《绝情丑夫要逆天》 第一章 夜访青楼 乍暖还寒的三月,一弯月牙挂在柳梢上,落日城似乎沉睡在浓浓的阴影中,但是随着月光推移,转过一道雄伟的内城墙,高楼那边突现一片火树银花不夜天,一座座楼台亭阁,水榭朱灯,隔空管弦妙音不绝于耳,更有无数车来轿往,青衣小厮穿梭其中,巧笑迎送,细闻空气中酒香混着一股浓浓的的胭脂之气,这里就是大元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十里河西。此时已至戌时,落日城本分人家大多已入梦乡,十里河西却是声色正浓,白日里昏睡的小厮们好似打了鸡血,火眼金睛搜索着衣着华丽的恩客,恨不得直接把人拉了过来,把身上的银子扒光了再说。 有眼尖的小厮远远地便瞧见从那夜色中驶来一架八乘豪华马车,顿时双眼冒光,但那马车来势汹涌,直奔十里河西居中位置的“杏林阁”而去,别家的小厮也只有干眼馋的份儿,谁叫“杏林阁”的牌儿又红又多,有男有女呢!杏林阁的小厮何等眼力,瞅见一条大鱼而来,不等马车停稳就迎了上去。那珠帘微动,半响儿却不见人出来,疑惑间,一只白皙的手从马车的帘子后面伸了出来。 “把这个交给仙字号的那位爷。”是个女子的声音。 小厮的脸瞬间难看到极点,做妓院,最忌讳的就是那不识趣的妇人前来寻人,不但惹得恩客不高兴,也实在影响生意,让鸨母知道必定要挨骂不说,搞不好还平白无辜地扣了银子。小厮眼珠一转,正欲推迟,那玉手中一物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朱灯之下散发着柔和悦目的蓝光,好似一个活物,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小厮又是一惊,暗道自己真是瞎了狗眼,好歹也是杏林阁的青衣总管,差点坏了大事。当下媚笑着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刮子:“是,是,绿衣速速去请仙字阁的大爷。” 绿衣在杏林阁也有三五年了,还未见过总管这般失态,忙上前来接过玉手之物,这物件到了绿衣手上,却没了流动的蓝光,原来是一只翠中带红的极品蟠龙血玉佩,绿衣直奔内去。那小厮总管见这这八乘马车正好堵在杏林阁大门前面正中,此时人声鼎沸,正是热闹之时,不少马车只得小心绕行,却也不敢请这马车移位,只等着里面传信儿出来。不过,今日里绿衣好像格外的慢…… 终于瞧见绿衣喘喘而来,竟也不搭理总管,直接走到马车帘儿前,也不行礼,只弯腰道:“公子已经在天香姑娘那儿睡下了,姑娘请回吧。”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只听马车之内“咔嚓”一声,无端感觉到冷飕飕的。绿衣只垂着头,那马车稳稳立在眼前,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样子。 “若我是不走呢?”声音如珠玉落盘,却隐隐含着怒火。 绿衣心脏狂跳,稳了稳神道:“要是姑娘非要见公子,就请自个儿走上去。” 这是料定姑娘家不敢堂而皇之上妓院了。几位低着头的小厮不由暗笑。就算大元风气开朗,这烟花之地终究不是良家妇女任意出入之地,而且全大元国都知道杏林阁真正的楚翘乃是面首男风! 几人还在得意之中,却见玉手一掀,青丝飞扬,白衣胜雪,天上佳人飘然而落。明目弯弯,皓齿微露,竟还冲着几人微微一笑。 好特别的姑娘,怪不得敢来青楼。不容细想,只见这姑娘一个转身,朝马车里伸出手去,一只更洁白修长的手搭在这姑娘手上,姑娘一面扶着马车上的人,另一只手则撩起了车帘。 原来这才是正主儿: 真容未现,明珠垂额,熠熠生辉,青丝如墨,暗香袭来,赤红霞帔,光映明月。 臻首微抬,四座无声,皓齿朱唇,顾盼神飞,宛然如生,金丝为线,富贵无边。 二八年华,掩不住的贵气逼人,娇颜凤目,端的是丰姿飞扬,烈焰红衣,配的是风华绝代。自幼在风月场合摸爬滚打的小厮总管被眼前人的美貌和贵气逼得喉头发紧,舌头打结,竟不敢直视这位姑奶奶,结巴道:“小、小姐请随我来。” “哼。”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更让小厮脊背发凉,看来这位姑奶奶不但来头不小,而且脾气也不小。 绿衣挑灯在前,小桥流水,月照梅枝,偶尔角落里传来旖旎暧昧之声,身后一主一仆步履沉稳,绿衣一面细声道仙字号距离较远,一面暗自按着公子的意思引着两人慢慢穿过杏林阁的热闹场合,自然少不了狂蜂浪蝶的打量和窥视,无奈这两人沉沉稳稳的,而且愈发唇角含笑,终于到了仙字阁,绿衣停了脚步,并不进去,只道一声“小姐要找的公子就在上面了。”行了个礼便如释负重似的连忙跑了。 袅娜之声从楼上传来,夹杂着男女调笑,软绵的女子低吟恍若春波,一声声地传到两人耳中。 “小姐,这……”双儿拧眉。 “怕什么,既然走到这一步,我就不能让那废物得意。”凤蝶舞眼神示意双儿上前叩门。 “公子,来了。”听着一阵阵敲门声,慕天香仍旧偎依在男子脚旁轻轻为他捶着腿。室内香炉烧得正旺,男子似乎非常惬意,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凤目微眯,眼角极长,慕天香的声音很是温婉,但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似的,任那楼下不停响起敲门声。 “二哥,你真的同意和漠北王的孙女成亲?”一道清冽的声音猛地从纱帘后传来,旋即一个挺拔的身姿出现在贵妃榻之前,只见此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漠北王可是要求入赘凤家!且不说那废物天生带煞,简直是欺人太甚!” “殿下,听说镇北郡主命里克夫,是天生煞星,凡是和她定过亲的人非死即残,秦老丞相的独子就是因为和她定了亲才被克死的。”慕天香声音软软的,即使说出这样残酷的事实也并未引起听者的不适。 “是呀,殿下!听说那镇北郡主相貌丑陋,脾气暴躁,近年来更流出不少丑事,三年前还曾跟苏州的一位盐商公子私奔过呢!这样的腌?之流如何配得上我们英姿勃发、绝代无双的永平王殿下呢?”珠帘晃动,琵琶声戛然而止,一位桃腮杏目的白衣丽人缓步走出,一双水样黑眸静静地瞧着卧榻之人,有敬仰、爱慕、深情,更有一闪而过的不甘,恨命运为何给那样的女人一个如此显赫的身份。而且这门亲事还未明确,这镇北郡主人就在门外了,现在就管得这么宽,那以后更没有她们的机会了! 随手端起夜光杯一饮而尽,狭长的凤眸乍现光芒,三千青丝微扬,慕天香心头不由一颤,饶是杏林阁第一花魁,却也压抑不住情思如潮,这长平王,简直就是个男女通吃的妖孽。长平王诡异一笑:“既然送上门了,本王就没有理由不见。” 虽是夜晚,室内房顶却是八角方向俱镶嵌了数十颗夜明珠,照的整个仙字号光亮如昼。长平王话音刚落,却陡见房间一暗,头顶上的夜明珠化作点点粉尘飘落房四人脸颊,一脚楼梯处乍现一片幽蓝,正是一白衣少女双手捧着一物缓缓走了上来,那幽蓝之光便发自少女之手。 好纯净的水灵气!长乐王暗自惊呼。长平王唇角微扯,慕天香和白小莲则是又惊又怕。 “家姐要是知道有人在背后这么说她,就算不搅翻大元城,一把火烧了这杏林阁也是有可能的。”声音婉转如啼,语调轻快明了,除了长平王之外,均是一愣,这红衣女子竟然不是镇北君主凤安安。“小女子凤舞蝶,有事要与长平王相谈,请无关人等先行回避。”似乎看透了几人心事,红衣女子微微一笑,从侍女手中接过那幽蓝之色,随手一扬,那幽蓝之色直飘房顶,恰恰镶嵌在那最大颗夜明珠的位置,经过凤舞蝶之手,幽蓝大盛,照得整个房间比先前还要亮几分。那是武者十三阶才可能凝成的灵珠!眼前的女子不但灵根极净,就连修为,也绝对是天才级的!整个大元国,目前达到武者十阶的也不过数十人而已,就连长平王自己,也不过刚刚突破了十二阶,而眼前的女子,还比自己要小几岁。 长乐王眼中划过一丝疑惑,慕天香和白小莲本是极有眼色,幽蓝大胜之时,已然瞧见了凤舞蝶那倾城倾国的容貌,此时心底又妒又羡,却低着头顺从退下。 “凤舞蝶--凤安安的妹妹?”长平王面色不改。 “你是元祈月?”凤舞蝶双目灼灼,直视长平王。果然是人中龙凤,怪得不就算元帝已立了大皇子为太子,二皇子仍旧呼声甚高。 长平王嘴角一扯,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凤舞蝶面色如常,心里却如万只小鼓同时在敲打。“不知镇北郡主的妹妹找未来的姐夫有什么事?” 凤蝶舞压抑住内心的狂跳:“我来和长平王做一个交易。” …… 第二章 我也会找乐子 月影梅梳,人去香冷,仙字阁只剩一片幽深。月光的间隙,只见那梁上狸猫似的身影一晃,却是一个人托着另一个人飘落至刚才长平王斜卧的贵妃榻上。 “小姐,二小姐怎敢抢你的夫君!”说话的这人影个头魁梧,一转眼瞧见那娇小人影站在桌前仰着脖子,急忙上前伸手一夺:“我说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王爷好不容易给你找了个乘龙快婿,马上要被二小姐给撬走了,你还喝、喝、喝!” “凤九,这可是极品春花醉月女儿红,你快给我,我在上面都闻了一个晚上了,要不是凤蝶舞跑来捣乱,我早喝上了!” 执拗地从凤九手里夺过,一面躺在贵妃榻上狠狠灌了一大口,瞧见凤九站在桌边兀自生气,凤安安不由一笑:“哎,你生什么气哪!” 不问还好,凤九就像一只被踩炸的鱼鳔:“我为什么生气?你说说你定了多少亲吧,不是死了,就是残了,眼见着这你越来越大,老王爷头发都要急白了,你知道这次老王爷带了多少宝物上京,光是打点元帝身边的人这么大的夜明珠就送了五箱子……”风九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拇指比划。冷不丁凤安安道:“你是说我老了,嫁不出去了?” 凤九一下子停在那里,讪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绝对没有……” “反正也嫁不出了,回头给爷爷说声,我就勉为其难娶了你好了,入赘也没那么麻烦,怎么说你也姓凤。”将壶嘴儿对准嘴巴,凤安安惬意地闭上眼睛,好酒好酒! 凤九一下子涨得脸红脖子粗。 “怎么?不愿意?”凤安安身子一扬,已然靠近凤九,伸手举起凤九下巴:“虽然你年过而立,面老色衰,榆木疙瘩,不解风情,重要的是咱俩十数年深情,我定过几次亲,看上几个人,雕过多少玉佩,送过多少人,包括每月哪天来葵水你都知道一清二楚,就算你家有娇妻,外带幼子,但妻,可以改嫁,子,可以为奴,要不你考虑下?” 凤安安一口气说完,凤九被凤安安托着下巴,动也不敢动,脸上由红转白,“我、我还是……不要考虑了。” 凤安安眼珠一转,松了手:“九叔叔,我真是累了,不想这么折腾了,不如你就委屈一下,和我凑合凑合吧,怎么说我这十九年的身子,还是清白的啊!” 密密的汗从凤九头上渗出,凤安安不怀好意:“九叔叔,你激动啊!” 凤九索性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凤安安可不吃这套,一脚踏上凤九鼻子:“凤九,你要是在唠唠叨叨,我非对爷爷说娶了你!一会儿去百花厅选花魁,找乐子,你要是敢拦着我,多说一个字,我就告诉石清达九婶住在哪儿!” 千里之外的采花大盗石清达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此时百花厅已经黑压压地挤满了人,纵观整个百花厅,宽有十余丈,深近二十余丈,上下分为两层,一口大厅前方早已布置好看台,看台前面摆放了二十余张红木雕葡萄纹圆桌并同色凳子,落座之人衣衫华丽,相比是银子比较多的主儿,再往后为了节省空间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清一色的梨木圆凳,到最后排则是长凳了。凤安安粗粗一算,这一层大厅今晚至少容纳了上千人,切不说二层数十间小包间,里面坐的可不止有男人,还有不少达官贵妇。 凤九紧紧跟在凤安安后面,此时的凤安安,紫绸细白袍,蓝绸秀靴,紫钻镶边,衣着低调奢华,从背后看还颇风度翩翩,待一回头,肥硕油脸上浓眉杂乱无章,一双小眼淫光外漏,双颊上坑坑洼洼的麻点,最倒胃口的是左嘴角上还有一颗指甲大小的黑痣,上面的几根长毛随着凤安安的嘴一动一动的。 饶是如此,凤九仍硬着头皮道:“少、少爷,要不我们找个包间?” 凤安安恶狠狠地盯了凤九一眼,“不,爷我就喜欢坐在前排,看得清,呆会儿还要投金花!”凤安安往那看台下面一瞟,四个方向立着四个龟奴,各自捧着一个大大的花篮,看来今夜谁收的花最多谁就是花魁了。 凤安安人群里左挤右挤很快找了一个好位置,眼见的小厮瞧见这么一个衣衫尚可,相貌猥琐之人,张口就道:“这位客官,这里是黄老爷的位置……” 凤安安森森一笑,小厮只觉得手中塞了沉甸甸一物,脸上立刻带笑道:“黄老爷现在还没来,少爷您就先做这里吧。” 这一张圆桌是八个人的位置,常来杏林阁的也非庸俗之辈,多是自负风雅之流,瞧见凤安安恶心人的大黑痣,心中俱是不舒服,但见那小厮变换之快,也晓得多是黄白之物使力,恰此时杏林阁的老鸨苏连城款款走到台上,也顾不得驱赶凤安安,鼻孔一扬,专注于花魁选拔大赛了。 凤安安一双眼贼眯眯地盯着苏连城废话,早听说杏林阁的老板是位绝代佳人,不输于任何一位花魁,没想到皮肤是那么的嫩,腰肢是那样的挺拔,一双眼睛有情中带着无情,无情中又带着多情,好一个销魂风流人物,就是不知道这位接不接客啊?凤安安正这么想着,突然后面一吼:“可以投苏公子的花吗?在下只喜欢苏公子!” 凤安安一乐,大厅也是喧哗一片,看了似乎不少人都追捧苏连城呢。苏连城洗手已有七八载,眼角微微一抬,不见丝毫恼怒,微微一笑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承蒙各位厚爱,苏某早已金盆洗手,此次花魁大赛,参加的都是我杏林阁的翘楚,曲红衣、萧寒玉、沈天涯、蓝梦心,相信他们的表演不会让大家失望,请大家珍惜手中的金花,为心中的佳人撑起一方蓝天!另外,无论谁成为花魁,四人支持者中所投金花数量最多的客人今晚――将――免费得到心仪佳人的服侍!加油吧,各位!” 第三章 邪男出场 苏连城故意拉长语调,果然引得大厅内狂呼一片,好一个老谋深算的狡猾老鸨,不但轻轻松松的转移了话题,还激得嫖客们热血沸腾,只等着投金花了。 狂呼声中,前台突然灯光一暗,幽光之中,丈余轻纱飘起,仙子天外飞来,霎间,灯火通明,仙子悬挂轻纱之上,红衣飘飘,在舞台上荡了一个来回。 “曲红衣!曲红衣!曲红衣!”狂呼再起,原来这是曲红衣出场了,据说在落日城,曲红衣的舞蹈排第二,那没人敢排第一。 曲红衣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那些狂呼,双眸下垂,眼帘上投下一片密密的阴影,红唇微动,沙哑的嗓音传出:“情醉,蝶恋,御剑江湖,千年缘……”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奇异的蛊惑,让那些躁动慢慢平静下来,只见大红纱衣飘荡在曲红衣身后,分明是个男儿,腰肢柔软的仿佛是风中之柳,青丝如墨,遮住曲红衣半边分不清男女的绝色容貌,却更多了几分诱惑,芊芊玉指,在灯火照耀之下变幻着妖媚的手势,一曲完毕,满堂疯狂的喝彩。 “曲红衣,我爱你!” “曲红衣,等我!” …… 中间还夹着着女子的尖叫,凤九有些担心地看着凤安安,好在凤安安只是满脸通红地跑到台下,把手上的金花投给到了曲红衣的蓝子里。 也有不少人激动地跑到台下,想冲上去抱住曲红衣,可惜苏连城早有准备,自有龟奴轻巧将这些人拦下,曲红衣一曲完毕,并不流连,转身便往幕后走去,眼见就要消失,却又一回身,竟是冲着全场来了个飞吻。 凤安安此时还在台下,只觉得浑身过电似的。一直盯着凤安安的凤九心呼不妙,耳边已经传来凤安安的嘶叫:“曲红衣,我爱你!嫁给我!” 曲红衣就要下台,本来也是听不到凤安安的呼喊的,谁叫凤安安现在就站在台下,而且服用了变声丸后声音异常嘶哑,凤安安又是用力大喊,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难听的声音,曲红衣不由抬头看去,妈呀――曲红衣一个趔趄,这次是真的下台了。 凤安安还要喊,凤九急忙把她拉下去了。 “稳住,稳住,后面还有仨!”凤九不低凤安安的淫威,好言安慰,此语果然管用,凤安安镇定下来,拉过桌子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一口灌下。 第二位出场的是萧寒玉,人如其名,带着淡淡的一股疏离之感,表演也没有曲红衣花哨,站在台中吹着一管洞箫。 “这吹的是凤求凰。”凤九深知凤安安不是一般的不通五音,及时在凤安安耳边解释。 “这有什么好听的,我看这个不如曲红衣,不过脸蛋是不错,鼻子很挺头发又黑,身材也好,就是干嘛闭着眼睛吹啊,拒人千里之外啊……”凤安安不满地嘟囔着。 “喂!你到底懂不懂啊,你以为这里是低贱的窑子,就你这样儿的,动不动就脸蛋、身材的,真是低俗至极!”坐在凤安安左侧的男子突然出言训斥。 凤安安还没反应过来,右边挨着的也爆发了:“就是,占了黄老爷的位置,还这么评价我们的寒玉,俗不可耐!”说完,还一挥袖子,似乎很难忍受和凤安安坐在一起。 “你们不要吵了,别糟蹋了这曲凤求凰。”说话的是对面的胖子,似乎很和善的样子,不过仅对着凤安安旁边的两人,眼睛是瞧也没瞧凤安安。 凤九不由心中一乐,瞧见凤安安嘴唇一动,忙道:“公子,你看!” 那萧寒玉台上吹得专注,不知何时从四周飞来了无数彩蝶,纷纷围着他飞舞,更有一只极大的,竟落在了他手中的洞箫之上,随着音乐张舞着翅膀,萧寒玉仍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浓阴影,挺拔的鼻翼仍旧带着疏离,但是此刻凤安安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神仙人物,他好想让人接近,让人付出温暖。 一曲完毕,萧寒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台下如痴如醉的众人竟一言不发,转身就下台了。 “傲气!”凤安安下了评语,比曲红衣还要疯狂的呼声响起,身旁两位大爷纷纷离座投花,凤安安也往怀里一摸,“九儿,十朵金花!”这时,对面的胖大爷才算抬头看了一眼凤安安,不过马上心里头那个悔啊! 第三个上台的是沈天涯,沈天涯一出场,全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绝色啊绝色,凤安安擦了擦嘴,这人哪用得着才艺表演,往那一站就想让人上去扑倒了再说。发如青丝,丰姿飒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宝蓝色的丝袍前襟透明,将他完美的身材勾勒出来。只是这般人物为何流落青楼呢,可惜啊可惜!沈天涯并没有立刻开始表演,先是含笑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看来这沈天涯性格也非常好。他表演的是古琴,可洗凤安安一个音符也没听进去,全在意淫沈天涯的身世了。沈天涯亲切优雅,自是在凤安安心中加分不少。沈天涯表演完后,凤安安便叫凤九去投了整整一百朵金花,等凤九回来之后,原先率先呵斥凤安安的那位爷低声弯腰和凤安安搭讪,凤安安只嘿嘿一笑,只说自己姓北,来自楚地,家里是做丝绸生意的。 那人还想多问两句,见凤安安张嘴闭嘴仍是说沈天涯身材多好,又打探沈天涯有无包客之类,自觉低俗,便自动停了搭讪。 千呼万唤中蓝梦心终于上场了。 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剑眉入鬓,丹风情薄,墨绡衣轻,气质娟狂,邪狞魅人。 蓝梦心或许比不上曲红衣的妖媚,又不如萧寒玉冷傲,也比不上沈天涯的绝色,但一个“邪”字已经激起了千万男人、女人的征服欲。二楼包厢已经毫无掩饰地传来一片女子尖叫。 从蓝梦心一出场,凤安安垂在桌下的手十指交握,嘴上的大黑痣诡异地抖了抖。 第四章 竞价 蓝梦心表演的是书画,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全场的人都在心神荡漾,魂不守舍。当那幅巨大的大元江河图展现在眼前时,凤安安也不觉赞叹,看来今晚**,真是难以估量呢。萎靡奢华的大元帝都,汇聚了如此之多的奇人异事,这次,偷偷跟着爷爷来,倒真是没错呢。 凤九看着凤安安上蹦下跳,喊得嗓子都要哑了,暗庆蓝梦心根本不屑往下面看。 这下这张圆桌上的蓝梦心的粉丝倒是空前凝聚起来了,只见一人向凤安安对面的胖子打探道:“王大人,不知道今晚准备了多少金花?” 那胖子似乎很有内涵:“不多,也就五千朵金花,不过未必夺魁啊!”胖子嘴上谦虚,不过那眼中却是志在必得。 显然问话之人也是蓝梦心的粉丝,自知自己财力不行,也是冲着看一眼蓝梦心而来,所以失落了一会儿后,突然把话锋转向凤安安:“北公子第一次来落日城,不知这四位公子可否满意?” 这厮自己不行,竟然借取笑凤安安得到心理平衡,凤安安面色一顿,揪了揪黑痣上的胡须,迟疑道:“我们楚地是没有这样的佳人的……” 几人听凤安安这么一说,骄傲之色浮现,凤安安话锋一转道:“第一个嘛,舞跳得还可以,就是太娘了,第二个嘛,冷冰冰的,抱着都觉得硌得慌。第三个嘛,长的倒是有几分姿色,性子也好,不过爷不喜欢没性格的。至于这最后一个……”凤安安斜眼看了看对面胖子的脸色:“邪气的狠,要是上了他,万一得了病怎么办?” “啪――”一声,胖子把什么东子往桌子上一敲,凤安安定睛一看,原来是把扇子,敢情胖大爷还真是挺风雅的。 “小子,刚才你还看得口水直流,丑态毕露,现在你竟敢如此侮辱公子,我今日与你没完!”胖大爷霍然起身,吓得其他人纷纷劝架。 凤九头疼地紧紧站在凤安安身后。 “别、别、别,小人无意诋毁大叔您的梦中佳人,是你们要我说实话嘛!再说了,小人第一次进京,多少总要给他们些面子。否则岂不是显得我北安多不懂事?”凤安安一脸无辜,大黑痣一翘,气得周围几人想上去揍凤安安一顿。 “好你个楚地来的小子,今日我要不为公子出了这口气,我就不是王兆林!”胖子一撸袖子,其余人等连忙拉住:“王大人,莫忘了杏林阁的规矩,为着废物动了气不划算,浪费的良辰美景岂不是损失。” 凡在杏林阁闹事者,立即被逐出杏林阁。胖子豁然清醒:“滚出这桌,今晚就饶了你罢。” 凤安安三角眼一斜:“我不会滚,要滚你滚,我还等着今儿晚上快活快活呢!” 凤九一头大汗。 凤安安的话惹来一阵狂笑:“小子,就你这样,莫说四公子,就杏林阁任何一个小倌儿也不会看上你。” “这里的老鸨不是说了今天晚上谁投的花多,谁就可以免费享受一个晚上么?” “好你小子,你别走,我倒要看看你投多少花,你可知道这四位公子背后都有什么人!”胖子咬牙道。 “我不行,你那五千朵就行么!”凤安安嘀咕道。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胖子听到,胖子又狠摔了一下那把可怜的折扇。 凤安安不再和胖子斗气,转身附着凤九的耳朵说了几句。凤九无奈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台上有人大声宣布:“一楼大厅一排五号座的北安公子送给梦心公子二千朵金花!” 五号桌上的人不得不把目光再次聚集在凤安安身上。胖子的那五千朵金花是用来最后竞价的,现在这小矮子显然是和王大人杠上了,直接冲刺前三了。 凤安安似乎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眼光,自己扒拉了一盘葡萄,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胖子心里头悔啊,要说平时,确实是再多钱这四位公子也是并未能看上,只有这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是有钱就能成的日子,万一这小矮子真夺魁包了蓝梦心,自己三年来的相思之情不表,光是想一想小矮子抱着蓝梦心的情景他是饭也吃不下去了啊!狠了狠心,胖子招过随身小厮,很快小厮领命急奔而去。 经过短暂的统计时间,很快苏连城走上台来公布结果:曲红衣:2764朵、萧寒玉:2988朵、沈天涯:4682朵、蓝梦心:6139朵。 看来今晚的花魁是蓝梦心了。苏连城公布四人所获金花数量之后,并未急于宣布花魁是谁,而是先宣布了给这四个人投金花数量最多的前三位支持者。北安名列蓝梦心支持者第三位,第二位是胖子,第一位则是二楼东边兰字号客人。 凤安安暗道好狡猾的老鸨,这样估计又要开始一轮包夜竞争了。 果然从曲红衣开始,一路加价到四千九百多多金花,最后二楼梅字号包间的人胜出。 这一轮竞争过后曲红衣排名第二。 萧寒玉的竞争也很激烈,主要集中在二楼雪字号包间和一楼凤安安的右侧的桌上的一位男客,此男客三十余岁,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因为气恼雪字号的加价,脸都涨红了,反观萧寒玉,手握洞箫立在苏连城后面,一切与我无关的模样。 “再加一千朵金花。”男客一摔桌子。 “一千五百朵金花。”雪字号报价的是一个侍女,却不知里面主人是男是女。大元风气开放,不少达官贵族妇人私底下也极狂放,不过倒也不敢过于张狂,一般都是定了包间,来此玩乐也是有固定的通道,杏林阁保密工作也是必须做到,否则又怎能吸引到那么多人。 此时随着两人竞价,萧寒玉已经炒到六千七百朵金花。 听到对方的报价,男客似乎犹豫了一下,却有不甘,最后一咬牙:“一千六百朵金花。” “两千朵金花!”雪字号报价紧跟响起。 第五章 你归我使用了 男客颓然坐下,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上的萧寒玉,苏连城见大势已定,笑眯眯地打算宣布雪字号为最终得者。最终萧寒玉这个冷傲公子被炒到七千八百朵金花。 见凤安安没有捣乱,凤九刚松了口气,不过想到下面是沈天涯的竞价,凤九立刻提心吊胆起来,凤九太了解凤安安了,沈天涯这种型号的,正是凤安安最喜欢的那种。 沈天涯支持者众多,八千朵以下的基本上都是炮灰,凤安安兀自倒着茶喝,一面欣赏四方竞价。眼睛有意无意瞟过二楼花字号,花字号已经加价到三千朵金花,不知道凤舞蝶走了没有。 现在只剩两人在竞价,都是二楼小包间:花字号和竹字号。 只要花字号一报价,竹字号气也不喘跟上,转眼间沈天涯金花总数已经飙升至一万八千余朵。 沈天涯仍旧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文雅地立在苏连城的身后。 “四千朵金花。”花字号再次报价。 竹字号似乎有所犹豫,稍停了一会儿听到侍女清脆的声音:“四千五百朵金花。” “五千朵金花。” 这次竹字号的声音没有响起来,估计是没银子了。 沈天涯的身价已经炒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苏连城满眼都是笑意,正欲宣布花字号为沈天涯最终得主,不想看台前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五千零一朵金花!” 凤九几乎嚎啕大哭:凤安安你就不能不捣乱吗! 眼尖的苏连城一眼就看清了凤安安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不过五千零一朵确实比五千朵多了一朵。 凤安安对面的胖子疑惑不解:这厮不是要和自己竞争蓝梦心的吗? 花字号:六千朵金花。 凤安安:六千零一朵。 花字号:七千朵金花。 凤安安:七千零一朵。 …… 花字号小厮的声音已经变得很愤怒:一万朵金花! 全场静默。 五号桌全体注视凤安安,苏连城也伸长了脖子等着凤安安。 “算了,不要了,那么贵,又不是雏儿。”凤安安头了不抬地连吃了两颗葡萄。一句话几乎让众人吐血。 花字号内,长平王元祈月脸色阴晴不定,慕天香连忙端上香茗,冷不妨元祈月一挥衣袖,好好一个青花牡丹茶杯,应声碎成两半儿,茶水洒了慕天香一身。慕天香急忙跪下,只听元祈月连声道:“查,去查,看看是谁的狗胆!” 纱帘之后款款走出一个人来:“恭喜长平王抱得美人归,谢谢长平王的款待,蝶舞先行回府静候佳音了。”不等长平王回话,凤舞蝶扶着双儿一扭一扭地出了花字阁,长平王此举无非是想给凤舞蝶一个警告,就算两人达成协议,凤舞蝶也只是名誉上的长平王妃。可惜……出了花字阁,凤舞蝶掩口森森一笑,元祈月,你的人,你的心都将被我掌控! 凤九狐疑地看了一眼花字阁的方向,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蓝梦心的竞价刚开始就成水火之势。 胖子已经忘了小矮子的存在,和兰字号厮杀在一起,一面暗自庆幸幸亏刚才让佣人回府把那对祖传的双龙盘凤团枝牡丹花纹玉瓷瓶给当了。 蓝梦心金花总数已达到一万七千余朵,和沈天涯先前的数量旗鼓相当,看来贱人还是多,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好。 凤九殷殷瞅着凤安安,无奈凤安安根本不瞧凤九一眼。 “九千朵金花!”胖子咬牙道,头上的汗在灯火照耀之下大滴流落。 “一万朵金花。”兰字号直接加到了一万朵金花。胖子颓然坐下,周围人连忙上去安慰胖子。 “一万朵金花,还有没有更高的?有没有?”苏连城语带激昂,好像是他自己被卖了一万朵金花似的。反观蓝梦心,还是那副邪狞的样子,抱臂站在后面。 “一万零一朵!”粗嘎的嗓音响起,苏连城凤眸一眯,又是那个小子! “一万一千朵!”兰字号报价沉稳。 胖子先前被兰字号杀得片甲不留,此时竟希望小矮子能胜出,好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一万一千零一朵!”凤安安报价一出,引得四处笑声。 此时已近子时,想到后面还有重要的节目,苏连城希望兰字号能速战速决,可这小矮子着实讨厌。 “一万两千朵。”兰字号再次报价。苏连城明白兰字号的那位也是想早些弄妥,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这都大半夜了。 “一万……”凤安安再次报价,岂料被凤九拉住:“少爷,我们没有银子了!” 凤九声音不低,胖子等人立即侧目。苏连城脸色一释,张口道:“今晚……” 凤安安挠了挠耳朵,呵呵一笑,手指从怀中勾出一串东西:“那就用这个好了!” 一整串十八颗鸽蛋眼大小的夜明珠滴溜溜地挂在凤安安的手指上,绽放着柔和耀眼的光芒。识货如苏连城,生生把话卡在喉咙里。这每一颗夜明珠都价值连城。 胖子只觉得这里好热,前襟不觉汗湿,却不知道是惊是怕。 凤九懊恼的想咬自己的舌头,却见那蓝梦心款款从台上下来,冲着凤安安一揖:“公子!” 原来苏连城已经宣布了北安公子今晚获胜。 “好得狠!”凤安安一副饿狼见了小羊的模样,上前握住蓝梦心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来来来,心儿,这都是我的朋友,今晚多亏他们仗义相助,你先替我敬他们每人三大杯!” 一声心儿叫得众人想吐,不过凤安安的话让五号桌沸腾了,蓝梦心简直想掐死眼前的小矮子,他贵为杏林阁四大公子之一,就算是大元皇子驾到,也不会亲自侍候别人,蓝梦心往前一步,装作没有听清:“公子说什么?” 凤安安扭过头来:“苏老板不是说今晚你归我使用么?” 蓝梦心直望凤安安,冰样的眸子深不见底,好半天拿起桌上的酒壶:“梦心谨遵公子教诲。” 凤九暗暗摇头,台上苏连城已然瞧见这边情况,毕竟是风浪里滚爬过的,神色如常道:“各位,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已经落下帷幕,梦心公子荣获花魁实至名归,下面为了回报各位对杏林阁的热爱,杏林阁将进行无底价人奴大拍卖!” 第六章 人奴拍卖 顿时,除了五号桌,尖叫声响彻百花厅,只见二十余名男奴、女奴被绳子捆绑着拉上台,每人都是只在腰间围了一块遮羞布,其余全部赤裸暴露,男奴尚好,可怜那些女奴,拼了命把身子缩成一团。凤安安直接站起身来,一双小眼直往那些奴隶的重点位置扫去,见此状况,凤九索性闭上了眼睛。 “人奴大拍卖?”凤安安疑道。 “就是从西域虏来的奴隶,无底价拍卖,谁买了就归谁。”这次坐在凤安安左边的男子主动向凤安安介绍着。 “这些奴隶有男有女,西域人种男的天生威猛高大,耐力持久,女的骨架纤细,皮肤白皙,奶子又大,是很不错的享受哦!”右边的男子早忘了自己开始是多么讨厌凤安安,一边说,一遍促狭地冲凤安安挤了挤眼,凤安安恍然大悟似地猥琐地笑了笑。 “不过,还有更好看的戏,若是有奴隶卖不出去,今天晚上,凡是来杏林阁的客人都可以和这个卖不出去的奴隶……恩?”右边的男人露出淫笑。 “哈哈哈,妙,妙!怪不得杏林阁名头如此之响!”凤安安拍桌大笑。 “不过公子今夜已经包下了梦心公子,又何必再看这些庸脂俗粉,春宵一刻值千金……”男人艳羡地看着被胖子紧紧拉住的蓝梦心。 “无妨无妨,反正是消磨时间,大哥对我如此之好,无以为报,就让心儿再敬大哥三杯吧!”凤安安伸手招过蓝梦心,一手揽过蓝梦心挺拔的腰肢,一面示意蓝梦心敬酒。 蓝梦心生生忍住一掌劈死这几人的冲动,生硬地仰头干了三大杯。 “那我们先不打搅公子好事了。”此男颇懂见好就收,招呼了另外几人,直奔看台而却挑选奴隶去了。 此时凤安安左右皆空,凤九低着头躲得远远的。蓝梦心个子极高,被凤安安搂着坐在身旁极为搞笑,实际上凤安安的头只到蓝梦心的胸口,自然看不到蓝梦心杀人的表情。 “春寒料峭,不如到饮酒香雪阁。”蓝梦心勾起唇角。香雪阁乃是蓝梦心待客之地,到了那里,便由不得小矮子做主了。 “不急不急,”凤安安凑近蓝梦心,这家伙皮肤真好啊,胸前肌肉鼓鼓的,按上去感觉致密有弹性,怪不得让陈十娘魂牵梦绕肝肠寸断,险些命丧黄泉。 蓝梦心,怕是你还不知道从今天晚上起,你的噩梦就要开始了。凤安安手指卷起蓝梦心垂到胸前的一缕头发,若有若无地在蓝梦心胸前打转。 “风华绝代转头空,春风得意秋扫净……”凤安安一声低叹,蓝梦心一惊,低头看去,正对上凤安安一双三角眼,而且凤安安的一只手尚恶心巴拉地抚摸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则摸向了他的臀部。 “让心儿见笑了,我这是感叹美好的事物不易长存哪!能与心儿春风一度,北某真是三生有幸,艳福不浅啊!”凤安安煽情地把头靠在蓝梦心胸前,只听得蓝梦心胸腔中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 “那不如我们早些洞房花烛吧!”蓝梦心邪肆一笑,哪个不是风花雪月里的老手,只看他愿不愿忍。 凤安安一呆,好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刚分明感觉到蓝梦心身子的僵硬,这会儿倒演上了,不由好笑,手上又多了几分力气,先在蓝梦心的屁股上狠狠拧了几把,又伸手刮了刮蓝梦心的鼻子啧啧叹道:“不枉爷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银子,今晚上儿你要不把爷侍候舒服了,爷饶不了你!” 凤九同情地看着蓝梦心的脸慢慢地变成了猪肝色,凤安安下手极快,蓝梦心刚闭上眼睛争取缓和一下心情,只觉得肩上一凉,他身上的墨绡纱衣竟然被凤安安剥了下来:“我看心儿脸色发红,想必是心情过于激动,所以帮心儿把外衣脱了,心儿不会介意吧?”凤安安凑近蓝梦心的脸。 蓝梦心凤眸冒火,嘴角却向两边扯出一个笑来:“当然不介意。” 为了上台表演,除了裤子,他就只有这一件外袍,被凤安安抛到凤九手上,蓝梦心 此时只能赤裸着身子。 “哇塞,看不出来这小矮子真有一手,这么会儿功夫,梦心公子就被扒光了。” “不是吧,难道要来现场版的**,那可是花魁梦心公子啊!” “雪肌如雪两点红,娇艳红豆惹人怜……”还有人吟诗呢。 “快看,梦心公子的两条腿好修长啊!身材真是好!” …… 蓝梦心心中恼火至极,却再度尝试诱拐小矮子早些离开这里,“公子,夜已深,不如我们……”蓝梦心腰肢一扭,邪狞地捋了捋长发,凤眸半醉含情,唇角如莲盛开,只等着北安春心萌动,扑上前来。 凤安安痴痴地看着蓝梦心,突然伸手拔下蓝梦心头上玉簪,只见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将蓝梦心的脸掩盖了大半,另大半落在蓝梦心赤裸的身上,三月的夜里点点清冷。 “好了,这样更好看!”凤安安拍着手道,伸手拉了蓝梦心:“不如我们去看奴隶拍卖吧,听说个个都是雏呢!” 这一夜,蓝梦心的盛名彻底被黑了。以难以征服闻名大元国的梦心公子在夺魁之夜披头散发赤裸上身被一个小矮子拉着在百花厅转了数十圈…… 凤九将手上蓝梦心的衣服捏成一团,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从被凤安安紧紧拉起之后,蓝梦心的嘴就彻底闭上了,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凤安安良好的自我感觉。 奴隶的拍卖更加疯狂,毕竟花魁需要巨大的代价,这些奴隶则不需要那么多银子,西域向来是大元的死敌,这些西域奴隶的死活大元爱人从来不会介意,买完之后终身就属于主人,如果逃跑抓回来就是死路一条,或者再度转手被卖,西域人在大元的处境悲惨至极。一会儿功夫,那些奴隶大半已经被人买走,凤安安还遇到之前搭讪的两人,他们像看陌生人一样惊异地盯着凤安安和蓝梦心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连忙带着刚买的男奴逃跑似的走了。 凤安安装作疑惑地耸了耸肩,继续拉着蓝梦心往前凑,周围人看见蓝梦心,都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所以凤安安很快找到一个极佳的观赏位置。 “咦,那个好像不是西域人啊,看起来更像是大元人。”凤安安一眼就瞧见了最后一个男奴,虽然此男奴披散着头发,遮住了脸庞面貌,但是从肤色体格,凤安安还是觉得他更像是大元子民。 蓝梦心一语不发,凤安安继续自言自语:“大概是混血儿吧,以杏林阁的名声,弄错了岂不会招人笑话。” 二十多个奴隶中,女奴已经全部被人买走,过了盏茶功夫,台上还剩三个男奴,却是再无人出价了。只见龟奴上前,扯过一个男奴,一把拉起头发,让那男奴的脸暴露在灯火之下,果然高颧碧眼,不过这个容貌不堪入目。估计剩下的都是容貌不佳的了。凤安安盯着那男奴瞅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行,我听说这些西域蛮族,身有异味,我受不了。” 说完凤安安凑近蓝梦心的脖颈,狠吸了一口,“我还是喜欢你们身上的味道,香,真香。” 第七章 购买男奴 蓝梦心身子再度僵硬。凤九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知何时龟奴抽出一条鞭子,刷刷几下直接甩在这三个男奴身上。顿时三人浑身血迹斑斑。怪异的是看台下却是一片叫好声。凤安安若有所思,此时满座已经不是花魁争艳时的欢呼,到处是一种血腥的嚎叫,这,才是杏林阁的压轴戏吧! 龟奴仿佛是上战场的将军,挺胸抬头,卖弄着皮鞭,只见到处是鞭影,先前那三名男奴还忍着不叫,到后面已经毫无人形,一声声惨叫撕心裂肺。换来的却是更疯狂的尖叫:“悠着点,呆会儿爷怎么受用啊!” 龟奴越打越得意,冷不丁有人上前扯住了鞭子。原来是有人出手买走了其中两名男奴。 不满声纷纷响起,现在台上只剩一名男奴了,这也就意味着得排更长时间的队了。 一道阴冷的目光从某个角落射向看台,龟奴双眼充血,一鞭接着一鞭打向那仅剩的男奴,这剩下的男奴就是先前凤安安觉得更像是大元人的那个。 怪异,非常怪异,凤安安仔细看向那男奴,龟奴觉得鞭打不过瘾,一手扯过男奴的头发在看台上拖行,先前那男奴低垂着头,此时面目完全暴露出来,此男奴左脸从额头到颧骨,黑漆漆一块胎记,又从右脸到左脸,一道丑陋的疤痕向外翻着皮肉。光是看着就极为渗人,怪不得无人问津。看到男奴紧咬的牙关,凤安安突然明白为什么怪异了,因为这龟奴打的如此凶残,从头到尾,男奴都没叫过一声! 从男奴仅能看清的一只眼里,凤安安被那冷意生生逼得打了个寒颤。绝望、恨、隐忍、不屈…… “打死他,我们不要丑八怪!”从角落里传出尖叫,周围俱是冷冷的光。 凤安安无心再看,一指挑起蓝梦心的下巴:“夜深衣寒,不如我们早早洞房花烛,莫辜负这良辰美景。” 凤九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蓝梦心如蛆附骨,却也不敢推开凤安安。 “走吧!”凤安安拉过蓝梦心的手。 突觉脑后生风,凤九疾步上前,只听“噗通”一声,是龟奴狠狠一鞭卷起那男奴,竟将从看台上甩了下来,此时那男奴仰面躺在凤安安脚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凤安安。 “公子小心!”凤九将凤安安严严护于身后,窥见凤九身手的蓝梦心若有所思。 嫖客潮水般涌来,凤安安从凤九背后伸出脑袋来看那男奴。刚才凤安安清晰地听到“咔嚓”一声,想必他的骨头摔断了一根,但他却仍然一声不吭。一双眼睛如林中的鹿,幽深幽深地正看着头顶的众人。 有人伸手在男奴的鞭痕上戳了一下,之后更多人恶劣地戳向男奴。男奴身子微微颤抖,却仍是死死盯着众人。 凤安安轻轻在凤九背上拍了一下,凤九心底长叹一声。 龟奴分开人群挤上前来,看那男奴仰躺在地上,又要挥鞭打人,鞭角却被人牢牢抓住。 “他现在是我的了!”凤九冷颜道,从怀里逃出一锭金子仍向龟奴。 龟奴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今年所有的奴隶都被卖出去了!压轴游戏提前结束了! 但这个男奴…… “不行,我们还没玩够!”有人反应过来,大声抗议。 凤安安皱了皱眉头,这些变态的败类! “杏林阁的规定竞价高者得之,我再加一百两黄金!”凤九扯过龟奴手中的长鞭,轻轻一抖,长鞭竟化为数截落在地上,这是威胁亦是警示! 众人就算不满,谁也不愿意花更多的金子买下这个丑陋的男奴。 凤安安从没觉过凤九如此有男子气概。 这人用的是世俗的武功,而且自己在他身上也感觉不到有丝毫的灵气波动,而北安也同样全无灵气波动,莫非是自己多想了,灯火之下,蓝梦心面色诡异,若有所思地看向二楼包房,却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对于这一切,凤安安浑然不觉,拉过早先从蓝梦心身上剥下的衣服就披在了那男奴身上,咫尺之间,凤安安突然发觉这名男奴身量着实不矮,仰首之间,凤安安看清楚了那男奴的一双眼睛,与常人不同,他的眼睛极为清澈透明,看上去就像琉璃一样,在这百盏灯火之下,更显无情和冰冷。 见到凤安安被骇住的模样,凤九一把扯开男奴,只听那男奴口中发出一声呻吟,显然凤九力气极大。 “不必,”凤安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手招过蓝梦心:“心儿,我困了,咱们睡觉去吧!” 碧玉猊鼎,檀香悠远,碧海金镜中映照出一室旖旎,苏连城闭着眼睛仰面躺在巨大的澡盆中,水面上飘满了红色的花朵,一左一右两个侍女轻轻为苏连城清洗着身体,透过鹅黄轻纱,屏风之前此时正跪着一个黑衣人。 “主子,已经查清了,那小矮子确实是楚地来的丝绸商,三日前由威武门和商队一起进程,在锦绣商铺出手了大批丝绸,那仆人会些世俗武功,两人身上均无灵气波动,想来那矮子是为三爷风姿倾倒,这才大手笔包下三爷。” 苏连城仍然闭着眼睛,那黑衣人却愈发紧张。此次花魁大赛虽然是公开投票,但这杏林阁的这四位爷都有幕后的支持者,没想到三爷这里出了岔子。 半响儿苏连城道:“霍三,什么时候回话用‘想来’呢?” 黑衣人一惊,知道犯了苏连城的忌讳,忙磕头道:“主子,小的再也不敢自己瞎猜了。” “别的还有什么消息?”苏连城慵懒道。 “小的正要禀报,仙字阁那边似乎也去查了小矮子,传来的消息是只要出了杏林阁,小矮子杀无赦。”黑衣人道。 “哼,“苏连城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那正好省得咱们动手了,只委屈了三弟,还得保这个人一晚上,去,通知三爷,莫要玩死了。” “是。”黑衣人恭谨退下。 红木雕花大床,高床软枕,红罗帐暖。四方红烛闪烁,恍如美人之泪,蓝梦心一步步地走向床边,唇角带着一抹笑意,那眼底却是森森寒意。 “小心心,快来让爷爽一爽……”凤安安仰面半躺在床上,冲着蓝梦雪飞了个媚眼,大黑痣随即一抖,蓝梦心步履微晃,黑眸中怒火冲天三丈。 一手抓向凤安安,凤安安骨碌一滚,却见蓝梦心手上抓着自己的外衣,凤安安嘿嘿一笑:“心儿不要心急嘛!” 蓝梦心阴森一笑:“都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北公子包下心儿一直未成动手,莫非是看不上心儿了?” 一面说着,双手如同闪电,直抓凤安安双腕:“我倒要看看北公子这张丑绝的人皮面具之下是张什么样的脸?” 凤安安一惊,蓝梦心双手已经牢牢抓住了他,两人四目相对,前胸相贴,极端暧昧。 “你是怎么知道的?”凤安安略偏了一下脑袋。 第八章 他不愿娶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蓝梦心凑近凤安安耳边吐出一口气。 “哦……”凤安安眨了眨眼睛。 “莫要把希望放在你那仆人身上了,这会儿怕是已经被我的人拿下了。”蓝梦心双手一紧,抓得凤安安面部一抽:“那你后面是谁?” 蓝梦心心中一沉,后脑传来一阵剧痛,这怎么可能? “要快!”凤九只说了两个字。 凤安安点了点头,脚尖狠狠在蓝梦心腰上踢了一下,“小子,等你醒了保证你哭爹找娘!” 烛火静静燃烧,红罗帐内,分外诡异,凤安安忙碌不停,青光一闪,却是刀已入鞘,凤安安将一个大大的锦囊递给凤九收好:“你来把这厮的裤子脱下来。” 凤九一怔,凤安安手上已经多了一根银针。 “对方并未有此要求……”凤九疑道。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太过分,只会让他短时间内不举,陈十娘那里毕竟还有个孩子,也算我买一送一吧!” 凤九想来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工作,脸上虽写着无奈,但大手一扯,蓝梦心当真赤条条地躺在锦被里了。 “好,大功告成,撤退!”凤安安得意地看着蓝梦心下面被扎上了数十根银针。 两人走至窗前,天仍是黑漆漆的,繁华早已褪去,只剩春夜透骨的寒意。 “对了,那个男奴呢?”凤安安回望凤九。 凤九一顿脚,这凤安安偏生该记的不记,不该记的非要记住。 “带上。”扔下两个字,凤安安人已经像条鱼似的从窗口滑了下去。 从黎明时分,落日城竟然开始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越下越大,这样的天很多人选择了窝在家里,但是更多的人选择了去茶馆消磨时光。书香茶馆,人声鼎沸。 “听说了吗,杏林阁的梦心公子要出家为僧了。” “啊?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听昨夜在那里过夜的黄老板说,梦心公子一夜发落,已经剃度了。” “不是吧?梦心公子可是我的梦中情人啊!”听者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哎,听说其实是这样的,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这是我表弟给我说的……”又一人凑上前去咬耳朵…… 这边议论的厉害,那边也不示弱。 只见一白面书生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诸位,你们知道那镇北郡主生的什么模样吗?她的皮肤就和锅底一样,嘴唇又大又肥就像两根香肠,整个人就像一个水桶……”书生一面说一面比划,引得一片惊叹。 又一人接着道:“最关键她天生克夫啊!订过四次婚,秦老丞相的独子,知道吧,和这镇北郡主是娘胎里定的亲,三岁时为了给镇北郡主摘荷花掉池塘里淹死了;七岁时和威武大将军的小公子定了亲,第二日小公子就被一匹发疯的马给踏成了瘸子;十三岁的时候,平南王不信邪,让世子去漠北求亲,结果世子路上遇到了一股马贼,至今没有音讯哪!”此人语调悲沧,引得众人纷纷长叹,恨这镇北郡主既然命不好就老老实实家里呆着吧,干嘛要出来祸害别人呢。 “这可恶的镇北郡主,竟然要求二皇子入赘凤家,咱们二皇子是何等人物啊!乃是当朝皇后纳兰飞雪所出,贵不可言。二皇子本身也是风华绝代,雄才伟略之人,多少名门闺秀暗暗倾心与他……” “对!我们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让镇北郡主滚回漠北去!” …… 靠墙的一张小桌上坐着两名男子,其中一名举起一碗茶水一饮而尽。 “小心烫!”对面男子来不及阻拦,只得出生提醒。 “镇北郡主的皮肤和锅底一样黑?嘴像两根腊肠?”男子指着自己的问道。 原来这两人正是凤安安和凤九,本来想听听蓝梦心的消息,哪知道一上来就被怄到了。 凤九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凤安安气呼呼地又灌了一大碗茶。 “不行,我得去找爷爷,就算嫁不出去我也能嫁那个狗屁元祈月!”扔下一把碎银,凤安安冲出了茶馆。 凤九无奈跟着离去。两人刚走,只见从二人上方的楼梯上探出一颗人头来,伸手做了一个手势,从茶馆楼顶腾地飞出一只白鸽。 白雪覆盖下的大元皇宫异常雄伟,亭台楼阁静默悠悠,不过昭阳殿内却是春意融融,连整日拜佛诵经的太后今日都笑容满面地出来了。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漠北王坐在下方。大元皇帝元世云端坐太后身旁,皇帝和太后下首分别坐着皇后纳兰飞雪和皇贵妃尚莞。这等接见仪式不可谓不隆重,不过皇后纳兰飞雪的眼中却是一无笑意。 一舞完毕,元帝举起酒杯与漠北王凤长鹰一饮而尽。 “漠北王四十年镇守边关,为我大元国立下汗马功劳,请再饮一杯。”元帝丰神伟仪,并不想传说中的整日沉溺酒色,观面色颇有霸主之风。 “臣惶恐,若非为了安儿的婚事,老臣肝脑涂地也不敢擅离漠北,为大元守护西北边陲乃是凤家的使命。”凤长鹰离席跪地。 皇后纳兰飞雪的眼中闪过一缕憎恶。 “老王爷严重了,镇北郡主乃是王爷嫡长子世荣王的遗腹子,十九年前世荣王为捍卫我大元边疆,在雪河一站中阵亡,世荣王妃采薇公主自刎殉夫……一直是哀家的心痛之所在……”太后缓缓开口,不料话未说完,早有一人接口道:“是啊,皇上体恤镇北郡主,准备把镇北郡主许配给二皇子祈月呢!” 说话的是皇贵妃尚莞,皇后只见尚莞这么说,又急又怒,当着元帝和太后的面却又不能发作,只十指紧紧抠着凤座扶手。 凤长鹰一喜,转向元帝:“皇上,当真要把安儿许配给二皇子?” 元帝面色如常,其实心里早就随着尚莞之语翻起波涛。正欲开口,却听一道清朗之音从后面传出。 “父皇,儿臣不愿!” 紫金八宝冠,金丝盘龙滚边白袍,一尘不染。长发如墨,眼如星辰,鬓若刀裁,一段风流全在眼角,此时正诉说着“不情愿”三个字。 第九章 进宫当太监了? 太后和皇帝均是一惊,尚莞微微冷笑,皇后则是心头一喜。 皇帝未及发话,只听宫人来报:“皇上,镇北郡主求见!” 安儿,竟然也来了?凤长鹰突然觉得头有些大。 随着宫人传报,只见从那台阶下走出个人来,边走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接着又出现一个人儿来。这镇北郡主还带着个人上殿来了。 凤长鹰一眼看去,却更加头疼了,这两个边走边叽歪的人,不正是安儿和蝶儿吗? “臣女凤安安/蝶舞叩见皇上、太后和皇贵妃。”两人同时跪下。 元帝和太后顿时明了,原来凤长鹰次子凤曦的女儿也来了。 “平身。”元帝并无不悦。 几道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只见那凤安安,湖绿罗裙得体大方,容貌清秀,并不如传言甚丑,但也说不上什么美女佳人。 再看那凤舞蝶,鹅黄纱衣,头上斜插一只珍珠盘丝簪,雪肌花貌,粉妆玉啄,月眉星眼,亭亭玉立,灵气逼人。见众人打量,更是羞涩地低下头去,一副小女儿的模样。 众所周知,世间五行对应五种灵气:金、木、水、火、土。而有些人天生便具备和这些灵气对应的慧根,即为灵根。有灵根者万里挑一,具备灵根者才能成为五种术师:幻、武、驭兽、器、丹。开元大陆分为四国,每一国都是由具有灵根的术师构成强大的支持。皇亲贵族更不用说,而这些家族诞下有灵根的孩子的比率也相较普通人高得多。大元国的元家不用说,漠北王凤家世世代代也是灵根极高的家族,只是没想到,凤安安出生时,却是一点灵根也没有。 元帝本身修为便极高,一眼便看出凤舞蝶水灵根出众,已经达到武者人阶的顶峰十三层。 “哈哈哈,十年未见,安丫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倒是蝶丫头,那时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现在倒出落得楚楚动人。”元帝哈哈一笑。若这凤安安有如此天赋,倒也勉强可以配上祈月。 凤长鹰此次本欲带着凤安安一同面圣,可惜凤安安在凤长鹰出发前溜掉了。走的时候,蝶儿亦在漠北王府,却不知蝶儿是如何到了落日城,又如何与安儿相遇。心知这里不是问话之地,暂时忍了下来,向元帝道:“此次带了这两个丫头进京长长见识,怕他们惊扰了圣上,所以让他们稍后进宫。” “老王爷说笑了,这两个孩子和我们元家子孙没有什么不同,王爷何必见外。”太后道。 “就是啊,这不是正商议镇北郡主和二皇子的婚事嘛!”尚莞再次笑眯眯接口。皇后忍不住给了尚莞一个恶狠狠的眼光。 “启禀父皇,儿臣已心有所属,恕不能再娶镇北郡主。”元祈月走到元帝前面跪下。 “你……”元帝勃然大怒:“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岂容你胡闹!” 皇后脸色一变:“皇上,咱们也要听祈月把话说完。” 太后何等眼力,相比凤安安,也自是更倾心凤舞蝶,虽不是嫡女,但实力为王,漠北王在一日,可以宠溺这凤安安一日,但若是漠北王不在了,这凤安安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祈月你钟意了哪家姑娘,莫非比安儿还要好?” “皇奶奶,孙儿钟意的不是别人,正是蝶舞姑娘!”元祈月这句话无疑巨石投水,激起一片浪花。 凤安安一愣,直扑到漠北王怀里,声音里已经带有几分哭腔:“爷爷!” 凤舞蝶噗通跪下:“二皇子何时见过蝶儿?” 凤舞蝶的话让众人疑窦顿生,元祈月从袖中拿出一幅卷轴,缓缓展开,只见上面一个巧笑生兮的姑娘亭亭玉立。 “果真是舞蝶姑娘!”尚莞惊道。 凤安安已经无心再听元祈月讲述他是怎样偶然遇到了凤舞蝶,又怎样心生爱慕,四处寻访舞蝶,又怎样画了这幅画,又怎样刚刚发现要找的人就是凤舞蝶。冲过去就给了凤舞蝶一记响亮的巴掌,“贱人!” 凤舞蝶娇嫩的脸颊上立刻浮现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安儿退下!”饶是事出意外,疑窦重重,漠北王仍是一声历喝。 “爷爷,你要为我做做主啊!”凤安安抬腿又是一脚。 “凤安安!”漠北王动怒了。 凤安安哇地一声大哭着跑出了昭阳殿。 元帝、太后、皇后等人都被凤安安的剽悍吓得目瞪口呆。太后原还盘算两女同嫁祈月,今日见着凤安安大发脾气,顿时回想起凤安安小时候无恶不作以及克夫的种种传言,便闭了嘴,听着漠北王跪在地上替凤安安请罪。 “镇北郡主性情中人,孤不怪罪,蝶儿兰心蕙性,又是祈月心中所爱,孤有心成全他们,漠北王觉得如何?” 凤长鹰余光里瞥见凤舞蝶跪坐在地上低低抽泣,只得开口道:“二皇子神仪明秀,湛然若神,蝶儿有幸得二皇子垂青,实乃三生有幸,不过安儿……” “老王爷殷殷爱子之心令人感动,不过这皇宫中也并非只有祈月一名未成亲的皇子,皇上……”皇后缓缓开口道。 一路跑出昭阳殿,只见瑞雪初晴,千树万树梨花开,随手抓了一团雪,凤安安抹了抹脸,竟是偷偷一笑。 这大元皇宫果然雄伟,凤安安迈步其中,好不悠哉。许是因为下雪,一路并无一人阻拦,不知不觉凤安安走至一处荒凉破败的宫殿。 大元宫也有这等破败之地?凤安安瞧见那倒在一遍的宫匾,上面字迹已然模糊,依稀看到一个“辰”字。眼前人影一闪,凤安安连忙叫道:“等等!” 那人听到凤安安的叫声却是加速逃走,凤安安不觉有气,随手捏了个雪球,用力朝那人砸去。一个未砸中,又捏一个,连奔带跑,好似两人玩起了雪仗一样,不过只有凤安安攻,架不住凤安安纠缠,挨了七八个雪球之后,那人猛然回头,凤安安一声惊叫:“是你?” 只见此人左脸上黑漆漆一块胎记,一道丑陋的疤痕从右脸穿过鼻梁直到左脸,正是昨夜送走的那名男奴。 不是吧,又被人送进宫当太监了?凤安安狐疑地往此人下方看去。 第十章 元清和 “是我。”男子静静地望着凤安安,眼前女子相貌平平,不过一双眼睛漆黑灵动,好似哪里见过。看衣服并不是宫内的人,而且她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她是谁?有没有看到刚才自己做的事情?饶是心中一闪诸多疑问,男子面上却是沉稳不变。 听着这男人的回答,凤安安噗嗤一声笑了,他这回答好像他俩认识似的,今个儿她可没有易容。 突然间,天空纷纷扬扬,原来那骤停的雪又开始下开了。看着男子破旧的衣衫,凤安安突然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就算进宫做了太监,只要有命,总会有希望!” 太监?男子眼中划过一丝恍然大悟。眼前这女子不认识自己么? “哎,我问你个事儿,”凤安安凑近男子,“你脖子上那块玉佩哪来的?”昨夜走的匆忙,出了城将这男奴往路边一扔就走了,忘了这重要的事了,在记忆中,凤安安怎么可能会把自己亲手雕的玉佩送给这么丑一个人呢! 见凤安安凑近,男子本能后退一步,启口道:“有人来了!”凤安安回头一看,背后白茫茫一片,哪有什么人,却觉脑后一痛,竟是被砸昏过去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色为?,鸿禧云集。永德王元孝和,朕之第四子,节操素励,经明行修,尚无有妻室。镇北郡主凤安安,漠北王之后,行端仪雅,礼教克娴,今及芳年待字金闺。潭祉迎祥,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长平王元祈月,朕之第二子,忠正廉隅,才行出众,无有家室。凤家二女凤蝶舞,漠北王之后,钟灵毓秀,温懿恭淑,朕心甚悦,封明珠郡主,赐婚与元祈月。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 钦此。 两道圣旨大同小异,只不过里面的人名不同。 落日城西漠北王早年在京的府邸占地并不算宽广,月余前为迎候漠北王已经修缮打扫干净,此时两道同时而来的圣旨让整个王府沸腾了起来。 一千两银子送走大内总管高桥,凤长鹰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掉头回走。 “安儿呢?”一转眼就不见凤安安了。 “爷爷,我刚看姐姐往玉清小筑去了,大概是先回去了。”凤舞蝶乖巧答道。 漠北王看了一眼这个灵根出众,修为惊人的乖巧孙女,“蝶儿,告诉爷爷,你对这门亲事满意吗?” 漠北王携数箱无价之宝上京,原是为了打点元帝左右,以期为恶名在外的凤家嫡女求得一份良缘。凤长鹰进京后,并未立即觐见元帝,而是通过各种渠道,甚至亲自观察了大元朝到了婚配年轻的世家弟子,元祈月无非是这里面最出众耀眼的一个。 漠北王面容和蔼,凤舞蝶却恍如置于高手威压之下,心中如万马踏过,却是一低头,羞涩道:“爷爷!” 她虽不是凤家嫡女,但灵根出众,放眼大元,像她这般的天才人物能有几个?为何爷爷总是偏向那个一无四处的废物凤安安? 凤舞蝶突然跪下:“爷爷,莫非爷爷认为蝶儿抢了姐姐的夫君?蝶儿绝无此意,若是姐姐愿意,蝶儿愿意去找皇上收回成命!”两行泪从凤舞蝶脸上流下。 “蝶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凤家的子孙,爷爷唯一的希望就是你们开心、快乐,我只是担心以后你孤身一人留在京内,受了委屈也无处诉说。总归安安在我眼皮子底下能看着。”凤长鹰叹了口气。指婚凤安安和元清和,凤舞蝶和元祈月之后,元帝又下了一道圣旨,说是太后舍不得元祈月,赐长乐府予长平王,令二人长居在此。又令永德王元清和同归漠北,这意思是让元清和协同凤安安继承凤家了。 总归是元家的血脉,凤长鹰嘴角露过一丝嘲讽。 听到凤长鹰的话,凤舞蝶心下一笑,说什么怕自己会受到欺负,只不过嫁给元祈月的人是我不是凤安安罢了。脸上却是含泪一笑:“爷爷,我还以为您是不希望我嫁给元祈月呢!” 元帝两道圣旨不但沸腾了漠北王府,也成为落日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茶余谈资。只是没有人知道在皇宫偏僻颓败的一角,高桥面无表情地也颁布了一道圣旨:“元清和,朕之第四子,赐永德王,七日后与镇北郡主成亲,同返漠北,有生之年无召不得归京!” 高桥眼睛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跪下的人儿,宣完旨立刻用小太监递上的温热手帕擦了擦。“听到了,这三日你好好准备,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圣上可不会再留你了。还不谢恩?”高桥不耐烦道。 男子衣衫褴褛,让人难以想象他居然是名皇子。只见他跪的腰背挺直,却迟迟不见谢恩。 高桥正欲发怒,却见一人巧笑生兮从腕上摘下一只碧绿通透的翡翠镯子:“高公公,劳驾您在父皇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清和哥哥就要成亲了,太寒酸也是丢咱们大元的脸不是?” 高桥看见这女孩,脸上才现了几分笑意:“百灵公主客气了,总归是皇子,想必圣上自有打算,况且漠北可是个好地方,入了漠北凤家,也是一番荣华富贵,这也是求之不来的夫妻!”虽是这么说,高桥眼底终是有一抹冷嘲。 “谢父皇隆恩,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元清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四哥快起来吧,恭喜四哥。”一双有力的臂膀扶起元清和,正是元帝五子元祈苍。 “我说长乐王就是心好,四皇子啊,要不是长乐王这些年帮衬着,也没有今日了,不过那镇北郡主的脾气洒家是见过的,啧啧。”高桥一双细长的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元祈苍举手间又塞给了高桥一叠银票,高桥满意一笑:“得了,洒家不废话了,回圣上那儿好好说说这门亲事。” 目送高桥离去,元祈苍脸上一下冷了下来:“这没人性的狗东西!” “罢了,五弟,又不是第一次。”元清和从地上爬起来,方才那高桥让自己先跪了半个时辰才开始宣旨,膝盖都麻了。 “怎么说你也是元家血脉!”百灵公主元墨萱道。 “能娶上镇北郡主,是我高攀了。”虽然这么说元清和脸上却是一片忧虑。 望着元清和脸上黑漆漆的一片胎记,元墨萱也暗暗发愁。四哥哥从生下来脸上就带着一大片胎记,因此为父皇不喜,后又意外被刺伤,更是容貌?人,这二十余年,连最小的哥哥元祈苍都被册封为永乐王,四哥哥却一直被遗忘在这破旧的辰宫里。 元祈苍激动道:“镇北郡主又如何?这门亲事乃是父皇御赐,若是那凤安安敢嫌弃四哥,我第一个不饶她!” “就是,四哥”元墨萱附和道。 “你们不必多想,也许这是件好事。”元清和微微一笑,却不如不笑,脸上的疤痕随之一抖,吓得元墨萱赶紧转移视线。 第十一章 秘密 玉清小筑 凤长鹰无奈地看着凤安安灌了一坛又一坛的酒。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安儿,那元清和……” “我不想听!”凤安安捂住耳朵,张嘴大唱道:“美男,美酒,红烧肉……快意人生我最爱……” 凤长鹰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一把夺下凤安安手中的酒坛子,按住凤安安道:“你听爷爷说,那元清和是四皇子,总归是位王爷,也不算辱没了你的身份……” 凤安安猛地一挣,食指一扬指着凤长鹰道:“那他是不是很丑?” 凤长鹰顿时萎了下去:“再过两个月你可就整整十九岁了,陈将军的女儿和你一样大,已经是有两个娃娃了……” “你说‘宫中一马面,青头绿獠牙’说的是不是元清和?”凤安安吐出一个酒嗝,再度指向凤长鹰。 “虽然没几个人见过四皇子,不过你看元帝长得也不丑,怎么会生出那样的儿子?那说的还是人吗?”凤长鹰耐心哄着。 “骗人骗人骗人,爹啊,娘啊!你们死的好早啊,爷爷要把我嫁给牛头马面啊,牛头马面……”凤安安开始嚎啕大哭。 凤长鹰再次觉得头都大了。再看一边的凤九早已捂上耳朵,咬了咬牙,冲凤九挥了挥手,凤九立刻如释负重兔子般的跑了。 “安儿,别哭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凤长鹰这招管用,凤安安立刻停止了哭泣,“秘密?” “不错,你是不是经常为自己没有灵根而苦恼?”凤长鹰小心翼翼道,果然见凤安安脸上一变,知道自己这招十有八九要管用,掩饰住内心的喜悦继续道,“你可知为何在高手如林的凤家,你父亲天资出众,同时怀有纯净的金灵根和火灵根,你母亲则具有修复能力超强绝伦的木灵根,而你却天生感应不到灵气?” “投错胎了呗!”凤安安眼睛一翻,险些让凤长鹰强作端庄的面容崩溃。 “十九年前你一落地,我们就发现了这点,你也知道你是凤家的嫡长女,我们凤家世代各种强大的术师层出不穷,这对于我们来说真是一个悲痛的消息,恰逢天尊真人云游至落日城,天尊真人你知道吧?” “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幻术师?” “……不错,天尊真人看了你一眼,便说:此女无法感应灵气,并不是灵根不全,乃是因为纯阴之体堵塞经脉,需得一纯阳之体作为引导,便可经脉尽通,成大成就也。” “我?”凤安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漠北王无比诚恳地点了点头:“但之后天尊真人叹了一口气:好事多磨,此女情路坎坷,且纯阳之体也极易难得,必需三定今生后才能遇到佳缘。” 漠北王说到这里,突然被凤安安打断:“爷爷,我都四定了,这说的不是我吧?”显然凤安安怀疑漠北王所言的真实性。 漠北王暗道糟糕,不过面上却是一嗔:“你那次私奔不算,可有文书聘书?没有吧!” “那平南王世子和小莲私奔了也不算啊!”平南王世子还是我自己放走的呢! “但是平南王世子的聘书可是到了,现在还在我的八宝阁里放着呢!”漠北王人岁老,反应不慢。 “喔!” “你到底想不想恢复灵根?”漠北王索性面色一沉,单刀直挑眼前这个顽劣的孙女。“你看清事实,你现在已经是超大龄剩女,全大元国的人都知道你定过至少三次亲,未婚夫不死即残,外面传言你面如黑炭,唇若腊肠,且心底歹毒,脾气暴躁,要是再不抓住这次机会,等到我不在的那天,被凤舞蝶赶出凤家的时候不要到我坟头来哭!” 长到十九岁,凤安安没见过漠北王如此毒舌,而且对象竟然是她?!这是我爷爷?! 漠北王挑衅地回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凤安安。又补充一句:“那元清和是我现在知道的唯一的纯阳之体,纯阳之体有个特征,在其双耳之后,两腰之侧,双脚之心均有米粒大小一颗红痣。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漠北王最后一句是赌凤安安怎么放肆也不至于跑到皇宫里检查元清和的身体。 不对不对,有什么遗漏了,凤安安眼睛一亮:“爷爷,若你说的都是真的,为何一开始要把我塞给二皇子?” 漠北王心下一咯噔,但姜毕竟是老的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股忧伤:“安儿,你可知元帝为何将你妹妹指婚给元祈月?我们凤家从大元建国至今已有六代,世代居于漠北风沙之地,为大元镇守边境,以防北方和西方的焰?牒臀髑厝肭郑?颐欠锛也恢?牢??硕嗌俣?桑?恢?懒11露嗌俸孤砉?停?缇凸Ω哒鹬鳌5搅巳缃竦男3傻郏?砻嫔虾苡糯?颐欠锛遥?导噬显缇投晕颐遣??嘶骋桑?皇强嘤谡也坏浇杩诎樟恕k淙荒忝挥辛榱Γ每梢约跚嵩?鄱晕颐堑牡幸猓??侨漳忝墙?垡丫?11值??俏?湔咛觳拧6?首游?屎笏?觯?矸葑匀桓吖??搴停??笃涫挡2皇窃?碓拢??凵岵坏谜飧龆?樱?匀换嵬瞥隽硗庖桓龆?樱?詈鲜实谋厝皇遣皇苤厥拥幕首樱?蔷褪窃?搴土恕c幌氲饺怂悴蝗缣焖悖?闪?退愎笪?蹂??膊还?窃?塾美辞v莆颐欠锛业娜酥省!蹦?蓖跛低暧朴埔惶荆?狭成下?巧烁小?p>“你好好想想,我不再劝你了,现在蝶儿已经被困,以后我们凤家的希望只在你的身上,你以前如何胡作非为都已经过去,以后呢,总有一天要背负起整个凤家。”抛下这句话,漠北王似乎疲惫至极,缓慢向玉清小筑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漠北王默默地数着步子,终于身后传来凤安安的声音:“我……考虑一下!” “不可置信”地回头,漠北王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但是如果不管用,我可是要休夫的!”凤安安抛出一句话。 天雷滚滚浇灭了漠北王刚刚涌上心头的喜悦。 第十二章 凤氏夫训 饶是如此,漠北王府上上下下已经紧急妆点了起来,七天,这孝和帝未免太过“热情”了些,不过毕竟是当今天子,直接让高桥带着一班太监前来协助打理这两门婚事,一日过去,漠北王府披红挂绿,有模有样。 望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赏赐,凤安安脸上阴晴不定。 凤九,磨墨! 凤九,我说,你写! “凤氏夫训第一条:生是凤安安的人,死是凤安安的鬼,不得与其他女子有染!否则阉!” “第二条:唯凤安安马首是瞻,不得顶嘴,不得抗议,否则掌嘴!” “第三条: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凤安安一切都是对的,不得有异议。” “第四条:凤安安要是错了,参照第三条。” “第五条:家中银两由凤安安管理。” “第六条:全身全心无时不刻都要忠于凤安安,不许背叛凤安安。” “第七条:全方位全时空照顾好凤安安,每时每刻以凤安安的快乐为快乐,以凤安安的痛苦为痛苦。” “第八条:元清和的一切都是凤安安的,凤安安的还是凤安安的。” …… 凤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腕,以免凤安安一个不满意,还得重写。 大半日过去,凤安安终于道:“算了先写这一百条吧,后面的想到了再补充。” 望着旁边写废的一摞纸,凤九长出一口气,暗想这得找老王爷申请加薪,他是侍卫,是侍卫,不是书童! “你脸色怎地这么难看?”凤安安抱着瓜子盘晃到凤九面前,吓得凤九一哆嗦。 “没有啊,时间长不写字,突然觉得自己的字写的又好看了!”凤九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些。 “你不是羡慕元清和吧?”凤安安瞅着凤九狐疑道。 女魔头!我羡慕个头啊!凤九心底狂呼,但我若是说不羡慕,这祖宗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凤九站在那里,生生不敢张嘴。 “我想你就是羡慕,哎,像我这样人比花娇,貌美如仙,聪明伶俐,娴淑有德的大好女子终于要嫁人了,可惜不是你……”凤安安遗憾地吐出一颗瓜子皮。 幸好不是我…… “罢了,你去我西厢那放旧物的屋子里,找一下我小时候的那一大堆玩物,我记得里面有个猴子面具,是七岁时元宵节爷爷带我赏灯时买的,连同这凤氏夫训一同给元清和送去!” “让他戴上……成亲时。”凤安安邪恶地补充道。 “是。”凤九沉稳答道,唯有微微抖动的双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快去吧,回来后我们还要去看看凤舞蝶那儿有什么好东西呢!”视线落在外面小山一样的赏赐上,凤安安嘿嘿一笑。 残雪消融,却是分外清冷。辰宫之外,细密的脚步声骤响,不过那枯树之下的人,却是端坐如松。想着倚她的性子,也不会太过平静,莫名的唇边多了一似若有若无的笑意。 凤九一眼便瞧见那身姿玉立的男子,他自是也听过元清和的丑名,也做好了被吓到的准备,但那男子竟带了一面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从左到右的大半边脸,只能瞧见他小部分裸露的下巴和脖颈。此时目光幽幽,似乎在专门等着他们。 “永德王,镇北郡主派人来送些东西给你。”就算当着镇北王府来人的面,高桥的言行也算不得上恭谨。 “如此,甚当感谢!”面具下的永德王似乎微微一笑。 “郡主命我将此物送与永德王。”凤九身形微微一躬,从怀中掏出一个玉匣来。元清和伸手接过却并未打开,一转手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 高桥见事已至此,懒得和这有名无实的“王爷”客套,便欲打道回府,却见凤九并无离去的意思。 永德王似乎挑了挑眉毛:“还有何事?” “郡主说东西贵重,请永德王当面打开。”凤九面色如常,却激起了高桥的兴趣,这匪夷所思的镇北郡主不会是真的看上元清和这个丑八怪了吧?绝配啊绝配! 永德王似乎一怔,却并未犹豫,竟真的当着高桥的面儿,伸手拿过那玉匣,轻轻一扣,只听清脆的一声“啪”,玉匣应声而开…… “没暴怒?没发脾气?脸色都没变?”凤安安不相信地问道。 “是。”凤九第十九遍回答道,有些好笑地看着凤安安不停地走来走去。 “那他说什么了?” “说东西已经收到了,谢谢郡主的美意。”凤九再次回答道。 “谢我个头啊!看来这厮在宫里真的混的不怎么样!”半响儿凤安安道。凤九听到凤安安的这个结论处有些哑然,不过略微一想,也许这元清和是窝囊够了,无所谓了。 “那你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了吗?”凤安安眨巴着眼睛。 “他戴着面具……”已经回答了很多次了,大姐,凤九无力地哀嚎。 “哎,我就是奇怪怎么有人会这样儿!”凤安安这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这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人会没有!凤九大声抗议道,当然只是在心底。 “算了,无趣,不过他最好熟记凤氏夫训,戴好我给的面具,否则……哼哼!走,我们去看看小蝴蝶收到了什么好东西!”前半句还说着元清和,后半句已经跳到凤舞蝶,女人变化就是快,不过好在凤九已经习以为常了。 两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凤舞蝶暂居的“舞蝶轩”,话说她们小的时候还都是在落日城居住,后来凤安安的父亲战死之后,老王爷请命举家镇守漠北,这才离了帝都。舞蝶轩乃是凤安安的二叔专门为女儿建造的。此时日渐西斜,却仍然人声鼎沸,凤安安边看边点头,虽然是两姐妹,嫁得都是皇子,却还是有那么一些不一样,这在舞蝶轩帮忙的太监明显地比在自己院子里帮忙的多嘛! 凤安安这边摇头晃脑,那边凤舞蝶早得了消息,眼珠一转,眉梢俱是得意。只听一阵环佩之声,珠帘摇动,一群侍女众星拱月般地拥着凤舞蝶走了出来。今日的她穿了一件淡淡红色褥裙,她本就生得极美,更衬得她肤白胜雪,恍如天上仙子。 第十三章 御赐金牌 不过这仙子似乎心有悲苦,一见凤安安,便开始愁眉苦脸:“姐姐!对不起,我没有想到祈月他竟然暗暗钟情于我……” 姐姐你个头啊,眼角明明带着笑,还要装出这么一副委屈的样子,不过美人带泪,果然博得一片同情,众人也多少知道这两门婚事的来由,乍见凤安安前来,都有是来找霉头的感觉,此时齐刷刷地站在了凤舞蝶这边。 “你说一声对不起就完了,抢了我的男人还在这里装可怜!”凤安安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扭住凤舞蝶。 “啊?姐姐!”凤舞蝶惊叫。 众婆子侍女吓了一跳,生怕两人动手伤及脸面,纷纷上去拉住凤安安。凤舞蝶低垂着头似乎不敢抗争,那无人看到的眼角却笑意流露。此番一闹,众人更知凤安安远不如自己。 “郡主自重!”一位年长嬷嬷站了出来,看其派头,自由一股威严,但面生的很哪! 见凤安安狐疑地打量着嬷嬷,凤舞蝶弱柳扶风似的起身,小心道:“姐姐,这是兰嬷嬷,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说道这里,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凤舞蝶掩口不言了。 凤安安暗自冷笑,却听那嬷嬷道:“舞蝶小姐嫁给长平王后,自是长平王妃,身份贵重,还请郡主包涵。” 凤安安心中一乐,面上如故:“什么王妃?那分明是我的夫君,你这个吃里扒外,抢自己姐夫的狐狸精,我打死你,打死你!”凤安安一面叫嚷,一面冲上前去,一面拿脚四处乱踹,果然惨叫一片。 见凤安安如此失态,且这里有许多是皇后派来的人,凤舞蝶哭喊得更为哀恸:“姐姐如此之说,那蝶儿还是不要嫁了,这就去求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凤舞蝶被众人拦住,只是低低哭泣,好不柔弱,早就激得众人为她忿忿不平。 “郡主,请听老身一言,此番圣上赐婚,舞蝶小姐亦是二皇子亲选,若是郡主不平,可自当求圣上收回圣旨。不过既然皇后娘娘交代奴婢照管舞蝶小姐,这七日之内,老身就要保舞蝶小姐一个安稳。”兰嬷嬷的话掷地有声,惹得众人心里附和不已。兰嬷嬷内心也傲娇不已,你一小小镇北郡主,嫁了个没用的皇子,哪比得上眼前这位尊贵? 一直作壁上观的凤九却是暗自为这兰嬷嬷捏了把冷汗。 “敢问兰嬷嬷既然在皇后身边侍候,是哪年入的宫?” “姐姐,你不要为难嬷嬷,有什么冲着我好了……”凤舞蝶忙道。 “回禀郡主,老身是孝和十一年入宫,侍候皇后娘娘已有一十六年。”兰嬷嬷颇有傲色。 “噢,虽然勉强算得上是老人儿了,可毕竟没亲眼瞧见我凤家荣耀的时候,否则怎么如此糊涂?”凤安安悠悠道。 兰嬷嬷惊讶地抬头,不敢相信这镇北郡主竟然敢直接这么说她。凤安安和气地冲着兰嬷嬷一笑,素手一扬:“见过这个么?” 只见黄澄澄一物垂在凤安安手腕之下,金色内敛,却似年久之物,端端正正四方金牌,上面刻着两字“泽光”。 周围凤家的人已经悉数跪下,同样跪下的凤舞蝶眼眸深处却是笑意一片,看来这次凤安安气得不轻,哼,我不但要夺了你的夫君,以后这凤家也会是我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兰嬷嬷总算反应过来,传说漠北王府有一块先皇御赐金牌,见着如同面圣,就算当今圣上,也必需躬身行礼,未曾想这金牌竟然在这小丫头片子手上,当下后悔不已,却为时已晚。又顿一顿神,但想到自己是皇后派来的,这小丫头片子估计也是吓唬吓唬自己,并不敢把自己怎样,心下勉强稳住只听凤安安吆喝道:“凤九,起身,给我搬把椅子,再端盘瓜子,哦,要五香味儿的。” 凤九很快搬来椅子,拿来瓜子。凤安安悠然一坐,磕起瓜子。凤舞蝶犹挂泪痕,爬到凤安安椅子前面:“姐姐,千错万错都是妹妹的错,和兰嬷嬷无关哪,你要发罚要打随便,千万别惩罚兰嬷嬷!” 估计你巴不得我打兰嬷嬷吧?凤安安斜了一眼凤舞蝶,后者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大概没想到凤安安会看过来,那眼梢的得意还未收去,正落入凤安安眼中,凤舞蝶一怔,有些接不下去口,凤安安一笑:“妹妹,我可没说要罚兰嬷嬷啊,凤九,给兰嬷嬷搬把椅子,请兰嬷嬷上座。” 凤舞蝶怔住,凤安安笑眯眯道:“兰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想必对于规矩,是十分的了解。” 兰嬷嬷定了定神道:“不敢说倒背如流,日日里都是牢记在心的。” 凤安安嗯了一声:“想来宫里的规矩和外面不太一样,否则我进了宫,连高桥总管都要称呼我一声小郡主,出了宫就什么都不是了。” 兰嬷嬷心下一惊,自知刚才行为有失,为了保命,正待认罪,却见凤舞蝶替自己求情道:“姐姐,兰嬷嬷刚才只是担心姐姐责罚与我,还来不及向姐姐请安,姐姐就……” 凤舞蝶话音未落,兰嬷嬷一咬牙已经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奴婢给镇北郡主请安了!” 凤安安心下好笑,嘴上闲磕瓜子,冷不丁在那兰嬷嬷面前吐出几个瓜子皮:“没事,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却并不叫兰嬷嬷起身。 一干人等只能跪着听凤安安“劈里啪啦”地嗑瓜子,过了盏茶功夫,凤安安伸了伸懒腰道:“再请教嬷嬷,我们镇北王府的家务事外人能管吗?”这话是说兰嬷嬷早先说“便要保舞蝶小姐七日安稳”了。眼角划过一丝讥诮,那目光似乎直剜到兰嬷嬷心里去,跪了这么一会儿,兰嬷嬷早已一肚子火气,但畏于御赐金牌,此时与凤安安对视,竟生生地打了个颤,脑中不由出现前几天那自己还当笑话来听的传言―“你可知那要说与二皇子的镇北郡主,不但天生克夫,相貌甚丑,而且她心狠手辣,但凡得罪过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的,你说,这样的人,咱们皇后娘娘怎么舍得心尖子上的二皇子受罪,必会寻个别的推脱了……”没曾想,这别个的,竟还是凤家的女孩儿,又没想这漠北王竟如此宠溺镇北郡主,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连那凤家保命的金牌,都传了给她…… 第十四章 别致的礼物 兰嬷嬷耳边却传来一声轻呼:“兰嬷嬷?兰嬷嬷?” 兰嬷嬷乍然惊醒,毕竟是宫中混了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风头浪尖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现如今也只能争取避了过去:“回郡主,外人自是无权干涉王府内务。” 凤安安拍了拍手,任那瓜子壳飞向凤舞蝶,如墨般的青丝上沾上点点,却也不敢躲避:“那就好,其实我是来看看你这里准备周全了没有,结果还没问,就有人不让我问,怎么地你也还没出嫁,还是漠北王府的人,你一日是漠北王府的人,我便一日是你的嫡姐,是不是呀,小蝴蝶?” “姐姐说的是。”凤舞蝶娇柔一笑,星目中点点泪光,好个为了大局隐忍受罪的白莲花。 “唔,你们怎么都还跪着,起来吧。”凤安安似乎刚发现这点,将手上的瓜子盘递给凤九,一面起身打量凤舞蝶的闺阁四处,果然有好些珍宝摆设自是和自己那边不同,不用想,也知道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凤舞蝶的,看来皇后娘娘是真的看上小蝴蝶了。 “我看这里好多东西我那边都没有,这是……”凤安安起身环顾四周。 “这些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凤舞蝶小心翼翼回答道,眼中却有光芒闪烁。 兰嬷嬷心思一转,跟了上前:“这套凤冠霞帔乃是皇后命人从金玉阁打造,专程给二小姐使用,也算是对二小姐的厚爱,可惜永德王的母妃不在了,否则也必会厚爱郡主。”虽然凤安安金牌在手,但兰嬷嬷仍然发出警告,告诉凤安安这是皇后赏赐的,有胆拿怕也无福享用。 “姐姐,你若喜欢便拿去吧。”凤舞蝶从兰嬷嬷身后露出半张脸,头上还顶着几片瓜子壳。 “漂亮、漂亮,凤九,金玉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中间的东珠才叫绝,要说我镇北王府也是富贵之地,却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宝珠,至少得有几百年吧?” “郡主好眼力,这颗东珠并不是金玉阁所有,乃是皇后娘娘专门拿出给二小姐用的。” “好,凤九,把它给我拆下来,一会儿带走!”无视凤舞蝶和兰嬷嬷吃惊的表情,“怎么?妹妹刚不是说想要便可以拿去吗?”凤舞蝶可怜巴巴的瞅着兰嬷嬷,凤九根本不理会她俩,微微一用力,那大东珠就从凤冠上滚了下来,可怜一顶光芒四射的凤冠,顿时光华锐减。 “这百鸟朝凤翡翠衩不错,收了!” “嗯?极品红血点睛血脂镯,还不错,拿着。” “这串夜明珠,檀香嵌翠如意链,牡丹缠枝红宝石金步摇……快,收起来。”一会儿功夫,那些皇后娘娘专门送来给凤舞蝶的东西几乎都被凤九收起来了。 凤舞蝶咬着嘴唇:“姐姐喜欢就好……”拿吧拿吧,今日你拿了,明日皇后就会找你算账! “嗯。”凤安安突然停在凤舞蝶前面,凤舞蝶低垂的双眸紧盯着凤安安的紫缎镶钻稠靴,恨意无限,只觉两颊生风,双耳却是一痛,耳朵上的比目明月铛已经被凤安安扯了去。 “这个也不错。”凤安安端详着手里带血的耳环。 凤舞蝶咬牙道:“姐姐喜欢,便送给姐姐。”既然做,就做到位。 “妹妹,你待姐姐如此之好,叫姐姐如何回报与你,姐姐我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今天也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你。”凤安安笑呵呵道,“来来来,你们都来看看我给二妹准备的礼物,凤九,拿来!” 紫色沉香盒散发着好闻的味道,似乎年岁久远,明知道凤安安不会安什么好心,连兰嬷嬷都被勾起了好奇心。 “打开看看喜欢不?”凤安安凑近凤舞蝶,凤舞蝶的心跳突兀地加快,怕什么怕,她草包一个,我乃人阶顶级武者,若非她有宝器护体,我岂容她活到今日,凤舞蝶目露凶光,十指轻扣,用力一掀,沉香盒应声而开,一道柔和的光芒射了出来, 一片惊呼声响起,眼尖的侍女们纷纷躲过头去不敢再看,凤舞蝶面色惨白,手一滑,沉香盒子就要坠地,凤安安眼疾手快,直接一抄,盒子滴溜溜地转到兰嬷嬷手上。一声“拿稳了”令兰嬷嬷不敢轻举妄动。 侍女们个个涨红了脸,那盒中之物,纤毫分明,栩栩如生,昂扬待吐。那是什么东西?兰嬷嬷如何不懂,只一眼,她便瞧见那莹白柔润的美玉在匣,玉是极美的,不过却被雕成了某个隐秘的形体,正是男子的雄伟之处。好一个寡廉鲜耻的镇北郡主!看她回宫如何禀报,这番羞辱与长平王妃及她,莫非以为天下真没人能治住她? “怎么,妹妹你不喜欢?”凤安安大笑道,伸手从兰嬷嬷手上打开盒子,竟将那物件取了出来,凤九自动别过头去,凤安安轻抚美玉“此物出自一代大师陈阳之手,造型逼真,可谓夺巧天工。更为奇特的是它用料千年暖玉,以手暖之,渐与体温接近,使之不冷,其中滋味,欲仙欲死,实在是……非常适合妹妹使用!” “姐姐!”凤舞蝶一声哀呼,“你为何要羞辱蝶儿?” “大胆,我敬你为镇北郡主,可你竟然不知羞耻,满嘴荒唐言,侮辱我大元皇室,今日之事我必禀报与皇后娘娘!”兰嬷嬷知自己再不出言,将来传至皇后耳中,也是一劫,况且还从来没有哪一个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见两人一唱一和,凤安安眨巴眨巴眼睛,不明就里惊讶道:“妹妹何出此言,姐姐我费劲心思才为妹妹寻得此物,也是为了促进妹妹和妹夫的感情啊!” “我……”空气中传来凤舞蝶一声一声的抽泣声。 那兰嬷嬷一甩衣袖,摆明了要走的架势。 “哈哈哈哈,看来是妹妹误解了,也难怪,兰嬷嬷,麻烦你把可在那底部的小字读出来。”凤安安拉住兰嬷嬷硬把手上东西塞给她。 兰嬷嬷活了四十六年,第一次感觉要被气炸了,气呼呼地翻过去一看,暗自吸了一口气不做声了。 “兰嬷嬷?难道兰嬷嬷不识字?”凤安安的头简直爱要凑到兰嬷嬷脸上了。那兰嬷嬷脸胀的通红,却又不说走了。 “也罢,妹妹你看,这上面有妹夫元祈月的名字……写得是元祈月恭请冰雪公子品鉴。”凤安安一字一句念道,她语调平常,似乎是最普通的事,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头上都好似滚过天雷。 “咦,这冰雪公子是谁啊?小蝴蝶,你知道吗?” 凤舞蝶哇地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凤安安挠了挠头皮,“哎,小蝴蝶,小蝴蝶,别跑啊!”转眼瞧见一边木立的兰嬷嬷,“哎,扫兴,好不容易寻来的呢,算了,赏给你吧!”凤安安把东西往兰嬷嬷怀里一抛,带着凤九扬长而去。 第十五章 饮雪小居 两人出了舞蝶轩,凤安安眼尖瞧见一大堆人急匆匆地正往这边赶,那为首的正是漠北王凤长鹰,连忙转身往旁边小径躲去,凤九见状连忙跟上,凤安安七拐八拐,盏茶功夫便到了王府一处偏僻花园墙下,这正是她小时候经常溜出去玩的地方。 “凤九……”凤安安招呼凤九过来,意思很明显,让凤九送她出去,作为一个毫无灵根,根本感受不到灵气的废材,这么多年来都是凤九“驮”着她到处胡作非为。凤安安打量着面前的高墙,只见那上面树荫之下长满了密密的青苔,想来多年以来也就只有自己从这里爬出去过,不禁莞尔一笑。却觉凤九这么长时间还无动作,疑惑看去,凤九三米之外低着头站着,似有不甘。 心思一转,凤安安眼中出现一抹怒色:“凤九,你耳朵聋了?” 凤九一颤,却仍是垂头不语。 远远的传来人声,凤安安黑眸如水,带了一丝柔和:“你先驮我出去,之后再容我解释。”这已是极难得的让步,凤九如何不知,却执拗道:“郡主马上大婚,还是不宜外出,以防意外。” 听着逼近的脚步声,凤安安压住怒气,一步靠近凤九,低语道:“莫不是你看上小蝴蝶那可怜模样儿了,你可知她今日是抢了我的夫君?你只见我羞辱与她,就忘了我才是受害者?” 凤九怔住,抬头正对上凤安安乌乌的眼睛,似有千份幽怨万份委屈藏在其中。凤九见惯了凤安安颐气指使、飞扬跋扈的样子,又听到纷沓而来的脚步声,知定是王爷大怒,命人寻她,她虽然惹祸惯了,但这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心念一转,凤安安只觉得身子一轻,她整个人已经在凤九怀里。凤安安心中一喜,顺势仰头看向凤九,却只看到他突出的喉结和英武的下巴,并不看向凤安安,似乎仍在生气。 转瞬间,两人已经飘落王府之外,一墙之隔,仍然听得到里面纷沓而过的脚步声。待那声音渐渐远去,凤九淬不及防,脸上突然火辣辣一疼,却是凤安安用力拍了他一巴掌,他的一只胳膊还搭在凤安安腰上,鼻子里还闻得到凤安安秀发上的香气,两人如此紧闭靠近,却从未感觉如此遥远。 “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你回去吧。”凤安安推开凤九,冷冷道。 凤九只听得“主仆”两字,脑中一片混沌,心中五味翻杂,他本身资质出众,所修之术乃是心经一派,平日里最最终修心,此时竟被凤安安搅得思绪混乱,回神过来时见凤安安已走至街角,咬牙大步跟上。 “属下谨遵王爷之命,护卫郡主安危,恕属下必需跟随郡主左右!”凤九眼眸一片清冷,却是坚定。 “属下?”凤安安玩味道,却也并未驱赶凤九,两人相处不是一年半载,而是十数年,况且凤安安也知道根本自己甩不掉凤九。 瞥了一眼凤九脸上的巴掌印,凤安安扬手召唤过歇在街角的马车,“那陪我去一个地方好了。” 大明湖 看着裸露上身的凤九,凤安安噙着一丝笑:“下去吧!”刚才她的手“不小心”地抖了一下,那颗从皇后赏给凤舞蝶的凤冠上扯下来的东珠就滚到大明湖里了,而且他们所处的位置刚刚好是大明湖的中心。 凤九幽幽地盯着凤安安,看得凤安安心里发毛,早知道凤九长得极为不赖,但被这么“专注”地盯着……凤安安干笑一声:“让我出了这口气,咱们便和好如初。你看这里只有这么一条船,我又不会水,自然是跑不了的。” 凤九不再说话,只冷冷看了一眼凤安安,一个鱼跃落入水中,浪花不过尺余,他的修为又精进了。 小子刚才竟然那么看我!凤安安不再耽误,向船后一打手势,之间从这大船尾部划过一艘小艇,载了凤安安,离弦而去。 “紫尊的人办事就是可靠,哈哈!”凤安安得意笑了两声,顺手摸出一枚碧绿通透的玉佩递给撑船的船夫“赏你的!” “谢小姐,谨遵小姐吩咐,那大船底部已经凿了七八个洞,现在已沉了一半了。” 凤安安回头看去,不由面露微笑。 “小姐要的好马已经在那里等候。”船夫又道。 “好!” 骑上骏马,一甩鞭子,凤安安远远地把大明湖给抛在了身后,活了十九年,这是第二次把凤九给甩下啦!想到第一次,凤安安把视线投向落日城,大明湖位于落日城之外的曦山上,现在她还在上路上奔跑,落日城就在她的马蹄之下―巨大胸围的一座城池,漠北是差了点儿…… 到落日城外见到有马车的时候,凤安安便跳下马,往马屁股上一拍,让那马儿自由奔跑去了,又雇了一辆马车,悠悠往城里去了,谁能想到她其实哪也没去,还是在落日城里。 马车进了城,凤安安付给车夫一角碎银,随意在街上逛荡着。她逛得既不是女子爱逛的绣坊、绸缎铺,也不是珠宝首饰店,而是循着茶馆、书坊、甚至藏剑阁一间间的走去,漠北王只言凤安安自从七岁离京后再未回过京城,但看凤安安的步履,甚是熟悉的样子。 “还是有些变了,大碗茶涨价了,临街的鸡汤混沌换老板了,不过味道还是没变。”凤安安眼睛里既有兴奋、惊喜,还有一丝失落,待人也是从未有过的和气。只不过越走,眼中的失落越多,夕阳西下,凤安安渐渐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子,只见那巷子尽头一片红艳艳的梅花,初春了,梅花还开着呢。 手里的豆腐串已经冷掉,凤安安不知停了多久,好在这里极为偏僻,竟无一人经过,心下暂按,一脚向前,却又收回。猛然听到从那梅花深处传来一声:“故人远来,为何过而不入,莫非嫌锦瑜茶粗饭浅?” 凤安安知道已被人发现,这个声音却似为自己做了个决定,当下拎着吃剩的豆腐串往那巷子尽头走去,原来尽头处已经无路,是个种满梅花的双层小院,清雅别致的月亮门上书“饮雪小居”。 第十六章 斗地主 “稀客,稀客,原来是安小姐。”只见梅花深处的石桌旁坐有两人,似乎在下棋一般对坐,见凤安安走进,其中一人抬首道。 梅香入怀,心旷神怡,亦有不少花落,那两人似坐有时间,竟有一瓣瓣花朵落入两人发上,红梅青丝,一白一蓝,神丰仪秀,好一副世外悠然图。 “一别数年,锦瑜兄愈发潇洒风流了!”凤安安笑道,一枝梅花正好挡住了那白衣人的容貌,凤安安伸手拨开梅花,一眼瞧去,惊为天人: 长发未束,如月流泻;剑眉星目,光泽其中;红唇润泽,却道无情;眼梢风流,拒人千里;身姿如松,巍峨荡气。 都道元祈月为大元第一风流人物,我看在此人面前,也不过提鞋的份儿,关键是这份气度,老娘我盯着看了半响了,居然毫无反应,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瞬间,凤安安心里转过无数小九九。 见凤安安狠狠盯着白衣男子看个不停,那白衣男子虽然并未抬眼,但依据自己对他的了解,以及唇边那一闪而过的不耐,知道已经到了白衣男子容忍的极限。蓝衣男子略咳两声,起身道:“安小姐还是同以前一样爱开玩笑,怎么,这几年哪里快活去了,竟再也不来我这饮雪居了。” 凤安安已经收了目光,淡淡道:“不过被家母抓着修身养性窝在家中罢了。” 此语一出,那白衣男子才淡淡抬头,扫了凤安安一眼,只见眼前女子青衫墨靴的男装,一头青丝用一根白玉簪利索地束在头顶,皮肤也倒白皙,反透出一种经常晒太阳的健康颜色,五官甚是普通,唯有一双眼睛和那微翘的小鼻带有几分灵气。不过大元风气虽然开放,但对于闺中女子名声最为重要,却不知哪家世家子弟,如此浪荡不羁? 见白衣男子淡淡扫过便垂目不语注视面前棋盘,凤安安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满,上前一步道:“锦瑜兄好雅致,让我来观摩一下棋局。” 待看清两人棋局,凤安安不禁哑然失笑:“你们在玩斗地主?” 锦瑜略感尴尬,这斗地主还是凤安安所教,原先他并未像凤安安介绍白衣公子,乃是对方身份特殊,凤安安虽是奇女子,却身份成谜,万一惹来麻烦,他也不想多事。 “这叫斗地主?”白衣男子扬眉,他今日第一次见这种牌局,正在领悟其中奥妙,不想被这安小姐轻松说出,似乎再寻常不过,终是起了兴趣。 不过凤安安向来转换颇快,本来见着白衣男子极为高傲,不甚搭理人,转眼又似乎不懂“斗地主”,一时竟得到满足,对这白衣男子生出不屑,哈哈一笑:“这乃是我小时常玩,先前在这里消磨时光,便传与锦瑜兄了。” “是啊!那时安小姐和枫公子常在这里饮酒,无事便玩,我不过是个凑数的。”锦瑜哈哈一笑,无数时光倒转,凤安安唇角微微一笑,良久无语。 白衣公子眉梢不经意地抖了一下,“常在这里饮酒”,六个字落入耳中,眼底多了一片幽深。 “没曾想安小姐一别三年,却不知枫公子去了何处,竟未曾一同前来?”语毕,锦瑜突觉不妥,但想到安小姐素日为人,便坦荡荡地看着凤安安。 “三年前出了意外,坠崖身亡。”凤安安平静地说道。 锦瑜话语卡在喉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正不知如何接下去,却听凤安安一笑:“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喝酒,三年前埋得那些酒你不会偷喝完了吧?” 锦瑜哈哈一笑,“自然不会,今日不醉不休!” 凤安安眼露笑意,锦瑜眼珠一转,瞧见白衣公子并无离去之意,道:“这位是雪涯公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安小姐不会介意请他一同畅饮吧?” “不介意,不过不要和我抢酒喝就好。”凤安安幽默道。 言罢,锦瑜便命人拿来铁铲,也不劳他人,自己移开石桌,原来他们当日埋酒之处正是这石桌之下,向下掘了三尺有余,便见青色酒坛上的封泥露了出来,凤安安不待锦瑜动手,便跳去扒了上来,一共挖出十坛,想到当日埋酒之人已经不在,凤安安眼底情绪流泻,不过须臾便隐藏起来。净手之后,锦瑜早命人在二楼摆上菜肴,三人围坐,那雪涯公子见凤安安并无寻常女子姿态,豪爽大气更胜男子,便撤了几分疏离之感。锦瑜热情招呼凤安安吃菜,只字不提枫公子,但安安见那些菜肴俱是昔日两人喜食之物,知锦瑜已算费尽心思,不过情人间的细微差别外人何能区分? “锦瑜兄费心了。”凤安安仰首先干一杯,梅树下埋了三载的千日酿,吸取天地精华,梅香滋润。一开封,香气四溢,勾得锦瑜馋虫大起,眼睁睁看凤安安先饮为快,忙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惹得凤安安哈哈一笑,雪涯公子也端起酒杯,不由赞叹不已。 “还是老习惯吧,要不没意思。”凤安安道。虽然枫不在了,但今天也凑巧是三个人。 锦瑜立刻给雪涯公子讲了讲,原来以前他们嫌光饮酒无趣,便斗地主赌输赢,输了便受罚三大杯。雪涯今日刚见识到斗地主,尚在研究阶段,见凤安安说得轻巧,正欲见识一下她的手段,岂有不同意见。 仆人取竹牌上来,凤安安放在掌心,细细摸去,显然仍旧是自己那付竹牌,大概这三年锦瑜并未少用,边角已磨得光滑发亮。猛地抬首,将面前酒杯一推,“取大碗来!今日见了故友,又有雪涯公子这般神仙人物作陪,这种小杯子怎么适合我今日心情!” 锦瑜哈哈一笑,雪涯眉毛轻动,三人很快斗成一片,凤安安手气极好,不管是坐庄还是斗别人,俱是麻溜地赢个痛快,眼瞧着一坛子酒要被锦瑜和雪涯喝完,眉头一皱:“这么不行,规矩改一改,谁赢谁喝!” 第十七章 买一杯醉生梦死 锦瑜和雪涯俱是微微一笑,规矩一改,安安却是连输不已。 “你们两个作弊!”凤安安不管不顾抢过酒坛,直灌下去,锦瑜吃惊之余,偷眼雪涯,见后者仍是稳稳坐着,暗笑自己小家子气。 凤安安一开始耍赖,两人俱是无奈,总归不能和一个女人抢酒喝,好在凤安安看起来酒品还不错,到目前为止斗地主可谓才思敏捷,他们两个大男人使劲了手段竟还让凤安安屡屡得手。 “哼哼哼,你们俩再练个十年八年吧,我从三岁就开始玩了了,哈哈哈。” 见十坛酒有一半都进了凤安安的肚子,雪涯才暗暗吃惊,这千日酿他是知道的,后劲之足,酒公排行榜上的第一位,加上埋藏三年,烈性翻了数倍,况且,一般人哪有那么大的肚子装这么多酒啊! “一条龙跑了!”凤安安甩出一把牌,“我赢了,哈哈哈,你们都是笨蛋,笨蛋!” 锦瑜一头黑线,他也感觉到千日酿后劲上来,头已经有些晕晕的,但凤安安好像没事似得又拍开一坛。 “呃,我好像不行了,不行我得去趟茅厕,你们……要不不要去!”凤安安摇晃起身。 锦瑜头大如斗,连雪涯的面上都带了淡淡的红色。 “哦,男女有别,男女有别……那我去了!” 锦瑜招呼侍女扶着凤安安,却被安安一把推开:“走开,我知道怎么走!” 待凤安安消失在两人视线,锦瑜对着雪涯露出一个苦笑:“也只有枫公子能配得起这样的女子……” 雪涯凤目微眯,“她可还能回来?” 锦瑜看了看剩下的千日酿:“放心,她有两个嗜好,一是美食,二是好酒,况且她今日心事颇重,似乎发泄而来……” 锦瑜一句未完,果然听到楼梯拐角处劈里啪啦一阵东西翻到和侍女惊呼的声音,凤安安已经爬了上来。 “锦瑜,我来买一杯‘醉生梦死’。”凤安安扑在桌上,两只眼睛幽幽地望着锦瑜,叫锦瑜无处所藏。 “我这里有上好的女儿红、杏花春、汝酒,还有这一杯可醉三日的千日酿,却独独没有什么醉生梦死。”锦瑜的眼睛变得冷冷的。 雪涯放下手中的酒杯,白玉般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澜。锦瑜,是有些秘密的。 “呵,江湖上传言饮一杯‘醉生梦死’可令生者见到逝者,可令老者见到幼年,可令恶者见到心中贪念,可令有情者见到心中所想……凡是心中种种隐秘,都可一一窥见,这是最高明顶级的幻术,一杯‘醉生梦死’可令苦者忘其苦,痛者忘其痛,生者忘其不幸,普藏梦,你为千千万万个人调制过‘醉生梦死’,又何必独独吝啬我这一杯?”凤安安抓住锦瑜的手,他的手虽然修长质白,但是骨节分明,五指根部是一层薄薄的茧子。 锦瑜面色发红,俨然发怒的象征,门口的侍女都把头深深低下,唯有雪涯仍在轻轻啜饮千日酿。 凤安安仍紧紧抓住锦瑜的手腕,眼眸固执绝强。 雪涯的千日酿终于饮完,“早听说‘醉生梦死’奇妙无比,不知今日是否有幸一瞻?” 他似乎关心的不是凤安安的要求,而是这是一次多么好的机会看昔日闻名大元的顶级幻术师的表演。 锦瑜用力一扯,终于将手腕拉出,“普某五年前便已立誓,此生绝不再做‘醉生梦死’”。 他竟是也不顾及雪涯。 “呵呵呵,世人皆知藏梦大师以调制‘醉生梦死’出名,却不知藏梦大师在一次为一个女孩子调制‘醉生梦死’的时候爱上了这个女孩,可惜这个女孩天生有疾,不能长期服用‘醉生梦死’,藏梦大师却不知晓,一次次地调制,最终这个女孩死在了藏梦大师的‘醉生梦死’之中,所以藏梦大师自此以后再不为人调制‘醉生梦死’。”凤安安笑道,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锦瑜。 酒香突浓,千日酿的瓷坛轰然破碎,化为珠玉一样的碎粒。凤安安瞧着流出的千日酿暗幸自己喝了不少。 “滚出去!”锦瑜根本顾不得风度。若非也算有些情分,刚才那一击绝对是挥在凤安安的头上。 雪涯公子稳如泰山,没了千日酿,桌上还有卤好的鸭舌。凤安安凄凉一笑:“同时天涯沦落人,何必对我这般狠绝?” “你滚!”锦瑜看也不看凤安安。 “若是有这个呢?”凤安安从怀中掏出一物,雪涯眼眸一亮,那不过是一只干花。颜色虽然大半褪去,但是依稀火红火红的。 “火玲珑?”雪涯很有见识。 “我记得藏梦大师还有一个承诺,因为他心爱的女孩最想看一眼火玲珑,但是火玲珑六十年才开一次花,所以直到女孩去世,她也没有看到火玲珑,藏梦大师说过,无论是谁只要带给他一支火玲珑,他便会满足来人的一个愿望。”凤安安悠悠道,不过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嘲笑和捉弄。 锦瑜的脸由红变白,最后渐渐恢复正常,雪涯投去询问的目光,锦瑜一把抓紧火玲珑塞入衣袖,一边道:“不必。你竟然能弄到火玲珑,也算是费劲心思,饮完赶紧滚!”最后一句却是对凤安安说的。 安安沉静地坐在那里,侍女知趣早将房门掩起。锦瑜见安安面前还有半杯残酒,一挥衣袖,那半杯残酒自杯中升起,漂浮在锦瑜面前,也不见锦瑜动手,残酒空中散开,滴滴流转,倒是锦瑜,闭了双目,似沉浸在无边沉思之中。雪涯看得仔细,安安一直面带笑容,仿佛一个即将得到糖果的孩子,须臾,那散开的酒滴“砰――”地俱在一起,在空中滚了三滚,直直落入安安面前的酒杯,竟是一滴也不曾溅出。 安安不带一丝犹豫,直直倒入口中,雪涯一只盯着安安,只见瞬间,安安眼中出现了点点星光,脸上出现一种如梦似幻的表情。 “哼,定是见到了她那小情人。”锦瑜冷哼道,安安此举无异揭开他心中的疤痕,他哪能不恼? 第十八章 偷吻 “哼,定是见到了小情人。”锦瑜冷哼道,安安此举无异揭开他心中的疤痕,他哪能不恼? 门帘突然掀起,一个侍女匆匆跑来,在锦瑜耳边低语了几声,锦瑜惊得起身,就要出去,突又停住,从袖中抛出一个玉瓶给雪涯:“雪涯兄,我有急事,这定心丸麻烦一会儿给她服下,是防止上瘾的。”说罢也不等雪涯回答,便急匆匆地走了。 锦瑜并不是一个完全无情的人哪!雪涯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此时天际变黑,屋内光线甚暗,锦瑜走了,那些侍女似乎也以为这屋内无人,雪涯和安安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不过安安自从服了“醉生梦死”后,脸上表情不停变幻,雪涯身形不动,眼睛却一直盯着安安的脸瞧,这也难怪,此时也无他人,安安又沉浸在自己的幻想或者回忆之中,雪涯便没有必要隐藏自己的好奇心。 见安安脸上一会儿甜蜜一会儿羞涩,又或嗔怒,雪涯拢在袖中的手渐渐握紧,手中的小玉瓶都快被攥碎了。 葛地,安安梦呓似的一声痛苦呻吟,一汪清清的泪从眼角流下,幽暗的房内,雪涯身子探过半个桌子:“安安,安安,你看到什么了?” 安安兀自咬着嘴唇,泪流不止,却是双目无神,任雪涯晃动,仍旧沉迷于自己的幻想空间。 “醉生梦死果然名不虚传,”雪涯沉吟片刻,脸上一片幽暗,顿了一顿默道:“安安,你不要怪我。”只见雪涯玉指轻拢,一道紫光从指间迸出,并不似锦瑜以酒为媒,食指轻弹,紫光流转,如繁星般飞入安安无神的双目之中。若是锦瑜去而复返,必将大吃一惊,雪涯不但也是幻术师,而且手段比锦瑜还要高出不少! 安安眼睛微动,脸上却又现出甜蜜的表情。 雪涯轻轻问道:“安安,你见到谁了?” 安安张口回答:“枫大哥,我的枫大哥。” 雪涯皱了皱眉头:“枫大哥,哪个枫大哥?” “就是枫卓然枫大哥啊,彩儿,你忘了枫大哥了吗?”安安回答的奇怪,不过雪涯知道这是正常的,若非把自己当做某一个熟知的人,安安断不会吐露心声。 雪涯压抑住不悦,犹豫了一下轻轻问道:“安安,你对未来夫婿有什么要求?” 问罢,雪涯似乎略有紧张,紧紧盯着安安,安安一笑:“枫大哥,你怎么问这些傻话,当然是和枫大哥一样又英俊又多金又温柔又体贴啦!” 雪涯眼色一沉,朱唇紧抿,直问:“安安,你觉得元清和怎么样?” “元清和?是谁啊……啊,我想起来了,是我要嫁的夫君,(*^__^*)嘻嘻……那个丑八怪啊!”安安嘿嘿一笑便不再言语。 一抹红色从雪涯两腮蔓延到头顶,他的眼睛生得极为清澈,在这幽暗的房间里,似乎两团火焰一般,雪涯半个身子伏在桌子上方,一只手撑着桌子,一指轻挑安安下巴:“元清和丑八怪?” 安安脸上出现不耐:“枫大哥,你怎么竟说些混话……” 安安一语未毕,雪涯已然咬在安安嘴上,生生将安安的话吞下,这还不够,他辗转吸允,撬开安安贝齿,灵舌长驱直入,安安虽然仍在幻境之中,却随着雪涯的举动双颊渐渐灼热。幽暗的房间里只听得两人的喘息声,两人之间的桌子似乎格外碍事,良久雪涯放开安安,整理了下衣衫,坐回位置。 安安脸上仍是甜蜜,雪涯忍住怒火:“你不喜欢元清和么?” 安安皱眉:“枫大哥,你怎么尽说些扫兴的话,那元清和和我们有甚关系,不对……你不是枫大哥,你是谁……”安安眼露迷茫,雪涯只觉自己意念被驳,心下一惊,不知安安为何可以抵挡自己的魅术,却也不能容忍安安再度把自己当做那枫大哥,拿小指迅速沾了一滴茶水,弹在安安眼角之下,安安浑身立刻轻轻一抖,双目从迷茫中渐渐透出清明。 “好痛……”安安狐疑地摸着嘴唇,一面打量室内,锦瑜不知去了哪里,只有那雪涯手持茶杯端坐在自己对面。 “安小姐醒了?”雪涯从容道,“头疼?有些人饮用‘醉生梦死’后是会有些症状,这是定心丸,锦瑜有事刚走,吩咐在下为小姐护法。” 安安觉得雪涯真是有一颗玲珑心,两句把自己想问的都回答完了。但她思绪大都还停留在刚才幻境之中,若非‘醉生梦死’效果极大,也不会有此声名,但这感觉也太真实了,安安觉得自己嘴唇都肿了,但这清风明月般的雪涯公子怎么可能是个登徒子? 幽暗光中,雪涯默默喝茶,从容高贵,任安安兀自沉思,陡然,有人推门,原来是侍女进来点灯。安安从位置上弹起来:“糟了。”匆匆对雪涯说了句:“有劳公子护法,后会有期。”直冲冲往楼下跑了。 “安……”雪涯张了张嘴,惊觉自己不能这么叫她,转念想她酒量倒是好。视线落在桌上,只见那瓶定心丸安安忘了带走。 陡然一股冷风从窗户灌了进来,吹得烛火四处摇曳,雪涯何等修为,立刻觉察到那风里夹杂着一丝腥气,雪涯瞳仁一紧,白衣一闪,人已飞落庭院。 梅林深处黑影闪现,见及雪涯,双膝跪下:“启禀尊主,巷外似有妖兽出现。” 黑衣人却不见雪涯回答,只觉一阵风刮起,雪涯身形如大鸟已然远去。急忙起身追去,只见清冷巷口,空空荡荡,哪有一个人影。正踌躇之际,却觉脑后生风,脑中警铃大作,一挥手便尽了九成力向后袭击。 他位居紫尊二十八星宿之一,功力不可小觑,这一击却似落空,竟连来人衣袖都没摸到,惊骇间,黑衣人却已瞧见那人姿容,“尊主!” “人已经走了,放消息给漠北王府,说镇北郡主被人掳走。”刚才那被掳走的女子竟然是镇北郡主,黑衣人心下诧异,再次跪下:“属下护卫不利,请尊主责罚!” 第十九章 入险 雪涯落在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黑衣人只觉得自己脊背上似有千斤重,这位新任尊主向来极为严厉,喜怒不颜与色,修为高深莫测,一时间只觉冷汗如雨。 “最好是没事,否则二十八星宿可以解散了。”黑衣人骇然下仰首看去,只见夜色空空,哪还有尊主的影子? 今夜的落日城似乎格外诡异,一轮脸盆大小的月亮呈现出血红色,带着一种凄凉的朦胧,安安只觉得起伏厉害,却并不颠簸,而且身下之物皮毛柔软,非常舒适。初见落日城两旁风景从眼前飞过还觉新奇,渐渐的眼皮竟然慢慢合上―她饮了那么多千日酿,挨到此时已经是极限。 偶有路人抬首,乌黑夜空中巨影一闪,肝胆俱是一颤,冷风过后只见一轮血月悬浮于空,赶快回家关门,今夜不宜外出。 漠北王府灯火通明,二百骑人马阵列前厅,当首一人跪在最前,凤长鹰面容冷峻,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肃杀:“凤九,若是寻不到安儿和蝶儿,你便不用回来。” 此时那跪着的人抬头,一双眼睛里盛满怒火:“属下必定寻会郡主和二小姐,再请王爷责罚!”凤长鹰并不回话,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凤九转身而起,二百骑士闪电般溶入夜色。 “还没醒?”红衣男子唇角勾出一抹魅人的微笑,但眼睛里却是冰凉凉的。 “哼,她倒是好福气。”蓝衣男子冷哼一声,随着他一挥手,立即有人将一盆冰凉的水泼在了凤安安的脸上。 “咳、咳、咳……”水灌入鼻腔中,凤安安不醒也得醒了。 “你们?”眼前的几人,不正是杏林阁的老鸨和花魁吗?站着的红衣男子是曲红衣,他旁边的脸色臭臭的是萧寒玉,坐在那儿的不说话眼睛一样想杀死人的正是苏连城,真可惜了那张颜如玉了。最后一个站着苏连城另外一边的可不是沈天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温润无害,不过凤安安心底却是一颤,想起来了,今天晚上就是他把自己弄过来的。 “那大花猫呢?”凤安安尽力‘优雅’地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沈天涯一妩媚笑,“骑着感觉还不错!” “是九命飞天虎,你这个白痴!”冷不丁地,从凤安安身后某个角落发出一声清脆的怒斥。 “啊?小蝴蝶?是你把我抓起来的?”凤安安闻声回头,不由一阵反胃,只见悠悠巨烛之下,眼前恍若阿鼻地狱,身后两侧是两排精钢囚笼,那里面关的人没有一个是完整的,遍地断肢残体,满目猩红,阵阵恶臭直扑入鼻。在那囚笼的尽头的墙上,有一个人被四肢张开成“大”字状钉在墙上,凤安安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怖巨大的钉子,一滴滴鲜血兀自从那钉子上流落,那人长发披零,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那熟悉的衣着上,凤安安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凤舞蝶。 整个地牢里只听到凤安安不停地呕吐声,除了凤安安发出声音,再也没有人出声,因为那些“囚犯”早就无力出声。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把我们抓来?”凤安安用力‘嘶吼’,但听起来显然软绵无力。 “我们是谁,郡主不早就知道了吗?”曲红衣妖娆一笑。 凤安安泼醒之际的那句“你们”显然是认出了他们,这么看来确实十有八九是这位郡主小姐下的黑手,苏连城黑眸一紧,已是杀意毕露。 “你们不是花魁吗?天涯公子……还是我最喜欢的。”凤安安怯怯道。 凤舞蝶在墙上冷笑,这个凤安安,花痴也看看时候。 “看来郡主对我们知之甚多,那郡主可知道蓝梦心不久前剃度出家的事?”苏连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凤安安暗道糟糕,面上却依然天真道:“我是听说了,不过我并不喜欢梦心公子,所以并没有特别注意。”说完还飞快地看了一眼沈天涯。 “大哥,用不着和她们废话,直接用刑便是。”萧寒玉双手相扣,用力握拳,只听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传来。 “大胆!小蝴蝶可是你们伤的?你们竟然敢动我们漠北王府的人,当今圣上也不会放过你们!”凤安安怒道。 一丝冷笑浮现在苏连城脸上:“若是你解了我三弟的毒,治好他的病,我也许会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蓝梦心中毒了?他中毒和我有什么关系?”凤安安握紧拳头,“我奉劝你们尽快把我们送回去,我不管你们是哪方势力,漠北王府绝对会连根将你们铲除!” 苏连城一拍座椅,凤安安只觉得空中一股爆炸气息,他飘飘而起,身下座椅已化作粉末。好可怕的灵力,这力量已经不是人阶武者可以拥有的,怪不得小蝴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死鸭子嘴硬,大哥,看我的!”萧寒玉眼中闪出嗜血的目光。 没想到这萧寒玉是个如此残暴之人,怪不得浑身冰冷冷的,原来是带着一股血腥味儿,凤安安对自己的目光后悔不已,这几个人不知道是属于哪方势力,真是可惜了这般容貌,不待凤安安细想,长鞭裹着腥风发出尖叫已经向凤安安当头打来,凤安安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抽起来从那两排囚笼中穿过,狠狠地撞击在石壁上,最后落在凤舞蝶身下,径自昏迷了过去。 “你们!”凤舞蝶尖叫道。 苏连城几人互看一眼,萧寒玉有些吃惊自己这鞭并未使出全力,对了,凤安安是有名的废材,不会打死了吧? 苏连城脸色阴沉,走了过来,这一鞭下去,凤安安口角流血,头部已经肿成了一个猪头。他上前摸了摸凤安安的鼻息,还好,尚有气息。 凤舞蝶眼中闪过不明意味,厉声道:“你们听好了,她是镇北郡主,是凤家未来的家主,今日你们所作所为,凤家必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怨毒之音令几人生生一颤,萧寒玉怒火闪现,还欲上前补上一脚,却被苏连城拦住:“今日先到这里,等三弟回来再说。” 说罢也不管凤舞蝶如何呼喊,苏连城回到原先位置,在那墙壁上的一个凸起之处扭开开关,四人鱼贯离去,凤舞蝶咬牙沉吟半响,低声唤道:“凤安安,凤安安!” 凤舞蝶声音渐渐拔高,凤安安却仍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不会是真的死了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凤舞蝶就被自己吓到了。 “凤安安,你起来和我斗啊!凤安安,你不是最厉害的吗?你别装死啊!凤安安,你死了可别怪我抢了元祈月,我告诉你,我是故意的……”凤舞蝶嘶声呼喊,挣得铁链哗哗作响,一滴滴殷红的血沿着墙壁蜿蜒而下。 第二十章 麒麟血环 “凤安安,你再不醒,我就把陈妈做的卤鸡都吃光……呜呜……”凤舞蝶都不知道自己胡说些什么,但是她突然觉得有一只手抓着了自己脚踝。 “啊――”疼,而且好害怕。 “叫什么啊!真是娇小姐……”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凤安安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倚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这个祸害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凤舞蝶的惊喜一闪而过,旋即揶揄道。 “想想那些卤鸡,我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凤安安苦笑道,头痛欲裂,这趟买卖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都听到了?”凤舞蝶难掩郁闷。 “嗯……”凤安安‘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实在是有气无力。费力拨开手上的一只镯子,凤安安把里面的药丸都倒了出来,不过总共只有四五粒了。 “黄龙归元丹?”凤舞蝶眼尖道,眼里不由滑过嫉妒。黄龙归元丹乃是天尊真人炼制的一种丹药,这种丹药修炼者服食后虽可提高灵力,但作用并不是很大,但是对于凡人却有脱胎换骨之效。凤舞蝶嫉恨的是天尊真人竟然屈尊为凤安安这种废材炼制这种无用丹药,而且貌似还炼制了不少。 凤安安懒得答话,自己先服了一粒。然后问:“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吃!”凤舞蝶咬牙道,不吃才是傻瓜。 药丸入口,两人皆是略作休息,先前粗略看了这里,现在有时间细细看去,凤安安又是一阵反胃,大概因为苏连城等人已走,囚笼之中的人似乎恢复了些生气,凤安安打量着他们,他们一只只眼睛如同猛兽似的盯着凤安安。 凤安安心里一阵阵发毛,悄声问凤舞蝶:“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凤舞蝶没好气道:“还不是你把那大东珠给扯走了,我去珍宝阁想再选选一枚,那掌柜说密室有一枚稀世珍宝,结果我就被弄过来了。” “这么说珍宝阁和这些人是一伙的?”凤安安道。 “也有可能,不过珍宝阁怎么敢与我们漠北王府作对,我也怀疑那掌柜是被调了包的……不管如何,他们竟敢在这么……我必将他们抽筋剔骨!”凤舞蝶眼中出现恨意,却话头一转:“那蓝梦心是怎么回事?你又惹了什么祸!不对,你不是有麒麟血环护体,那萧寒玉如何能伤得了你?” 凤安安闭目倚在墙边:“我只是想看看谁敢对我们漠北王府动手?” 凤舞蝶张口无言,有这样为了看热闹差点被打死的蠢人吗?良久道:“这次真的不是你干的?听说那蓝梦心不但被人毁了容,更被人下针扎成了个太监。”凤舞蝶一面说道,一面打量凤安安的脸色,若真是凤安安干的,今天则又添上一笔新仇了! 凤安安眼睛也不张:“我要有那个能力我还在这儿呆着吗,麒麟血环也就防防身,对付对付你这样对我用心不良的人。” “那倒也是……”凤舞蝶布满血污的脸了然一笑,凤安安此时回复了些力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怎么才能把你弄下来……这些人真是罪该万死!”看着那明晃晃的钢钉穿过凤舞蝶的手脚,凤安安咬牙道。 “这铁钉乃是天山玄铁打造,被苏连城加了禁制,你根本打不开的。”凤舞蝶苦笑一声。 “说你蠢,你还不信,有些人虽然天生资质还不错,不过脑袋瓜就不行了,人行与世,光靠蛮力是不行的……”凤安安悠然道,气得凤舞蝶要吐血。 只见凤安安袖子一捋,露出刚才倒出药丸的那只手镯,原来这就是麒麟血环,由于里面封印了一滴上古神兽麒麟的血液而得名,是凤家的家传之宝。见到这只手镯,凤舞蝶又气又恨,气得是这只手镯被凤长鹰交给凤安安佩戴,恨得是正是因为这只手镯的保护,就算凤舞蝶这些年修为飞涨,也根本无法伤及凤安安。不过此时希望却放在了它上面。凤安安心念微动,只见一片炫目的白光浮现在手镯之上,力量之大,令凤舞蝶目瞪口呆,凤安安大喝一声,挥拳将那手镯向钉着凤舞蝶左脚的钢钉上砸去。 一声巨响后,凤舞蝶嘶声咒骂:“该死的凤安安,你不会先砸手上的吗?!”凤安安这一砸,那玄天所制的钢钉如同泥屑四飞,这一脚砸开,那承受重量的两只手尚被钉着,凤舞蝶顿觉撕心裂肺的疼痛。 “糟了,禁制被破,苏连城已然知晓,你动作快点!”剩余的三只钢钉上迸出蓝光,凤舞蝶惊叫。 凤安安咬牙再度猛击剩余钢钉,顷刻功夫,凤舞蝶只有一只左手还在钉着,只见她满头大汗,显然疼得钻心。 “快!”凤舞蝶兀自延缓着一口气,地牢沉重的石门突然“咯吱、咯吱――”地向两旁打开了。 “凤安安,你个笨蛋……” 伴随着凤舞蝶的咒骂,凤安安不去看谁进来了,用力向最后一根钢钉砸去,白光未及砸到钢钉,一道炫目蓝光轰了上来,将凤安安和凤舞蝶两人炸了开来,凤舞蝶人是从石壁上下来了,左手上还插着最后一枚钢钉。她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一团白光裹着凤安安飘落在地,危机时刻,激发的麒麟血环自动选择了保护主人,所以苏连城的这一击,并未对凤安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灵宝?”曲红衣扬眉奇道,他生的极为妖媚,若是寻常,这种讶异之态不知要迷惑多少少女,凤安安此时看了,只觉得毒蛇般可怖。 “大哥,意外收获啊!”萧寒玉眼中出现贪婪之色。时间修炼之人万中无一,具有炼器潜力的火灵根更为稀少,而成为一名炼器师至少也要地阶九级以上,而这样的人出现在哪一个国家都是仙人般的存在。 麒麟血环不是灵宝,凤安安冷笑一声:“知道就好,凭你们的力量,根本就伤不了我们,还是速速将我们放了,否则等到漠北王府的暗卫一到,必将你们辗成肉泥!” 苏连城瞅着凤安安若有所思,唇边突现一抹笑来:“老三,你怎么看?” 第二十一章 是我干的 这一声老三引得凤安安和凤舞蝶都向苏连城身后看去,只见那幽暗角落现出一个身材高大,却极为削瘦的人来,一个脑袋光秃秃的,脸上却带着一个幽灵面具,上面两只大洞幽幽地盯着她们。 那洞中射出的目光如同毒蛇之蕊紧紧盯着她们。 她们,何时招来如此可怖的仇恨? “你是谁?漠北王府如何得罪了你们?”凤舞蝶嘶声质问。 “哈哈哈……”那人一阵怪异的大笑,回档在这阴森的地牢里,更让人皮肤上都生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你是个和尚。”凤安安盯着那人。 “和尚?”那人声音尖锐,凭空一抓,他身形不动,凤安安却觉扑面一股巨浪,麒麟血环“嗡”地一声光芒大放,将凤安安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灵宝只有防御功能。”面具男一步步走上前来。 凤舞蝶一声尖叫,长发竖立,头颅向上,似乎被人揪着悬浮半空。 她筋脉俱断,早已有心无力。见伤不了凤安安,面具男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凤舞蝶身上。 “蓝梦心,你住手!”凤安安吼道。 “认出我来了么?北安北公子!”蓝梦心把凤舞蝶重重地甩在地上,落地的一瞬间,凤安安看到凤舞蝶眼中的愤恨,只好尴尬一笑。 蓝梦心手一掀,一张可怖的脸露了出来,“小贱人,你害我好苦!剃我头发,毁我容貌不说,你还令我丧失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资格!”蓝梦心的声音如同毒蛇嘶鸣。他甚至不顾男人的自尊,当场说出自己的奇耻大辱,可见对凤安安恨到了什么程度! 看眼前之人满脸脓肿黑包,间或露出点点本色皮肤,几乎和癞蛤蟆的背部一样。重伤在地的凤舞蝶也不由一阵作呕,这哪里是以前那个面如冠玉,唇若涂脂,气质娟狂的绝代公子? 凤舞蝶不得不说凤安安实在是太狠了,而且还断了蓝梦新的男根? “你勾引良家女子,玩弄他人感情,始乱终弃,今日恶果乃是罪有应得,我毁你容颜,封你经脉,断你欲念,乃是替天行道!”凤安安眉毛一竖。 “凤安安!”凤舞蝶嘶声叫道,就知道是这个混蛋东西,装什么正义大侠,这下好了,把她也拖下水了! “梨州十八人一夜毁容,沧州飞虎帮少主被废,云栖城富商贾正道被废,三夫人被掳……这些都是你做的?”苏连城上前一步问道。 “这些人和你们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凤安安露齿一笑。 她的回答让凤舞蝶倒吸了一口气。 苏连城螓首微倾:“你可知那贾正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正好是在下的……舅舅。”山雨欲来风满楼,苏连城眼中火光渐显,正欲伸手,突然想起有麒麟血环护体,他根本伤不了眼前的这位郡主大人,邪邪一笑,转向了凤舞蝶。 “呀,美人儿要遭罪了!”曲红衣娇笑一声,款款走上前来:“大哥,这样的美人儿我见尤怜,若是被你弄死了多可惜,不如让兄弟我先爱抚爱抚再……” 他声音中的龌龊之意毫无隐藏,苏连城却是微微颔首。凤舞蝶脸上已经没有血色,曲红衣凑上前去,伸手摸向凤舞蝶前襟。凤舞蝶筋脉俱断,曲红衣又是人阶十二层的高手,所以苏连城等人都放心的狠,哪只一声巨响,只见曲红衣如同断线的风筝飞了起来,他狼狈地爬起来,狠狠吐出一口鲜血:“小贱人……” 凤舞蝶强行凝聚灵力,已是强弩之末,嘴角自是流出一缕鲜血,眼睛却是看像凤安安。 瞧着曲红衣再度缓步上前,凤安安终道:“莫非你想一辈子见不得人,行不得人事?” 蓝梦心浑身一颤,自一夜之间他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又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刺激,都不能再行人事后,不知道延请了多少名医,都对他的病默默摇头。 “我能让你变成这个样子,自然也能让你变回去。”凤安安傲然道,“不过你们必须把凤舞蝶安全送回漠北王府。” 凤舞蝶眼中幽光闪烁,曲红衣道:“大哥,不能放这小贱人回去,她已见过我们的样子,漠北王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杏林阁,不能就这么放弃。” 凤安安瞥了苏连城一眼,冷哼道:“随便,若是梦心公子不介意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蓝梦心不由双拳紧握。凤安安心底冷笑,看来这几兄弟也并不是像表面上一样和睦。 在一边从未说过话的沈天涯突然道:“大哥,我有一个法子,只要让凤舞蝶饮下‘忘川’便可忘记今日之事,漠北王府自然不会再找上咱们,而且……”沈天涯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苏连城已经明白沈天涯的意思,只要蓝梦心的毒一解,到时候再将凤舞蝶除去便万无一失了。忘川的威力没有人比苏连城更清楚。幽幽烛火之下苏连城望向凤安安:“你必需完全治好蓝梦心,否则,陪葬的不止是凤舞蝶!” 凤安安心底冷笑,却并不言语,看着沈天涯给凤舞蝶灌下一瓶忘川,凤舞蝶兀自挣扎,却在沈天涯的怀中渐渐沉睡过去。 “大哥,我这就命飞天虎把她送回去。”沈天涯抱起凤舞蝶,苏连城手一挥:“小心!” “放心!”沈天涯唇角滑过一抹自信的笑容,在转身之际,凤安安突然觉得那沈天涯似乎冲自己笑了一笑。 沈天涯抱着凤舞蝶出了地牢,左转右转约摸一炷香的功夫,便从一道暗门走了出去,只见红月阴沉,夜鸟哀啼,沈天涯冷冷一笑,对怀中人说道:“怎么,还不下来?” 沈天涯怀中那本已奄奄一息的人儿突然咯咯一笑,从沈天涯怀里跳了下来,身姿轻盈,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你天分果然很高,对付一个废材也用得着好手段。”沈天涯唇边的嘲讽很明显。 凤舞蝶得意一笑:“小心使得万年船,你也看到了,若不是我,她是断然不会救蓝梦心;她虽然是个废材,心眼儿还是有一些,若不除去她,迟早是个隐患。” 沈天涯倒是不否认这点,眼眸一沉:“你自己便可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想必你自己也会编个借口。” 凤舞蝶想了想:“那麒麟血环乃是我凤家家传之宝,万万不可强行破坏,否则一旦惊动爷爷,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想让她如何死法?”沈天涯抱臂而立。 “这……就劳驾尊贵的二皇子费心了。”凤舞蝶美目凝视眼前之人,他竟然不是沈天涯,而是元祈月易容而变! 娇媚一笑,凤舞蝶身姿袅娜地向外走去。“听说如果不吃不喝一个人的极限也就只有七天……”远远地凤舞蝶的声音飘入元祈月的耳中。 “小小一个漠北王府竟也如此复杂……”元祈月不屑一笑,他向来视人命为草芥,何况一个小小的废材郡主,若不是为了凤家那东西,凤舞蝶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第二十二章 被吓昏了 再说凤安安感觉到沈天涯的诡异之处,但是两人身影已经消失在地牢之外,凤安安无暇细想,苏连城已冷哼道:“请吧!” “不急,苏老板似乎忘了沈天涯必需带回凤舞蝶窗外的一枝白梅,我才能确定她已经平安返回王府。”凤安安丝毫不畏惧苏连城的臭脸。 “老三,这段时间她就交给你了。”苏连城转向蓝梦心,看到蓝梦心阴森的脸,凤安安不由哆嗦了一下,真是常在河边走,必有湿鞋时啊! “好你个凤安安,蓝某自认和你素昧平生,你为何对蓝某下此毒手?”蓝梦心咬牙道。他形销骨立,短短数日只见瘦得只剩骨架,更兼身有不耻之事,几乎分分秒秒都在备受煎熬,此刻恨不得生吞了凤安安。 “姐做姐喜欢做的事儿,咋滴了?”凤安安下巴一扬,根本不俱蓝梦心恶狠狠的表情。 “你不要过来哦!”凤安安看着蓝梦心想打人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一边暗自准备发动麒麟血环护身。 蓝梦心见凤安安害怕的样子阴阴一笑,凤安安顿感不妙:“你根本伤不了我,不信你试试!” 这几日来蓝梦心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瓶子来,把塞子打开后往地上一搁,凤安安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陆陆续续爬了出来,仿佛受到指引,它们俱是朝着凤安安的方向爬来。 凤安安脸色渐渐发白,她对毒颇有研究,如何看不出这些蜘蛛个个剧毒无比,但是她从小便害怕这些东西,见蜘蛛一会儿工夫只在眼前两三米处,不由脚软向后退去。 蓝梦心嘴角噙着一股冷笑,并不阻拦凤安安躲避,凤安安心想只要不让蜘蛛爬到身上就没事,所以一边不停躲避,一边暗想蓝梦心这招根本不管用。却听一声细微的“啪”,只见那地上带头的蜘蛛从尾部喷出一条白丝来,白丝飞扬在空中,立刻捕捉到一旁的精钢囚笼,那带头蜘蛛顺势便飞在空中,直朝凤安安而来。 “妈呀!这玩意儿还会飞!”凤安安汗毛都竖起来了,兔子般的乱窜,哪知这带头蜘蛛一开始吐丝,其余的蜘蛛纷纷效仿,一时间地牢里到处是白花花的蛛丝,到处是乱飞的蜘蛛。凤安安不得不发动麒麟血环来抵御这些蜘蛛,但别人不知道,凤安安最清楚不过,这麒麟血环一天总共也就能发动十次,她根本撑不了多久了。 天要亡我!凤安安眼泪汪汪的想。麒麟血环发出的白光越来越弱,突然一只蜘蛛附了上来,似乎就趴在白光之上,这蜘蛛居然还不是普通的毒蜘蛛,而是具有灵性的妖蜘蛛! 蓝梦心极有耐心地看着凤安安上窜下跳:“你要小心哦!这些蜘蛛一旦接触到人体,便会从皮肤钻入,吃饱之后便会立刻诞下数百只小蜘蛛,继续食饱,继续生下无数小蜘蛛,直到把人吃得只剩一副骨架哦!” 老天,你为何空给我一颗大侠的心,却不给我大侠的资本!凤安安此时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不公!(却压根没想到自己比一般人多享受了多少东西哈)凤安安感觉自己已经累的跳不起来了,不行,节操虽可贵,但生命更可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凤安安眼珠一转,朝着蓝梦心躲去,那些蜘蛛也跟着凤安安朝蓝梦心飞去。 蓝梦心脸色一沉,以为凤安安要引这些毒蜘蛛对付自己,当下嘴角冷笑,并不躲避,凤安安心头一喜,扑倒蓝梦心身后,哪知那些蜘蛛竟然绕过蓝梦心继续攻击凤安安。 “天啊!它们居然还认人!蓝大侠,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杀了我,也没人能治好您的病啊!”凤安安凄惨一叫,竟然从蓝梦心身后紧紧抱住了蓝梦心。 蓝梦心身子一紧,立刻感觉到凤安安在不停地哆嗦。这恶毒的女人,也知道害怕了吗? 感觉到麒麟血环的力量即将消失,凤安安满耳都是蜘蛛吐丝的“嗡嗡”声,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着蓝梦心,为了躲避蜘蛛,凤安安把脸深深埋在他背后。这个时候什么男女大防,什么蓝梦心对自己的仇恨,凤安安统统抛到爪哇国去了。 蓝梦心一张脸如果能看出颜色的话一定是铁青铁青的,他费力去掰开凤安安的手,扯开一根手指,凤安安又重新抓紧,如此反复,凤安安几乎要将整个人贴在蓝梦心背上。 “大侠,求求您,我错了,小安子给您赔罪了!” “蓝大侠,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治好您,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蓝大哥,你快让那些蜘蛛回去吧!呜呜~”凤安安的声音里居然带了哭腔。 见蓝梦心根本不理会自己,凤安安语调一变:“蓝梦心,你再不管我,我就钻到你裤子里躲起来!” 蓝梦心本来已经怒极,乍听凤安安此语气乐了,正待把凤安安拉出来,却感觉到凤安安身子一软,靠着自己慢慢往下滑去,蓝梦心一惊,捞起凤安安一看,只见一只蜘蛛趴在凤安安脸上―她竟是被吓昏过去了。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害我!”蓝梦心随手一弹,那蜘蛛立刻化作粉尘,他并不抱着凤安安,直接拖着她向外走去。 凤安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皮生疼,昏倒前的事她大约记得,后面嘛……一双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四周:上方是黄花梨木八仙桌,隐约看到两只青花葫芦瓶一左一右;左侧一道月亮门纱帘轻垂不知通向何方,右侧挨着自己乃是四只造型优美的梨木凳角,用手往身下一抹,是厚实华丽的波斯地毯,不过这地毯整个颜色紫灰,给人以沉闷压抑的感觉……看了半天,凤安安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躺在地上的!怪不得一直都在看桌子脚,凳子脚! 凤安安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还好这地毯质地不错,够软够厚!感觉到头皮疼得狠,凤安安顺手一摸,居然捋下来一把头发,“蓝梦心,你个王八蛋!”凤安安忍不住尖叫起来。 第二十三章 治病 骂完凤安安立刻感觉到一股阴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一回头果然见蓝梦心戴着幽灵面具站在月亮门处。 “这是你干的?”凤安安抓着一把头发。 蓝梦心哼了一声,走过来将一支含苞待放的雪梅扔在凤安安面前:“信物已经取回,你赶快为我解毒,否则人能送回去也能再取来。” 见凤安安眼珠子不老实,蓝梦心又补充道:“你莫以为我们不知那麒麟血环一日之内也不过能使用十次,我可有数不清的蜘蛛!” “这你都知道?”凤安安不敢相信。 “你要不要再试试蜘蛛?”蓝梦心虽然带着面具,但凤安安好似看到了他邪魅一笑,见他把手伸进怀里,连忙跳起来说:“不用,不用!” 凤安安迅速写了一张药方递给蓝梦心:“按这个方子抓药,里面有一些珍贵药材,不过我看对你们不是难事,我先替你把脸上的毒给去了,再制那个……的病。” 蓝梦心瞥了凤安安一眼,接过药方,皱眉道:“怎么还有德州扒鸡?” 凤安安干笑一声:“这是给主治大夫吃的,否者太饿可能会没有力气治病。” 蓝梦心大笔一挥把那德州扒鸡给抹掉了:“玉书,给她一碗稀粥。” 凤安安小脸立即挤成一团:“那个……蓝大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等我治好了您的病,就把我放了吧,我们家还是有些银子的。要不,万一我治病的时候手一抖,您再落个后遗症什么的……” 蓝梦心仿佛根本没听到凤安安的话,默默地从怀里拿出那个瓷瓶,轻轻地摇了摇。凤安安立即知趣地闭嘴,跑到一边捡起那支雪梅,顺手插在了八仙桌上的葫芦瓶里了。 苍术、雪兰、茯苓……玉书悄悄看着凤安安坐在那里摆弄一堆草药,只见她轻车熟路地将这些草药细细磨碎,拉过旁边那一大盆臭不可闻的湖底淤泥,仔细地拌匀,这些不会是主子的解药吧?云书眼里闪过一丝对凤安安的愤恨。 注意到玉书不善的目光,凤安安不以为意,冲着玉书招了招手:“玉书,你过来,把这剩下的药材用热水煮沸了,倒入澡盆里泡开,一会儿让你家主子在里面泡,你要保证水一直是烫烫的,要泡够五个时辰才行哦!” 见玉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凤安安扑哧一笑:“你不用担心我使诈,我可最怕你家主子的那些蜘蛛了。”泡是没有问题的,她不过是把两个时辰延长到了五个时辰而已,最好把蓝梦心也给泡发了才好! “对了,我要的那些蟾蜍找到了吗?”凤安安问道。 “一共挖了十七只。”现在的季节蟾蜍还在冬眠,看玉书的脸色就知道不好找。 凤安安拍了拍手:“好了,这解药我调制好了,你弄好就请你主子开始泡吧。” 蓝梦心自信凤安安不敢搞什么鬼,但见到凤安安这种解毒方法眼睛里还是滑过疑惑。安安只管外间舒服一躺,由于她再三强调水温要高,玉书不得不命人不停地熬着药汤,又怕主子着凉,原本设的炭炉又增加了五个,安安想也不用想,这五个时辰泡下来,也够蓝梦心难受的,可惜这里没有零食瓜子提供啊!哎,无聊啊无聊! “喂!时间到了!”凤安安正在昏昏欲睡,突然被推了一把,抬眼一眼,玉书满脸通红,鼻尖上都是密密的汗,叉着腰站在自己面前。 “时间到了啊!好,我马上过去,你主子没穿衣服吧,你去告诉他先别穿衣服。”安安打着哈欠起身。 玉书一怔,阴沉着脸往里去了。 蓝梦心一连泡了五个时辰,手脚都泡的要掉皮了,听玉书说完,一双眼里扑朔迷离,倒是玉书,看了下澡盆里漂浮的一层厚厚的药草直到主子脖子,放心地拍了拍胸口。 只见凤安安屁股拱着一层层厚重的布帘子挤了进来,双手诡异地戴着一双厚厚的棉手套,走近了玉书看清原来凤安安捧得正是今早上自己挖出了的蟾蜍。 “蓝大哥,你忍着点儿。千万不要躲开。”凤安安笑眯眯地说道。 “你这是要做什么!”蓝梦心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看着凤安安。 “蓝大哥,你有所不知,你中的这毒是我独门调配的‘美男愁’,这毒现在已深入你的皮肤,我让你泡的这些草药水是为了让毒性蒸发,集中于面部,这种毒的克星就是蟾蜍的毒液,现在我用这些蟾蜍来帮你把毒吸出来,你要是不配合,那我也没办法了……”凤安安一本正经道。 玉书脸色变了。 “蓝大哥,你一代大侠风范,这点小问题,你可以的是吧?”见蓝梦心闭上了眼睛,凤安安唇角滑过一丝得意,立即抓紧手上的蟾蜍,把蟾蜍的嘴对准了蓝梦心的脸,说也奇怪,那蟾蜍本在冬眠,就算被玉书挖了出来,也是昏昏欲睡的,此时见了蓝梦心的脸,竟然激动地“呱呱”大叫,立刻吸了上去,看得玉书一阵干呕,只能背过身去晃动着身体。 “玉书啊,你干嘛呢,你快好好看看,我就示范这一次,后面的就由你来操作了。”凤安安眼睛里笑意盎然。 这一只蟾蜍吸了约莫盏茶功夫就腿一蹬死了。 凤安安忙道:“罪过啊罪过!” 蓝梦心睁开眼睛道:“若说罪过,还不是你造成的。” 凤安安眉毛一扬:“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若不是你们这些人自命风流,到处荼毒良家妇女,她们也不会雇我出手,我只是替天行道……”感觉到蓝梦心隐隐地看着自己,凤安安干笑一声:“玉书,换你来吧,这男女有别,我还是出去的好。” 想到那夜自己被凤安安故意扒光了衣服,蓝梦心不由怒上心头:“玉书,这水凉了,你去再添些水,这里就有劳凤大郡主了!” 不是吧?凤安安木然看着蓝梦心浮在水中的光秃秃的脑袋,真想一脚踢过去。 “还不快去?”蓝梦心微闭的双眼射出一道狠光。 幸亏我准备了这双棉手套啊,凤安安只得又捧起一只蟾蜍,看也不看直接戳到蓝梦心脸上。 第二十四章 恶整他的原因 这屋里极热,玉书又不停添加热水,安安手捧蟾蜍,一会儿就面红身热,头上冒汗了。经过最初的不适,蓝梦心很快适应了蟾蜍吸在脸上的感觉,三人之中,他反倒是最悠闲的那个。不知不觉,安安已经换过七八只蟾蜍,只觉得两只胳膊又酸又疼,她平时里只负责下毒,体力活都是凤九来干,何时如此亲力亲为,只累得满头大汗,但又至关键之处,万万不可大意,一双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蟾蜍吸毒。蓝梦心猛然抬眸,安安一脸专注的样子正落入他的眼眸,他细细打量安安,她的五官说不上多美,搭配在一起不过是清秀,一双眉毛也过于英武,只有一双眼睛,充满灵气。只见她鼻尖已然冒汗,双颊被蒸得红润润的,一丝汗湿的头发紧紧贴在耳边,蓝梦心的手慢慢地抬起来去捻那缕湿发。 “你干什么?”安安一声惊叫,她正专心侍弄着蟾蜍,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个黑影,却见蓝梦心的手停在半空,吓得她手上一滑,还有半条命的蟾蜍“呱――”地一声落入澡盆,蓝梦心也吓得浑身一抖,只见那只蟾蜍被热水一趟,它又“呱――呱――”地在澡盆里乱跳了起来。 看着蟾蜍乱跳,蓝梦心不觉带了几分怒气,伸手一弹,一缕蓝光从指尖射出,那蟾蜍闭上嘴巴摔在澡盆之外:“不干什么――我手麻了,想活动一下!” 安安眼珠一转:“你想非礼我!我看得很清楚!我告诉你,我可是定了亲的人!”瞧见安安双手叉腰,很像玉书用来加热水的大水壶。蓝梦心突然想笑:“哦,你说永德王啊!” “不错,你笑什么?”看到蓝梦心嘴角的笑,凤安安很不舒服。 “我笑你这个天生的扫把星,大概从来没有被人调戏过吧?”蓝梦心悠闲地往后躺去,一只手在水面上轻撩―好一副魅惑的姿态,幸好他的容貌被毁,否则安安真的可能会无法把控。 饶是如此,视线触及蓝梦心那片洁白密实的胸肌,安安还是视线一转,一甩手上的棉手套:“你嘲笑老娘,老娘不干了,叫玉书过来帮你吸毒!” 看着凤安安气愤离去的身影,蓝梦心不急不躁:“郡主大人,蜘蛛都在我这里哦!而且大哥安排了二十余名顶阶高手在外面随时等候郡主的差遣,想去哪里都可以的哦!” 已经走到布帘处的安安一只脚停在了半空中,回眸冲着蓝梦心甜甜一笑:“我还是亲自帮蓝大哥吸毒好了,玉书笨手笨脚的我还不放心呢!” …… 三天一晃而过,蓝梦心脸上的皮肤渐渐恢复原来的白皙,蓝梦心心情是好了不少,安安饭菜里也多了一些肉丝。不过想要走出这间房门一步,却是有如登天,那二十余名顶阶高手无时不刻都在门外晃荡,望着那支蓝梦心送来的雪梅,安安不由暗想为什么凤九还没找来?这些人的身手虽然不错,但以漠北王府的实力,又岂在话下?怕只怕此地已经远离落日城,若非如此,那秀团雪梅的香味儿,小花百里之内早就寻来了,但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动静。而且,若是蓝梦心的毒得解,他们必将杀人灭口……再过一日便是大婚之日,难道她注定是天煞孤星,祸害不了别人就只能祸害自己了? 身后传来玉书的声音,又到时间了,安安收起思绪,戴上手套端起一盆蟾蜍,今日是最后一日为蓝梦心清除脸上的余毒了。凤安安走到浴室内,见蓝梦心舒适地躺在那儿,只见他虽然头皮上仅有一层刚刚长出的青色发茬,但此时毒素褪去,烟雾缭绕中只见皮肤皎白如玉,剑眉上扬,星目微闭,好一幅美男图。 安安顿时心跳慢了半拍,她自是知道自己这老毛病的,调整好呼吸,迈步前去,脚上却突然踩上了一个什么东西,只觉身子一滑,手中木盆顿时飞了出去,安安的整个身子却重重向后仰去。 “啊!” 听到安安的惊叫,原本微眯双目的蓝梦心瞬间睁开,不及细想,他身姿如同蛟龙出云,无数水珠洒落地面,安安做好了迎接后脑勺上猛烈一击的准备,不想却落入一个软软的怀抱。 “啊!你个死流氓!”发现自己没有躺在地上,安安又是一声惊叫。虽然没看到,但是她可以完全感觉得到抱着自己的蓝梦心全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 蓝梦心脸色一沉,安安只觉得自己被大力一推,这次是结结实实地给摔倒地上了。 仰面躺在地上的安安只瞧见蓝梦心结实的小屁股在自己眼前一晃,立刻被宽大的衣袍给遮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眸从头顶静静地注视着安安。 “好疼……”安安呢喃道。 “你流鼻血了!”蓝梦心冷冷道。 “啊?”安安立刻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正在自己脸上蜿蜒。 “你既对我如此着迷,不如为我解毒后,便第一个来试试吧!”蓝梦心唇边勾起一抹邪肆。 安安鼻血流得更加汹涌澎湃了,蓝梦心冰冷的眸子深处滑过一丝笑意:“反正我也好些年没有接近过女色,日日都是男儿,偶尔换一下胃口也不错!” 安安只觉得脑中晕眩,脑中却反射地大叫:“不可能,你这个禽兽,流氓,若非是你,陈十娘怎会肝肠寸断,几乎丧命黄泉!” “陈十娘?”蓝梦心凝眉。 “对,河阳郡的陈十娘,两个月前,你个禽兽,始乱终弃,为了不让她缠着你,你竟然把她扔到碧波江里去了,你可知那陈十娘的腹中可有了你的孩子?”安安一面捂着鼻子,一面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凤安安虽然喜好男色,但君子爱色,取之有道,你这种质地肮脏的货色,入不了我的眼!” 只言片语,蓝梦心已经基本弄清了为什么凤安安要如此恶整自己,只见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是怒极反笑,这几日来对凤安安那缕若有如无的好感一瞬消失:“就为了这个原因,你就随意置我与万劫不复之地?”回忆起那日醒来发现自己的处境,蓝梦心浑身散发出一股冰凉杀气。 第二十五章 一个天大的误会 安安一惊,直往后躲去:“你不要过来,我……我这不是在帮你治疗吗……我保证……你很快就可以了……” “玉书!”蓝梦心低声呼唤。安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了,莫不是要让玉书来把她给杀了? 玉书应声进来,瞧见里面情形,暗自吃惊,却不敢多问。 “你可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任!”蓝梦心阴冷地盯了安安一眼,安安突然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玉书,你告诉凤大郡主,两个月之前我在哪里?”蓝梦心问道。 玉书虽是奇怪,却回答道:“两月之前,主子受珈蓝寺主持方正大师之邀,前往珈蓝寺观摩经书,连住月余,花魁大赛之前才返回杏林阁。” 安安闻言,目瞪口呆,莫非自己搞错了? 玉书悄然退去,蓝梦心冷道:“凤大郡主是否需要去珈蓝寺找方正大师求证?” 这回完蛋了!这居然是个天大的误会!哎呀呀,安安满头黑线,脑中乱成一片,连蓝梦心何时走了都不知道,回过神来时,只见满室狼藉,尚有不少蟾蜍爬行在地上,想起今日是最后一日为蓝梦心清除脸上余毒,他却已经走了。 如果蓝梦心是她搞错对象了,那之前又有多少人和蓝梦心一样?凤安安颓然地看向那八仙桌上盛开的雪梅。 门声响动,玉书端着食盘推门而入。这么半天,也没人来搭理安安。乍见玉书,安安突感亲切,堆笑道:“玉书,你主子呢?” 玉书将手上的一碗粥放在桌上,微微一笑道:“他在别处忙呢。” 且说玉书知晓主子生病都是由安安而起,对安安态度从来就没好过,今日更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安安误伤,此时竟对安安一笑,安安只觉得怪异,下意识地看向那碗白粥―竟不敢动勺了。 “快吃吧,一会儿我去给你取个鸡腿―今日厨房里做了不少。”玉书又是温和一笑,安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玉书却是轻掩房门,悄然离去。 见鬼了!安安想道,这声见鬼了刚在脑中响起,只觉身后一股阴风,安安猛地回头,只见两扇雕花木窗大开,一人长发如墨,衣衫似火,正坐在那木窗之上。 是曲红衣! “怎么不敢吃了?”曲红衣妩媚一笑,斜长的眼角风情无限。 “也是,任谁把老三害成那个样子,也不敢再大大方方地吃他的东西。”曲红衣唇边勾起一抹嘲笑,“不过,你放心,这粥里没毒。” 香风一袭,安安只觉红影一闪,曲红衣已然飘至桌前,拔下头上素银发簪,往那粥里一试,果然亮白如新。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粥可以吃?”安安不相信。 那日地牢所见,他们个个都不是善类。 曲红衣看向安安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怜悯:“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治好了老三,也没几天活头了……他们虽然没法直接杀了你,但你毕竟是个凡人,只要七天不给你水,你就差不多可以见阎王去了。” 安安心下一惊,那日是以救治蓝梦心为条件放了凤舞蝶回去,他们并没有说治好之后如何处理凤安安。这么说,他们是打算杀人灭口了? “你们真的不怕我们漠北王府找上你们?”安安双手微抖。 曲红衣微微一笑,双目明亮至极:“怕,所以你必需死。不过你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听曲红衣说完,凤安安却是一笑:“凭什么我要信你?只要蓝梦心的病一日不好,苏连城一日便不会杀我。爷爷必然会派出凤家精英来找我,我看你们还是自求多福吧!”这也是凤安安为何同意留在此处帮蓝梦心解毒的原因,对凤家,凤九,凤安安是充满绝对的信心! 曲红衣掩口一笑,款款走至那八仙桌之前,从那葫芦瓶里将那支白梅取了出来,放在鼻尖细细嗅着,“这极品雪梅真是罕见啊,香味也比一般的梅花更加浓郁醇香,不过可惜,在这地底之城,这梅花的香味儿完全被掩盖了呢!” 地底之城!凤安安双目浑圆,怪不得凤九会迟迟不来,此处竟然是在地底,但这里空气流畅,室外光线如昼,怎么可能? “那些全都是夜明珠的功效……”曲红衣附在安安耳边细语道“就算漠北王府,也没有如此财力吧?” 安安脸涨得通红,曲红衣妖媚一笑:“你好好考虑一下,机会只有一次哦!”木窗顿合,却悄无声息,曲红衣如同鬼魅一般早已离去。安安定了定神,只听门声再度响起,玉书果然送来了两只鸡腿。 这几日来安安顿顿都是清粥,连个菜叶都未曾见到,现在玉书竟然送来两只鸡腿,这怎么不叫安安心疑心? “吃吧,吃饱了好上路。”玉书笑眯眯道。 惊得安安手上鸡腿砸到盘子里。 “你家主子在哪?带我去见他!”这鸡腿不见蓝梦心是吃不下去了。 玉书眉头轻轻一皱,旋即舒展开来:“郡主随我来。”玉书竟然变得如此礼貌了,这蓝梦心捣得什么鬼? 琴声萧瑟,白衣清冷,俊颜带着淡淡的哀伤。 穿过一道道地洞,出现在安安眼前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似乎根本没有觉察或者根本不屑于觉察,蓝梦心坐在一处小亭弹着古琴。 这里的确是地下,更似一处山腹,此时蓝梦心所在的小亭上方尚有巨大的空间,琴声悠悠回荡在这地底之城,更觉寂寥。 凤安安一步上前:“蓝大哥……” 那琴声突然断裂般的撕开,“嗡――”的一声,麒麟血环发出白光,这琴声里竟然含了杀气。 “对不起”三个字盘旋在凤安安心里,却始终说不出口,她贵为镇北郡主,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认过错,要说这三个字谈何容易。 “我一定会治好你,其实你想严重了,我只是封住了你的筋脉,三年后你自己便会恢复的……”凤安安鼓足勇气。 蓝梦心淡淡瞥了凤安安一眼,眼前的人实在痴人说梦吗?她到底知不知道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十指凌厉划在琴弦上,顿时狂暴的气息充塞整个空间,麒麟血环光芒一波胜过一波。安安本来想好了安慰蓝梦心的话,此时全被吓到了肚子里,眼见麒麟血环暗淡下来,琴声戛然而止,安安一喜,拔腿往亭子里跑去。 “滚!”蓝梦心看也不看安安。 “脸上的余毒还没有清理,错过今日,那些细小的斑痕就没法弄干净了,你生我的气,何必为难自己?”凤安安大声道。 第二十六章 逃跑 终于蓝梦心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后者正瞪着一双小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蓝大哥,想想笑笑姑娘……”凤安安再度不怕死地说道。 蓝梦心本来阴郁的脸色更加黑了几分,眼中狂风巨浪几欲撕裂凤安安,“你是从何处得知笑笑的?”若是能掐死凤安安,此时凤安安必定已经挺尸。 安安语结,玉书突然说道:“主子,我们来的时候遇到了曲红衣,是他说的。” 安安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玉书竟然在帮自己?不过瞅见蓝梦心阴晴不定的脸,安安奋力谄媚道:“蓝大哥,我知道是我误伤了你,不过您高风亮节,心胸宽广,大人不计小人过,就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一下我犯的错吧!” “曲红衣也来凑这热闹,好得很……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蓝梦心邪佞一笑。 瞅见蓝梦见笑了,凤安安心底也是欢呼一声。 随着凤安安一块块抠开蓝梦心脸上干涸的湖底泥,蓝梦心知道自己脸上的毒是清理干净了。安安也吐出一口气:“蓝大哥,脱裤子,上床!” 蓝梦心双目危险一眯,玉书掏了掏耳朵,怀疑地看着两人。 凤安安干干一笑,露出手上的一把银针:“不脱裤子怎么扎针啊,隔着衣服扎也可以,不过不保证扎得准哦!” 原来是扎针,玉书不由松了口气,不过蓝梦心脸色仍然好不到哪去,凤安安只觉手腕一紧,却是被蓝梦心紧紧握住:“你就是这么废了很多人?” 安安默默地点头,诚恳地道:“不过到目前为止,只有蓝大哥你一个人得到了我的亲自解救。” “看不出来凤大郡主有如此之特别的爱好!”蓝梦心声音里不无讥讽,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很不舒服。 安安嘿嘿一笑,蓝梦心冷眼一瞪:“你转过去!” 搞什么嘛,又不是没看过,不过蓝梦心那里……嘿嘿,凤安安猥琐一笑。 “好了!”蓝梦心吸了一口气,冷道。 凤安安迅速转过身去,没瞧见玉书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只见蓝梦心已褪去了下裳,半个优美的身子呈现在凤安安眼前,眼睛却是不看安安,微微偏向一侧。 不过须臾,几道冰凉的银针已经扎人穴位之中,想到当初也是这么被黑,蓝梦心胸中不由升起一团怒火。却感觉到一双凉凉的小手按在腰身两侧。 “别动!”凤安安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镇定作用。 “你等一下……”凤安安含糊不清地说道,一面背过身去不知道在干什么。房间里还有玉书候着,只见玉书眼中诡异地闪过光芒,旋即一张素白的帕子出现在凤安安眼前。 “呀,玉书,你太好了。”凤安安接过帕子,捂住鼻子,只见那帕子立即被染出一片红晕,原来凤安安又流鼻血了。 “你……”蓝梦心俊脸上一片红潮。 “哎,天干物燥,天干物燥。”凤安安干笑一声。 半个时辰后,蓝梦心飞快地提上裤子带着玉书狼狈而逃,走时还不忘重重把门关上。凤安安狡黠一笑,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如果这是地底之城,那凭小花的天赋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里的。如果曲红衣的话是真的,那她就不能再坐等凤九,必需想一个法子自己离开这里。大好青春岁月,她凤安安还没玩够呢! 人影一闪,一张娇媚的容颜出现在凤安安面前:“想好了?” “老娘我还没成亲哪,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凤安安翻了翻眼睛。 “好,这是藏宗迷魂香,可以无声无息迷倒地阶以下的高手,包括老三。我不能出手,大哥会发现的,所以走出这里只能靠你自己。”曲红衣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红色标注的路线是走出这地宫的路线,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好,你也放心,我会继续让你的蓝大哥不行的。”凤安安嘿嘿一笑。 曲红衣嘴角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那你自己小心!”一个转身,依旧鬼魅似得消失在窗户之外。 蓝梦心啊蓝梦心,虽然我对你于心不忍,但是我这条小命总不能交代到这里吧! 次日,蓝梦心虽然不情愿,却也只得准时前来。他本来板着一张俊颜,却在见到凤安安的模样时阴沉怒气一下消散了―安安不知道从哪里扯下两缕布条,卷成小卷,把两个鼻孔塞得严严的。 “嘿嘿,蓝大哥,你来啦!”见到蓝梦心,安安立刻狗腿地扑上前来。 真不知道眼前这位到底是不是个郡主,蓝梦心心里划过大大的疑问。 见蓝梦心不理会自己,安安张大嘴巴吸了一口气:“蓝大哥,需要我帮你脱裤子吗?” 一双拳头顿时出现在凤安安眼前,麒麟血环瞬间迸出白芒,凤安安一眨眼睛:“不需要啊?” 蓝梦心气结,径直躺好:“你废话少说,赶快动手。” “喔~其实我只是想问问经过昨天的治疗,今天蓝大哥有感觉吗?”凤安安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蓝梦心一阵,简直想一巴掌拍死凤安安,这叫他怎么回答? 眼中闪过偷笑,凤安安先看了一眼仰躺的蓝梦心,不再迟疑,迅速往蓝梦心身上穴位一针针扎去。 玉书守在后面,突然听到凤安安惊叫:“玉书,你快来,蓝大哥怎么昏了过去?” 玉书一惊,连忙奔了过来,只见蓝梦心双目紧闭,当真昏了过去。 “你先帮我拿着,我看一下。”凤安安把手上的针塞给玉书,玉书只觉指尖一麻,却是被银针刺了一下,顿时一滴殷红的血流了出来。玉书抬眼间正对上凤安安诡异的笑,只觉脑中一阵晕眩,身子不由软绵绵的倒下了。 好嘞~这藏宗迷魂香真是好用,可惜曲红衣就给了这么一点点,凤安安又换了几根银针在玉书手上胡乱扎了几下―原来凤安安把迷香给抹在了银针之上,这玉书并不是修习之人,但安安也不放心。确定两人都昏过去之后,凤安安不客气地扒下了玉书的衣服。 “咦,这玉佩……”随着凤安安的动作,玉书脖颈上一枚小小的玉佩出现在凤安安视线之中,他怎么会有这玉佩?时间紧迫,安安不再细想,略一思索,伸手摘下玉书颈上的玉佩揣入怀中,换了玉书的衣服,又把头发弄成和玉书一样的发式,端了一个托盘,推开门按照曲红衣给的路线图走去。 第二十七章 挨打 她并没有按照曲红衣所言使用迷香,却是扮作玉书的模样混了出来。潜意识里她并不完全相信曲红衣,再则若是同时把苏连城的人都给迷倒也容易被发现,此时是给蓝梦心疗伤的时间,玉书的出入再正常不过,所以凤安安一路出来,果然并未遇到有人盘查。出了那拘禁之地,凤安安不由加快了速度,这地下城地道极多,好在虽然不似先前所在之地有夜明珠照明,每隔二十米左右必有一盏火把,诡异的是安安一路走来,竟一个人也未遇到。莫非曲红衣暗中已经为她清理了路障? 安安确信这条路是通向外界的,因为那地道中可以感觉到空气流动越来越频繁,空气也越来越清新。 终于要重获自由了,安安大步向前跑去,却突然停住了脚,眼睛直直地看向地道的尽头--一个高大的阴影突然出现在那里。 “蓝梦心!”一眼就认出那人的衣服,安安突然觉得脚有些软。 “凤安安,这边来!”安安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一回头安安看见曲红衣在自己背后的地道尽头冲着自己招手。 安安立刻选择往回跑,但是蓝梦心的动作更快,安安还没跑两步便被蓝梦心牢牢抓住了手腕,整个人被他狠狠圈在怀里。 “四弟,你找我的大夫做什么?”蓝梦心双目直视曲红衣。 曲红衣却是一笑:“我刚看见她往这边跑,怕她跑迷路,耽误三哥治病,既然三哥来了,那就三哥把她带回去吧。” 凤安安缩在蓝梦心怀里冲曲红衣不停地眨眼睛。 曲红衣却好似根本没看到,一笑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死人妖!凤安安不满地嘟囔道,却不敢抬头来看蓝梦心。即使不看,她也能感觉到蓝梦心满腔的怒火。 “你怎敢给我下药?”一个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凤安安低垂的脸简直要扭成苦瓜了,只见她深吸一口气,仰脸间却带上了一脸灿烂的笑:“蓝大哥~~”这一声无比娇嗲,连眉梢里都堆满了对蓝梦心深深地敬仰和崇拜:“我刚才只是发现少配了一味药,想出来找一找……” 这么烂的借口,蓝梦心恶寒一片,那眼底竟然隐藏了几分笑意,凤安安只觉得自己身子一翻,臀部朝上,蓝梦心的大手已经“啪啪――”地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娘啊――”凤安安长到这么大从来没人敢这么揍她,疼得她泪花子满眼眶转,忍不住哀嚎起来。一面嚎,一面使劲晃动手上的麒麟血环,这次从被蓝梦心抓到开始,为什么麒麟血环一点反应也没有?该不会是坏了吧!啊? “蓝大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哎呦……哎呦……”凤安安一面讨饶一面挣扎,但蓝梦心的大手犹如铁扇坚定不移地一下下揍在凤安安的小屁股上。 “这下打你竟敢给我下药!” “这下打你竟敢随便脱男人裤子!” “这下打你到处惹是生非!” “这下打你竟然选择相信曲红衣!” “这下打你竟然这么笨!” …… 蓝梦心一边打一边念念有词。 “我……停!你不是蓝梦心,你到底是谁?!”凤安安拼命挣扎,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蓝梦心悠悠吐出一口气:“你猜?” 我猜你个大头鬼啊!凤安安嘴角一抽,她头下脚上还被某人拎在手上,况且麒麟血环诡异失效,嘴上只得哼出生平最委婉娇弱的语调来:“这位英雄、大爷,求您先将小女子放下来再容小女子赔罪。” 只听头顶那人似乎一声嗤笑:“英雄嘛,倒也还可以,大爷嘛我就不敢当了,在下可没老到那种程度!” 安安郁结,这厮明显要占她便宜嘛,正气愤中,只觉腰间一松,那人竟招呼也不大一个直接松手了,安安反应也快,情急之下两手一抱那人大腿,这才没摔个狗吃屎! “你!”安安惊叫。 “大姐,您快把在下的裤子拽掉了。”头顶上响起一个阴阴的声音。此时安安半伏在地上,两只手可不仍是紧紧抱着那人的腿,下巴半仰磕在那人膝盖之上,正对上那人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这姿势…… 安安脸上一?澹??λ煽?郑?碜尤匆换??3鲆簧?鞍∮础p>男子听见安安惊叫,连忙俯身去捞安安,低着头的安安诡异一笑,两手同时一仰,只见一大片淡红的薄雾顿时将男子身形包裹。 “哈哈哈~上当了吧,叫你打我屁股,欺负我!”凤安安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直往曲红衣消失的方向逃去。 那红色烟雾乃是凤安安行走江湖精心调配的七绝散,本来是留着最后防身用的,这会儿全撒给这男子了,七绝散吸入后会立刻令人感觉浑身又痒又痛,连痒七日,虽不令人死亡,却令人痒痛难忍,越抓越痒。男子防不胜防,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待烟雾散去,用灵力压制住七绝散药性,眼前哪还有凤安安的影子? “好你个凤安安,我倒是低估了你,不过一、二、三……”他唇角上扬,显然再悄声数数。 “九”字刚落,只见从那地道传来凤安安嘶声竭底的呼唤:“救命啊!救命啊!” “跑得还不算慢!”男子双眉一扬,看着一团巨大的黑影紧跟凤安安身后。 “英雄!大侠……大爷!救命!”凤安安不顾一切朝男子奔来,被蓝梦心抓回去也比立刻吃掉的好,现在她可没喝酒,后面张着大嘴来咬她的可不是那日将她抓来的什么狗屁飞天虎,她运气真是背啊,明明看到曲红衣从那边离开,等她过去却看到一只瞪着血红眼睛的巨虎,二话不说就上来咔嚓一口,幸亏麒麟血环挡了一下。 转眼间凤安安已经奔至“蓝梦心”面前,“蓝梦心”好似突然惊醒一般,突地掉头往前跑去。 凤安安一怔,不是吧,这位大侠要和自己赛跑?哎,我哪能跑得过他啊,要是跑不过他,那还不是被飞天虎吃了!不行啊,想到这里,凤安安猛地一跃,险险抓住“蓝梦心”的衣角,整个身子去势都压向“蓝梦心”。那“蓝梦心”奔势已出,身子却极为灵活,感觉到凤安安拽上自己,身子滴流一转,竟变成面朝安安,安安来不及反应,仍是扑了过去,感觉到身后腥风已至,两只手立即牢牢攀向“蓝梦心”脖颈。 第二十七章 混战 “松开!” “死也不松!” 大眼对小眼,“蓝梦心”扑哧一笑,“那你可抱紧了!” 飞天虎怒吼一声,这俩人见到它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抱在一起,不知道它最见不得男人女人腻在一起么! 当下巨尾一甩,朝着两人直扑过来,安安吓得闭上眼睛,只觉身子一轻,那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袭来,耳边却是一声轻笑。“你还真是挺沉的!” 安安睁开眼睛,原来“蓝梦心”抱着自己飞奔如风,眨眼间便将那臭老虎给甩在了身后,只听见地道深处传来飞天虎一声声的怒吼,却是越来越远了。 原来他刚才只是故意吓唬自己,安安不好意思地动了动手臂:“玉书?” “认出来了?”“蓝梦心”扬了扬眉,并没有否认。 他真的是玉书!怪不得在蓝梦心质问她是如何得知笑笑存在的时候,他会帮自己说话,而且虽然打了自己,说到底也并没想伤害自己的恶意。这么说爷爷和凤九已经找到了自己,但是为什么只有玉书一个人呢? 安安不动声色伏在玉书怀里,他的身上又一股说不上名字但极好闻的淡淡香气:“凤九呢?” “外面等着呢!”听到凤安安提及凤九,玉书眼里闪过不悦。 安安稍微放心了些,仰脸看到玉书仍然是蓝梦心的容貌,皱了皱眉头:“你把面具拿掉!” 饶是拖着凤安安奔走,“蓝梦心”一挥衣袖,果然露出了玉书的脸。 “你,还有凤九,回去再说!”玉书速度极快,安安不敢松手,仍是紧紧抱着玉书脖子,然而言语中警告意味十足,玉书一怔,却不知何时又惹着这位凤大郡主了?不过看到凤安安满脸幽怨,又不敢松开自己,不觉好笑。 “你笑什么?”安安更觉恼怒,这玉书既然是凤九派来的,这几日竟只给她吃稀粥,也就今天给吃了两只鸡腿,饿得她七晕八素的,回去定不轻饶! “没什么,抱着郡主,突然想起了以前抱着我的娘子……”玉书唇角上扬,安安这几日不是没打量过玉书,但却不曾见玉书这么笑过,他这一笑,仿佛春风吹过,千树万树梨花瞬间绽放。 安安不觉心跳慢了半拍:“大胆,本郡主可是你随意亵渎的!……你放下我……背着走。” “嘘――”玉书突然凑近安安,他一缕长发落在安安鼻尖,那股淡淡的幽香从安安鼻孔钻入,一路畅通直奔安安心间。 安安发怔之间,玉书不知怎地,已经卸下安安紧抱的双手,用力一托,安安已然伏在玉书背上,只觉腾云驾雾的速度往地道出口窜去。 “追来了!走!” 这一路逃来,光线愈来愈亮,甚至可闻风声,离出口已是不远,却从那地道的尽头走出几个人来。 是蓝梦心。还有沈天涯、曲红衣。 “玉书,你好大胆子,竟然吃里扒外!”曲红衣一甩手上折扇,眼中杀气弥漫。 “他不是玉书!”蓝梦心冷道,此时的他静立不动,俊颜冷漠无情,仿佛九天的杀神,只等捉拿凤安安归案。 “你不是玉书?”凤安安惊叫。 身后地道深处狂乱的咆哮之声越来越近,那是九命飞天虎也追来了。 “我当然不是玉书,笨蛋!”“玉书”嗤笑一声,面对三人的围攻,却未有现出一丝紧张。 但是这句笨蛋却让凤安安醍醐灌顶,原来一直想杀死自己的是曲红衣!无论是他给的地图还是现身拯救安安都是为了置安安于死地,那么蓝梦心一辈子将会彻底的完蛋。而现在,曲红衣又协同蓝梦心一起捉拿自己,无论如何蓝梦心也不会相信自己,而且自己确实弃他而逃,这次要是再被抓回去…… “差点被你们骗了!”曲红衣他眉眼弯弯,但是凤安安好像看到了一条毒蛇在微笑。 “老四,和他们费那么多话作甚。”沈天涯淡淡道,在他眼里,眼前两个人已经是是躺在地上的死人了。 “吼――”腥风扑来,飞天虎一见主人,兽威瞬爆,当头扑来。 “两个都要活的!”蓝梦心哼出一句。 曲红衣折扇一挥,一片红芒直射两人。 沈天涯白衣飘飘,十指有如织网,凌厉的爆动迅速沿着网结攻向二人。 蓝梦心虽是最后出手,却掀起了一股蓝色风暴,滔天寒气逼得凤安安发上立刻结出了一层冰花。 他们三个都是人阶的顶级高手,加上一只三阶飞天虎,就算是地阶高手也难挡这一击,更何况凤安安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废材。 “玉书!救命啊!”凤安安拼命抱紧“玉书”。“玉书”猛然感觉道脖子一紧,这死女人,手劲不小,快把自己勒死了。 “咳、咳、咳……松手!”“玉书”背着凤安安一甩,那飞天虎的巨口朝着凤安安的头咬去,白森森的巨齿清晰可见。 “王八蛋!”竟然拿她来打飞天虎。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麒麟血环“嗡”地一声白光激出,飞天虎牙齿咯崩一声,巨大的身躯反弹出去,撞在石壁上,同时是劈里啪啦的巨响,蓝梦心等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十几步。 “哈哈哈,忘了还有好宝贝!”凤安安“吧嗒――”一声亲了一下麒麟血环,不过为什么麒麟血环对“玉书”不管用呢?凤安安脸色一沉,一只手揪住“玉书”耳朵:“你个狗奴才,竟然敢拿我挡命!” “玉书”被扯得嘴歪口谢,咧着嘴道:“郡主,你不是有麒麟血环吗?” 麒麟血环的名字他都知道,看来确实是我凤家之人,凤安安暗想。“你赶快的把这三个家伙给收拾了,别耽误了我的大婚之日!”这地洞之内约摸已经耽误了四五天了,在这四五天之内,凤安安深刻地加深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废材的无奈,以前她仗着爷爷的宠爱,加上至宝和凤九护身,一般人还真奈何不了凤安安,也是凤安安运气,从来没有遇到过敢危及她生命的人,或者有,都被凤九一一解决了,没想到一离开凤九,她就弱成这个样子。当务之急是赶紧和有能力帮她打通灵脉的人永德王成亲,这种窝囊废的日子她再也不愿意过啦! 第二十八章 多烧几个美男 “是、是,不过小的刚刚突破人阶八级,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们三个……应该没问题吧?”“玉书”似乎十分怕凤安安再揪他耳朵。老天,真的很痒哪! “打不过也得打!本郡主已经无法再忍了!若是你能护驾成功,你要什么,本郡主都会求爷爷赏赐给你!”凤安安索性两只手都揪住“玉书”耳朵,“玉书”又是一阵口歪眼斜。 飞天虎“喵呜――”一声,从石璧边爬了起来,一张嘴,吐出十几颗破碎的牙齿来。 蓝梦心三人阴阴地打量着他们,没有想到麒麟血环防御机能如此之大!他们虽然没有受伤,但是都整整被往后逼退了十几步! 好在麒麟血环一日只能被激发十次左右,算上飞天虎,也只能再激发六次。 蓝梦心眼神微动:“凤安安,你若是乖乖跟我回去,等我好了之后可以找一处地方让你安度余生!” 此语一出,曲红衣和沈无涯均是一惊。 凤安安瞪了瞪眼睛,哈哈一笑:“不是吧,你居然想金屋藏我,哎哟哟,没想到我魅力这么大!不过……俺们可是名花有主啦!”凤安安摆出一个羞涩的姿势,“最重要的是,这关系到俺们下半辈子的幸福,你们懂的!”凤安安意味深长地瞟向蓝梦心某处。 蓝梦心脸色难看到极点,双手胸前一挥,一个苹果大小的蓝色晶球凝结出现在身体正前方。从这接近凝实的灵力之球来看,蓝梦心,已经隐隐有着要突破地阶的迹象。 曲红衣眼中闪过一抹嫉妒,沈天涯也若有所思,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同时出手,那边哀嚎的飞天虎,也瞬间再次发起攻击。 “砰-砰-砰――”虽然有麒麟血环护体,凤安安也被震得不轻:“笨蛋,往外跑行吗?” 麒麟血环最多可以再承受两次攻击,但是第三波攻击已至。一片耀眼的白芒中,凤安安惨叫一声,勒紧了“玉书”的脖子…… “我若死了,你一定帮我转告爷爷,叫爷爷给我多烧几个美男,长得像沈天涯那样的就行了,若是更好看那就更好了……” “不,你不会死。” “为什么?” “因为永德王还在等着你。” 突然间背着凤安安的“玉书”突然回头,那俊俏的容貌一变,左侧脸上从额头到颧骨浮现出一块黑漆漆的胎记来,又从右脸到左脸,一道丑陋的疤痕向外翻着皮肉露了出来,上面还挂着一丝丝的血丝,活像被钝刀拉开的猪肉一样。 妈呀!凤安安猛地惊醒过来,太可怕了! “郡主、郡主!”声声着急的呼唤传入耳中,凤安安四处一瞧,只见自己坐在一片废墟中间,摇晃着自己的不是别人,是凤九。 “凤九?”刚刚惊醒,凤安安只觉头痛欲裂,慢慢回过味来,刚才那原来是一个梦,但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噢,想起来了,在最后那一瞬间,“玉书”将她猛地一甩,奋力回头一击,整个地下空间瞬间轰隆隆华丽丽地塌陷了! “王八蛋!我的头……”凤安安用手一摸,果然一个鸡蛋大小的包,怪不得她觉得头疼。而她那原本戴着麒麟血环的手腕上却空空如也―麒麟血环在最后的一击中能量耗尽,完完全全地化作了粉末。 “安安,我来迟了!”凤九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地跪在凤安安脚下。 “你是来迟了,回去再说!你派来救我的那个人呢?”凤安安无力地摇了摇手,秀目四转,该死的王八蛋,躲哪去了? “安安你找什么?”凤九迟疑问道。凤家暗卫收到凤火弹的信号后立即赶来,这里是位于落日城边缘的大戟山下,来到时便看到凤安安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一块巨石上,并没有其他人啊! …… 凤安安简要地叙述了事情经过后,皱眉道:“这么说,你并没有派人卧底?也不知道是谁发的信号?” 这该死的家伙,竟敢冒充凤家的人?而且把她堂堂一位郡主,一位姑娘,给孤零零地扔在这荒山野岭? “我看此人并不是像他所说只是人阶八层的实力,而且他还有我们凤家秘制的凤火弹,可能是与我们凤家交好的一些世家子弟……”凤九思索道。 “你懂个屁……你看看我的脑袋,这叫我怎么成亲?” 说到成亲,凤九突然一怔,凤安安反应极快:“今天几号了?” “孝和二十年三月二十八。” “啊――”凤安安疯了,今日就是她和凤舞蝶同时举行婚礼的日子,可现在太阳正在她头顶上明晃晃地照着啊,只有二婚才下午出嫁的啊!而且今天长平王和永德王同时迎娶凤家女儿,那孝和帝必定亲临漠北王府…… 凤安安急得满地乱转,若是之前,她对这永德王还有几分唾弃,但此刻永德王寄托了她能否打通灵脉的希望,这次不会又泡汤了吧,想起以前的几次订婚,虽然最后一次,是自己放走了小莲和平南王世子,但前三次,那三个人真的不死即残,自己也觉得邪乎的很哪! “这几日那元清和可曾安好?”凤安安脱口问出。 凤九一怔,立即醒悟过来:“我这几日忙着找寻你,但也并没听说永德王有不好的消息。” 安安略微放了些心:“那我们快点回去吧,不,不是我们,我先回去,你留在这里把这下面给我挖开,再去杏林阁给我一把火点了!”想到这几日的遭遇,凤安安对于误伤蓝梦心的内疚一消而散。 “不急,让他们再这里清理,我先送你回去。”凤九衣袖一挥,一道火红色的灵力流直冲天际,恍如烟花一样慢慢消散。 周围的暗卫们都露出了崇拜的眼光,伴随着灵力流的消散,天际出现了一个小黑点,瞬间那黑点显现出全貌来: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巨鸟,展开的双翼足有数十米之长,头上的羽冠呈现七彩之色,鸟目中带了一股傲视苍生的气势―正是一直守护凤家的守护兽七阶妖兽青鸾雪姬。 爷爷居然让凤九带着雪姬来找我,瞬间凤安安心中滑过温暖的感觉。 雪姬落地的凤势刮得暗卫们纷纷稳住身形,护住眼睛。 “安安!上来!”凤九的声音从雪姬背上传来。 无数羡慕的眼光投向雪姬背上的凤九。 凤安安脸很臭,凤九这是存心让自己出丑么?非得闹得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个废材,连雪姬的背都爬不上去? 凤九看到安安臭臭的脸恍然大悟,一拍雪姬,雪姬立刻仰首一冲,接着一个俯冲,几乎贴着地面一抄,凤九已经带着凤安安的纤腰,两人乘坐雪姬直往那落日城而去了。 “你们留在这里,把下面给我挖开……”天空的尽头传来凤安安愤怒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成亲了 直到雪姬在天际化为一个黑点,那些暗卫们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七阶守护妖兽,全大元国,仅此一只! “我们还来得及吗?”雪姬背上,凤安安紧抓雪姬的羽毛,只见下面的一切都变成了小黑点。每一次乘坐雪姬,强大的雪姬都清醒地让凤安安认识到自己是个废材,所以其实她并不喜欢雪姬。 而雪姬也不喜欢凤安安,每次都必需凤九驾驭,凤安安才能搭乘。 “来得及!”凤九用衣衫把凤安安裹得紧紧的,安安没有灵力,这高空的寒气已经让她嘴唇发紫。 凤安安更往凤九怀里缩了缩,索性把头埋在凤九怀里,听着凤九那一声声的心跳,瓮声道:“那个……元清和真的可以改变我吗?” 其实她不是没有怀疑。 凤九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轻声道:“王爷的话一定不会有错。” “那就好,我真怕……”凤安安扬起脑袋,看着凤九略带青茬的下巴,“万一我这次还嫁不出去,那我真的要考虑你喽!” 凤九一抖,雪姬一声清鸣,安安重新躲入凤九怀中偷笑不已。 凤九也是一笑,眉头一展道:“到了!” 从大戟山进入落日城,寻常马匹至少得半天功夫,对于雪姬来说,却只是一盏茶时间。 安安从凤九怀里伸出脑袋,雪姬已经逐渐降低高度,已经可以看到披红挂绿的漠 北王府依然人影憧憧。 漠北王府 这是最热闹的一天,也是最闹心的一天,一顶金黄华盖之下,孝和帝脸上一片平静,但皇后纳兰飞雪已经是极为不耐烦。 皇后纳兰飞雪驾临漠北王府最重要的是为自己的儿子元祈月主持婚礼,此时为了不耽误吉时,元祈月和凤舞蝶已经拜完堂,送去元祈月的二皇子府邸了。现在因为凤家废材嫡女不知所踪,不止她大元国母,连孝和帝都还在傻傻地等着。不过是一个废材郡主罢了,纳兰飞雪的目光扫向一旁垂手而立的红衣男子,元清和呀元清和,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福分,一抹冷笑浮现纳兰飞雪的眼眸。她正欲张嘴劝说孝和帝先行回宫,却见凤长鹰抢先一步:“皇上,到现在还没有安儿的消息,皇上国事繁忙,还请先行回宫。” 纳兰飞雪眼里总算有了点笑意,老家伙好歹还识点趣。 “无妨,孤再等等,安儿从小也很讨孤喜爱,再则清和也是孤的爱子,孤很想为他们主持婚礼。”孝和帝淡淡一笑,毫无不耐,温和的目光投向一旁站立的红衣男子―永德王元清和。 “谢父皇圣恩!”元清和立即跪下谢恩。 不过这一幕父慈子孝的情景在皇后纳兰飞雪的眼中可是当真好笑了。 目光意味深长地投到元清和的身上,只见他脸戴一张银色面具,遮住了从左到右的大半张脸,不过那露出的下巴和嘴唇形状却是极为完美。 就算听不到漠北王府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但从那躲闪的眼神和叽叽喳喳的口型来看,凤家人已经把元清和的相貌议论个遍了,纳兰飞雪的唇边露出一抹讥笑,一个废材再加一个废材,还是很丑的废材,岂不是天作之合,天下无双! “谢圣上隆恩!”凤长鹰也跪下叩恩。 “老王爷请起,以凤家的功劳,见驾无需再跪,莫非老王爷忘了?”孝和帝语调里带了几分打趣,显得甚为亲和。纳兰飞雪冷漠的眼睛里立刻配合地布满一层笑意。 这冗长的等待中,每个人都怀有各自的心思,镇定如元清和,袖中的十指也紧紧握在一起。 相传,凤家嫡女镇北公主定过四次婚:第一次是秦老丞相的独子,娘胎里定的亲,三岁时为了给她摘荷花掉池塘里淹死了;七岁时和威武大将军的小公子定了亲,第二日小公子就被一匹发疯的马给踏成了瘸子;十三岁的时候,平南王不信邪,让世子去求亲,结果路上遇到了一股马贼,至今没有音讯…… 想起百灵惊慌失措地来寻自己,把各种小道消息统统说了一遍后,义愤填膺地拉着自己要去找父皇退掉这门亲事时,他拒绝了。 百灵一脸惊诧,他却是淡然一笑,百灵只以为他终于有机会可以脱离这富丽堂皇也是宫门似海的大元皇宫,却不知他埋藏在心底的隐秘…… 他已经等得足够久,所以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皇上……”凤长鹰显得颇为感动,正待诉说什么,却闻一片惊呼,抬首望去,只见天际出现一个逐渐变大的黑点,是青鸾,凤长鹰心头一喜,黑点转眼逼近,只听从那高空之上,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我回来啦!” 是凤安安! 天哪!那是七阶妖兽青鸾! 好威猛的鸟儿,好霸气的翅膀! 哇,郡主在上面坐着哪! 全大元国也就这一只…… 窃窃私语立刻响成一片,在老管家的指挥下,一大群妇人丫鬟立刻奔向前殿,孝和帝在此,雪姬自然不能在此降落。 只是在一瞬间,那华盖之下的孝和帝和皇后眼中分别滑过不同的感情。 “皇上,劣孙回来了!”凤长鹰难掩激动。 “老王爷如此宝贝安儿,以后我的清儿可有好日子过了。”孝和帝看向那戴面具的红衣男子,眼底却是毫无感情波动。 元清和双目微动,不过碍于戴着面具,也无人看得到他脸上的表情。 纳兰飞雪心底则是一声冷笑,元清和也配被封为永德王?不出来吓人就够好的了,幸好今天知道戴个面具遮掩一下,不知道洞房揭了面具会不会吓着新娘子,这么一想,纳兰飞雪的心情果然好了点。 不过盏茶功夫,从那前殿大门之处一群丫鬟拥簇着一个红衣人儿走了出来。时间紧迫,凤安安简直是被抓着直接套上了喜服,同时被老嬷嬷揪着梳了头发,沉重的凤冠往头上一扣,这就被拉了出来。推推搡搡间猛然看到一双漆黑的靴子出现在眼前,一双骨节分明,却异常纤秀的手拿了红绸那端,凤安安还在犹豫间,却不知本后谁推了凤安安一把,凤安安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红绸向前走了去。 虽然圣旨说永德王要同凤安安同返漠北,实际上默认了永德王入赘凤家,但大元皇朝皇室的面子还是要维护,所以仍是男娶女嫁的仪式,不过既然孝和帝亲临,这拜堂仪式便放在了漠北王府。 “一拜天地!” “二拜父母!” “夫妻对拜!” 他们一拜的是大元皇帝和皇后,二拜的是漠北王凤长鹰,等到夫妻对拜凤安安脑中仍然一片茫然―她终于成亲了么? 第三十章 永德王府 安安突然觉得鼻尖发酸,现在的她是悲是喜?原来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别人说她是个“扫把星”,是个“天煞孤星”,原来这比别人骂她是个“废材”还难受…… 孝和帝圣驾已起,凤长鹰看着被一根红绸牵着的凤安安,她头上盖着大红喜帕,看起来还真有个新娘子的样子,不,她今天就是个新娘子。 凤长鹰的眼眶湿润了,堂已拜,他本不用再说什么,但他还是一步步地走到元清和的面前,紧盯着元清河露出的双眼:“你以后要让安儿好好的……” “是。”元清和轻轻答道。回眸一看,凤安安的手背上有点点的水渍。 凤安安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跟着元清和一步步地出了府,上了那顶寒酸的红色小轿,又晃悠了将近一个时辰,轿子才停了下来,接着是散碎银子发出的叮当声。却连一声欢呼道喜声都没听着。安安自是知道那元清和并不受宠,不过他既是入赘,只要能帮自己打通灵脉,其它的倒不重要了,上了轿子,凤安安才发觉自己那两滴泪真是搞笑,不过暂时在元清和府上住上几日,然后就同爷爷一块返回漠北,该伤感的应该是元清河,怎么倒把自己搞得像没见过世面的! “是到了吗?”这么一想,凤安安语气立刻变得底气十足。 “是……”元清和刚要接凤安安下轿,安安已经手把帘子一掀,在两个轿夫的目瞪口呆中,大大方方地跳了下来,顺手把沉重的凤冠和那张大红喜帕往元清和手里一塞。 她脸被涂得雪白,两腮被抹得通红,一双眉毛漆黑飞扬―这哪个迫不及待把凤安安给嫁出去的嬷嬷啊! 可惜凤安安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元清和乍见凤安安的样子,吓了一跳,不过他脸上戴着面具,安安倒是看不到他眼里的笑意。 两名轿夫忍住笑飞快地扛着轿子走了。安安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残垣断壁的老房子,只见那大门斑驳古旧,从门缝里都可以看到里面处处芳草萋萋, “这是永德王府?” “娘子,父皇刚赏赐了这座府邸,时间紧急,还未来得及仔细装修。”元清和认真回答,一声“娘子”咬得格外清晰。 安安斜眼看着元清和,他个子很高,使得安安看他必须扬起下巴,漆黑的头发规规矩矩地用一根素白盘龙玉簪束在头顶,虽然戴着面具,但是安安感觉到他眼睛里好像藏着笑。这是一个不老实的家伙!安安心中陡然升起这个想法,而且这个家伙莫名地让自己想起了“玉书”以及那个可怕的梦。看来,必需要先给元清和点下马威。 看着若有所思的凤安安,元清和心中突升不妙,扬起手上的凤冠:“娘子,还是戴上吧,这不太好看……” 新娘子的喜帕必需由新郎倌用秤来挑开,那寓意着以后的日子称心称意。 “有人看吗?”凤安安举起双手在永德王府前转了一个圈。这里压根就没有人嘛! 话音刚落,那破旧的大门突然吱嘎吱嘎地响起来了,一个满头白发,面容苍老的小老头伸出了头:“王爷,您回来了,我刚才没有听到……” 呃,耳朵不好还当看门的?凤安安瞪大眼睛。 “王伯,没事的,我们还没来得及敲门。” 这是什么破王爷,还要敲门?凤安安皱眉看向元清和。元清和歉然一笑:“娘子既不愿戴,那就进家吧!” 家?这才不是我的家! “老奴见过王妃!”老头耳朵不好使,眼睛还是看得见人的,不过凤安安压根没搭理老头,路过老头的时候小手一扬,算是让老头起来了,径自踢开那都是窟窿的大门,往里去了。 凤安安越往里走,越没有力气,随处可见倒塌的断墙,干枯的树枝,枯萎衰零的花架。而且,走得她腿都疼了,也没瞅见除了刚才那老头之外的下人啊!娘滴,这是几百年没住过人了啊!凤安安心底突然对孝和帝升起一阵怒气,欺负元清和不就等于欺负她吗?她敢打赌那元祈月的府邸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你!”凤安安朝着元清和勾了勾手指,这厮竟然没戴自己赏赐给他的猴子面具,没关系,一会儿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元清和乖乖地把耳朵凑向安安,“你难道就没有一两银子把这宅子给好好休整一下吗?”凤安安瞬间怒吼,声音拔高到尖叫,吓得元清和一缩脖子,一旁本就歪斜的葡萄藤劈里啪啦轰然倒地,荡起一片尘土,朽木之味顿时呛得元清和说不出来话。 凤安安照旧双手叉腰,非常像一只大水壶! “我……我有弄……”高大的元清和此时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都弄了什么?这烂桌子,烂墙,还是烂葡萄架?元清和,你是不是不愿意到我凤家,你若是不愿,为何……要等上这半日?”凤安安差点说出“若是不愿,就去找皇帝退掉这门亲事”,话到嘴边,生生给改了,万一真把对自己这么重要的元清和给吓跑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哼,我就是吓吓你,让你知道谁才是老大! 元清和一听,果然着急起来:“娘子息怒,我自是诚心要随娘子去凤家,娘子这般温柔贤淑,貌美心善,人见人爱的天仙佳人,清和没有想到会有一日与娘子喜结良缘,能够与娘子站得这么近,能够呼吸同一方空气,不知是清和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 凤安安呆若木鸡,这是赤裸裸地崇拜啊!她还以为元清和要发脾气呢,不是吧,他以前就暗恋自己? 元清和看着安安赤红的双颊继续卖力诉说着对安安的敬仰和爱慕,甚至提到了凤安安小时候不吃青菜只吃鸡腿,和他有同样爱好的轶事。 “哎!算了,你带我去新房看看吧。”凤安安率先转身,却不知往哪里去,不过她也不好意思再直面元清和滔滔不绝的马屁了。 “这里走,娘子。”一只略凉的大手握紧了凤安安的小手,凤安安挣扎了两下,无奈元清和握得极紧,两人只好拉拉扯扯地往前走了。 第三十一章 新郎倌买菜 到了新房,凤安安脸色才稍微缓和,看得出来的确是重新粉刷布置过的,视线所及,衣柜妆台桌椅床闱都是崭新的。 “喂,你到底一共花了多少银子?”凤安安扬眉问道,实在是好奇这个永德王到底穷到什么程度了。 “这房间一共花了二十两,最贵的可不是这张雕花大床哦,喏,是被子,思蝶轩买的高级货,花了足足三两银子呢!怎么样?漂亮吧,外带雇了王伯夫妇,一共花了整整二十五两银子!”元清和双目发亮地抚摸着那床被子。 凤安安彻底石化了,这么一房间东西,最贵的不过是一床被子,那其它东西到底是什么做的?下意识地她摸了一下那扇画着七匹骏马的屏风,只听霹雳哗啦一声,屏风应声倒地,彻底散架了。 “哎呦~我昨天好不容易才装好的……没关系,明天再重装好了。”虽然这么说,元清和声音里仍是掩饰不住的惋惜。 “对了,娘子,我这里还剩下三两银子,以后咱们家就由你来打理了。”元清和从怀里摸出一个破旧的荷包,塞到凤安安手里。 凤安安的脸臭得不能再臭了,屁股往凳子上一坐,只听凳子咯吱作响,吓得她赶紧跳起来,元清和连忙指着雕花大床:“来,娘子,坐这里!这床还是结实的。” 娘子? 凤安安秀目一眯:“夫君~” “在!娘子何事吩咐?”元清和狗腿地靠近凤安安,安安猛然间吸入一股淡淡的香味,好熟悉啊!一丝怀疑骤然升起:“你身上什么味儿?” 他两人此时靠的极近,纵然元清和脸上戴着面具,却遮掩不了他那双清澈至极的眼睛,就像一片淡蓝色的海,却永远看不到底,安安极力探寻,却不知自己已然失神,直到那双眼睛困惑似地眨了眨,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娘子,清和身上并没有什么怪味啊,只是早上刚刚沐浴过……” 安安陡然回过神来,心跳加速,好在那元清河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失神,庆幸一声,安安随口应道:“怪味……”元清和以为自己身上有怪味,哈哈哈,难道要自己说他身上有香味? “咳咳……大概是吧……你先去弄些饭菜吧,我感觉有些饿了。”这一早上折腾到现在,她真是又累又饿而且头上的包还在隐隐作痛。 说到饭菜,门口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这谁啊,也不通报一声就直往里闯了。却见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婆托着一个巨大的食盘摸摸索索地走了进来。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老婆子眼神不好,刚没有看到王爷王妃回来,王爷一定饿了吧,我这儿已经准备好饭菜,王爷趁热吃吧!”老婆婆说话还算利索,等到她行了礼又摸索着走了出去,凤安安才醒悟过来,眼神不好的做饭? “你到底从哪里找到的这两个人?”看着黑乎乎的饭和发黄的蔫不拉几的菜叶子,凤安安突然觉得头很疼,如果和元清和成亲是自己买了一件想要的东西的话,那附赠的东西也实在太让她消受不起了。 “城西天桥下左拐第二个巷子。”元清和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过,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凤安安瞥了一眼元清和,前路漫漫,老娘一定会好好改造你的,不过这一切都要先验明正身。 “夫君啊!”凤安安笑靥如花,配上鲜红的大脸蛋,元清和受宠若惊。 “来,坐下!夫妻夫妻,夫在前面,夫君先用!”拉起元清和的两只手,把他按坐在桌旁,这样元清和的整个脑袋都在凤安安的视线范围内啦。 “夫君啊!你一路奔波,看头发都乱了!”揪起一缕头发,凤安安仔细地往元清和耳后拢去。 虽然没有镜子,但元清和也没觉得有发丝在自己脸边晃动啊,不过亲亲娘子要帮自己整理头发,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手指划在元清和的耳后,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落入眼帘,另外一边也如法炮制,爷爷说得果然不错。 “呦~夫君耳朵生得真好看,耳背上还有两颗小红豆~”凤安安纤手在元清和耳朵后面的小红痣上来回抚摸,元清和只觉一股狂肆之气从自己小腹窜起,面具之后的双瞳涌上一层怪异的欲火。 “娘子!”元清和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安安只觉自己身子一轻,不知怎地便坐到了元清和的大腿上,本来是她摸着元清和的耳朵,现在倒变成了元清和紧紧地环着她的腰,而元清和的双眼好似那发现猎物的猛兽,紧紧地盯着凤安安。 安安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惧怕,但尚未完成任务,岂能临阵退缩? “相公,你这小红痣看起来好可爱哦~”小手俯在元清和紧实的胸膛上,这元清和,身材倒是不错。 元清和只觉身子一麻,呼吸都困难起来:“娘子,为夫不止有这两颗红痣,腰上,脚上都还有呢!” 对上了!看来确实是真的。凤安安暗想,一得到确定的消息,她立即从元清和腿上跳了下来,面具后的元清和笑了笑,幸好跳下去了,否则此刻天还未黑,他还当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喏,把这个拿去当掉,然后去买些酒菜!让我想想……城南老陈家的卤猪头,祥和记的酱肘子,云雀楼的松鼠桂鱼、麻婆团子、酒糟鸡、麻辣鸭舌、五香牛肉……时龄鲜蔬来一份,芸豆糕、桂花糕、绿豆糕都来一份,最后把那上好的女儿红拿两坛……”凤安安用力从那凤冠上扯下一颗宝珠塞进先前元清和给自己的破旧荷包里,耀武扬威地扔给元清和:“你赶快去,回来就买匹马,别把我的菜给弄凉了!” 元清和身形微晃,凤安安满色一沉:“怎么,舍不得给我吃?” 元清和连忙摇头。 “那你还不快去!等等,先把这些都拿出去扔了,当我是猪吗!猪吃得也比这个好吧!下不为例啊!” 元清和擦了擦头上的汗,正欲出门,又被凤安安唤住。 “等等!我送你的猴子面具呢?”凤安安双目一眯。 元清和一怔,极为羞赧道:“太可爱了,舍不得戴上。” 若是他敢大声反抗,凤安安倒有治他的招儿,现在人家面目羞涩,倒叫凤安安顿生找不着对手的感觉:“算了,你去吧,把脸上的面具换成那小猴子的,省得别人认出你来。” “谢谢娘子如此体谅!”元清和激动地道。 “你快去吧!”体谅你个头啊,我是怕别人说我能吃!笨蛋! 第三十二章 美男现身 元清和一走,凤安安把自己往床上一摞,终于可以休息会儿啦,想到一会儿就有酒有肉,嘴角不由露出笑容,不过这会儿她确确实实地闻到了一股异味儿。 呃,找了半天,她终于发现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想她在那地底城关了这么几日,又经历逃生大战,可不都臭了么? 难道元清和没有闻到?自己都闻到他身上的味儿了啊?这么一想,凤安安的脸诡异地发烫起来。 “来人!来人!来人!”凤安安扯着嗓子喊了十几遍,先前那老婆婆才颤巍巍地出现了。 “备水,我要沐浴!”本来想要发怒的凤安安看到老婆婆秋风一吹就倒的身姿硬是忍了下来。又等了好大一会儿,终于见老婆婆和那看门老头两个人费力地抬着一个大浴盆进来了,这里只有一间装修打扫过的房间,就是新房,也只能在这里洗了。 唉……凤安安心底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只要自己能开启灵脉,这些委屈她还能承受。 挥了挥手,老婆婆加好热水福了一福关上门出去了。 永德王府着实偏僻,等到元清和快马加鞭怀揣各种美食赶回来时,天边已经出现了不少星星。 不知道她等得着急了么?这三月春寒料峭的夜晚,元清和的头上布满了一粒粒的汗珠。 远远瞅见元清和骑马而来,那看门老头和做饭老婆婆身形一抖,利索地迎上前去。 “尊主――” 并没瞧见凤安安的身影,他才略略放心,看向两人的眼里却隐含责问。 “尊主,夫人她在室内沐浴,小的才……”老婆婆急忙解释,尊贵无比的尊主大人不但娶了一个废材,而且还宝贝的不得了,这真让同为女人的她艳羡不已也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原因。 “沐浴?”一抹笑意出现在唇边,又是将两人看呆,何时见过尊主这样笑过? 夜色如风,手拎一大包吃食,元清和轻步走向新房。 “娘子,娘子?”轻轻的呼唤没有得到呼应后,元清和索性用力一推,只见不大的房间正中摆了一个巨大的浴桶,那水兀自散发着一丝丝热气,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视线投向床上,哑然一笑,只见一个小人紧紧裹在被子里,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沿着床边垂了下来。刚不是还说她睡不习惯棉花被子,太沉会压着么?元清和走上前去,又轻轻唤着安安的名字,仍是一声不应,低头一看,果然是睡着了。想来凤家条件太好,她从来没有在这么冷的地方洗过澡吧,再加上这几日被关,心神俱在紧张之中,难免一时松懈,睡得如此之沉。 “也不怕冻着……”视线深深落在安安沉睡的容颜上,洗去了那些胭脂红粉,端得眉清目秀,一想到她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唇角不由上扬。 大手抚上她湿湿的头发,不见动作,只见一丝丝水汽迅速增发,一会儿工夫凤安安的头发已经全变干了。 睡梦中的人发出一声舒服至极的呢喃,元清和哑然失笑,看来也不用吃饭了,回头看了一眼桌上那一堆吃食,元清和想了想,伸手往凤安安身上一点,她仍是在沉睡之中,却暂时不会醒来。 轻瞟一眼那盆安安用过的水,元清和解开衣衫,红烛摇曳,一具完美的男性躯体呈现在珠光之中,长腿一迈,他已经坐进了安安沐浴过的浴桶之中,懒洋洋地用手掬起一捧水,晶莹的水滴自手间流落,似乎还带着安安身上的味道,唇角翘起,他随手一拔,青丝流泻,想了想,在脸上一抹,一张惊世绝伦的脸露了出来。 明月姣姣,肤光盛雪;红唇如朱,星辰失色;长眉飞扬,俾睨天下;凤目流转,霸气内敛。 他整个人就如同那高山冷月,雪顶孤鹰,又如深谷幽兰,还似山涧清溪,暗夜明珠,熠熠生辉。 可惜床上的某人睡得如同死猪一样。 元清和很快洗完,不见擦身,却见缕缕水汽顿消,一指微弹,红烛顿灭,他径直走向床榻―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开始了。 她是被饿醒的,是被疼醒的,是被压醒的,还是被耳边一个轻微的呼吸声给痒醒的!一转脖子,一张龇牙咧嘴的小猴子脸落入眼帘。 没错,她昨天成亲了,那么他应该是……元清和! 但是这种事她不是没有想过,不是没有见过,想她凤安安江湖闯荡多年,可谓阅男无数,见多了男欢女爱,那各种销魂的叫声不是说明当事人非常的舒服,非常的爽吗?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却是各种疼! 凤安安用力地回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越想脸是越烫。能想起来的开头就是两个人已经纠缠在一起,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呢? 这个丑八怪!凤安安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在小猴子脸上,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呢?一个想法突然在凤安安心中想起,素手慢慢伸向那小猴子面具。 “娘子……”一声梦呓的呢喃突然想起,凤安安吓了一跳,手瞬间收回,脸却腾地红了,因为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只大手一直在她左胸上覆着,随着这声呢喃,那大手一动,却是把凤安安惊醒了―被子下面的她一丝不挂,肚皮上压着某人一条沉重的大腿! 凤安安的脸滚烫滚烫的,她好想钻到被子里把自己藏起来,但是想到被子里的那人也是一丝不挂的,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又想偷偷地溜走,但是她被压的死死的,她真怕只要她一动,元清和就会醒来,那岂不是更尴尬……想来想去,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热,但是元清和,发出了那声梦呓之后,竟然越睡越香,还打起了小声的呼噜。 思想斗争了一刻钟之后,凤安安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胸上的手推掉,又从那大腿之下慢慢滚了出来,赤身裸体地站到了地上。好疼,她一动,立刻感觉到某处火辣辣地痛。再往身上一看,脸再度羞红了,只见从胸口到身下,却是一片片连着的青紫,这人……昨天竟然使那么大的力气! 第三十三章 扒衣服 抱歉,今天有急事,刚赶出来的!明天会加更的,喜欢的亲不妨收藏一下,非常感谢哦~ 安安脸上恼怒一闪而逝,眉头轻皱,似乎在思索什么,冷不丁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极香的元清和,四处房中一扫,走向衣柜,拉开见里面竟有一套崭新的女子衣服,胡乱套上,也不叫元清和,径直出门去了。 听得两扇门关上的声音,床上的元清和瞬间睁开眼睛,滑过一丝疑惑,安安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办。 且说凤安安出了新房。外面王伯正在清理杂草,王婆正在打扫庭院,看见凤安安连忙行礼,凤安安却似乎没看到两人一样,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直往永德王府深处去了。 爷爷不是说只要和元清和那个之后就可以开启灵脉吗?为什么我刚刚运行凤家最基础的铸灵术却和以前一样根本感觉不到灵气呢?难道铸灵术有问题,不可能啊,这铸灵术虽然不是什么高级功法,但却是我凤家嫡子弟入门必修功法,我的铸灵术更是爷爷亲自传授,这么多年来,我虽然不能修炼,但是其中要义精髓早已领悟透彻,是不可能出错的。不行,我得再试试。凤安安一边走一面想,一想到万一失败,这口血都不知道喷到哪去,居然被元清和那个丑八怪给睡了,睡了! 终于寻到一处尚未倒塌的小亭子,安安擦也不擦,便盘腿坐在那青石台阶之上,双目自然闭上,口中默念铸灵术口诀,开始一次次尝试感悟周身的灵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光落在安安左颊上,又落在安安右颊上。这里位置偏僻,永德王府又没有什么人,也一直无人来打搅安安,但见安安头上汗水冒出,渐渐干掉,新又冒出又干掉,突然安安双目瞪圆,脸色极为难看地站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开启灵脉的迹象!凤安安怀疑天怀疑地,最大的怀疑对象是元清和。莫非那元清和根本不是什么纯阳之体?但是他那红痣是分明有地呀!自己亲眼看到了他耳朵后面的红痣,等等……她可没有看到他腰上和脚上的痣,安安一咬牙,当即旋风般地往前庭走去。 新房外面的客厅里,此时坐了两个人,一人素白布衫,小猴面具,自然是元清和。另一人蓝缎锦衣,美玉束腰,挺拔沉稳,却是凤九。 王婆拎了一个大水壶进来,重新给两位续上茶水,一面道:“王爷,这茶都淡了,老奴给换了吧?” 元清和点了点头,凤九也将茶杯推了过来。显然两人在这里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 “九侍卫,王妃不知何时回来,不如明天再来?”元清和将嘴巴向两边扯开,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像笑的样子,其实就脸上没有面具,凤九也能感觉到元清和对自己真是一点热情和好感都没有。 “王爷不必客气,老王爷让在下来接郡主,在下就要完成这个任务。”凤九不咸不淡地抬出凤长鹰。 “王爷,时间已晚,老奴要去准备晚饭了,您看……”王婆看了一眼凤九。 元清和原本翘起的二郎腿立即拿下:“当然要一同准备着九侍卫的晚饭了,九侍卫,你不会嫌弃本王府内寒酸凄苦吧?” 凤九淡淡一笑,却被王婆抢先道:“王爷,今天只剩五十文钱,买了点菜就用光了……” 凤九面不改色:“老婆婆不用客气,我是来接郡主的,来的时候吃得多,现在还不饿……” 凤九还在安慰王婆,元清和一拍手:“既然九侍卫不饿,那就去给我和王妃一人煮一碗面好了,记住,王妃的那碗绝对不能有葱!她不爱吃葱!”说完元清和再次冲着凤九把嘴巴咧开。 这……凤九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却听那刚出去的王婆叫了一声:“王妃”。 只见来人匆匆,直直闯了进来,果然是凤安安。 “郡主……”凤九起身。 “你先出去,外面等着我!”凤安安看也不看凤九,直接走到正端着茶杯喝水的元清和面前,一把抓住元清和的手腕,“你跟我进来!” 元清和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面具后的双目似乎炫耀似地看了一眼凤九,就被凤安安拉着进了新房。 “你给我把衣服脱了!”新房房门未关,凤九刚走至客厅门口处,一句话就这么传了过来。 凤九顿时满头黑线,兔子般地飞快逃离。 “娘……子?”元清和被凤安安推到床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怕怕。 “快点啊!”凤安安不客气地盯着元清和,见元清和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脱衣,着急起来,一捋袖子,扑了上去,只听元清和“啊――”地一声大叫,却又连忙捂住嘴巴,安安双手已经抓住元清和的腰带,趁机用力一抽,他那素白的外衫便解了开来。不过下面还有一层中衣,安安秀目微眯,银牙紧咬,豁出吃奶的劲儿和元清和的中衣做斗争,不知不觉中,元清和前胸慢慢暴露在空气之中,他也不再挣扎,只是仰躺着静静地瞧着安安,安安却是不依不饶,两只手竟把元清和的裤腰往下一扒,定睛看去,那左腰眼儿上,一粒鲜红豆大的痣醒目撩人,安安却不作罢,又看向那右腰眼儿,同样有着一颗红痣。 安安眼中露出怀疑,却不肯作罢,将元清和一只脚抱在怀里,用力脱掉,又费劲脱去袜子,一只玉白色,休整得整整齐齐的脚出现在安安面前,这脚异常干净,竟没有一丝异味,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香气,安安只觉脸一热,但事已至此,她只得往元清和脚底看去,一颗同样的红痣果不其然就在元清和的脚底。 “娘子要找什么?剩下这只脚是不是也要看看?”躺在床上的元清和突然发出声音。 饶是笨蛋,也知道元清和此时已经动了怒。 “不……不用看了,我是想……怕夫君累着,帮夫君检查检查身体。”凤安安嘿嘿一笑,带了几分怯,偷偷瞟向元清和。视线所及,元清和衣衫凌乱,大片胸肌腰腹暴露空气之中,而且那玉瓷一样的肌肤之上,密密麻麻地不满了指甲的抓痕和牙齿留下的齿痕,有些淤青已经变紫,上面甚至已经结了血痂。那是我昨天干的吗?凤安安心底更怯了几分,想溜走又不敢动,又不敢再看元清和身上那些伤,只可怜巴巴地瞧着自己的脚尖。 第三十四章 回府 亲们,如果君心的书让亲笑了,那君心就真得感觉值啦!新人新书不容易,劳驾亲们笑笑的同时动手点一点,投个票票,收藏一下君心都感激不敬啦,爱你们哟,君心会加油滴,么么哒 安安一时心虚,良久不见元清和回应,反倒憋出一股怒气,她自小被凤长鹰宠得无法无天,除了面对凤长鹰,何时如此忍气吞声,这人,她现在已经表现的极其贤良淑德,极其低声下气,竟然还不赶快给她一个台阶下,反而故意把自己凉在这里,莫非他忘了自己根本就是入赘凤家,入赘他懂不懂,她都忘了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凤安安一抬头,只见元清和已经穿好了衣服,人根本没搭理自己,自己往门口走去,这是要干什么去? “哎~”凤安安慌忙叫住元清和。 元清和顿了顿,还是转过头来:“娘子何事吩咐?” 他脸上的小猴子龇牙咧嘴,似乎在嘲笑凤安安的胆怯,不知为何,凤安安此时对元清和当真升起了一丝惧意,不知道是自己行为过于荒唐,还是他过于冷静。 “刚……对不起……”话到嘴边,竟然变成了这个,凤安安想咬自己舌头,不过话说出来,脸上竟然带了一种期盼。 他的唇突然升起弧度,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这笑竟似乎有莫大的魔力,安安傻傻地看着那人。 “下不为例。”他套用她说过的话。 安安脸红了,强做镇定嗯了一声,接着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将来是要跟我回漠北的……”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元清和的反应,见他情绪平和,胆子增了几分道:“那本凤氏夫训你背诵的如何了?一时记不全也没事,不过以后要勤加学习,事事都要以它为准。” 凤氏夫训明明规定一切要听她的,就算她错了,也必须服从,现在的样子是这样吗?凤安安生气地想道,算了,人家刚进门,难免有些小性,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毕竟以后还要靠人家呢。唉,调教贤夫,任重而道远啊! 安安一面胡思乱想,却又没有底气对着元清和,故而只是眼睛望着别处说出这些话,听到元清和答“为夫正在学习”时,心头一喜,不防元清和已经走到自己面前。安安吓了一跳,小嘴张开,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元清和狠狠吻住。昨夜太过凌乱,那些亲吻太过朦胧,现在的这个吻,火热、真实、缠绵却又带着少许惩罚的意味,安安试着阻拦,却徒劳无力,整个人不知怎地被挪到床边,又被元清和压在身下,她再次试图起身,手腕却被元清和紧紧抓住,他灵舌长驱而入,搅得安安头晕脑胀,不得不费力迎合元清和。等到安安适应,他的吻渐渐失了霸气,转向缠绵,安安双手得到解放,却不由攀向元清和的脖子,一波波异样的感觉席卷全身,只觉得浑身软软的,就算以前和枫大哥也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枫大哥?安安突然惊醒过来,霍然睁开眼睛,眼前却是龇牙咧嘴的小猴子脸。元清和感觉何等灵敏,一瞬间停止了动作,却并未放开安安,低头在安安唇上轻啄了一下后才道:“娘子,以后若是心急,告诉为夫便是。”这才是将被安安强行扒衣的怒火发了出来。 安安费力抽身,整了整头发:“时间不早了,爷爷接我回府,我这就走了。”她可不打算带着元清和回去,不知怎地,她有些害怕元清和知道真相。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元清和坐在床边问道。 回什么呀,我就没打算回来好吧,刚才你叫王婆煮面我可是听到了,我不想吃面,吃面!安安郁闷地想到,脱口却是:“可能晚一点,你先睡吧。”唉…… “好。”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元清和起身:“走,我送你。” 两匹骏马轻便小马车静静地等候在永德王府门外,笑眯眯地同元清和招手作别后,安安闪进车厢,脸上顿时没有表情:“速速回府!” 凤九哑然,刚才看到两人惜惜作别,就快要笑破肚子了,咱家的郡主,何时这么温柔贤淑啊!不过细细看去,这成过亲的女人和待嫁闺中的女子还真有点不一样,虽然自己郡主……是个异类,但凤九还是感觉到有一丝细微的变化。 “你盯着我看什么?”凤安安没好气地道。 “安安,你变漂亮了。”凤九幽幽道,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失落,十几年的相伴,凤安安一遭嫁为人妇,就算他仍负责守护着她,但那种感觉还是不一样。 “少贫!你是说这衣服吧?也不知道元清和哪弄来的,真难看,凑合着穿穿,回去就扔了。”安安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鹅黄百褶丝裙,上面缀满点点蓝色小星,还真是清新小百合,不过凤安安最讨厌这种小家子气。 “爷爷找我什么事?”安安转移话题,心里猜测十有八九是关于自己开启灵脉的事。 “王爷他也没说。怕是担心你吧?”凤九笑眯眯地道。 胡扯!分明是知道却不告诉我!凤安安白了一眼凤九:“杏林阁那批人查得怎么样了?” “死了三个:曲红衣、萧寒玉、沈天涯;活捉了一个:苏连城;逃了一个:蓝梦心,剩下的除了死的,都关在吏部大牢里。”凤九云淡风轻,就像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曲红衣就像一条毒蛇,萧寒玉嗜血如狂,沈天涯面善心恶,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苏连城可曾吐出些什么?”安安淡淡问道。 “骨头还算硬,一直挺着。” “好,继续,那蓝梦心怎么会跑掉?”凤安安狐疑地看着凤九,凤九的实力,可不是盖的。 “意外喽~”凤九两手抱在脑后,懒懒地呵出一口气,视线却落在凤安安的脖颈处。 “你看什么?”凤安安警觉地往上拉了拉衣服,脸腾地红了,这该死的元清和,弄得到处都是,都是! 安安眼珠一转,伸手招过凤九,对其耳语一番,马车飞快地奔跑在落日城宽阔的街道上,漠北王府的大门渐渐出现在视线里。凤安安轻巧地跳下马车,早有下人去通报凤长鹰,安安刚进府门,便看见凤长鹰急火火地来接自己。 第三十五章 洗灵功法 “爷爷!”虽是一日不见,但这一日毕竟不同于以往,两人亲热一抱,旋即分开哈哈一笑。 “那小子可欺负你了?”凤长鹰单刀直入。 “他哪敢,在这个家里,我才是最大,不过爷爷,为什么要我在那破烂王府里住到回漠北之前?”安安不满嗔道。 “虽然元清和虽是入赘,不过我们总要给足皇帝面子。”凤长鹰捋了捋胡子。 两人路上走着,凤安安迫不及待想问灵脉的事,当下冲着跟在后面的下人挥了挥手,这些人立即识趣地退下。 两人就站在路边树下,安安的脸皱成一个苦瓜:“爷爷,您说可以开启灵脉,但是我还是感受不到灵气波动。” 凤长鹰看着凤安安扭扭捏捏的样子,笑道:“这正是爷爷今日找你的原因,灵脉开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光是纯阴、纯阳之体,如无正确的功法相助,也并不能激发灵脉,世间功法难觅,关于这纯阴纯阳之体的功法更是少见,不过幸好我凤家祖传有一部洗灵功法,专门针对这纯阴纯阳之体开启灵脉所用,一会儿爷爷就拿给你。” 凤安安听罢,喜不自禁,忙催着凤长鹰去取。凤长鹰却是胡子一翘:“怎么,不让爷爷先吃口饭吗?爷爷可是让厨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 安安眼睛弯弯,挽住凤长鹰的胳膊:“那还不快走,这都快馋死我啦!” 祖孙二人说笑连连,提及被人掳走之事,凤长鹰火冒三丈,安安拍着胸脯道:“爷爷交给我就好啦!” 见二人进来,福伯连忙叫人传菜,安安眼冒绿光,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食,真是如猛虎下山,片刻间桌上的菜都被她一扫而空。 “好吃,好吃~爷爷你不知道,元清和穷得只剩三两银子了,今天晚上让我吃面条,幸好爷爷你来接我,否则明天你的乖孙女饿得被风刮跑了,您老可就找不到我了……”凤安安鼓掌腮帮子说道。 凤长鹰眉头一皱,伸手招过凤九,听凤九说完,果然不是安安夸张,“你们几个,一会儿先随郡主去永德王府,本王回漠北之前你们都在那边照顾郡主,老福你去取一千两黄金,这几日也应该够花了。” “谢谢爷爷!”凤安安又往嘴里夹了块红烧肉。 “安儿你且再忍耐几日,爷爷还有些事情要办,咱们七日后就起程回漠北,到时候元清和是圆是扁,还不是任你揉捏,不过这几日,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乱子,万一引起皇帝的怀疑就不好了。可怜蝶儿,以后怕是要软禁在这悠悠皇宫里了……”凤长鹰劝着凤安安,连着想起凤舞蝶。 “算啦,爷爷,您哪位天才孙女,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皇后都对她另眼相看,人家冰雪聪明,懂得给自己挑个好夫婿,哪像我啊!牛头马面啊!”凤安安不客气地回嘴,想到凤舞蝶杏林阁私会元祈月,两人做的那笔交易,不由嗤之以鼻。 肚皮终于吃得滚瓜溜圆,凤安安满意地拍了拍手,眼睛滴溜溜转向凤长鹰,凤长鹰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走吧,我带你去取那本功法。” 书房内,一本藏蓝色金边的古朴书籍被凤安安紧紧握在手上:“这个就是洗灵功法?” 凤长鹰含笑点了点头,看见安安一伸手就要揭开那扉页,连忙按住安安的手:“安儿,这本功法甚为奇特,不是纯阴或纯阳之体是打不开的,只有纯阴之体或者纯阳之体也不行,需得你和清和两人一起,不信你试试看。” 这么奇怪的功法,凤安安皱了皱眉,如爷爷说说,伸手欲掀开那扉页。立刻一股强大的禁制之力从封面上传来,凤安安立刻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威压,之前她有麒麟血环护体,可自动激发防御功能,现在麒麟血环已毁,安安哪能承受得了这股威压,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被重重弹起,幸亏凤长鹰反应迅速,立即伸手接住安安,否则凤安安极有可能被摔到墙上去了。 “好强大……”凤安安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睛里却露出灿烂的笑意。 “安儿,你没事吧?”凤长鹰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紫色药丸递给安安,凤安安仰头吃下,旋即摇了摇头。 “爷爷,既然需要我和元清和一起才能打开功法,那事不宜迟,我就先回去了。”凤安安难掩兴奋。 见凤安安如此着急,凤长鹰眼底滑过一丝狡诈:“此时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归。” 凤安安白了一眼狡猾的老头,明知道自己着急的不行,还故意这么说,真是欠揍。 “不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本郡主非常思念驸马,必需要回去了!” 看着被雷到的凤长鹰,凤安安一溜烟地跑了。 马车辚辚,凤安安慵懒地躺在车厢之内,一手托腮一手抚摸着那本洗灵功法,太好了,有了这本功法,待她开启灵脉之后,必能一冲九天,飞上云霄,小蝴蝶呀小蝴蝶,你觊觎我凤家家主之位,勾搭元祈月,抢我夫婿,我这次要一洗前辱,叫你输得心服口服! 凤安安想得入神,却不知马车之外的大道尽头奔来几匹骏马,凤九看得清楚,那几匹骏马个个雪白威武,乃是千里挑一的大宛名驹,打头那匹马上却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锦衣女子,脸蒙薄纱,其余四骑上却坐着四位姿容出色的贵公子。见其势汹汹,凤九不由提起注意力,他倒不是怕对方找茬,却是怕麻烦。只见这几骑转眼而至,夜色之中,撞见凤安安这三架马车,却并不减速,只不过那打头的女子路过凤九这辆马车时,脸上的一闪而过的疑惑一点不落被凤九尽收眼底。 大宛名驹去势极快,转眼便消失在路的尽头。凤九侧耳倾听,确认那几骑人马远去了,才放下心来,却不知那几骑奔出二里之后,最前方那女子突然手一挥,其后几匹马立即嘶鸣一声,训练有素地稳稳停住。 “夫人,何事?” “去查查刚才那些马车是不是漠北凤家的。”女子声音低沉,自带一股威严以及不容抗拒。身后四骑中立刻有一骑调转马头,朝着凤安安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第三十六章 惹火上身 王伯和王婆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大波人涌进永德王府,他们男的两两一组,抬着各色箱笼;女的则手持托盘,上面香炉茶具、玉雕摆件、铜镜妆盒琳琅满目。这些人一趟趟运个不停,却井然有序,不多时,新房里已是焕然一新,处处透露着富贵奢华。 王婆越看越心生不畅,元清和倒显得非常高兴,兴致勃勃地打量添入新房的东西。 “启禀郡主,郡主日常所用之物都已安置好了,请郡主为我等寻个住所。”这些人中的领头是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子。 “嗯。”凤安安极为满意地看着床上的蚕丝被,“你们去后院寻个干净点的房子住下吧。” 那男子带领众下人领命而去。 凤安安颇有傲色,对王伯王婆道:“刚才那位以后就是王府的内务总管,你们俩以后要听他的安排。” 王伯连声道“是”,王婆犹豫了一下也道“是”。 凤安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见他们走了,立即蹦到元清和身边,抓住元清和的胳膊:“夫君,爷爷怕我不习惯,命令这些人先伺候我几天。” 凤安安态度极好,更带有几分撒娇之意,小脸仰望元清和,饱含殷盼之意,似乎怕元清和不接受凤家的恩惠。寻常人家,若是妻子日日从娘家搬来许多东西,那做丈夫的必定会被人嘲笑无能。安安自是明白这一点,尤其两人还在帝都,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但安安做都做了,只不过面子上要过去便是。而且想到还要同元清和一起修炼那洗灵术,所以态度上便好了很多。 元清和伸手在凤安安鼻尖上一点:“娘子想哪里去了?清和正在内疚让娘子受苦了,如此正好,外人说俱不足道。” 只听安安欢呼一声,低头“吧嗒――”一声在元清和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夫君,你真好!” 元清和只觉手背一烫,一股酥麻之感从被安安亲过的部位一直传到上臂,眼瞧凤安安朱唇粉光,皓齿微露,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刚才的疑惑一闪而光,双目中不由染上一层情欲之色,只是他还未来得及有动作,安安却是灵巧跳开:“夫君,我还没有吃饭哦~” 凤安安明明在漠北王府吃了个滚瓜溜圆!只见她轻轻拍手,那一干侍女出现,各色美味菜肴纷纷摆满桌子,凤安安拍开一坛酒,浓郁的芬芳立刻充满房间。 “夫君,昨夜劳你外出给安儿买吃食,今晚就让安儿好好感谢你。”凤安安“咕嘟-咕嘟”地给元清和倒了一大碗酒―那些侍女竟没有摆放酒杯,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清楚凤安安的酒性,还是有意为之。 有酒好说话,才是安安今晚的目的。 “来,这碗庆祝你我有缘相逢!” “这碗庆祝你被封为王!” “这碗庆祝你有幸娶到我这个美娇娘!” “这碗庆祝……” 安安名目极多,怕元清和不肯喝,还自是率先端起大碗,眼瞧着元清和一碗碗地喝了下去,凤安安双目弯成了月牙儿。 “夫君,能与夫君喜结良缘,安儿觉得真是上天赐给安儿的最好礼物,夫君,你觉得呢?”见元清和兴致极高,安安趁机朝元清和猛灌迷汤。 “不错,是老天爷赐给本王最好的的礼物。”元清和放下碗,一只手抚摸着安安的脸颊。 “那安安以后就有劳夫君照顾了。”凤安安不动声色地扒拉下元清和的手,顺便又斟了满满一碗递给他。 不料,元清和将碗一推:“娘子,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上床安歇……”说着两只手牢牢抓住了安安手腕。 他和她咫尺之距,彼此呼吸可闻,安安毫不怀疑元清和的眼里都写满了情欲之色,都怪自己高估了元清和的酒量,本来是想着灌灌元清和,让他顺顺利利地和自己一起修炼洗灵术,哪知反倒激起了他的欲望。 这一闪念间,元清和的呼吸到了唇边,安安一惊,猛然后仰,堪堪避过了元清和的一吻。只见元清和动作迟缓,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凤安安不由讪笑:“夫君,我有一事相求。” “一事相求?说什么求?我的就是娘子你的,你的还是你的……说吧!”元清和舌头似乎都不太灵便了。 “你先把手放开。”安安急道。 “哦……”元清和松开了安安。 “夫君,你看,我这里有一本洗灵术,可以帮我开启灵脉,不过需要夫君助我一臂之力才能打开它。”凤安安从怀里取出洗灵术放在桌上。 “什么洗灵术……今天晚上我不用洗了……你去王府……的时候我已经洗过了。娘子,我们快快上床,清和很喜欢……喜欢昨天晚上的娘子……”元清和含混不清道,又伸出手来抓安安。 “放手!你刚说要帮我的!”凤安安脸一红,跳了起来。 “我帮……帮……拿来!”元清和朝着凤安安摇晃脑袋。 凤安安大喜,连忙将洗灵术递了过去:“这洗灵术需要你和我同心协力才能打开。” 安安眼巴巴地瞧着元清和接了洗灵术,却见他小声道了句“不胜酒力……”之后,晃悠悠地栽在了桌子上。 元清和!凤安安扯住元清和的耳朵大吼,无奈某人就是纹丝不动。 “你今天晚上就睡在桌子上吧!”凤安安气极,就这点酒量,干嘛要喝那么多,给你喝你不会拒绝啊,就会耽误老娘的事,老娘今天对你是先礼后兵,明天就没那么好过了! 凤安安看着呼呼大睡的元清和还是不死心,试着抓起元清和的手和自己同时放在那洗灵术上,却是一点反应没有,不过这次倒是没有那股强大的威压,真是奇怪。不过看来爷爷说得没错,这洗灵术必需纯阴纯阳之体心无杂念,齐心协力将意念传递其上,方可开启。 真是麻烦!凤安安气呼呼地吹灭了蜡烛,浪费了老娘一百两银子,今天晚上你就趴桌子上睡吧! 月光如水,安安一人躺在大床上,听着元清和趴在桌子上还不停地打呼噜,她哪里习惯能睡得着?反复思量,干脆抱起那床花了三两银子的棉花被子把元清和从头上蒙了起来。 哈哈,叫你喝醉,还打呼噜!凤安安拍了拍手,这一蒙上果然听不到呼噜声了。凤安安转身欲回床躺下,冷不防元清和身子一歪,连同那被子都倒在地下,好在今晚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实的地毯,倒下的瞬间,元清和身上的被子解开,正铺在元清和身下,所以他反而睡得更舒服了。 “狗屎运倒好!”凤安安冷哼一声,低头借着月光打量元清和,却不知怎地,身子往前一倾,竟直直砸在元清和身上了。 “娘子?”梦呓般的声音响起,糟了,把他给砸醒了。 安安未及反应,元清和轻轻一翻,两人已然变成女下男上的姿势。 安安费力推着元清和,着急道:“你起来!” 元清和顿了顿,安安自是看不到他紧皱的眉头,却听元清和低语一声:“好吵~”便不再给凤安安说话的机会,他低头重重吻住安安,辗转吮吸,逼得安安粉拳纷纷落在元清和脊背上,元清和毫不顾忌,大手一握,顺势将安安双手压在脑袋两侧,他挺拔的鼻翼更是压住安安秀鼻,逼得安安不得不张口呼吸,元清和的舌头趁机卷入安安口内,缠绵不停,安安只能招架,却毫无反击之力。 他唇舌之间全是陈年佳酿的香味儿,吸允之见,安安只觉头晕脑胀,全身火烧一样,身子软软的棉花一样。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元清和的灵舌扫向安安小巧的耳垂,安安身子一颤,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元清和目中闪出一丝亮光,舌头却更为轻巧地吸允在安安耳垂之上,大手也不放过安安另外一只耳朵,指腹反复摩挲其上,借着月光一看,安安不知何时上衣已然全被扒落,两团粉圆傲然挺立,随着元清和的动作,不时发出轻颤。元清和一面轻吻安安,一面飞快除去自身衣服,顷刻间,宽宽的脊背,结实的腹肌已经赤裸呈现。 “娘子,你真美~”元清和双目幽幽,一指揉捏在那粉团之尖,瞬间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动作,那粉团变得愈发挺立膨大。 看起来也是很舒服呢!唇边滑过一丝狡猾的笑意,他不再犹豫,低头含住那粉团,在安安身上制作出更多的欲望之火。 后面省略一万字……请自行幻想……(*^__^*)…… 第三十七章 清晨来灭火 抱歉,今天特别忙,么有存稿,仍然是晚上熬夜赶出来的,亲亲们,看到偶这么辛苦,是不是要奖励一下偶呢,票票,收藏,都大大地来吧~爱你们哦~ 灵动的双眸悄然睁开,却又迅速闭上,确定耳边的传来的呼吸声极有规律后,这才重新悄悄睁开。真是的,怎么又被吃干抹净了,一丝懊恼出现在那眸子里,不过回想起那些火辣的片段,眸子的主人不由脸红了,转而看向那紧紧贴着自己的罪魁祸首,小猴子呲牙咧嘴地似乎嘲笑自己。 “你个丑八怪!”此时忘记了怕惊醒他,一只手轻戳在那猴子脸上,幸好那人睡得死死的。不行,老娘都被吃干抹净付出这么多了,不能让这厮继续再睡下去了,必须帮老娘开启灵脉。眸子颜色变化极快,小脸显出坚定之色,凤安安费力扬起头来,用力蹬掉压着自己的元清和。一抬眼看见那本藏蓝色金边的洗灵术就搁在元清和那边的枕头边上。安安面色一喜,伸手就要去拿。 “娘子,早~”身下骤然响起一个声音。 “娘啊!”凤安安惊叫一声,连忙捂着被子躺下,刚她奋力越过元清和去拿洗灵术,一时激动竟忘了自己是光着身子的,现在等于说是光着半个身子爬在元清和头上,而且刚才那明显地看到元清和的两只眼珠子是紧紧盯在自己的前胸!这个死变态! 凤安安却忘了自己和元清和是什么关系,所以当元清和毫不客气地摸在凤安安被窝里光溜溜的大腿上时,凤安安忍不住想给元清和一脚丫子。不过此时,元清和的手也摸在了那本洗灵术上。 见凤安安想拿那本洗灵术,元清和便想帮凤安安拿,结果两个人的手同时落在了洗灵术上,就在此时,那洗灵术上一道金光闪过,凤安安眼睁睁地看着洗灵术匪夷所思地自己打开了。 “娘子,这本书好生奇怪,竟然会自己打开。”元清和奇道。 凤安安连忙将书握在自己手里,现在书已经打开,元清和暂时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这个废材,能不能开启灵脉,还要看自己心情如何。手一到手,凤安安眼睛一翻:“这本书是我的!” 见凤安安如此宝贝这本书,元清和又生好奇:“娘子,这是一本什么书啊?叫娘子如此爱不释手。” 这厮问题还真多,凤安安不耐烦地拿书往元清和头上一敲:“这是一本教导女子打理家务、孝敬公婆、相夫教子、和善四邻、衣衫搭配等各方面的生活大全,怎么,你有兴趣想学吗?” 元清和大手上滑,安安又痒又麻又羞,这两天晚上两人虽然都是激情戏,但无论哪天都至少有一个人是不太清醒的,此时天光大亮,这元清和居然还想……安安脸涨得通红,躺在床上一脚朝着元清和蹬去,同时两只手拿着的洗灵术也重重砸向元清和的脑门子。 安安一脚蹬出,元清和见机不妙,身子立刻向后躲去,好在他们这张床极大,安安也不是生得五大三粗,所以这一躲加上被子阻拦,也卸去了安安九层力道,等元清和感觉到最后一层力道时,安安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脚丫子踢在一个软软热热的东西上面,但诡异的是那东西竟然在慢慢变硬。 安安惊叫一声,手上的洗灵术从元清和头上滑落,正好掉在元清和眼皮子底下,哗啦啦翻开了几页。 “元清和,你个色狼!”凤安安连脖子都变成红色的了,又是一脚狠狠向那逐渐发生变化的部位踢去。 这次,元清和的手却灵巧地捉住了凤安安的脚丫子,叫凤安安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他白皙的脖颈处也升起淡淡的粉红色,声音里诡异地带了几分沙哑:“你还说我是色狼,你看看你看得什么书?”元清和视线落在那翻开的洗灵术上。 “什么什么书,我看得……”凤安安不客气地顶回去,等等……她脖子一伸,突然瞧见那翻开的一页书上画得人好像都没穿衣服。 凤安安一把拉过洗灵术,乖乖,她手上的书越举越高,简直要把自己完全挡住,谁能告诉她,为神马洗灵书里全是光屁屁的男人和女人,而且各种姿势都有。 安安挡住了自己的脸,可挡不住元清和的手,从安安纤秀的脚趾头开始,元清和的大手或重或轻地捏着,安安立即感觉到自己身子起了反应,但是她又极力忍着自己,费力僵着身子。 元清和却不去理会挡着安安面部的书,似乎知道她的难为情似的,然而底下的动作,却叫安安倒吸了一口气,他竟然拉着安安的脚放在了刚才安安触碰到的地方,那里一团火似的热,钢铁一样的坚硬,显然已是剑拔弩张。安安浑身一烫,灵台却透出一丝清明和恼怒来,元清和何等敏感,立刻感觉到安安脚趾上传来的力量,不得不抓住安安的脚,柔声道:“娘子,难道为夫还比不上娘子手中的书,为夫这火可是为娘子而生,娘子必需要负责~”这两日的接触,安安从没有觉得元清和和“娘气”这个词挂钩,但是此时元清和的声音简直妖媚之极,安安不知为何,心神一阵荡漾,这略微松弛间隙,元清和却趁机更近了一步,他的一根手指不知何时滑向了安安幽谷之中,安安发觉之时,却是进退两难,因为她那里,早就不知何时已经湿得不像样子。 看着安安通红的脸颊,元清和一指拨弄安安幽谷,双唇却贴近安安耳朵妖媚道:“娘子,你真得好美,让清和为你迷醉,为你疯狂……”安安再无力拒绝,书中的洗灵术慢慢滑落,早晨的阳光使得的房间一片朦胧,笼罩在缠绵交织的两人身上。 (具体过程请自我想象,(*^__^*)嘻嘻……) 一个时辰后,某人身上简单地披了一件素白衣衫坐在床边翻看手上的洗灵术,而某女则疲累至极地躺在被子里,眼睛都睁不开了。 “原来这本书不是**,而是一本高阶功法,可令你我开启灵脉。”某男眼中光芒一闪而逝。 床上的某女简单嗯了一声完事。这人太强悍了,昨天晚上来了两次,刚才又来了两次,为毛每次都要来上两次? “娘子你在想什么?”淡淡的鼻息吹在安安脸上,安安猛地睁开眼睛,戒备地看着元清和。 “没……没想什么,我只是有点累……有点累。”安安干笑一声。 “哦~”元清和忍住笑意:“这么说娘子是纯阴之体,我是纯阳之体,我们只要按照这本功法修炼,便有可能开启灵脉?” “不错!”刚翻了半天,安安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本书不是**,自己被元清和一惊一乍吓得损失又大了!安安恶狠狠地盯着元清和的后背,这笔账早晚要讨回来! “那娘子知道我是纯阳之体?”元清和好像没感觉到安安凶狠的目光。 “嗯,全大元国都知道你是个废材嘛~哈哈哈~”想到这里,安安开心多了。 你也不是个大废材,还笑话我~元清和腹语道,口上却淡淡道:“那娘子是因为这个才嫁给我的?” 第三十八章 **之人皮面具 “那当然……不是!”话到嘴边安安及时转口,却觉空气似乎突然变冷。 “喂~你干嘛不说话,我说不是!”凤安安最受不了别人给她这种气压,尤其是元清和可是入赘,怎么老搞得自己心虚,就算明说“是”又如何?安安怒气冲冲地往上一拉被子蒙住了头。 感觉到身后的动作,元清和回头一看,乐了。却并不掀开被子,安安现在盖得被子可是那三两银子买回来的棉花被子,又重又沉,元清和赌安安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但时间一盏茶一盏茶地过去了,凤安安紧紧蒙着被子还是一动不动,元清和几欲伸手拉开被子,却又缩回手,瞧着被子那头微动,明显是里面的人憋得不行了,心道安安的性子还真不是一般地拧,也不忍心安安闷坏了,嘴角一翘却是从被子中间把手伸了进去。 “色狼!”安安果然立即把被子掀开,跳了出来。只见她前额上头发都汗得湿漉漉的,眼睛里冒着一股倔强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元清和。 元清和故意摇了摇手上的洗灵术:“娘子,你不想开启灵脉了?” “谁说的?”凤安安一把抢过洗灵术。 “那我刚才叫了好几遍娘子,娘子都不搭理我……”元清和无比委屈道。 “你哪有叫我,我都没听到……”安安说完才反应过来肯定是中了元清和的计,他哪有叫她,反而是自由自在地在外面欣赏她作茧自缚,哎,自己怎么那么蠢啊!见安安反应过来,元清和连忙拉住凤安安转移话题:“好娘子,既然这洗灵术可以帮助娘子开启灵脉,还不赶快开始练吧!” 安安想了想,和元清和的账可以慢慢算,但是开启灵脉之事却是不能再延误了,袖子一挥:“你去弄饭去,吃饱了就开始,快点!” 且说这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洗灵术,起先安安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是两人已经多次发生过“亲密”关系,二是开启灵脉迫在眉睫,三是讨论得多了也就自然了,所以后来倒是越来越热烈了。原来这本洗灵术乃是适合纯阳纯阴之人的双修之术,也不知道是哪位“天才”发明的这种功法,全书文字有限,图画也仅有六十三幅,但是每一幅图的姿势都叫安安叹为观止,连呼神奇。不过想到要和元清和这丑男一起修炼,兴致顿时减减,虽然那啥的感觉也还不错,但要是和像沈天涯、元祈月这样的美男一起,那岂不是效果更好?安安偷瞥一眼元清和,小猴子面具自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见元清和的脖颈之处也是粉粉一片,不由暗笑,却一本正经道:“我吃饱了,你好了就速去洗洗过来,不要耽误了本郡主的大事!” 趁着元清和洗漱之际,凤安安又溜到外面吩咐凤九,这几日只将饭菜放到门口便可,其余人等一律远离新房一百米远。 听到凤安安的话,凤九一时眼里滑过万种想法,不过在凤安安的淫威之下,凤九识趣地闭上了嘴巴。见凤九很知趣,凤安安甚为满意,点点头正欲回房,凤九突然拉住凤安安,往凤安安手里塞了一个东西然后飞快地跑了。 什么玩意?凤安安摊开掌心,一个小瓶子上面写着“大力持久丸”,安安粉面顿生恼怒,仰手就要扔了出去,脑中一个念头一闪,及时收手,万一那元清和修炼到一半真的不行了,那岂不是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不行,这药还是得留着,凤安安得意地踱回房中,见元清和还未回来,眼珠一转,从这小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来放入元清和的水杯中,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倒出两粒来,拿手指头搅匀了,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了,这才理了理衣服,坐在凳子上等元清和回来。 不多时,元清和推门进来,果然是沐浴更衣过的,细闻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娘子,你不去洗……”元清和道,话说了一半儿,就被安安打断:“夫君,洗完口渴了吧,喝口水!” 安安拎起水壶装模作样地给元清和和自己都倒了一杯:“夫君,只要你能帮我开启灵脉,我保证只对你一个人好!”说罢,安安自己先抿了一口水,然后把元清和那杯递给了他―那药早就下在他的杯子里,安安此举不过是迷惑元清和罢了。 见元清和喝下那水,安安抿嘴一笑,脱了鞋子爬上床:“夫君,事不宜迟,我们开始修炼吧!” 这杯水入喉,元清和立刻感觉到不对,但这又不是毒,那是什么呢?下腹火烧火燎的感觉立刻让元清和醒悟过来,敢情小丫头还觉得自己不够行么?元清和的瞳仁接近透明似的透亮起来,慢慢地走向那床榻。 洗灵术共分九层,每层有三幅图,也即三个体位,通过这三个体位对应穴位的沟通与刺激,便可逐步开启相应的灵穴,从而连贯成流,逐渐开启灵脉,一般练至第二层便可以感受到天地中所蕴含的灵气,练至第三层便可开启小条灵脉,从而可以储存天地灵气,天资卓越者练至第九层不但可以开启周身四十九条灵脉,而且也会有机会开启那些隐秘的灵脉。但是这每层看似简单只有三个体位,但是摒弃杂念细细观摩就会发现,其中所蕴藏的奥妙玄机却不是能一语道破的,就拿全书最简单的第一个体位来说:叠坐莲花―要求女体叠坐男体之上,使两者血脉相通,灵体合一,这样才能激发纯阴纯阳之体全身阻塞最为薄弱的阴经穴和阳经穴,待两者灵肉合一之时,这两处穴道变会自动开启,成为接收外界灵气的第一站。这说起来简单吧,但是仅是“灵肉合一”谁又能轻易做到? 安安合上书,这三个动作一目了然,自是再简单不过,不过这光天化日之下面对元清和还真是有点心理障碍,爬到床头,从枕头边上扒拉出一个东西来,递给元清和:“夫君,你还是戴上这个吧。” 元清和一看,嘴都要气歪,各位猜凤安安递给元清和的是什么东西,她居然按照沈天涯的脸给做了一幅面具。 “这是……”元清和压制着冲上胸口的怒气。 “夫君,这白日里为了咱们两个的好好配合,你还是戴上这个,我会比较有兴致……”凤安安柔柔道,尽量让自己说得委婉一些。 “我不戴,难道你喜欢对着死人的脸?”元清和直接把面具给扔到床底下了。那沈天涯早就被凤九给劈成三段了,凤安安居然还惦记着他的脸蛋? 元清和不由侧目凤安安,凤安安对着他一笑:“我就知道是这样,等等……”安安再从那枕头下面扒拉出一个递给元清和:“这个,我保证你没见过,这张倾国倾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男子脸可是我凤大郡主经过很多个不眠之夜,请了无数画师,又找了人称‘鬼斧’的面具大师何秋水制作的,任何一个面容猥琐、眼神缺乏自信、生满暗疮脓包的超级邋遢八怪,只要带上我这个面具,立刻便化生为正义与英俊的男神化身,只要你戴上,包管任何一个女人见了你都想扑上去,狠狠地蹂躏你,疯狂地折磨你!今天,我就忍痛献爱与你……” 第三十九章 吵架 元清和打量着安安手上的那张人皮面具,薄薄一张皮自是看不出美丑,他眼里透出几分冷笑:“不戴!” “你当真不戴,凤氏夫训第一条是什么?”安安好言相劝不行,眉宇生出几分戾气。 “别的事可以,扮别的男人这件事不行。”元清和袖中十指紧握,冷眼瞧着安安,看得安安暗自发毛,每次元清和这个表情,她都莫名地锐气全消,但安安素来要强,此时更是骑虎难下,想也不想便说:“元清和你装什么装,猴子这种畜生你都扮了,现在让你扮成美男子是抬举你,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凤安安自是说成亲之前元清和既然已经接受凤氏夫训,甚至愿意戴上小猴子面具,那么现在也应该换上她手上的面具。但凤安安这话说的极为难听,一时间两人空气冻僵一般,安安手持人皮面具停在元清和眼皮子底下一动不动,元清和只是双目下垂,却是不接。 “好……你!”凤安安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她胡作非为,连孝和帝也只能哈哈一笑,自从两人成亲以来,已经屡次在元清和这里吃瘪,此时见元清和只沉着脸不搭理自己的样子,安安再也忍不住火气,那拿着人皮面具的手猛地一抬,狠狠向元清和脸上扇去。她盯着那呲牙咧嘴的小猴子脸,十指如风,瞬间便至,这一掌安安用尽了浑身力气,却觉委屈之极,这个丑男,一点都不乖乖听话,一点都不知道让着自己,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元清和却是眼也不抬,仿佛没有感觉到安安的所作所为,但就在十指即将拂上他脸的那瞬,安安手腕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元清和大掌疾动,扣上安安手腕,疼痛使得安安嘴角一抽,元清和大力一拽,安安半跪着被元清和仰面拉倒腿上,不得不仰视头顶的元清和。 “不戴就没有兴致是吗?”无视安安眼中的水雾,元清和双眸之中冰寒一片。 “是!”她眼中水雾越聚越浓,却努力睁大眼睛,其实现在戴与不戴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两人这场不知为何而起的战斗中,谁能够最终掌握主动权。 “那……就戴上……”唇角滑过一个讥讽的微笑,水波一样荡开,安安一怔,他认输了么,但是为何她竟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感觉? 下一刻安安脸上传来的触觉几乎让安安惊叫起来,那张人皮面具被元清和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又轻轻的一抹,已经完全地贴紧她的皮肤,安安双手被元清和一只手锁在身后,任凭安安扭动,却是牢不可破。 “这张人皮面具果然很美。”他一只手挑起安安戴上人皮面具的下巴,“清和也喜欢美人,娘子的容貌还是……差了些!” “元清和,你放开我!你这个变态!”安安眼中凝聚的水汽直坠而下,从少年时代,她游荡江湖,习惯了以不同的人皮面具扮演不同的角色,每每觉得易容是件极其好玩的事,但是今天第一次觉得脸上的面具如此可怕和恶心。 “变态么?还有更变态,作为对娘子盛情的回报……”他低头堵上凤安安恶声咒骂不停的小嘴,安安不肯配合,张口回咬在元清和嘴上,但他竟不为所动,任安安狠狠咬着,兀自蠕动舌头,似乎有无数的怒气和惩罚需要这样来发泄。尝到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安安渐渐心生怯意,又觉委屈无比,那眼泪便从她的脸颊滑落,一波波的,落到两人紧密咬合的唇上,安安无力再咬,委委屈屈地松开口,元清和才像回过神似的,看了眼安安,动作终于放缓,大手从安安耳后一揭,用力将那人皮面具远远扔在床下。却不容安安动作,接着仍是紧紧将安安双手扣住,仅仅用嘴轻轻将安安衣服从前襟悉数拉开,安安羞气之下,全身都呈粉红之色,脸侧向床内一动不动,元清和也不劝解,他饮了有“大力持久丸”的茶水,早就欲火焚身,此时又有心降服安安,也不似前两夜般温存,一路下来,蜻蜓点水般吻过安安身躯,伸手将安安双腿分开抬高,腰身一挺便冲刺了进去。 三日转眼而过,只不过却要把王婆急坏了,但是新房百米之外一尊“神”这三日来一直稳稳地蹲在那里。 “九爷,这是今日的晚饭,你就让老奴给送到房门口吧。”王婆满是皱纹的脸几乎要挤成一朵菊花。 “老婆婆,你年龄大了,还是多休息休息的好,这种事就让我来做好了。”对方毕竟是永德王仅有的两位下人之人,凤九还是以礼相待。 这三日每次王婆想借机去看元清和都被凤九找了各种理由来塞搪,眼看这次又要失败,王婆不由发急,端着托盘硬是不撒手,颇有直往里闯的气势。 两人正在僵持,突然听到新房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红衣人影飞快地散了出来,王婆一怔,是王妃。 凤安安一路小跑过来:“凤九,备马回府。” 王婆急问:“王爷呢?” 凤安安好像此时才看到王婆,眼中怒火中烧:“凤九,你现在去里面把元清和给我剁成八块!” 王婆大惊,凤九却极为沉着,口中一声答应,身子已闪进新房。 王婆愣了一愣,跺了跺脚,直往里去了。 安安阴着脸站着,不知在想什么,却听里面传来王婆的惊呼:“王爷!王爷!” 王婆这一呼喊,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闪出一个人影来,狸猫一样地窜入房中,旋即那新房里又传出一个男子的惊呼:“主子,主子!” 是王伯的声音。 安安心下一沉,双脚不停使唤地奔向房内:“凤九,你给我住手!” 第四十章 纵欲过度 推开门来,只见王婆和王伯一左一右地扶着元清和,只见他牙关紧闭直直躺在床上,竟是昏迷了过去。凤九兀自站在床边微笑。 见元清和没有血溅当场,安安松了一口气。 凤九伸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七枚指甲:“喏,加上人一共是八块哦!” “那他怎么昏倒了?”安安沉着脸问道,刚刚还好好的。 “这还不是因为你,王爷一定是累的!”王婆尖叫起来,声音带着显然不符合年龄的尖锐。 “不关我事啊,我进来的时候他就昏了,所以我才这么快就把他大卸八块了。”凤九挤了挤眼。 安安怪异地看了一眼王婆,王婆却伏在床前一声声地叫着“王爷”。 皱了皱眉,安安道:“凤九,去找个大夫。” 半个时辰后,一个白头驼背的老大夫被凤九带了回来,王婆王伯小心翼翼地守在床前,一面警惕地看着凤安安,凤安安则是一脸暴躁地走来走去。 老大夫转了两圈才找到病人,食指在元清和脉上搭了足足盏茶功夫,又环视了一圈,这才捋了捋胡子,慢吞吞地道:“敢为这年轻人可是刚刚新婚?” 安安扬眉,脸上带着几分不耐,这老头没事问这个干嘛? 凤九挺身答道:“老先生说得对,是新婚。” “那这就对了。”老头强作镇定,怪不得这年轻人会昏迷,看着在窗户那晃来晃去的女人,就知道是个厉害的。 “别在那磨磨唧唧的,什么对不对的,你赶快说这人怎么了?”安安不耐烦地吼道。 老头吓了一跳,这女子不是一般的粗暴啊!怜惜地看了一眼元清和:“那我就长话短说,短话快说了,这位年轻人乃是纵欲过度、肾气不足、阳精亏损导致的暂时昏迷,以后一定要注意,最好月不过一,年不过十……”老头一面说着,一面暗自腹语:本来没那么严重,谁叫你那么凶,活像个母夜叉,我偏说月不过一,年不过十,我看你们年轻人怎么熬得住,嘿嘿嘿…… “月不过一,年不过十?”安安可不管什么闺房声誉,这样的话她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第九层? “不错,否则这位年轻人可能会性命不保,尤其是这个月,一定不要再劳累了,我这就给开些调理身子的药,你们按方抓药,万万不可大意,细水长流啊,细水长流!”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凤安安,看相貌也不似淫邪之人啊,为何如此生猛? 老头怀疑的目光像一只苍蝇落入了安安的碗中,安安忍住打人的冲动,将那药方甩给王伯王婆:“去给你们主子抓药去,没银子的话找李成要。” 老头心头一乐,这上面可是开了不少昂贵的珍惜药材啊,好多可都是他家专有的哦! 凤九吩咐王伯跟去抓药,安安却根本不去瞧元清和,叫上凤九出了门,骑上骏马直奔漠北王府。 “安安,你这就不管你那位好夫君了?”凤九紧追其后。 这大白天的,街上到处都是人,安安仗着骑术精湛,狠狠拍那马屁股,惹得行人惊呼躲闪一片。 凤九话中自有戏谑之意,他这三日都守护在新房之外,若是房内有异,他必定能察觉得到,怪就怪在一切正常,他简直要被里面的郎情妾意撩拨而死,而且看安安面色,白里透红,整个人焕发着一股莫名的勃勃生机,莫非安安已经成功开启灵脉,但若是如此,安安为何要自己去砍了那元清和,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少管闲事!让他去死好了!”安安头也不回。 漠北王府前,一声长长的骏马嘶鸣,安安利索地跳下马来,打量着府前停着的一架豪华马车,只见那马车头上插着一柄代表大元的皇家旗帜。肯定是凤舞蝶回门来了,安安冷笑一声,将马鞭交给小厮,大步走了进去。 有好戏看了,凤九苦笑一声,这两位十几年来大斗小斗文斗武斗从来没有消停过,今个儿安安心情不好,二小姐当真最好不要惹到安安才好。 漠北王府正厅西侧的偏厅,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射进来,墙上挂着四幅雅致的山水古画,一尘不染的茶几上,摆放着青花净瓶,瓶中插着一支支含苞待放的香梅,使得整个偏厅生动活泼,春意盎然。而此时,漠北王府的主人凤长鹰坐在上首,下方两侧则坐着凤舞蝶和长平王元祈月。 数日不见,凤舞蝶显然多了一番属于女人的妩媚风情,而那元祈月,阳光照射之下更显俊朗明丽。今日,是这两人成亲之后首度回门,虽然不知何故两人晚了一天,但凤长鹰显然不以为意,从他频频点头的身姿可以看出对元祈月还是相当满意的。 福伯匆匆走了进来:“王爷,郡主回来了。” 凤长鹰胡子一翘:“他们也今天回来了,都赶到一块了,喜事喜事……” 福伯忙道:“王爷,只郡主一人回来了,永德王没来。” “嗯?这是怎么回事?永德王竟然让安儿一人回门,安儿呢?”凤长鹰不悦道。 福伯忙道:“王爷,郡主说一会儿就到,她早上没吃饭,先去厨房了。” 凤舞蝶和元祈月对视一眼,早在他们成亲当晚,凤舞蝶便得知她凤安安成功逃脱了那地宫,她自是不怕安安怀疑到自己,毕竟自己回府之后已将事情详细禀报凤长鹰,凤安安要怪也只得怪凤家找不到她那被禁之所,却没曾想到半路出现了一个易容的“玉书”,凤安安真是命大,但是幸好她没死,否则她岂能见到今日她的风光,想到凤安安那个丑夫,凤舞蝶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对凤长鹰道:“爷爷,想来姐姐另有安排,姐姐她一直不喜循规蹈矩。” 这姐俩从来没有互相说过好话,凤长鹰听后略怔,看来这次安安和舞蝶被掳对她们的关系有了良好的改善,不由展颜:“你姐姐一向最爱捣乱,咱们略微等她一会儿。” 元祈月道:“听蝶儿说是姐姐出手相救脱困,祈月还要好好感谢姐姐。” 凤长鹰点头:“安儿素爱胡作非为,这次总算没丢我们凤家人的脸,我希望你们姐俩以后都要像今日般和睦互爱。”见凤舞蝶点头,凤长鹰话头一转,对着元祈月:“这件事已经彻查清楚,乃是前朝余党苏氏作乱,老夫返回漠北在即,已经安排凤九将捕获罪犯移交刑部,还请贤婿多多费心,查清这群人为何对我凤家不利。” 元祈月连连称是,凤长鹰不再说话,端起茶碗啜饮一口,还未放下杯子,便听到外面“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 灵脉开启 “爷爷!”人未现身,声已先入。只见那门帘一掀,凤安安油光满面的脸出现在三人面前。 “呦!小蝴蝶,小蝴蝶妹夫!”凤安安一指扯起胸前挂着得御赐金牌,本来按理,她是郡主,元祈月是二皇子,她是四皇子妃,凤舞蝶是二皇子妃,无论如何,凤安安都应该给凤舞蝶和元祈月行礼。凤舞蝶也自是早想到了,所以只等着凤安安吃瘪。哪知凤安安早就想到了,专门把御赐金牌给挂在脖子上啦!看着凤舞蝶脸上一闪而逝的不甘,凤安安突然心情大好。 “安儿,你来!”本来稳稳坐着的凤长鹰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从安安一进来,他就感觉到安安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很弱,却和以前的安安不一样。一手抓住安安,安安立刻感觉到一股浑厚的灵力从自己手腕传入体内,缓缓地沿着安安经脉游走全身。 “好!好!果然如我所料!你现在已经是人阶一级了,虽然是最低等的修士,却是已经能够感悟天地灵气!”凤长鹰松开手,哈哈一笑。 凤舞蝶则是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凤安安可以修炼了? 相比凤舞蝶的震惊,元祈月反应极快,双手一拱:“恭喜老王爷,凤家后继有人,乃是天赐洪福!” 凤舞蝶眼中滑过嫉恨,原来因为凤安安是个废材,她成为下任家主的可能性极大,但现在若是凤安安开启了灵脉,必然会有一部分顽固势力支持立长不立贤。 “却不知姐姐是何种灵脉?”饶是心中针扎一般,凤舞蝶仍是温婉地笑道。 “是木系纯度百分之六十的灵脉。”凤长鹰笑道:“不是很好,不过总算是有些希望了。” 听到凤长鹰的话,凤舞蝶心中又是涌起一阵狂狼的怒意和心酸,爷爷,为什么你的注意力全放在这个废材身上,五种灵脉之中,水系灵脉的攻击性是木系的三倍,纯度百分之六十的灵脉不过是刚刚及格,而她的水系灵脉足足有百分之九十五的纯度,难道仅仅因为她比自己早出生了三年吗?一个超级大龄的剩女,一个十九岁才人阶一层的废材,如果在二十岁之前不能突破地阶,那又有什么用?凤舞蝶心底泛起冷笑,我倒要看看,她凤安安能不能一年之内突破地阶,就算是她自己,三岁开始修炼,也用了整整十三年才达到人阶的顶峰! 在凤长鹰和睦的目光注视下,凤安安甜甜一笑,却刺痛了凤舞蝶的心。 “姐姐,怎么没有见姐夫呢?”凤舞蝶柔婉一笑,脸上出现一抹期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脸的关心。 凤长鹰也从惊喜中缓过神来:“是啊,清和怎么没来?”安安开启灵脉,元清和功不可没,怎会没来? 好死不死,元祈月紧跟其后:“弟妹,怎地四弟有事?”连称呼都变成了弟妹。 这两人男的俊若谪仙,女的沉鱼落雁,怎么看都该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美好景致,到了凤安安眼里竟变成了两只左右晃荡的大毒蛇。安安眉头一皱:“元清和昨日路上捡到一条冻僵的蛇,便放入怀里给它取暖,结果那蛇醒了反倒咬了他一口,他现在床上躺着养伤呢!” 当着凤长鹰的面,凤舞蝶俏脸一红:“姐姐说笑了,天气尚未回暖,路上哪里有蛇?” “有啊有啊!这不好大一条吗?”凤安安拉住凤舞蝶。 凤长鹰一看,这是两个人又杠上了,连连摇头:“安儿不要胡闹!” 凤安安撇了撇嘴:“我还以为你们今天是来感谢我的,怎么不是啊,妹夫!” 元祈月见凤安安盯着自己,眼梢上翘,颇有几分风情,暗道莫不是这凤安安还对自己余情未消,也是,老四那个丑八怪,是个女的都要躲远一些,这镇北郡主岂能咽得下这口气,不过他又岂能看得上凤安安这种货色,心下冷笑,嘴上却道:“不知姐姐想要什么样的感谢?只要祈月能办得到,必当全力奉上,因为一切比起爱妻舞蝶的性命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 元祈月说得煽情,还一搂凤舞蝶肩膀,凤舞蝶心花怒放,得意地挑衅凤安安一眼。 安安好笑的看着两人表演:“我也不要什么,只要你……”安安说得缓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元祈月,无限暧昧尽在视线的交缠之中。凤长鹰满头黑线,凤舞蝶则是睁大了眼睛,元祈月眼眸深处则是冰冷一片。这女人果然是对自己没有死心。 “我只要你跪下来给我磕个头,说一声谢谢好姐姐。”凤安安话锋一转,优哉游哉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欣赏着元祈月和凤舞蝶两张臭臭的脸。 若不是凤长鹰在场,元祈月估计一掌已经拍了下来。这种被凤安安戏弄的感觉比感觉到凤安安对自己余情未消更难受,而且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凤安安根本对自己就没有那种意思,一种强烈的自尊心受挫的感觉弥漫上元祈月的心头,他是谁,大元第一风流美男子,居然有人对他视而不见,而且还是个相貌平平的废材! “安儿,你又淘气了!”凤长鹰松了一口气:“长平王不要见怪,安儿是给你开玩笑的!”说吧狠狠瞪了凤安安一眼。 “噢~长平王刚说要什么都给的,原来是假的~”敲起二郎腿,凤安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凤舞蝶,小样儿,亏我还舍命救了你,反过来你个猪八戒给我倒打一耙。 凤舞蝶俏脸通红,两人当着凤长鹰的面也不好发作,元祈月干干一笑:“不如弟妹换个要求?” “算啦,看你一脸肉痛的样子,估计也是舍不得,以后我想起来再说吧,希望你对小蝴蝶好一点儿,我也就满足啦!”凤安安白了元祈月一眼,心中偷笑不已。 凤长鹰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我去安排午宴。”凤长鹰不过借口午宴,这种事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面,不过是不想再被她们姐俩吵架烦,凤安安却是不依:“爷爷,我刚吃饱了,咱们后天便要启程回漠北,我要到红螺寺还愿,今天晚上就不回来啦!”凤安安跟着起身。 去红螺寺?凤舞蝶默默地看了元祈月一眼。 第四十二章 金莲花 红螺寺建筑在落日城西三十余里处,是专供大元皇室礼佛烧香的地方,安安此次出行声势浩大,光是抬香油的就有三十余人,凤安安今日与平日风格完全不同―湖绿富贵牡丹罗裙,外披雪白狐尾薄披肩,头上同色绝品碧玉金步摇,此外再无多余饰品,但那股子浑然天成的贵气无处不在,凤安安自成亲以来再次成为落日城内的热门话题,今日也不避讳百姓围观,一路浩浩汤汤地向城西行去。 红螺寺早得了消息,闲杂人等早被驱散,安安摒弃左右,连凤九也在殿外等候,她一人袅袅进了红螺寺大殿,端庄地跪在大佛之前,双手合适,闭目喃喃低语。整个大殿肃穆安静,唯有轻香缭绕。 “你也有事要求佛吗?”突兀之间,脖子处传来一片冰凉以及刺痛。 安安下意识地想回头看那人,耳边却传来恶魔般的低语:“别动,否则我立刻刺穿你的脖子。” “蓝梦心?”安安听出那人声音。 “你这恶魔,杀我兄弟,毁我大业,都是因为你……”蓝梦心手一动,安安立刻感觉到那架在脖子上的利刃刺入了自己的皮肤,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安安痛得一叫:“果然是你!” “贱人起来!”蓝梦心剑不离安安脖子,冷冷喝道。 安安勉强挺直发软的膝盖,身形却不受控制的一抖,向一旁歪去,蓝梦心反应极快,他此前做过周密计划,每一个细节都被他反复考虑,见安安歪倒,为防意外,另一只手已经疾速向安安抓去。随着安安身姿晃动,她头上长发一甩,半张娇艳的脸出现在蓝梦心面前,只见她诡异一笑,伸手往脖颈上一弹,蓝梦心只觉一股大力已将自己手中的短剑荡开,同时他那只手也已落空,安安身姿飘渺,悠悠向宝相庄严的大佛上飘去,四面八方潮水般翻入无数黑衣人,天罗地网已经蓝梦心团团围住。 这一切叙述起来颇费时间,但其实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你不是凤安安!”蓝梦心惊呼,却为时已晚。 大佛端庄地坐着,静静地看着蓝梦心眼底的绝望。那人一脚立在大佛展开的掌心,只看着蓝梦心徒劳地挣扎。这场战斗迅速结束,凤家暗卫的严密组织和强悍的实力叫那大佛之上的人也赞叹不已。幸好自己和凤家不是敌人! 殿门瞬间打开,逆光中一个湖绿色的身影被拥簇着走了进来,被捆成一团的蓝梦心双目欲裂,在那逆光之中,凤安安唇角露出一个温柔邪恶的笑:“这下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蓝梦心张口便骂:“贱人,你竟然设下圈套引我入瓮,你若不杀我,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只是他话未说完,一旁早有人上去霹雳啪啦赏了他十几个嘴巴子,打得蓝梦心口角流血,这几日来,在凤家势力和大元皇室势力全力围堵之下,蓝梦心四处躲藏,早已狼狈不堪,此时被打的鼻青脸肿,长发凌乱,嘴上更被紧紧塞了一团稻草,真是无比凄凉。 “好硬的嘴,胆敢拘禁镇北郡主,就该料到有今日后果!”大佛手上之人悠然飘落,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饶是凤家暗卫训练有素,面色不变之下却都是被震了一下,这女子美得仿佛带有一股吸力,就如那盛开的曼陀罗,让人不知不觉中已然中毒。 安安一拍手,那些等阶稍低的暗卫立刻随着安安的掌声惊醒,安安斜看女子一眼,却见她那双带着一抹妖异紫色的瞳仁露出无辜之态。 “金莲花,这些暗卫不过寻常之辈,你就不要再戏弄他们了!”风安安嗔道。 金莲花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不再瞧那些暗卫,暗卫们压力顿消的同时立刻失落无比。 凤安安看向那被打成猪头的蓝梦心,杀了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弄错在前。但这前朝余孽也是断断不能放走,而且他恨自己入骨,迟早会来找自己报仇……视线落在一旁的金莲花身上,安安不由展颜,一笑,却是不疾不徐,从一旁暗卫手里取过长剑,刷刷几下刺向蓝梦心手腕脚腕,饶是嘴巴被紧紧塞着,蓝梦心还是发出了低沉的惨叫。 “好了,金莲花,你不是要去滇南吗,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叫他永远跟随你,做你的仆人,却是不能杀他。”凤安安丢掉长剑,嫣然一笑。 金莲花略一皱眉,凤安安这是妇人心肠,若换了自己必定不留后患,但若非凤安安这点善念,自己又何尝会与凤安安成为莫逆之交,不过自己手段多多,这个人到了自己手上,也是折腾不出来什么浪花的,当下点头算是允诺。 “我就知道莲花对我最好了~”凤安安抱住金莲花的胳膊。那金莲花虽然生得娇媚无比,但浑身自有一份天然贵气,此时被凤安安故意叫的恶俗无比,却是不恼,只是摇头一笑:“我刚入大元帝都便见到你凤家马车,急急上来寻你叙旧,哪知被你抓来做苦工,还硬塞一个废人给我!”蓝梦心已经被凤安安挑断了手脚筋,这辈子算是完了。 安安心事已去,便同金莲花坐上马车同返落日城。凤九略扫那金莲花,见她不过双十年华,气度却非比寻常女子,那双目虽生得妖媚至极,却蕴含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威严和气势,不由暗自揣测这金莲花的来历。 安安瞧见凤九神情,却故意不言,只拉了凤九三人来斗地主,马车行了一会儿,却听有人来报前方有四位骑马公子拦路。 凤安安伸头一看,对金莲花又多了几分佩服:“那白斩最终也被你收服了?”安安挥手示意放那四人过来,凤九此时才认出原来这金莲花便是那日所见骑着大宛名驹而过的人。 金莲花展颜一笑,却无得意之态,那四骑已至马车旁边,最后面的一个正是那白斩,见到安安,却是没有意外的表情,虽在马上,却是点头示意,算是见礼。 “你们跟在后面即可。”金莲花淡淡道,四人俱是答应一声,拍马跟在安安车队之后。 第四十三章 小偷的真实面目 “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快教教我,你是怎么把他们四个给调教的像小猫一样乖顺的?”凤安安目露崇拜,想到元清和,脸上不由出现一股恼怒之色。这一个,就已经够她受得了! “驭夫之术嘛,其实很简单~”金莲花慵懒一笑,眼神却是瞟向一旁的凤九。 安安顿时明了:“凤九,你出去看看到哪了!” 凤九迅速窜出马车,他还不屑呆在里面呢,看看郡主都结交的什么人,不就是那一年溜出王府,就交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人。 两个女人呆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不多时落日城巍峨的城门就出现在了凤九眼前。 金莲花整理了一下衣衫:“安安,我这就先走了,行程紧急,也是为了见你一面才作此停留,回头你一定要带那元清和去寻我,若是他对你再不好,姐姐我便亲自出手调理调理他。” 安安抿嘴一笑:“好。” 两人依依惜别,安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重新躺回马车,那车厢里铺了厚厚几层毯子,加上凤家的马车极为豪华,根本感觉不到颠簸,很是舒服。 男人如草,狠狠贱之;男人如子,狠狠宠之;男人如猴,狠狠赞之;男人如狼,狠狠喂之。这十六个字就是金莲花的驭夫宝典?安安一面躺着,一面回想着金莲花讲述的如何把那高傲冷漠的白斩给收服了,慢慢揣摩着这三十二个字,不觉困意袭来,眼睛渐渐合上。 这段时间先是被囚,然后又和元清和闷在房里修习,今日设计去除了蓝梦心这个隐患,安安睡得极为踏实,此时尚在下午,落日城内人多车多,凤家马车格外豪华庞大,故此走得也慢,晃晃悠悠半个时辰,凤九才瞧见漠北王府的一角屋檐。只要在再过两条街道,便回到漠北王府了。 感觉到车厢之内安安规律的呼吸,凤九眼露笑意,不过在极目远眺的时候,眉头却是一皱,只见那条回府必经的路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而在那人群之后,则停了好几架豪华的马车,其中有一架明显的是皇家规格。随着距离拉近,凤九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但也并没有叫醒车内的安安。 来了!那人群之外有人看到凤安安插着凤家旗帜的马车,立刻一溜烟地跑向那皇家御车。 “现在才来,真是乌龟爬啊!”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清丽绝伦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恶毒,是凤舞蝶。 “皇嫂何必着急,呆会儿只要有好戏看便是了。”马车的角落里传来一个男声,随着声音,他抬手轻挑车帘,看向那越来越近的凤家马车,器宇轩昂的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他竟然是长乐王元祈晨。 “本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抬手将杯中美酒倒入喉中,紧挨着凤舞蝶坐着的男人也露出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元祈月,想到被那个废材漠视,元祈月的感觉很不好,所以想到待会儿凤安安可能出现的表情,他是非常地期待,很期待。 “打!给我使劲打,老子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你偷了谁家的东西!” 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时从人群中心传出,在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间,一个原本穿着白衣的人满身是土地滚在地上,周围几个彪形大汉不停地手脚并用招呼在那人身上。 “小贼,你偷也不捡地方,竟然敢到大爷的玲珑斋,本大爷家老爷也是当朝御史!” “给我打!” …… 拳头雨点般地落在那人身上,那人紧抱脑袋,根本无力回手,不多时,他身上已经出现点点血迹。 饶是被打得这么凄惨,周围却没有人同情他,因为这个人是个小偷!所以还不停地有人喝彩。 “闲人散开――”一声声低沉的喊声从人群后面传出。那指使打人的小头目面色一喜,终于来了么? 随着人群散开,那小头目一脚踢在那挨打之人腰上,他竟然也有灵力修为,这一脚并未刻意伤着那人,而是勾起那人腰身,直接将他甩在了马车之前,这样一来,凤安安若要回府,必先从这人身上踏过去。 凤九动作虽快,但那人落地之处离马车还有七八米远,他尚要保护安安,故此只能任那人重重摔落前面。 “看这人的玉佩,好像是皇室的!”突然有人尖叫,哗啦散开的人群立刻围了上去,只见随着这一摔,那人腰上的玉佩滚落在地,生生摔成两半,上面果真刻着一条四爪飞龙。 “竟然是个惯偷!大元皇家你也敢下手!”小头目带领几个人围了过来,又有打手上去踢打那人。 “住手!”那打手突听一声冷喝,身子竟不由自主飞了出去。 “王府面前岂容你等喧哗,速速散去!”凤九散发无穷威压,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顿时吓得一阵小跑,凤九飞落那人身旁,见那人紧紧抱住脑袋,凤九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那张小猴子面具却是再熟悉不过。再看那衣衫,果然有几分眼熟,他本欲去拉那人,手却生生停在半空。 “大人,这个丑八怪,偷了我家东西,刚追到这里……”小头目带着几人重新围了上来,有身后那人撑腰,他怎会怕这凤家走狗? 这些人是故意等在这里的,凤九瞬间明了。 “九儿,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走了?”娇声从车内传出,显然安安已经醒了过来。 “柯察大人,二皇子就在那边,不如我们请他来看下这枚玉佩,若是这偷儿偷的,便押他去衙门好了。”一人凑上前来。 “无事,路上多了几只癞皮狗。”凤九淡淡道,此情此景,他决不能去拉元清和,也不能让安安看到元清和,因为作为男人,他知道一个男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但是这帮人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好,你且去请二皇子,待我掀开这偷儿面具,好叫大家伙看看他是什么面目!”小头目柯察一使眼色,那几个打手立刻按住地上那人,他使劲将脸朝下,却被小头目轻易一掀,那面容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 第四十四章 辨认 柯察一使眼色,那几个打手立刻按住地上那人,他使劲将脸朝下,却被小头目轻易一掀,那面容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只见此人左脸从额头到颧骨生有一块巨大的黑色胎记,右脸到左脸还有一道丑陋的疤痕向外翻着皮肉。 此人面目太过骇然,更是激起民愤。 “打死他!” “丑八怪!” …… 凤九沉默不语,想调转马头,发现马车之后也围满了人群。现在这附近的居民全部都被吸引了过来,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是老四的玉佩,怎么会在这偷儿手上?”一个清朗的男声传了过来,旋即那皇室马车上跃下一个人来,高大挺拔,相貌超群,可惜那眉宇之间带了一股邪气,生生破坏了整体美感。 “是长乐王,小的见过长乐王。”小头目身边有人认出元祈晨。 “狄青,你也在这里啊!”元祈晨笑道。 “正好路过,这人偷了永德王的玉佩?好大的胆子!”这狄青绸衫飞扬,是个文弱书生,说话却是毫不客气。 “那偷儿在哪,幸好我与二哥路过,倒要瞧瞧什么样儿的偷儿敢打我家的主意?”元祈晨笑道,眼睛却斜斜看向那静悄悄的马车。 “启禀长乐王,这偷儿还带着面具,不过已经被揭了下来。” 狄青引着长乐王前行,待到那偷儿面前,长乐王虎躯一震:“四弟?” 人群立刻传出惊呼,这偷儿是大元皇朝四皇子永德王元清和?关于元清和的传言不少,相传他外号“宫中一马面”,看二皇子风华绝代迷倒万千少女的模样,这元清和与元祈月同父异母,就算丑也该有个人样儿,怎会骇人到如此地步? “不、不,他不是我四弟……”长乐王连连摇头,就算此时他站在那偷儿面前,那偷儿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看也没有看长乐王一眼。 周围百姓也俱感奇怪,如果真是永德王,岂会任由他人打骂侮辱。这人必定是与永德王长的极为相像罢了,不过由此可见,那永德王是多么的丑了。 凤九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些人,身旁马车之内却是悄悄无声。 长乐王似乎也捉摸不定,朗声唤道:“二哥,二嫂,你们来看这人长得好像四弟!” 凤舞蝶一出面,立即引起了人群骚动,一面是男人们灼热的视线,一面是女人们嫉恨的嫉妒的目光。在众人注目之下,元祈月牵了凤舞蝶的手款款前行,人群自动分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 “咦!那好像是姐姐的马车,是不是姐夫姐姐最知道了呀!”凤舞蝶俏皮一笑,更是电倒周围一片。 原来这后面的马车里坐的是镇北郡主凤安安,那原本靠近马车的人立刻躲在一边了,这凤安安可是个女魔头,光是克夫的传言就够吓人的了,莫非这位真的是元清和,已经被克成这个样子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升起在那人脑中,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赶紧滚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凤九只听马车之内安安轻笑一声,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忙掀了帘子,同样的万众瞩目中,安安探首下了马车。 湖绿富贵牡丹长裙,身罩雪白狐尾披肩,碧玉步摇随着身姿轻轻晃动,她容貌不甚出众,唯有那双眼睛亮若星辰,整个人气势无双,贵盈天下。 那原来心存鄙夷的人呆住了,在这凤安安的对比之下,元祈月和凤舞蝶两人简直成了看门小厮,好奇怪的感觉! 凤舞蝶也是一怔,没想到今日安安略作装扮,竟是将自己比了下去,那被捉住的偷儿也悄悄地瞥了安安几眼。 “姐姐,你回来了,你来看,这个偷儿是不是长得很像姐夫?”凤舞蝶娇笑,拉着凤安安的手。她说话极有分寸,说的是“像不像”而不是“是不是”。若像,那便可交由他们处理;若是,那今日丑事一样扬遍帝都,会成为凤安安永远的心痛,左右都是赢,所以凤舞蝶笑得极为开心。 那偷儿抬起眼睛,因为脸上那片胎记过于巨大,甚至有一只眼睛完全落入了胎记之中,看起来仿佛是一只熊猫眼,此时见安安缓步前来,竟也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安安。 安安视线扫在偷儿破烂的衣衫上,又扫了眼地上那快被踩烂的小猴子面具上,小猴子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她面色如水,凤舞蝶也捉摸不定凤安安的想法,却见安安缓缓摇头:“不像,不是。” 凤舞蝶一惊,凤安安果然够狠,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显然决定要抛弃元清和了。 那偷儿也似乎没有想到凤安安的回答是这样的,怔了一怔后,却也不觉意外,眼睛垂了下去,不再看安安一眼。 安安回身扫了众人一眼,见那三人眼里都是笑意,也微微一笑,突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小猴子面具,掸了掸,踮起脚尖扣在了那偷儿脸上:“戴上这个就像了,也是了。” 那三人心下一松,凤舞蝶惊叫一声:“祈月,这真是四弟?” 元祈月慢慢道:“姐姐说是那就是了。” 见他们装模作样,安安冷冷一笑,不再理会他们,从自己袖中摸出一个东西,系在了那偷儿腰上。 是凤家的御赐金牌!凤舞蝶脸色陡变。 凤安安慢慢踱向刚刚的那群打手,在安安的逼视之下,个个向元祈月投去求救的目光,在狄青面前,安安停住:“小青儿,你也在啊!这么多年,你屁股上的那个疤还在吗?” 气势本来很紧张,安安这一问却惹得周围人都笑了起来,狄青涨红了脸,他毕竟比那些打手聪明的多,只紧紧低着头,回想起安安昔日所作所为,不由有些后悔今日多事。 “你就是玲珑阁的老板?你爹是御史柯能?”安安锁定的最后一个人,那柯察还想混在人群里面不被发现,不过随着安安问话,周围立刻空出一片。现在随着凤安安的出现,大家都略微清明了,虽然四皇子生得丑,但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去偷玲珑阁的东西,这里面十有八九有什么猫腻。 第四十五章 赤霞 “你就是玲珑阁的老板?你爹是御史柯能?”安安锁定的最后一个人,那柯察还想混在人群里面不被发现,不过随着安安问话,周围立刻空出一片。现在随着凤安安的出现,大家都略微清明了,虽然四皇子生得丑,但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去偷玲珑阁的东西,这里面十有八九有什么猫腻。 “是、是……”柯察硬着头皮道,想到自己爹爹和身后后台,底气立即足了起来:“我爹就是柯能。” “好得狠~”安安绽开一个大大的笑,“你说他偷了你店里的东西,偷了什么?有谁看到?” “他偷了我玲珑阁镇店之宝,自有伙计看到。”事已至此,柯察抗争到底,眼也不眨招过几个伙计,正是刚才那几个打手,他们自是个个称是。 柯察从怀里取出一颗拇指大的浑圆夜明珠,即使在白天,这珠子仍然发出熠熠之光,却是价值不菲。 “哦~这种东西啊,我这里也有~”安安手探入怀中,勾起一整串三十六个夜明珠项链。个个都比柯察手中的珠子大了整整一倍。安安小指勾着夜明珠项链,缓缓展示给众人:“就你手上那烂珠子,也值得我家夫君去看上一眼么?” 柯察仍是嘴硬:“人证物证俱在,就算面见圣上,柯察也是不怕!” 他吃定了这废材郡主和废材王爷不是二皇子的对手,为了那二皇子许诺的好处,柯察这次决定硬挺到底。 安安眼底窜上两团火苗,这厮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视线扫过一般看好戏的元祈月、元祈晨,最后落在凤舞蝶身上,小蝴蝶啊,你总是那么不长记性。 凤安安走到中间,伸手轻唤:“凤九,请剑。” 凤九脸色凝重,却没有丝毫犹豫,身子端正地抱了长长一物出来。见凤九如此郑重,元祈月等人升起疑惑,凤九一挥手,揭去那物上蒙着的黄绸,一柄长约四尺,宽约九指,浑身流动着耀眼紫芒的古朴长剑出现在众人面前。剑身之上,赤霞两字晶莹流转,仿佛有着生命似的,而那些紫芒俱是这两字发出。 是赤霞神剑! 相传大元开国皇帝元浩就是凭借赤霞神剑逐鹿中原,开拓热土,创下大元数百年基业。当时凤家先主凤飞天便辅佐元浩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在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长河一战”中,凤飞天用创世神弓,以自身躯体灵力为箭,一人消灭苍茫国十万精兵,一举击退苍茫国三个月的苦围,却也陨落长河,同时凤家的神兵创世神弓也被封印在长河之巅。凤家家主神器俱陨,元浩哀痛之际,便将自己的赤霞神剑赐予凤家,一为表彰凤家功劳,二为警示天下,赤霞一出,便代表大元皇权,上斩昏君,下诛奸臣,无人能挡。 封印一解,无穷的威压从赤霞身上向四周散去,那苍茫的古意以及连绵不绝的威压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生出敬畏之意。 长乐王身子一颤,却不得不同元祈月、凤舞蝶悉数跪下。“儿臣叩见大元先祖!”柯察等人虽不明就里,但心中已经生出惧怕,身后更是哗啦啦跪倒一片,也连忙跪下。 顷刻,全场站立的只有安安和那呆呆的偷儿,安安突然冲着元清和妩媚一笑,很多年后,那偷儿还清晰地记得安安的那抹笑意,就是这抹笑意,将他的心彻底地偷走了…… “赤霞神剑,上斩昏君,下斩奸臣,你们能死在赤霞之下,也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龙吟一响,赤霞出窍,漫天杀意卷来,直到头颅滚落在地,柯察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凤安安当街斩杀,一同滚落的脑袋,自然还有那几个打手。 元祈月等人震惊地看着那翻滚的脑袋,赤霞出窍,这意味着什么?赤霞,居然是被凤安安这个废材拔开了! 凤安安持剑而立,赤霞无声耀眼,凤吹起她湖绿的裙子,雪白狐尾微微摆动,那刹那间的芳华撼天动地。 狄青周围的人突闻一股恶臭,纷纷捂着鼻子散开。安安一步步上前,狄青抖道:“安安,我的好安安……我再……也不敢了……饶……饶了我!” 安安嗤之一笑:“谁是你的好安安,杀你了怕污了我的宝剑,不过你倒是不长记性,我就取你两只耳朵好了!” 狄青顿觉双耳一痛,立即有血流入耳中,只见他那双肉呼呼的耳朵已经飞到空中,好巧不巧,落在元祈月的眼皮子底下。 要按他们的修为,一万个凤安安都可以死在他们手下,但是面对赤霞神剑,他们不敢,是真的不敢。五百年了,无人可以拔开赤霞,赤霞的意义对于大元是至高无上的,如果凤安安可以拔开赤霞,就算今日她当场斩杀了他们几个,孝和帝屁也不会放一个! 小巧的紫色绸靴出现在元祈月眼前,凤安安用赤霞支住自己身子,弯腰道:“小蝴蝶,小蝴蝶妹夫,起来吧,瞧你们都吓得出冷汗了。” 凤安安伸手拿帕子在元祈月头上擦了擦,那帕子上早沾上了狄青的血,此时抹在元祈月的脑袋上,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元祈月正待起身,凤安安一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嘘――别急,你看到啦,”凤安安指向那偷儿腰上挂着的金牌“以后我的人,你们少动,否则……”凤安安晃了晃手中的赤霞,哈哈一笑,让了开去。 元祈月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三人面色惶惶,一语不发,就要狼狈离去。凤舞蝶好似憋了很长时间,终于回头:“你,拔开了赤霞?” 安安不语,冲着凤舞蝶灿烂一笑。 一抹伤痛出现在凤舞蝶眼中,她银牙一咬,头也不回地跟着元祈月离去。 晚风吹起安安鬓旁的碎发,安安跃上马车:“回府!”这里自然会有人来清场。 “那……”凤九视线落在马车之外的那人身上。 “不管他,男人可以丑,但不可以没用,让他自己回去。” 马车绝尘而去,那呆立的偷儿面具滑落,丑颜上却绽开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漫天晚霞之下,骇人滚落的头颅之中,好不诡异……? 第四十六章 夜逃 瞧见安安马车驰来,漠北王府朱红色的大门迅速向两旁打开。凤长鹰急步上前,凤九正扶着安安跳下马车。 刚刚发生的一切,凤长鹰已经全数悉知,他花白的头颅带着几分怒意,虎目炯炯,凤九早凤长鹰一步跪下:“王爷息怒!” “你何罪之有?”凤长鹰怒气收敛了几分,脸色依然阴沉。 “属下不该纵容郡主拔出赤霞,引起圣上的警惕。” 凤安安眼珠在别处乱窜,瞧见他两人对话,便想从一边悄悄溜走。 “你给我站住!”凤长鹰气得胡子乱翘:“你知不知道你惹大祸了,圣上必然会召你入宫,他虽不敢杀你,囚禁你的法子倒是多得是。” 孝和本来就对凤家极为忌惮,本来以为安安是个废材,凤家这代又仅有两个女儿,那颇具天分的凤舞蝶已经被困在帝都,剩下的凤安安根本不足为患,只待凤家势力自然衰落,哪知赤霞神剑竟然被凤安安拔出,“赤霞出,战乱起”,赤霞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封印,每一次伴随着赤霞剑的拔出,大元都会出现一次战乱。而最近的一次则是三百年前,赤霞剑被凤家第二十六代家主凤墨谪拔出,之后西北苍茫国再度进犯大元,凤墨谪依仗手中赤霞,成功平定西北,自凤墨谪以后,凤家再无人可以拔开赤霞。大元经过三百年的休养生息,也越来越强盛,已然成为中州大陆最为强盛富饶的国家之一。没想到今日凤安安为了替元清和出这一口气,当场用赤霞斩杀了那几个狗东西,这消息此刻必定已经传至孝和帝耳中,本就极为忌惮凤家实力的孝和帝必定想方设法困住凤安安。 “爷爷~别生气啦~”凤安安脸挤成一朵花,嗲声嗲气抱住凤长鹰胳膊,“安儿知道啦,我家爷爷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凤长鹰脸色果然好了一些:“凤九,这十几年来你保护安安保护得很好,但是这次本王必须要惩罚你,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送安儿回漠北,你们马上就走,让青鸾送你们回去,我只怕明日一早圣旨便会传到,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这么急?安安一怔抱住凤长鹰:“爷爷,那你呢?” 如果抓不到凤安安,孝和帝会不会迁怒于凤长鹰,转而囚禁凤长鹰呢?毕竟现在实际掌握凤家力量的人仍是凤长鹰。 “爷爷暂时晚走几天,等到你平安返回漠北,爷爷再出发不迟!”凤长鹰一抚安安脑袋。 爷爷这是为自己争取时间!如果凤长鹰留在落日城,孝和帝至少不会太过明目张胆地追捕凤安安。 “不,爷爷,我们一起走!”凤安安眼眶湿润了,暗自责怪自己总是惹祸。 “好孩子,你听着,你是我们凤家的希望,圣上想要铲除我们凤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我们凤家在朝中也不是没有一点根基,圣上还不至于立刻动我,现在他最为忌惮的是你,如果让他抓到你,我们凤家才是真的完了,你懂吗?”凤长鹰双手扶住安安肩膀,盯着安安的双眼道。 “返回漠北,迅速提高实力,相信爷爷,爷爷很快就可以回去!”见凤安安眼中略有松动,凤长鹰补充道。 想到西北的十万将士,凤安安也推测孝和仍是不敢轻易对凤家动手。见安安艰难地点了点头,凤长鹰大喜:“凤九,你这就带安安乘坐青鸾出发,高空气冷,你要保护好安安!” 凤九应声而起:“属下在西北静候王爷责罚!” 一个人突然在安安脑中跳出,“爷爷,那元清和怎么办?”没有元清和,她怎么修炼洗灵术? 凤长鹰眉头一皱,事情紧急,他确实没有考虑到元清和。 “安儿,孝和若是抓不到你,必然会将元清和送去西北,这样也好有人监控你的一举一动……”凤长鹰话未说完,只听有人来报:“王爷,永德王元清和门外求见!” 安安眼中一喜,看向凤长鹰,凤长鹰默默点头,却见总管福伯仓促奔跑而至:“老爷,宫中快马传旨已至向阳街!”向阳街离漠北王府不过三里距离。 好快的速度!情急之下,安安倒是镇定许多:“叫元清和小西门等我!” 待那下人飞奔传话之后,安安一抱凤长鹰:“爷爷,我走了,安儿一定不负爷爷期望,早日将灵脉全数开启,叫那孝和帝再也不敢打我们凤家的主意!” 凤长鹰深深抱了安安一下,帮安安把披风系好:“去吧!” 瞧着凤九和安安向王府小西门走去,凤长鹰脸上露出一个沧桑的笑容:“老福,我们去正门迎接圣旨!” 且说元清和被领至小西门等候安安,那带路下人怪异地看了一眼元清和后便飞快地走了,也是,此时的元清和简直像个乞丐,浑身带着斑斑血迹,若不是脸上带着那小猴子面具,还真认不出来是永德王。不多时,元清和便听到急速而来的脚步声。 风安安在前,风九在后,两人俱披着厚厚的鹤毛大氅。 两人四目相对,风九只觉得空中似乎爆出一片火花,当然主要是风安安这边压强很大。 想到那日元清和不肯乖乖戴上美人面具,反将自己压下,之后三天更是不眠不休地“折磨”她,虽然最后成功开启灵脉,但这个过程实在令安安已经羞到极处、怒到极处、恨到极处! 而今又乍见元清和真容,风安安简直郁闷到吐血,原来他就是她初到帝都,跟随风舞蝶夜探杏林阁那晚救下的男奴!元清和到底弱到了什么程度?一个堂堂的皇子,竟然被人弄到那般地步,今天也一样任由那群野狗踩在脚底,而且显然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就算今天这是凤舞蝶针对她的阴谋诡计,但如果他不是这么丑,不是这么弱,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个男人,丑是一回事,如果无能,则是比丑更严重的事! 而且这该死的丑八怪,只会窝里横,气自己! 第四十七章 夜逃2 一瞬间,安安脑中过了这么多想法,眼中怒气愈发旺盛,霎时忘了初衷,一跺脚:“凤九我们走!” 这是不带元清和了?凤九怔住,感叹女人变化就是快。 “娘子,你哪里去?”安安眼中的变化尽数落入元清和眼中,急忙上去拉住安安袖子。 “松开!” “不~”小猴子依旧龇牙咧嘴,不过有些地方已经被踩烂了,隔着面具,元清河的那只熊猫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安。安安此时才看到,元清河左臂上斜挂了一个破旧的小布包。他知道自己现在就要走? 远处的正门传来骚动。凤九脸色一变,安安也是一惊。 “安安,快走,否则来不及了。”凤九取出九孔紫玉笛,九天之上传来破空之声,青鸾急速降落。 “放开,我要回漠北!”不知为何,凤九听着凤安安的声音就像一个赌气要回娘家的小媳妇。 青鸾巨大翅膀掀起的狂风吹得元清和长发散乱,他大声喊:“你去哪我就去哪!” 青鸾在一旁俯下身子,只等载人飞翔。元清和见安安还在撇嘴,索性手一松,便直奔青鸾要往上爬。青鸾乃是七阶灵兽,哪容生人靠近,翅膀一抖,元清和骨碌碌在地上摔了几个跟头。 “哈哈哈!”安安不由大笑,与此同时,凤九揽住凤安安纤腰轻轻一跃便飞了青鸾脊背。 “娘子!”元清和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拍身上的土,直追过来。 青鸾双脚已然直立,翅膀一展,巨大的风浪要刮得元清和站立不稳,一双眼睛里不由露出绝望之色。 青鸾背上,安安被凤九拥在怀里,瞧见元清河的失望之意,终是一抿嘴,朝着元清河伸出了手:“上来!” 刹那的惊喜之下,元清和的眼眸深处却划过一丝得意,青鸾直飞九天,借着安安手腕之力,半空之上元清河费力爬上青鸾脊背。 “哇,好高!”青鸾脊背极为宽阔,他爬上去之后便面对着安安坐了下来,安安只把头扭到一边,不再说话。 “让让、让让。”不看元清和挡不住元清和还不老实,他自是不敢站在青鸾背上,却爬了过来。 “你干什么?”被元清和抓得晃荡起来,凤安安不由大喝。 却见元清和爬到自己身后,硬挤在安安和凤九中间,把安安和凤九隔了开来。嘴上却道:“好冷,我没有大氅,这里比较暖和。” 凤九不由哑然。 丑人多作怪!安安腹语,心头却涌上一股难言的甜蜜。不知何时身后伸出两只手臂来,将安安紧紧搂在怀里,安安挣扎了两下,却是无效,只得任由元清和抱着。三人骑着青鸾直往西北而去…… 与此同时,高桥的尖细的嗓音在漠北王府前厅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北郡主凤安安活泼明朗,能歌善舞,今太后微恙,心情郁结,甚为思念镇北郡主,特此宣召镇北郡主入宫服侍。钦此。” 念完高桥眼珠一转:“老王爷,怎不见郡主?” 凤长鹰接过圣旨起身:“安儿外出游玩未归,她一回来我便将她送去。” 高桥细长的眼里泛出冷光:“好,那洒家先回宫复命了,老王爷也派人早些寻回,太后娘娘她想得很。” “是。”凤长鹰一挥手,立即有人端了一盘子珠宝送至高桥面前。 “还请高公公买酒喝。” 高桥脸上总算露出了点笑意:“老王爷留步,洒家会好好和圣上说的。” 大元皇宫娇娥殿 数十个宫娥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那蟠龙宝座上,孝和帝一脸狰狞,长袖一挥,正在奉酒的丽妃便被推到在地。 “凤安安已经离开落日城?凤长鹰好快的动作!”孝和阴阴注视着地上的黑衣暗卫,“孤养你们有何用,你们自行了断吧!” 宫娥前方跪了两名黑衣人,正是奉命监视漠北王府的暗卫。 想那凤安安乃是乘坐七阶灵兽而逃,他们如何能追赶得上,就算追上了又如何是那青鸾的对手?面对至高的九五之尊,两名暗卫心中升起绝望,互看一眼,双双银牙一咬,那藏在牙齿中间的毒药顷刻便被咬碎,两人口角流出一缕暗红的血来,慢慢歪倒在地。 宫娥们惶惶睁大眼睛,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连那最近颇受孝和宠爱的丽妃也只是低着头,不敢仰视盛怒的帝王。 “去碧水宫宣姬无心到御书房。”看着那两个死去的暗卫,孝和地阴沉的脸色勉强好了一点,不再理会丽妃及一干宫娥,移驾御书房去了。 “雪姬,飞低一点儿!”一个时辰之后,青鸾雪姬载着三人已经飞出了大元国都的所在的中元省,有青鸾这种七阶灵兽,凤安安自是不怕孝和帝追来,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三人除了凤九修为尚可,她和元清和都是刚刚开启灵脉,根本承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高空飞行,尤其青鸾飞得极高。虽然穿着厚厚的鹤毛大氅,凤安安还是感觉到自己的眉毛已经被冻住了,而自己身后的元清和更不用说,虽然夹在她和凤九衣物,但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御寒的衣物,凤安安早就感觉到元清和已经被冻得不行了。 “九儿,这样不行,前面好像是个乡镇,停下来给他买一些御寒的衣物,我们也休息一下。”凤安安喊道,回头看了一眼元清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猴子面具的鼻孔之处都结了两窜冰溜子。那可是鼻涕呀!安安不由感到一阵恶心,伸手手来一拽,便将那破烂的小猴子面具给扯下来,高空之上,龇牙咧嘴的小猴子晃荡了几下便消失的不见踪迹了。 安安不去看清和的眼,自己嘟囔道:“反正都看见了,再怎么遮着还是那样儿……”却没有瞧见元清和的那只熊猫眼里一瞬间滑过的情绪。 青鸾寻了个偏僻的地方下落,凤九迅速去买了些衣服和吃食,清和脸色总算略微好看了一些,此时,安安认认真真地将清和打量了一遍,其实他五官非常出色,尤其是那双眼睛,极为清澈。安安想起第一次见到清和,还被他的眼睛给吓住,他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狼狈,孝和帝为什么要这样对对这个儿子呢,凤家自是收集了不少关于元清和的情报,无一不是孝和非常厌恶这个儿子,甚至连宫里面的太监都可以任意欺侮清和。大概是因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个废材吧?安安想道,不过元清和的运气显然没有自己好,毕竟自己有个把自己宠得无法无天的爷爷。想到爷爷,安安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第四十八章 回漠北 安安眼珠一转瞧见清和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双目一瞪:“看什么看,赶紧吃饱了上路!”又见凤九一时所买衣衫都是普通棉衣,想了想肉痛般地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火红色的丹药,自己先磕了半粒,然后把剩下半粒递给清和:“火焰丹,吃吧!” 原来那火焰丹是可以驱寒的灵药,安安也只有几粒,想到此行还需几日时间,不得不省着点用,又怕元清和冻死了,所以勉强分了清和一半。 清和顿了顿,方才接过去。三人略作休整便重新上路,此后几日飞飞停停,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飞过巍峨的莫干山后,往北一望无际的荒凉之地壮观地出现在三人面前。 在那辽阔之地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就算从天空俯视,元清和也不得不为这座城池震撼,光是那延绵不绝的城墙就有数十里之长,从远处看城内俱是密密麻麻的建筑,待飞进了一看,那城里点点黑色都是到处行走的人流。 “我回来啦!”凤安安手卷成喇叭状,冲着城池方向大喊。 “我回来啦――”一声声地呼喊带动了凤九和元清和的情绪,只见那守城的将士似乎显示诧异,然后很快训练有素地迎上城楼,在那城楼上空出一块地方来,青鸾轻车熟路地降落。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震天的呼喊响彻城楼,只见那些士兵们排成整齐的方队,在一名小将的带领下振臂高挥,前面还有一排士兵每人手持一面红旗,随着口号不停挥舞。 元清和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凤九则是满头黑线,至于凤安安则是洋洋得意。 “郡主~”那小将见到安安滑下青鸾,连忙跑了过来,行了个军礼。 “哈哈,黑蛋子,很不错!”凤安安冲那小将竖起大拇指,原来他叫黑蛋子,却是长得很,不过整个人魁梧有力,看起来结实得像头熊一样,被凤安安这小人儿一表扬,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两人站在一起相当搞笑。 “那是,从你走我可是就开始操练了,就等着你回来呢!”黑蛋子得意一笑。 “郡主,你回来了!”又是一声高喊,从那城墙旁边的台阶处露出一个脑袋来,这个人比那黑蛋子白多了,生得也俊俏得多,一脸鬼主意的样子。 “嘿!智多星你也在啊?不是专门等我的吧!”安安眼睛一弯,却是伸手和那智多星击了一下掌。 “吴晨见过郡主!”总算来来了个正常的。最后一个斯斯文文地冲安安行了个礼。接着又冲凤九行礼:“吴晨见过凤指挥使!” 原来凤九在军中是有职务的,而且等级非常高! 见吴晨行礼,黑蛋子和智多星互看一眼,嘿嘿一笑,却道:“凤大哥!” 凤九微微一笑,并不以为意。他们三人视线一块落在元清和身上,顿时疑窦重生。军中男儿训练有素,自然不会大惊小怪,但是还是被元清和骇人的相貌吓了一跳,那黑蛋子最为直接:“郡主,这位是……听说郡主在帝都已经成亲,莫非……”但是此人虽然颇有气度,看衣着也不像啊,反而破破烂烂的。 那智多星心思缜密,早就见清和视线一直落在安安身上,但也疑虑不要弄错了,毕竟他们谁都没见过永德王的面,此时见黑蛋子问了出来,想安安知道黑蛋子一向心直口快,必不会怪罪,便只等安安介绍。 安安本来还在兴高采烈,听到黑蛋子这么一问,瞅见他们都被清和相貌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张口道:“这位……是我在路上救下的一个……侍卫。” 元清和本来已经打算要同他们三人打个招呼,突然听到安安这么一说,脸上的笑意一顿,却极快地掩饰过去:“三位大人好,小的名叫清和。” 不知为何,清和脸上的笑刺得安安心里发虚,却硬着头皮顺着清和道:“对、对,他叫做清和,我刚忘了……” 凤九面色古怪地看着两人。 那黑蛋子待人极为热情,上去一拍清和:“原来你是郡主新收的侍卫!欢迎欢迎!” 智多星也靠上前来,一手搭在清和手腕之上,清和立即感觉到一股强横的灵力沿着经脉灌入体内:“好,你居然是水属性灵根,而且已经达到人阶三层,太好了,我们火龙护卫队又多了一个人才!” 说罢智多星充满期待地看着凤安安。 安安干笑一声:“他路上受伤了,还没好……” 黑蛋子冲上前来:“凭什么好东西都给你啊!我们黑熊护卫队也很需要这样的人才!” 安安顿觉头大,只见黑蛋子和智多星几乎要动起手来。她偷偷瞄向元清和,清和却一脸平静地站在那儿。 “不如让这位兄弟加入我的苍鹰队,这样可以很快地帮助他恢复身体,等他身体好了,再看这位兄弟自己的选择。”吴晨走上前来,笑话,他保证等他身体好了只会呆在他的苍鹰队。 “我说……”安安刚张开嘴,元清和突然道:“谢谢吴大人厚爱,小的愿意去苍鹰队!” 安安嘴巴半天都没合上,元清和要去护卫队么?他知道护卫队是干什么的么? 直到吴晨搂着元清和走远了,安安才反应过来:“等等……” 但是人已经走远了,城楼上那些士兵也被黑蛋子给解散走光了,只剩下凤九冲着安安摇了摇脑袋。 “算了,随他去吧,凤九,我们先去拜见叔叔和婶婶吧,还要把爷爷的消息告诉他们!”安安暂时先不去想元清和的事。 从安安在城楼上落下到现在不过盏茶功夫,凤曦和香兰雪已经在王府大厅等候凤安安。安安见了香兰雪眼眶一湿,便跑过去抱住了香蓝雪,她虽然从小和凤舞蝶不对盘,但和香兰雪却是十分亲近,安安小时候所穿的衣服鞋袜,大多也是香兰雪亲手所做。安安将凤长鹰暂时留在落日城的事一说,凤曦立刻眼冒怒火,香兰雪却是劝凤曦冷静下来,毕竟凭凤家的实力,那孝和还要顾虑三分。 “安儿,你和蝶儿是都成了亲?”作为一个母亲,香兰雪还是更关系儿女的婚事,凤家这两门婚事实在来的太过突然,如果安安的婚事还在他们能想到的范围,但凤舞蝶这门婚事,就太诡异了。 待安安把事情讲完,香兰雪不由一叹:“蝶儿啊,就是太好强了!” 凤曦突然问道:“安儿,你已开启灵脉,并且拔出了赤霞?” 见安安点头,凤曦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一手拍在安安肩上:“我就知道,大哥大嫂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废物!” 第四十九章 王府护卫队 听到“废物”两字,香蓝雪不由瞪了凤曦一眼。安安却不以为意地吐了吐舌头。 “咦?安儿,既然圣上准许永德王入赘我凤家,那他自然该跟你一起回来便是,怎地没见到他人?”过了好一会儿,香兰雪才想到。 安安心里挣扎了一下,面色如常道:“婶婶,他在帝都还有些事要办,要过段时间才来,到时候你就能见到又高又帅的驸马爷啦!” 凤九无语,最近安安扯谎拉大旗的手段是越来越高了。 三人又叙了一会儿,香兰雪见安安打了几个哈欠,知道安安这一路辛苦,便说要早些回去,原来那凤曦并未和凤长鹰住在一起,而是早早分了出去。 “那辛苦叔叔婶婶了!”凤安安起身送两人出门。 “对了,安安,不日帝都必会来密报,关于你拔出赤霞这件事,我推测长老会可能会责罚与你,你还是做好准备。”临出门凤曦突然道。 “啊?”安安双目圆瞪。 “没事,我和你叔叔会尽力帮你的,大长老去莫干山采药未归,暂时没事的。”香蓝雪安慰安安。 “死老头,回来我也不怕!”安安双手叉腰,郁闷至极。 香兰雪微微一笑,同凤曦出门归府。 见两人已走,安安也自回到她平素所居的漱玉阁。知道安安回来,几个贴身丫鬟早早忙碌起来,这几日风餐露宿,安安也是累得不行,先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下那一身沾满了风尘的衣服,只着中衣,歪在床上晾着头发,等着晚膳。 漠北的季节比落日城几乎要晚了两个月,这里的人大部分还是穿着棉衣,不过丫鬟们早早燃起了几个炭盆,清香缭绕中,安安困极,竟倚着床头渐渐睡去。安安正睡着,突然见元清和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往自己头发上一摸,自己头发就干了,但是他还是不高兴,那熊猫眼瞅着自己道:“你嫌弃我丑,不认我,我也不认你,我走啦!”说罢就拎起他那个破烂小包袱就要走,安安一惊,伸手摸到床头帐纬,才知道自己是做了个梦。 她这一动静,那贴着床脚等着伺候的贴身丫鬟玲儿立刻起身,轻唤道:“郡主,你醒了?” 安安示意掌灯,这一觉天都黑了,却不知元清和在哪呢?想到刚才那个梦,安安不觉心慌,今日之事,是自己做过了,但想到若是叫这帮兄弟还有那两个不省事的知道元清和是自己的夫君,该多没面子啊! 安安这么想着,那烛火已经被玲儿点着,一回头却奇道:“郡主,你头发已经干啦,看来奴婢的炭火烧得不错!”安安也是一怔,平日里没有这么快啊!玲儿手脚麻利地帮安安穿上衣服,又到门口通知传菜,晚膳是早准备好了。 “先不吃了,我先去趟护卫队!”安安总觉得不踏实。 出了门,安安才觉的有些不适应,漠北还是比落日城冷多了,想了想,安安对玲儿道:“你去把上次爷爷叫我披上的那件黑狐裘衣拿来。”玲儿还以为安安要穿,那件衣服是老王爷的,上次下雪,安安从老王爷处回来,老王爷临时叫安安披上的,那裘衣非常宽大,郡主要穿? 安安却叫玲儿奉了裘衣,跟着自己去护卫队,护卫队就在王府后院,却离安安居住的漱玉阁极远,安安一路走来,有巡逻的护卫队见到安安纷纷行礼,却没有见到元清和,想来他刚到护卫队,可能要有一段时间的适应,安安便直向吴晨管理的苍鹰队走去。 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但除了巡逻的护卫队以外,剩下的还都在操场上苦练。元清和下午跟着吴晨来到护卫队,见到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有灵力修为的,不由为凤家的实力暗暗惊叹,要知道普通人一万个人里面才有一个可以感悟自然灵气,但此时光是凤家的护卫队,就拥有上百个这样的武者。而且他随意一扫,他们大多还不是刚刚开始修炼的武者,大多数已经拥有他所显现的三阶的水平,至于这领头的黑蛋子,智多星和吴晨都已经拥有了人阶七八层的水平。 难怪父皇会对凤家如此忌惮,元清和暗想。吴晨带着元清和来到护卫队的时候正赶上饭点,元清和也不客气,就在饭桌上由吴晨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一番,这些人不愧是训练有素,并不为清和的丑颜震惊,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个个热情豪迈,欢迎清和的加入。不过黑蛋子和智多星很奇怪地没去他们那队,反而是围着元清和坐了下来。 元清和自然看出他们有话想说,只是吞吞吐吐,也不点破,只等他们自己说出目的。瞧见大伙都吃得差不多,渐渐散去,那黑蛋子终于忍不住率先问道:“兄弟,我们问一个事儿,郡主她是不是成亲了?” 居然问这事儿!元清和一愣,却是点了点头。 “拿来!”智多星笑嘻嘻地冲黑蛋子伸出了手。只见黑蛋子极其不情愿地从怀里摸出一颗金锭子扔到桌上。 “居然有人敢娶郡主,我太佩服他了!”黑蛋子显然非常不满。 “该我了!”吴晨一扫稳重,趴在桌上眼睛亮亮地看着元清和:“那永德王现在有没有残疾,被马撞,掉水里,或者别的意外灾难……总之就是很惨?” 随着吴晨问话,黑蛋子和智多星也充满期待地看着元清和,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位就是永德王本人。 他们就这么盼着他非死即残?元清和心里掀起巨浪,但他面色如常,只淡淡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没见过永德王。” 三人脸上立即露出失望,吴晨一搂元清和:“算了,总有一天我们会见到驸马爷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瞻仰驸马爷的风采,嘿嘿。我先带你去看看宿舍。现在时间晚了,你俩帮着给清和兄弟拿几件衣服和被褥吧。” 吴晨带着清和左走右走,穿过操场上那些还在训练的侍卫,见后面还有几排房子,不甚高大,但修建得也极为精致,吴晨推开一间房道:“我们护卫队一般都是两人一间,这间房里住着的兄弟叫云迪,他家有事告假回去了,你就先住在这里,今天有些晚了,你又刚到,等明天再跟大家一起训练,到时候会见到很多兄弟的。”吴晨又和清和闲聊了一些关于护卫队的事,原来凤家的护卫队共有九组,每组二十人,别小看这二十人,每个人都是身怀绝技的武者,平日里用于守护王府和漠北城巡逻,战斗时则充入凤家军,个个都可以带兵打仗。 第五十章 激吻 “这里很多人都是王府家臣的后代,我们都是绝对效忠王府的!”吴晨说到这里,听见黑蛋子和智多星的声音,原来他们已经帮清和拿了护卫队的衣服和被褥来。本来这些事都不需要他们动手,但是一是此时已晚,二是他们缠着清和打探了不少信息,算是感谢清和。 黑蛋子把那些东西往一旁空着的床铺一扔,憨笑道:“小兄弟,我们今天打赌之事你可千万别告诉郡主,否则我们就……”黑蛋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表情。 他们三人分明都是护卫队的小队长,此时夸张的动作却显得有些滑稽。 “我们三个算是和郡主一起长大的,偶尔开开玩笑!”吴晨看见清和的疑惑,略作解释。 “别总想着是郡主救了你,以后你会慢慢了解她的!”智多星一拍清和的肩膀,早在吃饭的时候他们就打听了清和被救的经过,清和则是顺着安安胡乱编凑了一个,他们竟然都信了,可想安安平时必然干过不少这样的事。 临走,吴晨又扔给清和一瓶伤药,原来他听安安说清和受了伤,后来一看不过是些皮外伤,也无需精心治疗。三人走后,清和自己坐在屋里,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这房间虽然简单,倒也宽敞,两边各放一套桌床柜椅,他便自己抱了被褥铺开。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洗个澡,出门随便拉个人问了一下,原来这屋里并没有洗浴的地方,却是在西侧有一处公共浴房,清和身上早就脏乱不堪,便拿了刚送来的护卫队衣服,泡到澡堂里好好洗了个舒服澡,换上护卫队的衣服,不大不小刚刚合适。这才觉得神清气爽,拿着换下的衣物慢慢走回房间。 这一日,虽然被安安郁闷了一下,但是这里和他平日所呆的大元皇宫截然不同,每一个人对清和都是热情欢迎的,他们虽然被清和的丑颜吓了一跳,但很快地便接受了这点,相反这里重视的是个人的实力!在凤家,只要有实力,就算是一个奴隶的儿子也有机会出人头地,凤家每年都要对漠北城及附近刚出生的婴儿进行测验,凡是有灵根的孩子一出生就会得到特别的照顾,等到年岁合适,由王府统一培训学习,所以就算有灵根者万里挑一,凤家仍然能够组建这么一支强大而且忠诚的队伍。而且就清和短短半日所见,凤家风气极为开明,这些武者拥有相当高的言语权,上位者也并不仗势欺人,只要有不同意见,不同想法,每个人都可以当场提出,然后大家进行激辩。这才是这些护卫队成员每个人都可以溶入军队带兵打仗的根本。可以说,这一百二十个人乃是一百二十名将军的力量!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清和想着不知不觉走到那间屋子前,却见一股柔和的光从屋里闪出。唇边不由扯出一个笑容,伸头从那没有关严的门缝看去,只见朦胧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披着雪白领子的披风坐在屋里,一手抱着一团东西,一手支着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睛无聊地盯着前方,小嘴微翘,似乎对这房间极为不满。 清和轻轻一推门,女子一下跳起:“你回来了!” 是安安,清和没有答话,反手把门关好。安安本来以为清和见到自己会极为高兴,哪知清和却是面色如水,很是坦然,一怔下却是讨好问道:“吃饭没有?” 清和低头慢悠悠把衣服收好:“回郡主,小的已经用过饭了。” 郡主?这是什么称呼?他不是一直都叫她“娘子”吗? “你……在生气?”安安眼珠一转,随手将那团狐裘放在桌上,朝清和走了两步,这个距离刚好闻到清和沐浴之后散发出的淡淡香味。 “不知郡主驾临有何贵干?”清和却并不回答安安的问话,整理好衣物后,转过身来,他个子比安安高许多,安安不过才到清和下巴,此时笼罩在清和的阴影里,却看得清楚清和的眼里既无恼怒,也无羞愤,只有一片平静。 他竟然不在乎?安安心头窜上这个想法,却突然一阵恼怒,自己巴巴的来找他,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还是说他只是为了奉旨行事? 安安突然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卷轴来:“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漠北,圣上命你乖乖呆在漠北,不许回落日城。”这是她刚刚无事,由那个梦而起,在元清和床上翻到的。那正是孝和帝颁给清和的圣旨。命令元清和终身留在漠北,无诏不得返回落日城,等同于流放! “你翻我东西?”清和抿嘴,月光下他眼睛闪过危险的光芒,似有一团怒火在里面。 安安没想到清和反应如此之大,不由后退一步:“是啊!那又怎样,我是你……” 安安还未说完,见清和一步逼近,安安陡然一惊,“啊――”地一声,身子向后仰去,脚底下不知踩了个什么东西,整个人失去平衡直往地上摔去。 说时迟那时快,清和虽未想到安安跌倒,但他反应极快,猿臂一伸,却已捞住安安柔软的腰肢。 四目相对,安安惊魂未定地紧紧抓住清和双臂。烛火之下,清和刚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披着,光照在他那半张没有胎记的脸上,完美的轮廓好似被镀上了一层光膜,那刀疤不觉柔和很多,安安不觉心中升起一团怪异的火焰,望着清和弧度优美的唇不由咽了一口口水。他们本就凑得极近,彼此呼吸入耳,安安更觉燥热,不觉回想起那些抵死缠绵,竟忘了此行目的,诱惑般地凑向清和的唇。蜻蜓点水似的覆上他的唇,果然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又或是甜味,那么柔软,却带着少许冰凉,安安不觉闭上眼睛,细细品尝,终觉不够,丁香小舌悄悄伸出去开启清和双唇,想要要得更多,却觉腰上却传来一股力量,清和一下握紧了安安纤腰,反客为主的肆虐地品尝安安的美味。安安一惊,便想抽身抵抗,清和被安安搅得欲火中烧,那容安安逃跑,灵舌凶猛澎湃,却又缠绵至极,在牙齿和喉舌之间奏响一片乐曲,那头昏脑涨却又甜至极处的感觉袭来,安安越缠越陷,只吻得双颊通红,星眸迷离。 不知何时,这个吻终于停止了,清和那双接近透明的眼眸变得黑沉沉一片,默默瞧着安安被吻得有些发肿的红唇。安安惊觉不知何时自己双腿分开坐在清和腿上,而身下的某处传来明显的坚硬。饶是面红耳赤,安安却鼓足勇气,眼眸瞟向那简陋的床板,眉头略皱小声道:“去我的漱玉阁吧……” 第五十一章 求欢被拒 不知何时,这个吻终于停止了,清和那双接近透明的眼眸变得黑沉沉一片,默默瞧着安安被吻得有些发肿的红唇。安安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双腿分开坐在清和腿上,而身下的某处传来明显的坚硬。饶是面红耳赤,安安却鼓足勇气,眼眸瞟向那简陋的床板,眉头略皱小声道:“去我的漱玉阁吧……”说罢只听得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她难以想想这是自己说出的话,不由在清和胸前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等待清和的回答,哪有女子这么邀请男子的,就算他是她的夫君,就算她是胆大妄为的凤安安,但她还是感觉到非常地难为情和羞涩!但是他不会拒绝她吧?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 在安安看不到的清和脸上,那抹沉沉的欲望之色却慢慢散去,清澈见底的眸子深处升出一抹戏谑,清和淡淡开口道:“天色已晚,还请郡主早些回去!” 清和声音入耳,安安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清和却轻轻托起安安纤腰,将安安放下,安安几乎站立不稳,费力扶住桌子。 “元清和,你说什么?”看着整理床铺的元清和,安安又羞又怒道。 “回郡主,属下说天色已晚,郡主不太适合留在一个护卫的房间里。”清和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安安,目光里只有一片平和。 “你不是护卫,你是……”安安急道。 清和扬眉好似等着安安说出口。 那门口处却传来玲儿的叫声:“郡主,郡主,你在吗?” 安安突然住口,下意识回望元清和,他仍是站在那儿,不过唇边却升起一抹讥讽和嘲笑,他早就料到安安不敢承认。这里是漠北,是凤安安的地盘,所以凤安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凤安安的心思元清和再清楚不过。 “我……”安安皱眉。 “不就是怕别人知道你有我这个丑夫么?没关系,我在哪里呆着都很舒适,只要……离娘子不远!”清和微微一笑,头枕着胳膊躺在床上,似乎只是叙述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但是他的拒绝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因为她不肯公开他的身份,所以他拒绝了她! 凤安安觉得都不知道该把脸搁在哪好?听着玲儿越来越近的叫声,安安一跺脚:“好你个熊猫眼,走着瞧!” 听着那门“咣当――”一声被安安甩上,清和露出一个苦笑,慢慢地躺在床上,视线落在一旁的桌上,伸手拽过那团毛茸茸的黑色,却是一件极为厚实的黑狐裘衣。那抹苦笑消失,清和眼角上翘,也不是无药可救呢! 漠北这个尚为寒冷的夜晚,可怜的某女在床上翻滚了一夜,直到天亮才真正地睡着。 凤安安的心里策划了一万种方法去报复元清和,不过一切都没开始实施时,一个噩耗来临了。日上三竿,因为昨夜失眠,所以某女尚在昏昏沉沉之中,不速之客已经抵达漱玉阁。 “什么?大长老已经回来了,现在长老会等我!”某女被不情愿地叫醒,旋即被这个消息彻底吓醒了。 老实说她已经有一年多没见过大长老,但是凤安安宁愿这辈子都见不到大长老。 “告诉他们,本郡主用完早饭便去。”凤安安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郡主这是能拖一会儿就一会儿,玲儿自小服侍凤安安,与安安情同姐妹,安安点心思自是瞒不过玲儿。 “郡主,我已经叫紫儿去找凤指挥使了。”玲儿为安安梳理着头发。 “他来也没用……罢了,是祸躲不过。”安安苦着脸站了起来。 长老会并不在漠北城王府之内,而是在距离王府不远处紧挨着凤家祠堂的一处大宅子。简单而言,凤家并不是只有凤长鹰所代表的漠北王一脉,在凤家的势力中,漠北王府是最大的一支,但是千年传承的凤家,有着一套极为完成的组织构成―那就是长老会。凤长鹰自然也是长老会的一员,也是凤家目前的家主,平时凤家的大小事务都是由凤长鹰代为打理,但如果家族中出现了重要或者难以决断的事情,便是由长老会来裁决。按照凤家一贯的嫡系传承,凤长鹰之后应该是由凤安安来继承家主之位,但是从凤安安出生之日起,长老会尤其以大长老为代表的势力便对凤安安能否继承家主之位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原因很简单,凤安安是个废材。 安安此去只乘坐了一顶软轿,晃晃悠悠中不由想起了以往所受过的惩罚,嘴角却露出一抹嘲笑来。 “郡主,可知大长老此次所为何事?”玲儿显得忧心忡忡,尤其此时老王爷还被留在帝都。 “无非又是说我惹祸,导致家主落入险境。”安安弹了弹指甲。心头却突然浮现一个人来,早知道就不那么说了,若是言明他是永德王,那她还算是永德王妃,这些老家伙是不是要顾忌些孝和帝?怎么可能,大长老恨她入骨,就算她摆明了是王妃,一样还不是凤家子弟,还是照样跑不了……安安胡乱想着,无力地猫在那软轿上。 长老会的大门已经出现在前方的视线里,玲儿上前抱了抱安安:“郡主,我等外人不能进入凤家长老会,郡主自己多小心,别顶撞大长老,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死丫头,说得我好像要一去不返似的,你等着我踹了大长老出来!”其实安安也怕得要死,但是她自然不能灭自己威风,长那大长老得意。潇洒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往长老会走去。 王府后院的操场上,数十名护卫队成员排成整齐的队列,尽数赤裸上身,在用力地攻击眼前的木桩。那木桩乃是有名的铁木做成,但是这些队员一拳攻去,凝聚了自身灵力,劈里啪啦一阵响声,木桩尽数飞裂。 “好!换石柱!”负责指挥王府护卫队的头领并不是凤九,乃是吴海天,正是苍鹰队吴晨的父亲。 石柱自然比那些木头要坚硬一些,但是很快这些石柱也尽数被打成碎片,不过这里面自然存了速度和破碎度的区别。 吴海天绕着这些凤家后备力量转了一圈,偶尔停下来点评一番,待转到一个面容甚丑的年轻人前面时,不由点头称赞,只见这个年轻人虎背猿腰,八块腹肌结实有力,面前木屑落了厚厚一层,石屑颗粒稍大,但是非常均匀,可见他无论灵力的浑厚程度,还是对灵力的把握都非常之高。 第五十二章 跟踪 吴海天绕着这些凤家后备力量转了一圈,偶尔停下来点评一番,待转到一个面容甚丑的年轻人前面时,不由点头称赞,只见这个年轻人虎背猿腰,八块腹肌结实有力,面前木屑落了厚厚一层,石屑颗粒稍大,但是非常均匀,可见他无论灵力的浑厚程度,还是对灵力的把握都非常之高。 “小伙子,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吴海天瞧着这年轻人很是眼生。 “回总领大人,小的清和,昨日刚加入护卫队!”元清和双目直视前方,不卑不亢道。 “好!继续练!”吴海天满意地点头,瞧见自家儿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现在可是练武时间,怎么吴晨这么着急? “爹!”吴晨一张嘴,吴海天就瞪了吴晨一眼,这是在王府,不是自己家,怎么这小子忘了。 见自家老爹瞪了自己一眼,吴晨立刻压低了嗓音,附在吴海天耳朵上悄悄说了几句。 “什么?这还得了!”听完轮到吴海天大惊失色,顾不上正在训练队伍,火燎撩地就往前走。 “大家继续练习!”吴晨替老爹下了口令。 这些护卫虽然好奇,但纪律严明下仍是继续埋头苦练。不过刚刚吴晨那几句话也同样落入了一旁元清和的耳朵里。 “爹,不好了,郡主被大长老关起来了!” “大长老说郡主胡作非为,害得王爷被圣上关起来了。” “还说郡主欺骗宗族,明明拔不开赤霞……” 这三句话每一句听在元清和的耳朵里,都向是往那平静的湖面投了一颗石子,但是现在的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这里训练。 好在八卦乃是人类的通病,等到中午吃饭时,凤安安刚回来就被长老会给关起来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毕竟在漠北王府,除了凤长鹰最大的就是凤安安。 “郡主还真是倒霉,王爷又不在,这回跑不掉了。”一个护卫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摇头。 “郡主这次不该欺骗长老会,结果长老会当场让郡主去拔赤霞,结果郡主拔不出来,这欺骗宗族的罪,可是非常严重了。”另一个护卫也是摇头。 “郡主总是爱惹麻烦,其实要我说,还是郡主自身实力不行,她若有二小姐那般天分,大长老必定会向着她。此次郡主又犯上欺骗,这样言行的家主,不要也罢……”这个护卫话未说完,便被旁边的人给堵上嘴巴。 “嘘!小声点。”那人连忙往吴晨等人的方向看去:“你不知道咱们队长和郡主关系最铁!” 这个人虽然话不中听,但却说出来事实,对于凤安安是凤家下代家主之事,并不只有长老会有异议,这里,是实力说话的地方。就算身份高贵如凤安安,若是实力不行,那将来如何撑起凤家? 元清和抱着饭碗慢慢走向吴晨那桌,此时吴晨,黑蛋子和智多星三人坐在一起,很多人饭都吃完了,他们三人面前还是满满的。 “要我说直接去祠堂把安安给抢出来!”黑蛋子一拳捶在桌子上。 看来他们三个人真的非常关心安安。清和心里略感欣慰,那智多星抬头瞧见清和,疑问道:“清和,你有什么事吗?” “队长,小的是郡主所救,刚刚听说郡主好像出了事……”与其旁听不如直接来找他们要最想得到的消息。 吴晨略一皱眉,想到这清和确实是郡主带回来的,而且还是乘坐青鸾,要知道青鸾雪姬可不是任何人想坐就坐的。 “郡主冒犯了大长老,要被关在凤家祠堂一个月面壁思过。”吴晨简单道,并未说其中缘由。 “哦,那还好,我还以为郡主有危险。”清和松了一口气。 “好什么好!祠堂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黑蛋子又是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桌上饭碗险些要倒。 清和扬眉,疑问写在脸上,不过心思最为缜密的吴晨却不想这事被清和掺和,他微微一笑:“清和兄弟,长老会已经做出了裁定,谁也更改不了,我们都无能为力,只能时间一过,郡主就出来了,那地方虽苦,还不至于能伤害到郡主,清和兄弟不必担心。” “如此那小的便不担心了。”清和也是微微一笑,点头后转身离去。 “哎,别想这些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们还是晚点给郡主送点好吃的,咱们还是先吃饭吧!”智多星长叹一声,端起饭碗。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那已经离去的清和身子略微一停。 上午操练结束,下午是功法的讲授,元清和更为凤家这种开放式教学震惊了。因为功法这种东西,一来数量非常稀少,二来都是各个家族势力的核心所在,有灵根天赋的人不常有,绝世的天才一两百年也许就会陨落,甚至一个家族,但是只要有高级功法存在,这个家族就会有希望,所以每一个家族对于功法的重视和保密都是重中之重。让清和惊讶的是,在凤家的护卫队,虽然只有十几本低阶功法,却是完完全全公开,并且由队长和吴海天公开细致讲叙,而且他们修练中的感悟和遇到的瓶颈也会细细讲给大家。这十几本低阶功法只适用于人阶八层以下的武者,若是有人突破了人阶八层,则可以去凤鸣阁挑选更高级别的功法。 不过最让清和震惊的是,凤家的这种开放式教学并不是由上传承而来,却是十多年前年仅八岁的凤安安提出,由凤长鹰大力试行发展而来。所以这批武者年岁也大多不过十几到二十几岁,非常年轻! 一日的修炼非常辛苦,随着吴海天一声“解散”,大家都像松了骨头一样直奔饭堂。黑蛋子、智多星和吴晨三人聚在一起,并未向饭堂走去,而是从王府后门走出了王府。护卫队成员管理严格,每天只有修炼结束到就寝之前的这段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一下,清和远远跟在他们三人后面出了王府。 自从来到漠北城,他还没有感受过漠北的风情,出了王府,才发觉漠北城是如此的繁华,街上人来人往,百姓神态安详,与落日城最大的区别是服装的种类更多,这里有不少是漠北的少数部落。 因为人多热闹,清和离黑蛋子三人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所以他们三人并未发觉清和在后面跟着,只见他们三人走走停停,不多时便买了大包小包,又到酒坊,专拣那小坛子好酒买了七八坛。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他们三人又寻了一处饭馆,等到天色黑透后才不疾不徐地向城西走去,清和一直等到他们出来,依旧远远跟在后面,却见他们三人在一处民宅前面停下,只黑蛋子一人进了去,不一会儿便怀里抱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了。 听到那东西“汪汪――”叫了两声,清和才明白原来黑蛋子抱了一条狗出来。 第五十三章 相见 那狗体型不大,被黑蛋子抱在怀里像个小猫。难道这三人怕安安寂寞,要送条狗去给安安解闷?清和被自己这个想法郁闷到了。 黑蛋子抱出那条狗之后,这三人速度就加快了许多,直往城南而去,凤家宗祠在城南一处小山之上。出了漠北城南门,他们三人陡然提速,俱使出了自身灵力,在夜色中疾奔起来就像一道残影,其中智多星还回头看了一眼,幸好清和反应颇快,及时收身,并未被他们发现,之后更加小心地跟在三人之后。 好在时间不长,他们停在了一处小山之下,清和仰望而去,夜色之下,那山上有一处灯火,在黑暗中悠悠荡荡。这三人个个使出本领,几个跟头便轻松跃了上去,只见那山头顶处建着一处高高的宗族祠堂,这祠堂周围壁垒森严,四处青松个个高近十几丈,使得这一片地格外阴森恐怖。 黑蛋子三人转到祠堂后面,看了眼数丈高的墙壁,只呆在那青松的阴影里,智多星捂住鼻子,只听几声婉转的鸟鸣瞬间从他嘴里发出。 那宗祠之内却是寂静一片。智多星不疾不徐,又连续发出鸣叫,这次隔了没多长时间从那宗祠里面也同样传来鸟鸣来。三人互望一眼,黑蛋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汗巾来,把怀里那狗嘴给绑上,然后三人拎着东西来到宗祠的墙壁之下,借着点点星光,清和瞅见那里似乎有一个很小的洞。只见那狗非常乖顺,任由黑蛋子在自己身上绑上包裹,智多星一拍狗脑袋:“小黑,去吧!”那狗就从那碗口大小的洞钻了进去,不多时却是空着身子出来,他们再绑上东西,如此再三,连那七八坛酒也都传了进去。 “好了!这至少够郡主今天晚上解闷了。我们先回去吧。”吴晨看了看头顶的高墙,这墙不过数丈,凭他们的本事,自然可以一跃而上,但是这墙却是由长老会加了禁制的,专门针对想要闯进去的人。一旦有人想要翻越这墙,必然会触动禁制,轻则会被弹回,重则引起警鸣,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等三人远去,清和从那树影之下走出,他自然也看出了这不是普通的墙,否则那三人必定已经溜了进去。站在这院墙之下,山下能看到的那盏灯火也消失不见,黑漆漆中,不知道那个一向飞扬跋扈,骄纵狂放,只能欺压别人、不许别人反抗的豪门贵女现在怎么样了? 清和这样想着,清澈的双眼却蒙上了一层忧虑,这样的漆黑的夜,大概也不需要隐藏自己的心事,早知道就应该反抗到底,若是他站在她的身边,大概凤家的人多少也会顾忌一些。 清和轻轻地一叹,他自是不能进去,就算可以,但若触动了禁制,只会为安安带来更多的麻烦。就这样,他静静地站在阴影里,感觉也算在陪着安安。有风吹过,清和一下子警觉起来,身后却出现了一个人。 “王爷也找到这里来了么?”一盏灯火瞬间照亮眼前,凤九一身黑衣,一手抱着一件大衣,一手却拎着一盏小巧的灯笼。那柔和的光就是从他所提的小灯笼里散发出来的。 