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 楔子 认识这个男人,是从声音开始。 那是一个燠热难耐的午后,她发现手机不在身边,开始回想早先待过的每一处,一面回头找寻,一面拨打那组熟到不能再熟的手机号码。 最初,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可怜的手机不知窝在哪个角落悲鸣,无人发现。 就在她第五次以公用电话拨打时,手机通了,那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他有一道温和如初春流泉的好听音色,说话时不疾不徐,温润斯文,让另一端焦燥的心情无由地被抚平。 “您好。这支手机的主人目前不在这里,请问您…”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我就是手机的主人。” “啊。”对方轻呼一声,很快理解过来。“你的手机在Starbucks,我想你比较想知道这个。” “真的吗?谢谢、谢谢!我马上过去,可以麻烦你等我一下吗?” 另一端沉默了会儿。 急性子的她,等不到响应,立即又道:“不然这样好了,手机要怎么处理随便你,只要把SIM卡留给我就好…” 对方讶然失笑。“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姐贵姓?” 她病把邸?br> 类似的搭讪对白听多了,这句一点都不陌生,如今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乖乖回答:“岳。姗姗来迟的姗姗。你等我,我请你吃饭,请放心我不是从网络跑出来的恐龙妹,保证不会让你多花一笔收惊费,手机上的照片可以证明。” 而后,她再度听到那阵低浅的轻笑。“你的自我介绍…我怀疑谁敢等你。” “…”很难伺候耶他! “姗姗来迟的岳小姐,我只有十分钟,来不及的话,手机请向柜台索取。” 结束通话后,她还当真留意腕表,在第十一分匆匆赶到。 她早先坐的座位,空空如也。 于是她依言至柜台询问。 “岳姗姗小姐吗?这是您的手机。” 她从柜台人员手中接过手机,问道:“那位先生人呢?” “他刚走喔!啊,那里那里,浅蓝色衬衫那个…”顺着柜台人员的指示望去,他站在路口等待绿灯,低头拨打手机,由玻璃窗内望去,隐约勾勒出俊雅侧容。 贬记住他,是因为方才推门而入时,她正巧与他擦身而过,视线曾短暂停留在那张过分俊美的面容上,小小报痴了两秒。 她没多想,抓了手机往外飞奔,当时的念头很单纯,只是觉得,至少要当面跟他道声谢。 同一时间,他结束通话,越过马路,往来人潮阻断去路,她追了几步,已不见那道浅蓝色的身影。 这是与他第一次的相遇,短短数秒间擦身而过。 寻回手机后的一个礼拜,适逢百货公司周年庆,她也找了一天前去执行她的败家计划。 血拼了一整日,提着战利品离开百货公司,在捷运地下街喝杯咖啡歇脚,顺道清点她的败家清单,这才察觉异样之处。 有一袋不属于她购买的物品…一套粉色的女性贴身衣物、两瓶具有舒眠功效的精油,而她另一袋物品则离奇失踪。 任她如何想破了头,都想不出这乌龙事件是如何发生、何时发生! 难道…是在试穿内衣的时候? 多出的纸袋内,还有几张顺手丢进去的发票、一张未寄出的会员回函资料,上头的名字是“范如琤”。 于是她猜,对方应该是个女孩子,这让她新购买的内衣裤在人家手上的事实,减轻了些许不自在感。 她在那张会员回函数据上看到联络电话。有手机号码,那就好办多了! 她马上拨出,电话在响五声后被接起。 “您好,我是范如琛。” 传入耳膜的,是一道有如春风拂掠、温淡轻浅的好听音色,并且要命的耳熟! 比对上头填的名字,应该没有错,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管这名字多女性化、声音多柔和、多好听、多有气质、多令人沈醉,都绝绝对对是标准的男人声音,怎么也不可能被错认为女人啊! 可…男人买内衣干么?难不成有变装癖? 她目光死死盯着袋子里粉红色内衣和蕾丝小裤裤。 “呃…范…那个…”先生还是小姐?她一时不确定了。 能够变装变到成为内衣专柜的会员,也算“一路走来始终如一”吧?! “您哪位?”对方有耐性地再次询问。 “呃…那个…是这样的,您今天有来逛百货公司吧?我这里发现一袋不属于我的…﹃物品﹄,我想可能是你的。” 另一端始终静默着,她猜,是难为情?或者…没勇气承认? “也、也没关系啦,不然我按照这张会员数据上填的地址寄过去…地址是正确的吧?”怕对方困窘,她万分善解人意地提出变通方案。 懊一会儿,对方终于有了响应。“那么,就麻烦你了,请将地址回传过来,我会将您的物品寄回。” 捷运进站的哔哔声响,随着温润男音传过来,她听见了。 他也在捷运站?这里是离百货公司最近的捷运站,所以他们极可能在同一处。 “那么,再见了,姗姗来迟的岳小姐。” 他怎么知道她叫什么名…等等! 一瞬间的领悟,令她惊跳起来,差点翻倒桌上半口都没沾到的热咖啡,声音比她的思考速度更快冒出来。“等一下!” “嗯?” “不要挂,你听我说喔!” 一手拎购物袋,急急忙忙往捷运月台飞奔,迫切得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迫切,脑中还得拚命想找话题合理化她的拖延。“那个…我只是建议啦,那个品牌…不太好穿。” “什么?”他微愕。 “我是说,你买的内衣,我以前穿过,它的钢圈会压到肋骨,穿起来不太舒服,你不知道吗?” 他呛咳了下,声音透出一丝古怪。“你觉得我应该要知道吗?” “我想也是。”他要是知道就不会买了。“那我告诉你,它很不挺,穿没几次就变形,C罩杯看起来变B罩杯。” 他咳了咳,似在隐忍什么。“是吗?” “是,我诚心地建议你,换个品牌吧!”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建议。”他顿了顿。“还有事吗?” “喔…”挖空脑浆,她愣愣地回答:“…没有了。” “那,我挂了。” 快步踩过几阶手扶梯,列车进站,她由高处一眼便在人群中认出那道高瘦修长的浅蓝身影。事后回想,连她也无法理解,为何能仅凭一眼,就认出那个只在视线停留过两秒的男人。 他合上手机,跨步走进车厢。 “范…”她张口,倒也没真喊出声,气喘吁吁奔下手扶梯,列车正好关上门,如同上一回,视线不曾与她交会过。 她愣愣地呆立原地,一瞬间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以及…胸口浅浅地、无以名状的失落。 事后再去回想,同样觉得自己很白痴,又不是在拍偶像剧,玩什么你跑我追的错过游戏?超蠢的。 当时,她只要告诉他,她也在同一个捷运站…就算不是同一个捷运站,说要把东西送去与他换回来也合情合理,请他等会儿就行了,何必净说一堆言不及义的蠢话? 包久之后,与死党谈起这件陈年往事,对方说… “你这个人,常常有那种令人发毛的诡异第六感,考试的题目、乐透的号码,潜意识超准的!” “这跟我们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喊他?” “…”她答不上话来。 死党意味深长地瞄她一眼。“因为,你早就有预感这个男人会拒绝你。” 包久、更久之后,再去回想,方才惊觉,原来命运早在一对男女初遇时就注定了,从一开始,就是她在追着他跑,往后的许多年,不曾改变。 这一辈子,她注定追逐着他,悲与喜,随他摆荡。 第一章 这家咖啡店开张约莫半年了。 她观察那个男人,也观察了半年之久。 他固定在周末前来,点的饮品不固定,不过从没有点过咖啡。 他来的时候都在下午时刻居多,选择靠窗的位置,有时带上一本书,有时专注写点东西,有时则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沈思。 他每次来,通常是待上一个小时,离去时会外带一块小蛋糕。 整整半年! 她再也找不到比他更规律的男人了,身为咖啡店老板之一的她,实在该颁给他一张风雨无阻的VIP会员卡。 她与他,从未有过正式交谈,连视线的交集都少得可以用五根手指数出来。 她以为,她在异性眼中算是有吸引力的,每当她留守店内,借机攀谈、邀约的男客不在少数,而他…总是安静地来,安静地离开,从不多话,不曾刻意纠缠。 一开始,对他只是好奇,到后来,放在他身上的目光愈久,愈是无法再移开,一颗心,蠢蠢欲动。 那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她想,任谁都无法否认这一点,那张清华俊秀的面容,只要见过一次,就很难忘怀。 第一次,寻回遗失的手机,与他两秒钟的交会,俊雅容颜印入脑海。 第二次,捷运月台错身而过,记住了颀长俊瘦的身形。 第三次,店面开张后的一个月,那道莫名悬念的身影再度出现眼前。 他没有认出她来。 也是啦,目光从未与她交集过,又怎晓得她是哪根葱、哪株蒜? 三度见到他,心情莫名地雀跃,连她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在雀跃个啥劲儿,无法否认的是,她真的很开心能再见到他。 一开始,她没鲁莽地上前去攀谈,怕对方觉得唐突,拖到最后,就更没勇气、也没借口了。 一天,又一天。 整整半年的时光,她悄悄看着他,却从不敢有进一步动作。这要是让她那群损友知道,一定会笑到满地找牙。 耙怒敢言、直率大方的岳姗姗,几时变得这么俗辣了?她曾经在课堂上,不卑不亢地与授课老师辩论相异观点,博得满堂彩,也可以与追求她遭拒的男人大方相处,最后还能成为好朋友,更能够与鲁汉子学长称兄道弟,灌啤酒、球场玩斗牛… 不过就是想认识一个男人嘛!有什么好扭捏矜持、裹足不前的?像个婆娘一样不干不脆… 虽说…她本来就是婆娘啦! 埋首在柜台后头整理帐目的她,第N度悄悄抬眼打量他。今天的他,有点不太对劲,气色似乎欠佳,偶尔听他掩嘴轻咳。 生病了吗?最近气候不稳定,一不小心很容易就染上流行性感冒,不晓得看医生了没有? 看着他桌上的饮品,她思考了下,招手唤来店内的工读生。 “小妏,送一壶热桔茶到三号桌去,就说店里招待的。” “好的,岳姊。” 她再度埋首帐目,不一会儿,小妏端了热桔茶过去,与他低声交谈了两句,指指他后方的柜台,他回眸望去,正巧与她适时抬起的目光交接。 她本能地送上一记微笑,突然肢体不太协调,手肘撞到收款机,弄翻一盒回形针。 喔,好痛。 她皱眉,揉揉手肘关节,弯身捡拾一地的回形针。 不晓得…她刚刚那个笑容会不会不够自然? 逊哪,岳姗姗!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只是看你一眼而已,又不是邀你上床,干么脸红紧张,心跳一百的?! 她掩面,懊恼。 愈想愈丢脸,也不晓得哪来的勇气,她深呼吸,站起身来,冲动地迈出半年来迟迟跨不出的那一步。 “这个…是我们店里推出的新口味,你尝尝看。”一盘小蛋糕推到他面前。她真佩服自己,第一次跟男人搭讪,而且还用这么逊的借口,居然还能说得镇定自如,莫非她有这方面的天分? 对方由书本中抬起头,目光由那块白巧克力奶酪蛋糕移向她,面露一丝困惑。“为什么?” “给老顾客的招待。吃完请给点建议唷!”她猜,刚刚小妏应该也是这么说的,“老顾客”三个字实在是很实用的借口。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谢谢。” 呃…冷场。 他再度将视线拉回书上,接续方才中断的那一页。 败明显是谢绝攀谈的意味了,她应该要识相地走开才对,以免对方误以为她是没有男人会死的花痴… “你看过医生了吗?”不受控制的嘴硬是溜出这一句。 翻页的动作顿了顿,他微讶地抬眸。 “你…气色不太好…我是说,喝热桔茶好了,生病的话,就不要再喝冰的了。” “我只是忘了说要去冰。”原先点的水果茶其实只喝了两口,他不是那么铁齿,故意挑战身体健康的人。 “…喔。”然后咧?既然对方很识时务,她好像也没什么好啰嗦的了… 一瞬间词穷,完全接不上话来。 二度的冷场,饶是她再迟钝,都看得出端倪。 要嘛,就是这个男人缺乏聊天的天分,会不自觉把场子搞冷,再不,就是相当谙于此道,懂得如何不让话题接续。 这男人…把拒绝的艺术发挥得极巧妙。 “那…不打搅你了…”她摸摸鼻子,自己识相地滚蛋。 男子顿了顿,轻缓补上一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谢谢。” 她愣了一下,才领悟他是在回答更早那个问题。 “没事就好。”她点头,安静地退开。 必到柜台后,她才发现合伙人兼死党不晓得来多久了,显然看戏也看了有一段时间。 “容我请教一下,如果我没看错,你刚刚似乎在钓男人?”孙沁妍好有礼貌、好谦虚地求教。 “…”对,你的眼睛没出问题,是在钓男人啦,怎样? “看你这表情,出师不利?”稀奇!居然有不买她岳姗姗帐的男人! 通常,不用她开口,男人就自动自发黏上来,随随便便一个眼波流转,死在她石榴裙下的烈士是以卡车为单位来计算。 居然有男人能不被眼前的娇美姿容、曼妙身材所惑,孙沁妍竖起大姆指,对那男人多了几分敬意。 “喂,你干么!”岳姗姗大惊失色,急忙挽住欲往柜台外移动的好友。 “去认识一下咩,你紧张什么?”她好奇啊! “拜托,你别闹了!”岳姗姗快吓死了。她们接二连三轮番去烦他,人家搞不好当这一屋子全是花痴女,要不把他吓跑她随便她! “不过去聊两句而已,干么这么小器…” “他喜欢一个人安静独处啊…好啦、好啦,晚一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拜托你别玩了…”她不想把他吓得再也不敢踏入这里一步啊!就算被拒于千里之外,远远欣赏花样美型男,也是一种视觉享受,她不想连这个机会都失去。 叩叩! 长指轻敲两下柜台桌面,她顺着优雅修长的指尖往上望去…喝!他几时站在那里的? “结帐。”同样是那道波澜不兴的温嗓,简洁地道。 两个女人像疯婆子一样在那里拉拉扯扯的景象,一定全被他看光了。她赶紧拉拉衣服,重整面容,一秒内迅速回复端庄姿态,微笑问道:“要走了吗?” 孙沁妍朝天翻了翻白眼。 这不是废话吗?都说要结帐了,不是要走,难不成还续杯? 真想向客人解释,他们店里的人员真的不是每个素质都那么低的… “咦?不用那么多,热桔茶和蛋糕是招待您的…” 男子没理会,坚决推回纸钞,有礼地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去。 人都走远了,见她依依不舍的目光还收不回来,一脸的留恋惋惜,孙沁妍忍不住再翻白眼。 “我非常确定,你思春期到了!” 真难得,同窗数年,围绕在她身边的绝大多数是男人,无论是追求者还是哥儿们,总之异性缘好得不可思议,就是从没见她跟谁来电,流露出这种怀春少女式的愚蠢恋慕,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岳姗姗收回目光。小妏正在收拾三号桌,原先的冷饮没再动用,后来才送上去的热桔茶喝掉了,那块白巧克力奶酪蛋糕他没动用,但是让她以纸盒装了外带,所以今天他没再多买其它点心… “好了,现在你可以从实招来,到底奸情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哈哈哈…” 停不住的大笑,从咖啡厅的休弦里传出。 “喂,你是笑够了没呀?”岳姗姗一脸困窘。有那么好笑吗? “还、还没。”孙沁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揩揩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妈呀,这实在太好笑了…” “笑点在哪?” “处处都是笑点!”孙沁妍吸了吸气,好不容易稳住声音。“你真的很天兵耶,没事跟一个陌生男人扯内衣的舒适性,他若不当你是花痴,也会以为哪家精神病院门没关好。” 最白痴的是,还问人家:“你不知道吗?” 除非他穿过,否则谁会知道啊!超无厘头的。 岳姗姗抿抿嘴,闷声咕哝:“啊就不知道要扯什么啊!”不然谁愿意像个没脑的笨蛋? “然后你就遮遮掩掩,偷偷看了他半年?”难怪这家伙排班时老是坚持星期六留守,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超小器的,有帅哥也不报她养一下眼。 “对呀。”今天有小小突破一点啦,至少有交谈个两句了。 孙沁妍斜眼瞟她,像看外星怪物一样,上上下下打量。 “孙小姐,你干么?”眼神真诡异。 “你这症头…看起来很像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外加暗恋耶!”当她说到这男人第三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眼神散发出的五百万伏特亮度,简直像中了亿万乐透一样。 暗、暗恋…吗? 是不是一见钟情,她也不晓得,不过这半年,心思真的老绕着他打转。 这男人,给她一种沈晦如谜的感觉,身上带着一抹近似幽寂、蛊惑般的吸引力…她也说不上来,但那股特殊的气质,就是莫名地抓住她全部的注意。 “所以…”孙沁妍神色一整,一本正经地拍拍她的肩。“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应该有女朋友了,而且很亲密!” “咦…啊?” 惫咦!她这死党真的是美色当前,智商归零耶! “不然他买女性内衣做啥?你还真当他有变装癖啊!” “唔…也有可能是帮家人买的啊…”她小声反驳。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吗? 孙沁妍反问:“所以你会让哥哥帮你买贴身衣物?” “…”一句话堵死了她。 “这不就得了!”孙沁妍斜睨她一眼。“除非你想横刀夺爱,那就另当别论。” “…”她哪敢做这么缺德的事。 “所以啦!奉劝你,别想太多,OK?”宣告结案,拍拍她的肩,起身干活去。 “…” 孙沁妍这张乌鸦嘴! 埋头郁卒地敲着收款机帮客人结帐,眼角余光瞥见三号桌的一双俪人,岳姗姗简直是以平均十秒一次的频率在心里诅咒死党。 自从那天与他有过简短交谈后,他仍是固定每周六的下午出现,她会招待他一样小点心或蛋糕,他也会欣然接受她的推荐,并坚持付帐。 虽然,那些小点心他一次都没动用过,但都会记得带走。 目前,她非常享受这种共有的小甜蜜,两人之间的对话,也稍稍长了一点,持续了一个多月后,直到今天… 他不是一个人来,她也终于晓得,他那些一口都不曾吃过、却总不忘外带的小蛋糕,是要给谁的。 呜!惫有比这更惨的吗? 自作多情也就罢了,最后还发现,她示好的心意,成了他宠另一个女人的心意。 “今天,有什么特别推荐的吗?”他问了。 惫要她推荐给他宠爱的女人…简直有够残忍。 想归想,嘴角还是很ㄍㄧㄥ地挂住那抹浅笑。“有的。香橙轻奶酪蛋糕,可以吗?” 他沈吟了会儿。“可以。再给我一份总汇三明治。” 他还没吃吗?都下午两点了! 于是,她亲自去张罗,添加丰富的配料,还悄悄将三明治多夹两层,成了豪华三明治。 他将送上来的三明治,推向对面的女孩。 女孩脸都皱了,而她…心都酸了! “快吃。谁教你中午吃那么少,不许讨价还价。” 女孩温驯点头,一小口、一小口很秀气地吃了。 他拿出带来的书,一如既往地安静阅读,其间,总见他不时抬眼留意对座的女孩,轻声哄人。她偷偷观察了他半年,还没见他露出过这么温柔的神情、对谁说过这么多话、投注这么多的注意力。 女孩觑他一眼,见他没留意,以刀叉拨掉三明治里的小逼瓜丝,总算努力吃掉了两层。 男人再次抬起头,当然没忽略她垂涎的目光一直在瞄他左手边的小蛋糕。他轻笑出声,将小蛋糕如她所愿地推过去,再接收她吃不完的三明治。 那种不需言语的契合,在每一个举动、每一记眼神流转中展露无遗,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 懊啦,她承认心里是有一点点酸酸的失落感。 再不情愿,也无法不认同沁妍切中要害的精辟分析…他真的有女朋友了,而且看起来是很认真,是会娶回家去的那一种! 臭小妍,说话那么准,干脆去庙口摆摊算命好了! 他今天待得比以往久,女孩不知几时挨到他身旁去,枕着他的肩,面向斜对面的社区公园,昏昏欲睡。 他不时地探手摸摸女孩额头,她似乎生病了,他拆了白色葯包让她吃掉,偶尔关怀探问,举手投足间尽是显而易见的怜惜。 “还想去逛街吗?或是要回家休息?”她去添茶水时,听他问了这么一句。 “逛街。”女孩轻轻回道。 “那好吧。”他怜爱地摸摸女孩的头,拆掉她微乱的发辫重新绑好,修长十指穿梭在发丝间的温柔,几乎要教她为之嫉妒。 原来他不是天生就淡漠少言的,他温柔起来,简直可以融化全天下女人的心!只可惜她不是那个幸运儿,那道专注眷爱的凝视目光不在她身上… “麻烦你,结帐。” “呃…喔。”她回过神来,接触到他略带困惑的目光,大概也察觉她今天特别恍神吧。 “麻烦你,再外带一份同样的蛋糕。”或许是留意到女孩很喜欢,于是给予了这样的眷宠。 她领悟得心酸酸。“没、没有了。” 他略略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再追问下去,结完帐,牵着女孩的手离开。 她怎么敢告诉他,其实,那些小点心是她特地去请教厨房的师傅,极尽巧思为他做的,独一无二,还以为这是他与她之间,独特的小联系… 呜…好丢脸!她怎么会这么自作多情? 目送那牵手相依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她轻轻叹了口气。 唉…真的该死心了。 第二章 这家咖啡店开张半年多了。 它就开在距离住家只隔一条街的地方,原本是一家日式料理店,但不知是地段因素还是料理 不合消费者喜好,不到三个月便以歇业告终。 棒一阵子经过,发现它重新装潢,那时他并不特别在意。不到一个月,再经过时,它成了一家 咖啡厅,精致的招牌上,写着“午后,两点一刻。” 败巧地,那时抬手看表,正好便是午后两点十五分。 他不喝咖啡,但是由外头看去,里头给了他宁馨舒适的感受,于是,他迈步走了进去,点了一杯薰衣草茶。 他爱上了那里。 此后,他习惯了每个礼拜的周末前去,或许这么想有些奢侈,但那是一周之中,他唯一允许自己抛开所有的包袱 无论身体或心灵的,允许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单单为自己而活,那是唯一属于范如琛独有的时光。 原来,没有负担的感觉,如此舒心。 夜里,他总是睡不安稳,却在那里,意外陷入无梦的深眠之中。 醒来时,身上多了件保暖外套。他困惑地抬眸,柜台内那名容貌标致的女子朝他拘谨地笑了笑。 他看得出来,店内的服务生对他充满了好奇,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烦扰过他,或许是训练有素,也或者是那位美丽 的女店长的叮咛。 她清楚他不想被打搅,因此,也只会在他偶然抬眸时,给予一记温暖笑容,没有过度的热情与攀谈。 他喜欢午后,两点一刻。 喜欢这段被不干扰的宁馨时光。 而后,他发现每回去时,店内客人时多时少,但是靠窗最为幽静的三号桌必然是空着的。当他到来,她会拿走桌上的预约 牌子,亲切招呼他。 他记得,曾不经意地听女工读生喊这位善解人意的女子一声“岳姐”、 直到那一次,吃了感冒葯,再加上前一晚没睡好,精神状况稍差,而后,服务生送来热橘茶,说是店长招待。 他很意外,她会留意到这些细节,甚至问他:“看医生了吗。” 那是她第一次,在非必要时刻主动上前,温暖的子眸光透着关怀。 而后,她开始会推荐他一些不错的小点心。他不吃甜点,但琤琤吃。 最初,是姑且听之,后来发现,她推荐的那些点心小妹爱极了,用它来和琤琤谈条件,效果出奇地好。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那记如春花绽放的笑容略略失了颜色。 别问他差别在哪,笑容依然是笑容,但就是少了一点以往那种热力四射的感觉,淡淡的,倒真有点像是 职业式笑容了。 她仍然会推荐他不同的甜点,他不是笨蛋,几次下来,总会发现那些甜点是从不曾出现在冷藏玻璃柜内的非卖品。 女人的心意,隐晦而朦胧,他没道破,倒也不是全然的无知。 这一日前来,迎面而来的是另一张不甚熟悉的笑脸,他颇意外见到的人不是她,一时间小小楞了下。 三号桌已有其它客人,只剩靠近柜台的座位。 他安静啜饮那壶桂花蜜茶,享受独处的宁静时光,一本《暮光之城》大约看了五分之一,挂在玻璃门上那只陶制风铃发出清脆声响,随风传入耳中。 “岳家姑娘,姗姗何来迟?” 瘪台内的女子打趣地抛出一句,他伸向瓷杯的手顿住。 “孙氏闺女有所不知,诚乃天灾加**,无奈何也。” “**?”孙沁妍挑眉询问。 “不晓得哪家的臭小表,把我的机车轮胎戳破了。” “噗…哈哈哈!看你做人多失败,得罪了多少人啊。” 岳姗姗凉凉抬眼。“孙家小妞,你挺乐的嘛!” “咳!”赶紧转移话题。“那天灾?” “来的路上,突然莫名其妙一块招牌从上面砸下来,把我吓的半死…” “没事吧?” “没啦,只是小小扭…”咦,不对,声音是从后头传来的! 扭头往后看去…喝!他怎么会坐在这里? 瞧了瞧三号桌的客人,在看看他,愣愣地张嘴。 “没事吧?”范如琛又问了一次、 “呃…没、没事。小小扭到脚而已,谢谢。”要是在以前,她一定会因为他的主动探问而雀跃得晚上睡不着,不过现在…哎,别人的 男友,没她遐想的分儿,还是早早清醒比较实在… “还是去看个医生比较好。”他认真的语气,不像是在说客套话。 “…也是啦。”无福消受这份关怀,她赶紧转身,假装忙碌地转移注意力。“我保健卡好像留在这里…” “你…”他沉吟了会儿,思考是否要证实心里的猜测。“姗姗来迟的岳小姐?” “啊,被你发现啦。”她干笑两声。 真的是她? 许久以前的事了,他几乎都已遗忘那道充满活力的声音、 “你…” “啊,中医诊所应该午休结束了。小妍,今天你顾店喔,我先走了,拜!” 有这么急吗? 被打断话头,他蹙眉,望着她左脚微跛,蹦蹦跳跳、略显仓促的离去身影。 孙沁妍见他面露疑惑,笑笑地解释。“她一向都这样,活力十足,像颗热力四射的小太阳,积极热情,行动派的,习惯就好。” 是…这样吗? 中医诊所在小区公园对面的巷子,拐个弯出去就有一间。 脚踝隐隐作痛,她抄小路,且过住宅的巷子,此起彼落的嬉闹声传来。 “原来是个白痴啊!” 嘲弄、嬉闹,看起开颇不怀好意。 她步伐顿住,眯眼分析…这可是电视古装剧常出现的痞子调戏良家妇女戏码? 这附近,近来常有中辍生结伙成群在附近游荡,如果不是玩太过头,他通常没太理会,不过这一回,好像有点太过头了。 三四名少年,看起来还未成年,却极不受教,围住一个单身女孩联手戏弄,这样就已经很超过了,还动手去抢人家的包包,女孩死抱着不肯放, 水亮的大眼睛里写满无助。 这张清灵秀致的小脸好生眼熟啊…可不是那个俊美男极尽娇宠的小女友! 她只楞了一秒,马上反应过来,上前阻止。 “喂,你们够了吧!” 男孩一手扯着包包,另一手仍抓住女褐腕不放。“关你屁事啊!走开,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居然说她是老女人!真。真***…戳到了她的痛处! 必身望了望女孩清灵纯净的小脸…她是没人家青春啦!难怪俊美男看都不看她一眼… 满腔失恋的哀怨、不爽,迁怒地发泄到嘴臭的男孩身上,她一拳揍了过去。“王八蛋,你说谁老女人?再说一遍啊!啊!十几岁就不学好,是想 进少年感化院蹲蹲看是不是?老女人我成全你!” “喂喂,疯婆子!”男孩抬手抵挡,左避右避,火大地反击回去。 看到兄弟挨揍,其余几人同时围上来,瞬间场面乱成一团。 拜她平时男人堆里称兄道弟之福,她可不是那种等待屠龙英雄来救美的柔弱闺秀,几次不爽,还曾经和那个一天到晚说要去混黑道的何家阿生学长 打过几次架,这几个家伙不带眼,敢惹她! 满腔郁闷,拿他们来练拳头! “啊…”一记侧踢,哀号声喂这次的暖身运动划上句号。 满身青紫的少年,一个个狼狈落跑,她不忘警告“再让我看到你们乱来,路头路尾我见一次扁一次!”对付死小表,不用太讲仁义道德。 她回身,见女孩跌坐地面,惊魂未定。 “你还好吗?” 女孩眨眨眼,对上她俯视的脸孔。不点头也不摇头,安安静静回视她,不发一语。 懊干净的一双眼!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干净得不染俗尘浊气,活脱脱就是一尊水灵清透的玉娃娃,连她都热不住引发保护欲,男人应该更轻易激起满腔怜惜吧! 难怪那个人会万般呵宠,看都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她忍不住妒羡女孩能得到一个男人全心的珍爱。 那现在…她是要扮演连续剧里的美丽坏女人,还是那种被发好人卡的万年女配角? 女孩白兔似的无辜神情,看起来就是好欺负的要死,有一瞬间心底的恶魔因子真的小小冒出头来,不多,就一秒而已。然后她马上唾弃自己的邪恶思想。 老天爷一定是存心考验她的道德及人性,不然怎么别人都不会遇到,好死不死就是让她撞见…害她现在为那一秒钟的坏心眼感到羞愧欲死。 暗暗忏悔了一下,岳姗姗连忙伸手去扶她。 女孩瑟缩了下,防备地盯着她。 “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确定你有没有受伤…”她急忙声明。 女孩仍是盯着她,似乎评估什么。 “不然…我叫他来好不好?”她想,女孩目前最想见到的,应该是男友吧! 女孩不吭声,岳姗姗当她同意了,捞出手机,找寻那组躲在电话薄里养老了半年之久的号码。 这位MR.范的手机号码,从捷运站那回拨出后,便一直存在电话薄里,舍不得删,也没借口打,怕对方觉得被騒扰。 “您好,我范如琛。”依然是那道柔和温嗓,浅浅滑过耳际。 “咳!”她不允许自己太沉醉,马上切入重点。“范先生,抱歉打搅你一下,你的朋友…呃,就是上次和你一起来午后的女孩子,她发生一点小状况, 可能要麻烦你过来一下。” 想了想,怕对方觉得莫名其妙,又补上一句,表明身份。“我是岳…” “琤琤!”他顿悟地惊喊,急切地打断她。“发生什么事?你们在哪里?” 即使看不见表情,由失了沉稳的音律,也能察觉他有多慌张。 “你从午后出来,直走两公尺,右手边巷子,左转到底。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啦,就有几个不良少年闹事,我已经搞定了,你不要紧张…” “我马上过去!”她完全无法被安抚,挂了电话赶来,足见女孩在她心中的分量。 “你真的很幸福”她叹口气,既然对方不说话,只好与她大眼瞪小眼。 不过那实在不是她的本性,安静没几秒,又自顾自地开口“你们认识多久了?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啊,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打探什么,只是好奇而已, 你知道的,你那个男朋友超帅,外头垂涎的人不会少到哪里去…不过他超专情的啦,对女性都目不斜视,所以…哎呦,我的重点到底在哪?” 别说对方一脸困惑地瞧她,说到最后,连她都不晓得自己在说啥。 她泄气地垂下肩。“算了,你不必理我,我去撞墙死一死好了!”觉得自己有够白目,干么跟人家扯这些有的没的… 靶觉袖口被扯住,她低头,只见两根白皙细嫩的指尖捏住它,她超意外,然而再意外,都比不上那道秀气的、轻不可闻的低哝更让她五雷轰顶… “自杀,不可以。” “…啊!”她知道自己张着嘴等人塞卤蛋的表情极蠢,但她实在做不出更多反应了。 她把她的话当真了? 可是…再如何纯真,都听得出那是一句玩笑话吧?她怎么会、怎么会以为她真的会去撞墙自杀? 眼神还透着毋庸置疑的疑虑… 脑袋搅成一团浆糊,还来不及理清思绪,匆匆赶来的他急喊一声,奔向她。 “琤琤!”第一件事,就是先确认她的安好,有无受伤。 完全被晾在一旁的岳姗姗,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心焦,突然间有些酸楚。 冰本的观察力她还有,女孩的“与众不同”他不会全无所觉,但是…纵然不是世俗认定的好对象,他依然那么在意对方,全然地包容∝护… 她僵窘地笑了笑,明白自己的存在有多么多余,识相地悄悄退开,将独处的空间还给女孩与那个眼中根本容不下其他的男人。 “岳小姐!”确定妹妹毫发无伤,范如琛必头,喊住她。 不知为何,觉得她走路好像…更跛了。他微微蹙眉。 “啊,还有事吗?” 他低头,轻声问小妹,“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一个人先回家,可以吗?” 女孩点点头。 “小心一点。有事打电话给我,我教过你的,还记不记得?” 女孩点头,双手捧出手机,证明自己没忘。 “很好。”摸摸女孩的头,目送她走出巷子,直到身影消失在右手边的大楼内,他才安心收回目光,缓步走向岳姗姗。 “走吧” “咦?”去哪? “中医诊所。”她叫扭伤了,不是吗? “可、可是…”他要陪她去? 范如琛伸手搀扶她。“你的脚,还是少使点力。” “原来…你注意到了。”刚刚那一记侧踢,她完全忘了自己脚上有上,一踢下去,哭爹喊娘的其实不只是那个死小阿。 范如琛轻瞥她一眼,没说话。 他也很意外自己会在意这突然的感触…她转身离去时,那道孤零零的蹒跚步履落入他眼中,教人莫名地不忍。 “啊…”诊室传来一声凄厉哀号。 “喔,***!你这个无照行医的臭庸医,轻一点啦,会痛、痛、痛、痛、痛、啊…”最后的尾音带着颤抖,游人不顾形象,连粗话都飚出来了。 “姑娘,请看清楚后面那一张。”他可是有挂牌执业的,以上不实指控,他可以告她诽谤喔! 范如琛在外头听见,忍不住掀开隔在诊疗室的布帘。“你还好吧?” 她整个人摊在诊疗床上,要死不活的样子,眼角还挂着两滴眼珠,脚踝肿的程度超乎他预期,看起来很可怜。 “先生,你不用同情她。女孩子不安安分分在家里绣花,老和阿生那些人混在一起,活该要讨皮肉痛。你听过女孩子和男人玩斗牛,篮球打到手扭到, 来这里贴了一个多月的葯膏,还沾沾自喜说她打赢了吗?” “靠!我就知道你是在公报私仇。”八百年前的事还这么记恨,生哥来的时候就没见他这样碎碎念,推拿手劲粗鲁的很有恶整之嫌。 “是吗?看不出来你这么强。”纤细的腰身,明明在他扶持下不盈一握,却有不输男子的坚强与毅力吗? “何止强?她专科时期学跆拳道,来这里报到得次数才多嘞!就搞不懂她一个女孩子,安安分分躲在男人背后让人保护不是很好?” “喂,老头,你男尊女卑的意识很强烈喔!要是我的另一半走斯文书生的气质路线,我自己够坚强,也可以顺便保护他,这样多好!” 老医生包扎的手一顿。不着痕迹瞥了后头的书生型美男,淡淡说了一句“原来如此,难怪和阿生混了这么多年,混不出个名堂来”她爱的根本就是 绑面那一款气质路线的 “…”她莫名心虚。“不跟你说了!” 抽回包扎好的脚,范如琛马上上前搀扶。 “抱歉。”走出诊所,他率先冒出这一句。“害你伤势加重。还有,谢谢你。”要不是她出售帮忙,琤琤势必会受到伤害,可是却连累她脚伤加重,她相当过意不去。 “哎呦,那没什么啦,又不是不认识,可以一连遇到那么多次,你不觉得很有缘吗?” 他步伐一顿,“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唔…有一段时间了。”她含糊其辞,他却奇异地看穿… 第一天。 是吗?在他踏入午后的第一次,她就认出来了? “你说的没错,那个品牌真的不太好穿。”他突然说。 “噗、咳咳咳!”她呛到。不是吧?他真的去穿! “我后来问了,她真的不太喜欢。”范如琛补上一句。 “这样啊…”她干干地挤出声音,不知所云地接口“那你可以参考我用的品牌,还满耐穿的,试试度不错,而且不管动作再粗鲁都不必担心胸型外扩…” 停停停!她又在凡么神经?嫌自己干过的蠢事还不够经典吗? 他表情有一丝古怪,似乎在忍笑。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确实有。她不太懂得表达自己的感受,所以我参考了你的选择。” 专柜小姐只在乎业绩,陪着琤琤去,也只能买到合适的尺寸,她不喜欢,他若不问,她也不会主动表达。她毕竟不是小女孩了,很多事情,就算是亲如手足, 他终究是个男人,不方便、也不了解。难以周全地照料到。 “你设想的很周到。可是…我在想,她也不能一直这样事事仰赖你,虽然你可能不介意啦,但是这样对你和她都不好,你有没有想过,要让她去看一下医生? 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医生,说不定…” 他刹住步伐,错愕地瞪着她。 “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觉得…”她泄气地打住。“算了,你当我没说。”笨蛋岳姗姗,那么鸡婆干么! 他一直没吭声,沉然的面容不透一丝情绪,可是,她仍不难由他浑身紧绷的防备姿态看出端倪。 不管她的出发点再好,对方都会觉得被冒犯吧?看来,她是说了让人反感的话了… “你女朋友很漂亮,看的出来…你真的很爱她。”她涩涩地说。 女朋友! 她低着头,盯住脚踝捆成一团的白色肉粽,没留意到他眼中的愕然。 范如琛垂眸凝视。 只要不是瞎子,都不难看穿她脸上淡淡的失落。 他启唇,有再度紧闭,选择了沉默。 “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范如琛停步,目光由前方淡紫色的咖啡厅招牌,移到她脸上,轻点一下头。 “再见。” “你…下礼拜会来吗?” “再看看。”他不置可否。 离去前,他又看了那行淡紫色的字体一眼。 这块招牌,以白色为底,淡淡的紫藤花围绕,衬着行书勾勒出的店名,雅致而不俗,他看了半年之久,已经很熟悉了。 她浅浅微笑,迈开步伐。 那天之后,她没再来过。 周六午后,三号桌始终是空桌,预约的牌子,一次都没有拿下来过。 她不是一个擅于隐藏情绪的人,这点自知之明她有,一旦对谁有好感,很难瞒过他人,爱憎分明,不懂迂回, 孙沁妍甚至是一眼就看穿了。 她想,或许他也察觉到什么了吧! 那时岳姗姗第一次,领受到这个男人的拒绝。 第三章 呛人的酒味钻进鼻间,沉重的身躯压在他身上,他想抗议,却动弹不得,映入眼帘的,是对方 贪婪婬欲的目光,也许是呛人的酒气,也许是脸上轰来得掌力,令他脑袋晕眩。 “走…开…” 他以为自己用尽了全力,喊出来的声音却细如蚊蚋,手脚仿佛不是自己的,怎么也使不上力, 粗鲁的啃咬。身上游移的手掌、在在令他反胃作呕。 能不能…谁来帮她推开这个人?他快不能呼吸了。 惫想吐… “大哥…琤琤…" 世上,仅存的信赖、仅存的依恋,就剩他们了。 帮我… “琤琤!”由无边梦魇中挣脱,他用力睁开了眼。 有一瞬间,空洞茫然的无法辨识身在何处,害怕自己仍身处在六年前那个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 夜,其实从来没有跳脱过… 他坐起神,大口大口、贪婪地吸取新鲜空气。 没有人,寂静的房里,只有他,她跳脱了… 范如琛松懈下来,将脸埋入掌心。 跳开了,那个男人成了一具尸体,再也伤害不了他,妹妹那双小小地,连看到蟑螂都不敢拿拖鞋 打的细嫩双手,却不可思议地举起酒瓶,砸的那个人头破血流。 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她是哪来的勇气。 她痛苦的闭上眼,不愿回想,那一幕画面却早已深镂在脑海,抹不去。 小妹缩在角落,动也不动,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个人的血,一直流、一直流…蜿蜒成一条河, 他出了紧紧抱住她,空白的脑海已经无法再思考更多。 那时,他真的很怕,怕那个人会突然爬起来,扑向他们… 然而,那个人没再起来过。 他平安了…以妹妹双手染血为代价,换来了平安。 在那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夜里睡不好,总是从恶梦中惊醒,而小妹夜里总是不睡,蹲踞 在他房门… 他抬起头,拭去冷汗。桌上的香氛精油已燃尽,仍是无法换得他一夜无梦的好眠。 听见外头传来细微声响,他掀开被子,下床察看。 开了门,见妹妹深夜不睡,抱膝蜷坐在他房门边。 “琤琤?” 她仰眸,眼神带着一抹惶惑望向他。 她是不是…听见了他困锁于梦魇中的呼唤? 她与他一样,始终无法完全挣脱那一夜的恐惧,有时夜里醒来,无法肯定他们是不是真的熬过 来了,总是会跑到他房门前坐着∝着,以为那个男人下一刻便会回来伤害他… 眼眶一阵热,他蹲身,用力抱紧妹妹。“没事了,琤琤,二哥不用你保护了,你放心地睡…” 她不肯定地看看他,摸摸他眼角的泪。 “对不起,琤琤,对不起…”如果早知道,要以兄长,小妹的人生为代价,她不会喊出那个 名字、不会希望他们来救他,受再大的委屈都不会… 女孩无法理解他的痛苦,只听到他的保证…没事了。 二哥没事了,所以,她可以安心睡。 闭上眼睛,在他怀里调整舒适的角度,打了个呵欠、困了。 范如琛抱起她,将她送回房,安置在舒适的枕被间,长指轻抚过她平稳的谁容,轻喃“谢谢你, 琤琤。未来的人生,换我守护你。” 不计代价。 为他做的,直至今日,琤琤都没有后悔过,同样地,曾经为她牺牲、付出的,他也不曾犹豫、 不曾后悔。 就算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即使赔上尊严。赔上人生♀上…一切、 移开目光,瞥见妹妹搁在床边小几上的画,那时她平日随手涂鸦、记录生活、心情的方式,他顺手 取来翻阅。 许多事情,问她,她不见得表达得清楚,但是她有绘画天分,那比语言更管用。 翻了最近期的几页,记录的是那日午后的惊险事件。 几名少年恶意的笑弄、欺侮,那名女子的相助…琤琤似乎对那个人印象不差。 她忍不住,又想起这个名叫岳姗姗的女子。 一个多月未曾再踏入‘午后’,连续六次不见他来,她应该懂意思吧? 这名女子对他有好感,他不是木头,多少感觉的出她试图隐藏、却又漏洞百出的笨拙掩饰。 他颇讶异与她的缘分深厚,记得最初那一次,琤琤闹别扭想吃巧克力蛋糕,那时附近并没有西点房 他绕了好几条街去买,也顺道点了大哥喜欢的点心与饮品,想顺路带过去。 在等待的当口,左手边传来手机无声的震动声响。 第一次,他没理会。 又过了一会儿,二度震动,四下无人认领时,他确定了是某个糊涂主人将它遗忘在这里了。 也许是手机主人的朋友、也或许是主人在找寻失物,于是他顺手接起。 当时的对话,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那是个非常急性子的女孩,光是声音就能令人感觉活力十足。 他评估了下,告诉她只鞥等待十分钟。 绑来,再次听到这道熟悉的清亮声律,是在嘈杂的捷运站,后方的列车正欲进站,收听质量并不是很好, 而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思考她究竟在哪里听过这道声音,没太留意她究竟说了什么。 啊,是了,是哪位姗姗来迟的岳小姐。 错过了前半段的,以至于在她跟他讨论胸罩的舒适性时,破天荒有了想笑的冲动。 要真笑出来,可就太失礼了。 不过她看来似乎很认真地建议他换品牌。 虽然不晓得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是尽可能维持礼貌响应她。 直到第三次认出她来,再去回想他惯坐的位子永远虚位以待,送上来的精致蛋糕从来不在店里的 销售目录上,留意到他气色不佳送来热饮,给他的笑容永远比其他顾客特别一点,将琤琤误认为他的女朋友时,语气里的落寞… 报了那么多的心思在他身上,要说他不懂她究竟在做什么,那就是真的是装傻了。 只是感情这种事情,他早已不再去想,不能、也不愿再去沾惹,那不在她的人生规划当中、 因此,又何必再去招惹人家女孩子的春心? 跋上画本,目光移向小妹安睡的脸容,渐渐暖了。 现在的他,只想用全部的心力守护他的至亲,错一次就够了,她不能再冒一丝一毫伤害到她的风险。 只要能换得琤琤一生安稳,要他放弃什么,他都愿意。 岳姗姗,她出现的太迟,在他亲手葬掉自己的人生,一记所有的幸福的可能之后… 她已经四十八天没见到他。 从那一天算起,今天已经是第七个周末。 其实第几个周末都一样,她很清楚,他不会再来。 今天客人不算多,整理完前一天的账目,她拿起摸布,又晃到三号桌擦拭,习惯性放上预约的牌子。 擦啊擦地,她也学他从惯坐的那个位子往窗外望去,试图复制他眼中看到的景色。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比较美吗? 斜前方是小区公园,父母带着孩子散步居多,老人伸展肢体做点小运动,阳光不烈的午后,偶尔有几个年轻人在那里打羽毛球。 他喜欢看这些? 今天阳光特别毒辣,公园没什么人,只有凉亭内一对情侣依偎着喁喁情话、还有一个女孩单独坐在秋千上… 等等! 她倒带三秒前的景象,将视线拉回去。没多想,马上拉开玻璃门,拔腿奔了出去。 “嗨,”靠近秋千架时,她放慢脚步,试图和善地跟对方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范如琤抬起头,思考了一阵,缓慢点了一下头。“谢谢。” 她是在指上次的事,她忘记说了。 岳姗姗笑出声来、 这女孩一板一眼得可爱,老得牙都快掉光了的事情,还记得该说的话一定要说。 “不用客气,你一个人吗?” 女孩奇怪地看她。“还有你。” “…”这对情侣,都有让人词穷的本事。“我是说,你等人吗?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去我店里坐坐?今天太阳很大。” 女孩肤色白皙,呆呆坐在这里,不一会儿已经让烈阳晒得两颊红扑扑了,再多坐一阵子,那身细嫩肌肤包准晒伤。 “好。”范如琤记得,她店里的蛋糕很好吃,可是二哥后来再也没带回来给她吃了,别家的,不好吃。 必到店里,她选择了上次坐过的三号桌,岳姗姗拿掉预约的牌子,送上今日准备的小蛋糕…反正,这是为‘那个人’准备的,‘那个人’ 也是拿来娇宠佳人。 女孩安安静静窝在那里,有时趴伏桌面,有时在空白画本上涂鸦几笔,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最初,她没去打搅,到后来,嗅出一丝沉闷气息,女孩似乎…闷闷不乐。 “嗨”她不由自主走到她面前。“我可以和你聊天吗?” “不太会。” 呃…什么东西不太会?她刚刚有请教她什么吗? “聊天”范如琤补充。这个她还在学。 啊…懂了!“没关系,试试看好了” 她平常是不是很少说话?预言的组合和运用…有待加强。 “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的响应时,直至画本角落那个字…琤。 琤。 她直觉想起那张会员资料上的名字…啊! “范如琤?”原来如此!她就说嘛,那么女性化的名字,怎么可能用在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想怎么诡异好不好!除非他的父母跟他有仇。 那所以呢?他没事干么报别人的名字…也不对,她喊范先生时,他表情并没有一丝不自在,所以他应该真的姓范。 范不是常见的姓,而他们都姓范,那…绝大的可能是,这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她原先以为得那样! “那个…”但急于求证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 利用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来打探事情的行为,实在很不磊落,他若是知道,感觉必然不会太愉悦,虽然她沿线邀范如琤过来真的没有什么 不良意图。 范如琤似乎不太懂得与外人相处互动,又埋首回去画她的图。 “你画得真好,可以分我看吗?” 范如琤想了想,将画推到她面前。 本来以为她是顺手涂鸦,看了两页才发现,这是生活记录,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看懂了。 “你们…吵架了?” 范如琤闷闷地点头。 “生气,痛,吃不下,他不听。”不知道要怎么宣泄,难怪她看起来好烦躁的感觉。 “来,我们一项一项来。生气,是因为他不懂,对不对?” “嗯” “好,他是笨蛋。那为什么痛?” 她不说话了,闷闷地抱着肚子。 这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私密事,所以无法对二哥说。 岳姗姗若有所悟。“生理期吗?” 因为生理期,痛的美胃口,可是那个人不晓得,以为她在耍小阿子脾气,骂了她两句。所以才会 不愉快? 不是女人真的很难理解,生理期这种痛,有时候痛起来真的很要命,她曾经痛到胸闷呕吐过, 也曾痛到嘴唇发紫,上医院打止痛针、 “你等我一下。”她进厨房,冲了一本黑糖桂圆茶出来。“我教你一个办法,以后生理痛喝这个, 败有效喔。” “烫。”她皱了皱秀气的眉。 “那你慢慢喝。” 范如琤一小口、一小口,极秀气地啜饮,岳姗姗拿出手机,打了一封简讯传出去。如果是闹意见而 出门,他应该会很担心。 范先生: 如琤在我店里,不必担心。 岳姗姗 这是三分钟前,他收到的简讯。 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七个礼拜了,他没再去过,今天收到这样一封简讯,坦白说,他无法不想很多。 为了保护琤琤不受一丝伤害,他无法不谨慎。 没得选择地再次踏入‘午后’,看到第确实…妹妹与她相处融洽。 边坐的三号桌,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没有更多热络的互动,但是这已经够让他惊奇了。 琤琤从来没有在一个才刚认识的人面前如此自在过,她总是需要很多时间适应,习惯,不会轻易 接受一个人。 岳姗姗先发现了他。 “嗨,你来了。” “二哥…”琤琤回过头,低喊一声。 “琤琤,过来。”朝她招了招手,她却没如以往般乖巧走来。也许是还在与他怄气,很故意地 又埋头回去灌她的热饮,不理他。 岳姗姗看了看这两人的僵持,只好自己先起身走过去。 “原来你们是兄妹啊”刚刚那声二哥,证实了她的猜测。 