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下-》 人气作者评选,给小妖偶的庶女狂妃投一票吧 潇湘首页中开了一个条幅,是今年的人气作者评选,希望大家可以为小妖投票,其实挺不好意思的,因为我见投票要潇湘币,汗滴滴的小妖。 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支持则个!不求最好,但是小妖不喜欢垫底的感觉啊,很悲催的啊。 下面是投票的细节,也希望大家能选中10名幸运读者。 1、根据潇湘收入排行公选前100名作者和其代表作,接受潇湘读者的公开投票。 2、根据读者投票选出50名入围作者,获得参与“2012本站年会盛典”资格,角逐十项大奖。 3、票选期间,还将从所有参与投票的读者中抽取10名幸运读者,获得参与“2012本站年会盛典”资格,与自己喜爱的作者面对面接触。 4、参与投票的读者注册必须满一个月以上,每个读者账号每天最多可投十票,每票100个潇湘币。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小妖新文:宠妻,婚然天成 【女主成长史,涉及战争,黑道,商战,复仇,精彩纷呈,敬请期待】 一场精心设计的商界联姻,如噩耗般将她的底线碰触。 订婚宴上,她的未婚夫搂着她的姐姐出现,宝贝似的抚着她高挺的肚子,“佳蓉,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一句话,一场婚姻,青梅竹马,一个笑话。 她毅然决然选择放手,去了叙利亚,成为了一名战地记者。 战火连天的叙利亚,被未婚夫抛弃的她,遇上了愿许她整个世界的他。 贺子昱,著名上将贺飞的嫡孙,子嘉国际集团的董事长,董事会主席,b城钻石级别的单身汉,这男人的身后,还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之中。 【温柔体贴篇】 “就是她,沈家的私生女。” “怪不得那么不要脸,居然勾引自己的姐夫。” “低贱的麻雀穿上凤袍也还是让人看不起的麻雀。” 豪华的订婚宴上,沈佳蓉穿着拖地的晚礼服,脚踩八公分的高跟鞋,看着四周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轻蔑嘲笑,突然被人绊倒摔在地上。 他如神砥般降临,手上拿着板鞋,走到她的跟前,低下身子,温柔的为她换上脚上的高跟鞋:“我的小东西还是穿t恤衫,牛仔裤,脚踩板鞋的时候最漂亮。” 【腹黑诱拐篇】 某高级餐厅: “贺子昱先生,我要和你分手。” 对面的女人头一仰,眼神带着坚定。 “不可以。” 比她还要坚定强硬的口吻。 “为什么?” 某女气势消了大半。 贺子昱扬起唇角,抬手轻轻转动面前酒杯,“就像我点的这份牛排,吃了一口,再想退货,人家肯吗?” “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某女弱弱的说道。 贺子昱微微一笑,放下酒杯,目光直视某女眼底,“就如这间餐厅的牛排,你点了七分熟,不合口味,难道餐厅会给你换五分熟?你若不舍得扔,就凑合吃吧。” “哦。” 其实,不是凑合,是觉得太好了,配不上。 【温柔深情篇】 床上,他拥着她,一脸惬意的闭目养神,怀中的小女人突然用手推了推他。 “贺先生,今天少宸哥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现在后悔了,想要好好补偿你。” 哪里是补偿,根本就是想旧情复燃。 “我是说真的,贺先生就没有――啊!大叔,你在做什么?” 修长的五指滑过小腹,正往“危险地带”游走。 “把我的小东西变成大婶。” 话落,灼热的吻已经随之覆了上来。 【宠文,爽文,大叔文,温馨文,一对一,新文,求支持!】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楔子:天命 三年大旱,河流干涸,土地龟裂,时值丰收季节,粮食却是颗粒无收,此时正是周朝惠帝乾宁五年。 周朝自始帝建国传至惠帝已有近五百年的时间。始帝雄才大略,武功盖世,文韬武略,东征西讨,数十年之久,才结束了各民族混战的局面,终于建立了幅源辽阔的周朝帝国,周朝建立以后,始帝论功行赏,封六位功绩最为显赫,与他一同南北征战的部将为王,划分属地,是以为轩辕,兰,楚,启,齐,燕,凤七个诸侯国,却不想引出大患。 周朝建国百年,启国叛乱,后虽借其他六国之力平定了叛乱,却也大伤了元气,再加上天灾人祸不断,周朝开始走下坡路,各诸侯国壮大,周朝天下共主的地位早就是名存实亡。 而今,经过数十年之久,天下局势已定,形成了轩辕,兰,楚,燕,凤还有中央王朝六足鼎立的局面,各国表面上风平浪静,没有大的纷争,实则暗潮汹涌,各诸侯国招兵买马,磨刀霍霍。 ** 惠帝乾宁五年冬,凤国的国度羸城数日大雪,护城河的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从远处看去,弦月山白茫茫的一片。 皇宫平日金碧辉煌的琉璃瓦,覆盖了一尺厚厚的积雪,御花园里不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草木不堪积雪负重,被生生压断,而以帝都磐城为中心的燕云十六州,是周朝皇帝直辖的王域,三年大旱,不要说这样的大雪,便是蒙蒙的细雨也没有。 黑夜,已经降临,星子如稀疏的雨点,点缀于漆黑的夜空,琉璃瓦上,枝干上,地上那大片大片的白雪散发出透明的光芒,将四周的一切映照的光亮通透。 “嬷嬷!嬷嬷!我——我——我不行了——” 榻上的丽人鬓发凌乱,全身汗湿,脸色更白的和纸一般,伸出纤纤细手,紧紧的抠住身下的锦被。 “娘娘,娘娘您用力啊!” 接生的张嬷嬷一身冷汗,娘娘已经疼了一天一夜了,凭经验,便知这是难产。 皇上为了娘娘,废除了整个后宫,其宠爱可见一斑,若是发生什么三长两短,她难逃其咎,思及此,张嬷嬷不由的心里发寒。 凄寒的夜晚,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从雪桑殿的方向传出,在北风呼啸的雪夜里,让人掌心冒汗,心急如焚。 “凌哥哥。” “国主,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太监李德全站在门口,不时朝雪桑殿的方向探,眼角还得时时注意身边的国主,唯恐他一时控制不住冲了进去。 堂堂一国之主,怎么能在一旁守着生孩子的女人呢,多不吉利啊。 “我不放心,我要进去看看晓儿。” 凤玄凌的话音才落,漆黑的天幕忽然星芒大起,当空跃起了一颗明星,剎时星光直贯九天,瞬间照亮整个天地。 “父皇,快看。” 