清和微微一笑算是回答。他们闪电般四目相对,却彼此过招,都知道对方是深藏不漏的人。 “凤侍卫既然来了,本王就先回去了。”在凤九的面前,元清和没必要过多隐藏。 凤九也微微一笑:“既然来了,不进去看一眼么?”见清和眸中滑过疑问,凤九将手上大衣夹到胳膊下面,从腰上拔下一把匕首来,轻轻在指尖一滑,立刻有血流出,凤九伸手按向那墙壁,一圈淡蓝色的光晕出现,却是向两旁滑出一个空隙来。 “进来吧!”凤九略一侧头,示意清和跟上。 有凤九在,清和果然顺利进入祠堂之内,只见在两人进入之后,那蓝色光晕一合,便有重新将整个祠堂围在其中。 “这里是凤家宗祠,只有凤家子弟的精血才可以解开禁制。”凤九前面领路,穿过一道道巨大的牌坊,终于瞧见前方有一处灯火。 那盏灯火在巨大的建筑之中太过微弱,宗祠殿内影影绰绰是一片片连绵的牌位,好似无数双眼默默地注视着那大殿之上斜跪在地的人。她跪在靠近灯火的地方,在昏暗的烛火之下,脸色异常苍白,从而使眼睛之下的那抹淤青更显浓重。在她的面前随地摆放了七八个纸包和一些酒坛,那些纸包却没有一个被打开过,只有一个酒坛歪倒在一边。她斜眼看一看那些阴森森的牌位,突然抱起酒坛猛灌一口,却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大殿之上立刻响起回音,却吓得她紧紧捂住耳朵,将身体蜷作一团抱头伏在地上。 宗祠,是凤安安心中最可怕的地方。 瞧着那蜷缩成一团的人,凤九黑眸瞬间凝聚,却将手上灯笼递给清和:“你进去吧,她需要的是你……” 早先共骑青鸾,凤九就知道这个总是不动声色的永德王,占有欲不明显却非常强大。而且他是她名义的夫,自己已经没有理由再守护在安安身边。 清和沉静地接过灯笼,眼眸却又瞧向凤九,凤九一怔,忙把手上的大衣递了过去。 “如此甚好,有劳凤侍卫了。”这鸠占鹊巢、抢占功劳之事清和做得有如顺水推舟,滴水不漏。 凤九不知为何,感觉闷闷的,虽然是自己提议,但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被赶了出来,哎,他还是回家抱老婆吧! 瞧着凤九的身影溶入夜色,清和唇角才露出了一个笑来,他小心提着那盏灯笼,推开门走了进去。 “九叔叔,你来陪我了!”听到响声,安安从地上爬起,一头撞进清和怀里,两只手死死抱住清和,但是她立刻发现不对,是味道,这人的味道和凤九不一样!带着一股淡淡的熟悉香味。 “你……”安安惊叫,仰脸见那昏黄的灯光下,一只熊猫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怎么是你?元清和!你来干什么!你……是怎么进来的!”饶是如此狼狈,安安仍是奋力一推怒道。 一抹恼怒出现在清和眼中,难道以往她就是这么扑进凤九的怀里,两人就是这么亲密?她的亲亲娘子,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男女大防?但清和目光一敛,那怒气登时不见,柔声道:“娘子,凤侍卫有事先回去了,他知道你怕黑,让我把这个送来。”清和扬了扬手上的灯笼,将它放到地上,照出一个圆圆的光印来。 看着那灯笼,安安眼里有了些生气,只觉鼻尖一酸:“娘子,我才不是你娘子……”昨夜她刚刚被拒,今夜又被他瞧见这么狼狈的样子,安安心酸地蹲在地上抱住双臂。 第五十四章 干柴烈火 君心有话要说:今天比较忙,只有这一更啦~回头补上 看着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小女子此刻那么沮丧,一脸全世界都在欺负她一个人的表情,清和心底一酸,走上前去将手上的大衣抖开披在安安身上。 “你走开!不要你管!”安安身子一扭,大衣滑落在地。 清和眼眸一变,嘴上却道:“那好,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他说走便走,安安没有回头,却竖着耳朵听他脚步声越走越远,他竟然真的走了…… “你个死东西,坏蛋!居然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听着那脚步声消失,安安忍不住跳了起来,不知不觉中脸上挂了两行泪,她回头一看,那一个一个的牌位似乎都张牙咧嘴地看着她,恐惧袭来,安安不由往大殿门口跑去,冷不丁一个黑影从门口窜了出来。 “啊――”安安头皮发麻,那黑影却一把抱住安安轻笑了起来。 黑影牙齿很白很整齐,不薄不厚的唇极为性感,更要命的是眼角那微翘的笑意,夺魂摄魄,两只有力的胳膊勒得安安喘不过气来,安安奋力向那黑影踢去:“元清和,你不是走了吗!” 清和不容拒绝地在安安的泪痕上亲了一下:“亲亲娘子还在这里,为夫怎么会舍得走?”黑暗中,安安的脸被清和这一吻烫得通红,那些不知为何而起的怒气也突然间消退的一干二净,却只是低着头既不看清和也不言语。 清和拦腰抱起安安跨入殿内,先将那盏灯笼挂在一处高处,这片地方陡然亮了不少,又捡起地上的大衣给安安披上,然后贴着安安席地坐下。漠北本就寒冷,这大殿屋高空旷,加上年代久远,更是阴寒迫人,安安小脸早就冻得发青,清和不顾安安反抗,两只大手贴上安安脸颊狠揉了一会儿,果然有了些血色。 “登徒子,臭流氓,丑八怪!”安安愤愤道,瞧他一脸轻松的样子,难道不知道昨天的拒绝对她伤害有多大吗? “从前啊!有两只小猪,其中一只深爱着另外一只,但是另外一只总是嫌这一只生得丑,它就每天这样啊,哼哼哼,登徒子,臭流氓,哼,丑八怪……”清和学着安安的语气,安安本来以为他要讲个故事,哪知道就是胡乱编来嘲笑自己,却忍不住笑了,伸手去打清和,小手却被清和捉住:“娘子不生为夫的气啦!” “哼~”安安鼻子哼了一声,不由思量他刚说“一只深爱着另外一只”,是说她么?清和眼睛眨巴眨巴,却不去打断她,只从地上捞起一个纸包解了开来,这些都是下午黑蛋子三人在街上买的,这只打开一看,是切得整整齐齐的酱牛肉,他一路跟踪而至,哪里来得及吃晚饭,而安安一直情绪低落,也没胃口去吃。此时清和一打开,肉香扑鼻,安安才觉得饿得不行了,却见清和自己捏了一块就往嘴里送,根本不顾自己,小心眼就要发作,却见那块肉在清和张大的嘴前一晃,转而送到自己眼前了,“娘子,张嘴~” 安安不知不觉听话张开了嘴,反应过来时那肉已经掉到了嘴里,清和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她正待嗔怒,清和却是哈哈一笑,接着把剩下的纸包都拆了开来。不由感叹这三个人还真是很心细,有烧鹅,有猪蹄,有凉菜,有点心。比王府护卫队的伙食好多啦!清和拍开两坛酒,递给安安一坛,半坛酒入肚,安安脸上的羞赧总算下去了。 “你来做什么?被长老会发现有你受的。”她语气不好,但清和总算听出来点关心的意思。 “发现了更好,可以名正言顺地陪着你。”清和一本正经道。 “一会儿吃完了你就快走吧,我没事的。”安安勉强一笑。 “好,不过你能先讲讲那赤霞是怎么回事么?”清和记得那日安安明明当众拔开了赤霞。 “没什么,一个废材运气不好罢了。有时候可以拔开,有时候拔不开,仅此而已。”安安低头道。她声音里对这件事似乎并无太多介怀。 但是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安安抬头,清和一只熊猫眼格外认真:“娘子,你不是废材,为夫不会让你成为废材的。” 瞧着清和认真的样儿,安安不禁扑哧一声笑了:“你个大废柴,还不让我成为大废柴,我看我们俩是柴上加柴!” 清和一怔:“所以才是干柴烈火啊!” 安安一愣,反应过来顿时脸顿时羞得通红,清和趁机凑在安安耳旁轻轻说:“娘子,为夫以后再不会拒绝娘子,娘子随时需要为夫随时挺身而出,人在精在,人亡精亡。” 这是什么狗屁承诺!但是他们俩贴的那么近,安安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地乱跳。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又有动静了呢?来不及思考,清和已经俯身吻住了安安油乎乎的小嘴,他刚也吃了不少东西,但安安一点也不觉得清和口脏,烛火悠长,照亮地上交缠的身影,良久,清和放开安安,费力起身道:“娘子,这里好多牌位,都是谁啊?” 他若再不起身,恐怕无法把持这里要了安安。 只听安安悉悉索索一阵整理衣服,脸蛋红红起身,眼睛却不看清和:“这里是我们凤家历代先祖的牌位……” 清和从那高处取下灯笼:“不如娘子为我介绍一下。” 安安本对那些牌位非常惧怕,尤其是这阴冷的晚上,但是清和大手伸了过来,一阵暖意浮上心头,她点了点头,两人手拉着手从第一排开始慢慢看去。 这是他们成亲以来最为默契和亲密的时候,清和打着灯笼,安安披着大衣,一个一个向清和介绍那些曾经辉煌无比的凤家先祖。 “这就是凤飞天,最后一个拔出赤霞的人……”安安望着那中间的一个牌位悠悠道。 “最后一个拔开赤霞的人不是我的亲亲娘子么?”清和回眸一笑。 安安感觉到自己的心随着清和的笑一跳,这种感觉真的是曾相识。“我确实可以拔开赤霞,所以爷爷一直认为我会是凤家的传人,但是我并不能时时都可以拔开那把烂剑,生气的时候比较容易!”安安叹道。这件事之前爷爷是隐瞒着长老会的,但是那日她盛怒之下拔剑取了那几个狗东西的脑袋,这事瞒也瞒不住了,欺骗宗族这大帽子不是盖下来了,自己还得在这里被禁一个月。 原来那日是他的亲亲娘子在生气!清和心头不由一甜,看向窗外,已经朦朦胧胧天亮了。 “居然天亮了!”安安惊叫,这一夜委实过得太快!想到他之前答应吃了便走,原来是故意卸下自己心防。 “我得走了,晚上再来陪你!”清和瞳仁变黑,低头用力吻了一下安安。弯腰把那些吃剩的骨头装到空酒坛里都用那件大衣兜住准备带走,省得留在这里被发现。 “等等……”安安低头用力在食指上一咬,挤出几滴血来,顺手抹在清和手上,“这宗祠是加了禁制的,没有凤家子弟的精血是进不来,也出不去的,你回去吧,今天晚上别来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清和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原来是吴晨扔给他的那瓶伤药,动作利索地把药全倒了出来,然后抓住安安的手用力一挤:“既然给了就多给些。”看着安安的血滴了好几滴在那瓶里,才松了安安的手,伸舌舔了一下安安受伤的手指头,然后笑眯眯地把那瓷瓶装到怀里。 “你……” “我走啦,晚上给你带好吃的,不过我可没有吴晨他们有钱,王府护卫一个月只有三两银子哦~” 第五十五章 司徒明月 有了安安的精血,清和轻松破开禁制,只见那蓝光一闪,他人已经出了宗祠。偌大的殿上,又只剩安安一个人,不过从窗外朦胧的光来看,日出已经是不远了。 且说清和出了宗祠,便急忙往漠北王府赶去,护卫队早操五更便开始集合。既然现在他的身份是护卫队成员,那就要扮演好这个角色,虽然一夜未眠,但他精神是前所未有的好。 漠北城大门尚未开启,黑暗中清和眼睛四处微微一转,只见他身姿飘渺,轻轻一纵便飞到那高大的城墙之上。若是叫黑蛋子等人看到必定吃惊不已,人阶三层的灵力可没这么轻松爬上这十几丈高的城墙。 他双脚落地,却听后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怎么飞个城墙还要如此费劲?” 清和回首,只见城墙?望口处立着一抹白影,借着微光可见那是一个妙龄女子,一手微微下垂,一手却握着一把古意苍苍的宝剑。 “师姐?”清和微有惊讶。 女子并不回答,“刷――”地一声宝剑出鞘,一抹幽兰直罩清和头顶,灵力之光在夜色中波荡甚远。 清和并不畏惧,眼见那幽兰当头劈下,身子灵巧一避,伸出两指一弹,只听“嗡――”地一声,宝剑被他一击弹开,斜飞出去,女子急速回手,那宝剑呼啸着飞回剑鞘。 “不但没有进步,反而大有退步!”女子从夜色中走了出来,一张清丽绝尘的脸上寒意冻人。 清和轻笑两声:“师弟天资不如师姐,自然没有师姐进步快。” 女子两只眼睛直直盯着清和,并不说话。清和只得干笑:“不知师姐怎会大驾这偏僻之地?” “师傅叫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连紫尊也给放下了。”女子终于收回目光冷道。 “清和让师傅担心了,只不过有些小事要做,还请师姐转告师傅,过段时间,清和自会返回。” 女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两人皆瞧见有一队护卫巡逻过来。女子不再搭理清和,提剑便走。清和浑身一松,冷不丁女子道了句:“为了那么一个废材,值得吗?” 却不等清和回答,雪白纱衣轻轻飞舞,人已飘然远去。 清和一笑,双臂一展,苍鹰般落入城内。等那队护卫走近,城墙上早就空空如也。 值不值得,已经不是我说了算,多少年前,你在我的梦中。点点笑靥,或喜或怒,刻在我的心上,永不凋谢…… 清和推开宿舍房门,发现有人回来了,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清和也知道那肯定是云迪。看云迪床上堆满了东西的样子,大概是刚刚回来,见清和从外面回来,床铺上又是很整洁的样子,云迪也猜测清和昨夜一定是外出了。王府护卫队有规定,除非请假,夜晚是不许外宿的。但是云迪并未多言,见到清和的丑颜也没有出现吃惊的表情,两人简简单单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干各自的事情。 看来这云迪的性子也极为清冷,清和对这点极为满意,他素喜清净,这倒是省心许多。 没过多久便听得号角之声,两人一同步入操场,又是一天的训练开始了。上午乏善可陈,不过下午刚开始训练没多久,从操场的一头便出现了热闹的喧哗声,一向训练有素的护卫队员们个个伸长了脖子,眼冒精光瞅着前面。清和也顺着方向看去,不禁一笑,能让男人们如此激动的只有女人了!前方不远处,两个女子在黑蛋子等人的陪同下款款而来。其中一位不但身材极其火爆,而且穿着非常大胆,一双**几乎要从衣服里跳出来,纤腰却是盈盈一握,显得那臀部更翘,惹得那些护卫队员个个干咽口水,更要命的是这个美女还不停地冲着周围的男人们大抛媚眼,那些和她视线接触的男人个个有如石化,脸上露出如梦如幻的表情。 这女子有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媚惑人心!清和暗道有趣,正巧那女子视线已经朝他这边扫了过来,清和立即把目光偏向一边,省得被她发现自己不受蛊惑。 “司徒明月,我的姑奶奶,能不能别闹了!”智多星看着一干被迷得晕头巴脑的兄弟,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人啊! “我说你赶快把明月娶回家不就没那么多事了!”一旁的紫衫女子捂嘴咯咯一笑,她虽没有司徒明月那般火爆性感,是个天生的尤物,但大大的眼睛,一笑就露出两颗小虎牙,还有一对梨涡,非常的具有吸引力。她正是凤安安的另一位好友陆无双。 听到这话,智多星的脸上瞬间暗了下去。黑蛋子哼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被陆无双给狠狠盯了一眼。 看到智多星的反应,司徒明月眼眸一暗,却是根本不容发现。她旋即“咦”了一声,那里竟然有两个人没有受到她的影响。 “那两个人还不错!”司徒明月径直走到清和面前。 “长得真够丑的……”司徒明月捂嘴一笑,身形却随之轻轻一晃,全身似乎都动了起来,就好像她正在对着情人撒娇一般,一股股无形的魅力荡漾开来。 好厉害的魅术!连陆无双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了。 那些定力较弱的护卫队队员身体不自觉地起了某种怪异的变化,同时智多星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长成这样儿在下也十分遗憾!”一声清冷之音从清河嘴里发出,这声音有如警钟,立即将那些神魂颠倒的队员给惊醒了。 智多星松了一口气,陆无双也松了一口气,那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起了某些反应的护卫队队员顿感尴尬无比。只有司徒明月美眸一紧,视线在清和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遍。 竟然能破了她的魅术?而且这次似乎还不是一个人,司徒明月的视线越过清和,落在了站在清和身后的云迪身上。这两个人都很面生。 “不错啊!你们护卫队又增添了新的力量!”司徒明月嫣然一笑,总算恢复了正常。 智多星擦了擦头上的汗:“姑奶奶,今天是来请你来给兄弟们讲讲炼丹术的,不是来整他们的。” 司徒明月微微一笑,媚眼里闪过一丝冷傲。 陆无双狡黠一笑道:“智多星你真是见外,咱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可当不起你的姑奶奶,那要老成什么样儿啦!” “无双大师,高抬贵手,高抬贵手!”智多星连连作揖。 司徒明月道:“也罢,看在你们都是安安的忠实属下的份儿上,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 第五十六章 小炼丹师 原来别看这司徒明月和陆无双年龄不大,却是漠北城有名的炼丹师和炼器师。为了开拓护卫队成员的眼界和提高他们对灵力的感悟,吴海天经常打发吴晨他们去请司徒明月和陆无双来指导护卫队训练。 吴晨令大家空出一块地方来,那些护卫队成员便将司徒明月和陆无双围在其中。这里面有一些人是没有见过司徒明月炼丹的,此时不由好奇这里既没有丹炉也无丹火,这司徒明月如何炼丹呢?疑惑间见司徒明月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细看下那发簪的坠儿正好是个丹炉造型,但这也太小了吧? 司徒明月将那坠儿捏在掌心,众人只觉眼前红光一闪,那坠儿在司徒明月手中逐渐变大,慢慢的漂浮在空中。 好强横的火灵力!而且此女掌心所发火焰貌似不是普通的灵火,清和感觉到似乎有一些先天真火的气息,难怪区区人阶十二层便可成为小丹师。在中州大陆,炼丹师可是很稀有的“宝贝”,光有火灵根可不行,炼丹师对天赋的要求极高,从下倒上共分为:丹奴、丹童、小丹师、中级丹师、大丹师、丹宗、上丹宗、丹圣。再往上那就是前所未闻了。除了天赋,一个炼丹师的成长也是要靠机缘的,没有机缘,有些人可能一辈子就停留在丹奴的阶段。看这司徒明月不过双十年华,却已经拥有小丹师的成就,他日若有机缘,很有可能会成为中州大陆的又一传奇。 从司徒明月掌心所发出的灵火已经将那青铜炉鼎烧得通红,司徒明月收回一掌,抓起身旁早就准备好的灵药丢进那炉鼎里,须臾一股清香弥漫,司徒明月控制着灵火大小,不急不躁地控制着炉鼎,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那清香之味越来越浓,司徒明月双目谨慎,媚态毫无踪迹,两掌同时灵火大盛,众人只觉那清香突然消失,青铜炉鼎发出一声嗡鸣,司徒明月一收掌,铜鼎轻轻飞回她掌心。 众人伸长脖子看那炉鼎,司徒明月娇媚一笑,往手上一倒,七颗灵力流转的丹药在她手上滴溜溜地转着。 地龙丹!可以帮助武者迅速恢复全部灵力的珍贵丹药。一片惊呼声中,司徒明月略带得意地将那些丹药倒入智多星手里:“赏你啦!” “明月,你炼丹水平又进了一层!”陆无双由衷赞叹。 “马马虎虎。”司徒明月退步笑道,将位置让给陆无双。 陆无双俏脸一红:“各位,今天我们是来找郡主的,无双没有准备,这里也没有熔炉,哪位的兵器要是坏了,无双可以带回去帮助修理……” 她这么一说,那些还在眼馋智多星手里地龙丹的队员,立刻围了上来,不管手上兵器有没有坏都塞到陆无双手里,气得黑蛋子一吼:“都给我排成队,老子来检查有没有坏!” 这帮混小子!明显想占陆无双的便宜! 原来这两人就是娘子身边的狐朋狗友!清和凤目微眯,不期然又与司徒明月的目光相遇,这女子好强的好胜心!清和陡然涌起不悦,脸上却突然出现了一股痴迷的神态,似乎被司徒明月深深地迷倒了。司徒明月开心一笑,这才将目光移了过去,直往清和身后的云迪看去。 那云迪却不吃司徒明月这一套,随手一挥他那柄大刀,一股浑厚的灵力直冲司徒明月。 呵,有好戏看了! 起先清和也以为云迪不过人阶七八层的水平,在护卫队里面算是高的,但是随着云迪和司徒明月斗得越来越厉害,而且丝毫没有落下风来看,云迪的灵力超乎寻常的浑厚。 “刷――”地一声,司徒明月臂上衣衫被云迪扫中,撕裂处露出莹白如脂的一大块肌肤。司徒明月怒极,伸手就往云迪脸上招呼过去。 说时迟那是快,智多星和吴晨同时出手,及时挡住了司徒明月这一巴掌。 “放开!”司徒明月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敢对她出手。 “明月!”智多星死死抓住司徒明月。 “不要以为会点魅术就可以到处蛊惑他人!”云迪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对于司徒明月的“风骚”,他不屑也根本没有兴趣! 看着司徒明月气得跳脚,清和毫无反应,他感兴趣的反倒是云迪。不过今天晚上可以和娘子好好八卦一下喽! 这一下午由于有司徒明月和陆无双的掺和而过得非常快,吃过晚饭,清和便偷偷地溜了出去,他现在倒是不怕云迪打小报告说他不在,出去之前云迪还在宿舍打坐,那架势根本就是除了修炼之外,任何别的事情他都不会关心。 依旧是黑漆漆的夜,依旧是阴森恐怖的松树,清和却多了不一样的心情,瞅着小黑几番入内,清和耐心等着黑蛋子三人离去,又慎重地前后左右都看过,才从怀里拿出那装有安安精血的瓷瓶,往那墙壁上一按,果然禁制出现了一处可以通过的缝隙。清和顺利进入,直往那宗祠大殿而去。到了门口,却收了脚步,轻轻地趴在门缝上往里看去。 果不其然,他的亲亲娘子看起来焦躁不安,明显在等着他来嘛!但是为什么他娘子面前有个“娇滴滴”的少年郎呢?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和安安齐高,唇上刚刚张出一层毛茸茸的胡须,但是那尚未成型的眉眼已经带了几分令人惊艳的风采,若是假以时日,必将元祈月之流远远比下。清和非常不悦,而且那旁边站着的那人不是凤九吗?带着一脸乐见其成的表情。清和熊猫眼一眯,安安似乎心有感应,转过头来往门口方向看了几眼,然后……那少年的手一直握着安安的手,安安似乎是在催促这少年快点离去,那少年却是不肯,如此反复再三,安安面色一沉,那少年扑倒安安怀里一阵拥抱,这才一步三回头地随凤九往门口走来。 夜色如风,那少年到门口处仍是不舍回望,初显风华的脸在星光之下毕现无疑,眸间还隐有泪光,凤九一手拉着少年,轻声劝慰,眼角却往屋顶方向一瞟。 任着少年万般不舍,安安却是不曾回望,等到声音消失,她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小黑送进来的东西往面前一一摆好,然后面朝大殿门口坐下,摆出一副等人的样子。 第五十七章 两人斗地主 元清和……应该没有这么快来,安安努力抚平自己砰砰跳的心。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安安活动了一下坐得发僵的身体,这厮也太过分了吧,还害得她那么担心,生怕他撞见朝华,原来人家根本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么想着安安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拿起一个纸包准备打开吃些东西,她快饿死了。她刚要咬上鸡腿,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猫叫,安安一口头,看见大殿门口黑影一闪。 是他吗?安安丢下鸡腿,跑到大殿门口,那里却空空如也。哎,又自作多情了,安安扯了扯嘴巴,摇了摇头准备回去,视线却被台阶上的一个东西给吸引住了――那不是她给元清和送去的那件黑狐裘衣吗?安安立即抬头四处查看,为什么人来了却不进殿,只把东西搁这儿,莫非他瞧见了朝华? 黑暗中他瞧见安安脸上的懊恼,虽然生气却忍不住跳了出来:“娘子~” 安安一惊,却瞧见殿门旁边的柱子后面站着一个人,是清和。 “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安安扬起手上的裘衣,镇定镇定,他不一定看到了朝华。 死到临头还敢隐瞒真相!清和腹语一声,面色如故道:“刚过来感觉肚子疼,寻了个地方方便了一下。” 他说得直白,安安却感觉到他似乎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许是心虚,安安走了过去:“昨天说不要过来了,偏要过来,许是走急了肚子疼。” 清和看安安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不由卸了三分怒火:“娘子不用担心,拉出来好多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这句说的更通俗易懂,安安不由面色一赧,伸手拉住清和的手:“好了,不疼了便进来吧,别站在这里吹风,一会儿又要疼了。” 安安的手并不甚热,清和却浑身一烫,那伏在房上看到朝华的酸痛瞬间都给忘了个干干净净,任由安安拉着他走进大殿。 “咦,有人来看过娘子吗?怎么感觉这里好像有种特别的味道……”清和四处张望,还用力呼吸了几口空气。 “哈哈……哪有人来,哦~除了小黑……”安安摸着脑袋哈哈一笑。掩饰似的指着地上的包裹道:“喏,等着你呢,再不来我可就一个人吃了。”安安眉眼弯弯隐藏住那些心虚。 “哦~”清和低低地应了一声。 两人对面而坐,清和双目直视安安,安安只装作没有看到,将那些吃食尽数打开,又取出一把匕首,细细将肉食分割成小块,这才递给清和。 看她动作熟练,清和不由猜测安安是否这么对待过别的男人,那少年,又如一团火一样烧在清和心中。难道娘子喜欢那样的少年郎?那可怎生好?他早就过了双十年华了! 清和接过食物,却起身贴着安安重新坐下:“娘子,刚拉过……手脏。”说罢便对着安安张开嘴。 “我……”安安被清和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这是要干什么?让我喂他吗?啊?刚拉过就不能吃了吗?我都两天没洗过脸了还不照吃! 清和无视安安瞪大的眼睛,只管仰着脸等着,眼梢流露出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这么一副表情配上他惊世骇俗的容颜可真叫安安消受不起了。 “你等下……”安安把脸扭到一边,努力平复自己受伤的心情,不行,他太丑了,用完必需立即处理掉,否则她根本没办法在漠北混了! “夫君,我来了,你接好哦~”安安不由深深地佩服了一下自己,居然可以硬挤出一个笑来,并很镇定地伸手往清和嘴里丢了一块鸡肉。 如此反复,瞧见大半只鸡送入清和肚中,安安才拍了拍手:“夫君,你吃饱了吗?” 清和满意地拍拍肚皮:“谢谢娘子,为夫感觉可以了。” “那就好,麻烦你把你身后那碗清水给我,我这两天都没洗手了,你来之前我也刚刚过去过茅房~”安安对着清和妩媚一笑。 这次轮到某人脸色臭臭了~ 安安捂嘴一笑,用那碗清水仔细地洗了洗手,然后斯斯文文地一口一口吃着剩余的饭菜。 清和眼珠一转:“娘子,长夜漫漫,一会儿吃完了我们来玩斗地主吧?” “斗地主?你也知道斗地主?”安安不可思议道。 “以前有个胡商经常进贡一些稀奇玩意儿,这斗地主就是他偶然带入宫内的,为夫也甚觉有趣,所以自制了一副带在身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发时间,怎地娘子也知道这斗地主?”清和慢慢解释道,最后却是一扬眉毛奇怪安安也会斗地主。 这斗地主乃是自己幼年所创,后来在漠北发扬开来,有过路胡商学去也不足为奇,安安暗笑自己多想:“是啊,夫君不知道我们漠北最流行斗地主了,不过不知道夫君的玩法和我们一样不一样。” 安安一边进食,一边听清和讲叙规则,发现清和的玩法和漠北的玩法基本一致,不过却多了一个有新意的地方,那就是外加了“真心话大揭秘”,如果某一方输了的话,便要回答赢家的一个问题或者完成赢家提出的一个要求。 “娘子不敢玩?”看出安安的犹豫,清和故意激道。 笑话!我不敢玩,我玩的时候估计你还在吃奶!姑奶奶我是打遍漠北无敌手,元清和你今天可惨了,不过我可不能这么直白。 “是啊!夫君,我牌技不是很好,肯定赢不了夫君,到时候岂不是夫君要安安做什么,安安就得去做……还是不要了!”安安假惺惺道。 “娘子莫怕,为夫也是刚刚学会,不过消遣消遣,咱们也不赌银子,就是打发时间而已,说不定娘子今晚手气特别好呢!”清和眼里闪过笑意,这个丫头,还给自己撒迷糊药呢! “嗯,那好吧~不过夫君可要说话算话,不许耍赖哦~”安安还故意一叹。 清和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五十六张银牌。 安安把周围那些吃食往旁边一推,单单划拉过来几坛酒,袖子一撩,露出两节玉藕般的胳膊,他们两人用不完五十六张牌,便先去了一些,然后其他打法照旧。这一上来,安安果然连着赢个不停,清和只得不停回答安安的问题。 “元清和,听说大公主元紫玉看上了你们的姑父何文,可有此事?” 清和没想到一上来安安就抛出这个狗血的八卦,愣着不答,安安双目微嗔:“真话,真话!” 第五十八章 惊变 “元清和,听说大公主元紫玉看上了你们的姑父何文,可有此事?” 清和没想到一上来安安就抛出这个狗血的八卦,只愣着不答,安安双目微嗔:“真话,真话!” 清和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那何文到底从了没有?”安安极其八卦地凑近清和。 清和竖起一根手指头:“这一局只是一倍,只能问一个问题!” 安安忿忿坐了回去,挑衅地看了一眼清和,小样儿,等着瞧。 “元清和,现在的柳妃是你爹孝和从尼姑庵里强行纳进宫的,不过听说那柳妃还有一个姘头乃是一个和尚,是吗?” “元清和,听说之前也有人想把女儿许配给你,不过你那准岳丈见了你一面,被你吓昏了是吗?” …… “元清和,皇后纳兰飞雪屁股上是有一个疤,所以你爹才不喜欢她是吗? 清和满头黑线,一拍酒坛:“我不知道!而且这局是你输了!”纳兰飞雪屁股什么样他怎么会知道?他又没看过! “我输了?”安安吃惊地看着自己手上剩得三张银牌,清和手里果然空无一物,“哦~那你问吧,我们漠北可没那么多丑事哦~” 清和阴阴一笑,吓得安安一哆嗦。 “我要问你你到底定过几次亲?” 这个啊!简单!“其实正儿八经的我定过三次婚,一个死了,一个残了,一个失踪了,还有一次和人私奔,被爷爷给抓回来啦,哎,可惜~莫非你不知道我是有名的扫把星加克夫星?” 安安眼睛亮亮地看着清和,是啊!成亲以来这小子还不错,一没死二没残,还在王府进入了护卫队,多好的待遇啊! “哎,没关系了,反正最后娘子还是嫁给了我,话说我虽然长得丑,但也有不少姑娘投怀送抱呢……”清和喃喃自语。 “嗯?有人对你投怀送抱?是谁?” “娘子,这好像是另外一个问题哦~”清和一指银牌笑眯眯道。 好!安安把银牌洗得虎虎生威,但是怪了,一向手气和牌技都无与伦比的她竟然接连输个不停。 “娘子,你最喜欢吃什么菜?” “娘子,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做什么?” “娘子,凤九和你是什么关系?” …… 清和的问题一个简单一个复杂,一个无关紧要,一个步步紧逼,两人斗得火热,清和又问了一个白痴问题:“娘子,你觉得我丑吗?” “丑!非常丑!丑得特别!哈哈哈,我建议你晚上最好不要出门,否则会吓坏别人的!”安安笑得前俯后仰,白痴,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清和凤眸滑过一丝狡诈:“也是,刚才凤九带着一个人出去,好生面熟,我还真怕吓着了他。” “笨蛋,是朝华!你连朝华都没认出来!” “嗯,我见他小小年纪便风华初现,过几年肯定更了不得了!” “那是,他可是要做我的小夫君的……”安安笑得低着头捂住肚子,身形却突然一顿,他刚才问什么?她回答了什么?朝华? 须臾之间,清和脸色一变,他袖子一甩,登时起身,那些银牌掉落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安安仰头,他竟然敢诈她? “小夫君?”清和不给安安反应的时间,这个时刻,谁先发作谁便抢占先机,清和算了那么久,不容安安扭转局面,质问之声直冲安安门面:“你竟然背着我豢养面首?” 安安果然脸上一片慌乱,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清和使计诈他。 “没,没有……” “你还说没有,我亲眼看到你们搂搂抱抱!”其实那不过是朝华扑在安安身上,但是清和眼里闪着两团怒火,他本就甚丑,此时更发出一股慑人的威严,浑身透露出凛不可犯的气势。 安安被清和这种气势震住,此时的清和,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威慑力,相比之下,他的丑颜已经微不足道。 “没有,朝华是来给我送东西,你看错了……”安安试图狡辩。 “送东西,是这个吗?”清和伸手从安安衣襟里拉出一根红绳,拉到寸余长度,蹦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荷包,上面绣着鸳鸯戏水,里面鼓囊囊地不知道塞了些什么。早在安安笑得前俯后仰之际,清和便已瞄见此物,不过等待到这个时候才发作。 “好一个鸳鸯戏水情意绵绵,一个男人会随随便便给一个女人送这种东西?”清和语调地不由带了浓浓的醋味,饶是他借机发难,却忍不住动了肝火。 安安哑口无言,仰头瞧着他逐渐变深的眼眸。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竟然若无其事地陪她嬉笑那么久,直到抓住确凿证据才下狠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任由别人欺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安安一时间觉得心底渐渐发冷。 “他不过是个孩子……”她勉强解释。 “现在就是小夫君,过两年长大了娘子是不是准备休了为夫!”清和步步紧逼,瞧着安安泛红的眼圈,一时间有所不忍,但今日他若是不借机了断了她这种念头,以后怕是祸害无穷,他可没兴趣收拾这种烂摊子! “没有……”这一声回答有气无力,听起来连她自己都不信,因为她确实是想等灵脉尽数开通之后踢开清和,天哪,想想清和长那么丑,带在身边有多“引人注目”,她堂堂镇北郡主,漠北头号人物,素来喜欢的都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干嘛要委屈自己弄个丑男碍眼? 安安这声回答还不如不答,清和一时间觉得心口一痛,虽然他明白对于她来说他的确是个陌生人,还需要时间去慢慢培养两人感情,但是他已经无法控制心底那抹酸痛,一扬手,将那荷包和从里面翻出的同心结扔在安安脸上,转身撩开袍衩跪在那密密麻麻的凤氏历代祖宗牌位之前:“各位祖宗:清和蒙圣上赐婚,入赘凤家。自成亲以来,清和虽不曾事事躬亲照料郡主,但自问勤勤勉勉,一心对待郡主。千里同返漠北,委屈隐身护卫队,期望郡主能够垂怜,奈何郡主无情,以清和貌丑为由,竟然私藏面首。清和堂堂七尺男儿,竟要与人共妻,清和无能,无此胸怀,今日凤家各位老祖宗在此,请为清和作证,清和无福再照顾郡主,这就返回帝都,求圣上解除这段姻缘。” 说吧,他跪在地上冲着那些牌位一拜,起身便走。 第五十九章 调教 “不要!”见他说走就走,安安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抓住清和的手。他这些话字字诛心,搅得安安头晕脑胀,她本来还在盘算随清和闹去,反正都已经成亲,就算闹到孝和帝那里,她是凤家未来的家主,岂是那么容易说退就退的?但是现在看清和架势,安安不觉头上冒出汗来,不知为何,真怕清和此时走了,好似他一走便不会再回来,情急之下,她死死抓住清和的手不松开。 感觉到她的掌心微微发汗,清和心底终是好受了一些,却费力掰开安安的手:“娘子自有小夫君,何必留我?” 安安手指被清和一根根掰开,不由感觉到一点点袭来的无助,但又听他叫“娘子”,又涌起许多希望,她顾不得脸面,从后面扑向清和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夫君!王爷!清和!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你别走!” 被安安紧紧抱住的清和唇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但……这还不够! “我才不是你的夫君……你有小夫君!”清和幽幽道,像极了安安的那句抱怨:“我才不是你娘子……” 如果安安细听必定能发现破绽,但安安此时已经被清和搅乱了心神,正在极力挽留清和,只急促道:“不!你是我的夫君,唯一的夫君,我们……都已经同床共枕,这辈子我就你一个,不会再有别人。”天哪,这分明是男人对女人的台词好不好,为毛是她在表白? “你保证?”清和似乎不信她的话,犹犹豫豫问道。 “我保证,等我一出去,便向大家宣布你是我的夫君。”安安已经完全被清和牵住鼻子走了。 “我不相信……除非你对着凤家列祖列宗发誓。”他看得出来,安安对这些祖宗牌位极其忌惮。 身后那人儿似乎挣扎了一下,清和正待再激她一下,却听身后“扑通――”一声,接着传来安安的起誓声:“凤家列祖列宗在上,凤氏第五十六代传人凤安安今日在此起誓,今生只有元清和一个夫君,若是再与他人有所牵连,任凭元清和处罚,安安均无怨言。待安安出了禁闭,立即恢复元清和身份……” 安安说道这里,却被清和打断:“身份不身份的,我也不是很看重,只要你知道,我才是你的夫君,这就够了!”他心里突然转了个圈,干嘛要去表明自己身份,在王府做护卫,安安在明,他在暗,这是多美的一件事情啊! 清和一伸手将安安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不会走了吧?”安安巴巴地望着清和,她可是都跪下发誓了,这辈子她也没有被谁整得这么狠过,而且还是心甘情愿! “暂时不会,看你以后表现吧!”清和叹了一口气,“那朝华到底是什么人?你若不说清楚,我还是不能留在这里。” 果然还没有结束,安安小心肝扭成一团,却不得不解释道:“那不过是个玩笑……三年前我救了朝华,他正是神女族人,从那起,朝华便说长大之后要嫁给我,他们神女族人的风俗便是一女多夫……我见他身世可怜,人还算机灵,便留在府里差遣。其实我并没有那种想法……”说到这里,安安突然醒悟过来,她干嘛要怕元清和啊,她和朝华根本什么都没有嘛! 清和看安安双目一瞪,却是不急不慢冷道:“哼~我看你是看他小小年纪便风姿卓越,长大了会更好看,到时候你再下手……” 安安又被清和拉了回来:“我……冤枉啊!” 见清和仍板着脸,咬牙道:“我对他真的没那个想法,他不过是个小孩儿,你若是不喜欢,我立即将朝华送走,任他飘零在外,生死由天,总可以了吧?” 清和瞟了安安一眼:“送走倒不必了,到时候我抓也抓不着,我身边正缺一个书童,不如就他吧!” 安安一愣,清和接着道:“你不愿意?” “我……愿意!”元清和这是将朝华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唉,安安无力地想到。不过这件事情总算解决掉了,这个人真得很难对付。 “除了朝华,还有没有别人了?”元清和突兀一问。 “没!没有了,我发誓没有了!”瞧见元清和脸上的狐疑,安安连忙要起誓。 “没有最好,你以前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不过那是遇到我之前,我也管不着,以后……你最好注意一些。”清和清冷冷地看了一眼安安,安安浑身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等爷爷回来之后,她必需第一时间去找爷爷,她要问问这个元清和到底是为什么指给了她! 瞅着安安苦瓜一样的脸,清和不由心中大畅,撞见朝华那沉入谷底的心情早就飞到九霄之外了。 “好了,这累了大半夜的,我想休息一会儿,你过来!”清和将大衣垫在地上盘腿坐了下来,笑眯眯地朝安安一招手。 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安安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清和一伸手,安安便跌入清和怀里,被他紧紧抱住放在腿上。她还想动弹,清和在她耳边轻轻道:“嘘――好累,眯会儿。”一面将黑狐裘衣围住安安,就这么抱着安安闭上了眼睛。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安安一喜,抬头看见清和略带青茬的下巴,却见清和睁开一只眼睛:“不休息会儿么?还是想……” 安安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唇上却传来柔软的触感,清和低低一笑:“不许睁眼……”这个吻极尽霸道又无尽缠绵,他一下下地啃在她唇上,却不让她反抗,只由着他去主导、占有,享受这极致的欢愉,终于安安挣得一口空气,清和却转移到她耳边低不可闻的一叹:“若你真心对我,此生必不负卿!” 昏黄的夜中安安听到自己的心一跳,她睁开眼睛,清和双目微闭,似已入眠,这夜晚仍是极冷,他怀里异常温暖,安安揪紧了大衣,靠在清和怀里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章 玄月堂 玄月堂 高大的围墙投下一片片阴影,在那最后端一处四面封闭的小院里,有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一次次地挥拳打在一片木桩之上。她素手一扬,掌心便发出一道绿光,不过那光极为狭窄瘦弱,在空气中化作枣核大小的花朵,击打在那片木桩之上。被花朵攻击到的木桩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一轮攻击完毕,女子上前检查那些木桩,不禁摇了摇头。 “安安,休息一会儿吧!”凤九把水递给安安。 这女子正是凤安安,她不是被关在宗祠受罚,为何现在却在长老会的玄月堂呢。 安安头也不回地伸手接过水壶,仰头咕嘟嘟灌了一气:“不行,这飞花诀我已经练了十多天了,还是没有一点进展,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大长老,绝不能偷懒,否则到明年的宗族比试,我会死得连骨头都找不到。” 安安说罢把水壶扔给凤九,又拼命地向那木桩打去。 凤九在这里看了半天,哪里瞧不出来安安是因为灵力不继而发挥不出飞花诀的威力。但是这事也是急不得的,“宗族比试尚在一年之后,你也不必急于一时。过犹不及,况且修炼很多时候靠的是顿悟。”凤九劝道。 安安瞅着这一阵攻击和以前无甚差别,自己反倒累得换流浃背,也了凤九的话,往凤九身边一坐:“爷爷有消息传回来了吗?” “还是前日那些信息,孝和现在还不敢对我们凤家动手,你放心吧。”凤九眉毛一扬,甚是笃定。 “总不回来,这帮孙子都要爬我头上了!”安安气鼓鼓道。凤九知道她说的是那些凤氏旁支的子弟,自从知道安安同意了长老会的决议,接受一年后宗族比试的挑战,如若输了,便自动放弃凤氏家主之位之后,接二连三地有人来玄月堂看安安修炼,不过都是捂住一笑走了,凤安安现在不过人阶二层的水平,照这个速度上比武台,那肯定只有挨打的份儿。 “那你为何要理他们?”凤九问道。 “我看你是脑袋生锈了,我不理他们,他们会放过我吗?大长老敢趁着爷爷不在给我穿小鞋,后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招对付我,还不挑明和他说我接受挑战,这样至少可以保证我能清净一段时间,唉,我是想继续做米虫……要不你带我出去走走?”安安蹦出这么一个主意,却把凤九吓了一跳。“不行,岳冰快要生了,我不能走!” “呵!这还有你呢!有了老婆就把朋友道义全忘了!你真行,难以想象咱们俩可是十几年的交情啊!”安安摆出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样,逗得凤九一乐:“你还说我呢,你现在也不是成了家的人……” 凤九声音骤停,凤安安手指一挑:“过来,那个谁……这今天在干什么?” 那晚之后她就叫人去告诉大长老她愿意接受挑战,所以从那天起她凤安安就正式以凤家嫡传子弟的身份改在玄月堂关禁闭,因为这里是那些有灵力的弟子受罚之地,不过条件是比宗祠要好得多,因为玄月堂的目的不过是让那些不好好修炼的弟子专心修炼。但是安安特别嘱咐凤九一定不要告诉元清和她去哪了,如果问就说被长老会带走了。他总不可能跑去找长老会吧? “跟着护卫队修炼吧,他倒是比你强多了,听说现在是人阶四层,上次司徒明月还特别关注过你家夫君呢!” “我……呸!”安安恶劣地做了个鬼脸。 凤九觉得凤安安的行为不可正常理解。 其实凤安安的心里特别好理解,两人明明是双修好吧,那为什么她才是人阶二层,他就是四层了,莫非这个功法实际上是采阴补阳? 凤安安眼珠一转:“那他有没有找你问我去哪了?”这人应该去过宗祠找她吧,想到他找不到的模样安安突然觉得异常开心。 “自从我给他说了若是他不想住护卫队,可以去漱玉阁住,只要出示凤家金牌即可,他就没找过我。”凤九如实道,好笑地看着安安脸色一下变暗。 “死东西!老娘也不需要被找!”安安霍然起身,一章击在那木桩上,只听咔嚓一声,那木桩竟被她劈成了两半! “好!有进步!”凤九极其不识相地鼓掌。 “滚!去给我找找有什么高级功法可以提高攻击力,在我没有提高之前,不要再来打搅我!”用完便扔是凤安安的看家本领,赶起凤九就像赶苍蝇一样。 凤九很听话地飞快跑了,出了长老会,却不直接往王府里赶,反而慢悠悠地在漠北城逛了起来,半个时辰后才优哉游哉地回到王府。哼哼哼,若是有人想跟踪他,那可要费心喽~ 落日照在小小的院子里,又是一天过去了,安安满头大汗地停住手,完全一点进步也没有!她不是没有感觉,每次的攻击都能明显地感觉到灵力不支,但是她那仅有的两条可怜巴巴的细小灵脉,根本来不及吸收灵力。她,现在,很需要元清和! “混蛋!居然已经是四阶了,肯定是偷了老娘的灵力!”安安一掌拍着木桩上,这次可没用灵力,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自己的手被拍的火辣辣的疼。 “娘子是在说我吗?”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安一怔,眸子上涌上惊喜。是他,总算找来了! 安安费力让嘴合上,平静地转过身来:“你怎么来了?” 但是她的嘴又不由自主地张开了,眼前的清和,白衣飘飘,一沉不染,一头如墨般的长发用一根缎带随意扎起,额前的碎发在晚风中轻轻舞动。他那骇人的容貌被一面精致的银色面具遮挡,只露出完美的下巴和好看的唇形,唯有那双清澈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安安,整个人简直赶超“玉树临风”这四个字十万八千里。而且非常地神秘,假若没见过清和的真容,她真要怀疑这是神仙哥哥了! “哈哈哈哈~”安安突然捂住肚子笑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你躺好,我来! 但是她的嘴又不由自主地张开了,眼前的清和,白衣飘飘,一沉不染,一头如墨般的长发用一根缎带随意扎起,额前的碎发在晚风中轻轻舞动。他那骇人的容貌被一面精致的银色面具遮挡,只露出完美的下巴和好看的唇形,唯有那双清澈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安安,整个人简直赶超“玉树临风”这四个字十万八千里。而且非常地神秘,假若没见过清和的真容,她真要怀疑这是神仙哥哥了! “哈哈哈哈~”安安突然捂住肚子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清和走近安安,难道安安不觉得他很帅么?他虽然恼怒自己何时也成了那寻常情窦初开的少年,只想听心上人一句赞美,但还是特意装扮而来,平日里紫尊那些女子哪个见了自己不是惊若天人,神魂颠倒,怎么到了她这里,反而行不通了? “大爷!这么冷的天你拿个扇子,你赶苍蝇啊!”安安脸红扑扑的,这么说,他是为着她才穿成这样,“再说,你长什么样子,我早看了一百遍了,戴上这个还有用吗?” 安安拉住清和,踮起脚尖去摘他面具,手腕却被清和突兀握住:“你不喜欢?”冰晶一样透明的眸子里,竟有几分较真。 “喜欢~我很喜欢~”刚在清和那里吃过败仗,安安哪敢忤逆这个丑夫,言不由衷道。 “喜欢就好~”清和眼里泛起柔光,好似没发现安安的言不由衷,看着安安粉嫩的红唇,慢慢低下头来。 又来了!安安心头却涌上一阵说不出的甜蜜,他抓得紧,她动不了,也不想动,只任他胡作非为。 “竟然不告诉我去哪了,害得我好找!”他贴着她的耳朵抱怨。这抱怨激得安安心神一阵荡漾:“就不告诉你,让你好好找!” “坏娘子~”他惩罚似得在她耳朵根子上狠咬了一下。拦腰将她抱起,扫视了一眼小院:“你住哪间?” 啊?这是要……安安面上涌起一片潮红,手不由抓紧了清和的衣襟,眼睛偷瞟清和,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不错,她现在急需修炼洗灵术,但是……某些不悦的回忆涌上心头。但是清和已经踢开了她住的那间屋,他是怎么找到她的房间的? 轻轻将安安放在床上,清和走到窗前把窗子关上,这屋子虽然不大,也颇简陋,但是从床上被褥来看,长老会并没有苛待安安,所以以后他会少找一些长老会的麻烦。回头一望,小女人坐在床上傻傻地看着自己,这么多天都没有……她也应该是想的吧?看着她迷雾一样的眸子和水润的红唇,他觉得喉头冒火,用力一扯,便将外袍给脱了下来。 那床上的人儿却一个激灵:“别,你别过来!” “嗯?”他心头立刻涌起一阵不悦,莫非她对他的表现不满意?清和心里立即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毕竟他之前也没有什么经验。他心底出现一丝慌乱,但是却很镇定地站着看着安安。 “我……我是说我练了一天功,你看我出了一身汗,万一臭着你……我还是先去洗洗吧!”安安说着便要下床。 看着她眼中的慌乱,他不由加深了对自己的怀疑,却走上前抓住她道:“无妨,我就喜欢娘子身上的汗味儿~”鼓足勇气一把将想溜走的她给捞了回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她发间的香味儿引得他不由凑上去细细地闻着,两只手不知不觉的地滑向她胸前的高耸,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一阵轻颤,他才醒悟过来,满意一笑,心底那抹疑虑顿消。 安安双颊腾地升起一团火似的,她费力挣扎,整个身子却被清和扳倒在床,只不过是他在下她在上,但这个姿势更让安安觉得难为情,不知何时她的头发也散了开来,垂在耳边更觉燥热,安安伸手一撩,却碰到清和的脸,正好将他那面具给掀到一边去了。那块巨大的胎记和疤痕出现在安安眼皮子底下,安安视线却被清和那微翘的凤眸吸住,那眼似乎会说话一样,驯鹿一样的温顺,深情以及隐忍的欲火。见她并无骇然,他的眸子散发出异样的光彩,抬手将安安抱起来跨坐在他身上,安安一窘,撑在他胸前的手陡然使力:“我来!” 清和头部微微扬起:“娘子,你说什么?” 安安把脸扭到一边,眼睛瞟着别处:“我来动手,你躺好!”回漠北前的那三日,虽然是极致的欢愉,但清和刻意掌握主动,她根本无力抵抗,这种被控制的感觉她非常的不喜欢! 耳边传来清和一声轻笑,他手指轻抚安安脸庞,分明是简单的触摸,每一下却好似烙铁般灼热。 “好~娘子,你来吧~”清和低低一笑,他强忍了欲望,将头在枕头上放好,双手也放在身边,只等安安来动手。 安安偷眼一瞧清和,见他眼梢似笑非笑,分明是在怀疑她敢不敢动手,她一咬下唇,伸手去解清和的中衣,分明是简单的带子,她费了好大一会儿才给解开,轻轻一拉,他光滑密实的胸肌便露出一片,那两朵嫣红的小豆豆羞得安安立刻转移了视线。怕什么怕啊!又不是没见过男人赤裸胸膛,护卫队那些人不天天光着上身么?安安鼓足勇气,耳边却传来一声嗤笑,这声笑却激起了安安的勇气,她并不看他,直接俯身一下含住那小豆豆,她动作太过凶猛,牙齿直接磕在清和胸上,痛得清和闷哼一声,旋即感觉到安安小舌笨拙地来回挑逗在小豆豆之上,清和倒吸一口冷气,强作镇定,哪知安安见他无甚反应,另一只手也拂上另外一边,胡乱地揉捏着他。清和眼眸深处涌上一片黑色,牙关不知不觉紧紧咬上,安安却突然停了动作,疑惑地看着清和,他眸光如水,仍是似笑非笑,她如此卖力,竟然毫无反应?眸子里滑过不服,安安突然俯下身去,两团柔软紧贴清和赤裸的胸膛,嘴唇却是咬上了清和的耳根子。活香活色的满怀,身下人浑身一颤,终是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呻吟,安安却觉一阵颠倒,旋即被压在了某人身下,凤眸入火,沙哑嗓音吹在她的耳边:“娘子,还是改日再试……” (此处省略十万字……) 第六十二章 疑惑 十万字的时间很快过去,隔着窗纸,光朦朦胧胧地照在床上的人儿脸上,只见她双目下面一圈淤青,明显的是昨夜纵欲过度。手往旁边一摸,是略凉的锦被,那人是天未亮就走了的。感觉到全身从骨头里都发出一股疲累,这人儿把被子拉在脑袋上,好一会儿才重新露出脑袋来。伸手从床头拉过衣服,锦被悄然滑落,密密麻麻的青紫落入眼帘,连那腿根上都是,安安眼中滑过一抹羞怒,熊猫眼,算你狠! 外面传来人声,安安眉头一皱,急忙穿上衣服,又将衣服领子往上拉了拉,遮住那密密麻麻的淤青。这边穿好衣服,一个小丫鬟已经端了早饭进来,见到安安仍坐在床上,不由疑惑,这位郡主大人自从来到玄月堂,可从来没起过那么晚啊! 小丫鬟一身布衣,却是略微一躬,算是向安安行了礼,在凤家长老会,一直是按照实力来排资论辈的,她这么做,按照她的修为,已经是给足了凤安安面子。 越往里走,小丫鬟不由皱起了鼻子:“郡主,这屋子里怎么有股味道?你闻到了吗?” 味道?安安反应过来,脸上一红,却装作镇定跳下床来,伸手把那窗子打开:“许是睡得久了,有股起床气,透透风就好了。” “嗯,有可能,我把早饭放这儿了,郡主有什么需要可去后面叫我。”小丫鬟放下托盘就走了,对于她这种专心修炼的人,一秒钟都是非常宝贵的,所以也未去细想这房间里到底是什么味儿。 从窗户看到小丫鬟离去,安安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还真是勾起了食欲,这都怪昨晚那个人榨干了自己的体力。安安从未觉得一碗白粥配上咸菜也这么香甜,飞快地吃完,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安安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在那片木桩前立定,她素手一扬,一团青光从掌心发出,却比昨天好似增大了一倍,那变幻而出的花朵也同样增大了一倍,几乎与桃花的大小差不多,这些花朵与木桩相碰,只听劈里啪啦一阵响声,那些木桩爆炸似的被击了个粉碎。 人阶三层!安安不禁喜上眉梢,脑中却浮现出那人临走前咬住她耳朵的话:“娘子,这篇洗髓经你可记好了,可以洗经伐脉,净化灵根,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修炼。” 洗髓经,听起来不错,现在自己木灵根的纯度只有百分之六十,若是能进化到凤舞蝶那种程度,那这飞花诀的威力肯定会更加强大。不知不觉中,安安盘腿而坐,按照清和所授之法进入修炼。 在安安的丹田之中,有三抹细小的灵火悠悠漂荡,这正是达到人阶三层才拥有的标志。随着安安运行洗髓经,周身灵气从安安昨夜刚刚开启的一条新的灵脉涌入体内,这些灵气并未像以前那样去壮大滋养那三抹细小的灵火,反而围着灵火打起转来,随着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多,它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就像在炙烤那三条灵火一样,同时一股股剧痛从丹田弥漫出来,安安头上立即涌上一层豆大的汗珠,她就要忍不住放弃,却瞅见经过这番“炙烤”那三条灵火的颜色居然纯粹了不少,她的灵根真的得到了净化!安安一咬牙,忍住那一波更甚一波的剧痛,继续运行这洗髓经,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睛。现在无论怎么吸收灵气,那灵火的颜色也没发生变化,看来以她目前的水平,这洗髓经只能达到这种程度了。 这一番修炼下来,安安并不觉得疲累,反而觉得浑身轻盈,充满着一股勃勃生机,早上那些疼痛俱消失不见,她眼里透出笑意,视线投在那些木桩上面,却发现木桩的影子已经是淡淡的一片。 已经是黄昏了,这一日过的好生之快!安安叹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全身心投入修炼所至。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安安走到小院门口,伸手拉了拉悬在门上的铜铃,不久之后便见早上那小丫鬟出现了。 “郡主有何吩咐?”小丫鬟神色平静,并看不出来她实际上因为被打断了修炼而心生不满,不过她倒是被凤安安神采焕发的样子给吓了一跳。这位郡主大人已经是人阶三层了!昨日不还是人阶二层吗?听说她开启灵脉也不过是半月之前的事,怎地如此之快?要知道一般人步入修行达到人阶一层也不过是数日时间,但达到二层就需要月余或者数月,这修行越往上是越难,耗费的时间也是越长,从人阶二层到人阶三层,一般的人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就算她自己也足足用了好几个月,这位郡主大人的进阶,也未免太快了吧。 “怎么了?蓝月。”安安伸手在小丫鬟脸上晃了几下。 “没……郡主说什么?蓝月刚刚有些分心。”蓝月恢复了正常。 “我说我饿了,想吃东西,但是我想先洗个澡。”安安道,却不知道自己的进阶速度给眼前的小丫头带来了不小的困惑。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其实中午的时候我过来过,不过郡主正在修炼,我就没打扰郡主。”不知为何,安安感觉到蓝月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之前这小丫头可是懒得跟自己解释这么多。 “嗯,没关系,你现在去弄吧,顺便给我拿套衣服吧。”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湿了,而且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修炼时不觉得,现在黏糊糊贴在身上真是难受。 蓝月很快差人抬来一大桶热水,关了房门,安安很快脱光衣服跳了进去,幸好玲儿他们不能到长老会,否则她还真怕有人看到她身上的淤青,不过现在那些淤青好像大部分都已经退下去了,看来那洗髓经的不但可以净化灵根,而且对于机体修复也很有好处。安安闭眼泡在澡盆里,脑中却不由升起疑问,她生在修士如云的凤家,却从未听说过有可以净化灵根的功法,不知有多少人苦于灵根不纯而困顿在某一阶层,穷其一生,修为到此戛然而止。但是清和所授的这篇功法竟然可以净化灵根,若是这篇功法流传出去,那整个大元国,乃至中州大陆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暴?但元清和为什么会有这篇功法呢,他不是赫赫有名的废材么?安安轻撩水花,却也想不透缘由,索性不再细想,专心将身子洗净,擦干后拿起蓝月拿来的那套衣服,那是长老会统一制作的凤家嫡系子弟衣服,天蓝色棉布长袍,外系深蓝色腰带,简单又不失端庄,在那前襟处还绣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这是我们凤家嫡传子弟的衣服,没想到我今日才有机会穿上。安安抚摸着那套衣服,瞧见下面还有一套月白的内衣,心道蓝月果然很细致,当下穿好走到铜镜之前,打量着镜中的人,只见她肤若凝脂,圆鼻翘翘,朱唇含情,黑眸灵动,一身蓝色长袍衬得她身材欣长,不似一般女儿娇弱,更多了几分飒爽英姿。 第六十三章 请娘子吃饭 “娘子好美!”铜镜里突然多出个人来,安安无甚惊讶,却对着铜镜那人微嗔一下:“进来也不敲门!” 清和却是一笑,伸手揽过安安纤腰,在那樱唇之上轻啄一口:“想得狠,就进来了!” 他说得情深,安安仰头望去,他双目极长,眼角上翘,看起来似笑非笑,但那接近透明的眸子里面一层层的情深意重将安安重重包裹,那样的缠绵沉醉,安安心头一阵波荡,盯着清和双眸的眼竟挪不开视线。 “砰砰砰――”敲门声同时打断了两人,安安脸一红,挣开了清和,将清和推到床后藏起来。 门一开,是蓝月手里端着晚饭,还带了几个人来收拾浴桶。 等到蓝月等人走了,清和从帐后走了出来,看那清粥小菜,笑道:“娘子,为夫也还饿着呢!” 安安看向那碗和早上一样的薄粥和那一碟子咸萝卜,长老会的人大概把自己当兔子养了,但是这饭她不吃也得吃。 “来来来,见者有份,既然夫君也还没吃饭,那就一人一半好了,喏,这个给你!”安安笑眯眯地把那碟咸萝卜推给清和,自己端起粥碗喝了起来。 哪有这么分一半的?瞧着安安生怕自己去抢,顾不得粥还发烫,憋着气儿一口喝下半碗,烫得直吐舌头的模样,清和哑然失笑,他也坐在桌前,用指头夹了一根咸萝卜放入嘴里,瞧着安安一碗粥喝完了才慢慢道:“本来想带娘子出去吃的,没想到娘子吃饱了……” 啊?安安重重把碗一放,这下亏大了,眼巴巴地瞧着清和:“我还没吃饱……” 清和一笑:“那你可以出去吗?” 安安一怔,可不是嘛,她可是正在关紧闭,蓝月虽然只是到饭点给她送饭,但安安知道实际上长老会是指派了蓝月来监督自己,她虽不常来,但她就在后院修炼,这里有什么大的动静以安安目前的修为都瞒不过蓝月的,但是……但是为什么清和两次来都没有被蓝月发现呢?安安眼睛亮亮地看着清和,讨好拉住清和衣襟轻晃:“夫君……” 清和意会,却下巴微扬逗安安:“再叫……” 再叫?叫什么?安安眨巴眨巴眼睛:“好夫君……” 清和摇了摇头,指腹按在安安唇上:“不长记性!” 安安脸是一红,却是不肯开口,哼,想到昨夜那极致之处,某人却停了动作,逼她叫他的名字,那样羞人,她怎得开得了口。 “唉……听说莫北城天香楼最盛名的叫花鸡今天买一送一,娘子要是不喜欢吃,那就算了。”清和起身,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衣服,然后往门口走去。 “清……”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叫声,他身子一颤,陡然回首。安安只觉腾云驾雾一般,被清和抱在怀里,看着长老会的建筑在脚下越来越远,就算她不甚了解人阶四层是什么样子,但清和所显现的灵力绝非人阶四层而已,想到那洗髓经,安安越发觉得清和身上一团迷雾。 出了长老会,清和寻了个偏僻地方将安安放下,吩咐安安乖乖原地等待,一会儿工夫手上拿了个斗笠回来给安安戴上,毕竟安安还在禁闭之中,被人看到了是徒惹麻烦。 “走吧!”大手自然地牵起小手,两人并肩而行。 安安突然想问清和洗髓经的事,但见他长发飘飘,露出半张丑颜,不知为何闭上了嘴,转道:“我们先去天香楼吧。”这半月以来的伙食,真是快让她给寡坏了。 清和亲昵地捏了捏安安的鼻子:“好!不过只能点一只叫花鸡,夫君我才发了这个月的俸钱,你们王府也太小气,派本王看院子只给三两银子!” 安安嘿嘿一笑:“王爷又怎么了?王爷也得给我们凤家看大门!” “是是是。”清和忍不住又刮了一下安安的鼻子,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被一个小女子吃得死死的,但是这种感觉,真的还不赖! 两人进了天香楼,那小二虽见安安头戴斗笠,但身上穿的衣服却是凤家嫡传子弟的服装,自是殷勤招待,将二人引入一个雅座,便奉上菜单。这天香楼乃是莫北城第一酒楼,安安对这里压根不陌生,此时故意寻了个理由让清和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鲜鱼,自己却是趁机点了一大堆菜,等清和回来瞧见的便是五六个小二捧着托盘上菜的情形。 “夫君,这里小二刚说了,若是没有钱,也可以留下打工抵债哦~这可是你第一次请我吃饭,你不会舍不得吧?”安安冲清和一个坏笑,抓起筷子埋头“苦”吃起来。 清和无奈一笑,吩咐小二再上壶菊花茶,这才拿起筷子,慢慢品尝起这天香楼的菜肴。不想着漠北之城,江南之鲈,黄海之鲜,样样皆有,而且口味也相当不错,比之皇宫大内,更有一番风味。 “怎么样?不错吧!”一炷香功夫,安安已经将桌上大半菜肴扒拉到肚子里面了,感觉实在是有点装不下了,才把筷子一放,洋洋得意地来了句。 “还不错。”清和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伸手在安安鼻尖上抹了抹。瞧见那丝帕上的污渍,安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加上前面那碗粥,安安自是吃饱了,便托腮瞧着清和吃饭,两人似乎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在一起吃饭,在安安的注视之下,清和不急不燥,动作极其优雅,他那张骇人的脸,许是看久了,也不觉得有多碍眼。安安瞧见桌上菜被自己扒拉的一片狼藉,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把清和那边的茶杯倒满了,却瞧见清和含笑看着自己,不自觉地把脸扭到一边小声嘟囔了几句。 终于等到清和搁下筷子,安安立即叫小二结账,眼睛却瞅着清和发笑。这桌菜三两银子可是下不来哦! “这买一赠一的叫花鸡再打包两只来!”清和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小二,面额之大吓了小二一跳,但上面大红的官印可做不了假。 本来还等着清和开口求饶的安安大吃一惊,哇塞,原来自己夫君这么有钱啊! 安安正在眼冒金光的时候,那小二领着一个包裹小跑上前:“二位贵客,我们掌柜说店里没那么多现银,找不开这张银票,只需贵客报上府邸,改日通知小店去取即可。”一面说着,小二一面把刚才那张银票双手奉还给清和,不料却被安安一把抓去。 第六十四章 夜市淘宝 “哈哈哈哈!发财啦!”安安笑眯眯地把银票塞到怀里,一万两!发大财了! 清和倒还算镇定,小二却被安安吓得目瞪口呆,看这俩人好似夫妻,哪有妻子这个样子的?小二立刻求救般地看向清和。 “喏!把账记在这个牌子上!”抓了大头,安安也不小气了,往桌子上扔出一块紫色金牌来。 小二一看,这不是我家的超级贵宾牌吗?敢情这俩都是惹不起的主儿啊!二话不说,连忙拿了金牌就走。 “夫君,你不会介意吧?”安安笑眯眯道,白捡一万两银子的感觉就是爽啊! “不会,为夫的就是娘子的,娘子随便用吧,不过我本来还想买一些东西的,但身上就剩这么一张……” “哎~你想买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买啊!没关系的,今天你的一切花销我都包了!”安安拍了拍胸脯。 “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某人豪情万丈,白捡一万两银子啊!就算你今晚上能花一千两,那还有九千两不是。 等小二把安安的超级贵宾牌送回来之后,安安便带着清和逛起了漠北城。本来她兴致还没那么高,现在在一万两银子的刺激下,对清和可是热情多了。 “我们先去和平街,那是漠北的夜市,各种好玩的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然后我们再去乐轮巷,那儿是做衣服的,给你买几套好衣服;买好衣服后我们就可以去天福街了,一排排的羊肉串哦!包你吃得爽歪歪!”安安挽着清和的胳膊,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模样。 清和自是没有反对的意见,他对漠北城算不上熟悉,现在安安愿意带他好好逛逛自是求之不得。莫北城的夜市简直比落日城还要热闹,要知道这个时候由于天气还不算暖和,晚上是有些冷的,但是和平街从南到北简直是人山人海,瞧见清和眼中的疑惑,安安拉了拉清和,附在他耳边道:“这里有很多东西是来历不明的,所以才这么多人来淘货。” 原来是这样!但是为什么凤家会公开允许这样的行为?清和何其敏锐,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凤家收几成?”他淡淡问。 安安竖起三根手指:“我本来想收两层的,但爷爷说太便宜他们了!” 清和一震,不是为凤家巨大的收益,而是这主意竟然是安安想出来的?这是何等的魄力与观察力?想到凤家护卫队也是安安提出来的,清和不由对自己的小娘子刮目相看,他眼里不由多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喂!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吗?”斗笠几乎要挡着她鼻子了,这人还能对着自己走神! 冷不防被清和拎起,他在鼻尖上轻轻一吻:“没走神,在想娘子。” “放手啦!那么多人!”安安吓得四处乱看,好在这里的人都是一心想来淘到好宝贝的,并不怎么关注他们,偶尔有几个看到的,也只是暗暗一笑。 清和依言放下安安,安安甩开清和,兀自往前走去。清和连忙跟上,悄悄抓住安安的手,安安装模做样地挣了几下,到底男人的力气更大一些,也就由着他牵着,两人一个一个摊位看了过去。 “有什么看上的告诉我,但是不许超过一百两银子。”安安警告清和。 这些摊位有的是些古董,有的是些首饰,有的是些珍贵药材,也有一些较平常的东西,真是鱼目混珠,令人眼花缭乱,不懂行的人来这里肯定会被骗得血本无归。但是一路下来,清和发现安安眼睛极毒,往往能发现一些真正有价值,卖价又不很高的东西。所以不一会儿,清和两只手上就拎满了东西,简直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娘子,这些东西你都有什么用?”清和真不明白一块鲨鱼皮她也要买。 “有的有用,有的没用。”安安专心翻看着手中东西,头也不抬。 “没用的买了做什么?” “说了没用!不过不买觉得亏得慌!” 。。。。。。清和满头黑线,这样下去,娘子一个月要败多少银子啊!她还是关禁闭的好。 “咦,雪凝草?”安安被眼前摊位上一个木盒吸引了目光,那木盒极其普通,里面东西看起来也很普通,仅是一株干巴巴的小草。安安眼珠一转,斗笠之下看不到她的表情,从这个摊位都是草药来看,显然摊主是专门干这一行的,却不知道他懂不懂得这雪凝草的价值。安安装作很有兴趣地拿起旁边的一株紫芝:“这二十年的紫芝多少银子?” 摊主伸出了一根手指。 “哦!十两银子!”安安随意开口。 “一百两!”摊主声音不由提高。 清和好笑地看着安安出价。 “一百两也太贵了,不过我看你这紫芝成色还不错,我也是急需配药,这样,你给我便宜点,八十两我要了!” “一百两一分也不能少!”摊主强忍火气,他摆了一晚上摊了,好不容易来个买的,砍价还这么厉害,让他喝西北风啊! “一分都不少啊,我要不是急用我才不买呢!城里也有这玩意,你不便宜算了,要不送我几样别的草药也行!”安安随手在那紫芝旁边扒拉着,随便拿起了几样不怎么值钱的草药,其中就有那株雪凝草,见那摊主并无多大反应,心头一乐,估摸着那摊主并不知道这雪凝草的珍贵。 如安安所料,那摊主并未开口,的确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草药,将它摆在摊位仅仅是因为:这草是他发现紫芝的时候伴生在紫芝旁边,一时好奇就采了回来,那时候还带点幽香,但干了之后就和一颗普通的草一样,连香味也没有了。此时他见安安讨价还价,加上一晚上都没开张,终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拿去吧!” 安安心底雀跃一声,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从荷包里取出银子后,将那几个木盒递给清和,依旧慢慢地往前逛去,直到看不到那个摊位了,才哈哈笑着蹦了起来。 清和摇了摇头,安安那点小心思刚刚可没瞒过他。 “那是什么宝贝,你这么开心?”他也是奇怪。 第六十五章 乍遇丑奴儿 “呵呵,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脸上这道疤有救了!”安安伸手摸了摸清和脸上的疤。这道疤去了之后,清和至少有一半容颜是好的,那她以后就只看那一半脸好了。 “真的?”清和一怔,原来这药是安安为他买的。 “骗你干嘛,凭我凤大毒医妙手回春的神功,必将你这道陈年旧疤治理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兴风作浪,不过你那块大胎记我是没有办法了……也不是没有办法,办法就是换脸,我估计你也不干……”想想清和连戴个美人面具配合一下她都不干,他才不会为了她整成美男呢! 清和微微一笑:“我是不干,不过我也会易容呢,改天把这块胎记变一下给你看看。” “切~丑八怪易了容还是丑八怪!反正我已经看习惯了,无所谓了!”安安捂嘴一笑,那笑里却没有丝毫作假,“我们走吧,去乐轮巷给你买些衣服,还是得穿厚点儿,你这衣服太薄了!”他依旧穿着昨日的那件白衫,看得她都有些发冷。 “看习惯了,无所谓了!”这句话跳入清和耳中,他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任安安拉了手往乐轮巷走去,这次简单,安安径直将清和带到她常做衣服的锦绣衣庄。清和再次感叹漠北城的繁华,此时距天黑已有一段时间,但是乐轮巷也是人声鼎沸。安安也不问清和意见,只挑自己喜欢的颜色和风格选了五六套厚实衣服,又挑了两双靴子,让绣娘找出适合清和穿的尺寸,直接打包拿走。 这下不但清和手上拎满的东西,安安双手也没空闲了。 “哎!早知道雇个马车了!”安安脸一皱,却吓了清和一跳,娘子是要买一马车吗? “我们还去天福街吗?”清和觉得自己眼睛被手上东西挡得看不到路了。 “去!为什么不去!我逛累了,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清和被安安这个理由吓昏了,他的小娘子到底有一个多大的胃啊! “快来!前面围了一堆人,我们去看看!”安安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女人没有不爱看热闹的!清和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安安扒开层层人群挤了进去,她手上东西尚少,可苦了清和,抱了一大摞东西,干等在外面挤不进去。安安还道是什么好玩的,进去一看,中间空了一片地方,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跪在里面,旁边一张席子里面好似卷着一个人。 “求求各位爷爷,各位奶奶,哪家买了奴去,只要一百两,好安葬了奴这苦命的爹爹……”那姑娘声音已然沙哑,安安看她衣衫薄旧,好些地方都打着补丁,好似从外地流落至漠北。 一百两买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也不算多,奇怪的是竟然没人出手,而且随着这姑娘哭喊,那些人尤其是男人俱往后退了一步。 “大爷!求求你买了奴吧,奴做牛做马伺候爷,只求爷赏奴一百两银子!”那姑娘见左右哀求都没人相助,她已经在这莫北城求了三日了,眼见再不下葬,爹爹身子都有可能坏掉,情急之下竟然扑向一个离她最近的壮汉脚下,抱住了那人的腿。 “滚开,你这丑八怪!”那人吓了一跳,一脚将这女孩儿踢了个面朝天,借着昏暗的灯火,安安一看看到那女孩的左脸上有和清和一样巨大的胎记,怪不得呢! 见那壮汉将这女孩踢翻,周围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尤其是有几个女人,早就在这里看热闹。那壮汉也是得意洋洋:“就你这丑八怪,还想侍候爷,倒贴爷都不干!”说罢还呸了一口。 那女孩可怜兮兮的仰头,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壮汉,壮汉见女孩如此表情,更是火冒三丈,竟又抬脚向女孩踢去。眼见那脚就要落在女孩头上,那些女人都欢叫起来,壮汉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踝一痛,接着咔嚓一声,他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扔出人群之外。 众人都被这场变故吓了一跳,细看下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头戴斗笠的人立在女孩之前。 “谢谢公子搭救,求公子收了奴婢!”女孩泛起泪光,扑倒在安安脚下。 就在众人皆以为这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的时候,那头戴斗笠之人却冷冷开口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姓公,也不叫子,更不会收了你!你没钱葬父,可有双手?” 女孩被安安冰冷的口气吓了一跳,不过这几日她日日饱受欺凌,早已习以为常,听安安这么问,倒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有双手,若是会绣花,便可去绣坊做一个绣娘,若是会写字,便可去书坊帮人抄录,若是会弹曲画画,也可去乐坊寻寻一份差事,若是这些都不会,空有力气也可以去洗衣坊或者酒楼当个小工。你有双手,却不想劳作双手,单单指着爹娘给的这具身子来卖钱,我问你,你那已死的爹爹,若是黄泉有知,又该作何感想?我看你还是速速离去,不要玷污了我们漠北城!” 听完安安这番话,周围的人都鸦雀无声,这人也太毒了!如果刚才那壮汉是伤人,这公子简直是毒心!那女孩听了安安的话,半响无语,慢慢地抬头,眼里却是没了一滴泪,但那眼光却剜人一样盯着安安。 安安却不再搭理这女孩,抱了东西走出人群,直往外而去了,清和连忙跟上,两人走至无人的角落,安安一跺脚:“晦气,不去吃烤肉了!” “娘子何必生气?”刚才那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入清和眼里。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毒?”安安盯着清和,他若是敢说是,她非得一掌劈了他! “没有!真的!我觉得娘子说的非常有道理,一个人,不能总是期望靠别人,命运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的。”清和郑重道。 “这还差不多!”安安转怒为喜,站在角落里悄悄伸出脑袋去看那人群,由于安安的捣乱,人们渐渐散去,不过那女孩仍跪在中间一动不动。 “你把这些银子给她拿去。”安安把荷包塞给清和,“不要说是我给的,给了赶紧回来。” 那女孩跪在冰冷的地上,因为安安的话顿陷绝望,就算安安说的有理,但是现在也来不及了,而且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看着那卷在席子里的爹爹,女孩的心像一个巨大的空洞,冷不妨一只修长玉润的手伸了过来,一个鼓囊囊粉紫色的荷包出现在眼底下。 “拿去!”淡淡的嗓音不带一丝感情。女孩惊骇地抬头,正对上和她一样的丑颜,这是同情吗? “爷,谢谢爷!奴以后定当全心伺候爷!”女孩发疯似得在地上磕头。 “不必了!”那人的眼眸如海,似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说话间,他已远去。 “爷,丑奴儿要怎么谢爷!”女孩儿不死地往前爬。 那远去的身形一顿,却抛出一句话来:“如果要谢,就谢凤家吧!” “凤家?”丑奴儿一怔,那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是他和她一样的丑颜已经深深地烙在她的心中,这寒冷的夜晚,丑奴儿伏在那席子之上,将那荷包紧紧抱在怀里:“爹爹,奴儿终于可以将你安葬了……” 第六十六章 除疤 “走吧!”从清和身上取下几只包裹,安安闷闷道。 “嗯,从前啊,有两只小猪……”清河跟在安安身后。 “打住!”安安回头:“我不是猪,你是猪!” 清和一怔,安安倒是一笑:“先回趟王府,把这些东西都扔回去,再拿点东西。” 两人回到玄月堂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左右,清和自是不肯回护卫队,安安只得由他跟着,而且也需要清和将她送回去,好在蓝月似乎没有发现她出去了。 进了房,清和自己寻了些水略微清洗一下便躺在床上,安安则在一旁鼓捣着从王府带回来的一套东西。那似乎是一套专门用来研磨药品的器具,不过个个都很精巧,安安也极小心地研磨着。 “哈哈,今天运气真好,这雪凝草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养颜圣品,你倒是有福气。”那丑奴儿带来的不快早就被安安给扔到脑后了,现在她是急不可待地想试试那个可以治疗清和脸上陈疤的古方。 “嗯。”清和趴在床上看着安安,不过眼中好像对这古方并不怎么激动。 “好,断肠草,续肌花,金莲草都研磨好了,下面把它们和雪凝草一起融合在我们凤家的秘药龙丹里面,这样效果会更好。”安安一面自言自语,一面点燃一个小型的药炉。 龙丹?清和扬了扬眉,那不是传说中凤家的绝顶丹药,据说一年也不过只出产数枚,这丫头真得舍得给自己用上?他抬眼一瞧,果然见安安正把一颗流转着五彩灵力的丹丸放入那药炉之中,然后再一样样地把研磨好的药粉按顺序倒入其中,这看起来简单,但其中时间火候都是极难掌握的,安安一刻也不敢松懈,不停地搅拌着药炉,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清和在昏沉之中,突然被一声欢叫惊醒。 “成了!”安安喜气洋洋地端着药炉走了过来,清和往那药炉里一看:一种淡绿色尚冒着热气的凝固膏体。 “躺好!”安安嘻嘻一笑,清和翻了个身,依言躺好,安安见他鬓间头发散落,先伸手理了理,再用小指勾起那药膏均匀抹在清和那道刀疤上:“好了,不过要连敷七个晚上,就有劳夫君连着七日都要住在这里了。”安安说完,脸一红,好像是她为了留他才故意给他上药呢! 清和捏了捏安安的手,示意自己明白,安安这才抿嘴一笑,手脚麻利地把东西给收好塞在柜子里,这才去洗了洗,贴着清和躺了下来。她一躺下,清和的唇就凑到她的耳边,安安一个激灵,伸手拦住清和双手:“你脸上的药,平躺、平躺!”清和无奈,只好伸手揽过安安枕着自己胳膊,不多时,感觉那药渐渐干涸时,怀里的人早就沉入了梦乡。 如此七日过去,清和脸上那道吓人的疤痕果然完完全全地消失了。端详着清和完美的右半边脸,安安高兴地忍不住“吧嗒”亲了一下:“如果左边的胎记也能去掉就好了,你这半边脸还是挺好看的,要是没有胎记,比元祈月还是要好看点。” 被安安一亲,清和本来还挺高兴的,听安安提到元祈月,脸上笑未退,却问道:“娘子觉得二哥比较好看?” 安安帮清和擦净药膏,随口道:“他不是帝都第一美男么?时候不早了,不是说要回护卫队训练么?” “嗯,只不过突然想起来娘子原先是要指给二哥的。” 安安突然醒悟过来某人话里浓浓的酸味,果然见清和两道眉毛要拧成蚯蚓,心下大乐却故意一叹:“是啊!现在想想还是遗憾啊!哎!早知道就该争取争取!” 清和哪里瞧不出来安安是故意气他,唇角一翘挠着安安腰肢将她压倒在床:“为夫不嫌娘子丑,娘子也不许嫌为夫丑!”清和一张口便隔着中衣寻住安安高耸之处,故意在那里厮磨啃咬,安安一颤,双手被清和牢牢按住,只得用下巴去挡清和,但这一会儿,已经被清和撩拨得连声音发喘:“护卫队马上要早操了,你还不走?” 清和却不理会安安,压在安安腿上,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衫:“缺一次早操会有什么后果?” “无故缺勤,罚围着漠北城跑三十圈,扣三个月月银;另加无假外宿王府,鞭十下公开示众。”安安乌溜溜的眼盯着清和道。 “别说三十圈,就是一百圈也跑得。”清和坏坏一笑,大手从安安身侧衣襟已经摸了进去,两指在那尖尖之处轻轻摩挲,果然感觉到那尖尖立即变挺。 “熊猫眼!你真敢缺勤?”安安羞道,两只粉拳捶向身上的清和,却被他轻松抓住:“又叫我熊猫眼……”清和眼珠一转:“娘子既然嫌我丑,那为夫便把脸藏起来……”见安安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清和嘴角扬起一股撩人的风情,安安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转,被清和放在床上,却像小狗一样跪在床上屁股朝着清和,她那白绸做成的亵裤被清和从后面轻轻一拉,那整个翘臀完完全全都暴露在清和眼底。安安顿时羞得满脸躁红,这个死变态,安安费力扭动,清和大手却紧紧按住安安腰身,细密的吻一下下地落在安安光滑的脊背上:“娘子,莫羞~” 呸~还不让她羞!安安一下下扭动着,清和背上已经出现细密的汗珠,却依旧强忍着一点点去点燃安安的欲火,那双修长如玉的手一下下揉捏着安安的丰盈,嘴唇一下下触碰着安安的敏感之处,终于听到身下人儿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瞄准的那幽谷之处,一个挺身让厮磨已久的昂扬进入那极度紧致的温柔之乡,可怜那身下的人儿,只能随着清和的律动而沉浸在无边的欲海之中…… “娘子,莫羞~” “娘子,看着我~” “娘子,可还满意~” “娘子,叫我清~” “娘子,再来一次可好?” …… “砰――”一声,这次某人没能顺利躲过去,脸上又多了一个熊猫眼。 “废话个毛啊!老娘都让你弄的没一点力气了,还不停地唧唧歪歪!”安安无力地倒在棉被里,满世界都清净了,连续数次欢爱之后她终于可以歇息了!至于那人去不去训练,受不受罚让吴伯伯管去吧! 第六十七章 滚出禁闭 玄月堂 一个身着凤家嫡传弟子服装的女子盘腿坐在床上,随着她的轻轻吐纳,周身流转着一层肉眼可辨的荧荧白光。房门之外,蓝月耐心地等候着,今日,是凤安安出禁闭的日子,她一大早便来等候安安,但是那门一直关着,凭感觉蓝月觉得里面的凤安安似乎到了某种关键的时候,所以性子一向沉稳的蓝月并没有急于打搅安安,而是在门口之处等待了起来。这一个月尤其是后半个月以来,凤家这位曾经的废材家主给了蓝月非常大的震撼,她竟然从人阶二层直线突破到人阶五层,简直是每七日便进阶一层,这是多么变态的事情。此时蓝月对屋内的凤安安更是充满一种说不出的期待,今天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蓝月正沉思着,突然感觉到那里屋传来一阵灵力波荡,整个玄月堂内外的灵气都急剧向内室涌去,她目光一紧,不由看向那紧闭的屋门,这种现象足足维持了盏茶功夫,就在蓝月感觉到整个玄月堂的灵力都变得非常稀薄之后,房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人阶六层!虽然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是蓝月还是被眼前的凤安安震惊了,达到人阶六层的凤安安,皮肤更加的白皙,青丝飘泻,一双黑眸灵动飘逸,整个人焕发着一种别样的神采!人都道镇北郡主面如锅底,唇若腊肠,其实那大多是宣泄凤安安貌不如二小姐凤舞蝶,却霸占着家主之位的夸张之词,但见今日之安安,蓝月相信,假以时日,那位天才二小姐恐怕也难以和镇北郡主相提并论! “怎么了?蓝月。”安安发现蓝月总是对自己走神,她方才还在不快,昨夜熊猫眼明明对她说若是她鼓足劲儿,今日一举冲至七阶也未必不可,但是她方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凝聚灵力,还是没成分化出第七缕灵火,唉,都怪昨夜熊猫眼光顾贪欢,用于合修的时间太短。 “没……恭喜郡主进阶到六层。”蓝月收回心神,人阶六层并不足以让蓝月震惊,让她震惊的是安安这种修炼速度。但蓝月也自是遗憾,若是凤安安从小便有这种天赋,那凤家家主之位便不会存在争议,现在虽然凤安安达到人阶六层,但通常而论如果一个人在二十岁之前如果不能突破人阶十层的话,那就意味着突破到地阶的机会渺茫,而在漠北众所周知的是凤安安这个超级大龄剩女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所以就算凤安安现在狂速追赶,蓝月对于凤安安能否赶在二十岁之前突破人阶十层还是充满疑问,毕竟到后期的话,每一次进阶都比之前要耗费更巨大的灵力和时间。 安安随意挥了挥手:“这不算什么,不过弄得很脏,给我弄点水我洗洗再走。”熊猫眼建议安安在修炼飞花诀的时候同时运行洗髓经,这样效果更好,安安开始觉得一个人哪能分心两用,但架不住清和鼓动,在他几次指点之下,勉勉强强更够分心同练,没想到对她本身灵根的改造效果相当惊人,如今日这一番修炼下来,安安全身黏糊糊地吐出了一层黑乎乎臭乎乎的杂质。 蓝月一边应允一边道:“世荣王爷和王妃已经派人在外等候,不过听说郡主的两位好友司徒明月和陆无双也在外面等着郡主。” 安安面色一喜,这两位不愧是自己的好朋友啊,真是心有灵犀。她洗浴一番,依旧穿上蓝月送来的凤家子弟服装,便飞快地朝长老会大门跑去。 话说司徒明月和陆无双她们在漠北虽然也算世家子弟,但毕竟不是凤家的人,只能无聊地等在长老会大门处,好在此时漠北终于迎来了春天,杨柳青青,桃花盛开,司徒明月和陆无双正在无聊地打量过路有没有美男,正对着长老会大门的陆无双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安安!” 司徒明月急忙回身,从长老会里面跑出来那个容光焕发,活蹦乱跳的女孩儿真是凤安安吗? “哇塞~不一样!这次真的不一样!”陆无双拉着凤安安转了好几个圈。 “人阶六层?”司徒明月扬眉。 “安安,你真的开启灵脉了!”陆无双睁大了眼睛,“而且已经是人阶六层!” 安安得意地点了点下巴。 “肤光胜雪白透红,眸似星辰唇点朱,风姿婀娜纤腰细,不胜眉梢风流韵。看来这合籍双修之术就是厉害!恭喜你了!”司徒明月一张利嘴把陆无双吓得拍着小胸脯:“明月,你也太直接了!就算安安把全漠北的男子都给采了去,你也不能如实说啊!” 凤安安翻了翻白眼:“你们俩等了半天就为了说这点子事?” “当然不是!”陆无双贼兮兮地拉过凤安安:“你那位王爷夫君呢?可把我们熬坏了,这一个月都在猜他是什么模样!” 司徒明月妖媚的脸和及时地凑了过来:“是啊!到底什么样的绝色才让我们一向眼高于顶,宁肯玉碎不为瓦全的大郡主舍身下嫁,好期待哦~” 就知道这俩货守在这里不是关心自己,凤安安嘀咕道,不过难道真要把元清和拉出来给这两位看看,别看司徒明月御男无数,陆无双貌似清纯,这俩一比一的色狼胚子,要是知道自己找了熊猫眼那个丑八怪,肯定要笑死自己。安安眼梢往左右一瞥,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才不会关心我,怎么,这么想见本郡主的夫君,都快熬坏了?”说着,安安肩膀故意朝着司徒明月胸前高耸一挤,果然感觉到又软又弹。司徒明月压根不是省油的灯,一根青葱似的手指直戳安安的脑门子:“死丫头,我们是为你把关!不知好歹!” “谢了!我那位又高又帅又有钱还很专情,不过现在和爷爷一起留在落日城了,我这么卖力修炼就是为了早日能救他们出来!”安安面不改色道。 “原来没回来……”陆无双声音里无限失落。 “不是吧,一次双修就可以提高到这种程度?而且我看你面相分明是夜夜风流所致,你看你眼窝都是青的……”司徒明月嘴毒,眼睛更毒,看安安眉梢那股风流,分明就是一个极其滋润的少妇! “打住打住!我不是写信告诉你们了吗?这纯阴之体和纯阳之体一旦……结合,那些淤积阻塞的经脉就全数打开了,所以本郡主才可以日进千里,我这眼窝青就是我发狠练功造成的,你们也真是太……”凤安安鄙夷地看着司徒明月和陆无双。 “不管怎样,安安现在已经是六阶,这绝对是个大好消息!”陆无双总算吐出一句让安安比较满意的话。 “好什么啊,我看倒是腥风血雨!”司徒明月幽幽道。凤安安若是一直是个废材,搞不好还能安稳过一辈子,现在突兀神速进阶,哼,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恐怕要难熬了。 凤安安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司徒明月的冷言冷语发生变化:“你们不用担心了,怎么腥风血雨也淋不到你俩的狗头上。” “我们也不想,但是那些人早就把我们俩和你绑在一块了!唉……”陆无双一鼓腮帮子。 司徒明月纤手一摸陆无双可爱的脑袋:“双儿,你终于变聪明了!到时候姐带着你一起逃跑!” 凤安安一叉腰:“你们俩有完没完!老娘刚被长老会放出来,就听你俩唠叨个没完!” 司徒明月这才掩口一笑:“老地方,早就安排好了!连司徒明轩我都给你弄来了!”说罢还朝着安安挤了挤眼。 “司徒明轩啊,明月你好偏心!”陆无双幽怨地瞧着司徒明月。 “嘿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想到司徒明轩那浑身的傲气,浑身的清幽,浑身的风雅,安安眼冒桃心。以前她是个废材,只能远观司徒明轩而不敢亵玩,如今哈哈…… “那也要看明轩哥哥愿意不愿意啊!”陆无双简直是故意使坏。 “好妹妹,今天晚上我还请了上官小飞哦!”司徒明月不急不忙又抛出一个大帅哥,陆无双果然一下变得和凤安安一样眼冒桃心。 “唉,没出息啊没出息,以我司徒明月妖媚的脸蛋,尤物的身材,绝顶的智慧,怎么会认识你们俩个?” “呸~”陆无双和凤安安异口同声道。 “走!妹子们,我们还是先去大吃一顿,再梳妆打扮一下,接风宴晚上才开始哪!”司徒明月一手揽过一个,三人成虎,虎虎生威直奔漠北最高档的天香楼而去。 第六十八章 女魔头们 有司徒明月和陆无双在,凤安安早差人去回了世荣王爷凤曦(凤安安的父亲死后,世荣王的称号便由凤曦继承),又打发玲儿等人先行回府。此时已接近午时,他们三个女人先去天香楼大吃了一顿,然后直奔乐轮巷,不多时,三人从头到脚皆是焕然一新,且看那司徒明月,娇滴滴的一个超级尤物,珠摇玉翠,红衣妖娆,丰乳乱颤,纤腰勾魂,过往行人几欲撞墙;那陆无双,绿衣袅袅,素雅可爱,弯眉大眼,回眸处抿嘴一笑,直叫少年郎相思入梦;剩一个凤安安,套上司徒明月给挑得淡紫齐胸褥裙,外披同色纱衣,玉藕隐隐若现,长发轻垂两侧,九天仙子风韵飘飘,眉宇更显贵气,逼得行人不敢再看。 不过这三人一走出锦绣衣庄,除了那些第一次来到漠北城的外乡人,本地人立即像看到了魔鬼一样多路而逃―― “不得了啦!郡主那三个女魔头来啦!” “快走,看什么看!小心女妖精把你骨头给啃成渣!” “天啊!那不是郡主吗?快跑~” “老头子,你还不跑吗?听说司徒明月连八十岁的也不放过!” “孩子,快闭上眼睛,娘带你跑……” 突然有个少年奔到陆无双面前:“无双姑娘!你快跟我走吧,你旁边这两个都是……”少年突然说不下去了,双目直盯眼前突兀出现的两团白肉,不知不觉中一滴滴殷红的鼻血慢慢滑落该少年的下巴。 司徒明月傲然一笑,一巴掌打在少年脸上,满意地看着他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坠落在街头那边:“可怜的无双姑娘真的不需要你的解救!” 陆无双睁着两只可怜兮兮的大眼,冲着那狼狈趴在地上的少年挥了挥手,好似在求救,可怜那少年已经无力再爬起来,若干年后他还记得心中的女神被漠北城两大恶魔带走的悲惨情景。 “好了!漠北三女豪友情比拼大赛第一轮开始,在一炷香之内,谁迷惑的年轻男子数量最多,谁就为胜!今天的冠军奖励是极品西域美男两枚!加油享受生活吧!姐妹们!”司徒明月淫邪一笑,率先向前走去! 离乐轮巷不远的一条街上,并肩走着几个身着凤家护卫衣服的年轻人,他们边走边聊,正说得热闹,突然间前面涌过来一大群人,里面不少哭爹叫娘的小孩。几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最边上的李多福一伸手抓住了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人:“发生什么事了?”他们几个除了云迪都是刚刚加入凤家护卫队的新人,但是在漠北城这月余的时间从来没见过漠北城的街头如此混乱。 “大……大人,”那人见到他们穿着凤家护卫队的衣服,多了几分敬重,“你们快跑吧,女魔头来了!” “女魔头?女魔头是谁?”李多福皱眉,怎地漠北城出了女魔头? “唉……好多女魔头,男的被抓到了就要被吸干精血,下到五岁娃娃,上至八十老翁,都在劫难逃啊!”那人惊慌回头一看,挣脱李多福连忙跑了。 不远处的街头,出现了一片花红柳绿,李多福等人乃是王府护卫队员,哪里会被女魔头这个称号给吓住,逆着人流向那片花红柳绿走去。 彼时,司徒明月刚刚瞄上一个容貌尚可的青年男子,她双眼轻轻一眨,那原本正打算快跑的男子突然一怔,只感觉到眼前的女子浑身充满着不可抗拒的诱惑,他的心急剧地跳了起来,司徒明月轻轻一勾手指头,那男子便不由自主地朝着司徒明月迈了过去。 “第九个,明月的魅术又精进了!”陆无双艳羡道。 “她哪里还用得着魅术?”安安好笑道,瞧着司徒明月轻易便虏获了这名男子,不由蠢蠢欲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相貌尚可的青年男子,一般人看到她们都跑了,这个人却个朝她们走过来的,安安心头一喜,对陆无双道:“无双,你等着,这个交给我了!”安安说吧,挺了挺胸,慢慢地朝着这名男子走去。那名男子正是奔过来的李多福,他只听“女魔头”这个称号,却并没有见到什么可怕的女人,反而见一个紫衫飘飘的妙龄女子迎着自己走了上来,只见此女双目含情,身子袅娜,人未走近,香风已至。那女子路过李多福,却有意无意地回眸一笑,李多福不觉心神荡漾,眼睛直追着那女子,但那女子似乎光顾着瞧他,脚下突然一滑,身子便向后仰去,惊得李多福一个飞身,轻轻揽住佳人。半靠在李多福手臂上的安安悄悄冲无双眨了眨眼,无双立刻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 这正是她们三人小组无聊发明出来的游戏,能不能拔得头筹无所谓,但若是成为最后一名,那可要当众大跳脱衣舞,今天晚上这个机会还是让给小双儿吧!她们三个可是漠北赫赫有名的三女豪,至于怎么被误传给女魔头,那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瞧着李多福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安安正在得意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李兄,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这位姑娘差点摔倒,幸好被我扶住了。”李多福突然感觉靠着自己的姑娘身子一僵,“姑娘,你没事吧?”这么漂亮的姑娘不会是闪着腰了吧? “没……我没事!”安安低着头躲到李多福后面。天啊!是元清和的声音!千万要被他看到! “不是说有女魔头吗?”云迪淡淡道,女魔头没见到,不过见到两个熟人:司徒明月和陆无双。此时司徒明月已经放走了那青年,和陆无双走了过来,突然看到云迪,不由火冒三丈。 “你说谁是女魔头?”司徒明月声音一下陡然提高。 “谁滥用灵力,滥施那不入流的魅术谁就是女魔头。”云迪根本不畏司徒明月。 司徒明月眸子陡然变红,一团真火出现在她的掌心。 第六十九章 姑娘,你东西掉了 “明月,今天是给安安接风,不要惹乱子。”陆无双连忙拉住司徒明月。 云迪已经暗暗做好了防备,却见那真火跳跃了一下之后便熄灭了,司徒明月收了怒颜,冷道:“今日姑奶奶有事,改日再和你算账!” 司徒明月眸子一转:“你怎么还躲在人后面!” 司徒明月和云迪之前的对话安安不是没听到,但是她有个更大的麻烦在前面,没想到司徒明月这一嗓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李多福更是温柔地想把她从身后拉出来:“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被明月姑娘吓住了?” 被你奶奶个头吓坏了!司徒明月腹语。 清和本来还没注意到那躲在李多福后面的姑娘,不过看这架势,却似李多福被那姑娘迷惑,心下明白那人必定是和司徒明月是一伙的。不过这姑娘躲在李多福后面,独独自己看不到她,好似专躲着自己。清和不由隔着李多福打量了那姑娘几眼,越看越觉得非常熟悉,他好好看的眸子则是越来越沉。 “没,没有!”安安捏住鼻子答道,却是不肯露出脑袋。 “走啦!”陆无双又来了一句。安安见不能再躲,抬起袖子挡住脸便往司徒明月处急走。 “原来你和她们是一伙的……”李多福声音里好多失落。 安安却不管不顾,拉了司徒明月和陆无双便走。司徒明月和陆无双虽然奇怪安安行为,但三人配合已久,只夹着安安迅速走去。 一时间,李多福几人面面相觑,唯独云迪嗤之以鼻。 清和眼眸颜色变幻,悠悠冲着三人离去的方向朗声道:“姑娘,你东西掉了!” 司徒明月和陆无双均感安安身子一僵,她却是不回头,拉着司徒明月和陆无双简直要跑起来:“不要了,给你了!” 这一嗓子她是没捂着鼻子,但是她人已经跑远啦!抓不到人证有什么用呢!虽然这么想,但是安安心里为何还是惴惴不安,尤其是现在面对着司徒明月和陆无双的轮番拷问。 “你老实交待!你和那丑男到底什么关系!”司徒明月眼睛多毒,立即就发现那脸上有块胎记的男子就是上次在凤家没被她迷惑的另外一个,虽然脸上那块刀疤不见了,但人不会错,而且他们都穿着凤家护卫队的衣服。 “就是,连看都不敢看,他不会就是永德王吧?”陆无双一语将司徒明月和凤安安都吓了一跳,司徒明月立刻怀疑地看着凤安安。 “我说!我说!真不是!但是有关系,名义上他是我救回来的侍卫,实际上他是永德王怕我不守规矩,派来监视我的!所以我害怕他认出我。”凤安安哀叹一声,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两位好友。 “真的?”陆无双和司徒明月对视一眼,这个解释算是比较可信的,因为以凤安安的身份和地位,如果被人监视,而且来自永德王,那是比较难以启齿的。 “好了!可怜的娃,我们也是为了帮你!那个永德王实在太可恶了,居然敢派人监视你,不过你放心,我的乱仙楼可不是吃素的,保证他进不来,今天晚上我们就狂欢一个通宵!悄悄告诉你,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哦~”司徒明月揽住凤安安,殊不知,凤安安在司徒明月怀里也悄悄擦了把汗。 且说李多福等人看着她们三个飞速离去。李多福不禁疑惑道:“清兄,那姑娘掉了什么东西啊?” 望着那狼狈而逃的身影,清和悠悠收回目光,脸上平静如斯:“节操!” 几人俱是一愣,云迪不由拍掌大笑:“节操,说得好!这几个女子仗着自己是世家子弟,任意在这漠北城以调戏男子为乐,确实是掉了节操!” 李多福听云迪这么一说,不知为何感觉到一片失落,他是多么希望那紫衫女子并不是调戏自己啊! “哎,算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喝一杯吧,难得放了半日假!”另外一名男子许如印道。 几人慢慢说着越行越远,漠北城的街头渐渐恢复平静。 勾栏玉砌,桃花灼灼,弦音如玉,温香暖怀。乱仙楼云台之上,陆无双双颊酡红,醉卧香塌。凤安安酒量极好,仍维持着端坐的姿态,脸色却愈发的雪白,唯有一双眼睛却是越来越亮。清音萎靡,桃花飞旋,云台之中,妖娆女子眉心一点朱,翩翩舞姿妖媚天下,随着琴音不停飞旋,芊芊玉手变幻莫测,一朵朵灵力凝聚而成的桃花飞扬弥漫周身,与那真的桃花不分你我,相应成趣。 安安举起手中的夜光杯,见膝下两名捶腿的男奴虽然轻轻为她捶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痴迷地落在那起舞的女子身上。她唇角勾起一抹邪恶,手上的夜光杯伸到其中一名男奴头上,手腕一倾,那琥珀色的液体便顺着男奴的前额流了一脸。 “郡主大……大人……”那男奴回过神来,慌忙跪倒在地。这若是被主子发现,定少不了一顿责罚,至于主子那手段,楚生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至于另外一名男奴,虽然没被酒浇,但也吓得脸色苍白。 这两名男奴都是司徒明月按照安安的喜好精心挑选,专为服侍安安而训练,哪知拗不过凤安安和陆无双的一再要求,司徒明月现场展示她刚刚练好的九天魅舞,这几名男奴哪里抵抗得了司徒明月的舞姿,一时走神,却已闯下大祸。 “郡主息怒,楚生只是在想如何更好地服侍郡主,我们专门为郡主准备了好些节目。”想到即将到来的责罚,倾颜突然鼓足勇气,仰首直视安安那狡黠的眸子。 “哦?”这果然勾起了安安的兴趣,其实从下午到现在她在这里消磨已久,天色越晚,她心里莫名其妙地越紧张,想早点回王府。但司徒明月和陆无双盛情难却,她只得找个小小的借口。 此时倾颜突然仰起头来,少年柔中带媚的容颜一下落入安安眼底,只见他一双碧绿眸子,显然是西域异族,但观他身材,并不高猛威大,反而更像江南书生,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安,果然勾起了安安的兴趣:“你会些什么?” 陆无双也爬了过来:“你们最好不要欺骗郡主大人,否则郡主大人会玩死你们的!” 安安一抬手将陆无双给扔了回去。此时那楚生也抬起了头,倾颜道:“倾颜家传有一套脚部按摩术,可以缓解疲劳,有非常好的养颜之效,请郡主恩准倾颜为郡主施展一次,若是郡主不满,再行责罚倾颜便可。” 第七十章 钻桌底 这倾颜虽然相貌柔弱,眸中带水,但说话之态不亢不卑。安安唇角翘起一丝玩味:“准!” 倾颜先将袖子捋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安安一只脚,将那八宝镶嵌金缕鞋慢慢脱去,又见白色荷边罗袜,他悄然看了一眼安安,见安安只半躺着等着他按摩,鼓足勇气伸手脱去安安罗袜,顿时一只玉白色纤足露在倾颜面前。倾颜回头看了眼楚生,楚生反应过来,爬到安安面前,同样将安安另外一只鞋袜也脱了去。两人同时下手从安安脚底的涌泉穴开始按摩,安安初时不觉有异,渐渐觉得浑身放松,极为舒适,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两弯垂得低低的脖颈,这两个少年,耳朵都生得异常纤巧,那倾颜的脖颈上还生有一颗殷红的朱砂记,冷不防那倾颜突然抬头:“敢问郡主大人,倾颜手劲可还合适?”他不仰首便罢,那双水润的眸子一下撞到安安眼眸深处,安安突然觉得身子里面涌起一团怪火,这种怪火,她再熟悉不过。偏那楚生也自安安腿旁抬起头来,这楚生更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意味,他脸庞靠安安大腿极近,却不言语,只等着安安回应倾颜。这两人若是姿色,能被司徒明月选中,自是不凡,但若落到安安眼里,也未必算是绝色,本来安安一心挂念早些回去,此刻那身子里却对这两人突兀起了感觉。眼角瞥见陆无双醉躺一旁,司徒明月不知去了哪里,安安只觉春心一荡,身子里面似乎一湿,她已开口道:“很……好。 楚生顿现喜色,倾颜略显稳重,依旧不疾不徐地按着,双手却是渐渐往上移动。安安愈发觉得燥热,眼前这两人简直成了饿汉想吃的水蜜桃,伸手拉过楚生,楚生一颤,却是极为乖巧地偎依在安安身边,楚生身上衣衫不知何时松散开来,胸前若隐若现一朵小花,安安邪邪一笑,伸手便朝楚生胸前捻去…… 垂首的倾颜唇角滑过一抹讥笑,恰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接着是劈里啪啦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倾颜一怔,见安安尚且沉浸在楚生的美色之中,不觉略略放心,哪知从外面却连续传来几声喊叫―― “安安,你该回家吃药了!” “安安,回家了!” “安安,护卫队出事了!” 这第三句终于被安安听到了,倾颜只觉手上的小腿一弹,凤安安已经将楚生掀翻在地,那原本欲望燎原的凤安安一下子像无头的苍蝇,在云台上左转右转,见到摆放果品的桌子时眼睛一亮,一个箭步钻到了桌子底下。 “嘘――”桌子底下的安安还不忘示意倾颜安静。 楚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安安动静如此之大,将陆无双也惊醒了过来,坐在榻上揉了揉眼睛,怎地明月和安安都不见了。 “大指挥使,郡主真的不在这里。”司徒明月陪着凤九走了进来,面对凤九,司徒明月那些小伎俩都收了起来,只正正经经地说话。不过一向独来独往的凤九身边还带了个人,正是那个奉永德王之命监视凤安安的丑男。这下,司徒明月必需全力帮凤安安遮掩了。 凤九简单环视一圈,看到安安之前坐的那张榻上歪倒的酒杯以及仍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的酒滴,面上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回头道:“看来是不在这里,不过王府的护卫队走失了一个护卫,急需郡主回去处理,明月你要是遇到郡主,麻烦转告她早些回去。” 陆无双见凤九这就要走,晕晕乎乎道:“大指挥使,不来喝一杯么?” 凤九瞟了一眼醉醺醺的陆无双道:“改日再和你们一起,今日还有别的事情。” “那明月恭送指挥使!”司徒明月巴不得凤九带着那个丑奸细赶快走。 “咦,”那丑男眼眸一转,落到楚生脚下的一双鞋子上:“这不是郡主的鞋子吗?”那嵌有八种宝石的鞋子的确是凤安安的鞋子,只有凤家的家主,漠北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才有资格穿这种鞋子。 司徒明月眼珠一转:“九叔叔,安安之前是在这里的,后来她说有急事,又嫌这鞋子有些硌脚,便随便穿了我的鞋走了,这双鞋子就扔在这里了。” “怎地连袜子也脱了……”丑男不依不饶,熊猫眼四处打量。司徒明月一步跨到摆放果品的桌前,身子轻轻依靠着桌子,随手拿起一个橘子:“郡主她说热,不想穿袜子。九叔叔,你们护卫队的成员对郡主是真的很关心哪!” 倾颜和楚生垂首而立,却觉那丑男目光一遍遍地扫在他们身上。 “郡主一向淘气,许是先行回府了。我们先回去吧。”这话似乎不是对司徒明月而说。 见两人终于离去,司徒明月一跺脚,“还不出来?”只见从司徒明月的裙边,悉悉索索爬出一个人来,不是凤安安是谁? 陆无双惊叫:“大郡主居然钻在桌子底下!” “不行,我得先回去了!”凤安安顾不上和这俩货解释,直接去找鞋子。“我的鞋呢?”刚才听熊猫眼问鞋,不会是给她拿走了吧? 视线落在楚生和倾颜脸上,楚生连忙道:“是被那人给拿走了。” “我……”凤安安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此时的她对眼前这两个美男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你真要走,司徒明轩可马上要来了!错过今日你可不要后悔?我就不信那永德王真能看住你!”司徒明月脸色一沉,这凤安安真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才刚刚成亲就被拿捏成这个样子,以后叫她们三个怎么混在一起?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外面传报:“司徒明轩、欧阳小飞到!” “凤安安,你身为漠北第一贵女,将来可是要接管凤家,我欧阳明月向来只服强者,我不管那永德王是怎么三头六臂,但你若是不能拿捏住他,反倒任他揉捏,那倒真叫我欧阳明月眼瞎跟错了人!”欧阳明月适时刺激凤安安。 安安一怔,她倒是没想那么多,但是欧阳明月的话给她提了个醒,无轮元清和如何有助于她提升实力,但入赘就是入赘,凤家的家主只能是她一个,所以无论家事国事,她必需完全掌握主动权。瞧着已经走近的欧阳明轩,凤安安终于身形一松,依旧坐回榻上。 第七十一章 非礼啦 安安一怔,她倒是没想那么多,但是欧阳明月的话给她提了个醒,无轮元清和如何有助于她提升实力,但入赘就是入赘,凤家的家主只能是她一个,所以无论家事国事,她必需完全掌握主动权。瞧着已经走近的欧阳明轩,凤安安终于身形一松,依旧坐回榻上。 “司徒明轩见过郡主!” “欧阳小飞见过郡主!” 乍见凤安安,司徒明轩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欧阳小飞倒是无所谓,不过在看到陆无双醉躺在贵妃榻上的样子眼里不由冒出一丝怒火。 “我是来接陆无双的,这就先行告辞了!”欧阳小飞干净利落地扛起陆无双掉头便走。 早有侍女取来干净的鞋袜,当着司徒明轩的面,安安镇定自若,任侍女跪下为她换上。倒是司徒明轩,俊脸上染上一层红晕,把脸别过一边去。 “这里太乱了,我们换个地方。”司徒明月引着安安至临街的一处房间,这里环境清幽,正好可以欣赏夜景。 “明月,爷爷他……”司徒明轩急急开口,他来可不是为了凤安安,要是知道凤安安在这里,他一定会换个时间再来。 司徒明月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哥哥,咱们的事儿一会儿……再说。”司徒明月的话突然顿了一下,凤安安顺着那被司徒明月打开的窗户看去,一眼被乱仙楼外面柳树下面立着的一个人影给惊住了。 司徒明轩听到司徒明月的那声“哥哥”,怔了一下,终是在梨花木椅上坐下。 “今天晚上有的时间来说。”司徒明月顺手又将窗子关上:“好像起风了,大概要下雨,不过没关系,咱们今天晚上好好聚聚,我早叫人准备好了酒菜,安安,你也饿了吧。” 安安微微颔首,心情复杂地坐在一旁。她这举动倒叫司徒明轩奇怪了一下,谁不知道这位大郡主天性风流,喜爱各色美男,那次见了他不饿狼似的要扑上来,怎地今日换了风格,莫非这里面有阴谋诡计? 安安拿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压根没理会司徒明轩暗自升起的戒备。 不多时传来雨打窗户的声音,竟然真的下雨了。 “春雨贵如油,来来来,为今天这美好的重聚干杯!”司徒明月盈盈一笑,率先举杯。司徒明轩几次欲打断她,都被司徒明月不轻不重地避了过去。见明月将酒杯举至面前,不得不仰首饮下。 时间流转,在司徒明月刻意营造的氛围中,三人倒也相处融洽,见司徒明轩雪颜上也浮现一层淡淡的红色,司徒明月放下酒杯:“安安,我叫厨房专门炖了一个养颜贵妃汤,我去看看火候,你们先这里聊着。”说罢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便起身出了门。 司徒明轩消失的戒备顿时浮现,却见凤安安好似心中有事,只闷闷坐在那里,不觉放心许多。他刚一放松,却见安安起身,又是一惊,原来安安只是慢慢走到那窗户边,用手支开一条缝,朝外面看去。此时已近三更,司徒明轩顿生疑惑,安安却似受惊似的手一松,随着一股凉风涌入房内,窗户又合得严严实实。 “司徒明轩……”安安突然回头。 司徒明轩被安安这么一叫,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怪异之火,这火来势汹汹,他几不能自控,雪白俊颜上燃起一层诡异的红色。 烈女合欢散!这酒中有媚药!司徒明轩豁然醒悟,但是那股巨大的欲望几乎要将他撕裂,理智游散在崩溃的边缘:“凤安安,你好卑鄙!”竟然用这种手段强迫他委身与她! 什么?凤安安皱了皱眉,瞧着司徒明轩一脸隐忍的痛苦以及不正常的红色若有所思。 “你休想让我碰你!”司徒明轩低声吼叫。 安安秀目顿时清明,却哑然失笑:“我只是想让你转告明月,我先走了……” 安安话未说完,司徒明轩却一把抓住她,炽热的气息喷在安安脸颊:“别装了,你想了很久是吧,那今夜便满足你一次。” 这人,刚才还横眉怒目斥责与她,现在就要…… 烛火跳跃,乱仙楼外,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声掩盖了一些声音,却挡不住那纸窗上面映出摇曳纠缠的身影。大柳树的阴影里,白衣已然湿透,他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楼上的灯火,夜色中,那透明的双眸几乎完全和黑色溶为一体,只在表层泛出一层冷光,空灵地盯着那扇窗户……终于那抹烛火熄灭,黑暗袭来,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飘出,他身子一动,打算离去。 但就在此时,那二楼的窗户突然“咯吱――”一声被人推了开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跃了出来,身形却是极其狼狈,在瓦上骨碌碌滚了几下,接着“噗通――”一声摔在那墙角。 “娘的,差点摔个狗吃屎!”那声音的主人极其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这声音不是凤安安还是谁? “我草,这雨下得还不小,得赶紧回去。”那淅淅沥沥的雨听着不大,却极为细密,凤安安顿时觉得头顶被淋透了,捂着脑袋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大柳树下还站着个人,自言自语地往前跑去,自家马车早就让自己给打发走了,只能步行回去了。 路过那人的时候,她速度也没放缓,但是一瞬间,她的手腕却被紧紧抓住,接着被扯进一个非常硌得慌的胸膛。 “非礼啦~”凤安安惊叫。 但是小嘴却被两瓣冰冷的唇给堵上,直到他寻回了些温度,而她也完全沉浸在这个吻里。四目幽幽相对,黑夜中听得彼此的喘气声,安安看到他浑身上下都淋得湿透透的,嘴唇都冻得发青,但是那双眼睛在看着她的时候却异常明亮。 “元清和,你不会打一把伞吗?”安安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这个笨蛋,若是她不出来,是不是打算一直等着? 清和只是微微一笑,眼中却有极致的风采,没有一句话,他俯身半跪在安安脚下,伸手用力拽掉她脚上的鞋子,从怀里取出那硌得安安生疼的东西―原来是被他拿走的八宝绣鞋。仔细把两只给她穿好,然后将换下的那双鞋远远抛掉,长臂一捞,将安安背到背上,大步往漠北王府走去。 黑暗的窗户后面,一双眼睛冷冷地瞧着远去的两人。 “怎么?不是滋味了?”慵懒的声音响起,身后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欧阳明月斜坐床上,两只脚高高地翘在床头。 “药是你下的,门也是你锁的?“眼睛的主人并没有回头,不知为何,这春雨格外的冷。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看到一直不在乎的人有了心上人的感觉不怎么好吧?”轻轻的一笑,司徒明月风一样走了。 第七十二章 挑人 漠北的春天极其短暂,一恍眼便是灼热的太阳,刺得人眼生疼。玲儿背着安安朝帘外招了招手,紫儿立即捧了冰镇的酸梅汤进来。 “郡主,这酸梅汤可好喝了……”玲儿小心翼翼哄道,这十几天以来,安安除了打坐,剩下的时间就是坐在这里对着外面发呆,也不怎么吃饭,人眼看着就消受了一圈,怎不叫从小就服侍安安的玲儿担心。 “郡主,就算大长老来王府挑人,也还剩下许多……”紫儿忍不住上前道,她和玲儿一样,自小便伴着安安长大,某些时候她们和郡主的感情更像是姐妹。 安安嘴咧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伸手从玲儿手上接过酸梅汤,喝了一口便放下:“大长老来了么?” 爷爷尚被孝和软禁在帝都,大长老居然挑这个时候说长老会人手不够,需从各家挑选后备力量充入长老会。这各家力量主要指的就是王府吧。 “大长老一入府便待人直奔护卫队了。”紫儿语气里不由带了几分愤怒。 “郡主,这大长老趁着王爷不在,简直是目中无人。就算凤家有长老会坐镇,但凤家一直是由我们王府统领,大长老司马昭之心,简直是暴露无遗!而且护卫队是郡主悉心培育的成果,这大长老真会猴子摘桃!”这间房内此时只有她们三人,玲儿也吐露近日忧心。 “不用担心,大长老此举正好可以帮我们洗洗护卫队。”安安微微一笑,拍了拍玲儿手背,心里慢慢下定了决心,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无论是长老会还是那元清和,或者那些见不得人的野心势力,她总要面对。 “司徒明月和陆无双来了吗?” 紫儿一喜,笑道:“她们早在外面等候了。” “好,替本郡主梳妆打扮,咱们也去看看大长老挑了些什么人。”娇小的女子悠悠起身,眉宇里带着一股坚定。玲儿和紫儿相视一笑,熟悉的安安终于回来了。 凉亭外,一抹红色和一抹银色分外醒目,司徒明月和陆无双身披烈焰铠甲和银龙铠甲早就守候多时,平时里那抹风流娇媚被一脸凝重代替。这漠北城,暗流涌动,不知什么时候便翻上面来,她们深知自己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脚步声传来,司徒明月和陆无双俱是一喜。 “安安,你又进阶了!”陆无双赞道。 “不错,看来明年的宗族比试,有些人要吃苦头了!”司徒明月眼睛发亮。 “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怎么样,你们怕吗?”安安直视两位好友。 “怕,怕得要死,所以才会站在这里。”两位美女掩口一笑,三人相视,相知之情不必非要说出。 王府后院,上百名护卫队成员排成阵列一动不动地立在阳光之下。吴海天面色凝重扫视了一眼王府这数年以来的心血,心下叹了口气,不得不走向那高高的石台。 下面的护卫队成员大多数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很奇怪突然之间所有的护卫队成员都被召了回来。吴海天身边还有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又跟随着几位身材挺拔、神情倨傲的年轻人。 那几位老者的修为大部分队员看不出来,可以看出的是那几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修为却比大部分的队员高出不少。 是长老会的人,个别有见识的已经认出了这几位老者的身份。那几位老者貌不惊人,但是眼窝深陷,偶尔扫视一眼护卫队,一股强大的威压逼得人不敢仰视。 长老会的人到护卫队做什么?清和站在护卫队最后一排,也感觉到那些老者深不可测的实力,但为何到现在凤安安都没有出现? “各位兄弟!长老会为了培养下一代精英,今天来到咱们护卫队选拔人才,凡是愿意到长老会的兄弟都可以报名,只要可以通过长老会的测试,就可以拜入各位长老门下,同时享受凤家嫡系子弟的待遇!”台上,吴海天摸着胡子慢慢说道,不过他的声音显然有些有气无力。 饶是如此,护卫队却出现了一片喧哗。 什么?可以拜入各大长老门下? 听说那大长老可是已经迈入天阶的绝世高手! 凤家嫡系子弟的待遇那可是非常的高啊! …… 顿时一片喧哗,不过也有很多人只是静静而立,吴海天一眼扫去,心下默默点头,那些并不为之所动的人大部分是从小被王府发现,稍微大些就被王府接入进行培训,相对来说忠诚度要比那些半路加入王府的人高很多。这次也算是长老会帮助王府淘洗一遍吧! 几位老者中显然对面前的局面有些不满,尤其是吴海天的发言一点没有感染力。他们几人互换了一下眼色,便有一个灰衣老者走上台去,只见他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想必你们对长老会的实力还有所不了解,下面请几位小辈弟子给大家展示一下。” 伴随着护卫队队员好奇的眼光,之前那几位神情倨傲的年轻人中的一个跳上了看台,他约摸十八九岁,往看台上一站,身姿如松,双掌微微发动,一团耀眼的银色出现在掌心,随手一挥,那银色凝成一柄利剑直击前方地面,周围的护卫队队员随之听到地面发出巨响,却没有见到烟尘出现,低头一看,地面已然出现数道幽深的裂缝,上面还凝聚着一层寒冰。 化气为型!而且是双属性灵根!好强悍的实力,尤其是他看起来不过和自己一般大的年龄!但至少已经达到了人阶十二层的实力,不少护卫队员大受冲击。 这少年默默无语,眼角里却带了傲色,一击之后便跳下看台,静立一边。 又有一位少年跳了上去,他隔空一抓,一柄金弓出现在手中,右手轻拉弓弦,那金弓所指方向的队员立刻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灼热之气,少年得意一笑,只见流星般的火焰从护卫队成员头顶上穿过,远处响起一片片爆炸之声。 三品灵器!有见识的队员惊呼,长老会的实力太强大了,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么一柄灵器! 这下很多队员的眼色都变了,此时几位老者目中才流露出满意之色。 “好了!愿意去长老会的可以来这边测试!”吴海天还真担心这些人心智不够坚定,怕长老会再继续展示下去,人都跑光了。 “统领!王府可同意我们去长老会?”有人跑过来问吴海天。 “王府没有任何意见,全凭各位自行选择!凤家和王府本就是一体!”吴海天皮笑肉不笑道,看了看眼前问话之人,不过五阶的修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吴海天这么一回答,果然响起一片欢呼声,那灰衣老者前面登时排起了一长溜队伍。 第七十三章 针锋相对 黑蛋子等人聚在一起,眼露不满。 “我说,老黑,有些人走了就走了,还不是有很多人留下吗?”智多星眨了眨眼,他们早就知道长老会要来挑人,不过眼看有些人脸皮很厚地要去长老会,心里也不太好受罢了。 “哼,进入王府第一课就是要宣誓效忠王府,而不是凤家,这些人受着王府的恩惠和培养,却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黑蛋子憨厚的脸上露出愤怒。 “老黑,你别太激动了,你想这些人真留下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他们能背弃王府,自然也可以背弃长老会,我看大长老这次是失算了。”吴晨悠悠道,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角,那里几个人聚在一起,其中正有那日凤安安救回来的那个侍卫和云迪。 那侍卫清和这两个月来进阶颇快,已经达到了六层的实力,而云迪虽然是人阶七层,但他灵力较之一般人要雄厚的多,这两个人都是父亲特别看好的苗子,若是被长老会哄走,真是太可惜了。 吴晨这么想着,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清兄,云兄,你们去不去长老会啊?听说那边待遇比王府要好得多,进去就可以领得不少丹药,每人还能分得一处独立宅院,功法也比王府要多得多……”背对着吴晨的人正在游说清和和云迪。 吴晨认出那是刚进王府的李多福,不过是个刚入门修炼的低阶武者。 李多福正说着,瞧见云迪的视线从他头顶越过,回头一看,是吴晨。脸不由一红道:“吴队长,我们正在商量去长老会的事,毕竟长老会的机会更多一些……” 吴晨见到他这么解释,也不生气,毕竟人往高处走,不过他倒是想知道清和和云迪是怎么想的。 “无妨,王府和凤家出自一脉,否则王府也不会同意长老会来选人,不过清和和云迪你们俩决定去长老会吗?”吴晨瞅着两人。 云迪依旧面无表情:“我一个人自在惯了,王府我呆着很舒服,哪也不想去。”说完云迪扭头就走了。 李多福怔了怔,这人说话也太直接了,不过吴晨好像并不介意的样子,只把视线投在清和身上。 “吴队长,在下和云迪住在一起挺舒服的,也不想换地方。”清和淡淡开口,他没有云迪那样明显的冷漠,但一样的让人有疏离之感。 听到清和的回答,吴晨很满意,但是李多福的表情就很丰富了,他难以理解这两人的原因竟然是这样,难道长老会不比王府护卫更有前途吗? 莫非这两人……李多福狐疑地打量起清和,身材真得很不错,除了脸上有块胎记,但是那边完好的脸非常的完美,难道他们俩……李多福的心砰砰跳起来。 似乎感觉到李多福龌龊的想法,清和凤眸不悦地扫了一眼李多福,吓得他连忙道:“既然两位兄弟不愿去长老会,那只能后会有期了!哈哈!” 瞧着李多福兴奋地跑向灰衣老者,清和轻轻皱了皱眉,视线越过人群,看到那边的尽头出现一片浩浩汤汤的人群。 “郡主来了!”吴晨喜道,连忙迎了上去。 不多时,那几位长老也发现了凤安安的身影。 从凤安安居住的漱玉阁到王府后院不远,但是她却坐着八人所抬的凤銮,銮驾前人不多,除了玲儿和紫儿,就剩身着战甲的司徒明月和陆无双。 但是那股天生的威严让几位长老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 侍卫队队员也被凤安安的威依惊呆了,一身宽大的黑色长袍,显然是改良过的男装,合体地包裹着凤安安玲珑的身躯。领口和袖口处是金丝绣成的九天飞凰,同色飞凰腰带勾勒出她挺拔的身姿,白玉般的脸上一双如墨的双眼微微下垂,她并不看谁,但是谁都感觉道被笼罩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这强大的气场和几位长老带来的震撼有很大的不同,如果那是强者的威压,只有七阶水平的凤安安展示出来的是天生的气场! 跟随着几位长老的那几个青年里有人微微握紧了拳头。几位长老的面色也非常不好看,在王府之内,凤安安摆这种架势做什么? 但是凤安安眼也不抬,只慵懒地坐在那凤銮之上,根本没有下来参见大长老的意思。 司徒明月和陆无双也一声不吭,凤安安不行礼,她们更不需要行礼。 大长老脸上一僵,瞧见几人都看着自己,不得不上前一步,却把脸扭到一边:“凤长青见过郡主!” 按他的资历自然不用下跪,但就算他是凤家大长老,面对的也是先皇御赐的镇北郡主,况且她还手持凤家金牌,千算万算,没算到今日凤安安给他摆了个架子。 大长老一开头,余下的几个自然跟着,倒霉的是那几个原本一派骄傲的年轻人,只得跪在地上给凤安安请安。 “起来吧,你们不跪我都差点忘了我是个郡主了!”凤安安抬起眼睛,黑眸中笑意盎然,更气得大长老要吐血。 “长青爷爷,人挑得还满意吗?” 这话问道凤长青心坎子上去了,凤长青面色隐隐有得意之色,凤家护卫队几乎有一半人都跑来报名了,但他嘴上却是一叹:“人虽然多,但是合格的少啊!” 这是讥讽凤家护卫队实力不行。 “哦?那就劳心长青爷爷多多栽培了,多少是有些基础的,总比现从外面收好得多。”这是讥讽凤长青既然嫌弃质量不好,干嘛不自己去招。 凤长青被凤安安讥得胡子一翘一翘的:“郡主既然已经开启灵脉,按照凤家嫡系子孙的规定,是不是也应该去长老会训练?” 凡是凤家的子弟,被测有灵根之后,都必需到长老会训练。凤安安以前没灵根无所谓,现在按规定就应该去长老会接受培训,在那里,一切子弟按照辈分分类,根本没有地位的差别,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地互相挑战。凤长青脑中出现了凤安安被疯狂虐揍的情景。 司徒明月的手按在佩剑之上,却听安安咯咯一笑:“长青爷爷真是很关心安安,从明天起安安便会准时去长老会培训,到时候藏经阁别忘了对安安开放哦~” 这黄毛丫头竟然不怕?凤长青眯了眯眼。 此时灰衣老者走上前来:“郡主,长青,已经全部检测完了,符合要求的有五十三人。” 竟然有五十三人之多,饶是凤安安有所准备,仍是一阵肉痛,但想到这些人并不死心塌地忠诚于王府,也就释然了,摆了摆手道:“这些人以后就由长青爷爷负责吧,希望这次长老会的实力可以得到提升,不要再被人摆了一道,连凤家的清灵诀都要被人骗走……” 凤长青一阵脸红,这事被他盖得严严的,怎会被小丫头片子知道? “走!” 瞧着凤长青带着一群人狼狈离去,安安挥了挥小手:“长青爷爷,慢走啊!明天见啊!” 第七十四章 交易 瞅着那五十三人排成两队从銮驾之前走过,凤安安黑眸如水,沉静如斯:“吴伯伯,麻烦将剩下的人给我召集起来!” 剩下的人约有一半,还有一些是长老会测试淘汰的。 “凡是参加了长老会测试的,往前一步!”凤安安声音不大,每个人都可以听得很清楚。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迈了一步。 “一共是十一人。”这样算下来肯留在王府不去长老会的人不过只有四十六人。 “现在可有想离开王府的人?”安安又问道。 没人站出来。安安略微点了点头:“吴伯伯,护卫队成员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吴海天年近五十,却站得有如一杆标枪:“第一条便是誓死效忠于王府!” “王府和凤家有何区别?” “王府是王府,凤家是凤家,两不相混!” “好,那这十一个人改如何处置?” “按王府律例,背弃王府者,杀无赦!” 随着吴海天报出律例,那十一个被淘汰的人眼中惊变,他们想过或许会被逐出王府,但是没想到眼前的小女子竟然狠心到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我先杀了你!”一人跃起直扑銮驾上的凤安安,只是他刚一动,便觉眼前红影一闪,一股热乎乎的液体喷到他的面上,在他倒地之前他,他终于弄明白,那是他的鲜血。 “背信弃义就算了,还胆敢伤害主人,还不如养一条狗!”司徒明月怒道。 面临死亡,剩下的十人如何甘心,一时间他们惊慌失措向外逃去。 但是司徒明月和陆无双动作更快,两道残影游荡人群,她们修为本就高出这些人不少,此时简直像菜刀砍西瓜,平日看起来娇媚无比的尤物,穿上战甲简直是杀人恶魔。 很快地上绽开一片片的殷红,剩下的护卫队成员一个个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庆幸自己的选择。 他们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眼前血腥的一幕也难以和平日只知道纵情享乐的郡主联系在一起,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眼前的凤安安绝非他们所想的放纵女子。 司徒明月和陆无双完事后浑身灵力一震,那战甲上沾染的鲜血一下清理干净,旋即沉默无声地守在銮驾之前。但是这些护卫队成员再也不敢用之前的目光看她们。 面对惨不忍睹的杀人现场,凤安安眼也不抬地看着自己刚修好的手指:“好了,这只是前奏,以后你们会遇到更大诱惑和挑战,我希望你们能够保持住自己的本心,永远不要做出背弃王府的事。” 从现在开始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悬浮在四十六位热血男儿的心中。 “从今天开始,传授他们飞凰诀,三倍训练时间,一个月后,你们将随我去真正的战场!” 飞凰诀?那传说中的地阶功法?护卫队成员心底一震。 真正的战场?镇北郡主今天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我还需要一个贴身护卫,就从你们里面选一个。”凤安安目光越过人群,落到最后一排的某个人身上。 “最后一排倒数第三个,出列!” 众目睽睽下,清和向前迈了一步。 感觉到幽幽目光在自己身上转了几圈,他兀是直视前方,并不看那銮驾之上的嗜血恶魔。 “晚饭之前到漱玉阁报道,晚一分钟按背弃王府格杀勿论!”抛下这句话,随着凤安安的手势,巨大奢华的銮驾悠悠升起,留给四十六名护卫队员一片威严、至高无上的背影。 清和慢慢地走回宿舍,一路上都是安安坐在銮驾之上的表情。十几日不见,她瘦了,但和自己有关系么? 那日她从房顶跃了下来,他是何等的惊喜。背着她回到漱玉阁,两人偷偷摸进闺房,扯了床单互相擦着身体,最后却滚在一起,那是成亲以来他最为快乐和满足的时刻。 但是当一切结束之后,她赤身取出两封密报扔给他,一封是孝和欲意将凤长鹰长留帝都,另外一封则是关于他的生母辰妃的密报。 “元清和,我要你和我联手,你助我守住凤家家主之位,我以凤家三十万雄兵助你报母仇,夺取那个位置!”她淡淡开口,似乎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未及开口,又听她道:“这一场交易,结束之后便可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见!我们凤家……” 她后来说什么他听不到,只看到她的嘴不停地在蠕动,回荡在他脑中的只有那六个字“桥归桥、路归路”。 原来这么久的付出终归是一场水中月。 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真实容颜并不是这个样子,那会不会有所改变?在墙边的一角,清和的手抚上自己的左脸。 不!母亲因色侍君,惨遭车裂而亡的情景一下子浮现在清和脑中,他突然有些站立不稳,幸好就站在墙边,清和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清大哥……” 谁?清和警觉地张开眼睛,眼中利光一闪而过。 眼前立着一个青衫补衣的小丫鬟,左脸上同样有一块黑漆漆的胎记。 丑奴儿? “清大哥,你还记得我?”小丫鬟从他眼中看了出来。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看她穿得是凤家下人的衣服,想来应该是卖身到凤家当下人了。 “清大哥,太好了,我前几天看到你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没想到问了很多人,终于打听到你原来是王府护卫队的!我……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说道这里,丑奴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喏!这是我做的点心,我现在在王府厨房干活。”丑奴儿将一团东西塞到清和手里,不等清和回应,连忙跑了。 清和一愣,不远处的丑奴儿回头冲他扬了扬手又很快地跑掉了。 这是……清和打开手上的荷叶,里面是两只白兔造型的馒头。 看到这两只很可爱的馒头,清和幽暗的眸子无甚变化,但也不好扔掉,仍拿着往回走去,刚到门口,一个人迎面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李多福,他竟然没有去长老会? 第七十五章 情郎的身份 “清兄,你回来了,正好,我来找你们安安心神。”李多福把清和拉近屋里,一眼瞧见清和手上的小白兔馒头,兴奋地拿过来咬了一口才后知后觉道:“清兄,你不会介意吧?” 云迪也在房内,不过仍是坐在床上打坐,看样子李多福兴冲冲地来,并没有找到发泄对象,正好撞到自己回来了,清和也不撵他,在床上坐下,只等听李多福讲为什么没去长老会。 见清和摇了摇头,李多福又消灭了一只小白兔馒头:“清兄,食堂没见这种馒头啊,还挺好吃的,里面还有红豆馅。” “今天正好有,我看到就拿了两个。”清和随便应和两句。 “清兄,还是你对我好,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总是斯斯文文的,不像有的兄弟那么粗野,会体贴人,会安慰人……”李多福兀自说着,那边端坐的云迪冷不防睁开一只眼睛,这李多福也太搞笑了,清和是个男人好不好? 瞧着李多福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但是眼中并没有开玩笑的成分,清和慢慢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李多福。 “慢慢说,不着急。” 李多福感激地看了一眼清和,这人和他说的一样,他第一眼看见清和,只觉得他生得吓人,但是接触久了,发现清和总是一股淡淡的性子,虽然也冷,但不似云迪那般生冷,反而透着一股儒雅,仿佛山涧明月,所以相对来说他还是更喜欢清和一些。 “许如印死了,我们本来是想一起去长老会的……”李多福嗫嚅道,他袖子一抬,一个东西骨碌碌地滚到地上,那东西黑白分明,沾着几丝血迹,直滚到云迪床前。 “你……”云迪本来正在打坐,突兀跳了起来,一脚就朝那东西踢去。 “许如印的。”李多福声音里带了几分哭腔。 云迪的脚生生收住,那东西是许如印的眼球。 “因为和你们聊了一会儿,我过去晚了,看见郡主来了,我一眼就认出她是那天街上撞到我的女孩,所以我犹豫了一下没去长老会,结果没想到……”李多福突然趴在了桌子上。 云迪和清和相视一眼,面对哭泣的男人,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以李多福的水平,估计也不会被长老会选上,那结果就只有一个―死亡。但是偏偏李多福看到了凤安安,所以他耽误了一下,歪打正着,他幸运地活了下来,但是这种死亡的冲击却比一般的护卫队队员来的更为凶猛。 “人各有命,不用太过伤感……”清和悠悠道。 云迪瞧着清和眼中的幽暗,退到床边坐下不语。 “但是我看到那司徒明月的剑一挑,许如印的眼球就被挑在我脚下,我……等他们走了我就捡回来了,他就剩这么一只眼睛了……”李多福索性嚎啕大哭。 云迪开始还算忍耐,看到李多福这个样子,忍不住一拍桌子:“你要是这个样子,就赶快收拾收拾东西逃跑算了!一个大男人遇到点事就哭哭啼啼的,算什么男子汉!” 李多福一怔,果然不再哭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的世界,若是自怨自艾,那只能被人鱼肉。”难得云迪今天说那么多话。 李多福终究是听出来好话歹话,上前默默将许如印的眼球包好,本来想邀请他们俩一起去埋了,现在却不敢对云迪开口,只朝着清和道:“清兄,可否和我一起去埋了它?” 清和微微点头,两人出了房间,李多福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将许如印的眼球埋好,许如印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如印,你给了我警示,我不会忘记你!我会加油的,成为强者,成为站在郡主身边的人,永远守护她!”李多福对着那块土地喃喃自语。 身后的清和浑身一震,那日街头的一幢,李多福的心里竟然有了安安的影子? “清兄,你不会笑话我吧?”李多福露出笑容,对着许如印说了一会儿,加上云迪的那些话,他心里的包袱一掉,自然轻松不少。 “不会,你很有追求!”清和面色如风,一派自然。 “我不必你们,你现在是郡主的贴身侍卫,以后要多帮帮我。”这个李多福,一旦抛去恐惧,想法层出不穷。 “好……”清和勉强一笑、 “加油!我们一起加油!”李多福只当清和真诚的祝愿他,高兴的伸出拳头和清和碰在一起,却不知某人心头是什么滋味。 李多福兴冲冲地回去修炼去了,清和又一个人慢慢走回房间。此时夕阳渐斜,房间里一片幽暗,云迪自是再床上打坐。 清和和衣躺在床上,一闭眼都是安安的影子。原想日久生情,总归她应该对自己有些情分,哪知挑明了说,自己更难以承受。 他正在乱想,云迪突然开口道:“怎么不早点收拾东西,晚了有得苦头吃。” 云迪一向清冷,根本不关心修炼之外的事,怎地突然关心起这个?难道是人往高处走,见自己被郡主选为贴身侍卫,而故意亲近? 清和暗自升起警备,依旧淡淡道:“时间还早。” 云迪眸中冷光一闪:“王爷若是想悔婚,呆在这里也是无用。” 清和一愣,凤眸精光一闪:“你怎知我是谁?” 云迪面若冰霜:“你夜夜不归,身沾雪兰香,那雪兰只开在郡主闺阁。你说我猜的到猜不到?” “许我是郡主的情郎也未尝不可?”清和冷道。云迪竟然知道安安闺阁中的雪兰,朝华,司徒明轩,云迪,还有那个李多福……凤安安到底勾搭过多少男人? 这十几日的思念一下子变成怒火,烧得清和那双如水的眼睛有如嗜血。 “情郎?”云迪玩味一笑,视线有意无意扫在清和脸上:“那也有可能,不过镇北郡主真是年龄越大眼光越差……” 清和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由握紧,原本平和的脸上怒意闪现,冰样的瞳仁照进云迪眼中,自是将云迪吓了一跳。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相处,这位室友虽说不上热忱,但平和冷情的性子他倒是颇为欣赏,他这才不过刚刚刺激了一下这位王爷,怎么就引发燎原之火了? 第七十六章 王爷发怒 “你可知我和郡主什么关系?”云迪不想动手,尤其是这个地方他呆着还很舒服,万一引起注意就不好了。 “我不管你和她什么关系,冒犯本尊,只有一条路!”清和已然动怒,长袖一挥,滔天怒意化作一片冰光笼罩云迪。 好强横的实力!这绝对不是人阶的范围!云迪大骇,双手一挥,一片赤芒迎了上去,同时身子一翻,从窗户飞了出去。 饶是他早做好了准备,胸口还是不禁一痛,一股腥甜弥漫至喉头。 其实云迪并不是从窗户飞了出去,因为这一刹那,这间屋里已经被轰了个支离破碎。 “咳、咳……”云迪无奈地看着这一排倒塌的营房,这下搞大了。一时间惊呼之声不绝于耳,不少护卫队成员惊慌地跑了出来。目的达到,我还是先跑为妙!云迪身形不做停留,化作一道红芒消失在人潮之后。 烟尘散去,那倒塌的中央走出一个人来,此处天崩地裂,但那人周身依旧一尘不染,双目无情,无视周围一片鬼哭狼嚎,迈出废墟大步向漱玉阁走去。 漱玉阁内,玲儿和紫儿闲来无事,正拿着花剪修建那些珍稀花草。突然外面传来小丫头们的一阵尖叫,两人抬起身来,只见迎面走来一个面带胎记的护卫队队员,后面还跟着七八个想要拦住他的小丫头。 是郡主今天选定的那个贴身侍卫,大概是来报道来了,但是看他面色铁青,眼中怒火闪现,难道不知道这里是郡主的居所吗? 玲儿粉面露出一抹怒意,紫儿性子较急,一扬手一团红光直袭那人。 “呔!你是何人,竟敢直闯漱玉阁!” 这紫儿竟然是人阶六层的修为,真是小看了凤安安。清和冷哼一声,长袖一挥,紫儿只觉身子一飘,直接被甩向一旁的花墙,顿时感觉到眼冒金星。 清和不再搭理她们,直往里闯,掀开袍衩,一脚踢开安安闺房,里面却空无一人。 玲儿扶起紫儿,紧跟清和,她眼冒怒火就要出手惩罚清和,脑中突地冒出安安吩咐:“那护卫要来了,直接把他带到这儿。” 强忍怒气,玲儿冲着扔在四处找寻的清和道:“你是找郡主吗?跟我来!” 玲儿将清和引入安安闺房,将那百宝墙旁边的镶嵌在墙灯盏往左一拨,百宝墙从中间轰隆隆地裂开,一条密道出现在清和眼前。 “走吧。”玲儿示意紫儿不用跟来,这地道并不长,玲儿在一道紧闭的门前停住:“郡主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凤安安这里居然还有密室,他元清和就是太纵容她了! 清和压抑心头怒火,一抬手推向那门,那门似乎并未从里落锁,一推便开了。 “陈家的事,就这么办吧,你不要出面,省得落人口实。” 熟悉的女声传来,这房间极大,比安安的闺房还要大上一倍,他一眼竟没有看到安安。 地上到处摆满了箱子,有些箱子是打开的,一眼看去黄灿灿的一片,赫然都是黄金和各种珍稀宝贝。 在最里面的一角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雕花楠木桌子,上面堆满了一摞摞的文书和贴满标识的信报。那个让他怒火中烧的女人此刻就坐在那桌子后面,压根头也没抬一下。 一手轻轻敲打桌面,安安将手上的信报扔到桌子上:“陈家和王家的斗争,我们先不要干涉,我要看看这两家到底谁的实力更强……” 在桌子对面的一只藤椅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凤九。 凤九倒是略微回了一下头,冲着清和微微一笑。 “苍茫皇室斗争日趋激烈,二皇子韬光养晦,但是宇文泰似乎是支持太子,宇文泰天性好战,若是太子即位,必将挑起战火,我们漠北位居前线,万万不可让宇文泰得逞,凤九,这事你必需立即启程去办。”凤安安从那高高的一摞文书上面又扒下一本。 “千州又出现掳人事件,而且专挑女人和孩子下手?怎么回事?”凤安安眉头紧皱道。 “这件事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个邪修团伙,那首领倒是有些本事。” “哼,不行你就亲自去一趟,别整天家里守着老婆孩子。另外凡是受害家属,给予重金补偿。” …… 凤九无语,他又不会分身术! …… 清和立在那里,本来满腔的怒火,但是听到“苍茫”、“千州”等一个个词语从安安嘴里蹦出,他诡异地安静下来,听她有条不紊地处理漠北各种事务。 她速度极快,那一摞摞文书很快矮了下去,但是她每一次提出的解决方案都让清和从心底默默赞许。 安安合上最后一本文书,瞥了一眼清和,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难道他已经同意了和她做那笔交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护卫队你最近还要多操些心,我不要一群上不了战场的废物。” 凤九决定要抓紧时间培训吴晨他们三个,否则总有一天他会英年早逝,路过清和的时候不由冲清和眨了眨眼,他忘了,这还有一位正主呢! 瞧见凤九眼里的暧昧之光,清和本来缓和的脸色突然变差,,这凤九和凤安安的关系也说不清道不明!此行的目的跃上心头,他满脸怒气地朝着安安走去。 十几日不见,他变瘦了,其实从他一进来,她的心就一跳,但是她必需稳住局势,这个时刻,她决不能被元清和影响。 “想清楚了?”安安微微一笑,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只是茶杯还未到唇边,手却被某人紧紧拉住。 “你和云迪什么关系?”清和盯着安安。 云迪?哪个云迪?安安一头雾水,这人来这里不是同意两个人的合作吗? “少装糊涂!你说,你是不是和云迪有一腿?还有凤九!连李多福那种货色你都能勾搭上,我真是小看你了!”清和双目通红,胸中怒气翻滚,他低头瞧见安安竟然只穿着睡袍,胸口露出大片凝脂般的皮肤,里面风光若隐若现。 第七十七章 狗王爷 “少装糊涂!你说,你是不是和云迪有一腿?还有凤九!连李多福那种货色你都能勾搭上,我真是小看你了!”清和双目通红,胸中怒气翻滚,他低头瞧见安安竟然只穿着睡袍,胸口露出大片凝脂般的皮肤,里面风光若隐若现。 他一向有如和风,安安静静的性子,就算那日在雨中淋了半夜,只没有冲她发脾气,唯一的霸道,都是床上的缠绵,安安一下被清和的怒气惊呆。 他那双几近透明的眸子染上一层可怕的红焰:“说!”大掌扼住安安下颚,似乎想一用力就掐死她。 安安总算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脑门“轰”的一声,她今天不过叫元清和过来当贴身侍卫,怎么整来这乌七八糟的东西,而且,他一个小小的王爷,现在可是她凤安安的地盘! 安安用力打掉清和的手:“元清和,你想造反吗!” 安安后退两步,清澈的眸子染上怒气:“你凭什么质问我!玄山公主七十二宠臣,长乐夫人四十八面首。远的不说,你的堂妹狐姬公主,未出阁前边有一十八名男宠,连先朝太清太后都养有九名近侍,你的父皇,连个屁都不放!你凭什么质问我?你可是入赘!” 无论在哪一个朝代,永远是强者为王!几百年来,凤家三十万军马坐守漠北,就算是孝和,也不敢明张目胆地挑衅凤家,只能卑鄙无耻地耍些小手段圈禁凤长鹰。 洁白睡袍上的小雏菊微微摆动,安安如墨的长发披在肩上,她红唇润泽,眼角微翘,满身的气势仿佛一个女皇,居高临下地看着清和。 “你能入赘服侍我,是你前生修来的福分!”瞧着清和动容,安安犹觉不够,一字一字击溃清和的冷静。 “那么……云迪、朝华、凤九、司徒明轩……都是你的入幕之宾?或者云迪就是你的枫大哥……”清和没有感觉到自己声音的颤抖,只是觉得心口前所未有的痛,他那哀伤的目光在安安眼里成了归顺。 不过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除了枫大哥,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千枫?安安一瞬间略有心虚,但是她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今日她就要借机完全掌控元清和。 安安袖子不耐地一挥:“是,本郡主的事你也要管吗?” 长袖毫无预警地挥起,清脆的掌声在这件密室里尤为响亮,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安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凤安安,你忘了你在列祖列宗之前对我的誓言?” 清和脸色铁青,怒焰中的眼睛里是一片孤绝的冰冷,甚至有一层危险的杀气! “元清和,哄你的话你也相信?果真是养在深宫里的废物!”安安捂住脸颊,她从小被凤长鹰捧在掌心,十三岁开始逐渐接管漠北各项事务,手握多少人的生杀大权。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对她! 谁敢动凤安安一手指头,只要这个想法冒出,凤长鹰定会将那人给撕得粉碎。 这十几日以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决定,若是他好好说话,也许她也会将就同他在一起,丑就丑了点,性格好也行,但是现在这是哪门子的好性格?安安眼睛不受控制的聚起水雾,伸手朝桌上镶嵌的那枚宝石按去―只要她一按,凤家暗卫就会出现将元清和五马分尸! “你还想向你那些奸夫求救!”瞧见她眸中的泪光,他有一瞬间的后悔,但立即被安安的行为激怒了。 “有没有奸夫关你屁事,你是谁啊!”安安口不择言,头发凌乱,简直是披头散发。 “我是谁?凤安安,从一开始你就是想用完我,然后把我踢开是吧?!”清和长袖一挥,寒光顿现,他抓过安安,大手往那颗宝石上一扫,再扬起时,点点滴滴的宝石细沙从指间飘落。 “凤安安,从现在起我要让你知道我是谁!”不顾安安的踢打。扯住安安两侧袖子,安安只觉一股寒气袭身,睡袍如同破布一样一缕缕破开,眨眼她全身只剩一个荷花肚兜裸在清和眼底。 那些日子夜夜双修,她如何不知道她根本不是清和的对手,他总是比她更快的领悟,更快的掌握要诀,这几乎让她感觉到嫉妒。 “你敢?”两滴泪珠滚在眼里,凤安安强忍住不让它流出来,死死看着清和,虽然泪眼朦胧中她什么也看不到。 “我要检查一下有没有人染指我的东西!”想到云迪的话,清和失去理智,埋在安安耳边开始细细地嗅着她。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分辨,但是人说女人有了别的男人,身上的味道就会不一样。是这样吗?他细细闻去,身下的女人浑身弥漫着一股清香,正是这十几天以来夜夜让他思念的味道。 安安本以为他要强行与她欢好,哪知清和只是埋在她身上像狗一样不停地细细闻着,一时间这比强要了她还要让她羞愤! 安安咬了咬唇,手心青光一闪,向清和颈上劈去。飞花诀第十九式,凝聚了她全身九层的灵力,清和不躲必伤。 身上的人急切地寻找着不同的味道,竟没有躲闪,但是这下攻击像触及到了一团棉花之上。 怎么可能?安安睁大了眼睛。清和凤眸无情,伸手在安安腰侧一点,安安只觉全身灵力被封,凝固在丹田之中,无论如何使力,也召唤不出一点一滴。 接着他挥手将桌上文书推开,空出一大片地方,将安安平放在桌上,无视安安怒颜,伸手将她的粉色荷花肚兜扯掉。 那两团跳跃的兔子出现在眼底,上面两粒嫣红的樱桃似乎因为接触到冷风而微微发颤。这是天光里第一次看到她,那样的美,令他喉头一紧,但是他不像平日里那样含住它,只是咬牙低头埋在中间细细闻着,又渐渐下滑,直到那神秘的幽谷。 安安眼泪已经无法控制流落到耳边。她口不能言,清和早就封住了她周身大穴。 元清和,我要和你和离! 第七十八章 展露身份 求推荐求收藏啊,大半夜还在码字,容易吗,呜呜呜,跪求包养求打赏! 但是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用力将她双腿掰开,摆出一个耻辱的姿势,接着安安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细细拨捻在那里,而他俯身在那里,似乎是在仔细地看着又或是闻着味道。 仅仅是一根手指,便感觉到窒息的禁锢,清和瞧着手指上晶莹的水光,那熟悉的处子馨香弥漫在鼻尖心头,刺激得他血脉急剧流动,瞳仁转瞬换了更灼热的颜色,但耳边隐隐传来一阵阵低低的抽泣声。 安安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桌上,莹白的身躯毫无遮挡,脸无力地扭到一旁,那哀泣一声声压抑着从她起伏不定的胸腔发出。 清和觉得胸口有如巨石,她的每一声哭泣都像捶打在他的胸口,什么时候起,他就像一个粗鄙不堪的乡野村夫,竟然用这种法子去检测他的妻子?他又哪里发现了别的男人的味道? 眸子里的疯狂渐渐褪去,但是心头那股酸意依然弥漫不散。 “说没有,就到此为止。”他咬唇凑在她耳边道,就算是错,也是警示,他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一日成亲,便永远只是他的人,他不会有别的女人,不许她有,也不许开这个玩笑。 但是安安闭上眼睛,拒绝回答清和,只是耳畔的泪水一串串的滑落。 “你的夫,只许有我一个!否则我会疯的……”清和看了看身下,幽幽一叹,终于扯过他的外衣,将安安包裹起来,抱了出去。 他已经疯了!安安想,却不知为何眼泪似乎没有止境,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耳边一叹,睡穴上传来一痛,世界真的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安安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腰肢,现在的她躺在闺房柔软的床上,已经恢复行动,那人不知去向。 大概是黄昏了,房间里幽幽暗暗,正像她的心情。安安坐了起来,用手把脸前的乱发拢到耳后,低头看到身上换上了干净的内衣,脸色更加木然。 元清和,我小看了你,原来你不是废材,是一匹狼! 从来没有过的挫败感将安安包裹,她重新倒在床上,睁眼看着床顶。 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墨发白衫的人端了托盘进来。 四面风起,十几个黑衣人瞬间出现,直攻清和。 “拿下!”安安面无表情。 托盘瞬间离手,茶碗杯碟四面八方射出,又一一落回他的手上,滴水不漏。而那十几个血海中培养出来的暗卫,每个修为都至少在九阶以上,却纷纷捂住肚子跪倒在地,有些还吐出一口血来。 安安瞳孔瞬间睁大,这怎么可能,清和分明只有六阶的修为!她突然想到她砍在清和脖子上的一击,瞬间心头升起恐惧,元清和,到底隐藏了什么? “你们好大胆子,竟然攻击本王。”清和悠悠道,不怒而威。 暗卫们闪过疑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发布号令的可是郡主大人。 清和缓缓地露出手上的金牌。 暗卫们面面相觑,那首领歉意地看了安安一眼,暗卫们非常有默契地一块消失了。 “元清和!”安安抓起床上的东西就朝他扔来!她忍无可忍。那金牌她怎么就给了元清和,自作孽不可活! “醒了就下来吃饭!”清和身姿端正,视线扫过安安,不带一丝愧疚,在兰花桌上摆好碗筷。他已经准备不再隐藏自己,眼前这个小女人显然不是一只柔情可以打动的小绵羊,而是一匹性子极烈的野马! 他竟然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不!”安安怒极,拿被子紧紧裹住自己,仅露出脑袋,现在怎么办?她根本打不过元清和,凤九又被她派走办事。对了,她还有玲儿和紫儿! 安安得意地拍了拍掌,玲儿和紫儿果然推门进来。 瞧见安安坐起在床上,两人便要过来服侍安安起床。 “把这个人给我拿下!”安安开口道。 两人一愣,视线转向清和:“王爷?” 安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俩叫他什么?” 玲儿转过身来:“郡主,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王爷也都是为了郡主好……” 冷不防一只枕头直接砸向两人,玲儿慌忙跪下。 “你们先出去吧。”清和淡淡地开口,两人如蒙大赦,慌忙退了出去。 自己睡觉这会儿功夫,连玲儿和紫儿都被元清和收买了,凤安安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你把金牌还给我!”凤安安吼道。 “自己穿衣服下床吃饭,否则就让那两个丫头来服侍你!”元清和根本不理会凤安安,拿准了凤安安不想两人看到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不!不吃!不下去!”一连三个不,凤安安躲在被子里简直要呕死。在被子的包围中,她忍不住滴下泪来,怎么办,怎么办,她要怎么才能打败元清和。 一只手捉住她的脚踝,安安大叫一声,被子被清和从头顶掀开,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他眼底的关心。安安不由哆嗦了一下,那一巴掌还疼在脸上,肯定是肿了。 “我不吃!”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饿!” 分明是那一巴掌把她打怕了,清和心口突然涌上一阵酸疼。 “那我端过来床上吃。”这声音仿佛又是前些日子的清和,平平和和的温柔。安安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这一下哭得天昏地暗,停也停不住,可怜两个丫头外面急得团团转,却也不敢推门进去。 若是紫尊二十八星护法在,就会发现他们一向冷漠无情、风雅绝世的尊主此时简直是手足无措,那些强装出来的镇定统统现形,全变作湿透衣衫的汗水。 安安想抱住被子,最后发现不知道被子怎么就变成了清和。等她发现了便开始对这个罪魁祸首又捶又打又撕又咬,然后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发髻歪斜、满脸淤青带着几道血痕子、衣衫都快被扯烂的人愁眉苦脸地坐在自己前面。 她“扑哧”一声笑了,眼睛弯弯得仿佛天边的月亮。 清和一怔:“娘子你不生气了?” “娘子?我要和你和离!”她只是看到他的惨样略微舒服了一些,她几乎不能想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心里抽疼的厉害。 “不许!”他想也不想冲口道,刚刚和缓的脸色瞬间变暗。 “我们凤家三十万兵马不是吃素的!”她凤安安也不是吃素的! “休想!”清和拂袖而起。又回头凝视着安安,因为哭了很久的原因,她两只眼睛都有些发肿,白皙的左脸上五根指印仍未消退,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搅得自己心口一阵抽痛,他是不该…… 盛怒退下,他细细思量云迪之语,破绽百出。安安和自己成亲时,分明是处子,两人回漠北后安安一直在长老会关禁闭,真正分开也只有这十几天,而且每个晚上,他还都会偷偷来漱玉阁瞧她。 怎地让嫉妒控制了他的心神,做出那般不耻之事?她分明只有自己一个,否则怎会那般伤心?连凤家的金牌也给了自己。 安安瞧着清和抿唇幽幽看着自己,心底不由一阵发毛,恨不得将那话给咽到肚子里,就算要诛杀他,也不能当着他面说啊! “除了和离,别的要求都可以答应你!” 安安一怔,眼珠转了几转,下巴一扬:“行,那你先学小狗在地上爬几圈,让本郡主开心开心……” 瞧着他脸慢慢变得通红,最后一甩袖子,扬长而去,安安笑着歪倒在床,两滴泪却从眼角滑落…… 千枫,你肯定没有想过,有一天我所嫁的人会是这个样子…… 第七十九章 爷爷的手信 瞧着清和明目张胆地搬进漱玉阁,两个丫头不但不阻拦,反而忙前忙后,将凤安安好好一间书房给改造成了清和的寝室。 “王爷,这间书房采光极好,很是明亮,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能就不太好了,要不奴婢给您加个窗帘?”玲儿马屁地道。 安安冷笑一声,手中茶碗应声而裂,幸好外面通禀吴晨求见,略微收了心神,也不带那两个丫头,大步出了漱玉阁。 站在被毁得地覆天翻的王府护卫营房前面,安安面色阴沉。 “郡主,这至少是地阶后期实力造成的破坏。”吴海天已经仔细检查过,也盘问过周边的护卫队成员。但是这些人都说当时只听一声巨响,瞬间营房便发生了倒塌,根本没来得及注意,只是时候发现这间屋子几乎完全炸碎了。 这不就是元清和住的那间屋子吗?安安暗自咬牙,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谁住在这里?” “是云迪和清和。”吴晨回道。 云迪?安安只觉血往脑门子上冲,她想起来了,是他! “人呢?” “清兄弟和云兄弟都不知道去哪了,但是也没发现他们的尸体。”吴晨道,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巨大的破坏力会是两人出手所致,毕竟地阶后期的实力太罕见了,在护卫队成员的这个年龄简直是不可能的。 想到深不可测的清和和胡乱给她惹事的云迪,安安恨得牙痒痒。 “海天叔叔你怎么看?”见过清和的手段,安安心里已经有了底,但见吴海天似乎有话说,便故意问道。 “郡主,老臣略有担心,怕是有人对护卫队不利,这房间里住的两名队员资质上乘,日后大有可为,现在下落不明,请郡主派出人手找寻。” “海天叔叔,找是一定要找的。不过我觉得海天叔叔有些多虑了,若是地阶后期高手,以他的实力,莫说两个小护卫,就是整个护卫队也不是他的对手,怕只怕这两个人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还请海天叔叔费心寻找他们。”安安垂下眼睛。 吴海天自是答应。 “吴晨,我从明天起就要去长老会开始训练,这四十四个护卫就交给你们了,我每天都会检查他们的进度!”安安注视着吴晨道。 “放心!”吴晨微微一笑,十几年的默契不言而喻。 安安总算心里好受了点。此时夜幕降临,安安视线朝向东边的夜空,孝和啊孝和,我们凤家数百年来守卫在漠北这荒凉之地,你竟然还想将我们铲除,莫非你当真以为我们凤家无男,便是无后? 元清和,我不管你抱着什么目的而来,有我凤安安在,你想收服凤家必须要先踏过我的尸体! 但是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差了,安安神色幽暗。自出生之日被判天生废材,爷爷并没有放弃她,从小便悉心培育她各种处事能力,她也并未辜负爷爷的期望。总以为,一个人的实力是有限的,但是智慧是无限的,一个智者胜过千军万马,但是这个理论到了元清和这里为什么就行不通了? 看来她必需尽快的提升实力,不就是纯阳之体么,她就不信整个中州大陆就只有元清和一个! 想得出神,冷不防前面闪出两个黑影。 “郡主!”是玲儿和紫儿。 乍见这两个转眼便被元清和收买的人,安安袖子一甩,冷冷瞧着她们。 玲儿和紫儿立即跪下:“郡主恕罪!” “你们俩何罪之有?反正眼里也没有我这个郡主。”安安悠悠道。 “郡主,我俩正是为此事而来,你看……”玲儿和紫儿对视一眼,玲儿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呈给安安。 “是爷爷的手信?”安安一眼瞧见那熟悉的字体,这一个多月来,密报不停,但从来没有收到过爷爷的手信,什么时候这两个丫头收到了,却不是自己收到。 狐疑地打开那封信,接着月光只扫了两眼,安安脸色就遍了,一扬手那信就飞在两个丫头脸上:“大胆,你们竟然串通元清和糊弄本郡主!” “郡主,冤枉啊,若是笔迹可以模仿,但那印签不可有假,而且那的的确确是王爷的笔迹啊!”紫儿道。 “郡主,为今之计只有忍耐,且等王爷回来再做打算。”玲儿殷切地看着安安。 许是玲儿哀切的声音让安安脸色略有松动,紫儿见势抱住安安双腿:“郡主,我俩自七岁便开始服侍郡主,我们的心意郡主还不明白吗,今日,王爷怒气冲冲进来,紫儿因为阻拦王爷,险些被打昏过去……” 安安这时才注意到紫儿头上围了一圈纱布,上面果然有斑斑血迹。 这元清和出手也太狠了! “你们这些日子就先听从他调遣吧!”终是吞下这口气,从地上捡起那张纸,王府一切事务均由元清和做主?还特别吩咐玲儿和紫儿多多提点她?爷爷不是老糊涂了吧? “郡主,还没吃晚饭吧,都准备好了,再生气也不能跟肚子过不去啊!”紫儿小心翼翼道,水雾一样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安安。 这两个丫头!跟了自己十多年,可不是把自个儿脾气给摸透了。 “今天的晚饭味道不错呢,是王……”紫儿见安安脸色好转,兴致勃勃道,却被玲儿一个眼色刹住了嘴。 “是什么?”一顿饭也能让这丫头眉飞色舞,真亏了她培养她这么多年。 “厨房新来了一个大师傅,今天就是他做的,味道不错。”玲儿微微一笑。这两个吃货打小跟着自己身边,能让她们说好的,自然是不错了。安安不由心情好转,因为对一个吃货来说,吃东西是最能发泄心情的一件事。 更开心的是压根没见到元清和的身影,看来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往桌边一坐,安安不由两眼放光,凭她这么多年的功底光是闻一闻就知道新来的这位大厨手艺不凡。 一共是十二道菜,数量不过是平日里的一半,但看那千层鸡丝饼,晶莹剔透的外衣,裹着炙烤到火候的焦黄鸡丝,一粒粒喷香的芝麻若隐若现,安安忍不住拿过一个咬了一口,好多的汁啊! “郡主,还没净手呢!”紫儿连忙拿过手巾。 “郡主,你看这里还有你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玲儿忙为安安夹了一只。 安安却是摇了摇头:“陈厨娘走了之后,就没人能做出那个味儿了,而且这狮子头个头大了一圈,会好吃吗?” 第八十章 王爷来做饭 玲儿只拿眼睛瞅着安安。安安小心地咬了一口,立即脸色变了。 “新来的大厨在哪,我要赏他!”这味道简直胜过陈厨娘做的一百遍,嫩、滑、香、美! 见到安安一扫愁云,放筷大吃,玲儿不由抿嘴一笑:“那大厨做好饭便回去了,郡主明日再赏他不迟。” “哦~”安安露出淡淡的遗憾,吃货对于能做出美食的厨子通常也是极为赏识的。 “你们两个也别站着了,也坐下来吃。”心情大好之下,安安自是不拘小节。 两个丫头你看我我看你,总不能说自己已经吃过了吧?而且是在做的时候就尝饱了。 瞧着两个丫头一脸难色慢慢坐下,安安还以为她们是不好意思,瞧那狮子头还有好几个,拿起勺子给她们一人舀了两个,吓得两个丫头连连摆手。这两个狮子头吃下去,她们今天晚上别睡觉了! “郡主,你明日还要去长老会,还是吃完后早早休息!” 有这一顿饭改善心情,安安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眼睛一转并未发现清和身影。玲儿极是有颜色的,立刻将清和用过饭后便回了书房的信息回报给安安,安安扬了扬手,算是知道了,吃饱后也自行回房休息。 这一晚自是不提,仿佛和未成亲前一样,她一人独享柔软的大床,到了五更时分,玲儿紫儿端了水盆前来伺候安安起床更衣,换上凤家嫡系弟子的衣服。 两人眼中隐含担忧,安安却是一笑:“放心,你家主子至少比你还强点吧,做人,重要的是这里!”安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话虽如此,但是想到那些对安安地位虎视眈眈的旁系弟子,玲儿还是难消忧愁。伸手将一个东西系在了安安腰上。 是凤家的金牌。 元清和是怕她被打死吗?虽然她昨日讨要金牌被拒,但今日他竟乖乖地将金牌奉上,摆明了瞧不上她的实力。这种被小瞧的感觉立即让安安心生怒火,伸手扯下那金牌,却是走到百宝墙那里寻个暗格收了起来。 “郡主……”玲儿还想劝阻。 “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对我动手?”安安秀目一冷不再理会两人,自己出了门用过早饭,叫上玲儿紫儿之下的小丫鬟贺环坐轿直往长老会去了。 白影一闪,玲儿紫儿瞧见清和自书房走出。 这位王爷,修为深不可测,连郡主也无可奈何,又有老王爷手信加持,她们自然不敢忤逆,当即跪下请安。 “用了早饭吗?”这话自然不是问她们。 “郡主用了半笼蟹黄包子,一个茶蛋,又吃了一碗粥。” 清和点了点头:“好,你们下去吧。” 他声音极为好听,但是平和之中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威严和不可冒犯,若不是左脸生有那么一大块胎记,郡主可能会对他好一些…… 玲儿恍惚的想,见清和已经转身欲走,突然想起正事,忙道:“王爷,郡主并未佩戴金牌!” 出乎意料的,清和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玲儿和紫儿面面相觑,这位王爷不是很关心郡主吗,昨日的晚饭、今日的早饭都是王爷这位“大厨”亲自准备的,简直要把她们的眼珠子给惊呆掉了,现在这个态度是什么? “凤如意他们应该不敢对郡主动手吧?”半响紫儿喃喃自语道。 两个丫头这一天都觉得时间过得极为缓慢,直到傍晚的时候,清和又从房间里出来,却是挽了袖子在厨房忙活。 “你们两个过来,再将郡主的喜好说一遍。”清和似乎没看到她们俩的惊异,只淡淡吩咐道。 他此时所着衣服已与早上不同,雪白的贡缎隐去张扬,衬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更显得他卓尔不群。青丝高高绾着,并不隐藏他脸颊上那块巨大的胎记,细看五官刀刻般俊美,眼角上翘,儒雅之外,隐隐显露出王者气势。 真是可惜了!玲儿听到心里的一声叹,这般人物偏生脸上有这么一块胎记,老天你也太会暴殄天物了。 紫儿已经好奇地走了过去,对于这个王爷今日要做什么菜肴可是充满了希望,谁叫她们是郡主的贴身奴婢,王爷只能拿她们来试菜了。 一旦确定了两个丫头口中的味道,清和双手如风,身姿凌快,玲儿紫儿只见厨房一片刀光闪烁,灶火轻扬,不多时,一阵阵香味弥漫而出。 “哇~王爷好帅!”紫儿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的丫鬟。 玲儿不满地看了一眼紫儿,但是立即被那盘鲜油焖笋给勾跑了。 等到清和优雅地放下锅铲,两人对着慢慢一桌色香味上佳的美食大流口水。 “好了,去看看郡主回来了没有!”清和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将一口巨大的锅盖盖在饭桌上。 两人满脸可惜地望着那巨大的锅盖,不得不迈动脚步。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凤安安低着脑袋疾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路小跑的贺环。 安安根本不抬头往这边瞅,只一味往房间里走,但眼尖的玲儿一眼便瞧见她早上所换的衣服上点点滴滴干涸的红色。 贺环更是惨,浑身像从土里爬出来的,哪里有二等丫鬟干净利索的样子。 贺环跟到安安房间门口,那房门早被安安给从里面关上,她只得垂首走了出来。 这边玲儿和紫儿连忙拉了贺环到厨房,叫贺环细细讲诉今日之事。贺环瞧了一眼陌生的男人,玲儿忙道:“这位是郡主刚提拔的侍卫,你但说无妨!” 原来清和的身份只是公开在玲儿和紫儿之间。 贺环松了一口气,紫儿连忙递上一杯水,她被两人围在一个小凳子上,吸了一口水后慢慢讲开了。 今天早上郡主叫我随她一块去长老会,我自是高兴,玲儿姐姐又吩咐了我两句,我也没放在心上。 虽然郡主现在修为比不上二小姐,但这个年龄达到人阶七层也算不错了。再说,就算大长老老是看郡主不顺眼,一心想让二小姐继承家主之位,但郡主乃是先帝御赐的镇北郡主,现在又开启了灵脉,无论如何,这第一日也不应该太过为难郡主。 讲到这里贺环冷笑一声。 第八十一章 被揍 讲到这里贺环冷笑一声。 不过我太小看那些猴急的其它嫡系子弟了。五更半我们刚到长老会便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凤长青的嫡长孙凤如意,老二儿子的宝贝女儿凤芙蓉,七长老凤长山家的凤无色、凤无尘全迎了上来,个个盯着郡主面露冷笑。 我这才知道进了长老会,是不分尊卑贵贱的,排名亦是按照实力。这么一来,因为郡主从来也没在长老会训练过,自然得先排个名。 大长老说得冠冕堂皇,我刚想提醒郡主千万别接,哪知郡主往中央一站,先挑了凤芙蓉下手,那凤芙蓉最是嚣张,不过排在这代中第二十二位。郡主若是打赢了她,那自然这第二十二位就是郡主的了。 这二十二位不上不下,是个极好的试点,我虽明白郡主的用意,但那凤芙蓉资质不错,以我的水平,自是看不出她是什么阶位…… 玲儿听她说的??拢?挥煞12保骸澳惚鹚倒?塘耍?凰到峁?!?p>贺环一顿:“结果是郡主打赢了,非常轻松!而且一击便让凤芙蓉断了一只手。” “这不是挺好吗?”紫儿疑惑道。 “好什么啊!那凤芙蓉一被打败,凤长青脸色就挂不住了,拍在第十八位的凤无色就跳上去了,接着是凤无尘、凤无涯、凤欢欢、凤……” 玲儿目瞪口呆地听着一大串人名从贺环嘴里吐出,这是车轮大战啊! “一直到凤雪儿上场前,郡主还勉强支持住,但是她一人对这么多人,我都看出郡主体力不支,但大长老就是不喊停,所以……” “那她是被凤雪儿所伤?”冷不丁的贺环听到清和道。 这声音真是够冷,贺环打了个寒颤:“不是,那凤雪儿还不错,只因她排位靠前,下面的一个被郡主打败,所以才跳了上去,但见郡主体力不支,她便说改日再战,但是这时凤如意跳了上去……” 凤芙蓉和凤如意都是凤长青的孙辈,私交本来就极好,如何不为凤芙蓉出了这口气。 “那时我见凤如意面露凶光,急忙想去求大长老喊停,但是大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凤如意天资出众,是凤家除了凤舞蝶之外最有潜力的后辈,我听说他已经达到了人阶十二层……我还没想到办法,就看见他一拳之下,郡主已经被捶飞台下……”贺环停了一下,似乎不忍回忆当时的情景。 “我头一蒙,就扑在郡主身上,只觉身后一股烈焰般逼人的力道……那凤如意居然还不肯罢手……” “那你们……”紫儿不由绞紧了手上的帕子。 “是世荣王爷来了!他手一挥,那凤如意便后退在一边儿。世荣王爷大发雷霆,说长老会有规定一人一天之内所接挑战不能超过七人,问凤如意是不是想受雷霆之刑。” 贺环脸上突然又出现淡淡的嘲讽:“这时候大长老又出现了,只说自己忘了提醒,而且郡主也没有反对。” 大长老德高望重,竟然如此卑鄙!玲儿眼中滑过愤怒。 “这时候郡主站起来了,见世荣王爷在,也不说惩罚那凤如意,只说既然她现在加入长老会训练,便遵守长老会的规定,有谁想挑战她都可以出手!” 贺环的眼里突然滑过一丝敬佩:“既然世荣王爷说出了一日只可七人挑战,那些人慢慢散去,我想着郡主已经受伤,不如回府修养,哪知郡主仍然坚持在长老会训练……” 玲儿慢慢起身:“贺环你好好修养,我去看看郡主的伤势。” 刚他们都瞧见郡主匆匆而过,相必是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的狼狈,所以玲儿这个提议并未有人反对。 不过玲儿还未走出厨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安安清脆的嗓音:“人呢,都跑哪去了?” 玲儿几人急忙跑了出去,却见安安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梳理过头发,脸上确实是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嘴角边上的皮还擦破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郡主挨揍的样子吗,赶快上饭,吃完还要去护卫队!” 听着这底气十足的话,三人不由一乐,原来安安并没有被打得稀里哗啦。 “紫儿过来给我上药,娘的!老娘不发威,当我是病猫,看我明天打回去!”凤安安唧唧歪歪地道,率先朝房内走去。 玲儿往那厨房里偷瞟一眼,王爷并没有出来,不知道听到郡主这番牢骚,心里会怎么想。 凤安安对今天晚上的饭菜极为满意,美中不足的是嘴巴太疼了,影响她发挥实力啊! “哎,本来还想打赏那橱子的,但是要是被他看见本郡主这番英雄模样……”凤安安叹了口气。 “就是就是,等好了再打赏他也不晚。”玲儿还在发愁如若郡主打赏,知道这饭菜是王爷所做,还会吃吗? “去给我找块面纱来,别被兄弟们耻笑了去!” 吃过饭,安安不带停歇,依旧带了贺环往后院走去。 “哎!郡主是恨上我们俩了,到哪也不带我们了!”紫儿一叹,有气无力地收拾这碗筷。 “我看郡主是怕我们向王爷告密……这是不是说明郡主其实挺在乎王爷的?”玲儿灵光一现。 余光瞅见身后立着一个人吓得手一哆嗦,碗差点掉地上:“王……王爷?” 不知何时清和悄悄站在了她们后面,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但见他面无波澜,只递过两个瓷瓶:“红色的治外伤,灰色的治内伤。” 时间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这半个月凤安安几乎是每天都挂着伤回来,玲儿和紫儿由最初的心惊胆战已经慢慢习惯,不过依旧是心疼,只盼安安实力早些提上去,等到明年的宗族比试,叫那些宵小再也不敢作乱。 等玲儿上过药,安安无聊地翻着手上的瓷瓶:“玲儿,这药不错啊,我怎么不知道王府还有这种药?” 玲儿一惊,只笑道:“这药是凤指挥使以前留在这里的,比王府的药还管用呢!” 说到凤九,凤安安没了声音,略微休息了一下,便起身要去护卫队。这几日演练“混元大阵”正是关键时刻,爷爷尚还关押在落日城,她必需抓紧时间。 第八十二章 再见朝华 漆黑的夜里,王府偌大的后院广场被火把照得通明,四十四名护卫队成员加上黑蛋子三人再算上凤安安一共是四十八人。高台上放了一张椅子,凤安安披着斗篷坐在那里,脸上蒙着一块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手上四只不同颜色的小旗子轮番变幻,下面的队员也不停变化方位。 一连训练了两个时辰,凤安安才停下手中动作,对一旁的吴晨道:“第三队第七名队员实力不行,必需让他抓紧时间提升实力!”坐在她这个位置,早就将下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安安一个颜色,黑蛋子已经拎了人上来,是那日街头撞到的人,安安眉头一皱,只听吴晨道:“李多福,郡主面前好好回话。” 吴晨一推李多福,便把李多福推到安安面前。 李多福?好熟悉的名字!这不是元清和嘴里的那个人吗?安安脑子闪出一块清明来,元清和你也太有水平了,居然说我勾搭这个人? 安安忍住胸口翻起的气浪:“你几阶?” “回郡主,小的昨日刚刚突破人阶四层。” 安安心底不由叹了一口气,这混元大阵必需要四十八人才能成阵,而且要求各方实力均衡,配合完美,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此行艰难险阻,一个不小心便有可能全军覆没,怎地这李多福没被长老会选走? “你过来!”李多福正在惴惴不安,他分明卖力训练,不知为何被黑队长给拎了出来,面对安安,他现在是畏惧多于那一丝心动。 “你怕疼吗?”安安凑近李多福的脸,直盯着他的眼睛。 怕,他当然怕疼,但是面对安安清澈的眼,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乱跳,脱口而出:“回郡主,小的不怕!” “不错,这颗龙丹赏你了,七阶一下的修士服下龙丹,便可进阶一层,我要你在剩下的半个月时间里迅速进阶,不过这过程非常痛苦,你一定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安安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打了开来,里面一颗流转着五彩光芒的丹药熠熠生辉! 连吴晨也由暗暗吃惊。 李多福激动的难以自制,一下子拜倒在地:“谢谢郡主赏赐!” 底下的护卫队成员更是目露艳羡,谁不知道这龙丹整个凤家一年也就几枚,六阶以下的修士服用后可以直接提升一级,六阶以上的修士虽然不能达到进阶的程度,但对于巩固自身实力也是大有裨益,这李多福,不过区区四阶,竟然得到了郡主的厚爱。 “吴晨,你们三个给他护法,要确保这半个月之内顺利晋级。”安安犹是不放心。 听到他们三个应声,安安又拿出一个瓷瓶:“这里面有四十四颗绝地丹,这些队员一人一颗。在月底之前,把实力给我统统稳固坐实了!” 绝地丹?那可是仅次于龙丹之下的丹药,护卫队队员们沸腾了,这绝地丹一年也不过出产十多枚,怎地安安会有这么多? 智多星很快想明白了,担心地看了一眼安安。 安安倒是一笑:“你们三个一会儿随我来。” 日子不知不觉向前滑过,不知从何时起,漱玉阁内多了几声欢笑,也多了几个陌生的容颜。不过安安不甚注意这些,她早出晚归,只要不碰到那个人,她便觉得日子很美。 先解决了手上的这件事情再说吧! 今天回来的安安似乎格外的狼狈,前襟上都殷红一片,随着走路还不时发出咳嗽声,贺环愁眉苦脸地跟在安安后面。他们刚进漱玉阁,立即有个人影小鸟般的扑了过来。 “安安姐姐!”这声音戛然而止,看清安安一身是伤,满脸淤青时不由气得浑身发抖。 少年眉毛弯弯,眼若星辰,浓密的睫毛在白玉般的脸上投下一片美丽的阴影,嘴唇因为气愤而微微发抖,是朝华。 “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少年身形未及张开,但眼里已经含了浓重的杀气。 朝华……怎么在这儿?安安一愣,这才瞥见朝华身后的人―比朝华高出整一个脑袋的清和。 “朝华你有没有事?”下意识的,安安一把拉过朝华,将他藏在自己身后。 玲儿紫儿被安安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清和眼中一抹刺伤飞闪而过,却是淡淡一笑,未及开口,朝华已经从身后探出脑袋:“安安姐姐,你怎么了?是清和哥哥接我过来玩的。” 十几天来,安安第一次瞅了一眼元清和:“你跟我来!”拉了朝华回房,重重把门关上。 清和脸色带着几许苍白,玲儿忙道:“许是郡主有事交代朝华,王爷不要多想……” 清和也不说话,只走到方才和朝华玩棋子的地方,重新坐下,一个人对着那棋盘。 不知过了多久,朝华推门走了出来,冲着玲儿一挤眼,完全没有方才的担心。 “玲儿姐姐,郡主想吃饭了,准备吃饭吧。”朝华走到清和对面,也坐了下来:“清和哥哥,该朝华下了。” 这少年,异常的乖顺温驯,两只眼睛小鹿般的看着清和,却叫清和心头翻起另一种滋味。 本来想借了朝华来缓和一下这月余的冷漠,她的修为月前就已稳固在人阶七层,但现在宁愿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肯来找自己双修进阶,她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微微走神的时候,朝华却是狡猾一笑:“清和哥哥,你输了哦~” 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孩子…… 这日的晚饭上,除了安安,自然多了两个人,朝华和清和。朝华是知道清和身份的,在清和去接他的时候,便表明了身份。但这少年早慧,眼睛闪闪地看着清和,并不拒绝跟着清和过来。 至于清和是怎么找到了朝华,安安压根懒得想,对于一个地阶的实力高手,就算她把朝华藏到天边他也能翻出来,而且这个人现在还有两个帮手。 玲儿和紫儿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阴寒。 朝华见安安愁眉苦脸,立即乖巧地夹了一筷子水晶肘子放在安安碗里:“安安姐姐,尝尝这肘子,朝华觉得很好吃呢!” 第八十三章 恐吓朝华 眼角瞥见一旁某人僵硬的脸,安安灵光一闪,瞬间愁云消去:“朝华,你也吃,咱们很久没在一块吃饭了,你看你都瘦了!” 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绢帕往朝华嘴上一抹:“小馋猫,看吃得满嘴都是!” 朝华眨了眨眼睛,安安姐姐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啊?而且自己嘴上什么也没有吧? 但少年瞅见清和发白的脸,不由得意,吐了吐舌头起身一面帮安安盛了碗汤,软软道:“姐姐,你喝口这个红枣桂圆汤吧,虽然不是什么稀奇材料,但是很补气,这里的红枣都是朝华一个一个把核给去了呢!” 安安眉眼弯弯接了过去,尝了一口道:“朝华,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少年得了安安的夸奖,激动的脸颊都发红了,一下站起来道:“姐姐,这个虾也是我剥的,这个芥蓝是我择的,喏,这个菜姐姐有没有吃到蒜味,里面的蒜也是我捣碎的,清和哥哥非要我捣得看不出来,说这样姐姐才会吃……” 朝华突然感觉到桌子上变安静了,其实本来就是他一个人在说,安安在笑,但是现在安安的笑凝固了,这桌上也就便安静了。 “这些菜都是谁做的?”安安放下筷子。 朝华坐回位置,糟了,这次卖弄不成反倒便宜那人了。 玲儿见难以隐藏,只好一旁道:“郡主,这些都是王爷亲手做的。” 怪不得他一直含笑坐在旁边,敢情早料到了朝华这孩子会说漏嘴。难道她以为这几顿饭就可以收买她吗? 霍然起身:“我吃饱了,先去护卫队了!” 说罢人旋风般地消失在门口,朝华手上的勺子滑落在桌上,一双水雾般的眼睛充满不解。 “朝华,你啊!”紫儿上去一指点在朝华额头上。 但是安安却病了,不停地咳血,第二日任贺环如何哀求,仍然去了长老会,直到被抬了回来。却不许除了贺环之外的人靠近寝室,连朝华也被拒之门外。 大长老派人来看过之后就消无声息了,只剩下玲儿和紫儿暗自垂泪。清和想进去瞧一眼,却被贺环死死拦住,说郡主有话,若是放清和进去,她便得自刎谢罪。 清和想趁夜晚偷翻进去,哪知朝华时刻不离他身,竟叫他好生懊恼弄了朝华过来。 见玲儿和紫儿每日送到门口的饭菜也算有些动静,略微心安之下仍觉心烦不已,信步走出漱玉阁,胡乱看着眼前景致,朝华仍然嘻嘻哈哈地跟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王府后院,那平日里人生鼎沸,训练有声的护卫队训练场地此刻却鸦雀无声,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人呢? 从旁边闪出一个人影来,清和伸手抓住。 “这姐姐好特别~”朝华嘻嘻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有和清和哥哥一样的胎记哦! “清和哥哥,她不是你妹妹吧?”朝华想到便说,丝毫没注意到眼前的丑奴儿脸一红。 “这里的人呢?”清和直接问道。 “清大哥,你没有去大戟山啊!”丑奴儿也是一怔,她光顾着见到清和高兴,反倒忘了清和也是护卫队成员。 “大戟山?”清和慢慢回过神来。 “就是一年一度的护卫队大历练啊!”丑奴儿眼睛亮亮地看着清和,不去正好,听说那里特别危险,简直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清和瞅向眼前的小孩子,朝华却将脸扭到一边。 丑奴儿看着清和一言不发扛着朝华便走,不觉吃了一惊,但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倒是那个孩子,漂亮的惊人,清和大哥这样扛着他…… 风不大,但是在朝华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的清楚,望着头顶幽蓝幽蓝的湖水,他那风姿初现的脸一片惨白,明明贺环也参与隐瞒,为何偏偏找他一个人的麻烦啊! 好后悔跟着清和出去瞎逛! 丑奴儿,小爷跟你没完! 饶是这种情景,朝华依然牙关紧咬,已经坚持了半个时辰。 碧水湖,漠北城西的一片幽地,由于地势较高,平时鲜有人迹,这四处诡异地长满了参天大树,大概这里并不缺水。 此时朝华一只脚被树根缠着悬挂在湖边悬崖的一颗松树上,那松树的顶端,轻轻落着一个白衣人。 他眼波飘渺,似若有所思,却不看下面兀自挣扎的朝华。 这孩子好能坚持,尤其是他只绑了他一只腿。清和眼角一扫,瞧见这孩子外袍翻卷,露出雪白洁净的裤子,这月余和玲儿紫儿相处,他也认得那是外邦进贡给漠北的雪蚕丝,竟被安安赏给了朝华做衣服。 若是真能把他扔下去多好…… 朝华渐渐觉得头晕:“清和哥哥……” 他渐渐看出,若是他一直不开口,那人便没有拉他上去的打算。 清和眼睛终于往下一瞟,却是不搭理朝华,竟拿个什么东西开始往那树枝上砍。 朝华立刻被晃悠的头更晕了,他费力往上看,骇了一跳,清和手上竟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可不会游泳啊,而且此处距离湖面足有百米之高,朝华的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 “清和哥哥,千万不要啊!”激动之下朝华无力挥舞着双手。 但是他整个人突然急剧的下滑。 “我说――郡主去了蓉城!”朝华鼻音里已带了哭腔,终究只是个孩子。 衣料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一瞬间那种下坠感让少年感觉到自己魂飞魄散,但他突兀的一弹,腰带被人一提,整个人被人轻轻放在了尚在上下弹动的树枝上。 “啊――”朝华紧紧抓住树枝,这简直比被吊在下面还恐怖。 “说吧!”对面的人身下的那根树枝更为纤细,但他的坐姿就是那么自在潇洒,眉眼瞧着自己似乎带了笑意,但细细看去,那眼里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是什么样的修为呢?朝华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他不敢问,只小声说道:“安安姐姐借着护卫队大历练的机会,带着护卫队去了蓉城―要引苍茫发兵。大军压境,漠北无帅,圣上必定会放回王爷……” 第八十四章 去寒城 朝华的声音很低,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清楚地传到清和耳里,这个女人,引苍茫发兵,她疯了吗? 这么多天的疯狂训练,被打,装病,全是为着将长老会和他瞒在鼓里…… 朝华被清和冷冰冰的眼神吓住了,只见他身形一扬,人已点着青松而去,空余树枝轻轻晃荡。 “清和哥哥,等等我啊――”朝华惊醒过来,这半空不着地的,叫他怎么下去? 一手抓住上面的树枝,一面挪着屁股,朝华努力控制自己不往下看,但是不知怎地,他身子一滑…… “啊――”头皮发麻的感觉席卷全身,但是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他。 “清和哥哥!”不敢置信地仰望拉住他的人。 冰样的眸子里全无感情:“敢和凤安安串通瞒我,你也得和我一起去!” 无论朝华的小脸扭成什么样的苦瓜,他现在都得窝在清和怀里同骑一匹骏马,不过就算一直生活在王府,他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儿。 胯下的马儿身形彪健高大,每一个马蹄都有碗口大小,全身上下都是雪白,唯有两只眼睛周围生了一圈黑色的绒毛,看起来就像两只熊猫眼。 “哈哈哈!清和大哥,你这马儿长得还真像你!”坐上马儿,朝华就忘了被悬挂在碧水湖上面的痛苦了。 清和只冷冷地瞥了一眼朝华,朝华立即闭上了嘴巴。 看来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太好,但是算算时间,此时郡主应该已经离开了蓉城,他既没有撒谎,也没有失信于郡主,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朝华坐在清和前面悄悄地拌了个鬼脸。 蓉城距离漠北不过百里之遥,以胯下马儿的脚程,朝华估计到傍晚的时候就应该能到,但才行了半日,路上突然涌现出一群黑衣人。朝华惊吓之人发现那些黑衣人悉数冲自己跪下。 朝华疑惑中暗暗得意,却见那黑衣人中走出一人将一封密报呈与身后的清和。 清和小脸再度拧成苦瓜。 “蓉城可有家名为天上人间的**?”身后人淡淡问道。 朝华竖起耳朵,这位哥哥要找**,好耶,回头一定汇报给安安姐姐。 “回尊主,天上人间并不接男客生意,他们只做女客。”言外之意这是间面首馆。 原来他喜欢的是男人,朝华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货色值多少钱?” “身量尚小,但尚可调教,以后必定能当红一方。”那人瞅了一眼朝华道。 等等……他们说什么?朝华冒出一头汗。 “无论多少银子,都给我卖了。” 什么?朝华急忙去抓那马鬃,但是整个人已经被拎了起来。 “我说――我什么都说!”朝华想拦住那马,但是清和骑术超群,马儿轻轻一跃,从朝华身边飞驰而去。 看着慢慢围向他的黑衣人,朝华不由面露惊恐朝后退去。 白马飞驰,马上人嘴唇紧抿,凤眸直直地看向前方,透露出一丝焦急来。 这半日,紫尊位于蓉城的耳目已经将情报整理完整:大内太监高鑫奉旨巡视,半月前来到蓉城,说是巡视,其实高鑫不过是为了给孝和收集各地美女。凤安安日前到达蓉城,已经同高鑫碰过面,却在今日天亮之前向寒城出发。 寒城,是苍茫国靠近边境的一处城池,凤安安,你可知道你在以身犯险? 白马嘶鸣,不停地喷着鼻息,那皎洁的皮毛之上,隐隐透出一丝丝红色,但那马上的人犹未发觉,一心一意地朝前赶去…… …… 仰望雄伟的城墙,凤安安等人眼中不由露出喜色,寒城到了。 “天黑之后分批进入,四支队伍分别入住天悦、迎客、有朋、老韩客栈,凭暗号统一行动。”凤安安简洁地吩咐完,便带着司徒明月和陆无双先行入城,吴晨等人则渐渐分散隐藏,等候天黑入城。 三个美女本来是很隐人注目的,但是此时司徒明月变成了一个满脸横肉的肥婆,陆无双扮成了肥婆的女儿,而凤安安则变成了肥婆又干又瘦的老公。这进城看病的一家三口除了女儿尚且能看上两眼,其余两人简直是污人眼球,当值的守城卫士略微检查了一番就嫌弃地挥手让她们通过了。 肥婆夹着老公直奔寒城长街的一家小医馆,进去了就没出来过。 她们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自然懂得见到的人越少越安全的道理。直到天黑收到四盏信号,确定人都进了城安安才松了一口气,她本不用那么紧张,但是想到若是此举不能成功,漠北可能真的会发生变故,这才不得不慎重起来。 就算这种情况之下,安安一逮到时间便是坐在床上修炼,这种见缝插针的劲头不得不让司徒明月侧目。 “我说大郡主,你好像七阶已经很圆满了,怎地现在遇到瓶颈了?”司徒明月扬眉道。 安安不由将眉毛皱在一起:“我上次给你说的寻找纯阳之体的事你办得怎样了?”元清和不就凭着他是纯阳之体和自己叫板吗?若是能寻到别的纯阳之体,哼哼…… “这纯阳之体真是稀少,而且不易发现……”司徒明月道。 “安安,你不会真的准备找很多纯阳之体来双修吧?”陆无双杏眼圆瞪,这岂不是公然给永德王爷戴很多绿帽子。 司徒明月眼睛一白:“我说陆无双,你死盯着上官小飞就算了,安安何等身份?若想明年宗族比试压住那些人,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永德王爷管什么用?!” 陆无双还想说两句,安安伸手止住两人:”别吵了,进阶也是需要机缘的,大概机缘还不到。” 陆无双想安安说的有理,有的人从七阶进阶到八阶甚至需要若干年的时间,安安这种修炼速度,已经快得超越天才了。 三人不再聊天,各自陷入修炼状态。 终于等到天黑,各自取出一套雪白的衣服换上,连头上都蒙上了白纱巾。直往寒城城南而去。 寒城地处苍茫边疆,并不算繁华,城南更是偏僻,月色下她们停在一处白茫茫的高地。 第八十五章 窃香 “哇~好美啊!”陆无双轻声叹道,这里四野不知道长满了什么植物,白茫茫的一片,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荧光,简直像梦中的世界。 “这是白荻,每年的这个时候开花,白天还看不出来多美,只在天气晴朗的夜晚,散发出点点亮光,就像有万只萤火虫在闪烁。”司徒明月也为眼前的美景陶醉。 四面涌来一批批的白衣人,他们每一个的装扮都和凤安安一样。 “看到那株最高的荻花了吗?按混元阵的位置隐藏好,看我口令收网。”安安眼中似乎没这些荻花,渐渐走入那白荻深处隐藏了起来。 这些白衣人也迅速散开,月色之下,这一片花海寂静的有如从未有人来过。 但是一阵阵的嬉笑声慢慢响起。 一男一女。男的身影浑厚,女的虽然娇喘连连,但是却隐隐有些拒绝的味道。 月光下,那男人身姿渐渐显露,玄色锦衣,系着蟠龙腰带,头戴紫金八宝冠,他相貌本算英挺,还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但是在这女子面前却如急切的有如嫖客。 不顾那女子的反抗,三下将那女子扒光压在身下,却并不行动,反而顺手拔了一把白荻,略微一拧,便将那女子双手缚在身后。 月色下,那女子眼眸泪光闪闪,用力挣扎,那男子却更加兴奋,又搓了几条白荻绳将那女子手和脚都绑在一起,那女子更是挣扎,男子便扬起荻绳一下下抽打起女子,所打之位尽是那些队员羞于直视之地。 伴随着女子痛苦的**,那男子似乎渐入畅境,虎目中的光渐渐混沌起来。 那些隐藏在荻花中的护卫队成员个个咬紧了牙关,他们都是热血少年,要忍住不冲出来拯救这受虐的少女是何等困难之事! 东北的荻花海里突然发出一枚耀眼的烟花,爆炸之声刺得男子浑身一个机灵,回首时只见无数白影从荻花里跃出。他身形一顿,连忙抓起衣服:护驾!” 这人竟是苍茫国的皇帝百里清! 从这最高的白荻之外三十米处跃起一层黑甲军,苍茫皇帝就算野外**防卫仍是极其周密,大内侍卫长管寒一挥手,闪着一点青芒的箭已对准了外围―那上面萃满了剧毒,只要擦破一点点油皮,便会顷刻要了人命。 但是那些白影恍如幽灵,烟花下一闪便隐入荻花不见。 管寒大手一挥,一排利箭飞射而出。 但是身后却传来风声,包围圈里突然斜插进来一片白影,直扑苍茫皇帝! 百里清已经提上裤子,顾不得身下的女子,双掌一挥,狂风骇浪的狂暴之气卷得白荻连根拔起,那片白影却是急速向西边退去。 管寒带领的黑甲军立即将皇帝保护在其中。 这如雪的白荻之海,此时诡异异常。 月光下,管寒终于捕捉到一丝红色,他身形突展,如同巨鹰,一团约莫几十平米的气浪爆开,四野里果然传来一片闷哼。 白荻深处,一片片殷红急剧远遁。 无数只利箭紧追其后。 但是此前最重要的是保护皇帝,管寒回首跪下:“臣护驾有失,请圣上责罚!” 苍茫皇帝**上身,眸中一片阴郁,挥手扇在管寒脸上:“给你一天时间,若是捉拿不住逆贼,提头来见!” 这番发泄完后突然失声道:“爱妃!” 月色如水,荻花似梦,那最高的荻花已经被苍茫皇帝摧得粉碎,地上只有一片片衣袍,哪有集苍茫皇帝万千**爱于一身的莹贵妃的身影? “给我追,马上封城!”荻花海里响起百里清的咆哮。 传苍茫帝百里清**佳丽三千,独**一人,是为莹妃。 黑蛋子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日他竟然背负着苍茫帝的**妃飞奔在路上,但是他不敢回头,因为他身上的女人是一丝不挂地包裹在一条**单里。郡主也真是的,干嘛不让吴晨背,难道他长得壮就要干这种体力活吗? 城墙在即,此时护卫队成员们都扯去了那白色的伪装,只着一身黑衣行走在房屋的阴影之处。 “我们必须马上出城!”吴晨略微担心地看了眼后面几个捂住前胸的护卫,在百里清和管寒的一击之下,虽然混元阵法防御极强,仍有几人受了重伤。 前方城楼上突然出现影影幢幢的士兵身影,好一个苍茫皇帝,反应果然够快! 司徒明月紧握的双拳发出霹雳巴拉的声音。 现在必定是苍茫皇帝发出了信号,这并不是苍茫皇帝的禁卫军,但是这些镇守边疆的将士实力定是比一般士兵要强悍的多,饶是如此,在苍茫皇帝的禁卫军赶来之前,他们仍然有十足的把握冲出去。 “你们几个过来站在中间!”凤安安一声令下,护卫队们立即将受伤的几人围在中央。 “明月,无双,你们掩护老黑!千万不要伤着了娘娘!” 凤安安说完,身姿向上一冲,竟是打头向城墙上跃去! 月光之下,只见她左右开弓,顷刻间随着两声哀嚎,已有两名守卫被毙! 动作干净利索,随即向下抛出绳索,以便那几个受伤的队员攀爬上来。 这边撕开一个口子,那边立即有人发现,大批的士兵围了过来,而在远处,无数火把照亮了夜空。 “你先走!”司徒明月急道。 “不!”凤安安转身又击倒两名卫士,这些人都是她带出来的,必需全部带回去。 “抓紧速度!”司徒明月低声吼道。 这些守城将士大多武艺平平,极少有些修为,最多不过是三、四阶,真正可怕的是赶来的禁卫军! 眼前大部分队员爬了上来,安安眼露喜色,此时只有三四名队员还在城内。安安往下面一瞧,不禁皱起眉头,那最后一个不就是那李多福吗? 他似乎受伤极重,爬到一半,却是趴在那里不动。 一声清啸传来,司徒明月和凤安安陡然一震,伴随着这声清啸,那浑厚的威压几乎让她们站立不稳。 百里清出游竟然带了这种实力的高手! 那尚攀爬在绳梯上最后三名队员身形一晃,全部狠狠跌落下去。 第八十六章 沙漠之帆 “不好!此人怕是已经跨入地阶后期!”一瞬间司徒明月抓住凤安安的手。 安安却是一跃,从地上抓起一名刚刚摔下去的队员,用尽全力将他带了上来。 司徒明月眼睛一瞪,如法炮制,也拉了一名队员上来。 烈马嘶鸣已至,强大的威压之下李多福吐出一口鲜血,他绝望地仰望城头上的凤安安,没想到这一趟任务会是他生命的终结。 司徒明月将手中的弓对准了李多福,既然救不走,也不能留下这个活口。 无数火把照亮远处的街头,为首那匹黑马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铠甲,看不出容颜的人。 凤安安挥手拦住司徒明月,目中的坚毅令司徒明月一跺脚,身后一阵风声,却是陆无双冒险跃了上来。 三人对视一眼,却是心有灵犀,李多福只觉身子一轻,却是被安安抓住往上直飞。 但是一股狂狼的气息爆炸而来,城墙上的司徒明月和陆无双同时扬起斜月弓和锁天环,火红的灵箭和天蓝色的锁天环夹裹着呼啸和那狂狼碰撞在一起,饶是凤安安早有准备,在两人身边凝成了一个青色的光环,但李多福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被片片巨浪穿过,哇地一声又喷出一口血来。 “撤!” 脚下的城墙开始崩溃,这惊天动地的破坏吓得李多福脸色雪白。 “苍茫狗皇帝,接招!”陆无双从怀里取出一把弹丸,往后一抛,那奔驰而来的禁卫军们一拉缰绳,巨大的爆炸声一片片的响起,整条街道都被彻底摧毁。 “有意思!”瞧着那三条人影消失在硝烟之中,黑马之上的人拍拍马儿,让马儿安静下来。 管寒一拍胯下马驹:“追!” 黑马之上的人却扬手止住:“不用追了!我感觉他们已经逃出十里之外!况且那救人的女子已经中了我的‘五毒断魂掌’,七日之内必定毒发,我看这批人训练有素,背后必有极强的势力,你只需关注哪方寻求解药便可。” “但莹妃……”管寒想到皇帝恶寒的表情。 “区区一个祸水,也值得我出手?”斗篷之下,黑衣人面露凌厉,语气却是其为不屑。 其实管寒早就看出若是这黑衣人早些出手,定能将这三人尽数剿杀,追回莹妃也不是难事,但是难就难在他根本是乐于见到莹妃的被掳走…… 只愿圣上看到他的到来,能放过他和手下的一般兄弟。 寒城之外,是一片沙海,月色之色,银光遍地,只见那沙海的尽头,竟驶过来一跳银色的帆船,连那船上坐着的四十四名侍卫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本以为出了寒城,必定一路追杀,但这帆船在沙海之上行走,简直还要快过在水中行走。 陆无双面上隐隐带有几分得意,这帆船乃是她亲手打造的三品灵器,虽然行驶是需要消耗大量灵气,但是贵在今天人多啊!大家可以轮着使劲啊! 司徒明月和黑蛋子等人立在船首,警惕地注视着夜空和沙漠,照这样的速度,天亮之前应该可以赶回蓉城。 司徒明月回头担心地看了一眼盘膝坐在帆船中央的安安,那会儿没有发现,到了船上,安安才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那脸色也隐隐地泛着一层青光。 司徒明月豁然动身,一把抽出佩剑,直指倒在一旁一脸苍白的李多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多福也没有想到在关键时候郡主会没有扔下自己。此时他双目含泪:“明月大人若想取小的性命,小的心甘情愿!” 安安勉强睁开眼睛,司徒明月万般不愿,刷地一声佩剑入鞘,却是走到船尾从吴晨手里接过船桨,一团耀眼的红色灵力灌入其中,这银色帆船顿时在这沙海之上狂奔起来。 由于司徒明月的低气压,整个帆船之上都凝聚着一股沉闷气息。 但从船中央,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一个蒙着白纱的女子从头上拔下一只珍珠发簪,手指灵活转了几圈,从那珍珠中掉出一粒红色的丹丸来。 “郡主,这是百花丹,虽不及太真丹那般可起死回生,但解百毒,疗内伤的功效还是不错,郡主莫嫌弃,暂且服下,等回了漠北,必可解去余毒。” 这蒙面的女子正是护卫队不惜生命代价掳来的莹妃。 那些护卫队成员脸上都写满惊讶,原来郡主和这莹妃竟是相识的。 “安安你莫相信……”陆无双见安安伸手接了过去,急忙阻拦,刚这女子先发笑声,明显不怀好意。 她动作很快,仍未拦住安安动作,但是带起的那股风将女子的面纱一下碰落。 每一个护卫队成员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白荻花海中,他们只见到她玲珑诱惑的身体,却未成想到这女子是如此美得倾国倾城! 远远的一道灼热的光射在莹妃身上,司徒明月一样是天生尤物,但是比起这莹妃来,似乎又弱了那么一点点,尤其是这莹妃天生带着一股娇弱之气,仿佛一朵惹人爱怜的兰花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女人都是善妒的,尤其是见到比自己更美的女人!司徒明月一咬牙,这沙漠之帆简直要飞了起来。 在无双的紧张注视下,安安将那枚百花丹放入嘴里,笑道:“一别数年,莹姑娘仍然是人间绝色。” 原来她们真的是旧识。 莹妃微微一笑,竟似毫不介意那被虐的场面落入这帮男人眼中:“一别数年,郡主越发英姿,倒是婉莹空度年华,恍如行尸走肉……” 她声音淡淡的,目中空洞,那分明是笑,但却有一股哀愁像丝一样将众人的心紧紧揪住。 原来她的名字叫做婉莹,真的人如其名。 安安目光一闪,从袖中取出一个东西放在了婉莹手里。 “这……”婉莹雪颜露出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颜色发旧的香囊。 安安目视远方:“还请娘娘暂时忍耐,安安暂且保证,有一日娘娘必定翅展九天,任由翱翔!” 婉莹落下泪来:“若郡主可助婉莹达成心愿,婉莹任郡主驱使!” 安安目中露出笑来,辛苦这么一晚上,就等婉莹这句话了。 第八十七章 莹莹绝色,十里含香 蓉城故道,**如云,一辆马车静静停在树下,偶有嬉戏之声传出,男子声音奸细怪异,令人侧目。 马蹄之声渐渐响起,有小书童走至马车之外:“老爷,人来了!” 马车之内那男子并未答话,倒是女子简单嗯了一声,转眼之间,骏马扑面而来,为首的黑马之上,坐着一个年轻商贾,其后跟着几位家丁,怪异的是其中有两匹马背上驮着长长的两个包袱。 年轻商贾一跃而下,冲着马车一拜:“高大人,人送来了,请过目!” 家丁们立即将两个包袱抱了下来,马车里的人并没有出来,只是简单唤了一声:“坠儿!” 那小书童得令,伸手从那包袱头处往下一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露了出来,再拉另外一个,这个必头里那个还要美上三分,当即惊喜道:“老爷,都是好货色!” “老爷让你们送进来!”这时马车里才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坠儿使了使眼色,那两个家丁立即知趣的将人递进马车。 须臾功夫,马车里传来那奸细的嗓音:“还不错!你想换什么?” 那年轻商贾脸上一喜道:“奴婢只求这两位能相伴日月!” 好一个相伴日月!就算再美,没有一个硬实的后台,也没有机会被圣上恩宠,若是这两位被高鑫推上龙床,这年轻人得到的好处显然不是一点半点。 好一个识趣的年轻人! 马车之内传来一阵尖细的笑声:“莫刑天是吧?本尊记下了!” 马车卷着尘土而去,年轻商贾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但身子一斜,突兀喷出一口黑血出来。 家丁涌了上来:“郡主!”细看这位家丁容貌,原来是黑蛋子。 此时凤安安假扮商贾,成功将百里清的爱妃婉莹和司徒明月一同送到高鑫手里,但身上的毒越发严重。 “请郡主立即回漠北城救治!”黑蛋子跪下恳求。 “无妨,百花丹效果不错,我必需看到明月和婉莹无事,速速去十里坡布阵,今夜子时百里清比追至十里坡,准备迎接恶战!”安安掏出娟帕一擦,眼底滑过黑暗,转瞬便逝。 马车之内,一个年过半百却没有一根胡子的男子伸手拉开那刚刚送进来的包袱。刚才虽是看过,但还忍不住想再看一眼。 “大人,奴家吃醋了~”一旁的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极为可人,身上衣服薄弱蝉翼,隐隐透出那鲜红的肚兜,洗洗往下看去,她竟然没有穿裤子,薄纱之下一片浓密的黑色隐隐若现。 她瞧着男子的表情,也探过头来,眼里不由露出嫉恨,却被那男子用胳膊一档,头险些撞到车厢上,双眼立即凝出水光,好不楚楚动人。 这位大人平日最吃自己这一套,偏今日根本不理会她,手上突然用力将那包裹撕开,一个前凸后翘的玲珑美人出现在眼前。 男子怪异一笑,看也不看身旁女伴,轻车熟路将手伸进这昏睡的美人衣内,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才砸吧砸吧了嘴:“可惜了,这是要进贡给皇上的!” 那女伴一听,转悲为喜娇媚:“大人……花浓随时愿为大人去火……” 这话说完脸上立即挨了个巴掌:“滚一边儿去!” 说罢男子又如法炮制将另外一个也摸了个够,那花浓儿还在惊惧之中,突然被男子给扯了过来,瞬时衣衫粉碎,开始玩弄了起来…… 听着马车内渐渐没了声音,坠儿上前恭谨问道:“公公,天色渐黑,咱们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别劳累了公公,叫小的们担心。” 马车内的人似乎沉吟了一下:“不用,洒家如今得了这两个绝色,还是早早返宫,以免夜长梦多!” 坠儿得令,便命人开路。听马车之内的公公又问到哪了,便言前方不远便是十里坡,蓉城偏远,官道不畅,过了这十里坡,路便好走起来,到时候如果走水路,半月便能回到落日城。 高鑫盯着躺在身边的两个角色美女,不由露出笑容,以后恐怕“平步青云”这四个字都不能形容他的前程了! 十里坡因坡而得名,这坡并不陡峭,却极长,两边长满了郁郁苍苍的松树,在这夜晚似乎格外的诡异。 未至坡底,坠儿突然发现了异常,那十里坡上面密密麻麻的好似站满了人。 “公公,不好了!”迎面而来的杀气让坠儿失声惊呼。他们奉旨出行,奉的是皇权,他们自己可是没多少实力!随身带了几个随从,也不过五六阶的修为,遇到这密密麻麻的人海,还不够辗成肉泥的份儿! 听到坠儿惊叫,一瞬间无数的火把照亮夜空,黑色大旗扬起,上面白底黑字迎风招展―“苍” 是苍茫国的军队! 高鑫的脸一下变得惨白。 身边骏马嘶鸣,密密的马蹄声传来,瞬间将他的这个车队围在其中。 “保护公公!”清朗之声传来,是莫刑天。 来得好!高鑫没有胡子,不过看那下巴,若是有胡子必定要翘起来了。 “公公受惊了!我等誓死保卫公公!”饶是这边陷阱,莫刑天依旧彬彬有礼。 但是加上莫刑天的人马,在苍茫军队之中,仍弱得像大海中的一滴水。 “交出娘娘!留你全尸!”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震得高鑫面色一变。 高鑫伸手抓住莫刑天的前襟:“娘娘,哪来的娘娘!” 他心里突然滑过一个可怕的想法,但见头顶上方飞来无数秃鹰围着马车发出锐利的鸣叫,更下害怕不已。 “莹莹绝色,十里含香……”莫刑天不惧高鑫的恐吓,淡淡吐出了八个字。 “你竟敢坑害本尊!”高鑫惊出一声冷汗,但却一屁股做回马车里。 “莹莹绝色,十里含香”说的是苍茫皇帝百里清的宠妃莹妃,不止绝色,更遍体生香,这空中飞旋的秃鹰也不是一般的鸟儿,而且苍茫皇室专门饲养的一级灵兽,嗅觉极为灵敏,所以百里清一天便追到了这里! “本尊定将你碎尸万段!”高鑫目如蛇芯。 第八十八章 骂战 “在下奉劝公公,看清当下局势,不如合作。”莫刑天淡淡道,面对苍茫密密麻麻的军队似乎毫无惧色。 “如何合作?你所求究竟为何?”高鑫人精一个,岂看不出莫刑天似乎有脱身之法,隐隐有了一线期望。 此时那苍茫军队似乎十拿九稳,只围而不攻,将高鑫和莫刑天的人马密密围了起来。 这苍茫军队少说有上千人左右。 “公公今日交不交莹妃都是死路一条,不如死抗到底,刑天自会助公公一臂之力,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莫刑天尾音很重,直直看着高鑫。 “好一个富贵险中求!”高鑫眼色一沉,这世上果然有更疯狂之人,却将手从车窗中伸了出来:“成交!” 两手相握,那莫刑天的手格外纤秀。 “公公硬气到底即可,其余事情包在刑天身上。”瞧那包围圈散开一角,几匹骏马驮着身着将军铠甲的人进来,莫刑天只策马立在车厢之外。 那三匹骏马之上,一人为管寒,另外一人为寒城城主,最后一人身披斗篷,看不清他的容颜,但是莫刑天直觉此人是最为恐惧的。 “高鑫,你竟敢将我苍茫国莹贵妃掳走,好大的狗胆!”此时苍茫军队已将高鑫团团位置,寒城城主不由心宽许多,更觉稳妥无比,开口便斥骂高鑫。 如此情景,高鑫也不下车,尖细的嗓音悠悠道:“本尊还以为是哪个狗东西,原来是赵三郎的孙子,长河一战,赵三郎被打得屁滚尿流,怎么他的孙子都出世了?” 莫刑天不由为高鑫叫好,这老东西确定死扛后,真是够劲。 寒城城主不由大怒,挥刀就要斩来,管寒突然伸手拦住:“高公公,只怕你选秀弄错了,不知莹贵妃身份,若是高公公执意将莹贵妃带走,恐怕到时候两国交战,不得宁日!” 这管寒都是有一分爱民之心,不过高鑫这种人焉会在乎寻常百姓的生死? 高鑫冷冷一笑:“管大人,我看你是搞错了,高某奉旨巡视,巡的是我大元的国土,却不知你国的贵妃怎会跑到大元国土上来,而且你们夜闯大元,莫非才是想挑起两国战火?!”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公公! “你是宁死不交人了!”管寒目中寒光一闪,他们先礼后兵也是因为这里毕竟是大元的国土,若是一个处置不慎,引发两国战乱,后果不堪设想。 管寒话音未落,一人讥笑道:“我说这位瘦不拉几的猴子大人,你是哪个耳朵聋了,没听到我家大人的话么?这是我们大元的地方,我们怎么会遇到你们的女人?莫不是你们男的不行,女的都要来找我们……” 这人话音一落,高鑫马车后面登时响起一片猥琐的笑声。 管寒是生得极瘦,那是因为他练了一种功法的原因,但是还从来没人讥讽过他像个猴子。侮辱他在先,竟敢连苍茫的男子一块都给侮辱了,管寒双目圆瞪,阴森之气弥漫全身。 “哈哈哈!你们看他眼睛圆圆的像不像猴子啊!”莫刑天一面指着管寒一面回头招呼众人看。 生气吧生气吧,就是让你生气!安安心里狂笑。 悠悠蓝光爆射莫刑天,十余年管寒没有如此狂怒过。 这一击,他志在必得,一个人阶七层的小修士如何可以抵抗地阶修士的全力一击。 空气似乎都凝结起来,强大的杀气骇得众人的表情都僵硬了。 莫刑天却轻轻一笑,从他身后突然多出一只手来,轻轻一挥,半圆的光罩将莫刑天和高鑫的人马全围在里面。 管寒坐骑突然发出一声嘶鸣,这瞬间管寒灵巧地向上跃起,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又轻轻落地。 “地阶中期的实力!” 怎么可能?他不可能看错莫刑天的实力! 一只手点在莫刑天的鼻尖上:“伶牙俐齿惹祸精!” 不满地瞪回去:“九叔叔,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变成一滩肉泥!” 管寒惊讶地看着莫刑天身后多出一个人来,他黑发无风自舞,身上散发出的雄厚实力告诉他这人的修为比他高出不是一个阶层! “终于遇到好玩的了!”斗篷之下的人喃喃自语。 他声音不大,却正好落入莫刑天耳中:“好玩的还在后面,今天晚上叫你们有来无回哦!” 手中旗帜一扬,苍茫的军队立即发出惊呼,在他们的包围圈外面密密麻麻地出现了更多的旗帜和人影。 在凤九怀里,莫刑天非常安心放心地变幻旗帜,瞬间无数哀嚎响起,管寒等人脸色大变。 “混元阵法!”斗篷之下的人发出惊讶之声,旋即大声道:“赵一飞,管寒,不想死的话拿下这小子,后面的那个交给我了!” 斗篷一扬,一头银光闪闪的头发出现在夜色之中,那人媚眼如丝,斜眉入鬓,一幅颠倒众生的妖媚样。 “好货色,九叔叔给我弄回去暖床!”莫刑天手中不停,嘴上也不停歇。他声音极大,落到妖媚男耳中,脸色一变,双刀顿现,夹裹着滔天怒意射向莫刑天。 “嗡――”一声,凤九祭出灵器,白光蓝光碰撞在一起,莫刑天被震得吐出一口血来。 后面赵一飞,管寒又攻了上来,不过同时有更多的人出现挡住了赵一飞和管寒。 “安安,你先走!”感觉到妖媚男不俗的实力,加上那管寒也是地阶高手,凤九低声道。 “引他们远处,高鑫撤退,我就走。”凤安安强忍喉头腥甜。 “好!”凤九拥着凤安安急剧后退。 再看护卫队仗着混元阵法,虽然偷袭成功,但百里清为了追查莹妃,派出的这只军队乃是禁卫军中等级最高的昊海。他们大部分人都是有等阶修为的,瞬间,护卫队中有不少人已经血染衣襟。 瞧见高鑫车马已经突出包围,凤安安中旗帜一变,出现了绿旗,这正是撤退的标志。 妖媚男眼色一变,他自是懂得混元阵法的奥妙。 一咬牙,身体两侧和头顶同时出现了三盏莲花。 这是……凤九脸色突变,再瞧妖媚男身后,管寒突破吴晨等人的围攻,紫金刀上光芒大盛。 “吴晨护驾!”凤九手臂一展,将安安借势抛出。双手接着一扬,冰火双剑呼啸而出,但是第三盏莲花已然而至…… 第八十九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苍茫夜色,急剧而来的脚步声,隐隐透着踉跄。 黑蛋子背着一人,吴晨和智多星两旁警惕着护法,终于那十里坡越来越远。 “郡主,你怎样?”黑蛋子将凤安安轻轻放下。 “我没事,如今苍茫大怒,我们必须赶到七颗松那里,将高鑫灭口,嫁祸给苍茫,这样苍茫大军压境指日可待,孝和必定会放爷爷回来……”一口血从安安嘴里流了出来。 正是那妖媚男的五毒断魂掌。 “郡主,不如让老黑先送你回漠北城,请长老会救治,这边……”智多星尚未说完,便见安安静悄悄地看着自己,不觉闭了嘴巴。 “我们凤家,何时有人临阵退缩?”安安眸中光芒一闪。 “我这里还有一瓶百消丸,郡主先服下,大概能管点用。”吴晨心知安安不会回去,取出丹药给安安服下。如今便速战速决,那高鑫无甚修为,应该是手到擒来,只待今日赶回漠北城便可。 三人不再做停留,依旧黑蛋子背负着安安迅速朝七颗松而去。 七颗松位于百里坡十里之外的一个山凹里,这里早被陆无双布下禁制,撤退之后护卫队和高鑫的人马都来这里藏匿起来。 见凤安安平安归来,陆无双不由心安,凤安安目光扫过那些护卫队员,人数几乎少了一半,剩下的也大多带着重伤。 百里清的好强悍的军队! 凤安安目光一闪,护卫队成员已将高鑫的车马团团围了起来。 高鑫目露惊骇:“莫刑天,你要做什么?” “狗东西,不知你一路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早该死了!”黑蛋子长刀一抽,就像高鑫砍去。 高鑫身边不过带了五六个随从,他本身无甚修为,那坠儿也无甚修为,这一刀下去就算完事,安安就可以早点回去疗伤了。 月色照在安安雪白的脸上,她脸上突然出现诡异之色,月光下那高鑫逃命似的跃起,一下有七八丈高,只见他双足落在马车之上一点,一道火红长链从他手中一甩,黑蛋子的那柄二阶灵刀便在空中断成四五截,由于速度极快,仍维持着一柄刀的形状,却在空中一顿,化做点点碎末散在夜风之中了。 “哈哈哈~”狂狼的笑声响起,与此同时,高鑫那几个随从也纷纷出手,这寂静的夜晚,骨头断裂和鲜血喷出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黑蛋子的人轻飘飘地落在远处,地面上却扬起一起泥土,旋即将他掩埋到那砸下的大坑里。 “老黑!”凤安安感觉着声音不像自己发出的,那么的尖锐以及冰冷! “郡主,这里才是你的安葬之地!”高鑫一步步走来,毒蛇一样紧盯着凤安安。 “你是谁?”收回瞬间的惊惧,安安冷静道。 “别再指望你的九叔叔了,有信培源在,他就算能救你也来不及了。”对方阴森一笑,只是不语。 但是他亮起的招式让安安瞳孔瞬间放大。 “凤翔九天!”这是只有凤家地阶以上修士才可传授的功法!但是作为继承人的凤安安,从凤长鹰那里早就熟悉不过! 这是陷阱!而且是凤家的人和高鑫勾结! 吴晨和智多星同时出手,但是那人随便一挥衣袖,他们便飞了出去! 四野空荡,安安喉头上涌上一片腥甜,退无可退,一拍荷包,一面黄色小盾飞出挡在身前。 “九品灵器!”“高鑫”面露震惊,他自是出自凤家一脉,也从不知道凤家还有如此高阶的灵器,更被凤长鹰给了凤安安护身,而且看那荷包,似乎更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储物袋,“高鑫”目中不由露出狂热之色,没想到此行收获如此之大。 再看向凤安安时,已然把凤安安当做了一个死物。 “都来我身后!”余光里瞥见吴晨和智多星还有黑蛋子都爬了起来,凤安安大声吼道。 “好,一块让你们上西天!”“高鑫”冷笑道。 手一挥,十三柄剑从身后飞出,组成剑阵呼啸而来。 “嗡――”一声,小盾摇了一摇,险些**,一个地阶的修士可站十个人阶顶阶的修士,他们不过是七八阶的水平,依仗的不过是这九品灵器,只希望他们能撑到凤九来。 那剑阵不但威力大,而且极为灵活,被“高鑫”指挥着不时从不同角度攻击他们。 安安已然中毒,吴晨三人也受了伤。眼见支持不住,突然“高鑫”身后刺出一股杀气。 是司徒明月和陆无双。 “老贼,看我灵器!”一瞬间陆无双丢出无数灵器,她本是炼器高手,平日里自己练了不少小玩意,各种用途都有,此时虽然对“高鑫”造不成实质伤害,但也令他目不暇接。 转眼间司徒明月和陆无双汇合在凤安安身后。 凤安安瞅见司徒明月手上还拎着尚在沉睡的婉莹,眉头一皱,却听司徒明月道:“这老贼,我定要碎尸万段!”这老贼伪装成高鑫,想必早就认出自己,却将自己摸了个遍,司徒明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他对我们都下了药,幸好双双先去救我,这贵妃娘娘还是让她睡着吧,别吓着了!”司徒明月露出淡淡不屑。 由于司徒明月和陆无双的加入,小盾更加坚固。 “高鑫”不由大怒,此时那坠儿赶来,两人互视一眼,坠儿将手搭在“高鑫”肩胛,“高鑫”大喝一声,那十三柄灵剑瞬间合成一柄,夜空中散发着莹白的光芒刺向黄色小盾。 “不好……”惊呼还未发出,只听小盾发出破裂之声,安安难以控制胸中气浪,整个人被炸飞出去。 “郡主大人,你安息吧!”头顶响起阴测测的声音。 趴在地上的司徒明月眼睁睁地看着“高鑫”的手向凤安安天灵盖拍去。 这回玩完了吗?这一瞬间,凤安安灵台突然出现一片空白,格外的清明。不过凤九此时应该将兵符带走,就算凤家再推其他的人,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安安心头突然出现一张丑颜……这算是遗夫么? 巨掌之下,安安闭上眼睛。但是那想象中的巨痛并没有出现,她反而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所在,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第九十章 毒发 她睁开眼睛,同样看到的是“高鑫”不可置信的眼睛,他的胸腔从前到后被穿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这是什么样的修为,只一拳,一个地阶中期高手便死了。 安安觉得自己飞在半空,携带着自己的这人下手极轻,带着几分飘渺,但是瞬间,坠儿也被洞穿胸口。 “放……放我下来!”安安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恶心,太血腥了,她刚还分明看到坠儿的心挂在胸腔之外,兀自跳动。 头顶的人似乎轻轻看了她一眼,她便感觉自己飞了出去,不过摔得并不重,而且屁股下面还有一个软软的东西。 “大姐,你快起来好吧,我骨头已经断了好几根了!”安安屁股底下响起哀嚎,居然是司徒明月。 “幸好是你的胸……”看到司徒明月恶寒的眼神,安安自觉闭了嘴,视线依旧追寻那血海里飘渺的身形。 “天阶修为?”司徒明月眼里露出崇拜。 安安一下子被司徒明月背了起来:“干什么?”现在救星不是来了么? 月下那人白衣飘飘,浑身荡着一个晕染的光圈,仰首之间,那绝世的容貌已经刻在安安心中。 “大姐,我看你是被美色迷昏头了吧!现在一片混乱,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我还是赶快带你回城疗伤!”司徒明月嘴上说着,脚下可是一分不停。 “可是……”她分明看到此刻那人似乎已经清扫了战场,白衣静止,似乎在远眺她的方向。 “别可是了大姐,你的毒可是一分不能拖了!” 司徒明月不知跑了多久,在连匹骡子都早不到,她又受伤的情况下,还让她背个人,她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安安,我们歇会儿吧!”司徒明月喊道,但是背上的人却没有回声。 司徒明月大骇,急忙将安安放下,只见她双唇发乌,显然是毒发了。 “不是吧?大姐,你要死这里,老王爷还不把我煮吃了!”司徒明月连忙摸摸安安鼻息,又从怀里去吃一枚丹药,捏碎给硬给安安塞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安安悠悠醒来,瞧见司徒明月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明月,我们回城了吗?” 司徒明月摇了摇头,凤安安这个白痴,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个山洞。 “哦,为什么不回去?” 司徒明月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不能走了,因为你现在的毒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安安这才费力看了一眼司徒明月,大概是这毒太厉害了,她神智都有些不太清楚。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是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救你,你考虑一下……”司徒明月觉得自己是说废话,如果凤安安想活,那现在只有这种方法,虽然有点不齿。 “什么办法?” 司徒明月又吸了一口气,觉得不再拖延:“双修你知道吧?你应该知道,和永德王双修后才开启了灵脉。但是你知道有些双修之术并不只有增进修为的功效,还有可解百毒的功效,我仙衣门就有这种功法,今日我就破例传授于你……” 司徒明月说完,凤安安低头想了半天:“是要我和你双修吗?” 司徒明月忍住打昏凤安安的冲动:“不是,我们现在所处山洞之后有个小山村,那里面……有不少男子,一会儿我去掳几个,你只要按照我教给你的秘诀运行,便可将毒转移到他们身上。”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保命最大。 安安叹了口气:“那他们会死吗?” 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但是司徒明月怎么会说实话:“他们每人分担一些,不会致命,你放心,我会多抓几个来。” 见安安没有异议,司徒明月从袖中掏出两个瓷瓶了,忍痛递给安安:“这一瓶可以激发情欲,这一瓶可令男子不能动弹,这都是我们仙衣门的不传之宝,就算大罗金仙中了这药,也任你胡作非为!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虽然奄奄一息,但是凤安安还是给了司徒明月一个白眼:“你还不快去?” 厉害!果然是我司徒明月选中的人!司徒明月飞快起身,出洞时又将洞口仔细掩好,这才闪电一般冲下山崖。 昏昏沉沉间,安安只觉得肺腑之间火烧火燎的疼,忍不住不停咳嗽,那咳嗽出来的都是点点殷红。 算了,安心等待吧,这个时候,保命最大,但是,脑中却突兀想起那个人来,又想起此生最为挂念的另外一个人。 她凤安安是命好,就是命太短了!唇边绽开微微一笑,却更为剧烈的咳嗽起来。竟没有感觉到有人慢慢走近了山洞。 直到一双布面白靴出现在眼底,安安才抬起了头。 司徒明月效率也太高了吧,但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刚刚助他们杀出重围的人。 “你是?”安安瞧见这人眉宇清朗,浑身恍若飘然世外,虽不知那天阶修为是何等高度,但见此人风华,心下惊骇。但见此人周身并无杀气,想来不是敌人,便略微放心发问。 “太湖许家许白。”见到安安身上的血迹,许白微微皱眉,一连诛杀那么多人,他整个人却整洁干净的根本不像是从那血海里走出来一样。 太湖许家,安安心头一明,是了,凤家旧部里却是有一个许家,但是许家何时出现这么一位高手? “感谢前辈出手相助!”对方修为如此之高,自然只能用前辈称呼,不过看对方也不过是二十余岁的样子,这世界上天才可是真多啊! 想到对方的修为,安安心里突然一凛,刚才明月说,若是对方修为越高,这解毒效果便更快更好,可惜这里都是凡夫俗子,但眼前不是来了一个吗? 一时间,一个念头浮现在安安心头。 “你中毒了?”对方淡淡问,一双眼睛有如冷泉,似乎看到了安安心底的盘算。 安安一惊,面上却轻轻嗯了一声;“不止中毒,我背后还中了一剑,现在疼的厉害,不知可否劳驾前辈帮我把药上上。” 安安轻轻将那两瓶药递给对方。 许白似乎没想到安安会这么做,微楞了一下便伸手接了过去。转到安安身后,果然见安安背后也是殷红一片。 第九十一章 许白解毒 此时暂且将男女大防放下,许白轻轻褪下安安外衣,瞧见安安莹白的背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眼底不由流露杀意,却紧抿着唇,依安安所言先将那白瓶里的药粉挑洒在安安伤口之上。 这样一来许白的指尖也沾上了少许药粉。 竟是这般容易,安安犹豫了一下道:“我记不大清那绿瓶里是不是金疮药了,劳驾前辈看一眼。” 绿瓶拔开,许白突兀闻到一股香气,再看那瓶里,空空如也,登时感觉不对,安安却已起身远立,只拿眼警惕地瞧着他。 许白坐在刚刚安安坐着的位置,雪白的脸上毫无喜怒:“你要作甚?” 安安却被这话吓得一哆嗦,低头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她手上无力,哆哆嗦嗦往许白身上一扔,许白果然没有躲闪。 “闻了我这定身气,就算大罗金仙也得任你折腾……”明月的话响在耳边。 看着修为已跨入天阶的许白,安安硬是压下心头的恐惧,就算是大长老,也不过刚刚步入天阶,但大长老何等岁数?这许白何等岁数? 这人若不是不能动,恐怕早就一巴掌将她拍死在这里。 许白瞧着安安畏缩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正待发问,却突觉体内气息一片混乱,从小腹起一股怪异之火直往上窜。 他瞳仁瞬间变暗,双目之中凝聚怒火,再瞧凤安安,一双不大的眼睛灼灼盯住自己,那模样就好像自己是什么好吃的似的。 “你生得不错!”安安添了一下嘴唇。 许白已经知道她想干什么,厉声道:“你敢?” “我……也不是很敢……”她这么说着,却慢慢靠了过来,为了让许白摸到那催情粉,她叫许白直接帮她上到背后伤口,不知道比许白多吸了多少! 而且她本身实力也不能与许白相提并论! 安安手指先戳在许白脸上,感到的又细又滑,简直比女人还嫩上几分,不由将那摸过许白的手指放入口中一舔。 “你住手!”二十余年,有谁敢这么**于他?许白体内怒气狂窜,但自己就是软绵绵得动弹不得。 安安嘿嘿一笑,眉眼里春波荡漾,瞧着许白冷泉一样的眸,伸手便将许白推倒在地,就势骑在许白身上。 许白还想说话,安安已按住许白脑袋将唇压了上去。 唔~这人好甜!炙火焚烧之间,安安想要更多,伸手摸到许白腰间,用力一扯,许白细密结实的胸膛便在安安身下若隐若现。 不知何时,安安满头秀发倾泻而下,她双颊烧得通红,眉眼上翘,显出风流韵味。 许白只觉自己喉头滑了一下,眸子深处跳出一团小火苗,但嘴上再度厉声道:“我劝你住手!” 饶是被压在身下,许白仍散发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安安怔怔瞧着许白,那双冰到极处几乎透明的眸子似乎让她清醒了点。 安安突然皱眉,将手伸到自己衣襟下面,用力一拉,一条翠绿色的肚兜被安安扯了出来,她一扬手,那肚兜就罩在许白头上,从眼睛到嘴全蒙了起来。 许白一下吸到安安身上的暧昧之气,那样的香甜,逼得他都喉间的咒骂瞬间消散。 “嘶拉――”一声,他的裤子传来苦痛的撕裂声,接着他感觉到身下的昂扬进入到一个温润柔软的所在,但是那尖端猛地一疼,似被牙齿磕住,叫许白脸色一白,低声咒骂不已。但是其后立即有温暖小舌舔舐**其上,令许白忘了这痛,渐渐迷失其中…… (好吧,最近严打,这个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掉~) …… 司徒明月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洞口了,但是每一次里面的动静都让她大呼无奈。望着手上绳子牵着的一串男子,她真是要仰头问苍天了,到底什么样的货色会让凤安安迫不及待先动手了啊?! 殊不知凤安安也在骂司徒明月,这仙衣门的药也太厉害了,老娘两个时辰前就开始了,到现在也没有结束,而且你那瓶“定身气”也太假了吧,做到一半,这人就能动了好不好,现在是他在动,不是老娘! 悲催的凤安安承受着许白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她体内的毒早就没有了好不好,现在完全是许白如狼似虎的索取,好,竟敢这么对我,老娘就偷你灵气!许白默默耕耘之际,凤安安悄然开始再度运行司徒明月所教的口诀:老娘只是拿你解个毒而已,却被你强了那么多次,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凤安安早忘了是自己先强别人的! 许白终于从凤安安身上爬了下来,凤安安不敢睁眼,她可没想到这人没过多久就能动了哇,现在只能是装昏了。 听得那人穿上衣服,似乎回过身来,冷冷地打量着自己。凤安安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几下。 想到自己什么也没有穿,这种情况下,这人总不会一掌拍死她吧?凤安安索性无赖到底,继续装死。 “起来吧,刚吸我灵气不是还吸得挺溜的吗?”许白冷冷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冷三分。不过心里却又几分懊恼,那第一次若是被此女所强,第二次地三次可都是自己主动。 哎呦!安安不得不睁开眼睛,瞧见许白盯着她上下瞧,连忙捡起衣服穿在身上。许白视线却是落在安安背上,那早先血肉模糊的伤口现在完好如初。略微松了一口气,脸色旋即暗了下来。 这简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这位可是天阶高手,放到哪里都是必需招揽的对象啊!就算不能招揽也不能得罪啊! 得,为了不给他们漠北再树一个敌人,她凤安安就先低一回头吧! “许前辈,晚辈实在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晚辈看前辈也不是……不满意,不如……”除了第一次,后面几次可都是这人自己主动吧!凤安安一面说道一面偷偷观察许白的脸色。 许白澄明的眼睛盯着安安:“你说怎么办?” 这货居然把问题扔给她了?这可不好对付啊!凤安安心中盘算,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这位天阶高手,就算许家是凤家旧部,也难保他不起杀心。 第九十二章 前辈,这样可好? 青云榜第九次被拒,俺的心哇凉哇凉的,看书的姑娘们,帮忙收藏一下可好?俺拜谢了! 许白澄明的眼睛盯着安安:“你说怎么办?” 这货居然把问题扔给她了?这可不好对付啊!凤安安心中盘算,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这位天阶高手,就算许家是凤家旧部,也难保他不起杀心。 “待此间事了,本郡主可到许家提亲……不知前辈可愿屈就?”安安瞅着许白犹犹豫豫见他脸色未变才说完。 “到许家提亲?我们许家一向是男婚女嫁。”许白似乎对凤安安这个想法并不很排斥。 难道真得有戏?莫非之前那几次他对自己还是极为满意的?安安眸子放出亮光,竟上去拉住许白衣袖:“我们漠北倒是不讲究这些,只要两人情同意合。” 反正只说情同意合,等她回王府就另外一回事了。 许白略微沉吟,眉毛却是一挑:“但我闻郡主已和四皇子元清和成亲,莫非要许白与人共妻?” 乍听元清和的名字,安安一蔫,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猛地抬头道:“我是与那元清和结为夫妇,但那元清和不但容貌甚丑,而且天资愚钝,为人更是狭隘自私,怎比得上许前辈这种神仙人物?待我回府后,立即与那元清和和离,他若肯便好,他若不肯,哼哼……” 安安发出几声冷笑,却没瞧见头顶的许白眼神一变。 “若他不肯,你要如何?”这问话极温和,安安不由顺着说去。 “他若不肯,我就家法伺候,先挑断他手筋脚筋,废他修为,让他此生翻身无望,若是他还不愿意,那再灌他毒药,关入地牢,凭空消失个人也是容易办到的!”说这些的时候安安脸色阴沉狠绝,抬头却对许白展颜一笑,柔声道:“许前辈,这样可好?” 但许白很不好,只见脸色发青,浑身微微抖动,紧盯着她,衣袖一甩,安安便轻轻地飘了起来,直撞到山洞石壁上,一时间眼冒金星。 “你这蛇蝎荡妇!”许白咬牙切齿。 随手又是一挥,杀气将整个山洞的温度都生生降低到冰点。 但安安早有准备,身子一扭,堪堪避过许白这一击,身后的石壁却轰隆隆地塌了一片。 和这人双修果然大有好处,不但毒全数转移到许白身上,而且她现在的实力已经提高了整整三层! 安安咯咯一笑,躲在远处倚在石壁上,眼睛却是上下扫着许白:“对呀!我就是荡妇,刚才你不是还叫得很动听嘛!” 许白听得她笑,心头更是呕出一口血来。眼波变幻几下,却是一声不吭转身向外走去。 安安笑声更大:“哎!许白,我就是荡妇,你还愿意跟我在一块,你贱不贱呀?―元―清―和”。 她一字一顿,一眼不眨地看着许白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来,手举在半空,似乎难以忍受,就要发力,但却怔怔瞧着安安,安安趁机一扑,抱住许白腰肢,仰脸道:“你打呀!又不是第一次了!” 许白雪白的脸上渐渐透出红色,眼里却泛出柔情来,安安看他眼波流转,分明有几分酸涩在其中,心头一阵冲动,踮起脚尖吻上许白红唇。 许白心下一叹:他……果然贱人一个! …… 某女急躁地转在山洞之外,那一串被抓来的青年男子又惧怕又渴望的眼神不停地交织在某女身上,最后某女实在忍不住了,一掌挥断绳子:“滚!都给老娘滚!” 刚才那山洞里分明传来动静,但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就在她以为终于结束的时候,山洞里居然又传出了那种声音,这叫她司徒明月情何以堪?? 黑夜下,司徒明月只好一个人坐在山巅默默地对月亮疯狂修炼。 天终于亮了,山洞里终于走出个人来。 峨眉淡扫,神清气爽!司徒明月不可置信地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反反复复地打量了凤安安十几遍。 有谁能告诉她凤安安这浑身的灵力,藏都藏不住的气势哪来的? 而且他娘的她居然看不出来凤安安是什么等阶,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凤安安现在已经远远地超越了她! 昨天她还是人阶七层好不好? “本郡主现在马上就要突破地阶了!”凤安安淡淡道,但是再了解凤安安不过的司徒明月知道凤安安这是在**裸地炫耀。 低调到极处便是炫耀! “哎哎哎,别看了,去给本郡主找条男人的裤子来,要条长点的!”凤安安不客气地打发司徒明月。 尼玛她司徒明月就是用来跑腿找男人裤子的吗?等等……男人?这么说那男人没死还在洞里? 得,她司徒明月马上去找裤子去! 看着司徒明月窜向山下,凤安安不由摇了摇头,司徒明月怎么想,凤安安也很清楚。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安安给扯进山洞。 “娘子,时间还早,不如……”温热的气息垂在耳边,安安身子立即一颤。 回身就是一拳:“给老娘老实点,别以为你是天阶便可随便欺负我!老娘没进阶之前都不许!” 谁叫他不让她一鼓作气吸到地阶,非得唧唧歪歪的说对修炼不好,需得坐实了以后才好进阶。 盘腿坐下修炼之前又瞥了一眼那货:“给我把脸变回来,这张脸我不习惯!” 想她真是命苦,居然看惯了元清和那块大胎记,扮成美男还真没感觉!苦着脸安安开始了修炼。 漱玉阁内,两个丫头愁眉苦脸地你看我我看你,那日王爷扛着朝华破门而入,郡主不在的事是瞒不住了。临走前王爷那一眼看得她们现在都在打哆嗦。 不远处突然传来贺环的惊吓声:“清……清侍卫?” 那日王爷一脚踢开郡主房门,却并未向贺环言明身份,所以贺环仍不知道眼前这位正是永德王。 想起那日清和一脚踢烂房门,将自己从郡主床上抓起,贺环不由心惊胆颤。 但是一身白衣的清和却只是和气地冲击笑了笑。 晕头雾水的贺环瞧着玲儿和紫儿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不由嘀咕:不就是个脾气大的不得了的侍卫吗?等郡主回来看你怎么解释被你踢烂的门! 玲儿和紫儿虽然脸上挤满笑容,但是那眸中深处却隐藏着一丝惧怕。 虽然这半月以来,清和总是平平静静,温文尔雅,但是这两位早就发现,只要涉及到郡主的一点点小事,那绝对可以瞬间将他点爆! “清侍卫你回来了?”作为王府的一等丫鬟,玲儿面上功夫绝对了得。 “嗯。”清和简单应了一声。 玲儿和紫儿同时发现这位王爷虽然面色无波,但是眼梢眉角里都展露出一股开心的风情来,整个人从里到外似乎都被喜悦充满。 第九十三章 七星命盘 玲儿和紫儿同时发现这位王爷虽然面色无波,但是眼梢眉角里都展露出一股开心的风情来,整个人从里到外似乎都被喜悦充满。 “那清侍卫可曾见过郡主?”玲儿脱口而出。 此时清和已经越过她们往里走去。见他身子一停,玲儿不由后悔自己问得太直接。但是清和却慢慢转过身来,她们真的看到他那一直都是清清淡淡的眼睛里泛出笑花来,轻柔的像是直接吹过她们的心湖。 “她大概要晚两天回来,你们不用担心。” 等玲儿反应过来时,清和人已经消失了。 “玲儿姐,你说刚才王爷是不是对我们笑了?”紫儿呆呆问。 玲儿咬着唇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会头晕呢?还有他叫我们不用担心,以前也没这么关心过我们哪!”紫儿白皙的脸上突然涌上一层红晕。 “死丫头,你想什么呢!”玲儿先回过神来,刚才清和那一笑,确实让她也迷失了心神,怎地这么一笑就让人忘了他的丑颜呢! 看来王爷是真心对待郡主的,希望郡主不要错过才好……玲儿心底默默想道。 清和这一进书房,却是一直没有出来,两个丫头听他之前吩咐,也不敢前去打扰。 不过过了两日,朝华突然被人送了回来,他被清和带走时穿得一身蓝绸,回来时却披着一条艳红色绯衣,那前襟开得极大,露出一大片幼滑雪白的肌肤,脸上也似乎化过妆,眉眼浓浓挑着说不清的风韵。 “呀!朝华,你怎地弄成这个样子?”一群丫鬟都无事坐在花廊中绣花,贺环眼尖先看到朝华。 丫鬟们眼里都闪过惊艳,但是一阵风把朝华身上甜腻腻的香味给吹了过来了。 “阿嚏――”立即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贺环――”朝华看到贺环不由来气,要说隐瞒真相的第一人,自然是贺环,但是那人只拿自己出气,有谁知道这几日他过得是什么日子! 日日被画成这个鬼样子不说,连衣服也是半遮半掩,最难以忍受的是每日里都要对着男人的调笑!偏那**还不是拿着竹鞭子敲在自己身上,一个眼神做不到位,就要挨打! 贺环不明所以地看着朝华,怎地感觉朝华对自己好像有很大的怨气。 漱玉阁里多了一个朝华,气氛却更加沉闷,清和的“晚两天”竟然往又往后晚了三四天。 小丫头们绣花都绣得烦了,加上一个朝华霸占着花廊,呆呆地对着她们。这日她们围住一团,个个脸上都出现烦闷之色,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一大片脚步声。 郡主回来了! 玲儿和紫儿喜出望外,率领一大群丫鬟急忙往外迎去。 朝华也急忙起身,小跑跟上。 只见从最外面那道月亮门处一闪,一个身披玄甲战衣,略染风尘,但眉宇间气势不减的女将身后跟着一群同样身着战甲的人走了进来。 司徒明月、陆无双、吴晨等人俱在其中,那日陷阱之战,由于许白出现的及时,他们这些骨干得以保存。 那婉莹已被安安妥善安置,以待后招。 玲儿和紫儿声音微颤:“郡主!” 安安微微点头,回身道:“你们先去偏殿等候,我去去就来!” 三十六星将领已经尽数召集,她本该立即前去勤和殿,但走到这里,却拐了回来。 这么一会儿,朝华鼻尖酸酸,郡主竟然没看他一眼,此时瞧见郡主朝着这边走来,朝华双袖挥展,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蝴蝶要扑向安安。 但是蝴蝶的翅膀生生地停在半空,一道冰冷的视线从书房的窗子穿了出来,直接将朝华给冰冻了。 “朝华,怎么了?”安安路过朝华,伸手在朝华头上一摸,直接往屋里去了。 推开卧室房门,就被扯进一个坚实的怀抱,吻雨点般的落在她的眉上、眼上、鼻上,最后是唇上。 两个人滚在地上,整个房间里都是气喘吁吁的声音。 清和先将安安头盔给扔在一边,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扒安安的战甲,但是那战甲根本是扒不下来的。 “最多半个时辰……将士们都在等着……”安安手按住清和的手,眼睛幽幽地看着清和,好吧,她承认,她是想来看一眼他。 半个时辰?那还真不够塞牙缝的,但是……清和用力咬在安安唇上,直到那红唇微肿才抬起头来。 “晚上,早点回来!” 幽幽鼻息吐出,他费力控制自己,将安安抱在怀里,两人坐在厚实的地毯之上。 如此静坐,他便觉得天地美好! 透明薄凉的眼里多了许温度,只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呈献于她。 安安歪着脑袋上下打量清和,月白色云袖长袍,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滚边,腰上束着青色祥云纹宽腰带,一只古朴沉郁的墨玉腰佩垂在自己手边,他乌黑的头发束了起来,戴着一顶白玉紫金冠。 从左侧看整个人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那右边的脸看久了也不觉可怕。 安安眼底绽开无边的笑意,伸手将清和一缕头发抓在掌心:“是为我吗?” 温润的唇覆下:“只为娘子而容!” 一室静好,他看着她抱起头盔,回眸一笑后离去,心头的甜蜜湖波一样荡漾。 但是床帐之后散发出一声幽幽之叹。 白衣闪现,一双冷冷的眸看着清和:“师弟,情道乃是大劫,你**了……” 清和躺在地毯之上,双目微微而闭:“师姐严重了,情道也是一种修行。” 女子从床后转出,慢慢走向清和:“师弟擅用师门禁法,逆行开启灵脉,此举逆世毁已,若被师傅知道……师弟可曾想过后果?” 满室清光,照在女子脸上,她却戴了一顶面纱,只露出两只绝美的眼睛。 清和蓦然睁开眼睛:“那师姐为何而来?” 浮光一怔,她这师弟不止天赋无与伦比,心智更是凌驾众生之上。他果然如师傅所料,早已猜测到自己前来的目的。 但是师弟,你可曾见到过师傅为你占卜而出的七星命盘? 浮光脑中突显师傅的嘱托:“浮光,你务必尽力阻拦,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七星命盘的前方,是一片寂寥的黑暗,修行于昆仑三十余载,浮光早就七情斩断,剩下那唯一的一点执念,就是师傅当年带上昆仑的这个师弟,却不是心里喜欢,只是不服于他一只被师傅赞赏不断的天资和才华。 若是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陨落,浮光的心里也应该会惆怅吧! 这么想着浮光眼里透出一点亮光来:“师弟,师傅久不见你,让我来看看你,修行之人,最忌动情,若是师弟能抽身而退,尚可大有所成,若是就此沉溺,岂不可惜?” 清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师姐,若说沉溺,清和十数年前便已无法回头,请回吧,告诉师傅,清和自有分寸。” 第九十四章 逆鳞 浮光悄然而退的时候,勤和殿上的宝座上,凤安安喜怒俱无地坐在最上方的宝座上。 三十六星将领外加司徒明月这样的小将皆并立其下。 他们每一个都身着战甲,手握兵器,周身雄霸气势让整座勤和殿都熠熠生辉! 这里集中了漠北的最高权力,但那上座的女子只淡淡扫视这可吞并天下的战力,她的眼中是习以为常的检阅。 这些将领中,那些站立前方的大多数须发尽白,他们凤长鹰已经战斗了数十年,虎目中难掩岁月留下的肃杀,以及更为沉郁的杀气。 一一扫过三十六星,凤安安默默点头,清朗之声传遍勤和殿:“三十六星全数到齐,想必各位已知苍茫二十万先行军已经集结寒城,不日便要发动进攻,今日请诸位来此,便是商议此事……” 凤安安话音未落,勤和殿外面突然传报:“世荣王爷到!” 凤曦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位老者,长老会的九长老和十一长老。 九长老隶属大长老的小集团,十一长老对凤安安的家主之争一直保持着中立姿态。 凤曦带着两位长老穿过三十六星将领。这些将领心下有疑,仍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给世荣王爷赐座!”凤安安道。 世荣王在军中任有闲职,但并不直接领导三十六星,此次涉及凤长鹰的安危,凤安安早派人去请凤曦,却不料凤曦还带了两个人来。 九长老神情倨傲,十一长老沉稳许多,见三十六星前面站着不少赫赫有名的战将,便略一拱手站着一边。 “王叔,我等正在商议苍茫集结军队之事,不知九长老和十一长老所来何事?”凤安安黑眸沉静问道。 凤曦微微一笑,朗声道:“安儿,形势危急,又涉及家主安危,长老会派九长老和十一长老来助你一臂之力!” 助她一臂之力?还是这个时候跳出来故意捣乱? 凤安安心下冷笑,面上毫无波澜,只是她未开口,三十六星里便站出一个人来。 “按照漠北军法,长老会不应参与漠北军务!”此人身如铁塔,声如洪钟,乃是二十八星将领陈阳。 九长老老脸一垮,正待发难。 凤曦摇了摇手道:“长老会和王府同出一脉,现在情势危急,家主被困帝都,急需各方通力合作,又何必拘泥于规章?” 他又转向高位上的凤安安:“安儿,你爷爷不在,现在你统帅全军,你说呢?” 怎地二叔这次会帮长老会说话?安安心中一动,但若凤曦转变立场,这里情况迟早也会被长老会知晓,却不如将他们留下,慢慢观察。 安安微微一笑:“王叔所言有理,苍茫雄兵压境,我等应该上下一心,渡过难关,陈阳归位,此事不再有异!” 那九长老放下心来,嘴角勾起一丝讥讽。这十几岁的小孩子空坐在帅位上,还不是任人揉捏! “郡主,苍茫此次调兵仓促,不像是早有准备,反似另有目的,以老臣之见,我等只需静静守城,万万不可率先出兵!”三十六星最前排的老将欧阳霸上前一步道。 姜果然是老的辣!这么快欧阳霸便能嗅出苍茫大军的动向! “如今漠北万事俱兴,百姓安居乐业,老臣同意欧阳将军的意见,一旦两军开战,漠北首当其冲,受害匪浅!”吴海天也站出道。 “老将军,你们说得都有理,但是老元帅怎么办?至今还被圣上留在落日城!若是苍茫突然发兵,谁来统帅全军?”后排突兀响起一个声音。 安安仰首看去,是十九星将领花荣! 花荣话音刚落,九长老便附和道:“是啊!到时候无人统帅全军,岂非乱成一团?” 这貌似关心凤长鹰的问题却是将凤安安推向质疑的边缘。 若无人统帅全军,那她凤安安做这个位置上干什么? 三十六星最前排九位跟随着凤长鹰征战一生的老将军们静默无语。 剩下二十七星里有人露出愤怒之色,有人面无表情,有人在等待,还有一些人在蠢蠢欲动。 “那花将军以为该如何?”安安支起下巴,开始怀疑自己对三十六星的管理是否过于松懈。 花荣见凤安安目露探寻,心道果然是个无用废材女流,如何能坐在那帅位之上?当下面上没表现出来,声音里却带了几分得意:“以末将之见,这等非常时刻,需得推举出一个众人信服的人来,暂且统一调度三十六星,以备苍茫突然发动进攻。” “那要一个什么样的可以令众人信服?” “唔,这个人需得通晓兵法,可以指挥百万雄狮,同时自身实力也得非常强悍……”花荣的话令吴海天不由暗暗流汗,再看那高位之上的凤安安似乎听得非常认真。 “嗯……说得有理,若是有人心怀天下,又有济世之才,是否也可以取代孝和,成为九五之尊?”云淡风轻的话从凤安安嘴里吐出,大殿一片骤静。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花荣一时觉得空气凝结,其余三十五星将领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自父亲花严手上承袭十九星不过数月,为首次到勤和殿参与议事,却不知已被人利用,当下浑身冷汗冒出,嘴上仍兀自辩解:“末将是说可暂以世荣王爷……” “住口!”凤曦豁然起身:“无知小辈,竟然口出狂言,藐视尊卑!我可问你,为何是你继承了十九星,而不是十九星中的其他一人?” 花荣略带吃惊地看着凤曦,旋即低下头来,跪在地上,无语反驳。 历朝强盛的原因之一便是嫡系传承!这也是保持高度的忠诚性的秘诀!若非如此,以他的资质自然无法统帅十九星。 看来嫡传这条规矩实在是有弊端,高位之上的凤安安也在思-量。 她慢慢起身走下高位,玄武战甲流转着莹光。 老将们让出一条通道,凤曦目露疑惑地看着凤安安。 “起来吧!你父花严也算为漠北鞠躬尽瘁,你尚且年轻,需多历练,回去之后多多思量,有益无害!”凤安安走到花荣面前。 以凤安安的年龄对花荣说这种话,未免有些稚气,如此轻易被放过,令花荣对凤安安的轻视更多了几分。 第九十五章 震慑 吃惊之余,一双软软的手已经将他扶了起来,花荣的身量极高,整个人比凤安安高出一头不止,此情此景更为好笑,四目相对,凤安安清楚地看到花荣眼里对自己的鄙视。 傻小子,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老娘给你一个机会还不珍惜,今日便借机给你个震惊! 凤安安慢慢转过身来:“我刚想小花将军言之有理,一个人若想统帅万军,自身实力也必需足够强大……” 凤安安这是要…… 不止凤曦,那些老将眼里也露出惊疑。 “来,九长老,我听闻你已跨入地阶后期,所修炼的狂风斩已经到了第九阶,现在请全力攻击我三下!”凤安安面带微笑看着九长老。 这下连十一长老的脸色都变了。 “郡主可是说真的?”九长老心头暗暗窃喜。 “老九,不可,郡主万金之躯……”十一长老出手拦住九长老。 “十一长老你放心,我自有把握。”凤安安这句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几位老将军看得分明,凤安安此时灵气充沛,莹光流转,但也不过是人阶顶层,如何能顶的住九长老的全力攻击? “安儿,这里不是比武场……”凤曦也略微皱眉。 花荣则是暗暗期待。 “郡主,若是不小心我把你给伤了……”九长老装模做样道。 “难道我的命令没人听吗?”凤安安面色一沉,“都给我让开,长老会不是派你们来协助与我吗?现在我命令你像我进攻三下!若本郡主有事,任何人不准为难九长老!” 老贼,给你吃颗定心丸,叫你死得更难看!其余人等赶快给我让开! 不同于其他人的担忧,司徒明月瞧见安安眉梢一挑,便拦住想去阻拦的陆无双等人,只站在后面准备看好戏。 几位老将军看似站的较远,实际上位置拿捏的非常好,只等万一不对,可以来得及出手相救。 九长老眼眸深处涌上一片得意,嘴上却慢慢道:“郡主,我要出手了,请小心!” 这是猫捉耗子慢慢玩啊! 安安嗯了一声,只静静立着。 九长老大喝一声,周身掀起风暴,刮得三十六星将领铠甲叮叮当当响个不绝于耳。 地阶后期的实力果然不同凡响! 三十六星注视之下,九长老左手赫然出现一个灵力漩涡,漩涡之中隐隐透着红光,九长老瞳仁之中也隐隐爆出红光。 饶是此时,他仍然按兵不动:“郡主,你可准备好了?” 他这是一点口实都不能落下,就算凤长鹰回来,也无可奈何! 安安含笑站在中央,头刚一点,那漩涡扑面而来,突兀放大到方圆两丈的范围,简直是直接把安安给吸了进去。 这九长老好狠的手段!老将们根本来不及出手!眼前也根本看不清凤安安的身影,勤和殿上方突然传来坍塌之声。 “不好!快出去!” 勤和殿架不住九长老这一击,有百年历史的老建筑就这么轰隆隆的塌了。 这就是地阶后期的实力!三十六星中的小辈面露崇拜! 漫天荡起的尘土之中,吴海天冲到凤曦面前:“王爷,这……” 凤曦脸色一白,双袖一挥就要冲进去。 勤和殿还没有完全塌陷,突然从那烟尘之中抛出一个灰影来,众人大骇,那黑影在空中翻了几翻,噗通坠下地来,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体。 是九长老! 那郡主呢? 伴随着勤和殿彻底的塌陷,废墟中突地跃出一个身着玄甲的女子,只见她头发散乱,一手握短剑,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九长老。 “扑哧――”九长老吐出一口淤血。 众人惊骇,看凤安安只是身形凌乱,并无大碍,莫非九长老这一击反被凤安安打败? 但是变化之快,没人能看得清楚啊! “九长老,你没事吧?”安安探首而问。 这么说,这一击真的是九长老落败了?三十六星无一人不骇然。 “再来!”九长老一咬牙,眼中爆出精光。他这次也不打招呼,双手往身前一拢,狂暴的风之灵力吹得天地变色,整个人化作万道风刃冲向安安。 十一长老望着发狂的九长老心生不安,但见凤安安立在原地,这种时刻竟然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感悟着什么。 受死吧!九长老在心中狂呼! 万道风刃的冲击之下,九长老只觉得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凤安安纤细的脖子,只需轻轻的一划,凤安安便可血溅当场!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凤安安脖子的距离……但是一道炫目的光芒突然从凤安安身上发出,形成一个半圆的弧形挡住了那万道风刃,这一瞬间,凤安安突然睁开眼睛,双手一扬,那些风刃像刺在一面镜子上,纷纷调转方向,朝着九长老而去。 “啊――”九长老一声惨呼,身上的布衫被一道道风刃划破。整个地面像是地震过后,裂开了一道道可怖的口子! 瞧见九长老精瘦的躯体隐现在布条之下,司徒明月没好气的转开视线。 九长老老脸一红,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何时这么狼狈,他脚一落地,却是不带停歇,双掌外翻大吼道:“风之雷霆!” 十一长老面色骤变,这是狂风斩第九层招式,爆发到极处,便可引天上雷霆下来。 他身形一顿,却是朝着凤安安飞了过去。 若是九长老今日将凤安安击毙,整个凤家都将会受到剧烈冲击! 众人已经被九长老的出手骇住! 十一长老速度极快,但是九长老暴虐之气更是拦无可拦! 狂风夹着数道紫雷疯狂的像凤安安涌去。安安眸子一沉,手中短剑一挥,一股绵绵无边的剑气波荡开来,随着这股剑气,十一长老感觉自己像浮在大海波浪之上,旋即三十六星所有人也出现了和十一长老同样的感觉,慢……世界好像变慢了,慢得他们慢慢地从口舌之中涌出血来。 而空中的那风也凝固了一样,紫雷闪了几下,钻入安安手中短剑便不见了。 九长老“扑哧――”喷出一口血来,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坠到地上。 随着他的坠地,那种软绵绵的感觉瞬间消失。 他们获得解放了!但是身在灵力核心范围的九长老整个前胸都塌陷了下去。 三十六星看向凤安安的眼神骤然变成敬畏。 花荣脸色惨白,几乎不能走动! 第九十六章 三道剑气的来历 凤曦的眼里滑过不可置信!什么时候安安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 “九长老,你没事吧?”安安整了整头上的乱发,这老东西,第一次出手就把勤和殿给毁了,回头得找长老会要银子去。 九长老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眼睛却直直瞧着凤安安,里面都是不可置信! “十一长老,我看你还是赶快带九长老回去救治,王府这边有我,暂时就不需要长老会出手相助了。”安安红唇微翘,声音平和,现在倒是没一个人敢质疑她了。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从现在开始漠北进入一级警戒状态,无我手谕不得出城!随时听我命令!”凤安安挥了挥手。 “是!”整齐响亮的和声令凤曦为之一震! 很快三十六星将领散去,司徒明月等人立即围了上来。 安安走到凤曦面前:“王叔不必担心,爷爷很快就会回来了!”刚才她并没有向三十六星透露这个消息,但是凤曦毕竟是爷爷的儿子,自己的亲叔叔。 “哦?”凤曦目露怀疑。 安安狡黠一笑,带着司徒明月等人先行离去。 这丫头如此强悍的实力,凤舞蝶怕是望尘莫及了!遥望凤安安离去的身影,凤曦眸中滑过一片幽暗。 一行人兴致昂扬边走边聊,大部分是司徒明月、吴晨等询问安安是如何打败了九长老,作为凤安安的铁杆支持者,这些年他们可真没有少受那些凤家子弟的挤兑。 “佛曰,不可说~”凤安安调皮地眨了眨眼。 黑蛋子脸蛋一变:“郡主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哪次关祠堂我老黑没去给你送过肉啊!” “就是啊!楚生和倾颜两个尤物我都舍得留给你先用,你居然还不可说?”司徒明月柳眉倒竖,泼辣辣地要拧凤安安脸蛋。 “唉,我最近炼制了几个妙音器,本来想贡献出来给大郡主的,要是这么小气的话,我可要好好考虑一下了!”陆无双睁大眼睛,抿嘴道。 “好好好,我说!事情呢……是这个样子的……”安安举起手来。 等安安说完,司徒明月一拍大腿:“哇塞!你运气也太好了吧?那日在山洞那儿你叫我出去找裤子,等我回来人就不见了,我还道你骗我呢!原来真的是有急事走了,还留给了你三道剑气护体!” 真正伤害九长老的正是那天阶高手留下的三道剑气。 听司徒明月讲完,众人才明白过来。 众人一听什么山洞,什么裤子,立即追问:“明月,你快讲清楚,找什么裤子?” 凤安安俏脸一沉,司徒明月干笑一声:“哈哈,那日出手相助的白衣大侠追上我们,逼出郡主体内余毒,不过我带着郡主逃跑的时候郡主的裤子挂破了一个口子。” 她可不敢说凤安安是和那谁双修一度,这对永德王爷可是红果果的绿帽子啊! “原来那日出手的人是凤家旧部许家的人,不过安安这凤家的奸细查出来了么?”陆无双问。 凤安安摇了摇头:“那凤翔远乃是凤家旁系子弟,虽然有地阶修为,却是独身一人,平日少与人交往,查到他那儿,线索便断了。” 众人皆是惋惜,不过想到凤长鹰要回来了,若是能撑过这几日,那兴风作浪的人自然没什么好下场。 “幸好莹贵妃没事,吴晨你们一定要确保婉莹的安全,她可是退兵的关键!”安安正色道。 只要凤长鹰出了嘉峪关,便可将婉莹送回。 吴晨自是答应不迭。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便各自告辞。 那日司徒明月去寻裤子,清和并未等到她回来,便先行离去,其实安安已经做好向司徒明月说明的准备,但清和只说不愿展露实力,安安只得由他而去,反正这次不赖她啊! 安安慢慢地向漱玉阁走去。 六月,漠北的花刚开得正好,娇艳的月季花枝蔓翠绿,一片片的玫红芳香醉人。 安安伸手摘了一朵,只拿在手里捻着。 高鑫死了,苍茫发兵的原因死无对证。 凤翔远死了,凤家这股暗流查无可查。 现在三十六星被自己震慑,有欧阳霸和吴海天等老将坐镇,漠北城稳若金汤。 不过,此次统帅苍茫二十万大军的人是宇文泰,这个人,和凤家有着渊源甚久的仇恨,这也是宇文泰一直怂恿百里清发动两国战争的原因。 凤长鹰不在,宇文泰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月季的花汁沾了安安一手,她想得专注,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将手上的花瓣揉得稀烂。 “娘子~”软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安安暮然回首,白衣朝向自己微微而笑。 六月阳光明媚,照在眼前天之娇女莹光流转的玄色战甲上,她一只手抱着头盔,长发顺滑下垂,但整个人由于眼底的黑色而显得阴郁不定。 “在担心什么?”温润的嗓音并不隐瞒自己的关心。 安安迎着阳光细细打量面前的男子,除了脸上那块大胎记,一切完美的无懈可击。 老天带走了千枫,又给自己送来了他吗? 安安冲着清和勾了勾手指:“过来!” 他扬了扬眉,却是一步步走到这片盛开的月季花前。 “头低一下!”安安略略皱眉,长得比她高就算了,还非要扬着下巴,没事找抽呢! 他低下头,嘴就被安安给覆上,这一身战甲的小女子,简直坏透了,不但不好好吻她,尽是用力的噬咬。 更有甚至,丁香小舌顺着滑入,沿着牙根厮磨,酥酥麻麻得他不得不奋起抵抗和她卷在一起。 头盔早就被安安给扔在地上,她两只手也没闲着,用力掐在清和结实的腰侧,他虽然浑身都是肌肉,但是也不是铁打的,被掐的从小腹直往上冒火。 有侍女端着东西从旁边经过,乍见那身着战甲的不是自家郡主吗?吓得惊叫一声,泽路而逃! “赏你的!”感觉到清和反客为主的趋势,安安费力一推。 眼前这人连那半边黑脸都透出火烧一样的红色来,满眼清清楚楚的都是火苗,非常不满意被推开。 这哪里够……他一面小声嘀咕,一面往四处瞅着,很明显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 第九十七章 郡主的男** 这哪里够……他一面小声嘀咕,一面往四处瞅着,很明显是想找个合适的地方。 “休想!”瞧出他的想法,安安故意道。 清和眸子一沉,安安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清和扛上肩头:“惹了我,还想跑?哪有这等好事!” 于是乎,在漱玉阁大大小小几十个丫鬟的注视之下,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某女被某男一路扛到卧房! 在苍茫雄兵压境的形势之下,漠北王府一条更为劲爆的消息炸了开来。 听说了吗?郡主公开招收面首了! 侍卫队那个清和,人长那么丑,居然被郡主看上了! 嘘……大概那方面比较厉害! 唉!可怜的永德王爷,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呢! …… 不过这劲爆消息的主角现在可没精力管这些,桃红被里,黑发交缠,脖颈厮磨,白浪荡漾,浑厚低吟和浅浅吟哦连绵不绝。 玲儿和紫儿更是一般丫鬟赶得远远的,自己也站得远远的,饶是如此,这房子的隔音效果也实在太差了,唉,主要是那个声音也太大了…… 更让玲儿头疼的是,这都第几天了?两个人还不出来!还让不让还没有成亲,至今连个男人的小手都没拉过的她活啦! …… 五更天的时候,安安从**上醒来,清和的呼吸声就在耳边,那半边胎记被压在锦被里,只露出半张绝色的姿容。 这家伙也累了吧!眼底有明显的淤青,安安认认真真瞧着清和,指腹描摹在他完美的唇上,忍不住偷偷吻了一下,然后轻轻搬开他的胳膊,一个人洗漱穿衣,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玲儿一个人在外间打着瞌睡,安安轻手轻脚地绕过她,走了漱玉阁,几个纵身之间,越飞越高,最后停在王府的最高处―王府的藏楼顶。 金色的琉璃瓦踏在脚下,安安面朝东方,清晨的风吹起她翠绿的衣衫,墨发飘摇,她静静地等候太阳的出现。 千枫,我成亲了你知道吗? 那曾经是你的许诺…… 安安闭上眼睛,感受薄凉的风迎面扑来,从那东方的地平线上突兀蹦出一缕红光,瞬间将宏伟的漠北城照亮。 太阳出来了! 一道白影从后面跃了上来,安安没有回头。 那人慢慢走到安安身边,两人静静并肩而立。 直到那圆圆的红日彻底跳出地平线。 “怎么不多睡会儿?”她问。 “想来陪陪你!”他声音淡淡的,像是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已经老夫老妻很久了。 “陪多久?”她微微一笑,似乎玩笑而问。 原因不问也罢,怀着目的也罢,只要不再是突然的消失。 “你要多久就多久。”他声音还是淡淡的,但不难听出有一份认真。 “好……我不要你每时每刻,我不要你日日夜夜,我也不要你年年岁岁,我只要你一生一世!”阳光将安安的脸庞照得莹白,漆黑的眼眸直直盯着清和。 “你可做的到?” 清和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一直很安静,但是现在他的喉咙发出一种“呵-呵-”的声音,接着越来越大,根本停不下来,这一片屋顶之上到处都是他清朗明润的笑声。 “你给我住嘴,有什么好笑的?”几分羞恼浮在安安心头,却为他眸间的风采震惊,朝霞清风,竟还不及他眸中风华万分之一。 星眸透若琉璃,里面只映出一个略带薄怒的小人儿来―那正是她自己。 浑然不觉清和长臂一勾,翠绿灵动的小女子便被他紧紧抱到怀里:“傻瓜,我还以为你要生生世世,那我得想办法了!” “那你可做的到?”安安倔强地仰头问个明白。 “一生一世太短,生生世世才好!”无边的**溺弥漫在眼中,清和低头吻在安安眼睛之上。 这真是他二十二载生涯之中最幸福快乐的一天…… 绿影在前,白影在后,十指交握,行走于漠北城外的荒滩之上。 漠北,只有在王府的花园里才会有那么多盛开的花朵,真正走在漠北城外,迎面扑来的是天地间的荒凉之气。 极目望去,一片黄色沙石的世界,偶尔有一片片红色的怪柳和一团团黄色的野草蜷伏在天的脚下。 “怎么样?壮观吧!”凤安安用手卷起喇叭冲着远方大喊。 她这样的女子,从来都和落日城那些贵族闺秀不同,想笑就笑,想喊就喊,想坏就坏! 就像这荒漠之上吹过的风! “壮观……”凝视眼前充满豪气的女子,清和的心宁静辽阔。 “那带你去看奇迹。”安安眨了眨眼,略带狡黠地道。 拉了清和的手,转过一个巨大的沙丘,脚下一条明镜似的大河丝带一样镶嵌在荒漠之上。 好似不管经历多少岁月,这河依旧不改方向,沉默滋润大地。 但最为震惊的,还不是这河,而是那大河中央立着一座十几丈之高的界碑――通天碑! 饶是站在高岗之处,那通天碑仍给人以仰视的感觉,它通体黑色,像是镇住巨河一般,默默矗立在那浪花之中。 以通天碑为界,一半是大元,一半是苍茫。 “这就是长河,那界碑就是五百年被前先祖用创世神弓钉入长河,以此为界,以南为大元,以北为苍茫……”安安悠悠道。 人道赤霞天下无双,有谁知创世神弓才是第一神器,不过可惜,创世神弓以被凤飞天封印在长河之巅。 “长河之巅在哪?”清和问。 安安眸间略带惊奇,想他乃是大元皇室子弟,知道这段历史不足为奇,但他竟似乎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长河不过是一条河,水哪有‘之巅’这种所法,时间久远,无可考证……” 清和微微一笑:“也是,创世启乱,赤霞平天,这两柄神兵其中一柄已在娘子手上,另外一柄想来是不敢出来了!” 安安回头佯装嗔怒地瞧了一眼清和,这马屁……拍得她极为舒坦! 清和轻轻拥住安安,一时间两人默默看着那长河界碑,五百年前的那个时代,该是一个多么壮烈的时代,一箭将如此巨大的界碑牢牢钉入长河五百余载,这该是多么浩荡的神力! 第九十八章 两心相悦 “哎,这破碑没什么好看的……今天带你来这儿可不是看它的。”感觉到两个人好傻,大清早先看了一会儿太阳,这会儿又看界碑,如此‘浪漫’,凤安安还真不习惯。 “那娘子想去哪?”清和收回视线,低头瞧着安安红润的嘴唇。 真想咬上一口,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这简直比呆呆地看界碑还要“不好”!安安心底惊呼,她眼睛兀自睁着,清和却轻轻闭上眼睛,安安这才发现,他睫毛极长,并不过分卷曲,只在尾部微微上翘…… 蝶翼……她的心里突然冒出这个词,但是一双大手悄然捂住她的双眼,没了光线,她便顿时被唇舌之间的**卷了去…… “喂――你行不行啊!”长河之畔的沙滩上,一个裙子被扎在腰间,两只裤管都被高高卷起的女子冲着河里大喊。 逆光之中,河里的男子胸膛裸露,两块健实的胸肌染上一层金色,他微微抬头,冲着女子露齿一笑,两只手从水里慢慢捞了上来。 一条七八寸长的小鱼被他紧紧握住,鱼尾一摇,便冲着女子飞了过来。 “接好!” 女子身姿灵动,手一抄,便接住了滑溜溜的鱼儿,回身拉出一条红柳枝来,只见这一条柔韧的树枝上已经穿了十几条这样的小鱼了。 “娘子,还不够吗?”这男子正是清和,竟被安安强迫脱了衣服,逼到这长河里去抓什么“紫晶鱼”。 偏这鱼不但数量不多,个头不大,速度又极快,安安又不许他动用灵力,说是怕惊扰河神,所以抓了半天,只抓了安安手上那一串。 但是这种纯体力的劳动他也有很多年没有经历过,乍一活动筋骨,也觉满身舒泰。 “还不够哦!这些只够我一个人吃,没你的份儿哦!”安安皱鼻笑道。 为了讨得娘子的欢心,某男只得再度沉入水底。 他却不知道安安早就为他抓到这么多紫晶鱼而暗暗吃惊了,这种鱼可不是一般的鱼,紫晶鱼只生长在长河之内,由于这长河封印了创世的力量,生长在这里的紫晶鱼得到神兵灵气的滋养,所以虽然不是妖兽,但却有着不比寻常的速度和灵敏性。 就算以前央凤九来抓,能抓到五六条就不错了,但是这个熊猫眼居然抓了那么多,那她……就不用白不用了! “娘子……”水里的人可怜兮兮地露出脑袋。 安安看了看快拎不动红柳枝,故意叹了口气道:“唉,实在抓不住就上来吧!” “不是……娘子接好!” 随着清和手一抛,一条二尺余长的紫晶鱼跃出水面,直冲安安飞来。 一般的紫晶鱼不过数寸,这么大的紫晶鱼,安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元清和是怎么抓到的? 那紫晶鱼显然活了不少年头,此时被抛出水面,鱼头朝向安安,鱼尾奋力一晃,似乎要摆脱这种被掌控的局面,逃回水中,但是它身后弹来一滴水,直打得它浑身一颤,仍是不甘被捕,大嘴一张,一团黏糊糊的液体从口中喷出直射安安! 这鱼要成精了!不过眨眼的时间,安安正极度兴奋地要接住那鱼,猝不及防这鱼竟然对她发动进攻,慌忙之间,却来不及躲闪。 紫晶鱼眼露得意,突觉头顶传来一阵大力,接着是一阵乌黑,身上传来剧痛―一只大脚丫子奋力将它踩到了脚底。 感觉到黏糊糊的液体四处溅开,安安睁开眼睛,旋即俏脸一红,清和光溜溜地一脚踩着紫晶鱼站在她面前呢! 虽然闭上眼睛,但某处晃悠悠的风景可是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瞧着安安粉粉的脸,某男甚为得意,“娘子,我冷!” 这带着几分撒娇的声音怎么可能是紫尊那一向冷漠如石,温雅如玉的尊主发出的? “你快些穿上衣服!”安安索性转过身,切,老娘早将你上上下下都看过几百遍了,大白天的就这么一丁点儿大小,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某男自是不知道人家凤安安是这么想的,否则真要吐血而亡了。 不过某男自是不肯罢休:“娘子穿,手脏~” 他本来只是故意这么说,无非想看看他的小娘子脸再红一些,但是安安却突然转过身来,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番,然后从地上捡起他的衣服,先扯了裙子上的纱带踮着脚尖将他上上下下都擦干,再一件件地帮他系好衣服。 脚下的紫晶鱼都惊呆了,老鱼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人类的女子这么贤惠啊,真比水底的那些雌鱼好太多了,老鱼我下辈子要做人,做女人,做一个这么好的女人! 不过老鱼的愿望显然过于美好,凤安安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将它这个愿望给击得粉碎:“那么小以后就不要拿出来了……” 恶毒啊恶毒!我还是做鱼吧,至少雌鱼数量多啊! 某男脸色一僵,那罪魁祸首却已跑远。 天地间只余她咯咯不停地笑声。 哼,不要被我抓到!弯腰穿上靴子,清和抓起老鱼的尾巴,倒掂着老鱼慢慢朝安安走去。 老鱼并没有被吃掉,而是被安安给养在了漱玉阁的荷花池子里,说是要等到爷爷回来再吃。 不过一旦发现有人是捕鱼高手,她连接几天都押着清和溜到长河边逮鱼。第一次没有准备,第二次清和就多带了**,再也不用担心某女嘲笑他“小”了,嫩说,六月冰凉的河水里面,它能“大”么? 前几日,苍茫军队似乎蠢蠢欲动,却不知为何又静了下去,清和想劝安安老实呆着,但是看她一脸期待,便不忍拒绝。 这日两人依旧捉了鱼,在岸边那惯常烧烤的地方,安安蹲在清和身后帮他擦着弄湿的头发,他则将鱼穿成一串,架在火上慢慢烤着。 虽然他有法子可以将头发一下弄干,但是却极为享受安安的擦拭。 等到鱼皮渐渐泛黄,清和长臂一勾,便将安安抱在怀里,仅仅是相拥相依,他便觉得全心满足。 安安却凑上来在他唇上一舔,立即惹得清和眸子一暗,两人缠笑着扑倒在地。 荒天野地里,这对狗男女也不要脸了! 虽然很符合他的审美,但是机不可失! 红柳树后,冷光一闪,黑衣男子骤然拔剑对着滚在一起的两人一剑劈下! 第九十九章 设计 一个人阶顶峰,一个人阶七层,击杀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可惜这对狗男女污了他的宝剑。 镇北郡主和男**赤身裸体暴死长河之畔―这消息不用传出去,凤长鹰也会立即暴怒出兵! 莹贵妃死在漠北禁地,任百里焰如何阻拦,二十万前行禁军必定冲向漠北! 这场战争,将由眼前这对狗男女的死亡而开始! 浓雾一样的气浪挥来,那些悬在篝火之上炙烤的鱼被轰成碎末,爆炸的鱼香之中,那地上翻滚的男女身子一闪,竟然不见了。 难道是直接被辗成肉泥了,这可不好,若是分辨不出来有何用? 黑衣男子慢慢走出红柳树,眼前绿光一闪,一个俏生生的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呦!我说谁呢?原来是你!”安安将身上罗衫系好,眉宇间不见一丝慌张。 眼前的刺客虽然从头到脚披着一个极为宽大的黑斗篷,但脸颊旁露出的一丝银发表明了他的身份―正是那日寒城突围中给了安安一记毒掌的信培源。 她竟然没死?乍见凤安安,信培源已经在心底拉响了警钟,但是他的的确确已经感应过周边,并没有王府的暗卫,这女子是如何逃过那一击的?而且那奸夫呢? “找我家夫君呢?”安安看到信培源眼底的疑问,狡猾一笑。 这几日功夫没有白费,早就料到宇文泰不会老老实实地等爷爷回来,不过怎地只派出了一个地阶高手,莫非宇文泰认为他们凤家拿不出人来? 抓住此人,必然可以威胁宇文泰,太子一党若是就此罢手,苍茫退兵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所以安安很和气地冲信培源笑了一笑。 这贱人死到临头,还一口一个“夫君”,信培源暗自为那可怜的永德哀叹。 “淫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虽然找不到那奸夫,但是信培源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但是他现在有种诡异的感觉,需要立刻速战速决! 双掌骤扬,信培源眸中阴寒一片,安安似乎已经预料到后果,不禁露出害怕之色,脖子一伸喊道:“夫君,他骂我是淫妇!” 她表情害怕,那声音可是响亮透彻,简直是扬声大呼,信培源一惊,却是已经来不及了―他那三盏莲花还未祭出,整个人已经被人从身后轻轻一拍,登时如烂泥般躺在了地上。 原来安安这会儿拖延的功夫,就是让清和可以从信培源的身后一举拿下信培源。 这也是刚才两个人偷偷商量好的。 “附近没有别人了。”清和扫了一眼信培源,他刚才已经检查过那片红柳树,也是略微耽误了一下的原因,信培源露出不可置信的眼光。 刚才不过是人阶七层修为的小侍卫,此时却流露出一股不属于地阶修士的霸道光彩!淡淡的一眼,便叫他明白什么是强者,一如他平日藐视那些低阶修士。 “凤家怎会有这么年轻的高手?不……你不是凤家人,你是永德?”信培源紧紧盯住清和那张丑颜,声音带着不可置疑突兀拔高。 清和冷冷看着信培源:“敢对王妃下手,本王算是优待你了!” 传说永德王相貌奇丑,是个比镇北郡主还有废材的废材,怎地会是一个不世出的高手? 信培源来不及疑惑,安安冲到他面前,劈里啪啦连打了信培源十几个耳光子。 信培源的妖媚的脸立即肿了起来,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敢骂老娘是淫妇!老娘是摸了你还是吃了你!啧啧!老娘不能被你白骂……”背对着清和,安安一脚踢在信培源胯下,痛得他在地上翻滚起来。 “回来!”清和皱了皱眉。 安安还想再踩上去,却被清和拉住:“够了!” 无奈地收回脚,安安招了招手,远处沙丘之后立即跃出一圈暗卫。 “把他给我带回府关在地牢,万万不可有失!” 暗卫们领命而去,安安转到清和面前,扯住清和袖子:“夫君,人已经抓到了,我们也回去吧!” 这几天吃的都是烤紫晶鱼,再好吃的美味吃多了也腻啊! 清和突然伸指弹在安安光洁的额头:“眼睛三下、鼻子两下、头发五下、嘴巴四下,下巴七下……” 他说的是安安刚才掌掴信培源的位置,但安安脸色越来越苦,清和有意没说她还用脚踢了信培源那里一下。 的确,她是借着掌掴信培源的机会好好地“爱抚”了他一下,哎,谁叫他生得那么妖娆呢! 连正主都没觉察到,熊猫眼可是一眼就看穿了。 瞧见安安没有否认,清和袖子一甩自己往前走去了。 安安一怔,连忙跟上,熊猫眼怎么说着说着就动气了?哎,她现在可不敢惹他啊! “夫君~好夫君!一叠声的呼唤,那人却是越走越远。 我就知道他从来都没有大方过,回忆起以往的种种,安安眼睛要挤成斗鸡眼。男人不应该大度点吗?入赘入赘!她又没偷吃! 但是某女很长记性地回想起那日密实中被检查的一幕,脸色一变加速跟了过去。 但前面那人根本没有等她的意思。 跑着跑着安安突然一声惊呼,整个人往后一跌,一屁股坐在沙海里了。 身后惨叫传来,那本来大步向前走的清和自觉回头,正瞧见安安摔在地上。 一时间本能身子一提,便落到安安身边,伸手将她提起在怀里,却瞧见安安抿着嘴对着他笑。 这丫头分明是诈他,偏他竟会上当! 但是腰身被安安抱得紧紧的,她乌黑的头发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一声声有力的心跳。 “小气鬼!”半响安安低声嘟囔道。 清和身子一僵,却是要推开安安,安安不由心急,紧紧抓牢了清和,不情不愿道:“以后不会了!”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铁公鸡啊!完全当她是私有物,而且为什么一直都是她保证来保证去!哎,难道要于成群结队的美男挥手告别吗?看也不能看了! 一时间某女目露悲凉,却不觉此时被清和搂着腰肢面对面贴身而立,她眼底的心思被瞧得一清二楚。 一抹笑意慢慢从清和眼底浮现,爱极了看她吃瘪保证的样子! 瞧见清和眼底的笑意,安安才发现她这次又被清和给整了,他分明是故意借机拿捏着她。 男人和女人的斗争,向来生生不息。 “喂!上门女婿!我可是可以娶很多‘夫君’的哦!”安安开玩笑道。 漠北隶属大元,自然没有一女多夫的规矩,但是从来富贵豪门女子都不缺少豢养面首这样的事例,尤其是入赘。 “不许!”清和浓眉一扬,霸道地将安安圈到怀里,两人贴身而立,只余胸前一丝空隙。 “不过若是在满足我之后尚有体力,便许你再收一个。”清和附在安安耳边低语。瞧见怀中小女子慢慢浮起红云,便松开双手,任她粉拳雨点般落在他身上。 “说,是不是嫌为夫丑?”他从来没有问过,此时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他的丑颜,心却不自觉的咚咚跳了起来,这些日子,他也在思索,是不是该让安安瞧一瞧他的真面目,也好收了那些小心思。 相传镇北郡主最爱美少年,曾**御七男,更有面首五十。不过他知道那不是真的,因为新婚之夜,安安是如假包换的处子,王府之内,除了一个未长开的少年朝华,也没有见到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迎着他的视线,安安无处可躲,眼眸落在他脸上那黑漆漆的一片,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是,是不美,但我吃的是鸡蛋,为什么一定要要求母鸡长得漂亮?” 这是什么比喻??? 清和一本正经的脸上嘴角一抽,觉得自己心里轰隆隆地跑过一群野猪……为什么是野猪呢…… 谁是鸡蛋?谁是母鸡?他是公鸡……不,他是男人好不好! “笨蛋!你这里就是鸡蛋!”她手指戳在他的心口,令他又酸又麻又甜。 瞧见他眼波流动,仿佛很感动的样子,安安嘿嘿一笑:“但是我不喜欢蘸醋吃哦!” 某男的嘴果然又抽了一下…… 第一百章 为他束发 孝和二十七年七月,经过漫长的三个月拘禁,漠北王凤长鹰终于得返漠北。 一共返回漠北的除了漠北王之外,还有新婚不久的长平王夫妇元祈月和凤舞蝶,另外还有孝和所派军务督察大使房律龙及下属四人。 此时苍茫大军已在漠北城下集结半月有余,但三十六星恪守凤安安军令,只守不攻。 某一个夜晚,苍茫统帅宇文泰的案桌上突然出现了一大包银色的头发;而那被掳走的莹贵妃出乎意料被二皇子百里焰在苍茫的南部的宵城找到。 凤长鹰归来后,宇文泰犹自不想退兵,但从漠北南部突然涌现大批黎国军队,对方来意不明,只默默驻扎在苍茫四十里之外。这种情况下,宇文泰只得奉旨收兵回京。 漠北王府热闹异常,花园里碗口大小的牡丹开得明艳动人,三十六星喜气洋洋聚集太和宫―原本是应在勤和殿的,但那殿已经被九长老毁了。 凤长鹰赞赏的目光投注在安安身上,今日百官朝贺,安安一袭华贵的金色凤袍―那是数百年来,凤家嫡传家主于重要场合才会穿戴的服侍。 不过今个儿早上,某女可是极为不乐意穿这件光是好看威风,却限制了她大部分活动的衣服。 玲儿和紫儿满头大汗地扭住安安,一面向一旁的王爷投去求救的目光―从那日出城迎接凤长鹰归来,全城便已知晓原来这个郡主的“面首”就是永德王爷。 除了司徒明月之外,吴晨那帮人个个吃惊地捂住了嘴巴,暗庆自己没给清和穿过什么小鞋。 一旁而立的清和依旧是白袍加身,翠竹祥云底纹恰到好处地衬出他脱尘的气质。四指宽的蟠龙碧玉带束在腰间,整个人更显得气势不凡。 清和只是笑着瞧着撅着小嘴的安安,她头上已经被插满了各种珠翠,此时不停胡乱扭着,步摇不停晃来晃去,晃得玲儿头晕眼花。 身后地上各跪着两个小丫头在整理那长长的裙尾。 金色的袍子上用暗金绣成各种姿态的凤凰,每一只都栩栩如生,袖口领边嵌着三指宽的黑边,更使得安安威仪浩荡。 这凤袍简直比皇帝的龙袍还要复杂繁琐,甚至在气势上也不输于父皇那一身明黄龙袍。 “王爷~”玲儿终于忍不住开口向一旁的清和求救,这样下去,要宴会开始,郡主穿不好。 瞧着几个丫头满头大汗的样子,清和终是摇了摇头,走过来伸手从玲儿手上接过梳子―她这么一番乱扭,后脑勺上的几缕头发已经挑出来了。 紫儿看见清和将安安头上的珠钗一根根拔掉,伸手欲拦,却被玲儿挡住。 铜镜里面映出安安娇俏的脸,显然非常满意清和给她去掉了不少重量。 但是那一顶九天凤冠是免不了的。 瞧见清和欲往自己头上戴,安安连忙喊停:“等等,一会儿再戴,玲儿紫儿,你们去惜光阁把我那个沉木盒子抬过来。” 玲儿一怔,却是拉了紫儿急忙去了。 安安又对那地上的小丫鬟道:“你们先去门口候着。” 清和不知安安要做什么,但他一向清淡沉着,趁着这会儿功夫,细细又将安安的眉毛给描了一回。 最近安安似乎胖了些,手感也……本是专心描眉,却不知怎地想到这里,清和暗笑自己真没出息,门外传来玲儿和紫儿沉重的脚步声,两人抬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沉木箱子走了进来。 沉木生在南国海域,却生长极为缓慢,这种木料本身名贵,非常适合存放各种珠宝首饰。 清和眼前的这只沉木箱子大约半人多宽,两尺来高,他细细打量,竟是一整块沉木雕刻而成。 漠北王府的财力,不是一般的雄厚。 “打开!” 安安略微瞅了一会儿那箱子,才吩咐两人。 两个丫头一人抬起一角,用力一掀,古朴柔和的光芒从木箱中散发出来。 玉冠、发簪、带钩、扳指、佩玉……每一样都是万金难买的稀世珍品。 木箱里被细致地分成许多小格子,玲儿上前一拉,下面又出现两层,整整三层全是男子所用的华贵饰品。 看他们的光泽柔润,质地绝伦,但有些珍珠却已发黄,显然年头有些久了。 清和隐约猜到些什么,却又不敢确定,只静静瞧着安安。 安安眼底滑过伤感,手指轻抚那上层的玉冠之上:“这些都是我老爹曾经用过的……” 老爹,一个多么亲切的词语。 从安安嘴里说出来,清和突然觉得有些发酸,自然而然地握住安安的小手,安安一怔,却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来来来,熊猫眼,这次便宜你了,自己来挑一个吧!” 安安的眼睛里已经全都是开怀大笑,好似刚才那个低落的人儿根本不曾出现过。 这倔强的小女子啊! 他只得柔声道:“好!” 一声“熊猫眼”叫的玲儿和紫儿也欢快起来,两人挤在一边帮清和参谋。她们俩各自看上了一款玉冠,竟然争执不下。 两人一旁争执,清和也不好伸手去取,安安瞅见他的视线,暗赞他品位不凡,竟和自己心思吻合,拂开两个丫头,伸手拿起一顶古朴的墨玉莲花紫金长冠:“这个不错,比你头上那根簪子要有气势得多!” 示意清和坐下,安安亲手为他戴上,可惜由于她几乎从未帮人束过发,结果是越弄越糟,玲儿急忙要来帮忙,却被清和止住,他忍住痛,终是由安安反复束了几次,才勉强算是弄好。 这墨玉莲花紫金长冠一戴,清和清冽的霸气更显浓重,整个人仙姿卓越,风华无双――单从左侧看而已。 “哎,可惜了啊!遥想当年,父王该是多么英姿勃发啊,如今却被你这个熊猫眼捡去了便宜!”安安半开玩笑瞧着清和脸上的胎记。 清和本来还在感动之中,听安安这么一说便伸手来拧安安粉腮,惊得玲儿和紫儿连忙阻拦―这妆是刚上好的,万一拧掉了还要重新上。 这两位之间是愈发亲昵了! 安安瞅着那沉木箱子,略微翻找,又取出一枚羊脂玉麒麟玉佩递给清和:“这个你也拿着,这不是普通的玉,乃是千年暖玉所制,我见你……常常身体发凉……这个许有些用处。” 第一百零一章 携夫上殿 一句话安安停了两下,玲儿和紫儿不清楚,但清和眸子却亮了起来,原来每次双修之后他的反应,都被她是注意到了呢! 眼梢不由上挑,却不知那乍现的风采让安安的心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直到四瓣嘴唇密密粘合在一起,玲儿和紫儿慌忙垂下头去。 天哪,难道还要重新上胭脂? 天哪,这去太和殿肯定要晚啦! 等到两人到达太和殿,漠北百官早就候立在大殿之上。 早有侍人通传,在漠北百官注视之下,两人携手步入太和宫。 大殿之上,以九天飞凰为背景,凤长鹰端坐在金翅盘凤王椅上。文武百官分坐两侧宴桌,最前方是凤舞蝶和元祈月,另外一侧是军务督察大使房律静,他的四位属下跪坐在他的身后。 今日并没有长老会的成员,因为这是漠北王的政务宴会。 安安几乎是晚到了好一会儿,但是凤长鹰显然很耐心地等着。看到她出现在大殿门口,这才展露笑意。 明黄凤袍衬得安安威仪无边,她面眸沉静,和平时判若两人。一手挽在清和臂间,慢慢穿过两侧大臣,天生上位者的气度令人心生臣服。 偶有惊疑的目光投到清和脸上,俱被安安凤目一扫,便如受惊的兔子缩了回去。 那宝座上的老者视线并不凝聚在自己的宝贝孙女身上,而且悄然关注着她身边的男人。 只见他从容如水,面上虽有一块无法抹去的胎记却丝毫不为之卑怯,整个人反而从内而出一种皎皎明辉,如墨的黑发尽数梳起,束在一顶墨玉莲花……老者眼神一顿,那竟然是安儿父王用过的玉冠! 两人慢慢走到漠北王面前,一路过来,众臣皆为两人风度折服,唯独那台下的凤舞蝶目露不屑,元祈月目光略显迟疑。 “孙儿有事来迟,望祖父恕罪!祖父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安安这声呼声,漠北文武百官集体拜下:“我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凤长鹰浑厚雄迈的嗓音响起。 “本王不在的时候,辛苦各位爱卿了!”漠北王举起酒杯,“漠北有各位爱卿操劳尽力,本王不胜感激,今日请众卿开怀畅饮,共享繁华!” 随着凤长鹰一声令下,乐声骤起,美酒开闸!一支十几位妙龄少女组成的舞队盈盈入场。 苍茫大军压境半月有余,漠北王羁押帝都三个整月,随着漠北王一声令下,悬浮在漠北众臣心头的巨石一消而散,觥筹交错中尽享人生欢乐。 漠北王脚下台阶早摆好了一张兰花桌,安安携了清和便坐在凤长鹰之下,再往下一侧是世荣王爷和香雪兰,另一侧是凤舞蝶和元祈月。 今日也有一些凤家子弟觐见,早瞧见安安风姿,之前因为安安是个废材,自然是小看不已,如今安安已位于人阶顶峰,心知无论如何大长老的算盘就要落地,自是不敢小觑安安。 “爷爷,安儿敬你一杯!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无视下面传来的嫉恨目光,安安斟满酒杯,对着凤长鹰一饮而尽。 凤长鹰难掩眼中的宠爱:“安儿,你没让爷爷失望!” 虽然被孝和囚禁,但漠北情势凤长鹰了若指掌,此时和安安相视一笑,祖孙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安安听得爷爷赞赏,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捉了清和的手:“爷爷,还有清和呢!我俩一起敬爷爷!” 突然被安安扯到前面,清和倒是不慌不忙,眼中亦是沉稳有余:“漠北王在上,清和恭贺漠北王万寿无疆!” 凤长鹰虎目微眯,细细打量面前的永德王,近看他整个人更为沉静悠远,果然内藏锦绣! “好!”凤长鹰虎目骤开,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安安甜甜一笑,同清和一起仰首饮尽杯中美酒。 这样的歌舞升平,最是安安不喜,不过顾虑身份,不得不耐住性子坐着。 反观凤舞蝶,她一向极为喜爱这样的氛围,以及周围人等不停的马屁声。 “我……”她刚想说自己肚子疼,清和已经替她说出了口。 两人默契一笑,一前一后溜出大殿。 太和殿外就是一片片的牡丹,清和瞧着牡丹极为惊奇。 安安得意道:“想不到漠北也能开出这么艳丽的牡丹吧?你看中间那株,可是有一百多年了。” 清和微微仰起头看去,中间那株姚黄高似小树,花朵几乎有盘口那么大,果真有百年花王风范。 但他眸子一闪却道:“真有一百多年了?怎么看着颜色还不如旁边的?” 这人什么眼神!安安白了清和一眼,扯住他袖子,将他拉到姚黄之下,那姚黄株型甚大,阴影将两人遮得密密实实。 “你快来看看……”她话未说完,清和火热的唇已经堵住了她的嘴。 瞧见他眼底的狡黠,安安才明白过来又着他道了。 树影婆娑笼罩两人,加上众人都在殿中饮酒作乐,这里极为清幽隐蔽,安安一时也失去警觉,任由清和唇舌挑/逗。 一吻结束,清和眼里火苗更加旺盛。安安却一挥袖子:“去,给本郡主取几坛酒来,本郡主要月下赏花!” 她分明是借机报复他小小的手段。 清和宠/溺一笑,伸手将安安头上的九天凤冠取下――刚才就觉得它碍事无比:“乖~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冲着清和离去的背影拌了一个鬼脸,安安将九天凤冠抱在怀里,低头将脚上的凤鞋给踢掉,这鞋子华而不实,也极为磕脚。 一只被甩了出去,另外一只一甩没甩掉,安安又加大力气一甩,只听“咚――”的一声,凤鞋似乎砸在了哪里。 安安循着声音看去,一双白绸金边嵌宝靴,往上是华贵的**云绣宝蓝缎,同色绦带上系着一块极品羊脂玉佩,八宝金丝腰带,再往上看是一张绝色容颜――他眼线极长,眉梢斜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给人在隐隐放电的感觉。 但是安安感觉很不好,不管他如何放电,他手上都不应该抓住自己的鞋子,尤其他还是凤舞蝶的夫君――元祈月! 102 发脾气的男人和女人 “弟妹……”元祈月站在牡丹阴影边缘,两只眼睛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女子的绣鞋被男子抓在手里,无论谁看到了,名节受损最重的必然是女子。 不过元祈月忘了眼前站的是个异类。 安安弯腰将另外一只凤鞋拎在手里,只穿着罗袜站在地上,根本没有半点阻挡的意思。 “长平王,你拎着我鞋作甚?还不快快送来。”安安皱眉道。 早些注意到元祈月在殿上偷看自己,此时又跟了过来,难道没看到清和在这里吗? 想到凤舞蝶和此人的交易,安安脸上一沉,莫非此人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弟妹说笑了,本王不过这里突然被一只鞋子砸中……”元祈月唇角一勾,露出一个自认为魅力无穷的笑来。 唔,这倒是真的。是自己甩到他身上的。 安安眼珠一转:“算了,你放在那里……” 见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只着罗袜的脚,心思玲珑的元祈月立即捧着鞋子,口中道:“还是让我来给弟妹穿上为好……” 听着他这一声“弟妹”,安安只觉恶心,眼睛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未瞧见清和身影,便由元祈月扶坐在一边山石上。 元祈月半跪安安面前,一手将安安小脚托在掌心,一手拿稳凤鞋,看似很认真地帮安安穿鞋。 他墨发如倾,眼眸专注地盯在安安脚上,那大手却在安安脚上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 从安安角度看去,宝蓝襟口处露出雪白的中衣,隐隐能看到一处小麦色的肌肤。 他本钱倒是好,感受到脚上传来的捏拿,安安脚兀自一动,却是一言不发。 元祈月抬起脸来,桃花眼微微上挑盯着安安,两人四目凝视,彼此明白对方心思,却又不说破。 心中冷冷一笑,元祈月大掌一扯,却是将安安脚上的罗袜剥了下来,月色之下,安安脚白若珍珠,还隐隐散发着一种幽香。 这玉足,真的比凤舞蝶的还要纤细美丽。 此时元祈月心底才升起一**望来,却听安安声音发哑道:“怎地长平王吃着碗里的,还瞅着锅里的?” “本王以为得了明珠,不料却是鱼目,真正的明珠却在这里……”他手法纯熟放肆揉着捏安安脚趾。 “哦~”安安似乎极为享受他的揉捏,身子略微后仰:“明珠有主,使君有妇,你待如何?” 元祈月瞧着她仰首间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脖颈,不知是这凤袍的衬托,还是月色的作用,突然觉得凤安安的眉目一下灵动起来,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和**。 他突然有些后悔放弃了这段姻缘:“若得明珠垂青,祈月也愿舍弃一切……” 这话当然不是真话,不过若能哄得凤安安心猿意马,漠北的力量必然更容易被自己掌握在手里,至于一个元清和,何足挂齿! 安安眼睛终于忍不住一弯笑了起来,伸手捞起袜子,丝毫不顾忌元祈月就在自己前面,费力甩了甩上面的泥,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 “鱼目来了!”对着元祈月怔住的脸,安安轻轻道。 顺着安安的视线,元祈月终于发现身后站着的两个人―脸色发白的凤舞蝶和眼神幽幽的元清和。 “元祈月!”凤舞蝶声音尖锐,却突兀一转:“凤安安,你竟敢背地里**……” 她话未喊完,却被两道阴深深的目光给吓住。 见她住了嘴,清和才收回目光抱着酒坛从元祈月身边一言不发走了过去。 两坛酒被重重地塞到安安怀里,整个人几乎要被拖起来。 “拜托,轻一点儿!”安安小声求饶。 凤舞蝶和元祈月怪异地看着这一幕,刚才还俨若女王的凤安安此刻简直像某男手里的小猫。 “清和,明珠在匣,价高者得之。”身后传来元祈月的声音。 这话落地,风都停了停。 凤舞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凤安安则是悄悄捂住了脸,拜托,她有匣子,而且这个匣子就要发脾气了好不好! “如此,奉陪到底!”他声音不大,每个字却极为清晰。 元祈月双手骨节泛白,这最不受**,简直连宫人都可以肆意侮辱的老四,几天不见,竟长血性了? “松手、松手……”月色下,一个长袍拖地的女人被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给拉扯这往漱玉阁方向走去。 不是没有人听到女人的叫声,不过那些侍卫们都心有灵犀地“正好”避过去了。 “凤九、凤九!你就这么看他欺负我?你快出来啊!”此女又仰天大呼,不过回答她的只有一阵风。 “夫君,好夫君,我真的什么都没干啊!”此女叫了半天,终于醒悟到还是必须从拉着她的男人下手。 “还说没有!”两人走到荷花池边,那条还没被吃掉的老鱼正藏在一朵荷叶下面,听得是清清楚楚。 “我问你,你若不愿,他如何能摸得到你的鞋子;你若不愿,他如何能脱了你的袜子;你若不愿,他如何会说抛了一切?” 啧啧,这男人看似不温不火,发起脾气来和老鱼我有得一拼啊! “拜托,我是不小心砸到他了……可后来我看他那么不正经,我就是想知道他想干什么嘛……”好不容易挣开手,安安揉了揉被抓得生疼的手腕。 偷眼瞧他,清和只是抿着嘴唇,并不看她。 瞧着他头上那顶墨玉莲花紫金长冠,安安突然来了气,这人,天天就知道管她管得严严的。 “你不信我?”安安脸沉了下来。 他不是不信,但是想到元祈月揉捏着安安的脚那一幕,他当时几乎忍不住一掌劈下来,而且安安性喜胡闹,这种性子性子必需改一改,以前就算了,从现在开始,他必需要好好管教凤安安。 他兀自沉思,没听到安安又问了一遍。 “你不信我我就跳下去!”最后这一遍他终于听清了,但是安安动作极快,只听“噗通――”一声,老鱼被吓得立刻躲到荷花池深处去了。 当初它是怎么被抓上来的,它可记着呢!但是,这女人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大啊! 103 继续吵架 清和眼瞧桥下激起一团水花,来不及细想,也纵身一跃。 这荷花池水竟很深,他用力一拉,手上抓到一团柔软衣物,却是安安的身上的凤袍,人却不知哪里去了。 突兀之间心里涌起一片恐惧和懊悔,其实他内心深处相信安安无恙,但是抵不过这一刻的担心,一个猛子扎入水里,来回细细扫视,终于在一团荷花深处寻到安安。 这女人竟然不会水,还敢往下跳,清和捞起安安奋力游上去,只见安安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伸手往鼻息一探,竟然没了呼吸。 “安安!”他称呼的已不是娘子,娘子大多是他带了几分戏谑的称呼。 清和急忙一腿跪下,将安安面朝下放在另一只腿上,又在她背上猛拍了几下。 但安安只是随着他的拍击晃动了几下,仍旧一动不动。 望着静静躺着的安安,清和脑中一片空白,慌乱之间又往安安嘴里吹了几口气,仍是一无反应。 清和脸色渐渐发白,他素来冷静,罕有如此失态,以致失了方寸,见安安仍是没有醒过来的痕迹,他右掌一扬,决意再大力拍击一试。 这掌刚要拍下,地上的安安眼睛突然睁开,身子在地上一滚,堪堪避开这一掌。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为了拍醒他,居然蕴含了一分灵力,这是想要她命吧? “你没事?”清和犹有些不敢相信。 难得瞧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安安洋洋得意咯咯笑道:“当然没事,我可是精通水性。” 其实她在跳下去的那瞬间就后悔了,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是犯傻吗? 所以她决定给清和开个玩笑,但是没想到这家伙反应这么大。 “喂!醋坛子,还生气吗?”不就是让元祈月摸了摸小脚嘛,要不怎么能看出来他那么恶心的面目。 清和头上还挂着一根水草,见到安安没事,提着的心是掉下来了,但是他脸色一沉,冷冷瞧着安安。 不是吧?他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清和一甩头上的水草,兀自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熊猫眼,你去哪?”安安慌张爬起来,跟在清和后面。 “松手,本王回去换衣服!”清和一顿,拉开安安揪住他的手。 “那我和你一起去。”安安皮笑肉不笑了一下,说真的,自从知道清和的修为,她不大敢得罪清和。 “郡主留步!那边有大把美男等着和郡主一起!”清和腰背挺得极直,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安安刚才思咐自己这个玩笑好像开得有点大了,正要放低一下姿态好言相劝清和,却听清和这么说道,火气一下不受控制冒了上来。 “熊猫眼,你什么意思,难道本郡主做什么事都要你来管着?” “别的事我管不着,但是做本王的妻子,就要有妻子的样子!”看到她叉着腰站着的样子,清和也脱口而出。 “妻子?你把我当妻子信任了吗?”还一口一个本王、郡主!元清和你气死我了! “本王的妻子不会大庭广众之下随便脱鞋、**男人!”清和目露怒火。 但是安安眼睛睁得更大:“熊猫眼,你莫忘记你是入赘我凤家,你可是接受了凤氏夫训,你自己想想你有没有做到!” 凤氏夫训明确规定她永远是对的! 清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凤氏夫训若是有理,本王自当遵守,若是胡言乱语,本王自当拨乱反正!” “熊猫眼,你竟然出尔反尔,还算是个男人吗?”安安怒道。 清和突然看了一眼安安,打算不再理会她,只往房间走去。 这边玲儿和紫儿在晚宴上寻不到两人,已经回到漱玉阁,正和贺环等人问话,瞧见两人湿透透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还在争吵着什么。 怎地下午出去的时候两个人还浓情蜜意的,此刻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丫鬟们急忙迎了上去,这两人却根本不理会众人,一面吵着进了房间,一面却极有默契地把门一关。 “你们都出去吧!”玲儿先将大小丫鬟遣散,又和紫儿也出了屋子,只候在廊下, 安安进了屋子,便连打了两个喷嚏。 这天荷花池里的水还是很凉的,她眼瞅着清和,见他只寻了自己衣物要换上的样子,压根不像平日里首先对自己嘘寒问暖,登时气又多了一分。 安安先扯过绸巾胡乱擦了擦头发,那边清和已经脱下湿衣,他也不避讳安安,反正两人早将彼此不知看了多少遍,只略微背对着她,三下换上干燥的衣物,大手往从发根到发尾捋下,从掌缝中发出荧荧蓝光,那三千青丝立即恢复了平日风采,变得完全干燥了。 这货还会这种手法?那平日里总叫自己帮他擦头发!分明是故意的! 安安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但此时也张不开嘴叫清和帮她弄,自己转到**后,先脱了身上湿衣,略微擦了擦,然后也换上干净的衣服,只是头发只能是湿着了。 出来的时候又打了个喷嚏。 清和只坐在那里,眼也不抬一下。 “元清和,你莫以为我现在赶不走你……没有我,你只不过还是任人欺负、连个封号都没有的皇子!”话脱口而出,安安有些心虚,但眼睛仍大大睁着瞧着清和。 她是谁?从来没有谁敢这么对她!除了元-清-和! 清和眼皮子果然抬了一下:“凤安安,没有我,你现在还是个废材!” “你以为天下纯阳之体只有你一个,你不过是恰逢老娘需要!” “这几个月,司徒明月帮你找到了吗?”清和眸中的清冷笼罩安安。 安安一惊,熊猫眼怎地连这个都知道? “我凤家驻守漠北数百年,就算你父也不敢轻易动摇,凤家富贵无双,我乃下代家主,你若是风华绝代,本郡主也许会考虑让你一枝独秀,可惜……”安安咬牙露出讥讽的微笑。 房间里一阵沉默,接着等候在廊下的紫儿和玲儿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霹雳巴拉的声音,像是有数不清的东西纷纷**到地上。 她们急忙跑了过去,里面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走开!” 104 冷战 房间里简直像经历过地震,连(广木:亲们可以看懂的是吧,现在连这个词都被屏蔽了,悲催的怎么写下去?呜呜~)柱子都裂开塌了下来,这些都是清和刚才一怒之下,灵力外泄震毁的。 清和仍坐在地上,不过安安可以看到他身子微微发抖,显然在极力控制自己。 刚才她也暗暗发抖,不过却神奇地毫发无伤。 “凤安安,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清和双目盯着地板。 他虽然没看着安安,但是安安却感到毛骨悚然。 她忘了,这个男人的底线是什么…… “我……说……元清和,你把我的东西都给弄坏了,可要十倍赔偿!”安安伸了伸脖子,身子却向后溜去。 但是手腕却被一双铁臂扭住。 安安吓得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道:“元……元清和,你要做……做什么,你可是保证过不许再打我……”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清和紧紧盯着安安,他今天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安安眼里滑过怯意,她心底又暗自懊恼,自己怎地这般失去理智,但这元清和也太逼人,她刚才那么说不是明显的不想再纠结这件事了吗,该死的元清和就应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说!”清和抓住安安肩膀,她立刻感觉到肩膀快被抓碎了。 眼睛无处躲藏,只能看向清和,除了一片愤怒,她竟看到一抹痛惜滑过。 想到刚才清和将她中荷花池里捞出时的紧张,安安突然觉今天的事都是被自己弄得一团糟,但是她从来没被人这么胁迫过…… 不知不觉中安安眼里聚起了水气,但仍是紧抿着嘴唇,死不开口。 泪眼朦胧中她似乎听到清和一叹,抓住她肩膀的手猝然一松,她努力控制着眼泪,清和却大步走了出去。 他终究是不忍逼她…… 一直候在外面的玲儿和紫儿听见门“咚――”的一声关上,清和大步走了出来,见到她们也不似平时微微点头,只面无表情地走了。两个丫头连忙跑到屋里,却被满地狼藉给吓了一跳。 “郡主,你没事吧?”两人焦急地跑到安安身边。 安安只坐在地上呜呜哭。 紫儿怒道:“好个永德王,竟敢欺负郡主,我这就向王爷禀报去!” 玲儿平日里极稳重,见紫儿要去找老王爷,也不阻拦。 紫儿就要走出屋子,身后传来安安的抽泣声:“别去,今晚的事别让爷爷知道。”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只得先将安安扶起,这屋子几乎被毁了个遍,安安却不愿换地方睡,只叫两个丫头找了块石头将那断了的(广木)脚支了起来,便和衣躺在(广木)上。 玲儿和紫儿也不叫别的丫鬟,两人亲自动手将屋子摔倒的桌子、柜子抬起,又将摔碎的瓷器,地上乱七八糟的衣物、首饰都收拾起来,整整忙了半个时辰,这屋子才略微有些样子。 再瞧(广木)上的安安,脸上犹带着泪痕,却是已经睡着了。 玲儿叹了口气,轻轻将安安鞋子脱去,给她盖上被子,挥手叫紫儿先去睡,自己便伏在安安(广木)脚守夜。 想方才两人在外面都听得心惊胆战,郡主平素心高气傲,谁人敢这么折损她的威风,也只有王爷一人了。 没想到看似随和的王爷,发起脾气来,简直也是山崩地裂,郡主啊!这次是遇到硬骨头了。 次日安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玲儿见她从醒来后眼睛就不停往外瞟,便笑道:“郡主,王爷昨夜睡在书房,一早就带着朝华出去了。” 安安哦了一声,显然带着失望。 她还幻想着元清和经过一夜痛定思痛,一大早便来问安告罪呢! “算了,上早饭吧。” 眼虽然肿着,饭还是得吃,无论多么难过的时候,只要有好吃的,凤安安的心情立刻便能好转。 但是等到紫儿将琳琅满目的早饭端上来的时候,安安脸色顿时变了,她一眼便瞧出这早饭不是清和准备的。 他平素里不会准备这么多,但是样样都极为符合她的口味。 “这是谁做的?”她这么问只是为了确定清和今天真的连饭都不给她做了。 “这是新来的李厨子做的。”玲儿瞧出安安心思,软语道:“早上见王爷形色匆匆,大概有什么事,没来得及做。” “这新来的厨子也很不错,你看这玉带青瓜,最是开胃……”紫儿连忙为安安介绍菜品。 安安眼睛一垂:“好,我看着也蛮好,把那个水晶包给我拿过来!” 她就不信元清和不给她准备早饭,她就吃不下去了! 玲儿和紫儿目瞪口地看着安安一人吃了两笼包子,两碗鸡丝玉米粥,外加一张煎蛋饼,又若干小菜,直撑得连打了好几个嗝。 老大,您也不怕撑着!玲儿无奈摇头。 “把那个李厨子给我找来,我要赏他!”安安拍了拍肚皮。 李厨子来王府快三个月了,第一个月凤安安关禁闭,第二个月出来之后就全是王爷亲自准备郡主饭菜,三个月就做了这么一顿饭,却得了一个大大大的红包,李厨子高兴得简直要立刻跑回家给祖宗烧高香了! “你们俩别站着,收拾一下,准备和我一起出去买东西!”昨天东西不都被元清和给毁了么,今个她就要疯狂买回来,至于钱,她不是抢过元清和一张万两银票么! 到了街上,凤安安郁闷心情一扫而光,看着漠北城繁荣的街头心满意足。 买起东西来,凤安安是毫不手软,好在今天真是带了辆马车出来,而且大件的家居用品可以直接送到王府。 凤安安一挥手,光是(广木)都买了三张。 掌柜虽然不敢问,但是眼睛可是睁得大大的。 “拿来!”安安一伸手,玲儿将银票递上。 “玲儿,我不是说在妆台右边的抽屉里拿吗?”安安瞥见银票上的印章是凤家的。 玲儿道:“我就是在右边的抽屉里取的啊!” 熊猫眼!我说上次你怎么有钱了,原来是从老娘的私房钱里取的!安安一瞬间明白过来。 掌柜见安安脸色一变,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八面玲珑的他立即点头哈腰道:“郡主,这三张(广木)……” “算了,中间的那个送到王府,剩下的不要了!”花自己银子,安安当然心疼。 “是、是。” “五折。”安安甩下一句话走了,留下掌柜的在风中凌乱,就知道这位主子不好伺候…… 105 说重点 这一趟出门不但没有消除烦恼,反而更为郁闷。 看着两个丫头,安安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我去乱仙楼找明月和无双。” 玲儿担心道:“郡主,这不好吧,王爷一向不喜你和司徒明月来往,乱仙楼那种地方……” 漠北是个人都知道乱仙楼是什么地方,司徒明月就是乱仙楼的老板娘,这也是司徒明月和司徒家关系几乎僵到冰点的原因。 “你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安安手指头不客气地戳在两个丫头脑门子上。 “要是他知道了,你们知道后果的!” 两个丫头无奈地看着安安离去的背影,现在差事是越来越难干了。 乱仙楼,司徒明月睡眼惺忪地被凤安安从**上挖起来,身边两个只穿着布条的小馆吓得哆哆嗦嗦的藏在被子里。 “一晚上两个?”安安冲司徒明月竖起大拇指。 “你们下去吧!”司徒明月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皱眉往**下扫了一眼:“还有你,出来吧!” **底下又爬出一个光屁股的来,见凤安安在这里,连忙捂住关键部位跑了出去。 “好了,大郡主,说说什么事吧?”司徒明月慵懒地披上睡衣,一晚上三个,看起来气色不但不差,反而更加艳若桃李。 “一个一个来,还是三个一起?”安安好奇道。 司徒明月不客气地赏了安安一个白眼:“你管怎么来,你有胆量?” 自从知道那丑男就是永德王之后,司徒明月就看得出来凤安安已经彻底被永德王给捏住了。要不,就凭凤安安那颗蠢蠢欲动的色心,怎么会容得这么一个丑男在身边? “说吧,你那位王爷怎么给你气受了?”司徒明月索性直接问道。 “这么明显?”安安摸了摸脸。 “自己照照镜子,活脱脱一怨妇!” “唉……我不想说!”安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要不让楚生和倾颜来陪你?” “得了,千万别……”凤安安连连摆手,要是再来一次,她担心清和真的会砍了她。 “要不去听戏,最近我又收罗到两个极品小生。”想到那两个水灵灵的人儿,司徒明月两眼放光。 安安摇了摇头。 “出去逛逛?” “刚逛回来。” “叫无双过来斗地主?” “不想动。” …… “那你来找老娘干嘛?!”半个时辰后,司徒明月发出一声怒吼。 被吼的对象走到窗户边,伸手推开窗子:“我也不知道,没地方可去……” 司徒明月想说“滚,别耽误老娘**作乐!”但是看到安安郁郁寡欢的样子,还是把话咽到肚子里。 穿好衣服后,给安安倒了杯茶,两人盘坐面对面坐在兰花桌前。 “你爱上他了!”司徒明月给安安下了一个定论。 安安面前的水杯一下倒在桌子上,弄得到处都是水。 “不可能!” “那是什么?别说你现在没想他。”司徒明月一脸高深地看着安安。 “我再说一遍,我唯一爱的人叫千枫!”凤安安直视司徒明月。 “那个负心汉……算了吧!”司徒明月轻描淡写。 “他才不是负心汉!”安安脸胀得通红。 “不是负心汉,为何莫名其妙的消失?不是负心汉,为何不遵守约定前来提亲?从十六岁到十九岁,整整三个最美的年华!你凤安安是赫赫有名的镇北郡主,和永德王成亲的消息全大元人尽皆知,别给我说他不知道,我不信!”司徒明月眼里媚色全无,凌厉如刀。 “反正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安安草草收兵,不再看明月的眼。 司徒明月又意味高深地抿了口茶。 有侍女进来在司徒明月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你那好妹妹和妹夫来了,要不要过来看。”总算来点有意思的,否则真被凤安安给郁闷死了。 凤舞蝶和元祈月被侍女引入一间舒适豪华的房间,整个房间看来是专门为会客所设。一面墙壁上是一整幅巨画,乃是春日桃花,朵朵桃花绽放在墙壁之上,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两人等了一会儿,便见司徒明月带着侍女款款而入。 看到司徒明月几近透明的纱衣,凤舞蝶目光不善。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心底冷笑,面上却笑吟吟地对话。 “长平王和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司徒明月在主座上坐下。立即有侍女上来给三人上茶。 “冒昧打扰乱仙楼主,该是祈月赔个不是。”元祈月彬彬有礼道,花中老手,极有经验。 若非对此人早有耳闻,司徒明月还真以为他是个君子。 “不知两位到此有何指教?”司徒明月懒得废话。 凤舞蝶和元祈月对视一眼,没想到司徒明月问的如此直接,不过两人显然对此行还是充满信心,凤舞蝶一挥手,身后的侍女立即上前将一个木盒放在司徒明月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司徒明月疑惑道,这俩人不会是来给自己送礼的吧? 凤舞蝶自信一笑:“明月打开看看。” 司徒明月一个眼色,从左侧走上来一个侍女,轻轻打开那木盒。 凤舞蝶被司徒明月多此一举的行为暗自恼火,元祈月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虽然心存刁难,但司徒明月还是被木盒中的东西给震惊了。 那是一枚品质上佳的六品回生丹! 以司徒明月目前的水平,在漠北城算是赫赫有名的小丹师,也不过只能炼制三品左右的丹药,而这六品回生丹乃是到了丹宗水平才可以炼制的。 服下这枚六品回生丹,就算是筋脉全毁,也可以再生造化,恢复到以前的水平,此丹的珍贵水平可见一斑,其数量稀少程度更不用说了,丹宗这种水平的炼丹师,一个国家有一个那必定是国师的待遇,有两个,那其它的国家肯定要来抢了。 “你们想要什么?”饶是心头涌过一片想法,司徒明月并未表现出来,只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丹药。 此女好定力,没想到这漠北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怪不得被父皇视为心头大患! 元祈月朗声一笑:“听闻楼主素来豪爽,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眼前男子笑起来灿若星辰,偏司徒明月对其压根没有好感,尤其是又沾上凤舞蝶,只皱眉转向凤舞蝶:“说重点!” 106 进补大餐 元祈月眸中笑意凝固,凤舞蝶拉了他一下道:“司徒明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素来与凤安安交好,想必对她进阶如此之快有所了解。这六品回生丹只是一枚丹药,我今天给你带来的可不是这一枚丹药,而是丹宗的炼丹心经。” 司徒明月修为不算特别出众,但是她背后的家族力量不可忽视,尤其这也是一个极接近凤安安的线路。 饶是装作丝毫不在意,司徒明月的眼里果然还是露出了震惊。 丹药难求,丹经更是所有炼丹师梦寐以求的孤品!尤其是一代丹宗留下的炼丹心经,不得不说凤舞蝶这次给司徒明月下了一个极大的诱饵。 看到司徒明月脸上的震惊,凤舞蝶和元祈月总算感觉扳回了点面子。 “你也知道,我和凤安安一直斗来斗去,现在总算可以通过实力来竞争家主之位。她毕竟是我的姐姐,你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她进阶的秘密,并不打算暗地里做些什么……”凤舞蝶道。 那倒是,如果现在对凤安安动手,凤舞蝶反而得不偿失。 司徒明月陷入深思。 “这也算不得上出卖凤安安,只要楼主点头,祈月这就将丹宗心经奉上,有了这本心经,楼主别说一个小小的漠北,就算纵横我大元,父皇还要捧着你呢!”元祈月趁机游说。 这货,分明还存了挑拨她和凤安安之心!司徒明月媚眼一凛,却放出三分笑意来,看得元祈月心头一跳。 此女果然妖媚异常,那双眼睛似乎含有奇特的魅惑之力。 “长平王~”分明是两个人,但是司徒明月的眼睛只对着元祈月放电,“有劳长平王如此看得起明月,不过那凤安安极为狡猾,还得容明月细细打探,等有了消息,明月就差人去找你如何?” 元祈月多少美女没见过,但在司徒明月的电波和肉波之下,只觉浑身酥酥麻麻,气得凤舞蝶在他腰上用力一掐。 “司徒明月,你要说话算话,这笔交易真是便宜你了!”若非她的灵根不适合炼丹,这孤品心经岂会这么容易给司徒明月,不过司徒明月也别得意,虽然是丹宗心经,你能不能修炼还真是需要再看看呢! 目送两人离去,司徒明月托着下巴把玩着面前的木盒,身后墙壁发出轻声响动,凤安安从桃花深处走了出来。 这墙壁后面乃是一个中空的密室,刚才安安就在后面听着。 “哇塞~小蝴蝶这次下血本了,这元祈月还真是有钱,丹宗心经,莫非是一代丹宗苏靡的炼丹心经?” 苏靡曾效力过大元皇室,如此元祈月弄到苏靡的心经也不足为奇。 安安从盒子里拿起那枚回生丹,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吃下去会不会功力大增? 眼前一闪,回生丹被司徒明月抢了过去:“少来,这至少要地阶后期才能服用,否则筋脉爆裂,会死得很难看!”司徒明月做了一个可怕的表情。 “那你怎么给他俩说?”安安席地坐下。 “那要问你了,大郡主,其实我也好奇你怎么进阶那么快!”司徒明月眼里露出狐疑。 双修这种事她最了解不过,是比一个人修炼要快很多,但再快也有个极限,凤安安这种速度简直要超越了双修不知道多少倍,这里面的隐秘她早就猜测了一万遍了。 “只能说我天资不是一般人!”安安摇头晃脑,清和有交待她不要暴露他的实力,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安安却记得很清楚。 “不老实!”司徒明月深处一根手指头。 “这回生丹给我,以后王府需要的丹药你都提供了,我就告诉你!”凤安安笑眯眯道。 司徒明月简直要跳起来。 但是丹宗的心经啊!对于一个炼丹师来说,那是一个多么疯狂的渴望! “你考虑考虑,我出来很久了,也该回去了!”其实她是想回去看看他有没有回来。 “给我回来!算你狠!老娘怎么会认识你!”司徒明月恨不得抱着凤安安咬两口。 “你有没有发现元清和不过是人阶八层的水平?”安安重新坐回去,盘算怎么编编得像点。 “我明白了,你用了我教你的’**’”司徒明月一拍大腿。 什么’**’,应该说是‘欲女心经’好吧!安安鄙夷地想,不过倒很满意司徒明月一点就通,不用自己再暗示了哈。 “我和他本来一个是纯阴之体,一个是纯阳之体,这两种体质如果开启灵脉的话,修炼速度也会比常人快上两到三倍,加上又是双修,我又吸了他不少灵力,有这个速度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到人阶顶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凤安安露出遗憾的表情。 司徒明月立刻算了一下,这等于说凤安安现在的修炼速度至少是普通人的九倍!她不由翻了翻白眼,拜托这位大姐,人家小蝴蝶都一年了还没突破好不好!人家可是修炼天才,比你这快蒸熟了才放到锅里的包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但是你这样的话,元清和岂非被你害了,而且如果你们两人差距太大的话,修炼效果也不会好的。”司徒明月突然想到一点。 “你也看到了,凤舞蝶都这么来找你,现在还有八个月就到宗族比试了,若是我不能突破,一切就都玩完了,所以……嗯,你明白的!”安安瞅了一眼司徒明月。 也是……司徒明月陷入沉思。 瞧着司徒明月对自己随意编的胡话并未起疑,凤安安不由心情大好。 “那我怎么给凤舞蝶说?”司徒明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如果就这么给凤舞蝶说,估计她不大会相信吧,最重要的是这不等于掐灭了凤舞蝶可以超越凤安安的希望,万一她不愿意给自己丹宗心经,那她不是赔了吗? 安安眼珠一转:“来来来,让我们给小蝴蝶准备一些可口的进补大餐吧!” 反正司徒明月这里不但丹药齐全,而且各种媚药、泻药、麻药、毒药……都很齐全。 两人一起动手,花了比平时炼丹还要长的时间,经过司徒明月的先天真火淬炼,十几颗颜色古怪的丹药出炉了。 “三分龙虎丹、一分地龙丹、三分催情粉、外加不少麻药、巴豆、若干珍惜补药……哈哈哈,想来效果应该不错!”安安眼睛笑得弯弯的。 107 十分钟意 “明天就对凤舞蝶说你是吃了这个然后双修才功力大增的!”司徒明月眉毛一抖。 “想来也可以帮助他们增加夫妻感情吧!不过不知道催情粉和巴豆一起会有什么作用……” “……我发现要说坏,还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家主这个位置!”司徒明月又下定论。 “算了吧!要坏也没你这里坏!”凤安安伸手在司徒明月胸前捏了一把,哎呦,手感好的她自己都要酥了。 司徒明月找来一个看起来非常昂贵的瓶子,将这些丹药装好后便交给了安安,毕竟这些药要凤舞蝶自己花一番功夫得到才显得更为珍贵和可信。 得了这瓶丹药,安安便要急着回去。 司徒明月也不留她,只另外塞了一包东西给安安,叫她回去再看,便自己回去补觉去了。 此时天色尚早,两人炼制丹药时,安安也胡乱吃了些东西,并不觉得饿,又想这么早回去,万一遇到元清和,怕他想着她着急回去看他。故而在街上溜达了好大一会儿,挨到快黄昏了才慢慢往王府走去,这么一天没见到她,估计元清和也该着急了。 但她一进漱玉阁,迎上来的只有一干丫鬟,待进了房间,发现里面都被两个丫头整理过了,漱玉阁从里到外,根本没见到元清和的影子,甚至连朝华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郡主,还没用饭吧?王爷他带着朝华今天一天都在老王爷那里呢!”玲儿不动声色地向安安汇报情况。 安安心头气总算去了一点,这见不到元清和,怎么感觉手脚都没地方搁了。 “我晚上去爷爷那边吃,你们不用等我了。”安安略一思索,抬脚往外走去,玲儿急忙跟了上去。 王府楼影幢幢,亭台楼阁、花园水榭连贯不绝,安安只挑近路而行,转过一道月亮门,突然看见斜着的一条路上走过几个人,她位置隐蔽,又离那些人很远,故而那些人并未发现凤安安。 苍茫退兵已有时日,怎地房律龙还未返京?安安不由疑惑。那几人为首之人正是孝和派来的军务督查房律龙。 “郡主,我听说王爷将房律龙安置在潇湘阁暂居。”玲儿道。 是自己这几日疏忽了,安安心道。不过如果是爷爷将他留下,怕是还有深意。 