范如琛淡瞥她一眼。“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 她敏感地一僵,察觉他话中有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用多心。”语调不愠不火,看不透喜怒。 问题是,他的态度就是会让人很多心啊! 虽然仍是一贯的温淡有礼,但是眼神明明就隔起一道放线,冷的很疏离。 “你这个人一向都这样吗?什么都不问就在心里先定了别人的罪,难怪琤琤生气。” “琤琤?”她们进展得这么快?连小名都可以叫了。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少吃两顿饭没那么严重吧?你干么和她僵持不下?为这种事生气实在很奇怪。” “你以为我有多**霸道?那是因为她从早上就不晓得为什么,一直跟我闹别扭,很难沟通。有话可以用 说的,不必丢碗筷,在怎么宠她,还是要教导正确的情绪抒发方式,不是任由她耍赖胡闹,我只是在跟她将道理… 我何必跟你解释这个!”他马上打住。 其实,这当中还包括,琤琤一直对她做的小点心念念不忘,老说要吃上次的香橙轻奶酪蛋糕,他是真的被她这个强人所难的要求惹到 耐性告罄了,才会在那个丢筷子的举动下沉了脸色…但他有何必和她说这么多!她不需要了解这些。 “她就是不舒服,有不知道怎么正确抒发情绪,才会整个人很焦躁啊,你道理什么时候不讲,挑她生理痛的时候讲,哪个女人会鸟你?” 有够笨的笨男人。 “…生理痛!”他一脸错愕。 “对啦!你不知道女人很可怜,还得每个月承受生理痛的折磨吗?” “我、我不晓得…”他听过,但终究不是女人,并不真的很了解,原来琤琤是因为不舒服才闹情绪吗? 从不与陌生人说话的她,在人际关系上其实是不及格的,可是岳姗姗却能与她毫无障碍地交流,并理解她的意思? 他不能说不意外。 “你…听的懂?”琤琤在表达上,常常省略主词、连接词,用倒装句、语法不通,更何况,他不以为琤琤说的出‘生理痛’三个字, 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懂啊,她讲的是,我为什么听不懂?”岳姗姗一脸奇怪。 终归不是耍任性的料,喝完黑糖桂圆姜茶的范如琤,还是乖乖走过来了。 “二哥…” 范如琛摸摸她的发。“对不起,二哥不晓得,还是很痛吗?” 她摸摸肚子,点头。还是很痛,可是,麽有那么难受了。 “那要不要回家了?” “好”范如琤轻轻回答,跑回去拿随身包包,找皮夹要递钱。 岳姗姗阻止她。“不用了。”弯身附在她耳边讲悄悄话。“下次那个笨蛋要是不懂,你就来找我。” 范如琤不住地点头。她也觉得大哥二哥有的时候好笨。 “你跟她说了什么?”范如琛不解地问。 “女儿家的悄悄话,我干么告诉你?啊,对了,你等一下。” 她转身跑进厨房,他转而问妹妹,完全令人气结的是,连妹妹也闭紧嘴巴不回答。 不一会儿,她回来了,将一抱切成块状的物品交给他。 “桂圆黑糖姜块,用热水泡开就可以了,那比跟她将道理有用,还有…”她顿了顿,“没错,我是对你有好感,但是会邀 琤琤过来,只是拍她一个人在大太阳底下晒到中暑,完全没有其他意图,不管你相不相信。解释完毕。” 所以她现在…是在告白还是在解释? 范如琛不甚自在地轻咳了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响应。 “你听到了吗?” “…恩、”他轻不可闻地低应了声。“谢谢” 他选择忽略前半段,只回应后半段。 这表示…他相信她了吗? “哎!”转身离开前,她有喊住他,一反落落大方的态度,突然间别扭起来。“那个…你的名字…” “你不是知道了?” 有鉴于前,她本能道“我没有…”他不是相信她了吗? 不等她说完,他执起她的手掌心,轻轻写下一个字。 “琤琤,走了。”没留意深厚的人完全楞成雕像。 颁!她脸蛋**辣地烧红,留在掌心的余温持续延绕到脖颈,人都走远了,还收不回痴楞目光。 别看她说话大胆、直来直往,其实她很纯情的啊!一个不经意举动,就够害羞好久… 琛。 这个画在掌心、刻入心底的字,在往后的数年间,怎么也抹不掉,主宰着她全部的悲喜。 第四章 她想,她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爱情是如何发生的,她无从探究,只知道,这男人从一开始,就莫名吸引着她的目光,教她不由自主地一再 追寻他的身影。 彬许是那双眼如深潭一般幽邃,蛊惑了她,总觉得,里头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想探究,却什么也抓不住 反而一不留神跌了进去,在里头灭顶。 飘渺,迷离,似远,似近,牵引着她的思绪。 孙沁妍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她可以陷得这么快,毫无理性地迷恋。 可是,爱情的发生,真的有逻辑。理性可循吗? 也许是轻缓的音律,也是是一个眼神,微微蹙眉思索的模样,也许是一记温浅的笑,甚至是他沉默不说话的表情… 都吸引她啊 有一回,和哥儿们出来吃饭打屁,便谈起这件事。 拔必生喝一口啤酒,回她“心动就去追啊!吧嘛婆婆妈妈的。” “追、追他!” “难道你也觉得女人要乖乖坐在那里等男人来追,哈的半死也不能表现出来就是了?那你一天到晚喊男女平等的屁话是 鞍假的?”真是对她太失望了! “可是…喂,阿生,我问你喔,你们男生会不会讨厌太过主动的女人?” “那要看情况、看对象。” “如果是我嘞?”她好期待地凑近他。 “那你要先确认后面那片墙够不够坚固。”经不经的起她被踹飞之后的撞击力道。 “喔”花颜跨了下来。 “我是说我,又不是说他。”认识多年,明知道他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不会太修饰,她也不会介意,男的看她这样委靡不振的 居然产生一丝愧疚感,怪不忍心的。 “我是觉得啦,听你这样将,她应该不可能主动来追你,你不想错过的话,就去努力看看有没有办法让她喜欢你,不行就放弃。你岳姗姗不是 最拿得起放得下的吗?不敢不脆的,都不像我认识的岳家婆娘了。” 他这样说也对啦… 认识何必生这么多年,总算说句人话了。 “我怕我太主动的话,会把他吓跑咩。” “又不是叫你直接扑上去强奸他,你会不会想太多了!” “…”交情太熟就是这样,说话大剌剌的,她好歹也是个俏生生的大姑娘啊,讲话太直她也是会害羞的好不好… 旁晚,范如琛将晚餐食材准备好,先绕到妹妹房里,没见到人,他暂时搁下预备下锅的菜,先到外头找人。 绕了好几处她经常去的地方,没见到人,就知道她一定在‘午后’。 一开始,是他固定来这里坐上一下午,之后他不来了,反倒成了小妹试试往这儿跑。 范家人似乎都偏爱这里。 彬许,是因为这里给人心灵平静的宁适感吧?就像…年幼时,那个家给他的感觉,奢侈的温暖、 店角落的那盆白色铃兰,他记得,以前家里有一盆,摆在玄关上,靠近门口和阳台的地方,那时妈妈的最爱。 那时的琤琤年纪还很小,他不晓得她是否还记得。 他在店门口站了好一阵子。她们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肩靠着肩在同一张画纸上轮流作画,偶尔交换几句悄悄话。柜台内已有另一个 人在值班,所以岳姗姗是特地流下来陪琤琤的。 这段时间悄悄观察小来,他相信岳姗姗的善意。她真的对琤琤很好,耐性与包容度都没得挑,很多他没想到的、关于女孩子比较** 的部分,她真的帮了他不少忙。 他也没料到琤琤会与她如此投缘,琤琤没有什么朋友,每天能去的地方不外乎家里、小鲍园,能说心事的人就只有他和大哥,她不容易与谁 亲近,能过多认识一个朋友,她舍不得阻止,她太寂寞了。 他能感觉到,妹妹最近稍微活泼了些,话也多了一点点。 “二哥…”琤琤先发现了门外的他,收拾好包包走出来,顺道拉着身边那个人一起。 “该回家了,晚点大哥回来要吃饭了。” 她点头,看向岳姗姗。“一起去” 岳姗姗笑笑地回视他。“欢迎吗?” “当然。”她平日那么照顾琤琤,他没有小气到连顿家常饭都不请人家。 范家她已经很熟了,近来门槛踩得勤,连寡言木讷的范家大哥都能和她聊上几句,不过吃饭倒是头一回。 被上室内拖鞋,早一步回来的范如珩已经在厨房里忙,动作流畅地将腌好的肉丝下锅翻炒,范如琛快步上前。“大哥,我来” “咦,姗姗也来啦?这来我来就好,你去陪姗姗聊天。” 然而范如琛惫是接过锅铲。“忙了一天了,你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 范如珩抱歉地看了她一眼。 有那么明显吗?连忠厚老实的范大哥都在帮她制造机会。 “范大哥,你去休息吧,炒菜我可以帮忙。” 拍案订丁,一个洗澡,一个炒菜,一个切水果。 “吃青椒吗?”才端上桌,范如琛礼貌上仍是问了客人一声。没预期她会来,只简单准备了四菜一汤 不吃的话可能要另外再多做一道菜。 “我什么都吃,很好养。” “二哥不吃。”范如琤背后冒出来,出卖兄长。 “是吗?你挑食?”她斜睨他一眼,当着他的面问琤琤“你二哥还有什么不吃的?” “酸辣汤、宫保鸡丁、麻婆豆腐、红烧蹄髈、红油抄手、咖喱…” “琤琤,够了。”再不阻止,底都被妹妹掀光了。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啧、啧,你挑食的好严重。”难怪这么瘦。 罢洗完澡迟来的范如珩听到,补充说明。“如琛胃不好,太油腻、刺激性的食物不能吃,不辣的话她还是会吃…对了 她睡眠质量不太好,平日不喝抗眠的茶类或咖啡,另外,也不吃甜食。”要投其所好,千万别下错功夫,蛋糕、巧克力永远 只肥到琤琤。 “你们在干么?”范如琛懊无力。一大一小出卖得很尽兴,那厢配合地认真做笔记,实在是… "菜快凉了,还吃不吃?” “当然吃。”岳姗姗上桌乖乖坐好。这是他第一次尝他亲手做的菜呢,好幸福。 “你好容易满足。”范如珩发表观察所得。这样她就一脸快乐,每次提到如琛的事情,眼睛比天上的星星海亮, 她真的很喜欢如琛,喜欢到不可以观察的他都能发现,他想,从街头卖碗稞的阿婆到路尾的流浪小逼狗,应该都不会不晓得。 范如珩看了看对面的弟弟,一脸如无其事,淡然处之,完全看不透医院如何。 他不喜欢姗姗吗?那么好的女孩子,又全心全意对他,为什么不喜欢? 其实他觉得,姗姗的个性很衬如琛,她积极乐观、脸上时时都挂着明亮的笑容,沉静淡然的如琛巴她在一起,应该能多少感染一点 鳖跃的生命力吧? “对了,明天我休假,要琤琤一起去逛街,可以吗?” “二哥?”她的事一向都是二哥在拿主意,大哥也会听他的,她在等他点头。 范如琛盯着岳姗姗夹来的青椒,旋即,故作若无其事地夹到右手边妹妹的碗里,还神色自若地训人“不可以挑食” 到底挑食的是谁啊! 岳姗姗把脸埋在碗里偷笑。 平日看起来成熟稳重,其实也有很小阿子的一面。 这样的发现,让她心湖泛起一圈圈甜蜜又怜惜的小涟漪。 “还是,你要一起去?”她开口邀约。 “不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她顿了顿。“小心安全,别太晚回来。” 明知道他这番叮咛是针对妹妹,她还是在心里偷偷高兴了一下。 范如琛版诉过自己,琤琤无法适应人多复杂的地方、过于陌生的环境,会不知该怎么应变,但她还是觉得应该试试看。 其实她觉得,范如琛太怕琤琤受到伤害,有点保护过头了,这对琤琤未必是好事。 她们先去看客早场电影,观众比较不多,不会给她太大的压迫感。虽然她只坐了半个小时,但也有点小收获了。 吃午餐时,邻座的男生频频将实现投向琤琤,这让她不甚自在。于是岳姗姗告诉她“那时因为你漂亮啊”男孩投来的,是欣赏的眼光。 绑来经过发型沙龙,两人一时冲动走了进去,琤琤将一头齐腰的黑亮直发打薄。为了帮她壮胆,她自己把心一横,也将一头长发给烫卷来陪她。 必到家时,已经过了晚餐时刻。 一屋子静悄悄,房里透出几许灯光。 她上前去敲门。“如琛,你在吗?” “在”响应伴随键盘敲击声一道传出来,她扭动门把,探头进去。 “你还在忙?” “恩,这份稿件月底要交。”快收尾了,这两天应该可以完成。 岳姗姗上前去,看看他手中翻阅的原稿。 他有优异的外文能力,用来从事翻译工作也算适得其所。她瞄过几次,大概晓得是类似悬疑推理那一类的书籍。 为了照顾琤琤。他选择了能够在家里进行的职业,大点家里的大小事宜。 虽然范如珩才是大哥,但她总觉得,如琛扛在肩上的担子,比谁都沉重。 范大哥坦率正直,他没想过的,如琛一定缜密设想过,而他考虑到得,如琛则是已经现在心里斟酌过八百遍了。他是用这样的谨慎周全护卫这个家, 看顾小的,烦恼大的,每次从他眼底读出一丝丝疲倦,心就为他揪的好酸好疼。 “你晚餐吃了没?琤琤说你爱吃对街的蚵仔面线,我们顺路有买回来,要不要吃一点?” 败晚了吗?他看向旁边的床头闹钟,这才发现已经过八点了,他太专注,没留意到时间。 “看你这反应就知道一定没吃。快啦,先吃一点。” “好,在稍等一会儿…”声音打住,这才发现眼前人儿变化的发型,愣愣地瞧她。 “呃…很丑吗?”岳姗姗下意识摸了摸卷发。因为是心仪的人,在他的目光子下,总有一丝丝的缺乏自信。 不丑,只是多了几分妩媚。 一直都知道她外型亮丽出色,只是她从没可以在外貌上装扮,让人忽略她本质上是个明媚娇妍的大美人,若真有心装扮, 要完完全全迷惑一个男人的目光是何其容易。 “不错”薄唇轻轻吐出这句评语,探手取来肘侧的茶杯润喉,发现里头涓滴不剩,他轻按着肚腹,起身往厨房去。 他说不错耶…只是很淡的两个字,却听得她怒放,步伐轻快地跟上去。 “如…” 接下来的画面,仿佛慢动作在她眼前播放…水杯从他掌心滑落,然后是水壶敲击地面的声响,他眉心深蹙,疼痛感瞬间抽离他的意绪。 岳姗姗屏息,看着他在她面前倒下… 白血球指数偏高,血红素偏低,还有,他最近是没睡好吗?这个肝指数是怎么回事?高得存心自杀,有慢性肝炎的人还不谨慎点?” “是∏吗?”她都不晓得范如琛有慢性肝炎。 医生从病例报告中抬起头。“你是他家人还是女朋友?” 望着病床上吊着点滴,仍在昏睡中的脸容,她放柔了眸光,允许自己小小撒了谎,编制短暂的自我美梦。“女朋友。” “那你这个女朋友很失职。” “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吗?” “以一般人的标准来看,算不上好。他有陈年胃疾,从过去的病例记录来看,他的慢性肝炎应该是长期酗酒造成的酒精性肝炎。” 他?酗酒!温文儒雅的范如琛! 这怎么可能!他根本连咖啡都不喝,她是在无法想象沉稳自律的他,会碰那么刺激性的东西。 “那…我该怎么做?” “劝他饮食正常,睡眠充足、作息规律,所有伤肝伤胃的都不要碰,慢慢调养回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送走医生后,她回到床边,轻抚他疲倦的面容。 她只听到范大哥说过,他睡眠质量不太好,没想到有这么糟,她看起来好像累坏了… 柔嫩指尖一碰触到他,他便醒了。 强撑起沉重的眼皮,范如琛哑声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才对!突然在我面前倒下去,我都快被你吓破胆了。”琤琤不在家,他三餐就不晓得要弄来吃了吗? “琤琤…呢?” “你…”她突然觉得好生气,一种会让人心疼痛的生气感觉。 他一瓶点滴都还打不到一半,就满脑子挂念家人,连昏睡都不允许自己松懈太久,这男人责任感到底是有多重? “她留在家里,我让她等范大哥回来,告诉他一声。”当时她整个人都慌了,真的无法分神再看顾琤琤。 他皱眉,撑起肘臂要起身。 “你干么?” “她一个人在家…而且,我译稿还没弄好…” “你、你这个人…好!我败给你了。躺好,我去接琤琤过来,稿子我帮你弄,范大哥我会通知他,这样可以了吗?” “不…”指掌揪握住她。“琤琤讨厌医院,请你…回去陪她。” 所以他一个人在医院自生自灭就可以是吧! 岳姗姗瞪他“我通知范大哥回家,我留在这里,其他没得商量!” 身体虚弱的他,无法与她僵持太久,叹口气,顺从地沉下眼皮。 “相信我,好吗?”办入眠的意绪,轻轻飘来这句柔缓却坚定的音浪,随着滑过眼眉的温柔安抚,他不由自主地疏开眉心,沉入 无梦的深眠中… 琤琤不见了! 不在家里,没来医院,所有平日会去的地方,都没有。 范如珩去了医院,范如琛仍在沉睡,两人马上有共识地决定不让他知晓。 “姗姗,麻烦你帮我照顾如琛,我再去找找。”弟弟住院,妹妹失踪,他现在真的是乏术,这一个深夜对范家而言,非常不 平静… 失踪惊魂记只上演了两个小时,便悄悄落幕。 范如琛醒来时,岳姗姗坐在病床旁,腿上堆着他未翻译完的原文稿专注细读,妹妹乖巧坐在一旁,身边另有一名女子低声与她交谈… 懊神奇,又一个能够与妹妹频率相合的人。 “醒了?需要什么吗?”岳姗姗马上挪开散落在床边的纸张。 女子停了下拉,仰眸望去,对上范如琛探询的视线。 “琤琤对医院有很深的不安全感,关小姐在安抚她。”岳姗姗低声解释。 “关小姐?大哥的朋友?” “很奇怪吗?”女子扬唇,浅浅一笑。 当然奇怪,尤其发生在大哥身上更奇怪。 他们家都是孤僻一族,深居简出,没有什么五湖四海的朋友,跟别提…是如此出色的朋友。 美与丑在大哥眼中没有意义,不擅与女性互动的木讷个性,没耐性一点的女孩子,相处个半小时就会直接判他死刑, 在他的交友记录里,非必要性、只是单纯往来的女性朋友几近于零。 那…这一尊可以为了他的事情,深夜不睡在医院耗得美丽佳人,有事怎么回事? “你跟我大哥认识很久了?” 女子偏头思索,“我刚上大学到现在,是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了吗?”对方看她的眼神…颇值得玩味。 “没,只是看到你,突然想起一只大哥从来不曾拥有过的水晶八音盒。”见对方颇感兴趣地等待下文,于是他道:“很久以前的事了 大概是他刚上小学那时候吧,学校附近开了一家精品店,橱窗里有一只水晶八音盒,它折射出来的光芒很美丽,由不同的光源角度看都有不同的风华。我大哥 一眼就好喜欢,每天放学都特地绕去那里,站在橱窗外头看看它,整整一年多。” “没人买下它吗?”女子好奇一问。 “不晓得,也许是标价太高,询问的人应该有,但最后都是远远欣赏,却不曾游人将它买回去过,而老板也不愿意坏了它的价值,宁可孤芳自赏。” “然后呢?” “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情,在他生日那一天带他带精品店,想买下它作为儿子八岁的生日礼物。” “范大哥应该很高兴吧?” 范如琛摇头。“他不要。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适合收藏它,那会让它失去光芒和价值。所以他依然天天跑去看,却压根儿都没想过要拥有,直到后来 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搬离了那个地方。但是他始终没有忘记童年那个八音盒,固执地认为八音盒就是应该长那个样子,其他的,他从来不肯多看一眼。” 那颗脑袋,有时候常常执着在别人不懂得地方。 “啊。”女子轻笑。“好傻气。” “是啊。” 看到她的第一眼,范如琛就想起那只水晶八音盒。 没什么原因,就是直觉地联想。 她与那只水晶八音盒一样,灵雅、剔透,光滑独绽的清韵绝美。 她不该属于大哥的世界。 他完全不难推敲出大哥的心态,那种美好到几近梦幻的存在,他会连伸手触摸都不敢。 望向她,饭入城若有所思。“关小姐,若是你,会怎么做?” “我吗?争取吧。”她答得毫不犹豫。“一天就算只存一块钱,也总有买到得一天,只要它还在,尚未属于任何人。” “我是说…”范如琛张口,没来得及回应,病房门被推开。 范如珩仓促赶来,顺了顺气。“关小姐…” 对方回眸,哭笑不得。“范大哥,我们真的没有这么不熟。”至少没有不熟到这声关小姐年初喊到年尾,来年再继续。 “啊…”范如珩微窘,局促的手脚不知该往哪摆,两颊浮现可疑的暗红。 “琤琤去修车厂找你,想告诉你二哥生病,可是去了没看到你,她就不知该怎么办了。我去的时候,看到她一个人蹲在外头, 就先带她过来了。” “对不起,害你这么忙…” “干么这么客气?我四哥劳役你当跑腿快递多少次,他也没跟你客气啊。”也只有这个老实人,才会乖乖任四哥欺负。 “啊,他没有…”范如珩想解释,又不知怎么说,完全词穷。其实,他很乐意啊… 他们后来又说了什么,已经听不太清楚,范如珩送她出去后,岳姗姗回问“你刚刚…说那个八音盒的往事,是有用意的吧?” 范如琛浅笑,没否认。 “你觉得,关小姐真的没听懂吗?”总觉得她是那种聪慧过人的女子,不可能猜不透几分。 “听不懂或没说破,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清楚这个男人会,会知道如何做,即使无心于大哥,也不会让他伤得太重。 “那你呢?”她将同样的问题回问他,“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我吗?”范如琛闭上眼睛,轻声吐出… “不能有用的事物,我以考试就不会去看它。” 第五章 "范如琛在医院呆了三天。回到家时,岳珊珊忙进忙出,连饭菜都准备好了。 “可能不太合胃口,如琛罢出院,得吃清淡一些。”她一脸抱歉的这么说。 而大哥则是私底下对他说:“她是个贴心的好女孩,对不对?” 岳珊珊很好,他晓得。 她的付出,他也感受的到,她一直试图减轻他身上的负担,这样的心意他更是不会不懂。 必到房中,他翻看整齐叠放在桌上的稿件,最后的部分,她已经替他翻译完成,只要大致修润 一下,便可如期交件。 “还可以吗?我英文程度还没你强,有些地方可能译的不太流畅。” 范如琛必望身后的她。“这个故事你看完了?” “看了,我觉得好变态。你有猜到凶手是谁吗?” “我还没看到最后。应该是死者的大嫂吧!”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大嫂待死者极好,那都是真心的啊。”虽然大哥对死者的过度偏宠曾经 令她不是滋味,但是在岳珊珊看来,死者的男友∫友、神秘网友、追求者、偷窥的变态邻居… 这些人嫌疑大多了。 整个故事从疼爱死者至深的哥哥追查凶手开启序幕,她压根儿都没有怀疑过真心待人的嫂嫂。 “哥哥的极致宠爱就是动机。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一旦被嫉妒蒙蔽双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岳珊珊怔了怔。他在暗示什么吗? “那是你先入为主的成见。”她突然觉得,这本书根本不是什么悬疑推理故事,而是投人性的心理测验吧? 随着每个不同角度看去,都有不同的凶手及杀人动机。 而他心里想的,竟是这个。 “你错了,凶手是你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最爱死者的哥哥。他有人格分裂。” “是吗?”范如琛仅是挑眉,没太在意。 其实…他根本从未相信过她吧? 她不是笨蛋,不会感受不出,他始终不冷不热,隔着一段距离看她,即使她多努力想让他看见她的真心。 他的心隔了一道防线,不容任何人进驻。 认识他的第一年,她明白地看见了这样的事实,但是,她没放弃。 相识的第一年,她走进范家人的生活,努力融入他们。迈入第二年时,她走范家几乎像是自家厨房了,琤琤完全把 她当另一个家人,范大哥也不会拿她当客人看,而范如琛,一如既往,温温淡淡,不生疏、也不会太热络,就像一般朋友那样。 她与范如琛偶尔会起争执,每一次都是为了琤琤的事。 他总是觉得,琤琤不喜欢的事情,便不忍心为难她,但她抱持的想法是,任何事情总要吃才知道结果,将她娇养在温室, 她就永远只是温室里的花朵。 这个相异的观点,吃他们摩擦的起因,她当然懂他疼惜妹妹的心情,但他真的太过保护了。 比较严重的一次,是为了琤琤出画的事。 最初,范如琛并不同意。 一旦转为商业行为,将不同于平日兴趣,可以随心所欲,她会被要求、被限制,失去单纯绘画的快乐。 “试试看啊,琤琤快二十岁了。如果她可以独立一点,你肩上的负担也会少很多。” 范如琛淡淡瞟她一眼“我家经济状况还可以,你不要费心。” 她差点吐血!“你觉得琤琤没有办法承受压力吗?你总要问问琤琤自己的意愿吧?琤琤,你想试试看吗?” 转头争取盟友支持。 “想”窝里反的小叛徒细声回答。 “如果是出版社的问题,我可以帮忙打听,应该不会有问题…” “多谢好意,但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有无经济能力他并不在意,他养得起妹妹。 “你!”他耳朵是石头刻成的吗?有够硬! “你就当我不识好歹吧。”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续倒一锅油,让她气到爆炸! “姗姗…生气。“范如琤在她气得拂袖而去后,轻轻发表观察所得。 范如琛神情未变,平静地捧起热茶啜饮。 真难得。琤琤也会留意身边人的情绪转变了,以前的她根本无法体会。 “二哥,故意。” 这一次,范如琛必答了… “对。” 气、气、气!快气死她了! 棒天来换班时,孙沁妍看到的,就是她一副吃了炸葯、满肚子火的麽样。 “怎么了?你家MR范又给你闭门羹吃了?”这一年多下来,某人的心门紧闭,免费闭门羹迟到饱的戏码,都不晓得 上演几百遍了。 “可恶!居然一副不用我多事的样子,摆明了说我鸡婆嘛!”她恨恨咒骂。 “你是鸡婆呀。”一记恶狠狠的目光射来,孙沁妍识相地闭上嘴。 事实嘛,还怕人家讲。 人家都不领情了,她还在一头热,就算范家风调雨顺、六畜兴旺,范如琛也不会感想她好不好,干么忙的自己 里外不是人。 “好啦,当我是笨蛋行不行?”反正她会向范如琛证明,她办得到、而且也做的对,让他哑口无言。 一思及此,她转而推了他身旁的好友。“那个一天到晚把你的男人,叫秦什么的,不是出版社的总编辑吗?” “把我?”孙沁妍一脸不可思议。 “干么大惊小敝的?成天缠着你,不是把你难不成认干妹?” 孙沁妍抚额,一脸“被你打败”的虚弱死相。 “小姐,他想把的人是你好不好?”女主角完全失明,当他是空气的时候,女主角的手帕交当然是最快的 快捷方式啊!她都会和范如琛的家人打成一片了,她的追求者为什么不会朝她的朋友下手? 她突然替秦浩民感到悲哀。范如琛起码还知道人家在讨好他,秦浩民在她身边瞎忙了那么久,女主角居然没搞懂他在做什么。 “是吗?”算了,反正那不是重点。“我上次好像听他说,他们有计划要推出绘本,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帮我问问他 懊不好?” 孙沁妍白她一眼,从手机里抄出号码扔给她“自己去问啊,他是对你有意思,不是对我,你一句话比我管用多了。” 瞥好友一眼,她不改爱泼冷水的本性,仍是补上几句。“虽然我现在说,你一定听不进去,但是姗姗,说真的,我觉得秦浩民 比较适合你,至少他待你比范如琛有心多了,选择他,你可以少吃很多苦。” 至少,不用辛苦地在后头追着,却得不到一丝响应。 如果她可以不要那么死心眼地认定那个男人的话… 认识秦浩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好像最初是经由沁妍得知这个人,这两年下来,有沁妍在的地方 偶尔也会见到他,她一直以为,秦浩民要追的人是沁妍,也不曾放在心上过,连名字都不太有印象。 “岳家有祖训,秦岳是世仇,生生世世不两立。”君不知,八百多年前,某岳姓祖先就是被秦氏奸人所害,英年早逝, 两姓不来往很久了,祖训不可违。 听起来就很胡扯!要说岳将军被‘莫须有’入罪,岳姗姗也不遑多让啊! “所以,我不能追你吗?”第一次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两人首度单独喝咖啡,秦浩民兴奋得前一晚失眠, 不过看来是高兴太早了。 秦浩民事隔有风度的成熟男人,虽然被拒绝…而且还是用这么鸟的方式拒绝…依然能小小地坦然接受。 他们吃过几次饭,都是为了谈正事居多,出版社确实有这方面的规划,他看过范如琤的画,很生动,也很有意境, 于是情商她为基本童话做插画,几次合作下来,也配合的极佳。 范如琛见妹妹虽然每天都好忙,可是忙的乐在其中,也就没再坚持什么。 “你和范大哥都有自己的工作在忙,你知道琤琤很孤单吗?她也需要做一点什么,让生活有寄托,进而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 那不是赚多少钱的问题,二十自信,是她对自己、还有别人对她的认同感。” 也许是岳姗姗的这番话,让他改变了主语。 他只一径担心琤琤受挫、承担压力的问题,却忽略她也需要被肯定。 有几次经过琤琤房门,听见她对岳姗姗说故事,哪些都是幼时,妈妈常告诉他们的几个床边小笔事,他没想到琤琤还记得,只可惜 说故事的功力极差,他不确定岳姗姗听懂了没,但是她说“你可以把那些故事画下来。” 这个建议获得琤琤积极的附议,这段时间,她都在忙这个,然后,岳姗姗会在几张画之间,穿插几句优美生动的图文叙述,让故事 包有意境。 两个人配合的好快乐。 琤琤人生的第一本绘本上市时,已经是半年后的事,他看见了妹妹首度真心而自信的踏实笑容。 “请你吃饭时一定要的,琤琤很开心呢!”岳姗姗站在咖啡机前煮咖啡,一面说道。 “那只是工作,与私交无关。”秦浩民坐在离柜台最近的位子,欣赏她煮咖啡的从容姿态。 “如果真的要谢的话,以后我常来这里喝咖啡,你不要赶我就好了。” “当然,还是加糖不加奶精吗?” “对,谢谢。”秦浩民端起她刚送上的咖啡,轻啜了口才续问“一直忘了问,你跟范如琤什么关系? 我看你很关心她,完全把她的事当成自己的。” 店里客人不多,于是她也就坐下来陪他聊一会。 “她呀,是我很在意的人的妹妹。琤琤开心他就会开心,他开心,我也会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你有喜欢的人了?” “是啊!”她大方承认。 秦浩民放下杯子,认真子她。“所以,我真的不能追求你了吗?” “恐怕不行。”她好抱歉地回应,“我不想放弃他。” 他点头,了解地笑了笑。“哪天你想放弃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就某方面而言,他们的坚持其实满像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他起身离去前,突然张手抱了她一下。“你那些话,容我再补充一句:你开心 我也会开心。” 不追求,是不想令她困扰,并不代表他不等待。 岳姗姗送走他,转身望见站在店门外的范如琛,瞬间呼吸一窒。 他…什么时候来的? “如、如琛…”要命,她干么要结巴啊,这样会显得她很心虚啊! “你的手机呢?” “在这…咦?”探探口袋,没有。 范如琛叹气,“在这,我在琤琤房里看到的,你要丢几次才够?” 岳姗姗接过手机,一面悄悄打量他。 平静神色没有太多变化,态度和平常也没有两样,她完全猜不出,他究竟是没看到,还是不在意? “刚刚那个人,他是…” “姗姗,你的交友状况,不用告诉我。” “…喔。”答案出来了,是不在意。 虽然早就料到,心还是微微刺痛了下。 “那你来干么,手机我晚上去再拿就可以了!”她有些赌气的呛他。 范如琛不为所动,仍是一脸浅淡的笑。“这个,送你的,这段时间,琤琤的事让你费心了。” 前两日看电视,琤琤看到那个数字相机的广告,不经意说了句:“姗姗喜欢。” 他今天便抽空去买来送她,没有其他用意,只是单纯表达感谢罢了。 岳姗姗看尽提袋里的物品,低哝:“干么花这个钱啊…”这款数位相机才刚上市,价位不低耶。 她本来想过一阵子再买的。 他浅笑。“应该的,你为琤琤做的,我很感谢。” 一定要和她分那么清楚就是了?她微感气恼。“谁要你感谢,我是、我是…” 如果她有秦浩民那么坦率利落的话,其实早就应该大大方方告诉他… “我喜欢你。”未经思索,话已溜出唇畔,等她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已经上前缠抱住他腰际。 范如琛皱眉,拉开她,退开一步。“你应该知道,这是两回事。” “我…”她知道啊,一时情不自禁而已嘛。 他沉沉地望着她。“如果你抱持的是这样的心思,很抱歉,我没有办法。” “你…难道对我没有感觉?一丁点都没有?” “当朋友,我很欢迎,但若要说其他…”他顿了顿。“如果你要听实话,没有。” 没有。 他说,他对她没有感觉。 懊惨。她原本以为,他至少对她有一点点好感的…早知道就不要问了。 接下来他有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失魂落魄地转身… “姗姗。”他喊住她。“你很好,但是,我真的不适合你。你可以拥有更多,而我能给的,太少。” 这是她生平收到的第一张好人卡。 当天晚上,她去找何必生拼啤酒,流泪庆祝她收集到的首张好人卡,也尝到生平第一场大醉,为了他。 哭过,醉过了,然后宿醉醒来,她按着痛的快要炸开的头,问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人家都明明白白拒绝她了,似乎真的该死心放弃了…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她不曾出现在范家。身为刚被拒绝的人,她一时之间还无法面对范如琛, 她会尴尬、会难堪、会…心痛。 琤琤来找她,问她:“不去了,为什么?” 她苦笑,用最简单的方式回答:“因为我想当你二嫂,但是你二哥说不可以。” 是吗?姗姗想当二嫂?她知道姗姗很喜欢二哥。 “二嫂…”琤琤领悟地点头。“我帮你。” “那就谢谢你了。”她苦中作乐地笑了笑。“你来找我,如琛知道吗?” “知道,要看电影。” 所以范如琛知道,也同意。那她就放心了。 “好啊,你等一下。”她打电话轰孙沁妍提前来顾店,然后很没良心地和范如琤手牵手去看电影。 试过多次后,固定去的那家电影院,琤琤已经不会排斥,挑到不错的片子还可以吃着爆米花把 电影给看到完。 只是,她却没有想到,明明是稀松寻常的事,却有了突发的意外,爆发她与范如琛相识以来的最大冲突… 旁晚过后,下起了雨。 琤琤还没有回来,他本想打个电话询问,但是妹妹带手机是为了让家人联络到她,去找姗姗,她一向 不带手机的。 琤琤不回家吃晚饭。 最新的这通简讯,是岳姗姗传来知会他的,很简洁。 看着手机电话薄里的那个名字,回想起最后一次见面,他说出那些话后,她失望≤伤的神情, 他终究还是没拨号。 饼了八点后,他开始担心了。 她们以前出去,从来没有超过这个时刻,今天,真的有点太晚了。 他终于拨了电话,确实关机状态。 他心知有异,撑了伞下楼,到大楼门口等待,太多纷乱的揣测,扰得他心绪不宁。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看见她们由巷口走来。岳姗姗扶着琤琤。两个人身上都没带伞,被雨淋得好 狼狈。 他快步上前,将伞移向她们。 “怎么回事?” 琤琤走路姿态怪怪的,他留意到了,伸手搀扶她肘臂,未料竟换来她低低的抽气声,瑟缩的 动作没有逃过他的眼,他迅速将袖子往上翻,手肘一片擦伤呈现在眼前。 他面色沉凝,护住背里的妹妹,不发一语地往前走。 “如琛,你在生气吗?”岳姗姗不安地喊住他。临走前那一记眼神好冷漠,他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 连话都不愿再多说一句。 他步伐一顿,回眸。“不然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你很在乎琤琤,可是你至少听听我的解释…” “我不想听你解释,从今天起,请你不要再靠近我的妹妹。” “范如琛!”这句话很过分,刺得她又气又痛。“就只因为她受了一点伤,你就把我整个人都否定了?” 是,她知道他无心于她,可她没料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会卑微到这种地步,无所谓到这种地步! ““只因为一点伤!””范如琛焙声重复,眼神极冷。“你觉得它“只是”一点伤?”我信任你,不曾阻止琤琤与你往来,你却辜负 我的信任。对我有怨,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一丁点都不许!” 她倒吸了口气,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以为…她是存心伤害琤琤? 对,他是拒绝了她,可是她有卑劣到心生不满,就拿琤琤来出气吗?在他眼中,她竟是这种人! 分不清是震惊居多、还是心痛居多,她完全说不出一句话来。 范如琛没再多说,扶着妹妹走进大楼。 “你不相信我…一直到现在,你对我还是连一丁点信任都没有…”她喃喃地、悲哀地轻声吐出,他听见了,却没回头。 懊惨…失恋已经够惨了,还被对方想得这么不堪… 那这段时间,她到底在瞎忙什么?自以为她的付出和真心,他感受的到,就算无法接受也没有关系。 结果呢?她连他最基本的信任都得不到… 岳姗姗,你好失败! 她苦笑,脑袋放空,转身一步、一步往回走。 原来,失恋就是这种会让胸口闷得无法呼吸的痛,她好像尝到了… 第六章 他误会她了。 琤琤一脸困惑地问他:“姗姗不进来?吵架吗?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当时他心太乱,没去理会。 直到数天后,他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得知了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 原来那天,她们是遇到几名不良少年抢劫,遭抢的皮包已寻获,通知她去认领,但她住处的电话无人接听, 于是便改拨另一名关系人的联络电话。 范如琛去警局领回物品时,与当时承办的警察聊了几句,得知她当时也受了伤,好好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手臂让瑞士刀划了好长的口子,也不晓得会不会留疤,还一径关心地问身边那个受轻伤的女孩疼不疼… 他无法解释,听到这些话的当下,内心是什么感觉,完全无法思考,离开警局后马上直奔岳姗姗住处。 按了门铃,前来开门的是孙沁妍。一见是他,她完全没给好脸色,一开口有呛有辣… “范先生又有什么指教了?难不成足不出户也能犯着你?” 范如琛难堪地僵默了下。“我欠她一个道歉。姗姗…很生气吗?” “她要是知道怎么生气就好了。”孙沁妍没好气地侧身让他进屋、 那时单身女子的套房,相识两年有余,有几次在他家待得太晚,他送她回来从来都是只到门口便离去, 不曾进来过,不曾给予任何一丝丝暧昧亲密的遐想空间,有事觉得,他待她比一般朋友跟疏离。 他也不懂,为何这样她依然能够执着至今… 精致屏风隔出客厅与卧房,他一眼便望见床上沉睡的女主人,也马上便明白孙沁妍话中的深意。 她睡得极不安稳,眼泪无意识地流,细不可闻的呓语声浪,隐约能辨明,那时一个名字,毫不留情拒绝了她、 她却依然挂在心上的名字… “范如琛,我真的很佩服你。从认识她到现在,我没有看过她哭,你却办到了。她是那么坚强的女孩子,父亲到处玩 女人,母亲深闺寂寞也学丈夫玩男人,每个月大笔的零用钱是双亲用来取代关怀的补偿,她还是看得开, 一个人活的坦然自在,毕业后,用那笔钱和我一起合资开了这家店。她不会钻牛角尖,只会看着自己双手里握有什么, 能够怎么运用自己所拥有的,让自己的人生过的更充实更有意义,她是这种乐观的女孩子。 遇见你以后,她整个人像个傻瓜一样栽进去,一头热地喜欢你,一天到晚为你的事情烦恼奔波,你还不见得领情。她何必? 以她的条件,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何必要受这种委屈?我不晓得她喜欢你什么,但是范如琛,她没有做错什么, 她只是单纯爱上你而已,她对你付出的够多了,你就算不感动,能不能请你也不要这样伤害她?” 范如琛一径沉默,没有回嘴为自己抗辩什么,孙沁妍说的全是事实。 孙沁妍瞪他一眼。“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姗姗换你顾,我怕店里的员工忙不过来。” 孙沁妍走后,他轻轻坐在床边,探手轻抚她汗湿的前额,有点烫,但应该是退烧了,一旁小几上有空水杯和葯包。 目光移至臂膀,他撩高她宽松的睡衣袖口,看尽秉了一层层白纱布的右臂。仅是目测,也不难想象这样的包扎面积,比琤琤 严重的多。 她那日说琤琤‘只是一点上’,没有不以为然的意思,而是她已经尽了全力在保护琤琤,让上海降到最低了。 “姗姗,对不起。”他低喃,抹去她脸上的汗与泪。 她睁眼醒来,对上他满是歉意的眸子。 泪水急涌,淹没了声音。 “对不起,不要哭。” “我不是…故意让琤琤受伤…”那是他妹妹,她不可能不在乎,可是,那时意外啊,她也没有办法预料。 “对不起。” “不喜欢我…没关系,可不可以…不要误会我…” “对不起。” “你…相信我了吗?” 那么自信、总是带着明朗笑意的女孩子,却因为他,脸上有了不确定,充满惶惑不安,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他心房莫名一阵酸。 “真的对不起。如果你还愿意听的话,我欠你一个解释。”关于他这些行为背后的解释。 他坐直身,也扶她做好,面对面相识,静默了一会儿,缓慢地开启话题… “我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大约是在二十岁那一年。她知道琤琤对我的重要性,经由琤琤来拉近我和她的距离,她对琤琤 非常的好,不可否认,这是我会接受她最主要的原因。 那时,琤琤是青春期,由小女孩变成女孩,坦白说,就算亲如手足,很多事情毕竟男女有别,多亏有她教导琤琤很多事,帮了 我不少忙,我真的很感动,也看见了她爱屋及乌,可是… 女人终究是有妒忌心的,如果你问我,当琤琤和女友,两者之间只能择其一时,我会选择谁?我连想都不必就能告诉你,是琤琤 无论你何时问我,我都只有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家人比什么都重要,或许,问题就处在这里吧,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够忍受她的 男人将她排在妹妹后面,她的重要性永远不如妹妹,长久下来,她会介意会不平会埋怨。” 岳珊珊讶然。 不仅因为她听到的,也意外他会愿意将这些事说给她听。 这些事,早有了先例,从一开始,她就用了相近于他前女友的方式来接近他,难怪他会本能地防备,用保留的眼光看待她。 “知道后来,她将那种心情转嫁到琤琤身上,背着我欺负琤琤,做些伤害她的事情,最初的疼爱之心早已被嫉妒取代…当我发现, 琤琤身上常常有伤,而且竟是来自女友,我完全没有办法接受,第一时间便与她分手了。 她很怨恨,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当时的指控。她说,我是个自私的男人,只是想利用她来照顾妹妹而已,如果不是她愿意对琤琤好, 我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忍受男友在乎妹妹更甚自己,是我亏欠她,不是她对不起我。” 原来如此! 琤琤受伤的时间点太敏感,他当然会以为她心怀怨怼,进而产生误解,这是每一个人的本能反应。 “可是,我不是你的前女友啊!我不会、也不可能伤害琤琤,我什么都没做,你就已经预设立场,这样对我不公平。”她承认,一开始对 琤琤好,多好有些移情作用,因为那是他的妹妹,可是这两年相处下来,她是真心喜爱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他应该知道,琤琤本身就是个讨人 喜欢的女孩。 “我知道,可是这些年,我一再地想,其实我前女友说的没错,我对她是不公平,要与我在一起的女人,就必须结合搜一辈子爱琤琤,照顾琤琤的条件, 接受我任何时候,第一个顾全的会是琤琤的事实,我不以为有谁做的到,即使现在可以,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呢? 长久下来,会不会如我的初恋女友一样渐渐产生怨怼,扭曲原来的心意?我不能,也不敢再拿琤琤去赌。 姗姗,我不想伤害你,从一开始,我就在等你看清事实,热情冷却,然后,你就会死心,放弃。姗姗,你为什么不?” 她的耐心与毅力,真的抄出他的预期。 为什么不? 因为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无法放弃。 “如琛,我的存在对你造成来困扰吗?”她没直接回答,反而问出这一句。 困扰吗?不,她的存在对他而言,或许一时还无法定义,但绝对不是困扰。 看见她睡梦中都在为他流泪,严密慎防的心门被敲击出一丝裂缝,泪水点滴渗透。 于是他轻声回答“我不曾这么想过。” “好,那我这样说…可能你会觉得我很厚颜,但是只要你不觉得困扰,那我就想坚持下去。 你现在不喜欢我,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没属于任何人,我就还有努力空间。” “姗姗,你何必?”他以为他说的很清楚了,他不会和任何人有感情上的牵绊。 “因为你拒绝我,不是因为我个人,而是所有女人都不要,既然不是针对我个人,我问什么要放弃? 我现在无法跟你保证什么,就算我说我不会计较琤琤与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谁轻谁重,也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毕竟人心的变化连自己 都没有办法预测,你顾虑的不就是这个吗?那还,十年,二十年事吗?我和你耗,我也想知道,最终究竟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总有一天他会相信她,总有一天,他会慢慢依赖起生命中有她,将她是为难以分割的一部分。 范如琛震动地望着她,无法置信。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哑声问。 她是在拿青春跟他赌,赌他的心,赌她的不改初衷。 值得吗?他的表情仿佛如是询问。 值得。她觉得值得。只有有机会拥有他,她就想试,他心上的那个位置,对她而言极珍贵,范大哥,琤琤,能够被他放在心上珍视的人,都那么幸福, 让他用生命守护,一旦认定了,就是一生一世。 她也想走近他心里,无论多辛苦,她都愿意。 手臂上发炎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撑着昏沉的脑袋倒向他,抬手抱住。“摆脱,一下就好,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波我冷水。” 他没有推开,扶住病中虚软的身体,垂眸凝视她。 “范如琛,我爱你。”即使被拒绝,一次两次,她还是会毅力不挠地持续告白,至少现在她明白,他并不讨厌这些。 这是认识他的第二年,流着泪,爱的好辛苦。他眼里依然没有她,可是,已经陷得太深的她,还是不想放弃… 到了认识范如琛的第三年,范家门坎已经快要被她踩平来,琤琤喊二嫂早就喊得习惯又顺口,有时她来遇到范大哥在厨房,接锅铲也接的很自然, 范家的饭碗捧的稳稳的,完全不被归类在客人行列。 只有那个男人,还是没表示什么。 无所谓,她岳姗姗别的没有,就是时间多,耐性够! “喂,这一段我看不太懂,翻译一下。” 埋首翻译稿的范如琛抬眼,将视线移到她指的段落大致看了几行。 是一段描写男主角感情转折的心理戏。 有时她更明目张胆,直接指着主角的示爱句子叫他翻译。 最好她真的看不懂,要是连那句被全天下恋人讲到熟烂的句子都看不懂,他怀疑她得从二十六个字母开始重修。 “是什么意思?”她眨眨慧黠的明眸问道。 他微窘,言辞闪烁地轻咳了声,“我也不太懂,要查查字典。” “是吗?”她笑笑地不以为然,由着他去装傻。 开始接罗曼史的稿件翻译是半年前,那时,刚好秦浩民出版社那里,需要定期的罗曼史稿件翻译人员,问她有没合适的人,她马上就 想到范如琛。 老是接触那种杀人弃尸又充满城府心计的书籍,再健康的思想都要看的心理扭曲了,多看看爱情罗曼史,看能不能潜移默化一下,多点 风花雪月的细胞,也看看身边的她。 “女人,心机真重。”何必生吐槽她。 对了,提到何必生,她不得不所,她想到意外他居然会与琤琤走在一块儿,她压根儿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原来他喜欢琤琤这种像瓷玉娃娃、灵气秀净得女孩子,她还以为这个鲁男子最受不了女人,尤其是这种需要小心翼翼呵护,力道重一点 贬怕捏碎,说话大声一点就会被他吓哭的女孩子呢! 看他把琤琤宝贝的要死的模样,她就觉得好笑,认识这个人这么久,也不曾见他为哪个女人伤身、费心讨好过。 阿生的人格她是信得过的,如果是由他来守护琤琤的话,她想,琤琤必然会很幸福。 在这方面,她绝对力挺哥儿们。 只是,她没想到,将近一年没与范如琛争吵的她,会为了这件事,再次与他闹僵,许久不曾对她说过重话的他,甚至对她撂话说:“你只是个外人,当然可以说的 败轻松,反正最后被辜负,受伤的不是你妹妹!” 她很气!这个范如琛,真的非常有将她惹毛的本事。 她气得好些天不去找他,满腔郁闷无处排解,又一通电话CALL何必生出来陪她拼酒。 懊歹她也是为了他的事才和范如琛闹翻,陪她哭一哭不为过吧? “王八蛋!他居然说这是他家的事,与我无关耶!”所以琤琤那声二嫂是喊假的,她疼琤琤、爱琤琤也是在爱心酸的就是了? 她也希望琤琤幸福啊!膘蛋! 忙了三年,人家还是把她当外人,界限画的清清楚楚。 心情恶劣地连续干掉三罐啤酒,何必生看不下去了。 “那时气话吧,吵架本来就没好话。”替未来二舅子说句话,巴结一下。 “他不相信我,连我全力担保的朋友都不相信!”三年的努力,白搭! “有啦,他有信啦,他最后还是让我进他家门了。”是看她的面子哦。这样有没有比较欣慰一点了? 岳姗姗极度心里不平衡地呛他。