凤玄凌停下脚步,顺着凤久澜手指的方向望去,星光明亮,九天之上,凤凰翱翔,鸡头、燕颔、蛇颈、龟背、鱼尾、金光迷离,划破了整个夜空,那绚丽的彩色,刺的人眼睛酸痛。 “是凤凰。” 众人仰望星空,完全愣在当场,一直站在凤玄凌身边的李德全失声道。 那凤凰张开翅膀围绕在雪桑殿的上空,清脆的叫声让人的心不由一震。 金光凝聚上空,久久不散,引来了不少宫人的驻足围观,天降祥瑞啊。 至第二日拂晓,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划破金光,凤凰仰头啼鸣,数日来灰暗的天空顷刻间放晴。 张嬷嬷看着床上虚弱的女人,喜极而泣:“娘娘!娘娘!生了,是个美丽的小公主,和娘娘长的一模一样,将来必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抱来给我看看。” 乌发散落下的那张脸虽然苍白,却掩不住绝世的容颜,气若游丝中,挤出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 苏芷心听到声音,艰难的睁开眼睛,扫视了古色古香的房子摆设,很讶异的发现自己竟成了婴儿。 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出声,便成了谁都听不懂的啼哭声,懊恼的皱起眉头,望了眼因生产而疲惫苍白却依然让她惊为天人的女子,最让她欢喜的却是她在看向自己时那柔和的眼神,全然的关爱疼惜,那是从未有过的,略微思索分析了下,高智商的她很快明白了一个事实——她穿越了。 原本穿着属于新娘的婚纱,要和c城家喻户晓的周家大少成婚的,被人设计,摔下了山崖,粉身碎骨。 是呀,她不过只是个替身而已,苏父苏母怎么会允许她这样的一只麻雀取代真正的苏芷心和周家大少联姻呢,既然没有利用价值了,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灭口了,只是他们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这般绝情,连全尸都不给她留一个,真不知周家的大少在东方当晚发现自己的妻子突然变成了傻子会是什么表情。 摔下山崖之后,她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地狱或天堂,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好似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四周黑洞洞的,完全看不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她聚集而来,身子仿佛看快要被碾碎了一般,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再死一次的时候,所有的压力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接着,一切在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没想到这世上竟真的会有这样的事,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另外一边,站在门外的凤玄凌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提了整整一日的心终于放下,再顾不得其他,推门冲了进来。 “桑晓,桑晓,你怎么样了?” 凤玄凌直奔床榻,蹲在地上,伸手,温柔的替她将凌乱的发丝拨于脑后,轻轻的擦掉她额上,脸上的汗珠:“晓儿,辛苦你了。” 声音轻若鸿羽,柔情似水。 “凌哥哥。” 桑晓挥了挥手,一旁站着的张嬷嬷会意,蹲下身子,将孩子递到凤玄凌的跟前。 “我已经为我们的孩子想好名字了,叫弦月怎么样?凤弦月。” 她仰头,透过窗子,眺望着远方:“弦月山的雪快要融化了吧。” 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张让自己眷恋不舍的脸庞,虚弱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只觉得下身倾泻潮涌。 “桑晓。” 玄凌惊恐的瞪大眼睛,那倾泻而出的血如潮水一般的汹涌,那般的鲜红,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要把我的那份爱也一并给他们。” 抽回抚摸着那张脸的手,双手紧紧握住凤玄凌的手,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盯着他,仿佛他不点头,她便无法闭眼一般。 “桑晓。” 那颤抖的声音,说不出的哽咽。 不待他回应,紧握住他的手一点点的松开,可那双眼睛却依旧瞪大大的看着他,没有闭上,像是永远都在看着他一般。 “国主。” 张嬷嬷抱着弦月,轻轻的叫了一声。 起身,暴怒的凤玄凌刚想要将这些人处死。 低头,目光便被嬷嬷手中的女婴吸引,整个人僵在了当地。 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蛋,粉红的皮肤,娇嫩的仿佛轻轻一摸便会揉碎了一般,明明是刚出生的婴儿,眸子却乌黑晶亮,璀璨如星,尤其是眉间的朱砂,亦和她长在相同的位置。 她在张嬷嬷的怀中,不哭不闹的,在他凝视她的瞬间,只微微的睁开了眼睛。 国主?那不就是皇上吗?皇上不都是后宫佳丽三千,花心滥情的吗? 弦月山?弦月?他们是在弦月山邂逅的吗? 凤弦月,真的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呢,她喜欢这个名字多过苏芷心。 那双眼睛,以前的苏母在看苏芷心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眼神,满是怜惜疼爱,尽管那个人只是个傻子。 “要把我的那份爱也一并给他们。” 是她害死桑晓的,如果不是她,晓儿怎么会死? “滚,给朕滚。” 凤玄凌双手紧握成拳,歇斯底里,转身抱住了躺在床上,却依旧血流不止的桑晓。 “怎么了?” 凤玄凌冲了进去,凤久澜原是要跟进去,却被李德全拉住,他是不足月生下来的,身子虚弱,见不得血。 凤久澜见张嬷嬷手里抱着婴儿慌张的跑了出来,忙跑了上去。 “好可爱,这就是我的妹妹吗?” 妹妹吗?凤弦月突然睁开眼睛,眼前的小男孩一身玄衣,粉雕玉琢,器宇轩昂,就是面色有些苍白,可那双眼睛却和方才自己看到的女人一般,亲切而又柔和。 