瞧着那几人渐渐走的不见了,安安继续往凤长鹰所居的英苑走去。 不知道爷爷干嘛呢?或者说不知道元清和去找爷爷干嘛? “元清和一早便来找爷爷了?”安安问玲儿。 “是,中午的时候朝华回来过一趟,见你没在又走了。” 朝华大概是来通风报信的,安安思咐道。 莫非元清和找爷爷告状?哈哈哈,那也太搞笑了,爷爷怎么可能会帮他?安安弹了弹衣角,一派悠闲松散、仰首挺胸走进英苑。 守在英苑的下人见到安安就要往里传信,安安抬手止住他们,直往里去。 前方传来凤长鹰的哈哈笑声,听那声音极为愉悦,安安不由皱眉,顺着声音看去。 夕阳西下,落日将听雪亭镀上一层金光,连带那亭子里坐着的两个人也镀上了一层金光,两个人就像发光体一样。 两个发光体之后还立着一个小童,也专注地盯着棋盘,似乎深深融入到棋境之中,不是朝华是谁? 不过此刻他们专注于眼前的棋盘,谁也没有注意到安安的到来。 “老夫纵横漠北数十载,未逢敌手,今日方知后生可畏啊!”凤长鹰虽是感概,但是声音里难掩对清和的赞赏。 “爷爷虚怀若谷,清和哪里是爷爷的对手,徒惹爷爷笑话了!”清和语气谦卑,不过神态自若,一身傲骨清贵闲雅。 随着这两人的对话,小童直起腰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一盘棋,受教十年。 安安听这两人对话,简直就像亲祖孙俩,那她是谁?她立即不满地在后面猛咳了几声。 “呀!我倒是谁这么大胆呢!原来是我的宝贝孙女!”凤长鹰抬头瞅见安安。 清和虽然抬头,但眼睛里并无过多变化。 “爷爷!别光顾着下棋,坐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安安跳到亭子里,站到凤长鹰伸手帮他轻轻揉捏肩膀,此举果然令凤长鹰舒服的眯起眼睛。 安安一面帮凤长鹰揉着,一面偷偷朝那棋盘看去,竟然是平局? 眼睛不由挑向对面的清和,见他脸色平静,唇边微微透出笑意,伪君子! “清和,我这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你得多包涵着点儿。”半眯着眼的凤长鹰突然道。 安安手一顿,却是接着用力揉捏。 “爷爷说笑了,清和对郡主十分钟意。”清和凝视安安,十分诚恳道。 安安这次是手一抖,猾小人啊奸猾小人! “安儿,爷爷想了想,你们之前成亲太过仓促,府里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就把以前的瑶园重新修整一下,你们过段时间搬过去住吧!” 清和还未有什么反应,安安却是一怔,眼睛旋即垂了下来:“一切听从爷爷的吩咐。” 那瑶园,取自母亲的名字“瑶”,是父亲和母亲生前所居之地,因她幼时害怕住在那里,凤长鹰便命人专门修了漱玉阁,此时让他们去住瑶园,自是认可了清和的身份。 “漱玉阁也太小了,怎得配得起清和的身份?”老人的手轻轻拍在安安手背上,似是安慰。 安安勉强一笑,眼睛斜瞟清和:“是啊!大王爷啊!” 清和忙道:“谢谢爷爷厚爱,不过漱玉阁住着极为舒适……” 凤长鹰略微抬手:“此事就这么定了,另外安儿,以后府里的事你慢慢交给清和来做,女孩子终究是要依靠男人的。” 凤安安真的要吐血了,伸手抚上凤长鹰的额头:“爷爷?” 凤长鹰虎目瞪着安安:“死丫头,你怀疑爷爷我不正常是么!我问你,你一大早不来给我请安,倒是永德王老老实实地在这里陪了我一天,你说你该不该罚?” 安安倒吸一口气,狐疑地看着元清和,清和面带微笑,眼睛却看向别处。 “爷爷,不是啊,我今天有点事,这不办完就来看您老人家了吗?” “算了,算了!都是我惯坏了你,你们回去吧,我老人家要清净清净!”凤长鹰索性挥手赶人。 两个人直接被福伯给“请”了出去。 临走凤长鹰还亲切地拍了拍元清和的肩膀:“明日再来!” 108 丑男的暗恋者 ……安安一撇嘴,招呼上玲儿就走。元清和可没有示好的表示,她可不要先低头,否则以后都会一直低头,嗯,这是司徒明月说的。 “不等等王爷么?”玲儿拉住安安。 “他有腿有脚,不会自己走么?”安安扯回袖子。 她和玲儿在前,清和带着朝华在后,朝华几欲追上安安,无奈清和一直不紧不慢地慢慢走着,只得耐着性子跟着。 慢慢的四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朝华不乐意地撅起嘴巴:“你再不追上去,我就先走了!” 清和稳稳地道:“若是赌约就此认输,那就随你去吧。” 朝华急得一跺脚,却生生停住,看白衣悠悠从他身边迈过。 赌约关系到他后半生的幸福,他忍! 路过一片花丛,安安停在花丛后面,此时几乎已经快看不到那后面的两人。 玲儿一笑:“郡主终于舍得等王爷了!” 安安只笑不语,伸手在玲儿脸上一掐,疼的玲儿要嗷呜起来。 稍稍停了一下,便瞧见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出现在视线尽头的小路上。那人步履稳重,眉眼幽深,袖袍偶尔灌入小风,落日余晖中身姿却愈显飘渺。 安安不觉有些发呆,瞧着他越走越近,不知一会儿怎地开口说话。 正想着,从一旁斜路突出跑出一个人来,只见她头上扎着两个团子,身上穿着王府婢女的衣裳,直奔到清和面前跪下,顺手呈上一个小巧的食盒。 她大概说了什么,但是距离太远,安安听不清楚。 清和姿势未变,倒是朝华接了过去,大声道:“哇!好精美的点心,我们王爷非常喜欢!” 这声音大大的,似乎是想让安安听到。 清和视线若有若无地往安安这边一瞥,安安几乎以为他看到自己了。 但清和很快收回目光,双袖一挥,那婢女便被扶了起来。 饶是这么远的距离,安安也瞧得分明,那婢女深深凝视了清和一眼,然后福了一福,慢慢后退走掉了。 等到清和两人走到这片花丛的时候,哪里还有安安的影子。 朝华倒是抱着食盒心满意足。 进了漱玉阁便要去寻安安,却被玲儿拦住。 “郡主正在闭关修炼。”虽是对朝华说,眼睛却是看着清和。 清和眼睛往那紧闭的房门一扫,也不言语,自己也进了书房。 “晚饭吃什么?”朝华喃喃道。 紫儿不客气地给他一个爆栗:“吃、吃、吃,小心娶不着媳妇儿!” 朝华的脸瞬间瘪了下去。 以后几天安安都关在房里修炼,凤舞蝶来了好几趟都被玲儿给拦住。反观清和,和朝华处得甚是和谐。上午去老王爷那下棋,吃过饭回来便和朝华要么书房里看书,要么花厅里弹琴,甚是清雅自在。 这朝华也好生奇怪,分明天天立志将来要做郡主的小夫君,现在竟然真的一门心思做起清和的书童来。 大概小孩子的心思都是多变的,玲儿默默想到,又瞧见朝华把王爷的古琴给抱了出来,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知郡主修炼得如何了?四大家族试炼马上就要开始,以前郡主没机会参加,现在已经放出去了要公平竞争家主的消息,这一次机会若能好好把握住,必然事半功倍…… 且说安安这几日闭关修炼,她月余前便借着清和之力达到人阶顶峰,但这半月以来,无论她如何积累灵力,又另外服用了不少名贵丹药,仍卡在那一处瓶颈里。 内视丹田之中,十三缕细小的灵火无论她如何压缩,都难以凝聚成团―那才是成功进阶的标志。 这几日内,她反反复复竭力凝聚,仍是是以失败告终。看来,不是时机不成熟,就是她必需要借助元清和才行。 但是……唉,安安略带疲惫地倒在**上,让她拉下脸去求元清和,还不如一刀给她一个痛快! 而且元清和……安安突然想到那日给清和献上食盒的侍女,饶是距离较远,但安安仍是看到她脸上的那块胎记―丑奴儿。 他们两个绝对很般配!安安手上一滑,布帛裂声传入耳中,低头一看,枕头竟然被自己给扯烂了。 “二小姐,郡主正在修炼……”外面突然传来玲儿的声音。 是凤舞蝶来了,这几日都来了好几趟了。安安冷笑了一下,从**上坐了起来:“玲儿,是谁在外面吵闹?” 玲儿未及答话,凤舞蝶听得安安声音,将玲儿用力一推,便踢门自己走了进来。 “你在闭关?”凤舞蝶上下打量安安。 安安懒懒地嗯了一声,顺手将一个玉瓶收在**头格子里,果然瞧见凤舞蝶眼睛一亮。 “不知长平王妃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和凤舞蝶也懒得假惺惺的装,两个人从小斗到大,彼此都很清楚对方。 “我来看看你进阶成功了没有,若是突破了地阶,我可要担心了,不过幸好没有!”凤舞蝶抿嘴一笑。 其实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可惜凤安安不会承认这一点。 “看完了吧,可以滚了你!”根本不看凤舞蝶,凤安安由玲儿服侍着穿上鞋子。 见到眼前还有好几个侍女,凤安安以前那么对她就算了,现在她可是长平王妃,这个混账东西还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凤舞蝶粉面气得通红。 但是她不能动手,而且目的尚未达到。 “姐姐真会说笑,妹妹又不是球,怎么会滚?”凤舞蝶不但没后退,反而又往前走了两步。 凤安安抬眼看了一眼她,森森之意吓得凤舞蝶心生冷意,不知这么混世魔王又要做什么。 凤安安也奇怪,为什么凤舞蝶从小到大都可以屡败屡战,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难道家主那个位置就那么有吸引力? “想战胜我,只需等到明年的宗主大试!”凤安安冷冷丢下一句话,带着玲儿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见凤舞蝶还杵在屋里:“你在我屋里做甚,还不走?” 喝得凤舞蝶一激灵,这才懒洋洋地带着丫鬟们出去了。 出了门,便瞧见清和坐在花亭里弹琴,周围还围了一圈丫鬟。 想不到这丑货还挺吃香。 安安不悦地皱了皱眉,对玲儿道:“你去给他说,没事少拨弄这些玩意,搅得人心烦!” 见玲儿面带难色,安安立即威胁道:“怎么?连我的话你也不听了,莫非想让我把你卖进窑子?” 玲儿一怔,不知安安这出了关,怎地脾气如此之大,只得奉了安安之命,走到花亭之下,将安安之语一字不差地复述给清和。 玲儿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斥的准备,哪知清和悠悠一笑,手上琴声余音袅娜,漱玉阁重归一片寂静。 “你又输了……”清和冲着朝华轻轻一笑。 “我……”朝华小脸憋得通红,“安安姐怎会这样?这……” 109 家族历练 梧桐如雨,浓密的枝叶后面,安安瞧着凤舞蝶从窗户内翻了出来,轻盈落地,拂了拂衣袖走了。 安安一笑,有谁知道,她其实根本不在乎那个位置,小蝴蝶,希望你可以正大光明地胜过我…… 乍听到被调入漱玉阁的消息,丑奴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瞅着眼前的一等丫鬟许玲儿眉眼端庄的样子,知道不是玩笑,只在心头升起一片惴惴不安。 “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就随我过去。”玲儿温和道,面上滴水不漏。 想到可以见到王爷,丑奴儿心一狠,回房收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跟着玲儿到了漱玉阁。 她们这些大厨房的下人很少有机会走出后院,越往前走,丑奴儿越是感叹王府的奢华,这种奢华并不浮夸,而是一种历经千年的沉淀,因此更让人觉得震撼。 “漠北三十六郡,塞外二十番邦异族皆臣服于漠北王。”玲儿眼波清幽,似是警示。 丑奴儿心头一跳,收了艳羡的目光,低头谦卑道:“玲儿姐姐,不知郡主调我作何差事?” “王爷身边只有一个朝华,郡主见你心灵手巧,故而命你王爷跟前听候差遣。”玲儿淡淡道。 这丑奴儿虽丑,但在玲儿毒辣的眼里,她那点小心思是瞧得清清楚楚。若是因为丑奴儿私自敬献礼品给王爷,大可寻个借口将丑奴儿赶出去便可,又何必将她放在王爷面前? 丑奴儿一惊,半响低头道:“奴婢必定谨守本分,好好侍候王爷。” 她虽低着头,却感觉到玲儿的视线在她身上重重一落。 “走吧。” 淡蓝的裙裾在前,丑奴儿小心在后,进了漱玉阁,少不得有别的丫鬟偷偷打量丑奴儿,更有人出言不逊,玲儿也不阻拦。 这日清和和朝华依旧花亭里对弈。 丑奴儿听着玲儿将话说完,那白袍墨羽之人视线未从棋盘上抬起,良久一个淡淡的“知道了”从口中轻轻吐出。 玲儿告退离去,丑奴儿立在台下,手脚俱无处可搁,不知道该上前端茶倒水,还是该张口询问要做什么,又怕打搅了那人心思。只是静静立在一旁,眼睛虽然垂着,视线却暗暗落在那人身上。 朝华突然将手中棋子一丢:“不下了,看见丑人影响心情!” 少年视线凌厉,不再是那日接过食盒的兴高采烈,直直盯着丑奴儿,越发厌恶。 丑奴儿不知如何得罪了他,见他相貌绝美,衣衫华丽,不似下人,那日却又跟在清和后面,因猜不透他身份,所以只是沉默着,不过一双眼里倒是泛起了雾气。 “你是大厨房里过来的,以后还在厨房里吧。”两手白皙修长的手一颗颗收起棋子,却像落在丑奴儿的心里。 “王爷……郡主说让奴婢伺候王爷!”丑奴儿脱口而出,之后心跳不已,只觉两耳咚咚在想,却又含了一份期盼。 “伺候?你想这样伺候?就凭你?”朝华几乎凑到丑奴儿面前,虽然看清和不顺眼,但是若是谁想夺去安安姐姐的东西,那得先问他朝华同意不同意! 朝华这样恶劣的语气,清和眉毛也没动一下。他径自起身,走出花亭,看也没看丑奴儿一眼。 “去厨房吧!”朝华恶劣一笑,施施然走了。 眼中的雾气转了两转,重新恢复到澄明,藏在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丑奴儿转身寻着厨房而去。 一连几日,都没见着郡主。其实丑奴儿自从进了王府之后,只有一次远远的瞧到过那一身荣华的女子。 王爷倒是每日下午能见到,可惜也只能远远地瞅见一个身影―或是花亭弹琴或是和朝华对弈。 对弈也就罢了,多是朝华大惊小怪的声音,若是弹琴,连一向不喜欢自己的李大厨子都能允许自己偷会儿懒,听一会儿。 但是她隐隐约约觉得郡主和王爷的感情似乎有些问题,偶尔从那些听琴的丫鬟们脸上也能瞧出些什么,但是如果她们正谈得热闹,她一走近,她们便自动停了对话,一起沉默地看着她。 如此几次,丑奴儿也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所以大多数时候也就闷在厨房干活,偶尔摸一摸藏在袖中的那个荷包,反正屋里屋外,琴声是隔不断的。 这日傍晚她照例听着琴声干活,那琴声突然中断,李大厨眉开眼笑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快,都别偷懒了,马上开始做菜!郡主回来了!” 那琴声自然也是因为主人的归来而中断。 丑奴儿第一次见到李大厨挥汗如雨、不停骂人的场景。 半个时辰之内,四十八道菜必需全部完成,而这不过是郡主普通的一顿晚饭,厨房里到处烟火通明,油烟四起,丑奴儿第一次见识到漠北王家的奢侈糜烂。 那些她听都没有听过,见都没有见过的食材一样样的从面前经过,经过李大厨的仔细筛检,又用银针试过,这才由一干美貌的丫鬟用精致的朱漆描金托盘送往前厅。 今天晚上来吃饭的多了一个人,玲儿瞧见凤九眉头不由舒展了几分。 王爷和郡主这么冷战着,弄得人心惶惶。 安安先回房换了一身洁白的袍子,出来时正好撞见清和出来,他也是白衣,两人看了一眼,相视无语,各自坐在位置上。 近在咫尺,却是各自扒饭。 玲儿向凤九投去求救的目光。 “丫头,平南王那边的人已经到潞州了,最多不过十多天便可抵达漠北;圣上那边……王爷,此次乃是太子带队,估计会和平南王先后抵达;至于金家,我尚未得到准确消息。你们两个对下个月的四大家族历练有什么准备没有?”凤九无奈地找了个话题。 大元朝的四大中流砥柱―修者辈出的四大家族,每隔五年都会举办一次联合历练,作为对后辈人才的选拔,同时也是四大家族力量的角逐。 历练的地点万年不变―离漠北不远的大戟山秘境,相传是开国皇帝元浩偶然间发现的一处具有怪异能量波动的地域。每隔五年的七月会开放一次,外围有很多的低阶妖兽和珍贵药材,非常适合他们这些后辈子弟历练。 110 受伤 “由你带队不就行了,我没想法。”凤安安夹了一块鲈鱼。 见安安开口,清和便沉默不语。 “以前可以,今年不行了。”凤九嘿嘿一笑。 安安闻言瞅向凤九,怪不得爷爷准了凤九消失那么长时间:“你进阶了?” 为了维护四大家族表面的和平,试炼只允许天阶以下的修为进入。意思很明显,如果某一家族想摧毁另外一个家族的后辈力量,一个天阶高手,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安安凝眸凤九,凤九脸无傲色,伸手夹了一筷子菜,等于默认了。 凤家有这样的子弟,怪不得会延续千年,清和虽是面上无波,心底却也暗暗赞叹。 朝华倒是异常惊喜,放下碗筷,拉着凤九上下看了好几遍:“九叔叔,你都是天阶的高手了!以后要多教教朝华……以后可以保护安安姐姐!” 凤九倒是被朝华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抬眼看了清和一眼,见他神色无异,才开口到:“你们神女族人,个个天赋凛然,想必过不多久,你必能超越九叔叔。” 听凤九这么说,朝华果然骄傲起来:“那是,我们神女族……” “坐下吃饭,不要影响我胃口。”安安瞥了朝华一眼,神女族天赋凛然不错,那种天赋要是让清和听到,又要没完没了。 “王爷,太子亲自带队,不知王爷有何打算?”凤九沉吟一下,还是说出心中问题。 他自然可以代表凤家也可以代表大元皇室,凤九深知,元清和不可能是眼前人阶八层的样子。 “本王……” “就他这个样子,自然是加入到我们凤家为好,皇室那支队伍肯定不会要他!”清和只说了两个字就被安安打断。 而且安安还投给清和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是老娘我第一次参加试炼,你别想跑到别的队伍去!就算老娘和你冷战,你也得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但是元清和也是天阶修为,还不是一样没法陪她试炼,安安突然想到这一点,顿时胃口全无,抬眼对上清和双目,果然读出一样的信息。 视线生硬挪开,只听凤九道:“丫头你还是得抓紧时间进阶,金家我不太清楚,但平南王那支队伍听说有几个都是地阶,至于泓扬太子,王爷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泓扬三年前便已突破地阶中期。”清和只说了一句。 但是据此推断,如果皇室是由泓扬带队,那泓扬极有可能已经进入地阶后期。 这顿饭到后面安安是越吃越难吃,本来以为自己几个月便达到人阶顶峰,已经可以震慑住凤家那些宵小,没想到和四大家族的其它子弟一比,简直是…… 虽然她对那个位置一向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但是并不代表她可以忍受爷爷的失望。 勺子几乎要将碗里的东西搅成稀巴烂。 一顿饭在无知无味中结束,凤九率先告退,自从老王爷回来之后,便另外派了两个暗卫保护安安,凤九被派去做别的事情。 安安没说,凤九知老王爷是怕清和多想,毕竟安安和凤九的关系向来极为亲昵。 望着凤九的背影,安安沉思良久,突然想和清和商量一下,但是话到嘴边想起来两个人还在冷战之中。 而且那人吃完饭就带着朝华进了书房,这么多天都对自己不闻不问,她若是先去搭理他,也太过……下贱了! 不知哪个丑奴儿是否令清和满意?安安脑中突然跳出丑奴儿来。 伸手招了玲儿进房细细问来,玲儿瞧着安安忽明忽暗的脸色不明所以,最后安安却只简单的哦了一声。 “帮我给后背上一下药。”安安吩咐道。 玲儿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安安受伤了? 待脱下衣服,玲儿骇得几乎有些手忙脚乱,一面叫着紫儿拿药,一面急忙取来温水,抱怨道:“郡主怎不早说,还堪堪等到用完饭?凤指挥使也是……” 想凤九和安安一起回来,自是知道安安受伤。 安安咧嘴一笑:“无妨,九叔叔以为是小伤,我回来不就换了衣服嘛!” 换了衣服又不包扎还不是一样,玲儿心道。 “那这伤口是怎么弄的?” “这几天不是心情不好,天天去长老会发泄发泄,今个儿让小蝴蝶、凤如意他们三个一起上,一不小心被凤如意的烈火轮给碰了一下……”瞧着玲儿紧张的表情,安安难得耐心解释道。 她解释的轻描淡写,却有一滴冰凉的泪水落在背上的伤口。一旁紫儿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相伴十余载,怎不知眼前这位的性子? 一个虽然集万千**爱于一身的金枝玉叶,却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老王爷又固执地放了那么多希望在她的身上…… “郡主,你若不肯去说,玲儿便去说……”玲儿稳住情绪,语气却极为坚定。 那一滴眼泪落在背上,安安便将头扎进被子里,她不需要脆弱,脆弱只会让敌人伺机而动。 “不要去,我不需要求他……”半响,被子里面传来瓮声瓮气的鼻音。 “夫妻一体,又何谓求?有些小误会,解释一下也就过去了。”玲儿将安安衣衫轻轻拉上,今天晚上,郡主只能趴着睡了。 “知我者无需解释,不知我者不必解释……”饶是趴在**上,安安还是费力的晃动了几下脑袋。 这固执的样子惹得玲儿和紫儿无奈一笑。 “若不解释,本王怎可由‘不知者’变为‘知者’?”一道清冽的声音身后响起。 安安一惊,本能转过头去,却见两个丫头脸上并无异常,知道清和不知何时早已进了房间。 不知何时这货脸上就只有一种表情,那些私底下的笑和狡黠全被他尽数收起。 “她们惊呼声那么大,若我不进来瞧一瞧,岂非枉为人夫?”清和止住安安身姿,安安看不到的眼里滑过一丝心疼,她方才扭动,背上的伤口重新迸出血迹来,难怪他晚饭的时候就隐隐闻到一丝血腥味,这倔强的丫头,竟然换了衣服来瞒过他。 “你们两个……”安安瞪着玲儿和紫儿,元清和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清和挥了挥手,两个丫头立即脸上带着笑意福了一福退了下去。 安安只把头重新埋进被子里,却感觉清和大掌贴着她的肌肤,一股温暖的灵力从伤口之处传递过来,滋润着她四肢百骸,那伤口之处的疼痛渐渐减轻许多。 “生得这样倔,以后可叫我有的为难……”似是喃喃自语,瞧着她背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清和面色才略微好转。 但是这话落到安安耳中,她兀自一个翻身,唔,伤口已经不痛了。但是胸口一凉,立即将衣服拉上:“元清和,谁叫你为难了,是你不信任我!” 瞧清和嘴巴动了动,又抢着道:“你若是不想为难,和离便是!” 清和脸色更为难看,听到玲儿和紫儿的惊呼,他想也没想便冲了进来,听到安安的话,才觉有些希望,哪知此刻又被安安给撩得火气冲了上来。 他几乎要甩袖而去,却瞧见安安眼圈泛红。 心思一动间,却听到房顶瓦片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电光火石之间,安安如同一尾灵鱼,从窗户跃了出去,清和紧跟其后。 111 天魔刀 月色之下,数十个黑衣人蝙蝠从头顶飞过,瞧见地上有人,无数利弩便铺天盖地而来。 所过之处,生机全无。 安安目中露出愤怒,挥手击散一片弓弩,那些黑衣人并不停留,悉数往英苑方向而去。 看身手,这些人至少也在她之上。几十个这样身手的修士,这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拿出来的力量。 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漠北王?! 安安眼中泛起杀意,手却被身旁的人握住,这个时刻,她无暇推开身边的人,两人默契地直往英苑飞去。 一路过去,那些平日里的护卫一个不见,安安越发心惊,不多时,英苑之内的打斗声便传了过来。 凤长鹰长袍只是披在肩上,冷眼瞧着那被王府暗卫团团围住的两个黑衣人。 一人矮胖,一人瘦高,矮胖之人乃是地阶后期,而那瘦子竟然是天阶修为。 王府侍卫片刻之间便折损大半。 但是夜色之中凤长鹰身子稳立如松,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生不知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 一批侍卫倒了下去,立即涌现出更多的暗卫。 那两个被围在其中的黑衣人顿感吃力,尤其是这些暗卫们的修为要强过那些侍卫很多,而且他们在出密室的时候被一个神秘的老者击中了,若非瘦高个机警,凭着灵器硬抗了一掌,他们两个绝对走不走那密室。 想来那老者也未曾想到今夜会有天阶高手光临密室,是以让他们溜走,不过却奇怪并未追了出来,但他们旋即被凤长鹰的重重禁军围住。 “瘦子,我不行了。”胖子低语,他胸口的衣襟已经被血染透。 “再坚持一下,后援马上就到!”瘦子之前已经发出了信号。 瘦子一面顾着前面,一面往胖子身后挥出一掌,努力为胖子赢得一口喘息的空隙。 空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胖子精神一震,手中的达摩棍立刻有了生气,灵光爆涨,暗卫们倒下去一片。 从高中之上四面八方涌现无数蝙蝠一样的黑衣人,弓弩闪烁着点点绿光―那是致命的毒药! 王府本来胜券在握的局势登时发生转换,一角的暗卫死伤过重,登时出现一个缺口,瘦子挽住胖子奋力一跃,就要跳出包围圈。 从那黑暗的角落,一道鎏金一样的光芒顿现,长箭卷着铺天盖地地杀戮之气卷向两人,所过之处那蝙蝠一样悬在夜空之上的黑衣人纷纷惨叫坠地。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带着四个随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手持金弓,满弓一拉,却是三箭齐发,顷刻间,那蝙蝠人陨落大半。 凤长鹰将视线投向那中年人所在之地,是房律龙和和他的四个下属。 瘦子和胖子对视一眼,又来了一个天阶高手! “瘦子,放开我,你一定要把消息带回去!”形势逆转,胖子不忍拖累瘦子。 瘦子看了一眼胖子一眼,并不说话,双掌一挥,一道诡异的青色光芒出现在掌心。 天魔刀!胖子惊呼一声,但是以瘦子目前的实力,更不不足以驾驭这柄魔刀! 胖子眼中出现一抹动容。 那道青色光芒一现,凤长鹰和房律龙的脸色立即一变。 那青色不但诡异,而且隐隐透出邪气!! “杀!”瘦子眼睛闪着一片红光,无穷的杀意从手中暴涨的天魔刀中散发出来。 是天魔刀!凤长鹰已经认出了这把魔刀。三十年前魔主容羽被正道围杀,容羽身亡,天魔刀却消失不见,没想到这把刀竟然现身今夜。 不过瘦子显然并不能完全控制天魔刀,而且好像被天魔刀控制了。 青色刀影卷着黑色雾气当空直劈下来!好一把魔刀,带着铺天的怨气要把人吞噬! 这一间隙瘦子大喝一声:“走!” 胖子一咬牙,知此时不走,再难逃生,立即向后窜去。 天魔刀夹杂着无数怨灵的锐鸣,刀影触及之处,无论是王府暗卫还是蝙蝠人全被撕裂成粉末,凤长鹰骇然后退,一躲过后,那原先暂离的石阶已经被劈成碎末! 幸存的蝙蝠人借着这一击急剧后退,瘦子也不停留,挥出这一刀就也急忙向远处逃遁。 此时胖子已然逃至英苑边界,他仓皇奔逃之间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瘦子,瞧见瘦子一刀过后跟了上来,不由心头一喜,但是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回头的瞬间,两掌下意识的垂死一击,却扑了个空。 感觉到剑从身体里拔出,鲜血从胸口喷射而出,那女子轻盈一跃,嫌脏似的往后一跳,两只眼睛冷冷地瞧着他。 “敢来就得做好留下的准备!” 胖子看着女子唇边扯出一个冷冷的笑,那笑渐渐凝固在他的眼里,他肥胖的身子渐渐滑落。 “胖子――”一声嘶叫从后方传来。 瘦子双目欲裂,他强行动用天魔刀为他和胖子赢得一线生机,没曾想眼前的女子竟然一剑残杀了胖子。 好浓厚的邪气!安安脚踏琉璃瓦,白袍在夜色中舞动,她的眼中有震动,却无惊怕。 “去死吧――”瘦子发狂的叫道,没想到这一趟夜行,几乎要将老本都给赔上,此时他不管不顾,要为胖子讨回血债! 这一刻的天魔刀简直比刚才那一击暴涨了数倍,瘦子眼中已经不是人类的目光,滚滚邪气将瘦子围在其中,看起来好似地狱修罗。 远处传来一声惊叫,凤长鹰看着天魔刀向安安头顶劈去…… 一个人阶的小虾米,还敢和老子对着干!这是瘦子被天魔刀夺取心魄之前的最后想法。 安安想动,但是她发现她的手根本抬不起来,这天魔刀,魔性滔天,将只有人阶修为的她牢牢缚住,只等被劈成碎片,七魂六魄尽可被吸入天魔刀滋长魔性。 巨大的腥臭味让安安无法呼吸,绝望之中只觉腰上被谁一推,她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只眼睁睁地看着天魔刀劈向那将她推开的人身上。 瘦子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不可捕捉的瞬间,竟然有人将那女子推开,以自身来抵挡天魔刀,一抹冷酷的邪笑出现,不管是谁,都必死无疑! 金箭呼啸而至,身后一团爆裂之气破空而来,是凤长鹰和房律龙同时出手。 但是他们再快,也已经阻挡不了天魔刀这毁灭性的一击。 瘦子唇边已经露出冷绝的笑意,但天魔刀黑气之中突然破开一道白光,像是有人拿笔轻轻一画,那铺天的魔气突然扭成一团,接着白光越来越亮,瘦子仰天一吐,噗嗤喷出一口血来,而这次身后金箭和爆裂之气已至,瘦子再无力抵挡,整个人破布一样坠了下去。 “元清和――”安安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想拉住沿着屋顶滚落的清和,但是他越滚越远,只听下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噗通声。 112 舍身相救的后果 一个人阶的小虾米,还敢和老子对着干!这是瘦子被天魔刀夺取心魄之前的最后想法。 安安想动,但是她发现她的手根本抬不起来,这天魔刀,魔性滔天,将只有人阶修为的她牢牢缚住,只等被劈成碎片,七魂六魄尽可被吸入天魔刀滋长魔性。 巨大的腥臭味让安安无法呼吸,绝望之中只觉腰上被谁一推,她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只眼睁睁地看着天魔刀劈向那将她推开的人身上。 瘦子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不可捕捉的瞬间,竟然有人将那女子推开,以自身来抵挡天魔刀,一抹冷酷的邪笑出现,不管是谁,都必死无疑! 金箭呼啸而至,身后一团爆裂之气破空而来,是凤长鹰和房律龙同时出手。 但是他们再快,也已经阻挡不了天魔刀这毁灭性的一击。 瘦子唇边已经露出冷绝的笑意,但天魔刀黑气之中突然破开一道白光,像是有人拿笔轻轻一画,那铺天的魔气突然裂出一条缝隙,接着白光越来越亮,瘦子仰天一吐,噗嗤喷出一口血来,而此时身后金箭和凤长鹰一击已至,瘦子再无力抵挡,整个人破布一样坠了下去。 “元清和――”安安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想拉住沿着屋顶滚落的清和,但是他越滚越远,只听下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噗通声。 安安无暇顾及瘦子,但是令凤长鹰和房律龙惊讶的是,那瘦子竟然没有死,借着**之势,竟然又是一跃,黑暗中越来越远了。 “我来!”房律龙一挥手,身后属下跟上,几个纵欲,人已经跟着瘦子而去了。 安安跃下屋顶,一眼瞧见清和半坐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 “元清和,你怎么样了?”想也不想安安扑了上去,瞧清和脸色苍白,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安安急得上上下下检查清和的身体。 但……怎么没见伤口,也没见血呢?莫非是内伤? 安安脸色一变,抓起清和手腕注入灵力,但是沿着他的全身经脉细细游走了几个来回,一切都很正常啊,而且他心跳稳健有力。 安安狐疑地看着元清和,突然发现他眼里滑过一抹笑意。 他没事!完全是在戏弄她! 安安奋力将清和手腕一甩,凤长鹰正好也跃了下来:“安儿,清和怎样?” “爷爷,你自己问他吧!”安安没好气道。 “有劳爷爷担心,清和并未受伤。”清和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语一出,凤长鹰眼里倒是滑过疑惑,那天魔刀非同一般,清和不过人阶修为,如何抵抗得了。 “全靠这个……”清和露出手心里的一张黄纸。 “符宝?”凤长鹰眼露惊奇,想不到清和会有这种东西,但清和出自大元皇室,也不是什么特别过于惊奇的事情。 安安也凑过去瞧,不过心底自是冷笑,她离得最近看得最清,元清和哪用的是这玩意儿。 “清和早年曾得一位高人相赠,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清和简单解释道,凤长鹰面色恢复正常。带着两人走回大殿,此时房律龙已经返回,却是一脸懊恼:“没想到那人身上穿了护体灵宝,竟叫他跑了。” “无妨,今晚他们也并未得手。”凤长鹰不以为意道。 “王爷,不知这人夜闯王府所为何事?”房律龙问道。 “现在还在清点之中,可能是为了王府宝库里的丹药和功法。今夜多亏房将军出手相助,否则安儿可能小命不保矣。”凤长鹰并不隐瞒。 分明是清和以身相挡,不过大家都知道是客气话。 房律龙一抱拳:“王爷不必客气,房某奉命在此,自当为王爷效一分力,既然那人已经逃走,房某先行告退,如王爷有用的着房某的地方,王爷派人到潇湘阁找房某便是。” 房律龙走后,安安见福伯已经在安排人手打扫战场,凤长鹰又已经下令全城戒严,搜寻这股黑衣人。她本想问凤长鹰些事情,刚才凤长鹰那种说辞,她自是不会相信,但碍于清和一旁呆着,又瞧着爷爷目露疲态,便暂且忍住,先行告退。 “安儿,你过来,爷爷有话对你说。”凤长鹰招过安安。 “爷爷,什么事?” “你……要对清和好些,我还没有老眼昏花,这次不许你任性。”半响,凤长鹰道,那孩子将安安推开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噢,知道了!”安安肩膀一松,还以为什么惊天机密,这档子事还用得着找专门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走到清和身边:“走吧!” 瞧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凤长鹰脸上的微笑顿收:“老福,你再去查查元清和。” 安安在前,清和在后。 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一路无语,终是回到漱玉阁。英苑那边那么激烈的斗争,这边自然也不可能听不到,一见安安和清和都不在了,玲儿和紫儿立即戒备地守在大厅,此时见两人回来,俱是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你们去休息吧。”安安随意挥了挥手,自己迈开步子往房间里走去。 清和脚步一顿,却也跟着安安走了过来。 玲儿和紫儿全当没有看到,各自飞快地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你去睡书房!”安安一手扶在门上,下巴略扬挑衅地看着清和。 清和凤眸下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安安只盯着他,眼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那你好好休息。”他终是转身。 角落里玲儿和紫儿飞快地伸出脑袋,却看到清和神情落寞地走回书房。 哎,王爷也太面了吧!叫睡书房就睡书房,郡主也真是的,王爷这不明显的示好吗? 两个人无奈地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从角落里爬出来,滚到安安房内。 “你们两个可算死回来了,给我弄水洗澡。” “郡主,对王爷太凶可不好哦~我娘说女人要温柔……”紫儿小心翼翼道,头上果然吃了个爆栗。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配给李厨子!” 想到李厨子大大的肚子,紫儿果然脸色惨白:“不要啊!” “那赶快去给我弄水……然后,你们俩过来……” 113 诱夫 想到李厨子大大的肚子,紫儿果然脸色惨白:“不要啊!” “那赶快去给我弄水……然后,你们俩过来……” 听完安安的话,两个丫头目露惊喜,哇塞,郡主开窍了! “赶快滚出去,今天晚上就不要再出现了!”安安白了她俩一眼,这么兴奋,自己有那么让人失望吗! 却说清和回到书房,瞧朝华在榻上睡得正香,这少年倒是好福气,外面打成一片,还能睡得口水直流。 他苦笑一下,伸手取下一本书来,靠在椅子上随意翻着,自是无眠。 想他堂堂紫尊尊主,竟也会对一个小女子束手无策,几番示好,都被赶了出来,凤安安啊凤安安,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清和伸手揉揉太阳穴,门口突然传来急骤的脚步声。 玲儿一脸惊慌地闯了进来:“王爷,不好了!郡主她突然昏倒了!” 床上的朝华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什么,安安姐姐晕倒了?” 玲儿来不及回答,清和已经从她身边迈了过去。朝华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就要跟去,却被玲儿给生生拉住,低声道:“人家去看娘子,你做什么?” 书房离安安卧房不过数十米之远,清和只觉冗长无比,怎么会昏倒,莫非被那天魔刀邪气扫中,都怪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听她话回书房…… 紫儿正守在安安床前,突然听得那门一下被推开,珠帘晃动,清和着急地大步上前。 “王爷,你快来看看……”紫儿急忙迎了上去。 清和根本无暇注意到这个丫头,只瞧着安安静静地隔着珠帘躺在那里,不复平日将他气得要死活蹦乱跳的模样。 他大手一把撩开珠帘,安安脸庞便映入眼底,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雪白,清和心一下揪了起来。 “安安、娘子!”清和抱住安安肩膀使劲晃动,但是旋即清和动作缓慢下来,不对……有很多不对的地方…… 瞧瞧怀里的凤安安身上穿的什么?一层薄薄的粉纱覆盖着雪白的胴体,里面隐隐若现几根绳子遮住那羞处,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睫毛却在轻轻颤动。 他视线扫过,饶是面色平静,胸腔里面却是扑通扑通乱跳,一股无可压抑的血气直冲太阳穴。 而这房间,平日里只点着蜡烛,现在清和才发现帐顶悬挂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柔润的光线衬得安安肤光胜雪,面色还渐渐浮上一层红晕。 紫儿早就跑的没有踪迹了。 那双狡黠的秀目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红唇微嘟,略带薄嗔瞧着他。 刚才不是叫他睡书房么!这坏东西!清和眼中醒悟过来,眸子颜色几遍,竟渐渐浮上一层薄怒来。 安安稳操胜券,但见他大手一松,竟然要走? “哎呦!肚子疼~”她在床上一滚,翻了个身,两腿轻轻叠起侧卧,一手置于小腹之上,一手托着脑袋,墨羽轻垂,脸上虽然是疼痛的表情,但两只眼睛却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她不知道这个姿势几令清和疯狂,他喉结上下蠕动,折回身来,安安猝不及防,被清和一把按住,屁股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三下。 惊呼未出,已经被炽热的唇给堵上…… 现在,在门外偷听的紫儿和玲儿,终于拖起一脸不甘的朝华,放心地回去睡大觉去了。 什么温婉贤淑、举案齐眉、小鸟依人、大度贤良……清和知道这些词一辈子都不会和凤安安搭上边儿了。 但是怀中人儿几欲令他疯狂,他只有埋身其中狠狠地“报复”她的蛮横、不公、折磨和霸道。 也罢,只要她对他有一份真心就好…… 漱玉阁内,一派懒洋洋的情景。 太阳都要落山了,仍未见郡主起床的动静。唯独那花亭里坐了一个美艳绝伦的清贵少年,正是朝华,但他面上却是烦恼无比,揪着花亭外探进来的花朵使劲揉着,突然起身跺了跺脚,却是直往厨房而去。 今日的厨房也格外安静,只有一盏炉子上坐着一个炖锅袅袅生烟,意外的是紫儿和几个老妈子守在那炉子旁边,至于最近连连受赏的李大厨子,则无聊地在一边儿转来转去,至于丑奴儿则躲在一边的角落里。 “紫儿姐姐,这炖的是什么?”饶是内心烦躁不已,见了紫儿,朝华脸上却换上绝美的笑容。 “乌鸡呀!”紫儿笑道。想郡主一夜“辛劳”,那是必须要补补啊! “喔~还没起啊!”说道最后朝华简直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朝华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这屋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坐在角落里的丑奴儿双手不由收拢,紧紧握住手中的柴火。 一样的年龄,都是女人,有的人可以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而有的人却卑微如泥…… “起了起了!传膳……”门口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小丫鬟,见到朝华也在,不由脸一红,这少年姿容太美了…… 朝华一个转身往外奔去,紫儿张口欲喊,想到朝华身份,叹了口气,也就随他去了。 房间里,一双修长的手刚刚在那纤细的腰上打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视线上移,落到女子微微露出的一段脖颈上,那里布满了重重紫痕,眸子的主人心生得意。又拿起妆台上的角梳,细细为女子梳理三尺余长的秀发。 大手捋起她脑后的头发,瞧见粉颈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紫痕,依旧不动声色地梳理着头发,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种满印记,看谁还敢来窥视他的宝贝! 但是他最怕的是这个宝贝自己要往外跳! 铜镜里,安安瞧见清和变幻的脸色,外人瞧他一向温文尔雅,喜怒不行于色,她却明白他的心思因自己而变。 瞧他玉手灵巧,有如莲花,复杂的发髻晚起来有如行云流水,顷刻间一个活泼又不失端庄的发髻便挽在头顶,又细致地从妆匣里挑出一枚碧绿发簪轻轻为她插上,左看右看,一向平和的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 但是那铜镜里人儿眼色一变,透出一抹凌厉来:“元清和,你给我梳个妇人用的发髻做什么!本郡主有那么老吗?” 愕然下,手中梳子险些滑落,清和笑容凝固,安安豁然起身,一手抓住清和松散的前襟――他还未来得及穿好衣服,只披着中衣,咚咚咚被安安往后推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安安方才所坐的椅子之上。 114 丑瓢 要知道清和整整比安安高了一个头不止,凤安安好大的力气! 清和猝不及防,安安却已爬坐清和腿上,笑眯眯地从他手里夺过梳子:“给我梳那么难看的头发,我也要给你梳一个!” 这小妖精! 但是他却生不起气来,瞧着女魔头拿着梳子胡乱梳了几下,扯得他不由咧嘴,她便把嘴巴凑过来,伸出舌头他嘴里搅着,害得他立即起了反应。 “我们凤家……从来都是一夫一妻……”安安眼睛只盯着清和胸口,好似不经意地说出,清和胸上不是一片片的青紫,而且一片片密密的齿痕,都是她咬的。 熊猫眼知不知道自己是个超级无敌的大醋坛子! “你说什么?”清和仰首盯着安安,语气里略带不信。 这么长时间,他已经知道这小丫头倔到什么程度。 “我说……醋坛子,你赢了!”安安抓起梳子故意在清和胸上从上往下梳着,看你疼不疼,哼,为了你,老娘以后看不成美男了,这损失多大啊! 柔和的光泛在清和脸上,眉梢眼角笑意波荡,安安看得几乎沉醉,好吧,那块胎记也不觉碍眼了,反而觉得可爱许多。 瞧他只是傻傻地笑,却一个字也不说,难道不应该立即跪下感谢她凤大郡主溺水三千只取了他这一丑瓢饮吗! “高兴了吧?”伸手揪住他耳朵,后面的小红痣可爱妖娆。 “是、是、是。”清和叠声答应。 “满意了吧?”手指落在他挺拔的鼻梁上,还恶意朝鼻孔里伸进一根指头,哎呀,好恶心,连忙拿出来在他衣服上抹了抹。 “是、是、是。”瞧着女魔头恶整他,他还是满心的心甘情愿,只要不整别人就好。 “傻瓜!不知道怎么那么傻!”居然看上她,真是太有眼光了! 感觉到身下某处传来蠢蠢欲动,安安皱了皱眉,两个人可是从昨晚一直腻歪到现在了,这人刚新婚的时候不是还昏过去过吗?怎地越发强悍了? 清和眼眸透出邪气,大手紧紧掐住安安腰肢,谁叫她爬上来的。心中愁绪一散,那些被压抑的性子便跑了出来,恶意地在安安身下磨蹭挑拨。 “住手……”她刚已经吩咐传膳,莫非想让下人们看到他俩白日宣淫? 清和眸中邪气更盛,连带手也不老实起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朝华人未进来,声音却传了过来:“安安姐姐,你起来了?” 安安急忙要从清和身上跳下来,却被清和按住,只让她将腿迈过,换成被抱坐在腿上的样子。 朝华一进来就看到两人腻歪在一起,而清和前襟大开,露出点点青紫牙痕,那总该不会是他自己咬得,谁人可以咬到自己的胸脯,少年漆黑的眉目立即蒙上一层水雾,偏清和还冲着朝华挑了挑眉毛。 安安无语,拍开清和的手,落下地来:“朝华,怎么这么急?有事?” 安安这一句更让朝华心头掀起一阵酸涩,安安姐姐这是什么话?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她了,以前安安姐姐对他可不是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 水雾中朝华怒视清和,清和却半躺着慵懒地系好腰间的带子,这一眼,朝华分明看到他从胸口到腰侧全是紫痕。 “安安姐姐……”少年鼻音软软的,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但是那靠坐在椅子上的人立即投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朝华,有事就直说。”安安上下检查了一下衣服,有侍女推开门开始传膳―她吩咐了就在房里用饭。 这句话生生将朝华的眼泪给憋了回去:“老王爷来催了好几遍,叫姐姐过去。” 这事本不该朝华来说,不过是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哦~知道了,你用过饭没有,一起吃吧。”安安随意道,她忙着检查自己有无纰漏,以免叫下人看了笑话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异常情绪。 在她的背后,某人又很不客气地再度瞥了朝华一眼。 “我吃过了!”少年血性被激发上来,狠狠瞪了某人一眼,袖子一甩竟走了。 “哎~怎么回事?”朝华今天很奇怪啊! 安安看向清和,清和双目澄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小孩子脾气,过会儿就好了。” 刚刚走出房门的朝华身子一顿,险些没有吐出一口血来,老子不是小孩子!不是! 但是一阵风从身后吹出,那门“咣当――”一声就合上了。 清和收了收衣袖,靠着安安坐下。 “喂,你的位置在那儿!还有,先把衣服穿上去!”安安不客气地道。 知不知道刚才那些侍女都盯着他光裸的胸膛看,现在这些领地可是她的!看一眼她损失就好大! 等两个人赶往英苑的时候,凤安安一拍脑袋,糟,昨天晚上那么大事,自己居然睡到现在! 两只眼睛不怀好意地瞅向清和,清和春风般的一笑:“娘子,你笑起来真好看!” 尼玛,她笑了没有啊!分明是哀怨好不好! “你过来!”瞧着清和自动离他三米远的样子,安安冲清和招了招手。 某人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冷不防安安伸出两根指头在他胳膊上转圈一拧,他险些叫出口来! “好了!这次先放过你,以后再敢缠得老娘忘了时间,有你好看!”安安拍了拍手,率先走去。 一向温和的某男不由仰天长啸,月老绝对和他有仇,塞给他一个女魔头啊!再说也不是他缠着不放吧,某女明明也很享受,唉…… 安安带着清和在英苑里转了个遍也没找到凤长鹰,小脸不由皱成一团。 “都怪你!”安安一面恨恨道,一面又伸手拧了清和一下。 清和想躲又不敢躲,嘴角一抽只得可怜兮兮地忍着。 “安儿,你又调皮了!”两人身后突然传来凤长鹰浑厚的声音。 凤长鹰想问他们为什么现在才来,但见两人神色,心知肚明地把这个问题给掠过去了。 “我英明神武、德高望重、老当益壮、威风凛凛的爷爷,您老有什么吩咐?小女子我随时候命,时刻准备为爷爷赴汤蹈火,英勇献身、呕心沥血,在所不惜!”安安讨好地抱着凤长鹰胳膊,一连串词蹦得清和叹为观止,暗暗擦汗。 “死丫头!”凤长鹰怒视安安,眼里却满是**/溺。 “爷爷,不如我们慢慢回房,倒上两杯茶水,一面欣赏歌舞一面品尝美酒,再由安儿给您老捶肩揉背再秉烛夜谈?”安安眨了眨眼睛,存心要逗笑凤长鹰。 伸出指头在那光洁的脑门上一弹,凤长鹰胡子一翘:“兔崽子,都成了亲的人了,还没个正形,清和,你倒是管管!” 您老自己的孙女还不知道德行,我哪里敢管?清和腹语,面色却淡淡一笑,弯腰一鞠道:“郡主率性纯真,清和喜爱得很。” 这个大大的马屁不但拍到了凤长鹰,而且拍到了某女心坎里去了。 凤长鹰哈哈一笑:“好小子,好眼光!” 某女第一次投给某男一个情意绵绵的眼神,某男虽然恶寒,但还是生生忍住,回了一个温煦的浅笑。 “安安,我就说你这丫头有福气,男人丑点没什么,关键是要知道疼老婆……我今天找你来是要和说四大家族试炼的事……” 凤长鹰一席话让清和嘴角一抽,不过幸好老人很快转移了话题。 115 长生草 两人跟随凤长鹰走到书房,凤长鹰从书架上取出一张羊皮卷递给安安。 安安打开一看,上面墨笔勾勒着简单的线条,可以大致看出山水分布,不过里面星星点点的用特殊符号标注着一些什么东西。 “这是根据以往试炼整理出来的大戟山秘境地图。”凤长鹰道。 清和并不感觉吃惊,凤长鹰护犊之心天下皆知,其他几个家族也未必没有。 “爷爷,这上面标注的是什么?”安安瞧着上面有地方画着好像猛兽,有些地方又是一些草药。 “这种标志是遇到过妖兽的地方,这种是曾经采集过珍贵的药材,而这一种,看到没有,是五年前尚未成熟的草药,现在估计可以采摘了。”凤长鹰指着地图道。 试炼是以获取妖兽和草药的数量为评判标准,有了这幅地图,可谓事半功倍。 “爷爷,长老会也会有地图吧?” 每个家族可以出三十六人参加试炼,在凤家一向是选出三支队伍:王府一支、长老会凤家嫡系一支、其余旁系子弟一支。除了王府这支外,其余皆需要激烈的竞争,胜出者方有资格参加试炼。 别的家族也大致相同,由于家族内部势力斗争,有的家族会分为更多的小队,但每个家族的人数固定不变,就是大元皇族也必需遵守这个延续了几百年的规矩。 而试炼除了可以获取一半自己获得的秘境中的宝贝以外,对于胜利者的奖励也是非常丰富的。 比如安安已经听说凤家第一名的奖励是一把九品灵器观澜剑。听说最近长老会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 而大元皇室这次对胜利者拿出什么样的奖励还未放出风来,但是依据以往的惯例,也必是极为可观。 不过凤安安是不需要参加选拔赛的的,没办法,谁叫她生下来地位就不一样,想到这里,凤安安得意地看了一眼清和,不过后者显然对凤安安的这个眼色不明所以,只柔柔一笑。 “他们自然也有,不过爷爷这个和他们的可大不一样!”凤长鹰笑得有些狡猾。 “爷爷,你肯定有事儿!”安安盯住凤长鹰。 “嘿嘿。”凤长鹰干干一笑,祖孙俩暗自过了一遍招,凤长鹰拉过安安,将地图平摊在桌子上,一一重新给安安指看那些标记。 长老会自是也有地图,确实和凤长鹰手里的这一份不太一样,凤长鹰手上这份地图乃是王府小队历次进入秘境的汇总。 凤长鹰往一处山凹里一指:“安儿,你要去这里,四十年前,爷爷在这里发现过一株长生草,当时还未成熟,这么多年,并未传出有谁发现过长生草,而且此处地形险恶,周围有不少实力相当于地阶的妖兽看守灵药,所以我估计长生草还在,而且已经到了成熟时期……” “不是吧?爷爷,你让我去送死啊!”安安猛地推开地图,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瞪着凤长鹰。 地阶实力的妖兽,还有一群? “咳、咳……”凤长鹰不好意思地扫了一眼清和,这丫头,也不给自己留点面子,就这么拒绝他。 “安儿,你可知道这长生草有什么作用?” “我管它有什么用,我还没拿到就被妖兽给扯吃了,我不去!”依据和爷爷的多次作战经验,凤安安很不上道地拐着元清和就要走。 “停!二十颗龙丹外加战神护甲!”凤长鹰使出尚方宝剑。 原来凤家那么稀罕的龙丹凤安安都是从凤长鹰这里讨来的。 这丫头就是这么和自己爷爷讨价还价!原来他真的是低估了凤安安的祸害本性。 这么一想,清和顿觉自己原来没那么惨。 安安脚步一顿,却是没停。 “可以去第三层宝库自己选一样东西!”凤长鹰咬牙道。 清和瞧见安安一乐,转过身来,冲凤长鹰伸出两根手指头! 那意思是要两件! 凤长鹰脸上立即出现肉痛的表情,看得清和也不由一乐,不知这第三层宝库里都是什么东西,竟让这威震一方的漠北王都肉痛起来。 “好吧,但是必须要拿到长生草!” 安安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余光得意瞥向清和,清和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多出来的一件是给他要的。 心头顿时一暖,怔怔瞧着小丫头缠着凤长鹰问东问西。 其实安安早就对长生草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不过和爷爷斗嘛,可是能得到不少好东西。 “爷爷,这长生草这么稀罕,可以让死人复生、修士进阶,竟然要送给房律龙?”听完凤长鹰的解释,安安很是疑惑。 清和也是疑问,不过他向来沉稳,面色看不出什么,只等着凤长鹰解释。 凤长鹰清了清嗓子,准备给安安一个长长的解释,突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福伯脸色为难地跟在房律龙的后面。 “老王爷,恕房某擅闯书房,不过正巧房某听到郡主提及这长生草,情急之下便闯了进来。”房律龙见清和也在,自是躬身行礼。 应该是听到安安质疑爷爷的决定吧! 安安不动声色,这房律龙乃是孝和所派军务督查,漠北情势已趋稳定,也不说打道回府,莫非就是为了这长生草? 但他乃是孝和心腹,若是为了一个长生草,又何必舍近求远找他们漠北王府? 而且清和也在,他就不怕传到孝和耳朵眼里去。 “四十年前,房某也曾到过大戟秘境,不过并没有向王爷那么幸运遇到长生草,不过却邂逅了此生的最爱……后来她成为了房莫的妻子……” 大叔,看你一脸褶子,可不可以不要谈情说爱了,麻烦直接讲重点,安安无奈地翻了翻眼,清和悄悄捏了捏她手。 房律龙并未注意到安安的表情,似乎沉浸在一股愁绪之中:“三个月前,紫琪进宫参拜皇后娘娘,却被抬了回来,至今昏迷不醒。我想尽办法也只能让她保留一息。好在我府内有一老人曾经是王爷的下属,他见我愁肠百结,便告诉我这里也许有一线希望,正巧圣上派我来督查军务,是以……” 说到这里,事情已经很明了,安安点了点头。 房律龙突然在安安面前跪下:“房某虽远在帝都,但深知镇北郡主胸怀仁心,高瞻远瞩,智勇双全,有常人不能有之大智慧,房某恳请郡主出手相助,若能救活爱妻,房某做牛做马报答郡主!” 这位大叔简直比元清和还擅长拍马屁啊!安安不由动容。 116试炼前夕 见安安还在沉思,凤长鹰不由着急道:“房将军请起,安儿已经答应取回长生草,区区一颗长生草而已,将军不必如此大礼!” “那郡主?”房律龙竟还不肯起来。 “房将军快快请起,本郡主定当竭尽全力为将军取得长生草。”安安扶起房律龙。 皇后娘娘的敌人就是凤家的朋友,尤其此人已经和孝和生了嫌隙。 “那多谢郡主!我这边也会派两个人保护郡主!”说白了房律龙不过是要占用安安这支队伍的两个名额。 “那爷爷你们慢慢聊,我就先去……”安安话只说一半儿。 凤长鹰无奈地挥了挥手:“去吧!” 安安兴高采烈地拉着清和走了出去,沿着长廊左转右转,走了好长时间,在一幢并不起眼的建筑前停下。 清和朝那悬挂在门楣上的牌匾看去――“身外阁” “就是身外之物的意思。”安安瞧见他眼里的惊奇解释道。 “世界上的人总是为黄白稀世珍宝之物疯狂,殊不知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故而爷爷将此处命名为‘身外阁’,也有警示自己的作用。” 凤家可以延续千年,大抵也是有这一种潇洒之气,清和回身握住安安小手,两人十指紧扣推开推开身外阁,里面竟空无一人,但安安仍朗声恭敬道:“安安奉爷爷之命,到第三层取两件东西。” 看来这身外阁不是没人看守,而是不知隐藏在哪个角落。 从外面看身外阁不过两层的样子,但是安安却带着清和从楼梯往下走去,原来宝库是设在地下,却不知昨日被盗的宝库是不是就是这一个。 每一层都是八角形,第一层沿着墙壁防止了一圈檀木书架,上面好像是些功法心经,不过瞧安安不以为意的神情,清和估摸着也不是什么高级功法。 第二层则放满了各种玉瓶和木盒,想来是一些丹药和药材。 安安直接带着清和往下走至第三层,此时已深入地下,却全无潮湿阴暗之感,皆因那墙壁上每隔一米左右,多镶嵌了鸽蛋大小的夜明珠,照的里面兵器战甲闪闪发亮。 清和大致一瞧,这第三层果然值得凤长鹰肉痛,此处并不像前两层东西琳琅满目,不过寥寥几十件而已,但是每一件拿出去都足以令修士眼红。 随手拿起一柄长剑,伸手一弹,一股清冷的气息荡漾周身,这竟是一柄二阶灵宝。 要知道此次试炼凤家第一名的奖励也不过是一柄九品灵器观澜剑,而灵宝是超越了灵器的上一层存在。 “过来!”安安冲清和招了招手,“别瞅着那些中看不中用的!” 清和瞅了瞅手中的剑,好吧,既然娘子说中看不中用,那就放下。 “在这里面挑一个你喜欢的。”安安指着角落里面几样一点都不起眼的东西。 清和眼睛一亮,识货果然如风安安。 这角落里的几样东西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浑身弥漫着一股古朴沧桑之意。中间那柄宽剑剑身上还斑斑驳驳,但细细看去,一股王者杀戮之气跃然心头,此剑至少是三阶灵宝! “此剑名为鱼肠,也是你的泰山大人曾经用过的,可惜主人已逝……” 话说她早先连父王用过的墨冠都给了清和,这厮竟然还一味干醋吃个不停! 安安捧起鱼肠,手指贯注灵力在那剑身上轻轻一弹,鱼肠瞬间嗡的一声龙吟,碧绿光芒让整个密室骤然一亮,斑驳褪去,剑心通明,似收雷霆之震怒,那扑面而来的浓厚杀意刺得两人同时一凛。 “好剑!”清和不由赞叹。 “是好剑,不过归我了!那个给你!”安安嘴朝一边努着。 这丫头,不是说让自己挑么! 但是手还是拿起安安所指的盘丝甲,那盘丝甲放在那里不过是不起眼的一团,拿起来轻若无物,放在手上可以揉成一团,但是随着清和贯注灵力,盘丝甲隐隐发出一团星光,此物,竟然是由极品玄晶打造而成,连天阶高手的攻击都可以抵挡! 清和觉得他和安安应该换一换,但见安安喜不自禁地将鱼肠系在腰上。便摇了摇头,便随安安去了。 两人出了第三层,安安到第二层又顺手拿了十几瓶丹药,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漱玉阁。 以后几日安安自是用功修炼不说,但是总是无法进阶,她自知不是灵力不足的问题,也不再缠着清和,只心无旁骛锻炼心境,以期早日进阶。 房律龙派了两个人来见过安安,安安心知这两个人便是要加入到自己的队伍,见他们均是地阶初期,自是也不用担心。 至于王府这支队伍,十二人除了这两人,剩下有凤安安自己、吴晨、老黑、智多星、司徒明月、陆无双,剩下四个名额,凤长鹰自是派高手来保护安安,而且还要协助安安取得长生草。 所以相比长老会那支和凤家旁系的那支队伍,凤安安对自己的这支队伍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如果自己能够进阶到地阶就更有保障了,毕竟一旦突破了地阶,便是十个人阶顶峰的高手也不是地阶初期的对手。 但安安知道这事急不得,前些日子和清和冷战的时候,由于急功近利,她险些走火入魔。 如果现在无法进阶,也许只有在实战中会突破,所以隐隐的,安安对此次试炼还是充满了期盼。 终于到了试炼的前夕,四大家族的人都已到齐,被凤家统一安置在漠北城中,只等次日集体出发赶往大戟山。这是因为大戟山是漠北王管辖的范围,自然要尽地主之谊。 安安觉得有必要放松一下,这段时间来她几乎没停下来过修炼,一时嘴馋,便命李厨子烤了好多小羊腿送来。 暂时没看到清和,便也不找他,自己坐在地毯上,双手支着矮桌抱着小羊腿猛啃。 有肉吃就是比较幸福啊!某女啃得满嘴流油,话说李厨子虽然别的菜不如清和做的好吃,但是这烤羊腿还是一等一的,尤其是炙烤到好处的小羊腿上面还洒上了一粒粒的芝麻。 吃得正香,猛然回头,只见清和一手挑起珠帘走了进来,他刚刚沐浴过,浑身只在腰间围了一圈棉布,头皮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臂膀宽健,刀削似的五官清贵俊美。 有水珠顺着他密实的胸膛滚落,安安不由咽了口口水,视线在清和腰间转了几转,那充满爆发性的密实肌肉,就像随时蓄势而发的猎豹。 双修之后,彼此的心意更加融通,清和透明似的眼睛只瞧着安安,却略微皱了皱眉,这会儿功夫就啃上羊腿了,那羊肉膻味,最为他不喜。 但是依然一步步地走向安安。 117 吃肉 亲们,五一快乐!献上一段小肉肉,快乐的五一节,俺们依然在奋力码字,拜请收藏、推荐、票票,各种求,打滚求~~爱你们哦~ 安安瞧着他步履稳健,动作分明不快,但一步步的极有侵略性和压迫感。 什么时候清和这么有一股……“男人味”了呢? “吃,不吃羊肉?”安安无端舌根发紧,挥舞着手中的羊腿而问。 “嗯。”清和淡淡应了一声,在安安面前停住,坐了下来,举起手来拭擦着头发――他手上还拿着一块棉布。 带着水珠的发丝痒痒地触碰到安安的面颊,清和整个人极为高大,坐在那里也比她高出许多,这么一座活动的“肉山”竟然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地随意擦着头发,可知温饱思**,安安看了看手上的小羊腿,和清和一比,小羊腿味道全无。 那些紧密细致有如上好白玉的肉肉就在自己面前晃荡,不时从抬起的胳膊缝隙可以看到那两处殷红精致的小花,这是红果果的色诱! “夫君,我来帮你擦头发吧!”安安放下羊腿,羊腿嗷呜一声,郡主不是最喜欢吃我的吗? “不是说吃羊肉么?”清和邪气地一挑眉毛,动作未停,那一眼风情几乎让安安石化。 “那我来喂你!”安安撕下来一片羊肉递到清和嘴边。 清和微不可察地眉毛轻动,仍是张开嘴含住了这片羊肉,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膻腥。 安安瞧着他吃下,又扯了几片送入清和嘴里。 瞧着他吃东西的样子也极为好看,这熊猫眼,怎地越发撩人了? 他嘴唇触碰到她的指尖,阵阵酥麻沿着指尖传递过来,安安陡然扔掉羊腿,朝清和扑了上来。 此时只想和他紧紧滚在一起,至于这些眉目传情,做完了再补不迟。 清和一怔,眼底浮上一层亮光,但却极快地伸出两指,往安安腰间一戳,安安猝不及防,嗷呜一声跌坐在清和腿上,整个人落在清和怀里,两只手却扑了空。 “夫君……” 清和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他方才擦拭头发的棉布,细细将安安双手一点点给撇净了,又将某女傻咧着的嘴也给擦净,这才低头将那嘟着的小嘴给细细吻上。 幸好他也吃了几片羊肉,否则这个味道还真是很让他挑战…… 千遍万遍,遍遍沉醉,鼻息交错,刻骨动心。 直到感觉到安安微微后仰吸气,清和才略微松开安安,此间,安安手掐在他腰上,几乎掐出两个红红的印子来。 “躺下!”安安用力将清和一推,跨坐上他腰际。 清和眸子温润如水,上面薄薄一层情欲,只笑着任安安胡作非为。 “不许笑!”食指贴在他唇上警告,清和却轻轻咬住她的手指。 “不听话!”被他一咬,她便浑身酥麻,想了想,用力一抽,腰间缎带便散了出来,不管清和惊呆,直接将他双手给紧紧缚住,绑在头顶。 “不许解开!” 他竟是不恼,只怔怔瞧着安安散开的前襟,粉红肚兜高高撑起,春色撩人。一眼下去,只觉身下的肿胀更涨了几分,不过仍等着眼前的小女人动作。 忽略掉某处传来的动静,安安伸手将发簪拔下,墨羽流泻,整个人莹莹风情。 “想……看么?”安安只叫那丝袍半落,露出玉璧香肩,一手轻拽肚兜,下面露出半个蛮腰,上面隐隐露出半个浑圆,因存了**之心,声音不免暗哑,又不纯熟,身子也在微微发颤,更刺得清和几乎不能言语。 他眸子里已然欲火燎原,黯哑道:“想。” 安安绯红一笑,更弯腰贴近他的胸膛,隔着肚兜磨蹭着他的敏感之处:“那么……想吃么?” 这妖精,他想动,这才觉得手上的缎带极为碍事。 但是安安不许他乱动,手按在那缎带之上,他只得老老实实道:“想。” 安安面若桃花,突然羞赧一笑,翘臀微微抬起,小手用力一扯,清和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天光之中,因为没了布料的阻拦,那根火热的昂扬微微颤动。上面还有一滴晶莹的液体,安安坏坏一笑,伸出指尖轻挑,竟拉出好长一根明丝。 清和喉结蠕动,整个胸膛都蒙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双目幽深地凝视着安安。 安安目染粉霞,一手扶住那昂扬,突然低下头去,费力将其纳入口中。 小舌轻扫,啧啧有声,清和舒服的几乎脱口呻吟。 似细细品匝,唔,味道还不算差,安安抬起头来,笑吟吟道:“大戟山秘境当真去不得?” ……这种关键的时候竟然说这个?女魔你知不知道chuang上不要谈这种大煞风景的事?唔,好吧,他们是在地上,那也是一样。所以清和只是张了张嘴,拿水润湿透的眼睛温柔地瞧着身上的女魔头。 这货,没见她这么卖力,还不给她点好处?安安扬了扬眉,突然从清和身上站了起来。 女魔头这是…… 清和双手被缚,几乎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安安立在一边,左扭右扭,却是将裤子扒了下来,回身瞧了一眼清和,重新跨了上来,清和只觉一紧,却是小半根已被安安纳入,但她却停了动作,因为……这尺寸……实在是有些难以容纳。 安安扫了一眼清和,却见他眸间带笑,好似嘲笑她一般,贝齿一咬,皱眉缓慢坐下。她只顾着自己感觉,却不知身下的人倒吸了一口气,双手之上缚着的绸带瞬间崩落,两只大手牢牢扶住安安细腰。 再不让他动,他会喷血而死。 “说……”安安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檀口已被牢牢封住。 他再不许她胡作非为,要他来主宰这人间极乐。 身形一晃,已变成女下男上。 律动有节,夏初宜人;**正好,一室旖旎。 农夫忙着耕耘,也不忘在极乐的尽头洒下无数的种子…… 若干个时辰之后…… 清和穿着一身白色单衣,半靠在软枕上,翻着手里的一本书――自然是那本洗灵术。 腋窝之下,安安阖着眼睛,仰首微露的脖颈,满是青青红红的吻痕。 一声叹息从安安鼻翼发出,清和合了书,好笑的在安安眉心一吻:“娘子,我会陪你去的。” 安安豁然睁开眼睛,喜不自禁道:“真的?” 修长的手指刮过秀鼻,清和眼里带了几分狡黠:“以后不可这般威胁于我,否则我们一次要把洗灵术上面的动作都做完。” 洗灵书上面四十九个体位,每个体位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她只能说……嗯,我不敢了! 118 结界开启 转眼到了次日,四大家族此次参加试炼的子弟均在漠北城南的昊元广场集合。 远远望去,以各个家族为中心分布着十几支队伍。 不愧是天之骄子,大元未来的中坚力量,这些人个个器宇轩昂,周身一派清流。 虽然有漠北军守护广场维持秩序,整个广场外面仍旧围满了老百姓,其中以青年女子为多,目标当然是那些风度翩翩的男性修士。 四大家族唯大元皇室马首是瞻,但彼此之间相互牵制,这每五年的试炼也是一个暗暗较量的场所,是以连服装这种旁枝末节也拿出来认真比对。 大元皇室一贯白衣金边,仅在胸前用金线绣着皇家标志;镇南王府青衫逍遥,个个不落凡尘;金家则走的是奢华繁丽路线,无论男女,身上衣衫都隐隐闪着金光。至于凤家倒还是一贯的朴实蓝衫,也只在袖口和前襟绣着九天飞凰。 相较那些整齐着装的家族小队,凤安安这支最晚入场的队伍看起来就格外显眼―十二个人除了房律龙那两个下属外,个个只穿着平日服装,司徒明月更是夸张地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纱裙,惹得那些男修纷纷侧目。 他们不但穿得乱,而且个个松松垮垮,不似别的队伍一脸严肃,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 凤家此次出面的除了凤长鹰还有几位长老,大长老看见他们一行人,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碍于凤长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把脸一转看向别处。 不少人也上下打量安安和清和,安安只做不知,不过偶尔故意一眼扫过去,狠狠一瞪,吓得一片人连忙收回目光。 清和暗暗发笑,懒得理会安安。 远远的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也只做不知。 孝和此次派了传说中大元唯一的七阶幻术师水、钦天官水落雨来主持试炼。 安安特别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水落雨的名号,那是他便是闻名天下的幻术师,现在当水落雨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安安还是惊呆了。 闻名大元几十载的水落雨,看起来竟不过二十余岁,他竟然有一头微蓝的长发,只随意散在身后,却并不凌乱,一袭黑衣被他穿得飘渺灵动,俊美如神邸的五官冷漠淡然,见到底下的喧哗,也只是微微抬起双手,但是下面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他无上的威严。 看到安安微微张开的小嘴,清和立即不满地捏了捏她的手。 安安回头轻笑:“醋坛子!” 水落雨的风姿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她并不感冒。 四下已经安静,安安这声轻笑不大,却令水落雨视线转了过来,是她? 微微皱了皱眉,水落雨开口道:“此次试炼的前十名将获得如下奖励。” 水落雨广袖一挥,凭空出现了十件灵宝!其中从宝剑到长枪个个不同,但从周身流淌的光芒来看,个个不是凡品。 孝和此次好大的手笔! “前十名从第一名开始首先挑选,另外第一名还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钦天宫自当竭尽全力满足。”水落雨的声音很是淡漠,但是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十件灵宝已经足够震撼,第一名还可以向七阶幻术师提一个要求! 不少女修眼里已经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但是安安却在水落雨最后一句话上打转,为什么水落雨说的不是他竭尽全力满足,而是钦天宫? 不及细想,周围又是一阵惊叹声,安安仰头望去,头顶飞来一只巨大的水鳐,几乎将整个广场都给盖住。 这是传说中钦天宫豢养了数百年的六阶灵兽水鳐,它张开的两翅和宽阔的背部足可承载他们这一百多号人飞往大戟山秘境。 有胆小的老百姓难以承受见到如此巨兽的心惊胆战,竟然昏了过去。 “好了,一个个走上来吧。”不知何时,水落雨已经昂立在水鳐头顶,身姿飘摇,颇有俯视众生的意味。 这人好臭屁!安安不屑想到。 见那水鳐悬浮半空,却将尾巴垂了下来,成为一个阶梯。从大元皇室队开始,参与试炼的修士一个个走了上去。 水落雨看似星眸半垂,但安安隐隐觉得他好似在检查每一个队员的修为。不由握紧了清和的手。 “无妨!”清和轻轻道,随着洗灵术的修炼,两人愈发心意相通。 其他人等俱是一个一个走了上去,安安却十指紧扣清和,两人一起走了上去。 水落雨眼皮动了动,却是没说什么。 其他修士神情有异,碍于安安名头,也不敢说什么。安安上了水鳐,不由觉得好玩,这水鳐的背部竟极为坚硬平整,非常适合载人。 四大家族的长老们聚集在水鳐头部,互相寒暄着,凤长鹰已经打道回府,秘境由长老们合力在最薄弱的结界开启,又有水落雨助力,他无需劳心。 水鳐腾空而起,凛凛夏风吹得一干修士意气风发,忘记了每次历练,能回来者的不足三分之一。 漠北城到大戟山有两百里之遥,但不过半个时辰左右,大戟山便隐隐约约出现在前方的云层里。 “这水鳐怕是要进阶了。”清和低声道。 进阶?那岂不是和青鸾雪姬一样是七阶灵兽了? 安安撇了一眼清和,却不知,如果有一天,孝和要剿灭凤家,清和要如何自处…… 虽有母仇,却毕竟是生父。 “到了!”有人高声呼唤。 从水鳐背上看去,前方群山之中,有一处已然绽放着七彩光芒,那正是秘境出现的征兆。 这些试炼者欣喜异常,但是位于前部的长老们却互相看了一眼,怎地这秘境竟比以前提前出现了。 水落雨神色如常,驾驭水鳐落地。 秘境提前出现也并非没有好处,比如说他们等待的时间缩短了,但是最弱的地方还未出现,所以他们仍需等待一段时间。 各个家族的子弟仍然按照家族成片分布,安安今日来得晚,到此时才有时间略略扫了一眼凤家的其它两支队伍。 一眼扫去便见凤舞蝶沉着脸走了过来,早先昊元广场上,凤长鹰在,时间又紧促,凤舞蝶只得隐忍,此时便无所顾忌。 “凤安安,你欺人太甚!”凤舞蝶怒道。 她虽是怒颜,但杏目桃腮,比以前更莹白灵动,无形中一股强大的威压逼近安安。 她居然进阶了。 安安一怔,却并未瞧见元祈月身影,往大元皇室那块一瞅,心下明了,这元祈月自是站在了大元皇室那边。 “小蝴蝶,我俩有几天没见了吧,我又怎么欺负你了?”安安皱眉道。 “你……这是什么?”凤舞蝶将手摊开,露出一颗颜色古怪的丹药。她仗着自己已经进阶,也不顾这丹药乃是她私自从凤安安处盗取,竟直接问凤安安。 司徒明月突然想笑。 安安瞧了瞧凤舞蝶,吃惊道:“哎呦,你怎么也有这脚气丸,这是王爷专用的……我说王爷那瓶药怎么找不到了……” 清和嘴角微微抽动:…… 安安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周围人等猜测出来,碍于凤舞蝶身份,自是不敢大笑,但眼角却多了几分轻视。 “这是……治疗脚气的药?”凤舞蝶脸色雪白,她眼睛遥遥朝元祈月看去,大元皇室队伍里有几个容貌出众的女子,其中一个正亲热地挽着元祈月的手臂。 凤舞蝶突然靠近安安,贴耳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最好让那些人保护好你。” 凤安安点了点头:“你也一样,若是那支队伍呆不下去,欢迎加入我这支。” 凤舞蝶十指紧握,寸长的指甲在掌心瞬间折断。 此次凤家嫡系的这支队伍,带队的也不是凤舞蝶,而是凤绯衣! 看着凤舞蝶一步步的走了回去,安安视线无意中对上一双冷静超然的眸子――凤绯衣。 凤家嫡系的另外一个传说! 但是安安显然没有兴趣,视线转向凤家的另外一支旁系队伍,带队的是司徒明轩。 想到那夜和司徒明轩在一起,安安不由瞅了司徒明月好几眼,司徒明月干干一笑,转了个身去瞧长老会开启结界去了。 至于其他三个家族的队伍,除了大元皇室,清和竟然可以一一点到。其实这里面的大部分人安安或者认识,或者有所耳闻,没想到清和也极为清楚。 熊猫眼还有东西隐瞒自己,某女暗暗嘀咕,看来回头还得卖力“榨取”信息才行。 此时长老们看结界渐弱,便略微点头,分开不同方位站立,同时向那最弱的结界点发力,一时间赤橙黄绿青蓝紫数道光芒打向结界,蔚为壮观。 好浑厚的灵力!以他们目前的修为,只能感觉到各位长老深不可测的内力,却不知他们是何等修为。 几位长老却并不感觉到轻松,这延续了千年的秘境结界能量不减,就算在这最弱的时刻,他们全力而为也只勉强拉开一个一人勉强可通过的入口。 水若雨见此情景,微微阖上眼帘,双手结莲花印,顿时树动风气,一股巨大的能量加入到众长老之中,那一人的入口瞬间扩大至四五人可并肩通过,里面隐隐映出碧树瑶草,五色灵力荡漾流泻。 “进去吧!”金家长老开口道:“你们腰上都带有计时玉牌,十五天时间一过,便立即返回这里,否则要想再出来,得等下一次秘境开启了。” 119 滚雷 从大元皇室开始,以小队为单位,一组组进入秘境。 一旦进了秘境,这些队伍便各自随机选了一个方向快速离去,半月之后,他们将再度集结在这里,不过到时候能剩下几个人就说不定了。 在这里获取妖兽和灵药的同时,自会有人陨落,更难以防备的则是人和人之间的争斗。 大元皇室之后是凤家,安安这支看起来散乱无章的队伍率先通过结界。 走过去的时候,安安还冲一脸阴沉的大长老扮个鬼脸。 大长老眼皮一跳,想要发怒,无奈费力支撑着结界,只气得胡子翘起。 十二人进了秘境,立即被眼前的景致吸引。大戟山已经足够雄伟,但这秘境之内群山缭绕,白云漂荡,一副远古浩荡风姿。 这入口之处一片宁静,但是据凤长鹰给的资料,这秘境之内的妖兽数量不少,并非如表面所见是个祥和之地。 陆无双脚踏一个奇怪的灵器凌空而起,在高空中略略端详,便飘了下来。 “安安,找长生草得往那边而去。”陆无双指向西边。 陆无双一下来,那脚下的灵器便被她收在掌心。 清和瞧那灵器乃是一个玄铁打造的面板,下面四方各缀有一个四个方向都可滑动的轮子,另外两边收拢着两个蓝晶翅膀。造型虽然古怪,但是却可爱异常。而且清和素来知识渊博,也未成见过这种可以飞翔的灵器,不免眉毛一动。 不止清和,房律龙那两个下属和凤长鹰所派的三名暗卫也目露惊奇,要知道灵器本来就极为难得,能飞的灵器也不是没有,但是就算是地阶的修为,也不能长期驾驭飞行灵器,那太损耗灵力了。 但是看陆无双一点也不吃力的样子,好似这灵器并不怎么消耗灵力。 陆无双自然瞧见这几个人吃惊的表情,俏皮一笑:“怎么样,厉害吧?这可都是我亲手炼制的,不过可是我们老大设计的……” 陆无双能够炼制出来这种灵器已经够他们吃惊,更让人震惊的是这灵器是凤安安设计的? 清和看向安安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别样的情怀。 陆无双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滚雷”,这名字乃是凤安安取的,因为这个飞行灵器主要是借助下方四个轮子的滚动飞翔。 而在玄铁面板的背部,除了吴晨等人之外,其余几人又震惊了,那里镶嵌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灵石。 这……也太奢侈了!怪不得陆无双飞得那么轻松! 灵石数量稀少,比之灵器更甚,这几人中甚至有人是第一次见到灵石,却被凤安安等人拿来做飞行灵器的能量来源。真是奢侈的逆天了! “好了!现在大家跟我学一下!”陆无双简单地示范了一下滚雷的用法,原来如果在地面上行走的话,也无需动用灵石的力量,只需少量灵力支撑,滚雷便可以飞速贴地而行。一旦启动灵石,玄铁板两侧的蓝晶翅膀便会打开,滚雷便可载人空中飞翔。 吴晨等人自是早就见识过滚雷,只等陈松、赵祥(房律龙派来的两个下属)和暗卫19号、暗卫27号、暗卫38号适应滚雷。 安安也推着清和转了一圈。 陆无双又分给每人一个玉蝉,叫大家每人在上面滴了一滴精血之后,众人便看到那玉蝉的腹部出现了十二个小红点,原来这就代表着他们十二人的方位。万一失散,也极易找寻。 三个暗卫还好,那陈松和赵祥不由感叹漠北王府真是太他娘的富贵奢侈了,也幸好他们跟随的是镇北郡主的这支队伍。 “好了!欢迎你们加入我们风云队!在我们这支队伍,只有一个首脑,就是郡主,一切行动全由郡主指挥,若有异议,现在就可退出!”司徒明月媚眼重点扫过陈松和赵祥,最后在清和身上微微一点。 陈松和赵祥自己不敢有异,此时由于他们先在这里耽误了一会儿,剩余两家队伍也悉数进来,大家各自选择方向而去,也有几支队伍是朝着西面而去。 “好,我们第一个目标是先取得长生草,然后再做别的打算!”安安面色不似方才嘻嘻哈哈,一脸严肃道。 安安获得修为不过这近半年的事,但是从吴晨、司徒明月等人的态度来看,显然他们不是一日两日服从于安安,清和虽有疑问,但看向安安的眼神里却满是骄傲。 安安抓住清和的手率先踏上滚雷,顷刻间这支看似散漫的队伍便飞越了西边最前面的一支队伍。 这支队伍从衣服来看正是金家的一只小队,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凤安安十二人吹着口哨从他们头顶飞过。 一向以有钱标榜自身的金家子弟,顿时蔫了…… 清和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笑,除了私下和安安在一起的时候,露出些性子,活了二十多年,还真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候。 虽然这小小的试炼不算什么,虽然脚下的滚雷也不是他见过最极品的灵器,但是没来由的开心。 “王爷,不错吧!”一只大手拍上清和的肩膀,是吴晨。 “王爷,娶了我们家安安,可是大大的有福气哦!”智多星从另外一边冒了出来,冲清和挤了挤眼。 “是啊是啊!郡主可是我们心中的偶像啊!”一个粗犷的嗓音从后面赶了过来。 这三个家伙,安安一甩头发,脚下滚雷往前一冲,将清和丢给他们三个,自己和司徒明月、陆无双形成一线。 “其实我们是来和王爷说那一次打赌的事……”见安安离去,吴晨坦白地挤了挤眼。 清和自然记得他说的是什么事,那是他刚到护卫队,这三个家伙居然拿凤安安能不能嫁出去来打赌,而且说他就是那个倒霉鬼。 “和倒霉鬼说话不怕会染上霉运?”清和眉毛一扬,带了几分邪气。 吴晨险些从滚雷上跌了下去,娘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货比凤安安还会记仇啊! “王爷,你若是这么小气,俺老黑真看错人了!”黑蛋子最是直接,嗓门引得安安回头瞥了他一眼,老黑立即蔫了。 “想要我不记仇也可以,给我讲讲你们为何对安安如此忠肝义胆。”清和唇角勾起一抹笑,对于安安的过往,他从没有向今天这样迫切的想知道和了解。 智多星位于清和左侧,那一抹笑的风华直接让他一震。 “王爷,这个简单,容我等细细道来……” 打滚求收藏~求票票~ 120 异变 风云队一路说笑向西而行,穿过一座座山脉,也有遇到巨大的河谷,越行众人越是感觉到诡异。 这一路而来,太安静了!连根鸟毛都没见着,更别说那传说中的低阶妖兽了。 不知其余的队伍是否也是这样。 眼见太阳偏西,安安停住身形:“有些不对,我们先停下来安营扎寨,老黑,你放出吉灵鸟探查一下。” 老黑憨憨一笑,拍了一下右臂上一个紫金手环,众人只见一个黑影腾空而起,那便是二阶妖兽吉灵鸟,这种小鸟本身威力不大,不过由于飞行速度极快,特别适宜用于侦察。 这一日以来,见多了凤云队雄厚的资本,那几人也不如之前那般震惊,默默瞧着吉灵鸟飞入高空。 安安将羊皮卷在地上摊开,几人围在一起详细观看。 未几司徒明月皱眉道:“我们一路都是沿着标记而走,但现在所见之地却和地图上不同,会不会走错了?” “不……你看这边的山谷,和这地图上的一模一样,但是另外一边的山峰却和地图上又不一样。”安安沉吟道。 “会不会这五年之内秘境发生了改变。”吴晨一语惊醒众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顺利找到长生草。 吉灵鸟顺利返回,冲着黑蛋子叽叽喳喳叫着,黑蛋子眉头舒展:“小白说着附近没有什么人或者妖兽,很安全。” 但是众人心头更加疑惑,因为无论是从自己前辈或者别处得到的信息,以前的每次试炼,这里都会有大量的妖兽。 反常即妖。 “选一处背风近水的山坡扎营,大家尽量集中,智多星你带领暗卫布置防御阵法,此外两人一组进行警戒,其他人等保持高度警觉!”安安沉声道。 见安安组织有序,条理分明,清和自是满心赞赏。 大家寻得一处合适地方,便开始安营扎寨。 司徒明月过来瞧了一眼清和,欲言又止地走到陆无双那边。 安安心思通透,走到清和身边轻轻唤道:“清……” 清和正在搭建两人帐篷,安安之前给了他一个储物袋,两人所需之物都由清和保管。 “除了不让我和你一起睡之外,别的都可以!”她未开口,他手指便点在她唇上,温柔的眼神将她完全笼罩。 司徒明月那眼神他可是没忽略,开什么玩笑,一整天都没抱娘子了,晚上居然想让他和一群大老爷们睡在一起。 安安低头笑了一下,原本到嘴边的话却变了:“那去玩一会会儿。” 见她模样好像小媳妇儿等着相公批准,清和心头一柔:“那早些回来,等你……” 等你个头啊!莫非你还想……你没看到大家的帐篷都是围在你这顶帐篷周围么! 安安双颊浮上红晕,却是低低应了一声,朝着司徒明月和陆无双的帐篷走去。 这两个人,也都是惯于享受的,整个帐篷搭得又大有舒适,里面还铺上了厚厚的虎皮,既防潮又保暖。中间搁着一个大银盘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美食。 此时两女一人歪在一边,一个往嘴里倒着葡萄美酒,一个捏起一粒樱桃往嘴里塞。见安安进来,也不打招呼。 司徒明月道:“我说有的人肯定得先经过她家男人批准,否则肯定不敢过来。” 陆无双道:“要我说她今天晚上肯定舍不得和我们住在一起,咱们又不是男人,自然不能让她欲仙欲死……” …… 还在外面搭建帐篷的男人们突然听到一阵霹雳啪啦的怒响,其间伴随着司徒明月和陆无双的惨叫,惊得吉灵鸟扑棱棱地直往兽环里钻。 平素一玩起来就忘了时间的斗地主,今日竟格外无聊,尤其是一输,两个聒噪的女人便问些诸如“一个晚上几次”“一次多长时间”等无聊问题,安安忍无可忍,丢下一把烂牌跑出帐篷。 暗卫19号和38号尽责尽守地巡视,再过两个时辰便会换上另外两人。 安安挑开清和搭建的那顶帐篷,只见那帐篷顶上悬挂了一颗明珠,帐篷内被清和铺上厚实的毯子,却不见清和人影。 这货,还说等自己呢。 安安心头滑过淡淡的失落,仰面躺下,这么些天,竟已习惯了枕边有个人呼吸。 她刚刚闭上眼睛,便觉有人进来。 也不抬眼,只感觉那人走进,在她身边坐下,俯身含住她的嘴唇。 “有烧鸡吃也不给我留点儿。”亲吻了好一会儿,这人才恋恋不舍放开安安。 “你也不吃了牛肉,也没见给我留一片。”安安没好气道,睁开眼睛,却忍不住一笑。 荒山野岭,许多地方是没法讲究,但这样似乎更多了一些味道,尤其是彼此都不曾嫌弃。 四目相对,清和眼中滑过一丝狡黠:“谁说我没有?” 他慢慢从怀中掏出一片牛肉,接着又是一片。 安安吃惊地看着他,这家伙真的边吃边顺?她真是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当着吴晨那些家伙的面将牛肉藏在怀里。 “这个……就是水平了!”清和轻轻刮了一下安安的鼻子,“娘子要怎么奖励为夫?” “闭上眼睛。”安安笑道。 某男一脸甜蜜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整个营地突然想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一弯新月笼罩山川。 帐篷内某女沉睡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偶尔还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身边的男人胳膊轻轻搭在她的腰上,眼睛虽然阖上,但是却一直保持着警觉。白日里安安他们分析的那些,他虽然未曾参与,但却是极为赞同,反常即为妖,尤其是这传承千年的试炼秘境,或许发生了异变也未可知。 已经到了下半夜,现在轮值的是黑蛋子和陈松。 “黑羽泽。”黑蛋子伸出手和陈松一握。 陈松一怔,没想到这个被称呼为“老黑”的人又一个这么斯文的名字。 黑蛋子自然知道他想什么,憨憨一笑,从腰上取下一个酒囊递给陈松:“喝两口吧,提提神。” 他也把吉灵鸟放了出来,整个队伍的帐篷不过方圆二十几米左右,一眼便可望尽。 见黑蛋子这么豪爽,陈松也不扭捏,结果酒囊仰首豪饮一气,待放下酒囊时两只眼睛突然直愣愣地盯着黑蛋子。 “怎么了?”黑蛋子以为自己脸上有花。 “别动……”陈松刚吐出两个字,吉灵鸟一阵乱鸣疾速扑向黑蛋子身后。 黑蛋子急剧回头,只瞧见吉灵鸟散着一团白光扑入一张血盆大口。 121 遇袭 “小白!”黑蛋子发出凄厉的呼唤。 此时早先布置的那些防御阵法才突兀亮起,也照亮了巨兽两只红灯一样的眼睛――那赫然是一头五阶独角血蟒! “后退!”陈松拉住黑蛋子急剧后退,与此同时,大家都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待看清了眼前巨兽,个个有些失神。 尼玛,他们运气也太好了!一上来就遇到一头堪比地阶后期修士实力的五阶妖兽! 怪不得一路没遇到过一头妖兽! 他们这支队伍,陈松和赵祥是地阶初期,三个暗卫除了19号是地阶中期,剩下27号和38号也是地阶初期,其余人都还处在人阶水平。 这一瞬间三个暗卫立即分三个方向迎了上去,而其余人等反应一致,立即驾驭滚雷浮上半空。 黑羽泽虽然痛恨小白被这条独角血蟒给吞了,但是也只能暂时后退,以他的身手,一百个黑羽泽也不够这条血蟒给吞的。 也幸好有小白塞牙缝,那独角血蟒略微停顿了一下,黑羽泽这才顺利腾空。 这一息间,暗卫们各自祭出武器朝独角血蟒攻去,这三个暗卫都是凤长鹰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出手,其余人等都存了观摩之心,见他们个个内力浑厚,出手有如蛟龙之势,个个欢喜,哪料击在独角血蟒身上却毫无反应。 独角血蟒身上那层黑皮在夜色中发出冷光,它火红的眼睛慢慢眨了眨,暗卫们心生不妙,急剧后退间,那独角血蟒尾巴甩了甩,整个营地的防御阵法轰然破碎。 暗卫们狼狈升空,众人只在空中围住独角血蟒,它虽然霸道,但是未至七阶,尚未进阶到可以腾云驾雾的水平。 那血蟒又眨了眨眼,竟好似有了些许灵智的样子,瞧见猎物都浮在半空,突然张开嘴一喷,霎时一股腥臭浓云从血蟒嘴里直喷高空。 清和连忙捂住安安口鼻后退,一时间大家都觉得这独角血蟒极不好对付,本来仗着滚雷他们可以高空袭击血蟒,但若是这独角血蟒可以喷出毒雾,这远距离攻击可要大打折扣,而且它身上那层皮也有极强的防御功能。 他们首先要保存实力寻找长生草,若尽全力也必能斩杀这头独角血蟒,但损耗必定极大,试炼才刚刚开始,也实在得不偿失。 “不同方向摆脱血蟒,用玉蝉保持联系汇合。”安安沉声下令。 方圆十数里,吉灵鸟早先已经勘察过,既然这头独角血蟒出现,也不会再有其它高阶妖兽,是以安安一声令下,除了三个暗卫紧追安安方向,其余人等均迅速向四处逃遁。 那独角血蟒似乎没想到这些猎物逃得如此之快,嘶嘶几声,就朝着人数最多的方向追来。 这独角血蟒生有十几丈长,爬起来身下和地面上有一层白光,速度竟然不亚于滚雷。 安安一面飞一面将脸皱成苦瓜,暗卫大哥们啊,你们怎么那么死心眼,没看到别人都朝不同方向跑了么。 毕竟不是自己带过的人,缺少默契啊! 那独角血蟒一边跑还一般冲着他们吐出毒雾,幸好这个方向逆风,都又朝独角血蟒刮了过去。 毒雾自是伤不了血蟒,血蟒见状,眨了眨眼睛,突然从它头上那根独角里射出一道蓝光,直朝安安轰去! 我草,这货还有这招儿! 安安正在拼命驱动滚雷,本能一低头,堪堪避过血蟒一击,脸颊却被卷起的腥风割得生疼。 “你们三个,速速给我散开!”清和沉声道,眉宇间不怒自威。 这三个笨货没瞧见是他们把独角血蟒给引到他亲亲娘子身边的么! 这小臭蛇敢欺负他家娘子,当他是斯文败类么! 暗卫们见到安安受袭都吓了一跳,这位主子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们可以自刎谢罪了。 听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清和下令,三个暗卫被清和气势震住,却不知是该退还是该进。 “赶紧走!”安安赶苍蝇似的挥了挥小手。清和就要发威痛扁这条烂蛇了,他们不走,他怎好生动手? 暗卫们这次不再犹豫,数息之间已然退出视线范围。 那独角血蟒赤目瞅着三人离去,却无分身之术,好在安安和清和两人并未有逃走之势,故而只紧紧盯住两人。 “娘子,你先在那株大树下休息一下,稍等为夫片刻。”清和柔声道。 听这人语气就像喝茶下棋一般,安安不觉莞尔,那血蟒却已等不及两人亲亲我我,尾巴一甩,朝着两人打来。 清和广袖一挥,安安便觉被轻轻推了出去,正落在大树之下。 血蟒巨尾拦腰劈来,清和脚踏滚雷,两只蓝晶翅膀莹莹发亮。 他随手一挥,并未见祭出宝剑灵器,一道炫目冰蓝从左手而发,斩在那血蟒巨尾之上。 早先三名地阶暗卫全力攻击在这血蟒身上,都无法对它的鳞甲造成一点伤害。 但清和这一击下去,血蟒仰天惨叫,安安只觉脸上落下点点温热的液体,还带着浓重的腥味。 月色之下,血蟒那条巨尾凌空而起,又落在地上,还兀自弹动了几下,却是已经和血蟒的身子分了家。 清和一击,已经斩断了这条血蟒的尾巴! 安安有些目瞪口呆,但是那条血蟒狂暴之中,生生压下心头恐惧,头上那根一米余长的独角通体闪出蓝光,比先前那一击粗了有十几倍,想来清和已经将这血蟒兽性完全激发,只待和清和拼个你死我活。 滚雷悬在半空,血蟒发狂一击,安安身后的大树连根拔起,她撑起结界护住周身,见清和完全被血蟒独角上的蓝光覆盖。 血蟒犹觉不够,张开大嘴,带着如雨毒气向清和咬去。 它要把这个胆敢斩断它尾巴的人给撕碎! 安安面色一变,这些不过数息之间的变化,她只来得及瞧见那蓝光笼罩中,清和微微弹了弹衣角,然后……然后那血蟒就张开嘴巴一口把他给吞了下去。 “元清和――”安安发出一声惨叫。 往前跑了两步,血蟒巨大的脑袋突然在她面前轰然倒地,一片尘土之中,安安怔怔瞧着脚底漫出一片殷红粘稠的血液。 这里面会不会有元清和的血…… 122 血蟒捕食 这一瞬间,安安脑子混乱,看着那些散着热气的血,她有些害怕地后退。 身子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猛地回头,清和白衣飘飘一尘不染地立在那里。 “担心了?”抢在她前面开口,虽是这么说,但是眉目间却全是害她担心的得意。 “没有。”安安笑眯眯开口。 “嗯?”脸上分明写满担心,他怎会看错? “只是在想如果成了寡?d,那岂不是可以多搜罗几个美男?”悠悠开口,满意地看着清和脸色变黑。 寡?d???!她还真是敢想! 瞧着清和双目微眯,散发出危险的光芒,安安不由后退,清和一伸手却紧紧将她拽住……片刻之后,某女一脸哀怨地取出一把短剑走向那小山一样巨大的蟒尸。 为什么……像她这么金贵的人儿,一向是坐享其成,现在却要像个小苦力一样来来把这条蟒尸身上有用的东西给一一收起。 哀怨地回头一望,清和松松坐在一根树枝上,冲着她挑了挑眉毛。 唉……技不如人只能自认倒霉。 小心翼翼避过地上的脏血,安安站在了巨大的蟒尸之前,此时那巨蟒连头都被清和生生砍下,两只灯笼大小的眼睛兀自睁着,还真有几分骇人。 安安将灵力贯注于手上灵器,先将血蟒头上那根独角给挖了下来,这绝对是炼器的好材料啊。那独角和头骨连在一起,最后弄下来的时候饶是安安非常小心,身上也沾满了血蟒腥臭的血液。 再瞧那树上斜卧之人,根本没有下来帮忙的意思。安安一咬牙,从血蟒头上跃下,先去剥那一小段蛇尾的鳞甲。 这血蟒身上有三样宝,一是独角。二是兽血,可惜这些兽血都被污了。三是身上的鳞甲。若炼制成战甲至少可抵抗同等程度修士的攻击。 安安一剑下去,竟连个缝隙也没砍开,她可是用了五层灵力! 幸亏背对着清和,安安脸一红,从那断口蟒腹处,使出吃奶的力气贯注灵力用力豁去,半响终于被她扯出一个口子。 呦嗬!这要弄到天亮啊!安安仰天长叹,回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清和。 清和已从树上下来,白衫轻飘,却是背对安安负手而立,一幅赏花赏月赏空气的悠闲身姿。 好,算你狠! 原野之上不停传来砍伐重物的钝钝之音以及某女奋力的吭哧吭哧之声。 半个时辰后,某女丢掉手上满是豁口的短剑,也不管地上有多脏,直直躺下,撂挑子不干了! 尼玛,看看我细嫩的小手,都起了十个水泡好不好! 白袍悠悠,清和停在安安身边,双袖挥起,冰蓝顿现,仿佛一条绸巾一样拂向那中间最长的一段蟒尸,抓住蟒尸一抖,那鳞甲便像脱衣服似的整个被剥落下来,整个过程滴血未现,清和又拍了拍腰上挂的储物袋,鳞甲干干净净地收入其中。 安安难掩震惊之色,怔怔瞧着清和。 清和唇角上扬,看起来骄傲自信,不过心底却悄悄自嘲,什么时候起自己也起了卖弄之心? 只为眼前的女子…… “过来!”安安勾了勾手指。 清和心底陡然升起一丝不妙,耳朵突然一痛,却是被安安狠狠揪住。 “还有多少瞒着老娘的?”五指狠命一旋,差点没叫清和叫起来。 “娘……娘子饶命,蛇腹里还有蛇胆没有取出,晚了怕坏掉了……” 他一生的清誉都被毁了!有谁敢这么耳提面命对过他?就连师傅,一句重话也未曾对他讲过。 “哼……暂且先放过你,等有时间了再收拾你!”安安冷哼一声,松开手揉了揉手腕,示意清和去取蛇胆。 清和揉了揉耳朵,面对那堆白花花的蛇肉依旧如法炮制,一枚墨绿的蛇胆被灵力包裹着飞到他的掌心,立即献宝似的呈与安安:“娘子,有了此物,进阶指日可待。” 这五阶独角血蟒既然没有妖丹,那这蛇胆便凝聚了它大部分修为,是可以帮助安安冲击一下地阶。 安安冷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血污,打算换一下衣服。 清和指尖微动,冰蓝色的灵力柔和地将安安笼罩,须臾之间,她身上衣物焕然一新。然后微微一笑,抢在安安张嘴之前与她十指紧扣:“娘子,我们快走吧,怕他们都等急了。” 这货,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玉蝉腹部,那十个小红点已经密密聚在一起。 见安安并不言语,清和便半拥着安安驱动滚雷,疾速向汇聚点飞去。 两人半空之中,突见从东边传来一阵斗法声,其中还夹杂着类似独角血蟒的“嘶嘶”声,不过距离较远,也看不清楚是哪知队伍。 “先去和明月他们汇合再做打算。”安安低声道。 这正和清和想的一样,两人飞了一小会儿,便看到司徒明月等人聚集在一颗树下,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安安,你没事吧?”见两人落地,司徒明月等人急忙围了上来。 “没事,幸好有滚雷跑得快。”安安瞥了一眼清和道。 “那边……”之前那番打斗声此时竟也传到这里。 “安安,我们刚才讨论了一下,这试炼秘境极有可能发生了异变,按照地图,越往里去,妖兽的等级越高,现在就遇上了五阶妖兽,里面有可能有更高级别的,我们还是尽量不要分开……”司徒明月快速将他们刚才讨论分析的结果告诉安安。 安安点头表示认同。 “至于别的队伍……”司徒明月说到这里,那先前的打斗声已然近至眼帘。 此时天际微明,晨光之中,两头独角血蟒追着一队人狂奔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从衣服来看,是大元皇室的其中一支队伍。 “哇塞~他们运气更好!”吴晨在树上发出感叹。 “安安,我们要不要管?”陆无双问道,看那支队伍跑得极为狼狈,不过有几个人仗着手上灵器不错,还时不时回头抵抗一下那独角血蟒发出的蓝光。 “笨蛋,现在出手会有什么好处?老娘我最喜欢坐山观虎斗!”司徒明月说完便飘上了树。 不是说泓扬太子三年前就到了地阶后期,莫非这支队伍并不是泓扬太子所带? 123 四嫂 “大家躲避一下,别让妖兽看到我们。”安安下令。面对残酷的竞争,韬光养晦当然是上策,而且他们不出手打劫这支队伍已经算仁慈了。 清和带着安安藏到一株巨树之上,安安这才低声问他:“你要管吗?” 脖子后面被啃了一下,那人似乎很满意味道,半响才道:“娘子随意。” 随意……那是管还是不管,还是根本就是漠不关心,不过随意了那她自然选择不管。 一缕绚烂的烟火腾空升起,是求救的信号。 “泓扬不在这里。”清和只扫了一眼,便淡淡道。 “泓扬……有你厉害吗?”安安不由问道。 记忆中闪过一个儒雅俊朗的面容,安安幼年在落日城长大,自是见过泓扬的。 这元家的子弟,看起来大多都是一个样子,外表彬彬有礼,实际上是一种冷到股子里的淡漠,天生就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清和不说话的时候也会带有些许那样的感觉。 耳朵上被重重咬了一口,极不满意她拿别人和自己做比较。 安安吃痛,缩了缩脖子,已然明白他的心思,果真是个醋坛子。 “那我们慢慢看热闹好了!”安抚地拍了拍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安安瞧着远处的厮杀。 风云队其它的成员也都隐匿在附近高处旁观,只要那两头妖兽不过来,他们自是冷眼旁观。 安安看了一会儿,眉毛陡然扬了起来。 如果只有一头独角血蟒,那这支皇室队伍大概还有一战之力,里面有好几个人都是地阶初期的水平。但现在有两头,一左一右半将他们给围住,两只巨蟒似乎戏弄他们似的,轮流喷出毒雾,逼得他们不停后退。 “大内侍卫们身手越来越差了。”清和懒洋洋道。 原来这支队伍乃是孝和培养的御前侍卫,估计孝和也是借此机会进行选拔,不过他们运气也实在是“很好”。 “你有没有感觉这两头血蟒好像是在驱赶他们?”而且驱赶的方向还是朝着他们这边来的。 要说这两头巨蟒稍微使点力,便可轻易咬住一两个人,偏这么一会儿子了,那十二个人没一个被打死的,只是筋疲力尽地在两头巨蟒围成的圈子里乱窜――他们的攻击打在血蟒的鳞甲上,连点火花也没冒出来。 而两头血蟒就这么“赶着”一群人慢慢往他们这个方向来,若是有谁想往两边窜,血蟒就翘起尾巴将他给甩回去。 安安这么一说,清和暂且停了手上的动作,从树枝缝隙看去,的确如安安所言。他皱眉略微思索,莫非这后方有独角血蟒的幼兽,这两头独角血蟒是将这群人赶回去喂食幼兽,或者教幼兽捕食? 两人思考这段时间,那两头血蟒愈发近了,连森森白牙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安安正要做出信号后退,微明的天际突然出现几个亮点。 有人驭剑飞来! “太子殿下!”被围人中有人惊喜大叫。 那两头独角血蟒顿时竖起上身,吐出红芯冲着天宇嘶鸣。 被困的这支队伍立即精神大作,那亮点转眼即到,为首一人黑发飘逸,白袍金线,俊美不似凡尘中人,正是泓扬太子。 听到下面惨叫和惊呼,泓扬面色未变,背后斜插的双剑灵光一现,双双闪着白芒分别向两头血蟒头颅斩去! 饶是距离数百米,安安仍感觉到那双剑的去势,两头血蟒急忙避闪,仍生生挨了一下,顿时腥血飞溅,仰天怒吼,巨尾甩得下面那只队伍中立即有人丧生。 地阶后期的实力果然不同凡响,而且看这泓扬浩荡的剑气,怕是十有八九处于进阶之中。 他手下其余人等也自是不弱,对付这血蟒似乎极有经验,两三人一组驾驭飞剑从空中攻击,一时间这片区域到处回荡着血蟒受伤发出的嘶吼。 原先被困之人立即得以解脱,小心翼翼躲着血蟒乱甩的巨尾夹击。 同等妖兽实力要略逊同等级别的修士,所以泓扬对付这血蟒自是游刃有余,而且他所带的队伍实力明显要强过这支大内侍卫队,所以两队人马很快压过这两头巨兽,未几,其中一头便轰然倒下。 余下的那头惨叫一声,不顾上空无数利剑,围着那倒下的那头嘶鸣不已。 “不好!”清和低叫一声,一股狂暴之气从数百米之外的那头巨蟒身上发出。 它要自爆! 在场的泓扬太子等人更是心脏一紧,没有想到这两只孽畜竟然是一雌一雄,此时雌蟒被诛,雄蟒竟然选择自爆与敌同归! 此时,就算是逃,也根本来不及了。 高空之上泓扬神色未动,只双目冷冷一闪,灵隐剑合二为一,在巨蟒张开大嘴的瞬间直刺它的七寸! 霎时间腥风夹着破碎的血块飞溅四方,大元皇室队的成员们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渐渐恢复正常。 头在,脚也在,唯一成了烂泥的是那头本来要自爆的独角血蟒。 在最后一瞬,泓扬太子一剑抢先爆了这条烂蛇! “哇~好厉害!”安安不由赞道。 耳朵上不由一痛,身后人不但狠狠咬住她的耳朵,两只铁臂也要将她的腰扭断。 “我说他的剑不错!人嘛,就太猥琐了,杀个小蛇居然用这么长时间,哪有我家夫君干净利索……”安安急忙解释。 回首间,嘴唇被狠狠咬住,略带惩罚的吻很快转化为浓情蜜意。 两人正在磨磨唧唧,远方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出来吧!” 泓扬太子知道他们藏身在此? 安安瞧向清和,清和扬了扬眉,带着安安从密枝中飘下。 风云队其它队员也都闪身出来,默默围在安安身边。 在试炼秘境,伤亡最大的往往不是来自于妖兽的袭击,而是各队之间相互的残杀。 之前那支大内侍卫组成的队伍,此时经泓扬太子出声提醒,方才知道这周围还藏匿了一群人,想到刚才的处境,心头不由大为冒火。 两方人马渐渐走进,互相默默打量。 那侍卫首领乃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壮实男子,见风云队队员个个吊儿郎当目带笑容地瞅着他这支狼狈不已的队伍,此前还道他们是由于实力底下,怕惹祸上身,现在来看,分明是存了看戏之心,手上宝剑一抖,咣当入鞘。 “太子殿下……” “咩咩哥!”与此同时,对面为首的女子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唤。 登时有不少人嘴角抽了抽,这女子可是在呼唤泓扬太子? “四哥!”另外也有人发出惊喜的喊声,还是个漂亮姑娘外加俊俏小伙。 “安儿?”泓扬本来沉郁的面容有些迟疑。 那侍卫首领脸色一顿,已知对方地位不凡,暗自为方才行为后悔不已。 安安笑吟吟地点了点头。 “四哥,你竟然已经达到人阶八层了,太好了!”那漂亮姑娘上前扯住清和袖子。 “是啊,四哥,真是可喜可贺啊!”俊俏小伙也满是兴奋。 泓扬淡淡瞥了一眼清和,那感觉和看陌生人差不多,清和矗立不动,也无过多表情,不过倒是和气地与那漂亮姑娘和小伙打招呼。 “哎,咩咩哥,你真是越大越俏了!”一语雷翻众人,不过泓扬倒并未发怒。 安安瞧着泓扬神韵,不由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准备上去捏两下,却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寒意,两只抬起的胳膊陡然定住,生硬地转向那漂亮姑娘和俊俏小伙。 “你们一定就是清经常提起的墨萱和祈苍吧!我是你们的……四嫂!” 124 护短 轻轻拥抱了一下元墨萱,安安转而重重抱住元祈苍,怎地除了元清和,这别的元家子弟都生的这么可口诱人。 若是元祈苍知道这四嫂居然用的是“可口诱人”四个字来形容他,打死也不敢让安安这么抱着了,现在他只是感觉这位四嫂的热情有点太过了,抱得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来气。 好在清和一伸手便轻轻将安安给提了过来,半揽住她轻道:“别吓住了五弟和六妹。” 元墨萱有些略带惊奇,这位四嫂并不像传说中的很恶劣嘛!而且一向冷情的四哥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不过这是元墨萱比安安小了好几岁的原因,凤安安大闹大元皇宫的时候,元墨萱还不会走路,自然无从知晓凤安安的丰功伟绩,但有的人是一直记得,比如泓扬。 “镇北郡主,你们也到了这里,不知有何打算?”泓扬淡淡开口,一语拉远两人距离,其实潜台词就是你们该去滚到哪里就赶紧滚吧!- 你以为老娘要祈求你的保护么?安安瞥了一眼泓扬,冷道:“自然是选一条道四处寻找猎物……不过正好瞧见你们被那两条小蛇给打的东躲西藏……” 那侍卫队长不由大为光火,泓扬一派冷静:“那既如此,我们便各自寻路,告辞!” 随着泓扬驭剑腾空,他身后之人也纷纷准备跟随离去。 要是比奢侈,滚雷已算极品,但和泓扬这支队伍的飞剑一比,立即逊色几分。 安安鼻孔发出一声冷哼。 元墨萱见泓扬太子说走就走,犹豫了一下,仰首对泓扬太子道:“大哥,四哥他修为尚浅,不如让他们跟我们结伴而行……” 此语一出,四方皆是一静。 在所有队伍中,泓扬这支队伍无疑是最强悍的。 飞剑之上的泓扬黑发飘扬,眼眸下垂,视线在清和身上微微扫过,一无同情和怜悯,有的只有漠然:“我们大元皇室何时开始怜惜弱者?适者生存乃是天意王道!” 元墨萱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却被元祈苍拉住。 下方立着的清和脑袋微微下垂,却是看不清表情。 唯有身边本来挽着他胳膊的小女子,突地将他推开,双手往腰上一叉,一指冲着半空的泓扬怒道:“死咩咩!你以为你会飞个剑就算强者了吗?……我本来不想和你算账的!看在你是我家夫君大哥的面子上!我们本来已经包围了那两条小蛇,还给它们喂了一些迷药,没想到却被你一剑给打成稀巴烂了!这损失怎么算才好!” 从凤安安一开口,皇室队已经一片愕然,不及听凤安安说完,俱是满头黑线。 这位脸皮得多厚才行才能把茬给找成这个样子! 不过瞧这位身后的风云队队员,个个将手叉在腰上,明显的非常认同自家队长的话啊!其实他们都是非常讨厌泓扬这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姿态。 换个地点换个时间,泓扬的话无可厚非,但偏偏这个地点这个时间,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凤安安护短到了什么程度。 安安身侧的清和微微一动,嘴角却是上扬翘起。 半空中的泓扬目现怒气:“你说什么?” 非他及时赶到,怕这血蟒早晚也会发现他们这一队人,目光一一扫视风云队队员,泓扬目露藐视,凭他们,也能击杀两头血蟒? 感觉到泓扬不善的目光,风云队立即进入警备状态。 “我说那两头血蟒是我的,被你给打得连块完整的皮都没了,你要补偿我,咩咩――你不会是耳聋眼花,听不清我说什么吧!”安安脸上一派正义言辞,哪有半点胡乱编排的心虚。 “咩咩”到底是什么意思?泓扬怎么会被凤安安取了这么一个外号,虽然在愤怒之中,皇室对的成员们都是满头黑线。 再看泓扬,黑发无风自动,满身衣袍飘起,来自地阶后期的威压释放出来,他身后挺立的侍卫几乎不能呼吸。 “大哥,她是四嫂,你不能伤了她!”元墨萱突然扑到凤安安前面。 安安脸色一暖,想不到还有一个人肯维护元清和。 轻轻推开元墨萱,安安弹了弹衣袖:“泓扬,放马过来吧,只要我挨了一下,神女族那些小蜂鸟就会散布大元,嘿嘿……” 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什么隐情!夹在两人之间的元墨萱陡然感觉到威压退去,但泓扬的脸色更黑。 他没有瞧凤安安,却是瞥了一眼安安身后的清和。 娶妻如此,你命真差!泓扬的眼神明白无误。 “大哥,安儿说话直接,你莫要见怪!”清和将安安拉回怀里,淡淡迎向高空之中的泓扬。 这个最卑微的皇子此刻竟敢和他对视?泓扬泛起惊讶。 “但四哥,那些妖兽不都是无主之物么……”元墨萱实在不希望两方打起来,到时候她该帮哪一边呢。 一语提醒众人,皇室队个个满面怒容地看着凤安安。 “哦~”安安视线淡淡扫过元墨萱,后者没来由地被她看得发毛。 “我倒是忘了,不过我们用了很多珍贵的迷药,最后那两头妖兽是被你们杀死的,自然算是你们的,那你们把迷药赔偿给我好了。”安安冲泓扬伸出一只手,她十拿九稳泓扬不会任她把那件事宣扬的到处都是,今日便要搓搓这泓扬的傲气,谁叫他欺负她的人。 元墨萱实在没想到这位四嫂如此难缠,头疼地站在一边。 什么迷药,简直是漫天撒大谎,而且皇室队得到了什么,那两条血蟒被泓扬炸成肉泥了好不好。 高空之上的泓扬认真俯视安安,瞧着她红润微翘的嘴唇,眼前浮现出那个盛气凌人到处欺负别人的小女孩,眼眸几变,突然收了飞剑落下,倒把安安给吓了一跳。 “你要什么?”当着清和的面,他眼眸只落在安安身上,却带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我要……”她上上打量泓扬,自然是想寻找一件贵重的物品。 “这个好了,遇到危险扔出去,我就会赶来。”泓扬将一枚圆圆的丹丸放在安安掌心,语气亲切,从未有过。 情况急变,安安也愣在原地,这一息的功夫,泓扬已经驭剑远去,元墨萱、元祈苍跟在最后,犹自带着疑惑回头张望。 而身边的某男,则一脸阴郁默默无声。 泓扬,这才是你的算计!安安突然想甩掉那枚丹丸,却被清和抓住收入怀中。 125 试炼1 “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多可惜,何况是他给你的。”清和凤眸微眯,将那个“他”字咬得极重。 周围的人立即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司徒明月看了看天:“哎呀,天亮了,该弄早饭了,我去抓几条鱼。” 陆无双道:“那我去拣点柴。” 吴晨道:“只有鱼太单调了,我去打几只野兔。” 老**:“我去采点野菜。” 一会儿功夫能干的都被说完了,智多星只能道:“那我跟着你们帮你们拿着!” 安安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瞬间都跑得不见踪迹了。 “我去看他们抓鱼!”安安挠了挠后脑勺,假装没看到某人的脸色。 “停下,说清楚。”手腕被拽住,任她使劲儿挣扎也纹丝不动。 安安回头带了一脸媚笑:“当家的,说什么?你大哥要送就送了呗,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出气!”早知道就不管了,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以后一定吸取教训。 视线落在清和脸上,只见他目光闪烁,嘴角一抿:“咩咩――” “这个啊!”安安醍醐灌顶,“泓扬泓扬,不就是咩咩么?” 瞧见安安轻描淡写地解释,清和没好气地看着安安,泓扬什么性子的人,岂会容得别人乱起外号,还当众叫这么叫他,两人一定有“奸情”! 瞧见清和脸色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有愈加变黑的趋势,安安哀叹一声,不得已凑到清和耳边低语了几声,然后小心翼翼地瞅着清和的脸。 “此话当真?”清和扬了扬眉毛。 “千真万确!”安安用力点头。 清和极力忍住笑意,凤眸沉了沉:“那你叫我一个来听听。” 安安半响没反应过来:“叫啥?” “后面那个字……”下巴微扬,带着志在必得的气势。 他真正介意的不过是安安的那声“咩咩哥”,安安从来都没这么叫过他呢! 安安终于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看向清和,却被清和给瞪了回来,她四处看了看,那些人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安安张了几下嘴,才蚊子哼似的叫出两个字。 偏清和还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把脑袋伸了伸:“你叫我什么?” 安安只得再度张嘴提高声音:“清……哥……” 她真怕清和再度装作听不到,忙扯了清和袖子轻轻摇晃,清和从胸膛发出轻笑,伸手将安安揽在怀间,在她微嗔的目光中献上一记热吻。 两人刚刚恢复正常,那些家伙便立即现身,不过手上拎着猎物的人少之又少,倒是三个暗卫和赵祥陈松从一旁的河里抓了不少鱼。 司徒明月自告奋勇要来烤鱼,陆无双连忙递上穿好的鱼。 “月哥……” “你叫我什么?”司徒明月伸长了耳朵。 “月哥!”陆无双大声道。 吴晨三个笑歪在地,清和一派坦然悠哉,只有安安涨红了脸,伸手去拧清和,却被紧紧握住。 这顿早饭虽然简陋,却吃得惬意无比。 吃完饭后,安安强行整顿威仪,众人经过商议决定继续向西而行。 一是他们一路除了遇到那只独角血蟒外便没有遇到过别的妖兽,连灵药也不过就采到几株一阶灵莓。二是每一头妖兽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现在只能继续往前走,出了这头独角血蟒的势力范围许就会遇到别的妖兽。最后一点是他们还没有取得长生草,而且看地图,他们离长生草还远着哪! 风云队往西行了百余里地之后,果然遇到一些小型的妖兽,经过最初一两次团队合作之后,安安信心大涨,再遇到一、二阶的妖兽,便命令其余人等围观,自己出手捕杀妖兽。 一开始几次反倒被妖兽追击的气喘吁吁,甚至连头发衣角都被一只火属性的貂鼠给喷焦了,但是安安很快老练起来,不仅攻击的准确性提高了不少,对灵力的把握也有了更深的体会。 她长到十九岁,因为经脉的问题一直无法修炼,也一直劝慰自己世界上并不只有修士才是强者,做人,一个好脑袋比什么都重要,但是今日青云直上,有了灵力,方知道另外一层境界。 人,没有一个好脑袋,算是白活。但是有了一个好脑袋,却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等于无。 厮杀之中,安安不仅没有疲累的感觉,反而愈觉精神焕发,浑身洋溢着一股卓然的风姿。 不远处的清和瞧着安安神彩焕发的样子,满目欣喜,如此这般,安安怕是离突破不远了。 殷红的血顺着鱼肠滴下,安安嘴角一扬,剑尖一挑,又一只红毛貂鼠甩向吴晨。他们在这这片草地耽误了有半天功夫,安安几乎将所有的貂鼠都给解决了,剩下的几只都躲在地底深处不敢出来,这貂鼠极善于挖洞,下面盘根错节,若是它不出来,想抓到它也极为费劲。 安安看向远处的森林,豪气焕发:“出发!” 想来由于专门陪她训练,肯定要落后其它几只队伍了。不过有滚雷在手,也不怕追不上去。 一行人等略微整理了一下收获,这半日一共狩猎了三只二阶豪猪,十五只一阶红毛貂鼠,还有一只二阶的紫斑花头蛇,另外陆无双无意在一片背阴山坡发现了一株二阶五叶山参。总之比第一天收获是强点。 再往西是一片巨大的森林,从外面看里面棵棵巨木阴郁连绵,每一株都有数人合抱之粗,更是有数十丈之高。 安安取出一瓶丹药分发给大家:“这清心丹可解百毒,大家先服下,以防森林里面有瘴气。” 要去采长生草,这片森林是必经之地,安安之前已吩咐大家做好准备。此时又检查了一遍,每个人便小心翼翼地驾驭着滚雷飞入森林之中。 深林里面光线不佳,举目望去也不过能看到数十米距离,再往远处一是光线不行,二是枝叶茂密,大部分都被遮挡住了。 地上大多是枯枝腐叶,为了避免淤泥沼泽,风云队索性一直悬浮在林间行走,行了约摸一个时辰,也未见到有大型妖兽的踪迹,不过这森林中生长的灵药不少,司徒明月分外惊喜,走走停停采个不停。 清和也颇感兴趣,一面采了不少,遇到安安不认识的,便细致给安安讲解一番,连对灵草非常了解的司徒明月也听得暗暗点头。 126 试炼2 刚赶出来的,希望大家喜欢~ 清和也颇感兴趣,一面采了不少,遇到安安不认识的,便细致给安安讲解一番,连对灵草非常了解的司徒明月也听得暗暗点头。 安安正在清和的指导下小心地将一株二阶虎皮绣线兰从树杈上挖下来,眼前突然飞过一只巴掌大小的紫蝶,随着那紫蝶翩翩飞舞,它周身上下散发着点点灵光。 陆无双等人也看到了这只彩蝶,大家都为它的美丽惊住了。 “三阶灵犀紫蝶!”司徒明月叹道。 面对这么美丽的生灵,他们谁也没有动手。 那紫蝶悠悠飞着,似乎不知道危险,最后路过黑羽泽的时候,黑羽泽正在欣赏它的美丽,突然从紫蝶的尾部射出一根银线。 黑羽泽猝不及防,本能一躲,左臂却是一片灼烧般的疼痛。 说时迟,那时快,其余人等立即反应过来,五光十色的灵力向紫蝶击去,紫蝶浑身一抖,顷刻间暴涨了十数倍,双翅一挥,向远方逃遁。 “追!”司徒明月大喝一声,尼玛,一大堆人竟被一个小小蝴蝶给迷了眼。 “老黑,你怎么样?”安安问道。 黑羽泽痛得龇牙咧嘴,一面往伤口上上药:“没事,幸亏我皮厚!” 安安瞧那伤口发黑,估计这灵犀紫蝶还有剧毒,黑羽泽自是也想到了,回头取出一柄匕首,咬牙将那伤口上变黑的肉给割了下来,看得安安一阵龇牙咧嘴。 “好了!”黑羽泽憨笑道。 “等着姐把那小蝴蝶捉回来给你炖汤!”安安怒道,扯了清和跟了上去。 看着这灵犀紫蝶飞舞起来很优美,但是逃起来速度竟然极快,由于森林里到处都是垂下来的树枝灌木,一大伙人竟然追了好长时间才看到那只灵犀紫蝶慢悠悠地停在一处枝叶上。 “跑不动了吧!”陆无双手上双刀乍现,就要想灵犀紫蝶击去。 “停!你们看!”司徒明月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 顺着司徒明月的手指,众人看到那灵犀紫蝶的落脚处竟然是一个长得像一个胖娃娃般的树枝,哦,不是树枝,那胖娃娃居然还会动。 “九叶灵芝!”司徒明月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 这可是五阶灵药啊!有这九叶灵芝的一滴体液,便可叫人起死回生,腐骨生肌。 黑羽泽咧嘴笑了一下,这么说受了点小伤还真划算。 瞧那九叶灵芝,除了长得像个胖娃娃,几乎有鼻子有眼的,头顶上可不还顶着九片翠绿的叶子,真是可爱至极。 但是那灵犀紫蝶不偏不倚停在九叶灵芝上面,那九叶灵芝似乎懵懵懂懂,胖乎乎的下巴微微抬起,好奇地看了看头上的灵犀紫蝶,又抬头打量着他们这一群人。 司徒明月朝身后摆了摆手,这九叶灵芝可非同一般,虽然是五阶,却可向上进阶,又不似一般灵植,极有灵性。 但是该怎么样抓到它呢?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思,灵犀紫蝶停在那里,若想动手抓着九叶灵芝,必会惊动灵犀紫蝶,九叶灵芝若是一下抓不到,那必会土遁消失,根本没指望了。 这犹豫的一瞬间,那灵犀紫蝶居然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此时大家完全没有要抓它报仇的意思了,只巴着它赶快飞得远远的。 九爷灵芝小脑袋一转,似乎突然感到害怕,居然往后退了退。 不好,它想走。 司徒明月想动手,但是感觉希望太渺茫了。 身后突然咚地扔出一块东西,正好扔在那九叶灵芝的面前,是一块饴糖。 “来,小宝宝,吃糖糖哦~”安安挤到司徒明月旁边,蹲下来冲着九叶灵芝笑眯眯地道。 清和的嘴角抽了抽,安安身上居然还会带着饴糖,这丫头也太馋了吧。 大概那块饴糖的味道太香甜了,九叶灵芝居然忘了害怕,小心地往前走了两步,迅速捡起饴糖后又跑回去,躲在树根下面大快朵颐起来。 安安见它这个样子,倒是放心起来,瞧着它吃完了,果然面带不舍地又瞧向她。 “乖宝宝,这里还有哦~”安安又扔了几块饴糖,最后一块就扔在了自己脚下。 小样儿,只要你是个吃货就行!大吃货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小吃货啊! 安安得意地瞧着九叶灵芝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它的小胖手已经慢慢伸向最后一块饴糖…… “阿嚏!”有人突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九叶灵芝猛地收回小手,刷地一声往树后跑去。 安安顾不得谁打的喷嚏,一个急冲追了上去,九叶灵芝何等灵活,树根之中左转右转,只在安安前面左闪右闪,就是抓不到! “看招!”司徒明月怒了,伸手召出七宝葫芦,对着九叶灵芝一阵狂喷,她那七宝葫芦乃是冰属性灵器,也是司徒明月有心不想把这九叶灵芝给弄坏,否则祭出的就不是这七宝葫芦了,只见一道寒气从葫芦口喷出,九叶灵芝身后的树木顿时从树根道树干被冻住了一大半,但是九叶灵芝却不见了! 娘滴!司徒明月怒道,上去对着那冻住的树干就是一脚,只听哗啦啦的一片声音,树上面结出的一层冰全被震了下来,但是这一震,这株大树后面却隐隐透出一片莹蓝。 司徒明月纤手一撩,众人顿时被这株大树后面的景色震惊了。 只见这森林中央居然空出好大一块地方,那正中央生长着一颗巨木,无数柔软的枝条从树上垂了下来,它的每一片树叶都散发着莹莹蓝光,看起来就像仙境玉树,梦像环境。 而那刚刚逃遁的九叶灵芝,正坐在地面裸出的一根树根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一条树枝上还听着一只灵犀紫蝶,双翅微微舞动。 尼玛,老娘要发财啦!这是凤安安心头涌起的想法。 这颗树绝对是个宝贝啊,光是看这充裕的灵气就知道。而且还有九叶灵芝,瞧那九叶灵芝,居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条小腿一翘,半躺着舒舒服服要睡觉了。 “小宝宝,还想吃糖糖么?”安安手里捏着一块糖,慢慢地向九叶灵芝走去。 127 试炼3 “小宝宝,还想吃糖糖么?”安安手里捏着一块糖,慢慢地向九叶灵芝走去。 她一只脚抬起,眼见就要落地,身子却被人大力一扯,往后仰去,同时一股狂暴的灵力直卷那九叶灵芝。 “后退!”清冽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让人本能听从。 与此同时,狂暴灵力风暴之中,那九叶灵芝陡然不见,眼前巨树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呼叫,地下瞬间破土而出无数根树根,每一根都像长了眼睛似的卷向他们。 饶是第一时间被清和扯回,仍有一根树跟卷住了安安一只腿,那树根一卷上安安,便又变长了一截,顷刻间要将安安腰也缠住,像无数铁针扎在身上一样疼。 “找死!”清和怒道,一掌搂着安安,一掌已然通红,直拍在那丑陋的树根之上,登时发出一股恶臭。 “吱吱吱吱――”树木发出痛苦的尖叫。 司徒明月等人各自祭出灵器看向那些缠向自己的树根,但是每砍断一截,它便又长出一截。 “往外走!”安安发现那些树根并不能伸出这块空地之外,幸亏刚才清和及时拉住她,并出声警示,否则恐怕他们早已深陷其中。 就算他们只处在这株妖树的边缘,也吃够了苦头,被那树根缠住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安安感觉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而且头也越来越晕,不经意间,安安瞧见那一条条树根之下,俱是动物的头骨,里面好似还有一些人类的颅骨。 这妖树不但有攻击人的本领,还可以让人渐渐昏迷,供其吸食。 “先撤退!”安安抓紧清和的衣襟。 清和眉头轻皱,瞧见那几人还在和树根做斗争,广袖一挥,一片丈高的灵火在那活动的树根燃烧起来,登时几人压力顿减,刷刷斩断树根跳了出来。 此时司徒明月已经祭出她的小丹炉,那灼灼先天之火也烧得这妖树吱吱乱抽。 终是费了一些功夫,方才退出妖树范围,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个个狼狈不堪,第一次体会到这秘境试炼之地果然不是洞天福地。 大家各自检查一番,那被树根缠过的地方俱是一片红肿,而且个个头晕眼花,便明白这妖树有让人昏迷的作用,若是不能保持清醒,定会被拉过去吃个精光。 想到这里,大家看待清和的眼光不由变了。 “我也是方才想起以前在一本古书里好像见过这种树,他们会和别的妖兽合作,幻化成各种宝物引人前往,然后捕食。”清和淡淡解释道。 其实以他的性格,自是无需解释,不过娘子在此,多说两句也无妨。 “这树都这么狡猾……幸好王爷学识渊博!”老黑后半句是是诚挚的敬佩。 清和只是微微一笑,仍旧蹲在安安面前,两掌贯注灵力轻轻揉在安安腿上。 “好了,大家各自服下丹药,调息解毒,那妖树虽然可恶,不过好似并不能延伸出那空地,而且此地有它,外围也算安全,咱们略微休息一下。”安安道。 其他队员自是没有异议,有清和贯注灵力,安安最快恢复行动,不过她依旧盘腿调息,等待大家都恢复之后才一并起身。 清和瞧着安安瞅着他,只得道:“这树名为婆娑飘影,虽然可恶,但却没什么药用,要想除去它,最好就是火属性的攻击。” “那就给我把它给烧成灰烬!”想到这婆娑飘影居然幻化出一个九叶灵芝出来骗她的糖吃,而且还叫她搞这么狼狈,这仇不报,她还是凤安安么! 司徒明月一拍腰间,小丹炉顿现,先天真火一放,果然烧得婆娑飘影扭成一团,吱吱乱叫。 不过这树极为巨大,不知生长了多少年,而且随着树根烧毁,下面一片片阴森的骸骨露了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那里面竟然还有一些残剑匕首,以及储物袋。想来是以前来试炼的人陨落留下的。 吴晨小心地将那些储物袋收集在一起,岁月流逝,原主人加封的印记已然薄弱,吴晨略一贯注灵力,往地上一倒,哗啦啦地倒出一些东西来,里面竟然还有凤家的一块玉简。 “算了,收起来吧,除了这株妖树,也算为他们报仇了。”安安叹道。 本来还打算烧了这树,可以在这片空地过夜,现在看这满地白骨,哪还有心思停在这里。 一群人只瞧着司徒明月把这株妖树烧得连渣也不剩,这才由三个暗卫同时发力,掀起周围泥土将这些白骨深深掩埋,这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天色渐黑,大家小心,别落了队,咱们先去寻一处宽阔之地今晚休息!” 在这森林里寻一处宽阔之地并不容易,有了婆娑飘影这个先例,众人都不敢掉以轻心,又行了一个时辰,森林中几乎全暗了下来,才在一株巨木下面停了下来。这森林中的树木大多都需数人合抱,眼前这株则更为巨大,足足比周围其它树木粗了数倍,因此树冠下面才多出了一片空地。 树底虽然潮湿,但他们都带有帐篷等装备,早先那独角血蟒毁去了几顶帐篷,现在大家将就凑合一下也就算了。 这一日由于婆娑飘影的出现,让他们对试炼提高了不少警戒之心,篝火燃烧起来,众人方觉疲惫袭来。 见帐篷搭好之后,安安便命大家围坐一起,取出准备好的食物和清水,由于这才是试炼第二日,他们尚还有许多美味食物,吃着吃着,大家心情好了许多,安安取出凤长鹰的那份地图,仔细比对,按照速度推断,此时他们不过刚刚进入森林的边缘,走出这片森林至少需要三天。 她回忆起风长鹰所讲的那些妖兽和灵植,细细转述给风云队的成员。 之后,每个人也都讲到自己搜集的一些信息,这样,每个人对试炼秘境的了解更多了一分。 安安带着清和又将营地的防御阵法仔细检查了一番,此次布阵不但范围扩大许多,而且务求坚实,以便遇到危险可以抵抗一会儿,清和在几处略微动了一下,安安不动声色,却是极为震惊。 她自幼不能修炼,但是凤长鹰为了栽培安安,可谓花了极大的心血,除了不能修炼,别的该学的一样未落,外人不知道安安对于阵法可谓情有独钟,故而也极为精通。 她让吴晨布置的这个阵法乃是一个中级防御七星踏荒阵,防御能力已经很强,但是由清和略微一动,整个阵法竟加强了数倍威力,隐隐有高级阵法的迹象。 嘴巴微微一撇,安安率先进了她那顶独自享用的帐篷。 清和又略微扫视整个营地,见吴晨和智多星林智一人外围,一人高处警戒,便放缓脚步,伸手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帐篷内铺了一块虎皮,安安正坐在虎皮之上,背对着清和,听到清和进来,也未回身,待将头上发簪拔出,一头青丝逶迤而下。 清和心头一颤,正欲走上前去,却听安安道:“还不过来帮我更衣。” 128 试炼4 最近会忙一些,更新会晚一些,不过不会断更的,再次感谢一直支持我的亲们! 更衣? 帐篷外几双偷听的耳朵一抖,尼玛这险恶森林危机四伏,大郡主还要脱衣服睡觉? 正发笑间从帐篷中心突然传出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动,“砰砰砰”他们这群偷听者都被重重地给弹开落在地上,于是某些好事者只作鸟兽散状,各自回去歇息。 “这帮兔崽子……”安安半回过来头笑道。 刚说了这一句,猝不及防被清和扑倒在虎皮之上,他的动作和他的外表一直极不相称,分明看起来水一样的人,吻起来火烫烫的,顺着安安的脖颈一直吻到那高耸之处,隔着衣服轻轻啃咬,又拿手轻轻握住、松开,再握,再松,好似一个永不厌倦的游戏。 “不要……”安安拉住襟口,只隔着这么一层帐篷,外面那些人肯定要笑死了。 “无妨!我已经布了结界。”清和手指极为灵活,轻轻一拉,安安便觉外袍散了开来。 什么时候这家伙脱她衣服已经这么顺溜了,她还记得早些时间他还笨手笨脚地帮她更衣。 没了衣服的阻隔,他大手更是肆意捏在那浑圆之上,满意地瞧着安安逐渐变成粉红色的躯体,忍不住飞快地褪去自己的衣裳,将**的胸膛蹭在安安滑腻的皮肤上。 安安瞧着他宽阔的臂膀,肌肉密实而有弹性,两处小花也悄然挺立,不由伸指在上面轻轻一掐。 “唔~娘子坏!”他笑起来竟带有几分腼腆和羞涩,但却弓起身子一口含住安安高耸,伴随着舌尖来回扫荡,安安只觉一阵阵酥麻从那顶端传至全身,身子一软只任清和胡作非为。 清和只揉捏等安安情动,待到蜜谷湿润,先用手指试过,这才挺腰慢慢进入,濡湿的眼睛一直爱怜地瞧着安安,仿佛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不知过了多久,清和无力地伏在安安背上,黑发交缠,十指紧握。 “娘子,你爱我吗?”他嘴唇就在她的耳边,这一声若有如无,但是他知道她听得到。 结界消失,安安听得到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的声音,还有篝火燃烧的声音。 紧贴着她的人身子不动,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心砰砰地跳着,不同于平日的沉稳,也不同于激烈运动时的狂跳,那是一种微微的紧张。 安安的沉默好似地老天荒般的长久,清和心底微微泛起失望,就在他以为她要睡着的瞬间,安安低低的嗯了一声。 身后的人立即欣喜若狂的在安安背上一通乱亲,安安忍无可忍,伸手给了清和一个爆栗,他知道不知道每次都弄得她腰酸得要命,现在困得要死还来揉她抱她亲她! 清和却伏起身来,下半身紧紧压在安安身上,抓住安安的手亲了亲,两人鼻息相对,口唇相接。 “我也爱你。”黑暗中,他的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我知道了。”安安睁了睁发酸的眼睛。 “不要这个回答……”清和颇有耍赖撒娇的感觉,而且安安立即敏感地发现某处又传来坚抵的感觉,这个人,不是吧! 而且某人还很赖皮地在她身上轻轻扭动,那抹坚硬随之不停刺在蜜谷入口,安安旋即发现自己身下一湿,两人无数次交缠,身子已经极为敏感适应。 “你说……”某人撒起娇来还真是无穷无尽。 安安突然有些头疼,为什么平日里温润如水,儒雅如风、清冷如泉、淡漠如冰的男子脱了衣服竟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不该都是她的台词么! “好、好,我说……我也爱你。”感觉到那东西已经要撑进去了,安安不由并住双腿。但是那紧密的压迫缠绕逼得身上的人不由从候间发出一声低吼,两只大手掐紧安安翘臀,用力一分,安安来不及阻止,那根火热的巨棒又开始新的一轮兴风作浪。 浓情蜜意是最好的催情剂…… 不过第二日,某女的脸色可是好不到哪去,因为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全队的人都在等她一个人起床! 而那个害她起不来的罪魁祸首居然在外面的火堆上不急不慢地煮着一锅粥。 “现在几时了?”某女胡乱披上外衣,出了帐篷发现没有穿鞋,又回去将鞋子穿好。 几个男人无聊地坐在树下擦拭着兵器,而司徒明月和陆无双更是无聊地捧着下巴发呆。 “快午时了。”司徒明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娘子,来吃碗粥。”清和立即端了粥过来,安安瞧他周身整洁,一丝不乱,又恢复了平日温润如玉的样子,而自己就是一副明显被摧残过的模样,这也太…… 吃你个大头的粥啊!凤安安很想大吼,但是这么多人都在,她只能淡淡嗯了一声。转而向司徒明月问道:“你们都吃了吗?” 司徒明月柳眉一扬:“早饭还是中饭?早饭是吃了的,中饭嘛自然还没吃。不过也不想吃,昨夜太吵,没怎么睡着,倒是想睡觉了!” “是是是,我们都想睡个午觉再走。”吴晨也来凑热闹。 安安脸一红,那后半夜清和可是忘了设结界,可不是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当下狠狠瞪了清和一眼:“收拾一下,等我用了早饭立即启程上路!” 瞧着安安袖子一甩进了帐篷,清和连忙端了粥跟在后面。两人一消失,外面简直要笑倒一片。 瞧着伸过来的两根手指,清和身形不动,双目却是含笑看着安安。 手指到了他的胳膊上,终是轻轻一掐,便收了回来。 “尝尝这二阶豪猪做成的肉粥,煮了好久呢。”清和轻轻吹着粥。 居然是豪猪肉熬成的粥,怪不得那么香!安安馋虫立即被勾了起来,但脸上仍摆出闷闷不乐的样子。 “昨天想问我什么来着,许你今天随便问三个问题。”亲自舀了一勺送到安安嘴边,果然见小女子眼睛兴奋地微微眯起。 就这水平,还想来套他的话,还不是被他吃干抹净,某男面色如常,只在眉梢之中,不经意地透出一丝得意,可惜某女只顾着眼底的那碗肉粥了。 129 试炼5 这家伙莫不是狐狸变得,自己勾勾小手指都能把心思给摸透,安安满足放下粥碗,清和绕到她身后,先用帕子给她细细擦了嘴,取出梳子,细细将头发重新梳了一边,然后从怀里取出一枚梅花簪子给安安别上。 “哪来的?”瞧他宝贝的样子,那簪子看起来也不过寻常白玉所做。 “这是昔年我母妃之物,算是母妃送给娘子了吧。”清和笑道。 哼,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安安伸手摸了摸,触觉冰凉,也不算特别差的玉。 “可以问三个问题?”清和嘴巴可是够紧的,若是不想说,任她威逼利诱也只是笑。 “还剩两个了!”修长的手指点在安安额头,果然见那清澈的眸子里冒出两团小火花,真真爱极了她耍小脾气的模样。 “好吧,那先来讲讲你这一身修为哪来的?” “当然是自己修来的,莫非还有田螺姑娘夜夜和为夫双修?”清和存心逗她。 她当然不是田螺姑娘,而且清和对于她来说才是田螺姑娘,不是田螺少年才对。 “呃……那可不可以教我?”安安眼巴巴地瞧着清和。 清和眉头一皱:“这个……有些功法没有天资也是不行的……” “唉……也是,你头发乱了,过来我帮你弄下。”安安低头叹了一口气。 等到清和将头伸了过来,安安五爪闪电般地揪住他的耳朵,顿时营地响起了一声惨叫…… 幽暗的森林总给人一种总也走不出去的感觉,为了不耽误采摘长生草,安安命令全速穿越这片深林,除非遇到比较珍贵的灵药才会略作停顿,所以这一下午他们约摸行了有数百里之遥。 不过一直以来,除了在进森林前遇到皇室那两只队伍,就再没有遇到其它的队伍,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这试炼秘境的范围也是极其宽广的。 由于婆娑飘影的出现,风云队虽然全力赶路,但仍保持着高度的警戒,当森林的某个角度传来轻微的一声“啪”之后,安安手势一扬,他们旋即停下。 “好像有人声。”吴晨皱了皱眉。 他们正在盘算要不要过去看一下,却听见那声音往这边传来,似乎对方也发现了他们,正在赶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一小队人从密林深处走了出来,见到安安这支队伍,也甚为惊奇。 试炼中各个小队之间的厮杀层出不穷,那队人不免带了戒备之心。 看那华丽的衣服是金家的一支队伍,不过那领头之人安安很是眼生。 “镇北郡主?”那人显然是认得凤安安的,一认出凤安安,却更感紧张,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七八人,个个身上挂彩,他们这一路而来,遭遇妖兽袭击,已经死去了几个,若是此时对方出手夺宝杀人,那他们估计难以抵抗。 金家这支队伍最后的两人还各自背了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 “原来是金家的兄弟。”安安淡淡道,她并不好奇,对方眼里的惧意自是落在她眼里,不过风云队目前最重要的是赶去长生草所在地方,这次队伍明显对风云队构不成威胁,所以只略略点了点头,示意大家继续赶路。 瞧着风云队的人消失在密林深处,那金家带队之人目露一丝阴沉,队伍最后面的两个人将身上背负的包袱重重扔在地上。 那包袱口一松,里面发出“唔唔”的声音,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五花大绑地半滚出来。 再看这两名女子,身上穿得则是质地良好的蓝绸,前襟和袖口处都绣着一只九天飞凰。 “哈哈哈,算你们命背,就算遇到了镇北郡主,也无法开口呼救,今个儿就让大爷们好好爽快爽快!” 那金家领头之人目露阴险,一面邪笑,一面向着两名女子走去。 其中一名女子费力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竟然是早先安安在长老会关禁闭时负责照顾安安的蓝月。 “金强!为了这两个小娘们,咱们损失了好几个人,莫非你要独享她俩?” 就在金强的手要摸到蓝月的脸时,剩下几人中站出一个人来。 金强的笑一僵,眸子浮现一片阴冷,那种光细看下带着一股黑气,这人,不知练了什么功法,早已从正道落入魔修。 “金斌,莫非你不想跟我修炼那噬魂大法了?还有你等,若非这半年来跟着我修行,今天岂会有机会进入这试炼秘境?” 金强阴森森的眼光扫过余下人等,那里面尚有两个美貌女修,不过却不敢吱声,其实她们早就沦为金强的玩物。 剩下的五个男修虽没开口,但是眼里却隐隐有着不甘,金强想到这些人尤其是金斌,在金家旁系的势力也算不小,怕是以后还有用的着的地方,眼珠一转道:“这样吧,这个归我,剩下那个你们分了,等到我采完了,你们还可以再采。” 其余几个男修总算点头默许,那两名女修无视蓝月两人挣扎的声音,默默走到一边去了。 金强看中的女子正是蓝月,此时蓝月身上被不知什么材料打造的绳索给牢牢捆着,嘴巴里也塞着一团草,金强大手一拎,便将蓝月给拎到了一株大树后面。 蓝月身子摇晃挣扎,更引得金强兽性大发,蓝月主修水灵根,和他五行相符,而且此女骨骼清奇,修为上佳,若是将她给采补了,自己的修为必能更上一层。 金强嘿嘿一笑,先扭着蓝月的下巴看了一会儿,可怜蓝月拼命挣扎,却挣不脱金强的手,金强那条湿乎乎的舌头慢慢在她脸上蠕动,瞧见蓝月眼角滑下泪来,更觉兴奋,两只手肆意在蓝月身上揉捏,却不解开她身上绳索,只一片片地将衣服给撕碎扯掉。 另外一边,情况更为悲惨,蓝月这边好歹对的只有一个金强,那边却是五个男人。那雪白的身子不停扭动,却激起了更多的****,四个男人抬起女人四肢,那金斌已除了衣服,露出黝黑的下体,慢慢走了过来。 130 试炼6 五只**脸上俱是淫光,看着金斌下身肿胀刺向女人茂密的森林,两行眼泪从女人绝望的眼睛里流出,金斌突兀地从喉咙间发出一声**,那四个人还在眼红,金斌突然身子一垂,跪在了女人身下,硕大一颗头颅搭在女人下体之上,却是已经烟气了。 “谁!”周围四个男人惊惶地丢掉手中的女人,那金斌犹趴在女人下体之上,重获自由的女人立即一脚将他踢开。 回答他们的只有冷风和滔天的怒意! “给我留活口!”凤安安在后面大喊。 正是因为她这一声,这几个人渣也暂时没死透,不过马上他们就感觉到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幸好她感觉到不对,那两个大包袱,而且那金强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惧怕还有一丝邪恶。 所以走出不远便命风云队悄然返回,看到眼前的一幕,简直想把这些**给剁成肉泥。 两个女修神情萎蔫地坐在外围,一点没有反抗的警觉就被击杀。剩下的几个**只顾着淫乐,哪里会想到防备。 陆无双已经找了衣服给两个女修穿上,两人簌簌发抖地站在一边。就算是修士,体魄力量不知大于常人多少倍,但面对这种侵犯,女人的本能还是恐惧。 “把他们给我拉过来。”凤安安眼神黑暗。 清和眼神微动,想阻止安安看到那几人赤身,却被安安推开。 瞧见安安,金强还想挣扎:“郡主,我有一本天阶功法,只要郡主饶了我,我定将这功法奉上。” 天阶功法?安安只瞅着他黑乎乎的下面:“把他给我按在地上。” 此语一出,清和脸色一变,却来不及拦住安安。 凤家的暗卫行动力一向超群绝伦,金强已经被仰面按在了地上,凤安安一脚用了全身力量狠踏上去,顿时响起扑哧扑哧的破裂声,金强撕心裂肺叫了一声,脑袋一歪就死了过去。 那破裂的声音让当场所有的男人都从骨子里升起恐惧,清和忍不住嘴角一抽。“把他们都给我排好!”从金强身上跳了下来,安安把鞋子在地上蹭了蹭。 只听哗啦啦一阵声音,剩下的几个人中竟然有人吓得小便**了。 “娘子,剩下的交给吴晨处理吧!”清和声音柔和,但大手牢牢握住安安,安安虽然意犹未尽,但总算停了脚步:“算了,让老黑上去踩,一个不许漏!” 老黑嘴一咧,这可是他这辈子执行过最狠的任务了。 命根子被踩爆不过是安安想在他们死前在折磨一回,饶是如此,吴晨也给他们每个人都补上了一刀。 既然出手,便不能落一个活口,否则出了试炼秘境也是麻烦。 “蓝月谢过郡主救命之恩!”蓝月已经穿好了衣服,见那几个人已死,她之前虽然受辱,但毕竟没有破身,而且修行之人心智坚强,只将受辱之事埋在心里,面上早已恢复正常。 “谢柔芳谢过郡主救命之恩!”另外一名女子也上前拜谢,她身子极为纤柔,因为刚才被五名大汗挟持,更显弱不禁风。 “蓝月,你不是在嫡系队里吗?”这谢柔芳安安望了一眼便知是凤家旁系队的。 蓝月整理了一下情绪,便将她们被掳之事细细讲来。 原来凤家的另外两支队伍已经和其他队伍照过面,同样因为独角血蟒的争夺,发生了一场斗争,不过以凤绯衣带领的嫡系队伍胜出为结束。 不过对方是金家的另外一只队伍,凤家这两只队伍合二为一。战斗结束后,凤绯衣发现受伤落单的谢柔芳,想着两支队伍刚离开不久,便命蓝月略做护送。哪知金强设下埋伏,虽然折杀了金强几名手下,两人仍是不敌被捉。 听完蓝月的讲述,安安寻思这两人无论如何也是凤家的人,若是让她们就这么走了,两人势单力薄,难免会再度被人盯上,便命两人同行,若遇上凤绯衣等人,再归队不辞。 两人自是巴望不得。 吴晨此时将这支金家小队携带的东西收集出来,安安瞧了一眼,便不觉失望,除了些铜臭之物,这支队伍所获的妖兽和灵药都少得可怜。 司徒明月祭出先天之火将这些人的尸身烧得干干净净,这才重新上路。 由于那谢柔芳身上有伤,加上他们也无滚雷,这一路自然慢了许多,但直到林间完全暗了下来,安安才命大家停下休息。 依旧安排扎营休息,却和清和在帐篷内悄悄商议那独角巨蟒的出现,几只队伍都遇到同样的独角巨蟒,着实令人起疑。 不过两人商量了许久也没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清和便笑着捏了捏安安的鼻子,逗道:“怎么还担心我保护不了你?” “切~我是怕你被妖兽吃掉……”安安刚笑了一下,营地的之外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她身形一动,已经闪出帐篷,幽暗的树底下,暗卫38号手捂胸口,缓缓倒了下去。 空气中无数风刃劈向安安,清和广袖一挥,那些风刃尽数反弹回去,幽暗的密林中响起一片闷哼。 但是箭矢和刀刃太密了,几乎分不清楚方向,安安突然觉得这绝对不是某一支队伍在发动袭击。 她心思一动,朝着一处较弱的地方扑去,人影在前,安安随手画出一道青芒,灵活地卷向那人。 “砰――”一声巨响,却是安安被弹了回来,就在那一瞬间,她被一层透明的屏障给挡了回来,同时吴晨等人也纷纷退了回来。 整个营地的外围,亮起了一个六角星阵法。 六芒水星阵! 安安怎不会认得这个阵法!此阵威力巨大,就算有清和在,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强行突破,而这个阵法的玄妙在于里面的人无法攻击外面,但是外面的人可以任意攻击被困的人。 清和也略微皱了皱眉,他抬起手准备强行破阵,却被安安拦住,而此时吴晨等人已经连挨了好几下。 “谢柔芳你过来!” 安安扔给谢柔芳一把短剑:“割开你的手腕,将血滴在六个角处,吴晨你们掩护!” 解开六芒水星阵的法子极其简单,却很古怪,只需要将一个土灵根人的血液滴在那六个方位上即可。 如果安安看有看错,谢柔芳正是他们这群人中唯一的土灵根。 清和虽可破阵,但一来暴露了他的修为,二来安安也不想他损耗过大。是以虽然谢柔芳身上有伤,仍是选作破阵之法。 谢柔芳没有犹豫,在吴晨等人的护卫下立即将血滴在那六个方位上,此时外面的各种攻击更是激烈。 终于六角水星阵亮了一亮,彻底灰灭下去。但那外围进攻之人见他们冲了出来,竟然立即撤退消失了。 “是镇南王府的队伍!”蓝月在树丛里见到一样东西,安安接过来一看,果真是镇南王府的腰牌。 “好得很~” 安安话音未落,只听谢柔芳低低一叫,身子一软却是昏了过去。 安安将手抵在谢柔芳背上,掌上亮起两团柔和的绿光,她主修木灵根,最是适宜疗伤,不过盏茶功夫,谢柔芳果然悠悠醒来。 “多谢郡主。”谢柔芳低低道。 “我们之前并未遇到镇南王府的人,怎地他们会突然出手?”蓝月疑惑道。 这一役,吴晨等人受伤,暗卫38号被害,对方中必然有地阶中期的高手。 安安冷哼一声,无论是何等目的,敢对她动手,就是找死。 “你和凤绯衣如何联系?”凤安安道。 蓝月一怔,先前遇袭,并未来得及发出信号,被安安所救之后,也并不想连累嫡系队前来迎接,此时不得不从从袖中掏出一支爆竹似的东西,手指一弹,便穿过树枝飞上高空爆出一片绚烂的花火。 时间不久,数十里之外也燃起同样的一片花火。 “全速前进!老黑你带着谢柔芳。”安安下令。 此时与其孤军作战,不如借着凤绯衣的力量,毕竟他们尚还不敢明张目胆对自己动手。 等他们赶到那片花火之地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是一片山崖,篝火尚有余烟,凤家嫡系队伍的人却不知去哪了。 “看那上面!”蓝月突然指着山崖上面。 那处突出森林,月色照在上面,好似有一个山洞,里面影影绰绰。 安安看了一眼清和,两人心意相通,决定上去看看。 司徒明月不建议大家分开,所以最后决定所有人都上去。 阵阵冷风从山洞中吹出,吴晨在最后扶着谢柔芳。 山洞之中同样有一堆熄灭的篝火,司徒明月上前把那篝火给重新点燃,凤家嫡系队伍一样走的很急。 “这里好几个洞口!”陆无双往前走去,只见这山洞里面又分了几个岔道,里面黑洞洞的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有脚印!”蓝月在一处洞口出停下,仔细辨认那些脚印:“这个应该是二小姐的。”她口中的二小姐自然是凤舞蝶。 但是他们在另外几个方向也都发现了脚印。 安安想进去查看,却被清和拦住:“你留在这里,我和他们分头进去查看。” 司徒明月和陆无双自告奋勇朝一条山洞里走去。 清和跟着那脚印也进了去。 吴晨扯了智多星也沿着一个方向而去。 剩下的人便留在外面守护安安。 蓝月犹豫了一下道:“郡主,我也去看看。” 安安点头同意,蓝月自是想快些找到凤绯衣。一旁的谢柔芳见蓝月要去,也强忍着伤势要去:“我不能总是拖大家的后腿。” 她修为最弱,又受伤,柔弱的脸上却显得极为坚定,安安没反对,反正不是她的人,她懒得操心。 于是蓝月带着谢柔芳走上最后一个方向。 131 试炼7 余下黑羽泽、两个暗卫和房律龙那两个下属守着安安,安安只管闭目盘腿调息。 有清和在,安安没理由不安心。 但时间很快过去有半个时辰,这些人竟无一返回。 黑羽泽不由皱起了眉头,突然见一个洞口闪出一个人来。 蓝月捂住胸口仓皇道:“郡主,不好了!王爷他被人擒住了!” 安安豁然起身,抓住蓝月,蓝月胸口沁出一片血迹来:“是镇南王府的人,他们放我回来,叫我告诉郡主,若想换回王爷,需得拿一样东西亲自去交换。” 黑羽泽急问:“拿什么东西换?” “他们并未对我言明,只说这么一说郡主定然明白,郡主……”蓝月望向安安。 “带路!”安安脸上不见怒容,反倒愈发冷静。 蓝月脸上现出愁容:“那人说只能郡主一个过去,不得带随从。” “那你们便在此守候,一会儿司徒明月等出来也必需此处等候!”安安沉声道,对着蓝月道:“走吧!” 没有蓝月她自然找不到清和被擒的地方。 蓝月踉跄在前,安安紧跟其后,越往前走,越发吃惊,原来这山洞里面岔路极多,就像一个迷宫一样,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出来,只不过不知道司徒明月等人现在是否安全。 安安袖中的手轻拢,望着蓝月的背影问道:“这里岔路极多,你刚是怎么找回来的?” 蓝月回过头来,指向那石壁微微一笑:“郡主没注意到这上面吗?每隔一段路,我都做了记号。” 安安不再说话,跟着蓝月继续走了好长时间,才走到一处空旷洞穴之中,此时,清和正盘腿坐在地上,身后立着两人,他们俱穿着镇南王府的青衫,腰上悬挂的令牌和早先捡到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对方仅有两人,但是身上散发的威压却不是安安所能承受的,两个人都是地阶初期的修为。 “汝等挟持王爷,意欲何为?”安安秀目一冷,这种情势之下,倒不显紧张。 其中一人见安安气势不减,顿生烦闷,一张口怪异的沙哑之音传来:“少废话,几个月前你还是个废材,现在已经位居人阶顶峰,老子对你进阶如此之快非常感兴趣,想救你男人,功法交出来!” 说着,手上剑刃往清和脖子上一压,登时一缕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清――”安安不由尖叫一声。 清和一直都在看着安安,此时不由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想要功法,先把人放了!”安安一甩袖子。 “你当老子白痴!没有功法就等着替他收尸!” “安安不要管我,你赶快走!”清和突然叫道。 另外一人手起掌落,狠狠扇在清和脸上,他那半边完好的脸立即浮肿起来:“闭嘴!” “好,我给,蓝月你过来。”蓝月一直躲在角落里,闻言畏畏缩缩地走了上来。 安安咬了咬牙,一拍腰间储物袋,一枚玉简破空而出。 蓝月急忙伸手去接,就在她摸到玉简的瞬间,手腕被安安紧紧拧住,安安手腕一抖,蓝月转了个身,喉咙已被安安死死抠住。 “死丫头,竟敢吃里扒外!”安安恨恨道。 乍见那玉简,蓝月极力隐藏兴奋,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玉简之上,而且安安这一击力求成功,无论力道和速度都拿捏的非常精准,所以安安一击便成。 “你怎么知道?”饶是被制住,蓝月仍是不可置信。 “哼,从在地洞里我就开始怀疑你!我凤家待你不薄,你又是凤家嫡系,何至于做出这种背叛家族的事?”安安问道。 “凤家有你这种废材做家主才是耻辱!”见事情败露,蓝月索性也不隐瞒。 安安手上用力,鲜血立即顺着蓝月的喉咙流了下来,蓝月还好,那两个蒙面人倒是略显紧张。 “一人换一人!” 见安安捏的蓝月脸色发青,两个蒙面人不得不同意。 “你先走,那边尽头等我!”安安示意清和先走,待清和走到足够远,这才将蓝月使劲一推,脚下蓝光顿现,将滚雷催发到极限追上清和,抱住清和狂奔。 但是那两个人是地阶修为,如何肯让到手的肥羊逃走,而且如果此事败露,不说凤家,就是镇南王府他们也承受不起。 感觉到那两个人就跟在身后,安安捉紧了清和,一咬牙往嘴里倒了一把灵气散,又随手往后一挥,十多颗黝黑的弹丸射了出去,身后响起一片爆炸之声。 但那两个人依然如毒蛇般紧追不舍,安安索性一连往后扔了数百颗弹丸,只听身后山洞发出轰轰声,山洞似乎要塌陷了。 安安只管催动滚雷往前奔去,这山洞岔路极多,也不知奔到哪里去了,不过最终两人终于摆脱了追兵。 “好险!”安安松开握紧清和的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幸亏准备够充分,要不是陆无双那一堆地雷丸,今天可真有可能挂了。 “娘子~”清和抬起袖角为安安擦汗。 两人打量着四周,跑了这么久,两人竟然还在山洞之中,只不过这个山洞只有前后两个出口,中间形成了一个石室般的凹穴,两人此时就坐在这里。 等了一会儿,两处均无动静,想必那些人一时半会儿是追不到这里来的,而且外面还有黑羽泽和暗卫,若是司徒明月等人出来,必定会四处寻她,估计那些人找不到他们应该会立即撤退。 “你受伤了?”安安皱眉道。 清和神情萎顿,却是勉强一笑:“无妨。” “过来我看看!”安安撅嘴道,伸手捉住清和手腕,沿着五经六脉细细检查。 “还说没事!这两个人下手也太狠了,若一日落在我手上,必定十倍奉还!”安安咬牙道。 清和只笑着点了点安安鼻尖,便盘腿坐下调息。 安安眼珠四处转了转,突然对清和道:“现在也没人,估计他们暂时找不到这里来,不如我们用洗灵术双修,这是最快治疗你伤的法子。” 安安说完,脸上浮现一朵红云。 清和怔了怔,开口道:“好!” 安安手持鱼肠贯注灵力在地上画了一个八角阵法,又从储物袋里取出许多灵石,按五行方位布置好,便叫清和坐在阵法中央,自己却坐在清和后面,以掌心贴住清和脊背底部的上仙穴。 “如今时间紧急,直接从十八篇的扶风功法开始,你从下到上依次运行灵力过气海、中庭、天溪、璇玑……我先从上仙穴助你一臂之力,待一个周天过后,再行双修。”安安说得清楚,清和如何不明白,当下两人便开始运行功法。 阵法发出柔和的蓝光,两人眉目端庄,周身泛起一片白光,但清和瞬间睁开眼睛,从头上滚落一滴滴豆大的汗珠。 不对!他想张口喊,同时使出吃奶的劲儿反抗,但周围的阵法一改那最初的柔和,蓝光暴涨,将他死死压住。 体内灵力倒灌,疯狂地从脊柱上的上仙穴流出,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无力控制! 安安秀目微微一眯:“夫君,你还好吗?” 清和目露恐惧,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先他以为这是加强灵气的阵法,现在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专门为禁锢他所设。 安安虽然在他身后,但是也能感觉到他费力蠕动嘴唇,不由咯咯一笑:“我忘了,被这八荒四合阵压制,是话也说不出来的,不过若非夫君全心全意,我哪能这么容易得手?” 132 试炼8 清和眼中渐渐透出死灰,细细看去,修士身上那层淡淡的光华慢慢流散,而身后盘腿而坐的安安脸色也突现不对。 丹田之中那十三道灵火剧烈翻滚,未曾想这个时候要进阶了! 清和的脸痛苦扭曲,原本乌黑的头发也渐渐变成花白,显而易见他即将被吸干灵气。 “啪――” 一声细微的清脆声,有什么东西从清和脸上脱落下来,他的容貌登时换了个人,想来原本也是眉清目秀,此时却面容苍老,有如死灰。 周身灵气剧烈的飞卷,涌向那犹未收手的人,身后此人,竟在此时进阶了。 安安鼻口观心,由一片混沌之中寻找清明,心中似有万千想法,又似空空如也。 丹田之内十三道灵火慢慢溶为一团,就在安安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却突然爆开。 她吸了面前之人毕生修为,两人属性本就不和,又加上不少杂质存在,这一时之间,竟成为一股巨大的抗力,在丹田之中形成一团乌云,与原来的那十三条灵火遥遥对持。 不知过了多久,连八荒四合阵上镶嵌的灵石颜色也灰暗下去,安安仍是兀自不动,雪白的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身前之人终得自由,缓缓转过身来,那目光之光阴森如有地狱阎罗,他本也是修士中的翘楚,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今生怕都翻身无望,如此,不如与眼前这人同归于尽! 安安不是没有感觉到此人动静,但她犹在关键时刻,若动,必然进阶失败,若不动,那人就算轻轻触动一下自己,后果一样可怕。 那人脸上已经露出残忍的笑意,干枯的手向安安头顶拍去。 一寸、半寸,甚至可以感觉到已经接触到了安安的一根头发。 手下突然绽放出耀眼的白光,安安瞬间睁开眼睛,她甚至没有动手,强大的威压直接将这人轰飞出去,狠狠撞在石壁上,落下来的时候七窍流血,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侧洞口传来动静,却是有人飞快地离去。 安安起身弹了弹衣角,她本身算不上姿容艳丽,进阶后却多了一层清辉,整个人较之以前多出一股说不上来的灵动。 冷眼瞧了一眼那人,娇声道:“还不出来!” 清朗的笑声从另外一侧洞口传出,白衣一闪,不是清和是谁? 刚才丹田之中那团黑气翻滚不止,那干枯的手掌就悬在自己头顶,命悬一线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洗髓经。 她心头一定,不是因为洗髓经,而是这人的出现! “这人居然假扮我的样子,这面具也太丑了!”清和捡起那张面具,那手指弹了弹。 他唇角勾起,颇有笑意:“不过娘子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他身上肉太松!话又太少!”安安似笑非笑看了清和一眼。 不知怎么地,清和突然感觉安安进阶以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越发瞧着好看了,不由道:“娘子,你变漂亮了!” 安安脸色一黑,刚才这人分明可以进来击毙那人,却任自己苦苦挣扎,虽然可以想明白他的用意,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懒得答话,她直接往洞口走去,清和一个纵步,却是想拦住安安,安安心生狐疑,直接将清和推开,一眼瞧到那洞口处,还躺着一个人,上身白花花的,下身只穿着一条透明的亵裤,不过被绑成麻花扔在地上,是谢柔芳。 安安只觉得血往头顶上窜:“元清和,这是怎么回事!” “她想色诱为夫来着,不过自然是被为夫拿下了……”清和虽是解释,闪过那些不好意思,脸上倒有些自傲。 亲亲娘子看到他这么忠心耿耿,应该会表扬一下吧! 不过怎么瞧着安安脸上越来越黑? “你是怎么把她给带过来的?”安安咬牙切齿地拧住清和耳朵,“回去给我好好洗洗手!” 收拾完了清和,安安瞅着地上的谢柔芳,见此女眼中犹显不甘,不由冷笑:“不管怎么算,你都必死无疑,不过此计如此周密,倒是为难了你们!” 想来从密林中救出她们,就已经落入了这个计谋。 “死又如何,二小姐天赋凛然,却被你这个废物压在头上,柔芳得报二小姐知遇之恩,自是万死不辞!”谢柔芳杏目中闪过一丝坚定。 “喔~是小蝴蝶派你来的啊!”安安漫不经心道。 谢柔芳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问你一个问题……”安安俯下身子。 谢柔芳以为凤安安要问她什么重大问题,心里滑过一丝紧张。 “他长这么丑,你都想色诱?”安安转身指着清和。 某男一头黑线,下巴扬起看着洞顶。 想到此人不过人阶八层的修为,却将自己轻易拿下,谢柔芳不由后悔自己大意,此时听到安安这么说,不由恨笑道:“此等丑男自是入不了我的眼,不过配郡主正好。” 她本来自是辱骂这两人,哪知安安却扑哧一笑:“听到没?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你丑~” 清和脸真的完全黑了下来,伸手向谢柔芳弹去,安安连忙抓住清和袖子:“算啦~人家说的是实话,何必呢?” 清和更是郁闷,山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谢柔芳脸上不由放声大笑:“哈哈哈!你这个女魔头,今日便要葬身于此!” 这也是为什么她拖延到现在的原因。 清和再难控制,怒容浮现,一掌击去,谢柔芳整个人化作一团血雾消散。 安安身子一轻,却被清和负在背上,整个人驭空飞行。 身后闷雷之声越发逼近,清和一扫玉蝉之上的小红点,知离出路不远,整个人几乎化作一道残影穿越一道道洞口。 且说黑羽泽等在外面几乎要心焦而死,此时却听到四周闷雷一样的响声。 暗道不妙,却见司徒明月等人几乎同时从洞中钻了出来。 “快走!这里要塌了!” 黑羽泽一跺脚,只得冲下山崖,回望那巨大的山崖已经整体化作一片废墟,他们个个脸色阴郁,瞧着阵势,安安和清和怕是难逃一劫。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突然从那废墟中冲出一团白光,白光之中,一个男人背负着一个较小的女子悠然落地,正是安安和清和。 “郡主,你没事吧?” 几人瞧见安安,却是从心底震住,安安周身隐隐散出一层清辉,泛出淡淡的蓝色,那正是已经突破进入地阶的标志。 “你进阶了?”陆无双吃惊道。 安安淡淡一笑:“我没事,不过却被蓝月拿了我的功法走了。” 133 试炼9 陆无双面带担忧:“那可如何是好?” 凤安安傲然一笑:“只有那本功法有什么用,他们岂会知道本郡主进阶如此之快的秘密根本不是那本功法……” 说罢,眼睛一瞟清和,幸亏夜色浓厚,众人才没看到他脸上的羞赧。 安安大致将方才事情讲了一边,其余人等也将探寻那山洞的经历讲了讲,里面不过是错综复杂的岔道,不过幸好有玉蝉联系,所以得以安全退出。 “我还道他们至少也要等到宗族比试的时候再动手,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还将我引入此处。”安安看向那一片废墟。 此处地势险恶,自是他们早就知晓,是以不惜用两名女子做诱饵,料定了安安会出手相救,自是不防她们两人再诱她入险。 “来一个灭一个,来两个灭一双,姑奶奶我可不是吃素的!”司徒明月拍手道。 “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不过到底是凤舞蝶还是镇南王府的人作怪,若是凤舞蝶,自是好解释,但镇南王府素来和我们漠北交好,又怎会做出这样不仁不义之事?”陆无双皱眉道。 “想杀本郡主的人从来就没少过,不过至今都做了本郡主的刀下鬼。”安安嘻嘻一笑,眼里却是冷意无边。 折了暗卫38号,大家沉闷地找了个地方,此时忙活了大半夜,也不再搭建帐篷,便席地而坐各自打坐休息。 等到天亮,安安给所有滚雷都换上新的灵石,全力朝那长生草所在方位驰去。 他们越走越为惊奇,俱是因为遇到的妖兽太少了,只偶尔有一两只低阶妖兽,俱被凤安安一掌拍死。 她现在突破地阶,比之前自是威力大增。 黑羽泽飞在最前方,从巨大的树冠穿出,他身形突然停住,朝后面做了个手势。 安安等人悄悄飞过去,附在老黑后面伸头一眼,全惊呆了。 眼前显然已经出了深林,是一片广袤的平地,但是尽头两座山峰斜拢在一起,这中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山谷,从那山谷深处一直延伸到这片平地,密密麻麻挤满了成千上万只妖兽。 从一阶的鸾尾狐、火焰鼠到五阶的七彩孔雀、金背妖螂,简直无所不有。 不过数量最多的还是那些一、二阶的低等妖兽,比如现在黑羽泽的前面就有一大群密密麻麻上千只的火焰鼠。 越接近山谷,妖兽等阶越高,最前方除了那七彩孔雀、金背妖螂,甚至还有几只猛虎凶禽。 这些妖兽平日里互为捕食,此时却怪异地和平共处,而且大多面朝山谷腹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安安揪了一片树叶,暗含灵力打在一只火焰鼠身上,那火焰鼠回头呆呆地看了一看,便继续蹲在那里朝着山谷深处望着。 “哇塞~这么多妖兽岂不是发财了?”林智搓着手道。 其余几人也目露兴奋,此处虽然透着诡异,但见里面有不少等阶较高的妖兽,随便弄几头赶紧跑路不就完了吗。 “还是再等等……”安安犹豫道。 话音未落,从天际突然飞来几处亮点,显然此处也被别的队伍发现了。 那亮点来的突然,后面这些低阶妖兽灵智低下不提,前面那些白虎妖螂自是能注意到,但却无动于衷,继续原地守候。 那队人显然也被眼前景象惊住,略一盘旋,选了个偏僻边缘落了下来。 那些妖兽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此时从平原右边却是传来喧哗,风云队透过树叶看去,那尽头竟先后出现了十几只独角血蟒,这些血蟒跟在一大群低阶妖兽后面,竟是把这些妖兽往这山谷里赶。 但是这些妖兽到了这里之后,便不在挣扎,而变成自动往山谷里走。 除了这些被赶来的妖兽,那里面还夹杂着一些人,显然是参加此次历练的弟子,很不幸也被独角巨蟒给赶了过来。 看来之前他们遇到的独角血蟒也是想把他们给赶到这里来。 “那山谷中可能有要进阶的高阶妖兽。”清和靠近安安低声道。 这个可能安安也猜到了,但是到底是什么等阶的妖兽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不但可以驱使五阶妖兽为它捕食,而且看着妖兽更有一种奇怪的本领,可以号令这至少上万只妖兽。 那独角血蟒已是五阶妖兽,但看被驱使的数量已经有二十余头……安安略一沉吟,脸色变了,再看清和,眼中也隐隐透出担心。 那山谷之中的妖兽怕是至少有七阶! 退!这热闹根本看不得,就算有清和在,也不是七阶妖兽的对手,安安对于自家守护妖兽青鸾雪姬的实力非常清楚。 而且雪姬尚没有这种可以号令群妖的能力,这里面的这只恐怕更加恐惧,而且此时处于进阶状态,那就是说它出来的时候极有可能是八阶妖兽了。 但是……安安瞧着那两座山峰,好死不死,和长生草所在的地形非常相似。 安安不死心地从取出羊皮卷,顿时满头黑线。 爷爷啊,我这次要被你坑死了!安安不由哀怨道,那长生草所在的位置正在这两座山峰之间。 但在这里呆着也不行,看这阵势,那妖兽十有八九要马上进阶,他们还是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安安刚想下令,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清丽的鸣叫。 那声音虽然好听,但过于鸣锐,刺得安安不由捂住耳朵。 众人朝天上看去,一片火红的霞光中,一只七彩凤凰和一只灰色巨鹰结伴而来。 那凤凰已经够引人注目,那灰色巨鹰虽无凤凰那般灿烂,但它展开的双翼边缘都镶着一道金边,鹰眼的周围也有一层金边。 七阶妖兽! 这两只都是七阶妖兽! 不待安安指令,风云队成员都自动隐匿起气息,此处看起来离那两只妖兽很远,但早已处在七阶妖兽能感知的范围。 那巨鹰高空之上冷冷一望,安安险些以为它发现了自己,这**的视线太有穿透力了。 那巨鹰和凤凰直落在山谷前面,见它们一落下,原来呆立不动的妖兽们立即让出一大块地方,远远的躲在一边。 但原先等在那里的高阶妖兽诸如飞翅云豹、银毛巨猿等,却有一部分慢慢走到巨鹰和凤凰身边。 安安暗暗一喜,莫不是这两只**是来找茬的? 她略一犹豫,觉得等等在看。 那两只**并不急着行动,稍微停了一下之后,待那些跟随自己的妖兽尽数跟在后面。 凤凰又是清鸣一声,突然对着山谷最前端喷出赤红的火焰。 134 试炼10 那山谷前端安安看不到,因为距离较远,神识也无法探查得到,脑海中却响起清和的声音:“是一个水潭,潭下有东西。” 清和比安安修为高得多,此时也非常谨慎,因为他感觉到随着凤凰的火焰,那水潭深处已经隐隐传来躁动。 看着这凤凰和巨鹰选择的时机非常好,单挑这潭下妖兽进阶的关键时刻挑衅。 凤凰一击见毫无反应,干脆展翅飞到那水潭之上,一连喷出数十丈火焰,那原来围在水潭四处的妖兽,选择了支持潭下妖兽的,被烧得惊慌失措,巨鹰身边的妖兽见状,扑上去一阵猛撕狠咬,登时响起阵阵嘶吼。 但除了凤凰这边挑衅,那水潭仍无变化。 凤凰火焰虽然厉害,但那水潭想必极为幽深,凤凰喷了一会儿,似感觉到无可奈何,只得飞了回来停在巨鹰身边。 黑羽泽面前的那片火焰鼠突然动了起来,成片的火焰鼠开始向前狂奔。 安安等人也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几乎想越出跟着一块往前跑。再看前面,似乎有不少妖兽扑腾腾地已经跳进那水潭。 “不好,那妖兽要出来了,此时估计是灵气不足,要吸收这些小妖兽的灵力。”安安耳中又响起清和的声音。 此时他们再逃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山谷正中的水潭上空盘着一条水龙,周围的灵气俱往其中吸去,中间夹杂着无数妖兽尸体,远远的安安听到几声人类的呼唤,原来不知哪家的弟子也被吸了进去。 凤凰和巨鹰见此情景,立刻飞到空中。 原先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大型妖兽发出阵阵嘶吼,他们距离的近,自然是能感受到更强的吸力,不过也赖于本身实力强大,并不像火焰鼠那样成片的滚入水潭。 凤凰空中一鸣,竟是扑出火焰去烧那些奔跑的妖兽。 毁掉这些妖兽,自然能减缓这妖兽的进阶。 巨鹰也不再等待,双翅展开,几乎将整个山谷尽头给覆盖住,它嘴一张,安安等人立即感觉到脑子撕心裂肺的要爆开来! 清和立即撑起结界,风云队成员才勉强爬了起来。 再看上万只妖兽,除了已经落入水潭之中的,剩下的有一大半都当场爆死了。 还有一些,被巨鹰一吼,竟恢复了灵智,惊慌失措地向外面逃去。 纵然那些独角血蟒在外围极力阻拦,但架不住数量众多,一眨眼功夫,幸亏的妖兽们跑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独角血蟒倒是极为忠诚,见拦不住妖兽,它们自己组成一支队伍像维护巨鹰的妖兽们冲来。 原先安安还估计这些独角血蟒大概有二十余只,此时略微一数,竟然有四五十只。 有巨鹰和凤凰撑腰,那些妖兽也不示弱,两方立即斗在一起,掀起阵阵腥风。 但那水潭上方的灵气风暴丝毫不减。 巨鹰双眸一眨,当空伸开无爪朝那些独角血蟒做了一个抓的动作,只见数道金光射出,一个个准确无误地射在独角血蟒的七寸之上,当即那些独角血蟒蟒头爆飞! 剩下的不由冲天发出悲鸣! 悲鸣一出,那水潭上的灵气风暴好似一顿,却仍是旋转了起来。 这水下的妖兽十有八九和独角血蟒有着什么渊源。那巨鹰和凤凰显然更是清楚,凤凰冲着那灵气风暴一阵狂喷,巨鹰利爪连连,登时剩下的独角血蟒也全部被它抓死了。 “这只妖兽怕是不行了……”清和悄悄道。 “为何?”此时并未见那妖兽出来啊! “傻瓜,这两只**捣乱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见天罚出现,十有八九……”清和话未说完,一股狂暴的威压从那水潭之中漫了出来。 凤凰发出一声得意的清明,和巨鹰一同飞向天空。 水面升起巨浪,一个蛇头龙身的巨物狂啸着飞了出来! 是一条七阶独角血蟒,它果真是要进阶了,可惜失败了! 怪不得巨鹰刚才将那些小独角血蟒都给击杀了,那可是这条血蟒的徒子徒孙! 这只独角血蟒的背上已经生出一对紫色的雷翅,一冲出来,就飞上天空咬向凤凰,凤凰躲闪不及,被咬掉一嘴毛,疼得直冲着独角血蟒喷火。 这七阶独角血蟒气得仰天长啸,两只巨目冒出灼热的红光,张嘴一吐,一股黑气卷向凤凰。 这等关键时刻却被两个死对头给破坏掉,任谁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凤凰和巨鹰之中,显然凤凰的修为较弱,这独角血蟒处于进阶顶峰,实力比一般的七阶妖兽不知强悍多少,一股黑气登时将凤凰给卷住,凤凰挣扎着扑闪翅膀,仍是发出一声声凄厉的鸣叫。 巨鹰见状,双爪爆发金光,朝着独角血蟒七寸抓去。 那独角血蟒早有防备,长尾一甩,也将巨鹰肚子卷住。 这完全是拼命的打法,可想而知进阶不成,这只独角血蟒怒到什么程度! 由于巨鹰的加入,凤凰暂时得以喘了口气,从那黑气中挣扎出去,全身毛却黯淡了许多。 此时血蟒盘住巨鹰,巨鹰利爪抓住血蟒,这两只七阶妖兽相斗,竟然和人类“赤膊”相似,不知平日里积累了多少仇恨。 血蟒吃痛,张开大嘴咬住巨鹰脖子,巨鹰不甘示弱,勾下鹰嘴向蟒腹啄去。 安安亲手剥过那独角血蟒的鳞甲,知道那蟒腹为它全身最为脆弱的地方,但是血蟒死死咬住巨鹰脖子,巨鹰也够不着血蟒的肚子。 凤凰见状,不顾自己浑身黯淡,伸爪就向血蟒肚子划去。 血蟒若要自救,必先松口,它一松口,巨鹰也会抓烂它的肚子,在巨鹰和凤凰的夹击之下,血蟒似乎无路可走。 但是一阵震天的嘶吼传来,血蟒突然身形暴涨,蟒尾一甩,蟒头带着巨鹰掉了个方向,朝着凤凰打去。 巨鹰急忙松开紧抓住血蟒七寸的爪子,腾空飞起,但凤凰躲避不及,正撞到那蟒头之上,血蟒红眼似乎阴阴一笑,头顶那根黝黑的尖角爆射出雷光,一下击穿了凤凰的胸腹。 空中立即响起巨鹰的哀鸣,它身形一射,也陡然增大了四五倍,朝着血蟒抓来,血蟒急忙躲避,巨鹰尖嘴如剑,啄在血蟒右眼之上,登时血蟒那只眼便废了。 凤凰重重地摔落在地,巨鹰空中盘旋飞翔,不时发出阵阵呼唤,但凤凰却悄无声息。 血蟒半身扬立,失去了一只眼睛,它更显狰狞恐怖,它虽然也能飞翔,但在空中却不如巨鹰天赋本能,是以仰立上身,与巨鹰对持。 哀痛之下,巨鹰不及多想,双爪金光暴涨,朝着血蟒抓来。血蟒独眼一闪,头上独角荡起一片蓝光,将巨鹰整个笼罩。 蓝光有如雷电之波,巨鹰羽翼尽数竖起,鹰目中闪过一丝惧怕。 血蟒甚是得意,尾巴一翘,准备给巨鹰一个痛快,说时迟,那是快,原本一动不动的凤凰尸体突然一跃而起,顺着血蟒翘起的蛇尾往上飞去,血蟒完全暴露的腹部顷刻间被破开了! 135 试炼11 凤凰一击得手,立即飞上高空。 血蟒狂啸,笼罩在巨鹰身上的雷光登时减弱,两爪金光一放,血蟒七寸之处已被它抓得几乎透骨,鹰嘴更是狠命一啄,血蟒那只左眼也成了一个血窟窿! 好狡猾的凤凰! 风云队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些妖兽灵智已经如此之高。 看那血蟒瘫痪在地,众人都觉得这场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巨鹰和凤凰空中发出的得意的鸣叫。 巨鹰围着血蟒盘旋了几圈,突然伸出鹰嘴再度朝血蟒啄去,它这是准备去取血蟒的妖丹,妖兽进阶到七阶,大部分都会结出妖丹,而且这只血蟒是将要进阶到八阶的妖兽,它的妖丹所蕴含的能量必定比一般的妖丹要强大得多。 血蟒尚还有一口气,它两只眼睛都被巨鹰给抓爆了,但血蟒这种妖兽,没有眼睛也可以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它自是感觉到巨鹰的用意。 不由低低一吼,尾巴却是无力地晃了几下,巨鹰大喜,身形更快了几分。 眼见就要抓到那血蟒,血蟒那血淋淋的腹部突然升起一个拳头大小的紫色光球。 妖丹? 血蟒要自爆? 不止安安脸色变了,所以隐伏在附近试炼队伍脸色都变了,若此血蟒自爆,方圆几十公里都将不复存在,以他们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存活下来。 那妖丹一出,上空的凤凰惊叫一声。 巨鹰似乎思索了一下,猛然张开大嘴将那妖丹给吞了下去! 它这是要用自身实力就地炼化这枚妖丹,让血蟒爆无可爆! 瞬息间形势变化,众人皆以为血蟒再无翻身机会,哪知那冲上半空的巨鹰腹部散出一团刺目的紫光,那原本灰扑扑的巨鹰竟然变得像先前的凤凰一样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此时那原本匍匐在地上的血蟒一跃冲天,尚有不少殷红的血洒下,数十丈的身子一闪充入水潭消失不见了。 这片广袤的天地间只有巨鹰凄厉的哀嚎,它那腹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似乎承受着无比的疼痛,凤凰紧跟巨鹰上下,却不得近身,巨鹰一面凄厉叫着一面越来越远地飞走了…… 那些幸亏的大型妖兽也纷纷跟着撤走。 至于独角血蟒这边的徒子徒孙,已经悉数被那巨鹰和凤凰都弄死了。 这大概算是两败俱伤吧。 安安沉思道,妖兽间的争斗都如此激烈,更别说人类之间的争斗了。 瞧着远方几支探手探脑的队伍,唇角不由浮出冷笑,来吧! “收菜!”安安一声令下,大家伙从树上跃了下来,先前这几只妖兽争斗,不少低阶妖兽被震得昏死了过去,虽然有些已经被爆得支离破碎,但是还有大量可以用的材料,此时不捡更待何时。 果然从各个方向都跃出人来,简直是互相比赛捡东西。 想到刚才被吓得要死,这会儿都这么东西可捡,安安乐不可吱。其实这些东西未必入得了她的眼,但这种情绪感染下,她几乎手上不停,清和不觉好笑,不同于安安乱捡一起,放出神识,挑那些高阶妖兽的尸骸下手,不多时手上多了几个圆圆的东西。 这片场地虽大,但几支队伍都在翻捡,不多时大家都汇聚到那山谷腹地。 一汪碧绿的寒潭深不见底,虽然明白那独角血蟒受了重伤潜回老巢,定是需要花上很多时间来疗伤,但大家却都不敢发出声音。 四大家族都有人在这里,大家互相警惕又戒备地看着,互相眼馋着刚才各自的收获。 不过这里显然不适合动手,各个队长虽未说话,但通过眼神示意已经达成共识,既然大家已经清扫完战场,便可和平撤离。 金家和镇南王府先朝着两个方向走了。 皇室队中并未瞧见元祈月那支队伍,仍是泓扬太子带着他那支队伍,不过里面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想来先前遇到的那支大内侍卫队已经和泓扬太子的队伍合在一起。 凤家这边除了凤安安的队伍外,还有凤绯衣带领的嫡系队,此时凤舞蝶正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地盯着凤安安。 凤安安挥了挥手,示意风云队先行撤退,她无意挑起争斗,况且她略微一扫便瞧见那长生草就长在对面寒潭上空的石壁上,还是先行撤退,等这些人散了之后再想办法。 “郡主留步!” “郡主留步!” 安安脚刚抬起来,脑中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一男一女,女的是凤绯衣,男的是泓扬太子。 安安皱了皱眉,她可不会传音入心,这两人是欺负她刚刚进阶么? “娘子莫急,按我说的做……”脑中突然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不是清和是谁? 也不知道清和是怎么做到的,总之现在她可以听到另外一个“她”在和这两人交谈。 “你们说那上面的果子是紫凝果?”安安朝那石壁上看去,果然见长生草的上方再高一些的地方斜斜长出一株小树,那小树无甚枝叶,只在顶端并排长着三个红艳艳的果子。 紫凝果,可以帮助地阶修士一举突破天阶瓶颈,是以对凤绯衣和泓扬太子都非常重要。 但是她才是地阶初期,至于清和已经是天阶修为,从哪个角度考虑她都不怎么渴望那果子。 听到“凤安安”的声音,凤绯衣和泓扬太子显然都和吃惊,这传音入心非得到了地阶中后期才可修成,这凤安安竟然已经通晓了? 不过泓扬太子语气仍然镇定:“是的,刚才那妖兽手上遁入水中,不知它会不会突然出来,它虽然受伤,但毕竟是七阶妖兽,凭我这支队伍的实力……” 泓扬话未说完,安安已经全部明了,简单说泓扬和凤绯衣都想要那紫凝果,不过又怕那血蟒突然出来,人手又不够,所以拉安安入伙,可以分她一个紫凝果。 “我不想要紫凝果……你们怎么不找别的队伍?”安安话锋一转。 凤绯衣语气有些着急,拖得时间越长,那血蟒再度出现的可能越大:“郡主乃是我们凤家下代家主,王爷乃是四皇子,自然和我们双方都很亲密,也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公平。” 的确,对于泓扬太子和凤绯衣,他们两方谁去采都极有独吞的风险,但若是换了凤安安和元清和,相对来说就稳妥许多。 “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和元清和去采紫凝果?”安安眼睛睁大了。 脑海中没有声音再响起,不过凤绯衣和泓扬太子同时冲着安安点了点头。 136 试炼12 这俩卑鄙小人,竟然使唤她去干活? 不过安安却点了点头,集三支队伍的力量防御妖兽总比她一支队伍强大许多,而且她可以先去采那长生草。 “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那上面的一株草药归我了。”安安指着长生草。 泓扬太子和凤绯衣不认识那是什么草,但见它灵光微弱,自是比不得紫凝果珍贵,于是各自点了点头。 三方再无异议,泓扬太子和凤绯衣立即布置人手分守寒潭个个方位,风云队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凤安安再度打量眼前的寒潭,上面是一片幽绿,不时有一片片水雾般的寒气飘上来,未及靠近,便感觉到透骨的寒意。 潭面约摸有上百丈范围,从她站立的地方到那紫凝果和长生草生长的石壁大概有数十丈元,驾驭滚雷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安安和清和对视一眼,两人准备立即出发。 “等等!”陆无双突然走了过来,从储物袋里取出两枚耀眼的红色晶体,取过两人的滚雷,将上面的灵石换掉。 “这两枚夜叉晶核蕴含的能量极大,可以将滚雷的速度提至极限。”陆无双微微一笑。 原来这两枚红色晶体是夜叉的晶核。 “谢谢你!”安安拍掌在陆无双肩头。 寒潭一片死寂,周围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屏气凝神盯着两人飞越寒潭。 一切都很顺利,潭面上非常安静。安安先采了长生草,接着便往上去采那紫凝果。 安安揪下一颗,想了一想,递给了清和:“这个你先拿着,别一会儿他们反悔。” 自己兜了另外两个:“好了……” 安安正正面对着清和,眼眸突然下垂瞅着清和脚底的滚雷,由于换成了那夜叉晶核,滚雷发出的光是炫目的红色,但是为什么她听到了一声“叮咚――” 好像从什么液体从这里滴入水面,从而发出了回音。 “叮咚――”又是一声。 安安看到了清和脚下的滚雷,清和也看到了安安脚下的滚雷。 那红色的夜叉晶核正在融化,一滴滴殷红的液体落入下面的寒潭。 先前没有注意,现在两人都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 “走!”清和突然爆喝一声,一掌推到安安身上。 安安胸口一痛,整个人狂飞起来,在飞起的瞬间,她看到清和的背后,水面骤开,独角血蟒巨大的嘴巴狂啸而出,一口咬住清和沉入水底。 这一切,变化太快! 安安尚在目瞪口呆之际,她整个人已经被清和甩回了潭岸。 水面悠悠荡荡,有一圈红色被推了过来,又慢慢地溶到水中。 一柄锋利的剑悄无声息地压在安安的脖子。 来人小心地推着她扭转过去。 到处是殷红的血,一片片的延绵到安安的脚下。 司徒明月、黑羽泽、吴晨尚有一息幸亏,林智的胸口插着一把翻着红光的天炎剑。 那把剑还是自己亲自设计,从王府宝库里拿出爷爷珍藏的雪山陨石,亲自交由陆无双打造。 她还记得当时陆无双欣喜的表情,现在这把剑却插在了林智的胸口。 “是你……”安安嘴角不无讥讽。 其实一路过来,为什么有人总是可以找到她的位置,她不是不无怀疑,只不过那曾经是最亲密的闺蜜、战友。 “是我。”陆无双不复平日的俏丽,精致的脸上眼睛更显大而圆,却射出恨毒的光。 乍听到陆无双承认,司徒明月嘴唇不由动了动。 “这么说,七棵松那场埋伏也是你?” “不错,是我。”陆无双承认的轻轻松松,凤舞蝶在陆无双身后露出一个舒心至极的笑容。 “为什么?”十几年的亲密相处,一同战斗,一同悲喜,若说恨她,为何连林智都不放过。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你天生一个废材,就因为会投生,生来就比我们地位高贵,你总是高高在上,随意喝使。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总有人替你兜着,挡着!他们……个个唯你马首是瞻……就连我最擅长的炼器,你都能随随便便的创造出我想破了头都做不出来的东西!”陆无双几乎是咆哮着吼出。 这些话不该是凤舞蝶来说么?安安略微皱眉,但陆无双身后的凤舞蝶眼里是同样的阴郁和疯狂。 原来,陆无双……早就疯了,只是,安安看向那虽然被使劲按着,却仍然奋力抬起头来的司徒明月三人。 “陆无双,你疯了!安安对你哪里不好?!”司徒明月愤怒地叫道。 陆无双一步步走到司徒明月面前,伸开手一连给了司徒明月十几个耳刮子:“贱人,你也配做我的朋友,你这个千人睡、万人骑的**!” 说罢,重重吐了一口司徒明月,又阴阴看向黑雨泽和吴晨。 吴晨眼里滑过一抹伤痛,他本是极喜欢陆无双的,但是此刻他觉得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家主,无双任务已经完成。”陆无双走到凤舞蝶面前躬身道。 凤舞蝶一步一摇走到安安面前:“姐姐,你可喜欢今日所看到的?” 安安不语,突然转向凤绯衣:“汝竟敢合谋以下犯上?” 凤绯衣面无表情道:“我只听从长老令调遣。” 凤舞蝶得意地摇了摇手指上的一枚令牌,那黑色的玄铁令果然是凤家独一无二的长老令。 这个局中局,从试炼开始便已经布下,他们甚至想将矛头引向镇南王府…… “那么,你也不是泓扬了?”要死,她也要弄明白。 泓扬太子阴阴一笑,随手一挥,露出的果然是元祈月的脸。 安安微微一叹,那泓扬太子怕是此时已经凶多吉少。 “好,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家主之位我可以不要,但求你放了他们。”安安看向司徒明月等人。 司徒明月想张嘴说什么,他们旋即被身后的人控制住,只是痛苦地看着安安。 “姐姐果然宅心仁厚,怪不得这几个臭虫宁死都愿意跟着姐姐……”凤舞蝶笑得很甜,她使了个颜色,立即有人上前将那两枚紫凝果从安安手中抢了下来。 “至于这三条狗嘛,一条手筋或脚筋换一个人。” “不!”黑羽泽发出一声嘶吼。 安安微微一笑,没想到不过半年,自己又要成为一个废人,她伸手接过递上来的长剑,在凤舞蝶欣喜的眼神中,砍向左腿。 137 千枫 她神态中没有丝毫犹豫,心头却微微一痛,清和生死未卜…… 她出手极快,凤舞蝶兴奋的要叫出声来,但一道紫光击在安安手中剑上,剑尖堪堪一偏,在空气中碎成四五块转而刺向那些押着司徒明月、吴晨、黑羽泽的人。 清和?安安陡然露出惊喜。 但那跃起的人却不是清和,凤绯衣双目睁大,一股比她要强上不知多少倍的威压从身后漫了过来。 凤舞蝶眼中露出恐惧。 司徒明月等人是惊喜。 但安安的眼中却是迷惑。 青衫飘扬,黑发墨泽,相貌平平,但是手挥太极,天地灵气唯他调用,一股浩荡威压震撼人心,两手一旋,那些凤家嫡系和大元皇室的人几乎匍匐与地。 “你是谁?”凤舞蝶尖叫。 他不是刚刚已经被杀死了吗? 赵祥桀骜一笑,并不答话,两指一捏,一道红色光芒刺向凤舞蝶前胸。 “走!”凤绯衣用力一撞凤舞蝶,一条绿绦迎向那红芒,整个人却被震得几乎吐血。 绿绦在红芒中化为灰烬,凤绯衣不敢置信,那可是九阶灵器,上面甚至贯注了她的一缕元神。 这一缕元神被毁,凤绯衣自是头痛难当。 赵祥身形不停,九柄灵剑从身后闪出,除了最中央那柄刺向凤绯衣,其余分别刺向逃跑的诸人。 凤绯衣顿觉全身都被巨大的威压笼罩,根本动弹不得,头上灵剑呼啸而至,直插心脏。 “安安小心!”司徒明月眼尖瞧见元祈月扯着凤舞蝶冲向凤安安。 这个时候凤舞蝶还不死心,她对着安安用尽全力拍出一掌,这一掌饱含了她所有的恨和怒。 今日她死,她也必需死! 安安身形不动,司徒明月还以为她准备好了迎击,毕竟安安已经突破地阶,这一掌,谁胜谁输尚未可知。 但安安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木然地瞧着赵祥,浑然不觉凤舞蝶这铺天盖地的一掌。 千枫,是你么? 是你,为何现在出现? 她的脑中,回荡着无数个这样的问题,看那人九剑势如流星,整个气拔山河;看那人瞧见自己身处危险目露揪心;看那人乌发飞扬,星目桀骜狂放,却是低低一叹…… 凤舞蝶不知道凤安安为何失神,但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她心头热血翻腾,几乎要仰天长笑。 但是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柄雪白的剑从胸腹透了出来。 “蝶儿!”元祈月惊叫,他回身大掌一挥,奋力想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赵祥灵剑已至。 元祈月心头突然泛起一阵绝望。 凤安安突然双袖一挥,自她进阶之后,尚未展露过修为,这一击已经是她毕身修为。 如果不敌,便会自毁。 赵祥如何看不出来,他身形一顿,却是全力收回去势。 青光撞击在那九柄灵剑之上,安安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元祈月趁势抱起凤舞蝶从她上空逃走。 司徒明月等人扑了过来,扶起安安:“为何要放走他们?” 饶是赵祥卸去了大半威势,安安仍是受伤不轻。 “终归都是凤家人……”安安勉强吐出几个字,眼睛却看向立在众人之后的赵祥。 他眉头深锁,似有犹豫,终是向安安伸出手来。 安安身形一动,却是扑向寒潭:“清和――” 她突然想起清和已经被那血蟒给卷到水底,若他死了,也是被自己所累…… 他回来了又如何?现在清和才是自己的夫,刚刚为她而送命,不,那个人同样修为惊人,怎么这么容易死去? 瞧着安安疯狂扑向寒潭的样子,赵祥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身形一动,已抓住安安手腕,将安安丢给司徒明月:“看好她!” 简单地说了三个字,赵祥转身跃入寒潭。 这几日来,房律龙的这两个属下一直沉默跟随,万万没有想到竟是此等高手。 司徒明月等人心中有疑,但安安不语,他们也不开口问。 司徒明月将安安拥在怀里,几人坐在潭边静静瞧着水面。 那水面寂静冰冷的像一面镜子,过了足足有半个时辰,赵祥面色发青地从水下钻了出来,对着安安摇了摇头。 安安却是不语,仍是紧紧盯着那寒潭。 赵祥无奈,取出一枚火红的丹药服下,又调息了半个时辰,便又重新跃入寒潭。 再上来时,眉头头发上都凝了一层淡蓝色的冰,安安眼睛眨了眨,总算看了赵祥一眼。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赵祥说道。 自是没人反对,一是他和安安这种微妙的关系,二是这人修为之高,前所未见。 见他们三个都受了重伤,赵祥也不顾安安反抗,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驱动飞剑,自是第一个离开。 陆无双虽死,滚雷却还是完好无损的,黑羽泽和吴晨行了好一会儿,才见司徒明月追了上来,苦笑着冲他们扬了扬手里的储物袋。 已经损失了那么多,这些东西总算是个安慰吧。 一行十二个人到现在只剩下五个,原本以为最是靠山的一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安安拢在袖中的手掐得现出血迹,却仍抵不上心口的痛。 抬头看着头顶人的下巴,似乎感觉到安安的目光,赵祥也垂头看向安安。 “既然失约,为何又要出现?”安安目中现出怨毒。 “若不想见,出了这试炼秘境,我自会消失。”赵祥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直飞了数百里远,赵祥放开神识探查周围一片宁静,才将安安给放了下来,仍是不管安安态度,盘腿坐在安安后面帮她修补伤势。 其余三人也各自服药打坐修炼,以期最快的速度恢复实力。 这一晚几乎没人说话,天放亮的时候,司徒明月睁开眼睛,在瞧见赵祥时惊住了。 昨日赵祥那张扔在人堆里,根本找不出来的脸已经变成了一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容颜:两道浓眉斜飞入鬓,带着几许桀骜狂放,那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高贵优雅之外更是透出薄情。整个人透出的感觉就是狂放、霸道和不可忽视! 偏这张容貌的主人瞧见自己睁眼看他,居然扯开嘴对自己笑了一下。 “千枫,你好!”他自报家门。 138 男人的对决 (调整心情,继续奋斗在码字的大道上!感谢支持我的兄弟姐妹们,明天再一一回复,但是看到这么多关心我的朋友,真的觉得很温暖!) “千枫,你好!”他自报家门。 他就是千枫?那个凤安安一心一意等着来娶她的千枫? 司徒明月上上下下几番打量千枫,果然好资本,且不说功力修为,但是这样出色的容貌和身材,连她都要大流口水。 “司徒明月。”司徒明月不输气势地报上名来。虽然赵祥早就跟着队伍,但此时才算正式认识。 黑羽泽和吴晨也打过招呼,只有安安仍蔫不拉几地坐在那里。 她身上的伤已好,但一想到清和,便觉抽痛难当,偏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也知道清和十有八九已经遇难。 这种忧愁将再见到千枫的喜悦冲淡的几乎微不可察,望着千枫的背影,安安唇角甚至浮现了一丝苦笑。 千枫和几人略微商量了一下后决定仍暂时留在这里狩猎,此时距试炼结束还有八九天时间,虽然他们收获已经很多,但难保不被别的队伍超越。 安安既不表示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反正有千枫在,她只需要坐在草地上等着就行。 日子飞快地翻过,自从那三只妖兽争霸以后,他们陆续遇到很多妖兽,有千枫在,自然大有收获。 而每天为了逗安安开心,千枫都变着花样细细烤上许多不同种类的妖兽肉串。 从他不甚熟练的动作,司徒明月便知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很习惯伺候别人的主儿,但凤安安显然不怎么买账,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沉默地坐着,也很少说话。 转眼到了最后一天,瞧见计时玉牌上的时间只剩半日了,千枫提议大家准备往回走。 千枫驾驭着飞剑,司徒明月等人依旧驱动滚雷跟在后面,安安却是走在最后面。 试炼秘境依旧白云飘荡、芳草菲菲,但每个人和来的时候心情都不一样了。 “安安?”司徒明月突然回身,身后哪里有安安的影子。 千枫脸色一变,立即放开神识探查,但方圆几十里的范围都没有发现安安的身影。 若是被人掳走,必然不会无声无息,只怕她是有意避开众人,怕得是大家拦她。 司徒明月自然也想到了安安可能去哪,不由脸色发白,大家都不说话,一齐朝着那独角血蟒藏身的寒潭赶去。 碧玉一样的潭水,寂静无声。 比之前几日妖兽大战,这里简直像一块死地,但是那水面哗啦一声,一个湿漉漉的人浮了上来,她并不上岸,只大口呼吸着空气,仰首将一瓶火红的丹药倒进嘴里,又深吸一口气,沉了下去。 这寒潭极深,想那几十丈长的血蟒都藏身与此,又怎可能轻易探到底? 安安一手紧握一把匕首,一面睁大眼睛四处探寻。 若是清和已死,那尸体迟早都要浮上来,但寻了好久,这水里连条鱼都没见到,更别说清和的尸首。 本来马上就到了出去的时间,但她鬼使神差地溜走了,好像如果她不来亲自找一找,那便永远不会安心,而且,她心底始终还抱有一线希望。 越往下潜,安安越觉寒冷,虽然吞了一瓶子火灵丹,但也无济于事,不过这不是最大的威胁,安安最难以承受的是缺氧,以她的修为不过能闭气小半个时辰,但这小半个时辰是远远不够她沉到潭底。 咬了咬牙,安安继续往下沉去。 此时四野已经一片幽黑,只能隐隐看到一片片黑乎乎的影子,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安安费力游去,心头漫起一片片绝望,正如那些巨大的阴影。 她心底说不出的难过,眼里却无法流出眼泪,触到那些阴影,才知道那是一片片的岩石,这已经是潭底了,但什么都没有。 胸腔中的空气已经用完,接着便是要压爆的感觉,一串气泡从鼻中喷出,安安手攀着岩石,仍不忍松手。 意识已经有些昏沉,身子终于飘了起来,安安努力瞪大了眼睛想再看一眼四处,就在转身的那一霎那,远处突然亮起一丝晶蓝。 巨大的灵力波动晃得整个潭底都亮了起来,一个黑影从那中央浮了出来,黑影甩了甩头,很快发现这潭底还有别人存在。 安安费力控制住脑中的昏厥,使劲盯着那黑影,她缺氧太久,潭底本就幽暗,她只能大概看出是个人影。 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上飘去,最后一串气泡咕噜噜地飘起,安安手中的匕首落了下来,但是一双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腰。 嘴立即被含住,带着熟悉味道的空气从口中渡了过来,猛然得到新鲜的空气,安安猝然睁开眼睛,一双几近透明的眸子就在眼帘,幽幽寒冷的潭水似乎也要被它烧滚,有力的臂膀托起安安,两人飞快地向上浮去。 傻丫头,这是不要命了么? 他着急地抱怨,但心里都是甜蜜,在那蟒窟里呆了近十日都不觉得长,这短短的一段上浮之路几欲令他焚心碎骨。 若不是他正巧出来,她是不是打算溺死在这水潭里? 哗啦一声,潭面顿开,清和抱着安安飞出水面,快速地将安安放下,连拍数下,等安安咳出口鼻中的水后,才一把将安安拥在怀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十指交握,四目**,周围一切,浑然不觉。 若是凤舞蝶等到此时下手,必定可以一击成功。 想到自然界那些处于faqing期的动物呆呆傻傻的样子,以前清和还觉得夸张,但自己此刻就是这种状态。 “咳咳咳……”司徒明月不得不大力咳嗽了几声。 安安和清和如梦初醒,待安安扫见一脸沉郁的千枫,猛然一跳,吓得清和连忙抓稳了她。 他立即向千枫投去了狐疑的目光,这位,自然面生的紧,而且刚才娘子那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对于情敌都有一种天生的本能。 “这位是……”安安刚张了张嘴,暗自琢磨怎么介绍合适。 千枫已经朝着清和伸出了手:“千枫,安宝的老朋友!” 千枫整个人流露出一股天生的霸气,面对清和,他沉稳有度,因此更具威胁性。 千枫?安宝?很好,他今日知道了娘子还被人称作“安宝”。 清和唇角一勾,他虽半边容颜尽毁,但这个笑却有如山涧明月,无边风华。 “元清和,安安的夫君!”他声音温和淡然,却有不输于千枫的气质,柔却韧。 司徒明月看得几乎目瞪口呆,这是两个男人的对决么? 139 奖励 两个男人手紧紧握在一起,空气中似乎交织着无数电网,安安一跺脚:“你们还出去么?” “娘子!” “安宝!” 凤安安根本不管后面两人的呼唤,将滚雷驱动到极致,率先朝秘境结界飞去。 秘境之外,各家长老坐立不安,此时距离秘境关闭不过还有一炷香时间,从里面出来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水鳐之上立着水落雨,依旧是微蓝的长发,漆黑的袍子,淡漠地注视着远方。 只是这次试炼似乎比以往更加残酷呢。 结界波动,一个身形狼狈的人钻了出来,是金家的子弟。 金家的长老面露喜色,连忙差人上前扶住,那人将一包东西递了上来,那长老更是开怀一笑。 接着结界又是一动,却是两个镇南王府的人,这两人还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那先前出来的金家子弟。 镇安王府的长老自是欣喜,但见两人并未拿出什么东西,不免略觉失望,但总归多了两个人平安返回,也是安慰。 随后结界的波动更为厉害,却是泓扬太子带着七八个人出来了,这是实力保存最为完成的一支队伍,钦天宫立即有人迎了上去,不过那队伍后面还跟着两个看起来脆弱不堪的人――元祈月和凤舞蝶。 纵然有人投去狐疑的目光,但水落雨面上无波,瞧着那结界慢慢缩小。 这一次,损失最大的怕是漠北凤家吧,这真是始料未及啊! 就在那结界还剩一个碗口大小的空隙时,一道蓝光乍然穿透结界,接着是白光和红光。 “娘子!” “安宝!” 那蓝光之后跟着的人还不停地喊着。 顿时将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凤安安一眼瞧见凤长鹰也神色着急地等在外面,连忙奔了过去:“爷爷!” 瞧见安安无恙地站在面前,凤长鹰才松了一口气,旋即露出惊喜:“安儿,你进阶了?” 凤安安用脚一勾,先将滚雷收入储物袋,才冲着凤长鹰拌了个鬼脸:“怎么?爷爷对安儿的速度不满意?” 说着递给一旁大大长老一个储物袋:“大长老好!这是给你的!” 风云队装备齐全,储物袋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自然不像有些队伍直接拿包袱兜着东西,大长老狐疑地接了过去,略微往里注入灵气,登时惊呆了。 先后收拾了好几只队伍,加上清理妖兽战场,后来千枫又猎了不少高阶妖兽,虽然这里面稀罕的东西凤安安都另外收起来了,这储物袋里面的东西光是数量就够令人瞠目结舌了。 “您还满意吧?要是不满意再问小蝴蝶要些去!”安安故意冲大长老一笑。 当着凤长鹰的面,大长老只得忍住,凤安安悄悄地将一个木盒塞给凤长鹰,还眨了眨眼。 凤长鹰略一感知,便立刻察觉到长生草的气息,顿时喜上眉梢。 风云队人虽然陨落不少,但收获巨大,不出意料是第一名。至于嫡系队伍,只剩下凤舞蝶一人,也没拿出什么稀罕东西。而司徒明轩的那只旁系队伍,倒是保全了不少实力,不过收获尔尔。 统计结果很快出来,风云队不出意料是第一名,而且均摊到每个人头上,他们都可以在那作为奖励的十件灵宝中各选一件。 其余三支队伍则瓜分剩下的五件灵宝。 凤家,这次由于风云队的表现,简直出尽了风头。 那些人看凤安安的眼神不再是怀疑,而是郑重其事,暗含着吃惊。 安安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显兴奋,略一思索,从那十件灵宝中挑了一件流云弓,她主修木灵根,战斗力和攻击性都不是很强,并不适合近身作战,有了这把流云弓,便可扬长避短。 清和瞧见安安选了流云弓,大手一挥便取了那最可能不被人选中的碧影落霞钗,也不研究它有什么妙用,随手就给安安插在了头上。 千枫瞧见了,暗自冷哼一声,剩余那八件灵宝中已无再适合女子的灵宝,只得选了一柄霸王枪。 几乎没人觉察到这两人的明争暗斗,但在水落雨在众人看不到的眼底,滑过一抹惊疑。 见十件灵宝依次被人选完,水落雨伸开两臂,宽大的衣袍有如巨鸟之翼,他整个人灵动得像镶了一个光圈。 “第一名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水落雨的声音传遍全场,窃窃私语立即响起,连凤长鹰都带了笑容。 全场视线都落在凤安安身上,安安一皱眉,虽然这水落雨人长得好看,修为貌似也极为高深,反正她是看不出来什么,但想到几十年前这人就是这个样子,几十年后还是这个样子,安安就觉得诡异得不舒服。 不过这种机会若是浪费了倒也可惜,安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清和。 “你有什么想让他帮你做的?”她小声问,比如说弄个太子当当什么的,但是安安没说出来。 “娘子去吧。”清和眼中是无边的柔情,这家伙,懂得与他分享了。 “那我去了啊!”但是她实在没什么想要的啊!漠北王府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她生来便地位尊贵,呼风唤雨,水落雨的这个奖励对她委实没有什么吸引力。 在众人的艳羡中,安安走向水落雨。他此刻仍立在水鳐之上,水鳐静止悬浮在地面上。 这水落雨,难道不知道下来一下么,这谱摆得…… 安安一皱眉,只得驾驭滚雷飞上水鳐,滚雷两只可爱的小翅膀一闪一闪,引起一片惊叹。 但水落雨如同万年雕像,岿然不动。 “你不会笑么?”安安忍不住道,近距离看水落雨,完美得如同神邸,那一头微蓝的头发让人忍不住想抓在手里感受一下触觉。 水落雨眼底滑过一丝波动,上一次见到这个女娃娃时,她还是一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儿,没曾想,近二十年转瞬便逝。 “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水落雨淡淡地重复道。 这个人真是无趣呢!安安瘪了瘪嘴:“如果一个男人非常爱吃醋,该怎么对付他?” 水落雨脸瞬间僵住,其实从外面也看不出来,因为他脸上根本就一直是一个表情,但是他眼神确实一愣,这个丫头,难道不知道这是千载难逢万人难求的机会么? 安安得意一笑,水落雨那一愣她可是看到了,她还以为这人就是石头做的呢。 水落雨嘴巴张了张,安安抢着道:“和你开玩笑的,其实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去掉他脸上的胎记?” 水鳐之上,安安看向清和,清和视线一直都落在她身上。 “转生记与生俱来,与生同在,除非死。”水落雨漠然道。 “哦~”安安语气里含了一丝失望:“那算了……” 说完就默默地驾驭着滚雷飞下水鳐。 水落雨嘴角微微一抽,这丫头是来消遣他的么?就这么走了?他水落雨的一个承诺何时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此次试炼到此为止,众人虽然好奇凤安安提了什么要求,而且看她的神情,好像也并未得到满足,不过凤长鹰并不在意,凤家称霸漠北数百年,一个水落雨的承诺,漠北王还真没放在眼里。 清和虽然有话想问安安,但只是拉住安安,准备先回去再说。 身后却有人唤道:“四皇子请留步。” 是水落雨,他竟然走下了水鳐,随着他的走动,自然大家都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刚才凤安安过去都不见他动,此时竟自己来找元清和。 两人对面而立,一样的身量,颇有些诡异之色。 “我有话要对你说。”水落雨声音依旧冷漠,却那种气场却令人不觉后退,身边的人立即知趣地后退。 安安拧了拧眉毛,清和回身道:“娘子乖,等我一下。” 周围空出足够的一片空间后,清和才道:“水钦天,有何指教?” 他的称呼是水钦天,不是水大人,也不是水落雨。 水落雨眼眸深处滑过淡淡的笑意(只在眼底,因为此人是个面瘫):“方才镇北郡主说那个要求由你来提。” 清和眉毛轻扬,双眸对上水落雨。 一般人见到水落雨便首先会被水落雨的容貌和发色震惊,但清和看着水落雨,就像看着一颗白菜或者土豆一样,无甚波澜。 他心底自然有怀疑,因为之前安安便已问过他,为何现在水落雨又这么说。 只不过片刻,他便收回目光,对着水落雨低声说了些话之后,转身便走。 “你确定提这个要求?”水落雨眼中出现无可掩饰的震惊。 清和头也没回,只将手往后扬了扬,算是回答。 “无药可救……看来大元皇室气数已尽……”望着远去的清和,水落雨喃喃道。 140 意外的麻烦 因为凤家嫡系队伍损失严重,凤长鹰也不好显得太过兴奋,只私下底大大嘉奖了一番安安。 至于凤舞蝶,被世荣王接回去之后就没再露过面。 世荣王爷来过一趟漠北王府,却面色阴沉离去。 安安倒是不管不问,反正有些事情不用她说,爷爷也会知道。 她素来极会享受,此番劳碌,得了空闲只窝在漱玉阁补觉,睡醒了便趴在桌子上看那瑶园的重修图,不时圈圈点点,颇有兴致,不过偶尔却目光阴沉,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又摇了摇脑袋,看向斜卧在榻上休息的清和。 瞧见他似乎睡着了,便蹑手蹑脚走过去,轻轻解开他前襟,白玉一样的胸膛上,一左一右两个可怖的牙印,同样的牙印背上还有两个――正是那血蟒留下的。 清和睫毛微动,安安只管低头用指尖挑上药膏,涂在那伤口之处,拉上衣服,搭上薄被,这才溜回去继续看那图纸。 再看那图纸,思路有如行云流水,抓起笔来画个不停,待到停手时,发现窗外晚霞满天,而清和在榻上已然沉睡。 信步走出庭外,也不叫人跟着,只自己活动筋骨,瞧着远处蔷薇开得灿烂,不知不觉走了过去。 她刚弯腰嗅在一朵黄蔷薇上,身后便低低传来一个声音。 “安宝……” 房律龙不是已经拿了长生草返回帝都了吗?他怎会还在这里? 这几日来安安刻意回避消息,她太过了解自己,清和几次舍命相救,她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以最基本的尊重。 但是这个声音一出现,她的心就忍不住抖了一下。 蔷薇的刺扎入手中,安安蝉翼一样的睫毛微微下垂,脸不动声色地转了过来:“千侍卫。” 千侍卫?千枫有一瞬间的愕然,面上的笑沉下来。 这一瞬间的沉默久到安安以为他就要告退,千枫突然大步走了上来,安安慌忙后退,裙子却触到蔷薇花丛。 她突然后悔到这偏僻的角落,退无可退。 千枫眉毛一扬,眼中冒出邪佞的光芒,强硬地将安安拥在怀里,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狠狠盯住她的眼睛。 “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没来?你就这么把我给忘了?嗯,安宝?”他一张嘴,便是连声逼问,最后却将声音悠悠的拉长。 那声“安宝”几乎让安安的泪水夺眶而出。 安宝,安宝,是他手心里的宝。 她眼中强装的镇定、漠视一瞬间瓦解,对眼前这人的恨、怨和念纷纷浮现。 千枫瞧见她眼底幽光变化,深吸一口气,猝然吻住安安。 安安挣了几挣,手上的蔷薇花落到地上。 千枫的吻从来和清和都不一样,他总是很快便点燃安安全身的触觉,以前还不觉得,但经历人事的安安很清楚这是什么,脑中警铃大作,她奋力推开千枫。 “不行……我不能……”安安才吐出这两个字,却突然怔住,视线的前方,盛开的蔷薇花丛后面,一双透明的眸子闪过痛苦,那人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糟糕!激情急剧退去,安安像被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你……先回去,我有空再去找你。”安安对千枫匆匆说道,提起裙子便追着人影而去。 身后的千枫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嘴角却是勾起一个冷笑,慢慢从花丛的另外一边走了。 找遍花园所有角落也没找到那人,安安懊恼地又找了一遍,连附近都找过了,仍是没见清和。只得垂头丧气地走回漱玉阁,心里真是恨极了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要跑出来,明天就让人把那从蔷薇给砍了去! 紫儿一见安安回来便嚷道:“郡主你哪里去了,王爷都回来好一会儿了。” 听见紫儿的话,安安心头一喜,原来他是回来了。 “人呢?” “屋里呢。”紫儿挤了挤眼,郡主和王爷感情最近好得不得了呢。 安安推门而入,再往里去,屏风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脸上立即露出坏笑,刚要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见清和已经穿上衣服走了出来,不免失望,连忙迎了上去,准备替清和擦干头发。 手就要碰到清和,他却身子一转,堪堪从安安身边侧过,安安两只手便空荡荡地停在半空。 “哎呀~洗完澡头发要是不干,睡觉会头疼的。”安安脸皮自动涨了几分,笑嘻嘻跟在清和后面。 瞧他坐下,连忙跪在他身后,伸手去拉他手上的棉布。 嘿~拽得还挺结实的,安安两只手奋力抓着不丢,终于抢了过来,就要往清和头上擦去,清和手握住发尾,蓝光一闪,一阵水汽缥缈,长发从头到尾都干干的了。 “夫君~”安安瘪着嘴拉长了音道。 清和根本不看她,自己倒了茶水悠然喝着。 好一会儿沉默,安安还是败下阵来,挤出笑道,“夫君~你累了吧,我还帮你捶捶肩。” 清和终于睨了安安一眼,张口道:“朝华,我饿了,开饭!” 朝华立即出现:“王爷,已经准备好了!” 瞧着屁颠屁颠的朝华,安安几乎要张嘴骂人,这小破孩是故意的么?以前不是念念不忘要嫁给自己做小夫君,这才多少天已经彻底拜服在元清和的马靴之下了? 朝华出去之前还不忘冲安安挤了挤眼。 当着外人的面,安安自然是不屑于再去巴结元清和的。 闷闷吃完了饭,眼巴巴瞅着清和,人家又去了书房,安安一个人无趣地躺在床上,一面腹语元清和就是个超级无敌大醋坛子,一面竟慢慢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安安突然醒来,床头亮着一盏红烛,身边有人发出微微的鼻息。她一侧身,好家伙,元清和躺在一旁,离自己有八丈远,将被子几乎都拉了过去,平日这人非得抱着自己才肯睡,今天却紧紧抱着被子,好,你是和老娘死磕到底了?! 安安睡意全无,在床上坐了起来,红烛之下,清和的脸都在阴影之中,她冲着清和比划了比划拳头,有心弄醒他,想到他身上的伤,又慢慢收回手,自己披了衣服下床。 她一出门,床上的人就动了一下,这么晚了,她又要做什么去,不会是…… 清和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嘴唇一抿,急忙起身悄悄跟在安安后面。 月色下只见安安抱了一大堆东西慢慢穿过回廊,几座院子,最后停在一座偏僻的院落前。 四处无人,她自行上去开了门,挤进去便把门给关上了。 清和一怔,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神识大开,却感觉到安安继续往里去了。 咬牙继续跟上,直到最后一间巍峨的房屋里面传来亮光,那光却与烛火不同,整个房屋慢慢透出炽热的气息。 屋内,安安出了一头汗,伸手将外袍脱去,又将中衣袖子给高高捋了起来。 瞧着那龙首宝鼎里面火焰颜色刚好,便将那挑拣好的各种东西按比例丢了进去。 蓝晶、玄铁、陨石、兽血…… 她分外的小心,每做一步都先细细的想一想。 最后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了数百块耀眼的红色灵石。 脸上略有肉痛,仍是将这些灵石嵌入龙首宝鼎下面的阵法中。 她主修木灵根,自然不适合炼器,但有了这些上品火灵石,加上这炼器宝鼎龙首鼎,修补这件被血蟒咬坏的盘丝甲应该还是可以的。 灵石消耗极快,安安动作也极快,飞快地更换着灵石,直到那些材料在宝鼎中融成一团晶莹的液体。 安安神色凝重,将那盘丝甲平摊好,先用灵气将那团晶莹液体取出,压制在盘丝甲的裂口之上,伸手拿过早就准备好的雷光锤,灌注全身灵力,一下下砸在盘丝甲上。 注入灵力的雷光锤几乎和安安一样高,安安握住雷光锤,她的纤细和雷光锤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连砸了数百下,那液体才勉强与盘丝甲粘合在一起,安安不由摇了摇头,平日只见陆无双炼器,自己果然眼高手低。 其实这一幕早就将在那暗中窥视的人震惊的不行了,安安从来没说过自己会炼器啊! 安安又想起陆无双已死,眼神不由一暗,手上一偏,那液体凝固成的盘丝甲错裂开来,这次修补显然失败了。安安将雷光锤一扔,重新将那块材料扔到龙首鼎里。 她并不气馁,伸手将散在肩上的头发顺到一起,三下扭成一个简单结实的发髻,待那材料重新熔化后,重新举起雷光锤,如此反复再三,累的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才勉强补了前面两个洞,瞧见后面还有两个洞,安安简直要呕血了。 略微休息了一下,取出一枚龙丹服下,安安目光更加沉稳,雷光锤敲打在玄丝甲上有如疯狂,幸亏这是半夜,而且炼器房位置偏远,安安又布了结界,否则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把人给引来了。 最后一个洞终于给补上了,瞧着整个盘丝甲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安安才满意地一笑,直接往地上一坐,眼前却突兀出现了一双靴子,吓得安安要跳起来。 这是人是鬼啊,她刚刚放松下来好吧! 抬头看见这个人,居然还抿着嘴,似乎对她有极大的意见。 “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干什么?”脸色还很冷,视线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似乎是在审查,但心里却还沉浸在娇小的身子举着硕大的雷光锤发狠砸在盘丝甲上的一幕。 幸亏那是盘丝甲,不是他啊! 这是明知故问啊!但她还是老老实实道:“你不理我,睡不着。” 空气有些沉闷,透明的眸子暗了暗,终是开口道:“回去洗洗干净!” 洗干净?哦,是,她这一身臭汗的,但是那人的视线却是意味深长地落在她的……嘴上? 安安一瞬间明白过来,脸色一红,清和却伸手将她拉了起来,捡起外袍给她穿上,又俯身在她的腰际,手指灵巧地系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他双目下垂,并不看她,好似很不情愿。 两人离得那么近,安安嗅着清和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里盘算,这是和好了么? “走吧。”瞧着她痴痴傻傻的样子,心里头莫名好受了些,抬手用袖子将她头上的汗擦净。 出这么多汗,出去受了风就不好了。 安安眼睛亮亮地看着清和,忍不住拽住他,凑上前去,清和想躲,拗不过安安死拉硬拽,终于默许了安安亲在他嘴上。 龙首鼎“啪――”地熄灭,房间里重归一片幽黑,只听得到两人的喘息声。 那刚刚系好的蝴蝶结又被拉开,清和手刚覆在上面,突然听得屋顶传来一个轻微的“咔嚓”声。 房上有人! 141 幻术 安安一怔,飞快拉好衣服,两人立即往外冲去。 一道黑影从东往西不疾不在漠北王府上空飞过,瞧见两人似乎还微微回了下头。 可惜他带着有面纱的斗笠,让人瞧不见面容。 安安怒火腾起,她瞧得出这人用的乃是世俗武功,当漠北王府里面都是死人么? 但那人看着飞的极其缓慢,一息间却已远去。 清和凤眸露出危险的光芒,脚下白芒一闪,一柄安安从未见过的飞剑出现在脚底。 安安急忙祭出滚雷,两人直追而去。 王府喧哗已起,想必那人已经惊动了大批禁卫军。 清和何等修为,竟也追不上那黑衣人,渐渐将安安抛下。 安安握紧了手中鱼肠,面色凝重,世俗武功则可超越修士的飞剑?必有诡异之处。 前方夜色浓厚,清和那身白衣竟也不见了,眼前一闪,那黑衣人竟从夜色之中浮现,朝着安安飞了过来。 来得好!鱼肠陡然出鞘,杀戮之气几乎照亮那黑衣人的面纱,黑衣人似乎没有想到安安修为如此暴涨,身子只来得及一侧,温润的血滴溅到丈外。 一击得手,鱼肠呼啸着飞回安安手中。 她目露欣喜,瞧着黑衣人往远处遁逃,立即追上。 黑衣人虽然受伤,但身姿飘渺有如鬼魅,他脚下并无飞剑等灵器,却快的超过滚雷。 安安不禁心生烦躁,紧跟着黑衣人出了漠北王府,那黑衣人直往长河方向逃去。 莫非这人乃是旁国的探子? 安安秀目微眯,此时已经追至长河之畔,那黑衣人陡然停住,转过身来对着安安。 好,老娘还担心你跑过界,徒惹麻烦。 安安一挥鱼肠,凝聚了她全身灵力,鱼肠瞬间化为万道残影,将那黑衣人全身上下都笼在其中。 三阶灵宝何等威力,这一招,又是清和所教,名为天罗地网,一时间连长河都卷起丈高的浪花。 但是那黑衣人一动不动,仿佛菜板上的死鱼。 鱼肠出鞘,势不可回,却没有击在硬物上的声音。 “砰――”的一声,鱼肠撞击在长河边的泥土之上,那河边霎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河水立即倒灌进来。 安安则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飞到一边的黑色斗笠。 “他”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顶斗笠幻化而成。 传说中的幻术,安安终于亲身感受了一次,心头瞬间滑过不妙,立即向四野看去, 然而四野沉沉,悄无声息,清和呢? 手心有些微微发汗,安安转身欲走,视线却落在那飞起又掉落在泥上的斗笠,袖子一卷,斗笠落在手中,微弱的灵光一闪,那斗笠竟变成了一张黄纸。 幻中有幻! 这幻术师的修为已经到了前未所闻的程度! 安安往脸上一摸,那早先溅上的血滴也化作点点纸屑飘下。 安安大骇,滚雷亮起蓝光,她飞快地朝来时的方向飞去。 这人的目的根本是对付清和,否则也不会只将自己引到这里。 须臾,漠北王府出现在面前。 满目是亮起的火把,禁卫军身披重甲一队队的走过。 瞧见安安,那禁卫军首领立即跪下:“郡主,请速速移驾英苑,老王爷他……” 那首领还未说完,前襟已经被安安揪起:“爷爷他怎么了?” “老王爷身受重伤,四大臣正在竭力救治!”首领一咬牙道。 安安心头漫过惊惶,朝外面看了一眼:“你等速速去搜寻王爷!” 她手一松,人已经腾空而起,直往英苑飞去。 爷爷,不会有事的。 十九年来唯一的,也是最亲的亲人。 那无条件包容自己,纵容自己的老头,早就步入了天阶,今晚到底是谁? 刚冲入英苑,却见福伯立在廊下,显然是在等候自己。 “郡主留步,四大臣正在里面施救。” “到底什么情况?” “王爷伤及脏腑,情况不容乐观。”福伯面色凝重,也无需出言安慰安安,毕竟如果凤长鹰出事,将来挑起大梁的会是凤安安。 心急如焚中,安安反倒镇定下来,趁着这段时间先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得知王府宝库被人闯到第六层后,眉毛不由拧了起来。 “但并未丢失什么。”福伯又道。 看来此人是在寻找什么,但宝库向来有人在把守,此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去,若非爷爷有所感应,怕是此人已经得手。 正因如此凤长鹰被此人一掌击中,几乎毙命,但早在十年前,凤长鹰便已进阶天阶,放眼大元,何人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安安想到那斗笠而化的黄纸,不由想起一个人来。 她正想的入神,凤长鹰的寝宫门从里面打开,四大臣神情疲惫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安安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王爷伤势暂时稳定住了,需要继续送入长老会天地阵中借用天地阵元气养伤。”为首的欧阳霸道。 安安略微点头:“有劳各位将军,请偏殿略作休息。” 为了防止凤长鹰伤势恶化,这几位将军还是暂时留在府中。 安安正待吩咐福伯安排去长老会,房间里却传来凤长鹰的低声呼唤,安安急忙推门而入。 漠北王这间卧房极大,不过装饰却大多是黑色和灰色,此时榻上平躺着一个两鬓略带斑白的老人,前胸上缠了一圈纱布,隐隐透着血迹。 见到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死灰一样的颜色,安安哽咽着扑倒在床前:“爷爷,安儿定将那狗贼抓到千刀万剐!” “傻丫头,爷爷没事。”凤长鹰勉强挤出一个和祥的笑容。 “那是不是很疼?”安安手轻轻抚在凤长鹰伤口上,眼角一瞥,瞅见那床脚处还跪着一个人,心下暗自一惊,是千枫,他怎会在此? 此时千枫鼻眼观心,端庄跪坐,并不抬头看安安,只听凤长鹰说道:“爷爷一生征战沙场,这点小伤算什么!不过今晚多亏了千侍卫。” 原来凤长鹰追着那黑衣人出来之后,正遇到千枫,若非千枫出手,那黑衣人也不想恋战,这才及时将凤长鹰送回。 千枫又耗了不少灵力稳住凤长鹰伤势,这才捡回凤长鹰一条命。 “安儿代爷爷谢谢千侍卫。”凤长鹰道。 安安悄悄皱了皱眉,只得规规矩矩地走到千枫面前作了一个揖到底。 千枫急忙跪拜在地,口中道:“千枫不敢当。” 胳膊被安安扶起,他抬眼瞅向安安,安安嘴角滑过一个讥讽的笑:“今晚有劳千侍卫了,现在可以回去歇着了。” 千枫目光闪动,当着凤长鹰的面,只得弯腰恭谨后退。 千枫一走,凤长鹰眼露精光:“丫头,你怎看此人?” 房律龙临走之际,将千枫留下,之言千枫可助凤长鹰一臂之力,凤长鹰虽有疑虑,但也不屑推辞,没想到今晚这千枫果然立了奇功。 “此人来路不明,爷爷还是小心为上。”安安略一沉吟道。 三年前,她自以为很了解千枫,三年后,再细细琢磨两人的相处,安安心头的疑虑慢慢的扩大。 尤其是此事已经关乎凤长鹰的安危,她更是不容许有一丝差错。 福伯端了药碗过来,安安接了过去细细吹凉,“爷爷,这些人三番四次夜闯宝库,到底为了什么?” 她隐隐觉得,爷爷似乎有什么事瞒着她,但是这种瞒,一定不是怕她知道,而是为了保护她。 凤长鹰皱眉将药一饮而下:“安儿,你今年也十九岁了,现在也有了修为,有些事爷爷是该告诉你了,否则,万一爷爷哪天不小心……” 凤长鹰没说完,安安手已经拍在他手上。 瞧着自家孙女嗔怒的脸,凤长鹰不由嘿嘿一笑,转而叹道:“孝和怕是等不及了……” 142 凤家的秘密 孝和? 安安眸中冷光一闪,手中空碗几乎要捏碎:“我漠北三十万雄兵,岂会怕他孝和!” 凤长鹰微微一笑,慢慢讲起:“安儿,你可知大元建国时,天下第一幻师玄灵子曾经预言,大元皇室最多传至二十九代,到如今,孝和正好是第二十九位皇帝。而自五年前起,除了我们漠北,湘西、楚地、大瑜、和州……数地爆发天灾,又不少妖魔频出,和州和楚地更是爆发了大面积的暴民作乱。大元气数想来已经渐渐衰退……” “但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凤家坐镇漠北,并无野心称霸大元,漠北一向平静稳定,且镇守西北边疆,若不是凤家,那苍茫早就打进来了也说不一定……”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些年,孝和明里暗里已经除去了不少势力,四大家族除了我们,其余三大家族已经被削去不少势力,孝和除了碍于我们位置特殊,而且还有三十万雄兵不敢妄动罢了。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秘密。” 安安最喜欢听爷爷讲“秘密”,立刻竖起了耳朵。 “我们凤家之所以数百年来都坐守漠北,并不止因为受封在此。数百年前大元建国,玄灵子发现中州大陆的龙脉位置就在漠北,大元开国皇帝元浩非常信赖凤家,明着将我们封在漠北,实际上是要凤家在此看守龙脉。” “元浩作为开国皇帝,倒不是为了元家可以一直统治中州大陆,乃是因为龙脉关于天下气运,故只命我凤家默默看守,等其自然变更。若是有人妄动,那带来的后果难以想象,中州大陆已经和平近千年,这个局面怕是要变了……”凤鹰长磋叹道。 “这变也是天意,孝和莫非是想擅改天意?真是笑话。” 天道无常,岂是凡人可以看透,若是被孝和擅改龙脉,那将会给中州大陆带来空前的浩劫。安安何等聪慧敏锐,立刻琢磨到其中的关键。 “爷爷,那龙脉究竟在何处?”漠北的每一寸土地安安都曾到过,却不知哪里才是龙脉之处。 凤长鹰诡异一笑,低声道:“龙脉就在我们漠北王府下面。” 安安果真没有想到,不由有些发愣,想到这两批夜闯王府的人都曾去过王府宝库,莫非那龙脉入口就在宝库下面。 似乎看穿了安安的想法,凤长鹰道:“不在宝库下面,昔年玄灵子为守护龙脉,专门设立了四道关卡守护龙脉,每一道关卡都有特制的玉匙才能打开,分别由四大家族的继承人包管,而且最外面的禁制只有天命之人才能打开,就算找得到龙脉,想进去也难如登天。” 玉匙?天命之人? 看着安安眼里闪过一个个问号,凤长鹰耐心为她解释清楚。 “这十多年来,孝和明理暗里都在逼迫四大家族交出玉匙,却不知其余三大家族已将玉匙送至我漠北王府,但见目前形势,怕是孝和已经知晓,今夜竟派了他来。” 大元有如此威力的人只有一个,安安想起那冷漠立在水鳐上贵如神邸的人。 “那天命之人呢?” 这人莫非就是水落雨,若是他,孝和又何必等这么久,那定不是了。 “安儿你知道修行之人一般只会修炼一种灵根,那是因为人的寿命有限,若是将精力分散到两种灵根,反倒得不偿失。但你父乃是金灵根和火灵根的天才,这说明人并非不可同时修炼两种灵根,那天命之人便是拥有五色灵根之人。” 安安吃了一惊,若是真有这样的人存在,那要多逆天啊! 她嘿嘿一笑,幸亏她不是,否则肯定要被孝和抓去逼着打开龙脉。 “这人不好找吧,这玄灵子也真是的,干嘛要设这么一个局。” “这不是玄灵子设的,乃是玄灵子根据天命推演而来,此人不但关系到天下大运,而且有平天下,定四方的神力。”凤长鹰目光炯炯。 安安瞧着凤长鹰眼中神采奕奕,莫非此人已被找到,那最好是将此人铲除,孝和自然死心了。 凤长鹰似看透了安安的想法:“不可,天命之人应天命而出,不是可以轻易铲除的,从数十年前爷爷便开始暗中寻访,却无甚踪迹,此事也着急不来。不过目前有一件更值得担心的事……” 凤长鹰的目光幽幽落在安安身上,安安被她看得发毛,不由问:“爷爷,怎这样看着安儿?” “安儿,我问你,洗灵术你练到第几层了?” 安安脸一红,没防备爷爷竟问这个,支支吾吾道:“练到七八层了。” 凤长鹰却毫无扭捏之态:“如果爷爷没看错,相必四十九条灵脉你已经开启了整整三十九条。” 天道四九,一般人不过数条,就算天才如风舞蝶,最初也不过只有十三条,但是经历漫长的修炼后,可以慢慢开启更多的灵脉。 凤长鹰数十年修炼,也不过在跨入天阶的时候刚刚开启了第三十五条。 这灵脉有多难开启,开启之后的巨大作用可见一斑。 “是,爷爷,前几日刚刚开启了第三十九条。” 虎目微微一眯,凤长鹰在心里道,安安,爷爷果然没有看错你。 “洗灵术全部练完之后,定可开启全部灵脉,孝和有通天的本领,也对我凤家无可奈何。”凤长鹰声音悠长,对安安寄予的希望不言而明,不过却突然皱眉道:“你可曾想过以后?” 安安面色一怔,旋即心口一惊,明白过来,清和夹在凤家和孝和之间,只怕是必需有个抉择。 手心里捂住汗来,安安脸色有些发白地望着凤长鹰。 “安儿,我知道你有些为难,但凤家的希望在你手上,成大事者至亲可杀……”那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的老人面色隐隐现出一股肃穆的悲壮。 “那当初为何要选他?”安安脱口而出。 凤长鹰苦笑一声:“纯阳之体若是好寻,爷爷也不用费那么大工夫了。” 烛火摇曳,安安脸色晦暗不明,富贵豪门,富贵豪门,背后有多少血和白骨,她以为自己看得通透,却仍会感觉到悲凉。 “爷爷……”她刚刚张口,外面传来福伯的声音:“王爷……” 是清和来了。 安安和凤长鹰对视一眼,她无端起了惊惶,老人的手却沉稳地拍在她的手背上。 “不要着急,还是要趁着时间多多修炼洗灵术。” 安安的脸微微垂着,榻上再熟悉不过的老人,突然觉得陌生无比。 听着脚步声传来,安安没有回头,仍跪在老人床头一动不动。 身后那人清朗温和地问安,安安的心随着他的声音微微颤动,却不知他有没有受伤? 那水落雨引开自己,所需对付的便只有清和一个,但……他竟然安全返回了。安安庆幸的同时心里却陡然升起疑问。 烛火照耀着老人的脸,安安甚至从老人脸上也看过一丝疑虑,但在清和眼里,老人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你们回去吧,一会儿长老会便来迎我,近期府里的事,清和要多多上心。”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反而更显敦和可亲,不动声色地将府中大权交给对方,却是下了一个极诱人的饵。 凤长鹰的视线默默落在安安身上,又阖上眼睛,看起来疲惫不堪,安安默默告退,同清和一起退了出去。 折腾了大半夜,天色都有些亮了。 安安心绪纷乱,只顾自己走路,连清和停下也不知道,过了许久才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正四处瞅着,却见清和从一丛蔷薇花后面走了出来,手上拿了一朵娇艳的蔷薇,走到安安面前,轻轻给安安插上:“怎么见到我回来,就不高兴了?” “没有……”安安扯出一个笑来。 身子被清和捉住:“撒谎。” 143 不公的命运 “真的……”安安尽力让自己直视清和,但是一和他的视线相对,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了。 清和只默默瞅着她,安安被盯得心里渐渐发毛,索性眉毛一扬:“有没有追上那黑衣人?” 清和尚在揣度原因,乍听安安问及那黑衣人,松了一口气之下心又提起来,那黑衣人是追上了,不过……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来:“追是追上了,不过一击之下便变成了这个……” 安安瞧他神色自如,并不似假话,而且自己所遇的黑衣人也变作了黄纸,心中涌起的那一丝怀疑消散,却像卸了个包袱一样,语调不由多了几分欢快:“追不上就算了,干嘛拿这个来哄我?” 清和此生第一次被人鄙视,还是他亲亲娘子,忙要张嘴解释,却见安安也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来。 …… 安安下巴突然被清和捏住,她来不及说什么,唇上已经传来一阵温热。 在只有两人的时候,他的热情从来和名字都不相符。 良久,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才略略松开,满意瞧着安安微肿的嘴唇。 “被人勾搭,该罚;不说实话,该罚;不信任为夫,该罚;欺骗为夫,该罚;对为夫的吻不够热情,该罚……” 安安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条条罪状从清和口中霸气吐出,索性不再言语,往前走去。 清和不依不饶,从后面紧紧抱住安安:“还没说不高兴的原因……” 安安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什么时候清和变成这个样子了??? 好像是从试炼秘境出来之后,莫非那进阶失败的独角血蟒是个母的,附上了清和的身? 外面总是一副温润若玉、贤良淑德的样子,面对她是越来越“调皮”? “你还是清和吗?”安安有些狐疑地看着清和,撒娇耍赖卖萌都应该是她的专项权利好不好,为毛老娘现在话越来越少,你却话越来越多? 清和眼角一挑瞥向安安:“当然是,为夫本性如此,怎地?别想转移话题,你还没老实交代为什么见了我就不高兴?莫非……” 他不自觉的那一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情,看得安安心口微酥,但下面的话越来越有醋坛子打翻的迹象。 “想知道?”安安扶额,突然一转身来,几乎撞到清和的下巴。 她手指戳在清和胸口上:“因为你个笨蛋去了很久,我终于以为我有机会当个**,再嫁一个美男,或者招几个漂亮的面首,你一出现,我的理想全泡!汤!了!” 清和哑口,那半边完好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突然将安安抱在怀里猛蹭:“娘子,你这是关心我是么?关心我就直说好了,不用说的这么含蓄,为夫懂的……” 安安几乎要被清和揉昏过去,知道他发疯了,没想到疯这么厉害。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费劲儿整了整衣服。 清和眉头一皱,突然捂住胸口哎哟哟叫唤起来。 安安根本不理会清和,从从容容欲往回走,眼角瞥见清和汗雨如下,似乎极为痛苦,终于忍不住揪住他捂着胸口的手:“怎么了?刚才好好的?” 没发觉声音里还带了一丝惶恐,清和只是不言语,满面痛苦地看着安安。 安安直接撕开他的前襟,白玉一样的胸膛肌理分明,连昨日那两个淡红的疤痕都快消退了,哪有新伤? 又握住他手腕,注入灵力细细探查:“怎会心口疼,莫不是水落雨给你吓了什么毒……” “嗯……大概是情毒,娘子一走就疼开了!”清和重新捂住胸口,可怜兮兮地看着安安。 安安:…… 漱玉阁,早起的小丫鬟刚刚推开门,却被外面的动静吓了一跳。 王爷一路哀嚎,被郡主揪着耳朵一直从大门口给揪回了卧房! 啊呀呀!夏天好凉爽啊!小丫鬟重新把门关上,看来今天不会很忙,还是多睡会儿养养颜吧! 两人这一觉直补到日暮时分,漱玉阁的侍女都自觉远离郡主卧房一千米之外。心里对丑面王爷不由又多了一层认识,看来男人相貌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耐力持久啊! 不过当“耐力持久”的丑王爷出现在小厨房时,丫鬟老妈子们沸腾了。 李胖厨子则满面愁容,这是要失业的节奏啊! 丑奴儿也悄悄凑上前去,看那身材欣长的男人伸出修长的十指和面、揉面。 原来她只道他是王府侍卫,哪知他却是大元皇子,永德王爷。 丑一点又何妨,反正她也有块胎记,这岂不是缘分,而且那夜是他出手相救……丑奴儿看向清和的眼神不由热烈起来,愁个清和需要人递盘子的空隙,拿了盘子挤到前面。 清和眉宇间俱是温雅的笑意,却不曾注意过任一人,只专注于手中锅碗瓢盆,在一片惊呼声中背起一只手悠然地将做好的菜肴倒入盘中。 侍女们纷纷拍掌赞叹,清和毫无得意之色,十指灵动,雪白刀叉和鱼肉果蔬翩翩起舞,他切的专注,却心有感应似的猛然回首,视线穿越众人落在斜斜倚在门口的那人身上。 身上斜斜垮垮地批了件墨绿袍子,领口并未合紧,露出雪白的中衣和那脖颈上的青青紫紫,她并不是清和见过最美的人,但是她的一颦一笑完全掌握着他心跳的节奏。 凤眸微狭,有如春花绽放,唇角微翘,勾得岁月情深。 清和当时莞尔,若干年后,却是恨欲九重天! 此时两人视线相对,周围侍女纷纷下跪参拜,丑奴儿也被身边人拉着下跪。 安安并不言语,款款走上前来,自己取了筷子夹起一颗虾仁:“太咸!” 又夹起一颗花生:“不脆!” 最后挑起一粒米:“太硬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清和此时非常的后悔,但是为了保持他的风度,他仍噙着一丝笑容。 安安促狭地眨了眨眼:“既然王爷如此喜爱下厨,以后漱玉阁的厨房就交给王爷掌管了,希望下一顿饭比这一顿好。” 清和唇角抽了抽。 “这些饭吧,浪费了可惜,本郡主今日就为大家做个节俭的表率,统统给我送到房间去!” 众侍女:…… 终于讲完了,安安满意地转身往外走去,视线却落在跪在清和脚底的侍女身上。 这个侍女,从她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清和。 “你,把头抬起来!”清冷的声音传来,丑奴儿还不知道自己被点名了,片刻之后的沉默,她终于感觉到气氛不对,身边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 她慌忙把头扬起来,安安一怔,旋即认出了丑奴儿。 这个当初街头卖身葬父的女子竟然在觊觎她的男人?安安瞅了眼清和,显然清和对此毫不知情,或者他根本就是知道,却装作一点都不知道。 “你做的小白兔特别好,本郡主很喜欢吃,赏!” 丑奴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一盘子银子送到面前。 清和面色如常,但眸中却笑意盈盈。 “这么好的小白兔点心,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享用,漠北三十万将士们要有想法了,所以本郡主现在派你去漠北大营,以后专司为将士们做馒头,要保证他们每一个都能吃到。” 丑奴儿一怔,这么说她以后见不到清和了? 先前丑奴儿被赏,还有很多人羡慕,但是听到安安的话之后,那些丫鬟婆子的表情就很古怪了。 丑奴儿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跪地谢恩。 她未及抬头,手边跨过一双黑色的鞋面:“娘子,饿了吧?我们早些回房用饭吧!” 刚才还不觉失落,此时她仍未起身,跪在地上瞧着那俊朗的人物拥着那贵气女子快速离去。 同样是女人,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144 审妻 这顿饭安安吃得心满意足,清和瞧着她只在菜中捡肉吃,不由夹了些蔬菜送到安安嘴边,瞧着自己最不爱吃的萝卜,安安皱了皱眉,仍是张开嘴嚼了。 “快吃啊,一会儿就凉了,味道还都不错。”安安嘻嘻一笑。 清和淡淡应了一声,仍是继续给安安夹菜添饭,撑得安安抚着肚子直接往后一趟,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身体和肠胃都得到满足之后,她整个人懒洋洋的舒服至极,更别说还有一双手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不饿么?”安安闭着眼睛问,这半日都是他在动啊,又做饭,体力好也不是这么个好法。 “嗯……心里想着瑶园重修,潇湘阁离瑶园不远,看着年头也久了,又是专门招待客人的地方,不如一并修了,娘子觉得如何?”清和的手修长温润,力道拿捏恰到好处,视线一直落在腿上安安的脸上。 安安眼角一跳,潇湘阁离瑶园怎地就叫“不远”了,两个一个在府南,一个在府北,从潇湘阁走到瑶园至少得小半个时辰,他想动的,不是潇湘阁,怕是潇湘阁里面住的千枫。 她睁了睁眼睛,瞧着头顶上清和的眼,他沉沉静静的,似乎专心按着,这样的他才露出些许本性,安安叹了口气:“你想修就修呗!” 清和没有开口,将安安头发散开,十指插人丝滑的发间按着。 安安瞅着他沉闷的眼睛,终是开头道:“那……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 清和之前还无甚表情,似乎专门为了等她这句似的,眉毛一挑,示意安安继续说下去。 安安心里不由哀叹,早知道就不吃这顿饭了,看吧,吃完就得老实交待,但心里仍存了几分侥幸:“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我不是你的人了嘛……” 清和眼睑一垂,方才那抹光消失,又变成了一潭死水的样子,安安只觉头皮发麻,忙道:“就是有那么一段,试炼秘境里若不是他出手,我怕已经见不到你了。” 清和心道这出手了一次就挂在嘴上,我天天把你安全放在心上也没见你多记好。但嘴上不由问:“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和那千枫见过之后,清和自然问过安安,安安却简单带过,自然不知道清和一直放在心底,并发动紫尊燕雀堂的力量,昨日才收到关于千枫的密报。 安安哪知道清和早就动了审查自己的心思,不过要选一个她最疏于防备的时刻,比如现在。 “哎呀,都好几年前了,那时候咱们还没认识呢,谁人没有一段过往啊……”安安随口道,在清和腿上翻了个身,换成头侧枕着清和大腿,喃喃自语道:“好累啊,为什么这么累呢……” “累了就到床上睡会儿去,我今天晚上晚回来些,你别等我。”清和道。 安安闻言坐了起来:“晚回来会儿?你去做什么?” 清和来漠北这半年多时间,一直没见有什么应酬,怎么今天晚上要出去? “一个朋友约我谈些事情。”清和冲她一笑,袖中滑落半张暗红色印着金色枫叶的请柬。 安安怔怔瞧着那滑出的半张请柬。 见请柬滑落,清和重新往袖子里塞了塞:“这天热,晚上也别蹬被子,我会早点回来的……若是回不来,你也别着急……” 清和话音未落,便听安安急急道:“那是四年前,我一个人溜出王府,在江南遇险,正巧为千枫所救,后来心生爱慕……嗯,就是这样。” “喔,都过去的事儿了,为夫不会放在心上,娘子累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清和视线落在她淤青的脖子上,不过身子仍是要往外走。 “给我回来!”安安眼睛看着地毯,这货现在学会给她耍心眼了,处处胁迫于她,还“若回不来”? 清和嘴角不掩饰的勾起一抹笑,端端正正地坐在安安对面,瞧他这气势,安安便自觉矮了三分,低声道:“想知道什么,问吧!” 日暮早已降临,瞧见两个人对面坐着似乎商谈着什么,紫儿和玲儿也不敢贸然进来打搅,却不知安安只盼着有个人来把她解救出去。 她今日第一次觉得清和“厉害”得不得了了,问了一个问题,略一沉思,接着剥茧抽丝顺着往下问去。一个时辰晃悠悠过去,她和千枫那点子往事连她都忘了的事情都被清和逼着回忆出来,不过对面那位大爷怎么脸色越来越差? “你们临别之际,已经许了婚约?”清和背对着窗子,安安只看到他脸上一团幽暗。 审了这么长时间,安安锐气早就被磨完,有气无力道:“我们相约七月七日他上门提亲,当时我并未表明身份,只说到了漠北,长乐巷尽头门前有棵老桐树的就是我家,结果他没来……” 说到最后,安安也有些怅然。 若是来了,那就不会有这么一个小气得发酸的夫君……安安不觉拿眼觑向清和,她尚未看清清和表情,整个人被清和一拽,重重跌入清和怀里,手指触及到清和的手,大热天的,他手竟冰冷得像块石头。 “真想打你屁股……不过更想杀了他!”他小声道,但是身上的杀意已经无可隐藏,冷得安安打了个哆嗦。 这一刻的清和眼里透出幽光,陌生至极,却更像是他的本性,安安有些发怔,手摸在清和脸庞,不知如何开口收拾残局,清和却俯下头来,重重咬在她唇上,几番撕咬,安安唇被咬出血来,却莫名不敢开口让他停下。 她心里正在苦涩,这不都是他逼问的么,不交待,死路一套,交待了,还这么惩罚她。 安安不由鼻尖有些发酸,清和却停了动作,房间里没有点灯,他仍是清晰地看到她眸中的水光,手上动作慢了下来,力道却是不减。 “撕拉――”一声,她衣服前襟便被他大力撕开,露出一抹水绿的肚兜。 安安脑中闪过一道灰白,非得这种方式来弥补么,她身子又酸又乏呢。 但清和的手已经探了过来,握住那挺立的丰盈,反复揉捏了几下,抿唇问道:“以前有没有这样?” 安安脑中似乎有什么爆炸了开来,她脸瞬间红得滴血,烫得像烧开的水。她想推开清和,但是他将她紧紧圈住,用力推了几下却纹丝不动,眼泪便落了下来。 视线逐渐模糊之中,周身的感官都凝注在她的伤心之上,浑然不觉身上衣服都被清和扯下,反应过来时,清和已经解开衣衫,将她平放在地毯之上,压了过来。 她想拒绝,却找不到什么理由,也没力气。 他也不管她哭着,不似平日的温柔,毫无章法凭着本性冲着,弄得她生疼不已。 眼泪滑落发间,他重重咬住她耳背:“凤安安,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掐死你!” 终于完了,瞧她双目红肿,满身淤青,清和伸手将安安抱到床上,背对着安安重新换了一身衣服。 “你还是要去?”感觉到他的动静,安安埋在被子里瓮声道。 “嗯……人家来请的,不去不好,你先睡。”清和道,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会早些回来的。” 说罢也不等安安回答,先去百宝墙找了什么东西,然后大步走了。 安安自己在床上又哭了一会儿,咬牙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百宝墙前面,在下面扒拉了半天,果然见那盒子里面装的一对血玉镯子不见了,那是千枫之前送给自己的,清和自然是将这送镯子的过程问了个清楚,只是安安没能料到他竟也能找到这镯子,想必是拿去还给千枫了。 145 可惜 咬了咬唇,也不顾身上衣衫不整,对外喊道:“玲儿,玲儿!” 玲儿听到声音急忙进来,掌灯只见便瞧见安安半透明的袍子下,身子上满是淤青,吓得连忙跪下:“王爷他怎下这样重的手……” 安安烦躁不已,却顾不上回答她这个问题,挥了挥手道:“朝华跟王爷出去没有?” 玲儿道:“方才王爷急冲冲的一人出去了,朝华在书房呆着呢。” “那你快叫朝华跟上去……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安安这一心念间才想起她根本没来得及看那请柬上写的地址和内容,两手互相捶了一下:“你叫朝华赶紧去找找王爷,另外派人去潇湘阁看一下千枫在不在,若是有王爷的踪迹,速速来回我。” 玲儿得令而去,安安觉得浑身疼痛,却是躺不住,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缓慢,耳朵又时刻注意着外面,生怕哪里突然传出惊天动地的斗法声。 终于听到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却是玲儿进来对着安安摇了摇头。 “城里都找遍了?”安安犹是不信。 “有眼线说在城西见到过王爷,之后就跟丢了。”玲儿补充道。 “唉……”凭他的身手,想不叫人跟上自然是有的办法。 “那千枫呢?” “千侍卫从昨日起就没在潇湘阁了。” 瞧着安安带着一身伤在房内烦躁地踱来踱去,玲儿隐约猜测到什么,却也不敢问,只暗暗在一旁着急。 “唉……”安安又叹了一声,转身见玲儿还候在一旁,不由苦笑:“你差人去王府门口守着去,见了王爷就赶快来禀报于我。” 玲儿走了,安安自己一个人坐在灯下,只看那灯花在黑暗中跳跃。 瞧那灯花时大时小,便伸手拔下一根簪子,一看却是清和送给她的那只梅花簪,捻了几捻,便去撩拨那燃烧的烛蕊…… 不知过了多久,安安隐约听到脚步声,惊得连忙从桌上抬起头来:“玲儿,王爷回来了?” 她一昂头,却瞧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她刚从瞌睡中醒来,眼睛还有些不太适应昏暗的烛光,但是也可以分清这人就是清和。 “哦,你回来了?几更了?”下意识的话从嘴里溜了出来,又暗自后悔,就这人那样对待自己,不是打算不理他么?偷眼瞧他衣衫还算整洁,大概没有动手,心里略微放心了些。 “怎不去床上睡?”他一张嘴,安安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这是喝酒去了?安安诧异地抬头,果然见清和双目微醺,神情有些呆滞。 “等着你呢!”不知为何,话冲口而出,想到清和之前对待自己,不免有些懊悔,见他醉得不轻,又难以和他计较,便冲外喊道:玲儿、紫儿,你们过来伺候王爷洗漱。” 两人进来俱是吓了一跳,因为之前已经叫人守在王府门口,却不知为何没有来报,倒是清和已经在屋里了。 意外虽是意外,但立即手脚利索地端上水和面巾。 “走开!”清和突然挥手打掉玲儿的拿着面巾的手。 “让她来做!妻子不是应该服侍丈夫么!”清和扬起一只手指着安安。 玲儿和紫儿面面相觑,今日这两人又是生得什么别扭? 安安站在那儿面色发黑,低声吩咐道:“把东西搁那儿,去煮些醒酒汤拿来。” 在清和迷离的视线中亲自缴了面巾给清和净面。 分清是她,这次没有拒绝,伸了脖子似乎极为舒服,嘴里不停嘟囔:“这边……左边……右边也擦擦……” 这情形……自己有那么亏待过他么?虽是这么想,心头却浮出一丝愧疚,好像在极长的时间里,是这样的。 她几乎算不上会伺候人,天生环境如此,拜了堂、成了亲,圣旨虽未言明,元清和却算是入赘凤家。她习惯了他默默的付出,并将其视为理所当然。 幽暗的烛火下,她细细打量着元清和的眉目,时间久了,那半边丑容早就看得习惯无比,唯有那双透明的眸子越发引她注意,但此时里面布满了迷茫的星光,安安心头一颤,伸手将他头上发簪取掉,用手帮他整理了整理长发。 他刚才还暴躁不已,此时却安静下来,看着安安拽掉他脚上的鞋子,将他的脚按在水盆里。 玲儿来送醒酒汤,正看到这一幕,几乎要奔上来换安安,却被一道凌厉的目光给止住,可惜安安头也未抬,听到声音只道:“搁那儿吧。” 玲儿还想说什么,瞧了瞧清和的脸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郡主你自己保重吧!我会为你祈祷的!关上门的瞬间,玲儿心道。 终于将清和上下收拾干净,见他斜躺在床上,安安瞅了眼那碗醒酒汤,慢慢凑上前去,试探喊道:“清――清――” 他眼帘微阖,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 安安想着得先找个问题试一下他是不是真的醉了,便摇着他问道:“清,刚厨房里我看到一只老鼠在偷盐吃……” “吃就吃……又不少那点……盐。”似乎极不情愿被安安推着,清和将被子扯在怀里抱着。 听到这个回答,安安不由一乐,忙问:“今天可是千枫请你?” 清和却没了回答,安安又去推他,才哼出一个“嗯”来。 “那你们可说什么了?”安安焦急问道,想到清和临走那神情,不分明是去打架的么? 清和又陷入昏睡,安安费力捅了捅他,一下把他捅得转了过来,睁开眼睛怔怔瞧着安安。 安安一惊,仍是没放弃轻问:“你们说什么了?” “谁?”清和皱眉,似乎极为费力。 “我说你和千枫喝酒说什么了?”安安从未有过如此耐心。 “千……枫?……死了……”清和微笑着摆了摆手道。 一语既出,安安手上的醒酒汤几乎要洒出来,她快速扶住清和肩膀:“死了?怎么死的?是你下的手?” 她那般着急,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完全忽略了清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凌厉,瞧见她着急的模样,心中的疼痛竟然只会更深。 “还没死,不过快了。” 如果安安略微冷静一些,定会发现此时清和说话极为连贯。 但是世界上为什么有“可惜”这个词呢? 听到清和前后矛盾的回答,安安略微定了定神,他毕竟是喝醉了,说得话不一定可信。 “来,把这碗汤喝了,头就不疼了。” 安安柔柔一笑,趁着清和喝汤的时候,再度问道:“你伤了千枫,他快死了?” 这醒酒汤清和喝得极快,一边喝一边模糊应了一声。 听到清和的回答,安安再没心情问下去。疾步走至门口,回头一看清和还一脸醉意地坐在那里,当下折了回来,扶他躺好,拉上被子:“好好睡。” “头疼……”清和喃喃自语,伸手抓住安安的手。 安安心下着急,轻轻推开他的手:“睡一会儿就不疼了。” 瞧着安安此次头也不回地走了,清和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中醉意登时不见,只有一片冷光。 146 旧爱 且说安安出了门,几个纵身将漱玉阁抛在身后,临到潇湘阁却停了脚步。 千枫显然抱有目的而来,从试炼秘境回来她便刻意回避,这大半夜的,贸然闯进去,岂非显得她仍然挂念着他? 但若是真的快死了,自己又岂能坐视? 手伸向那门上的兽环,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怎么总觉得似乎有人在后面窥视…… 这一回头,什么也没看到,但心里的不安更甚。 伸到门上的手又缩了回来。 “我的门有那么难推么?”冷不丁头顶响起一个声音,潇湘阁门楼上方响起千枫的声音。 “啊……你没事?”安安惊道。 “会有什么事?你还是关心我的……”千枫飘落地面,一双眸子亮得吓人。 又被元清和给涮了……安安突然头很疼,心里也觉得毛毛的,左右看了一眼,见千枫没事,便打算赶快回去补觉,她真的累了,而且此处真不宜久留。 千枫碍于身份等了安安那么多天,这才见她出现,如何肯放人,况他性子一向娟狂傲气,唯我独尊,两臂一伸,便牢牢抓住安安。 “快些松开……”安安急忙去推。 “安宝,你变了……”千枫幽幽一叹,即使是叹,他的唇角也略微上扬,不知觉的让安安心跳慢了半拍。 “你松不松手?”但是被清和整怕了,安安着急的头上要冒出汗来。 千枫眼角露出一抹邪气,并不说话,手上力气更大了几分。 “刷――”的一声,安安亮出鱼肠,幽蓝色的光芒锐利得千枫不得不向后退去。 “千大侠!若要恃强凌弱,本郡主奉陪到底!”安安怒道。 许下诺言的是他,失约的是他,现在纠缠不清的还是他! 这一刻间安安怒道极处,随手一挥,便是极厉害的一招“凤翔九天”,数十丈之内草木寸裂。 千枫并不应对,瞧着满是杀气的鱼肠飞来,身子一侧,伸出两指借势在鱼肠剑身一弹,鱼肠方向顿改。 安安粉面一沉,招式一变,鱼肠重新呼啸着飞向千枫。 这次千枫却向远处遁去,安安急忙追上。 不知不觉中两人离潇湘阁越来越远,待出了王府,安安左右都寻不见千枫,长乐巷的尽头突然奔过来一匹黑马,那马疾奔至安安面前,不待安安反应过来,马上人伸手一捞,已经安安掳在怀里,转眼一甩马鞭,两人骑着黑马迅速远去。 安安被牢牢控制在骑马人的怀里,既然无从反抗,只得任那人身上的味道沁入心里。 胯下之马她自是认得,这一匹“奔雷”还是她起的名字。 渐渐的她仿佛看到那一年的日子,也是这样两人共乘一骑,不知多少次他关键时刻出手救了自己,两人又不知做了多少惊世骇俗的荒唐事。 江南老树黑马,难忘青葱岁月。 也罢,无需问他带自己去哪,权当片刻的回味。 安安慢慢的放松下来,听着身后人浑厚有力的心跳声。 渐渐的,远方出现一条长长的玉带,原来奔雷将两人带到了长河边上。 “长河日出,是最美的风景……”千枫揉了揉怀中人的脑袋,自己先跳了下来,然后把手递给安安。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的随口之言,安安垂眸,将手递给了千枫。 地平线上,一抹红色突然跳了出来,千枫展颜一笑,安安不由有些发怔。 即使那般痛苦过,再见到他,心跳依然不能控制。 那太阳终于完全跳了出来,安安出了口气,将手从千枫手心里拽了出来:“太阳出来了,我回去了。” 她已嫁作人妇,这段感情便不会再被允许暴露在阳光之下。 千枫瞧着她慢慢往前走的身影,突然邪佞一笑,大声喊道:“安宝,你以为我负了你么!” 安安身子一怔,却继续向前走去。 “你回来看一眼!就一眼!”千枫嘴唇紧抿,眼中寒光闪烁。 安安仍是不停,反而越走越快。 身后慢慢传来一首词:“流光轻唱……霓裳舞……明月空照相思……” 在这清晨的风里,一声声地敲打在安安心间,那是离别时,她即兴填得一首词。 为什么他要记得那么清楚?忍不住回了头,那远远停住的人口中不停,黑**荡,缓慢却坚定地走了上来。 “你……”安安鼻子发酸,望着这个唯一爱过的男人。 千枫眉眼幽深,突然伸手撕开胸襟。 安安被他举动吓了一跳,却被千枫胸上一道道入骨的疤痕吓住。 “那年你走后,我遇到血衣门,重伤整整休整了半年,这才耽误了时间,没想到……再见时你已经……”千枫抚摸着安安的脸颊,温柔地拭去她落在腮边的泪。 “那这三年你都可以来,为何……”她犹是不信。 “你以为我没有来找过你?这三年来你可曾在漠北呆过超出一个月?寒州、萧南、东岳、蒙山……”千枫苦笑道,掰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那些地方正是安安这几年去过的地方,因为千枫没有如约来提亲,她有多失落和备受打击,她去的地方就更远。 “我身上这毒未解,每个月都需到落梅山庄浸泡冷泉压制……我们,总是错过……” 这么说,是她一直不停的外出给耽误了,一时间,安安泪雨如下。 别人瞧得她天生金贵,万人之上,又岂知她是多么孤独? 从三岁起,凤长鹰便开始延请大儒开始教授凤安安,天文地理、医学毒丽、奇经阵法…… 爷爷固执地不肯放弃希望,每一年还有有数十名修士同时强行往凤安安体力灌输灵力,这种情况终于延续到十六岁那年她被灌得昏了过去,醒来后便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了。 正是这一年,在被数十个血衣门之徒围困之时,千枫刀海里涌出,阳光落在他邪肆的笑上,安安认定此生非君莫属。 …… 这一段并不长的回忆让安安泪流满面,千枫低低一叹,将安安拥入怀里:“后来我遇见房律龙,听他说要来漠北,便忍不住也来了,你知道我见到你与元清和并肩而行是多么……痛苦和不能自持……但是我忍了下来,直到试炼秘境。我想着等拿了长生草便可离去,老天又给我开了个玩笑……” 他说的是清和并没有死。 安安心里突然滑过一个念头,如果清和死了……她很快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并且为之感觉到到厌恶。 好在千枫仍在说着:“房律龙走之前把我留下……” 千枫认真地看了安安一眼,想到她果敢不畏的性格,便直说:“近年朝堂变化颇多,关于漠北,本来我就很关心,自然也收集不少信息。大元气数怕是已经衰退,关于漠北地下的龙脉和其中蕴藏的神秘力量,孝和怕是已经按捺不住……” 安安只是流着泪默默听着,千枫手指温柔地抹去她腮边的泪:“安宝,安宝,到现在我也控制不了自己,天天只能远远看着你……” 而且还有一个人如影随形,千枫脸上划过一丝阴郁,突然抱紧了安安,吻雨点般落在她脸上。 安安初始挣扎了一下,却慢慢忘却一切,如同吸食**一样享受这种刻入骨髓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照在两个紧紧相拥的人身上。 安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千枫,千枫却紧紧握住她的手。 瞧着她眉头深锁,自是知道她担心什么,却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刮了刮安安鼻子道:“安宝,你不用想那么多,有我在……我只想好好看看你,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别的事情是如何除掉元清和,不过想动手的可不止自己一个人。在安安看不到的眼底,千枫露出一抹冷笑。 安安摇了摇头,浮上心间的是她必需要回去了。 走前她突然问道:“昨日是你下柬约他?” 千枫点了点头:“我收到密报所近期有人在暗暗查访当年你我之事……我怕他难为你。” 安安低低叹了一声,难为到不至于,他只会酸到让自己郁闷。 “那并没有动手?” “难道你觉得枫大哥有那么幼稚?”千枫伸指在安安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这个熟悉的动作再次让安安发怔,她突然笑了起来,很长时间拥堵的心突然透进风似的轻松了。 如果凤家和元家注定要有一战,那么有些事只可静静等待便可。 两人牵手慢慢往回走去,再往前走,人便多了起来。 终于安安松了千枫的手:“我先回去了,关于你说的引贼入瓮,我回去好好想想。” 千枫咧嘴一笑,他眼睛黑得极亮,两人停在漠北城门之外,只有来来往往的一些百姓,但他仍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好,安宝,保护好自己!”他伸臂一勾,给了安安一个大大的拥抱,安安怕被人认出,低了头挣出来,便头也不回地进城去了。 这种感觉,简直比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强烈,怪不得很多人喜欢红杏出墙,或者在外面包几房小妾。 呸呸呸!安安醒悟过来自己想的什么,连声呸了出来,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 想到此刻清和应该已经醒了,自己得寻个好的由头回去,便沿着多是卖小吃的食街慢慢走去,见那有卖豆腐脑的,自己先吃了一碗,然后叫店家装上一碗,抱了慢慢走回王府。 147 古怪1 她一夜未眠,精神却是不差。 进了漱玉阁,便瞧见清和坐在花亭里喝茶。 安安下意识地瞅了瞅自己的衣衫,定了定神后,抱着豆腐脑脸上挂着笑慢慢走了过去。 “酒醒了?”她悄悄打量清和面容,宿醉之后略显苍白,神色并无异样。 清和嗯了一声,瞧着安安神情愉悦地放好豆腐脑,吩咐朝华取个勺子来。 朝华一走,安安无端觉得两人面对面气氛有些古怪。 掩饰似的咳嗽了几下,安安正想随便找个话题。 清和眼眸一沉道:“你昨夜没有回来。” 他这句话却不是发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安安一惊,却是抵赖道:“谁说的?你醉得那么厉害,谁帮你收拾的?我一夜没睡,早上还专门去给你买了豆腐脑,你……” 说到最后声音里竟带了些许哽咽,但眼梢却是悄悄瞥着清和。 她不抵赖还好,听到她做了竟然还不敢承认,清和脸色愈发铁青。 安安心里不由发虚,幸好朝华已经取来了勺子,她忙接过去,亲自舀了一勺送向清和:“漠北最好吃的豆腐脑,来尝尝。” 雪白幼滑的豆腐脑就在鼻尖散发着香气,连朝华都不由咽了口口水,清和却是纹丝不动。 安安放下勺子,冲朝华摆了摆手,少年心有不甘地退下。 清兀自腰身挺直地坐在那里,眼睛直视前方,那眼里似乎只有前方的景致,却似乎什么都没有。 安安两手叉在腰上,又放下,在花亭里转了两圈,没好气道:“你又是怎么了?昨个儿你那么对我,我都没怪你!你知道你弄得……我有多疼!” 这次她是真的感觉到委屈了,但是清和仍未看她一眼,安安一拍石桌:“我都说了那都是过去了,过去了是什么意思,你非要揪着不丢,那我问问你,你就没有喜欢一个人过?” 这一掌拍在石桌上,桌子没震响,倒把安安手给震得疼的要命,为了维持她的气势,她又不能去揉,硬生生撑着,却见清和转过来头,一字一句地对她道:“没有,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除了你!” 安安只觉得自己胸口像是被石头砸了一下,半响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小声嘀咕着:“如今你我已是夫妻,哪有你这样子把我往外推的,你若是不想好好过日子,我也没有办法……” 此时那些和千枫在一起时的喜悦渐渐消散,她的心底反而因为清和的低落也渐生惆怅。 这几句话,也不是她刻意哄清和的,却是自然而然地说出,但是为什么这么说连她自己也闹不清楚。 千枫和清和,两个人注定要舍去一个。本来做好了决定,此刻却又充满彷徨。 说罢她也觉得伤心无力,清和又仍旧沉默着,她也没有勇气再去看他表情,垂着脑袋准备先回去睡一觉好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清和终于伸出手来,将安安抱到腿上,下巴被轻轻挑起,逼得她看着他的眼睛:“你是真的想和我过日子?” 他眼睛透明见底,瞳仁里只有一个她的影子,那般的专注,让安安不由悸动。 咬着唇,安安点了点头。 “好吧……”清和喃喃道,没有再为难安安,也不放她下来,就抱着她,一勺勺地将那碗豆腐脑吃净了。 爱到深处,连谎话他都可以容忍,只是不知道这番心意她可领悟得到? 安安搂着清和脖子,将头埋在他胸口,任由他将她抱到卧房。 “你好好休息,我去瑶园看一下,今日你也别去长老会了,我忙完就代你去看爷爷。”清和说完,转身准备出去。 袖子被安安扯住:“你别走,上来。” 瞧他的表情,让她不由心生恐慌。 怕他不同意,她只是低着头,手却不松。 他也不动,不说走也不说留,安安只觉得手心都拽得发汗了,无端逼得鼻头发酸,耳边终是传来轻轻一叹:“先松手,不然怎么脱鞋子。” 安安听到自己心底雀跃一声,待清和掀开被子,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偎过去,清和伸出胳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初还听到她窃窃的笑声,渐渐的变作均匀的呼吸声。 她真是累极了!手指抚摸在安安清秀的五官上,清和眼底只剩下一片深情。 安安,若是你负了心,我也要将你找回来,只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永远忠实地守护着你…… 两个人之后的日子倒是和谐了许多,只不过又似乎透着些许古怪。 他做菜,她吃得兴高采烈。 他弹琴,她听得兴致盎然。 他下棋,她便背后给朝华支招。 书房里她细细讲诉王府各项事务,一摞高厚厚的账本,清和半个时辰便扫光,安安专挑那陈年账目来问,竟是丝毫不差。 王府各项事务渐渐由清和接管,就连那些上了年纪跋扈的老人几经折腾后,见了清和都目露尊重。 入夜修炼洗灵术,也是分外郑重,不像从前总要缠着她先要上几回。 短短一个月,安安竟连着开启了三条至关重要的灵脉,此时距离四十九条灵脉全数开启,只剩两条了。 别说四十九条灵脉全数开启,就是现在这四十七条,也令人瞠目结舌。 安安再行打坐,周身灵气凝聚一片,以可见的雾气一般旋涡状朝身体里涌去,俯视丹田气海,已经浓厚的要凝成雨滴,这已经是地阶后期的标志了。 凤长鹰再过七日便可痊愈,安安虽是开心,但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浓。 有时候她故意看向清和,他却转过视线,她要探究,他却又浮上笑容。 和谐得让她每次偷溜出去都要犹豫再三,然而一听到那布谷鸟的叫声,她的心又痒得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这样也好吧,反正她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正想着,听见门响,清和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又去瑶园看工程进展了。 见安安虽然盘腿坐在床上,却咬着唇在想什么,看到他还微微一愣,却立即换了笑颜。 “瑶园如何了?”安安问道,这瑶园总也是送给清和的。 “等爷爷回来应该可以搬进去了。”清和以为安安会很开心。 安安却是低低的一叹,这瑶园本是她思念亲生父母的寄托,这么多年来,她虽思念,却并不常去,盖因去一次便觉得自己孤单一回。 清和见安安表情,恍觉触动安安愁绪,连忙握了安安的手:“你莫伤心,这不是还有我吗?” 这是这几日他说的最亲密的话了,安安斜斜看向清和,见他眉眼里都是情深意重,心底升起一股歉疚。 “你过来,看看我画的这个阵法,我估摸着那些人也要有所行动了。”安安转移话题,递给清和一张黄纸。 清和认真看去,不觉为安安设计的这阵法叫绝。 天下阵法大多传承而来,原因很简单,这些阵法早就被前人摸索透彻,传下来的大多已经很精妙。但并不是不可以改动,比如安安画得这个,不但融合了防御、攻击、迷幻、五毒,更是将数者叠加的作用放大了数十倍。 就算是他,若是陷到其中,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破不出来。 安安并未告诉清和凤家的秘密,隐隐的,她并不希望清和掺和到这里面来。不管真相是什么,她都想维护一个平和的表面。 “到时候我用蓝晶石布阵,这样威力更会放大十数倍,只要不是超越天阶的高手,留下他点东西还是可以的,不过你最好再补充补充……” 清和在阵法方面的造诣安安也是清楚的,两人别的没什么爱好相同,唯独在阵法上,算是心有灵犀。这一个月以来也常常以此为切点热烈讨论,排除心底那一点古怪,安安倒是极为满意两人的这种相处。 清和并不夸奖安安,凝神看了一会儿,取出笔来在中间一画。 安安伸头一看,脸上不由露出敬佩的神色,接着又怏怏不乐,这家伙,太逆天了吧,本身资质好得要命,脑袋又比她聪明的太多,她真有些担心,将来该如何处置他。 清和微微一笑,并不介意安安的小性子,问道:“教你的那套碧水剑诀练得如何了?” 安安进阶到地阶后期之后,翻遍长老会的功法,都没看得上眼的,回来便缠着清和教她,果然如愿,但也有一个极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清和在修炼这件事上,有着无比固执的认真,进度要求不说了,连修炼的强度都放到极限。 碍于心底那一点古怪,安安并不像以前那般耍赖,但此刻她刚把那揣摩了好几日的阵法画完,哪有力气再去练碧水剑诀,当下往后面一倒,在床上翻起滚来:“好累,好累,好累!” 清和眉毛一扬,伸出两指往安安腰间一点,安安顿时破功,惨叫:“你又来这招儿!” 这招屡试不爽,安安刚扑倒清和身上准备反击,门口突然探进紫儿的脑袋:“郡主,王妃来了。” 让紫儿这么称呼的只有一个人,是世荣王的妻子,凤舞蝶的娘亲,自己的婶婶香兰雪。 虽然和凤舞蝶不对盘,但是安安一直很喜欢香兰雪,甚至羡慕凤舞蝶又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娘亲。 但香兰雪怎么会来她这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除了特殊情况香兰雪会在凤曦的陪伴下回漠北王府,大部分时间她都居住在城西的荣王府。 爷爷很不喜欢香兰雪,非常的不喜欢。所以二十年前,世荣王和香兰雪成亲之后,世荣王便一意孤行地搬了出去。 清和还被她压在身下,安安眼里的疑惑自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去吧,我在这儿略微躺躺。”清和体贴道,刻意避过安安的眼神。 那种古怪又浮现在安安心间,她本来也没打算让清和一起去见香兰雪,但此时瞧见他微妙的神情和那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心头慢慢升起一丝不悦。 清和眼睛望着垂在床头的流苏,华丽的锦黄贡缎,代表着主人高贵的身份和……无情。 唇突然被紧紧按住,他来不及反应,已经有一条小舌钻了进来。 她吻得极为卖力,也甚为投入,这种情绪感染了他,两手不觉握紧身上人的腰肢。 他们这段时间几乎没有这样深吻过,平日的双修简直就是直奔主题,吻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些不能自持。 “不行……婶婶还在等着我,一定是有什么事,你等我……”安安飞快地在清和唇上啄了几下,这次却没有再看他眼睛,但是她知道,清和轻轻地点了点头。 148 不可说破 安安赶到偏厅的时候,老远便看到香兰雪着急地走来走去。 “郡主。”见到安安,香兰雪立即行礼,其实以她的身份,是无需向安安行这样的大礼的,但这么多年每次见到安安,香兰雪一直恭谨有加,并不因长辈身份持傲。 安安叫她不必如此隆重很多次,香兰雪从来都只是和气一笑,下次依旧,时间长了,安安便也习以为常了。 “郡主……”香兰雪急上前一步,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说,眼睛却瞥了紫儿一眼。 “紫儿,你去把王爷做的芸豆糕拿些来给王妃尝尝。”安安会意支开紫儿。 瞧见紫儿出去,香兰雪四处看了一眼:“蝶儿……那元祈月抛下蝶儿回京了。” 安安一怔,虽然凤舞蝶是咎由自取,但见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关切,她还是硬不起心肠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只低声道:“这样的人走了,倒未必不好。” 香兰雪突然又近了一步,这距离太过紧密,几乎吓了安安一跳,香兰雪眼睛盯着桌上的兰花,快速道:“安儿,现在没人,我来不是为了蝶儿,今日凤曦去了长老会找你爷爷,我只有这么一点点时间能出来――趁着给蝶儿求签,你听着,天道四九,第四十九条灵脉你万万开启不得,你赶快带着永德王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婶婶是不会害……” 香兰雪话未说完,瞧见紫儿端了芸豆糕进来,话锋一转,却变成:“你说蝶儿怎么办啊,她一定还要和你比试一场,安儿你一定要手下留情,婶婶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安安疑窦丛生,不知香兰雪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也配合道:“婶婶放心,舞蝶是我妹妹,我怎会对她下手?” 香兰雪这才擦了擦眼泪,安安又劝她尝了些芸豆糕,她这才一脸悲戚地走了。 待香兰雪远去,紫儿小声笑道:“二小姐现在这个结果还不是咎由自取。” 见惯了两人十数年的争斗,紫儿这话搁在平日无可厚非,但见了香兰雪那警惕的眼神,安安瞧着熟悉的侍女面容,一种古怪又浮上心间。 古怪年年有,今年事最多。 从香兰雪的言辞之间不难推出,她甚至不能随意走出荣王府,但是凤曦对香兰雪的宠爱一直在漠北被传为佳话,相传香兰雪不过是个一等婢女,后来却成为正牌王妃,而且凤曦这么多年来连房小妾都没纳过。 另外香兰雪怎么突然关注起自己修为的事情,而且知道自己已经开启了四十七条?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不能开启最后一条灵脉?爷爷一直期待着自己突破四九,届时别说凤家长老会,就是孝和又岂能奈何得了她? 她走得慢,看起来是在看周围的景致,其实心中早被这些问题填满,慢慢思索其中关键,却无甚结果,而且看这种情形,也不大好去问凤长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布谷鸟的叫声,三长两短,清丽动人。 安安愁容顿消,这布谷鸟叫得及时,若是得千枫所助,无论如何也强过她一人苦思冥想。 安安从回廊上跳了出去,她今个穿的是件淡蓝色的长裙,走到花径的尽头突然被一支月季给勾住,安安回身伸手去扯,抬头的瞬间,视线穿过花木,对上一抹幽静的视线。 清和立在窗子后面,一手握书,一手背在身后。 他不知站了多久,看了多久,听了多久。 安安步履突然沉重起来,那布谷鸟的叫声突兀又传了过来,比之前更响了几分。 安安心里头突然着急起来,清和立在那窗子后面仍是一动不动,整个人像块石头雕成的一样,只是眼眸的颜色愈发幽黑。 她一咬牙,只管往前走去。 瞧着她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手中的书猝然滑落,长袖卷云一样滚下,整个房间随着他的垂眸顿生寒凉。 布谷鸟早没了声音,一室寂静,清和满目苍凉:“朝华,把我的琴拿来。” 脚步响起,他头也未回:“放下出去吧。” 朝华今日却格外的不知趣,“咚――”的一声把琴用力放下后,不但不走,反而凑到清和身后。 “王爷哥哥,怎么不高兴了?”朝华火上浇油贴在清和耳边道。 清和耐性由此用完,寒凉的杀气随着长袖挥来,朝华惊叫一声,却是已经晚了,整个人像一块破布一样向后飘去。 听到朝华变声的尖叫,清和神魂归位,急忙拽向“朝华”。 那哪里是朝华,分明是安安这个祸害! 百宝墙上被砸了个洞,上面各种珍贵古玩玉器落在地上发出好听的声音,把那人给结结实实地埋了起来。 听到房间里的巨响,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先不要进去。”想了半天,玲儿做出决定,其余几人除了朝华都松了一口气。 “安安姐姐……”朝华想进去,自己刚才干嘛脑袋一抽把琴递给了郡主啊。 “你给我站住,小屁孩一边儿玩去。”紫儿不客气地拍了一下朝华的脑袋。 朝华气愤地跑了。 房间里,清和抿着唇将哀嚎的安安给扒拉了出来。 “哪伤着了没有?”大手不客气地上下检查,好在他及时收回七层力,否则真的不止是砸出一个洞这种效果了。 “疼、疼、疼!”安安简直上蹦下跳,连墙都给砸了个洞,你说疼不疼。 清和大致检查后,见她只是皮外伤,也不管她乱嚎,一言不发地回到窗前坐下。 安安张了张嘴,她不但回来了,还被打成这样,这位也太没人性了吧,而且居然在开始慢慢地调琴? 一只小手猝然砸在那焦尾桐木琴上,声音吓得门外几人纷纷后退。 清和瞥了安安一眼,将琴挪到一边,继续试音。 “扑通――”一声,焦尾琴从屋里穿门而出,差点砸到玲儿脑袋,几人顾不上看热闹,一溜烟地跑了。 安安眼梢里带着几分得意瞧着清和,琴都被老娘扔了,我看你还弹什么? 那个时候她没有发现,一直在心里很重要的千枫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她当时所想只是如何叫眼前的男子不要再冷冰冰地对她,只要他好好的注意她,安慰她。完全忘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是她自己而已。 清和从地上捡起那方才掉在地上的书,两手微微一抬,安安便看到上面四个字――“梵天心经”。 他是想出家做和尚还是心不静? 她这么卖力的讨好看不出来么?(好吧,摔东西就是示好的表示……) 等了好一会儿总算没见到她上来抢书,清和刚松了口气,安安突然在他面上打起滚来,一边滚一边使劲嚎,还趁机揪着他的衣角。 “疼、疼、疼!没人疼!” “哎呦呦!好可怜啊!” “一个人疼死算了,谋杀亲妻啊!” …… 清和眼角抽了抽,最让他抓狂的是,他很快发现原来她抓的不是衣角,而且他的裤子。随着她到处打滚,他有被扯掉裤子的趋势。 “别滚了!过来……”忍无可忍他伸手将那人儿给抓了起来,那人儿立即缠到他身上,小嘴却一瘪,做出一副泫然欲哭的模样。 清和叹了一口气,他定是上辈子欠了她什么,所以这辈子也被她吃得死死的。 凝神一挥,掌心涌出一团晶莹的蓝光,贴着安安头上、身上的伤口慢慢揉着,安安只觉那些发痛的伤口涌入一团热流,极为熨烫舒适。而在清和的眼底,那些淤青破皮之处都慢慢的恢复如初。 “好了。”清和收掌,欲将她推下身去。 安安急忙搂住清和脖子,死活不肯下去。 “人回来了心没回来有什么用……”良久,安安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安安心一惊,抬头只看到他那弧形完美的下巴。 原来她日日所作所为都被他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安安手指绞在清和身后,身子慢慢发僵,他冰雪聪慧,心如沉石,仅凭蛛丝马迹便可纵观全局,又隐忍有度,让她臊得比当场被捉了奸还无地自容。 生硬起身,安安不知道去哪,但是总比留在他身边感觉要好一些。 手腕被轻轻拉住,她下意识地往前挣,心里却希望他可以用力一些,但是他却松开了…… 149 天命女 大雨如注,漠北罕见地下起暴雨,雷电一道道劈在漠北城上空,将夜空照得格外阴森恐怖。 急匆匆的脚步响起,走到门口,却又停下,犹豫了片刻之后,来人仍是坚定地隔着房门开口:“王爷,郡主今早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雨下这么大,奴婢担心……” 这两人不知为何又闹起别扭,到这一日已经是整整第三日了。 不同于以往,两人分外的安静,更叫人难以捉摸。今日一大早安安便出了门,这雨从午后开始下起,到现在漠北大半个城都积了水,虽然有侍卫跟着,但仍叫玲儿无端心里发紧。 但是房内那人,仍旧消无声息。若不是知道清和一直呆在房内,她几乎以为是没人。 “还没有回来么……”良久,声音响起。 玲儿银牙一咬,接着道:“是,还没有回来,城内各大酒馆茶楼戏院常去的地方和乱仙楼都派人找过了,都没见人。” 她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一声炸雷,玲儿身子一哆嗦,眼前的门哐当一声开了,清和面色苍白,形如鬼魅出现在玲儿面前:“府里呢?” 玲儿一怔,作为安安的贴身侍女,她自然知道的比别人多很多,只是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位王爷如此通透。 头微微垂着,玲儿道:“都找过了,潇湘阁也没有。” 她话未落地,清和人已经消失在门外,只余一道残影在暴雨之中。 这速度……玲儿轻轻拍了拍胸口,虽然惊魂未定,但已略感欣慰。 王府宝库大开,雨水倒灌进去,清和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直入地下六层,一路到处是触目惊心的血和尸体,有些人脸色异常的青白,那是终年不见阳光的特征,显然宝库的暗卫也悉数被屠。 在最后一层,清和看到那残败的阵法,正是那日安安拿给他看的那个,只是中间竟没有按他说的进行改动。 阵法显然被灵力极强的人生硬破开,那巨大的破坏力甚至将六层存放的七品灵宝给震得变形了,这人的修为怕已经不是短暂生涯可以追溯的…… 那些令一般修炼之人眼红发狂的各种灵器散乱浸泡在水中,此人显然不是为这些东西而来。 一股狂怒涌上心头,这个祸害精,竟倔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狂怒过后心头突兀涌上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慌,他还在等她真心悔过,她怎敢出事?她若出事,此生叫他如何度过? 身后惊呼声响起,是玲儿和紫儿赶来,从地面下来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此时见到这大半积水的地底,连水都是红色,清和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水中失魂落魄地毫无声息,两人吓得捂着嘴大颗流泪。 她们的抽泣声惊醒了清和,他眼睛费力地动了一下,此时既未见到安安尸首,那便不能说她已经出事了。而且安安虽未明说,但依据他上次进来的情形,此处必然有修为极高的人镇守,但他也并未发现那人的尸身…… 清和慢慢镇定下来,只一瞬间便理清了思路,朝着两个丫头问道:“凤家追踪的暗记是什么?” 玲儿一怔,脑中电光火石一闪,眼睛盯住那身子前面的墙壁惊呼:“这里就有一个!” 那是一个简单的三角符号,乍看像是随手而化,但却散发着微弱的灵光,符号的尖口,正指向楼梯。 那是说,他们向外面走了。 玲儿刚想到这一层,眼前人影一闪,清和的行动永远比她的思想要快得多。 “走!我们也去!”两人使出生平修为的极限,也跟着而去。 雨大得几乎呈现出黑色,安安费力睁开眼睛,不是她要为难自己,换了谁,飞在九天之上,雷电就在头顶乱劈,也得吓得睁开眼睛瞅着啊! 她身子下面竟骑着一只巨大的纸鹤,这样的暴雨,这样的闪电,这纸鹤一点未湿,也没被雷电劈焦,反而是她的头发,大部分已经被击得卷起来了。 水老妖!小娘我跟你没完! 似乎听到她心底的怒吼,那纸鹤呆滞的眼睛突然转了转,从嘴里发出类似笑声的叫声,气得安安想伸手揍它,却忘了自己根本不能动弹。 不错,这几日来虽然和清和冷战,但是她并没有忘记有人天天惦记着王府,早就将阵法布置好,一时意气,还故意没按清和改动之后的设置。 今日从早上起天气便异常沉闷,安安心生警惕,亲自带了人埋伏在宝库四周,果然不出所料,大雨刚下,黑影便潜入宝库之中。 他竟仍是孤身而来,安安不禁得意,莫说她的阵法,这镇守宝库的人可也不是吃素的。 但等到她追上,那三位天阶的守护师都已经被打得口吐鲜血,其余人早就当场横死,而那黑影极为悠哉地立在阵法中央打量着她。 只一声暴喝,安安这自诩可诛神灭鬼的阵法便灰飞烟灭,那黑影抓了她飞出宝库,便化作一只纸鹤,载着她直飞雨中。 他,竟然连个人也算不上,这到底是什么法术? 她身子不能动,便冷眼观察纸鹤,那纸鹤竟露出一种极傲慢的神情,只这一瞬间,安安便肯定了他的身份――水落雨。 孝和这么迫不及待,已经明着要来抢了么? 数道闪电在安安身侧炸开,安安脑子里一阵麻木,半响勉强睁开眼睛,她全身已经被咋成了乌黑的焦炭,布料的衣服直接化为粉末,幸好她今日穿上了护体战甲,勉强不至于暴露身体,但是她眼中的愤怒已经超离常态。 守护宝库的凤卫还没跟上来,看情形这不可能跟上了,这纸鹤速度极快,大雨又抹去了她的痕迹…… 而且这人的实力,寻来了也不过是送死。 寻思的瞬间,又有密密麻麻的雷电击中安安,安安哆哆嗦嗦地竟全撑下来了。 恐惧之后的庆幸还没消散,纸鹤口吐人言:“你也感觉到不对了是么?雷都劈不死你,天命女!” 那的确是水落雨的声音,安安瞪了瞪眼睛,她除了眼珠能动,别的什么都动不了。 纸鹤眼睛眨了眨,安安突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天命女是什么东西!”她愤怒叫道。 (今天工作有些忙,先写到这里,明天再补) 150 合作 纸鹤长嘴傲慢一扬:“二十年前,紫澜星落,我观测到天命女应运而生,没想到被凤长鹰这小崽子暗暗藏了二十年,若非试炼大会,我还真要再花上一段时间呢。” 听到凤长鹰被水落雨骂作小崽子,安安不由勃然大怒:“水落雨你个王八蛋!凤家不会放过你!老娘不是什么狗屁天命女,你最好赶快把我送回去,否则我漠北四十万雄兵直挥帝都,到时候孝和也会先要了你的命!” 纸鹤阴阴一笑,语气里充满轻蔑:“孝和?” 他说起孝和比骂凤长鹰是小崽子还要不屑,安安猛然回想起幼时见过水落雨,他那时便如同现在的模样,而且据爷爷说,爷爷少年时水落雨便担任着钦天官一职。 这人,到底活了多长时间,到底是不是人? 毛毛的感觉泛在心尖,她听到那纸鹤桀桀道:“天命女身具五行灵力,化万物为灵,克万物为用,区区凡间雷电,换了一般修炼之人,早被轰得粉身碎骨。但换了天命女,不但毫发无伤,而且可淬炼筋骨灵脉……” 这天命女,竟然就是爷爷口中所言那可以开启凤家地下龙脉之人! 心惊中,安安急忙内视,她外面虽然被雷电轰得犹如煤炭,但丹田之中浓密的灵气液体已经隐隐带了一层闪电般的紫色,再看她那四十七条灵脉,每一条都随着雷电的轰击而变得更宽。 安安两颗白眼珠在闪电之中变得更白了:“你搞错了!天命女身俱五行灵力,我只有木灵根!” 纸鹤桀桀一笑,带着她往那最粗最大的一条闪电冲去。 安安本能要叫,却发现自己又不能动了。只能任凭纸鹤一次次冲向雷电之中。 在一道道雷电的袭击下,安安全身都麻木几无知觉,这样的痛感中,她脑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既然水落雨说这雷电有淬炼筋骨之用,为何她现在不利用这些雷电进行修炼? 安安这个想法一冒出,便感觉到那些雷电都沿着她皮肤的表层迅速渗入,她急忙运行起清和所教的洗髓经。 这洗髓经本来就是专门洗经伐脉的,此时雷电涌入安安经脉之中,就像一把钝刀刺开她的每条经脉,安安本身麻木的身子突然涌起万千痛感,简直要昏死过去。剧痛中她咬牙稳住心智,面对强大的水老妖,她的实力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既然机会送到门上,她就得拼命抓住。 纸鹤眼珠一转,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捡那最浓密的雷电飞去。 此女若不能将五行灵脉全数激发,也无法打开龙脉,是以水落雨有意成全凤安安。 安安顾不得破口大骂,闭目凝神集中精力专注到一条条经脉之上。 这天雷蕴含何等巨大的力量?暴雨之中看不到安安头上的汗,但是随着一道道雷电击在她身上,原本被炸得如同黑炭的皮肤渐渐脱落,又变作原来一样的白皙,不,比原来的皮肤更加密瓷光泽。 那雷电再打在安安身上,只一闪便被吸了进去。 纸鹤眼睛眨了眨,没想到这丫头片子也颇具天分,懂得把握机会。 不过…… 纸鹤身形一闪,驮着安安转了个身,远处出现了几道灰色身影,有人追来了…… 暴雨之中,一切都失了颜色。 白衣不再飘摇,清和的眼中只有一片死寂。 对面黑衣肃杀,千枫俊颜中饱含焦虑。 雨滴仿佛瞬间变缓,一滴滴地放大在两人面前,每一滴雨都反射着这两人奔腾不止的杀意。 所不同的是,千枫眼角上挑,看着清和的目光里明显带着一股轻蔑和鄙夷。 这个丑东西,若不是天生纯阳之体,岂会被凤长鹰选中! 清和收回视线,对方眼中的那种羞辱他不是没有看到。 想到安安所留的暗记早就无可追寻,而此人指上所带的七星古戒和安安手上的乃是一对,是以才容忍到现在。 清和眼眸如万年的冰晶石:“你说你可以找到她……” 若非如此,在遇到追来的千枫时,他几乎控制不住想将他当场击杀。 “我那七星戒指是一对神物,无论她到了哪里,都能追踪得到。”千枫噙着一丝冷笑,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手上戴着的戒指。 麻木的心头一阵剧痛,清和不再等待,双手同时一挥,那些雨滴全部凝结成冰刃朝着千枫飞来。 这丑王爷!好高的修为!千枫暗呼,高手过招,不容怠慢,他手一晃,霸王枪已出,万道枪影同时闪烁着对上那万点水滴。 “嘭――”两人同时后退三步,各自重新认真打量。 一把几近透明的白色长剑出现在清和手中,千枫脸色一变,从那长剑散发的灵气和光泽来看,这把剑已经不属于灵宝的范畴。 千枫色变,此人必不能留…… 一阵阵爆裂声恍如惊雷传遍四方,漠北城的老百姓心经胆颤地将窗子房门都紧紧关上,这雷电声也太吓人了些…… 乌云之中,突然伸出一颗鹤头,鹤头之后,又探出一个脑袋,安安恼怒地看着两人大打出手。 下面两人不分胜负,哪知要找的人根本被控制着隐于乌云之中。 “啧啧……”白鹤古怪地笑道,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安安。 安安恨恨一瞥,只能干干看着。初千枫还能抵抗,渐渐地清和便占了上风,长剑化作十三道剑阵将千枫团团围住,千枫周围的雨水霎时便染上了一层红雾。 瞧安安眼瞪得如同铜铃,纸鹤桀桀笑道:“如何?你答应了帮我,我就去救你的小**。” 安安只是瞪着眼不说话,但下方突然传来千枫一声惨叫,那十三柄剑重新合为一体,白光破开暴雨,如一条巨龙一样扑向千枫。 他是真的怒了!那剑中的杀气连云层之上的安安都为之一震。 霸王枪一寸寸地断开碎掉,转眼之前,千枫胸口出现一片血迹,清和眼眸如同万古幽潭,誓将千枫一寸寸吞掉。 “我答应你,你快去救他!”安安突然喊了出来,瞧见千枫命悬一线,她脑中一片空白。 纸鹤古怪一笑,双翅一挥,那巨龙突然身形一顿,像是凭空被握住一样。只这一瞬间,千枫把握时机,只剩下枪头的霸王枪挟裹着黑色杀气反刺清和。 一息变化足以致命,变故出现的瞬间,清和似乎有些分神,这一迟疑间,他身子只来得及往后一侧,左肩登时被霸王枪刺穿。 “啊――”安安发出一声惨叫。纵然暴雨,地上的两人都听到了。 摇摇晃晃退了几步的清和仰头往上看去,一只巨大的纸鹤驮着安安翩翩飞出。 白光一闪,清和手捂伤口御剑直追,千枫自是不甘示弱,转瞬间两人已经可以看清安安腰上绸带的颜色。 纸鹤摇了摇头,挥了挥翅膀,暴雨如同海浪般凝结成一道铁壁,直接向两人砸去。 清和首当其冲,生生被砸得从飞剑上落下,千枫也好不到哪去,咕噜噜地滚了老远。 纸鹤得意一笑,载着安安转瞬不见。 远处飞来两个娇小的人影,玲儿和紫儿此时才刚刚赶到,她们尚未弄清情况,只看清和和千枫狼狈不堪地从泥里爬了起来。 头顶之上悠悠飘落一张黄纸,暴雨之中,黄纸干得如同经过阳光暴晒。 玲儿伸手一接,上面写着:“欲救凤安安,玉匙来换。” 眼前人影一闪,黄纸已经到了清和手中。 “王爷――”清和整个前襟都被血染红了。 千枫往前一凑,也想看那上面写着什么,玲儿和紫儿立即祭起武器挡在清和前面。 他们俩不是傻子,已经看出清和身上的伤乃是千枫所致。虽然这千枫和郡主有层关系,但从亲疏地位考虑,两人自然是选择守护清和。 “没有我,你们根本找不到她!”千枫沉声道。 七星戒指感应没有丝毫差错,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安安藏身于乌云之上。 “拿来!”清和冷冷伸出手,就算他此时受伤,仍有余力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你杀了我就赢了么?”千枫邪笑一声,他人本生得极为阳刚出色,但这一笑说不出的邪佞放肆。 清和眸子颜色更淡,玲儿突然扑上前去:“王爷!此时不是动手的时间,晚一点儿,郡主就有可能深遭不测,两位还是齐心协力先找到郡主!” 见清和终是垂下手来,玲儿将手上黄纸交给紫儿:“你速速去长老会找老王爷,我跟着王爷一块去找郡主。” 两人均不言语,自是认同玲儿提议,千枫默默擦了擦手上的七星戒指,那戒指盘面有七颗小星,随着千枫的动作,小星灵活旋转起来,片刻之后,一个箭头出现,却是指向漠北城中。 “在城里。”千枫简单道,身子已经向远处扑去。 清和紧跟其后,玲儿急忙追上:“王爷,您还是先把血给止住了!” 151 娶我 随着雷电的消失,暴雨渐收。 一处阁楼之上,白鹤翩然而下,安安双脚落地,那白鹤化作一只小小的纸鹤落在木质地板之上。 这一路驮着她,雷劈不烂,电烤不焦的东西竟然也是一张巴掌大的纸叠成的。 水落雨,到底有多妖异? “妖不妖异,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阁楼的门后突然传来声音。 他竟然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安安眸光一沉,她行动已恢复自由,想来对方根本不相信她可以逃脱。 大步上前用力一推,木门之内,满室杂七杂八的灵器、玄铁、矿石还有一座已经熄灭的熔炉。 黑色的背影坐在另一侧的窗子前,那窗户没关,这么大的暴雨,却没有一滴水飘进来,此时沿着房檐,残雨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老妖怪,原来无双也是被你所诱!” 初安安还只觉得房间甚为熟悉,待看到那墙上挂着的一支滚雷之后,她便认出此处乃是陆无双昔日炼器的地方。 愤怒之中,安安抓起一块玄铁矿石,想也不想地朝着水落雨砸去。 那黑衣之人没有回头,甚至连动也没有动,安安整个人就在要接触到他的瞬间猛然弹了出去,她用了多大力气,撞到熔炉上便有多狠。 一缕血沁出嘴角,安安犹有不甘地盯着水落雨。 不见动作,水落雨身子便转了过来:“丫头,你还是省些力气等着和我合作。” 她的确不是水落雨的对手,哪怕刚刚吸收雷电之力一举到达地阶顶峰。 水落雨不过随手折就一只纸鹤,便可轻易将千枫和清和两人一击而退,此人此时随随便便坐在自己对面,全身平静的有如一潭死水,但安安知道,那只是表象,面对她这等蝼蚁,水落雨根本不屑于展露一丝实力。 “合作?” 水落雨一直看着安安在发愣,冷不防凤安安突然勾起一抹笑来。 真是好笑,以水落雨的实力也有办不到的事情么?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自然也有我办不到的事情。”水落雨悠然开口道,甚是坦然。 “你……”他又偷窥她的想法。 “你若不和我合作,孝和的金鳞军今晚便会屠尽漠北王府。”水落雨根本无视凤安安的愤怒。 此语一出,安安顿感惊讶,这水落雨莫非和孝和不是一伙的? “二十年前孝和便着手训练金鳞军,万人之中选一,每个三年便送入修罗场厮杀,百人中方能存活一人……” “天下――对于我已无意义,我只需那龙穴中的一物。”水落雨万年不变的眼中突然出现一抹动容,但极快地消失不见。 安安脑中飞快地转动各种想法,瞧着水落雨只静静地看着她,她便知道无论她怎么想,想法都被水落雨窥视的一清二楚。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能力?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保证孝和不能对我们凤家动手。” 若是两家分裂,天下必乱,凤家尚有自保能力,可惜漠北百万苍生,必将顿陷流离失所之中,但有谁会在乎呢。 水落雨悠然一笑,似乎早已料定这个结果。 “这个简单,只要将那金鳞军的首领控制住便可,他……也来了……” 安安一怔,此时水落雨并未控制她的修为,她可以感应到这里方圆数十丈并未有人。 水落雨往空中一挥,半空之中顿时出现一道光幕,那光幕之中现出陆府之外的景象,两男一女面色各异地站在门外,正是清和、千枫和玲儿。 金鳞军的首领在他们三人之中? 安安面色陡然变得有些苍白,水落雨陡然欺近安安,手指**地摩挲着安安下巴:“小公主,猜猜是哪一个?” 玲儿自幼跟随自己,是不可能和孝和有什么联系,那么剩下的只有千枫或者清和…… 心口突然痛了起来,旋即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因为在那镜子一样的光幕之中,三人已经分了开来,显然是分了不同方向来寻她。但清和那个方向,却出现了十数个黑衣人,见了他便跪伏在地。 他才是传说中孝和最恐怖的金鳞军的首领!这也解释了安安问了那么多次,他都不肯透露修为出处的原因! 元清和,原来你入赘我凤家只是孝和的一步棋! 什么许我生生世世,什么若我不负你,你必不负我,都是骗老娘的! 可怜老娘为了你还纠结的要死! 安安浑然不觉身子微微发抖,身后的水落雨唇角滑过一丝冷笑,瞅见那光幕中的人已经接近了炼器阁,不禁讶道:“好快的身手!” 他一语既出,人已经消失在窗外,光幕随着水落雨的消失没了灵力支撑,便渐渐消散在空中。 安安混混沌沌坐下,连外面的打斗声也没有听到。脑中不停地回放着那些人跪在清和面前的情景。 我说你修为那么高,心思一直缜密如丝,竟然甘于隐忍于宫中众皇子淫威之下,原来却一直是孝和的爪牙。 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我差一点就要真的信以为真,连那最初的相遇,也是精心设计的吧…… 一个绝世的丑男,一个天生的废材,也许这才是让自己毫无设防的关键之所在…… 日日里你怎忍心对我笑得那么温柔,夜夜里你怎忍心让我失态到不耻启口? 元清和,你欺人太甚! 安安霍然起身,一掌拍在熔炉之上,那熔炉瞬间从中间裂开,碎了一地。 她脸上无泪,眸子却寒到极处,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千枫一身是血地冲了进来。 “走!”被千枫紧紧抓住手腕,安安才似活过来一般,怔怔瞧着千枫拖着她在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她四处搜寻,却不见那一袭白衣。 “我们兵分三路,谁找到你便先带你走,不必等候。”千枫低声道。 此时那水落雨不知去了哪里,这里虽然包围者众多,却根本不是千枫的对手,况且此时安安已经回过神来,素手一扬,鱼肠出鞘,两人如同昔日并肩作战,杀得好不酣畅淋漓! 千枫一面厮杀,余光瞥到安安却是一惊。安安那打法完全像是在拼命,鱼肠剑身之上荡漾着一层紫光,所到之处,哀嚎便响,阵阵血雾散开,染得安安几乎像是一个女罗刹。 血路已出,那些人已被安安骇住,安安根本忘了逃跑,疯狂地杀戮着身边的能逮到的每一个人。 最后一滴血落在鼻翼之上,安安手腕突然被握住,她下意识地想挥击鱼肠,手腕却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 “安宝,都死光了,得赶快走。” 安安此时才觉得痛,身上不知何时也被划了不少口子,大概是那些人临时之前的拼命攻击,千枫轻轻一叹,将安安负在背上飞快离去。 “枫大哥,娶我可好?”飞奔之中,安安附在千枫耳边道。 千枫一怔,正犹豫着如何回答,却觉背上落下点点滴滴的灼热。 若是没有清和,若是没有错过,一切该是多么美好。 良人在侧,她却只能拥有回忆。 身子突然停住,千枫小心翼翼地将安安放下。 安安瞧着他闪烁的目光,失落不禁升上心头:“原来你不愿……” 她话未说完,却被千枫深深拥住。 但是埋藏在千枫怀中的安安,心里却划过一阵刺痛…… 152 幻境之痛 冰天雪地中,清和捂着左肩慢慢而行,方才还是骄阳似火,炙烤得他几欲昏厥,转瞬便下起了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寒气逼来,四野茫茫,寻不到出路。 唯有从肩上伤口处滴落的血还是温热的,一滴滴地染红了地上的血。 他记得入了陆府,分头寻找安安,刚至一处院落,迎面便飞了一个黑袍蓝发的人。尊贵有如上古神邸的脸上,薄薄的唇微微下垂,无情中透露着对世间万物的漠然,――水落雨。 这个人主宰钦天宫的时间,作为皇家子弟的清和比旁人都更清楚,从大元开国起,他便隐居在大元皇宫的禁地――钦天宫,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拜会钦天官,接受钦天官的教诲。 水落雨的视线落在清和身上,和落在一片树叶一朵花之上并无不同。 但是这少年眸子里的沉静却提起了他些许兴趣,和那镇北郡主如出一辙呢。 “郡主呢?”少年无视他令人拜服的威严和气势,眸淡如水,却更发幽静。 水落雨瞟了清和一眼,只一眼,清和突然觉得脑袋里有万根针扎着一样,那在凡间引以为傲的修为一点也使不上力气,他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冰凉的手指贴在清和脸颊上,近距离看这少年,他脸上竟无任何波澜,极浅的眸子静静地对上他的眼。 “这双眼很像林辰……”水落雨道,其实长得也很像林辰,那曾经贴身侍奉过自己的少女,后来被孝和看上,一步荣华,贵为辰妃,最后却因为红杏出墙,被捉之后当场车裂。 “你知我母后……”清和眸子里出现一丝触动。 水落雨静静端详着他,手突然一挥:“你不该是这个样子,上次我竟然没看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清和那右半边脸上的胎记水样的波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消失了。 他五官本就生得极为出色,此时胎记一除,整个人有如明珠洗尘,月出东海,那眼梢眉角的风华连水落雨也略微失了失神。 数百年中,他只见别人仰慕他的姿容,拜服于他的风姿,没曾想眼前的少年比他还要……胜上几分。 眸子里无端多了一丝恼怒,水落雨也不知这情绪从何而起,要说他也是个男子,怎会对另外一个男子的容貌生出嫉妒之心? 这一念的变化,清和脖子几乎要被水落雨捏碎,水落雨回过神来才发现清和已经被他捏得面呈紫色,但一双眼睛仍是幽静冷然。 水落雨唇角微微一弯,现出一抹嘲弄,这身子虽然已算人间极品,但在他的眼里,却是不入流的废材。 他手一松,清和终于得到呼吸,水落雨并不再看他,双手背负身后,傲然道:“把返魂香和转生印交出来,看在林辰的面子上,我让你多活几天。” 返魂香,天地至阴之物,不管那人死去多久,都可由此香从黄泉碧落中引回。 转生印,这一方宝印,可指引六道轮回,改天命,定来生。 这两样宝物,不知花费了水落雨多少心血方才寻到,大意之下,却被林辰悄悄带走。 林辰之子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和见识,必是从这两样宝物中得到不少好处,他刚才俯视清和内力,虽不见这两样宝物的踪迹,但总归是脱不了关系。 清和痛苦稍减,冷然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你把郡主关哪了?” “你不知道?那你这一身修为哪里来的?别说是你那便宜皇帝爹……”水落雨眼里露出一丝讥诮,接着道:“你说,若是他知道你是这个样子,还会不会忍心放你在外面……” 水落雨声音里突然挑上几许不明的意味,但清和却再清楚不过,他身子不动,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水落雨。 孝和曾经盛宠林辰,林辰死后,三年**未进新人。近年孝和沉迷酒色,更有不少如花少年陪伴左右,甚至有人被封为妃子,公然被孝和带着驾临朝堂。 清和这七八分像林辰的脸,让水落雨阴阴笑了…… 而且还有更好玩的呢,水落雨随手一挥,一道光幕出现在空中,安安的面容慢慢出现半空。 但那场景,分明是漱玉阁的卧房。安安一身轻柔的鹅黄纱衣坐在那惯常坐着的矮急之后,面前铺着一张白纸,正拿笔写着什么。 他在这里备受煎熬,安安却神情悠然,一面写一面浅浅笑着,似乎还和人说着什么。 这光幕可传人像,却不能传声。这是什么时候的安安? 他心里刚泛起疑惑,突然从安安身后探出一颗头来,清和的眼睛登时睁大,那人穿着他的衣衫,戴着他的发冠,一伸手便覆在安安手上,两人似在交谈,但目光婉转交织,安安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娇俏。 水落雨满意地瞧着清和面露痛苦。 “如何?把返魂香和转生印交给我,我就不会把你现在的样子告诉孝和,也会立即放了你回去收拾那个贱男,如果你不方便动手,我也可以代劳。”水落雨语速极快,带着说不出的**。 清和慢慢收敛起痛苦:“我不知道你要的东西在哪。” 水落雨勃然色变,他衣袖一挥,清和便到了此处。 先是那火海中炙烤,后是那海浪中恐怖的鲨群,接着景象一变,变成了冰天雪地。一重重的幻境考验的不止是实力,更多是心境的逐步崩溃。 清和本身也极为精通幻术,但这样逼真的带给人真实痛感和伤害的幻境着实令清和感到骇然,他知道,虽然是幻境,但若是熬不过去,整个人自然就算交待在里面了。 然而最让他揪心的是在光幕中看到的情景…… 十指掐得几乎出血,左肩上的伤口已经冻得血肉模糊,这些都不及心上的那抹刺痛。 但他素来心坚,饶是这种情况,仍是稳了稳心神,将视线慢慢落在周围景致之上。 幻境之眼,幻境之眼在哪呢? 幻境做的再真,也不是真实的。只不过顶级的幻术师层层布阵,可以以假乱真,那最脆弱的幻境之眼被深深地埋藏起来罢了。 一切都很真,雪一片片地飘落,脸上便感觉到丝丝凉意,风吹在脸上,便感觉到刀子割的痛感,唯有那不停流着的血告诉清和,这不是真的! 视线落在周围的树上、结冰的河里、灰茫茫的天空,一切都那么自然流畅,完全找不到破绽。 安安,你可知我心急如焚…… 清和眉头轻轻皱了皱,视线已经有些许模糊,漫无目的地往前看去,雪海茫茫中那竟是一处断崖,雪积满了那断崖,已经无路了。 回头,白茫茫的一片,好似永远也走不出这场雪。 153 情变1 平阴关 十数铁骑踏着月色而来,穿越过这狭窄的平阴关,就是整个漠北了。 为首那一匹马罕见地高大,马上之人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行至平阴关半山之处,突然勒住胯下之马,从高处冷冷遥望那连绵不绝地漠北千里疆土。 他胸前的斗篷一抖,从他怀里钻出一个脑袋来,原来这马上一直坐着两个人。 月光照在那人眉眼之上,罕见的一个阴柔美艳男子。 “圣上,漠北疆土好生辽阔呢~”男子一眼扫向漠北,月色之下,群山连绵的远处是一望无垠的广阔。 这马上身材魁梧之人竟是孝和帝。 数骑紧紧跟在孝和之后,警惕之色浮于面上。 这里不似关内绿柳红花,处处透着一股粗犷豪放,俯视之下,豪迈之情顿升,但孝和旋即冷哼了一声,手在美艳男子腰上一掐:“莲儿,你今夜话有些多了。” 那莲儿悄悄吐了吐舌头,有意无意地蹭在孝和胸上,孝和微微一睨,头一勾咬住了那莲儿。 身后那些侍卫默默垂首,早就习以为常。 前方突然刮来一阵风,孝和暂且放开莲儿,视线往前微微一扫,从那山石后面,跃出两个黑衣人来,见了孝和便跪伏于地:“臣等恭迎圣上!” “那逆子如何未来?”只见到这两人,孝和面上虽无动静,但语气中极为不满。 “属下等已经向王爷发出讯息,但王爷一直未有动静。”黑衣人如实答道,他本身并不擅于狡辩推脱,故而并不知道此时孝和内心已经狂怒,只有缩在孝和怀里的莲儿感觉到孝和身体微微发紧。 “连朕的御旨都敢不遵,这没用的丑东西!”银鞭一闪,已经兜向两人头顶,两人浑身一颤,却是低头受着。 孝和足足抽打了几十鞭子才住手,那莲儿仍畏缩在孝和怀里,并不敢阻拦。 “传令今晚金鳞军夜屠漠北王府,那东西一定要给朕找到!”孝和粗喘着嗓子道。 “圣上,钦天官水大人也在城内,是否通知水大人?”被打得满头是血的黑衣人仍忠心耿耿仰面道。 “他还留在漠北?不,这次行动若是让钦天官知道一个字,你们就等着自己了结吧!” 说罢,孝和不再作停留,马蹄一扬,从两人头顶越过,身后十数骑接连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皇帝连夜赶来,竟不作停留,那东西,到底已经让皇帝有多焚心欲得? 两人互看一眼,默默离去。 片刻之后,从这悬崖顶上,探出一个人头来,见这些人都消失在夜色之中,那人一把捏碎了手中玉牌。 玲儿正端着一盏血燕穿过回廊,前方人影一闪,那极为熟悉的白衣布满污渍,见那人极快地往里走去,她手上的木盘不由一抖。 王爷回来了…… 未近房间,他便听得里面传来笑声,初还不信那光幕中的情景,此时心头有如万刀同刺,再无心情听下去,一脚将门踢开。 “咣当――” 妆台之前的两人回过头来,千枫手上的眉墨停在半空,安安眸子一闪,却是纹丝不动。 “这边没画好。”她对着镜子看了看,示意千枫继续。 千枫手腕沉稳,俯首贴近安安,两人几乎鼻息贴近,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门口的那个人。 “凤安安……你个贱人!”重重幻境杀机不见他骇然,身受重伤他也未放在心上,心里面只担心着她,一直以为水落雨那道光幕不过是攻心之术,一路狂逃回来,眼前的一幕几乎让他心生绝望。 千枫画得极稳,安安悄悄出了口气,从镜子中看到那人提着剑一步步走了上来。 这是要来砍她来了? 千枫长袖微动,手却被安安拦住:“你先下去,我有话和他说。” 清和眼里只有千枫身上的那身衣服,领口露出洁白的里衣,外头是一身雪色广袖长袍,素白没有图案,只在袖口和下摆处绣上银线竹子。因安安说太素,外面便罩了一层暗红色云纱。 做这衣服的时候他心生欢喜,此刻却简直想将眼前的人和衣服一同撕裂。瞧千枫带笑斜了自己一眼,便欲从一旁退走,手上流光一亮,拦无可拦地杀向千枫。 锐利的剑气激得三人头**荡起来,眼前人影一闪,却是安安伸手一挥,青色光幕斜散而过,漫天威压让清和心口一痛,喉头涌上一阵腥甜,流光哀鸣着盘旋咣当落地。 清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安,她进阶了? “永德,你竟敢刺杀郡主?”千枫冷笑。清和分明是想杀了他,不过被他盖上这个帽子,清理起来更为容易。 瞧着清和眼中滑过的痛苦,安安脸异常镇定,虽然听到千枫之言,却并未反驳。 “来人!把永德王给抓起来。”见安安不说话,千枫欲意趁热打铁,趁早解决掉这个心头大患。 清和半跪在地上,只冷冷瞧着安安。 四周脚步声涌现,安安身子一侧:“你先出去。” 千枫一怔,两人密谋数日下了这个决定,临到关头,安安竟变了主意? “我和他有些话要说。”安安冷道,脸上并无多余颜色。 千枫瞥了一眼清和,此时还不是忤逆安安的时候,眸子一闪,低头在安安鬓角亲了一下:“好,我在外面等你,有事……你就叫我。” 若是直接斩杀了清和,未免安安觉得会过于绝情,元清和啊元清和,慢慢的死过程会更加的享受哦…… 房间重归平静,安安在椅子上坐下,瞧着清和前胸重新变湿的红色。 刚才那一掌,是不是力气太大了? “凤安安……你竟这么待我?”良久清和抬起头来,眼中的伤痛让安安心口一滞。 她从椅子上跳下,从妆台右侧的抽屉里取出一把东西,咚咚走到清和面前,扔到清和脸上。 “想让我解释是吧?你先给我说清楚!” 那一面黄金小令砸在清和额角,登时破了皮,流下血来。 那一卷娟黄圣旨,上面的字一个个放大在清和眼底――“速速探查龙脉之所在。” 清和本来满胸绝望伤痛,见了这两样东西,顿时有些发怔。 安安冷冷瞧着他低头无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没话了吧?” 事已如此,再明白不过,她应该下令将清和立即擒下,却兀自等着,这一瞬间的时间格外漫长,她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地碎掉。 也罢,他若这样,也省得自己为难了。 “你不信我?”透明的眸子扬起,紧紧盯住安安。 安安眼中滑过一抹嘲笑,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清和紧紧拉住。 “说,你不过是为了气我,而不是真的还想着那个人,这都是假的,假的……” “什么是假的?你这个骗子!你这些东西都不是假的!你看到的也不是假的,我不喜欢你了,我……唔……” 安安瞪大了眼睛,手捶在清和胸前伤口上,那里立即涌出更多的血来,她捶了几下,终于放下手去。 154 情变2 长长的睫毛垂下,脸上犹带着一道道伤痕,他吻得极为专心,也听得到贴着的人儿心脏在扑通扑通的乱跳。 脸上湿湿的,不知道是谁的泪。 安安想挣开,耳边却传来坚定的声音:“再来!” 到最后,她索性闭上眼睛,不去想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要不要听解释?” 见她不吭声,他便说下去:“那令牌是我从金鳞军身上搜出,圣旨是父皇给我的,但我一直都没去找那什么龙脉。” 似乎觉得这一句话太简单了,清和摸了摸安安的头:“此生若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这话是两人在长河之畔表露心迹时说过的,安安睁开眼,推开他站起身来走了。 她这是不肯相信自己…… 清和心头突然涌现一丝惶恐,朝安安看去,却见安安手里拿了个瓶子走了过来。三下撕掉他粘着伤口的外衫,将那瓶子口朝下往伤口倒去。 他心口微微一缓,便听安安道:“你不能在这里了,我已经给你安排好地方,一会儿就走。” 安安说着有些发怔,事到临头,她还是变了,是自己太过心软,还是真对他动了情? “你说什么?”清和不可置信地望着安安。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还是假,金鳞军今晚夜袭王府,这恶战和你有关无关都作罢,你总归和我夫妻一场,我不取你性命,也不能由你做出伤害我凤家的事……” 她未说完,手中的药瓶突然被清和打翻在地。 “你还是不信我?还是你根本就是想着那个人,送走我,你是不是就要……和他在一起。”清和伸手捏着安安下巴,这一瞬间,眼眸有如地狱修罗,要把安安给吃进腹中,不留骨渣。 “你不会不知道孝和已经集结了三王军队,外加三十万禁军,就在开往漠北的路上……”安安不惧清和眸中的冷意:“我和你,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他若是有意,必会早些告诉自己,但是没有。 放走他,也不可能,四十九条灵脉还剩两条没有开启。 “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另找下家?他哪里比我好?”一直被压抑的醋意翻了上来,几乎将安安肩膀给揉断。 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就会选择信她,可惜在安安的眼中,滑过一丝茫然,旋即是放亮的光彩。 “至少他不姓元。”她这么说。 “将来我们的孩子也可以不姓元……”想了想,他咬牙开口道,外面突然光芒大作。 安安面色一变,竟是没有留意清和说了什么,脸一沉道:“来了,你也去看看。” 她手抓上清和手腕,一股灵力顺势控住清和,清和也无意反抗,被安安带着出了房间,飞上屋脊。 金鳞军,万里挑一人,十年训练后,放入修罗场,百人中活一人。 他们每一人出来,都如同魔王的毒刃,要将世间的每一处光亮吸尽。 两个身披斗篷的人静静立在金鳞军之后,看着白刃红浪,将夜色撕破。 漠北王府的禁军和暗卫们固然实力不俗,但在金鳞军的包围之下,步步后退。 安安抓着清和冷眼看去,毫不动容,却跟着杀戮慢慢退至王府后方。 四面的房顶之上,突然涌现了层层弓矢,那些箭个个流转莹光,显然不是一般的弓箭。 一道长啸响起,健硕的身影出现在两人对面的房顶,是凤长鹰。 随着凤长鹰手势一挥,那些流箭的光芒几乎将夜空照亮。 凤家不但做了充足的准备,而且先前的败势不过是为了将金鳞军引入包围. 此时,那密密麻麻围住金鳞军的队伍才是凤家真正的实力. 金鳞军先前锐不可当,不知折杀了多少王府下人护卫,此时却渐渐倒下去了一批。 但是剩下的那些更为精悍,发而利用飞来的箭矢反射回去,不时有人从房顶坠落。 斗篷之下的人面色阴沉,身材略矮的那人身形略显惊惶。他一直养在深宫,自是未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身后突然鬼魅似的出现了一人,跪在脚下:“主上,此处危险,请速速离去。” 一语未毕,弓箭破空而至。 凤长鹰目光何等锐利,早就发现这躲在暗处的两人。 虽然看不到两人容颜,但是那一种熟悉的气势却不容凤长鹰放过这两人。 那地上之人抢在前面随手一挥,箭矢于空中划为无形,他语气里带了几分着急:“莲夫人,护卫主上突围。” 今夜,金鳞军从未落败的战绩怕是要改写了。 那身材略矮之人一怔,才觉得两腿发软,急忙想要催促身旁之人,手腕却被拖过。从周围涌过来十数位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在其中向后退去。 先前那跪着的人方才吐出一口气,圣上此行太过冒失了…… 他眼眸扫向损失折重的金鳞军,面色陡然一变,只见对面的屋顶之上,一人弓如满月,瞄向那匆忙离去的主上。 “不――”未呼出口,绚烂如流星的光芒从他面前穿过,斗篷之人心有感应,随手将手中之人拉过挡在胸前。 那光芒过于绚烂,一箭穿透那身材略矮之人的前胸,一瞬间,照亮了他不可思议的眸子,顿时,便化作一片血雾消散了。 “莲儿――”斗篷之人面孔扭曲,浑厚的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那声音熟悉得令清和为之一震。 安安丝毫不受影响,飞快地从身后取出一只箭来。 搭弦,拉弓,瞄准,快若闪电,稳若磐石,势如奔雷。 那个斗篷之人,地位定然不低,取了他,当算锦上添花。 就在松手的那刹,身边的清和突然动了,箭依然射了出去,却失了准头。 有人化作血雾,是斗篷之人后面的人。 安安勃然大怒,手却被清和握住,这一瞬间,她竟动弹不得。 “那个人……不行。”有些心虚地看着安安,手上力气却是不减。 “元清和……你很好!”半响,安安憋出这几个字。 清和苦笑了一下,但这一眨眼的工夫,凤长鹰已经指挥队伍将那斗篷之人连同周围黑衣人全部围住。 清和突然松开安安的手,人向那包围圈飞去。 155 情变3 广播一下:为了表扬端午节还在看书的孩纸,后妈决定今天会双更哦~ 这一卷到这里已经快接近尾声,一个巨大的阴谋马上要浮上水面,收藏吧~亲! 清和突然松开安安的手,人向那包围圈飞去。 他这是要出手助那人。 安安一时间只觉得血脉逆流,清和此时手下毫不留情。 这也是安安第一次见识到清和的实力恐怖到什么程度。围住那斗篷之人的军队之中,有四个人都是天阶的修为,只一掌他们便化作了血雾。 是血雾,安安陡然想起自己所用的功法也是清和所教。由他施展出来,威力却高了数倍,想来方才他也是愿意被自己胁迫。 他,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斗篷之人瞧见清和,目露惊喜,嘴上却是大叫:“都给……我统统杀掉!” 凤长鹰目光一怔,双拳散着红光轰向清和。 清和却是轻轻避了过去,身后地上立刻出现两个不见底的大洞。凤长鹰自是怒到极点,虽然想到他终究是元家人,只是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和他干上了。 清和逼近那斗篷之人:“你快走!” 那人目光如炬:“给孤把这里杀干净。” 清和不置可否,伸手隔着斗篷抓住那人胳膊,扯着他便往外飞去。 金鳞军败势已现,纷纷拦住追击之人。 眼见清和要飞了出去,安安咬牙搭上一支羽箭。 两人隔着无数厮杀互相注视,羽箭带着荧荧青芒呼啸而至,他竟不躲闪。 安安心惊之时,那羽箭已经撞倒清和胸前,她嘴巴突然张大,却见清和浑身百光一闪,那羽箭便似撞倒了一层透明的墙上,破碎了。 瞧着安安脸上由恐惧转为懊恼,清和微微一笑,再不停留,拉紧了手上的人往外逃去。 眼前光芒一闪,夜空之上突然现出一片莲花,缥缈而落。 黑夜之中他身上的黑色袍子反而隐隐散发出一层星光,衬得整个人如同天外飞仙。 “水大人。”即使面对水落雨,凤长鹰王者之气并未消减,反而更加威壮。 “来向漠北王求个人情。”他说求,眼中却根本没有求人的诚恳,依旧是俯视众生的冷漠。 此人修为早就不是凡人可达的境界,这里全部的人加起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凤长鹰哈哈一笑:“水钦天何必客气,想要什么随便拿便是。” 识时务者俊杰,老人比任何人都能明白忍字的含义。 “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也要送郡主一份大礼。”水落雨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 安安不客气地将弓箭对准水落雨。 清和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交出返魂香和转生印,你还有一线生机。” 回答他的只有清和不变的眸子。 众人只等着水落雨说出大礼,却见他兀自沉思,眸子突然一变,那斗篷之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和他一并坐在那莲花之上。而清和却漂在了莲花前面的半空之中。 “看清楚了,郡主。”水落雨说话的时候,脸微微侧向斗篷之人,更像是要说给他听。 水落雨中指一弹,一缕蓝光由清和眉心而入,片刻之后,有人发出惊呼声。 那空中的少年,右面的胎记慢慢消失,一张冷峻完美的容貌出现在月色之下。 如此之美,教人几乎忘了那手上的鲜血。 斗篷之下的人双目顿时睁大,牙齿几乎发出咯咯之声。 清和本就面对着他,此时被水落雨推动着,慢慢转向安安。 安安方才听到不少抽气声,并不明就里,待看清了清和的脸,震惊之外眸子里突然出现一片怒火。 “这份礼物还喜欢吧!告辞!”水落雨一挥袖子,清和便向安安飞来,空中莲花荡了几荡,凭空消失了。 孝和二十八年秋,孝和帝以漠北王有反叛之心在平阴关外集结三王并皇家禁军八十万攻打漠北。 战火从平阴关烧到漠北,无数百姓携家带口往漠北王城后方涌来。 孝和胜在人多,但漠北四十万禁军常年处于战斗警戒状态,几次交锋,孝和都未占到便宜,反而被阻拦在平西谷以东。 凤家长老会的意见是只守不攻,待到入冬,孝和这八十万人要吃要喝,加上三王也并非一心一意扶持孝和,到时候必然撑不下去。 安安这段时间异常繁忙,她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因为早就被凤长鹰被定位为继承人,从小就被凤长鹰带着出入军营,少年时便协助凤长鹰出谋划策,此时有了修为,更是如虎添翼,数次交锋,都身先士卒,一身杀气,眸子里都是冷漠到极处的残酷,逼得孝和那些先锋都闻之色变。 女魔头之名重新响彻大元皇朝,只不过这次不再是顽皮可恶,而且凭着手中出鞘见血的鱼肠! 就连昔日处处和凤安安作对的凤舞蝶,看过凤安安那肆虐的杀气,自觉噤了口,只站在世荣王的身后。 这一切被关在地牢中的清和毫不知情,那日水落雨不但撕破了他的伪装,更是暂时封禁了他的修为,所以他才会被安安控制住。安安不知从哪里弄到的古怪法子,虽未废去他的修为,却完全让他灵力完全被禁。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安安,幽暗的地牢中,几乎分不清日夜,他只能凭着狱卒送饭来默默计算时间。从那晚起至少也过了有半个月了,来送饭的狱卒又聋又哑,清和望了望自己无力的双手,她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么? 他在沉思的同时,漠北王凤长鹰也悠悠一叹,将目光投向帐中的年轻人。 方才安安汇报完军情,便一撩帐篷出去了,这孩子近日异常寡言少语,从战场上下来就不知道去哪了。 千枫瞧见老王爷视线,往前上了一步道:“王爷不必担心,郡主她只是暂时有些烦闷。” “安儿没去见过那元清和?”凤长鹰突然问道,见千枫并不作声,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莫非你也不知道他关在哪?” 老人眼里若有所思,饶是千枫经历不少腥风血雨,这一时刻终究是年少皮薄,气血隐隐冲上脑门:“我不知道。” “喔~我还以为安儿什么都告诉你呢,也是,连我都找不到,更别说你了。不过十月初十便是地阴日,是两百年来地气最弱,也是最容易打开龙穴的日子,如果安儿不能开启第四十九条灵脉,唤醒深埋的其余四种灵根,那可要再等上几十年了。” 这么说,凤安安还需要去和元清和双修?千枫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凤长鹰意味深长地看了千枫一眼:“我只怕安儿性子倔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会偷偷放走元清和也说不一定……” “王爷放心,凤安安她一定会顺利开启全部灵脉,您就等着吧……”千枫咬牙道。 老狐狸怕自己出手日后不好收场,竟逼自己下手,若非为了他的心中大计,他何至于还要哄着凤安安? 两人视线短兵相接,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们是同一路人! “如果能顺利开启灵脉,打开龙穴,受益的自然有你,放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千枫走之前,凤长鹰悠悠道。 送安安回到漱玉阁,千枫还想到安安房里呆一会儿,安安却停下脚步:“我有些累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千枫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不是很习惯安安的这种语气,她近日越发的高高在上,也不怎么关注他的情绪,不同于三年前她对他的依恋和热情。莫非她真的在介意那个元清和? “安宝……”千枫试探地上前握住安安的手,安安怔了下,却没有推开他。 “我是真的有点累了,明日怕是孝和还要来挑衅……” “只是抱一下。” 果真只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千枫笑着离去。 那温暖似乎还停留在安安的怀里,她咬了咬唇,最近因为元清和是不是太忽略千枫了? 这样想着踱到房里,却瞧见窗前那清和喜欢看书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 156 情变4 “你怎么来了?”安安惊道。 顺手抚了抚满头微蓝莹亮的头发:“怎么?不欢迎我来收利息?” “水落雨,你个老妖精,别以为我答应了你,你就可以随时来骚扰我!”安安逼近水落雨,她的鼻息几乎吹倒他脸上。她是不怕他,因为她知道没有她,他根本拿不到龙穴的任何东西。 水落雨没想到凤安安居然骂他是“老妖精”,他万年不变的脸一瞬间得很难看,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 “凤安安,你若是不乖乖听话,就别怪我协助孝和,不出半月,定叫你漠北血流成河!” “喔~你去啊!”安安抓起水壶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不,我要先屠尽漠北王府……” 安安索性脖子一伸,躺在水落雨前面,眼睛静静地瞧着水落雨。 水落雨的嘴角突然抽了抽,他从没想过凤安安居然有胆子和他对着干。脑子中飞快闪过什么,他阴阴一笑:“我知道了,我先宰了元清和才对……” 安安突然大笑起来,用看白痴的眼光扫了水落雨一眼。 水落雨老脸红了,自己果然够蠢,杀了元清和,凤安安开启不了全部灵脉,还不是白费功夫。 安安对着水落雨摇了摇头:“我想过了,我帮你,但是有条件,我要你把元清和给我安全送走,你要确保他的安全,我就照你说的做。” 水落雨一怔,她居然提的是这个要求,回想起试炼大会结束清和所提的那个要求,他凤目微眯,安安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赶快走吧,你在这里,我都不舒服,你不就是来催我赶快开启全部灵脉吗,我保证很快完成任务。” 直到水落雨像只苍蝇被赶出了房外,他才回过神来,数百年间,只有凤安安一个人敢这么对他! 赶走了水落雨,安安一个人躺在地上,十几天了,两军开战,自有无数军务要处理,调兵遣将,冲锋陷阵,她忙得陀螺一样,这样一躺下来,脑子里想的不是千枫,而是那张俊雅无双的面容。 想吧,想吧,反正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她的内心……安安闭上眼睛好一会儿,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玲儿的声音:“郡主,王爷请你过去一趟。” 莫非前线有变?安安急忙起身,浑身流光一现,战甲已经披上,急匆匆地朝英苑赶去。 灯火阑珊,老人竟然在凉亭里摆了一盘残棋。 布衫轻履,凤长鹰简单道:“坐。” 安安有些好笑地看了看身上的战甲,却也不多言,依言坐下,她棋艺术由老人亲自教授,棋风并不同于老人,少年时多为老人所斥,故而并不常常同老人下棋。 静观棋面,左右两子,老人似乎难以取舍。 安安不由莞尔一笑,伸手取掉一子,虽断臂,棋局却顿然开朗。 老人哈哈一笑:“棋如此,人生岂非更如这棋局?” 安安一怔,却听老人叹道:“可惜了好棋艺,终究不是我们凤家人……” 他说的是元清和。 这样微凉的夜中,安安眉宇间那抹忧伤奔泻而出,明知是切肤之痛,却不得不去下手。 