“你入赘啊,进什么家门!” “如果琤琤喜欢的话,要入赘、也是可以啦…”他不反对哦! 扁是那句话,就够她踹死他一百次。 妈的!居然在失恋的人面前摆出甜蜜小彪男的死样子,他还是人吗? 拔必生发现,她根本是吞了炸葯,他今晚不管讲什么都错,失恋的女人果然很青番,还是他家温柔 痹巧的小成成最可爱,哪像这个没气质的番婆… “何必生,给我收起你的表情,要想心上人回家再想!”当她的面耍什么甜蜜啊,存心讽刺她把这个男人把了三年还把不到就是了? 不,他要更正,连不说话也有事。 算了,这颗炸葯是范如琛喂食的,没理由被炸的人是他,他决定了…各人造业各人担! 收完最后一通甜蜜简讯的琤琤,带着满足的笑容乖乖睡觉去了,大哥不晓得为什么,最近也好晚才回来,范如琛必到房中, 一室静悄悄。 看了看床头钟,十一点整。 以前的这个时候,通常会有一桶电话进来,对他说… “如琛,该睡了,你肝不好,不要再熬夜。” 他常常一投入工作,就会专注的忘了时间,再加上长年以来睡眠质量不佳,真的上床就寝也不见得能睡得很好,也就习惯少眠了。 而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久而久之,还真的养成准时十一点就请的习惯。 其实,她再就可以不用来电提醒了,他的生理时钟自会告诉他,可还是习惯了在十一点接到她的电话,闲聊几句,有时言不及义, 但心会莫名地踏实,让他能安稳就睡。 有时入眠,缠绕他的已经不是昔日梦魇,而是她。 “如琛,不要皱眉。” “如琛。这句话怎么翻译?” “如琛,我最近在跟小妍学打毛线哦,打一条围巾送你好不好?” “如琛,你心情不好吗?什么事?告诉我啦,我陪你一起商量嘛!” “如琛,你是不是又胃痛了?葯有没有吃?脸色看起来好差,我会担心耶!” 那道清甜而充满活力的嗓音,总是无时无刻,充斥在他的生活中。 “我这样常常打电话给你,你会觉得很烦吗?”有一次,她突然带着不肯定的渔区,问了他这句话。 爽朗乐观的她,即使变得如此没自信?小心翼翼的表情,一瞬间,难以理解地让心房揪了一下。 “不会。”他想也不想,脱口否认,而后,再度看见她露出熟悉的灿笑。 他还是习惯这样的表情挂在她脸上。 前阵子正逢花季,她和琤琤约了上山赏花,无巧不巧,琤琤正好生理期不舒服,根本没心情出去,她便顺口问“那如琛,你陪我 去好不好?” 他想想也没其他的事,便点了头。 她当时受宠若惊地呆了一下,根本没预料到他真的会答应。 正逢假日,上山赏花的人潮不少,当时公交车上也是人挤人,她往他这里靠过来一些些没这个动作引起他的注意,观察到她神情 不太自在,这才领悟原由。 当时,他没想太多,伸手将她环抱过来,护在身前,阻隔身后男人有意无意的肢体碰触。 那只是一个简单的保护动作,她却朝他绽开极灿烂的笑容,甜甜地在他耳边说“据说这种占有式的抱法,是男女朋友做的耶” 他瞥她一眼。“所以你是要我放开?” “不要啦!”她娇声抗议,双臂急忙缠上他的腰际。“再多抱一下下嘛。” 就因为短短十分钟的车程。一记十分钟的拥抱护卫,她一整日的笑容没有断过。 他从不认为自己对她有多好,可是常常只是几个不经意的动作、话语,她却露出好满足的笑容,仿佛他给了她天大的幸福。 她太容易讨好,他从来没见过比她更不贪心的女孩子,然而事实上,他心知肚明,自己其实极亏待她。 真要说他对她好,也只是在有余力时的略施小陛,从不曾真正话心思为她做过什么,每次发生冲突,他总是先委屈她,忽略她的感受。 琤琤受伤时是这样,何必生的事情也是这样。 可是这样的他,还是让她持续三年,无怨无悔地付出,处处为他设想,连他都替他觉得不值。 她说,范如琛,你是混蛋。 他承认,对她而言,他真的很混蛋。 想起最后一次冲突,她眼眶含着泪,倔强地撑住不在他面前流下的模样,他无法再如以往般淡然看待一切,纷乱的心绪难以平静。 已经一个礼拜了。 一个礼拜以来,没有任何音讯,他急于保护妹妹,把话给说的重了,真的把她给惹毛了,否则她不会起的连每日的晚安电话都不打了。 他苦笑,想着明天得去向她好好陪个罪,看看要如何做她才肯消气…哗哗! 突然的简讯铃声打断思绪,他顺手取来,按了几个键查看。 臭婆娘喝挂了,你是要过来还是要我把她丢在马路边? 臭婆娘?谁?他有认识这么一号搭的上如此不雅称呼的女人吗? 不对,他发现传简讯的是何必生,此人有待改进的语言文化,实在不能用常理来推断。来不及深入思考,对方应该也察觉到自己说话没头没脑,又传来第二封简讯补充说明。 唉她喝醉的人是你,快点决定,我搞不定她。 唉她喝醉的人是你…会为他喝醉的人,他只想的出一个! 他马上按下回拨键,劈头便问“何必生,你们在哪里?” 记住另一头报来的位置,他利落的响应“照顾姗姗,我马上到。 第七章 他没想到岳珊珊会喝的那么醉,他赶到时,脚边已经堆满一地的啤酒空罐。 他不悦地瞪了何必生一眼。“酒不是好东西。”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喝三瓶,都是臭婆娘喝的。”何必生举起双手,只差没学屈臣氏纺, 怕未来的二舅子以为他是酒鬼,不肯把妹妹交给他,这时死道友没关系,别死他这个贫道。 “你就不会挡她吗?”一个女孩子喝成这样,像什么话。 拔必生这才领悟,他紧皱的眉心,是针对岳姗姗,不是他。 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上还得看他脸色,他实在很想替哥儿们呛一句:到底是谁害她喝成这样的啊! 全世界最没资格训她的人就是你! “姗姗?”范如琛轻喊了声。她趴在桌上,静静流泪,完全不理人。 “你放心啦,她喝醉会安静坐在旁边,不会发酒疯乱闹。”多年酒伴很多嘴地补充说明。 范如琛瞟他一眼。“你们常一起喝酒?” “不算很常,大部分是被你拒绝、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拖我出来陪她喝几杯解闷。” “酒鬼!”他闷斥,也不晓得是在骂谁,动作很轻地拨开她脸上的发丝,长指拂去泪水。 拔必生看着他的动作,好奇地问:“嗳,说句中肯的,岳家婆娘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个性 也不差,还追你追你三年,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接受她?” 看她啃香蕉皮也看三年了,光看都替岳姗姗觉得饱,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柳下惠再世还是 性无能?可以放着倒追他三年娇滴滴的女人不染指,换做别人早扑上去了。 范如琛没有回答,弯身扶岳姗姗坐好,抽面纸替她擦拭脸上、唇边的酒渍,她坐不稳,歪歪斜斜地倒向他这头, 他接抱住,以免她跌伤、撞伤,她干脆臂膀攀上他,困倦地将脸埋进他肩窝。 “我送她回去。”范如琛交代一声,对方挥挥手,一副快走快走,快把这个麻烦带走的模样。 “姗姗,站得起来吗?来,走好…” 拔必生撑着下巴,看那男人谨慎护着她,慢慢走远,回头数数桌上的啤酒空罐…才十六罐?这其中还得扣掉他解决的三罐。 平常明明喝完一打,还能稳稳走直线,能当他何必生酒伴的人,酒量差哪能活到现在? 视线再拉回到那双逐渐看不见的背影…臭婆娘,心机真重。 拔必生骗人! 看着怀中这个死不肯睡、拼命在卢他的女人,范如琛深深浮现那样的想法。 什么酒品好、喝醉会乖乖坐在那里,不吵不闹不烦,根本就是胡扯! 有啦,在回来的路上,她真的很安静,只不过坐车时摇摇蔽晃坐不稳、频频往他身上倒,他只好抱牢她。 必到她住处,包包里遍寻不着钥匙,问她在哪里?她大大方方地张开手,欢迎他搜身,爱摸哪里就摸哪里。 摸摸外套口袋,他拎出手机,往牛仔裤后口袋探找,发现捷运悠游卡以及她臀部线条俏挺优美,再找找上衣口袋,才寻获钥匙踪迹。 那只系在钥匙上的玻璃小企鹅,是他某日逛街时看见的,觉得很可爱,便顺手买下来送给她和琤琤,琤琤的是小埃豚造型。 他记得她收到时的笑颜有多灿亮,当下马上系在每日必用的大门钥匙上。 他找到茶包,冲了热茶让她醒醒酒,不过成效似乎不彰,不喝还好,喝完之后就开始闹的他两鬓生疼了。 “混蛋!”她拿抱枕丢他。 他神色未变,好脾气地捡回抱枕放在床头。 “你不识好歹!”再丢一次。 “是。”他确实不知好歹。稳稳接住二度飞来的抱枕。 “你说我是外人!”她指控。 他失笑。“你确实是啊。”一非亲,二非戚,不是外人是什么? “对啦,反正我什么都不是,活该自作多情…” 我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是个厚着脸皮倒追你,利用琤琤的单纯拐骗她喊二嫂的卑劣女人,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 她那天伤心失望的表情浮现脑海。 “我没有这样想过。”他低低澄清。 “你有!你觉得我很烦,一天到晚管你家的事,我又不是你的谁,哪有资格过问那么多!”范如琛弯身放回床边抱枕时,她乘机抱住他, 不让他走。 范如琛拉开她的手。 “我没有。我只感受到你的关心,提醒我早点睡,提醒我用餐,生病时在医院照顾我,疼琤琤、对我的家人好,把我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 在操行,没有一个女人能为我做到这样,姗姗,我对你只觉得亏欠、感谢。没有不耐烦,那天是我口不择言,我向你道歉。”明知道跟一个喝醉的人 解释是极愚蠢的行为,他依然认真澄清每一句话。 “你每次都推开我,像现在!” 正欲二度移开缠在腰间的纤臂,他动作顿了顿。“你喝醉了,不要让我当那种乘机占女孩子便宜的小人。” “就算我是清醒的,你还不是拒绝我!”什么烂借口,连琤琤都听不进去好不好! 范如琛疑惑地瞥她一眼。 虽然满身酒气,但她口吃清晰,思绪明确,实在不像在发酒疯… “范如琛,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有时候她会觉得,他不是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装傻不承认而已。 弄懂了她的意图,范如琛莫名地想笑。“没有。”没有一点点,不是一点点。 “你…”原来,不管在她醉前醉后,他的答案都是一样。 岳姗姗泄气地将脸埋在他胸口。干么要问呢?笨蛋、笨蛋、笨蛋! “你知道…”他迟疑了下,补充说:“我的顾虑,你清楚的。我本来以为,我必须照顾琤琤一辈子了,如果不是她,不会有今天你看到的 这个我,在她得到幸福之前,我没有余力考虑自己的人生。” “可是琤琤现在又阿生了啊!”她急急道:“阿生会疼她一辈子,琤琤会很幸福的。” “恩!我知道。”他凝视她,放柔了神情。 当一直以来,压在心口的沉重负荷消失,他才能够看见潜藏在心底的渴求。关于她,他从来就不是无所谓。 “姗姗,我对你感到很抱歉,让你委屈这么久,你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我不要听你说抱歉!”她气得搂紧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凑上前用力啄了下他的唇,强吻就强吻,反正她现在‘喝醉’了,在任性也没人会怪她。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听你说这句话吗?每次你这么说,就是又要让我失望了,你要是真的觉得亏欠觉得抱歉,能不能用行动给点补偿?” “你要什…”衔吮住的柔唇打断话尾,这一次,是放肆深吻。 处处点火的纤手由衬衫下摆探入,感受实质的肌肤热度。他们之间,从来不曾如此亲密过… “姗姗!”他急喘,抓住她撩拨得手,抑制一触即发的**张力。“这样不好…” 她不想听,也听不进去。他的理智,她已经听过太多、太多了,至少今晚,她不要停。 “总是这样,每当我朝你走进一步,你就退开三步,我进,你再退,我不愿放弃,拼命追逐, 却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能不能有一次,你站在原地不要动?一次就好…就这一次,不要退。” 她倾上前,胆怯地轻轻啄吻他唇际。 “你是我的初恋。如琛,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就算努力到最后仍是什么都没有,我还是想为自己的初恋留下点什么…”她不要爱了一场,什么 都没有,就算是一夜的回忆,她也觉得很值得。 “你…你真的是笨蛋。”范如琛叹息,收拢双臂,将唇印上。 这是他首度,正面给与响应。 他本来已经放弃爱情了,她却一而再,再而三,锲而不舍地想闯进他心房,不曾放弃过,她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与毅力? 这样的女孩、这样的女孩…他心折地叹息,让他想不让步都不行了。 欺身将她压进床褥,细细的啄吻落在娇容,颈际、锁骨,沿着挑开的衣扣细吻而下。 “第一次吗?”他温柔轻问。 “恩” “那我知道了。” 那一夜,他全程极为温柔,以无比的耐心引导她,从女孩成为女人,每一记抚触、亲吻,给了她最深的怜惜与珍爱,那让她觉得,自己被放在心上娇宠、珍视。 她想,无论再过多少年,这一夜都会是她人生中最美的梦。 清晨,岳姗姗在一阵咖啡香中醒来。 坐起身,丝被往下滑,露出香肩几处隐隐的吻痕,不算太明显,那个男人极为自制,但初夜对女孩子来讲,不会太好受就是了。 腰好酸…大腿也是,尤其是某个羞人部位的疼痛…这让她迅速忆起昨晚的每个细节。 她捧着烫红的颊,命令自己不许意婬那个男人,大清早的,辛辣的心灵飨宴会让她看起来太需索无度。 她揉揉腰测,随手拎了床边用来当睡衣的宽大T恤套上,走向香味来源,才发现那个在两坪大的厨房里忙碌的身影,错愕了下。 “你怎么还在?” 听起来真像一夜情后,翻脸不认人的男友对白。范如琛必眸,“不然我应该去哪里?” “我以为…你会回家。”这个家庭责任感极重的男人,居然破天荒放琤琤在家里,她本以为他会在她入睡后离开,最多就是清早送来早餐而已, 谤本没想过自己可以留下他,被他搂着一夜共眠。 可是看他随意套上的衬衫,未扣齐的襟口,隐约可见她昨晚留下的痕迹,他应该真的一夜未归。 范如琛不否认,以前的他,会这么做,但是昨夜与她欢爱过后,看着她娇慵困倦的睡颜,柔软带媚的依恋姿态…他不想放开拥抱她的臂弯, 一点都不想。 “来吧,先吃早餐。” 她凑上前看了一下。“你不是不喝咖啡?” “我不喝咖啡,但我会煮。”去了‘午后’半年多,常看她煮,不会也学会了。 范如琛又回厨房,迅速煎了颗荷包蛋,腰际突然被缠搂住,他无法回身,也就不动了,任由她缠赖,纵容柔嗓轻问“怎么了?” “喝咖啡是一种享受,好可惜你不能喝。” “不要再诱惑我了。”他失笑,存什么心啊她! “不过,你可以尝一下味道。” 他关掉炉火,回身好奇地问,“怎么尝?” “这样。”她揽住他的脖子,做了清晨看见他时就一直渴望的事。 范如琛尝到喂来的软腻香舌,尝到她口中浅浅的咖啡香,也尝到似水的女子深情。 他回搂纤腰,将她压向流理台,密密贴牢身躯,加深这个吻。 一记浓烈深吻,逐渐失控延烧… 她心跳极快,小手好紧张,颤抖又笨拙地解开他衬衫扣子,回想他昨晚碰触她的方式,在他身上处处点火。 从刚刚,她就想这么做了,那道不同于平日端整形象,带着她的气息与印记,清晨为她做早餐的身影,在她看来真的好性感… 范如琛沿着**挲抚,发现长棉衫下什么都没穿,他倒吸一口气,简直快被指掌间触及的那片热情湿意给逼疯,懊恼低喃:“你真的在诱惑我…" “那,我成功了吗?” 他低低,试图让自己理智。“你现在应该很不舒服…”昨晚才初经人事,无论他多谨慎,不适是一定会的, 他还记得她时,她痛的咬破了唇。 “我可以…”为了证明这一点,小手主动探向他裤腰,深怕被他推开。她已经被他拒绝到怕了。 范如琛抓住她的手,“我来。”虽然她表现的落落大方,但他不会忽略她颤抖的手,动作有多么笨拙。 她都表示到这种地步了,他再迟疑的话,对女方就是一种侮辱了。 他抱高娇躯,修长**主动缠上他腰际。“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 她不住地点头,感觉他的,双臂紧攀住他肩头,腿际仍觉酸软,两人结合的部位引发些许痛意。她咬唇程婴他的入侵,她好喜欢这一刻的亲昵的感觉,与他心贴着心, 靶受对方的心律脉动、交融肌肤温度,不分彼此。 “还好吗?”察觉到她皱眉,他停在潮濡深处,亲吻她眉心,不再妄动。 “很好,我很好。”顺着他敞开的领口,她…吮吻自己昨晚留下的痕迹,在靠近心窝处,发现了一道陌生痕迹。 看其来,很像是烫伤之类的疤痕。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伤痕?而且还是在那么私密的地方…如果不是自己伤的,那…也一定是极亲密的人才能够做到… 范如琛留意到她呆怔目光的停驻点,身躯微僵,在他可以掩藏那道痕迹之前,她已经先一步吻上它。 他错愕,未曾预料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许你想别人,你现在抱的人是我,吻你的人也是我!”她难得霸道,加深力道,可以留下吻痕,掩盖过原来的痕迹“我不管它怎么来的,我只要你以后看到它,想到的是我 怎么吻你。” 她误会了… 可是,他爱她这样的强势,也需要这样的强势,驱逐霸占脑海那段晦涩不堪的记忆… “你在吃醋?”低低地,当笑声逸出喉间,他才发现自己居然笑出声来。 “你…笑了…”不是平日那种很表面的习惯性笑容,而是发自真心,神清气朗的笑容,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笑过,像是…卸下心头重担,毫无负担的轻松惬意。 “如琛…”她感动得眼眶发热,如果她没有解读错误,此刻的他,很快乐,是不是? 范如琛倾前,将那抹笑喂入她唇际。“谢谢你,姗姗。” 惫好,有她。 因为有她,他的人生还不算太糟糕,不是吗? 她是他自父母双亡之后,出现在他生命中,唯一的美好。 就像大哥心心念念的那个水晶八音盒,乍然出现在眼前,不以为自己能拥有,却意外地发现它被送入掌心。 真的,还好有她。 他们现在…到底算不算在交往? 岳珊珊脑海中浮现这样的疑惑。 原本,只是借酒装疯,耍赖看看能不能多拥有些他们共同的甜蜜,无论未来会如何,她真的很希望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是她生平首度动心、爱的深刻的范如琛。 可是…剧情好像不是这么发展。 不止那一夜,过后的他,依然会温柔地亲亲她,抱抱她,言谈举止流露出一丝情人间的小亲密,不再拒绝她的示好。 他给的,超出她想的还要再多更多。 台风际季的某一天,被何必生一通电话call到范家吃火锅兼当牌咖,那个何必生真的嘴巴有够白目,好好的晚餐吃到一半,突然亏起未来的二舅子:“你‘汉草’看起来 不是很好耶,岳家婆娘未来的幸福…啧啧!” 净夹壮阳食材给他,是不知道那声‘啧啧’是什么意思、 事关男人雄风,她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跳出来替他平反。“他状况好的很,不用你操心!” 全场瞬间静默。 现在…是使用者在帮产品效能挂保证吗?他们有没有听错? 本来只是想提哥儿们的‘**之路’铺点梗,看她会不会比较好弄上手,没想到会换来哥儿们自爆大八卦… 她马上便惊觉自己爆了什么,羞愧地起身遁逃到厨房。“高丽菜没了,我再去切一点。” 一躲到厨房,她马上羞愧地蒙住脸,啊啊啊!她到底在说什么?丢脸死了! 完蛋了!不晓得如琛贬不会气她乱说话?他好像不太想让人知道,有时吻她,抱她,都是趁范大哥他们不注意时悄悄进行,人前依然没什么改变,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岳姗姗,你真的是笨蛋! “不是要切高丽菜?”门口传来范如琛温温的嗓音,手里拿着半颗高丽菜到流理台清洗,一片片剥开菜叶,动作一贯沉稳流畅,看起来似乎没受影响。 她偷偷打量俊雅侧容。“那个…对不起,刚刚…我不是…" 范如琛癌身,轻轻啄吮一下嫩唇。“菜洗好了,快点出来。” “呃…哦。”她抚着被他亲吻的唇,愣愣的。也、也就是说…没关系,对吧? 走在前头的范如琛突然停步,害心不在焉的她差点一头撞上。 “何必生离开讨债公司了,他打算在这附近买房子,你有听他说过吗?” “唔,好像有吧”不晓得他怎会突然提起这个,整个心思还停留在自己早先的失言上头,没太专心地漫应。 “你明天…白天要去店里?” “对啊,小妍下午五点来接我的班。”还是本能回答。 “那我下午去找你,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喔,好啊,那我备份钥匙给你,你到得话先进屋去。” “恩。”望着掌心的金属物,他轻轻笑了,郑重地收了下来。 第八章 “啊!” 直到隔日下午,岳珊珊才突然领悟地叫出声来,店里的工读生和客人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她, 以为她煮咖啡煮到起肖了。 “岳姐,烫到了吗?” “哦,没事,这五桌客人的拿铁。”她赶紧将煮好的咖啡让工读生端出去。 她她她…想起来了。 如琛说话不会那么没逻辑,昨天他突然告诉她,何必生对未来的规划,那鱼琤琤有关,他在告诉她, 琤琤找到她的幸福了。 然后,又突然问她明天要顾店到几点,他要来找她… 那,这样连贯起来,还会有什么意思? 他未来的人生,一向都牵扯到琤琤的,所以琤琤幸福了,他就安心。 他安心了,就可以思考其它的事情。 他可以思考其他事情的时候,说有事要跟她谈… 这样,他还会跟她谈什么? 贬吗?会是她想的那样吗?他开始考虑要接受她了?还是…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太多,把简单的事情过度联想? 真糟糕,她已经没有心思工作,迫不及待相见那个在家等她的男人了… 走在往她家的路上,范如琛心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没有了负担,连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不经意碰到口袋内的物品,他柔了眸光,唇畔不自觉浮起浅浅笑意。 这个急性子的女孩,老是静不下来,无法安于浪费生命的等待,却能停留在他身边,等待了三年之久,他再不表示点什么, 连他都要觉得自己很混蛋了。 早在那一夜抱了她,心中便已有了定见,这段时间,放在心底反复斟酌,等待适当的时机,然后,他会告诉她… 靠近她住处时,一名美妇在大楼外张望,指下按得门铃,正是岳姗姗所住的那个楼层。 他好奇地上前询问:“您…找人吗?” 女人回身,与他对望。 那是个打扮入时的女人,虽然有点年纪,但因保养得宜,风韵成熟,走在路上依然能够吸引男人的目光。 他在她身上看到与岳姗姗神似的相貌,多少猜出对方的身份。 “找姗姗?”他问、 “对,我是她妈妈。你也是这里的住抱吗?” “不是。我是姗姗的朋友。伯母,请先进来再说。”他拿出钥匙开大门,搭电梯上楼,左转,开启住处铁门,招呼夫人进屋。 “您请稍坐,我跟姗姗说一声。”他拿手机拨号,告知岳姗姗。 “我妈?”另一头,岳姗姗颇惊讶。“她要来也没先通知一声,你先帮我招呼她,我走不开。” 你帮我招呼她。 极自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她没特别留意,他却读出当中的亲疏分别,唇畔涌现笑意。“好,你忙,我不打搅你。” “如琛!” 听到她急急的叫唤,他又将手机贴回耳边。“还有什么事?” “那个…昨天你说…” 他浅笑,柔声说:“不急,等你回来再说。” 结束通话,他转身问:“伯母,您喝咖啡吗?” 姗姗嗜咖啡成痴,除此之外只剩懒一点时才喝的茶包,但用那个来招呼客人太失礼了。 “我喝。”宋艺芸应声,暗暗打量他。他有钥匙,如此自然地进出单身女子的住处,纯熟得像是常来一样,他与女儿应是关系匪浅吧? “姗姗可能晚一点才会回来,您下次来的话,直接去店里找她应该会比较方便。”至少不用在门外空等。 宋艺芸愣了愣,表情浮现一抹尴尬。他马上领悟…不会连女儿的店开在哪里都不知道吧? 这有点离谱。 他马上改口。“或者打个电话给她,她连睡觉都会开着手机。” “我打过了,不通。” “您打的是旧号码吗?她手机上个月弄丢了,再加上騒扰电话太多,干脆门号就一起换掉了。”还是他陪她去办的。 她老是遗忘手机的存在,这一次真的找不回来了。 对方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困窘来形容了。 啊…不会吧?难道说…范如琛包错愕。 “她才换而已,很多朋友都还没告知…”硬是补上这一句。 懊尴尬,原来不是对方疏忽打了旧号码,二十根本不知新号码,这对母女到底多不常联系?生疏到连换手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 以前就不常听她提起家人的事,也甚少看她和家人联络,他以为是自己不够关切,没想到还真的是极少往来。 