他垫着脚尖,终于看到了张嬷嬷小女婴,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嬷嬷,给我抱抱。” 他的指尖,微微的有些冰凉,可那动作,却极为小心,仿佛那是一件稀世宝贝。 张嬷嬷犹豫了片刻,碍于凤久澜的身份,只得将小弦月送到他的怀中:“殿下,小心点。” 凤久澜将弦月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忍不住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尖瘦的脸,那双深邃无波的眼满是坚毅:“今后哥哥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题外话------ ps:小妖出品,品质保障,亲亲们多多支持,元宵节快乐 亲,现在潇湘推出了手机3g版,可以随时随地看v文,非常方便。手机输入:g。xxx即可访问。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章 :哥哥,生日快乐 凤安殿,凤国最宏伟的宫殿,布局典雅,气势恢弘,檐角斜飞,严整素净,彷若凤凰张开的羽翼,雄浑大气,此时,却是红绸披挂,为庄严的大殿增添的不少喜庆。 今日,是凤国的王子殿下凤久澜十岁的生日。 先皇后薨逝已有四年之久,国主迫于朝堂大臣的压力,先后纳了十余名女子进宫,至今却未有一人为皇室诞下子嗣,身为凤国皇室唯一的继承人,他的生日,自然要大肆庆贺一番了。 凤玄凌下旨在这凤安殿大摆筵席,招待各国前来道贺的使臣,百官同贺,同时下令全国免税一年,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凤安殿内,丝竹悦耳,百官聚首,使臣云集,谈笑风生,热闹非凡,而另外一边,冷月青光,树影重重,却是安静异常。 “公主,今天凤安殿来了好多人,殿下可能来不了了。” 四年的时间,当年襁褓里的那个女婴已经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女娃,一头乌黑光亮的黑发,粉白娇嫩的脸蛋吹弹可破,尤其是那双水汪汪黑玛瑙似的眼睛,璀璨若星辰,眉间一点朱砂更为粉嫩的她添了几分妩媚,娇俏的粉红小唇瓣嘟着,似在为什么事心烦。 “不会的,哥哥一定会来的。” 她下巴靠在石桌上,呆呆的看着桌上朱红色的食盒,眼角注视着小谢的入口,没有丝毫的犹疑。 “公主。” 凝香看着趴在桌上的弦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同样都是先皇后生的,公主乖巧懂事,聪明伶俐,为什么国主会讨厌公主呢?为什么公主就不能去凤安殿呢?难道真的就像那些宫人传的那样,真的是公主害死了王后的吗? 公主真是可怜,要不是殿下,不知道那些会怎么欺负伤害她呢? “哥哥。” 凝香正为她的主子不平,一直安静坐在凳子上的小人儿突然窜跳了起来,像只灵活的小兔,窜跳了一身玄衣的凤久澜身上。 “月儿。” 凤久澜蹲下身子,满脸的温柔宠溺,将朝着自己飞奔而来的弦月抱在怀中,走回了小亭,让她坐回凳上。 虽说是不足月便出生的,身子虚弱,但十岁的凤久澜身姿却是挺拔颀长,样貌英俊,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再加头顶的七龙束发金冠、腰间的九孔玲珑玉带,通神的贵气,很容易让人将那份苍白遮掩。 生在皇家,比起同龄的人,要成熟上许多,完全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 “不是让你乖乖的呆在雪桑殿等我的吗?等宴会结束,我就会去找你的,怎么跑来这里了?” 虽是责备,可话语间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关怀。 凤国上下,谁人不知,太子殿下宠爱公主,多次因为她的事情,和国主争执,闹得不欢而散,这羲和公主的封号,还是他为这四岁的公主争取来的。 这后宫之中,要是哪个妃嫔或是他们殿里边的宫人敢给小公主脸色看被他知道了,保准不会有好下场,也因此,尽管凤玄凌对弦月不理不睬,那些人最多也只是在背后道人是非。 “才不要。” 弦月站在凳子上,掀开桌上的食盒:“我才不要在那些大臣之后向哥哥道贺呢。”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全然不管凤安殿那些等候的大臣和使臣。 她站在凳子上,一只手撑着桌面,只能用一只手打开食盒,小小的身板很是不灵活。 “公主,我来吧。” 凝香上前,与此同时,凤久澜一把将身子左右摇晃的弦月抱在怀中:“让凝香来就好,你乖乖坐着。” “紫花糕,四色酥糖,方糕,云片酥,全都是哥哥爱吃的,凝香,最后一样我自己来。” 弦月从凤久澜的身上离开,转身朝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听说这次朝中不少大臣的女儿也来了,娉婷姐姐也在,那么多的美人,哥哥看的眼花缭乱,哪里还会记得吃东西。” 再次转身,弦月双手捧着玉碗,笑意盈盈:“哥哥,生日快乐,这还是我亲手做的,长寿面哦。” 她小心翼翼的捧着碗,一步一步走近凤久澜,沉静的目光,却又夹杂了太多说不出的激动和兴奋。 凝香唯恐凤久澜不相信弦乐说的话,帮腔道:“殿下,这真的是公主亲自做的,你不知道,她为了这一碗面,膝盖――” 凝香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弦月打断:“凝香,许愿灯呢?” 清亮的声音,无辜清澈的眼神,很快转移了凝香的思绪。 “哦。” 凝香拍了拍手,突然跳了起来:“公主,好像忘记在雪桑殿了,我马上就去取来。” “哥哥,你闻闻香不香?” 弦月将刚煮好不久的面条在凤久澜跟前晃了一圈,氤氲的水汽,夹带着食物特有的芬芳,在这寂静的一角飘散。 好险,差点就说漏嘴了,这要是被哥哥知道因为煮着一碗面把膝盖给烫伤了,这还得了,真不知道哥哥当初怎么会看上凝香的,难道是她的心直口快。 “很香。” 凤久澜蹲着身子,凑近那碗面,一双眼睛却在盯着她的手背,直到确定上面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弦月跟着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子太小,力气也不大,不过是一碗简简单单那的面条,如何能让她受伤。 “等月儿十岁的时候,哥哥一定让满朝的文武大臣,带着他们的儿子孙子在凤安殿向你道贺,月儿看上了谁,就招他为额驸。” 