她这里可容,漠北却不容,凤家也不会容。 天下局势已变,若是为她一己私欲,成了漠北罪人,她该何以谢凤家,谢爷爷? 见她陷入沉思,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由福伯陪着慢慢进屋去了。 夜凉如水,安安走在树荫之下,脸色晦暗不明。 徘徊许久终是回了漱玉阁,吩咐玲儿不许打搅之后,回了卧房往那百宝墙上一按,密道出现后径直往里走去。 半月以来,清和第一次听到不属于又聋又哑的狱卒的脚步声。 安安举着一盏火把立在台阶之上,默默瞅着清和。 这是她第二次认真打量那没有了胎记的脸,想是这些日子没有见到阳光,脸色苍白许多,但是无论那飞扬的眉毛还是上挑的凤眸抑或薄厚适中的唇无一不在她眼底散发出莹莹光泽。 他,的确在她心上留下了痕迹。 只是这印记到底有多深呢? 日思夜想的人立在面前,清和目光反倒平静许多。 “你瘦了……”火把依然举着,这三个字却像撞到清和心里,他不由扑到那铁栏上面,渴望地看着安安。 “娘子……”他嗓音略带沙哑,眼神却是清澈无比。 安安默默上前,刚拿出钥匙,手便被清和隔着铁栏握住。 火把跌落在地上,映照着他眼里的焦灼,没有来的心痛几乎让她嘴抽了一下。 “娘子……”他低低叫着,不似那往日的戏谑,几乎溶了他所有不能说明的情愁。 “还出不出来了?”安安没好气道。 听着安安的语气,清和一怔,眉梢涌上喜色。 安安推开他手,取出钥匙将牢门打开,清和一下抱住她:“我还以为你再不愿意听我解释……” 他素来沉稳冷静的极为可怕,此时声音里竟带了几分惶恐,那身子微微冰凉,只用力贴着她,似乎寻找一些温暖。 那些想好的词盘恒在脑中,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费了费力才道:“若是不给我好好解释,就永远关在这里。” 清和身子一震,微微撇开安安,安安只觉灼热的吻雨点般的落在她额头上,脸颊上,鼻子上,烫得她几乎要呻吟时,那灵舌钻入她口中,拱了一拱,又拱了一拱,逼得她不得不扬起来应承。 这十几天以来的空荡荡似乎一下有了着落,明知这是最后的鸩酒,她却有些甘之如饴的感觉。 “走!”反倒是他拖着她向上而行。 “你知道这在哪里?”安安扬了扬眉。 “上面不是我们的卧房么?天天晚上都能听到你翻来翻去睡不着的声音……” “……” 她该是称赞他心思机敏,还是该骂自己这地牢建的不是地方? 到了房间就被他急急压在床上,安安瞥了眼他下巴上拉碴的胡子,清和一下子明白过来,罕见地嘿嘿一笑,却不肯松手。 “起来,我去叫玲儿备水,先洗一洗,你再先吃些饭。” 她每日里只叫哑奴送一次饭给他,今日怕是根本还没送。 再见清和,玲儿和紫儿表现都极为镇定。 他洗的飞快,安安瞧着他身上又多出来的伤口心中泛起酸涩,叹了一声,便自己拿勺子去搅送来的稀粥,快些凉一些,一会儿便可以吃了。 这次清和倒是乖乖的把饭吃了,安安再寻不到理由,被清和抱着放到床上,一样样解开衣衫,他眼底渐渐出现迷离的星光,这人,这身子,着实让他想得太狠。 进入时甚至有些粗鲁,他心底笑了笑,稍微吻了吻身下人微微撅起的红唇,这才扭动腰肢紧拉慢送。 呻吟渐起,悠长婉转。 第二日,安安破例没有准时抵达军营,千枫脸色不是很好,凤长鹰倒是微微一笑。 此时,清和自由行走于漱玉阁内,却是被禁不能外出,他也不恼,仍旧心情极好地四处看看,弹弹琴,浇浇花。 倒是身后跟着的那眉目如画的少年,虽然穿了艳丽的紫裳,和眼前这人儿一比,竟还是少了一股风度。 他……怎生得如此好看? 先那些还怪异清和就这么被放出来的人,见了清和真颜,都略略别过头去,心底不由说换了我也过不了这美人关啊! 临到下午,掐了时间,他依旧在厨房里忙碌,这一顿香味儿连朝华也忘了愤恨,跟在清和后面忙个不停。 安安竟提前早回了,倚着门框看他在灶台前忙碌,待他举着铲子看到她时,悠然走了过去,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长长的吻。 侍女们个个睁大眼睛屏住呼吸,朝华满面通红地别过脑袋去。 清和眉眼几乎要弯成月牙儿,几乎连铲子都不知道该往哪放,那小妖精亲了他之后就一笑跑了,他走得很急,满脑子都是小妖精凑在他面前的低语。 快些,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呵――她需要他―― 157 逼宫 没过几日,安安便开启了第四十八条灵脉,此时在凤家嫡系的子弟中,安安的修为已经是最强的了。 凤长鹰瞧着安安是忍不住的喜色,千枫脸色发沉,安安无波无喜,愈发在战场上凶猛狠辣。 孝和也极为有趣,每日竟只派些前锋来打阵,也不发动大规模的战争。那些前锋更为有趣,若不是安安出阵,尚且打上一段时间,见了安安,拍马便跑。 弄得安安愈感无趣,凤家只守不攻,阵前皆听主帅的,打了几次,她便撅着嘴找凤长鹰去了。 未近帐篷便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世荣王凤曦和长老会的七八位长老居然都在,安安一声不吭穿过他们站到凤长鹰身旁。 凤曦不说话,凤舞蝶躲在凤曦后面。 七长老看了眼大长老,忍了忍道:“家主,此事急需给将士们,给凤家一个交代,那人是万万不能再留。”说罢,眼睛瞥了凤安安一眼。 安安的手顿时紧了紧。 其余几位长老见七长老已经开口,便一齐道:“内奸不除,必生祸害,请家主速速处决永德王!” 那日元清和当众出手相助金鳞军已经传遍凤家,安安已经料想到可能会出现的局面,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一起来逼宫。连凤曦也来了…… 安安眼底滑过一丝阴鸷,凤长鹰虎目中透出犹豫,微微侧望了安安一眼,却见安安目光沉静,面如玉石,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月余来,大长老瞧着安安声望在军中如日中天,她本人则更显清冷霸气,令人一望,便不觉生出臣服之心,那眉宇间的气息已经隐隐让他回想起了那个人。 钢牙一咬,趁着凤长鹰发恍的瞬间,上前一步道:“家主,请顾大局。”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凤长鹰虎目深处滑过一丝阴冷。 但他尚未开口,一旁安安嗤地一声轻笑:“大长老,连本郡主的家务事你也要管?” 安安语气中满是讥讽,清和有名无权,在军中并无职位,虽然她心中已有定论,但别人若是插手这事,便让她分外不满。 “郡主身系漠北安危,更是下任家主人选,家务事便是天下事。”大长老气势逼人。 安安刚要张嘴反驳,突然停住。这老东西是等着她那句“如是我不做家主呢”么? 怪不得凤曦也来了。 她眼角向藏在凤曦背后的凤舞蝶瞧去,果然再她那双杏眼中窥见一丝得意,安安冷冷一笑:“我看大长老还是管好自己的儿子,我刚听说凤雄新收的那两房都是宫里面流出来的。” 大长老面色一白,却强硬道:“逆子如何能与郡主相提并论,郡主身侧才要多多提防!” 凤长鹰突然挥袖道:“好了,这事我自会处理,你们都先下去!” 威严的声音不怒而威,大长老身形略微一顿,犹是不甘地走了。 “父王……”凤曦似乎有话要说,眼微微一睨凤安安,安安就是当做没看到,翻着自己手指玩着。 “爷爷,蝶儿伤已养好,如今情势危急,蝶儿也想为漠北出一分力!”见自家爹爹为难,凤舞蝶索性自己站到前面。 凤安安眼角都没抬一下,凤长鹰呵呵一笑:“好啊!你们都是我凤家子孙,自是责无旁贷,不过蝶儿你甚少参与军务,不如就让你姐姐好好带带你。” 此语一出,凤安安倒是不感意外,拿脚趾头想爷爷也会这么干,倒是凤舞蝶的脸变了。 凤曦本意不过是要抬自己女儿,省得凤安安将军队大权也掌握过去,到时候就算家族比试可以胜过凤安安,怕是也不好接管漠北军权,但是没想到父亲竟然又把蝶儿塞到凤安安手里,想到上次试炼秘境凤舞蝶几乎丧失修为,这父亲也太过偏心了,难道自己在他的心中,始终就比不上大哥的一根脚趾头么? “父王……”凤曦又上前一步,凤长鹰明白今日是必需得让凤曦说话了,冲着凤安安摆了摆手,安安放下手指头,慢慢走出帐篷。 稍停一会儿,凤舞蝶也出来了。 两人对面而立,凤舞蝶看着今日的凤安安,那浑身流淌的碧华,衬得整个人像顶了个光圈,高贵不可侵,她眼中不由流出嫉恨。 凤安安突然慢慢走了过来,凤舞蝶一惊,浑身却如被定住了一般,任风安安从她身边慢慢走过。 “小蝴蝶,信不信我一把就可以捏死你?” 凤安安的声音淡淡的,很快飘散在风中,她人也很快不见了,凤舞蝶只觉得全身一松,身上衣衫几乎湿透。 那一瞬间的袭来的威压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搅碎。 她是故意的,对她那么不屑一顾,仿佛她就是一只一脚可以踩扁的小蚂蚁。 拢在袖中的手简直要拧出血印子,凤舞蝶顺着凤安安离去的方向看去,失魂落魄的眼里突然映出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是……近日在漠北军中和凤安安一同崛起的千枫千都尉。 黑色广袖长袍,紫金莲花发冠,面如刀削斧刻,眉眼深邃,只不过那视线一直追寻着个那个嚣张到极处的女人。 为什么每一个人出色的男人都会看上她? 就连被自己抢过来的元祈月,离开自己之前的那一眼简直要让自己发狂。 不……我不甘心。 凤舞蝶的眼睛在千枫身上转了几转,姐姐,既然你要死守着凤家的死敌,元家的儿子,就别怪妹妹我先下手了…… 大帐之内隐隐传来凤曦的怒吼声,过了没多久,凤舞蝶便看到自家爹爹满面怒容地走了出来。 见到凤舞蝶,凤曦犹是余怒未消,看了凤舞蝶一眼后,却是长长叹了口气。 自家女儿哪里不好,论相貌论天资都不知高出凤安安多少,早先他还凭着凤舞蝶踌躇满志,现在那凤安安竟然修为暴涨,那元清和必需尽快除去。 这两父女,一个面满阴鸷,一个心怀诡计,默默无语走了一段。 “爹爹,我先去姐姐那里好了,未必没有机会。” 凤曦视线在凤舞蝶脸色转了几圈,见她目光笃定,知她必有安排,只目光一沉道:“万万小心。” 凤舞蝶应了一声便朝着凤安安帐篷走去。 凤安安人已不再帐篷之中,她平日并不住在军中,这里守着的也只是贺环等几个小厮。 “二小姐……”贺环已经知道凤长鹰将凤舞蝶安排过来的事。 “姐姐呢。” “郡主有事先回府了,走前交代小的,若是二小姐想先了解漠北军情,可以从这里开始……” 贺环将凤舞蝶引到案几之前,上面摞了几百本厚厚的书简。 ……这凤安安不是故意整她吧? 贺环似乎看出了凤舞蝶的想法:“二小姐,这些都是近三日的军情汇集,郡主每天都要一一看过。” 凤舞蝶面色一沉:“知道了,你外面候着吧。” 反正不急于这一时,且看看凤安安平日里都干些什么…… 凤舞蝶耐着性子翻看书简的时候,安安已经一人一骑回了王府,将缰绳扔给紫儿,便大步进了房间。 清和正坐在窗前看书,朝华后面无聊地摇着扇子。 “出去!” 朝华一愣,虽感委屈,还是乖乖地走了出去,顺道将门给掩上。 安安夺过清和手里的书,往地上一扔,顺势将清和掀翻在地上,骑在清和腰上,急切道:“我问你,那返魂香和转生印可在你处?” 她紧盯着他眼,生怕错过一个表情。 那极清澈的眼睛微微一眯,随手擦去她头上的汗:“就为这个?” “说不说?” “在。” “在?”这回答竟这么容易。 “拿来!” “先下来……好重!” 安安一怔,他竟嫌她重,莫不是最近胖了? 瞧见他眸子里的笑意,才反应过来又被他逗了,小腰轻抬,就在他以为她要起身的时候,又重重坐下,这回换她笑了。 清和不再逗安安,伸手往她头上一取,将早先送她那枚梅花簪子摘了下来。 安安瞧他在那簪子尾端轻轻一扭,有什么东西便从簪子中落了出来,柔和的紫光慢慢放大,竟是一方拇指大小的玉印,这还没完,清和轻轻一扣那玉印,里面竟弹出一个红色的丹丸,丹丸一出,一缕幽香四溢,随着幽香飘出窗外,那本是晴朗万里的好日子,突然风起云涌,好似无数恶鬼闻香而来。 这果真是至阴之物!安安骇然之下,清和已经手脚利索地将返魂香收了起来。 不过瞬间,一切便恢复了正常,清和将那簪子重新插在安安头上。 难怪水落雨会为这两样东西疯狂,这根本不是应是存于人间的东西。 而这样的至宝,他竟一早就放在了自己这里。 安安紧紧盯着清和,清和只含笑了然地望着她。 这些日子,她虽然许了他行动,但却并未恢复他的灵力,他竟也能忍着。 低下头来,安安慢条斯理地拉扯着清和的腰带。 “天色已晚,我们早些休息吧。” 清和眼角抽了抽,外面太阳高高挂着,这怎么就叫天色已晚了? 安安才不管他,动作分外利索,两下拉开他的前襟,就在这窗户之前,压了上去…… 158 会有孩子么? 清和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颤音,安安小舌头就像两把小刷子刷得他立即有了反应,他本能的想动,却被安安按住。 那窗子犹是半开,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清和白玉一样的身子上,安安垂了眼,一寸寸细致地看过,摸过,亲过。猛然回头瞧见清和一向优雅从容的脸上布满红色的羞赧,两只眼睛异常柔顺地注视着她。 她刚想笑,清和长臂一伸,却是将她压在下面。 “小妖精,不知道这种事要男人来做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周身气势流动,带着俾睨天下的霸气,仿佛她就是他的禁脔。 “喔~那你来做呀!”她不但不怕,反而斜斜地瞥着他,还伸出脚丫子轻轻弹在他下身。 这轻佻火热的人儿是安安么? 看他竟然失神,安安不客气地用脚丫子揪住他大腿内侧一块肉,使劲一旋,清和差点嗷呜出来。 “你是我娘子么?”清和略带失神地问。 瞧他磨磨蹭蹭,安安身子一个直起,再度将清和按住,只将裙子撩到腰间,扶住清和,咬着下唇睁着眼一下直坐了下去,怎么舒服怎么来。 树梢上停着的鸟儿突然被一声低沉的嘶吼吓得扑棱棱的飞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紫罗帐内渐渐平息下来,安安头埋在清和颈窝里,清和两只胳膊紧紧箍在安安腰上,她非但不觉得不适,反而希望时间可以长一些。 “清,这次先听我的,现在情势危急,凤家上下已经要我向你动手,这王府你是呆不了了,我在别处有一处秘密的宅子,连爷爷也不知道,你先去别处躲几天,等到风头过去了,我再接你回来。” 半响没听到他的回答,但安安知道他没有睡着,也不催他,只默默贴着他等着。 清和静静的躺着,时间一滴滴流淌,压抑着那缕失望他琢磨着安安的话,此语信息量颇大,无论如何他和安安都是明媒正娶,怎地突然容不下他了?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凤家决意要公开称帝了。 中州大陆不乏这样的例子,皇室之间联姻屡见不鲜,那杀了和亲公主举旗造反者比比皆是。只不过,他算是一个和亲驸马么?安安这么做,也不算过分,但是心底那一抹极度的不适是什么? 两人胸腔相帖,彼此听闻对方的心跳,安安往清和怀里蹭了蹭,低声道:“我知你不愿意,但是也没别的好法子,你可愿意信我?”他羽睫轻轻抖动,无端像落在她的心里,跟着一颤一颤。 清和嘴唇向下抿成一个弧度,方才两人还如此亲密,此时却像处处深渊,步步危机。 若不信,是不是便立即取了他命去?若取,又何必费那么多功夫? 扬眼瞧她,漆黑的眸子似乎在向他诉说着一切,甚至带着一丝……恳求,清和良久注视着她,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人生漫漫,二十余载的年华都在等待中度过,为了她,他愿意一试。但…… “不许负我,否则……” 他话未说完,她便扑到他唇上,清和犹豫了一下,却是含住。 这样带着复杂情绪的胶着噬咬,安安不由低声一叹:“醋坛子,你太折磨人了,为了你,我天天想着你,有多纠结,又怎会负你……”说到最后,有些恨恨地掐了清和一把。他是不知道,看到他,几乎让她忘记千枫的存在,也让她将凤家抛置脑后。 听到这话,清和心底那抹不适突然被击得粉碎,眼眸瞬间发亮,托住安安翘臀道:“再说一遍?” 安安扬眉:“我说那宅子也不远……” “不是这句。” “你太折磨人了。” “前面。” “天天想着你……” 安安突然捂住嘴,清和眼神幽幽似要看到她灵魂深处,眉宇之间绽放出耀人的风采来,但这风采之为伊人一人独放。 她突然跳下床去,清和不由皱眉,他们本来还在紧密相连着…… 却见安安翻出一把剪子,笑嘻嘻剪了清和一缕头发,又取了自己一缕,就坐在床前将这两缕头发细细编做一对同心结,又取出两个小巧的荷包装入,再将其中一只递给他:“永结同心。” 她曾送过他许多东西,从发冠到衣服,从腰带到靴子,反正他没钱,吃住用度自然都用着凤安安的,但是这样的礼物真正的触动了他的内心。 如果说方才他的答应是为了保全这段感情的让步,那清和此时则是完全的心甘情愿。 安安看着他方才还含笑的脸突然一变,带着一股上不上来的肃穆,疑心自己说错了什么,却见清和长臂一伸,把自己给捞到床上……简直是疾风骤雨般的一顿摧残。 “会不会有孩子?”完事儿他盯着她雪白的小肚子,两人成亲已久,怎地一直都没有动静? 安安听他这么一问,心里烫过一样,脸上却不好意思笑道:“大概咱们体质特殊,不容易受孕吧。” 清和一想,也觉得有可能,便道:“那以后还是得多多努力。” “努力你个……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得赶快走,长老会行动一向很快。”安安笑容突然消失了,因为她看到床头搁着的玉牌上闪出红色的亮光。 那是埋在长老会的暗线发出的信号。 清和也看到了,瞥了安安一眼,竟是自发起来穿衣。 这个男人……安安鼻尖有些发酸,拉住清和手,细细服侍他将衣服穿好,系好玉带,这才抱住他的腰。健硕却不粗壮,反而柔韧挺拔。 “怎么?见了我这花样美男,不舍得送我走了?”那日他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来解释这张脸,安安初还沉着脸,后来便抱着他左亲右亲。 安安不语,只是抱着他。 “不是说很近,随时都可以过去么?”反倒变作他来安慰她。 “嗯……”这声音竟有几分哽咽。 修长的手指挑起安安下巴,幽光绵绵落在她脸上:“我等着你。”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安安之前发出了信号。 清和从床上抓起那个小巧的荷包亲了亲放到胸口:“我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安安默默坐在床边,玲儿从外面端着一只碗进来,见安安在发呆,犹豫着问:“郡主,这药还吃不吃了?” 那药闻着极香,却是含了麝香的避孕汤药,清和不知,安安从成亲那日起便一直服用此药。 安安眼如深渊,低道:“拿来吧。” 玲儿瞧着安安将那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心里也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她转身欲走,却听安安自嘲道:“我演技愈发高超了吧?” 玲儿正待劝解两句,外面纷乱的脚步声已至,安安转瞬换了个颜色,也不更衣,只慵懒地躺在椅子上。 159 旧恨 长老会的人自是扑了一个空,擅闯漱玉阁这罪名安安还没给盖上,反倒是拥着安安去了凤长鹰处。 一听说元清和逃走了,凤长鹰视线不由在安安身上扫了几扫,安安只管装无辜。 有凤长鹰庇护,长老会的人败兴而归,但想到短时间内凤安安自是无法再进阶,也算有所收获。 凤长鹰正打算细细询问安安时,大军西侧突然传出号角。 孝和,突然发动了。 这月余来,孝和都是派人单独挑衅,这接近黎明的时刻,大范围的进攻开始。战争一开始,安安便明白了原因。 望着天上陨石般火红的石头,安安发出冷笑。 这是镇南王府的独家麒麟战车发射出来的地灵硝石,每一颗不过拳头大小的硝石落地,十几丈范围里爆裂一片,漠北军顿时陷入血海。 这段时间,孝和必是用尽了法子逼着镇南王同意,但,为何凤家的暗线没有传回信息?这条暗线是凤曦一直负责的。 这场恶战一直持续到次日黄昏,短短一日,漠北大军后退了八十里,一是伤亡惨重,二是孝和的地灵硝石也用完了。 凤舞蝶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可圈可点,据说是第一个发出警报的人。至于凤安安,从一开始便跟在凤长鹰身后,自然没什么可表现的。 大帐内空气沉闷,凤长鹰坐在主帅位置上,脸沉的可怕。 败仗不是没吃过,但消无声息地吃了闷亏才是可怕的,视线往那角落里一扫,凤曦身子不由抖了抖,脖子一扬却是站了出来:“父王,儿臣有罪,未能及时发现镇南王府异动。” 那些老将军们此时都沉默无声,大帐之内寂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凤曦的后背不由出了密密的汗。但想到事无对证,咬了咬牙挺直身躯。 “你将手中掌握的情报一一说来。”良久,凤长鹰盯着凤曦道。 “日前儿臣得到密报,孝和迎娶镇南王第七女为蕙贵妃,这也是父王知道的,问题就出在这阵前娶妃,仪式样样不减,那蕙贵妃还带了上百车嫁妆,只怕那地灵硝石就是这么盖人耳目运进来的……” “千都尉,本帅命你今夜率白虎队夜探敌营,速速将情况查实。”听罢凤长鹰目光越过凤曦,落在千枫身上。 那白虎队乃是凤长鹰一手培养的精英杀手队伍,专门用来刺探军情,此时交给千枫来统领,凤长鹰对千枫不可谓不看重。 凤舞蝶心中一动,疾步上前道:“元帅,末将愿随同而去。” 众将只以为凤舞蝶此举只是为了洗清凤曦身上的嫌疑,凤长鹰略作思索,便点头允许。 众将各自散去,今日伤亡惨重,各自有许多伤员需要料理,安安也随着众人想要出去,却被凤长鹰叫住。 “拿着。”扔过来的是一瓶龙丹,凤长鹰早瞧见安安背上有几条血印――她被众人拥着到军营,孝和发兵之际,根本没来得及穿上战甲。 安安目光闪烁:“爷爷,今日伤亡不少,我跟着去看看。” “切莫着急,这点损失不算什么,我且问你,你当真把元清和给放走了。” 安安沉吟片刻道:“爷爷,孝和无道,我凤家为大元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这么多年又为他看守西北边陲,今日却换来个如此下场。西北有数百小族,日前他们都与我联络,表示愿意依附我凤家,如此,我们凤家并不是孤军作战,又何惧孝和那八十万乌合之众?现在元家已是我凤家的仇敌,若要孙儿借助那元家竖子之力开启灵脉,孙儿自觉愧对凤家先祖!” 说到最后凤安安便跪在地上,双目炯炯瞅着凤长鹰。 凤长鹰叹了一声道:“安儿,爷爷不是非要你把五行灵力都给唤醒,当然能唤醒的话是最好的,此时我怕孝和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你已身入险境。” 其实安安早有疑问,顺着凤长鹰问道:“爷爷,我有一事不明,若我是天命女,为何这近二十年来都根本不能修习功法?” 凤长鹰伸臂扶起安安:“好,我今日便告诉你,坐下慢慢说。” 凤长鹰这段故事并不冗长,但安安听完后手心脚心都是凉的。 “这么说,当年那一战,若非孝和借故不发兵营救,我父必不会活活困死,我母亲也不会随即自刎!” 老人面目悲怆,视线与安安凝聚在一起,安安忍不住抱住老人呜咽起来。 “你出生时,天有五彩异常,钦天宫自然觉察,便禀报与孝和,孝和便命我将你带入宫中,我正为难之时,天尊真人正巧云游至帝都,他将你五行灵脉俱给封住。我抱你入宫,水落雨见到你并不和天象对应,你才躲过一劫。但孝和生性多疑,之后苍茫再度挑衅,便命你父出征,自是多番试探凤家……” 后面的事情凤长鹰自是说不下去了,安安望着眼前两鬓斑白的老人,心头涌起一阵内疚,这近二十年,日日夜夜的丧子之痛,是怎样的隐忍与坚持? 若是希望在自己身上,送走元清和,放弃开启最后一条灵脉的希望,对老人而言该是多么大的打击?但是他却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说。 “爷爷,我这灵脉一定得去寻个纯阳男子来解?”安安哽咽道。 凤长鹰笑着点了点头:“无妨,你现在已经很出色了,你说的没错,我们凤家向来光明磊落,若是借了那元家之力反过来对付元家,天下人不说什么,我们自己也会感觉羞愧的!” “爷爷,你放心,我这灵脉既然是被封住的,就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开,我回去想想。”安安想说元清和并未被他放走,不知为何话到嘴边还是转了回去。 瞧着安安怆然出了帐篷,凤长鹰笑容一敛,对着帐后道:“老伙计,你怎么看这孩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家主,郡主此番优柔寡断,怕会误了大事。” “二十年来我也未见她有这么犹豫的时候,早知道……” “我看郡主只是犹豫,并非不肯,若是家主舍得,不如给下一剂猛药才好。”那声音里带着笃定。 凤长鹰眉毛一扬:“猛药?” “对,试问除了家主之外,谁还是郡主最亲的人?” 帐篷之内烛火摇曳,凤长鹰虎目放出光彩来…… 160 丢失的默契 夜色之中,安安一人坐在高处,秋夜已有露水,不觉湿了衣衫。 原以为将清和置于别处,等到风头过了也就好了,没曾想,两人之间还隔着这般杀父之仇。 回忆起自己那万人羡的富贵生涯,有谁知道那背后的孤独和寂寞,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罢了,若非如此,十六岁那年怎么压抑不住,不顾一切地逃离了漠北,也是在那场旅途中,厮杀中一抹血迹露出一个张狂笑容的千枫进入了她的心中。 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保护她,给她依靠,叫她从此不必一人面对这寂寥的生涯。 肩膀上陡然落下一件披风。 她没有回头,身子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也没有拒绝,因为那怀抱是那样的熟悉。 “可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夜探敌营回来,便瞧见她一人坐在这里,天边冷月映在身后,那么清冷寂寞,看得他心莫名的一跳。 “是……”安安舒了口气,不再去想那些事和那个人。 “当真?”千枫又不傻,岂会看不出来她最近心思潦草,完全不像当初那个用热烈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女。 这三年,他真的错过了些什么吗? “你最近……” “孝和那边……” 两人一开口,都顿住了,重新张嘴。 “孝和那边……” “你没有受伤吧……” 两人都怔住了,从什么时候起连这份默契都没有了呢? “你没事就好,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安安垂下眼睛。 “安宝。”千枫低低唤了一声,强硬拉过安安,不容抗拒亲住她。 大概有几天没有刮胡子了,他下巴略微有些扎人,却始终不放开她,甚至唇舌灵活地挑**逗着她。 这种熟悉的气息终于唤起安安埋在心底的记忆,这才是自己爱着的人啊!为什么会为那个人愁肠百结,失了自我? 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让自己过的好一点,有千枫在,至少她不会寂寞。这样想着,安安慢慢尝试着回应千枫。 圆月之前,两人吻得投入,却不知那帐篷背后的阴影处,一道阴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原以为趁着探视敌营的机会可以引起千枫的注意,哪知千枫根本没把她当做白虎队的一员。 “这才是我的安宝!”望着安安红扑扑的脸,千枫捏了一下安安的鼻子。 安安只是笑了一下,千枫望了望四周,安安明白他有话说,两人也不避讳,直接去了安安帐篷。 千枫人虽然几多邪佞张狂,但安安知他极有分寸,否则两人也不会相约上门提亲。 进了安安帐篷,随安安一同过来的下人虽感惊奇,却极快掩饰过去。安安命人上了两杯热茶之后,便仔细聆听千枫探来的信息。 “你有几分把握?”安安沉吟道。如果千枫这个信息真实可靠,那凤曦的胆子也太过大了。 两个儿子,一个战死,一个背叛,这叫爷爷如何承受? “十层把握,这事儿我只能先来跟你说。” 安安手指叩在长桌上,孝和此次西征,不但要灭了她凤家,还要擅改龙脉。漠北这边出了四十万大军之外,那些小族也能凑个七八万人出来,现在只是送往黎国的信还没有回音,若是黎国愿意出手相助,定可一举击溃孝和。 想到此处,安安不由眼睛一瞥千枫:“不是说你和那黎国太子最熟?怎地这信去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个音儿?” 以前只见安安崇拜自己,三年不见,安安倒有几分拷问起他的神情,千枫眉毛挑挑:“谁说没信?那太子……和我最是熟稔,黎国二十万大军已经在路上了。” 安安捶了一下千枫:“不早说!” 听到这个好消息,白日里那些阴郁似乎散去不少,千枫犹有留恋,却被安安给推了出去。 帐篷内烛火摇曳,安安却无心睡眠,白日她被那些事情充塞头脑,此时静静思索那地灵硝石的巨大破坏力,脑中突然回想起镇南王世子的一段话来。安安脑中灵光一闪,抓起笔在纸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贺环尚在外面打盹,突然被安安一声招呼叫醒,安安将手中草纸塞给贺环:“你速去找司徒明月,把这个交给她。” 孝和一战得势,又接连发了几场战斗,可惜他很快发现不对,一是那地灵硝石被阻在山阴关之外进不来,二是漠北军竟然打造了一种奇怪的冰甲,那地灵硝石落到冰甲之上,竟都化作了水。 安安面有得意,司徒明月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为了打造这种冰甲,她将漠北全部的工匠都集合起来,数量如此之多,做完之后还要加上防御阵法,凤安安只需动动嘴皮子,她可要亲力亲为的。 两人正在细细交谈,司徒明月突然瞥见凤舞蝶朝着后方帐篷走去。 “她手上拿的好像是如意坊的梅花糕?”司徒明月吸了吸鼻子。 安安不屑地看了一眼司徒明月:“你是发馋了吧?” 这才来军营几天啊!她在这里都呆一个月了,想到这里,安安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清和的身影,连忙摇了摇头,想把这个人给驱逐出去。 “我说,你还是看好你的男人!”司徒明月说话很直接,对她而言,换个男人是很容易的事儿,所以凤安安的男人从元清和换做千枫她一点意见都没有,况且这个千枫又那么养眼霸气,男人味十足。 “唉!你还是回去继续监工打造冰甲吧,十天之内必需打造出来五千付,这是最低限度了。”安安有些头疼。 听到凤安安的话,司徒明月更是头疼,见鬼似的看了安安一眼后,飞快地跑了。 司徒明月一走,安安便向后方千枫所在的帐篷走去。站在外面果然听到里面传来司徒明月的声音,似乎是极力劝千枫品尝一下手上的梅花糕。 安安正想听得仔细些,里面突然传来凤舞蝶的一声惊叫,她突然掀开帘子跑了出来,安安一惊间,只来得及瞧她嘴上糊了一层白花花的东西,那……好像是硬塞道嘴里揉烂的梅花糕。 “看够了么,进来吧!”里面传来千枫冷冷的声音,听着声音,分明是被凤舞蝶给弄气了。 安安一笑,掀开帐帘,果然见千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要是换做你这么热情该有多好。” “你刚直接塞她嘴里啦?”安安想到凤舞蝶那个样子就觉得好笑,没办法,两个人从小斗到大,看凤舞蝶吃瘪已经成为安安最大的快乐之一。 千枫冷哼了一声,招呼安安到跟前来。 “什么时候我可以去找老王爷提亲?你就不怕有人天天觊觎我?”借着这股恼劲儿,千枫今日要逼问个结果。 安安眼神闪烁,明显想避过这个话题。 “不说就是默许,一会儿我便去求老王爷。”千枫激她。 “至少得把这场仗给打完吧!将士们天天都在流血卖命,此时我和你……总不太合适。”安安无奈道。 千枫幽幽地看着她:“安宝,你知道我不在乎的。” 空气中突然一阵沉默,安安勉强一笑:“你先忙。” 说罢逃也似的跑了。 她跑得够快,以致于没有听到千枫那一桌子文书信件被扫到地上的声音。 一个黑影出现在千枫帐篷里面,来人轻笑到:“看来殿下也不是事事如意哦!” 千枫冷道:“区区一个女子……你怎么来了?” “区区女子?不曾想殿下现在口味变了呢,专拣别人吃剩的吃……”来人掩口一笑,冷不防一个东西朝着他头上砸了过来。 “有事说,没事快滚!” “温雅给你带了一封信,他们不出三日便会赶赴漠北,你得意了吧。”来人阴深深一笑,提到那温雅的名字的时候明显非常不悦。 “把信放下你可以滚了。” 那人冷笑一声,将信扔到桌上,吊儿郎当地便要出去。 “等等,”千枫手一伸,“把你惯常用的**粉给我些。” 听清了千枫的话,那人脸上露出一抹鄙夷来,千枫看也不看他,甚为坦荡地指着帐篷一角到:“从哪里进来从哪里出来,别给我惹事。” 他为人行事想来随心所欲,哪管别人怎么看,只要能达成目的,用什么手段是次要的。从桌角拿起那瓶**粉,千枫眼眯了起来,用这个东西还得借力才行。 161 烫心的牛腩 小桥流水,梧桐清幽,难以想象在漠北还有这样别致的院落。 梧桐树下,一把古琴,一盏清茶,一个白衣人。 桐叶悠悠飘下,眼见落在白衣人身上,他未动,倒是身后的少年一扬手将那桐叶给打偏掉在别处了。 少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都第三十五天了……” 白衣人抬起杯子想喝口水,才发现那杯盏里早就没茶了。 少年见那白衣人将杯子递给自己,突然跳脚道:“要喝自己去倒!你算什么王爷,也让小爷来伺候!这都三十五天了,我都没见到安安姐姐!你还算不算她男人?” 少年的怒骂声让藏在树荫里的黑衣人吓得嘴都抽了抽。 这朝华,要造反么? 那王爷倒是纹丝不动,真是好定力,天天树底下一坐就是一天。 朝华骂完,心底突然升起一丝怯意,想到曾经被倒掉吊在湖上,他当然知道清和不好惹,不过看到他日日这么干坐着,他简直要烦死了。 本来还害怕清和发怒,但见他又伸手去摸琴,朝华刚起的那点小内疚突然转变成彻底的暴怒,只听“砰――”的一声,那琴斜斜飞了出去,正巧砸在那两个暗卫脚底下,断成了两截。 两个暗卫不得不现身出来,一人抓着一半琴,准备还给琴的主人。那琴到了手里,两人耳中突然传来一声琴音,这断琴莫非还会自己弹奏? 朝华眼眸闪过一道亮光,那琴声果然更加清明,两个暗卫还没反应过来,便“咚――”的一声倒掉了。 “快!一炷香之后他们就会醒过来!”清和立即起身,将一个包袱塞到朝华怀里。 “你真的不去?”朝华犹豫道。 这些日子他看在心里,连原来的敌意也去了不少,他日日这般坐在,现在却将机会给了自己。 “我答应了她的,你去替我看看她,赶快去吧,晚了就凉了。”那布包里是煨了一个下午的牛腩。 朝华一咬唇:“好,看在你叫我这幻灵术的份儿上,我就替你跑一趟。” 少年一跃便上了墙,梧桐动了几下,人便消失了。 这一日巡检完毕,安安并千枫骑着枣红骏马飞奔回营,刚进了帐篷,便觉不对。那一向堆满了各种文书,特意交代贺环不要收拾的桌子被整理的干干净净。上面放着一个陶瓷炖锅,掀开一看,一锅炖到好处还冒着热气的牛腩立即让安安口水大流,也顾不上找筷子,直接用手夹了一块填到嘴里。 那味道如此醇厚浓郁,熨烫得她有些发愣,眼睛四处寻着,只见角落里贺环背对着安安悉悉索索的像个老鼠,安安一手搭在贺环肩上,转过来的时候愣住了,是朝华。 “姐姐!”朝华眼睛亮亮地看着安安。 安安眉梢闪过喜色,旋即一暗:“他呢?” 方才已经找过了,并未见到他人。 “哥哥他没来,他说他答应了你的。”朝华小声道。 “哦。”安安说不清心底是失望还是庆幸。默默地将那一锅牛腩连着锅底的萝卜都给吃干净了。 “没有别的东西了么?” 朝华面带疑惑:“还需要别的东西?” 安安叹了口气:“算了,我叫人早些送你回去,以后不要来了,还好你知道和贺环换一下,万一被长老会看到,我也救不了他。” 朝华眨了眨眼:“姐姐,我也很想你,想多呆一会儿。” 安安绷了嘴:“不行,军中耳目甚杂,你必需赶快走。” 别说长老会,一想到自己父母都是被孝和那个狗东西害死的,安安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元清和了,只怕他还不知道,他们两个终究是无缘无分。 微微弹了弹指,帐门外进来一个黑衣人。安安吩咐完毕,朝华只得跟上出去。临出帐篷时突然回头道:“姐姐,你没有东西让我带回去么?” 安安一怔,想说没有,瞧见案上放着早间士兵送来的一篮子山枣,鬼使神差地抓了一把塞到朝华手里。 待朝华走了,她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做什么? 晚间贺环终于回来了,安安仔细吩咐她万万不可透露朝华的踪迹,这才放心躺下,这一晚上竟然左右都睡不着,挨到天亮,才算眯了一会儿。 黎国二十万大军并那些散兵到齐,凤家一改只守不攻的策略,加上三王也并非实心实意围剿漠北军,几场战斗之后,将孝和又赶至山阴关前。 漠北众将几次拥簇凤长鹰自立为帝,却都被凤长鹰拒绝了,自此,漠北军和凤长鹰的威望在漠北民间空前高涨,对那无端挑事的孝和更是深恶痛绝。 十月转瞬即至,漠北这种地方霜落的更是早,早晨起来地上都结了一层白霜。安安踏着那白霜,阵阵寒凉由脚底升起,因为又想到那个人,心情无端低落很多。但这次,这个念头似乎格外难缠,掐指一算,自那日朝华来过,又过了月余了。整整两个月了,还是忘不掉么? 这似乎比思念本身还令人懊恼,安安大半日都在和这突然窜出的火苗斗争,到中午时破例歪在帐篷里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天竟然有些发黑了,幸好这几日孝和都甚为安静,想了想,起来洗了把脸,便朝千枫帐中走去。 远远的,守在千枫帐门的兵士就要行礼,安安伸手止住,却见那两个侍卫面带古怪,待走近了便听里面传来凤舞蝶的声音。 这小蝴蝶,真是没完没了了,安安一日沉闷的心像破了个口子,顿时流动起来,正盘算着如何整治一下凤舞蝶,她竟脸色苍白地走来了,扫了眼安安,便直接走了。 安安顿觉没趣,只得一人进了大帐,千枫正坐在桌后看文书。他工作起来是极为投入和专注的,不似平日的邪佞,身上光芒反倒沉敛安静,一时间焦灼的心情似乎得到缓和,睡了这么久安安突然觉得有些饿,见千枫面前除了文书,还有一盘散乱的点心,想来是凤舞蝶刚刚送来的,怕是千枫怒极,连点心都给打翻了。 安安却不嫌,伸手捏了一块,慢慢吃着。 一块不够,又捏了好几块,这样的甜的点心,似乎许久没吃到了,吃着吃着,安安脸色突然变了。 “枫大哥……”她绵绵叫了一声。 她现在都很少这么叫他,千枫停了手中之笔,略带惊讶地看了过来。 只见安安面色绯红,指着手上点心:“这点心里下了药。” 162 撞破 安安刚开始说话的时候,还能分清千枫,这话说完之后,整个人瞧着千枫眼睛就有些直了。 隔着桌子便抓住了千枫的手,两只眼睛像要吃人似的看着千枫,里面是明明白白的渴望。 这……**粉果然是天下第一春药,早知道就早给她用上了。 千枫面上却露出着急:“安宝,你怎么了?醒醒!” 手拍在安安脸上,安安果然寻得一丝清醒,就这一丝清醒她挣扎着想运起灵力压住这浑身软绵绵的药性,却适得其反。 千枫已经越过桌子,整个人都在她面前,那挺拔的身躯,隐隐散发出来的草木香味,幽深的眉眼,似乎无一处不在散发着**…… 安安发出一声嘤咛,整个人几乎都趴在千枫身上,头则像小狗一样凑向千枫。 …… 守在外面的兵士还未结亲,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无端觉得喉咙干燥不已。幸好今天晚上月亮格外大而亮,他刚仰头去赏那月亮,眼角处却黑影一闪,身子旋即一僵,整个人便不能动了。 一张俊逸到极处,却素白素白的脸在他眼底一闪,便朝着他身后的帐篷走去。 那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他心底像是有一万只小鼓在敲,一会儿是火海,一会儿是冰川。 天变寒了,日日等不到她的消息,那揣在怀里的山枣都变成了枣干,他不知怎的就溜了出来,摸到这营地,寻到她的帐篷,却不见人。 人真的在这里,那里面发出鱼一样的声音的是她么? 那些声音…… 清和看见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手摸到那帐帘,帐帘是冷的,他手也是冷的。 他转身欲走,里面却响起更大的一声**,刺得他浑身一个机灵,那捏着帐帘的手猛地一揭,一寸的缝隙,已经看到全部令他万念俱灰的情景。 安安恍惚觉得身下就是清和,不然为何从身到心都让她满意至极?她用力摇晃着,似乎要把这焦心的感觉都给补偿回来,但是怎么会有风呢,凉凉地吹在她身上,无意识地回头,去探寻那风的来源。 那是什么东西呢?冷冰冰地盯着她,好?人的寒气……安安思索着,脑子一寸寸恢复清明,身子却慢慢发僵,整个人像掉进了万丈冰渊。 那冷冰冰的眼睛一闪便消失了,安安大叫一声,霍然起身,光着身子去捞衣裳,手脚哆嗦的几乎套不上去。 “你……我……”安安瞅见还躺着的千枫,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似是她主动先的…… 军营里亮起团团火光,此时竟有人敢闯入这营地深处,就在主帅帐篷附近,甚至还打翻了两座灯塔,这么笨的人,不是找死么。 凤长鹰也被惊醒了,披了衣裳出来一看,那身上被刺得处处都是斑斑血迹的人不是元清和是谁? 凤长鹰心头一亮,隐约猜测到什么。却听远处传来安安的叫声:“爷爷,刀下留人!” 此时那些长老们还未赶到,安安稍感宽慰,到了近前,清和一身血衣几乎刺痛了她的眼。她给他下了失灵水,一直没有给他解药,他今天晚上是怎么来的? “拿下!”安安沉声道。 那围在中央的人此时才微微抬头,冷冷瞥向她,隔着刀枪灯火,他看到她头发凌乱,衣衫松散,整个人带着刚刚发泄完的慵懒,朱唇就那样吐出两个无情的字来。 这一眼,安安几乎心碎,又懊恼到死。却只是手一挥,示意将清和带走,若她此时不动手,等到大长老等人来的时候,她想救也来不及了。 凤长鹰目光闪了闪,却没有说什么。 安安手下人推着清和跟着往回走去,路过安安的帐篷,安安道:“我要亲自审问他,就放在这里。” 他身上五花大绑,安安只管推了他入帐,进了帐篷,却不知如何解释。不用看他,她就知道他此刻怕是想将她五马分尸,活活剁成肉泥方才解恨。 想了片刻,安安道:“我也不解释了,事情都做了,现在我就给你写一封和离书,咱们就算没有关系了……” 她飞快地说着,清和突然窜到她面前,狠狠唾了她一口,正唾到她眼睛上,安安顿了顿,伸手去擦,整个人被清和撞翻在地,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钻心剧痛,清和用力一扬脖子,安安便听到那一声怪异的撕裂之音,他……竟生生咬掉了她一块肉! 贺环听到安安的惊叫,急忙冲了进来,看到安安捂着脖子,血从指缝间不停流出。 对面地上则滚着仍旧绑着的清和,清和两只眼睛死死瞪着流血的安安。 贺环见那么血,简直要吓傻了。 “你不要管我,赶快去寻两匹好马,不要被人发现,放到营地最后面。”安安忍痛道。 任她千军万马中手起刀落,红白头颅见了不少。这活生生地被咬掉一块肉还是头一遭,清和,这是有多恨! 轻轻叩了叩桌角,黑影一闪进了帐篷,这人见了安安浑身是血也并不吃惊,只跪下候命。 “小乙,我命你速速将此人送往落日城,你拿着这面令牌,若是有人阻拦,格杀勿论!”安安从腰间摸出一枚令牌,正是那枚御赐金牌。 清和仰面朝上,骂道:“贱人,我不走……” 小乙眉毛动了动,见惯腥风血雨,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不知送往落日城哪里落脚?”小乙问。 “随便哪里都可以,送到你就回来。”安安见清和还想骂,指尖微微一动封住了清和的哑穴。 小乙将清和扛上肩膀,两人正要出去,大长老突然带着人冲了进来。 “郡主,你这是要将凤家的仇人送走?” 这片刻功夫大长老就闻风而至,这军中到底被大长老安插了多少人,安安怒视大长老,索性挑明了道:“我今日便要将他放走,你又如何?” 大长老阴阴一笑:“怕是不能由着郡主胡来,来人,将元家竖子拿下,割了他头送与孝和狗贼看看。” 清和被封了哑穴,根本不看大长老,只瞪着眼望着安安。 小乙欲带着他走,四面八方都围上了大长老的人。 “大长老,阵前你竟敢如此放肆,你眼中还有没有漠北王府!”刺啦一声,鱼肠出鞘,安安今天晚上几欲疯狂,大长老倒是给她一个好机会。 两方人马登时对上,安安早已突破了天阶,还真想领教领教大长老的实力,一时间这小小的帐篷几乎被肆虐的灵力冲烂,见此情景,小乙只得将清和放下,拉在手中。 这剑拔弩张的时刻,远处突然腾起一片火焰,火焰之上,泛起一片白莲,水落雨妖异的笑容分外清晰。 他旁边半跪着一个人,头无力地垂着,从那花白的头发和身上的铠甲,安安不难认出那正是凤长鹰。 “天命女,想救凤长鹰,用五色灵力来换……” (这一章写的好心痛,下午还会有一更,欢迎收藏~谢谢!) 163 错爱 莲花一顿,便消失在夜空之上,如同那日带走孝和一般。 大长老狠狠瞪了瞪凤安安,手一松,宝剑收敛起来。片刻功夫,人都走得干干净净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他对凤安安动手,延误了拯救凤长鹰的时间,这个罪名,就算他是大长老也承担不起。 小乙见众人散去,又扛起清和准备出发。 “不用送了,给我放下来。” 要救凤长鹰,这最后一条灵脉必需开启,开启灵脉的钥匙就在清和身上,这是想送走也不行了。 小乙人影一闪便消失了,安安想了想,先出去了一趟,然后低着眼拖着清和出了帐篷上马,就往外奔去。 到了营地大门,那大石上却立着一个人,深邃的眉目静静看着安安和横在马背上的清和。 安安突然觉得怎么自己的日子那么难过。 千枫幽幽瞧着她,没有放行的意思。安安无声地恳求。这在清和眼里都变作了两人眉目传情,他口不能言,突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安安吓了一跳,不再理会千枫,叫了一声“回来再说!”便催马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仿佛出现一丝光明,清和模模糊糊觉得唇舌之间似有一物压着,有苦涩的药汁顺着流进喉咙。 微微张开眼睛,那张脸越放越大,他不能动,眼里便出现越来越浓厚的恶心。 “醒了?”安安似乎没有看到他眼底的厌恶,那日见他昏了过去,她几乎要将胯下骏马抽死,天亮前赶回王府,取了安息香稳住他心魂,三日不眠不休,刚好不容易灌下点药汁,他一睁眼,那眼底的厌恶就让她浑身发凉。 没错,是她错。 可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谁会管这些?在这个胜者为王的时代,有谁会去理会爱与不爱? 她的生命,不只是属于她自己。 反正要恨,就彻底恨吧! “来人,给他洗浴更衣。”双手背负身后,安安脸上露出高高在上的神情。 清和愤怒地盯着围着他的侍女,这些平日里对他恭敬有加的侍女,现在围着他,等着剥了他的衣服,将他按到水里清洗干净,然后送上凤安安的卧榻。 玲儿见众侍女只是围住,却并不敢上前动手,只得上前道:“王爷,请容奴婢伺候王爷沐浴更衣。” 清和不吭声,只狠狠盯住玲儿。玲儿见好言相劝也不行,索性一使眼色,那些侍女便纷涌而上,清和拳打脚踢了几个,却还有几个趁势抓住了他。 他此刻灵力全消,这些侍女中不乏有修为的,徒劳的挣扎只会更加惹得她们发笑,清和索性沉入水底,这些侍女初还以为他乖乖听话了,等到反应过来他是想自溺时,纷纷吓得惊呼起来。 门被安安一掌击碎,见到那水底绝望睁着眼的人,她目眦欲裂,长袖一甩便将清和裹了起来,将他擦干扔在床上,斥退所有人后,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匕首扔到他胸口上。 “自己去死算什么男人,过来杀我,杀了我你就解恨了!”安安一扯前襟,脖子上那入骨的伤口便露了出来。 她竟连药都没有上……麻木的心口一动,清和摸到那泛着寒意的匕首,不错,只要刺下去,这种羞辱便立即解脱了。 “来呀!”安安瞧他摸着匕首,声音愈发强硬,眼里却泛起泪光。看着他睁着眼睛躺在水底的瞬间,有谁知道她心上的恐慌。 望着眼前的女子,清和突然笑了起来,错爱,这就是一场付错的爱。 “那年雪纷纷,我眼睁睁地看着母后被五匹马拉成碎片,肠子流了一地,染得血都化了。之后,我被父皇罚跪在金銮殿下,二哥、三哥都来拿雪球砸我,我又饿又冷又湿,凤长鹰拉着你进殿,没过多久你一个人跑了出来,我那是不认识你,但他们见到你都跑了,你笑嘻嘻塞给我一块玉佩,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已经和皇上说啦!……” 清和掌心处突然出现了一块玉佩,从那柔韧的光泽看不知被主人放在掌心温润摩挲了多少年,安安未及惊呼,便见那玉化作雪一样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洒在了地上。 美玉怕碎,不需要多么高深的灵力,世俗的武功一样可以轻易摧毁它。 清和凄凉一笑:“从今往后,我不再爱你了。” 只有不爱,才会不痛,只有不爱,才会不伤。 那匕首落在地上,他看也未看,整个人有如无魂的木偶。 他竟不屑来杀自己…… 安安捂着心口后退了两步,竟然是这样……她问了许多次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时光倒转,那年的他就如同现在的他一样,令人疼惜到极处。但是他说,他不再爱她了?不再爱她了! 这不是自己要的结果么?为何心这么痛?!不,要说不爱那也得她来说,她是谁?她是大元先皇御赐的镇北郡主!是延承千年凤家的下任家主!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个男人也得完全服从! 眼眸滑过无数黑影,凤安安突然大笑起来:“你不爱我了?我何尝爱过你?你于我,不过是开启灵脉的药引,且不说你先前那丑八怪的样子,就是现在,本郡主也看不上眼!” 她一手挑起他的下巴:“听明白了没有,药引子,今天你就要完成你的任务,然后去死!” 对上她的,只有那一片白茫茫的冷漠,在他的眼里,真的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安安心底腾起巨大的恐慌,一手将清和推到,跨坐在他身上,疯狂地将里衣撕碎。 但是她很快发现,任由她动作,清和都毫无反应! “你……” 清和只淡漠地望着屋顶。 “我不相信……”安安喃喃自语,她将身上衣衫都脱下,紧紧抱住清和,但是他身子冰冷冰冷的,一丝热度也没有。 “怎么会……”她不能哭出来,但是那股酸意就在喉间。 “不要白费功夫了,对于不爱的女人,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头顶传来清和清冷的声音。 此时的他,一如平日里的那个紫尊尊主,眉宇间是俯视众生的漠然,当然,对于凤安安这样的女子,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安安睁大眼睛,防止眼泪掉下来,摇头倔强道:“我不信……”他有多迷恋她的身体,她怎会不知?哪一次不是缠到她筋疲力尽? 她徒劳地吻在清和身上,却看到他眼底滑过的厌恶。一瞬的绝望后,她陡然咬牙道:“好,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164 心伤 在一角抽屉地翻了又翻,安安面色阴沉地拿了一小瓶药水过来,掰开清和的嘴倒了进去。 这是司徒明月以前给她的,那时候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现在会真的用上了,只要一滴,便可令男子疯狂。这么一整瓶,她都给他灌下去了,她倒要看看,他还会不会没反应? 清和身上果然慢慢绽出一层红色,颜色越发炽热。 但眼睛却越来越冷,“你可以试试。”他道。 安安脑中那根叫理智的弦猛然崩溃了,她猛然按住清和下身,含住了清和。两人多次水**融,对彼此身体几乎了若指掌,她一下便寻到清和敏感之处,只拿舌尖慢慢挑着。 这剧烈的媚药和如此强烈的刺激,她就不信他不起反应,除非他是神! 淡漠的眸子仰望屋顶,那里好似万年的虚空,他叫她试,也是他在试,他要看看,他到底过得了过不了这一关。 脑中回想的都是她和那个人缠在一起的景象,一遍遍刷洗着他的理智,而身上传来的刺激,几乎让他顿生心魔,头上的汗一滴滴浸湿了被褥,他几乎陷入疯狂的黑暗之中,但关键之处,脑中响起一道清音:“大道无形,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那是大虚诀,是师傅临行之前特意传授于自己,想来师傅早就料到他必有此劫…… 清和闭上眼睛,一遍遍默默念着那些口诀,那些浑身的炙热慢慢平静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玲儿突然见安安满脸泪痕地扑了出来。 身后门咣当一声合上,里面静悄悄的,好似无人一样。 安安背对着玲儿顿了顿,又稍停了一会儿道:“你去寻几个干净女子进去服侍王爷。” 那药若是不解,必定爆体而亡。 玲儿一怔,却是依言而去,未久归来,身后跟了三个美貌少女。 “去吧……”安安头也未抬。 那三个少女进了房去,很快传出衣裳撕裂的声音、少女的尖叫声以及男人的低吼。 安安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手上的茶碗刺入掌心,她却一丝痛也感觉不到。 玲儿嘶声道:“郡主,别在这儿呆着了……” 安安只是充耳不闻,任凭那房内的声音冲撞着耳膜。 黑夜降临,黎明又起,玲儿着实受不了了,强行拖着安安出了门,半扶半抱将安安放在花亭里坐下。 “你去给我拿纸和笔。”安安突然道。 玲儿不明所以,但瞧她神态还算安静,便道:“郡主你好好坐着,我马上就拿来。” 铺了素白的宣纸在石桌上,等玲儿磨好墨,安安提起笔来,却是微微发楞,玲儿瞧着那墨汁在宣纸之上滴了好大一滴,刚想提醒安安,安安手腕一动,便是刷刷几笔,她定睛一看,只有一句:“凤氏安安与大元皇子元清和情断义绝,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郡主!”玲儿难掩悲痛,目中出现泪光。 安安却咬破手指,重重往那下方一按。 “待他出来,便将这和离书交给他。”安安拍了拍玲儿肩膀,仿佛需要安慰的人是玲儿。 这样的郡主冷静的可怕,可怕的让玲儿心生胆颤。泪眼朦胧中玲儿抬起头来,模模糊糊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连忙用力一擦眼睛,只见一个云鬓高耸的端庄夫人走近,她顿时面露喜色,扔下安安就跑了过去。 “王妃,您来得正好,快去劝劝郡主吧!”玲儿拉住香兰雪的手。凤安安和凤舞蝶虽然不和,但对香兰雪一向尊敬有加,玲儿病急乱投医,把最后一线希望都放在了香兰雪身上。 香兰雪极为和气,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拍了拍玲儿的手:“好,你先一边儿等着。” 香兰雪一步步走上花亭,安安只背对着她,瞅着那写好的和离书,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香兰雪到来的脚步声。 “安儿,你在做什么呢?”香兰雪靠近安安,似乎是想把脑袋从安安肩上探过去,好看那桌上有什么东西。 玲儿正满怀希望地等着香兰雪劝慰安安,瞧见香兰雪的动作,整个人突然惊恐地张大了嘴。 一柄雪白的刀子从安安后心直捅进去,安安身子似乎极为麻木,半响撑着桌子慢慢转过身来。 血泉水一样涌了出来,很快地面上出现一滩血渍。 玲儿想动,两只腿却迈不动,眼睁睁看着香兰雪犹不肯罢手,想从安安身边转过去,去拔那刀子。 安安整个神思都沉浸在那和离书中,这一夜的静坐几乎耗尽心神,伤口涌上的剧痛非但没有唤醒她的斗志,她反而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大洞,这样的伤,好像心没有那么痛了。 “为什么?”她倒是有些欢喜这样的结局,不过也有一丝小小的好奇,是为了小蝴蝶么?有母亲疼着爱着真好,她就没有,小蝴蝶都不知道她是多么羡慕她呢。 香兰雪瞪了瞪眼:“不错……我叫你不要开启最后一条灵脉,你偏不听……” 她还想说,突然听到玲儿用尽全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喊叫。 四方风动,那是闻风而至的暗卫。 谁也没有料到王妃会突然对郡主下手,所以他们反应便慢了一息,这一息间血洒在暗素白的宣纸之上,已经滴滴答答地染透了一片。 “放开她……”安安道。 暗卫们一怔,香兰雪也一愣,却趁机咚咚咚跑远了。 外面似乎有些什么动静,穿好衣服的清和身形一顿,眼中却透出疏离的光来,瞅了眼床下昏睡过去的三个女孩儿,准备赶快离去。 这一夜过后,他仿佛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原本便温文尔雅,清贵流光,此时更是肌如美玉,眼若星辰,整个人有如九天谪仙,却飘然冷漠,令人顿生臣服。 以后自己和这里再也没有关系了,目中之光淡漠疏离。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玲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根本没注意到那三个几乎什么也没穿的少女,一下抱住清和的腿:“王爷,求你,求你救救郡主!” 说着便重重磕下头去,一下下狠狠撞着,似乎不要命了。 她?唇角勾出一抹讥笑,和他有关系么? 但是,他不妨去看看她还能恶心到他什么。 弹了弹洁白的衣袖,推开玲儿大步向外走去。 乍出房门,入眼便是一片腥红。还真是好手段,用这种方法留住自己么? 但是有些不对,见到他来,她睁着眼睛,在身后的桌子上抓了抓,那湿透了的宣纸便飞了过来。 “郡主!”玲儿扑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喊道:“快去请大夫,快去拿药!” 她从小跟着安安在这富贵之乡,骄奢淫逸看了多少,腥风血雨就看了多少,但是这一刻,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接过那卷宣纸,拉开淡淡一扫,却是毫无反应,只将那宣纸收在怀里。 这是……接受了呢。安安脸上绽出一个笑来,玲儿更加惊心动魄,再度扑倒清和面前:“王爷,求求您!求求您!” “不要……我凤家子弟……从不求人……”安安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顺着桌子往地上滑去。 那透明的眸子一闪,稳若磐石的心终于出现一丝裂缝。说是不爱,但忘记一个人怎会那么容易? 玲儿见清和无动于衷,慢慢升起一丝绝望,她慢慢爬起来,将安安抱在怀里。 “郡主,玲儿此生无以为报,唯念幼时蒙郡主搭救,才不至坠落风尘,这身清白,这条命,都是郡主的,就让玲儿把这条命还给郡主吧……” 玲儿掌心涌出一团柔和的白光,就要往安安头上按去。她手突然被人握住,冰得她一惊。 这侍女,是想以自己的命来续主子的命,好一个忠肝义胆的仆人,不过却跟错了主子。 清和冷冷一笑:“不想她死的话,把她抬到书房。” 卧房里还有三个什么都没穿的女人,加上那种恶心的气味,他没兴趣在那里和这个女人双修。 伤这么严重,愈伤经也不管用,只有用洗灵术双修才有一线生机。 玲儿眼露狂喜,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安安抱起,飞快地送到书房,放在那平日清和喜欢侧卧看书的榻上。 “你出去吧,不许任何人来干扰,否则我可没把握能救回来她。”冷冷地扫了一眼榻上昏迷的人。 这一次之后,再不会有任何瓜葛了…… 缓缓脱掉她身上被血浸透的衣衫,看到那可怖的伤口。饶是在大虚诀之下,他已将这段孽缘拔除,心脏仍是紧缩了一下。 视线落在她左侧的脖子上,那里也有一个深深的疤痕,是被他咬掉的那块肉。 清和笑了一下,那时的自己多么可笑,为这么一个人…… 他不再等待,手一遍遍摸在眼前苍白的身体之上,很快便有了反应,无可否认,他是个男人,这具身体也曾带给过他极致的快乐。 …… 玲儿一直眼睁睁地盯着那门,门内终于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她急忙冲了进去,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安安一个人。 “郡主,王……”玲儿想问,又收了嘴。 “走了,我饿了,给我弄些饭来。”安安微微一笑,她早就醒了过来,就在那人走的时候。 他就那样没有回头,轻飘飘地跳出窗子,带着她的那纸按了手印的和离书。 缘分的尽头原来不是痛,不是苦,也不是泪,而是飘渺无尽的虚空。 掌心向上,一团五色的火焰跳跃出来,映着她的挂着泪的笑容,她终是开启了全部的灵脉了呢,这也是收获,不是么? (我能说我快写傻了吗?求票票,求收藏~) 165 陌路 未过几日,漠北军突然发动大规模的袭击,漠北军和元军在龙回谷大战两天两夜,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漠北军人数折损过半,孝和只余十多万人,镇南王和金家见孝和大势已去,纷纷带兵离去。 这场战争转折如此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凤曦还在瞠目结舌之时,凤长鹰回来了。 几日不见,安安简直像换了一个人,清贵不减,但那眉宇见的杀戮之气愈发凝聚。若非身量是个女子,凤长鹰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爱子。 众将恭迎凤长鹰平安返回,安安却往外走去。 “安儿……”凤长鹰叫住安安。 “爷爷有何吩咐?”这话平日也是这么回答,但凤长鹰就是觉得似乎冷漠许多。 怔怔看了安安好一会儿,凤长鹰才问:“你答应了水落雨什么才让他放我回来。” “自是答应他助他开启龙脉,得到龙穴中的宝物。”安安微微一笑,却让人觉得寒凉无比:“既然天象已乱,那改动龙脉又算得了什么,一切不过是天意,那就顺着天意好了。” 天不怜她,她又何需怜天下,也许有一日将天下握与掌中,便不会如此伤心。 这个回答是凤长鹰一直期待的回答,但此刻一种诡异的感觉却升了上来。 安安几时变得如此无情? “那元清和……” “元家乃我凤家死敌,孙女怎会为了这么一个人将我凤家葬送,爷爷放心,我已唤醒五色灵力,只要将凤凰诀修炼完成,届时那水落雨也未必能奈我何。”安安笑道,随手一拔,一道紫芒出现在空中,古朴浩荡的杀意连绵不绝,逼得凤长鹰胡子都吹了起来。 “赤霞?” 之前安安只会偶尔拔出赤霞,现在看来,真正的主人归来了! “好!” 地阴日之前,安安不再插手军中任何事务,专心修炼凤凰诀,那是由凤飞天传下来的一部功法,王府和长老会都有保存,但无人可以修炼,只有身俱五行灵力之人才可以。 有凤长鹰坐镇,孝和不想失去江山的话最好本分一些,否则漠北军一怒打到关内也是有可能的。 密室之内,安安端详着墙上的一幅画,由于年代过于久远,那背景颜色几乎掉完,墨衫女子容颜也颇显陈旧,但寥寥线条,将那女子一双凤眸勾勒得灿若星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似乎在凝神着看画之人。 这就是凤家先祖凤飞天。不错,她是个女人,所以在凤家,家主继承人一向男女皆可。 画中的凤飞天手上握得并不是赤霞,而是一弯弓箭――创世。 这几日,修炼凤凰诀的闲暇,安安便凝视这幅画,许是自身际遇有感而发,对这凤飞天和大元开国皇帝元浩的一段感情产生了兴趣。 史书上的记载非常简单,凤飞天和元浩在回龙谷相遇,元浩请凤飞天助他得天下,一统中州大陆之后,凤飞天被封为漠北王,率领凤家子弟永生镇守大元西北边陲。 但安安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譬如凤家地下的龙脉,譬如眼前的这幅画,那一侧模糊的小字写着“元少白”。 世人对元浩之名莫不尊崇,隔了数百年,却少有人知道少白乃是元浩的小字。 这幅画便出自元浩之手,聊聊数笔,将女子眉宇之间俾睨天下的气势勾画的淋漓尽致,但最后成了皇帝的那个人却是元浩。这暗示着什么?元浩和凤飞天若非**便是死敌,但从凤飞天最后受封镇守西北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但一个历经生死追随元浩的女人为何最后没有登上那九五之尊旁边的后座,真是令人费解。史书无可考证,安安起了兴趣,竟将修习凤凰诀抛在脑后,钻到凤家藏慢慢搜索起来。 安安沉心修炼之时,漠北城外,一架华丽宽敞的马车里,玄衣男子半跪着给眼前的男子奉上一杯香茗。 数月不见,尊主风华更是……夺目了,燕纵找不到词来形容,慢慢将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尊主,元兵已败,孝和却仍留在山阴关不撤,属下闻这漠北地下似乎有什么异宝,我们要不要……” 燕纵的意思很明显,有宝,那自然得归了他们尊主才对。 清和微微抿了一口茶,瞥了一眼看似老实木讷的燕纵一眼,只怕这家伙早就布置好了吧。 也罢,反正也无事可做,既然为了那龙脉龙穴,元家和凤家争得要死要活,他就去凑上一脚,至于那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于是便道:“那你们安排好,我还是先回元营,到时候再见。” 想到尊主和孝和的关系,燕纵似乎有些为难,但也不敢违抗,瞧着尊主今日迈入玄仙修为,普天之下,也少有人能与之抗衡,自是收了自己那多余的担心。 地阴日转瞬便至,此时孝和仍带着残兵驻守在山阴关以东,凤长鹰只命二十万漠北军压境,只防着孝和。 水落雨大驾光临的时候,安安仍未从密室中出来。 凤长鹰一盏清茶招待着水落雨,钦天官实力固然可怕,但向来有规矩,并不干涉凡间事务,只负责向大元皇室揭示天象。 两人对面而坐,千枫伫立在窗前。 知情的人便觉诡异,那水落雨到底活了多少年呢? 他们都是极有耐心的,但等到快到午时,那茶都不知换了多少遍时,才听得密室方向传来一声巨响,硝烟弥漫中,安安仗剑而出。 水落雨眸子一紧,只见安安浑身流转着紫色灵光,耀眼得要闪瞎他的眼睛,不过只是一瞬,便光华内敛,整个人愈发沉静,遥遥对视,她的风华竟隐隐超越于他。 世人知道修炼分为天、地、人三阶,却不知天外仍然有阶,那便是玄天、飞仙、神尊。 看凤安安那浑身流淌的紫光,显然已经进入了玄天阶段,果真是天命女…… “安儿!”凤长鹰兴奋地想说什么,安安却以目光止住凤长鹰。 千枫疾步上前握着安安的手,安安微微一笑,却也没有阻拦。 “爷爷,时间已到,我们走吧。” “好,孤也等候了很长时间。”靠墙的屏风突然爆裂,墙后出现一条密道。 166 地底龙脉 凤曦、香兰雪和凤舞蝶一家三口都被元帝手下之人押着推搡而出,这群人中除了有泓扬太子,还站着一个极为眼熟的人――清和。 虽是站在人后,那一身的气华却掩藏不住,面色不喜不悲,淡淡望着眼前一切,包含她,却无甚特别之处,仿佛她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已经彻底将她给忘了么? 心底开出一朵惨淡的花,也罢,相遇不如相忘,从此便是陌路。 逐鹿中州,各凭本事! “父王!” “爷爷!” 凤曦和凤舞蝶面色惨白,香兰雪一声不吭,但浑身却在发抖。 凤长鹰阴冷地扫了一眼香兰雪,这贱人死了比活着更好,但凤曦终究是自己的儿子。 “放了他们!”凤长鹰道。 安安似笑非笑地瞅着凤曦一家人。 二十万漠北军把山阴关围得铁桶似的,元帝竟还能带人出现在这里。内贼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杀了他们吧,老娘我今个儿不想去了。”凤安安慵懒地坐下,顺便把一只脚翘在水落雨放着茶碗的地方。 凤长鹰不语,水落雨沉默,千枫倒是露出一丝笑意。 不错,凤安安以前就是这么混账,此番闭关出来,她竟恢复了些许以前的本性。 那角落地的人依旧如同万年冰山,巍然不动。 元帝眼睛微微一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凤安安来给她说话。但她不但说了,凤长鹰显然毫无意见。 他稍稍使了个眼色,凤曦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刀印。 “爹――”凤曦哀嚎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凤长鹰。 凤长鹰不语,但千枫瞧见他眉头锁了起来。 “宝宝,总归是一家人。”千枫柔柔拍了拍安安的手。 宝宝?这声音飘入最后面那人的耳中,他没动,身边的泓扬倒是抖了一抖。 安安岂非没有看到凤长鹰的表情,咯咯一笑道:“呦~元大叔越老越狠辣了,老娘我又想去了,不过看见这几个人我就觉得恶心,不如您先把他们给放了~” 凤曦脸上一白,从没想过安安大庭广众之下敢对她如此无礼。 不止对他无礼,孝和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孝和突然道:“钦天官听令。” 水落雨一怔,却是起身听令。 “钦天令在此,孤命你此行护卫孤的安全。”孝和道。 水落雨并没有跪下接旨,反而走到孝和面前接过那枚碧绿云纹的玉牌,眼中含着嘲讽斜视孝和:“这是最后一道了吧,用了这道,我和元家再无瓜葛。” 孝和道:“孤今日只希望你信守承诺,若是保孤安全,不插手元、凤两家之争,别说放你自由,就连尊夫人的元灵都可以带走。” 水落雨夫人的元灵?在场之人都听得一唬一唬的,这人竟然有老婆? 孝和相信此语必定打动水落雨,数百年来,水落雨关在钦天宫里干什么,元家那本只传历任皇帝的秘史中记载的很清楚。 水落雨沉思片刻,慢慢地站到元帝和凤安安的中间位置――这便是同意孝和的交易,他不出手,也不管,只做一个局外人,关键时刻保护孝和的安全。 如此一来,双方似乎势均力敌,孝和掩饰着眼中的阴沉,想到若是得到那物,眼前这些人算得了什么,他手一挥,凤曦三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凤长鹰一掌掴在凤曦脸上:“给我老实呆着。” 凤曦原还想一同去探寻龙脉,此时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凤安安带着众人向外走去。安安率先向瑶园走去,她不用问凤长鹰,今日为地阴日,压制龙气的地气最弱,以她天命女的身份,早就感觉到瑶园地下呼之欲出的灵力波动。 水落雨暗赞,天命女有如此慧根,真是省了他不少事了。 安安走在最前,凤长鹰、千枫和水落雨跟在后面,最后跟着的则是元帝的人以及泓扬和……清和。 没有人问他们之间现在算什么,和离了的夫妻?仇人?陌路?在安安看不到的眸子深处,滑过一丝冷笑。 在三颗古木之前停下,安安环顾了一下四处,真是好笑,这里刚刚休整过,是为了送给清和,现在自己要亲手将这里毁掉了。 无视众人凝聚的目光,安安立在古木三丈之前,双手结莲花印,繁杂低沉的咒语伴随繁杂流畅的动作慢慢传出,四周突然涌起风声,五色之光萦绕全身,她立在那中央,衣衫汩汩飘摇,长发却纹丝不动,大地晃荡开裂,一道道裂痕滑向那三棵古木,深埋的树根裸露出来,伴随着咔嚓轰隆之音,那三棵古木之间出现了一道数丈宽的缝隙。 这一瞬的安安,双目清冷有如看透尘世,见那通向地底的通道已经打开,赤霞漂浮脚下,她声音空灵有如行云:“进去吧。” 众人才恍若初醒,安安没有看向众人,自然也看不到最后面人的眼中闪过的一丝震动。 泓扬眨了眨眼,突然转过来看了一眼清和:“四弟,弟妹愈发厉害了!” 回答他的只有冷冷的一眼,几乎要冻掉他的舌头。 通道极为冗长,斜斜向下,见安安驾驭赤霞,其余人等也纷纷祭出灵器,千枫则紧紧跟在安安后面。 越往下走,光线似乎越亮了起来,众人抬头看那头上的岩石,偶尔有水滴渗出,用手一摸,竟然是红色的。 再往前走,耳中也似乎隐隐有呼啸之声。 这地脉,俨然是有生命的。 “到了……”安安终于停下脚步。 众人却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在他们面前,是一道紧闭的数十丈高的金色大门,大门之上,不但流转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上面还悬浮着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符语。 龙脉天成,这里怎么会有人为开凿的痕迹? 这一道金色大门,除了那些漂浮的符语,再无任何文字。 千枫只觉得尚未靠近那大门,铺天盖地的威压便漫了过来,人在这大门之下,生得只有跪伏之心。 不知从哪个角落弹来一块飞石,石头离大门还有三丈远,那些悬浮的符语突然被激活了似的放出刺目的光来,一个个飞速地转了起来,顿时是每个人的脑海都仿佛塌陷一般的痛苦。 泓扬抱着脑袋翻滚在地,其余人脸色各自不好看,只这一息,每个人身上都像万斤碾过,身上衣衫悉数湿透。 在场脊背尚能挺直的不过是水落雨、凤安安……和元清和。 安安冷冷一笑,这泓扬真是旧性不改,竟然偷偷用小石头来砸这封禁之门。 瞧着千枫也极为难受,伸出一只手握住千枫,千枫顿时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腕流向全身,那威压顿时消去不少。 安安又随手一挥,一团五色灵光弹在那大门之上,金光波荡了几下,渐渐恢复平静,众人才舒了口气。 “元大叔,开始吧。” 167 凤飞天 她眼睛始终没有看向清和,自然也不知道清和看着她一直握着千枫的手。 要想进入这被封禁的龙脉,并非她一人之力可以完成,想来孝和都做好万全准备了。 不过此时,两方势均力敌,只得暂时放下仇恨,合力先将这封禁之门打开。 孝和眉目阴沉,手下之人上前一步,却是推了两个人出来,早先没有注意到,只以为这两个人都是孝和手下,且他们都披着黑色的斗篷,从头到脚都给蒙了起来。此时被推之下,两人腕上细细的玄阴丝露了出来,待那斗篷拉下,两张各不相同却同样带着苦笑的脸露了出来。 镇南王云殇、金家家主金宗棠,此时见到凤长鹰,脸上只是苦笑着。 他们和凤家一样,从元祖逐鹿中州之时,便跟随左右,立下汗马功劳,但今日却要被元祖的子孙胁迫着去违背元祖的意愿。 天道自有轮回,开花花落,各有宿命。 孝和却不以为然,他手握天下,若能改命,自然也是天意。 “拿来――”安安伸手左手,冲孝和道。 一片墨玉片弹在安安手上,一遇安安右手上的三枚玉片,那些玉片便自动结合起来,形成一把古朴的钥匙。 安安用五色灵力将那钥匙掷向金色大门,那钥匙触及大门,顿时被吸收进去,在大门之前浮现出五个金色莲座来。 “其余人等分散外围,一会儿大阵开启,自是将各位传送入龙穴,想要什么,自己去找便是。”安安冷道。 她率先坐在中间那连座上,孝和、凤长鹰、云殇、金宗棠分别坐上其余四个莲座。这封禁乃是合四家先祖之力而成,而今也需要四家子孙的精血才能开启。 四人同时咬破指尖,鲜血浮在半空,凝成一个奇怪的阵法来,安安浑身流淌出五色灵力,将那阵法包围其中,瞬间耀眼的金光冲天而起,坚实的地面陡然变得透明并流光四转,外围之人只觉睁不开眼来,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好不容易睁开眼一看,眼前的景色已经大变。 一只手紧紧拉着安安,安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水落雨,果然见机的很,在最后的一瞬间硬是抓着她一块被传送到了这里。 原本还以为能甩开他呢。 “你不是要去保护元帝么?”安安道。 “元帝最大的威胁不就是你么?”水落雨平静答道。 两个人的对话就像关系很好的朋友闲话家常,然后他们同时极目望去,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出现在两人面前,分明是在地下,怎会有这么一片草原? 安安突然有些发愣,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前面那个人不是清和么,这么巧? 两人似乎远远地对视了一眼,那袭白衣驾驭起流光向远处飞去。 “你还喜欢他?”水落雨突然问道。 “我喜欢过他吗?”安安一脸高深莫测。 ……不喜欢你干嘛一直盯着瞧啊?女人就是麻烦,水落雨头疼地想到。 “你要找什么东西,赶快去找。” “龙棺。”水落雨不再隐瞒,眼里放出亮光来。 天边突然传来打斗声,两人诧异望了过去,本来还万里乌云的天空,突然从天际漫起滚滚乌云。 天空上出现一道道的闪电,却又不是闪电,那是……弓箭! 什么样的弓箭会发出闪电般的光芒,一箭飞过,天地也抖上一抖。 对应弓箭的是一道道直冲九霄的紫芒。 仿佛心有感应,安安拍了拍储物袋,没有,赤霞不见了。 水落雨突然松开握着安安的手,朝着那弓箭飞去。 安安眼珠一转,此时正是时机逃走,却鬼使神差地看去,只见那云的尽头,一个墨衫冷颜女子骑着一头飞翅白狮,手中握着一把银色弓箭,不停地拉着弓弦,弓上并不见箭,但随着每一次女子的拉动,空中便出现数十道刺目的闪电。 御空为箭!这是什么程度的修为! 安安不觉停下脚步,观摩这等高手的战斗,每一秒都可能会有突破! 但那被追逐之人并不连连回手,非得等到躲不过去,才仗剑抵挡一下。 安安只是远远观望那人,白衫飘摇,金冠束发,浑身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他手上拿的正是赤霞!一剑下去,威力却比在安安手中不知大了多少倍。 而这两人的相貌……安安脑中闪过那密室上悬挂的画,这女子好像是凤飞天,而那男子则依稀有些像元祖年轻时的容貌。 莫非此番回到了数百年前? “天儿!”水落雨飞近那骑着白狮的女子,但是那白狮女子恍若没有看到他,在两人接近的瞬间,白狮突然加快速度,朝着水落雨便撞了过来,水落雨躲闪不及,竟被白狮当胸穿过,一跃远去了。 “啊――” 是幻像! 草原的尽头,看到这一幕的清和若有所思。 那白衣人和墨衫女子打得难分难解,却又伤不了白衣人。不觉凄厉道:“元浩!你竟然背着我迎娶那陈家女子,难道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 元祖之后正是姓陈。 女子眼睛凄厉决绝,那白衣人本来还在抵抗,身子却不由一抖,张口唤道:“飞天――” 这两人正是元祖元浩和凤祖凤飞天,安安猜测果然不错,他们曾经是一对情人。 凤飞天喊出这句,似乎伤心到极处,白狮缓缓落地,手中弓箭无力地垂了下来。 元浩也飞了下来,远远地凝视着凤飞天:“飞天,这只是权宜之计,你若肯早些将吉灵珠拿来,我也不会和那女子走到这一步……” 凤飞天如墨的眸子里泛起泪光:“元浩,天下和我,你始终选择的是天下是么?” 元浩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凤飞天凄然一笑:“你过来,我把吉灵珠给你。” 说罢,手便慢慢探向怀里。 元浩一喜:“飞天,你终于想清楚了,这天下江山,我是要与你一齐分享的……” 他话音未落,凤飞天突然诡异一笑,手中流光一闪,一只箭便决绝地刺向了元浩。 元浩一惊,赤霞紫光暴涨,将凤飞天笼罩在其中。 那箭只浅浅地插在元浩胸上,赤霞却是结结实实的穿透了凤飞天的身体。 “天儿!”水落雨和元浩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水落雨朝着凤飞天飞去,但是那两人的身影都慢慢地消失在空中。 168 小鹿 这是一场幻景,水落雨望着空空的两手,但是天儿好像就在自己的面前。 原来凤飞天是这么死的,是被元祖亲手杀死的。 一时间安安胸膛中涌起一股悲愤的情绪,她远远眺望那袭白衣,眼里的决绝便多了几分。 水落雨身形流光一闪,元清和便被他抓在了手中。 安安心神一动,便觉赤霞回到了手中,转眼驾驭着赤霞飞到水落雨旁边,冷眼瞧着清和受尽折磨。 “交出返魂香和转生印,否则我将你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水落雨眼似地底黄泉,刚才所见的一切,都将他的心撕得粉碎。 这数百年的等待,无非是希翼可以唤回那刻在心上的人。数百年的寂寥啊! 清和被强迫跪在地上,但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安安眼眸下垂,那返魂香和转生印就在她头上的梅花簪里,他为何不说? 水落雨冷笑一声,掌中光芒化作万根钢刺,朝着清和脑袋扎去,一瞬间,清和发冠爆裂,整头青丝混乱地飘了起来,头上冒出一粒粒的汗珠。 “凤飞天已死,逆天复活她必将引起浩世大劫,到时候乾坤倒转,万物俱毁……” 清和一字一顿,这话与其说是给水落雨听,倒不如是说与凤安安。 安安脸上无甚表情,现在不就已经开始动乱了么?却断了拿出来给水落雨的念头。但瞧着清和痛苦万分的神情,只把脑袋微微侧向一边。 “也罢,只要先找到龙棺,有没有返魂香都可以一试,届时……”水落雨阴阴一笑。 水落雨往清和身上一弹,虽然松开了他,但他只可行动,却无发作之力。 方已瞧见那元浩和凤飞天匪夷所思的实力,安安正在猜测水落雨到底是什么程度,冷不防听到水落雨问:“丫头,你可会心疼?” 丫头?他俩关系合适这么亲密了? 而且这问题…… 清和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安安撇了眼清和道:“我当然会心疼,不过是心疼大好江山落入了元浩之流手中,现在我要拿回来,你……不会有意见吧?” 瞧着眼前的小丫头狡猾地看着自己,水落雨微微一笑,极为和煦:“你是飞天的后人,就是将元家都给杀光杀尽,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是站在我身后看着吧……安安心道,别以为她不知道,钦天宫数百年为元宫制衡,却极少干涉尘世中事,历史上几次大的战争,都未见钦天宫出手,现在怎么又会相助凤家? 这爱屋及乌的……太假了! 但听水落雨道:“按理说你也应该叫我一声老祖,天儿原本是我的未婚妻。” 安安只觉天雷滚滚压过,水落雨不是有老婆么? 清和也意外地瞥了一眼水落雨。 “别说当年统率千军万马的我,就是你,也不常常处于诱惑之中,难以选择么?”水落雨意味不明地看向安安。 他……这是什么意思?安安心底一恼,清和一直冷漠素白的脸出现一抹阴沉。 我…… “这龙脉乃是天成,如何能改?”安安索性换了个话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龙脉乃是凝天地灵气而成,本身便是灵物。若想驱动灵物为己所用,只需和它形成血契,若是不成,也可通过生葬……”水落雨罕见细致地解释,但到最后他却诡异一笑。 “你笑什么……”安安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我笑孝和,真不愧是元浩的子孙,你知道生葬是什么?”水落雨一挑眉毛,他平素就像一块万年不变的石头,脸上猛地有了动静,便叫安安看得有些发愣。 这老妖怪真的挺好看的,回过头去,却看到清和看自己的脸上带着一股明显的厌恶。 “生葬是什么?”安安若无其事道。 “哼哼……先不告诉你,省得你心软,龙棺先不急着找了,先去找龙眼吧。”龙眼便是龙气汇集之处。 找到了就先将龙眼给摧毁,这样孝和就死心塌地了。 “龙眼岂有那么容易被摧毁?”水落雨道。 安安不满地看了一眼他,这老妖怪又在偷窥她的想法,水落雨瞥了一眼清和,却是幽幽一笑,看得安安毛骨悚然。 他莫非从清和心里看到了什么?要是能告诉她就好了,但是清和在这里,又不好开口问…… 安安烦闷中,水落雨广袖一挥,流云便将三人托起,再往上一挥,天空便出现一道缝隙,原来这便是幻境之眼,从那缝隙钻出,眼前景致又是一变,眼前依旧开阔无比,却好想是一处山谷腹地。 他们之前不是往地下走的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水落雨淡淡道。 安安无奈,只得看着在一道幽蓝之光的指引下,他们稳稳向前飞去。 天上、地上竟然出现了不少的飞禽走兽,那些鸟儿和野兽看起来和外面的相似,却又不同,盖因它们不但个头较大,而且周身俱隐隐放着金光。 “这里面也有动物?”安安不由奇道。 “这有何奇?要说这里的灵气自然比外面充裕得多……”水落雨突然回头望了安安一眼,脸上带着微微的不可置信。 “怎么了?闭关出来都没吃东西,我饿了,想想不行。”安安先白了水落雨一眼,然后偷偷瞟了清和一眼,见人家只是垂着眼睛,不由心里发闷,转而看向水落雨。 他就不能改改动不动就窥视别人的毛病。 水落雨嘴角一抽,关键是你想得也太多了吧。 既然凤安安说饿,水落雨便停下来抓了几只野兔、山鸡。 然后和凤安安大眼对小眼。 “我不会弄。” “我也不会。” 见凤安安的眼睛瞅向元清和,水落雨明白了,冲清和道:“你去!” 想到自己技不如人,元清和只得动手。安安突然觉得跟着水落雨也没有那么差。 瞧着清和手脚麻利,剥一剥皮,不沾染一丝血迹的样子,她心里不由微微发酸。 不久,那野兔和山鸡便炙烤至金黄,而且还隐隐闪着一团灵光。 “这里的东西对修炼可是大有裨益。”水落雨动手撕下一只兔腿,慢慢品尝道,这小子手艺真不错,怪不得这小丫头一直想着他。 见清和并没有递给自己的意思,安安只得自己动手撕下一只鸡腿,她正想送入口中,突然感觉身后有个什么东西在拱着她。 哈!居然是一只黄毛斑点小鹿! 小鹿两只眼睛黑漆漆的,像两块宝石一样瞅着她,哦,是瞅着她手里的鸡腿。 水落雨眼里泛出警惕。 这龙穴之内的生物美味是美味,但是自身等阶和灵力比外面都要高很多,刚才他打那几只野兔和山鸡,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上它们的等阶别外面高出了好几倍。 但是他还未出声阻止,安安便把手上的鸡腿送到了小鹿嘴前。 她就不信了?鹿不是吃草的嘛,还能吃鸡腿? 169 她的弱点 直到一整只鸡都被这只小鹿给吃了,安安才回过神来,再看那烤架上,只剩下半只兔子了,那两个人没一个想着给她留点。 “不行……你不能吃了,我要饿肚子了。”安安冲小鹿摆了摆手。 可爱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小鹿显然很不情愿,围着安安的腿乱转,还去啃安安的裙子。 “停!”再啃她裙子都要被啃下来了。 “一人一半,一人一半……” 片刻之后,安安看着手里仅剩的一只兔腿欲哭无泪,那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个显然没有再去捕猎的想法,另外一个显然更不想再动手烤一些。 “算了,我们走吧。”安安抱起小鹿。 “你要带着它?”水落雨扬眉。 “怎么了?你可知道我刚刚与人和离,养个宠物排遣一下寂寞不行么?” 清和掩在袖中的手不由动了一下,饶是无欲无念,仍为这女子的脸皮感叹不已。他,鬼迷心窍的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 水落雨恍然大悟地看着两个人。 安安极度烦闷,这水落雨装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三人正欲出发,天际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是孝和,安安脸色一变,此时只有她一人,虽然凤凰诀她已经修炼到第七层,但…… 水落雨瞥给安安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孝和转瞬即至,身后人不多,除了泓扬,便只有不多的几个侍卫。 见了他们三个,先叫了一声“清儿……” 元清和弹了弹衣袖,便悠悠迈了过去,在孝和身后站好。 那几个侍卫中,有两个灰衣人貌不惊人,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竟像是两块石头。但这两块石头却把安安的视线紧紧吸住。 “飞仙!”她心底惊呼一声,自己目前的修为不过是玄仙,一个飞仙杀死一个玄仙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更别说还有两个。 当下抱紧小鹿往水落雨后面躲了躲。 孝和眼睛一眯,摊开掌心,七八颗散发着夺目光彩的圆润之物在他手中流转,那显然是高等妖兽的妖丹。 “钦天官,这龙穴之内宝物果真不少,不知那至阳之宝在哪里?” 龙脉相聚成形,至阳之物自然是那聚会之处的龙眼。 水落雨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将凤安安给让了出来:“天命女身俱五行灵力,自然可感知至阳之宝。” 孝和目光一沉,之所以没有先理会凤安安,乃是见她一人,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掌心,现在看来还得暂时留住她的性命。 安安一惊,明白水落雨是想保全她的性命,但是,她哪里知道龙眼在哪? 怀中小鹿突然一纵,安安跟着身子往前一扑,孝和等人以为安安感知到了龙眼所在,急忙御剑跟上。 这情景就变得分外诡异,除了安安自觉好笑,别人都是一脸郑重。 但是随着小鹿越跑越快,前方渐渐出现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从高空望去,那山脉连绵不绝,逶迤盘旋,竟如真龙一般。 小鹿真的把他们带到了龙脉交汇之处。 奔至山前,小鹿突然一跃,又重新蹦到安安怀里,一双鹿眼莹亮地看着安安。 安安不由有些头疼,身后孝和等人已经跟上,只将安安围在其中。 安安估计了一下形势,跑掉的可能性比较小,便道:“到了这里,突然感觉比较混乱,还得慢慢找寻。” 泓扬突然道:“父皇,此女最是诡计多端,怕是已经知晓龙眼所在,故意要将我们引入险境。” 少年时吃过此女多少亏!如今元凤两家决裂,正好一笔讨过来。 安安张口骂道:“死咩咩――” 她话音未落,身子突然悬空飘了起来,左右动弹不得,竟被牢牢束缚于半空之中。孝和左侧的灰衣人走了出来,手中金光一闪,一道暗金色的流光现出,直往空中的安安抽去。 飞仙手中的兵器岂会是凡品,这道流光乃是抽去蛟龙之筋炼制而成,别说区区一个玄仙,就是同等修为的飞仙,挨上一下子也会修为大损。 一下挨去,安安左肩立刻鲜血横流,体内灵脉被震得几欲破碎,安安急忙运行洗髓经,却面带蔑视地瞧着那灰衣人。 灰衣人面色平静,对这蛟龙筋极为自信,啪啪一连抽了十多下,那蛟龙筋上的金光一下比一下浓厚,到最后竟染上了淡淡的一层红色。 但安安头犹昂着,不屑瞧着灰衣人,身上慢慢放出五色灵力,她虽不能动,这些灵力仿佛自有生命似的,慢慢修复着安安的身体。 不过这是孝和等人看到的,其实安安几乎要痛死过去。 “刑天,停下。”孝和阴**,转而看向清和:“清儿,你可知有什么法子能让她乖乖听话?” 安安屏住呼吸,只听清和冷道:“此女璇玑穴最弱,封住璇玑,她便无法催动灵力修补。” 两人无数次双修,他自然知道她的弱点在哪。 “好,你去!” 时间和空间仿佛一瞬静止,安安看着清和不疾不徐走来,他并未低头,眼睛也瞧着她,和看什么别的没有不同。 璇玑穴一痛过后,她便撕心裂肺叫了起来。 连水落雨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蛟龙筋的威力一下子爆发出来,血从空中一滴滴落下,越来越慢,越来越少,那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死不了……”刑天冷冷一笑。 随手一弹,金光触及安安眉心,她身子一抽之下便睁开了眼睛。 “要不要带孤去寻龙眼?”孝和凑近安安,满意看到她眼底的恐惧。 安安点了点头。 那小鹿竟一直未逃,歪着脑袋站在一边,此时见安安落了下来,便奔过去舔舐安安的手。 “钦天官,你带着她吧。”孝和道。 水落雨过去扶安安,安安身子往后一退:“谢水大人,小女子尚可行动。” 她爬起来的姿势极为狼狈,试了几次才勉强站起来,小鹿竟又撞到她怀里,险些要把她再度撞翻,但是她生生稳住。 “走吧!”这一次她再也不去看那人,一抹染血的孤寂身影率先向前走去。 只是最后那人突然抬起头来,为何心中是漫无边际的茫然…… 170 生葬 望着眼前一处无底深渊,安安不由有些失神,没想到最终在小鹿的带领之下,真的找到了龙眼所在。 眼前这处深渊,外形正像一只眼睛,从那深渊底部不停散发着耀眼的金光,浓郁的灵气磅礴冲天。 到了这里,小鹿一改活蹦乱跳,只是静静站立在安安脚下。 “钦天官,孤应如何和这龙眼签下契约?”孝和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这最后一枚令牌,他负责的可只有他的安危,以及遵守钦天宫不干涉凡尘的惯例,孝和已经提前用完了他的权利。 孝和不由微恼,身后右侧的灰衣人上前道:“圣上,臣听闻龙眼极具灵性,可幻化出灵物,只需与这灵物签订契约即可。臣早已做好准备,只需将这对龙极具诱惑的迷迭香引燃,便可引那龙眼灵物出来,届时降服与它,便可签订契约。” “地甲,你果真是孤的好兄弟!”孝和大喜道。 安安脚下的小鹿好奇地看着地甲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圆圆的红色丸子,他并不急于引燃,反而先在四处密密布置好阵法,才将丸子投入香炉,一时间,袅娜香气冉冉上升。 这香味儿,众人闻了无甚妨碍,大概只会对龙灵产生作用。 众人只静静等着,过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灵物从深渊中跃出,孝和脸色渐渐露出不耐,只有地甲已然镇定自若。 安安脚下的小鹿突然向那香炉走去,这小鹿也真是捣蛋……安安想着,脸色突然变了。 谁也没有说龙眼幻化出来的灵物一定是龙形。 安安想到了,孝和等人也立即想到了。安安身子一滞,强大的威压几乎要把她压得吐血。 刑天阴阴瞧着她,安安只能看着小鹿扑闪着黑眸走道那香炉之前。 阵法瞬间激发,小鹿痛苦地发出一声鸣叫,地甲一跃而起,手中弹出一条亮线,化作一条绳索套在小鹿脖子上。 “圣上,以血为媒,溶降服之心,刻入这龙灵眉心!”地甲大喝一声。 孝和立即咬破指尖,一滴鲜血弹向小鹿眉心。 小鹿见那血滴袭来,黑眸突然冒出怒火,四蹄一扬,众人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坚固无比的阵法竟然破碎了,小鹿身躯在金光之中慢慢放大,不多时众人只能仰首看它。 它冷冷瞥了一眼孝和,那滴孝和的精血早就不知道溅到哪里去了。 但那条绳索在套在小鹿(此时已经是巨鹿)的脖子上,地甲不由目露得意:“圣上,此龙灵被我的锁龙环锁着,我等从空中围攻它,圣上再试一次。” 随着地甲的话,除了水落雨和凤安安,其余人等悉数飞上高空,从四面八方围攻巨鹿。 龙眼虽然气势磅礴,但历经千万年才能幻化出龙灵,这龙灵只是极具灵性,实力并不怎么强悍,尤其在这里,又从未和人有过战斗,一时之间,巨鹿只是左右挣扎抵抗,孝和抓住时间,再度祭出精血,直直向巨鹿眉心拍去。 眼见巨鹿无可抵抗,孝和目中露出狂喜,他似乎已经看不到手掌和巨鹿之间的间隙,巨鹿突然发出一声清鸣,整个身躯一晃,化为无数碎片消失在金光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契约尚未完成。 “这龙灵选择自行消散,回归龙眼了!”刑天惊道。 安安露出不屑地笑,这说明龙灵根本不愿和孝和签订契约。 孝和没想到会是这样,勃然大怒之下道:“那只能用生葬了!” 他阴阴一笑,却是看向不远处的侍卫,那被他看上的侍卫身子一抖,生葬生葬,从字面不难理解,莫非是要用自己祭祀这龙眼? “小七,你父母早逝,又未结亲,就替孤走这一遭吧。” 小七伏跪在地:“圣上,属下虽未结亲,但一直有一个青梅竹马啊!” “你放心,你走之后,我必定将她迎入宫中,好生对待……” 安安不由唾了一口,那小七听闻更是悲痛欲绝,但见身后站着刑天和地甲,那阴沉沉的目光若是自己不从,怕会死得更惨。 他不得不起身,慢慢走向龙眼边缘。 离那边缘还有七八尺的距离,孝和迫不及待地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哈哈哈哈!成了!”孝和目露狂喜,转身冲着泓扬和清和道:“泓儿,清儿,你们来看看,契约浮出来了。” 泓扬目露惊喜,清和也慢慢走了过去。 泓扬在悬崖边上伸出脑袋:“父皇,在哪呢?我怎么没有看到?” 孝和一手扶住泓扬的背:“在那儿,你看!” 泓扬只觉得背上被父皇狠狠一推,连声惊呼也未及发出,他整个人就掉入了龙眼之中。 “哈哈哈哈!”孝和又是一阵狂笑,一转手扣住了清和的手腕:你哥哥已经下去了,一个人未免寂寞,你也下去陪他吧!” 安安此时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先前那小七不过是个诱饵,孝和真正想拿来生葬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 只有用元家的血脉,才能保元家的天下! 也是,怪不得他选无后的小七做诱饵。 这变化太快,对方又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虽知帝王无情,但见那一缕笑下非但没有一丝心痛后悔,反而是遮不住的得意,清和眸间更冷了几分,早先见孝和将手放在泓扬背上,他便起了疑心。虽做了准备,但身后两个飞仙步步逼紧。 这一犹豫的瞬间,身子却觉一阵发软。 “我早就给你们的水里下了药,你不想去也得去!”元帝拉住清和一甩,安安便瞧见清和往那万丈深渊里坠去。 “不――”来不及细想,安安一下冲了下去。 元帝一怔,看向刑天和地甲,凤安安动作太快,他们毫无防备,只能看着她越过他们。 “无妨,她身为女子,又无后人。”刑天简单道。 孝和这才浮现笑容。 一旁的水落雨突然道:“恭喜你如愿得偿,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告辞!” 说罢,莲花一现,他便消失在虚空之中。 且说清和被甩下龙眼,他费力向控制身体,却发现这龙眼似乎有极强的吸力,他那浑身的修为根本提不起来,更不用说御剑飞行。 头部朝下坠去,耳边充塞着呼呼的风声,他脑中渐渐出现一片空白,这最后的关头,那空白之处慢慢浮现出一张人脸来。 171 纠缠 他有些恼怒地咬了咬舌尖,突然觉得那吹起的衣角一顿,似乎被人给拽住了,接着,手突然被一只软软的手给握住。 借着这股力,他整个人身子终于转了过来。风太大,光也太强,他只得任那人缠在他身上,原本绝望的心突然有了一丝波澜。 她,跟着跳下来做甚? 从外面看龙眼之上一片金芒,越往下去却是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形慢慢停住,看不到四处,唯有安安手上的赤霞发出紫芒。 接着这股光看去,从两人胸膛周身射出一缕缕灵力,向外遁去。 这龙眼,竟是在吸取他们的灵力。 “你爹简直不是人!”半响安安蹦出这么一句。 “放手。”他声音清冷到无边。 安安抿了抿嘴,黑暗中看不到他?人的表情,她只管捏着他手不松,若是一会儿灵气枯竭而死,这最后的一段时间她才不要松手。 清和用力去掰安安的手,听着手指一根根被掰断的声音,安安索性连另外一只手也给搭上。 灵力流泻越来越厉害,赤霞的光芒反倒弱了下去,两个人胸口发出荧荧之光,看起来就像在胸膛里各点了一盏灯笼。在这盏“灯笼”的映射之下,四只手纠结在一起,映照着彼此痛苦的脸。 这个时候,两个人不想着如何脱身,反而死掐在一起。 “我不会松手的,死也不会。”安安静静道,脸上反而没了悲伤。 “你松手,我有办法出去。”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让他触动,他微微别开脸去。远处似乎浮起一线亮光。 “我不松手,你一样可以想办法。”安安道。 “你不松手,我怎么拿赤霞?” 安安看了眼悬浮在黑暗中的赤霞,这剑通体流淌着紫光,愈发晶莹,而不像他们损耗着灵力,莫非这剑真可劈开这龙眼? 想了想,她松了手。 清和一握住赤霞,赤霞光芒奇异般的盛了几分,这把剑,原本就是属于元祖的。 他也不招呼安安,径直握着剑向方才那处亮光飞去,这里,虽然灵力在不停地的流逝,但并不影响灵力的使用。 安安紧紧跟上,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住,无边的黑暗之中,五色灵力凝聚成环,好像四方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被吸入。 这正是龙脉的交汇之处,龙眼的真正所在。 安安脚似乎踢到什么,接着赤霞的微光看去,竟然是一顶紫金冠。 那是……泓扬的,想来他已经被这龙眼所化。 一丝透骨的寒意升起,安安不由拉紧的清和的衣角。 “闪开!”他冷冷斥道。 见安安身形不动,只得补充道:“我要劈开这里,你往后站!” 清和胸前那些流淌的灵力一滞,被他强行提了起来,赤霞有如刺破黑暗的闪电亮了起来,直直劈向那流转的龙眼,两者相撞却没有什么声音,但那五色灵力似乎一顿,接着一阵怪异的轰鸣几欲震破安安的耳朵。 这声音,好似那鹿的哀鸣。 两人精神大作,清和咬牙一剑剑破去,黑暗之中终于亮起一点光来,接着很快是震天的轰塌声。 这里要塌陷了,清和身子一闪,提起灵力便冲着亮光飞去。 此时龙眼已破,吸力顿消,安安身子一轻,却是没有动,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石头一块块落下砸在身上,安安觉不到痛,她轻轻握住赤霞,这把只能被她拔开的剑,同样被他拔开了,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暖。 飞身出去,身后却没有动静,他甩一甩衣袖,准备速速离去,飞了几十丈,却猛地停住,回首看那龙眼之处,山石还在不停坠落,依然不见她的身影,眼眸中滑过一丝痛苦,流光一闪,便欲回去救人。 天际却出现一片洁白的莲花,一头微蓝的头发熠熠生辉。 从那莲花背后冲出一个眉眼深邃,却隐含焦灼的人来,直直冲向漫天乱石之中,少顷,便抱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水落雨悠悠叹了口气,视线却若有若无往远处扫了一眼。 没有想到开始,也没有想到结局,安安只是闭上眼睛,任由千枫抱着。 孝和什么结果,不用去想,龙眼已破,天下气象已乱,谁主中州,那真要看天意了! “你答应了我去取龙棺之物的。”水落雨无视安安满身的血。 “你有没有人性?”千枫怒道。 “那是自然,走吧。”安安声音格外清冷,只窝在千枫怀里。 路上经千枫讲诉,安安知道他并未遇见凤长鹰,反倒遇到了水落雨,便由水落雨带着一同找到这里。 想来这老妖怪早就料到她不会死。 天命女若是那么容易死也不叫天命女了。水落雨微微斜视了一下那窝在千枫怀里了的人,看起来尚有人气。 自从打开最外面那道封印之后,里面一道道的封印在水落雨手里简直不值一提。直到最后他们到达了一处宫殿模样地地方。 安安突然有一种感觉,这里根本不是天地自然形成,而且人为依据灵脉而建,而且更像是一处墓地。 “你想的不错,这里是天儿的安眠之地。”水落雨微微一笑,他竟然又开始窥探她的内心。 凤飞天? 水落雨一心要找到返魂香和转生印,当真是想让凤飞天活过来,假如凤飞天活了过来,那会对这个世界造成多大的改变? “没有返魂香和转生印,我一样可以救活她,只要将我的生命分她一半。”水落喃喃自语道。 安安心口一痛,万万想不到水落雨可以做出如此牺牲。 但元帝说水落雨夫人的元灵? “我爱的人从来都只有一个,我的心意从来没有改变过,五百年前如此,五百年后也一样。”似乎又窥视到了凤安安的想法,水落雨决绝的表面自己的心意。 安安心底微微发酸,转过头去,早先见到凤飞天死于元浩之手,她的情感天平当然倾向于水落雨。 “走吧。” 进入这座宫殿,虽然历经数百年的封印,但是里面却一尘不染,只是空气有些沉闷。 一路走过,装饰都极为华丽高贵,就算是元宫,也没有这里奢华堂皇。 “这里是元祖所建?”安安问道。 水落雨脸上泛起不悦,自从来到这里,他表情便多了许多。 “你可知元浩为何要将天儿埋葬于此?天儿身俱五行神力,埋在这里可助他元家龙脉延绵不绝!”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 安安突然在心里揣测水落雨的真身到底是什么,却被水落雨一个阴森的眼神吓住:“那些低级的种族怎能配上我的身份!” 172 鲛皇之眼 千枫将安安护在怀里,水落雨只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龙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安安和千枫还是震惊了,那并不是真的棺材,这里龙气浓郁到凝结为实体,形成一条“气”龙,那气龙背部却向两边撑开有两米多宽,上面覆盖着绚烂的五彩灵气。 安安脚踏赤霞围着龙棺看了三圈,在水落雨极为不满的眼神中回到地面。 什么也看不到,那些灵气看起来不过是些气体,但就是看不到里面。 里面是凤飞天的遗体么?几百年过去了,会不会成为干尸了? “开始吧。”凝望了好一会儿,水落雨才道。 安安眨了眨眼,怎么开始? “元浩取了天儿的血设下五色封印,要解除这个封印除了需要五色灵力之外,还需要凤家嫡系的精血,你只需将精血和五色灵力注入到这龙棺之上便可将它打开。” 听起来很简单…… 但,半个时辰后,千枫脸黑得像块炭一样。 安安脸色发白,这半个时辰之内,不知往那龙棺之上注入了多少精血和灵力,整个龙棺上面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依然没有开启的迹象。 水落雨皱了皱眉,示意安安先停下来。他略一凝神,一团幽蓝附在龙棺之上游走起来,半响水落雨咬牙切齿道:“元浩!你不得好死!” 安安翻了翻眼,元祖早死了好不好。 “他竟然也取了自己的精血与天儿的血融合在一起,若解开此封印,还需用元家子孙的精血,而且这里面还设了一个同心血咒……”水落雨表情很奇怪。 “什么是同心血咒?”安安觉得问题出在这同心血咒之上。 “同心血咒乃是两个人一起发愿永生永世不离不弃……”但天儿被元浩杀死再先,又怎么可能会结下这同心血咒? “那就是说无解了……”到哪找两个人还要发愿同生共死的。 “这只是立咒之人,若要解此咒也没那么难,只需两人同心同力便可。”水落雨意味不明地看着凤安安。 “要不咱们先出去,然后我去找找元家子弟,看看还有没有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再把他给骗来……”安安岂会不明白水落雨什么意思,元清和自是不可能会和自己同心同力的,他现在巴不得自己赶快死,一洗耻辱。 千枫听得眉毛一扬,牢牢握住安安手,安安只是笑了笑。 水落雨眼睛一亮:“这不来了吗?” 从大殿外面走进来两个人,那人头发花白散乱,看起来疲倦异常,是凤长鹰。脖子上架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剑,身后露出一抹刺痛安安眼睛的白衣。 安安没有说话,千枫慢慢起身,隔空与清和冷冷相望。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却是一干全然不认识的人,悉数拥在清和身后,开口恭道:“尊主!” “将此人牢牢看住!”清和广袖一挥,凤长鹰已到了燕纵手里。 千枫脸色大变,他如何看不出来,这些人修为个个在仙阶以上。这元清和,竟是被他忽略了。 安安除了在看到凤长鹰的时候眼神略有反应,再无动静。 这个男人,还道她无情,又隐瞒了她多少事? 凤长鹰嘶声道:“安儿,你快走!” 安安抿唇:“元清和,你想要什么,只管说!” 水落雨只是面含讥笑的地看着元清和,元家人的胆子就是很肥,这几个人还不够给他塞牙缝子的。 “吉灵珠留下,否则杀了他!”他表情空旷静远,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威胁别人。 回想起所见那片幻景,元浩也是逼问凤飞天吉灵珠在哪,凤飞天临死的时候是想掏出吉灵珠,莫非这吉灵珠真在这棺内不成? 水落雨微蓝的长发瞬间莹亮,整个人如神邸般漂浮在空中。 “竖子,凭你也想驾驭吉灵珠?” 这无疑确定了吉灵珠就在棺内。 清和毫无畏惧之色,流光浮现,他驭空与水落雨遥遥对持。 千枫掌心不由发热,有水落雨出手,元清和岂不是自寻死路,他眼珠一转,便要向燕纵飞去。 空中突然射出万丈银丝,刺得人眼生疼。 安安忍痛看去,只见清和手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木盒,一颗拇指大小透明的珠子,升起到半空,化作密密的网,任凭水落雨撑起结界,仍将他完全笼罩,那些光对别人不起作用,照在水落雨身上,他便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从脚开始,一条蓝色的鱼尾慢慢显现,最后水落雨支撑不住,整个人滑落在地上,仰着的脸上满是怨毒。 他,原来是鲛人! 是鲛人,天生便要服从至高无上的鲛皇,哪怕是鲛皇的一只眼珠。 “这枚鲛皇眼珠,我专门为你寻来。”清和淡漠道,此时他才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天神,于高空之中俯视他们这些人,包括蠢蠢欲动的千枫。 看见他眼中的杀机,安安突然起身扑倒千枫身上:“不!” 他想杀千枫!她比任何一个人都看得清楚。 清和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安安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出现在她脖子之上:“你不是想要吉灵珠么?它就在这棺中,你要杀了他,我就自刎而死,你也得不到吉灵珠。” 燕纵等人纷纷露出震惊的表情,有人居然敢这么威胁尊主? 清和唇边突然出现一个玩味的笑,他以前是对这个人太好了,好到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安安盯着清和眼睛,他眼睛那样透明和美丽,却又那么无情,映着自己惨白惨白的脸。 随着清和一个眼神,千枫便被燕纵等人控制了起来。 安安悄悄松了口气,凤长鹰突然嘶吼道:“安儿,不可!吉灵珠毁天灭地,万万不可被他拿走!” 他们,来这里,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得到吉灵珠,若是落入元清和手里,那和落到孝和手里有什么区别? 燕纵不客气地给了凤长鹰一个耳光子。 在燕纵的心里,天下好玩的贵重的,都得归了他们尊主才对。 若不归了尊主,被这老匹夫拿去,天下岂不更乱了。 173 连杀 安安似乎没有听到,转而对清和道:“他们在这里太吵,我无法专心,你可命他们殿外等候,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既然两人已成陌路,终归是要做个了结。 清和手一扬,燕纵虽心有不甘,仍是率众撤了出去。 大殿之上,只余他们两个对着龙棺。 “开始吧。”清和淡淡道。 安安道:“这龙棺之上被元祖以自身精血同凤祖精血相溶,并加持同心血咒。若要开棺取吉灵珠,需得你同我一起齐心协力方能解开。” 下巴突然被清和捏住,她从来没见过他那么骇人的眼神。 “你休要骗我!”他得到的消息里可没有提及这什么同心血咒。 “方才我们已经试过半个时辰了……”安安盯着他眼道。 清和打量这那龙棺五色之光上蒙着的一层粉红,果然是血雾。 他一撩袍衩,同她一同跪在龙棺之前,按安安吩咐将精血和灵力注入龙棺。 两人一人一掌按在那龙棺之上,上面覆盖的五彩灵气突然波动了几下,却又不动了。 再试,还是不动。 清和眼神就有些发暗,安安抿唇不语,两人无法同心同德,这是注定的事儿。 若他就此罢手,她也不愿要什么劳什子吉灵珠。 “你知道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是什么吗?不是五马分尸,那太温柔了,而是……”他抓住她的手,玉石一样光泽的指甲划过她的手背,惹得她一阵战栗,“用刀子一刀刀将这皮肤划开,不需要划太深,然后将这个人用盐给埋起来,只露出头,可以看到自己慢慢、慢慢地变成腊肉……就是你最爱吃的那道豆芽腊肉汤……” “我想你和你的奸夫可以互相看着……” 安安突然从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清和狠狠将她手一甩:“给我全心全意地想着破开!” 一个同心血咒而已,只要两人同时想着破开便可完成,他和她竟然无法完成! 安安哭着又试了两次,依旧是失败了。 她渐渐明白,原因不在她这里,而在清和那里。 他已不再等待,起身向外走去,安安沙哑道:“等一等。” 清和冷冷瞅着安安,看她还有什么说辞。 安安只垂头跪在那里,声音低至不可闻:“我有了……” 有了?有什么?清和脑子里面轰隆隆地响着,身子几乎一晃。 安安默默瞧着那龙棺上面闪烁的灵光,像是等待着他的宣判。 时间如此漫长,安安几乎以为等不到一个答案,他突然转过身来,再度将手贴在龙棺之上,安安连忙跟上,这次上面的五色灵光猛地晃动了一下,便向水波一样向两旁退去。 他们同时看到龙棺之上出现一道五色之门,灵光缭绕其中,中央隐隐现出一个静静躺着的墨衫女子,有光从女子身体隐隐透出。 莫非,那就是元浩求之不得的吉灵珠? 清和心头一喜,胸口却传来一阵次痛,低头一看,五色灵光凝为一柄利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骗你的……你也信?哈哈哈哈哈……”安安笑着流下泪来,脸上带着决绝,冷冷看着清和不敢置信的脸。 吉灵珠若落到谁手里,只要不是凤家,都是一个天大的威胁! 汩汩流出的红色液体弥漫了安安的眼睛,但她早已麻木――生在帝王之家,这就是宿命! 身后风动,一只手握住安安手腕,贵如神邸的脸上出现一抹动容,这个女人,够狠。 “走――”水落雨一脚踢开清和的身体,他以仰面朝天,双目犹睁之态目送他俩飞入五色之门。 一进那门之内,周围景象顿变,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有如云间,飘渺无际。只在远处漂浮着一张华丽的卧榻,榻上似乎沉睡着一个人,有光不停地从那人身上发出。 “天儿――”水落雨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 袖子突然被人扯住,回头对上凤安安的眼:“这女人和吉灵珠归你,传承归我。” 凰归九天,静待传承。她早从凤飞天留下的那几页残稿中推断出凤飞天必定留有传承,虽然比不上吉灵珠,但也相差不远。 水落雨无声地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出卖起自己老祖比出卖自己的男人显然更不是一回事儿。 那眼里便含了厌恶,安安也不以为意,只瞧着他一个闪身便飞到了那卧榻之前。 那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眉眼和先前幻景之中一模一样,虽然已死,却仿佛熟睡一般,就算在熟睡之态中,眉宇依然隐隐透着俾睨天下的不凡气势。 的确是凤飞天! 水落雨颤抖着抚上凤飞天的脸。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丽的鸣叫,无法抵抗的炙热从身后卷来,水落雨还没有回身,便感觉整个身子中间腾起一片片水汽,他只来得及将头扭了过去,因为身子已经化为无形…… 安安整个人化作万道炫目的火焰,有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只是凤目透着的是无边的透骨阴暗。 凤凰浴血――第九层凤皇诀,竟在此时被凤安安顿悟了。 “鲛人!去死吧――”为了等到这最佳时机,她手上沾满了血,但是为了凤家,她毫不在乎! 水落雨张了张嘴,想再看一眼那榻上的女子,但是只是一闪,他整个人便在虚空中化为片片亮光,随风飘散了。 安安一步步走向那卧榻,在凤凰诀如此的威力之下,凤飞天似乎仍在沉睡,连那卧榻都为出现半点变化。 凤飞天,也是身俱五行灵力之人。 吉灵珠,传承,一个都不能少。安安吸了一口气,伸手按向凤飞天的前胸…… 五色灵光从凤飞天身上涌出,显然是开始传承的迹象,安安一喜,全身灵脉大开,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吸取传承。 只见那些灵光越来越多,到最后简直成为一个光球将两人围在里面。 不知过了多久,光渐渐消散,余光一缕缕的遁入凤飞天的身体里。 安安脸色极其灰败,不可置信地看着凤飞天。 耳中突然传来一道带着几分慵懒之意的声音:“哎呀,睡了那么长时间,总算醒过来了……” 174 小豆芽 方才被灵光围在其中,安安便觉不妙,非但没有从凤飞天身上得到传承,自己充沛的灵力反倒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凤飞天的身体。 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眼前的凤飞天一定被自己剁成肉末了! 但是凤飞天依然沉睡,那声音从何而来? “别疑惑了,我只是一缕元神,你没有得到传承,也不能怪我。”声音饱含讥诮之意,不待安安质疑,便接着道:“你身上杀戮之气太重,和凤飞天守护中州的心境完全不一样,自然无法受到她的认可。” 神尊境界的确可以分化出元神,这一缕元神虽然不及本尊修为万分之一,但是却带了本尊的记忆和某一部分性格。 安安脑子“嗡”地一声,但自己灵力被吸又作何解释? “不吸收你的灵力,我如何出来与你作个解释,你总算也是我凤家嫡亲,几百年来也就这么一个。不过这灵力也太匮乏了些,我也就只能维持个盏茶功夫……”元神似乎在上下打量凤安安,“资质还算不错,就是脑袋不太灵光,竟干些蠢事!” “你……”安安想骂,但此时她软绵无力,便转而道:“吉灵珠在哪?” 元神扑哧一笑:“还想着吉灵珠?若是有吉灵珠,我还会被元浩杀死?真是鬼迷心窍。” 被元神这么一骂,安安心里那被压抑的痛一下子翻了上来,当真没有吉灵珠?那她费劲心机杀了元清和算什么事儿? “这狠劲儿……啧啧,倒是继承了我几分血性……”这话都不知道是贬是扬。 元神突然惊叫一声:“咦,你怎么突然心生绝望,不想活了?” 只见安安手中出现一柄匕首,闭目向胸口刺去,不过一道白光比她更快,那匕首坠落无声,不知掉到虚空哪里去了。 “真是无用!我等了几百年才等来一个,却是这种货色!”元神低低咒骂道。 匕首被打落,安安只呆滞地站在那里,元神的话她根本没有听到,眼前都是清和的血,吉灵珠竟然是个虚幻的存在? “喂,喂,喂!”元神费力大喊,终于将安安眼神拉回一点。 “你说什么?”安安有些迟钝。 “我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要是死了,还得带走一条小生命呢!” 安安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你听到了?”听到她骗元清和说有了,这元神好像看到了一切。 “那个男人遇到你还真是倒霉……”元神很明白地表露出对凤安安所作所为的不齿。 但见安安继续陷入沉默,它不得不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等了几百年,等来这么一个祸害,虽然很看不上她,也还得劝慰她:“你不知道你怀孕了么?” 安安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她那根本是骗元清和的,这元神也傻了不是。 “虽然有点小,才不过刚刚化出心脏,不过倒是还算健康。一个半月之后就应该会有反应了。” 安安突然睁大眼睛:“你……你说什么?” 但是她脑中旋即冒出一个问题:这孩子到底是谁的?那日和千枫那个之后,到底有没有喝药?若是清和的,又是哪一次?分明都喝了药的。 “你……连这个都搞不清楚!”元神显然可以看透凤安安的想法,语气极其鄙夷。 凤安安无语了,眼睛一亮却问道:“听你的语气,似乎有办法算出来……” 元神顿了有好一会儿,才傲娇道:“当然。” 安安一喜:“那你快说啊!” 元神似乎被噎住了一样,半响道:“我好歹是你先祖,你从到这里来连拜都没拜过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得到我的传承和吉灵珠,还当着我的面杀了水落雨……” 凤飞天的这缕元神不但傲娇而且锣拢?舶膊荒头车刈叩介角埃?狭艘桓龃蟠蟮墓??p>“你这小豆芽的受孕日期应该是在上个月二十七日。”元神终于道。 安安立刻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脸上登时冒出一线惊喜,又略带怀疑地问:“你不会搞错吧?” 元神大怒道:“我是全国文明的妇产科医生,我怎么可能会算错?” 全国闻名的妇产科医生?!凤飞天? 元神一愣,似乎感觉自己说露了嘴:“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这是我在游历时别人给我的一种尊称,还是说说你吧,你算出来是谁的了么?” 安安脸上不如先前那种灰败,反倒露出一丝羞赧,半响却又叹了口气,急得元神要骂娘。 “是他的。” 他?它知道他是谁啊? “是那个被我戳死的人的……”安安终于流下泪来。 元神重重地叹了口气:“算了,这事儿也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他倒霉,谁叫他姓元……” 这话说到安安心坎里了,情不自禁地她又流下了一串泪。 元神心道这女人还真是蠢,它分明是拣好听的来说。但见她流泪不止,干咳了两声道:“你别哭了,我看你家小豆芽不太稳定,你这么哭它就容易跑啦。” 安安立即止住眼泪:“那怎么办?” “当然是不要哭了,而且你为了开启龙棺耗费了不少精血吧,刚又……这很容易折损孩子。”元神想到方才几乎将这女人的灵力都吸完,它才得以跑了出来,自觉略过那一段。 “哦……”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到了这里,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反而杀了清和,又搭进去了一身修为,不过幸好……但是,她最好得快些出去,这里什么都没有,时间久了,怕对小豆芽不好。 安安自动把小豆芽做成名字了。 “等等……”元神急忙叫住安安。 安安眼睛一亮:“这里怎么出去?你快告诉我!” 元神白了白眼,当然安安看不到,它方才瞧见安安眼里流露出想走的意思,一时间“脑中”掠过万千想法,最终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它在这里等了几百年了,再等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枯竭消散,要不是这女人全身灵力尚未充沛,它只怕也醒不过来,那主人交代的任务…… “我刚看到你家小豆芽情况不太好……”元神道。 175 传承 安安果然很紧张。 元神暗笑,慢慢道:“其实我刚才骗你的,吉灵珠没有,但是凤飞天的传承是有的,只不过需要我来开启,我方才见你戾气太重,此时一看,倒好了许多……” “我家小豆芽到底怎么了?”安安不耐烦地打断它,此时有没有什么狗屁传承对她而言都不重要,外面要打,要争天下,随便争去吧,只要没有吉灵珠这种毁天灭地的神物在就行,反正她凤家四十万漠北军也不是吃素的。 “它现在太弱了,我感觉不到它的心跳了,你必需尽快地完成传承,这样才能保住它。”元神道。它若是有手心,手心一定得冒汗了。 它之前还在犹豫,但后来转念一想,心境就发生了变化。等了五百年了啊,好不容易出现这么一个呆瓜,一定得抓住啊! 好在安安根本没有起疑,乖乖地按它说的,扶起了凤飞天,两人盘腿掌心相对而坐。 反正她现在灵力全无,还怕什么? 这次却不是一团五色之光,而是从凤飞天的眉心涌出一团柔和的白光,将安安笼罩其中。 我后悔死了,我居然上当了……很多年后,凤安安对自己的儿子说,结果她儿子来了句:要不这样,爹爹也不会原谅你吧? …… 不知过了多久,凤安安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一个银色的未知金属手镯。 元神道:“恭喜你了!” 凤安安脸更沉,直接吐出了两个字:“狗屁!” 元神:…… 凤安安:我出去之后便要一统中州。 元神:那不太可能,你现在还是灵力全无,需得一点一滴重新修炼创世诀,创世诀就储存在你手上的寰宇镯里,它现在能量匮乏,还需要你的灵力支撑,你得尽快把手镯上的四颗星际石给找到,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 凤安安瞪着元神巴拉巴拉巴,狠道:我可以不修炼。 元神:你不修炼,寰宇镯也会吸收你的灵力,若是得不到灵力供养,它便会吸干你的精血…… 言下之意,还是死。 凤安安:你坑我…… 竟然拿小豆芽来骗她!还给她下了一个根本无法背负的指令! 元神不吭声。 凤安安冷笑:其实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我是吧? 要修炼着创世诀必需要废掉全身修为,元神藏在凤飞天胸前发出光芒,引诱她前去吸收传承,不过是第一步。 连一缕元神都这么狡诈,本尊又为何被那男人一剑刺死? 冷冷一瞥之下,元神不由打了个寒颤,它有选择么?再等下去,这里都会彻底塌陷的。 元神顾左言他:“你该走了。” 凤安安手放在小腹上:“我只问你一句,我可是真有了?” 这里她根本感觉不到,而且只那么一次,也太凑巧了。 元神突然暴动了:“我说了,我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妇产科医生……我说你有了就有了!” 凤安安很平静地笑了笑。 元神突然感到很头疼,要是能有选择,它可不愿选这么一个情绪变化无常的女人。“你现在没有修为,五行灵根容易遭人窥视,寰宇镯可隐去五行灵脉,你注入灵力试试,而且寰宇镯还有很多别的妙用,随着你灵力的恢复,你慢慢就知道了……” 凤安安只是给了它一个很白的眼。 眼前白光一闪,安安便觉遁入了黑暗之中,再睁眼,已经不是在地底龙脉,却是在瑶园之中。 天空居然飘着零星的雪花,安安稍一内视,果然发现丹田空空如也。 脑中还回放着那元神最后一句话:刚才传承之时,我发现你脑中有一块记忆被封闭住了,你要小心…… 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安安的手向小腹摸去。 有个东西也碰到肚子,安安低头一看,是那个古怪的手镯。 说是古怪,只是来历。细细看那手镯,颜色倒是非常漂亮的银色,上面镶嵌着古朴的花纹,通体有四个凹槽,想来是那元神所说原本应该镶嵌着星际石的位置。 星际石?好古怪的名字。 想到元神的话,安安心思一动,它说着寰宇镯不但藏了创世诀,里面还有别的妙用……安安小心翼翼地往里注入一丝灵力,这么一会儿,还是有些残留的灵气的。随着这一丝灵力的注入,寰宇镯外面无甚变化,但是安安立即觉得自己残留的灵力气息都被封印起来,这寰宇镯,不但可以隐藏住她的五色灵力,而且还可以隐藏出她的气息踪迹,若在战斗中使用,对方无法感知自己方位的话,还真是非常厉害! 她正试着看看寰宇镯还有什么别的妙用,远处突然传来人声。 此时天际灰蒙蒙的一片,因为下雪,这本就人烟罕至的瑶园更是寂静无声,那两人的声音格外的清晰和熟悉。 一人道:“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想来安儿是不会回来了,既如此,那老夫便将蝶儿送与你,也算表明老夫的诚意。” 另一人道:“凤皇严重了,若非凤皇神机妙算,设下连环计,想来郡主最后也不会对那元清和痛下杀手,虽然未拿到吉灵珠,但孝和失踪,大元折损两名皇子,气数已尽。我黎国只等着同凤皇携手,逐鹿中州了!” 两人似乎对视一眼,接着便同时笑了起来。 笑声里,安安只觉从头到脚的发凉,这两人随后的一些话飘入耳中,声音越来越小,原来两个人已经远去了。 这声音好陌生,不再是一个很关心自己的爷爷,也不再是一个非君不娶的昔日恋人,安安望了望寰宇镯,直到冻得手脚都麻木了,才慢慢从悄无人烟的瑶园走了出来。 孝和二十九年十二月,漠北王凤长鹰自立为帝,国号天凤。 同月,在地下一战中消失月余的镇北郡主返回昔日王府,即被加封为护国公主,之后,黎国太子前来求亲,凤皇自是许诺不已。两国至此喜结秦晋之好,形成中州大陆不可小觑的同盟之一。 175 真相 又是一连数日的雪天,漱玉阁内,玲儿小心翼翼地将烛火给拨亮了些,一面笑着道:“郡主,别看那么久,伤眼睛。” 那宽大的床上堆满了被子,里面窝着一个人,闻言也未抬头,只继续盯着手里的“梵天心经”。 自从郡主回来之后,别人感觉不出,玲儿总是觉得郡主似乎哪里和以前不一样,那种感觉又说不上来,比如,虽然郡主也特别喜欢偷懒,但像这样几乎一天到晚都窝在床上可是很少见。 看着床上堆着的好几床被子,好像是故意叫她把床上给堆满,莫非郡主嫌这床太空了?玲儿略微有些失神,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曾经的一袭白衣,发觉自己走神,连忙暗骂自己,凤皇亲自下令任何擅提那人名字者均杀无赦,更何况郡主佳期将近,自己这不是触霉头么? “玲儿,给我上点点心,夏天腌的梅子还有么?”安安懒懒道。 “有,有,我这就去取,还是王爷……”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玲儿突然捂住了嘴,自己真是…… 安安好像没有听到,眼睛从窗子向外眺去,来的时候花还没有开,走的时候也没见过这雪花,一个四季都没呆够,还真是短暂呢。 千枫时有过来,两人说说笑笑,赏着雪景。这个时候玲儿最是放松,待千枫走了,玲儿自语道:“真好!” “好什么?”安安笑问。 玲儿扑闪着眼睛:“我说了郡主莫要怪我……以前只道千护卫不过是个寻常武夫,哪知摇身一变,成了尊贵的黎国太子殿下,以前对郡主爱护之意便分外惹人羡慕了,如今郡主灵力尽失,他也依然对郡主含情脉脉,体贴有加,这样的良婿,真是让人羡慕呢!” 良婿?安安笑了笑,在玲儿眼里自然含了三分羞意,她心情便好了起来。 孰料安安伸手在她脸上一捏:“要不送了你去?” 玲儿慌忙躲闪,两人正在嬉闹,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了。 是凤舞蝶。 “凤安安,你给我出来!” 外面雪大,凤舞蝶除了一件冰蓝色的袍子,什么都没有披,似乎不嫌冷似的。 头上、肩上的雪一到了这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就化了,连脚上的靴子下面也多了一汪水渍。 她,从哪里来?安安略略皱了皱眉,并没有被凤舞蝶的气势吓住,反而拉了椅子坐下。 凤舞蝶不顾玲儿还在,一手指着凤安安,身子却不停抖动着:“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你比我大,是姐姐,从来没让过我;你是个废材,什么都不做,爷爷都宠着你!这次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挑我就要和那黎国太子定亲的时候回来,结果又被你抢了去!连我的亲生母亲……” 安安本来见她张牙舞爪,突然间见她眼圈红了,一股说不出来的苍凉之意。 只见凤舞蝶用力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朝着凤安安就砸了过来,玲儿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凤舞蝶便咯噔噔地跑了。 “世荣王妃给您做的?”玲儿捡起那包袱,打开一看,一双水蓝色绣得极为精美的鞋垫。 刚凤舞蝶是这么说的么?怎么突然就送来这么一双鞋垫,两人疑惑间,只听外面传来一声清凉的传报:“世荣王妃崩――” 这…… “郡主,快睡吧!”瞧见紫儿已经一切都收拾妥当,郡主还歪着床上看那鞋垫,玲儿不由出口劝道。 “还早……你们先去睡吧,给我放盘点心就成。”安安懒懒道。 还吃?玲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最近郡主胃口非常好啊! 两人无奈退下后,安安一个人盯着那鞋垫又看了好久,一个曾经想杀死自己的女人,在自尽之前竟然会想着给自己做一双鞋垫,你说奇怪不奇怪? 雪停,天地一片银白,瑶园睡着了一般。安安小心避开耳目,披着一件素色斗篷走了进来。 这瑶园乃是当年父亲为母亲而建,她虽不记得幼时事情,但偶从下人口中听闻,知父亲是极爱母亲的。 听说母亲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大概自己长的比较像父亲……安安很少思念他们,这么一想,却也笑了。 她穿过前堂,径直往后走去,边走边小心地四处看着,这几日她也凝聚了些灵力,因此那雪上并未落下痕迹,走到后面一处不显眼的柴房,见那门上挂着大锁,窗户微微开着,便掀开窗户一个闪身进了柴房。 进了柴房,安安便从怀里掏出凤舞蝶拿来的那双绣花鞋垫,细细看了起来,寻到那一侧墙角,见地上还堆了些木柴,上面落满了经年尘土,仔细在墙角摸了摸,终于摸到一个铁环,聆听了一会儿,确定无人后将其拉起。 木柴被掀了起来,下面出现了一个地道,安安闪身进去,地道旋即合上了。 这地道极为阴湿,安安做足了充足的准备,顺手点燃刚抽出的一根木柴,慢慢向前走去。 这里曾经好似有人住过,虽然在地下,但从哪些结满蛛丝的的华丽装饰来看,主人对这里还是非常用心的。 安安脑中突然滑过一些场景,但是太快,却又抓不到。 只得继续往前走,终于到了一处封闭的房间,那门上的花纹和鞋垫上绣着的花纹一模一样。 凤舞蝶只知道香兰雪临死前给凤安安做了一双鞋垫,只道母亲是因为内疚曾经下手杀凤安安,却不知道这双鞋垫上绣得每一个图案都是一种古老的文字。 那是幼时,因为没有母亲,安安曾极度依赖香兰雪,香兰雪对凤安安极好,甚至让凤舞蝶吃醋不已。但所有人不知道的是,香蓝雪一逮着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就偷偷教凤安安这些古怪的文字。 “这是我们凤家的文字。”香兰雪柔柔道。 “婶婶,这些字和爷爷教得不一样啊!” “这是我们这个凤家,和爷爷那个不一样,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告诉爷爷。” 为了激励安安学这些字,香兰雪不知想了多少法子,而且在不准外漏这件事上,下足了功夫,所以这件事,竟从来没人知道。 一看到那两双鞋垫,安安便读懂了那上面的意思,只是这信的内容过于惊骇,沉思了许久,安安才选了这个时机进来。 站在那道门前,安安突然有些发怯。 沉思了许久,终于轻轻一推,那门就朝里打开了…… 见到空荡荡的屋子,安安突然一喜,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细细瞅着地面,那些青砖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将那两双鞋垫塞到袖子里,安安满意地准备原路返回,头顶突然传来瓮瓮的声音,这房子好不隔音,却不知道谁在上面? 安安细细听去,脸上血色越来越淡。 “明日便是微儿忌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到吉时下葬。只是两人尸骨已经碎到一块,怕是分不清楚了。” 上面传来桌子破碎的声音,以及低低阴毒的咒骂:“唐瑶,你死了也要带走我的微儿,你碎了也要缠着我的微儿,老夫我就要一根根地把你的骨头和微儿分开!” 唐瑶,那正是凤安安母亲的名字。 微儿,那是凤安安父亲的名字。 脑中突然有什么轰然而开,一段段记忆破土而出,安安勉强扶住床柱,却在那床头看到一片早就干涸的血迹。 再看那地上,方才没有注意到,这陈年封闭的屋子怎么可能会那么干净,分明是有人打扫过。 腹部突然传来剧痛,安安一惊,伸手去抓那床柱,却不小心将一旁的烛台给碰落在地上。 上面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一息之间,安安感觉到门外传来浑厚的威压,她手上有寰宇镯,却无力发动。只能看着一阵风吹过,那门“哐当――”一声推开了…… --------------------------------------------------------------------------------------------- 天凤元年元宵,天凤朝百姓尚沉浸在新帝新年的喜庆中,护国公主便在万众瞩目中嫁与了前来求亲的黎国太子…… 凤安安真的嫁给了黎千枫吗? 元清和真的死了吗? 小包子出生了吗? 天下已乱,妖魔频出,谁逐鹿中州,谁又斩妖除魔? 再相遇,又该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敬请关注第四卷:青宇! 176 青宇青宇 微微黄旧的花梨木桌上搁着一把青剑。 六只眼睛盯着它。其中一双眼睛的主人突然一笑,似乎漫不经心地拿起青剑。 “这就是传说中的青宇?除了这些鞘上的龙鳞,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寻常的……”说话的男子约摸二十七八岁,很深的双眼皮,很黑的眼珠,除了嘴角露出的几分怀疑,整个人看起来甚为稳重刚毅。宝蓝色暗紫云纹锦衣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健实的胸肌,却又给他添上几分飘逸。 “傲辰,不如拔开,也叫忘川鉴别鉴别。”对面的男子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眉,眉角微微向上扬起,夺人心弦,虽然笑着,却有着一股子天生的薄情与矜贵,这便是南诏太子赵睿。 站在两人中间,花梨木桌一侧的男子盯着宝剑若有所思,流光一闪,似乎遁入他那双接近透明的凤眸之中,转而眼角微微一挑,那清冽绝尘的风华便叫旁边两名男子微微发愣。他们,一个是南诏权势冲天的太子赵睿,一个是南诏赫赫有名的战将君傲辰,两人都是风靡万千少女的美男子,但和眼前男子一比,却像失了水准,好似那奉茶焚香的青衣小童了。 君傲辰伸手一拔,只见一团青华绽放而出,宛如雨中竹林清冽飘逸,剑柄上的宝石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和透过窗子的阳光化为一体,像清水流淌一样从容而舒缓,而剑刃却向万年的冰川一般白刃寒芒…… “果然是……神剑!这剑非常适合你!”青宇光芒入鞘,君傲辰才微微发愣,自己说了什么?竟然当着赵睿的面说这把剑适合忘川。 天下四剑:天机、轮回、碧落、青宇。传说得四剑便可成天下霸主。就算此时赵睿和自己、忘川称兄道弟,他也不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语,况且又惹上忘川…… 赵睿哈哈一笑,他本生得极为艳丽妖娆,一笑之下有如万千花开,但观他眼里毫无芥蒂,将那青宇剑拿起,放入忘川手中道:“名剑出世,我第一眼见到青宇,便觉得你才是最适合青宇的人。” 这天下群雄拼命争夺之物,竟被赵睿轻飘飘地放入忘川手中。 忘川却是毫无震动,双眸淡然扫过青宇,只在唇角勾出一个说不上笑的弧度:“只要殿下助忘川达成心愿,忘川愿凭殿下驱使。” 他话说得如此直白,君傲辰心中滑过担忧,赵睿却似已经习惯忘川的疏离和冷淡,似乎只要得了这人一个承诺,便觉心满意足。 “忘川、傲辰,”赵睿广袖飘摇,手指东北,遥遥穿过这君相府中的树木,亭阁楼台,那里,是中州、是后元,是天凤、黎国,苍茫、东岳…… “南诏偏居西南,休养生息数十年,是时候逐鹿中州,叫世人知道我南诏何等强盛,不止天凤,黎国、后元都将在你我之力之下成为掌中之物……” 君傲辰脸上浮上一层淡淡的红色,那该是一副多么波澜壮阔的征途! 忘川也似乎被赵睿的豪情打动,眼眸微动,多了平日寡见的一抹动容。 见此情景,赵睿展颜一笑,话锋突转:“忘川,你到底与那天凤有何仇怨?” 他话锋如此之快,君傲辰怔了一下,抬眼瞧着忘川,只见他眼底涌现无尽怨毒,似乎回忆起无数痛苦之事。 这五年来,君傲辰与忘川几乎日日相见,却从未见过忘川这般目光,忘川沉浸在那痛苦之中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这初夏的季节,这八个字就像毒蛇咬中赵睿与君傲辰,让他们心底猛然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是谁,要这么有福分消受忘川的怨毒? 好在,他们不是忘川的敌人,否则,凭此人的能耐…… 赵睿先从这沉闷的气氛中缓过神来,轻笑道:“忘川,你放心,待我一举踏破天凤之日,天凤的命运便交由你的手中。” 君傲辰走到桌旁,倒了两杯茶水递给赵睿和忘川:“听说凤皇年迈,只有一子,此子资质平庸,不足为患。但天凤与黎国联姻,黎国才是要灭天凤首先要对付的敌人!” 那新任黎皇三年来已经吞食大元过半疆土,将后元直赶到澄江以南,黎皇,不但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也是一个极有手段的人,已经被赵睿列为头号对手。 忘川已经恢复素日的平静,斜倚卧榻,静静听着,并不插嘴。 赵睿突然神秘道:“你们可知最近探到一条什么样的消息?” 赵睿一向心思深沉,鲜有如此之态,虽神秘兮兮引起其他两人的兴趣,但君傲辰只抿了一下唇,忘川眉间仍旧云淡风情,只等着赵睿自己招供。 赵睿干干笑了一声,想到要说的内容,生怕这两人嫌他婆妈,先道了一句:“本太子可不是羡慕那黎皇左拥右抱……你们只知道天凤和黎国联姻,黎国皇后是天凤公主,但是否知道现在的黎国皇后并不是最初的那位公主,那位公主早在四年前黎皇登基之前便已香消玉损……” 忘川一直在把玩手上的茶碗,只听“咔嚓――”一声,那上好的玉瓷应声而碎,惊得君傲辰连忙伸头去看有没有伤着他的手。 雪白的瓷屑从忘川指缝落下,君傲辰松了口气,只听忘川问道:“你这消息可属实?那护国公主真的已经死了?” 忘川竟然会对一个女人感兴趣? 惊讶间,赵睿连忙道:“传言那护国公主身怀六甲之时,当时还是太子的黎皇要迎娶新妃,她一怒之下火烧太子府,其后人便失踪了。再之后,天凤又送了一位公主过去,继续做太子妃,现在便是黎国皇后。” 火烧太子府,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这么说……也不一定是死了。 忘川修长白皙的手笼到袖中,眉目里恢复了平静,任赵睿和君傲辰如何打量,也断然猜测不到他心里却在不停打算,是不是要派个人去彻查一番才好? 赵睿虽猜测不出,但回忆忘川的话,突然脑中一亮,忘川怎知他说的那位公主是护国公主? “忘川,你莫非与那护国公主是旧识?”赵睿试探问道。 “不曾认识,只是听说那护国公主深具五行灵力,乃是一把利器而已。”忘川重新拿过一盏茶,微微啜饮一口,脸上浮现一丝满足。 “这倒是,这也是我奇怪之处,黎皇何至于眼光短浅到如此地步?” “咳咳,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许是那护国公主太丑,纵然天赋凛然,留不住男人还不是无用……”君傲辰胡乱说道,脸上颇有得意之色,黎皇的损失岂不是南诏的收获。 男人们向来不喜欢这些争风吃醋的话题,转而在一起商谈起南诏国事,赵睿有什么疑问照旧向忘川发问,忘川不疾不徐,只偶尔沉吟片刻,给出的建议便令赵睿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每当这个时候君傲辰就自发坐在一边,擦拭着他的宝剑,他是个将军,只爱行兵打仗,这朝堂上的事,他不在行,但忘川绝对是个天才! 不止朝堂上是个天才,忘川那一身深不可测的修为同样令君傲辰汗颜。君傲辰身负纯净的火灵根,是南诏的一等将军,二十五岁时步入地阶后期修为,受尽瞩目和敬仰,到了忘川这里,只一招,便无还手之力。落败之后,忘川只微微一笑,便亲自扶起了君傲辰,自此以后,君傲辰便将忘川引为肝胆想照的生死之交…… 君傲辰的思绪飞的够远,直到外面传来童子的惊喜声:“少爷,小姐和二公子从巴邑回来了!” 君傲辰一喜:“到哪了?” 他一扫赵睿和忘川,两人似乎也已商谈完毕。 童子:“已经快到大门外了!” 君傲辰给了赵睿一个眼色,赵睿识趣道:“不知琉璃有没有采到谢颜花,咱们去看一眼吧!” 君傲辰感激地看了赵睿一眼,谁不知南诏第一美女君琉璃眼高于顶,二十二岁却仍待字闺中,不过是为了等候眼前的忘川。 自己这个哥哥只能想尽办法多多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这不,看忘川的表情,怕还是不想去看一眼琉璃呢! 听到赵睿之言,忘川清冽的眸子寂静如常,却从椅子上起身,他声音里无波无澜:“走吧,我同你们一起去。” 君傲辰立即面露喜色,扯了忘川的袖子便走。 忘川似乎极不习惯被人扯住,君傲辰却是不松手,这样的话,妹妹肯定会乐意给自己多练一些丹药。 三人逶迤而行,一路不知吸引了多少侍女爱慕的眼光,但其中落在忘川身上的最为厚重。 自五年前,忘川被琉璃带回府中,便是这样的了。 这个人,风华绝代,雍容闲雅,清冽旷远,却愈发引人靠近。 到底什么样儿的人可以配得上忘川呢…… 亲爱的们:今天暂时只有这一更了,白天要出去一趟,赶得上的话会再更一章,不行就明天了,谢谢各位支持!爱你们哦!么么哒! 177 玛丽苏的仆人 马车未及停稳,一只胖乎乎的手便将那金线红纱帘给挑起,探出一颗梳着两个团子的脑袋,脑袋飞快地往外瞟了一眼,缩回去的时候,脸上便带了藏不住的笑。 “我尊贵美丽的小姐,猜猜谁来迎你了!” 看着小丫头掩藏不住的得意,琉璃心底泛起一阵涟漪,莫非他也出门来迎自己了?嘴上却道:“轻歌,常笑姐姐在此,你莫要叫姐姐笑话了去。” 轻歌此时才向那一旁坐着的人看去,只见她粗布衣衫甚为简陋,头发简单挽在脑后,怪异地别着三根长长的金针。整个人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虽然脸上一本正经,眼里却闪烁着不明的光,看得她底气都没有了。 就算没见过她这么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智慧与行动力并存的美貌俏婢,见了她家神女般美撼凡尘,莲花般圣洁无瑕,圣母般光洁耀眼,天下男子无不为之疯狂的琉璃小姐,总要表现得激动一些(本文高级版玛丽苏设定主要通过此婢女转述,如需吐槽,请到书评区)。 然,这一路走来,此女非但没有表现出与琉璃小姐同乘一车受宠若惊般的震撼,就连日日自己奉水奉食,也只是悠然地从琉璃小姐手上接过去,淡淡地给自已抛一个“谢谢”! 轻歌感觉到自己被无情地无视了,这没有什么,但是神女一样的琉璃主子啊,非但要忍受这个有眼无珠的女人,还要纯洁地对她微笑……如果轻歌有一把刀,她一定会在常笑的脸上刻上四个字,那四个字就是――“女神我要膜拜你!” 轻歌浑然不觉自己走神多时,连琉璃也皱了皱眉头。 常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若非自己携带着前世记忆,前世生存环境又是游戏难度系数最高的天朝模式,自己的小心脏真要爆了! 她望着轻歌发面馒头一样的脸,尽力诚恳又平静地说道:“蒙小姐盛情,常笑母子搭车已至盛良,这就告辞了。” 半月的共乘,她已经受够了轻歌深度迷恋自家主子的雷言雷语。好吧,坦白说,她第一次在洗心崖见到从水中浮出的琉璃,她确实震惊了,当那湿透的衣衫勾勒出琉璃黄金比例的身材时,常笑脑中只出现了四个字――“童颜**”。 虽然不了解这个世界上的男人,但无论哪个时代的男人在这件原始的事情上应该都是有相同的嗜好。 但……她是个女人啊! 所以当常笑的手被琉璃温柔地握住的时候,常笑忍不住抖了抖。 “常笑姐姐,在洗心崖多亏你出手相救,琉璃未能帮你找回失散的妹妹已经很内疚。这才刚到盛良,你人生地不熟,又带着常欢,不如先到我府上居住,再慢慢打探你家亲戚。而且,琉璃也感觉和姐姐甚是投缘,也想多和姐姐相处一段时间……” 投缘……你个毛线啊!常笑狂呼。 如果说两个人半个月坐在一辆马车里,每日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大部分都是“请用”“谢谢”“不要客气”,其余时间便是闭目修行,这也叫投缘的话,那她和君傲轩岂不是可以说“相亲相爱”了! 但是轻歌刀子一样的眼色已经割在她的脸上。琉璃的目光纯净和善,她和人说话的时候一直是这个样子,她所有的行动也一直保持着这个标准,常笑却莫名地头皮发麻,太完美的白莲花了! “那个……傲轩……”常笑刚开了个头,便瞧见轻歌眼里甩过原来如此的眼神。 她急待说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刚至,车帘就被掀了起来,一个眉目深邃、器宇轩昂的男子映入眼帘,见阳光照在琉璃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就像那春天盛开的花朵一样儿,大声叫道:“妹妹,你可回来了,想死大哥了!” 原来这就是君琉璃和君傲轩的哥哥君傲辰,他的出现将常笑的话生生地逼了回去。 君傲辰说罢才发现一旁的常笑,见常笑不过粗布衣衫,想必又是妹妹大发慈悲救助之人。自家妹妹心善纯良,但总是和这等贱民结交在一起,未免失了身份,君傲辰也不视那女子低低一礼,握了琉璃的手,便将琉璃接下车去。 常笑想不到自己就这么被忽视了,她还没把话说完呢。当然这在前世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世界上眼高于顶看不起别人的人处处皆是,幸亏自己有着前世记忆,否则依着这一世的脾气,岂能受得了这气! 听着外面热闹的笑声,常笑只记挂着常欢,从巴邑搭乘琉璃的马车,因为男女有别,琉璃的马车又只能装载她们三个,常欢便一直和君傲轩呆在一辆马车里。 这到了地方,该带着常欢赶快找个落脚的地方了。 且说外面,赵睿和忘川并立,瞧着南诏第一美女被君傲辰款款扶下马车。一头青丝用蝴蝶步摇浅浅倌起,额间垂一淡红明珠,自头上垂下的两条洁白的缎带,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飘扬,白衫青丝,整个人宛如水的精灵,月的仙子,无比的纯真梦幻。 瞧见太子殿下惊艳的眼神,轻歌似乎极为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就说常笑有眼无珠吧。 这等美人,虽然芳心不在自己身上,但看看也是舒服的。赵睿不满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忘川,这位兄台,看到如此纯真的娇花,竟然和看到一颗白菜没什么区别,真是太……大煞风景了。 而且忘川瞧见琉璃出现,竟好似完成了任务似的,一个转身竟要往回走。 赵睿急忙拉住忘川,正待拖住上前说话,琉璃那架马车之后突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娃娃音。 “娘――” 君傲辰也吓了一跳,一回头,二弟君傲轩肩上驮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男娃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那娃娃约摸四五岁,皮肤竟然比琉璃还要细嫩光泽,白嫩处又透着粉红,一双眼睛又圆又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动。头上却老老实实地梳了个发髻,用块蓝布缠着。此时也不看众人,只朝着琉璃之前坐的马车脆脆地喊着“娘”。 “好一个漂亮的小奶娃!”众人不禁暗暗欢喜道。 但他叫谁娘?那马车里还有人? 178 告辞 轻歌突然惊叫一声,她身子从后面被人一推,一个大力之下狼狈向前扑去,险些扑到在神武英俊的大公子脚下,轻歌顿时恼怒不已,万一摔个狗吃屎,那她该多给冰清玉洁、优雅端庄的主子丢份儿啊!尤其忘川还在看着好不? 轻歌一闪念间想了这么多,众人却随着那小奶娃的呼唤,看到从琉璃那辆马车里滚出一团黑影,先“扑通”撞了一下轻歌,然后就重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 “娘――” “常笑――” 两道关切的声音响起,众人才看清那团黑影原来是一个黑瘦的布衣女子,由于马车脚踏被移开,一脚踏空,先撞到琉璃,然后自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你……你有没有摔着?撞着我不打紧,可别伤了你自己,要叫我们小姐担心了!”轻歌被撞的头晕眼花,开口就要咒骂,瞧见赵睿、忘川都在,伶俐地把舌头一转。 忘川本欲要走,被那女子一声惨叫给拉了回来,看着那女子狼狈地爬起来,慢慢扬起脸。 漆黑的眼珠,小巧挺拔的鼻梁,尖尖的下巴……忘川几乎不能呼吸,绝对不是觉得这女子的容貌如何,而是那一波接着一波的恨意和杀意。 冷得赵睿都打了个寒颤,狐疑地看着忘川。 “忘川哥哥,这是常笑和她的儿子。”琉璃上前扶住常笑,常笑拍了拍衣裳,刚从君傲轩手里接过常欢,就被琉璃扯到忘川面前。 用轻歌的话来说,琉璃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忘川盯着常笑的眼神她一早就捕捉到了,不过以她光辉夺目的形象来讲,忘川哥哥必定是在赞美她又做了一桩好事儿,所以她不妨将这个事儿做得圆满一些。 常笑还在抱怨琉璃的马车没事弄那么高干嘛,迷迷糊糊地被扯了过来,却见一个二十七八岁,身着月白色锦袍,生得好似神仙人物的男子立在自己面前,只得微微低头道:“小女子常笑见过……” 她话未说完,脖子突然被人捏住,骇得她几乎失手将常欢给扔了出去。 这瞬间的变故惊住了所有人,常欢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母亲憋红的脸和急促的呼吸。 常笑先无声地以眼神安抚常欢,尽量平静地看向忘川:“小女子和公子素不相识,不知公子为何要掐着小女子的脖子?” 君傲轩扑了上来:“川哥,你怎么了?” 忘川根本不理会傲轩,拇指用力摩挲在常笑脖颈上的一处疤痕:“常笑?你当真不认识我?” 怕她直接被捏死,他是留了一线空气给常笑的,常笑踮着脚尖费力吸进一丝空气:“公子,小女子带着孩子初来宝地,不知何时曾与公子见过?” 她面色坦然,双目直视忘川,无视忘川眼里怨毒的仇恨和浓重的厌恶。 “川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常笑是东岳人,第一次来南诏……”君傲轩急得搓手,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时候见过忘川这个样子,别说他,其余几人也惊得忘了过来劝阻。 灵力游走在常笑身上,那空空的丹田,以及根本察觉不到的灵脉,似乎说明这个常笑好像不是那个人,但这脖子上的疤痕和这完全一样的容貌…… 他还在沉思,脸上突然传来一声“啪――” 常欢哭了起来,小手不客气地打在忘川脸上:“坏人!欺负我娘!” 君傲轩的脸黑了,其余几人的心紧了起来,忘川也楞了楞,手上却松了些力。 常笑连忙死命挣脱出来,抱着常欢后退了好几步,才戒备地看着忘川。 尼玛她也太倒霉了,早知道就不搭琉璃的车了,天天一肚子酸气就算了,到了这地方差点被人掐死,这人怎么还盯着常欢,莫不是还有什么想法,她还是赶快走吧。 常笑这么一想,连招呼也不打了,直接抱着常欢就跑。 但是她很快明白“天不遂人愿”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了,胳膊很快被一个人扯住,这个人……居然是君傲轩! “常笑,你等等!” 君傲轩不由分说拉住常笑,还从常笑怀里将常欢接了过去,这次常笑傻眼了,只能跟着君傲轩又回去了。 君傲轩一手抱着常欢一手拉着常笑,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川哥,你再看看,是不是认错人了?”这要笨死的君傲轩,居然又将她拉到这个要吃人的人面前。 忘川眼神从低着头的常笑身上收回,渐渐恢复清冽,简单哼了一声:“嗯。” 常笑简直要感激涕零,尼玛这是放过她的小命了啊! 君傲轩哈哈一笑,似乎很笃定这个结果,也根本不奢求忘川说句抱歉。拉了常笑转到君傲辰面前:“大哥,这是常笑,我们在洗心崖采谢颜花的时候,是常笑救了我们。常笑坐船过东水湖的时候,遇上暴风雨,和妹妹失散,她一个孤身女子,又带着孩子,我想请她先住在我们府上,再慢慢寻找家人。” 此语一出,众人都暗暗惊讶,原来女子是琉璃和傲轩的救命恩人,刚还险些被忘川掐死,此时若再将人赶走,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轻歌眼里滑过一抹羞恼,这么一来大家都知道不是圣女般的小姐救了人了。 琉璃温婉一笑,上前道:“是呀,大哥,我们要好好感谢姐姐呢!” 君傲辰想到之前对常笑爱理不理的态度,看向常笑的眼神就有些不太自然,又瞧见一向斯文知礼的弟弟紧紧拉着常笑,心里却觉得有些异常,沉吟了一下道:“常夫人与我君家有恩,我君家自当全力想报,若夫人不嫌弃,请先暂屈居府上,等到家人团聚之时,再走不妨。” 这声“常夫人”唤得傲轩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拉着常笑的手,却竖着耳朵等着常笑的回答。 忘川立在不远处,眼神阴晦地看着这一幕。 赵睿则满含兴趣地打量着常笑母子。 常笑略一沉吟道:“蒙琉璃小姐将常笑母子从巴邑带到盛良,这一路又悉心照顾,已经是感激不敬,常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179 入府 君家兄弟都没想到常笑竟然拒绝了。君傲辰见她衣衫粗鄙,那孩子就算尽力拾缀,两人寒酸之气却是难以掩盖,君府虽比不上后面那位主子的居所,但富丽堂皇就在眼前,这常笑竟然看不上眼? 君傲轩则是满怀失落,自那日被常笑从水里捞起来,常笑那般施救于他。就算常笑带着个孩子,但这孩子如此乖巧可爱,他也……忍不住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砰然心动。 琉璃噙着笑瞅着这一幕,款款上前拉住常笑的手道:“姐姐,我知你着急寻找家人,不过你孤身一人,就算着急,也要为常欢考虑一下,他这样小的孩子,经不起折腾,还是住在我们这里比较好,让常欢好生养着,我另外差人帮姐姐慢慢寻找可好?” 琉璃这番话说的极其温婉体贴,轻歌热泪盈眶地看着主子,又看了看忘川,只有主子这般菩萨心肠才能配得上忘川绝世的风姿,忘川啊忘川,你还不快些行动,将我家主子娶回家去。 常笑似乎被琉璃的话打动,眼角却瞟着那刚才要掐死自己的人,好可怕,他虽然说认错人了,但是现在还在阴森森地打量着自己。 她原本是打算留在君府的,一来身上没钱,二来正如琉璃所说,常欢太小,带着让孩子受罪。 见常笑犹豫,君傲轩急得手心都要出汗。常欢突然嗯了一声,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是声音,他粉嫩的小脸立即红了,伏在常笑的肩头不肯再抬头。 君傲轩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常笑,你看孩子都饿了,你再去寻住处,岂不把常欢给饿坏了!” 常笑无奈地眨了眨眼,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只能硬着头皮先混口饭吃了。 常笑母子终于被君傲轩带进了君府,且被琉璃体贴地安置在笼烟居。 这一幢独立的院落,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院中甬路相衔,满架蔷薇、葡萄,再往离去,尽头立着三间青檐瓦房,清幽别致,君傲轩也心生欢喜,一路体贴将常笑母子护送到笼烟居。 琉璃还亲自选了两个丫鬟来侍候常环,常笑瞧着轻歌横鼻子竖眼的模样,不觉好笑。 若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一个贱民得到琉璃这样贵族小姐的体贴救助,自然会感恩戴恩。偏凭借上辈子修炼的眼力,常笑轻而易举看到琉璃笑意背后的冷漠。这个贵族小姐,天生有着一种云层中俯视芸芸众生的感觉,她要的,不过是众生的膜拜而已。 常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感谢琉璃,若非为了则虚名,她断然也不能顺利进府落脚,君府外面对君家三子短暂的观察,常笑明白琉璃在君府的地位相当之高。 望着琉璃送来的两个丫鬟,常笑陷入沉思,自从生了常欢以后,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亲力亲为照顾常欢,这两个丫头搁在这里,她多少会觉得不习惯,但想来琉璃此举也有监视自己的意味,若是都打发走了,平日联系也有诸多不便。 常笑抬头打量那两个丫鬟,一个年龄大些,看起来稳重可靠,一个年龄小些,眼睛水汪汪的极显伶俐。 略一沉吟,常笑便有了打算:“轻歌妹妹,我这个粗人哪里用得着人侍候,不过在这府里也不熟悉,还需一个人多来提点,不如请这位姐姐留在这里便好。” 常笑握住的是那个年龄大些的婢女,名为绣珠。 君傲轩急道:“两个人我都嫌少,怎又打发了一个去?” 常笑只笑不语,君傲轩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讪讪坐下,挥了挥手,欢歌瞪了常笑一眼带着那小一些的侍女出去了。 “饿了吧?”君傲轩捏了捏常欢的鼻子,常欢老老实实地点头:“傲轩哥哥,我早就饿了。” 君傲轩听到他叫哥哥,不由气馁:“说了多少次了,叫叔叔,叔叔!叫叔叔便带你去吃蜜汁烤肉、酱香鸡、八宝鸭子、龙湖大闸蟹!” 这么多好吃的**之下,常欢眨了眨眼,却是先看向自家娘亲。 常笑不客气地瞪了常欢一眼。 “二公子,有劳你亲自将我们母子送到这里,一路困乏,想来你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常笑道,这大神也该走了吧,她和小常欢风餐露宿月余,好不容易找个落脚处,能不能让他俩先吃个饱饭,洗个澡,再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君傲轩总算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脸微微一红:“那好,你们先休息,我已经叫人准备了饭菜,我就不陪你们了……” 敢情这位还想留在这里吃饭…… 目送君傲轩一步三回头走出了院子,常笑和常欢正襟跪坐,看着绣珠将一道道菜肴摆上桌来。 他们两个人一共给上了十二道菜,琉璃这面子工夫做得还是不错。 “绣珠,你下去休息吧,我们娘俩都是粗人,平日习惯了自己动手,有事再叫你好了。”常笑道,常欢瞪着小鹿般的眼睛看着绣珠。 绣珠自然也看得出这常笑定然不是哪家的夫人小姐,但看她手,虽然修长,那摊开的掌心却有十个薄薄的茧子。 不过常欢这孩子着实惹人怜爱,绣珠摸了摸常欢的脑袋,礼貌道:“夫人来了便是客,绣珠自会尽力服侍,有什么需要夫人尽管吩咐。” 这绣珠,果然没有选错,常笑冲绣珠感谢一笑,绣珠收拾好盘子便掩上门将这母子留在房中。 眼见那门轻轻合上,饭桌两侧四只眼睛相瞪。 “噢~” “耶!” 大手拍小手,筷子被火速抓到手上,一息之间,那桌上十二道菜风卷残云般被两人扫得干干净净。 幸亏君傲轩走了,否则这让他们娘俩该忍得多么辛苦?! 常笑先打了个嗝:“儿子,你说你是不是故意装饿?” 早上分明吃了两张饼啊,这小子越来也能吃了! 常欢瞥了一眼常笑,那眼神根本不像是五岁的孩子:“娘,你还说我,我们根本就没有钱,你还装模作样要走。” 常笑翻了翻白眼,知我者,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摸了摸圆溜溜的肚皮,常笑道:“为了救君傲轩,老娘我也是出了力的,都怪银子都搁在你玲姨那里了,否则又怎会为这几顿饭费尽心思。” 说到底还是没钱啊!常笑捧着下巴看常欢和剩下的那条鱼做斗争。 人小,吃饭就是不如她麻利,哈哈哈。 感受到常笑眼中的得意,常欢暗叹一声,有时候他真怀疑这是不是他亲娘。 “娘,我看那个叔叔好像不太喜欢你。”常欢自己剔着鱼刺。 180 妖人? 想到那个人差点把她给掐死,常笑不由升起一阵恶寒,但是他们娘俩身无分文,真出去了,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恐怕都找不到,她倒是无所谓,但是常欢怎么办?所以常笑只得选择隐忍,此时吃饱了饭,她又在脑中细细回忆此生踪迹,甚至连前生也细细回想了一遍,压根还是寻不到曾经见过此人的踪迹。 “儿子,我们确实没有见过他是吧?”常笑不确定问道。 “娘,你有没有见过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没见过。”常欢把最后一块鱼肉塞到嘴巴里,这么多天,总算吃个饱了。 “算了,不想了,有钱人怪癖总是多,惹不起躲得起,过几日弄些银钱来,咱们就走。”常笑往床上一躺,却闻到一股馊味,细细寻去,那味道竟然是从自己腋下发出。 咳、咳,都半个月没洗澡了!常笑嘿嘿一笑。看着常欢还算干净,不过那只是脸蛋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小家伙身上一定也脏得不行了。 开门叫了绣珠,绣珠见到他俩杯盘狼藉的样子,一点也没表现出意外的神情,手脚麻利地差人抬来一个浴桶,常笑便把常欢给按在水里先洗了一番,急得常欢满面通红:“娘~我自己可以洗!” 常笑根本不搭理常欢,手在常欢肉嘟嘟的屁股上一拍:“小子,你长再大也是老娘的儿子,害羞个毛线啊!” 常欢无语,常笑手脚麻利给他洗完,擦干了瞧见旁边搁着一大一小两套新衣,暗赞这绣珠心细如发,一面给常欢穿上中衣,放在床上。 “好了,现在面朝里睡,你老娘要洗澡了,可不许偷看。” 常欢乌溜溜的眼睛瞪了常笑一眼,自家老娘惊世骇俗之言甚多,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却极乖巧里朝里睡了。 常笑也不叫绣珠换水,就着常欢用过的水泡了一会儿,便觉这月余来的困顿像是从脚底板都飘了出来一样,她本来还想琢磨一下手上的寰宇镯,越离盛良近,越是感觉到寰宇镯的波动,待靠近这君府,寰宇镯几乎有些发烫,这也是常笑选择留下的原因。 还是睡醒了再想吧……常笑懒懒擦了擦身子,换上干净的里衣,挨着常欢躺下,一躺下,整个身子舒服的要**出来,从东水湖背着常欢游上岸,又在密林里穿梭了数日,最后在洗心崖遇到落水的君傲轩,又搭乘马车行了半月有余,这身子太久没沾到这么软的床了,再看常欢,早已进入梦乡,常笑替他拉好被子,也慢慢睡着了。 这大白天的,母子两个呼呼大睡。却不知刚刚吃过饭君傲轩却没这么好的运气,还来不及换身衣服就被大哥君傲辰给请到了墨韵堂。 “大哥,什么事啊?”君傲轩一进去,发现忘川和琉璃都在。忘川依旧坐在最偏远之处,琉璃坐在窗前,一如平日的纯洁美丽,笑吟吟地瞅着自己。 他们好像已经商讨过什么事的样子,君傲轩从琉璃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不及他猜测,君傲辰单刀直入:“傲轩,你将遇到常笑母子的过程再讲一遍。” 傲轩隐隐猜到与常笑母子有关,但他们只是一个女人和孩子,大哥怎么这般关注?虽然这么想,君傲轩还是老老实实地讲了一遍,不过却略去了一些关键。 “你是说她用了一张符宝击退了那水蟒?”君傲辰道,符宝这种东西极为罕见,一个从东岳而来的商妇怎会拥有这种东西? “是的,当时我和琉璃被那水蟒卷入水底,情急之下只见一道绿光击中水蟒,一下变将水蟒给断成两截,琉璃这才得势浮出水面,但是我又不会水,常笑便潜入水底将我救出……”说到这里,君傲轩面色突然一红,其实这段他说的并不是很详细。 琉璃突然眨着眼道:“二哥,那瀑布将你冲走,我沿河寻了你好久不见,只以为你溺水身亡,想来你在水底憋了不少时间,常笑是怎么救了你过来?” 君傲轩面色更红,君傲辰一见其中必有隐情,冷声喝道:“此时关系到忘川仇人,你还不快快讲来!” 啊?吃惊之下,傲轩向忘川看去,忘川眼眸似海,似乎正在等着他的解答。傲轩顾不上羞赧,红了脸道:“当时我沉在水里,渐渐失去知觉,待醒来时发现,有人正在……正在以口渡气给我……”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声抽气声,琉璃面色绯红地捂着樱唇。 忘川的面容模糊的得看不清楚。 君傲辰震惊之余,望着眼前俊逸高大的傲轩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弟,在南诏绝对算得上“高龄”俊杰,二十余岁仍带着一股书生意气,不管多少家千金爱慕,一直要寻个令自己心动的女子,这可好,守身如玉二十三载,一遭被吻,找不着南北了。 “傲轩,你该娶亲了,等父亲从东岳回来,我便会向父亲提出此事。”君傲辰叹道。那商妇就算是清白的,也断然配不上傲轩,哪怕是做一个妾室。 傲轩一惊,这半月来和常笑朝夕相处,那种朦胧的感觉更甚,他哪里想过那么多,别看他文韬武略样样不差,感情上的心动还真是头一遭。 一时有些发愣,只听琉璃和君傲辰道:“大哥,我也怀疑,一个商妇怎会有符宝这种宝贝?从前些年起,便不时冒出些妖怪异族,这常笑的来历着实有些可疑。” 琉璃素来女神般的存在,对待他人一向只会从好的方面去看。现在连琉璃也开始怀疑常笑,傲轩不由着急道:“常笑不会是妖怪……她分明是人!” 那温暖的触觉怎么可能是妖怪? 君傲辰严厉地看了一眼君傲轩,这个弟弟,一定要快点给他找个媳妇了。 忘川逆光而坐,傲轩只能看到他在把玩手上的茶碗,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关心常笑,见哥哥这里行不通,转而朝忘川走了一步道:“川哥,常笑当真和你的仇人长的一样?” 181 诱审 因为不希望常笑会是忘川的仇人,所以傲轩只用了“像”。 琉璃身子微微挺直,也注视着忘川,从她的角度可以看清着他那堪称完美的俊逸五官,长眉斜飞入鬓,说不出的旷古悠远。也只有忘川这样的气度,才能配得上自己,她想得入神,完全没有听到忘川低低说了些什么。 “常笑是东岳人,之前从未来过南诏,也未去过天凤,断然不会是川哥你仇人的奴婢!”傲轩情绪激动道。 但见自己哥哥和妹妹都诧异地看着自己,傲轩才反应过来自己脾气怎么如此之大?他顿了顿,脑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川哥,大哥,妹妹,你们若不相信,下午我便把常欢抱来,小孩子话最真,不妨先问问常欢。” 这倒是一个方法……虽然不甚光明。 见大哥点头同意,忘川也未表示反对,君傲轩略带几分气的告辞了。 荒谬!常笑手无缚鸡之力,完全是为了救自己才用了那张视若珍宝的符宝,自己这一家子不知道感谢常笑算了,还要怀疑常笑! 君傲轩心里憋着一股气,虽然很累,却只是简单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等到随身小厮打探到常笑已经睡醒,便急忙赶去笼烟居。 常笑和常欢正坐在葡萄架下玩耍,吃饱睡足后,母子精神都很饱满,尤其是小常欢,皮肤粉嫩,活脱脱一个瓷娃娃。 常欢却极为不满君傲轩看待自己“惊艳”的表情,他可是个小小男子汉! “你来啦!”饭碗在此,常笑自是和气相对。 “嗯,睡好了?”瞧着常笑上扬的嘴唇,君傲轩莫名地咽了口口水。 这么多天了,那番滋味似乎还萦绕在鼻息之间。 君傲轩的眼神让常笑暗自发愣,自己带个拖油瓶,还能有这么大魅力……古代的男子就是“纯情”啊! 脸上却自然一笑:“谢二公子关心,睡得很好。” “说了不要叫我二公子,叫我……傲轩就好。”君傲轩微微拧眉,表示自己的不满。 “傲轩哥哥,你来找我们什么事啊?”常欢瞪着他那双小鹿般的眼睛,一声“哥哥”却更让君傲轩郁闷。 这母子俩……难道他就这么没有魅力么?算了,还是先把常欢给骗走。 “常欢,你还记得叔叔给你讲的七星连弩弓么?做连弩弓的大师傅回来了,要不要去看?”这是君傲轩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诱饵,因为这半月以来的路上,小常欢最感兴趣的就是各种武器了。 常欢立即渴望地看着常笑,毕竟是个孩子。 常笑本能地想拒绝,但却对上君傲轩一双诚恳的眼睛,其实君傲轩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纯情了点儿,书生了点儿,但为人光明磊落,也颇有担当……况且自己还指望着他从君府弄点银钱,得罪了万万不好。 当下爽朗一笑:“常欢性子调皮,你切不可由着他胡闹!” 常欢眼里放出光来,娘今天怎么这么大方,竟然允许他出了她的视线范围活动! 瞧见常欢喜不自禁的小模样,君傲轩心头也升起一片喜气,当下将常欢高高举起,放在肩头朝外走去。 墨韵堂 常欢看到了七星连弩弓,却也见到了一个不喜欢的人――那个伤害娘的人,还有君家大公子。 但是他还是极为乖巧地先冲两人行了一礼,这才跑去看搁在一边的七星连弩弓。 君傲轩完全将他们要拷问常欢的事放在一边,手拿七星连弩弓细细给常欢讲解了起来。常欢小手摸在连弩弓上,一面问着各种问题,一面裂开小嘴,露出喜悦。 那奶声奶气的声音飘入忘川耳中,忘川脸色更为阴郁,从常欢一进来,忘川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常欢,这常欢,长得并不像凤安安,眼睛大而有神,反而更像黎千枫!这小杂种! 玩得正高兴的常欢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忘川,孩子的直觉最为纯粹,这个人不但想掐死娘,现在还阴森森地盯着自己。 五岁的孩子心里立即升起害怕,胖胖的小手推开连弩弓:“傲轩哥哥,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去找娘!” 傲轩吃了一惊,这玩得好好的,正事还没办呢。 君傲辰咳嗽了一声,面对这个精雕玉琢、天真可爱的小娃娃,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君傲轩这爱屋及乌的程度也让他非常吃惊。 “常欢,这有甜梅子,要不要尝尝?”君傲轩见忘川和君傲辰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盘梅子,便试着哄常欢。 “尝尝好吃不?好吃了,一会儿给你娘带些回去。”见常欢小脸上出现犹豫,君傲轩连忙补上一句。 常欢总算点了点头,傲轩连忙拿了一颗送到常欢嘴里,那梅子入口极酸,常欢眯起了眼睛,用力吸了一口,却咧开小嘴:“好酸!我娘肯定爱吃,她最喜欢这个味道了!” 忘川眸子一动:“你们东岳也有这种梅子?” 居然是这个坏人在问他话,小常欢看了一眼君傲轩才道:“我家有好几颗梅子树,年年夏天我娘便腌上好多,可以吃一冬天呢!” “哦……年年夏天,你今年几岁了?”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忘川遮掩在袖中的手却紧紧攥成拳头。 “我啊!让我算算……”常欢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了数,那小模样分外讨人喜欢。“再过两个月,我就五岁整了呢!” 这么机灵的小鬼居然还没有满五岁!常欢的话让忘川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如果常欢说他只有四岁或者更小,那完全可以推断出来常欢是谁的孩子,但是这个年龄…… “东岳到南诏中间隔着大湖和高山,你们不远千里来南诏做什么……你爹又为何没来?” 君傲辰不知忘川怎么问起了常欢的爹,但君傲轩却竖起了耳朵。 常欢心道这个坏人怎么好似在盘问他,但他脸上依旧是纯洁无辜的笑:“我爹死了,我娘带着我来投奔我……舅姥爷。”常欢似乎费了半天劲儿才把“舅姥爷”这三个字说清楚。 182 蛋糕 真是太难为常欢了……不过才是五岁的娃娃。君傲轩早就问过常笑为何一人独自上路,常笑也说过自己守寡,但是从常欢嘴里说出来,好像又确信了一遍,他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忘川脑里却盘旋着常欢那两个字,死了?黎皇不是好好的活着么?怎么是死了?莫非…… 他看着常欢的眼神一变,那凌厉却叫常欢烫着了一般,手上的梅子咕噜噜地滚落,直往君傲轩身后躲去。 “川哥!”君傲轩不满地看着忘川,完全忘了自己平日有多尊崇忘川。 常欢从君傲轩背后偷偷打量忘川,他对美丑尚只是模糊的概念,忘川如此骇他,因此便本能觉得讨厌。 忘川端了那盘梅子:“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姓常?”莫非那贱人又找了一个姓常的改嫁了? 常欢望了望那盘梅子,极酸的味道似乎还在刺激着味蕾,想到娘那么爱吃梅子,小常欢终于克服了恐惧:“我娘姓常,我自然跟着姓常!” 这个回答如此简单,忘川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太白痴了,他还想再问什么,君傲轩一把将那盘梅子拿了过来:“川哥,最后一个问题了。” 望着一个大人驮着一个小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君傲辰好看的眉毛皱成一条蚯蚓:“傲轩这……不行,得赶快把那常笑母子给送走!” 夕阳透过窗子打在忘川脸上,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君傲辰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那般的怨毒和阴寒一闪而过,是谁,这样让他刻骨铭心,急欲挫骨扬灰? “这常氏母子,我还要试探几番,就先留他们住下吧。”许久,忘川轻轻吐出这句话,修长白皙的手捻起一支瓶中的月季,那娇艳的花朵没能挡住他手背上的掐痕――那正是方才他不知不觉中掐上的。 君傲轩并没有直接将常欢送回去,常欢被忘川吓得小脸发白,他一是心疼孩子,二是怕常笑看到不高兴。故意带着常欢去那君府里好玩的地方,果然没过多久,这玉琢一样的小娃娃见到新奇的玩意儿便笑了起来。 君傲轩便觉放心了许多,不顾君府下人诧异的目光,驮着常欢四处乱逛。这样一来,常欢倒比常笑更早地见识到了君府的富贵奢华。只不过小孩儿目光专注于那未曾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比如练刀练剑的地方、养鹿养马的地方,对于别的,一概只有一个字:大、还是大。 两个人玩得高兴的时候,常笑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绣珠一旁站着,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原本她只以为这常笑不过是一个寻常民妇,常笑说要用厨房给常欢做些吃的时候,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一盘散发着诱人香味,她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神奇点心地被常笑做出来的时候,绣珠才觉得自己想错了。 “来,尝尝味道如何,很久没做了。”常笑笑眯眯地道。 绣珠压根没有推辞,伸手捏了一块,咬了一口,又松又软,甜儿不腻,奶香和蛋香入喉,她竟迫不及待地咽了下去。 “唉,没有趁手的工具,也没法弄点提子,只能做成这样了。”常笑有些遗憾道。 这样已经够完美了!是她吃到最好吃的点心!不,这完全和府里的那些点心不同。 “这叫什么名字?”绣珠很快吃完了一个,眼睛不由又盯上一个。 “这叫做……蛋糕。”常笑语气里似乎有些惆怅,招呼绣住珠坐下慢慢吃,自己也捏了一块慢慢品尝。 绣珠一连吃了五块才眼睛亮亮地看着常笑:“常姐姐,你教我做可好?”那制作过程她虽然看了一遍,但其中关键之处并不甚明了。 常笑听到绣珠此时连称呼都变作了“常姐姐”,心里一乐,小样儿,就等你开口呢!初到君府,除了君傲轩甚好相处,那君傲辰和琉璃都不是容易接近的人,关于这君府的一切的一切,常笑正想找个人好好问问。但若贸然相问绣珠,必然过于直接,容易引人反感。如今借了这蛋糕之势,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常笑便细致地教绣珠先把蛋黄蛋清分开,又笑着指挥绣珠把蛋清给搅到能竖起一根筷子,没办法,这个年代没有搅蛋器,只能纯手工了。 绣珠搅得满头大汗,却满目放光,君家各种细微末节的琐事便在两人欢快的时光中流泻出来。 “原来忘川并不是君家人,那他为何住在君家?”常笑掩不住好奇,从那短暂的“相处”中,不难看出,君家兄妹对忘川甚为推崇,甚至忘川差点把自己捏死,君傲轩也没拉着忘川给自己赔个礼。 “我们相府可是有不少门客哦~不过忘川公子比较特殊,是小姐五年前亲自带回来的。”绣珠眨了眨眼。 这表情,似乎说忘川和琉璃关系非同一般,常笑此时心里才慢慢回想起忘川的容貌,和那琉璃站在一起,果真是惊艳的一对。 常笑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还说呢,你不会真是忘川公子的仇人吧?”绣珠突然盯住常笑。 常笑一怔,这君府的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自己才进府不到一日,绣珠这半日可是一直在自己这里。 “你看我像吗?”常笑叹了口气,伸开双手转了个圈:“我能打得过你们那位忘川公子么?” 常笑无奈的表情逗得绣珠一笑,她眼里闪过一抹凌厉:“我说也是,不过若真是,可就不是我一个人找你麻烦了,你不知道忘川公子在我们府里有多受欢迎……” 常笑不由语结,她才是受害人好不好,差点被忘川给掐死! 但这话听起来像是警示,却是绣珠好心的提醒,常笑伸头往绣珠手上的盆里一看,惦了筷子一插:“好了!你们去欢迎忘公子吧,我可是无福消受……” 说罢还伸了伸脖子,绣珠只能摇了摇头。 常笑转而又随便问了些别的问题,原来这君家家主正是南诏左相君正武,君正武此时出访南诏,并不在府里。他膝下二子一女,常笑俱都见过,大公子君傲辰,二公子君傲轩,最小的女儿便是君琉璃。三个子女各自相差了两岁左右,除了大公子君傲辰成过亲,有个儿子,君傲轩和君琉璃压根连亲都没有订过。 而且君傲辰的老婆两年前还因病去世了,这君府里简直是单身男女集合地啊! 183 合血 提到琉璃,绣珠眼里的崇拜好不掩饰:我们南诏国最美最圣洁的姑娘…… 好吧……有偶像的人生是快乐的,常笑暗道。 绣珠很兴奋地看着自己做出的蛋糕,常笑真心伸出大拇指,不得不说绣珠很有天分,自己学做蛋糕的时候,那个糟糕啊! “明天有空我带你去府里转转,你一定没见过相府这样的地方!”绣珠激动之下道。 常笑连忙点头。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常欢的声音。 君傲轩甚为满意,不但从常欢嘴边抢到了蛋糕,走的时候袖子里还藏了两个。 “二公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都只会淡淡地给我们笑一下。”君傲轩走后,绣珠奇道。 “哦――大概他比较喜欢常欢吧,你不觉得我儿子很可爱么?”常欢在院子里费力洗着自己的小衣服,常笑不担心这自恋的话被常欢听到。 绣珠的眼角抽了抽,如果说今天常笑的手艺叫自己吃了一惊,这让不到五岁的常欢自己洗衣服更让她大开眼界,而且常笑还轻飘飘地来了句:“早就是这样了!” 这娘当的…… 不过这常笑比一般人要有意思的多呢! 晚上躺在床上,确定绣珠听不到他们母子对话,常笑便细细问起常欢白日之事。常欢努了努嘴,半响抱住常笑脖子:“娘,我怕忘川……” 常笑心里一酸,搂住常欢轻轻拍着:“不怕、不怕,有娘在。” 常欢没有出声,就在常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突然闷闷道:“娘,我要是有爹就好了……” 常笑的手停在空中,黑暗中似乎看到常欢的脸上挂着一滴泪,她无声地抱紧了常欢,想要软言安慰,却发现这次常欢是真的睡过去了。 常欢素来早熟,常笑曾为此郁闷不已,别的孩子都在疯玩,常欢却只缠着他给读书――他生来对这些东西极感兴趣。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比别的孩子要早慧许多,高兴不是没有的,但常笑更希望的是常欢可以享受到和别的孩子一样的快乐。 常欢想来很早之前便明白了“爹爹”的含义,但是他一直很乖巧地没有提过,常笑心头突然漫过一阵酸涩,这个问题迟早都要面对,她该到哪里去给常欢找个爹爹呢? 月偏西,常笑终于沉沉睡去,一手尚搭在常欢小小的身子上,似乎无时不刻不在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纱帘微动,一个黑影从后面走了出来,直直走到床边,死死盯着那床上的两个人。好一幅温馨图画,可惜黑暗之中,两道怨毒的眸光几乎把这画面给缴得粉碎。良久,黑影举在空中的手才慢慢放下,冷哼一声,伸手摸向常笑的脖子,常笑被摸却毫无反应,脖子被黑影一拨,便转了过来,锁骨靠上的地方,一个可怖的齿痕出现在黑影面前。 虽然已经是在预料之中,黑影还是难以控制自己,大手一下握紧了常笑的脖子,常笑俨如昏迷,只是脸色越来越红,眉宇中显现痛苦之色,呼吸愈发微弱。 就在此时,一旁的常欢突然举起小手,无意识地打在常笑身上。 黑影一惊,这才想起来并未对着小娃设下封印,也正是常笑这个睡梦中的动作,清明渐渐回到黑影眼中,他有些恶心地看了一眼常笑,顺便抓住床单擦了擦手。转而看向常欢,不再犹豫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先往常欢眉头一点,一缕灵光钻入常欢眉心之后,抓起常欢的小手,用银针一刺,便见一缕鲜血从常欢指间流入那瓷瓶之中。 做完这一切,黑影又恨恨看了常笑一眼,这才从窗子飞了出去。 ------------------------------------- 静室点尘不生,当中一张紫檀矮几,上面放着一只三足小鼎,有袅娜的淡香漂出,缭绕在忘川清洌不可方物的鬓角,如瀑般的长发随意披着,眼眸一直盯着面前的瓷瓶若有所思。 良久,像是做了决定,眼中划过一丝决绝,瓷瓶飞向空中,“噗――”地一声爆裂开来,那孩子鲜红的血悬在空中凝为一滴。 又见银光一闪,忘川指尖已沁出血迹,他往那空中一弹,犹带着体温的血便将那孩子的血给紧紧包围住。 这一刻,忘川也说不出自己心头是什么感觉,他心明明有如深潭古井,却微微荡漾起来,连带指尖都微微抖动起来。 无数的荧光围绕着那两滴血,忘川感觉时间格外缓慢,但其实不过一息之间,两滴血像是调皮的孩子,触碰了一下之后,便无缝无隙地融合在了一起。 忘川像是突然被一块石头砸中,眼睛猛地睁大,放出不可置信的光来。他突地起身,差点将那香炉碰倒,脸上颜色变化之多,一时间难以形容,直到盏茶工夫过后,那玉般皎洁的脸上才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 既如此,连这孩子也要一并夺过来! ---------------------------------------- 君傲轩带来的消息不甚好,常笑想笑一下,因为君傲轩看起来比她还要沮丧,她咧嘴试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君傲轩派人按着那个地址找去,地方是找到了,但人早就换了,说是三年前就搬走了,却不知道搬哪去了。 而这边东水湖边上,常笑自己就找了七八日,后来希望放在常玲会自己到盛良才跟了琉璃到盛良。现在君傲轩请了当地官府协助查找,也杳无音讯。 常玲,不会真的淹死在东水湖了吧? “许是在赶往盛良的路上,步行的话自然没有马车快……”君傲轩嘴唇蠕动道。 常欢在院子里玩,常笑看到他不时回头往屋子里看,这孩子,从君傲轩的神态便推测出来他所为何事。 常笑知道君傲轩此语安慰的成分居多,想到常玲,不由慢慢伏在桌上,只把头埋着,肩膀却是忍不住地抽动。 君傲轩心底不由难受起来,急的自己的眼圈也要红了,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常笑,情急之下,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常笑的手。 她的手不甚细腻,又泛着冰凉,握在手里,傲轩便想帮她暖过来。 184 再相遇 常笑似乎没有觉察到,好半响才抬起头来,双目通红,慢慢地将手收回。 君傲轩有些局促不安,眉宇间却闪过一片坚定:“常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常玲那里,我派人就守在欢喜巷,若是她去寻,必然能见到。” 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常笑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下去,被常欢看到就不好了。 “你先不要告诉常欢,就告诉他还没找到。你再帮我去东水湖寻寻有无年轻女子的尸身,有了就叫我去辨认……我不怕的。”常笑想了想道。 不是没见过生死,假如灾难来临,哭、难过有什么用,她现在要做的是面对现实,让自己和常欢好好的活下去。 见常笑如此坚强,君傲轩真心露出一个笑来,也不停留,直接走了去帮常笑安排寻找尸身之事。 幸好遇到这么一个人,常笑叹道,自己郁郁坐了一会儿,等到眼睛不涩了,才慢慢走出房门。 葡萄架下,绣珠正剪了一些成熟的葡萄给常欢吃。 常欢性子沉静,唯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有些像自己,瞧着常欢那满足的小样儿,常笑心底涌现一片柔情,如果常玲真的出事了,这个世界上,常欢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娘,来吃葡萄。”常欢笑嘻嘻地递过来一串葡萄。 这孩子,眼里分明是想知道君傲轩说了什么的渴望,但却生生忍住。 这性子…… 在常笑看来,如果一个人笑得时候不能开怀大笑,哭得时候不能痛快哭一场,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虽然心底泛起一片苦涩,常笑脸上却带了笑:“儿子,你玲姨有消息了。” “真的?”小小的人儿似乎吐出了心中的闷气。 “她受伤了,暂时在一个地方养伤,等好了就过来找我们。”常笑直视儿子的眼,这孩子,异常的机敏,她不得不小心应对。 常欢眼底泛出喜悦来,看得绣珠眼眶都有些湿润了:“恭喜姐姐,终于找到亲人了。” 常笑微微一笑:“是啊!总算命大,走,我们出去逛逛,感受一下相府的气派。” 这是前几日绣珠答应的,想到以后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常笑决定趁机提出来去了解了解环境,天天关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有什么意思。 绣珠欣然同意,只要他们不去几位主子的地盘,这后院里随便走走也没什么大碍。 于是,两人带着常欢慢慢而行。 常笑暂时将常玲抛诸脑后,细细打量着奢华的君相府。 南诏地处西南,雨天犹多,这里草木格外繁盛,绣珠一一为常笑介绍,脸上都是对着一方土地的热爱。 穿过一条白玉砌成的拱桥,闻着空气中的木樨花香,常笑由衷赞道:“果然很美。” “从这里可以看到四处庭院,那边的是琉璃阁,自然是琉璃小姐的住处,这边的辰居是大少爷的住处,那边的轩居是二少爷的,这边的……”绣珠突然收了嘴,看着眼前慢慢走过来的几人。 为首之人依旧月白色长衫,将他俊朗欣长得身材勾勒的飘逸逍遥,身后两名女子臻首娥眉,说不出的端庄秀丽,一旁青衣侍童捧了古琴清酒,一派闲散安逸之态。 常笑连忙拉着常欢往后退去,这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几乎将自己掐死,而后又对常欢进行盘问的忘川。 常笑对这人自是没什么好感,但是此人乃是相府头号门客,她万万不敢得罪。 绣珠已经在问好,常笑低了头,将腰身压得低低的,等待忘川速速过去。 但那月白色的身影偏生立在自己眼底,常笑一怔,她已经退到路边了啊,这么一想,又往后退了一步,立即感觉自己碰到了身后盛开的木樨。 “抬起头来。”这声音冷漠无情,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厌恶。 常笑吸了一口气,抬头的瞬间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标准地漏出了八颗牙齿:“贱妾见过忘川公子。” 她话音刚落,脆生生地声音跟着响起:“常欢给忘川公子行礼!” 这是儿子无声地的支援。 忘川似乎颇感意外,这母子关系甚好呢。但是他的视线却没有离开常笑的脸,常笑明白做贼心虚的道理,也直直看着忘川,努力让自己的眼神里不含一丝胆怯。 但是……这人的眼神好冰冷!被他的眼神压着,常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冻得麻木了,他怎么还不走啊!他到底什么意思?不是说认错人了么?! 忘川盯住常笑的眼睛,在她的眼睛里,他确实没有发现一丝一毫自己的踪迹,有的只是坦然,无畏和不明所以。 真得忘得一干二净了?又怎么离开天凤,到了这么遥远的南诏? “这孩子的爹是怎么死的?”就在常笑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忘川突然问道。 啊?!! 常笑泛起恼怒,看了眼常欢,哪有当着人家孩子的面问爹是怎么死的,这个人不是目中无人就是太过狂妄,或者就是傻缺! “绣珠,你把常欢带去那边等我。”常笑手一挥,指向一边。 绣珠先看了眼忘川,见他并没有表示反对,才牵住常欢的手离去。 “忘川公子!你怎么可以随便问别人私事?!不过,为了解开你我之间的误会――我,并不是你的杀父仇人或者杀母仇人!”常笑一开口就满藏气势,她前世脾气不好,这世更不好,不过大多时间都选择了隐忍,但若是这个忘川一直这么阴森森地盯着她,她会疯的。 “说重点。”忘川冷漠地打断他。 重点?这词怎么那么熟悉,常笑狐疑地看了一眼忘川,见他眸子淡漠如常。这个人就是个面瘫!常笑飞快地给他下了定论。 她那满怀气势的声明被这么一打断,理智回归,常笑想了想,不如顺着他说完,只要他满意,以后别这么阴测测地对待他们母子就行。 “我那相公啊――”常笑一张嘴,便饱含凄凉痛苦,“说起来不是我不想提,公子你非要想听,我今天割开这道伤口给公子瞧上一瞧。我俩青梅竹马,十三岁成亲,十九岁得了常欢,好日子刚开始,他便流连烟花柳巷,这还不够,又学那有钱人家的少爷,**了一个外室,还染上了赌博。这又嫖又赌,我们那点家业很快便被折腾完了……” 185 侍妾有毒 常笑说得哀凉,还时不时举起袖子往眼睛上擦上一擦。却见忘川目露诧异,眼神一闪,却是愈发凉薄,唇边更是含了一缕讥笑。 他反应怎会如此?莫非自己讲得不够生动。常笑决定配合上动作,一伸十根手指:“公子,你可见我这手上的茧子,都是为了替那死鬼还债,不分日夜劳作磨的啊!他不争气,那外室也不省心,居然拾辍着常欢爹要休了我,迎娶她过门!” 见忘川似乎终于有了点动容,常笑加快速度:“人在做,天在看。就在常欢他爹准备休了我的时候,他突然染上了那花柳之病,又传染给那外室,两个人一月之内相继归天了!” 常笑觉得自己都被这个凄惨的故事感动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哀伤地落在一片浓绿修长的木樨枝条上,那里白皙的花朵无声地吐露芬芳。 忘川身后的两名女子和小童发出叹息,眼前这黑瘦单薄的女子果然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好!很好!”忘川突然拍起手来。 这死**!常笑一惊,眼里却涌现一层迷茫:“公子,这如何好?贱妾没了相公,常欢没了爹……” “但凡女子不忠或者男子不义之人,都有老天看着,你这相公死的好……”忘川幽幽看着常笑。 常笑不由打了个寒颤,她说得分明是自家相公,怎么感觉忘川就是在说自己,她又没不忠不义……切~她干嘛往自己身上套。 回过神来时,忘川已经带着人远去了。 好生怪异的人……只要不找自己麻烦便好。 绣珠远远看着,见忘川走了,连忙和常欢过来。 “那两个女的是干什么的?”常笑问道,忘川身侧那两个美貌女子看起来非主非婢,甚为奇怪。 “那是公子的侍妾。”绣珠笑道。 “喔~”冷冰块还有侍妾,天哪,这俩侍妾该有多么难过啊!常笑恶趣味想到。 “公子一共有八名侍妾,这只是其中的两位,以后姐姐见了也要尊称一声的。”绣珠好心提醒道。 还八个…… 还来教育她不忠不义? “你们小姐不介意么?”常笑脱口而出,才讪讪地看着绣珠。 绣珠立即小心的左右看了一眼,才慢慢看了一眼常笑道:“这些侍妾都是小姐亲自挑选送给忘川公子的,以后小姐要为妻的……又怎会在意这些。” 在绣珠的脸上,男人拥有一群侍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常笑叹了口气,好吧,前世被这世的观念打败了。 “娘,什么是侍妾?”常欢拉拉常笑的袖子。 呃…… “侍妾就是一种看起来很光鲜,但吃了就会肚子疼的东西。”常笑点着常欢鼻尖道。 “那就是有毒喽!” “聪明!来啵一个!” 常欢哀嚎响了起来,绣珠目瞪口呆地跟在后面,第一次听这么解释侍妾的。 ----------------------------------------------- 出去逛这一圈,虽然遇到有点恶心的人,但总归撇清了仇人的身份。常笑觉得自己安全了。这根弦一断,她就开始琢磨别的事情。 比如她虽然救了君琉璃和君傲轩,但君府毕竟不是可以长久立足之地,况且琉璃对自己也是淡淡的,虽然傲轩对自己不错,但他毕竟是个男的,时间久了,流言蜚语一起,自己是万万不能呆在君府的,况且君傲辰看自己那种贱民的眼光,她可是记忆尤深。 但她现在身无分文,该如何谋生呢?以前都是有些积蓄,又有常玲支撑,她自是没问银钱这些事发过愁。 最重要的是,自己每费力气集聚起来的一丝灵力,都被寰宇镯给吸收得干干净净,这几日,在君府里,她愈发觉得寰宇镯炙热烫肤,但一路走来,除了这内围的后院,处处都有重重侍卫,以她这种三脚猫工夫,根本不可能任意探寻星际石的下落。 南诏果然多雨,她才想了这么一会儿,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望着那雨,常笑突然跳了起来。 自己在这一世活傻了不是,别人不搭理咱,咱还不会主动出击啊!毕竟也是私企、国企、外企都混过的人,她就不信搞不定琉璃。只要搞定琉璃这个女主子,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常欢被老娘吓了一跳,小手伸出窗外接了一捧雨水,却被常笑瞪了一眼:“去里面玩儿去!就这一身衣服,湿了就没得换了!” 训斥完常欢,常笑一头扎进雨中,直奔厨房而去,根本不管常欢在后面瘪嘴。 绣珠守在门口正在纳鞋底,见到常笑冲进来吓了一跳。 常笑眼睛亮亮地看着绣珠:“绣珠!我想起来一款特别好吃的蛋糕,要不要试试?” ------------------------------------------------------- 天越来越热,南诏虽然经常下雨,到了夏天几乎每天都要下上一会儿,但一旦雨停,那种湿热常笑更是受不了。而且,真正让常笑坐立不安的是手腕上的寰宇镯,这个镯子现在经常会莫名地发热,但今天晚上,感应尤为强烈,似乎不停地催促着常笑去寻找星际石。 可怜她这些日子除了教绣珠制作各种蛋糕,剩下的时间拼了命的修炼创世诀,依然压制不住寰宇镯的发烫。 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常笑郁闷地看着手腕。不是她不想去找,无论前世今生,常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这初到君府,尚未立足,若只她一人……常笑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常欢,这一息间,寰宇镯又烫了她一下,似乎星际石就在不远处呼唤着它。 常笑一把抓住头发,险些碰到那三根金针。 不行了,老娘得出去看看,有寰宇镯可以隐匿气息,只要小心些,应该没事。 常笑凝神屏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绣珠也睡熟了之后,悄悄地把门打开,出了笼烟居,仔细感受着寰宇镯的波动往前走去。 穿过石桥、盛开的木樨、开满蔷薇的白石小路,寰宇镯竟带着她往川居走去。 常笑面色有些发灰,里面这个人,她现在是惹不起。 白天下了雨,晚上月亮也被一层乌云给挡着,到处漫着水雾,常笑盯着那影影幢幢屋宇看了半响,身子一转,准备回去。 小路尽头突然窜出来一条黑影,急急朝常笑奔了过来。 常笑一惊之下,手腕已经被拽住。 186 搓背 “你是蕙娘的侍女吧,快走,蕙娘里面等着你呢!”抓住她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月色晦暗,依然挡不住两只大眼里的灵动。 常笑一怔,这是认错人了? 女孩儿手劲儿很大,常笑来不及挣扎,寰宇镯又是一烫,她便不由自主地被这女孩拉着往川居跑去。 “快些,这个时候公子应该在沐浴,咱们得快些给两位主子弄好,难得公子今天起了兴致,也多亏你家蕙娘,公子才有召了我家主子……” 女孩儿精灵一样叽叽喳喳。 常笑却听明白了,犹是有些怀疑:“你说……今晚公子让两位主子同时服侍他?” 女孩儿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回过头来冲常笑眨了眨眼:“公子还曾夜驭七女,这算得了什么?奇怪,你怎么不知道?莫非是新来的?” 她细看常笑衣服,和府中侍女衣服确实一样。 常笑见她打量自己,忙道:“我确是刚被分到蕙娘那儿……” “好啦!走吧,我这是回去取蔷薇水了,你呢?” 原来这女孩儿是回去给主子取东西,她自己如此,也推断常笑和她一样。 这样单纯的女孩…… “主子炉火上煨了补汤,吩咐我回去看一眼。” “嘻嘻,就知道你家主子贤惠。”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到了川居。那日绣珠带着她只是远远看了一眼,这走近了才感觉到川居整个气势的恢宏。 恢宏之下,却见那院墙上爬满浓绿的植物,幽香四溢,进了川居,见那亭台楼阁,水影浮光,一盏盏灯笼设在地上。一为照明,二为引路。柔和的灯光照亮黑夜,美得如同幻境。 在这个时代真是……奢侈浪费! 这忘川……真是**骄奢! 两人进了川居,也没见到一个人儿,常笑只跟着女孩儿向前走去,走了盏茶功夫,只见前方一处灯火通明的阁楼。 常笑一顿,突然停住叫唤了起来:“哎呦――我肚子疼――” “你怎么了?”女孩惊叫。 “大概是吃坏肚子了,我这么一身臭气可不好进去,你先去,我去去就来……” 女孩无奈先走了,常笑直起腰来,挑了一个寂静无人的方向走去。 这里草木茂盛,遮掩起来也比较容易,常笑小心翼翼地走在花草之间,到了这川居,寰宇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发烫,这星际石,十有八九是在这里。 既入虎穴,必不能空手而归! 常笑给自己打气,虽然她现在灵力全无,但并不是不可以感知忘川那一身莫测的修为,不过既然此人正在发泄兽欲,真是天助她也。 就是这里了…… 望着眼前黑漆漆的阁楼,常笑四处看了一下,好!没人。 凝聚灵力,她身子有如飞燕,往二楼窗子上一推,整个人便跃入房内。 寰宇镯微微发出蓝光,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情景,常笑也激动起来,若是能找到一颗星际石,自身修为必定可以上涨一些,到时候保护常欢应该不是难事。 咦~奇怪!寰宇镯上的蓝光怎么闪了一下就不见了,而且……也渐渐恢复了常温。 常笑疑惑地摇了摇镯子,真的是恢复平静了。算了,都到这里了,还是找找吧。 常笑稍微凝了一些灵力,向四处看去,这里似乎是一间书房,中间有一张宽大的紫檀桌子,后面是一排书架,左面墙边试着一个百宝架,上面放着不少古玩玉器。 常笑略一沉吟,便向那百宝架走去。 她是在找什么东西? 幽暗之中,白光照亮男人清冽的面容,面前白光之中,如同镜像一般,常笑一举一动都清晰可见。 从她入了川居,触动他所设下的结界开始,他便控制着自己奔腾的杀意,冷眼瞧着她在做什么。 这几日他还在思考该如何对付她,没想到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白光之中,只见常笑小心翼翼地四处翻找,似乎一无所获,又举起手摇了摇手腕,咬住下唇,似乎做了决定一般推开书房的门,向外走去。 这是……朝他这里来了! 唇角浮现一丝冷笑,忘川撩起一片水花,闲散依靠着池壁,听着那慢慢走近的脚步声。 这屋子好大!而且很冷! 常笑一进这屋子便觉得有些不安,只觉得似乎有什么怪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窥视着她。 要不……回去吧。 但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中间还夹杂着女子的说笑声。 常笑一惊,慌忙左右看去,但这屋子里漆黑一片,她方才所聚那点灵力早用得差不多了,只能摸索着找个地方躲起来。 咦~这里有个屏风,常笑一喜,连忙躲到后面,伸手扶在屏风上面,摸到软软滑滑的衣裳料子,这里还搁着谁的衣服,常笑刚想到,就觉得从那衣服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味道,似乎……极为熟悉? 那些脚步声却不给常笑思考的时间,哗啦啦地竟然全涌到常笑这边。 门不是在那边么?常笑不由头大了。她急忙从屏风后面跑了出来,努力辨别方向,终于借着一片白光瞧见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 脚步声突然停下,外面女子似乎嘻嘻笑了几下,柔软的女音便响了起来:“公子?” 公子? 常笑觉得头都大了,屏风后面果然是道门,哦哦哦,她也太……蠢了! 但是这个公子在哪里啊? “公子?”外面又想起了一声轻柔的呼唤,与此同时那门也被推开了一道缝儿。 常笑突然觉得头皮发麻,脚往那白光之处走了几步,突然发现那根本不是光,而是水的反射。 这是一个巨大的浴池! 那公子呢? “进来了还站在那里做甚?过来帮我搓背!” 一道慵懒的声音传入耳中,常笑费力看去,果然见那漆黑之处似乎有个人头。 我……常笑想骂娘,谁洗澡黑灯瞎火的啊! 但……等等,常笑瞅了瞅那裂了一道缝儿的门,那外面的人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音渐渐离去了,而这公子……似乎以为外面的人进来了。 难道他竟没有发现自己? “薇薇……还不过来?”慵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187 拔除 “公……公子,薇薇今天手、手有些疼……”常笑捏着嗓子道,一面向门的方向退去。 门外突然又涌上来一阵脚步声,这次换了娇脆的女音,略带焦急地叫道:“公子?公子可在?” 常笑感觉血都冲到头顶上了,尼玛她这是在演电影么? 那慵懒的声音带了几分玩味:“薇薇,你再不过来,我就叫玉婷进来了,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呢。” 还有一个玉婷?这是三女同侍啊! “你若不舒服,只帮我搓下背便可,反正今晚还有蕙娘和玉婷……”忘川似乎极为体贴。 常笑猛地从门从里往外关紧,那门外的人见此动静,吓了一跳,立即知趣地走了。 常笑随手从屏风上面摸下一条汗巾,蒙在脸上:“公子,我来了!” 以忘川的修为,这等黑暗之中,所有东西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常笑从摸进来到现在的表情动作都完完全全地落在他的眼中。 现在看着常笑视死如归地走了过来,心里邪恶一笑,食指微弹,常笑本来走的就很紧张,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扑通――”一声滑到了浴池里。 水好冰!也好深! 常笑本能屏住气,等待上浮。但身子却被一双铁臂抓住,让她上浮不得,这按前世计算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里,常笑心里泛起无边的恐惧,虽然她曾不愿留在这个世上,但是现在她有了小包子,她若死了,淼淼世上,留那一个孤苦的小人儿该怎么办? 绝望中常笑拼命伸手抓住那铁臂的主人,认不认出,这一刻她不想死。 忘川感受着怀里的女人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身子终于一轻,带着常笑浮到浴池边缘,两臂展开向后平靠着池壁。 “还不松开?!”语气含着浓重的厌恶,被这个女人死命抱住,他只觉得恶心,但为什么在最后的一瞬还是松手了? 也许,这般容易的死去太便宜了她…… 常笑猛地咳嗽起来,鼻腔肺里都是水的感觉太难受了,她几乎以为这回完蛋了,现在依然……活着? 看她无力伏在自己胸上,茫然抬了一下脑袋,旋即又趴了下去,双肩竟然抖动了起来。 这是在哭…… 依她的性子,这点小小的折磨竟然会哭? 低低的啜泣传到忘川耳中,他只觉厌烦无比,他长臂一伸,抓住常笑想把她扯下去。 常笑一惊,此时才回过神来,她还缠在忘川身上,而忘川……是什么都没有穿的! 而且……那蒙着脸的汗巾呢,常笑伸手在水里捞着,突然在自己肩上寻到汗巾,不管自己被忘川抓着,先把那面巾甩开,重新蒙上。 这个人……难道不知道他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么?是自欺欺人还是真的忘了? “薇薇,你还真是有心,扮作第一次我们相见的模样……”转念之间忘川松开手,不再往下扯常笑。 常笑此时已经清醒,连忙向后游去,直到另外一边的池壁。 烛火瞬间点燃,一室明亮刺得常笑眼睛极为不适。 光晕中,忘川腰上缠着白布,裸着胸膛沿着池岸向她走来。 方才挣扎中,常笑头上发簪掉落,一头长发散开,湿漉漉地披着。此时眼里都是惊惶和害怕,三根长长的金针在脑后微微颤抖。 忘川眸子一紧:“薇薇,你头上的发簪好生别致,以前没有见过啊!” 他这是没有认出来……常笑并不敢完全确信,但眼里的紧张稍去,转而却被忘川胸膛上一处可怖的疤痕吓到,那疤痕直入心脏部位,并不扭曲,但力道之狠,位置之准可以想象那该是多么致命的一击! 忘川见她盯着他的胸膛,心里讥讽,眼睛却不落她脸上每一分表情。 见了这道疤痕,还是毫无反应吗? 常笑心中掠过诸多想法,嘴上却应道:“这是新打的发簪,公子还喜欢么?” 忘川朝常笑伸出手:“上来给我瞧瞧。” 瞧着那伸来的手,常笑硬着头皮将手递了过去,两人刚相接触,她便觉得身子凌空而起,回过神来,已被忘川揽着腰肢斜抱在怀,她只能微微仰头看着上方的忘川。 这女人……现在竟如此削瘦。水中尚不觉得,拎了起来便觉比以前轻了许多。 接近透明的眸子撞入眼中,常笑有如一烫,之前次次被忘川骇住,从未细细打量或者敢于打量他的眼睛。这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如矿出金,如铅出银,幽矿致远,凌空欲飞! 但一瞬间,那旷远之意便化作漫天压重的恨意,血红之色有如地狱烈焰,毒蛇一样钻入她的心中,怨毒得她心脏一抽,生生疼了起来。 手不知何时被忘川抓起,紧贴着他胸口上的可怖疤痕。他声音有如清泉冰冷:“还没想起来?” 想起来?想起什么?这人身上淡淡的香味,这人怨毒中的一抹熟悉,甚至这道可怖的疤痕…… 脑中似乎有什么滑过,常笑眼神一变,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忘川看着常笑眼睛慢慢睁大,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却突然闪过一阵迷茫,接着她竟然昏过去了! 一缕血腥之气弥漫出来,似乎有液体低落,忘川抱着常笑往后退了一步,只见牡丹锦绣地毯上是朵朵盛开的殷红。他急忙向常笑看去,用手在她脑后一摸,立即染上了一手鲜血。 细小的血珠顺着那三根金针从发间不停流出,忘川想去摸那金针,却突然停住,因为他发现,那三根金针是生生插在常笑颅内。 那是成灵、玉空、风池三个主管记忆的大穴! 原来是这样!你竟然生生挖掉了有关我的记忆!莫非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罪罚么?! 忘川突然面容扭曲地狂笑起来,一片莹白之光从他掌心发出,将常笑笼罩其中,慢慢地血流停止,忘川嘴里发出一声声怨毒的低语:常笑,欠我的,害我的,是我的,我都要一一拿回,你一定要亲眼看到那个时候…… 188 收徒 悠悠转醒,常笑瞬间坐了起来,这是哪里? 明亮的阳光从窗棂投入,对着阳光看了半响寰宇镯,常笑才吐出一口气,原来是做了一个噩梦,但这梦境如此真实,那眼睛太可怕了,可怕到她有些头疼,手无意识地摸在脑后,咦,昨天什么时候把头发给解了? 头上有那三根金针,她平日里是能不洗头就不洗头,能不梳头就不梳头,昨天明明还不到无法忍受的日子,怎么就给解了? 看看外面的日光,这一定是睡过头了,常欢也不知道叫一下老娘,真是的! 这边埋怨着,房门上突然有人敲了敲,是绣珠。 “绣珠你进来吧。”幸好这里只有一个绣珠,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也不嫌有什么丢人的。 “睡醒了?估摸着你该睡醒了,我还等着学你昨天说的那个提拉、苏……”绣珠笑道。 “是提拉米苏,绣珠。”常笑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那噩梦就想不起来了,但是那种心悸的感觉还在。 “我昨天晚上都睡在这里吗?” “你说什么胡话啊!当然睡在这里,早上常欢见你睡得香,才没让我叫你,我先给你弄点饭吃,一会儿赶快来教我啊!”绣珠把水盆放下。 常笑甚好相处,也并不使唤她伺候,她开始还抗议了几次,抗议之中,常笑往往手脚麻利地自己收拾完毕了,绣珠也就随便常笑了。 这几日常笑那些手艺教的绣珠心花怒放,按照常笑那些方子,她做了一些先送去给轻歌,轻歌吃得满眼放光呢。 常笑仔细将头发挽好,又洗了脸,还未见常欢进来,便伸头瞧外面看去。 “不用看啦,一大早,二公子就来把常欢带去玩去了!” 见常笑目露奇怪,便细细解释道:“二公子十有八九是来找你的,见你没醒,便说带常欢去看从骊山运来的飞马,常欢说要问你,我瞧着孩子特别想去,你又睡着,就让二公子抱着常欢走了,放心吧,这府里最是安全,常欢是断然走不丢的。” 绣珠只想到常笑是担心常欢走失,话说这做母亲的最为记挂的不是孩子的安全么? 常笑笑了笑:“我是不怕他到处跑,我是怕他给二公子添麻烦。” 绣珠道:“常欢又聪明又乖顺,我看着都喜欢的不得了,肯定不会讨人嫌的。也不知道你那相公什么模样,生得常欢这么漂亮……” 绣珠说到这里,猛然想起常笑守寡,不好意思地看着常笑。 常笑已经洗了手,坐在那里喝粥,闻言笑道:“没什么不好说的,常欢是长得比较像他父亲,可惜他父亲薄情,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便将我们抛弃,最后落个身死**,也算报应了。我带着常欢,苦是苦了点,但也算过得逍遥。” 绣珠还怕勾起常笑伤心,见常笑这么说,显然并不甚悲伤,不过却为常笑的坦然暗暗吃惊。 要知道,哪个女子不把男子当做天,就算丈夫夜夜流连花丛,还不是得忍气吞声,只盼丈夫有一天心回意转。常笑此言,分明是将“丈夫”这个东西从自己生活中给一笔勾了出去。 想到这女子带着幼子不远千里从东岳来到南诏,此举已非一般女子能为,当初见着常笑的那份轻淡之心顿收,暗暗生了些许敬重。 常笑吃完收了碗,便和绣珠钻到厨房,这里工具原料都很匮乏,奶油尚可自己用力打出来,但是咖啡酒、可可粉就不知去哪弄了。 常笑本来打算放弃的,但是前日居然在花园偏僻的一角发现了一丛小叶咖啡树,惊喜之下,觉得没有可可粉就算了,反正这里的人也没吃过提拉米苏,也可以放种别的味道,这才又泛起了做提拉米苏的兴致。 两人在厨房忙碌自是不提,且说这一大早君傲轩就驮了常欢去看那飞马,原来那飞马乃是一头二阶妖兽,乃是当朝太后赏赐与君相。 此飞马等阶虽然不高,但由于生了一双白羽翅膀,故而奔跑起来比寻常马匹要快上五六倍,若是可以进阶到四阶以后,便可在空中自由飞翔。 飞马极为罕见,太后特赐给君相,足以显示对君家的看重。 君傲轩驮着常欢到给那飞马专设的马厩时,遇到君傲辰、忘川也都前来观马。 君傲辰身边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小小年纪,风骨已现,浓眉大眼,虎虎生威。见君傲轩驮着一个陌生的小娃,那小娃又生得比自己漂亮好多倍,嘴立即翘了起来:“你是谁?干嘛坐我二叔身上,快下来!” 原来这是君傲辰的独子君卿言。 傲轩看到侄子有些不好意思,从关系亲疏上来说,自己对常欢是好过了卿言。 傲轩未及开口,边听耳边常欢脆脆道:“卿言哥哥,你好,我是常欢,傲轩叔叔带我来看飞马。” 这个解释中规中矩,其中难得是常欢竟然叫出了君卿言的名字,又把君傲轩的称呼从“哥哥”升级为了“叔叔”。 君傲轩瞬间觉得美得冒泡了,完全忽略了君傲辰投过来的凌厉目光。 常欢落地,先冲君傲辰行礼,再冲忘川行礼,最后再对君卿言一拜。 神情恭谨,眉目端庄得完全不像是个五岁的孩子。 君傲辰那气就消了一些。君卿言终究是个孩子,府里也没有和他一样大小的,常欢这一拜,顿时让他找到了做大哥的感觉,上前便拉了常欢的手:“来,哥哥带你看飞马。” 自远远瞧见常欢在傲轩肩上,忘川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常欢。 看着他那么乖巧地拜下,两只眼睛温驯如幼鹿,他心底瞬间腾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甚至有些肉乎乎的小东西竟然是自己的儿子?那为什么她要那么说,莫非是想独霸常欢?忘川眼底浮现一片阴郁。 君傲辰无意回头,看到忘川的表情怔了一下。 “这飞马也无甚特别,非得到四阶才能飞行,我已命丹药局专门为这飞马炼制丹药,精心喂养的话,十年之内应该可以突破。” 忘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视线却遥遥落在常欢身上。 这飞马送到君府,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南诏要逐鹿中州,若是可以将飞马训练成战马,必将所向披靡,忘川是知道的,但此刻竟像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样。 “傲辰,上次卿言不是想学幻术么?一会儿你叫这两个孩子到川居一趟。”忘川抛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月白色的锦袍下摆在风里摇动,浓绿树木背景之下,忘川有如画中谪仙,但两个孩子……收卿言为徒?也含着常欢? 但这总归是个好消息,君傲辰高兴之下,看待君傲轩也顺眼了几分,反正是个地位卑贱的女子,若是傲轩喜欢,玩玩便是,也不妨碍将来傲轩娶个梦当户对的大家小姐。 ------------------------------------------- 忘川没有想到自己被拒绝了。 他素手一点,面前杯子中的清茶便变作了浓酒,再一点,那杯中又浮现一朵蔷薇,妖娆地开着。 卿言自是不必说,连君傲轩都看红了眼,着急催促常欢答应。 常欢只瞪着乌黑的眼珠,粉红的唇像受了委屈一般抿着。 叫傲轩又不忍心去催促。 忘川瞧了他一会儿,也不言语,走到窗边,广袖一挥,好端端的晴天便阴云密布,再一挥,银线一样的雨便落了下来。 “哇!哇!哇!”君卿言除了哇之外找不到别的词了。 常欢看了看那雨,眼睛里闪过欢喜,转瞬便逝。 这次忘川看清楚了,他眼里是警惕。 这小东西……怕自己?忘川不由拧了拧眉。 忘川难得展现修为,这番景象已让君家兄弟大开眼界,他们只知幻术师以假乱真,惑人心魄,断不知还可引雷落雨,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做的事情。 “你……过来!”傲轩扯过常欢。 “你为什么不答应?你可知他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幻术师,不止幻术,别的也都很厉害,飞仙,飞仙,你懂不懂?” 常欢眼如驯鹿,既不激动也不害怕,一板一眼道:“拜师是件大事,需得我娘同意。” 娘说过遇到不好对付的事情抬出她就可以,常欢现在觉得这件事很难办。 “那你不怕他一会儿就改变主意了?”傲轩循循诱导。 常欢眼眸下垂,似在挣扎,没人发现这个动作像极了忘川:“那也不行。” 傲轩无奈地摊了摊手,几多遗憾在心口升起,他突然跳了起来:“川哥,你等等,我把常笑找来!” 这样的机会一定要让常笑把握住! 看着君傲轩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忘川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情绪,这才几日,傲轩已经对常欢这样放在心上…… 189 先夫 感谢逍行纪、pigyuer的支持!感谢简单雨的打赏,特别加更表示感谢! 彼时常笑和绣珠正很沮丧地倒掉了一大盆失败品,他们两个连午饭都没有吃,一直都在鼓捣提拉米苏,但是很遗憾,又一次失败了。 见到君傲轩冲进来,常笑顿时感觉轻松了,绣珠对蛋糕的痴迷简直比轻歌对琉璃的痴迷还要强盛,她终于可以找到一个机会休息一下。 “你说什么?”听完了君傲轩的话,常笑眼睛瞪得大大的。 君傲轩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常笑特别可爱,和常欢也有了几分相似。 “你没听错……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你知道川哥有多厉害……”君傲轩开始喋喋不休诉说对忘川的崇拜。 常笑看了一眼那一盆做坏的提拉米苏,走过去盛了满满一盘子递给君傲轩。 “吃!” 绣珠瞪大眼睛看着君傲轩拿起勺子开吃,边吃边品鉴:“咦~常笑,这是你做的吗?除了这里面硬硬的,别的还挺好吃的,不过有的地方苦,有的地方又太甜了……” 那硬硬的东西乃是烤得太硬的手指饼! 这个呆瓜!这都堵不上他的嘴!常笑闷闷地又给他盛了一盘子。 忘川啊忘川,一个可怕的人,莫不是想对常欢做出点什么?不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直到君傲轩吃到想吐,常笑才拍了拍手轻飘飘道:“走吧!” 在短暂的时间里,常笑重新扬起斗志,虽然现在可以借力的太少,但是内心的强大可以克服一切障碍,如果你不再害怕,那么一切纸老虎都终将是一张一戳就破的纸! 君傲轩奇怪怎么常笑看起来那么肃穆,这是好事啊!君卿言老早就羡慕得不得了,今天才得愿以偿,怎么常笑看起来反倒是视死如归的样子。 “呃――”君傲轩被失败的提拉米苏撑得胃口全无,“那个……常笑,你不知道常欢的资质非常棒吧?” 常笑转过头去。 傲轩眨了眨眼道:“不是非常棒,而是几乎是天才,百分之百的变异冰灵根和变异风灵根!” 正是因为这样,大哥才没有阻拦,若是君家培养出了常欢,二十年后,君家将更为强大,在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君傲辰自然不再介意常笑卑贱的身份。 “哦――”常笑出乎意料的镇定。 君傲轩没有想到常笑镇定到这个程度。 到了川居,简单冲忘川和君傲辰一拜,便拉起常欢就走。 君傲轩呆了,敢情方才自己吹嘘了那么久,常笑都没听进去。 常欢甚为乖巧,连头都没有回。 君卿言急忙叫道:“常欢!” 好不容易有个小孩和他玩,常欢这么走了多可惜。 “常夫人请留步!”发话的是君傲辰。 “君公子何事?”常笑不亢不卑道。 “常夫人可知令子资质上佳,若得名师指点,他日必当有一番成就?”君傲辰眼里是一片诚恳,此妇人虽地位卑贱、目光短浅,但这孩子的资质太让他爱惜了。 “成就?”常笑松了常欢的手,慢慢踱到忘川面前的茶碗,往里面看了一眼,不过是清茶一杯。 “变出来的白米饭可能抵饿?变出来的衣服可能挡雨?变出来的美人可能带回家当老婆吗?” 常笑这一番连珠炮的问话惊得君傲辰目瞪口呆,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这妇人说话如此粗俗,却叫他无可辩驳。 君傲轩也从未见过常笑这般凌厉刁钻。 “不能吧?”常笑收了利容,笑了笑。小样儿,老娘我前世也是和老板、老板娘拍过桌子的! “却可杀人于无形,挡千军万马!”忘川突然道,他额上青筋微动,显然是暴怒的前兆。 这不止是对他能力的挑衅,更是恶意阻止常欢学艺,这是安得什么心! “二公子……”常笑唤道。 傲轩不知常笑叫他何事,但是很快答应了一声。 “你可知洗心崖我救你用的那张符宝的来历?”常笑突然提起救人之事,君傲辰觉得对这妇人逼之过甚也不太好。 他们本就怀疑一个商妇怎会有那种罕见的宝物,此时便侧耳倾听。 “那符宝,乃是常欢爷爷用性命保护了一个修士,修士赠与常家的……先夫有令,常欢此生需恪守本分,不得修炼,伤人者必伤已!”常笑话锋陡然一转,凌厉之气惊得室内一片寂静。 看见忘川脸上的惊诧,常笑暗自得意,尼玛老娘连先夫都抬出来了,看你们还怎么开口! “先夫?”忘川食指轻叩面前案几,眼神斜斜扫过常笑。 这眼神……比前世大老板发威还让人心生胆颤。 常笑立即双目含泪,沉重地点了点头。 傲轩心中一抽,不禁向忘川看去。 “忘川犹记常夫人对尊夫之死并无多少伤感,怎今日倒情意绵绵了?”忘川噙着一丝讥笑直视常笑。 常笑心里骂娘,这货又当着常欢面提他父亲。眼角瞥见常欢,大大的眼睛里幽幽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疼,脱口道:“父子骨血,与生俱来,他再怎么对我无义,也是常欢父亲。子听父训,天经地义。忘大师这样的孤家寡人,自然是无法体会得到!” 无义、孤家寡人,这些词蹦入君傲辰耳中,他一口茶险些呛住自己,这女人……太胆大包天了! 忘川脸色本来如玉瓷一般,此时就像放到熔炉里练了一遍,慢慢由红变青。 常笑说完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空隙,咚咚咚拉起常欢,连礼也省了,直接往外走去。 身后刮起一阵狂风,她刚走到门口,手腕突然一疼,整个人凌空飞去。 “娘――” 小常欢身子一甩,正被傲轩接住,眼睁睁瞧着娘被忘川扯走,一转眼就不见了。 “傲轩哥哥!”常笑几乎要哭出来。 傲轩也是着急,却只能出言安抚常欢:“忘川叔叔只是想和你娘谈谈……谈谈!” 倒是傲辰,定了定神,依旧坐在那里喝茶。 君卿言却是一脸崇拜:“哦哦哦,师傅飞的好快啊――” 常欢含着泪狠狠盯了君卿言一眼,这小哥哥才醒悟过来师傅是抓走了常欢的娘! “你、你、你……放手!”常笑结结巴巴道,她真的是有些怕这个人,这个人总是给她一种想要弄死她的感觉。 忘川一甩手,常笑咕噜噜地滚在地上,幸好四处都是草地,摔得不疼,但是这里刚下过雨,她不幸正好滚落在一处洼地,身上顿时沾上不少泥水。 常笑看了看身上的衣衫,火一下冒了出来,她一共就两套衣服好不好,那一套昨天刚洗了还没干!这个人,先是认错人,没一句道歉罢了,如今又要强收常欢为徒,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你不愿意?”忘川从头顶俯视常笑,那眼神……好像常笑就是一坨屎! 常笑瞪了忘川一眼,施施然爬了起来,顺便扯了一把树叶子来擦身上的泥,又慢慢在草地上把鞋子给蹭了蹭,觉得气势攒够了,恨恨看着手腕上的淤青才不疾不徐开口:“忘大师,您这样的人呢,光看外表,也叫人模狗样。不知道的人,看看您这一身好料子,都觉得高雅无比,可惜你真污了这几个字!先是莫名其妙认错人,一个道歉没有还要强收我儿子为徒,你安得什么心!你想我会同意么?!” 常笑一口气说完,眼睛直直盯着忘川,老娘今天拼了,大不了被捏死怎么滴!她是有骨气的! 听到这损人至极的词,忘川不但没怒,反而阴阴地笑了,他一笑,雪白的牙齿露出一排,瞬间像一排排刺刀,将常笑强撑起来的那些气焰“扑哧扑哧――”悉数剿灭。 “你、你想做什么!”常笑不由向后退去,身子触碰到一片枝叶,刚下过雨,树上的水哗啦啦地坠下,这下,后面的衣服也全湿了。 忘川的手几乎伸到她鼻子尖上,远远瞧着他不显,两人靠得如此之近,常笑才陡然发现忘川几乎高出她一个头,将她身子完完全全笼罩在阴影里。 这死**……不会是想非礼她吧?看着他手伸过来的一刹那,常笑脑子里窜过这个念头。 但那只如玉洁白的手稳稳停在常笑眼皮子底下,常笑惊疑间,脸色变了。 忘川两指之间夹着一张葱绿的符纸,符纸弯弯曲曲像条小蛇,似乎正冲着常笑吐着芯子。 这、这……洗心崖她画出的水蟒符?怎会在忘川手里? 她伸手就去抓那符纸,冷不防忘川往后一退,常笑来不及收势,整个人直直撞入忘川怀里。 好熟悉的味道……但好硬实的肌肉!常笑撞得眼冒金星,一抬头,那符纸被忘川高高举在头顶。 “常夫人,请自重……被傲轩看到就不好了。”忘川阴**。 常笑一惊,忙后退了两步,四处看了一眼。 死**,就你手感这么差,老娘才不屑摸你!脸上却一脸迷茫:“忘大师,你的话……好奇怪,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吧?无妨,只要常夫人一滴血,便可验证这符?是不是常夫人所制,常夫人如何懂得制作幻符,又为何用这幻符攻击君家兄妹,又为何救了君傲轩,又为何进了君府,只要严刑拷打一番,想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 忘川长眉飞扬,分明笑得好看,目光却叫常笑想哭。 190 遮雨 盏茶工夫,忘川和常笑两人便一前一后返回川居。 常欢连忙奔至常笑身边,常笑只是袖子一挥:“既然忘大师想要收你为徒,你便拜吧。” 常笑竟然改变了心意!惊得君傲轩目露喜色。 “但是爹爹……” “人都不在了,固守遗言有什么用,树挪活,人挪死,难得忘大师看上你。”常笑把“忘大师”三个字咬得极重。 常欢眼睛闪闪,却乖巧地与君卿言站在一起。 忘川此人不讲究什么虚礼,只叫他们叩上三个头便可,此时飘飘然端坐在上首,眼睛压根不瞧那一脸发黑,显得更黑的常笑,只含笑看着两个小娃端端正正跪下。 “以后辰时便要过来开始学习,日日不许间断。府中有老师教授经史文理,也要一并去听。” 这后半句是对常欢说的,因为君卿言每日里都有去上课的。 好像是真的想培养常欢…… 君傲辰见礼成,手一挥,随从立即端上一个朱红漆盘。君傲辰亲自捧到忘川面前,恭敬跪下奉上。 虽然蒙着红布,但常笑也看出那是一盘极为丰厚的束?。 这些寻常物件在忘川看来自然不算什么,但却表明了君傲辰对忘川收了自己儿子为徒的重视和对忘川的尊重。 忘川随意挥了挥手,也不推辞,身后童子上前接了过去之后,眼睛微微抬起,扫了常笑一眼。 此时常欢略带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常笑脸更黑了,自古以来,对待孩子这个问题上,没有那个家长想让自己的孩子如此与众不同的。 常笑咬了咬牙,银子她是没有一分的,只得从袖中摸出一物,上前几步,跪在忘川前面,双手将袖中之物奉上。 一枚素洁的梅花簪子,镂金镶珠,只是那珠子已经微微发黄,虽然贵重精致,但阅宝无数的君家兄弟一眼便瞧出那不过是件旧物。 想必是这商妇最贵重的东西了。 瞧见常笑手中之物,再瞧瞧常笑一脸肉痛的样子,忘川也若有所思,盯了常笑两眼,便伸手来拿那簪子,手上一顿,常笑竟拽着那簪尾不肯松手。 忘川便挑了挑眉毛,常笑嘴一咧,终究是松了手。 常欢软软地叫了声“娘”。 常笑勉强一笑:“以后要好好听老师的话。” 最舍不得的东西都当了学费了,怎么地也得捞回本儿。 忘川头一次觉得常笑的这句话很顺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可以走了,不要在这里影响授课。 常笑垂头丧气走着,后面突然传来君傲轩的声音。立住回身,斜阳中,君傲轩略带着急地奔来过来,到了常笑面前,伸出手抹了抹头上的汗。 这一件玄纹云袖直襟长袍,比那忘川身上假惺惺的月白色不知好了多少,常笑微微眯起眼睛:“二公子,何事?” 君傲轩从出来川居便在追赶常笑,常笑看着人小,速度委实不慢,好不容易赶上了,又来一声二公子,当下微微郁结,第一次用哀怨地眼神看着常笑。 “常笑,你就非要叫我二公子么?” 常笑瞧他满脸委屈,哪像个贵族公子,活脱脱一个大男孩,忍不住一笑:“好吧,傲轩,你有何事?” 常笑这一笑,竟让傲轩生出梨花绽放的感觉,黝黑的眼睛会说话一样,似乎瞧到他的心里。 他不禁面色一赧,眼角瞟着常笑弄脏了的裙子,小声道:“我想喊你出去逛逛的,常欢要到申时才下学,你还没见过盛良城的繁华吧?” 常笑为难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这滚了一层泥巴的…… “没事的,我们先坐马车去成衣铺……你看我都还没有感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傲轩看出常笑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慌忙间拽住常笑袖子。 常笑眼睛在傲轩身上转了几圈,傲轩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却听常笑道:“那走吧。” 有人要给买东西,她当然很乐意。 只是没想到就她进去试衣服这一晃眼的工夫,君傲轩竟然吩咐店家把挂在外面看得上眼的款式按她的体型通通给打上了包,顺便很大气地也给常欢选了一大堆。 常笑身着一件淡黄色长锦衣,水蓝色的丝线在裙摆上勾勒出一朵朵梅花,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同色宽腰带勒紧细腰,外披浅蓝色敞口纱衣,随着动作,像是有光流淌。整个人不但看上去窈窕无比,更隐隐绽放出一种气势。 傲轩眼也不眨地盯着常笑,她这个样子,哪里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傲轩,这件衣服太过华丽了……”常笑皱了皱眉,这是寄住君家,处处都要低调才行。 “好看……”傲轩回过神来,将一张银票放在柜上,跟着两人出来的侍童立即手脚麻利地将那两大包衣服拎上。 常笑脸微微一红,这君傲轩也怎地如此霸道。 “你们先回去把这些都送到笼烟居,我和常笑四处逛逛。”君傲轩简单吩咐道。 两人出了成衣店,那老板才回过神来,招呼过小伙计:“我刚没认错人吧,那不是君相的二公子,他身边的姑娘是谁啊?” 盛良的街头,常笑总算露出笑脸,这里和漠北截然不同,和东岳也不一样。男诏国民喜欢色彩艳丽的服装,处处可见打扮得团花锦簇的姑娘,就连男子,大红大紫也能穿在身上,自己这方才还觉得显眼的衣服,在人堆里也没那么扎眼。 而且他们又极为热情好客,不管男人女人都是笑眯眯的。光是那招呼声就让常笑手里不知不觉多了好多东西。 反正……有君傲轩付钱! 常笑这么一想,嘴上的油便流了下来,那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半透明肉肉,那么好吃,谁能想到竟然是姑娘家极为厌恶的猪皮。 冷不防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常笑一愣,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的嘴角,却是将那滴油给抹了去。 就算南诏人很热情,大献殷勤的主人也极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向一旁,省得眼前女子看到他脸火烧火烧的。 “哎!那是什么,饵丝么?”袖子被人一扯,身边女子欢快地奔向那一片热气腾腾的所在。 君傲轩一怔,没被发现么?扭捏稍收,那边,俏丽的女子已经在使劲儿冲她挥手。 常笑强悍的战斗力惊得君傲轩目瞪口呆,怪不得这姑娘根本没发现他的窘态,敢情一心全系在吃上了。 一个时辰不到,常笑消灭了十串烤猪皮,十串烤牛肉,十串包浆豆腐,一只芭叶烤鸡,一碗过江饵丝,一碗豆花鸡丁米线,另外连饮三碗青梅酒,现在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手上的糯米团。 “那个……常笑,吃多了肚子会不舒服的……”君傲轩小心道。 常笑忽然抬头一笑:“我是想带给常欢啊!” 君傲轩眼角跳了跳,那你可别先咬上两口啊! 他抬首瞧见一旁阁楼,装潢的清雅古贵,将手上大包小包递给常笑:“你先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这半天都是君傲轩陪着自己瞎逛,这会儿傲轩要买东西啊! 常笑接过东西挥了挥手,瞧那店铺进进出出都是女人,不晓得君傲轩要买什么东西,也不去想,因为她肚子实在是有些撑住了。 都重新找到怀常欢三个月时候的感觉了。 君傲轩去了没多长时间就出来了,常笑只觉得他有些神秘兮兮,见他不说,也不好问。 常笑从怀孕的情绪中醒过神来,大叫:“这都什么时辰了?” 天边晚霞流离,常欢这第一日课程肯定上完了,她这个当娘的,看见好吃的就把儿子忘了。 瞧着常笑没命忘前奔去,君傲轩无奈摇头,姑娘啊!我们可以坐马车回去哦! 两人大包小包赶回君府的时候,晚霞都快收的没影了。常笑果断直奔笼烟居,如果常欢回来最好,没回来让君傲轩去接回来就好。 眼见着笼烟居就在前面,一阵风刮过,竟然下起了雨。 好吧,这里是南诏,这是今天的第二场雨,这里就是爱一天下三场雨! 这雨看着不大,还透着晚霞的亮光,但是细细密密地很快把衣服给浇湿了。 常笑更加卖力地往前跑,身子突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住,一回头,上方的雨神奇地不见了,撑起的是君傲轩的玄纹长袍。 他……竟然拿衣服给自己挡雨…… 常笑傻呵呵地看着,嘴角却咧开了,细雨顺着君傲轩宽阔的额角留下,汇入他也咧开的嘴里。 “不着急,若是没回来,一会儿我去接!”君傲轩深深凝视着常笑。 常笑被他眼神烫得心头一跳,来不及说什么,见君傲轩一手撑着衣裳举在自己头顶,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轻轻插在她的发上。 常笑下意识地摸了摸,是一只簪子。 他定是瞧见自己极其宝贝那做了束?献给忘川的簪子,怪不得去了那都是姑娘进出的商铺。 一瞬间,常笑觉得感动极了。 “傲轩……” 她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娘――” 常笑转过身去,一柄黑色的油纸伞下,忘川和常欢静静站着。他的眼睛不偏不倚,落在常笑头上的素白簪子上。 191 倒霉的熊孩子 “娘――你怎么才回来?”常欢小小的身子从伞下奔出。 常笑来不及去想忘川那眼神什么意思,伸出双臂去接常欢。 傲轩见常笑冲进雨中,连忙撑着衣衫去罩那母子俩,却猛然撞到一柄油纸伞。 “傲轩,傲辰在墨韵堂等你。”忘川看了眼傲轩淡道。 油纸伞不动声色挪到常欢母子头上,傲轩抓了把湿透的头发:“噢~那有劳川哥把他们送回去吧!我就先走了……” 常笑茫然地看着傲轩消失在雨中的背影,抓了半天也没抓到重点。 原先看着极大的油纸伞突然变得狭小起来,她抱着常欢,手上又拿了许多包裹,整个人倒把油纸伞下的空间占了三分之二。 而忘川撑着伞的胳膊似乎就贴在她的身后,隐隐传来的一股熟悉的香味,这香味……似乎哪里闻到过。 常笑狐疑地看向忘川,猛然发现忘川一半身子都已经淋透了,她慌忙向后退去,忘川身子一探,她手上包裹悉数被他拽在手里,那油纸伞更向她头顶移了一分。 “走吧~”两个字从他薄薄的唇中吐出,常欢老老实实地抱住常笑脖颈,三个人诡异万分地朝笼烟居走去。 -------------------------------------------------- 绣珠等在笼烟居门口,瞧见忘川给常笑打着伞也没露出吃惊的表情,迎上来先接过常欢抱了进去。 忘川停了脚步,将手上纸包递给常笑,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常笑犹豫了片刻,忘川威胁她那些话还盘恒在脑中,这一犹豫,忘川撑了伞转身便走。 转身的瞬间,常笑便瞧见他背上都湿透了,月白色的衫子湿哒哒地贴在背上。 “谢谢……”常笑脱口而出。 忘川身子一顿,常笑后悔之间,他撑了伞重新返回到常笑面前。 油纸伞下,一双眸子也沾染了些许雨色,隔着雨帘瞧得常笑心里发毛。 “我们连面都没见过……没什么仇对不对?”常笑小心翼翼道。 忘川不语,只注视着她,突然一伸手,那素白的簪子便到了他手上。 “这个颜色……你配不起……”他一扬手,那素白的簪子便化作点点粉末飘洒下来,和着雨水顺势留下,落到常笑脚底和泥混在一起。 常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忘川毫不掩饰地厌恶地瞧了她一眼,施施然撑着伞往回走。 “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常笑脸瞬间烫得有些发蒙,冲到忘川身边,一把拽住忘川。 他比她高那么多,整个人外面看不出来,摸一摸才知道浑身肉硬得像石头,常笑为了拦住他,整个人像巴在他胳膊上。却也总算有点成效,那油纸伞一歪,雨便浇在忘川头上和她脸上。 常笑狠狠瞪着忘川,好吧,这个人是长得极为好看,但是也不能这么随意地侮辱她的人格! “你想啊!”光线昏暗不清,他眼神愈发幽亮,有如那……夜间的狼。 想?想什么……莫非他根本就是认识她的? 胳膊上突然掀起一阵大力,她整个身子向后一趔,生生被忘川甩开。 常笑不死心,扑到前面伸手挡住忘川:“你必须说清楚!” 忘川眼里闪出一丝不耐,瞧着她淋得透透的新衣,一声讥笑冷冷吐出:“常夫人,我劝你你还是费点心思想想如何能爬上君傲轩的床,君家对你这种**,可是忌讳的很……任何对君家有不好想法的人,我都会一一除去!” 常笑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晃了三晃,简直比被雷劈了还要吐血,一睁眼,忘川已经走得很远了,那油纸伞被他夹在腋下,一角像被扯烂一样翘起在雨中。 ―――――――――――――――――― 气得要死常笑没工夫去和忘川死耗。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不喜欢你的,也有一些人是你无论如何都没法喜欢的。所以尽量躲避便是,只是可惜得暂时委屈小常欢。 常笑小心翼翼地将两块金黄的蛋糕放到食盒里,手上的食盒约有两个巴掌大小,是常笑托了君傲轩特意找人制作的。常欢日日去川居上课,中午竟也不许回来,常笑问了几次,常欢都道中午和忘川、卿言一起用饭,那菜品听起来也颇为丰盛精致,但常笑总不能过去亲自验证一下,想了半天,便托傲轩特意作了这么一个食盒,每日放些点心,放入常欢随身带的小布包里,吩咐若是饿了,只等忘川休息的时候拿出来吃便可。 常笑特意不教常欢拿出来分享,常欢不满五岁,就算看到怎样? 忘川没有先看到,卿言倒是看到了,每日中午,忘川雷打不动地要躺上一会儿,他俩小孩儿便呆在一处玩耍。卿言瞧着常欢从小布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未打开,便闻到一股香甜味儿。 就算刚填得饱饱的,卿言口水还是流出来了。 “嘿!这是什么?” 常欢看卿言一看,歪着脑袋想了想,递给卿言一块。 他刚低头咬了一口,一只白胖的小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 这只手比他的手大了一圈,常欢诧异地抬头,卿言嘴里大力嚼着,两眼放光含混不清道:“太好吃了,再给我一块!” 这货……竟然一嘴就吃完了!太可怕了! 常欢连忙把自己那块藏到身子后面,卿言嘿嘿一笑,就要转过来抢。 常欢连忙去躲,身子后面“啪――”一声,一只花盆滚落在地上,里面的花还晃荡了两下。 两张小脸立刻愁眉苦脸起来,卿言大一些,率先反应过来,就要跑开。 刚转过头,嘴巴大大地张着,门口立着只穿着中衣的忘川。 “师……师傅……” 那是师傅专门养得紫霞烟草,珍贵得摸也不让摸,这下可好……但是……好像不是他打碎的。 卿言脸上一松,却又紧张起来,瞧见师傅一步步向常欢走去。 这孩子,手藏在背后拿得什么东西?莫非以为他没有闻到,怪不得不好好吃饭,都是被常欢宠坏了,想到那叫厨子精心制作的菜肴,常欢都没怎么动,忘川就一肚子火。 “拿出来!”忘川先扫了一眼那烂花盆,然后居高临下的俯视常欢。 常欢小嘴一瘪,不过才五岁的孩子,一角咬了一口金黄的蛋糕出现在忘川眼底。 大手不客气地接了过去,狐疑地打量手上的东西。嗯,闻起来还不错,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常欢看着忘川两下将蛋糕塞进嘴里,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这两块蛋糕,他总共也咬了那么小小一口。 卿言则大力咽了咽口水。 忘川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味那个味道,口中问道:“一日为师,我是怎么教你们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卿言立即乖巧地接上。 “那对待父亲,该有什么样的孝道?” 卿言瞅了瞅地上那盆烂花,小脸一脸诚恳:“自是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孝敬给父亲大人。” “嗯。”忘川重重地点头,颇为满意卿言的回答,“孺子可教也。” 但是那小小的娃娃只盯着自己的脚尖,根本不看他一眼。 忘川重重一咳:“常欢,你可记下了?” 常欢嘴又是一瘪,你又不是我亲爹…… 但见忘川眼神吓人,卿言又在后面手忙脚乱地打着手势,他只得含泪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以后每日都要给师傅带一块来。”忘川露出一个绝尘的笑容,身子一转回去继续睡觉去了。 “嘿~师弟,师傅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哦!”卿言很是高兴。 常欢大大的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他,害的他今天没点心吃,明天还要给师傅带一块。 “噢~对了,师弟,师哥和师傅也就差了一个字,明天别忘了也给我带一块哦~”卿言伸手想摸摸常欢的头,常欢头一转,生生躲了过去。 第二日,常笑照例给常欢装好,却见常欢抱着食盒不走。 “怎么了?快去吧!”常笑伸手摸了摸常欢的脑袋。 “娘……不够吃。”常欢想了想道,若是娘知道这蛋糕一块要献给师傅,一块要卖给师哥,肯定不会同意的。 “我说什么呢,怎么,忘川不给你饭吃?”常笑声音陡然拔高,那还不叫常欢中午回来,这忘川是想饿死她儿子? “不是的,我想吃。”常欢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常笑又加了一块:“行了,吃多了这个就不想吃饭了,去吧。” 常欢这才乖乖跟着来接他的小石走了。 熊孩子,越长大事越多。 192 妖精,我打你 这几日常笑格外忙些,也没有细想常欢的举动。自从上次君傲轩带来常玲的消息之后,重点一是放在了欢喜巷守着,二便开始寻找年轻女子的尸身。 君傲轩为了这事儿下足了功夫,有的甚至是许了重金开馆验尸,常笑每日早早给常欢准备好点心,便随君傲轩出府验尸。 君傲轩初时还担心常笑见了尸体恶心,后来一天甚至要验好几具尸体,那个味道男人们都捂着鼻子离得远远的,常笑却能从头到尾盯着看好几遍,然后默默地摇头。 欢喜巷的那处宅子,各地路口贴的画像,没一处传来消息的。时间过去了两个月了,若是到盛良,早就应该有消息了。 这日忙到午后,中午饭也没有吃,常笑看完最后一具送来的尸体,沉默了半响。 “常笑……这是近日来寻到的最后一个了。”君傲轩不知该如何安慰常笑,他站在常笑面前,两只手搭在常笑肩上,似乎想给常笑些力量。 除了官差的人,还有一些是打捞尸体和护送尸体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常笑。 常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在视线落在这些人身上时眼珠转了一下。 “傲轩,替我打赏他们,一个人十两银子。”常笑说完出了院子。 那些官差和捕捞尸体的人脸上立刻松了口气。 君傲轩寻路追上常笑,却见常笑蹲在一颗树下,两只眼睛只盯着地面,那样子,简直比哭还难受。 “想哭就哭出来吧!”傲轩从地上拉起常笑,常笑整个人像没骨头一样,身子分外沉重,他几乎有些拉不起来,索性用力一扯,将常笑整个人抱进怀里。 常笑瞬间便哭了,由小声嘤嘤的哭到最后嚎啕大哭,难为得傲轩出了一身汗,两只胳膊费力伸了伸,终是轻轻拍在常笑背上。 回去的时候两人骑着一匹马――傲轩看常笑混混沌沌的,便觉得不如骑马散散心,可惜这里只能找到一匹。 路上见有人卖新鲜的茉莉花圈,傲轩一角银子全买了下来,给常笑头上、手腕上、脖子上全给戴上,常笑实在忍不住了,破涕而笑。 “哪有人戴这么多的!” 她这一笑有如雨后彩虹,明月出云,两人马上如此接近,常笑的气息和着那些茉莉花就晃在鼻尖,傲轩只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乱跳着。 常笑拎起一串茉莉,伸手给傲轩戴上。抬眼见傲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常笑……” “嗯?” 猝不及防,傲轩捉住常笑的手,头便低了下来,在常笑睁大的眼睛中,两瓣发烫的唇贴住常笑。 他甚至有些不会接吻,但是很快凭着本能捕捉到常笑唇中的芳香,笨拙地伸出舌头去舔。 常笑脑子一嗡,怎么也想得不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举动竟叫君傲轩失态了,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来,他们是在盛良的街头,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花市。 鼓掌声、尖叫声、善意的笑声纷沓而至,南诏民风淳朴开放,常笑脸轰――地红了,傲轩似乎尝到了美味,听到这些声音,更觉得是鼓励,舌头卖力一拱,竟将常笑逼得微微张开了嘴,这一下,更是让常笑难以呼吸。 “那不是君相的二公子吗?” “听说二公子眼高于顶,一直未有成亲,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 窃窃私语声传来,常笑慌忙去推傲轩。 远处传来马蹄声,除了他们骑着马,竟又奔来一骑好马,马上一袭绯红的衣衫耀眼明媚,来的是个杏目圆瞪的漂亮姑娘,浑身的气焰就如同她那只金鞭。 此时傲轩已经放开常笑,两人脸色都染上一层浓重的红色。 人潮自动分开,姑娘那匹雪白骏马竟似极为擅长在城里奔跑,到了常笑和君傲轩面前,两蹄一扬,稳稳收住身势。 常笑不及叫好,金鞭化作一道亮光,直直从头上抽了下来。 变化如此之快,常笑来不及出手,傲轩手臂一档,放手一抓,那鞭子被他扯在手里。 湛蓝的衣袖上,慢慢沁出一圈血迹。 “董洁,你要作甚?”君傲轩双目圆瞪,直呼其名。常笑低呼一声。 那姑娘也不答话,只恨恨盯着常笑:“妖精!我打死你!” 她费力去拽那鞭,却死活拽不回来。 君傲轩黑眸如火:“董洁,我和你有甚关系,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一句话戳得姑娘眼圈红了,君傲轩懒得废话,手一扬,那金鞭飞向姑娘,姑娘伸手去接,只抓到一个鞭梢,其余的部分却落在了地上。 原来君傲轩一怒之下,那鞭子生生被他断成了三截。 周围立即有人为君傲轩这份儿实力叫好,傲轩不再搭理那姑娘,催马掉头,带着常笑飞奔离去。 “君傲轩,你等着,下个月我爹就去找你……”姑娘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的跟着。 常笑感觉胯下的马又快了几分。 两人一路无语,到了君府,下人惊奇地看着两人共乘一骑,君傲轩将缰绳递给下人,伸手扶了常笑下来。 常笑不知说什么好,总觉得怪异,按理君傲轩“非礼”了自己,又遇上“小**”,也该给自己道个歉、解释一下吧,但这人怎地一声不吭就往前走了。 常笑忍不住追上去,君傲轩走的极快,听到后面常笑小跑,突然停下,常笑猝不及防,鼻子一下撞到君傲轩背上。 唔~好痛! “你没事吧?” “那姑娘挺好的!”常笑脱口而出。 君傲轩眼眸颜色一变,没先到常笑竟然这么说,气得一甩袖子,继续走了。走了两步,突然又折了回来。 “常笑,我对你是真的,我会想办法的。”他眼睛盯着常笑,一字一顿道,这次说完就真的头也没回的走了。 这……常笑觉得头大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常笑打了个哆嗦,往后一看,一张白白的大馒头脸,头上顶着两个圆圆的团子,怎么看都怎么像喜羊羊。 “轻歌……”糟了,被这家伙看到了,早晚要传到琉璃耳朵里。 “糕……做的好吃,做糕的人就不怎么滴了……”轻歌吊了吊眼角,阴阳怪气地瞥了常笑一眼,走了。 呀呀呀,常笑简直要吐血,什么糕?是蛋糕好不好。 更让常笑吐血的还在后面,她一进笼烟居,绣珠就迎了上来:“听说二公子和你今天在花市……” 常笑索性捂住耳朵…… 193 认清现实 常欢去上课了,常笑坐在院子里发呆。绣珠在厨房一惊一乍地叫唤。 “哇,好了~” “哇,差一点!” “哇,这个好看~” 哦哦哦,姑娘,你能不能给我点空间让我静一静,难道君府我是呆不下去了么? 常欢今天去上课,发现来听课的人格外的多。 最后面做了一排人,有认识君傲辰,君琉璃,另外还有两个女人,一个雍容华贵,满头珠翠;一个算得上英姿飒爽,不过脸色臭得可以。 见到常欢,那臭着脸的女人上上下下将常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真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娃娃是那个女人生的。 常欢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但是时间已到,忘川也没特别的吩咐,略微行了一礼后,端端正正地坐下听课。 今天忘川讲得是南诏通史,卿言听了一会儿就觉得不耐烦了,常欢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讲的是七叶幻术,今天却换了内容,但小身板却挺得直直的。 忘川见了,面上无波,心中却极是喜欢。 后面那雍容华贵的女人看了一眼脸色臭臭的女人,几人起身悄悄从后门走了出去。 忘川又讲了一会儿,把手上竹鞭一敲:“卿言,我刚才讲南诏第十五代皇帝在哪一战中吃了亏,丢了十五座城池?” 卿言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忘川竹鞭一指:“去里面给我练七叶术去,下学之前需得变出一朵花来。” 卿言脸都绿了,又不敢违抗,只得往里面去了。 常欢见卿言走了,不急不忙地从小布包里把早上娘给装上的蛋糕拿出来,上前搁在忘川面前的梨木矮几上。 这孩子……以为几块蛋……糕就可以收买他? 忘川眼角一瞥常欢,常欢还在疑惑,自从这个吓人的师傅吃了娘做的蛋糕之后,脸色都没这么臭过,怎么今天又阴阴露出那吃人的眼神? “儿……常欢,师傅问你,你要老实回答。” 常欢默默点了点头,除了刚到君府,师傅对他和娘很凶,后面单独对他的时候,都还是很好的。 “你娘昨天和傲轩叔叔一起出去了?” 常欢点了点头。 “你娘昨天和傲轩叔叔一起回来的?” 常欢点了点头。 “骑着同一匹马?” 常欢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摇头是因为他没亲眼看见,点头是因为好像听见娘给绣珠姨说了。 “到底是不是骑了同一匹马?”忘川有些咬牙切齿地问。 常欢点了点头。 忘川半响无语,阴沉的眼睛盯着那糕一动不动。 常欢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问完了,便准备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那你喜欢不喜欢君傲轩?” 常欢点了点头。 忘川:…… “你想让他做你爹?”忘川眼珠一转。 常欢幼鹿的眼睛盯着忘川,长长的睫毛微微动着,半响摇了摇头。 忘川难掩欢喜,笑容还未至眼梢,突然听到常欢说:“我爹死了,我娘告诉我要认清现实。” 认清现实?!! 忘川旷古悠远的面色顿时崩裂,他拿起竹鞭朝里一指:“去,和君卿言一起练七叶术去,到下学之前需得变出两朵花。” 常欢看了一眼那食盒,想拿回来又不敢,磨磨蹭蹭地往里去了。 常欢一进了屋子,门就在身后关上了,外面的忘川周身流光一闪,人就消失了。 君相府内,今天意外地没有下雨,阳光和煦,小风吹拂,处处景色美不胜收。 不过这美好的景色显然并不一定有美好的心情来欣赏。 迈过一道拱桥,先前那英姿飒爽的女子脸就黑了,死死盯着前面的两个人影。 一柄淡蓝竹叶油纸伞被一个俊朗男子高高撑着,为伞下的女子细细遮住骄阳。伞下两人不时发出笑语。 这情景,别说那两名女子,就连琉璃和君傲辰也目瞪口呆。 这是君家老二么?君傲轩二十多年来素雅质洁,只专注于自身修养,日日勤与修炼,在南诏素有君子美名,多少名门闺秀都被他拒之门外,此时竟然对一个有孩子的**大献殷勤。 一瞬间,君傲辰的脸色黑到极点,想也不想,大喝一声:“傲轩!” 且说常笑左思右想,觉得既然常玲生还的可能性微乎极微,呆在君府又被忘川拿捏着,此时又惹上君傲轩,已非久留之地。但昨夜她又感觉到手上寰宇镯开始发烫,正巧今日傲轩一大早又来了,她便借助这个机会让君傲轩带着他四处转转,若是真发现星际石,如果傲轩可以做主,搞不好还能直接讨了来,所以这才正好碰上君傲辰这一群人。 她一眼便瞧见那柳眉倒竖、杏眼圆瞪的女人不是昨日遇到拿鞭子抽她的董洁么? 那她旁边雍容华贵,一头不嫌沉的珠翠的女人是谁啊? 这几个人除了琉璃神态算是平静,没一个看自己是好脸色的啊! 常笑哀呼之际,手蓦然被君傲轩握住,连拉带扯地被推倒了君傲辰等人的面前。 “君傲轩见过玉凝公主。”君傲轩微微一拜,常笑立即明白过来,原来这雍容华贵的女人是南诏唯一的公主赵玉凝。 玉凝微微扬手示意君傲轩不必多礼,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常笑。 常笑还未来得及行礼,一旁的董洁便张口道:“大胆贱妇,见了我朝公主,竟不参拜!” 常笑暗暗叫苦,姑娘啊,你这也太小心眼了,难怪君傲轩不喜欢你。 傲轩一怔,想起忘了帮常笑介绍,正欲开口时,只见常笑后退一步,对着玉凝深深行了一个揖礼:“贱妾常笑给玉凝公主请安!” 又转向君傲辰等人依次行礼。 常笑这礼行得极其端庄到位,压根不像一个贱民应懂的礼节。 赵玉凝含笑俾了常笑一眼道:“这位可就是救了琉璃和傲轩的常夫人?” 常笑未及答话,傲轩抢着道:“公主,正是常笑救了我和妹妹。” 玉凝拉住常笑的手,常笑并不敢直视她眼睛,只听玉凝道:“好一个颇有胆色的奇女子,你们东岳女子都是这般豪爽大方,又厨艺惊人么?” 常笑扬眉,怎地赵玉凝夸她厨艺惊人? 琉璃笑道:“你送去我那儿的蛋糕她们都尝了,都很爱吃呢!” 常笑明白过来,玉凝道:“我今日来就是像你讨教那蛋糕做法的。” 傲轩因见常笑受玉凝夸奖,也想凑热闹,却被傲辰拉走告退。常笑心中已做打算离开君府,并不似先前想讨好琉璃,但见玉凝很是热情,又是公主之尊,也不好推辞,四人便一同去了琉璃阁。 琉璃这里常笑来过几次,不过这次琉璃带路很是奇怪,渐渐越走越偏,直到一间巨大的丹室。 这间丹室上设星辰,下布阵法,中间一口巨大的丹炉周身流转着赤霞紫光,常笑看得仔细,回过神来是发现琉璃和玉凝俱都不见了。 一道金鞭闪过,董洁绯衣张扬,面带阴鸷朝着常笑走来…… 芭蕉浓翠,普洱厚重。 一方棋盘,黑白交接。 任那丹房之内鞭声如雷,这外面只有寂静蝉鸣。 琉璃一手扯袖,一手玉指掂起一枚白字,往那看好的位置一搁,少女清音有如黄莺出谷:“时间差不多了吧,别出了事,总归是川哥哥新收徒弟的母亲。” 她虽是如此说,但脸上并无多少担忧之色。 “你呀~就是心好,总是为你的川哥着想~”玉凝黑棋如杀,金戈铁马般落了一子。 突见门从外面打开,董洁面带傲色地走了进来,手上拎着的金鞭尚血淋淋地滴着血。 玉凝皱眉道:“切莫弄死了,那孩子还有些用处,况且这蛋糕味道当真不错……” 说着随手揪下一块放入口中。 董洁得意道:“不给点狠劲儿看看,以后怎么能帮琉璃管住这君相府,琉璃你也没有大嫂,是吧?” 琉璃双目含笑,却是飞快地扫了玉凝一眼:“大嫂、二嫂,都是嫂,多多益善。” 玉凝将手上旗子一丢:“罢了,今日也玩够了,我先回宫了,以后董洁你自己搞定,老赖着我,我也不能绑了君傲轩送你啊!” 虽然玉凝说话向来不中听,董洁也觉得面皮发热,又不好冲她发作,只将金鞭在重重一放。 待玉凝走了,琉璃才问答:“人呢。” 董洁阴森一笑:“扔外面了,识趣的话就该快些自己消失。” 片刻功夫,董洁也收了金鞭走了。 194 施救 从看到董洁的那一刹那,常笑就知道落入了玉凝的陷阱。 一个公主也能做出这种勾当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这是常笑当时所想,后来回忆起自己所作所为的时候,便觉得玉凝还是差自己差远了。 这是后话,被打得血肉模糊扔到树丛中去,常笑努力维持着一丝清醒,发誓将来一定百倍讨回来,无论是给她设套的玉凝,还是出手打她的董洁,或者装作不知情提供场地的琉璃。 这真是一个残酷的世界,哪怕你曾帮助过别人,不过常笑突然想起来,若不是自己弄了张水蟒符?,设计搭上这兄妹俩,今天自然也没有这场无妄之灾了,说来说去难道是现世报? 常笑这样想着的时候,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常笑费力撑起肿成一条缝儿的眼,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是忘川的。 这不会也是来报仇的吧? “常夫人床没有爬上,倒爬到这里来了,啧啧。”忘川似乎很享受地看着她浑身的血迹。 常笑想骂回去,却疼得嗷呜叫了一声。 忘川眼角闪过笑意:“你伤这么重,我去叫常欢来扶你回去。” 常笑嗷呜的更厉害了,她又爬不起来,只能晃着手上的树枝。 此时叫常欢看到她的惨状,儿子伤心难过是一回事,怎么解释? “不让常欢来?那算了,我走了。”忘川作势要走。 常笑又嗷呜了一声。 “你……让我救你?”忘川眼里含着疑惑。 常笑此时确定这个人绝对是来看热闹的,但是为什么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刚被仍在这里就来了呢,莫非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看着她挨揍? 但是她躺在这里,也根本没办法爬回去,万一再被常欢看到…… 常笑想到这里艰难地点了点头,忘川凤眸一扬:“要我救你可以,只是有一个条件……” 他话刚说到这里,常笑头突然一沉,吓了忘川一跳,一探手,却是昏了过去。 这董洁下手是够狠的……这个女人还真是会挑时间昏…… 眸子瞬间变暗,忘川咬了咬牙,抱起常笑在夜幕之中向川居飞去。 静室之中,檀香缭绕,一张卧榻之上躺着一个血淋漓的人。忘川凝视片刻,冷哼了一声,双手扯住这人前襟,一下便将衣服从外到里悉数撕裂,随手将那团血衣仍在地上,端详着面前之人满是伤痕的躯体。 那两团浑圆虽然满是乌青,但愈发大了,顶端枣儿一样的颜色让忘川扭转视线,顺着密密麻麻的鞭痕一路下滑…… 真是瘦了不少……忘川脸上并无波澜,只冷眼瞧着她一侧露出的三根金针,想必挨打之时全力护持着脑后金针,所以身上伤格外多,密密麻麻地交织着,很多地方皮都翻了起来。 忘川一抬手,掌心跃出一团柔光,但一瞬间,又熄灭了。 这样的人不需要他浪费灵力,只需按照治疗普通之人的方子,外敷伤药,再用些治疗内伤的药汤便好,这样……也能多痛几天。 忘川勾起一抹笑,转过身来,在架子上翻了翻,但他这里都是极好的伤药,寻了半天才在角落里寻到一瓶不知放了多长时间的药,取了出来,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常笑裸露的身体,并不接触常笑,将那药瓶打开,用灵力驱使,那些伤药便均匀地洒在常笑的身上。 正面撒完,勾了勾食指,常笑便翻了个身,她背上更为严重,只是到了臀部才略微好些,再往下两条腿上也有些伤痕,不过比起背上来要好得多,在结实翘起的臀部衬托之下,常笑双腿更显笔直挺拔。 忘川慢条斯理地瞅了几眼,她的腰更细了,臀部却丰满许多,大概是因为生了常欢的原因……一瞬间原本平静的情绪波动,眼睛往常笑紧闭的两腿之间一扫,头上青筋暴涨,便觉得身体发生了可耻的变化,忘川楞了一下,旋即恼怒起来,一掌将烛台击得粉碎,蜡烛撞到地上,房间里很快幽黑一片。 小石一直候在外面,突然听到里面声响,吓了一跳,却见忘川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瞧见他只吐出一句:“去叫蕙娘过来伺候!” 公子今日怎这般急?小石奇怪,并不敢多问。 忘川突然道:“等等。” 一张纸从忘川手中飘了过来:“按这个方子赶快熬药,好了……叫我。” 小石愣住,这是先办哪件事情啊?想了想,便打发另外的童子去请蕙娘,自己拿了方子去熬药。 等药熬好,小石听着忘川屋里荡漾的声音,捧着药碗不知该不该叫公子,里面声音陡停,未几忘川披了月白中衣出来,露着大片洁白的胸膛,从小石手里接过药碗,一声不吭地走了。 这……真是怪异。 床上的蕙娘更感怪异,一是公子从未如此凶狠,二是这正是关键之处…… 正想着,却见忘川推门而入,见了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第二日,蕙娘几乎是连走路都困难了。 常笑第二日并未按时醒来,原因很简单,忘川发怒而去,她一晚上光溜溜地睡在榻上,华丽丽地感染伤寒了,忘川只得再加了一剂药,捏着常笑的鼻子灌下去,常笑又昏沉沉地睡去,不过这次身上总算给盖上薄被了。 常欢从辰时过来就心神不宁,忘川几番看到他在走神。常笑吃药时那痛苦皱眉的样子不时浮现在他脑中,她素来吃不得苦,好在不常生病,但一生病就格外闹人些,这些老毛病,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不知道醒了没有? “师傅,师傅?”卿言的声音传入耳中,忘川猛然惊醒,自己竟然走神了。 “何事?” “师傅方才所讲功法和昨日讲的不太一样,徒儿不太明白……”卿言被他眼神吓了一跳,说话愈加小心。 忘川脸色平静,心里却在狂跳,他竟然讲错了。 “算了,这功法不着急修炼,今天为师有些不太舒服,放你们半天假,你们去春芽馆跟夫子读书去吧。” 忘川不教功法的时候便叫卿言带着常欢去听夫子讲课。 刚听到放假,卿言还很高兴,又听要去听夫子将那些磨磨唧唧的古诗经文,烦都要烦死了,又不敢不听,抓住常欢的小书包便往外走。 常欢却站着不动:“师傅,我娘是去看我姨去了吗?” 昨日是忘川派小石去笼烟阁说常笑去看常玲了。 忘川微微点头,给了常欢一个确定的微笑,常欢小脸上才露出笑容,跟着卿言走了。 这孩子……对他从来没有那么上心过,亏他日日光是为了午时菜谱就大费心神,又教厨子每日单做些小孩子喜欢吃的茶点,让他们吃了再走,也比不过常笑专门给他装的什么蛋……糕! 忘川有些恼怒地起身,大步向静室走去。 常笑还没醒,忘川不许人进来,自然也没有人管她,脸上的淤肿有些消退,但是嘴唇更显干燥,忘川伸手一摸,烫得吓人。 这不是吃了药的么?怎么还不管用! 忘川转了个圈,想去给她弄些水,又伸手去拿毛笔。最终还是先弄了些水,抬住常笑脑袋,往里面灌了一气,常笑总算有些意识,闭着眼睛喝了些水,嘴上只含混不清地喊:“疼……疼……” 她一生病就极为磨人,忘川愤恨地站起身来,眼睛死死盯着常笑,恨不得把她给扔出去。 不管常笑喊疼,忘川先凝神重写了道方子,出门喊小石重新煎药,这才回来又冷眼瞧着常笑,常笑只闭着眼睛,不停发出声音,都是“疼、疼……” 她再叫的时候,忘川突然将她拽起来抱在在怀里。 195 密室寻宝 常笑顿时像找到一个极舒服的地方,头歪歪地靠在忘川胸前,脸上疼痛稍减,低低的含混了几声。 忘川先前还未听清那个音节,几遍之后,猛然听清了,常笑叫的是:“清、清……” 忘川烫着一般猛然把常笑推开,常笑头重重磕在榻上,竟也没醒。 他久久凝视她一侧露出的三根金针,脸上风云变幻,到最后都化为一片烈焰般的仇恨,头也不回地迈出屋子,冲小石喊道:“去叫蕙娘来伺候里面的人。” 好吧,可怜的蕙娘,刚一步步地挪回自己的院子,又被喊了过来,还是伺候一个昏迷的病人。 不过在服下忘川重新调制的那剂汤药之后,常笑很快便醒了过来,见着蕙娘,就是当日跟在忘川身后的两名女子之一,虽感觉到自己被子下面什么都没有穿,也并没感觉太过难为情,毕竟都是女人。 “我已叫人给你拿一套我的衣服来,你稍躺一会儿。”蕙娘和善道,她眼神温柔,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极贤惠的气息。 这样的女人,跟着忘川……真是可惜了! 常笑微微一笑,虽闭上眼睛,却将所有事情都在脑中捋了一遍。 待侍童送来衣物,蕙娘掀开被子来替她更衣,顿时被常笑身上的伤吓了一跳,初见常笑的诧异完全消失,更加小心地帮常笑将衣物穿上。 纵然眼里有万般疑问,蕙娘却始终一字不提,常笑对蕙娘的好感不由又加深了一层。 “蕙娘,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常笑道。 等蕙娘出去后,常笑便开始打坐修行。川居的灵气似乎比别处格外浓郁些,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将身上的伤一一修复。 彼时忘川也正在打坐修行,突然感念到一阵灵力波动,随手一挥,静室中的情景便浮现在半空之中,常笑闭目入定,浑身笼罩着一个五色光圈,周围灵力漩涡般的涌入常笑体内。 好骇人的速度,简直比她以前的速度还要高上数倍不止,但为何她现在修为如此之低,甚至打不过一个人阶后期的董洁? 若非这是川居,有他设下的结界,必然会在盛良引起某些人的惊动。 忘川想到这里,抬手又在川居之上加了一道封印,做完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常笑凝聚灵力速度如此之快,脸上的伤口却极为缓慢的愈合,忘川不知什么原因,只耐心等着她慢慢修复身体。 按照愈伤经和常笑这种凝聚灵力的速度,最多半个时辰常笑便可完全康复。但诡异的常笑竟然一直修复到次日早晨,脸上那些伤才算愈合。 忘川盘算之际,常笑苦逼地冲着手腕上的寰宇镯一笑,坑娘啊! 每次凝聚的灵力只有不足万分之一可以供她自身使用,哪怕是她这种状态,而且若是得不到灵力供养,寰宇镯甚至会直接吸收她的精血来滋养。 这就是她的紧箍咒啊!还说有什么别的妙用,到目前她毛线都没见到过一根! 忘川盯着半空中常笑的虚影上,纤细的腕上,戴着一只样式古朴的银色手镯。 他想起来了,他曾尝试摘下这只镯子,却未能如愿,凤安安以前绝对没有这只镯子。 莫非这镯子有古怪? 忘川沉思之际,见常笑轻盈跳下床来,先去桌边瞧了瞧茶壶,直接拎了起来仰首灌去,饮罢还伸出舌头咂了咂嘴。 忘川脸色更黑,决定回来定要将那只茶壶给扔出去,却见常笑晃荡了下腕上的镯子,歪着头似乎在感受什么,接着慢慢向外走去。 一路不带停顿,竟然和那夜一样,直接到了书房,又从书房穿过浴室,唯在浴室里,略带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直接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里正是他平日修行打坐的地方。 她来寻他? 忘川很快发现自己想法很可笑,因为隔着一道门,忘川感觉到常笑正把耳朵贴在门上,然后那门的四角都响起来摸摸索索的声音――那是她在寻找机关。 门被打开的瞬间,忘川化作一道白光一闪而逝。 常笑揉了揉眼睛,确定无人后,极快地闪了进来。 这房间,和川居处处华丽萎靡的格调不同,分外的简陋,四壁徒空,唯在地面的中央,隔着一个有些发旧的蒲团,似乎有人经常在这里打坐。 莫非这里是忘川的修行之地? 常笑突然打了个寒颤,但是算算时间,此时应该是忘川上课的时间,她略微拍了拍心口,向四处看去。 此时的寰宇镯炽热的烫手,无论往哪个方向而去,炽热都丝毫不减。 常笑眼中泛出喜悦,没曾想,这里会有所收获。 但是转了一圈,四处都是空空的墙壁,常笑也没有发现哪里有星际石的踪迹。 但寰宇镯的反应……常笑又转了两个圈,看忘川平素着装打扮,也知他惯于享受,这房间里除了一个蒲团…… 蒲团?常笑脑中一亮,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脚边的蒲团。 虽然有些发旧,但是一尘不染,好似刚刚还有人坐过似的。 常笑用手摸了摸,平整柔软,也没有什么机关。失望之下,常笑一屁股坐在蒲团之上,这一下似乎坐得有些狠了,差点往后摔去,用手一撑,身子才稳住。 这一瞬间,蒲团前面的青石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常笑瞪大眼睛看去,两块青石之间露出一个匣子来。 原来在这里!她一喜,便探着身子伸手去取。 手刚摸到那匣子,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 “你在作甚?” 常笑吓了一跳,回头便瞧见忘川不知何时出现在一角,月白色的长衫有如鬼魅。 啊? 这可如何是好,被捉现行了。 在忘川阴阴注视之下,常笑不得不讪讪将手收回,只一瞬间,脸上便换上讨好的笑:“忘大师,你没去上课啊?我不知怎地就走到这里,往这儿一坐,哪知突然弹出这么一个东西,还吓了我一跳……” 常笑拍了拍胸口,似乎真的被吓得不轻。 她见忘川只是冷笑,并没有上前抓住她的意思,慌忙起身:“忘大师,既然这里是你的修行之地,贱妾不便打扰,这就告退了。” 她动作极快,不想忘川比她更快,她只觉腰间一软,整个人便软软靠在忘川怀里,忘川头垂在她颈窝之间,鼻息吹拂在她的耳朵上,还有痒痒的发丝扎在她脸上。 常笑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被放在火上烤了,她虽然讨厌忘川,但这样的绝色……她又不是木头人! “你想不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忘川凤目微微睨着她发红的耳朵。 想……她实在是想!但是她不敢说,也不敢动。 忘川眼里滑过讥笑,一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并不放开她,一手穿过她腰间,微微一伸,那匣子便到了他手中,将常笑圈在怀里,隔着常笑微微一弹,匣子应声而开,一团青华绽放而出。 好美的剑!常笑不由赞叹,但眼里却滑过失落。这不是星际石,寰宇镯没事发什么烫,而且现在烫得更厉害了! “是一把好剑……”现在她更头疼的是忘川这么抱着她是个什么事儿。 “天下四剑,天机、轮回、碧落、青宇,得四剑便可成天下霸主,这就是青宇……”忘川又在常笑耳边吹了一口气。 常笑身子一抖,眼里含着惊疑看向忘川,此人莫非有如此野心? 忘川对上常笑的眼,徐徐道:“我闻天机和碧落两把剑已经落入黎千枫手里,他又派出密探四处寻找轮回和青宇,不知常夫人是何时成了黎千枫的入幕之宾?难怪看不上忘川收令子为徒。” 常笑只瞪着眼睛茫然问道:“黎千枫是谁?” 196 记忆之册 常笑只瞪着眼睛茫然问道:“黎千枫是谁?”听起来完全不认识啊! 忘川瞧她眼里神态和初见自己时几乎一模一样。这……连黎千枫也给忘了? “黎皇。”他不屑吐出这两个字,再试探一番。 常笑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一推忘川发现自己可以站起来,慌忙远离忘川站好,正色道:“忘川公子,你我之间显然有所误会,常笑一直生活在东岳,乃是一介民妇,这一次也是情非得已才会来到南诏,承蒙您瞧得上常欢,这也算是一段缘分。但常笑并非为你口中的四把剑而来,常笑对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兴趣,更不用说那什么黎皇了。” 常笑尽力说得诚恳至极,这忘川修为高深,不是她能对付的,好在他尚未丧失人性,只盼她能以至诚打动他,化解这段郁闷至极的相处。 “你一直生活在东岳?” “不错,贱妾一直居住在江宁乡下,四邻和睦,都可为常笑作证。” “那你为何来东岳?又为何要设计入府?”忘川眼神如刀。 常笑苦笑一声,伸手摸过脑后三根金针:“公子看到了吧,常笑若是有选择,也必不会出此下策,这三根金针乃是常笑的仇人所下,这三根金针不但控制着常笑的生死,每隔三个月便会发作一次,而且随着时间,常笑大部分记忆都在慢慢消退。若要将常笑医好,天下只有一人能办到,那就是彭公。” 相传彭公隐匿在南诏,至于在南诏哪,就没人能说清了,所以常笑在洗心崖见到衣着华贵的君家兄妹,常欢那时又有些发烧,一狠心,便拿出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做好的一张符?,设计进了君府。 其实那日就算忘川再吓她吓得狠些,她也是要进君府的。 忘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三根金针确实封住了常笑三个主管记忆的大穴,但谁可以对她下针? 他脑中仔细推敲常笑言语,眸子突然一厉道:“你说谎!若是随着时间记忆慢慢消退,你又如何记得此事?” 常笑坦然道:“我就知道公子会问,公子可令人去笼烟居一趟,在常笑包袱中,有一册竹简,取来公子便会明白。” 竹简很快取来,乃是用极薄的竹片穿制而成,上面密密麻麻用刀子刻了许多字。 那上面不但记录了常笑头上三根金针的来历,还记录了常笑先夫的一些事迹,果真如常笑所言,甚至更为恶劣,其中还有一段是常笑月子中被逐出家,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常欢流落街头的描写。 忘川脸上阴晴不定,一直往下看去,后面显然是常笑独自带着常欢生活。言语简洁,却不掩欢畅。诸如: 昨夜喂了三次奶,累。 冲我笑了! 长了第一颗小牙。 叫娘了! 走路了! 摔倒哭了,心疼…… 整一个常欢成长日记了。 这些正是常笑每隔一段时间,便将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省得自己遗忘。 常笑见他开始看得飞快,到后面竟然慢了下来,几个字竟也看得微微出神。他霸占了那唯一的蒲团,常笑只得站着,站得腿发酸,却也不敢出声询问。 终于见他将手上竹简一卷,却并不还给常笑:“你打算走了?” 竹简字迹的最下面,关于君府的记录只有寥寥两行,一行是“欢儿被强行收徒”,后面还刻了个极为愤怒的表情;一行是“准备走”。 常笑低了下头,似乎还能感受到董洁金鞭打在身上的疼痛,却冲忘川点了点头。 这场无妄之灾也算因自己而起,她现在根本斗不过董洁,还是明哲保身,速速带着常欢离去,来日方长,遇到再说。 “好,你走,欢儿留下!” 常笑惊呆了,哪有人留别人的孩子留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吃惊之下,并没有注意到忘川的称呼。 “你、你、你说什么?”吃惊之下,她顾不得害怕,直视忘川。 忘川长眉一扬,眸光掠过常笑,再自然不过道:“你走,常欢留下。” 常笑胸脯急剧波动,那是气得,怒极反笑:“忘大师,常笑可是我儿子!” 忘川这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常笑,满眼都是说不出的后悔:“常欢资质尚可,若是被你毁了,谁看着都可惜……” 被她毁了?这是什么话?但忘川显然并不想解释,他已起身,手上拿着那卷竹册,也没有打算还给常笑的意思,转身向外面走去。 常笑往前一扑,死死抓住忘川袖子往后一拽:“你这个**!抢别人孩子,你以为我怕你么?” 她真的怒了!谁来觊觎她的孩子,谁先从她尸体上踏过去!仰首的瞬间,眼里已经是泪光闪闪,嘴角倔强地扬起,带着一股狠决。 忘川猛然回头,透明的眼眸和常笑对上,她手抓得那么狠,隔着袖子他能感觉到这女人已经抓烂了他的胳膊。 “松开!”忘川厌恶道。让她走已经算便宜她了,若不是看在常欢的面子上,他岂会做出这个让他都深感意外的决定。 “死**,你到底想对常欢做什么?你想让他做你的娈童是不是?你这个**!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你冲着我来!……”常笑口不择言,手上愈发用力,掐得忘川额角跳了几下。 娈童?忘川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啪――”常笑猝不及防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掌,头上的发髻一击之下散了开来,三根金针微微晃动起来。 “不想死就赶紧滚……”忘川没有想到自己对这个不屑的女人竟然动了手,旋即厌恶道。 常欢,是他的骨血,一定要留在他的身边,至于这个女人,聪明的话赶紧滚,省得他一会儿改变主意。 “你这个**!”常笑顾不上捂着脸,披头散发地扑了上来,她根本不是忘川的对手,但是这个样子疯疯癫癫地扑上来,叫忘川微微一愣,旋即感觉到胳膊上一股钻心的疼痛。 常笑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他胳膊上,而且越咬越用力,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给使上了。 忘川头上汗珠一粒粒滚落,他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痛过了?而且所有的痛和伤害都是来自同一个女人,忘川眼眸涌起一片黑暗,修长的手掌举起,慢慢向常笑拍去。 常笑不怕,嘴角处咬着的衣衫已经沁出血迹,那是忘川的,她两只眼睛瞪到极限死死看着他,也看着那缓缓而落的一掌。 如果她保护不了常欢,那就死…… 197 来历之谜 常欢正和卿言在房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七叶术。 卿言略带羡慕地看着常欢,同时入门,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常欢已经可以凝出一朵蔷薇,而他还只能凝出几片叶子。 “常欢啊,你教教我呗!”卿言凑近常欢。 常欢小脸一丝不苟,随着小手勾起,一朵盛开的蔷薇再次出现,只是突然“砰――”地一声,那花儿向四方炸开。 常欢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猛然到了极点,娘昨天和前天都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了? 不行,他得回去看看娘有没有回来,常欢抓起一旁的小书包往外跑去,吓了卿言一跳。 “常欢、常欢,你干嘛去?” “我回去看我娘!” “师傅会打你的!”卿言大声喊道。 常欢脚步一顿,那就先去找师傅。 卿言见常欢方向一变,也跟着跑了过去,若是师傅同意,那他今天也可以早些下学。 常欢跑得飞快,这月余来,他对川居已经极为熟悉,知道师傅平日就在那密室中打坐修习。 小石远远见两个孩子跑过来,慌得连忙去拦,拦住了常欢,卿言从右侧绕了过去,小石又去拦卿言,常欢便从左边钻了过去。 常欢一面咚咚跑,一面大声喊道:“师傅!师傅!” 小石急的头上汗直往下落。 常欢已经奔到忘川素日修炼的密室之外,瞧那门虚掩着,想也不想直接推去。 入眼是一片猩红的血色。 忘川月白色的长袍上沾满了血迹,怀里半抱着一个人,转过来的脸上写满惊讶。 常欢一声尖叫:“娘――” 随后赶来的小石急得跺脚,卿言从小石身后探出脑袋,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 常笑未及醒来,君家兄妹悉数赶到川居。 君傲轩是连续两天找不到常笑,过来看常欢;君傲辰是因为卿言一五一十将所见转述给父亲,至于琉璃,只是惯常过来给忘川送些东西。 说巧又不巧,看到常笑躺在静室的榻上时,三个人表情各有各的奇怪。 虽然那不是忘川的床,但是忘川这里除了琉璃亲自选出,由君相安排送给忘川的那几个侍妾,极少见到外人出现在这里。 尤其忘川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几乎出手弄死了她。 但后来忘川居然收了常欢做徒弟…… 琉璃打量着尚在昏睡的常笑,约摸二十四五岁的年龄,眉毛带着一股英挺,嘴唇不大,说不上厚,却带着一股肉嘟嘟的感觉,似乎总在微微翘着。 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性格柔顺的女子,董洁那日没说,但依董洁的狠劲儿,琉璃毫不怀疑常笑必然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儿,但现在那些伤显然都已经痊愈了。 是忘川救的么? 对于常笑,琉璃并没有厌恶或者喜欢的感觉,除了地位可以匹敌的人之外,其余人在琉璃的眼里都是一样的。 但是这个女人居然让二哥动心了,而重要的是,川哥哥知不知道常笑在她那里被董洁打了一身伤? “小姐,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见二公子不成,又对公子起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轻歌的团子头凑了过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常笑。 她声音不小,正在用湿手巾给常笑擦拭嘴唇的常欢突然扭过头来,黑葡萄一样的眼珠盯着轻歌白胖的脸。 轻歌小眼吓得闪了闪,这才想起来还有常欢在,不过这常欢才四五岁,能听懂么? 琉璃露出一个笑,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欢欢,来姐姐这里。” 琉璃噙着笑,额头光洁如玉,整个人似乎笼罩着一层圣洁不可侵犯光晕,她不笑的时候还没有这般神圣端庄,一旦露出笑容,无论男女老少都只会仰望琉璃傻笑。 这就是女神般的美丽啊!轻歌眼冒红心,再度将祖宗十八代感谢了一番。 但那个恶劣的孩子……呃,常欢,只是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着琉璃。 人太小,眼睛还没长好……轻歌腹语道。 “想不想让你娘早点醒来啊?”琉璃使出杀手锏。 常欢一怔,立即小鸟般地点了点头。 琉璃抱起常欢,坐在榻前,随手一挥,火红的灵光星星点点飘落在常笑身上,未几,常笑的睫毛突然动了一下,常欢小嘴一咧,惊喜喊道:“娘!娘!” 但是常笑却没有醒来,依旧沉睡。 常欢嘴一瘪,轻歌连忙瞪了常欢一眼。 琉璃正待再试一次,外面突然传来争吵声。她略一侧偏脑袋,便将常欢放下,往外面走去。 隔壁的屋子便是忘川日常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却并不规规矩矩,上首摆了一张贵妃榻,背后悬挂着山水竹梅图,轻纱曼在木窗两侧,一拍闲雅自在。 但此时自己的两个哥哥却吵得面红耳赤,琉璃悄悄看了一眼斜靠在榻上的忘川,他似乎没注意到君家兄弟的失态,只是若有所思地等着手中的茶碗。 只听君傲辰气愤道:“傲轩,你怎么对忘川这种态度?忘川不是说是在府**到常笑的么?” 傲轩略微语结,看了眼懒懒靠在那儿的忘川,仍是皱眉道:“我没有怀疑川哥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奇怪,常笑已经决定不再去找常玲,又怎会突然出去?” 傲辰脸色一黑:“你对她了解多少,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你信以为真?我看她并不简单!” 傲轩猛然抬头看着傲辰:“大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常笑别有居心?” 洗心崖下,常笑明明救了自己和琉璃。 傲轩情急之下看到一旁站立的琉璃,一把拉过琉璃:“妹妹,你说,是不是常笑舍命相救?” 琉璃正在为自己两个哥哥在忘川面前失了风度头疼,见傲轩突然将战火引到这里来,郁闷之余,脸上却挂上甜甜的笑:“大哥,二哥,你们先别着急,我还有话想同川哥哥说。” 忘川视线方落到琉璃身上。 “川哥哥,你可注意到常笑脑后的那三根金钗?”其实那金针比一般的钗子细了许多,但琉璃一时也早不到合适的说法,暂且将之称为金钗。 忘川点了点头,琉璃精通医里,大约看出了什么,他也正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那三根金钗由成灵、玉空、风池三个大穴直入脑颅,却并未伤及常笑性命,只是将常笑记忆封闭,此等手法,就算琉璃也做不到,敢问川哥哥可否做到?” 琉璃一语既出,傲轩惊得虎目圆瞪,这本身已经足够不简单!已经不需要去用脑子想常笑来历简单不简单了。 见君家兄妹将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忘川沉静自若地摇了摇头。 忘川什么修为?他竟然承认自己也做不到,那到底是谁将这三根金针插入了常笑的脑袋? 198 故人之妻 特别致谢一直十票投票支持我的逍行纪,特别致谢打赏我的简单雨,加更表示努力! ----------------------- 傲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傲轩:“傲轩,你瞧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父亲已经定下了你和董洁的亲事,只等下个月父亲回来,便要上门下聘……” 傲轩还在思考脑中问题,猛然听到大哥这么说,直接从刚坐下的椅子上弹了起来:“大哥,你说什么?” 傲辰见傲轩丝毫没有醒悟的意思,气道:“我说父亲已经同意你和董洁的婚事,下个月就要下聘……” “我不娶!”不待傲辰说完,傲轩就把袖子一甩,险些将桌上的茶杯扫落。 “那你要娶谁?”傲辰气愤地盯着傲轩,若是他敢说是里面那个女人,他今天就要代替父亲教训教训这个不开眼的弟弟。 傲轩嘴巴张开,那两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却是没有吐出来,气咻咻地重新坐下。 他只知自己心意,但常笑是怎么想的呢? 傲辰见傲轩终归没有说出常笑的名字,心里只道这个弟弟还是知道对方地位低下,和相府有着云泥之别,略略宽慰了一些。 琉璃很后悔自己怎么挑这个时候过来了,只正襟跪坐,微微垂着脑袋,从忘川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如玉如月的侧面。 “她是我故友之妻。”正当三人沉默之时,忘川一句话又将他们搅合起来。 琉璃惊讶得微微仰起头来,正对上忘川黑濯石一样的眼睛,心脏便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傲轩同样惊讶,傲辰却从忘川的话中醒悟出些什么。 “川哥哥,你认识常笑?” 那为何第一次见面,却要出手杀常笑? “我那故友死得不明不白。” 君家兄妹脸色各异,忘川又来了句:“现在搞清楚了,不是她下的手。” 君傲轩觉得自己后衫湿了,大哥,您能把话一次讲完么? 傲辰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她那先夫,你那故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年英雄,天赋绝伦,品性高洁,出类拔萃。” 能得忘川如此评价,一时间琉璃眼睛也亮了。傲轩眸子沉了下去,常笑怎会有这样的先夫? 傲辰恍然大悟:“怪不得常欢灵根如此出众,我就奇怪寻常百姓怎会孕育出如此有灵性的孩子。” 忘川似乎下了决定,脸色一派端庄:“常欢乃是我那故友唯一的一点血脉,我定是要将他带到身边,这妇人,也就暂且先留在我这里吧。” 这要求合情合理,琉璃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况且她素来为显大度,连忘川的侍妾都要亲自挑选了送来,虽然并不想将一个女子放入川居,但此刻也只是微微点头。 傲轩眉毛皱了半响,突然道:“川哥,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听到忘川对常笑先夫的评论,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傲辰凌厉地看了傲轩一眼,却挡不住傲轩投向忘川质疑的目光。 这常笑……当真把老二迷得神魂颠倒了。 忘川似乎胸有成竹:“走,我们都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 门在琉璃身后掩住的瞬间,常笑的眼睛就睁开了,刚才那一道灵光注入,她就醒了,但是她实在不愿意睁开眼睛。 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对着刚设计暴打了自己一顿的人笑,常欢还被琉璃抓在手里,常笑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来琉璃想问些什么。 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君琉璃和忘川都是一路货色,他们俩再般配不过,不过她不介意给他们添点……堵! 常欢瞧见常笑醒来,幼鹿般的眼睛上蒙上一层水雾,常笑突然有些后怕,若是忘川那一掌真的落到她头上,现在怎还能看到常欢? “娘,以后去哪都带着欢儿好不好?”常欢盯着常笑,生怕一个眨眼娘就不见了。 常笑只觉鼻子发酸,手在常欢头上摸了摸,那柔软的触觉让常欢升起几多满足,为了儿子,她也要忍下去。 “笨儿子,说什么呢,老娘到哪都要捉着你,你可是老娘的心肝宝贝!” 常欢咧嘴一下,突然凑近常笑,在常笑脸颊上亲了一下。 啊哟哟,这小正太多长时间没亲过自己了?常笑美得眼睛弯弯。常欢却不好意思地把头贴在常笑胳膊旁边。 这一刻,温馨得常笑几乎落泪。 但是若有若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琉璃走的时候门没有关紧,所以常笑慢慢地听明白了外面的谈话。 故人之妻??? 这位撒大谎都稳如泰山啊! 那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常笑猛然盯了常欢一眼,儿子啊,你长那么好看干嘛啊!祸水啊祸水! 再往下听去,常笑陡然一怔,连忙躺下,给常欢使了个眼色。常欢机警地拿起湿手巾就往常笑脸上擦。 门从外面推开,忘川和君家兄妹走了进来。见常笑还没醒,傲轩急步上前握住常笑的手,把常欢都给挤得趔跌了一下。 “常笑、常笑……”傲轩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看向身后的几人。 君家兄妹表情很精彩,忘川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 小常欢眨了眨眼道:“哥哥,你这么大声会把我娘吓昏过去的。” 傲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川哥……” 忘川早感觉到常笑气息不稳,分明早就醒了过来,却不点破,随手一弹,白光击中常笑眉心,常笑浑身打了个机灵,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忘川那一眼不怀好意。 这死**想冻死她啊!这团灵气简直冰入骨髓,常笑不由拉紧了身上的被子。 “你醒了?”傲轩还抓着她的手,见她拉被子,慌忙帮她将被子披好,她里面衣衫完整,倒也没什么不恰当的。 “傲轩……”傲辰重重咳嗽了一下。 傲轩才想起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略微让了让身子,忘川从琉璃后面上前一步,盯住常笑问道:“常笑,常玲的右手拇指处,是否有一个伤疤,那是她小时生有六指,切除后留下的印记。” 常笑一怔,难道是寻到常玲的踪迹了? 诧异间看着傲轩道:“找到常玲了?” 她这么一问,君家兄妹都清楚忘川所言不虚,否则忘川怎会知道傲轩都不知道的细节? 傲轩摇了摇头,想到常笑那夫君再怎么地也是过世了,自己何必跟一个死人争风吃醋,握住常笑手道:“没有,只是你不知道,川哥和你先夫有很深的交情呢!” 199 想让你看看 常笑身子晃了晃。 “所以我才想收常欢为徒,第一次见到你便觉面熟,费了好大力气才想起来。”忘川盯着常笑道。 常笑伸手在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你不高兴啊?”傲轩问道。 “没有,我只是感觉到有的人脸皮厚到这里了。”常笑在脸前摸了摸,不知道这人又在耍什么花招,昨天没要成自己的命,今日又变着花样儿来抢常欢了? 忘川总算弄明白了常笑什么意思,除了嘴角的嘲弄,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你认识先夫?”常笑想看他能扯多远。 “不错,忘川与常欢父亲乃八拜之交。”忘川面不改色,一身凛然之气。 “喔~那你们谁大谁小?” “大哥年长忘川两岁,自是为兄。” “喔~那你叫声嫂嫂来听听。” 噗~有人忍不住喷了出来,傲辰怒目瞪了傲轩一眼。 忘川脸色骤变,却隐忍了下去,转身要走,常欢跑了过去,拽住忘川的袖子。 “师傅,你真的认识我爹?” 常笑不由头疼,傻孩子,那**在骗你! 忘川突然将常欢从地上举了起来,半空凝视常欢充满希翼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是的,我认识你爹。” 认识你个头啊!常笑揭开被子就往下跳,突然一阵头晕目眩,吓得傲轩连忙扶住她。 “川哥说你这旧疾犯得突然,需得好生养着,川哥会为你治疗的。”傲轩并未说那三根金针的事,只说旧疾。 常笑:…… 等到君傲辰冷冷将忘川的安排讲完后,常笑彻底无语了。 团子头的轻歌从琉璃背后探出头来:“常夫人,你命真好呢!多少人千金上门,公子都不收治呢!这还不是看在我家小姐的面子上……” 常笑:我……呸! “傲轩,这里太过清冷,我想回笼烟居住,一会儿你把我和常欢送回去吧。”只要能回去,今天晚上就准备跑路。 傲轩面对常笑殷殷的期盼,犹豫了半响道:“常笑,你还是住在这里,你的病只有川哥才能治。” 常笑:…… 过了一会儿,“我认床,晚上睡这儿睡不着。” 傲轩:“那一会儿把笼烟居的床给抬过来。” 常笑咬了咬牙:“府里不是有很多给门客准备的院子么,我住那里也可以。” 傲轩想到那帮门客都是大老爷们,立刻摇头拒绝了。 两人虽然是在文质彬彬对话,但傲轩就坐在榻前,距离如此之近,傲轩甚至可以闻到常笑身上传来的香气,但是今日这香气竟和忘川身上带的香气有几分相似。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落在别人眼里看着脸色就愈发糟糕了。 傲辰沉着脸上前道:“常夫人还是好生在这里养着,君府下个月有喜,处处都要重新整拾,那笼烟居也要重修。” 常笑狠了狠心把目光投向琉璃,琉璃只无辜地眨着水晶般的眼睛,背后的轻歌小眼却紧盯着她,常笑嘴动了动,终于把话咽了下去。 君家兄妹很快告辞,忘川并不起身相送,刚将常笑放下后,就一直歪坐在椅子上,从他的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傲轩和常笑两人的表情。 临走时傲轩还有不舍,在傲辰狠命一瞪之下,只得乖乖跟着走去。 常笑心中悲愤难忍,眼见救命稻草要走,张嘴弱弱地唤了一声:“傲轩――” 傲轩心神一荡,却被傲辰死死拧住,一面喊着:“我一会儿就叫人把床送来,我明儿一早就来看你……”一面被傲辰扯着远去了。 常笑真是欲哭无泪,常欢咚咚跑到常笑面前,不知娘为何看起来如此悲伤。 “娘~傲轩叔叔明天就来看你啊!” 常笑悲痛地点了点头。她不明白几个时辰之前还想取她性命,怎么现在又整出“故人之妻”这种幺蛾子,但见常欢好好地在那儿,忘川显然对常欢并无杀意,只是自己却丝毫捉摸不透忘川的想法。 不过按照忘川的这种说话,似乎并不想再伤她性命,反而是……想将她也一同软禁在川居? 常笑瞥了一眼忘川,发现忘川又在阴沉沉地看着自己。 这个人好看是好看,但是就没有别的表情么?常笑腹语,却见忘川眼里似乎有光亮了一下,起身朝自己走来。 他一动,常笑就感觉到无边的压力水一样漫了过来。 “娘,刚师傅给我讲了好多爹爹的事呢!”常欢没有和常笑一样的感觉,喜滋滋道。 常笑:…… “原来我爹人长得帅脾气又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常欢眼里亮晶晶的都是崇拜。 常笑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了下去,望着常欢百感交集。 实际上她根本就想不起来常欢爹是什么样子!她所有的记忆都是来自于那册竹简,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她的字迹,这错不了,而且常欢父亲的所作所为用前世的话来讲,常欢的父亲就是一个极品渣男,所以常笑很少提及常欢父亲。 常欢素来乖巧,也很少问父亲的事,但是随着年龄一天天的长大,常笑知道总要面对这个问题。 常笑瞥了一眼忘川,好吧,这样评价常欢父亲让她对他少了那么一点点的敌意。 “娘,是不是啊?”常欢觉得自己说得不过瘾,还得让娘给证实一下。 常笑收回目光,笑着在常欢鼻子上刮了一下:“是、是、是!” “那娘你能不能给我讲一些爹的事?”常欢盯住常笑,满眼都是渴望。 这……她可得好好编一下。 正沉吟间,忘川突然道:“常欢,你娘刚醒过来,还需要休息,你去厨房看看,叫人送些饭菜来。” 这货……居然在帮她? 常笑一念的感动起来,但很快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常欢一走,忘川便逼近常笑,伸手强硬挑起常笑下巴,逼得常笑只能看着他充满怨毒和痛苦的眼。 “他对你那般情深意重,你竟还下得了手杀了他!”每一个字都有如红彤彤的烙铁烫得常笑一抖。 “你真认识我?”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忘川双手扯住衣襟,只听“撕拉――”一声,衣裳从中间撕破,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胸膛。 啊――常笑大骇之下连忙捂住眼睛,哆哆嗦嗦道:“你、你、你想做什么?我可不是你的侍妾!” “我想做什么?我想让你看看……” 200 逃跑 他话未说完,常笑抓起手边的东西都丢了过来:“暴露狂,你别过来,明儿我一定告诉傲轩……” 忘川本身还在把控着情绪,只想让常笑看看他胸膛上的伤口,这个女人不但给了他致命的一剑,而且还将他忘得一干二净,这叫他如何百倍地让她痛苦! 君傲轩三个字突然跃到耳中,方才两人眉目传情的暧昧之态一下点燃了忘川最后一点理智,他一步上前抓住常笑。 “你这个不知羞耻、水性杨花的贱人,在我的面前就敢公然勾搭别的男人!” 常笑脸一下涨得通红,羞愤之下忘记忘川的可怕,怒道:“我勾搭别的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谁啊!” 忘川一怔,眸中却愈发黑暗,一手抓住常笑,另外一只手向常笑前襟抓住,口中道:“我是谁?我来替你的先夫检查一下你有多淫荡!” 常笑大骇之下奋力挣扎,忘川被她一挡,更是恼火,抓住她另外一只手,将她两只手都拧在背后,常笑疼痛之际,忘川大手已经探到她的前襟里,不费什么力气就握住了她。 “死变态!你给我住手!”常笑眼泪冲了出来。 一手触及那丰盈的柔软,上次只是看了看,觉得似乎长大了。现在一入手,手掌几乎握不过来,这饱满柔软的触觉立刻唤醒了忘川的记忆。 “住手?住手怎么检查?今日我便要看看嫂嫂这身肉有多少人摸过,咬过,啃过!”忘川邪笑道,手中不停,从左侧摸到右侧。拇指和食指更是恶意掐捏在顶端,痛得常笑沁出泪来。 “禽兽,你根本不是先夫的朋友!”常笑眼泪划过耳际。 忘川忘了她一眼,瞧见她眼底浓浓的不屑时,用力将她一推,半个身子将她压在床上。 “我和他不但是朋友,还是很好的朋友。他的就是我的……”忘川贴在常笑耳背上道,舌尖一挑,舔在常笑耳背上,常笑禁不住浑身一个机灵。 忘川每一个触碰之处,都是她最为敏感的地方。这可耻的反应立即让忘川邪狞一笑。 “嫂嫂果然够味儿,怪不得我那朋友英年早逝……” 他这样说道,一手拉开常笑前襟,那顶端枣儿一样的颜色便暴露在空中,忘川眼里涌现一层云雾。他……居然又起反应了。 常笑白皙的身子微微发抖,那两团挺立也微微颤着,万川眼里突然划过浓重的厌恶,常笑几乎绝望之际,整个人突然被忘川一把掀得滚了起来。 “千人睡万人枕的脏东西!”忘川骂道,伸手一揽。将前襟合拢了起来。 常笑色变,不及反应,门突然被推开了。 常欢后面跟着小石端了饭菜进来。 小石不过十五六岁。却服侍忘川身边已久,一眼瞧见两人衣衫不对,心下诧异,却连忙低了头将饭菜摆上,自己先出去了。 常欢奔到榻前:“娘,你怎么又哭了?” 见常笑不回答,转向忘川一看,眼里带着惊奇:“师傅,你衣服怎么都撕裂了?” 忘川脸色缓了缓,却是迈步出去。 常欢在后面喊道:“师傅你不和我们一起用饭么?” 忘川瞥了一眼沉默的常笑道:“师傅去换件衣服。一会儿过来陪你。” 未几,忘川果然新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连头发都似乎重新梳理过。无视常笑仇怨的脸,落落大方地往凳子上一坐。 常欢看向还坐在榻上的自家娘亲,常笑没好气道:“我就在这儿吃,你给我拿碗饭来。” 常欢便将每样菜肴都往米饭上夹了些,正打算端去时,忘川突然伸出筷子,将其中的肉菜都给捡了出来,眼一瞧常欢:“去吧,你娘不能吃这么多肉。” ……谁不知道他娘最爱吃肉。 常欢苦着脸把碗递给常笑,常笑也没说什么,闷着头在榻上吃着。 常欢坐下吃了一会儿,觉得米饭有些干,便自己去倒了一杯水,想了想又给忘川倒了一杯水搁在忘川面前。 忘川便觉心情好了许多,端起茶杯一口气儿喝了半盏,放下杯子时,瞧见常欢瞅着自己。 “欢儿……”两个字之后,忘川便觉身子摇摇晃晃起来。 常欢利索地跑到榻前:“娘!快些!” 忘川神智未失,瞪着眼睛看着常笑一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大手和小手愉快地一击:“干得好!儿子!” 常笑眼神一变,迈到忘川面前,忘川仰着脸看着她,眼里是刻骨的仇恨。 常欢见自家老娘一咬嘴唇,还未反应过来,只听三声“啪、啪、啪”,一声比一声要响,都打在忘川脸上,忘川白玉般的肌肤立刻浮起一片红肿,嘴角沁出一缕殷红。 常欢有些不忍地别过脑袋去。 常笑一语不发地打完,转过身来低声道:“看着他,我去去就来。” 常欢点了点头,蹲在忘川头边。忘川眼睛睁着看他,常欢想了想道:“师傅,对不起,娘比较重要。” 忘川闭了闭眼:“你给我下了什么?” 他怎么防备都防备不到是常欢下手。 “水里的是定身粉,菜里的是加强软骨散。”常欢瞪着乌黑的眼珠。 忘川又闭了闭眼。 门被轻轻地推开,常笑手上拿着一个剑匣走了进来,正是青宇。 “定身粉还有多少?” “都用完了。”常欢道。 儿子……果然是自己生的!常笑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小牙,不管地上的人目眦欲裂。 “我们得赶快走,儿子,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来,把你娘我给变成他的样子。” 常欢嘴咧了咧,这个难度似乎有点大,但是刻不容缓,他小小男子汉岂能后退? 闭目沉思,一道清流从指间发出,绕着常笑转了几圈,常欢小脸苦了。 自家娘亲现在脸上变得和忘川有几分相像,但身子却仍是缩小版的忘川,至于衣服,颜色是白的,但太白了,忘川衣服上那些繁琐的花纹根本没有呈现出来。 孩子终究是太小……但这样出去一定会被认出来的。 “儿子……你是最棒的!老娘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常笑直视常欢眼睛,先给常欢打气。然后弯下身将忘川的外袍给剥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这样会少费些功夫。 剥忘川衣服的时候,不期然和忘川的视线对上,常笑轻蔑一笑:“渣男,我是不会杀你的,省得脏了我的手!” 手指不慎滑在忘川胸口上的伤疤,忘川一动,常笑险些以为药力消退,吓得用力猛拍了一下忘川,确实虚惊一场。 摸了摸头上的汗,刚才碰到他那块疤痕,怎么心头会突然涌起一阵狂乱。定了定身,对常欢道:“儿子,你跟着娘念,务必一次成功,我们时间不多了。” 此人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若非定身粉和软骨散都经她百遍强化过,是她准备的逃生秘器,今日这种险境,怕是真要栽进去了。 “穷数达变,行移易者,谓之幻化。随起随灭,幻化不异生死也……”低低的声音响起,常笑神情肃穆引导常欢进入境界。 但这口诀怎么和师傅教得一样? 一道流光闪过,面前的常笑已然变作另外一个忘川。 “哈!”“忘川”高兴地摸了摸常欢的脑袋。 常欢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忘川,这半月来,忘川对他还是不错的。 “走!”常笑从地上捡起忘川的荷包,翻开一看,里面居然也有些银子,这下太好了! 常欢冲着地上的忘川鞠了一躬,常笑不满地拉着常欢走了。 良久,地上的忘川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凤安安,你不要后悔……” 常笑带着常欢出了君府就狂奔起来,天居然又下起大雨,想到方才险些被君府门人看出端倪,她就后怕的要命,幸亏忘川平日冷言寡欲,那人虽有疑惑去也不敢阻拦。 在雨中奔跑了一会儿,常笑便觉得自己已经变回了原样,身上忘川的衣服极为宽大,下摆和袖子都长了好多,非常的不方便。 不行,靠他们两只腿根本跑不过忘川,需得尽快寻一辆马车出城。 盛良之行,简直是呕到心口啊! 回头看着常欢也被淋成落汤鸡的惨样儿,常笑一伸手,将常欢抱在怀里。瞅着四处寻找马车。 此时完全黑透了,又下着雨,大路上根本一个人都没有,好不容易瞅见一处灯火,奔了过去一看,常笑喜出望外。 两个黑脸汉子蹲在一架马车前等着人来雇车。 想也不想,抱着常欢上车,从西门出城,到留香镇。她早盘算好了,这盛良是万万呆不得,盛良有四个城门,只要出了城,便是寻,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到了留香,她再改乘水路,一日千里,早就跑得远远的去了。 惦记她儿子?有本事自己生去啊! 两个汉子没想到等了一晚上了,终于有人来了,激动的连忙站起来,吱吱呜呜地却说不清楚话。 里面女子又是一声催促:“走啊!别磨蹭!” 马鞭终于扬了起来,骏马受惊似的一声嘶鸣,一道雷光闪过,正照在其中一名汉子身上,那坐在马车车辕的屁股上,赫然垂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201 死亡 雨哗哗地下,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常笑漆黑的眼。 她此刻肠子都快后悔青了。嘴唇死命咬住,一扬手七八道符箓向眼前两个怪物掷去,噼里啪啦一阵灵光爆裂,之后两个怪物依旧龇牙咧嘴地站在那儿。 这是她手上的最后一把符箓了!出了盛良城,她再大意也感觉到不对劲儿,因为马车颠簸的太不一般了,好似这赶车之人根本不会赶车一样,揭开车帘一看,赶车的两个人,一个头顶一根独角,一个耷拉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这是妖怪啊!但妖怪到了七阶方可化形为人,看着两个妖怪还各自带着自身特征,但至少也得有五六阶之高。 常笑心瞬间就凉了,这个时候那独角妖怪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常笑和常欢就直接被带到了这里,更可怕的是,两个妖怪在一个山洞前嚎了几声,从那里面又出来了一个妖怪,这个妖怪长得还好看些,至少上半身都是人了,但妖异得分不清男女,但那下半身一直延伸到山洞深处,乃是一条水桶粗细极长的蛇尾。 这蛇妖乃是正正经经的六阶后期。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常笑向着手中青宇喷出一口腥血,眼中露出一股狠绝。青宇有如披着雨雾的青龙一般飞向独角妖。 “还我儿子!”常笑嘶声喊道。 独角妖吓了一跳,脑袋一甩,青宇滑过,沿着边缘将它的独角给削下一片来。 疼得它扬天一声长嗷。 “独角,都是你,非要尝鲜活的!这可好!”长尾一甩尾巴,啪啪作响。 “都怪你。连是不是处子都分不出来,弄个带孩子的回来,要不老大也不会把她赏赐我们。” “那孩子也是童男啊!老大不是练去了吗?你个笨货,连个娘们都搞不定。” 长尾等待多时,他们刚刚被老大催生出一些人类特征,智商却还停留在原来的水平,本来是受了老大之命去寻处子给老大修炼用的。这大雨天的,好不容易遇到常笑母子,想也没想就带了回来,结果老大看一眼常笑,简直就想直接把他们给吞掉,不过好在老大好像对那童子甚为满意,竟将这女子赏给了他们两个。 为妖数百年,他们刚刚幻化出人形,早就听闻人类的女子鲜美可口。别有一番滋味。这女子虽非处子,但要胸有胸,屁股也不小,很让他俩蠢蠢欲动,只等绑了好好研究一番,但独角这个蠢货。不知听谁说的,非说会动的才有乐趣。这一放开,好吧。他们两个先被符箓轰得头晕眼花,好在他们天赋皮厚肉粗,然后这女子竟然拿出了一把灵剑,这不削掉了独角的一块角了吧! 独角你他娘的,非要活的、活的、活的! 拔出青宇的瞬间,常笑心里泛起一片希望,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剑,但是手上的寰宇镯一瞬间炽热起来,其实自从拿了青宇,寰宇镯就在发烫。只是碍于两人在逃亡路上,常笑并没有合适的时机来研究青宇。而且之前在忘川那密室之中,常笑也并未发现青宇和星际石有什么关系。 但就在拔开青宇的瞬间。青宇那水一样的青芒突然暴涨,常笑手腕的寰宇镯亮了起来,一道星光从青宇剑身滑向寰宇镯,那四个空槽中的最后一个瞬间变亮,一块流光的青色宝石出现在那里。 青宇的亮光划破夜空,远处的寻来的白衣凤眸一紧,剑气冲天的地方,妖气森森。 常笑心头一喜,原来星际石是附在青宇剑身之上,好古怪的石头!而且随着星际石回归寰宇镯,青宇那周身的灵气像是被激发了一样,就像宝剑开刃一般,巨大的灵气直冲九霄,叫常笑心头漫起一片希望。 但……也只不过如此而已。 寰宇镯旋即恢复平静,青宇是神器不错,但在常笑手里,能发挥出来的不过是万万分之一的实力。 常笑拼了精血用秘法激发青宇,也不过是仅仅削掉了独角的一片角。而且这两个妖显然已经被她弄火了,她也同样疯狂了,常欢被那蛇妖给抓进洞去了!!! 两妖一左一右围攻过来,四只眼睛都是绿绿的光芒,独角已经现出原形,竟然是一只独角荒牛,一声低吼,四蹄朝着常笑奔了过来,常笑一咬牙,又是一口血喷在青宇之上,剑芒带着一股血腥之气,劈向独角…… 白衣夜空之上冷漠地看着下方,那个女人全身带着血迹,狼狈对付着两头妖兽,偶尔从鼻子间吐出一口气,接着却是往那青宇之上喷上一口血。 忘川认得那是激发剑性的一种秘法,只是不知道这女人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那两头妖兽俱是四阶妖兽,她周身灵力尽失,就算青宇乃是上古神器,又怎可坚持这么长时间? 白衣留了心,细细看去,随着那两头妖兽的进攻,在接触到女人身体的瞬间,从女人的手腕总会散发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光,将女人保护在其内。 这就是常笑为什么还能战斗的原因!得到星际石的寰宇镯激发了防御作用,但只是防御,她更本伤不了这两头妖兽! 常欢已经被带走一炷香工夫了!常笑眼里漫过绝望。 她身子一腾,飞了起来,直落在独角荒牛的头上,独角正瞪着眼奇怪这女人怎么总也打不死,冷不防常笑骑在了它的脖子上,常笑扬起手中青宇就往独角脖子上刺去。 常笑眼早就红得透透的了,妖兽打不死她,她也打不死妖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独角一声长哞,低头一甩,长尾拦腰而至,常笑瞬间被甩到半空,好在寰宇镯及时发动,常笑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常欢——”撕心裂肺的一吼,常笑举起青宇一剑刺向自己胸膛,瞬间喷出的血激得青宇发出一声嗡鸣。 白衣眼神一动,青宇剑光笼罩了方圆数十丈,两头妖兽一怔,周身同时发出护体灵光,嚎叫着扑向常笑。 “咣当——”青宇从常笑手腕滑落,常笑绝望地跪在地上。 雨这么大,地上的血迹越来越淡,一缕缕的向前蔓延,直到一双白色的靴子。 常笑猝然抬首,绝望的眼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这么快,他就追来了?一瞬间的惊讶,常笑扑了过去:“求你!救救常欢!” 两头妖兽好奇地打量着来人,心里头很快漫起一片不妙,这人身上的威压比老大还要强大。 妖兽本能最为灵敏,独角和长尾就要往后溜去,地上的青宇突然一声龙吟,绚烂的青光划破夜空,和天上的闪电互相对应,照亮整个夜空,两声惨叫之后,世界上只剩下哗哗不停的雨声和常笑不停发抖的身躯。 她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青宇飞旋而归,在忘川手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剑鸣,这是对主人朝拜认可的象征。 没有时间再去考虑,常笑跪在忘川脚下:“求你去救常欢,你要什么都可以!” 一只手伸入常笑脑后发间,常笑湿漉漉的头颅被忘川抓在手中,黑夜之中,忘川的眼睛比兽还要凶狠。 “什么都可以?”他五指用力,常笑立即觉得头皮刺骨的疼痛。 但是她仍然用力的点头:“求你,要快些,那妖兽要拿常欢来练功。” “我要常欢和你的……命!”忘川厉声道。 常笑一怔,此人对常欢如此执念……漫无边际的悲凉涌上心间,常笑看向脸上方的忘川眼睛。 也罢,只要常欢可以存活于这个世上。 “公子,你若真是看上常欢,拿去便可,但一定要等他年龄大些时……” 常笑话未说完,脸颊上已经挨了火辣辣的一掌。 愚不可及!这个女人! 忘川一语未发,身形已经飘向远处,常笑一看,他是往山洞方向去了,顾不上嘴里牙都松了,连忙爬起跟上。 忘川速度极快,压根没有等她的意思,等到常笑连滚带爬摸过去的时候,腐烂的蛇窟里面战斗已经结束。 常笑望着忘川手上抱着的常欢泪流满面,但是常欢好像睡着了,小脑袋靠在忘川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常笑心里漫过恐惧,常欢不是已经死了吧? 她疾步上前想看看常欢,忘川却后退一步:“你忘了刚才你答应什么了?” “他……还活着吗?”常笑道。 “哼,有本尊的元神和法器护体,一条小蛇怎能伤得了他?!” 忘川在常欢身上种了元神?常笑大骇,这就是说无论她带着常欢去哪里,忘川都能找得到他们! “让我再看一眼……”常笑肝肠寸断地望向忘川。 忘川不置可否,抱着常欢后退了一步,常笑此时才看见忘川身后是一处断壁,隐隐有冲天的火光,原来这里是一处火山入口,那蛇妖的头颅就滚落在断壁边缘。 她太过关心常欢,以至于这些全没在眼里。 常笑见忘川也没说不,便一步步走向前去,到了忘川身旁,伸头向忘川怀里看去,常欢不知道被忘川施了什么法,睡得正香。 “欢儿……”她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耳边突然传来忘川轻飘飘的声音。 “凤氏,你去死去吧!” 202 噩梦 凤氏,你去死吧! 凤氏,你去死吧! 凤氏,你去死吧! 幽幽的夜里,有人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轻纱一闪,小石出现在床前。 “公子,又做噩梦了?”顺手递上锦帕,那人却半响没有伸手来接。 掉下去的瞬间,她猛地回头,嘴唇蠕动,似乎说了什么,当时没有注意,此后便不停地出现在梦中,一遍一遍皆是她转过来的容颜和那两个模糊不清的唇形。 亲手将她推了下去,他以为是噩梦的结束,没想到却是另外一个噩梦的开始,忘川低头看了看胸口,那疤痕似乎又在火燎燎的痛。 “公子?公子?”小石低声唤道。 忘川终于回过神来,伸手接过锦帕:“欢儿睡得可好?” 欢儿自然是常欢,六个月过去了,两人关系愈发亲昵,忘川已经公开宣布收常欢为义子,至于常笑,只言已经离去。 除了君傲轩难过了一段时间,常欢也有一段时间闷闷不乐,但忘川相信,不过五岁的常欢很快就能忘记母亲的存在,至少现在的常欢已经非常喜欢琉璃。 也许,自己需要重新结一次亲,才能彻底忘记这个女人…… “小公子睡得很好。”小石乖巧答道,不明白眼前的公子有何心魔,最近噩梦的次数愈来愈多了。 听到小石的回答,忘川眉头稍展。 “去把蕙娘找来。” “是。” 虽然现在已经是四更天,但公子的需求无人能够反抗,睡梦中的蕙娘急急穿了衣服,不知公子为何这个时辰召见自己。 进了房,见公子只披着一层单衣坐在床边,长发随意披散,清冽无尘的眼睛盯着床头一处,她脸一红却听忘川道:“上次听你弹得元曲不错,你再弹一遍给我听。” 蕙娘不解,却依然从墙上取下那一扇琵琶,如玉如珠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正弹到高处。忘川突然抬手:“天凤国的胡风曲会弹么?” 蕙娘一怔,手中琵琶发出最后两个音:“公子,天凤国地处漠北,民风剽悍,充满荒凉之意,用这琵琶是弹不出来的。” 忘川似乎走神,突然起身去架子后面取出一个木盒来,打开却是一把古琴。 养在君府十年,被琉璃送来伺候忘川三年,蕙娘头一次听到忘川弹琴。 一把古琴竟生生弹出那股悲凉之气。那塞外的飞雪。奔腾的骏马。撩人的姑娘,以及刀光剑影都似乎在这琴声之中。 一曲完毕,蕙娘半响回过神来,脱口道:“不知公子心挂何人,竟如此悲怆?” 话出口。蕙娘方觉逾越。 忘川悠悠一叹,想不到蕙娘竟透过一把琴看透了自己的心。他透明的眸中染上几许夜色,如同夜间的灯火,叫蕙娘心中一疼。 “她已经死了……” 死了却还在阴魂不散……叫他好生恨! 蕙娘被忘川的表情吓住,既然如此记挂,那脸上为何是刻骨的怨毒? 君相已经归来。君家二公子君傲轩和骠骑大将军董震的千金董洁的婚事定在了新年过后的二月份。 这门婚事被君傲轩强行拖了六个月之后将会照常进行。 君相府上已经开始为这门亲事做准备,君相最近也几番邀请忘川为这一对新人婚礼提提意见,却经常有意无意提起自家女儿琉璃。 忘川前几次还沉默不语,最后一次却应了一句“忘川还未曾谢过琉璃救命之恩”。君相老脸上便堆满了笑容。心中沉了几年的石头终于落地。 琉璃听后尚能稳住,轻歌却几乎要满世界的炫耀了。 君府中处处的欢笑,唯独有人闷闷不乐,先去寻了绣珠,讨要了几块蛋糕。君傲轩便来川居找常欢玩。 常欢和卿言刚刚下课,忘川泡了一壶菊花茶,斜躺在廊下赏花。南诏冬天也不甚冷,树不落叶,他专意培养了一些菊花,这些日竟开得茂盛。 卿言见到蛋糕,两眼放光,傲轩便一人分他们一块,一个大人两个小孩便坐在台阶上远远对着忘川默默吃着。 卿言最不耐坐,好不容易下学了就要好好玩玩,吃完蛋糕就跑去拿了一把花剪,来帮师傅修剪花枝。 傲轩望着无忧无虑的卿言突然道:“我不想成亲。” 常欢没抬眼:你跑不了…… 傲轩:你知道你娘在哪? 常欢:不知道。 傲轩:那你瞎说。 常欢:我娘回不回来你又怎样? 傲轩:…… 常欢:这蛋糕没我娘做的好吃。 傲轩:你娘还会回来吗? 常欢:…… 两人不知道,这极小声的谈话都一字不差地落入那躺椅上的忘川耳中,常欢的突然停顿让他的手不自觉的一紧,原来这孩子很久没有提及他的母亲,不是因为遗忘,而是因为……一直放在心里。 常欢沉默半响,突然抬起抬起头坚定地道:“我娘一定会回来,因为她说过,如果我迷路了,一定不要乱走,只要原地呆着,她就一定会回来找我!” 傲轩的眼睛因为这个回答亮了起来,突然搂住常欢的肩膀:“我带你去看捏糖人吧?” 这货……还真以为他不知道他心思啊! 但常欢欣然同意,因为他也想出去玩,如果不能反抗生活,就要顺从生活,并在其中寻找乐趣――娘是这么说的! 忘川脸色不太好,但也没拒绝。傲轩哈哈一笑,将常欢驮在肩头,卿言早就不知跑哪去了,他也不用带了。 一大一小走出君府的时候,忘川的眼皮子突然无可抑制地跳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然有事发生,这两个人出去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又回来了。 回来的太过突然,石桌上的菊花茶才刚刚泡开,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清楚走过来的人。 和傲轩并立而行进入川居的女子一袭翠绿的衣衫,身形袅娜,梳一个玉盘蝴蝶髻,从左侧探出三根明晃晃的金针。 常欢极为乖巧地窝在女子怀里,女子时不时低头亲一下常欢。一向不喜别人触碰的常欢格外受用。 那是……常笑! 忘川从躺椅上一惊而起,小石吓了一跳,连忙扶好面前的茶壶。 翠衣女子笑着走到忘川面前,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忘川肃然而立,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忘川,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顺便把搁在石桌上的一个纸包退给忘川:“刚处理完河州那边的生意,这是给你带的。” “河州?”南诏极偏远的一个地方,路险崎岖,来回一趟极确实极为费时。 “川哥。上次谁给你带的话。竟然说常笑跟人跑了。害得常欢伤心了多久!”还有他自己!说好第二天来看她,却不告而别。 “娘,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我都没乱跑的!”常欢转着手里的糖人。突然在常笑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把头埋在常笑脖子里。 傲轩微微动容,常欢趴在那儿还冲他得意地眨了眨眼,嘿,这小子真是他的小福星! 忘川脸色古怪,广袖一挥重新坐下:“带话的人去了乡下,你回来就好。” 常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常笑……既然你回来了,盛良这个地方你还是不熟悉的,不如还先住在这里……”傲轩突然停住。他在街上乍遇常笑,只觉欣喜万分,现在才想起来常笑既然可以一人孤身去了河州那种偏远的地方,联想到第一次在洗心崖遇到劫后余生的常笑,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并不像他想象中的柔弱,这样的安排,是否过于唐突了。 “这次和家里的铺子联系上了……我在福铭街买了一处宅子,本来也是打算在盛良做生意的,这就接了常欢去,以后你可以到福铭街找我。”常笑看了一眼忘川道。 忘川就像没听到一般。 眼前女子果然和寻常女子不同,如此干练和处事不惊,虽然很意外,但是听到常笑说可以去福铭街玩,傲轩唇角绽开一个笑来,伸手摸了摸常欢的脑袋。 “嘿,这么大了还赖在你娘身上!快下来!” “娘,一会儿就走吗?”常欢看了眼忘川,虽然高兴,但是有些不舍。 忘川眼神直视前方,腰挺似乎格外挺直。 这人果然还是顾忌着君家人的,至少不敢明目张胆地扣押常欢。 常笑点了点头,转向忘川:“忘川,这半年多来劳你费心了,常欢性子顽劣,定是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我这就带他回去。” 忘川嘴唇紧抿,眼中有如冬雪,白森森地将常笑完全笼罩。 傲轩:“常笑,川哥已将常欢收为义子了!” 常欢甜甜一笑:“是啊!娘,我还没给你说,爹爹对我可好了!你要好好谢谢爹爹!” 常笑眼眸下沉:“自古收义子者,一为无子息,二需所收者为无父无母的孤儿。没想到我去了一趟河州,欢儿就成了孤儿了。” 傲轩再大条,也听出常笑语气里的不满。 “常笑,你别怪川哥,那时你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常欢老是哭,川哥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常欢小嘴抿着,突然抱着常笑的胳膊:“娘,是欢儿的错,不怪爹……师傅!” 忘川眉毛诧异一扬,这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常欢已经彻底倒向常笑了? 这半年来的悉心照顾,还是留不住常欢么? 他眼睛一瞟,夹了无数愤恨刺向常笑。但却只朝着常欢道:“欢儿,你不愿作我的义子么?” 203 恶斗 常欢看了看忘川,又看了看自家老娘,小声道:“欢儿愿意孝敬师傅,但是……” 忘川已经明白了常欢的意思,原本如玉般的脸庞更显雪白,冷冷清眸直视常笑,那不是杀气,却比杀气更为恐怖。 傲轩一怔,连忙起身:“这本来是一件喜事……常笑……” 看到傲轩的眼神,常笑苦笑一声:“傲轩,收养义子是要进入宗庙祭祀的,常欢父亲虽然死了,但常家宗庙尚在,怎可叫常欢拜完常家再拜忘家?况且,这以后,常欢见了忘川叫爹爹,别人会怎么想我?” 一个爹,一个娘,想到自家妹子,这……果然不慎妥当。 常笑道:“所以我看还是叫师傅好了,这份儿情常笑记下了。傲轩,烦劳你帮欢儿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一会儿就走。” 傲轩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忘川,双手在忘川肩上拍了拍:“川哥,反正常欢是你徒弟,师徒如父子,一样的!” 忘川不置可否,傲轩见他并不像发怒的样子,便拉了常欢小手,招呼小石一同去收拾常欢东西。 常欢看了看忘川:“师傅……那我去了。” 忘川抿着唇,低头看向常欢,见他满眼都是不舍,心头不由一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三人一走,空气顿时一滞。 常笑知道,这才是最后的谈判,她全身紧张,却将先前那纸包推给忘川。 “你不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你确定要带走常欢?”忘川似乎充耳不闻,只用指尖摸在洁白的玉杯之上。 他越是发怒,反而越是冷静。 常笑低头沉思了一下,自己伸手慢慢将纸包打开。 那一粒粒的熔浆岩灰在指缝中滑落。 “六个月,日日炙烤如焚,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天让我活下来,就是来找你要回常欢!”常笑怒道。 这贱人命真是硬!忘川抬头,满眼讥诮:“常夫人现在和当初跪下来求我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啊!” 常笑一怔,忘川冷道:“看在常欢的份儿上。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就当作是你在放屁,你现在走我不拦你,你若不走,今日我便要再取你一回性命!” “放屁”两个字跳入常笑耳中,她身子晃了晃。左右看了一眼,一个人没有,难怪他不在意被人听去。 见常笑面色发白,忘川自是觉得威胁管用,手弹了弹衣袖,准备离去。 五指一紧。却被常笑按住。漆黑的眼睛带着狡黠看着忘川:“二弟。听说你要和琉璃小姐定亲了?” 忘川一抽袖子,他的事和她有关系,却鬼使神差道:“不错,琉璃冰清玉洁,我十分钟意。” 他眼睛盯着常笑,常笑并没有吃惊或者愤懑的情绪。反倒咧开嘴巴,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二弟啊!以后我们就真的是一家人啦!” 忘川疑惑不解,常笑冲远方摆了摆手。 远处,傲轩拎着一个极大的包袱牵着常欢来了。 “傲轩,常欢东西这么这么多,累了吧?”常笑款款走了过去,翠绿的裙子迎风飘展,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同色的丝帕,在傲轩头上抹了抹。 “瞧瞧。都出了这多汗~” 傲轩脸上慢慢浮现一层粉红,但是眼睛越来越亮。 常笑转过身去,拎起茶壶倒了杯水递到眼前。 傲轩接过去,不小心抓住常笑的手,一愣之间。竟抓住常笑的手忘了放开。 “傲-轩-哥-哥!”常欢愤怒大叫。 傲轩才惊醒一般,手无足措地看着常笑,常笑脸微微一红,却是将头别至一旁,并不像生气的样子。 傲轩想说些什么,撇见常欢圆溜溜的大眼,生生给咽了下去。 又瞧着忘川也盯着他瞧,更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东西挺多的,我去叫马车来……” 其实这种事哪用得着他动手,不过看常笑羞赧的样子,傲轩觉得他还是先躲开一下比较好。 瞧着傲轩远离的背影,常欢撇了撇嘴。 “欢儿,你去师傅书房把百宝柜上面的檀木箱子拿过来,为师要送你些东西。”忘川道。 常欢喜笑颜开,哪里想到这是忘川故意打发他走。 常欢小小身影一瞧不见,常笑便觉满天杀气化作无数冰刃刺向自己。 这一息之间,忘川有如九天玄神,誓要屠尽天下邪恶――所有邪恶凝聚在一起也比不过眼前的女人。 