他不可思议,怎么会有母女感情生疏成这样? “你不用再替我找台阶下了,我和姗姗感情确实不亲。”宋艺芸叹了口气,坦承。 “呃…”这他很难应声。 “姗姗太独立,其实也不太需要我的关心,就能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是这样吗? 靶情的生疏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她从哪里断定姗姗不需要被关心?那个孩子会不需要父母的关心?是她不需要,所以才被忽略, 惫是因为被忽略了,所以自己独立坚强。却然母亲说女儿不需要来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这是本末倒置的借口。 但是就像孙沁妍说的,她不会因此钻牛角尖,反而养成正面积极的个性,渴求的事物,她学会让自己付出努力去争取,而不会在原地被动等待, 让自己再被幸福忽略一次。 这是她可爱的地方,他总是能在她眼中看见灿亮的星光。她不放弃,也不允许他放弃幸福的可能。 “对,她很坚强。”他爱她的坚强,从不放弃让他看见希望。 宋艺芸凝思地盯住他脸上笑意。会在谈起一个女人时,用如此温柔的口吻、眷恋的神态,原因只会有一个。 “你跟姗姗…认识多久了?交情很深?” 双方都是明眼人,他也不打算迂回。 既然有进一步的打算,对方是姗姗的母亲,无论感情多生疏,身份上不能失了礼数,该被认同的程序不能少。 “三年多了吧,我跟她…有共同规划未来的打算,当然,您若同意的话,我想找时间问问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要娶姗姗?宋艺芸再度以评估的眼光审视他。 以外貌而言,是够俊俏,与女儿登对,以内涵而言,谈吐有礼、气质温雅,说话不疾不徐。她还以为女儿喜欢的是专科时期 那个看了就让人皱眉的粗鲁学长,两者相较下,眼前这个对象是好的多了,不过… 范如琛送上煮好的咖啡,转身去取奶精。 “我们是不是见过?”宋艺芸问出初见时就放在心底的疑惑,总觉得有些眼熟… 范如琛必身,差点与她撞上,两人及时退开一步,所幸有惊无险,只翻到了咖啡,几处污渍溅到他衬衫上,染开点点污痕。 “糟糕,你有没有烫到?” “没事,衣服换掉就好。”他一抹布清理桌面、地上的污渍,在重新斟了一杯咖啡给她后,才转身进房,打开衣橱取出干净义务换上。 在这里夜宿几回后,太过女性化的空间多了几件属于他的衣物。 不打算如此放纵的,她值得被更珍惜谨慎的对待,可每每总在她有心的勾引下失控,愈来愈难抗拒她了…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转变,如果这个掌控他悲喜的,是他肯定一辈子也不会伤害他的女子的话… “你的手机在响…”宋艺芸绕出厨房,没料到他在换衣服,双方皆楞了下。他顺手抓来衬衫遮掩。 她怔楞地,瞧着他。 “呃…伯母,麻烦您在客厅稍坐。”任何人光着上身被这样盯着瞧,都会感到不自在,就算是男人也一样。 “你…胸前那个疤…”她太错愕,几乎无法反应。 范如琛僵住,由她震惊的目光忽地领悟了什么,血色一点一滴逐渐由脸上褪去。 “八年、九年…还是更早,我不太记得了,是不是…"宋艺芸迟疑地问出口。 “闭嘴!”他惊喊,一股反胃感由胸臆,或者是心灵深处涌出,他马上冲向浴室,完全无法自抑地干呕。 懊恶心、好难受、好…痛苦。他无法控制那汇总反胃欲呕的感觉,头晕目眩地跌坐在马桶边。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世界好小… 整整十年,他以为摆脱过去,以为可以拥有全新的人生,以为那个带着灿亮笑容的女子,会拂亮他晦暗的人生,却发现… 包加看清前半生的不堪与污秽。 是不是,人的一生都不能有污点?一旦烙上了,不管再过几年,依然会如影随形,纠缠至死。 真的,太荒谬,太残忍,太可笑… 他以为自己会哭,却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低低地、无法停止地无声轻笑,伴随泪水滑落。 “你…”宋艺芸光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没认错。真的是他… 那这样,他跟姗姗… “出去!”他冰冷地斥离。看也不看他,用力关上浴室的门,扭开水龙头,掬起清水一次又一次往脸上泼。 如果可以,好想洗去那段过去,那个不堪的自己… 这样的他,要怎么与姗姗共组家庭,怎么告诉她,他想用未来的每一天珍惜她°伴她… 他关上水龙头,看着颤抖的双手,胸膛之内的那颗心,急遽失温。 深吸一口气,他将脸上的水珠、连同眼泪一裁干,扣齐衬衫纽扣,扭动门把走出浴室。 命运从来不曾善待过他,他早该习惯。 宋艺芸见他出来,马上便问:“你有什么打算?” 他顿住步伐,不吭声。 “姗姗…不知道你的过去吧?如果她知道,你曾经跟我…” 他浑身一僵。“闭嘴!” “这样…你还要跟姗姗在一起?” “我说闭嘴!” “作为一个母亲,我不会允许!” “用不着你说!”他又何尝能够忍受? “所以呢?我要你一个承诺,你会离开姗姗,否则必要时,我会把一切告诉姗姗。” “你想说什么?”失了温的眸子回望她,突然觉得这一切好讽刺。“你想告诉她,她的母亲是如何糟蹋男人、以羞辱男人为乐吗? 你以为姗姗听到这些会有什么感觉?她的男人与她的母亲有过如此不堪的关系,连我都觉得肮脏,她要怎么承受?你究竟以为这是在 伤害我还是伤害她!”最后一句,他不顾一切嘶吼出声。 她完全麽有顾虑到姗姗的感受,有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的母亲,他真的替她觉得悲哀。 “姗姗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会保护她,可是那并不代表我可以接受你欺骗她、隐瞒过去和她在一起。” “你以为我还可以如无其事和她在一起?我没有你那么变态,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这是她母亲,一辈子都斩不断关系的母亲,可是那一段过去,却是他这辈子想摆脱的,当前者与后者牵扯在一起,他还能怎么做? 他不能、也不愿再与这个人扯上丁点关系,时时提醒他那一段污秽的过去。 退开一步,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走出大楼,岳姗姗正好迎面而来。 “如琛,你要回去啦,不是说好等…咦?你脸色好难看,身体又不舒服了?葯有定时吃吗?” 她的手关切地抚上他面颊,谁知他竟慌乱地避开,她盯着落了空的手掌,一时错愕得无法反应。 他…干么一脸避瘟疫的样子?她有那么可拍吗? “伯母在里面等你,我先回去了。”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他僵硬地扯扯唇。“不重要,改天再谈。”说完,越过她,匆匆离开。 如琛敝怪的。 她一头雾水地上楼,一面脱鞋,顺口问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母亲:“妈,你和如琛聊了什么?怎么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沉思中的宋艺芸抬起头。“姗姗,你跟他…感情很好吗?” “对呀。”她到厨房倒水,大大方方承认。“我追他追三年多了,不过他一直没有接受啦!” 叭了口水,她笑笑地补充。“不过没关系,我很有毅力的,继续努力下去,总有一天他会被我的诚意打动。” 事实上,他已经被你打动了,他刚刚甚至说要娶你。 宋艺芸心知肚明,这些话绝对不能让女儿知道,否则光看她这副死心塌地爱惨人家的样子,怎么也无法把她从这个男人身边拉开了。 “那如果,妈妈要你离开他呢?” 岳姗姗被水呛了一下。“为什么?如琛哪里不好?” “你不用问,听我的话就是了。” “我不要。”她连想都不想。“妈,你从来不干涉我的事情,这些年我一个人决定升学问题、决定就业、决定交什么朋友、决定感情问题… 说好听点式民主,但事实上我已经习惯你的漠不关心了。现在却突然跳出来反对我爱的男人,妈,你觉得我有办法听你的话吗?” “那你知道这个男人的过去吗?妈是为你好!” 钥匙真的为她好,不会迟了这么多年才来关心。“如琛什么过去让你不满意了?” 心知不说清楚,她是不会死心了。宋艺芸叹气… “那你知道,他是那种为了钱出卖自己,出卖尊严的人吗?” 夜,很深了… 母亲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完全没注意,抱膝蜷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脑袋空的几乎无法思想,因为一思考,尖锐的心痛会让她疼的难以呼吸。 “我曾经,花钱买了他一夜。” 母亲的话,片片断断交错脑海,原来,他有这样一段过去。 最初认识他时,她便觉得那双沉郁的眸心深处,藏着太多的秘密,却不晓得他隐藏的,会是如此沉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的过往,难怪,他总是 不快乐。 “当时他应该才十七岁左右吧,是个很俊秀的少年,他的外貌有这样的条件,会出现在那种地方并不奇怪。那时,你爸爸很伤我的心…你知道的, 我那时恨死男人了,只想报复。” 对,所以妈也玩男人,玩的比爸爸更狠,这她早知道了,也懂得妈妈如此恨得原因。 原本,那是个平凡的小家庭,她也不是什么出身豪门的千金小姐,一家人安稳度日,生活过的平平静静,那是在她九岁以前的事。 绑来,国家征收土地,规划中有岳家祖产,他们家一夕致富,然后,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可以共患难的夫妻,不见得能够共富贵。 绑来,父亲玩出问题,被偷情对象的丈夫砍死在那个女儿床上,此后,母亲言行更为极端,以她当时偏激扭曲的心态, 不难想象她会对如琛做出什么事… “他胸前…那个疤…”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是我留下的,用香烟。”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她母亲,她几乎要一巴掌挥过去。 她花钱,需要对方驱逐寂寞也就算了,不能好好对待人家吗? 她知道母亲心里有怨、有恨,可那不是范如琛欠的,他何其无辜,为什么要承受这种侮辱? 这样伤害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母亲让她觉得好变态! 泪水一道又一道,止不住地急涌。 “后来听说,他再怎么喝酒到吐、吐到进医院,都不肯跟客人过夜。我想,是因为我的关系吧… 我承认事后也很后悔,对他也不是没有愧疚,可是他不是完全没有责任,是他愿意为了钱出卖自己在先,这样的男人,你还能跟他在一起吗?” 为什么不?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出卖自己、出卖尊严任人践踏? 她完全不怀疑,他会这么做必然是为了琤琤和范大哥,他是那种为了保护家人,赔上自己的人生都义无反顾的人。比起他别无选择的悲哀, 那些拿钱践踏他人尊严的人,更可恶! “即使走过一段孤独的成长旅程,我都不曾这么想过,但是现在,妈,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希望你不是我母亲。” 她只记得,自己最后说了这句话,便再也不肯看母亲一眼。 可是,母亲至少说对了一点,这一段往事让他如此难堪、如此委屈,她光是听着,心脏已经痛得无法负荷,他要怎么办? 怎么面对她?那个人,毕竟是她的母亲,他能够完全不介怀吗? 如琛、如琛,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会怨怼我吗?是我让你在好不容易埋葬了这一切后,有**裸地挑开… 她好怕。明明,等待到尽头,已经看到一丝曙光了,却又硬生生被打散,她真的很怕,怕这一回她会不得不放弃… 第九章 惊醒她的,是口袋里的手机铃声。 那是上个月,他陪她去买的,可以挑了和他同款不同色的机型,当时,她口头上故意亏他:“我们 这样是拿情侣机哦。” 他神情有摸不自在的窘意,向窃笑的服务员询问门号细节,从头到尾没有反驳她的话,于是她决定当他是 不好意思的默认了。 接起手机,另一头是他温浅的声音。“醒了吗?” 她仰眸,才发现自己坐了一夜。 她一动身体,双腿僵硬得几乎没有知觉。 “恩,刚醒。”一发声,才感觉到喉咙好痛,沙哑得连她都认不出来。 “怎么了?”另一端传来他关切的询问。 “刚睡醒,可能昨天没盖好被子,有点感冒了。” “是这样吗?”他回应得极保留。“没其他的事?” “没有…”拜托,能不能不要再问下去了?她现在真的没有力气,编织不出完美的谎言。 “那么,晚点过来我这里一趟,可以吗?我有事跟你说。” 她不经意抬头,看见镜中自己的模样,红肿的双眼、痛哑的嗓子、憔悴得像鬼的糟糕脸色… “不要!”她不要这样的自己被他看到。“晚、晚几天好吗?我想陪陪我妈,过两天再去找你。” 就算要说,能不能再晚一点,给她多一点的心理准备?说她逃避也好,她真的不想现在就面对。 他静默了下。“好,我等你。” 币了电话,她整个人虚脱地倒向床铺,将脸埋入枕被间。 原本独享的床被,前一阵子多放了一颗枕头,指腹碰触到一根发丝,不是她烫卷的长发。黑色 短发,那是如琛的… 泪水再度汹涌而出,她将脸贴着满是他气息的枕间,无声痛哭。 之后,她染了场重感冒,一连三天的高烧不退。 再次见面,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 “你看起来不太好,不是说小靶冒而已?”范如琛打量她,那过尖的下巴令他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不要皱眉。”温柔的指腹轻轻抚平其间的皱折。“我不喜欢你皱眉。”那会让他看起来太忧郁, 像是被重重心事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样子。 他没如那一日下午般仓皇避开,放任自己最后一次感受她的温暖、她的深情。 “你那天说,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他闭了下眼,再张开。“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就这样?那为什么…这到琤琤和阿生?” “你为琤琤所做的付出,大家都看的到,她今天的幸福,是你间接给的,我只是想送点谢礼,先问你 需要什么。” 只是这样吗?是她想太多,她又自作多情了… “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你会不知道吗?除非你可以把自己给我,否则又何必问。” 他别开眼。“我三年前就说过,这是两回事。” “可是我以为,我以为这几个月、我们…你至少有一点…”有一点心动,不是吗?否则为什么抱她? 用那么温柔的方式吻她? “我以为,这是你要的,但是最多,也就这样了。”再多,他无力给,也给不起… 对,那一夜她是这样说过,可是他如果无心,为什么这段时间要给她这么多情意温存的错觉? 唉她以为…他知不知道这种存心耍人的行为很可恶! “只因为我要?只因为我要,你就拿自己来回报?范如琛,你当自己是牛郎吗?!连…”气极之下的话 一冲出口,她就后悔的恨不能咬烂自己的舌,尤其是看见他苍白僵硬地神情之后。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他别过脸,生硬地吐出话。 “你、你…”她又气、又自责,但是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你没说错什么,我的做法确实有失原则,是我该跟你道歉,如果因此让你误解了什么,我很抱歉。” 这一刻得他,好客气、好疏离,无形间隔开一道防卫,她甚至觉得与他的距离比初识时更遥远, 远到再也无法触及。 “你真的…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被拒绝了很多次,相似的话也问了太多次,但是没有一次,如这回一样痛彻心扉。 “想清楚,如琛,我要你想清楚,真心的回答我,我不一定每次都有勇气再等下去…” 说没有太牵强,谁也不会信。 “有。”他低低吐出。“你是一个极教人喜爱的女孩子哦,好感当然有,否则不会默许你在我生活中出入这么久, 可是那离爱情还是太遥远,我没有爱上你。” 他没有爱上她。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她还要坚持什么? 努力了三年,都无法让他动心,那段过往被母亲揭开后,他更不可能再看她一眼了… 现在,她的存在只会造成他的困扰吧? 那一段过去,范大哥和琤琤必然不知情,以他的个性,应该是抵死也不愿让他们知晓,他所做的那些牺牲,会让他们 愧疚,一辈子良心不安。 他多想埋葬那些难堪的记忆,而她一再说要爱他、给他幸福,可是确实破坏他平静生活的间接凶手,她怎么还有勇气 再坚持下去… 只要她在,他就一辈子摆脱不掉。 她终于看清,也终于懂了,反正、反正他还没爱上她,也无所谓… “对不起,姗姗。你真的很好,只是很遗憾,我不是那个能陪你到最后的人。” “你知道…从认识到现在,你一共对我说过几次‘对不起’吗?一百零三次。” 他微讶。她记得那么清楚? “每说一次,就代表我被你拒绝一次,我也真够了不起了,居然可以被同一个男人拒绝一百零三次。” 但是…不会再有一百零四次了。 “这一次,换我来说。对不起…”好讨厌,明明不想哭的,可是声音梗着,眼泪就是无法控制地往下掉。“对不起,如琛, 我要收回以前的话,我没有办法再等你的一百零四次了,这一次,我想要放弃了…” 她等着,等他表示点什么,但他只是双唇紧闭,一径地沉默。 “没话要说吗?那…我走了。”放掉最后的期待,她失望地转身。 她说,她要放弃了。 范如琛看着她离开,没有眨过眼。 这样很好,这本来就是他的打算,而她这回的配合度极高。 他轻轻地笑,维持着她离去时的姿态,抵着门框,缓慢闭上眼,拒绝让眸底的湿意凝聚。 事实证明,不能拥有的事物,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去看,不要让心灵起了贪念,以为可以捧得住那只水晶八音盒,接到了手掌… 却摔得支离破碎。 “我不会跟他在一起,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离开范家后,她马上拨了电话给母亲。“但是,关于他的过去,一个字都不要再提起, 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伤害到他,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妈,我是认真的,我说道做到。” 然后,她不管母亲是何反应,便挂了电话。 这是认识他的第三年。 无论发生任何事,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但是这一次,她终于看清,她带给他的,永远只有困扰。留在他身边,只会揭起他不愿面对 的疮疤与伤痛,他不想爱,也爱不了她。 她懂了。这一次,她放弃了… 岳姗姗情况很不对劲,这一点,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 放掉奢念,却没因此而拒绝平日早成习惯的往来,范大哥一通电话邀烤肉,她依然大大方方前来,与大家说说笑笑,与何必生拳来脚去 拼啤酒,与何必问勾肩搭背相互吐槽,连她都意外自己竟然能做到这样,看来,她演技进步了。 “咦?姗姗姐,你好像瘦了耶。”何必问突然发现什么,勾她肩膀的手掌握了握。“肉真的手很多,你偷减肥?” 此话一出,周遭涌来一堆打量目光。“好像真的消瘦很多,脸色也不像以前那么红润…" 她被看得不自在。“妈的!这么大声要死?这几天大姨妈来,吃不下不行啊?一定要我当这么多人的面说,很丢脸耶!” “少来,一定是又被范二哥拒绝了。真的没人要的话,我勉强接收好了,娶个某大姐也不赖,你不要太失意哦。” 最贱的何必问硬是要闹她几句,反正他们平日说话没分没存惯了。 偷偷朝范如琛的方向瞄一眼,他低着头安静烤肉,从头到尾不受影响。 心房一阵闷痛,她巴了何必问后脑勺一记,以粗鲁动作岩石。“去你的,本人行情好的很,没那么不挑食。” 伸手要灌啤酒,结果里头一滴都没有。“臭小表,被你气的上火。”她起身去冰箱拿啤酒。 一片笑闹喧嚷声中,没人留意范如琛悄然抬眼,凝定那道纤盈背影,眉心浅浅蹙起… 她掩饰的很好,她还能笑,可是等到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便再也撑不住人前那张虚假的笑脸。 懊累。 她疲惫地垮下肩,无意识地擦拭柜台桌面。 “你看其来有点糟糕。”秦浩民走向她。犹豫了好几天,还是开口了。 店里快打烊了,工读生先回去了,除了他,就只剩七桌的一对情侣。 她摸摸脸颊。“笑容很僵硬?太晚娘面孔吗?”这样可不好,吓跑客人,沁妍会杀了她。 “笑容很专业。”但,就只是专业而已,没有生命力的笑容,看起来很表面,那太不像她了。 “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最近常来,几乎都待到店里快打烊,发现她太不对劲,更加放不下心。 最后两个客人前来结账,打断他们的对话,她也就顺势不予回答,在客人离去之后动手收拾, 准备打烊休息。 秦浩民挽起袖子帮忙,收拾妥当,以遥控器关了店门后,她望着暗沉的夜,一瞬间眼神空寂的很茫然。 “你这样我很担心,到底怎么了?”就是这样的表情,秦浩民看在眼里,极为忧心。 “我放弃他了。”她轻轻说道。“坚持了这么久,明明不甘心,明明很爱他,还是放弃了…" 秦浩民没有多问,张臂揽住她此刻看起来格外脆弱无助的肩。 那一夜,她在他肩上毫无顾忌地痛哭,释放极力隐藏在笑颜底下的深沉悲伤。 “如果你要放下他,可不可以试着看看我?”后来,秦浩民对她这样说。 她不曾表态,他依然耐性十足地陪伴在她身边,总在最适当的时间点,以不造成压力的方式存在。 偶尔约她去吃个宵夜,偶尔去郊外走走散心。 她不爱他,她知道,他也知道,但是他是那个会陪着她一起走过情伤,慢慢淡忘范如琛,再一点一滴 将他往心里摆放的人。 从专科时期,他便注意到她,原来他们还有学长学妹的渊源,这她从来就不晓得。 认真细算,足足有八年了,他过人的毅力和耐心超乎她想象。 如果说,她这辈子还能够有幸福,那么给她这一切的人,没有疑问会是他。 于是,当他问,“要不要考虑一下嫁给我的可能性?”时,她真的认真的考虑了一个礼拜。然后,收下 了他的戒指。 结束一段苦恋,她想开始另一段新的人生。认真对待另一个人,回报他的真心, 做决定之后,她第一个告诉范如琛。 “我要结婚了。” 埋首译稿的范如琛,停下敲键盘的手。“…是吗?” 平津声调不起波澜,他没回头,站在房门口的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等了我很多年,这阵子因为家里的因素,可能会辞掉工作回中部帮忙打理家里的事业,所以向我求婚, 希望我陪他走,我想了想,就答应了。咖啡店哪里,这几年也小有盈余,我那部分会出让给小妍,让她当 完完全全的老板,以后,再回来的机会可能不多。” “真的考虑清楚了?” “恩。”没有赌气、没有冲动,她理性地考虑评估后做了决定。 “那,恭喜你。” “谢谢,你自己保重。”以后,真的就没有关系了,切割的干干净净,他可以彻底埋葬不堪回首的往事,她 也不会再看着他心痛,成为毫无交集的两条平行线。 “就这样,你忙吧,不打搅你。” 她关上房门。而他。呆坐良久,没有任何动作。 棒月,是琤琤订婚,而她也将喜帖送来,交到范大哥手中。 她看得出来所有人欲言又止,想劝她,又不知从何说起,但她只是笑笑地、很平和地说:“以前 放不下,把自己困在执拗的某个点上,真的决定看开之后,感觉要淡很快。” 靶觉要淡很快!不约而同的视线这回聚集在范如琛身上,身为那个感觉被淡掉的对象,仅仅是 动作一顿,表情无一丝变化。 人前,他什么也没说,直到夜深人静,他坐在房里,看着那张喜帖,一夜无眠。 淡了吗?那很好,真的很好,别让他欠的太深。 姗姗,请你…至少要比我幸福。 叭完琤琤的喜酒后,接下来便是她的了。 遍礼在台中举办。新婚的琤琤和何必生度蜜月去了,婚礼前两天,范如琛突然不适住院,范如珩在 旁边照料走不开身,托何必问送了礼金前往,请他代为致歉。 醒来时,范如珩问他:“医生说,是压力造成的急性胃炎。如琛,你最近睡眠质量不好,压力很大吗?” 范如琛没回答,盯着粉白的墙,冒出一句:“今天天气好吗?” “很好,阳光普照。” “是吗?那就好。”