凤久澜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看着对边的弦月说道,也就只有在她的跟前,他才会允许自己这么没有形象,一边大口吃着东西,一边大声说话。 “那要是我看上了很多人怎么办?” 弦月随口问道,心理年龄临近三十岁的她,怎么可能会看上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头呢? “那就全部招为额驸,住在雪桑殿。” 弦月笑了笑,那笑容,是纯粹的开心和满足,她伸手,从怀中掏出手绢,趴在桌上,替凤久澜将嘴巴擦干。 “哥哥有什么愿望吗?” 凤久澜吃的津津有味,其实弦乐知道,他并不喜欢吃面条,但是长寿面―― 她见过他病发的模样,发丝凌乱,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那个时候,她不过才三岁而已,当时她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他会离开自己,害怕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唯一一个让自己感觉到温暖的人,也是想要捉住的温暖,将她一个人抛弃在这吃人的深宫之中。 那种深海溺水,却连身边唯一的浮木也捉不住的惶恐感觉,一次就已经足够。 凤久澜放下手中的筷子,任由弦月替他将嘴角的油渍擦干,握住了她的手,脸上盛满了笑容:“将父皇母后的爱一起给你,一辈子守着我的月儿,让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周朝气数已尽,胰靡乱世,他们凤国如何能逃脱的了?哥哥置身漩涡之中,她怎么可能做到置身事外? 他想为自己守住一份安平,她又何尝不是呢? “除了我,哥哥就没有别的愿望了吗?换一个换一个。” 弦月扯着他的衣裳,无理取闹道。 “只要弦月幸福开心,我就很满足了。” “哥哥。” 弦月跳下凳子,冲到凤久澜的怀中,稚嫩的嗓,浓浓的撒娇。 “殿下。” “殿下。” 寂静的夜里,那焦灼的声音,越来越近,接着,那紊乱的脚步声也传至耳畔。 “殿下,我就知道你在这。” 王喜瞧见了抱着弦月的凤久澜,松了口气,就知道,殿下没在凤安殿,肯定就和羲和公主一块,方才去了雪桑殿一趟,碰上了侍奉公主的侍女才凝香才知道殿下在这,火急火燎的便往这边赶了。 “殿下怎么还在这边,国主他们都在凤安殿等着你呢。” 王喜以为弦月已经睡着,唯恐吵着了她惹得凤久澜不悦,凑到他的耳畔,低声说道。 凤久澜将弦月抱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像是在哄她入睡一般。 “哥哥,你先走吧,不要让父皇等太久了。” 父皇倒是无所谓,再怎么样不过是责备几句,听说这次哥哥生日其余四国包括王室来了不少使臣,这些人怠慢不得。 弦月见凤久澜还不放心:“凝香马上就回来了,我放了许愿灯,就回雪桑殿。” 凤久澜点了点头:“我晚点去雪桑殿找你。” “公主,公主。” 凤久澜刚离开没多久,凝香便兴冲冲的拿着荷花状的许愿灯跑了过来。 河灯许愿,这还是凝香的主意,每逢生日,家里的亲人都会亲手在河边放上河灯,然后向河神许愿。 “把东西给我。” 弦月边说边跑到凝香跟前,抢过她手上的河灯,摆了摆手:“凝香,你先下去。” 凝香四处看了一眼,有些踌躇,见弦月头也不回朝着河边的方向跑去,便知多说无益,只得离开。 这公主人虽小,脾气却倔,除了殿下,旁人说什么也没用。 月光皎皎,两岸杨柳依依,夜风吹拂,河岸边,清波荡漾,水影移动。 弦月提着花灯,站在岸边的大石上,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若你真有感知,就庇佑我的哥哥,身体无虞,长命百岁。” 若真的想让她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的,那请不要让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世界,孤苦无依,所以,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也在所不惜。 弦月蹲着身子,将花灯缓缓放入水中,感受那灯光一点点的微弱,然后远离,突然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凝香,不是说让你离――” 不是凝香,转身的瞬间,还来不及看清楚那用帽子遮挡住的脸,身子便被靠近的那人猛然一推。 “啊!” 弦月踩着的大石原本就十分光滑,现被水打湿,小小的身子左右摇晃了几圈,只听到彭的一声,便落进了水中,很快就有东西将自己的脚缠住。 扶桑草,弦月瞪大眼睛,满是惊恐。 ------题外话------ ps:凤倾天下正式更新,收藏留言就是对小妖最好的支持和鼓励,小妖努力更新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溺水 “公子,你看。” 寂静的夜晚,那一声激动而又震惊,响彻在耳畔,背身而立的紫衣少年闻言,突然转过身。 枝干之上,红绸悬挂,灯光璀璨,血灰色的鹅卵石在月光下折射出银亮的光芒,一粉雕玉琢的女娃嘴唇发白,气息微弱,静静的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全部湿透,雪白的衣裳贴在身上,这女娃正是方才落水的弦月。 紫衣少年顺着那惊呼之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直静静躺在地上的弦月浑身上下忽然散发出金光,像是夕阳西下时,天边的晚霞慢慢的消散开来,然后凝聚于腰上的一点,恍若破云而出的旭日,金光万丈,刺的人眼睛发痛。 从身量看来,紫衣少年约莫与凤久澜同龄,肤白发墨长眉凤目,一脸温柔乖巧的微笑,令人望之即生亲近喜爱之心,他的手刚碰上弦月的腰肢,那炫目的金光顿时消失。 薄薄的衣裳紧贴在身上,水珠流动,不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映衬着雪白的肌肤,渐渐幻化成振翅的凤凰,火红的色彩,像是流动的血液,只有拇指大小,若不仔细瞧,定会以为只是简单的胎记。 紫衣少年摊开掌心,微笑如花,突然从怀中取出一颗紫色的药丸,送到弦月的口中,轻轻你的拍了拍她两边的脸,可昏迷的弦月却一点感觉也没有,那紫色的药丸依旧含在口中,没有吞下。 “公子,怎么办?” 身着灰衣的少年蹲在地上,看着弦月口中含着的药丸,抬头问紫衣少年。 “背过身去。” 站在紫衣少年身后一声不吭的男子闻言,很快背过身去,跪在地上的身着灰衣的少年却有些踌躇,最后被那沉默不语的男子用力拽着离开。 