常笑眼也不眨,翘起二郎腿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用的就是忘川的杯子,微微一睨间,反是忘川脸色微微发红,接着变成青色。 那些杀气所化的冰刃在距离常笑数寸的距离悉数停住,常笑周身有如笼罩了一个白色的光圈,将她妥妥的保护在其内,里面常笑伸出小舌舔了舔忘川用过的茶杯:“好香!好茶!” 忘川勃然大怒,再度挥袖,惊得盛良百姓不明地看向天空,天哪!君相府上空怎么会有一把山高的利剑。 常笑这次不得不狼狈起身,难道要被埋在忘川砸开的坑里? 怎么可能?忘川不可置信地看着常笑从坑里爬了出来,身上虽然狼狈,但一双眼睛灿若星辰,眨呀眨呀直落到他心里。 “忘川,你杀不了我!”常笑走到忘川面前。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不过是依仗君相胡作非为,我告诉你,今日我便要带走常欢,想要儿子自己生去!” “你休想!”忘川怒道,青宇破空而出,山雨欲来,一道如水般的青芒,整个盛良都在晃动。 “小姐!这是怎么了?”琉璃阁内,轻歌狠拍自己的胸膛,只觉脏府气血翻腾,几乎压抑不住地喷出一口血来。 是川哥哥那边! 琉璃眸光一沉,人化作一道紫芒消失了。 “等等我啊!小姐!”轻歌急忙喊道。 如此巨大的动静,立即将君家人都吸引了过来。 菩提树早就被毁得根都找不到了,忘川和常欢一身狼藉地对立在川居之前。 常欢刚跑出屋子就被小石抱住,只能远远地看着自己老娘和师傅火爆对峙。 但……老娘何时这么威猛了? “你要不放常欢,我就改嫁给君傲轩,左右都是一家人,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看看琉璃还会不会看上你!”常笑摸了摸脑后的金针,寰宇镯不是盖的啊,忘川这种可怖实力都能抵抗住,不过以这种程度的消耗,她最多只能激发三次啊! 如果此时忘川再动手的话,她真的要灰飞烟灭了。 “贱人,你休想!想带走常欢从我身上踏过去!”忘川两眼血红,没有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不但没有击败常笑,反而被古怪地反噬到自己身上,等于自己全力打了自己一下,而这个贱人,还满脸带笑优哉游哉地瞧着自己。 四道流光从天落地,君相、君家兄弟、君琉璃闻声而来。 如此之大的动静,君相也生平未见。 君傲轩远远看见常笑,一声惊呼:“常笑――” 君相锐利的眼光一扫,一旁的傲辰微微点头,原来这就是那让傲轩魂不守舍、死活不愿娶董洁的罪魁祸首。 “你以为君家人会乐意你留下常欢么?”常笑一勾嘴唇,那妖娆之态看得忘川心头一痛。“你和君琉璃马上就要定亲,弄个孩子还收为义子本就够引人侧目,再者常欢有我,娘来照顾自己孩子天经地义,我不相信君相会青天白日之下敢不让常欢跟我走。” 忘川只是不语,眼神幽幽得看得常笑心里发毛。 就算他以前很生气很生气,也没有这样看过她。 忘川突然幽幽一笑:“常笑,你带走吧,反正我给那孩子下了七心绝情蛊,每日若得不到我的血来供养,便会蛊爆而死。” “你……”常笑万万想不到,她眼珠一转:“你骗我!” “常欢在那里,你自己去看,被下了七心绝情蛊的人心口会有一颗月牙儿般的红印。” 不用忘川说,常笑也知道七心绝情蛊的症状是什么,她直直向常欢走去,小石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手一松,常欢就到了常笑手中,顾不上说话,直接扯开了常笑的衣襟。 “你个变态……”常笑忍不住怒骂,他定是早防着她没死透,竟然给常欢下这至毒的七心绝情蛊,这蛊也不难解,只需连续十年服用下蛊之人鲜血便可,但连续十年?忘川你挂了怎么办?你死不要紧,别拖着我儿子啊! 君相等人已经走了过来,常笑压根没看到他们似的,奔过去抓住忘川衣襟:“王八蛋!你赢了!咱们走着瞧!” 傲辰等人刚接到消息说常笑回来了,傲轩和董洁的婚事刚刚定下,傲辰正在为此事烦恼,不想来了这里一看,忘川似乎刚与常笑动过手的样子。 那常笑,初入君相府的时候,浑身一丝灵力不见,现在放目瞧去,周身萦绕一层淡淡的白色光华,俨然已到地阶后期。但又如何能与忘川抗衡? 他想不明白之时,常笑又气愤地跑到了常欢面前,在常欢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常欢眼圈就红了。 “乖~娘就住在福铭街,回头让傲轩叔叔带你去。”常笑蹲下安抚常欢。 204 小孩犯别 傲轩忍不住,走了过来:“常笑,你和川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没事,只不过刚才和忘大师切磋了一下功法而已。” 此语一出,君相脸上也出现动容。观此女修为,的的确确的地阶后期,但年龄比傲辰要小上几岁,固然不错,但若是和忘川比起来,却是云泥之别,却又为何看起来并未占下风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依据之前忘川所言,这常笑乃是忘川故人之妻,忘川还将常欢收为义子,但见这架势,又不像是切磋这么简单,其中隐情真是难以猜测。 正想着,那女子突然走到自己面前。 “东岳女常笑见过君相。”她身上虽然狼狈,但眉宇端庄,其间隐隐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势和光华。 君相很多事情一头雾水,虽不满此女和傲轩有些暧昧不清,但也微微点头。 “常笑与忘川公子乃是旧识,如今小儿常欢拜入忘川公子门下,还请大人多多照拂。” 君相知这些都是客气话,再度微微点头。 常笑话已说完,知道只能暂且将常欢放下,不舍地看了一眼常欢,常欢也眼巴巴地瞅着常笑。 常笑一咬牙:“贱妾店中还有琐事,这就先告辞了。” 傲轩不由急道:“常笑,你去哪?”他怎么也不明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傲轩,找我的话去福铭街原来的老陈记。” 常笑说完不再停留,很快地走了。 君家人虽然一头雾水,却并不敢开口向忘川询问,这五年来,忘川虽然留在相府,不少为君相出谋划策,甚至引得太子赵睿多次驾临君相府,但并不代表忘川此人已被君相收为羽翼。 有时候君相甚至会有种感觉,并不是君相府收容了忘川。而是忘川将整个君相府护与羽翼之下。现在他心底的一点期盼便是自己这个出色耀眼的女儿可以留住忘川。所以就算琉璃已经二十二岁还未出嫁,君相也一直默许着。 此时面对到处翻天覆地的川居,忘川脸上并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君相这种叱咤朝堂数十年的不死生物极有眼色的根本不去问,只淡淡道:“原来是比试功法,忘川你的修为又进步了!” 忘川眼眸微微下垂,并未接话。 君相朝自家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琉璃上前娇声道:“爹爹,您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帮川哥哥修整修整。” 傲辰傲轩也想留下,却被君相一个眼神止住。两人同忘川打过招呼。便跟着君相走了。 “你也回去吧!”见三人走远。忘川淡淡道。 “但是这里……”琉璃看着到处都是狼藉,这哪里像是比试,若是比试又何必毁去这么多东西。 “你自便吧!”忘川抛下一句,朝常欢走去。常欢从常笑走了之后,眼里就泪汪汪的,瞧见忘川过来,一语不吭地背过身去。 忘川脸色本来就很难看,现在更难看了。 小石连忙推常欢,不料常欢竟咚咚咚跑了。 这…… “不用找他。”忘川简单说了句,常欢身上种有他一缕元神,到哪里他都会知道,而且看常欢这个样子。并不像出府找常笑去了。 “那……我去跟着小公子。”小石还是看到忘川眼里的担忧。 忘川略微迟疑,还是点了点头,接着便往密室方向走去。 那一击他用了整整七成里,一下反噬到自己身上,他也有些受不了。 饶是忘川冷言冷语。琉璃却没有走,既然忘川让她自便,那她自便好了。很快召集起一大批工匠,开始在川居到处修整。 这般破坏力还真是巨大,但是却只能看出都是忘川出手的痕迹,并未发现有常笑出手的痕迹。 这倒是奇怪了? 琉璃忙完,吩咐管事盯着,自己带了轻歌往君相住处走去。 轻歌不满道:“小姐,忘川公子今天怎地如此冷淡,难为小姐这么费心为他,事事尽心尽力,也不想想有几个人能得小姐这么看重……” 琉璃一笑,手指点在轻歌眉心:“你也觉得我对川哥哥很好?” 轻歌被琉璃眼中的风华迷醉,怔怔点了点头。 “那为何你都能看到,他却看不到呢……”一声喟叹,琉璃已经瞧见那等候在菩提树下的君相。 “爹……” “等你很久了。”君相两鬓已有些斑白,但仍不失为一个美男子,深紫色的官袍在身,一派威严。 两人对面坐下,轻歌自觉倒了茶水便远远候着。 “那常笑到底是何来历?”君相目有怀疑。 “川哥哥只说是故人之妻,且收了常欢做义子,必有几分是真。” “那孩子天资卓绝,是块极好的料子,想来生父也不应普通,这常笑的来历值得去查一查。” “女儿也正有所想,五年前我在玉流江救起川哥哥,他身上并无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之后他也不曾提起过往昔,如今却说这常笑乃是故人,现多了常笑这条线索,便可绘其画像密密探查,只是女儿有所担心,万一被川哥哥知道……” 她这并不是怀疑忘川,只是从来不知忘川的过去,就算他日日都在君相府,也总感觉到两人之间隔着那么一条巨大的时空之河。 川哥哥,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呢? “琉璃,为父还担心一件事情……”君相眉宇间泛上愁容。 “父亲可是担心二哥和董洁?”琉璃巧笑道。 “从来都是你最懂我的心事,谁说女子不如男,琉璃你才是我们君家最耀眼的希望!”君相毫不吝啬地赞美自己女儿。 琉璃微微一笑,坦然接受父亲的赞美:“父亲不用担心,董家手握重兵,是朝中不可小觑的力量之一,二哥必能分清轻重。且女儿看那常笑眉带刚强,并不似愿意俯首作小之人,若非我君家明媒正娶,怕她也多有不甘。” 君家怎会明媒正娶一个带孩子的寡妇?所以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君相初还面色发沉,后明白了琉璃的意思,便微微颔首。 这边事毕,君相将视线落到琉璃身上,见女儿虽已二十二岁,但粉面娇颜,比那十五六岁的女孩还要美丽许多,这样完美的女儿,南诏不知多少名门贵族都要踏破他家的门槛,那忘川一直淡淡的,但是除了琉璃,这世界上还能有谁配得上忘川?不过想到忘川终于点头,君相也总算落下一块石头,只是希望忘川能对自家女儿多一些热情才好。 “琉璃啊!忘川那儿你还是要你多多上心……”君相意味深长道,女追男隔成纱,他就不信他这么出色的女儿征服不了忘川! 此语一出,果然见琉璃红了脸,娇声道:“爹爹!” “害什么羞?要我说,你们马上就要定亲了,忘川那几个侍妾你该收就收收,爹都替你着急。” 琉璃面上又是一赧,却沉思了半响道:“爹爹,女儿不愿川哥哥以为女儿善妒,容不下他人……” 这孩子……君相看向悠悠飘落的菩提树叶。 ----------------------- 密室之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忘川应了一声,小石探进头来,面带难色:“公子……” “何事?” “小公子不肯吃饭,这都是第三日了……” “一直都没吃?”忘川眉间浮上恼怒,从常笑走那日起,常欢一个在一处角落里呆了半天,回来之后就杠上了,任小石左哄右哄就是不肯吃饭。 忘川心想他孩子脾气,发狠道不吃饭就不要给他饭吃。 哪知三日过去了,常欢还是死咬着嘴不吃饭,哪怕小石送了他最爱吃的饭菜,看也不看一眼。 “喝水了没有?”忘川叹道。 “早上抿了一口水,便再也不肯喝了。” 喝那一口水怕还是要留着力气跟他死磕。 “我去看看。”他身上伤早就痊愈,坐在这里不过去想了一些事情。 常欢呆在自己房里,规规矩矩地坐着,面前放着一个糖人,那正是常笑回来那天给他买的。 “为什么不吃饭?” “我要我娘。”常欢头也没回,摸着那小小的糖人,早知道就不吃了,有一半都被舔化了。 身后空气传来微微的震动,常欢无惧,只是看着糖人。 “你去……吃饭!”看着常欢嘴唇干枯,小脸发黄,才不过五岁的孩子,怎会这般倔强,和那贱人简直一模一样。 “我要我娘!”常欢语气不变。 忘川清冽的脸色出现动容,一抬手就想向常欢打去。 “你拍死我吧,就和拍死我娘一样……”常欢无所畏惧,仰头静静看着忘川。 原来那日被封的记忆已经悄然被他破解掉,常欢的天分,比他还要强上几分! “公子,不可!”小石惊呼着跪在忘川脚下。 “你看好他,我去去就来!”忘川挥袖走出常欢房间。 他去去就来,常欢不肯吃饭,他几乎想硬灌到他嘴里,但他尚有一线理智,无奈之下,往外面走去。 童子见他想外出的样子,连忙迎了上来:“公子,可用备轿?” “不用。”冷冷的两个字甩出,童子再抬头时,忘川已经不见踪迹。 205 去而复返 福铭街,原来的老陈记已经改头换面,崭新的牌子上刻着“拾香”两个大字。 临街的两层房子,底下门面开着,隐约可见一个黄梨柜台和葱绿色的半截衣衫,却看不到人脸,不时有人进去,出来的时候惧是满面带笑。 路过忘川时,他用力一吸,各种香味便入了鼻孔。 原来她开了一家花水胭脂店。 月白色衣衫在墙角伫立半响,终是沉着脸进了“拾香”。 “哟,这位公子请,想来点什么?”清脆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常笑。 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姑娘立在柜台后面,翠绿的衣衫一如常笑那日所穿,他心底本来有些紧张,却变作微微的失望,只是自己没有觉察到罢了。 “本店刚刚开业,各种花水都在打折销售,公子请看……”姑娘并没有因为忘川一张冷颜而退却,反而暗自惊呼这是哪家的公子,“俊俏”这个词已经不能用来形容他,那眉宇间的风华是任何词语也形容不出来的。 “你家老板可在?”忘川四处扫了一眼。 姑娘一怔,笑道:“公子若需花水,来这边看吧,这里每一样都是……” 忘川回过头来,鬓若刀裁,幽幽地看了姑娘一眼,姑娘不知怎地,心神一荡,那原本滔滔不绝到最嘴边的话登时变作:“夫人正在楼上会客……” 话说出来,便是一阵后悔,夫人有交待不要去打搅。自己怎么就给忘了,而且怎么地也得自己先去通报一声,但此时忘川已经沿着靠墙的楼梯走上去了。 姑娘想喊一嗓子,外面突然进来四五个姑娘来,这一忙之间,也不顾上忘川了。 且说忘川顺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去,这店铺本来空间就不大,到了楼梯口便听到常笑的笑声。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弄的……你的手腕要用力朝一个方向……” “对,这样,慢慢的就分开了……” 二楼根本没有门,只挂着一道珠帘,从楼梯口便能看到屋里铺着团花蔓草羊毛地毯,中间放着一张松木矮桌,常笑和一个男子亲密地靠在一起,不时发出阵阵笑声,又或拿眼剜一眼身旁的男子,再抿唇一笑。 他们如此专注,竟未发现门口有人在悄悄地窥视。 “行了,总算做成了,再做下去我这珍贵的香料都要被你给浪费完了。”常笑笑道。起身擦了擦手。 方才手把手教傲轩调制花水。沾了不少香料。她还想吃傲轩带来的那盘梅子呢。 傲轩将那瓶花水收入怀中笑道:“怎么说我也是入了股的,也算是二老板,要是不懂这花水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常笑捻了一颗梅子入嘴:“是是是,二老板。亲兄弟明算账,这花水可得算钱,原料费制作费学费场地费,给你个友情价……一百两银子!” 傲轩嘴抽了抽,却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搁在常笑手里。 常笑喜笑颜开:“哇~富二代就是有钱!” 傲轩对常笑嘴里时不时冒出的怪词已经习以为常,自己也捻了一颗梅子入嘴。 他知常笑爱吃梅子,特意寻了这种梅子过来,和以前的梅子有所不同,这种梅子乃是用酒来酿泡。泡得时间越久梅香愈浓,酒味却愈淡,但却更加醉人,是为醉梅。 “你不是还有事么?”这一下午时间都搁在这位公子身上了,非要学那调制花水。害得她午觉都没睡成。 “我是要走了,回头把常欢带出来玩。” “真是体贴,谢谢……”常笑没说完,她嘴里刚塞了一颗梅子,一口下去,竟然有汁液从梅子中央迸出,一下弄到眼睛里去,这可都是酒泡的,一时间常笑眼睛又酸又辣。 “别动――”傲轩急忙扶住常笑,弯腰凑向常笑面孔,取出手帕给她细细擦去。 忘川从傲轩背后看去,只见他弯腰凑在常笑脸上,常笑还不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一时间,他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暴戾之气。 这不过短暂的瞬间,傲轩很快离开了常笑,呼出一口气:“我得赶快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常笑也不送他,自己坐在一旁的躺椅上:“别忘了把我儿子带来!” 傲轩应了一声出去了,走到楼梯口时突然抬头奇怪地看了看,往下就是店铺,除了花穗再无他人,傲轩自己笑了笑,怎么疑神疑鬼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似的。 傲轩出门不表,忘川本来在楼梯口站着,瞧见傲轩出来,便捏了个法决,是以傲轩看不到他,他却能看见傲轩,以及傲轩嘴边一抹可疑的红色。 他们两人,方才果然是在行那不轨之事! 常笑躺在椅上有些困乏,随后扯过一条薄毯盖在身上,嘴里含着一颗醉梅,阖上眼帘准备休息一会儿。 突然间觉得面前一冷,待张开眼时,眼前是一张放大的怒颜。 幸好躺在椅子上,她无处可倒,口中喊着梅子,支支吾吾道:“忘……忘川你怎么来了?常欢呢?” 说着便侧过头去看忘川身后,自是寻了个空。 忘川一把捏住她手腕:“起来,贱人!” 常笑被他扯得生疼,又听他叫“贱人”,顿时气恼无比,儿子都丢给他了,还有什么理由来骂她? “忘川,我有名有姓,你再骂我一声试试?” “水性杨花的贱人,一日不偷汉子就耐不住痒,做了还不让人叫,今日我就叫个够,贱人、贱人……啊――” 忘川一声惨叫,常笑已经狠狠咬住他握着她手的手腕,这些低俗至极的脏话竟然是从忘川嘴里吐出来的,常笑和上次一样死瞪着他,眼里是一层倔强的水雾。 “你――”忘川本能抬掌想掴她,脑中却想起常欢脆脆的声音“你拍死我吧,就和拍死我娘一样……” 手腕上的疼痛刺得忘川一哆嗦,他反掌为甩,也不顾肉不会被常笑扯下,猛地一推。将常笑仰面推倒在躺椅之上,牙齿在忘川皮肉上滑过,常笑自己都心惊一跳,忘川却根本不顾,捏住她下巴就凑上前来。 “贱人,你就喜欢被咬是吧?是个男人你都要勾搭,好,我就满足你!” 淡淡的草木香散入鼻翼,常笑还在吃惊之际,忘川灵舌已然入侵。那唇角的一抹红色更是激发了忘川的凶狠。长舌直卷常笑丁香。却不期然碰到一个圆圆的东西,细细一品,还泛着淡淡的梅香和酒香。 这是…… 常笑气愤地一拱,那东西便到了忘川嘴里。忘川吐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梅核,再瞅瞅桌上那盘梅子,周边有些红色的液体,他七窍玲珑,立刻明白过来,傲轩和常笑嘴边的红色都是因为吃了这梅子的原因。 他脸上尴尬一闪而过,常笑却瞅得明明白白,想推开他。他半个身子却还压在他身上。 “二弟,够了吗?想吃梅子自己拿,我可没你那么小气!”常笑讥笑道。 忘川望着常笑红红的嘴唇,那上面确是因为吃了梅子比平日红些,但也不能说明他们刚才没有那个……他可是亲耳听到她哼哼唧唧。 “贱……”忘川刚开口。常笑左边膝盖突然顶起,他还半伏在她身上,这一下正好撞在他要害之处,疼得他登是面色惨白,汗雨如下。 “你……” “我怎么了?你别一口一个贱人,叫别人听到了进来一看,是你趴在我身上,不是我趴在你身上,这里是我的房子,你说我要叫起来,别人会觉得你是淫贼,还是我是?”常笑又要抬右边膝盖,吓得忘川连忙跌跌撞撞爬了起来。 “你……方才分明在勾引君傲轩!”忘川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就像是捉奸的相公。 常笑幽幽一笑:“勾引?男未婚,我没夫,算得上什么勾引?再说我勾引谁,和忘大师有什么关系?方才可是忘大师主动凑上来抢了我嘴里的梅子,这笔帐可怎么算?” 忘川刚刚好些的脸色又变白了,他方才似乎忘了常笑干过的那些罪恶滔天的事,望着常笑振振有词的样子,不由发出一个冷笑,这一瞬间气场的转变,倒叫常笑吓了一跳,一时竟忘了说下去,只愣愣看着忘川慢慢俯身朝那盘梅子吐了一口,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条洁白的丝巾优雅地擦了擦嘴。 “脏……这君傲轩就是未经人事,哪里知道女人就得找没开过苞的,这千人睡,万人枕的东西就是脏啊!” 这话比先前那话还恶毒恶心一万倍,哪里像是眼前这个俊美如谪仙的人会说出来的,常笑只觉自己气得身子发抖,冷不防忘川又凑到她面前:“大嫂,其实你这些肉还是值些钱的,不过卖与君傲轩就叫高攀了,他那未婚妻可是名门闺秀,又是如假包换的处子,人家也没孩子拖累,你这多手货是……” “滚!”常笑一声尖叫,声音只下了楼下花穗一跳。 忘川却根本纹丝不动,见常笑失态发怒,得意一笑,手隔着常笑衣衫在她胸前微微一摩挲,正触碰到那尖尖的顶端,赶在常笑再度尖叫之前一个闪身不见了。 花穗咚咚咚上楼来,见常笑满脸是泪,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刚忙着招呼客人,只瞧见君公子出了店门,却忘了那先前来找老板娘的白衫公子,但此时这客室之内只有老板娘一人,花穗疑惑地四处看了看,正想开口问时,常笑道:“我没事,刚做噩梦了,一会儿就好,你下去忙去吧。” 花穗见地上掉着毯子,真以为常笑是做了恶梦,顺手将毯子捡了起来,叠好放在椅子上:“那夫人你好好休息,我下去忙活去了。” 常笑吸了吸鼻子,刚在椅子上坐下。突然听到花穗脚步声去而复返。 “夫人,有人找你!” 常笑连忙擦了把脸,等花穗带那人上来,她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忘川去而复返,一派闲雅清贵。 206 就一晚 花穗头勾得低低的,都不敢直视忘川。 “花穗你先下去吧!”常笑淡淡道。 待花穗脚步声消失,常笑端起那盘被忘川吐了一口的梅子就要砸去,手腕却又被忘川捏住。 “欢儿不肯吃饭,已经三天了!” 出了门,他才想起来此行目的,于是光明正大地再度从大门进来。 “滚你……”常笑怒极,忘川又是一闪不见了。 他太了解她了,所以连质问和要挟的机会都不给他。 常笑顾不得收拾,花穗刚下去没多久就看见她慌张跑下来。 “花穗,你和顾娘早点关门休息,我有事先出去了!” 花穗应了一声,突然想到晚上要不要给夫人留门,常笑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福铭街距离君相府不算远,但也得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常笑硬是一口气儿跑到,早有童子等候在角门,迎了常笑便往川居而去。 正巧琉璃阁也有人回来,瞧见那童子青衫俊雅,前胸绣着一个山形图案,认出是忘川那边的人,又见常笑衣着打扮,隐隐猜测到可能是小公子的生身母亲,想到平日听到的消息,回去时便邀功似的刻意给轻歌描述了一番。 常笑进屋瞧见那小小的身影倔强地坐在窗前盯着糖人,简直要把忘川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 常欢只以为又是小石来劝他吃东西,也不回头,来人却在他身旁坐下,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粥送到他嘴边。 常欢只垂着眼,小嘴一抿往一边别去。 “啊哟~和你娘我扛上啦~”常笑笑着说,眼里却滴出泪来。 常欢一愣,不相信地抬头,果然瞧见娘正在对着自己笑。 …… 书房之内,忘川负手而立,那被袖子盖住的手腕还火辣辣的疼着。 小石欣喜道:“公子食了碗粥,常夫人怕他一时吃得太多。便不让进食了。” 忘川微微点头,眉头却轻轻皱着。 他的确低估了常笑对常欢的影响力,这事儿还是急不得。 隐约听见常欢的笑声,忘川摸了摸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梅子的香味儿,他眼眸一沉,踱步向常欢房间走去。 透过那梅花窗格子,夕阳照在房内相拥的两个人身上。常笑抱着常欢席地而坐,常欢面前摊着一本书,常笑悦耳的声音透过窗子一声声地传到忘川耳朵里。 “这个故事呢。叫做戏彩娱亲。过去有个人非常孝顺父母。经常穿着花衣裳,拿着拨浪鼓学小孩子逗他父母开心……” 忘川听常笑讲了一半,话锋突然一转:“儿子,这种傻缺事儿你可不要干。这个故事里的儿子是以傻缺,他爹娘更是大傻缺,要是咱俩,你去给老娘买两根鸡腿回来就行了……” 忘川的嘴角猛地抽了抽。 常笑把书一合,扫了眼面前一堆书:“这都什么烂书,你师傅就给你看这些啊!来,娘给你讲点好玩的。” 常欢眼里放出亮光来,常笑点了点常欢的鼻尖:“黑猫警长、柯南、灌篮高手、猫眼三姐妹、葫芦娃……你随便选吧!” 忘川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东西他闻所未闻。也从未听凤安安讲过,但见常笑讲得滔滔不绝、妙趣横生,连他也不由的想听下去,心里却愈发诡异,这么一想是觉得这常笑和以前的凤安安好像哪里有些不同。并非只是被封了记忆这么简单。 “从前有个人养了一头猪,这头猪太能吃了,主人就不想养他了,就抱着他走了很远很远,找了一块地方把他给扔了,结果主人回家一看,哎呀,猪就站在窗户外面看着他呢!” 忘川正听得入神,突然醒悟过来,黑着脸走了进来。 常欢本来听得高兴,见到忘川小脸也是一沉,连声“师傅”也不叫,把脸转到一边了。 这小东西……真是自己儿子。 忘川脸色更难看了。 常笑笑咪咪道:“二弟,做师傅很辛苦吧?爹爹比师傅还要辛苦,你这种没成过亲,没孩子的男人还是现实一点的好。” 忘川脸几乎绿了,常欢小脸转过来道:“师傅,我不想住在这里,我要去和我娘住一起。” 忘川不说话,只冷冷瞧着眼前母子两人,他气势骇人,常欢却沉静极了,两只乌黑的眼睛直直回视着忘川,只有常笑感觉到他放在自己掌心的小手在微微发抖。 “欢儿……你听娘说,娘那边还没弄好,还得过段时间才能接你过去……”常笑犹豫着开口,忘川肯定不会放人的。若是不安抚常欢,吃苦头的还不是自己儿子。 听常笑这么一说,忘川倒是颇感意外,只耐心听着常笑劝慰常欢。 “娘,我可以跟你睡,我不要都弄好……”常欢一听眼泪就开始在眼眶地打转。 常笑恨恨看了一眼忘川:“你现在都是男子汉了,男子汉不可以随便哭鼻子,卿言都是自己睡的对不对?” “那他没有娘,而且他睡得也是自己的家……”常欢抽噎道。 忘川和常笑心里同时一抽,忘川抬头狠狠瞪了常笑一眼。 常笑只装作没看到,将常欢抱在怀里轻轻拍道:“你师傅对你那么好,他的功法别人想学都学不到,你得好好学,将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常笑边哄边觉得儿子太聪明也不是个办法,常欢就是死拧着住在福铭街也可以每日来忘川这里学习。常笑见说不通常欢,只得向忘川投去救助的目光。 忘川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现在不好好学,以后怎么保护你娘?” 常欢果然一怔,看了看常笑,又看了看忘川,想到那日师傅和娘大打出手,常欢慢慢想了一会儿,若是自己学了师傅的功法,将来师傅再动手欺负娘,自己也可以帮娘一块对付师傅,这倒是不错…… 忘川若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气得吐血,但见常欢犹豫着点了点头,脸上不由露出笑容来,孰料常欢接着来了句:“师傅,你以后不许欺负我娘,否则我就不做你徒弟了!” 这才是常欢闹别扭的原因,忘川只觉得胸口刚顺下的那口气又堵了起来。 但常欢盯着他不放,忘川挣扎半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常欢这才放出笑容:“娘,你以后有时间都要来看我。” 常笑没有点头。摸了摸常欢的脑袋:“儿子。娘得给你说件事情。你师傅和你父亲确实是多年的好友,之前娘和你师傅有点小误会,现在都说清啦,你以后对你师傅要向对待父亲一样尊重知道吗?” 常欢有些发怔。但瞧着常笑严肃的表情,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在忘川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师傅,徒儿知错了!” 忘川更觉意外,看向常笑的眼里突然多了一丝凌厉,半响才伸手扶起常欢:“你既知错,需知道该受什么样的惩罚,你自己去领吧。” 常笑本以为这事儿就到这完了,听忘川说还有惩罚。眉毛一下拧了起来。 常欢却乖乖起身,不过到了门口回身问道:“娘,你一会儿走吗?” 常笑正为儿子受罚不爽,眼睛挑了一眼忘川道:“我不走,你方才只吃了一碗粥。我一会儿给你做些好吃的,等你吃了再走。” 常欢喜出望外,心满意足地走了。 门一阖上,屋里气氛陡然一变。 “忘川,你什么意思?常欢刚不过只吃了一碗粥,还要受罚?”常笑咬牙道。 “刚才为什么那么说?”他和常欢父亲是很好的朋友?! “不为什么,只是想让我儿子好过一些。”常笑淡淡道,从地上起身:“借用一下你的厨房可以吧?” 凤安安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不但会做那各种蛋……糕,还会做饭? 忘川心里怀疑更甚,点头道:“可以,不过若是做的话,我也要吃,我这里从来不允许浪费柴火。” 常笑瞥了忘川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常欢的惩罚听起来很重,乃是由小石鞭打掌心二十下,小石哪敢重罚这被忘川搁在心尖子上的小祖宗,轻轻打够次数便放常欢去厨房找常笑去了。 常笑厨房手脚麻利地忙碌着,哪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被忘川收入眼底。密室之内,忘川皱眉看着半空之中的光影,常笑拿着菜刀利索地将鱼切成鱼片,烧好热油,下锅放入各种调料,看身边那些厨娘丫环,各个吸了吸鼻子,想来闻起来定是不错。常笑一面烧着鱼,一面还掀开旁边的砂锅看了看,到了时间,将一把新鲜的薄荷放了进去。常欢不知何时出现,眼巴巴地含着手指头,常笑不由摇了摇头,从菜板上先捏了一块生萝卜塞到常欢嘴里,常欢被辣得吐了吐舌头,还是乖乖地吃了下去。 这孩子,和他娘一样不爱吃萝卜,竟然这么听话…… 隐隐的,忘川对于这顿饭竟然充满了期待。 好在时间不长,四菜一汤便送了上来,那道鱼和牛腩忘川已然瞧见,剩下的两道不过寻常豆腐和素炒青菜,不过青菜里面放了一些山蘑,看起来也算是色香味俱全,汤用料也极为普通,不过是鸡蛋、豆腐、和一些青菜,但是豆腐被切成小丁,青菜被切成细丝,浮在黄色的蛋花汤里,煞为好看。 常欢迫不及待地动手,常笑拍了他手,先给他盛了碗汤:“这么久没吃东西,先喝口汤。” 忘川见她只照顾常欢,并不搭理自己,不由心生不悦。自己抓了筷子慢慢夹了一块豆腐放到嘴里,豆腐嫩滑至极,略微一咬,忘川便发现这豆腐之内还有乾坤,原来里面塞上了鲜嫩可口汁多饱满的肉糜。忘川不动生色地飞快品尝了其余三道菜,又舀了碗汤,看常笑的眼光又多了一些不明。 他不说话,这顿饭便吃得安生,常笑怕常欢吃多了,刻意压着不让多吃,常欢便瞧着忘川大快朵颐,在常欢的注视之下,忘川照旧面不改色,施施然夹起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腩。 “你可以每天都来看常欢。”忘川伸了伸腰道。 常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不怕我打搅常欢学习功法?” “你可以早点来做早饭,中午的时候常欢也是需要休息的……” 常笑:…… 但是常欢很期盼。 “乖~娘有时间就会过来的。”常笑摸了摸常欢的脑袋。 一顿饭吃完,忘川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听到外面传来打雷声时,凤目微微一眯,心里有了主意,却不动声色地靠着椅子坐着。 风声响起,树木摇动,常欢跑到门口,伸出小手一探:“娘,下雨了!” 常笑微微发楞,怎么今日这雨这么着急? 常欢跑了过来,晃着常笑手臂:“娘,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说罢立即转向忘川:“师傅,我娘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忘川看了眼常笑,似乎沉思了片刻,才不情愿道:“就一晚!” 207 夜声 忘川看了眼常笑,似乎沉思了片刻,才不情愿道:“就一晚!” 说罢起身走了。 常笑这留在常欢这里陪常欢,母子两个洗漱完毕便在床上坐着玩游戏,玩到常欢发困,两人便铺开被子睡觉。 夜半常笑突然被一种声音吵醒,她开始还模模糊糊地想捂住耳朵,但那声音越来越大,常笑不由恼怒地从床上坐起来。那声音一会儿像离了水的鱼,一会儿又像不乖的小猫,还配着“啪啪啪”的声音,撞得常笑黑暗中眼睛发红,过了一会儿又换做了另外一个女音,较之先前声音弱了不少,但那一声声若有若无的绵长喘息更让人难以忍受。 常笑忍无可忍,看身边常欢睡得很熟,自己起来披了衣裳,站在窗户边往外看去。 原来忘川就住在对面的屋子里。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是那些声音救像浇不灭一样,一声声地往常笑心里头钻去。她本来还算温暖,手脚却越来越冷。 床上的常欢陡然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音节,常笑急忙探过身去,用手一摸,常欢额头烫得惊人!这是发烧了? 但现在怎么去找忘川取药?常笑苦笑一声,飞快把衣服穿好,随手取过门口挂着的灯笼,点燃后寻着小石的屋子走去。 小石睡得朦朦胧胧的,半响才听出常笑的声音,慌忙开了门,常笑告诉他取哪些药材,都是些伤风感冒用的,小石便急急去煎药去了。 常笑回去,那声音还在吟哦不断,常笑忍不住猛咳嗽了一声,那声音陡然停止,常笑还未得意,却又陡然换作惊叫,好像那身上的人猛然间又发起进攻。 常笑再咳,声音变大。 再咳。更大。 淅淅沥沥的雨中,常笑眸子中的红色像两团火焰,她四处瞅了一眼,看到树下有块石头,把灯笼搁下,伸手把石头抱了起来,先用灵力将这石头分为许多小块,然后朝着忘川窗户用力一扔,不待石头落地,拎了灯笼就往常欢房间跑去。 那原先还浪叫不止的声音突然间变作惨叫。常笑躲在门后。并为见忘川冲出来。微微放心之下不由无声一笑。 常欢在床上不老实地翻着,头似乎比之前还烫了,常笑想着最好先用凉毛巾给冰一冰,别烧坏了。但这屋里并未寻到凉水。只有一个空空的水盆。 咬了咬牙,常笑拿了水盆悄悄溜了出去,川居水景极多,不远处就有一处水榭,去下面打些水便是。 她刚蹲下准备舀水,身后突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大嫂”。 常笑抖了抖,没有回头,手极稳地舀起半盆水:“二弟,怎地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了?” 忘川没有撑伞,素白的中衣也没系好,似乎匆忙间穿上,隐隐露出一片胸口。 常笑淡淡扫了一眼,镇定地收回目光。 “方才我正在房内休息。突然从天而降许多石头,想是有刺客来袭,不知大嫂有无遇上?”忘川摊开掌心,常笑看到他手心里放着一块碎石。 禽兽!叫你不知检点,荼毒我儿子的宝贵睡眠! “大嫂并未遇到,有劳二弟费心了。”常笑端着水盆,见忘川挡在前面,便想从他身边绕过去。 胳膊被使劲一扯,手上水盆差点被忘川拽掉,常笑惊愕地看着忘川。 “大嫂不承认是你砸了我的窗户,伤了我的爱妾么?”忘川眼睛闪闪发亮。 “你想象力不是一般的丰富……让开,我要回去!”常笑冷冷上下扫了忘川几遍,这种眼神,杀伤力最大。 不过对于忘川却是什么作用也没有,但他也往旁边让了一小步。 常笑端着水盆就走,常欢还烧着,她心急得不行了。 一步就要垮过忘川,后腰陡然被忘川搂住,将常笑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大嫂你还不承认?你本就水性杨花,又守寡多年,听到欢好之声早就忍耐不住了吧?”手顺着常笑腰肢往上摸去,常笑手上端着水盆,他动作就极快,一下便握住两边丰盈。 “白日尝过大嫂口中滋味,可教二弟想得很,反正大嫂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不如给了忘川吧!” 他轻佻伏于常笑耳后,一股热气吹得常笑浑身一个激灵,无论他覆于胸上的手,还是身后微微的厮蹭,或者着热气吹拂的地方,都是她最最敏感之处。 但是这些刻薄至极的言语,还有忘川身上被雨水也冲刷不掉的浓厚腥气,让常笑从心底一阵干呕,她猛地转过身来,水盆里的水一下泼在忘川脸上。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常笑怒道。 忘川还未反应过来,常笑手中的水盆朝着忘川就砸了过来,砸了一下还不过瘾,又砸了一下,又砸了一下…… 简直就像她方才咳嗽之后,那声音的反应。 忘川伸手去挡,架不住常笑如狼似虎,一边打,眼里掉下泪来:“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忘川先前还处在暴怒的边缘,渐渐地眼里泛出幽黑,突然一抬指尖,一道白光将常笑定住,常笑忘了发动寰宇镯,只双目含泪看着他俯视自己。 “你想起来了?”忘川眼中的冰冷叫常笑陡然清醒过来。 “我想起来了!你个人渣,连亡友遗孀都不放过!”常笑仰首道。 这答案…… 忘川眼里发出危险的光芒,一扬手给了常笑一个巴掌,打得常笑脸歪在一边。 眼前这个人到底打过自己多少次?常笑固执地仰起头,瞪大眼睛,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滑落。 “你竟敢把我忘了,你怎能忘?你看看!”忘川突地撕开湿透的前襟。 再次见到那个可怖的疤痕,常笑眼中有微微动容,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治伤,去寻大夫便是。” 忘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 常笑未及开口,忘川欺身上前,就像白日那般,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迎接他带着惩罚的入侵。 他不管常笑不停涌出眼泪,疯狂地搅着他所能搅动的一切,死死抵着她的舌根,又咬又撕,拼命往自己嘴里吸动,不多时,两人嘴间都是血腥之气。 窗子后面,一个披着粉纱的女子静静立着,身旁还有一个女孩儿什么都没有穿。 良久,什么都没穿的女孩儿突然低低恨道:“公子连这种货色都能看得上……” 那身披粉纱的女子收回目光:“公子的事,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还是不要说出去为好。” 女孩儿头陡然一转,蔑视地看了一眼女子:“蕙娘,你和我都是小姐选来伺候公子的,就算公子以前对你不错,你也没资格管教我吧?而且,方才公子在我身上花费的力气可比你要大得多哦……” 蕙娘看了一眼薇薇,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象牙般饱满晶莹的肌肤,的确有傲人的资本。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蕙娘头也不回地走了。 薇薇见她不搭理自己,更为生气,回头瞅见忘川那张大床,狡黠一笑,走了正好,一会儿公子回来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水榭旁边,两个人依然缠咬在一起,只不过这次流血的并不只有常笑一个。 忘川猛地推开常笑,摸了摸被常笑狠狠咬烂的唇,常笑眼睛有如小兽般狠狠盯着他。 雨依旧下着,两双眼里俱是说不清楚的感情。 常笑猛一后退,捡起地上的水盆,忘川再度上前,捏住她的手腕。 “常欢在发烧!”常笑忍无可忍道。 趁忘川一愣之间,常笑重新舀了水,快速往回走去。 走到常欢门口,便听到常欢在低低的叫“娘――娘――” 常笑鼻尖一酸,急忙推门进去,浸湿手巾拧了放在常欢额头上。 忘川跟了进来,在一侧椅子上默默坐下,看着常笑照顾常欢。 五年不见,除了削瘦许多,并未有过多改变,他想起那竹简之上的记载,并未有其他男人的痕迹,这五年,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带着常欢? 那为什么要离开黎国,离开那权力的顶峰?忘川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直到小石端来汤药,忘川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接过药碗向床边走去。 常笑瞪着眼睛,示意忘川搁在一旁就好,忘川扬了扬眉,反而在常欢床边坐下。 常笑只得扶常欢坐起,忘川先吹了吹药碗,便送到常欢嘴旁,两人合力喂下药,屋子里又陷入沉寂。 常笑见常欢开始发汗,略微放心。但忘川也不说走,两人就一个床头,一个椅子上坐着。 常欢高热终于退下,常笑松了口气,见天色已经泛白,忘川仍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心里郁闷了一下,起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忘川眼也没抬。 “我去给常欢弄早饭!常欢若醒了,你给弄点水喝。”常笑没好气道。 忘川没吭声,等常笑走到门口了突然道:“我也饿了……” 饿!饿死你!老娘不会弄你的饭,让你那些女人弄去吧!常笑不无恶劣地想道,但是最终瞧着自己煮出来的一大锅粥叹了口气,算了,看在常欢的面子上吧。 等到常欢醒来,常笑便喂他吃了碗粥,见常欢气色好转,仍是吩咐小石一会儿再给煎一剂药。 208 冤家上门 一切弄妥之后,常笑理了理衣裳:“欢儿,今天有批香料过来,娘得回去看一下,你乖乖的,我弄好再来看你。” 忘川放下勺子,不悦道:“你要走?” 常笑没搭理他,常欢见到常笑,又听常笑解释和忘川的关系,也知道昨夜忘川和常笑都守了他一夜,先前那些和忘川置气的情绪消失,便乖乖地点了点头。 忘川眼冒怒火看着常笑亲了亲常欢之后就走了。 “你知不知道常欢还在生病?”忘川把勺子丢在碗里。 常笑早走得只剩下一条影子了。 “师傅~别叫啦!我都没事,你别着急了!”常欢从床上爬下来。 我着急?我不着急!我有事儿,我有什么事儿?对,这个女人一口饭都没有吃! 忘川盯着面前的碗,突然因为自己这个想法脸色变了…… ------------------------------ 今天的确有批名贵的香料到货,常笑急急忙忙往回赶,到了福铭街,远远便见一群乌泱泱的人围在自家铺子前面。 此时刚过辰时,怎会有那么多人来买东西。常笑心里一沉,慢慢挤入人群。 前方自动被人围成一个圈,包围着她家的“拾香”。一圈黑甲士兵拦住看热闹的老百姓,对着拾香,两个满头珠翠,华丽雍容的女人姿态优美站着。 赵玉凝和董洁。 这冤家果然上门很快!但是她今天心情很不好,昨夜那一肚子火还在憋着! 花穗和顾娘像小鸡一样被两个士兵给拎了出来,仍在赵玉凝和董洁面前。 花穗不过十七八岁,顾娘虽然年长一些,但两人都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被这阵势吓得满脸是泪,几乎瘫倒在地上。 士兵将两人丢在玉凝面前,两人立即冲着玉凝连连磕头求饶。 玉凝看了一眼董洁,今天她主要是给董洁压阵。董洁沉着脸。上前问道:“你家老板可叫常笑?” 花穗早吓傻了,慌忙点了点头。 “你们老板呢?”方才士兵并未抓到常笑。 “不……不知道……”花穗说的是实话,但董洁以为她不肯说,眼色一使,旁边兵士立即十几个耳刮子落在花穗脸上,可怜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转眼被打得面目全非。 顾娘一惊,来不及阻拦也不敢阻拦,她毕竟年纪大些,说话稳重些。忙在后面道:“老奴知道。昨日老板跟着一位公子往城西去了。” 玉凝睨了一眼顾娘:“公子?什么样的公子?”君相府可不在福铭街西边嘛。 董洁脸瞬间黑了。本来那日将那常笑打得死去活来,过了几天听琉璃说人走了,还道她真知难而退了,哪知现在又卷土从来了。这不过几日。她得到的消息就是傲轩日日都泡在这拾香铺子里,君傲轩可是马上要和她成亲了! “老奴当时在后院忙着烧火做饭,并为看到,花穗……花穗?” 花穗被打得头晕脑胀,顾娘叫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那……那公子……生得非常好……看!” 花穗紧张害怕之下,找不出词来形容忘川,只说好看,但眼中回忆之时的出现的一抹恍惚更让董洁气恼。 傲轩本就玉树临风,自然好看得紧。 想到这小女子也敢这么看傲轩。董洁狠狠一瞪,兵士再度扬手,花穗连叫都没叫出来,头像拨浪鼓一样被扇得左右摇摆。 顾娘吓得脸色发白,照这样下去。花穗会被扇死的。 “给我砸!把这里统统砸掉!”董洁恶狠狠放话。 这两人气焰嚣张,围观者却无一人敢吱一声,就算没见过赵玉凝,但这威风凛凛的兵士和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和宝剑可不是用来闪眼睛的。 可怜顾娘为了保身,也只得缩着身子跪在地上。几个兵士已经向拾香的牌子砸去。 “住手!”人群中陡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玉凝微微有些诧异,董洁眼眯了起来,看着常笑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今天她根本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是翠绿色的衫子,淋了雨,又一夜未睡,衣衫看起来皱皱巴巴的。但是整个人在晨光里却沉静清亮。 “常笑给公主请安。”常笑走到玉凝面前。 见她神态镇定,玉凝颇感吃惊,沉面打量常笑。 “不知常笑这小店犯了何罪,公主要命人砸了这铺子?”常笑道。 董洁见常笑发问,不觉冷笑,她们想砸这铺子便砸,需要什么理由?嘴上却道:“你这铺子藏污纳垢,坑蒙拐骗,自是该砸!” “喔……可有官府通牒?”常笑淡淡问道。就算皇子也不可擅用私刑,至少明面上是。 玉凝冷笑一声,从她身后探出一个戴着官纱帽的脑袋来,满脸谄媚地冲着常笑一喝:“东岳贱民,查你造假贩假,现在本官就查封你铺子!公主,你可还满意?” “本公主很满意……你站得离我远点!”玉凝喝道。 “造假贩假?”常笑尚在沉吟,拾香之内已经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更有几个士兵抓住拾香的牌子的一角,贯注了七分力,“咔嚓――”一声,镏金的黑色字排便从门楣向下坠去。 近处的看客下意识地捂起耳朵,但是预想之中的破碎声却没有响起。只觉眼前白光一晃,那一米多长的牌匾便被常笑单手接住。 玉凝吃惊,董洁骇然,常笑竟是有修为的。 “大胆贱妇,竟然反抗执法!”一道金光从董洁腰间发出,正是那日鞭打常笑的金鞭。 常笑立在原地没有动,周围人群发出惊呼,那金鞭所含的杀气如同细密的剑雨,附近的寻常百姓已有身子弱的直接昏了过去。 花穗和顾娘眼睁睁地看着金鞭朝常笑头顶打去。 这一下,不死也伤。 但一眨眼之间,那金光不知怎地便被常笑抓在手上。 “你找死!”低低一语传入董洁耳中,她尚未反应过来,手上蛇咬一般一痛。金鞭脱手而去,常笑身子一展,漫天金光将其笼罩。 周围人听得连连吸气,玉凝脸色大变,黑甲军急忙围攻上前,常笑已经停了手中动作,翠绿的衣衫上满是点点血迹。 那董洁,浑身浴血,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只口中还略为喘气。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救。好快的身手。好强横的实力! 常笑似笑非笑,一步步走向玉凝。 黑甲军连连后退,手中的兵器在接近常笑的时候纷纷裂成碎片。 “你……你竟然是地阶后期……”玉凝花容失色。 “不错……想砸我铺子,先来砸我吧。”常笑活动了一下手腕。刚打了董洁,胸中的郁闷之气果然出了不少。 这人竟然连公主都想打?周围人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刺激! 黑甲军已经没有力量去驱散这些看客,因为常笑已经对他们尊贵无比的公主举起了拳头。 “你若对我动手,南诏会举国追杀你!”玉凝脸色惨白。 “喔~” “你……不怕?” “怕……但更想揍你!”常笑说着,拳头已经狠狠向玉凝砸去。 玉凝胸前紫光一闪,迎向常笑,那是皇室护身灵器被自动激发,玉凝刚松了口气。却感觉到常笑拳头之上无可阻挡的破坏之力,惊骇之间奋力抵抗,那股强横的破坏之力突然见消泄了。 常笑脸色陡变,抬眼怒道:“忘川!” 半空之上,忘川白衣飘飘。有如神邸。 周围不少看客震惊之下,竟然拜倒地上,口呼神仙。 神……你娘个头啊! “咦?这不是玉凝公主和董家千金么?”忘川似乎很惊讶。 “公子救我!”董洁哀呼。 忘川皱了皱眉,广袖一挥,一道白光覆在董洁身上,一晃眼功夫,董洁全身恢复正常。 “神仙啊!”再度有人跪拜在地。 常笑沉着脸站在一边,此时忘川悠然落地,玉凝和董洁迎了上去。 对于忘川,玉凝了解得更多,知道他虽然名为相府头号门客,实际势力已经大到连太子都要仰仗三分。 所以玉凝恭恭敬敬地对这忘川行了一礼:“公子!” “你们这是……” 玉凝和董洁面面相觑,她们此时如此狼狈,且若说亲自来查封这个小铺子未免有失身份,正犹豫间,先前那负责管理福铭街的小吏弯腰上前抖着老鼠须道:“大人,是这样的,这位拾香的老板,制假贩假,所售东西严重危害街坊四邻的健康,小的带人来清查铺子,她还顽固抵抗,伤了这位董……小姐。” 忘川似乎信以为真:“我听说这福铭街新开了一家铺子,所卖花水甚好,今日便来寻买,莫非就是这一家?” 他视线遥遥落在常笑脚底的拾香牌子上。 “若说新开的,那必是这一家了。”小吏见公主都对这位神仙一样的公子毕恭毕敬,语气愈发亲热。 “哦……”忘川竟然抬脚走进了拾香。 花穗已经认出了这男子就是那日来寻老板娘的人,碍于整个头都被打肿,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未几,忘川手上拿着几个瓶子出来了。 此时人越来越多,盖因方才常笑动静不小,此时又到了福铭街热闹的时间。好多人伸长了脖子去看忘川手上的东西。 “你说老板制假贩假,可别弄错了。”忘川的话听起来像是为常笑开脱,连玉凝和董洁都互相看了一眼,不知他到底站在哪一边,联想到忘川收了常笑之子为徒,玉凝心底滑过一丝担忧。 小吏虽然心里明白,但南诏大不过是皇家,谁敢惹玉凝公主,那不是自己找死吗,就算这女子厉害,终究是个民,所以他飞快地点头:“不会错,这花水有假。” 209 人散铺倒 常笑冷眼看着,说她花水有假,假在哪里? 自然也有爱用花水的看客伸长了脖子,这拾香开门不过数日,确实已经小有名声,她家香味与别家香味略有不同,不但气味悠长,那香味也是变中有变,听说最贵的一种,不但可变九种气味,每一种气味都能勾起不一样的情思。 “这花水中间掺水,又有低劣香料,不但闻起来刺鼻难闻,而且用久了还会使人皮肤粗糙,脸生黑斑,神思恍惚……”小吏为了巴结玉凝,不惜搜肠刮肚来污蔑常笑的花水。 常笑狠狠瞪了小吏一眼,走过来从忘川手里拿过一瓶,只用力一握,淡雅的香味从指间飘散,这忘川,好死不死,拿得正是最贵的“记忆”。 一瞬间周围人都闻到这淡雅的香味,伴随着香味,心里还升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愉悦之感,深吸一口之后,香味却变了,就像是芬芳的玫瑰,又带着甜甜的味道,每个人的心头好像都在微微跳动,这拾香果然名不虚传! “九种变化,九层心境,此乃我拾香镇店之宝!”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宣传一下。 小吏那恶语中伤不攻自破,他正沉浸在花水带来的美好氛围之中,陡然清醒过来,一脸着急愤恨,冷不防听忘川道:“九种味道,就是这样吗?” 那芬芳的香气陡然一变,升起一股恶臭,就像七伏天放了半月的尸体一样。片刻之间,已有不少人忍受不住呕吐了起来,然而这还未完,接下来是漫天浓重的杀意和恐惧之意,那些先前还沉浸在花水带来的幸福回忆之中的看客纷纷惨叫一声,像遇到了此生最为恐怖的事情一样,撒腿就跑。 常笑始料未及,愤怒地看着忘川,忘川面容在其余人眼里看起来冷漠镇定,只有常笑看到他眼角一闪而过的得意。 玉凝和董洁强忍着呕吐之意:“这就是你的镇店之宝?来人。封店,把她给我抓起来。” 有忘川在,玉凝自是不担心抓不到常笑,这笔账,等抓了她再慢慢收拾。 “公主且慢!”忘川道。 玉凝有些疑惑,这忘川到底是帮谁啊? “我且问你,你要老实回答,否则错了一个字,谁也保不了你这颗头。”忘川盯着眼前小吏,他分明面无表情。但是小吏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他的视线中被扭成一团。使劲挤在一块。好像若是他不说实话,便登时别捏成粉末一般。 “公子有话但……说,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她这罪行改受何等罪罚?” “制假贩假,抄铺封店;危害四邻。鞭笞一百……或者交纳罚金千两也可。”小吏最后略有些犹豫道。 “那只要封了铺子挨了打或者交了银子,便不用被抓起来了?” “正是。” “公主,你可听清了?” 玉凝糊涂了,这忘川到底是什么意思?常笑却很清楚,忘川只想砸了她这铺子,却并不想让她被抓走。 “好,现在我在,你去把这铺子该抄抄,该封封。或者常大老板有银子也可以赎。”忘川道。 “忘川,你今天敢封我铺子,我跟你没完!”常笑怒道。 “我看你还是考虑一下是受鞭笞之刑,还是交银子吧?”忘川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转而对玉凝道:“不知公主对在下的处置是否满意?” 玉凝瞧他风姿翩翩。周身流转着莹亮的清辉,心里也隐约猜测到忘川并不想任她处置常笑,哪敢说不,只微微点头。 转瞬间,拾香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有狡猾的兵士,还趁机取了东西塞入衣袖。常笑心知寰宇镯虽可抵抗忘川三次,但若是被他发现,后果更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拾香被砸。 “大人,砸是砸完了,这鞭笞之刑?”小吏眼睛一望常笑,却被常笑瞪得胆战心惊。 “若是无人能施,我就勉为其难动手吧。”忘川接过鞭子,那鞭子足足有两米余长,上面还用玄铁打造了一根根钢刺,光是看着就极为瘆人。 常笑脸红白交接:“你敢!” 忘川“啪——”地甩了一下鞭子:“你先把那两个人拖过来,敢和这老板一起弄虚作假,罪不可恕,先从她们开始!” 忘川说的是花穗和顾娘。花穗嘴里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顾娘哆哆嗦嗦吓得要昏过去。 原来这忘川是和自己站在一边的,也是,就算是忘川,也得看看他们董家的地位,董洁不无得意地想。 顾娘被按在地上,鞭子尚未扬起,便嚎叫起来,忘川眉头舒展,手腕一抖,长鞭呼啸而去。 “住手!”常笑一步上前,生生接住这一鞭。 “大胆!”小吏惊呼。 地上的顾娘身子一软,总算没挨上。 “一千两!看清楚了!”常笑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这张银票乃是昨日君傲辰送来当作购买香料之资,哪知道在自己身上还未暖热就要被逼交出去,常笑忍不住一脸肉痛。 这……小吏有些犹豫地看向忘川,又看了看玉凝。 玉凝已经猜测到忘川心思,董洁又被忘川出手治好,常笑铺子也砸了,有忘川在,常笑必定要收敛一阵子,见目的达到,便朝着小吏点了点头。 董洁犹有不甘,却被玉凝一眼瞪回。 “这种小事,以后不要随便惊扰本公主。”玉凝对小吏道。说得好像真是小吏来找她寻求帮助似的。 “公子,宫中还有要事,玉凝就先告辞了。”玉凝说罢,便带着黑甲军离去。 董洁只得跟上。 小吏收了银子,冲忘川谄媚一笑,也带着人走了。 “忘川,今日之事,常笑必定放在心上!”常笑瞪着忘川,良久收回视线。 “大嫂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忘川露出一个笑来。 我……呸!望着被砸的面目全非的铺子,常笑突然升起一股无力感,抬眼瞧见顾娘扶着花穗从铺子里走了出来。两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小包袱。 见了常笑,顾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夫人……我们打算走了,这也没干几天,工钱就不要了。” 常笑:…… “顾娘,花穗,你们先别走,他们以后不会再来了,咱们才刚刚开始……”常笑劝道。 顾娘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花穗更是后退了好几步。 “那好吧。花穗你过来。” 花穗透过肿得发亮的眼皮看了一会儿常笑。确定常笑没有恶意。一步步挪到了常笑面前。 常笑不再言语,拉住花穗手腕,一道青色的灵力沿着花穗经脉注入花穗体内,花穗吃惊之际。只觉阵阵暖流环绕周身,须臾之间,满头青肿俱消。 她们之前瞧见忘川手法,原来这夫人也会。一时起了敬佩之心,但一想到常笑得罪的是公主,还是目露怯意,打算赶快离去。 常笑叹了口气,解下腰上荷包,将里面银子分成了两份:“我这里也不多了。这些银子你们拿去,也算这几天的工钱。” 顾娘和花穗连忙推辞,常笑却不由分说,塞了她们手中,自己朝屋里去了。 没有人。她一个人照样可以收拾! 铺子里的花水胭脂散了一地,所有味道混在一起,浓郁的常笑鼻子有些发酸。身后有人进来,常笑没好气道:“你还要干什么?” 忘川道:“你儿子晚上要吃酱香排骨。” 常笑险些没一口气噎死,陡然起身,逼近忘川:“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 “大嫂你误会我了吧,要不是我刚才你都被玉凝公主给抓走了。”忘川皮笑肉不笑道。 常笑盯了忘川半响,决定不再搭理他,往楼上走去。 “大嫂若不是想卖肉给君二公子,何至于沦落至此,我看大嫂还是收了心的好!” 身后又传来忘川的声音,常笑险些一脚踏空:“你给我滚!” 如玉般的公子嘿嘿一笑,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邪恶:“我这就走,记住,你儿子晚上要吃酱香排骨哦!” 常笑手中的楼梯扶手咔嚓而断。 拾香不但被砸,那刚做起来的一点声誉也被忘川给彻底毁了。 谁会想买个花水,用到最后是恶臭无比啊? 找了两块木板把门掩上,常笑上了二楼躺在地毯上,整个屋里就剩这张地毯是好的了,常笑眼睛望着屋顶发了半天呆,最后慢慢地阖上眼睛,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心情不好的时候她的爱好之一有蒙头大睡这一项。 这一觉直睡到被外面的雨声唤醒,南诏的雨真多啊!常笑推开窗子,不多一会儿那飘进来的雨便把常笑身前的衣裳都打湿了。 看着天色不早,想到常欢,常笑略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在门后找了一把伞,先去东市买了些菜,细细做好之后,拿食盒装好,这才去洗了把脸,换上干净衣衫,撑起伞往君相府走去。 这天下着雨,相府外面却停着几辆豪华的马车。 常笑这才也破例地被拦住盘问,那守门之人分明见过她几次,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常笑也不吭声,只看着雨细细的像一道水雾,直到绣着山图的川居童子到来,那守卫才瞟了她一眼,示意可以跟着进去了。 童子很安静,前面引路,其实也不需要引,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行走。 这川居的童子,选的也和他的性子差不多,童子身后,常笑唇角荡起一抹苦笑。 “到了。”童子立在台阶之下,回身对常笑道。 ps: 特别感谢月下无美人、西木子的打赏,日更九千不是人干的,日更一万二某要吐血,但某唯一剩下的就是坚持~特别感谢朝花向晚的粉红票,很感谢,某很白痴,刚搞清楚粉红票的意义~三鞠躬感谢所有关心某的人!大家太热忱了!很感动很感动!会一直努力下去的! 210 夜宴 这一间广厦,鲜少亮灯,此时却灯火通明,一阶阶台阶望去,外面守卫森严,里面人影晃动穿梭,不时有欢快的乐声响起,似乎热闹至极。 常笑想问问童子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人,她不过来给常欢送些吃的,怎会将她引到此处? 但一回首,那童子早不见踪迹。 乐声一变,极其欢畅,中间竟还有猴子或别的动物的“吱吱”声,常笑侧耳倾听,中间是夹杂着小孩子欢快的笑声,她抿唇思索了一会儿,一步步迈上台阶。 殿外被拦,这些侍卫和早上遇到那些黑甲军极为相似,所不同的是前胸处的标识。 常笑认得那是南诏东宫的标志,不过那侍卫长显然很怀疑眼前女子,从衣衫而看,定不是这君府小姐,又不似奴婢下人,而且还诡异地拎着一个食盒。 幸好小石从里面奔出,那侍卫长见小石招呼常笑,才将手中长剑一挥,示意她可过去。 这时间不长的等待中,常笑已经听得原来这殿内是在上演一种极具南诏特色的童偶戏,怪不得听到常欢的笑声。 屋内气氛正浓,一面搭了戏台,果然是小猴子正在蹦来蹦去。另一面不止坐着看得聚精会神的常欢、卿言,还有南诏太子赵睿、公主赵玉凝、君家兄弟、君琉璃,甚至还有董洁。 不过从一进来,让常笑触目惊心的却是那一袭妖娆的暗红。 常笑身子晃了晃,他竟穿着一袭暗红金线的华丽袍子,前胸正好裁成一个金边三角。饶是这么远,她也能看到那胸肌之上莹白密实的光泽。 再往上看,一头如瀑的乌黑长发只用一根玉簪固定在头顶,往日清冽的容颜竟不时泛起笑意,他不笑时,已经凝聚日月风华,他这一笑,又着了如此妖娆的红色。整个人不复平日的清贵,反而透出一股邪佞之美,却更加撩人心魄,角角落落地不止勾起多少痴迷暗恋。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她记得他只穿过一次红衣,因为素来讨厌那红色的张扬。 但是,如今他已改变…… 他半靠在雕花梨木椅上,长袖逶迤而下,眼神似乎极为专注地看着台上小猴戏耍,但嘴巴却极为准确地含住玉手送上的葡萄。 身后两名女侍一人捧着酒壶。一人捧着酒杯。 两侧少女丰腴明媚。身子前倾。似乎随时都想蹭一蹭那妖娆的红衣。 再往下,又是两名暗自咽着口水的姑娘,一人一边小心地揉捏着忘川的锦袍之下的长腿。 他显然是极为享受的,还伸手在扬着脸的少女身上捏了一把。惹得那女孩立即百般羞涩地低下头去。 这可是他的真实面目? 常笑一步步走着,视线却无法转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之上,这好像是一个梦一样。 这一段路很短,但是她却像走过了好几年。 直到傲轩最先叫出她的名字。 最先发现自己的不是他,也不是儿子,而是傲轩。 常欢一下反应过来,跑过来拉住常笑:“娘,你快来看木偶戏!” 忘川才像刚刚看到她似的。张嘴道:“你来做甚么?” 常笑有些惊讶,本能地扬了扬手上的食盒。 她立即感觉到周围射来几道鄙夷的光,不但落在食盒之上,顺便在她有些打湿的衣衫上转了转。 常欢挠了挠头:“娘,我吃过饭了呀!” 忘川慵懒地躺在椅子上。嘴角滑过一丝玩味,红衣衬托之下更显邪魅,似乎饶有兴趣地等着常笑的反应。 但常笑眼睛只是沉了沉,微微一笑道:“你既然已经吃过了,那就好好看戏吧。” 常欢眼睛一亮:“娘,我一会儿再吃,你先陪我看戏。” 傲轩不顾傲辰警告的眼神:“常笑,你坐这边来,这边看得清楚。” 他这话一出,玉凝旁边的董洁嘴唇便咬紫了。 常欢冲傲轩拌了个鬼脸,拖了常笑过去,他和卿言两个,都在最前面靠边的位置上坐着。 “咚咚咚!”锣鼓响起来。 “咚咚咚!”小狮子跑出来。 一大堆人陪着两个孩子看木偶戏,不知到底是陪得谁? 忘川花团锦簇之旁,坐的是琉璃,非但没有一丝怨言,还时不时吩咐侍女妥善照顾忘川。 玉凝身边的董洁,一直盯着傲轩,可惜傲轩视线只瞅着台上,不过在到达某处的时候微微一顿。 都怪大哥!若是今日不乖乖坐这儿,便要关他一个月紧闭,为了他的笑笑,他也要坚持,但是这种看得见说不上话儿的滋味太难受了。 傲轩正在苦恼间,突然见常笑悄悄地起身,朝着如意房方向走去。 其实常笑是实在受不了坐在那里,感觉到一道又一道或冷或热的视线交织在她背上,借口上茅厕跑了出来。 刚拦着她的那侍卫大哥看见她神情一顿,却也没说什么,常笑沿着台阶转到殿后,前面太显眼了。 食盒也被她顺手拎了出来,叹了口气,掀开,直接用手取了一块排骨,恩,还是热得,味道不错。 刚刚咬了一口,身后陡然响起一个声音:“常姐姐?” 是琉璃。 这速度……不愧是南诏第一美女加天才少女。 “我那天在琉璃阁迷路了,后来不知怎地就出来府,昏倒被忘川救了回来。”常笑头也没回,散落的头发盖住了脸,埋头和手上排骨做着斗争。 琉璃眸光一闪,没想到常笑轻易猜出她心中所想,不过她脸上仍是纯净的笑:“姐姐,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哦?”常笑还以为说完可以清静一会儿,对方却另有所图? 见常笑又伸手抓起一块排骨,琉璃眉头不由轻轻皱起,这女子,有些行为实在过于粗俗,二哥却偏生喜欢,惹得董洁前来哭哭啼啼,为了董震那十万兵马的支持,为了相府,她也要将常笑拿下。 “常姐姐,洗心涯蒙姐姐出手相救,琉璃一直感恩在心。后见姐姐无处可去,曾想将姐姐一直留在相府,谁知姐姐深藏不漏,另有志向,琉璃便知姐姐不是一般人物,想来定于那些寻常女子不同,必定能分清事情轻重急缓,趋利避害……” 琉璃这些词语斟酌已久,等着一举将常笑击溃,这些是为铺垫,不过要常笑看清楚他和君家的地位差别,不要做那痴人之梦,哪知常笑突然抬起头来,嘴上还挂着一滴排骨肉渍,双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她身居高位,受尽奉承和仰视,常笑这眼神却极其嫌弃似的,琉璃想抬高声音,却突然发现更难,常笑将手中排骨往那台阶下面一扔,冷冷吐出三个字:“说重点!” 琉璃嘴张了张,她素来纯洁高贵的脸陡然一顿,却又极隐忍地恢复了原样:“姐姐,你不要嫌我话多,我是真心为你考量。董家和我君家门当户对,姐姐是无论如何也插不进来的,又何必自取其辱。姐姐是个聪明人,若求金银,琉璃这就客满足姐姐;若求权贵,小公子二十年后必定扬名南诏,到时候富贵荣华还不是唾手可得,只需姐姐忍耐一时,且莫因小失大,引人耻笑。” 常笑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着琉璃,这样的目光下,琉璃稳极,小巧的下巴微微扬着,既不过分的高,也不胆怯放低,这是一个从内到外对自己都极为自信的人才会有的动作。 难怪他会“很中意”,常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琉璃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说动了常笑,不料她却听到常笑淡淡道:“看看吧……” 看看吧?看看吧是什么意思? 琉璃还没搞清楚,身后突然跑出个小人儿来。 “娘!”常欢来了。 常笑晃了晃手上的排骨:“琉璃小姐,要不啃一块?” 琉璃知趣地走了,常笑松了一口气。 常欢捏了一块,常笑不满地拍了一下他的手。 常欢立即人小鬼大不满地道:“娘你怎么不高兴?” “我怎么不高兴了?” “你不高兴的时候头上就会出现三道皱纹。”哼,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当我是小孩啊! 常笑果然一惊,伸手摸向额头,看见常欢亮晶晶的眼,才反应过来被这小娃娃给戏弄了。 瞧着常欢把剩下的啃光,常笑摸了摸常欢的脑袋:“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常欢不满道:“还有一场,又下雨,我去跟师傅说娘你住下。” 常笑微微一笑:“我发现你最近都不听娘的话了!” 常欢无语:“那好吧。” “那你先进去。”常笑微笑。 看着小小的身子进了门,常笑撑了伞,稳稳地往下走去。 又见着那侍卫长,先前他带着头盔,此时摘了去,露出一头柔软黑亮的头发,竟然是个柔美的少年。 常笑好奇,她盯着那少年,少年也盯着她,两人边走边看,互相打量。 “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要随便扔垃圾。”少年突然道。 常笑愕然,顺着少年的胳膊往下看去,只见他用一块帕子包了一团东西,好像是自己刚仍出去的排骨。 211 单纯的温暖 “你有强迫症是不是?”常笑脱口而出。 “这样不讲卫生会讨人嫌。”少年接道。 身后突然传来傲轩的喊声,常笑皱眉看去,那少年突然凑上前来:“还有,若是真的喜欢,地位金钱门第又算得了什么!我看好你,加油!” 说着少年握紧拳头用力一挥手臂,不待常笑反应过来就走了。 傲轩气喘吁吁地赶上:“笑,你等等我。” 常笑有些头疼,她很累,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对不起,我今天应该去的!我不知道董洁竟敢这大胆……”傲轩握住常笑的手一脸懊恼。瞧见常笑离席,他就想跟上,但硬被大哥给死死按着,而且董洁还一直盯着他。 “不怪她,傲轩,我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常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方才那侍卫长能对自己说那样的话,肯定是听到了琉璃和自己的对话。这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谁或谁的耳目。 “那我送你!”傲轩决定顺路好好解释解释,但是无论他怎么说,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雨声。 头顶的伞倒是沉默,一直沉默到再穿过前面几颗竹子,就到相府侧门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走!”傲轩突然停住,常笑吓了一跳,她还在往前走,冷不防傲轩停住,头顶的伞便空了,雨一下落在常笑的眉上,眼上,和唇上。 傲轩上前一步想为她挡雨,但不知怎地他手一松,油纸伞便歪到一边,落在一棵竹子下面。 一个烫得吓人的唇陡然压了过来,常笑手忙脚乱,傲轩身子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握住常笑两只胳膊,一时间常笑挣脱不得,瞪着眼睛看着傲轩睫毛在自己眼帘微微抖动。 哦,少年,你的热情太烫人了!常笑无奈地想到,眼珠一转,眼睛陡然变大,谁能告诉她。雨帘尽头的那颗竹子下,什么时候出现了妖娆的一抹红色? 常笑猛地一哆嗦,费力推开傲轩,力量之大。傲轩险些被推坐在地上。 但是那竹子下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常笑往回走了几步,没有,竹子风中摇摆,细雨更密,但是什么都没有。 “笑笑!”傲轩喊道。 常笑转过身来:“不要叫我这么恶心的名字!叫我常笑!还有,下次你若再敢亲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君傲轩,我,常笑。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感情我接受不起,不要再来搅合我!谢谢!” 常笑说完,不看目瞪口呆的傲轩,从他身侧快步走去。 傲轩果然想伸手抓他。却被她灵巧一避躲过。 “常笑,你站住!我有话说!”见她就要奔出去,傲轩急忙大叫。 侧门旁便的守卫好奇地看着两人,常笑面色沉郁地停下脚步。 傲轩气息微喘,走到常笑面前顿了一顿,把手上东西递给常笑。 “雨大,你拿着挡雨……”是那把落在地上的油纸伞和他微微喘息的声音。 常笑:…… 傲轩:绣珠。你和常笑结伴回去。 绣珠从那两个守卫后面露出脑袋:“是,二少爷。” 傲轩见常笑嘴唇欲动,连忙飞快地道:“我走了!” 他说走便走,很快便溶到一帘雨中。 绣珠笑道:“大姐,我都等你一个晚上了,咱们走吧。”绣珠不但拿着伞。还背着一个小包袱,不由分说扯了常笑出了相府。 “二少爷已经将我脱籍,命我以后跟着你做跑堂的了,你可不能嫌弃我哦!”绣珠撑开雨伞,挡在两人头顶。 常笑鼻尖有些发酸。却什么也没有说。 回了拾香,绣珠看到一地狼藉,就要忙着收拾,却被常笑止住:“太晚了,咱们先收拾个地方睡觉,明日再整,我还要好好想想。” 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砸得一团乱,常笑带绣珠上了二楼,点燃蜡烛,铺了被子在地毯上,打算就这么将就一夜。 绣珠瞧着她蔫蔫的样子道:“我去寻些水来。” 过了一会儿,绣珠端了托盘过来,上面搁着两杯热茶。 常笑接过来只是暖着手,绣珠一笑,从她自己那个小包袱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来。 “来尝尝我这个。” 常笑伸头一看,盒子里放了四只圆圆的蛋糕,在这清冷的夜里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儿。她不推迟,伸手取了一块,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 绣珠好笑地瞧着她一口气把四只都吃完了。 “心情可好些了?” “还有么?”常笑去翻她那小包袱。 惹得绣珠点她:“还不够啊!都被你吃了,我还打算吃一块呢!” 见常笑傻笑,明白过来,略带不好意思地问:“味道怎么样?” 相较常笑那花样繁多的做法,绣珠有些不自信。 “味道嘛……自然是好的,不过比起我嘛,还是差了一点点。”常笑嘻嘻笑道,随着这声笑,憋在心头的郁闷消散不少,吃货的一个特征就是给点吃的,满世界好像都顺眼多了。 两人躺在被子上聊天。 “你真不喜欢我家二少爷?”绣珠扑闪着大眼问。 “喜欢~长得帅,地位高,又有钱,个人能力也不错……”常笑嘻嘻道。 “骗人……我看你不是很喜欢。”绣珠皱眉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全世界都以为她看上君傲轩了,董洁甚至跑来砸了她的铺子,绣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看二少爷那眼神,还不如看我的蛋糕热烈!”绣珠有些小小的得意。 噗…… 常笑翻了个身,趴着看绣珠:“绣珠,你是个单纯的人,我喜欢。” 这些年除了常玲外,几乎没有人可以说话,但在这里,常笑突然找到小小的温暖。 “常笑,你别笑我啊,你走了以后。我还为你担心过一段时间,忘川公子说你走了,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把常欢留下……” 绣珠的话像小溪一样流在常笑心里。 常笑微笑着看她说下去,绣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身份卑微,除了应声他人,鲜少有机会可以畅所欲言,第一次见常笑的时候,也只不过客客气气,但是在笼烟阁的那段时间,常笑手把手的教她学做蛋糕,那是此生第一次与他人如此亲密。 常笑又耐心又知无不言,一点不像府里的其他人,总是藏着掖着。从那时起,绣珠对常笑母子便不是一般的好感了。 “我虽然奇怪,但是我总感觉到你会回来。你能从洗心崖救下小姐和公子,千里迢迢从东岳来到南诏,又自己开这间铺子。我就知道你不是我这样的一般人……” 常笑握了握绣珠:“你太高看我了。” “不止这些,我知道你并不像她们所说……想勾搭二公子,从我的眼里看到的,你一直对二公子都是有礼有距,只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更喜欢那些富贵荣华罢了。” 所以,当两个人地位不对等时。受人白眼的永远是那个弱者。 “绣珠,你真的很了不起……你可愿与我一起驰骋这盛良商海,我要教你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命运!”常笑道。 “真的?”她隐隐觉得常笑并非一般人,她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当然是真的,你跟我学了那么多蛋糕做法,我哪舍得放你走。以后你就天天给我做蛋糕吧!”常笑只是一语间的正经,旋即开起玩笑。 这一夜,竟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她还没有那么多心事,在漠北的天空下。恣意笑着。 常笑头天晚上说得壮志凌云,第二日却睡得昏昏沉沉。待醒过来时,也瞧不出来什么时辰了,往四处一看,这楼上已经被绣珠收拾得干干净净。 正准备下楼,楼下传来绣珠和男人的声音。 “少爷,你放下,我来……” “无妨,我想亲自整理。” 是傲轩。 常笑有些发愣,昨天是不是对傲轩说得太严厉了。她迈步至那扯坏的珠帘,往楼下看去,傲轩正蹲在地上,将那些破碎的花水瓶一个一个拾捡起来,捡了一会儿,似乎有所感应,抬头往上一看,常笑站在楼梯口。 “常笑,快起来收拾一下啊,我这个二老板都亲自上阵了!”傲轩爽朗笑道。 二老板,二公子,你果然够二! 见傲轩大大方方,常笑暗笑自己扭捏,一瞬间抛去那些别扭:“我换件衣服就来,你先弄着!” 转身的瞬间,却不知楼下的人轻轻松了口气,天知道他昨夜几乎一夜未眠,打定了主意前来一试,幸好就这样过去了…… 三个人果然快了许多,常笑向傲轩确定,是不是将绣珠留给她了,得到的回答很满意。 “那绣珠你以后就不是奴婢了,现在良民一个,以后就别老叫他少爷少爷的了。” 绣珠发赧,傲轩却是很爽快:“绣珠你以后叫我公子就好了。” “是,二公子!”常笑笑道。 绣珠试了试:“二公子……” 常笑笑得更欢。昨夜在二楼睡了一晚,常笑觉得二楼很不错,私自起了想改为卧室的心,却被君傲轩给否决掉。 “不行,你做了卧室,以后我来到哪里喝茶?而且我打算带几个朋友来试试咱们的花水,总得有地方招待客人吧。” 常笑语结,这是傲轩第一次和她有不同意见,大男子作风不容反抗地瞥了她一眼,连绣珠都连声称是。 绣珠我看你生就是奴隶的命……常笑腹语。 傲轩递过来一张纸,常笑接过来一看,乐了。 212 冒出个常小鱼 傲轩递过来一张纸,常笑接过来一看,乐了。 银票啊银票!老娘爱你! “我要你把拾香从里到外,从外到里,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完完全全地给我收拾一遍,务必高端、大气、上档次!”傲轩套用常笑的话。 高大上不但高大上,学东西也很快呢,常笑在银票上“啵――”了一声:“没问题!” 此举害得傲轩脸微微有些发烫,若是亲的是他多好。 常笑大摇大摆带着绣珠重新购置东西。 街坊四邻都好生奇怪,怎地这店又重新开了起来,光是隔了五个门面的点妆阁的胭脂西施常小鱼已经跑过来看五次了。 好巧,都姓常。 常小鱼年龄和常笑年龄还差不多,一副老板娘的做派,丰乳大屁股,甚为妖娆。 进了门就惊呼:“这金线昙花帛你竟然拿来铺柜台?” “这么大个的象牙镂花圆镜?天,你居然用这缠丝玛瑙盘来盛粉!” 绣珠来不及阻拦常小鱼,常大老板娘哧溜溜爬上楼梯。 到了楼上嘴巴张的更大,常笑正踩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擦窗户上的灰尘,被常小鱼一惊一乍地喊声吓得一晃。 “你说……你、你和君相府什么关系?”她常小鱼那天可是看热闹了,依她上天入地的八卦能力,早就将君二公子、董家千金,和这其貌不扬的拾香老板娘的关系猜了无数个遍。 “常小鱼,你脸上的粉掉了!”常笑搬来第一天就见识到了常小鱼这个奇葩,她整个人根本不管你是热脸还是冷屁股,端着一盘自己吃剩的饺子就来了,还美名其曰和你搞好街邻关系,知道常笑也是卖胭脂花水之后,走的时候把那几个饺子还顺手端走了。 常小鱼嗷呜一声,奔了出去。半响又回来了:“我来给你帮忙!” “门在那边!”常笑扬了扬下巴。 常小鱼走过去,猛一转身,哼,想骗我走? “我帮你把这些花瓶擦擦吧?”她手指缠绵地摸在一只冻青釉双耳瓶上。 常笑受不了了。原来每个人都有一个忍耐的临界点,只需要在最合适的时间遇到一个奇葩就可以了。 “常小鱼,君二公子是我家店的二老板,你……可以回去了!” “真的?”常小鱼眼冒红心。 “你……相公好像在找你!”常笑站在窗子前,可以看到常小鱼五大三粗的相公正在街头徘徊。 常小鱼溜得很快,每个人都有死穴,常小鱼的死穴就是他那“五大三粗”的相公,一个巴掌能打得常小鱼三天不用涂粉。 “这常小鱼……”绣珠苦笑不得。 “其实蛮好玩的……有奇葩的地方欢乐比较多。”常笑挤了挤眼。 “奇葩?” “就是不一样的花朵!绣珠,有时候我们可以反着看一下事情。”比如她现在,铺子砸了没关系。重新拾整就可以!花水被黑没关系,老娘再调一款迷死你!最重要的是,忘川,我不会认输的! 绣珠被常笑眼中突然冒出的光芒吓到,常笑转而咪咪一笑:“来。绣珠,从今天起,我要全方位培养你!” 绣珠哀嚎遍野的时候,董大将军府迎来一位稀客。 有多稀呢,稀到这位爷就算和董家千金订婚,也没出现在董家。 董洁正在后院对着一大堆铁人狂甩金鞭,每个铁人上面都贴着常笑的名字。 贴身丫鬟小耳朵跑过来时。她鞭子一甩,吓得小耳朵捂住了耳朵。 “小……小姐!君公子来了?” “哪个君公子?”君傲辰来找她做甚。 “君、君二公子!”小耳朵比董洁都急。 “真的?!不早说!快!带我去……不,你看看我这衣裳怎么样?” “好,很好!”小耳朵盯着董洁华丽的裙子,这一大早就对着铁人猛撒脾气,身上可都是汗味哦。 “不。我得去换条裙子,快!快!” 君傲轩等得不耐烦,他专挑这个时间而来,董老爷子和自家老爷子都上朝去了。那董洁日日见了自己,眼神活像要把自己吞掉。怎地今日这般慢,傲轩等得不耐烦起来,在厅上转了三圈,方才听到一阵环佩之音,回头一看,嘴角不由抽了抽。 姑娘,你脸上虽然用的是最好的珍珠白玉粉,但也用不着扑那么多吧。 唇上的胭脂也用不着抹得像鸡血吧。 还有你用的什么花水,和这些味道混在一起,爷我受不了啊! 好吧,傲轩最近对白粉胭脂花水都极有研究。 董洁不知道啊!见傲轩的表情,还以为被自己的美貌震住了呢,她努力走得袅娜些,傲轩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对。 “董洁,你不用过来!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你若是再去找常笑的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董洁愣住:“你不是来找我的?” “你听到没有?”傲轩手在梨木雕花桌上轻轻一拍,那桌子咔嚓一声碎了。 “你我婚约,我自会想办法解除,你好自为之!”他浓眉大眼只在董洁脸上扫了一眼,便拂袖而去。 小耳朵正伸了耳朵听着动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小姐撕心裂肺的叫声,一抬头,君家二爷气势汹汹地走了。 这么快就见完面了? “小耳朵,你给我进来!”董洁怒吼。 小耳朵突然觉得她娘给她生得这两只耳朵和起得这个名字实在是……糟糕透顶! 董洁哭够了就从马厩里拉出他爹那匹神风驹,也不管小耳朵在后面大叫,狠命一甩马鞭就朝福铭街而去。 一路惊起路人无数,有好事者眼冒红光,看热闹啊看热闹! 到了拾香,见拾香正在重新整顿,脸色更绿。 马上一声怒吼:“常贱人!你给我出来!” 常笑头疼,能不能换个词骂。 常小鱼听到声音急忙从自家铺子里钻出来,哎呦。这不是那天来捣乱的姑奶奶么!说实在的,别看常笑刚来几天就抢了她不少生意,但这福铭街的左右街坊还是更同情常笑一些,为什么。做生意的都是图个养家糊口,你上门砸店不是断人生路么!兔死狐悲,想想万一自己这么倒霉,就比较同情常笑了。 看着常小鱼往拾香凑,常小鱼五大三粗的相公脸发黑,但也没出来拦着。 董洁声音那么大,偏不见常笑出来。 她正待再喊,常小鱼突然嚎了起来:“常笑,你家二老板的相好的来找你啦!” 常小鱼久站柜台,一副好嗓子传遍福铭街。这声音极具吸引力,一时间各家老板娘都探出头来。 常笑忍无可忍,从二楼窗户探出头来:“董洁,你上来!” 董洁原本来要跟常笑打上一架,常笑这一声竟是有无穷威压。她粉面一顿,错失先机,沉了沉脸,从马上跃下,噔噔上了二楼。 常小鱼往里面钻,绣珠没好气拦住她。 常小鱼挺了挺胸,偌大的胸险些蹭着绣珠的手。绣珠发窘,听得常笑楼上唤:“绣珠,上茶。” 顾不上常小鱼,常小鱼得空,瞅见也有人想跟她一起钻空子听八卦,一回身把拾香大门给关了。才施施然走到楼梯之下,这两间楼不大,以她的耳力,站在下面就可以听得很清楚。 董洁:常…… 常笑:董不要脸! 常小鱼一声叫好,一笔拐不出来两个“常”字! 破空传来茶碗的声音。想必有一个忍不住动手了,常小鱼兴奋之际,只听得董洁一声惊呼。 董洁:绣珠,你竟然看着她欺负我! 绣珠:绣珠已经脱离奴籍,现在是拾香的跑堂,听从大老板常夫人和二老板君傲轩公子的吩咐,请董小姐自重,而且小姐刚打碎的茶碗,价值五十两银子,稍后我们会送上账单。 常小鱼似乎听到了董洁吐血的声音。 董洁:常笑,你真要和我抢君傲轩? 常小鱼心脏一紧,有奸情啊有奸情! 只听轻轻的茶碗之音,似乎常笑抿了一口茶,接着常小鱼听到常笑的声音:“董洁,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这么二……” 二? “一个女人,留住男人的方法很多,但独独不会是蛮横和撒野。董洁你偏偏将这两样发挥到极致。你砸我店,将此事搞得人尽皆知,人未过门,便落得一个野蛮善妒的名声;这铺子有一半是君傲轩的,你砸我的,就是砸君傲轩的,你觉得君傲轩会因为你这样更喜欢你么?你本末倒置,不把心思花在如何让君傲轩喜欢你之上,偏生飞醋乱喝,屡次伤我,试问谁愿娶一个蛇蝎之妇?!” 常笑一口气说完,董洁面色通红,她自小被董震捧在手心,想要便要,就连君傲轩,君相又如何?还不得顾虑她老爹手上的十万兵马? 董洁看向常笑,常笑悠然而坐,眼神清亮,眉宇间一片从容,似乎料定了她无话可驳。 傲轩喜欢的是这样的女人啊!为了她竟不顾身份地位,来找自己退亲,董洁的眼圈不争气地红了:“常笑,你……很好,我们走着瞧!” 绣珠见她气势,还以为她要抽鞭动武,却见她一转身,咚咚咚下楼去了。 常小鱼正在听着,没料到这么快就结束了,董洁已经冲到她面前,看见常小鱼,两人都吓了一跳,常小鱼连忙把脸扭到一边,这姑奶奶火力十足,她家铺子扛不住啊! 董洁心绪混乱,狠狠瞪了一眼常小鱼,踢门出去了。 213 捉住奇葩 常小鱼也想溜。冷不防传来常笑的声音:“常大老板娘,听够了就上来吧!” 常小鱼突然有一种被捉住的感觉。 “墙角都听了,你也知道我这铺子不简单吧?”常笑二郎腿悠然翘着。 常小鱼突然有一种落到圈套的感觉。 “过来!”常笑勾了勾手指,常小鱼自认为自己风韵无边,一瞬间突然觉得常笑这小寡妇怎么比自己还风骚。 “以后我的花水放在你店里卖,五五分成!”这是常笑苦思了好一会儿才想出来的,自己这铺子名声坏了,还得一段时间重新整理,方才常小鱼在铺子里窜来窜去,她就眼睛一亮,故意没搭理常小鱼。 这常小鱼,脸皮厚心又黑,先前就很眼馋自己的花水,正是最佳人选。 常小鱼还想蹦跶蹦跶,常笑一瞪眼:“你不同意,信不信我叫二老板封了你家铺子!” 常小鱼乖了,很久以后,常小鱼摸着自己的一条雪白大腿:“娘滴,非要看八卦,老娘的这条大腿就是这么报废的!” 常小鱼走后,绣珠问:“真的要选她家卖花水?”绣珠仔细看过,福铭街卖花水的不在少数,为什么非要选这个苍蝇一样的常小鱼呢? “她的无耻我很喜欢,很坦白,不隐藏……”常笑道。 绣珠嘴角一抽,好吧,大姐你也很奇葩。 常笑当晚便给常小鱼送去了十瓶花水,常小鱼听见常笑的价格后一蹦老高。 “常笑,我觉得我够奸够黑了,你竟然比我还黑还奸!这么小一瓶花水你竟然敢卖十金?” 常笑不语,拉了常小鱼到门口。 门外两只公狗围着一只母狗打转,常笑努努嘴:“你选一条!” 常小鱼纤指一扬,指向那只又瘦又小的公狗:“就这只了!” 她还不信,难不成常笑能让那母狗舍了那油光油亮的大公狗? 常笑拔开瓶塞,往那小公狗头上滴了一滴。还未转身,那母狗突然冲着小公狗嗷呜了两声,大公狗一愣之下,小母狗带着小公狗就欢畅地跑啦! “剩下的给我!”常小鱼眼睛发亮。想到自己“五大三粗”的男人。 “十金!” “十金就十金!”常小鱼咬牙道。 傲轩那边也传来好消息,太子府有宴,傲轩要常笑一起去,顺便推介花水,因为上次带来的几位朋友反响都不错。若是能得宫中之人喜爱,成为皇家专供,自是一条大财路。 常笑想到太子赵睿好像并不喜欢自己的样子,有点犯嘀咕。但走高端路线是她提出来的,没道理为了别人不喜欢自己就放弃这么一个机会。而且……利用一下自己不喜欢的人,嗯。也很有成就感。所以常笑很愉悦地答应,而且决定带几个绝妙的花水过去。 以依兰为主,九蒸九制,琥珀色的花水汇聚在晶莹的琉璃瓶里,这不过是第一步。常笑端坐在案前。慢慢回忆以前那人为自己调配花水的步骤。 她素不爱用这些东西,又天生逆反,他似乎总觉的女孩子就要文气些,不厌其烦地亲自调各种花水给她,那么多花水,她总是装作不喜欢的样子,直接往橱柜里一扔。但是这一种含了依兰的花水。就连一向讨厌这些东西的她,也觉得非常好闻。心情好了,便洒一两滴在手腕,或者耳朵后面,往他眼前一晃悠,他就像长了狗鼻子一样凑过来。欢喜地来压他,慢慢地竟成为两个人的暗号,只要有这香味儿,便不去修炼什么洗灵术,而且欢欢喜喜地抱作一团。让两个人濡湿濡湿的。 只是,你还记得吗? 常笑的手垂了下来,那夜的一袭红衣和美丽的少女向一把钝刀割得她闷疼。 是谁说,岁月是把杀猪刀,这把刀,要将她的错误永远地割得无法补偿么? 常笑突然丢了花水,咚咚下楼来,铺子里不出意外没一个人,绣珠靠在柜台后面打盹,猛然惊醒:“做好了?” “没,有的地方想不透,不做了,我去做些蛋糕,一会儿去看常欢。”常笑道。 “那我和你一块!”花水绣珠很感兴趣,不过对蛋糕更是痴迷。 “你来吧!”反正没什么人,不过常小鱼那里花水卖得很好,常笑也不愁没饭吃。 常笑做起来相当随意,绣珠则一板一眼,看得常笑发笑。 “绣珠,其实你不必拘泥于形式,随心就好,做蛋糕本来就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就像是我们的心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惊喜也许就藏在你美好的心情里……”常笑用手指抿了一些苹果酱塞到嘴里,那蛋糕从边缘就凹了下去,常笑便随手捡了几颗梅子塞了进去,外面又抹上一些果酱。 这果然……随意的很!绣珠突然有些开窍的感觉。 “把盐罐子递给我。”常笑突然邪恶一笑。 绣珠不解,还是依言递过,常笑拿过一个做好的蛋糕,轻轻把上层拿掉,捏了一把盐均匀撒上,想了想,又叫绣珠把辣椒也拿过来,往里面狠狠添了一勺辣椒,还感觉不够,自己出去转了一趟,回来时手里拿了一颗墨绿色的东西。 “这是什么?” “常小鱼今天炖鱼择出来的鱼胆。”常笑阴阴一笑,将那鱼胆给挤破滴在蛋糕中央。 “好了!”看着重新盖好,上面涂了一层晶晶亮的果酱,最上面还有一颗诱人的梅子的蛋糕,常笑简直要开怀大笑。 “这个给常欢?”绣珠有些发蒙。 “不!”常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去给我取食盒,等我回来给你讲!” 绣珠想到了什么,嘴巴张大之际,常笑已经拎着食盒走远了。 常欢还在练习功法,常笑坐在外面看他凝神变幻。常欢小手合十,闭目念念有词,眼前突然幻化出一匹白马,四蹄踏空。犹在奔跑,常笑欢喜之下,那马儿竟冲破窗户,向她冲来。及至常笑面前,转眼化作朵朵蔷薇,将常笑围在其中。 “娘——”常欢跑了出来。 忘川面色一沉,也跟了出来。 卿言眼珠一转,师傅和师弟都跑了,他自然也不用闭目苦思了。 “坏小子!”常笑捏了捏常欢的脸,偷眼一瞧忘川,幸好今日他穿得是月白色衫子,还好,还好。 忘川本想斥责常笑。还未到时间便跑了出来,但见常笑拎着食盒,到了嘴边的话悄然收回。 常笑似乎没看到忘川的眼神,将食盒放下,轻轻打开。 “哇~”卿言发出惊呼声。好漂亮的蛋糕,上面一层透明的什么东西,还有大大的梅子,他嘴里立即流出了口水。 常欢不满地看了卿言一眼,这家伙就知道吃,而且吃得很快! “来!卿言,尝尝吧。”常笑笑眯眯地给卿言拿了一块。 常笑伸手再去取。突然眉头一皱:“哎呦——常欢,我肚子有点疼,你自己拿。”说罢常笑连忙跑了。 这个人……真是倒胃口! 忘川盯着剩下的两块蛋糕,其中一块看起来特别的漂亮,但是常欢的小手已经伸了过去。 “啪——”忘川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常欢的小手。 师傅,你不是吧?常欢看向忘川。 忘川挑了挑眉毛:“我是师傅。我先来选,你忘了么?” “哦——” 忘川神态自若地优雅拿起那块最漂亮的蛋糕,送到嘴边,眼睛微微闭起,咬下大大的一块。 “咳咳、咳咳……”忘川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但是这蛋糕上面都是果酱。他一时也吐不干净,各种味道粘在舌尖上,吓得常欢疑惑地看着他,小小咬了一口自己的蛋糕,嗯,很好吃啊! 怎么师傅一副吃了大便的模样…… “你的蛋糕什么味儿?”忘川还有些不信。 常欢立刻警觉地将自己的蛋糕藏在身后,卿言那货也吃完了,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二弟,蛋糕好吃吗?”常笑笑眯眯地转了出来,欣赏着忘川脸上的表情。 那模样,哪像肚子疼啊! “你……很好!”忘川愤然丢下手中蛋糕。 “谢谢夸奖,常欢,我看那边池子里怎么有条鱼没眼睛啊,常欢、卿言,一块瞧瞧去。” 常欢和卿言一听,都很兴奋,没眼睛的鱼? 忘川脸色发青,等了一会儿,只见常欢和卿言回来了。 “你娘呢?” “我娘还有事,走了!” 走了?敢情她今天来就是来恶心他一下的?!常笑,算你跑得快,你等着! 得知常笑要去太子府推销花水,常小鱼极其激动,一边扒拉着常笑的衣柜,一面扒拉扒拉巴。 “常小鱼,你有完没完!”常笑忍无可忍给她了一个爆栗。 “还不是你那花水!”常小鱼愤怒道。 “我花水怎么了?” “以前大虎……七天一次,自从用了你的花水,一夜七次啊……”常小鱼索性放开了说,反正常笑也不是未经人事。 “咳咳咳……那不是很好?” “是……很好,但是人家想休息一下。”常小鱼扭捏地拖着常笑的袖子,说出目的。 好吧,大虎很强,嗯,夜夜七次:“你不是想去寻花问柳吧,你家大虎我可不敢招惹。” 五大三粗啊五大三粗,常小鱼的老公王大虎很威武,拖着常小鱼暴打的场面很火爆,常笑很怀疑如此“家暴”之下,常小鱼提起他相公还满脸羞涩。 214 偷窥的代价 五大三粗啊五大三粗,常小鱼的老公王大虎很威武,拖着常小鱼暴打的场面很火爆,常笑很怀疑如此“家暴”之下,常小鱼提起他相公还满脸羞涩。 “我……只是有一点点贼心啦!” 常笑扶额,见常小鱼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前胸还有意无意地晃着,她想吼,常小鱼,我可是女的! “除非你告诉我你老公为什么揍你,我就带你去!”常笑使出杀手锏。 “我说了你就得带我去。”常小鱼下定决心般道。 带就带,反正是去祸害太子府,常笑点了点头。 “那个……我经常喝醉,喝醉了尿急,找不到地方嘘嘘,就把大虎的酒坛子当做马桶,第二天,大虎不知道……” 哦哦哦!少妇,你老公就应该扇死你! “带我去!”常小鱼眼睛闪闪发亮,常笑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回去选衣服啦,你看你这些衣服,没一个好看的,现在我们可是去太子府,我回去帮你找两件吧!”常小鱼飞快地跑了。 常小鱼再度出现,险些没有闪瞎常笑的钛金眼。 “你发什么楞!没见过仙女吗?”常小鱼转了个圈,浑身就像一只金光闪闪的“鸡”,因为她身上插满了各种闪闪亮的东西,更可怕的她头上真的还插有几根长长的羽毛。 少妇你穿成这样,你相公也敢让你出门? “你快换上!”常小鱼扔过来两件薄薄的衣裳,“这是我压箱底的好料子,看你身材还不错,忍痛割爱给你穿穿。” 常笑抖开一看,料子是不错,但是谁能告诉我这个时代就开始流行透视装了么? 见绣珠把脸扭到一边,常笑无力地捧着脑袋,常小鱼很奇怪:“怎么,这么好的衣裳?” “常小鱼。你不要打搅我,花水做不出来,去了也是白搭!” “你那花水不是很不错么?” 常笑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太子赵睿就是那……母狗? “说吧。你遇到什么难题了?我可是卖了十年胭脂水粉了,调色配料抓秤样样精通!” “知道圣马提尼吗?” 常小鱼摇了摇头,又道:“那是什么东西?你要配什么花水?” 常笑鄙夷一笑:“你连圣马提尼都不知道,给你说了也是白说。” 常小鱼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侮辱:“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家大虎肯定知道,你等我回去问问。” “嗯,你去吧,回家赶快把衣服换换,没事别出来吓人了!” 常小鱼白了常笑一眼走了。 川居密室 一人负手而立,正是忘川,面前三米远跪着一个青衫女人。女子前凸后翘,脸上脂粉洗得干净,差点认不出来那就是常小鱼。 常小鱼:尊主,属下已经成功接近拾香老板娘,她最近在寻找一种叫做‘圣马提尼’的东西。属下不知那是何物,请尊主明示。” “圣马提尼?”忘川的脸大部分都在黑暗中,圣马提尼是什么玩意儿,他只知道有一种灵草名字叫圣马提兰。 “你去弄清楚,到底是圣马提尼还是圣马提兰?”忘川道。 常小鱼奉命而去。 拾香楼上,常笑抱着酒壶愁眉苦脸,连常小鱼进来都没发现。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的。”常小鱼瞅着地上的几个空坛子。 “唉,找不到圣马提尼,我这铺子开不下去了……”常笑抹了一下脸。 “我家大虎说没有圣马提尼,只有圣马提兰,那是一种只生长在月光之下的灵药,可以唤起人心底最隐秘的记忆。让甜蜜更加甜蜜,痛苦更加痛苦,一种非常奇幻的植物……” “对、对、对,我要找的就是圣马提尼!”常笑欣喜大叫。 常小鱼很鄙夷:“那叫圣马提兰!” “我不管它是圣马提兰还是圣马提尼,总之我现在就要!” “死女人。你以为要就有啊,我家大虎只是听过……我再去给你问问去。” 常小鱼再来的时候拿着一个玉盒,表情有些奇怪:“常笑,真奇怪了,我家大虎给你找到了,他说这药一般人用不上,搁着也是白搁,你也算我好姐妹,白给你用了!” “你家大虎比你有眼光!”常笑打开玉盒,这玉盒乃是用昆仑玉所制,极有灵性,灵药放置其中可保百年新鲜。 一打开,常小鱼也惊呆了,一颗翠绿娇小的植物躺在洁白的玉盒里,似乎还在舒展着枝叶,周身不听向外散发着蓝色的点点星光。 常小鱼目露可惜,常笑“啪——”地盖上盒子:“常小鱼你就是一目光短浅的市侩妇女,头发长见识短,待我做成‘海枯石烂’送你一滴,保管这辈子大虎都舍不得离开你!” 常小鱼挺了挺胸膛:“现在他就舍不得离开我!” 常笑嗤笑一声,懒得拆穿常小鱼。 常小鱼原路返回,将常笑的话一字不差回复忘川。 “海枯石烂?就凭她?哼,你好好监视着她,找个机会把这个东西贴在她床下。” 忘川递给常小鱼一张白色的符箓。 常小鱼领命而去。 到了晚间,忘川一人关好房门,命小石不许打扰,凝神一挥,半空之中出现一片白雾,其中慢慢浮现出家具床帐花瓶屏风之类的东西来,正是常笑居住的那间屋子。 哼,这个女人到了哪里都极会享受,想那会儿在君相府逆来顺受的模样,分明就是做出一副贤良样子勾引君傲轩。 他刚想到君傲轩,那空中突然就出现了君傲轩的身影,君傲轩和常笑一前一后进了屋,忘川陡然眼睛放大,盯着这两人说话。 可惜那福铭街距离这里太远,那道符箓的力量不足以传递他们的对话,忘川只能看着他俩谈笑生风,好不快活。 常笑还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瓶,抓住君傲轩的手,在他手臂内侧一抹,看君傲轩那表情,忘川突然涌起一股打人的冲动。 好在君傲轩很快走了,常笑一个人坐在那儿摆弄了一会儿,又拿出那只玉盒看了会儿,然后秀珠来了又出去。 之后,忘川的眼睛突然放大了好几倍,常笑在屋子中央开始一件件的脱衣服,外面的袍子、中衣、亵裤、翠绿的肚兜…… 她头发也解了开来,只余那三根金针,披在背上,长长的发梢正好到了尾椎,扫在那丰润的臀尖上,忘川突然觉得喉头发紧,手也不由握成了拳。 常笑却不急着进去洗澡,原地站着先左右扭了扭腰,然后两手撑住胸部缓缓揉了起来。 忘川身子一抖,空中影响顿时消失,他脸上表情莫测,过了一会儿,咬了咬牙再度往空中一挥,常笑刚做完那套五分钟胸部保健操,迈步走到屏风后面,跳到浴盆里闭目养神起来。 这又不动了?忘川突然觉得手上热热的,低头一看,月白的袍子上一片猩红,他竟流鼻血了…… 常小鱼非常不满常笑给她挑的衣裳,将她的大胸和翘臀遮得严严实实的。反观秀珠那丫头,啧啧,生来就是做奴隶的命,不就是迎春阁今年最新的款么?摸着那身衣服嘴巴已经张了半个时辰了。 “这裙子也太贵了……”绣珠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双月髻,翡翠环,孔雀裙,金履鞋,一双杏眼水汪汪。 “绣珠,没穿过这么贵的裙子吧,赶快找个相公,就什么都有了。”常小鱼阴损道。 常笑瞪了她一眼,常小鱼讪笑道:“老大,我能不能不穿这衣服,显示不出来我的风格啊!”常小鱼再度挺胸,顺便摸了摸自己的小腰。 “不穿你就铺子里呆着!”常笑冷道,见常小鱼跨着脸,继续道:“你以为太子府是你的店,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光是你脸上的粉就能把我这香奈儿一号给降低九十九个档次!这次机会很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常小鱼,你拿着这瓶花水给我走上一圈!” 常小鱼不明所以,手里抓着花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常笑脸黑得比她家大虎揍她时还黑。 “你懂不懂什么叫高贵冷艳!你这儿整一个叫恶俗!一边儿呆着去!” 绣珠兢兢战战上阵,常笑表情很稳,没太大反应。 “这样不行,你们需要练习!” 在福铭街卖了十年花水的常小鱼要爆发,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卖个花水走路姿势也要一块卖了! 常小鱼很不服气地捧着腮帮子蹲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 当常笑从后面转出来的时候,她表情比绣珠好不到哪去。 同样的裙子,怎么到了她身上就不一样了? 不见她腰肢扭动,偏生一股冷艳,下巴微挑,眼神清冽,却透着一股撩人,一回头间的笑看得她心头一颤。 “常小鱼,记住了,香奈儿一号的适用对象为高贵冷艳的宫廷妇人,你的每一个眼神都要传达出花水的感觉。” 常笑说完,又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再出来已经变作一个清纯的少女。 “至于香奈儿二号,走的是清纯的少女路线,绣珠基本上可以展示出来,但还需要提要,绣珠,你要更……无辜一些!”常笑把眼睛睁得再大一些,顺便嘟了个嘴儿。 215 赴宴 常小鱼娇躯一震乱颤,“雷”得外焦里嫩。 剩下的两天,常小鱼和绣珠就在不断的走路中度过。 常笑斜躺在贵妃榻上不停吆喝常小鱼:“高贵、高贵!眼睛往前看,想象你前方三米有个比你高的人,买了你家花水没给银子,对……看着他!他走了,没给银子,常小鱼跟上!” 常小鱼气喘吁吁:“常笑你怎么不练?” 常笑悠然咬着梅子:“我是老板,老板坐着就行~” 反观绣珠,倒是不错,常笑很满意,想来不需要很久,绣珠就可以独当一面,到时候自己躲在后面点银子就好。 君傲轩来接她们的时候,险些没认出绣珠和常小鱼。 常小鱼还想抖抖胸脯,君傲轩霎时反映过来她是谁,吓得往后一退,常小鱼受伤了,一路都“高贵冷艳”地盯着马车车壁。 “都准备好了吗?”傲轩看绣珠还有些紧张的样子。 常笑点了点头,拍了拍绣珠的手:“不怕,把自己当作另外一个人,台上的是她不是你,你一定可以的!” 绣珠挺了挺身子。 常小鱼不屑,到了太子府,下马车的时候先滑了一脚,气得常笑掐了她一把。 “常小鱼你给我稳住了,你要是给我添乱子,以后咱俩的合作就到此为止!” 常小鱼双目闪闪,她也没想到太子府这般奢华富丽堂皇啊!简直要闪瞎她的狗眼啊! 君相在南诏地位之高不用说,从下了马车,他们一行便由专人引路。一路奇花异草,亭台楼阁,仙乐飘飘,连常笑也觉主人甚有品味,相比之下,川居虽美,却清寂沉闷了些。 不时有曲裾环佩、温婉动人的侍女走过。看到傲轩时都盈盈下拜,一时间常小鱼都觉得自己高大上起来。 君傲轩早给她们普及过此次太子府宴会的目的,原来南诏皇帝一直病中,朝中大权便旁落太后手中。眼见皇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太后和太子的暗暗较量愈发厉害。临近年关,太后身染微恙,太子此次设宴名曰为太后征集良方,实则不过是借机让朝中大臣站站队伍。 常笑不关心这些,今天来得人越多越好,只待一炮打响,让那些想把她踩到脚底的人看看。 瞧着常小鱼眼珠子乱转的样子,又想到君傲轩带着她们三个也格外引人注目,常笑便同意常小鱼的主意。让她和绣珠两个先随便转转,不过一定要注意着动静,及时回来。 待常小鱼扯着绣珠欢快离去,傲轩便带着常笑向内室走去,赵睿这专供来客休息的屋子准备的有好几间。这一间是专供傲轩这般年龄的权贵之后聚会,傲轩自是轻车熟路。 这样的场合,某些权贵带着自己的爱妾,或者有青楼花魁作陪都不足为奇,但见着常笑,都面带惊奇,君傲轩不近女色闻名盛良。他们心道那传言果然是真的了。 傲轩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眼里的异常,一如既往为常笑引荐。他开始还有些担心常笑怯场,却见常笑谈笑自如,与他们攀交起来游刃有余。他哪知常笑为了今日,早就将盛良的官二代、富二代的信息资料都收集了个遍,甚至那些八卦野闻也收集了不少。 这不。没多长时间,御史大夫的大公子就拉着常笑要落泪了,常笑聊聊数语,就勾起了这位公子对家中那只河东狮的伤心。 “陈公子,你不必伤感。今日有缘相见,我必助你一臂之力,来,你拿着。”常笑取出一小瓶花水递给陈午。 见陈午目露疑惑,她连忙解释道:“这一瓶,乃是我们常家祖传秘方调制的花水,只要用上一滴,在凶猛的老虎都能变成任君蹂躏的小花猫……” 听常笑这么一说,立即不少人都围了上来。 嗯……盛良到底有多少只母老虎啊! “陈兄,这瓶白送与你,若是好用,可去福铭街拾香寻我。”常笑打破陈午最后一丝疑虑,反正不要钱,死马就当活马医。 一听免费送,立即有几人也开始询问,常笑很大方地一人送了一瓶,很快带来的二十小瓶都送完了。 好!首战告捷! 常笑正乐着,突然见这些人都纷纷起身,原来是到了入席的时间。 太子府今日的筵席与往日不同,乃是在后院借飞瀑流水之势,将水引入案几之前的小渠,那酒杯由太子放入水中,以乐声为限,漂至何处,便吟诗作对,或者表演一番。 若是以前,常笑必然称奇,但常笑却知此举在魏晋南北朝时甚为普通,只是跟在君傲轩身后入席。 不过这席面之大,还是吓了常笑一跳,水流曲曲折折绕了九回,将百十余人及身后的丫鬟侍女都围在其中,越往中去,地位自是越高,太子赵睿的主座便在最中心一圈的北侧,那中央是一个几十平米的场地,大概一会儿还会有舞蹈之类的表演。 常笑不由怎地就想起了一个巨大的浴场,好吧,谁叫这里那么多水。 傲轩带着常笑直往最前走去,君相地位之高不容置疑。 不过到了前面,常笑就有些傻了,威严萧肃的君相和高大威猛的君傲辰犹如两头雄狮直直盯着跟在傲轩后面的常笑。 君傲辰要来,常笑是知道的,但君相怎地也来了? 傲轩显然也很意外,担忧地看了常笑一眼。 常笑压低了嗓音:“你确定忘川不会来?”君相她倒不怕,要找麻烦也只会找他儿子的,她担心的是连君相都来了,忘川会不会来? “你放心,今晚川居有人来访,川哥分身乏术。” “那就好……”常笑拍了拍胸脯。 两人低头交耳落入君家父子眼中,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相睿双目中也不由泛起一层怒火。 “这里有位置,我们就坐这儿吧!”君傲轩不走了,顶着君相的怒火,拉着常笑坐在第三排两个靠近的位置上。 那位置上原先还有一人,被君傲轩轻轻一推,就倒在了一边。可怜他怒都不敢怒,一面是君二公子,一面是君相阴沉的目光,此人索性脚底抹油跑了。 想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但君二公子很是沉稳,还很体贴地给身边的女人倒了一杯葡萄酒。 至于那个女人,不但面无紧张,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四处来,遇上好奇的眼光,还略微点头示意。 君相看了一会儿,索性离席走了。 君相一走,傲轩和常笑无形中压力顿消,两人不时低头交谈,若有人上去攀谈,傲轩还笑嘻嘻地为常笑引见。 君傲辰气得想砸桌子,宴场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悠长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玉凝公主驾到!” 常笑眼尖,先瞅见了玉凝身后的一人。 那人一入场眼睛便往前排瞅去,见君傲辰身边空着,不由大失所望,只是没想到再一仰头,居然在第三排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常笑无声地一笑,那人脸几乎抽搐了――是董洁。 众人正在行礼,常笑突然扯住傲轩袖子,脑袋略偏,冲董洁又笑了一个。 董洁气得几乎忘了走了,玉凝感觉到董洁的异常,视线一转,也是一怔。 太子宣布宴会开始,常笑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个场合。前世为生计,今世为责任。不过好在有酒,她就像贪杯的猫儿,一杯杯灌着,吓得傲轩夺过她的杯子。 “你太小看我了,我喝不醉的!”常笑笑着抢过来。 傲轩不信,常笑又抿了一大口:“你看我的眼睛。” 她喝得越多,眼睛越亮,傲轩看得有些发愣。 常笑嘻嘻一笑:“百年女儿红我一次可以喝十坛,别的我不行,喝酒之上未逢敌手!” 他俩说得火热,突然间鼓声停止,全场的人似乎都在看着他们俩。 原来那由赵睿放入水流中的第一杯酒竟然流到了他俩面前。 这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呢…… 傲轩收回心神,并不为方才的失神羞耻,起身捞起酒杯。 这酒杯所至,需得吟诗作对或者露一手绝活,傲轩一饮而尽,全场都等着他露一手,傲轩却微微一笑:“今太后娘娘微恙,傲轩寻得一物来讨太后欢心,祝愿太后娘娘早日康复。” 说着傲轩起身取出一物,赵睿身边侍女来接,两人交递的瞬间,傲轩手一松,那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侍女色变,却闻一股清奇的幽香从地上飘起,逐渐蔓延整个宴场,一时间所有人都伸长了鼻子去嗅这种味道――就像三月的杏花,一阵风吹过,又变作了五月盛开的蔷薇,转而一飘,月桂的味道又出来了。 整整九变。 “这是什么花水?”赵睿惊喜道。 先前那侍女吓得跪在地上发抖,如此神奇的花水闻所未闻,必极其稀罕,但竟被自己一个不稳给掉在了地上…… 此时全场都在看着傲轩,傲轩也面露恼怒。 常笑慢慢起身:“公子,莫急,贱妾这里还有一瓶。” 常笑又取出一个瓶子,先前因为君傲轩的关系,已经多有人偷偷打量于她,此时只见此女起身离席,轻轻扶了那侍女起身:“这是采用数十种名贵花卉和珍贵香料,经九蒸九制,百斤鲜花方可得一滴的‘福绵’,香味九变,九重心境,不但愉悦心情、驱蚊止痒,还有美颜白肤,延年益寿之效。” 216 斗香 除了玉凝和董洁,在场的人都目露惊叹。 一百斤鲜花才得一滴,那真是花中之精华了,这一小瓶破碎的花水,已经让整个宴场都充满着这神奇的香味,一时间很多人对“福绵”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常笑将那瓶花水放到侍女手中,侍女感激地看了一眼她,便将花水呈与赵睿。 赵睿方才打量着君傲轩和常笑,隐隐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什么图谋,但这花水他却是也觉得很稀罕,拿在手上看了看,精致的琉璃瓶里是琥珀色的液体。 “此物甚好……不知何处可得?”赵睿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常笑的情景,狐疑地打量着常笑。 傲轩眉头一挑,故意打碎一瓶花水的主意果然不错。 常笑拿定主意要速战速决,只是没想到这第一杯酒这么给力,偷眼一瞧,常小鱼和绣珠已经在后方准备就绪,微微一笑道:“回太子殿下,此乃我拾香用家传秘方调制而成。” 拾香? 赵睿还在沉思,一旁玉凝醒悟过来,悄悄咳嗽了一声。 “玉凝,你最擅长花水,来品鉴品鉴这花水?” 玉凝打开轻轻一嗅,全场都等待这位带领宫廷风潮的花水专家给出结论。 这就非常像前世,就算大家都觉得好,但高大上不说好,也流行不起来。相反,哪怕是一泡狗屎,如果高大上摸上一把,也会有人跟风。 常笑没想到会遇到赵玉凝这个坎儿。 傲轩倒是不急,静静等着玉凝给出品鉴。 玉凝也在盘算,一面是身后着急的董洁、支持董洁的君大公子,一面是力挺小三的君二公子。两相比较,常笑这边似乎弱了一些。但是……玉凝又陡然想起忘川来,这……真是犯难。 “这花水还算不错,但也不过如此,算不上极品。”终于赵玉凝给出答案。 立即有些人不屑地扇了扇鼻子。入不了公主的眼,他们也不屑跟风。 傲轩眼神发沉,常笑朗声道:“谢公主美誉,这款花水的主要功效是延年益寿。若是想在气味上胜出,拾香另有佳品!” 抓住机会猛推新品才是王道,你不识货,自有人识货,常笑眼见瞅到几个对玉凝品鉴不满的眼神。 在哪里,小圈子的斗争都是延绵不绝的。 “哦?”赵睿摸了摸下巴。 常笑一挥手,远远地,常小鱼一手掐腰,一手平托一瓶晶莹剔透的花水走入宴场。 好,下巴抬起。眼睛一直看着前方,始终盯着一个方向,脚步很稳,恶俗无比的胭脂店老板娘常小鱼双目上挑,风情无边。全场几百人在她眼里都是个屁,身上花水幽幽透着高贵冷艳别来惹我,甚至连君傲轩和常笑都没扫一眼,先绕着那几十平米走了一圈,然后走到赵玉凝面前,“啪――”地一声把花水放在了赵玉凝前面。 玉凝尚未反应过来,只听君傲轩拿起花鼓。咚咚敲了起来,绣珠一袭白衣,长长的腰带随风飘舞,有如九天仙子下凡,一面走一面用一根柳枝沾了少许花水向两侧人群轻轻抛洒。 这些人能到太子府赴宴,本身非富即贵。美女见过不少,这般一冷一热,一冷艳一清纯的交替轰炸之下,沸腾了。 而且这两女身上的香味,却似前所未闻。南诏贵族无论男女向来喜欢用花水这些东西,所以现在无论赵玉凝品不品鉴,拾香两个字已经成功打入这些贵族们的心间。 赵睿现在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次宴会原来被这常笑借了当推介会了。 向来只有他利用别人,今日却被别人利用了一道,赵睿很不爽。 玉凝更不爽,悄声附耳低语一番,赵睿大声咳嗽了一下,正在给众人分发小样的常小鱼和绣珠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众人皆知皇祖母偏好名贵花水,从来只用最好的,这些花水各有特色,但却不如‘清音’……” 清音……那是专供太后娘娘使用的珍贵花水,由宫廷秘制而调,相传当年太后娘娘就是借了这清音生了龙子,成为最后的赢家。 赵睿此举已经是有意打压常笑,偏生不让常笑如意,要知道人人在意的永远会是那个第一。 傲轩微笑着看着常笑,董洁眼中嫉妒更甚。 常笑落落大方:“这两款花水,不过是拾香中最为普通之物,贱妾手上还有一款花水,自认并不输于清音,不知殿下可容贱妾一试?” 原不过一场乏善可陈的宴会竟然变作了斗香大会,一时间众人摩掌擦拳,颇为兴奋。 玉凝目露不屑,董洁咬牙切齿,赵睿眼神幽深,点了点头。 因为此处已经有三样花水,众人便在赵睿的带领之下重新换了一处空旷地方,太子府的侍女守卫个个叫苦,重新搬来椅凳等物。 玉凝决定先发制人,只有叫众人先领略了清音之妙,常笑那些伎俩再施无用。 之间她素手一挥,那一瓶玫瑰色的液体在空中散开,众人却像什么也没有闻到一样,疑惑间,每个人的眼睛里突然发生变化,常笑暗道好花水!仿佛无边的玫瑰在眼前绽放,从中升起心底最隐秘柔软的渴望,有的人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有的人看到了已故去的母亲,有的人看到了一片光亮的前程……每个人的表情不同,却同样的沉醉。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花水,陡然之间,玉凝清澈的声音响起:“常老板?常老板?” 常笑也在恍惚之中,突然醒了过来,看到众人眼里露出怀疑。 “清音果然名不虚此,拾香班门弄斧,甘拜下风,不过贱妾既然来了,也请大家品一品我这瓶“悲欢离合”吧!” 悲欢离合? “今日是个好日子,贱妾不敢打搅各位兴致,是以只用其中的‘欢’便是。” 难道这悲欢离合乃是一套花水? 瞧见众人疑惑的表情,常笑并不解释,只对赵睿说:“太子殿下,贱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赵睿点了点头。 “我希望太子殿下可以允许参加试用花水的人自由婚配。” 这是什么古怪要求?莫非此女要用在自己身上,赵睿刚想拒绝,常笑立即补充道:“我需要殿下府中的下人来参与试用。” 赵睿点了点头,下人么,随便,君傲轩,不行。 太子府下人很快聚集起来,个个都很紧张。 常笑道:“大家不要害怕,月老派我今天来给你们牵线,现在成过亲的,年龄不满十五岁的,一辈子不想成亲的站出去。” 剩下男二十七人,女二十二人。 众人按下奇怪,等常笑解释。 “清音可令诸位情感喷发,已是世间极品,我这‘欢’,却可令人做出正确的决定,今日,常笑便要牵一牵红线。” 常小鱼递上一打黑色布条,给那二十七名正值婚配的男子一人发了一条,命他们蒙好眼睛,不许偷看。 这边绣珠给每个姑娘眉心都点上一滴花水。 “开始吧!”常笑挥手。 这些姑娘被安排着排成一排依次从二十七名男子面前走过。 太子府这么大,一定有暗生情愫的男女,但这些下人的婚配向来是由主子做主,所以常笑先向赵睿提了那个要求,否则南柯一梦,谁受得了。 玉凝等人看着常笑诡异的做派,常笑胸有成竹。 但第一个姑娘快走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众人失望之际,突然冲出来一个小伙子,直接抱住经过他的姑娘。 “梨花!嫁给我好吗?” 众人愕然,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共是七对! 众人喧哗,太子脸色除了意外之外,没有别的表情,不过身边的管家感觉不太好,那个梨花,他盯了很长时间了,那个敢抱住梨花的双柱,平时见了自己都躲着走,今天怎么敢如此放肆? 常笑盈盈一拜:“请殿下成全他们!” 姑娘们脸都红了,显然很中意抱住自己的小伙子。 这‘欢’的神奇之处不在于可以让小伙子冲动,而在于可以精密地分辨出谁和谁才是有感觉的。 果然神奇,赵睿眼里幽光一闪:“这花水果然神奇,不知……” 常笑偷笑,顺手献上:“殿下若是想研究一下,贱妾这里还有一瓶。” 赵睿很爽快:“准!命他们即刻成亲助兴!每人赏银百两!” 此行已经大功告成,见太子等人移驾飞瀑继续宴饮,常笑便想开溜。 只是还未瞅准时机,突然外面有人飞报:“忘川公子到――” 赵睿目露狂喜,哈哈笑了起来:“快请!” 常笑满头黑线,趁着众人往前走的时候,她慢慢往后退去。 冷不丁撞倒一个人身上,回头一看,董洁笑得很灿烂。 常笑眼皮一抖,这一眨眼的耽误,太子等人哗啦啦地又返回来了。 “她就在那儿!”还有人高声喊道。 她是老鼠吗?用得着这么围观吗? 常笑无奈地回头。 与其说大红衣衫刺透了她的眼,还不如说他握着琉璃的手狠狠剜了她的心。 太子等人众星捧月般拥了这两个人到了她面前。 217 他乡故人 “常姐姐,你调得花水竟然超过了川哥哥,实在是太厉害了!”琉璃道。 清音果然是他所调,常笑实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意兴阑珊道:“不敢,不敢,贱妾哪能与忘川公子相提并论。” “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啊!姐姐不知道太后娘娘向来只用最好的花水,若是姐姐胜过川哥哥,以后这皇宫里的御用花水便要落在姐姐身上了。” 常小鱼和绣珠眼睛发亮,傲轩也充满希望地看着常笑。 “我拾香只为做最花水而作,这些虚名从来不是拾香所好,今日常笑在此已然尽兴,告辞!”常笑抬手一拱,便欲告辞。 众人见忘川到来,早就兴奋异常,太子对忘川公子的推崇盛良人人皆知,如今岂肯错过良机,纷纷叫道:“比一比!” 常笑只当没听到,低着头就绕着往前走。 红衣却挡在前面:“怎么?夺了我这第一的名头,就想走?” 众人见忘川挡住常笑,更加兴奋,再度吆喝两人比试。 “让开,我要回去!”常笑只低着头,她声音不大,别人听不见,唯独忘川能听见。 忘川邪魅一笑,突然高声道:“老板娘说要和我决一死战,她若输了,便关掉拾香滚回东岳去!” 常笑吃惊地抬头,忘川俯身:“开始吧?” 盛良的贵族们都觉得今晚是一个天大的盛筵,不但见识到了极品的花水,更将要见识忘川公子和拾香老板娘的现场对决——他们将现场调制花水,并从此次参与宴会的人中选出十名,外加太子等人组成庞大的评审团,两人调制好的花水,将放入一样的容器内,并不注明是谁调制的,由评审选出自己认为是最好的进行投票。最后票数最多的那人便是胜利者。 绣珠和傲轩都有些紧张,常小鱼幸灾乐祸,直到绣珠提醒她常笑走了她就没钱赚了,常小鱼才算安静一些。 太子命人将所需鲜花和香料都抬了上来。 灯火照亮夜空。忘川挥一挥衣袖,那些花朵浮上半空,被一团红光包围,九制就酿,有如行云流水,最后落入他面前的玉杯之中。 他完全用的不是寻常法子,乃是以自身灵力而酿,这花水,当真举世无双。 众人看得鸦雀无声,童子取了花水分装起来。等候常笑现场制作。 常笑起身,慢慢走到那些名贵香料前面,随手捡了几样,回到桌前,往清水里一投。用手指搅了搅,笑眯眯地冲童子招手:“好了!” 这就好了? 众人惊疑,莫非这常笑另有绝招? 那十位被选出来的宾客非常激动,童子给每个人都奉上外观一抹一样的小瓷瓶,也给常笑带来了一瓶,自然是忘川请他品鉴。 常笑方才想起来的样子,将原先玉杯中剩得几滴送到忘川面前。 忘川不想她亲自送来。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至清的香味,无甚变化,怀疑间又嗅了嗅。常笑微微一笑,转身回去。 片刻。太子、公主并这些评审都做出了选择,但是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奇怪,因为这其中的一瓶实在是太普通了。 “结果是——忘川公子十二票!”童子高声宣布道。 众人哗然,原本还对两人相斗报了极大兴趣,但这拾香老板娘也太让人失望了吧。 傲轩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心常笑。 常笑冲他摆了摆手,趁着众人都向忘川道喜,慢慢朝那树影儿走去。 傲轩想追,却被一个人给扯住,是实在忍不下去的君傲辰! 常笑一个走在太子府里,好吧,她迷路了,本想比试完就可以溜回去了,但是这太子府真的太大了,而且她好像越走越偏,连一个人影也找不到了。 唉——常笑叹了口气,蹲在一丛树后,她憋了很久,不如就这里方便方便的好。 对不起了,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 常笑淅沥沥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她淅沥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有水声,而且水声还是从身后发出的。寰宇镯瞬间发动,常笑稳了稳心神,拨开树丛向后面看去。 天哪——能不能不要这么——狗血! 南诏难得的晴空之夜,月亮格外的大和明,所以那不大的水潭中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常笑看得分外明显——就算他们都没有穿上衣! 一个是南诏太子赵睿,另外一个是……是那夜奉劝她不要乱丢垃圾的侍卫长! 哦哦哦~基情大爆发啊! 但是那侍卫长的皮肤真的好好哦! 常笑激动地想挥舞手臂,突然间整个身子被人从后面抱住,接着嘴也被捂上,一低头无数弓矢从头上飞过。 水中的赵睿腾空而起,手上还抱着那几乎什么也没有穿的侍卫长。 “杀无赦!”赵睿阴沉低吼,将怀中的人置于凉亭长椅上,这人已然昏睡过去。 亭外黑影一闪,赵睿勃然大怒,直追而去。 先前那些暗卫也都跟去,一时间这凉亭里除了那沉睡的侍卫长竟没有别人了。 “松开!”不用回头,被抱着的瞬间她就知道是谁了。 “输了不乖乖滚回去,跑到这里来做甚?”忘川瞅着她系上腰带,脑子里还是方才她蹲在草丛里的情景,这女人从来就没有什么节操! “滚回东岳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常笑道,凑到那侍卫长面前一看,这男子皮肤极其白皙,长长得睫毛打着卷,看得常笑有些发呆。 “这个人你不能碰!”忘川道,他突然觉得今天晚上怎么看了这个人不但不觉得恶心和讨厌,反而想一直和她说话,难道是因为她乖乖地认输了么。 “嗯,他不管我事,没想到赵睿是个断袖!哼,变态!” 常笑回过身来,拉住忘川的手,忘川一愣,竟然也没甩开她。 “带我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常笑道。 忘川乖乖地背起常笑飞了起来,常笑在忘川背上就开始吹他耳朵,捏他耳朵后面的一颗小红痣。 忘川忍无可忍,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将常笑甩下,常笑只看着他笑,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来,却不躲闪。 忘川捉住她手,扭在背后,便啃了上来,不但啃她嘴,还顺着脖子啃到那高耸之处,啃得常笑眼里亮晶晶的。 树影婆娑,不知过了多久,忘川陡然清醒过来,眼前常笑香肩毕露,长发散乱,胸前肚兜被扯到一边,整个人就像被登徒子非礼过一番。 他大骇,举掌便向常笑拍去,竟然敢对他用这种手法? “你输了!”常笑不惧,流光一闪,一道白色符箓出现在忘川手里。 留影箓?忘川脸色变了,那是一道留影箓的拓本,里面正是自己方才抱着常笑狂啃的影像!那猴急的脸,微闭的眼睛,以及啧啧有声的吸吮……忘川觉得自己头要爆炸了!那个的时候的他竟然是那幅样子?!! 白光消失,拓本展示完便自动销毁了,每一步常笑斗设计的极为精妙,甚至连留影箓的放置地点,只看到他的脸和常笑的身子,却根本看不到常笑的脸! “若再逼我走,逼我离开欢儿,我就把这道符箓送给君琉璃!盛良城每个人也都可以领一份!”常笑冷道,顺手整理衣裳。 “你调出了幻息?”半响儿,忘川平息胸口之气,沉声问道。 常笑狡黠一笑:“你说呢?” 忘川倒吸一口气,从一开始他就被她给骗了,先是故意要走,然后随便弄了一些花水来糊弄评审,最关键的却是她亲手送过来的那几滴花水,幻息幻息,那是最能勾起记忆的东西,他,还是不能放下么? 忘川眼神变化莫测,常笑站在树木的阴影之中看着他,手心里却渗出汗来。 “你果然是越来越下作了……记住,如果让琉璃看到,我会杀了你!” 忘川转身走了,红色的衣袍带起几片树叶,他竟看也没看她一眼。 常笑颓然顿在地上,幻息幻息,费尽心思调了出来,还是不行么? 不知不觉眼前的地面湿了一小块,突然一双湿漉漉的靴子出现在常笑面前。 “你回来了……”常笑惊喜地抬头,却对上一张柔美娇艳的脸。 是那个侍卫长!常笑立即警觉地左右看了起来。 “别看了,他不会回来了!”侍卫长似笑非笑。 “偷窥狂!你看到了什么?”常笑吼道。 “偷窥狂?”侍卫长咀嚼着常笑的话,突然慢慢道:“床前明月光……” 常笑怔住,慢慢地看向眼前的人:“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不可能!”两人同时道。 “宝塔镇河妖!” “天王盖地虎!” 两人陷入沉思。 “你早餐喜欢吃什么?”这次常笑率先发问。 “煎饼果子一套,豆浆油条可也,小笼包更妙,最好再来碗豆腐脑……” 常笑嘴抽了抽。 “你呢?” “我不吃早饭!赶着上班没时间!”常笑狠狠道。 “怪不得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健康……”侍卫长瞟了常笑一眼。 不待常笑回答,突然拉住她的手:“我们得赶快走,赵睿在找你!” 218 性别错乱的迦叶 他显然对太子府极其熟悉,常笑被他拉着左钻右钻,很快出来太子府,这货还不肯走,竟跟着常笑回了拾香。 “看来你过得不错,为什么还惦记着那个男人呢?”两人上了楼,侍卫长一点也不客气,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床上盘问常笑。 常笑语结,被这个家伙偷听了多少? “迦叶……我的名字。”修长,略带几分秀气的手伸到常笑面前。 常笑顿了顿,将手伸过去轻轻一握:“我叫常笑。” “很高兴认识你!”迦叶很认真。 “我……也是。”常笑略带几分无奈。 “你好像不太高兴认识我?” “我的生活圈子里没有……你这样的。”断袖两个字在常笑脑中闪过。 迦叶表情突然很愤怒,声音陡然变尖:“我不是同性恋!” 常笑被他表情吓了一跳,不是就不是嘛,不是你们抱那么紧,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们亲嘴哈! “我真的不是……你等着!”迦叶眼睛落在一旁的衣柜上,不等常笑反映过来,就跑过去打开扒拉了起来,连常笑的内衣亵裤都不放过。 今天遇到了一个大变态…… 但是五分钟之后,穿上常笑衣服的迦叶出来了,长发披散下来,他皮肤尤为白皙透明,下巴又尖,两只眼睛黑白分明,选得这件衣服高高的领子盖住了他的喉结,猛一看真得像个女孩子。 “你明白了吧?”迦叶带着几分着急。 “喔~你喜欢穿女装。”这不稀奇,总有一些变态。 “不是!你再想。”迦叶愤怒道,见常笑还是想不出来,不由着急道:“你仔细看看,难道我从里到外显示的不都是女人的气质么?” 他这么一说,常笑陡然回过味儿来,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迦叶就觉得他很阴柔,的确感觉不像个男子。 “我……原来是个女的。穿过来的时候居然是这个身体……”迦叶快哭了。 常笑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由同情地打量着迦叶。 “那你和赵睿……” 迦叶眼一瞪:“别提那畜牲!” 看来迦叶好像是被逼的,常笑心道。 迦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在常笑面前哭,擦了擦泪道:“那你呢?” 见迦叶如此诚恳。常笑也不好意思撒谎,只简单道:“我和你不一样,我生下来就在这个世界,不过有一些前世的记忆。” “你运气比我好……”半响迦叶叹道。 百年的女儿红被搬了出来,常笑和迦叶痛快地干杯。 常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世界遇到一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哦,她不是,一个是重新投胎,一个是意外穿越。这一世,清醒过来的时候多么孤单,此时却遇到了迦叶。常笑不由猛灌了一大口酒。 是的,她比迦叶幸运,至少前世是女人,这世还是女人。常笑试着想了一下假如她是个男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迦叶很生气:“你笑我……” “没有。” “骗我,我能看透人心。要不我怎么知道你喜欢那个男人。”迦叶笑得很得意。 迦叶的话让常笑一怔,看迦叶眼睛亮亮的,好像是真的。 “你真可以看透人心?那你有没有看到他心里怎么想?” 迦叶伸出一根手指“嘘——”,神秘地将头凑向常笑,两人鼻尖相对:“他太强大了,我窥视不了,只能看见你的心在砰、砰、砰乱跳……” 迦叶见常笑难掩失望。晃了晃道:“不过我还是看到了一点点,很奇怪,好像爱又好像恨……” 迦叶说得含混,常笑举起酒杯吞了一口。 “你和忘川什么关系?忘川可是赵睿的头号军师,我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那样?”迦叶似乎了解很多。 “没什么关系,就是有些喜欢……”常笑低头转着酒杯。 “骗我。我金迦叶不会看错,你很爱很爱他,你的眼睛,你的身体,你的每一根头发都在出卖你……不过。在盛良,喜欢忘川的女人海了去了,你……一点优势也没有……” 迦叶说着竟然向后面倒去了。 常笑又狠狠灌了一口,微微探身看了一眼迦叶,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这货,今天晚上是想睡在他这儿吗,到现在她也只知道他的名字,也许是赵睿府上的侍卫长? 常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今晚有个“故人”相陪感觉还不错,起身给迦叶盖在一条毯子,常笑坐回去继续喝酒。 今晚,她早就料到忘川必然会到,不但会到,还会想方设法地搞破坏,只是他不会想到她调出了“幻息”吧。 “娘子,这幻息的方子是从上古传下来的,我也调不好呢……”白衣的他坐在窗前,脸上带着那块丑丑的胎记。 她掰开他手,跨坐在他腰际:“调这个做什么,还是觉得我魅力不够?” 他放下手上玉瓶,挑着她的下巴,缓缓吻上,认真又炙热。 “这幻息啊,可以留住最美好的回忆,世间最可怕的不是距离,不是时间,而是这里的遗忘……”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有些回忆太过珍贵,我真怕忘了……” 那时的她,就算没心没肺,也砰然一动…… 为何,总是失去了也知道珍贵。 幻息啊幻息,你勾起了他的回忆,却不知道世事已变,他除了恨你,在乎的人早已不再是你…… 常笑仰首灌下浓香的女儿红,只希望可以让心麻木一些。 虽然最后失利,拾香依然声名大躁,忘川也没派人来赶她回去,常笑甚至接到了太后懿旨,调制一些花水给太后试用。 现在的拾香,生意好的惊人。 迦叶自第二日酒醒之后,便自己走了,以后却是和常小鱼一般经常来找常笑。 有常小鱼本来已经够热闹了,加上迦叶更是要吵翻天。 她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常小鱼嫌迦叶娘里娘气,迦叶说常小鱼是专门恶心“女人”这个称号的。 两个人晃荡的常笑要发怒,一句“都给我滚……”还没骂出来,绣珠端了一盘糕点上来,这两个货总算闭上了嘴。 常笑总算得以空闲,抓紧时间最后调试花水。 “笑,上次你给赵睿那个花水不能乱卖,太危险了……”迦叶突然想起来似的,就是那花水,他才被赵睿占了便宜,赵睿那个混蛋竟然敢真对他动手! 常笑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可以,不过老娘的损失谁来付?” 常小鱼很得意,这迦叶娘里娘气不算,还清高的很,洁癖的很,见到她先往后退三步,她可是福铭街的胭脂西施哦! 迦叶苦思冥想:“钱不是问题,我可以打工抵债,但你要保证不要再卖给那混蛋花水。” 常笑未知可否,迦叶急了:“你连我也不帮?” 常小鱼趴在窗户上,看着远处白马得得得跑来:“常笑,大生意来了,是太子爷!” 迦叶脸变了:“我先走了,你一定不要卖给他,我回来送你一份大礼!” 常小鱼不屑一哼,接着两眼放光凑到常笑脸上:“姐,我去招呼太子爷?” 这娘们,你家王大虎就该一日打你三次! 但是常笑面无表情,专注手上的花水:“好,无论他买什么东西,都十倍价格,买什么东西,一会儿上来报给我!” 常小鱼觉得自己很受器重,一扭一扭地下楼去了。 川居密室,常小鱼绘声绘色汇报完常笑点银子的样子,忘川皱了皱眉。 “真是金迦叶?”南诏的大祭师? “但常笑好像并不知道金迦叶是大祭师。”常小鱼表情严肃。 “你可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勾搭上的?”忘川手指叩在桌上,常小鱼感觉到一向少有情绪流露的尊主似乎很烦躁。 “这个……属下不知,必当尽力去查!” 忘川沉默了半响,常小鱼背上衣裳都湿了,这表明尊主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去吧,找个机会把上次那符箓给换了。” 常小鱼面前飘落一张新的符箓,一张符箓只能维持七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窥视到常笑都在做什么了。 这天晚上忘川再度通过符箓偷窥常笑时,脸更黑了。 二楼喧哗热闹,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正在打麻雀。 常笑、君傲轩、金迦叶和常小鱼。 个个面前堆着一堆银子,眼睛溜溜地瞅着牌面。 这日子是不是过得太舒服了?连儿子也不来看,扔在这里让他管? 忘川出去走了一圈,回来一看,还在打。 月亮偏西,天都快亮了,再一看,还在打。 小石陡然听到屋里东西摔落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知道要不要进去看看,猛然听到忘川隔着窗户道:“天亮把常欢送到福铭街住上几日,以后每日让常笑送来上课。” 小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公子大半夜都在盘算这个事儿。 常欢被送到福铭街时,常笑刚刚睡下,屋子里乱七八糟,味道也不是很好。 常笑披散着头发:“小石,你说忘川同意常欢在这里住,只需要我每天将他送去上课,再接回来?” 怎么突然转性了?常笑心底涌起一片惊喜。 219 幻息的副作用 小石:“从今天开始,一会儿劳驾常夫人把小公子送去上课。” 常笑:…… 既然如此干嘛还要把常欢这么早送来,又要她送去,直接上完课送到这里来不就是了吗? 莫非忘川知道自己现在很困,根本不想动?常笑狐疑地想到。 但想到常欢要在这里住上几日,只觉很开心,挥了挥手:“小石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把常欢送去。” “夫人莫要晚了,现在还有一炷香功夫就到辰时了,今日公子还请了南诏的大祭师来传授功法,非常难得的机会。” 小石走到门口,又转过来道:“小公子还未用早饭,别饿着了了才好。” …… 常笑塞给常欢两块蛋糕,一面手忙脚乱开始洗脸梳头,简直找到了前世上班前的感觉,门咣当一声合上,突然又被打开,一只手抓了门后的雨伞就跑。 于是,这天早上,全福铭街上的人们都看着一个女人背着一个小孩疯狂奔跑的情景。 川居一早就来了很多人,卿言在、君傲辰在、赵睿在,赵睿后面还有一个人。 一身灰不溜秋的袍子,皱皱巴巴的,整个人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浑然不觉自己被忘川给打量了好几遍。 他金迦叶就是命苦啊,刚回到家,屁股还没沾到凳子,就被等候在那里的赵睿给逮着了。 “金迦叶,你居然夜不归宿?”赵睿怒气冲冲。 金迦叶吓了一跳,左看右看没见自家老娘和老爹,脾气上来了:“赵睿,你管我,我是个男人,我爱去哪就去哪!” 赵睿隐隐闻到迦叶身上的香气:“你去逛花楼了?” 迦叶眼珠一转:“对啊!对啊!我现在又未娶妻,连个侍妾都没有,不逛花楼才不正常!” 赵睿脸绿了。上前一步握住迦叶的手:“你……若是需要,我送你几个干净的女子便是,那种地方不许再去!” 迦叶险些被吓趴了,赵睿直接拖着他往外走。他还想反抗。闻讯而来的老爹和老娘见了赵睿都满脸谄媚,可怜他一大早就被拖到了君相府,蔫不拉几地坐在这里,只想睡个好觉啊! 昏昏沉沉之际,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常笑拉着常欢百米冲刺跑了进来。 “还好……没耽误!”忘川个变态,晚一秒钟都要打常欢十下手心子。 常笑无视一屋子人,眼睛随便一扫,看到一个蔫吧的人。 “迦叶?” 一声“迦叶”唤醒了那正打瞌睡的人,赵睿和忘川眼底都闪过不明的光。 傲辰也皱了皱眉,这常笑果然不是一般人。很快连迦叶也都认识了。 迦叶目露惊喜,转眼看了看常欢:“你儿子?” 常笑点了点头。 “哎,不早说!”迦叶跑过去摸了摸常欢的脑袋:“叫……叔叔!” 两人这般亲昵,更让赵睿和忘川脸色发黑。 早上拖着迦叶出来的时候,迦叶那个不满意。现在倒是对常欢亲昵的很! 常笑不知道,从此刻起,除了董洁将她视为情敌之外,又多了一个赵睿。 临近年底,南诏天气也转为寒冷,常笑坐在石凳上,不由拽紧了衣裳。又困极,头慢慢搁在石桌之上。 忘川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常笑趴在石桌上,口水顺着石桌滴滴答答的样子。 头上那三根金针在冬日的阳光里很亮,亮得忘川眼里陡然滑过狠光,他伸手向那金针摸去,身后突然蹦出来一个人。 “呀!怎么睡着了?”洁白的雪锦披风被迦叶轻轻地盖在常笑身上。 是迦叶。 “忘大哥你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迦叶似乎没看到他方才的举动。 “喔~看不出来大祭师不但年轻有为。怜香惜玉也很有经验。”忘川冷道。 “还好吧,我和常老板很是投缘,自然想多多照拂与他。”迦叶柔美的脸很郑重。 身后的赵睿脸色更差。 “太子殿下,法术已经传授完毕,请容迦叶告辞!”天晓得这个混蛋怎么拉着他来教两个小孩子。 赵睿沉思。迦叶咬了咬牙,一掌拍在常笑后心。 常笑嗷呜一声被吓醒了。 “你不要睡了,昨夜我腰带落到你房里,赶快随我去找!”迦叶一语像是晴天霹雳。 劈得常笑身子摇了摇,看不清忘川的脸。 “常笑,常欢中午要吃你做的饭。”忘川淡淡抛下一句走了。 赵睿冷冷看着常笑和迦叶大眼瞪小眼,不过那是他的角度。 而在常笑看来,迦叶眼里都是求救求救求救。 迦叶,你敢黑老娘!常笑火了,自己对付不了身后的男人竟然拖我下水! “迦叶,常小鱼捡到你的腰带已经给你送回去了,要不你再去问问常小鱼吧。” 常小鱼无辜躺枪,常笑说完轻飘飘地走了。 头疼头疼头疼!她想睡觉睡觉睡觉。 常笑去厨房转了一圈后,见四处无人,偷偷溜进常欢屋子,进门将衣服甩在床头,往床上一躺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大觉。 只是她这觉越睡越沉,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 忘川看了一眼身下的女人,这么使劲捏她还不醒么? 幻息幻息,你竟然敢给我用幻息? 可知他这几日日日想的都是什么?视线落在她脖子上一个深深的齿痕上,忘川的手捏向常笑脖子,他还未使力,常笑便极为不舒服地转了转头,眼睛仍是闭着,身子却一转,变成了侧卧,正好背对着他。 忘川手顿了顿,视线不由下滑,落在那玲珑有致的曲线上。她睡前便把外袍给脱了,只着白色的里衣,上好的丝绸料子,隐隐可见里面翠绿的肚兜,忘川觉得自己喉头发紧,脑中那些想法都迟钝了,不知不觉寻到常笑腰际的衣带,那衣带似乎极松,一下散开,他便瞧见被撑起鼓鼓的翠绿肚兜。 隔了几间房的雅室,常欢和卿言师兄弟两人正在费力练习迦叶所教的法术,两人都累得沁出汗来,左右不见师傅,却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正躲在房里轻薄寡妇。 常笑在做梦,梦见漠北的七月,吃不完的酸梅子。梦见窗子前,你推倒来我推倒。 她面色潮红,候间不由发出浅浅的呻吟,身子转了过来,清凉的光里,如同怒放的花蕊,还在微微发颤。 忘川眼神幽黑,上面却泛了一层薄薄的火光,果然不耐寂寞的狠呢,这才是轻轻摸了几下,就敏感成这个样子了,这样想着,两根指头便在那又圆又大的顶端狠狠掐了一下,常笑身子果然轻轻一抖,所幸大概是太困了,仍是没有醒来,只是一只腿却微微屈了起来。 她那亵裤已经被忘川扒了一半,这一屈起来,忘川不由喉头发紧,眼神暗了又暗,小心地看了眼常笑,见她嘴边还挂着一缕口涎,便轻轻地摸去。 滑腻柔软的触觉,他眼睛的红色与之前已然不同,嘴角邪邪一笑,一根手指已经探入深处,竟还如以前那般紧致,而且温暖湿润,他不由再用了几分力,却突然感觉到手指被夹住了。 “你在做什么?”常笑不可置信的声音陡然响起,愤怒毋庸置疑。 好吧,她是在做春梦,但是那感觉不对啊!一睁眼,常笑险些没有气昏过去。 忘川脸上一丝慌乱也没有,不疾不徐张口道:“腿张开!” 常笑倒吸一口气,眼睛瞪到铜铃一般大,怒火熊熊。 “张开!夹着手了!” 常笑忍住气血翻腾,稍微松了一条缝儿,便觉得忘川指尖恶意上挑,拿是拿出来了,她身子却是一颤。 忘川还盯着他那根手指,上面晶晶亮的一层水光。 “你……” “左右都是卖,卖我如何?”忘川悠然抓起一团绿色东西擦了擦手,常笑猛然发现那是她的肚兜,而且忘川眼睛还直直盯着她。 低头一看,什么都没有穿啊! “滚!”常笑手忙脚乱拉过被子。 “水很多,看来大嫂很寂寞,一个君傲轩还满足不了又勾搭上金迦叶。”忘川握住常笑打过来的手腕,盯着常笑冷道。 “忘川,不管我卖给谁,都不会是你,你死了这条心罢!”常笑忍住难堪,抬起头道。 “大嫂似乎忘了那夜还对忘川用了幻息,以自身为饵,要挟忘川,大嫂如此舍得,忘川真的怀疑大嫂是不是人尽可夫?” “禽兽,你别以为你用常欢性命来要挟我,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常笑,夫死改嫁,天经地义,我要卖给谁,只要我愿他愿,谁也管不着!” 常笑手一挣,从忘川手中挣脱出来,飞快捡起地上衣衫穿上。 忘川瞅着她系腰带,慢慢道:“你最好离君傲轩远一些,否则死了常欢要伤心几天,金迦叶你更不用想,南诏国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你可知道金迦叶是什么身份?” 常笑冷冷一笑:“我管他什么身份,只要有个人对我好,能保护我不被你这禽兽骚扰,他就可以做常欢的爹!” 空气似乎一顿,常笑陡然觉得身后一阵巨大的吸力,吸得她倒车般咚咚后退。忘川两眼发红,月白色的衣衫无风自动,一只巨大的手抓向她的后心。 他……被她这句话激怒了! 220 换人看戏 脖子被忘川捏在手里,常笑眼睛向上翻着,忘川杀神一样在她上空。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动寰宇镯,因为她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下杀手,是了,她忘了,他恨她,一直都恨,连摸一下都是恨的。 一丝悔意漫在常笑心头,她感觉这个世界的声音越来越清,连上方忘川的脸也越来越模糊…… “娘――娘――” 门外传来常欢的声音,小孩子的脚步声传到门口,忘川陡然惊醒。 门被常欢推开,乌黑的眼珠一转,目露惊奇,怎么师傅抱着自己老娘? “你娘突然晕倒了,你弄些水来给她喝。”忘川道。 常欢急忙取了水,忘川往常笑嘴里倒去,常笑虽然有气无力,但嘴巴紧紧闭着。 忘川眉头一皱,吸了口水,猛喷在常笑脸上。 四目幽幽相对,常笑眼中隐有泪光。忘川厌恶一推,常笑便重重落在地上。 “娘――”常欢不满叫道。 常笑想爬起来,身子还软,只坐在地上喘气。 “师傅,你怎么可以这样?”常欢不干了,师傅还保证过会对娘好一些,现在又在欺负他老娘。 “娘,我们走!”常欢生起气来一样很牛。 忘川眼里要冒火。 常笑拉了拉常欢:“没有,你师傅是为了让我快点醒过来,你看,娘没事。” 说着常笑站了起来,伸开手转了个圈。 常欢还瞪着忘川,常笑牵了他小手:“走,娘给你做好吃的去!” 一大一小消失之后,忘川一掌击在床柱之上,常欢那张床登时报废了。 常笑,你想让常欢叫别人爹,我还要给常欢再找一个娘,不。十个,百个! 添水入锅,柴火烧起来,常笑对着灶堂里的火苗发呆。 “欢儿。你来。” 常欢没见过常笑这么郑重的表情。 “以后不许向你师傅发这么大的脾气……”常笑盯着常欢的眼睛,在心里斟酌语句,若是现在告诉常欢他爹没死,会不会太过突然了? 常笑决定先试探一下常欢的想法。 常欢还在犯嘀咕,怎么娘都站在师傅那边,突然听到常笑道:“常欢,你希望你爹是死了还是没死?” 有……这样问的吗? 常欢眼睛很黑,看着常笑不知在想什么,从这个眼神里,常笑突然看到了忘川的影子。每当这个表情出现时,常笑就会有不好的预感。 “娘,我爹都死了,你怎么还这样问。其实没有爹更好,有爹了娘就不会对我这么亲了。”常欢道。 常笑:…… “算了。等着吃饭吧。”自家儿子人看着纯,常笑却知道这家伙里面心思很多,她不敢说下去了,怕常欢猜出来。 两个人就在厨房吃饭,常笑决定暂时忘记忘川的存在。 常欢吃得很香,有忘川在,吃饭必需守礼。连嚼得大声点都不行,在娘这里,随便乱吃都可以。 边吃还可以边套娘的话:“娘,师傅以前经常去咱家吃饭?” “呃……嗯。” “怪不得他也喜欢吃娘做的饭呢!那爹呢?” 常笑正在啃一口骨头,一下咬到舌头:“嗯,喜欢。” “那师傅怎么说爹不喜欢吃娘做的饭?” 不喜欢?他吃过吗?他不喜欢! 常笑搁下筷子:“吃饭的时候不要乱说话。赶快吃,吃完我得赶快回去,晚上来接你!” 常欢自动闭嘴,炸毛的老娘比较可怕。两人吃完饭,常笑连碗都没收拾就跑了。 常欢回去的时候。见忘川还在平日吃饭的地方等着,慢慢走过去:“师傅,你还吃饭啊!我娘焖得排骨,烧得肉茄子,还有玉带葫芦,可好吃了!不过都吃完了!” 小石嘴角抽了抽。 这小公子犯起别来果然和常夫人有得一拼! 此后几日,常笑便早早将常欢送来,晚上接走,果然有了常欢在,忘川未再见到几个人不分日夜地打麻雀。 但是……君傲轩和金迦叶去的次数不减反增,哪怕三个人坐在一起发呆。 比如现在。 三把藤椅摆在拾香后院,绣珠端上茶点,傲轩和迦叶先相互退让了一下,便各自拿了一块蛋糕吃了起来,常欢搬了小凳子坐在一边,听他们聊天。 迦叶性子就像个小孩子,自从常笑知道他就是南诏的大祭师之后,有半天没搭理金迦叶,非得迦叶扭扭捏捏交代了一些他和赵睿之间的事后,常笑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迦叶的道歉。 迦叶后来才醒悟过来:“大姐,咱们谁在乎这些东西啊,你就爱逗我。” 常笑拍了她一掌:“你少叫我大姐,我不知道你这壳子里装了多大年龄!” 迦叶只笑不语,常笑也不点破,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一个朋友作陪已经很是难得。 迦叶看着一片树叶飘落叹道:“快过年了,好无聊啊!” 这么无聊君傲轩也不觉得闷:“大祭师,要不你给变个戏法?” 迦叶瞪了一眼傲轩:“我给你变个美女去?要不你老缠着她!” 迦叶手一指,傲轩脸就红了,常笑一拍迦叶:“胡言乱语,傲轩是定了亲的人!” “定亲算什么,就算成亲也无所谓,只要没孩子。有孩子也不怕,真爱,只有真爱……” “绣珠,你去太子府跑一趟……”常笑道。 “好了,好了,傲轩,我逗你的,我们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责任,切莫因为一时冲动就犯傻了。”迦叶连忙扭转局面。 这次傲轩不高兴了。 迦叶举手:“好,大祭师嘴巴就是爱犯贱,这样,我听说明日城南有好玩的皮影戏,我们出去玩去吧?常欢,明天你是不是也正好不上课?” 每个月放一天假,明天可不正好是。 出去玩常欢从来都是喜欢的,常笑也无异议。三个人约好时间。傲轩和迦叶各自回家。 第二日常欢早早爬了起来,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常笑只得起床帮他收拾,两人吃了饭。左等右等,既不见傲轩来,也不见迦叶来,正疑惑间,听见绣珠前门惊道:“公子?” “师傅?”常欢也很疑惑,莫非师傅来抓他回去练习功法。 “傲轩和迦叶都有事来不了了,托我带你们去。”忘川手上放着三枚戏牌。 常笑和常欢面面相觑,忘川不高兴了:“常欢,你不愿和师傅去?” 常欢不敢说不,不过师傅过于严厉。自然是没有傲轩和迦叶好玩啊! 常笑见他架势,知道得罪了他后果更严重,取了伞跟着出门了。 那日情景还盘恒在脑中,常笑有气无力。 常欢本来还惧怕忘川严肃的脸,但是越往南走。人越多,这到了年关,卖各种东西的,耍猴的,玩杂耍的都来凑热闹了,常欢慢慢忘了忘川平日的清冷,最后竟被忘川驮在肩上站在人堆里看耍猴子的。 这可比在府里搭个台子看假的有趣多了。 常笑无聊。左买一串糖葫芦,右买一包桂花糕,回头再买点烤肉窜,便走边吃。 偶尔落队,发现忘川驮着常欢就在不远处等她。 磨磨蹭蹭到了演皮影戏的地方,人山人海。他们的位置是迦叶早就定好的,却也不容易过去,索性就站在人堆里看。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两个也极少出去逛街,不想今天竟带着常欢一起圆了这个心愿。 常欢笑得开心。常笑心中的郁闷也少了些,演皮影戏的戏班子极为有名,连她也看的津津有味。临近年关,戏班子为了挣钱,又加了两场,他们看这么投入,不知不觉到了散场,出门一看,天竟然黑了。 而且刮风打闪,要下雨的样子。 到处是人乱乱地跑着,马车也横冲直撞,赶着回去。常笑想拦一辆马车,无奈人多车少,找了好一会儿只得放弃。 忘川看她着急,也不说话,背了常欢便走。 这会儿功夫,雨便滴了下来,幸好她拿了把伞,赶上忘川,撑开护住忘川背上的常欢,玩了一天,这孩子出来就睡着了。 来时不觉路长,回去常笑便叫苦连天,尤其忘川又高,帮他打伞极为费力,几次勾到忘川头发,她都胆颤心惊。 忘川只冷冷看了她一眼,常笑只得忍住胳膊酸疼,好不容易看见拾香大门,她身上几乎都淋透了,忘川也好不到哪去,唯有小小的常欢,一点都没有淋到。 绣珠来开门,想去接常欢,忘川却绕过绣珠直往里去。 上次他只来过一次,根本没去过后院,竟轻车熟路般直接摸到常笑的房间。 绣珠诧异,常笑挥了挥手,示意绣珠不用理会,跟了忘川进去,见忘川已经将常欢放好,又帮常欢将鞋子脱掉。 “伞给你,你赶快回去吧!”常笑递上伞,这是今日她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忘川抬头,没有接伞,眼睛只瞧着她,常笑狐疑,低头一看,身上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胸前那两点都看得分明。 她脸刷地红了。 忘川嗓音沙哑:“你故意引诱我……” 一路上他偷偷看了她多少回,这个笨东西,打个伞都老勾着他头发,痛得他想打人。 “你赶快走!”常笑手指着向大门,以前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是不是侍妾多了,人也变得放荡不羁了,想到这里,常笑心里就一阵抽痛。 221 迦叶你倒霉吧 忘川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慢慢迈过,常笑纹丝不动,只感觉到心里的难受。 身子突然被人扭住,她被人扯的一转,旋即跌倒一个同样湿漉漉的怀里,忘川低头咬住她唇,双手扣住她腰,将她紧紧贴向自己。 他的吻从来和人不一样,看起来那么清冷的人,偏有这那样的爆发力,灵舌长驱直入,逼她必需回应。床上常欢睡得正熟,他捏准了她不敢叫,肆意舔舐着每一寸能接触到的地方。 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翼、耳垂,常笑止不住颤抖,忘川不理会她,用力去扯她湿透的衣衫,常笑本能去拦,忘川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常欢身旁。他手指更为灵巧,不见动作,常笑上身便被他剥了个精光,这具身子,五年后还没有这样细致地打量过,摇曳的烛火下,忘川眼变得黝黑,默默看了常笑一眼,常笑满头濡湿,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眼睛直直望着他,忘川吸了口气,埋头含住那微微发颤的挺立,手也不能空闲,狠狠握住揉捏。 当他舌尖扫在那顶端之时,常笑忍不住一颤,只觉自己身体发生了变化,而在她身上,早就感觉到一样东西死死抵住她。 要做吗?常笑想,现在做会有什么结果?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发现她早就回忆起了一切,他还会记恨自己吗…… 常笑脑中一团乱麻,忘川手已经在往下扯她的裙子,衣裳都湿透了,自是不好脱,他又嫌自己身上衣裳多,随手一扯,他将衣服扯落扔在地上,洁白密实的胸肌出现在常笑面前,常笑忍不住伸手摸在上面,慢慢摸到那个可怖的疤痕。忘川陡然一震,低头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摸着胸口的伤疤,无法控制的,剧烈的疼痛涌起。他一伸手,便握住常笑的手指,这一瞬间,方才眼里的沉醉和热情消失不见,忘川的眼底是浓重的恨和恶心,他这是怎么了?竟然还想和她…… 他突然看见床边散落的三枚戏牌上,这戏牌戏班子并未收走,他一直收着,方才脱衣服的时候掉了出来,此时方觉不对。伸手拿过细细一嗅,忘川将那三枚戏牌子砸在常笑脸上。 常笑像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那戏牌子砸到她脸上时,她突然问道一股极淡的香味儿。 忘川已经起身,从地上捡起衣裳。眼如冬雪,映着一片冷冷的光。 “下作!” 两个字落入常笑耳中,忘川头也不回开门走了。 方才他手指带来的灼热似乎还停留在她身上,衬着她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这空气愈发薄凉,外面的雨愈发凄厉。 雨,还下着雨。他就那样走了,常笑猛地跳下床来,方才那把雨伞还扔在地上,她抓起伞往外走去,前院大门空荡荡地开着,哪里有人? 迦叶睡得正香。突然惊醒了,床前立着一个黑影,窗外闪电一亮,照亮黑影半边脸,迦叶本能大叫:“妈啊!” 黑影凄惨一笑:“我不是你妈。别叫了,迦叶!” 迦叶回过神来:“常笑?” 披上衣裳,迦叶把灯点上,被常笑一身狼藉吓了一跳,整个人像是从泥水里滚出来一样,怀里却抱着一个酒坛子,头发乱糟糟地垂着,真是惨不忍睹啊! “你……难道今天没有惊喜?”迦叶侧着脑袋小心地问。 “迦叶,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给那戏牌子上弄了‘欢’?”常笑抓住迦叶衣襟。 迦叶胆颤心惊:“你不是挺喜欢忘川的么?这是惊喜啊……惊喜~你明白的!” “滚犊子……王八蛋,你害惨我了!”常笑一声哀嚎,吓得迦叶连忙捂住她的嘴。 “你小声点,让我爹和娘听到,有得说了。” 常笑不管,拼命去打迦叶,迦叶忍了一会儿,被常笑捶得受不了了,一声怒吼:“住手,老子今天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你给我坐下!” 常笑被迦叶这么一吼,才发现原来迦叶身体上还是个男人。 迦叶隐隐有些得意:“你等着,老子去搬我爹的酒去,今天老子陪你不醉不归!” 半个时辰后,迦叶脸上有惊奇。 一个时辰后,迦叶看常笑的脸有些不对劲。 两个时辰后,迦叶一拍大腿:“戴绿帽子怎么了?绿帽子也不是谁想戴就戴的,也得看缘分啊!” 常笑抱着酒坛子往迦叶头上摔去,吓得迦叶将往后躲。 “我、我说错了!不对,你这事儿做的不地道,那个……谁谁谈个男女朋友还能管着不上床啊!错,我又说错了!这个时代不行,真不行,而且你属于婚内出轨吧?” 迦叶慢慢看出来了,常笑需要被人狠狠地骂才舒服,于是迦叶绞尽脑汁开始搜刮脑中所有恶毒的词语。 但是常笑开始哭,迦叶看着常笑的眼泪鼻涕滴到酒坛子里,然后常笑还举着酒坛子先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逼他也喝上一口,被逼着喝到第七口时,迦叶又到了极限了! “哭哭哭,你别给我丢人了!你这几年也不好过吧?好过你干嘛要死要活的,好过你一个人带着常欢就容易啊!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该干嘛干嘛去啊!” “我能干嘛,他想弄死我……他看见我就觉得恶心!我就是粘在他白衣服上大便!你会把大便当宝么?你会和一坨大便重新开始生活么?你会和一坨大便再谈一次恋爱么?”一大把鼻涕从常笑鼻子里流了出来。 迦叶无语了,这事儿……真是难办,尤其对象还是忘川啊! “那你不是还有儿子吗?”迦叶突然想到常欢。 不提常欢还好,提了常欢常笑哭得更厉害了:“常欢他想要,我他不想要……” …… 金迦叶注定今天晚上得难过一晚上,尤其是一个喝醉的女人还霸占了他的床,又吐了她一地,还让他扶着上了三次茅房。 幸好……我其实是个女人,金迦叶很庆幸。 但是金迦叶的娘不淡定了,大清早他娘听丫鬟说叫了三遍金迦叶还没起床,全家都在等着金迦叶吃饭,尤其是太子殿下大清早就来找金迦叶探讨功法的时候,金迦叶他娘决定亲自去叫儿子起床,然后金迦叶他娘在看到金迦叶床上的情景是控制不住的尖叫响彻金府。 赵睿第一个冲了进来,金迦叶光着上半身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身边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睡得像头死猪,很不高兴金迦叶他娘的尖叫,身子一转,屁股对着金迦叶他娘和赵睿继续睡了过去。 只一眼,赵睿便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脸――他和董洁共同的情敌――拾香的老板娘常笑! 金迦叶他娘高亢地又尖叫了一声,模模糊糊中金迦叶好像瞧见了一张放大的俊颜,在他娘连绵不断的尖叫中,金迦叶猛然清醒了。 他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被子滑落,他竟然只穿着一条短裤,对了,昨天常笑吐得到处都是,连他身上也是,他就顺手扯掉了,但是现在,金迦叶他娘的脸色变了,赵睿的脸绿了,而常笑还在呼呼大睡。 “娘!什么都没有,我和她什么都没有!”金迦叶连忙解释。 金迦叶他娘脸色一变,突然凑到床前,细细打量起常笑,嗯,皮肤有些过于苍白,眼还有一圈乌青,不过……这的的确确是个母的。 常笑皱了皱眉,真是太吵了,她不满地嘀咕道:“迦叶,水……” 金迦叶愣住了,他娘反应很快,脸上挤满了花,用金迦叶这辈子都没听过的温柔嗓音道:“要蜂蜜水还是花茶或者酸梅汤还是极品毛峰?” 常笑头更疼了:“蜂蜜水就好,拜托快点……” “好嘞!”金迦叶他娘特别上道,温柔地瞅了一眼自家儿子,冲金迦叶竖起一根大拇指之后花枝乱颤地跑了。 哈!儿子终于开窍找姑娘了!她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去! 赵睿在床下面站着,迦叶不敢动,生怕他一动,赵睿就扑上来狠揍他一顿。但是他现在只穿着一条大裤衩,赵睿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啊! “你出去!我穿衣服!”迦叶道。 赵睿不动。 有人动了,不但动还踢掉了被子,露出了身上的中衣,那中衣显然是迦叶的,常笑嫩白的小腿很显眼,上面还有一块块的淤青,实际上都是昨天晚上她自己抱着酒坛子砸的,但是在赵睿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金迦叶!”赵睿直呼迦叶全名。 迦叶有些发抖,蹲下去抱住膀子去晃常笑:“醒醒,快醒醒!”他直觉只有常笑醒了才能解决这事儿。 常笑烦死了:“滚,老娘要睡觉!” 迦叶头很疼,门突然开了,他老娘端着蜂蜜水来救他了。 “娘~”迦叶唤道,他老娘浑身一抖,迦叶这孩子就是太娘气了~哎,好不容易有个姑娘啊! 迦叶他娘凑到常笑脸庞,温柔地摸了摸常笑的头:“姑娘,姑娘,你醒醒,蜂蜜水来了!” 常笑再不愿意也得睁开眼睛了,她嘟着嘴靠着床做了起来,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美貌妇人,身旁只穿着一条大裤衩的迦叶,还有地上黑着脸阴沉盯着自己的赵睿。 这是什么情况…… 222 年前 感谢这辈子的历练,常笑心理素质很好。 但是她还没有开口,迦叶他娘先开口了:“姑娘,你渴了吧,快把这蜂蜜水喝了,你一定累了,迦叶这小子……不太懂怜香惜玉,你多担待啊!” 常笑有些发呆地看着眼前边说边笑还边捂着嘴的妇人。 “娘!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迦叶扛不住了! 常笑一瞬间明白过来了!眼珠转向焦急的迦叶和发黑的赵睿,突然一脸娇羞扭了扭腰:“哎呀~腰好酸啊!” 迦叶傻了! 迦叶他娘真的笑了! 赵睿一个转身走了! 常笑伸手从傻笑的迦叶他娘手里接过蜂蜜水,一饮而尽。 “娘~我还没有衣服穿~” 常笑,你滚犊子,你叫谁娘! 但是迦叶他娘真的很受用,挥了挥手,丫鬟一路小跑很快给常笑取来一套干净的衣裙。 “姑娘,你先凑合着穿,回头让迦叶带你去凤翔楼随便选!”迦叶他娘豪气地拍着胸脯。 常笑看到迦叶发青的脸很满意:“娘~你可不可以先出去……我想穿上衣服。” 迦叶他娘瞅见常笑羞羞答答的样子很满意,一步三回头走了。 迦叶冲上来要揍常笑,常笑脚丫子一蹬,迦叶滚地上了。 “扯平了~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你自己圆吧!”常笑飞快地套上裙子,轻轻一跃,便从窗户溜走了。 盛良年底很热闹,盛年今年年底格外热闹,层出不穷的八卦都在福铭街的拾香铺子。 君相二公子为拾香老板娘一怒退婚,南诏大祭师金迦叶和拾香老板娘“捉奸”在床! 这些劲爆的八卦大大刺激了拾香的花水,短短几日,拾香的花水暴涨十倍,仍是卖得精光。 “关门!”常笑看着空空如也的货架。 绣珠很开心。还想着催常笑再做些,常笑回屋片刻,拿出一块木板悬挂在拾香大门外。 “店主回乡过年”。 常笑要回东岳? 疑惑间,常笑道:“绣珠。你家里不就在盛良附近么,准你一个月假,回家团圆去吧!” 自从常笑那日晚上没有回来,秀珠第二日将常欢送去君相府之后,常笑也没去接常欢,常欢也没回来。这几日店里东西卖得火爆,连常小鱼都跑过来帮忙,常笑也忙着招呼客人,但是常笑越忙,秀珠越觉得不对劲。她笑得太多了,尤其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分明是为了过来看常笑,上上下下反复打量常笑,常笑都不带恼的,反而笑得更欢。 “常姐。要不把常欢接回来,我走了也没人陪你了。”秀珠犹豫道。 常笑点了点头:“嗯,我一会儿去接。” “但是没人给你们娘俩做饭啊!算了,我不回去了……” 常笑看秀珠那犯愁的样子,拉了秀珠手:“你什么时候见我不会做饭了!我做饭比你还好吃,你赶快给我滚回去过年去吧,来的时候把你家的什么腊肉好吃的给我带上些就行了!” 秀珠还有疑虑。外面响起了常小鱼的声音。 常笑一指:“这不还有常小鱼吗?我过年去她家蹭饭吃!” 常小鱼进门:“常笑你居然歇业了,你不知道这最后几天是最赚钱的时候啊!” “赚那么多钱干嘛,我又没有好赌嗜酒的相公!”常笑瞥了一眼常小鱼。 “啧啧啧,我看你是傍上了金主,不把这点小钱放眼里了,你少废话。给我再配一百瓶,别挡着老娘的财路!” “我一会儿要去接我儿子,没空!” 听常笑说要去接常欢,常小鱼眼珠一转,破例没有像平日那般死缠烂打。 秀珠见常小鱼来了。略为放心,常笑催着她走,她略为收拾了一下,用过午饭又细细交待了常笑诸如东西都搁在那里,还剩多少,还需要买些什么东西之类的,带着心里那点担忧走了。 常笑关了大门就开始呼呼大睡,常欢,虽然想得慌,但她还没做好准备去接,先放一放吧。 常笑正在床上睡着,忘川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常笑连忙坐了起来,喜道:“清,你回来了?欢儿等你很久了。” 常笑从一旁抱起常欢,常欢才不过八个月大,本来睡得正香,突然醒了,冲着忘川咧嘴一笑。忘川接了过去,低头看了两眼,突然举起常欢往地上狠狠摔了下去。 “贱人!这不是我的孩子!” 常欢摔在地上一声哭都没有,化成一阵烟消失了。 常笑呆呆地看着,忘川突然柔柔一笑:“娘子~” 常笑有些吃惊,却见琉璃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蕙娘、薇薇还有一大群她没见过的女人。 “我要和你生很多很多孩子,你才是我最喜欢的人……”忘川摸着琉璃的脸。 “不……”常笑陡然惊坐起来,头剧烈的疼痛,痛得她抓掉那些发饰,却摸到一手粘糊糊的液体。 这个时候,三个月一发作的头痛开始了…… 常笑从床上滚落下来,大口地吸着气,手抠在地上的青砖砖缝,痛不欲生。 这就是金针封脑的恶果,她获得了一时的平静,却必须忍受这样极度的痛苦。就算坠落熔岩的时候记忆破开,这三根金针依然不能贸然拔除,而且原本三月一发的病痛,现在已经转换为一月一发。 静室之内,忘川看着常笑捧着脑袋不停抽搐,痛苦万分的样子,猛地起身,那般的痛苦和恨竟然压不住他心里此刻的微微疼痛,他竟然还会为她痛…… 他心神紊乱,那空中虚像便碎为无数碎片,常笑痛苦的脸更为扭曲,忘川一挥衣袖,整个人化作一道清光消失了。 拾香大门紧闭,忘川直接落入后院,见常笑的房间里亮着灯光,他脚步一移,听到常笑喃喃的低语:“别走――” 忘川心皱成一团,急步上前,突然听到一个温和敦厚的嗓音:“我不走……你别怕……” 忘川脚步陡停,屋里灯光流泻,透过那雕花窗棂,他看到傲轩紧紧把常笑抱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夜凉如水,远处有烟花绽放,快过年了呵…… 只是,从未如此孤单过。 常笑好得很快,第二日便来接常欢。 清清淡淡的素白衣衫,大病初愈的样子,忘川瞅了她两眼,常笑前所未有的沉静。不像那个飞扬跋扈的凤安安,也不像之前总是怒目相对的常笑。 身后跟着君傲轩,两人商量带着常欢去置办年货。 “常欢在花园里玩。” “那我去找他。”常笑语调平静,和傲轩两人并肩而去。 忘川依旧斜卧榻上,只不过视线却寻着两人而去。 常欢是在花园,不过除了常欢还有许多人,和孩子。 这不知谁府上的孩子正围着常欢。 “你就是那身居两种灵根的常欢?”有孩子问,语气和挑衅。 常欢后退一步,这种人他不屑理会,况且师傅一直教导他为人要低调。 “绝对是胡说,我们南诏皇室这代都没有这样的天才,他怎么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女娃娃,很晶莹剔透,不过眼里的光不友善。 卿言有些不高兴:“我师弟比你们都厉害,你们少欺负他!” “厉害,他娘才厉害吧!听说不但你二叔整日围着,连大祭师也迷上了……”早前那大男孩斜着眼道,他方才感觉到常欢的气息比他纯净许多,这么小的孩子竟有这么强的天赋,已足够让他嫉妒。 “嘻嘻……那叫什么……水……水性杨花!”小女娃为自己这个词骄傲,看她用得多好啊! “赵芯,你少胡言乱语!”卿言怒道。 常欢本欲离去,一瞬间转过身来,幼鹿一样的眼幽黑幽黑。 几个大人就在不远处,这些孩子的斗嘴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君琉璃、董洁、赵玉凝没有一个上前阻拦的意思,只有琉璃身后的蕙娘目露担忧。 “我不是有两种灵根……”常欢淡淡地开头,样子像极了忘川,“我是有三种!” 大男孩和小女娃一声不可置信的惊呼,卿言顿觉不妙,往后撤去,常欢手中跃出一颗紫色的雷球,霎时间风起树摇,琉璃等人发觉不妙之时,已经来不及出手阻止,耀眼的雷球在大男孩和小女孩头顶爆开,声音之大,连忘川也惊动了。 那是福王长子赵符和历王小女赵芯,雷击之下,两人通体黝黑,衣衫破碎,摇摇晃晃之下被琉璃和玉凝一人接住了一个。 “哇――”赵芯咧嘴哭了出来,听到哭声,琉璃的心放下了。 常笑刚寻到这里,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接着是爆炸声,怎么也想到会是常欢。 看到眼前情景时,忘川也火速赶到。 在琉璃眼色之下,蕙娘将事情完整禀报。 常笑面色本就苍白,现在更是惨白。 玉凝脸色发黑:“常笑,你儿子竟敢出手伤了小王爷和小郡主,你该当何罪?” 常欢兀自仰头站着,虎视眈眈地看着赵符和赵芯。 那眼光,看得琉璃有些发怔,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眼光? 常笑慢慢在玉凝面前跪下:“贱妾管教无方,何等处罚,贱妾都愿承担。” 223 好词 玉凝冷哼一声,刚才检查过赵符和赵芯,只是皮肉之伤而已,想来常欢火候不到,并未造成多严重的伤害,但这两个孩子都是南诏皇室之子,就算常欢是忘川的徒弟,也罪不可免,不过既然常笑送上门来…… “贱民,你何以承担?来人,将常笑收押在监,等候审讯,再行发落!” 董洁眼里绽出喜悦,傲轩却急忙上前:“公主息怒,此乃孩子们比试功法,不过常欢功法尚无法流畅运用,这才失手所致,望公主明察。” 玉凝未曾想到君傲轩敢当众维护常笑,瞥见董洁眼中怒火,满悠悠道:“你说这是比试功法?我可没听到他们相商比试,莫非这撒谎的本事也是常夫人所教?” 傲轩只是希望玉凝可以大事化了,没想到玉凝已拿定主意将此事放大,好治常笑之罪,一举替董洁出气,顺便挽回上次险些被常笑痛揍丢失的颜面。 常笑已猜到她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子不教,父子过,常欢无父,自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承担,和旁人无关。请公主降下责罚。” 玉凝冷笑:“傲轩,你可还有话说?” 忘川一直旁边看着,常欢自从打了两人之后,见到母亲,只垂着头不知再想些什么。 傲轩见常笑将自己撇开,一时不知要不要继续管下去。 这一停顿,已有人上来捉住常笑。 “且慢!”傲轩猛地跪下:“子不教,父之过,公主不知,傲轩已将常欢收为义子,自然是要一同承担责任的,请公主将傲轩一同关起来便是,若要拷打,傲轩自然也需一块拷打。” 傲轩此语,连琉璃脸色都变了。不由看向忘川,希望能够解决掉这个孽障二哥! “君傲轩!”董洁忍不住喝道。 常笑心头一震,没想到傲轩竟肯这般维护自己。 玉凝心思飞转,莫非真要连君傲轩一起罚了。正犹豫之际,一旁赵符突然道:“姑姑,我们实在比试,不过让那小子先出招,我和芯儿还没打呢!” “是啊,姑姑,我们商量好他出一招,我们出十招哦!” 常笑愕然,这屁大点的小孩怎么可以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玉凝听到却很高兴,赵符和赵芯都颇具天分。而且又是十倍还击,打在常欢身上,痛在常笑心上,这比直接打常笑还令人兴奋。 当下微微点头:“原来真是比试,那你们继续吧。注意,要有我们皇室风范,不可伤了常小弟弟。” 常笑只好担心地站在一边,常欢一直没有抬头,突然挺起胸来。 赵符和赵芯互看一眼,他俩经常在一起合作,心有灵犀。同时扬起双掌向常欢击去。 常笑定睛看去,那赵芯不过人阶二层的样子,但那赵符却有人阶四层的水平,这些小孩子的能力,常笑自是不放在眼里,但是他们攻击的对象却是常欢。 “砰砰――”几声传来。常欢身后的假山碎了一块,他小身板动了动,却稳如磐石。 好儿子!常笑暗赞。 赵符不信,那常欢不过人阶三层,如何可以抵抗住他的七次连击?又是和赵芯同时协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贯注全力在掌心,瞬间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出现了,这赵符小小年纪,竟也颇有天分。 玉凝目露得意,常笑则忍不住握紧了手指。 唯有忘川,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砰砰砰――”一声爆过一声,常欢脚下青石碎成粉末,但他周身纹丝不乱。 冷冷看了赵符和赵芯一眼,便转身走去。 “儿子――”常笑连忙跑过去,想拉住常欢。 常欢身子突然一躲,常笑手停在半空。 “儿子,娘来接你回家。”常笑笑道,怎么这家伙表情这生硬?莫非是受伤了? “我不回去……你走!”常欢盯着常笑冷冷说道。 啊? “你……水性杨花!”常欢愤愤瞅了君傲轩一眼。 常笑身子晃了晃,看向君傲轩,常欢刚说什么? 但是一眨眼,常欢就跑得不见影了。 玉凝轻蔑地看了常笑一眼,带着琉璃和董洁走了。 忘川从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话,看着常笑抱着膝盖蹲下,嘴唇微微一抿走了。 只剩下傲轩,他刚欲上前,却被常笑喊住:“你别过来――” 眼泪滴在青石砖上,一下不见了,常笑擦了擦眼:“谢谢你,傲轩,不过我先回去了,你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她走得很快,好像不走那么快,那种难堪就在后面咬着她。 傲轩叹息一声,也走了。 菩提树后白影一闪,站出来一个人,是刚刚便已离去的忘川,常笑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他的耳中。 水性杨花……当真是个好词。 但是常欢开始闷闷不乐,无论小石寻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一概不看一眼,急得小石连声叹气。他嘴上不说,却跑到川居外面的石桥,不时瞅上一瞅,偶尔出现一个人,常欢急忙看去,却都不是常笑。 忘川不动声色,吃饭的时候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常欢碗里:“欢儿,若你母亲回东岳,你可愿随为师留在这里修行?” 这日吃饭除了他俩,破例还有蕙娘和薇薇。 想到公子昨夜一如之前,薇薇嗓门便大了些:“是呀,小公子,反正你娘迟早都要嫁人的,到时候就顾不上你了,还是留在这里好……” 蕙娘有些担心地看了忘川一眼,忘川却并未嫌薇薇多嘴。 常欢眼睛盯着面前放碗,盯着薇薇道:“我娘不会再嫁人,我不同意她就不会嫁!师傅,我要去看我娘!” 那日他说了那话便开始后悔,娘走了之后,就再没来看他,娘是不是生气了?不要他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常欢眼睛便有些水汪汪了。他不待忘川同意,便蹬蹬跑了。 小石有些担心,忘川止住他:“下午备车去拾香。” 拾香大门紧闭,里面有人声。 小石上前叩门,常欢眼睛看着地面。 无人应门,再叩,终于响起脚步声。 “川哥?”傲轩一脸吃惊,待看见常欢,才露出明了的表情,爽朗一笑:“常欢你回来啦!你娘正打算去接你呢!” 常欢根本不搭理君傲轩,小手一推,将傲轩推开,自己往后院走去了。 傲轩不以为意,带着忘川往后去走。 宅子不大,和想像中的凄风苦雨完全不同。 一枯藤上吊着几个黄澄澄的南瓜,南瓜下面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是各色刚出锅的肉丸子、炸鱼、酥鸡等等。 迦叶正埋头苦吃,听见人声也不抬头,只道:“轩兄,是谁啊?” 那一夜沸沸扬扬的传闻之后,迦叶和君傲轩非但没有成为死敌,而且称兄道弟,简直是匪夷所思! “金迦叶!你能不能别光顾着吃,过来把这鱼给收拾了!”一声怒吼,常小鱼从厨房里窜了出来,看见忘川顿时一抖。 娘啊!尊主怎么来了,而且看到自己和金迦叶这么熟…… 这里果真很热闹,忘川嘴角露出一个讥讽,慢慢朝厨房走去,常欢已经进去了,常笑一回身的功夫,便瞧见儿子静悄悄地立在身后。 “吃不吃炸丸子?”常笑顺手捏了一个塞到常欢嘴里,转身继续往油锅里下丸子,假装没有看到常欢水汪汪的眼。 “娘……”软软糯糯的一声险些让常笑落下泪来,转过身来一拍常欢:“混小子,没见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还不快点来给我烧火!” 门口的那人便瞧着一大一小边忙边笑。让他吃惊的是她干净利索的动作,一丝不苟的专注,什么时候起竟有了这样一手好厨艺? 常小鱼转了一圈回来,发现尊主竟然还在门口站着,瞧尊主那样子,莫非也想吃点什么?常小鱼这么一想,便伸头凑了过去:“尊……公子?” 忘川不知在想什么,猛然回头,吓了常小鱼一跳,手上盘子差点甩掉,常笑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忘川。 从灶台到门口不过几米的距离,常笑却觉得隔了好远,良久展颜一笑:“你来了……” 这声平淡的招呼就像对着很久的老朋友,忘川不知怎的,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 常小鱼觉得气氛很古怪,这种时候她是不要掺合,所以她悄悄地溜走了,顺便用围裙兜了很多刚出锅的好吃的,差点没把肚皮烫着。 “师傅,我娘做了很多好吃的哦!”常欢完全恢复了平日样子,自己捏了一块酥鸡,也给师傅送上一块。 忘川盯着那酥鸡皱眉,常笑敲了一下常欢的脑袋:“你以为你师傅和你一样馋啊!”转身对忘川道:“做了很多,不如留下吃饭?” 说这话的时候,常笑没敢看忘川的眼睛,表面镇定,心里却像有一百只兔子上窜下跳。 “娘~你愣着做什么,我师傅说留下吃饭了!”常欢凑到常笑面前。 啊?她怎么没听见? “唉……他不吭声就是同意,你连这都不知道!”常欢故意逗他老娘,顺便往嘴里扔了一颗油炸花生。 224 雨留人 常小鱼这个打下手的跑了,君傲轩这辈子从未进过厨房,金迦叶宣称如果她不怕油锅着火的话可以叫他,所以常笑只能苦命哈哈地一个人奋斗在厨房。 简单利索的四个大锅菜,分量足,吃饱就好。 其实君傲轩和金迦叶两个都吃得差不多了,只有忘川勉为其难地尝了那块酥鸡后,也不好意思像君傲轩和金迦叶那般大大咧咧,无所顾忌随便乱啃,所以只好等着。 在南诏五年,忘川是见过几次金迦叶的,那时候他还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整日被赵睿拎着耳朵训斥,不过五年,却成为南诏的大祭师。 古怪的是,金迦叶本身修为差得一塌糊涂,但是南诏宗庙里的那个神圣的预言星盘只有金迦叶可以转动,所以,就算很多人看不起金迦叶,也只能看着金迦叶担任大祭师。 这少年愈发柔美了……忘川暗道。 “忘川,你盯着我瞧做甚?我又不是香酥鸡……”迦叶笑嘻嘻道。 忘川抬眼看了迦叶一眼,方才他观心而看,脸上并无表情,迦叶怎会知道他在看他? “嘻嘻,我可会读心术哦!” 傲轩目露怀疑。 “你要不要堵,我可以说出你心中所想。”迦叶挑衅傲轩。 傲轩从怀里取出三张银票,迦叶一手推去:“俗人一个,你输了我要你按我的要求去做几件好玩的事情,你敢不敢?” 迦叶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竟敢用这种语气来挑衅他,傲轩眉毛一扬,同意了。 “你刚才在想怎么开口邀请常大姐去你那儿过年。”迦叶盯着傲轩。 傲轩一怔,有些不信,莫非自己刚闲聊透露了出来。 “你别不信,你现在重新开始想!咱们重新开始!”迦叶摆了摆手。 傲轩皱眉想了好一会儿,迦叶继续撕着手上的鸡翅膀。头也不抬。 “好了!”傲轩挺胸抬头。 迦叶一瞅傲轩笑趴了:“轩兄,香酥鸡好吃,你也不能想着全带回家啊,我还打算带走些呢!” 傲轩皱了皱眉。 忘川见他俩表情知道迦叶猜对了。 傲轩双手抱在胸前:“再来!” 迦叶这次认真地盯着傲轩看了一会儿。常欢常笑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了。 傲轩心思一动,迦叶突然一笑。 “轩兄,我真的不是你的情敌,你的情敌在那里!”迦叶眼瞅的是常欢。 傲轩脸一下红了。常笑见他们古怪的表情,不明所以,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又回去端菜。 常欢在旁边坐了下来,只挨着忘川而坐,并不看傲轩和迦叶两人,就是这两人害得娘被人说水性杨花。他看见这两个人就很不高兴。 “小弟弟,我和常大姐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还年轻,不想当爹,你放心。”迦叶眯起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笑面狐狸。 他说话如此直接,忘川吃了一惊,迦叶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啃鸡翅膀。 常欢脸上果然好看了些,但迦叶又慢慢开口:“不过倒有一个人特别想做你爹,不知道你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傲轩瞪着迦叶,迦叶只当没看到:“这个人特别诚恳。他托我先来问问你的意见,毕竟你娘很重视你的看法。” 傲轩不再瞪迦叶,关注着常欢的脸色。 忘川似乎根本不关心他们的话题,只瞧着那端上来冒着热气的菜肴。 常欢看了看傲轩,又看了看迦叶,小脸一扬:“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从前呢。有个人想做我爹,然后……” 傲轩和迦叶都很感兴趣,难道以前还有人追求过常笑? 一只飞虫从常欢眼前飞过,“啪――”常欢一掌拍死,“然后他死了。这不是第一个,后面还有一个人也想做我爹,然后“啪――”他也死了,不久前还有个还是想做我爹,然后……” “啪――”迦叶接住。 常欢看了一眼迦叶:“不对,不是‘啪’,是‘哔’,因为血流得太快了!” 讲完这个故事,常欢开始心情很好地啃肉肉。 忘川开始心情很好地拿起筷子。 迦叶有些郁闷地丢下鸡翅膀,傲轩完全没心情了。 常大姐,你儿子不简单呐,五岁就会讲恐怖故事! 常笑哪想到一转身的功夫儿子就这么彪悍,让了两下不见傲轩动筷子,只以为他吃得差不多了,便坐下来自己吃饭。 不经意间瞅见傲轩欲言又止的样子,惊呼道:“傲轩你是不是有事?有事的话先走好了,常欢吃饭慢,你不用拘礼。” 傲轩更郁闷,迦叶把筷子一丢:“我吃饱了,我要走,把你给我娘准备的香酥鸡拿来!” 常笑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厨房取出两只食盒,一只递给迦叶,另外一只递给傲轩:“是些蛋糕,看你喜欢吃,秀珠也回去过年了。” 傲轩觉得心里暖和了些,接过道:“那我走了,过年可能不能来看你了,过了初五才能来。” 常笑点了点头:“我送你们!” 常欢筷子把盘子敲得叮咚响,迦叶走的时候还摸了一下他脑袋,气得常欢把头一扭。 忘川吃饭竟然比常欢还慢,常笑又不好催他,他竟然还嫌菜凉了,叫常笑去热了好几回,常笑索性又给他炒了两个热菜,便看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吃。 天色已经不早了好吧,常笑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有水滴落在自己嘴里。 不是吧?又要下雨? 再经常下雨的地方总要歇上一歇吧,傲轩不是说过年的时候南诏一般不会下雨么? 这雨不但来了,而且来势很急,常笑冲到院子里手忙脚乱开始抢手东西,沿着房檐挂了一大堆腊肉腊肠咸鱼辣椒乱七八糟的。 常欢要来帮忙,被常笑一声吼了回去,万一淋病了又是麻烦! 常欢大声叫“师傅”。 月白色的人不急不缓,好像这暴雨很舒服似的,常笑冲了过来,还有很多菜好不好,但…… “你吃完了么?”他手里居然还拿着筷子。 忘川点了点头。 “那麻烦你帮下忙,把这些收到厨房里,谢谢!”常笑不知哪来的气势。 忘川一顿,伸手去拿,常笑也正好抓到那个盘子。 一道雷在头顶滚过,照亮两个人的脸,常笑用力,忘川也用力。 雨忽然大了,顷刻之间,两人从头到脚都淋得湿透。 “娘,师傅!”常欢撑了伞来,左右一看,桌上那些炸好的肉全泡汤了。 “常欢带你师傅进屋去,我来收拾!”反正都淋湿了,倒掉重做吧。 常欢很可惜,拉了忘川进屋:“嗳,师傅,你都淋湿了。” 从头到脚,衣裳都湿嗒嗒地贴在身上,隐约显出健硕的胸肌,自家师傅还是比傲轩和娘里娘气的金迦叶好多了。 “师傅,我更喜欢你。”常欢突然说了句,去屋里面找了一块干净的棉布,递给忘川擦头发。 “嗯?”忘川挑了挑眉毛。 “我不喜欢傲轩叔叔,也不喜欢迦叶哥哥……”常欢正说着,常笑淋雨冲了进来,瞅见忘川正在擦头发,身上衣裳都湿透了,眉头一皱:“忘川,你跟我来。” 好似这雨一急,她那些脾性都回来了似的,带着几分不容反抗。 常笑蹲在柜子前翻找衣裳,翻来翻去,拿出一套素白的衫子:“先穿这个吧,你就在这儿换,我先出去。” 把衣裳搁在床上,常笑就出去了。 她没看到的是,从她进来,到蹲在那儿翻衣裳,忘川便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因为衣裳都湿透了,紧紧贴着身子,所以当她蹲在柜子前面时,那翘起的臀愈发显出完美的轮廓。 忘川眸子颜色变深,盯着那套男人的衣服走了过来,伸手打开,外衫中衣里衣很齐全,甚至还有一条干净的亵裤。 本来还算平静的脸开始发沉,慢慢将这些衣裳换上,发现不大不小正合适。 只是,这些衣裳到底是谁的? 常笑在外面狂打喷嚏,等着忘川出来她好进去换一下,左右不见忘川出来了,正待叫常欢去看一下,门一响,忘川出来了。 他……一直都很适合这个颜色,常笑眼里滑过赞赏,脱口道:“这可比那红色好看多了。” 那刺眼的红色,和握着琉璃的手,她真的非常讨厌。 “欢儿,你招呼着你师傅。”常笑没注意到忘川眼里情绪的变化,推门进去换衣裳,这天,淋雨了可不是玩的,她不想感冒。 常欢拉着忘川来看常笑调的那些花水。 “我娘最喜欢这个,非卖品哦!”常欢取下一个小瓶子,一打开,淡雅的依兰香飘了出来。 是很好闻,他记得他调了那么多,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依兰除了味道好闻,还有另外一种作用,她只有心情好了才用上几滴,但他足够欢喜,足够迸发热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手指看似漫不经心地划在架子上一排排花水上,这里,大部分都是自己曾经调过的,有些,他可能只是调过一次,她却丝毫不差地调了出来,某些方面,她的确更胜过自己。 “那个……雨现在大,小一点再走吧。” 225 醉眼朦胧 常笑走出来就看到他正盯着那些花水,心里不由一紧。 忘川转过身来,透明的眸子似乎盖上了一层黑光,她瞧见他微微点头。 “那常欢你陪着你师傅,娘收拾厨房去。”常笑撑伞出去,要是和忘川呆在一起总觉得压抑,虽然……她很想。 站在灶台前,常笑只觉得心神不宁,转身从角落里翻出一个东西来,却是一坛酒,拍开泥封,灌了一口,又灌了一口。 常欢很头疼,等了好久,他和师傅已经无话可说,还不见他老娘出来,寻到厨房,好家伙,老娘醉眼朦胧地靠着灶台而坐,身前摆着十多个空酒坛子。 忘川脸现怒容,常欢突然伸手拦住:“师傅,你别动,看我的!” 常欢找来水瓢,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就冲常笑头上泼去。 常笑毫无动静,常欢又泼,连续泼了五瓢后有些急了:“平日都是五瓢啊!怎么还不醒?” 忘川嘴角抽了抽,敢情常欢一直是用这个法子让常笑醒酒? 不过……如此甚好。 常欢正犯难间,忘川一抬手搬起了整个水缸,哗啦啦往常笑头上浇去。 常笑醒了,必须的。 眼睛茫然地转了转,先看到常欢,后看到举着一口大缸的忘川。 她嘴唇慢慢抿了起来,常欢心里升起一丝不妙,这可是老娘极度生气的特征啊! “常欢,你别觉得我喝醉了,我告诉你,喝醉的人心里是清楚的!我现在认识你,我还认识你,忘川……没错吧!” 常欢很乖地点了点头,喝醉后的老娘很不好哄,他赶紧冲沉着脸的师傅使了个眼色。 “娘,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床上又软又暖和,还有很多好吃的……” 忘川嘴角又抽了抽,但是常笑很受用,傻傻一笑。忘了方才发怒的原因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压住常欢,可怜常欢的小身板,弹簧似的撑了撑。 常欢也顾不上打伞,两人又淋了几步,终于到了常笑屋里,常欢去拉被子,常笑直接倒在地上,幸亏她这屋里铺得有地毯。 “师傅,麻烦你出去下!”常欢瞅了瞅跟进来的忘川。他娘一身湿漉漉的,总得换一下吧。 忘川一怔,想到常笑喝的烂醉如泥的时候,都是常欢这么伺候他,胸中怒火更是旺了一分。 他等在外间。拨弄着那一排排花水,终于见常欢出来了。 外面雨还下着,时辰太晚了,常欢小小年纪,却沉稳有度:“师傅,太晚了,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带你去前楼客室,那里也算干净。” 常欢拎了灯笼将忘川送了过去,这院子不大,不过几步的距离,转身走的时候,忘川突然问道:“以前。你都是这么伺候你娘?” 常欢回身一笑:“以前有玲姨,我娘她也不经常喝醉,除了……想我爹的时候。” 昏黄的光里,常欢突然觉得忘川的眼里幽闪了一下。 “你爹不是对你们……很不好?”忘川问道。他突然有些糊涂了,如果常笑记忆被封。从那竹简之上记录的内容来推断,常笑应该对常欢父亲是非常痛恨的,而且她一直表现出来的也是这样,那为什么还会去想,还会喝得酩酊大醉? “师傅,他是我爹啊……他再错也是我爹啊!”常欢眼力露出一丝和年龄不符的无奈,“我猜娘也是这么想的。” 窗外的雨声突然格外清晰,衬着常欢有些沉郁的嗓音,忘川心里像投进了一块小石头。 常欢拎起灯笼:“师傅,谢谢你的那些故事!其实我知道我爹根本没那么好。” 故事? 原来这孩子从来都只是将他讲的那些当作故事。 常欢走了,忘川眼力陡然射出锋利的光芒,好你个常笑,不但给自己塑造一个痴情贤良的好形象,还把他丑化成那般不堪的存在。 你还会想我?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么? 常欢没有回自己房里,而是伏在常笑床头,他怕常笑半夜醒来想喝水。忘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常笑睡得死,忘川怒气就更盛。指尖一扬,一道流光遁入从常欢头顶遁入,抱了小小的身子,放回常欢床上,盖好被子之后,双眸一沉大步往常笑房里走去。 可惜常笑睡得极沉,根本毫无反应,忘川伸出手猛地捂住常笑口鼻,三十息过后,常笑果然挣扎起来。 “水……水……”常笑眼睛只是睁了一下,旋即闭上叫唤,等不到水又叫,便叫边往床边爬,探出大半个身子,白绸的睡袍是常欢匆忙间给换上的,他已经五岁,都不太好意思看他老娘,湿透的里衣并没有换掉,贴在身上,连睡袍也给染湿了,就那么一直躺在被子里。 睡着不觉得,这略醒的瞬间,便觉难受至极,一面叫着水,一面皱眉往下拽衣裳。 纤细优美的锁骨露了出来,接着是两团跳跃的美好,她浑然不觉面前人眼里幽光波动。 一杯水总算递到嘴边,常笑急得两手去抓,刚摸到杯子,身子太过前倾,猛地一滑,向下摔去,彼时忘川手还摸着杯子另外边,满脸不屑,眼见杯子打翻,本能伸手去接,杯子没摔,被常笑双手捧着,但是常笑连同被子都抱在他的怀里。 被子褪到腰际,她上身精光,那摸了好几次的肉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侧贴着他的胸膛,一侧微微挺拔翘起,就像在冲他招手。 “还要……”一杯水被她咕咚咕咚喝完,嘴边残留的一滴顺着脖子滑下,落在樱桃顶端不肯离去。 他伸出一只手在那尖端一抹,只听常笑嘟囔道:“还要……还要……” 还要?忘川一改轻盈,重重握住那一侧丰挺,只觉体内气血翻腾。 “还要……还要……水……水……” 原来是水?忘川眸子浮上火光,直接拎过茶壶,朝常笑嘴里灌去,常笑喝得极为欢畅,咕嘟下咽的声音撞击着忘川的脑门子,他看这越来越多的水顺着常笑的脖子流了下来,流过洁白的沟壑,柔软的腰肢,圆圆的肚脐,再往下走,落入被中。 茶壶扔落在地,忘川俯身一口口咬在常笑软绵的身子上,他咬一口,常笑便抖一下,咬一口,便小猫似的叫一声。 忘川有些急不可耐地把常笑放在床上,扯去被子,扒掉她身上最后一条湿透的亵裤,伸手探去,又滑又腻,不由用力,常笑身子两腿便屈了起来,似乎想往后躲,却被忘川按住,按住的瞬间,常笑一直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两人幽幽直视,常笑媚醉一笑,呢喃道:“快些呀~等不及了……” 快些呀~等不及了…… 快些呀~等不及了…… 忘川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身子底下的人乌发摊在锦被之上,触目惊心的美,满目星光柔柔地瞅着他,身子绵软又傲立,似乎等着他来采撷,喉间发出一声低吼,他猛地挺腰,常笑陡然发出一声惊叫,旋即被忘川堵住了嘴。 最完美的契合不过如此,哪怕五年之后,这般紧致到灵魂的感觉是任何人都不曾让忘川体验过的。他好像回到了漠北,回到了那窗子下面,他只愿为她一人描眉呵…… 剧烈的喘息声中,忘川眼色陡然一变,虽然在极乐之中,胸口却是一痛,那般无情的脸和身子下面娇娇叫着的女人重合在一起,他手上不由发力,掐得常笑腰际顿时乌青,却将身子抽了出来,将常笑翻了个身,只从后面压入,不再温柔缠绵,一味横冲直撞。 常笑似有所觉察,腰被忘川死死扣着,头无力地压在枕头上,在忘川看不到的地方,一滴泪滚到枕头之上。 忘川精力无穷,只不过每一种姿势都霸道刚强,几欲撕裂常笑,直到天亮雨收,常笑有如一团烂肉般瘫在床上,花口乌肿破败,满身瘀青紫痕,无一处完好,忘川这才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 脚步声消失的瞬间,常笑睁开眼睛,却又微微一闭,枕头下面便湿了一小滩。 ----------------- 整理东西,打扫卫生,将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剁饺子馅,包饺子,胖乎乎的饺子包了一排又一排……直到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 常笑叹了口气,常欢在院子里玩,本来好不容易放假了,又和娘和好如初,但是娘也不搭理他,只一个人忙里忙外,他都快发霉了。 “娘!”常欢忍不住了,“我衣裳破了!” 常欢举着袖子,方才用了好大力气才撕了个口子。 常笑没细看:“行,一会儿带你去买两套新的,再不去人家就关门了。” 明天就是二十九了。 常欢很高兴,终于拉动娘了,只要买买东西,吃吃东西,他娘的心情总会变好。 常笑锁了门,带着常欢往卖衣裳的团团街走去。 不止买衣服,娘俩个看什么买什么,常欢吃得得意,再看他老娘,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娘……若是在给我找个爹,至少得像我师傅那样的……” 常笑刚咬了一口手上的糯米团子,粘粘的卡在喉咙眼,咽,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半响咳了出来。 “常欢,你说什么?” 226 出事 常欢转过头来,眼睛乌黑发亮:“娘,迦叶哥哥太年轻了,傲轩叔叔虽然对我很好,但是他不如我师傅有本事,如果娘要给我再找个爹,至少也要能保护娘才可以。” 常笑听出来了,这家伙不是对谁感不感冒,而且希望有一个人可以保护自己。 常笑眼睛湿润了:“娘不会再找,而且你要相信娘,只要娘找到法子恢复修为,就没人再敢欺负我们!” 像董洁之流,她以前没放在眼里,现在,以后都不会放在眼里。 常欢眼睛亮晶晶的,悄悄长出一口气,原来娘真是没打算给他找个爹,太好了! 往前路过评,两人走乏了,也去里面找个位置坐下,这二十八了,街上人不少反多,评正讲到热闹。 “各位老少爷们,嫂子夫人,盛良出大事了!”白衫高帽的评书人上来一敲扇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什么大事啊?绝对劲爆!绝对火爆!这可是私家消息,各位千万莫要外传啊!” 有人扔了一根胡萝卜上去:“文青山,你讲是不讲啊!老子大清早从被窝里爬出来等你半天了!” 众人哄堂大笑,文青山扶了扶帽子:“老混蛋,这条消息绝对让你回家不用跪你婆娘的搓板子!” 一片笑声中,文青山不再卖关子:“这是今个儿早晨发生的事,君相府的二公子跑道骠骑大将军董震府上闹嚷嚷要退婚,被君相绑了回去,说要家法处置!” 一石惊起千层浪,常笑扶了扶脑袋。 上次没退成,这大过年的傲轩生怕不热闹啊! “要说这两家,绝对的门当户对啊!偏那温雅如玉的俏公子放着黄花大闺女不稀罕,非要钟情拾香小寡妇啊……” 文青山黑脸白衣唾沫乱飞,常欢小脸紧绷。常笑也没法听下去,拉着常欢往外走。 走到门口,文青山还在说:“君相这次发愁的要死,不过幸好还有一件喜事。各位知道君家千金君琉璃花落谁家了么?” 全场一片寂静,来听书的大部分都是男子,君琉璃美名扬遍南诏,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这美人一年不嫁,一年便有梦做,此时这梦竟然要醒了? 常笑身子一顿,只听那文青山得意道:“乃是君相府第一门客――忘川公子!” 常笑只觉脑中一片胡乱,怎么被常欢扯出评也不知道,醒过来时。母子两个站在背街之处,常欢小脸沉着看着地面。 流言可畏,更何况是一个才五岁的娃娃? 常笑整理一下思绪,蹲下身子直视常欢的眼睛:“儿子,你信不信娘?” 常欢点了点头。但是眼里有泪光。 “我以前很少跟你讲你爹,现在娘告诉你,娘最爱的人是你爹,在娘的心里,谁也取代不了你爹……所以,娘守着你就够了……” 常欢眼里慢慢放出欣喜,常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五味陈杂:“现在娘有时候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娘会多给你讲一些你爹的事,以前,是娘不好……” 不但封住自己的记忆,连常欢也一概封闭在没有父亲的世界,她。是错上加错啊! 常欢已经破涕为笑,常笑亲了亲他的额角:“走吧,咱们去买新衣裳去!” 不但买了新衣裳,连烟花爆竹也买了一箩筐,两人逛到天色发黑才慢慢往回走。这一路上常欢已经忍不住问了好多问题。常笑都笑着一一回答。 “原来师傅没骗我……我爹的确很棒!”常欢眼睛完成月牙,这样的他很像常笑。 常笑假装嗔怒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开门,进家,烧火,做饭。 熊孩子还不容易歇了问题,在院子里捣鼓烟花,钻天猴飞来飞去,常欢瞅着一个半空落下,冲厨房喊了一嗓子:“娘~我出去捡一下!” 常笑不在意,等到锅里饭熟了,才惊觉常欢还没回来。 她一下着急起来,前院铺子大门开着,街上空空荡荡。 “常欢――常欢――”高声叫了几声,宅子街上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常欢的踪迹。 常小鱼吃饱饭正在剔牙,常笑闯了进来:“见常欢没有?” 常小鱼、王大虎也一起找,没有,还是没有。 常欢丢了! 常小鱼看着常笑面如死灰地站着,心里发慌:“常笑,你别着急,许是小孩子贪玩,不知跑哪去了!” “常小鱼,你马上去找迦叶,让迦叶过来帮忙!”常笑说完就往君相府跑。 忘川在常欢身上种有一缕元神,无论到哪,他都能感应到常欢。 常笑一面跑一面痛恨自己的大意和疏懒!自从寰宇镯得到第一颗星际石后,她修为暴涨,但也只限于地阶而已,而且很古怪地陷入和之前一样的处境,无论吸收再多灵力,修为就像停顿了一样。这些日子,她只顾着万川,根本没有抓紧时间去找第二颗星际石,尤其是她隐隐约约觉出修为和星际石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而且,就算找不到星际石,她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多做些防备,而现在……她竟然连一柄灵器都没有,只能撒丫子往君相府跑! 君相府尤为热闹,就算有二公子退婚的传闻,仍然是红灯高挂,说不出的雍容富贵。 守门人见到常笑,脸色一变,却来不及阻拦,但见常笑方向直奔川居而去,那人稍微松了口气,却仍是着人立即禀报君相。 常笑狂奔至川居,君居更为灯火辉煌。 莺歌燕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意,常笑的闯入惊起一片诧异,常笑不管不顾,直奔忘川主居,绿松等人看见常笑,不由吃惊,但是到处都找不到忘川。 小石出来了,常笑一把揪住小石:“忘川呢?” 小石语顿,眼睛却瞥向后方,那一座花厅,繁花似锦,在夜中散发幽香,好生富贵。 之前太过心急,竟未听到里面有水波一样的呻吟。 常笑色变,但常欢命在旦夕,常笑一把推开小石,惹得小石在大声惊呼。 但是立即有人从四面涌了出来,挡住常笑去路,为首的却是蕙娘。 “夫人,公子不方便见客,还请回吧!” 常笑顿住:“蕙娘,我有要事寻你家公子,还请通报!” 里面乐声不停,女子娇笑声不绝,又夹杂着阵阵喘息,怎一个萎靡了得! 小石赶了上来:“夫人,你怎可乱闯!” 常笑目含焦虑:“蕙娘,求你通报!” 蕙娘见她焦灼,回身忘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房间,窗子之上,有女子妖娆的身影。 “夫人还是请回吧,明日再来不迟。” 这语气里多有劝慰,但常笑眸子一沉,忘川是故意的么? “闪开!”手一挥,流光顿出,蕙娘和小石等人潮水一样向两边散开,常笑一脚踹开大门。 入眼是象牙色的肌肤缠在那人腰际,他一头长发散散地披在身后,闻声从身下女子怀里抬头,脸上还挂着沉醉,眼中却是被打断的不满。 怀中女子更是不满,长长的手臂勾住忘川脖颈,红唇娇艳,只等忘川低头来采。 “常欢不见了!”常笑开门见山,虽然这一切都刺痛了她的眼睛。 忘川挑眉,伸手端过夜光杯,仰首饮下,有酒低落,身下女子用嘴去接,忘川瞅了瞅,突然拿嘴去嘬女子身上滚落的酒珠,女子立即扭动腰肢相迎,声声娇喘冲刺耳膜。 “我说常欢不见了!”常笑眸子发红。 不见忘川微闭的眼底滑过一道怀疑,若是常欢有难,他必能感知,但那一缕元神安静如斯,所以……她找来不过是要引起他的注意,讨那一夜的说法! 蕙娘等人兢兢战战地守在外面,并不敢进来。 忘川唤道:“小石……” 小石进来,手上捧着一个匣子:“公子说,这是那夜的酬劳。” 那夜的酬劳? 常笑双目猩红打开匣子,一个个成色很好的雪花银锭子。 她脸色转而苍白,不禁后退一步,上首痴醉的女人和细细品匝的男人入目如刀,常笑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自己都未觉得声音在发抖:“你不信我?你以为我是来哄你的?” 忘川本不想回答她,但她声音如此尖锐,他只能挑了挑眉毛。 “好……好的狠,你不管!我自己去!” 小石只觉手被一打,木匣子掀翻在地,银锭子滚得到处都是。 常笑已经冲了出去。 不能哭!常欢还不知道在哪?必需快些找到,但是只凭她一人之力,去哪里找? 奔出川居,常笑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常笑!”身后有人唤她,含着惊讶,是傲轩。 见她满脸泪痕,不由心疼。 “你怎么了?”傲轩上前道,手上拿着东西,好像是往川居送东西而来。 “常欢丢了。”常笑没有力气多说。 “怎么回事?你别着急……”傲轩把手上的事立即忘了,“你来,我有办法!” 傲轩拉着常笑出府,外面一辆马车急速而来,远远的迦叶大叫:“常笑,我来了!” 里面还有常小鱼,上了马车,四人对面而坐,常笑把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227 毒蛛 “你有什么发现没有?”迦叶问。 常笑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感觉到一丝灵力波动。” 常欢并不是普通的小孩,若有挣扎,常笑必能感觉得到。如能无声无息地掳走常欢,那至少是要比常笑高许多的修为。 “常笑,你不要着急,羽林军左监与我私交甚好,我这就去寻他,让他协助全城搜索。” 傲轩的话让迦叶吃了一惊,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四人先去了左监府,左监并未面露难色,立即着人开始搜索,并拨派一队人马跟随他们以供调遣。 常笑略感宽慰,迦叶又赶往拾香外面,细细检查一番,便叫常笑、傲轩后退。他凝神站立,周身漫出莹光,似乎在感应常欢的去向。 常笑殷切地看着迦叶,盏茶功夫,迦叶身上光芒收敛,面带疲倦地走了过来:“那人太过强大,我只看到一片白光,大概是往北去了,傲轩,你派人通知左监大人,重点往北搜!” 盛良的北面是陡峭的西蒙山,那人掳了常欢去哪里作甚? 傲轩先去叫人,迦叶看着常笑:“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整个事情很古怪,常欢不是普通孩子,必然不是人贩子来偷孩子,他又是忘川的徒弟,敢动忘川的人,这盛良没几个。 远处傲轩正神情殷切地吩咐侍卫赶快去通报左监。 “听说君二公子今晨又去退婚了……”迦叶慢慢道。 “我也听说了!”常小鱼不似平时嬉皮笑脸。 常笑陡然一惊:“你说会不会是董家?” 若威胁她过于明显,不如挟了常欢才是上策。 迦叶和常笑对视一眼,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当务之急是找到常欢,董家实力庞大,你贸然而去,必然讨不了好,而且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 常笑略微点头,当下由三人陪同一路向北寻去。 常笑穷得可怕,连一柄一阶灵器也没有。迦叶不过人阶七八层的修为,根本无法驭空飞行,好在有傲轩,取出一柄飞剑。常笑和傲轩夹着迦叶和常小鱼,在迦叶的感知之下往西蒙山而去。 西蒙山不算高,但很险,一条通天石路弯弯曲曲而上,傲轩吃力停下,以他们几个目前的修为,灵力不足支撑长期飞行。 四人只得沿梯而上,至于那队人马则自行往西蒙山跟来。 “这珠链……”迦叶有所感应的时候,常笑在一阶石阶下面发现一串桃木珠链,是白日里常欢见着好玩买的。 珠链被扯断。红线上挂着一颗珠子,凄凄惨惨的映着月光,常笑心一紧。 疾步往上爬去,每隔数百个台阶,总有那么一颗珠子。 常笑稳住心神。想必这是常欢专意留下的痕迹。 “你儿子真聪明!”迦叶赞叹。 常笑脸上担忧不减,此时傲轩也有些怀疑,看常笑的神情就有些不自然,只紧跟在常笑和迦叶后面。 捡到第十颗珠子后,断了,再也寻不到踪迹。前面是绝路,一道绝壁阻住去路。往下一看,黑漆漆一片月光下透着雾气,是看不见底的悬崖。 常笑眼里不由浮上雾气,傲轩胸中翻滚,上前狠道:“若是因我而起,我便拿命来还你!” 常小鱼冷哼一声:“大老爷们不急着找孩子。倒先准备去死!” 傲轩脸红白一片。 常笑抬起头来,漆黑的眼里点着无奈:“傲轩,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做的,你放心。我没有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谢谢你。” 她伸出手来轻轻一握傲轩,傲轩便觉眼中酸涩,这个时候,她竟不责怪于他。 迦叶不耐烦道:“你们别吵,我好像有发现。” 迦叶眼睛穿过雾茫茫的一片,往前一指:“那里,有个山洞,我感觉到常欢好像在里面……” 十颗珠子都握在她手里,她的感知力更上一层。 常笑侧耳倾听,除了穿山而过风声,什么也听不到,但是胸中陡然升起希望:“迦叶、常小鱼你们留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常小鱼普通人一个,迦叶不过人阶修为,带过去万一遇到危险…… 迦叶和常小鱼首次结成同盟,两个人一左一右挟持住君傲轩大声道:“不行!” 常笑只觉心头一暖,展颜道:“好!” 四人挤在一柄飞剑上摇摇晃晃飞了过去,只见藤蔓之间一个黝黑的洞口,越往里走,骚臭味和血腥味越浓。 这似乎是什么动物的巢穴,傲轩走在最前,方才顺手折下一根木条,点燃之后举起照亮。 杀鸡杀鱼极其利索的常小鱼捂住嘴省得自己呕吐出来,从他们脚下往里全是血淋淋的,一块块破碎的肉堆在两边,不时有一颗沾着血的圆形物件,仔细一看,中间是黑色的,却是一颗颗眼球,周围的藤蔓之上则挂满了一根根染着血的白花花的肠子。 从那肉上附着的黄色皮毛判断,这不是人的尸体,倒像是猴子之类的动物,但是谁这么残忍,将这一窝猴子都给屠杀成这个样子? 里面甚至还有微弱的“吱吱”声,那常欢在不在里面? 常笑陡然越过君傲轩,第一个冲了进去! 洞口的火光照亮了山洞,里面的味道让人作呕,到处猩红一片,角落里还有几只小猴子蜷缩在一起。 常欢呢?没有常欢!常笑的眼里映着猩红,发疯地在一地尸块和内脏之中寻找常欢。 头顶突然传来微弱的呼唤:“娘~娘~” 是常欢! 常笑惊喜地朝上看去,只见从山洞顶端垂下一根绳子,常欢就倒悬在半空之中。 虽然奄奄一息,但毕竟还活着! 傲轩、迦叶和常小鱼也冲了过来,飞剑一扬,绳断常欢坠落至常笑怀里。 “常欢不怕!”常笑抱紧常欢。 几人尚在喜悦,从那洞口之处突然传来怪异的声响。 傲轩急忙将几人挡在身后,只见两只巨大的灯笼出现在山洞口,再仔细一看,那灯笼泛着冷光,还一眨一眨的,哪里是灯笼,分明是野兽的眼睛。 傲轩早就听大哥说过连盛良的附近也出现了妖兽的踪迹,这里原来是一处猴子的居所,但猴子悉数被屠,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了藏在西蒙山的妖兽。 “狼母毒蜘蛛!”傲轩从那怪物的八只脚和人形头颅认出了妖兽。此妖兽乃是五阶妖兽!相当于地阶后期,而同等水平妖兽实力都要比同等修士更为强横! 常笑将常欢递给迦叶,悄无声息地与君傲轩并肩而立。 那狼母毒蜘蛛显然是为这猴子的血腥之气吸引而来,顷刻间将这令人作呕的尸块吸入腹中,墙角那几只吱吱叫的小猴子本来就被吓得哆哆嗦嗦,声音被这毒蜘蛛所察,一道银色蛛丝射出,几只小猴子惊慌失措地尖叫,但是转眼被这蛛丝拉入口中,咔嚓咔嚓地咀嚼起来,迦叶不由捂住了常欢的耳朵。 傲轩和常笑同时出手,灵火之光烧向毒蛛。那毒蛛已非凡物,早就注意到他们几个,此时发出一声怪叫,从口中喷出一团蛛丝,在空中迅速凝结成一片蛛网,完完全全挡住了傲轩和常笑的攻击。 挡住傲轩的攻击不足为奇,但是连常笑的攻击也破不开那蛛网,这不是普通的狼母毒蜘蛛,是变异狼母毒蜘蛛! 傲轩色变,常小鱼和迦叶虽然看不出来,但见他脸色不好,也知不妙。 “迦叶,小鱼,等我引开这怪物,你们两个带着常欢赶紧撤!”常笑大吼一声。 转身从傲轩手里夺过飞剑,她连把灵器都没有,姑且那傲轩这把剑试试。 四十九路碧水剑在常笑手中使出来的时候,傲轩惊得眼睛无法移开,毒蛛狂吼,早把傲轩甩在一边,八只脚轮番抓向常笑,口中银丝爆射。但是那道身影轻盈有如月光,周身笼罩一层清辉,在白丝之上跳跃,忽地飞剑幻化成百道光影,四面八方射向毒蛛眼睛,山洞之内一声怒吼,傲轩只觉手腕被常笑拉住:“快走!” 两人趁着飞剑刺向毒蛛双目向洞口遁去,那剑刺中毒蛛一只眼睛,毒蛛暴喝之下,山石滚落,他们并不恋战,只为逃生。 及至洞口,两人大吃一惊,常小鱼抱着常欢,连同迦叶一起被另外一只更为巨大的毒蛛牢牢缚着。 竟然不是一只狼母毒蜘蛛! 外面的这只早就听到了里面的惨叫,双目阴森一闪,张口就往常小鱼头上咬去。 常笑奋力一掌,白芒暴涨直击毒蛛门面,“砰――”一声巨响,常笑只觉手上黏糊糊的,原来这一拳已经打爆了这只毒蛛的一只眼睛! 里面的毒蛛也疯狂地爬了出来,朝着傲轩狂吐银丝。 一时间到处漂荡着白花花的银丝,最为恐怖的是,这些蛛丝都泛着一层青光,被沾上一点便可蚀人骨肉。 常笑迎风而立,对面毒蛛仰天长嚎,一头乱发疯狂抖动,常小鱼和迦叶双目翻白。这毒蛛报复心极强,发现常笑在意手上这两人,竟然可以举起他们,慢慢用力捏着,常小鱼龇牙咧嘴,痛不欲生。 “孽畜找死!” 228 我很好 常笑不惧那些银丝,寰宇镯自动激发防御功能,她整个人化作一道剑光,直冲毒蛛最弱的腹部而来。 “砰――”两者相撞,常笑突然头晕眼花,卧槽,这毒蛛的腹部不是最弱的地方吗? 毒蛛诡异一笑,将手上的常小鱼和迦叶狠狠一撞,然后抛了出去,这只毒蛛已经彻底被常笑激怒了。 见毒蛛将常小鱼和迦叶抛了出去,常笑松了口气,幸亏是头畜生啊! 但是她立即察觉不妙,因为她和傲轩被这两头畜生一前一后夹在了中央,两头畜生对视一眼,便开始吐丝。 这次它们所吐的丝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傲轩的脸色很快变了,这丝线竟有吸收他自身灵力的诡异作用。 常笑有寰宇镯护体,感觉不出来什么,但是一看傲轩的难看的脸色,立刻察觉到了。 “你先走!”双掌一扬,灵火直烧这些蛛丝,常笑暗用了些五色灵力在内,直烧得两头毒蛛吱吱乱叫。 她顾忌被认出身份,一直不敢动用五色灵力,此时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毒蛛眼珠一转,八只巨腿踏空而来,傲轩一惊,将常笑猛地一推,这次却是两只毒蛛同时发动,他躲得了前面,没躲得过后面,只听“咔嚓”一声,傲轩脊背被狠狠踏住。 “常笑……你快走!”傲轩痛苦喊道。 常笑嘴角抽了抽,瞧见傲轩面朝下趴在地上,常小鱼和迦叶不知被甩到哪去了,身形一顿,凤飞九天化作一道赤芒,刺得两头妖兽各剩的一只眼睛几乎睁不开,这一瞬间,只觉八只脚一阵剧痛,咔嚓之声不绝于耳。两只毒蛛顿时矮了一半,十六支腿断成一片。 傲轩身上压力一轻,却又突地一重,是那毒蛛重重压在身上。 毒蛛发出惨叫。血 流不止,只在地上嚎叫。常小鱼和迦叶奔了出来,瞧见眼前情景大为欢喜,但那两头毒蛛骤然之间张嘴一喷,两团银光直扑两人门面。 原来它们要死也要拖上两人。迦叶大骇,急忙避去,常小鱼呆住,眼前赤芒一闪,千钧一发之际常笑抱着她扑倒在地,常小鱼一落地。身上的衣衫一般被毁,那是毒蛛全身剧毒精华,这等关头,只是为了剿杀夺命。 迦叶堪堪避过,怒上心头。搬起一块大石头凝聚了全身灵力就朝毒蛛砸去,正砸到毒蛛眼睛之上,那正是伏在傲轩身上的毒蛛,毒蛛惨叫一声,断腿拼命挣扎,傲轩只得抓紧地面,那毒蛛横冲直撞。但却瞎了眼,竟一个翻滚落到了悬崖底下。 剩下这只独眼一闪,常笑突感不妙:“快走!它要自爆!” 原来这两只毒蛛乃是一对,雄蛛见雌蛛已死,竟要将他们同归于尽。 常小鱼不知道自爆是什么意思,迦叶脸却变了。 只见那毒蛛乱糟糟的头发都飞扬起来。一只独眼竟露出人类的阴笑,常笑陡然想起常欢,常欢在哪里? 不,它不能自爆! 常小鱼和迦叶已经扶起傲轩往后退去,突见常笑一声怒吼。窜到毒蛛面前,身形一动不动。 愕然间,只见那毒蛛目露狂喜,腥臭的巨口一张,当头咬了下去。 这一刻,毒蛛自爆的决心变为要将仇人弄死之意,常笑低头一避,毒蛛咬住她半个肩膀。 “出手!”常笑喝道。 傲轩从常笑惨烈的牺牲中反应过来,双手幻化出一道红色灵剑,从毒蛛背上插入,与此同时,常笑右手奋力一击,从毒蛛前胸插入,毒蛛一声惨叫,断腿狂蹬,但常笑死咬不放,右手在毒蛛体内摸了个来回,终于寻到一颗圆圆的东西,用力一扯,退了出来。 她左肩血肉模糊,泛着乌青,逐渐蔓延到脸上,迦叶大惊,忙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塞到常笑口中。 傲轩刷刷又是几剑,常小鱼也搬起石头砸去。 毒蛛无力自爆,渐渐停止不动。 “常欢呢!”常笑忍住渐渐袭卷而来的困意,推开迦叶,在那伤口之上奋力一割,迦叶立即明白过来,以灵力相吸,直到所流之血渐渐变作殷红。 常笑颓然倒地,傲轩急忙接住。 迦叶带着常笑往下走了一段,在草丛中扒了扒,常欢熟睡的容颜便露了出来。 “我给他施了个小小的法术。”迦叶笑道。 “迦叶,你抱着吧!”常笑有气无力。 “太可怕了,居然活回来了!”常小鱼很兴奋。 迦叶叹了口气,自己太弱了,什么都帮不上,看来以后还是要努力才行。 “常笑,你收不收徒弟?我拜你为师吧!”常小鱼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直到傲轩不满地瞥了她一眼。 没看到常笑血都快流完了么? 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支撑飞剑,他们决定从这边的山下去,幸亏迦叶带的有烟火,放了之后,对面传来同样的讯号,想来是那队人马已经到了。 四人坚持着下山,半山腰时,左监大人的人马迎了上来,但是傲轩仍旧亲自抱着常笑。 到了山下,吃了一惊,火把林立,不但傲辰到了,太子赵睿和忘川都候在下面。 见到傲轩抱着常笑,傲辰脸色极差,赵睿看见迦叶,倒是一缓,毕竟现在抱着情敌的不是迦叶。 “傲轩,父亲命你速速回府!”傲辰沉声道,此时赵睿和左监大人都在,怎么也要给傲轩留一些面子。 傲轩抱着常笑绕过傲辰:“有劳大哥回复父亲,傲轩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回去。” 傲辰锦袍一下漂荡开来,但挡不住傲轩的脚步,白影一闪,忘川挡在了傲轩面前。 傲轩嘴角扯开一个讥讽的笑:“川哥,你的徒弟完好无损,你可以放心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常笑求助忘川被拒,但是看到常笑为救常欢拼尽全力的样子,他就有些埋怨忘川,若忘川出手,他们何至于如此狼狈? 忘川被傲轩顶得讶然,从他入府的那天,傲轩对自己恭敬有加,从未有过半点放肆,现在为了常笑,竟然敢违背自己? 他眼睛向傲轩怀里的人看去,垂着的眼睛,乌青的唇,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忘川不由自主探首问道:“大嫂,你还好吗?” 傲轩感觉到怀里的人一震,常笑忽地扬起脸,瞬间那失血过多的脸灿烂起来,有如春花绽放,倾城绝色,比不过这一笑。 “有傲轩在,我很好!”她嘴角翘起,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傲轩的心咚咚跳了起来,一步绕过忘川,上了迦叶的马车:“回福铭街!” 迦叶在车上顽皮地冲赵睿一眨眼睛,赵睿一摸腰上,荷包果然不见了。 月色皎洁,西蒙无声,君傲轩一掌劈向山石。 身后流光遁起,忘川已经远去。 密室之内,常小鱼只觉得口干舌燥,整个过程她都已经将五遍了。哦,尊主,你也赏我口水喝喝。 常小鱼不由看向那素白的背影,似乎极为不耐地踱来踱去。忽地再次发问:“你看清楚她怎么出手的?” 常小鱼叹了一口气,第六次回答:“属下只看到一道赤芒,但属下觉得她手上那只镯子似有古怪,好似有极强的防御功能。” “君傲轩还在那里?” “属下走的时候还在,常笑伤势极重,那毒蛛的毒虽然已经逼出大半,还是有一些残留在体内。” “哦……”忘川似乎漫不经心,突然递给常小鱼一个瓷瓶:“拿去!” 是本门的解毒至宝克毒丹。 常小鱼今天晚上被五遍重复的审问搞晕了,脱口道:“尊主既然要报仇,任由她死了不好,为何还要浪费这丹药?况且她死了,自然无人再夺小公子,岂不两全其美?”这克毒丹何等宝贵,尊主这是什么意思? 忘川一个眼神扫过来,常小鱼瞬间被冻回原形了,天,她刚才胡言乱语了什么? “你说,杀了一个人简单,还是让一个人痛苦一辈子简单?” 忘川指尖挑起常小鱼下巴,冰样的眸子盯得常小鱼一屁股坐在地上。 “去吧,好好给我看着那对狗男女……” 常小鱼混混沌沌地出了密室,狗男女,谁是狗男女,常笑和君傲轩? -------------------- 因为常欢这一场意外,拾香再度热闹起来,傲轩送常笑回去,执意不肯离开,当然在客室留下不提,次日迦叶、常小鱼也拎了东西来看他们。 迦叶用法术安抚常欢,那些血腥的记忆渐渐淡化,见了他们带了许多烟花来,一贯严肃的小脸露出欢喜来。 迦叶和常小鱼稍微逗留了一会儿,常小鱼帮常笑煮好饺子也就回去了,年三十,各回各家。 相府几次来人催促傲轩,常欢在院子里放了五个钻天猴,又来人了,这次来的不是贴身小厮如墨,而是苦竹,苦竹将一物递给傲轩,傲轩瞧常笑厨房里忙活,五指迅速揭开一看,脸色骤变,忙塞了在怀里。 常笑端了饺子出来:“傲轩,快来尝尝。” 苦竹上前:“少爷,若再不回去,如墨恐怕……” 那帕子里裹着的是一只染血的耳朵,耳朵上一颗豆大的黑痣,如墨的耳朵上正有这样一颗黑痣。 229 昏招 常笑听出些意思来:“如墨怎么了?” 苦竹正欲张口,傲轩急忙打断:“府上有急事,我不能陪你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多加小心。”他仍是担心有人会对常笑常欢不利。 “这么急?”常笑蹙眉,看着手上的饺子,伸手捏了一个:“吃一个再走吧。” 一直光顾着玩,本来煮的就晚了,都还饿着肚子。 傲轩目光炯炯,张口接了,声音不由柔了许多:“那我走了。” 傲轩走了,常笑喊常欢来吃饺子,常欢光顾着放烟花,气得常笑过去揪他耳朵。 常欢龇牙咧嘴:“娘~师傅——” 一声师傅,常笑回了身,院子阴影处,忘川月白色的衫子慢慢显了出来。 常笑眼睛闪了闪,笑道:“忘大师怎么来了?” 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今天大年夜,她不好好过,也得让常欢好好过。 常欢耳朵还被他娘捏在手里,忙叫:“娘,松手,我去给师傅倒水!” 常笑松了手,常欢急忙跑到忘川面前:“师傅,你吃过饭了吗?” 忘川眼睛瞅着他,微微摇头。 “我娘煮了饺子,一块吃些吧?” 常笑嘴没气歪,方才她故意没问,她生这个儿子就是为了气她的吧。 这次忘川是点了点头,冷冷扫了常笑一眼,施施然进屋往主座上一坐,就等着吃饺子了。 常笑勉强吃了几个,她心里正不舒服,面前那一盘饺子却空了。 两双筷子碰在一起,常欢的筷子收回去了:“师傅,你请。” 常笑几乎要拍桌而起,清冷地看了忘川一眼,去厨房重下饺子去了。 常欢无饺子可吃,把筷子放好:“师傅。你知道我差点被大蜘蛛给吃了吧?”其实常欢根本不是被大蜘蛛抓走的,不过是为了夸大事实,吓忘川一跳。 见忘川扬了扬眉,常欢很得意:“我都没害怕。我娘吓得哭了半夜……嘘,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啊!” 常笑煮了一锅饺子的时间,不知道儿子已经把昨天晚上回来到今天的事大大小小都给忘川讲了一遍。 常小鱼,本尊真是白养活你了,你一左护法还不如我儿子探查的细致,忘川心道。 常笑把饺子放在桌上就出去了,围着拾香转了一圈,仔细检查了一遍傲轩布下的符箓,这些符箓威力不大,但若是有异动。必然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她有意在外面呆了很长时间,仰望那夜空之上的点点烟花。 烟花如此之美,她和他竟未一同看过,这个想法刚掠过的时候,常笑突然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忘川立在身后。 说不清楚的恼怒窜上心头,常笑抬步就走,忘川身子一晃挡在她前面,两个人动作都很急,常笑狠撞在他胸膛上,痛得鼻子都皱了起来。 “你给我让开!”她怒吼。对常欢的担忧退去,那日所见便浮上心头,时时刻刻晃动在眼前。 忘川铁臂一伸,便揽住她的腰,将她身子紧紧贴住自己。 “今夜风景甚好,来找大嫂买肉。”进了拾香。他便瞧见她正在喂君傲轩吃饺子,一瞬间忘了此行目的,只想好好羞辱她一番。 常笑不可置信地扬头,手腕刚刚扬起,就被他捉住。月色之下,他眼里燃着熊熊怒火。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打君傲轩的主意!”忘川寒如万古不化的冰雪。 常笑突然冷静下来,妩媚一笑:“反正我是个卖肉的,有人要买,我就卖,谁给的钱多卖谁,况且人家还能保护我们母子……” 忘川未想一刻之间她变得如此轻佻,又听她语气讥讽,他早先有些懊恼为了刺激常笑耽误了救常欢的时间,这一刻那些懊恼都烟消云散,眸子瞬间透出暴戾杀气:“我就知道你本性水性杨花!” 他手摸在常笑的脖子上,这般纤细和滑腻,似乎一握之下,便可咔嚓而断。 常笑心惊胆颤,压住头上冷汗:“忘川,收回你的手!我水性杨花?我夫死五年,自然可以改嫁,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而且你过得多么逍遥,不但要娶那君琉璃,五年来女人不断,何曾记起过我一分? 她眸子不觉涌上一层水雾,这份委屈落到忘川眼里,不由诧异,瞧她身子微微发抖,分明是害怕,嘴巴还能硬到这种地步,忘川邪邪一笑:“你要改嫁?” 眼底的尽头,却泛起无边的冷意,这个人,就是他的耻辱。 脖子上的手指很凉,那寒意一层层顺着肌肤渗入,常笑那些盘算已久的词语突然有些不敢往外冒。 她是怕他,现在开始怕他,或者以前也怕,不过被他给巧妙地隐藏掉了。 面对她的沉默,他俨然已经失去耐心。 “好一个蛇-蝎-淫-妇,要去祸害君傲轩这谦谦君子。”忘川一字一顿,将她身子一扭,整个人都拎起来,面朝墙推去。 常笑旋即感觉到臀部上顶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年三十,到处都是烟花爆竹声,行人稀少,但这是盛良最热闹的福铭街。 “你敢?”常笑声音都在发颤,惊慌地向两边看着。 “我敢不敢,你试试就知,君傲轩出多少价,我加倍给你。”他声音懒懒的,带着无边的诱惑,但是他的手指冰冷有力,将她双手牢牢按在头顶墙壁,双腿禁锢住她的臀部,密切贴合厮磨。 常笑挣扎了一下,结果更加难堪,身后那坚挺几乎要隔着衣衫刺入,她身子一颤,耳边却传来忘川轻佻的笑声:“君傲轩那童子鸡满足不了你吧?” 有人的脚步从路的尽头传来,常笑满脸通红地一个机灵,周身爆发一片蒙蒙白光,忘川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一息之间,常笑已经摆脱他的禁锢,遥遥立在远处。 真是傻了,常笑摸了摸手上的寰宇镯,眼底一片恼怒,小脸紧绷着看向忘川,发怒之际眼珠突然一转,竟换了明媚笑颜:“还好,比起某人来还算不错!而且人家给的价你也给不起!” “轰——”忘川听到自己脑子里的回响。 双目充血,双掌骤然扬起,整个福铭街都在颤抖,漫天杀气狂浪般席卷常笑。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将她撕成碎片,常笑脸色苍白,把寰宇镯的防御功能催发到最大。 “贱人,他给了什么价?”忘川怒吼。 漫天烟花是背景,常笑青衫飞舞,面上含笑,缓缓飘落,眸子灿若星辰却邪恶无比:“明-媒-正-娶!省省吧,忘川,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何必动怒?” 她手一弹,一个东西扔了过来,忘川摊开掌心,一枚瘦小的铜钱。 “那晚……你也就值这么多钱,咱俩两清了!”斜睨了忘川一眼,常笑转身要走。 身后龙吟爆起,盛良城正在放烟火的老百姓吓了一跳,这声音含着无比的怨怒,似要撕碎一切。 常欢早先便觉不对,此时冲出拾香。 月空之下,老娘和师傅一人一边,似乎刚对了一掌,眼神决绝仇怨地互相看着。 “君傲轩不会娶你这贱人!”忘川狠狠吐了一口。 “你管的事儿真多!娶不娶他说了算!”常笑悄悄往下咽了一口血水,他更加强横了,勉强抵住这一击,却架不住喉头腥血。 “娘——师傅——”常欢冲到两人中间。 一片片的烟花在头顶绽放,万家欢乐,这里却是血腥惨淡。 两人四目相对,常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的情景比昨日在山洞中所见还要可怕,瞅见这至亲的两人赤目相对,他不由害怕地抽泣起来。 这声音渐渐让两人回过神来。 常笑眼神一暗,拉住常欢的手:“常欢不怕,娘和你师傅在切磋功法!” 常欢不信,看向忘川,忘川眼神渐渐落在常欢身上,依旧冰冷,却是微微一点头。 常笑悄然吐出一口气,温柔抱起常欢,起身间,忘川已经走得只剩下一抹月白色的影子了。 满天烟花,绽放得如此凄凉…… “你这一子,下得真够昏的!”迦叶葱白的手指点在棋盘上。 “那我能如何,他这个人,断然不会轻易原谅我,若是寻常法子可用,我也不会被他推入万丈熔岩了。”常笑叹道,心思显然没在棋盘上,被迦叶窥破,溃不成军。 “听说他和君琉璃要定亲了……”迦叶继续让常笑的棋兵败如山倒。 常笑守住棋盘,皱眉顽强抵抗,斜出一子,止住溃败之势。 “不到最后,我绝不放弃!” 迦叶微微一笑,充满狡黠:“我以前最爱看宫斗,支持你哦!” 常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劳驾你既然做了男人,就有点男人的样子好不好?” 迦叶脸一黑:“再说我就不带你去衡水宫了!” 常笑眨了眨眼:“好吧,有些事我也需要和赵睿谈谈……” 迦叶一脸后悔。 常笑表情宁静,却带着一股凄凉:“迦叶,幸亏遇到了你,如果有一天,我太过绝望,你一定要……给我一些安慰。” 这一场战役,是重新虏获他的战争,她深知一个不小心便可粉身碎骨,但她停不下来…… 230 元宝 在熟睡的常欢四周布下结界,常笑请常小鱼来看护常欢,本来还以为要费一些唇舌,哪知常小鱼爽快答应。 坐上迦叶的马车,常笑和迦叶风驰电掣赶往衡水宫。 衡水宫,是南诏祭天之所在,这里除了有可以预言国运的巨大星盘,其中更是布满了各种传承千年的珍贵灵器,不过这些都不是常笑的目的,她眼馋的是那座巨大的炼器熔炉。 站在数丈之高的熔炉之前,常笑为眼前的青帝鼎(熔炉的名字)震惊,古意沧桑,似藏有无数秘密,紫光萦绕,历经千年仍有一股浩瀚之气。就算她这辈子见过的宝物如过江之鲫,仍不由赞叹。 “南诏现在没人可以用这熔炉,一是会炼器的太少,二是这熔炉也非凡品,一般的灵火根本烧不起来。”迦叶披着大红斗篷,这晚上没人看,他还是喜欢穿的娇媚一点。 “迦叶,帮我保守秘密,否则我会被忘川拍死。”常笑凝重道。 迦叶绷了绷嘴儿:“以后三个月早中下每天都给我上一盘爱心蛋糕,我可以考虑……” 回答他的果然是一记爆栗。 迦叶凝神看去,常笑略微用力,一团火苗跳跃在掌心,往青帝鼎下一击,迦叶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发动的青帝鼎陡然发出一声嗡鸣,但也仅此而已。 常笑嘴角微抿,那团火苗现出两种颜色来,青帝鼎又发出一声嗡鸣,迦叶便觉得空气似乎有些发烫起来。 直到那火苗整整现出五种颜色来,在迦叶的震惊中,青帝鼎几乎通体燃烧一般透亮,幸亏这是晚上,衡水宫又极其偏远,方才他们进来的时候常笑又设下结界,否者。这么大的动静…… “迦叶,为了感谢你,我决定帮你打造一柄护身利器,你自己选吧。”常笑先收了火焰道。方才只是先试试这青帝鼎。 要炼器,自然需要材料,常笑穷的要命,此举一是为了真心感谢迦叶,二也是希望迦叶能贡献出来一些非常之物。 迦叶很兴奋,完全没想到自己被某人设计了。带着常笑左穿右穿来到一间巨大的地下室。 “这里都是历代报废的灵器,应该可以拿来重新练吧。”迦叶在里面挑挑捡捡,一会儿眼就花了,说白了,他这辈子就靠着诡异地能转动预言星盘混吃混喝。别的都一塌糊涂,但自得其乐。 “你帮我弄个剑吧?算了弄个盾,万一赵睿来打我……不,还是弄个枪,可以远距离攻击……” 常笑不理会迦叶。埋头在里面挑拣,这里面东西甚多,不过大部分都是很普通的低阶灵器,常笑挑了半天,才在角落里翻出一柄残破的三阶灵剑。 “还有没有更好的了……”常笑皱眉。 “没有了……就这些了……对,有一个地方可能会有!”迦叶眼睛一亮。 面对一个一望无际的大湖,常笑很无语:“你说的好东西在哪?” 迦叶一拍胸脯:“这下面有。你知道这以前是什么地方,相传数千年前,南诏曾发生过一次惨烈的战争,当时的高层修士在这里进行最后厮杀,最后无一人活着回来,由于战斗太激烈了。大水将这里淹没,所以我推测那些修士身上的宝贝都还在这湖里。” “这么长时间的事你都清楚?”还数千年以前? 迦叶见常笑不信,双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了……” 常笑盯着湖面看了半天,突然开始脱衣服,只脱得剩下肚兜和亵裤:“给我拿着。我下去看看。” 这还真跳啊!迦叶来不及阻拦,常笑已经跃入水中,这十二月的天,外面不冷,水里可寒着呢。 迦叶开始还不着急,等过了小半个时辰开始发急了,就算常笑修为尚可,这也很危险了。 幸好水面上传来声响,常笑浮出水面,嘴里咬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 “接着!”短剑插入迦叶面前泥土,历经千年湖水浸泡,依然青芒森森。 是一柄九品灵器。 迦叶连忙拉了常笑上岸,常笑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下面地形复杂,不太好寻,但却有不少东西,需得花时间慢慢找。” 迦叶想要不明天再来吧,但是常笑略微缓了口气:“我再下去一趟!” 这次时间更为漫长,迦叶终于等到常笑爬上来,她手里拿着一面小盾,虽然整个人都冻乌了,眼睛却笑着:“迦叶,给你找到好宝贝了!给你做个乌龟壳……” 迦叶:…… 这一晚常笑没力气再下去了,草草穿上衣服,却发现迦叶盯着自己瞧。 “大姐,你身材不错呦!”迦叶眼眯成一条缝。 常笑突然怀疑地看着迦叶,迦叶被她看得发毛,不急求饶,常笑已经再她头上狠敲了好几下。 “迦叶,你要敢骗我,我挖出来你的眼珠子!” 迦叶抱头鼠窜:“我真的是个女的啦!” 忘川跟至衡水宫,却不得而入,衡水宫是南诏禁地,迦叶是大祭师可以进去,他虽能破开这禁制,但一定会引发震动,权衡再三,忘川只候在外面。 直到天亮,才见两人出了衡水宫,迦叶面带疲惫,常笑更是步履发虚,两人上了马车,往城内急速而去。 待马车看不到之时,忘川一掌击在墙上,面前的墙顿时化为飞屑,这两个人来这里做什么了? 常笑神情沮丧,一个简单的防御盾牌竟被她炼制失败了,还是久不炼器,手生了。 迦叶笑嘻嘻地递过来一个苹果:“常大姐,别着急,我看好你!”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常笑怒吼。 “但你儿子都那么大了啊!”常小鱼凑了过来,很怀疑他们俩昨天去哪了,而且还带来一个劲爆的消息:“君傲轩倒霉了,听说被相爷给关到宗庙去了,要一直关到和董洁成亲的日子。” 古代男人也不容易啊。哪能像现代男人可以随便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迦叶把苹果抛起又接住。 “你去准备几坛烈酒,今天晚上我们再去!” “去哪?”常小鱼凑过来脑袋。 “去哪也不管你事,你留在家看孩子就好。”迦叶歪着脑袋咬了一口苹果。他眼睛眯得细细的,甚为妖媚。 不过常小鱼却浑身一抖,似乎把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给抖下来了:“死娘娘腔!” 他俩不理会常小鱼,照例吃了晚饭便走,前脚走,忘川后脚就出现了。 此时和昨晚窥见他俩那心情不一样了,略一思索,便觉两人定是由古怪,而不是最初所想的那样,若要苟合。没道理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等到第七日,常笑从湖底捞够了所需材料,迦叶所言不虚,里面果然有些高阶灵宝。虽然有酒暖身,她仍然花了半个时辰运用灵力暖了过来,之后便开启青帝鼎,连夜开始炼器。 迦叶苦不堪言,被逼着给常笑打下手,乃是最艰苦的工作,便是等常笑将废材熔化精练之后。在最初成型的时候疯狂锻造敲打。 他这一辈子连个碗都没洗过啊! 常笑的歪理是:现在亲手锻造,出来的灵器可以和他更好的契合。 如此三夜之后,常笑告诉迦叶最关键的时候到了,经过几万次的锻造,他那柄灵器今天晚上可能会成型出炉,这最后一遍是不需要再锻造。前面都算是去粗存精。 迦叶很惊喜,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但快到天亮了,青帝鼎一无动静,平日这个时候早就咚咚乱响了。 常笑很沉住气。凌空悬浮在青帝鼎上空,源源不断将五色灵力输入青帝鼎,其实已经极度疲惫,但却一直坚持着。 迦叶早就不再震撼常笑这种可怕的浑厚实力,但见她咬牙坚持,也不禁提心焦灼等候着。 青帝鼎终于发出一声嗡鸣,接着沸腾一样往外冒着火焰。 常笑大喝一声:“起开!” 迦叶迅速后退,青帝鼎中热浪陡然冲天,一团火红的光芒直冲夜空。 衡水宫外面,忘川陡然一震,眯眼看去,那道光急速在衡水宫上空盘旋数圈,突然堕落一般消失了。 “迦叶,快!” 常笑抓住迦叶狂跑,早知道应该给自己先练一把飞剑,计划失误,失误! 那光芒居然坠落在了湖里。 “迦叶,你快跳进去,找到它,滴一滴血在上面!” 迦叶茫然,他不会游泳啊! “你快去!”常笑一脚将迦叶踢入湖中,彼时那团看不清什么东西的红光突然从水里探出头来,似乎极为顽皮,看到迦叶在水里挣扎,非常八卦地探了过去。 迦叶好不容易挣扎着露出了脑袋,睁眼看见它就在自己面前。 “抓住它!迦叶!”常笑吼道。 迦叶这一辈子反应都没这么迅速过,果断一扑,那东西被他抱入怀中,却不听话的狂动起来,迦叶刚从水里出来,就被它带着漫天乱飞。 “血!血!”常笑狂叫。 高空之上,迦叶险些被甩下来,他不敢松手,突然狠命一咬,张嘴咬住了红光,舌尖之上慢慢浸出一滴血来。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迦叶急剧坠落,在最后的一瞬间,他惊叫:“不要――” 不要摔死啊! 身子诡异地顿住,红光柔和地托住了迦叶,常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目露得意: “是元宝。” 231 庇护 元宝?元宝是什么东西? 经过常笑的解释,迦叶明白了,原来元宝是灵宝的一种,等级并不算高,但是却有着自己的灵性,在使用中可以更好地和主人契合,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但是……迦叶看着怀中乌龟壳一样的东西,似乎他看一看,这家伙还抖动了一下。 它这个造型是什么?迦叶的第一个问题。 忍者神龟啊!你不是怕赵睿吗?这个防御能力超级棒的,你试一下,只要注入灵力,便可放大很多倍,将你完全笼罩其中,别说一个赵睿,就是三个赵睿也打不开。 迦叶脸黑了,这也跑不了啊! 乌龟壳立刻不满地“嗡”了一声,很臭屁地转了起来,全身发出闪闪红光,就像是一个警车上面的警灯。 迦叶晕了,这是什么功能? 常笑嘴角抽了抽:迦叶,这真不怪我,这都是你亲手锻造的时候注入的想法和性格,你那时候是不是想让警车抓走赵睿啊? 迦叶脸白了白,果真是这样。常笑的意思是说着乌龟壳的性格也像自己,他哪里是这种性格?他这么一想,那乌龟壳突然缩小了,变成头盔大小般羞答答地落在迦叶头上,常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整个湖面上都回荡着迦叶发疯的叫声。 早知道我就好好想想了!迦叶后悔啊! “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求!”在常笑的劝慰声中,迦叶苦着脸抱着乌龟壳上了马车。 角落里转出一道白影,忘川难掩眼中诧异,那是元宝? 临近元宵,川居又是一番景象,一改平日的素淡雅致,处处结满大红灯笼,连那苍绿的菩提树上,都缀满了绢绸精心制作的假花,冬风不甚凛冽,更显繁华似锦。 装点最多的花园里,环佩叮咚,娇娥含羞,笑语不绝。细细看去。十多位妙龄女子躲在花丛树荫之下,只等中间那蒙着眼睛的红衫男子来抓。 “这是我三岁就会玩的游戏。”卿言双手抱头躺在椅子上,椅子上铺的是一张珍贵的白虎皮,语气很无聊。 常欢漆漆双目无甚反应。他也觉得无趣,但是师傅好像玩得很开心的样子。 小石旁边站着,听到两子对话,不由暗暗发笑,你们觉得无趣,无非是因为还是小孩子,自然不懂那温香软玉扑入怀中的乐趣。 小石凝眸细看,这些个女子个个貌美如花,无一不带羞姿,虽是躲藏。却多是欲迎还拒。其中一位似乎刚被琉璃送来,躲藏之际那绣鞋突然掉落,忘川似乎有所觉察,蹲下摸了半响,捞到一只绣鞋。四处便响起笑声。然笑声不及落地,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浩荡的灵力波动。 那好像是有人御剑而来的气势,这些女子不过寻常人等,只觉得重重威压落在心口,沉重不已。忘川不过是可以隐了修为来玩,抓掉眼上红绸,往天空看去。 卿言有些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常欢惊喜喊道:“娘!” 半空之上,女子脚踏飞剑,容颜如雪,黒目带着几分疲惫,在瞧见常欢的时候露出一个笑颜,但视线旋即一转。冷冷瞧着忘川和那一干女子。 里衣素白,外面却罩了一件墨色袍子,整个人除了头上那金针有点颜色,冷如冬雪。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眼前一幕会如此刺痛。不过这些都被她巧妙地隐藏。却也高兴不起来。 “欢儿,娘去去就来,你等着我!”说罢,不再看那刺目的红色,御剑离去。 这是直往君相所在之地而去。尚还沉浸在她脚下五阶灵宝的震撼中的忘川陡然清醒,她这是要做什么?而且她方才那眼神,像极了责问,他竟然有些微微的难以抵抗,恼怒浮上心头,只听身旁女子娇笑:“公子,来捉我呀!” 那原本嬉笑正好,浑身带着一丝邪气的红衣公子突然俊颜一沉,扔下手中红带转身走了。 “你娘怎么会飞了?”卿言奇道。 常欢眼睛随着忘川离去,心里立即警觉起来,娘和师傅不是又要打起来吧? 感知到那一股浩荡的威压,君相不由冷哼一声,不过是地阶后期的修为,也敢明目张胆在他相府上空招摇。 紫衣步出房宇,侍卫如林大敌,空旷的台阶之下,墨衫之人手捧宝剑跪立。 “是你?”君相脸上出现意外,君傲轩还关在宗庙之内,他不去找她,她竟敢上门? “东岳女常笑请求丞相庇护!”常笑垂头,将剑奉上。 那一柄灵剑并无剑鞘,搁在常笑略显粗糙的手上,高举过头,在墨衫的衬托之下,如阳光下的冰雪,却泛着一层紫光,凛冽的剑气笼罩整座庭院,森森剑气似乎可将一切破开。 五品灵宝?但……就凭此剑? 君相发出一声冷哼。 常笑巍然不动,仍是低头道:“此剑名为泼雪,乃是贱妾用青帝鼎炼制而成。” 这一句话令叱咤半生的君相变了颜色。 一句话包涵了两个信息,第一这剑是常笑炼制的,第二常笑开动了青帝鼎。 虽然震惊,但君相城府极深,声音陡然一变,厉声道:“你竟敢私自开动青帝鼎?” 常笑道:“并无人知晓。” 表面上听着是质问,但常笑知君相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君相悠悠看了一眼四处,缓缓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下去的是那些侍卫和隐藏在角落里的暗卫。 君相看了一眼常笑:“你随老夫进来说话。” 常笑起身,手心无汗,这只是第一步,但是她计划周详,断然不许自己出错,凭手中利器,她要扭转乾坤! “你所求为何?”君相毫不掩饰打量常笑的眼神,若是要提嫁与自己的儿子,虽然实力尚可,但为免有些不识时务。 “但求庇护。”常笑在君相犀利的眼神中镇定自若。 “哦~你倒是说说?”君相捋起一缕胡须,从第一次见这女子,与那传言中分明不同,却未想到隐藏如此之深,她,和忘川有着什么样的渊源? 老谋深算如君相,立刻怀疑到别人不曾怀疑的地方。 常笑似乎略有迟疑,沉吟了片刻道:“自洗心崖得遇二公子,多蒙照拂,贱妾方才得以在盛良立足,不想惹上董家,又招祸小儿。贱妾如此残局,唯丞相能破。” 君相眼神一扫:“凭你这手功夫,亲自去董家赔罪也未尝不可,为何不去?” 说到底,难道这妇人还存了要缠住傲轩的心思?这么一想,君相语气中的凌厉更甚。 常笑淡淡一笑:“董家十万兵马,却做出挟持小儿之事,心胸如此狭隘,又算得上什么良木?反观丞相,数十年屹立南诏朝堂,如蛟在水,只差腾云。如今中州已乱,贱妾手中宝剑更甚董家十万兵马,上可助丞相逐鹿中州,下可助丞相稳固朝堂。” 君相面色骤变,常笑一双眸子沉稳至极。 如蛟在水,只差腾云。数十年布局,竟被眼前不过二十余岁的妇人一眼看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 “丞相不必猜测贱妾的来历,只需知道贱妾怀有一片诚意便可。” 这淡淡的语气并不如她所表现的那般尊重,君相心底通透,她是来和他做一笔交易,而非庇护。 炼器师本就难求,本朝最高级的炼器师也不过只能炼制三品灵宝,且为皇室专用,无论是太后还是太子,都盯得极为严密。如今若有常笑统帅麾下冶炼司,董震那十万兵马真是黯然逊色,但这门婚事也是不能轻易推脱的…… “丞相放心,贱妾无心再嫁,只求小儿安稳度日,还望丞相成全。”常笑给君相喂下最后一颗定心丸。 男人三妻四妾最为正常,若此女不求名分,一切更如顺水推舟,想到此处,君相不由哈哈一笑:“好!” 常笑也微微一笑:“那傲轩……” “宗庙过于阴冷,本相一会儿便将他放出,傲轩以后还需夫人多多照拂。”此时君相对于常笑的称呼已经变了。 常笑也无异常反应,只点点头:“那好,以后我将会协助丞相管理冶炼司,也无需什么身份,以免引人怀疑。” 君相颔首,甚为满意,常笑得愿,也甚为满意,出了君相府邸,直往川居而去。 依旧锦花团簇,美人环绕,因忘川那张冷脸,却生出极清冷的感觉。 卿言和常欢阶下比剑斗法,累得满头大汗,反观常欢,小小年纪一派沉稳,到了后面,却轻声笑道:“师哥,我还没有出全力哦!” 忘川眸子更沉,一甩手,一颗青梅打在常欢头上。 前面还像自己,到了后面那得意洋洋的样子简直和她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无端烦闷到极处,小石远远跑来,至忘川身前低言了几句。他素来沉稳,但这消息委实过于惊人,一路过来已经想到公子该是何等发怒,但此时忘川仍旧坐着,似乎没听到一般。 “公子?公子?”小石唤道。 忘川豁然起身,小石觉得有东西飘洒在自己脚上,眼睛往上一瞧,桌子旁边的一只茶碗在忘川手下化为粉末,正落在自己脚上。 这……还是怒了! ps: 后台出问题,费好大力气重新换了电脑上来,看在这么辛苦的份儿上,求票票,求支持~ 232 荷包 她竟然得到君相的许可,且放了君傲轩出来,这等同于君相默许君傲轩和常笑可能的关系! 远处出现常笑的身影,这次倒是稳稳当当地走来。 见常欢和卿言比试,也不言语,悄悄在一边看着。 他的严厉她是知道的,常欢表面严肃,有时候看起来像个小老头一般,但内子里偶尔也会极其顽皮,而且也爱犯懒,这接近一年的光景,竟已经有了五六阶的实力,除了天赋,也是忘川督促的严。 常欢看到母亲,咧嘴一笑,卿言本来想着比试结束,哪知常欢剑上光芒大盛,刻意挑他弱点,一时大骇却又躲避不及,惊骇之下只觉剑气滑倒肋骨,惶恐之间突觉压力顿消,身后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常欢,你又调皮!”常笑嗔怒道。 卿言对这父亲不喜的妇人无端多了些好感,愤愤瞪了一眼这个让师哥没面子的家伙,坐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从常笑进来,忘川没说话,常笑也没说话。此时常笑拉了常欢走到忘川面前:“欢儿在这里住半个月了,我今天晚上接他回去。” 这也是两个人自那晚大打出手后第一说话。 忘川阴森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但常欢一蹦老高:“师傅同意了!” 面瘫师傅不说话就是表示同意,是常欢总结出来的,但是今天忘川显然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忘川烦闷说不出什么味儿的心情更加不爽,看向常笑的眼神愈发阴郁。 常笑明媚一笑,墨色的衫子衬着素白的里衣更加鲜亮:“二弟,我以后总管冶炼司,咱们都是为君家效力了。” 忘川手上的杯子咔嚓一声,小石愁眉苦脸,又报废了一只上好的杯子啊! 她站在那里,墨衫轻扬。下巴微微翘起,眉宇间是踌躇满志的风华,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她做下的那些龌蹉事儿! 忘川眼睛直直盯着常笑,那恨意让常欢和卿言都觉得疑惑起来。 远处传来君傲轩惊喜的声音。如墨的长发虽然束在脑后,但却带着几分凌乱,宝蓝袍子质地虽好,却皱巴不已,他显然出了宗庙,就直接来寻常笑了。 忘川一脸发沉地看着那一向谦谦如玉的君家二公子,见了常笑,就像狗看到了骨头一样扑了上来,当着他的面,紧紧握住常笑的手。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偏偏那女人还抿着唇笑着,似乎在鼓励他一般。 忘川不由在常欢背后推了一下,常欢感觉也很不好,但是事发突然。傲轩爆发力太强了,此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师傅推他,但是立刻反应过来他娘怎么可以被傲轩叔叔当众这么握着。 小身板一步上前,插到两人中间,小脸冷冰冰道:“娘!傲-轩-哥-哥!” 傲轩惊醒过来,也觉失礼,急忙松开了手。白皙的脸上漫上一层红色:“常笑,谢谢你了!” 在洗心崖不止因为常笑那般施救于他,更是他亲看看到那般刚强的女子,将孩子护在身后,绝境之中与野兽搏斗,那一捧兽血染红了女子衣衫之时。也将她深深地刻在心里。明知两人身份地位不符,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董家千金长的再好,他看了却无波澜,眼前女子哪怕那夜对他那样呵斥,他也甘之如饴。若不能走进。远观便可,但是他却无论如何和接受不了和一个不爱的女人共度一生,更何况那董洁骄纵蛮横,他素不喜那样的女子。 这半月宗庙之内,他也问过自己多次,若非常笑,他是否有勇气抗争到底,想来想去也得不出一个答案,但这紧要关头,他竟得了这么一个消息,并被放了出来,心里那灰落的心情和隐秘的期盼便都重新扬了起来。 常笑眼里带笑,并不拒绝傲轩的谢意。 傲轩心中波动,忽然蹲下身子,直视常欢眼睛:“常欢,叔叔刚才太过激动了,对不起。” 常欢一愣,却将小脸扭到一边。 常笑摸了摸常欢的脑袋:“儿子,不许没有礼貌!” 常欢更觉生气,手一拍,竟咚咚跑了。 “哎,这孩子,傲轩你别介意,晚上到拾香来吃饭。”常笑急忙说了句,追着常欢去了。 傲轩此时才注意到忘川,但川哥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样? “川哥……”傲轩被他看得有些讪讪的。 “你刚出来,先回去收拾收拾吧。”忘川敛了眼中凌厉,这话内容是关切,却硬得和石头一样。 想到他素来心性如此,傲轩也不以为意,想到常笑方才叫他晚上去拾香吃饭,脸上带笑走了。 忘川跟着常欢跑走的方向寻去,菩提树下,常笑正在耐心哄着常欢,眼角一瞥,瞅见那立在远处的人影,只当没看到。 “傲轩叔叔不好吗?娘这些年都是一个人……你上次出事也是……” “不好!我不要!”常欢反应甚为激烈,吓了常笑一跳。 “为什么?” “娘,你上次答应了的!”常欢盯着常笑。 常笑闭了闭眼:“好,先不提这个事情,做朋友总可以吧。” 常欢眼有怀疑。 “你先跟我回去,绣珠今天回来了,念着你呢。”被儿子挫败的情景都落入那人眼里,常笑不爽。 常欢也看见忘川了,咚咚跑过去扯了忘川袖子:“今天晚上他去家里吃饭,我就不回去!” 常笑身子晃了晃,那小人一脸郑重,那大人眼角上挑,讥讽和冷笑一览无遗。 “行,你会威胁我了!那你在这儿吧,就不要回去了!”常笑脱口而出。 说了登时后悔,抬眼又见那人嘴角一斜,满是不屑,想再度跟儿子好好商量的话生生咽到肚子里,嘴唇一抿,转身走了。 常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老娘走了,忍了又忍,两粒豆大的泪滚了出来。 “你做的很好,为什么要哭?”忘川凝视常欢,第一次感觉到这小小的人和自己是多么贴心。 常欢忍不住哭得更厉害了,忘川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为了哄这儿小小的人,他破天荒地带着常欢逛了花街逛牛街,逛了牛街又去瑞祥街看耍猴子的,捏糖人的,转木盘的……统统玩了个遍,但是天黑路过福铭街,这小人的眼睛却是一直往里瞅着。 忘川猛地将常欢举至肩头,带着常欢往拾香走去。 刚出了年,两盏红灯还挂在拾香门口,门是敞着的。 进去便闻到一股饭菜香味,越往里走,辣椒炒肉的香味越浓。 绣珠见了忘川,正要惊呼,忘川一个眼神之下,生生咽了回去,忘川驮着常欢走到厨房门口,里面烟火缭绕,常笑手里拿着锅铲子正在炒菜。 为了招待君傲轩,竟又是亲自下厨…… 常笑将鸡丁装入盘中,想问问绣珠什么时辰了,一抬眼瞧见一大一小门口幽深地看着他。 “娘,我回来了。”常欢率先说话,与其生气,还不如回来盯着。 常笑盯了常欢好一会儿,点了点头:“你们吃过了没有?” 常欢摇了摇头,其实这一路已经吃得发撑。 “那你带你师傅先歇着去吧,一会儿就吃饭。”常笑掀开炖锅看了看,还差些火候,估计傲轩到的时候正好。 常欢见常笑就给他说了这一句,小脸有些挂不住,眼珠一转却拉了忘川走了。 “师傅,你自己在这儿坐坐,我出去一下。”常欢把忘川丢在客厅,自己往外跑了。 忘川环顾四周,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再往里走便是常笑的卧室,瞧着外面无人,他抬腿便往里走去。 这屋子他再熟悉不过,每一个柜子桌子角他都见过无数边,瞧见那床上铺得白昙花被褥,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样子,他眸子愈发薄凉,走上前来手摸在那枕头上,恨不得一下给烧得干干净净,但那晚的情景突然蹦到脑子里,手上缓了一缓,无意识地一拉,一个东西跃入眼帘。 一个小小的荷包孤零零地躺在枕头下面,若不是他这一拉,定然瞧不见。 忘川捡起那荷包来,只见那荷包边角的绸缎有些磨损,似乎被人经常摩挲的样子,伸手打开,一个发丝编就的同心结便掉了出来。 忘川脸色骤变,怨毒惊疑交换不定,猛然听得外面脚步声响起,身子一闪,躲到了床幔之后。 常笑走了进来,似乎想着心事,并未看到床上有人翻动的痕迹,走到衣橱前,慢慢翻找衣服,准备换一换,身上油烟气太重了。 背对着大床,常笑解开衣衫,浑然不觉身后有人怨毒地盯着她看。 已然生过孩子,腰肢却更纤细,一缕翠绿的绳子系在腰际上方,衬着莹白的肌肤更白,忘川不由喉头一紧。 常笑拿着挑好的衣裳转了过来,视线落在床上,看到那被翻起的枕头和抓皱的褥子,不由吃了一惊,这一惊之间,忘川从床后走了出来,手里握着那个小小的荷包。 常笑忘了自己还未换好衣裳,死死盯着他手上的荷包。 手腕一痛,被忘川抓到了手里。 “这是什么?!你想起来了多少?”他死死盯着她,想从她眼里发现有没有隐藏的痕迹。 233 进入冶炼司 常笑感觉到自己的心要飞出喉咙,他、他怎么就翻到了? 头顶之上,那双透明的眸子透着森森之气,豪不掩藏的恨意滔天,手腕上传来的力量似乎在提醒她,若是错了一个字,便立即将她挫骨扬灰。 常笑极力控制自己,但声音难免发抖:“这是常欢的长寿荷包,怎、怎么了?” 民间自有取幼童头发编结,或缝入香囊,或放入荷包,作为辟邪之物。 但……忘川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他手未松,眼睛上下打量常笑那张脸,尖尖的下巴,微翘的鼻翼,幽黑的眼里微光闪烁,竟好似带了几分乞求似的,又感觉指尖之下的躯体在微微发抖,她竟然在怕他? “你没有撒谎?”他压根不信,大手一挥,换了地方,贴在她背上摸那些裸露的肌肤,她方才脱得只剩肚兜和亵裤,现在入手,只觉手底下的肌肤微微发凉,却更觉细腻弹性,不自觉的,他用手轻轻揉搓,满足之际瞧见常笑脸渐渐涨得通红。 那般的怨毒像是突然裂了个口子,渐渐流了出去,瞧见她香肩就在眼底,忘川一低头咬了上去。 常笑烫着了一般,猛地一推,他身子纹丝不动,她却后退了好几步,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愤怒瞅了忘川一眼,常笑飞快往身上套衣赏:“忘川,我对你一忍再忍,实在忍无可忍,你跑到我房里,拿我的东西来质问我,你也太……” 她怒斥之际,忘川往后一仰,竟躺在了常笑床上:“你说如果君傲轩知道你跟我睡过了,还会不会要你?” 他嘴角向上,虽是威胁,却带着一股自嘲,好像那一晚赔钱的是他。 常笑心惊肉跳。极大力气压抑住自己,强撑一股怒气:“禽兽!你还有脸提,我就是要嫁给君傲轩,彻彻底底摆脱你!” 忘川阴森一笑。眼睛盯住常笑胸前起伏:“那我现在就去给他讲讲你是多么销魂。” 常笑呆了一呆,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忘川可以有很多女人,琉璃还要巴着去送,但若是反过来,就算君傲轩对她有一份情在,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你要什么?”常笑脸色发白,似乎被忘川拿捏住了。 忘川幽幽盯着她,眼睛闪着说不出来的光:“我要你过来伺候我,直到我腻了为止。” 他料定拿住她死穴。谁知常笑突然直起了腰,这会儿功夫她把衣裳都给穿整齐了。又检查了一遍,才对忘川一笑:“我说你想要什么呢,原来对我觊觎已久,真是苦了你了!你自己慢慢玩吧。傲轩来了,我得去招呼他了!” 外面果然传来绣珠和傲轩的回话声,是来了。 忘川脸上陡变:“你不怕?” “我怕什么?我坐得端行得正,你说我和你有一腿我就和你有一腿啊?关键是他得信啊!”常笑轻蔑地瞅了忘川一眼,好像他是个白痴。 忘川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常笑耍了,她根本没被他威胁到一分,气愤之下。他伸手向常笑抓去。 寰宇镯瞬间亮起白光,将常笑完全笼罩,常笑嘴一咧:“忘大师,看到没,我有这等神器,你根本奈何我了我。奉劝你赶紧出去吧,钻到徒弟娘房间里,被人看到了人家会怎么想你!” “君傲轩不会看上你!”忘川咬牙切齿。 “行啊!那就看你的本事大,还是我的本事大了。”常笑微微一笑,走到门口又是一回身:“二弟。以后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了!” 她嫁给君傲轩,忘川娶了君琉璃,当真是一家人了…… 房里的床柱子轰然裂开,常笑只做没有听到,步入外间,瞧见傲轩一身湿淋淋地坐着。 “这是怎么了?” 迦叶想笑却捂住嘴,半响儿肚子不疼了才道:“走到你家楼下面,就仰天来了盆水,常笑你这欢迎仪式也太隆重了,你看……”迦叶指着傲轩头上的一片菜叶子。 这分明是洗菜水啊! 常笑脸一沉,问绣珠:“常欢呢?” “常欢说东西忘他师傅那了,回去拿东西了。”绣珠道。 也不见忘川从屋里出来,常笑猜测他俩十有八九狼狈走了,也不再提这事,但傲轩浑身都被淋湿了,这…… 未几,常笑取了干净衣物过来:“这是常笑父亲以前的,傲轩你就先将就着穿吧。” 月白色的衫子很合体,傲轩本身和忘川也差不多高。但是他穿上真的没有忘川好看,常笑暗想。 傲轩不介意被常欢泼了一头水,自是爱屋及乌,也是诚心想打动这孩子。穿上常笑拿出来的衣衫,不但没有觉得介意,反而甚为舒坦。 不过迦叶另有目的而来,见饭吃得差不多了,才看了一眼傲轩道:“常欢被掳那日,董家飞鱼令曾被动用过一次。” 傲轩筷子放到了桌子上,本来温和的脸寒意十足。 迦叶看此情景,知道自己不用多言,傲轩已经怀疑到董洁的头上。 不过他还是将探查到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常笑咽下一口米饭:“迦叶你是推测还是事实?若无证据不要乱讲,董洁毕竟是傲轩的未婚妻。” 傲轩脸变黑了。 迦叶道:“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毕竟那人掳走常欢时并未留下什么踪迹,但修为如此之高的人,在盛良十根手指头都可以数得出来……” “修为高的人很多,忘川修为也很高,那也有可能是他把常欢掳走了。傲轩,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这件事就到处为止吧,常欢并未受伤,我以后会多加小心,希望不要影响到你和董洁。” 听常笑这么说,迦叶也不好再说什么,傲轩眼神闪烁,吃罢饭便和迦叶一起走了。 常笑自己收拾厨房,打发绣珠去看看常欢是不是在忘川那儿,绣珠看了,果然是,叫他回来又不肯,常笑听了什么也没说。 自己一人坐在客室里调制花水,没多大一会儿,迦叶又来了。 “哎,董洁惨了……”迦叶道。 “哦~”常笑反应并不热烈。 “她对常欢动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点。”迦叶有些失望的时候,常笑补充了一句。 迦叶没说董洁怎么惨,第二日常笑去了相府,才听说昨夜傲轩将董洁给扔到盛良护城河里去了,还不准打捞,足足冻了董洁半个时辰,这一月的天寒,董洁又气又怒,回去就病了。 这傲轩,冲动的时候也算是幼稚,常笑叹了口气,指挥冶炼司的人精练矿石。虽然没有明说常笑的身份,但冶炼司的人见过常笑冶炼出的灵宝之后,全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冶炼司在相府的最南端,常笑每日必经川居而过,一连七日,都未去看常欢。 这是母子之间最长时间的冷战。 傲轩专程来看过常欢几次,无奈常欢看到他就狠狠瞪着他,忘川则是一脸莫测地呆在一旁,卿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搞得傲轩狼狈而逃。 况且他和常笑始终像隔着什么似的,他对常笑的情一眼便能看出,但常笑始终不冷不热地回应着,有时候他难免露个头,便被常笑一眼扫过,到口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现在的常笑,似乎全心全意都在炼器这件事情,迦叶现在也跟着泡在冶炼司,对于迦叶和常笑这种亲密的关系,傲轩很不解,但他们两个人又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两个人坦荡荡的眼神在他眼皮子底下……嗯,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姐妹。 傲轩这个词冒出来的时候,迦叶正在不情不愿地敲打着玄铁,突然脸一扬,冲傲轩来了个销魂的媚眼:“是闺蜜,不是姐妹!” 闺蜜?傲轩骇然,他忘了迦叶有可以感知别人内心的能力,那他方才还想了些别的什么…… 他视线落在那奋力敲击的常笑身上,为了行动方便,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改良过的精简版,两只粉白的胳膊露在外面,看似柔弱无骨,一下下敲击在玄铁之上爆发力十足,看起来是惊心动魄的美。 迦叶冲傲轩眨了眨眼,示意他可以为他保密,傲轩的脸一下就红了,方才他想到的是常笑嘴唇上柔软的触觉。 “不练了!”常笑丢下锤子,傲轩连忙递上手帕,她接过去胡乱抹了几下,“太晚了,你们怎么不回去?” “回去又没事,还不如这里减减肥,省得我娘又逼我相亲。”迦叶有气无力道。 想到他老娘逼他和一堆女人相亲,再想到以后他要行那男人之事,他……迦叶真的硬不起来。 常笑“扑哧”笑了,显然猜到了迦叶的想法。 傲轩自是想多陪一会儿常笑,不过看常笑这意思,是要回去了。果然草草收拾了一下,三人到了路口,傲轩往轩居而去,常笑和迦叶结伴出府。 到了川居门口,常笑停住:“我去看看我儿子。” 迦叶眼角翘起:“那我先走了!” 常笑启动寰宇镯隐匿声息,蹑手蹑脚溜到常欢窗子外面,听里面安静,轻轻从窗子越了进去,一眼瞧见熊孩子床上睡得正香,就算睡梦中也眉头皱着,好像生气得不得了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忘川! 234 专心工作 到了川居门口,常笑停住:“我去看看我儿子。” 迦叶眼角翘起:“那我先走了!” 常笑启动寰宇镯隐匿声息,蹑手蹑脚溜到常欢窗子外面,听里面安静,轻轻从窗子越了进去,一眼瞧见熊孩子床上睡得正香,就算睡梦中也眉头皱着,好像生气得不得了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忘川! 熊孩子,让你和我别!常笑瞅见桌上有毛笔砚台,一时兴起,过去加水磨了一会儿,趁熊孩子睡得正香,拿起毛笔给他画了两个熊猫眼。 哼!老娘整不了你,怎么叫老娘! 做完这一切,常笑原路返回,路过忘川窗子时,又听到那是曾相似的小猫叫声,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本来心情大好的脸垮了下来,看上次搬了石头的地方又重新安置了一块更大的石头,头一甩,走到树下抱了起来,如法炮制朝着忘川的窗子狠狠一砸,旋即化作一道红光逃逸了。 次日小石一进常欢房间,就笑得直不起来腰了,常欢犹带着睡醒的朦胧,拿过镜子一瞧,小脸要冻成冰了。 呦!这跟他师傅早上的表情差不多哦! 不过瞅见床头上搁着的一样东西是,不由眼睛放亮。 那一架精巧的飞行灵器,浑身碧蓝,下面四个小巧的轮子,两侧洁白的小翅膀,翻过来一看,并排镶嵌着八颗水蓝色的灵石。 这样,不需消耗多少灵力便可驭空飞行。 忘川正对着盘子里的鸡蛋发呆,身后两个女子虽是垂首,却是极快地偷偷交换了眼色,但却都不敢上前服侍。 昨夜行到正好,竟然有无数碎石从窗子砸入,她们两个全身都被砸得乌青,就连公子头上,也被砸了一个大包。现在还留着浅浅的青痕。 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公子虽发怒为何不下令追查?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串欢快的笑声,只见一片水蓝之光,两只可爱的小翅膀上。小公子飞驰而来。 就在她们面前帅气地一旋,并不下来,半空之上喜笑颜开:“师傅,帅吧?” 忘川盘子里的鸡蛋瞬间被捣得蛋黄直流,下意识摸了摸头上隐隐作痛的地方,他虽然可施法消除,但却懒得动手。 “常欢,再不下来用饭,今天你就把碧水剑给练上一千遍!”忘川一声冷语,常欢一个跟头就栽下来了。笑嘻嘻的,这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师傅,今日结束了去冶炼司看我娘!” “拿来我看。”忘川伸手。 常欢把那小巧的飞行灵器送到忘川手里,晨光之中,忘川凝视着改良版的滚雷。叫人捉摸不定他的想法。 连滚雷都记得如何制作,看来并不是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翻过手上灵器,被底上一行小字吸引――“送给我的宝贝”。 “你真是没骨气。”忘川吐口而出。 常欢挑了挑眉,一脸老成道:“师傅,你不要嫉妒,我那些师娘不也都叫你宝贝么?” 忘川的那些侍妾,常欢统称师娘。他心情极好地埋头咬着煎蛋。自然看不到忘川黑黑的脸,和捣的一塌糊涂的蛋黄。 那么多各色各样的女子,去愈发无趣,他使劲了浑身力气,让她们哇哇乱叫,也得不到在她身上的快乐。忘川视线在一侧的两个女子身上一扫,一个万分羞赧,一个则略带惊吓,但都是这样的……索然无味。 这日忘川只叫卿言和常欢练了五十遍碧水剑,自己先回了房。小石奇怪,探首见忘川自己立在衣橱之前。 想到公子洁净至有些苛刻,小石并不意外,但见忘川停在衣橱之前,似乎踌躇选哪件衣裳,小石倒有些疑惑了。 “小石,你来。”忘川并未回头,显然早知道小石在看自己。 小石连忙进来,忘川手里拎着两件,一件月白,一件朱红。 还真是在犯难,但是小石也一样犯难,公子本就有仙人之姿,穿上月白色,端得清贵闲雅,却隐有拒人之色。穿上这朱红,却又似换了一人,无端邪魅妖娆,叫人一瞥魂消。 不过若是去冶炼司,最好还是月白色的,小石不动声色道:“公子,这白日红衣过于显眼,不如这月白色清爽。” 忘川听他言语,不由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小石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公子看透了。 “那就穿这朱红色吧。”忘川并未恼怒,语气淡淡,却叫小石晃了一晃。 叛逆啊叛逆,公子你都年近三十了,还玩什么叛逆,那不是五岁的常欢现在玩得么? 夕阳正好,四人抵达冶炼司时,冶炼司一派喧闹火热。 小石紧跟忘川身后,尽量让忘川挡住自己,盖因四处投过来的视线过于火热。 但大老爷们盯着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看的? 卿言和常欢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堆积如山的各色矿石,赤膊打铁的大汉,猛地吼一嗓子的炉工。 远处一群汉子围在一起,隐隐有清朗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听明白了吗?按照这种方法进行细细筛选,明日我再教你们精练的方法。”常笑并未注意到有人到来,这里四处轰鸣,铁水翻腾,也不易注意得到。 一位灰衣老者在常笑说完之后道:“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常大人的话,机会难得,要想成为更高级别的炼器师就要好好学习!” 这老者名为白东福,是君相这冶炼司等级最高的炼器师,已是五十开外,在冶炼司颇有威望。 常笑一为女子,二且极为年轻,但竟能练出五品灵宝,白东福一生追求炼器,也不过只能练出二品灵宝,已经在南诏属于凤毛麟角的行列。乍闻常笑能炼制出五品灵宝,惊疑之下细细观过那柄泼雪,当下叩首要拜常笑为师。 他一生痴迷炼器,不肯错失良机,倒叫常笑好生为难,又暗暗生笑,自己这般年龄若收个如此之大的徒弟,也太…… 当即扶起白东福道:“白老请起,常笑侥幸窥得炼器之一二,不敢自傲,亦不敢随便收徒误人子弟,不过若说切磋讨论,若白老有此雅兴,常笑自然乐得奉陪。” 这是巧妙地拒绝了白东福拜师的请求,顺便告诉白东福,就算做不成徒弟,我也可以指点你一二。 所以白东福虽然被拒,但常笑言语恭谨,并无狂傲之色,白东福更加景仰常笑,严命手下弟子要以师礼对待常笑。常笑见他们如此恭谨,也有意指点他们,但也不过分高深,只从最基本的开始提点。 南诏和漠北完全不同,漠北矿藏繁多,炼器历来是各国之中的翘楚,再加上她幼年不能修习,大部分时间都被逼来读书、观摩,凤家那些历代积累的藏书几乎都被她看了个遍,包括一些极其珍贵的古法,凤长鹰请得那些人又都是大师级别,其中一位教她炼器的,乃是一位非常古怪的偏执小老头,明知她没有灵力,依然强迫她从基本功开始,一日有大半时间都在和各种石头打交道,这也是她那年忍受不了的原因之一。现在她身俱五色灵力,自然较旁人更易窥得炼器之秘,这些她看起来正常的东西,在外人眼里看来已然是天地之别。 此时便是教这些人将矿石更细分一些,这样后面会省不少力气。 这边这些弟子散开,常笑才瞧见这大大小小的四人。 常欢不再绷着小脸,冲上来抱住常笑大腿,嘿嘿直笑,看来那只改良过的滚雷很讨常欢开心。 她今日依旧是雪白中衣罩件墨色衫子,只不过袖子被高高卷起,露出雪嫩的肌肤。头上鬓角有几根发丝凌乱,衬着微微发汗的额头,眼神清亮,谈吐自如,就如昔日那高门贵女之从容,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势。 忘川有些微微失神,回过神来时觉得突然觉得自己这身红衣很是碍眼,远见两人谈笑走来,更觉心中不畅。 那是傲轩和迦叶。 常笑看到常欢之际就看到了忘川,心底苦笑一下,还是准备过去打个招呼,顺着忘川的视线,也看到了傲轩和迦叶。 她便不动声色地停住了。 卿言先叫了声二叔。傲轩早已看到他们,他脸上洋溢着一种兴奋:“你们都来了!” 常欢瞪着乌黑的眼睛,卿言好奇地凑过去看二叔手上拿着的一柄短剑。 “这是二叔亲手锻造的哦!厉害吧!”傲轩很得意,他自来这冶炼司,也如一般弟子一样认真跟着常笑学习,这是他锻造出来的第一把灵剑。 虽然傲轩从未说过,但常笑知道在这君相府,君傲辰为长子,自是受君相重视,君琉璃为幼女,资质是天才般的存在,更是为君相珍爱,到了傲轩这里,便冷落了不少。因此她也有意提点傲轩,故意比其他人等更为费心指点他炼器。许是傲轩一是为讨她喜欢,二也通明她的想法,这短短几日,竟能练出一把灵剑出来,常笑不由惊喜,接过迎着夕阳细细看去。 忘川远处瞅着他们如此亲密,常笑看着那剑,傲轩也仰首看去,两人脑袋简直要凑在一块。 235 吃饭 殊不知他冰川一样脸上的微动都被一旁的迦叶瞧了去,迦叶偷偷一笑,竟和忘川说起了话。 “川哥,听说你在炼器之上也颇有造诣,不知道是不是能胜过常姐姐呢?” 他竟也跟着傲轩叫自己“川哥”!这个迦叶也跟她走得很近,想到几次见到他晚上出现在常笑房里,忘川看迦叶的眼神不由一历。 迦叶心中电光火似一般被吓了一跳,忘川竟然想杀他! 忘川眼神一历之后接着一变,却是惊疑,方才,似乎有人在窥视他的内心。 这怀疑的目光立刻让迦叶胆颤心惊,忘川太过强大,一瞬的排斥反弹得他脑中有如重击,他哪敢再听忘川说什么,一溜小跑跑到常笑哪里。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常姐姐,你自求多福吧! “你看……由于你冶炼时灵力不均,才导致这剑身出现了这样的波纹,这在战斗中极易折断。”常笑说着,伸指微微一弹,只听“咔嚓”一声,那剑果然断了。 傲轩脸上出现尴尬之色,常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我记得我花了一个月时间才练出了第一把剑,还被师傅骂做……” 常笑突然噤口,她不是被封住记忆了么?怎可说出以前的事? 忘川眼神毛骨悚然地扫了过来,他显然听到了。常笑忍住发麻的感觉硬着头皮对傲轩道:“你继续练吧,加油!” 常欢突然道:“娘,你师傅骂你什么呢?” 常笑:…… 常欢你就是观世音菩萨派来折磨我的。 傲轩得道鼓励,他心思单纯,折返回去继续钻研。迦叶左右晃荡,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和常笑打了个招呼,没敢看忘川就溜了。 忘川走了过来,常笑不由往后退去。正好踩到一块矿石,惊呼之中身子向后倒去。 后面乃是一堆尖尖的荆棘矿,若是摔上去,必定疼的要命。 他一定不会拉住自己的。跌下去的瞬间,常笑想。 但是闭眼的瞬间,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一只有力的胳膊拦住了她的腰,这胸膛,这怀抱……常笑不由深深吸了一口。 “娘……你怎么还不起来!”常欢瞪着眼看着两人。 常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脸怒火:“忘川,你还不松手!” 这真是恶狗先告状,反咬一口!忘川手臂一松,常笑急忙抓紧他腰侧衣衫。腰一挺,借力站了起来,两人前胸微微碰撞,常笑再装作怒气冲冲,雪白的耳边也浮现一片可疑的红色。 忘川那片怒气像沉入了无底洞似的。不过眼睛很快恢复一贯的冷漠。 “娘?师傅?”常欢自从君傲轩之后,警惕性很高。 两人分开,常笑打量这他那身朱红的锦袍,真的……很讨厌,太风骚了好吧! “你……有什么事?”常笑问道。 “娘,我让师傅带我来找你啊!没什么事啊!”常欢接茬。 “常欢在我这里住半个多月了,你不……接回去?”忘川开口道。她倒是逍遥。天天把孩子往这里一扔就不管了,后面还跟着两只狗。 常笑一愣,脑子飞快地转着,莫非他是嫌常欢影响他寻欢作乐了,想到昨夜那块石头,常笑细细朝着万川额头上那块淡淡的青痕看去。 是不是她打的呢?若是。真是太好了! 忘川见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头看,眸子又多了几分寒气。 “不了,常欢蛮喜欢和你一起住的,而且跑来跑去也很辛苦,不如就住在你那儿吧。至于……束脩我会多拿一些的。”常笑道。 常欢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得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了! 卿言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小肩膀。 忘川眸子沉了沉:“常欢总是想吃你做的饭菜。” 卿言在后面退了常欢一把,他也喜欢吃啊! 常欢就这么被推到两人中间。 “那……”常笑似乎再想有什么好主意。 “一会儿你去川居给常欢做了晚饭再走吧。”忘川说完,红衣飘飘地走了,不容常笑反驳。 “娘……”常欢满是期待,这别了好多天了,总得给点安慰吧。 “常姨姨~”卿言的声音让常笑掉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孩子…… 忘川走了,这两个孩子对冶炼司充满好奇,常笑只得带他们逛了一圈,然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川居。 往厨房一看,好家伙,各色食材准备的满地都是。小石拿出一个长长的菜单递给常笑,吓得常笑手都抖了,她这砸了一天玄铁啊! 没有她的吩咐,两个小家伙便在食材里面挑挑选选,抱了一大堆放在桌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好吧,她屈服了! 琉璃和轻歌走到川居门口,被绿松拦下:“琉璃小姐,公子有令,今晚闭关,不见客。” 轻歌指着绿松的鼻子就要骂:“你说谁是客?” 且不说这是君相府,就说琉璃和忘川的关系,天下人尽知她家美丽的女神即将下嫁忘川,这不长眼的东西竟然还敢拦着。 轻歌眼小却尖,远远瞧见小石身后跟着常笑端着一大盘东西往里走,忙喊道:“小石!小石!” 竟然遇到琉璃了,常笑心一沉,捧着食盘停下,小石走了过去。 “不是说公子在闭关么?怎地她在这里?”轻歌不屑道,也说出琉璃的疑问。 琉璃是不屑开口的,只静静立在那里,脸上带着高贵的笑容。 “小姐,公子是在闭关,常夫人只是来给小公子做些吃的。若是小姐不信,可进来瞧上一瞧。”小石极沉稳地答道。 这话虽许诺了琉璃可以进来,但她若是真进来了,什么样的后果就要掂量掂量了,所以小石这话不但说得稳也说得底气十足。 琉璃眼睛在小石脸上停留了片刻,极温婉地一笑:“既然他在闭关,我就明日再来吧!” 轻歌还不愿意,琉璃已经转身走了。 见两人远去,绿松不由投给小石一个敬佩的眼光。 小石只低声道:“看好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有只蚊子进来公子都要了你的脑袋!” 常笑只想着心中的事,这忘川难道没发现昨天晚上是她扔得石头,况且今日露出那马脚分明是听到的样子,竟也没问,这顿饭大有玄机啊! 连吃饭的地方也换了,不是往日那闲散的花厅,而是换做了主居之后的一座楼台之内,四面看似花团锦簇,但却只有一条路通向外面。 常笑心不由一沉,忘川懒懒坐在上座,只等她将菜上齐,两个小家伙早就等不及了,举着筷子等着忘川先下第一筷子。 “你也坐吧。”忘川破例跟她说了一句话,眼一扫小石,小石出去了一下,回来时手上端了一只五六寸高的白玉瓶,轻轻一拨塞子,一股酒香便飘了出来。 小石给忘川斟上,忘川就着菜肴自顾自的喝着,并不招呼常笑。 卿言有些砸吧嘴,他年龄大点,君傲辰有时也让他喝些,光是闻着酒香就知那一定是好酒,但是他又不敢向忘川讨酒喝,只肯一口骨头,眼巴巴地看着卿言一眼。 常笑装作没闻到酒香,一面腹语忘川如此小气,另外也暗生警惕,生怕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通路尽头突然探出一个人头来,忘川和小石急急离去。常笑一下放松下来,卿言则盯着师傅的酒杯,看了看常欢,又看了看常笑。 常笑投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卿言舔了舔嘴,终于拿起忘川的杯子喝了一口,他眼睛立即放光,看得常笑暗自发笑,这小酒鬼。 小酒鬼连饮几杯之后,常笑也憋不住了,这香味实在是太勾她了,她饮过美酒无数,但这是什么酒呢? 于是,常欢便看着他老娘和师哥一人轮一口地喝了起来。 盏茶功夫,忘川去而复返,常笑和卿言若无其事。 忘川拿起酒杯之时皱了一下眉头,小石晃了晃酒壶:“公子,没了,我再去取些。” 忘川道:“这小酒壶装不了多少,你且去搬大酒坛来,让常夫人也尝一尝这昆仑琼雪的滋味。” 起先常笑还有些担心,尝过这昆仑琼雪的味道之后一下子将警戒之心给抛到脑后了,只眼瞅着小石倒酒。 小石不但给常笑拿了杯子,还给常欢、卿言都拿了杯子。 卿言乐不思蜀,常欢也很好奇,盖因他娘和师傅从来都不让他沾这东西, 一炷香功夫不到,常欢和卿言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常笑喝得正欢,示意小石送常欢回去睡觉,自己抱了海碗狂饮。 她要,小石便在旁边殷勤倒酒,不知不觉小石的脚边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坛子了。 对面的忘川优雅地夹着菜吃,偶尔眸子里闪过一道道寒光。 小石倒得手酸,常笑终于趴在了桌子上。 大姐啊!这可是昆仑琼雪,常人饮一杯便醉,你没见你儿子和卿言早就不行了么?你居然把公子珍藏的几乎都给喝完了,你……节哀顺变吧! 忘川挥了挥手,小石立即识趣地下去了。 此时,月明清幽,只剩他和她在这里。 忘川眼神幽黑,一步步走向常笑,常笑根本不知危险,还猛地打了个酒嗝,然后伸手去抓酒碗,但是手却被紧紧握住。 “看着我……”忘川扳起她的脑袋,凑到她脸前。 236 审讯 “看着我……”忘川扳起她的脑袋,凑到她脸前。 “呃……别闹,给我拿酒来,好酒!”常笑晃着脑袋,似乎极不满意被强迫抬着头。 “想不想喝?”忘川举起酒坛,让一缕琼浆从坛口流落,常笑慌忙张嘴去接,忘川陡然收手,常笑脸上是浓浓的失望。 “想喝就好好看着我。”忘川低吼,送给常欢的滚雷,白日她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还有前几日那小小的荷包,都在告诉他,这个女人一定想起了一些什么! 不知这一吼起了作用,还是酒的诱惑实在太大,常笑摇摇晃晃抬起头来,盯着忘川的脸看去,忘川瞧她眼珠一动不动,久久不语,根本就是喝傻的样子,眼中不由出现一缕烦躁。 常笑突然扬手摸在忘川脸上,忘川一惊,以为她想起了什么,常笑手却在他脸上左捏右捏,点了鼻子压了嘴唇,傻笑起来:“好看……真好看……” 忘川觉得自己理智崩溃了,四处一看,台阶下面有一个秋千架,常笑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翻滚,她头朝下已经被忘川给倒吊在上面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常笑初还发出一声惊叫,到后面随着身子飘荡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这是很舒服? 忘川一挥衣袖,常笑身子飘得更高,墨色的衫子倒挂下来,露出雪白的底裤,薄薄的丝绸,隐隐可见里面的肉色。 除了衫子飘在脸上的时候,常笑笑啊笑,笑啊笑,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瞅着忘川。 忘川手里多了一根金鞭,那雪白的底裤落入眼里的时候,他便决意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不能碰她一下,那么。这跟金鞭就是最好的选择。 金鞭犹如长了眼睛,“啪――”一声甩在常笑臀上,她正往高处飞着,笑声陡然一停。旋即皱起了眉头。 “说不说?”忘川冷道。 回答他的只有常笑紧抿的唇,忘川手再一抖,金鞭力度之大令常笑整个人再度荡漾了起来。 “酒、酒……酒!”常笑吼道,似乎并不觉得疼,只是苦于没有酒喝。 那雪白的绸裤上渗出了斑斑血迹,常笑两只眼睛愈发清亮,有一瞬间,忘川几乎以为她是清醒的,但是他旋即记起她就是这个样子,喝得越醉。眼睛越亮。 看来这鞭子并不好对付,忘川再度拿起酒坛,只一缕酒香,便让常笑兴奋起来,张大嘴巴等着忘川倒上一口。 瞧她两手舞得欢畅。只差抱住自己双腿,可惜只能荡在空中的样子,忘川嘴角露出一讥讽,伸手停住常笑,半蹲下来,盯着常笑倒立的脸。 “回答我的问题,就有酒喝。” 虽然是倒立。但是忘川仍然分辨出她在卖力点头,并且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 “我是谁?”第一个问题。 常笑眼珠转向忘川,她倒着看忘川,嘴巴还是嘴巴,鼻子还是鼻子,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情不自禁地嘟起小嘴,吓了忘川一跳,眼里冒出狠劲儿,腾地起身,朝着常笑刷刷几鞭抽了下去。 常笑陡然荡了起来。清亮的眼里满是愤恨,但是她一声不吭,连疼也不叫,就那么直直看着忘川。 她是倒立着的,这么一看,白眼珠很多,还真是有些吓人。 地上有血洒落,常笑还在晃啊晃啊晃,晃得忘川头晕,他忘了,这个人倔到什么程度,越是打越不会开口。 伸手拉住她,倒酒。酒呛到鼻子里,常笑猛地甩头,接着闭上了嘴,连眼睛都给闭上了,整个表情傲慢不屑至极。 这……不醉的时候就已经很倔,喝了酒更倔,醉到这种程度那是宁死也不会买账的了。 秋千架下,常笑紧闭双眼倒立,忘川阴森森盯了半响儿,突然一扬头自己灌了一大口酒,跪在秋千架下,抱着常笑的头灌了下去。 灵舌如此狡猾,带着一股子狠劲儿,酒香弥漫在唇舌之间,似乎受不了那香的诱惑,常笑略一迟疑,忘川的舌头便钻了进去,这样倒立的吻,更加多了几番刺激,除了渡酒,他用尽一切办法咬噬他能触碰到的一切。 随着最后一滴酒被常笑吸走,忘川猛一推常笑,她便咯咯笑着飞了起来。 “好酒!好香!”饶是唇边有一缕血迹,她笑得灿若星辰。 “你是谁?”忘川换了个问题。 “常……笑!” “你家在哪?” “东岳江宁……梅子树下……” “你可有夫?” “夫死五年……” “夫死何因?” 常笑没有回答,她正从高处荡回来,一头长发早已散乱,眸子带着笑意:“酒――” 忘川重吸了一口,重新灌下去,这次不待他强行开启,常笑便含住他的嘴唇,小舌伸进他的嘴里,吮吸有声。 忘川只觉身子一阵发麻,情不自禁卷住她的舌头,常笑似在吸酒,又似在挑逗,这口酒吸得时间比第一口长了好久,直到常笑重新荡了起来,忘川才回过神来她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死于梅毒――”常笑盯着他道。 她是真的醉了吗?忘川再度怀疑起来,手上金鞭再度扬起,常笑却是再度抿起唇来。 忘川不想前功尽弃,金鞭势无可收,只得转变方向,“啪”地打在一旁草木之上,那株珍贵的月兰登时报废了。 “你怎地会锻造滚雷?” “滚雷?” “就是你送给常欢的飞行灵器!” “哦,那叫滚雷啊……” 忘川换了个问题:“那荷包是谁做的?” “自然是我做的了……” 再换问题:“你的师傅都有谁?” “那群老不死啊,太多了,我记不清了……” 灌多少口酒,这附近便有多少株花草树木报废。 忘川感觉醉意袭头,他也喝了不少,于是他决定不问这些了,问问最近的事。 “你喜欢君傲轩?” “酒……”常笑看起来也有些朦胧。 所以这一次他们渡酒的时间更长,长到忘川不想让她荡了,所以把她的头抱在怀里,等着她的答案。 她眼睛里都是星光:“还行……不过他吻起来没你感觉好……” 忘川金鞭再度扬起,常笑荡得更高,但是她眼皮子真的快睁不起来了。 “那你喜欢金迦叶?” 金迦叶?常笑朦胧的脸突然变了,忘川觉得自己的酒陡然一醒,金鞭只待抬头逞凶,常笑突然尖叫:“快、快放我下……下来……我憋……不住了!” 忘川一呆,猛然醒悟过来,常笑面色痛苦,她喝了那么多酒,真的要憋不住了! 这是一个失败的审讯,对付常笑这种无耻淫荡之徒根本就不管用,忘川不无忧伤地想,顺便把脚往一旁挪了挪,省得被紧紧揪住自己裤子的人给尿上。 “好……痛……”常笑呼出两个字,扶着忘川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忘川想到她裤子都还是自己扒下去的更加烦闷,一转身被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惊住了。 “提-上-裤-子!”他咬牙道。 “哦……疼。”那人不但没提,反而转过去撅起了屁股,登时一个本来白胖胖,现在却交错布满鞭痕的红肿屁股出现在忘川眼底。 他们站在树木的阴影里,忘川的脸本身就看不太清楚,现在更是和黑暗溶为一体,常笑等了半响,不见有人伺候她穿衣,摇摇晃晃转过身子来,便对上一双冒光的眼,那光如此之冷,就算她喝得如此之多,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风一刮,下面冷飕飕的,上面也冷飕飕的,酒似乎就醒了些。 “你装醉是不是?”忘川咬牙切齿道。 常笑想说话,但是一张嘴,“呕――” 忘川月白色的衫子立即惨不忍睹了,常笑一半吐在他身上,一半落在自己身上。 空中似乎有无数乌鸦飞过,这般恶心狼藉的场面,常笑身子一扑,撞到忘川怀里,将那些呕吐物彻底揉进两个人的衣裳里,忘川甚至能感觉到还是热乎乎的。 “你……”忘川一贯清冷的面容彻底扭曲了,他揪着常笑往外拉去,但是她死死抱着自己的胳膊,整个身子都倚在他胸膛上,是真的睡过去了。 昆仑琼雪,一滴便可醉人,她整整把那十坛给喝了啊! 小石安置好了常欢,并不敢前去打扰,只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声音,越听越是满头大汗,突然一切静了下来,忘川满身狼藉地抱着常笑走了出来。 这常夫人,不但命大,命也很好,小石默默想道,能被公子这么抱着的人当真只有她一个。 晨光照在脸上,常笑悠悠转醒,对上一双幼鹿般的眼睛,里面带着关切,看到常笑醒了,急忙端了水过来:“娘,喝水,你昨个儿又喝醉了!” 哦……怪不得头那么疼,但是为什么感觉屁股也很疼,还有哪不断飘出来的馊味? 常欢很无语地看着她,常笑低头看看自己,明白了,原来馊得是自己。 她摇了摇头,昨夜大部分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了,那昆仑琼雪果然名不虚传。 “我昨天很失态?”常笑问常欢,常欢摇了摇头。 237 谈个恋爱吧 看样子是不知道,算了,虽然她人发馊但是衣衫完整,应该没什么事,只是这么一动,屁股又疼了起来。 “常欢,你去给我找套衣服吧。”顺道支开这小子,常笑举着镜子一照,嘴有些歪了,某些场面似乎有点印象。 费力想了一会儿,她便放弃了,这酒后劲太足,她脑子不太够用。 窗外传来一阵萧瑟的琴声,谁这么早在弹琴?常笑挪着身子走到窗前,菩提树下,一袭白衣,落寞无边。 是漠北的胡风曲,常笑鼻子一酸,悲怆漫上心头,她怔怔望去,那白衣似乎有所感应,一道视线扫了过去,吓得常笑连忙将头转到一边去。 琴音一顿,登时停了。 常笑不敢再看,等常欢取来干净衣衫,草草收拾了一下,迈步出门。 那琴声突然又响了起来,却是欢快无比,不知何时,菩提树下多了一抹绯色,琉璃双颊飞红,与忘川同奏着一曲凤求凰。 晨光照在琉璃的脸上,她的皮肤更为透明,眼角微微上翘,含着一抹幸福的羞涩。 他们如此沉醉,似乎并未察觉到常笑母子。 直到一曲完毕,忘川优雅收手,端坐如常。琉璃却是红霞满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被常笑看到。 所以她自然没有看到常笑眼底的一抹落寞。 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神仙眷侣,瞧瞧自己这一身宿醉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心酸。 常欢听了半响儿,此时突然发表感概:“娘,要是你也会弹琴就好了!” 树下忽然有一人傲娇道:“会弹也得有人陪着弹呀!” 是团子头轻歌,常笑突然感觉自己真的好长时间都没想起这么个人了,见她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好像责怪自己搅合了这良辰美景似的。 想到昨日琉璃主仆两人瞧见自己在川居之内,现在又见到自己。轻歌怕是对自己已经产生了极度不满。若是平日,这口气她必要还了回去,但此时心情竟说不出的发恹,又带着酒后的头疼。只轻轻道:“轻歌说的对,常笑是无人来陪。” 常欢发觉常笑情绪低落,直直瞪了轻歌一眼,琉璃也看了轻歌一眼,轻歌自知失言,那常笑可是寡妇,但她下巴仍是仰着。 月白色的人似乎也没想到她竟这么低落,眼睛扫过来时,常笑那一脸落寞便入了眼。 “常笑!”远处突然响起君傲轩的声音,“你在这里啊!” 傲轩匆匆走来:“今日好早。我正好又铸了一把剑,想请你看看呢!” 他来显然不是为了常笑,不过见了常笑便先把这些说了,转而一拜忘川:“父亲请川哥过去一趟,大概是商谈……一些事情。” 傲轩话未说全。却是冲琉璃调皮地眨了眨眼,琉璃一下子脸更红了,只低着头不语。 这再清楚不过的意思让常笑嘴唇有些发白,猛然往后退了两步。 傲轩连忙扶着她:“常笑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常笑闭了闭眼:“没事,昨天晚上酒喝多了,有些头疼,你不是说要看剑么。走吧。” 常欢:“娘,你还没用早饭呢!” 常笑摸了摸他脑袋:“冶炼司也有早饭,娘过去吃。” 忘川直直盯着她背影,昨夜那疑问更加放大,他正想着,常笑突然回过头来:“昨夜酒喝多了。醉得都想不起来了,必是在二弟面前出丑了,万勿见怪!” 说完,轻轻一福,跟着君傲轩远去了。 这罕有的礼节…… “常姐姐好生客气~”琉璃捂嘴而笑。 忘川收回视线。唇角勾出一个莫测的笑:“我先去见你的父亲。” 琉璃似乎方记起傲轩所言之事,羞赧再起,却是轻轻点头。 常欢歪着脑袋:“师傅,今天不用上课了么?” 他旋即发现自己简直是蠢得不行了,忘川一眼扫过来:“去把碧水剑练上五百遍!” 轻歌嘿嘿一笑,惹得常欢又瞪了两眼。 五百遍么,小爷我一个时辰就舞完了,舞完就去找我娘玩去! 红彤彤的铁精被取出来,常笑两只袖子高高卷起,举着大锤狠命敲击,冶炼司的人早已见怪不怪,但是傲轩却是不停地摇头。 从未见过常笑这般模样,不似在打铁,反而像发泄。 “常笑,你……有心事?”傲轩终于忍不住问。 “没有!”常笑用铁夹把打好的铁块放入冷水池中,那滋啦啦的声音和腾起的水雾似乎让她好受了点。 “那你怎么这样?”傲轩猛地拉住常笑的手,她是疯了,居然用手去摸这还未冷却的铁精。 手一拉开,她满手的血泡吓了傲轩一跳,分明知道这对于常笑的修为不算什么,但是这般不顾惜自己是为了什么。 深邃的眼里满是不解,傲轩依然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常笑你把我当不当朋友,这是为什么?” 白东福取来伤药,傲轩坐在矿石堆上掰开她的手指给她的手上药。 常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那包得像熊掌一样的手上。 傲轩抿唇,只深深望着她。 “傲轩,我要给你说个事儿……”她终于肯说了,傲轩感觉到一丝欣喜。 “常欢……没有父亲……”嗯,他知道。 “我们……谈恋爱吧!” 谈恋爱? “就是男女在成亲之前试着……交往,会一起逛街、吃东西、约会、发呆……就是试着看看合适不合适……当然,不如不合适的话,可以分手!” 分手? “分手就是不用成亲了,回家各找各妈。” 但是我娘已经死了,那是不是不用分手了?傲轩这天兴奋异常地回轩居了,失去了一只耳朵的如墨半夜仍被傲轩唠叨醒了。 “如墨,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我要谈恋爱了!” 黑夜中,傲轩眼睛闪闪发亮。 哦,好吧,爷。您要是和常姐姐谈恋爱,也得先跨过董洁那只母老虎啊! 迦叶的表情很严肃,双手撑住常笑肩膀:“你真的昏了!你竟然真的拖君傲轩下水,你不爱他!” “不。他年轻有为,家世又好,根正苗红官二代一个,我为什么不要?” 迦叶凝视她:“你忘了我可以看穿人心,你心里想的都是他要和君琉璃成亲,你这是下下策。” 常笑把头埋在两腿之间:“你不要说了!” “你都没有试过去努力!去努力获得他的谅解!我看到只是你在错上加错!” “我如何没有努力?你可知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我为何封印了记忆?若不封印,我便无活路可言……那时我连常欢也不能抚育,精神几度崩溃……”常笑泣不成声,岂是一个悔字可言。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不是要去祈求他的谅解,却越走越远……” “那你告诉我。该如何引起他的注意……我本来已经很成功,为什么他突然要和君琉璃成亲,为什么……迦叶!他是要开始新的生活,他不要我了,也不要常欢了……” “当局者迷。常笑,你听我说,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去找他,告诉他你一直都爱他,求得他原谅你。我知道,这很难,但是却比你这样会好一些。你要拿出诚意来。”迦叶直视常笑眼睛。 常笑不肯,眼神有些闪烁,有些事情她并没有完全对迦叶说,比如她最后还捅了他一剑:“我不去,他会杀了我。” “我看到的是一个懦弱无比的女人,常笑。你真是和我生活在同一时代吗?做最坏的打算,无非是他不肯原谅你,那不过是就此分手而已,你以后也会有更好的生活,不胜过你日日受尽折磨吗?”迦叶恨铁不成钢道。 不管常笑如何挣扎。她都被迦叶拖走了。 或者她也认为迦叶的话有道理,与其这样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成亲,不如试上一试,毕竟她还有常欢,不是么? 忘川不在相府,常笑心生怯意,迦叶不依不饶。 “去哪了?” 绿松久闻迦叶可以看透人心,在他凌厉的眼光中更不敢说假话:“和太子殿下去了刑部大堂。” 迦叶想起来了,赵睿每月有一日需到刑部大堂报道,乃是南皇命令,美名其曰学习律法。 常笑便被迦叶拖往刑部大堂。 伽叶身为大祭师,身份地位极其贵重,无人敢拦,是以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拖着常笑闯入大堂。 赵睿正坐在大堂之上审问犯人,刑部尚书居左,右侧坐着忘川。 堂中一个女犯正被夹得死去活来地嚎叫,迦叶拖着常笑就那么闯了进来,赵睿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迦叶和这拾香老板娘私教甚好,怎么两人如此之态,看着像是迦叶揪着常笑来评理的样子? 赵睿疑惑不解之时,忘川眼里也透出疑惑,不过一闪之间,他便恢复一派清冷。 迦叶听那女囚正在嚎叫,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毕竟公堂之上,且常笑一个劲儿往后躲着。 赵睿一挥手间,已有衙役搬了一条凳子来,正搁在忘川下方。迦叶拖着常笑过去先坐下,等着赵睿审讯完毕,常笑想坐那远的一个,却被迦叶一推,坐上了离忘川更近的那个。忘川眼神悠悠扫了她一眼,收回目光,专注于赵睿审案。 彼时那女子痛不欲生:“我招,我全招了,是我忍不住寂寞,趁大郎去广阳买卖之际,与东林马三勾搭成奸……” ps: 昨日有事耽误,少更一章,今日补上 238 极刑凌迟 这女子犯得是通奸之罪。 赵睿审得意兴阑珊:“让她签字画押,秋后凌迟!” 南诏对于女子通奸之罪,用得是极刑凌迟。 迦叶没想到上来就碰上这么一个案子,再看常笑脸色苍白,不由伸手握住她手。 眼角瞥见迦叶和常笑古怪的动作,赵睿不由眉毛一扬,转身问刑部尚书:“李大人,今日可还有案子?” 话未说完,只见狱卒押了一年轻女子已至门口。 刑部尚书瞧着赵睿不想审的样子,但这女子已至堂口,笑道:“就这一个了。” 那再等等吧,赵睿看了迦叶一眼,迦叶心中也念叨着快点审完,否则自己这点气势很快被常笑给磨完了,故而特意冲赵睿一笑,赵睿一下觉得心间麻酥酥的,不知为何迦叶今日竟换了作风,直到身后有人轻咳了一声。 三声威武之后,女子被推跪下,又有一青年男子上堂,乃是原告。 赵睿一拍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女子声音略带沙哑:“贱妾何氏小莲,良乡荷花村人。” 青年男子道:“草民许仲,良乡荷花村人,是这何氏的……相公。” “哦?你有何冤屈,要将何氏告上大堂?” “何氏不守妇道,与他人有染,求老爷做主!” 迦叶有些发晕,怎么今天撞到的净是这档子事?常笑只低着头看着地面。 那男子话音落地,旁边女子着急道:“不是这样的,大人,不是这样的!” 似乎还有隐情?赵睿勉强提起一点兴致:“你且说说看!” “贱妾并非有意,乃是那贼人给贱妾下了药,贱妾误以为是许郎……贱妾后悔万分……”女子哭倒在地。 见何小莲哭拽住自己裤脚,许仲急忙后退:“你既己犯错,离去便是,偏生不但不走,还阻拦我迎娶新妇。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我将你送上公堂,也是被逼无奈!” 赵睿听着两人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不由烦闷。只叫许仲一个把话说清。 原来数月之前,这何小莲被人捉奸在床,却言被人下药,误认那人为许仲。许仲休妻,何小莲竟不离去,在许仲迎娶新妇之时,大闹婚礼,引起许家众怒,这才将何小莲告上公堂。 许仲讲这些的时候,何小莲并未说话。 事情简单明了。赵睿摸了摸下巴:“若是与人通奸,当受凌迟之刑。” 许仲猛地抬头:“大人,我只求她速速离去,并不求她死。” 许仲这话说完,栅栏之外的人群突然有妇人喊道:“仲儿!你怎地如此心慈手软!她弄得我许家颜面全无!你父亲已经卧病在床了!” 随着这妇人怒骂。突然有孩子的哭声从妇人怀中发出,那何小莲猛地回头:“寒儿!寒儿!” 想来那妇人乃是这何小莲的婆婆,那孩子则是何小莲的儿子。 迦叶目瞪口呆,这是逆天的雷同啊! 常笑抬起头来,朝那何小莲看去。何小莲苦苦哀求:“许郎,你忘了你对我说过的话了吗,你说此生只对我一人好,你怎忍心让寒儿没有娘……” 许仲目露寒光:“那是以前。以前我这不知道你会这般下作!你若速速离去,尚可保得一命,你若不走……大人,请您为草民做主!” 栅栏之外骂声不绝,除了那妇人,更有一些老人。想必是许家亲戚。 一时之间大堂之上再度响起威武之音。 赵睿摸了摸惊堂木,并未砸下去:“何氏,你已犯七出之罪,被休理所当然,现命你速速离去。不得再骚扰许家!” 许仲松了口气,何小莲浑身一震:“大人,贱妾何罪之有?贱妾并非通奸,乃是被人下药陷害,大人不为贱妾做主,反而要发落贱妾这个受害人,天理何在?” 赵睿本以为这个案子到此就算收尾了,哪知何小莲骤然发起质问,这番话想来是她深思熟虑,做出的最后一击,此女子好生令人厌恶……尤其耽误他的时间。 但公堂之上,赵睿也只得忍住,许仲忍不住了,眼冒凶光:“何小莲你还有脸说是被人下药,我问你,药在哪里?” 赵睿烦死这两人吵来吵去,视线一转,骤然一喜:“忘川你怎么看?” 常笑陡然惊醒一般,抬眼看向忘川。 他一直坐在那里,眼睛都没抬起来,此时才略略仰脸,视线一扫之间,那哭泣的何小莲,愤怒的许仲无形中都感觉一股说不出来的震慑力,虽不知这人是何方神圣,但也知道此时他们的命运将由这人决定。 “当判以凌迟之刑!”七个字从忘川口中淡淡吐出。 许仲一屁股坐在地上,何小莲则呆呆地看着忘川。 迦叶只觉常笑浑身一抖。 “为什么你要我死?”何小莲喃喃道。 忘川眼神刀子一样扫过常笑,视线落在何小莲身上:“你有无与他人有染?” 何小莲在他的压力之下不由点头。 忘川唇角露出一个讥笑:“有便是凌迟。” 许仲陡然反应过来:“大人,小莲她……” 他话只开了个头,就被忘川冷冷截住:“懦夫!天下美娇娘何其之多,你非要戴这一顶人尽可夫的绿帽子!你的家族蒙羞,让你的儿子一辈子活在被人耻笑之中!” 栅栏之外又响起那老妇的哭喊声,许仲露出几分茫然,但却离了何小莲更远几步。 何小莲慢慢从地上爬起:“我与你有何冤仇,你要挑拨我和许郎的感情?” 垂死之人,竟不再惧怕忘川的威压。 忘川也感惊讶,却是淡淡一瞥:“你口口生生忠于你的许郎,为何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要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 听到这句话,何小莲身子一晃,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想这么多……许郎说只爱我一个,为何不信我,为何要迎娶新妇。我还有寒儿啊!” 赵睿早不耐烦,不过碍于忘川说了好几句话,平日里忘川一句话也是难得,今日倒也奇怪。居然对着妇人说了如此之多。 “何氏小莲,犯通奸之罪,秋后问斩!”赵睿简单做了个了结。 迦叶不敢置信,就忘川这两句话这个案子就完了?这何小莲分明罪不至死,而且是不是受害人也有待考察,这…… 常笑脸色苍白,直直看着何小莲。 许仲此时只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再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有想。 衙役拿了罪状过来,按着何小莲的手画押。那何小莲听到忘川最后一句话后便一直在发怔。突然甩开手,力气之大两个衙役都被掀翻过去。 “许郎,我从未负你!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化连理枝,我等着你!” “砰——”一声。何小莲一头撞在赵睿面前的案桌之上,登时咽气了! 赵睿吓得连忙起身,这女子不但讨厌,而且如此刚烈! 这边一团乱,那边迦叶惊呼:“常笑!常笑!” 只见常笑面如金纸,已经昏了过去。 迦叶带着常笑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急急忙忙。 忘川一人独坐房内。随手一挥,半空之中现出常笑房内情景。 只见她紧闭双目躺在床上,常小鱼捏了她下巴,绣珠正用勺子往嘴里灌药。 好似极难灌一般,喂了好长时间,那药碗还剩有一半。 迦叶面带苦恼地走来走去。不时捶一下自己的脑袋。傲轩守在床尾,虽然着急,但却耐心地看着常笑。 只可惜这符箓并不能听到声音,只能等常小鱼来禀报消息了。 绣珠和常小鱼一前一后赶到。 绣珠来接常欢,说常笑生病。想见常欢,常欢立即跟着绣珠回去了。 这边常小鱼在密室候着忘川,简单说了常笑醒了过来,只叫着常欢的名字。 “但是……她昏迷中曾经叫过几个字……”常小鱼皱眉道。 忘川手指微动,眼睛瞟向她。 “熊……熊猫眼!”常小鱼道。 她听到忘川手指骨节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啪”是什么意思呢?常小鱼琢磨着,顺口又多了句:“尊主,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忘川一瞥之下,常小鱼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滚回去好好看着,有情况来汇报!” 常小鱼滚了出去,但是琢磨不透,有情况,那是什么情况需要来汇报呢? 月亮很明,常小鱼很忧伤。 君傲轩过得很充实,迦叶走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好好地照顾常笑。 见母亲病倒在床,常欢对君傲轩的敌意也消减了一些,反正有些活是需要男人来干,比如现在君傲轩就在厨房帮忙烧水。 当一脸烟灰的君傲轩出现在常欢面前时,常欢忍不住笑了,好像回到了常笑不在的半年时间里,那时候君傲轩还经常带他出去玩,这么一想,常欢便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 常欢拿起杯子给傲轩倒了一杯水,傲轩激动地盯着常欢猛看,常欢也不理他,跑去常笑床前守着,已经醒过一次,又睡了过去。 一连七日,傲轩早来晚归守在常笑床前,连绣珠都看出端倪,常笑只是笑笑。 迦叶来看了两回,见她人虽然醒了,却是蔫蔫的,冲动之下跑到川居。 琉璃和忘川正坐在菩提树下下棋。 迦叶开门见山:“忘川,我要和你谈谈!” 239 诱问 琉璃吓了一跳,对于这位年轻的大祭师,除了可以转动那预言星盘之外,并无其它可以让她觉得佩服的地方,所以她眼睛闪了闪,只是表面上一如平日温和高贵。 忘川扬了扬眉,并不觉得自己和迦叶有什么需要谈的。 “君琉璃,你回避一下!”迦叶语气很冲。 琉璃不走也太不给这位大祭师面子了。 迦叶盯着忘川,忘川也在打量迦叶,迦叶虽然是个男的,但天生一股妖娆气息,难怪赵睿念念不忘,不过这个人显然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威胁。 “若是你放弃了,你会后悔的。”迦叶没来由的说了句。 忘川记得那日他分明一个眼神便把迦叶吓得落荒而逃,此时迦叶竟然敢直视他的双目说出这样的话。 “有的错误并非无法弥补,给她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迦叶觉得自己不能再多说了,因为他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常姐姐,我已经尽力了,我不想死!迦叶脑中意识一闪,乌龟壳红光爆闪,带着他急剧远遁。 菩提树的叶子哗哗而落,似乎承受不了树下人的怒气。 琉璃奔了过来,却见满盘棋子尽裂,忘川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怒气冲冲赶到拾香,小院一派祥和,隐隐有笑声传出,忘川身形停住,突然听到窗子里有人道:“呀!是常欢师傅到了!” 忘川再走已经来不及,只得进去。 常笑半靠在床头,眼睛微微扫了他一眼,便低下头去。常小鱼盘腿坐在另外一侧。 床前摆了张桌子,绣珠和傲轩一人手里拿了一大把竹牌。 常欢的脸上贴了很多纸条,见了忘川就抱怨:“师傅,他们都欺负我,哪边儿输了都往我脸上贴纸条~” 绣珠给忘川取了凳子,殷切道:“公子是来看常姐姐的吧。已经好了许多,这不正在玩着呢。” 他们四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有一把竹片做成的牌。 “正是,可好些了?”忘川顺着绣珠话答道,视线落在常笑绞着的手指上。 她这个动作一般是很紧张的意思。是在紧张么? 常笑理了理手上的牌,甩出一溜顺子,淡淡嗯了一声。 竟然如此镇定,真是小瞧他了,忘川眼角一跳,被常小鱼捕捉到了,手上牌一丢:“呀,我家大虎要回来了,我得回去给他弄饭了!” 也不管这局还未打完,把牌往床上一搁就走了。 听到常小鱼说弄饭。傲轩也停住了:“常笑,中午吃什么呢,我去买。” 这几天吃腻味了,方才说要吃好吃的,只是还未来得及说吃什么。 常笑歪了脑袋:“芙蓉楼的叫花鸡。老何家的桂花汤圆,城西的羊肉串,淑芳斋的鱼肉丸子,东街的豆花米线……” “还有十字街口的两串糖葫芦!”常欢最后补充。 忘川面无表情,傲轩却是一脸笑意:“我都记下了,一样不拉,川哥。你也这儿用饭吧,估计他俩也吃不完。” 这两个人点的哪是两个人的饭菜?十个人都够吃了吧! “那再加一只杨家烧鹅吧,怕不够吃!”常笑笑眯眯补充。 “西街的芸豆糕再来一包!”常欢眼也不眨。 绣珠无话可说地看着这娘俩,可怜君二公子啊,这两条腿要跑细喽! “那我去了……”傲轩回身凝视常笑。 常笑点了点头:“嗯,等你……” 两人脉脉含情对看了三秒钟。然后傲轩旋风般地出门离去。 绣珠看着水没有了,起身烧水去了,房间骤冷,常笑无聊地把竹牌一抛,伸手把常欢脸上的纸条都给揭掉。 “咦。怎么听着有卖糖人的声音……”忘川突然道。 常欢表示怀疑,但是师傅修为高深,倒也有可能听到他听不到的。 “到十字街口了,常欢你去买两个,师傅过来也没给你娘买礼物。”忘川摸出一角银子放在常欢手上。 常笑猝不及防,常欢就这么被骗了出去,有人来看病人用糖人打发的么? 她扯着被子蒙到头上,她和忘川无话可说,她不想见他,至少现在不想。 “六年前我见你那次,也是在玩竹牌,我忍不住亲了你……你可还记得?就是你去买‘醉生梦死’的那回。”忘川往下扯她的被子,让她的脸露出来。 常笑紧闭着眼,只有睫毛在抖动。 “那次你还让我戴上面具,非要装作你喜欢的人,我们俩刚成亲就闹别扭……你是不是都忘了?”忘川继续说道。 常笑身子僵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睁眼,但是唇上传来温柔的触觉,忘川柔柔地含住她的嘴唇,一抵之间,便描摹了她完美的唇形,再抵之间,便探入她的口中,汲取她带着药味的香甜。 这般温柔,只有曾经的他给予过,常笑鼻尖骤然发酸,眼角渗出泪来,却被忘川极快地舔去。 “说你想起了我,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这般诱惑的话就在常笑耳边,一瞬间她几乎要失声哭出来,但是睁眼的瞬间,余光猛然瞥见忘川的手。 那是一只修长洁白修剪整齐的手,两指夹着一张竹牌转着,那么悠然自如。 她一下从脚到头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透过朦胧的泪光细细看去,那隐藏在唇角的一抹讥讽,那暗含在眼底的怨毒和冰冷,他……这是在试探她! 透骨的寒意升起,她几乎以为他是真的想原谅她,却不知自己已经徘徊在生死线上。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二弟,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或者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真的认识常欢父亲吗?”常笑头微微别开,慢慢说道。 最后感受一下那熟悉的气息,却越来越冰冷。 明明看到她眼底的悸动,为何最后一瞬却是这样的回答,忘川慢慢放开她,眸子里火苗扩散:“你当真什么都没想起来?” 语气里已经有了极端的不耐,这天下,只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失了沉稳。 “其实你若是想追求我,用不着这样复杂的心计,我喜欢简单的人,简单的日子,只要对我好,对常欢好便足够了。”常笑微笑道。 看着忘川的脸一点点扭曲,然而不待他发作出来,门从外面推开了。 “师傅,果真有卖糖人的,娘,给你一个!” 递过来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大公鸡,常笑浅浅一笑接了过去:“谢谢二弟。” 常欢转身递给忘川一个红脸猴子,到了忘川跟前被他一甩击在地上,咔嚓断成两截,常欢惊吓之下,忘川袖子一甩已经走了。 三千铁甲将君相府围得密密实实,浓厚的杀气弥漫相府上空,连云彩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京兆尹远观不敢近前,只令疏散百姓。 一个是骁骑大将军董震,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相,哪边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能得罪的。 相府门客聚集,议论不绝,多是感概这君二公子将好好一门亲事搅成血光之灾。 忘川和琉璃到了议事厅的时候,傲轩还未到,君相一脸震怒,傲辰略显急躁地走来走去。 “那逆子还未归来?如墨可在?”君相吼道。 立即有人把如墨推了上来,可怜如墨捂着仅剩的一只好耳朵兢兢战战地跪在地上。 “那逆子可是去了拾香?” “二爷今晨去的……。” 如墨话音落地,只见傲轩一身蓝衣从外面匆匆进来,未及走近,一只瓷碗迎面砸来,他并不敢躲避,直直砸得额角流血。 “逆子,你还有脸回来!”数十年叱咤朝堂未有今日之震怒。 “请父亲收回成命,解除这门婚事吧,儿子并不喜欢那董家千金。”傲轩跪在君相面前,说出的话让君家兄妹吃了一惊,忘川也微微看向那地上悄然长成的男子。 五年前,傲轩还是个青涩少年,此时,遇到她,便隐隐现出一份担当的气势来。 君相气得几乎吐血:“你不喜欢?你喜欢天王老子,我就要弄回来给你成亲么?你此举将我整个君家置于何地,你可见到外面董震的三千铁甲?这二十多年来,我是如何将你养大,你为了那人抛弃一切可对得起你的母亲!” 听到最后一句话,傲轩浑身一震,傲辰和琉璃的眼中也出现一抹动容。 “父亲……”傲轩跪着向前走了两步,但不等他开口,外面通传:“骁骑大将军董震到――” “逆子,你今日若干违背父命,我就要将你逐出君家,从族谱之上将你一笔勾去!” 君相此言惊得傲轩和琉璃一震。 此时一阵叮当之声,董震身着黄金战甲带着一人气势汹汹而到。 “君康!你们君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董震气势逼人,直呼君相名讳,一眼便盯上犹在跪着的君傲轩,若不是女儿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他,董家何至于已经成为盛良的笑柄! 随着董震说话,大厅之上的木柱隐隐出现裂痕。 董震此人,一身修为算是高深,虽是世袭功勋,但也颇有两把刷子,和君相同为南诏老臣,数十年屹立不倒自然有他过人之处。 但董震怒气虽盛,却掩不住身后几人傲然的气势――最低的一个也是玄仙级别的高手,怪不得董震今日如此嚣张! 240 婚事已定 但逆子犯错在先,况且还要借力董家这十万兵马,君相并不愿此时搞僵,笑道:“董兄莫急,君董两家结百年之好乃是我君家上下一心所盼。逆子年轻,不知轻重,犯下糊涂之事,君康已令他严厉自醒,现在只需挑个良辰吉日,速速迎娶老夫的媳妇儿,董兄,你看如何?” 君傲轩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董震怒光难收,他董家已成为盛良笑柄,今日敢来,也是做了完全准备。 他踱道君傲轩面前:“老夫只问你一句,你可愿娶洁儿?” 他浑身威压绽放,压得傲轩胸口气血翻腾,但满堂之上,都在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重压之下,傲轩脸上面无血色,眉眼更显乌黑,突然扬起头来:“求老将军成全,傲轩不愿……” “啪――”一个震天的巴掌甩在傲轩脸上,君相忍无可忍。 董震冷冷一笑:“既如此,我也不能勉强,不过,这退婚之礼你们且先收了!” 当日定亲之时,乃是用了文房四宝,此时董震带来的那几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件,摆明了是要君相府中人来接。 果然是一场看不见的恶战! 君相面色微动,那四人似乎早就等待着这个时刻,其中一人手一扬,那只碧玉狼毫便冲着君相而来,竟直接向君相下手了! 傲辰不及细想,蓝光凝聚整个右臂,伸手朝着碧玉狼毫抓去,他反应算快,但以他修为如何可以抵抗玄仙之击,眼见抓住那碧玉狼毫,狼毫笔尖轻轻一扬,在他左肩一点,竟直接穿透而去,傲辰大叫一声。捂住血流不止的肩膀重重撞在墙壁之上。 这里说的很多,其实当时不过眨眼之间,傲轩面色惨白,眼见大哥坠落在地。这一切竟都因他而去。 董家之人一击得手,第二人趁势追击,百子多寿砚当空笼罩,琉璃手中光芒大盛,橙芒死死顶住百子多寿砚,但她亦不过玄仙修为,且这人功力明显比先前之人更甚,所以不过是苦苦支撑。 傲辰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不顾左肩奔流不止的血。右手一挥,一道蓝光加入妹妹的战斗之中。 “哼,君家也不过如此!”董震傲慢道,视线落在君傲轩身上,充满不屑。 这四人乃是动用了董家密令而请。这次为了洁儿,可谓将全部身家都堵上了,如此看来,也甚值得! 君相眼中震惊显而易见,没想到这董震收拢了此等高手,再看君傲轩,还不知速速向董震求情。简直是一块朽木! 白光顿现,所有人都感觉到脑中针刺一般的疼痛,那些下人早就昏死过去,身子此刻却不由抽搐,从口鼻之中流出血来。 这一方上好的宣纸,在第三人手中慢慢放大。像一块丝绸一般漂荡在大厅上方,凡是被笼罩的范围,都逃不开这种精神力的刺痛。 在君傲辰和君琉璃奋力抵抗百子多寿砚的时候,第三人猝然发动了。 这人已经不是玄仙的修为,董震虽然感到难受。但他先前做了准备,虽然也压抑无比,眼中却露出狂喜。 君傲轩,君康,你一辱再辱我董家,今日也让你们尝尝这等滋味! 眼见君康身形摇晃,傲辰浑身染血,琉璃咬牙坚持,身子却扑通跪了下来。傲轩再也忍不住冲到董震面前:“岳丈大人息怒!傲轩愿娶董洁!” 他可为常笑抛弃自身功利,但却不可看父兄死在他的面前,傲轩垂头叩在地上。 董震仰天哈哈大笑:“竖子,你以为什么事都是你想就可以么?无涯,还墨!” 这是一块极其珍贵的云州血墨,一两万金,当日用作定亲之物,今日竟成了催命符。 血墨空中散开,遁入鼻息之中,还带着浓郁的墨香,但那不过是死亡之气的最后一抹温柔。 流光如虹,闪耀大厅,血墨纷纷而落,化为白雪一样的颜色。 董震大骇,琉璃颓然坐地,却松了口气,他终于出手了。 那些针扎一样的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董震不相信地看着眼前白衣飘飘的年轻人,俊朗有若星辰,眉宇之间风华绝代。 文房四宝归入四人手中,那人淡淡道:“二公子已经知错,将军还是快快回去准备亲事吧。” 那四人互看一眼,这一击之下,他们四人竟不能抵抗,修炼到他们这种程度,自然比别的人更加惜命,当下将手中之物塞到董震怀里,一言不发地走了。 董震还沉浸在忘川一击之中,眼瞧着这四人离去,又无法阻拦,急得直瞪眼。 “哈哈哈!看来是命中注定的姻缘,董兄,你就原谅了小儿吧。”君康笑道。 方才傲轩已经改口,董家这十万兵马他定要用上,故而君相似乎根本不介意董震行为的样子。 董震也是万年老狐狸,岂会不知君相想法,脸只是微微一黑,瞬间便转换自如,见好就收:“如此甚好!好男儿哪个没有三妻四妾,我回去还要好好劝劝洁儿,若是贤婿有中意的,日后接进府中便是。” 他们转换之快,令人目瞪口呆,但除了傲轩,其余人面上皆无表情,朝堂之上……历来如此! 三千铁甲终去,傲轩和董洁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再匆忙该准备的也得准备,日子便定在一个月之后。 “起来吧!你总算没有将你大哥和妹妹的性命抛诸脑后。”君康睨了傲轩一眼,琉璃在帮傲辰包扎伤口。 傲轩默然起身,眼睛却只是看着地面,转身时落寞无比。 这三个孩子,其实最像芊儿的便是傲轩,那身落寞让君康一瞬间眼睛有些发涩,不通世故,率性而为,真真像极了芊儿。 但傲轩是个男人…… “若是你喜欢,日后接进来便是,你岳丈大人不也说了……”君康终是忍不住冲那背影道。 背影一顿,却是慢慢的远去了。 溺水三千,他只愿取一瓢饮。 一连数日,傲轩只在轩居醉饮,一想到不能将那个位置给她保留,他便觉得无颜去见常笑。 他这般愁绪在旁人眼里看着多么可笑又固执,天下男子三妻四妾多了去了,到君二公子这里竟倒转了过来,竟要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 只有丢了一只耳朵的如墨无怨无悔地守着傲轩。 苦竹看不过眼,不顾君傲辰正在养伤,去了辰居求傲辰来劝劝傲轩。 傲辰想到傲轩就感到火大,父亲都松口同意日后可抬进门了,一个寡妇,已经受到这种待遇,还有何不可,压住怒气去了轩居,往傲轩对面一坐,正待再费上一番唇舌,却被傲轩一句话堵死。 “大哥,你不要劝我,我问你,大嫂死了七年了,你为何不再续弦?” 傲辰怅然离去,在花间偶遇闲散赏花的忘川和琉璃,还是停了脚步。 琉璃见大哥从轩居而来,又面带忧色,知必是为二哥之事烦恼。 “川哥哥,我二哥一向最敬仰你,你的话他必定能听几分,不如……”那日也是忘川出手解围,无论如何,傲轩都理应会听忘川几句。 但琉璃说这话并未十全的把握,忘川性子极冷,这些事又算不上什么大事,若为了这些儿女情长的动用忘川,只看他有没有心了。 忘川啜饮清茶,良久起身:“那我去看上一看,你切莫抱多大希望。” 琉璃眼露惊喜,他竟然为自己答应了! 傲辰也面露喜色,暗暗冲妹妹竖起了大拇指。 轩居之内,因为主人的失魂而更显残败,那些芭蕉似乎都在垂着脑袋。 如墨看到忘川,猛然一喜,傲轩摔了酒碗:“如墨,再去拿些去!” 如墨目露无奈,忘川轻轻挥了挥手,他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下。 傲轩抬起眼来,辨认出忘川:“川哥,你也来劝我?呵呵……呵呵……” 忘川不语,只在他对面坐下,难以想象,君傲轩对她用情竟然如此之深。 傲轩像是找到了发泄对象:“你们都不知道,那一刻的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活了二十二年,只有那一天感觉到世界多了一种颜色,再看别的东西都充满欢喜……她是那么坚强、可爱,有些霸道,但是连小小的任性都是那么美……川哥,你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吧?” 傲轩突然抓住忘川的手:“你一定没见过……也没有这种感觉……你喜欢琉璃吗?我妹妹……很完美,但是你为什么让她等了五年呢?所以我猜……其实你没动心……” 忘川心惊,但是傲轩一直摇着他的手,他面上醉极,眸子朦胧中却透出一股认真,似乎一定要忘川给一个回答。 远处树影闪动,忘川陡然感觉有人进了轩居,他推开傲轩的手,身子一闪,藏在了芭蕉树后。 墨衫飞扬,女子容颜沉静,瞧见傲轩时有怜惜滑过。慢慢将手中匣子放下,轻声唤道:“傲轩、傲轩!” 傲轩朦胧的眼里泛出亮光:“你……来了!” 但是脸色旋即出现一股羞愧,常笑疾步上前拍了怕他手:“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 241 蕉林深处(福利) “那你……”傲轩露出不解,为何她一点不生气,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他?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同样,又何必讲究什么形式名分?”不是不为傲轩触动,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他。 芭蕉树后,月白色的人握紧了袖中的手。 “真的?”傲轩眼睛直直盯着常笑。 “是真的!”这话可不是她的原创哦! 傲轩因为她这一句话竟傻傻地笑了起来,身子突然向后扬去,吓得常笑连忙起身去扶他,傲轩身子一荡,似乎刚才因为常笑的话生出许多力气,竟自己立了起来,只不过酒醉力道发软,蹬蹬撞开凳子往后扬靠在栏杆之上,常笑手握在他掌中,这一趔之间,被傲轩拉得撞到了他身上。 青丝如云,只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耳际几缕碎发,肌肤不似初次相见那般黝黑,粉嫩白皙,想必那时是在密林中暴晒而致。五官说不上有多完美,但这一双眼睛就像星空一样吸引着他。不知酒劲还是她身上的香气,傲轩越来越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只想一亲那红润的芳泽。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唔……好软,就像第一次他被她那样唤醒的感觉,傲轩不由想得到更多,本能去探索,去开启这蜜的宝藏。 猝不及防间被吻住,常笑本能想推,但是眼底的男子羽睫蝶翼般轻轻抖动,带着一碰就碎的脆弱,常笑听到自己心底一声叹息,这一迟疑间,风轻轻吹过,掀起一片芭蕉叶来,睁着眼的常笑突然看到一抹月白色。 傲轩还在有如亲吻珍宝一样那般细致,常笑陡然一转,伸手拦住傲轩脖颈。踮起脚尖,迎着傲轩献上一个深深的热吻。 傲轩黑眸放大,又紧紧闭上,好似这是一个梦境一般。双手扶住常笑腰身,却觉更热,本能向上摸索。 如墨取了酒回来,看见眼前一幕,又羞又窘,急忙往后退去,不想身后就是台阶,一声惊呼,那热吻的两人同时停住。 “如墨,你主子醉了。来把他扶回房去!”回过头来的常笑神色自如。 倒是傲轩满面红霞,不知道是醉得,还是别的什么。 如墨哪敢说不,况且这位可是主子心尖子上那位,当下与常笑一人一边扶了傲轩进房。 傲轩只拉着常笑的手。不肯松手。 常笑一指点在他唇上:“听话,乖乖睡一觉,我再来看你!” 傲轩得她承诺,刚一闭眼,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果真是喝得太多了。 帮傲轩拉好被子,交待如墨好好照顾傲轩。常笑出了房,沿着芭蕉树中的小路往外走去。 两侧芭蕉过人头顶。密密层层的挡住视线,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整个人被拖进芭蕉林去。 “淫妇!”他死死掐着她,瞧她嘴唇红肿,分明是刚刚吻的太用力,用大拇指狠狠擦了擦。猛地低头咬住,不给她喘息的瞬间,长驱直入,疯狂搅动能搅动的一切。 抱着她的手慢慢上滑,方才这里。还有这里,都被人触碰过,她怎得如此淫荡! 嘴被堵着,手被压着,那淡淡的草木香就在鼻息之间,却燃烧着无边的怒火。这身子只能是他的……再不许别人触碰! 这个念头一冒起来,便无法再受控制,他依旧咬着她的嘴唇,手指却开始解她的衫子,轻车熟路极为灵活,片刻,那如凝脂般的躯体便暴露在这芭蕉林之中。 “你……敢!”风一吹,陡凉的感觉惊醒了常笑,她方才竟失神了。此时醒悟过来,两手抓着忘川胳膊,阻止他进一步的动作。 这不过一小片芭蕉林,随时都有人从这里经过,他竟然如此狂狼! 