他疲倦地再度闭上眼睛。 范如珩盯着他病弱苍白的面容,若有所悟。 今天,是姗姗结婚的日子,他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乎。 他希望今天是好天气,希望她幸福,希望她婚姻顺遂,可是…他真的不爱她吗? 不爱的话,怎么会压力大到住院?他的情绪,一向最直接反应在身体状态上,无论他愿不愿意。 有姗姗陪伴的那些日子,他除了定期回诊,几乎没再生过什么大病,说他不重视姗姗,不喜欢有她的日子, 真的很难取信于人。 那么好的女孩子,放走了她,他真的不遗憾,后悔吗? 第十章 四年后 周末的午后,两点一刻,男人推开店门,沉稳的步履走向三号桌,连MENU都没有翻开便点了热橘茶, 流畅的仿佛来了千百回。 店里的工作人员,每一个都已习惯他的到来。每到周末下午两点,他必会出现,风雨无阻,比女人都生理周期 包准时,连原本没给他好脸色看的老板,看在钱的面子上,口气都缓和多了,还会主动招待一些小饼干。 当然,他是不吃这些的,不过他怀里那个可爱的小家伙爱吃。原以为那个他疼到心坎的小宝贝是他儿子,后来 不经意间听娃儿臭拎呆的甜嗓喊了一声‘小久揪’,才知道那是他妹妹的儿子。 听老板年说,他未婚呢! 真奇怪,外型出众,气质又好,应该很多女生会主动黏上去啊,连她妹妹都结婚了,他怎么会至今未婚呢? 看穿小女生的跃跃欲试,老板年凉凉地丢来一句:“不怕死的就去试试看。” “咦?怎么说?”众家小妹好生好奇。 “曾经有一个人,跟你们现在的表情一样,对他痴迷的要死,最后是心碎的一塌糊涂,伤心地哭着去嫁别人, 现在还有谁想倒追他的?” “…”泄气。 当然,这三、四年来,试图接近他、铁齿不信邪的人也不是没有,他对人是温和有礼,但也仅止于此,严谨地把守 分际,不让任何人有进一步的机会。 “他到底是有什么毛病啊!”铩羽而归的早班店员,回柜台后泄气地抱怨。 孙沁妍瞟她一眼,端了今日的招待饼干过去, 他正低头听小外甥发问永不停止的为什么,并且好脾气地一一回答那些鬼打墙的问题,孙沁妍打量他们相处的模样,沉思起来。 他对小阿子非常有耐心,问彦彦全世界最爱谁?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他的小舅舅。有时候看他和孩子的互动都觉得, 他真的当得成好丈夫、好爸爸… 为什么明明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幸福,会那么莫名其妙地错失? 范如琛看见桌上的小饼干,微笑道谢,拿起一块喂小阿。”久揪,你什么时候要结婚?”小表头又有问题了。 本欲离去的孙沁妍听见,也不管对方怎么想,自己大大方方坐下去等着听他的回答。 他喂食的手一顿。“你今天的问题已经太多了。” “这个不是我要问的啦,是把拔叫我问的。” 这个何必生!每次不敢说的事,就教唆儿子。 “把拔太无聊了,我不想理他。” “是他太无聊,还是你在逃避?”孙沁妍插嘴。“你知道有多少人怀疑你‘那方面’有问题吗? 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孙沁妍抿抿嘴,淡哼:“要不是姗姗给你质量挂保证,你猜多少人认为你性无能?”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清心寡欲到这种地步! 傲无预警地再度听到这个在心中埋得太深的芳名,他怔楞,一时之间连表情该怎么摆都不晓得。 “阿姨、阿姨,妈妈要跟你说话…”另一道清亮稚嫩的嗓音响起,他回头,看见一个拿着手机的小小身影由休弦里头奔来, 脚步一个不稳,眼看就要亲吻地板,孙沁妍欲扑上前抢救,另一道身影快客她一步,小人儿落入范如琛背中。 “叔叔好。” 这孩子好有礼貌。 范如琛颇具好感,伸手摸摸他柔软的短发,接过手机往后递给孙沁妍。 孙沁妍到旁边低声讲电话,他没太留意,专注在打量臂弯里的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思齐。妈妈说,见贤思齐。” 难怪。这孩子的妈妈一定花很多心思在教育上,难怪像个有教养的小绅士。 孙沁妍讲完手机回来,两个孩子已经同桌分享起饼干来了。 她呆了呆,看着孩子坐在范如琛腿上,窝的安安稳稳,一点都不生疏…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范如琛检查完小阿的手脚,确定没有跌伤,抬头对上她怪异的表情。“这谁家的孩子?一点都不认生。” “你觉得他像谁?”孙沁妍反问。 像谁?他认真打量了一下。 清清秀秀的五官,深亮眼睛灵活得像会说活,这孩子生的好,有乖巧有礼,非常讨人喜欢,只是看不出来像谁。 “是我认识的人吗?”拇指拨掉孩子唇畔的饼干屑,问得不甚在意。 “当然,你熟到有剩。他娘姓岳,名姗姗。” 他停住动作,盯着掌下俊秀稚嫩的小脸蛋。这…是姗姗的儿子? “她…”他开了口,喉咙紧的几乎无法发声。“还好吗?” “这四年,你问都不问一句,好似完全没认识过这个人,绝情负心汉扮演得有够彻底。她要真过的不好, 惫等得到你来问吗?”都不晓得他是真心还是在问心酸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好吗?他心房抽紧,一阵闷痛。 “够了够了,不要在我面前皱眉头,我不是那个笨女人岳姗姗,不会为你这副忧郁的表情心疼。” 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要说他无情,有总在某些细微的地方,读出一丝落寞及思念的痕迹, 但是要说他有心,那股子不闻不问的狠劲,任谁都要心寒,还她都不晓得要用什么态度对他。 “孩子你顾啦!我要忙,没空!”她理所当然地吩咐完,也不等他回答便转身走人。哼,他欠姗姗的才多着嘞,混账男人! 当天晚上,店里打烊之前,岳姗姗来接小阿,儿子在休弦里睡得正熟,她去抱了出来,顺便与死党聊两句。 “今天还好吗?” “你问哪一桩?店里的生意?还是范如琛巴小齐处的好不好?”孙沁妍明知故问。 她困窘地瞪对方一眼。“你明知我在问什么。” 废话,当然知道。这女人不就这一点笨得没葯救? “安啦,他很喜欢小齐,两个人相处的可融洽了,小齐对他一点心防都没有,亲的很。” 她几次经过,还听见他说:“思齐比你小,彦彦是哥哥,要让他,不可以这么计较。” 从小受舅舅专宠,那个怀抱一向是彦彦的,如今被占去,小小的心灵难免有一丝丝介怀,然后就听他教育外甥, 彦彦也不是个被宠坏的孩子,道理还听得进去,大部分时候都与思齐玩的颇开心。 谁是哥哥,谁该让谁还不晓得呢,笨男人。 “那就好。”儿子对他不认生,是因为从小看着这个人的照片长大,怎么会陌生? 孙沁妍斜睨她一眼。“你带思齐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岳姗姗一窘,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只是觉得…这对他们不公平,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想 傍他们一点相处的机会,真的,其他的她们想那么多。 “妈妈,叔叔对我很好。”怀里的儿子说了句,揉揉眼又往她肩膀趴去。 “恩,我知道。”她轻轻拍抚困倦欲眠的儿子。 “他…心里应该有你拉。”孙沁妍很不甘愿地承认,如果可以,她比较想骂没心没肝的臭男人,但是他每周末必定前来,有时 不经意抬头往柜台看,一瞬间闪过的惆怅与凄伤,会让人心酸的痛起来,他盼的是什么?他一年一年蹉跎,她一路看下来才发现,离他 的心最忌的竟然是姗姗、 大家都说他对姗姗淡漠无情,但是他对真正无情的人,根本连一个头发都不会让对方碰到…对啦,很少有男人这么龟毛,但是据她观察, 这男人有很严重的身体洁癖,不轻易让外人碰触。 他不是那种会跟喜欢他的女孩子做朋友的人,扯到感情的事,他绝情的极其残忍,但是许久以前却告诉姗姗,‘做朋友很欢迎,其他不可能’, 这哪是他的行事风格? 无形之中,他让珊珊走进他的生活,分享他的喜怒,容许她轻抚他忧郁的眉心,容许她示好的拥抱。他其实…给了她许多从未给过别人的纵容与默许。 他心里有她,而且从很早就开始了,只是藏得太隐晦,不容他人擦觉。 他如果不爱她,眼里不会有那么深的思念。 他如果不爱她,不会分开后,还每周末来到曾今离她最近的地方。 他如果不爱她…根本不会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 这男人隐晦的深情…她叹了口气,被他爱上的女人,命真的要活长一点,不然还真等不到懂他的那一天。 这个笨女人也是,明明要离开了,安心去当她的秦夫人,甜甜蜜蜜被人宠爱就是了,干么还管他死活,交接店务时还再三交代一堆关于他的事, 连三号桌务必要要留给他也没忘,有够仁至义尽。 这对笨蛋恋人到底要磨到什么时候?他们不累,旁边看的人都看累了… 周末午后,咖啡厅的三号桌,独处的男人,多了个男孩的陪伴。 有时,妹妹、妹婿也将小阿扔给他,会变成一大两小的画面,两个小办了,会一起分享玩具饼干,但是大多时候,是前者居多。 每次一来,孙沁妍总是二话不说,直接将小阿扔给他看顾,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他倒也没抗议过。 思齐很乖巧,大多时候,他看他的书,孩子也不吵不闹,安静趴在桌上画图、看故事书、玩自己的玩具,范如琛偶尔会伸手将他抱来,与他说说话。 “会不会无聊?”他是他见过最乖巧的孩子,连彦彦都坐不住,太久没人理他就会动来动去,有时扯扯他的衣袖引人注目。 思齐摇摇头。“妈妈忙,我自己玩。”独生子,没有人陪伴,一直都是自己跟自己玩。 范如琛心怜地搂搂他,读出眼底流露的寂寞,他没来由地心房刺痛一下,那双过于熟悉的眼神,让他仿佛看见他的母亲。 四年前,那双眼总是如此子着他,等他记起她的存在,偶尔回眸的一瞥,就会露出好满足的笑容,继续安于等待,等他下一次的回首。 这样的性子太吃亏,不习惯苦恼的等待,最终只会被习以为常的忽视。 “久揪,出去玩。”小外甥嘟嘴了,活泼好动的彦彦坐不住。 思齐安安静静地抬头仰望他,眼神似在问:你们要走了吗? 被抛舍下的眼神,很落寞,却不曾伸手去拉他,默默接受自己又要一个人的事实。 于是他问:“思齐要不要一起去?” “可以吗?”他也可以跟吗? “我们问沁妍阿姨看看。” 爱撒娇的彦彦已经开心的扑过来,占据怀抱,范如琛只能伸出一手牵牢思齐。 本来还有一丝迟疑,犹豫妥不妥当,谁知他话还没问完,孙沁妍很干脆地挥手赶人,连思考都没有。“去去去!晚一点记得把小齐送回来就好了。” “你还真放心。” “凭你和姗姗的交情,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还加强语气强调交情二字。 “…晚餐前我会送思齐回来。”完全顾左右而言他。 孙沁妍没好气的瞪他。 笨男人!我看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好了! 范如琛没想到,只因为孩子那双盼望的眼神令他心头发软,因而做下的决定,却成为他这辈子最深的痛。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他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那天带两个孩子去逛玩具展。那时他早早便答应彦彦的。 玩具展简直像是孩子的天堂,两个小阿超兴奋,彦彦对海绵宝宝情有独钟,而他也因此知道,原来思齐喜欢汤玛士小别车。 “我长大要当货车长。”当时,思齐是这么说的。 这么小就立定志向了?他好奇问:“为什么?” “可以开火车。” “你喜欢开火车?” “因为可以载很多人,到喜欢的人身边。” 将每一个人载往幸福的地方,然后看到那些人重逢时,脸上开心的笑容,他觉得这是很伟大的一件事。 范如琛懂了他的意思。 “你现在还不能开火车,但是你可以先熟悉它。”他买了简易火车模型送给他,让他自己拼凑组合。 范如琛知道他很喜欢,可是良好的家教一直在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接受。 “没关系,就说是我送的,妈妈不会生气。” 最后他收下了,小小声道谢。 也是在那时,他从这个文静的孩子脸上,终于看到一点小小的羞怯笑容。 必程的公交车上,两个小表头都累坏了,彦彦甚至睡的四翻八仰。他伸手将小外甥抱进怀中,看向身边的思齐。“要不要睡一下?” 明明已经频频点头钓鱼,快要被拿棒棒糖的周公诱惑过去了,小男孩还是摇摇头。用力张大眼睛。 范如琛没说破,笑笑地问:“不然要做什么?” “聊、聊天,可不可以?”他仰望的眼眸好期待。叔叔现在有空,可以跟他说话了吧? “你想聊什么?” “我、我很喜欢汤玛士哦。” “我知道。”还知道他长大要去开火车。 “我喜欢吃鱼,可是讨厌吃青椒,有怪味。” 范如琛相当认同地点头。“我也是,青椒是全世界最讨厌的食物。”大力支持偏食行为。 “真的吗?”他好高兴两人又了共同点。“可是妈妈都说不行,要吃掉。” “别的我们都吃啊,只是不吃青椒而已,没那么罪大恶极吧!” “对!”小男孩用力附议。“还有哦,我还喜欢…” 看他眼皮都快黏住了还在硬撑,范如琛微笑摸摸他的头。“你先睡一下,等你醒了我再听你说。” “可是…”他还想让叔叔多了解他一点点。 “乖,听话。” “恩,我听话。”他偷偷看一眼在臂弯里安稳睡着的彦彦,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过去,很小心地握住范如琛手掌,这才闭上眼。 范如琛不是没看见他脸上的渴慕,心里更困惑了,很少有人这样抱着他吗? “思齐,爸爸呢?” "爸爸…我想要…”低哝一声,接近呓语。 想要?也就是或…没在一起? 他太震惊。以为这些年,她过得很好,有个宠她的男人,她当初也是这样跟他说的,因为那个男人包容她、疼她,所以安心让她走… 难道,她其实没有他以为得幸福? 保在心里的疑惑得不到解答,他闭上眼,心思百转千回,陷入与她共有的回忆中,点点滴滴,都珍藏在心底,舍不得忘… 将他从纷乱思绪中拉回的,是强力碰撞声及此起彼落得尖叫,他还来不及思索究竟发生什么事,在第二次碰撞来临前,本能地张臂护住 背里的两个小阿。 阿子们醒来,长大惊疑的眸子。 “久揪?” “叔叔?” “别怕,没事。”他以身体挡住,将孩子围困在他与椅背之间的安全地带,耳边听见玻璃碎裂声,痛楚由肩而下地蔓延开来,但他无心理会。 “叔叔…流血了…”思齐凝着泪,一脸恐惧,而彦彦早已吓的放声大哭。 “没事,没事,不要怕。” 当惊人的连续碰撞停止,车上乘客争先恐后地往外冲,他咬牙忍住疼痛感,以没有受伤的右手抱起彦彦,左手牵着思齐。“来,我们出去。” 但是车内空间有限,场面又太混乱,一名妇人撞上他,他踉跄地退了步,痛的迸出冷汗。受伤的左手完全使不上力,思齐小小的手掌也抓不牢他, 不过一眨眼,他们便被撞了开来。 他被人群推着走,伸长了手也无法触及思齐,只能眼睁睁看着距离拉远,不知谁踩到了思齐的脚,痛的他掉泪,跌坐在地上,小小的身子几乎被淹没。 他当机立断,扬声喊:“思齐,等我。” 他明明很害怕,眼眶凝着泪,还是好勇敢地点了一下头,“我等叔叔。” 随着人群的推挤方向来到车门外,乘客出来了大半,他放下外甥,急忙要再回头,被一旁的人拉住。“喂,大家都往外头挤,你还要进去添乱?” 他拨开那只手。“孩子还在里面!”他看见思齐跌倒了,有人还踩了他、推挤中害他撞到头。 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子而已,却没人拉他一把,让他一下,人性在面对死亡时,变得好丑陋,好无情。 他当时脑中真的没想那么多,也尽了全力想保护思齐,可是…来不及。 就差那么几分钟、甚至几秒,他还来不及依约回头,寻找那个还在等待他的孩子,惊心的爆炸声响、刺目的火光,一声声,撞击心坎。 他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他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医护人员在他眼前来来去去,伤员一个个抬进来,有些抬进来的…甚至无法确定是不是还有生命迹象。 必想当时惊心动魄的爆炸声响,思齐在里头有多害怕?小小的身子,如何承受那样的伤… 范如琛闭上眼,他不能去想,也害怕去想。 “先生,你手臂上的伤也需要处理一下。”血一直在流,伤口看起来也不浅。 他完全听不见,坚持站在急诊室外头,等待结果。 即使,最后只等到医生一句抱歉… 他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岳姗姗,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她蹲在医院外的喷水泉边,将脸埋在圈起的双臂间,整个人缩成小小一点,动也不动。 “我很抱歉,没有保护好思齐。” 听见他的声音,她身躯微微震动了下,抬起苍白的脸容。“你知道…他是我儿子吗?” “知道。” “那为什么…放他一个人在里面?为什么不救他出来!” “对不起,我来不及,当时我手里还抱着彦彦,我抓不住他…" “抓不住…”她喃声重复,空洞茫然的表情,一瞬间不太能理解他的意思。 那为什么…不是抱思齐? 对了,那是琤琤的孩子,所以他一定会先让琤琤的孩子平安的啊! 必乎到琤琤的,会让琤琤伤心的事,他哪一次敢冒险? 所以他没有抱思齐,即使这孩子等了他那么久,一直在等待他的拥抱,他还是放开思齐的手了… "四年前,我和琤琤之间,你选择保全琤琤,四年后,我和琤琤的孩子,你还是保全琤琤,宁可让我伤心…呵!” 明明该哭的,她竟反常地笑出声来,缓缓地站起身,直视他。 “告诉你一件事。我跟秦浩民结完婚的隔天早上,他送朋友去机场,回来的路上也是发生车祸,我和他来不及去户政事务所登记, 连夫妻名分都没有,在那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所以思齐是遗腹子吗?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直以为这四年当中,她过着幸福的婚姻生活,有人疼她、宠她… “所有人都认为,那时秦浩民的遗腹子。”她偏头思索了下。“你猜,这世上有几对新人,在忙了一天婚礼,被灌醉、被闹洞房等等 情况之下还能**不虚度?也许有吧,不过连阿生那种铁汉子都撑不住,你觉得呢?” 她…她的意思… 范如琛棒吸一窒,无法置信地瞪大眼,不敢碰触她话中…那再明显不过的意喻… “对了,忘记告诉你,思齐不是弟弟,是哥哥。他比彦彦大了十八天。”她谈天气似的口吻淡淡补充。 一记闷雷狠狠劈进心坎,他脑袋一阵晕,几乎站不住。 琤琤结婚时,就已经怀孕,在琤琤之后结婚的她,不可能生的出比彦彦还大的孩子,除非、除非… 思齐是他的儿子! 岳姗姗队他惨白的脸色。“告诉我,你痛吗?” “很痛…”他哑着嗓,痛的难以发声。 他心知肚明,她是存心要伤害他。 四年前,无论被他如何辜负,都不曾心生怨怼饼,这一回,她是真的恨他了。 “后悔吗?”她再问,似在欣赏他的痛苦。 “后悔…”真的很后悔。他完全不晓得那时他的孩子,甚至没来的及多抱抱他… 她低低地,很讽刺地笑。“原来你也会痛、会后悔。那思齐呢?爆炸当时,他会有多痛?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舍下,他会 有多痛?到死的最后一刻还在等你,依然等不到,他会有多痛!你这样叫痛吗?你儿子比你痛千百倍!” 他无法反驳。 那双眼…他想起那双凝着泪、明明很害怕的眼眸,依然不哭不闹,没有让他为难,好勇敢地说:“我等叔叔…” 他闭了闭眼。“思齐…知道我是谁吗?” “他知道。”岳姗姗冷冷地望着他。“从他有记忆以来就知道,我从来没有瞒过他。他看着你的照片长大,每天睡觉前亲亲我, 再对照片说声:‘把拔晚安’他知道爸爸没有要和妈妈在一起,可是他还是想像别的小阿一样,能让爸爸抱抱他、疼惜地摸摸他的头。 “我总觉得,这对你和他都不公平。你不要我,但不见得不要他。所以我带他回来,但是我说,就这样突然出现,爸爸会吓到,而且不见得 能一下子接受,先让他对你熟悉、比较了解你之后再来说…” 所以…思齐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他父亲,却乖巧地听着妈妈的话,什么都没有说,等待可以被承认的时候,不造成大人的困扰,连向父亲要一个…拥抱, 都不敢。 我喜欢汤玛士… 我以后要开火车… 我吃鱼、讨厌吃青椒… 他那么急、那么努力想让爸爸快点熟悉他、了解他,可是他没有听完,他叫他睡一下,等醒来再听他说… 他没想到,这一睡,就再也无法听他说任何一句话了。 如果早知道,他不会阻止思齐,他会听他说,也不至于到现在,儿子对他的认识却贫瘠的可怜,甚至连抱他的次数, 都少的可以数出来。 懊痛…他痛得蹲下身去,几乎无法承受撕裂心肺的剧烈痛楚。 他好亏待儿子。 “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我根本不应该让他回来找你,至少现在,他还会安稳地在我怀抱里,而不是一具冰冷的遗体… 明明知道你有多混蛋,为神恶魔还要让儿子步我的后尘?我等了这么多年¨望了这么多回,还不够吗?还要儿子也来等你一辈子¨望一辈子, 到死都盼不到你一记认同的拥抱!他有什么错?他那么听话懂事、那么乖巧贴心,他没有一丁点不如彦彦,他只是错在不该是岳珊珊的儿子,一个你从来不 在乎的女人生的儿子,才会连你一丝丝联系都得不到!范如琛,我真的好恨你…” 从她冰冷的眼神中,他明白,这回她是真的寒了心,她从来不曾‘用这样的表情看过他,冷漠、怨恨…她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对不起…” 啪! 一记巴掌,狠狠地。毫不犹豫地挥出。 “这声对不起,留着对你儿子的遗体说!” 第十一章 “这是他的作业本。算数都算对了,他现在不只会加法、减法,连九九乘法都背一半了,思齐好聪明对不对?老师后面的评语还说他聪颖乖巧,好好栽培的话,将来会是可造之材。” 他继续翻开图画本,好多页都有着色。“从本子上的图,看得出他很有创意和想象力,如果让琤琤教他画画的话,说不定他会很高兴。只有青椒,他连画都不想画,还打了大X——他的号恶很鲜明吧?我也觉得青椒很讨厌。” 他放下所有的物品,仰起眼眸,泪水静静滑落,好轻、好忧伤地一字字说出最后一句:“思齐,是我的儿子。” 一室悄寂。 连呼吸声,都不敢有人太用。 没有人说得出话,在这当下,也没人知道该说什么。 范如琛再度捧起纸箱,安静地越过他们回房。 一整日,他都没有再他出房门一步。 知道深夜,范如珩睡到一半起来喝水,经过弟弟透出微光的房间,推开虚掩房门,看见他坐在地上,一旁散落着玩具、图画本,还有——那个已经组装好,沿着铁轨不断行驶的电动小别车—— 此刻,他正安静翻着一大本厚厚的相簿。 范如珩走上前,做到他旁边。 他头也没抬,目光停留在思齐抓周的照片上,指尖怜爱地轻抚。“你看他笑得多纯真,我儿子真的好可爱,对不对?”他仰头,寻求认同。 范如珩拍拍他,陪着他看完一整本装满思齐成长记录的相簿。 “我想帮他组装他心爱的火车模型,陪他一起玩,但是来不及。 “我想了解他的每一分喜好,也让他了解我,亲自前者他的手去上学,哄着他入睡,不用再对照片说晚安,但是——但是——来不及——” 阿子的笑容太少,他还想多宠他一点,告诉他:“宝贝,爸爸很爱你。”但是,依然来不及,他什么都没做到! 他真是一个糟糕的父亲,可不是? 出事的那一天,是他第一次、也是这辈子唯一一次带他的儿子出去玩。 他还记得,那是人好多,他左手牵彦彦,右手牵思齐,挑选儿童绘本是,销售员问他说,两个小阿年纪差不多,又不像是双胞胎,应该不可能是兄弟,哪个是他的儿子? “我猜应该是这个,气质跟你比较像。”那时,销售小姐指着思齐,答得好笃定。 他跟思齐其实没有那么像,至少没有像到一眼就被当成父子,可是,他还是第一眼就好喜欢这个孩子。 “大哥,我的心好痛——” 范如珩轻轻叹气,抽走他怀抱中的相本。“你是不是该想一想,你跟姗姗怎么办?已经错过一次,通过一次了,你还要让自己后悔,痛第二次吗?” 人的一声,能有几次重来的机会?思齐就是最好的借镜,不要以为时间会等人,想爱时,那个人还会在原地等你拥抱。 范如琛抬起泪湿的眸。 他想重来,想不顾一切再爱她一回。 这些年,他真的好累,从来没有一天真正为自己活过,唯有爱上她,是他唯一为自己做的一件事,他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就算她的母亲从坟墓里跳出来,就算这样的关系再扭曲错缪,能不能让他任性放纵一次? 要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这一回,他要拿他的全部和她赌。 赌一次,幸福的可能。 “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会控制不住怨恨,忍不住伤害你,报复你。” 