紫衣少年抱起昏迷在地上的弦月,让她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揽着她肩膀的手捏住她的鼻子,另外一只手摁在她人中的位置,可这样持续了片刻,怀中的弦月依旧没有半点反应。 紫衣少年收回掐住弦月人中的手,双指扣住她的下巴,昏迷的弦月嘴巴本能张开,垂在地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紫衣少年没有任何的犹豫,双目紧盯她粉舌之上的紫色丹药,俯首就要侵袭弦乐的唇舌,方才一直昏迷的弦月感知到那迫人的灼热气息,乌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就在他冰冷的唇就要贴近弦月的舌时,弦月陡然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那被无限放大的笑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紫衣少年脸上的笑容僵住,似有些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状况,她居然差点就被一个不认识的毛头小子给亲了。 她不是溺水昏迷吗?怎么好端端的就醒了? 两人你瞪着我,我盯着你,被紫衣少年抱着的弦月突然闭着眼睛大叫了一声:“啊!” 肥嘟嘟的小手毫不客气的,胡乱打在紫衣少年的身上,脸上。 方才被紫衣少年遣走的两个人听到弦月的尖叫声,慌忙跑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谁允许你亲我的?” 弦月小脸涨红,指着紫衣少年,义愤填膺。 紫衣少年挑眉看了她一眼,微抿着嘴唇,漆黑的夜里,染上了不知名的红晕,脸上的笑容依旧,气定神闲,完全不像是被人指控。 “你以为我们公子愿意亲你啊。” 灰衣少年怒不可遏,要不是有人拉着,怕是早就不顾场合,冲到弦月的跟前,指着她的鼻子和她大战三百回合了。 “雷安,退下。” 紫衣少年制止住灰衣少年,走到他的身前,低头俯视着只有他胸口处的弦月:“公主落水,是我救了你。” 镶嵌在脸上,那水汪汪黑玛瑙似的眼睛转了转,方才有人故意将她推入湖中,她才四岁,不谙水性,这湖水不浅,还有扶桑草,若是被缠住,根本就活不了,那些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是谁,如此歹毒,居然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家公子见你昏迷不醒,好心给你服用了还魂丹,你没有意识,我家公子才――” 说到最后,那灰衣少年不怀好意的看了紫衣少年一眼,说话的声音染上了点点的笑意,可弦月却兀自在思考些什么,浑然未觉。 这紫衣少年,她之前并未在宫中见过,瞧着衣着打扮还有谈吐,定是他国的皇子了,既是如此,他不是应该在凤安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凝香呢? 弦月抬眼,四处看了一眼,并未发现凝香的身影,不由奇怪,落水那么大的动静,她难道没听见的吗?哥哥他知道自己落水了吗? 哥哥―― 弦月的眉头皱起,心扑通扑通的,很是慌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嘴唇不自觉的抿起,眉头拧紧,飞身朝着落水的地方奔去。 “哎,你还没向我家公子道谢呢。” 雷安甩开同伴的手,指着弦月,不依不饶,就要追上去。 “不要追。” 紫衣少年转身轻轻的叫了一声,灰衣少年很快顿住脚步。 “果真是兄妹情深呢。” 他淡淡的道了声,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歆羡,似还有一股轻烟般的惆怅。 弦月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湖畔的四周突然间站满了人,夜里黑漆漆的,隔着一小段距离,瞧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空气中弥漫着压抑而又悲伤的气息,让人的心忍不住纠紧。 弦月松开放在膝盖上的手,一步步朝着人群的正中走去,一颗心,像是被绳子吊住了,忐忑不安。 那些宫人见是弦月,纷纷让开,灯光下,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弦月终于看清了他们脸上的表情,悲切而又凝重,近了,甚至可以听到哽咽哭泣的声音。 想要加快步子冲进去,可不知为何,脚却像是被灌注了水银一般,怎么都走不快。 “公主,你怎么来了?” 静立在一旁的凝香瞧见弦月,惊慌的冲了上去,牵着她的手,将她上下检查了一遍,见她无碍,松了口气,触手的掌心冰冷的吓人。 “公主。” 凝香见弦月半天没有反应,脸色苍白,呆呆的注视着湖畔的位置,不由担心的叫了一声。 “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凝香瞧着弦月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边说边蹲下身子,想要将弦月抱起来。 “走开。” 她没料到弦月会突然将自己推开,而且力气那么大,向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回神的瞬间,弦月已经从她的身边抛开。 “公主!”凝香大叫了一声,慌忙从地上起来,追了进去。 “轰隆。” 那一瞬,弦月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如置冰窖,脸上冰凉冰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满是泪水。 地上的人,身姿颀长,脸苍白如纸,四周全是流动的水珠,静静的躺在地上,像是停止了呼吸一般,刚刚他还吃着自己亲手做的长寿面,和她笑着说话呢?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是谁把她的哥哥害成这个样子的?是谁? “公主。” 凝香走到弦月身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公主和殿下兄妹情深,这该怎么办才好? “公主,殿下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的,我们先回宫吧。” 