两人四目相对,忘川的眸子里突然荡起一片邪气:“你听……”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止一人。中间有常欢脆脆的声音:“琉璃姐姐,怎么找不见我师傅啊?” “挣扎啊?”忘川邪肆地附在她的耳边,瞄着她被扒到腰际的衣裳,他赌她不敢再叫,所以他伸出两指夹住那颗樱桃,微微一用力,便觉手下身子一颤。 是了,她这里最为敏感。 常笑猛然后退,腰却被一只胳膊紧紧揽住腰际,两人的抗争让贴着她的芭蕉便晃动起来。 那些脚步声似乎一顿,接着加快速度往这边而来。 常笑脸色发白,忘川猛地一拉,将她贴向自己的胸膛:“叫啊!让他们和你儿子都来看看你是多么淫荡!”,他另外一只手完全覆盖住那团柔软,揉捏之下,感觉那团柔软慢慢变得更挺了一些,这里……反应一向很好。 常笑屏住呼吸听着那些逼近的脚步声,面前的人却不满足于仅仅是手上的触感,他伸出舌头,一下下挑逗那愈发膨大的樱桃,感觉到舌下的躯体虽然在微微颤抖,却是极力隐忍,并不敢妄动,这更激发了他的欲望,十指滑落的地方,衣衫悄然落地。 “你……”听着那些脚步声慢慢离去,常笑一颗心落回胸膛,但是身下传来的刺激令她张大了双眼,什么时候,两人紧密贴着,硬硬的东西戳在自己的小肚子上。 “我怎样?方才君傲轩不是弄的你很舒服么?我会比他让你更满意的……”忘川眸子里蒙着一层红色的欲火,兽一样盯着常笑,一面说着,一面恶意加重了动作。 充满侮辱的话语、难堪的处境让常笑的脸一下烧了起来,但是不待她动作,忘川突然一掌拍在紧靠的芭蕉树上,那芭蕉树哗啦啦的晃动起来,正远去的脚步声突然又停了下来。 “小姐,那里好像有人!”是轻歌的声音。 “我们过去看看吧。”常欢欢快道。 常笑眼睛慌乱地扫着地上的衣衫,但是忘川不给她思考的空隙,双手抱着她的腰肢一提,那坚挺便抵在入口之处。 常笑张大了嘴,却叫不出来,那小小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像套在头上的紧箍咒。绝望之中,她只能哀求地看向忘川。 他是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么? 触及她眼中的泪光,忘川原本染火的眸子愈发幽沉,低头在她肩上一咬:“不想被发现的话。抱紧我,你知道怎么做……” 细碎的欢快的脚步声走在最前面,常笑眼角陡然滑下两滴泪,双手抱住忘川脖子费力抬起身子,将他慢慢地纳入身体,才到一半时,忘川一个提腰便帮她完成了整个动作,那抹急剧而来的刺痛险些令常笑昏厥过去,就在小人的手摸到芭蕉叶的同时,他随手一弹。在两人周身布下结界。 “睁开眼睛,否则撤去结界。”瞧她满身泛着柔柔的红光,但却紧闭双眼的样子,他不无恶意地道。 那眼睛似乎又紧闭了一些,片刻之后却睁了开来。不睁还好,睁了之后立即惊恐地变大,两人身前,轻歌和琉璃还有常笑的脑袋都从芭蕉叶后面探了进来,就像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一样。 这……虽然知道有结界阻挡,他们是看不到的,但是常笑脸烧得就像那刚从熔炉里倒出来的铁水。而且此刻这个男人双手托着她的臀瓣,邪佞地笑着,故意加速律动,那般窒息的结合,连她自己也能感觉到不断有水珠从两人的结合处坠落…… 好窒息的难堪……常欢闭上眼睛,忘川又俯在她耳边低喝:“给我睁开!” 他就是要瞧她眼底的屈辱。她不睁,他便更加恶意地用力,每一下,都直到根部,然后抬起。再重重落下,虽然有这么多液体滋润,但是她还是觉得刺痛无比,眼角的泪花更多,却只是死死咬着唇。 轻歌茫然地四处看了看,难道是风刮的,除了几株芭蕉,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琉璃则是微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退了出去。 至于常欢,看了一眼便跑出去了。 外面还响起了傲辰的声音:“琉璃,找到忘川没有?” 轻歌答了一声“没有”,这一行人这次是真的走了。 常笑舒了口气,但是身下的动作更为凶猛,似乎觉得无处施力,他一挥手间,背后的的芭蕉树倒下一半叶子,他就那么托着她,把她按靠在芭蕉树干上,浓翠的枝干衬着她白皙的身躯更加摇荡起来,还有那两团峰峦,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摇晃,他不由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掐住,仿佛这样,便能牢牢把这极致的欢愉握在手里。 她的眼睛不知何时不再是紧紧闭着,而是微微半睁着望着他,里面是迷茫的一片星光,头发濡湿濡湿的,有几缕垂在肩上,他突然停了一下,在那发梢处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再度发起进攻,身下的身子突然微微弓起,他急忙抬起那两只雪白的大腿,让她上半身靠着芭蕉树干,腰身用力冲刺了几下,那雪白的身子一阵抽动,半张的唇里发乎一阵模糊不清的呻吟,他犹不肯放开她,一浪接着一浪的挺进…… 幼嫩的芭蕉不堪折磨,倒了一片,从这棵芭蕉换到那棵芭蕉,整一小片芭蕉林都被毁了个差不多。 直到漫天星光,他整理好衣衫,冷眼瞧着地上狼藉的人儿,本来只是想恐吓她一下,哪知竟不受控制到这种地步,视线落在她手腕上古怪的镯子上,想了想才道:“若是敢嫁给君傲轩,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欢儿!” 常笑有如一团烂肉,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更没注意到他眉头一皱,方才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常笑才从这片芭蕉林里慢慢走了出来。 她心绪低沉,浑然不觉出了那芭蕉林后,白光一灭,忘川早先布下的结界才算消失。 一切恢复宁静之后,皎洁的月光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绯衣身影,盯着那片残败的芭蕉林若有所思,白日她便觉得有一缕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却又无迹可寻。若是刻意隐藏,那修为必定高她太多,这府中能有这般修为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只是,为什么这里走出的人居然是她? 月色之下,绯衣之人露出一张绝美的脸蛋,那是琉璃…… (还有两更,会稍晚一些~感谢各位订阅支持,某会努力哒!) 242 雨前龙井酸梅子 “左边,抬下巴……嗯,你……张嘴!”迦叶一面用冰块给常笑敷着下巴上的淤青,一面好奇外面都啃这么狠,里面呢? 常笑瞪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把嘴张开了。 呃……好吧,迦叶拍了拍常笑的肩膀,小川川,你真的很狠,你怎么不把常姐姐的舌头咬下来呢。 “但你们总归是……那滋味还不错吧?”迦叶挤了挤眼。 常笑抓了一把冰块从迦叶的领口塞了进去,冻得迦叶哇哇乱跳。 常笑不再理他,自己坐了窗子下,往外面看街上的人来人往。 “嗨……姐姐,我之前出那些馊点子你就不要考虑了……”迦叶在常笑身后摸了摸头,亏他还差点让常笑跪在忘川面前认错,那大堂之上,忘川只言片语便让那何小莲送了命,只怕心里还觉得那女子死得太便宜了。常笑贸然认错,不但不会让忘川息怒,更可能因为揭开这道伤疤导致忘川震怒,到时候怕真是无转圜余地了。 好吧,他恋爱经验是少了点,对于婚姻更是一无所知。 常笑似乎并未留神迦叶的话,抓住窗棂的手突然一紧,探头向外面看去。 迦叶也凑了过去,外面就是一整条福铭街,人来人往中那月白色的身影和一袭娇艳的绯衣何其惹眼,身后还跟着一个胖丫头,不是轻歌是谁? 竟然往拾香来了? “我需要先走吗?”迦叶自然自语,想到忘川两次凌厉的杀机,他脚就有些哆嗦,但是瞅见常笑握紧窗户的手,和微微发颤的身子,迦叶陡升勇气:“老子不走了,老子给你做绿叶,做花肥!” 他们果然是往拾香来了,那一袭月白色的身影得多少女子回首。那一些绯衣固美,又得多少女子艳羡嫉恨。 他飒飒而立,缓缓而行,佳人挽在臂间。一手持玉扇,渺渺仙姿举世无双。 常笑手突然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 迦叶有些担心地探过手去,这姐姐莫非是傻了? “他以前也是这样……只可惜我从未珍惜过……”一声蹉叹后,常笑笑意浮现:“但是,迦叶,这次我不会再错过了。” (因为你曾经给过我那么多爱,早已让我养成习惯,现在竟然让我戒掉,我想说。皇上,臣妾我做不到哇~) 那抹坚定令迦叶冲常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浅浅一笑间,迦叶只觉眼前流光一闪,常笑脸上那些伤痕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洁白素净。 哦哦哦!大姐,你还有这种法子,为什么还要我给你左敷右敷上敷下敷?莫非是看上了我这小身板? 迦叶胡思乱想之际,楼下传来绣珠的声音:“公子?小姐?” “迦叶,你记住,一会儿我若说‘故人’,你一定要刨根问底问下去!” 常笑说完,疾步往下面走去。 现在拾香的大部分事都是绣珠做主。在常笑的有意教导之下,绣珠已经学会了很多花水的调制,但是今日忘川和琉璃同时驾临,绣珠觉得只凭自己是撑不起这个台面的,正待去请常笑,却见二楼楼梯上常笑已经下来了。 忘川和琉璃同时向她看去。白绸中衣罩着雪墨外衫,腰间简单束着一条玄色腰带,只在中央嵌着一颗碧玉。这单调至极的颜色,在她身上,却突显出一种气势来。这种气势就算在南诏太子身上,也难以寻到。 琉璃看着她那略尖的下巴,一双楼梯的阴影里也甚为明亮的眼睛。不禁感叹这样改良版的男装,穿在她身上极为合适,更显……英姿勃发。她第一次这般认真的打量着常笑,心里突然涌起一个想法,这从来不是那个她第一眼认定为攀附的女子啊! 忘川也似乎有些失神,昨日那番对她,不但没有蔫吧,看起来反而更加神采奕奕了,早知道就再多弄上一会儿了。 “你们来了?”楼梯上的女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自然不知道底下那云淡风轻的白衣人心里邪恶的想法。 常笑的笑容那般明媚,琉璃一瞬间的失神,从常笑身子后面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来,更吓了琉璃一跳。 “嗨~琉璃,川哥!”金迦叶也在! 清冽的面容不变,但是眸子里却黑了一片。 琉璃反应极快,露出一个温婉羞赧的笑:“常姐姐,川哥哥说要送我一些花水……你今日没有去冶炼司么?” 看似随意的询问,却是说明了一个事实,常笑现在是君相府的门客,君琉璃,是主子。 “今日没什么大事,傲轩说让我休息一下。二弟你精通调制花水,还要来大嫂这里来挑,是不是故意来嘲笑大嫂的吧?”常笑似乎根本不记得昨日之事的样子,语气极为轻松地调侃。 “丫头用惯了我调的花水,分不出来好坏了,今日带她来大嫂这里挑上一跳,便知好坏。”忘川闲散地倚在柜台,玉扇一挥,那刚进门来买花水的姑娘差点摔个跟头。 琉璃恰到好处地露出羞赧,娇嗔道:“我哪里有嫌你的花水不好,只不过你手懒……” 丫头?看着琉璃羞赧的脸,迦叶暗暗吃惊,原来这忘川不是不会调笑,调笑起来还相当在行。 常笑嘴微微一撇:“进门都是客,反正我要赚钱,绣珠,把咱家花水都拿出来给忘川公子好好挑挑。” 忘川扇子一敲:“大嫂你也太小气了,莫非怕忘川付不起银子,要给我家丫头用,就得用最好的,把最好的拿出来!” 他平日里一贯清冷,这番连敲桌子,害得绣珠都有些失神。悄悄瞥了忘川一眼,却被他眼中的凌厉吓的缩回了脖子,转而等着常笑发话。 “算了,你们上来吧,这里有一些。” 常笑转身上楼,迦叶冲着两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间客室忘川自是来过,但这屋子里却又被常笑调整了布局,依旧铺着牡丹富贵朱红地毯,中间搁着一张梨木雕花矮桌,四周放着几个锦绣坐垫,干净整洁。 有两个坐垫是凹下去的,想必方才迦叶和常笑刚刚坐过。 “坐吧!”常笑招呼了一声,便叫绣珠上茶,顺便端一盘梅子上来。 茶是雨前龙井,梅子是黄核青梅。茶一入口,忘川的手微微一顿。 琉璃尚在打量这间房子,比起相府来,自是简陋不少,但也处处见主人用心,一个小小的商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常姐姐,这里这么温馨,难怪我二哥经常往这里跑。”说罢掩口一笑,看着常笑的眼睛似乎别有深意。 “傲轩啊!他是喜欢来看我调花水。”常笑随意答道,一面将几样花水放在矮桌上,一面有意无意地问忘川:“梅坞山的雨前龙井,还喜欢么?” 梅坞山,那曾经是大元的国土,却也是龙井的产地,但川哥哥一向只爱喝一些菊花茶之类的,这龙井未必喜欢呢。 忘川没有回答,只是又品了一口。 常笑捏了一粒梅子入口:“琉璃,你来尝尝这梅子,黄核的,我年前自己腌制的。” 琉璃尝了一个,酸得忍不住想吐,常笑一笑,递了铜盂过去。 “太酸了……”琉璃掩口道。 忘川眼色清明之中透出一束幽光,今日是他来试她,怎地感觉越来越不对。 “我却最喜欢这梅子,尤其是每年的七月,腌上许多,可以一直吃到冬季。那会儿怀常欢的时候,也最爱吃……”常笑眼微微眯了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琉璃目露怀疑,突然道:“姐姐,你不是被那金针封住了记忆么?” 琉璃这一问落地,房间里一片寂静。 迦叶也捏了把汗,常笑头垂着,突然抬起来一笑:“前些日子被迦叶拖昏过去了,醒来便记起了一些事情,但是断断续续的,有些接不上来。” 忘川眼里陡然射出光来,迦叶浑身打颤,常姐姐你别祸害我啊! 常笑仿佛并未察觉:“琉璃,你且看看这些花水,我是比不过你川哥哥,有喜欢的……给你打个五折。” 琉璃只道她要说送,哪知却打个五折,不过今日目的也不在此,将那些花水一一打开嗅了一遍道:“这些花水各有特色,不过久闻姐姐可制九变花水,莫非嫌琉璃粗俗,不肯给琉璃用?” 常笑笑了:“琉璃你说哪里话,我是不敢在你川哥哥面前班门弄斧,那九变花水需得现做现调,效果才好。况且你年轻貌美,本身气质清纯,根本用不着九变,只一味精练的蔷薇花水,便足够衬托出你的气质,至纯若水,就是这个意思。” 忘川听她最后一句,眸子更是一扬,古怪地看着常笑。 “哦?”虽得常笑这么解释,琉璃却面带遗憾地看着忘川,忘川一揽她肩膀,柔声道:“你若想要,让大嫂帮你调了便是,她不会拒绝的。” 这动作,竟不避嫌。偏一向守礼端庄的琉璃只是微垂着脸表示羞怯。而忘川的语气,更是和常笑关系有多好似的,迦叶突然想起自己的使命,伸手扯住常笑袖子:“姐姐,你上回给我调的我也用完了,我也要~” 243 复苏的记忆 常笑只觉得心脏上面怕过一万只小强,迦叶你是个男人男人,想帮我也不用这样啊! 但是她成功地稳住了,转给迦叶半张含羞带怒的脸,柔声道:“好的,你的要求我都会满足!” 琉璃感觉揽着自己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僵了僵。 迦叶愉快地起身,走到橱柜那里,轻车熟路地将常笑调制花水的工具都拿了出来,在忘川凛冽的眼神中一一摆放在矮桌之上,并不回去老老实实坐着,一面捏了梅子,一面歪着脑袋看常笑动手,只留给忘川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这里有提纯的花水,我就简单调制一款给妹妹用吧。” 常笑先去净了手,挑出三种花水搁在桌上,示意迦叶将其他的都收了起来。 “只用这三种便可调出九种气味?”琉璃不由好奇,原道这些都是不入流的东西,今日一见,这里面竟还有些神奇之处。 常笑一面操作,一面向琉璃讲解,忘川听得愈发沉默,直到常笑一气呵成,空中那三种花水神奇融合在一起,随着一团流光遁入瓶中。 这看似简单的调制,竟融合了灵术、幻术、阵法、甚至还有一些丹术在其中。最为神奇的是,在整个过程中,琉璃竟然感觉到了常笑情绪的变化,似乎随着这些情绪的作用,这些花水的颜色渐渐变深,最后成为了一种玫瑰色。 迦叶大呼神奇,双目放光地嗅了一嗅,脸上登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看到了小时候的大黄狗!”迦叶兴奋道,“还有我姥姥做的桂花糕、糯米球!” 迦叶无奈地瞥了一眼迦叶,拜托,这以依兰香打底的纯恋主打是爱情好不好,难道她方才都想些好吃的了? “姐姐,我好像也闻到了我娘做菜的香味儿……”琉璃皱眉道。 常笑脸一跨,看向忘川。 “萝卜炖牛腩。”忘川简洁道。一双眼睛幽幽望着常笑。 “唉,都怪我学艺不精,都怪我那故人没教好……”常笑叹道。 故人?迦叶顿时接收到信号。 “姐姐你刚说你想起了一些往事?”迦叶问道。 常笑点了点头:“很模糊,我大概能记到十九岁之前的事。而且人名和地方古怪地想不起来,不过教我做这花水的人我还记得。” “我都以为你是最厉害的了,没想到你还有师傅,那你师傅是谁啊?”迦叶接受常笑“刨根问底”的指命,不过他确实也很好奇。 “他呀……”常笑脸上突然出现一片红霞。 琉璃也很好奇,话说她私底下也在暗暗查访常笑的身世,但苦于一直没有线索。唯有忘川,从常笑第一次说记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时,脸色便阴寒至极,此时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常笑。 “你快说啊!”迦叶着急地塞了两颗梅子。 “他就是常欢的父亲啊!”常笑调皮一笑。 “还是第一次听姐姐说常欢的父亲呢。早就听川哥哥说他是一等一的俊杰人物,常欢资质又那么出众,想来必定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般的神仙人物吧?”琉璃不动声色想套出更多的信息。 “呵呵……错了,我那相公不但不英俊,反而丑的要命。他天生脸上有一大块胎记。” 琉璃和迦叶深感意外,忘川狐疑地看着常笑,莫非她真的只想起来了一段往事,且又记不清人名和地名? “姐姐,你不是最喜欢我这样的美男子么?怎会嫁给一个丑八怪?”迦叶一甩头发,握拳摆了一个健美的姿势。 连琉璃嘴角都抽了抽,更不用说忘川了。 “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哪有选择,不过他人虽丑,脾气倒是好的,对我也很好。倒是我那时脾气大,给了他不少气受……”常笑微微一笑,眼神若有若无扫了忘川一眼。 本来以为他不会看到,哪知却正好被他捕捉,吓得常笑连忙把脸扭到一边。 琉璃眼神闪烁:“姐姐你既然能想起一些往事。可否记得川哥哥呢?” “忘川?”常笑似乎很用力的想了一会儿,然后满脸遗憾地道:“抱歉啊,真是想不起来曾经见过你……” 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闷,琉璃陷入了沉思,忘川眼眸下垂,既未表示遗憾也未再有其他表情。 最终琉璃带走了一瓶有烧鸡味道的花水走了。 等他们走的不见影了,迦叶才捏了常笑的手:“怎么这么冒险?” 就算他装作不经意,也觉察到忘川几次流露的杀意。 “他毕竟没有出手不是么?估计也在怀疑,迦叶,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希望他可以念在那段没有伤痛的记忆,给我一个机会。” “但是他现在有那么多女人,甚至还有琉璃,你真的不在乎?”迦叶说出心里面一直担心的问题。 他的手被常笑反捏的生疼:“你说我介意不介意?” 介意,我非常介意,但是我得先收复失地,再慢慢清理。 马车粼粼,车内白衣人垂眸深思,身旁绯衣端庄稳坐。这一辆空间狭小的马车,一男一女本来气氛算是暧昧,但是到了忘川这里,清冷得有如隔了一汪沙漠。 试了几次琉璃终于开口:“川哥哥,常姐姐的话你信几分?” 关于常笑昔日之事,除了他略提过两句,常笑是首度开口,琉璃竟有怀疑,忘川心里打了个圈,淡淡开口道:“你是说哪些?” 听他语气冰冷疏离,完全不似在拾香时对待自己的热情,琉璃心莫名发沉,脸上却甜甜一笑:“早先常姐姐曾说过她与相公乃是青梅竹马,后来她相公另结新欢,染上恶疾而去,今日听常姐姐语气,似乎与先前并不一致……” 琉璃用词文雅,那些青楼啊,梅毒啊,自是说不出口,但也完整地表达的自己的疑惑,不想忘川却深深睨了她一眼,那日常笑这般扯谎之时,绣珠带了常欢躲远,除了小石之外,只有蕙娘几个侍妾,琉璃竟知道的清清楚楚,若不是她此刻提起,他都忘了这些侍妾都是琉璃送来的了。 这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女子也用心匪浅啊! 看眼前女子清纯雅丽低垂的面容,忘川唇角滑出一个讥讽的笑来,抬手挑起琉璃小巧的下巴:“你心思果然细腻……不过,她所言不虚,她那相公虽然天资绝伦,却是地地道道的丑八怪一个。” 忘川与她,从未有过如此轻佻,琉璃不禁面色绯红,又羞又窘,两只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任忘川细细打量她完美的五官。 “真是很美……”忘川手指略带冰冷地摩挲着琉璃的脸颊,五年来他都忽略了这样一个美人在身边,只是不知道,这粉红色的唇吻起来会不会也是那般销魂呢…… 琉璃呆呆地看着忘川放大的脸,只觉心脏呼之欲出,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逐渐贴近,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就在两人就要贴住的瞬间,马车突然一顿,忘川反应极快,伸手撑住琉璃身后的车壁,外面传来车夫的斥责声,还有一个清脆的童声:“师傅!师傅!” 忘川瞥了低垂着脸的琉璃一眼,转身下了马车。 他甚至没有要伸手接自己下去的意思,帘子放下的那刻,琉璃猛然抬头,脸上是对车外小童的愤恨。 “你怎么在这儿?”忘川看到常欢和傲轩站在相府外面。 “师傅,我剑都练完了,等着给你说声,我想和傲轩叔叔一起回去看我娘。” 傲轩宝蓝色云纹锦衣格外挺拔,常欢似乎也并不排斥他一块跟去,或者还是傲轩提议也有可能…… “师傅,师傅!”常欢见师傅竟然对着他俩发起了呆。 琉璃此时已经走下马车,张口道:“二哥,你要去看常姐姐呀!我们刚从拾香回来。” “师傅,你去看我娘,竟然不带我!”常欢眼睛瞪得很圆。 童言无忌,常欢的理解就是忘川去看他老娘了,这一句落到琉璃耳中,心里顿时一震。 今日忘川提议之时,她是存了怀疑常笑之心,却未曾想过忘川为何突然要送她花水,莫非忘川真的是去看常笑的? “常欢,你师傅不带你,我可以带你一起去约会啊!”傲轩眨了眨眼。 约会?这个词听起来很容易理解。 “川哥,那我带常欢去啦,明天早上给你送回来。”傲轩似乎并未注意到忘川从头到尾都还没说过一个字。 琉璃抬眼看着忘川:“二哥,你要去快去吧,说不定还能蹭上饭吃呢!” 他们兄妹对话之间,似乎已经笃定忘川必定同意。 忘川却也真的没有反对,微微一笑便向府里走去。 常小鱼很苦逼地滚到了密室,更苦逼的是今天尊主的问题格外高深。 “你知道什么是‘约会’吗?” “约会?”等等,她好像听那个娘娘腔说过。 “约会好像是一起吃饭、逛街、买东西、对着发呆、一起干点什么……可以拉拉手啊,抱一抱啊……” 常小鱼很认真地回想金迦叶的话,冷不防一方砚台砸了过来,常小鱼嗷呜一声,愣是没敢躲,片刻之后,常小鱼满手是血捂着脸出去了。 这回去之后又要编造怎么和大虎打架了……唉! 244 约会 傲轩不太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场约会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是心甘情愿带着常欢的,但到了拾香之后,发现金迦叶也在,金迦叶听他们说要去荷香楼吃炒米粉,便死皮赖脸地也要去,到了楼下,常笑见绣珠还在忙活,又把绣珠给叫上了,好不容易出了门,又遇见常小鱼从她家铺子里冲出来,哭哭啼啼地说王大虎又打了她了,这还没完,刚出了福铭街,远处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太子爷赵睿,见了金迦叶,死活要跟金迦叶喝两杯,金迦叶又不肯,太子便令人牵了马去,加入了他们这一队。 傲轩掰了掰手指头,整整七个人,这和金迦叶所说的两人约会差别也太大吧!他心里虽有小小的不乐意,但他生性简单,心思单纯,书生气浓的同时也颇为豪迈,见常笑也很乐呵,不一会儿就忘却了这小小的烦恼,和大家谈笑生风起来。 这一行人浩浩汤汤地开往荷香楼――那赵睿因迦叶的关系,就算这一群人里好几位都是“底层贱民”,也未有摆什么太子爷的谱,和大家一样嘻嘻哈哈地坐在当算简陋的包间里,一人端了一碗炒米粉,傲轩做主又随便点了几个菜,大家伙倒是吃得热气腾腾。 这样吃饭对于傲轩和赵睿来讲,都算是稀奇的。从小在“食不言寝不语”的要求中长大,何时这样“豪放”地来吃一餐饭,尤其那常小鱼简直是唾沫飞溅,滔滔不绝地讲她和王大虎打架的细节,迦叶还不停在一边煽风点火,馊主意一个接着一个,笑得绣珠筷子上的米粉都抖下去了。 看着迦叶眉飞色舞的样子,赵睿突然觉得迦叶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从来不知道迦叶还有这样的一面,平日的迦叶都是那个眉冷如画、冷冷淡淡的少年。到了拾香,到了常笑这里,竟如此调皮刁钻,更显得有了生气。 而那常笑。也一改他几次见面的印象,原道又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势利妇人,若不是忘川收了常欢为徒,以他的身份都不会和她说句话。但迦叶这般闹腾,常笑只是稳稳地坐着,而君傲轩每一次细致体贴地为她布菜,不惊也不喜,一派从从容容,安之若素。即使自己坐在她的对面,也没有见她多看他一眼。以赵睿锋利的眼睛,自然分辨出那绝不是特意而为,而是要么真的对他这种权势不感兴趣,要么就是瞧不上他这种权势。 这顿饭除了赵睿心思百转,其余人都吃得兴致盎然。以至于没一个人注意到傲轩的小心思,一致提议要去花街逛逛。 此时早已出了新年,但南诏与别处不同,气候温暖湿润,一出了新年便骤热起来,此时又近三月底,天气更热了些。这晚上人自然也多。 这七个人走在路上甚为壮观,但到了花街立即溶入了浩荡的人海之中。常笑拉紧了常欢,只对大家说不要走散了,若是散了,自行回去便是。 傲轩答应之际却拉紧了常欢的手,常欢皱了皱眉。却也没有丢开他的手,主要是方才吃饭是傲轩付账,这花街人多花多,美食更多,现在甩开君傲轩。那损失该多大啊! 可怜君傲轩今日真成了冤大头,常笑常欢他早已领略过,但是金迦叶常小鱼还有绣珠你们都是深藏不露啊!喂,还有赵睿,你个太子什么没吃过,一串炸牛皮你也要跟金迦叶来抢! 他们边走边吃,边吃边逛,边逛边吃,好不惬意。 前方人群拥挤,这七个人自然越往里凑。只见好大一片场地,上面燃着火把,地上密密麻麻摆满陶瓷娃娃,个个晶莹剔透,非常可爱。场子中央有一老头,灰须灰衫,也不甚干净,手上拿着许多个竹圈。 常笑和迦叶对看一眼,这不是现代的套圈嘛! 果然一文钱一个圈子,套中了就可以把瓷娃娃拿走。那瓷娃娃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不过是讨个喜庆好玩,但灯火之下尤为可爱,一时之间绣珠、常小鱼和迦叶都摩掌擦拳,就连常笑,瞅见常欢那发亮的眼睛,也欲试一试身手。 傲轩先去换了三十个竹圈,每人分了四五个在手,绣珠第一个来,她无甚修为,站在三米之外抛去,一个也没有抛中。换了常小鱼上,常小鱼先风骚地冲在场一抱拳头,果然很多男人都盯了过来,想看看这婆娘有多厉害,结果常小鱼仍得更乱,惹得一片哄堂大笑。迦叶暗暗得意,他修为不高,但是套个圈这样的低级的任务,岂能难倒他?只瞄准中央最大最好看的那个,随手一挥,竹圈便轻盈地飞了出去,“啪――”地一声落到那最大娃娃的耳朵上,顺势一弹,落在了地上,按照规矩,这自然不算套中。 迦叶一脸惊呆,有古怪!常笑自然也感觉到了,看了这娃娃并不是像表面那样好套。 老头见迦叶目露惊讶,只神秘一笑,站在旁边等着迦叶继续扔圈。 迦叶还不信邪了,咬牙要套那最大的,嗖嗖把手上剩下的四个竹圈都扔了出去,不出意料,次次都差一点落空,周围人不由发出可惜声。 迦叶眸子一闪,回身把他们手上所有的竹圈都收了起来,正待一鼓作气,突然听到对面人群里有人惊声喊道:“君傲轩!” 他们都抬头看去,只见从人群里挤出两个人来,可不是董洁和小耳朵? 傲轩脸变黑了,虽说这门亲事无可更改,但是这人他根本不想见不想去想。 哪知董洁自从知道这门亲事君傲轩再无力反抗之后,心情大好,今夜也带着小耳朵出来玩,偏巧与这最繁华的地方遇上了,一眼看见常笑绣珠金迦叶甚至赵睿都在,虽未搞清楚什么情况,但瞅见傲轩拉着常欢的手,又想到父亲劝自己接受君傲轩纳妾的话,被常笑欢畅的小脸刺得怒火中烧,当即喝喊了出来。 傲轩当场脸就黑了,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发火,只看着董洁带着小耳朵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常笑拉着常欢后退了一步,看董洁这想都动手的架势,可别伤了儿子。 她这一闪念之间,董洁真的动手了,这里原本就挤得人山人海,董洁那一声河东狮吼已经吓得众人猜测纷纭,突见这姑娘走着走着,一道金光便闪了出来,兜头向一男子身后的女人罩去。 常笑生怒,这董洁上次挟持常欢的事她还没有给她算账,今日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粗暴野蛮,她就要出手,傲轩却是将她严严护在身后,伸手迎向董洁的金鞭。 那董洁实力不如傲轩,也不如常笑,却是怒极了什么都不顾了出手,这一击便被傲轩扯住,羞怒之间抬眼向傲轩看去,周围人早就空出一大块地方,只见傲轩眉眼阴郁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有好事者往前涌去,一时间常笑和常欢倒落在人群之中了,她也想看,扯着常欢向前挤去,手腕却被人突然握住。 常小鱼、绣珠、迦叶等人注意力也都放在傲轩和董洁争霸赛上,哪里发现这一恍眼的功夫,常笑和常欢俱都不见了。 常笑跟着那人跑出好几条街,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干嘛要跑啊,要抱就抱走好了,省得明日还得送过去。 这么一想,她就停下靠在墙上喘气,那人倒是折返了回来,手上抱着昏迷的常欢。 常笑直直瞪着忘川,每次都把常欢弄昏过去,挺行的。 周围闪出几条黑影来,见了忘川便跪下,忘川将手上的常欢交给其中一个:“老板娘敢动手你就废了她儿子。” 常笑不可置信地看着忘川,连常欢都能拿来威胁自己了? 但见他眼里的狠劲儿,常笑不由哆嗦了一下,他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忘川视线愈发凌厉,这一背街的巷子,都要冷成冰窖了,想到自己哪次和忘川交锋都没落过好儿,常笑一挥手:“有什么事你说吧!” 忘川并未即时出声,上上下下打量了常笑好几遍,吓得常笑一个机灵,他不会是想那个吧?登时脸烧起来,这里既不是拾香也不是轩居,背后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你、你、你……”常笑瞥见那些黑影都在,话死活说不出口,便成了小结巴。 “约会好玩吗……大嫂,我只想问这个,你想哪去了?”她眼里明白无误的担心不由让他泛起了一丝笑意,但是脸上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更显出几分凶狠。 不是就好,常笑松了口气,但旋即想起来他怎么知道“约会”? “你、你、你……” “我说了你要敢嫁给君傲轩,我就让你这辈子见不到常欢,你偏不听,陈六,把你手上的小东西给我连夜贩卖到清音阁去。” 清音阁?南诏的小倌圣地。 他疯了不是,他不是知道常欢是他的骨肉么?!常笑瞅见那眼底的狠辣,知道忘川绝不只是恐吓他,情急之下拽住他袖子吼道:“我又没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去医院了,所以晚更了,请见谅,晚点还有两更) 245 难猜的心 竟如此不经恐吓,早知道早用这招了,忘川盯着她起伏不定的胸脯淡淡‘喔’了一声:“看着不舒服,我那故友化作一捧黄土,而大嫂却徐娘半老还想梅开二度,世道真是不公啊!” 看着不舒服?愈发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你要作甚?”常笑盯着忘川。 忘川诡异一笑,手中变出一把扇子,挑住常笑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变乖了,只不过这肉我替大哥吃过了,还想替大哥回味回味约会是什么滋味,省得大哥在黄泉之下冤屈过重,万一爬出来找大嫂就不好了。” 常笑脸躁得通红,瞪着眼睛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抵住身后的墙,那羞躁过去之后,却盘旋出来一个味儿来:这货费了这么大力气威胁她竟然是为了约会? 忘川只摇着扇子等她回答,常笑默默思索片刻:“你把常欢送回去,我陪你就是。” 忘川本以为她还要剧烈抗争,哪知竟这么快就答应了,诧异之中却随手一挥,那黑影遂带了常欢而去。 只剩两人之时,忘川扇子突然打在她胸前,极暧昧道:“大嫂也想的吧?” 常笑身子不由一哆嗦,仰脸瞅见忘川唇边的那抹讥笑,不由回过神来:“二弟,假入你曾经被狗追过,咬过,再见这条狗你会怎么办?我会给这条狗带点好吃的,许是趁它吃得高兴,我就能走了。” 整个巷子温度瞬间降到冰点,忘川一步步逼近常笑。 常笑突然笑了起来,一伸手牵住了了忘川的手。 那手是那般柔软,又很温暖,猛地被拉住,忘川一惊之下竟忘了甩开,反应过来时,常笑捏得更紧。 “走吧!约会的第一步就是牵手……”她声音软软的,就像是很多年轻歪着脑袋看他时发出的声音。 竟不知不觉被她拉走了几步。但常笑又突然停下,瞧了瞧他清冽无双的容貌,皱眉道:“你要这个样子体验么?” 他容貌太过出色,本身又极为有名。这个样子和她手牵手出现在大街上,实在是太过醒目了。 忘川瞪了她一眼,广袖扫过面目,已经换做了另外一张俊雅的容貌,自然不及他本身风华,但也是个美男子。 这人……现在竟是毫不掩饰地自恋了。 两人出了背街巷子,忘川竟直接往荷香楼走去,原来是要去吃那炒米粉。常笑突兀醒悟过来,原来今日行程早被他洞悉。 因常笑素喜欢吃这些风味小吃,多次来荷香楼吃饭。荷香楼的老板和常笑甚为熟稔,早先见常笑和一群人吃饱出去了,又见她和一陌生男子进来,且两人竟还手牵着手,不由大感诧异。就算南诏民风开放,这除了夫妻之外,尚未见过有如此大胆之人,但生意人心活眼灵,脸上堆满了笑,热情将两人迎入,忘川又径直往先前他们那间包间走去。 常笑不由一叹。待老板递上菜牌子,忘川点的果然都是他们所食之物。 “这炒螺蛳不甚干净,不如换了吧。”想到他素爱洁净,她和常小鱼迦叶在一起多为满足口腹之欲,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忘川平日多有讲究。贸然吃了这炒螺蛳,怕只会肚子不舒服。 忘川冷冷瞧了她一眼,常笑便不再说话了,暗自腹语等你拉肚子的时候别怪老娘没提醒过你! 忘川点的干净利索,老板收了菜牌子就要下去。常笑突然道:“那炒米粉里面不要放葱,不要放蒜,也不要放姜,他不爱吃!” 一语既出,老板自是答应,但忘川和常笑都愣住了。 瞅见老板出去,忘川眼底一片幽暗,常笑干干笑了两声:“我在你那川居煮饭时……瞧见你不爱吃这些啊!” 忘川视线在她脸上幽幽转了一圈,沉默无语地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水。这馆子里面的茶叶不过是些粗制烂品,常笑看着他竟然咽了下去,再看忘川,一口下去果然不再碰那茶碗,不由暗笑又暗自庆幸,幸亏方才反应快,又在川居做过饭,否则真是不好糊弄过去。 待到那满满一桌上来时,忘川也递给常笑一双筷子,瞧常笑瞪大眼睛的样子,忘川慢条斯理道:“约会不是要两人一起吃饭么?” 常笑:…… “也可以一人看着另外一人吃。”转而换了笑颜道。 “陈七,去看看老板娘的儿子睡得好不好?”忘川淡淡道,立即从角落地飘出一个黑影。 “哇~我好饿啊!这么多好吃的真不错!”常笑两眼放光抓起筷子。 一瞬间,忘川心底真的亮出一丝微弱的光来,比折磨了她感觉还要舒服,但是他旋即察觉到自己的变化,脸一沉,自己夹了菜吃了起来。 一筷子芦笋送到他碗里,诧异抬头,对上那漆黑的双目。 “吃饭的时候互相夹菜也是约会的内容之一。”常笑面不改色。 忘川挑了挑眉毛,伸出筷子将每样菜都给常笑夹上,最后还把那碗炒米粉拨了一半到常笑碗里。 常笑:…… 最后付账的是撑得要死的常笑,付完帐,常笑出了荷香楼大门,却未瞅见那月白色的人影,走了?不自觉喜上眉梢,挺了挺肚子,实在是太撑了,突然觉得手被人拉住了。 “走吧!”声音清若冷泉,从眼梢里微微打量着他,方才那是看不到他的惊喜? 竟有微微不快,手上更用力握住了她,拖着往花街方向走去。 花街依旧热闹,常笑生怕遇到傲轩等人,不免四处张逛,忘川似乎攒了一辈子的购买欲,小到一串糖葫芦,大到四尺有余的铁树盆景,常笑跟在后面疯狂付账。 常笑一面拿铁树挡了自己的脸,一面小心被扎,瞧见忘川视线又落在一盆娇艳的绿珠牡丹上,吓得浑身一个机灵,这么多东西全是她抱着,再买她真是吃不消了。 所以在忘川伸出手去摸绿珠牡丹的时候,她不怕死地伸手拦住忘川:“这……这家里已经有了!” 卖花的老板等了一晚上总算有生意上门,且看这位公子衣着不凡,想来今天晚上能赚上一笔,哪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小眯眯眼一笑,却是夹了冷光朝抱着一大堆东西的常笑射了过来:“我这绿珠牡丹全花街都是绝品,这位公子器宇轩昂,一看就是个有品位的人,和我这绿珠牡丹相得益彰,最是佳配,你……是何人,竟敢阻拦公子雅趣?” 他瞧常笑不过一袭墨衫,又一大堆东西挡住了半边脸,只道是这位公子的婢女之类,故而说话毫不客气。 忘川只看好戏似的回头瞅着常笑,似乎常笑被人奚落的越厉害他越高兴。 报复鬼,常笑腹语,看他就是要这盆绿珠牡丹的样子暗自发愁,又不想惹他,为难之际突然看到旁边卖茉莉花的小姑娘。 两步抱着一大堆东西摇摇晃晃地冲到小姑娘面前,在那花篮里细细挑了一朵极大极白的,费力腾了手拿住,转到忘川面前,伸手别在了他的胸口。 “那个不适合你,这个才好!”只悄悄瞥了他一眼,手心里却突兀出了好多汗。 那老板见这婢女如此动作,突然心声不妙,但旋即不屑,那普普通通的茉莉花岂能比上他这株绝品,满怀期待之时,眼前公子突然一个转身,大步不回的走了。 常笑一愣,旋即一喜,冲着老板做了个鬼脸,跟着忘川走了。 夜深人散,常笑抱着一大堆东西跟在那人后面,这么晚了,也该回去了吧。 前面是紫苏河,河上有座小桥,瞅着那人立在桥上,常笑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一起吃饭、逛街、拉手……还有什么可以做?”他没有回头,脑子里却想起了曾经在漠北的夜晚,跟随这个女人夜游的情景,何其相似,却又不同。 常笑眼睛闪了闪,未及出声,忘川突然拿起她怀里的东西,扑通通地往河里丢去,有些东西激起水花,有的直接沉了进去,还有的漂向远方。 “你这是干什么?”常笑陡然生怒,她付钱不说,还累死累活地抱着。 忘川已经去了那易容之貌,现出原本绝尘的脸,眼里却是一片狠绝。 “恶心。”顺手扯下那朵茉莉,花瓣如雪,带着残香飘入河里。 常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原本升起的一点希望陡然熄灭,他还是恨她。 身子却被扯回来,一瞬间那清雅贵气的人变得邪佞狂放。 “昨日你可还满意?”他手握住她的腰肢,热度透过衣衫传了过来,她便浑身一颤,更激得他发出一抹嘲讽:“习惯了我,别人可怎生满足了你?” 常笑扬手朝他脸上扇去,但却被他紧紧捏住:“陈八,常欢现在睡得可好?” 桥的那一端,慢慢出现一个黑影来。 常笑无语,甩了忘川手道:“约会结束了,最后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忘川一怔,长眉却是一挑,正待说话,却见天际绽放起一片紫色烟花,极快地对着常笑的背影道了句:“你等着我。”便一闪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常笑顿住,再回首,桥上已经空无一人。 明月、石桥、流水,别致的景,难猜的心。 (停电了又,看看我这悲催的更新时间,我……) 246 南麓书院 那微凉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手腕上,常笑自己握了握,看了一眼水中的月亮,慢慢往回走了。 你等着我?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晚上还要来找她报仇?月亮拉出常笑一条长长的影子,她一路思索,回了拾香,发现绣珠早就回来了,常欢也在床上睡得正香。 竟是给她送来了,难道是吓唬自己的? “常姐你可回来了,把我们二公子急得不行了……”绣珠看见常笑就嚷嚷。 能让绣珠这么稳重的性子急成这样,想来傲轩是找的很急。 “不是说走散了就自己回去吗?”常笑还沉浸在忘川那句话里。 “嘿,那可是我们二公子啊!”绣珠挤了挤眼,他被傲轩脱了奴籍,仍然敬重有加,而且见傲轩对常笑极为上心,日子久了也存了撮合之心。 “董洁怎样了?”常笑笃定董洁占不到便宜,不过好奇傲轩大庭广众之下会怎么解决,那样书生气的一个人啊! “哎,别提了,我们都没听清,二公子只给她说了一句话,她就哭着跑了。”绣珠满脸遗憾,和常小鱼的表情如出一辙。 “嗯……太晚了,赶紧洗洗睡吧。”常笑随便应了一声,绣珠见她兴致不浓,想是累了,回了屋才想起来忘了问常笑去哪了,见她已经回屋,只好作罢等明日再问。 常笑心神不宁地回了房,越想忘川那句“你等着我”越觉可疑,先起身把门窗都给关紧,然后凝神做了几道符箓,贴在门和窗户上,躺在床上仍觉不安,总是感觉有人窥视自己的感觉,忍了半个时辰,把被子卷成一个人样。又盖了一层被子,溜到常欢床上睡了起来。 这一夜竟平平稳稳地过去了,不过次日一大早,常笑就被常欢惊醒了。 “啊——娘!”常欢捂住自己的小胸口。常笑正在朦朦胧胧中,突然就被常欢这动作惹笑了。 伸手挠在常欢腰间,看着小正太一脸苦大仇深憋屈至极的表情就绝好玩,故意又伸出一只脚丫子压住他半边大腿。 “娘——”常欢脸真的红了,他都是男子汉了,怎地娘还这么对他! 常笑闭了眼,还想再眯一会儿,常欢突然大叫:“哎呀,我要迟到了,娘。我今天要去南麓书院上课!” 南麓书院,那时南诏皇家书院,大凡皇家贵族子弟多在那里学习,常欢平日有忘川亲自教授,常笑虽不太在意。也知道那里有好几位大儒,至于功法修为什么的,各方面也有一些出类拔萃的大师级人物。但是,好端端的,忘川怎会将常欢送到南麓书院,这是不愿意亲自教授常欢了? 常笑一面帮常欢整理衣衫,一面听常欢说清楚了。原来前日玉凝公主见到常欢。见常欢修为又精进了一些,便提议忘川将常欢送去南麓书院集各家之长,忘川考虑了片刻就同意了。 玉凝?上次赵玉凝带来那两个孩子还欺负常欢来着,怎地如此好心? “怎么不早说?”怀疑是怀疑,但常笑一面帮常欢梳头一面抱怨。 “昨天还没来得及说,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师傅说他以后可能会不经常在府上。所以叫我先去南麓书院读读闲书,反正那些功法都教完了,剩下的是慢慢提高灵力。”常笑自己也有些疑惑,又补充着把事情讲清楚。 以后不会经常在府上?常笑滑过一丝不妙,突然觉得昨夜忘川不是正常走了。而是走得非常匆忙,那烟花…… 常笑不及细想,常欢抓起桌上的小布包催促她快些。常笑看到常欢的小布包都被忘川送过来了,反应过来忘川早就安排好了,一瞬间那抹随着常欢而起的焦躁消失,拉过常欢出了门,叫了一辆马车往南麓书院,路过包子铺停下买了两个包子塞到常欢手里,让他就在吃上吃了,省得饿着肚子。 时间虽然很赶,但总算看起来没有迟到的样子,因为书院外面也正有不少马车驶来,不过那些马车都相当豪华。常笑松了口气,正待送常欢进去,到了门口却被人拦下。 “闲杂人等,不许入内!”守着书院门口的,除了两个童子,还有一列士兵,但说话的却是这约摸十五六岁的童子。 那童子见他们衣衫普通,和这皇家学院的氛围格格不入,眼睛一扫,便傲慢出言阻拦。 常欢举起手上的玉牌:“小哥哥,我师傅说有这个就可以进去。” 童子定睛看去,果真是书院的进出门牌,又是一个借关系来沾光的,童子鼻子哼了一声,朝着常笑常欢伸出一只手来。 这是? 常欢茫然,常笑突兀明白过来,只是她匆忙之间,身上只剩下昨夜花剩的一角银子,买了那两个包子,付过马车之钱,只剩下几个铜板。 干笑了两声,常笑摸出那几个铜板,放到了童子手上。 童子见她懂行,心中一乐,感觉到手上分量不对时,睁眼一瞧脸都绿了。 “叫花子,你也配来这种地方?束脩、束脩,你懂不懂?” 他正发脾气之时,里面突然传来一阵课铃声,随着这课铃声突然涌出来十多位童子,先把大门敞开,然后极快倒地洒水,红毡瞬间铺出一条路来,有人冲着这两位童子喊道:“快准备好,大师今日要来授课了!” 这两个童子不再理会常笑母子,急忙躬身后退,做出迎接之姿。 从书院里面出来几位年长之士,大抵是书院老师之流,也一派庄重地等候这将来到来的贵宾。 路的尽头,八匹雪白的骏马拉着一辆紫檀雕窗的华贵马车奔驰而来,这些人个个面露喜色,瞅着那人飘渺下车。 月白衫,青丝发,白玉簪,朱红唇,清眸寂寥无涯。 “忘兄!”其中一位年长之士激动地迎上前去。 常笑嘴抽了抽,常欢脆生生喊道:“师傅——” 先前那两位童子弯着腰你看我我看你,今天眼上糊屎了,这要传到院长耳朵眼里,这份肥差可保不住了。 那年长之士便是院长,听见常欢叫忘川师傅,忘川又停下了脚步,看了常欢两眼后不由惊喜道:“忘兄,这便是你那天资绝伦的徒儿?!” 那两个童子身子几乎弯到地上去了。 忘川微微颔首,瞧着常笑身上带着匆忙的痕迹,两只眼窝还有些乌青,且他们站在偏门之前,这个点儿又过了课铃,隐隐揣摩出来方才之事,脸上多了几分玩味,一面向那院长嗯了一声,一面转向常欢:“今日是第一日,怎来得这么晚,按照书院规矩,需得打手心二十。” 院长微有诧异,想到严师出高徒,对忘川却更为敬佩起来。 他正想着,突然走过来一个妇人道:“我们方才已到,那两位小哥拦住,才误了课铃。” 这妇人是?看起来也不像奴婢,且能这般和忘川说话,莫非是这小童的母亲?院长两眼之间做出推测,但却略感诧异常笑轻松平常甚至含着些许生气的语气。 这一大早的,就来找茬要打常欢手心子,有这样做师傅,做爹的么? 忘川似乎并不介意这种语气,抬眼望向院长:“海兄,误了课铃可有说辞?” 听忘川这么一问,老院长胸膛挺直,带着一股巍峨正气:“错不究因,不可推卸。” 常笑瞅着义正言辞的老院长,后则突然觉得被这容貌看起来有些忙乱的妇人一瞅,竟生了一股不踏实的感觉,常笑见他眼角微抽,便收了目光:“那二十下可否由他人代劳?” 皇家书院里的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常笑如何不懂这些规矩虽然立得多,多是给那上位者看的,若是里面的皇子公主犯了错,又怎会真的打这些皇子公主?且忘川不过又是故意找茬,被打几下有什么关系,大清早的挨完了赶快回去睡觉,她还困着呢。 老院长一怔,却老老实实道:“若是由他人代受,便是翻倍责罚。” 常欢此时目露焦急道:“娘,欢儿自受责罚便是。” 果然这妇人是这小童的母亲,不过也太过溺爱孩子了,老院长腹语。 “都怪娘起来晚了,你好生去念书,反正娘皮厚肉粗不怕打。”常笑拍了拍常欢的肩膀。 “那你这里等着,待我出来受刑。”忘川冷眼瞧着他们母子亲昵。 老院长一怔,忘川这是要亲自施刑?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且不说忘川从来不管这些事情,这些事情也有专人来做,另外这人终究是个女人,此外还是他徒弟的母亲……院长觉得自己老了,头有些糊涂了。 瞧着忘川众星拱月般被涌了进去,常笑唇角滑过一个笑来,猛然瞅见那两个童子躲在阴影里,发闷的心欢呼了一声,慢慢踱了过去。 那两个童子正在害怕,只垂着脑袋期待常笑忘了方才之事,哪知面前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来。 这是? 童子愣住,突然明白来似的极不情愿地从腰上解下钱袋放在了常笑手上。 247 火大 那玉手合上,随手抛了抛钱袋,暗自腹语这书院看门儿果然是个肥差,一面将钱袋塞到袖子里,手却又伸了出来。 两个童子嘴抽了抽,不得不咬牙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来,一面暗自哀呼姑奶奶你快走吧! 那姑奶奶真的转身了,小童不由雀跃,一瞬间脊柱之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威压,压得他两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此时早先那些人悉数进了书院,卫士们也转到别处巡逻去了,书院门口甚为清冷,自然也无人察觉到这两个童子的变化。 “若敢对我家小儿起了心思,定叫你们生不如死。”一瞬之间,面前普普通通的妇人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叫这两个小童肝胆俱裂。 良久,常笑远去,那股威压慢慢散去,他们两人慢慢从地上爬起,互相看到彼此眼中的恐惧。 收拾了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常笑心情大好,捏着两人的钱袋,惬意在街上逛了一圈,吃了小笼包,豆腐脑,更觉发困,昨天晚上担惊受怕的压根没有睡好,必需要补上一觉,但是那人还说要等着他受罚,我……呸! 常笑眼珠一转,径直来到盛良最大的喜迎客客栈,把银票往柜台上一拍:“小二,上房一间!” 待进了上房,吩咐小二备水,然后便关了门,吩咐不许打搅,立即激发寰宇镯,淡淡的莹光衬得她面容鲜活,有寰宇镯在,便可隐匿修为气息,忘川有本事感觉到这里有活人,但是怎能区分是她? 舒舒服服把自己丢进浴桶里,泡够了爬出来,拿床单把自己一裹便倒在了床上。 她这一觉睡得香甜,却不知拾香要被人踏烂了,今日来找人的比来买花水的人还多。常小鱼来了五趟。君傲轩来了三趟,金迦叶来了一趟,太子赵睿来了两趟。连琉璃小姐也来了一趟。 绣珠站柜台站久了,对人的表情研究得颇有心得。越看越觉诡异。等常小鱼第六次来唉声叹气地来了的时候,绣珠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王大虎又打你了?”常小鱼有一只眼是乌的。 常小鱼长长一叹,目中悲凉无比,这比被王大虎打还要惨,再找不到人,尊主会活剥了她! “她再不回来,我就死了……”常小鱼重重吐出一口气:“不会是和二公子逍遥快活去了吧?绣珠你说实话!” 要是那样的话,她准备立刻卷铺盖滚人。 绣珠一指门口,如墨两侧头发掩住耳朵,正往铺子里伸头。很明显,是君傲轩打发来找常笑的。 常小鱼松了口气,总算比和二公子私奔好一些。 直到晚霞满天,常笑才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细细整理好衣裳,将头发重新挽过,结账直奔迦叶府上。 迦叶正在忍受他老娘和老爹的轮番轰炸,非要逼着他和刑部尚书的千金相亲,他娘不知道从哪听的,知道迦叶去了一趟刑部,就是常笑昏倒那次。想象力无比丰富的迦叶娘觉得迦叶可能是看上刑部尚书的千金了,否则一向反对暴力和血腥的迦叶跑刑部去看嘛。 迦叶头昏眼花之际突然看到常笑,不顾天旋地转就蹦了起来,他娘看见常笑脸色可不太好,当初还以为是哪家的姑娘来着,结果却是……小寡妇!况且两个人竟然极力撇清没什么关系。没什么你关系你穿着我儿子的衣裳躺在我儿子床上,你这不是说我儿子无能么! 迦叶偶然窥见他老娘的想法,立即满头黑线。 常笑还想和迦叶娘打个招呼,就被迦叶一把抓着跑了。 气得他娘牙痒痒,他爹在后面连连摇头“伤风化啊伤风化!” “你今天去哪了?君傲轩找你快找疯了!”迦叶道。 常笑挠了挠头。完全把君傲轩给忘了啊! “你不会是……”迦叶竖起一根手指晃来晃去,昨晚常笑和常欢莫名失踪,害得他们乱找一气,唯独迦叶不但不急,反而暗自偷笑。 “迦叶你思想这么龌蹉,赵睿不知道吧?”常笑点住迦叶死穴。 迦叶像泄气了的皮球一样蔫了:“姐姐,能不能不要哪疼戳哪?” 常笑乐了:“行,不过你先和我一块去接常欢。” 迦叶斜眼看她,原来她一个人还不敢去,那看来昨天晚上确实没有什么可八卦的。 “我还有一事请你帮忙……”常笑沉吟道。 现在虽然有寰宇镯的防御,但是以她的实力不过最多也只能抵抗忘川三击,幸运的是忘川并不知情,否则一旦被他知晓,怕她再无翻身之机。且君琉璃天赋惊人,已经位列玄仙,她拿什么去争? 因为寰宇镯的原因,她固守地阶已经好几个月了,上次从青宇之上得到星际石之后,不但修为大涨,寰宇镯吸收她灵力的速度似乎也在变缓,这让常笑不由推测,每得到一块星际石,寰宇镯对她的限制将会逐步减轻,但是在得到一块星际石的这段过程中,她的修为只能提高到某一层。 但若不苦修下去,就算得到其余的星际石,怕也无法突破。所以就算绝大部分灵力被寰宇镯吸收了,她也得咬牙坚持下去。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常笑都急需找一处适合修炼的地方。盛良这里,鱼龙混杂,耳目众多,她修炼之时动静过大,必会引人注意,这也是这段时间她暂时放下修炼的原因。但是自从去了衡水宫之后,常笑发现衡水宫灵气浓郁,非常适合修炼,所以思虑再三,便来找迦叶了。 迦叶沉吟半响,盛良最好的修炼之地并不是衡水宫,而是皇室禁地,不但灵气得天独厚,更有阵法和丹药灵石相辅,但常笑显然没有那个福分,相对而言,因为是祭天所用,衡水宫并不会对外开放供人修炼,那点灵气又被皇室看不上眼,但对于常笑,确实已经是极好的选择。 常笑看着迦叶一幅沉思的样子,那手肘捣了捣他:“行不行啊,说句话!” 迦叶苦大仇深的样子:“我的血是很宝贵的!” 进入衡水宫,需要迦叶的血来开启禁制,迦叶此举,显然是想勒索点什么。 “我要你给我打造一套全方位防护服,头盔、铠甲、战靴、灵剑……”迦叶滔滔不绝。 两人一路讨价还价到了君相府,往川居走去,在迦叶答应帮她接常欢后,满足了迦叶所有需求。 有迦叶在,忘川总要做做样子的。 他俩还没走到川居,迎面过来几个人来。 迦叶方才还唾沫横飞要打要杀的人就在其中,赵睿今日寻了他两次,都未找到人,此时见迦叶又和常笑混在一起,眉毛不由抖了抖。 傲轩傲辰都在,傲轩见了常笑先是惊喜地叫了一声,突然听到赵睿轻声道:“看大祭师好像和常夫人刚刚游玩归来啊!” 傲轩钟情常笑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此时赵睿嫉妒迦叶又和常笑混在一起,他苦于无理由发作,但傲轩就不一样了,听说相爷已经同意将来傲轩迎这寡妇过门,故而他轻轻一语,只去撩傲轩妒火,等待坐收渔利。 傲轩为人单纯,又从未涉及朝堂,况且一直对赵睿信任有加,哪里想到他是为了激怒自己,又正是气血方刚之时,于常笑从来都是他辛苦追赶,这两人方才有了眉目,金迦叶又跳出来捣乱,偏常笑照单全收,一时间被这一句撩拨起来,那些平日不经意的情景一一浮现,一双眼睛变了颜色盯着那说说笑笑走近的两人。 忘川也在,立在赵睿身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 常笑哪里注意到傲轩的神情,瞧见忘川便立即用手捅了捅迦叶。 这小小的动作立即落到傲轩眼里。 “咳、咳……川哥,常欢呢,我们想带他出去玩儿。”迦叶为了显示自己很卖力,并没有辜负常笑那些灵器,因为还特意重重咳了两声。 傲轩只觉胸口一阵翻滚,在常笑惊愕之中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常笑胳膊:“你今天去哪了?” 这等语气,这愤怒的眼神,以及手腕上传来的力量都让常笑大吃一惊,他这是怎么了? 迦叶也吓了一跳,上去想拉开傲轩,却被傲轩一个眼神吓得止住。 “我今天找了你七趟,你都没在,你是和他一起出去了?”傲轩指住迦叶,满目愤恨。 君傲轩今天怎么这么看自己,迦叶纳闷了,平时他不都和常笑这么着么? “傲轩你怎么了?我和迦叶一起逛街怎么了?”她总不能说自己开房去睡了个觉吧,在这些人眼里,估计更不正常。 赵睿盯着发急的迦叶,迦叶其实在想,大姐你又祸害我啊,你不过刚刚来我家找我啊,我哪知道你去干什么啊!现在看君傲轩的表情,分明是吃醋的样子,大姐你还不快点醒悟过来,还“怎么了,怎么了!” 傲辰冷眼旁观,他不喜欢常笑,从第一眼开始,此等贱民竟有手段把他二弟迷成这个样子,想到以后她见了自己总要叫声“大伯”,他就膈应的慌。 傲轩的火最好再大些,然后两个人就此为止多好。 忘川冰眸漠然,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248 三人恋爱 “逛街?丢下冶炼司一大堆事就去逛街?你有没有把我们君家,把我放在眼里!”傲轩手抓得越来越近,痛得常笑微微皱眉,瞥见一旁人等看好戏的表情,她渐渐沉着起来。 “最近并无高阶灵器需要我来炼制,况且你也说要多多磨练……我今天只是有事和迦叶出去了一趟,现在不是回来了么?”常笑觉得这已经算是很认真的解释。 迦叶在旁边苦着脸,他打不过君傲轩啊,大姐你别老扯我行吗,迦叶像一旁的三个男人看去,每个人都冷冷地看着自己。 “出去了一趟,方才还说逛街,你到底去做什么了?”傲轩冷笑道,他一向温和,极少有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常笑费力想掰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她视线像傲轩后面看去,那三个人一个一个都嘲讽地看着她,常笑此生哪有如此狼狈过,就算狼狈也都被那一人看去,此时大庭广众之下,不由动了火,眸子一沉道:“君傲轩,我去做什么不需要向你汇报吧?你若是觉得我掌管不好冶炼司,可以另请高明!” 那时她为了他才和父亲谈判,以一柄泼雪换得他出了禁闭,难道此时她要为了金迦叶离开相府? 傲轩脑中盘旋出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是他辛苦追逐常笑,却苦苦不得回应,心中不由漫过无数伤感,有如瓷器慢慢破裂,猛地一甩常笑的手:“是,你不需要向我汇报,就算你说要和我谈恋爱,也不过是哄我而已。你若是在乎我,又何至于悄无声息走掉,又消失一整天,完全不顾我的心情。我那般焦灼,怕你生了意外,连董家都派人盯着。你却只是和他在逛街……” 迦叶傻了,这次彻底被常笑给黑了,他连忙冲傲轩喊道:“轩兄,不是这样的。我和常姐姐……”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傲轩双目充血地狠狠瞪了他一眼,狠心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也无需再勉强自己,我有自知之明……告辞!” 说罢也不看常笑一眼,也不再理会大哥赵睿忘川等人,自己一步步朝远处走了。 常笑目瞪口呆,不知道今天傲轩是吃错什么药了,被傲辰狠狠瞪了一眼才醒悟过来,只见傲轩背影孤寂。蓝衫随风飘起一角,好不心碎的样子,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君傲轩!”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但是除了迦叶,三个男人都在后面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尤其是那个人,她…… 傲轩身子一顿,心中似乎念起,但常笑这一声之后,却又顿住,他荡起一抹苦笑,迈开大步向前走去。 “我……”常笑冤极。 君傲辰阴冷地哼了一声。向着君傲轩的方向走了。 赵睿盯着手足无措的迦叶冷笑:“迦叶,要不要去我府上喝茶?这可比带孩子玩有趣多了。” 迦叶一惊就要拒绝,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翻腾,巨大的威压刺得他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更可怕是那股熟悉的杀气。 是小川!为何专门针对他!迦叶拒绝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第一次谄媚地冲赵睿一笑:“好。我也不想哄孩子玩。” 常笑:“迦叶,我们不是约好了么?” 迦叶:“常姐姐,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想去喝茶,再会吧!” 常笑:……迦叶你太不讲义气了。 “谈恋爱?”忘川逼近常笑。 最近她嘴里的词愈发新鲜了。还真倒让他怀疑。 “常欢呢!我接他回去!”反正没人,也没必要再装,想到方才被傲轩当众质问,便觉丢脸无比,自是更没有好心情和忘川好好说话。 忘川拍了拍手:“陈九,去看下老板娘的儿子在水边玩得好么?” 树底下立即闪出一个黑影来。 从昨日起忘川便发现这是个好招啊! “谈恋爱……是一件……你不会喜欢的事,你就别问了。”常笑有些心虚道。 “陈十……” “我说!”你到底有多少个陈家兵啊,你用“元”也好啊,干嘛要用“陈”,莫非这十个“陈”都是一母同胞? “谈恋爱就是一对男女在成亲之前培养欢喜、默契、依恋、信任等情感的过程……你别这样看着我,你不准我嫁给君傲轩,可没说不准谈恋爱!”常笑被他眼睛盯得发毛,慌忙补充道。 很好,她还记得前日他说的话。 忘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认真盯着眼前女人的脸,不由伸手细细摸去,常笑被他揪得脸皮子疼得要命,却也不敢动弹。 “大嫂你这脸到底是什么做的?前日你刚爬到我身上,转眼你还能勾引君傲轩,真是贱人中的极品,淫妇中的绝品,水性杨花中的孤品,常欢父亲怎么就不开眼看上你了?” 她还在感叹这厮口才愈发凌厉了,突兀而来的最后一句震得她胸口一痛。知道他会悔,但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瞬间,还是觉得心碎得……跟饺子馅似的。 忘川高她许多,在他的身影笼罩中,常笑脸色愈发苍白,却猛地一抬头,直视忘川道:“前日是你逼我的!你这头恶狼,分明对我觊觎已久!你若是再敢如此,我必告诉君傲轩和君琉璃,让他们看看你的本性!” 忘川本来还被她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听到常笑的威胁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常笑也怔住了,她有多少年没听过他的笑声了。 “那你去说呀!看看他们信谁?你一个小寡妇,拿什么来证明清白,或许陪君傲轩睡上一回,他指不定还相信你是个处呢!”忘川语气极为轻佻,手指摩挲着她的下巴。 又来了!常笑饶是做好了心里准备,脸却还是烧得通红通红的。 “欢喜、默契、依恋、信任?你还真会说,你要和君傲轩谈恋爱是吧,行,本尊批准了,但是……”忘川一顿,常笑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他批准了?但是……但是什么呢? “本尊也要!本尊要看看你到底能无耻到什么地步!若你能让君傲轩心甘情愿娶你,本尊就放了你!若是不能,那你就等着为你先夫陪葬吧!” 常笑晕了,这是什么逻辑和理论,她没搞清楚啊!但是她捕捉到了一点,所以她仰起头不确定地问忘川:“你是说……你也要和我谈恋爱?” “不错!我也要体验一下你极致的无耻!”忘川咬牙道。 仇恨的世界是没有逻辑的,低头的瞬间常笑笑了,感谢你还愿意恨着我,她这是多贱啊! 但是抬头的瞬间她变了脸色咬牙道:“忘川,你休想!我只会和傲轩谈恋爱,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他一个!” 忘川扭住她双手,盯住她的眸子:“君傲轩有的我也要都有,你们怎么谈,我和你就怎么谈,从现在开始!” 常笑:“你确定?” 忘川:“不错。” 常笑:…… 瞬间脑补了一下三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看夕阳一起逛街一起吵架一起说情话的场面…… 半个时辰后,忘川黑着脸看着常笑花了很长时间认认真真写出来的恋爱守则。 他突然有些怀疑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凤安安,凤安安是很古怪,但是再古怪也有些限度,这张纸上面东西简直前所未闻。 “你从哪来?” “东岳啊,你这么年轻就得老年痴呆了啊!” “这恋爱守则你从哪弄来的?” “原创啊,我还会编夫训呢,你没听常欢爹说过啊!” 想到凤安安曾经给他编的凤氏夫训,忘川消除了疑问,因为凤安安从来就是个极品! 忘川将那张纸叠起来收入袖中,内容过于惊悚繁杂,需要花上一些时间细细推敲。 “好了,是你自己提议的,我就不客气了,从明天开始,每月相隔一天,换人来和我谈恋爱,希望你准时按照恋爱守则来操作,因为我对君傲轩的要求也是这样的,你……不会不敢了吧?”常笑身子探过半张桌子,用类似爬的动作盯着忘川,方才竟看到他手指掐着袖子,不是很生气就特别生气。 “不,时间我来定,只要我去,你就得陪我。”忘川盯着常笑,她这提议怎么感觉就像是皇帝宠幸妃子。 “喔~你随便!反正我打发不走君傲轩,你自己想办法吧。”常笑见他案头放有青梅,自己捻了一颗放在嘴里,忘川冷冷盯了她一眼,常笑笑靥如花:“不要脸习惯了,别介意啊!” 悠悠湖水向两侧分开,一颗湿淋淋的脑袋从水中露了出来,周身弥漫着五色灵光,即使在夜间,也将女子的容颜映得清清楚楚。 仰面躺在水上略作休息,顺便举手看了看手上捞出的东西,这战场历时已久,大部分都被泥沙掩埋,但是寰宇镯一旦靠近那些灵性异常的东西,便会发出炽热的感觉,想不到寰宇镯还有这种功能,欣喜之下,常笑这几日除了用功修炼之外,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查探宝物了。 今晚竟发现了这雷石残片,雷石虽稀少,但本身威力不大,但若与其它金属融合在一起,所锻造出来的灵器不但具备强大的防御功能,更能具备雷属性,迦叶这回有福气了。 249 早饭 闭了闭眼,即使平躺在水面上,周身的灵气仍然呈漩涡状涌向体内,虽然自身可以吸收的不过万分之一,但是常笑已然觉得体内灵气比之前要充沛得多,只不过由于只有一颗星际石的原因,冲到地阶顶峰便无法再度扩大丹田,令常笑沮丧不少。 天机、轮回、碧落、青宇,在青宇之上得到了第一颗星际石,莫非其余三颗也在其它三柄宝剑上,但天机和碧落都在黎皇手中,莫非还要回去找他? 常笑揉了揉眉心,沉思良久,却不愿再想,眼前只浮现出忘川清冽无尘的脸。 想到那日他那般大吼,嘴角不由微微一翘,又想到于静室之内,她简单写下那几条恋爱守则,他脸上那见了鬼的表情,更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恋爱守则第一条:需得每日相见,若不能相见,三日必有一约,若是不能有约,七日必得有一书信…… 如此,明日大概可以见到他出现在拾香吧。 两世加在一起,竟第一次这么期盼天明,常笑缓缓闭上眼睛,放松全身,全力沉浸于修炼之中。 清,我这般努力,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才好…… 绣珠早上开门的时候,吃了一惊,外面居然是忘川,不过看到常欢的时候,也觉得正常了。 但此时天刚刚放亮啊! “绣珠姨,我娘起了没有?”常欢睁着发困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方才听到些动静,好像是醒了,我去看看。”其实绣珠听到的是常笑回来的声音。 常笑刚脱了外面袍子,听见绣珠进来说忘川和常欢来了,又重新找了件翠绿色的衫子,绣珠眼睛一亮:“这颜色真适合姐姐,好生飘逸,感觉就像画中人似的。” 常笑努了努嘴:“绣珠你也会夸人啊。画中人哪比得上我?” 绣珠轻轻笑了起来:“常欢带着他师傅去了客室,看样子还未用饭,可要我多做些早饭?” 常笑道:“常欢老想吃我做的饭,我去弄吧。你先给忘川上点茶水。” 她一夜修炼,并无疲态,反觉精神饱满,去了厨房,也不过分多做,简简单单两样极快地弄好。 弄完便上了二楼,常欢靠在榻上昏昏欲睡,窗子前月白人影盯着外面看着。 “饭好了,下来吃饭吧!” 忘川回头,翠绿色的衣衫跳入他的眼中。那般灵动如昔,却刺得他声音发紧:“如今世风日下,连寡妇都穿得越来越艳了。” 常笑瞥了一眼常欢,见小孩儿还在打盹,便低声道:“你是来和我谈恋爱的。还是来和我置气的,我穿成这样,也是对你的尊重,你若是想我穿成老太太,我换了去就是。” 她语气竟真和两人恋爱了一般似的,一双漆黑的眸子含嗔盯着他,不觉之间。忘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喜欢你穿什么样的?” “什么都喜欢……饭好了,要吃么,不吃出门左拐第三条街有卖早饭的。”常笑追了一句。 忘川瞥了她一眼,仰着下巴下楼了。 三月天已不寒,常笑早饭也摆在院子里,依旧是那南瓜枯藤之下。亲自端了一盘鸡丝菜卷送上,又用托盘盛了四份云吞。 绣珠见了忘川胆怯,常笑只叫她上桌吃饭。绣珠只是不敢,常笑也只得由她去了。 忘川从始到终都未发声,不过等绣珠走了之后兴致大好。用小勺舀了一只云吞送到嘴边。 半透明的软皮,隐约可见里面的肉馅,饱满莹亮,看起来十分诱人,不过相较于常欢那一碗的葱绿,他这碗看起来素净很多,只放着一些虾米和紫菜,那是因为他不吃葱等味菜。 她到底是一只记着的,还是到了川居才知道的? 脑中盘算着,一只云吞进了口,味道令他一怔。 “师傅,好吃吧?我娘这云吞吃过的都说好吃。”常欢很得意。 忘川盯着常笑:“大嫂何时厨艺这么精湛,川记得大嫂以前从不下厨。” 川? 隔着饭桌,两人视线相对,常笑坦荡荡道:“以前是什么也不会做,自从常欢父亲死了以后,什么都得自己做,二弟若是喜欢吃,我再给你添一碗就是。” 这话说得好像他就是为了多吃一碗而专意问的,忘川一时语结,只优雅地和碗里的云吞做斗争。 “你尝尝这鸡丝素饼,常欢父亲以前也特别爱吃。”冷不丁的常笑道,亲自夹了一只放到忘川面前的碟子里。 这两样都是他曾经为她做过的啊! 忘川手中的勺子落到碗里。 常欢一无所查:“娘,我爹爱吃这个?”他自大大咬了一口:“好吃,我也爱吃!” 常笑眼睛弯成月牙,看得忘川一怔,伸手夹起那鸡丝素卷,味道真是一点不差。 常欢听他娘说他爹爱吃,一连吃了两只,还觉不够:“娘,你不是说我爹很会做饭么?” 这孩子,是有多期望他父亲啊,常笑微微发酸,一面不动声色取了忘川面前空碗,重新盛了一碗搁下:“你爹嘴叼的要命,向来会挑食,别人做不出来他那个味儿,他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也是,君子远庖厨,会做饭的男人也太不像男人了,娘你以后不要叫我给你帮忙了,我那么聪明,一看就会,等我学会了别人会笑话我的……”常欢道。 常笑听得扑哧一笑:“小孩子不懂,会做饭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常欢眼睛眨了眨,他极少听常笑谈到父亲,但是听常笑说记忆恢复了一些,便总缠着常笑来讲他爹,此时听到,更是每一分都想刨根问底,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娘你是很喜欢我爹了?” 五岁的孩子心思简单,没有想到也不会顾忌有师傅这个外人在,想到就问了,常笑叹了口气,摸了摸常欢的头:“还行,你爹除了人丑了点,别的都还好。” 她生怕夸得太好引起怀疑,却不知忘川此时心里五味陈杂,怎就变成了“还好”? 但是那又盛了一碗的馄饨,却是干干净净的吃完了。 “你送常欢去书院?”其实常笑想问问他以后有什么事,要把常欢给丢到书院里去,但终究没问出来,只一面洗碗,一面简单问着眼前这个问题。 分明有绣珠在,她竟然自己动手洗碗,而且看那动作,分外利索干净,谁能想到,眼前这位是天凤国最贵重的公主,黎国的皇后,更是身俱五色灵力的天命女。 凤安安,到底搞得什么鬼? 一时间,忘川的戒备升起,在常笑背后警惕地打量着她。 常笑正在净最后一边碗筷,清澈的水从她手上流到白玉一样的瓷碗上,她的手不复昔日的娇嫩,却一样拨动她的心弦。他不由想知道生了常欢这五年,她是怎样过的? “你们……”他刚开了个头就被常笑打断。 “刚问你去不去送常欢呀,你不去我就去了。”虽未回身,但那阴郁的眼光她一样能感受得到。 没想到常笑突然转过身来,他就站在她身后,她的额头猝然触碰到他的下巴,那般熟悉的感觉涌上,忘川极自然地握住她的腰肢――就如从前他们那短暂的相亲相爱。 “你……”常笑手上端着碗筷,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环绕,两个人再次对视,常笑嘴唇陡然蠕动,却是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你到底去不去送常欢,我都问你三遍了!” 忘川心底升起一阵恼怒,本来想说些别的,到了嘴边却是三个极简单的字:“去、去、去!” “喔~那你去吧,我今个儿得去冶炼司看看,今天咱们就到此为止吧。” 这就完了?他不过才吃了一个鸡丝菜卷,两碗云吞,刚刚感觉才开始,就完了? 忘川眸子发沉:“你打算怎么对待君傲轩,不会是跑去找他吧,今日我来了,你……只能伺候我!” 常笑嗤笑一声:“我找他作甚,男人都是贱骨头,非得冷上一冷才知好歹……你说是吧?” 忘川一怔,没想到她竟然有如此理论,当真是修炼到极品境界了。 他正欲反唇相讥,常笑抢着道:“这几日他都不会再来,倒是叫你失望了,我先去冶炼司了,回头见吧。” 她走得极快,忘川无处发泄,只沉着脸带了常欢往书院而去。 常欢亲自被忘川送去上学不表,总之很拉风。 迦叶和常笑的交接地现在变作了冶炼司,两人简单交换了信息之后,迦叶兴奋得差点掉进下方的熔炉里。 “姐姐,你这次有希望了,我一直觉得这只野兽对你还是有感觉的。” 常笑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忘川到了迦叶嘴里怎么就变成了野兽? “你去见过君傲轩吗?”迦叶很聪明地哪壶不开啊提哪壶。 常笑摇了摇头:“回来再说吧。”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迦叶想要的灵器,常笑估摸了一下手中的材料,吩咐迦叶再去寻点,等凑齐了便用青帝鼎来帮迦叶炼制,这边迦叶刚走,那边白东福突然喊道:“常笑,小姐来找你了!” 这个小姐,只会是琉璃而已。 250 谁生的谁管 不想还有董洁,董洁见了常笑,脸上没什么好颜色,但是转眼之间,却冲常笑微微一礼,吓了常笑一跳。 “常笑,我们讲和吧,反正以后你我都要服侍轩哥哥……”董洁有些不好意思。 常笑诧异,下意识多看了董洁两眼,见她双目微红,明明有哭过的痕迹,但是……难道她不知道她和君傲轩刚刚大吵了一架么? 常笑疑惑间并未开口,董洁说完这句话便把头偏向一边,手指绞着,白皙的脖颈露出一截来,可见淡青的血管微微跳动――她的隐忍委屈和倔强都在这跳动之中。 常笑心口微动,脱口那一句话就要说出,眼梢猛地捕捉到一道微弱的亮光。 那是君琉璃,她本来双目微垂,又浓又卷的睫毛一动不动,却在常笑就要开口之际抖动了一下。 电光火石之间,常笑到口边的话变了,她伸手握住董洁双手:“好妹妹,你终于想明白了!” 董洁烫着了一般,吃惊地望着常笑,她、她真是想嫁给轩哥哥! 这一骇之间,视线却是无助地投向君琉璃,琉璃双目不能再垂着,仰脸笑了笑:“哥哥定会喜欢的,以后我就有两位嫂嫂了,真好。” 这般违心的话,她说得极为自然和真诚,若不是那一道光,常笑真以为这是真的。 琉璃从袖中摸出一卷素帛来:“常姐姐,琉璃还有事相求。” 那缓缓展开的素帛中,用墨笔细致地勾勒了一对造型精美的戒指。 “常姐姐,我和川哥哥已经定在你们和我二哥哥之后,我从来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这指环……”她欲语还羞的话没有说完,常笑已经明白了。 君琉璃亲自设计了这么一对指环,并送来材料,请自己来帮她炼制一对这样的灵器作为定情信物。 常笑视线在那素帛上盯了好一会儿。琉璃大眼默默瞧着她,董洁也悄悄打量着常笑。 “这戒指好美,我都想做一个自己戴着……不过,你想要做成三品元宝。这得看机缘。” “琉璃相信姐姐的能力。”君琉璃听到她并无拒绝之意,喜出望外道。 “我会尽力赶上你们大婚,恭喜你,琉璃。”常笑收了素帛道。 眼里带着一抹红,董洁和琉璃出了冶炼司,走至偏僻无人处,董洁停下:“现在可好,我话都按你说的说了,再也拦不住她嫁给轩哥哥了,亏你还疑心……” 她话未说完。突然被琉璃冷冷的目光吓住。 琉璃见她止住了嘴,视线一转变回宁静柔和:“你放心,我有办法,她想进我们君家门,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 董洁止住哀泣。茫然问:“你有什么办法?”此事相爷和君傲轩都明明白白的说了,就连自己父亲都劝过自己,先坐稳了正妻位置,再慢慢整治于她,但一想到这杀千刀的狐媚子寡妇也要上轩哥哥的床,她就止不住要发狂。 琉璃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片刻之后董洁眼里露出又惊又怕的神情,琉璃竟然连那位也敢动? “不过主要还是看你自己了。你想不想和她分享我二哥?”琉璃瞧见董洁眼里的害怕,适时补上一句。 董洁眼里透出嫉恨,本身还有的一丝胆怯立即消失不见了。 待二人走后,常笑并无异样,照旧查看了冶炼司的日常事务,这几日未来。有很多人都等着向她请教,常笑耐心指点,因常欢去了南麓书院,中午也不用回来用饭,她也就在冶炼司和大家伙一起吃饭。谈笑生风其乐融融,饭毕继续,少不了亲自示范,待到收工,这一日的时间也快过完了。 归去路过川居,心道不知道他准许常欢晚间住哪,寻了小石来问,忘川和常欢还未回来。 常笑想到常欢说忘川以后有事,有心问一下小石,但小石平日对自己也不过冷冷淡淡,心中一转,只开头道:“小石啊,过两天我可能要去临江采货,要去半个月,你给你家公子说声,常欢就有劳他好生照顾了。” 小石一愣:“公子马上要去寒山,怕是……” 他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透漏了忘川的行踪。 常笑只装作无意:“喔~那到时候再说吧。” 说罢慢慢沿着路走了。 回到拾香,忘川和常欢都在,常笑心中一喜,竟是给接到这边来了。一大一小跪坐在客室地上,忘川竟在摆弄她那些花水。 见她进来,忘川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常欢转过来叫了声“娘”,仍是目不转睛地看忘川动作。 他手上拿的是那日她为琉璃所用三味原水,在雪白的玉碗之中倒了一些,随着掌心莹光慢慢将剩余两种加入,他所做甚为简单,只用手捂住碗口,随意震荡了几下,常欢便吸了吸鼻子,一脸满足的样子。 “娘~我师傅才是高手呢!”常欢已经懂得道大至简的道理。 常笑白了他一眼:“我就喜欢有烧鸡味儿的不行啊!” 她口中说着,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探向那玉碗,忘川垂着的眼角动了动,看着她点了点,在手腕内侧和耳后都抹了些,和常欢一样皱了皱鼻子。 “不好,少了一味儿!”她起身咚咚跑到橱柜旁,在最下面的格子里,翻了半天,取出一个木盒,再打开,里面还有一样原水。 笑嘻嘻地往玉碗里一倒,用力吸了几下:“这才对了。” 依兰的芳香浓郁,整个客室里都被这几滴依兰的香味弄得呛人,这香味早盖的忘川先前所调花水味道无迹可寻,常欢不由瞪了瞪眼,老娘这品位愈发下降了。 瞧着常欢不屑的表情,常笑在他眉心一弹:“你爹以前最喜欢这个香味了,小东西没品位!” 常欢哀呼,这么呛的气味儿要熏死人了,老娘你怎么不把一瓶子都倒身上呢! 不行了,他要被呛死了,常欢大声叫道:“师傅,娘,我去看看绣珠姨做什么好吃的!”说罢一溜烟跑了。 那依兰水一被常笑倒出,忘川眼底一片便幽黑,她连九变花水都能调出,何至于将如此浪费这依兰水,绝对是故意。 常笑跪在一个锦团上,探了身子挑着花水,从忘川的角度,一览她纤细白皙的脖子,和因为前倾胸口露出的一片凝脂般的肌肤。 这依兰被就有催情的作用,又是两人昔日的暗号,他再心沉,也在视线落在她胸口的时候,心里腾地跳出一团小小的火苗来,热得他手心也跟着一跳。 偏常笑此时扬了脸,一脸无辜问道:“川,你不觉得好闻么?” 川? 玉碗咣当落地,发出沉闷的声音――那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 依兰味道浓郁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来气,就像他压着她一般。 两人之间呼哧呼哧的热气,五年,他第一次觉得身子底下的女人身子软得让他发颤,只想沉沦。 瞧她还睁着眼,他一手捂上她的眼睛,舌头却用了力,抵开芬芳的贝齿,一寸寸品尝那柔软的甜蜜。 她不似前几次那般抵抗,随着他的辗转吮吸,也合着他一起沉沦。 但她这小小的动作立即让他惊醒,瞬然分开,冷冷瞧着身下被捂着眼睛的女人,尖尖的小下巴,浮着一层淡淡红色的耳际,还有……红润的嘴唇。 感受到离去的冷意,常笑身子一动不动地等待,鼻子却有些泛酸,那些依兰的香味都闻不到了……就在这样悲观难过的时候,身子上面突然一重,忘川整个人突然重新压了上来,樱唇重新被他狠狠吻住,连带握住身子底下的峰峦。 这肉……他还是想吃,忘川心底滑过一丝叹息,转瞬却抛了去,只沉沦在这片刻的欲望之中。 常欢端了盘子,上面搁着热乎乎的蛋糕,走到楼梯上时,便觉得奇怪,天如此暗了,怎么娘和师傅还不点灯? 及到了门口,那寂静的空气中似乎又不太寂静,隐隐有着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像……就像有人在不停地喘气。 他探出小小的脑袋看去,一眼之后,手上的盘子猝然坠地。 “常欢――”常笑从忘川袖子的缝隙中看到了儿子。 常欢陡然抿紧了唇,再也不看他们一眼,咚咚跑下了楼。 常笑欲起,忘川还压着她身子,慌忙推开,拽了拽衣衫,还好,方才只是滑倒肩膀,只是这在常欢看来已经是无法接受。 望着常笑慌张追出去的身影,忘川唇角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终有一天,常欢终究会知道他是谁,那么你该如何解释呢? 常笑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常欢,不由叹气,一是竟忘了客室连个门也没有,二是这小子天分不错,竟叫她好找也没找到。 回了拾香,瞧着二楼依旧黑着,不知他走了没有,想了想,一步步上楼,忘川竟还在,立在窗前往外看着。 想必方才看到她四处寻找的样子了吧,心下不由一恼:“常欢不知道跑哪了?你……快去找找!” 他在常欢身上种了一缕元神,自是好找,方才过于着急,竟忘了这点。 忘川转过身来:“我为什么要去找?” 常笑有些吃惊:“你是他师傅啊!” “师傅?师傅就该去找么?他又不是我儿子,谁生的谁管。” 251 认爹 常笑眼睛朝忘川望去,他眼睛冷漠无情地望着她,根本不像方才压着她时那沉醉柔和的星光。 心口一阵苦涩,却温柔道:“我们不是在谈恋爱么?恋爱守则第二条是互相为对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你要为我做什么?”他逼近她。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她压住胸口狂跳,胆怯地看了他一眼。 忘川视线在她胸口上转了一圈,冷不丁哼了一声,下楼去了。 这是……同意去找常欢了?常笑猛拍胸口,突然醒悟过来,跟着往楼下跑去。 后院厨房,绣珠正在准备晚饭,突然见忘川寒着脸大步进来,吓得差点切到手指头。 忘川根本没看她一眼,直接走到柴火稻草处,伸手一扒拉,常欢小小的身子就露了出来。 绣珠暗自叹了口气,常欢还在死命叫着“不”,就被忘川给扯走了。 常笑赶了过来,见忘川凶神恶煞地揪着常欢,不由着急,正欲拉住常欢。常欢一瞪眼:“你别过来,我今晚上去师傅那里住!” 常笑头疼,常欢发作的样子像谁?像谁? 忘川瞥了他一眼,松开常欢,常欢把头上的稻草揪了下来:“师傅,回去吧。” 这是说常欢比讨厌忘川还要讨厌自己? 看着一大一小出了门,常笑气得要死。 绣珠探过来询问,常笑更是无力叹了三十二声。 常欢在前,忘川跟在后面。 瞧见了捏糖人的,常欢不走了,伸手拿了一只小老鼠,眼睛斜看着忘川,忘川便取出钱袋,扔了一角银子。 再往前走,卖糖葫芦的。芸豆糕的,麻花的,糯米团的,芝麻球的…… 他果真是想做他爹。常欢眯了眯眼,每个都咬上一口然后递给忘川。 忘川陡然变作了那夜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跟班,颇有点宿命轮回的意味。 一路走回川居,小石见了他俩这般模样都吓了一跳。 琉璃等了半日,终于见到忘川回来,正想说话,怀里抱满了东西的忘川张口道:“你先回去,我今日有些累,明日再说。” 琉璃怔了怔,瞧着常欢气鼓鼓的样子。这小东西见到自己还未行礼呢。 但她也不敢再留,冲忘川一礼后退,慢慢走了。 “小石,你退下,我有话和师傅说!”常欢道。 小石一怔。发号命令的人换了,不由看向忘川,忘川冲他微微颔首。 只剩两人后,常欢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跟你回来?” 忘川听他语气,连师傅也不叫了,不觉扬了扬眉,口中却道:“为何?” 常欢看着他:“因为我要给你讲些事情。” 月黑风高。正适合讲一个恐怖故事。 忘川在椅子上坐下:“请讲。” 师傅就算坐着,也似乎有一种逼人的气势,但是想到自家不中用的老娘,常欢挺了挺小胸脯,决定要一举骇住忘川,所以。他那脆脆的童音低低的开口了:“很久以前,我们住在东岳江宁的时候,有很多人想做我的爹爹……” 他一开口,忘川眉毛就拧了起来。 常欢见他听得专注,声音不由提高了许多:“隔壁卖麻花的王大麻子。前街杀猪的老赵,桥头卖豆腐的小陈,后巷种菜的刘哥……所以我们家顿顿有肉,买菜从来不花钱,我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忘川突然领悟过来为什么方才常欢买那么多东西了……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为了一块肉,一把菜叶子,一块糖,凤安安就敢胡乱勾搭这些个什么人呐! 忘川不但眉毛拧了起来,眼里也射出两束狠光来。 “但是!”常欢话锋一转:“这些人下场都极-其-悲-惨!王大麻子被老赵在大腿上戳了一刀,老赵去买豆腐的时候,小陈卖给他一块臭豆腐,吃了之后泻了半个月;小陈不小心掉进刘哥用来攒粪的大坑里,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吃了个饱,至于刘哥,我们走的时候还来送我们,结果开船的时候,我看见他不小心掉到了水里,他是个旱鸭子,也不知道被人救上来没有……” 常欢说完,眼如刀锋一扫忘川:“所以你明白了吧?” “明白什么?”忘川听着觉得很开心。 常欢盯着忘川,师傅那么狡猾聪明,居然没听懂?于是他把王大麻子等人的悲惨结果又讲了一遍。 这次忘川“哦”了一声,“你有没有叫过他们爹?” 常欢不太明白看着很精明的师傅今天怎么就是不开窍,小脸出现一抹烦躁:“没有!师傅你还没搞明白,凡是想娶我娘的,想做我爹的,个个下场都很惨!” 情急之下,常欢连“师傅”都叫了出来。 忘川眼里冒出一缕笑意:“嗯,我知道了。” 常欢有些急了:“你不知道……” 怎么师傅就不上道呢! 忘川瞅着他着急的样子,眼中幽光闪过:“你放心,我不想娶你娘。” 常欢一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他不过五岁,很多事情不过朦朦胧胧,此时听忘川放出承诺,便觉师傅已经将他娘还给了他,小脸登时露出喜色。 忘川狡猾一笑:“若要我不娶你娘,你需得给我做儿子。” 常欢瞪着眼睛看着忘川,难道师傅没听到他方才那些话么,想到师傅这般人物若是掉到粪坑里,那般场景……常欢嘴咧了一下。 “我不但不会娶你娘,我还不会让君傲轩娶你娘……你考虑下。”忘川不动声色抛出一个诱饵。 常欢心动了,天下没有比保住自己老娘更重要的事,所以犹豫了片刻之后,常欢决定丢掉节操,跪在地上冲忘川叫了一声“爹”。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娘不在的那半年里,也是叫过的。 况且又是自己师傅。 常欢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很多借口。 “那以后人前你叫我师傅,就咱俩的时候你就改口吧。”忘川沉吟道,此事还是不能先放出来,先暗地里培养和常欢的感情为好。 两人做好交易,彼此都心情大好,还牵着手一起去用了晚饭。如此和谐并美感十足的画面叫小石看得热泪盈眶。 不过常欢临去睡觉前的一句话又让忘川脸发黑了。 他说:“爹爹,我忘了告诉你了,你最好服一颗解毒丸,上次卖豆腐的小陈偷亲了我娘之后,嘴肿了两个月,看起来就像是两根腊肠。” 小石满头冒汗,连忙拉了常欢出去。 果不其然,房间里传来一片龟裂声。 随手一挥,半空中浮现常笑房间的虚像来,忘川阴沉找寻常笑身影,但是等了又等,没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人。再过半个时辰,还是没人! 天际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常笑一身墨衫驾驭飞剑往拾香飞去。 此时人烟稀少,她自是不怕惊扰百姓,待到了拾香,往下一看,月白色的身影如松,某人面带寒气地等着他。 这么早?常笑过了发傻的年龄,更多的是怀疑,又没见常欢的身影,这十有八九是来找茬了。 犹豫中,只盘旋在拾香上空,并不敢下去。 “还不下来?”忘川眼见就要发怒,终于等到人了,既不是从相府方向发来,也不是从大祭师府上飞来,但是却更加可疑。 连什么卖豆腐的小陈都能亲上,他已经忍了一晚上了。 街上渐渐响起人声,常笑知自己不能这么飞着,吓到别人就不好了。旋即一收飞剑,落了下来。 “早晨湿气重,里面喝杯茶吧。”脸上带了笑。 忘川冷冷瞥了她一眼,常笑冲着他再笑三分,忘川抬步向拾香走去,袖子却被常笑拉住,他……这衣衫怎么这么湿,好像在夜里呆了很久的样子。 忘川回头,她道:“别从这进,吵着绣珠了。” 说着拉着他腾空而起,轻轻跃入院中,又蹑手蹑脚回到房里。 “你先坐着,我去烧点水……你这衣裳怎么这么湿?”终是忍不住道。 忘川没有吭声,反而一步走到她面前:“你去哪了?” 常笑眼珠转了转,难道要告诉他她在拼命修炼? “我……醒得早,出去遛了一圈。”常笑认真解释道。 “胡说!我在这儿等了你一夜了!”忘川一手抓住常笑手腕,疼得她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啊――什么?他等了一夜了? 反应过来时,忘川眼里已经是怒火熊熊,恨不得扒下她的皮好好拷问。 四目相对,常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声音却是极柔:“先把衣裳换了可好?湿气众容易着凉,你修为再高,也不是铁打的。” 忘川那满腔的火气像是遇到了一片细蒙蒙的雨,她何时有这样温柔过? 一念之间手不禁垂下,常笑幽幽看了他一眼,转身从橱柜里取出一套月白色的干净衣衫:“喏,别嫌弃,常欢爹爹的。” 上次也是这么一套衫子,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衣裳,她漂洋过海从东岳来到盛良还带着他的衣裳,骗谁呢! “有时候逛街,看到适合他的,就会买下来,你不会介意吧?”常笑有意无意道,果然见他一怔之后怒气去了不少。 “过来帮我更衣。”忘川只伸开双手,见她犹犹豫豫,接着道:“昨日帮你找了常欢。” 252 谁人劫色 他个子高她许多,将她完全笼罩在身影当中,他便瞧着她并不过分长,却极翘的睫毛,鸦羽一般的青丝,以及斜斜露出的三根金针。 这样恭谦贤良的伺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当两人再度相遇,她又失了记忆之时,竟然这样遇上了,忘川眼里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但是软软的声音响起。 “我晚上去衡水宫练功,争取早点打过你,好把我儿子抢回来……”常笑一面帮他系着腰带,一面说着在他听来极为可笑的心愿。 那软化的挑衅之意是在向他解释么?还解释的这么直截了当! 他身子一动不动,甚至连双臂也一直展着,心里愤恨、懊恼和微微的心动混合在一起,汇合到眼底,用极复杂的眼光瞅着她。 且见她伸手帮他抚平衣衫上的皱褶,红唇微微吐出一口气,就飘在他鼻息之下,带着淡淡的香气,一瞬间昨日被常欢打断的炽热感觉袭来,双手一合,便将她拢住,低头一咬,已经含上那艳丽的红唇。 也许只是这肉过于鲜美,反正已经吃过,再多吃一回又何妨? 他这样想着,便闭了眼睛细细品尝,半响似自言自语道:“休想!你打不过我,也带不走常欢!” 常笑只觉身子一轻,便被他抱了起来,直往床榻而去。 此时天已大亮,绣珠随时可能过来,常笑吓得连忙推他。 忘川邪气顿现:“方才亲得不是很投入么?别说你没感觉,再则也不是头一次了……” 他这是说在那蕉林深处,还有那个雨夜,常笑陡然想起他那般对她,更是着急:“你住手,谈恋爱里面没有这一项!” “那就……不谈也罢!”忘川眸子里是一团火,视线直直盯着她起伏不定的胸口。 昨日尚算和谐的相处,最后的吻。以及他帮她去寻常欢,这得之不易的相处,常笑并不想破坏这一切,但是…… “真的不行!”感觉到他手顺着亵裤钻了进去。常笑身子一僵,奋力阻止他的动作。 忘川嘴唇紧抿,却锲而不舍,终于摸到那一片幽谷,突然停住了。 常笑脸胀得极红,飞快推开他,起身收拾衣物。 忘川直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上面殷红的一片——她来月事了。 望着那月白色的人影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常笑笑歪在床上,他脸色那抹潮红虽浅却落入了她的眼中。 常欢这日下学是小石送来的。顺便告诉常笑,忘川要有半月不再府上,这段时间常欢就住在拾香好了。 常笑、绣珠、常小鱼、迦叶四个人正拼了一桌打麻雀,听到也没细想。 待小石走了才想起来,忘川走了。常欢身上的七心绝情蛊怎么办? 当下不管三人玩得正热,散茬往相府赶去。 小石见她又来,不觉奇怪,常笑也不用他领路,轻车熟路往忘川居所走去。 她心急忘川走了,常欢蛊毒发作,简直一路小跑。小石来不及阻拦,只面色古怪地跟在后面。 眼见走到忘川窗子下面,常笑突然听到一阵笑声,从窗子一看,里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正拿着梳子帮女的梳头。 小石匆匆跟来。抱怨道:“常夫人,你也等我通传一声。” 常笑只盯着那窗子里的人,女子清纯如雪,笑靥含羞……是琉璃,男的……是忘川。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个含情脉脉。 刚从自己那里过来,便又有了美人作陪,元清和,这五年过得真是舒坦! 小石声音早已惊醒房内两人,忘川一敛笑容从窗子里面看了出来,琉璃则娇羞地低下了头。 “常夫人……”小石头上有些冒汗,现在常夫人两只眼睛就像两只烧起来的大灯笼啊! “拿来——”常笑隔着窗子伸出手。 “姐姐有事?”琉璃似乎好不容易抚平了那抹娇羞,抬起头来好奇地打量常笑。这表情这语气,她和忘川一定有着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忘川皱眉道。 这是真装还是假装? 常笑低头片刻,再抬起头来是一片平和:“常欢的药,你不是要出门半月么?” 常欢竟然有病?琉璃心里泛起疑问。 一个瓷瓶从窗户里抛了出来,常笑接了便走,出了川居脸上便一片潮湿,回了拾香就躺在了床上,一晚上的咬牙切齿,这晚上自然也没去衡水宫。 天一亮就爬起来磨墨,取出一张大大的宣纸,写了两行扔了毛笔,揉成一团扔在角落里。 这边送常欢去书院,那边拾香闪进了一个人,耗子一样溜进常笑房里,先将床底贴着的符箓给换上一张大大的、新新的,然后视线一扫,瞅见了那团纸,眼珠子一转,捡起来扯开一看,常小鱼嘴角不由上翘,这次绝对是立功了啊! 盛良城西门,三百御林军拥簇着太子赵睿,身边一袭白衣清冽绝尘,冷不防头顶飞过一只灵鸽,伸手一接,解下那附在脚上的信,略一扫过,平和安静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狠厉。 “忘川,何时?”赵睿少见忘川如此表情。 “无事。”忘川将那团纸塞到袖中,“出发吧,速战速决。” 这还未到寒山,忘川便如此心急,这和一向沉稳从容的他大不相同啊! 赵睿心有疑惑,但寒山之行更为重要,一扬手,三百骑同时向前涌去。 常笑决定不能亏待自己,在哪里也得把日子过好,尤其这个一直对自己和常欢有着严重威胁性的人走了,她便该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 她本身就极会玩,再加上一个同样逍遥的迦叶,日日送了常欢去书院,除了偶尔去一趟冶炼司,两个人便聚在一起逛街、吃饭、看戏、喝茶、斗鸡……惹得常小鱼嫉恨不已,索性抛了王大虎,也跟着他们俩胡混。 但几天之后,常笑玩厌了。迦叶见她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来,眼睛一亮,附在她耳朵上悄悄说了几句。 常小鱼不干了,说迦叶你歧视我。 迦叶眼睛一瞪:常小鱼。你今天敢跟着我们去,你以后一个月想吃什么我都包了! 常小鱼撇嘴,眼睛觑着常笑:她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迦叶张嘴就要反驳,想了想索性咬牙道:走! 看着“清音阁”三个字,常小鱼真的傻眼了,盛良小倌圣地。 “怕王大虎打你的话,你现在可以回去。”迦叶斜视常小鱼,人家常笑没人管啊! 常小鱼咬牙:“老娘我一辈子守这个王大虎,有什么意思。今天晚上,我也要逍遥逍遥!”说着摸出一颗银锭子,在手里暖了半天,塞给了看门小厮。 迦叶和常笑互相捏了捏脸,提醒彼此这不是做梦。 清音阁的小倌果然不错。初开始常小鱼还不敢大笑,后来脸上的粉笑得扑扑落地,花枝乱颤地搭上小倌的手,根本看不出来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常笑也笑,他们的包间正对中间的舞台,各色美男轮番出场表演才艺,也算赏心悦目。 不过这种气氛更让她回忆起那年大元帝都遇见清和。他以为她没认出来他么? 不觉多喝了几杯,她便想去净手,自己便出了包间,沿着一溜房门往净房方向走去。 路过到头的一个包间,突然听到一声闷哼,常笑急着净手。并未停留,待蹲下解决完毕,突然醒悟过来,那不是君傲轩的声音么? 急忙系好腰带,那间包间的门竟是虚掩着的。常笑看着一个人扛了两个麻袋轻轻一跃,便从窗子跃了下去。 那麻袋里尚有东西在动,常笑立即醒悟过来,里面装的是人。 吃惊之余,不及细想,直接追了出去。 盛良最近的天气很好,远远的瞧见那人背了两个麻袋竟还身轻如燕,原来也是一个有修为的。虽是夜里,常笑也辨出那人一身的红裙子,头上簪着一朵碗口大小的花,竟是个女人? 常笑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速度慢了下来,有意想看看这女人做什么。 结果这一变慢,那女人拐进一条巷子不见了。 常笑还以为自己跟丢了,一面后悔,一面思咐不应该啊,自己这修为比不上忘川,但在盛良也算可以的了,怎么会让着女子无声无息地给溜掉了? 正想着,背街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常笑悄悄探头看去,双目突然放大:那两个麻袋都被那女人给解了开来,里面装的正是人,其中一个已经全部被扒了出来,另外一个只露了个脑袋,晕晕乎乎地坐在那里,可不是君傲轩。 这女人竟然敢劫了君傲轩,莫非是董洁的人,但常笑旋即发现不对…… 太不对了!太狗血了!女人劫色啊! 那被扒拉出来的男人紧靠着墙壁,仰面朝上,满面潮红,果真是个活香活色的美男子,常笑似乎听得那红衣女子嘿嘿一笑,手在男人怀里一阵乱摸,惹得那男人发出嗯啊之声,不好,这还是给下了药的样子!常笑有些犯难,男人采女人自是最大恶极,但是女人采男人,男人不过损失一点点东西,她到底要不要出手救这男人呢? 思考之际,那女人似乎已经等待不及,头猛地伏在男人两腿之间,常笑身居高处,也被那男人的呻吟震了一下……好销魂~ 君傲轩似乎也被这声音吸引,呆呆地看着女人在男人胯下起伏,常笑突然有些不再想看下去,但是那红衣女人似乎分外满意,竟含着口中之物扬起头来冲那男人一笑,常笑登时看清楚了“她”下巴上的一圈胡须! 253 归来 天雷滚滚,常笑方才喝得那些酒无可控制地喷了出来,射在那红衣“女人”的头上。 女人怪叫一声,常笑陡然出手,不过是人阶初期,飞剑一出,“女人”陡然捂住胯下,血从裤管中射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随即从裤管中滚了出来。 先前被这“女人”弄得呻吟浪叫的男人此时略有发呆,瞧那“女人”发足狂奔远去,水深火热之中瞧见地上一物,未及尖叫,脖子上被常笑砍了一下,昏过去了。 我只能暂时帮到你这里了……希望你醒来能忘记这被男人采的噩梦……常笑默默道。 匆忙的脚步声靠近,常小鱼和迦叶气喘吁吁赶来,见到那一坨恶心的东西,常小鱼陡然尖叫,呆坐着的君傲轩突然手舞足蹈起来,一下抓住了常小鱼的手,顺势把脸蹭在常小鱼手上,浑身像条蛇一样扭来扭去。 “他、他是怎了?”被常小鱼浑身泛起诡异的感觉。 “他被人下了媚药!”常笑淡淡道。 常小鱼吓得一个机灵就往后退去,但是君傲轩死抓着她不松手。 不是吧?君傲轩不会想拿自己当解药吧?常小鱼快吓尿了。 迦叶走过去往君傲轩脖子上一砍,他暂时昏过去了,常小鱼连忙躲得远远的。 “这个人,你认识?”常笑瞅着先前那被采了一半的男人。 “刑部尚书的大公子,花名在外,不知怎地傲轩竟和他扯在一起……”迦叶道,他被他娘逼着和这男人的妹子相过亲,对这男人也有一定了解。 常笑皱了皱眉:“那把他给扔到人多的地方就成了,常小鱼,你背着君傲轩走。” 常小鱼抗议:我哪背得动他,况且君傲轩中的是媚药媚药! 最后三个人雇了一辆马车,扶了两人上车。路过刑部尚书门口,把那大公子一扔,载着君傲轩直往拾香而去。 “其实你也可以把他给扔到相府门口,或者董府门口,总会有人替他解毒……”常小鱼自言自语。 常笑白了她一眼:“那你不行么?” 常小鱼一下子噎死。常笑慢慢道:“我是想那么做,但是他醒了之后呢?” 傲轩不同于别人,太过干净,无论是谁给他解了这媚药,醒了之后对双方都会是痛苦。 迦叶道:“你有把握?” 常笑道:“试试吧,昔年学过一些医术,不过需要一些药材,还需要你帮忙。” 常小鱼这才松了口气。等到了拾香,也留在拾香帮忙,不过却被常笑赶了出去。只留迦叶在房里。 傲轩浑身如若火烧,不停冒出呻吟,抓到什么东西都想揉上一番,看得迦叶几欲发笑,不顾瞄见常笑表情严肃。只得生生憋住。 “把他衣裳都给脱了!”这一生吩咐,迦叶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为啥是我?” “你好歹是个男的吧?啊?”常笑瞪了他一眼,慢条斯理整理手上的银针,然后递给迦叶。 “五阶超强防御灵宝,十个赵睿都能打得落花流水。” 迦叶眼冒金光,瞅了瞅傲轩,决然地走了过去,怕什么怕。他有的他也都有! 这媚药竟不是单一一种,而是混合了许多种烈性媚药,怪不得那刑部大少那样老道的也能中招,不过看傲轩这个样子,还真是…… 常笑远远坐在纱帘之后,口中吐出一个个穴位。迦叶手稳狠快,七七四十九针转瞬扎完,只见有碧绿腥臭的液体从银针根部流出。 “你应该杀了那采花贼。”迦叶也瞧出那采花贼绝对是个老手,傲轩这媚药怕只这一次也清不干净。 以后七日,傲轩都躺在客室榻上。初他还昏迷,到最后已是一半清醒,常笑虽坐在几米开外的纱帘后,但随着一根根银针扎在他身上,他无地自容的只想去死。 那日冲常笑发完脾气,回到轩居他就后悔了,他想来找常笑,但那一句“告辞”是他亲口所言,短短两三日,他觉得比这一辈子都长,混混沌沌出了府,不由自主往拾香而去,却只敢徘徊在福铭街外面,哪知正遇上李培,糊糊涂涂地被他拉到一个地方,糊糊涂涂地见了许多涂脂抹粉的人,然后醒来就看见李培坐在地上,一个女人伏在他两腿之间。饶是他未经人事,模模糊糊也有些通透,无奈自己身子不但发软,还浑身发烫,待看清那红衣女人乃是个男人之后,他再恶心后悔,也来不及了。 常笑出现时,他一瞬间的惊喜,却恨不得去死一死,后来模模糊糊拉住常小鱼,当时都不知道,现在随着媚药散去,那些事情都蹦了出来……哦,他真的想去死一死…… 常笑很淡定,迦叶也很淡定,常小鱼也很淡定,不过这日飞走的灵鸽身子沉得要坠下来。 寒山之上,忘川目露杀气,一剑将那只五阶变异妖兽的脑袋给削了一半,又一掌将剩余尸首化为灰烟,身后三百御林军噤若寒蝉,大哥,你也太当我们是摆设了吧。 “殿下,我已探查完整个寒山,并未有轮回的踪迹,且妖兽已除,请恕忘川先行返回盛良。” 忘川这样说道,脚下立刻出现飞剑,他这根本就是通知,而不是等待赵睿同意。 赵睿想起一个时辰前,忘川收到那只灵鸽送来信时一把捏死了那只灵鸽的情形,阻拦的话生生咽下,变作点头同意。 然,忘川已经飞入云霄不见。 午后,常笑从床上睁开眼睛,晚间修炼,白日兼顾冶炼司和拾香的事,又一连七日照顾君傲轩,是有些累了,所以昨日君傲轩毒解归去之后,她一夜修炼之后再送常欢去书院,回来特意吩咐绣珠不管谁来都说不在,然后便倒在床上美美补了个觉。 好像过了中午饭点了,常笑从床上坐起来,并未感觉到饿,这觉睡得有些长了。头反倒有些昏沉,下床穿了衣裳,也懒得出去,取出两张宣纸伏在矮桌之上磨墨。随手一勾,一个身材欣长之人便跃然纸上。 还说三日一约,七日一信呢,怕早就忘了吧。 她一笔笔勾勒那纸上人影,脸上表情不时变幻,画得兴起,竟未发现窗户随风轻轻摆动了起来。 流光遁入房中,一袭白衣似乎染上些许灰尘,但来人眸子亮极反幽,死死盯住那伏在桌上一无所察之人。 如此过了盏茶功夫。她竟然还歪着脑袋提笔忙碌不止,忘川那隐忍的杀气藏无可藏,激得房内床帐漂荡不止。 “啊――你……回来了!”常笑大惊,桌上的纸要被刮跑,连忙用手捂着。 “君二公子被下媚药。老板娘入内侍奉七日,终解。”灵鸽带去的话浮现在耳边。 常笑只觉眼前白光一闪,杀气已至。 本能之间,寰宇镯骤亮,整个房屋都在嗡鸣。 “你……做什么?”常笑心肝都在颤抖,她方才还想着他,一抬头便瞧见他。还以为做梦呢……不过是个噩梦! 看着她迷惑不解的无辜表情,忘川冰样的眸子滑过一丝伤痛,他怎会愚蠢到对她生了那一线希望?心底那样叹了一声,这次他要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修长如玉的手带着漫天威压朝着她头顶拍去,空气被激荡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常笑睁大了眼睛。任由手上的纸飞了出去,在两人中间飞过…… 那纸从忘川冷漠眸子前一闪而过,那上面……忘川陡然挥袖,宣纸悬浮于空,挡住了常笑的脸。后面是她飞扬的长发。 简简单单的几条黑线,一个身姿飘渺的男人,唇角微微上扬,无限风华只在那一抹笑意,但一半脸都被人用墨汁给涂黑了。 风声未停,还有一张在空中飞卷,常笑反应过来,扑身去抓,忘川动作比她更快,一挥手将她激得往后退了三步,那纸便落到了他手中。 一扇窗子,勉强辨认出里面一个男人正在给一个女人梳头,不过,那男人被画作了一个猪头,女人被画作了一只狐狸脑袋,两人上方悬着一把刀和一把剑,周围还画着闪闪光线。这就是方才她专心致志画的? 忘川眼睛瞟了常笑一眼,常笑已从他满身的杀意中缓过神来,一声不吭背对着他坐着。 “君傲轩中了什么毒?”身后传来问话,声音冷得像冰坨子掉到地上。 他决定看在这两幅画的面子上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常笑心里一下通透过来,他不是去寒山了么?怎么会知道这些?难怪看他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难道回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她思前想后的几息之间,身后已经传来暴怒之气。常笑连忙详细解释道:“他被人下了媚药,挺复杂的,我教迦叶用四十九路银海针穴法花了七天功夫才给解完,昨日已经回相府了。” 身后无人出声,但是那暴怒之气敛了一半之多。常笑沉了沉心,转过身来,只当做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不是去寒山了么,怎么就回来了?这一路走了多长时间?” 她本没报希望他能搭理她,却听到他冷冷吐出四个字:“两个时辰。” 若是两个时辰,那必定是御剑而归,寒山距盛良千里之遥,如此长距离的御剑必然极耗灵力,难怪那白衫之上都染了些许灰尘。 常笑倒了杯水递过去:“你累了吧,坐下歇歇。” 忘川睨了她一眼,房间里一切恢复如初,纱帘床帐都平静下来,忘川接了茶水,在椅子上坐下,眼睛还瞅着落在桌上的两张纸。 常笑干笑两声,过去准备收起来,手却被忘川压住。 “这画的是谁?”他眼睛盯着她,非得看看她到底是想起来了多少。 (感谢简单雨童鞋的打赏,感谢各位亲的支持,卖力码字中……一日保底三更,请支持,谢谢!) 254 暖锅风波 午后阳光懒懒,他白衣染尘,然玉般一样的容颜清冽至极,那目中射出的光让常笑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被那些师傅提着小竹鞭拷问所学,她突然仰脸一笑,惊讶道:“你看不出来啊!这是钟旭啊!钟旭!” 忘川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那这张呢?” “这张是钟旭和他……老婆!” 忘川皱了皱眉:“那这张怎么是猪头?” “唉,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说来话长,钟旭这个老婆呢,是个狐狸精,钟旭担负着维护三界秩序的责任,却和这狐狸精勾搭在一起,你说他是不是比猪还笨!” 这……她是讥讽他瞧上琉璃美貌? 话说琉璃好像是比她好看的不是一点,忘川眼睛眯了起来,瞧着她凑近的嘴唇,那呵出的气息似乎就在耳畔。 “这已过了十三日,七日得有书信一封,拿来!”他冲她伸出手。 这货竟然记得?常笑心头一跳,脸上无甚表现,那丝丝的甜蜜却荡漾了出来。 笑眯眯地将第一张钟旭给折了起来,放到他手心:“喏,拿回去辟邪吧。” 不待他开口,急急从妆台上拿了梳子:“我来帮你梳头可好,瞧你头发都乱了。” 忘川涌到口边的话都沉了下去,沉静坐着,感受着常笑手指灵活地摘下他的发冠,这一路赶来,怒气一刻都未停消,哪里有注意到仪表,此时她这么一说,也感觉到耳畔有散乱发丝垂着。 常笑轻解了他发冠,只见墨发倾泻而下,不由伸手细细摸去,双手插入他发间,却不是为他梳头,只道:“我会些消乏解累的按摩手法。要不试试?” 良久,手下的人发出一声“嗯”。 常笑在他身后吐了吐舌头,这个午后,那些困顿都消失了。双手灵动有力地一下下按在忘川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忘川悠悠醒来,房间里幽幽暗暗,窗外红霞满天,已经到了黄昏了,他看了眼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毯子――他竟然在常笑手指的按压之下睡着了,五年,从来没有睡得这样沉过…… 院子里传来笑声,有常欢。还有……常小鱼、金迦叶、甚至他还听到君傲轩的声音。 透过窗子看去,藤下摆了一张大桌,大桌上放了大大一只瓜瓣兽耳铜暖锅,周围各色菜肴和切得极薄的鲜红肉片,这是打算吃暖锅的样子。 常小鱼和金迦叶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君傲轩手摸着常欢的脑袋,常欢竟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外面,那般热闹,只有他一个孤零零地呆在屋子里。 厨房传来常笑的喊声:“哪个过来帮我端一下!” 傲轩立即起身往厨房去了。 常小鱼正笑着,突然见院子里多了一个人,是尊主!不是说去寒山了么?怎么就回来了。常小鱼胆颤之余,竟忽略了忘川是从哪里出来的。 迦叶却是瞅见了,只偷偷一笑。 傲轩和绣珠一人端着一大盘肉片出来,猛地瞧见忘川,只以为他刚到,连忙招呼:“川哥。你回来了?来看常欢的吧,正好,我们都在这里吃暖锅呢!” 常笑最后走了出来,方才听到傲轩招呼忘川,真是怕这位爷发飙。手都没擦就出来了,张口道:“二弟,你来了?一起吃饭吧!” 二弟,你来了?一起吃饭吧! 她装得还真像,难道他有这么见不得人?忘川心里窜上一层艳艳的火苗,但见每个人都在笑,瞅了眼常欢,一言不发地走了。 除了迦叶,其余人自是愕然,常笑解了腰间改良版的围裙,示意他们先弄着,自己朝外面走去。 拾香外面槐树下面,一袭白衣果然等在那里。见了她,眼里的火不加掩饰。 “中饭都没用,不吃了再走?” 不说则已,说了那眼睛更似想把她给剁成肉泥一般。 常笑叹了口气,伸出小指勾住他手:“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哪知他们都来了……” 指尖勾在他的小指上,晃晃悠悠,语气不见得有多低声下气,他胸口竟顺畅了许多,但还是愤懑难平。 “我就那么见不得人?”这话一说出口,他也被吓住了,他此时才想起来他现在和她隔着什么,隔着君琉璃,隔着君傲轩……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的心口突兀疼了起来――他们隔得是不能原谅的背叛,和这里的血海深仇! 常笑本见他脸色放缓,哪知突然之间他手一僵,狠狠一甩,眼里的光似乎想把她给吞噬! 只听他低语道:“婊子,离我远点!” 常笑蹬蹬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抽痛,来得猝不及防,虽然极力控制,睁大了眼睛,但是那泪花还是让眼前一片朦胧,好不容易恢复了视线,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见常笑一个人回来,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忘川此人太过清冷,和他一起吃饭太过压抑,别说他们不讲义气,关键吃着暖锅,总得讲一个氛围啊! 迦叶关心道:“忘川有事啊?” 常笑笑靥如花:“嗯,咱们开始吃吧!” 冶炼司最近炼出的灵器让君康很满意,更重要的是根据白东福的汇报,常笑丝毫没有藏私,整个冶炼司的炼器水平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所以这日下午,在细细观摩了白东福送来的两柄四品灵宝之后,君相决定有必要去一趟冶炼司表彰一下常笑,无论是从门客的角度,或是此女即将成为儿子妾室来考虑。 琉璃在侧,君相虎目一眯:“去请忘川到冶炼司观摩炼器。” 据说,今日有一柄四品火属性灵剑即将出炉,此时前去,正是大好时机。 一行人等驾临冶炼司时,冶炼司的上方都像是聚集了大片火烧云,未成想这四品灵宝竟有如此浩荡之势,一时间君康眼露警戒,此时尚可推说为火烧云,若是一会儿灵宝出世,引起皇家注意,就大为不妙了。 忘川并未瞧着君相,却广袖一挥,一个半透明的结界便将整个冶炼司给笼罩了。 这等修为……君相心中安安震惊,琉璃眼中却是出现了崇拜之色。 这结界刚结好,那边熔炉之上突然出现一阵嗡鸣。 君康不由再度感慨忘川施手的见机,哪知忘川皱了皱眉,又在这道结界之上重新设了一道。 他隐隐觉得这出世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四品灵宝。 忘川道:“这剑是何种属性?” 白东福知道他乃是相府第一门客,身份超然,立即答道:“是火属性,不过常夫人用了那块黑石。” 此语一出,君康的脸上也出现了震惊。 那黑石是三年前君傲辰无意中得来,水火不溶,请了很多炼器师看过,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忘川看过之后只说此物不吉利,由于得来过程也不简单,扔了又可惜,所以一直便放在冶炼司的材料库里,竟被常笑拿来炼制了。 难道那黑石是珍惜宝贝?但忘川为何又那样说?君康心里泛起疑问,却看到忘川眉目愈发严肃。 “丞相,最好命令无关人等速速离开,川只怕黑石出世,煞气无可抵挡!”忘川冷道,她竟敢炼制那块黑石,是太狂妄还是太无知?! 忘川话音刚落,只听嗡鸣剧响,不少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速速撤退!”君相带着一干人等撤至冶炼司外面,只看着结界之内的冶炼司。 一道冲天的火光出现,外面却弥漫着一层黑气,怪异的震动之声传来,似乎有物要突破某种障碍,却被人极力压制。 炼炉之前,常笑倾尽全力压制炼炉,此时距离出炉还有一段时间,竟压不住也狂暴之气,看来自己低估这邪龙魔晶了。 “君傲轩,给我准备好开闸放水!”常笑大喊! 傲轩一直紧张地看着常笑压制炼炉,此时以为灵剑就要出世,连忙奔向水闸,准备用冰湖之水对这灵剑进行出炉冷却。 常笑余光瞥见他转身出去,十指结成莲花印,顷刻之间五色灵力从炼炉上方灌入,那晃动的炼炉登时一顿,却又更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常笑目光沉敛,悬浮于熔炉之上,滔滔不绝将灵力灌入压制炉中灵剑。汗一滴滴落下,不及坠地,便在炙热的空气中蒸发。丹田之中灵力渐空,君傲轩在水闸之上大喊:“常笑,你怎么样了?” 无人答话,傲轩担忧之际,只听一声震天的呼啸,炼炉翻到在地,火焰弥漫整个冶炼司,一道火龙穿透房顶直冲云霄。 “常笑!”傲轩心急大叫。 常笑紧跟火龙飞出冶炼司,抬眼见那火龙盘恒与冶炼司上空竟未离去,原来不知何人布下了一道结界,来不及细想,她飞身上前欲取灵剑。 冶炼司外面,君相被这一幕吃了一惊。 那必不是四品灵宝,即使隔着两层结界,仍然能感受到炽浪翻腾,其中更隐隐透着一股暴戾邪气。 忘川双目微微眯起注视着半空之上那墨色人影。火龙中央,一道乌光流转,正是刚出炉的灵剑。常笑伸手去取,却觉那乌光极为狂肆,几番伸手,都被它抗拒躲过。 若此时再不浴水萃冷,这灵剑威力将大打折扣,常笑一咬牙,手中多了一道冰芒,顷刻只见,水样寒光逼得那火龙气势一减。 255 清歌 “去――”常笑呵斥,冰芒直追乌光,乌光几次躲避,都险些被碰到,它似乎有灵性一般,轻轻一抖,竟转向常笑,轰鸣之中速度骤增,竟是向常笑杀来。 此等诡异灵剑前所未闻,君相此时非常相信忘川之前所语“不吉”。 地上傲轩嘴巴大大张开,君相等人就算不如他那边牵挂常笑,也暗暗为常笑提心吊胆。常笑面色不变,眼见乌光直取她咽喉,身子突然一个灵巧的翻滚,整个人有如云滚浪翻,堪堪避过那乌光一击,趁势伸出手来,一把抓在那乌光之上,用自身灵力禁锢住乌光周身。 乌光顿时发出尖锐的鸣叫,发狂逃窜,常笑只咬牙抓着,任那乌光一寸寸从掌心挣脱着割裂她的半只胳膊,瞬间半边墨衫湿了一片。 吸了常笑鲜血的灵剑乌光渐渐消散,火龙势头重新燃了起来,常笑一直等着乌光彻底溶入火龙之中,随手一抛,唤过先前那冰芒,直指淬剑池:“去!” 只见白芒似乎押着火龙一般,火龙乖乖坠入淬剑池,巨大的水烟升起,淬剑池里一片翻滚,火龙却渐渐消失了。 “常笑!”傲轩急忙奔了过来,拉起常笑手臂,只见她一只衣袖已毁,从右手掌心到手肘的内侧,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两侧皮肉咧着嘴一般张着,傲轩情急之下撕下自己一片衣襟来给常笑包扎。 此时忘川撤去结界,君相等人都跟了过来。常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开傲轩,站在淬剑池边一伸手,一柄通体有如红晶的宝剑飞到常笑手中,常笑随手一弹,嗡鸣之声不绝于耳,那红光极为清澈耀眼,先前那邪气墨色消失得干干净净。君相不由诧异,常笑脸上却出现得意之色,俏皮一笑双手捧了宝剑走至君相面前:“丞相大人,邪龙魔晶已被常笑炼化。此剑虽只是四品灵宝,却胜过五品灵宝,甚至连一些六品灵宝,也可轻易折断。” 周围是一片倒吸气声,这黑石躺在仓库已久,竟无人识货,但见方才凶险,就算有人识货,这炼化起来,也凶险至极。不由对这常笑更多了三分佩服。 君相接过灵剑,细细感受剑身之上散发出的灵力,果真不见那邪龙魔晶的暴戾之气,转手把剑递给了忘川:“忘川公子来试试吧。” 琉璃取出一对金环:“我这对金环乃是三品灵宝,今日就拿这个来试吧。” 白东福等人都吓了一跳。这也太奢侈了,更加睁大了眼睛来看这试剑。 琉璃手一扬,金环朝忘川而去,红光一闪,穿过金环,那金环去点滴声音都未发出,众人正诧异间。空中金环急剧落地,一对金环咔嚓裂成四半。 “常笑说这剑厉害吧,你们还不信!”傲轩的得意嚷嚷。 君相面带笑意地瞅了一眼傲轩,琉璃嗔道:“我哪里是不信,只是为了让大家见识见识常姐姐的炼器水平!对了,这剑还没有名字。爹……” 君相看向常笑,此剑让他甚为欢喜,有意嘉奖常笑,便道:“炼器师最了解他的剑,不如常夫人来取个名字吧。” 炼器师对于自己千锤百炼得来的灵器却是爱惜万分。常笑并不推辞,略一沉吟道:“此剑用邪龙魔晶炼化而成,邪气已转,可斩妖除魔,如此,便取名为却邪可好?” “却邪,却邪,好名字!”君相仰首大笑。 琉璃眼珠一转道:“姐姐,方才妹妹还见到一道白芒,能在姐姐手中,必非凡品,可否拿出来让我等观赏一番?” 常笑自拿出那冰芒之际便知会有这一刻,若不拿出来,反倒让君相决定自己藏私,微微一笑,掌心中便出现了一柄晶莹剔透有如寒冰所制的灵剑。 “好剑!”琉璃伸手去取,常笑却后退一步。 “小姐止步,此剑虽不过四阶,却甚有灵性,若贸然动它,怕它会对小姐不利!常笑道。 傲轩惊奇道:“莫非它也是元宝?” 常笑点了点头:“不错,且此剑和我渊源深厚,除了我,并不喜别人触碰。” “竟有如此神奇的剑?”琉璃眼中隐藏不甘,原道常笑不过尔尔,如此看来,在这炼器之上确实颇有天分。 君相也甚为好奇:“这是一柄什么剑?” 常笑微微一笑:“此剑是常笑为纪念一位故人而制,通体透彻,极像那人双目,清辉缭绕,暗合其名,故而,此剑取名清歌。” 常笑一面说,一面以手指抚摸在剑身之上,那剑似有感应一般,发出低低的呻吟,一人一剑竟如……情侣一般。 傲轩大惊,君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儿子,他此时已完全对常笑改观,看来自己的儿子还需要努力。 所有人大开眼界之时,唯有那人群之后的白影面容愈发模糊,清歌清歌……一声声撞得他胸口发痛。 傲轩携着常笑而去,她胳膊伤的厉害,半只袖子也烧掉了,着实不太雅观。 琉璃看着他俩离去,笑着对君相道:“哥哥还是好福气呢!”余光瞅着旁边那白衣人,满脸冷漠,什么也看不出来。 迦叶专门跑到拾香来看清歌,常笑把清歌扔在桌子上随便他看。 “假的?”迦叶半响得出这个结论,“你连君相都敢骗?” 什么别人摸了就会有血光之灾,迦叶手指狠狠戳在清歌之上,清歌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只是很讨厌别人觊觎我的东西。”常笑躺在床上,剑是,人也是,她不想琉璃的手碰上! “我看看你伤口……”迦叶扯开她袖子,吓了一跳:“你怎么没包扎?” “就算听说你帅呆了,但是这样的拉风还是不要的好!”迦叶取出一颗丹药,在掌心捏碎成粉末,给她洒上。 “没事,我打算去衡水宫修炼了,你去吗?”常笑准备走了。 “算了,我没那个天分,你记得从湖里给我捞点好东西。”迦叶走了,他娘最近看他看得紧,晚回去了就要寻死觅活的。 天一黑,常笑就御剑往衡水宫赶去,不一会儿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此时她还未出城,眼珠一转,掠过一道屋脊之时速度突然加快,接着启动寰宇镯,整个人藏匿了起来。 不久空中现出一个白衣人来,沉默地瞅着前方,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下方突然传来人声:“忘川,你跟着我作甚?” 常笑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仰着脸瞪着忘川。那声婊子,骂得她现在都气极! 瞧见她忘川也不再隐藏,落到地上狠盯着她:“清歌拿来我看!” 白日里就觉得奇怪,什么清歌,还会跟她撒娇抖动,他以前是那个样子么? “没有!”常笑想也不想拒绝。 忘川不客气地将她两手扭在身后,寰宇镯诡异地没有反应。 “拿出来!”此处人烟稀少,房宇阴影将他俩完全掩盖,他倒是不怕给人看到,连结界都懒得设。 “说了没有!”常笑狠狠瞪回去。 “你当我是君傲轩么?”忘川想到白日他俩那亲密劲儿,手上力气更大,常笑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偏寰宇镯今晚上就像断电了一般。 “在哪?” “鞋子里。”常笑痛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灵剑自是可大可小,忘川弯下腰去,仍抓着她的手,竟然想到把一把剑放在鞋子里,这是多变态的藏剑方法,莫不是想把他一直踩在脚底下? 两只鞋都脱下来了,连袜子都没穿,除了十根染得红艳艳的脚趾头,什么也没有。 “你骗我?”忘川视线落在那白皙红艳相映的脚趾头上,有些挪不开眼。 “喔~忘了,临时收在腰间了。” 忘川手立刻摸向她腰间,连腰上细嫩的肉都摸到了,还是没有。 “到底在哪?”他手有些微微发抖,是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气的。 常笑这回死活不语了,忘川发狠拧她胳膊,常笑嘴角痛的一抽,忙叫:“在前襟……” 一语喊出,登时警惕地看着忘川。 这回她若敢骗她,他必叫她挫骨扬灰。 大手顺着衣襟摸了进去,两团软软的肉似乎越来越硬,他不由地多摸了两下,顺便扫过那顶端的樱桃,常笑咬着唇,死忍着不吭声。 他来来回回地摸着,早忘了自己是在找什么东西,冷不防手下的人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忘川才醒悟过来,怒极道:“到底在哪里?” 常笑水汪汪地看着他:“在嘴里。” 忘川理智崩溃了,或许在第一眼看到那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脚趾头的时候就失了理智,才会任由她一次次说着天皇老子也不信的谎话,他捏着她的下巴,重重咬了上去,常笑略顿了一下,却是迎了上去。 辗转反侧,吮吸有声,气息越来越热。忘川突然推开她,四处看了一眼,悠悠夜色,人迹罕至。只是顿了一下,立即接了上来,不但吻住眼前星目迷离的女子,手指更在不经意间解开她的衣裳。 感觉的身子被一处坚硬顶住,常笑手陡然拦住忘川手指:“不……不能在这里……” (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了,没存稿的苦逼孩子是也,头疼,睡觉去了,亲们晚安!) 256 撞破(小福利) 忘川嘴不停歇,贴着她唇道:“若敢反抗,我先断了常欢七心绝情蛊的供给,然后废他修为,砍他四肢,毁他一生;再去拾香,先砸后烧,驱你滚出东岳……” 常笑骇然间,他大掌狠狠拍在她翘臀之上:“转过去,翘起来。” 沉沉夜色,这月亮照不到的角落里,男人兽一般的低吼喘息和女子浅浅的呻吟交织不绝。 事实证明,这个夜晚绝对不是修炼的黄道吉日。 那样狂浪地在角落地发泄完了之后,常笑以为他总要走了,却一路被他给抱了回来。 看到忘川抱着一个衣衫凌乱,窝着掩着脸的女子,川居上下乃至小石竟无一人露出诧异之色,小石带领众人迅速退下,只命人严守川居门口,以防有人突然到访。 本人甚为寂寥的川居好像就只剩下他俩似的,忘川把她往榻上一放,立即重新开始。外面固然刺激,但好多姿势都施展不开,见她那般反应,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常笑手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衣裳都被他远远给抛了出去,她就像水中的一叶舟,随着波涛上下起伏,只能无力发出软到极处的呻吟,任由身子呈现出最本能的反应。 汗,一滴滴从他身上落下,落到她的身上,又滑到身下的被褥上,渐渐的,那褥子也湿了一层,但是波涛依旧,不知疲倦,这一浪浪的击得她脑子灰光翩闪不停,连抓住他的力气都没有了,细看那茵茵芳草之处,卷着一粒粒混白的水珠,花瓣充血翻开,但那巨龙依旧奋力不止。 “我……我不行了。”身子一阵抽搐,她眼睛也睁不开,只从喉咙发出模糊的音节。 这软软的似乎带着无限屈服之意的求饶让上面的男人唇角露出一个邪笑,眼梢的红色更甚。埋身是更加凶狠的冲刺。 一片白光过后,常笑一动不动了,身上的男人此时才微微扬起眉毛,探手放在她鼻息之处。感觉到呼吸稳定,知道她是昏过去了。但这又不是洞房初次,怎这般不经人事? 手下身子还在微微发颤,即使昏过去了依旧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忘川嘴唇一抿,并未抽身离开,反而继续动了起来,待到云收雨停之时,瞥了那一眼无力合拢的花瓣,才拉过锦被给她盖上。 五年前。只有她一人时,这般快活;五年后,有了许多女人之后,还是只能在她身上这般快活。 走到门口的人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榻上熟睡的女人,一片青丝鸦羽沿着床榻垂着。他心口一跳一痛,快步离去时连门都忘了关上。 轻歌跟着琉璃步入川居,一路竟连个人影也未瞧见。 轻歌的团子头猛地一抬:“小姐,姑爷这边的奴婢也太放肆了,赶明儿小姐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琉璃浅浅一笑,并未回答,忘川素爱寂静。并不喜有人打搅。 但越往里走,也觉得奇怪,怎地连小石等人也都不在? 主仆两人一路穿过花厅、书房、再往前走就是忘川的卧房了。 “轻歌,你这里等我。”琉璃吩咐道,轻歌应了一声,看着琉璃轻轻向忘川卧房走去。 团子头轻歌脑中立刻出现了一幅美男沉睡图。小眯眯眼更是挤成一条缝了。 忘川卧室的门虚掩,什么声音也没有,看起来好像没人的样子,哦……不是,透过那道门缝。琉璃突然看到一角熟悉的月白色,她心中一喜,正要快步上前,突然怔住了,月白色布料下面,露出一只光光的腿来,是曲线优美的小腿,接着是另外一只――这人只是罩了一件忘川的袍子。 有脚步声传来,琉璃瞬间捏了个法诀,这还是忘川所教,可隐形匿气。 饶是如此,那松松披着白衫,裸露了大半白皙胸膛的男人走过来时,锐利的视线几乎叫琉璃现出形来。 那是忘川,他手上端了一盘点心,有些怀疑地朝着琉璃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推开了门。 房内的情景便完全落入了琉璃眼中,地上散乱着许多衣裳,那披着月白色袍子的人正在一件一件地捡起来――她并未转过身来,所以琉璃只能看到她乌黑披散的头发和那三根扎眼的金针。 忘川把盘子顺手搁在榻上,从后面抱住女人,女人似乎停顿了一下,任由男人手在胸前捏了一会儿,然后又把她身子给扳了过来,一个绵长火热的吻…… 是常笑……琉璃屏住呼吸,瞧着忘川拉着她坐到地上,两人对面而坐,忘川捏了一块粉黄的桂花糕送到常笑唇边,常笑似乎有些勉强,还是张嘴咬了一口,剩下那大半桂花糕便被忘川送到了嘴里。 他竟然肯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琉璃吃惊之余,只觉几乎隐不住自身行踪,恰好一阵风吹来,吹得忘川的房门也晃荡起来,男人便立即起身,那门在琉璃面前就彻底地掩上了。 轻歌候在外面已久,正暗生着急之时,突见琉璃踉跄而出,奔至琉璃之前,正待张口询问,仰脸一个火辣辣的巴掌便扇了过来。 “贱人!”琉璃低低咒骂。 轻歌眼里顿时出现泪花,琉璃只向外奔去,轻歌顿了一下,却是极快地跟上。 两人在川居门口遇到小石,小石吃了一惊,暗道不妙,只见琉璃恨恨看了他一眼,便从身前飞快走了,跟着后面的轻歌也一样,不同的是鼻子下面挂着两条长长的鼻涕虫。 小石鼓起勇气,敲响忘川的房门。小石努力将自己的表情调得和平日一样,常笑仍是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 聊聊几语,小石便将方才遇到琉璃出去的事讲清楚了,忘川淡淡地嗯了一声,小石告退。常笑便站了起来:“我该回去了!” “嗯……”忘川又是一道鼻音,尾音却是上翘,就像是床帐之间发出的那种声音。常笑呆住,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故作镇定道:“那麻烦你给我拿套衣服。”她原来的衣服都被忘川给扯烂了,这……怎么回去? 见忘川转身要去给她找衣裳,常笑心里不由漫过一片失望,现在这算什么关系,因为琉璃来过了,所以她得走了,忘川是这么想的么? 她正垂着脑袋,腰突然被人掐住,忘川胳膊一举,便把她放在了榻边上,她只披着他一件宽大的袍子,下摆一掀就露出两只光光的腿来,常笑一下呆住,还不够么? 忘川扯过一只枕头垫在她腰下,并不上榻,就站在她两腿之间。 这……他以前也热情,哪有这般荒唐过,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学的?胸口漫上来一片剧烈的嫉妒和醋意,连带眼里也出现了一层水雾,两腿生生别着,任忘川抓红了那雪白的肉,也不肯再分开一分。 忘川有些疑惑,方才还好好的,怎地突然这样?待对上她含泪的眼睛,心中一下明白过来,暗生讥讽,但瞧着那泪滑下来,竟不受控制的心口一软,张口是自己也察觉不出来的温柔:“只这样……和你,别人没有……” 他说完便觉恼怒,不管常笑还僵着身子,用力一掰,便彻底打开,腰身一挺,未有任何前奏刺了进去,榻上身子陡然一僵,但是这一刺之后,他却不急着律动,大手摸着她汗湿的头发:“乖乖的,许是会有好日子过。” 说罢再不看常笑的脸,只专注于两人交接之处,这个姿势,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她那漫出的一圈圈水光…… 常笑无地自容,怎么回的拾香都不太记得了,常欢已经下学,见了她就凑了过来,常笑慌忙转身往屋里走去,她……身上的味道太大了! 老板娘反常的沉默引发了常小鱼的猜测,突然扯住常笑的袖子,往上一捋,奇道:“常笑你伤都好了?真快!” 那样严重的伤口,一日之间竟连道印子也找不到了,绣珠也觉得神奇,但想到常笑修为不凡,瞧了常小鱼一眼道:“难道你想我家老板娘好不了啊!” 常小鱼吐了吐舌头,不再说什么。 雅芳阁空气紧张。 两排十二个侍妾虽然都低着头,但却无一不留意着上首之人的动静。 一本薄薄的册子在琉璃手中快被翻烂了。 那本薄薄的册子是用来记录忘川起居饮食,其实说白了,主要是忘川召见临幸这些侍妾的记录。 琉璃并不经常翻看这些,一是不舒服,二是忘川也算有度。五年来,这些女子明着是君相、傲辰相送,实际上都是琉璃亲自挑选的。不管这些女子多么出挑,琉璃选择的第一标准便是本分,是以这五年来,虽然有这些侍妾环绕,却并未传出哪个侍妾深得忘川喜爱,或者怀有身孕的消息。 唯一略受忘川关注的不过是蕙娘,还有一个薇薇。蕙娘是因为性子却最为温婉,办事又极为可靠,但也仅仅如此而已。最近这个薇薇,说起来前几日还有些让琉璃心生暗恼,初时选了薇薇,是看她年龄偏小,青葱水嫩,必能讨忘川欢喜,初也听话,但后来愈发嚣张。 用轻歌的话说:“不过是公子连着宠了几夜。” 257 倒霉的小葡萄 但从这册子上看,最近忘川似乎连一人都未召见过,难怪站在最末尾的薇薇也是一脸憋屈之色。 “公子最近都没有召见过你们?”琉璃轻轻问道,她声音里没有羞赧紧张,似乎问着一件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一阵沉闷,这些女子似乎感觉到有些难堪,她们并不是不爱慕忘川,也明白自己的职责便是取悦忘川,只是这样一个人第一眼便勾去了她们的心魂,正因为如此,却更不敢忤逆于他,况且她们曾见过一个狂妄的侍妾在忘川弹指之间便化作了一片血雾的可怕情景。 “你们还记着香罗……”琉璃从她们脸上看出心思,香罗正是那个被忘川化为血雾的侍妾。见她们无一应答,缓缓道:“你们也都听说了,我和公子两月之后便会大婚,到时候你们能不能留下,并不在我,若是不争取公子的欢心,我也实在使不上什么力气。” 众女讶然,琉璃美名誉满南诏,但未曾想过,竟然这等贤良豁达! “去吧,我希望这本册子不再是这么空空荡荡……”琉璃声音飘渺,这月余来,忘川竟然一次也未召见过这些女子。 突然瞅见最后一个娇艳的女子,琉璃张口叫道:“薇薇!” 盏茶过后,薇薇面带不可相信的喜悦走了出去。 深夜,骁骑将军府董洁闺阁,罕见迎来一位贵客,两人窃窃私语片刻之后,董洁脸上一片惨白,旋即涌起一片红潮:“好,我去做!” 彼时,常笑坐在客室的矮桌之前,为当朝太后冯婷调制一批花水,这是半月之前宫中突然来的懿旨。此时常笑身在东岳,自是不敢怠慢。不过最近事多,眼见到了期限,从忘川那儿回来之后,便强打精神连夜调制。 南诏政权看似稳固。但皇帝不死,太子和太后之争一日不消,常笑并未承蒙太后召见,但听说太后虽年近五十但乌发雪颜,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且精力充沛,貌似还有不少男宠。不过这都是私底下迦叶的闲话罢了,两人也开过玩笑,这样地位的女人若精力不过剩,怎会和太子斗得热火朝天。 常笑懒得给自己招惹是非。所以仔细听了太常大人的吩咐,明白了隐藏在那道懿旨之后的含义,太后要的这种花水,又要雅淡,又要热情。又要效果,说白了就是闻着好闻,符合身份,又要具备某些功效。 及至天亮,常笑看着面前一排花水,总算完工了,她趴在桌子上略微休息了一会儿。便用一个内铺锦绣的紫檀木盒子将这些花水装了,一会儿便吩咐绣珠送往太常大人府上,这桩事就算完了,不过以后应该有绣珠忙的了。 虽是修炼之人,一夜不眠也是困乏的,又加上昨日那般被消耗体力。常笑懒得回房,就在客室之内的榻上斜躺了一会儿,听到常欢声音,知是该送他去书院,当下撑着精神。坐上马车送了他去书院。 “娘,今日是休息日,会早些下学。”马车上常欢提醒常笑,别又像上次害他等了好久,他娘把他忘了。 “嗯。”常笑困极,努力记住。 常欢下车时又说了一遍,常笑冲儿子龇牙咧嘴地挥了挥手,小家伙终于走了。 回去之后便把紫檀木盒子交给绣珠,吩咐她走一趟,绣珠走了,没人看店,她就自己坐在柜台后面,一面打瞌睡,一面看店。 偏今日生意还特别好,一上午竟也睡不成,等绣珠回来,都是下午了。不等常笑问,绣珠便歉意道原来那太常大人府上早就听过拾香大名,现在又知道太后都钦点拾香来做花水,围住她问个不停,那又不在府上,绣珠只得等着,直到午后才回到府上,绣珠这才连忙赶了回来。 常笑撑不住眼皮子了:“你把门先关了,你去弄饭吃,我自己去睡觉,你别喊我!” 这一觉睡醒,外面竟嘀嘀嗒嗒地开始下雨了,常笑陡然想起常欢,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抓着伞叫了车就往书院赶去,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问童子,童子只说没见,常笑闯了进去,里里外外都没见人。 难道是被忘川接走了?但若是这样,小石也会过来说一声,况且忘川回来之后并未说让常欢过去住。 有了上次的经历,常笑一下紧张起来,冲出去幸亏外面马车还未走,立即赶往相府。 外面一片雨声,川居热闹温暖。忘川的那一大堆侍妾都聚集在花厅,看上去莺莺燕燕,花红柳绿。 常笑此时没心情烦这些,直奔了进去,忘川正和一个娇俏女子说着什么,常笑直接大喊:“忘川,常欢不见了!” 周围立即安静了下来,那娇俏女子转过脸来,水嫩的如同青葱,正是薇薇。 上次好像也是这个薇薇,常笑压制着心中不快,并不看这些女子,只把视线落到忘川脸上。 忘川微微打量了她一眼,看到这么多女子竟然如此沉静,没有一点嫉妒之意,他心里立即不舒服起来。 常笑见忘川看了她一眼之后,竟不搭理她,而是从薇薇手上的盘子里捻了一颗葡萄,登时怒了,嗓门又大了几度:“忘川,常欢不见了!” 薇薇不乐意了,连其余的女子也目露不满。 薇薇清了清嗓子:“常……夫人,令公子不见了,着人去找便可,怎地在公子这里大吼小叫的,莫非公子除了传授令公子法术还要负责他的全部安全?” 周围立即响起几声附和。 常笑一时无语,她自知常欢是忘川的儿子,估摸着忘川也是知道,但这话怎么开口? 薇薇见常笑神情萎顿,心中骄傲更甚了几分,这个常夫人,借着小公子的关系比她们还经常出入川居,她早就心生不满,如此给她一个提醒,一来可引起公子注意,而来趁机打压这不识趣的妇人,心中自是欢愉得意。 “如此……我再去找找。”常笑沉声道,既然不在这里,忘川又袖手旁观,她留在这里也是无用,还是赶快去找常欢。 见她不再看他一眼,也无视那些莺莺燕燕,转身就走,忘川突然开口:“你说常欢不见了?” 薇薇一惊,莫非自己揣摩错了公子的心意? 常笑没有回头,停着嗯了一声,接着要走。 “那那边是谁?”忘川淡淡道,视线穿过走廊,看像另外一边,雨伞之下,绯衣牵着一个幼童欢快而来。 常笑随着他的声音也是看到了,常欢……竟然和琉璃在一起。 “娘!你又把我忘了!”常欢抱怨道。 常笑怒极:“我不是说去接你了么,你居然不等我!” “我等了,等了好久,天都下雨了你还没来,正好……”常欢有些发怵,他娘脸色太黑了。 “姐姐,是这样的,我今日正好有事去拜访院长大人,回来见常欢都淋湿了,怕他着凉,这就带了回来。”琉璃温婉笑道。 忘川从鼻子里发成一声冷哼。 面对琉璃合情合理的解释,又看到常欢身上衣裳和早间不同笑,想来方才是去换衣裳了,怪不得从自己进来,忘川就一声不吭,他早就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半响儿,常笑无话可说,只道:“那走吧,回家了。” 常欢眼珠转了转,软软道:“娘,师傅说一会儿吃暖锅……” 常笑眼睛变大了,这熊孩子是故意的么,常笑吸了口气:“好,那你在这儿吃,今天下雨了,也不用回去了,我先走了。” 说罢不管常欢喊了两声娘,冲到了雨中,伞也不打就走了。 面对一干诧异的眼神,常欢干笑了两声:“我娘每个月总有几天脾气不太好……” 众侍妾外带琉璃都露出了然的表情。 常笑气呼呼地出了相府,满脑子都是忘川悠哉悠哉吃葡萄的样子,还有那个水葱一样的姑娘,姑娘啊,你大好年华怎么就甘心给人做妾呢,就忘川那死性子,脾气不好又小气,吃起醋来没完没了,以前还是个丑八怪,你都不嫌弃呐! 她走在大街上,连伞也不知道扔哪去了,这雨看着不大,一会儿就湿透透了,猛然瞅见一家卖水果的,居然有葡萄,常笑两眼放光凑了过去。 这个时节葡萄可是稀罕东西,不知道从哪运过来的。老板见她虽然淋得透,身上衣裳倒也说得过去,眼见下雨没生意,堆了笑招呼她。 “给我来十串!”常笑一开口就让老板喜笑颜开,那一张湿漉漉的银票格外招人喜欢。 但是老板脸旋即黑了,常笑拿了那葡萄,用力扔在地上,开始用脚一个个的踩烂,一边踩还一般骂:“让你吃!让你吃!” 老板虽然是生意人,但谁能容忍这么糟践东西,尤其还是自己刚卖出去的。可、可她也给了银子了……这雨果真很闷,老板坐在屋檐下看着面前女子狠命地踩着。 常笑脸上湿湿的,等到视线模糊了,才用手抹了一下,一下之后,突然觉得头上的雨没了,一抬头,大大的黑伞遮住了雨,身后是合着雨水的草木清香,她怒气更甚,啪地甩出一把银票:“所有的葡萄我都要了!” 258 生病 老板愣住了,犹豫再三,伸手接过银票,常笑面露得意,突然间那些银票都冲着她脸砸了过来。 “老子不伺候了,最见不得有人作践东西!你个浑女子,滚!!!”老板一溜烟地跑进屋里,转眼间所有的门板都给关上了。 常笑惊得目瞪口呆,这一辈子,谁敢在她头上太岁动土? 身后人从喉咙里发出爆笑,撑着伞的胳膊垂下的袖子就在她耳边抖动,常笑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就往雨里跑去。 那人胳膊一伸就死死拽住了她,强行把她给扳了过来,盯着她眼里的泪使劲儿看。 “你哭了!”忘川道。 “你看错了,是雨!” “喔~为什么哭?” “因为……因为我想常欢爹了,不行么?他从来都不会这么对我!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不会欺负我!只爱我一个!”常笑哭得更厉害了。 但是忘川只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眼眸在伞下更显幽黑,有一瞬间他几乎无法控制地想把她给拥进怀里,但是胸口滚烫的痛让他清醒,这个伤口从来都没有好过,南诏多雨,每个雨天都是这般痛,他手一松,头顶的伞便落在了地上,在常笑泪眼朦胧中,月白色的人越走越远…… 雨越下越大,雨中的人影越来越模糊,只是偶尔停下灌下一口酒,不是说千杯不醉么?这好像刚喝了没多久,便什么都看不清了。去哪里?哪里可以安身?哪里可以栖息?她摇摇晃晃向城外走去…… 绣珠直到关门,也没有见常笑回来,虽然雨这么大,她还是先去常小鱼店里看了看,没有。绣珠回去又等了半个时辰,眼见到了平日睡觉的点,常笑还未回来,绣珠不由发急。顾不上大雨倾盆,拿起伞向迦叶府上走去。 常笑曾经说过,若是有急事找不到她,找迦叶亦可。绣珠还奇怪为什么不是去找二公子。而是迦叶,但是此刻却不是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好在到了迦叶府上,迦叶还未休息,听到绣珠说常笑不见了,第一反应是常笑会不会是去衡水宫修炼去了,但他立刻感觉到不对,因为平日常笑去衡水宫都是瞒着绣珠的,必等关门熄灯后才悄悄溜走。若是去了忘川那里,又不会不遣人回去说一声。迦叶略一沉思:“有去过相府吗?” 绣珠摇了摇头,把常笑的交待说了一遍,迦叶立刻头疼起来,常姐姐,你就不呢能停止一下祸害我? 迦叶虽然头疼。也觉情况不对,当下套了马车,载着绣珠往相府而去。 君傲轩这么晚了居然还在磨剑,迦叶冲他伸出一根大拇指,然后问常笑有没有来这里。不过很明显,常笑不在这里,否则傲轩对那一柄剑也不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 “傲轩。你川居看看,会不会是雨大留在那里了?”迦叶觉得这种事还是傲轩出头好,忘川早看他不顺眼了。 傲轩憨厚地答应,盏茶功夫就回来了。 “我在门口见到小石,小石说常笑下午去过一趟,把常欢留下了。她自己走了。” 迦叶不知为何,更感觉有些不妙。 事关常笑,傲轩精神抖擞要去找人。迦叶当然没有理由推迟,他们出来相府各奔东西,两人分块去找。临别迦叶取出一枚烟火递给傲轩:“若找着了,点燃这个就行,这不怕水。” 绣珠被安排回去守着,别万一回去了,迦叶一样给她了一枚烟火。 迦叶去的是城南,傲轩去的是城北,两人沿着路细细找寻,但是就算这寂寥的雨夜行人稀少,迦叶和傲轩跑遍了整个盛良也没有发现常笑的踪迹,两人看着黑暗的夜空,都在等着对方烟火,但是看到的只是黑暗。 傲轩不肯放弃找寻,但前面已经是北城墙了,他有些微微失望,大概凭她那样的修为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这种担心是他无法控制的。 雨中,他微微地叹了口气,头顶突然一道闪电,劈得夜空都亮了,接着是响亮的炸雷,这个时候居然有这样的雷,一闪之间,傲轩看到城墙上似乎有个人。 那……不会是常笑吧? 傲轩急忙向城墙上飞去,十多丈的城墙他第一次一跃而上,又是几道闪电划过,他看清了,那呆呆面向北方而坐,抱着一个酒坛子,全身淋得像落汤鸡的人,正是常笑。 他疾步上前,常笑突然转身大喝一声:“退下!” 她虽然醉得不能再醉,但眼中神情里都带着一股俾睨天下的气势,只看了一眼傲轩便转过身去继续看向北方。 “常笑……”傲轩试图将她往后拉一些,她站得太靠前了。 “大胆!尔敢冒犯本宫!”常笑伸手去推傲轩,却一个不稳,半个身子都跌在城墙外侧,吓得傲轩连忙抱住她。 本宫?常笑是不是最近看戏看多了!傲轩心里发笑,找到常笑心里一松,虽然淋着雨,但感觉……很好。 他怕常笑跌到外面,死死抓住她胳膊,常笑想再喝些酒,却被他拦住。 “你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傲轩伸手把常笑的酒坛子给夺了下来。 常笑愣了愣,直直看着傲轩,这个人是谁,这么讨厌,管她管得要烦死……呃,一定是熊猫眼! 瞬间常笑炸毛了,一手捏在君傲轩脸上,旋即又是一抽,“混蛋!让你管我管我!本宫的事也是你管的!你要管就管到底,把我扔在这里算什么?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管过常欢吗?你还来跟我抢!呜呜……你还有那么多女人,我就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 傲轩有些发傻,常笑这说的他基本上听不懂,但是……莫非这说的都是常欢的爹,但是常欢爹不是死了么? 傲轩忍住被掐的痛,晃了晃常笑,让她看到自己:“常笑,你看我是谁?” 常笑眼睛很模糊,怔怔地看着傲轩,嘴一咧:“熊猫眼,你要杀要剐赶快来,别折磨我……” 傲轩:“我不是……” 他话未说完,软软的带着酒气的唇边贴了上来,笨拙地钻入他的口中,让他无法招架。 “我错了,我跟你认错,求你……原谅我……”她在他唇边低喃,身子都扑在他怀里。 雨哗哗而下,闪电照亮夜空,但是这一切,傲轩都再也看不到。 迦叶寻的辛苦,简直怨声载道,“他”是个女人啊女人,“他”会累会怕好不好,这样黑漆漆的雨夜,早知道让绣珠陪着了。 正苦恼间,突然见北方升起一束烟火,找到了!迦叶眼睛瞬间惊喜地睁大。 在傲轩怨声载道之中,大夫快把拾香的门踏破了。 从城墙上把常笑给弄下来,回到拾香就开始高烧,一连三天,都是烫得惊人,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睛一直合着,好像话都在城墙上说完了一样,一个多余的字也吐不出来了。 傲轩性子算不上急,现在只差亲自把盛良城的大夫都给押过来好好看看,迦叶只在一边摇头,这事儿十有八九和忘川有关,但是一直不见忘川现身,且常欢也一直在忘川那边,这几日都未回来。 要是这么烧下去,真怕把脑袋烧坏了。 且常笑这种修为,若是有意识运行功法,定然可以自己痊愈,如此状态,必是她自个儿不愿,纯粹是自己糟蹋自己。 迦叶叹了口气,常笑你真给我丢脸啊! 趁着傲轩在外面和大夫嚷嚷,迦叶附在常笑耳朵上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把他揪来!” 迦叶说得豪情万丈,出了门犯难,那个万年冰山,又厉害得不行,他怎么能把他给弄来呢。 面前驶过一辆马车,迦叶眼睛亮了。 南麓书院,随着课铃宣布一天课程结束,常欢跟着大家走出课室,立即被人抓住了。 “常欢,你娘生病了你知道吗?”迦叶道。 常欢急了:“你怎么不早说!” 迦叶:…… 迦叶带着常欢从书院后门走了,吩咐常欢马车内等着,他自己又转到前面,还是上次那两个童子,他们对这位大祭师可是不陌生,立即恭敬地点头哈腰。 迦叶挺了挺胸:“我刚说的你们都记着了吧?若敢有任何差池,回头太子殿下要了你们的狗命!” 赵睿那个禽兽那么卑鄙,就用一下他的名头好了。 这边迦叶带着常欢刚走,那边一亮极为精巧的马车就来了,小石跳下马车,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常欢出来,时间也没晚啊! 但迦叶是先进了书院,直接带走了常欢,所以时间上比小石是早了一步。 小石见等不到人,便向那两个童子询问。 两个童子一个道:“哎呦,这位是来接常欢小公子的吧?” 小石点头。 另一个道:“不得了了,小公子今天练习功法时被石头砸伤了,下午就被人接走了!” 第一个道:“对,对,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妇人!” 这……小石着急之间竟未发现这两人话中纰漏,若是常欢出事,怎么那么巧就被常笑接走了。 小石急忙赶回川居将情况汇报给忘川,经过他一番叙述,先前那纰漏更不被察觉了。忘川正在密室中打坐,闻言眉头一皱,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259 绝情 到了拾香,进门是浓重的药味,他心一紧,疾步往里走去,正遇到绣珠端了一碗熬好的药汁从厨房走了出来,绣珠看到忘川,自是一愣,忘川却伸手接了药碗,绣珠反应过来,指着常笑房道:“在那里。” 屋子里似乎有轻声的交谈,但在忘川推门而入的刹那戛然而止,常欢正立在常笑床头,看到忘川时惊喜地叫了一声“师傅你来了!” 常欢根本没有受伤!生病的是躺在那里的常笑。几年不见,竟也学会了这种心机,哦,不对,他是忘了她出生何处,应该这这种小伎俩是她最为惯常的吧。 然不待他开口,傲轩喜出望外地站了起来:“川哥,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常笑,她一直高烧不退,这都三日了!” 忘川手上药碗一晃,傲轩连忙接了过去:“先把这碗药喂了。” 此时绣珠已经进房,闻言把常笑扶坐起来,傲轩坐在床前,用小勺舀了药汁,轻轻吹凉后送到常笑嘴边,无奈常笑牙关紧闭,药汁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如此几次,急得常欢眼圈都红了,只握着常笑手连连叫“娘”。 迦叶急得跺脚,瞅见忘川漠然的脸突然道:“傲轩,我府上还有事,既然忘川公子来了,想必有法子帮常笑看看,我就先回去了。” 傲轩和绣珠怔了一下,但迦叶在这里也守了三日了,绣珠立即点头道:“好,有劳大祭师了,常姐一好转,绣珠即刻便去通传。” 迦叶看了昏迷中的常笑一眼,突然低头在常笑耳边说了一句话,但他声音极小,竟无一人能听清。 迦叶走了,傲轩药又喂不下去,垂头丧气又及担忧地看着常笑。 常欢眼圈发红。走到忘川旁边哽咽喊道:“师傅。” 傲轩一拍脑袋,怎么把忘川给忘了。 绣珠也燃起希望。 忘川扫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出去,我姑且一试。” 他们素来对忘川极为信服,忘川平日又不拘言笑。因此只道忘川不愿秘法外传,并不疑有他,唯有常欢略带迟疑,但也乖乖出去了。 待他们都出去之后,忘川才踱步走向床前,不过三日,她竟憔悴至此,脸不但不是高烧中的红色,而是一种青白,整个人眼窝深陷。就像盖着一大片阴影,前几日那还百尝不厌的红唇透着干枯,甚至可见一层白色的干皮。 伸手一探,额头烫得吓人,这样下去。不知道会不会烧出一个傻子来。他端起方才那一碗药,用勺子送到她嘴边,依旧流了出来,忘川一恼,捏住她的鼻子,直往里灌去,终于进了一口。他正得意时,常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一口药全喷了出来,连他的袖子也染上了一片乌黑的药汁。 常笑重重地躺了下去,一摔之下似乎有了些许醒的意识,低声喃喃唤道:“清……清、清……” 忘川手上的药几乎洒了出来。他眼神若刀般盯着常笑,半响突然仰首灌下一大口药汁,狠狠噙住她嘴唇,用舌头压住她的舌头,终于将药汁给渡了进去。如此再三,直到一碗药汁点滴不剩。 常笑似乎转醒,眼睛沁出一颗泪来,忘川手指摸在她脖子的疤痕上:“凤氏,你想起了多少?” 事到如今,他怎能再忽略那一系列的蛛丝马迹,无论那些花水,依兰,那些曾经说过的话,她那刻意的引诱,甚至两人身体无比的契合……纤细苍白的脖子在他手上似乎一折就断,他几乎控制不住这种欲望,手愈发用力,紧闭着眼的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却依旧是低低的一声“清……” 青白色转变为呼吸紧迫的憋红,忘川骤然凑近常笑:“凤氏,你给我听着,不管你想起了多少,或者你隐瞒了多少,这种法子对我一点用也没有!你要死就死远点!我不要你了!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五月五,我会迎娶琉璃,以后她就是我一辈子的妻!” 他手松开,也未见常笑大口呼吸,相反面色是一种秋雨过后的灰败。 见忘川走了出来,绣珠等人急忙上前询问,忘川却未看到他们似的,一语不发走了。 傲轩疑惑,连忙进去,只见常笑面如死灰地坐在床上,是醒了…… 常笑痊愈的速度快得惊人,傲轩惊奇之际喜悦洋溢与表,三日后亲自拎了食盒同常欢一起去川居表示感谢。 川居最近愈发人气十足,傲轩见到妹妹挤了挤眼。琉璃略有羞赧,急问:“二哥你拎的什么东西?” 常欢突然有些不悦,那日他见到忘川压着自家老娘狂亲,他虽年小,但这种事也不是随便可以做的吧?如若师傅娶了琉璃,那老娘算什么?虽然他不想有人来分享老娘,但总感觉自家老娘吃亏了啊! 因此语气便有些冷淡,硬硬对忘川道:“师傅,这是我娘做的蛋糕,她已经好了。” 傲轩也道:“还是川哥厉害,那么多大夫都不管用。” 琉璃注意听着,脸上一片关切,忘川脸上仍是一片漠然。 常欢见他并无欣喜之意,更觉发闷:“师傅,你不爱吃甜的,这蛋糕有些甜,我就替你吃了吧!” 傲轩愕然,常欢已经递了一块给他,看着那金黄的色泽,傲轩投降了。反正忘川马上也不是外人,他吃得心安理得。 这两人就在忘川和琉璃面前把一盒子都快吃完了,天际飞来一道红芒,傲轩眼睛发亮:“川哥、琉璃,你们忙,我先去冶炼司了!” 那红芒自是常笑,常欢咽下手上最后一口:“我也去!” 见这两个人要走,忘川突然道:“琉璃,我们也去看看。” 四人一路道了冶炼司,白东福一见君傲轩,立即迎了上来,着急道:“二少爷,常夫人脸色不太好,刚开动了炼心鼎。” 傲轩大吃一惊,相府自是有不少高阶炼炉,炼心鼎正是其中之一,但却极少有人使用,听名字便知,这炼心鼎过于消耗精神力。若是常笑正常状态倒是无所谓,此时她方大病初愈,要炼什么需要这么费心费力? 常欢一路小跑,那炼心鼎在一处高台之上,常笑似乎并未发现他们的到来。炼心鼎之下,灵火闪烁,并不见常笑发动灵力,原来是由一个极复杂的阵法催发。 傲轩松了一口气,常笑此时才回过头来,飞身下台,琉璃却细细看那催发出灵火的阵法,不由叹道:“琉璃只知姐姐是炼器高手,未曾想对阵法也极有研究。” 常笑淡淡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过你所拿来的天际陨石甚为特殊,我用了这上古麒麟火阵,好像也熔化不全。” 听常笑这话,似乎是为琉璃炼制什么东西。 琉璃一听,面带着急却是偷眼瞧着忘川:“那怎生好?” 傲轩扬眉道:“妹妹你让常笑帮你炼制什么灵器?” 琉璃只是羞赧,并不说出口。 常笑微微一笑道:“琉璃托我帮她炼制一对定情戒指,七日前我便开始炼化这珍贵的材料,但是一直未能熔化。” 她说这话的时候才扫了一眼忘川,似乎刚刚注意到忘川在此。忘川并未与她对视,只在她视线移开之时,飞快地打量了她一眼,其实从方才进来,他便看到她整个人都蔫蔫的,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这些都未让他有一丝动容,只在听了常笑说明为琉璃炼制戒指之后,脸上出现一抹欣喜,温柔道:“我很喜欢这份礼物,那就有劳大嫂了!” 傲轩皱眉:“但若是无法熔化……” 常笑笑了一下道:“也非不可熔化。” 琉璃和忘川都看着她,常笑淡淡道:“你们可听说过‘料人’?” 料人? “不错,时间万物通灵,有些灵器不能成型,只需一味引子,古有干将莫邪,正是莫邪做了那‘料人’……” 傲轩脸白了,拉住常笑道:“说什么傻话,这戒指炼不成就算了……” 常笑嫣然一笑,瞥了一眼傲轩:“你莫怕,我又不是料人,不过类似此法,我可以往里面加点东西。” 说罢,常笑飞身高台,取出一柄短剑,在傲轩目瞪口呆之中,划开自己手臂,让血一滴滴滴入炼心鼎之中。 傲轩反应过来,又痛又气跟了上去,当即要撕下衣衫为她包扎。 常笑却一伸手臂:“你看,化了!” 她咯咯笑起来,似乎是一件极其愉悦的事情。 傲轩眉头深锁,突然回头对琉璃道:“你以后少找常笑帮你炼器!” 琉璃不觉委屈,且看忘川,只深深盯着那炼心鼎。 傲轩扯住常笑,常笑皱眉,随手一挥,一道青芒停驻在手臂之上,瞬间,那割开的伤口已经痊愈。 “你看,白担心了吧!”她更为调皮,甚至还在脸上比划羞了一下傲轩,根本不像一个孩子娘。 常欢突然在下面喊道:“娘,你给我下来!” 小正太发飙了:“以后不许这样!”害得他眼圈都红了。 琉璃只盯着常笑完好无暇的手臂发呆,这一手功夫何其相似!不,她不能再等了! 三日后,那对造型别致华丽的戒指送到琉璃案前时,即时有人从琉璃阁闪出直奔南诏皇宫。 260 出事 常笑御剑而行,她今日愈发慵懒,能不走路就不走路,未到拾香,四周突然涌现无数身着铠甲的修士。 “汝敢对太后娘娘下毒!拿下!” 彼时忘川正坐在水边喂金鱼,两只眼睛盯着水下一处一动不动,她这是什么意思?到底听到他那些话没有,竟一如平常,该怎么出入川居就怎么出入,无一丝异常,难道自己猜错了,她竟真的只有一段记忆?想来想去,忘川身后将手上还剩大半的鱼食一次全倒入了水中,无数锦鲤游了过来,他刚起身,突见傲轩和常欢喘喘而来。 未至跟前,常欢便喊道:“师傅,我娘被抓走了!” 事情出在常笑生病前上贡给太后的那批花水,太后用了之后,全身都长出毒包,又痒又痛,还散发恶臭,经太医诊断,那花水中竟然有一种剧毒“曼荼罗”。 常笑被关进特制的锁龙阵中,只凭太后并不提审她,只把她放在锁龙阵慢慢耗散她的灵力,便知是有人背后害她,有寰宇镯在,她是不怕,但如今也走不出去。她坐在那里细细琢磨,董洁?董洁没这个本事;玉凝?自己和赵玉凝实际上并未什么瓜葛,那剩下的便只有君琉璃了。 常笑心中突兀出现了那日蕉林中琉璃的脸,忘川那般妄为,玄仙阶段的琉璃怎可能一无所察?况且自己最后离开时,也隐隐觉得有人窥视。又想到那日常欢竟然是被琉璃接了回来,常笑胸口一震,大叫了一声“常欢——”,她身子一动,锁龙阵上方三十二并剑阵立即将她包围在内,急得常笑大叫:“来人!来人!我要招供!” 拾香被彻底封查,绣珠无可逃免,亦被收押在监。 夜深人静时,有人往琉璃阁送了一包东西。 “看看吧。”来人拉下帷帽。露出一张带了几分凶狠的本该娇艳如花的脸,是董洁。 琉璃翻看那些东西,都是从拾香抄出来的:月白色的男人衫子,尺寸是她用视线无数遍丈量过的。一个精巧的荷包,里面是发丝编就的同心结,一顶墨玉莲花发冠,古朴贵重。 “好玩的是这个……”董洁往一张留影箓里贯注了一丝灵力,空中立刻出现了一男一女的影像,女的脸完全被挡住,男的清晰可辨,那一贯清冽的容颜即使在那个时刻也极为美丽,不过那般的狂热和陶醉是她从未见过也未领略过的,他眼睛里除了有这些。还有对那女子浓到极处的……爱意。 那女子绝非府中任何一位侍妾,而是……常笑。 就算看不到脸她也能认出来。 “太常那边还需要你使力,你和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琉璃伸手一点,留影箓在空中化为灰烬。 董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常欢在台阶下跪了有半日了。 他人虽小,小石并不以年龄哄他,只道:“如今局势危急,公子也是爱莫能助。” 太子和太后权力之争日趋激烈,前日传出南皇病重的消息。两方皆在为最后的时机,此时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而且看尊主那般样子,怕是已经决意要彻底做个了断,她……所犯之错实难容忍! 常欢倔强地跪着,眼见太阳偏西,忘川仍不肯见他,常欢猛地起身。他跪得时间太久。一起之下只觉两腿发软,幸好小石眼疾手快地接住。 常欢有气无力:“你去帮我拿些水。” 小石一喜,这孩子总算转过弯来了,他应声而去。 常欢却极快地往密室跑去,这个时候。忘川必定在密室中打坐修行。 忘川听到那急骤而来的脚步声时,眉头一皱,这大半日跪下来,虽然有些修为,但毕竟是个孩子,这性子,真是和她一模一样! 门咣当一声被常欢推开。 “爹爹!”两人的时候他都这么叫他,这是两人之间的协议,常欢奔至忘川面前,并不跪下,只用幼鹿般的眼睛看着他。 “你不喜欢我娘么?”他张口问道,这个问题让忘川眸子一扬,猝不及防。 “你喜欢的!我看到了,就算你们大打出手,你还是喜欢吃她做的饭,你偷偷看她,她来了你就特别高兴,你和那些想做我爹的人一模一样,对于我的要求,你从来不拒绝,你……你还亲了她!”常笑小脸通红,眼里都是泪花,他可不是两岁的孩子!忘川糊弄不了他! 忘川愕然,他一向无甚表情,为何常欢能看出那么多,还是他真的表现过于明显了? “爹爹,求你去救她,以后我都叫你爹爹……”常欢声音哽咽,软到让忘川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小石!把他给我关起来!” 小石手上的水洒了一地,早就发现被常欢甩掉,他立即来寻,被常欢这番话吓得不敢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那阖眼的白衣人,推了推哭泣的常欢:“走吧!” “我讨厌你!你还吃了那么多我娘做的蛋糕!”常欢出门时还大叫,吓了小石一声冷汗。 常笑出事半个时辰之后,迦叶被赵睿“请”进了太子府,他进了太子府,赵睿竟然还不在府上,直到日落西山,赵睿才一脸疲倦地回府。 迦叶朝他扔了一个杯子:“死变态,你把我关在这里作甚?” “你说呢?”赵睿接住杯子,坐下自己倒了一杯水。 迦叶心知肚明,赵睿是怕自己去救常笑,笑话,他有那么蠢? “我要回家!”迦叶愤然道。 赵睿笑了:“你一大老爷们,张口闭口‘我要回家’,你娘肯定特别喜欢你!” 冷不丁又飞过来一只茶杯,赵睿头一偏,茶杯直接砸到墙上挂着的前朝名画上面,好端端一幅价值万两的墨宝登时毁了。 赵睿咧咧嘴,很得意躲过去了,但是后面又飞来一只花瓶,还是父皇赏赐的。 “砰——”花瓶击在赵睿头上,他伸手摸了摸,张口道:“金-迦-叶!” 迦叶心生不妙,拔腿向外闯去,死在那些侍卫手里也比死在赵睿手里要好。 他身形很快,但赵睿比他更快,赵睿一伸手就拽住了迦叶,只听呼啦啦一阵响,迦叶身上飘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一个红光闪闪的乌龟壳。 乌龟壳似乎刚睡醒,掀着盖子好像是在打量迦叶和赵睿。 “快来!快来!”迦叶指着赵睿。 赵睿心生恐惧,金迦叶现在装备升级了? 迦叶充满期待地看着拉风的乌龟壳,哪知乌龟壳一顿,“呼——”地飞到赵睿腿边,像小狗一样在赵睿的腿边蹭了蹭。 迦叶有打人的冲动,赵睿哈哈大笑,一手揽过迦叶腰肢,力道之大,迦叶猝不及防,赵睿舌头已经伸了过去。 父皇病重,这一日他寸步不离病榻,方才那一口水是今日喝到的第一口水,但是怎比得上迦叶口中的甜蜜。这一日的困顿似乎都消散了一般。 迦叶费力挣扎,脸却是越来越红,初还抵抗,到后来只能尽力吸气,省得被憋死,赵睿暗笑,立即灵巧地扫过他口中每一处柔软,他技巧如此之好,迦叶不由一颤,竟忘了一般,渐渐随着他而动。 空气似乎越来越热,赵睿手摩挲在迦叶后背,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隔着门,赵睿想把那人砍死。 声音不折不挠:“殿下,圣上醒过来了!” 赵睿一听,连忙放下迦叶,迦叶羞极,只垂着头看着地面,同时想把赵睿给剁成三段。赵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出门时道:“把他给我看牢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走!” 此时形势危急,他断然不许出错! 迦叶未及大喊大叫,赵睿已经出了门,两侧侍卫上前一步,立即拦住迦叶步伐。 常大姐,为了你,我再一次被赵睿这头猪给拱了!迦叶不无悲伤地想到。 南皇醒过来不过短暂片刻,等赵睿赶过去的时候又陷入了昏迷之中,但赵睿却不敢再度离开。珠帘之后坐着太后,这年近五十的妇人精力充沛的可怕。 一直守到天亮时分,南皇葛地咳嗽了一声,木太医立即上前查看,南皇又吐出几口痰来,木太医示意速速将汤药端来,这碗汤药入喉,木太医便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圣上此关已过,暂时无虞。” 榻下和帘后俱是一松。 帘后率先出声:“睿儿,你也辛苦一日一夜了,这里有哀家看护,你先行回府歇息吧。” 赵睿望了一眼木太医,木太医略微点头,他知南皇已经苏醒,跪道:“父皇已经醒来,儿臣不搅扰父皇静养,先行告退。” 天际微明,赵睿回了太子府,侍从上前:“祭师大人已经睡着了。” 赵睿一日一夜的疲倦仿佛落了地,挥退侍从自己推门进房。 榻上迦叶合衣而卧,一袭紫衫优雅高贵,即使睡着了,眼角依旧上挑,带着无尽的魅惑之意。赵睿见他红唇如珠,莹泽水润,忍不住探过去想一亲芳泽,迦叶突然睁开眼睛,赵睿只觉似有一道闪电钻入眼内。 “送我出去!”迦叶盯着他双目道,手心有些微微发汗。 261 献身 赵睿修为高他甚多,为了让着惑术管用,他不得不摆出一幅美人醉卧之态降低他的警惕,只求一击得手,再击而退。 赵睿眼中出现迷茫,竟身不由己起身往外走去,迦叶连忙跟上,门外那些侍从并未远去,见赵睿一直把迦叶送到太子府大门处,虽感奇怪,但他两人一直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此时又是赵睿亲自送出,因此并无人敢阻拦。 迦叶跨上骏马,对赵睿道:“回去!睡五个时辰!”赵睿立即折身而返,迦叶一声响亮的口哨,扬长而去。 忘川的拒绝在傲轩的意料之中,只是未曾想到连常欢的哀求也不管用。 傲轩从父亲和大哥两处归来后和常欢碰在一起,望着常欢红通通的眼睛,傲轩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恨自己没有忘川那般的修为,否则必定提剑将常笑给劫出来。 彼时父兄的警告还都在耳边,傲轩无精打采。常欢瘪了嘴道:“他说我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常欢是连一声师傅都懒得叫了。 两人苦闷地看向鱼池,觉得他们就像两条没有方向的鱼。 “我不会放弃的,我再想想……”常欢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 仿佛应了他这声人小志大的话,天际突然出现一道紫色的烟火。 “走!”傲轩一把抓起常欢。 他们相聚在一处简陋的客栈,迦叶多放检查确定无人跟踪后,才摘下斗笠道:“常笑现在被关在锁龙阵里。”这也是花了很多代价才买来的信息。 傲轩呆了呆,一掌拍在桌上,锁龙阵,最恶毒的法阵:化人修为,溶人灵脉,毁人丹田。只需一日便可化掉一半灵力,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常笑性命堪忧。 “到底是谁?”傲轩咬牙切齿。 常欢虽不明白什么是锁龙阵,但他瞧着傲轩这般神情,眼圈立马红了,但小脊背却挺得愈发笔直。 “现在不是找凶手算账的时间。当务之急是先把她给弄出来,怎么你师傅不肯出手?”迦叶有些怀疑。 常欢和傲轩都没说话,很明显的默认,迦叶登时不满起来,好几个忘川,常大姐的肉你都吃了,你还如此小气! 迦叶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耽误:“圣上昨日昏迷了一天一夜,直到今晨方醒,估计太后歇息之后便会提审常笑。”若是单纯拷问花水下毒之事尚好。怕就怕太后借题发挥,直指太子一党,忘川此时不肯出手,也是有道理的,不过却过于绝情了。 一听提审。傲轩便着急起来,迦叶连忙按住他:“你能杀进去?你动得了太后?你这是去送死!” 傲轩颓然坐下:“你说有什么好办法?” 迦叶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我还真有一个办法……不费一兵一卒,只是需要你做点牺牲……你知道太后她素爱美男,轩兄又位于盛良十大美男榜之中,又年轻力壮……”迦叶上上下下打量着傲轩。 常欢不明白了,救他娘怎么和长得好看不好看,年轻力壮什么的扯上关系了? 傲轩面色铁青。迦叶继续道:“听闻去年君子会上,太后就对你多有赞誉……许是她一高兴,放了常欢也说不一定……” 迦叶但瞧傲轩双目冒火,不由一叹:“算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可千万别当真。我们还是慢慢想办法吧,常笑命大着呢,我看那锁龙阵也奈何不了她……其实我真的想去啊,但是太后看不上我……” 迦叶遗憾很大,傲轩想到常笑生死未卜。在那锁龙阵种多呆一分,危险便多一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我去!只要她平平安安的。” 反正这条命也是常笑所救,还给她就是。 傲轩的背后,迦叶笑得像条老狐狸。 常欢也闹着要去,在迦叶和傲轩解释无效,他又不愿意回去看到忘川的情况下,这两个人直接把他给丢到了常小鱼那里,并且警告常欢若是不好好呆着,就不回来都赖他。 常欢只好呆在常小鱼那里,一向极为抠门的常小鱼很诡异地给常欢端来一大盘水果和糕点。 冯婷刚刚睡醒,命人取来镜子,那些脓包刚刚消退,但仍是一片片的疙瘩,正因为如此,昨日她才一直呆在珠帘之后,省得被那小崽子看到开心。 “给我把那贱妇提上来!”冯婷银牙一咬,脑中已经出现了几十种整治常笑的酷刑。想不到那贱妇竟然还有些修为,定和太子一党有莫大关系,想到这里冯婷阴阴一笑,赵睿啊赵睿,可别叫我抓到你什么把柄! 见冯婷下令,一直跟随伺候的太监总管林福立即差人去提,这眨眼的功夫,太监王贤却凑近冯婷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冯婷惊喜道:“当真?” 王贤收了迦叶大礼,登时卖力美言,喜得冯婷搓手道:“人在何处?” 王贤弯腰道:“没敢让候在淑德宫外,在碧海园小亭子里等着呢!” “快带哀家去……等等,哀家这身衣裳,这脸上的包……”冯婷有些犹豫。 “娘娘您芳华无边,雍容华贵,他必定是久生暗羡之心,否则为何得了奇果便想着献于娘娘?” 王贤巧舌如簧,逗得冯婷心花怒放。 冯婷不再犹豫:“摆驾!” 碧海园小亭子里,冯婷屏退左右,一双媚眼上下打量青衫飘摇的傲轩。若非有君康这个老狐狸拦着,她又何必等到今时? 她目光灼灼,傲轩觉得几乎被她扒了衣裳一般,心中愤怒,面皮却是一团绯红,衬得眉心那枚朱砂印记更加鲜红欲滴。 一个不察觉,冯婷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放在掌心微微摩挲。要说这冯婷虽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当,丰胸纤腰,看起来比那三十余岁的夫人还要诱人。双手更是细腻柔滑。但两人年龄摆在那里,且这冯婷不知玩弄了多少盛良少年,傲轩只觉心头一阵恶心,却又不敢抽出手去。只极力推脱道:“太后娘娘,傲轩今日为献仙桃而来,此桃……” 他还未说完,冯婷嘴凑到了他耳边。傲轩只觉得热乎乎的气。 “且不着急,哀家看你比看那桃儿还美。” 傲轩感觉到她嘴就快咬上他耳朵,情急之下一推,差点把冯婷推到在地,连忙扶住冯婷,正好摸在冯婷腰上,吓得傲轩连忙跪下:“太后娘娘恕罪,傲轩今日所来是求太后娘娘放了拾香老板娘常笑。” 冯婷先前还因被他扶住暗暗高兴,此时媚眼一冷,透出寒光来。眼气这等青涩少年竟是为了那小贱妇而来。莫不是她还不及那小贱妇? 看着眼前小果子俊朗的小模样、满脸的潮红,经验丰富的冯婷断定他必定还是个雏儿,一时之间,冯婷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将这雏儿拿下,待好好调教。成为自己的禁脔。 当下声音一沉道:“你可知她对哀家下毒,害得哀家险些丧命?” 傲轩一听,以为尚有转圜,抬头道:“太后娘娘仁慈,此间必有曲折,常笑一心一意伺候娘娘,必是被人做了手脚。求太后明察!” 这小果子还挺维护小贱妇。冯婷眼微微眯起:“哀家仁慈,自是不愿追究,但本宫所受惊吓甚多,需得有人好好安慰一番才好。” 冯婷手上的凤爪滑过傲轩的下巴,在他喉结上猛地一挑,这话和动作再明显不过。傲轩满头是汗,只听自己声音发颤:“只要太后娘娘放了常笑,傲轩愿来安抚娘娘。” 且说林福差人从锁龙阵中提了常笑出来,那锁龙阵林福再清楚不过,且收了那人不少好处。只命人布下极品灵石,将锁龙阵激发到最大威力,这一日一夜又加半日,任他骨骼清奇,天赋惊人,也必成为一个废人而已。只见那常笑果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林福本身修为极高,略一感知,那常笑身上已是一丝灵力也察觉不到,当即一挥手:“带走!” 返回淑德宫,竟未见着太后,有小太监上前耳语,林福大惊失色:这王贤竟敢如此胆大? 他沉思之际,眼前人影一闪,那灵力俱毁的常笑竟然飞身出去了。 这……怎么可能? 那小太监附在林福耳边说的几句话常笑听得清清楚楚,可怜的傲轩为了就她竟用这个馊主意?! 一路上抓住几个宫女问清楚碧海园在哪,常笑一刻不停闯了进去。那冯婷为了取乐早将一干下人屏出视线范围。此时,就在那小亭子里的长凳之上,傲轩在下,冯婷在上。纵然傲轩半点不愿,奈何他只巴望冯婷满足之后可以放过常笑,是以任由冯婷摆弄,冯婷则越看傲轩越觉满意。 这小青果唇红齿白,就连那胸前花蕊也粉嫩可爱,她不觉春心大发,有意多把玩了一会儿。傲轩未经人事,哪经她这般撩拨,万般无奈之下,分身也昂扬起来。 冯婷大喜,连忙掀起裙子,正待快活一番,小亭之外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她来不及回头,只凭感觉身子一侧,堪堪避过那一缕剑气,从傲轩身子上面跌落下来,立即叫道:“有刺客!” 傲轩睁眼只见,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那眸子往下一扫,掠过他几近赤裸的身体,傲轩只觉羞愤难已,身上一轻,却是落下一件衣衫。 “快些穿好!”常笑淡道,转身立在他身前。 ps: 很抱歉,昨天晚上十点开始,整个区域停电,一直到今天中午12点才抢修完毕。难熬的夏天!祸不单行,我的后台好像被锁掉了,这是请刺微童鞋帮忙传上的,她的《盲夫》很不错哦!喜欢古言宅斗花满楼那样男主角的亲可以看一看,再次感谢各位的久等,以后某会加强定时发布的,这样弄下去,某也快崩溃了!三鞠躬,爱你们! (某刺偷偷添几个字,嘘,悄悄――看在妈蛋这么努力的份上,求打赏求推荐求收藏求订阅啊啊啊啊) 262 弃子 262爹太强 她虽浑身是血,但气度雍容,衣衫猎猎而舞,一双眼睛盯着猎物似的盯着冯婷。 冯婷坐镇后宫,又在前朝兴风作浪,自不是一般人,开口呼救之前竟犹豫了一下。 感觉到傲轩已经穿好衣裳,常笑在石桌之前坐下,伸手拿了一个桃子把玩:“太后危在旦夕,竟敌我不分,真是可笑!” 暗卫和侍从们围了上来,傲轩脸发白,冯婷有了底气:“拿下!” 常笑威压一放,有些修为较弱的暗卫当即口吐鲜血,想拿下她也非一时半刻之事。 “怎么可能?”冯婷失色,这常笑可是在锁龙阵中关了一天一夜了。 “娉婷娉婷,经年不见,你可安好?”常笑咬了一口桃子,笑嘻嘻地看着冯婷。 冯婷身子晃了晃,不可思议地看着常笑,世人皆知她姓冯名婷,却不知闺阁之时,有人日日唤她娉婷。 …… 迦叶快把宫门之外的地砖给踩烂了,还未见傲轩出来。心里正盘算这招是不是不行之际,那朱红色大大门打开了,傲轩面带恍惚地跟着常笑出来了。 “这……辛苦傲轩了!”迦叶一瞬间觉得傲轩伟大极了。 “常欢呢?”常笑急问,若是要对付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竟在此关头用了冯婷这把利剑,想来是要斩草除根,将他们母子一举清除。 “在常小鱼那里!”迦叶见她气色还好,莫非情报有误,常笑并未被关进锁龙阵? 他话刚落地,三个人都愣住了,在福铭街的方向,滚滚黑烟升起,走水了! 常笑立即御剑而去,迦叶咬了咬牙,拖了傲轩上车。疯狂朝福铭街赶去。 这火极其迅猛,哔哔之音不绝于耳,常笑赶到之时,整条福铭街都被烧得几乎只剩残渣。 常笑朝着常小鱼家中走去。那两间铺子一眼便可看到底,已经烧得只剩一些黑色的砖石了。 常笑不死心,视线扫过每一处砖石,那些砖石刚刚冷却下来,还散发在一缕缕的灰烟,没有……什么都没有…… 往后退了一步的时候,突然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一个烧得发黑的长命锁,这是……常欢的。 不顾那锁炽热。常笑握在掌心,闭了闭眼,强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有人冲了进来,迦叶和傲轩满面着急,见到常笑手握着长命锁。俱是脸色一白。 “不对,肯定还活着,一是没见到尸体,连常小鱼的都没见到,再怎么烧也得留下点东西,二是常欢那么聪明,你忘了上次西蒙山了么?”迦叶抱住常笑双臂。 所谓关心则乱。常笑一下清醒过来:“去相府。” 常欢身上带有忘川一缕元神,若是常欢出事,忘川必有感知。 临出福铭街的时候,常笑突然一回头,到处鬼哭狼嚎,这火起得突然。不知多少人命丧火海,远处火势还在蔓延,要扑灭看来还得一段时间。 她用力一挥衣袖,一道玄符弹向半空,瞬间乌云聚集。福铭街上空下起倾盆大雨。 “姐姐,没想到这你也会!”虽然情绪低落,心情着急,迦叶还是惊羡道。 这些不过是昔日和他戏耍时讨来的点滴罢了,常笑心头漫过苦涩,不再停留,直接飞向川居。 “什么?忘川不在?”迦叶大叫。 在他的衬托之下,小石显得更加冷静。 这三个人突兀出现,吓了他一大跳,那常笑不是被太后捉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川哥真不在?” “忘川那王八蛋不在?” 傲轩和迦叶分别又问了一遍,听到迦叶骂忘川,小石脸变得很难看,狠狠瞪了迦叶一眼,转身欲走。 “你……回来!”迦叶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小石如同梦游一般真的回来了。 “他们……忘川去哪了?”从迦叶眼中飘出无数蓝色的星光,坠入小石的眼中。 “公子方才急急出去,是往西北而去了。” 西北——正是福铭街的方向! 小石并没有撒谎,迦叶示意常笑沉住气,继续问:“忘川去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大概很急,公子正在打坐,突然就冲了出来,对了,他带走了青宇。”小石极力回忆。 青宇便是那四把神剑中的一把。如此之急,又带了青宇而去,必是感应到常欢有难! “就忘川一个人去了?”迦叶补充问道。 “是……不,方才琉璃小姐来过,也跟着去了……” 抛下小石,三人御剑西北而去。 “常笑,我感觉到有妖的气息!”迦叶大叫。 在福铭街时,迦叶就极力感知常欢的气息,但却一无所获,是以并未告诉常笑。 此时高空之上,凭借那烧毁的长命锁,迦叶已经探寻到常欢的踪迹,但是常欢的气息竟然和一股强大的妖气相连。 常笑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关心则乱,但她若乱了,只会更找不到常欢,所以下唇几乎被她咬烂的同时,她极力控制心神,将所有线索都细细拢好。 从数月之前,盛良四周便陆续发现了不少妖兽,而且数量越来越多,上次西蒙山常欢出事那次,那狼母毒蜘蛛还是变异的,此人可引妖兽相助,这此简直如法炮制,但显然比上次要凶狠多了。 “常笑,别怕!”傲轩想握一下常笑的手,但常笑居中,两只胳膊一左一右架着他和迦叶——为了防止他们掉下飞剑去。 此时傲轩才察觉到自己和常笑的实力差别有多大。 他心里苦笑了一下,常笑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眼底的落寞清晰无比。 “傲轩,谢谢你!”常笑冲他真诚一笑,面对这个甘愿为她献身的男子,虽然这几个字微不足道,但她也许让他明白自己是感谢他的。 因为这一句话,傲轩脸放出光来,抿唇一笑,却是看向远方。 “常欢一定会没事的!”这话像是对常笑而说,也像是对自己而说,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常欢无事。 飞出盛良城,已经不用迦叶探寻,天际如清水漫堤却带着恐怖毁灭力的剑光已经说明了谁在那里。 常笑将脚下飞剑驱动到极速,迦叶和傲轩猛灌了一口冷气,费力睁眼看去,前方悬崖尽头,漫天残阳,那人被忘川直接化为血雾,飘飘洒洒落在一个抱着幼童的女子身上。 是常小鱼和常欢! 战斗已经结束了?迦叶突然泛起失望,他还没观摩到忘川出手好吧,而且还是青宇出鞘,真是可遇不可求。 琉璃心头漫过震惊,没曾想那人携了常小鱼和常欢,不过刚刚出城就被忘川追上,而且忘川这怒气,竟然还动用了青宇,以他的修为何至于用得着青宇,却表明了他极度的愤怒。 她这一念头闪过,天空突然飞来凌厉的剑气。仰头一望,她……竟然出来了? “常欢——”常笑忍不住叫道。 常小鱼满脸血痕,费力活动了一下手臂,幸不辱命,否则不被那人给弄死,也会被尊主给一掌给化了。 月白色人影微微眯起眼睛,他心口依然怒气难消,这女人一左一右两名男子,好不自在! 常小鱼抱起常欢,方才这孩子被他爹那一剑给震昏去了,唉,爹太强也不是个事儿。 起身后常小鱼为难了,一面是尊主,一面是疾奔过来的常笑,她该把孩子递给谁呢? “常欢——”常笑已经奔了过来,瞧着常欢虽然紧闭着眼睛,但是呼吸均匀,只是小脸蛋上有几道烟灰,正在熟睡之中,不由展颜一笑:“小鱼,谢谢你!” 常小鱼瞅着后面大步过来的忘川,心里叫苦,大姐你谢错人了,尊主还觉得我跑的慢,发信号发的太晚,估计回去还要扒我一层皮呢! “你是怎么照顾常欢的?”含着怒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常笑登时愣住,忘川这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常笑从常小鱼手里接过常欢,转过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忘川。这个人简直是找茬,分明知道她被冯婷给关起来了,不帮忙就算了,还兴师问罪起来了! “我问你是怎么照顾常欢的,他出事时,你在哪?”忘川眸子透着红色,似乎一掌也能把常笑给化成血雾。 常小鱼很知趣地慢慢后退,但是有人不怕死的凑了上来:“川哥,你知道的,常笑被太后关着,刚放出来……” 忘川这种态度,怎么那么奇怪,倒好像常欢是他儿子。 琉璃直直盯着两人,心头漫过古怪的感觉,留影箓上的影像在脑中回放,她不停地做出一个又一个猜测。 常笑瞥了忘川一眼,他心情看起来很不好,她决定避其锋芒,只问:“是谁下的手?” “开什么拾香,调什么花水?孩子都看不住!你死了不打紧,别连累了常欢!”忘川似乎没听到常笑的问话,责问加怨毒的骂声一连串从嘴里发出。 除了已经成功逃离恐怖范围的常小鱼,剩下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常笑深吸了口气,抱着常欢像傲轩和迦叶走去。 “把常欢放下,你没资格碰他!”身后传来忘川冷冷的声音。 263 求证 263弃子 常笑嘴唇深深抿了起来,眸子里出现一抹怒色,如此一忍再忍,忘川真当她是软柿子随便捏了! “给我抱着!”常笑把常欢重重往迦叶手里一放。 傲轩急忙去拦,常笑一伸手就把他给推开了:“起开!” 迦叶兴奋地找了块石头坐下,好,有热闹看了! 只见常笑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指着忘川鼻子:“忘川,你莫名其妙!我开拾香我卖花水关你屁事!儿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和你有一毛钱关系!我就问你一句,你谁啊?老娘开店管儿子你都要插上一脚,你以为你是他爹啊?你不过是他师傅而已,而且这个便宜师傅也是你生拉硬扯上的!无耻的人我见多了,天天想着霸占别人儿子的……” 那日他对她说的话她还没消化完呐!忘川你心疼你儿子,只想要你儿子,不想要我,老娘我不干呐! 常笑这话比忘川先前之语还吓人,迦叶滑过不好的预感,立即向后退了三十米。 青宇在鞘中发出震动,琉璃和傲轩不及吃惊,“刷――”地一声,一道水样青芒乍现。 两人一出手都是致命之击! 半边天幕被青宇光芒遮挡,常笑先前还凭着寰宇镯还击了几下,到后面只能是狼狈逃窜。 傲轩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瞅见自家妹子唇边似乎噙着一丝笑意,不觉皱起了眉头。 至于迦叶,越看越不对劲,大冰块这是真的要取常大姐性命啊? 又是一道剑芒刺来,常笑寻思着是否用寰宇镯硬抗一下,但方才已经抵抗了三次,若是忘川将寰宇镯给破开,自己怕也无法恢复修为了,这一稍微迟疑间。她只觉左后肩一痛,惊叫之下,身子连同飞剑一同向地上摔去。 忘川面无表情,紧跟坠落。青宇刺在常笑咽喉。 “川哥,万万不可!”傲轩还未走两步,突然一股他根本无法承受的威压袭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寸步难行。 琉璃也好不到哪去,眼见傲轩口角沁出一丝血迹,连忙将手贴向二哥后背,两人只在数丈之远看着忘川用青宇指着常笑咽喉。 忘川神情冷峻,居高临下看着常笑,如同看着一只渺小的蚂蚁。但此时此这只蚂蚁脸上居然露出一抹嘲讽。 “忘川,你不就是想甩掉我么?拜托你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不要弄一个我压根没听说过的人来糊弄我,什么凤氏!你老情人啊!我常笑站不改名坐不改姓,拿得起放得下。权当被狗给啃了一遍,绝对不会纠缠于你,也不会打搅你的好事。”常笑眼睛瞥向琉璃,即使跪在那里,看起来不过是更加楚楚动人。 忘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起来极其优雅,因为这愤怒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他手未动,青宇那层天青色的光芒却大盛了一层,那光芒映在常笑眼中,却是一抹冷笑。 “师傅――”远处陡然响起一声尖叫。 迦叶起身看着常欢奋力往前奔跑,随着他每前进一步,身上都被割裂出无数道口子。忘川那些威压,像细小的剑一样割破他的身体,但是鲜血所到之处,威压悄无声地溃退,直到常欢扑在常笑身上。 “我恨你!我讨厌你!娘。我们走!”常欢拿手一推青宇,青宇就荡了出去。 琉璃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常欢转身的瞬间,那紧皱的眉头,深抿的嘴唇,都像极了……忘川! 她脑中突然出现一道光芒,光芒太快以至于她有些抓不住,或者她不愿意相信。 常笑在被拉起的瞬间,突然回头对着忘川诡异一笑。 这个笑顿时强化了琉璃作为女人的直觉――常欢,是忘川的儿子,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那么在意常欢! “走吧!”常笑推了一把还饶有兴致看热闹的迦叶。 “常笑,等等我!”傲轩起身,向着常笑走了两步,突然折回身去,走到忘川身旁一字一顿道:“川哥,虽然我一直很敬佩你,但是我觉得你今天真的过分了!” 灵剑飞起,四人极快离去,只是拾香已经成为废墟,常笑拒绝了傲轩和迦叶的邀请,只托他们快点把绣珠给弄出来,然后带着常欢去了盛良最大最好的客栈。 常笑很豪气地点了一桌子饭菜,从忘川手下再度活着回来,一定要庆贺一下,尤其要好好镐赏常欢这个大功臣。 这个儿子生的有用呢! “娘,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说点什么吗?”常欢吃饱喝足之后,往后一靠椅子。 常笑眼睛瞪大,乖乖,小正太都会拷问自己了? “和忘川……”小正太给予光明正大的提醒。 “呃……”常笑其实很纠结,因为这么多年都是宣称他爹已经死了,如果突然告诉常欢他爹不但没死,活得还很滋润,刚还把自己揍了一顿,常欢能接受吗? “呃……肩膀很痛……”常笑冲儿子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已经给你上过药了,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常欢陈述事实。 “但还是……”常笑试图耍赖,但是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常夫人……” 小石? 看吧,她就知道他舍不得儿子,这么快就找来了! 小石看着常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但是他很期待她之后的表情。 “这是七心绝情蛊的解药,公子说,从今往后,常欢就不再是他的弟子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常笑手中的筷子落地,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一声,常欢略有惊讶,小眉头一皱极具大将风度道:“好的,我知道了。” 小石对常欢的态度极为欣赏,不愧是尊主的儿子啊! 但常夫人脸色就明显很不好了,小石已经完成任务,一礼之后便欲告退。 常笑突然道:“他没有别的话么?” 小石人已走至三米开完,酒楼人声喧哗。但他声音格外清晰:“没有。” “吃饭!小二来,再加两个菜!”常笑豪气喊道。 她就喜欢吃得饱饱的感觉,哪怕对面的小正太一脸忧郁,老娘这战斗力也太强了吧! 骏马疾驰。将一封密报送于琉璃案头。 除了一封薄薄的信件,亦有一幅卷轴,以示办事之人心思缜密。 卷轴率先滑落,烛火之旁的轻歌瞬间捂住了嘴,两只眼睛呆滞地盯着那卷轴之上的一男一女。 女子凤袍加身,身姿虽然斜躺,但眉宇之间气吞天下。一双眼睛微微上挑,视线却看着脚下的男人,而那男人,纵然聊聊数笔。却已完全将他神韵气势勾画了出来――好一个清冽绝尘、天下无双的少年,甘愿手捧女子绣鞋跪伏于脚边。 再看那落款:“清和自画愿此生皆为爱妻捧鞋孝和二十九年六月” 时近六年,纵然岁月无情,却只是让他更加出色夺目,忘川。就是这昔日捧着绣鞋的少年啊! 到底是有多爱,可以让他这样轻轻松松地跪在她的脚下,且引以为乐,留画纪念? 一封薄薄的信被琉璃一眼扫过,颓然飘落,怪不得,怪不得…… “小姐!”轻歌连忙扶住琉璃。那女子左右看过只是觉得有些像常笑罢了,但是常笑哪有这份气度。 “你知道什么?她就是天凤的公主,黎国的皇后……”琉璃陡然收口,黎国的皇后? 常笑吃得太撑,在床上翻了半夜也没有睡着,索性起身。瞧着身旁睡得很熟的常欢,想了一会儿,便抱起常欢从窗户飞了出去。 迦叶睡得正香,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差点把他吓尿。一摸身子小小的,刚舒了口气,便听有人道:“放外面我不放心,办事去了。” 丢下这句话,那人就走了,黑暗中迦叶两只眼睛熊熊冒火,他脸上写有“保姆”两个字么? 小心隐匿了气息和踪迹,常笑围着川居转了三圈,确定有人在西书房里面,深吸了一口气潜了过去,月黑风高,房内谈话清晰可闻。 “这次千真万确,就在莫干山的万剑冢里,从上个月开始,上万柄剑剑尖同指一个方向,若非神剑出世,怎会有如此臣服之像,且上百名望气师经过观测,都认为那应该是轮回要出世的迹象……” 赵睿说得滔滔不绝,那听着的人只是浅浅地嗯了一声。 赵睿不以为意:“只是可惜莫干山地处我南诏和东岳以及黎国的交界,怕是想要的人很多。”尤其是那黎皇,都已得到两把剑了。 “传闻未必可信,若真是四剑才能一统天下,殿下只需握紧手中的这把剑便好。” 赵睿一怔,忘川此语有理啊,但是多一把岂非更牢靠些,他正待开口请忘川前去取剑,忘川眉毛一扬,眼眸向外一扫,随手往外一弹,这电光火石之间,赵睿便听得外面传来一声惊呼,似有什么东西被忘川击到,他顿时骇然,是谁竟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川居,那他之前所谈太后之事,是否也被听去? 但人已远去,忘川竟也无追逐之意,略略沉思片刻道:“莫干山我同你一起去。” 赵睿大喜,忘川负手而立:“不过先前所谈之事,只怕要提前了。” ************* 我绝壁不是故意的,传错了,刷新一下啊亲们,章节名是弃子,内容重新传了,差几个字,我就打一些字补上,么么,求原谅,求订订~ 264 求证 太后竟将她放了,这本身就很诡异,他现在甚至不知道她到底为何而来,他向来不信什么偶然,万变皆有定数,亦有因果,他要做到百密而无一疏。 轮回?常笑边跑边想,顺带看了眼寰宇镯,若是第二颗星际石在轮回之上,一颗星际石便将她修为提至地阶后期,再加一颗,常笑很怀疑这次有可能彻底完败忘川,到时候,她就要把他抓在手心,看他还敢那么嚣张地对她说要娶君琉璃! 这勇猛的想法只在心中一闪而过,旋即被脑中浮现的冷漠双眼击溃,常笑望了望头顶的星空,满嘴苦涩,算了,还是先去衡水宫修炼吧。 次日,绣珠被傲轩给提了出来,看着绣珠被折磨得没有人性,常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简直是谁碰谁倒霉。 既然绣珠出来了,她也不能带着绣珠老住店,索性由傲轩做主,依旧在拾香原址重新修建。 常欢自从和忘川断绝师徒关系之后,南麓书院也不去了,常笑也想给他放放假,以前忘川对常欢要求也太严格了。就算断绝师徒关系又如何,常笑细细盘问常欢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忘川所教的东西足够常欢练到十八岁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迦叶最近突然变得神秘起来,几天都见不到人,不过有傲轩常来,自从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常笑再想拉远两人距离,也着实不好意思,只任傲轩带着常欢遛狗、斗鸡、钓鱼……反正省得自己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面对即将到来的两门婚事——一是傲轩和董洁,二是忘川和琉璃,前者常笑没放在心里,后则放在心里却无可奈何,常笑只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看着那冬天剪好的葡萄树上发出几颗灰蒙蒙的嫩芽。颜色再不好看,也是芽啊! 常笑拿了红纸坐在树旁剪着,剪了很多遍才剪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红灯笼来,拿信封封好。趁着傲轩带着常欢出去买糖人去了,信步往城东驿站走去。 她要找的不是官府驿站,而是外面那一溜或蹲或站的送信人。 瞄了半天,挑了一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招了招手。 “十两银子,送到嘉信府东城昭阳酒庄,挂在门外的那颗柿子树上就可以,带几片柿子叶回来,我再付你十两!” 那人极其满意,这一趟虽远。但二十两银子够他一家老小活上三个月了。 当下接了信封回家说了一声就起程了。 这边出城,当晚盛良就整个宵禁了。 绣珠吓白了脸,只呆在常笑和常欢的屋子里,拾香还未修好,他们一直住在客栈里。 外面马声。人声,喊声,哭声,还有刀割在脖子上的“扑哧”声。 常笑盘腿坐在床上,招呼绣珠和常欢斗地主。 绣珠手里的牌都拿不稳,哆哆嗦嗦道:“你不怕么?” 常笑眼中滑过幽光,嘴边却是一抹苦笑:“怕。怕就不会发生么?” 权利的顶端,哪有亲情友情爱情,整个中州大陆,无论哪个国家,情况都不会不一样,况且。冯婷女流,名不正言不顺,迟早都要让位于太子,只是她上次还偷瞧过那皇帝,虽然身染数病。但至少还有半年可活,联想到昨夜听到的只言片语,只怕是那赵睿下手了。 子食父,也是常见的。 想到自己被人暗算,常笑突然起身:“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常欢正待反对,常笑手指一扬,两道白光遁入他和绣珠眉心,常笑下床,回身看了看,先叫小二拿来几床棉被,待小二出去之后,将棉被铺与床底,却是将绣珠和常欢都藏于床底,又密密布下几道符箓,这才从窗子飘然而去。 越往皇宫而去,死尸越多,地上还到处都是残息的火把,常笑从那些人的衣着等阶上判断,此时怕是太子一党已经掌握了局势,当下一面催动寰宇镯隐匿气息,一面加速向皇宫赶去。 她修为比不上忘川,却也不低,虽偶尔有人看到她,却只见眼前一道流光飞过,骇然之下,常笑早跑得不见踪迹了。 淑德宫里,一片混乱,十几位衣衫暴露的男子惨死地上,竟都是被人一刀割破喉咙,倒是干净利索。 但常笑寻遍也未见冯婷踪迹。 皱眉间,突然发现帷帐之后悉悉索索的动静,一挥之下,一个小宫女滚了出来。 “饶命!”小宫女见常笑浮于飞剑之上,只道是属于太子一党的修士,立即叩头求饶。 “林福哪去了?”常笑问道。 竟不是找太后的,但是林大总管?小宫女脸上露出迟疑,常笑却不迟疑,一剑划破小宫女的腮帮子,吓得她立即说出实话:“林大总管背着太后从床下密道走了!” 常笑立即追上,还道这密道有多长,却不过是通向一处花园。 林福刚背着冯婷走出密道,突觉身后有人,身子一闪,便藏在假山之后。带常笑露出头时,立即全力一击。 寰宇镯自动激发,反倒让林福口吐鲜血。 “你……你是何人?”林福认出这女子乃是那被囚在锁龙阵中的人,在锁龙阵中一日一夜不但没有毁掉她的修为,这几日反倒见涨。 “你们逃不掉了!”常笑幽幽叹息,以她的耳力自然听得到四面八方的脚步声,甚至密道之中,也传来修士的气息。 “那我就先杀了你……”林福怒极,若不是她突然出现,许是他已经带着冯婷逃了出去。 常笑身子轻轻一侧,寰宇镯将她完全笼罩:“我看你还是省点力气对付那些追兵吧,我可不是来杀你的。” 冯婷抬头,怀疑地打量着常笑。 “我也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找他的!”常笑一指林福。 林福奇怪道:“你找我作甚?” “我只想和你求证一件事,那日指使你将锁龙阵威力放到最大的人是谁?”常笑问道。 林福眼珠一转,原来这又是一场斗争,不过却是太子一党的内争,林福哈哈一笑,舒心至极:“我为何要告诉你?” 常笑不语。只侧耳倾听逼近的脚步。 “你救了婷儿出去,我就告诉你!”林福急道。 婷儿? 常笑看着冯婷也诧异地看着林福,脸上露出豁然大悟的样子,但林福显然有些狗急跳墙的意味。 常笑只是沉默。若林福不肯说,从别处也能查出来,不过没他直接罢了。 林福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身子突然一屈,却被冯婷拉住。 “你给我直起腰来!”冯婷喝道。 常笑从那动作判断出来,林福竟然是要跪下求她。 “告诉他,我不需要活着,死我也要死在这里。”冯婷目露坚决。 林福还在犹豫,冯婷突然道:“小福子。” 林福身子震了一下,听着那脚步声叹了一口气道:“是君琉璃。” 火焰照亮夜空。常笑叹了口气,为了这个确定,竟然耽误了出去的时间。 赵睿身着金甲,手持威猛大刀,带领重兵已将这花园团团围住。乍见常笑吃了一惊。 这女子果然和太后有所勾结。 林福此时倒是毫无惧怕,将冯婷藏于身后,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常笑对这段隐情毫无兴趣可言,宫廷秘密甚多,却烂俗无趣,如今已然确定,她脚下飞剑冉冉而起。不顾那指向她的弓箭,准备离去。 “等一等!”冯婷突然唤住常笑。 赵睿也有些惊讶,莫非这常笑和冯婷并不是一伙。 林福也很诧异,冯婷轻轻推开他:“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此时万箭对准冯婷,只待一声令下,将那冯婷穿心而过。冯婷竟毫无惧色,脸上反而浮现一层淡淡的红色:“他……可还好?” 这些围住冯婷的军队训练有素,就算听到太后这样的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唯独赵睿,眼里却出现一抹狠厉。太后并不是皇帝的生身母亲,给赵家皇族戴的绿帽子数不胜数,此时死到临头,竟然还如此放荡。 空中身影停住,常笑蹙眉,眼见冯婷眼中泪光闪闪,昔日十三师傅的酒葫芦出现在面前,世事总是弄人,又或许是选择不同,若重新来一次,还会是这样吗? 赵睿陡然挥手,林福全力阻挡,顿时被射成了一个血人,但是冯婷却被他完好无损地护在身后。 这个太监!赵睿眼中一片腥红,又是狠狠一挥。 但是冯婷身上却出现了一道柔和的光幕,常笑立在冯婷上空:那日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就是他说的。” 娉婷娉婷,经年不见,你可安好? 若是无情,自然不需这样发问,万箭齐发,白光顿消,常笑腾空而起,冯婷浑身染血,目中却极其欣慰。 “谢——公主……”她最后发出模糊的音节,但是常笑已经远去,这三个字只落入赵睿的耳中。 公主?谁是公主? 新皇天亮登基,除宣布举国哀丧之外,即时册封了南诏历史上第一位异姓王——雪王忘川。 常笑懒懒地躺在客栈的床上,对这些漠不关心,绣珠倒是有些遗憾,若是常欢还是忘川的徒弟,那定可得到不少好处。 傲轩兴奋而来,君相有功,连傲轩也被封了个六品武将之职。 但他高兴了没多长时间,突然沮丧道:“还有半个月我就要……” 他未说完,常笑把手上话本子一扔:“对了,你要成亲了!恭喜恭喜!” ps: 哎呀,某刺来传文,结果手一哆嗦,章节名错了,咳咳,内容没有错 最后为勤奋的某只求个收藏订阅,么么哒 265 杀人诛心 傲轩脸一跨,极不好意思地扭到一旁去:“谁还说要和我谈恋爱,后来却不作数了。” 常欢从后面伸出脑袋来:“谈恋爱是什么?傲轩哥哥你教教我!” 听到这声“傲轩哥哥”,傲轩颇有回到初见常笑的感觉,转了一圈,过了那么日子,经历了那么多事,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也没办法更近一步。 常笑见他头微微别着,眼睛向着窗外发呆,示意常欢把果盘拿过来,递了一个苹果给傲轩:“二十二年,多少名门闺秀有意于你,为何不娶?” 傲轩回头道:“溺水三千,轩只取一瓢心动而饮。” 他说得极为真挚,常笑却只瞅着他笑。 傲轩怔了怔,竟觉心中无数花谢,他如此坚持,常笑何尝不是? 一时间他只觉得空气发闷,心口茫然而脆弱。 常笑把苹果塞到他手上:“你做的没有错,一个人最难管住的就是自己的心,你如此,我亦如此。比起浑浑噩噩娶妻生子,到死也不知爱是何物的人,你和我都已经幸运很多,至少我们都曾经尝试过。” 常笑先前但笑无语,不但否定了他这番心意,更是将他二十二年所坚持的信念一举击溃,但是此刻,那些信念又重新回来了。 “而且,我还想告诉你,假如爱最可伤人,那还有一种感情是永远只会给人温暖的……傲轩,你愿意做我的朋友么?”常笑朝傲轩伸出手来。 傲轩深邃的眼直直瞧着常笑,突然一沉道,故作责怪道:“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么?” 他大手一握常笑的手,立即放开,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那我们去看看拾香新居吧!”常笑跳了下来,想着方才傲轩一握即松,心中暗赞他的确可称得上是君子。 叫上绣珠,带了常欢。四人一路说笑往福铭街走去。 这一场火,到处都是重新拾整,不过福铭街这场灾难,比起赵睿登基成为新的南皇和南诏出现第一位异姓王。都算不上什么新闻了。 房子不过刚挖了地基,常欢看得津津有味,自从和忘川断了师徒关系,他日子过得逍遥无比,因为他老娘一向信奉“小孩子就是要玩”的理念,常笑只好“谨遵从命”了。 “听说太湖楼今日有新鲜螃蟹供应,咱们要不要……”傲轩提议。 话未说完,常欢一蹦老高:“要!当然要!我娘最爱吃了!” 常笑一弹常欢脑门,这家伙还不忘扯她当大旗,真是学刁了。自从南诏举国哀丧。一月之内不准建房,不准歌舞,不准食荤……等等,所以拾香到现在也是挖了地基,至于这荤。也是昨日刚刚开禁,其实不用傲轩说,常笑自己都在惦记着。 他们依旧步行,此时已是五月中旬,盛良百姓又多爱养花弄草,就算一处简居,门外也往往碧草锦花。赏心悦目,而且他们又挑了从花街而过。 刚转出一条巷子,盛良中路出现在面前,宽近三十米的中路专供天子出行,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这么巧。遇到新任南皇赵睿? 两侧百姓悉数下跪,常笑也扯着常欢下跪恭迎,清一色的六匹独角骏马拉着一辆紫檀木马车疾驰而来,那马车上的旗帜却是白色镶金边。 不是南皇,是雪王! 南皇不仅加封了这唯一的异姓王。南皇对忘川的宠爱已经到了连天子之道都要与他同享的地步! 即使听不到什么议论声,但是马车过后百姓眼中全是震撼和景仰。 传说新皇得以力斩妖后,在月余之内诛尽逆党全是这位雪王精心布局,铁血杀戮之功。而这位雪王年轻俊美,昔日盛良那十大美男见了他都要靠边站,更是让见过的女人神魂失守,不过这位雪王即将迎娶三朝老相君康之女君琉璃的消息也随即传了出来。 即使如此,朝中数不清大大臣仍私底下打探,雪王是否有意再纳几房侧妃。 这些消息,早在见到忘川这出行之势时,便已经像雪花般飘到常笑耳朵里。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她久久收不回目光。 风水轮流转,现在倒变作她来仰慕他了。 “你师傅也真是的……”傲轩只以为她是为了忘川和常欢断绝师徒关系烦恼,随口向常欢抱怨。 哪知常欢圆眼一瞪:“他不是我师傅!”亏得他方才还想到师傅也很爱吃螃蟹……哼,以后绝不再想。 “走!今天好好吃上一顿!”那些阴郁都藏了起来,常笑呵呵一笑。 想到常笑一向豁达,傲轩想提议常笑去找一下忘川,继续收常欢为徒的话咽了下去,眼前这个女子,不像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况且他极喜欢她这种无拘无束的状态。 再转过一条街,便可看到太湖楼了,常欢奔在最前面,常笑笑嘻嘻地喊道:“常欢,慢点!” 话音未落,斜冲出一辆马车来,常笑飞身去捞常欢,那驾车之人也连忙拉住缰绳,常笑拉住常欢堪堪贴着马肚子侧过,惊魂未定之际,从一侧又冲来一辆马车。 连环撞!绝非意外,且这中间还夹杂着无孔不入的杀气。 傲轩和绣珠被这一连串的意外惊住,眼见第二辆马车飞来,除了那马,后面的马车车厢整个也飞了过来,傲轩飞身迎上,一掌击在车辕之上,此时那第一辆马车上的车夫阴冷一笑,傲轩只觉眼前飞来万道冰刃,刀刀致命。 若傲轩不插手,常笑自可顾全常欢,此时眼见傲轩落难,她竟无法腾出手来,只因这第二辆马车突然爆炸了。 设计好周全好歹毒! 巨大的声响之下,那马车车夫人影向后飘去,身后突然一冷,他本能一旁侧去,只听方才之位破空一响,大骇之下,飘远回首,常笑冷冷注视着他。 怎么可能? 车夫拼命向前逃去,只要凭借着手中追风符箓,到了那里,必可获救。 常笑方才已经察觉到此人修为稀松平常,此时却见他速度极快,已经猜测到他手上必有符箓法宝之类,强忍心头熊熊怒火,直追而去。 偏僻的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竟然也是紫檀木雕花,上面插着白色金边旗。 常笑眼见那人影闪入马车,双目阴沉一步步走向马车。 车内似有暧昧之音,她未靠近,便觉强大的威压传来。 “何人扰事?”忘川慵懒的声音响起。 寰宇无声发出一片柔和之光,却夹杂了几分凌厉,清歌在手,前所未有的凄厉刺向马车。檀木如纸,哗啦啦碎开,忘川长发垂在琉璃解了一片的前襟之上,那一抹鲜红的肚兜刺得常笑双目生疼。 “放肆!”忘川伸指一弹,常笑竟未躲避,肩头一个血洞,人像断翅的蝴蝶一样飘落。 “娘——” “常笑——” 傲轩,常欢,绣珠气喘吁吁地跑来。 “妹妹!”傲轩向琉璃求助,忘川挥手之间,那些破碎的檀木自动修复,马车恢复之前模样,也隔绝了琉璃的脸。 “滚——”声音淡漠,赶苍蝇一般。 傲轩忍不住站起身来,手却被一只软软的手拉住。 “我们回去!”常笑道。 待那四人走得不见踪迹,马车下面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小姐此计真是高深,薇薇拜服。” 从马车车底钻出一个人,往脸上一抹,那车夫登时变作了薇薇的模样。 轻歌怒道:“亏你还有脸说,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不好!” 薇薇不恼,反看琉璃,眼睛瞟着一旁的“忘川”:“小姐不但计高,人也胆大,薇薇只觉寻了明主。” 那“忘川”微微一笑,神情竟真的有几分像忘川:“璃儿,几年不见,我发现你心变软了,连这给你提鞋都差点火候的小丫头片子,都敢明着暗里的威胁你,不行,我看不下去了……” 他刚这么说着,薇薇身子突然扭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体里面多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滑滑的,湿湿的,冷冷的,而且是直往她那羞于开口的地方钻去。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薇薇花容失色,扭曲的可怕。 琉璃无声,“忘川”嘴角噙着一丝笑,薇薇便觉那东西继续往里,似乎还生着一张嘴。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忘川”终是在车板上叩了叩,薇薇瞧见衣角青光一闪,一条小蛇往车里爬去。 “滚回去洗干净再来,脏!”“忘川”一捂鼻子,那小蛇通灵一般扭动着身子,似乎极其委屈,却也乖乖离去。琉璃这次忍不住笑了。 “我就喜欢你这样笑的样子,纯洁里带着邪恶,像我!”“忘川”捏了捏琉璃的鼻子。 “不过你这招儿还不够毒,还是得把那小崽子给做掉,斩草除根,将来就算你生不了儿子,也再没人敢动你了。” “杀人诛心,师兄。”琉璃露出一个纯洁至极的笑容。 薇薇听得胆颤心惊,自此知道自己这点道行在魔鬼面前什么也不是。 常笑把自己关进房内整整一日,说是疗伤,但其它三个人都觉得不是,但到了次日饭点,她总算出来了。 “绣珠,我要去办事,不能带你,你先去常小鱼那里吧,你要嫌她烦,还住客栈,反正这房钱我一次付了两个月了。” 266 出城 “傲轩,冶炼司……我是不能去了,抱歉。”本来那会儿是为了激忘川,现在都这样了,她也懒得“勤快”下去。 “还有,绣珠和拾香还劳你多多费心。”常笑道。 她这些话竟像是作别之语,傲轩担忧地看着她,突然道:“常笑,你放心,有我在,定会保护你和常欢……” 说到最后他声音便小了起来,昨日那马车爆炸之时,若非常笑,他早就成碎片了。 说来,常笑已经救过他好几次。 “其实我不想瞒你们,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修为一直无法进阶,现在有人暗中要取我们母子性命,我需得尽快找到破解之法,所以这顿饭之后,我和常欢先行离开盛良,快的话一个月就会回来。”常笑道。 傲轩想说他也想去,但想到两人已经说明要做朋友,只得点了点头道:“那好,你有什么需要的么?” 常笑摇了摇头,突然想到迦叶,便道:“替我给迦叶说声吧,省得他嫌我不告而别。” 常欢倒是很兴奋,路上远比家里好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随常笑出行过了。 这顿饭除了这母子两个吃得欢,另外两个看着他俩没心没肺的样子更觉发愁,虽然常笑说什么也不需要,但傲轩还是给她收拾了一大包东西,打开一看,全是酱牛肉,烧鸡,猪蹄,常欢破例改口道:“傲轩叔叔,谢谢你!” 傲轩勉强一笑,看着骏马载着常笑母子出了盛良西门,渐渐变作一个小黑点,还频频踮脚张望。 绣珠身后叹了一声:“二公子,我们回去吧!” 他们俩慢慢往回走,正遇上官兵押着一群衣衫褴褛之人,原来这是最后一批逆党,此时便是押解行刑。 两人退至路边。看着这些人拖着镣铐慢慢从身前走过。 这里面有男有女,年纪俱是不大,看那原本衣裳料子,怕多是公子小姐之流。南皇和雪王果然残酷,连这些人也要一并诛尽。 一眼之后,傲轩便垂着眼睛,君家虽然站对了队伍,但面对这些人,他心里头只有兔死狐悲之感,说不定哪天自己也是这个下场呢。 绣珠也不敢直视,只希望这些人走得痛快点,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平常人家。 后面有人不停催促,这真是一条不归路。连死都这么赶。 那最后一个人就要从面前走过,傲轩微微松了口气,那人就要跨过去的瞬间,突然厉声道:“君傲轩?” 傲轩诧异,那声音有几分耳熟。仔细看去,慢慢叫出那人的名字:“季如先?” 太常大人在这场政变中被判为跟随太后的一方,但太常位轻人闲,何至于连季如先都要被斩首? 但此时季如先认出自己,莫非让自己为他求情?傲轩心中有些难办,毕竟他并无实权,自家爹爹向来也瞧不上他。 “我不是要你求情。我是……”季如先嘿嘿一笑。 傲轩目露惊疑,季如先身后的官差也认出君傲轩来,君相此时如日中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给君傲轩一个面子,是故季如先已经拉下大队,仍是耐心等着。 季如先不顾身后官兵。亦不顾绣珠,盯着傲轩一字一顿道:“君傲轩,你只顾着那小寡妇,可知董洁为你做了什么?哈哈哈,此生能尝到此等销魂美味。死亦无憾!死亦无憾!” 啊――绣珠隐约听出他话中之意,却不敢相信。 傲轩本不以为意,明白过来时双目欲裂。 至于等候季如先的官兵,未曾想到季如先竟惹得君傲轩色变,当即鞭子挥下,打得季如先踉跄前奔。 但是他仍旧狂笑着。 月余前,他还是翩翩公子,不想一个小小的差池,竟断送父亲母亲全府的性命,整整一百二十七口,全因他一时贪念,控制不住对那人的欲望,如今身赴黄泉,死也不要让她好过!况且这一切还都因为那貌似君子的君傲轩而起! 季如先饶是被打得鲜血淋漓,仍是回过头来轻蔑地朝着傲轩一笑。 绣珠瞧见傲轩惨白的脸,急道:“他一定是胡说的!” 那董洁千方百计要嫁给傲轩,怎么办出如此龌蹉之事? 虽然傲轩百般不愿这门亲事,但当日为了父兄亲口承诺要娶董洁,董洁和相府的门面便被绑在了一起,他再无动于衷,仍是恨不得此时便将董洁绑来,五马分尸。 绣珠看着傲轩一言不发狂奔而去,不由一叹,这整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且说傲轩奔至疲累,前面瞅着就是董府,却停下了脚步。 这身体一番乏累,倒让他冷静下来,那平日里和迦叶玩笑的话清清晰晰地浮上心头。 “哎呀,为了感情这点小事自杀的,杀了别人的,都是蠢货!” “人活着当然不能光顾自己,但总是为责任活着多累啊!偶尔也可任性一回!” “你要真不想娶那董洁,方法有很多哦!私奔、逃婚、装死、装残……条条大路啊!” …… 傲轩心一下活了起来,和这董家娘们置什么气,只怕脏了他的手,反正他从来都当她是个陌生人,且说父亲一向看重大哥和小妹,他就只是个拉拢董家的工具,父亲权势已经那么大了,少董家十万兵马又如何,他半生循规蹈矩,不如恣意妄为一回! 傲轩一转念,瞧见路旁停着一匹拉货的老马,心急之下,往树下扔了一锭银子,骑上老马就朝西门而去。 才不过一个时辰,一会儿寻了好马换上,他定能追上常笑。 骏马疾驰半日,马上小童早就笑不出来了,虽口中含着烧鸡,小脸却是愈发难看。 “娘,为什么我们不能御剑而行?”连脆脆的童音都蔫吧了。 “御剑飞行一是灵力损耗过大,二是容易被人发现。” 其实最主要的是被人发现吧! “那我们也可以雇一辆马车啊!”他小屁股快磨破了! “马车太慢,咱们得抓紧时间赶到万剑冢。” “唉,要是我师傅……” 常欢脱口说了半句,才想起来忘川已经不是他师傅了,自己闭了嘴,默默无语。 常笑无奈地瞅了儿子一眼,想来忘川和他断绝师徒关系,常欢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介意的。 “你师傅在犯别,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迟早都得回来找你。”以后还得有劳你养老送终呢,常笑暗语,顺便瞅着四处,准备找地方下马扎营,不远处有条小河,可以捉鱼烤鱼,她觉得不错。 “真的?”常欢眼睛一亮,旋即觉得自己表现的有些过于明显了。 常笑已经下马,牵着马儿往前走去:“真的,你资质那么好,想做你师傅的人多着呢,到时候你就可以挑一个更好的气死他。” 常笑嘴角上扬,常欢咯咯笑了起来。 “那我好好修炼,到时候吓他一跳!”常欢眨巴眨巴眼睛。 母子两个说说笑笑,就在河边扎营,两人捉了不少鱼,常笑决定虽然突然,但走前东西也准备的齐全,在河边细细烤了,吃饱之后,两人便在帐篷内休息。第二日继续赶路。 如此过了十多日,连常欢也觉得不对。 “娘,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常欢屁股已经适应了马背,悄悄捅了捅老娘。 “嗯。”常笑轻轻应了声,其实从前日她便察觉到了,但那人总是很小心地避开她的探查,仅仅是远远跟着,似乎并无恶意,但这样更让人难受。 “一会儿我们玩个捉坏蛋的游戏。”常笑道。 常欢拍掌欢庆。 两人这次在山坡下扎营,所烤之物为肥嘟嘟的山鸡和野兔,那个香味儿直直飘到了一里之外。 两人大快朵颐,吃罢之后,常欢要去河边洗澡,常笑便陪着常欢一块往河边走去。 那烤架上还剩半只烤兔。 两人洗完回来,好家伙,一个巨大的家伙歪倒在火堆旁,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半只烤兔。 “怎么办?”常欢道。 “泼醒!”常笑没好气道。 傲轩悠悠醒来,见了常笑一个脸红,只冲常欢做了个鬼脸。 “再过两天不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么?”常笑方才已经把他的事儿给拎了个清。 且说那日傲轩要逃婚来追他们两个,正是想到了如果就这么上前,肯定要被常笑给赶回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跟在后面,但他临时起意,又弄了匹老马,幸亏常笑常欢并不是一味赶路,这才费尽力气跟了上来,他又没什么准备,这十多日哪有什么东西可吃,只路上看到野果摘上一把,趁着常笑休息也抓了鱼,捉了野鸡,可惜不会弄,不是糊了就是生了,这闻到烤肉香味,又见他俩好像是去河边洗浴去了,忍不住就跑出来偷吃了。 傲轩只笑不语,这十多日风餐露宿,胡子也长出不少,头发乱糟糟的,哪还有翩翩翘公子的模样,但一双眼睛却亮亮地看着常笑。 常笑瞅了眼那烤兔子,是不能再吃了,从包袱里扔出两块硬邦邦的饼,道了声:“你等着!” 半个时辰后,傲轩终于吃上了没有迷药的烤兔子,心满意足。 267 成材之路 “这灵隐剑和这两块极品灵石你拿着,马上回去!”常笑肉痛地甩给傲轩,有了这两样,他御剑飞行,应该可以赶到。 傲轩压根不接,他这一出来,心中包袱卸下,整个人竟比平日脑袋灵光不少。 “我走的时候在西城墙上写了一行字——君傲轩和常笑私奔啦!” 常笑和常欢大眼瞪小眼,君傲轩很得意,支着下巴摸着刚长出来的胡子,这样是不是更有男人味一些? “你不是我那一瓢!”常笑顾不上他脆弱的小心脏。 “我知道……我只是想用一下你这一瓢。”傲轩笑得很贼,常笑看得很呕。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傲轩此人,循规蹈矩,以家族荣誉为荣,这门亲事,也是为了维护家族利益。 “没什么,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下,不可以么?” 常笑眼一瞪:“说实话!” “你上贡给冯婷的花水被太常之子做了手脚,指使他的人是董洁。”傲轩吐露实情。 “还有呢?”他目中阴郁绝非这么简单。 “董洁为了季如先听话,给了季如先一些……好处。”说到这种地步,常笑基本上明白了。 一时间竟有些无语,良久沉闷坐下,傲轩说出反倒松了口气,他既已逃婚,昔日那些束缚重压都不在是问题,此时格外清爽,那什么董家千金,以后再和他无甚关系了。 “但是……”常笑总觉得带着傲轩不是个事儿啊,真带上了那真成为拐带未婚男子私奔了。 “我们是不是朋友?”傲轩眉毛一扬,有意去激常笑。 “但是……” “朋友不就是拿来祸害出卖的么?反正你不接受我,也得给我点补偿,要不我就继续追求你,你看着办吧!”傲轩一口气说完,吓得常笑下巴要掉了。 怎么一眨眼功夫,傲轩就变成无赖了? 常欢很惊悚。又来一个想做他爹的,他必需生死捍卫他老娘的所有权!连忙推着常笑答应:“娘,你不是说还需要帮手吗,正好啊!” 傲轩听到更为激动。两只眼睛小狗一样看着常笑。 常笑无语,转身从帐篷里扔出一条毯子。 接近二十多日的奔波,巍峨壮观的莫干山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山高万丈,白云为腰,蓊郁古木,兽影深深。 傲轩眼中露出惊愕,常笑回首嫣然一笑:“怕了么?” 她就是要来这里取轮回之剑,哪怕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 “怕!怕得不得了,就怕被你给烤着吃了!”傲轩摸了摸胡子。路上不方便,他胡子都可以捋到了,想必看起来成熟许多吧。 常笑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这傲轩离了盛良,原本谦谦君子一下消失。竟变成了个皮笑肉不笑的人物,还真是看走了眼! “傲轩哥哥,你挡着我视线了!”常欢不动声色把傲轩给打回原形。 傲轩扶额:“如今南诏、东岳、黎国还有各种暗地势力都在争这把剑,你可有什么把握?” 他们此时位于一侧山麓之后,饶是万般小心,仍是碰上不少势力,不过都被常笑警觉地躲过。 这里已经很偏僻。却已经遇到很多人,那前方正道,更不知有多少人,且离神剑出世还有十余日时间,这次夺剑,激烈可见一斑。 就算常笑修为尚可。各国必将出动精英势力,以一人之力对付三国势力,也只有常笑敢想敢做。 但傲轩此语,并无胆怯后退之意,只是要常笑拿个周全的计划。他,必定生死相随,竭尽全力! “我们先找一处隐蔽地方,我再细细告诉你。”见到这么多人,常笑庆幸没把君傲轩赶走,看这样子,怕不止是三国势力,其余几个国家也有手伸了过来。 那万剑冢位置并不特别靠上,乃是接近山腰的一处盆地,许是上古战场遗留,内有万万千千的残剑,是以名为万剑冢。 莫干山地处南诏、东岳和黎国之间,每个国家只占其中一角,是以三国都虎视眈眈万剑冢,却没有哪个国家敢明目张胆率军包围万剑冢,只因若是一方有动,另外两方怕是立即结成同盟,再则虽然中州已乱,现在还没有哪个国家强大到可以一统中州的地步。 月色之下,傲轩背负常欢,与常笑一同以树枝遮挡,极目向万剑冢望去,这一片广袤的战场,寸草不生,却有无数嶙峋巨石,在石缝间,土中、石头之上俱插着一柄柄剑,当真是万万千千,只不过每一柄都历经风霜,上面布满斑驳绣痕,只偶尔一处,衬着冷冷的月光。 偶尔跃起一两片人影,定是有人前来探察,此时距离神剑出世尚有些时日,谁也不知道轮回将会出现在哪里,看也是白看,所以并无人出现争斗等事。 “走吧!”常笑收回满目沧桑。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剑,听说有人在这里发现过不错的兵器。”傲轩说道,常欢也很兴奋。 “我们今天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有你来干活的时候。”常笑率先向山上飞去。 他们选择一处隐秘的山洞作为休息之所,常笑非常仔细地在山洞口和四周都布下符箓和阵法,只要有人进入百丈范围,必能警示,进入五十丈,将会自动激发攻击。 “常笑,我觉得我真是小看了你!”傲轩看着常笑行云流水般的布阵和制作符箓。 常欢眼里满是骄傲,常笑面对如此真挚的称赞却是极坦然的接受。 “我觉得你与其感叹不如我,还不如好好想办法修补一下你残缺的丹田。”常笑埋头在兽皮上制作符箓,这些都是一会儿要用的。 傲轩吃了一惊,她竟能看出来?那是先天带出来的缺损,连父亲都束手无策,因此这么多年来,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关注过。而他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一丝松懈,但也只能达到人阶八层的水平。但听常笑的语气,似乎有什么办法? “你的母亲必是非常爱你……你这缺损并非天生,乃是你母亲孕育你之时受到重创而致,你生下时孱弱无比。丹田破损,有人向你母亲谏言,若要修复你这残缺,最好的法子便是再孕育一个,若是男童,则可以胎血滋养,将你修复为常人一般,哪知后来却是个女孩儿……我这推论可否正确?” 傲轩身子晃了晃,难以相信这和实际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而常笑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所以可怜的孩子。你爹才把你娘的死都怪在你身上,本来老二也经常处于被忽略的地步。常笑心里感叹了一句。 “我从未如你这般想过,原来我的母亲这么爱我……”傲轩眼里有一层泪光。 常欢摸到常笑身边,抱住常笑腰肢,乐得常笑羞他。 “但是你现在要走狗屎运了!君傲轩,为了你光荣的放弃我。愿意成为我狐朋狗友中的一员,我决定代替你母亲完成她的使命!噢,我不是要做你娘……这莫干山上好东西多多,有一样东西正是可以重练丹田,你要不要试试?” 君傲轩激动的语无伦次,不过很快他就笑不起来了,因为常笑押着他一连逛了几个山头。专拣那凶恶之地吩咐他连挖了上百个陷阱。 常欢更是苦逼,每到一处,常笑都让他先喝上一大壶水,然后在陷阱里面撒上一泡尿。 傲轩看不过去想说话,被常笑一句话堵死:“要不你自己来,只要是童子尿都可以。” 傲轩脸发烫了。想到自己全身都被常笑看过,简直想赖上常笑算了,但看那女人专心布阵,根本没自己影子的样子,想来想去还是先收了这心好了。反正来日方长,能维持到目前这个状态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弄完之后,三个人都累得死狗一样,滚回山洞,常欢和傲轩就躺在干草之上昏昏欲睡了。 常笑却仍保持着清醒,随手一弹,山洞一角出现几抹火苗,照亮她用来画符箓的大石头,继续趴在那里制作符箓。 要说这制作符箓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一般的制符师,十张能成七张就算相当不错,但傲轩看常笑简直是做一张成一张,而且不带停歇。 他趴在石头边上,常欢枕着他的大腿睡得正香,常笑头上的汗一滴滴落在石头上,却仍是丝毫不曾松懈走神。 “你到底从哪来的?”傲轩忍不住问道。 这话不是质问,而是发自本心的好奇。 常笑手指灵动,一个龙飞凤舞的字符画了出来,这样的疲累之下,她心防似乎松了一块,虽未看傲轩,却是淡淡一笑,声音上扬,听得傲轩心中一跳。 “我呀——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这是什么回答?但是傲轩像是得到了鼓励。 “那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不止那些花水,还有阵法、炼器、符箓……就算是被誉为天才的琉璃除了丹药能胜上一筹外,别的傲轩觉得都在常笑之下,等等……傲轩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你不会还会炼丹吧?” “还好吧,也会练几样。”常笑冲他眨了眨眼。 她、她到底是不是人? 像是看透了傲轩的想法,常笑不疾不徐开口:“如果你从小便被一大群人围住,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剩下的时间都在被逼着学这些东西,没有一刻停息,做不到、学不好不是极严厉的苛责,只是会有一声长长长的叹息,然后第二日,教你这些东西的人便都给换掉了……因为他们都被杀掉了,你说你会不成材么?” 268 多宝兽 “而且等你长大后,好不容易成了亲,然后你又发现自己在那人面前居然什么都不是,他样样比你都要出色,而且总是要管着你,你能不偷学点么?” 她是说常欢的父亲么? 看着她头上滚落的汗珠,傲轩忍住心头想法,劝道:“不歇歇么?也不急于这一时。” “不了,必需要抓紧时间,咱们没有别的优势,尽量多做些准备。” 这一晚常笑竟是彻夜不眠,只在天亮时略微打坐休息,天一亮,便催促常欢和傲轩去看昨日布下的陷阱。 一个一个看过去,都是空空如也,常欢竟比傲轩还沉得住气,常笑一面走一面折下一些枝条,随手编了个网拿在手里,昨日一共挖了一百二十七个陷阱,只剩十多个没有检查了,盏茶功夫,他们朝着最后一个陷阱走去,这个最后一个陷阱在一片叶子花下,外面被常欢盖上了厚厚的一层叶子花,现在从外面看也是完好无损的,但常笑突然伸开双手,拦住傲轩和常欢,极小心地用树枝将那一层伪装给拨开,一个一米多宽的洞口露了出来,这上面加持有阵法,并不怕里面的东西逃出来,方才那些不过是常笑一时出于本能的反应罢了,常欢小小翼翼地探出脑袋,看了半响:“什么都没有啊!” 傲轩也朝里面看去,除了一些叶子花,别的什么也看不到。 “再看看!” 这次两人看到了,在一片叶子花下面,露着一簇毛茸茸的尾巴。 听到他们的声音,猛地一窜,从叶子花下面露出一个脑袋和半个身子来,不过和人的手掌一样大小,模样就是一只地地道道的松鼠。 常欢先前还没有失望,此时长吁了一口气:“娘,就这东西啊!” 这哪里是多宝兽啊! 常欢说着还往陷阱里扔了一颗花生米。这是前日他们路过一个小镇打尖休息时他偷偷装口袋里的。 “小心!”就在常欢小手触及陷阱之上法阵的时候,常笑惊呼一声,说时迟那时快,小松鼠一跃而起。满嘴白森森的牙齿冲着常欢小手咬来,整个法阵都险些被冲破,常笑一面拉着常欢后退,一面随手在陷阱之上加持了一个法阵。 那白牙吓得常欢有些后怕,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呸,可惜了那颗花生米,还不是看它还算可爱。 “这真是多宝兽?”傲轩奇道。 昨日常笑说要抓多宝兽的时候,他还有些犯嘀咕,多宝兽他是听说过。此兽甚为神奇,乃是二阶灵兽,品阶算是低微,但它却有一项极其神奇的本领,可以寻找那些有灵气的东西。不过多宝兽繁衍困难,数量极为稀少,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大多数人只是听说过它的名号,并不知道多宝兽是什么样子。 常笑点了点头:“夺剑和修复你的丹田都要靠它了,你们俩往后退,我把它收上来。” 那多宝兽似乎听懂了常笑意思似的。在陷阱中拼命打转,一双乌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停冲着常笑龇牙咧嘴。 “你放心,我们只是想请你帮帮忙,等到事完了,就放你走。” 十三师傅说过。多宝兽极通人性,脾气又极为固执,惹急了搞不好要玉石俱焚,常笑不怕焚,不过现在正需要这多宝兽。故而好声劝慰。 多宝兽疑虑之间,常笑将方才路上编织的那网往陷阱里一掷,那网上加持了法阵,并涂有常笑鲜血,多宝兽吱吱叫中,已经被常笑给拎了出来,只见它虽是灰毛,但脊背之上生有一条从头到尾的黑色条纹,整个吃的油光油亮,也算威风凛凛。 至少活了有百年之久,搞不好还是十三师傅见过的那只,常笑心道。 多宝兽迟疑之间,连自杀的机会都失去了,原先那网化作一条绿色的颈圈套在它脖子上,上面还带着两片柳叶,看起来甚为可爱,但常欢却不敢再摸它,只在常笑身后偷偷看着这小东西。 “它不能被驯化么?”傲轩道。 常笑笑了笑:“大凡灵宠灵兽多是驭兽师从它们刚孵化或者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养育驯化,它们未享受过这山林中的自由,并不知反抗。这深山老林里的东西,就算你压过了它,它愿意听命于你,但若出了这里,它也会日渐憔悴,尤其这多宝兽,智商极高,若是我强行驯化于它,而非它心甘情愿,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那多宝兽听完,竟双爪直立起身,仿佛认同一般。 常笑对它道:“你在这儿生活了上百年,莫干山有什么异动你肯定最清楚不过,我们这一次来就是要找那柄尚未出世的神剑,到时候需要你的帮忙,但是在此之前,还需要你帮我找一些灵药,你可愿意?” 实际上这多宝兽性命捏在常笑手里,并无选择权利,但常笑此语,却给了它表面上的尊重,所以多宝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真是多宝兽耶!”常欢此时才喜不自禁,瞧它尾巴毛茸茸地撑在头顶,非常好玩,忍不住想去摸一下,但他突然响起多宝兽方才那嘴白牙,一个激灵把手缩回去了。 那多宝兽似乎很得意地摇了摇尾巴。 这小东西性子倒也好玩呢!常笑心道,一把揪住它脖子后面的肥肉扔到常欢怀里:“常欢你负责带着它,它不敢咬你,咬你一下,那颈圈就紧一分。” 常欢被他老娘的动作快吓尿了,这才反应过来,见那多宝兽窝在自己怀里,两只眼睛极其委屈的样子,不由咧嘴一笑,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花生米塞进了多宝兽嘴里,多宝兽本能要吐,却感觉到这东西又香又酥,不由吞了下去,两只小眼眯缝起来,连嘴上的胡须都跟着抖动了几下。 常欢消除了之前的恐惧,见它这个样子,看起来很喜欢吃油炸花生啊,连忙把口袋里的花生都拿出来,不一会儿那一小把把他珍藏的花生米就被多宝兽吃完了。 一吃完,多宝兽就变脸了,把头往常欢怀里一扎,只用屁股对着常欢,常欢第一次见到比卿言还无耻的家伙,他伸手去揪多宝兽的耳朵,只听“扑哧——”一声,常笑和傲轩立即捂住鼻子,只可怜常欢还抱着多宝兽,那股臭屁味道直冲鼻子…… 三日之内,有了多宝兽的帮助,常笑采回了满山洞的灵药,这中间自然遇到过许多意外,等阶较高的灵药,往往也会有妖兽看守,不过每次都有惊无险,终于在采到一株暗夜幽兰之后,常笑觉得够了。 这三日高密度的采集无疑给傲轩和常欢都上了一堂课,尤其常笑为了教导常欢,每一样药材的特征和功效都讲得极为清楚。 眼见常笑不知疲惫地整理这些灵药,傲轩也自觉帮她整理,却被常笑止住:“你和常欢好好休息,明日我们要去取麒麟血。” 听到“麒麟血”这三个字,多宝兽一下从常欢怀里掉了下来,仰面躺在地上,四爪朝天。 常欢吓了一跳,伸出手指挠在多宝兽腰际,多宝兽翻了个身,继续装死。 “又不是让你去弄,只是带个路而已。”常笑看都没看它一眼。 多宝兽站起身来,吱吱乱叫,见常笑不为所动,索性跳到常笑面前的灵药之上,气呼呼地喷气儿。 常欢和傲轩再看不懂,也明白了多宝兽这是在抗议。 “左右都是死,带个路你许是还有生机,你看着办吧!”常笑一掌把多宝兽给轰了下去,多宝兽摔倒在地上,悲愤地闭上了眼睛,常欢于心不忍,把多宝兽抱了起来,多宝兽一头扎着常欢怀里,用屁股对着常笑。 “麒麟血?”傲轩皱眉道,麒麟是上古神兽,莫干山的确是有麒麟的传说,但是那种神兽岂是凡人有缘见到,更别说取麒麟的血了。 “不错,麒麟血蕴含强大的灵力,不但可以修复你的丹田,更可以以假乱真,还能做一些功能强大的逆天符箓,再加上这只臭老鼠,咱们至少有八层把握可以拿到轮回。” 多宝兽吱吱抗议,你才是臭老鼠,你和你儿子都是臭老鼠! 傲轩目露担忧,麒麟的血岂是想取就取的? “哼哼,山人自有妙计!咱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出发,估摸着那只麒麟也该睡醒了!”常笑卖个关子,就说这么多。 昔年天尊真人送她那只麒麟手镯就是取得这只麒麟的血,光是那封印的一滴血便护了她十年周全,这麒麟血威力何等巨大? 说来也真是巧,那日她伏在忘川窗子之下听到赵睿说“莫干山”的时候便觉得耳熟,后来细细一想,这不就是十三师傅和天尊真人都提到过的地方么? 十三师傅可能不知道这里有麒麟,天尊真人可能不知道这里有多宝兽,但是被常笑一综合,本来还犯愁怎么能拿到轮回,现在看起来都是小菜一碟了。 这一晚人兽俱安,常笑一夜打坐至天微微发亮,唤醒常欢,顺便揪醒那只趴在她儿子怀里睡得正香的多宝兽,还特别仔细地瞅了瞅它的腹部,多宝兽的毛一下子红了。 269 麒麟血 它活了一百多岁了,第一次被人扒着看看。 常笑吐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个母的呢,总抱我儿子抱那么紧。” 多宝兽吱吱乱叫,常欢刚张开眼睛,没听见他娘说什么,一把把多宝兽揪了过去:“枕头,你别吵……” 常笑先吩咐傲轩在昨日路过的一片山头捉了两头山羊扛着,然后瞅着多宝兽。 多宝兽打了个寒颤,这女人别看说话也还算和气,但那狠劲儿绝对是天生的,自己脖子上的毛都快被揪秃了,它垂头丧气地走在前面,只祈祷那只懒麒麟千万别睡醒了。 莫干山群山万丈之高,他们越走越高,越走越冷。傲轩看了一眼常欢,把自己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硬给他穿上,袍子太大,下面只好打上结,看起来好不搞笑。 他嘴里抱怨了半天,嫌丑,常笑瞪了他一眼,才扭捏道:“谢谢哥哥!” 傲轩嘴一抽,什么也没有说,反正他身上还背着两只山羊,山羊还算暖和,暖和! 这一晚上,他们便露宿在一片背风的山崖处,半夜竟飘起了雪花。 南诏的冬天根本没有雪,常笑和常欢都兴奋异常,傲轩只觉得冻得发麻,幸好身旁还有两只山羊。 常笑看那雪花有些出神,冷不丁对常欢道:“知道有你的时候就是这样的雪天,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以后要是不孝顺我,我就把你按死在雪窝里。” 常欢满头黑线,老娘思维跳跃太快了,前半句还充满感怀,后面就变成赤裸裸的威胁了,他怎么就不孝顺了?还要弄死他。 天亮再度出发,往上路上都是雪,极不好走。除了那多宝兽,它似乎也极喜欢雪地,一面跑一面打滚,但是走到一个山口。死活都不往前走了。 常笑过去一看,嘴都气歪了。 身后白雪皑皑,万物销声匿迹;身前山谷,片雪不染,绿树成荫,花团锦簇,春意融融。 这死老鼠分明知道这里这么舒服,此处距离昨晚露宿的地方不过一个时辰,它竟然敢不带路到这里? “娘,你不要吓小灰了。你看他一直在发抖。”常欢反手拎着躲在他身后的多宝兽。 常笑若有所思,多宝兽这个样子,眼前山谷这么奇特,那十有八九是麒麟就居住在这里。 “我问你,那只懒麒麟是不是在这里面睡觉?”麒麟属火。就算是在睡眠之中,身上的能量依旧可令方圆数里温度高于其它地方。 多宝兽点了点头,身子往后退去,这只麒麟特别懒,十多年前一次被人弄醒后,莫干山上的妖兽们都倒了一次霉了,这么近的距离。它还是离这几个要死的人远一点。 “一会儿把这臭老鼠也给烤了!”常笑瞥了一眼它后退的小爪子,多宝兽立即停住了。 “走,咱们进去逛逛!”常笑下令,纵然多宝兽身子乱扭,也被常欢抱住进了山谷。 不进看不到,这里面还有很多果树呐!看那桃子又大又红。白白掉在地上真是可惜。 他们三个专拣又大又红的吃,这一路风餐露宿,路上除了烤肉还是烤肉,要不就是又小又涩的野果,哪里比得上这桃子。麒麟能选择这里作为居所,灵气自然浓郁得很,又加上沾了麒麟本身的灵气,更不用说了。 眼见他们吃的满手满脸都是汁儿,眼见常欢吐了一颗又一颗桃核,眼见君傲轩光吃还不够,还打包了一堆,多宝兽忍不住了,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常笑打了个饱嗝,该干正事了,拎着多宝兽毛掉光了的脖子:“在哪?” 多宝兽吃得正欢,抬起爪子一指,醒悟过来时身子直愣愣地躺在地上了。 常笑得意一笑,先寻了一处风口,正对着多宝兽所指的山洞,架起一个巨大的烤架,设上一个结界后,令傲轩将那两只羊给剥了,穿好之后,便开始炙烤,这次常笑格外认真仔细,光是各种调料就有林林总总几十样,外加上准备好的各种灵药,拿着刷子不停往羊身上刷去,两个时辰后,这羊已经烤得往下滴油,要不是常欢死死抓着多宝兽,多宝兽都要扑上来啃了。 “傲轩,你带着他们先去我方才设好的法阵中央,这边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我马上就来!”常笑严肃道。 待他们隐蔽好之后,常笑从怀里取出那株暗夜幽兰,先欣赏了一下,然后双手贯注灵力,片刻之后,暗夜幽兰在常笑的掌心化成了一捧液体,常笑小心用灵力将这捧液体涂在两只羊身上,之后身形一闪,飞向傲轩常欢所在的隐身之处。 这边结界破碎,烤羊的香味飘出,那边寰宇镯已经发动,将常欢、傲轩和多宝兽都笼罩在范围之内,三人一兽静静等待着。 山羊下面的火依旧在燃烧,有风吹过,那烤羊的香味就像山洞飘去,时间一分分过去,三个人蹲得脚都有些麻了。 “娘――”常欢有些想撒尿,多宝兽眼睛亮亮地看着常欢,常欢突然想起来抓多宝兽的诱饵就是自己的童子尿,脸不由红了,一人一兽正在对峙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多宝兽“嗖――”地窜入常欢怀里,常欢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没尿出来。 傲轩惊得一抓,抓着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柔柔的,是常笑的手,眼角不由带了笑意,常笑此时只顾着偷看那麒麟有没有去吃烤羊,根本没发现傲轩握着自己的手。 透过密密的桃叶,常笑先看到一片红彤彤的火光,火光里一个狮头、鹿角、虎眼,披着一身龙鳞的怪兽边打着哈欠,边向烤架走去。 是麒麟,是一只刚睡醒的麒麟,或者是被打断了睡眠的麒麟,因为即使麒麟没长着一张人脸,傲轩和常笑也能看出来麒麟眼神很不友善,围着那烤架转了几圈,却并不去吃。 “莫非嫌不够香?”常笑对自己的手艺产生了怀疑。 多宝兽钻得连尾巴都看不到了。 傲轩更是握紧了常笑的手,万一被这麒麟发现,宁死也要保护好常笑。 且说那麒麟本来正在睡觉,突然在梦中闻到一股香味,身不由己地起身出了洞府,发现两只烤得金黄的山羊,它正待大快朵颐,突然想起了十年前的一段往事,那次也正是因为自己贪嘴,竟被那可恶的道人给划破了耳朵,它可是神兽!怎会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况且自家门口无缘无故地多了两只烤羊,又不见有人,这太诡异了,麒麟眼珠一转,常笑突然觉得寰宇镯在轻微发颤,不好,这是麒麟在探查四周,幸亏这藏身之处被她整整布下数十道防御阵法,又加上寰宇镯的隐息作用,饶是如此,常笑也极力激发寰宇镯。 麒麟探查过后,目露疑惑,确实没人啊!那到底是吃不吃呢,它嘴角不由留下一滩口水,这烤羊的味道太香了啊! 口水低落在地,麒麟眼角一扫,吆~烤架下面一只滚落的桃子里爬出一只小虫子,正费力往烤架上爬去。 麒麟火一下大了起来,老子睡了十年了,都要饿死了,你这小虫子敢和老子抢吃的! 常笑三人看着麒麟大嘴一张,连烤架都一同吞到嘴里,咔嚓咔嚓几声就……完了。 但……为什么他还不昏倒呢? 麒麟优哉游哉地走到桃树前面,张嘴咬下几个,摇头晃脑地吃得很欢,常笑很发怵,莫非是自己忘了把药搁上? 她哆哆嗦嗦地往怀里摸去果然摸着一个瓶子:“坏了……” “什么坏了?”傲轩惊道。 常欢和多宝兽瞪着眼睛看着常笑。 他们两个一对话,麒麟猛然转过头来,眼睛盯着他们藏身之处,四条腿很优雅地迈了过来。 常笑只觉头皮发麻,眼看着麒麟在视线里越来越大…… “轰――”一声,麒麟在距离他们还有一米远的距离时倒下了。 多宝兽昏了过去,常欢一拎它,滴滴答答一滩水,这货吓尿了。 “我记错了,我放了暗夜幽兰,哈哈哈……” 常笑钻了出来,站在麒麟面前,从哪放血呢,耳朵吧,其它地方皮太厚了。 醒来的多宝兽还未看到常欢嫌弃的表情,先被常笑手上一只半米高的瓶子再次吓昏过去了,这次这只麒麟会把山都给削平了的。 这次不用多宝兽带路,常笑直接御剑下山,未至山脚,便闻山顶传来轰隆之声,抬头一看,方才那个山头都着火了一般。 幸亏跑得快!常笑得意地摸出瓶子看了看,整整大半瓶,足够用了。 莫干山群山连绵,饶是麒麟所居和万剑冢不在一个山上,但是那座山头的动静依旧惊动了这边的人,一时之间,不少修士御剑而去,不过飞到一半,便纷纷折回。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甚至有不少人连夜撤离了莫干山,万一神剑出世引来这只发火的麒麟,真是命都保不住了。 那边动静刚刚变小,这边万剑冢有了新的动静。 常笑伏在树上,那进入万剑冢最宽的一条道上,先过了南诏皇旗,又过了金边白旗,两匹独角飞马之上,一男一女格外刺眼。 270 美味菜肴 连儿子都不要了,办个公务还带个女人,忘川你真有格调啊!常笑不无讥讽地想。 傲轩那边也传来消息,属于黎国的那条道上,也来了人,不过好像并不是皇帝的架势,而是皇后出行。 常笑没吭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常欢回来也汇报消息,东岳这次派的是贤王。 从目前的阵势来说,倒是南诏对这把剑更重视,常笑不由冷笑一声,要是凭着几把剑就能夺天下,天下也太容易了! 南皇登基后首次出行,饶是在这莫干山边境之上,一切布置严密,有条不紊。 日暮降临,灯火将几座大帐照亮,赵睿居中,忘川居右,再往下是几位将军,君傲辰也在其中。 饮了两杯酒之后,赵睿冲忘川眨了眨眼:“川,得琉璃这样的德艺双全的女子为妻,你比孤有福气。” 他身为帝王,有喜欢的人也不能娶进宫来,只能放任他在宫外晃荡。 忘川微啜一口,并未回答。 听到南皇夸奖妹妹,傲轩泛起一丝傲色,比起二弟那个混账东西,幸亏君家还有琉璃。傲辰向外面看去,方到营地,琉璃便说要亲自下厨镐赏他们这十多日辛苦的肠胃,他们都等着一饱口福。 琉璃最后检查了一遍菜肴,确定一切备妥之后道:“先上开胃凉菜,之后再上热菜,之后是汤羹甜品,莫要弄错了。” 侍婢应声之后,她缓步出了作为厨房的帐篷,打算先回去换身裙子。 她这边刚走,那边人影一闪,有人溜进了厨房。 这厨房里的侍婢伙计,也都赶了十多日路,自是疲累不已,哪知又被琉璃吩咐强打精神备菜。见琉璃一走,顿时松懈下来,也是基本上都准备齐全了,只待传菜后他们便可窝在一角休息一下。 有寰宇镯隐匿气息。常笑动作又极快,这些普通的厨子侍婢光顾着松气,哪瞧得见她,常笑在背后又捏了一个昏睡法诀,这些人只觉得眼皮子发沉,竟慢慢合上了眼。 不过转身的功夫,常笑已经一一看过那些菜肴。 一个鼎里煮着什么肉,一个盘子里面铺着冰,上面放着鳝鱼片,一盘碧绿荷叶上放着红白相间。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一盘烧鸡被摆成一个百鸟朝凤的模样……常笑眼珠子转了几转,先捡了一些包起来塞到怀里,把鸡头和鸡屁股换了个位置,然后抱起盐罐子每个都再给加点味儿。感觉还不过瘾,溜到帐篷口往地上一抓,连土带石头的扔进了那煮肉的大鼎之中,这边拍了拍手,听到有人靠近,她连忙躲了起来,随手一弹。厨子侍婢们俱都清醒过来,似乎有些恍惚,但外面人催着开始传菜,也顾不上细想,纷纷端起菜肴按琉璃吩咐的顺序传菜。 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的感觉,待侍婢细心分菜送到各位身前矮桌上之后。随着赵睿首先动筷,几位将军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送入口中,随即面露古怪,想吐又不敢吐。 琉璃坐在忘川下首,正待大家赞美她的厨艺。哪知半响无人说话。 此时侍婢又分了那盘冰镇黄鳝过来,这道菜乃是琉璃特意所做,黄鳝切片放入冰片之上,冷热之间彰显鳝鱼细嫩美味,琉璃期待地看着忘川,忘川夹了一筷子之后,眉头皱了起来。 赵睿忍不住道:“快给孤拿金盂过来!” 琉璃看向傲辰,傲辰也面露不信,她连忙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一时间又咸又涩,筷子掉在桌上,怎么会这样? 正在鼎中捞肉的侍婢突然盯住自己手上的勺子叫了起来:“啊——这是什么?” 勺子里面有一颗圆圆的鹅卵石。 赵睿把筷子重重一放,怒道:“君琉璃,这就是你的镐赏?” 除了傲辰,那些人现在看忘川的表情都带了几分同情,如此厨艺,自己知道就好,干嘛非要露脸呢? 山洞之内,常笑掏出一大包好吃的招呼傲轩和常欢来吃。 傲轩边吃边赞,他们是好些日子没吃过这样的热饭菜了,热? “哪来的?”不由发问。 “吃就是了,管它哪来的呢!”常笑掩口一笑,决定以后几天绝不吃烤肉了,这三个国家后厨轮流转转,应该就可以了。 吃罢饭后,常笑依旧趴在石头上制作符箓,等到常欢睡着了,才对傲轩道:“你跟我来。” 两人出了山洞,常笑细心将洞口掩好,又加持法阵在其上,这才抱着一大堆东西带着傲轩去了一处大石之上。 早先她见这大石头便觉好玩,长近七八丈,高有一丈,上面平平荡荡,唯有中央有个凹槽,像极了现代的浴缸,不过却是现代浴缸的两倍深,如此用来修复傲轩的丹田再合适不过。 “我看那神剑还有几天才能出世,还是先帮你修复丹田为好,省得……万一我有什么事情,到时候你把常欢……” 傲轩听得正好,突然醒悟过来常笑是什么意思,她是说为了这把剑有可能会送命么? 眼见她就在他的面前,傲轩伸手就捂住了常笑的嘴,喝道:“说什么呢?这剑不要了,我也不能让你……” 常笑只笑,看得他慢慢松开手,转过头去。 “到时候你去找忘川,他毕竟是常欢父亲的故人,又是常欢的师傅,把常欢交给他就好。” 如果万一她死了,估计他也不会恨了,总该看在那一半的骨血上,保常欢一世衣食无忧吧。 “这剑就那么重要?我们可以去个没人的地方,一辈子隐居好好过,董家……不一定能找到你们,我也不许!” 傲轩以为想害她的人是董洁。 “不是董洁……我也不会藏起来,因为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这把剑,我一定要拿到手,但是我会尽力小心,你……会帮我吧?”常笑凝视傲轩。 傲轩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请你现在……把衣服脱光了跳进去!”常笑指着那石头之上的凹槽。 傲轩吓了一跳,常笑捂嘴一笑:“麒麟血已经取到,它蕴含的力量足够修复你的丹田,别的灵药我也准备好了,只是过程有点痛苦,你一定要忍住不要跑出来,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原来是这样,傲轩擦了擦头上的汗,瞧着常笑把灵力灌入那凹槽里的水中,又把一把把灵药扔进去,原来这几日采集的灵药大部分还是为他所用,心中不由感动,但这大石光光,没一点阻拦,叫他这样脱衣裳,还真是……难为情。 “我背过去,你快些哦!”常笑不再逗他,听得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傲轩道了一声“好了”这才转过身去,灵药浮在水面之上,傲轩只露出一个脖子,什么也看不到,两人倒也没了那么多尴尬。 “还可以啊,不难受。”傲轩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还没加麒麟血呢,这些药都是为了缓和麒麟血剧烈的痛苦,傲轩,你要坚持住!”常笑郑重道,先在这石头附近都加持了法阵,这才取出麒麟血,往水中倒去,顷刻之间,灵药化为水滴,水面沸腾了一样开始翻滚,像是有无数毒蛇同时向身体里面钻去,傲轩脸扭曲变形。 “这才只是开始……”常笑低语。 就算月亮再亮,也照不亮莫干山的所有角落,更别说这幽黑的山洞,多宝兽小灰钻在常欢的怀里睡得正香,突然惊醒过来,山洞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这人周身泛着冰冷,活生生把它给冻醒的。 几缕火苗骤然出现,照亮了这不算宽敞的山洞,一角的大荷叶上扔着吃剩下的东西,细细看去都是琉璃那些做得极糟糕的菜肴,从第一口入嘴,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薄唇一抿,探首向熟睡的常欢看去,小灰一惊,就要窜去,却被人给拎了起来,这人只淡淡一眼,它便觉得全身骨头都被抽去了,只能任由人家翻看不已。 “竟然是只多宝兽……”来人只是对他的身份有些惊奇,却并不在意他的存在,随手一扔,便将它给扔到角落里去了。 月余不见,纵然他在黑夜中视如白昼,却依然想在灯火之下看看这张稚嫩的小脸,总感觉瘦了许多,都是那个女人害得! 目中阴沉一闪,修长的手指抚上常欢软软的头发,此时竟将常欢一人留在这里,她又去做什么去了?想到半月前盛良那件沸沸扬扬的闹剧,他眉头更是深锁。 君二公子逃婚,城墙上多出一行大字——“君傲轩和常笑私奔啦!” 这俩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卑鄙无耻下流!莫不是此时正在月亮之下亲亲我我做些苟且之事?忘川只觉手心发热,心中激起一片愤慨,顾不上再看常欢,转身出了山洞,向四面探查而去。 傲轩背靠石壁,脸白得看不出是张人脸,头发湿漉漉地垂着,水面依旧翻腾冒泡,常笑注意着他的表情,不时再往里面加一些灵药。 “常笑,我快死了……和我说说话……”傲轩半天气若悬丝地挤出几个字。 这真是比穿心裂肺的痛还痛,从丹田像外蔓延,就像有人拿着火在燎,燎了之后又在那伤口上锥,锥了之后又燎……连不由自主的抽都能痛得要昏过去。外面也好不到哪去,那些麒麟血灼热地从皮肤渗进去,一条条丝线破开筋脉血管,噢,五马分尸算什么啊,凌迟也是小事啊,这才是旷古未闻的酷刑…… 271 挨唾 “你死不了……死了不就浪费我这些药了么?”常笑莞尔一笑,又往水里加了一些麒麟血,这次过了很久都没声音,常笑低头看去,傲轩双目紧闭,嘴唇乌紫,竟然昏过去了,伸手一探,鼻息虽是微弱,但还是有的。 忘川寻遍了这处山头,也未发现常笑的踪迹,不禁有些奇怪,此时山涧之风吹过,中间一缕极弱的药味引起了忘川的注意,他逆风寻去,以灵力探查,终于感觉到一处似有某种结界。 且说常笑因为之前在山洞附近布下数十道法阵,在这大石附近只简单布置了一道结界,防止傲轩发出声音惊动熟睡的常欢,因为并不算高深,且这些手法忘川再熟悉不过,故而忘川微微用些手段便看到了结界之后的情景。 一块巨大的平整石头之上,仰面躺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女人,女人头枕着胳膊,极为舒适地仰望夜空。挨着女人胳膊的一侧,有一颗人头。 常笑刚数到第七百五十九颗星星,这几日难得休息一会儿,竟像小时候那样起了童心,突然觉得冷嗖嗖。这种冷,只有一种情况会出现,她来不及四处打量,先一骨碌从石头上爬了起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的就是她和忘川。 那日马车中的情景,和白日他骑马而过的情景一一闪现,分不清谁先动手,白光乍起,巨石生出裂缝,好在外面尚有几十道法阵,这动静并未传了出去。 或者两人都有些顾忌那熟睡的孩子,出手也并未用尽全力。 “不打了!”一击过后,两人相距不过数米,常笑有些着急地看着石头凹槽里的傲轩,这一动静,傲轩眉宇之间重现痛苦之色,似乎不能忍受了。 她忘了从两人再度相见之后。忘川这货从来都没有让她称心如愿过,看到常笑视线关切地落在傲轩脸上,忘川唇角一勾,衣袖无风自动。 他这是要再补上一击! 此时若是要惊动傲轩。必然导致他本已脆弱至极的经脉和丹田无法承受麒麟血强大的能量,到时候爆裂而亡! 忘川手动的很慢,仿佛杀人也是一种艺术。 在衣袖扬起的刹那,眼前墨影一闪,他便觉得两只胳膊被人紧紧抱住了。 情急之下,常笑没有退回傲轩之前准备迎击,也没有失声尖叫,而是冲上来抱住了他。 她身子软软的,两条胳膊却死死的缠着他,这熟悉的感觉让忘川有一瞬呆住。眸子却灰暗起来。 “松手!”连声音里也带了些许沙哑,但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他现在正在关键时刻,你若出手,他必不能活,你和我有仇。和君家没仇吧,况且他还是你二舅子……”常笑极快道。 却感觉到胳膊下面的他身子一僵,不知道自己哪句说的又不对了。 抬头瞧见他眼里的血光,常笑一啰嗦,几乎要松了手而去,脑子里灰光闪过,脱口道:“求你……看在我伺候过你的份儿上。” 竟为了眼前这个男人。拿这个来求他? 月光冻住,他掰开她两只胳膊,从上到下一寸寸把她打量了个遍,猛然间在她脸上唾了一口,走了。 我……常笑摸了摸脸上黏糊糊的口水。 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便是他亲眼撞见之后。生生咬掉她一块肉,还吐了她一脸。 唉,希望不要长皮肤癣才好,常笑用袖子擦了擦,走到傲轩边上呆呆地坐下。 三日之后。傲轩终于醒来,睁开眼睛,是不可思议的惊喜,他那天生残缺的丹田修补得毫无缝隙,圆圆满满。 面对常笑,他觉得任何感激的话有很苍白,故而只是什么都没有说,只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对了,我昏过去的时候有人来过吗,怎么感觉好像听到了川哥的声音?” 常欢听到傲轩提起他师傅,也竖起耳朵。 “你幻听了吧,他现在身居高位,美人在怀,哪想得起我们?”常笑打开手上的荷叶,香喷喷的饭菜出现在三人面前,小灰也立起身子,迫不及待等着开动。 “娘,今日是哪的风味儿?”常欢问道。 “今天啊!是黎国的后厨哦,不过是按皇后娘娘的口味做的,你尝尝吧。”常笑才说了一句,小灰立即叼走了一块芝麻羊肉,惹得常笑要揪它脖子。 “娘,它还小,给它吃一块嘛!”常欢护住小灰。 它小?这臭老鼠至少活了得一百年,常笑瞥了一眼小灰,小灰立即在常欢脚边打了个滚,轻轻蹭着常欢裤腿,惹的常欢咯咯笑了起来,顺便又扔给它一块羊肉。 接了羊肉的小灰,还投给常笑一个不屑的眼神,得,臭老鼠成精了! 三人一兽正在吃着,法阵突然传来一阵波荡,有人闯入了! “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傲轩道,借着麒麟血的力量,他不但修复了残破的丹田,修为更是一跃而至地阶中期,早有想找人试试的欲望。 常笑点了点头,这几日光是各种符箓她就制作了上千张,就算忘川杀来,也足够他们逃命所用,更何况手上还有麒麟血这种至宝。 傲轩飞出山洞,五十丈外,站着一个银甲将军,面若寒霜,一个绯衣少女,眉带忧愁,是大哥和小妹找上门了。 他身子一闪,人往山洞里去了,常笑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正奇怪呢,突然听到外面又人喊:“二哥!二哥!” 知道这是君琉璃找来了,但此地甚为隐蔽,他们这几日又未外出,怎会被找到? 常笑不满之时,傲轩低声道:“还有我大哥。” 这明显是来押君傲轩回去了。 五十丈之内的阵法已经发出攻击声,常笑一扔用来当筷子的树枝:“你想不想出口气?” 作为一个资深老二,上有老大君傲辰备受父亲器重,下有老小君琉璃深受宠爱,君傲轩活得无比憋屈,现在还不容易逃了出来,尝到了自由的滋味,莫不是还要回去和那董洁成亲? 傲轩眼睛一闪,和常笑心有灵犀地一对视,两人嘿嘿一笑。 “儿子,你过来,一会儿配合一下,老娘我以后日日给你煮饭!” 常欢把最后一块芝麻羊肉塞到嘴里:“我要吃这种口味的。” “放心,你老娘我最擅长的就是西北菜系!” 三人一兽走出山洞,小灰蹲在常欢肩头,没办法,看热闹爱八卦是从人到兽通行的法则。 忘川竟然没有来?敢透漏老娘的踪迹,自己倒不好意思来了,很好!常笑腹语。 君傲辰正被常笑这些阵法弄得心烦意乱,但凭他自己,对付起来还真是有些困难,不过有琉璃在,总算将这些阵法弄得个七零八散,不过那三个人站在那里看笑话的样子更让他火冒三丈。 “君-傲-轩!”君傲辰浓眉倒竖,他本来很俊朗,现在看起来和发怒的张飞差不多。 琉璃神情淡漠地看着那个偎依在自家二哥身边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也来了莫干山,她到底想要什么?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常笑喜欢的一定不是自家二哥,她的目的是……忘川! 而且那日她精心准备的菜肴,怎么会成为那个样子?! 她那双大至快占了一半脸的眼睛渐渐阴郁起来,瞅着常笑娇媚一笑,扭着腰走到君傲辰面前,却并不接近,远远道:“哎呦~是大哥来了啊!稀客稀客,可惜我们刚刚吃过饭!” 说罢,常笑摸出一片树叶子擦了擦嘴,随手一松,叶子竟然冲着君傲辰轻飘飘地飞了过去。 “放肆!”傲辰一声怒吼,忍无可忍出手,这个女人,从第一眼他就很不喜欢,抱了太多心机接近傲轩,接近君家,本来已经被父亲同意接入君家,竟然还不满足,拐了傲轩私奔,想到出发之前,董家又到君家闹了一场,傲辰更觉得要给她一个教训。 然,他双掌飞至,从常笑身后闪出一个人影来,生生接了他这一掌,同时还有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直劈在他后背之上。 那一掌是傲轩所接,那道雷光是常欢所发,一张小脸上满是寒霜。 傲辰倒退了两三丈才停住身形,后背火辣辣的疼,那是身上铠甲被雷电击穿所致,然,这一切并不是他最为震惊的,他亦顾不上常欢小小年纪竟有如此修为,只是吃惊地望着傲轩,那一掌对击之中,他明确感觉傲轩已经有了地阶中期的水平。 但……二弟天生丹田残缺,达到人阶八层已经是极限,这辈子再无可能突破,是以连父亲都对他不再抱有希望。 “啊呀呀——这……轩,大哥还不容易来一趟,你们怎么……都怪我……”常笑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条手帕,先擦了擦眼泪,然后反应过来似的,手忙脚乱地给傲轩擦脸上的汗。 呃……大姐,我脸上根本就没汗好吧,不过我挺喜欢你这服务的…… 傲轩淡淡一笑,猛地搂过常笑,常笑哆嗦之间,顺势偎依在傲轩怀里。 “不怪你……大哥,小妹,谁若敢动我的女人,谁就是与我为敌!” 我的女人? 傲辰胸口气血未平又听常欢道:“爹爹,大伯伯和小姑姑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们……” 大伯伯和小姑姑? 傲辰咚咚后退了几步,险些没喷出一口血来。 272 故人 琉璃皱眉道:“二哥,你和常姐姐已经结为夫妇了么?” 傲轩眉毛一扬,看了眼怀中羞赧的常笑道:“还没有,不过我们打算马上举行婚礼,你们要来庆贺,我自是欢迎,但是除了庆贺,别的就不需要说了!” 傲辰大叫:“君傲轩,你如何对得起父亲,对得起君家?你竟然为了这个贱妇,将君家置于不忠不义之地,君傲轩……” 他话还未吼完,傲轩哈哈一笑:“君家和我有甚关系,以后我就要入赘常家,和我家娘子,还有我儿子,一起隐居在这山清水秀之地,至于你们,浑身都是铜臭功利,不见也罢。” 常欢拍着小手,满脸都是欢笑,小灰蹦来蹦去,看那个白脸大汉,变成红脸大汉,又变成黑脸大汉,还有那个娇滴滴的姑娘,胸脯一起一伏,嗯,蛮丰满的。 这俩人竟未再动手就走了,常笑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傲轩两眼放光在山洞里转来转去,半辈子好人,第一次做坏蛋他觉得爽极了! “不行,我们得赶紧走!”常笑跳了起来,随手一挥,将东西卷成一个大包袱,夹起常欢:“快!” 这边三人一兽刚刚消失,那边大片军队就围了上来,只不过人去洞空,去的非常及时。 常笑取出一叠符箓,一人分了一叠,连小灰也给分了几张。 “依据今夜天象和万剑冢的剑气,最晚明夜子时,轮回便要出世。轮回出世之时,万剑受到光耀,一时之间,都会发出和神剑一样的光芒,这也是神剑寻求主人的过程,轮回这把剑和别的剑不一样,只有与轮回有缘之人才会和它产生感应。找到轮回……” 与轮回有缘之人?难道常笑确定自己就是轮回的有缘人? 瞧见傲轩眼中的疑问,常笑低头一笑:“我并不确定自己和轮回有缘,不过有它……也可以找到轮回。”常笑一把抓起小灰晃了晃。 “到时候肯定有大批高手同时涌入万剑冢,虽然有这个时间。我却不一定够用,所以我制作了这些符箓,每张符箓里我都封印了一滴麒麟血,麒麟乃是上古神兽,灵力不输于轮回,只待那时受到剑光光耀,封印解除,这几百张符箓附着的残剑仍会发出光芒,哼哼……” 傲轩明白了,到时候仍有几百柄剑在混淆视听。常笑便可利用这个时机让多宝兽去寻找轮回。 这法子算不上多高明,甚至可以说是个笨法子,因为光制作这些符箓就得花费巨大的精力,但是常笑却做了。 他们三个在石头后面做最后的休息,此时在易容符箓的作用下。他们都改变了容貌,省得被南诏的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常欢,幽怨地蹲在石头之上,月光拉长了他身后的一条尾巴——他娘太坏了,用了易容符箓不说,还给他弄了一身猴子装。生生把他变作了一只猴子! “万一遇到高手,可能不会注意到你……一会儿你还是紧跟着我。”其实常笑很抱歉让常欢也卷到里面。 “若是娘可以拿到轮回,回来给你讲一个你爹的故事。”常笑幽幽道,常欢慢慢地从石头上爬下来偎依在常笑的怀里。 “好了,我们出发吧!” 万剑冢范围甚广,又处在三国边境。每一方都严密占据着一角,但是总有一些交界,为了避免提前到来的战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反正神剑出世的时候还不是看自身实力去争夺。 此时还算平静。大抵大家都觉得神剑还没有出世,守在这里徒惹人发笑,竟比平日还少了许多人,傲轩和常笑分散开来,手疾寻一些偏僻角落把符箓贴在残剑之上,小灰也衔了符箓去贴,还故意在一处地方埋了好几张符箓。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在一处边界集合,大家虽然都累得腰疼,但脸上都挂着笑意,常欢顽皮地学着猴子和小灰吱吱乱叫,此番劳作,他瞬间觉得自己长大能顶事了。 小灰揪住常欢尾巴打秋千,倒着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柄柄刺目的剑光。 变故陡生,傲轩立即将常笑常欢护在身后。 他易容成为一名男子,常笑也是一名男子,此时两人举动好生怪异。 那围住他们的人竟是一队美貌女子组成的巡逻队,从中间走出一名约摸二十七八岁的女子,显然是带队之人,她个子高挑,体型健美,一身冰蓝战甲包裹住妙曼的躯体,只不过眉宇中却有厉色闪现。 “你等何人?竟敢私闯我黎国国土?” 现在中州大陆谁人不知,黎国在黎皇的带领之下如日中天,假以时日,必将一统中州大陆,就连四柄神剑中的两柄,也尽收黎皇囊中,偏这轮回非要出世在这种不毛之地,引得其余两个国家和不少势力暗中觊觎,不在黎国国土之上也罢了,踏上黎国的土地,定叫来者有去无回。 这便是传说中黎国的女子军?傲轩蛮有兴趣地打量着蓝甲女子,见对方修为不过是地阶后期,神情和语气都倨傲不已,不由有些发笑。 常笑在后面扯了扯他,他们事情已完,无需在这里耗费时间。 傲轩明白,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黎国女子军,久仰久仰,我等误入黎国,还请见谅,这就告辞!” 然不待傲轩动作,那些女子军迅速将他们围在了中央,十六柄飞剑盘旋于空,组成一个剑阵将他们团团围住。 此时傲轩才发现这十六名女子修为竟然都是地阶后期,如此一来,这剑阵威力大增,且每一处都防护严密,根本找不到突破之处。 “哼,我黎国岂是想来就来的!”蓝甲女子冷笑,这些想夺剑的人,杀一个少一个,况且方才还看到他们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做什么。 此时有几个女子飞了过来,轻声道:“队长,我们去了他们刚才翻捡的地方,奇怪的是没发现什么,也没有布阵的痕迹。” 这女子方才还怀疑他们是不是布了什么阵法,心思还算细腻。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蓝甲女子喝道。 傲轩眨了眨眼:“听说这里有人发现过好剑,我们也想找找。” 看傲轩表情,就知道他在耍自己玩,蓝甲女子一挥手,剑阵光芒登时大盛,莹莹剑光朝着他们刺去。 然一片白光从另外一人身上散出,常笑脚踏飞剑,一手拽了傲轩,另外一只胳膊夹着小猴子,小灰扒住她的发冠,三人一兽疾速逃去。 常笑不想打起来,也不想见到那久未谋面的人,所以,逃是上上策。 但是十几道虹光紧追不舍,还不时发出一道道剑光,吓得小灰从这边窜到那边。这些女子不但配备了极品灵石,连脚下飞剑都至少是四阶灵宝,凤舞蝶和黎千枫好大的手笔! 前面就是东岳的领地了,他们这番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常笑往前一看,乌泱泱的一片人,个个举着一米多长的大弓。 飞剑陡然一转,向另外一个方向飞去,虹光不依不饶,常笑不由想骂娘,这都出了黎国国境了好不好。 她不知道那蓝甲女是怎么想的,这次轮回出世,黎皇势在必得,更是派出了皇后打前阵,她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震慑一下其余国家,最好莫做那虎口夺食之事,是以,虽然早出了黎国国境,但这是万剑冢上空,又不是地上,所以她指挥着女子军狂追不舍。 常笑拼命驱动脚下飞剑,他们三人共乘一剑,消耗本来就甚多,而且用的飞剑不过是三品灵宝,多次感觉到那些剑刃就砍在后脑勺上之后,常笑不得已取出一块极品灵石放在掌心,只是还未提速,前方突然涌现亮起一面金边白旗! 常笑这一恍惚的功夫,后面女子军已经追了上来,在空中将他们团团围住。 十六柄赤红飞剑被这些身着战甲的女子踏在脚下,她们个个貌美如花,却面容冷峻,在夜空之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剑阵,蔚然壮观。 傲轩看见那面旗帜,眼中倒是露出惊喜:“你们还敢追至我南诏境内,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傲轩故意摆出一幅傲慢的样子,希望这些女子看到南诏军队出动,能立即退去,而他们可以借这一短暂的时间逃离。 先前那蓝甲女子却不屑一笑,回头往后一看,远处一道炫目的白光转眼便至。 那浩荡的威压顿时让下方之人觉得自己渺小到可以化为一粒尘土。 纵然自家妹妹已经算是绝色,这驭空而来,连飞行灵器都不需要的女子让傲轩眉目为之一震,广寒仙子、洛水女神也不过如此,只不过却是过于冰冷了。 “参见皇后娘娘!”这些女子不便下跪,口中却是齐呼道。 原来这就是黎国皇后,不但貌美如仙,修为更是到了玄仙境界,难怪她们可以有恃无恐。 南诏这边的白旗已至,首先赶到的竟是君琉璃,其后团团黑甲军大弓直指高空。 傲轩和常笑一样把头垂了垂,不过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应该看不出来,只是今天晚上真够倒霉的。 273 观战 美人相见,各自生了不服之心,互相不动声色地打探了一番后骤然出手,一红一白两道光芒相撞之后,琉璃飞回黑甲军之前,满头秀发之上都结了一层白霜,常笑也暗自惊讶,这五年,凤舞蝶进度简直是逆天啊! 女子军士气大增,空中剑阵立即旋转起来。 凤舞蝶冷冷道了一句:“冒犯我大黎者,就地诛杀!” 那十六柄剑瞬间化作万道剑光,虚虚实实四面八方射向三人一兽,小灰钻入常欢怀里,常欢小脸之上露出痛苦之色,常笑手腕上的寰宇镯“嗡”的一声,白光凌厉起来,将三人一兽都护在中央。 空中立即响起利剑钻在防御光圈之上刺耳的兹兹声。 这剑阵集中了十六名地阶后期修士的全身修为,十六柄剑俱是四品灵宝,加上剑阵放大了百倍的力量,常笑觉得自己最多也只能抵挡个两盏茶功夫。 凤舞蝶双眸泛起怀疑,这梵天剑阵威力巨大,本来想着一击便可让剑阵中人灰飞烟灭,足够恫吓这南诏小国,哪知这两个人外带一只猴子还有一只老鼠竟然久久都在咬牙支撑。 风中突然传来一片巨浪般的灵力波动,就像海潮一般,夹着无边的冷意,琉璃面露喜色,黑甲军士气大震,原来琉璃并不发出进攻的信号是为了等候雪王的到来。 那剑阵中的三条人命自然算不得什么,若是能拖住这黎国皇后也算功德一件。 那月白色金冠之人的容貌慢慢看清之际,凤舞蝶眼睛慢慢睁大,竟然是他? “是你!”她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琉璃一瞬间的讶然,是了,他们的确应该认识。 忘川脸上不带丝毫波动,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如同俯视苍生一般,月白色王袍随风猎猎。声音冷峻得和她下令诛杀阵中之人时如出一辙:“冒犯南诏者,杀无赦!” 黑甲军弓箭立即朝向凤舞蝶,等候忘川一声令下,便将黎国之人悉数射成血窟窿。 凤舞蝶没有下令。那十六名女子军依旧围着常笑,急得常笑想破口大骂。 你们要打赶快打啊,还有这些女子军,你们没看到你们主子马上就要遭殃了吗,还不赶快去救你们主子! 忘川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那剑阵中的白光渐渐削减,她先前甚至可接自己全力三击,为何此时却是如此狼狈,莫非其中有甚古怪? 存了甄别之心,忘川竟也不急着对付凤舞蝶。抱了双臂遥望凤舞蝶:“二嫂……或者该称呼你一声皇后娘娘?” 他们竟话起了家常! 凤舞蝶眼眸不变,修炼冰灵根的人向来冷情冷性,作为代替凤安安成为黎国皇后之后,她愈发冷静自持。 “姐夫,或者我该称呼你为雪王。毕竟你已经被休了……” 此语一出,前排的黑甲军都露出震惊之色,雪王成过亲,且被休? 常笑冷汗淋漓,忘川竟然没有恼怒,只淡漠地瞅着空中几近消无的白光。 是了,每次交手。都短而迅速地结束,从她抵抗梵天剑阵的时间来推断,那镯子上的古怪力量怕只能承受住他三击而已,这么长时间,竟然都被她给骗了! 他看得专注,凤舞蝶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水袖一舞,前排的黑甲军只觉世界全变成了白色,那些发出的和未及发出的弓箭都冻结起来,旋即破碎-坠落…… 好骇人的力量! 剑阵之中的人难以抵抗,傲轩一个转身将常笑常欢护在怀里。脊背一顿,一股血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忘川转过脸来,那漫天的白色登时像遇到春水一样纷纷消退,并不见他如何动作,空气波浪一样前涌,那十六名女子军身形一震,不由自主随着波浪而起,空中飞剑被人握住了一样倒刺过来,她们想躲,奈何被波浪推着,一时间之间“扑哧”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娇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另外一种表情——恐惧,只不过这表情只停顿了数秒,接着“砰——”地一声,女子军们直接化作一片片血雾消散在空中。 常笑连忙捂紧了常欢的眼睛,忘川杀意入魔,太恐怖了。 常笑远远看了一眼捂着胸口和忘川对峙的凤舞蝶,决定还是速速离去。 那个世界,和她已经再没有任何关系,回去,更是无路可走。 然,不待他们有所动作,团团黑甲军已经将他们围住。 琉璃面带傲色地看向上空,雪王整个人似乎蒙了一层光圈,他眼角上挑,看起来似在笑,但那只是无情到极处的象征,他并不急于诛杀黎国皇后,只是一招招地任她反抗,慢慢击溃她的信心,让死亡的恐惧更长一些。 看着那人高贵清冽的脸,凤舞蝶陡然狂笑,此人果然对凤家都是恨意,她那白痴姐姐,若是知道该有多么好玩! “杀了我,也洗不掉你耻辱!”她用尽全力一击,方才她已看出,雪王对她是猫捉耗子般的玩弄,所以,这一句便是激怒他一掌杀死她,也胜过这万般痛苦的折磨,若是到了最后,怕是连尊严都会荡然无存。 只是……撑不到黎皇到来了! 这句话果然让忘川眼眸一变,他豁然出手,凤舞蝶像一只破旧的木偶一般被拎到了半空之上,胸骨一根根地发出破裂声,忘川盯着她,眼角却瞅着那被黑甲军团团围住的人。 这也不肯出来么? 常笑垂着脑袋抱紧了常欢,手在袖子里握成了团,那一声骨头破碎的声音传入耳中,她身子一顿,正要仰头,破空突然传来呼啸之音。 天际一道金箭夹裹着铺天盖地的霸气而来,逼得忘川不得不后退一步,将手中破碎的凤舞蝶随手挥开。 啊——有人来救凤舞蝶了! 常笑一喜,极目看去,脸立即垮了,再度埋下头去。 身后同样出现浩荡的灵力波动,两个方向人影闪现,落地后遥距七八丈之远。 一面是接了凤舞蝶的黎皇,两道浓眉入鬓,说不尽的霸气,只不过双目之间带着一股阴鸷。 一面是闻风而至的南皇,金黄色的龙袍威严大气,眉宇间有吞并山河的雄心。 两相打量之时,黎皇在忘川身上停驻的时间比在南皇身上还久,但他只低头对怀中凤舞蝶道:“我的皇后,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他竟没有问是谁把她打成这个样子的。 凤舞蝶微微张开眼睛,旋即闭上,说了又如何,自己只不过是他养得一只狗,怕黎千枫此时还在心里责怪她没有把事办好。 南皇瞧见他身后跟着的几人时,其中一人眼角微微一瞥,就算忘川在他身边站着,南皇也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这是一位并不低于忘川修为的修士。 但黎皇先前那般询问,显然虽然气愤,但并不想在神剑出世之前发生纷争,毕竟不远之处,还有屡次探头打量的东岳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皇故作愤怒地大叫,“怎会会伤了黎国皇后,本皇一向很重视和大黎国的……友情!” 常笑心里骂了一声“屁”,这俩人压根都没见过面,只怕都想着捅死对方,一统中州,何来友情? 那原先跟在凤舞蝶之后还有一个侍婢,因为不属于女子军,又没有出手的机会,虽然受到忘川和凤舞蝶斗法的波及,但总算还能说话。 立即上前跪下道:“那两人带着一只猴子进入我大黎国土,在万剑冢意欲不轨,被火凤队发现,这才追了上来!” 常欢听到“猴子”,不由郁闷低头,小灰尾巴扫在他脖子上似乎在安慰他。 “哦?”黎皇皱了皱眉,目光转向南皇。 赵睿也不想此时打起来,虽然有忘川,但明日便是神剑出世之时,若因小失大,实在是不划算,如果黎千枫连自家皇后受伤都可以容忍,那他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于是赵睿干笑一声:“原来就这点小误会,只不过……”他接下来便是要说误伤了黎国皇后等客套语。 冷不防忘川突然道:“这两个人乃是偷了本王所蓄养的灵宠,本王情急之下,还道贵国皇后是来接应他们的,这才出手误伤了贵国皇后。” 灵宠?一干眼睛悉数投向常笑怀里抱着的常欢。 常笑和傲轩不明白怎么一眨眼他俩就成了偷了忘川灵宠的盗贼了? 他们俩皆用易容符箓化了面貌和外形,傲轩被常笑弄成一个四十余岁长满麻子塌鼻子的大叔,他自己则化成一个身材矮小的干瘪小老头,此时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甚为滑稽。 “冤枉啊——”两人异口同声道。 两国皇帝俱在此,其实心里面都不想听这两人“冤情”,但谁都要做做样子。 赵睿挥了挥手,黑甲军将两人推至两国皇帝之前,按跪下去。 傲轩和常笑低头互看一眼,常笑觉得还是自己开口为好,傲轩此人,并不太擅长编织假话。 “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常笑先对着赵睿叩头,这是表明他是南诏国人。 黎千枫眉角微挑,只等着听他说下去。 274 涮猴子 常笑也不看黎皇,只对着赵睿哭诉:“我和二弟等乃是居住在这莫甘山上的良民,家里喂了这只猴子,前几日这猴子突然消失不见,我们还以为他被凶兽给吃了,哪知它今天突然跑了回来,回来之后就一直捂着肚子打滚,我一查看,原来是它又吃多了,这才带着它到万剑冢遛弯消食,这莫干山并没有多大的空地,只有万剑冢一处算得上平地,虽然有不少石头和铁片,但是我们这莫干山上的居民,不管哪个国家的,都经常在出入这里,怎么今日就不行了呢?还惹出这等祸事……” 小老头满腹委屈,还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这位贵人……”他说的是忘川,“说这猴子是他养的灵宠,小老头我就不明白了,怎么这几日之间,我家的小猴就变成别人的了,圣上你要不信,我让小猴子给您翻个跟头……” 常欢哀呼:老娘,你不要啊! 结果,在一干人等的注视下,常欢不但表演了翻跟头,还表演了学狗叫,藏猫猫,钻火圈、走钢丝等一系列动作,看得傲轩都眼睛发亮,原来养个儿子还可以这么玩啊! “怎么样,现在可以证明它是我的猴子了吧?这位贵人若是不信,大可也吩咐他做做试试。” 常欢无奈地挠了挠耳朵,吱吱两声:老娘,你不要啊! 忘川盯了小老头半响,突然道:“圣上,既然是因这两人而起引起这场误会,不如把这两人交予黎皇处理,也算是对黎后的赔罪。” 常笑差点没被一口口水给噎死,凤舞蝶分明是被他玩个半死,竟然要拿他和傲轩去顶罪,常笑猛地往前一扑,两位黑甲军就在他面前,竟没能拦住她。只见他抱着赵睿小腿嚎道:“不要啊!老头子我生是南诏人,死是南诏鬼,老头子只忠于南诏……”说着,老头子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顺便抹了赵睿一裤子,害得他连忙踢开常笑。 她竟不肯去找黎千枫?忘川眼神幽幽落在那哭号的小老头身上。 傲轩也爬了过来:“我们誓死效忠圣上啊……” 赵睿不胜其烦,正待再给他俩补上一脚,黎皇突然开口了:“不过一场误会,本皇的皇后命硬得狠,一会儿就好了,犯不着南皇如此客气,不过到了明日晚上,南皇就要小心了。” 狂傲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黎皇如此倨傲。甚至可以说残酷到不屑眼前的失利,那是因为对轮回的志在必得和胸有成竹,到了明晚,一切都好算账…… 瞅着黎千枫转身而起,赵睿有些惊讶他说走便走。连句告辞也没有。 常笑坐了起来,不由瞟了黎千枫的背影一眼,一瞟之下,黎千枫身子突然顿住,吓得常笑连忙看着地面。 “这五年,你可曾有她的消息?”他并未回头,只似路过忘川时随口而问。看似不经意,却惊了不少人一跳,被黎千枫抓住奄奄一息的凤舞蝶骤然抬头,满眼不可思议。 他既不出手诛杀这人,也不揭他老底,所关心的不过是那白痴姐姐的下落。呵呵呵……可笑,真是可笑。 琉璃也在想,黎皇吞并中州二十三郡及周边若干小国部落,已经成为中州最强盛的国家之一,她这是第一次见到黎皇,比传说中还要霸气。却更加隐忍城府,连自家皇后伤成那样都能隐忍,这是一个太可怕又太强大的对手,但这样一个霸主,后宫佳丽三千的同时,竟然还念念不忘于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力? 常笑头垂得更狠,只觉一息仿佛一世那么漫长,更觉有道视线遥遥落在自己脊背上。 赵睿走了过去:“雪王,你和黎皇认识?” 忘川悠悠开口:“本王身边女人多如过江之鲫,用过便弃了,不知黎皇看上的是哪一位?” 黎皇脚步一顿,赵睿便听得一声嗤笑:“雪王既不知,又怎知本皇说的是女人?” 嗤笑过后,黎皇和部属旋即化作流光远去。 这五年的征战磨砺,黎皇增长的不止是修为,更是对人心的洞察和掌控,他一语点破,只会让忘川牢记那曾经的耻辱。忘川已然明白他的用意,视线却忍不住刀子一般落在那抱着小猴子的老头子身上。 多如过江之鲫,用过便弃了?小老头正眼神晦暗地琢磨这两句话。 还好,还好,没有打起来,否则怕是想藏也藏不了了。 “圣上,这两个人我需要带回去审讯。”忘川冷冷道,看他们两个的表情和看两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常笑哀呼:不要啊! 南皇微微一笑:随雪王喜欢就好! 常笑:你们两个……断袖! 这两个人疑点颇多,就拿为什么会有修为来说,就可以审上一天一夜了,怕是一些觊觎神剑的势力,交给忘川,正合适不过。 琉璃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常笑和傲轩,总觉得他们俩怪怪的,而且那猴子还背着一只老鼠……她转身道:“川哥哥,我同你一起吧!” 忘川冷漠道:“不必。” 黑甲军上来押送他们,被忘川止住:“我亲自来,你们下去吧。” 常笑觉得自己腿哆嗦了,抓住黑家军的弓箭不肯走了:“那个……雪、雪王爷,您要是想要这猴子,小的就送给您了,小的家里还有事,就、就先回去了……” 常欢气愤地吱吱叫了两声,老娘你太不厚道了,玩了我之后还要拿我挡剑! 傲轩也很发愁这件事情,他之前还未见过忘川的手段,但经过赵睿诛杀太后这场政变之后,心里对忘川的敬畏远超过了之前的敬仰。此时琉璃就在身侧,他也不好揭露身份,便想若是跟着忘川而去,许是还能解释清楚,便张口道:“大哥,我们身正不怕影斜,听闻雪王殿下最是公正严明,只要我们解释清楚了,必会放我们回去。” 常笑要呕出来,大哥,你也睁开眼睛看看情况啊!这个人分明想诛他而后快的表情,只怕走到半路他就要动手。 被他抓住的黑甲军早不耐烦,拿着弓箭一推,常笑往前一扑,再无可抓之人,小猴子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灰在她头上窜来窜去,傲轩以为他想通了,跟在他后面。 忘川并不御剑,只从万剑冢慢慢往营地步行。 他们俩跟在忘川后面,看忘川悠然的背影,似乎根本不担心他俩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渐渐地,路上只剩他们三人一猴一鼠! 傲轩和常笑交换了无数个眼神之后,终于败下阵来。 他们故意放慢速度,慢慢地拉在忘川身后,感觉到距离可以了,两人突然向两个方向逃去。 他们将速度提到极限,但是忘川早有准备,两个忘川同时出现,各自挡住一个逃窜的人。 常笑和傲轩似乎一怔,在忘川伸手触摸到他们的时候突然化为泡影。 虚像? 远处白影闪动,忘川微眯了眼睛,却不急于出手阻拦,他向左一步跨出,身形极其优美飘逸,手中瞬间多了一只桃花,随手一转,无数花瓣朝那些向四面八方逃去的人影击去,果然有人发出闷哼。 忘川长腿一迈,这百十米的距离一步便至,朝着一个白影便抓了过去。 远处,一个白影暗道糟糕,但是想起先前她万般嘱咐,要相信她一定能脱身,只得咬牙极快朝那相约之地离去。 这货……竟然这么快就能辨出她的真身,常笑郁闷得要死。 一回头,两人已经交上了手,三击之后,常笑吐出一口血来,惨叫道:“停!老头子我不逃了!跟你回去受审。” 忘川眼神若冰,示意他走在前面,常笑走了两步道:“老头子我胸口发闷,抱不动这猴子了,王爷你既然喜欢,就给你吧!” 说着便把一脸哀怨的猴子递给了忘川,忘川犹豫了一下,伸手来接,猴子刚到手上,突然吱了一声,忘川这一分神,只觉眼前绽放出无数金星,鼻子里吸入一股怪异的香味,全身又酥又麻又痒又疼又无力,眨眼间倒在地上。这一息之间,小老头已经跑得追不上了,扔下那只小猴子神情憔悴的蹲在一边。 娘,我又被你涮了,我那么配合你,你为毛不带我走? 四目相对,俱是幽幽。忘川猛地起身,一手拎着猴子肉乎乎的脖子化作一道流光飞回大帐,进去之后便喝道:“给本王备水沐浴!” 那一瞬间,小老头连掷了几十道符箓,他一手抱着小猴,终究慢了一拍,被一道符箓击在身上,但那符箓并不是攻击符箓,上面不知弄了什么东西,纵然他也能行动,却依旧疼痒难耐。 猴子在一角眨了眨眼,忘川瞄了它一眼,咬牙道:“给本王用火炉把这猴子围起来!” 师傅这是要吃烤猴子么?常欢心里头滑过惊恐,忘川一个闪身已经去了别处沐浴,见进来的都是不认识的侍卫,常欢死了张口说话的心,估计立即被当做妖怪干掉了。 ----------------------- 感谢书友100716000746的评价票,感谢书友140416164007018的打赏,今日会加更一章表示感谢,先行奉上两章o(n_n)o~ 感谢书友140508153139278、九黎、天然呆滴luffy的热心评论,本书结局一男一女,欢喜结局,不悲剧,敬请放心。 275 雨夜知交 十只烧得正旺的炉子围成一圈,中央一个奇怪的小猴子,竟学着修士那般打坐修炼,只不过从猴子的脸来看,这只猴子马上就要热晕了。 忘川沐浴过后换上清爽干净的袍子,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这帐篷里简直是太热了,即使如此,那小猴子居然还在坚持着。 忘川站在帐篷口吹着凉风,等着那小猴子发现自己。 小猴子其实快哭了,好热啊,这外面是一层猴子皮啊猴子皮,就算他沉心修炼,身上的汗也是越来越多啊! 猛然感觉到一丝冷风,小猴子抬头一看,门口不是师傅么?唉,要不索性招了吧! 小猴子的犹豫都写在那张猴脸上,忘川见状,身子一转就要离去。 不会要把他烤一夜吧,那就算老娘来救他,也成人干了啊! “师傅――”小猴子脱口叫出。 那月白色的人走得更快了。 小猴子怒极,又喊了两声,月白色的人走得快看不到了。 这……小猴子挠了挠头皮,突然扯了喉咙喊:“爹爹――” 那日直说断绝师徒关系,这背地里两人的约定可是从未改变啊! 小猴子凄惨地叫着“爹爹――爹爹――”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不过帐篷口就凉快许多了,小猴子陡然觉得尾巴被人一扯,身子悬在半空,一仰头,师傅披着一头湿湿的长发鬼魅衬着一轮冷月。 “还不脱了么?”忘川怒道,这般乌龟一样的性子也是跟她一样。 原来师傅早就知道是他,哎,早知道早叫爹爹了,反正有奶便是爹。 脱了猴子皮还没完,忘川拎着他直接浸入方才他沐浴过的水中,冰得常欢直打寒颤,这样容易受凉好不好! 披着毯子坐在忘川简易的床板上,常欢才瓮声瓮气问道:“师……不。爹爹,你是怎么知道的?” 忘川看了他半响,才哼了一声:“你身上有我一缕元神,你娘忘了么?” 有这缕元神。不但他有危险的时候他可以感知,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他一样可以找到他! 近三十年唯一的骨血,怎可轻易不要?况且这小东西,甚得他欢心。 常欢嘴张大重重倒在床上,突然爬起来认真道:“我娘就是个混蛋,处处和爹爹你作对,爹爹你这么英明神武、玉树临风、飘飘欲仙……呃,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今天还差点把我命给送了。爹爹,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忘川眼睛慢慢地眨了眨:“当真?”这一句里有三个爹爹,听起来格外顺畅,但是这小东西,狡猾得和她一样。不可不防。 “真的,我很认真的说,以后我都不理我娘了,从现在开始,我要贴身服侍爹爹,孝敬爹爹,做爹爹的好孩子。好灵宠,要不爹爹我再给你翻几个跟头乐乐?”常欢眨巴着眼睛道。 忘川眼角抖了抖。 常欢见他对自己并无恼怒之意,小心翼翼道:“爹爹,分一缕元神在我身上很耗心神吧,现在我和爹爹这么近,爹爹随时都可以保护我。不如……” 常欢觉得自己暗示的很明显了,孰料忘川只是扯了一块棉布慢慢擦着头发,半响从口中吐出一个“喔~”字。 那我就不走、不走,娘来救我也不走,从现在开始。我好吃好玩好睡还能给娘做小卧底,哼哼!常欢眼里射出两道寒光,拽过忘川手里的棉布热情吼道:“爹爹,来,我来给你擦头发!” 从子时开时天降暴雨,伴随声势浩大的雷电,而且越来越大,偶尔有一两道手臂粗细的闪电劈在山峰之上,旋即便是山崩塌陷之声。 这正是神剑即将出世的先兆,大凡神物,出世时必经天劫洗礼,也算是淬炼,若是不能承受,那也担不了神物之名。 一棵数人环抱的参天古木之下,两个人湿哒哒地倚着树干而坐。其中一人肩膀之上,蹲着一只蔫不拉几的老鼠,正是小灰。 没办法,常笑怀里它钻不进去,另一位竟然害怕老鼠……呃,害怕它! “常欢没事吧?”树下一人道,大雨已经洗净他的容颜,正是傲轩。 常欢能有什么事,想到他那日能寻到那处山洞,她就发现她忽略了一点――常欢身上那缕元神可一直都在。 反正明日还打算找个地方妥善安置常欢,此时正好,搁在忘川那里最是稳妥。 常笑思索着,随意嗯了一声。 这雨又大又冷,就算上面有树叶挡着,砸到脸上,手上,都感觉很疼,如此清冷湿透的夜晚,傲轩看着一侧而坐的常笑,很想把她拥在怀里,为她遮风挡雨,但是那么近的距离,却跨不过去。 常笑突然睁开眼睛,低语道:“傲轩,常欢的父亲并没有死。” 傲轩尚还在自己的心绪之中,这句话就像此刻划破夜空的闪电,他身子不由随着雷声一抖,但常笑并没有停,接着道:“常欢父亲是被我亲手杀死的,所以忘川一直想为他报仇。” 这两句话似乎有矛盾,傲轩拢了拢心神,勉强道:“你是说你亲手去杀常欢父亲,但常欢父亲并没有被你杀死……” 常笑转过身来,因雨水冲刷异常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正是,那时候我利益熏心,也和你之前一样,为着家族利益,选择了牺牲他,但是……很快我就后悔了……” 并不止因为知道有了常欢,更因为亲耳听到那无情的阴谋,后来又遇到那淡漠的女子,才知道他为她付出了多少…… “你以为区区一本洗灵术便可打通你全身封印的灵脉么?笑话!若非他以自身为引,用源源不断的灵力供给,又用昆仑山秘法将重塑灵脉的痛苦转移到自身,你岂会那么逍遥又快活地进阶?” “我是纯阴之体,他是纯阳之体……”她旋即想起每次双修之后他的疲累以及冰到极处的身体,只是徒劳地想抓一些东西来反驳,只是话未说完,便被女子打断。 “蠢!蠢到极处,你全身灵脉被天尊真人封住,岂是什么纯阴之体?我问你,天凤和黎国何以战无不胜,一连吞并了五州十九郡?” 那时她有六个月身孕,养在黎国富丽堂皇的宫殿里,黎千枫并不在宫中,而是与凤长鹰并肩征途,半年之内横扫大元五州十九郡,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连苍茫都对黎国的实力产生了畏惧之心,她却知道那不过是他们手里有一样奇宝――山河社稷图。 “那是我那笨师弟给你的聘礼啊!”白衫女子柳眉一扬,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她不由捧了肚子,坐在那秋千架上,腹中胎儿一时间烦躁不已,似乎体会到她纷乱至极的内心。 那个人,为了要和她在一起,到底付出了什么…… 女子终是瞥了一眼她的肚子,飘然离去。 再之后,身在前线的黎千枫便收到太子府猝起大火,她葬身火海的消息…… 傲轩见她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良久眼神空洞淡漠,不由伸手轻轻碰了她一下,常笑猛然回神,歉然一笑,往前一步站在那悬崖边上往下看万剑冢,偶尔有灵气从残剑上飘出,在这雨夜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只的幽灵。 “愿以吾余生一切换汝原谅……” 她低低自语,似乎并无多少悲伤,偏生让傲轩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痛。 他和她,此生只能止步于此。 但是这半月以来,已经是他生平最快乐的日子,那般自由,无拘无束,天马行空,抛却一切束缚,身份,功名,他余生这般逍遥便好! 就算走不到那一步,远观亦可! 一时间,傲轩眼中的幽光渐渐沉淀,看向常笑的背影满是笑意,她说的对,有一种感觉总是很温暖又长久,那便是一辈子的知交! “我想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否则等到轮回出世的时候,别没了力气!”他心念一除,语气里陡升几分霸气。 常笑一怔,瞧着他似乎领悟了什么,虽不明白,也从他的语气中得到几分力量,嫣然一笑,重新坐下开始全心打坐修行。 虽不能在此修炼五行灵力,但这雨中最适宜淬炼水灵根,常笑的结界并未将傲轩隔离出去,所以他便目瞪口呆地看着灵气漩涡般地汇聚在她身后,疯狂向她体内涌去,这样恐怖的吸收速度……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历? 傲轩摇了摇头,控制自己不再去想,何种来历又有何重要,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这份信任,闭上眼睛,傲轩让自己进入全心修炼。 这雨到了天亮仍旧越下越大,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整个天空都阴沉的如同夜幕降临之时,天上雷电愈来愈密,几乎交织成网,有些高出的山头几乎被削去了一层。 “这神剑果真厉害啊,之前那三把剑也未听说有如此之大的声势。”傲轩感叹道。 常笑取出泡软了的干馒头,分了一半给傲轩,又掰了一小块递给小灰,小灰立即把屁股对准她。 常笑乐了:“就只有这个,不吃就没了!” 小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接了过去。 “传言轮回之剑曾属幽冥之主,有审判孤魂野鬼,核定男女寿夭,发往轮回的神力。剑上阴气极重,此番出世,还有可能相伴魔气喷发,是以天劫如此浩荡,亦有警示邪魔作乱之意。”常笑沉吟道。 276 乳猪,你别跑 取剑本来就已极难,竟还有可能会遇到魔气,傲轩面露忧色。 常笑伸手召唤小灰,它虽然万般不情愿,但命捏在常笑手里,不语磨磨唧唧过来了。 从常笑指尖透出一点红光来,落在小灰脖子之上的柳圈上:“这里面有三滴麒麟血,可保你不受魔气干扰,取了剑,我便放你回去。” 小灰鼠目瞪着,良久挠了挠头,蹲一边儿去了。 他们已经不能再行修炼,天象极为可怖,原先那还在空中的闪电逐渐压低,仿佛就在头顶之上,万剑冢空无一人,但他们知道,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紧紧盯着这里的每一处变化。 除了一缕缕的灵气,从那些石缝中央也渐渐冒出越来越多的黑气。 果真有魔气! 常笑手心出现一缕红光,迅速结成了一个八芒星阵,落在傲轩身上。 “除魔法阵。”她简单解释道。 天际一声闷响,整个莫干山都在抖动,那灰蒙蒙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片亮光,但是既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这光诡异地自称一片。 与此同时,像是有千百道雷电同时击下,紫白之光将天空照得刺目耀眼,先前那白光倒是黯淡了。 “马上就要出世!”常笑冷静抓起小灰,小灰吱吱叫了一声,一人一兽正要出动。 天际突然出现一片绚烂的火光,热浪从东边如同云海一样翻滚过来,连落到头上的雨都灼热起来。 那是……常笑脸绿了! 是那只懒麒麟! 难道麒麟也要取这把神剑?一时之间,角角落落里的人眼神都阴郁起来。 初还有人没有辨认出来那是什么怪兽,等到看清楚了,只觉得头皮发麻,莫干山有麒麟的消息前几日他们便知晓了,但见那山头暴动了几天之后平静下来,且麒麟这种神兽大抵是祥瑞的象征。因此并不揣测这麒麟也来夺剑。 君傲辰手一挥,黑甲军立即将赵睿、忘川保护在其中。 不止南诏,黎国和东岳一样警觉。 眼见麒麟声势浩大,火焰占了一半天空。只在它出现的地方,雷光俱消,若是这麒麟要来取剑,只怕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不够它塞牙缝子的。 糟糕——它不是来取剑的,它是来……搞破坏的!常笑看着那麒麟低头看了一会儿万剑冢,突然在那雷光最密集的地方落了下去,狠狠一踩,大地便传来一阵颤抖。 白色灵气有如巨浪一样从地底喷出,瞬间,连半空的雨都蒙上了一层莹光。 神剑出世如同修士进阶。需要吸收消耗大量的灵力,麒麟这一脚踏上去,那原先空中的白光立即渐弱了一分,本来就要出世的神剑剑身一顿,生生又往下缩了几分。 麒麟眼珠子转了转。让你们这些人类敢去给老子下药,还扎烂老子的耳朵,老子就不疼么?老子是神兽怎么了?神兽也是有脾气的,你们不就是想取这块烂铁么,老子偏让你们取不成! 麒麟一脚踏出地底灵气,高兴的撒欢一吼,接着还想再来一脚。突然发现右前方这只脚怎么好像被缠住了,低头一看,吆嗬,怎么出现了这么多人,乱七八糟地拿着一堆破铜烂铁来对付自己? 常笑觉得这严肃紧张的气氛完全被这只麒麟就搞砸了,她和傲轩依旧伏在悬崖上方。小灰则趴在她头上一边哆嗦一边伸着脑袋看。 下面情况一目了然,那些小势力都被麒麟吓跑了,或者躲起来了,剩下的南诏、东岳、黎国出乎意料地暂时结成同盟,一块将麒麟给围了起来。 常笑翻了翻眼。看来这三个国家的主子们野心都不小啊,换了她还是赶快跑为妙,但是……那月白色的人影怎么那么扎眼啊!没事冲那么靠前干嘛! 难道他没看出来这是一只火属性的麒麟么,正是你的克星,你大爷的,忘川! 麒麟傲慢地看了一眼围在它四面八方的人,视线所过之处,个个觉得像被炙烤一般,危急时刻,脑中陡然响起一个声音“八荒四合咒”,旋即一团金光涌入脑中,竟是八荒四合咒的完整咒文。 原来在这关键时刻,三个国家暗中已经达成同盟,只先将这麒麟赶走便可,他们是打不过这只麒麟,但胜在人多,一齐发动八荒四合咒的话形成的强大的八荒四合阵必能对麒麟产生威慑作用。 能跟着各家主子出行的绝非泛泛之辈,都是腥风血雨里滚出来的,略一思索,便觉有一半胜算,各自盘膝坐下,就在麒麟面前开始念动八荒四合咒。 麒麟突然觉得自己四只脚都被禁锢了,与此同时,耳边充塞着数不清的苍蝇嗡嗡声,这帮人竟然学和尚念经来对付自己,老子又不是妖怪! 麒麟发怒了,周身漫起小山一样的火焰,大雨半空之上便化为水汽,衬着红光,就像是一片红纱,美则美矣,却是惊涛骇浪般的杀意。 “糟了!”眼见那些修士头顶出现一片连接的蓝光,常笑已经猜测到他们大概是组成了什么阵法,但是这只麒麟…… “我遇到的那只麒麟啊,是只顺毛驴,越惹脾气越暴,你以后遇到了,多给它吃点好吃的就行了……”天尊真人的话出现在脑中,真不愧是中州排行第一的幻术师,二十年前就预测到了自己会有今日。 “跟我来!”常笑遥遥瞥了一眼那率众抵抗的月白色人影,拉着傲轩,抓起小灰往后退去。 天上雷电依旧未散,但是和地上比起来,已经算不上什么动静。 除了上百名修士组成法阵念着八荒四合咒之外,空中还组成了剑队不停对麒麟发动进攻,可惜伤亡最严重的也是这些剑队。 南皇、黎皇和东岳贤王此时凑在一块儿。 东岳贤王的脸最皱,他带来的精英已经被麒麟烧死了一批,踩死了一批,还有一批半死不活。 赵睿吃惊地看着黎皇那边的队伍,昨日那受伤的皇后居然精神抖擞地率领着另外一支女子军,巧妙地从空中驱赶麒麟,当真是打不死啊! 再看忘川这边,虽不见忘川有什么大的举动,但每一击,麒麟必定后退躲过。 “我看这剑……怕是无法出世了……”贤王叹道,那麒麟狂踏之间,又有几处地方溢出灵气,此时天际雷光较之前不知弱了多少。 赵睿和黎千枫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但是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坚定不移。 麒麟不由烦躁起来,本来就是来活动一下筋骨,发发脾气,怎地这些人没完没了,况且那边那个白衣人每次打在自己身上都很痛,老子不给你点颜色,老子还叫神兽么! 麒麟突然一阵嘶吼,正在远处山头借雷的常笑吓了一跳,小灰抱紧了脑袋,麒麟大王这次是真的要发飙了! 八荒四合阵随着麒麟的这一声怒吼,猛然撕裂了一个口子,底下修士胸口有如受到重击,修为弱的立即吐出破碎的内脏。 麒麟四脚得到解放,一跃腾至忘川身前,幽幽看着忘川,忘川神情不变,双手变幻不停,冰网连绵不断地向麒麟飞去。 老子怒了!老子最不喜欢冰块!麒麟一张嘴,喷出一道火焰,哼哼,我这可是九天真火,看我不把你烤成乳猪! 忘川面色不改,身后却发出一声惊叫,是琉璃,这九天真火忘川尚能抵抗,但是琉璃的头发却突然燃烧了起来。 忘川眉头一皱,广袖却是一挥,飞旋之际拢过琉璃火焰般燃烧的秀发,但是身后另一团真火烧来! 顷刻之间,他整个后背都烧了起来! 赵睿惊叫一声,麒麟欲意再度发威,突然闻到了一股香味儿,莫不是真的把那讨厌的家伙烤熟了? 但是这香味是从另外一个山头飘出来的……这么香,麒麟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很饿。 忘川直坠下去之时,那些修士肝胆俱颤。雪王的修为深不可测,竟然被这麒麟给伤了,那他们……况且八荒四合阵已破,此次真怕要埋骨此处做花肥了。 但头顶上方的麒麟突然停住了,鼻子突然动了起来,接着这些人也闻到了一股极香的气味儿,那是……类似烤乳猪的香味儿,但是他们谁也没闻到过这么香的烤乳猪。 天地之间一下安静下来,只有雨声,和弱了很多的闪电,麒麟身上的火焰突然灭了,接着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快!快!”常笑拉住傲轩飞速向后方飞去,在麒麟到达的一瞬间,那只借了雷电之力烤熟的小乳猪被两张飞行符箓托着向远处飞去,麒麟冒火了,乳猪你还敢跑! 突然而来的麒麟被突然而来的香味儿带走了,剩下一大堆人面面相觑,此时天上雷电未收,但也不似先前那般恐怖,这神剑,到底还能不能出世? 况且雪王受伤,三国情势立即陷入微妙之中,原先还一片片分散的人渐渐聚拢成三堆,围着各自主子。 赵睿先去探看忘川伤势,那真火自是已经扑灭,傲辰贡献了他的袍子披挡住忘川后背,忘川脸色虽然惨白,却睁眼道:“区区小伤,不足挂齿!轮回尚能出世,只怕要延迟三日。” 277 春花 听到忘川此言,赵睿脸上松懈下来:“速扶雪王下去休息!” 琉璃头发被忘川以袖削断,只是短了一些,面带忧色地跟了过去。 及至忘川大帐,她正待扶着忘川进去,忘川突然止步,从帐篷里面冲出一个小人儿来。 “爹……师傅!” 竟然是常欢?那常笑和二哥…… 琉璃立即抬头看去,那帐篷帘子已经垂下,什么也看不到了。 “小姑姑!”常欢甜甜喊道。 琉璃心中不舒服至极,却也只能微微一笑,再度伸手去扶忘川,常欢已经搭上了手:“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他乌黑的眼里都是不掺假的关心,忘川本来疼痛至极,此刻嘴角竟露出一个笑来:“为师受了点小伤,无妨。” “川哥哥,我扶你进去吧,一会儿几位将军赶到,我和他们一起为你疗伤。” 忘川腰直了直:“不必,你先回去吧。” 琉璃满眼着急,还想说什么,忘川扶着常欢已经进去了,她再想跟着进去,帐篷边上闪出一个人来,小石一脸沉静:“公子自有安排,小姐请回吧。” 琉璃一怔,视线在小石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微微一笑道:“雪王为救我而受伤,如果需要什么东西你去寻我便是。” 小石轻轻应了,琉璃转身走了两步,突然道:“怎地常欢在这里,却没见常姐姐和我二哥?” 小石眼盯地面,一如之前稳重道:“小石只见过小公子,并未见过常夫人和二公子。” 琉璃顿了片刻,才慢慢走了。 那日忘川分明断了与常欢的师徒关系,他向来说一不二,铁血残酷,怎会出尔反尔,但见他被常欢扶着。竟还露出一个笑来,显然受用的很……是了,他是他的儿子,一点都没错…… 碎发散在脑后。琉璃竟一点没有察觉,若不是轻歌在后面叫住她,她只怕要这么走到大哥的帐篷里去了。 “小姐,你的头发……”轻歌惊呼。 他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啊――也不是无情到无动于衷,她甚至想起来那个马车中错失的吻,不行,她不能任由这么下去。 “轻歌!” 琉璃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轻歌一跳,只因她家女神向来温婉柔和,太少见这样的凌厉。 “随我去求见圣上。”小石不让她进,她就进不去了么? 且说常欢扶着忘川进了帐篷。忘川忍着痛坐下,这九天真火绝非一般火焰,否则也伤不了他这么重,整个后背皮肤全被烧烂,模糊的血肉中还有一丝丝红晶在闪烁。那正是没有熄灭的九天真火,从方才到现在忘川都在忍受着九天真火在背上燃烧。 那样的剧痛之中,突然觉得背上一凉,似乎有水滴滴在背上。 忘川吃惊地抬头,常欢正把脸扭到一边去。 刚才是他的眼泪么? “爹爹,需要上药么?”任常欢极力控制,鼻音已然透漏了他哭鼻子的事实。为什么看到他受伤,他只觉得心里非常难过,这种难过像极了每次见到娘发病时的难过。 “欢儿不怕,这只是一点小伤而已,你去找小石把我的药匣子拿来,顺便让他把灵石匣子也拿来。一会儿我教你帮我布个非常厉害的疗伤阵法。”忘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一丝颤抖。 常欢点了点头,很快和小石抱了匣子回来。 小石早见他身形不对,但没有命令自是不敢进来,此时想开口询问,却被忘川止住:“去门口守好。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这边常欢将忘川上衣悉数脱掉,忍住手抖将一些灵丹化为粉末洒在背上,那些药粉接触到九天真火,竟然都兹兹化为灰烟,常欢哪见过这种情况,只觉得忘川十有八九要死了,忍不住抽噎起来。 饶是这般痛苦,忘川却是想笑:“为什么这么难过,你不是很讨厌我么?” 常欢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我看见就是很难过,别人我也不会难受,只是看到你……” 这大概就是天生的血脉传承,忘川眼眸深深:“去一旁坐着,看到阵中哪颗灵石暗了,便找一块相同颜色的来换上。” 常欢应了,便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看阵法流转,忘川阖上眼睛,渐渐进入混沌境界。 小石吩咐了侍卫们严守帐篷四周,自己也不敢打盹,带着一直跟着忘川的几个兄弟牢牢守着大帐四周,突然见琉璃去而复返。 只不过这次她是跟在几位侍婢之后,这几位侍婢手上端着各色药物,小石认得都是南皇身边的人。 这是请了南皇来压人了。 小石决定先发制人,不待那些侍婢走近,便迎了上去:“各位姐姐,你们可是来探视我家公子的?” 就算忘川被南皇封为雪王,小石等人的称呼一直都是公子。 那为首的是一位服侍南皇已久的侍婢,当下柔声道:“正是,这些药物灵石都是圣上送来供雪王殿下使用,希望雪王殿下快些养好伤才好。” 其实不用琉璃去搬赵睿,赵睿回去第一件事便是搜刮了随身携带的药物灵石,如果忘川此时出事,轮回能否能夺到手真是一个未知数,但他真正介意的并不只是这把剑,这个人……一定不能出事。 “谢圣上厚爱,姐姐把这些药物灵石交给小石便好,公子他正在阵中疗伤,一旦惊扰,后果不堪设想。”小石伸手接过了最前面一个托盘,其余几人也极有眼色地接了下去。 琉璃未曾想又被小石拦下,但那些侍婢都深知南皇当紧着这位雪王的安危,反正东西已经送到,还是赶快回去覆命。 轻歌见这些侍婢门都走了,不由有些着急,当下冲小石一瞪眼,小石却是微微一笑:“琉璃小姐,又辛苦你一趟了,不过公子他……” 他这次是看着琉璃眼睛,充分表明自己的诚意,见琉璃脸上挂着笑,自觉放心,只是琉璃的眼睛突然间变了颜色,小石和帐前的其余几人俱感头晕眼花,纷纷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哈――”轻歌狠狠在小石大腿上踢了一脚:“让你拦!拦拦拦!瞎了狗眼了!” 琉璃不管这些,径直掀开帘子进去,却怔住了,这不过是一座简单的大帐,一眼便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偏空无一人。 忘川,哪里去了? 轻歌跟了进来:“没人?” 琉璃脸色变幻莫测,银牙一咬,转头出去了,轻歌连忙跟上。 这两人前脚刚走,大帐一角却渐渐显出两个人影来,满头大汗的忘川和满脸疑惑的常欢。 这短暂的隐息术已经让忘川足够吃力。 师傅不是要娶琉璃做师娘了么? “女人……很烦!”忘川悠悠吐出一句。 常欢低头想了想道:“我娘不烦。” 这是哪跟哪? 忘川刚要闭眼,突然警觉起来,常欢也向大帐门口看去,忘川力量用尽,是断然无法再催动隐息术了。 来人似乎在门口停了片刻,接着门帘一挑,一个蓝底碎花裙的婢女端着托盘进来了。 “奴婢春花见过雪王爷,见过小……公子。” 见这两人都盯着自己不语,春花更近一步:“王爷您不是受伤了么?圣上让奴婢这几日过来照顾王爷。” 这个春花是没有一点修为的样子,但常欢怎么就觉得春花好像冲自己眨了好几下眼。他突然看到春花腰上系着一只竹叶编织的绿蚱蜢,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老娘,你终于来拯救我了。 春花?忘川过目不忘,此次赵睿出行所带婢女他都见过,他怎么就不知道还有一个叫春花的?且那双眼睛越看越熟悉。 此时常欢说话了:“爹爹,我正愁照顾不了你呢,就让她留下来给我帮忙吧!” 这更可疑了,连赶走琉璃都未出声抗议的常欢居然在维护春花,忘川眼睛在春花身上扫了几下,春花立即讨好地冲他一笑。 小石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见到春花脸色变了。 方才他们几个被琉璃施法弄昏,只怕忘川受了惊扰,哪知进来一看,多出的人不是琉璃,却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婢女。 “你、你……”小石指着春花说不出话来,刚才也没见有长成这样的啊? “她是圣上派来照料我的,这几日就辛苦她了,你们都下去吧。”忘川出乎意料道。 春花得意地冲小石挤了挤眼,小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出去了。 “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春花问道。 常欢都觉得老娘太不像一个婢女了,婢女不应该主动去做事么?哪有这么问的? 但是他向来侠骨柔肠,何况这位又是他老娘,偷看了一眼他师傅,常欢咳了咳开口道:“我师傅正在疗伤,不喜有人打搅,但是我们都很饿了,你去煮两碗面吧。” 春花回头一笑,眼神里却夹着利光,小猴子,老娘我现在最想看的是你爹的伤势! 但她却柔柔道:“好滴,你们等着。” 走到门口,常欢又补了句:“我要吃牛肉面,不要葱,肉多一点。” 臭小子!春花嘴咧了咧,出去了。 278 冤家 有灵石光芒暗了下去,常欢便换上新的灵石,眼见满满一匣子灵石都快用光了,忘川那背上依旧红彤彤的一片,根本没有愈合的趋势。 春花的面热了好几遍,都不成样子了,只得倒掉重新来做。 终于听到里面传来常欢招呼的声音,连忙端了面进去,瞧见忘川已经披上衣裳,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常欢见随着那阵法一灭,忘川背上现出皮肤来,只道师傅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因此吃得格外香甜,吃了半碗,才想起春花,抬头看看忘川也在吃面,转而不着痕迹对春花道:“这面挺好吃的,你吃过了没有?没吃也吃点吧。” 春花赏了他一个白眼,你说我该回答是吃还是没吃,我要是说吃过了,雪王会高兴?我要是说没吃,难道真还要和你们一张桌子吃饭? 拜托,我现在是春花、春花! 忘川静默,只低头吃着自己的碗里的面,这一碗面,雪白晶莹,上面只放着几片切得薄薄的牛肉,没有葱、姜、蒜,但是吃起来却不觉得乏味,舀一口汤入胃温暖熨烫,在这雨天吃真是舒服至极。 “噢,我忘了你是个婢女,你要想吃下去吃吧。”常欢半天反应过来。 春花无力道:“奴婢先行告退。” 再呆下去,她有虐待猴子的冲动。 在旁边小帐篷里呆了一会儿,听着外面的雨声又渐渐变大了,春花从帐篷口看去,小石淋着雨一丝不苟地守在忘川大帐外面。 心中似有触动,春花见靠着一角扔着几把油纸伞,自己撑了一把,拎了一把走到小石前。 看到递过来的伞,小石微微有些错愕。 “撑着,你都湿透了。生病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春花眼神平静道。 这春花不过那样淡淡地看着他,他竟觉得……难以抗拒地要服从。 小石犹豫之间,里面突然出来常欢的惊呼,春花把伞往小石怀里一塞。揭开帐帘闯进去了。 帐篷内一目了然,忘川裸着上身坐在一片灰暗的阵法中央,常欢立在忘川背后,小脸发白,他手兀自在忘川背上,地上却滚落着药瓶。 春花跑过去,一眼之下变了颜色:“你到一边去,我来上药!” 春花一说话,常欢就好了许多,忘川只抿着唇不语。 “奴婢有家传秘技。可以止血生肌,配着王爷的药粉,定可止住这灼烧之势,请王爷略微忍耐一下。” 忘川没有吭声,由着她捡了药瓶。准备给他上药。 春花给常欢使了个眼色,常欢立即到大帐口上守着。 麒麟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惹的好,谁叫你冲那么靠前啊!春花一面抱怨,却惊叹于他居然这么能忍,那九天真火一直在他背上燃烧,居然连一声哼她都没有听到,要说他性子从来都是如此啊! 她忍住心头絮乱。专注于掌心,一团五色灵光涌了出来,柔和地覆盖在忘川背部,春花沉心屏气,她身负五色灵力,其中的“火”与九天真火同源。本可炼化忘川伤口之处的九天真火,但是她此时修为尚浅,那只麒麟不知活了多少年,又岂是这一会儿工夫能见效的。 不知过了多久,常欢实在忍不住了。凑过来一看,忘川背上这次红晶是真的熄灭了,春花手脚麻利撒上药粉:“还需一段时间,按时上药就好。” 她已经竭尽全力,今日只能到此为止,不过好在这表面上的红晶已经化去不少。 顺便扯过衣衫,忘川竟也没有拒绝,由着她服侍穿好。 “你这家传秘技还不错……”望着春花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的背影,忘川冷不丁道。 春花身子一抖:“还好,用过的人都说……好。” 身后半响静默,春花抬头看去,忘川脸上略显疲惫,眼睛也不似之前锋利。 “那个……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圣上命我晚间也在此服侍,你这伤每隔两个时辰变得上一次药。” 两个时辰大概可以恢复一半的灵力。 她说这样多的话,他竟没有觉得啰嗦,却也没有搭理她,只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 春花一松懈,突然觉得手腕上特别痒,皱了下眉,先将碗筷收拾手了,再进来把小桌也给收拾了,便自己到一旁呆着去了,这大帐两侧也是开有小窗,她便透过那小窗看外面的雨。 轮回这一耽搁,至少要延迟三日方能出世,这柄剑,并不是什么吉利的剑呢。 忍不住的,她又挠了挠手臂,好痒,明知不能抓,还是忍不住抓了,结果更痒。 “你在抓什么?”大帐就这么点空间,不抬眼看,她一举一动他也感知得清清楚楚。 常欢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王爷恕罪,奴婢……不太适应这种天气,太过潮湿……身上便会起这麻痒至极的疙瘩……”春花决定还是如实相告。 “哦~莫非你并不是南诏人?”忘川扫在她一片通红的手腕上。 “奴婢为圣上收留,故乡在遥远的西北,那里并没有这么多雨。” “既然此处不宜居住,为何不离开?”他眼睛猝然睁开,直视春花眼底。 “春花不远千里,只为寻到一个故人,找到之后,便会带着他一共返乡。” 外面雨哗哗作响,春花的声音脆而透彻,击在忘川的鼓膜之上,眼前女子说罢竟似不敢直视于他,头微微低着,只还用手挠着那片疙瘩。 那么娇贵的一个人,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昔日她掉了一根头发他都心疼的要命,现在竟一片麻木,忘川眼睛一扫,瞧见常欢偷偷站在药匣子旁边,心中苦笑,嘴上却道:“把蓝色的那瓶拿出来给她用。” 天亮之前再度上了一次药,忘川不易躺着休息,便一直打坐。常欢熬不住在木板床上一趟就睡了过去,春花帮他拉好被子,仍一角坐下,看那于中渐渐透出些光来,便去厨房打算弄些吃的。 细细做好,瞅着雨势大极,只得先端了一半,一手撑着伞往大帐里端。 这费力的,大帐外面的小石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生怕雨水进到碗里,她一转身,先用屁股去撞开门帘。 大帐里面的人都吃惊地转过脸来,春花索性先把伞仍了,端着托盘转过身来,眼前突然多了几个人——君傲轩、君琉璃、轻歌。 冤家……就是路窄! 春花似乎根本不为方才极其不雅的动作羞愧,将托盘高举至眉,弯腰恭敬向前,放置忘川面前矮桌之上:“王爷,早饭准备好了,请用。” 琉璃眼睛锐利起来,忘川这里何时多了一个侍女?这次出行,在她的特意安排之下,除了轻歌和她,忘川这边根本一个母的都没有,她……是谁? “还有一些,奴婢这就去取来。”春花恭谨后退。 傲辰只为她方才的不雅举动感到诧异,在她身上扫了一眼之后,便收回了目光。 轻歌昨日跟着琉璃来过,自是知道连圣上派来的那些婢女都被打发了,上前对琉璃耳语几句,琉璃淡淡点了点头:“你去吧。” 轻歌后退出了大帐,眼尖见春花进了旁边小帐,撑着伞跟了进来。 春花正往托盘里放早饭,似乎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进来了,待装好准备出去时,瞧见门口有一个铁塔般肥硕的身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轻歌瞪着眼道。 “奴婢春花。”春花低着头道。 “你从哪来?”她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我从那边的大帐里来……”春花疑惑地看着轻歌。 轻歌双目一眯,想发出危险的光来,但是因为脸上肉多了,春花竟有些看不到她的眼睛了。 “我问的是你是谁,怎么会在雪王这里,你是不是想勾引雪王?”轻歌一步上前抓住春花的手,她手上正端着托盘,碗里的云吞险些洒出来。 “我、我、我是春花,我是、是来服侍王、王爷的……”春花似乎被轻歌吓坏了。 “春花,好了没,小公子等着用饭呢!”小石声音隔着帐篷传了进来。 轻歌一怔,立即松了手。 春花连忙端好托盘,往外走去。 “敢说出去,要你的命!”路过轻歌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入耳。 春花心底一笑,却惶恐地撑伞出了小帐篷。 进了帐篷,君傲辰正要离开,他们一大早过来是为了探视忘川的伤势,如今看来,似乎已经好了许多。 “就让璃儿留下来伺候你吧,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君傲轩简单道,作为武将,他的想法一直不算复杂,尤其是在这件他觉得非常完美的事情上,自己的妹妹艳冠群芳,能力超群,除了她,谁还能配得上忘川,既然迟到都要嫁给忘川,那留在这里服侍有何不可?至于名节什么的,只要忘川不说什么,别人又有什么可说的。 忘川本来要回绝,瞧见春花进来了,突然改口道:“也好,只有这一个婢女有些力不从心。” 春花正待将剩余早饭送上,琉璃轻移莲步,却是接了过去:“你一边候着吧。” 君傲辰走至帐篷口道:“妹妹,你一定要尽心尽力服侍好王爷!”这才大步离去。 279 引火 常欢瞥了一眼春花,却是无奈地和忘川一同进餐。 待两人用好,不及春花动作,琉璃吩咐已经下来:“快把这些收拾干净,王爷需要静养,你帐外候着便好。” 那么大的雨,叫她和小石一样外面淋着? 春花不由看向忘川,忘川眼眸下垂:“到换药的时候你再进来。” 琉璃眼睛闪了闪,却是未说什么,春花百般不情愿,也只得出去。 她贴着帐篷边和小石对面而站,不多时便淋得湿透,小石递过一把伞来:“撑着,生病了更是什么也做不了。” 这小子竟然学她的话! 梦见瞥见小石眼里的笑意,春花也忍不住笑了,方才郁闷一扫而光,眼珠一转钻进了一旁的小帐篷。 过不多久,便端了一碗药汁跑进大帐,琉璃正在帮忘川整理床铺,见她进来,来不及皱眉,春花已经捧了药碗凑近忘川:“王爷,你该喝药了。” 琉璃整好床铺,见忘川气色尚好,她便有意同忘川说些闲话。 那一声“川哥哥”刚冒出来,春花又捧了一碗药汁进来。 如此,每当大帐之内要有点动静的时候,春花总是会及时端着药碗出现。 轻歌眉头一皱:“王爷到底还有多少药要喝?” 春花忧郁地看了轻歌一眼:“这得看王爷的愈合速度……” 忘川手一推,把药碗推到一边,竟自站了起来,慌得琉璃和春花都连忙去扶,春花离得近,手更快,琉璃的手竟按在了春花的一只手上。 “松开!”忘川怒道。 两人皆是一怔,轻歌发呆之间,琉璃已经将手收了回去。瞧着春花扶着忘川往外走去。 掀开帐篷帘子,雨便飘了进来,忘川袍子下摆立即被雨水晕染开来。春花连忙撑开伞,举高遮在忘川头顶。 “回去!”他冷声道。 春花不语。只将伞举得更高。 “我要出恭,你也跟着去?”忘川怒道。 头上伞晃了晃,春花面色有些发烫,小石伸手,她便将伞递了过去,瞧着两人消失在帐篷后面,便静静立在帐篷口。 是给喝太多水了…… 少顷,月白色的人影归来,见春花垂着脑袋立在门口,小石挑开帘子。一闪而过的瞬间忘川低语:“莫要再给我喝药了……” 他话未说完,身子突然向后一扬,春花惊呼一声,这才看到他后背是大片的殷红。 琉璃和轻歌冲了出来,轻轻一推。春花便滚到了地上,她爬起来想进去,轻歌门神一样挡住:“你候在外面,不要阻碍我家小姐给姑爷疗伤!” 里面小石连声惊呼:“公子!公子!” 常欢也喊着:“师傅!师傅!” 春花立在外面,想进不能进,只任雨水冲在脸上。 南皇带着几位将军迅速赶来,这次不由分说。他们几人立即组成阵法,将忘川围在其中,拼力往忘川体内灌入灵力。 此时又有一位灰发老者赶来,立即加入其中,半个时辰后,这些人身上衣衫悉数湿透。忘川面上却是越来越红,正是九天真火在他体内肆虐的象征。 几人同时觉得一股热浪从忘川身上逆着经脉上行,大骇之下陡然收手。忘川猛地喷出一口血来,血溅到地面之上,所触之地都被灼烧成黑色。 赵睿急道。琉璃稳住身形。上前扶住忘川。 “仙老,如何?” 那老者摇了摇头:“麒麟本为上古神兽,所喷之火为九天真火,且这火从后背渗入脏腑,若非雪王修为高深,守住丹田不灭,换了寻常人等早就化为灰烬了。” “师傅,那到底有没有法子救?”琉璃失声道。 原来这老者正是琉璃的师傅。 “你们都跟我过来。”仙老看了一眼忘川,小石扶稳了忘川,琉璃几人凑在仙老四周。 “此时形势危急,老朽也就直言了。”仙老先瞥了一眼自家爱徒琉璃,“九天真火,非万古玄冰或银河之水不能灭,我们虽不能灭之,但可引之,只要将雪王体内的九天真火给引出来,便可有一线生机。” 引?如何引? 琉璃立即想到了什么,震惊之余脸上却多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这些人修为都算高深,略微思索之后也明白过来。 “在我们修行之人看来,双修之法也是一条修行大道,老朽这里有一本火系双修仙诀,但是琉璃只凭你一人力量怕是不够,还需圣上多挑几名修为深厚的女子。” 外面下着雨,他们只是稍稍远离了忘川来谈这件事情,谁都没有注意到帐篷外面还站着一个淋得落汤鸡一样的女子,听完这些话,眼里闪出一层又一层的幽光来。 老匹夫,不但要让你那好徒儿来睡我娃爹,还要弄一群来睡! 赵睿自是应声不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样引去九天真火可会有什么害处?” 春花只听得仙老嘿嘿一笑:“若自身实力够强,自是有益无害,毕竟这九天真火也是世间难觅,若是修为低了……” 他并未说完,只是看了一眼昏迷的忘川,那自然是比忘川现在还要惨的下场了。 一干人等离去,只剩琉璃和轻歌。 轻歌虽无修为,但也听懂了仙老的话,担忧道:“小姐,你真要……” 且不说两人尚未成亲,光是这中间的危险就够轻歌怕的。 琉璃眼睛眨了眨,走到扶着忘川的小石面前:“你可听清了?” 小石又没昏过去,当然是听清了,他心知忘川定然不愿,但此时忘川命悬一线,也由不得他反抗。 小石一咬牙,拽过常欢:“公子就交给小姐了!” “你先莫急,先把他扶到床上,我去去就来。”琉璃道。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琉璃还觉得自己需要先行沐浴一翻,唤了轻歌速速离去。小石无奈地将忘川抬到床上,只让他侧卧,常欢并不太明白这些,但是好像自己不能呆在这里的样子,便自己走出了帐篷,一出去就被春花给拽到小帐篷里了。 “听着,这次你一定给我弄好了,若是办砸了,老娘就把你扔这儿不管了!”春花咬牙切齿道。 常欢嘴里的话被老娘眼中的幽光生生吓得咽了回去。 他手里握着老娘塞给他的东西走回大帐,小石正从里面出来:“小公子,我先带你去别处玩儿。” “嗯,我拿个东西就出来。” 常欢走到床前,低头看了看忘川如若火烧的脸,走到一侧小桌上,将那镂金八宝青蟾香炉给点上,转身出去了。 琉璃主仆返回,见大帐周围已经见不到人影儿,心道这小石总算知趣一回,吩咐轻歌守在外面,自己揭帘进了大帐,这短暂的功夫她不但洗浴干净,且换了朱红色金线纱衣,朦朦胧胧地现出窈窕身姿。 瞧着香炉里浓郁的香味,琉璃走过去略微一掩,床上的忘川突然轻咳了一声,琉璃一喜,急忙看去,却见忘川面颊若烧,双目上挑,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难道他方才听到了师傅的话,知道自己愿意为他吸取九天真火?总好过他不知情,且看这个样子,似乎并不反对。 “娘子……你好美……”忘川突然低语了一句,他斜斜侧躺,纵然面色发红,却更艳若桃花,一向冰冷的眼像突然化成了春水一般,荡漾飘开。 世间都赞美那女子的容颜,纵然有描绘男子的词语,也不过是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等等,但今日琉璃才知道这世界上最美的不是光辉夺目的女子之容,而且眼前这人此刻的风情,只那眼角微微的一挑,便让她心如擂鼓,更不用说那朱红的双唇,微微开启间已让她脑中出现一片萎靡之光。 况他那一声“娘子”更叫她惊喜若狂,他终于肯吐露心意了么? “川哥哥,你喜欢琉璃么?”琉璃轻解纱衣,腰肢盈盈一握,那么纤细,但是胸脯却将那粉色的肚兜几欲撑破。 忘川突然皱了皱眉,露出些迷茫之色:“几日不见,怎么愈发见长了?” 帐篷外的一角,春花嘴唇咬出一丝血迹来,九天真火烧得这人脑子也糊涂了么?你才见长,你全家都见长了! 琉璃羞得不敢再看忘川,却是一步步走上前来:“川哥哥,让琉璃服侍你吧。”她这样的付出忘川再不会犹豫了吧。 