这是她说的。 可是,他依然来,每日、每日,不间断地来找她。 她避而不见,没有用,他按了门铃,将早餐放到门口,然后传来简讯提醒她记得用餐。 他每日站在门外等,已经引起邻居侧目,它只好让他进来。 他开始占据她的生活,每一分、每一秒,无论她的态度多冷漠,总是无法逼退他。 替她煮的餐点冷了,她不肯吃,他便一次又一次热菜,温声劝她。 她在儿子房里待得太久,他会进去陪着他,听她谈儿子,为她拭干泪水。 她常常坐着、坐着,就恍惚失神,他会找话题与她聊,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又陷入悲伤漩涡。 他甚至软硬兼施地来着她出门散心,不让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人悲伤吞噬。 他每晚睡前必有一信道晚安的电话,催促她早点睡,别又胡思乱想,一个人躲起来哭。 她很气,气得朝他吼:“范如琛,你这样干涉我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意思?谁给你的权利?” 他不动如山,温温地回应。“你当初闯进我的生活,干预我的悲喜,也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就强势占据了他心上那个位置,一占多年,不肯离开。 “你…”他现在是在暗示她以前有多愚蠢又厚脸皮,赶都赶不走就是了! “这些,都是你以前为我做的,我只是想还给你。”真正去做,才知道她为他费了多少心思。 她气闷地转身走开,甩上房门,一整日不肯出来。 两人之间的僵局,持续了整整个月 这一天他来,她依然冷着脸不理他,却听他不时地掩嘴轻咳 视线不由自主飘香在客厅里的他,他正在整理过期的报章杂志,将夹杂其间的未缴账单清理出来选放一边。 她来不及阻止自己,话已经脱口而出。“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他回头,浅浅一笑。“昨天没有睡好,可能…咳!有点感冒吧。对了,这些账单快到期了,我等等回去的时候顺便带走,去便利商店帮你缴…” 卑没说完,账单已被她由手中抽走。“我的账单关你什么事,你回去!” 她这回赶人赶得毫不留情,他拗不过她 起身之际,他想到什么,又说“明天家里有小聚会,大家都会在,你也一起过来好吗?阿生说很久没有聚在一起喝酒了…” “我不去。” “明天是我生日。”他突然说。“我从不庆祝生日,因为我的生日没有美好到需要庆祝这个日子。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姗姗,我希望你在。” 原本斩钉截铁的拒绝,突然卡在她的喉间,吐不出来。“…你不怕,我去了会伤害峥峥?” 他定定凝视她,“你不会” 认识她不是一天、两天,她不是那种会被仇恨冲昏头而伤害他人的人,此刻只是情绪过渡期,她终究会想通的,因为他认识的那个岳姗姗,美好、善解人意,心比谁都还软。 吃定她了吗? 她扯唇冷笑“要不要试试看,我做不做得出来?” 他不答,就只是望着她,持续用那道温柔、了解的眼光凝视着 她突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反手将他退出去,用力甩上大门。 对,她做不出来… 倚着门框,她泄气地滑坐在地板上。 武装给谁看?她明明就不是那块耍狠的料,最初的伤痛过后,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她也知道,不是峥峥的错,也不是范如琛的错,在那种分秒必争的情况下,他等于是在和死神抢生机,多迟疑一秒,也许三个人都会葬身于此,他不是有心要舍下思齐,只是来不及回头去救。 彦彦能活下来,世上少一个伤心的母亲,这是值得庆幸的事,不该为此而被怨恨。 就算、就算范如琛在第一时间,选择保护的人是彦彦,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一个事他宠爱有加的小外甥,另一个是才认识一个月的孩子,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这是人性的本能反应。 她什么都理解,也什么都清楚,她只是…只是没有办法不怨怼,短时间里,她真的还无法释怀,她的心还在痛,做不到平和地告诉他:我能谅解… 最后,她还是来了。 她感觉的出来,每个人都在努力的炒热气氛,试图让她开心一点,她也不想让自己如此难以相处,可是她真的笑不出来… 众人起哄要范如琛许愿吹蜡烛,难得今年愿意让人替他过生日,一定要好好闹一下寿星。 他对着燃烧的烛火,低低地说:“我现在唯一的心愿,是姗姗能够快乐。” 众人目光一直转向女主角,她却好像没听到,面无表情的转向他处。 范先生,你好像被拒绝了唷… 这种事以前也常上演,只是现在角色点到,报应,真是现世报啊! 切玩蛋糕,彦彦小霸王占了最大块的蛋糕,跳下椅子奔向岳姗姗,很讨好的朝贡上去。“小舅 妈,给你。” 那句“小舅妈”让她先瞪了何必生一眼,然后才低头问:“为什么” 不怕生的彦彦大爷,完全自己人的姿态,自发自动爬到她腿上稳坐,“小九九是全世界最喜欢 的,所以小舅妈是全世界第二喜欢。” 阿童不懂大人之间复杂的恩怨,讨好方式单纯而直接。 她伸手轻抚眼前只能纯真的小脸蛋。 第十二章 真怪,明明是琤琤和阿生的小阿,却让人觉得比较像如琛,也许因为,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如琛在带孩子居多,让琤琤和阿生来教育小阿只会让人想打他们,因此小阿在气质上比较像如琛 如琛将他教得很好,受宠,却不会恃宠而骄,活泼好动,却不顽劣,有颗体贴的心,带着可爱真诚的笑,好觉人喜爱. 他得到了如琛所有的爱和关注,那是思齐来不及拥有的. 她伸出手,紧抱住彦彦,闭上发热的泪眸. 如果思齐来得及享有这一切,应该也会和此刻的彦彦一样,长的活泼快乐又聪颖的小阿吧?思齐逃不过这一劫,但是眼前这个可爱的孩子,能够活下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她在计较什么?难道希望彦彦也受到同样的伤害,才能够心理平衡吗? 思齐来不及得到的,至少…还有个人陪在如琛身边,代替思齐,代替他…幸福… 范如琛来到他身边,无声拥抱. "让我补偿,好吗?姗姗." 她浑身一僵,冷着脸拨开他的手."谁稀氨你的补偿!从感情,回报到补偿,范如琛,你没别的话可说了吗?你就这么廉价?" 他愕然.其他人更是瞪大眼. "不会吧?"何必问一脸不可思议."你们纠缠了这么久,姗姗姐居然不晓得人家的心意"范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句话虽然老掉牙,还是得说啊!省口水不是这么个省法!" 他来到他面前,打开那只深蓝色的绒布盒。“四年前,我已经买好了它,预备用它来向你承诺未来。” 她盯着盒内的钻戒,无法置信地等大眼。“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很难再相信我,但是姗姗,我是爱你的,无论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只是我身上的包袱太多,我没有你的勇敢,没能义无反顾地牵着你的手走这条感情路,我退缩了,在见过你母亲之后—— 她终于晓得他要说什么了。 “闭嘴!我不要听!” 她深深地子他,没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变化。“为什么不听?这个解释,我欠了你四年,今天该一次还给你,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推开你吗?” “我不打算听你解释自己有多无可奈何,不行吗?” 是这样吗?范如琛紧攫住她的视线,不叫她闪躲。 “还是…你根本就知道?” “我不知道?”她否认得太快,片刻思索都没有。 “令堂说,我配不上你。也是,我的过去太沉重,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你有没有想过,出事的那一年,我们三兄妹都还未成年,我对法律一窍不通,怎么做才能让大哥的刑责减到最轻,我不懂;怎么样不让社工分开我和年幼的峥峥,我也无能为力——” “范如琛!”她惊喊。 他疯了吗?一堆人在场,他逃真的在这里说出来,将来还怎么做人!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多难堪,可是大哥和峥峥若是知道,到死都会内疚,良心不安的,他当初不就是顾虑到这些吗?她就是太懂他,所以从来不曾怨过。 那现在,他都不管了吗? 他置若罔闻,径自说:“人情冷暖,你真以为,有哪房亲戚会好心收养我们?那是因为——” 啪! 情急之下,他一巴掌挥向他,打得手心发麻,也终于成功阻断话尾。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他是做了多对不起姗姗的事啊?那不是做样子的,她打得极用力,嘴角都泛出血丝了…有这么恨吗? 出乎意料地,范如琛反而轻轻笑了。 只有他才知道,那不是恨,是保护。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才会抵死不让他说。 姗姗在保护他,打得多用力,就投射她内心有多焦虑。她在怕,怕他难堪,怕他受伤… 那抹笑,让岳姗姗为之光火。“你在试探我!” 他摇头。“我没有。”他是真的会说。 “你不是说恨我,想报复我吗?这就是最好的方式。” 如果这是她真正的心意,他会成全她。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从何处下手,最致命。 他为了瞒住这件事,狠下心肠抛弃她,那么让这件事摊在阳光底下,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了,可是…她没有。 嘴上说恨她,心底却还是当年那个怜惜他、不顾一切维护他的傻气女子。 “我到现在才领悟,我不计代价想瞒住,甚至不惜放弃你,你还是知道。想想也是,她怎么可能如此善待我,一个字都不对你提。你会放弃,其实是为了保护我,对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表情僵硬地淡哼。 “懂也好,不懂也好,姗姗,这一次我是真的豁出去了,我要用我的全部,去赌一次再爱你的机会,无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四年前,他如果有这样的决心,今天他们不会分开四年,思齐…不会从没享过一天父爱就离世,这一切的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他让他的妻儿,受了好多苦。 “…范如琛,你真的很无赖。”故意用这招让她心软,真的…很诈!完全吃定她了 范如琛看穿她的气闷与不甘,由后头温柔地搂抱她。“那我就耍尽无赖来挽回你。” “我现在不要你了,走开!”她不情愿的挣开,他不理会。 “没关系,我可以等。”当初她等他多久,他就回等她多久,这一次,换他来坚持。 “你…”回瞪身后那人的气势软弱得无力,一遇上这个男人,她从来不曾争气过。 他懂得,她只是心里埋怨,却不曾真正恨过、不爱过。 “我爱你。”移近她耳畔,他轻轻地,将这句只属于她、也只容她听的甜腻情话,喂入她耳里。 斑手啊!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平日里看起来沉默内敛的范如琛才是真正高手中的高手,把校花像吃饭一样简单,看看那个三两下就被摆平的岳家正妹就晓得了。 原来他只是不说情话而已,一开口就让女人醉得分不清天南海北,姗姗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拔必生一脸困惑,手肘顶了顶大舅子“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到底是怎么从呼巴掌演到这里来的?剧本有缺页吧? “不懂”范如椼答得直接。他是出了名的慢半拍先生好吗? 算了,懂不懂都没关系,至少他们懂得一点…这一对纠纠缠缠、你追我跑了这么多年,这一回,应该不会再错过了。 第十三章 他今天迟了—— 岳珊珊丢开手边的报纸。反正里头的内容一个字也没入她的眼。 装什么装!最好她这么有求知欲,大清早爬起来看报,明明就是在等他—— 这一点,她知道,他也知道,只是不说破。 以前的这个时候,她还在被窝里与周公缠绵,但是他每天都在这个时候过来替她做早餐,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在他之前醒来。 因为这个笨蛋来了见她在睡,也不会吵醒她,耐心等到她醒来,才陪着她一起吃。 包早之前,按了铃没人回应,会站在外头等,她被气到了,找好给他钥匙自己开门进来。 今天真的有点太晚了,已经比平时预计到的时间迟了半小时。 贬不会——出了什么事? 情绪莫名地焦躁,想起昨天不经意地听到他咳了几声——她抓起手机要拨号,转念一想,又抛开,该捞起钥匙往外奔。 才出了大楼,就看见她担忧得半死的那个人,居然神情愉悦地站在不远处,与美女邻居谈笑风生! 棒了段距离,她听不见他们在谈些什么,他微微弯低身子,颇专注地侧耳聆听。 她记得这个住在她楼下的美女邻居,前几天和范如琛一起逛超市添购日用品时遇上了,被问到是不是她男朋友? 她知道他在等她回答,她当时故意赌气地说了不是。 现在,却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因为不是,所以美女邻居就正大光明朝他出手了吗? 她太了解,这男人有种特别的魔力,让女人(ˇ?ˇ)想~不顾矜持靠近、引他注意,当年的她是,美女邻居是,沁妍这几年提供的参考值里的那些女人更是! 她一肚子气闷地转身回到屋里,觉得自己简直像白痴一样!也不晓得是在气自己跟笨蛋一样还是担心他的安危,或者是否认关系,使得美女邻居可以大方向他表达爱慕的懊恼,还是根本就是气自己把自己困进死胡同里的愚蠢行径。 不一会儿,范如琛开门进来,愉快的向她道了声“早安”便往厨房里去,没留意到岳大姑娘正老大不爽。 他心情很好嘛! 唇畔那抹闲适笑意,看得她刺眼极了。 范如琛取出购物袋里的葱、鲔鱼罐,还有三颗蛋,转身要将剩余的食材摆进冰箱,冷不防发现她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后,吓得他松了手。 “姗姗,你吓到我了。”他轻喘了一声,弯身捡拾滚出提袋的物品。 斑,心虚。“你今天晚了。” “嗯,昨天看到冰箱空了,顺道绕去晨间市场买点东西。” “就这样?” “上楼前有遇到你的邻居,聊了两句——”他停了下来,狐疑地抬头,打量她不是滋味的表情,突然领悟了什么。“只要三分钟,没聊很久。” 对一个有心染指他的女人而言,三分钟就够久了!他以前甚至只给她几秒种,看也没多看她一眼,更别提是对她笑! 胸口一股情绪搅得烦躁,很想做点什么来宣泄这无以名状的闷与恼… 当她回过神时,正贴着他的唇,贪婪啜吮他唇间温暖滋味,而他正皱着眉… 她在做什么?真要对他用强不成!迅速掌控回理智,她自我厌恶地退开,转身就走。 范如琛才刚起身,都还没有站稳就被突来的冲力撞得后退一步,抵住流理台,唇间是女子独有的柔软触觉,他来不及张臂拥抱。衔吮柔唇,她已经退开。 “姗…” 她没理会他。 真痛。他揉揉撞疼的腰,没心思收拾地面的食材,快步追上前去。 她蜷坐在长沙发上,双手抱膝,整张脸几乎埋入圈起的双臂间,显而易见的低落情绪,让他心房刺痛了下。 “什么事不开心?要不要说来听听。” 走到她前面,温柔勾起娇容,不让她藏起自己。 “你走开,反正我和你没有关系。”极明显是赌气的意味,委屈的口吻其实比较像撒娇。 说什么要等她,也不过才半年而已!即使她对别人说不是情侣,他也一脸无所谓,她当初等他时,哪这么没诚意! 弄懂了她今天一大早的反常行为,范如琛胸口涌起一股接近怜惜的柔软浪潮。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在追求你啊。” “追、追求?” 她呆愣的表情,可爱的惹人心怜。 范如琛张手将她纳入怀抱。“乖,别生气好吗?”倾前啄吻一记,温柔吐露爱语“我爱你。” 这句话,过去总是她在说,一次又一次,不怕被他拒绝,如今,换他来说,他要把过去欠的,一点一滴还给她。 “你…”他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爱说甜言蜜语?以前内敛的性情,这么露骨的话根本说不出口,现在却动不动就拿来哄她。 深情柔嗓熨帖她颈际,她听得见醉人的情话,感受的到喉结的震动。吹拂耳际的温热气息,扰的她一阵酥麻,几乎招架不住他如此温存的举动。 当灼热唇瓣再度覆上她,她本能地启唇回应,滚烫肌肤在他指掌抚触下,涌起一阵阵近似愉悦的颤抖。 范如琛心怜的拥挤她,贴近娇躯,深陷沙发间肢体交缠,太过久违的亲密,他们都失控了,忘我地深吻、缠绵。 他喘息,短暂离开诱人红唇。:早餐…你有很饿吗?” “还好。”染上**的水眸回望他,不知所云。 “介不介意晚点再吃?”礼貌上先询问一下。 “不介意。” “那好。”得到他要的答案,他再度迭上柔软女体,放任**延烧。 他探索娇躯,温习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每一记亲吻■触,都在提醒彼此,他们曾经如何亲密、毫无保留为对方交付过一切。 他不是没有**,只是人不对,一直都只有她,才能令他失去理智,不顾一切放纵索求。 他们由客厅纠缠到卧房。 在沙发上,他几乎是等不及更适当的时机,便焦躁地占有她,每一回进占都又深又重,太过失控的激缠下,他们几乎是迅速便达到极致。 必到卧房,第二回,他放缓步调,徐徐亲吻、撩拨。 “对不起,我刚太粗鲁了,有弄痛你吗?” 因为过于想念,失了自制,他应该更温柔的,那能给她更美好的感受。 “知道就好。”她媚嗔他一眼,出其不意地翻身压住他。“要真有心表达歉意,就不要动。” 他微讶,反应过来后,低笑出声。“好啊,听你的。” 她开始缓慢地、撩人地抚吻,从脸庞、颈际、喉结,一寸寸蜿蜒至胸膛。 范如琛身体微僵,正欲阻止,她已吻过胸口那道陈年伤疤,神情没有半分改变。他闭上眼,感受她所吻之处逐渐灼人,几近疼痛的感受自紧缩的胸腔蔓延开来。 原来幸福至极,也会痛… 胸房激越浪潮难以自抑,他冲动地探手拥抱,再度翻身将她置于身下。 “你答应过不…啊!”抗议转为媚吟,猛然入侵的颤栗,令她下意识咬住他肩膀,不让自己叫的太。 他孟浪、放肆地索求,“对不起,下次再换你。” “你…恩…轻一点…”可恶,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狂野?她脑袋晕眩,几乎承受不住浪潮般袭来的欢娱,一波高过一波… 结束这场清晨欢爱,她已经累的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应该指责他的,可是自己的反应明明显示的到得欢愉不比他少,她羞愧的抬不起头,完全不愿意回想自己刚才叫的多忘形。 “姗姗,早餐…”呃,应该算午餐了,他有丝心虚。 “我饱了。”四年没这么饱过,哪还有胃口再吃什么。 “…” “你明天不要过来了。”持续将脸埋在枕被间,她假装困倦,不去面对自己方才简直像个荡妇一样的羞愧。 “姗姗?”生气了吗?他承认,方才过猛的索求过分了些… “要吃早餐我自己会过去。”更早前,她碰触到他指掌的凉意,她抵抗力不若一般人强,最近天气转凉了… 范如琛先是一楞,而后领悟,微笑道:“好啊,那我以后就在家里坐好早餐等你过来。” 想到什么,他迈步下床,回到客厅,从散落一地的衣物中找到随身带着的物品,再回到床上来。 “姗姗?” 她背着他,面墙蜷卧,没应声。 睡了吗?这么快? “我爱你。” 他浅浅啄吻露在丝被外的裸肩。“邻居小姐只是在教我一道养颜美容的汤方,我想你应该会喜欢,才会认真听她说, 我连她姓什么都没记住,这辈子,我只爱你,只想跟你走一辈子,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他执起她右手,将那只闪烁幸福光芒的钻戒逃入纤指,拥住她,轻巧地在她身畔躺下,打算陪她小睡一会儿,晚点,再起来准备午餐… 终篇:得来不易的幸福 旧的一年即将过去,范如琛在厨房准备年夜饭。拔必生反正住得近,吃团圆饭可以带着老婆两边赶场,还可以比较菜色,所以目前正悠哉地赖在范家烦岳珊珊。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嫁我们家二舅子?”等的人不心酸,他们在旁边看的人都替范如琛委屈了。 睡都让她睡了、戒指带上大半年了、她要亲要抱也随她高兴,还死不肯给人家名分,这是哪来的诈骗集团啊,还嚣张地骗财又骗色。 “范如琛都没说话了,要你多嘴!” “你怎么知道他没说话?” 岳珊珊回头,扬声问厨房里的人:“如琛,你觉得等我很委屈吗?” “不委屈”他笑笑地回答。 “那你急着结婚吗?” 里头静默了下."不用想那么多,等你准备好再说." "看吧,他没否认."何必生哼了哼,不说不代表不想,他只是不给她压力."你有良心一点,真的要他也等你七年来扯平啊?" 其实长时间看下来,岳家婆娘也不是恨意难消,存心不让谁好过,演到最后根本就像是小两口吵嘴闹别扭,一个万般宠爱,一个使使小性子索讨怜爱,真要刁难人的话,人家清晨顶着寒风来替她做早餐,她自己却比谁都还舍不得,这样是在演哪一出报复戏码?观众都看不懂了. "你管我们这么多!"她哼回去,拿电视遥控转台看新年特别节目. 大门传来门锁转动声,门一打开,长一岁的活泼小表头蹦蹦跳跳冲了进来,一进屋就直奔岳珊珊怀抱,嘴甜地直喊"小舅妈,小舅妈——" "嗨,彦彦,新年快乐."她张臂接住飞扑来的热情娃儿,穿新衣,戴新帽,打扮的超帅气. 那厢,也偎倒得好不甜蜜."小舅妈,我爱你." 她愕然,何必生更是张口结舌."二舅子!你到底是怎么叫我儿子的!" 岳珊珊更惊讶. 不过就是某一回,范如琛抱着她不小心被彦彦撞见而已,他就学起来了?小阿子的模仿能力果然不能小觑。 “嘴这么甜,给你压岁钱。”她笑笑地摸摸孩子的头,将准备好的红包放进帅气的牛仔外套口袋里,然后马上 转向何必生,伸长了手。“拿来。” “什么?”他几时欠她什么了? “红包。” “岳家婆娘,你丢不丢脸啊!都活到要嫁人了,还有脸跟我讨红包!”那他要向谁讨去? “不是我要的,是‘他’。”她指指肚子。 什么啊?是卵巢、子宫、盲肠‘二指肠,还是…突然顿悟过来,何必生瞪大眼睛,抖着手指她腹部,“啊, 啊,啊你…”嘴里塞了颗卤蛋,硬是啊不出下文来。 “你最好给我闭嘴。”不要因为孕妇不会踹人,敢破坏她亲口给孩子的爹分享喜讯的权利,她绝对不会跟他客气。 拔必生识相地合上嘴巴,很不要脸地干走儿子刚收到的红包,“儿子,你先借我,改天还你。” 如愿收到红包,岳珊珊满意地起身,步伐悠哉地踱向厨房,该向另一个人讨红包,而且这一包要讨很大,没那么容易打发. "你跟阿生在吵什么?"正在水龙头低下清洗长年菜的范如琛,见她进来,添上一抹温存笑意. "讨红包."走向她,由身后缠搂住他的腰,开始搜身."换你了,红包拿来." "我没准备." "不管,红包拿来." 他关掉水龙头,偏头回视,带笑的眸子漾满温柔."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谁理你,我要红包就是了." "好,待会儿包好拿给你."温柔包容依然,有求必应.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步出厨房,摸摸肚子补上一句:"我准备好了.对了,这是你第一次以爸爸的身份包红包给小阿,可不能太寒酸." 准备好了?爸爸?小阿?! 范如琛僵住动作,惊愕地转头望去,只来得及目送背影翩然走开。 下一刻,他拔腿追上,本能冲上前抱住纤腰。 “你、你…姗姗,真的吗?” “笨蛋,这种事能开玩笑吗?”素手摸摸他惊疑不定的脸庞,她眼眉带笑。 “再说一次。” “我说,我准备好要结婚了。还有,你当爸爸了。” 范如琛眼眶发热,激动地收紧双臂,将她密密迁入胸怀。“我爱你。” “喂喂喂!你们差不多就好,现场有未成年的!”何必生抗议地叫,几乎快被这对闪光情侣给闪瞎掉。沉醉在得来不易的幸福中的两人,完全充耳不闻。 “再说一次。”她学他刚才的口气。这句话,听再多次她也不腻。 “我爱你,姗姗。” 他说了,附加一记缠绵拥吻。 完全放弃的何必生,只能自救地捂住儿子的眼睛。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动不动就把儿子往这里丢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