忘川眼仍瞅着她,越近眼里越是迷茫,但琉璃只沉浸在这暧昧的气氛之中,见忘川不动,仍是鼓足了勇气去解他身上的袍子,他那袍子不过是轻轻搭在身上而已,被琉璃一拉,完美的胸肌便露出了出来,一眼过去,琉璃突然觉得头有些发晕,她伸手扶住床沿,却仍是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轻歌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然后她那肥硕的身子就被人扛着进了帐篷,忘川眼神有些发呆地看着春花动作极快地找出一条绳子,把琉璃和轻歌背对着绑了,然后取出十几张符箓,贴在她们脑门子上。 “你给我等着!”春花冲着忘川一吼,娇小的身子不费力气地扛着两个人出去了,往那当做厨房的小帐篷里一扔,又弄些柴火盖在两人身上,快速返回大帐。 280 再度** 忘川仍是侧卧枕着被子,见她一如之前那般迷茫,只不过脸似乎更红了,因此那眼更是似笑非笑,夹着那一抹风情,也看得春花也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你刚叫谁娘子?”春花捏着他下巴,他此时就如同以前两人红罗帐内那般,但是她却知道他只不过是烧得神智昏迷,连人都认不清了。但这一口闷气盘在胸口,就算知道他此时如有烈火焚身,仍是停住盘问。 忘川只笑不语,眼里却更多了几分柔情。 “还说谁见长了?”她是没有琉璃……大,莫非他喜欢那巨乳? 忘川竟轻轻笑了起来,伸出指尖来摸她的头发,春花陡然抓住他的手:“说!” 忘川眉扬了扬,眼中朦朦胧胧,轻声哼道:“琉璃呀……” 这一声有如当头冷水,春花身子僵住,猛地一推忘川:“你混蛋!” 忘川骤然仰面躺下,发出一声闷哼,春花连忙扯了他起来,只见背上伤口纵横错裂,早间方长出的皮肤悉数焚烧殆尽,那些气愤伤心都抛在脑后,暗骂自己何必跟眼前的他使性子。 再不多言,也耽搁不起,刷刷几下先把自己身上的衣裳都除尽了。然后探手去脱忘川裤子,待一触碰,那压下去的怒火却又腾了起来,他、他…… 就算这种处境之中,那昂扬的分身算怎么回事? 她方才还在寻思怕是还要费力,哪知人家早就准备好了,莫不是方才瞧见琉璃身子就起了意? 春花几乎想穿上衣裳就走,手指突然被他软软握住。 “娘子,莫羞……为夫不能把持……” 不能把持?那到底是对谁不能把持? 春花身子一震一软,含泪看去,他斜靠着被子,双颊绯红,眼神却不似先前那般迷醉。幽黑幽黑地望着她。 “你且看我是谁?”春花犹带鼻音,随手一挥露出本容,三根金针还在微微晃动,她却知自己心已软。为那曾经说过万般千遍的话。 忘川眼神不变,嘴角却是极近温柔宠溺的笑:“娘子……怎愈发淘气……” 常笑猛一咬牙,扯过一旁腰带,往忘川眼睛上一系,只让他坐着,自己坐在他腰间。她细细吻在忘川唇上,以前都是他那般火热,她从未有足够的时间来细细品尝过他的味道,只趁着他无力反抗占些便宜。 手指按在他胸前淡红的蕊子上,略一用力。饶是忘川无力,也从候间发出又一声呻吟。 常笑知道时机已至,轻轻扶住忘川,慢慢纳入。 两人脸颊更红,常笑伸手拉掉忘川眼上的腰带。只见他微微张开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薄雾,看得常笑失了神,他一声痛苦的呻吟却提醒了她,此时不是舒服的时候,需得尽快为忘川疗伤。 一股五色灵力顺着两人结合之处逐渐流遍忘川四肢百骸,密密麻麻地包裹着他们,抚平忘川五脏六腑的每一处经络。那些九天真火,都被这五色灵力包裹起来,汇聚至常笑的丹田,却被炼化吸收,重新化作五色灵力,去滋润忘川受损的经脉。这样的温暖极其舒适。又不同于其它任何温暖,不仅常笑微微一震,忘川也舒服得几乎呻吟出来。 很久之前的那本洗灵术,乃是昆仑山的禁术,被封印在昆仑山的九重阁内。他为了她违抗门规而取,今日也多亏这洗灵术。 随着韵律加快,五色灵力愈发温暖,忘川只觉需要更多的温暖,不知不觉握紧了身上之人的腰肢,常笑无力控制,丹田之气尽数流向忘川。时光飞逝,竟是轮回倒转啊! 暴雨如注,将一切隔离,十指相扣,一如从前,抵死缠绵间,常笑吻在忘川的心口,带着几欲嵌入骨血的深刻。 不知何时,忘川背上皮肤慢慢愈合,累极而眠。而身旁的女子,光脚下地,悄悄穿上衣衫。 她灵力枯竭,需得尽快找一处地方打坐修行,这里,赵睿马上会送来更多的女子,只是……他已经不需要了。 顶多半个时辰,他便会醒来,所以她必需得赶快走。 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忘川,突然埋首在他唇上印了一吻,之后不再留恋,化作一道白光从窗口消失。 床上的人眼睛微微动了一下,却是继续睡了过去。 常欢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角,小拳头猛地捶在桌子上,太难以置信了!老娘居然又一次抛弃了他! 他这一拳头下去,自己没叫疼,小石却惊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旋即睁开眼睛,疑惑地打量四周,直到看到那小窗户旁边立着的一个月白色人影。 “川哥哥……”琉璃轻声唤道,她只记得她正欲走向忘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但怎么此时是躺在忘川的床上,那他们到底有没有…… “小姐你醒了,我这叫轻歌前来伺候。”忘川没有走过来,小石倒是极为周到上前看了一眼。 感觉到身上衣衫都是完整的,也并无不舒适的感觉,琉璃心头突然漫过一阵失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忘川的气色,甚至比没受伤的时候还要好。 “琉璃姐姐,你快起来吧,我师傅的伤都已经好了。”常欢道。 方才他就想和师傅、小石都地主,但琉璃一直这么睡着,他又是个极乖极懂事的好孩子…… 轻歌冲了进来,她能记得的更少,被人发现时在帐篷外面的雨里睡得正香。 “小姐,你醒了!”轻歌带着为琉璃而生的惊喜。 “醒了就好,离轮回出世还有九个时辰,你好好准备一下。”忘川声音清冷。 轻歌疑惑地朝着琉璃看去,却被琉璃瞪了回来。 主仆两人直接去了君傲辰的大帐,傲辰倒是满脸惊喜:“妹妹,你修为愈发精进了,没想到以你一人之力便唤醒了忘川!” 琉璃更是心沉,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那忘川到底是如何消除了那九天真火的? 此时大帐之内,常欢、忘川、小石三人围着桌子斗地主。 “好无聊啊!我们来玩个有趣的吧!”常欢道。 “这挺好玩的啊!”小石笑道,难得有机会和公子这般而坐,况且公子气色比之前还好好上许多。 “这有什么好玩的,又没有什么好吃的。”常欢抱怨,主要是他老娘把他给抛弃了啊! “我们来玩一个真心话的游戏吧!输的那一方要老老实实回答赢得一方的问题,不许撒谎。”忘川道。 小石睁大了眼睛,这真的可以么? 常欢瞥了一眼忘川,怎么师傅也知道“真心话“这个游戏,但他号称斗地主小神童,只怕师傅要输得把裤子都给脱了,冷冷道:“很好!” 小石也两眼放光,和常欢递了一个眼色,两人心知肚明,默契有加。 但是他们很快就哭丧起脸了,常欢很疑惑为什么师傅今天的问题都是围绕他娘啊,他现在很讨厌他娘好不好,所以一不小心就透漏了很多他娘的隐私。 “你是说你娘因为受到了那镯子的限制,才一直无法进阶?” 这还是上一局的问题,这一局他已经赢了师傅和小石了,哈哈,该他发问了! 小石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这笨小子,没发现公子是输一局赢一局专套你的话么! 自晨间醒来,忘川便觉疑惑,照理说,就算她可以化解这九天真火,但修为摆在那里,他初还疑惑,竟渐渐被她悉数修复,于一片混沌中夹杂了一丝说不明的感觉,他放纵自己去吸她灵力,她竟不阻拦,后来沉沉睡去,一觉之后,只觉丹田充盈,隐隐有到了突破关口的迹象,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此时听常欢这么说,好像有一点亮,却更加模糊。 “师傅该你了!”常欢的叫声惊醒了忘川的思绪。 小石也充满期待地看着常欢。 “师傅,昨天晚你帐篷里怎么会有啪啪啪的声音呢?”常欢是真的好奇,他偷偷来过一次,但是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 小石掩住了嘴,头上冒出汗来。 啪啪啪,你小子很会形容呐! 忘川表情僵住,清冽的脸上渐渐浮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惹得小石心底直呼过瘾。 “小孩子家家不学好!小石,都是你带坏的!去门口开始蹲马步,直到我们出发!” 小石快哭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常欢没被忘川吓住,见小石出去了,转而换了称呼,扯住忘川衣角:“爹爹,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忘川嘴角抽了抽,这都是她教得好孩子! 雨越下越大,雷电越来越密,渐渐有达到三日前的那般气势。 莫干山一处悬崖顶上,一个墨色身影矫健翻身而下,随手弹出一道符箓,在另外一座山上的君傲轩猛然一喜,终于有常笑的消息了。 两人依旧汇聚在早先那处悬崖,傲轩见了常笑急道:“我还以为你……” 他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那般好像是诅咒眼前的女子似的,深邃的眼眸里都是对眼前女子的关切。 常笑狡黠一笑:“大好人生我还没享受够,怎么也得喝了你的喜酒才死啊!哈哈!” 281 夺剑 千百道雷电同时击下,一道剑光直入九霄,万剑冠陡然发出万道光芒,每一片残剑都在这一刻受到轮回的光耀,到处是炫目的光彩,叫人根本分不清哪一把才是真正的神剑。 傲轩和常笑飞下悬崖,四面不知多少修士同时涌向万剑冢。这盏茶的功夫,是寻找神剑的最佳时机。若能有幸得到神剑,也能趁着这光耀全身而退。错了这个时机,剩下的便是殊死搏杀了! 小灰卯足了精神飞在最前面,他四肢张开,尾巴在空中一摆,身子便如一张飞帆一样,傲轩叹惊之际也觉得甚为好玩。 常笑紧跟着小灰,多宝兽通灵天下宝物,外加寰宇镯也在发烫,小灰的方向没错。 有修士迎面扑来,傲轩毫不留情挥剑扫除一切阻碍。 炫目的剑光中,竟然已经有人开始了厮杀,莫非是有人已经寻到了轮回? 但小灰仍在往前奔去,常笑稳定心神,御剑跟紧小灰。 小灰飞得正欢,突然像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来了个急刹车,定在半空不动了,前方一处,灵光格外耀眼,但是相伴而生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黑气。 “那是什么?”傲轩惊道。 “是轮回,因为未能及时出世,魔气得以滋长,这次怕是有难度了!”常笑伸手推开傲轩。 只是魔气还不可怕,只怕这魔气已经修炼成形,谁来取这轮回,必将受到致命的攻击。 与此同时,万剑冠突然一暗,原来这短暂的光耀已过,那些尚在找寻神剑的人突然一愣,轮回到底在哪? 不及细想,数百道灵光冲天而起,那正是常笑先前附在残剑之上含了麒麟血的符箓。 “啊!神剑在这里!” “这里也有!” “是我先看到的!” “你找死!” …… 到处一片混乱。面对这天下至宝,所有人都露出疯狂之色,眼看着前面的人已经握住了神剑,后面的人毫不留情地出手争夺。一时间,万剑冢掀起腥风血雨,成一片杀戮战场。 月白色人影周围一片空荡,面对这样的强大的威压,再不要命,也不敢靠近,忘川微微眯起眼睛,怎会出现如此之多的神剑,他极目望去,突然看到西南方有一黑一白两道灵气。 那是……魔气! 轮回属幽冥之主。阴气极重,极有可能相伴魔气而生,况且被那麒麟延误了出世,魔气更加滋长,所以那里……才是真正的轮回! 而这些看起来冲天的剑光一定是那个女人布下的迷局。忘川陡然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那晚会出现在万剑冢,并被黎后追杀。 傲轩紧张地看着常笑一步步走向那与魔气相伴的白光,两道光芒如此之近,中央甚至融合在一起,常笑面色凝重,却是没有丝毫犹豫,一伸手便握住了那白光。 万剑冢上空立即响起苍茫龙吟。无数人看向自己手中的神剑,一瞬间光华消失,乃是一把锈得不能再锈得残剑。 啊——无数愤怒声响起,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到渐渐收敛的白光之处。 常笑欣喜地看着轮回在掌中渐渐凝聚成型,正待拔出。 头顶之上突然传来熟悉的冷声:“拿来!” 四面亦风起云动,南皇、黎皇、贤王纷纷现身。虎视眈眈看着常笑手中的白光。 幸亏今晚依旧用了易容符箓,所以傲轩立即扬剑护在常笑身前。 但是他的举动却引起一片嗤笑,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常笑突然收回了手,拖住傲轩:“走!” 轮回已经成型,苍茫古意的剑身斜插在地。周身萦绕层层光芒,只看一眼,便让人升起掌控天下的欲望和杀戮之心。那感觉如此强烈,就连数米开外的几人都暗暗握紧了手,但常笑竟然放弃了。 这两个人跑得如此之快,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并没有去追,因为每个人都牢牢盯着轮回,想着如何击败他人把剑夺到手,甚至忽略了那道黑气。 “为什么?”傲轩疑惑,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越过常笑去拿那剑,但这种疯狂的欲念正巧被常笑给拉跑了,但直到现在,他心头似乎还充盈这那种欲望。 常笑随手一弹,清辉注入傲轩眉心,傲轩才豁然清醒。 “这种危险的工作还是交给他们吧……” 她话未说完,那一圈人中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出手了,是东岳的贤王! 诡异的是竟没有人出手阻拦,贤王一握轮回,用力一拔,轮回一声龙吟清越。 “哈哈哈——”贤王发出惊喜的狂笑,却没有发现一缕缕黑气从轮回拔出的地方升了起来,很快地卷向贤王的小腿,大腿,腰际…… “啊——这是什么?” 贤王不及发出惊恐的叫声,周围几人旋即后退,看着一团黑气将贤王吞没,他惨叫着扭了几下之后,整个人都消失在黑气之中,唯独那柄轮回已然发着耀眼的光芒,被黑气托着。 “轰——”一声爆破之音,巨浪般的黑气从地下爆破而出,冲上万剑冢上空,盘旋翻滚呼啸之际渐渐凝聚成一条龙的形状。 魔龙出世! 咣——轮回从空中而落,再次斜插在巨石之上,但是所有人都颤了一颤。 半空之上,有两束光射下,魔龙似乎睁开眼睛,狡诈地看着下方围着轮回想伸手又不敢伸手的凡人。 傲轩只觉一阵后怕,若是常笑不及时收手,只怕此刻被魔龙化掉的人就是他们两个了。 东岳贤王已死,东岳人立即仓皇撤走。 隔着轮回,剩下两方人马对峙。 “看来我们还需要再合作一次。”黎皇淡淡笑道。 这是一个转眼间便可将个人感情抛诸脑后,谈笑间便可将局势掌控在手的可怕的人,南皇眼中滑过幽光,并未答话,只是看了一眼雪王。 雪王白袍随风而舞,身侧琉璃紧随,两人有如神仙眷侣,但赵睿知道那不是真相,真相是:雪王和黎皇之间隔着夺妻之仇! 而且这中间还夹杂着极为隐秘的曲折,赵睿虽然揣测出来一部分事实,但是接到密报之后还是震惊了。 此刻,他只怕雪王会一怒冲冠,不顾形势与黎皇斗个你死我活,但如若那般,他自是宁愿舍了这轮回,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赵睿心中下了决定,看向忘川的眼里多了一份坚定,但忘川唇角突然上扬,勾起一个笑的弧度,他道:“好。” 真枭雄也!赵睿暗赞。 “本皇听闻贵国有女精通魔语,可杀魔驭魔,请问南皇,此女可在?”黎皇问道。 赵睿一惊,昨日忘川观测出魔气,令琉璃做好万全准备,怎黎千枫似乎全然知晓的样子,此次出行,所带都是心腹大将,莫非这些人与黎千枫暗通款曲? 赵睿心中虫咬一般,面上却无甚波澜,只沉声道:“是有一女精通魔语,但以她一己之力,尚无法对抗魔龙。” 黎千枫早料到一般,笑道:“我们何需要对抗魔龙?只需以百名童子活祭魔龙,让他明白我等臣服之心即可,之后轮回归属,你我再做定夺。” 原来这黎千枫早有准备,只是那百名童子,到何处去寻? 黎皇手竖了起来,从黎国那边奔过一辆巨车,这车一驶入万剑冢,卧伏在万剑冢上空的魔龙突然兴奋起来。 罩在巨车之上的布幔拉下,上百名童子的哭叫声响起,这一车,装的都是小小的孩子,不知道黎千枫用了什么手段将他们掳来,又将他们运上这莫干山,但是一会儿过后,他们将会结束这人世短暂的历程,再也不会见到自己的亲生爹娘…… 但是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们的命运,无论是赵睿,还是黎千枫,或是忘川、琉璃…… 一将功成万骨枯,能爬到权利的顶端,这一百个童子的命算得了什么。 魔龙看到这些童子,嘴边甚至留下了一丝口涎。 “简直是丧心病狂!”傲轩一拳捶在树干上,大树不动,他手旋即出血。 更可恶的是那唯一的通魔者,负责祭祀魔龙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妹琉璃。 “常笑,你也赞同他们这么做吗?”傲轩看到常笑脸色竟然非常平静。 常笑皱了皱眉,几日之内傲轩变得如此有血性真是让她极为吃惊,她是不赞同这种阴损的做法,但是就凭她和傲轩两人之力,又能如何? 她思索着,脸色突然一变,慢慢抬起手腕,那前日专门制作的一对麒麟血环,一只在她手上,一只在常欢手上,此时她手上的这只断了开来,里的麒麟血一滴滴地顺着手腕流了出来,袖子上立即殷红一片。 常欢在里面!常欢在那车上,在一百个童子中央! 两方人马向后退去,琉璃一身绯衣站在巨石之上,仰首看向上空烦躁的魔龙,一个个黑色的符文从她口中发出…… (今天莫名的疲倦,唯一的感觉就是不想码字!还差五天就一整月日更九千了,某想说,这真是个体力活!含泪求票票,求支持,求订阅!) 282 救子 巨车陡然破开,魔龙巨口朝下,一个个小童被吸入高空,转眼消失在魔龙巨口之中,随即发出满足的叹息。 那些小儿本来还都在哇哇大哭,见此一幕竟然全部吓傻了,一个个坐着动也不动,只看着身旁一个又一个被吸上半空。 随着小童风卷残云般被魔龙吸食入口,那巨车最里面露出一个四肢被绑的小童来,不但四肢被绑,连嘴也被牢牢塞着,但这小童并不如其它小童那般恐惧,虽然不能动弹,却是尽力将自己蜷缩一团,一面用被绑的两手抓紧了车上的柱子。 “常欢——”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南皇、黎皇两边人马俱是一惊。 一道流光快若闪电般冲向那破裂的巨车。 不好!有人要惊扰祭祀! 天上魔龙立即露出烦躁之态,琉璃加紧安抚,这边忘川身影一闪,也朝着巨车而去。 另外两道灰影也从黎皇那边发出。 “常欢——”常笑顾不上头顶魔龙,飞上巨车,此时那些孩子仍在一个一个地被魔龙吸入空中。 “你做什么?”忘川抓住常笑,以她的修为,来捣乱祭祀,莫非疯了不成? “常欢——常欢——”常笑只嘶声喊道,转眼之间这车上只剩下二十多个孩子,但是为什么没有看到常欢! “常欢无事……”他走之前,已经吩咐小石带好常欢,但是这话刚出口,他突然觉得不对,一股强烈的危险之感袭来,他不禁向上看去。 常笑推开他,脚下飞剑狂起,迎着魔龙而上。 半空之中,常欢那双缎面紫鞋格外显眼。 两名灰衣人悄然而至,还有仙老也到了。 “扰乱祭祀者。格杀勿论!”仙老一声怒吼。 不用仙老下令,那上方的魔龙已怒,魔性嗜血,更不用这美味的童子之血。竟有人敢来阻碍它享受。 祭祀场景突乱,琉璃巨石之上看着眼前一切,眼里滑过冷意,加速了口中咒文。 魔龙怒吼一声,巨爪带着一团黑气按向常笑头顶,寰宇镯瞬间启动,常笑祭出清歌,从魔龙巨爪中穿透而过,伸手抓向仍飞向魔龙的小童。 那是一串被吸起的小童,她抓了一个不是常欢。又抓了一个也不是常欢,到了手上又不能往下丢,只得带着继续上行。 忘川飞至半空,突被一人拦住,是仙老。 “雪王留步。此时万勿激怒魔龙,若魔龙魔性大发,琉璃必遭反噬!”仙老沉声道。 另外两人也围了上来:“此女已入魔口,无需我等动手,请雪王以两国相交为重!” 这一息之间,暴怒的魔龙暂时放过那些小童,全力张开巨口向常笑咬去。一息之间,常笑已经抵抗了三击,又甩出原来准备对付抢剑之人的上百张符箓,但寰宇镯上光芒消失,乃是防御已破的象征。 魔龙烟雾一样的巨尾扫过,清歌脱手而飞。常笑从空中坠落。 “忘川,救常欢——” 远处又飞来一道白光,是傲轩终于赶到了,不怪他来得太慢,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常笑发现常欢就在那车上,简直是比流星还快的速度,和这魔龙交手,更是瞬息之间的事。 此时见常笑坠落,他飞身欲接常笑,被被一股强大的威压弹了回来,胸口一痛,喷出一口血来。 “扰乱祭祀者,死!”是那是那两个灰衣人。 但常笑……傲轩眼睛一转,看到巨石之上的琉璃,怀着一丝希望,向巨石遁去。 忘川身形一动,飞至常笑头顶,俯视常笑。 “雪王,万万不可!会伤了琉璃的!”仙老如影随形。 魔龙一击得手,甚为得意,况那些小童的鲜血弥漫在空中,张爪接过一个,塞入口中,方才吃得太快了,这个需得慢慢品尝。 常欢漂浮在空中,方才常笑和魔龙争斗中巨大的冲击震开了他身上的绳索,此时手脚得以解放,登时拔出口中所塞之物,冲着常笑大喊:“娘——” 常笑听得一颤,伏在忘川脚底:“求你去救常欢!” 以她之力,自是无法救下常欢。 两名灰衣人立即拦住:“请雪王以轮回为重!” 他们不知为何,总感觉这雪王似乎想去救那小童,但这百数缺一不可,怎可容事出意外? 他们口上虽然劝着,身形却将雪王围在其中。 半空魔龙咀嚼之音似乎就在头顶,那魔龙的魔气似乎更狂暴了一些,双眼由染上一层鲜红,忘川皱了皱眉,视线落在巨石之上的琉璃身上。 不过一息之间,常笑却觉得漫长无比,猛然抬首,顺着忘川视线而去,他竟是在担心琉璃…… “雪王,莫非你要为了这不相干的孩子伤了琉璃?一旦反噬,琉璃性命堪忧!况且什么能比得上拿到轮回重要?”仙老再次提醒忘川。 他眼中真的有犹豫…… 不相干的孩子? 五个字落入常笑耳中,一息之间,常笑突觉明了,常欢在他心里,比不上琉璃,比不上那把烂剑! 仰首间见魔龙闭着眼睛又嚼完了一个小童,那下一个…… 琉璃有如遁入虚空,乌黑的头发飘散在空中,绯衣飘摇,若非这可怖的背景,凡人见了必以为是九天仙女下凡,不过这一幕落在一人眼中,却是极度的愤怒。 “妹妹,你是在激发魔龙的魔性么?” 傲轩看了好一会儿才敢确信,在那些飞出的符文上,都漫着一层红光,琉璃在以自身精血激发魔龙的魔性。 听到声音,琉璃微微侧过头来,口中却是不停,及时面前这个人不是二哥的样子,她也听出是傲轩的声音。 原来傲轩知道拦不住那些人,便来求妹妹停止祭祀,但眼前的一幕真是让他震惊万分,一向以纯洁善良面目示人的妹妹,竟暗中用自己的精血来激发魔龙的魔性。莫非她希望常欢和常笑都去死? 琉璃脸上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傲轩勃然动怒,但是琉璃指尖一弹,一道金光打在傲轩眉间。他登时昏过去了。 傻哥哥,我不止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你啊! 绯衣仰望空中魔龙,魔龙啊魔龙,再激烈一些吧…… “我问你,你真的不去救?”常笑慢慢起身,眼睛望向那插在巨石之上的轮回。 忘川视线随她而动,巨石之后不止有南皇,还有一个袞冕加身,广袖博带之人——黎皇! 她这是要去向黎皇求助?! 一团气迅速在胸中膨胀。几欲撑裂忘川的胸腔,他几乎没有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说:“他是谁?我为什么要救?!” 常笑握紧的手陡然松开,眼睛扫过忘川冷漠的脸,不及他再说什么。流星一般飞向巨石,这绚烂的光芒刺瞎了所有人的眼睛,直到“嗡——”的一声响起,那两家都在争夺的轮回已经到了常笑手里。 空中魔龙陡然一声长啸,轮回和魔气相伴相生,一正一邪,互为克星。这剑到了常笑手上,它心底本能一阵恐惧。 轮回已至,天空像裂开一般,常笑贯注全身修为于轮回之上,一剑斩向魔龙。 绯衣口中加速,符文之上红光大盛。 魔龙嘶鸣一声。陡然变大数倍,整个万剑冢都笼罩在魔龙阴影之下。 两者交接,腥风刮得下方人身形摇晃,然一击过后,常笑手持轮回撑着身子跪在地上。 黑气散开。又在空中翻腾,重新凝聚成魔龙形状,那口中尚衔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小童。 忘川脑中一痛,那是分在常欢身上的一缕元神受损,他正欲上前,巨石之上的琉璃突然喷出一口血来,仰面倒下。 “璃儿!”仙老一手握住忘川,就要往琉璃那里赶去。 血顺着额头留下,模糊了眼睛,却仍能分辨出他的身形,眼前渐渐腥红一片…… 一息之间,忘川已经推开仙老的手,但是转身之际,九天之上一声清啸传来,震得人心一跳,抬眼触目一片耀眼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太过刺眼,以至于有些睁不开眼睛。 凤化形,凤家最古老的功法之一。 在那鲜血落到轮回的瞬间,寰宇镯陡然亮起,第二颗星际石归位,这一瞬间,常笑化身为耀眼的凤灵。 凤翔九天,对着魔龙当头抓去,她不在乎自身不过刚刚突破玄仙,谁敢伤她儿子,她就要它的命! 魔龙初见凤灵,惊骇之下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一只玄仙阶段的凤灵,想杀它简直是做梦。 但是及到那凤灵飞至面前,来势汹涌之际,他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可抵抗的热浪,这金黄的风灵周身漫出五色之光,其中夹杂着一缕九天真火,烧得它身子立刻出了一个大洞。 魔龙狂暴,凤灵无丝毫退让,口中厉声清啸,魔龙不觉气弱,身子阴沉一转,像是后退,却突然掀起巨尾,拍在凤灵背上,一击得中,魔龙不由惊喜,若吸收了这凤灵,实力必将更近一步。 但不由它狂喜,一柄闪着红光的巨剑已经穿透了它的身体,常笑已经恢复了真身,拼着最后一口力气将丹田之内的九天真火贯注轮回之上,用力一旋,彻底搅碎魔龙元气。 风一样的破碎声,那些魔气涌了几涌,似乎想重新粘合起来,却屡次失败,常笑将轮回抛起,黑气聚集在轮回之上,渐渐凝成黑色的龙纹剑鞘。 “娘——”黑气之中突现一个脚踏两只蓝色小翅膀的孩子。 是常欢! 地上之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空中这一幕,如此短暂惨烈气势骇人的拼命杀戮,魔龙竟然被那女人干掉了! 琉璃倒下之际傲轩便逐渐清醒,眼前的一幕让他又震惊又激荡,看到常笑带着常欢御剑而来,连忙惊喜地挥动双手。 常笑却带着常欢漂浮于忘川上空,冷冷地看着他和一旁躺着的琉璃。 “常欢,再不会跟你!” 随手一掷,轮回插入忘川面前土里。 一把烂剑,竟比常欢还重要,她呸! 傲轩还在疑惑,身子突然被吸上飞剑。 “走——”常笑轻喝一声,催动飞剑远去。 这女人来的突兀,去的也突兀。 黎皇眯起眼睛遥望那抹远去的流光,不一样的脸,却是一样的气势,那耀眼的凤灵出现之时他心口便是一动,那夹杂的五色灵光他自是不会看错,而且,连他的皇后都是一脸惊疑。 赵睿立即带人赶至忘川面前,仙老拔起轮回:“恭喜圣上!” 身后人俱警惕地看着走过来的黎皇。 “恭喜南皇得此神剑。”黎皇一开口,却是大方恭贺之音,不由让人怀疑。 但黎皇脸上光明磊落,笑意盎然:“本皇得以见识轮回出生盛景,又观摩了神女诛杀魔龙之战,收获匪浅,告辞!” 说罢,他竟真的带人走得干干净净了。 遥看那消失在天际的流光,赵睿突然觉得这把剑得的怎么说不出来的古怪。 “雪王,方才救走常欢的女子是常笑么?”赵睿陡然问道。 他自是看清了那女子的脸,却不是常笑的脸。 琉璃看向忘川,忘川一如平日清冷漠然,开口道:“不是。” 琉璃嘴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本卷结束喽,晚一点还会有一更,不过会比较晚,等不及的亲洗洗睡吧,明儿再看,鞠躬感谢支持~ 283 归来 八月,盛良绿树悠悠,打西门进来一匹白马,牵马的是一个二十余岁的俊朗男子,一身布衣,掩不住的器宇轩昂。马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差不多年岁的女子,也是简单的布衣,一双眼睛漆黑沉静,看着热闹的街头带着一股恍然隔世的感觉,而她怀里坐着的孩子更是精致得惹人注目,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是喜笑颜开。 “娘,我们是要先回拾香吗?”小童正是常欢,在那荒山野岭呆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娘的伤才刚刚好,这一路奔波,真是怕娘受不了。 “常笑,有绣珠在,拾香肯定已经休整好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去看一下,万一没人,咱们再去客栈。”傲轩回头看向马上的女子,方才她便要下来,却是被自己生生止住,那日她带着他仓皇而去,未行多远,三人便从飞剑之上跌落,他自是知道常笑是拼了命救常欢,却不知她被那魔龙伤得那般厉害,常笑整整昏迷了一十七日! “好啊!我也很想绣珠呢!”马上女子轻声浅笑,顺从至极。 三人在外人的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幸福的一家人,而且,这位相公还极其体贴自家娘子呢! 在路人艳羡的眼光中,傲轩牵着马来到拾香,绣珠正往外送客,抬头间眼眶湿润了。 常笑正要下马,傲轩一声“别动”止住了她,先将常欢抱下马,再伸手将常笑抱下马,有顽皮的小童看到立即刮着脸皮咯咯笑着跑了。 常笑倒是坦然,歪头看了看拾香,门脸牌匾都和之前一样,显然是绣珠专意做成了这样,再往里走,都是一模一样的布局。 “房间都是和以前一样,我都有天天打扫,直接就可以住了。”绣珠跟着道。 常笑转过身来。握住绣珠手:“让你费心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眼角有些湿意,绣珠是觉得终于见到常笑,常笑却更多了一份重新活过来的感概。(.无弹窗广告) 傲轩怕引起常笑伤感。大声笑道:“重逢本是喜事,看你们俩倒是要哭的样子,一会儿我们小常欢可不乐意了,我看还是先让他们母子休息一下,睡上一觉再叙旧吧。” 绣珠忙称是。 常笑嫣然一笑:“好,我也觉得累了,先睡会儿,绣珠你帮我去请常小鱼和迦叶晚上过来玩吧,挺想他们的。” 绣珠正想如此,自是点头答应。 常笑先去休息不说。这边常小鱼离得最近,得到消息之后,嘴里塞的李子掉了下来。 “常小鱼你什么意思?你不希望常笑回来不是?你是怕常笑一回来,就没人来你这儿买花水了是吧?”绣珠难得发一次脾气,看见常小鱼半响脸上还是一副吃惊的表情。叉着腰发火了。 “不不不!绝对不是!我是太太太高兴了啊!我比谁都巴望她回来啊,你是不知道……”常小鱼差点吐露出来这两个月紫尊的兄弟们快被尊主折磨疯了,从没在床上睡超过半个时辰过,全部被勒令出去找常笑和常欢啊!荒山野岭咬得全身是包,尊主还一副吃人的样子啊! “我不知道什么?”绣珠疑惑道。 “你不知道王大虎珍藏的有两坛特别好的女儿红,我晚上就抱过去,不。其实我现在就想过去看看常笑,但是她在睡觉是吧?”常小鱼眼珠转了转,别是一条假消息啊! “嗯,她看起来挺累的,你还是晚上再去吧。” 绣珠刚从常小鱼家前门出去,常小鱼就从后门溜了。马不停蹄往相府跑了两步,突然收了脚,错了,现在尊主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那叫雪王府。太激动太激动了!哎呦,这回要领赏了! 但是自己汇报了半天,尊主这盯着鱼池一动不动是什么意思?常小鱼有些郁闷,莫非尊主希望的是找到他们的尸体,而不是见到活人,但……这也不对啊! 之前有人汇报过寻到相似的尸体,结果直接被尊主给一掌毙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小鱼急得满头大汗。(.好看的小说) “你说她晚上邀请了你和金迦叶?”半响,忘川背对着常小鱼道。 “是啊是啊!我还说晚上带酒过去呢!”常小鱼连忙道。 “那你今天晚上就留在这里吧……” 啊?常小鱼愣住了,留在这里?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莫非尊主看上了自己这具妖娆美丽的身体?常小鱼下意识地抖了抖胸,然后……惊住了! 她家清贵闲雅、俊朗绝尘的尊主衣袖一挥,身子立时矮了三截,袖子一拿,竟然变作了她的模样,眉毛一挑,脸上的粉就扑扑往下掉啊! “尊、尊主?”常小鱼结结巴巴道。 “怎么?不像么?”忘川拧眉道,他旋即发现了什么,噢,嗓音不对! 他旋即试了试嗓子,正巧小石路过,他猛地叫了声:“石兄弟!” 平日常小鱼就是这么叫小石的,小石听到常小鱼的声音,一抬头,眼前怎么有两个常小鱼,一个哭,一个笑,到底哪个是真的? “哈哈哈,就这么招,你今日就呆在这里吧,你家那两坛酒哪里搁着?” 看着忘川扬长而去,常小鱼和小石身子都晃了晃,疯了,尊主疯了。 拾香早早打烊,虽然这宅子才建好两个月,但绣珠细心地从别处移来瓜苗葡萄,院子里依旧搭了架子,正是生机盎然之时。 不过为显宽阔,只选在院子中央摆了桌子,自家有驱蚊花水,绣珠洒上一些,蚊虫俱无,又颇有清香,小风吹拂,格外畅快。 只是此时常笑三人还在用饭,外面却传来敲门声。 是常小鱼,这来得好像早了点儿,一手抱着一个酒坛子,见了绣珠也不言语,直接闯了进来便往常笑房里走去。 这人……绣珠叹了口气,跟着进来,却见常小鱼立在常笑房门并不进去,她探头一看,常笑嘴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二公子正拿着帕子帮她擦呢。 不由一笑,推了常小鱼进去:“常小鱼你要看不如进去好好看!” 方才常笑傲轩已经把喜讯先透露给她了,绣珠自觉欢心,也不觉得傲轩行为有多逾越。 “啊,小鱼,你来了!”大概过于专注,傲轩这才看到常小鱼,连忙招呼她坐下。 常笑搁下筷子:“我吃好了,小鱼你快来,怎么还拿了两坛酒,要拿就多拿点,两坛够谁喝的!” 搁在平时,常小鱼肯定叽喳开了,今日竟嘴一撇,一声不吭地坐下,正对着常欢。 常欢还在吃面,吃得吸溜吸溜的响,他就喜欢这么吃,常笑从来不管他,见常小鱼瞅着他,先拌了个鬼脸,咯咯笑道:“常小鱼,小气鬼!” 常小鱼竟然也毫无反应。 “小鱼,你不是见到我太激动了吧,怎么都没话了?”常笑伸出手探在常小鱼额头上,扑哧扑哧掉下一大堆粉,常小鱼把眼睛闭上了。 “该不是王大虎又打你了吧?”常笑盯着常小鱼的脸左看右看。 “没有!”被常笑看得不自在,常小鱼终于哼出了两个字。 “哎,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被王大虎打哑了呢!”常笑嘟囔道。 “哎,常小鱼啊,回头我帮你好好修理一下王大虎!谁敢欺负我家常笑的朋友就是欺负常笑,就是欺负我!”傲轩好心情地拍拍胸脯,收拾一个王大虎,他还是可以的。 常笑扑哧一笑,听得外面有人高声喊道:“常笑!常笑!” 是迦叶来了! 扯了常小鱼的手,常小鱼一怔,却是乖乖被她拉了出去,迦叶一身红衣立在院子里,手上还拿着一把檀木扇,见了常笑也不上前,手持扇子先转了一圈:“怎么样?我变美了么?” “美!美的不行了!就像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但是难道你就不想我么?”常笑笑道。 迦叶收了扇子,上前一步拥住常笑:“想,但是我知道你死不了,丢不了我们的人!” 这话之间的含义,只有两人明白,彼此相望,满是泪光。 常小鱼有些发呆地看着两人,不明白为什么可以这样亲近,而君傲轩又如此豁达,甚至亲自动手将他带来的酒拍开,给他们每人倒了一大碗,却指给常笑倒了一小杯。 “你重伤初愈,不能饮酒,这一杯已经是破例!”傲轩笑道。 重伤初愈四个字落入常小鱼耳中,她身子一颤,但常笑只瞅着连常欢都有大半碗酒,正待抗议,却听绣珠扑哧一笑:“二公子现在就如此体贴,成了亲后常姐就更有福了。” 迦叶喜道:“你们要成亲了?” 常小鱼转向常笑,脸上粉扑扑而落。 常笑只含笑不语,傲轩爽朗道:“明日我们便去拜见父亲大人,你们准备好红包吧!” “唉,原来今天晚上不是纯叙旧啊!” “迦叶哥哥你也真小气,红包要备两份哦,还有我一份,还有小鱼姐姐!小鱼姐姐?小鱼姐姐?”常欢叫道。 常欢竟然也同意了? 常小鱼手一抖,桌上的酒碗砰然落地,碎成千千万万片,别人没有吓到,她自己吓了一跳。 “小鱼,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常笑关切地扶住常小鱼,这货从一进来就不劲。 “对啊,常小鱼,你不是最喜欢和我作对么?我告诉你,这次常笑大婚,我要包一万两银子,你包多少,有本事超过我!” 284 上门 “一两银子没有!你跟我来!”常小鱼突然拉起常笑我往外走去。(.好看的小说) 众人惊讶,常笑示意大家等着。 “古怪!古怪!”迦叶摇着扇子道。 常欢慢悠悠地往嘴里塞了一颗酸梅,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常小鱼快把常笑拉到花街了,两个女人拉着也不算奇怪,但是手腕被捏得太疼了,而且迦叶他们还等在拾香,常笑扯住常小鱼:“小鱼,有话就这里说吧。” 常小鱼似乎没有注意到四周人来人往,回头看了一眼常笑,街头微光衬着她眼里的笑意,还有微微上翘的唇角,她笑得那般自然,从心而发的欢畅。 从她进了拾香,听他们畅所欲言,谈笑生风。讲述那争夺轮回的精心设计,讲叙她一剑诛灭魔龙的凶险,讲叙常欢所受的恐吓,讲述她受了如何重的伤,君傲轩又是如何夜不成寐地照顾她……关键之处,连她也屏住气息,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到过他的名字,一个字也没有,甚至是谴责,好像他从来都是无关紧要,可有可无之人…… “你不能嫁给他!”常小鱼陡然吸了口气,她声音过大,吓了周围人一跳。 常笑瞅了一眼四周,好笑道:“你拉我走这么远,就为了不让傲轩听到?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能嫁?” 常小鱼那句话脱口而出,哪里想过需要什么理由,但是她心思极快,转眼沉声道:“你们年龄差距太大,你比君傲轩整整大了四岁!” “女大三,抱金砖,我这是镶钻石的金砖。”常笑笑咪咪道。 “你带着一个拖油瓶!” “你说常欢啊,傲轩说了,常欢就是他的亲儿子,他不想再要其他的孩子了。” “你会老的很快。外面花儿很多,你很快会掉的只剩下一个梗,你留不住他!”常小鱼咬牙道。(.好看的小说) 常笑怔住,你才掉的只剩下一根梗。你全家都掉的只剩下一个梗。 见常笑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常小鱼微微平静了些,常笑一拍手,突然凑在她耳朵上道:“我技巧好呀,而且就算他说不要,我也打算给他生个孩子。” 常小鱼脑子里面“轰”的一声,技巧好技巧好技巧好! “君家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君相此刻恨不得将你撕成碎片!”常小鱼几乎是吼了出来,她脸上的粉快掉完了,露出发青的脸和苍白的唇。 “小鱼。我觉得你过度担心我了,傲轩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他为人正直守礼,是个谦谦君子,而且为我和常欢做了那么多事。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一直守在我的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在我不想错过,尤其常欢越来越大,很需要一个父亲,你懂吗?”常笑直视常小鱼的眼睛。 常小鱼眼中纷乱。却是闭口不语。 “至于君家会不会同意……小鱼你等着看吧!”常笑的唇边绽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常笑和常小鱼街头分手,回了拾香,其余人都还坐在院子里玩。 “大姐你修为又精进了,不过有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哦!”迦叶转着扇子。 “跑得了你!”常笑捏了一颗梅子,转而对傲轩道:“我们明日便去拜见丞相大人可好?” 夜色凉凉,傲轩脸上却是笑意盎然。他轻启朱唇:“好!” 但是这世间并不总如人意,两人一连跑了三次,连君康的面都没见到。 “丞相进宫了!” “丞相到雪王府上下棋去了!” “丞相……云游去了!” 云游?云什么游! 方才还看到君相的轿子入府。[.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同返拾香,常小鱼伸出头来:“呦!常笑,又吃闭门羹啦!” 常笑道:“算了。没有君家的承认我也认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晚上把事儿给办了把。” 傲轩喜不自禁,常小鱼傻了。 相府很快来人,通知两人君康云游回来了。 常笑、傲轩、迦叶在拾香狂玩了三天斗地主,等到第四日,重新备了礼物,用红绸裹好,拎着往相府走去。 八月十四,是个很好的日子。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各家姑娘都趁着阳光晒晒被子,赶赶集,盛良的街头热闹,君相府也很热闹,只因这一日,正是君家小姐君琉璃的诞辰。 就连丞相府门口的石狮子也被特意挂上了红花,盛良人人都知,美貌贤良的君家小姐久等五年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嫁给那一步位极人臣的雪王。 这一日,君康早早下朝回来,老脸上都是笑意,家门不幸,出了君傲轩这个祸害,还好有琉璃,不但自身能力出众,更是成为牵住雪王的一条线。 君康舒服地躺在椅子上,饮了一口参茶之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今日琉璃诞辰,早就去请了雪王,此时想必已至,他也无需端什么架子,还是早些过去为好。 正待起身,远远有小厮奔来,急步上前跪下说了几句,君康勃然大怒道:“等了三日不来,现在来了?还去了议事厅?” 那小厮胆颤心惊地重复了一遍,君康抓起方才搁下的茶碗往地上用力一摔:“逆子,气死老夫也,跟上,今日我就要家法伺候这个逆子!” 又道:“去叫大公子也到议事厅。” 那议事厅就是上次董震带人前来发飙的地方,是他君康用来谋划大事,参讨天下的场所,区区一个女子,就算会些炼器手法,却人心不足,非但搅了他和董家的联姻,现如今又敢上门挑衅,他君康,若是顺了他们的意,岂不会成为人人口中的笑柄? 朱红纱衣如火似霞,三尺墨发飞瀑而下,金针碎光。 饶是君康纵横朝堂数十载,一眼望见那负手而立仰望墙上书画的女子,仍为那说不出的神韵和气势一惊。 不由拿跟在身后的自家女儿暗暗做起比较,琉璃今日一身的粉红,单从气势上就弱了不少,尤其那女子听到声音,微微转过脸来,脸上一双眸子就像海里升起的大星,将他们完全笼罩,却又高不可攀。 这样的眼神……比他更冷漠、孤高,就像他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忘川心口一钝,从瞅见那一抹朱红开始,他便期待着她回头看上一眼,这一眼过后,他却宁愿她没有回头。 这一眼之下,竟有片刻的沉默。 傲轩立即先夺声势开门见山道:“求父亲成全!” 此时他们才看到那满地鲜红的各色包裹礼物,这两个人,也是将礼节都给做全了。 这红色更衬得君康双目腥红,一掌不自觉地带了灵力掴了过去。 他出手如此之狠绝,一时之间,琉璃和傲辰也有些发愣。 但是有一只手比他更快,常笑白皙的手轻轻搭在君康腕上,一息之间,傲辰出手抓向常笑,同时傲轩挺身而起,拦住傲辰。 这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每个人心里都闪过惊呼。 君康:怎么可能,我竟不是这女子的对手! 傲辰:天,二弟已经突破到了天阶! “大哥,你冷静一下。”傲轩非但修为见长,整个人也似乎变了许多,竟变得不再畏惧他这个大哥,反而将他两只手都推下,眉眼之间的从容沉静令他不由后退一步。 常笑亦松开手,后退一步站在傲轩后面,两个人看起来默契至极。 她明明可直接擒了君康,却躲在弱小的君傲轩后面,只待傲轩为她出头做主。若说先前见到两人惺惺相护,他尚能冷眼旁观,此刻胸口翻腾得皆是那酝酿了万年的酸涩,她何尝对自己如此过?!何曾以他为天,做过他背后的女人! 蔑空一切,唯我独尊的凤安安从来都只把他当做一个开启灵脉的工具而已! 他断然不能让她得愿以偿! 一瞬间,忘川眼眸带红地看向那紧挨着的两人。 君傲轩这个蠢货正在喋喋不休地求着君康,却不知他费尽心力维护的不过是一条最毒的毒蛇,而这条毒蛇嘴角还带着一缕笑意,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十拿九稳。 “你不能娶她!”他猛然说出口,周围一片寂静。 傲辰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从未见过忘川这个样子,头微微向前探着,脸泛着一层黑气,甚至隐约可见皮肤下面的青色的血管,双目更是焦灼,死死盯着常笑。 琉璃尽力维持眼中笑意,袖中的手却缴了起来。 君康一怔,却是哈哈大笑,若得雪王助力,今日必可生擒这伤风败俗的两人。 “川哥,傲轩敬你为一声川哥,却不明白川哥你为何总是要为难常笑,为难我们?” 几次常欢常笑涉险,忘川的表现都让傲轩深深失望。 忘川眼神可怖,傲轩却无惧怕,他十指紧扣常笑之手,眼睛俱是坚定。 五年前,还是一个对自己充满崇拜之情的青涩少年啊!少年总是无所畏惧,充满激情,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改变任何一个人,一时间,忘川唇角浮现一丝自嘲,他那些可怖的表情消失,一如之前的漠然:“儿女婚姻,父母之命,本王不忍丞相为难。” 285 表明身份 他只要表明立场便可。 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理由,那些准备好的词都用不上了,常笑在傲轩背后撇了撇嘴。 “父亲,我们是真心实意恳求您的同意,为了得到您的谅解,常笑专门准备了一件礼物。” 君康无声地笑了,满是讥讽,如今有雪王撑腰,他还怕这两个黄口小二飞到天上去? “父亲请看……”随着傲轩话音落地,整个大厅之上出现了一道霞光,在半空之中慢慢放大,壮阔瑰丽,上面是绵延起伏的山脉河川! 这是整个中州大陆的山河社稷图! 君康父子脸上的不屑消失了,他们痴迷地看着那一片片雄伟连绵的山脉,连站在一旁的雪王也给忘记了。 黎皇凭借此宝半年之内横扫大元五州十九郡,之后再无这样的速度,世人自然不明其中缘由,只道后元尚要喘息一段时间,却不知道是这至宝被凤安安带走的原因! 这山河社稷图,也是他曾经作为交换的聘礼!如今转作换取君家同意的筹码,也算是讥讽。 忘川心口有如钝刀划过,麻木地瞧着君康脸上狂喜的表情,君家这一关已经被常笑用这至宝给攻陷了! “父亲,三日后我们在太湖楼摆宴,大哥和小妹一定要去哦!”两人无需多言,对视一笑间携手离去。 月白人影紧跟其后,但那朱红纱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梨花雕花桌上,小童拿笔奋力书写,为书不多的烫金请柬,写到最后一个,停了笔。 “娘,我到底要不要给师傅发请柬?”常欢很头疼,他是想把认识的人都请来,但是师傅…… “随便。”常笑正忙着染……脚指甲。 “其实我对他也很失望。”常欢犹豫着凑到常笑面前。低头看了一会儿:“娘,你脚趾头真好看,其实那天我看他也是想来救我的,不过却被那老头拦住了……” 屁大点个小孩也知道好看?常笑把脚丫子举起来。[.超多好看小说]伸到桌子上夹了一颗山楂:“来,张嘴!” 常欢吓跑了。 常笑眼中幽光一闪,却是摇头。 他们不止在准备婚礼,常笑把一份地契放在了绣珠面前,绣珠还道是什么,她识字不多,勉强辨认出来后惊惶地推开。 “不,常姐,我不能接受!而且,你们要离开这里?” 常笑给绣珠倒了杯茶:“是的。我本来就是东岳人啊,现在带着傲轩回去看看不是很自然的事么,再说,这里我一直住的都不是很习惯。” 常笑挠了挠胳膊,不会是又要下雨吧。 “那你还是会回来的是吧?”绣珠焦急问道。 常笑静默。良久:“绣珠,人生何处不相逢,只待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们总会再见。” 午后竟真的开始下起了雨,绣珠关了门,又开门,撑着伞去找常小鱼。常小鱼这厮竟然连伞都没有打,两个人路上碰到,一起坐在屋檐下看雨。 今日的常小鱼格外沉默,绣珠也正不想她多话,只看着那雨想着常笑要走的事,不由叹了一口气:“真舍不得啊……” 常小鱼突然起身:“她嫁不了。也走不了,你等着!” 啊――绣珠吃了一惊,常小鱼这话真是古怪啊! 窗户陡然晃动起来,常欢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请柬,突兀看到一截月白色的衫子。仰首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常欢小脸猛地一绷,拿了他脚旁的请柬跑到桌旁坐下。 “你是在怪我?”忘川声音上扬。 常欢腰身挺得更直。 忘川伸手去拿那些请柬,却被常欢捂住:“师傅,这里面没有你的。” “你叫我师傅?”忘川视线笼住常欢。 “虽然你说和我断绝关系,但是你无情我不能无义,你还是我师傅。”常欢对视忘川。 这词都是谁教他的,忘川压下心口之气:“我是你爹!” 常欢眼睛瞪得圆圆的,突然笑了:“师傅你别逗了,我真的不怪你,是人都会怕死的,你不来救我我也不生气,况且,琉璃姐姐以后会是你最亲的人,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常欢虽然这说着,但是小脸却是微微低下,眼里的光落寞又寂静。 那样惊恐的瞬间,他看到师父在下面的时候,还是渴望师父可以出手相救,但是他只看到他娘跪在师父脚下求他。 “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看到常欢脸上的落寞,忘川忍不住道。 “师傅,你真想来,我就写一张请柬给你,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捣乱好吗?我只想我娘能够过的开心一些。”常欢话更快,把忘川那些没来得及说出的话都堵在胸口,憋得生疼。 “常欢,我不是怕死,你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只是……耽搁了一下……”他怎能说出那一刻看到她的视线落在黎皇身上就嫉妒的要发狂了。 常欢动作流畅的磨墨,红色请柬打开,利索地抓起毛笔,手陡然被忘川按住:“我是你爹,你是我儿子!” 常欢很无奈,师傅好纠结。 “你等着!”常欢推开他,奔到柜子面前,翻了半天取出一幅画卷:“师傅,你再和我开这种玩笑,我就生气了,这才是我爹!” 画卷徐徐展开,一个半边脸乌黑一团的男人立在沙海之中,背后一条长河奔向远方,就算半边容颜不清,但另外一半却是眼角上扬,含着浓烈的笑意。 “你看……我爹生得极丑,而师傅你……” 常欢还想说什么,门突然被常笑推开了。 “忘川?你来做甚?离我儿子远点!”常笑怒道。 “不许嫁,也不许走……”忘川手指摩挲在那画卷之上,他曾经有这样笑过吗? 常笑看到他摸着那幅画像,脸上一暗,伸手卷了去,却被忘川扯住。 “师傅!”常欢很紧张,他见师傅不松手,生怕扯坏这幅画像。 两人手持画卷,对立而望,常笑猛然松手:“算了,你若是这么珍重与常欢父亲的友情,这画就送给你罢。” 没有想到她突然放手,忘川怔了怔,手上画卷一半垂了下去,在小风里扬着。 “不许嫁!我再说一遍!”他慢慢道,一面想卷起那画,卷到一半发现不知何时它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 常笑弹了弹衣袖,腰身愈发笔直,漆黑的眼睛直视前方,带着说不出的气度,悠然开口道:“儿子,告诉娘,他是谁?” “嗯……他以前是我师傅,后来不是了,但其实我还是把他当做我师傅的……”常欢挠了挠头皮道。 “那娘嫁给谁他管得到吗?” 常欢摇了摇头。 “你可听清了?”常笑悠然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态度从容至极,却也漠然至极。 这个样子就和她在君家一模一样,他那时无法忍受,现在也无法忍受! 那般疏离得像是要把他给剥去,不留一丝痕迹,凭什么做了错事的是她,反过来还像他是罪人! 忘川忘了常欢的存在,猛然握住常笑手腕:“贱人,你爬了我那么多次床,君傲轩不知道么?你肚子里甚至可能有了我的孩子……” 他话未说完,常笑手里滚烫的茶就泼在了他脸上,忘川本能去捂,常笑已经把茶壶也砸到他头上。 “你是我的谁?要管我嫁给谁?就算我欠了你的,现在也还够了还够了!还骗我儿子叫你爹,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想阻住我再嫁,除非常欢他爹从土里爬出来,爬出来!” 常欢躲在一边看他老娘发飙,不禁暗呼过瘾,先前那股郁闷也散去了不少。 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傲轩一脸惊愕地看着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一团,忘川方扬起脑袋,脸上烫红了一片,发簪歪倒一边,相比平日模样真是惨不忍睹。 饶是如此,见到傲轩,眼里仍是冒出一片红光。 傲轩也极其不悦,扫了一眼面前狼藉,见常笑悠然而坐,知她必然没吃什么亏,冷淡道:“川哥,你来了啊!喜酒得到明天才能喝,不如先回吧。”说罢手指方向明确,是门。 忘川没想到君傲轩如今对待自己竟是这个态度,方才已经足够狼狈,又被常欢瞧在眼里,现在又被君傲轩冷冷往外赶着,他脸上再也挂不住,恨恨看了他们一眼,从窗户走了。 “麒麟血环带好了么,千万小心他在你身上再种点什么东西。”见忘川走了,常笑急忙检查了一下常欢全身。 太湖楼一片喜庆,君二公子和拾香老板娘喜结良缘。一个寡妇带着拖油瓶儿子成功打败名门千金,嫁入豪门的传奇火速传播。 一时间盛良所有的寡妇们都摩掌擦拳,等在河沟之旁,只待有男子落入,她们也可那般相救。 听说……就是这样神奇的开始! 君康再不情愿,看在山河社稷图的份儿上,也准点带着一双儿女来了。 太湖楼今夜人山人海,除了要看那传奇的小寡妇,无论身份地位富贵贫贱,只要进了太湖楼都可以来吃喜宴,除了楼里的五十桌,外面还摆了一百桌流水宴。 286 当众血合 迦叶专意等在二楼窗口,瞧见君康到了,从二楼翩然飞落,引起一片叫好声。(.无弹窗广告) 他本就生的妖媚,一身红衣在身,令人雌雄莫辩。 君康老眼盯了他半响,才认出是他,今晚,除了迦叶,绣珠,常欢也俱是红衣,连常小鱼也被强迫着套上了。 面对南诏的大祭师,君康脸上总算有点人气,被迦叶引到了一处绝佳位置。 “那个……忘川来不来?”迦叶没敢问君康,挑了君傲辰下手。 君傲辰面无表情:“雪王的事本将军可不清楚。” 他自进来,便不停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其中大有人赞君家开明,但这些话落到他耳朵眼里,可全变味儿了。 迦叶眼一眯,笑了起来:“成,我知道了,这个时候不来,怕是不会来了,今天人太多,凳子不够,我就把这张凳子搬走了!” 说罢不管他们三个的眼神,扛起凳子就走了。 吉时到,他们这婚礼仪式能省就省,直接在前面拉了一块巨大的红幔,只待君康就坐,他们简单拜过天地就算完了。 但是数不清的眼睛都在看着,君康叹了口气,慢慢上了台。 也罢,为了山河社稷图,这张老脸算得上什么,待老夫手握江山,那便会是另外一段传奇。 傲轩含笑站在一侧,看绣珠常小鱼拥了头披红绸的常笑上来,迦叶也想跟在后面,却被常欢给扯住。 “迦叶哥哥,你就不用上去了吧。”常欢慢悠悠道,迦叶再媚,也是个男的好吧。 “小破孩,你懂个屁!”迦叶恨不得戳在常欢脑门子上。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不停地往门外瞅,莫不是真的不会来了? “迦叶哥哥。你快把我举起来,我看不到了!”常欢着急道。 原来场上已经再喊一拜天地了! 迦叶眸光一闪,咬牙扛了常欢放在肩上,不来也罢。[.超多好看小说]常大姐和君傲轩在一起也不算亏。 只是他这个想法刚过了一半,一道流光冲入喜堂,锋利的箭狠狠钉入红幔之上,尾羽还发出一阵轰鸣颤音。 啊――有人来捣乱,莫非是那颜面无存的董家? 场上鸦雀无声,门口一声响亮悠长的通传:“雪王驾到――” 琉璃明眸如火,万万想不到,还是来了。 座上君康心头闪过一丝疑问,虽然此景颇感难堪,但是为了山河社稷图。他也愿忍。 却不知雪王所来何事? 傲轩面带微笑,却是握紧了常笑的手。这手温暖如常,他便晓得盖头之下的她定然比他更是沉稳。 “继续。”盖头之下传来女子轻声,却不容反抗。 白衣猎猎,周围自动让开一条路来。这传闻中的雪王,虽然俊美无涛,却冷酷似血,周身更是狭裹了无边的杀气寒意,逼得人纷纷后退。 “你师傅要来捣乱了,他跟你娘真是没完没了。”话虽这么说,迦叶眼里却很兴奋。 谁人不爱看八卦啊。尤其这八卦还这么狗血! 看周围人也都极其兴奋啊,脖子一个比一个伸的长,生怕错过了雪王每一步。 “一、一拜――” 这声音还未响起,喊话的人突然看见自己的身体出现在眼前,只不过少了脑袋,那、那脑袋在哪里呢? 这是脑袋最后的想法。然后它就滚在地上了,双目圆睁,一脸不可思议。 靠得最近的人发出惊恐的尖叫,整个太湖楼突然像被一只巨大的手压了一下,只一瞬间。每个人都感觉到心脏欲爆的痛苦,然后,他们全都住嘴了。 “雪王,你这是要做什么?”傲轩不怒自威,周身气流飞旋,俨然已经发怒。[] 一道风从雪王身边吹向红衣新娘,盖头飘然而落,一张雪白精致的脸露了出来,时间好像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和很多年前一样,震动他的心底。 只是那唇角,分明含了讥诮之意。 “你不能娶她!” 雪王一开口,全场人虽不能言,但心底一片哗然。 这新娘子好生魅力,连雪王都要来抢! 这个时候君家父子再迟钝也觉得不正常了,傲辰看向琉璃的眼里都是疑惑,琉璃根本没有注意到哥哥的眼神,只失神地看着那白衣之人。 他甚至连发冠都没有戴上,一头黑发飘扬在空中,道不尽的邪佞,但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雪王,我敬你为王,若是你不能给我一个理由,我君傲轩肝脑涂地也要和你决一死战!”傲轩红衣扬起,气势丝毫不弱。 两人一红一白,遥遥对立,虽杀气弥漫,但这场景,说不出的好看。 雪王衣衫突然垂下:“你不能娶她,是因为她尚有夫。” 全场人心中又是一阵激荡,狗血啊狗血! 傲轩一怔,浑身杀气弱了不少,疑惑地看向常笑。 “他胡说,我有夫,夫在哪里?况且堂堂一个王爷,放着繁多政务公务不做,非要来捣乱我一个寻常女子的婚礼,你……居心何在?”常笑声音不大,但落在每个人耳朵里,都引起一阵共鸣。 再看雪王,眼里都多了几分猜测和鄙夷。 “你说他会不会说他就是你爹?”迦叶小声道。 常欢瞥了他一眼:“昨天他就说过了。” 昨天?唉,他又错过了什么? “那你信吗?”迦叶很好奇到底有没有血缘天性这种东西呢。 常欢瞥了他一眼:“你猜。” 迦叶:…… 这一息之间,雪王唇角泛出一缕讥笑:“本王今日就要为君家做主,揭开你的真实面目。” ……好像不是抢亲的情节啊!全场疑惑。 “常小鱼,本王问你,你可知这妇人先夫相貌如何?” 常小鱼硬着头皮上前一步:“王爷问话,民妇不敢不回,民妇曾听过常笑回忆,他先夫甚为丑陋,脸上有一块巨大的黑色胎记。民妇也曾在常笑房中见过一幅画,那上面就是她先夫画像。” “可是这一幅?” 雪王衣袖一挥,一幅画卷平平送到常小鱼面前。 常小鱼打开惊呼:“正是!” 那画卷缓缓从常小鱼手上飞起,沿着大堂在每个人面前都转了一圈。 常笑面无表情看着忘川鼓捣。 “大家都看清楚了,那再看看这人是谁?”雪王一声清吟,从外面进来一个神情肃穆,夹杂着几分怒气的男人来。 “你爹!”迦叶忍不住惊道,这人和画像之上简直是一模一样。 “是你爹!”常欢不客气回嘴。 那人倒也算得上丰神俊秀,当然,需要只看一半脸,转过那半边脸,的确不宜出门。 那人直奔到台前,骂道:“常氏,我还未死,你就要改嫁!你这个蛇蝎妇人!” 常笑似乎吓了一跳,凑近看了看:“长得还挺像,雪王,你为了阻拦我嫁入君家,真是费尽心思啊,佩服佩服!” 傲轩握住常笑的手:“世间相似之人万万千千,雪王此举似乎证据不足。” 忘川冷笑:“不到黄河心不死,六年前我救起许白之时,他身受重伤,心口斜插一剑,就是你要娶的这位美娇娘干的好事,这等蛇蝎,你也敢娶回家,若不是看在你父面子上,本王才懒得管这等闲事。” 一番大义凛然之词,众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常笑。 许白嘶声道:“如今我已活了过来,正要找你算账,你若无声无息也就罢了,竟敢做出这般动静要祸害君家!君二公子你且睁眼看看,我就是被她害死的夫君!” 众人见那许白双目通红,声音嘶鸣,情绪悲愤,不似作假,心中已经信了几分。 傲轩脸色一沉,将常笑护在身后:“笑温柔贤淑,绝非你口中恶人,你想必认错人了,请回吧!” 许白愕然:“苍天无眼,你竟如此蒙昧!王爷,求你为小人做主!” 忘川微微一笑:“这有何难?这蛇蝎纵然心狠手辣,总归虎毒不食子,你尚有一子在世,只需血合,便可证明身份。” 迦叶一怔,想带着常欢隐身,流光一闪,忘川已经从他肩上取了常欢而去。 常欢倒是不惧,先看了看忘川,然后盯着许白猛瞧,许柏亦欣喜地看着常欢。 众人细细看着常欢和许白,倒真有几分相像。 常笑猛地扑了过来,拉住常欢:“忘川,你这是对我的侮辱,若血合不成,常笑必定要讨个说法!” 许白:“若血合不成,你的罪行更是罄竹难书!” 绣珠在后面着急,却被常小鱼死死拉住,转过身来狠狠拧了常小鱼一把:“原来你是个奸细!” 常小鱼痛得龇牙咧嘴,却是忍住。 君康慢慢走上前来,若此时他再不出声,不管结局如何,天下人都会以为君家可受任何凌辱。 傲辰和琉璃跟上,眼里都闪着不明意味之光。 “雪王,你可有把握?”君康道。 “十拿九稳!”忘川淡淡道。 他们这厢争吵,却忽略了一个人,清脆的童声夹着几丝惊惶:“娘,他真的是我爹么?” 所谓骨肉相连,在常欢短暂的六年生涯中,却曾无数过幻想过自己的父亲,但是万万想不到竟是如此相见的场面,而且,方才忘川所言,许白是被他娘杀死,又是怎么一回事? 287 儿大不由娘 见许白悲怆又欣喜地看着自己,常欢幼小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情的在波动,那好像……真的是他的父亲。 “常欢……”常笑只来得及说出了两个字。 数十道符箓从忘川手中弹出,牢牢将她控制在法阵之中,他是伤不了她,但却可以控住她。 以她的修为和对阵法的研究,一盏茶之后自然可以冲出来,但是那时,血合也已经完成了。 忘川一手抓住许白,一手抓住常欢,从两人指尖各自挤出一滴血来,往空中一弹,两滴血触碰之后,极其亲密地融合了。 甚至只是在一息的时间之内。 无数人眼中闪过吃惊,这人,竟然真是常欢的亲爹。 “欢儿——”许白眼露狂喜,冲常欢伸开双臂。 常欢只愣愣看着许白,一般的小童可能不明白血合是什么意思,但是常欢懂,并且非常清楚。 流光爆射,数十道符箓瞬间化为灰烬,常笑化作白光飞到常欢身边,一伸手,却握了个空。 常欢……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许白一眼。 外面尚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那些准备好的烟火在这一刻悉数点燃,很美,也很冷。 屋里的人突然感觉到威压消失,他们像获得了自由一般向外涌去,顺便散播着这足够让人心跳加速降低再加速的消息。 盛良的古城墙上,红衣被卷成一团塞在屁股下面,常笑坐着看那一片寂寥的星空。 有人上来。 “许白,年二十九,隶属雪王苍翼军第七营第三组。”迦叶轻声道。 常笑没有吭声。 迦叶愤怒地一跺脚:“我说大姐,你怎么养的儿子,临阵倒戈啊这是!” 常欢竟然跟着许白走了,走了! “儿大不由娘呗!”常笑笑了笑。 “你别伤心了,他不是任由你走了么?君家也没有为难你……” 君家难为她个屁啊。巴不得她赶快走,省得她问他们要山河社稷图。而且她现在都成盛良人人喊打的老鼠了,谁都知道拾香老板娘谋杀亲夫,还想二嫁高攀君相府。再搭理她。岂不是自毁身价? 早上那些徘徊在水塘边的小寡妇们全都回家洗白白睡觉了。 “要我说,我还真没见过分身幻术修炼到那种程度的,那还是人吗,感觉都成妖了,常大姐,要不你算了吧,你斗不过他的。” “而且,他为什么不自己出来认了你,还要弄一个替身?也狡兔三窟啊!”迦叶皱眉道,许是前世连续剧看多了。不由想得比别人多。 常笑起身,望着一望无际的星空:“迦叶,中州乱了几年了?” “应该和你儿子一样大吧!”迦叶笑道。 “他的心,在那里……”常笑苦笑着指向北方,用一个分身。既可拖住自己,又不影响他的棋局。 “我们南诏也有一个预言,大意说最杰出的君王会在这二十年之内出现,战争,只怕是不远了……”迦叶道。 南诏近年刻意培养飞马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现在新皇登基不过数月,朝堂一旦彻底稳固下来。北征势无可挡。 “听说赵睿曾经许下诺言,一旦攻克天凤,一切将交由忘川处理。”迦叶不是没有猜测过常笑的身份。 常笑突然笑了,在夜风中转过脸来:“迦叶,那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其实我和你一样。只想要一份自由的生活罢了。” “我要去黎国……”常笑冲着夜空大声喊,太弱了太弱了,根本打不过忘川,怎么来收拾他! “我陪你去!”身后一声清越。 迦叶回头:“吆嗬,新郎倌来了。常大姐你命真好,新郎倌对你不离不弃啊!” 傲轩笑了笑:“我现在也成了天下第一傻帽了,走在路上,大家都同情地看着我。” 迦叶很得意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笑:“要我说,不如你们俩真成亲得了,高高兴兴再生两个娃,岂不气死忘川?” 傲轩点了点头:“娘子,你意下如何?” “行,先回拾香睡一觉,看看明天能有不?”常笑眨了眨眼,傲轩脸红了。 真的假的啊! 这一觉没睡醒,常笑就明白什么叫做世事无常,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她是被房顶剧烈的噗通噗通声砸醒的,推门一看,满院子萝卜白菜臭鸡蛋大葱。 天上下菜雨了? 她正揉着眼睛,猛然间一个鸡蛋就砸了过来,绣珠手疾把她给推倒了一边。 “快进屋!房子上都是人!” 傲轩顶着伞从客室冲下来了:“不好了,外面那间房的窗户被砸烂了!” “都是谁在砸?”常笑从窗户往外看去,房顶树上骑着一个人,瞅见窗户上有人,一个萝卜就扔了下来。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绣珠拿东西遮住窗户。 “啊?他们为什么要砸?”常笑发怔。 绣珠拿脸盆挡住一个萝卜,回头大声道:“他们说你是年度最恶最狠毒妇,始乱终弃,谋杀亲夫,见异思迁,贩卖儿童,还把堂堂君二公子给祸害成了傻帽!现在没人愿意嫁给君傲轩了!他被直接从盛良十大美男榜给剔掉了……” 这是激起民愤了啊!常笑捧住脑袋。 “绣珠,你有没有对他们解释我失忆了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常笑垂死挣扎。 绣珠叹了口气:“我是想解释,但是他们没一个愿意听啊!常姐啊!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你真的是始乱终弃、红杏出墙、先奸后杀……” 四只眼睛狠狠瞪住绣珠,真是越说越离谱。 绣珠哆嗦了一下,自言自语走开:“我还是去拿几个脸盆挡一下吧,比较结实……” 绣珠出去了,那围着小院的喧哗声竟渐渐消退了,常笑刚松了口气,冷不丁有人拍门,傲轩和常笑看了绣珠一眼,绣珠闭了闭眼。只能悲壮地向大门走去,好在大门也被砸出了几个洞,透过那洞,绣珠心惊胆颤地看到外面一圈兵爷。中央一个大半边脸乌黑的男人拉着常欢,那不就是许白么? 原来是他们赶走了那些人,但是他们好像比那些人还要可怕。 “绣珠姨,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门后面!”常欢声音冷冷的。 绣珠吸了口气,猛地拉开了门,挤出一个笑脸:“常欢你回来了!” “我……她呢!” 啧啧啧,这小东西,生起气来六亲不认,连娘也不肯叫了。 “你问你娘啊。你娘屋里呆着呢,外面萝卜太大了!” 许白跟着进来,直往里走去。 绣珠不敢不让他进来,且不说他带了那么多兵来,昨夜别的她没搞清楚。有一点是搞清楚了,就是这个人,可是真真正正常笑的“先夫”! 但是她又怕这许白真是来寻仇的,慌得连忙跟上。 许白走到屋门口,听到里面两个人说话。 一个道:“这也没法出去吃饭,不过幸好有这些萝卜,你尝尝。这还带着泥巴,估摸刚从地里拔出来的,挺脆的。” 另外一个道:“唉……嗯……味道还行。” 接着是咔嚓咔嚓的啃萝卜声音。 常欢听清了两个人是谁,火气更大,咣当一脚把门给踢开了! 常笑手上的萝卜吓得一滑,蹦了出去。慌得她接了几接,才接到手里。 “君傲轩,你怎么还不回你家?”常欢想到他差点就当帮工把老娘嫁给君傲轩了,他就冒火。 许白面如寒霜立在门口,眼睛冷冷瞅着他们俩。 “外面……萝卜雨太大。我过会儿就走!”傲轩被常欢的气势吓了一跳,也被许白那半张黑脸骇住了。 这个,常笑以前也确实挺苦的哈。 “已经停了,可以走了,不过最好带上面罩。”许白阴冷地看了一眼傲轩,傲轩眼还看在他半边脸上,吓得连忙收回目光,扯了常笑一块桌布,当真要蒙着脸出去。 常笑嘴抽了抽,终究是没说什么。 “你……没有解释么?”常欢一开口眼圈就红了。 常笑嘴张了张,脑子里转过一万种说辞,最后道:“那都是个误会,娘失忆了,有些事记不太清了,但肯定是个误会,我怎么会杀你爹呢……我要杀他了,他现在怎么会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呢?” 许白和常欢对视了一眼,常欢道:“她果然会这么说……爹爹你说的很对……” 常笑愕然。 “那你首先是肯定他是我爹了,这是没错的是吧。” 常笑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闭了闭眼后点了点头。 常欢道:“成,我也不跟你计较你骗我说我爹死了,从今往后,我姓许,你姓常,你给我爹心口子之上戳了一刀,做了这么狠毒的事,我既不能杀你为父报仇,也不能承欢你膝下,你养我这六年,权当没养过吧!” 常笑手上的萝卜掉地上了,她惊慌地看了一眼许白,旋即吼道:“小兔崽子你造反了,你为了他要和我划清界限是不是?他才和你呆了一天,我怀你整整三百一十七天,你比别人家的孩子整整晚出生了半个月,生你时我差点没命,他在哪里……”说到最后常笑泣不成声。 还不如带着常欢走了算了,干嘛要回来出这馊主意…… 常欢眼里落下泪来,鼻音浓重道:“你让我原谅你也可以,你得跟我回许家,去求祖母和爹爹原谅。” 288 许白之家 祖母?!常笑泪一下干了,许白你是来逗老娘的吧?辰妃被元帝五马分尸,你哪里还有娘? 许白斜倚门框,冷眼瞧着她,既不像昨夜那般恨毒,也没有一丝激动之色,只带着一种看这猎物掉入陷阱的玩味表情。[]常笑瞬间明白,他在通过常欢来拿捏自己。 “我不去……”她才说了这三个字。 常欢眼泪就下来了:“我就知道,昨天晚上你还和君傲轩商量坐船去黎国……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她就不明白怎么就扯上爱不爱的了。而且他、他怎么知道的? 她的眼在常欢的泪和许白的脸中间转移。 常欢见她久不做决定,身子一转:“罢了,以后谁想要我命就要我命,总归我是个没人疼的孩子……” 许白从头到尾没对她说一个字,此时身子一直要跟常欢一起出去。 后面传来常笑忍无可忍的声音:“够了,我受够熊孩子了……我去!” 常欢是她的死穴,一点没错,忘川你行,弄个分身不但转移了常欢对你的失望,还猪八戒倒打一耙,让我里外不是人。 你敢把我弄回去,我就能搅得你天翻地覆。 常笑看着破烂的门,歉疚地握了握绣珠的手,本来想留给绣珠一个好宅子的,结果成了这样。 “以后到……到哪?常欢!” “西街胡同最里面那家。”常欢快速道。 “嗯,我暂时在那边,以后要经常去看我。”常笑不无伤感道。 “走吧。”许白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催促。 外面停着马,还有轿子。常笑向马走去。 “轿子。”冷冷两个字扔过来。 常笑一愣,头顶突然飞出一个臭鸡蛋,吓得她连忙躲到轿子里了。 这……考虑还算周全。 她昏昏沉沉自是没听到马上小童和男子的对话。 “爹爹,我都按你教的说了,你答应了我要给娘一个机会,你可得做到?” 许白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点了点头。 “那我会督促她的,你等着看吧。”常欢道。 轿子里面摇摇晃晃不知走了多久,恍恍惚惚做了个梦,就好像那个晚上被抬到永德王府。不过这次有个小童来把自己唤醒。 “到了,娘。”常欢来帮她挑帘子。 “嗯。”常笑钻了出来,一条狭窄的胡同尽头,有户人家,胡同窄得轿子都进不去,只能自己走过去。 许白摸出银子付了轿钱,自己牵了马跟在他俩后面。 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白儿你回来了,欢儿回来没有?” 常笑觉得头顶上面天雷滚滚。 许白真的有娘! “进去!”许白牵着马跟在后面。她不进去,他就进不去。 前面常欢拉着她,后面许白催着她,她一不小心,脚就迈进去了。 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身高只到她下巴,但是手上却拿着一根威严的龙头拐杖的老太太出现在自己面前。 常笑不及惊讶,老太太的龙头拐杖突然咚的一声狠狠敲在地砖上,吓得她一颤。 “你总算舍得回来了!” 常笑蒙了,这老太太认识自己? “祖母!”常欢奔过去扶住这老太太,回头道:“娘。你快来见过祖母。” 常笑蒙了,她要怎么见过这位祖母? “跪下叩头。”许白凑过来低声道。 常笑猛地抬头,和许白四目相对。 “三纲五常,夫为妻纲你懂不懂?”许白咬牙道,执意要驯服于她,昨天被热茶泼得还疼着呢。 “娘……”常欢走了过来。乌黑的眼睛瞅着常笑。 常笑眼睛落在常欢身上,突然觉得迦叶的建议很不错,她是应该再有两个孩子,这样就不会被这一个死死掐住。 有气无力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后,老太太拐杖又是一敲:“嗯。回来了以后就要安生过日子,今日晚饭就由你做吧。” 老太太显然不喜欢她,由一个看起来还算伶俐的丫头扶着,牵着常欢的手走了。 常笑此时才有时间打量这简简单单一进的小院,北面三间正方,住得就是刚才那位老太太,东西两侧四间厢房,估计许白住的是东厢,别的,别的就是厕所和厨房,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这简直比拾香还寒酸一百倍! “常欢住西厢,我们住东厢。”许白把马拴在院子里的梨树下面,见她还在发愣,走过来道。 常笑胳膊上的包袱掉地上了。 我们我们我们?! 许白从地上捡起包袱,拍了拍上面的土,先往东厢去了,常笑顿了顿,跟上。 中间一间起居室,旁边两间一间做了卧室,一间做了书房。虽然有床有柜,但都很破旧,常笑叹了口气,往椅子上一坐,身子就向后仰去,她猝不及防,跌落的瞬间,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忘了告诉你,这只椅子只有三条腿!”许白扶稳了他,手并未拿开。 两个人视线相对,常笑道:“昨天不是还要杀我么?” 许白慢慢松开手:“现在也还是想杀。” 常笑脸渐渐变冷,许白瞥了一眼她道:“但你总归给我生了个儿子……” 他慢慢走出去的背影,竟充满了孤寂。 常笑望着院子里面的那颗梨树,费力地想为什么她要来这儿,难道仅仅是因为常欢么? 如果不是常欢,那又是什么? 她瞅着那她那小包袱,被许白拍干净了搁在床上,许白,许白,这个他用过的名字唤起了多少记忆啊,他曾经那样委曲求全过呀。 “娘,祖母要见你。”常欢从门外探进一颗脑袋。 常笑扯了常欢进来:“你是不是特别怨我?” 常欢咬了一下唇,摇了摇头:“现在我有娘有爹,我很满足。” 常笑明白了。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走吧,去看看你的祖母。” 这个祖母不管是什么来历,若是许白对她尊重有加,那她也没有理由放肆。这次再见这位老太太,常笑诚心诚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老太太微微叹了口气,常笑陡然一惊,这老太太竟然是飞仙修为。旁边的小丫头端了茶碗,轻轻合了合茶盖儿,常笑呆了,这小丫头也是玄仙修为。 她本来按下去的气又给撩了上来,老太太眼瞅着她道:“我们家许白,为你吃了很多苦,我们本来是不太赞同你再回来的……不过既然回来了。想必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小丫头口角伶俐:“老夫人,您是宅心仁厚,把人想得都太好了,若是有的人心存善念,怎会做出那等骇人之事。简直前所未闻,闻所未见。” 常笑听着她们一唱一和,只是默然。 过了许久,待她们不说了,才道:“那媳妇下去准备晚饭了,不知婆婆大人喜欢吃什么口味?” 小丫头捂住笑道:“今日要换口味了,太好了。不要太咸,不要太辣,不要太酸,不要太甜,当然,更不要苦。” 很好的要求……等于什么都没说。 常笑在厨房翻了半天。统共找到两根胡萝卜,一碗大米,一块豆腐,三个鸡蛋。 偏常欢还不知死活地跑了过来:“娘,晚上炖肉么。想吃肉。” “找你爹要钱去!”常笑怒道。 “我爹去军营了,晚上不回来。”常欢干笑,凑了过来帮常笑烧火。 “他不回来了?”常笑眼珠一转,那好办。 大米煮粥,胡萝卜炒豆腐,粥锅里把蛋给煮了,老夫人、小丫头、常欢一人一个正好。 虽然简单,但是有营养啊! 不管老夫人、常欢和小丫惊异的表情,常笑笑眯眯地把白粥,素菜,鸡蛋端上桌。 “婆婆慢用,媳妇晚上这顿饭一般不吃,省得发胖。” 忘川挑成那样儿,这两位跟着也一定好不到哪去,越看自己这顿饭,常笑越觉得得意。 但得意没多久,她觉得不对劲啊,自己也饿啊,不行出去找点吃的吧,常笑刚往院子里一站,更发现不对劲儿了,整个院子上空布下了一道结界,想出去可以,先破半个时辰吧。 常笑耷拉着脑袋去了常欢房间,想和常欢谈谈心。 常欢捧着书看得很认真,常笑瞅着他小脸,真是越看越像忘川,叹了口气出去了。 许白晚上没回来,很好。 第二日辰时起床,被训了半个时辰,大意是以后五更要起床准备早饭,老太太不用她伺候,但是要准时请安。然后这一大家子,呃,其实人也不算多,的脏衣服,一概公用卫生,包括许白的那匹马及马厩等都归常笑来管理。 请安?屁大点个院子还要她请安,以后隔着窗户吼一嗓子就行了! 看着常笑在院子里刷马桶,老夫人和小丫头屋子嘀咕。 “她还真能做啊?不也是一国公主么?”小丫头奇道。 “换你你怎么做?”老夫人反问。 小丫捧了下巴:“不知道,我可不敢惹……” 她说到这儿,眼睛亮了,许白牵着马回来了。 常笑埋头苦刷,自是没有看到许白挑起的眉毛,等到常欢叫了一声爹爹,才仰起头,看到许白有一半胎记的脸。 阳光悠悠,洒在他微微有些发汗的额头,眼睛清澈透明,没了那些煞气,看起来纯良无害,一如很多年前那个会生气的男子,常笑有一瞬间的鼻头发酸。 289 去嵇山 (此章节为,两个小时之后放上正确内容。[]其实是正在码,因为12点之前更不了,这个月全勤就危险了,多多包涵,呵呵) “刷完了,好好洗洗手,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说事还要洗手?常笑皱眉,是了,这厮爱干净,常笑看了看马桶里的水,狠了狠心,把手泡了进去。 她泡得太早了,因为老太君和小丫围着忘川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过效果是显著的,许白一靠近她就皱起了鼻子。 “你没洗手?” “洗了啊?你看,洗得很干净啊!”她伸出十指放在他鼻子前。 许白躲得更远。 “你再去洗洗!” “嗯,行,洗脸的那个盆子早上摔坏了,我用厨房洗菜的盆子吧。” “回来……”许白皱眉道,瞧着巧笑生兮的她,这样乐此不彼和他作对的她才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你过来!”许白声音有些发哑,常笑有些发愣,过去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一旦想起来他那样对待常欢,她心里面还恨着呢。 “有彭公的消息了,就在嵇山,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找他把头上的针拔了!” 啊,原来是这个,常笑一喜,眼睛却一暗:“我习惯了,不拔也行。” “不拔不行。”许白沉默了一下道。 不拔,事情还有个余地,拔了那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是这针的确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常笑想得入神,没注意许白递了一个什么东西给她,她低头一看是颗梅子,顺手塞进嘴里,突然想起来自己手在马桶里泡过,登时一阵恶心。待远远跑出去了,许白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上微微的笑。 “刷完了,好好洗洗手,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说事还要洗手?常笑皱眉。是了,这厮爱干净,常笑看了看马桶里的水,狠了狠心,把手泡了进去。 她泡得太早了,因为老太君和小丫围着忘川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过效果是显著的,许白一靠近她就皱起了鼻子。 “你没洗手?” “洗了啊?你看,洗得很干净啊!”她伸出十指放在他鼻子前。 许白躲得更远。 “你再去洗洗!” “嗯,行,洗脸的那个盆子早上摔坏了。我用厨房洗菜的盆子吧。” “回来……”许白皱眉道,瞧着巧笑生兮的她,这样乐此不彼和他作对的她才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你过来!”许白声音有些发哑,常笑有些发愣,过去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一旦想起来他那样对待常欢,她心里面还恨着呢。 “有彭公的消息了,就在嵇山,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找他把头上的针拔了!” 啊,原来是这个,常笑一喜。眼睛却一暗:“我习惯了,不拔也行。” “不拔不行。”许白沉默了一下道。 不拔,事情还有个余地,拔了那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是这针的确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常笑想得入神,没注意许白递了一个什么东西给她。她低头一看是颗梅子,顺手塞进嘴里,突然想起来自己手在马桶里泡过,登时一阵恶心,待远远跑出去了。许白一个人在窗户边上微微的笑。 “刷完了,好好洗洗手,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说事还要洗手?常笑皱眉,是了,这厮爱干净,常笑看了看马桶里的水,狠了狠心,把手泡了进去。 她泡得太早了,因为老太君和小丫围着忘川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过效果是显著的,许白一靠近她就皱起了鼻子。 “你没洗手?” “洗了啊?你看,洗得很干净啊!”她伸出十指放在他鼻子前。 许白躲得更远。 “你再去洗洗!” “嗯,行,洗脸的那个盆子早上摔坏了,我用厨房洗菜的盆子吧。” “回来……”许白皱眉道,瞧着巧笑生兮的她,这样乐此不彼和他作对的她才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你过来!”许白声音有些发哑,常笑有些发愣,过去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一旦想起来他那样对待常欢,她心里面还恨着呢。 “有彭公的消息了,就在嵇山,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找他把头上的针拔了!” 啊,原来是这个,常笑一喜,眼睛却一暗:“我习惯了,不拔也行。” “不拔不行。”许白沉默了一下道。 不拔,事情还有个余地,拔了那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是这针的确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常笑想得入神,没注意许白递了一个什么东西给她,她低头一看是颗梅子,顺手塞进嘴里,突然想起来自己手在马桶里泡过,登时一阵恶心,待远远跑出去了,许白一个人在窗户边上微微的笑。 “刷完了,好好洗洗手,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说事还要洗手?常笑皱眉,是了,这厮爱干净,常笑看了看马桶里的水,狠了狠心,把手泡了进去。 她泡得太早了,因为老太君和小丫围着忘川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过效果是显著的,许白一靠近她就皱起了鼻子。 “你没洗手?” “洗了啊?你看,洗得很干净啊!”她伸出十指放在他鼻子前。 许白躲得更远。 “你再去洗洗!” “嗯,行,洗脸的那个盆子早上摔坏了,我用厨房洗菜的盆子吧。” “回来……”许白皱眉道,瞧着巧笑生兮的她,这样乐此不彼和他作对的她才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你过来!”许白声音有些发哑,常笑有些发愣,过去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一旦想起来他那样对待常欢,她心里面还恨着呢。 “有彭公的消息了,就在嵇山,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找他把头上的针拔了!” 啊,原来是这个,常笑一喜,眼睛却一暗:“我习惯了。不拔也行。” “不拔不行。”许白沉默了一下道。 不拔,事情还有个余地,拔了那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是这针的确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常笑想得入神,没注意许白递了一个什么东西给她,她低头一看是颗梅子,顺手塞进嘴里,突然想起来自己手在马桶里泡过,登时一阵恶心,待远远跑出去了。许白一个人在窗户边上微微的笑。 “刷完了,好好洗洗手,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说事还要洗手?常笑皱眉,是了,这厮爱干净。常笑看了看马桶里的水,狠了狠心,把手泡了进去。 她泡得太早了,因为老太君和小丫围着忘川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过效果是显著的,许白一靠近她就皱起了鼻子。 “你没洗手?” “洗了啊?你看,洗得很干净啊!”她伸出十指放在他鼻子前。 许白躲得更远。 “你再去洗洗!” “嗯,行。洗脸的那个盆子早上摔坏了,我用厨房洗菜的盆子吧。” “回来……”许白皱眉道,瞧着巧笑生兮的她,这样乐此不彼和他作对的她才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你过来!”许白声音有些发哑,常笑有些发愣,过去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一旦想起来他那样对待常欢,她心里面还恨着呢。 “有彭公的消息了,就在嵇山,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找他把头上的针拔了!” 啊。原来是这个,常笑一喜,眼睛却一暗:“我习惯了,不拔也行。” “不拔不行。”许白沉默了一下道。 不拔,事情还有个余地,拔了那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是这针的确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常笑想得入神,没注意许白递了一个什么东西给她,她低头一看是颗梅子,顺手塞进嘴里,突然想起来自己手在马桶里泡过,登时一阵恶心,待远远跑出去了,许白一个人在窗户边上微微的笑。 “刷完了,好好洗洗手,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说事还要洗手?常笑皱眉,是了,这厮爱干净,常笑看了看马桶里的水,狠了狠心,把手泡了进去。 她泡得太早了,因为老太君和小丫围着忘川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过效果是显著的,许白一靠近她就皱起了鼻子。 “你没洗手?” “洗了啊?你看,洗得很干净啊!”她伸出十指放在他鼻子前。 许白躲得更远。 “你再去洗洗!” “嗯,行,洗脸的那个盆子早上摔坏了,我用厨房洗菜的盆子吧。” “回来……”许白皱眉道,瞧着巧笑生兮的她,这样乐此不彼和他作对的她才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你过来!”许白声音有些发哑,常笑有些发愣,过去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一旦想起来他那样对待常欢,她心里面还恨着呢。 “有彭公的消息了,就在嵇山,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找他把头上的针拔了!” 啊,原来是这个,常笑一喜,眼睛却一暗:“我习惯了,不拔也行。” “不拔不行。”许白沉默了一下道。 不拔,事情还有个余地,拔了那是什么样的结局,但是这针的确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常笑想得入神,没注意许白递了一个什么东西给她,她低头一看是颗梅子,顺手塞进嘴里,突然想起来自己手在马桶里泡过,登时一阵恶心,待远远跑出去了,许白一个人在窗户边上微微的笑。 290 彭公 一时间一片寂静,常笑泪眼朦胧,许白松了手,面色阴郁瞧着她。(.无弹窗广告) 只有床上的常欢发出一声睡得不安稳的呻吟。 他顶着以前的脸,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清楚楚。 “我说了我只是……耽搁了一下。”许白道,而且若不是你非要盯着黎千枫,我怎会延误时机……以至于让你受那么重的伤…… 后半句闪在心里,最后一句蹦到脑袋里时,许白脸色变了,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劝她,自己脱了鞋子到榻上躺下。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常笑闭了闭眼,这房里只一床一榻,被两人占据着,她嘴唇一抿,扯过一张方凳,就在凳子上盘腿而坐,入定修行。 榻上之人眼睛睁开了一下,又重新闭上。 天亮待常欢醒了,常笑让他又喝了碗药,顺便找老板要了些药背上,三人依旧乘马而行。 只是这一日,无论有多颠簸,常笑腰都挺得很直。 两个人也只是和常欢搭话,有常欢在,常笑不是少话的人,不过这一日连常欢也觉得自家老娘话尤其少啊! 到了傍晚,前方影影绰绰可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来,常欢惊呼:“那就是嵇山吗?” 常笑松了口气,终于到了,再不到老娘这腰要断了。 然,山看着近,却是极远,眼见日落嵇山,他们不过到了嵇山脚下的小镇。 幸好还有一个小镇,这次不等许白开口,常笑拍在客栈柜台:“两间上房!” 说罢,胸口像出了口气似的,咯蹬蹬地跟着小二到了房间,往床上一躺,哎呦,受罪啊! 许白跟着进来,扫了一眼房间布局。带着常欢出去了,他的房间就在对面。 房间里幽幽暗暗时,常笑醒来,不知哪里飘来的香味顺着半开的窗子飘了过来。常笑便听到自个儿肚子“咕噜”一声。 是饿了呀,那两个人去哪了啊?怎么也没人来叫她吃饭! 顺着楼梯往下走,这小镇客栈竟是格外热闹,下面大堂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听口音各地都有,看装扮,里面也有些是有修为的。 怪哉,莫非都是来求彭公治病的? 常笑寻思着,突然听到常欢叫声,顺着声音望去。靠窗的好位置上,坐着许白和常欢。 忙走了过去,这几步路上,便听得有人道:“半个月梅林镇丢了十一个童子了,现在嵇山镇也丢了三个……” 有人接道:“是啊是啊。各家晚上都要小心啊,听说还专挑那生得好的下手……” 常笑眉头不免皱起,往许白瞧去,许白淡然举筷夹菜。 常笑想他修为高深,寻常妖物嗅到他的气息,怕只要躲着走,先前无人招呼她吃饭的气翻了上来。自己拿了筷子,往盘子里夹去。 一盘芙蓉鸡片,一盘时蔬百合,都吃得七七八八的了。筷子停在上空,正想收回,常欢突然道:“娘。给你点的菜来了!” 小二从后面穿过来,把大托盘上的菜往桌上一放:“桂花鱼条、叫花童鸡、冰糖核桃、酸甜乳瓜,夫人,您慢用。” 夫……夫人? 常笑脸红了,偷眼许白。见他并未瞧着自己,才伸了筷子小心夹了一片鱼。 这客栈愈发热闹,中央有个虬髯大汉拍着胸脯立起道:“青虎门王震天在此,专为捉妖而来,若是那妖怪敢露头,定叫他魂飞魄散!” 他这一声吼,立即响起一片叫好声。 原来这客栈中人不少是为了求彭公看病而来,乍一进镇,便听说有妖怪出没,都是寻常百姓,就算那妖怪专抓小孩儿,也觉恐怖异常。 他们不知这王震天是何等修为,但见他身材威猛,双目有如铜铃,周身赫赫青芒,有不凡之势,只觉有了保障,连声喝彩。 常笑暗暗发笑,她自瞧出此人不过地阶初期,但这个年龄在一般人中也算得上佼佼者,虽然这狂妄的语气为她不喜,但萍水相逢,一笑而过,何必多言? 许白和常欢早到,估计比自己听到的还多,但许白那样子,并不像想给自己讲一遍的样子,常笑也不着急,只慢慢听着。 菜吃完,也没什么新鲜的消息了,常笑本来还打算吃完出去遛遛消食的,但这偏远小镇,除了这客栈,到处都黑灯瞎火,她虽然不惧那妖物,但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遂跟了许白上楼。 常欢走在两人中央,有人正从楼上下来,先为常欢容貌惊了一下,突然瞥见许白,脸上登时惊愕地下去了。 许白脸上那一半的胎记,着实骇人。 常笑刚到客栈就睡了一觉,自是没那么多困意,专心在房里鼓弄了一会儿,估摸着许白和常欢该睡觉了,笑嘻嘻地挤进他们房间。 这一路就没见着她的笑脸,许白不免惊讶,瞧见她拿出一大把符箓把床上床下窗前门后都给贴得满满的,原本清冷的脸不由多了一层寒意。 如今有他在,需得着这些东西么? 常笑贴完便走,到了门口冲许柏合手一揖,气得许白牙痒痒,回头一看,常欢脑门子上还贴着一张! 常笑心满意足回房,子时突然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吓得她伸手就要打去,耳边传来许白低低的声音:“走了!” 啊!有危险? “现在不走,天亮之前到不了紫云宫。”许白瞧她那不上心的样子就有些发闷。 常欢被他使了法术继续睡着,用一个大大的披风裹着背在背上,这边常笑拎了包袱,跟在后面。 找彭公看病,需得步行上山,这变态的彭公! 竟有不少人也出了客栈,都是奔嵇山而去——彭公名气不小! 不使用灵力,她速度也比常人快不了多少,且嵇山从上到下就一条险道,后面的人脸基本上就贴着前面人的屁股这个样子,常笑走了没多久便觉得有些发汗,许白并不止步,速度反而更快,她只得越过那些停在两侧休息的人,咬牙跟上。 渐渐的,他们便在最上面了,远远的下面,才是先前的一起出发的人。 待到四更天,前前后后的山路上就只剩他们三个了,许白还在不停地催促她快些走。 “我走不动了……”常笑一屁股坐下,这嵇山也太高了,“不行我们明天再来吧!” 眼前冷风一吹,许白放了常欢下来,抱在怀里,盯着她道:“你是不是不想拔?” 他观她一路,磨磨蹭蹭,不带一点爽快样儿。 “没有啊……”常笑从地上弹了起来,许白眼神儿不是太好。 许白抿唇,常笑把脸别到一边儿去,拔了怎么说怎么说? “拔了可以跟我好好解释解释……”山风之中,许白话音模糊得一飘就过,常笑愣住,他……这是什么意思? 瞧见许白速度更快,她咬了咬唇,这次没有犹豫地跟上。 终于瞧见那一角巍峨璧檐,太阳还沉睡在茫茫白云之下,常欢伏在许白背上睡得正香,常笑立在许白身侧,余光瞥见他鬓角一层细密的汗。 紫云宫大门紧闭,许白只是耐心等候,终于等到那一抹金光刺破云层,紫云宫的大门霍然打开。 “彭公请三位进去。”童子道。 忘川平日清冷傲气,如今许白却对这童子恭敬一礼,极其悦耳道:“请小师傅带路。” 三人进去,大门便在身后合上,这一日,彭公只会接待他们三人了。 第一眼看见彭公,常笑下巴要掉下来了。 鎏金紫檀木富贵牡丹贵妃榻上,红衣男子妖娆斜卧,怀里抱着一只没一根杂毛的雪白大猫。 彭公彭公,乍听此名,以及那种种的传说,常笑只觉他没有一百也得七老八十,却不曾想竟如那十七八的少年一般,脸上嫩的能掐出水来。 许白比他镇定许多,一如之前恭敬一礼。 彭公眉毛一扬,似乎极为满意,伸出手来抚摸怀里的大猫,常笑瞅见他十指尖尖,每一根指甲都染得鲜红欲滴。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听那彭公道:“昆仑山可还依旧?你既为故人,更是清楚紫云宫的规矩。”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 常笑拉了拉许白:“有什么规矩?” “需得说一句能让他笑出来的话。”许白道。 常笑:…… “你说还是我说?”她偷眼瞧着彭公,美则美矣,太妖。 许白见她偷看彭公,身子顿时一转,拦住她视线:“一人最多一句!” 这……难度也太高了。 “你先上吧!”既然是故人,总是知道的比她多点儿。 许白沉思了片刻道:“数年不见,师叔依旧风华正茂。” 彭公竟然是许白的师叔!师叔还可以这样刁难师侄? 彭公眼皮子也没抬一下,许白这句显然根本就没用,童子摇了摇头。 许白把视线落在常笑头上,常笑盯着彭公水嫩的脸,想到许白称赞彭公年轻,心里猜测这彭公保养也如此之好,十有八九自恋无比,脱口道:“彭公你身材真好……” 许白眼睛要把常笑给剜死,彭公眼睛未睁,却重重出了口气。 童子怒目,正想赶了他们出去,许白背上的常欢突然醒了,慢慢揉了揉眼睛,从许白肩上向彭公看去。 “娘,这哥哥是谁啊?” 291 拔针 彭公突然就笑了,冲常欢招手道:“小娃娃,还是你最可爱,他们一个呆,一个蠢,怎会生出你这么讨人喜欢的娃娃?” 常笑无语,谁呆谁蠢? 许白却是松了口气。 “先别着急,还有一关。”彭公把大白猫放下,改摸着常欢的脑袋。 “下一关是什么?”这彭公还真不是一般的矫情啊,难怪忘川之前那么作,原来都是有渊源的。 许白没有回答。 常笑琢磨着不是什么好过的,本来也不想就拔了,扯了许白的手要走。 许白道:“不过是帮他画几幅画而已,这个简单。” “真的?”那为什么彭公笑得那么……奸! “确实是画几幅画而已。浮光,带她先住下去,闭门七日不见客,我要专心为她拔针。” 从上来到现在,彭公根本未问过他们要看什么病,却说的丝毫不差。 常笑看了一眼许白,一路别扭,这会儿竟有些不想和他分开。 “你去吧,我这儿和他作画。”许白声音柔了不少,竟似安抚。 “那我……”常欢开口道。 “你留下看你爹作画吧。”彭公心情极好,顺手捏了一块点心递给常欢。 常笑也想看,却被浮光带至一处小院,青砖墨瓦,别致清幽。站在院子门口往外看去,一片小院皆是这样的格局,却不知许白和常欢被安置在何处。 瞧见彭公带着童子进来,她竟有些微微紧张,仿佛她没有经历过这一世的一切,只如前世生病了,要上手术台的那种忐忑感觉。 “你还没有准备好……”彭公眼睛不似先前那般妖异惑人,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锋利。 常笑吸了口气:“可以不拔吗?” 彭公:“迟早都要拔,晚痛不如早痛……” ……那你还问我有没有准备好! 一样的青砖墨瓦,常欢看了看盘子里的虾仁。夹了一颗放在许白的碗里:“爹爹,你辛苦了。” 许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伸出筷子把那虾仁放进嘴里:“还好。” 常欢脸上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道:“实在不行。明日我替爹爹作画吧,古有替父从军,我……” “你不行!身量太小!没有美感!”红衣乍现,彭公断然拒绝。 常欢撇了撇嘴,却是轻呼一口气。 许白望了他一眼,只问:“开始了吗?” 彭公摸了摸大白猫:“三根不可同时拔出,间隔一日拔一根,最多七日便可拔完……今日,已经拔了一根。” 寒光一闪,一枚三寸余长的金针被彭公抛在石桌之上。其中一半都染着斑斑血迹。 “入颅将至一半,下手狠准快,差一毫便命丧九泉,即使不死,日日夜夜有如蚁咬。遇发作之时,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有何等痛苦,竟自残如此,还不如寻了根绳子挂了西南枝便好,也省得弄脏了我那黑泉。”话里字字凶险,彭公说起来轻轻巧巧。只是末尾特别可惜他那黑泉。 许白眼角连跳,半响道:“今日画已经作完,你可以回去了。” 彭公弯腰将手上大白猫放下,嘿嘿一笑道:“那明日见,反正她也要再泡上一天才能再拔一根。” 彭公并未带走那根金针,许白拿了过来。瞅着上面的斑斑血迹。 常欢小脸绷紧:“爹爹,师叔公说这针是娘自己扎进去的?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得问那泡在黑泉里的人,待七日过后,会不会有个说法…… 第二颗金针扔过来的晚上。许白虽是疲累,忍不住去了黑泉。只是未靠近,浮光便现身了。 “师尊说黑泉毒气过重,容易伤着身子……” 许白驻足,至毒黑泉,常人闻到一缕毒气便可致命,金针拔出,她脑中的淤血务必散尽,但那剧痛只能靠着黑泉之毒来镇压。 许白探首,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片腾起的黑气。(.好看的小说) “师尊说若是受到干扰,怕会引发血崩……” 许白一惊,蓦然转身,往后走去。 “师尊说……”浮光不依不饶,许白猛地回身,浮光干笑道:“师尊说,若是一定要看,到上方洞口看便可。” 这该死的彭公! 周围黑气弥漫,但是从上方却能看到那一汪清潭,这潭水并不是黑色的,只是毒气飘出,是浓郁的黑雾。 她平躺在水中,黑发散开,脸在水里有一种模糊的苍白,大概是太过疼痛,即使昏了过去,眉头仍是微微皱着,皱得他心口也跟着疼了起来。 “师尊说,看一眼就可以了,毒气太重伤了容颜,明日便不好作画了。”浮光这次干净利索地说完。 许白手指动了动,深深看了一眼,正待离去,水中的常笑眼睛突然睁开了,幽幽地对上他的眼睛。 在疼痛无边的梦中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最彷徨的时刻似乎听到有人唤她,这一睁眼,那些痛竟慢慢消失了。 “若伤了眼睛,明日可真不好作画了。”浮光见他不动,不得不再次催促道,探首间,瞧见水里的女子眼睛竟然睁开了,不禁吃了一惊。 之所以用黑泉镇痛,正是怕心绪混乱引发血崩,这女子从被扔进这黑泉之时起便开始昏迷,此时竟然清醒了。 “不可……”浮光低呼。 许白似乎明白了,他脸上无甚表情,眼里却绽开一抹笑意,最后看了她一眼,大步离去。 这是第七日,彭公预测常笑需得到傍晚才可从黑泉中清醒,到时候只怕再也不能让许白作画,所以这一日,从用过午饭便来了许白住的院子。 芭蕉浓翠,绿影里立着一个人,黑发披散,脸上半边胎记很黑,另外一边也很黑。 彭公坐在亭子里,面前支着一块板子。板子上铺着一张宣纸,他手拿画笔,嘴上还不停地吆喝:“别动、别动,脱都脱了。把芭蕉叶往一边挪挪、挪挪!” 常欢无奈,却也只得看着。 彭公吆喝得厉害,那人不得不把芭蕉叶往一边挪了挪。 彭公又道:“下巴,下巴,抬起来!” 那人只得将下巴再扬起一些,这一扬,怔住了,亭子下面的台阶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头发还湿漉漉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 许白一惊,本能要去抓芭蕉叶来盖,力气太大,叶子哗啦烂了,反而只剩巴掌大的一片。惹得彭公喜道:“好,别动!” 常笑眼里慢慢聚出笑意,上了亭子,凑在画板前看彭公的画。 “你出来了?”彭公似随口问道,竟比预定时间早了足足两个时辰,恢复能力看起来……很好! “这里没画好,线条过软了。他身上肉很硬的……”常笑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只专注看着彭公笔下的许白。 彭公看了她一眼,常笑继续:“还有这里,这里……不够饱满,光线有些问题。” 穿好衣服的许白脸色铁青的站在后面,决定马上就下山。但是这会儿连常欢都凑过去听常笑和彭公大谈特谈如何作画了。 “其实这个动作不太自然,要不让许白再给你当一回模特?”常笑的提议得到彭公的热烈欢迎。 许白拂袖而去,压根忘了常笑有没有恢复记忆的事。 想起来的时候,彭公和常笑一块进来了。 “她针虽然拔了,但记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具体多长时间,得看恢复的程度。”彭公话有些绕,许白还是听明白了,就是说常笑此时不一定就恢复了记忆,什么时候恢复也不一定,也许几天之内,也许一个月,也许……不知道。 常笑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彭公。 “那个……你说的素描册子,回头一定让人给我送来!”彭公凑近了道。 得到常笑的保证之后,彭公袖子一挥:“你们可以走了,正好省了一顿饭。” 紫云宫大门在他们三个身后无情关上,许白背了常欢就走,郁闷到吐血。走了一段,头顶传来风声,常笑脚踏飞剑:“傻瓜,下山又没说不可以御剑,走吧!” 他修为高她许多,却被她带着御剑下山,手还被常笑紧紧握着,挣了两下,抓得反而更紧了。 上山花了半夜,下山不过盏茶功夫,常欢极其高兴,毕竟老娘带着飞和自己踩着滚雷玩的感觉太不一样了。 瞧着许白还板着的脸,常笑头也不回道:“不就是脱光了给人看了看么,又没少块肉,我不觉得亏……” 许白脸更青了,常笑眉头一皱:“许白,你看下面……” 他们此时临近嵇山镇上空,远望一片火光,中间还夹杂着哭喊声。 一个黑影从镇子中央窜了出来,隐约带着孩童的哭声直往北飞去了。 “我过去看看,你们等着!”常笑把常欢丢给许白,刚飞出去,身后一股威压传来,她身子竟定在半空之中了。 许白赶上来把常欢往她怀里一塞,冷声道:“你看好常欢,我去看看!” 瞧着许白身影化作流光,常欢眼睛眨了眨:“爹爹威武!” 常笑撇了撇嘴,向镇子飞去,见镇子还有火光,弹了一道引雨符箓至半空,雨落火灭,仍有妇人低低的哭泣声。 寻去见不少妇人围在一起,正在劝慰其中一个神情灰败的女人。 女人只不停哭泣呼喊:“灵儿,我的灵儿……” 人群中常笑竟瞧见了一个甚为熟悉的人,正是那日客栈中号称要为民除害的王震天,只见他满脸懊恼,连声道“来晚了”。 今日只有两更了,明日再补。 鞠躬感谢书友130919230342839、小芒星、朝花向晚的打赏,感谢牛奶薄荷糖糖的票票! 感谢亲们的热情留言,会继续努力的! 292 头还很疼 同王震天在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常笑一眼扫过,他们修为俱与王震天相差无几。 看着那妇人呼天抢地的悲伤模样,常笑下意识地握紧了常欢的手,事情没有疑问,妖兽闯入这镇子,抢去了孩子,却不知许白追上了没有? 常笑带着常欢依旧去先前那家客栈,他们半夜而走,并未退房。 从前堂而过,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打算盘,看到他俩,目光一忧,特意提醒道:“夫人,最近晚上不太平,要小心些小公子。” 常欢生得玉瓷一样,掌柜又瞧安安静静,甚为乖巧,故而比寻常孩子多了一份关心,又想这么小的孩子听见妖怪来了,不知要有多害怕呢,哪知一眼投去,常欢竟然眼睛一眨,冲他吐了吐舌头。 这……掌柜疑心自己眼花了,再度朝被常笑扯住往上走的小童看去,小童又回过来头,再度冲他做了个鬼脸,这是……一点不怕?! “睡觉去!”常笑没好气冲常欢吼道。 从两人进了屋,这熊孩子就一直趴在桌子上盯着她看。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虽是这么说,顺手往脑后摸去,没了这三根针,还真有些不习惯。 “门窗关得太死,憋得慌!”常欢道,顺便看了一眼那不但被死死关住的门窗,上面还被他老娘给贴满了各种符箓。 “这么多空气还不够你呼吸的!”常笑弹他脑门。 “感觉、感觉!” 呸!熊孩子你知道什么是感觉吗?感觉就是你老娘我躺在床上,以后想怎么翻就怎么翻,再也不用一晚到天亮连个身都不能翻了,也不用担心那突入其来的发作,痛到骨髓的疼了。 常欢也爬到床上,小身子探在常笑上空,吓了常笑一跳。 “你想干嘛?”这么小就摆出这么……霸气的姿势,以后哪个姑娘敢嫁你? “娘,其实你早就想起来了对不对?”常欢乌黑的眼睛盯着常笑。无需摆出一系列证据。仅凭那种骨血相通的直觉,老娘不是这次上山恢复的记忆,甚至在很久以前,她就应该什么都想起来了。 瞧着上方乌黑的眼睛。常笑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心思竟无所躲藏,反正许白不在,她叹了口气,正要张嘴,窗户突然开了。 许白回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许白脱口问道,一进房门就看见常欢那样趴在常笑身上。 常欢现在已经六岁了!许白没有察觉到自己心里的醋意,那两个人更无从所察,但是被许白的怒气吓了一跳,常欢连忙跳了下来:“爹爹,你回来了!我在检查娘的伤口……” 这一息间。许白觉出自己有些过激了,淡淡地嗯了一声。 “抓到没有?”常笑急问,同为母亲,她自然希望灵儿无事。 许白没有答话,只是挑了挑眉毛。 常笑一怔。立即明白过来:“抓到了呀,那是什么东西?” “一尾变异的五阶杂毛狐狸。”几个字像是很不情愿挤出来一样,居然还问抓没抓到?你说我能不能抓到! 常笑乐了,杂毛狐狸就杂毛狐狸呗,干嘛还要说变异,还要说五阶。 但这些她没说出口,只是问:“那小孩送回去了吗?” 许白又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嗯。 “真太好了。我就知道……知道有你出马,没有什么做不成的!”常笑望着许白道,许白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像是突然松下来一样,常笑心里更乐,柔声道:“你饿了吧,我去帮你点菜。要不先让小二过来给你弄洗澡水……” 她话未说完,许白突然道:“让常欢去吧!” 他方才想了一路,本来想等她自己说,现在见她这般温柔体贴,忍不住就想知道结果。索性打发常欢出去,好好问上一番才好。 常笑嘴张了张,看着常欢乖乖出去了,门立即紧紧合上,许白一步步走了上来。 她脑子登时乱了,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要跪下来么,还有说了会怎么样?他、他是真的打算看在常欢的面子上原谅她么? 许白的气息就晃荡在鼻子前,那么熟悉的味道,但是她乱极了,她怕下一瞬间这味道就消失不见了。 瞧着她头低低的垂着,一头柔顺的鸦羽也垂着,没有了那碍眼的金针,想必什么发型都可以梳了,许白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 常笑即使眼垂着,许白从鼻子到下巴仍然落到她眼里,要说么要说么要说么…… 许白面色平静,甚至隐含等待,但心头却翻涌不停,只等她拔了金针,再无可躲藏,只要乖乖认错,他自会顺水推舟看在常欢面子上给她一个机会,但是怎嘴唇紧抿,反倒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难道不觉有错么,他等得不耐,反瞧见她眼底逼出泪来,心底一下怒气上扬:“常氏,你没有话给我说么!” 常氏,怎么又变成常氏了? 她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溜了回去,变作结结巴巴的:“啊、啊,说什么……我还没想起来……” 许白眼里立即出现浓重的失望。 常笑往后一扬,侧着身子从他阴影里走了出来,在桌子旁坐下:“嗳,我这头,还有些疼,许是还得过几天……那个,常欢怎么去了那么久,我去看看……” 说罢连忙拉开门跑了。 门一开,风吹着屋里到处贴着的符箓哗哗作响,许白眼神暴动不已,随手一挥,那些符箓都在空中化为灰烬。 常欢在下面和掌柜聊得火热,这小娃娃果然和一般的小孩不一样,三言两语,便逗得掌柜哈哈大笑,甚至把常欢点的菜都给打了七折,还附赠一盘盐水煮毛豆。 “菜都做好了,让黑子给你端上去。”掌柜见菜都出来了,虽然还想和他聊,但怕菜凉了,这小娃娃受责。 “哎,先放着吧,他们估计不着急吃。”常欢屁股紧紧粘在凳子上:“不过那洗澡水可以先送去……” “啊……”掌柜眼神发呆,脑子转了几圈突然明白过来,嘴角抽了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常欢很老成地冲掌柜点了点头,但耳朵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 “让你点个菜你坐在这里狂吃了?”常笑揪住他耳朵,一面看着他面前一大堆吃得七零八落的东西。 一叠芸豆糕,一盘子松仁玉米,栗子球,桂花糖,油焖大虾、炸螃蟹……这搭配! “娘~反正你和爹爹有事要谈……”软软的声音常笑没反应,掌柜看不下去了,胖胖的身子要挤出柜台:“娃娃,还是个娃娃!” “你不了解他!”常笑怒道,松了手指着常欢鼻子:“上去给你爹擦背去!” 常欢一溜烟地跑上去了。 “我说你们还挺放心他一个人下来的,要注意安全啊!”掌柜又唠叨了一遍。 常笑没吭声,看了眼常欢没吃完的东西坐了下来:“老掌柜,再给我加一只口水鸡、半斤酱牛肉,有烤肉么?小羊腿也行,昨日见有竹叶青,给我来上两坛……” 掌柜:…… 楼上水哗哗,常欢卯足了劲儿擦着。 楼下酒飘香,竹叶青里忘烦恼。 常笑喝了一杯又一杯,正到酣处,突然瞧见王震天等人进来了,身后还都背着重剑,过了一会儿三个人又一齐出去了,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凝重之气。 不是说抓住了么? 按照目前的状况,常笑知道许白定然不喜她管闲事,但酒劲上头,常笑只迟疑了一下,便跟在几人身后出去了。 掌柜只觉眼一花,大堂就空了。 月色还算明朗,常笑跟得不费力气,除了王震天,另外一个男子和他年龄相仿,身子倒是欣长,另外一个是个姑娘,十七八岁的年龄。 三人倒是姑娘在前,远远瞧见姑娘手里拿的定妖盘,常笑明白了,这姑娘的天赋是感知妖物气息。 常笑皱了皱眉,难道真还有妖? 他们在镇子西口的一处树林停下,聚在一起商议了片刻,王震天和那男子便开始低头布阵。除了皇室贵族,各国自然也有许多修士门派,常笑仔细看他们布阵手法,她对南诏门派并不算了解,但觉得和中州的上玄宗手法有些类似。 她并未现身,只藏在一角,看那三人一切弄好之后,并未躲藏起来,反而有些着急地四处张望。 风声急现,一人背着一个大口袋出现了,三人迎上,小心接过,一拉开,一个熟睡的女童出现在常笑视野。 这几个人才是偷盗孩子的罪魁祸首! 常笑怒火顿生,正待现身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突见那最后一人用手摸了摸女童脑袋,小心将披风给她拉好,四人迅速在不同方位藏好。 常笑心思一动,立即察觉到有不一样的气息出现,仰头往西北天空一看,一缕黑气顿现。 原来,这几个人不为掳孩子,却是拿这孩子做诱饵捉妖! 更可恶了!她眸子一沉,却是忍了下去,反正她在这里,正想看看那是什么妖! 月暗云生,王震天手紧紧抓着手上灵剑。 空中桀桀而笑,一道灰影冲天而下,女童正在睡熟,突然惊醒过来,被眼前一物吓得失声尖叫。 293 重华仙府 阵法骤亮,将女童护在其中,也困住妖物的翅膀。 “哈哈!三阶雷风兽!”姑娘有些兴奋。 王振天等人也面露兴奋,杀了这雷风兽,不但功德一件,这雷风兽身上也有不少炼丹炼器的宝贝。 只是他们尚未靠近,那雷风兽周身泛起一层蓝光,尖尾一甩,只听咔嚓一声,那十面诛妖阵一半已碎,虽未够着那女童,但仅余一层微弱的光将女童护在中央。 “馨儿小心!” 最后出现那人焦急喝道,原来他竟是认得这女童的。 四人纷纷祭出灵器,他们大概经常团体作战,配合的极为默契,四种不同属性的风刃、冰刃一起击打在雷风兽身上,时间不长,雷风兽身上便冒出了血光。 雷风兽吃痛,怒吼几声,疯狂反击,但这四人配合完美,只避其锋芒,从背后攻击,女童悄悄起身,趁着雷风兽被困,向安全的外围退去。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极美的脸,长长的头发,雪白的肌肤,眼如春水,红唇欲滴。 虽然只是一个侧面,仍是惊心动魄的美,而且这样的美人极其慵懒,瞧见馨儿,突然眨了眨眼睛,转了过来。 正在合力击杀的四人突兀听到馨儿毛骨悚然的尖叫,转身之际,满眼惊骇。 那美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只有半张美人脸的怪物,另外一半类似蛇头,顶着一只鲜红的冠子,疙疙瘩瘩的一片,披着细密的鳞片,再往下瞧,水桶粗的身子长长的伸向后面的树林。 两边反差太大,更恐怖瘆人,而且此时从那怪物口中伸出了一根长长的分岔芯子,吐在馨儿脸上。似乎在品尝小姑娘的美味。 最后出现的那个男人浑身一震,四人配合完美的防御立即出现了一个缺口,雷风兽嘶吼一声,张口向他头上咬去。[] 腥臭之气袭来。场面大乱,以他们四人实力,加上法阵力量,自是可以对付这雷风兽,万万没有想到,这妖兽如此狡猾,竟然驱使低阶妖兽在前,而且以他们四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妖兽。 女悦……常笑低呼,非常罕见的邪恶妖兽。 馨儿惊叫声中。四人于女悦和雷风兽夹击之中已经一死一伤。 女悦不但实力强悍,而且好像因为他们设下陷阱而心怀恼怒,蛇尾卷住王震天之时,那极端恐怖的脸也凑向他。 “不……”王震天一声惨呼,方才跟着自己的徐朗被女悦一击拍成肉泥的情景在眼前晃荡。 王震天陷入绝境。陈芳和馨儿的父亲也好不到哪去,方才雷风兽一口咬掉蕊儿父亲一条胳膊,此时按住陈芳,腥臭大嘴再度袭来…… 红光滑过,血落在陈芳脸上,王震天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软了,旋即一阵剧痛。女悦的一段身子重重砸在他身上,接着是女悦恐怖的头发缠在了他脖子上。 啊——他们都还活着! 是谁,一剑击杀了这两只妖兽? 馨儿突然哇地哭了出来,馨儿父亲忍住痛奔过去将她搂在怀里。 常笑无语,这世间还真有狠心的父母拿孩子不当条命。 瞧着那墨衫人远去,王震天回过神来。急忙道:“壮士请留步!” 常笑一顿,壮士? 袖子一掩,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显出身来,他走了回来:“以后不要拿小孩子当诱饵!” 声音极冷,听得馨儿父亲心中一颤:“是、是。” 这应该没什么事了吧。常笑看了他们一眼,王震天慌忙道:“前辈,慢走,我等有事相求!” 常笑挑了挑眉毛,这几个人不知道应该先感谢一下她么? 不过王震天的话还是勾起了她的兴趣。 原来他们是一个小门派金城派的弟子,奉了师命外出除妖历练,那馨儿自幼随父修行,早不知当了多少回诱饵,王震天说的轻巧,常笑仍是一瞥陈西,陈西吓了一跳,忙道:“以后再不敢了。” 他这么说,一半是惧于常笑实力,一半是方才见女儿差点横死,心有后怕。 常笑见他面目诚恳,人家又是父女,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拍了拍袖子要走。 “前辈,我等……想请前辈同我等一起去重华仙府!”王震天三人互看一眼,最终由王震天说出。 重华仙府? 常笑皱了皱眉:“我还有事在身,恕不能同你们前往。” 王震天道:“前辈不急,那重华仙府两个月之后才能开启,现在还为时尚早。” 经过王震天三人一番解释,常笑才算搞明白,原来从半年前开始,就盛传百年一开的重华仙府到了再次开启时间,他们几人乃是南诏一个小门派弟子,此次是奉了师命外出除妖历练,被这嵇山镇上的妖怪吸引,结果估算不足,差点身死,幸亏为常笑所救,他们见常笑修为高深,便起了邀请常笑一同去探那重华仙府的心思。这也是他们见常笑不但救了他们,而且还对他们拿馨儿做诱饵颇有微词的样子,觉得此人必一般修士要好上许多,而且现在师弟张妙山已死,少了一大力量,他们这支队伍若想去探重华仙府,实力未免太弱了,因此三人外带馨儿都诚心诚意地看着常笑。 常笑听他们把重华仙府说得极为神奇,是什么重华真人的修行洞府,又多少人在里面获得什么奇遇、宝贝啊,不由也生了好奇之心。但她现在跟着许白,事事都要看许白脸色,哪里能定两个月后的事情? 王震天见她脸上犹豫,总多少有些想去的意愿,忙道:“前辈若现在无法确定,也无需立即给我们一个答复,反正还有两月时间,若是前辈有了时间,可通过这道符箓和我们联系。” 说着,王震天递了一道符箓给常笑。 常笑接了符箓,突然感觉到远处有人飞来,急道:“好,我若想去,便会发讯息给你们,告辞!” 声音未落人已化作流光而去,这等修为惊得几人目瞪口呆,心里面都暗生了这人要同意了才好的想法。 且说常笑感觉有人逼近,立即遁去,迎面便撞上许白。 许白脸上一大半胎记,看着本就瘆人,这又寻了好大一会儿,瞧着她从镇子外面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许白……”常笑凑近,伸手去拉许白,许白身子一侧,轻松躲过,却是往前飞去。 这这这,她追也追不上啊! 许白前面飞着,半天不见有人追上,回头一看,哪有常笑的影子? 这这这,找死的节奏! 正烦闷无比,常笑追上来了,你大爷的,一看你脸就知道在骂我,跑那么快叫老娘怎么追? 但是脸上却挤出笑来:“许白,我刚吃东西吃多了,出来消消食,你不是在洗澡嘛……就没跟你说。” 许白哼了一声,那逼问未果的情绪还在胸口盘旋,冷不丁,手被一只软软的手握住:“我们回去吧,常欢一个人在客栈……” 常欢……是他和她的孩子……许白胸口气似乎消了一些,瞅见客栈,两人落了地,手拉手走了进去。 掌柜还在算账,抬头见是他俩,更是摇了摇头,这年头,父母当的也太容易了,吃孩子的妖怪都跑出来了,还把孩子往客栈一丢就跑了,这可怜的孩子…… 可怜的孩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脑门子上还贴着一张符箓,本来该陪着他的老爹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边如此凄凉,对门房间却是不一样的温度,黑暗之中,喘息之声不绝于耳。许白手捧着常笑脑袋,手指插在她丝滑的头发之中,不停汲取她口中甜蜜,这时,才觉得胸口那气都不见了。 两人咚咚后退,直到常笑腿碰着床沿,她手指摸到许白腰带,轻轻一扣,许白衣衫便松了下来。 许白眼睛闪闪发光,他更是轻车熟路,却不解她里衣,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捏着,蹭着。 “许白……”常笑忍受不住地唤他名字。 许白不停,手指撩着,直到那布料上面出现一汪水渍,看她双颊若火,身子不由自主弓着,关键时候,附在她耳边问道:“到底有没有想起来?” 常笑火烧火燎中惊醒,见许白恶狼一样盯着她,这个时候来审她?一面这样撩着他一面叫她忏悔求饶? “许白……”她娇软叫着,只愿可以停在一切美好的回忆之中,因为她也不愿面对那样的痛苦,那样的自己,以及她并不相信许白可以这样简单的放过她。 简言之,她害怕! 听得她的叫声,许白身子一颤,旋即恼怒起来,彭公的话有几分可信?他看她就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手指不再温柔,甚至狠狠一掐,痛得她半抱住他,微微颤抖。 “这样不行么,我只记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们有欢儿……”她伏在他怀里轻轻道。 许白猛地推开她,力道之大,她重重磕在床板之上。 两人衣衫都散着,如此凌乱之时也能这般剑拔弩张。 许白脸上渐渐出现一抹厌恶,到底发了什么疯还要带她来找彭公? 294 三从四德 “许白,彭公说我不一定能立时想起来……”常笑抓住他的手,他的表情更让她不敢开口。 “你就是彭公的亲闺女!”许白骂了一声,甩开她手出去了。 归程一路御剑,许白不带歇息,半日即到。 落到西街胡同时,常笑觉得恍如做梦,老夫人和小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她针拔掉了,看向许白的眼神极为复杂。 许白把他们放下就走了,一句话也没有,事实上一路上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你又做了什么?”老夫人把拐杖敲得很响。 “我什么也没做啊!”常笑无辜道。 “去,我今日要吃十八层枣糕,你去做去!”老夫人嘴一抿,“还有你们去了那么多天,家里里里外外都需要打扫,你尽快把一切都料理好!小丫,你跟着去!” “祖母……”常欢叫了一声。 “小乖乖,你过来,祖母要考考你最近有没有偷懒。”老夫人笑眯眯道。 常欢还想说什么,常笑只给了他一个“听话”的眼神。 这些活算什么,反正她有使不完的灵力,慢慢做呗,后面跟了一只苍蝇,没关系,我可以把耳朵给封起来。给我白眼球,很好,我眼睛也可以闭上。 许白第一天晚上没有回来,第二天晚上也没有回来,第三天晚上常笑决定不干了,她已经连续三天晚上没有吃饭,老夫人说如果她怕胖,就要坚持一直不吃下去。 “你有没有把信送给绣珠?”趁着小丫扶着老夫人去茅厕,常笑连忙扯住常欢。 白天常欢可以跟小丫出去玩,她就不行了,老夫人不但不许她出去,还弄了本女戒给她,说虽然晚了,但学点比一点都不学还是要好些。 “好了。你把厨房彻底打扫三遍,再把院子茅房都清理过就可以了。”老夫人放下筷子,常笑应了一声后道:“婆婆,我今日读了女戒。觉得自己做的实在是不够,我今天晚上想在院子里好好背诵女戒可以吗?” 小丫惊疑,她白日里见了女戒那表情和看到一坨屎差不多,怎晚上要发愤图强了? 老夫人想到晚上天天都布结界,随便你折腾,我老人家就喜欢看热闹,表面很肃穆地点了点头:“难得你良心发现,要一心向善,你就好好背吧。” 这话…… 常欢揣了一颗鸡蛋去找常笑:“娘,我给你留的。” 他看老娘眼里快饿出肉来了。 “没兴趣!”常笑一推他手。低声道:“再问你一遍,信你送到了么?” 常欢点了点头。 常笑笑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墙根后。 常笑常欢喜滋滋地看着一个篮子从墙头用绳子慢慢送了下来。 这院子上方的结界能进不能出,你说这不是专意防她的么! “哇,这么多好吃的!”常欢两眼放光。 常笑推开他。只给他拿了一个鸡腿:“这我好几天的,你少吃点。” 墙外传来傲轩的声音:“常笑,你……还好吗?” 鸡腿掉了,常笑看着常欢,只嘴唇动:“不是让你送去给绣珠吗?” 常欢回:“我就是给绣珠了啊!” 傲轩见没回音,锲而不舍:“常笑你说话啊!” 常笑估摸着许白今天也不会回来,开头道:“我不是很好。”天天饿肚子。没肉吃,能好吗? “那个……许白对你不好?” 常笑看了看一篮子吃的,傲轩你傻啊,你是来干什么的了? 但想到傲轩又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便嗯了一声。 一声之后便觉不对,怎么面前多了一截子月白色的衫子? 傲轩继续:“那你还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送!” 常笑刚捡起来的鸡腿又掉了,常欢还未发现,一面咬一面道:“八宝鸭、卤鸡蛋、糖醋排骨、杏仁方糕、徐记腊肠……” 傲轩在那边重复,显然是在记着。 “我什么都不要了,我明天不在家……” 常欢奇怪地抬头。这才看到爹爹站在面前。 傲轩道:“明天不在家?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来送。” “你先回去吧,我到时候找你……哦,不,以后再说吧。”常笑捂住嘴。 墙外脚步渐渐远去,许白看了一眼常欢:“回房睡觉去!” 常欢拎起篮子:“娘,你不想吃了吧,我都拿走了。” 常笑:…… “回房!”许白狠狠盯了她一眼。 堂堂一国公主墙根下偷吃东西,凤安安你越活越没出息了。 常笑看了眼那掉在地上的鸡腿,舍不得扔了,捡起来拿着跟着许白进了房。 “常氏!”许白一开口,常笑就一抖,又变成常氏了。 “跪下!”许白发狠道。 常笑傻眼了,跪下跪下跪下,许白你脑子进水了,你敢这么招我,你真当我失忆了么? 许白直直盯着她发呆的脸,不想跪,那你承认啊! 常笑翻眼瞅了他一眼,慢慢跪下了,跪下也死不了,承认则有可能死,相比之下,还是跪下更划算。 许白火气更大了:“什么是三从四德?” 常笑答不上来,想了半天道:“一个人有三个随从……四个人等得?” 桌上的镇纸飞了过来,常笑躲闪不及,伸手去捂,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她还没嚎出来,许白扯住她往外拉:“走,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是三从四德!” 已近子时,偏僻的路口,昏黄的灯挂在一面破旧的招牌下面,老头老婆婆棚子下面忙活着擀面下面。 也有三三两两的顾客,一碗面五文钱,粗瓷大碗装着,分量足管饱。 常笑有些木然,头很疼,搞不懂来这里做什么。莫非许白知道自己没吃饭,来带自己吃面? 风起,胳膊又痒,怕是又要下雨。 许白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给我好好看着!” 原来不是去吃面,看那面白花花的一条条,她也没兴趣,又没肉。 许白蹲在她身边,看得很入神。 到底看什么看什么看什么。 来客了,老婆婆招呼,老头就赶紧煮面,做完老婆婆就利索端上。 客走了,老头收拾桌子,老婆婆就数那五枚大钱。 突然一阵风。把棚子上面的布挂的飘了起来,老头赶紧去拽住,老婆婆就赶紧给递绳子。 这边整好,老婆婆拿了帕子来给老头擦汗,老头就昂首挺胸享受老婆婆的伺候。末了还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老婆婆,老婆婆咧嘴回瞪了老头一眼。 哎呀,你们羞不羞羞不羞羞不羞,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调来调去,但是眼睛怎么就湿了。 头上有雨落了下来,滴在脸上正好,挡住了视线。 “要不要吃面?”许白突然站了起来。 常笑想说不饿。手却被他拉住,进了棚子,老婆婆欢喜喜的迎了上来:“呀,是许军爷啊,这位是……”说着还捂嘴一笑。 许白还常来这里吃面? “这是我……娘子。”许白眼未瞧她,又道:“两碗面。一碗不要葱。” 老婆婆应了,转而冲老头大喊:“老头子,两碗面!” 老头明明就在他们身后,这么小的地方还要喊一嗓子,真是…… “第一次见许娘子呀。一看就是一个有福气的,许军爷好福气啊!”老婆婆很认真地夸奖常笑。 常笑愣住,旋即脸烧起来,许军爷好福气?好福气的许军爷很镇定地坐在那里,等着吃面。 老婆婆也就唠叨了这么一下子,然后就闪去给老头烧火去了,灶膛旺旺,照着两个满脸皱纹的老人。 “婆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么?”一开始下雨就更没人了,除了她和许白,一碗面五文钱,就算一天卖上一千碗又能挣多少钱? “再忙活会儿,回家也是陪他啊……”老婆婆愁了一眼往碗里装面的老头,这回换老头嗔怒地瞪了一眼老婆婆。 面很快端上来了,素素净净的面,除了几颗葱花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许白那晚更是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似乎吃得极满足。 常笑挑了一根筷子送到嘴里,眼睛变大了。 老婆婆似乎专门等着她这表情,很是得意地冲她一笑。 “这面呀,可是我按照我家老头子的规定,半分懒也不偷的和面,揉好,擀好,只切成这么宽的条条,然后老头子放到锅里煮,这么大的火,不长不短煮这么一会儿,要恰恰好……”老婆婆絮絮叨叨,老头儿倒是自豪的很,满脸褶子里都是笑。 这一碗没肉的素面她竟也给吃完了,还有点没吃饱的感觉。 许白摸出十文钱搁在桌上,老婆婆送上一把伞:“许军爷,明儿再还回来吧,别淋着许娘子了。” 许白撑了伞,见她还发愣,伸手拽过她,带着她往雨里走去。 伞小,两个人离得很近,气氛却很诡异。 走到很远了,常笑回头,那一盏昏黄的灯下,还有两个贴近的身影。 “看到了么?”许白骤然开口,伞下她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两只发光的眼。 这……就是许白心中的三从四德?还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就算辛苦劳累,也可一同笑看风雨? 她皱眉思索的时间太长,许白只瞧她抿着唇,又似那日那般不愿的模样,眸子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低,把伞往她手里一塞,冷道:“没看到就使劲看,什么时候看到了再回去!” 295 认错 他声音吓了常笑一跳,头顶上闪过一道雷光,照亮许白湿透的脊背――伞不大,为了护她,他早湿了一片。 天上雷一道接着一道,这雨竟然突然间大了。 许白走的决绝,很快就要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雷声中,他猛然听到身后模糊的喊声。 “元―清―和――” 他停住脚,侧耳倾听,雷声顿起,掩盖一切声响,但是那声音还是传到他的心里。 “元―清―和――” “元―清―和――” 常笑手中的伞扔在脚下,雷光之中,密集的雨反射着白芒,地上弹出一片雨花,她张着嘴,眼睛几乎无法睁开,却在一声声喊他的名字。 怎么还不见回来,不见回来…… “你是在叫我么?”她几乎无力再喊的时候,雨里现出他的容颜。 常笑用力地点头。 “你是谁?你找我做甚?” “我是……凤安安,我找你……”头顶一个滚雷炸过,常笑不由一抖,雷光清晰照出许白眼里的冰冷,看见她一缩脖子,旋即透出一缕讥讽。 “我错了――”那冷冷的讥讽刺入她的心脏,她再也忍不住大吼。 许白的眼瞬间变了,染上一层可怖的猩红。 “你何错之有?”他声音和雷声一道落下,声声毁天灭地,一半丑颜有如地狱阎王,审判似的紧盯着她。 她想后退,却知无路可退。 “我错了,我不该做那些对不起你的事……求你原谅……”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他非要她说个清清楚楚,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让她记清这疼,这恨,这悔。 “我不该,我不该……” 许白一个转身朝前走去。既然不肯说,那就这样吧。 常笑扑上来拽住他手腕:“我不该不守妇道,和别人有染,即使是误食媚药。也罪不可恕……” 误食媚药?许白眸子一紧,仔仔细细看着常笑的眼睛,反过来捏住她手腕:“还有呢!” 常笑闭了闭眼:“我不该错上加错,破罐子破摔,为了吉灵珠出手杀你!” 闪电照亮许白阴森的脸,他冷笑:“你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常笑再度闭眼,点了点头。 许白狂笑,撕开衣襟,指着胸口怒吼:“不!我不原谅你。死也不会原谅你!” 雨打在他的胸口之上,那道伤口不长,不宽,却狰狞到极限,因为那里。最接近心脏。 常笑无意识地伸手,想去抚平那翻卷的疤痕,但手却被许白甩开。 “滚!看见你就恶心!” 钝雷轰顶,常笑木然。怎会这样?她就知道! 那道白影越走越远,远的像是要永远走出她的视线,永远不再和她有任何关系,她心脏无可控制地抽痛起来。逼得她狂奔起来,拼了命的去追。但是他始终走在前面,始终不让她追上。 这寂静又狂暴的雨夜,让她的绝望也慢慢扩大,那时以为再也不能够更痛了,现在才知道那根本不过尔尔。 她渐渐的力气耗尽。却追不上他一片衣角,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但是我最错的不是让你蒙受耻辱。不是杀了你,而是……当你在的时候,我没有珍惜,当你爱的时候,我没有发现,当你付出的时候,我习以为常……我以为你不重要,等到你走了,我才发现,我早就离不开你了,元清和,我爱你……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 她蹲在雨里,抱头痛哭,他不让她追上,早知道她就不应该去什么嵇山,装死装到底好了。 但是想这些有什么用,她失去他了,永远地失去他了…… 她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看到那把伞,便捡了起来,手上有个东西,似乎好过一点,还往前走,希望可以再看一眼那灯光,也许会有一丝温暖。 但是那灯光也灭了,黑暗中只有漫天的雨。 那仅存的一点信念破灭,暴雨化作一片汪洋,晕眩袭来,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但是她却没能扑入大地的怀抱,许白拽住她的胳膊,嘶声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她费力去想方才说了什么,却语无伦次,不由心灰意冷,喃喃道:“罢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 她才转身,猛地被许白扯得木偶一样旋转:“贱人,你伤了我的心,我的人,你还想这么走掉!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不许你走!你需得一辈子偿还我,服侍我,直到我厌了腻了为止!” 常笑跪在地上,摸了半天,费力扯着那伞,直扯得手上都是血,终于扯下一根伞骨,木然递给许白。 许白渐渐从狂乱中回过神来,明白了她的意思,拽过那伞骨往常笑头上、身上抽去:“你还想让我杀死你,我不杀你,杀你是便宜了你!” 伞骨又细又韧,抽在常笑身上啪啪作响,但她仿佛没有知觉似的。 “你喊痛,喊痛,喊痛啊!” “啪”的一声,伞骨断了,常笑抬头:“清,我只是不知道我爱上了你……” 手中的半根伞骨猝然落地,许白扑跪在常笑面前,扯过她的脑袋,张口咬在她嘴上…… 直到口中血腥弥漫,常笑才慢慢反应过来,但是她身子早已麻木,许白抱了她,慢慢往回走去。 回到西街胡同的当晚,常笑竟开始发起高烧,许白气极,他这辈子,就像是欠她的,气呼呼地让小丫熬了药,又是不肯吃药的样子,挥手让小丫出去,捏了她鼻子往嘴里度药。 度完还是死气沉沉的样子,许白恼了:“还不睁眼?再不睁眼我就收回那话。” 常笑眼睛就睁开了,又不敢看他,也不敢信他昨日终究还是抱了她回来。 怕什么来什么,许白坐在她床前:“抬头。” 那便抬头。 很憔悴的样子,眼窝也都是青的。许白恨恨咬牙:“以后都得听我的,你听到没有?” 常笑心中狂喜,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发誓!” “我发誓。” 回答的软绵无力,实在是没有力气。昨天都哭透了。抱回来也不许她睡觉,逼着她问她这五年的日子,淋了那么久雨,她是铁人啊! 然许白很不满,主子明明是他,感觉却没换回来。 许白盯着她有些泛白的唇:“来亲我。” 常笑盯他看了一会儿:“你过来。” 这语气……但他还是凑过去了,两个人嘴里都是药味儿,初许白还绷着脸,后面头发也松了,衫子也脱了。正想往床上爬,外面突然响起常欢脆脆的声音:“爹爹,祖母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呵,时辰不对啊! 许白用了中饭就走了,常笑静默。小丫送了药碗进来,重重一放便出去了。常欢倒是陪着她消磨了半日时间,到了晚间,也没人喊她做饭,还送来清粥一碗,常笑觉得她的人生圆满了。 许白晚上没有回来,第二日也没回来。第三日常笑无精打采,比生病了还蔫吧,煮得粥看起来像清水,老夫人一问,果然只抓了一把米下锅。 “你去歇着吧!”老夫人眸光一闪,常笑自是没有看到。 说歇着就爬到床上。许白这床,太硬,爬起来搬了两床棉被铺上,舒服了。 许白回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家里的棉被都被常笑扑在下面,人陷在被子里面快找不到了。伸头一看,乌黑的头发趁着半边红润的脸,呼呼睡得正香。 他眸子就有些发沉,这还向他表白呐,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虽然陷在被子里,却也是该丰的地方丰,该细的地方细,许白细细一想,两人上次那啥都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这带回来之后还没吃到过,这么一想身子就有了反应,却也先去外面冲过,这才爬到床上。 常笑睡得正沉,待发现时,许白都冲刺了好几下了,她先迷迷瞪瞪地看了半响,反应过来要叫,许白眼疾嘴快地赌了上去,只觉那本来娇软的身子僵了一会儿,夹得他难忍至极,好在终于慢慢软了下来,他便抓紧时机做那没有做完的事。 常笑软下来之后陡生烦闷,这总算是两人和好之后的第一次吧,怎么会是这样?没有前戏没有温存,醒来就是这样,但是身子上面的人很欢脱,扯了她要换姿势,常笑想到他最喜欢的姿势带来的痛苦抵死不从,雪白的腿乱蹬,许白往下一看,也顾不上换什么姿势了,还是先继续吧。 继续了没多久,许白脸变了,常笑一怔,乐了。 许白一声不吭从常笑身上爬了下来,自己在外间立了好一会儿,从万剑冢回来看见别的女人就烦得要命,又是她,他能控制得了么? 不行,老子得再展雄风! 许白屏气凝神想了好一会儿,雄赳赳气昂昂地奔里去了。 这后半夜,常笑果真觉得自己笑早了,待到早上时,觉得自己以后都不能再笑他了。 日子竟有滋有味起来,一碗白粥也能吃鲍鱼的味道来了,马桶刷着也不臭了,常笑躺在梨树下面的躺椅上,惬意无比。一片叶子落了下来,两片叶子落了下来,第三片叶子落下来,常笑陡然睁开眼睛。 往正屋一瞧,静悄悄的,老夫人正在午后小眠,看不到小丫的人,常笑眼睛转了转,往围墙走去,轻轻一跃,便到了外面。 有人冲她招了招手,常笑奔了过去。 迦叶第一句话就是:“常笑你知不知道雪王要大婚了?” 296 解释 常笑和迦叶蹲在来福茶楼房顶,看很多人顺着君相府往雪王府挂灯笼,披红绸。 下面沸沸扬扬的议论两人听了一下午了。 一样是:君琉璃苦尽甘来。 第二样是:君琉璃又如何?还有四个南皇御赐的美人一同进门呢! 三样是:听说原来还有十几个美妾…… 迦叶:要不算了吧,小轩人挺好,从现在培养还来得及。 常笑站了起来,蹲的时间长了,腿有些麻了:“我该回去做饭了。” 迦叶觉得她可能受得刺激大了,不放心跟在后面,心惊胆颤地看她站在卖肉的摊子前,眼睛盯着卖肉师傅手上的剔骨刀。 结果是常笑买了一幅心肝肺外带猪大肠回去了。 “去我家吃饭?”常笑问。 迦叶连忙摇头:“那个……你打算怎么办?” 迦叶有一瞬间觉得常笑看他眼神很不友善。 “凉拌!”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接着厨房里想起咣咣咣的剁刀声,就算老夫人也听得心惊胆颤。 许白按时归来,常笑从厨房钻出来上菜。 “溜肝尖,爆炒猪心,炖猪肺,没心没肺。” 小丫和老夫人面面相觑。 “娘,没心没肺是什么菜?”常欢愣是没看出来。 “猪大肠!放心,里面都洗干净了。” 小丫刚夹了一块放到嘴里,闻言赶紧吐了出来。 许白吃的镇定,饭毕立在厨房门口看她洗碗。 这一个立在灶台之前,围着粗布围裙,十指浸在水里认真洗碗的女人真是她么? 她洗得那样专注,甚至一缕头发从耳边垂了下来也不知道,许白走上前,伸手帮她拢了上去,常笑一怔。手中碗被他接过放在一边,接着被抱在怀里。 “安安……”他叫,前半生所求不过如此,为何来得如此之晚? 一语动情。(.无弹窗广告)常笑鼻尖发酸,费力推他。 许白扬眉,这到底是什么气? 常笑将一截吃剩的大肠挂好:“我今日上街买菜……看到很多灯笼。” 许白怔住,不是让小丫看好,不许出去的么? 正帮老夫人铺床的小丫突然打了个寒颤。 “可能是快到中秋节了吧。”许白不以为意道,牵了常笑手,“都收拾完了,回房吧。” 常笑抬眼瞧他:“还挂了很多红绸,从君相府直接通到雪王府,雪王大婚。我们送什么礼好?” 她本意要先问清,但许白只是躲闪了一下,便让她忍耐不住,索性泼开了问。 许白叹了口气:“先回房。” 常笑手按在灶台上不肯。 许白正待捉她,常欢伸头进来:“娘。有热水么?” 许白:“不要吓到欢儿,你回房我来跟你解释。” 弄妥了常欢,常笑门口停了一下,咬牙推门进去。 许白床上倚着被子,看见她眉眼里笑意盎然。 常笑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只等他给一个解释。 “你过来……”许白唤她,常笑不理。 许白捂住心口:“呀……又疼了!” 常笑手一动。却仍是没动,只听得许白床上翻滚,呻吟不已,黑着脸探了过来,瞧见许白满头大汗,登时吓得伸手去拉。慌忙道:“哪里疼?哪里又疼了?” 许白猛一拉她的手腕,将她压至身下:“疼,到处疼,全身都疼!” 常笑气急,越挣越被他压的紧。眼里逐渐模糊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许白停住,伸指在她眼边沾了一滴泪,放到嘴里:“真甜……” 这变态…… 她伸手朝他脸上打去,不轻不重被他握住:“凤氏,你又忘了三从四德了,给我听清了,要娶君琉璃的不是我,是雪王!”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手抹去她脸上的泪,许白唇压下:“瞧你这着急的样子,也知道是什么味儿了吧。” 话里话外,还有对她浓重的不满。 常笑脸渐渐平静下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沉思半响:“你可是要取中州?” 唇被轻啄了几下:“母仇不共戴天!” 常笑:“你父已死,往事已尘埃落定,哪还有什么母仇?” 许白:“元祈月母子尚在,我岂容他们逍遥?” 常笑:“若要借兵,东岳、苍茫皆可,最不抵那些小国加上游牧族也可集结起来,加上你手中的力量,并非要卖身结亲,许白,我不信。” 许白虽伏在她身上,视线像是穿透一切,只通过他唇边勾起的那抹冷笑,常笑便明白了,他钟意的,并不只是后元而已。 “最不抵,你跟我回天凤……”她话未说完,便被他冷冷打断,手捏住她下巴:“你还不懂么?” 懂什么?她凝望着他的眸子,这些日子的亲密似乎飞快的远去,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那不曾发现过的情绪。 那是对她,对凤家的浓到不能化开的介怀!就算现在抱着她,他也一样憎恶凤家,憎恶那曾经的入赘,憎恶她曾经的高高在上!他要完全用自己的力量,去征服天下,把天凤踩在脚底……她曾经深深地伤了他的自尊! “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常笑无力道。 “不,我只是需要证明。”许白再度微笑,却只让人觉得冷意无边。 望着底下含泪的眸子,他大手抚摸着她的脸:“安安,别哭,等到我得到了,你就会知道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常笑昏昏沉沉睡着,许白披了衣裳外间坐着,白光一闪,来人落下。 面含讥笑道:“雪王好生耐心,竟舍得花这么长时间来哄一个女人。” 许白目中透出锋利来:“你若敢打她的主意,我便于你同归于尽!” 来人桀桀一笑:“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切按照约定而行,别心慈手软耽误了我的宏图霸业!” 白光消失,门外立着老夫人和小丫,两人都颇为担心地看着许白。 许白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人要保护好她和常欢。” 老夫人叹了口气,小丫还道许白现在就要走,却见许白进屋关门。 时间尚早,需得软玉温香再抱一会儿。 迦叶不信。嗷嗷大叫。 常笑现在很自由,那些限制完全被许白取消了,所以她现在很悠闲地来福茶楼跟迦叶喝茶。 “常笑你不要男人对你‘好’一点,你就放松警惕了!他是要去娶的是吧?” 常笑明白迦叶是什么意思,总得有个人去娶,再开明,自己老公要跟别的女人假结婚你舒服么? 况且这年头弄假成真的多了去了。 但…… “而且他之前有那么多侍妾是真的吧,而且我听说甚至可以夜御……”迦叶看见常笑的脸色,不敢说了。 “迦叶,友尽了……” 迦叶吓死了:“我错了。我嘴贱,不过我可以帮你想个法子管住他。” 常笑眼亮了。 两个人去了衡水宫。 “哇塞――这么多书!”常笑叹道。 “唉,都发霉了,我找找啊,我记得好像是在这里看到过一种法术……”迦叶带着常笑扒拉了很多排书架。终于抽出了一册竹简。 “花丛法术?” 这名字…… “你看这个,点红术,专门适用于监控不忠的情人……有点类似女子的守宫砂,种在特殊部位后,若是对旁人起了欲念,这另外一人便可察觉。不种在特殊部位,也可让一方感知对方人在何处。这法术简单实用。又不会引起对方元神察觉,实在是居家必备啊!” “啧啧啧,我第一次看这个的时候都被吓住了,原来无论在哪个时代空间,婚外情都是普遍的。”迦叶叹道。 常笑一眼扫过,脸上带着犹豫。这要是被他发现,可就不好说了。 “你用不用?难道你这么信他?” “算了,迦叶,夫妻之间要是这点信任都没有算什么夫妻呢。”常笑咬唇道。 “唉,白带你来了。不过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你自己看看吧。” 两人在这地下消磨了一些时间自是不提,出去后天都黑了,也不怕惊扰百姓,常笑带着迦叶御剑往城里飞去,平素星星点点的盛良城,从夜空上面望下去,一条红光大道格外明显。 迦叶也看到了,感觉到常笑的烦闷也闭上了嘴,常笑把迦叶放至祭师府,自己返回西街胡同。 许白竟在,和常欢笑嘻嘻地在厨房里忙碌。两个人手上脸上都沾满了面粉。 常欢扭脸看见常笑,忙叫:“娘,晚上吃面哦!” 常笑有些不可思议,这货不是说要找自尊么? 似乎看到她的疑惑,许白冲他挑了挑眉毛,常笑脸烧了,出去一个人呆着。 阖上眼,眼前飞的就是那不过数十字的法诀,所用之物都是极简易的,常笑觉得甚至用不了盏茶功夫她就能弄出来。 热腾腾的面端上来,一家人都吃得很满意,常欢吸溜吸溜的吃,许白竟也纵容了。 两人之间除了对北征之事的分歧,别的倒似乎没什么问题。 是以吃罢饭之后,许白说要洗澡,她便弄水。弄好水了许白又叫她擦背,常笑竟也格外顺从。 好吧,自尊帝,小的就来满足满足你,反正你虎背猿腰有看头,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热腾腾的水汽中,常笑搬了小木凳,坐在浴桶外面,先伸手帮他把玉簪拔了,那头青丝滑下来她心就一跳。 297 点红 一面撩水,一面手指捞着玩。许白阖着眼睛,似乎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偷偷玩了好一会儿,待那青丝都被打湿,才捞起一旁的丝瓜络一下下帮他擦背。他皮肤细腻紧实,弹性很好,想到彭公都要拿他做模特,不觉有些发笑。 许白虽阖着眼睛,心里却埋怨这个不解风情的东西,竟然给绕到后面去了,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咯咯的低笑,嘴唇一抿间,常笑发现自己身子已经被拎到了浴桶里,和许白对面而坐,那些水哗啦啦地涌出去了湿了一地。 “鞋、鞋……”你大爷的,脚上还有鞋。 许白眉头皱了起来,抓住她脚,一只只给扔了出去。 “还有要脱的么?”许白挑眉,眼睛盯着她湿透的衣衫。 我有说要脱么?水汽衬得常笑一张脸红艳艳的,就像三月的桃花,许白喉咙一声响,伸手来扯她衣裳,湿衣裳不好扯,扯得肩膀露了半截,还贴在身上,白花花的撩得许白心急又觉不公,眸子里冒了火的两手来扒,却被常笑按住他手,眼睛只瞟着他脸。 水汽里,黑眸亮晶晶的如同两颗小星,狡黠又意味深长地瞧着他,许白一怔之间,明白过来,他往后一靠,唇角勾起一个笑来,手指轻轻拨弄水面,声音里带了说不出的慵懒和挑逗:“过来好好亲亲爷,爷就让你看美男。” 分明一个人,还会自己吃自己的醋,许大爷很傲娇,常小娘被这一声勾得很配合,乖乖爬过去亲了两口,许白周身像是一层白雾穿过,再看去,是他,又不是他。那半边胎记消失,原来半边脸并没有变,但是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长眉入鬓,凤眸含情。虽不是三月桃花,却冷漠消融。 那不过是刚刚开化的消融,却正正好让人心头一动,常笑吸了口气,不待许白动作,就扑了上去。 许白还假扮矜持,心头一阵暗恼,方才也没见这么着急,这个色女色女色女,且手也不老实。[]竟敢直接抓上,叫他心头立即泛上一层羞涩,连带脸皮都烫了起来,许白正待反扑,突听她吃吃笑了起来。 “笑什么?”好生诡异。 “没什么……” 许白挑眉。不信。 “只是想到你平素模样和现在未免差别过大……”她只说了个头,便觉身子被填满了。 “你继续说……”他托起两瓣雪臀,继续让她感觉过大的反差。 回答他的只有喉咙里的一声呻吟。 水波荡漾,反射着桌上那一盏欲灭不灭的油灯…… 许白在,常笑便觉安心,哪怕外面锣鼓喧天,都和她无关。 反正那拜堂成亲的又不是许白。只是顶着雪王脸的其它人,况许白又一直陪在这里,几日来连院子都未迈出过一步,已足表明他的心意。 她坐在梨树下看老夫人考察常欢幻术,修炼幻术多需要天分,她并不擅长。会的几个法术也是以前看着好玩跟他讨的,对于修行,他又过分严格,既然学了,就逼得她非要学好。那认真劲儿吓得她也就学了那几个而已。 常欢笑嘻嘻往院子上空一弹,上空便出现了一朵云,上面垂下来一根绳子,常欢就如一个小猴子一样哧溜溜地爬上去了,常笑吓了一跳,正待找常欢,身后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啊――常欢就在她身后。 “坏小子!”常笑伸手拍他,常欢却从身后拿出一捧花来:“娘――” 这花竟不是幻觉,是真真实实的一大束红蔷薇,常笑喜笑颜开吸了一鼻子,儿子有前途啊,比他爹都懂得更讨女人欢心。 想到他爹,常笑眼睛瞟向东厢,这用过中饭,许白便说有些发困,自己躺着去了。 常欢继续和老夫人过招,小丫一旁助威,场面热烈。 常笑有些忍不住,突然响起那点红术,不是也可以感知对方所在么,给常欢试试,看看有没有那么灵。 想到就做,她寻了所需之物,就在梨树下而作,常欢三个玩得热闹,也无人留心她做了什么。 不知是她天赋太高还是这药水太过好做,常笑盯着面前一小盆清酒一样的液体有些发呆,东厢门从里打开了,许白揉着眼睛出来了。 常欢斗得满头是汗,瞧见许白出来叫了一声爹爹,跑到常笑这里,他冒汗口渴,看见常笑面前搁着一个水盆,两个瓷碗,瓷碗里面都是清澈的液体,想也不想,端着就喝了起来。 常笑愕然,不及阻拦,另外一碗也被许白端了起来。 常笑傻了,呃,好吧,好像用的药材也没什么毒性,应该不会死亡。 但片刻之后,常笑眼直了,常欢的脸变得像鸡冠子一样红,许白的脸则一如寻常,白皙洁净。 “婆婆,小丫,来尝尝我做的桂花酿!”常笑笑眯眯地喊那两个擦汗的人。 小丫哼了一声跑了过来,老夫人也来喝了一碗。 “常笑,你这好喝是好喝,不过也没有桂花的香味啊?” 常笑瞅着她俩鸡冠子一样的红的脸,声音有些发沉:“大概是桂花放少了,我再去摘些去,胡同口有棵桂花树,我现在就去。” 迦叶赶到,被常笑扯着飞往衡水宫,冲到那地下书库,扒拉出那本花丛书,翻到那篇点红术。 “凡人点红之后,所点部位会有一抹殷红,半个时辰后自动消失。此法适用人族,妖魔鬼神及虚幻者无用。” 那三个人都变了颜色,自是因为饮下了药水,但许白却没有! “去雪王府!”常笑冷声道。 这不是不在乎么?迦叶只这么想了一句,却被常笑的推测吓到,如果这几日陪着常笑的许白根本是忘川虚化的影子,那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迦叶向常笑看去,除了最初的一抹惊慌,现在的她除了面容过于沉静之外,再无一反应,就连脚下飞剑也是稳稳的。 “不,我们不能这样去,这样会被认出来。”她不但冷静,而且考虑周全。 片刻之后,两个翩翩公子出现在雪王府门外。 红绸飘扬,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光是那礼物便堆满了前庭。 常笑手上也拎了礼物,见其他人手上都有请柬,往那后面一转,手上便多了一张同样的请柬。 迦叶翻开,是真真正正的一张请柬,不由称奇。 常笑苦笑,是昔年离家出手时的手艺,没想到今日倒还用上了。 两人顺利过府,此时已至傍晚,这边只是最后一批晚宴了。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雪王府,只见碧瓦朱檐,层楼叠榭,好不雄伟奢华。 “去哪?”迦叶低声问。 “自然是去新房!”她要亲眼看一眼那人是谁! 两个粉红罗裙的婢女端着酒盘走过,斜里突然冲出个男人来,这两个婢女都吓了一跳,这里可是王府后院,来贺喜的人都在前面,怎敢闯到此处撒野。 她们正待惊呼,却瞧着这男人生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带我们去新房。”淡蓝的星光从迦叶眼中飘出,落入婢女眼中,两个婢女乖乖向前走去。 老子如今也要靠出卖美色,哦,不,老子本来就是女的!迦叶一咧嘴,招呼常笑跟上。 雕栏玉砌,画栋珠帘,好不华美,隐约还有阵阵笑声。 迦叶和常笑停在一处暗地,迦叶放了那两名婢女,让他们原路返回。 常笑捏了一个法诀,她和迦叶立即变作了方才那两名婢女,整了整身上衣衫,端起酒壶往新房而去。 里面乐声笑声,外面却把守着层层重兵。 迦叶和常笑对视一眼,一个看似头领的人走了过来。 “你们是……”此人修为已至天阶,看着也非常老练,常笑并不想打草惊蛇。 “回大人,石大人让我们过来送两瓶酒。”常笑打出小石的称号,小石此人一直跟随忘川左右,若用忘川名号,难保他现在不在里面,极易拆穿。 那头领只淡淡看了她们一眼,常笑却知这一眼间已经将她们都给看透了,迦叶暗道好险,幸亏方才常笑教她隐息口诀。 这确实是两个普通的婢女,这首领奉命把守此处,却多少有些闹不明白,这大好的日子,大家都是来喝喜酒的,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雪王,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君相千金,有谁来敢闹事? 这么一想,大手一挥:“你们进去吧!” “谢大人!”常笑和迦叶合体行礼,稳稳端起酒盘直往前走。 虽然身后便是大批守卫,但到了这里,路径分明,只需朝那灯火最为辉煌之处去便是。 红烛高烧,富丽堂皇,大红婚床之上,琉璃凤冠霞帔端坐。 一早拜完堂,她和小姐便被送往此处,外面也有些婆子丫鬟,但直到此时,雪王竟一直未至,也未有人来给他们送些吃的。连她都饿得头晕眼花,更不用说小姐了。 轻歌瞅着床上的花生核桃红枣,总不能吃了这些吧。 “不行,小姐,我得去给你弄点吃的,不然……”轻歌说到此处,还是眉开眼笑,终于拜了堂成了亲呢!现在全盛良的佳话,不知道多少男人要失望了,又多少女人要伤心了! 298 囚禁 “轻歌……你且忍一下。(.好看的小说)”琉璃尚能忍受。 小姐这是不想出一点差池,轻歌咬了咬唇,肥脚一跺,抱着肚子站一边儿去了。 琉璃心思不在肚子之上,而在忘川何时而来,想到今日同时进府的四位御赐美人,她虽知以忘川的秉性,和自己对忘川的救命之恩,他定是不会先去了别处,但这等待中的煎熬让人不由多想。 “轻歌,你且出去看看,不要走远了。”琉璃轻声吩咐。 轻歌连忙应声,盏茶功夫便回来了,进门便喜气道:“小姐,好像过来了,都走到水榭那边了!” 那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了,盖头之下,琉璃粉面微红,带着难掩的羞涩之意。 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外面便传来脚步声,似乎一大堆人都跟了过来,却停在门口,只听有人寒暄道喜,以及忘川熟悉的声音,那往日一贯清冷的声音似乎也缓和了许多。 门终于一声推开,忘川身着朱红喜服,身上还带着浓郁的酒气。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轻歌立即行礼,笑嘻嘻地伸出手。 忘川从袖子里拿住一个荷包递到轻歌手上。 轻歌一笑:“王爷王妃好生歇着,奴婢告退了!” 此时忘川已经走到紫檀圆桌旁边,不知是不是喝得太多了,身子一歪,竟撞到那桌子上,把上面的果盘哗啦一声撞倒,果子滚了一地。 这一声响,琉璃自是听到了,但她今日为新娘,正在矜持羞赧之中,怎好起身来收拾。 幸好轻歌还未出门,忙回了身来捡这些果子。 忘川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摇摇晃晃向琉璃走去,一面取了秤杆向琉璃头上挑去。盖头掉落地上,露出琉璃一张绝美的脸蛋,却并不一览无遗,半张脸用一粒粒珍珠帘子遮着。(.好看的小说)更衬得肌肤雪白,唇红如朱。 那些珠帘随着她说话而轻轻抖动,轻歌觉得自己看呆了。 忘川也似乎为她美色惊住,一时间直直看着她。 “夫君……”这看得时间似乎太长了,琉璃慢慢扬起脸来。 轻歌好像突然醒过来似的,连忙抱起果子往盘子里装,准备立时撤退。 忘川道:“娘子……我们先把交杯酒喝了吧!” 见他们携手已经站在桌子旁边,轻歌只觉自己多余,怎么自己这个丫鬟还在这里呢?但他们好像根本没感觉到自己还在这里的样子,双双挽起酒杯。胳膊交缠,四目含情相对,往嘴里倒去。 “混蛋!你去死吧!” 美酒尚未入口,流光一闪,漫天杀气而至。忘川反应极快,红袖向后一挥,同时将琉璃严严护在怀里。 轻歌双目通红,琉璃难掩诧异,略一凝神,轻歌在角落里慢慢化作常笑的模样。 “你骗我!”常笑嘶声道。 就算她再冷静,亲耳听到他唤别人娘子。和别人同饮交杯酒,也不能再冷静下去,分明知道这一击的实在是下下策,但怎能看着他这样! 外面一阵喧哗,迦叶闯了进来。 “是真人!”他不可置信喊道。 忘川看着泪流满面的常笑,眼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那首领带着人已经追至门口。却犯了犹豫,此处为新房,怎好直接闯进去。 “退下!”正犹豫是,雪王清冷的声音传出。 这首领正欲退下,里面突然传出女子嘶吼:“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常笑手中红芒大盛。一出手便用了凤家传承功法,直取琉璃心脏! 红芒带着先天真火的烈焰,房间内的织物立即燃烧起来,迦叶痛得捂住脸,但从忘川那边散发出一股森森冷意,一瞬间从他的脚下,冰雪延伸,那些烈焰悉数熄灭,仅剩一缕被裹在冰里。[.超多好看小说] “常笑,冷静!”迦叶感到一阵恐怖,忘川此时的修为已经不知到了什么程度,她这样,只会自取灭亡。 “不!”常笑凄凉惨叫,那些冰雪并未停止,将她裹在其中,所幸寰宇镯自动激发,将她护在中央,隔着那些冰雪,她愤怒地看着忘川和他怀中的琉璃。 “元清和,你敢娶她,我绝不原谅你!” 琉璃绝美的脸上滑过一丝阴郁。 “常姐姐,你怎会在此?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忘川从未说过自己身份,她要做的就是维护她,让他知道自己才是和他站在一起的人。 “走开,你没资格和我说话!元清和,你说!”常笑狠狠盯住忘川,她已经没有了理智,她不需要理智,她只需要他一个回答! 迦叶向忘川看去,他一身红衣,妖娆挺拔,臂间更挽着一个绝色温柔佳人,但却如万年冰霜,冷到让人一眼冻裂。 “本王名为忘川。”短短六个字,常笑肝肠寸断。 “对对对,她今天晚上喝酒喝多了,认错人了,你们继续继续!”迦叶挤出一大堆笑,看着常笑还被困在冰雪之中,忙拼命向忘川使眼色。 忘川收回目光,那些冰雪随即消失,常笑重重跌落在地上。 “大姐,我们走吧,你今天晚上喝太多了……”迦叶沉重地去扶常笑,常笑似乎极为衰弱,任由他扯着向门口走去。 迦叶一只脚已经出了门,暗自松了口气,身子突然被人推起,他向外飞去的瞬间,凄厉的鸣叫响彻耳膜,迦叶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刺目的红光扑向那相挽的两人。 寒芒顿起,琉璃也飞了出去,看着一红一白消失于天际。 迦叶从地上爬起来,那些守卫并未离去,就在他周围立着。 此时他露出真容,自然有人认出他是大祭师,但看他的眼神没一个友善的。 “琉璃,你有没有受伤?常笑今天和他相公吵架了,喝了不少酒,有女儿红,有竹叶青,乱七八糟的,就容易醉……” 琉璃缓缓转过身来,绝美的脸竟然在笑:“大祭师,你多想了,我不会介意的。” 啊――她真不介意? 迦叶眸子深处闪过怀疑,脸上却是回笑,突然看到琉璃的前襟:“啊――琉璃了,你受伤了?” 她身上穿的是大红嫁衣,本就是红的,自然不好看,此时迦叶才看到有一汪湿了的痕迹。 “你说这个啊!大祭师,这不是我的血……”琉璃诡异地笑道。 迦叶陡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她会笑,如果不是她的血,那就是常笑的血…… 凤灵的叫声渐渐衰弱,终于从空中跌落,在坠落之中现出真身,一头乌发凌乱飘散,绝望中不再做任何挣扎,只想从此结束。 但是身子却被一道寒气托起,手腕被人紧紧握住。 “滚开!”她宛如泼妇一般蛮力踢打。 “跟我来!”忘川不顾她的指甲扎进他的肉里,扯了她往前走去。 去哪?她被他扯得跌跌撞撞,大半身子都拖在地上,虽不甘心,但是却挣扎不过。 星光朦胧,月色之下,一面绵延的屋宇出现在面前,绿竹片片,蔷薇盛开,檐角挂着一串串铜铃。 这是……和漱玉阁一模一样的建筑! 常笑不可置信地看着忘川。 看到她眼中的疑惑,忘川似乎叹了口气:“来,我带你下去看看。” 轻揽她腰,飞身而下,在那金黄的屋顶之上落足,一轮明月半空照耀。 美得她再度落泪,这是送给她的么?但是为什么要和君琉璃成亲? 看着她脸上的泪珠,忘川抬手去擦,却落空了。 “我不要解释,我不同意,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虽抽噎,但语气决绝。 “那若是要失去我呢?”忘川淡淡地道。 常笑一惊,抬眼向他望去,红衣迎风招展,好一个绝色无情美男! “宁愿失去,也不苟同!”斩钉截铁的回答。 忘川突然笑了起来,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那你就现在这里呆着吧!” 他身子向上飞去,常笑一惊,想跟上,却觉四面发方都是一层透明的屏障,将她生生关在这片屋宇之中,她发疯了一般使出全部手法,只在那那些结界上擦出一点点微弱的火花。 “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每一块砖,每一块石头都是专门为你经过法力加持,就算你再修行十年,也破不出去,还是安心呆着这里,等着我回来。”结界之外,忘川望着她淡然说道。 “王八蛋,你不是你娘生的――”常笑目眦欲裂,双手捶在结界之上,却是染上了一层红色。 忘川嘴动了动,走了。 迦叶被人直接扔出了雪王府,在外面等了半夜也没有等到常笑回来,想起来急忙赶到西街胡同,人去屋空。 一轮明月,好不凄凉,常大姐,你投生富贵之家,却也险恶啊! 熬到天亮,迦叶快马加鞭往皇宫赶去。 远远的,金黄龙旗飘扬,飞马之上南皇铠甲威严,身后万千将士迤逦而行。 他怎么就忘了,南皇北征就定在今日!他这个大祭师,前日刚刚为这次出征转动过预言星盘! 中路大开,天子出征威不可言,百姓匍匐于地,迦叶混在人群之中,也悄悄跪下,不知这个关键时刻,找不到自己,父亲和母亲该是多么着急,又不知赵睿该是何等震怒,不过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除了他,也没人难为自己。 299 活着 南皇之后,雪色铠甲刺瞎人眼,光晕之中忘川冰冷的脸根本看不清楚,一旁并行火焰般的红色战甲,琉璃美艳至极。 迦叶手心不由握紧,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膝盖发麻,周围渐渐响起人声,才知这浩浩汤汤的大军已过,然,这只是天子出行的仪式而已,在盛良城外,还有二十万大军待命,南诏各部各将,在半月前便开始调集,三十万将士同时汇集边境平宁关,战火,即将烧往中州! 迦叶手臂突然被人扯住,一回头,迦叶惊叫:“娘――” “终于找到你了,你赶快跟我走!”迦叶娘不似平时那般大呼小叫,扯了迦叶飞快左看右看,拉着迦叶拐进一条小巷,又从一户人家后门进去,穿过……迦叶娘竟然带着迦叶出了盛良城南门,把一个包袱往迦叶怀里一塞:“迦叶,你快走,去寻你堂姐,不要再回来了!” 迦叶惊道:“娘,发生什么事了?” 迦叶娘道:“南皇今晨下旨,命你随后跟赴平宁关,你爹……正在四处找你。” 迦叶突然看到他娘脸色有一片红肿,似乎是被人扇过,心中骇然:“娘,是爹打的?” 迦叶娘闻声将头别过一遍去:“只是吵了两句……我们金家世代效忠南诏,你爹这个人,更是忠正不阿,皇帝要什么都会给……但是娘已经失去一个孩子,决不能再失去你,况且,君琉璃同为大祭师……迦叶,你快走,不然等你爹追上来……”迦叶娘往后一看,尚未见到烟尘,略松一口气,催促迦叶快走。 “只要寻到你堂姐,她定能庇护你安全。” 迦叶心乱如麻。见母亲推他离去,反手紧紧拉住他娘:“娘,原来你一直都信我,而不是当我说胡话……” 迦叶思绪飞回极小的时候。那一年意外穿越而来,尤其发现自己居然穿成了一个小男孩,那种沮丧简直无以形容,但是金家还有一个女孩儿,迦叶那么痛苦,却被她美丽的眼睛给安抚了。 “迦叶,不哭,姐姐会陪着你。”那是发自心灵深处的关怀,至纯至善的心灵。 君琉璃算什么,金芊泽才是南诏真正的天骄之女。 生下来便被一团灵光环绕。金家族长,那是还在世的老祭师跪伏于地,感谢上苍赐予的荣耀。 除了无以伦比的天赋灵根,芊泽聪慧至极,所学过目不忘。七岁时,那些负责教导芊泽的老师们集体跪在南皇面前请辞,直言已经无法担负教导芊泽的责任。 南皇甚为骄傲,芊泽不但是金家的骄傲,也是南诏的瑰宝,更是已经定为了太子妃。 一切这么美好,当迦叶慢慢适应了这种日子,尤其是有芊泽在。父亲母亲对自己也不会要求那么严格,噩耗突然传来。 芊泽死了……淹死在皇宫后花园的一个小小的水池里。 迦叶和娘赶到的时候,看到芊泽冰冷地躺在那里,鞋子都掉了,露出一只青白的脚。 迦叶茫然地向那水池看去,水池里开满了粉色的荷花。那么美。 “你姐姐是为了摘那朵荷花掉进去的……”君琉璃走了过来,牵起了他的手。 大人们都在忙着悲伤,没有人注意到小小的迦叶――这个一出生灵根便被判为低等的孩子,也没有什么额外的天赋。但是这一瞬间,迦叶透过琉璃的眼睛。看到了一片黑色,以及那隐藏在黑色中的笑意。 芊泽不会水,也不会去摘花,她最爱惜的便是那些生在枝头的花。 “这样,多好啊,它们都活着……” 但是她却死了,目睹她去摘花的只有君琉璃和一个小宫女,小宫女看到琉璃施救,却没拉住。 而且,她们都是孩子,君琉璃也不过只有八岁,迦叶在大人的眼中也只有三岁。 在回去的马车里,迦叶忍不住给娘讲了自己看到的,却被娘给紧紧地捂住了嘴。 “你一定是做梦了,不许说,谁也不许说。” 十几年之内,君相如日中天,权倾朝野,失去了芊泽的金家一蹶不振,但意外的一次祭祀之上,迦叶竟然转动了预言星盘,但也仅此而已。 对于金家,能保留的也只是也一个大祭祀的称号而已,实际上的其他大权,已经全落入了君琉璃手中,南诏的大祭祀,史无前例的并存两位,迦叶,不过是挂名的那个。 迦叶娘深深地看了迦叶一眼,伸手帮迦叶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十几年过去,这孩子长得比自己高了一头啊! “迦叶,天道轮回,自有定数,现在娘要做的,就是保住我的另外一个孩子,你去吧……” 远处烟尘升起,那必是追来的马车,迦叶娘奋力将迦叶一推,周身灵光一闪,却是化作了迦叶的模样,直往另外一条道而去。 草丛中的迦叶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娘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妇人……高手在身旁…… 但是迦叶娘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这个孩子,她一直以为单纯、弱势的迦叶灵魂并不脆弱,迦叶在草丛中默念着常笑所教的隐息诀,伏到那些马蹄之声都消失不见了,这才从草丛中爬了出来,翻看一下怀中包裹,除了银两衣物和母亲写给堂姐的一封信外,还有两个包子。 迦叶的泪落了下来,咬了咬牙,反向城里走去。 南皇出征,势如破竹,并未直取后元,而从东岳中部横穿。 东岳老皇年迈,子息零落,贤王又陨落于万剑冢,早在月余前,朝堂便分成数股势力,南皇早有伏笔,与左司马欧阳容里应外合,不过一月,便已取得东岳大半国土。 江宁,是三日前刚刚攻破的一座城池。 许是南诏声势浩大,东岳内乱已久,这江宁郡守未做多久抵抗,便弃城跑了。 南皇暂时歇息在郡守府内,那郡守府多数保存完整,一路马上征战,竟是少见的舒缓。 赵睿不过刚刚落座,眼睛却是一眯:“请雪王过来稍事歇息!” 部下答:“方才一股流寇,雪王率众追踪而去。” 寒光片气,头颅滚落,然那握刀之人面不改色,腥血之中将刀还鞘。 “王爷,已经全数剿杀!”部属跪下回报。 忘川俊颜无喜:“好,你等先回营待命,我自这附近看看。” 部属不敢不从,顷刻间消失在视线之内。 忘川迈步前行,江宁江宁,这是她口中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此时江宁城攻破,百姓纷纷逃走,这乡下小镇也空无一人,他沿着那些收集起来的信息汇集而成的地图往前走去。 在第七条有个石鼓的巷子口停住,往里走,隔着一道破旧的木门,看到院子里有株梅子树。 木门上铁锁锈迹斑斑,忘川身形一闪,落入院中。 石上青苔,墙角落叶,久无人住,空旷衰败。 推开屋门,除了厚厚一层灰尘,东西摆放有序,靠墙放有一只箱子,他擦了擦上面的尘土,轻轻打开。 各式各样的小童玩具:木马、风筝、弹弓……还有一些他也不认识的东西。 这些都是她亲手做的……想到那日他“拷问”于她,她那番不满的样子,忘川心口微动,信手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了摇,玉般的指间,拨浪鼓色泽斑驳陈旧,但声音依旧清脆。 冷漠的脸上突然荡起一个笑来,衬得这屋子一瞬间也明亮起来,忘川伸手把拨浪鼓塞到怀里,出了屋子,伸手一摘,黄澄澄的梅子便落在了掌心。 他在掌心擦过,送到嘴里闭眼细尝,良久道:“出来吧。” 角落里闪出一个黑影来,恭敬道:“尊主。” “把这个送回去。” 黑影只道什么贵重东西,待看清了掌心之物不由吃了一惊,那两枚忘川吐出来的杏核儿。 这…… “一定给送到了,不许偷吃。” 黑影:……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杏核来。 事实上,杏不杏核的,这“妃子”压根没笑,连瞅都没有瞅过那每隔七日便准时呈上来的信封。 三日必有一约,若是不能有约,七日必得有一书信……那是她那时激他所言。 现在,笼中鸟何需这样费心,反正逃也逃不出去。 门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常笑置若罔闻,只盯着窗外。 这间卧房也和漱玉阁她的房间一模一样,连床上的织物,地毯的花纹,桌上的花瓶…… 真是不无讽刺! 门外交谈声继续。 男的道:“要不还是你去吧,你去还能吃一口。” 女的道:“你去试试吧,我怕她看我那眼神……” 男的擦汗低语:“我就不怕么?” 女的媚笑:“石护法,你功力深厚啊!” 男的道:“我再深厚也没你脸皮厚……尊主说了,要再这样下去,你和我都得……”他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女的苦笑:“那怎么办?要不一起去?” 两人当真一起去了,窗前之人几乎无声无息,双眼空洞地看着窗外,好像根本没发现身边多了两个人。 “夫人……您多少吃一点……”小石见了她这幅样子也深感恐惧。 300 逃出生天 初足足七日不吃不喝,小石措手无策之时,小丫来了,把常欢的长命金锁塞在常笑手里后,常笑眼珠勉强转动,那紧咬的牙关才略微松开,这第一滴水灌进去之后,也仅仅是活着。(.) 一个月不足,整张脸尖得只剩下两只眼睛,若是她偶然抬头看你,便是白日也生出一身冷汗,小丫把盘子往前推了推:“夫人,为了常欢您就吃一口吧。” “嗯。”出乎意料地,常笑今天竟应了他们一声,而且不止一声:“小鱼,我想喝些水,你去拿些。” 小丫身子晃了晃,她知道自己是谁!一直都知道! 小石也颇感惊讶,但只是极快地给常小鱼使了个眼色。 常小鱼很快地端了水来,常笑开始吃饭,而且很理智地吃了五成饱:“好了,我不易一次吃太多,两个时辰后你们再给我送一餐,他没有限制我吃东西吧?” 小石和常小鱼呆呆地摇了摇头,这样的转变太大了,大到让人怀疑。 常笑却不管他们的眼神:“那好,你们出去吧,我要睡一觉,不要来打搅我。” 她说睡便真的睡了,且睡得极香,像是一个跋涉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一块栖息地,直到常小鱼轻声唤她吃饭。 这次吃得更多,眼见常小鱼瞅着她,常笑妩媚一笑,但是由于脸太瘦了,倒是把常小鱼吓了一跳。 “小鱼,我想明白了,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他这样的人,又岂能是我一人独享,既然他把我放到这里,也说明是对我有心的,况且我还有常欢,以后也算有个依靠。从今往后,我要争取他的欢心才对,你说呢?” 常小鱼无言以对,只含糊道:“夫人。你想明白了就好……” “你不用叫我夫人,叫我常笑便可,我们还是好姐妹。”常笑伸手摸住常小鱼的手,她手太过冰冷,贴在手上很不舒服,但是常小鱼却不敢推开。 掩上门,常小鱼和小石面面相觑,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此处上空布有上古阵法,又经尊主法力加持,结界牢不可破。外面尚有三十六名紫尊兄弟分四班轮流看守,以夫人之力,当真难以逃得出去,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小石皱着眉头道。 “那明日还是叫花婆婆过来。有她坐镇,更是稳妥。”常小鱼道。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无奈,常笑不好惹,尊主更是不好惹。 但常笑的表现真的像是想开了的样子,三餐吃得很好,睡得很香,无聊了拉他们两个斗地主,输了耍赖扯皮。笑的声音响亮,和以前一模一样。 两个人虽然陪着在笑,但是感觉比之前还说不出的诡异和难受。 “我想见常欢……”这句话说出来他们才感觉是正常的。 但小石很犯难:“这个……我们做不了主。” “况且小公子也被尊主送往别的地方去了。”常小鱼补充道。 常笑怔了一下,她现在被他囚禁于此,竟仍是如此防备。 “那你能不能给我弄些鲜花灵药,我想调一些花水打发时间。不然……”她摊开双手,两眼哀伤表露无疑。 见常欢的要求满足不了,这个要求…… 小石和常小鱼对视一眼,同意了,反正她也出不了这里。有什么好怕的呢? 小石、常小鱼、花婆婆坐在对面,看常笑调制花水,行云流水,赏心悦目,一缕芬芳,三人都沉醉了。 常笑自己收了一瓶,将剩余的推给他们:“有劳你们费心照顾,送给你们吧。” 之后数日,也多是在摆弄花水,时不时的送他们一些,就连一向觉得这是女人们用的东西的小石,偶尔有一天心血来潮,也往手腕上滴了一滴。[] 日子不知不觉过去半月,常笑真的一切正常,这日又有捷报传来,小石等人都分外开心,常小鱼一高兴,抓着常笑调好的花水就多洒了一些,她素来是喜欢这些花水的。 傍晚开始下雨,常笑早早上了床,常小鱼来看过一回,见她睡得熟,便放心离去。 子时,结界突然传来震动,小石向外奔去,常小鱼和花婆婆迅速往常笑房里赶去。 常笑睡眼朦胧地跟着常小鱼和花婆婆出来,小石立在屋檐之下,面色古怪地看着一只白色的鸟不停地撞击结界。 “那是什么?”常笑揉了揉眼睛。 “是一只白鹰。”小石认真看了常笑一眼,常笑脸上带着明显的睡意,身上披着一件袍子。 “夫人,我们先坐这儿看会儿。”花婆婆握紧了常笑的手。 常笑似乎没有多想,顺从地坐了下来。 过了盏茶功夫,那白鹰还是在撞击结界,轮值的人也都看到了,围在下面,小石脸一沉,飞身上去,寒光一闪,那鸟应声变为两半,真是一只迷途的白鹰。 花婆婆松了常笑的手,常笑正欲回房,结界之上又飞来一只同样的白鹰。 如此反复再三,常笑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花婆婆和常小鱼互看了一眼,花婆婆无声无息地出去了。 这次没有白鹰再出现了,小石和花婆婆却没有放松警惕,两人立在屋檐之下,看着暴雨如注,雷光闪现。 常小鱼送常笑回房,一切正常。 常笑爬上床,埋进被子里:“小鱼,帮我把门关上。” 常小鱼掩上门出去,慢慢往外走,看着小石和花婆婆两人一脸严肃地守在外面,她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哪里哪里哪里? 脚印!方才她在常笑床前看到一个湿湿的脚印,但是常笑还未来得及走到床边! 常小鱼急速返身,推开门看到常笑还躺在床上松了口气,正欲上前检查,身后门突然关上了,手腕命门被人紧紧扣住。 “小鱼,你还是发现了……”常笑叹道。 有人从常笑床上爬了起来,浑身湿漉漉的,是迦叶。 “怎么处理她?”还有一个人从床后转了出来,是傲轩。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常小鱼低声问,命门被扣,她自是不敢乱叫。 但常笑一道红光飞到她的喉部,封了她的喉咙,一个意外都不许出现。 不用解释,常小鱼也看到了,床的后面,有一个深深的地道。 是了,没有人想到,结界是在上空,地下防御最为脆弱,那白鹰和雷电吸引了众人目光的时候,这两个人便掘了这条地道。 “先带她一起走!”常笑冷声道,必要时常小鱼也是一个人质。 地道极其狭窄,这会儿已经灌了不少水,常笑拖着常小鱼爬了出来,顺手往常小鱼身上摸去。 “腰牌!”迦叶惊道。 常小鱼腰间一枚碧玉正闪着绿光,正是用来和小石他们联络用的传信灵符。 常笑伸手抓去,常小鱼动作更快,瞪眼瞧着常笑,突然张口道:“你快走吧,这玉牌别人摸不得,他们马上就要来了,你把我打昏即可。” 常笑一怔,方才竟没有封住她的喉咙…… 这一闪念间,傲轩已经拿着剑柄狠狠砸向常小鱼头上,常小鱼摇晃之际,三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暴雨之中。 即使实在雨中,常笑也笑得流出了泪。 “迦叶,我太景仰你了,没想到你能想出挖地道这个主意!”她原先只是存了一点点的希望,希望常小鱼他们带出去的那些花水能够让迦叶找到自己,但迦叶给她的这个惊喜太大了。 “嗨,那你得看我是谁啊!不过这里面小轩轩可是出了不少力,下面阵法虽弱,但是也要小心避开,一个角度都不能错,小轩轩可是熬夜测算了好几个晚上,而且挖地道这活也都是他在干……”迦叶冲傲轩挤了挤眼,姐帮你就到这里了。 傲轩只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那些鸟还都是迦叶分神控制……” 这两人开始互相吹捧了,常笑只眼睛发涩地着看他们。 还有那被打昏的常小鱼…… 借着寰宇镯的隐息功能,三人畅通逃至梨江,路上御剑太过招摇,从这里坐船走水路又快又安全,两月之前便做过这样的打算,如今又有隔世的感觉。 解开缰绳,迦叶已经跳上了船,常笑立在船头:“傲轩,你可要想好了……” 别说她和忘川这段纠葛,琉璃又是傲轩的妹妹,这叫他夹在中央如何取舍? 傲轩双足轻轻一点,飞身上传,冲常笑一吼:“船老大,开船!我此生但求问心无愧!” 一叶扁舟,顺江而下,转瞬消失在黑茫茫的水面上。 这一夜,入侵东岳的南诏军队首次遭到凌厉的反击,南诏纵然兵力强横,又有二阶妖兽飞马为先锋坐骑,仍旧损失了不少兵马,但东岳的损失更为惨烈,几乎全军覆没,黎明时分,忘川清点兵马之后回营,看到案头的通讯符箓,脸更沉的可怕,跑了? 琉璃进来之时看到的便是忘川阴沉着脸立在桌前,还道他为晚间突袭之事发怒,软语道:“川哥哥,已经查明这次突袭乃是黎国幕后主使,看来黎千枫已经按捺不住……” 她话未说完突见忘川狠狠盯住她,那是前未所有的凶狠和冷漠:“出去!” 亲们七夕快乐哦!没人陪的我都陪了哈! 301 北上 琉璃不明所以,微楞之后,楚楚可怜地望了一眼忘川,却是乖乖出去了。 直到现在,他们竟还未同房,甚至以各司其责为由,各自住在各自帐篷之中。琉璃坐在帐篷之中,摇曳的烛火之中,接近透明的脸上投下一层昏暗的光,更加的模糊和晦暗,长长的指甲握在掌心里,竟未察觉断成了两截。 五年的等待也抵不过那洞穿心脉的伤害么? 不,她不许……琉璃双目之中突然涌现一片黑色,脑中一种爆炸般的力量翻滚,她痛苦地抱住脑袋,面目狰狞,一个声音不停地耳边在嘶吼:“杀了她!杀了她!杀……” 扁舟顺江而下,视线越来越开阔,今日轮到迦叶掌舵,迦叶紧张兮兮地在船尾操桨,天哪,他前世今生都没有划过船啊,这两个家伙竟敢把船桨交到他手里。 此时傲轩坐在船中央打坐,常笑坐在船头喝酒。这两个家伙一个闭目入定,一个喝得潇洒尽兴,完全不管这小船从早上到现在多次倾斜欲翻,事实上,仔细看一看常笑和傲轩的身上的衣裳,早就湿的透透的。 “迦叶,我今天要再掉进去一回,晚上你继续请客。”常笑起身立在船头,风一吹,头发便长长的迎风飘展。 他们不分日夜而行,饿了累了,便沿途打尖,船行五日,已经出了南诏,往北要穿过一小段东岳,便进入黎国了。 “那大姐你来啊!”迦叶喊道,两只手臂又累又酸,关键是还得时刻集中注意力。 这江水速度快极,常笑一站起来,他就更紧张了。 常笑抿了口酒:“迦叶,你再试试抓条鱼!” 迦叶心有所悟,双目直视江中,未几便看到一群黑影。正是鱼群,他集中精神,大喝一声:“起!” 扁舟飞过的瞬间,身后鱼群啪啪跃上水面。激起一片莹白的水花,甚为壮观。 傲轩目露惊叹:“迦叶,你又有进步了!” 前日,迦叶尚不过控制一两条小鱼,如今却能同时控制这数百条鱼群,正是这几日掌舵操桨锻炼所致。 迦叶又惊又喜,常笑却只懒懒一笑:“如此甚好,以后划船的事就交给你了!” 迦叶做了一个瞪眼的表情,却没有拒绝。 他已浮生偷闲近二十年,是要努力的时候了。 “拿到那两把剑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傲轩问。 常笑借着阳光看了一眼手上的寰宇镯:“凤飞天预测,一千年之后中州大乱,妖魔频出,生灵涂炭,凭借这四颗星际石。找到封印在长河之巅的创世弓,便可重整人界秩序。” 她低头苦笑:“我本来只想过一世逍遥……” 但一世逍遥保不住她的儿子,也留不住他,反换来欺骗蒙蔽、绝情绝义! 他如今要的,她已经给不起;她想要的,他也不会再给。 人心易变,江山易老。他已非昨日的他,但她还停留在昨日。 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江风猎猎,常笑回眸凝视傲轩:“难道每一个男人都那么渴望手握江山、三宫六院?!” 傲轩展颜一笑:“并非全部如此,比如我,要不试试?” 迦叶大笑:“大姐。你入戏太深啦!别丢我们老家的人啦!来,我们来唱一首歌吧……” 在傲轩的惊诧之中,迦叶第一次展露歌喉,小舟飞扬,豪迈的歌声漂荡在江上。 “沧海笑。涛涛两岸潮,沉浮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胜谁负出天知晓……” 唱到最后,常笑终于眉头一展,豪情加入。傲轩也不再犹豫,轻拍船舷,这一片歌声惊起无数过往船只,有文人骚客听去,竟也拼凑完整,成为一首旷古奇歌传唱自是不提。 一路行过东岳,两岸满目疮痍,村庄城镇多数烧毁,寻了人一问,果真是南诏大军刚刚通过。 “这……连吃的也找不到了。”傲轩皱眉道。 他们已经连续两日没法购买吃食,这一日,远看一个镇子,三人将船拴着岸边,栓的时候便觉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迦叶突然在碧绿的水中瞥见一片惨白的东西,定睛一看,吓得大叫起来。 那竟是是一具泡得肿胀的女尸! 他们三人小心上岸,终于发现了感觉不舒服的原因,整个小镇似乎刚被屠杀过,上空笼罩这一层浓郁的血腥味,地上的青石都被血给浸透了,每一处房舍都不用伸手推门,因为那门都是大开的。 迦叶紧紧拉住常笑的胳膊,进入这间屋子,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那一个女人,全身不着存缕地仰面躺在桌子上,两腿大分,腹部上还插着一把刀,虽然已经死了,但双目仍是圆瞪,死不瞑目! 任迦叶的手指掐在自己胳膊上,常笑一挥手,一片床幔盖在了女子身上,接着弹出一片火焰来,迦叶看着女人在火海中渐渐消失,默默留下泪来。 饶是如此痛苦,他们一家家地检查完整个镇子。 男人们,干脆地被砍死,女人们,多数是先奸后杀。 “赵睿,狗东西!不是人!”迦叶恨声道。 傲轩虽不语,但双掌之上青筋暴露,手在砖墙上生生抓出几条血痕来。 “不对……”常笑皱眉,“没有一个孩子的尸体……你们有没有发现?” 这么大一个镇子,绝不可能没有孩子,但却没有一个孩子的尸体,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三人强忍着呕吐,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这次三人检查的更为仔细,没错,没有一个孩童的尸体。 最后在镇子后面的一条道上,他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印记,一个非常奇怪的法阵,和一些奇怪的脚印,但以常笑的见识,也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法阵和什么东西的脚印,她想了想,先将这些印记都给拓印了下来。 “也不一定是南诏军干的,或者多少有些联系。”男人和女人身上的刀痕,都干净利索,一看就是经历过训练的军队所为,屠尽这一整个镇子,人数必然不少。 三人黯淡,虽然还能找到一些吃的,但谁也没有心情去收拾,常笑在半空之中投下几十道烈火符箓,算是送这些人最后一程,也省得尸身腐烂生变,都时候蔓延出去,更是不妙。 沉默上船,傲轩解开绳索,小船悠悠远去,直过了这镇子,又行了二十三里,迦叶才打起精神,从江里抓了几条鱼上来,正待招呼常笑用先天真火来烤鱼,常笑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在嵇山镇的时候也遇到过抓孩子的妖兽!” 但是此时他们离嵇山已经非常远了,而且当务之急是取得天机、碧落两把剑,常笑沉吟做了决定:“当时那王震天相约我一同去重华仙府,留有一道传讯符箓给我,如今我看这事非比寻常,怕是和中州之乱有莫大的关系,还是将取剑之事略放一放……” 迦叶听闻常笑提起“重华仙府”,细细想了一会儿道:“重华仙府我倒是听说过,衡水宫祭祀殿上有记载,是重华真人的修行洞府,这重华真人在一千年前也是纵横一时的人物,他这洞府尤为奇怪,一百年开一次,到如今应该是第九次了,以前好像有不少人在里面得到过稀奇宝贝。” 常笑道:“我并非要去重华仙府,只是找王震天问问还没有没有抓孩子的妖兽,我们先联系一下他好了。” 迦叶表示同意,常笑从袖中摸出一道符箓来,伸指往其中灌入灵力,须臾那符箓便变得通透起来。 三人盘坐,等候回音,但过了很久,也未见有回信传来。 两月时间,自然可以生出许多变化,既然联系不上,常笑这条思路便算断了。 “那还是直接赶往黎国吧……”她话音未落,那符箓颜色突然变得碧绿,上面隐隐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字来。 “救”? 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字? 而且没头没脑的一个字,去哪救,救谁? 符箓碧光猛盛,正是灵力耗竭的迹象,在最后的一缕光芒之中,常笑瞥见三个扭曲的字迹——莲音山。 莲音山?常笑只觉得莲音山的名字有些熟悉,这次换傲轩解释:“莲音山,是东岳和南诏交界的一座山,这些人既然是冲着重华仙府而去,莫非重华仙府此次出现在莲音山那里?” 不管是不是重华仙府出现了,这一个“救”字却让常笑沉思良久,到底去不去?去了还能不能赶得上? “那莲音山在哪里?” 傲轩诡异道:“你往左边看……” 此时,轻舟仍旧急行,他们正穿越两座山峰,月色如水,山峦清晰,常笑极目前看,左前一座山峰有如莲花盛开,难道那就是莲音山? 这也太巧合了吧? 三人面面相觑,不管如何,那符箓不会有假,况且如果有人想诱他们去,也得先从王震天手里弄到这张符箓,而当时忘川也未见到她与王震天等人交谈,那十有八九是王震天真的有难,若是如此……常笑一咬牙:“走!” 302 故人们 彼时莲音山一处山凹里,王震天踉跄后退,身后悬崖一片,退无可退,想到方才那突然亮起的符箓,明知不知对方身在何处,又岂能及时赶到,但那终究是一缕希望,此时死到临头,心中一片空白,只等着最后的时刻到来。(.无弹窗广告)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以免看到面前这只女悦可怕的脸。 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王震天困惑地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到了那晚一剑诛杀两妖的前辈。 常笑此时换回那夜容颜,外貌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男人,至于傲轩和迦叶也用易容符箓做了改变。 让王震天惊喜的是不但常笑来了,还带了两个帮手。 “怎么又是女悦?”常笑皱眉道,“和你一起的人呢?” 王震天感谢的话没有说出口,脸色瞬间暗了下去:“我们一路朝莲音山而来,不知为何,被这些妖兽盯上,一路追杀,却无人相助,他们……他们都已经葬身女悦腹中。” 若是常笑来晚一步,只怕他也…… 常笑皱眉,这几个人惯会捉妖,怎的反倒被妖兽给盯上? “除了在嵇山镇你们见过偷孩子的妖兽,别的地方可还见过?” 王震天不明白常笑为何问起这些,却老老实实道:“说来奇怪,以前我们遇到的妖兽什么样的都有,但是这一个月以来,已经遇到七八起专门吃孩子的妖兽。而且,越逼近这莲音山,好像越多。” “重华仙府这次要在这莲音山上开启?” 王震天道:“现在晚间看不大清,等到白日,云端之上已经隐约能看到重华仙府的屋宇,据推算最晚三天后重华仙府便会开放。” 常笑和傲轩迦叶递了个眼神,如此,这几日也是耽误得起的,盖因凤飞天有预言在先。(.)各个国家的争斗还算人族内部斗争,若是牵扯到妖界,三界秩序一乱,那便是真正的生灵涂炭了。 三人略作商议。寻了一处安静之地,常笑简单为王震天介绍了一下迦叶和傲轩,他们三人均用假名,分别称呼为李兄、白兄、黄兄是也,王震天被常笑救过两次,发自肺腑改了他们的称呼,变作李哥白哥,连迦叶也成了黄哥。 他年纪最小,看王震天一脸胡子还叫他黄哥,乐不可支。 常笑以前一直在漠北。在东岳的几年也鲜少远行。这莲音山以及重华仙府都在南诏和东岳的交界,怪不得她只觉得耳熟,大概曾经听十三师傅提过一回,又经三人补充,对这重华仙府才算多了一些了解。 “听说这次有上古仙器银河斗、盘古斧出世。要是运气佳,还有可能会得到重华真人的传承……”王震天面对他们,将自己知道的一概掏出。 常笑皱了皱眉:“这重华仙府尚未开启,要出什么东西怎么都知道了?” 王震天道:“一看李哥你就是外地人,呵呵……” 迦叶道:“这个来历已久,南诏有个门派叫做通灵门,别的本事没有。每次预测这重华仙府所出宝物是非常准确的,以往八次次次不差,这次估计也是这通灵门放出的消息。” 王震天道:“正是,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丹药,有些服用了可以直接提升修为等阶……” 王震天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常笑向山崖下方看去,他们为了避免打搅,特意选在了这山崖上空,此时已近子时,但进山之人仍络绎不绝。怕多是为宝物而来。 “你刚才说这银河斗、盘古斧都是上古仙器,其中蕴含着开天辟地的神力?”常笑问道。[.超多好看小说] 王震天称是后,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原先只道这重华仙府顶多也是有些稀罕东西罢了,若是有这等神器,只怕少不了要与不想见的人见面,尤其又听王震天道,南诏北征遇袭,暂时停在江宁一带略作休整,怕是少不了也要来掺和一脚。 “休息!”常笑袖子一甩,率先入定休息。 王震天见方才还说得好好的,这三位兄台突然神色肃穆,不知哪里说的不对,但见他们个个垂目入定,也自不好再开口询问,也于一边坐了修行不提。 待第二日午时,常笑等人观那重华仙府,果然比王震天口中所言更为清晰,按照这样的速度,大概明日午时便可开启。 莲音山下面更是人山人海,幸亏他们早寻了此处休息,现在连一旁的悬崖上也都落满了人,只是此时并未见到有相识之人出现。 但常笑转念一想,觉得不对,此时南诏北征,各国都在戒备之中,若是派出大批势力来抢夺宝物,必然导致他国窥视,只怕如果这些国家来抢,也需得掩人耳目,如此再细细看去,果然瞧见些眉目。遂将此番分析透漏与傲轩迦叶,正是与傲轩揣测不谋而合。 连带王震天在内,都被常笑要求一定要分外小心,以他们这种修为,怕并无机会夺得那仙器,故不要做无谓的争抢牺牲,将重点放在多得一些丹药灵器之上即可。 此语正合王震天心思,殊不知,此时常笑通过传音秘法,吩咐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她只觉得这重华仙府极其诡异,先说这要出什么东西,都提前透露出来,像是要引诱大家进去似的,再者这附近出现那么多丢失儿童和变异妖兽,是否与这重华仙府有些关系?那女悦繁衍极其困难,但就常笑而言已经遇到两只,听王震天说他们路上还遇到过两只,一共是四只! 常笑想到先前用那麒麟血制做的麒麟血环还有几只,拿出来一人分了一只,王震天见到此物,诧异至极,常笑虽不怕他见物起心,但也怕他泄露自己行踪,只对他说此物来历不明,切莫被人看到,吓得王震天连忙将麒麟血环捋到胳膊根上,逗得几人哈哈一笑。 “小弟真是有幸遇到几位大哥……”王震天肺腑之言。 常笑只淡淡笑了一下:“我等修为不算什么,且你不是说进了这重华仙府,便会各自传送开来,到时候还是要靠你自己,但是我想如果你不是很贪心的话,应该不会招致杀身之祸。” 王震天一怔,若有所思,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李哥确实说出了真相,毁灭一个人的往往是贪心不足。 “小弟谨遵大哥教诲!” 他如此恭敬倒叫常笑不好意思,她又不是男的,只干干笑了一声。 这日傍晚,常笑依旧坐在悬崖上空往下细细查看,一对人马走过来的时候,常笑眼角跳开了。 这队人人数不多,衣着也不尽相同,在这大面积的人海之中,也并不引人注目,但是有一个人抬手擦汗的时候,常笑看到了他袖口上绣着一只胖胖的小鸟。她视线落在队伍的最前方,那是一个身材欣长的中年人,但是旁边却是一个略矮的老者,虽然头发花白,但从背影看仍旧依旧霸气雄壮。 常笑的手不由握紧了,掐得手心生疼,没想到他也来了,五六年不见,却是老了许多…… “李哥!李哥!大消息!”王震天气喘吁吁而来。 “通灵门掌门刚刚放出的预言,重华仙府这是最后一次开启,重华真人必将在这一次进入重华仙府的人里挑出一位进行传承!若是得到了重华真人的传承,相当于得到了他的全部灵力,重华真人的修为……” 他话未说完,被迦叶手上的树枝敲到了脑袋:“你觉得重华真人会挑你么?” 王震天愣住,他资质尚不如眼前这几位,真是兴奋过头了,他讪讪地又说了一些别的小道消息,常笑只是凝眉沉思,这一夜很快过去,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们都被莲音山浩荡的人海吓住了。 重华仙府已宛如实体般出现在空中,只待最后一刻到来,这些修士们便冲进去争抢宝物,常笑吩咐大家等最后一批进入,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日渐正中,迦叶附在常笑耳边道:“并未见到忘川等人……” 他话未落地,四处一片喧哗,竟是从四面都飞来了不同的修士,那些光芒令底下人不由不眯起眼睛,然,常笑只盯着一处方向,白衣飘摇,清贵有如神邸,冷漠俯视众生,身旁红衣美艳绝伦,带着圣母一样的微笑和光芒。 重华仙府大开,这最后而来的人流星一样直接飞了进去。 “还有黎千枫、还有……”迦叶并不认识另外两方的人。 “是元祈苍和苍茫的宇文家族。”常笑淡淡道,热闹了,这重华仙府。 重华真人的传承真的那么有吸引力? 那些人飞进去之后,地上空中的人便乌泱泱地挤了进去,重华仙府开启不过盏茶功夫,此时已经渐渐有合拢趋势,王震天已经急不可待,常笑见差不多了,才道了一声“走!” 四人赶在重华仙府关闭的最后一刻挤了进去。 半空犹是刺目的阳光,乍一进去,眼前一片黑暗,常笑本来一手握紧了迦叶,一手握紧了傲轩,但却被一股力量生生分开,待到眼前慢慢透出光明来,她缓缓落地,打量着四周,乃是一片花园。 303 三重天 常笑心存疑惑,并不贸行,先极目而望,只见碧树瑶草,随风摇曳,亭台楼阁,祥云缭绕,好一派洞天福地景象。 视线落及脚旁碧草,常笑大吃一惊,这一片片的竟都是有百年之龄的紫参,光是这一片紫参,拿出去便可引起哄抢。 这重华真人,好大手笔。 常笑看了看,并未伸手采摘,这一看似普通的花园便有如此之多珍稀灵药,那那些房宇之中的宝物必定更令人咂舌,只是这重华真人怎生如此之慷慨,人都死了,还要搞一个百年开启一次洞府,所求为何? 常笑启动寰宇镯将自身气息调制为地阶初期,纵观此次进入重华仙府之人,绝大多数都处于这一水平,是以最为不引人注意。她相信以她目前的外貌以及可见的修为,遇到任何一个昔日故人,都不会引起怀疑。 一切弄妥,常笑才出了花园往临近的一处宅院走去。只见上书“一重天”,进去一瞧,里面到处七零八落,显然是被洗劫一空的样子,看来自己来晚了。她并不失落,偶尔从角落里看到的一粒丹药来判断,此第一重天里的东西比起凤家来只不过算是一般。 常笑再往里走,同样的一处院落,上书“二重天”。她自是留了心,此时发现这二重天和一重天一样俱是四面环绕的屋宇,如此看来,层层布局皆是围绕中心的七重天而建。 她方作出这个猜测,却见三重天之外围了不少人,走进一看,三重天的入口之处有道屏障,不少人面露遗憾地停在外面。 原来到了这里,需得通过屏障的考验方能进入三重天,此时能进入的基本上都进去了,这些围在外面的是有一些不甘心的人,但是一靠近那淡紫色屏障便被弹了回来。 常笑暗道这重华真人真是有意思。若是需得考验,何必设在此处,直接放到最外层不就得了。她正这样想到,突然有人惊呼“出来了!” 常笑此时还在人群之外。一眼便能看清概况,二重天和三重天之间不知何时同时涌现了十几件三品灵宝。 三品灵宝常自是入不了常笑的眼,但是这些人个个双目放光。其中有一柄橙色灵剑就悬浮在常笑三米远处,常笑还未伸手,突然觉得脑后生风,本能一低头,两道风刃擦着发梢而过,常笑顺势左进一步,飘至三丈远一回头,原来她站那位置两名男子缠斗在一起。显然是为了那柄灵剑一同先攻击了她,然后两人又斗在一起。 身旁斗法声乍现,触目所及,到处是人斗在一起,鲜血横飞。为了这些三品灵宝,这些人竟然以命相搏!只有极少数的人靠着墙根而立,恐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常笑正待过去询问,面前一声重响,一个姑娘狠狠跌落在她的脚下,看到常笑盯着她。眼里滑过恐惧:“我不抢了!不要杀我!” 常笑叹了口气,突然见方才那两名一起偷袭他的男子其中一个被一剑削了耳朵,而被削了耳朵的这个人竟不顾自己鲜血横流,一剑刺向那男子的心窝,眼见就要刺中,两名男子突然被一股可怖的力量生生扯开。那柄他们觊觎已久的灵剑已经落入了常笑手中。 两人目露猩红,齐齐盯着常笑,却惊骇地看到那柄灵剑在常笑的手里化成了粉末。 那可是三品灵宝!两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常笑。 “为了这柄破剑把命搭上值得吗?”常笑淡淡道。 这清冷的一声落入两人耳中,两人一震般的醒悟过来,方才不知为何心头涌起那般强烈的杀意。尤其他们两个还是相约一起来探查重华仙府,否则也不会同时出手袭击常笑。 “前辈见谅,我等方才不知为何陷入魔怔……”两人道。 陷入魔怔? “许是见了这一批灵宝比前一批还要好。”其中一人愧疚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批出现的灵宝? 常笑回头,这短暂的时间,外面的人已经倒下去了一大半,还剩一半继续厮杀抢夺。 常笑脑中电光一闪,但太快又抓不住,只沉声道:“你们既然已经明白过来,还是速速离去吧!” 常笑没时间一一劝阻这些人,还是得尽快进入三重天,况且她已经感觉到这里面绝非什么好地方,若是真有善念,何必让这么多人枉送性命。 说话间常笑已经到了那紫色结界之前,她正欲进去,突又听得有人惊呼:“四品灵宝!” 回头间见那两位方说要离去的人重新冲入厮杀,她无奈一笑,紫色屏障向两旁分开,她已进了三重天。 即使要入魔怔,也得心中有隙可钻…… 紫光消失,常笑诧异地睁开眼睛,触目所及,是一眼望不到的边际的白。 白雪皑皑,将天与地都覆盖住,远处的冰山,眼前飘落的雪花,第三重天自成格局,已经不在那屋宇之中。 常笑蹲下抓起一把雪来,放在掌心,不多时便化为一滩水,她面色更为凝重。 除了四周高低起伏的冰山之外,眼前极为开阔,路并不难走,但常笑的脸好看不到哪去。她修为不算低,但在这里,虽然筑起了护身结界,但仍感觉到有丝丝冷意渗透进来,几乎要让人手脚发麻,环顾四周,并不见他人踪迹,常笑却不敢动用九天真火,只念了道急火诀加强结界,这才好了些。 一路飞了很久,周围却没什么改变,灵力消耗极快,常笑停下略作休息,降落的时候,看到山脚之处有几个小黑点。 “老李!”是迦叶的声音。 还有王震天以及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修为大抵与王震天差不多,估计也是什么小门派的人,却没见傲轩的人,傲轩应该是传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们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迦叶捂住膀子道,他冻得嘴唇发紫。 常笑刚进来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但迦叶他们却说好几天了。 “再遇不到你,我们就死翘翘了。”王震天道,被常笑救了两次,他自觉把常笑看做了依靠。 常笑握住迦叶手腕,一股暖流顺着迦叶经脉游走,片刻之后迦叶感觉好受了许多,但其他人就没这福分了。 所以其中有人掏出了一瓶丹药,取出一粒放入口中。 王震天也取出一瓶:“李大哥,你要不要来一颗紫焰丹,这是在第二重天得到的,若非这些丹药,只怕我等早就死在这里了。” 方才那人吃的也是这紫焰丹,想必他们在二重天得到不少丹药。 常笑伸手接了过去,摇了摇,里面所剩不多,她捏了一颗仔细看了看,又闻了一下,然后把紫焰丹抛给了王震天:“我暂时不用,你们留着用吧。” 常笑把紫焰丹抛还给王震天,王震天表情还好,其余几人竟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迦叶脸上透出一抹厌恶,站得离他们更远了。 原来这几人困在此处,只靠着紫焰丹维持灵力,他们见王震天对常笑如此恭敬,竟起了戒备之心,生怕她来抢夺紫焰丹。 常笑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我们这几日行走所见除了冰雪还是冰雪,再也没看到什么别的东西。”王震天皱眉道。 若是这般下去,迟早都会死在这里。 “此处甚为空旷,一起寻找不如分开探查,如今多了李兄,咱们人多力量大,想必很快便能出去。”说话的是一个颧骨高耸削瘦之人。 王震天一愣,早先他提议分开探查,以信号联络,此人死活不同意,现在竟如此反常,王震天慢慢明白过来,脸上登时浮现怒色。 “李大哥,我和你一同去。”王震天怒视一眼那人。 那人不疾不徐皮笑肉不笑道:“我看王兄那里紫焰丹还有不少,不如分我等一些。” 他见常笑修为不过地阶,加上王震天和迦叶也不是他们这边四个人的对手,是以连客套话、借口之类的都给省了。 “林双叶,你太过分了!”王震天怒吼,这林双叶如此不要脸,但他身后的几人皆静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林双叶的做法。 他们认识林双叶在先,早王震天和迦叶进入这三重天,身上紫焰丹所剩不多,早就对王震天的紫焰丹起了心思,王震天丝毫没有察觉,还不停劝修为甚低的迦叶服用紫焰丹,此时又来了一个老李,这样每个人能分到的紫焰丹更少,所以对于林双叶的决定,他们内心是极为支持的。 王震天怒吼之际周身已经泛起一层青光,那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林双叶往后一退,虽未祭出兵器,眼中却泛出冷笑。 千钧一发之际,王震天突然觉得自己全身力道都被卸了下来,常笑微微一笑:“把你的紫焰丹给他,咱们走!” 林双叶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王震天虽然不甘,但方才自己浑身力道被悄无声息卸下,骇然之际,知道这林双叶这次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林双叶接了紫焰丹,还未露出笑容,眼睛瞪住了。 半空之中,三人衣袂飘飘,已经御剑而去。 304 止步 林双叶不用回头,便已经感觉到身后六道怨毒的视线。(.) “我们哪里去!”飞剑之上王震天很开心,他审视了一会儿脚下飞剑,至少是五品灵剑啊!让林双叶哭去吧! “那边!”常笑指向最高的一座冰山,王震天这队人一直朝着雪小的地方而行,而自己却是冲他们而来,现在只剩下那座最高的冰山无人探查。 须臾便飞到了最高的冰山之处,到了跟前,眼前景象又是一变,变成了一圈环绕的山峰,将他们围在空旷的雪地冰层之上。 且四面八方涌现了极多的妖兽。 狂风吹乱王震天的头发,他手握无常刀,奋力厮杀,但是无论他用什么法诀,除了一刀刀砍在这些妖兽身上,其它的对这些冰雪妖兽都不管用。但妖兽如此之多,他两只手又如何能够抵抗,一个不查,他被那妖兽猛地咬住腿,就要往冰川缝隙中拖去。 千钧一发之际,红芒闪过,他四周的妖兽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这可怖的实力! 迦叶更为奇怪,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妖兽,静静立在雪海之中闭目沉思,一只冰雪妖兽袭来,眼见要扑在他的头上,却猛地调转头颅,像身后的同类攻去,如此越来越多的妖兽陷入自相厮杀。 王震天力竭跌倒,常笑拽他起来,同迦叶一起向高处妖兽较少的地方撤去。三人暂时喘了口气。 王震天睁开双眼,有些发怔地看着那些山峰,突然惊道:“看那座山……” 常笑和迦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前方的那座山和紧挨着的一座山无论是高度坡度还是阳光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再看其余的雪山,也都是两两一样,镜面阵! 不知何时雪停了,一轮并不灼热却刺目的太阳悬在空中,常笑脑子飞快地转着,镜面阵素来难破。唯一的破阵之法便是找到那与众不同的阵眼,但这么多事物,难道要一棵草一株花的去寻找不同之物? 迦叶也犯难低头,王震天坐在地上转动身子四处看着。也希望能够发现些什么不同之物,迦叶瞅见他的影子,突然大叫:“别动!你别动!不,你动!” 一时间王震天不知道是动还是不动,迦叶却围着他转了一圈:“你看他的影子!” 常笑在他惊叫之际便看到了,无论王震天在哪个位置,他的影子始终没有变化,再看远处的山,也是一样。 他们同时看向天空的太阳,这唯一没有重复的东西便是太阳。 但……王震天叹了口气。这太阳悬挂当空,如何给弄下来? 常笑看向迦叶,迦叶挠了挠头皮:“我试试吧!” 迦叶闭上双目,双手之间涌现一团灵雾,渐渐凝成实球。随着他双手撑开又渐渐拉长,但在最后的一刻,却破碎消失了。 “静心,冥想。”常笑声音虽淡,但却带着镇定的力量。 迦叶点点头,手中紫色的灵球再度拉长拉细,最后变成一只箭的形状。 “给我。”常笑道。 她取出一张奔雷符贴在箭尖。脚下飞剑顿起,直冲那九霄之上的红日,待到不能接近之时,右臂夹裹呼啸的灵力,将手中灵箭直射出去。 那贯注了迦叶天赋修为和她全身灵力的箭直指红日。 无数火红的碎片顿时迸裂开来,随着那些碎片化为灰烬。雪崩的声音传来,常笑急剧回返,在最后一刻寻到迦叶和王震天。 这个世界要崩溃了……王震天喃喃道。 但崩溃之后是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他们只能在崩塌之中等待。 脚下冰层瞬间破碎,耳边充斥着各种风声、呼啸和刺耳的怨灵之声。人死了会到哪里? 就算修士精神和体魄都强于常人,但人总归有一天会死,只是早晚而已,虽然每个人都在尽量让这一刻晚到一些,但为了这个目标反而更多的人早死在这重华仙府。重华仙府千年间不知多少人陨落其中,这些人怨念比一般人更为强大,此时那些怨念和恨毒化作一簇簇火苗环绕四周,王震天闭目之间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生前种种,他双目突然一睁,惊惶叫道:“林芳,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 常笑未及阻拦,王震天的身躯里突然生出一团火焰来,顷刻之间他便在火焰中扭曲消亡。 这中间又有什么故事…… 怨灵呼啸不绝于耳,常笑拉紧了迦叶,他们两个,皆有两世记忆,那么……所承受的将更多。 迦叶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飞过的种种扭曲的魂魄,他们带着不甘和枉死的恨意,这样深重的怨念,若是心智稍弱,必将被蛊惑同化。 渐渐的两人从头到脚都蒙上了一层黑气,被那些火焰包围,他们向前一步,虽看不见,却是实地,但却无力再走。 “我受不了了……成楠!成楠!”迦叶痛苦地喊道。 怨灵在耳边尖叫,或细语或蛊惑或激怒,常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在何时,她心中的愤恨越来越大,几乎无法忍受之时,迦叶这声痛苦的呼喊传入耳中,不知何处,传来一阵若有如无的经文,心中那股疯狂的执念消减,她细细听去,竟然是极为熟悉的梵天心经。 “迦叶,跟我念……”常笑眼前景象变回初入四重天的样子,漆黑之中不停闪现着幽灵之火。 迦叶双目圆瞪,仍在疯狂挣扎,常笑抱住他的脑袋,抵在迦叶头顶低声念着梵天心经。 迦叶终于镇定下来,从常笑胸前抬起头来,两人发现前方出现了一条火焰大道,常笑拉着迦叶奔上犹如地狱之路的火焰,这些火焰看似凶猛,初入只觉极其骇人,但心中宁静下来,却并无痛感。 原来幻由心生。 火焰的尽头,是一条通天巨河,越近,那飘渺的梵天心经越为清晰。 是谁在念着经文? 灵火在身后一一熄灭。过了这条河便是五重天,此时他们立在四重天的边界,一眼便瞧清了河对面的情形。 白衣如斯,俊颜冷漠。垂眸盘腿坐在虚空之中,那梵天心经便从他口中发出。 红衣立在身旁略显无奈。 马上就要进入第五重天,不知为何忘川突然止步,在这五重天之外默念经文,直到从四重天里钻出这两个人。 琉璃极目望去,打量再三,两人俱是男子,修为不过地阶,无任何特殊之处。 对面或坐或立十几个人,看到隔河出现的两人。其中一人道:“三哥,人已经出来了,我们进去吧!” 这人是后元苍王元祈苍。 又一人阴阴一笑:“数年不见,雪王愈发慈悲了,这等蝼蚁若是进了五重天也是必死无疑。不知雪王是救他们还是要送他们一程?” 此时雪王睁开眼睛,隔河冷漠看了一眼那两个普通至极的修士,飞身到五重天之前。 随手一挥,五重天结界发出震动,其余人等立即同时施力,原来这五重天需要他们通力合作。 金光乍先,一片巍峨壮观的宫殿出现。这五重天终于不再是冰雪或是火焰。 一息之间,那些人都化作流光遁入。 迦叶怔了怔,常笑快速拉着他在最后一刻飞入五重天。 “大姐,你不觉得奇怪么?”迦叶实在忍不住了,忘川怎会等候在五重天之外,还那么慈悲地念着梵天心经?莫非他认出了常笑? 但怎么可能。且不说常笑有寰宇镯隐匿修为,为了不被人认出,她特意用了麒麟血调制了易容符箓,况且从那些旧人脸上,没有一个人有认出她的痕迹。 “迦叶。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和他都已是陌路。”她声音无任何波澜,眼神淡漠地扫向面前宫宇。 迦叶无端打了个寒颤,嘟囔道:“好吧……” “有时间的话你可以给我讲讲成楠的故事。”常笑回头一笑。 迦叶闭嘴了。 第五重天已非前四重天可比,前面那些人速度极快,直奔核心位置——一般的丹药灵器也入不了他们的眼,银河斗、盘古斧这等上古仙器才值得他们出手争抢,看五重天中间那幢极高的宫殿的上方光芒,仙器似乎就在其中。 “我们要不要……”迦叶也有些心动,不过是想去看热闹。 常笑另有所想,自从进了这五重天,竟有和那日初入小镇般的感觉。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迦叶,你有没有服食过这里面的丹药?” 迦叶道:“没有,那些丹药我还看不上眼,而且我觉得正是时机来磨练一下我的心志。” “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你看这些花儿,色泽竟如此艳丽,但感觉却不舒服……” 经常笑这么一提,迦叶那不舒服的感觉总算找到着落,他天赋修为在心,感觉本就比一般人要灵敏,仔细看了看,弯下腰去,将一株开得正艳的灵菊给拔了起来,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迦叶并未停手,挨个拔去,两个人渐渐气都不出一声,这一片花海下面全是白骨,怪不得这些花开得这么鲜艳。 “我看那重华真人并非善类。”两人也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此时空中突然传出一声灵爆之音,是那间最大的宫宇。整片宫殿像是从里面爆开一样,砖瓦飞起落下,宫殿瞬间塌陷,先前进入的那些人出现在空中,五件仙器周身笼罩着光圈悠悠转着。 显然是开始争夺这些仙器了。 但之前不是说只有两件么? 仙器现身,远处上空突然现出数道流光,此时竟又有人闯入了五重天! 305 争夺 “雪王,好久不见!” 微沉的嗓音传来,琉璃抬头看去,那一男子,虽是黑袍加身,但质地极为精良华贵,边角金线反衬着灼灼阳光,长眉入鬓,满头乌发,唇角勾起一弯冷笑,似将天地万物揽入袖中,是黎皇。 他竟亲自来了,琉璃下意识回望忘川,他本清冽无尘,突兀之间身上像是多了一层气,衣袂狂飘,清贵之中是无边的肃杀。 毋需言语,新仇旧恨,江山至宝,都在彼此怒视的眼中。 琉璃胸口突然涌上一阵无法抑制的妒意,这两个男人,都和常笑有着莫大的关系,她抬头向那五件仙器看去,阳光刺目明亮,但是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幽黑。 五件仙器之中最为醒目的当属正中的银河斗和盘古斧,这两件仙器一件传言可借银河之力破千军万马,一件可开天辟地亦可毁天灭地。至于旁边的一个圆盘,一只笔状仙器,还有一套金色盔甲相对来说就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了。 方才宫殿坍塌乃是苍茫宇文拓率先出手抓向盘古斧,却被对面一老者阻挡,两人相击引发的灵爆不但轰塌了宫殿,也激发了这五件仙器外层的结界。 想得到这些仙器,非但要对付其他人,也要破除这些结界方可。 相较方才宇文拓和那老者的莽撞,其余人等都对自身做了估量,这里的人怕都是想夺银河斗和盘古斧,因此这两件是竞争力最大的,因此有些人便做了些改变。 这些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想法,黎千枫声音刚落,四方人动,悉数向各自看好的仙器下手了。 宇文拓再次向盘古斧冲去,余光瞥见四五道流光出现,周身金光大震,他这次进入重华仙府。不知做了多少准备,身上这件金钟甲乃是宇文家族至宝,就算遇到飞仙后期的高手,也能抵抗住攻击。与此同时,他反手一挥,七七四十九道剑光携带全身灵力挥出,面对这许多高手,不求诛杀,只求延误时机,待他取了盘古斧,哼哼…… 他这声哼还在脑中,后背突然一阵剧痛,头顶上方白影一闪。那距离手尖不过数寸的盘古斧结界突然消失,盘古斧已经握在了一个黑发飞扬的人手中,对方唇边尚噙着一丝讥笑看着他。 宇文拓不可置信地往下看去,他的身子,从胸口开始被生生劈成了两半。肠子并未扯断,漂荡在空中引得他自己都要呕吐起来。 这边盘古斧落入忘川手中,那对盘古斧觊觎的人不由大骇——其余人还在费力破着其它仙器的结界,这人修为之高已经超出他们想象的极限。 黎皇面容冷峻,面前银河斗的结界正在消散,他不顾身后卷来的极寒之气,伸手握向银河斗。破空而来冰冻的声音,身后三位随行都是数十年前便进阶到飞仙境界的老怪,却在这冰冻之声中连叫都未叫得出来,破成无数碎片消散在空中。 “圣上快走!”仅存的这位是黎千枫最后的王牌,老者一掀风帽,露出白发苍苍的头颅来。一喝之下,面前出现一面巨大的镜子来,对着漫天的冰雪射出熊熊烈火。 这一瞬间,其余三件仙器的结界悉数破除,琉璃伸手抓向那金色盔甲。她已打定主意要将这盔甲送于忘川,但是同时伸过来的还有两只男人的手。 那两人并未将琉璃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玄仙而已,他们互相盯着对方,贯注全身修为在手,只在这一刹那间夺宝即逃。 只是还未触及那盔甲,盔甲的表面上突然跃出一团黑色的火焰,他们想收手,却来不及了,星点的火苗跃上他们的手臂,只一息之间,他们便扭曲着消失在这诡异地黑火之中。 盔甲落到琉璃手中,她诡异一笑,眼中恢复清明。 那两名夺了圆盘和笔的人趁此机会已经逃向远方…… 身后传来剧烈的灵爆,盘古斧,银河斗一出世便碰撞在一起,天地瞬间裂开一道口子,那已逃至天际的人身形一顿,生生被吸入了空隙之中,流星滑落天际,那是他们手上的仙器从半空坠落。 迦叶瞪大了眼睛,看着一面圆盘坠到他和常笑面前,方才还在为着惊天动地的斗法震惊,没想到转眼间就走狗屎运了。但手腕立即被常笑扯住,常笑飞快收了那圆盘,寰宇镯登时启动,将两人笼罩其中,又捏了一个加强隐身诀向远处遁去。 他们刚走,琉璃便落了下来,放出神识探查这片区域,分明见到那夺宝之人在此上空坠落,怎生找不见那仙器圆盘了? 她手中握着一只笔,正待再度探查,忘川那边陡生变故,不知何时,黎皇身后多出了十几位身披黑色斗篷之人,呈半圆状将忘川围在其中。 那是? 琉璃极速往忘川身边赶去,她登时感应到这些人不过是玄仙修为,并不足以畏惧。 但是在忘川无尽的威压之下,这些人默默而立,并未有被忘川威压压制的迹象。 风吹起了其中一人的一角帷帽,露出几缕斑白的头发,这些人竟然都是古稀之年的老人。 黎皇身旁多了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并未挡住容颜,所以出现的瞬间便与忘川打了个照面。 琉璃在忘川身边落下的时候,男子隐含惊讶的声音正落入她的耳中。 “是你?”似乎有微微一磋,但只是一息之间而已,旋即沉声道:“保护黎皇!” 再相见,他已不是天凤的驸马,而是……敌人! 忘川唇边浮现一丝讥笑:“就凭你们?” 六年不见,他也不过刚刚进阶为玄仙而已,凤家要派这些人来救走黎皇?而黎千枫……那本来该是他的位置,他才是凤安安的男人,是这些人应该恭敬相待的人…… 从眼眸深处涌现的黑色立即弥漫在整双眼睛里,这番阴郁之气似乎连天空都为之色变,风起树摇,琉璃心中亦为震惊,但那玄仙修为的中年男子,态度从容至极,沉思之间,手中一个圆球光芒大盛。 千年传承的凤家,自然有传承的道理。 “再见到你,真的有些失望……”凤九声音很淡,但是很清。 与此同时,那十几位身披斗篷之人的手中都出现了同样的光球。琉璃水袖一挥,试图拦住其中一人,但是那人在空中渐渐虚化,连同那阵外的白发老者,一片炫目的五彩之光中,都渐渐消失在原地。 这里,除了忘川与她,再无他人,寂寥得有如秋风扫过。 “川哥哥,这……”其实琉璃觉得如果忘川全力而为,那些人未必能带走黎皇。 “这上古星移阵,就算是我也追不上。”忘川思绪收回,垂眸端详着手中的盘古斧,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凤九的那句话,失望么?她也是失望么? 琉璃展颜一笑,讨好地将盔甲双手奉上:“川哥哥,这明月黄金甲最适合哥哥不过。” 忘川悠悠瞥了她一眼:“那两件仙器呢?” 琉璃不由一吐舌头:“只找到这只笔,那圆盘不知何故竟失踪了,要不……” “罢了,此时方到五重天,还有两重天需要去闯,你也切莫过于耗费心神体力,什么事都有我来挡,你只需准备好最后的传承便可。”他心底叹出一口气,凝视眼前娇艳的女子,在她粉面微红之际,伸手握住她的柔荑,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 五件仙器,只忘川一人便得了三件,不可谓不骇人。 两人消失过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从花木中走出两个人来。 “原来男人都是一个样儿!呸!”迦叶狠狠吐了一口。 常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迦叶囧了。 “姐姐,你真的不难过么……”迦叶很恨自己这张嘴,但是已问出来了,方才他们虽听不到那两人说了什么,但两人亲昵的表情可都是落入了眼中,忘川的笑好生刺目! “难过?”常笑陡然转身,眼中的冷令迦叶不寒而栗。 “不,我不难过,这里已经空了……”她的指尖指着自己的心口,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若是还会难过,那岂非证明我心中还有他?那不是我……迦叶。” 这样慢慢的语调,这样冷淡至极的表情,虽然迦叶知道常笑所对的不是自己,仍从内心深处生出一层冰冷来,原来情的尽头,不是痛苦,不是心碎,更不是挽留,而是两条永远不会交聚的地平线,从此,连记忆都会被挖掉,空白得连曾经都不曾拥有…… 迦叶失神的空隙,常笑已经从怀里取出了那面圆盘,看迦叶那样子,好像遭遇背叛的反倒是他,真是……没出息! 重华书库?常笑往里注入一丝灵力之后,有些发呆。 迦叶回过神来:“这什么仙器?能打过盘古斧么?” 常笑把圆盘丢给他:“你自己看!” 盏茶功夫过后,迦叶脸扭曲了,重华这个老匹夫,白白浪费了这么好一块极品青金,这根本不是一件法宝,而像普通记录功法的玉简,里面记录的都是重华生平事迹,比如某年某月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连某年因为贪吃几条隔夜的剩鱼而导致拉了十八次大便的事都记了下来,这重华,真是无聊到极点了。 306 穿越 “算了,这块青金倒也是练器的好材料。”常笑还是把这圆盘给收了起来。 只是可惜了那为这圆盘丧命的人…… 迦叶和常笑飞至忘川和琉璃离去之处,方才见他们从这里消失,六重天入口大概在附近,但是两人找遍附近,什么都没有发现。 两人只得向其他地方找去,这五重天占地极广,这批人都冲着仙器而来,直接便到了五重天的核心位置,而外围还有许多房屋宇舍。 他们两人见过那花海之下的森森白骨,早起了戒备之意,两人并不分离,一道一间房一间房地寻去。 五重天更像是重华起居住所,数千年过去,房屋之内竟然还洁净如新,花瓶之内还插着鲜花,不慎吸入两人鼻子,也是芬芳扑鼻,但两人却更加戒备。这样偌大的五重天找遍,竟然都没有发现传送阵或者结界的踪迹,莫非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但忘川和琉璃是怎么出去的? 两人从最后一间房里出来,外面阳光依旧明媚,却已偏西,照着一大片盛开的灵菊,美轮美奂,但却绝非三重天的幻像。 两人都有些疲惫地瞅着这片景色,那花园中央有一片绿萝,沿着假山爬得极高,将整座假山都密密麻麻地遮盖了起来。 迦叶刚打了个哈欠,常笑突然朝着那片绿萝走了过去。 这片绿萝下面越看越不像假山,常笑一挥衣袖,一缕九天真火弹出,那绿萝顷刻间发出尖锐的嘶鸣,但却无可阻拦地燃烧了起来。 迦叶睁大了眼睛,绿萝化为灰烬,底下一座洁白的石像露了出来。 他不认识这石像是谁,但却为这石像的美惊呆了,尤其是他上半身为人。下半身却是一条长长的鱼尾,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嘛! 常笑的脸变了,因为她认出了这个石像是谁!水落雨! 这里怎么会有水落雨的雕像,难道重华真人便是水落雨?但那日在五色之门内。水落雨已经被她化作粉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大姐,他真美啊,米开朗琪罗的大卫也差他好多……”迦叶喃喃道,双目呈现一股诡异的痴迷。 常笑大骇,瞧见雕像双目似乎活了一样,一丝丝黑气正从中冒出。 魔气! 来不及细想,常笑一巴掌掴在迦叶脸上,迦叶顿时清醒。 “大姐,借我点灵气,我要让他尝尝除魔大法的厉害!”迦叶怒了。一块破石头也敢冒充美男来迷惑他的心智! 金家,历代家主皆为南诏的大祭师,通神祭鬼除魔,迦叶天赋在心,先前惯于惫懒。如今为形势所迫,发奋起来,修为日进千里,常笑听他怒吼,也不犹豫,两人以掌相抵,五色灵力源源不断传向迦叶。 原来迦叶的眼中只会散出点点的星光。现在却渐渐凝成两道光柱,直接射向那雕像的眼睛,但与此同时,以雕像为中心的地面向外亮起无数亮线,原来,这里便是六重天的入口。只不过需得先击败这诡异的雕像。 一紫一黑空中交接,迦叶紧抿嘴唇,一向妩媚的脸端庄无比,随着黑色光柱渐渐消退,空中水波荡漾般的浮现出一些景致来。那好像是一间幽黑的屋子,又好似穿过一排排书架,在书架的尽头,一个模糊的人影跪在地上。 声音也极其模糊,迦叶和常笑都屏气分辨,只听一个扭曲的声音:“魔童、魔童……” 那人影突然抬头,头上两道丝带般的黑影飞起,仿佛要触到迦叶的眉心,迦叶大喝一声,身子不由向后一步,那雕像眼中的黑气大盛,空中虚像随即消失。 “稳住!”常笑立即挥向雕像双眼,迦叶毕竟临阵经验不足,方才许是打开一部分结界,才会出现六重天的一部分景象,但两人都被这景象吸引,一时心防松懈,险些被这魔气攻入,而那开启了一部分的结界又恢复了原样。 “再来!”迦叶喝道。 紫光生生将魔气逼回雕像双目的同时,脚下传送阵大亮,常笑想抓住迦叶的手,两人却越来越远…… 眼前再度出现光亮,看清眼前一切时,常笑有些发蒙。 一条大河天际奔来,直至面前山谷,势头锐减之际发出澎湃之音,似巨龙稍作休息,但那一座石桥已经被冲得摇摇欲坠,河水漫过水面,导致许多人都被阻在山谷这边,而山谷那边显然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饶是六年没有回过漠北,饶是当前景物似是而非,常笑仍能分辨出这是漠北的回龙谷。 怎么穿过结界会来到这里?难道这里是六重天? 很快常笑更加骇然,无论她如何使力,浑身的灵力一点也使不出来,这里似乎被加上了某种禁制,她不由向那些等着过河的人看去,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幻像,但是其中有好几个人瞧见她打量着他们的时候,都冲她笑了笑。 诡异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大哥,你也要去漠北城吗?”一个蓝布衫挎着竹篮子的姑娘冲她打招呼,常笑这次才醒悟过来她现在还是男人的样子。 “唔,是的。”对面竟然是漠北城,但是漠北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们是结伴去城里卖鸡蛋的,今年这水发大了……”姑娘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健壮,漠北多是这样的热情好客的姑娘。 常笑没有回答,她视线落在桥头上刻着的石碑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过去又读了一遍――“回龙桥建于陈萧五十六年”。 陈萧?大元之前的陈萧! 她回到了元祖开天辟地逐鹿中州的时代! “大哥,你要同我们一起过去吗?”先前那几个姑娘都期盼地看着他,因为水太大了,桥上都漫了一层水,她们好客热情是一回事儿,但是担心害怕也是另外一回事儿,所以想着和眼前这位看起来算是老实忠厚的男子做个伴,万一有意外也可以照应一下。 常笑还在震惊之中,摇了摇头拒绝了。 那几个姑娘难掩失望,想到家里还需要用这些鸡蛋换盐换油也顾不上危险了,手拉着手走上了石桥。 常笑还在发蒙中,所以没注意到这些姑娘的失望,也没注意到走到小半时这些姑娘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呀!对面有个好心的男子在帮大家过河!” “哇,好俊俏的郎君啊!” “嘻嘻,我看你就不要卖鸡蛋了,把鸡蛋都送给他吧……” “嘿,小四,你怎么不走了?看傻了啊!” …… 断桥之处果真出现了一白衣男子,玉树临风般地站在断裂之处,遇上妇孺便帮扶一把,这过桥速度也提高不少。 常笑一无所察,先四处找寻有没有迦叶傲轩的身影,但此时她灵力全无,费了半天力气,也没发现一个熟识的人,瞧见大家都往对岸走去,她思咐着还是先到漠北城看看,她此时身为男子,也不介怀,脱了鞋袜拎在手里,便夹在过河的队伍之中慢慢淌着水往对岸走去。 大约是刚发过水,这桥面上一层水虽然不深,但是很急,常笑虽然精通水性,但也不想落到水中,走得极为谨慎。 前面的人本来也走得很慢,但是突然速度就快了起来,常笑正觉奇怪间,抬头瞧见那水打着漩涡正从断裂之处流过,好不危险,怎地……一抹月白色猛然撞入眼中,那原本冰冷的眸子正夹着笑意看着她,常笑一怔,身后却有人催促道:“这位兄台,快些走啊!” 那身后之人更是危险,他一根扁担跳了两筐稻谷,这断桥急流当真危险无比。 面前之人朝他伸出了手,常笑一咬牙将手递了过去,她就不信她这个样子他也能认出她! 自月白色的男子出现之后,原本踌躇过河的人都纷纷过河,只望这人断桥之处相帮一把,常笑身后这位汉子也是打了这个主意,哪知这人握了前面男子手后便携着这男子一同往前走了。 呀!这叫他如何过这断桥?! “兄台,小心。”忘川一面握着她手一面嘱咐她小心。 常笑再镇定心里也一阵发麻,此时回忆起来,他似乎一直立在断桥之处相帮他人,怎地到了他这里非要送上一程?她心一暗,但不过数秒便重新镇定起来,淡漠地看着前方。 剩下的桥很快走完,常笑道:“有劳大哥相助,多谢了。” 忘川松了手:“举手之劳,兄台不必客气。” 常笑转身便走,忘川也未阻拦,桥上有人喊着帮忙,她觉得忘川去了,连忙急走,走了十几步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瞅见路旁有块大石头,连忙坐下穿鞋。 鞋子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拎起,瞅着那人握上她脚,将鞋子给她套上,常笑豁然一踢,怒道:“大哥这是作甚?” 忘川悠悠道:“我与兄台一见如故,自是想为兄台多做些事,且前方凶险,也想来提醒一下兄台。” 常笑方才那一踢,根本没有踢开他,他手牢牢握着她脚,穿了左边这只,又慢条斯理将另外一只也给穿好,最后还极为爱怜般地在鞋面上摸了摸。 (小川等在这里作甚呢?小川认出来常笑没有呢?小川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呢?我猜猜猜!感谢小芒星的打赏,不过我不会剧透的哦!爱你哦!) 307 六重天 忘川早先立在断桥之处便极为引人注目,后来接了常笑便停止助人,此时这番举动更引得人人侧目,两个大男人,一个为另一个当众穿鞋,那看忘川的眼神就多了许多不明之意。 常笑拿不准他是不是认出了自己,但她怎会承认,且她此时心沉如井,再不想和眼前之人有任何瓜葛,又知他七窍玲珑,心思过人,生怕他瞧出端倪,再捉了她回去,故而忍住心头万般不适,笑道:“原来大哥是为了提醒小弟,多谢大哥,小弟还有急事,先告辞了。” 见他笑容疏朗,客气有礼,忘川竟有微微一怔。 常笑不疾不徐一揖作别,以正常速度向路上走去。 “你可知世上有一种香,可埋入体内,无论天涯海角,都能寻得到?”就在她正要出一口气之时,身后陡然传来忘川之语。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像一块大石头从高空坠到她心里,忘川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必需得回头,否则就太奇怪了。 “大哥要寻香?小弟不懂这些,爱莫能助了……后会有期。”常笑慢慢转身,笑容依旧,再次作别。 这次身后再无声息,她终于得以安静上路。 “前途凶险,你多珍重……”待那人遥望成一个小黑点后,忘川微不可闻的低语才喃喃飘出,这一路,她竟连头都没有回…… 常笑一直进了城,待到人多熙攘之处才觉得背上衫子湿透透的贴在身上,她仰头望去,太阳明晃晃地挂在上空,这种时空穿越的感觉如同梦幻一般,但是周围的人声,车马的轱辘声,以及两旁客栈小二的招呼声,都是那么清晰真实。 常笑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又掐了一下,是真的疼。 荷包里还有几块碎银,她听着远处小二的招呼声,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一杯龙井,放三份茶叶。” 小二微楞,很快扬起笑脸:“好嘞!” 常笑用力灌了一口又烫又苦的茶水,小二嘴角抽了抽,把脸转到了一边,突然惊喜道:“呀,是元将军和凤统领!” 常笑放下茶杯,也随着小二看去,一男一女出现在视线里面。素白的衫子穿在男人身上,本是儒雅至极的颜色。却偏因男人本身的霸气而染上了一层狂傲和凌厉。诡异的是如此矛盾的组合在他身上看起来不但不碍眼,反而让人觉得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而他身旁的女子,墨衫轻舞,凤眸上扬,唇角噙着一丝……绝对是很满足的微笑。 元浩和凤飞天! “帅、帅、帅!美、美、美!”小二喃喃自语。 身边所坐之人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小二吓了一跳,往那桌上一看,那杯放了三份茶叶的苦茶被人喝得干干净净,桌上丢着一块碎银。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常笑逆着人流跟着元浩和凤飞天,她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玄机,但是总也抓不到。 那年地底龙脉所见。凤飞天被元浩杀死,但此时两人分明你侬我侬的样子,难道时间还未到? 不,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都不能再看到凤飞天被元浩杀死! 那两人速度看起来不快,甚至很悠哉。看起来只是闲逛而已。元浩牵着凤飞天的手,走走停停,不时拿起小摊上的东西在凤飞天头上比划,凤飞天只抿着唇笑。 但总是有很多人撞到常笑身上,她竟一直追不上那两人。 两人似乎逛够了。携手向城外走去,常笑松了口气,总算可以追上他们了。 她正欲张口喊凤飞天,那两人突然停了下来,四只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 凤飞天道:“我说她会跟上来吧。” 元浩道:“娘子神机妙算,为夫甘拜下风。” 这两个人在等她?! 但见两人十指相扣,默契无比,凤飞天脸上一派幸福和美,常笑忍不住大叫:“凤飞天,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她话未说完,凤飞天突然一挥手,常笑整个人翻滚起来,重重跌在路旁草丛里。(.无弹窗广告) 与此同时,元浩手中红芒一闪,登时风云激荡,天地色变。 常笑眼被刮得几乎睁不开来,但是仍瞧见一片黑气从方才她所站的位置袭来。 只不过这黑气很快便被赤霞的光芒划去,元浩手中的赤霞搁在一个人脖子上。 那人年过四旬,一身蓝布道袍,单膝跪在地上,目中极是痛苦。 “你杀了我吧……”他似乎在求解脱。 “重华,你已坠入魔道,死是必需的。”元浩淡淡道,并不为他眸中的一丝悔意心慈手软。 这道人是重华…… “重华已悔……”重华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元浩手中赤霞已动,重华头颅冲天而起,一腔血直喷空中,有一两滴还在落在了常笑面前的草叶之上。 元浩,半分迟疑都不曾有过。 凤飞天,只悠哉地看着面前一幕。 一缕黑气从重华斩断的脖颈之中飘出,慢慢凝聚成一粒种子的模样,接着光芒一闪,消失了。 凤飞天悠悠道:“如无法同时诛灭所有魔种,除了这一个也无补于事……” 她视线瞥过草丛,似乎是说与常笑来听。 常笑突然想到自己要给凤飞天说的话,急忙从草丛里爬起来,面前景象突然大变,四处风声呼啸,转眼一片漆黑,这个世界又崩溃了…… “老李,老李,你醒醒!”有人在拍她脸,常笑睁开眼睛,两个男人的脸在晃在她头上面。 迦叶和傲轩? “你可真会吓人!搞得像灵异片……”迦叶低语。方才常笑就像从空中挤出来一样露出半个身子,他扯住她手,傲轩扯住她脚,才将她从虚空中拉了出来。 “我们现在在哪?”常笑问。 “六重天。” 常笑坐起来环顾四周,他们身处一间大屋之中,四处皆有通道,似乎为偌大房宇中的一间。 “我到这里多久了?” “我刚遇到傲轩,就看到空中露出了你半个身子,连忙和傲轩一起把你给拉了出来,你这是……” 听迦叶的意思,好像他并没有到过回龙谷和漠北城。 “你们过来就是这里?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常笑皱眉道。 迦叶摇了摇头。 傲轩道:“我本来和许多人困在四重天,正承受不住时,四周突然出现一片火海,接着便到了这里……幸亏遇到了你。” 他眼中喜悦浮现,从进了这重华仙府便和常笑分离,虽知她修为比自己高上许多,仍是担心不已,此时见她和迦叶都平平安安,虽前路莫测,也为这一时的相聚感恩万分。 “那几件仙器在五重天便已现身,这六重天会有什么东西?”迦叶疑惑道,按理说重华真人的传承应该在最核心的七重天才对。 她和傲轩猜测讨论半响,常笑却只是坐着沉思。迦叶和傲轩都没有穿越回去,她在那里却碰到了忘川,还有凤飞天道“我说她会跟上来吧”,重华真人既然是被元浩诛杀,那他的洞府在这一千年之前为什么又屡次开启,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魔种,又是什么东西? “老李,老李……”迦叶拍着她的肩膀,常笑陡然回过神来。 只见一队身披斗篷的人从房屋一个入口处进来,远远地瞧见他们,眼里也略带了几分惊奇,但很快收了目光,面无表情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这三个人修为甚低,对他们构不成威胁,虽不明白他们是如何到了六重天,但也没必要为此浪费精力和时间。 瞅着最前面那人风帽边缘露出的一缕白发,常笑手不由握紧了。 扫见那三个坐在角落里的人,凤九并无太多注意,六重天里,他们已经遇到了不少低阶修士,这其中缘由凤皇和长老们已经讨论过,却没能得出结论。 他跟在凤皇身后,眼见就要穿出这间屋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大人请留步!” 这么多人,凤九不知道那男子唤得是谁,但直觉是叫自己。 一队人同时立住,默默瞧着一个俊雅少年奔到凤九面前。 “先前遇到一人,说要如果见到大人,便将此物转交与大人。”少年将一物递与凤九,在他诧异之际,已经后退至原先位置。 这少年,之前绝未见过,凤九笃定。手中之物简单至极,乃是一枚白玉扇坠。 长老们眼里滑过疑问,那领头之人却似极为信任凤九,并不催促,凤九也只片刻功夫,便将扇坠收好,跟着一队人继续前行。 待他们远去,常笑才低声道:“迦叶,谢谢你!” 迦叶回眸妩媚一笑:“美男的手,摸起来不错呦!” 而在那远去的队伍之中,凤九悄悄摊开掌心,宽大的手掌中,是一个鲜红的“魔”字。 那少年,是谁?凤九一遍遍搜索记忆,徒劳无获。 但是手上的这字和凤皇以及长老们的推测极为吻合,只不过却将一个谁也不敢说出口的结论给挑了出来,但凤九并未急于提醒凤皇,众目睽睽之下,那少年如此隐晦地暗示自己,显然并不想暴露身份。 先来一章吧,左侧肋骨疼,估计坐久了~~感谢jijiyeyi33的粉红票,我想说,还有么?让票票来的更猛烈些吧! 308 临魔 他们一路穿梭在六重天里,一面寻找七重天的入口,一面也在查寻六重天是不是还有什么宝物,但除了接连遇到不少低阶修士,珍贵如银河斗、盘古斧之类的仙器再未见过。 但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别的高阶丹药和灵器。 只不过他们出自凤家,这次出动的全是隐世长老,心智坚定不说,眼界也极为开阔,对这六重天几番存疑,不用凤皇下令,也只是冷眼瞧着那些人为了这些东西厮杀。 偶尔还有人偷窥他们,但见这十几个人如同石像一般立着,那不安分的心思立即溃败逃窜。 且说在他们渐渐远去的同时,常笑三人立即向另外一个方向离去。 “迦叶,你闻我身上有什么味儿没有?”常笑道。 迦叶大感惊奇,闭眼仔细吸了两口:“没有啊!” “傲轩你来闻。” 傲轩脸红了,但瞧着常笑不容拒绝的眼神,凑在她脖颈之处细细嗅了两口。 “有味儿吗?”常笑问。 “有……一股很淡但又很香又有些甜……很好闻、很舒服,让人一直想闻下去……” 傲轩没有说完,迦叶捂着肚子笑开了。 常笑红脸瞪了傲轩一眼:“君傲轩,问你正经的,我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可以让人追踪而至?” “啊――难道有人跟踪你?”迦叶吃了一惊。 傲轩郑重地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发现有特殊的气味。” 实际上,常笑自己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但是想到忘川那没头没脑的一句,心里面总是有挥之不去的阴影,此时见两人都未发现异常,猜测忘川有可能使诈,否则若是他认出自己,怎么可能放任自己溜走。 常笑几经分析。更认同自己的看法,面色缓和不少,突听迦叶道:“不好,我闻到了……” 不用他说出来。常笑和傲轩直接看到了,大殿入口突然杀进来一批人,各种灵器,人的器官、一股股殷红的血都在空中飞舞。 先前他们还以为这些人是为了争夺什么,但是两眼之后,三人的脸色同时变了。 “快走!”常笑拉住迦叶和傲轩往里遁去。 这些人已经疯了,看不到他们是为了争夺什么,但是他们是毫无目标地互相厮杀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黑气。 “这是和我一起困在四重天的人……”傲轩惊呼。 “糟糕,他们跟着过来了!”迦叶大喊。 常笑回头一看。先前不过只看到几十人,现在乌泱泱的一片,足足有几百人,就算她可以打得过这些人,但是数量如此之多。其中又不乏迈入天阶之辈,杀起来也太费功夫。 “没路了!”迦叶又是一声惊呼,他们只顾着往前奔,顷刻间便飞到了尽头――四面都是墙壁,除了身后奔涌过来杀得入了魔怔的人群。 傲轩一剑刺向那墙壁,竟被反弹了回来,这四面墙壁都似乎给加了什么禁制。根本破不出去! “看我的!”常笑大吼一声,双袖向前猛地一挥,两团从上古麒麟处炼化的九天真火奔出扑向墙壁,瞬间迦叶和傲轩惨叫一声,常笑腕上的寰宇镯则瞬间启动,将她保护在内――九天真火竟然被反弹了回来。 此时身后魔怔大军已至。迦叶和傲轩因祸得福,借着身上燃烧的九天真火竟然没人攻击他们,但是这九天真火何等凌厉,慌得常笑手忙脚乱收了九天真火,顺便将两人纳入寰宇镯防御范围。 “大姐!你赔我发型!”迦叶哀嚎。 “你烧着我裤子了!若是我这辈子不行了。你负责到底吧!”傲轩痛得龇牙咧嘴,还不往借机调侃常笑,常笑嘴角抽了抽,觉得他还是烧得太轻。[] 他们这厢谈笑,外面早密密麻麻围上来了许多人,隔着寰宇镯的结界,有如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着他们,非常诡异的是,见到他们三个,他们竟然停止了相互厮杀,个个阴森森地注视着他们。 一双眼睛不怕,两双眼睛不怕,但是这么几百双上千只一起看着,三个人都感到从头到脚一阵发麻,而且这些人几乎没有一个健全的,个个不是少胳膊就是少腿,有些脸上被砍的血肉模糊,几乎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一样。 “他们为什么不打了?”迦叶悄声问。 “因为他们只攻击最强者,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常笑慢慢道。 话音未落,几百号人便同时动手了,从远处看,他们三人简直像处在烟花爆裂的中心一样,寰宇镯的防御结界不由震动了几下,吓得迦叶抓紧常笑胳膊:“你能撑多久?” “你再吸三十口气我就差不多了。”常笑道。 迦叶:…… 傲轩:“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心智,怎么会这样?” “他们不是和你一样困在四重天么?你怎么好好的?”迦叶疑惑道。 傲轩挑了挑眉,怎么看着他没魔怔迦叶很不满意啊? “我也不知道,我进来就遇到了你……” 迦叶翻了翻眼。 常笑没想到此时他俩竟然还给扛上了,连忙道:“傲轩你身上可有什么辟邪之物?” 傲轩扫视了自己周身,想起来什么似的捋起袖子:“只有这串千年菩提珠,是我……家传下来的……” 其实这串菩提珠是琉璃给他的,但是话到嘴边,傲轩生生给咽了下去。 常笑瞅着那串菩提珠,珠子外面一圈吉光若隐若现。 “许是正因为这菩提珠你才没被那些千年怨灵侵蚀灵魂,而迦叶天赋在心,精神力强大,自是比你抗性强上许多,所以你俩才没有入魔,这些人,怕是已经无救了。” 入魔?傲轩有些发怔。 “看那些花下面有那么多白骨,我就知道这重华不是什么好鸟!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神仙洞府,而是一个魔窟!”迦叶愤怒道。 常笑认同地点了点头:“迦叶,剩下的看你了!”方才她已经计算过,入魔之后,这些人的实力都被提升到至少十倍以上,被这么多人围着,凭借寰宇镯也不过勉强逃到那边那个柱子,她自己尚能逃出去,但是迦叶和傲轩就危险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迦叶来除掉他们! 防御结界之外烟花越来越密集,迦叶眉头皱成一团,老天早不将大任于他,晚不降大任于他,这个时候,太尼玛及时了! 即使隔着结界,那些尖锐的嘶鸣吼叫仍然传入耳中,外面这些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甚至趴在了结界之上,后面的攻击海啸般而来,这前面的东西来不及躲闪,悉数化为肉泥溅在结界之上。 迦叶再也无法忍受,伸开双手,常笑和傲轩一人伸出一掌与之掌心相抵,集三人之力全力施展除魔大法。 迦叶此时双目微闭,不似先前与那雕像斗法一般,周身气流涌动,黑发无风自起,妩媚向上的眼线更加妖娆,浑身泛着一种说不出的风华,而他两侧,常笑和傲轩衣袖鼓起,均是神情肃穆全力而为。 他们这般辛苦,却不知此情此景悉数落入远处各方人眼之中。 凤九看得入神,冷不防身侧老者张口问道:“那人告诉了你什么?” 凤九一怔,知无法隐瞒,将手掌在老者眼前摊开,老者眼中闪过惊讶,更加细细遥望迦叶,良久却是摇头。 而在另外一个角落,琉璃的眼睛瞬间睁大,除魔大法?那是除了大祭师之外再无人可以修炼的功法,中央那个全力施法的人是谁?若是金迦叶那个草包,这施展起来的除魔大法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她眼中闪过阴郁,余光悄悄瞥向一旁打坐的忘川,忘川却似根本没有看到远处这一幕,眼帘轻阖,犹如老僧入定一般沉静至极。 随着迦叶口中咒语的加快,那些攻击渐停,三人松了一口气之时,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波荡,本来安静下来的人群立即骚乱起来,比之先前更为疯狂的攻击。 “我……”常笑抽出手来加强结界,但是寰宇镯上白光流泻,结界气泡一般破碎了…… “走!”常笑喝道,但四面八方连同空中都是血腥的躯体和尖锐的嘶鸣,这些东西是想将他们也变作和他们一样。 她无法再隐藏修为,全力清剿这些东西,但是越来越觉得心沉,每清理完一个,心中的暴怒越盛,那些怨毒和恨意在杀戮中疯狂滋长,她杀得越多,越是忿恨,又似乎分裂成了两个人,不停地互相搏斗,这样艰难的对决中,身上已经染上了片片血迹。 迦叶和傲轩的处境更是好不到哪去,眼中已经失去清明,有一瞬间他们甚至交上了手。 琉璃眼中阴郁更甚,突然发出的一声冷哼让忘川眼角微微一跳,但是他眼睛仍未睁开。 绝境之中,常笑突然听得一阵清音,彼时她一剑挑糖葫芦似的削了一串脑袋,如同罗刹般立在尸海之中,周围突然出现十几位飞旋的黑衣人,每一个都披着大大的斗篷,袖口边都绣着一只胖胖的小鸟。 这毁灭的瞬间,凤家出手了。 (终于码完了,不在状态的时候码字真痛苦……) 309 七重天 三面墙壁陡然破碎,却并不因为凤家古老的阵法,常笑于这纷乱杀戮对抗之中回首,与那黑衣老者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无弹窗广告)仅是片刻的功夫,破碎的墙壁之后现出一片阴郁黑沉的天空,那些魔尸受到召唤般的纷纷涌了过去。她收回目光,和迦叶傲轩急剧向远处遁去。 极目望去,三人不由一骇,前方天空黑云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对应下方无数丈高的巨石形成一个巨大的石阵,中间高处似有一副石棺。 那些魔尸疯狂向石阵之处涌去,傲轩也欲跟去看看,却被常笑拉住。 “你听……” 飘渺之中似有无数孩童哭泣,先是悲伤,那缕悲伤入心,渐渐转化为印至灵魂深处的怨毒,迦叶猛地一拍傲轩,傲轩清醒过来,从三人头顶之上,许多进入六重天的幸存者飞了过去。 “忘川和琉璃……”迦叶低呼。 常笑面无表情:“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是上古化灵魔阵,借他人灵力精血重生复活。” 傲轩浮于上空:“那里面好像有许多孩子!” 童男童女的血最为纯净,天生纯粹的力量,是这恶魔最喜欢的食物。而外围那么多修士的灵力和血肉,虽不及童男童女纯净,但毕生修为相加一起,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这重华仙府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诱局!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这恶魔复活!”迦叶恨声道。远眺那些围过去的人,只在半空之中和化灵魔阵保持一定距离,并不出手阻止化灵魔阵,这些人……居然可以无动于衷至此。 常笑唇角勾起一抹讥笑:“第七重天的入口定是在那石棺之下,若想进入七重天,怕还得借助这恶魔的力量。” “笑,你是不是有办法?”傲轩见她并不那般着急,开口问道。 “要破此阵,并不难。只需从根源斩断它的能量供给……”常笑说得简单,面上却是一抹无奈。 此时从石阵上方的天象可知,化灵魔阵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此时贸然阻挠魔阵。必然引起强烈的反噬,然而让常笑真正心痛和无奈的是,那阵中的上千名童子都需得尽数除去,一旦入魔,再无可救。 迦叶和傲轩明白过来之后,脸色也变了,若要他们流血流汗杀魔,还不觉得难受,若是对这些无辜的孩子下手,真真觉得心在抽痛。 “先杀最中心的孩子……”常笑道。 能出现在石阵上空的人个个修为极高。若是不能一击成功,只怕这些人恼怒成羞,他们三个还不够塞人牙缝子的。 “只要把里圈的孩子给除掉,这化灵魔阵就会终止,到时候陷入混乱。那些人也得被迫动手除掉这些魔尸,你们俩紧跟着我,省得有人恼怒成羞……”常笑郑重道。 此时他们为了阻止这恶魔重生,已然把生死置之度外。 各方势力空中冷眼瞧着这可怖的天象以及万千名幼童在石阵中哀嚎,那外圈的孩子已经有不少慢慢垂下头去,而那些跪伏在石阵四周的魔尸在黑气弥漫之中渐渐变作了干尸。 就算这些人进入重华仙府之前没有预测到魔的存在,但此时眼前一切已经明白无误。只是在七重天的诱惑之下,竟对这魔的复活无动于衷。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头顶漩涡疯狂呼啸之际,不知何处射来一道流光,直冲石棺而去,他们还在疑惑之间。那流光化为三道,冲着最里层的幼童手起刀落。 啊――化灵魔阵被阻,从石阵中央发起巨大的震动,天空和大地都像波动一样,滔滔不绝的重压袭上每一个人的胸口。不少人都口吐鲜血,失去了部分灵力供给化灵魔阵立即开始疯狂地吸收一切可以吸收的能量,那些受伤的人立即看到一缕缕灵力从自己的伤口之处急速飘向石阵。 这三个人……简直是找死! 数条黑影向石阵中央飞去,常笑一剑斩落一个孩童的脑袋,正待挥剑斩杀最后一个孩子,那孩童突然叫了一声:“前辈叔叔!” 啊――是嵇山镇那做诱饵的馨儿! 馨儿双目睁得大大的,似在无声地祈求,这一瞬间的迟疑,身后杀气已至,飞仙后期的修为,常笑避无可避,只觉身子被人抱住一旋,一股热血已经喷到了身上。 傲轩――她失声惊叫。 迦叶冲了过来,一剑砍下馨儿那睁大眼睛的小小头颅。 那人得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小子,敢阻拦我入七重天,杀了你们!” 感觉到傲轩脑袋重重垂在自己肩上,常笑眼睛发红了。 “快走!”迦叶飘于半空,长发飞舞,从双目之中散出无数星光,将那人团团围住。 四面围过来更多的黑影,常笑陡然发现他们脸上都呈现着一层黑气。 那是……她极目望去,远处的天空,忘川静静而立,身旁的琉璃飞得更高,绯衣悉数张开,整个人像围了一层光圈,似在闭目念咒。 此情此景,和万剑冢那日一模一样!君琉璃! 常笑看了一眼昏在自己身上的傲轩,迦叶一声惨叫,他精神力虽强,但是如何抵抗得了一个飞仙后期的高手? 随着咒语飞出口中,那些受伤的人一部分惊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以不可阻止的速度向石阵飘去,而另外一部分人甚至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入了魔道。化灵魔阵再度重现光芒,头顶漩涡更加澎湃呼啸。 琉璃虽闭着双目,但唇角却诡异地漫起笑容。什么都无可阻挡魔的重生,凭借这魔的力量她必将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视线不由落在身旁清贵有如神邸的男子身上,只有她,才可以与他并肩而立,笑看江山! 此时连眼角也忍不住舒展开来,但后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琉璃眸子顿时泛起黑气,她甚至没有摸向后腰,手中黑光一闪,随手向后反刺。漫天黑气之中,黑衣老者破布般零落。 这变故甚至出乎忘川的意料,眼见那黑衣老者来袭,他还在疑惑之间,陡见琉璃身子一软,迟疑了一下却是极快地扑了过去接住。 “大人!”凤九惊叫,方才长老们已经商量要退出重华仙府,为何凤皇却突然出手? 凤皇陡然吐出一口黑血来,夹杂着破碎的内脏。 这女子……果然是魔,那安儿…… 凤皇抬头想看一看那石阵中央,但是一片黑气之中什么也看不到。 “速带凤皇回宫!”一位黑衣人陡然一喝,其余长老立即站好方位。 不待凤皇再看一眼,上古星移阵陡然亮起,所有的黑衣人带着凤皇慢慢虚化消失了。 “琉璃,你怎样?”忘川俯视怀中女子,方才她眼中悉是可怖的黑气,此时瞧见他,慢慢透出本来颜色,只是眼角还有一丝不甘。 “川哥哥……”两人靠得如此之近,琉璃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忘川眼神一瞬间柔了起来,伸指将她额前碎发拂下,略一凝神,一团柔和的灵力覆在琉璃后背,须臾,琉璃面色便好了许多。 “琉璃,以后要多加小心……”忘川唇就在琉璃耳边,琉璃心神一荡,忘川却抬起头来,脸上恢复那一层不变的清冷,远远眺望那片巨石。 琉璃抿了抿唇,也抬眼看去。 这几息之间,那些黑气悉数散去,先前那三人以及众多高手都不知去了何处,只有那巨大的石棺上空散着一层光晕。 七重天的结界不知何故打开了! 怎会这样?莫非魔的复活失败了?琉璃心沉了下去,但是方才她已经听到了魔的召唤…… 在最后一瞬间,常笑肩扛傲轩,手扯迦叶腰带,直接化作一道光撞向那巨大的石棺。 只希望她的推测不会有错! 坠入无边的黑暗中时,她终于松了口气,而身后那追来的人也越来越远。 “傲轩、傲轩……”此时方有时间轻唤紧靠着她的人,但傲轩只趴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不会死了吧?”迦叶喃喃道。 常笑咬牙朝他前胸摸去,刚刚感受到他微弱的心跳,手却被人无力地握住。 “我……很好……”低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旁吐出,常笑心一紧,那想推开他的动作停住,也罢,让他暂时靠一靠,日后再收取利息吧。 黑暗似无尽头,常笑不敢耽搁,先喂傲轩了一粒丹药,再竭力往他经脉里灌入灵力,但他受伤如此严重,自己也不可能用双修之术来为他修补,只暗暗希望能快些出了这里再做打算。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抹亮光,待到眼前适应了,他们看清此处仍是一座大殿,不过通体泛着蓝光,整个大殿极为空旷,中间仍摆着一副棺材,不过那棺材却是半透明的,隐隐可见里面躺着一个人,且棺材之内封印着团团灵光,想必正是重华的传承。 这里魔气肆虐,常笑无意中遁入千年以前的漠北时亲眼见元浩斩杀重华,那重华的传承又岂会是什么好东西? 常笑脑中交织着种种疑问,未及上前,陡然感觉到一阵铺天盖地的威压。 桀桀笑声而至,傲轩眼中闪过不可思议,那手拎数颗人头踏空而来的人竟然是琉璃。 310 恨生 三人急忙闪入阴影之后,这股威压绝非玄仙期所有,琉璃周身泛着魔气,就算他们三人都跨入飞仙阶层,怕也抵挡不了。 琉璃似乎心有所查,环顾四周,寰宇镯将他们三人紧紧护在其中,终于在琉璃阴森的扫视中躲过。 琉璃将手中人头在棺材之前摆成一个奇怪的阵法,自己盘腿坐在其中,开始默念咒语。 那些人头个个睁着眼睛,犹带着不可置信,常笑一个个看去,认得这些人各个国家都有,都是此次派来的顶层力量,他们大概谁都没想到会死于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之手吧。 随着琉璃嘴唇蠕动,那棺材之上的罩子慢慢浮起,常笑手心出汗,才发觉傲轩一直都在握着她的手,若是琉璃得到这魔种传承,加上南诏强大的兵马,中州,真的怕是乱无止境了,但是要如何才能止住她? 咒语一顿,他们三人心脏均是一跳,琉璃脸上邪恶一笑,却未回头,随手向他们所在之位一弹,黑气浓烟一般袭来…… 早就发现有些异常,竟在她眼皮子底下藏到现在,琉璃唇角滑过一丝嗜血的笑意,但那人跌出来之际,她却吃了一惊。 然不待她出声,那人愤怒到:“妹妹,你在做什么?” 竟然是二哥! 琉璃泛起怀疑,神识游移到傲轩身后之位,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二哥,你来得正好,我正在做一件将会使我们君家扬名万古的大事。”琉璃脸上浮现一个极美的笑容。 傲轩却看得心惊胆战:“你在入魔?” 琉璃道:“二哥,以你的修为怎会进入这七重天?” “我说你在入魔!”傲轩愤怒地走上前来,一脚踢向一个人头,但他脚未触及那可怖的人头,黑气有如链锁勒住他的咽喉,整个人被悬挂于空中。 “哥哥,为了她。你也愿意做出如此牺牲呢……”琉璃眼睛向四处扫去,她感觉不到常笑的气息,却知道她一定在这里,否则自己这个傻哥哥怎么会自己跑出来。 “她不在这里。你不要找了……”傲轩困难道。 琉璃唇角上扬,眸子愈发诡异,待投向一处地方之时,果见傲轩脸上露出紧张之色,她眼中闪过阴狠,一柄漆黑的剑带着漫天黑气瞬间爆射。 空气中似乎有人发出了沉闷的哼声,琉璃一喜之下却并未见到有人现出,相反这大殿更为沉寂。 眼见黑气重新飞入琉璃手中,傲轩舒了一口气:“我说她不在这里……” 他话未说完,琉璃阴森森地看向他:“哥哥。你如此无用,我这里正缺少一颗人头,不如你来补上吧……” 那一击来袭,常笑并未躲过,即使有寰宇镯护体。她和迦叶仍旧震得口吐鲜血,就在快要现身的那一刻,胸前一物陡然发出亮光,那正是五重天从空中掉落被她收起来的圆盘。 似有无尽的吸力将她和迦叶向后吸去,却又生生分开。 这是哪里? 常笑心急如焚,傲轩为了保护她和迦叶,毅然现身拖住琉璃。此时生死未卜,而她竟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常笑急速向前奔去,但是一排排的书架望不到头,也找不到出口,好像这里只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常笑突然停住。环顾四周,这里,好像那日迦叶破除五重天结界时空中虚幻出来的景象。 她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可能,那圆盘名为“重华书库”,莫非她进入了圆盘之中的空间? 常笑往怀里一摸。果然不见了那圆盘。 但……君琉璃也进入过这重华书库么?且那日所见虚像,当时还未明了,此时想来,就在这里,那诡异的声音…… 一排排书架矗立,上面的书册虽然没有灰尘,但是却仍旧给人以年代极其悠远的感觉,常笑无处着手,只拼命在书架上翻着,希望能寻到蛛丝马迹,但连翻许多书架,不是菜谱就是游记、奇闻、民俗、酿酒等内容,总之没有一本是功法、丹药或者炼器阵法之类的书,常笑心底那抹希望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弄得消失殆尽,感觉手指都有些发疼时,随手抽了一本厚厚的书塞在屁股下倚着书架坐下休息。 地下传音比空中更快,她刚一靠着书架坐下,便觉有人进入了这书库,不知是敌是友,她立即启动寰宇镯销声匿迹。 虽然隔着一排排书架,但两人声音格外清晰。 女子娇滴滴道:川哥哥,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只怕被二哥当做魔物杀死了。 男子道:有我在,谁敢伤你一分…… 他声音不大,到后面沉了下去,再听不到两人对话,反倒是女子呼吸声突然急促起来。 常笑躲在书架的阴影里,虽看不到,但十根手指抠在地板之上,几乎要嵌进去一般。 良久女子似乎费力挣扎了出来,小声道:“他毕竟是我二哥……” 冷冷的一声嗤笑,男子语气却极为轻佻:“正是你二哥呀!” 女子顿了顿,半响才道:“川哥哥,我们还是快些把天蚕心经取走,世人只知有重华传承,却不知这重华仙府中最宝贵的根本不是重华的这点传承,而是这部上古奇功天蚕心经……有了重华的传承,再加上天蚕心经,以后……我再也不会拖你的后腿了……” 未听男子应声,许是默认,空中突然传来一片灵力波荡,常笑全身贴近地面,只见数道灵光在书架之间盘旋,似乎在找寻什么。 许是重华传承有所指引,书库中央的一片书架轰然倒塌,从地下开裂之处涌现出一团金光,金光之上浮现一道巴掌大小的黄金灵符。 琉璃手一伸,那符箓便朝她飞去,及至印堂,便瞬间飞入她的脑中。 忘川默默瞧着这一幕,琉璃眼中似乎有一刻空白,接着黑红交接,泛出诡异之色,不过一息之间,那些诡异悉数闪入眸子深处,再细细看去,如同往日般明媚动人。 “好了……”这声刚出,远处的角落的书架上有一本书掉在地上。 忘川和琉璃均是一怔,琉璃手在背后已经捏了个法诀。 即使有寰宇镯护体,常笑也觉得这空间充满了魔气,她情知不是两人对手,左手手心握了数道加强隐息符箓,右手则紧紧握住一把灵剑——此时她才发现她竟连把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琉璃狐疑地向前走了两步,忘川跟在她身后,面前是地面翻裂的大坑,再过去还是一排排的书架。 光线幽暗,看不太清楚,魔气也未察觉到什么,但是琉璃就是感觉这里似乎还有别人…… “娘子,好像只是一本书受到余波震动掉下来了……”忘川伸手拉住琉璃。 常笑屏气凝神,一声“娘子”入耳,她面无波澜,但掌心的几道符箓顷刻间化为灰烬。 这微小的变动立即引起了琉璃的警觉,忘川却陡然一笑,伸手揽上琉璃纤腰,眼睛扫过那一排排书架:“娘子,你还在担心什么,难道对为夫法力信任不过?” 琉璃一惊,抬眼瞧向忘川,忘川挑了挑眉:“璃儿,此处脏乱繁杂,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此处事了,为夫心无牵挂,只想好好休息休息……”说话的功夫,他指尖摩挲在琉璃下巴之上,挑逗至极,暗示至极。 琉璃眼中慢慢透出羞赧来:“川哥哥……成亲数月,璃儿对你一直很满意……”她这样说着,眼睛直视上方的忘川,忘川眼睛透明如水,却是三月的春水,两人在这根本不宜谈情说爱的地方,四目交接,久久对视。 “走吧。”忘川道。 琉璃跟着忘川走了两步道:“川哥哥,等一下,我怕有人知道天蚕心经现世,这里留不得。” 说话之间,她掌心跃出一团火苗,便要挥向那一排排书架。 “何需娘子动手?”忘川拦住琉璃,“且看为夫的。” 忘川广袖一挥,一片赤红的火焰喷出,霎时间整个书库都燃烧了起来,无数书册卷轴都在大火中发出霹雳啪啦的响声。 “川哥哥,你怎会火系法术?”琉璃惊道。 “天赋太好,没办法。”忘川淡淡道,一面弹出结界将他和琉璃护在中央。 谈话之间,已有书架承受不住倒塌在地,这不是普通的火,而是纯粹的先天真火,琉璃再难掩笑意,无论那人在或不在,都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忘川脸上一直挂着一缕笑意,时间久了,竟似僵在那里一般。 瞧着大半书架都已倒塌,琉璃终于道:“川哥哥,我们走吧。” 两人化作流光转眼消失,剩余的书架也轰然倒塌,火星四处飞溅,良久,从那火海里走出一个人来。 只见她,一半头发焦枯,面满烟黑,浑身火星,唯独一双眼睛射出灼灼恨意,比身后那冲天的火焰还要明亮,仿佛是为了证明她这个人还在活着! 低头看向十根手指,鲜血淋漓,每一片指甲都被生生抠掉了,那是听到他们对话时的疼,是烈火烧在身上的痛,元清和,原来想陌路都那么难!若让你得偿所愿怎对得起你对我的“深情厚爱”?!常笑骤然发出一阵悲怆的笑来…… 最后一根稻草来了……从此踏上女强路,顺便开始收集虐男法则,有经验的亲可到评论区留言,某将收集起来,用于虐待渣男(*^__^*) 311 赝品 东岳往后元的空中,一柄飞剑走走停停,可见御剑之人灵力不济,所以当身后那批黑衣人再次围上来的时候,常笑很无奈。 那日在最后一秒钟出了重华魔窟后,常笑发现自己被传送到了东岳的边境。自是无法再联系上迦叶和傲轩,而且常笑发现她出来的时候从重华书库中带出来一样东西,那是她当时抽下来垫在屁股下面的那本书,后来被她无意识中给抓了出来。 看着上面的“重华游记”常笑觉得很无语,随手一抛便扔了出去,转身欲走的瞬间常笑突然停住了,那整个书库都毁于忘川的先天真火中,怎么这本书会安然无恙? 常笑重新返回去捡了起来,盘腿坐在地上翻开读去,上面的确是记载着重华某年某月到哪了之类的,就在她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一行字跃入了常笑眼里:“陈萧四十六年,于回龙谷得遇魔主。魔主离渊,失落魔瞳,化七粒魔种降世,借乱世杀戮,滋养魔气,以期转生合体,毁天灭地……” 这段话极短,插在重华某年吃了几串肉串之后。常笑疾速往后翻去,隔了十多页又翻到一段:“重华时有清明,自知罪孽深重,惟愿有缘人看到此处,天道轮回,邪不胜正,重华可得一缕心安。” 常笑再往后翻,找遍了书间的字,再也没有发现别的有关魔主的信息了。 这重华……怪不得当日死前说他知悔了。 那自己进入六重天见到凤飞天和元浩也极有可能和重华有关,难道千年以前凤飞天便预料到了她会进入重华仙府,常笑转而看向自己腕上的寰宇镯,真真是被设计透了的感觉。 常笑躺在草地上又想了一会儿,还没想出来一个结论时,便见四面八方涌现了许多黑衣人,接着,一连数日,无论她却哪里。这些人都紧紧跟在她屁股后面。 “我不会回去的!你们再不走,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常笑出言警告。(.好看的小说) 这些话似乎起了作用,黑衣人们均往后退了一圈。 常笑脚下的飞剑抖了抖,想坠落的趋势。吓得这些人连忙又围了过来。 “退下!”常笑忍不住喝了一声,这些人面上又喜又怕,却仍是锲而不舍地围着。 远处似乎有人御剑而来,这群黑衣人终于露出了明显的喜色。 常笑把头别了过去,不想看到那人。 “你们先退下。”来人三十余岁,淡淡一句话却是极有气势。 常笑无话,提气御剑就走。 “十大长老已经全力救治七日七夜了,到现在还未清醒,一直在唤你的名字……”来人不急,他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尤为明显。 飞剑一顿,常笑冷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来人轻声一叹:“若无关,这又是什么?” 身后抛来一物,常笑没有伸手,那物竟滴溜溜悬在她眼皮子前面。让她不看也能看得见,是那枚迦叶塞进他手里的白玉扇坠。 “哼,这又不是我的。” 来人感觉头很疼:“好吧,反正世荣王爷已经在暗中做准备了,想来漠北不久也要变天了,以后你要想回去看看,直接到西山的皇陵去就好了。” 飞剑再抖。这个人,说话有必要那么难听么? “对了,瑶陵也在那里,以后总算有地方拜祭了。” 抛出这一句话,来人剑尖调转,挥了挥手。招呼那些黑衣人离去。 “你……停下!”瑶陵两个字落入耳中,常笑难掩震动。 听到身后的声音,来人眼中一喜,却慢慢转过身来,面如秋月冷静:“何事?” 常笑咬牙:“我的剑带来了吧?” 凤九再难掩唇角那抹笑意。广袖一挥,一个古朴的剑匣出现在常笑面前。 常笑视线落在剑匣之上,手指出现了片刻的抖动,那日,她不是没有看到那扑向君琉璃的人影,六年了,他真是老了许多……但既然要坐上那个位置,又何必做出如此牺牲? “人老了,总会看透一些东西……”凤九声音很轻,眼睛却黑的透亮。 常笑叹了口气,低垂的眼眸里光线复杂。别说他们现在寻到她,就算不来,她怕是也要回去,既然是宿命,躲避便不是办法,她伸手掀开剑匣,赤霞一声嗡鸣,似乎终于等到主人归来。 这把剑,元祖曾经用来开天辟地,逐鹿中州啊! “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告诉他,撑不过去就提前写好遗诏,省得被人按死在床上。” 流光远去,黑衣人哆嗦上前:“大人……我们该怎么回复?” 凤九摸了摸下巴:“一字不差即可。” 南诏新皇登基不过半载,即北征横扫东岳。东岳左司马欧阳容野心勃勃,还道可分得东岳一半天下,谁知不过是为南皇做了嫁衣。 不过一月,东岳皇室悉数被俘之后,左司马欧阳容先被一道圣旨宣入南皇帐中,天亮归府,司马府府前大街血流成河,司马容自尽而死,部将十七人追随自尽,余者降,隔七日,悉数被杀。 南皇择封东岳皇室中最无资格也最为软弱的陈烨为宣王,统管东岳,其余皇室血脉悉数屠尽。 上有陈烨俯首听命,南诏又斩杀了欧阳容这个叛国之徒,南诏铁骑固然血腥,席卷过后一切并未做过多改动,是以民怨渐渐平息下来,毕竟老百姓关心的只是能不能有安稳日子过,而不是谁是皇帝。 南皇在东岳皇城停留不过半月,补给充足之后立即开向距离后元最近的云梦城。大军未至,后元已经乱作一团。 太后宫中,元祈月一身龙袍,却满面不耐,已经在太后纳兰飞雪面前来回晃了几十遍了。 “母后,他就要打进来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夜明珠光华如雪,映着纳兰飞雪一头华丽珠翠,但脸上那一层粉却惨白的有些发青。 她这一生追求的不过是这个位置,未曾想到了手,那女人的儿子来来毁掉这一切。不,她宁可将这江山送与别人,也不能送到那个女人的儿子手里! 林辰,你且看谁笑到最后,谁才活在这个世上尊享这荣华富贵! “将墨萱送到黎国……”纳兰飞雪话说出口,灯花跳了一下,元祈月眼皮也跳了一下。 纳兰飞雪此计很妙,黎国和大元本无血海深仇,黎皇所要乃是天下江山,比之天凤和北苍与大元的种种纠葛来说,更易接受后元的臣服,况且黎国与天凤结盟,亦能引起两方间隙。 但……元墨萱是太后的亲生女儿,亦是自己的亲妹妹! “将河西十八州地图同时奉上……”下定了主意,纳兰飞雪脸上再无一丝痛惜,她要黎皇丝毫不犹豫地接上这丰厚的贡品。 元祈月脸上焦灼平静下来,却又道:“母后,昨日周诺朝堂之上又大喊大叫,孤说一句,他敢说两句……” 纳兰飞雪额角一跳,却是无奈道:“此事母后我自会解决,你需得速将金鳞军兵权抓在手里,否则……我们只能任人鱼肉了。” 元祈月陷入沉默,眸子却闪过厉色,泓扬已经生祭过那龙脉,元家气数必定不会就此枯竭,这大好江山还是他的,是他的! 云梦城内,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前面,几人面无表情地听完这对母子的对话,赵睿率先轻蔑一笑,还道后元有什么高招,无非要去送个女人讨好黎皇,黎皇么,又能如何? 一侧的忘川本就清冷,现在怎么看更是没有一丝表情。 琉璃倒是小心笑道:“川哥哥,那百灵公主……”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兄妹?连父子都可相残,更不用说这还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了。 忘川果然连口气都没出。 赵睿抚掌大笑:“后元气数已尽,且孤取了这后元交予你亲手处置。” 忘川此时眼皮才微微一抬:“圣上,臣对后元兴趣不大,唯独有些旧账需和纳兰飞雪母子算上一算,还请圣上先留了他们性命。” 这厢商议完毕,一致决定速战速决,除因冬月已至,也因大半年征战,将士难免疲劳,只待一举攻破后元,暂做养息。 故而,对于这一战,南皇和忘川都极其重视,配合山河社稷图细细研究了半夜,赵睿这才收起山河社稷图,视线落在这件至宝之上,赵睿不由感叹:“川兄,说实话我还真有些羡慕你……” 若非忘川,这山河社稷图怕君康那老狐狸也舍不得献上来,老狐狸什么心思,赵睿不是一无所查,但是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 自重华仙府归来,忘川整个人更是神情冷淡,能不说的话更是一个字都懒得说,此时也是毫无反应。 赵睿刚刚收好山河社稷图,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惊叫了一声,只见玉匣里的山河社稷图突然涌现一片白光,像是灵力倾泻的样子,接着一阵闪烁,山河社稷图像一根突然熄灭的蜡烛一样,通体黯淡无光,赵睿再抓起来往里面灌入灵力,也不像之前一样在空中展开迤逦山川,就像一块生锈的铁片一样,这…… 忘川扬了扬眉,伸手接了过去,以他的修为也是毫无反应,他脸上看不出来,眸子深处却藏了一缕笑意。 “这是个赝品。”忘川道。 312 蒙面 啊——灵器也有赝品之说?赵睿惊讶,莫非君康那老狐狸欺君罔上?但以老狐狸的性格,此时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做这件赝品的人往里面灌入的灵力只够维持到现在。”忘川简单解释道。后面的让赵睿自己去想吧,只怕她弄这个时候专门算好了,顶多就给打到后元。 赵睿张嘴想传君琉璃,瞅了瞅忘川淡定的面容停住了嘴,咬牙道:“来人,传令抓捕刺客,刺客偷了本皇的山河社稷图跑了!” 此时还不到动君康的时候,从三岁起,他就知道做皇帝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学会忍。 抓刺客的消息一放出去,果然大乱,忘川却悠悠然走了。 此时南诏大军驻扎云梦城内外,忘川和赵睿都暂时居住在云梦城守府上,出了赵睿的院子,于那无人的角落,忘川身影一摇,竟化作了两个忘川出来,一个往他暂时所居的天福苑走去,另一个一闪便消失了。 天福苑的正房里,琉璃已经解了头发,轻歌在身后帮她梳着,一面低声抱怨:“先前是在军营,此时好不容易住进了府,王爷他仍是整日忙于军务,这晚上……” 突兀感觉到手下之人身子一僵,轻歌情知自己说错了话,那镜中琉璃目上已经染上了一层阴郁,只听咔嚓一声,整块镜子从中裂成了数片。 不知为何,最近小姐总是给自己这样可怕的感觉,轻歌骇然之下跪在了地上。 “你出去吧。”半响琉璃道,轻歌自是看不到头顶的琉璃眼里变幻了几种颜色。 不够,这杀戮唤起的魔气还远远不够,琉璃握紧了手中的梳子,空中突然响起一阵桀桀笑声,一个眉角带着一道刀疤的男人出现在房内。 “师妹……你不会到现在都还没破身吧?”男人说话极为直接。 琉璃瞳仁之外立即冒出一圈血红之色:“夜修,就算我一百年都破不了身,也不会找你。” 夜修嘴张了张。接着拉出了一个弧度:“我来主要是告诉你,后元周诺可能也拥有一粒种子。” “你是怎么知道的?”琉璃怀疑道。 夜修咂了咂嘴,他这个师妹,对他怀疑起来一点都不心慈手软:“我诛杀欧阳容全家的时候。[]欧阳容的小儿子欧阳夜逃至修罗战场,为了保护一个婢女,他竟然将那东西给吞到了肚子里面,然后……” 琉璃觉得他废话满篇:“我已经知道欧阳夜有一粒种子,他不是已经宣布臣服于你我,这和周诺有什么关系?” 夜修轻轻摇了摇手指:“师妹,你何时这般心浮气躁了,你可知欧阳夜和周诺什么关系?欧阳夜的母亲是周诺的妹妹,他在修罗场吞下的那东西是由欧阳夜的母亲陪嫁过来的,三日前。我已经去过后元,于远处偷窥过周诺,由他眉宇中气色判断,他那粒种子,只怕比欧阳夜这粒要强大上不止数倍。” 战火并未烧到后元。已经有魔种自行激发,琉璃眸中红光闪烁,嘴角却是不屑:“那又如何?只有我可以将它们融合在一起。” 夜修道:“我只是担心……” 他的担心还未说出口,琉璃突然起身:“他回来了,你快走。” 夜修表情一顿,却是在空中消失了。 忘川推门而入,琉璃见他并未察觉什么。暗自松了一口气,款款上前娇声唤了一声“川哥哥”。 自从成亲那日洞房被常笑给搅合之后,次日便启程北征,除了在那重华仙府内稍有亲近,这月余再无两人独处时刻,此时暂时盘恒在云梦城。琉璃从一入城开始,便在盼着此刻。 这一声娇滴滴的叫声任谁听了也觉得着难以抵抗,忘川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只见伊人秀发披垂,雪肌莹白幼滑。看上去就有让人摸上一把的冲动。 “我们早些歇息吧。”忘川终于出声道。 …… 与此同时,云梦城外的一株大树上,树影里坐着一个白影,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来,伸指展开细细看了起来,渐渐的,那原本无甚表情的脸柔和起来,到最后,嘴唇虽是抿着,眼梢里却带着说不出的笑意和得意。这道留影箓,还是少看为宜,他深吸了一口气,却是贴身将符箓收好。 这边收好,那边脸上恢复了惯常的清冷,沉声道:“出来吧。” 小石用力一拉,常小鱼才畏畏缩缩地伸出了脑袋。 “尊主,我等已经去通灵门看过,通灵门上上下下都死绝了,独不见掌门独孤媚的下落。” 忘川似乎没有听到小石的话,反倒看向常小鱼:“是你把她放走的?” 常小鱼心惊肉跳,扑通跪在了地上。要算账也等秋后再算啊! “你过来。”忘川道。 常小鱼更是一动不敢动了,小石在她后面狠狠推了一把。她往前扑的瞬间感觉到手里面多了个东西:“一切都按计划行事,若是我没办法回来,把这个捎给她。” 常小鱼手哆嗦了,张嘴道:“为什么是我?” 紫尊那么多兄弟都可以去办这件事啊,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祸害遗千年……”悠悠一声,忘川已经远去了。 后元未将百灵公主送至黎国,朝堂生变,太后纳兰飞雪还在睡觉,便见大将军周诺带领数万金鳞军攻入宫中,皇后周映春是周诺的大女儿,也被一刀从腰间斩断。 元祈月的两个孩子悉数被周诺摔死在玉阶之下。 纳兰飞雪立在高台之上看到这一幕,便发疯狂叫:“魔、魔——” 周诺一刀解决掉身边最后一个宫人,直接飞向纳兰飞雪,正欲出手之时,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男一女。 女子美艳至极,就算周诺还未和她交过手,也猜出了她的身份。 男子眼上有道伤疤,他似乎并未刻意释压,但那一层黑气让周诺顿生骇意。 “你们……”周诺以为自己得到的力量足够强大,所以看到这不中用的后元皇室要白送十八州给黎国的时候。周诺决意出手了。 “周诺,见了本尊还不跪下。”琉璃眼中血红顿现,周诺立即觉得自己头疼欲裂,就连一旁的夜修也觉得不甚舒服。 “你是……” “我是你的主人……”琉璃低语。 纳兰飞雪无力站起。只能爬在地上,嘴里发出可怖的惊叫声。 夜修皱了皱眉,琉璃道:“留着她,我还需要用她来激发雪王的仇恨。” 纳兰飞雪眼中出现惊疑,琉璃伸手朝她抓去,黑气渐渐渗入纳兰飞雪的眉心,琉璃脸上渐渐出现明了的表情:“原来辰妃是这样死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后元这次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周诺一降,其余更无抵抗力量。 赵睿乘坐天子銮驾进入落日城时,也为落日城昔日的繁华震惊。不愧是称霸中州千年的霸主,他这样想着,回头看向骑马跟在后面的雪王,眼里突然多了一缕不明意味。 美艳的大祭祀走过来的时候,赵睿眼里更是光芒沉敛。 “元祈月逃走了。”琉璃道。 “雪王。后元的一切本皇都交由你处置。”赵睿道。 忘川嘴角闪过一丝阴狠:“我只要元祈月的命。” 望着雪王驭空而去的身影,赵睿觉得自己可能是思虑过重了。 元祈月逃得很辛苦,虽然他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四位忠诚至极的老怪守护,但是身后那人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每一回头都觉得又看清了他衣裳上面的每一片花纹。 “前面是黎国了!”四人中突然有人道。 元祈月极目看去,一座城池出现在视线尽头。但是那城池上面密密麻麻地沾满了人,举满了弓箭,只要他靠近,便会万箭齐发。 就算可以逃入黎国,但强行寻求庇护的侮辱叫他以后有何面目立足于世? 元祈月骤然回头,元清和。父皇在的时候是一条狗,现在也还是一条狗,他堂堂正正的元皇,何惧这条狗! “不跑了?”忘川凭空而立,连个飞行灵器都没踩。四个老怪面色一变,却是将元祈月护在身后。 后方琉璃等人也赶了上来,没想到这元祈月竟然御剑逃了两个时辰之多,幸亏没跑到黎国去,否则虽然落日城已经攻陷,但后面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整治,南皇并不想此时便同黎国开战。 琉璃虽未说话,但身后人立即将元祈月五人围在中央,这里面还有刚刚降服的周诺。 “元清和,你娘生下你这野种,我父皇让你活下来,你不知感恩,竟还敢来咬我!”元祈月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在死前恣意辱骂,过把嘴瘾再死。 跟过来的不止有君琉璃,还有雪王手下的干将,此时听元祈月这般辱骂,眸子里都冒出火焰来。 那周诺眉毛也动了动,这段宫廷秘闻早就不算什么秘闻,所以四皇子才会被任意凌辱,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毁了这大元江山的竟会是他,要隐忍多久才会有这样的仇恨! 忘川清冽的面容波澜无惊,只俯视着底下骂得脸通红的元祈月,他愈骂眼中却是愈绝望。 四个老怪骤然动手,同时传音元祈月快跑,他们只希望全力一拼之下,可以为元祈月赢得一线生机。 四人还未接近忘川,便觉空中一紧,他们挥出的手不及收回,那些贯注了毕生修为的法宝全部定在了半空之中。 “时空停顿!”琉璃一声惊呼。 这一停顿中,忘川身形飞起,轻轻掠过那四个人,身后便是一阵血雾,至于那些法宝同样连渣都不剩了。 这些老怪,最弱的一个也是飞仙修为。 元祈月失声一般地张着嘴,他虽然还有生命,但是却感觉到生命正从自己的身体里溜走,那些少年时恣意侮辱这人的情景和眼前的他融合在一起,父皇,为什么没从一开始就弄死他呢。 杀的人越多,魔气便会更胜,琉璃非但不觉得血腥,反而深深地嗅了一口。 就在元祈月绝望地闭上眼睛的刹那,一阵呼啸声传来,那声音初现的时候还在天边,听到的时候便到了眼前。 巨大的灵力冲击之下,忘川也不得不一松手,元祈月仰空飞去。 带着金环的响尾箭! 不过是普通至极的箭却带了毁天灭地的气势,是谁? 逆光之中,一人脸带面具立在城墙之上,他身子像镀了一层金边,虽然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但那阴冷之意却遥遥传递过来。 这一击过后,从黎国城墙之上跃下一排兵士,迅速将元祈月给拖了进去。 琉璃身子刚刚向前,顷刻间又是三支响尾箭破空而来,她身子急旋,躲了过去,但是身后的三名将军,却没这么幸亏,这凡铁打造的响尾箭竟然穿透了他们身上的五品护甲灵宝,激起一片血花之后,又向前飞去了。 只用凡铁便可击透两面五品护甲,这是什么样的修为?不知琉璃色变,忘川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那人巍然不动,手中弓箭指向他们随时待发。 313 合作 “是黎皇――” 虽然这边眨眼折损了三名将军,但那明黄龙袍出现在视线中时,还有有人发出了惊呼。[.超多好看小说] 黎皇就在这里,若是直接擒了去…… 这狂妄的念头刚冒出来,半边天空悉数被乌云遮蔽了,琉璃惊叫一声:“快退!” 那成千上万只的灵箭冲风破浪般射了过来,这每一只箭的威力都和射穿那三名将军的一样。 随着他们后退,那原先站立的地方悉数破成碎片,烟尘滚滚中几乎看不清那城墙上的人。 那带着面具之人,只是一眨眼便不见了。 黎皇,并不是后元和东岳可以相提并论的强国! 就连忘川素白的衣袖上也溅上了尘土,他一甩袖子道:“先回去。” 此时追来的人不过十几个,后元尚有不少地方需要整治,并不适宜立即开战。但这十几个跟过来的人此刻心中都明白,南皇真正的对手出现了。 看到那些人在天际化作小点消失不见,那人伸手取下了脸上面具,面色略带些惨白,下巴因为瘦而有些尖,因此显得两只眼睛更为空旷。 “安宝……”黎皇唤道。 “不过数日姐姐修为愈发精进了,可喜可贺。”从城楼下面走上来一位容貌清丽绝伦的女子,虽是贺喜,不过声音却未见得几分高兴。 “小凤皇后。”城楼之上的人急忙叩拜。 凤舞蝶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凤安安一回来,她就变作了小凤皇后。 黎皇漆黑的眼眸冷冷扫了一眼凤舞蝶,无上的霸气让凤舞蝶打了个寒颤,鼻子一哼头转到一边儿去了。 常笑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俩都说了什么,看着手里的弓道:“天机真的不在你这儿?” 黎皇有些发怒,她都问过好几遍了,还在怀疑,但也耐着性子道:“世人都传我得了碧落和天机。碧落你是看过了,天机这把剑真的自己跑了,只剩个剑鞘在那里,要不我把剑鞘给你?” 黎皇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总不会还要看剑鞘吧,哪知常笑正在等他这句,立即道:“那你把剑鞘拿来我看。” 黎千枫脸有些发黑,却无奈地挥了挥手,少顷,天机剑鞘就被取来了。 常笑看着那半截子剑鞘,心里还真有些发闷,原以为四颗星际石归位,收拾忘川琉璃那对烂人轻而易举,哪知这把烂天机居然会自己跑了。简直前所未闻,闻所未见! “你再把过程说一遍。” 跟在黎皇身边的大内总管李林抹了抹头上的汗,这大凤皇后是宝贵,但和黎皇说话也客气一点啊,简直像吩咐仆从一样。偷眼瞧黎皇,他本身皮肤算不上白皙,此刻脸更加沉郁,却仍是耐着性子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常笑打量着手上剑鞘,半响“哦”了一声,看黎千枫的样子,也不像撒谎。他那藏宝的地方自己也去过,再说没道理偷把剑还把剑鞘给留下,那么……这把剑鞘她得带走。 此时黎皇索性站到了城墙边上,往外看着,凤舞蝶倒带了几分兴致瞅着两人。 “你刚说把剑鞘给我是吧?” 黎皇没想到过了半天常笑居然说了这么句话,但是刚才自己好像是说把剑鞘给她。于是默默点了点头。 “好,那我先走了。” “等等……”黎皇和凤舞蝶同时叫了起来,两人今日首次对视。 “你去哪?”黎皇声音极其不悦,暗含权威。 凤舞蝶竖起了耳朵,难道她不是在外面玩够了。要回来抢这位置么? 李林也上前叫了一声“大凤皇后”。 李林不叫还好,叫了之后发现常笑先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冻得他浑身打颤。[.超多好看小说] “黎千枫,你听好了,以后不要叫我安宝,我也不是你的什么大凤皇后,从现在开始我和你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希望我们面对黎国和天凤的共同敌人可以携手并进!” 空中一阵灵波,四面突然出现了很多黑衣斗篷之人,黎千枫有些吃惊,在城墙上的侍卫出现惊恐之前,凤舞蝶挥了挥手,是凤家长老会的人。 黎千枫随即意识到他们是来接凤安安了,先前那些隐忍都在这一刻爆发,他突然上前一步想抓住凤安安。 空中传来尖锐的鸣叫,一团火冲着黎千枫烧了过来。 “安安姐姐!”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子声音,常笑头没有抬,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笑。 黎千枫不由后退一步,身后将士们涌了上来将他护在中央。但强烈的灵波激得他们几乎站立不稳,而且他们也在犹豫要不要动手,黎皇并未下令,对方还是大凤皇后,这一息之间,一只周身闪耀灵光的青鸾叫了两声之后,身子慢慢缩小落在了城墙之上。从青鸾背上跳下了一个美得炫目的少年。 “姐姐――”少年的这一声姐姐与凤舞蝶那声姐姐有这天壤之别,顺便还来了一个熊抱。 黎千枫面色差到极点:“凤安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忘了你是我大黎的皇后!” 常笑被少年给晃花了,不由推了他:“你们都下去,我单独和黎皇说两句话。” 黎皇身后人面带犹豫,见黎皇挥了挥手,才慢慢退了下去。 少年虽不情愿,却拍了拍青鸾雪姬的脑袋,一人一兽都飞了下去。 “和你拜堂成亲的人不是我,孩子不是你的。”两句话黎皇的脸直接扭曲了。 常笑发出一声讥笑:“那药你下晚了,真可惜。” 黎皇的脸顾不上扭曲了,她知道? 然,只是一瞬间的诧异,黎皇脸上一切恢复如初,连半分惭愧都没有,也没有知道孩子不是他的那种愤恨,极其坦然。 果真是心狠手辣皮厚无耻的狠角色,常笑冷笑。 “那我们该如何合作?”黎千枫淡然一笑,转变极快。 若说两个人曾经可能还有些情分。这一笑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赤裸裸的利益。 纵然心头像是蛛网那般颤了一下,常笑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共同对付南诏。我不要后元,只要他们滚回老家去。” “成交。”黎千枫伸出手来。 常笑并未伸手,反倒打了个响指,雪姬飞上了城墙,在一旁静静候着。 少年伸手,常笑骑上雪姬背上:“黎千枫,看准了再下手,不要贸进!” 她这句话,绝对不是关心,而是怕黎国先破了。天凤找不到搭档。 雪姬冲天而去,眨眼消失于天际,黎千枫的手在握在袖中,凤安安,何时你竟这么小瞧于我? 身后有人上来。黎皇转过身去,对上一张精致美丽的脸,这张见到自己很少有笑的脸现在居然在笑。 “凤舞蝶,你很开心?”黎皇道。他从来没觉得这两个姐妹有相似的地方,但是此刻他觉得她们有点像,凤舞蝶居然敢对着他如此放肆的地笑。 “圣上,姐姐现在可是家主了。我们天凤未来也会在女皇的统治之下,可惜这么一块肥肉,圣上只能看着却吃不到,叫臣妾好生可惜……”凤舞蝶咂砸有声,从她作为一个替代品过来,黎千枫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她。这六年,除了作为他的爪牙,她还有些利用价值,别的都被黎千枫一脚踢开。这两个人,她绝对不能让他们过舒坦了。 黎千枫眸中一片阴影。但突然咧嘴笑了:“皇后,今日像条狗一样逃窜到城里来的那个人和你有些关系吧,不如咱们一块为你出出气去。” 凤舞蝶心头一跳,手却被黎千枫给握住往城楼下面扯去了。 要说驭剑和驭兽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驭兽不费力又暖和,还有美男相陪。此时常笑就处于这么一个极舒服的地方,当然这只是别人看着她很舒服,被一个美得闪瞎人眼的美男抱在怀里,还极体贴地用大斗篷细细围好,省得吹着寒气了,看起来多么幸福,但是此时常笑叫苦不迭啊,早知道就跟着长老们用上古星移阵回去了,都怪自己近乡情怯,要骑着青鸾回去。 现在的朝华可不是当年的小毛孩了,而是一个发育完全,正当婚嫁年龄的青年男子,但是他竟然还把头埋在自己脖子里是怎么一回事儿! “姐姐,朝华好想你。”一边说着还一边埋在她脖子上吸了一口气,常笑半个身子不是麻,是僵了。 “朝华,你今年多大了?” 常笑看不到背后朝华狡黠的眼睛,少年张口道:“姐姐,这你都忘了啊,朝华六年前刚满十三,姐姐承诺等朝华大了便收为小夫君,一眨眼,都过了六年了。” 常笑:……有必要用“承诺”两个字么? “那个……朝华,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坐着有些不妥,要不咱俩换成对面坐,这样也能聊聊天。” “不嘛不嘛不嘛!”朝华使出撒娇连环扭,就是一边撒娇一边抱着常笑身子狂扭。 “那就这样吧……感觉挺像我儿子抱着我,还不错。”常笑道。 朝欢果然沉寂了,片刻之后常笑感觉可能有些太打击他了,正打算出言安抚,孰料朝华自己在后面狂笑:“姐姐啊,我知道这么长时间分别你难免感觉到有些生分,不过现在你回来了,朝华也长大了,以后朝华便可以日日夜夜地照顾姐姐,再也不让姐姐吃一分苦,受一分罪。姐姐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朝华的心可不像某些人,从来都只住着姐姐一个人……”(后面省略若干巴拉巴拉巴拉巴) 常笑无语了,这孩子人长大了,心怎么没有长大呢。 314 救那汉子 毕竟好几年没见,她也不好直接叫朝华闭嘴,只闭了眼睛任他说个没完。漠北这几年的八卦新闻倒是都说了个遍,比如老黑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吴晨去年也成亲了,只有司徒明月还在单着……她眼睛虽然闭着,但是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朝华一口气说了两个时辰,自己也觉得嘴有些干了,瞧着常笑快睡着的样子,噤了声,轻轻拥着常笑将下巴贴在她头顶上,他现在可是比姐姐要高出一个头还要多了呢。 “要不下去找些水?”常笑突然道,其实是决定下去之后便让雪姬先自己飞回去,剩下这段路还是御剑而行吧。 朝华满心欢喜,以为常笑注意到他口干了。 两人便注意着下方有无河流,远远的瞧见有清澈的反光,便叫雪姬往下飞,刚看清那小河,却瞧见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人斗法。 常笑皱了皱眉,她时间紧迫,不过是为了不拂朝华面子寻个借口御剑,真心没有功夫管这闲事。 但朝华极兴奋,因为以前的凤安安最爱管闲事了。 “呀!汉子,加油!”朝华大喊道。 只见五六个人围成一圈攻击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那男人显然寡不敌众,身上已经有不少地方挂了彩。 单是看人数,朝华便将那几个人都视为败类了,再看那男子虽然一身狼狈,但仍是不屈不挠地反击,硬气至极,心里面不由对这男子更多了几分好感。 方才随着他一声大喊,那几人已经瞧见了雪姬,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强横的高阶妖兽,都有些发傻地站在原地,反应过来时,那中间的男子倒是趁机给他们一人来了一下。 “给老子把他给剁了!”为首那人怒吼,他们和驭兽之人并不相识。这荒山野岭,做个人谁管,十有八九是路过。 头顶风声响起,少年落至眼前。(.无弹窗广告)几人眼前如烟花绽放,似梦似幻,世上怎会有这样这样美到不可思议的少年? 中间那汉子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放开那汉子!”朝华一声清吼。 雪姬停在半空,常笑并未插手,方才朝华直跃而下,她便揣测到了这少年的心思。 朝华极为得意,这些人在他一吼之下都吓傻了。 但是他很快发现不对,因为这些人都是直愣愣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口水都滴在前襟上了。 “去死――”朝华怒道,紫色罗袖一甩。无数片紫竹叶盘旋而出,那些人便觉漫天都是飞舞的紫竹叶,每一片看起来都那么美,但是边角却闪烁着一圈透亮的杀气。 只听“扑哧――扑哧――”之声不觉于耳,那些人脸色惨白地看向自己的裤子。 “娘啊――”山林里想起一片哀嚎。这些人扔了手中兵器拎着裤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常笑心思再沉,也忍不住咧了嘴,这朝华,有她昔日之风范。 似乎是听到她的笑声,中间的那汉子抬起头来,四方脸,浓眉大眼。一个看起来忠实可靠的相貌。 但他眼睛直瞧着常笑,叫常笑心生不悦,但她极快发现那人不是故意这么看她,只是陷入昏迷之前的无法自控。 他要昏过去了,她心里想道,朝华的惊叫声响起。 “哎。这位汉子――”迦叶挠了挠头皮,他冲下来只是为了让姐姐看看他的修为好吧,他并没有想要救人啊! 常笑拍了拍雪姬,雪姬得令,展翅远去。 朝华看见飞走的雪姬。更是郁闷:“姐姐,这个人来历不明,咱们就把他扔这儿吧。” 地上的汉子躺着很直,但是流的血更多了。[.超多好看小说] 常笑白了朝华一眼:“刚还是谁称呼他汉子?” 随手发出一道柔光,在这男子身上盘旋了几圈,此人略有些修为,只是失血过多,大概被追杀有很长时间了,但追杀的原因? 常笑注意到他胸前有什么东西鼓鼓的,示意朝华取来。朝华在他胸口摸了摸,拿出来的时候也略有惊异,是一只巴掌大小通体火红的血翡蟾蜍。 想必就是这东西才导致他被人追杀,不过这只是俗世中的珍贵玩物罢了,到了他和常笑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 常笑把蟾蜍丢给朝华,朝华又给他塞了回去。 一颗小阳丹入喉,常笑又略微输给了他些灵力,此人果然没过多久便悠悠醒来。 “好了,姐姐,我们走吧!” 常笑点头。 两人还未转身,只见那人剧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喷了几口血之后,整个人又像一块木头一样倒下了。 “他还中毒了……”常笑迫不得已握上此人脉搏。 朝华突然很后悔管这个闲事。 “居然可以扛到这个时候……”常笑眼角露出些许疑问,环顾四周,此处已经过了大戟山,已经是天凤的领地,叹了口气道:“朝华,你带上他吧,每隔半个时辰交替喂他这两种丹药,待到了漠北城,再找太医给他解毒便可。” 此人所中之毒种类繁多,虽不难解,但是此处一无药材,二也耽搁不起,索性带走,反正她也不怕此人有什么花样儿――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 朝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现在根本连姐姐的袖子都摸不到,还得扛着个人跟在后面,不过好在又过了没多久,这人醒了,瞧见自己飞在半空,吓得脸都白了。 朝华总算找回点面子,刻意飞得更快,常笑只笑而不语,看那青葱年华的少年在白云间恣意展现自己。 不知是不是朝华折腾的太厉害,朝华脚下飞剑一个回旋之后,那人猛地吐了起来,朝华来不及收势,他更一个不稳,从飞剑上面掉了下来。 这可怜的人连惨叫都发不出了,喉咙管里都堵满了呕吐物,常笑脚下赤霞瞬间暴涨至四五米长,飞过的瞬间将这人给接在剑尾。 那人半响缓过气来,爬起来回头看来看赤霞古朴的剑柄,再转过来看背对他端坐的常笑――只一个背影,便带给他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似乎开口惊扰便是一种罪过,他那句谢便卡在喉咙处。 朝华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御剑并行。 “安子福多谢两位救命之恩。”这人脸色苍白道,他已看出这两人的修为是寻常人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境界,眼前这少年美至不似凡尘之物,那女子光华内敛,贵不可言。 常笑纹丝不动,朝华道:“你是天凤子民,受庇护是应该的。” 那人一震,似乎从这句话中猜测到面前两人身份的不同寻常,略微犹豫了一下道:“劳大人出手相助,小人已经感激不尽,不敢再打搅大人,求大人将小人放至沿路任何一座城池即可……小人无以为报,请大人收下此物。” 他拿出来的正是朝华早先翻出来的血翡蟾蜍。 这是祖上数代当做至宝传下来,也是因为这宝贝才被人追杀到如此境地,他以为一拿出来,面前的人总要露出些不同寻常的光,哪知少年只淡淡扫了一眼,向前叫道:“姐姐?” “你收着吧。”清冷的声音传来,朝华挠了挠头皮,姐姐怎么会看上这普通至极的东西? 但那人脸上突然现出一股不舍,朝华正生出一股不屑,却听常笑道:“我且先为你保管,日后你可拿别物到漠北城最高处来换便是。” 这人脸上顿现尴尬,一口气却松了下来:“如此,安子福再谢大人。” 朝华却觉无趣,此人出尔反尔已非他心中“汉子”形象,当下飞得远远的给常笑表演翻跟斗去了。 赤霞之上,再无人说话,安子福有些怔怔地望着常笑的背影,不知是不是为自己这宝物担忧。 赤霞飞过几座城池,常笑并不停留,待到距离漠北城已不算太远的双阳,才将此人放下。 重新上路,朝华道:“姐姐,你怎会收了这俗物?” 常笑道:“莫非让他留着继续被追杀?” 朝华莞尔,收了飞剑立在赤霞之上:“姐姐,漠北城就在前面了。” 随着朝华这声呼喊,常笑心中滑过万千思绪,但最为分明的却是那年带他同返漠北……她眼睛望向天际……命运,一个奇怪的轮回,漠北,我回来了,带着一身伤,却不容再被任意践踏,凡是伤害过我,或者要伤害你的人,这一次我都不会再置之度外! 而在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的双阳城外,一人独立,天际早就没了那抹红芒,不知过了多久,鼻息里的一声叹息随风飘散,敛了最有一缕不舍,渐渐朝南去了。 世荣王凤曦只是打了个盹,这半月余来伺候老皇帝不可谓不“尽心尽力”,却一直未见老皇帝立下遗诏,每次盘算到这儿,凤曦脸上的阴影就更暗了一层,比如此时,但是外面突然传来急骤的脚步声,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宫里这么狂奔?霍然推开的门揭示了答案,伺候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奴隶张东从未有过的结结巴巴:“回、回来了……” 谁回来了?凤曦捂住那个要跳出来的名字。 外面却传来三军整齐震天的呼声――“护国公主――凤家家主!” 315 捣乱的迦叶(过渡章 节) 宫门大开,凤长鹰金甲晃眼,掩藏住有些发虚的脚步,从那台阶最高处向上望去。 赤霞破云乘风,带着漫天的气势呼啸而来,其上墨衫轻舞,伴着一抹浓紫身影,三军震天高吼并未让那一抹纤细动容,她面眸沉静,只略微扬了扬皓腕,那历经腥风血雨的三军立即听命安静下来,个个双目灼灼地仰视上空。 凤曦脸色苍白,五年前,凤安安修为尽失,到了今日,却是自己不敢妄加猜测的地步,他原先的那份希望在见到凤安安这一刻,全部碎得连渣都找不到了。 “我回来了。”常笑看着面前的老人,那些金甲都不在她的眼里,她看到的不过是他鬓间的白发。 凤长鹰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但常笑扯了扯嘴:“我要闭关。” 那些事情,并不是可以原谅,但所有的事,并非只有黑与白,对与错,也可以是灰白地带或者距离。 她说完就走,凤长鹰嘴动了动,终是没叫出来,但每一条皱纹都似乎平展了一些。 天凤整个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抛却千里之外的战火,这里平静的不可思议,但是每个人似乎都在暗暗积蓄着一股力量。 天凤几十座秘密灵矿,日以继夜的开采,采出来的灵石连同先前国库中储备的一些悉数被送往凤家禁地淬雷池。 天凤所有的炼器师、炼丹师都被召集起来,开始大批量制造兵器,并为战争准备好疗伤丹药。 至于军队,更多的人被调成了远程弓箭手,每日训练强度增加数倍。 还有不少驭兽师被派往大戟山,去抓捕那些适合当做坐骑的妖兽。 而最后出城的是一队各项装备都极其精良的铁血战士,他们将化整为零潜入南诏大黎苍茫各个国家收集每一份情报关注每一缕动向。 而在凤家禁地淬雷池的上空,在风雷大阵的激发之下,数百条雷电同时轰鸣。朝着端坐在淬雷池中的人击去。这一击之下便消耗了上千块极品灵石,其声势即使那些隐世长老看了也心惊胆战,暗自揣测自己能不能受得了这一击。但那中间的人从启动这大阵开始,便一直稳坐如松。更别说发出受不了的惨叫。 日子就在淬雷池上雷天轰鸣中一日日过去…… 而在遥远的南诏皇城盛良的乡下,一户农家小院里,一个温婉贤淑的美貌女子正在房里纺纱,不时伸出脑袋去看一眼院子里玩耍的小童,有好几个小童凑在一起玩木鸟,只不过其中的一个看起来格外的漂亮聪慧。 好在这孩子极其听话。虽然今日花婆婆不在,只对常欢说有些不舒服去房里躺了去了,常欢好像并没有察觉的样子,一如平日玩得开心。 “蕙姨,木鸟飞出去了。”常欢突然跑过来道。蕙娘一怔,寻思要不要让他出去捡回来,其实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并未限制常欢的行动,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常欢不许出去。但实际上常欢去哪,他们都会跟着,只是这孩子没有注意到罢了。 蕙娘停了纺车,准备自己去出去帮他捡回来。 “二虎出去捡去了……”常欢喜道。 蕙娘一抬头,小胖子正沿着靠墙的一颗树往外爬,常欢冲蕙娘甜甜一笑跑到树下等着去了。 蕙娘笑了笑,继续纺纱。天气冷了,这乡下东西不便,想着给常欢做几件厚实的衣裳。 蕙娘又纺了小半个时辰,感觉到了不对,院子里怎么没了声音,常欢和虎妞背对着房门蹲在树底下一动不动。 蕙娘走过去一看。那哪里是常欢?分明是穿了常欢衣裳的小胖子。 “常欢呢?” “出去捡木鸟了。” “欢哥哥走了。” 两个人回答还不一样,蕙娘往那树上一看,用瓦片割开了一块树皮,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我去找我娘去了”。 这…… 蕙娘连忙砸碎了一直系在腰上的传讯玉牌,顾不上赶两个小孩回家。匆匆往外追去了。 这孩子……天大地大你去哪找你娘? 蕙娘前脚消失,墙边一晃冒出了个人头,小胖子和虎妞惊喜叫道:“欢哥。” 常欢挥了挥手,这两人一溜烟往外跑去了,回来的时候手上一个拿着蒸熟的地瓜,一个揣了两个皱巴巴的苹果。 常欢自己收拾了一包干馒头,背了水袋,腰上又系了一件衫子,接过两人递上来的东西,这才道:“我走了,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 两只小手依依不舍地挥到看不见常欢了,才垂着头散了。 赵睿心情不太好,一是因为下雪了,他不习惯这冷;二是那方取了后元的喜悦还没暖热,连月来竟被黎国连连骚扰,延平城以西的大部分地方竟都被黎千枫给趁乱收入囊中;三是他揣测真正的山河社稷图应该在黎千枫手里,本来还有一丝侥幸,今日已经被密探证实了。 他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脑中想得却是预言星盘转出的预言。 南诏最杰出的君王会在这二十年之内出现,除了他还有谁?他一步步向台阶之上走去,这汉白玉的台阶,覆上了一层雪,也难掩它的莹泽和美丽,中州,这片已经没有主人的土地,需要他来驾驭,这里的人民,需要一个新的传奇,一如千年之前那个群雄并起的时代,而他,将会是强者中的强者,王者中的王者! 那么,让所有的争锋都来得更激烈些吧! 赵睿仰首看向那至高之处,满目激荡豪情之中突然看到一抹鲜红。 那是一个男子,虽七尺男儿,玉树临风,却乌发红唇,别有一番妖娆。 这银装素裹的天地中,那么红色是那样的鲜明、动人,更不要说那人还带着一缕笑意。 不……我还需要一个人同孤一起笑看江山,赵睿心头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他满目冷峻像是突然多出了一条柔和的线条,看着那人从雪顶翩然飞下。 “迦叶来迟,请圣上恕罪。”迦叶在赵睿面前跪下,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赵睿有一瞬间想立即把他扶起来,但是这个欲望却被他控制住了,他负手而立:“大祭师,你可知罪?” 迦叶道:“臣知罪。” 这倒是奇怪了,金迦叶不是吃错了什么药吧,他虽然转出了这个预言,却一直反对北征,怎会这么好心来协助与他……虽然他也没什么大的本事……赵睿盘思之际视线落在迦叶身上,突然惊道:“你何时进阶至玄仙了?” 迦叶眨了眨眼:“就在刚才……” 赵睿:…… 这以后想对迦叶动手怕是不太容易了,君臣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彼此的心思,迦叶唇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 若不是亲眼见过琉璃那可怕的魔气,他才懒得现身来找赵睿,既然无可阻挡北征,那就呆着这头野心勃勃的狼身边,尽量减少些罪孽吧。 迦叶很满意自己的回归给了某些人震动。 琉璃有一瞬间吃惊,其实她开始有些没认出来赵睿旁边的人是谁,几条雪白的狐狸围脖把迦叶围得像是杀生丸(如果琉璃知道杀生丸是谁的话),迦叶准备了一早上,要的就是这一种富贵又逼人的气势,尤其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除了能转转星盘,别的都一无是处的废材了。 而且,在他清纯妩媚妖艳的威逼利诱外加威胁各种手段之下,赵睿同意把君琉璃主管的一些事务分给迦叶,本来这些也该是迦叶来做,但迦叶做不成,只能琉璃来做了。不过现在既然迦叶修为已经如此之高,那么……主要是赵睿打心眼里是偏袒迦叶的,不过雪王和雪王妃在北征之中都立下赫赫战功,若是一下子都拿过来,难免让人不舒服,所以赵睿只是轻描淡写地拿了几样过来。就算如此,琉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哈哈,祭师旗归我了……琉璃,谢谢你为我保管了这么多年。”迦叶从琉璃手中扯过祭师旗,他看得出来琉璃不想松手,因而愈发高兴。 祭师旗不过是个名义上的东西,迦叶竟然争的像个孩子一样,赵睿悄悄叹了口气。 琉璃只瞬间便恢复了平日模样,笑道:“大祭师哪里话,琉璃身兼数职,早盼着大祭师有能力接了过去,这下可好了。” 迦叶睁了睁眼,想到自己重任在肩,只需给琉璃一个小小的警示便可,也无意和她做些口舌上的较量,反正自己只需看好赵睿不要入魔便可。 不过他空隙偷瞥了一眼雪王,忘川竟然也在看他,迦叶一凛,竟不惧忘川,眼中透出一抹浓重的厌恶来。 忘川没想到迦叶竟敢给了自己这么一个眼神,一时雪颜有些走神。 现在商谈军机大事自然又多了一个人,便是迦叶,迦叶初还听得认真,到后来当着十几位将军的面竟和忘川吵了起来。 “为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关闭延平城?就因为下雪了?我们南诏所向披靡,怕黎皇个狗……作甚?”迦叶脏话要骂出来,及时收嘴。 316 包围 忘川眼神阴郁,琉璃按捺住心头之气,平日盏茶功夫便能说完的军务,因为迦叶的搅合,已经整整弄了一个时辰,而且还没有说完的趋势。[.超多好看小说] “大祭师有何高见?”忘川此问给足赵睿面子,虽是御驾亲征,但阵前主帅是他,迦叶如此胡言乱语,就是在挑衅主帅权威,往深处说也是在挑衅天子威严。 迦叶把嘴闭上了,停了一会儿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安排不太妥当……” 赵睿忍无可忍:“迦叶,阵前事务一切听从主帅安排。” 迦叶心里冷笑,我就是来捣乱的,忘川往东我非要往西,不过要是再闹下去显得我有些过分了,所以我……见好就收! 忘川除了脸有些黑外,倒是极能忍受迦叶乱弹,到了后面,迦叶也觉得这招对付忘川根本不管用,因为那些将领和赵睿非但不会因为自己的意见反对忘川,一见自己张嘴,都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不过不管迦叶如何胡乱反对,有一件事情始料未及,忘川力主关闭延平关,但延平关还未来得及封闭,黎千枫的大军已经杀了过来。 南诏连丢三座城池,黎千枫甚至将那些投降的将领悉数绞死悬挂在城门之上,黎国气焰顿涨,迦叶连续几天都没见到赵睿。 这日黎明前迦叶突然惊醒,房间里似乎还有人来过的痕迹,他叫了一声,那赵睿专门拨给他一个老太监走了进来。 “赵睿去了银沙城?”迦叶带着睡意坐在床上,不太确定刚才到底有没有人来过,但是随着老太监的话渐渐清醒。 银沙城,正是两国目前交战的地方。 “圣上说,让大人留在这里静候佳音。” 佳音?佳音个屁,老子要看热闹!迦叶爬了起来。[] “圣上说,如果一定要去,穿上这个……” 这该死的老太监。话不能一次说完么? 迦叶回身看那老太监手上,闪瞎人眼的红芒,一套极品火属性玄晶战甲。 这还不错,迦叶勾起一个笑:“还有什么话?” 老太监按照赵睿的吩咐摇了摇头。 迦叶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银沙城。但是路上他发现自己中计了,这套火属性玄晶战甲拉风是拉风,但是它很古怪地穿上就脱不下来了,而且……很重!将他的飞行速度整整降低到爬行的速度! 迦叶咬牙切齿地赶到银沙城时,南诏和大黎这几日三番四次的交手已近尾声,却依旧如火如荼。 迦叶两手抓满灵石强行飞上高空看那千军万马中的一抹明黄,犹如一叶孤舟,偏那叶孤舟似乎看到了自己,竟然还回眸一笑,险些被一道剑气击中。 迦叶火了。看下面有个铠甲很亮的人,冲下来抓住:“你们干什么吃的,圣上身边一个保护的人也没有!” 被抓之人年近四十,显然不是低阶军官,但却被迦叶的气势骇住。也认出了迦叶的身份。 “大……祭师,这乃是诱敌之计,圣上他……” 此人话音未落,从高谷四周突然响起震天的呼声,南诏军队就突现的海啸一样将困住赵睿的大黎军队围在其中。 那漫天海啸的最上空,一匹飞马张开巨大的翅膀驮着一人飞了出来,他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有如上古战神。 而在他身后,同样洁白的飞马之上是一团耀眼的红光,君琉璃那套战甲比自己身上这套还亮。 迦叶虽然很鄙视这两人,但是这一瞬间也觉得他们的确美得很匹敌,而无数的南诏战士看到这身先士卒的两人,更是奋不顾身地往前冲。(.无弹窗广告) 但是他心头窜起另外一簇火苗:赵睿啊赵睿。你竟敢这般将自己置于险境!而忘川,你怎么不自己去当饵,让赵睿在后面指挥包围?! 迦叶悬浮半空,远远看着那原先困住赵睿的黎国军队像是失声了一般,顿时淹没在南诏的包围之中。 这算不算冷兵器时代?就算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活了近二十年。迦叶也是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什么是战争,那狰狞怒目,那快刀翻红,那带着铠甲残片的断肢残臂……以及最后呼出的一声气息和倒下去的身影…… 迦叶捂住了眼睛,但是忍不住从指缝中看去,那明黄的人影似乎笼着一层白光,他……自然是有所防护的,迦叶突然很唾弃自己的担忧。 赵睿极其畅快,他畅快就有人很郁闷,但就算处在如山的包围之中,黎皇脸上只有阴郁却没有惊慌。 他贸进了!没想到六千精兵此时杀得只剩下围在自己这一圈的数百人,而且还不停有人在倒下去。 中间赵睿浑身笼罩着一个光圈,不知是什么防御,以他的修为连同身边老怪,连击了数百下都未破开。 “圣上,不如先撤!”背后传来老怪声音,黎千枫也知这不是争一时意气之时,正待遁去,面前传来翅膀的扇动声,赵睿抬首望去,银色铠甲亮得刺目。 终于见面了……黎千枫唇角浮现一个冷笑,不是为了女人,就是为了江山,他和他,还真是有缘! 不同于黎千枫的冷笑,忘川面无表情,身旁琉璃一挥手,南诏大军后立即向后撤退了一段距离,黎千枫惊讶之际,突见四方高空出现了四位衣着古怪的黑衣人,仅这四人便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四方阵法,他冷笑未落之际,便觉周身气流加速,从那四人周身漫出一股淡淡的黑气。 “不好!”老怪抓住黎千枫手腕,认出这阵法与重华仙府那魔气如出一辙。但不待他动作,忘川瞬间出手了,他从飞马升至半空,虽着银色盔甲,并不妨碍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道道莲花结当空照在黎千枫和黎国幸存的军队上空,形成一道道稳固的结界――只是防止他们逃出去。 几位老怪色变的同时,全力向莲花结击去,流光过后,结界不但没有破碎,反而更加的光彩夺目,衬着里面飞旋的黑气,好不诡异。 黑气之中,那仅存的数百将士,外面的一圈迅速枯萎,变作僵尸一般,同时慢慢往里蔓延。 黎皇的眼底此时才出现一抹震惊,而结界之外的忘川眼神有如看一只濒死的蚂蚁。 迦叶看得瞪大了眼睛,直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才反应过来,赵睿已经出包围圈里出来了。 “你……” 赵睿一笑,握住了迦叶的手,身边人影一闪,皆是修为越过迦叶的高阶修士,将两人团团保护在其中。 他……怎么可能会有事?迦叶鼻子发酸地推开赵睿去看那在做最后挣扎的黎皇。 这么快,黎国也要陨落了么? 看着天蚕阵中徒做挣扎的黎皇人马,琉璃眼角滑过得意,飞近忘川轻轻唤了一声“川哥哥”,这个时刻,所有人看到的都是她与他并肩战斗,生死与共,她和他,才是最亲密的关系! 变化陡生,天蚕阵中突然涌起一片橙色光芒,将浓雾一样的黑气刺破一角来,那四人发出惊呼,急剧向后退去。 阵中仅剩的数十人精神大震,黎千枫手中不知握着一件什么宝物,正在散发着荧荧橙光,凡是橙光触及之处,那黑气俱慢慢消散,而橙光越来越亮。 虽然如此,黎千枫脸上表情却不见轻松,这东西凤安安说还没完全改造好,能撑多久尚未可知。 琉璃见那四人身形摇晃,似乎头疼欲裂,心中不由一沉,旋即垂眸默念咒语,黑气重新凝聚,四人眼眸瞬间浮上一层诡异的红色,重新压向黎皇上空。 这一次,那橙色渐渐弱了下来,那仅存的数十人惊恐地发觉体内的灵力急剧萎缩,刚升起的一线希望顿时土崩瓦解。 四面惊惶的挣扎声中,黎千枫抬头向上看去,正有一缕空隙横在他和忘川中间,他这般垂死挣扎的疲态都落在忘川眼底,但他脸上竟然平静如斯,只一双眼睛漠然地瞧着,这一种蔑视……黎千枫突然笑了,他扬起了左手,用大拇指摩挲着中指之上的戒指,虽然知道忘川看不到他的动作,但是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一定都能想象得到。 这枚戒指,凤安安那里也有一只,他在提醒他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他的女人,一样被他压在身下! 忘川脸上的平静陡然破裂,凤眸紧眯之后涌上无边的黑色,连带那弧形完美的唇也向下拉着,从冷漠威严的战神瞬间转变为地狱修罗。 远至迦叶也为这天地爆发出的一片寒潮窒息,炫目的冷光之中,一道如水的清光照射半边天空,那样美丽,所有的人却都感觉到了无法言喻的死亡气息。 青宇,是四柄神剑中的青宇。 琉璃愕然回身,天蚕阵已经被青宇破开,那看似温柔的青宇却是天地间最内敛狂暴的杀气。黎皇手中橙光一闪,灭了,他生平脑中第一次出现一抹灰白,那道清光看起来那缓慢,却已经击破结界,来到了面前。 老怪们的手垂了下去,他们眼中不再有斗志,只是一片空白。 迦叶紧闭了眼睛,赵睿却扬起胸膛,唇角浮现一抹笑意。 317 再见 只是……刺破九天的空灵鸣叫,一股热浪直接卷上青宇,水样的清光一抖,黎皇在这微小的偏差之下身子一旋,带飞的瞬间,玄甲头盔带着一侧乌发悉数断裂散去,但命却是捡回来了。 一道道赤红的火焰扫向南诏大军,飞马顿时嘶鸣不绝,忘川手持青宇,讶然回身,西面天空,同时响起无数尖锐的鸣叫。从那里,涌过来一大片乌云,不,那不是乌云,那是一群五阶疾风兽――以飞行速度称霸天空的妖兽! 每一只疾风兽的背上都坐着一位手持大弓的战士,而最前方的那只巨大的七色鸟儿,一面快若闪电地飞着,一面口喷烈焰烧向下方――正是七阶妖兽青鸾雪姬。 但是在他的眼中,只有端坐在雪姬身上的墨衫女子,她容颜似雪,却冰冷无情,所过之处,皆化为灰烬,而身后驾驭疾风兽的战士,飞弓宛若流星,一箭下去,南诏大军便开花似的空出一片血色。 黎千枫的眼睛亮了,那方才还在垂死挣扎的将士们惊喜地唤道:“大凤皇后――” 迦叶喜不自禁:“常笑――是常笑――” 他喊了两嗓子,才发现身边赵睿阴郁的脸,讪讪地笑了笑,闭上了嘴。 赵睿的眼里的震惊慢慢扩大,他难以将那带着君临天下气度的墨衫女子同一年前那个搭乘君家马车进入盛良的瘦弱女子联系在一起,而且这一群五阶疾风兽,虽然数量不过几十只,但这恐怖的战斗力……他是过于小瞧那偏远的漠北了。 待到看清那大鸟上面的女子容颜时,琉璃脸扭曲了,是她!但她怎会有这样的修为,这样的霸气,这样的俾睨天下的气度! 眼前乌云不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冲破了阻碍的疾风兽们纷纷抓起那被困的黎皇军队。上面的战士以箭作为掩护,眨眼间,包括黎皇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救到了半空之中。(.无弹窗广告) 南诏军队还在迟疑之中,这一片疾风兽已经像来的时候那般迅速地飞走远去了。 唯有那周身泛着强大气场的青鸾仍在高空之上冷冷俯视这片战场。 她。是为了救黎千枫而来! 那怒意还未散出,胸口突然涌上一阵混乱的气浪,不见动作,忘川流光一闪,朝着青鸾飞去。 地上的南诏大军从迟疑中反应过来,弓箭手们纷纷射出手中的箭。 距离如此之远,他们看不清那驭兽女子容颜,只觉上面寒光一片。 看到忘川飞去,琉璃一惊,也跟着而去。 只是。她未曾接近那青鸾,铺天盖地的先天真火便烧了过来,不知她,还有忘川,都置身在这一片火海之中。 青鸾高傲地扬起脑袋。背上女子面容沉静,眼中没有任何一点波澜地看着下方火海中的两人。 青鸾一声清鸣,疾风兽战队已经飞得够远,该回去了! 来去迅速,干净利索,冷血无情,救完就闪。迦叶望着那飞走的青鸾影子兴奋的要跳起来。 当然,结果仍是在某男发沉的视线中渐渐变成泄气的皮球。 琉璃从火海中遁出,这并不是简单的先天真火,方才那一瞬间,还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禁锢在火中,但是若是他肯出手……逃出火海的琉璃回眸望去。那银甲竟然还在火中,他这是…… “川哥哥――” 一声惊叫,面前刮过清爽的凉风,熊熊烈火顿灭,天空干净的有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忘川身形一闪,已经飞了下去。 银沙城全线封闭,南诏和黎国陷入对峙之中,虽然黎皇此战失利,但见识过天凤冰山一角的战斗力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重新评估局势。 迦叶对这个局面很满意,不打仗多好,有吃有喝有玩有床睡,虽然银沙城的条件差了点,雪下得大了点,但是可以堆雪人啊! 赵睿和君琉璃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迦叶一个人在院子里堆雪人,见到他们还兴奋地挥手招呼。 赵睿本来还算明朗的脸一下沉了,琉璃掩住眼底的复杂心思道:“大祭师童心未泯,是琉璃见过最纯净的心灵。” 迦叶只当做没听到,把一根胡萝卜插在雪人脸上:“雪人啊雪人,我给你一颗纯净的心,你一定要做一个好人,不要明知道别人有老婆有孩子还要硬往上贴,不过这种女人还不是最可悲的,可悲的是那薄情寡义的男人,不过我猜他很快就要倒霉了,琉璃啊,听说忘川在闭关,是真的吗?” 他话锋陡转,好像就是在说忘川就是说那薄情寡义的男人,又问忘川是不是真的在闭关,搅得琉璃再淡定,心里也不由升起一丝怀疑。 那日黎皇被救走之后,她追到忘川房门,却被他手下之人拦住,不管她摆出了王妃的架势还是大祭师或者将军的身份,都只有一句回复――雪王正在闭关,任何人不得打搅! 琉璃纵然娇颜如常,迦叶还是感觉到了她一丝情绪波动,转过身去继续拍着雪人,嘴角却坏坏一笑。 青鸾领着疾风兽群直飞到延平城,才松开爪子将人统统丢了下去,黎千枫未及说上一句话,那墨衫之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果然……只是合作的关系! 行出黎国边境,常笑命疾风队先行回去,自己带了青鸾随意行着。 若不是黎千枫发出讯号,她也不会提前出关,这月余闭关,虽大有长进,但总是难以突破神尊那道门槛……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骑着青鸾,此时雪渐渐大了,青鸾也似乎极为享受这漫天的雪花,一人一兽行的极为缓慢。 身后似乎有人追来,常笑并未戒备,虽然还未至神尊境界,但以她目前的修为再加上雪姬的力量,自是无需草木皆兵,而且来人气息相当熟悉。 “安宝……”是黎千枫。 他并未着龙袍,反而是凤安安若干年前见惯的黑色常服,雪野里阴鸷消散,一如许多年前她所钟情的风姿。 只是,面对这样一个人,她真的再无当初的感觉,而且对她用了那样卑鄙的手段,若非为了共同对抗魔道,她何需忍? “何事?”终是懒懒开口。 “你这就要走?” 废话,老娘不走怎么会在这里…… 常笑眼梢一挑猛然瞧见黎千枫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拿过来!”完全命令的语气。 黎千枫一怔,却是从手上把戒指摘了下来。 常笑接了过去,握在掌心用力一捏,五指一伸,雪一样的粉末簌簌而落。 “我说过,不要再叫我安宝,我和你……只有合作关系!” 这般狠样儿似乎把黎千枫吓傻了。 常笑大觉扫兴,本来这雪景还不错,刚想休息休息现在完全没有兴趣了。 黎千枫还想跟着后面的样子,常笑急忙转身:“若再跟着我,取消合作!” 缩小了身子的青鸾跟在常笑后面,她突然想感受感受从雪地里走过的感觉,顺便要留给黎千枫一个决绝的背影,那被他玩弄过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如今也让他尝一尝被不屑一顾的滋味吧。 这种甩人的感觉真的不错呢,常笑偷偷笑了一个。 殊不知,身后的黎千枫在一瞬间也笑了起来,待到那人影快看不到了,猛地一转身子,整个人风一样消失在雪野里了。 常笑很快发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她是想感受感受这很多年没有见过的雪景,但是脚上传来的冰凉之意告诉她鞋子湿透了。 难得这样心无旁骛的放松,暂时将一切都放在脑后,她还有些贪恋这样的感觉,所以眼珠四处转了转之后,冲雪姬招了招手,雪姬虽然变小了,但是个头比一般的马啊、羊啊,还是大很多的。 雪姬立刻警觉的往后面跳了跳,它是没听到常笑心里面的想法,若是知道常笑把她和马啊羊啊之类的相提并论,指不定要气到什么程度。 “雪姬啊,我看你最近又胖了,来,我帮你减减肥。”常笑露出一个诚恳的笑来。记得雪姬以前都不爱让她骑上去,这次回来和自己配合如此完美真是出乎意料。 雪姬眨巴了眨巴眼睛,飞快地一跳,却是离常笑远了许多。 嗬―― 常笑捏了个雪团在手里,继续往前走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如很多年前那样固执,想得到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雪姬不愿,那就不骑,鞋子虽然湿了,但是却感觉到了雪的寒意,这样也挺好。 雪姬歪着脑袋轻轻叫了两声,眼睛瞪得圆圆地去追常笑去了,活了数千年的雪姬,身子变小了心智似乎也变小了。 玩得高兴的一人一鸟突然闻到一股香味儿,他们艺高人胆大,不知害怕,反而闻出那是烤野鸡的香味儿。 这大半夜的,又下着大雪,一般人早跑没影了,常笑却带着雪姬直往树林深处冲去。 有雪,这不比白天,也看得清清楚楚,一棵雪松之下,支了个架子,红彤彤的火正舔在那冒油的鸡屁股上,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壮实汉子正在转着烤架。 “安子福?”常笑扬眉。 318 安子福烤鸡 这个人竟然是安子福! “……大人。[]”安子福显然也认出了常笑,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大人”这个称呼。 常笑安之若素,只是盯着烤架上的鸡,嗯,看起来很肥,这冬天的野鸡都是秋天养得肥肥的好过冬。 常笑眼光过于热烈,安子福拘谨地指着上面的松树:“那个……正好走到这里,刚才树上掉下来的……” 这还是雪松鸡!常笑收回了目光缓缓道:“这鸡是漠北特有的雪松鸡,只生活在松树附近,依靠树下的小虫子和蘑菇而活,因为松树下面会生有一种特别的雪松蘑,这种野鸡吃了之后,肉质会特别鲜美,而且冬天的雪松鸡储藏了整个秋天的营养,比其它的季节吃起来更是香上许多……” 安子福似乎没有想到他烤得鸡如此特殊,听得有些发愣。常笑说了这么半天,见此人还痴痴呆呆地没有动静,不由眉毛一挑:“嗯……” 这眼神这声音……雪姬都着急了,尖尖的嘴离那冒着油光的鸡越来越近。 “那……小的尝尝。”安子福终于醒悟过来,原来大人是来提醒他鸡很好吃啊! 雪姬长嘴一歪,眼珠扫到常笑发呆的脸,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笑声似的咯咯。 安子福浑然不觉,大嘴咬了一口道:“嗯!好吃,真的很香!” 他一面吃着,抬头看见常笑盯着他,才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回头看了眼另外一只。 “大……人,您要不要尝尝?” 可算是知道让她了!常笑松了口气,旋即发觉自己堂堂凤家家主,为了这口吃的,竟然掉到这个份儿上,接过安子福递过来的鸡时,她看似随意的视线暗暗把安子福给凝聚了几回。 手上骤然一烫。鸡差点被甩掉,安子福连忙接住,又送到常笑手里,也正巧抓到了常笑的手。(.无弹窗广告) 两个人皆是一愣。安子福头上冒汗,连忙跪下。 常笑淡淡道:“起来吧,再去烤几只。” 方才那一瞬间,对安子福不过眨眼的慌乱,但是对于常笑,已经足够摸清这个人的修为底细,原来自己多想了。 安子福头上的汗更多,再去烤几只,他上哪去抓这雪松鸡,这鸡到了这个季节通体如雪。在雪野里根本分不出来。 雪姬往常笑手里凑了好几次,都被常笑推开了,怒了,张开长嘴一声清鸣,只听四处“扑通通”落下许多东西。还都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可不是都是安子福发愁逮不到的雪松鸡。 安子福手忙脚乱去捉鸡,雪姬骄傲地扇了扇翅膀,准备再吼一嗓子,展示展示它这百鸟之王的气概,常笑突然撕下鸡屁股往雪松顶上一抛,雪松顶上哗啦啦坠下一大片雪来。安子福看着好大一只雪松鸡落了下来,便落还边口吐人言:“姐姐!” 抖掉身上的白雪,少年绝美的脸上带着一层薄嗔。 常笑没好气道:“跟了多久了?” 朝华挠了挠头皮:“从姐姐出了淬雷池。” 常笑:…… 以自己的修为加上雪姬竟都未感受到朝华这一路的跟随…… 朝华见常笑沉默不语,有些发急,他就怕姐姐这个样子,忙晃着手腕给常笑看那一串粉色的晶石。 常笑看了之后面上一松。接着却是一紧,厉声道:“你什么时候回去了?” 这粉色的晶石她认得,芙蓉晶,可隐匿修士气息,令人无所觉察。这种天生的晶石在整个中州大陆都极其稀少。但是神女族故地却有一片天然的芙蓉晶矿,正是为此,十多年前,神女族才会遭到灭族之灾。 自从她把朝华带出来之后,便命人将神女族故地全部封在巨石之下,朝华又怎会回去? 少年水样的眸子有一瞬间凝结,转而化成更柔的春水,姐姐这是关心他啊。 他声音不大却极清朗:“姐姐,六年前你走后,朝华就回去了,朝华得到了神女族的传承,以后朝华便可保护姐姐了。” 他这语气……仿佛这短短几句话中,他已经不在是个男孩儿,而是……男人。 常笑心惊之时,朝华并未等她回话,而是奔去捡那些雪松鸡去了。 连鸡屁股都没吃着的雪姬闭上眼睛,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而安子福一直在沉默地捡着雪松鸡。 安子福捡了十多只雪松鸡,都被朝华接了过去,朝华先回头看了眼常笑,在安子福诧异的眼光中把所有的雪松鸡都抛向高空。 朝华双袖挥起,宽大的衣袖在雪花中飞舞,无数湛青的竹叶飞出,环绕住每一只咕咕叫的鸡。双足同时轻轻一点,旁边的一棵青松优美地弯了一下,片片鸡毛雪花一样到处飞舞,呛得雪姬猛抖翅膀,常笑也急忙后退。 只有安子福头上落满了鸡毛傻站在原地,面前递过来的一根巨大的雪松枝上面穿着十多只光溜溜的雪松鸡。 “好了,你烤去吧。”朝华得意一笑,转而喊道:“姐姐――你觉得我这一手怎么样?” 方才那股怪异的感觉降了下去,常笑眼角抽了抽:“很好。” “我就知道……”朝华眼角上扬,一片鸡毛中走了出来,挨着常笑坐下,托着腮看安子福烤鸡。 即使随随便便的坐在那里,少年依然美若星辰,在这片雪地里,就是那画龙点睛的一笔,连雪姬也不由凑到了朝华旁边。 对面少年轻声细语,安子福卖力烤鸡。 对面少年巧笑生兮,安子福卖力烤鸡。 对面少年挑起女子一缕碎发,安子福卖力烤鸡。 对面少年握住女子柔荑,安子福一拍烤架:“烤好了!” 雪纷纷,仰望那青鸾冲天而起,载着那对儿人飞向远方,安子福面色阴沉地一掌拍在烤架之上,十多只鸡屁股“啪啪啪”地掉在了火堆里…… 琉璃不知第几次出现在草居堂了,每次都被这个一脸莫测的燕纵给拦了下来。 “王爷正在闭关。”燕纵脸上没有不耐,只是一遍遍重复,但身子牢牢挡着房门。 “燕将军可知什么时候出来?”琉璃第五十七次问。 “属下不知。”燕纵第五十七次回答。 以往问到这里,琉璃便会离去,但是今日发生了变化,疾风迎面而至,琉璃瞬间出手,燕纵反应极快,气盈双袖,只挡不攻。 想不到燕纵有如此修为,琉璃再度攻去,身后陡然传来清音:“燕纵?” 琉璃眼中顿现委屈,并不回身,只低低道:“川哥哥……” 不是在闭关么,怎会从外面回来? 忘川不悦地看了一眼燕纵,燕纵头上立即冒汗,迅速往后退了退,把空间让给这对夫妻。 “有事?”忘川声音没什么温度,和天地间的冰雪一样,也未停下脚步,而是直接推门进去了。 琉璃一怔,却极快地跟了进去。 忘川在椅子上坐下,似乎累极闭目:“方才出去办了些事,最近……有些忽略你了。” 这…… 琉璃低垂的双目微微抬起,吸了口气,慢慢上前,伸指轻轻按在忘川两侧太阳穴上。 这俊美如斯,修为高深莫测的男人,她此刻还不能完全掌控。 忘川似乎极为享受她的按压,脸上渐渐柔和起来,这并不是简单的按摩,在琉璃的掌心之间,凝聚着一团轻柔的灵力,随着她的动作,渐渐从穴位舒缓至忘川全身。 “这天蚕功果然是上古第一奇功。”忘川突然握住琉璃的手,琉璃没有防备,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身子一轻被忘川抱在腿上时,脸颊红了。 “川哥哥,天蚕功虽然厉害,但是天蚕阵才是最厉害的,若是能寻齐七位合适之人,那黎国和……天凤都将成为哥哥囊中之物。”琉璃小心说道,却在观察忘川的表情。 “哦?那为夫可真是期待你的天蚕阵大功告成了。”忘川神情并无异常,反而在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似乎真的很期待的样子。 琉璃就算不能完全确信,但见这一抹微笑的风华,发怔到忘川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也未察觉:“璃儿,真是可惜,天蚕功练成之前我都不能碰你,你得抓紧时间哦……” 这低低的暧昧,充满渴望的言语令琉璃身子一震,眸子却是一暗,万万没有想到,天蚕功竟还有这道阻隔,但只是娇羞地把身子埋入忘川怀里。 忘川手抚在琉璃背上,似乎想进一步动作,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琉璃惊醒似的推开忘川,忘川倒是很沉稳镇定,见她整理好衣衫,才道:“进来。” 燕纵进来了:“王爷……” 他瞧见琉璃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琉璃方才得到忘川安抚,倒是大方退去。 感知到琉璃远去,忘川伸手抓起一只毛笔就往燕纵头上掷去,燕纵不似小石那般不敢躲闪,身子一旋接了毛笔:“尊主,您这个优点……实在是可以再奢侈一些。” 他眼睛瞟向桌上的帅印,意思是忘川可以拿那个来砸他。 忘川冷冷瞥了他一眼:“别以为你是我……” 燕纵连忙道:“是、是,属下记住了,下次一定早些进来,早些进来!” 他不就是躲在一边看了会儿尊主施展美男大法么? 319 夺子1 忘川哼了一声坐下不言语了,燕纵犹豫了一下才道:“前日在康城被常欢溜了之后,到现在还没有他的消息……倒是接到了花姑、蕙娘,还有薇薇姑娘。” 想到传讯符上那兄弟又气愤又可怜的声音,燕纵想笑,一帮人修为没一个弱的,硬是被一个六岁的娃娃耍得团团转,四海书生居然还断了两根肋骨。 忘川没有表情的脸突然绽出了一丝笑,低低的几个字飘入燕纵耳朵里,燕纵怀疑地揉了揉耳朵。 老子的儿子? 这么简单直白粗俗的话是忘川说的?里面豪不掩藏的是骄傲嘛,可怜的四海兄,你肋骨白断了! 燕纵耸了耸肩,突然吸了吸鼻子:“尊主,您这儿怎么有肉香?有什么好吃的……” 忘川脸一下变了:“出去——” 燕纵吓了一跳,然还未走至门口,突然发觉忘川不对,回头便见忘川一手撑在桌角,满头青丝凌乱漂荡,眼角正微微抽搐,那正是疼至极处的本能反应。 “师叔——”燕纵情急之下叫道。 忘川眼睛抬起,里面黑红交错,极其骇人。 “你快走……”他还能说话。 那掌心之下的桌子已经不能承受,在黑色灵爆之中化为粉尘,整间房都晃动起来,燕纵一惊,抬手凝成一个结界,自己则纵身至忘川后方,双掌抵上忘川后背。 “师叔,昆仑心经……” 纵然燕纵已经及时布下结界,但这股可怖的冲击力已经散发出去。 离此处不远的一处宅院里,轻歌正在往玉杯里倒茶,那上好的茶汤在斜照进来的阳光下几近金黄,她极为满意地呼出一口气,抬眼间看到自己主子脸上泛起诡异的笑,连自己看到了都没觉察到…… “你骗我!”吸溜着两条清鼻涕的小娃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包子没骗你吧?”大手上递过来一只散发着热气的肉包子。 常欢眼睛眨了眨,又想了想。接了过去。 “前天要不是我和你里应外合,你早就被你那便宜爹给抓回去了。”男人拍了拍身上的雪,一揭风帽,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来。是君傲轩。 常欢两下吃完了包子,又沉默了。 傲轩知道他心里有自己的主意,也不着急劝说,只慢慢道:“你若是相信你爹,何不跟他们走,反而要跑呢?” 常欢继续沉默,傲轩很有耐心,这一路常欢自然也听到不少传闻。 那日在重华仙府险些被琉璃当做祭品,危急关头他却被传送至一个神秘空间,待再出来之时。重华仙府早就崩溃,而时间也过却了一月有余,他急忙打探消息,方知南诏大军已经攻破后元,又听说大黎和天凤联手对抗南诏。常笑已经返回天凤之后,傲轩略一思量,便打算去天凤寻找常笑。不想在康城正巧遇见一大帮人围着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虽然衣衫褴褛,小脸肮脏不已,傲轩却一眼认出正是常欢。 果然是常欢自己跑出来了,那无论如何也得把常欢给常笑带回去。 但是这小娃娃明显的想甩开自己的意思。 “我看你也走了很长时间了吧。这里到边境还有很远,与其被你爹的人追着到处躲,还不如跟我结伴,我们俩在一起总比你一个人走得快。你可以不信我刚才说的话,到了天凤找到你娘就清楚了,难道你不想早点知道真相?”傲轩循循诱导。 常欢终于道:“行。先吃饭。” 傲轩没有发笑,解开身上的披风将常欢包起来背在背上,这冰天雪地里,常欢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一顿饭下来,常欢小脸才算暖和过来。 “你娘从来没给你讲过你的……出生?”这次轮到傲轩诧异。常欢竟然不知道常笑的身份。 常欢小脸发寒,刚升上来的热气消失了,这天生的寒凉真和忘川很像啊! 傲轩扯了扯嘴:“你娘大概只是想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他想到常笑偶尔透漏出来的几句,只是很模糊地猜测。 常欢寒意不在于此,脆脆的童音里带了几分气势:“若他这般对我娘,我绝不饶他!” 傲轩乐了:“好啊!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常欢翻了个白眼:“还没想好。” 傲轩:…… 两人吃饱,傲轩吩咐小二买的棉衣送到,常欢穿了,傲轩又给戴上厚厚的帽子,吩咐小二切十斤牛肉带上,两人出了城,傲轩便带着常欢御剑而行。 这速度大为提升,常欢小脸不由露出笑意。傲轩行的并不很快,却极为小心,此时忘川正到处派人寻找常欢,忘川虽不会伤害常欢,但这孩子……无论如何也该归了常笑才对。 “师叔、师叔——”幽暗之中声音传来,忘川慢慢睁开眼睛,这一次,又过去了。 燕纵满头是汗,几乎累得脱虚。 窗棂之上有翅膀挥动,燕纵顾不得疲累,一伸手,飞鸟穿窗而入,从口中吐出一个红色的丸子,落到掌心化作一道符箓。 “常欢有消息了,已经到了陈家集,是和……君二公子在一起。”燕纵犹豫了一下道。 “放消息给天凤,把常欢送到她那边。”忘川重新闭上眼睛,此刻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 燕纵看了忘川一眼,却是点了点头。 这须臾的功夫,忘川脸上似乎好了些:“我得去一趟……” 燕纵半响反应过来,忘川说的是他要亲自送常欢过去?这用不着这么麻烦吧。 “大概相见的次数不多了。”忘川唇角浮现一个淡淡的笑,最近愈发感觉到难以控制,那几个魔种的力量越来越大,只怕最后的魔种也要被召唤出来了。 燕纵半响只低低的“嗳”了一声。 一柄飞剑在前,后面跟着十几柄飞剑,直朝着天凤边境冲去。 常欢小脸紧绷,傲轩极力催发飞剑,胳膊牢牢夹着常欢。 没想到马上要进入天凤了,却引来了这一群人。好在他们只追不攻,大概是怕伤着常欢。 常欢回头的瞬间,发出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吓得后面的飞剑急忙分开躲闪。 这逆天的小子! 四海书生一声怒吼。指挥两旁飞剑包抄了上来,常欢急忙催促傲轩,傲轩满头是汗,这已经是极限了! 四海书生一阵狂笑,爷的两根肋骨总算找回点面子了。 但他的笑声未完,脚下飞剑陡然一晃,吓得他冒出一身冷汗,再看其余十几人,均在空中不停摇晃,无论他们如何使力。也无法驱动飞剑再行一步。 傲轩有些奇怪地回看了一眼,腋下常欢突然惊喜喊道:“娘——” 眼前紫光飞来,飞剑之上那人面若银霜,目若星辰,视万物为空。唯独见了常欢,从眼底绽放出一缕喜悦。 “辛苦你了。” 寥寥四个字,君傲轩心满意足。但眼前女子,较之重华仙府之时,修为更不知提升了多少,且不说身份,单是修为。此生怕都无望追随,傲轩唇角露出笑容的时候,心底却是一声叹息。 “姐姐——这就是小欢儿啊!” 悦耳的嗓音撞入耳中,傲轩讶异看去,好一个翩翩少年,带着说不出的风华。但是视线落在那十几柄凭空摇摆的飞剑上时,湖水一样碧柔的眼睛蒙上一层厉色,再不多言,长袖轻舞,傲轩只觉清风拂过。但空中那十几人承受不住似的纷纷跪下,即使用力撑住飞剑,仍是周身不停发出劈里啪啦的爆裂声。 这是要毁去他们毕生的修为,叫他们永远不能再行修炼,好残酷的手段! 但是常笑只是静静而立,冷冷看着。 这十几人渐渐目露绝望,对于他们来说,毁掉修为,废除经脉,简直比死还难以忍受,因此,甚至有人忍受不了,强行提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只是手停在头顶上空,却无法再拍下去,身后一股柔和的灵力传来,身上的刺痛和威压顿时消散,飞剑一动,顿时恢复了自如。 “尊主——”四海书生惊喜道。 不似那日身着战甲,只一袭简简单单的月白色衫子,在风里更显得身姿飘渺。 朝华看了半响,突然“呸”了一声。他自觉不输忘川容貌,但是纵然这人无情无义,但年龄上的这份儿气度,他却是没有。 “欢儿,到为父这儿来。”朝华没有发现,忘川瞅见他那动作之后眼底便藏了一抹笑意,他话虽然是对着常欢说,但眼睛却瞧着常笑。 常笑眼神不冷,一点不都冷,但是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打量着忘川,忘川眼底的那抹笑便被彻底凝固掉了。 那日也是这般,青鸾喷出的火不带停歇,透过火海他看到的就是这副漠然的样子,不是恨,不是厌,是什么没有了……忘川看过去的眼神陡然变得幽黑,再看常欢就带了几分逼迫之意。 常欢没有动,只抬起眼睛,直视忘川:“我问你,你可是另娶新妇?” 忘川诧异,眼睛却没有躲避:“是。” 常欢吸了口气道:“你还想把她囚禁起来?” 忘川道:“我与你娘是为夫妻,只是让她暂居漱玉阁,何来囚禁之说?” 听到忘川如此抵赖,傲轩和朝华脸上均浮现怒容。 常欢小脸涨得通红,又找不出什么说辞,但是他记得忘川的承诺。 “你答应过我要给她一个机会的。”黑葡萄一样的眼里俨然有了泪,父亲,曾经是那么渴望的一个称呼。 忘川冷笑:“我给她了机会,是她自己要走,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320 夺子2 虹光出鞘,傲轩怒发冲冠:“忘川,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是不能欺骗!” 忘川广袖一挥,将傲轩这全力一击轻轻化去:“我何时欺骗过她?” 朝华飞身上前:“元清和,我告诉你,你这次损失大了!” 两人飞花一般全力攻击,第一次见面的两人配合起来竟极为默契,他们存心要为常笑出一口气,下手俱是狠招,一时间,半空虹光闪烁,蔚为壮观。许是两人声势浩大,配合严密,忘川竟有几次躲闪不及,朝华一个袖子扫去,他头上的发冠竟然一下掉了,顿时满头乌发散了开来。 常笑只觉眼前流光一闪,忘川瞬间反手还击了,她比别人再清楚不过他的修为,只听傲轩一声闷哼已经被远远地抛了出去,而朝华则被忘川一道灵力缠住脖子,高举空中,双脚乱蹬。 星目没有丝毫迟疑,赤霞通体绽出耀眼的紫芒,映得忘川那十几人脸色雪白,忘川脸上还带着抓住朝华的得意,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常欢小脸雪白,看着两人在高空之上斗法。 底下朝华和傲轩一左一右护着常欢与四海书生等人对峙。 忘川往背上一摸,黏糊糊的血沾了一手,她真敢下死手来杀他! “凤氏!你竟敢谋杀亲夫!”忘川怒吼,手中一亮,青宇出鞘。 常笑不语,在心中盘算,以忘川的修为,方才那一击竟然得手了,难道自己是高估他了? 常笑这么一想,手上动作更快了几分,赤霞一晃,变身九柄同样的宝剑,形成一个剑阵将忘川围在其中。 这剑阵…… 忘川要抓狂了,这仙灵阵还是他教给她的。居然拿来对付他,更可气的是,他很快发现她居然对这仙灵阵做了改动,不但威力大增。且防御也加强了数倍,而且有赤霞做主剑,更是竟难以找出最弱之处。 随着赤霞飞舞,他稍不留神,便会有剑趁机刺来,忘川不得不提起精神打量这加强版的仙灵阵,与此同时,隔着飞旋的飞剑,他看到常笑正慢慢地沿着剑阵扔出一道又一道的符箓。 那些符箓一触及剑阵,赤霞的攻击便带上了一层烈火。那还不是普通的火,正是那日从上古麒麟处得来的九天真火。 先天真火忘川尚无所畏惧,但这九天真火,正是他所练功法的克星,她绝对是有备而来……忘川一面用青宇抵挡着剑阵的攻击。一面再度大叫了一声:“凤氏!” 常笑扔出最后一张符箓,终于慢慢抬起头来:“忘大师,何事?” 看她眼神无辜,语气话家常一样,那样随便、自然却也冷漠、疏离,就像两人从来没有任何交集一样,忘川一个恍惚。肩后生风,却躲闪不及,左后肩上顿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忘川痛得一咧嘴,常笑却极和蔼地笑了笑,在忘川微眯的眼光中,晃了晃手腕上的寰宇镯。一面圆形的小镜子飞了出来。 忘川抖感不妙,常笑仰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调了调手中镜子的角度,忘川未及惊呼,只觉身后一股糊味儿。青宇当即反手一削,一大片尚在燃烧的青丝落了下来。 常笑耸了耸肩,继续瞄准忘川,忘川又狠心削下一大半青丝,他脸色自是越来越差,尤其是看到那小镜子对准他某个部位之后。 这是要他自宫还是等她来烧掉……真是难以抉择…… 忘川视线落在常笑身上,眼中却是一喜,他表情自然都在常笑眼里,诧异间,便听后面传来一声:“娘——” 常欢、君傲轩、朝华三个人都被君琉璃带人押着,接触到常笑的视线,傲轩不由垂下脑袋,朝华则满脸通红。 哎,还说要保护姐姐,这……朝华哪里知道跟着君琉璃的三个人都是什么身份,他只觉得诡异,几乎还未战斗,便被人给生擒了,且古怪的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 小镜子咔嚓落入寰宇镯里,忘川一颗心掉回胸腔里面。 “呔……师……常夫人,你这是要杀王爷?”燕纵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怎么就成这样了? 琉璃越过他:“常姐姐,现在我已经知道你和王爷之前的关系,其实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呢?如果姐姐愿意,妹妹愿意让出这个位置。” 此语一出,果然很多投向琉璃的视线都夹杂了敬意,尤其是那跟随前来搭救雪王的各路将军。 琉璃早有美名,果然名不虚传啊! “一家人?”常笑眼睛弯了起来:“你说这个被我休掉的……贱男,嗯?” 燕纵吃了一惊,师叔母够狠。 忘川手持青宇破阵。 琉璃道:“姐姐说笑了,当真夫妻情义断了,又怎会有这么大一个儿子。” 顺手把常欢给推到了前面,一片哗然,这居然是雪王的儿子,难怪看起来那么像。 忘川手持青宇破阵。 常欢看了看君傲轩,君傲轩是君琉璃的哥哥,又看了看朝华,朝华这年纪也不对啊,皱了皱眉道:“娘,你记差了吧,我爹前年染上花柳病,全身生满烂疮,爬满苍蝇,哀嚎月余而死,最后臭得没人敢抬,实在没办法一把火给烧了……这怎么会是我爹?” 忘川手持青宇破阵。 常笑点了点头:“娘记忆混乱了,大概人都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欢儿,娘又给你找了两个新爹爹,你刚才见过了吧?” 常欢左右看了一眼:“大爹爹,小爹爹!” 忘川手持青宇破阵,一剑下去,整个仙灵阵嗡嗡乱叫:“换人——” 以一换三,讨论不出个结果,反正常笑不同意先放忘川。 忘川火了:“先放他们,老子不缺儿子,回去想生多少个就生多少个!” 燕纵嘴角抽了抽,手一松,将手中的朝华先给放了出去,这边燕纵松了手,那边押着傲轩的周诺也松了手。夜修看了眼琉璃,虽然很想替琉璃除掉这个小崽子,但在忘川眼皮子底下,还是暂时忍下,且如今他们夫妻反目,正是琉璃的机会。 常笑等傲轩和朝华带着常欢飞至足够远处,这才重新取出方才那面小镜子,众人只道她要破阵,哪知眼前俱是一片刺目的光芒,本能闭眼之后,常笑已经脚踏赤霞飞得不见踪影了。 只余忘川浑身沾满血迹,头发几乎缴到脖颈之处,呆站着那里看着远方。 众人等得发毛,琉璃轻声咳了咳,燕纵索性上去戳了戳忘川。 忘川目光一沉:“回去!” 这般狼狈虽未亲历,但众将多少也能体会一些,瞧见忘川等也不等他们,大家都报以理解的目光。 唯有燕纵比琉璃还不离不弃,紧紧跟在忘川后面。 “师叔,怎那小小剑阵也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燕纵捂嘴一笑。 忘川冲他伸出一根手指,燕纵不明白。 忘川道:“她一共就跟我说了一句话。” 燕纵:…… 过了一会儿,燕纵又问:师叔啊,我还是不明白,那仙灵阵不就是把乾坎两位给换了一下么?我都看出来了,你硬是破不出来? 忘川陡然停身,燕纵猝不及防,头上狠狠挨了一个爆栗:“破了会怎样?” 会怎样会怎样?燕纵想不出来,但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师叔啊,你真要回去生儿子啊,你不是有不育之症么?” 燕纵突然感觉到周围的风停了,他往下一看,脚下的飞剑怎么像蛛网一样开裂了,未及反应过来,头顶便是一掌。 远处的人只听见燕纵一声极长的惨叫…… 但是燕纵很快得到了心理补偿,他本来是跟在忘川身后最近的一人,因为被震碎了飞剑,又一掌给掀落地上,所以等所有人都回去半天了,他才爬了回去。正因为此,所以燕纵成为第一眼欣赏到忘川新发型的人。 “怎么样?”忘川本来不想说话,但对方毕竟是自己师侄。 “很亮,很圆。”燕纵很快总结道。 忘川把手中的镜子扣在桌子上:“你出去吧。” 燕纵很小心地出去了,等身子都在门外了,才极快道:“师叔,想出家的话出城五棵松山上有座庙,对面山上还有做尼姑庵,也能生儿子……” 燕纵这次惨叫更长,但是让燕纵始料未及的是,困在银沙城百无聊赖的南诏大军立即开始盛行了光头这一造型,一晚上没过去,满兵营的光头晃得燕纵眼睛发花,他真想大吼,人家忘川光头是因为被媳妇削,你们这群兵蛋子有媳妇儿么!再说也不看头圆头扁,长个葫芦头也敢剃光,真是不怕晚上给人当做葫芦灯。 燕纵方想到灯笼,真见一盏大灯笼从自己面前飘过去了,后面还跟着两个……香喷喷的美娇娘。 燕纵树上一闻,感觉自己起了点说不上来的反应,连忙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子,定睛看去,前面那个看起来温婉柔和的不是蕙娘嘛,后面那个前凸后翘的水汪汪鹅蛋脸的不是薇薇嘛。 这……真是要生儿子啊! (感谢小芒星童鞋的投票,呃,昨天的作业尽量补上……) 321 夜探 燕纵蹑手蹑脚跟了过去,舔了舔手指头在纸窗上戳了一个洞,房内忘川双目闭着躺在一张铺了虎皮的躺椅上,薇薇跪在身下轻轻为他捶腿,对面蕙娘轻弹琵琶,好不悠哉。 都是昆仑山弟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燕纵不满地想道,脑中突然出现一道清音:“燕纵……” 燕纵脸立即垮了下来,听完忘川的吩咐,垂头想了一会儿离去了。 这厢房内,蕙娘弹的专注,视线落在那白衫男子身上,虽奇怪他将头发都给剃掉了,却更有一番出世的感觉,偷偷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她自是知道自己身份,虽爱慕于忘川,也只能深藏于心。 相较蕙娘,薇薇则大胆了许多,她自持年少青葱,之前竟得忘川数日连宠,愈发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况且公子……子嗣稀少,若是能得一子,定能飞上枝头。有了这样的心思,薇薇虽是按压着忘川腿骨,手却慢慢上移,极尽手法,更兼身子微微蹭着忘川,忘川竟从鼻息之中发出一声极为舒服的叹息来。 “你们刚到银沙城,蕙娘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忘川道。 蕙娘一曲完毕,收了琵琶乖巧退下。 薇薇仰着脸看向忘川,忘川也看向薇薇,两人皆是细细打量。 “你……叫的很好听……”忘川朱唇轻启,整个人看起来很端庄,但是这话绝对不端庄。 薇薇脸皮子一下子烫了起来,忘川微微一笑:“后面叫人备上水了,你先去。” 微微抑制着心跳,轻轻嗯了一声,见忘川重新闭上眼睛,羞怯地往后去了,隔了一道纱帘,摸了摸自己的脸,才露出一缕傲色。 罗裙轻解。一具完美的身子浸入热水之中,这样冷的季节,这里燃烧了足够的炭盆,也只有在忘川这里。才能有如此享受,薇薇闭目撩水,突然听到脚步声由外至内,冷风从屏风后面刮了进来,忘川已经出现在面前。 薇薇惊叫一声,忘川却是嘿嘿一笑,丝毫不同于以往的清冷,三下除了衣裳,直接迈入浴桶,两人尚未有何温存。薇薇便觉忘川已经刺了进来,薇薇只得抓紧桶沿,虽觉艰难,但几下过后,也渐入佳境。轻轻哼了起来。 草居堂房顶,并排坐着两个人,燕纵举起手上的酒囊,和对面之人轻轻碰了一下。 “师叔,这等美差,你如何不自己享受?”还专门叫他去找个人来。 忘川冷笑一声:“此女曾对欢儿下过手,我还未找她算账。便自己送上门了,且我观她眉目中透着邪气,少不了和那东西有关。” 燕纵似乎恍然大悟,不过一顿之后道:“那师叔之前……” 他说的自然是忘川之前那极荒诞的一段,自他伤口渐渐愈合,可谓来着不拒。幸好君家送来的也都是经过挑选的干净女子,但那夜御数女之事可不是空穴来风。 忘川阴沉沉看了他一眼:“以后这些事……不许提!” 威胁警告意味相当浓重,燕纵侧耳听了一会儿下方动静,脸上突然猥琐一笑:“师叔,这女子叫声真大。明日估计大伙都要……” 头上果然又挨了一下子,忘川也听了一会儿,低声道:“这声音才不算大……” 燕纵还未反应过来,忘川身子一闪,已经飘落在雪地里,几个跃身之间,人已经向外飘去。 这声音不算大……燕纵轻轻揭开忘川方才坐着的瓦片,揭到一半顿住,这声音不大,那什么声音大? 哦,师叔,你不小心透漏了什么? 雪夜上空,一道微弱的流光向黎国飞去,现在南诏和黎国以银沙城、河西城为界,双方守城士兵都格外戒严,但这人声息全无,警觉避开城守,几个纵越之间便入了河西城的地牢,但竟没有在这里。 黑影出了地牢,正欲别处探查,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他心思一动,急忙朝着传来灵力的方向飞去,果然一道轻盈的黑影一闪,这不知何人,也来夜探河西。 那黑影显然比自己要熟悉这里,极快地左钻右转,在适当的时候适当的地点避开一队队巡逻士兵,然后到了一处并不起眼的建筑面前,此处竟无人把守。 那黑影并不松懈,先四处望了望,然后极快地以一种奇怪的步法向那建筑走去,这跟着后面的人暗呼幸亏跟着他来,谁能想到此处虽无人把守,但却布置了一个威力巨大的阵法,若非跟着这人,定会打草惊蛇,而且那人到了门口,从怀中取出一枚簪子之类的东西来,往墙壁上一插,正旋反旋之后,才见那石门咔嚓嚓打开了。 黑影往里一闪,后面这人立即伸指一弹,一枚小石子在石门要闭紧的瞬间卡在了门角之处,这人极快地按先前记下的步法到了门前,并不动那石子,化作一道流光从缝隙中进去了,接着才是一声咔嚓,石门这次是真正闭合了。 这人跟进去立即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条昏暗的通道,而早前那黑影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此时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又无别的分路,他便慢慢往前走去,走不多远,便发现一个昏迷之人,看衣服明显是狱卒,原来这里面也是有人把守的,只不过被先前那人弄昏了,他想了想,又朝这昏倒之人眉心点了一点,接着又遇到十几位狱卒,都如法炮制。 但在一个拐角之处,他突然发现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这岂不是方才那人所穿? 正疑惑间,他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悄悄探首看去,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这里面并不和一般的地牢相似,反倒像一座废弃的庭院,只不过中央一处石砌的圆台上,竖着两根石柱,一个人手脚呈大字型被玄铁链挂在石柱中央。而下方是一个泛着红蓝交织的烈火玄冰阵,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让受刑之人一半处于极热的炙烤之中,而另一半处于极度的冰冷之中。这阵法一时半会儿还体会不出来残酷,若是时间久了,哪怕有通天的修为,就算不散功,体内灵力也会絮乱而死。 那受刑之人显然折磨已久,一头乱发垂着,听到人来也毫无动静。而此时在圆台之前,立着一个蓝衫女子,衣衫极为华丽精致。 “祈月,祈月――”蓝衫女子轻声唤道。 那受刑之人原来就是逃入黎国的元祈月。那女子一面唤着还似乎担心有人进来,略微一回头,那藏在阴影里的黑影看清楚了,这女子原来是黎后凤舞蝶。 这……有意思了。 又唤了几声,仍不见元祈月清醒,凤舞蝶双手交织在胸前,只见一团青光从掌心飞向元祈月眉心,女子又从旁边桶里取了一瓢凉水泼向元祈月。 元祈月果然悠悠醒来:“是你?” “是我……” 一时有些沉默,元祈月突然发出一阵怆然的笑声:“如今你可满意了……” 他现在为阶下囚,凤舞蝶却贵为黎国皇后,这反差也太大了些。 凤舞蝶沉默,半响道:“我是满意了,但……我宁愿不是黎国的皇后。” 元祈月不可置信地抬头:“你说什么?” 凤舞蝶将脸别向一边:“我只愿你唤我一声蝶儿。” 比方才更清冷的沉寂,然,凤舞蝶只是静静地站着,似乎固执地等一个回音,良久,元祈月一叹:“蝶儿,我现在沦为阶下囚,又怎敢求你垂怜……” 凤舞蝶猛然回头,一向冰冷的眸子中滑过一丝欣喜:“祈月……一定有办法的,我去想办法!” 她视线落在这些困住元祈月的阵法和玄铁链上,情知此刻万万不能动,必会引起黎皇的注意,当即深深看了元祈月一眼,扭头便走。 凤舞蝶走的极快,转眼便要掠过那黑影藏身之处,突然听到元祈月沙哑喊道:“蝶儿,等等……” 凤舞蝶脚步停下,回首时脸上犹带着一滴泪,在昏黄的火光之下看起来楚楚动人。 “你可是真心对我?”元祈月凝视凤舞蝶,似乎想看透她的内心。 凤舞蝶郑重地点了点头。 “凭此物到柳芽关找一个人,他会有办法。” 元祈月用力凝神吐出一个东西,落在凤舞蝶面前,微弱的灵光之中,只是一枚并不起眼的玉牌。 这玉牌竟然是藏在他的肚子里,怪不得百般折磨都审不出来什么,凤舞蝶低垂的眼中却滑过疑问,这玩意好像和钦天宫没什么关系。 这瞬间的迟疑落入元祈月眼中,他陡感不妙,凤舞蝶却冲他笑了笑,弯腰去捡那枚玉牌。 四周悬挂的火把一阵晃动,凤舞蝶眼角黑影一闪,那玉牌被人抢先抓起,顺带将她也给抓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道流光遁入元祈月眉心,他登时又昏了过去,又有两道虚影直往外冲去…… 此人一息之间办了四样事情,自己却抱着凤舞蝶躲在乱石之后的枯井里――这逆天的运气,这里竟然有一口枯井。大抵黎皇将元祈月关押在这里是为了利用那中央的烈火玄冰阵,这里之前也并不是什么囚禁之地,方才这人又用两道幻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他们只以为那闯入这里的人已经逃掉了,却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此时正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而且其中一个还被另外一个极暧昧地从背后抱着一动不能动。 322 光头 两人接触的瞬间,凤舞蝶的脑中便响起一道清音:你也不想让黎皇知道钦天宫的秘密吧? 这人说对了,否则她也不会这般来此,一息迟疑之后,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已经被此人挟持,两人紧密相贴在这狭小的枯井里,幸好两人不是面对面。 此人大概还布了一层结界在井口,但是并不妨碍黎千枫的声音传过来。 “把他给我弄醒,竟然还有人来救他,去,给我看看皇后还在不在?在的话请过来。” 虽然看不见,但是凤舞蝶可以想象出黎千枫眼睛一转的样子。 脑中清音再现:“黎皇肯定想不到他的皇后早就来了。”这声音此刻充满戏谑,似乎不在脑中响起,而就贴在她的耳朵,实际上热乎乎的气正吹在她耳背上。 身后这人不但修为高自己许多,而且……是个极胆大的登徒子。 凤舞蝶头一侧,想避开这人动作,却被他抱的更紧,且那本来在腰上的手有往上滑的痕迹。 “拿开你的手,否则让你死得很难看!”凤舞蝶怒了,传音与他。 上方传来脚步声,只听一女子清冷道:“圣上夜半传召臣妾所为何事?”凤舞蝶来了。 “喔~原来你是个冒牌货……”声音戏谑意味更足,凤舞蝶只觉耳背一凉,他竟伸出舌头舔在了她耳朵上,且一下下的顺着耳背往脖子上滑,她本来就坐在他怀里,此时他从上方压迫过来,除了舌头,他半边脸都贴着她的一侧头颈,故意似的磨蹭,而那两只手也没有闲着,两臂上部压着她的胳膊,小臂带手却灵活摸向那软绵饱满之处。 漆黑的井里看不到凤舞蝶满脸充血。但上方元祈月的惨叫在耳朵里都成为嗡嗡之音,自从被此人抓住,她半分灵力都使不出来,难道只能被他随意轻薄…… 她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好看的小说)那清音突然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带着几分诡异的沙哑:“你别乱动……” 她身子一僵,旋即感觉到紧贴着臀部的某处传来的动静,她再难以忍受,霍然出手向身后抓去,是了,她虽不能使用灵力,但还有这一身蛮力可使。 那人似乎也疏忽了这层,而且这一爪是她爆发而出,反应过来之时。“凤舞蝶”那五根纤纤玉指已经抓在了他头顶之上。 一抓之下,两人俱是一愣。 是个光头……和尚?卧槽,雷劈死你这淫荡的和尚! 手随心动,“凤舞蝶”狠狠划拉在这和尚的头皮之上,自己都感觉到那头皮被划开了。身后的和尚竟然一声不吭,很好,老娘再给你留点纪念。 然,不待她再有动作,和尚反应过来了,他也不用灵力,只是单纯的男人力量。把“凤舞蝶”的两只手牢牢抓住,然后……一口咬在了“凤舞蝶”的脖子上。 井外元祈月的惨叫声渐渐平息下去,一切又恢复到死气沉沉的样子。但那些加派的狱卒再不敢松懈,瞪大了眼睛守着,突然嗡的一声,一道白光从眼前飞过。正待张口大呼之际,又是一道白光紧跟而出。 这……狱卒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响才想起来去看看犯人是否还在。 雪已经停了,月色下仔细看,一道虹影极快地飞在黎国前往天凤的上空。如果能看到驭剑之人脸,定会被那脸上的咬牙切齿吓一跳,竟然没跟上,让那秃驴给跑了!这人正是在井中被恣意猥亵的“凤舞蝶”,此时冷风拂面,“凤舞蝶”也清醒了一些,但脖子后面火辣辣的疼,正是那秃驴咬那一口,“凤舞蝶”刚刚才得的一些冷静瞬间又凌乱了,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不定,突然……“凤舞蝶”睁大了眼睛,从前襟处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一瞬间,“凤舞蝶”的脸色更难看,是元祈月吐出的那枚玉牌,竟然被那秃驴给拉在了她身上…… 夜空之上突然爆发出一阵翻山倒海的灵爆,幸好此处位于两国之间,是一片山脉,不过第二日推门而出的猎户门发现自家门口的山一夜矮了半截。[] 燕纵披着被子昏昏沉沉地坐在房顶,突然瞧见一道白影进来,忙一跃而下。 “师叔――” 这小子还在听?忘川瞥了他一眼。 “师叔,你头怎么了?”燕纵惊呼,哇塞,齐刷刷五道血印子,就像被犁过的地一样。 只是说罢,燕纵便自觉地递上了脑袋,师叔出糗,受罪的还不是他。 但……燕纵看见忘川居然很诡异很温柔地笑了一下。 “这是今天晚上的意外收获。”忘川摸了一下自个儿光头,手指拂过那一道道血痕,竟然很享受的样子。 噗―― “那师叔你找到钦天宫的密匙没有?”燕纵问。 忘川表情凝固了,玉牌……好像拉在某个地方了…… “滚回去睡觉,这么大个人天天听人窗户,你真想明日你上!”燕纵突然挨骂,且头上挨了一个超级大的爆栗,人披着被子站在院子里傻了。 反复无常啊这是! 薇薇越睡越冷,不由睁开眼睛,夜修眼上那道疤就在脸上方,惊呼未出,自己生生堵住了嘴。 “醒了?”听到这个声音她不由打了个颤,夜修让开身子,薇薇看到琉璃坐在后方的椅子上。 薇薇裹了衣裳便滚到地上跪下:“王妃。” 琉璃微微眯起眼睛,一向少见她这样的表情,看起来怪异无比,仿佛换了个人一样,却极细致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微微,一切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交错布满了欢爱过后的青斑紫痕。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这么嫉恨过这些侍妾,满以为这样的贤良大度,博得美名之外也必将换来一个无可撼动的地位,现在位置有了,这些女人却还在分享她的男人…… 久久不见回音,薇薇却不敢抬头,但是在那低垂的眼底却是滑过一丝不甘。 站在琉璃身旁的夜修突然笑了,这个低贱的侍妾,容貌的确不错,野心也有,可惜时运不济。 “脱掉衣服。”琉璃道。 薇薇的头怔住,脱衣服?夜修还在。 但是她不敢不从,上次夜修的手段带来的惊悚还挥之不去,薇薇再次感受到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无奈和愤慨,但她只是扬起青葱水嫩的脸,慢慢起身,手一松,那原本只是披在身上的袍子便掉了下去。 看到夜修的眸子也有一瞬发亮,琉璃粉色的指甲划在椅子上,视线极慢地一寸寸扫过薇薇的躯体,最后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我要你给王爷生个儿子。” 平地惊雷,薇薇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把孕子丹给她。” 一个蓝色的玉瓶递到薇薇面前,这诱惑太大了,薇薇手虽然发抖,还是接了过去。 后面琉璃说的话她回忆了好长时间才拼凑起来,琉璃真的这么好心?回忆以前的事情,薇薇知道事情绝不会这简单,六年内,一群侍妾没有一个为忘川诞下丁点血脉,这怎么可能会是偶然? “你要飞上枝头了……”夜修凑近她耳边的一句话让她心脏狂跳不已,不……她必需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雪野里,琉璃围了一件大红梅花斗篷站在一株红梅之下,一时间夜修竟有些分不清楚是人衬了花儿,还是花儿衬了人儿,不由叹道:“有的人就算脱光了也比不上你好看。” 琉璃眼未抬:“哦,是吗,方才你看得挺入神的。” 这平缓的语调似乎带了些许说不明的意味,夜修一愣,手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笑了:“为什么不选蕙娘?性子比这个薇薇好多了。” 琉璃看向远方的雪地,冷笑:“师兄,你忘了野心越大的人越容易被控制。” 那倒是真的……只要有野心,夜修默默地看着琉璃斗篷之上绣着的一朵朵梅花。 相交银沙城的清冷,漠北城则热闹许多,尤其是那用来宴请群臣的保和殿,在一大一小出现时达到了顶峰。 “臣等恭迎护国公主、乐宣王――” 凤长鹰笑眯眯地看着常欢,常欢人小却未怯场,面对山呼一样的喝声,小腰板挺得很直,只不过被常笑握着的手心里有些发汗。 “到太爷爷这儿来。”凤长鹰招呼常欢,示意常欢坐到身旁。 常欢略有犹豫,虽然这个老爷爷看起来很和蔼,但……总觉得笑堆得太多了。 “圣上,欢儿年幼,怕扰了圣上兴致,就让他坐在自己位置便好。”常笑不冷不热道。 圣上?这丫头从回来就没叫过一声爷爷,现如今还阻拦他亲近小欢儿。凤长鹰胡子有些发翘,却及时控制住了:“也好,来,把这盘天山送来的绿宝葡萄送到乐宣王那儿去。” 坐在常笑对面的世荣王忍了眼中阴郁道:“乐宣王年纪虽小,却气势卓然,本王看了又看,只觉甚有其父之风……” 一句未毕,凤长鹰手中的酒杯已经搁在了面前兰花矮桌上。 世荣王只当没看到,继续饮着杯中之酒。 他再无用,也是嫡亲的皇子。父皇想越过他把皇位传给凤安安他拦不了,但可要考虑好了这小东西有一半的血统是元家的。 323 古怪的剑 常欢黝黑的眼睛泛起不悦,近日若是有谁提起了忘川,他便极不高兴,且这人明显不存好意。 常笑也将手中杯子放下,慢慢瞧向对面的世荣王。 “世荣王此言差一……” 然,不待常笑开口,一道悦耳的声音从下方响起,世荣王诧异抬首,只见一玄衣男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面用玉壶倒酒,一面徐徐道:“世人皆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但据下官观察,并非如此,有些人出身虽然高贵,但一生碌碌无为,徒占位置;有些人布衣出生,却建功立业,成一代传奇。由此可见,从哪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什么,为谁而做……世荣王,可赞同下官愚见?” 这人……好生眼生!且浑身充满不羁之气,根本不像是在朝为官之人,倒像是江湖浪子。 常笑不禁莞尔,那日凤皇得知傲轩将常欢一路护送而来,竟破例要封傲轩为官,傲轩竟然同意了。今日凤皇设宴为迎接常欢,傲轩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只不过她刚刚带着常欢坐下,未及与傲轩打个招呼,就先被世荣王给扛上了。 要知在这个时代,并不同于前世所知那些个古朝旧代,是一个真正凭借个人实力说话的时空,毕竟一个修为极高的人完全可以成为一方霸主。是以,虽然凤安安不在的时候,很多人选择了凤曦,但凤安安这次归来,不但继承了家主之位,单是一方赤霞就叫不少人再不敢多说一字。 但凤曦方才提出的那个问题确实点破了很多人心头的担忧,若是凤安安继承大统,将来再传位于常欢,这天下到底算是凤家的还是元家的? 一时间这大殿之上的欢潮突然退了一样,恰此时傲轩及时开口,他并未看向世荣王,声音亦不大不小。但聊聊数语,落入文武百官耳中,却有豁然开朗之感。 世荣王有些语结,此时方认出这人和常笑关系匪浅。眸子一沉,正待反驳,上座的凤长鹰陡然发话了:“欢儿,是我凤家的孩子,我很喜欢!” 一锤定音,百官心中透亮。(.好看的小说) 常笑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变作慢慢地给常欢剥葡萄。 世荣王中途离席,常笑见常欢打了两个哈欠,也先行告退。 出了保和殿,略等了一下。便见傲轩跟着出来了。 常笑并不御剑,牵了常欢,三人慢慢往宫外走去。 “你最近变了很多。”常笑笑道,她披着黑色大氅,不过行在雪夜。不但不觉得沉闷,反而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 这是个喜欢黑色的女子。 常欢拉着常笑的手踢着脚下的雪,边走边玩。 “喔~是吗?”傲轩扬眉道,不似以前那般拘谨,也许因为饮了几杯酒,整个人洒脱许多。 但是常笑觉得他这种变化是从离开君家开始,在这次重逢之后变化更大。看向傲轩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探究。 即使他心中已做决定,但面对她这般长时间的打量,傲轩脸上还是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却开口打趣道:“怎么?觉得现在我的特别帅,要以身相许么?” 常欢伸手在他腿上拧了一下,傲轩脸扭曲了。 常笑笑了:“不是。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样……”为了她,留在这里。 这一句话,常笑是认认真真地凝视着他。 这样的话若是以前,他许是觉得受伤,但是现在。透过常笑的眼眸,他看到的是一份真诚和关心。 深吸了一口气,傲轩道:“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呢……”感觉到腿上又有一拧,他急忙改口:“其实是这样的……” “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家并不受父亲看重,自从离开君家,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那么广阔,这个世界上又有那么在受苦的人,比如那日我们路过的小镇。常笑,说实话,我觉得你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你的独立、坚强,这可能是我一直所缺乏的,现在我出来了,我也有机会、或者可能成为那样的人,也许我不会再般心动与你,因为我自己便可以撑起自己的世界……或者去做一些能够帮助别人,给别人希望的事情……” 他说的并不连贯,但是常笑听懂了,这一段她觉得极为艰难的时间,面前的男子也在成长。 常欢觉得世界太安静了,重重咳嗽了一声:“傲轩叔叔,我觉得你说的太复杂了,我没有听懂,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常笑失笑,她想说一些鼓励的话,但是觉得那些话都是多余的,想了想,她问:“你是想做一些匡扶正义的事么?” 这也算是吧,傲轩点了点头。 “那你三更时分来找我。”常笑道。 常欢很不解,却被老娘拉走了。 三更?傲轩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好时间! 月黑风高,三更时分,某男心怀忐忑如约而至,朱门未开,先闻香风阵阵,待那门“咯吱”一声开启,便见一个绝色俏佳人出现在面前。 君傲轩愕然:是你? 朝华拉了拉两侧衣裳,勉强盖住赤裸的胸膛,嗯,很白的胸膛。 “进来吧……”少年故意让声音略带沙哑,这样震慑力才是最好的。 傲轩想往里看,无奈被朝华挡着,只得跟着朝华往里走,越往里走神情越是疑惑,穿越一条长长的密道之后,朝华一直那暗门悻悻道:“进去吧。” 这…… 终是硬着头皮推开那门,只听一道好听的声音道:“来了?” 傲轩不由紧张,抬眼便听周围一阵嗤笑。 里面偌大的屋子,围着一张巨大的长桌,坐满了人。 “君傲轩,我的朋友。”常笑站在最前方,一种很古怪的介绍方式。 “凤九、吴晨、司徒明月、黑羽泽……”常笑一一为他介绍。 这些人虽然在笑,但脸上都很和气。 君傲轩陡然明白过来这是常笑的小智囊团,原先那些各种奇怪的想法都变成尴尬的一笑。 “坐!”黑羽泽拍了拍身旁的一个空位,整个人晚宴上为凤安安解围,虽然并不切中要点。但勇气可嘉。 “吴晨你继续说。”常笑并没有因为君傲轩的到来耽误时间,朝华溜进来坐在最后一个位置听着。 “这段时间,我命令智枭队的所有人翻阅了典藏书库以及漠北能找到的各种公开或者私人书库,特别是一些老家族的私藏。总算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千年以前,元祖和凤祖开创大元之时,所遇到的不止是陈萧旧部和各种割据势力,还遇到了可怕的魔……” “这段历史不止何种原因被隐藏得极深,但幸好在典藏书库中发现了一段简略的文字,大意说魔主降世,化为七种,一种不灭,即可复活。等七魔种悉数出现,魔主便可重新复活。届时,便是中州大陆毁灭之时……” 吴晨说完,黑羽泽便开始补充:“另外关于天机、轮回、碧落、青宇这四柄剑,也并不像外界传言那么简单,得这四把剑能不能统一天下不知道。但这四柄剑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老大你看……这是在上官家的一本古书里面找到的。” 一张发黄的兽皮符纸被黑羽泽摊开放在桌面上,常笑低头看去,图上一片大陆漂浮于空,下面有一根支柱,周围画着几根箭头,细细一看。这根支柱乃是由四把剑拼装组成,莫非这四把剑是支撑中州大陆的支柱? “大家传看一下,各自谈谈看法。” 大家看法都比较一致,但这里有个疑问,若这四柄剑是中州大陆的支柱,如今都已现世。那中州大陆现在是靠什么支撑的? 常笑见得不出结论,极快切到另外一个问题上:“现在可确定魔主的复活之地就在钦天宫?” 司徒明月道:“自从水落雨失踪以后,钦天宫所有入口都已经封死,我们派出的密探无一生还,现在还不能确定。” 当年在地底龙脉。自己亲眼看着水落雨消散,但在那重华仙府,又见到水落雨的雕像,而且那上千名童子的生祭……常笑想了想:“这事儿得从已经出现的魔种入手,你们看看哪个合适,抓一个回来试试。” 司徒明月应了,各项事务有条不紊商谈下去,傲轩才知以前见到的常笑显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眼前这个全神贯注,思维跳跃极快,解决问题老辣又独到的人才是常笑的真实面目,想到数个时辰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觉有些底气不足。 “现在,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常笑颇有些无奈地把天机的剑鞘放到了桌子上。 “怎么会这样?”司徒明月拿着剑鞘大呼惊奇。 常笑很无奈,若是能得到最后一块星际石,她又怎会那般吃瘪,那夜后半程她便隐约猜到了,回来一听密探回报忘川果然剃了个光头,脸沉的常欢都一日没敢凑上前来。 “这四柄剑向来是剑身与剑鞘同时出世,形影不离,怎这天机会如此奇怪?”凤九叩着桌子,然而大家都想不明白。 “那个……常笑……”傲轩突然开口,但是他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唤她“老大”,听起来更怪。 “你说。”常笑摸着下巴,很像阵前将军。 “我好像在一本古书里看到过关于天机的描述,实际上我也不能确定它说的是天机,只是看到天机的这个情形和那本书里描写的很像……” “说重点!” “这种剑可能形成了自己的剑灵,会有自己的怪癖,比如说喜欢美色、美食……我看到的那本书描述的那把剑就是喜欢美人,另外特别喜欢情人之间的泪,若是伤感到极处,它一流泪,短时间内便再无法化为无形……” (今天更新的早吧,因为今天要睡懒觉,剩下的睡醒了再说。。。) 324 **的剑 常笑表情很呆滞,这是超玄幻啊! 其余人看君傲轩表情也很奇怪,这位公子莫不是脑袋烧坏了。[.超多好看小说] 君傲轩道:“这只是我看到的,顺便想起来了……” 常笑沉思半响:“朝华,去拿好吃的来,越多越好!” 这谈至半夜,他们也都有些饿了,正好可以引诱一下这把剑,如果真的像君傲轩说的那样。 但是他们个个吃得肚皮滚圆了,那剑鞘依然是剑鞘。 她这里的厨子绝对是天凤最高规格了,毋庸置疑。 常笑本来也只是试试,不过朝华却难掩失望,拎了一坛酒一拍桌子,冲君傲轩吼道:“你说神话呢!” 傲轩无奈,虽不后悔进言,但也颇为尴尬。 司徒明月突然一拉朝华袖子:“你别动!” 桌上剑鞘的前端竟然有一层淡淡的影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剑鞘里出来。 “咦?”朝华伸手去戳,那影子突然消失了。 然后十几只眼睛同时看向朝华,朝华还以为他闯祸了,但见他们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自己,不觉害怕。 常笑也盯着朝华:“出去,我想看你跳舞。” 美食不动心,但美色似乎有些作用,而朝华就是天下最大的绝色! 此时天上乌云散去,月光如水,雪野红梅绽放,而常笑命人点了无数宫灯,这一片背景美轮美奂,飘渺有如蟾宫。 朝华哆哆嗦嗦地抱着肩膀,姐姐竟命他只着这单薄的纱衣,换了平日,换了地点,他自是乐意为姐姐献上一舞,但眼前这十几只男人的眼珠子算什么? “开始吧,就跳你们神女族那支稻秧舞。”常笑道。 石桌之上铺了一层细沙,那柄乌黑的剑鞘就搁在细沙之上。(.无弹窗广告)只要有丝毫动静,细沙便会记录下来。 乐声响起,朝华双臂一展,却是飞到常笑面前。 “姐姐。稻秧舞只能在心爱的人前跳……”朝华低低一语,眼中再分明不过,却不等常笑反应,水袖一挥,已然在这朦胧交织的光中翩然起舞。 这些人平素只见过美娇娥跳舞,自觉男子无论如何风情也比不过那女子的婀娜多姿,就连见多识广的司徒明月也睁大了眼睛,眼前飞舞的朝华,已经超越了男女界限,那如水的眸子。纤细却不失挺拔的腰肢,舞动的水袖,分明在述说一个百转千回的爱情故事。 一曲完毕,他们竟忘了喝彩,忘了鼓掌。常笑回过神来,视线落在细沙之上时吃了一惊。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那细沙之上的确有两尺余长的剑痕。 这剑……果真好色! 但是现在又消失了,司徒明月道:“让朝华再跳一遍。” 众人回首,朝华早已不见踪迹,常笑收了剑鞘:“罢了,明日再试。今日太晚了,都回去按商议行动吧。” 众人各自散去,常笑往屋里走去,眼梢往房顶上一瞥,径直去了房内。 房顶积雪簌簌而落,朝华嘴唇抿紧。手里雪化成水滴在腿上。 背上突然一重,毛茸茸的触感传来,他那滞郁的一口气陡然变作温暖,眼睛亮亮的回头。 “还不下去?我还有事要你去办。”常笑走到他面前,顺手将雪白狐裘给他系好。 跳完了也不知道回去穿上衣裳。她手指在他下巴上系着绳结,视线落在少年分明的喉结之上,快十年了,昔年跟在自己后面哭的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 “姐姐……”朝华猛地起身,他站在屋脊最高处,现在也比常笑高出一个脑袋,这样突然起身更是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常笑被他吓了一跳,发现一息之间,朝华的脸就凑在了她面前,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人都说小的时候好看,长大未必好看,但朝华是未长成时便美得惊人,现在更是不可收拾 即使万般镇定,常笑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比方才快了许多,她忘了脚下是屋脊,本能往后一退,登时踩空,却感觉到腰被人紧紧揽住,贴向一个略带凉意的胸膛。 她没有跌下去,但是也没有被松开,唇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紧紧贴住,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但是没有一丝不好闻的气息,反而是淡淡的清甜。 他……已经不在是个孩子!感受到圈在腰上的力量和略带生涩的触碰,常笑警铃大作,她想推开朝华,但入目是少年专注又投入的脸,甚至带着一缕虔诚,让人不忍打碎他这个梦。 “姐姐,你忘了第一次见朝华你就这般……”许久,朝华伏在她肩上,一如小时经常靠着她肩。 少年时太过……混账……如今可怎生是好? “先下去。”常笑有些头疼地道。 朝华低低一笑,依旧拦着她腰肢飞身而下,此番亲近,心情自是比方才好了许多,他的舞,岂是那些凡夫俗子可随便观看的? “待此间事了,我送你回神女族重振母族……”届时她也不会留在此地…… 只是话未说完,朝华脸就变了:“我不回去……一个人也没有了,以前有他在,处处压着我,现在没了他,姐姐你还不肯接受朝华吗?你若是不喜欢朝华,为什么要对朝华说那些话,为什么又要给朝华一个承诺,朝华从九岁等到十九,整整十年……” 原来已经十年了……望着朝华含泪的控诉,常笑有些发呆。 朝华见她一无反应,咬牙道:“我知道了,你定是还想着他,他做出这种无情无义之事,我这就去取了他性命!” 朝欢转身就走,脑后突然一记重击,常笑无奈地举着天机的剑鞘:“混蛋!十年饭白给你吃了!” 常欢睡到一半,听见动静下床,看见老娘费力拖着朝华进了屋,把朝华往床上一扔。 “给我看好了,他要敢乱跑你就对他说取消资格!” 取消资格?那就是说有资格?常欢的困意跑了,趴在朝华脸上研究了起来,冷不防朝华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起常欢,常欢还未反应过来,脸上便被朝华吧嗒亲了好几下。 这一晚上,常欢睡得很闷,朝欢睡得很浅,不停翻来翻去还不时发出傻笑,烦得常欢想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想想老娘的吩咐,只得忍了。 次日一早,他们却发现常笑早就不在公主府了,朝华想出去,常欢便祭出“取消资格”四个字,见他果然乖乖坐下,心里又得意又烦闷。 忘川再混蛋,那也是亲爹,他虽很讨厌他,但是心底里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且这朝华才多大啊,做自己哥哥还差不多。 这两人呆在公主府百无聊赖,千里之外的一片荒原上,则杀机一片。 独孤蕊没曾想会被人堵在这里,但观对方训练有素的身手,以及准备充足的各项灵器,便知对方早就瞄上她了。 “你们是何人,可只我乃是南诏雪王麾下,雪王已经迈入神尊境界,你们若是杀了我,他必不会放过你们!” “我们不杀你……”咯咯的笑声在半空中响起,孤独蕊一眼看去,好妖娆美艳的美人,让同为女人的她都暗生嫉妒。 “明月,和这魔种费什么话,小心沾上魔气。”黑羽泽道。 独孤蕊一惊,他们知道…… 一闪念之间,独孤蕊周身射出万道黑气,向围过来的十几人涌去。 司徒明月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看见随着黑气来袭,所过之处生机顿消的样子,也为这魔种的力量骇然。 “速战速决!”几人互通音讯。 孤独蕊见他们后退,大为高兴,狰狞着扑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人,那人躲闪不及,在她一掌之下化为人形黑沙,“砰”地一声爆裂开来,凝成新的黑气继续向外涌去。 孤独蕊不由放声大笑,转而指挥着魔气继续攻击,却突然发现自己手掌不对,一股很弱的微光出现在自己方才抓向那人的手上,渐渐的,光点越来越多凝成一片,就像是蚕茧一样迅速向她全身包去。 “这是什么?”孤独蕊大骇,同时向外急剧逃去,但是四周阵法一触即发,无论逃向哪里,都被剧烈地反弹回来。 “七色天衣,也就你有福气穿上。”司徒明月冷道,见独孤蕊已经成了一个雪白的大茧子后吹了声口哨:“收工!” 银沙城,夜修刚从房内出来,瞧见外面蓝影一闪。 “独孤蕊――” 蓝影停住,转身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夜修对这张脸不感冒,若不是独孤蕊是魔种之一,他大概不会多看独孤蕊一眼。 “钦天宫的入口你探查得如何了?琉璃在风池等你。” “有些古怪……我也说不太清楚……”独孤蕊模糊道。 夜修不屑地看了一眼独孤蕊,这个通灵门门主天资一般,却奇怪地得到了一颗魔种,仗着自己的魔种身份,竟然向琉璃提出要与自己双修,平日见他总是一副狗见了包子的表情,今日怎拘谨起来? 但夜修没心情细想,想到风池的那两人便觉郁闷,摆了摆手:“你去吧。” 独孤蕊今日也没死缠烂打,低着头往风池去了。 325 私情 越近风池,烟波淼淼,亭台楼阁,似沉睡在浓郁的灵气之中,但这些灵气似乎都带了一股诡异之气。[.超多好看小说] 一道珠帘隔着里外,周诺候在外面,见到独孤蕊,只是瞥了她一眼,这一眼间,独孤蕊却看到了周诺满眼的……羡慕? 孤独蕊慢慢地站在周诺的对面,此时一道风将乳白的灵气吹得散开了一些,两个人影在珠帘之后显现出来。 两人盘腿相坐,手掌相抵,莹白灵光将两人围绕其中――原来这风池附近的浓郁灵气皆因忘川在用自身灵力帮琉璃梳洗灵脉。 这一种双修虽不同于阴阳之合,却也相差不远。因为未经阴阳之途,对于两方中的强者,损耗极为巨大,从某种角度而言,对于双修中的强者,风险更甚阴阳之合,因此若非对方是生死相托之人,这等同于将自身性命交付到对方手上的双修之法极少被人使用。 独孤蕊默默地看着里面的光头和脸色越来越亮的绯衣女子。 弥漫在风池的灵气慢慢翻滚起来,整个风池像是一片海潮一样,而风池之外的人看到的是天空渐渐阴云密布,比夏日暴雨还要恐怖几番,更有几条闪电在阴云中游动,此时可是冬日啊。 夜修不知何时也来了,三人俱守在珠帘之外,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随着最后一道灵力灌入,风池上空的灵气突然漩涡一般涌向琉璃,外面雷声顿起,风池剧烈震动起来,但是显然风池上空已经布上了防御结界。 绯衣漂荡,琉璃长袖一扬,双目灼灼,放声大笑。而一旁的光头疲态尽显,垂眸入定。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独孤蕊、周诺下跪恭贺。 夜修略顿了一下道:“恭贺师妹进入神尊境界。” 琉璃傲然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忘川身上之时略作停顿,这个男人,果然没有选择错。 不过在看到独孤蕊时,琉璃面露不悦。她袖子一翻,独孤蕊便重新跪在了地上,灵台上空盘着一团黑气,脑中立刻感觉到万根钢针同时扎着的痛苦。 “你这废物,去探查一个钦天宫居然用了半个月时间!” “王妃饶命……”独孤蕊痛苦道,“钦天宫机关重重,属下九死一生,不过好在探出了一些机密……” 琉璃冷哼一声收手:“说!” “属下进入钦天宫后不久,便遇到天凤的人,他们带了一个老者。那老者应该是后元之人,在那老者带领之下,属下顺利跟随他们找到了通天境之门,但属下不慎被他们发现……好不容易才逃回了……” 一枝红梅飞了过来,片片梅花割裂了独孤蕊的额头。独孤蕊不敢去捂,任由血顺着眼角滴下。 “废物,你进入了通天境没有?” 独孤蕊颓然道:“属下未能进入,请王妃降罪。” 琉璃雪颜滑过一丝阴沉,有心换了独孤蕊,但魔种出世自行选择宿主,此时尚有一枚魔种不知去向。 “王妃。属下未能进入通天境,他们也没能进去,属下偷听到那老者说,好像是耽误了什么……” 琉璃冷哼一声:“没有我,谁也开启不了通天境,况且又不是月圆夜。” 独孤蕊认真听着。琉璃又道:“你们听着,你们都是天命而定的天蚕子,天蚕大阵需得七位天蚕子同时发动,力量才会最大,现在还差一位。我已经感觉到有新的天蚕子出现了,这半个月之内你们要遍寻四方,等到中州大统之日,你们便是天下最尊贵的霸主。” 等欧阳夜回来,便只差一粒魔种了,只要集齐七粒魔种……琉璃视线投向静静而坐的忘川。 独孤蕊回到住处,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寻找魔种,这点倒是没有拷问真正的独孤蕊,真是百密必有一疏,那夜修和周诺肯定知道,但观那夜修,对独孤蕊似乎极为厌恶,那剩下的只能从周诺出探查了。 却不知这周诺喜欢什么…… 雪夜极冷,周诺走的不快,路上遇到有人行礼,便略微一停,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这周诺,独孤蕊是知道的,那年元帝讨伐漠北,也是阵前大将,再到后元,也算先朝老臣,竟然公然策反,又因为魔种的身份,在君琉璃的庇护之下,成为后元混得最好的降臣。 看这周诺的方向,不像是出城寻找魔种,反倒是往关押犯人的地牢而去,独孤蕊不急不慢地跟在周诺后面,周诺到了地牢之前,略微往后看了一眼,并不十分注意是否被人看到的样子,而那些狱卒似十分熟稔的样子,立即为他把门打开。 独孤蕊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重新跟上,这些狱卒修为寻常,她自是轻松进入,地牢并不算幽深,独孤蕊未走几步,便听得一阵奇怪的呻吟,她一愣,这周诺竟有如此嗜好? 从藏身角落地探出头来,独孤蕊还是大吃一惊,被周诺死死按住一丝不挂的女犯竟是纳兰飞雪!元祈月的生身母亲,后元的太后! 饶是这般处境,纳兰飞雪身子仍是保持直立,独孤蕊定睛看去,明白过来为何此处连狱卒都寥寥无几,因为那纳兰飞雪和她的儿子一样,都被人用万年玄铁特质的镣铐牢牢锁着,非神兵利器如何能破开?或许……这也是个陷阱? 那纳兰飞雪已被关押两月有余,浑身肮脏不已,看情形也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被侵犯,连嘴都给赌得严严实实,只从鼻子里偶尔喘出一口气,传入独孤蕊耳中的大部分是周诺的低吼。 独孤蕊听得无趣,周诺一声叹息,似乎终于完了。 “雪儿,你可还满意?最近太忙,都没时间来看你了。”周诺叹道。 “禽兽……” 独孤蕊听到纳兰飞雪的骂声,周诺竟然取出了纳兰飞雪口中的木塞,难道他不怕纳兰飞雪自尽? 一闪念间,却听周诺道:“你尽管死,你的宝贝儿子若是看到你这样……” 显然纳兰飞雪方才正是在咬舌自尽,周诺的话很管用,独孤蕊听到纳兰飞雪的颤音:“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想要你儿子,你知道我要什么……”周诺抬起纳兰飞雪的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这个女人,年近五十,就算如此折磨,五官依然美极。 “子言,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现在你已经报了当年我负你之仇,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月儿……” 独孤蕊吃惊了,元祈月现在被黎皇关押着,周诺明显是在骗纳兰飞雪,但听纳兰飞雪这话,这两人似乎还有一段过往。 周诺笑了,大手捏在纳兰飞雪身上:“当年你们全家看上还是太子的元帝势力,撕毁你我婚约,我还傻傻地以为你是被逼无奈,后来元帝死了,你竟然来找我,让我辅佐你的儿子,我初还以为你对我还有一份情意,后来才知道你不过是为了那个位置……” “不,子言,我心里一直是有你的……”纳兰飞雪嘶声分辩。 “嗯,我信,那你告诉我返魂香和转生印在哪?”周诺扯住纳兰飞雪的头发,让她脸完全露出来,任何一丝微小的情绪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纳兰飞雪的脸有些乌青,眼里明了和惊疑交织:“子言,原来你是为了她!” 独孤蕊屏气凝神细听。 只听周诺语调怪异道:“我当然是为了她,否则又怎会隐忍至此,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再见她一面……” 周诺没有说完,纳兰飞雪突然大笑起来:“疯了,你们都疯了,她二十年前就在金銮殿外被五马分尸,头滚在那雪地里,头发那么长,滚了没几下就停住了,周诺,你猜猜她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纳兰飞雪没说完,脸上就狠狠挨了十几个耳光子,她颓然仰头:“周诺,她死了,返魂香被我给抛在金銮殿外的镜河里,转生印我送给了水落雨,你知道,他也一直再找这两样东西。” 听到返魂香被纳兰飞雪给毁掉了,里面又是一阵耳光声。 “转生印你给了水落雨,那就是在钦天宫里?”周诺粗哑着嗓子问。 纳兰飞雪眼睛已经睁不开,却仍是把脸扬向周诺:“可能在,也可能不在,六年前他在漠北失踪了。” 独孤蕊听到里面一声凄厉的惨叫,立即向后躲去,黑影过后,独孤蕊慢慢朝里走去。 距离上一次见到纳兰飞雪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凤长鹰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亲自挑选了大元最好的男子――纳兰飞雪的儿子元祈月,若不是纳兰飞雪从中作梗,今天的一切可能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记忆中纳兰飞雪雍容华贵,颇有母仪天下之风,而眼前这个女人有如挂在钩子上的一团烂肉,只偶尔的抽搐一下,别说尊贵至极了,连最下等的娼妓也不如。 “你是谁……”纳兰飞雪感觉到眼前的黑影,费力抬头问。 “为什么要对他说你毁了返魂香?”那东西应该还在忘川那里。 这人是谁?竟知道返魂香……但纳兰飞雪已经无力去探究这些,她脸上浮现一个阴冷入骨的笑:“林辰……你赢不了我……” 326 借我一夜 林辰……辰妃――忘川的生母。 独孤蕊眼里没有震惊,只是很平和地道:“你骗了他,他更生气,更不会放过你和你的儿子。” 这似乎说到了纳兰飞雪的痛处,她身子陡然一震,喉咙里却低低地挤出诡异的笑声:“你们谁都赢不了我……钦天官不会放过……” 她声音越来越小,独孤蕊警觉之时,只见一缕血从她口角流出,这个半生尊贵的女人咬舌自尽了。 独孤蕊皱了皱眉,她想问的还没问出来,这个女人,对林辰竟有如此深的仇恨,连自己的儿子也顾不上了。 盯着纳兰飞雪死不瞑目的眼,独孤蕊随手一挥,待纳兰飞雪闭上眼睛之后出了地牢。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独孤蕊站住,从梅树阴影里走出两个人。 夜修、周诺,两个人眼里都有怀疑。 独孤蕊笑了:“周兄你好大力气,把里面那个女人弄死了。” 独孤蕊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在笑,但从眼梢里都泛着魔气,那正是魔种才会带有的气息。 独孤蕊明白他们在怀疑什么,但是这魔气可不会有假。 周诺看到之后,戒备消失了,但是脸上仍然很不高兴,独孤蕊从地牢里面出来,那便极有可能目睹了他做的一切。 夜修眼底疑虑并未散去,却也收了手上兵器。 独孤蕊猛地咯咯一笑:“修哥,我上次给你提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你看周大哥都懂得采补之术,他马上就要超越你的修为了。” 周诺脸变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独孤蕊,你最好忘记你看到的!” 独孤蕊笑了笑,往夜修身旁凑去,夜修后退一步之后突然迎了上来抓住独孤蕊的手:“独孤蕊。双修大有裨益,何况你也不是不堪入目,择日不如撞日,就从今日开始吧。(.)” 独孤蕊眼角跳了跳。她只推测出独孤蕊心悦于这夜修,万万没想到独孤蕊竟提出了要与夜修双修的要求,此时手上命门被夜修控着,她骑虎难下,只能一边随着夜修行走一面暗想主意。 夜修瞧了几眼孤独蕊,孤独蕊从头到尾都是娇羞至极的表情。 “修哥,王妃不是说要我们去寻找那剩下的一个天蚕子么?”独孤蕊道。 夜修冷哼一声:“多寻一个天蚕子于你我有何裨益,我俩还是先行提高修为为好,况且除了提高修为,我还能令你享受到一番欲死欲仙的滋味……” 夜修大拇指摩挲在独孤蕊的手背上。极尽轻佻来试探这独孤蕊,哪知独孤蕊嘿嘿一笑,将头贴了过来:“不错,我期盼已久,咱们快些回房吧。” 难道自己感觉有误?夜修冷眼瞧着蹭在自己胸口的独孤蕊。他虽多行不义之事,但惟独这件事上,因心有所属,一直颇为干净,此时见这不知过了多少手的独孤蕊色迷迷地蹭在胸前,其中一指更是揉搓着他那几乎未被人触碰过的禁地,不觉胸口翻上一阵恶心。 顾不上先前怀疑。就要把独孤蕊给推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音:“夜修!” 忘川的声音……独孤蕊却仍贴近夜修,直到夜修极不客气地将她两只爪子给都扒拉了下来。 “师妹……”夜修眼中只有琉璃,顺便扫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的薇薇。 独孤蕊小媳妇儿似的垂着头。 夜修叫了一声之后便无语了,琉璃突然掩口一笑:“呀,我忘了。蕊儿说要跟师兄双修的,真是可喜可贺。” 独孤蕊小媳妇儿似的点了点头。 忘川神情淡漠:“此处人来人往,二位要行双修,也需避讳着点。(.好看的小说)” 夜修本只是试探独孤蕊,此时瞧见琉璃和忘川一唱一和。你来我往,不觉气闷,再瞧独孤蕊双眼冒光地瞅着自己更觉心烦,脸一沉:“谁说我要和她双修了!” 这一语说罢,人竟直接走了。 独孤蕊没想到夜修说走就走,急得跺脚:“王妃……” 琉璃眸子一沉:“夜修不愿,这事儿我也强求不来。”虽然她不喜欢夜修,但是想到独孤蕊染指夜修,她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如此正好。 独孤蕊似乎没有想到琉璃这么说,一时颇有些讪讪。 “你所修可是冰灵根?”忘川突然问道。 独孤蕊一怔,回道:“是。” 忘川脸上浮现一层皮笑肉不笑:“如此正好,本王正缺一味引子,王妃,你可愿将她借我一晚?” 琉璃眼中惊讶一闪而过,薇薇脸色就极难看了,雪王竟然看上了独孤蕊? 独孤蕊也吓了一跳,短暂痴呆之后转向琉璃的眼神便带了许多畏惧:“王妃,这……属下只想和夜大哥……” “王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今天晚上你就陪王爷吧,好好做好你的引子,只怕你会受益更多。”琉璃笑道,语气里却是不容独孤蕊反抗。 “那……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以独孤蕊的修为和身份,当真是百利无一害,独孤蕊没理由拒绝。 只是跟在忘川和琉璃身后的独孤蕊脸色没那么好看就是了。 “你们好好伺候王爷。” 说完这句话,琉璃又很仔细地扫过薇薇和独孤蕊,这才离去。 忘川斜躺在榻,薇薇轻车熟路上前伺候,捶腿揉肩捏骨技术纯熟,外带媚眼秋波暗香纷至沓来。 独孤蕊眼睛乱转,两国对战之际,忘川这草居堂处处奢华萎靡得不像样子,大抵都是从先银沙城守处收刮得来。 未几,又进来数位女子,为首的却是蕙娘。 琵琶声响起,几位女子袅娜起舞,忘川看得兴起,以手轻叩榻面和之,薇薇瞧着独孤蕊默坐一边暗自得意。这独孤蕊相貌平常,不过身份有些特殊,却不知忘川如何起了心思,瞧忘川此时模样,怕是已经把独孤蕊给遗忘了。 忘川眼睛虽然落在堂上舞女身上,独孤蕊的一举一动却无一不在他视线范围,自从独孤蕊进来之后,只是略微打量了一下房内摆设,之后便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此时竟然垂首昏昏欲睡,难道她没有看到这许多娇娥都是在围着自己转么? 薇薇趁着忘川看得专注,伸指将一枚剥开的红果送入忘川口边,忘川许是看得着迷,竟不小心咬住了薇薇的手指,薇薇一声惊呼,虽立即低了下去,却令蕙娘等人的乐声突然顿了一下,独孤蕊也似乎被惊醒了,困惑地抬眼看了一下,又旋即低下了脑袋,脸上除了困意,再无别的颜色。 忘川手指灵活地奏在薇薇身上,乐声不停,但女子娇喘嬉笑声音愈大,独孤蕊却连眼皮子都不抬了。 “来人备水,本王要沐浴了,你们都下去吧。”忘川失了耐性,把薇薇推了下去。 独孤蕊立即混在蕙娘等人之中,薇薇眼里透出笑意,却听忘川道:“独孤蕊留下。” 薇薇眼里泛上一层水雾,楚楚可怜地望向忘川,得到的回答仍是两个字:“退下。” 水声响起,屏风后面传出忘川的声音:“进来。” 独孤蕊面色沉静,缓步入内,忘川坐于木桶之内,半个胸膛裸露在外,一滴滴的水珠挂在那细密紧实的肌肉之上。他头上虽然无毛,若不是脱光了衣裳,定更有些得道高僧的意味。 他本以为独孤蕊极为抗拒为他沐浴,哪知从独孤蕊跨到屏风之后,态度陡然转变,一面为他搓背,一面使劲儿捏在他身上。 “王爷……你身材真好,贱妾见过那么多,都没一个比得过王爷的……” 忘川洋洋得意的脸怔住,独孤蕊接着嘿嘿一笑:“贱妾特别喜欢皮肤白的,皮肤黑的终究没有皮肤白的看起来赏心悦目。” 皮肤黑的?明知两人此刻暗暗过招,他心里却泛起极度不悦,眸子一沉问道:“你见过很多?” 独孤蕊得意一笑:“那当然……不过皮肤黑的人耐力通常持久,这是贱妾最近总结出来的经验。” 忘川道:“你出去……” 独孤蕊瞟着水下道:“这才搓了一半……” 忘川:“出去――” 独孤蕊出去之后,忘川便坐在浴桶里掐着手指头开始算,算来算去算不清楚,最后披了衣裳出去,见独孤蕊正坐在桌前摆弄香炉。 “这什么味儿?你赶紧给我熄了!”忘川捂着鼻子道,味道太过刺鼻,不由生了一丝警惕,待独孤蕊开了窗子散气之后,忘川并未发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王爷,我们要开始么?”独孤蕊两眼放光地看向忘川。 忘川喉咙动了一下,却道:“本王今日身子不适,明日再说,其实我今日找你来主要是听说通灵门历代掌门都精通占卜之道,本王……有些事情想问。” “哦。”独孤蕊失落地应了一声,想了想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一只摇筒并三十二根竹签。 忘川眼睛有些发直,独孤蕊身上竟真带有这玩意儿。 “王爷,贱妾自可为王爷占卜,但只能依据卦象解释天意,是以如果不合王爷之意……” (今天突然看到了结尾的曙光,好开心啊,哇咔咔~好傻) 327 本不纯良 她意思很明显,丑话说前面,预测结果不好别找我算账。 忘川瞥了一眼她道:“本王不会怪罪于你。” “好,王爷只需将所问之事在心中默念即可,并不需告诉贱妾,再从这桶里抽一支签,由贱妾解签便可。” 忘川点了点头,两人隔着桌子对坐,忘川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抽出了一只签。 独孤蕊那竹签之上并无文字,乃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独孤蕊看了一眼道:“贱妾虽不知王爷所问何事,但是从这支签上看,签中之人红鸾星动,接踵而至,另外此签有开枝散叶之像,将来必定子嗣繁多。” 忘川嘴角抽了抽,听说凤皇正在为凤安安招选驸马,竟要同时招选一正四侧八侍,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瞄了瞄独孤蕊,独孤蕊一脸端庄,她是万万不可能听到自己的想法的,忘川沉思片刻,又抽出了一支签。 独孤蕊看了半响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下下签。” 忘川狠狠盯住独孤蕊,又抽了一支签。 “自作孽不可活,子承他业,孤独终老……不,是不得好死!” 扑通一声,两人都吓了一跳,往窗外一看,明晃晃的雪地里,两只松鼠打着滚跑远了。 忘川起身:“凤安安――” 独孤蕊脸上没有吃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知道我问的问题……”忘川话未说完,便捂着心口坐了下来,一瞬间心慌气短,半分灵力也使不出来。 “你的问题?我不知道,我只是凭签解意。”常笑淡淡笑道。 “那你是如何让我失去灵力的?”若没了灵力支撑,用不了多久,他便无法控制体内魔性。 常笑抿嘴不语,绕过矮桌转了过来,忘川本能感觉到一阵寒意。不由道:“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接着眼冒金星,头晕耳聋。[]那扇在他脸上的巴掌声清脆的像是放竹仗。连绵不绝直到常笑感觉到手抽疼了。 “从你说让我陪你一晚,我就给你的爱妾身上下了东西,她揉得你越舒服,引子便入的越深,等到你喊我伺候你沐浴,我顺便拍活你的穴位,贱男,你舒服吧,等你出来,蝶幻香和多罗果毒便混在一起侵入你的全身经脉。等你发现时,已经……晚了!” 忘川表情很木,其实有表情也显现不出来了,头几乎肿了两倍,却仰着脸看着常笑。 常笑很温柔地靠近他。然后一口唾在了他睁开的眼睛上。 正如当年他那样唾她一脸,全还给他。 “你找死……”忘川费力挤出几个字,头转向门外。 强大的威压传来,常笑没有忽略君琉璃已经进入了神尊境界,她抓起忘川,朝着忘川视线的反方向而逃。 雪野漫漫,两人曾经连一个四季都没有走完。如今却是你死我活,常笑悲从心来,手上力道却是不减,忘川身子瘫软如泥,任由她扯着往前飞去。 不多时两人身上都落了厚厚一层雪。 “凤氏,我劝你放了我。否则君琉璃会杀了你!” “凤安安,你松手,我和你扯平了。” “你还不放了我?你杀了我,常欢会恨你一辈子。” “你还是快走吧,看着常欢的份儿上这次我就算了……” 常笑头也不回。随手往空中弹出信号烟花,身后几道流光如影随形,若不是脚下是赤霞,还真难以飞过君琉璃。 “你跑不过君琉璃的……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常欢给你,我不要了。” 忘川喋喋不休威逼利诱,只是这句之后,常笑猛然回首,忘川看见她的眼神打了个寒颤,背上一阵剧痛,是常笑的胳膊肘子。 往日情分?常欢给她?他有脸这么说! 忘川脊背开裂的感觉,没有完,腰没直起来的时候,胯下撕心裂肺的剧痛,常笑的脚踩着旋转了一圈。 “你忘记我是谁了……”常笑露出一个邪笑。 忘川头上落了雪,汗又哗哗冒出,雪溶了凝成冰,化开再凝,有些冰结在眼睛周围,让那赤热稍微舒缓了一些,所以他能看清楚这一刻常笑的脸。 她本不纯良,却曾为他洗净铅华,但这一刻恢复一切本性! 这样的震撼却抵不过看到她眼中那一抹鄙夷时的痛,忘川陡然发现常笑唇边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只听她低声道:“追来了么?” 数道流光放大,呈包抄之势围来。 忘川突然醒悟,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道:“你放不放我?!” 常笑慢慢笑道:“放……我放。” 雪依旧很大,但是在落到君琉璃上空数米之处便飘向一边,绯衣一片雪花不沾,在夜空中飘舞,飘去那昔日神仙姐姐的装扮,君琉璃长发飘扬,眼角透出一层魔气,方透出些许真正性情。 夜修、周诺立在两侧,见到常笑的真实面目之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放下他,留你全尸。”君琉璃俯视常笑和那一脸痛苦的忘川。 若非忘川对她还有一份情,又怎会中计,忘川啊忘川,如今你也看清楚谁才是一直陪着你的人。 “你说这条狗?”常笑露出一丝邪笑,语气之轻松调笑令琉璃一惊,周诺则面露紧张。 君琉璃和夜修不知这凤安安的过往,作为大元旧臣,周诺想不知道都难。 琉璃眸子中泛起一团黑气,手一伸,一样金灿灿的东西握在掌心,只见那东西通体流转金光,散发出一阵阵灵力波荡,却不知道是什么高阶法宝。 周诺和夜修均是一震,这件倚天白骨环乃是融合了琉璃元神锻造的九品法宝,已经跨入神尊境界的琉璃直接亮出倚天白骨环并非说明她惧怕凤安安,而是要将对方彻底毁灭。 夜修和周诺都感觉到微微紧张,但这紧张的氛围中,常笑又是一笑,拍了拍忘川的光头道:“没想到本公主玩烂的东西被别人当做宝贝。你真想要就直说,你不说我自是不知道,不过你说了我也不一定会给你,我会不会给你得看我的心情……” 周诺眼角发白之际。一片金光大耀,他立即向后撤去,金光太盛,周诺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感觉凤安安完蛋了,神尊境界爆发式的一击,他的耳朵里都是毁灭的轰隆声,不知过了多久,周诺的耳中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那像是什么到现在才破碎。会是什么呢? 周诺遥遥望去,尘埃落定,飞雪依旧,半空之中一个环状物体留下最后一抹完整的影子,然后飘散了…… 碎得竟然是君琉璃的倚天白骨环。 凤安安周身五米范围俱笼罩在一个白色光圈之内。她一手拎着忘川,一手握着赤霞,面带讥笑看着面色苍白的君琉璃:“破铜烂铁也来砍我?看来你不但长的丑智商不高……” 君琉璃不可置信,常笑讥笑的话落到她耳中,她控制不住面目狰狞起来,从未有人说过她长的丑! 夜修默默地站在琉璃身旁,周诺想了想也飞了过去。 “三对一。我喜欢!看你们这么热情,我决定把这废物送给你们。”常笑一语既出,三人惊讶。 忘川陡然抬起头,冲琉璃喊道:“她只能抵抗三次――” 琉璃一瞬间明白过来,凤安安之所以可以抵抗必是用了什么珍贵的法宝,或许仙器也不一定。 夜修和周诺也精神大震。同时向常笑击去。 寰宇镯内的防御结界内,常笑沉郁地盯着忘川,忘川费力道:“你再不逃就死……” 结界震动,常笑向外看去,一道道灵爆冲击在结界之上。比之烟花绽放更为炫目,他们……是在拼命地来抢这个男人…… “真好看……”常笑慢慢道,拔出赤霞。 忘川虽然头大如斗,但还是浑身一颤:“你、你想干什么?” “凤氏夫训你都忘了吧?”常笑眼里映着那些灵爆,看起来又璀璨又迷离。 忘川不及回答,腿上便觉得有东西插入,原来赤霞可以快到要过很久才能觉得痛。 结界之外的灵爆突然顿了一下,接着是更疯狂的攻击,寰宇镯的结界慢慢晃了起来,但常笑觉得这些时间够用了,她手上的赤霞变作最老练的屠夫手中的剔骨刀,一刀刀的割断忘川的大筋,同时刀上还附了九天真火,再将那大筋断裂处都给烧上一烧。 忘川先前还发出苦痛的呻吟,此时却一声不吭,虽然他面目惨不忍睹,但眼中的光芒只沉不弱。 “安安……”他轻声唤道。 常笑沉浸在手下的快感之中,完全没有听到。 “结界快要破了……” 依旧没有听到,将九天真火贯注在剑尖,随手在他胸上画了几笔。 她满意了,陡然往外一瞧,围着的周诺和夜修都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 看着那片水龙一样的灵爆袭来,常笑轻蔑一笑,抓起忘川用力一甩。 琉璃想收手,但势无阻拦,借着忘川的阻拦,常笑身子一飘,已经向后遁去。 忘川说的没错,她不过能抵抗君琉璃三击,但这以足够! 这最后的一击几乎凝聚了琉璃全身的灵力,水龙散开,绽放朵朵嫣红,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要狠得多! (犹豫了好几天,还是得说,由于某的工作具有季节性,从现在开始大部分精力得投入到工作中去,毕竟是养家糊口的饭碗,以后可能一天只有一更了,好在快完结了,也不会有很久了,感觉不过瘾的话,大家可以先放着,等到最后一起看吧,感谢一直以来大家的支持,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坚持下来了,三鞠躬感谢!) 328 双魔种 周诺和夜修急忙向常笑扑去,扑至一半,陡然停住。[.超多好看小说] 常笑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位身着斗篷的黑衣人,每个人的掌心都捧着一颗透明的水晶球。 上古星移阵光芒亮起,在常笑周围形成一片炫目的光晕,君琉璃有一丝犹豫,最后飞身抓住了被灵爆震开的忘川。 两手一握,她心中大骇,忘川手脚俱断,筋脉全毁,那挑断的筋脉更被九天真火焚过,已比正常筋脉短了一截,就算强行接上,也不会复原如初。 且方才他无力反抗之际,正撞上自己全力一击,此时丹田破碎,无数灵力疾速沿着他的伤口激射而出,她方才只顾着拉他,此时才发现忘川就像黑夜里一盏外罩破了无数洞的灯笼一样!他那张自己百看不厌的脸,除了肿得看不出人形,颜色更是可怕的黑青,忘川被彻底地毁了…… 君琉璃木然地朝常笑的方向看去,但上古星移阵的光芒已经消失,唯留下嗡嗡的回音:“魔女,有种来天凤,我等着你……” “凤安安――我要杀了你――”琉璃嘶声吼道,悲愤的声音回响在夜空。 这么多年的心血,都被凤安安给毁了。 周诺骇然后退,夜修却急剧上前:“师妹,还是先救他……” 一语惊醒琉璃,她慢慢地瞧向手中拽着的人,这个她耗费了六年时光殚精竭虑、讨好收拢、寄托了她全部希望的男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俨然已成为一个废人……看那张脸,哪还有万人景仰的绝代风华? “师妹……”夜修见琉璃发怔,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不由心里泛起一股难言滋味,正待劝说,却见琉璃的手突然松开了。 忘川灵力根本不足以承载他的躯体,琉璃手一松,他便向下坠去。此情此景令夜修一惊,眼神慢慢发暗。 周诺一直远处默默看着,见忘川身子流星般下坠,却也无可奈何。 “我要杀了凤安安……”琉璃转身道。夜修不再看忘川。沉默跟上,远处的周诺突然发出一声低呼:“咦?”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琉璃和夜修猛然回身。 雪地之上,忘川接近地面的身躯停住,洁白的灵气消失殆尽,反换成无穷无尽的黑气,却并不消散,而是将忘川紧紧包围起来,那些黑气有如有着生命一般,盘旋缭绕。穿梭忘川身躯之上,愈发浓密,几乎将忘川整个掩埋起来,偶尔露出的一隙淡处,夜修瞧见他那里的皮肤竟然好了。 “他、他还长出头发来了!”不知何时。周诺飞了过来,偶尔看见的一眼吓的他结结巴巴道。 夜修冷眼瞧着忘川的变化,琉璃初是诧异,接着目光变得极为复杂,瞧忘川的情形,按理说,魔种宿主死亡之后。魔种会再度重新选择宿主,为何忘川这颗魔种如此特殊? 想到方才她松了手,她不禁有丝担心,但想到自己的特殊身份,琉璃压下那丝心慌,静静看着忘川身上的异动。 三千青丝飘荡在黑气之中。愈发纤长,似衣衫般将完美的男性躯体遮掩――忘川本身的衣衫早化为粉末不知飘向何方。 上空突然幽光一闪,三人瞳孔同时放大,那一缕种子形状的黑火悠悠飘荡,看起来飘得极为缓慢。实际上根本不由他们反应便飘向了忘川。 这是最后一颗魔种,竟然也融入了忘川的身体,与他本身的魔种融合在一起――双魔种。 风雪狂暴,野梅凋落,最后一缕黑气遁入忘川躯体之后,忘川睁开了眼睛,妖异的红光敛入瞳仁,及腰黑发飘散四周,阴煞之气流转飞旋,天地俱随之而暗,似陷入无尽的毁灭之中。 夜修、周诺从心底发出一阵战栗,不需忘川刻意发散,毁灭之意已让他们如身赴黄泉,这毁灭的力量,似乎连他们的灵魂也要一起绞碎…… 两人不能承受地跪下,忘川扫了一眼二人,琉璃强撑上前,正不知如何开口解释方才放手之事,却听忘川淡淡道:“方才险境,多亏你等守护。” 琉璃心下一喜,他竟不知方才之事? 这一怔间,忘川瞧见她神情异常,皱眉道:“爱妃,怎不欢迎本王苏醒?” 琉璃神色恢复正常,娇媚笑道:“川哥哥,我只是太激动了,方才……好险。” 听她如此说道,忘川面色似乎好看了一些,从鼻子里面嗯了一声:“若要攻破黎国,首先需得铲除天凤这个后援,天凤不同于黎国,有凤家坐镇,要灭凤家,你们需随我先去一趟钦天宫。” 琉璃暗暗呼出一口气,想上前同他一起,突然停住,方才他们都为忘川可怖气息震住,却未发现忘川全身上下几近赤裸,早先那破碎的衣料早化为灰粒散去,只余腰间一圈布料缠着。 夜修和周诺一怔,也颇感尴尬,好在琉璃是忘川的妻子,总也说得过去。 夜修看了一眼琉璃,往腰间储物袋上一拍,取出一套衣裳,递给了琉璃。 忘川也不推迟,不见动作,那衣裳已经穿在身上,夜修虽体型稍逊忘川,但身高接近,也算合适。 穿好之后忘川突然低头拉开前襟,夜修等人不禁为他的行为困惑,却见忘川把前襟拉得更开,露出胸膛问道:“我这上面是什么?” 周诺并不敢看,乃是方才他便瞧见了,若是一个回答不慎,惹怒了忘川可就不得了了。 琉璃看到忘川胸前的图案也有些发愣。 忘川看向夜修:“你说。” 夜修本以为忘川陨落,以后自己机会多多,没曾想今夜起伏变化如此之大,此时听忘川指着让他回答,眸子一沉道:“这是凤家家主在王爷身上留下的印记。” 忘川道:“那段我还记得,这是什么图案。” 周诺把脸尽量转到忘川看不到的地方。 琉璃的眼睛则向下垂着。 夜修吸了一口气道:“属下看着像一坨大便。” 雪无声地落下,突然之间,三人惊骇地发现以脚下为中心向外,所有的雪都以极快的速度凝成了冰。 “此仇不报。本王枉为魔尊……”忘川眼角红光一闪而逝。 银沙城外,百里范围一夜成冰,野梅一夜全秃,至次年春日。别处春意盎然,此处依旧荒芜,渐成不毛之地。 此乃后话,且说忘川带着三人返回银沙城之后,终日只在风池之内打坐,除了琉璃之外,鲜少见其余人等,燕纵来了几次,都被琉璃给打发掉了。 体内拥有两颗魔种,忘川的修为在琉璃看来。也深感恐惧和遥不可及,只是靠近一步,便觉威压重重,她暗叹幸亏忘川记不起一些事情,而他好像更为高傲冷漠。只简单问过自己几句,琉璃只挑无关痛痒的回答,忘川便再没提过。 这日薇薇求见,琉璃见过之后便迈入风池之中,瞧见忘川睁开了眼睛,眸子里浮上一层喜色上前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忘川并不言语。面上虽无厉色,但眸子也不见得有热度,琉璃让自己的声音更喜庆一些:“王爷,您有儿子了!” 手腕陡然被忘川握住,琉璃瞧他眼中果然露出惊喜。 “你说什么?我有儿子了?” “恭喜王爷,薇薇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琉璃将薇薇的情况仔细讲了一遍。 忘川眸中喜色突然一敛。捏住琉璃下巴:“璃儿,你不吃醋?” 他眼中探究之味浓厚,在他凌厉的眼神之下,琉璃顿感无处躲藏,努力抚平剧烈的心跳道:“是川哥哥的孩子。璃儿喜欢还来不及。” 她感觉自己面皮都要发僵了,忘川却在这一刻松开了手,眸中怀疑褪去,是完完全全的欢喜:“璃儿,你才是本王最看重的人,将来本王的一切也要你的孩子继承,凤安安那个贱人,必然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琉璃惊道:“川哥哥,万万不可,她总归是常欢的生母……” 忘川从鼻子里面发出一声冷哼:“本王如今有了儿子,将来你还会为本王开枝散叶,儿子多的是,又何必在意一个贱人生的贱种。” 这话落入琉璃耳中,她面上露出不忍,心中却极为得意,若是换作以前,她也并不能完全相信忘川之语,但自忘川借魔种之力复苏过来之后,那对天凤、对凤安安的恨意日复一日剧增,如今,这一点父子血缘被忘川舍去,他,便真正地属于自己了。 是以琉璃怔了怔却并未说什么,凝视了一眼回到风池中打坐修炼的忘川,转身出去妥善安置薇薇去了。 欧阳夜回来之后,天蚕大阵便只差一人了,琉璃正烦闷时,独孤蕊回来了,不待琉璃动手,夜修便上去按在独孤蕊头上。 这次是货真价实的独孤蕊。 “死罪可逃,活罪难饶!”夜修恨道。 “罢了,以她的修为被抓去也不是什么怪事……”琉璃倒颇为大度。 独孤蕊连忙跪下叩首,顺便结结巴巴地讲自己如何被抓,又吃尽苦头,险些被憋死在天衣里,琉璃神情始终冷漠至极,但最后出人意料地给了独孤蕊百十块灵石。 独孤蕊以为这是死之前的那块肥肉,不敢接,被琉璃瞪了一眼之后才不敢置信地紧抱在怀里。 “天蚕子之中你修为最差,现在离下月十五还有九天,这九日之内,你务必用这些灵石提高修为,到时候不要影响天蚕大阵的效果。” 原来是这样,但独孤蕊看向这些灵石的目光仍旧热烈,若非自己也有一颗魔种,又怎会得到这样的好处? 329 地下水道(雷,慎入,自带避雷针) 独孤蕊不疑有他的走了。 欧阳夜嫉羡交织地看着独孤蕊的背影,出了风池,脑中出现一道略微苍老的声音,欧阳夜听出是周诺的声音,四下仔细感知一番,听从周诺的吩咐,出了银沙城城守府,来到大街上,周诺正等在街口。 欧阳夜多少有些奇怪,周诺本是他舅舅,有事找他再自然不过,为何要如此避人耳目。 周诺道:“夜儿,现在君琉璃和忘川都在风池闭关修炼,无法顾及我们,我才敢将你唤到此处。” 欧阳夜见周诺说的极为小心,不由奇道:“舅舅何以如此小心?” 周诺道:“那边有一家古玩铺子,我上次瞧见了一个玉狮子,成色不错,你去看看。” 实际上周诺传音道:“去那铺子里再说。” 两人进了铺子,看起来是在欣赏各类摆件,却暗中交谈。 周诺:“夜儿,我对钦天宫之行甚有疑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钦天宫,自元祖开国时设立,由钦天官管理,但是我在朝三十余年,加上小时候听到的传闻,见到的钦天官只有一位,这位钦天官几十年内容貌都未有变过,一直是二十余岁的样子。” 欧阳夜:“舅舅,你说的可是水落雨?我也听母亲提到过,但他不是六年前便死了吗?他得以保持青春,大概正是因为钦天宫内封印的上古海神传承,重华大阵威力恐怖,若是再得到钦天宫里的上古海神传承,哼哼……” 欧阳夜说的这些,周诺不是没仔细想过,但周诺活了近五十年,历经腥风血雨,对危险早就养成了一种本能的感知能力,况且他还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周诺道:“我年少时曾遇一钦天宫侍女。偶然听她道钦天宫里面除了有一座阴森的古墓之外,便空无一物,她日日工作便是进入古墓之中打扫,并没有听说里面有什么海神传承……” 欧阳夜道:“古墓?那海神传承会不会就在古墓之中?” 周诺见欧阳夜眼里都是欲念。(.无弹窗广告)自己这个外甥,资质算不上有多出众,在最后关头吞下了魔种保全性命,在这短短的几个月之内,迅速成为南诏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实力疯狂增长的快感早就冲淡了欧阳家被悉数灭门的惨痛。 周诺目光一动问道:“夜儿,你忘了你父亲母亲了吗?” 欧阳夜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舅舅,天蚕子乃是天命选择,这既然是天命,凭我一人之力又岂能与雪王对抗……” 周诺如何看不出他的意思。只不过心中还有一丝希望,听罢心里略叹,念及他终究是自己外甥,还是道:“夜儿,我是担心那水落雨并未死亡。总感觉此行凶多吉少。天蚕子虽是天命选择,但并非一层不变,一旦宿主死亡,便会自动选择更强的宿主。” 而且今日见君琉璃不责反赏独孤蕊,半生朝堂的周诺只觉这是一道诱饵,但诱的是什么,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欧阳夜心里也泛起古怪。不知周诺为何有如此想法,天蚕大阵需得所有天蚕子一同发力,缺一不可,雪王怎会做出自毁阵脚的事来,但转念一想周诺这毕竟是关心自己,嘻嘻一笑道:“舅舅。我知道了,有你在,咱们两个相加可是无人能敌。” 周诺见他并不相信,也不再多言,欧阳夜走后。周诺又随意逛了几个铺子才慢慢回去,他心中虽有疑虑,但这钦天宫别人不去,他也是要去的,不为了别的,只为纳兰飞雪口中的转生印。 念及此,周诺苍老灰暗的脸上竟奇异地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 他们沿着地道而行,水漫及膝,凤九走在最前方,手中擎着一支巨大的火把,火把照亮了前方的黑暗,也照亮了这条水道的四壁。 “南诏军果然将钦天宫围得水泄不通,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钦天宫还有这条地下水道。”黑羽泽道。 吴晨伸手在长满青苔的石壁上摸了一下:“我怎么感觉这水道比钦天宫的时间还长,莫非是先有水道后有钦天宫?” 常笑细细打量着水道,这条水道极长,竟与落日城外的沧澜江相连,若非凭着元祈月吐出的那枚玉牌抓到了那个人,之后强行对其进行搜魂,他们怕是无法抢得这份先机。 这水道不算宽,但最窄之处也能容纳一只小船划过,只不过这水并不深,他们一路过来,有些地方仅到脚踝,但常笑注意到这水道倒是极高。 “你们看!”司徒明月惊叫,她面对石壁,将手上火把尽力上扬,在她头顶一臂的高处,一片苔藓因为太厚重而剥落下来,因此显出那刻在石壁上的图案。 一眼看去,几人都露出惊讶。司徒明月着急地用火把去燎那石壁,常笑喝道:“都往后退!” 一片赤红的火焰从常笑手心喷出,飞龙一般盘旋于石壁之上,顷刻间将那些湿重的苔藓烧得一干二净,一大片古老的图案出现在众人面前。 每个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这些图画线条极其简单,却活灵活现地勾勒出了其中人物的动作行为。它完全不同于大元任一时期的绘画风格,看起来年代极其久远。然而最让他们震惊的是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条长长的鱼尾――鲛人。 细看那些刻在石壁上的画,有的正在往船上装载东西,有的立在船头冲远方摆手,有的怀抱孩子,有的相拥作别……除了鱼尾,这简直和人类的大迁徙完全一样。 他们渐渐平复了惊讶,一路往前看去,在两侧的石墙上,都刻满了这样的图案,也有一些欢乐的场景,比如舞蹈,美酒,在一只船上,他们看到了很多鲛人众星捧月般地拥着一个手持权杖的美丽的女子。 “这是不是他们的文字?”吴晨摩挲着墙壁上的几处符号。 常笑走过去仔细看着,的确很像是象形文字,一路看了过来,统共也就这么几个文字,但是他们谁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常笑沉思了一下,举起左手,稍一凝神,便从寰宇镯上散发出一股白芒来,照在那些文字上面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常笑使用寰宇镯,不由奇怪,只见那白芒呈一道光柱样,须臾一闪,滴答之音消失,常笑四周却出现一片片高速旋转的飞影,里面飞着无数个和这些象形文字极其类似的文字,看起来就像是在这无穷无尽的符号里搜查那几个同样的字符。 常笑略带紧张,第三颗星际石归位之后,她便发现了这寰宇镯的另外一个震得她脑袋发昏的功能,由此延伸出那一个同样令她震惊的结论。 凤飞天,绝对不是中州大陆上的人,她既不同于自己转生的时候没有清理记忆,也不同于迦叶那般灵魂穿越,凤飞天,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时空旅行者! 当然这是常笑给她的定义,因为寰宇镯,用常笑曾经所处的时代的眼光来看,绝对不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而是来自更更更遥远的未来。 一件强大无敌的超级武器,一部强大无敌的超级计算机,一架强大无敌的时空穿梭机……当然前提条件是四颗星际石必需全部归位,简单说,寰宇镯现在处于没电的状态,这些功能也是常笑苦思冥想了很多个晚上,反反复复将遇到凤飞天说过的每一个字,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回忆了无数遍,又将凤家传下的古书正史野史杂记全部翻了个遍才得出的结论,而且她觉得寰宇镯应该还有别的功能。 虽然如此,但此时她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看看能不能破解这几个文字,这水道建在钦天宫地下,钦天宫是元祖建国之后才出现的,那么凤飞天很可能知道这里,那么这寰宇镯很有可能就会有记载。 滴答之音再度响起,几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白光,白光流转,渐渐合成一块光幕,上面出现了一行字:“海莉-薇娜” 常笑扑哧喷了出来,凤九等人则面露茫然,因为他们完全看不懂那上面的字,那些字变了个样子,方方正正的,仍是看不懂。 常笑小有骄傲,这些字,正是香兰雪曾经教过自己,其实在她记忆的封印打开之后,便都认得的――方块字――唯一庆幸的是虽然时代不同,但凤飞天明显是来自同一块大陆。 海莉-薇娜? 常笑没有来得及解释,那几个字飞快一转,一个美貌的女子出现在光幕之上,只见她长长的头发垂直腰侧,在发梢之处微微卷曲,看起来就像是大海的波浪,女子有一双湛蓝的眼睛,极其温柔美丽,而在她的右手中,握着一只三尺余长镶嵌这蓝色宝石的权杖――正是那石壁上勾勒的女子。 原来这一片的壁画刻得主要内容便是海莉-薇娜。 光幕中的女子就像前世的录像,下面啪啪啪又出现了一行行的文字,常笑连忙看去,只是刚看了两行,光幕突然一闪,水道中顿时恢复了火把照射之下的昏暗。 糟糕,寰宇镯的能量不足以支撑这项功能了。 330 通天境(解密1) 常笑不由喟然一叹,没有人说话,但是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常笑,常笑琢磨了一下,决定先紧着眼前的事儿说:“刚才你们看到的是海族的鲛人女巫,她的名字叫做海莉-薇娜,一千年以前,海族在她的带领和保护之下试图迁移到中州大陆上来……” 她看到的内容就这么多,但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他们个个家族历史渊源,但是却从未听说过鲛人的这段历史,除非……是有人故意铲除了这段历史。 鲛人几乎和海妖差不多,而且鲛人也不能离开海洋,在陆地根本无法长期生存,那一千年以前,鲛人为什么要迁移到中州大陆上来?为什么现在却极少见到鲛人? “水落雨是鲛人。”常笑确定地道,君傲轩点头。 但是到目前有用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这里像被一个巨大的谜团笼罩。 他们继续除掉苔藓,一幅幅图看去,鲛人显然已经具备了极高的社会文明,在一副图画前常笑停住,波浪里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海怪,女巫手持权杖对持,但是两者的上方出现了一个炫目的光球,然后海怪慢慢地消失,鲛人继续前行。有这个光球的图画一共出现了四次,每次都是鲛人在航行过程中遇到巨大的危险时出现。 “这会不会是海神的传承?”凤九道,从独孤蕊哪里得到的信息是他们到钦天宫寻找的是海神的传承。 “有可能……”常笑道,但是她心里在怀疑另外一件事情,这么多图画竟然没有水落雨的影子,而在有些图画之中,某些地方,似乎原本画着鲛人,却被奇怪地破坏掉了。 “安安,时间不多了。”凤九提醒道,他们在这里花费了数倍的时间。 常笑点头:“好。我们马上上去。” 就在他们消失在水道尽头的同时,钦天宫外面,十万人马将钦天宫围得水泄不同。 遥望那清贵冷傲的忘川以及美艳绝伦的琉璃,迦叶泛起一个冷笑。眼睛瞟向赵睿,有意无意道:“谁知道出来后这天还是这天吗?” 如今南诏虽是天子亲征,但兵权却在雪王手里握着,再入了这钦天宫,获得上古海神的力量,赵睿……哼,算个屁呀。 赵睿脸一白,似乎想到这层,却冲迦叶笑了笑。 这白痴竟毫无反应,白费了自己这么多天在他耳边子上念叨。这两国休兵,平日也不见忘川来找他,他还保持着这份儿忠诚,莫非……这两人有奸情? 迦叶脸一变,赵睿见他先瞧瞧自己。又看了看走过来的忘川,那眼中透出的鄙夷和恍然大悟让赵睿脸一沉,狠狠瞪了迦叶一眼之后看向忘川。 琉璃自然跟在忘川身后,不远处夜修、独孤蕊、周诺、欧阳夜都静静等候进入钦天宫的时刻。 “多保重。”赵睿道,两只手往前一伸,似乎想握住忘川的手。 但忘川两只手压根没抬起来,迦叶好笑地看着赵睿两只手又收了回去。 “臣等定不辱使命!”琉璃道。 忘川从头到尾只是走到赵睿面前站了一下。然后便极快地带着人走了。 迦叶一为赵睿被无视而恼怒,二为……忘川走之前看了自己一眼是什么意思? “赵睿,你真的不怕他出来削平你?”迦叶终于难以忍受,不管自己这话有多么大逆不道。 一向桀骜狂放,当了皇帝更阴毒凶残的赵睿竟然没发怒,眼睛望着那渐渐远处的月白色极其温柔。迦叶有些身在梦境的感觉,难道赵睿真正钟情的是忘川? “迦叶,他与我定了星魂盟……” 钦天宫封印了六年的入口打开的同时,赵睿淡淡地冲着迦叶笑,带着封印力量的石壁向上升起。[.超多好看小说]忘川第一个进入,琉璃、夜修、独孤蕊、周诺、欧阳夜鱼贯而入。 迦叶脑子里像是有东西在不停地跳,星魂盟,星魂盟? 赵睿唇角上扬,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看着迦叶困惑的表情,迦叶这样做,也许都是关心自己,这让他很满意,但是他的笑只维持了片刻,旋即破口大骂:“金迦叶,你个惹祸精!” 在石壁落下的最后一瞬,迦叶化作一道白芒冲入了钦天宫内。 这石壁上有封印,方才是忘川几人合力打开,这一落上,从外面根本无法再打开。 现在只能等金迦叶从里面出来,或者永远都不会出来,一瞬间,这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年轻皇帝,连剪除太后一党时手都未抖过,此时浑身都微微抖了起来。 “来人,给我把钦天宫看好了,有一只蚊子飞出来都要立即禀告给孤!”良久,赵睿面色阴郁道。 迦叶飞入的一瞬,身后的石门落下,连带外面的光线,但是前方已经看不到忘川等人了。 修行之人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得清楚,但是迦叶还是觉得有点亮光更有安全感,他随手一弹,几道摇曳的灵火出现在身前,随着他的走动始终保持在前方几米的样子,却为他将前路照明。 常笑不知来了么?迦叶想道。她一定会来!迦叶旋即肯定地想到,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追上忘川等人。 迦叶闭目冥想,片刻之后轻呼一声“去――”,只见一团不停闪烁的幽紫之光从他胸前涌出,快速向前飘去,那几团灵火也急忙跟上,迦叶驾驭飞剑跟着最后。 忘川等人速度极快,但前路似有阻拦,半个时辰之后,迦叶在幽紫之光的带领之下总算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 那一道沉郁的大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迦叶全力隐匿自己的气息,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悄悄观察。 那大门虽然光华内敛,上面却明显有一层禁制。就算迦叶离得如此之远,也能感受到隐隐散发出的气势,原以为他们要花上一些时间来破除禁制,却只见琉璃莲步轻移,立在大门之前,脸庞微微扬起间,迦叶看到了极诡异的一幕,两道黑色光芒从琉璃目中发出,直射大门之上,那两扇门中间立即浮现出一只眼睛状的印记,眼睛越来越逼真,最后轻轻眨了两下,炫目的光芒从门内散出,照亮钦天宫的黑暗,迦叶的眼睛一瞬间被刺得有些睁不开,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抓着他从隐身之处出来。 “大祭师,又见面了……”琉璃道。 “魔女,你蒙蔽了赵睿,蒙蔽不了我!”迦叶怒道,脸上旋即一阵火辣痛感,下手的竟然是欧阳夜。 “祭师,奉劝你对王妃敬重点儿,否则……”欧阳夜阴阴一笑。 “魔也好,神也罢,天地唯我独尊,蝼蚁之言何足为惧?”琉璃轻蔑垂怜地看了一眼迦叶,“不过自从金芊泽死了之后,金家真的没什么人了……” “魔女,是你杀了我姐姐!”迦叶嘶声道。 忘川不悦地皱了皱眉:“璃儿,你杀了这废物便是,别耽误了时间。” 此时月近中天,琉璃回身一笑:“夫君所言极是,不过这废物还有些价值,暂时留着罢。” 听着两人对话,迦叶只觉胸口一阵恶心,但不见琉璃动作,他只觉全身被禁锢一般,连脚步也不停使唤,只能跟着琉璃而动。 待那炫目光芒稍减,琉璃低喃几句,率先越过通天境之门,其余几人目露狂喜,纷纷跟了进去,迦叶虽然无奈,但身子不停他使唤,也跟了进去。 他早一刻还万分痛恨,进了通天境之后,整个人一瞬间有些发傻,他瞧瞧看了一眼欧阳夜等人的表情,他们个个有如视线之内的那些雕像。 卧槽,这是来到了秦始皇兵马俑啊,不过这成千上万的雕像都是以浪花为底座的美人鱼,迦叶一时忘了方才的痛和恨,悄悄打量面前的人鱼雕像,咳咳,他看出来了,这些人鱼有男有女,当然……是从胸部判断,也有老有少,主要是因为这些雕刻极为逼真,连脸上的皱纹都不相同,就像是真的人鱼一样,看那眼睛,就好像……迦叶一震,古书记载,人鱼并无灵魂,为什么他感觉方才像是和人鱼对视了一眼一样? 除了这些人鱼,里面还混杂有各样的海妖,整个通天境呈一片圆形的区域,四处墙壁向上延伸拱合,并未见光源,这里却亮如白昼,而那墙壁上,全是以蓝色浪花为背景的各式壁画,配上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雕像,真是美轮美奂。 当然这是迦叶看到的,在其余人的眼里又是另外不同的景象。 周诺想:原来她说的是真的,这确实是一处古墓。 欧阳夜想:早就听说海族个个天赋凛然,看看这些雕像,里面都似乎封存了不少灵力,若是都被小爷我吸收了,待小爷出去了……哼哼。 独孤蕊想:这海族的鲛人生得真美,若是有机会弄两个回去双修多好。 夜修表情极为凝重,不知再想什么。 面对如此震撼的景致,忘川只淡淡地扫了一眼,脸上仍是冷漠至极。 琉璃道:“海神统御一千九百七十三海族,掌管风暴雨雪水浪,千年以前征战中州,因部下叛变陨落于此,但海神的力量一直封印在这里,今日,我们就要接受海神的力量,代海神完成未了的心愿……” 331 通天境(解密2) 她旋即向前飞去,其余人立即跟上,飞起时更觉震撼,这些石像排列有序面朝中央,那中央极为广阔,地势略高,一女子手握权杖直指向正中,光线到了这列阵的中央似乎一瞬间暗了下去,那里漂浮着一个头颅大小的光球――海神的传承。 似乎感应到有人的到来,光球一瞬间更亮了一些,也或许没有,因为在幽深的背景之下,光球内部的荧光始终呈现无序的闪烁。 迦叶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那手握权杖的女子石像上,不知为何,他总觉的这些石像隐隐透着……生命的气息,他默默地打量那女子极美的面部,这是谁的手笔,连女子目中的哀伤都刻画的一览无遗,不止哀伤,她看向那光球处的眼神还有……隐藏在决绝之下的爱…… 迦叶并不是男人,女人对于感情总是分外敏感,他为这女子的神情失神之下,未发现忘川等人已经围坐海皇传承四周。 不,他不能看着忘川和琉璃变得更为强大,迦叶想冲过去破坏他们,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更别提动上一动。 “迦叶,等候见证新的海神出世吧……”琉璃唇角泛出一个讥笑。 六人之间瞬间连成一个阵法,琉璃以双目开启海神传承,只在这一刻,忘川表情凝重,似乎有些担心琉璃无法顺利开启。 但这显然是多虑的,迦叶看着光球越来越亮,从中延出六道光芒照射在六人身上,与此同时,从迦叶的身后似有连绵不绝的灵浪传来,迦叶向后看去,只见从石像的尽头开始,一波波的蓝光缓慢涌起,他突然感觉到胸口传来痒痒的感觉。低头一眼,自己的胸腔被打开了一样,紫色的灵力一缕缕向天蚕大阵遁去。 啊――这邪恶的天蚕大阵,具有吸收一切灵力的作用。迦叶看着最远处的石像一片倒塌的雪壁一样,化作洁白的粉末,而天蚕大阵中的几人,尤其是那欧阳夜,脸上满是疯狂的贪婪之意。[] 眼见一片片的石像倒塌,迦叶越来越惊骇,他根本无法阻拦灵力的流失,那么,等到他灵力耗尽之时,会不会也如石像一样化作粉末? 迦叶再次看向那天蚕大阵。一咬牙抬手拍向自己丹田,他宁愿毁了自己,也不想让自己的灵力为恶魔所用。 他如此全心全意而为,竟未发现他能动了,同时一只手比他更快抓住了他。 “常笑?!你他妈的可算来了!”迦叶激动不已。 “妹子。你打算就这么牺牲了啊?”常笑逗他,但动作一刻不停,抓着迦叶便向远处遁去。 从迦叶脱离控制的那一瞬间,琉璃双目骤睁,天蚕大阵中的人面色剧变,他们感觉到了丹田之内的异常,不可置信地看向中央那光球。 似乎无法承受几人愤怒的目光。原本莹光流转的光球瞬间爆了,液体飞溅而出,喷了近处的欧阳夜一脸。 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根本不是海神的传承! 常笑御空而立:“这加持了佛法的幻灵珠可够你们享受的了?” 为了弄这个幻灵珠可是浪费了不少灵石,而且天蚕大阵吸一切灵力,那些石像中的灵力也掩盖了一部分幻灵珠的不足……不过看到独孤蕊渐渐消失的身体,常笑觉得还是很值的。 独孤蕊是七颗魔种中最弱的一个。欧阳夜眼中冒出红光,一语不发向常笑头顶劈下,只不过那道黑气尚行一半,一道流光已经钉入他的身体,随着欧阳夜的身体化作碎片。一朵摇曳的黑色火焰飘了出来。 欧阳夜的魔种?那独孤蕊怎没见魔种? 迦叶狐疑看去,不由好笑,原来此时才从独孤蕊仅剩的衣衫中悠悠飘出一团弱小的黑色火焰,独孤蕊的这颗魔种,不但弱小,而且胆小。 “海神传承在哪?”不似其余几人的痛苦表情,忘川似乎根本不受影响,一语之中已经逼近常笑,他眼眸如血,笼罩在迦叶和常笑头顶,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他曾恨她入骨,也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不过他和她,早已是陌路死敌。 “你想要海神传承?就凭你?”常笑眉眼弯弯,语气轻轻,对面的红眸瞬间紧缩,盘古斧带着要将通天境破开的气势砸向常笑头顶。 迦叶一瞬间觉得天塌了,握着他手的常笑在他面前玻璃一样碎掉了。 “常笑――”迦叶嘶声叫道,却为忘川身后的一道人影震惊。 赤霞紫霞流转,九天真火形成一道烈焰,没有半分迟疑地向忘川后心刺去。 幻影、瞬步……迦叶紧张的觉得自己心跳慢了,一击而中,一击而中! 这一息快到人眼根本看不清楚,唯有在意识界里,才可将每一个动作分开,就在赤霞刺上忘川的瞬间,从琉璃瞳仁里射出两道黑光,赤霞剑尖一偏,忘川身子陡然上扬一百八十度,接着轻轻一旋,已经变作了正对常笑,一伸手握向正在燃烧的赤霞剑身之上,常笑一怔,两人四目相对,两团黑气由忘川眼中而发,常笑大骇,身后又是一道灵爆袭来,她一人无论如何也抵不过忘川、琉璃两人合击,急剧松手后退。 凤九等人见常笑返回,心下一松,常笑双目圆瞪,怒视忘川。 忘川已经入魔,只怕集齐七颗魔种之后便会成为新的魔主……常笑默默想到,那无论如何,海神的传承都不能被他找到,如果连海神的力量都被他控制,那真的是生灵涂炭,万物俱毁了。 她这样沉思之间,琉璃却诡异一笑。 “凤安安,你真的不肯说出海神传承在哪么?你且看看这个再说。” 常笑疑惑抬头,见琉璃长袖一挥,空中出现一道光幕,常笑眼睛再度瞪大了。 光幕之上,朝华和常欢正被人绑着,看常欢蔫吧的样子,不知绑了多久了。 “假的,老娘不信。”君琉璃有能耐跑到天凤抓住常欢?她走之前做了万全准备。 “早知道你不会相信,看到我手中的三枚玉牌了吧,我捏碎第一枚玉牌,你儿子会挨一巴掌,我捏碎第二枚玉牌,你儿子会少一只耳朵,我捏碎第三枚,小命休矣。” 即使万般不信,常笑还是看了一眼忘川,忘川长发飘扬,同样无情地看着那道光幕,琉璃唇角一扬,便捏碎了第一枚玉牌,光幕里露出了一张水嫩青葱的脸,是薇薇。她恶狠狠地转向常欢,用大的惊人的力气扇在常欢脸上,常欢的脸被扇得扬了起来,小嘴却倔强地抿了起来,两只眼睛死死瞪着薇薇,一滴眼泪也没有。 那正是常欢! 忘川眼神冷漠,有如看着陌生的人陌生的景致。 扇完这一巴掌,这青葱一样的姑娘忽然温柔地笑了笑,很诡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琉璃咯咯一笑:“川哥哥,薇薇她知道幻像不能传声,她这是在向你汇报小世子的平安呢。” 小世子?忘川的孩子? 迦叶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君傲轩猛地往前一冲,却被常笑拦住。 “放了常欢和朝华,还有我这些人,待他们离去后我就告诉你海神传承在哪。” “这狗男女不可信!” “还要放这些人?我如何信你!” 迦叶和君琉璃同时道。 傲轩从后面走了出来:“君琉璃,君家以你为耻,我来做人质。” 常笑一挥衣袖,负手而立:“全都回去保护乐宣王!” 凤九等人自是不肯,常笑目中透出厉色:“这是命令!” 傲轩仍是不肯,常笑叹道:“你是一定要留在这里?” 傲轩淡然一笑:“傲轩无所牵挂,若能与君相伴一程,此生足矣。” 常笑目有动容:“既如此,那便留下吧。” 傲轩见常笑终于松口,脸上笑容极为灿烂,厉声对琉璃道:“君琉璃,有我在此,还不快快放人!” 琉璃虽不情愿,却听忘川道:“放了他们。” 常笑眼盯着空中光幕,见薇薇割断绳索,朝华带着常欢离去才收回目光,这边凤九率领众人一步三回头地从琉璃打开的出口渐渐离去。 傲轩只觉一阵吸力,咽喉处一片冰凉,自己竟是被君琉璃挟持在手,不禁苦笑一声。 “你不用拿他来威胁我,我会告诉把海神传承交付与你,不过我已将自身灵脉与与海神传承相接,你若是杀了我,等于自毁海神传承,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会乖乖等到接受完全部的传承再来杀我。”常笑冷笑道。 “你……”琉璃没想到常笑如此狡猾,不过也只是多让她吸几口气罢了。 忘川道:“废话少说,赶快把海神传承交出来。” 常笑充耳不闻,迈步向前走去,忘川眸子红光一闪,却是跟了上去,及至方才天蚕大阵的地方,常笑并未走至中央,反而走向了那手持权杖的鲛人石像。 琉璃听得她口中低语,却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是随着常笑的低语,那石像陡然间颜色变得生动起来,琉璃一惊,傲轩便觉咽喉处有液体流出,但常笑一无所查,继续喃喃低语,从石像手中的权杖开始向外蔓延,无数的石像纷纷亮起。 332 通天境(解密3) 一时间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像有了生命一般,每一双眼睛似乎都在看着他们,而在通天境的正中渐渐显出一把极其华丽的王座,从王座的顶端到下端悉数镶满了冰蓝色的宝石,却一丝土气也没有,只有无尽的高贵和霸意。 王座之上空空如也,但是整个王座都流转着冰蓝色的莹光,即使周诺,也看出那里面封印了至强的灵力。 “海神在王座之上陨落,他的力量便被封印在这海神王座上,海神统御一千九百七十三海族,这些海族的力量也归海神所有。”常笑慢慢道,从权杖处看向那一片片莹光流转、栩栩如生的石像。 琉璃哼了一声,推开君傲轩:“天蚕子归位。” 忘川意外地瞥了一眼常笑,常笑却没有注意到,拉了傲轩退至通天境边界,静静看着他们四人外加两团黑色火焰分据六位围在海神王座四周。 常笑叹了一口气,傲轩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这次常笑却没有阻止他。 天蚕大阵再度启动,别的魔种看不清楚,但是那两团黑色火焰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长,常笑索性闭了眼不再去看,傲轩见她这样,也叹了口气,却是将常笑拥在怀里。 独孤蕊的那团火焰突然一跳,上面带了些许红色,接着随着天蚕大阵的流动渐渐靠向忘川,最后突地转入了忘川的怀里不见了。 周诺和夜修在全身心吸收海神的力量,全无觉察这一切,未几,欧阳夜的那颗魔种也同样入了忘川怀里。 如此,忘川便拥有了四颗魔种,只待将夜修和周诺的魔种转移过来,再加上自己这颗魔种,忘川便会成为新一代的魔主,而她魔瞳。是永远陪伴在魔主左右不可割舍的存在。 琉璃这般想到,更为急切地期盼夜修和周诺的那两颗魔种达到魔变状态。夜修修为高深,魔变许是会晚一些,但是周诺怎会一直没有动静? 琉璃疑惑间。突然见夜修睁开了眼睛望向自己。 “师妹……”虽全身被束缚在天蚕大阵中,夜修仍能开口,不过这两个字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在刚入了天蚕大阵之际,他便感觉不对,但是直到发现那两颗魔种都被忘川融合了,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师妹一早便选择好的牺牲品。 七魔种融合便会成为新的魔主,而不是所有的魔种都会成为力量同样强大的魔主——君琉璃只会选择那个最强大的。 琉璃有一瞬间的惊讶,但是眸子很快变冷,甚至含了一丝讥笑。 她的表情落入夜修的眼中。夜修了然的瞬间,他的眸子便黯淡了下去,琉璃一喜,这意味着魔种马上要破体而出,果然她瞧见一朵外围颜色接近殷红的黑色火焰悠悠飘了出来。 夜修的这颗魔种比独孤蕊、欧阳夜的都要大上许多。它在天蚕大阵中晃晃悠悠,却并不飘向忘川。 琉璃目有惊讶,夜修竟如此不甘,这魔种似乎有了自己的意愿,竟不肯与最强的忘川融合。 忘川睁开的眼里也有一丝玩味,看向琉璃的眼神带着些许不明意味。 琉璃对那颗魔种不屑一笑,以指抵眉心。再睁开眼睛时,大大的眼眶里射出两道森森黑气,如同两只手般捉住了夜修那颗魔种,魔种几经扭动,却是慢慢朝忘川移来。 忘川难得一笑,不过此情此景下。更显阴森。 琉璃瞧的得意,正欲一口气将这魔种送入忘川怀里,脸上表情突然僵住了,天蚕大阵内流畅运转的海神力量突然倒转起来,她猝不及防。一个松懈,夜修的那颗魔种突然逃离了她的控制。 琉璃急欲再度控制,但她和忘川都置身与天蚕大阵之内,大阵逆行,若不及时压制,非但不能吸收海神传承,自身灵力也会悉数流失,而这般古怪,更是让人惊骇无比,本能之下,琉璃已经顾不上夜修那颗魔种,咬紧牙关对付眼前混乱。(.无弹窗广告) 相比忘川和琉璃,周诺表情更加慌乱,甚至忘了抵抗,睁眼瞧着夜修那颗魔种悠悠飘向海神王座,突地一闪便不见了。 这之后天蚕大阵中的三人,同时感觉到体内魔种暴动,几乎要破体而出。 琉璃最不可置信,她是魔瞳,与魔种再契合不过,怎会发生这种事情? 怀疑的目光落在周诺身上之时,周诺面色也极其不好,显然在费力保住魔种。 忘川突然一掌挥向海神王座,同时握着琉璃的手急速后退,半空之中俯视着海神王座。 周诺依然盘坐在哪里,吃惊地看着海神王座上慢慢现出一个绝美的男人,他有着一头微蓝的长发,眉眼极其深邃,一身黑色丝质长袍松垮地穿在身上,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胸肌,却丝毫没有轻浮的感觉,反倒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个样子。 男人视而不见周诺诧异的目光,从王座之上向四处望去,就像一个王者检阅自己的军队。 “真是要感谢你们将我从封印之中唤醒……若不是这天蚕大阵……哼,一千年了,终于可以再次见到我的子民……” 男子喃喃自语,瞧见那手持权杖的女人之后,嘴角露出一丝慵懒的讥笑,手朝向女子一挥,那石像手中所握的权杖便到了他的手中。 “海莉-薇娜……你现在可以安息了……我将带领海族永驻中州……” 他轻轻一点,海潮色的冰蓝光点吸入他手中的权杖,那些石像连同海莉-薇娜都化作了雪一样的粉末。 有轻轻的风飞旋在空中,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水、水钦天?”周诺结结巴巴道。 “我更喜欢你叫我——魔主,你那颗魔种护得很牢……”水落雨声音陡变,意味深长地看着周诺。 “离渊,你也配称得上魔主?我苍威才是实至名归的魔主!”一个苍老的声音似乎看够了道,这声音却是从忘川口中发出,身侧琉璃一惊,手却被忘川紧紧握住。 水落雨蹙眉。 苍威继续道:“这一千年以来你竟躲在一个鲛人的体内,难怪我遍寻中州都找不到你,如今魔瞳也在我手,你还有何能耐!” 周诺一惊,怎会有两个魔主? 远处相偎依的傲轩和常笑也是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忘川与水落雨凭空对峙。 离渊诡异一笑,并不理会苍威,傲然道:“魔曈,还不快快醒来!” 琉璃一震,双目突然转动起来,并不如之前的红色,而是苏醒一般从瞳仁中央泛出一丝丝黑金色,忘川的手本来在紧紧握住琉璃,在琉璃一眼之下,有如斩断般刺痛,这一痛之下,琉璃已经挣脱了忘川,往离渊而去。 苍威有些愕然,没曾想魔曈完全听令于离渊,但他旋即哈哈大笑:“离渊,就算魔瞳听令于你又如何,你只不过有一颗魔种,我却有四颗。” 离渊修长的指尖触及琉璃莹泽的下巴:“瞳儿,快快为我把魔种们收集回来吧。” 魔瞳得令,脸上再无一丝属于琉璃的表情。 “嗡——”地一声,琉璃化身为一团红光,在那红光之中一只魔眼骤现,从眼中射出万道黑金之光,直照忘川与周诺。 周诺全身立即冒出黑气,整个人一息之间便消融了,而忘川黑发飘扬,周身漫着一层黑气,却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咦?”离渊轻哼了一声,忘川能抵抗一会儿实属正常,但周诺已化,为何没有见到魔种? “离渊,在找这玩意儿吗?”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常笑手上托着一簇黑火,和君傲轩并立在一个白色的光圈之内。 一声之下,忘川也将头转了过去。 方才那周诺,不过是被常笑控制的一个傀儡,怪不得那颗魔种一直未发生魔变。 魔界七魔种之一竟被她说成“这玩意儿”,离渊眼中不由冒出怒火,但他立即看出笼罩在常笑身上的光圈不止威力巨大,而且相当眼熟。身为魔主,离渊万千心窍,当下先将常笑放下,只专注看着魔瞳吸取忘川体内的魔种。 但魔眼骤闭,红光消散,琉璃神态虚弱地说了两个字:“魔器……” 忘川得意仰头大笑,离渊表情越来越难看。 只听苍威带着无穷的得意笑道:“离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大概没想到我找到了最完美的魔器了吧,哈哈哈哈,魔种一入魔器,就算魔瞳也无法再行召唤,七颗魔种,我已得四颗,魔瞳,谁是魔主,你可要认清了?” 魔瞳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但是一瞬间却是往苍威这边站了站。 魔瞳所选向来为最强者,离渊面色阴沉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却无可奈何。 “瞳儿,快来本尊这里,以后你就是本尊最不可或缺的眼睛。”苍威声音极其温柔,诱惑一般。 但魔瞳听后竟往后退了两步。 离渊不由大笑:“苍威,你一低贱魔子,瞳儿瞧不上你。” 忘川嘴张着,似乎被离渊气得说不出话来,忘川身子一震,清音陡出:“璃儿,把你那颗魔种给川哥哥可好?” 这是忘川的声音,魔瞳陡然抬头,似乎在极力分辨,此时连离渊也紧张了起来。 他几乎忘了,魔瞳是在这么一个女人的躯体里。 333 通天境(解密 论渣男无有逆转可能) 忘川嘴张着,似乎被离渊气得说不出话来,然,身子陡然一震,清音漫出:“璃儿,把你那颗魔种给川哥哥可好?” 这是忘川的声音,魔瞳陡然抬头,似乎在极力分辨,此时连离渊也紧张了起来。(.) 他几乎忘了,魔瞳是在这么一个女人的躯体里。 忘川见琉璃抬起眼睛打量着他,不禁莞尔一笑:“璃儿,你还在等什么呢?” 他眼角上扬,似含着一汪春水,极其明媚地瞧着她,看起来无毒无害,一抹风情却无处不在,加上软软的声音,就是赤裸裸的诱惑。 一时间,这片剑拔弩张的空气似乎都熔化了一般,到处都是甜甜的香气,飘飘的柳絮,燕子的低喃……常笑有些发愣地瞧着他,傲轩整个人也似乎呆掉了一样。 见过朝华,以为世间再无绝色,此时见了忘川……傲轩的脑子里也软软的,待一团黑色的火焰跳入忘川怀中的时候才惊醒过来。 离渊勃然大怒,常笑急剧后退,把自身魔种献给忘川的魔瞳面向离渊冷冷站着。 “魔瞳,你太令我失望了!”离渊怒道。 “魔瞳以强者为尊。”魔瞳冷道,这句话更是让离渊疯狂。 然苍威的笑声更是响亮。 “那么,魔主大人,请接受我这一颗魔种……” 清音骤起,苍威笑声戛然而止。 常笑飞临离渊,将夜修那颗魔种用力掷向离渊,魔种入怀,魔瞳自动移向苍威和离渊之间。 她推断果然不错,因这一颗魔种,苍威和离渊再度势均力敌。 “为什么?”离渊起了好奇心。 “因为我觉看你比较顺眼。”常笑笑道,“祝你顺利收复失地。” 离渊颔首,常笑远远退开,将寰宇镯防御功能激发至最大。靠着石壁坐观水落雨和忘川大战。 如今,谁想要成为魔主,便只能消灭了对方。 不管谁生谁灭,都是魔种最弱的时刻。那么,先饱餐一顿吧…… 傲轩目瞪口呆地看着常笑从寰宇镯里掏出一样又一样的吃食。 “怎么?你不想吃?”常笑问。 傲轩哈哈一笑,拿起一只鸡腿:“哪里,只是觉得太幸福了!” 他已经明白一场恶战在后,能与她并肩作战,的确很幸福。 傲轩微醺,将头靠向常笑,常笑眸子亮极,外面七日七夜大战,忘川和水落雨出招都已经能够看清。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魔瞳如一弯冷月悬在通天境顶处,好坚实的通天境,在如此的破坏力之下到现在也未出现塌陷的迹象。 宝蓝权杖直指忘川眉心,盘古斧贴在水落雨脖颈之处,两人下肢一眼看去不像是殊死搏斗。反而像情人般缠绕在一起——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是时候了。 凤鸣清丽,金黄乍起,刺得人眼生痛,但忘川和水落雨都只能生生忍住。 这只凤灵,不知比万剑冢时大了多少倍,凤目一扫。这通天境都显得极为狭小。魔瞳本能狂奔,就算琉璃跨入神尊境界,面对这凝聚了浩瀚正气及上古力量的凤灵,也毫无抵抗之地。 魔瞳转了几圈,无处可藏,视线落在君傲轩身上。似是一喜,然,未及它有动作,一股赤红的九天真火喷薄而发,烧得魔瞳吱吱乱叫。魔瞳无奈,正欲现出琉璃真身,风灵似有所察,万道金光呼啸而至。 数道流光飞来,凤九手持一个通体黑色的盒子大叫:“安安,快吐出来!” 原来方才凤灵速度过快,竟直接把魔瞳给吞了下来。 傲轩脸色不由显出紧张,只见凤灵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眼睛极为俏皮地眨了眨,接着长嘴一张,一个裹着一团火焰的东西喷了出来,落到盒中,啪嗒一声,盒子盖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好了,这封魔盒加持了上古佛法,这魔瞳有通天之力也跑不出来了。” 凤灵落地,常笑现出身来,带领众人将忘川和水落雨围住。 忘川和水落雨虽然看到他们,但是两人依旧一动不动,盖因生死关头,谁先妄动,谁便失了先机。 司徒明月笑了起来:“真好玩,王八咬住乌龟。” 迦叶摇头道:“我看他们相亲相爱的很。” 凤九皱眉道:“安安,要如何收拾他们?” 常笑摸着下巴沉思,此时忘川和水落雨并非毫无抵抗之力,只是彼此压制,谁也不敢妄动,他们一人有五颗魔种,一人有两颗魔种,这魔种要是不能一次除净,便是留下后患,思及此,常笑一挥手:“布下诛魔阵,一会儿大家一同动手。” 忘川和水落雨脸色俱是一变,余光里瞧见他们每个人从都储物袋里取出一箱又一箱的灵石,知凤安安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往前推测,为了常欢妥协等都是顺势而为,甚至借助周诺在天蚕大阵中动了手脚,又将周诺的魔种献于水落雨,坐观虎斗,等待最后时机将七魔种一网打尽。这个女人……好心智! “凤安安,你不能动我。”忘川突然开口,旋即察觉眉心的权杖又近了一分。 “凤安安,我助你统一中州。”水落雨抛出诱饵,立即感觉到盘古斧与自己的皮肤更亲密了一些。 他们两人竟开始冒险游说凤安安。(.) “我爱的人是你,你要信我。”忘川又费力挤出一句,眼睛低垂瞟了一眼自己的前襟。 这次两人更为亲密,互相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谁信他的话,往前站一步。”常笑笑了。 除了迦叶,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迦叶反应过来,不由低骂这群人简直比二十一世纪的天朝屁民还要奸猾,连忙跟上后退一步。 “你看……活到你这个份儿上,也真不容易……”常笑摊开手,示意凤九等速速布阵。 转身时,突然想起忘川那一瞥。凌空一抓,忘川怀里的东西便到了常笑手里。 水落雨没防备,忘川却似乎早预料到了,所以水落雨也没捞着什么机会。 迦叶有些好奇。凑了过来,反正他不用帮忙布阵,凤九等为了这一刻在常笑的威逼利诱之下练得手都快断了。 常笑盯着手上的东西,脸色逐渐发生变化,她如此出离愤怒,竟未发觉迦叶站在她身后张着大嘴。 尼玛~太震撼了~渣男要以此来威胁常笑么?赤裸裸的春宫图啊! “去你妈的——”常笑爆粗口了,赤霞出鞘,直接简单粗暴砍向忘川,忘川万万没想到会有如此效果,水落雨趁机发难。忘川盘古斧一挡,堪堪避过赤霞,三千青丝被贴着头皮削落,不过他抱着水落雨就地一翻,两人仍旧交缠在一起。重新死死相抵,却是换做直面常笑,待看到常笑手中拿着的符箓时脸色变了。 怎么好巧不巧就摸到了那张符箓! 常笑怒到极处,素手用力一抓,手中符箓一下化为轻烟。 赤霞当头劈下,水落雨更是做足准备,权杖向忘川胸前点去。上有赤霞。前有权杖,后方诛魔阵万千刀刃,忘川咬牙一挥盘古斧,肩上一阵裂骨剧痛,却是侥幸再度躲了过去,睁着眼睛重新与水落雨对峙。 此人命竟如此之硬。常笑将垂到鼻翼的一缕头发整理至脑后,慢条斯理举起赤霞。 忘川眼睛盯着水落雨道:“凤安安你听着,诛魔阵对魔主无效,要灭魔主,七颗魔种必需融合。我现在只差两颗……” 常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尼玛你是天使还是以为全世界都是白痴啊? 近在咫尺的水落雨脸色一变,忘川眼神变了,眸子血红至极,张口已不再是忘川的声音:“小子,老夫竟差点着了你的道!” 装得还真像,常笑吸了吸鼻子,没办法,她真笑哭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见这么可笑的人和可笑的事了。 这次,我看你怎么躲……赤霞带着一层金色光芒极慢地刺向忘川前胸,那一层佛法加持正是为忘川准备,忘川眸子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还想动,但周身凝固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赤霞一寸寸逼近。 “小子,给我破!”苍威怒吼。 但是忘川有如被按在菜板上的肉,常笑觉得此生从没有感觉切个肉也能这么畅快、舒心,她眉梢飞扬,感受着赤霞穿破忘川皮肉的感觉,略微遗憾赤霞这柄宝剑太锋利了,竟不能让这个过程再长一点儿。 但……赤霞好像遇到了什么阻力,常笑毫不犹豫再往内一递。 忘川手中的盘古斧光芒顿时灭了,胸口排气似的泻出一团黑气,立即向外遁去。 这完美的魔器,已经被常笑给破了。 诛魔阵光芒大亮,魔气化出一颗苍老的头颅,似笑非笑瞧着常笑。 “全力激发诛魔阵——”凤九怒吼。 头颅呼啸扑向常笑,水落雨亦猛挥权杖,两任魔主联手同破诛魔阵。 诛魔阵登时摇晃起来,赤霞仍插在忘川胸口,常笑嘴唇紧抿,反手拔剑,却觉身子被人抱住一旋,与此同时忘川一掌击向水落雨,她被人甩出去的瞬间,苍威头颅贴着她胸前飞过,直穿忘川空门大开的前胸,五颗摇曳的魔种一瞬间被黑气带着向上飞去。 水落雨大笑:“苍威,你总算还没那么蠢!” 诛魔阵轰然破碎,凤九等人被震飞至通天境边界,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塌声。 这诛魔阵,果真对魔主无效。 傲轩挥剑挡开落下的石块,冲到常笑身旁:“你怎样?” 迦叶也奔了过来:“贱男呢?” 常笑表情很奇怪,直直看向上方。 诛魔阵破开的瞬间,离渊、苍威冲了出去,忘川……也飞了出去。 “安安,速速离开这里,整个钦天宫都要塌了!” “水落雨说谢我……”飞出钦天宫,常笑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迦叶向下看了一眼,南诏十万大军乱成一团,中间拥着一个人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转,他不禁莞尔一笑,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一件事,迦叶心里立即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常笑……” 常笑回头,脸上疑惑早已荡然无存,眸子沉静如水。 “我有件事刚想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瞧着常笑四平八稳的神态,迦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赵睿说忘川与他定下了星魂盟。” 星魂盟? 他和赵睿竟然定下了星魂盟?此人不是口口声声要夺了天下,洗那入赘、被人轻视、被凤家侮辱之仇么? 或许这星魂盟无关紧要?但凭什么南诏万千兵马都握在忘川手里,凭什么赵睿对忘川如此信任? 方那被特意无视、压下去的怀疑以燎原之势膨胀。 但是这只是她心里的活动,出于一种惯性,常笑一如平常地对迦叶笑了笑,略带惊讶道:“哦?定了星魂盟?” 迦叶瞧她表情正常,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两个人竟似都在比着不去想那个可能:“是呀,一会儿我去问问,有了消息通知你。” 常笑颔首:“那我先走了。” 流光远遁,清音渺茫。 比之来时斗志昂扬,常笑这队人此时颇显萧瑟。 凤九眼睛望了常笑背影几次,司徒明月几乎忍不住想张嘴喊住常笑,却被凤九以眼神止住。 如今苍威和离渊携魔种出逃,忘川又属南诏,天下情势危急,作为未来的女皇,不应该再生意外。 虽然沉闷,但是到了第二日的下午,已经遥遥可见大戟山的身影。 过了大戟山,就是天凤了,凤九不由松了口气,他方想提一提常欢来缓和下氛围,突然听到后方传来嘹亮的鹤鸣。 一只白鹤翩然而至,见到常笑长嘴一张,吐出一枚红色的丸子来。 常笑一捏碎,一张纸条便展了开来,黑眸一扫,那张纸便从手中飘落。 凤九急忙伸手去抓,常笑人已经化作一道虹光反向天凤远去了。 “九叔,上面写的什么?”司徒明月急问。 凤九苦笑,把纸条递给了司徒明月。 几人围过一看,满目震惊:“忘川六年前生死之际,为苍威趁机而入,种下魔种,得遇魔瞳。故而忘川与赵睿定下星魂盟,以征战天下为机,伺机灭魔……” 几人醒悟过来,纷纷欲追,凤九道:“不用去了,我们根本追不上她,而且,这……拦也拦不住,还是先回天凤,现在魔道横行,一定要保护好乐宣王。” 作为从小看着凤安安长大的人,凤九比旁人更了解凤安安的性子,虽然无法追上,但也不是不可助力,凤九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箫,在云端之上吹了起来,未几,便见雪姬从天际飞来。 “雪姬,速去保护安安。”凤九道。 雪姬轻轻点头,双翅一展,循着常笑方向而去。 凤九带着众人继续驭剑而行,过了不久,突然停住:“吴晨,封魔盒可妥善保存?” 吴晨低头看向一直紧抱着的封魔盒道:“一直都在这里……” 话音未落,却见封魔盒上贴着的封魔符箓纷纷飘落,大骇之下,凤九一指灵光弹来,封魔盒里早就空空如也。 晚霞铺天,天凤万里江山如浴红血…… 昨天晚上码的都在这里了,求……把我当做一个屁,轻轻地放了吧…… 334 寻人 冷风拂面,吹露光洁的额头,然,一双眸子从未如此冷寂如霜,再细细看去,又隐着一团怒道极处的火焰。 要怎么追,才能追到那早不知踪迹的人?要怎么寻,才能寻到那刻意被隐藏起来的蛛丝马迹? 身后传来一声清鸣,连雪姬都跟来了,眼下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山川,白的一如他的烂衫子,元清和,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你…… 以身为器,困七魔种;以身为阵,封七魔种;以昆仑仙法,灭七魔种……好的狠呐……不愧是昆仑山传人,搭了自己进去不说,还将他们母子视如草芥,狠心到如此地步,以前那种种恶迹又算得了什么? 雪姬发出一声不舒服的叫声,背上的女人呐,你快把我脖子上毛拔完了,手下留情呐! 及至手下无毛可拔,常笑看着满眼悲愤的雪姬叹了口气,到了如今,她才发现,千万种法术里,竟无一种可用来寻他,青鸾这种高阶妖兽,仅凭一缕气味便可追人千里,但她这里竟没一件属于他的东西。或者有相关人等也可寻到些信息,但常笑猛然发现,常小鱼、花婆婆、小石等人早就不知所踪。 她对他了解终究是过少,或者他安排得太过精妙……一声叹息间,雪姬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盖因天地之大,一人一鸟飞了良久,却不知继续往哪飞去。 常笑也不再催促雪姬,一手扯着袖子上的金线,嘴唇紧抿却是不想放弃,转而重新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东西太多,雪姬又开始郁闷,毛被拔光之后,又被当作桌子。常笑手指拨过一件件东西,努力回想这里面有没有元清和留下的痕迹。又一遍过后,仍是一无所获。 常笑嘴唇抿得更紧,甚至懒得再把东西装到储物袋里,坐在雪姬背上看前方的两座山峰。穿过这两座山峰,便是黎国的地盘了……正想着,雪姬身子突然一晃,这破鸟竟然也走神了,差点撞上左侧山峰,常笑是没事,但那一大堆还没收进去的灵石、法宝、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哗啦啦从雪姬背上往下掉。 “雪姬――”常笑只叫了这么一声,视线突然被一个滚动的东西吸引。 雪姬突然感觉到常笑也掉了下去,旋即毛竖了起来,却见常笑眼睛亮亮的抓着一物御空而立。 一只通体火红的血翡蟾蜍。 雪姬不屑地晃了晃脑袋。它更看不上这东西,这不是那安子福暂且寄存在凤安安这里的么?等等……安子福……两次遇到安子福……雪姬顿觉好生诡异。 常笑挥出一道灵光,血翡蟾蜍在空中变了模样,一块四四方方的玉印散发着天地灵宝之光。 雪姬立即尖锐鸣叫了一声,以七阶妖兽的实力震慑那些瞬间便暗中觊觎这转生印的妖物阴魅。一面焦灼地看着常笑。 常笑自然明白,伸手取过转生印,一如很久以前他那般,轻轻一扣玉印,里面却空空如也,不禁疑惑,旋即脸色苍白。 难怪他会说世上有一种香。无论天涯海角,都能寻得到,这至阴的返魂香,莫不是被他给埋到了自己体内?这王八蛋是想害死自己么?但为何自己不但一直未曾察觉,也未感觉到任何不适? 这一连串的疑问搅得她本来已经沉下去的心烦躁不安,但现在总是有法子可以找到他。常笑看向雪姬,转生印上带有元清和浓厚的气味,雪姬清鸣一声,载起常笑直飞九霄。 而在雪姬的背上,常笑运用灵力一寸寸检查自己的五脏六腑、周身经脉。运行了十多个周天后,才在承扶穴内侧一寸处发现一处豆大的微弱光团。 果然是返魂香,但是又与那早年见到的返魂香不同,那至阴之物不知为何反而散发出一团暖暖之感,且整个消散几乎察觉不出,否则也不会在她刻意找寻了十多遍之后才发现。 那年她生常欢受寒,平日宫寒多有不适,偶有疼痛都觉正常,只忍耐度过。这个位置十分隐晦,亦不处在什么关键灵脉穴位之上,是以才被元清和算计得如此准确,常笑又想到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埋入,脸上不禁烧红一片,衬得眸子亮得吃人。 手不由摸了摸腰间的赤霞,只待见到那人,定要扒皮抽髓问个清楚。 太阴山战场出现在视线尽头时,常笑不由暗骂自己蠢到家了,魔种无论被离渊还是苍威所获,都处于最弱的时刻,那么想滋养魔种,太阴山这凝聚了上古阴气的战场都是最佳的场地。 那么…… 远处的黑气让常笑心陡然一跳,雪姬凤目一睁,双翅用力一挥,瞬间那黑气处的场景便落到了常笑眼中。 头顶一片足球场,四周一圈铁栅栏――元清和的脑袋,之前被常笑削过一剑,但当时四周头发还算浓密,此时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风吹草现――元清和的衣裳,早烂成条,血污泥巴混合一起,尽力粘合那布条,有白光从布条缝隙中反射出来,好像是胸骨二枚加上大腿骨一枚。 常笑很有喜感地发现元清和除了身形比较削瘦之外,居然很符合铁拐李的形象,不过他拄的是斧头而已。 铁拐李尚有很多活着的帮手,常笑略微一扫,还看到几个比较熟悉的面孔。 不过包围圈里却没有见到苍威的头颅。 水落雨身姿异常高大,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禁锢了铁拐李的斧头,铁拐李身形摇晃,竟然坚持不倒,并且一言不发死死瞪着水落雨。 “如今七魔种都已回归本主座下,你若识趣,把返魂香和转生印交予本主,本主酌情考虑将你等收为已用。”离渊道。 若非此时这具躯体为那鲛人的,依离渊的性子,早就将忘川毁得渣也不剩,一千年,对凡人来说漫长至极,对于封印在通天境的离渊来说更是难熬,那被元、凤两人合力追剿的耻辱已经印在他的魔魂之中,不过,还需得了这两样东西再说…… 原来苍威已经为离渊所灭,自己错过好戏了。 铁拐李依然一言不发,手却动了一下,四处风响,那些常笑熟悉的人扑了出来。 离渊大笑:“不知死活,昆仑十二剑阵已破,居然还要来送死……” 黑气成阵,七缕黑火直射七个方位,常小鱼手中的惊魂碎得清脆,那黑火缭绕缠上她身,她却嘴也张不开来。 这一片太阴山战场,全然被黑气笼罩,七魔种不过刚刚集全,尚处在最弱小的时刻,便已经有毁天灭地之相。 忘川伫立战场中央,几许无奈,唇边却露出一缕笑意,虽有负师命,有负苍生,却保了她一个周全…… 只是这个想法刚过心际,眼前突然一片紫色的光芒。 紫芒劈开黑雾,青天露出本容,离渊顿时一惊,何等熟悉的气势! 是元浩的那把赤霞!七颗魔种似乎有所感应,全哧溜一声飞回了离渊怀里。那些可怕的记忆不但印在离渊脑中,这七颗魔种也有所记忆,看着这些胆小如鼠的魔种,离渊更是愤怒,魔瞳,还欠魔瞳,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阵阴沉沉的笑声之后,离渊竟然消失了。常笑看着飞回的赤霞有些无语,她只出了一剑好不好,不过在看清下面铁拐李脸上的表情时,常笑脸沉得可怕。 铁拐李很及时地昏了,有些人很及时地扑了出来,比如……常小鱼。 “夫人,肋骨左侧断了三根,右侧断了两根,大腿骨断了一根,丹田枯竭,一共二十七条灵脉震碎,体内鲜血剩余不足五分之一,令外大大小小三百六十九处伤口……外加被削成秃头,汇报完毕。”小石极为恭敬道。 转过去的常小鱼身子不明原因抖动。 他们此时在太阴山的一处山洞内,以忘川此时的情景,也不太适宜长距离搬运。 诡异的是常笑好像没听到。 小石又很恭敬地重复了一遍,怎么还是没反应,莫不是决心不管了,这可不妙啊,此时全指望常笑施以援手了。 常小鱼抖够了,转过脸来,脸上挂上悲戚的表情,正待开口求常笑,常笑一伸手,把她手上的断剑拿了去。 几人立即心惊胆战地看着她,莫不是要补上一剑,他们可打不过她啊! 常笑手快如风,几人未及眨眼,忘川头已经变作一个光葫芦,但常笑手中剑仍贴着忘川头皮:“现在我开始问问题,你们轮流回答,回答得我不满意,我就刺上一剑。” 不满意?那什么是满意? 小石和常小鱼面面相觑,八尺余高的燕纵急了,一跪在地:“师叔母,纵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师叔母,还纵儿?真难听!家贼难防啊! 小石和常小鱼叹了一句,接着屈服了。 小石殷勤道:“尊主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爱吃甜的咸的晚上上几次茅房我都知道。” 常小鱼道:“别的我不清楚,但是尊主这辈子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肥的瘦的多高的什么脾气的擦什么粉喜欢穿什么料子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常笑勾了勾手指:“常小鱼,你先来。” 常小鱼傻了,这要是问得时间长了,尊主还不得嗝屁了。 335 高招 不知过了多久,忘川睁开眼睛,浑身的疼痛提醒他,自己没死?脑中突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道紫芒,她来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又略一凝聚灵力,除了丹田灵力稀薄之外,别处虽然疼痛,但竟都好了个七七八八。(.好看的小说) 这定是她了……他心里猛然一喜,眸子深处却浮现一层担忧。 忘川略带些迟钝地向四处打量而去,这里显然是一处山洞,不久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他眉梢还是忍不住上扬,但他双目直视前方,并不看向那洞口之处。 “师叔,是我……”燕纵虽然满脸疲惫,但眼尖的他早就瞧见忘川看到自己时的失望。 哼,让你平时虐待我,我偏不说! 燕纵解下腰间水囊,走到忘川面前恭敬道:“师叔,你口渴了吧,喝口水吧。” 忘川正等着他汇报某人的情况,平素那些沉稳忍耐都像被一把火烧干了一样,他瞪了燕纵一眼,燕纵连忙仰脸看着山洞顶上的大石头。 忘川又从鼻子里吭了一声。 燕纵看地。 忘川猛然张嘴,燕纵急忙把水囊递上恭敬道:“师叔,再喝一口。” 水囊停在忘川脸前面,燕纵感觉到无数飞刀从忘川眼里射出,要把自己头砍成稀巴烂,但燕纵泰山崩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低头一句话熄灭忘川所有怒火:“人……还没走。” 燕纵觉得头顶那些飞刀顿时都化作了温柔的春风,他抬眼悄悄一看,人面桃花,人比花娇……怎么这些词都那么适合他家师叔呢? “人呢?”连着声音都让他听了一哆嗦,怎么就这么含情脉脉,他还能发出这样的语调? 瞧着燕纵傻不拉几的表情,忘川又失了耐性,五指一伸要拍醒燕纵,燕纵一个激灵道:“师叔。(.)别拍了,再拍人就走了!” 忘川一下子站起来,猛然觉得头晕眼花,幸好燕纵急忙扶住。但燕纵的胳膊险些被忘川给捏断了:“你说什么?” 哎呀,乖乖,这紧张的! 燕纵“轻轻”扒拉下忘川的手:“师叔啊,别怪我通知你晚了啊,小石和小鱼两个人已经被师叔母叫走两个时辰了,他们在一起唧唧歪歪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你师侄我最是关心你,所以偷偷听了两句,方才你睡着的时候,好像刚说到那年你初进君相府。君相第一次就送了你六名侍妾的事儿……” 人面桃花转眼成了零落成泥,燕纵有些于心不忍道:“知道就知道了呗,反正你爽过了也挺值的……” 额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燕纵伸手一摸,满手是血。抱着头差点要哭出来,冲着洞口大叫了一声“师叔母”就跑了过去。 忘川猛然抬头,一抹墨色映入眼帘,女子容颜似雪,头顶及两侧头发盘结脑后,唯有一根纤巧发辫贴在额头,抹额般添了几许妩媚。其余头发皆垂于肩上,那一双漆里带亮的眸子……就让他再也移不开眼睛。 不止燕纵重重咳嗽了好几声,跟着常笑后面的小石和常小鱼都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忘川醒悟过来,眸子却是一沉,板着脸坐回石头上去了。 燕纵难掩惊讶,小石和常小鱼也是一头雾水。怎么改装孙子的人开始装大爷了! “你们先出去,我想和雪王说几句话。”常笑道。 三个人现在仔细打量常笑的脸,确定常笑不是想宰了忘川后,一个个溜得很快。 跑出去之后,燕纵仰天大笑:“高!高!真是高!” 常小鱼狐疑道:“你说谁高?” 燕纵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我师叔啊!” 他见小石和常小鱼都一脸呆滞的模样。[]拉过两人,三人脑袋凑在一起道:“你想想,师叔这次敢把师叔母瞒得那么惨,师叔母怎么可能会放过他?我师叔可是入赘,入赘你们知道吧?搞不好他会被再休一次,那师叔怎么办?他不想被休啊,所以他先摆出一幅狠到极处的模样,我就这么干,我没错,你能把我怎么着……” 小石和常小鱼摇了摇头,表示没听懂,燕纵急了,这俩货怎么那么笨呢! “我小时候,有一次把我师傅千辛万苦练得一炉丹偷出去分给山下的小孩吃了,后来被我师傅发现了,我怕啊,不想被他打死,我就拎着我的小包袱准备离山出走,结果,哼哼,我师傅找到了我,一句话也没有骂我,这事儿就算过了,你们听明白没有?” “你是说尊主为了逃避惩罚,索性自己先提和离,这样常笑就会害怕,就不追究这被蒙的事儿了?”小石道。 “差不多吧。”燕纵道。 “我看不是……”常小鱼和两个男人想得不一样,想到昨夜常笑审问自己时的那眼神,常小鱼暗自为忘川捏了一把汗。 但此时山洞之内气氛明显不像这三个货想的一样。 乍见忘川沉着脸坐在石头上,常笑也是一愣,不过心里旋即冷笑起来,等到三个货出去之后,常笑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上前温和问道:“你伤可好些了?” 这温温柔柔的声音落到忘川耳朵里,他再难板着脸,却又不想这么早失了立场,理智与本能之间纠缠,他面皮便极为别扭古怪。 最后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嗯”来。 “那我来看看。” 忘川猝不及防,手已经被常笑抓起,随即一股暖流沿着经脉细细游走,良久,常笑才道:“已无大碍,不过丹田灵力需你尽快修炼恢复。” 她这般说着,却没有将他手放下来,仍是抓在手里。忘川便觉得自己那只手都热乎乎的,脸皮更是生硬地撑着板着,不过她竟是未发脾气,莫不是被自己这个样子吓住了,这样也好,一会儿便可吓唬她乖乖听话。 忘川兀自盘算,突然觉得脖颈间传来一阵柔软的触觉,他身子不由一麻,却听常笑道:“你看看你,怎么就出汗了……” 那一方丝帕扫过他的脖子,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费力控制想揪过她的欲望,他死死咬紧牙关之时,耳朵上突然传来一阵热气。 “清,你伤的那么重,可知我昨晚费了多大力气才……” 常笑才说了一半,身子突然一趔,忘川双目圆瞪,再难控制地将她一把扯到怀里,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忘川舔了舔嘴唇,一下压了上去。 山洞外面,燕纵和小石同时冲常小鱼伸出手来,常小鱼撇了撇嘴,取出两颗紫尊大补丹不甘心地放到他们手上。 常笑啊常笑,你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害我输了两颗大补丹啊大补丹! 良久,感觉到怀中的人有些喘不过来气了,忘川才微微松了开些,却仍是贴着常笑额头,两人鼻息相对。 “不生气?” “嗯。” “真不怪我?” “不怪。” 忘川舔了舔唇,又压了上去。 常小鱼又掏出了两颗大补丹。 “那你得听话,现在离渊很有可能去找魔瞳去了,有了魔瞳,那七颗魔种合体,再加上海族的力量,天下已经无人能克住离渊,到时候人界大乱……我想了想,还是把你和欢儿送到昆仑,有我师傅在,总会好些。” “那你呢?” 忘川没说话,又舔了舔嘴,却被常笑拦住。 “你早就为我和欢儿安排好了后路,为了护我周全才把我关在漱玉阁,你专门为我建的……后来又把常欢送到我那儿,我真是误会你了……为了天下正道,你看着常欢被抓被打也要忍着……你付出的太多了……” 忘川脸上动容,瞧她目露泪光,心中万般疼惜,一面含混应了一声,一面却是更急切地低头捕捉她的红唇,但常笑头一偏就侧了过去,身子一寸寸硬了起来,慢慢从他怀里站起,立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正道君!你付出的太多了,就继续付出下去吧!至于我,六年前就和你没关系了,现在更没有一毛钱关系,所以你该送到昆仑山的是你那一大群女人!” 常小鱼很兴奋,手舞足蹈地要把大补丹抢回来。 外面听不过瘾,燕纵和小石互相看了一眼,极有默契往山洞里奔去。 忘川难能可贵地满面通红手足无措地团团乱转,本来要凑上前去拉住常笑,瞅见三个兔崽子,又站回了原地。 “师叔母,您要走了?”燕纵看了眼忘川的脸,小心道。 常笑黑眸一扫燕纵:“你是在和我说话?” 燕纵醒悟过来,忙道:“公主――” 背上立刻被忘川的眼神画了两个大叉叉。 “你们到底给她说了什么?!”忘川无处发泄,揪住这三个小兔崽子。 常小鱼被盯得发毛,不得不开口道:“尊主,我什么都没说啊,是小石说您天生骨骼清奇,是天生的魔器……” 小石连忙开口洗白自己:“尊主,我就说了那么一句,是燕纵说您为了控制魔瞳,忍辱负重,不惜色诱君琉璃……” 燕纵先抱住脑袋,然后哀嚎:“师叔,我什么都没说,是常小鱼说您夜御七女,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忘川突然觉得他找到了为什么没能打败离渊的原因,离渊有七颗魔种,他却有三个兔崽子啊―― 336 你死了以后 雪姬洞外发出一声鸣叫,常笑不再看这乱成一团的几人,向洞外走去。[] 有人来了,忘川急步跟去。 少年正面而来,不顾一切将女子紧拥入怀。 燕纵几人动作虽慢了一拍,也并未耽误看到此情此景。 风吹起少年耳际的碎发,衬着一双焦灼褪去满带湿润的眼睛,美轮美奂。 几人自觉忽略一旁散发着绿光的无毛脑袋,满露欣赏之色,相传神女族男子个个丰神俊秀,是人间少有的极品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良久,少年这才好像看到他们似的,刀刻般的眼线微微一扬,极为不舍地松开怀中之人,轻声道:“姐姐,我们这就回去吧。” 忘川身子往前一探,脸沉至极处,嘴唇却是紧抿。 “不急,咱们还得感谢感谢雪王爷,你们都过来……”常笑冲后面的凤九、司徒明月等人招了招手。 凤九等人立即默契地围了上来。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之前都误会雪王了,他其实是个大大大的好人,虽然差点一把火把我烧死在重华仙府,不过比起天下苍生来,死我一个也是值得的。至于他本人的付出,就更不用说了。我小时候听爷爷讲古有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连老婆生儿子也一样,虽然我一直不太明白他三年不回家,老婆是怎么生的儿子,但是想必男人的情怀都是一样的。你们……都要以雪王为榜样……” 燕纵、小石糊涂了,他们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啊! 这边凤九等人反应极快,虽凤九已为人父,仍是极为配合地点了点头。 忘川嘴张了张,又闭上。 常笑笑眯眯地挽起朝华的手,走到忘川面前:“我刚说大禹你可能没明白,我再解释的清楚一些。[]你呢,有一颗大慈悲心,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是强者嘛。就要多付出一些,至于我们这些不顶事的,就托你的福悄悄地活着就是了。你死了,我们会为你立个碑。建个豪华的坟墓。回去我们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至于你的屋子会有人住,你的衣服会有人穿,你的银子会有人花,你的床也会有人睡,至于你的儿子,不听话的时候也会有人代为教管,当然……他也会叫别人爹。总之,我们一切都会好好的……这也是你所希望的,所以你放心去找离渊吧。以后至少三年内,在你的忌日,我们不会忘记给你送上一杯水酒的。” 忘川脸色本来还算镇定,开始只不过听得有些不舒服,但到后来。眼睛愈发凌厉,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他正想如果常笑不愿意去昆仑,那先回天凤也可,所以方才未发作,但常笑这一番话含笑说出来,他心里原本坚定的信念突然就动摇了。心里……怎么就越来越不是滋味了? 至于燕纵等人,此时则呆若木鸡,原来杀人不需动刀,动动两瓣嘴便可以了,同是男人,想想自己死了以后。别人住自己的房,睡自己的老婆,打自己的娃,是个男人都要从坟里面爬出来不干了。 偏忘川还真能忍啊!神龟啊! 常笑招了招手,凤九等人立即跟在常笑后面集体恭敬无比地冲忘川深深一拜。 “哥哥。原来是我误会你了,你就放心去吧,姐姐有我呢!”朝华从来了之后第一次瞟了忘川一眼,同时伸手和常笑五指交握。 忘川身子晃了晃,常笑视而不见,冲他摆了摆手道:“那我们走了,你好好准备血战吧!” 从头到尾,她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他分明知道这都是她故意而为,但是心头却酸涩至极,难道他死了,她一点都不伤心难过,还会快乐地和别人生活在一起么?光是想想,他就觉得难以忍受! 忘川双目充血之际,突觉有人在背后戳他。 “师叔……你还不拦,人走了!”燕纵急道。 那边人都骑在青鸾背上了,这边忘川还在发呆,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燕纵哪知忘川此时心里两个小人正在打架,一个说:走是对的,省得捣乱,到时候一块玩完。一个说:除了朝华那小崽子,还有君傲轩,会不会弄一窝后宫?我看她有这个本事。 燕纵这一戳,其中一个小人立即死了,雪姬翅膀刚刚展开,突然觉得下面一道气直冲上来。 “不许走!”这声音又冷又硬,常笑没吓着,朝华腰却挺直了,他正挨着常笑而坐,连忙把常笑搂在怀里,他现在可不是随便就能被吓住的小孩儿了! “你说不走就不走,你谁啊!”朝华大喊,喊出来之后觉得自己这句喊得太没气势,也太没内涵太没水准了。 雪姬不满地瞧着拦在它前面的光头,这小身板,好像它一吹就能倒的样子,偏一双眼睛还狠狠地盯着它的背,好像想在它背上挖两个洞出来。 常笑没吭声,朝华已经代表她说完了。 “朝华,滚一边儿去,老子和自己媳妇儿说话!”忘川话更没水平。 但是雪姬背上的两个人搂的更紧了,看起来好像是遇到恶霸,无力抵抗的一对小绵羊。 “老子还没死呢!你再敢摸她一下!”忘川真火了,以后以后再想办法,现在他真受不了了。 燕纵、常小鱼和小石御剑围了上来,这种热闹千载难逢啊! 两只小绵羊几乎变作一只,但四只眼睛没有一丝屈服之意。 忘川牙齿咯咯作响,伸手向朝华抓去,常笑没有动,朝华也没有动,雪姬翅膀一挥,忘川便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幸好燕纵御剑跟在后面,及时接住了他。 他此时丹田虚空,哪有什么灵力,瞧着雪姬载着两人上升,忘川不由掐着燕纵急速上飞。 “凤安安,你说句话――”忘川大声喊道,竟未发觉他声音里除了焦急还有一丝惶恐。 雪姬的速度根本不是燕纵能跟上的,燕纵心里叹了口气,突然见常笑从雪姬的翅膀上探出头来。 有戏? 燕纵连忙加快速度,终于到了可以听清话的距离。 常笑慢悠悠开口:“那个……咱们不是六年前就和离了么?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雪姬直冲向前,瞬间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天际。 凤九御剑从两人身旁经过:“天下就托付给雪王爷了!” 司徒明月接着飞过:“雪王真英雄也!” 忘川身子摇了摇,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燕纵关切之语未及说出,生生被他的眼神给绞碎在喉咙里。 小石和常小鱼早极为知趣地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唉,我师傅骂我蠢其实是有原因的,燕纵不无悲戚地想到。 凤九和司徒明月跟上。 “真不管了?” 常笑将朝华方才给自己披上的斗篷取下,转身给身旁少年细细系好,一面道:“傲轩怎么没来?” 朝华正伸手阻拦她的动作,乍听常笑提起那对姐姐有不一般心思的男子,脸上立刻露出不悦,抬眼瞧见常笑脸上的担忧,心思一转,立即明白过来。 凤九也察觉到了不对:“我们收到你的信号后,明月也给他发了讯息,但是不知为何他并未跟来……” 当时他们急着来和安安汇合,竟未细想为何君傲轩未及时出现,他向来以常笑安危为己任,若是无生死大事,又怎会不来? “你把魔瞳失踪的过程再给我讲一遍。”常笑心中升起一丝不妙。 凤九便又细细讲了一遍,常笑听后道:“魔瞳那日被我封在封魔盒里,凭她之力自是无法出来,但是魔瞳和魔种之间天生有着神秘的联系,只怕是离渊用魔种之力助魔瞳逃出封魔盒,君琉璃肉身已毁,灵力不足以支撑她找到离渊,我只怕她选择了血缘最为接近的傲轩作为宿主,当时……只怕并未走远,只是隐藏在周围等待时机。”常笑听后沉吟半响道。 经她这么一说,凤九等人也觉得大为可能,一时之间大家都极为沉默。 “这也只是我的推测,现如今既然魔主重现,他要毁灭中州,自然不是哪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对付,也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你们现在迅速派人去通知黎国和苍茫,还有那些小部族,我们要联合起来一同对付离渊。”常笑道。 原来并不是不管那谁了,朝华嘴角不由下垂。 漠北城在即,立即有人迎了上来,常笑定睛一看,竟然是凤长鹰殿前四大侍卫。 这是出什么事了?四人支支吾吾并不敢言的样子,常笑直冲入勤政殿,凤长鹰正在殿内着急地走来走去。 “什么怎么办?”常笑沉声问道。 凤长鹰一惊,眸子一喜,旋即是更多的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欢儿,欢儿不见了!” 他不过是想趁着常笑不在,把常欢接过来培养一下祖孙感情,哪知陪着小娃娃玩了一会儿,他竟有些犯困,叫人带着小欢儿去吃些东西,自己就靠着椅子眯了一会儿,便有人来报常欢失踪了! 别说常欢是凤安安的心头肉,就是搁在他这里,感觉也比凤安安这个丫头招人疼许多,竟然失踪了,在天凤的皇宫里失踪了! 337 光头滚了一圈 凤安安到现在都不肯搭理他,常欢又失踪了……凤长鹰这不过半日,感觉竟比戎马半生的时间都要长很多。(.无弹窗广告) 那一年,长河一战,血流成河,也未有如此紧张过。 许是真的老了…… 瞧着凤安安一语不发转身就走,凤长鹰眼中难掩孤寂,但那人影突然一顿,凤长鹰险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怪你。” 他听清楚之时,常笑已经大步流星走了。 怪如何,不怪又如何?瞧见他鬓间白发散乱,纵然她不想,但心里还是跳出一丝酸涩。 朝华见她满面疲惫出来,忙道:“姐姐,现已派人彻查各个城池要塞路口,一旦发现常欢踪迹,便会立即呈报上来,姐姐这几日都未曾好好休息过,还是先回去略作休息……” 常笑看了他一眼,这天下未做过父母的人怎会明白理解父母的心思,况常欢十有八九是因自己而受这份罪。 朝华不知常笑为何看他,只担心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了,却见常笑微微一笑:“你也累了吧,走,咱们先回去吧。” 朝华心为常笑如此顾念自己感动,两人回了公主府,常笑也如朝华所言先去休息,朝华略微放心,加上真是困顿至极,躺在床上没多大一会儿便睡着了。 贺环自常笑回来之后便被提上来贴身伺候常笑,此时见常笑进了屋,却只是呆坐在床前,心里知她挂念常欢,想了想上前温声劝道:“公主,小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无事,只不过公主若是这般煎心不眠,只怕未有小王爷的消息,公主便要先倒下了……” 听见贺环的劝慰。常笑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她此时除了担忧常欢之外,亦是因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个人独自抚育常欢。(.)独自面对各种各样的境遇,如今再一次陷入危机,亦得自己咬牙度过,她虽知自己一定可以过去,但这中间的孤苦难熬岂是“煎心”两次能形容得完的。 看着贺环满是诚意的脸,常笑知道自己再不去休息,贺环恐怕也要彻夜难眠了,于是平静道:“我是有些担心,但是谁人敢动小王爷怕也是活腻了,我有些饿了。你去给我取些吃的上来。” 贺环听她这么说,顿觉有了底气,急忙带着人送上来几大托盘吃食,常笑一看俱是依着自己口味而做,知贺环一直在费心等着自己回来。这份感动放在心里,却也不说,先吃了一些,才叫贺环出去。 贺环见她吃了不少,感觉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不再执拗非要守在常笑跟前,先差遣了其余人等。自己慢慢退出常笑卧房。 贺环走了,常笑也未放下筷子,她吃的不快,但吃的时间极长,所以很多盘子慢慢地空了,然后伸手去捏那些精致的糕点。三大块入嘴之后,再伸手,突然被人握住了手。 “不许再吃了……”一个光头出现在常笑面前。 “滚出去!”常笑怒道。 “你一生气除了睡就是吃,吃这么多越吃越难受。”光头未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 “要你管……呕……”常笑说着就呕了起来,刚吃那块桂花酥有些甜的呕嗓子。粉粉的真是吃太多了。 光头连忙递上茶水,另外伸手拍着常笑背:“慢点、慢点……” 喝了水,又打了个嗝,总算好些了,常笑手摸着肚子继续:“滚――” 光头脸凝固了一下,双目阴沉:“常欢都被你弄丢了,你还让我走?” 这真是……被反咬一口,两档子事有毛关系! 常笑抓起桌子上的盘子朝光头砸去,盘子被光头悉数接住,上面的两块桂花酥直接被光头衔住,费力咽下去之后,光头自然而然道:“娘子,这贺环真不会办事,这桂花酥放的时间长了吧,改天我给你做……” 一盘子桂花酥扣在光头头上,常笑嘶吼道:“你到底滚不滚!” 守在门外昏昏欲睡的贺环陡然惊醒,忘川抹了抹一脸渣子,脸上再挂不住:“好,我滚!” 门突然从里打开,贺环以为自己做梦了,揉了揉眼睛:“王爷?” 在贺环的记忆里,忘川还是昔日那个入赘了凤家的永德王,但贺环陡然想起些什么,眼神变了几遍,忘川没顾得上注意她眼神,捂了贺环嘴,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贺环还未醒悟过来,人又被忘川重重一推,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忘川又推开门冲了进去。 常笑嘴里塞着一块桂花酥,猛然回过头来的脸上挂满了泪,这次怒得要把桌子给掀了,忘川差点连桌子也给一块抱住了。 “你给我松开!”常笑气得全忘了自己是何等修为,只蛮力去挣困住自己的两只胳膊。 “不松,是你让我滚的。”忘川不但不松,还强迫她脑袋贴着他胸口。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常笑吐掉口中的桂花酥,这次说清楚了。 “你让我滚,我就滚了,滚了一圈又滚回来了。”忘川道,常笑手狠命掐在他身上,他脸上很难保持一贯的平静,嘴有些歪。 “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人过来砍了你。”常笑眼睛告诉忘川她绝对不是开玩笑。 忘川想了想道:“好,我松手,不过我松手之前有些话要说,你听完再叫他们进来砍我……” 他抱得那样紧,说得又那样快,此时也只是微微一顿,两只眼睛向前看去:“你还记得地底龙脉那次,若不是你骗我说有了,那同心血契怎会打开?那时候,我就已经原谅你了,只是没想到你那般狠……” 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忘川连忙跳过这段,极快地道:“我怨念执深,但第一次见到常欢,就知道他是我儿子,你是不知道,那晚我就取了常欢精血,他果真是我儿子,当时我只是觉得震惊,后来才体味过来,那一刻我是欣喜多于那种不可置信,你竟然真的给我生了个儿子,后来我就想方设法争夺常欢,当然我无论用了什么手段,常欢总是跟你更亲,但我也体会做父亲的感觉。我从小被元帝冷淡对待,到自己做了父亲,才总算体会到血浓于水的感觉,也渐渐发觉做父亲的不易,因此,我也想到这五年来你是如何将一个弱小的婴儿抚养长大,至于十月怀胎的辛苦,更不用说了,这么多年来,都是你一个人在承担,而我又屡次拿常欢来伤你……但这次,我不许你再一个人……安安……” 常笑万万没有想到他说的竟是这些,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他这些话,但两臂仍本能往外推他。 忘川双臂猛地一紧,盯着她道:“你要砍就砍,反正我不会再滚的。” 他力气如此之大,几乎要将常笑嵌入身上一般,在他斩钉截铁的声音中,常笑陡觉自己浑身力气都消失了一般,那些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坚持,一个人的柔弱都汹涌而出,化作忘川前襟上的一片片凉意。 哭了……也许就好了,光头眼也湿润了。 “你不配做他父亲……”怀中人咬牙切齿道。 光头心一跳,忙指天对地:“以前不配,从现在起,绝对配。” “我不信……”声音抽噎得忘川想跟着撞墙好了。 “信不信总要看了再说……”忘川循循诱导,先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再说。 怀中的人显然并未丧失警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仅是常欢的父亲而已,别的没有。” 忘川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小心翼翼道:“我知道。” 但是梨花带雨就在面前,他不是心猿意马,只是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安慰。 常欢猛然觉得自己在这光头怀里呆的时间太长了,生怕忘川多想,面上却如常想要起来,忘川两只胳膊却一拉她腰肢,贴紧之际,灼热的唇已经压了上来。 任粉拳捶落肩头,连头上也挨了几下子,光头不屈不挠开启那观望许久的甜蜜之源,恍然觉得有咸咸的水痕粘在脸上,光头动作柔了几分,却是以唇一寸寸贴过,那泪愈加汹涌,却在这一寸寸的安抚之中,又渐渐地平息下来。 到了最后,光头猛然发现怀中的人连一丝反抗都没有了――原来是累极而眠了。 贺环终于鼓足勇气把脑袋伸了进来:“王爷,要不要……” 贺环的眼睛是看着床,意思是把常笑放到床上去睡。 光头坚决地摇了摇头:“本王抱着就好,你下去吧。” 于是贺环光荣地失业了。 光头最终还是把怀里的人给放在了床上,不是自己不想,只是床上会睡得更舒服一些。 然后光头以极快的速度吃了一些剩下的糕点,又咕嘟嘟喝了好些水,这一路,光头也是饥肠辘辘。 光头刚放下茶壶,一道乌光破窗而入,不过光头毕竟是光头,广袖一甩,那乌光便落到手中,丝毫未惊醒床上之人。 伸手展开一看,面色骤变,瞅了一眼床上之人,有心独自离去,最终却是在她身旁坐下,却是入定修行,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灵力。 338 和离书 不过两个时辰,常笑便醒了过来,眼睛默默看着一旁打坐的忘川。 从她醒了那一刻,忘川自是看了过去,见她这个表情,心里慢慢没了底,怀了七分忐忑,不叫面上表露出来,笑道:“安安,你醒了。” 他这般紧张,倒是忘了正事,听常笑半响嗯了一声,猛然想起,急忙取出那道符箓递给常笑。 “君琉璃约你乘云峰相见。” 常笑看了他一眼,忘川脸上立即浮现“我这次再不敢瞒你”的表情。 “她要你带齐了四把剑一块去。”忘川又补充道。 常笑眉头刚皱在一起,忘川又道:“青宇就在我这里,轮回我已差人去取。” 常笑闭了闭眼,忘川又要开口,常笑手一扬:“闭嘴!” 真是聒噪的要死,竟不能让她细细思考,常笑掀开锦被下床,在窗子前面走来走去,自是不管忘川在呆坐在后面。 竟向她要四把剑,看来君琉璃是推测到忘川就在这里。脑子里先跳出的竟然是这个想法,常笑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忘川,忘川正在犹豫是否上前把袍子给她披上,这一眼看过来,就像他平时看那些小兔崽子一样,吓得他自己手上都哆嗦了一下。 “你何时收到这道符箓?”素颜不带一丝温度。 忘川手上拿着袍子走了上来:“你刚睡着,就到了,既然她敢约你,暂时便不会对欢儿动手,且又要取剑,是以我便没有叫你。” 忘川眼里分分明明写着“这次全凭你做主”的意思,常笑却冷哼了一下,这些废话说的倒是挺溜,不用他说她也能想到。 忘川手上的袍子举至常笑肩上,常笑一步前迈,堪堪错过。留忘川一脸呆滞。 忘川倒是不见一丝恼怒,瞧常笑走至兰花桌前,取出一张灵鼠兽皮,便柔声道:“我已用你小印发讯息给了黎国。想必此时他们也不会稀罕那把碧落。(.好看的小说)” 这…… “你还做了什么?”常笑转念一想道,他竟敢用自己的小印,必做了不止这一件事情。 “我已命凤九召集天凤所有天阶以上高手,并通知长老会所有在位长老随时待命,此外备足远程弓弩灵器及各种灵药,另外紫尊各部精英和我在南诏的部将都已赶往乘云峰,魔瞳诡异,杀戮愈重,修为增长欲快,还是不要派大军前去围捕。这次,我必与你一同竭尽全力救回欢儿……你还可满意我的安排?”说到最后,忘川瞧着她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 不得不说他所安排这些事甚合她意,但此时他动用自己小印还如此从容不迫,又何曾有过反思之心。常笑抬眼去看望忘川,只见他素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殷殷瞧着自己,满含小心惶恐之意。 “安安……”忘川瞧她极是冷漠地瞧着自己,这种滋味他此生几乎没尝到过,但自这两日以来简直时不时要尝上一回,真真难受至极。且雪颜不止冰冷,眸子里更渐渐多了几分不知哪来的怀疑,忘川不由脱口低声唤她名字,那还举着袍子的手只觉僵得发酸。 “小印还我。”常笑收回目光。 忘川瞅着她一副懒得和自己废话的表情,更觉气闷,眼珠一转道:“不还。” 常笑面色很平静:“来人。把这不速之客给我赶出去!” 当真以为她不敢动他还是动不了他? 忘川没有回头,仅凭四周涌现的微妙灵波便知是来的都是长老会的绝顶高手,搁在他未受伤之前,好说,但搁在现在。不好说,且他也不想这般没面子的被扔出去。 “本王听闻长老会最为公正,本王不是不速之客,本王是公主的夫婿,是你们天凤的驸马,这是本王的家务事,你们没理由把我赶出去。”忘川看着一圈黑衣人道,平素那些傲气俱都消失,一句句听起来像是无奈至极的解释,最后一句的自称索性变成了“我”。 常笑不语,那些黑衣人便往前进了一步,自然无形中的威压也大了一圈。 这两人关系错综复杂,长老们也并不想动手,但是若是家主执意如此,那他们也只得出手,只希望这雪王可以自行离去,省得尴尬。 没人搭理自己,忘川后脑勺开始冒汗,正待再度出声,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他现在看着最讨厌的人进来了。 朝华广袖一甩:“你怎么在这儿!爷爷,他还有脸来!” 朝华身子一侧,露出了身着黑色常服的凤长鹰。 凤长鹰乍见忘川,除了那颗光头外,六年间相貌倒也无甚改变。 忘川也是一震,脑子里面却回想着朝华那声“爷爷”。 长老们更进一步,凤长鹰只冷眼瞧着,忘川身子突然一转,扑通跪在了地上。 一声“爷爷”更是把在场的人都吓住了。 “爷爷!请爷爷为清和做主!” 不若朝华的目瞪口呆,常笑满脸愠色,不知这货又搞什么鬼,但他越这番做作,她更是拿定了主意要将他驱逐出去。 凤皇毕竟非寻常人等,也怕失了身份,虽心中厌恶,口中却冷道:“南诏雪王莫非认错了人,孤并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孙儿。” 忘川仰头道:“爷爷,无论孙儿姓什么叫什么,身份是什么,都是爷爷的孙儿。” “你可真是无耻!”朝华气极,恨不得踹他一脚。 忘川头磕在地上,从袖子缝隙间看朝华的一眼极冷,朝华迈出的脚竟生生停住了,旋即简直要呕死。 常笑冷道:“忘大师,你不但脸皮极厚,记性也不怎么样,我看你是忘了我与你早在六年前便和离了,我们天凤可容不得你这尊大佛。” 忘川并不看向常笑,而是仰视凤长鹰:“爷爷,孙儿敢问一句,夫妻若是和离,以何为凭?” 凤长鹰略一沉吟道:“就算是皇子公主,自然也是以和离书为据。” 忘川喜道:“那敢问公主,和离书在哪里?” 常笑一时怔住,和离书自然是给了元清和,她尚记得他那日收了入怀,今日竟耍赖不承认了! “元清和!那日我已将和离书给你,好……如今我再写一道给你!”常笑怒道,“朝华,给我磨墨!” “安儿……你冷静些,不要胡闹。”率先出声的竟是凤长鹰。 常笑耳朵竖了起来,爷爷竟然说自己胡闹? “没有和离书,自然不算和离,就算是和离,也得双方都同意,此时欢儿尚处险境,你二人此时不齐心协力,倒还有心在这里置气?”凤长鹰看了一眼忘川才道, 这真是便宜这混账东西了…… “爷爷,您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孙儿定当全力以赴,救回欢儿,以后再也不让娘子受一分委屈。”忘川突然发现自己拍马溜须也很有天赋。 朝华气得要把袖子扯烂,这王八蛋两句话就回来了,那他怎么办? 凤长鹰见凤安安沉默不语,知让她点头称是极难,如此已算已经有所缓和,虎目微沉示意长老们退下,自己亦往外走去。 忘川急忙起身,跟在凤长鹰身后相送:“爷爷,您放心,我一定将欢儿带回来,以后让欢儿承欢太爷爷膝下,让爷爷您日日开怀大笑……” 跟至台阶旁边,凤长鹰陡然一停,两人四目相对,忘川那些话咽回肚子里,转而正色道:“多谢爷爷出手相助。” “我助的不是你……”凤长鹰广袖一甩,不再搭理忘川拂袖而去。 忘川面上讪讪,转而却是一笑,回到房内,见朝华气鼓鼓地坐在一旁,不由心情更好。 凑到常笑面前,扯了她袖子道:“娘子,欢儿还等着咱们,速速出发吧。” 常笑拽回袖子:“朝华,你都准备好了么?咱们走吧。” 瞧着那两人亲密坐在雪姬背上,忘川一扔青宇,可怜一把名剑,竟被他踩在脚底,紧紧跟着雪姬而行。 更可气的是还时不时有人从他左边飞到右边。 吴晨撞了一下黑羽泽的肩膀:“嘿,你看那人,长得好像元清和啊!” 黑羽泽道:“别胡说,元清和早就被休掉了。” 司徒明月适时加了进来:“元清和?你们真扫兴,不知道圣上打算要为老大重新选一正四侧八侍吗?哎呀,我司徒明月好生羡慕啊!” 司徒明月刚说罢一正四侧八侍,前方突然涌现几十道白光,逼近一看,是黎皇的人马。 这些人老远便齐声高吼:“臣等恭迎大凤皇后——” 声音震天,顺风直飘数里之外。 忘川目光阴沉之中,黎皇手持碧落迎了上来,只是未及说话,忘川已经挤了过来。 黎皇倒是雍容大度,忘川脸色当真难看,常笑见他有想打上一架的欲望,伸手取了碧落便走。 黎皇知不是忘川对手,急欲跟上,他左进一步,忘川挡住,右进一步,忘川仍挡住。 虽然身后护卫众多,黎千枫仍觉阴气森森。 “离我老婆远点,否则现在就要你命!”忘川道,连光头都如雪涯上的冰,反射着冷光。 他竟不动手……黎千枫心里升起个问号,但见远处雪姬之上载着的两人,心中几许明了,滋味不好之际,也阴阴一笑:“想不到雪王愈发大度了,竟安排了如此美少年陪同公主。” ps: 以为今天码不出来了,竟然完工了。。。。 339 有么有睡过 这两人隔空而立,衣衫猎猎,风暴仿佛一触即发,忘川往天际一看,雪姬几乎化作一个黑点,想想当下老婆儿子才是大事,他早晚都要再跟眼前之人算账,俊颜一瞬间清冷至极,也不再看黎千枫一眼,直追雪姬而去。(.无弹窗广告) 忘川逼近雪姬之时,朝华顿觉身边人松了口气,少年心性顿起,伸手揪着雪姬一根颈羽,气得雪姬嗷一声,翅膀一扇,那风吹得光头急忙眯起眼睛。 小兔崽子,老子几年没拾整你,你胆子越来越肥了! 距离乘云峰百里之距,又有人迎了上来。 燕纵瞅了会儿忘川脸色,确定没有看错之后,踏在剑上冲常笑一拜:“师叔母,师侄等前来助阵搭救小师弟!”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且燕纵等确实是实心实意来助力,常笑虽不满这个称呼,也从鼻子里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燕纵背后悄悄冲忘川竖了一根大拇指,忘川只是挑了挑眉,表示任重而道远,想到常欢,眸子立即沉了下去。 凤家人马汇集黎皇并忘川手下人,虽未出动大军,算下来竟也有千人之多,这乌泱泱的一群天空而过,比那陆地上千军万马的声势还要骇人,尤其凤家军里还有不少人是驾驭着疾风兽。 大戟山乘云峰已现轮廓,常笑挥手停住,忘川立即凑了过去。 “娘子,那魔瞳狡诈异常,我们人数虽多,却不宜分开,还是一并前进的好。” 常笑张嘴就要反驳,瞪了忘川一眼,光头只冲她咧嘴笑,丝毫不掩饰满满的宠溺,惹得周围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常笑心里恶寒。想到忘川这厮比她更了解魔瞳,理智控制之下,便传令各部紧密注意周围,切莫走散。 乘云峰是大戟山最高的一座山峰。此时尚未出冬,山上冰雪更甚,且也寻不到魔瞳踪迹,这千余人只得先行落在乘云峰险峻的山道上。 忘川正欲将手上披风给常笑披上,那边朝华已经手疾地在给常笑系带子了,边系边还示威似的瞪了忘川一眼。 “你过来……”美人陡然开口,忘川急忙凑了上去,动作太急,鼻子险些撞到美人鼻子,被美人一瞪。讪讪后退,也不过退了寸余。 “娘子,何事?”热乎乎的气喷在常笑脸上,自认为雄性气息无敌,必能勾起美人一丝记忆。 哪知常笑盯了他瞳仁。张口道:“臭……” 忘川脸涨成一片猪肝色,暗道敢说我臭,哪次你不是甘之如饴,这气何时能消,老子快受不鸟了。 “魔瞳不是应该去找离渊么?离渊躲入万魔窟修炼,正缺魔瞳,怎魔瞳会自己来单挑你我?” 光头暗暗欢喜“你我”二字。但这何从解释?莫非说那君琉璃对自己一往情深,自是不甘心落败,这一怨念之下反倒控制了魔瞳,拿着常欢来逼迫他们。光头脸上做出一副费力思索的模样,良久道:“魔瞳行事诡异,大概认为娘子是魔主最大的敌手。所以先行拖住娘子,让魔主有时间可以壮大实力。” 刨除拍马屁之嫌,这好像也说的过去,常笑看了忘川一眼,忘川自动点头。庆幸美人没有乱想,正松懈间,一道清音飘了过来――“你到底有没有跟她睡过?!” 光头迈入神尊境界的时候,天降雷劫也未有如此惊骇,什么时候他家娘子说话如此直白奔放? 虽美人背对而立,但光头却知无数耳朵都在等着他的回答,本来是围剿魔瞳的大战竟然变作了他的审判大会,但光头知道若是一个回答不好,跌到乘云峰下面万丈深渊的人就是他。 光头并不擦头上的汗,挺直腰身,似周围若干人等都不存在般从容不迫又无比诚恳道:“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元清和心里从来都只有凤安安一人,怎会被那魔物迷惑心智……” “说重点。” 若干人等精神一震,耳朵都更张大了一分。 一滴汗从光头眼角流过,险些淌到眼睛里,光头眼睛扫过周围各种幸灾乐祸的表情,恨不得揪过来暴打一顿,但到了美人面前,统统化作绵羊般一声咩咩:“没有。” 喔~齐刷刷的一声叹,齐刷刷的怀疑。 这世界真是反了?光头怒目而视,不料常笑转过身来:“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光头心一急,上前一步想握住美人小手,美人手一扬,只慢条斯理整理着耳旁碎发。 “娘子,我们回去说好不好?”此情此景,不适宜施展各种功夫,多少也要给他留些面子才好。 常笑眼不瞧他,慢条斯理翻看着自己的手。 “非要知道个结果是不是!”忘川嘴一张,吓得周围人后退了几步。 呀?她还在怀疑之中,这货就忍不住了,莫非两人真是滚过了,那……常笑没那出来,心里已经难受至极。 却见忘川一甩袖子,怒视朝华一眼,走向那悬崖边缘。 莫非他羞愧难当,要跳崖自尽? 万众瞩目,却无一人来拦,忘川悲愤至极,手卷喇叭冲着悬崖上空喊道:“元清和没有睡君琉璃――元清和没有睡君琉璃――没有睡君琉璃――” 常笑愕然,连忙指挥人将忘川给拽下来时,燕纵等人笑得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不待那些人靠近,忘川同样一甩袖子,朝着常笑大步走来,朝华欲拦,却被他一把掀到一边儿去了。 瞧这货羞愤难当的样子,她心里竟惴惴不安起来,这下风可不好落……她刚想到这儿,手被光头死死抓住。 “你还往哪跑?惹急了我,我就……”光头声音不大,威胁意味弄厚,并不说要怎样,只让常笑自个儿去想。 这手握上了就甩不掉,朝华气的满面通红,怎被这厮当众抢了去。 那大手初只是包着小手,渐渐挤进小手指缝之中,最后变作五指相扣。忘川眸子深处才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不过这笑刚刚展开,乘云峰下方突然传来女子的喊声。 立即有人来报,但忘川和常笑修为极高,早一步便听出那是蕙娘的声音。至于喊话的内容也听得清清楚楚,竟是让他二人徒步下山,否则便立即伤了常欢。 怎会是蕙娘?忘川皱眉,不待常笑怒目,抢先紧握了她手疾步往山下走去。 凤九、燕纵等人欲跟,却被两人同时止住,此时,事关常欢生死,两人意见出乎意料的一致。 朝欢瞧着忘川拉着常笑下山,眼圈不由红了。凤九拍了拍朝欢的肩膀,能怎么办?这两人有个常欢,一半来自元清和,一半来自凤安安,是捏了两人的骨和血。重新揉成的一个,怎么也没办法给切开割断。 山路崎岖,蕙娘反复喊了几遍,要求两人只能步行,两人心里明白这是君琉璃要看他们辛苦,此时顾不得险阻,只竭尽全力往下奔去。至那仅容一人通过的峭壁,积雪簌簌而落,忘川有心慢行,却被常笑催促,回首见,瞧见常笑抠在峭壁上的手指不知何时挂破了。而她却浑然不觉。 常笑没好气地擦着忘川而过,不知这人这会儿发什么呆,莫不是舍不得那魔女? “安安,对不起……” 身上猛然传来忘川的声音,这一句里忘川情真意切。若非是他,君琉璃可能也不会拿常欢来威胁常笑。 但常笑连顿也未顿,走的更快,忘川自觉无味,苦涩一笑,大步跟上。 这万丈悬崖峭壁两人竟只用了半个时辰。 蕙娘似乎未想到他们速度如此之快,但她的确未瞧见他们有用过半分灵力,瞧着常笑衣衫数处挂得破破烂烂,其间甚至有几处血迹,心中感概,面色却一如寻常柔声道:“王爷,公主,王妃令我在此迎接你们,那些人就不用跟来了。” 蕙娘此人,并不是修行之人,但为何却要为虎作伥,常笑不解,但忘川那群侍妾里面,常笑印象最好的便是这蕙娘,想到常欢命在旦夕,此时断然不是使性子的时候。 常笑压下心头怒气道:“你且放心,我已命他们原地等候。” 见常笑发话,忘川便不再开口,此时夫妻一体,忘川表现的很明显,蕙娘大概是第一次见忘川这种姿态,略怔之后很快面色自若。 “王爷,公主,这边请。” 常笑心中略一计较,平和开口道:“不知常欢此刻如何?” 这个问题蕙娘应该不会拒绝回答,果真听蕙娘道:“公主放心,王妃在见着四把剑之前,定会好生照顾小王爷。” 这个回答其实等于没有回答,常笑眸子略沉,不过片刻语气更加柔和:“蕙娘,你也是王爷的侍妾,王爷这么多侍妾里,连我都知道你是特殊的一个,难道你要看着王爷的儿子就这么毁在魔女的手上?” 常笑其实不想这么说,但是现在手上能利用的这就是这蕙娘对忘川的感情了,她不但说得极为诚恳,眼角顺带一瞥忘川,示意忘川也适当使点力气。 她是无耻,不过关乎常欢的性命,再无耻她也能做。 忘川深感尴尬和气愤,方才还那般质问他,此刻恨不得扒了他衣裳让他色诱蕙娘,偏他还不能拒绝,看来儿子是身上掉下的肉,他就是多余的了! 空了几十息之后,忘川淡淡开口:“蕙娘……” 只这两字,已经是他的极限。 只这两字,蕙娘却是浑身一震。 这这两字,常笑心头突兀难受至极。 蕙娘顿了顿,却是对两人道:“王妃吩咐我送两位到这里,后面就只能是王爷和公主自己去了……见了王妃,你们不要奇怪。” 340 只她能补 不要奇怪? 常笑默默在心里过了一遍这句话,打量忘川,忘川好像无甚反应。[.超多好看小说] 前方一线天,底下之路积雪更甚,蕙娘指了路后渺无综迹。常笑拳头握了握,抬脚便行。忘川伸手一拦,自己走了前面,低声道:“你跟着我后面。” 这一线天积雪甚厚,上面一个脚印也没有,是以他要走在前面。娇小的身子完全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中,并将前方刮过的阴冷之风系数挡住,两人默默而行。 对于他们而言,这的确算不上什么,但冷风中的积雪触及脸颊,那往日的一幕幕放电影似的在脑中飞过,脚下一滑,惊魂未定,大手已经扶住她胳膊。 “仔细些。”话音淡淡,忘川脸上了无笑容,待她站稳之后,便松了手。 常笑默默跟上,并不因他无过多言语表情生出别的想法,因着常欢,他们自然而生出这齐心协力的心绪,此时他无言,正是表明有常欢在心。抬眼瞧那逆风中的背影,自到了这乘云峰,常笑第一次觉得有许心安。 常笑走着,便觉不对,一线天两侧都是悬崖,本来阴冷至极,却突然漫出无数火焰,滋生出一片火海来,这火海有如一朵巨大的莲花,仅仅透出头顶一片空隙来,却几乎被那莲瓣上透出的黑气交织遮蔽。 这火不是凡间之火,不是先天真火,也不是罕见的九天真火,烧在身上也不觉得痛,但是常笑心里却越来越难受。 “这是心魔之火。”忘川声音入耳,常笑有一瞬间的明了,心魔之火,便是可以勾起人心底那些魔障,有如修行突破境界,修为俞高,突破境界俞多。但再行突破,所悟所破更多更难。常笑徘徊在神尊境界门外已经有一段时间,除了受星际石的压制以外,心境没有达到也是一个原因。但此时这心魔之火强行将她推至关口,若是抵不过这心魔之火,陷入魔障,轻者全身修为尽废,重者沦为魔物也是有可能的。(.好看的小说) 但这后果常笑来不及想到,心里那些隐秘已经悉数被勾了出来,她周身魔火更盛,完全看不到忘川。 忘川周身亦有魔火,但很快便被他压制下去,看到常笑情形之时。不由大骇。 “安安,快跟我念大虚决!”忘川急道。 但是常笑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周身魔火包卷成莲,渐呈闭合之势。而那火中之人,已经抱着膝盖蹲在火种。整个人似乎随时都会被这魔火而化。 她,心底到底有多少痛苦?心魔自心而起,若要灭这心魔之火,旁人自是帮不上什么忙。忘川目中焦虑,连带周身魔火重起,情急冲到常笑身旁,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魔火瞬间暴涨。不同先前并无痛感,此刻每一根骨头上都似乎有万只虫蚁在咬。然,一触及常笑,她的心念便传递过来,那……是什么? 一柄短剑闪着寒光刺入一人胸膛,漫天都是一样的剑光。他看到他自己慢慢倒下,眼睛犹不肯闭上。 痛……忘川心口剧烈刺痛起来,从他身上更是发出了刺目的魔火。 常笑陡然睁开眼睛,抓住忘川:“元清和,我杀了你。你来找我报仇啊!找我报仇啊!” 两人身上魔火几乎卷为一朵巨莲,火舌舔着两人衣衫、脸颊,常笑脸几乎扭曲,忘川亦极其狰狞,两人眼里都映着对方容颜,忘川手掌慢慢抬起,悬在常笑头顶。 那是何等的痛,这个狠到极处的女人,忘川闭了闭眼。 一线天之上,探出一颗人头来,诡异地笑了,这一关就要自相残杀了么? 人头笑意未散,眸子突然怔住,那下落之掌去势一变,顺着女子秀发滑下,紧紧将女子拥到怀里,附在她耳边不知说着什么。 那些魔火慢慢消失,被风一吹便不知卷到哪里去了。 常笑突然感觉到凉意,两人竟然还是在一线天下面。 “恭喜娘子突破心境。”忘川在常笑额头上亲了一下,常笑表情有些呆滞,突然伸手去扯忘川前襟,忘川只看着她扯,顺便等着看她表情。 表情……果然很精彩,比胸口上的图案精彩太多了! “欢儿还在等着我们。”瞧着别到一边的小脸,忘川收起那些戏谑,视线朝上而看,一揽常笑纤腰,直往上而去。 “真饶了我么?”常笑贴在他胸口问。 “不饶,留着慢慢拾整你。”忘川手上用力,勒得常笑喘不过来气。 忘川双目凝重看向上方,心中却还在为那些触及到心念颤动,原来他最大的伤亦是她最大的心魔。至于那些别的什么,以后再慢慢谈开不迟。 “我原谅你了,以后不许再瞒我。”常笑伸手抱住他腰,这一抱,便觉踏实至极。 忘川微微一笑,似早预料到一般。 两人携手在崖顶站立,山风吹起两人衣衫,虽然多处破烂,但两人并肩立在一起,和谐的令那巨石之后的人双目血红。 走出来的是薇薇。 无论走出来的是谁,两人都不会觉得意外,因为他们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薇薇走上前来,手搁在自个儿肚子上。 “王爷,这里面也是你的孩子。” 常笑脸上一丝波澜也无。 忘川道:“不是我的。” 薇薇和两人对面而站,常笑每一分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竟如此镇静,是真不在意? 薇薇露出一抹怆然:“莫非王爷敢做不敢当,王爷还成许诺过薇薇,要与薇薇白头偕老,难道王爷这么快就忘了么?” 忘川掌心小手依旧软绵,心里却升起一团怒火:“薇薇,从你蓄意谋害常欢之后,本王就再未碰过你,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另有其人。” 薇薇愕然,下巴陡然扬起,声音却变了:“好——原来如此,你早有防备!” 这声音是君琉璃的! 魔瞳亦和魔种一样,可以选择不同的宿主。 “忘川,既然你要杀我,为何又要与我成婚?”魔瞳历经转世,并不带有记忆,琉璃肉身已毁,却仍能控制魔瞳,挟持常欢,除了修为极高之外,怨念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对于君琉璃,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忘川要除魔,直接杀来就好,为何要多此一举与她成婚。 自六年前见到他,那第一眼,便被面前此人绝美的姿容吸引,第一眼的心动过后,她发现这男子虽来历不明,但谈吐修养乃至修为甚至浑身弥漫的那股清贵都是她生平见过的第一人,她自负为南诏第一美人,亦是南诏能力最强的女子,却迟迟无法选出一个可以与她匹配的男人来,这无意中遇到的男子,岂非是上天的安排? 君琉璃毕竟不同于其他世家女子,家世这些她亦能放开,况从忘川身上的气势而言,他必非常人,是以她竟整整等候了六年。 “你若不够强大,魔种便无法出世,是以本王只得忍耐。与你成婚,也不过是为了减轻你的戒备。”忘川道。 琉璃瞳仁紧缩,未曾想这人回答的如此轻松,视线落在他握着身旁女人的手上,仇恨毫无掩饰。 “忘川,我只问你,这六年来你对我从未有过一分喜欢么?”琉璃声音带着几分凄凉,纵然常笑,也觉心中微微一恻。 忘川神情不变,声音清冽至极:“你乃魔物,本王岂会喜欢一个魔物?” 魔物?常笑眼眸下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琉璃双目睁大:“就因为我是魔瞳,你便一分机会也不给我,那我问你,若非我是魔瞳,你可会喜欢我?” 忘川一时沉默,常笑微微抬眼,琉璃似乎被忘川这抹沉默鼓舞,指着常笑道:“她哪里配得上你!你忘了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是谁把你带回南诏,日夜守护着你,给你安身立命之地。这六年来,我们君家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样答应了我父亲要好好照顾我,你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君家。我给你的是荣耀,而她……给你的是耻辱!” “住口!”忘川额头青筋暴涨。 任何一个男人被人说到头上的绿帽子都极难忍受,况且他是忘川,琉璃眼底露出一丝得意,看着忘川渐渐松开常笑的手。 然,琉璃眼前突显春雨般的一道颜色,四面俱是密密的雨网,常笑退至边际,看琉璃在忘川剑下无处逃逸。 若说狠,忘川的确比她狠,连她都有些为琉璃的话动容,这个男人的确是无情哪。 琉璃瘫倒在地,血从身下流出,忘川甩出数十道符箓,封住魔瞳去路。 “为什么?”她不可置信,方才他还那般,让她以为他对她是有一分心动的。 忘川道:“六年前真的是你救的我?” 一句话,琉璃脸色雪白。 “你一开始就知道……” “就算你不是魔瞳,我对你也不会有意,除了她,本王和谁成婚其实都一样。”忘川视线一转,落到常笑身上,“因为本王的心早就被这个女人给伤透了,只有她能来补,别人都填不上。” 甜言蜜语他会,不过这些对凤安安杀伤力太小,必需用这种又狠又毒的亏欠感武器来对付她。 常笑果然两颊发烫,方才在那心魔之火中感受到他的心念也没有这种强烈的灼烧感,这个混货,绝对是故意的。 341 合力 忘川扬了扬眉,心道现在你不说我无情了吧,眼前这女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货,你当我眼光那么差啊,嗯,你别说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你的想法都脸上写着呢。 琉璃嘴角沁出一缕血迹来,想必这具躯体已经到了极限,这薇薇的身体,当真不好用呢。 忘川余光虽瞅着常笑,却一丝不敢松懈,此时见琉璃表情有异,更是谨慎,又扔出几十道符箓来,只差把魔瞳用符箓给包上了。 “你们是不想要儿子了……”琉璃桀桀一笑。 “常欢在哪?你不是想要这四把剑么?剑给你,我们放你走!”常笑急道。 忘川在后面想捶常笑脑袋,目前是他们掌握大局好不好,这个急货竟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 琉璃又是低低一笑:“常姐姐,我好头疼啊,大概撑不到带你们去找常欢了……” “快把她放开!”常笑吼道。 忘川眼皮未抬,手腕微沉,悬在琉璃头顶的青宇顿时往下压了一分,琉璃立即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声。 不远处同样是一声惨叫,不过却是男子之音。 黑气散去,斧切巨石出现在忘川和常笑面前,一大一笑被缚巨石之上。大的是君傲轩,小的是常欢。 观傲轩之色,分明是已经被吸尽了灵力。至于常欢,小小的身子动了动,终于抬起了头,看见常笑居然咧嘴笑了一下。 “娘——” 一声既出,突然瞧见忘川,小脸顿时一沉,极速把视线转开。 忘川殷殷目光落了个空,手腕顿时再沉一分,压得魔瞳吱吱乱叫,琉璃半响喘道:“我灭,他们灭,我生。他们生。” “常笑你不要过来,这里有魔灵阵!”傲轩费力抬头喊道。 原来琉璃将自身魔气与魔灵阵相接,她生,傲轩和常欢生。她灭,傲轩和常欢灭。 这…… “哈哈哈……二哥,你不是对她一往情深么?今日咱们便看看她能为你付出些什么?”琉璃见忘川不敢再动手,放肆笑道。 常笑皱眉,进这魔灵阵简单,但行进一步,自身灵力便被魔灵阵吸取一层。忘川和常笑都不难看出,无论他们谁去,至多能捞一人出来。 “你过来,我去。”忘川道。 常笑摇了摇头。魔灵阵和魔瞳相连,那意味着她损耗的灵力都将被魔瞳吸走,换了忘川去,她未必能压得了魔瞳。 两人对视一眼,便明了彼此心意。 忘川手腕微抬。青宇上移一寸:“如何开阵?” 琉璃望了一眼头上青宇:“四剑拿来!” 此时全凭青宇压制魔瞳,忘川却未有犹豫,手腕一扬,青宇插入琉璃面前岩石,同时碧落、轮回和天机也从常笑腰间飞出落在琉璃面前。 琉璃未曾想如此容易得手,惊喜之下只见一柄柄灵光闪烁的宝剑躺在自己面前,但……那中间乌黑的一把剑鞘是什么东西? “天机。”常笑看着琉璃将那剑鞘扔到地上。 若不是她知道天机的秘密。也不会相信这把剑鞘就是天机,但这个秘密她是不会告诉君琉璃的。 且此时君琉璃目的是要他们死,巴不得她快入了魔灵阵,就算没这四把剑,她也定会想办法让她入阵。 “你……”琉璃眼珠一转,却从口中喷出一道魔焰。魔灵阵荡漾了一下,边缘出现了一个豁口。 常笑一拍腰间,一道红芒飞向忘川。 没了青宇压制魔瞳,忘川必然吃力不少,赤霞本就是元祖之剑。她还记得那年破除龙眼时,赤霞在他手上发挥出来的威力。 琉璃眸子一暗,三把剑在手,她也敌不过忘川,只等常笑入阵,待吸了常笑灵力,再将这恨之入骨之人撕成碎片。 常笑一入魔灵阵,丹田之气便向外散去,她那灵力与常人不同,乃是五色混杂,极为美丽,琉璃怔了半响,突然醒悟过来,常笑乃是身俱五行灵力的天命女,这等灵力,岂止是常人五倍力量而已,琉璃险些放声大笑,忘川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眸子一沉,赤霞光芒大放,顿时笼罩的琉璃动弹不得。 常欢瞧着自家老娘费力一步步前行,从常笑身体里飘出的灵力初还是一缕一缕的,渐渐成片,越近常欢,灵力如同水波一样外泄,等到常笑来到常欢面前之时,身子后面简直像背了一个漩涡。 “娘——”常欢忍不住哭了。 常笑拍出一把短剑,砍向常欢手脚上面的玄铁链,随着她动作,灵力倾泻更加厉害,但观流泻之姿,已不如之前,正是丹田灵力渐渐不足的迹象。 傲轩一直看着常笑砍断常欢最后一根脚链,常笑吐出一口气,将常欢负于背上,竟直朝傲轩走了过来。 傲轩大惊失色,心念一动,常笑动作虽缓,却赶在他之前将手上短剑倒插入傲轩口中,傲轩一口白牙咬在剑柄之上,当即流出血来。 他果然是想寻死,常笑怒道:“君傲轩,你太瞧不起常笑了,莫非以为我没能力将你捞出去?” 看着眼前女子另外取出兵器砍在自己镣铐之上,傲轩口中呜呜之音停止,只睁着双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常笑。 常欢也一声不吭,紧盯着常笑砍着镣铐。 魔灵阵之外,忘川心生懊恼,却又无可奈何,这狠心东西定是料到她若先带着常欢返回,自己必将阻拦她再入魔灵阵。 忘川眸子一沉,紧盯着赤霞下方的魔瞳,虽然被众多高阶符箓和赤霞压制,魔瞳显然渐趋强大。 忘川盘膝坐下,将全部神思和灵力贯注于赤霞之上。 傲轩口中短剑掉落,常笑露齿一笑,虽疲惫但脸庞上像是镶嵌了一层光似的。 “走吧。”常笑握住傲轩之手。 魔灵阵吸食入阵之人灵力,若无灵力,便化其血肉,是以常笑背负常欢,并拉住傲轩,以自身灵力勉强支撑,但所行速度却是越来越慢。 本来,这魔灵阵亦有困人吸力,这一番返回,短短数丈,常笑衣衫尽湿,身上原本浓厚的灵力渐渐稀薄至一丝丝的往外遁去,这已不是初入阵时自身抵抗魔灵阵的迹象,而是丹田枯竭,已无灵力的征兆。 琉璃骤然睁开眼睛,赤霞一阵抖动,忘川一面瞅着快至魔灵阵边界的常笑,口中一面吐出一道又一道的法诀。 及至魔灵阵边界,常笑已然力竭,将常欢用力扔出去之后,傲轩伸手一捞,整个人如同石像一般呆住了,在他的手上,周围,漂荡着一根根发丝,那正是常笑灵力枯竭,无法抵御魔灵阵的血化作用,满头青丝开始脱落。 忘川猝然睁眼,长袖一挥,一道灵光卷向常笑腰际,借着这股力,常笑拉着傲轩一同飞了出来。 琉璃双袖一挥,符箓顿爆,青宇、轮回、碧落三剑将赤霞围在其中,忘川这一分神,魔瞳已经发难。 落地的瞬间,常笑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一声惊叫间,常笑不可置信地看向君傲轩。 “为什么?”这么拼命救了君傲轩,反倒给了她致命一剑。 君傲轩没有说话,脸上却是突然清醒过来的无限痛苦,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手上还有常笑口中喷出的鲜血。 “哈哈哈——”琉璃疯狂地笑着,“贱人,杀了你,就没人跟我抢忘川了!还有你的小崽子,蕙娘,还不快动手把小崽子的心给我剜出来!” 常笑握住胸口上剑,想拔出来,但是手腕却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蕙娘扯住常欢。 赤霞被困,忘川祭出盘古斧,一斧下去,黑气不但未从中劈开,反而将盘古斧团团围住。 “川哥哥,璃儿是真心喜欢你哦~” 黑气萦绕忘川周身,有如女子缠绵,带着丝丝入骨诱惑,忘川皱眉,用力再度挥出一斧,却未见什么效果,黑气凝结成蝶,翩翩飞落盘古斧之上,妖冶至极。 “魔女,本王所爱只有安安一人,你若自行离去,本王尚可放你一线生机。”忘川怒道。 “呵呵呵呵……”琉璃声音有如银铃,包括扯住常欢的蕙娘也立即头痛欲裂,常欢虽小,却和蕙娘两厢对峙,一时间蕙娘也不能得手。 这边黑气却分出一团来,渐渐化作琉璃的身形,先前那一团仍困住忘川,这一团却从地上揪起常笑。 “川哥哥,这样不忠不义的贱人着实配不上你,还是璃儿帮你解决了吧,没有了她,你便能全心全意地爱着璃儿了。” 忘川嘶吼一声:“你敢——” “看看你这头发,还真是一个丑八怪……”琉璃自言自语,一指弹上常笑胸前匕首,匕首发出一声轻嗡,更多的血从常笑身上滴落。 “主人,小的杀不了小崽子!”蕙娘急道。 琉璃正待动手了解常笑,突听蕙娘声音,不由怒道:“废物!你过来!” 蕙娘惴惴走了过去,常笑不由大叫:“常欢快跑!” 常欢双目圆瞪,反倒朝着琉璃冲了过来。 琉璃阴阴一笑,却觉腰上有异,低头一看,蕙娘手上拿着一柄剑插在自己腰上。“贱人——” 蕙娘飞出去的时候,常笑和忘川同时而动,两人双手同时结出莲花印,一道道金光禁向黑气,黑气翻腾,幻出无数骷髅,阴风狂嚎不止,却无法冲出金光结界。 琉璃身形合二为一,口中仅剩三个字:“怎么可能?” 342 天机现身 “我们早料到你会藏在傲轩身上,是以早做了准备,这一切,不过是等你合体一网打尽。(.好看的小说)” “但你怎么可能会有灵力?”琉璃身形漂荡,似乎为金光所化。 常笑微微一笑:“魔女,这我就不需要告诉你了。” 事实上,秘密就在常笑腕上的寰宇镯里,常笑修行进阶,都需先满足了寰宇镯的需求,那寰宇镯自然可以藏匿一些她的灵力,所以魔灵阵并未能将她的灵力吸完,常笑尚且保存了一部分灵力,这部分灵力不多,却足够结成这万佛阵来禁锢魔瞳。 这……也是两人早就商量好了。 光头分外疼惜地看向常笑,还好,没掉光,否则两个光头在一起想低调都难。 “川哥哥……你真的很好……”琉璃声音飘渺。 忘川手上金光大盛,之前他并未出全力,哪怕看着常笑陷身魔灵阵,为了就是将魔瞳彻底剿灭。 “但是你们是杀不了我的……哈哈哈哈……” 常笑和忘川一怔,只见金光之中,黑气凝结成球,那声音早不是君琉璃的声音,陌生异常,乃是君琉璃已经彻底入魔,和魔瞳真正溶为一体,黑球在金光之中弹跳,常笑和忘川急忙全力加固万佛阵,黑球陡然绽出万道黑线,万道金光迎上,炫目的光彩之中,仍有一缕黑线遁出,瞬间钻入了蕙娘体内。 方才在傲轩刺了常笑一剑之后,常笑便封住了傲轩周身,怕的就是魔瞳再度侵占傲轩身体,至于常欢,也早做好了完全准备,唯有这蕙娘,一开始作为琉璃的爪牙出现,万万没有想到她却是暗中潜伏在琉璃身边,若不是那一击分散了琉璃的注意。常笑怕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此时黑气钻入蕙娘体内,濒死的蕙娘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来杀我啊……哈哈哈……”蕙娘妖娆地笑着,一向温柔的蕙娘此生也未如此大胆轻佻过。(.无弹窗广告)盖是因为此时她根本不是蕙娘,而是魔瞳。 常笑眼中闪过犹豫,忘川手中红芒一闪,却被常笑挡住。 魔瞳再度大笑,蕙娘为救常笑而伤,她拿准了常笑不忍对蕙娘下手。 “川哥哥……你果然无情,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琉璃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常笑不由恶寒,忘川双目微闭,以手结出一道道万佛金印,照向蕙娘。 蕙娘目光一涣。茫然叫道:“公子……” 这是蕙娘…… 忘川口中法诀一顿,金光顿弱,若是魔瞳出现,他自是毫无犹豫,但此刻这是活生生的蕙娘。且方才蕙娘所为,给了他极度的震撼。 未曾想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生了这样的勇气助了他一臂之力。 “哈哈哈哈……来杀我啊……舍不得么……”魔瞳叫嚣声声萦绕忘川耳边,忘川手抬起复又落下。 “贱人,看来川哥哥也并不是只喜欢你一个呢……”琉璃软绵的声音出现,却突然断裂。 常笑抬眼,只见蕙娘双手握剑。直插自己胸腔,唇角却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来。 “贱人……全是贱人!不过我的时间已经到了,下次再陪你们玩吧……” 蕙娘一倒,一缕黑气遁出,万佛金印笼罩的瞬间,黑气凭空一闪。却是消失了。 常笑拍开君傲轩,抱着常欢,看忘川半跪在蕙娘身旁。 “公子……”蕙娘犹有一口气在。 忘川瞅了瞅常笑,常笑微微点头,忘川便握住了蕙娘冲自己扬起的手。 “蕙娘……能……为公子做……点事……很……高兴……” 这句话说完。[.超多好看小说]蕙娘嘴角淌出一大口血。 她非修行之人,不过常人躯体,这躯体已经无救,常笑抱着常欢转过身去,她不想看,也不想让常欢看到一个人的死亡。 “谢谢你,蕙娘。”忘川道。 “得……遇公子……蕙娘……之幸……公子……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蕙娘……” 这…… 转过去的常笑脸挤成一团,原来电视剧不是白演的啊,真个个都这么问啊! 忘川哪知常笑心里想法,他倒是面色不变,眼睛落在蕙娘脸上,那双眼睛,不似安安那般倔强,总是温柔似水,所以一直未讨厌过,也因为这样的温柔,甚为舒适,所以蕙娘算是跟他时间最长的一个,却……也仅此而已了。 但,伊人消逝在前,这话要如何说出口? 忘川并未看向常笑,心底叹了一声道:“蕙娘,你于我是不同的……” 这样的一句,蕙娘脸上却绽出一抹笑来,眉宇间仿佛都是摇晃的海棠花,伊人合上眼帘,双颊粉红,就像带着一个好梦睡了过去一样。 “安安――”忘川放下蕙娘。 常笑背对忘川而立:“别说话!” 她身形一闪,抓向一物,惊喜道:“你终于现身了!” 腕上寰宇镯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将常笑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天际突然涌起一片乌云,狂风骤起,常欢大惊失色喊道:“娘――” “你娘要渡雷劫……”忘川夹起常欢,扯过君傲轩,御剑向乘云峰而去。 “你怎可这样?”傲轩反应过来道。 “我怎样?”忘川拧眉。 傲轩的意思自然是常笑要渡雷劫,忘川至少也要助力一下,怎么这样就跑了。 说话间乘云峰已至,众人都在看着天上异像,猛然见忘川归来,不由一喜,但却未见常笑,又生疑窦。 忘川哪有心情给他们解释,把常欢和傲轩往下一扔,扭头便去。 傲轩这才松了口气,想起方才忘川并未阻拦常笑施手解救自己,一时间心中涌上各种复杂情绪。 忘川回来时便觉心惊动魄,到了神尊境界,力量已经超出凡人极限,自然会引发天劫,但常笑这个天劫,也太厉害了吧,方才那一线天上空,雷电简直如同蛛网一般密集,忘川心不由提到嗓子眼上,一眼瞅见一道胳膊粗细的紫色雷电直击常笑,顾不上细想,直扑到常笑身上一滚,虽捏了护身法诀,忘川仍被震得半响才抬起头来。 “起来。”常笑眸子平静至极。 忘川一怔,媳妇儿这表现不太正常啊。 “别耽误我吸收雷电。”常笑道。 忘川愕然,只见常笑伸出左手,那一道道雷电触目惊心地落了下来,触及常笑腕上的寰宇镯,竟都哧溜溜地钻了进去。 忘川:……好吧,我多余。 半个时辰后,常笑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腕。 视线落到蕙娘的遗体之上,方才雷电开始之际,她便加个了结界在上,是以蕙娘尸身并未受到什么损伤。 忘川正举手想摸摸常笑的头发,常笑毫无眼力开口道:“我腰疼,你挖个坑把她埋了吧,也算送她一程。” 忘川自然不敢说别的什么,诡异就诡异在常笑竟然不许他使用法诀,反倒扔了一把剑给他――那把被魔瞳抛弃的天机。 这天机不是一把剑鞘么?怎么会变作了一把宝剑? 常笑看着忘川用天机挖坑,淡淡解释道:“天机这把剑有自己的性格,它被你和蕙娘之间的感情感动,现了真身,被我抓住后,便凝固成这样了。” 忘川本来没有冒汗,现在手心头上都冒出了汗。 常笑见他想张嘴说什么,连忙喝道:“你快点挖,我还等着回去看我儿子!” 好,回去再解释,忘川继续做苦力,直到这个坑挖得够躺两个人了,常笑才指挥忘川小心把蕙娘给放了进去。 归程,因着常欢顺利解救,虽跑了魔瞳,但常笑兴致颇高,忘川不知道,四颗星际石归位之后,那寰宇镯自被常笑发现有不少妙用,真真未来世界高科技产物,不过她却无一丝兴趣同忘川分享。 到了忘川这儿,他的感觉就是常笑和每个人都谈笑生风,亦和他谈笑生风,但怎么就感觉还不如之前别着气的时候舒服,笑里透着疏离,热闹里透着冷淡,更叫他摸不着头脑,找不着主意。 瞅着常笑和君傲轩、朝华聊得热闹,忘川渐觉无趣,索性揪了常欢同自己共乘赤霞。 父子俩虽在大队人马之中,却离常笑渐远,常欢这一路,也听人提到忘川种种,加上常笑简单说了几句,知是自家爹爹是亦是为了保护老娘和他,这月余来心中纠结之事消散,但仍觉得不甚舒坦。 “欢儿,若是累了可坐下。”忘川瞧着那一直背对自己的小身板道。 常欢微微侧过脸来:“爹爹,儿子不累。” 这神态,和她是一模一样啊! 忘川视线穿过这飞天剑队,落在前方那坐在青鸾之上的领头之人身上,常欢亦看了去,还是娘的青鸾比较威风,上面坐着也暖和,唉…… “爹爹,若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一直同他一起,一起笑,一起哭,一起面对困难、风雨……最后便可一起看到最美的景致。”常欢回头凝视忘川道。 这……小娃娃自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但却不是这个年龄…… 忘川长眉一扬,声音极其温和:“欢儿说的极是……叔叔还说了什么?” 常欢看向忘川,忘川也看向常欢,满眼舐犊情深。 这样亲昵的父子关系……常欢略觉不适,小脸别到一边,完全没了提防之心,张口道:“娘就说了这些……” 343 把头转到一边的常欢自然没有看到忘川眼底绽开的笑意,这样的寒冬云端,常笑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回头,视线穿越那一个个疾飞的战士,与晴空之下的一双眸子遥遥相对,周围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眼前只有万般春花飞舞,山涧清风席卷,然这些都不够震撼至心灵深处,那里她先被一柄巨锤锤晕,然后再被泡进一汪酒海里,怎么爬都爬不出来。[] 他就那样瞧着她,一样看不到别人,满世界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她满是碎光的眼睛。 直到衣袖被人轻扯,忘川才陡然惊醒,再看去,常笑已经回过头去,只余一段长发飘在身后。 忘川忍住心头的酥麻,低头问道:“欢儿,何事?” 常欢眨了眨眼道:“爹爹,你喜欢蕙姨么?” 忘川脑袋“嗡”的一声,难怪…… 常欢瞧着自家爹爹发呆的表情,他虽还不太习惯和忘川过于亲密,但是也极为担心地摇了摇忘川。 忘川反应过来,随手一挥,脚下赤霞立即涨大了数倍。 “欢儿,来坐下,爹爹想和你好好聊聊。” 这……忘川此人,向来少言寡言,哪怕教导自己功法修行,也往往是聊聊数语,能一句说完的,绝不两句说完,这……又是太阳从哪边出来了。 忘川瞅了儿子一眼:“欢儿,为父感觉到很对不起你和你娘……” 六岁的常欢毕竟还是一头嫩姜,哪知面前此人心狠手辣,只不过是蒙不住了才落到这般田地,此时这般姿态,乃是为了索取更多有用信息,但父子血缘何等奇妙,只忘川这一句话,常欢心里头那块石头就像熔化了一样,黑葡萄的眼睛弯起来。像极了常笑的样子。 忘川不知怎地就伸手摸了一下常欢的脑袋,他自然是珍视自己的骨血,这里面一般是因为这是他的,一半却是因为这是他和她的。但和这小东西的感情。紧密却说不上亲昵,但常欢这一笑之间,忘川陡然觉得自己和这小东西中间像是多了些什么东西。本来主动询问的忘川彻底变作了一个聆听者,惊奇地发现本来并不算多话的常欢脑袋里竟然有那么想法和故事。 大戟山飞往漠北城的路不算短,但忘川竟觉得不过眨眼间就到了,降至漠北城,忘川再自然不过地牵起儿子的手。 常笑略有些惊奇,不知为何,只不过短短一程,父子两人关系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凤皇早已得到消息。见到常欢,差点老泪纵横,顺便看忘川的眼神就没那么凌厉。凤皇自从有了常欢,也不大介意常笑对自己的态度。常笑自动退到一边,忘川倒是踱了过来。同她立在一起。 “不肯介怀么?”冷不丁一句传到耳朵里,常笑这才想起,那心魔之火中,忘川是触及到了这段心念。 “记着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和你一块。”大手悄然伸了过来,紧紧包住小手。 常欢终于被凤长鹰放了下来,奔过来牵住两人。 “太爷爷说先让我回去吃饭睡觉。” 三人一行。小人居中,这种感觉,三个人都是第一次。 等在宫外的朝华看到这一幕,眼睛舒服又不舒服。 肩膀上拍过一只大手,是君傲轩:“连着累了这么多天,要不要找个地方好好喝酒?” 朝华转过来。一瞬间已经恢复绝代风华,眼睛微微眯起:“好啊!” 回公主府的路程更短,常笑一入公主府,便钻入了书房。 这种感觉虽好,但是……真心不适应。尤其是她心里还有个疙瘩,虽然左算右算,自己都不该再犯别扭,但……她是个女人。 原来无论男女,在对待伴侣下半身问题上都是一样的。 常笑心里有这样一个疙瘩,凤九等人脸色就很苦闷,公主也太工作狂了,那魔瞳元气大伤,至少也要安生一段时间,他们也是有老婆孩子的啊! 凤九被苦逼地留到亥时,最后一个时辰,都是在看着常笑发呆。 常笑等到最后一刻,估摸着忘川怎么地也该睡了,把手上握了半个时辰的玉牌一放:“算了,今日且商议到这里,你先回去吧,明日随传随到。” 凤九一脸苦瓜,凤安安你不就是躲着元清和么?你们两个就没一天安稳过,但是你别把老子掺和过来啊,老子现在拖家带口容易么! 当然这只是凤九的心理活动,表面上凤九还是很恭敬地道了声是。 常笑假装没看到凤九脸上的苦瓜,待凤九告退之后,又磨蹭了会儿,确定外面没什么声音了,才慢慢往卧房而去。 贺环前面引着,常笑小声问:“常欢睡了么?” 贺环顺溜答道:“小王爷早安置了。” 常笑嗯了一声,贺环立即醒悟过来:“王爷也安置了。” 那……她就放心了。 “你去吧,我自己来。”走到门口常笑道。 贺环不以为怪,这次常笑回来之后,大部分事情都是自己动手。 “热水都已备好,公主可先沐浴,另外备了一些点心,就搁在紫檀小桌上。”贺环提醒了一声,便躬身告退。 屋里没有点灯,虽不妨碍常笑夜视,但毕竟习惯了灯火,常笑随手一挥,烛光亮起,往前转过屏风,手正搁在腰上打算解衣,床上之人吓了她一跳。 贺环你个死东西,只告诉她大的小的都安置了,却没说都安置到她床上了! “忙完了?”忘川放下手中一卷书,身旁常欢睡得正香,瞧见常笑发怔的表情,自然解释道:“我帮常欢洗了澡,玩着玩着他就睡着了,大概太累了。” 常笑心道,你大爷的,我想说的是黑灯瞎火你在我床上看书,装你也装像点。但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视线落在那小小的一团上,果然是洗干净了的样子,粉粉嫩嫩的脸颊,这么一个漂亮聪明听话的小正太是自己的儿子,常笑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眼前黑影一闪,腰上多出了一只手。 “累了吧,早些睡吧。”这声音要多自然有多自然,就好像他们老夫老妻似的。 她一失神,便觉风灌到衣裳里,原来忘川已经解了她外衣了,常笑慌忙压上他手:“我自己来。” 忘川似乎察觉到她的畏寒,随手一弹,几簇火苗出现,这屋子里立即暖和了许多。 “娘子莫非嫌为夫笨手笨脚……”忘川低语,似乎怕吵醒常欢,其实是提醒常笑这里还有一个人哦。 常笑果然发怔,这今天晚上是要三个人睡一张床么? 忘川眸中荡起笑意,拦腰将常笑抱起,却是往浴室而去,一路弹出灵火,热得常笑头上冒汗,却紧捂襟口。 忘川笑意更浓,在那浴室中弹出更多灵火,常笑闭了闭眼:“你出去,我自己洗。” “好。” 一声好落下,常笑刚要松一口气,唇却被覆上,初品味般轻轻沾过,撤退之际猛然一咬,痛得常笑猝然张口,湿热的舌头立即趁机卷入,轻触一切可以触及之甜蜜。 她眼睛犹在张着,忘川却在她视线中慢慢阖上眼睛,他睫毛并不过分卷曲,但却极长,在她眼底微微颤动,看起来惹得她心也颤动起来。 蓄谋已久的人眼睛虽然合上,手指却分外灵活,加上这屋里被他弄得极热,常笑只觉被他脱得很舒服,待到身子触及温热的水,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忘川脱得只剩贴身小衣。 要命的是眼前这光头嘴却不肯松她,一面咬着她嘴,一面将她两腿盘至腰际,抱着她一同沉入浴桶,那水哗啦一声漫了出去。 莫非当她是任宰的小绵羊?常笑十指生出力气来,在光头上臂用力一抓,却觉十片指甲都是疼的,这肉太硬了…… 光头猝然睁眼,氤氲水汽中,美人一双眼睛带着一股子狠劲,亮得像把刀。 光头扑哧一声笑了,这丫头不知道自己就爱这双眼睛么?就爱这股子狠劲么?他的心早就被她占得满满的,哪里有别人的地方,就算是那般痛过,也只为她一人痛,也只想杀她一个,捏她一个,恨她一个! 光头眼中光芒灿烂至极,如归程中的惊鸿一瞥,常笑久久不能收回目光,看着一粒粒水珠从光头头上滚落,落在洁白细密的胸肌上,擦着一点朱红而过,她不是不知道为何口干舌燥,只是还在犹豫要不要下口…… “清和心里从来都只有安安一人哪……” 不舍这般遥远,复又咬上耳朵,手下身子一震,不知是为这句话还是因为这耳朵亦是敏感之地。 光头亦觉情动,然目的没有达到,光头仍需努力。 常笑身子发软之际,瞧见光头捞起浴巾一本正经地开始擦拭,虽掠过峰峦,却也不做停留,又掠过小腹,同样闪过,大腿、小腿……光头力气很大,甚至有些生疼,常笑突然生出自己变作一块石头的感觉,这感觉正渐生恼意,光头两臂一举,便把常笑翻了个身,露出一块白花花的背,顺着曲线,光头咽了口口水,眼冒精光,却是卖力擦拭。 常笑:……光头你该一本正经的时候不一本正经,你不该一本正经的时候你装什么装啊! 344 “总理,这次中华帝国进攻德国东线,是不是给我们英国看的,是让我们别管埃及的意思吗。[.超多好看小说]”一名议员赶紧问道。 “我想也是,要是我们英国对于中国占领埃及有意见,我想中国的皇帝,肯定会命令在俄国的军队,停止进攻德国的。”英国总理无奈的说道。 “那总理先生,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埃及交给中国了呀。” “我也不想呀,但是我们要是抗议埃及的事的话,在俄国的中**队,肯定会停止进攻德军,而且我们抗议埃及,埃及能不能拿的回来,还真不好说。”英国总理,认为中国做的事,这是明显逼英国放弃埃及呀。 “总理,中国方面的电报。” “嗯。”英国总理拿起电报看起来。 而这份电报就是袁克桓在埃及发来的电报,说什么埃及伤害华人,华夏军没办法出军埃及,可是占领了埃及,埃及还是有很大的****思想,所以决定就干脆驻军队在埃及,以保护海外华人的安全。 当然最后,袁克桓用提了一下,希望英国把埃及让给中国做殖民地,而且那语气完全是非常友好的问着英国,一点强迫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英国总理,看这电报,当然不会认为袁克桓的问英国的意思,而是告诉英国,这埃及是中国的殖民地的意思。 “哎,没办法了,只要战争结束,这东西我们英国都会要回来的。”英国总理,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电报。 埃及开罗。 “陛下,英国方面来电报了。” “哦,这么快。”袁克桓拿起电报,看着旁边的胡增鑫说道:“建忠,我猜一定是英国同意了,把埃及割让给我们的电报,你信不信。” “不可能吧,英国可是世界老大,我们这样打英国的脸,我觉得英国可能都会派皇家海军来埃及。”胡增鑫对于袁克桓的话,有点不信,因为毕竟英国可是做了几百年的世界老大位置。 “哈哈,你看,我不说了吗,英国的底我都摸清楚了。”袁克桓把手中的电报,拿到胡增鑫的面前。 “我靠,这英国真的把埃及让我们中国,做殖民地了。”胡增鑫惊讶的拿着面前的电报,仔细看起来,越看胡增鑫越是激动。 “我告诉你,建忠,就算英国皇家海军来,我们也不怕,现在我们中国才是世界老大。”袁克桓狂妄的大声说道。 “对,陛下,我们中国才是世界老大,看谁不爽,就打谁。”胡增鑫也激动的说道。 “哈哈,对,看见谁不爽,就打谁。”袁克桓笑道,之后拉着胡增鑫走到埃及金字塔的旁边,对着拿着照相机的士兵大声叫道:“给我们照个相。” “笑一笑吗,建忠。”袁克桓说道,胡增鑫听袁克桓的话,面无表情的脸赶紧露出了一点笑容。 “等下。”袁克桓突然用手阻止了照相,对旁边的士兵吩咐道:“给我拿几面国旗来,插在金字塔的上面去,这样证明我们华夏军来过埃及,和征服过埃及。” 袁克桓旁边不远处的士兵,听到袁克桓的吩咐,赶紧去找个几面国旗,之后金字塔上面,插满了金色龙的中国国旗。 “好,可以了。”袁克桓对照相的人,吩咐可以照相了,之后大叫一声:“茄子。” 之后袁克桓和胡增鑫笑着站在金字塔的场景,就被黑白相机给照了下来,而金字塔上的飘扬的中国国旗,也在照片中清晰可见。 而当这张照片传到中国之后,中国国人无比高兴,因为看到自己祖国的皇帝在他国象征物,留下了身影。而这说明埃及又成为了中国的殖民地,虽然中国人不喜欢自己的国家做殖民地,但是不代表不喜欢自己的国家有殖民地。(.好看的小说) 而且中国喜欢自己的国家殖民地越多越好,这样才像一个大国吗,因为那个大国没有几个殖民地,没有殖民地的大国,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国。 “好了,大家各自照几张照片吧,等以后你们拿着照片,可以和子孙说,我们曾经来过埃及,征服过埃及。”袁克桓大声的对在场的士兵说道。 “哦哦哦。” 大声的士兵激动的大叫道,之后所有士兵赶紧整理衣服,和擦试枪支,虽然黑白照相机看不出枪支的干净与否,但是士兵还是认真的擦试着枪支,直到枪支本身都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了才停止擦试。 “建忠(胡增鑫)。”袁克桓边走边对旁边的胡增鑫叫道。 “在,陛下。” “中东的事,到此可以说已经告一段落了。”袁克桓望向,在那里排着队,等着照相的华夏陆军,觉得好笑,因为在这年代,照相机是多么的珍贵,所以每个人都珍惜自己的每一张照片,不过袁克桓想到还是黑白照机,看来要投点钱,让技术人员研究彩色相机了。 “是的,陛下,现在中东再加上埃及都在我们军队的控制下了。” “接下来,就是管理了,建忠,对于相要独立中东的人,不能手软,直接脱出去枪毙就行了,我要中东完全属于我们中国,而且我们会在中东开采新能源石油,你安排军队要保护好这些开采的地方。”袁克桓吩咐着。 “是,陛下。”胡增鑫认真的回答着。 “还有建忠,我明天就要乘坐飞机到达俄国了,因为我们的龙腾军区在李宗仁的带领下,正在和德国作战,我要去看看那里的情况。” “哦,陛下,这么快就走了。” “嗯,现在一战可能要结束了,有大把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呢,还有中东的事就靠你了。”袁克桓望向,一望无尽的天空,感觉世界是如此之大。 “陛下,放心吧,我一定会处理好中东善后的。”胡增鑫突然坏笑着看袁克桓,问道:“陛下,竟然到达了埃及,要不要安排几个好看的埃及姑娘,在晚上来给陛下说说埃及的情况。” “嗯,孺子可教也。”袁克桓突然发现胡增鑫,终于知道说那话委婉的说了,后来袁克桓想到后世的看的电影什么《埃及艳后》,对于埃及的艳后的美丽非常喜欢,所以对胡增鑫吩咐着:“建忠,看看埃及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皇后,还有什么公主的,我觉得他们应该更了解埃及的情况。” “哦,陛下,我懂,我懂的。”胡增鑫在那里坏笑着,看着袁克桓。 不过袁克桓看到胡增鑫的坏笑,怎么就觉得是在鄙视他好色,想到这就没好气,一脚踢在胡增鑫的身上,骂道:“还不快去给我找埃及艳后,又不是我一人问她们,你以后在中东,也可以晚上去问问她们埃及的情况。” “对呀,我也可以晚上问问她们对管理埃及有什么意见没。”胡增鑫坏笑道,之后赶紧去安排士兵去“请”各位埃及姑娘了。 1918年8月8号,俄国总都莫斯科。 “陛下,欢迎再次来到俄国,我们俄国人民非常高兴。”列宁来到袁克桓的私人飞机旁,等袁克桓一下飞机,就微笑的看着袁克桓走下飞机。 “嗯,靠近北极就是好,这夏天也不热。”袁克桓笑道。 “要是陛下觉得在中国热,以后可以来我们俄国来度假,我们俄国永远欢迎陛下。”列宁说完,还用手指了指飞机场旁边的俄国人民,高兴的说道:“陛下,你看,我们的俄国人民是多么的欢迎陛下的到来。” 袁克桓看了看旁边的俄国人民,有的举着《欢迎中华帝国皇帝袁克桓到来!》,有的举着《中国俄国永远是好兄弟!》,当然还有的拿着俄国和中国的国旗,在那里表示热烈的欢迎袁克桓。 袁克桓看了看这广场的人民,想到这肯定是列宁等人拉来的人,不然袁克桓想到,他都强行占了俄国领土达二百多万平方公里,不可能还有俄国人民喜欢他吧,这点自知自明袁克桓还是有的,而且中华帝国在莫斯科还有二个师的驻军,这肯定会让俄国人民反感。 不过袁克桓看到这广场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个个面黄肌瘦的,想必每天都吃不饱吧,肯定是什么什么有钱大家一起分害的。 “李军长呢。”袁克桓对旁边的列宁问道。 “陛下,李军长已经在信莫斯科的路上赶了,应该快到了,我们先到政府大楼吧。”列宁向前面的一排小车一指,就带着袁克桓一行人,来到了小车旁,列宁亲自拉开一车门,对袁克桓恭敬的说道:“陛下,请上车。” 袁克桓对列宁点了点头,就坐到车里面去了。 袁克桓坐在车里,望向莫斯科的两旁,几乎每栋楼房都挂着《什么打倒资本主义》,《共同劳动,共同吃饭。》 “我们的中国商人,都安全吧。”袁克桓问道。 “陛下,保证安全,没有一个中国商人受到伤害,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一个中国人受到作害。”列宁赶紧拍着胸脯保证着。 因为列宁可是清楚的知道,他面前的这位中国皇帝,可是最喜欢拿什么海外华人受到伤害,就开始调兵遣将,开始侵入某国,关键是占领了某国,中国的军队也不回去了,直接在那个国家开始驻军了,开如插手别国的军政大权。 而就在前几天中国拿着华人受到伤害,侵入中东数国,和非洲埃及,这一目目可就在眼前,列宁可不也得罪华人。 “大哥。”这时李宗仁来到政府大楼,高兴的对袁克桓叫道。 “哈哈,三弟,德国现在怎么样了,战事都好吧。”袁克桓问道。 345 常笑把手上的瓜子壳丢在桌子上,这会儿才感觉到浑身没有一处不酸疼,坐着想站着,站着想坐着,最好是有个人能给揉揉,光头……别想了,还是自己躺床上睡会儿。(.好看的小说) “娘……”常欢忧郁地看着常笑。 “嗯?”常笑挑眉。 “娘,你辛苦了……”常欢眼眸很黑,方才他可是瞧见娘身上都是乌青。 常笑:汗,是这孩子完全理解错了,还是我领会错了,教错了内容?难道要我说其实老娘虽然现在酸,但是当时还是很受用的么? 忘川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笑,不顾常笑吃瘪的脸,搂住常笑肩膀:“儿子,你放心,老爹以后……放小蝌蚪的时候会小心一些,其实这就像刮痧一样,只是看着有印子,但对身体绝对有大大的好处。” ……刮痧,忘川你是想刮痧了吧!亏你想得出来。 但这次常欢脸上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郑重道:“爹爹,那你以后注意,别凉着我娘的肚脐眼了。” 常笑强行控制抽搐的嘴角,温和地点了点头:“欢儿,你不是要进宫去看太爷爷么?” 得到忘川的保证,又见娘并无不适,常欢点点头地走了。 常笑未及舒一口气,便被忘川逼到怀里:“好你个当娘的,就这么哄孩子,我哪来一月吐出一颗小蝌蚪,专门吐到你肚脐眼里,长大便成了常欢……唉!” 常笑立即脑补了一下常欢以后对着新娘子肚脐眼猛吐的画面,两只眼睛弯成月芽,好想了一会儿瞧见忘川双目直直盯着自己。 忘川看得专注,常笑脸却猛地一沉,忘川眼疾手快拉住转身的常笑。 贺环正欲进来问一下两人是否要用饭,看这情况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放开。”若不是被常欢这一搅合,她险些忘了那大疙瘩,昨夜吃得欢畅又如何。技艺愈发精湛了,想来都是从别处学来的。 不舒服,非常不舒服,眼里甚至泛出一层水光。也不想看到这个人。 要说那会儿在盛良两人第一次和好那时也没想这么多,这次却格外浓郁,大抵是因为头次自己觉得对不起他,现在反倒是觉得被他给骗了,况且常小鱼说那么仔细……还有“你于我是不同的”的蕙娘,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过那种温柔? 常笑眼睛并不看忘川,忘川却没有放过常笑每一缕细微的表情,瞧着眼前女子睫毛微微颤动,黑眸上甚至结了一层雾气。忘川眼眸深深,手心泛热,心底各种感觉滑过,那上面却泛着一层甜意,这么久。从来都是他来担心她,现在,虽然处境不妙,但他的娘子的的确确是在为他吃味。 “以后不会了……”不想等她质问,他决定老实回答,因为若是眼前人如此难过,他心中亦然。 忘川两只胳膊牢牢圈住常笑腰肢。实际上他的胳膊亦在发抖,而怀中的人虽然头贴着他下巴,但是却悄无声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蕙娘那样温柔的?”良久,常笑有些发闷道。 从一开始,她就不够温柔。也不需要温柔,元清和于她,的确是从属品。哪怕后来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哪怕寻回前世记忆,她依然不是一个温柔的女子。 但天机在那一刻凝固成型。是不是意味着忘川动了心…… 一想到这里,那眼里的水雾顿时凝聚成团。下巴陡然被挑起,忘川的眼睛里一片碎光,常笑执拗不去看他,实际上也看不清楚。 灼热的唇贴上,却是软弹软弹的,忘川伸出舌轻轻舔舐,似乎在品尝最美味的佳肴。 “好苦……这醋酿过头了。”良久,忘川自语道。 手臂上顿时传来抗力,忘川手忙搅乱稳住怀中女人,不见成效后直接咬上那微翘的红唇。 相比之前的浅尝,这次深入到底,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超多好看小说] 常笑不明白怎么她衣襟又给扒开了,上面还多了一只手。 手的主人也反应过来,顿了顿,不舍地抽离,然后给仔细拉好。 “那些日子只是比较难过……”忘川眼睛扫过常笑,落于窗外。 常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闻言浑身一震,望向那背对自己立在窗前的玉树芝兰般的人身上,她忘了,她给了他那样的伤口。 这淡淡的一句,又藏了他多少痛,若非自己这样逼问他,他又怎会将这伤口晾在自己面前……常笑颓然地坐下,漫天的羞愧中,甚至不敢再去看忘川一眼。 忘川一语过后,似乎打开了一个口子,变得无所忌惮来,接着道:“从西街胡同就没有了……薇薇肚子里的自然也不是我的。安安,我是喜欢蕙娘的温柔驯服,我也希望你可以温柔一些,实际上我想过很多次,但是我知道,你是不可能改变的……” 忘川语速很快,身子早转过来可以看到常笑的脸,却无视她渐渐发白的脸色。 他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无比,似乎终于说出来心底埋藏已久的话,他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你这个女子,脾气大的很又倔的要命,还不讲道理,专会欺负人,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只怕嫁都嫁不出去……” 这些话弹到常笑脸上,愕然之间,她脸皮再厚,也听不下去了,袖子一甩,就要离开,手却被忘川死死捏住。 “给我听完!不是因为这个又发脾气么?看看你这性子,也只有我敢娶你,你还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以为我不介怀么?黎千枫我迟早都要取他性命……哼,你以为一个儿子就有那么大作用么?” 常笑脸色已经木然,忘川更进一步,握住她的腰肢,强迫她听下去。 “你这个坏女人,狠心的女人,天下第一毒,谋杀亲夫的女人!我恨死了你!看见你我就想亲手把你揉成肉渣!把你咬碎吃到肚子里!所以我把你推到那熔岩下面……结果,我反而天天开始做噩梦。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果然回来了……而我见到你的那一刻居然是……高兴!凤安安,你到底对我下了什么蛊?” 忘川盯着常笑的眼,大手在她眼眶上一抹,一手的湿意。 “你不是想知道那些女人么?她们在我眼里又算得了什么?那个玉婷。不过是下巴长的像你,宛如,眼睛笑起来是弯弯的,还有那个什么花,走路的样子和你一样,至于薇薇……你想知道么?她外面没有一点像你的样子,但是她叫起来总让我想起你!” 忘川眸子有些发红,这些女人被君家分不同批次送过来,他就像收集她的每一个片段,把她们给收集起来。然,即使让她们都在一起,也不到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她,真是害惨他了! 常笑动了动手。却被忘川死死按住,不得不吸了吸鼻涕,但是那鼻涕太多,加上眼泪,顾不得难堪地落了下去,忘川眼疾手快,直接用袖子给她一抹。却未抹净,拉出一段,更恶心地贴在脸上。 “瞧瞧你,这么丑,我看了还是满心欢喜。”忘川手抓住袖子又给她擦了擦。 常笑哭得更厉害了,有这么说人的么? 而且…… “那蕙娘呢。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你还说你喜欢她的温柔,我是比不上她……” 忘川睁了睁眼睛,省得眼圈里的泪滚出来,同时简直要被常笑这句话气炸了,他说了这么多。怎么还在纠结蕙娘。 “凤安安,我现在发现你特别蠢,我是喜欢温柔的,但你要是变温柔了,你还是凤安安么?我要的是凤安安,不是别人。” 常笑泪眼朦胧:“但你喜欢蕙娘的温柔啊!” 忘川气极:“你还喜欢吃羊肉呢,难道你爱上了羊?” 这是什么比喻…… 瞧着常笑纠结的脸,忘川顿了顿咬牙道:“你现在在乎我了?我就是喜欢温柔的,不想失去我的话,就学着温柔吧。外面燕瘦环肥,我也都很喜欢,不想我沾上,就牢牢看着我,缠着我……就可以了。” 常笑身子一僵,下巴扬起,不管眼泪滚滚而落,忘川只瞧着她哭,眼神里却有一股绝决的味道。 “你敢……”常笑想很有气势地说出这两个字,但是鼻子堵塞,这两个字听起来沙哑无比,又兼有软弱。 但是忘川却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虽然背光,但一口白牙在幽光之中亦发出莹莹光泽。 他竟然在笑?这些破绽百出的话她也竟然当真了? “我不敢……”忘川磋叹,本来还想再刺她一下,瞧见她这个样子,他心连这虚伪的强硬都树不起来了,只用吻来细细安抚怀中之人。 雪纷纷,漠北的冬天一向漫长,室内虽温暖如春,但小娃娃玉般的脸却是有一片阴影,被抛弃的感觉真是不好哇。 同样被抛弃的还有凤九、燕纵、司徒明月、常小鱼……朝华,还有一旁擦着自己剑的君傲轩。 灰蒙蒙的天际飞来一只白鹤,优雅落在殿前,却未寻到主人。 “老子要回家了!”凤九不耐地道。 内堂突然响起脚步声,贺环等人在前挑开珠帘,闪亮亮的光头容光焕发地挽着女子之手并肩而出。 傲轩擦剑的动作慢了一拍,他于忘川相识多年,却从未见过他这般表情,亦俊美,却因眉宇间的笑意盎然,而恍惚变作了另外一人。 不再是晴空凌冽,而是可亲可敬,不再是寒冰迫人,而是温和暖人,不再是拒人千里,而是知交挚友。 这才是忘川本身的面目么? 燕纵重重咳了一声,你错了,他这个样子,只是对一个人,而不是对所有人,更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 凤九等人互看一眼,同时躬身:“属下拜见公主、王爷。” 常笑不似忘川那般精神抖擞,反而带着一股慵懒的倦意,随意挥了挥袖子:“都坐吧。” 346 贺环熄灭了灯火之后,带人关上宫门离去,一时间殿上光线幽深。 凤九等人只疑不惊,常笑轻轻拨动了一下手上的寰宇镯,只见一道光幕从寰宇镯之上发出,照在幽暗的背景之上,有如前世放电影一般滑过一幕幕情景。 其实这看起来有些像高级留影箓,但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机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整个宇宙充满奥秘,有些事说出来可能会打破整个世界的平衡,所以凤飞天也尽可能不用手中的力量去干涉这个世界。 很长很长的一段录像,纵然已经看过一遍,忘川依然为那光幕中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震惊不已,不过他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一千年以前,海族诞生了一位天才,这个人就是水落雨,简单而言他炼制了一种可以供鲛人在陆地长时间存活,且不会影响鲛人灵力的灵器。其时海底火山频发,鲛人栖息之地受到严重的破坏,有了这样的灵器,海皇便想带领鲛人迁移至大陆。鲛人从来没有在阳光下生活过,海皇虽然有着这样的担心,但却遇到了魔主离渊。那个时候,中州大陆也不好过,陈萧最后一位皇帝空明残暴血腥,群雄顺势而起,正打的火热,不过以元浩和凤飞天实力最为强大,三年之内,便统一了中州大半,离渊携七粒魔种灭世,屡遭凤飞天破坏,便与海皇勾结,只因中州大陆下面有四柄上古神剑支撑,若是毁了这四柄神剑,中州大陆便可沉入海底,成为鲛人新的栖息之地,而中州大陆亿万生灵的毁灭亦可让离渊永生,摆脱轮回的宿命,是以两方一拍即合,不过中州大陆到现在仍然存在,显然是这两方都失败了。海皇战死。水落雨接替海皇的位置,与魔主合为一体,却被凤飞天和元浩封印在钦天宫。 这里面显然有疑问,比如水落雨既然是被封印。为什么一直都出现在元朝? 忘川看了一眼众人道:“水落雨出现的一直是元灵,他的本体一直都是封印在通天境里,所以他并不能离开钦天宫太久,一千年以前,水落雨和凤飞天立下契约,要水落雨守护大元朝,并且水落雨给了元浩九枚令牌,凭这九枚令牌,历代元帝便可号令水落雨来为他们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现在大元朝已经覆灭。这个契约自然已经解散。” 这是只有历任元帝才会知道的秘密,忘川之所以知道,乃是因为他的母亲辰妃正是当年贴身服侍过水落雨的侍女。 至于一个肩负着族人迁徙重任的鲛人怎会立下这样的契约,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常笑接着道:“元浩和凤飞天知道若是不能一同剿杀七颗魔种,便不能彻底根除魔主。且魔瞳不知去向,他们只能将与魔主合体的水落雨封印,其时参与封印水落雨的还有你们方才看到的海莉-薇娜,海莉-薇娜已经发现魔主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要帮助鲛人登上中州大陆,而是彻底地要毁灭这片土地。魔主虽然被封印,但魔种依然逃逸在外,若是得遇魔瞳。经过魔瞳的力量将这七颗魔种融合,那么水落雨之上的封印根本压制不了魔主复苏的力量。” 虽然凤飞天的推测有所偏差,但现在离渊复活,七魔种加上魔瞳融合,离渊已经具备了毁灭一切的实力。 “当年我们进入地底龙脉之时,曾见过凤飞天被元浩杀死的一幕。其实这一幕不过是凤飞天专门设计给水落雨看,用以降低魔主的戒备之心,便于魔瞳早日现世,可以一同诛杀。” 魔主和魔瞳之间有着神秘的联系,所以魔瞳是在君琉璃遇到元清和之后才现世。 常笑讲的有些口干。忘川连忙端起一旁的茶杯递上,看大家眼神,显然都明白了八九分。 “那……魔主现在想做的就是毁去中州大陆的支柱?”燕纵第一个出声。 昆仑山上的师尊自是预测中州面临灾难,否则也不会派他们下山,但是这具体如何化解,还真是不清楚。 常笑点了点头:“千年以前,魔主和海皇的力量并未合二为一,加上水落雨为情所陷,元浩和凤飞天才得以得手,而且由于魔主的渗入,海族分为了两派,其中一派坚持占领中州,这一派悉数被元祖血腥剿杀,而另外一派在目睹了同族惨死之后,选择了返回海洋。但水落雨……只怕此时已经完全被魔主控制,况且想必他也已经明白了凤飞天的计谋,国恨情仇,魔性更强……” “没有办法可以打败离渊么?”凤九皱眉道。 常笑也轻轻皱眉:“到现在我还没想出来,所以才找你们来。” 忘川和常笑在整个中州大陆,修为都已算是顶尖级别,此时两人都沉默不语,其余人也不觉得自己可以管什么用。 先前那白鹤已经吐了丸子给忘川,却是赵睿来信说目前一切安好。 魔主虽然得到了魔种和魔瞳,但是融合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常笑估计这月余只怕还能安稳,袖子一挥道:“都回去想主意吧,该透漏的消息都透漏出去,别就咱们自己忙活。” 众人各怀心事退下不提,常笑先到常欢处坐了一会儿,便慢慢踱回房间。 忘川斜靠在床头,见她进来笑道:“过来。” 常笑瞧他没个正形,心道这身上刚缓过来劲,万万不可再与他黏在一起,自己拿了本书坐的远远的随意翻着,并叫贺环一边候着。 忘川眉毛一扬,下了床,冲贺环一挥手,意思很明显,但常笑眼也盯着贺环。贺环心道我这辈子都没这受过重视啊,求求你们不要这么看我了。 “我叫你过来。”忘川重新躺了回去,贺环搞明白了原来是叫她,常笑耳朵自然也是一竖,疑心自己听错了。 “过来给本王揉揉,这身上都乏得很……”忘川说着便趴在了床上。 贺环头上冒汗,不带这样儿的啊,王爷,你搞不定公主,不能拿小的命玩啊。 常笑冲贺环使了个眼色,贺环迫不得已兢兢战战地朝床走了过去,忘川听到贺环脚步声,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昨日该说的都说了,凤大公主就不能体贴一下自家夫君么? 忘川刚想到这里,耳朵上突然一阵剧痛,心下一喜翻过身拽过床前人压在身下,狠狠亲了一口才道:“爷不想主意你是不来了。” 常笑急忙挡住他嘴:“别,这不是想着你那小相好投奔了魔主,正发愁嘛。” 忘川听她提君琉璃,眸子闪了一下,突然低头往常笑脖颈狠蹭,嘴吸在常笑锁骨上,痛得她连叫了几声。 “以后不许提这事。”忘川恨恨道。 常笑哑然,分明是占了便宜的人还摆出这么一幅吃亏的样子,连个玩笑也不给开了,轻哼一声却是抬头在忘川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忘川果然受用,连带脸颊都泛起了淡淡的粉红色。 常笑看他表情怔了,怎么这样也会害羞啊,这这这……还是忘川么? 忘川反应过来,不知自己已近而立之年,两人这不知多少次肌肤相亲,却被常笑这一个吻弄得面红耳赤,若是叫燕纵等人知道,还不笑回昆仑山,当下嘴唇一抿,伸手便往常笑衣襟拽去,非得收拾了她,叫她知道谁谁谁才握着主动权。 “你小心欢儿一会儿要过来。”常笑提醒他。 忘川看了眼妻子,想了想若是再被常欢看到的后果,慢慢停了手,跳下床去:“那……你等着,我去给常欢再布置一些功法练习。” 常笑:…… 半盏茶功夫,常笑便听到忘川在门口吩咐贺环无事不许进来打搅,常笑听着忘川一本正经、清清淡淡的声音便觉面皮发烫。 忘川进来,先压在常笑嘴上吸了一会儿,然后便跨在她腰上来解她层层华服,见常笑捂住眼睛,方想起来似的一挥手,床帐重重落下,狭小的空间更显隐秘**,让两人脸上的红晕也看不太清楚,忘川扯下常笑两手,放在她膝盖上压住,以便妻子可以瞧见自己,自己也可以瞧见妻子的表情,虽觉温柔之地并不够水润,却也等不及挺身而入。 这一下停住,果然见常笑面露不适,张嘴捉住红唇,再慢慢抽动,果然很快身子下方的人有了不同的反应。 “真坏……”常笑抱怨道,却不得不与忘川纠缠,大白天的,邪恶啊邪恶。 待此番尽兴,常笑瞅着忘川似乎还在回味,靠了忘川胸膛,双手环住他腰,细声道:“清,我心里很担心,你有什么打算?” 自家娘子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过,哼哼,还想来套他话。忘川眼也未睁,手却摸在妻子软弹滑腻的臀上,张口道:“我想再来一次。” 说罢便偷眼去瞧常笑脸色,果然红的滴血。 “还想要?”常笑一咬牙翻上忘川身子,换做她骑着忘川。 这个姿势……真是美景无限,忘川眼睛直了。 身下自然无声无息有了反应,这……竟然这么快? 347 情不知所起 到了忘川再度尽兴,常笑觉得自己这个方法简直蠢透了,这位面上虽软,实际上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想想自己和他打架,哪次有赢过的,不觉心里漫出一层委屈。 忘川突然吃吃笑道:“为夫如此卖力,娘子怎么还觉得委屈?” 原来他并未睡过去,怎的会知道自己想法? “傻瓜,看来趁机吸了你灵力也不知道。”忘川伸指一弹常笑眉心,却是极满意她这种表情,这岂非说明妻子全心全意满足与自己,想想便觉惬意无比。 “你……你竟敢偷窥我?”常笑半响反应过来道。 “你还不是打着主意想诳我……告诉你,爷会在同一个地方两次摔倒么?这次爷要你和我并肩作战,想跑都没门,以后一个月都要陪爷双修,若是敢说一个不字,爷就去单挑离渊,叫你以后生的孩子都没有爹!”忘川视线落在隔着薄被落在常笑肚子上,不过却极快地挪开。 常笑:……竟然被他看透了,当着凤九等人的面,她是没说尚有一丝机会可以战胜魔主,只为找个机会探探忘川口风,若是这家伙又要抛下自己,这次……忘川可以直接出局了。 忘川这样的回答,真的还算不错,至少懂得两个人共同进退。 于是常笑笑眯眯的亲了一下忘川的脸,诡异的是忘川的脸竟然红得像个大苹果。 唉……太没挑战性了。 常笑裹了被子滚到一边,忘川跟着扑了过来,常笑笑道:“别闹,来给你看看我这镯子。” “这不都看了一百遍了么?”忘川现在兴趣明显不在寰宇镯上。 “这次不是看人鱼,你可知这镯子是凤飞天留下的,你还记得当初那颗吉灵珠吗?” 忘川坚持不懈地拉着被角:“好冷,先进去再说。” 常笑生怕他再有动静,好在忘川似乎也累了,只是扯紧被子抱着她躺着。[.超多好看小说] “赤霞是元浩之剑。凤飞天用的却是创世弓,吉灵珠的力量就凝聚在创世弓里,现在四颗星际石都已归位,我已经得到了创世诀。凭借创世弓,一定可以打败魔主。” 忘川:“嗯……” 常笑:“你不觉得很开心么?” 忘川:“嗯……” 怎么都是嗯啊嗯的,常笑侧过头一看,忘川已经睡着了,伸手摸到他腿根子上,正打算狠掐一下,手却被忘川握住。 “累……” 常笑:…… 终是在忘川怀里沉沉睡去,两人交颈而卧,浑然不觉窗外又是一场大雪。 常欢时有捣蛋,忘川很头疼。比如睡觉的时候,奉命先去扫床的某人一掀被子,经常发现可怜兮兮躲在一旁脱了外衣的小人。三次拎出去两次,往往第三次常笑就看不下去了,这夜忘川就要失眠了。 常欢你要和你娘睡我也同意了。关键是你半夜抱我抱那么紧做什么? 再如某日常欢终于没有出现,忘川很放松,一转身将妻子压在身下正欲干点什么,突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停下,大步走到常欢的房间,速度太快。常欢来不及藏手上的东西,忘川拿起来研究了半天,站在窗户上把那东西搁在眼睛上一看,刚才自己和常笑干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东西?”忘川怒摔。 常笑吓得要哭,咬着唇不语,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常笑进来了。从忘川手里接过去,惊喜道:“儿子,这个望远镜是你自己做的?” 诸如此类,忘川防不胜防,最后某天晚上。草木皆兵的某人看到脱了外衣,坐在妆台前梳头的妻子,嘴唇一抿,突然冲上了抱了妻子便跑,直到那只听到自己心扑通扑通跳的幽黑密室里,某人才算松了口气,他就不信小东西还能找到这里来。 “这里多冷啊!”常笑哪能不知他的心思,不过这也太…… “时间紧迫,若在不抓紧时间修炼洗灵术,只怕……”忘川亲了亲她手指,这里确实有些冷,不过他一定会让他的娘子暖暖和和的。 忘川看也不看,一面吻着常笑,一面向四处弹去,一朵朵火花绽放,比暗夜里的烟火还要摇曳。 不过…… “爹爹!”墙角突然站起个人来,忘川险些没有跌倒。 常笑忍住笑:“长夜漫漫,不如我们去长河寻找创世弓吧。” 这日日被忘川缠着双修,虽修为大有进展,但创世弓一日寻不到,常笑便觉心里悬着一块石头。 “我也要去!”小人眼睛很亮,藏在这里果然有意外收获。 忘川被他们两个彻底打败了,沮丧地折返卧室里,找出两件厚厚的大氅,给一大一小细细围上,召唤来雪姬,三人正欲出发,常笑却叫了声等等,须臾从卧室中走出,手上同样是一件大氅,亲手给忘川系好,嗔怪道:“莫非以为自己是铁人?” 忘川那点子没满足顿时消失了,呵呵一笑,揽过儿子,一家三口往长河而去。 沿着长河悬挂着无数夜灯,两岸兵士连夜在查寻创世弓的下落,但这半月以来,已将长河各处河底摸了数遍,仍未发现创世弓的迹象。 凤九坐在一块石头上,嘴里不停反复念叨“长河之巅,长河之巅。” 长河是一条河,河水哪有巅? 听到夜空之上的动静,三千铁甲起身而迎。常笑见凤九脸上无兴奋之态,便知仍是一无所获,却并不显得着急,只立在一旁看将士们继续探查河底。 常欢看着延绵数里的灯火倒是极为兴奋,尤其又是同父母在一起,不过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夜晚,停了一个时辰左右,常欢便犯上困意,忘川便将常欢抱在怀里裹好同常笑返回公主府。 “要是找不到创世弓……”常笑不无担忧。 “不是还有我么?”忘川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常欢。 只这一眼,常笑便明白了他的想法,伸过手去,与忘川十指相扣。 “你这次要带上我,否则来生我必不许你。” 忘川心里一震,低声笑道:“我一定带上你,否则干嘛逼着你双修。” 常笑微微一笑,从雪姬背上往下看去,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下面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这一世,虽短,却享尽荣华富贵,又得了这样一个忠心至极的夫君,也算没有遗憾了。 “清,我爱你。”三个字自然而然出口,忘川果然有些发怔。 “再说一遍……” 第一遍极自然,这次羞赧上头,但常笑面对夜空,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忘川认真无比道:“元清和,我爱你,你爱我吗?” 忘川笑了,一如许多年前他们携手站在那屋脊之上,看那朝阳缓缓升起,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望着妻子的眼眸道:“凤安安,就属你霸道,你爱我,我就爱你,你不爱我,我还爱你。” 这番情动,两人双修起来事半功倍,盖因双方心意相同,本就极有默契,合力而为,短短数日,常笑便跨入了神尊中期,而忘川虽未抵达神尊后期,却也相去不远。 “怎么我这五行灵根竟还比不过你这单灵根?”这日常笑发出疑问,除了这五年刻意隐姓埋名低调度日,这世凤安安骨子里极嚣张跋扈,从来一件事情都要做到拔尖儿,就算表现不明显,心里也是介意的,况且元清和从来都压过她一头,那感觉好像永无出头之日似的。 这小女人……忘川伸指欲弹常笑脑门,末了却变作细细描摹她的眉峰。 “正因为你是五行灵根,所需灵力更为庞大,故而进阶也慢,至于你夫君我,谁说我就是单灵根了?” 唔…… 刚刚双修完毕,常笑未及穿衣,胸前软雪可爱诱人,忘川盘算着虽然双修很舒畅,但毕竟比不上全神贯注吃肉享受,不如…… “好痛……”忘川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常笑吓了一跳,见他捧住心口,不由探首看去。 自从两人双修之后,那伤口已经渐渐愈合,外面是看不出曾经的疤痕了,但忘川怎还会疼? 慌忙揉上,一面关切问道:“怎么还会痛,是不是里面还没长好?” 忘川眼神幽幽:“不是这里,是肚子……” 常笑手往下摸去,摸到肚子,都是坚实的腹肌,忘川道:“再往下,一线儿的疼。” 常笑有些狐疑,忘川头上却涌出汗来,常笑也顾不上多想,这么一揉,发现某人脸色渐渐不一样了,他皮肤本来就很白,此时诡异透出一片娇红,两只眼睛柔得像两汪春水,嘴里也咿咿呀地发出模糊的呻吟。 这模样……常笑算是明白过来了,手却被忘川按住,握住那滚烫的火热。 “日日双修好辛苦,这里需要娘子慰劳……” 常笑甩手。 忘川背后哀切道:“娘子你不爱我了?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常笑咬牙。 忘川继续:“算了,人人都知道凤大公主用完了就甩,扔个男人跟扔张手纸差不多,我就是那手纸……” 常笑怒返,掀了裙子直接坐上,忘川一声低吼,半响咬住被角喘息不已,常笑捧了他光头感叹,幸好是光头啊,若是长满了青丝,不知要勾得她犯下多少罪。 348 摄政王 也有闲时,忘川亲自下厨,常笑常欢捧腮坐等吃喝。 忘川见常欢吃得两腮都是,笑道:“幸好是个儿子,将来要是有个女儿,一定要从小好好培养。” 常笑常欢同时瞪他,忘川摸摸光头:“常欢你再有妹妹就叫长乐好了,元长欢,元长乐。” 常笑表示不满:“凭什么跟你姓,又不是你生的,你想跟你姓你自己去生呀。” 忘川笑道:“元长乐总比凤长乐要好听些。” 常笑便道:“谁说要叫长乐,不好听。” 忘川近日顺她顺得厉害,见她这么蛮横也不和她计较,拣那炖到好处的牛腩夹了送到她口边,总算堵住了她嘴。 吃饱喝足,常笑纳闷最近怎么没有魔主的消息,难道魔主自我嗝屁了?传了凤九一问,现在几个国家都在关注魔主,越关注吧,越到处平和,一无迹象。 凤九是万万不会说假话的,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况且现在还未寻到创世弓,想到长河都快被抽干了寻找,常笑叹了口气,也许凤飞天哪里出现了岔子,一千年实在是太长,若是找不到创世,那两个人一起酣畅淋漓地奋战一场也不错。 常笑前世素来是个热血妹子,这世性子更是说风便是雨,当然是被压抑住了,不过现在除了魔主之外一切顺畅,她心一热便跑去找忘川。 忘川正躺在贵妃榻上看书,身下铺着一张虎皮,头上是短短的青茬,凤目微微一抬,常笑便觉心跳慢了半拍。 怎么以前也没觉得他那么好看呢,好看是好看,也没像现在这样连一眼也不能看了。 原本想说的话都忘了,常笑道:“你别动!” 忘川只笑不动。 常笑又道:“你别笑。” 忘川敛了笑,常笑慢慢走过去。坐在榻前,手搁在忘川腿上慢慢地摸。 忘川脸就有些发热,他是不介意白日宣淫一场,但这货手只在他腿上来回摸着。人就笑得花枝乱颤是什么意思。 “唉……怪不得公交地铁上总有猥亵狂,这样子摸摸男神女神的感觉就超强烈……” 忘川完全不懂她在念叨什么,但见她笑的又古怪又下流,心里硬是腾起一丝不安,却又砰砰乱跳。 谁不喜欢花样百出招式新鲜,虽然他喜欢掌握局势让自己的女人成为柔顺的小马驹,但偶尔这样的刺激作为外表清冷的资深闷骚党他无比享受。 似乎听到了忘川心里的呐喊,常笑眼角一挑,忘川便捂住了心口,一万条小虫子在轻轻的咬他的心哪!只差直呼娘子你想干什么快来吧。我一定好好好好的配合你! “洗灵术夹层里的那招还未练过,也许今日便能将你提升到一个……历史上没有人达到过的境界……”常笑手滑到忘川腿根子,感觉到他腿窝都有些湿意。 这反应够快的…… 又是一瞟,忘川揪紧了襟口,常笑先在他唇上啵了一个。贴到他耳朵上沙哑道:“你想不想?” 我想不想我想不想,你说……忘川投给她一个嗔怒的眼神。 “那你等着!”常笑突然起身,飞快地走了,然后抱了一堆东西折返,兴致勃勃道:“这些我早就想试试了,难得你今天同意。” 忘川忍住煎熬,光头向前探去。不由问:“那是什么?”色彩斑斓的。 “这是雪姬的毛啊!好不容易拔下来的,这样……”常笑手举那根毛在忘川胸上扫了一下,这货太着急,自己都脱了,正好。 被毛拂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着剩下的几样忘川眼神幽暗。 “那件是?” “绳子、鞭子、蜡烛……” 忘川:…… 常笑:嘿嘿嘿嘿嘿 这夜。公主府上空不停响起怪异的惨叫,当然是没有人把这当回事儿,但是到了后半夜,整个漠北城的上空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凤家所有长老都冲出屋子,观察这可怖的天象。雷电似乎要将整个漠北城给劈碎,长老们没有商讨,立即启动了那几百年都未动用过的城防结界,乳白色的结界暂时保护了漠北城,但有几次城防结界也差点破碎,直到天亮,这可怖的雷击总算过去了。 一道紫光从公主府射出,常笑无力躺在榻下,看着一个浑身赤裸,面目英挺的男人盘腿沐浴在炫目的紫光中。 原来神尊境界之上乃是太虚,忘川不但身体重铸,亦已突破人类寿元,至于修为,普天之下也寻不到可以匹敌的了,看着忘川在巩固进阶,常笑懒懒一笑,也抓紧时间补充自己空虚的丹田。集两人力量助忘川冲破关卡,她全部的灵力亦转移到忘川体内,此时来个人都能轻易捏死她。 “娘子~”不知过了多久,面前传来轻轻的呼唤。 常笑睁开眼睛,一具完美的身躯呈现在面前,这具身体,样子上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但那肌肉却更密实莹白,整个像包裹在一层光圈之中,常笑只看了两眼,便将脸转到一边:“你先穿上衣裳。”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忘川眼角上翘,拉住常笑的手:“你来看看,我这可是新铸的身体,你不觉得比以前更好看了么?” 常笑:……元清和原来是个自恋狂。 “算了你帮我拿衣服吧。”忘川见她并无多少激动,不由失落道。 常笑松了口气,刚才他巩固进阶之时,她便已经看过,那时的他端庄威严,有如诸天神佛不可侵犯,她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这是她的夫君呐!无奈老腰酸疼,咱还是悠着点吧,常笑立刻转身去帮忘川拿衣裳。 才一转身,身子便被人从后面抱上,忘川一面揉着她软雪,一面唧唧歪歪贴着她耳朵道:“哼,让你不看,让你不看!那就直接感受一下吧。” 这两下便揉得常笑发颤,腿也有些不稳,忘川顺势将她推在榻前,伸手往下一探,晃在常笑眼前,让她自己瞧那亮晶晶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在常笑的连声叹服之中,忘川结束了展示新的身体,主要是看出妻子是真的累了。 冲破太虚境,时间不长,但其中风险两人同时经历,忘川又岂会不知,在最后关头,他更是疯狂吸尽她所有灵力,他尚在担心妻子不能承受,却感受到来自妻子的安抚,两人齐心协力,常笑倾尽所有,终破太虚,得到的瞬间,他亦知妻子为了自己修为从神尊一落千丈,现在也不过区区地阶而已。 爱怜地亲吻了一下妻子,忘川拥着妻子闭上眼睛。 凤皇的人在外面耐心候了三天,三日前那道紫光出世,凤皇乃至长老会悉数震惊,却拿不住这进阶的到底是谁,如果是家主,那万事大吉,若是元清和,来人看了眼手中捧着的圣旨。 神尊界之上的人前所未见,毁灭一座城池一个国家大概都在举手之间,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争夺的对象,而且……还要看这人愿不愿意。 一道阳光闪过,轻笑声响起,一群娇俏侍女拥簇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那等候在外的许公公看了一眼后便不敢再直视,男子头已经不算光,上面的发茬已然盖住了头皮,虽然怪异,但他刀削一样的五官,深邃的眼眸让人忽略了这一切,他并无怒,亦无喜,这样一幅淡淡的样子却无端让人觉得到不容忽视,有屈膝下拜的欲望,好像面对的就是一座直入云霄的巍峨高山,一望无际的浩瀚大海。 “你把许公公都给吓到了。”身边女子不悦地拧了他一把,瞧着他这连词语描述都觉得匮乏的姿容,心里悄悄升起一丝不满,他这个样子,叫她怎么来衬他? 许公公被公主的行为吓了一跳,太虚大人还可以这么拧?要是搁在以前,自然随便拧,但是如今元清和今非昔比,公主你是不是要哄着点儿。 许公公强迫自己镇定,缓缓展开手中的圣旨,圣旨上面只有一句话:“立乐宣王凤长欢为皇太孙,皇太孙之父元清和为摄政王。” 常笑觉得自己被赤裸裸的抛弃了,忘川并不下跪接旨,广袖一卷,圣旨落入手中,许公公松了口气,到别的地方颁个旨,各种好处抢着塞,到这里,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许公公尽量挺直腰,又说了黎国皇后到访,晚上在宫中设宴之事。 常笑点头,凤舞蝶回来了。 许公公恭敬地看向忘川,待忘川示意知道之后这才离去。 常笑郁闷至极,拿过圣旨盖在忘川脸上,恨道:“真是小人得志!” 忘川心道这还不是老头儿怕他跑了,拿儿子和江山来拉拢他,凤安安你个没眼光的,你爷爷都看到本尊的能力了,你竟然还敢这么玩我? 忘川突然揭了圣旨扔到一边儿去,抱了常笑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认真道:“安安,要不把长欢姓改过来,凤长欢多难听啊,元长欢,元长欢……” 话音未落,头上一阵剧痛,天机不知何时握在常笑手中,敲着他脑袋的正是天机剑柄。 “再敢跟我提一个字,我用的就不会是剑柄!”常笑恶狠狠道。 忘川摸了摸头,发现周围的侍女都在笑,不满道:“我现在是摄政王,摄政王……” 349 真爱 宫中晚宴极是热闹,除黎后到访,苍茫亦有来使,常笑并不陌生,乃是二皇子百里焰。(.好看的小说) 和安殿上,舞乐笙箫,每个人都饮得畅快,大有在离渊灭世之前尽情享受的意思。 凤长鹰居中,下方左侧坐的是忘川,常笑还在下下方,地位真是愈发低下了。 冷不防忘川冲她眨了眨眼,常笑挑了挑眉表示不屑。 忘川瞧着妻子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虽知给这些女眷上的都是果酒或者花酒,且妻子酒量甚好,但仍是示意常笑少喝一些。 他越是担心,常笑反倒饮得更欢,忘川无语中,大殿之上乐声突然一变,异域鼓点响起,凤长鹰颇有兴致地抬头看去。 只见十二名妙龄少女身披薄纱,赤足缠着金铃随鼓点而舞,这些少女个个明艳动人,青春的胴体配上活泼的舞姿,就算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也足以让人满心欢畅,更不用说这是苍茫专意进贡的舞伎。 常笑也不由停了手中杯子,那领头的少女格外的美丽,又带着一种娇羞,一圈流苏垂在雪白蛮腰间不停旋舞,看得常笑都要击掌叫好。 鼓点放缓,舞女们拥簇着少女走向御前,少女手中端着一杯酒,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敬给凤皇的,少女眼珠一转,顽皮一笑,径直走向了忘川。 和安殿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只剩鼓点愈发悠长,敲在每个人莫名的心上。 忘川身形不动,注视面前少女:“你说什么?” 少女不惧地扬起头来,眼中充满自信:“我是苍茫的小公主百里苏苏,我要把自己和这杯酒一同献给太虚大人。” 百里苏苏眼里没有苍老的凤皇,凤皇脸上也没有怒容,看着这一幕和看着一块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常笑对面的凤舞蝶忍不住笑了,凤舞蝶下侧的百里焰则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妹妹。 更多的视线悄悄落在常笑的身上。常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自顾自继续喝酒。 忘川皱了皱眉,本来以为这女孩儿没胆量再说一遍,结果……当场弄死她好像也不太好。毕竟是苍茫的使者。 “本王不需要。”忘川冷冷道,示意乐师换支曲子,暗示百里苏苏可以滚走了。 “苍茫国富民强,国土是天凤的两倍,娶了我,比固守天凤可要威风得多。”百里苏苏不为所动,双目紧盯着忘川,一开始她只是好奇太虚境是什么样子,见到忘川之后,立即被他的姿容和气度打动。更不要说这样的强者,这样的男人,只能来配她百里苏苏。 百里焰满头黑线,一是没想到百里苏苏的突然出现,二是没想到百里苏苏如此胆大妄为。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出去请罪之时,突然瞧见忘川唇角露出一个笑来。 莫非有戏?也是,如果一个男人强大到如此地步,又岂能是一个女人能够栓住的。百里焰的视线不由落在对面的常笑身上。 常笑正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忘川那个样子,分明是已经忍到极限了,偏偏百里苏苏还花痴一样看着他。 不。这里是凤家,要发飙也得是她来,瞅见忘川嘴要动,常笑抢先起身了。 全场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心底都松了一口气,万一忘川真的接纳了这个女人,对天凤可是真不好。 百里苏苏正沉浸在忘川的笑里。突然见忘川眼神直看一个地方,疑惑间转过头来,见一个黑袍滚金边的女子手持酒杯走了上来。 是了,这女子就是天凤的公主,忘川的妻子。她必需打败的对象。 百里苏苏并不是没脑子胆大妄为挑衅天凤,而是一个太虚境的绝世高手太重要了,若是她能将忘川带回苍茫,父皇断然也不会震怒于她,相反她能够继承皇位也说不一定,况且比起眼前看起来比自己老了许多的女人,百里苏苏对自己的相貌和身材有着绝对的自信,所以百里苏苏看常笑的眼神是极为不屑的。 常笑有些纳闷,她不过消失了几年,世道竟变成这样了,小姑娘都敢明目张胆来抢男人了,是她太好说话,还是那货太过耀眼? 忘川接收到一个绝对警告的眼神,身子立即往后缩了缩。 百里苏苏吃惊间,常笑摇着酒杯站在了她面前。 “他刚说不需要,你没听见?” “那是他还没发现我的妙处,比起你来,我更匹配他!”至少我的修为要比你高很多,百里苏苏噙着一个讥笑道。 笑容还未完全展开,一杯酒浇在了百里苏苏头上。 “你……”百里苏苏没曾想常笑直接动手了。 “长得丑没事,要是缺心眼就不好了,敢在天凤的地头上动我的男人,我让你清醒清醒。” 百里苏苏本能还手,一股寒至骨缝的威压袭来,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抱住脑袋。 威压不是眼前女子所施,而是身后的男人。忘川从后面凑上来,拿走常笑手中的杯子,不满道:“让你少喝些,偏不听。” “小姑娘,回家好好练兵吧,天凤随时欢迎你来抢我的男人,如果你能抢走的话……任何人……同。”常笑想捏酒杯发现手中空无一物,只好一甩袖子。 “请公主恕罪!”看到百里苏苏嘴角流血,百里焰冲了出来。 “把苍茫国的人都给我赶出去!”常笑下达命令。 百里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次来可是商谈如何对付魔主的事,这样子回去,怎么和父皇交待,况且凤安安竟一点不念旧情,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 常笑瞥了眼发呆的百里焰,冷声道:“滚,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苍茫国来使被拖出去之后,大殿更为热闹,漠北各大世家肱骨之臣都看到了自家公主发飙,摄政王屁也不敢放一个,这证明太虚大人仍是站在天凤这边,会为保护天凤而战,安全感大涨。怎么滴有太虚大人扛着,自己能跑远一点。 凤舞蝶端了酒杯过来:“姐姐,我不得不佩服你,都给姐夫戴了那么一顶绿帽子。他还能对你死心塌地。” 常笑微微一笑:“是啊,这不还有人排着队等着戴绿帽子么?” 常笑说的自然是黎皇,凤舞蝶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两人呆坐无语,一块瞧着凤长鹰被人扶着先走了,常笑才注意到忘川也不在位置上,一句话也没和凤舞蝶多说,自己朝外面走去。 出了和安殿,一股冷风兜来,常笑瞅见暗卫跟随自己,摆了摆手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迈步而行。 因与忘川双修之故,两人中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应,她静心朝着感应而去,远远的瞧见亭子里似乎有人。心思一动,悄悄启动了寰宇镯,准备吓忘川一跳。 寰宇镯本身便可隐匿气息,加上她又有意为之,连忘川这等境界也未察觉,更不用说那靠在忘川怀里的人了。 唯独亭子外面的人面带焦灼,不知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准备离宫之际,妹妹竟又瞧见了忘川,而这次,这位太虚大人竟没有像在殿上那般拒绝。 “大人,奴家还以为……”百里苏苏眼里盛满娇柔爱慕,还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以为什么?方才不过是有那个母老虎看着。她哪能比得上你……年轻貌美。” 忘川声音不大,却也不刻意低声,两人对话一字不差落入梅花之后的人耳中,而那上行的手,常笑有想砍断的欲望。 “大人……轻、轻点儿……”百里苏苏猛然察觉到周围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却放肆地更大声地喘息。 一树梅花飞落,忘川陡然松开抱着百里苏苏的手,周围寒光无数,暗卫们从黑暗中现身,却惹得百里苏苏一阵狂笑,这些……都是来送死的。 “你现在给我一个解释,我不会生气。”常笑手捻着一朵梅花道。 忘川似乎没想到被常笑给撞破了,脸上诡异地一阵红白,半响道:“如你所见,我就是喜欢这样的!” 百里苏苏很得意,她想笑,常笑一眼扫过来,她突然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好好给我解释,还有机会。”常笑今晚极有耐心。 忘川瞅着常笑的脸不语,这样平静,一般就是说她快到极限了。 “你都能给我戴上绿帽子,我就不能找几个别的女人?”忘川鱼死网破。 那些暗卫们受过训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底……不知道为谁捏了把汗。 忘川以为常笑会爆发,但是没有,常笑看了眼百里苏苏,点了点头:“行,不用赶她走了,把她打包洗净送到摄政王床上,给我看好了,摄政王若是离开天凤一步,立即通知我,本公主立即自我了断。” 这……话好矛盾,是个什么情况? 百里苏苏只当自己赢了,毕竟太虚大人的实力在这里,区区一个凤安安,怎么能满足得了太虚大人。 百里苏苏正待上前挽住忘川,哪知忘川冷眸一扫,比常笑那一眼恐怖程度直线上涨一万倍,让她生生停住。一息间,忘川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百里苏苏犹带不甘,欲四处找寻忘川,百里焰叹了口气:“走吧,难道你没发现自己被人利用了。” 百里苏苏还想争辩,被百里焰直接给拖走了。 忘川感知四处,也未发现常笑的踪迹,想必是气极用了星移阵走了,他面色不变,但心里一阵发慌,急欲回府,却见凤九陪着常欢走了过来。 见到常欢,忘川一喜,有儿子在,多了一分把握。 不管凤九脸色为何很臭,忘川问道:“公主呢?” “公主……好像去找朝华小将军去了。” 忘川:……常欢你跟我一起找你娘去。 待忘川走后,凤九折身,常笑从阴影之处走了出来。 “要不去我府上喝一杯?”凤九笑道。 常笑斜看了他一眼:“你还是快点查查离渊的消息吧。” 凤九干笑了两声,见常笑欲走,好奇道:“你又不让他找到,又不去我那儿,准备去哪?” 搁以前,凤安安哪能忍了这口气,非得闹上三天三夜。不整死个人不罢休。 “回去。”常笑言简意赅,见凤九浓眉皱起,补充道:“等着看多久能找回去。” 这……还是一样磨人,幸亏她磨的人不是自己。 且说忘川先去了朝华那里。朝华和傲轩两人早就从宴会上退了下来,勾肩搭背地到了朝华这儿,摆上一盘棋,难兄难弟在一起没事骂骂元清和,很惬意,很默契。朝华一边下棋,一边又在大骂某人头上连根头发也没有,不如出家做和尚,别竟给人添堵,比如招惹百里苏苏这种事儿。 朝华伸指捻起玉子。对傲轩道:“咦,刚才还不觉得冷,怎么这会儿这么冷。” 傲轩直勾勾地看着朝华后面:“大概是……” 朝华怒道:“我就知道,混蛋元清和,一想起他我就生气。一生气我就发冷,长那么一张脸还冒充美男,他有我好看吗?” “你的棋越下越臭了,难以想象还是我教你的。” 忘川声音一响,朝华不由打了个哆嗦,那感觉就像很多年前被他倒吊在湖水上面。 不过忘川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走了,看见这两个光棍。就知道常笑压根没来这里,既然不在这里,凤九为什么要对他撒谎,忘川不再去别处,笃定某人就在公主府等着自己。 果然见房内一盏灯火摇曳,忘川推门而入。常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脚前搁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怎么不叫人多点几盏灯,伤眼睛。”忘川挥了挥衣袖,灯火骤亮。 常笑不语,用手指翻开一页。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忘川在床边坐下,瞧着妻子发簪已解,乌发拢在耳后又垂了下来,尖尖的下巴轮廓极其惹人怜爱,不由伸出手去摸她的秀发。 常笑眼看似未动,却在他将要摸到的瞬间向一旁躲去,忘川不由好笑:“好了,我知道错了,娘子太过聪明真是个……大问题。” 常笑本来心绪平稳,听他这句话突然觉得烦起来,手中书一合,翻身向里睡去,摆明了不想搭理忘川。 忘川脱了鞋子,在床外侧默默躺下。 常笑本来觉得他要说点什么,结果一言不发地躺着,越想越气,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忘川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五百六十五息。” 竟然一直在数她能忍多久,常笑气极,想也没想,随手抓起一物朝他砸去。 只听忘川“哎呦”一声,白玉般的额头上竟浸出了点点血迹,是方才看得那本话本子砸的。 听他一声惨叫,常笑把什么都给忘了,急忙探身去看,忘川借机握住妻子小手,一脸坏笑。 “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我哪敢生你的气,我是母老虎,你是大人物!大家都想来解救你呢!”常笑没好气道。 忘川捧住她脸,不顾她躲,在唇上轻啄一下:“酸的,我喜欢;母老虎,我的最爱。” 常笑翻了翻眼推开他,下床翻抽屉找出药来:“你再不说,我明天便召见裕家四胞胎。” 忘川:…… 裕家四胞胎是四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不知凤长鹰从哪里找来的,早先得知忘川那般作为时,有意选了一些男子预备着伺候常笑,这四胞胎便在其中,因为四个人长得难以分辨,估摸着凤长鹰也是为了逗常笑一乐,此时被常笑拿出来威胁忘川,忘川也觉甚为搞笑,但见妻子表情很严肃,只得强忍着笑意,冲常笑勾了勾手。 “方才害为夫好找,娘子过来给为夫好好揉揉脚,为夫就告诉娘子。” 常笑把药瓶重重一放,转身往外走去,方才也害得她想杀人,弄个人过来给她砍啊。 腰被一条柔软的布裹住,忘川情急之下拽下来半条芙蓉床帐,常笑现在哪里是他的对手,轻易便被忘川按在身下。 瞧着妻子因生气更加莹泽的眼睛,忘川不由勾起一个邪笑,先撬开那红润的樱唇,逼得常笑和他缠弄半响,才微微抬头道:“离渊已经去了不知山。” 不知山下方正是中州的支柱,常笑早就命令凤九全力探查离渊的消息,倾国之力竟还比不上紫尊的耳目,暗叹之余,常笑慢慢道:“所以你挑上百里苏苏,想让我生气,你正好去不知山找离渊。” “我只是不想你们出事。”忘川轻啄妻子粉唇,眼眸没有隐藏,直直看着妻子。 两人太过默契,百里苏苏这样的,还不比薇薇好看,且忘川表面看着清雅风华,感情上却固执坚持,若非如此,她又如何有机会与他破镜重圆。筵席之上,那对百里苏苏的厌恶不似作假,又何至于和百里苏苏勾勾搭搭,能让他这么费心对付隐瞒的,除了她还有谁,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离渊有了消息,如此看来,她的推断完全正确,但这并没有让她松了口气,相反心头更为沉重。 常笑一顿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日之前。” 忘川说完,久久不见妻子回声,抬眼一瞧,常笑似笑非笑:“离渊才是你的真爱吧。” 350 冷战 两人不是没有冷战过,再遇冷战,俨然已升级为最高版本。 忘川自是不愿冷战,尤其这个节骨眼上,只想早点做通妻子思想工作,想凤安安出自凤家,怎么也比一般人要有点觉悟,怎么反倒更难沟通。 他说话,她也答;他做菜,她也吃;就连床上那点儿事,她也没拒绝他,但就是感觉不对,一面是生生憋住的气,一面是雪片一样的消息,没一个是好的,忘川下定了决心,务必今天晚上要解决这个事情。 他一抬头,看见凤九匆匆而过,常笑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一个人立在梅树下盯着梅花。 忘川吸了口气,试了试脸上的皮,让自己笑得自然些,走过去与常笑站在一起。 “刚得到消息,黎国一半已经沦陷,黎千枫亲自上阵,现在只剩半条命苟延残喘。”常笑道。 所以怀有身孕的凤舞蝶被黎千枫提前送了回来。 “你在担心他?”忘川一张嘴发现自己声音锐利,提起黎皇,他心平气和不了。 常笑看了他一眼,红梅之下,忘川脸和眼都泛着红色,她恶作剧似的嗯了一声。 忘川脸涨得更红,看起来就像发高烧的人,常笑清楚地看到他两侧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自己这是发的什么混,竟说出这样的话,瞧着忘川冷冷盯着自己,她率先抵抗不住道:“我和你说笑的……” 忘川周身的冰冷瞬间消退,不过唇角仍有一丝讥笑:“凤安安,你比别人已经多了一次机会了。” 说罢袖子一甩走了。 这……局势大逆转啊! 果然晚饭也不再是某人张罗准备,被养刁嘴巴的常欢表示了不满,第一个放下筷子不吃了。公主府的大厨也没那么差劲啊,常笑自顾自将每一道菜都尝过,然后吩咐重赏厨子,这胖厨子还是原先那个,这么多年他有事没事常回忆的便是永德王和公主生气时。自己受打赏最多,由此可见,这风平浪静马上就要结束,嗯。最好提前告知一下那些美貌的小丫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饭毕,忘川不知跑哪去了,常笑也不着急,去了静室之中调花水,这里什么材料都有,比在盛良时条件不知好了多少,她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对面坐下一个人。 “夜幽蓝居然被你调成这个味道。”忘川从桌上拿起那瓶幽蓝色的液体。 常笑扬了扬眉,忘川有拿起一瓶:“还有这初雪。” 听到这个雪字。常笑淡淡笑道:“那年去落日城,没想到从饮雪小居便被你盯上了。” 忘川眉毛一扬,并未反驳。 “还敢对我使用摄心术,偷窥我心中秘境,不知道那时候吃味不吃。” “自是吃味。不过也得忍住。” “那在那地宫中呢,瞧我胡作非为,为何还要出手救我?” “恨不得剁了你的手,终是舍不得。” “哼,成亲时什么都没有,穷得要给我煮面吃。” “能吃到我的面的人天下也就你一个而已,把我都给你了还叫什么都没有。” “我有时候会想假如没带你回漠北。你会怎么做?” “千里寻夫……妻呗。”忘川改口道。 两人相视一笑,忘川用指尖一弹那夜幽兰,花香弥漫两人四周,隔着桌子,忘川探过头来,一如那年在饮雪小居。第一次就那般轻薄于她,只为她心中有着别人。 看着幽紫色的星光从忘川眼中飘出,常笑没有躲闪,任他直入自己心间,每一个意识角落都轻轻探查完毕。良久,忘川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真好……”满心的都是他,再也没有那个人的痕迹,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 “不公平。”常笑抱怨。 “忒霸道了。”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么毫不遮掩地窥视于她,偏她不觉不适,还受用得很。 “你也可以呀。”忘川眼睛本来极其修长,这会儿刻意瞪成圆的,示意常笑前来探察。 切~她承认她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好吧。 “或者也可以用另外一种法子。”忘川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妻子下巴,暗示十足。 常笑把桌子推开,伸手揽住忘川脖子:“清,你有没有觉得遗憾……如果不是我,也许你会有一个温柔的妻子,以你为天,以你为地,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你是不是特别想体会体会一家之主的感觉?” 忘川眉头深锁:“听你这么一说……我是有点这样的感觉了。” 常笑:…… 忘川嘴唇就在她的额前,唇线并不柔和,如果细细看去,甚至会有些薄情的感觉,但他的笑从来都是为着自己,忍不住伸出手指摸上去,忘川突然张口含住她手指,常笑倒吸了一口气,盖因身子忍不住麻颤了一下,忘川眼睛微微眯起,妻子刚才那反应他可是全部感受到了。 “别……我还想问问……婆婆大人和离渊有什么过节。”常笑说得有些小心翼翼,早先得到的消息是辰妃被元帝五马分尸,如今看来,这中间必有什么隐情,常笑只是这样推测,但见忘川并未否认,知道这十有八九是有着关系,可别勾起他伤心难受就好了。 忘川脸色如常,只低头轻轻啃着她的手指,似乎那是一只美味的鸡腿,常笑忍住麻痒,忘川终于道:“想听?” ……这不是废话嘛! “婆婆大人……她要听到了,定会很喜欢。”忘川眼里出现一团柔光,但极快便被狠戾吞噬,“我母亲本是侍奉水落雨的贴身侍女,她并非中州人,乃是大元收服一个小部落时虏获的族长女儿,却被水落雨看中选入钦天宫,贴身,你明白的吧,返魂香是部落传承之宝,这东西自然也落入了水落雨手中,本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结果偶然之间水落雨或者离渊发现母亲是百年难遇的天魔体,这种体质最适合魔主寄生,他们有所打算,母亲也察觉到他们的阴谋,她别无选择,一次偶然邂逅元帝时,引诱了元帝以寻求他的庇护……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这庇护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其间生下元清和,但因为辰妃的过往,元清和被元帝认为并不是他的孩子,所以才受到那么多的侮辱。 常笑只觉心间生疼,搂紧忘川,将头贴在他的胸口,忘川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发,常笑突然把头一抬,撞得两人生疼。 “对了,那返魂香你怎么给埋到我体内……”返魂香是至阴之物啊! 忘川揉了揉下巴:“区区一点小香,我给重新调了调,自然可以用了,你没觉得现在好点了。” 他说的是生产常欢之时所受寒气,常笑仔细一想,果真如此,回漠北之后天再寒冷,胳膊也没痒过了,她还以为是水土的问题呢。 唉……真是被耍得团团转,薄怒地看着忘川,倒是极满意他将天地至宝用在自己身上,再宝贵的东西,放着不用不是浪费嘛,两人在奢侈这件事情上是完全一样的态度。 “其实返魂香要多少有多少,我可以随便调。”忘川一句话浇灭了常笑刚升起的那点儿美好感觉。 忘川还在疑惑,怎么妻子眼中突然出现了幽怨的光来。 “算了,我现在明白了,你和离渊必需要算上一账,我若是拦你,便是对婆婆大人的不孝,我……也从来没有做过一个好妻子,这几天我也仔细想过了,如果让你心怀负疚地走了,我也不会高兴,你以前不是说要把我和常欢送到昆仑么?我在昆仑等你!” 常笑一口气说完,轮到忘川吃惊,竟然同意了! 震惊之余,眼底自然还有一分疑惑,妻子此举固然值得表彰,但依据以往行为,值得怀疑。 常笑坦荡荡任他打量。 半响,忘川再度喟叹,捧住常笑脸颊亲吻在上面:“此生得你,再无憾事。” 依兰香浓,红罗帐内不需言语,忘川只愿这一刻长些,再长些。 待到春潮泄过,常笑躺在他怀里叹道:“双修固然是好,但都快忘了不双修是什么滋味。” 这话……刚歇下去的忘川被撩拨起来:“还想再试试?” 常笑往他怀里钻:“不想,好累,而且你总是往死里弄……” 忘川许久未见她主动,况那种滋味又与双修有些不同,更因觉得与妻子心心相印,非要让妻子十二分满意,伸手挥出一团莹光点在常笑眉心,又反手点了自己眉心。 “好了,暂时封印住你我,这下可全心为之。”忘川翻身压下,常笑身子本来软烂如泥,被他一撩拨,就像那出水的肉一样,更是不像样子,忘川身上亦是一层湿汗,在最后的一刻,只觉得脑中全是白光,整个脑子一瞬间的空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凉意,他低头迟钝地眨了眨眼,从常笑的指尖,一串幽蓝色的碎光飞快地钻入他的胸膛。 同生咒??? 忘川脑仁发麻,身子发僵。 常笑嫌他压在身上沉死,一伸腿将他给蹬了下去:“做完了,睡觉。” (紧赶慢赶还是错过零点了。。。不过有了就更,明天还要忙,感谢还在坚持看文的亲~爱你们,给了我舞台~) 351 昆仑 燕纵白衣飘飘立在常笑背后,没有想到常笑竟如此迅速要去昆仑,这场告别上,每个人面色都很凝重,因为或许这是他们在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走后,你们一切听从摄政王调遣。”常笑视线扫过众人,司徒明月等人目中隐有泪光,对常笑临阵脱逃并无抱怨,因为凤安安和元清和本就是一体,既然远走昆仑可以让元清和无后顾之忧,那他们与谁并肩而战都是一样的。 “爷爷……”常笑最后站在凤长鹰面前。 凤长鹰并未选择去昆仑,他要守护凤家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听到凤安安这声很久都没有叫过的“爷爷”,饶是一生风云,眼眶也湿润了。 “既然这皇位上有我母亲的血,爷爷就要守护住,而且是活着守护住,这样……才可以等到我的原谅。”常笑忍住泪,这么一句之后便拉住常欢御剑西去,燕纵连忙跟上。 忘川看了眼众人,吩咐众人先行回去,自己则跟在后面再送一段。 常欢不舍地看向忘川,常笑见他有话想说的样子,挑了挑眉:“你放心,我不会半路折返回来的,答应了你,我便会做到。” 我可不像你……这句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忘川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我只是疑惑你怎么会那同生咒……”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你舍不得分我一半寿元?”常笑挑眼看他,彼时四人云端而行,白云如浪,滚滚无边,看起来……若是一直这么平和下去就好了。 忘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了无边际的白云,浩渺无边的宇宙,不早不晚,爱上一个人。得到一个人,与一个人知心,从此不再寂寞,那若前路真是黄泉。又有何遗憾……一瞬间,他心中淤塞顿开,此生得一人同生共死,是何等荣幸之事,自己这般,倒真是小家子气极了。 常笑清晰地看到他目中情绪变化,到了最后愈发清澈,似通透了一般,抿嘴笑道:“是迦叶教我的啊!” 忘川胸中充满与妻子同生共死的豪情,知不知道都不再重要。此时天地万物在他眼中恍如并不存在,只看着妻子笑靥如花,在心底一点点绽放,在燕纵和常欢睁大的眼睛中,突然一笑。上前抱住常笑低头吻住。 少儿不宜……绝对不宜,燕纵本能捂住常欢眼睛,自己却恨不得再近一些。 常欢扒开燕纵的手,分明很好看啊!同是白衣,父亲穿上不知比燕哥哥好看了多少。 “好好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忘川没有犹豫,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燕纵以为常笑还要看上半天。常笑只微微一笑,牵住常欢小手:“走吧。” 一路御剑西行,足足行了七日,在那云端之上才出现一片片雪白山峦。 燕纵带领两人又行了三日有余,才在一处仰望不到尽头的雪色之中停住,正待开启结界。白云突然像两侧翻开。 “贵客远道而来,师尊令我在此恭候大驾。”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走了出来。 燕纵抬眼一瞧,这不是师尊座下奉茶弟子陆竹么,平日对他都是爱搭理不搭理的,果真是区别对待啊! 陆竹将燕纵不忿的表情尽收眼底。面上无所动静,不过在回身引路的时候,背起的手指冲着燕纵一竖,气得燕纵想拉着他打上一架。 常笑只觉得好笑,隐约猜测到燕纵生气的原因,却不知自己为何要受到高人一等的待遇,不过对方不说,她也懒得问,反正乖乖在这里等候音讯便可。 燕纵虽然连回家都受到鄙视,并不妨碍他美好的心情,这里有他的屋子他的床他柔软的被子,而且还能保住一条小命,美差啊美差!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完成,燕纵恶狠狠地对陆竹道:“给师叔母安排一间最好的屋子,还有……我们都饿了,赶快弄点吃的来,夏天那些竹荪还有么,用那个炖雪鸡最好了……” 陆竹鄙夷地看着燕纵巴拉拉巴拉拉,转而温和恭敬对常笑道:“公主,师尊现在正在闭关,还要一些时日才能出来,我先带公主去住的地方看看,我们这里的一切,公主都可以使用。” 常笑想了想道:“谢师尊费心,不过我与你们师叔既为夫妻,也不用如此客气,他以前住在哪里,我们便住在他那儿便可。” 陆竹并不意外:“公主请跟我来。” 忘川所居极为简陋,乃是两间竹屋,外面半间都整整齐齐的码着各种书籍,里面一间作为卧室,显然连个待客的地方都没有。 燕纵并不急于离开,稍微等了一会儿,果然见陆竹带人送了饭菜而来,揭开那厚重的砂锅,燕纵面带惊喜,果然是竹荪炖雪鸡。 陆竹这次极为客气地给燕纵盛了一碗,燕纵心满意足吃着,突然捂住鼻子,怒视陆竹,接着一扔筷子窜入外面的竹林中消失了。 常笑警惕地搁下筷子,看着陆竹,陆竹温和一笑道:“公主莫怕,燕师哥是去闭关进阶了,刚才我把师尊留给他紫霞丹还有我珍藏的一些大补丹都放在师哥碗里了,他只不过一时承受不了药力,必需尽快进阶而已。” 陆竹说得云淡风轻,常笑听得胆颤心惊,若是燕纵不到时机,强行服下这么多丹药,经脉无法承受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是这陆竹心狠手辣还是这昆仑派盛产奇葩? 常欢也瞪着眼睛看着陆竹,陆竹似乎并未注意到两人的惊骇,自言自语道:“昔年清和师兄也是这样一举连晋两阶,之后清和师兄又用同样的法子让四代弟子一半的人一举进阶。” 常笑:……好吧,这是传统。 当夜,母子两人便住在这竹屋之中,昆仑之境的奇妙在于,并未阻拦四季的变换,但一草一木依旧如夏日般茂盛,是以躺在这竹屋之中,依旧可以听到外面竹海林涛。闻得到芳草幽香。 一路辛苦,两人却都睡不着,常欢突然伏在常笑身上,软软地唤了一声娘。 常笑手抚在常欢背上。常欢眼睛在黑暗中扑闪:“娘,你说爹爹以前躺在这里,也是听到这些吗?” “是的。” “那他会想些什么?” “会想……你和我。”常笑微微一笑,这一路从燕纵絮絮叨叨中,她得知在南诏那五年,元清和并非封闭于南诏,但是所有关于天凤和黎国的消息,他拒绝接受。 “师叔母,别人或是说他恨你,我看却不是。我看他是怕控制不住跑去杀你……其实他不想,哎,我师叔就是这么一个人。” “师叔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有一次见到师叔在画你像。可惜看到我,就给他一把火烧了,不过我估计他画的还有……” 陆竹走后,常笑便在那些书里细细搜寻,果然寻到一册卷轴,打开一看,常欢都发出惊喜声:“娘。真是你耶!” 画面上的少女嘴唇微抿,眼角上翘,飞扬跋扈的样子活灵活现,原来在他心中,自己是这个样子,视线在那落款之上一扫。常笑心中动容,那正是分离后的五年。 此时那卷画便被常笑悬挂于床对面的墙壁之上,这样,便仿佛有他在一般,身侧常欢已经入睡。常笑轻轻阖上眼睛。 昆仑之境灵气充裕,竹林静谧更适合修行,除一日三餐有人来送之外,并无人打搅,常笑便携了常欢日日于竹林深处打坐修行。 清和已然放下,她亦通透,修行之境一日千里,因这祥和心境,连身侧的常欢也受益匪浅,不日竟然突破到了地阶,而常欢不过六岁而已。 这日,正在打坐的常笑突然睁开眼睛,远处雪涯之上慢慢行来一位灰衣老者。 这是在昆仑之境见到的唯一不是穿着白衣服的人,常笑起身,恭敬道:“元凤氏安安见过师尊。” 常欢亦恭敬道:“元长欢见过师尊爷爷。” 这灰衣老者,入山同山,入雪同雪,身上毫无一份气势可言,但常笑知道,这正是对方修为已经不是她等可以揣测的地步。 灰衣老者似乎对他们极为满意,和蔼笑道:“看来你们在这里还不错,已经恢复到飞仙境了。” 常笑道:“幸得此处风行云水间,得以锤炼心境。” 老者微微颔首:“你为何不问我为何不出山相助你家夫君?”此女在见到自己之际,从容镇定如水,连一丝讶色都没有,当真和清和极为般配。 常笑微微一笑:“凡人修行如逆天改命,实则仍需顺天而为,若是天命,自有定数,是他的命,亦是我的命。” 言外之意,您出不出手,我都不在意,因为我在这场游戏里,已经决定同他在一起,所以什么结局又有什么重要的。 这个回答在老者的意料之中,却又出乎他的意料,只因常笑说这些话时的那份超然气度。 如此……那也许会如天尊真人所预料那般,事情还有一分转机,不过,这次他可要赌输了。 “我昆仑之境甚为广袤,除了这万亩竹林,亦有上、中、下三玄境,这三玄境并非是按难易程度划分,其中奥妙因人而异,这竹林虽好,却不易领悟更深玄机,有时间的话还是去看看的好。” 这似乎是要告别了,常笑微微颔首,能得昆仑师尊指点一二,乃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清和曾经在上玄境呆过三天,是本门弟子呆得时间最长的一个。” 灰衣老者说完便远遁而去。 这似乎是怕常笑不去才故意抛出的诱饵。 不管哪一种可能,三玄境已经勾起了常笑的兴趣,不为其他,留在这里只因不能成为元清和的负担,若是三玄境可以迅速获得突破,为什么不试试呢。 (结文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本来还想有一个波折,后来觉得没必要了,两人一起打打大boss就结束了,哦也~好期待!) 352 领悟 三玄境并不难找,也无人把守,所在亦非险阻之地,常欢好奇地看着洞口之上的三个大字,问常笑他可否一起进去。 这三玄境并非什么试练之地,乃是领悟修行真意之地,昆仑师尊有言进去的每个人根据自身资质修为可领悟不同奥妙,常欢年龄虽小,却也无不可,况且他们并非昆仑弟子,这种机会也算难得。 在两人接触到那一层紫霞的光幕之后,光幕水波一样荡开,一个约有上千平米的空间出现在两人面前,从外面看,这雪涯之内未必有这么大空间,想来这三玄境也是有着什么特殊的空间手法。 常欢发出一声惊叹,这上千平米的空间里密密麻麻悬浮了各式各样的古剑,叹为观止。 昆仑一脉主修剑宗,常笑想起元清和那会儿逼着自己练得正是一套碧水剑法,虽不知昆仑派有何门规,但常笑也知任何门派的功法剑诀都是严禁外传,更何况那碧水剑法乃是极上乘的剑诀,除了真心对待自己之外,他骨子里也不是一个拘泥的家伙。 常笑面带微笑伸手握住一把剑,在接触到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剑身之上传了出来,一瞬间,她仿佛感受到这把剑曾经的主人一生的踪迹,而此时,常欢双目也睁的大大的。 “好漂亮的姐姐……”常欢松开手时道。 姐姐……如果这些剑的主人还都活着,怕称一声老祖都不为过。 并不是每一把剑都会有剑意,常笑并不确定常欢所感受到的和自己一样,越接触到更多的剑意,昆仑历代为维护天下做出的牺牲和努力历历在目,这其中并不全是大义凛然,亦有悲怆和无奈,愈发这样,这种付出才越觉珍贵。况且这每一柄剑还都记录了剑主功法心得。纵然不学,这样的观摩也让常笑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她几乎忘记了常欢的存在,沉浸在这古剑的世界里。(.好看的小说)只觉胸中正气愈来愈强,几乎压制不住之时,眼前景致陡然一换,同样是一处空间,只不过那些古剑全部消失了,空中飞荡着一缕缕各色光华。 “娘,这又是什么?”常欢伸开手,那些光华羽毛似的落在他的小手上,甚为美丽。 “剑非剑,此处已经是中玄境。”看到儿子一同进来。常笑很是高兴。 由剑入道,剑已非剑,手中无剑,万物皆剑,又皆非剑。 常笑看这常欢疑惑的小脸。并不点名,一则避免常欢修行太过顺利,二者修行外力固然可贵,终归还是要靠个人领悟。 她盘膝坐下,感悟这无尽光华,不知过了多久,常欢第三次见到母亲身上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常笑,已经恢复了神尊境的修为。 波光荡起,常欢难免对上玄境带了好奇心,不过看到上玄境的景象之时,不由失望。 这是一间屋子,周围以白玉比壁。整个空间连下玄境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最让人失望的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常笑也颇感诧异,上玄境是这个样子的?那为何昆仑师尊要说清和曾经在此呆了三天。 常笑又四处探查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而且这里连门也没有。若是没有感悟岂非根本无法出去? 师尊定然不会撒谎,既然他在这里有所收获,那必然有她没有发现到的。常笑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大袋吃食递给常欢,是来之前托燕纵准备的,然后便盘膝坐下进入冥想境界。 这……果然无聊,常欢将那一大袋东西都给吃完了,瞧着母亲面目端详入定,他无趣至极,便沿着四面墙壁溜达消食。 那石壁极端光滑,亮得能照出人的影子,常欢先前还不甚注意,后来转到常笑面前,从石壁上看到母亲的脸,和自己的脸两相对比,觉得自己和母亲长得很像,不由美滋滋地道:“这镜子真好,能看见娘和我。” 清脆童音入耳,常笑心中有如钟鸣,瞬间睁开眼睛,那四面玉璧已非墙壁,生平所有事迹萦绕四周,不停转动,年少时的苦闷,叛逆,无数可爱的花美男,初恋的酸涩甜蜜,亲耳听到母亲死因时的痛苦,做下那龌蹉之事时的悔恨,亲手刺中他时的麻木……甚至还有前世无数的片段。 常欢惊诧地看着这些变化,有些场景他自是理解不了,但不止看到这些,母亲的每一分情绪都水波一样浸入他的身体。 原来上玄境的奥秘在于此――审已。 这世界上最难的事不是任何妖魔,任何诡计,任何误会,任何波折,而是自己的心。若坚持,便不豁达;若放弃,便不强韧;若执着,便有可能入魔;若无追求,何必入道? 这也是心障…… 一时间常笑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怪不得元清和在此呆了三天。 常欢见母亲重新入定,并不敢打搅,不知过了多久,又觉腹中饥饿,但他人虽小,也知此时对母亲极为重要,且常笑头上几度出汗,又凉下去,面上变幻如云,他更是默默忍耐,到了最后,索性也学着入定修行。 三玄境之外,燕纵立在灰衣老者之下。 “师尊,已经是第十七日了。”燕纵眼中有担忧,主要是怕睚眦必报的元清和回来,岂不是要找他麻烦。 灰衣老者已经端看了半响,心里也在嘀咕,三玄境并无什么危害,若是承受不住,只需停止便是,他能感知到两人并不在下玄境和中玄境之中,那便是再上玄境里了,不过里面具体情况他是再无法感知了,这已经过去了九天,再不出来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毕竟是清儿所托之人…… “罢了,燕纵你先这里看着……”灰衣老者选择相信爱徒的眼光,不打算进去瞅瞅,吩咐燕纵在此留守之后,转身欲走。 但这一息间,老者已在燕纵等人之前感知到上玄境内的变化,接着燕纵等人也看到了面前三玄境整个开始塌陷。 山崖上方的雪崩带起了数十丈高的雪雾,一道莹亮的紫光于雪雾中冲了出来,燕纵刚松了口气,接着面露不可置信。 常笑进去之时不过飞仙境界,现在……已是太虚境。 紫光停在半空不动,常欢被常笑夹在臂弯之中,虽是太虚境,却面露不满,停顿了一下,才向空中伸开一手,一道弓形的紫光拢聚在常笑手中,接着常笑的对面渐渐出现一个半虚幻的女子身形。 昆仑山弟子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只听常笑道:“长河长河,竟然是这个意思。” 那女子容颜和龙脉之中的凤飞天一模一样,她笑道:“岁月长河,是你误解了,若非能顿悟通透,也是没有资格拿到创世弓的。” 常笑冷笑道:“你自己惹得事,自己去收拾。” 凤飞天咦了一声:“方才你分明已经通透,怎又如此发混?” 常笑笑得更冷:“怎么了,难道我不可以退步么?” 凤飞天没了方才的吃惊,正色道:“我自是可以去,不过你家夫君马上就要嗝屁了,你再这么耽误下去……” 凤飞天身后,天幕如同巨大的荧屏,离渊身后是滔天巨浪,不知山摇摇欲坠,忘川竭力支撑,下方中州大陆人马集合,却是颓势尽显。 “天机、轮回、碧落、青宇四剑合一,便是凝聚天地神力的一箭,交给你了!”凤飞天说完便立即消失,连给常笑骂人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方才两人便已交谈了半响,常笑只是气不过罪魁祸首带着美男躲在某个不知名的平行宇宙继续时空旅行,却把这烂摊子仍给她,还美名其曰凤家后人就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尼玛凤飞天你一千年以前就可以解决掉水落雨好吗,不就是面对小男鱼舍不得下手,还使出一计诈死,逼得小男鱼到处找返魂香和转生印,间接害死元清和老娘,说起来,我真和你有仇! 常欢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娘,草泥马是什么东西?” 常笑一愣,想到元清和快抵抗不住了,但是也不能给孩子留下恶劣的形象,于是很温柔地摸了一下常欢的头:“草泥马是一种很乖的动物,娘打算去找你爹,要不你先呆在这里?” 常欢立即眼泪汪汪:“娘,你和爹都要抛弃我吗?” “那走――” 燕纵还等着跟常笑说两句,哪曾想两人在空中一晃便不见了,不由大为惊奇。 灰衣老者笑着远去。 燕纵大喊:“师尊,我到底要不要去帮忙啊!” 远远地传来老者的回声:“随你喜欢――” 我……不喜欢!唉……还是去吧,要不师叔会打爆我的脑袋…… 离渊已非千年前的离渊,且不说魔瞳已经回归,又得到了海王的传承,更因为这千年以来水落雨的戾气而强横到毁天灭地。 水落雨曾经的理想是带领海族寻觅一块可以繁衍生息的祥和之地,但不管由于什么原因,鲛人受到的残害和重创都远远超过留在海底,这股恨,经过千年的发酵更是无法抑制。 鲛人控水,他本来便是海族的天才,此时连云端之上都是巨浪,他面带微笑,慢慢地挪动小指,不过在此之前,他要欣赏一下中州生灵的痛苦,正如那些屠杀鲛人的人脸上残忍的笑意,不……他要百倍千倍的让他们偿还。 353 终战(大结局) 天‘阴’沉的可怕,战士们尚能保持镇定,但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在滔天洪水的包围之下只剩凄厉的哀嚎。即使有太虚大人,看来也无法解救中州的毁灭。 巨‘浪’席卷那仅剩的几块高地,一‘浪’过后,便有嘶声的哀鸣,谁家的父子兄妹又被卷入洪流之中。 危急之中,有人眼疾手快抓住那落水之人,一同沉浮于浮岛四周。 水落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这天还不够蓝,远远没有鲛人的血那么蓝,他在指尖一捻,似有无数透明的线连着‘波’涛,那洪水便重新掀起巨‘浪’,忘川将身上白衣脱下朝着巨‘浪’挥去,白衣只拦住了片刻,那落水之人得以喘息上岸,却在刚爬上去的瞬间再度被巨‘浪’吸去。 “忘川——”赵睿唤了一声,此时四国已与离渊奋战了半月有余,但中州大半都已沦为汪洋废墟,离渊迟迟不向他们下手,更像是猫捉耗子一般。 忘川长眉微蹙,视线望向西方,微顿之后召唤迦叶。 迦叶很吃惊,不知忘川为何找她,赵睿看见迦叶则很生气,金迦叶居然藏在后面人堆里。 “转生印可指引六道轮回,改天命,定来生,也可将人打入无尽虚空,但需要一个‘精’神力至强的人来‘操’纵,‘交’给你了。” 迦叶:……我是该感谢你夸奖我还是该骂你挑上我。 赵睿急忙道:“他不行,他修为太低。” 迦叶伸手从忘川手中接了过去,转生印被忘川除了禁制,一方宝印发出莹莹白光,接触的刹那,迦叶似乎陷入了某种空顿之中。 赵睿面上着急渐渐褪去,迦叶扬起头来:“定不辱使命。” 忘川难得在众人面前‘露’出一个笑容。苍茫那边的百里苏苏被这一笑失了心魂,却咬住嘴‘唇’。黎千枫亦瞧见他这般风华绝代,原来自己终究是无法同他相提并论。这半月以来他何等修为。又何等才智对抗魔主,若是此人要驾驭中州,想必无人不服,不过看样子是打不过离渊了。真好,这样便无从比较了…… “大人……您要……”凤九恭敬问道,天凤已全然视元清和为最高统领,不过看元清和所为,似乎已经有了打算。 “我去引那魔瞳出来,若是能使得离渊分神,你们全力配合金迦叶用转生印送离渊进入虚空。” 灭不了,送走也行,不过引魔瞳出来说起来简单,实则……不用脑子想。凤九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安安她……”凤九脱口而出。 忘川只笑不语:“若我不能回来,替我照顾好她。” 凤九眉‘毛’拧成一条线,瞧着元清和化作一道白芒,在云端之上直面水落雨。 莹蓝的长发飘洒脑后,水落雨依旧一袭黑衣。宽大的袖子盛满的不是风,而是水,与往日不同的是,他‘露’出了鲛人才有的长耳。 鲛人向来是美神的化身,更何况水落雨是鲛人中的极致代表,他美得甚至比任何一位神邸都要尊贵,却极讥讽地看着对面的元清和。 这一位是林辰的儿子。那畏首畏脚‘侍’奉过自己的小‘侍’‘女’,却有一双极清澈的眼睛,和元清和的一样。 “我还以为你是我的儿子。”水落雨慢慢道。 元清和外衫除去,不过一件中衣湿透贴在身上,‘胸’口‘露’出一片密实的肌肤,此时可以明显地看出‘胸’腔的起伏。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我是人。”元清和的情绪突然极其平稳,同样讥诮地看向水落雨,目中却带了怜悯。 水落雨不动,四周水‘浪’却涌向元清和。 “你不是一直想要返魂香和转生印么?”元清和手上出现了一方‘玉’印,拇指一弹。那中间浮现一颗红丸,水‘浪’之上立即现出无数黑‘色’骷髅,贪婪地闻着返魂香的味道。 “舀来!” “水落雨!” 一声是水落雨发出,一声是离渊在水落雨的脑中厉喝。元清和哈哈一笑,将那‘玉’印抛向空中。水‘浪’凝聚成手,轻轻接住那颗红丸,水落雨目带欣喜,有了这东西便可唤出凤飞天的魂魄,重生飞天。 离渊感觉到水落雨心中的恨意消减,不由大怒,疯狂催喊水落雨动手,片刻之间,水落雨眸中已经是血红一片,他‘阴’狠一笑,却极优雅地挥了挥袖子,漫天海水朝元清和头顶灌去,元清和挡无可挡,被巨‘浪’掀翻在一朵云上,水落雨诧异,这一击已经凝聚了全部修为,元清和竟好似未受伤的样子,一息之间,他带着巨‘浪’飞身过去,四周景‘色’却突然变了,依稀是‘玉’流江两畔繁‘花’似锦,一朵朵的大丽‘花’开得正‘艳’,茵茵草地之上仰面躺着一个男子,哦,他好像受伤了……他走过去微微一瞧,便被男子绝美的容貌吸引了,他竟不顾礼节握住了他的手,微微一查,更被这男子的修为给惊住了,是从那一刻起,他便想着得到他的吧……但他是个男人……水落雨突然发现这不是他的想法……这是谁的想法,为何也会有那样相似的悸动? 片刻的恍惚,离渊的咒骂声传来,四周密密麻麻的杀气似乎比‘波’‘浪’还要浓厚,水落雨冷冷一笑,黑袍后摆一甩,海‘浪’将杀气冲击得一干二净。 很满意那些惨叫声渐渐消退,水落雨仰望天空,飞天,你看到了吗?我才是这个世界的领主! 视线尽头突然出现一片炫目的白光,看到的瞬间,便四四方方笼罩水落雨上空。水落雨不止眼睛睁大,连耳朵也动了动,低头看向自己掌心,不过是一粒晶莹的水珠。 元清和—— “迦叶,跟我念转生咒……”元清和飞至迦叶身旁,两人虽然首度合作,却默契无比,从元清和处传来的咒语被迦叶一字不差地复述。 水落雨凝心听了一会儿,突然狂笑起来,迦叶不为所动,继续贯注‘精’神力于转生印之上。 转生印光芒更强,几乎令人不能直视。隐约瞧见人影渐薄,所有人暗松了口气的时候,迦叶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破裂声。 声音不过入耳,他心口突然一阵剧痛。所有疼痛的词语都无法形容那时的感受。 “离渊太强了……”很多年后,迦叶对宫中小孩儿讲诉的时候还心有余悸。 转生印就那样生生被破掉了,一时间水落雨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但是很快便狰狞起来,因为那时真正的魔主出现了。 他丝毫没有停留,指挥巨‘浪’向那四块仅存的高地冲去,元清和奋力拦住那最前端的巨‘浪’,却被冲得喷出一口血来,不过那口血落到那么多水里,根本就看不出来。 “太虚大人死了吗?” “肯定没死……我们现在不都还活着吗?”真是一个聪明的小孩。迦叶‘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当时没看清楚,我猜他那会儿也快死了,离渊可没有水落雨那么变态的想法,他特别简单,就是想灭世。转生印消灭了水落雨的‘肉’体,正好将离渊给释放了出来,现在离渊真正现身了。” “那四块高地不是别的,正是那四把神剑的化身,离渊就想把这四把剑给毁了啊,毁了之后,中州便会塌陷。到时候便是永久的黑暗了。” “那到底有没有毁掉啊?” “你笨啊!肯定没有,有的话我们还会在这里吗?” “嘘——离渊试了好几次,那些存活的人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还不如好好抓着能抓到的一切呢。几次之后,离渊动开了脑筋,他估‘摸’着寻思实力不够。抓住了太虚大人,太虚大人周身的紫光便向离渊涌去,原来他是在吸太虚大人的灵力。” 小孩儿又要张嘴,却被身边的大孩子给捂上嘴,示意迦叶快点讲。 “这下。地上的人都悲观极了,眼睁睁地看着太虚大人越来越虚弱,那个时候,十几日的奋战,太虚大人的实力和做出的贡献都烙在每个人心中,他们多哀伤啊,但是太虚大人却笑了,离渊脸‘色’突然变了,太虚大人说‘我早已料到你会如此,已将佛界度化经溶入骨血,你每吸一分恶,便受一分度化,直到所有怨气消散’。” “那太虚大人是决定要牺牲自己了?”那大孩子也忍不住道。 “不错。”迦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但是你之前不是说过他和他的妻子已经结了同生咒,这样的话,岂不是他的妻子也要死?” “……这个我也不甚清楚,或许生与死对于他们都不在重要,也或许太虚大人早就想办法解开了那同生咒。” 一阵沉思之后,迦叶再度开口:“离渊极其恼怒,却突然放开了太虚大人,其实依离渊的‘性’子,一定是要‘弄’死太虚大人,他之所以放手,是因为看到了一丝希望——天际的尽头,一股不输于太虚大人的威压袭来……” 事隔多年,迦叶仍能记起凤安安到来的每一个细节,无论是那柄古意苍苍的赤霞,还是那镶着金边的黑‘色’凤袍,都不及‘女’子眼中的光芒耀眼,还有那一旁滴溜溜转着眼睛的小娃娃,好像压根就是来看戏的。 “杀了她——”离渊口中突然发出怪叫,声音变形,语调却能分辨出来,是魔瞳琉璃。 她竟然还有意识,离渊皱了皱眉,按了按‘胸’口,重新看向凤安安。 “放了他,我知道度化经如何能解。” 凤安安一语,元清和抬起头看向妻子。 离渊按了按‘胸’口:“你是凤家的人?凤家的人最狡猾,我不信你。” “你知道你为何毁不了那四根支柱么?因为它们曾经被先祖特别祭祀过,只有以凤家人的血才可解开这禁制。” 离渊思考片刻:“你过来,我同时放开他。” 元清和只剩了一口气,离渊一松开手,他便踉跄向远处奔去,而凤安安则被离渊吸了过去。 “我对太虚大人很失望,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大男孩愤愤道。 “就是!”小孩童声还带着‘奶’气。 “嘘——就在离渊目‘露’狂喜的时候,因为他感觉到凤安安身体的特殊,她比太虚大人还要强大数倍,他正高兴的时候,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与此同时,他所吸收的那些五‘色’灵力突然凝聚成一柄利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原来他们心有默契。同时出手了!”大孩子惊喜道。 迦叶点了点头:“不过离渊反应也极快,他正对着凤安安,一掌推了出去,凤安安反应极快。本来可以躲避过去,但她心存了要将魔主一剑击毙的决心,竟不躲闪,反倒趁机将剑一旋……” 两个孩子倒吸了一口气。 这一掌凤安安并不躲闪,竟是要与元清和同生共死的决心,离渊一掌过后,凤安安飞落云端,离渊仰天长啸,满天海水翻滚,控制不住砸向大地。元清和趁机飞到妻子身旁,顾不了地上万千生灵,只看着妻子苍白的容颜。 凤安安却撑起身子,注视着离渊的变化,离渊已无实体。黑气凝结在方才所造成的伤口之处,不过片刻,从里面遁出三抹白光后,离渊一如之前强大,他仰天一笑,海水更加肆虐,最终将目光‘阴’沉沉地放在凤安安和元清和身上。 凤安安推开元清和。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巨‘浪’夹裹黑气萦绕四周,两人如同身处漩涡底部,离渊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但漩涡之上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狮吼。 白狮一跃而下,离渊诧异无比。凤安安骑着白狮奔向离渊,离渊眼中突然出现‘迷’茫之‘色’,因为那白狮是凤飞天的坐骑。 这是水落雨的‘迷’茫,未曾想被自己炼化的水落雨还有这样一分执着的心境。 “你是……”离渊的嘴不受控制问道。 “雨,住手吧。我需要你!”凤飞天的笑很浅,但水落雨几乎落泪,离渊诧异地发现他根本控制不了魔气,他不由在心里疯狂地的怒喊:“你个蠢货!她不是凤飞天,她早死了,她是被元浩杀死的!” 凤安安瞧见离渊的表情略微松了口气,这可是费了半天劲才讨来的福利,据说那个人很不同意借用凤飞天的形象。 元清和无暇顾及这边,悄悄将方才从离渊体内飘逸出来的三缕白芒给收了起来。 只要在坚持一息,余光瞥见元清和的动作,凤安安努力让自己笑得再自然一些。 离渊双手猝然一挥,白狮怒吼之中化为泡影,天际回‘荡’着水落雨的嘶吼:“你骗我——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巨‘浪’卷起凤安安,几乎要将她绞碎,离渊血红的眼给那些海水上都‘蒙’了一层血‘色’,这一击之下,四根支柱都发出裂声,那些仅存的人跪在地上,向上天喃喃祈祷。 “我不得善终,也不让你们有果,你们真心相爱?我先绞碎一人魂魄,只剩下那一人,受那生生世世孤寂之苦……”这声音俨然是魔瞳、魔主、水落雨三位合一。 看着元清和眼睛渐渐闭上,凤安安面上无喜无悲,似乎根本不介意元清和的死活,伸手朝虚空一握,一柄炫目白弓出现在手中,再随手一搭,那满天风云水‘潮’都发出微微的颤抖,仿佛天地间剩下的最后一点亮光都在凤安安手上了——那是天机、轮回、碧落、青宇合体凝成的箭。 创世弓被拉到极限,凤安安保持着‘射’箭的姿势,冷冷地瞧着离渊。 离渊‘色’变的同时想躲,元清和突然伸牢牢抱住了他。 “啊——太虚大人的妻子有没有‘射’下这一箭?”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着急问道。 “……划破世界的流光过后,天地久久才将那裂缝合上,离渊消失了……” “那太虚大人呢?” 迦叶顿了顿,那两个孩子眼眶中忍不住凝出了泪水,迦叶眉‘毛’一扬道:“……还有一口气……” 两个孩子同时欢呼起来,但那大孩子心细许多:“魔主分明比太虚大人厉害很多,为什么太虚大人没消失呢?” “哥哥,难道你希望他死?”小家伙不满抗议道。 迦叶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因为我从来没有教过太虚大人的妻子什么同生咒,我倒是教过她一个伤害转移咒。” 两个孩子似明非明,正待细问,却见迦叶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的尘土,像是要走的样子,连忙道:“娘娘,您别走,我们还想跟您学些法诀……” 迦叶顿时回首:“你们叫我什么?” 弟弟被迦叶凶狠的样子吓住了,哥哥却眨了眨眼道:“迦叶哥哥,皇帝叔叔说这样叫您一声便赏百金呢。” 迦叶:……赵睿这货皮又紧了。 (全书完喽~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真心感谢,曾经以为没人看,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给自己写好了,哈哈哈,终于写完了,其实今天没有计划要结文,感觉还要几天的样子,但是突然就来了,我还和群里姐妹们开玩笑说像是生孩子,她们说是早产,写到这里,觉得没有必要再多写了,虽然很多地方都没写到,但是对于男主和‘女’主已经够了。好像订阅超过总章30%的亲可以投评价票,拜托各位顺手投一下哦~计划月底开始传新书,期待各位的继续支持~三鞠躬感谢一路相陪!太感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