凝香边说边掉眼泪,扯了扯弦月,可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那张总是带笑的脸, 真当她是四岁的小孩吗?那么好骗。 “哥哥,月儿来了。” “不是说要将父皇母后的爱一并给我,一辈子守着我的吗?” “哥哥,你快醒醒啊。” 她用力的晃着昏迷的凤久澜,双手拍着他的脸。 一旁的人瞧着弦月这模样,也忍不住抹泪。 “孽女!” 弦月还没来不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一只张开的大掌朝着自己飞了过来,然后整个人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渗出粘稠的液体,腥甜咸涩。 弦月抬头,看着眼前怒气冲天的凤玄凌,紧咬着唇,没有说话,而一旁的凝香早就吓破了胆,急急的跪在地上:“皇上,公主还小,你要打就打奴婢吧。” 公主才四岁,如何经得住国主这样的打法。 “没用的奴才,朕要你的脑袋。” 凝香跪在地上,脸色煞白不敢说话,自从先皇后薨逝,国主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 “克死你的母妃不够,现在又要害死你的哥哥吗?” 弦月看着躺在地上的凤久澜,只觉得心里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冷,冷的牙齿打颤,浑身发抖,感觉快要冻死了,哪里还有心情管凤玄凌说了什么。 难产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可是现在,如果不是自己,哥哥他怎么躺在这冷冰冰的地面上? 她艰难的撑起身子,爬到凤久澜的跟前,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冰凉的温度让她的心越发的惶恐不安,手指探在他鼻翼的位置,终于忍不住失声大哭。 “御医,御医在哪里?” 她的眼,扫过四周,尚医局中,平日里一个个高谈阔论的老头在这样澄澈而又悲伤的目光注视下,全都低下了头。 “凝香,快去找别的御医了。” 她看着凝香,哭着央求。 “公主。” 这些是凤国最好的大夫了,他们都没有办法,找别的人又有什么用? “快去啊。” 凝香跪走到弦月跟前,跟着她一起哭出了声。 “公主,殿下已经没气了。” 她凑到弦月耳畔,小声说道,虽然知道不该说这样的话,但公主这个样子,她实在没有办法。 “你骗人。” 她大叫了一声,歇斯底里,只觉得心里紧绷着的弦,顷刻崩裂,春日里,挂在枝头最后一片花瓣掉落,只剩无限的苍凉,一下子,仿佛没有了留恋。 “哥哥。” “哥哥。” 她抱着凤久澜,无论那些人怎么劝就是不肯松手,那些人也想不到,四岁的弦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怎么拉都拉不开。 凤玄凌受不了打击,被其他人劝着离开了,其余的宫人见弦月如此,也不敢妄动,夜里,静悄悄的,只有那脆弱的哭声,丝丝入扣,撩人心弦。 “我可以救你哥哥。” 恍惚间,弦月好像听到有人对她说话,可以救她的哥哥吗? 泪眼模糊,可她还是隐约看到了那人,一身的雪白,就连头发也都是银色的,可是那张脸,却如花季少女一般年轻。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把你的哥哥救醒。”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 :交换条件 雪桑殿内,烛火摇曳,点点昏黄,轻纱曼舞,暗香浮动。 凤久澜由宫人伺候着已经将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换下,静静的躺在床上,比起方才的苍白如雪,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弦月蹲坐在床榻旁,雪白的肉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却少了几分僵硬,弦月的泪水渐渐止住,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开。 虽然不知道那个陌生的女人用了什么方法,不过这样的成果,弦月开始相信,她身后的那个人真的有办法救醒她的哥哥。 只要能救醒她的哥哥,不要说和她走,就算是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那也在所不惜。 “我哥哥什么时候能醒?” 弦月起身弯腰,小心翼翼替凤久澜盖好被子,转过身,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抹干,仰着头,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直直的与身后那白衣白发的年轻女子对视。 “他身体原就虚弱,刚刚又险些溺水身亡,怎么可能那么快就醒?” 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弦月这才发现眼前的女子有一副上好的皮囊,她的声音,很温柔,却又不像后宫那些做作的女人,清冷异常,隐约带着男子的刚强。 弦月看她的同时,白衣女子也在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眼神盯着弦月,带泪的脸,模糊的眼,昂着的下巴,坚定而又倔强。 明明是悲痛欲绝的,却还要故作坚强,一点也不像是四岁的孩子,白衣女子盯着弦月,嘴角上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今后我就是你的师傅。” 白衣女子弯腰,手指放在弦月眉心朱砂的位置,轻轻的点了点。 “我哥哥会好的吧。” 弦月的眉头皱起,眼睛上挑,任由白衣女子的手放在自己眉心的位置,没有动作。 虽然这个女人很有本事,拜她为师应该是件不错的事,不过她才不在意这些呢,她只要哥哥能尽快好起来,如果不能好起来,没有了要守护的东西,她学再多的本事又有什么意思,她又凭什么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和自己说话。 “我只答应帮你把他救醒,想要把他医好,就跟我走吧。” 弦月看着白衣女子脸上慈爱的笑容,眉头越发拧成一团,以前苏母在利用欺骗自己的时候,脸上也是这种笑容,让人作呕。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不需要,真把她当成四岁小孩子吗?那么好骗。 “什么意思?” 弦月甩开她放在自己眉心的手,冷着脸问道,完全不像是个四岁的孩子。 “是我把你哥哥从鬼门关抢回来的,如果不是我,现在躺在床上的只是一句冰冷的尸体。” 白衣女子同样没把弦月当成四岁的小孩看待。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救我哥哥?”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让自己跟着她走,但是她不能没有哥哥的,分开也没有关系,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这些年来,一直是他守护着自己,惯着自己,现在该换她了,她真的不想他有事。 “我只能给他续命,但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和我走,他现在就会死。” 弦月闻言,转身看了身后的凤久澜一眼,泪流不止。 “你把我哥哥救醒了,然后我就会跟你走,你帮他续命一年,我就跟着你一年,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要是我哥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休想再利用我半分。” 哥哥从水里救出来,那些御医已经束手无策,她既然愿意花费代价救哥哥,只为了自己能跟她走,必定是对自己有所求。 “很聪明的女孩。” 聪明的不像是四岁的小孩,难怪能担此重任了,白衣女子揉了揉弦月凌乱的头发,突然轻笑出声。 “你先出去吧。” 弦月低着头,将脸上泪水擦干,哥哥都倒下了,她流眼泪又有什么用,她又能脆弱给谁看? “我先出去了。” 弦月恋恋不舍的看了床榻上的凤久澜一眼,对着白衣女子道,转身退了出去。 “公主。” 凝香一直守候在寝宫门口,瞧见弦月,忙迎了上去,伸长着脖子往里边探。 “凝香,你随我来。” 清秀的小脸上洋溢出与她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和坚毅。 “这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哥哥那个时候应该在凤安殿接受百官还有使臣的恭贺才对,不会那么快就赶回来的,若是事发之时有人向他通报,那个时候自己也应该被救上来了吧,哥哥又怎么可能会落水呢? 这样的弦月,凝香从未见过,吓了一大跳,哭着跪在了地上:“奴婢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弦月拉长扬高声调反问道。 “落水的时候,我的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 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看的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 “奴婢却是不知啊。” 凝香双手撑在地上,颤抖的厉害,小心翼翼的抬头,刚好对上那双胀满了怒火的眸,慌忙低下脑袋:“奴婢听到落水声就赶了进去,刚要呼救,便瞧见殿下急急朝着这边赶过来了,殿下知道公主落水,不顾下人的劝阻跳进湖里了。” 凤安殿距离扶桑湖畔虽然不愿,但若是行走,至少也要一刻钟的时间,怎么可能她一落水哥哥就赶过来了,那晚凤安殿大臣时辰云集,按理这个地方应该会有重兵把守才对,夜里静悄悄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没听到落水声呢? 这一切,一定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他想要将自己和哥哥一起害死。 “你把王公公找来。” 弦月对着跪在地上泪流不止的凝香道。 凝香刚退下没多久,王喜和云墨便被请到了弦月的跟前。 “公主,殿下怎么样了?” 王喜进来,一瞧见弦月便不停的掉眼泪,他是太子殿下的近身内侍,这殿下要是发生什么事,他也是在劫难逃。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自由上苍庇佑,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弦月松了口气,对着王喜,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王喜闻言,也不禁松了口气。 “王喜,我问你。” 弦月的话音刚落,王喜便弓腰走到她的跟前:“公主请问,奴才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是跟在凤久澜身边当差的,自然对这公主尊敬无比。 “哥哥在凤安殿的时候,可有人去找他,和他说了些什么?” 王喜狐疑的瞧了弦月半晌,弓着腰,自言自语了一阵,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虽然他们兄妹情深,还没到这心灵相通的地步,这样的巧合,说不通,她也不相信。 “再仔细想想。” 王喜蹲着身子,弦月的声音刚好在他的耳畔,撩开了脑海的迷雾。 “哦,奴才想起来了。” 王喜手呈兰花状,惊喜道。 “想到什么了?快说。” 王喜收回兰花手指,向后退了几步,心头压抑,公主这个样子,比殿下还让人觉得恐怖。 “晚宴之时,张嬷嬷来找过奴才,给了奴才一张小纸条,让奴才交给殿下,殿下看了那纸条之后,丢下了在场的贵宾,之后便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说到最后,王公公又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是张嬷嬷,那就难怪了,原来是这雪桑殿出了内贼。 她自问待她不薄,对于照顾自己的人,哥哥更是仁厚大度,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胳膊肘往外拐,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收买了她。 “凝香,进来。” “到我跟前来。” 弦月指了指近旁的位置,对着进来忐忑不安的凝香道。 凝香犹豫了片刻,却还是乖乖的走到了弦月手指的位置。 “蹲下身子。” 凝香抬头,看了弦月一眼,乖乖的蹲下了身子,弦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凑到凝香的耳畔,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凝香盯着弦月,双眸瞪的大大的,满是不解。 “照我说的去做,找人跟着她。” 弦月一直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临近寅时,书房的门才被轻轻推开,才一点的动静,眯着眼睛的弦月很快坐直了身子。 “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凝香走到弦月跟前,黑暗中,那双眼睛在望向弦月的时候,惊惧而又敬畏,不久前,她的公子还在殿下的怀中撒娇,她不明白,一个四岁的奶娃子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 “张嬷嬷去了李贵妃的那里。” 果然是这样,弦月猛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望着珠宣殿的方向,小手紧握成拳。“凝香,找人看好张嬷嬷。” 听着门吱吱合上的声音,偌大的书房终于只有弦月一个人了。 “难怪连老天都会看上你。” 熟悉的音调,带着浓浓的惊叹。 “是你。” 弦月转过身,看着身后白衣白发的女子,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老天看上她,是呀,她就是被老天看上了,然后一直被折磨着的人。 “我会和你走,但必须等我把事情处理好,师傅,你要帮我。”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这禁宫之中必定有过人之处。 李贵妃是吗?想要斩草除根,那好,我就如你所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杀无赦(一)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金銮大殿之上,又尖又细的嗓音如常响起,生生的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 殿内的大臣恭敬的站在两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瞧着大殿正中紧皱着眉头,一脸不耐和烦躁的凤玄凌,弓着身子,不发一言。 太子殿下现昏迷不醒,据说已是药石无效,若再弄出些烦心的事情来,指不定这项上的人头都保不住了,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是明智的选择。 凤玄凌身子坐直,站在他身前的李德全像是有感应一般,转过身,见凤玄凌摆了摆手,李德全会意的点了点头,回到原来的位置,眯着眼睛,扫了两旁的大臣一眼:“退――” “儿臣有要事启奏父皇。” 李德全顺着声音来源你的方向看去,大殿的入口,娇小的身影,一奔一跳的,像是灵活的小兔子,一点点慢慢的近了,那张脸,却没有与那灵活的小身子相衬的天真和活泼,悲戚而又凝重,甚至带着浓浓的怨恨。 弦月走到大殿正中,朝着凤玄凌的方向跪下,仰头,倔强的与他对视:“儿臣有要事启奏父皇。” 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划破大殿的冷清。 凤玄凌直直的盯着跪在殿下的弦月,眉头拧成一团,堆成了小山丘,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像是锋利的匕首,朝着她眉心的位置直射而来。 那双眼睛,锐利如鹰,有着上位者的威严,说不出的压迫,弦月勇敢的迎上他的视线,不躲不闪,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未如此认真看过她的父皇,凤国的国主。 宫里的那些人都说,哥哥和他长的很像,她一直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哥哥温文儒雅,温柔可亲,微笑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而那个她叫父皇的人似乎总板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一般,见着了她,似乎也总是指责,可现在看来,他们的五官真的很像,如果那个女人没有离开,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呢? 才一天的时间而已,他整个人便憔悴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对于这个让她心爱女人难产的自己,他应该是又爱又恨的吧,所以将自己刻意冷落在雪桑殿,但是对于哥哥,他真的做到了将母妃的那份爱也一并给了他。 四年前,他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痛不欲生,现在如何能经受得住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弦月觉得其实他是个好皇帝,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忍受心里的痛楚坐在这大殿之上,面对着这满朝的文武,难怪凤国能在这乱世中屹立不倒,也许这就是身为国君的痛苦和无奈吧。 虽然他没能给自己该有的关爱,但是她一点也不怨他,不怨,不恨,亦无爱。 “胡闹,你是嫌朕还不够心烦吗?退下。” 威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还有烦躁。 “儿臣状告李贵妃包藏祸心,设计加害我和哥哥。” 清澈略带着稚嫩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平地的惊雷,将整个金銮殿炸开。 方才那些低头不语的大臣忽然抬起了头,先是震惊不已扫视了对方一眼,然后视线齐齐落在跪在殿中的弦月身上,过了半晌,侧身看着前方的李大将军。 “无知小儿,血口喷人。” 李维安李大将军听到有人给他的爱女冠上这样的罪名,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怒不可遏,他武将出生,靠着一身好武艺和胆量,时逢乱世,能有今日的地位,完全是他在战场上奋勇搏杀来的,是个火爆脾气,听弦月这样说,如何还能控制的住,冲到她跟前,一双粗糙的大掌扬的高高的,就要落下。 “李大将军。” 弦月猛然转过身,仰头看着那朝着自己落下来的大掌,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不躲不闪,其余的大臣皆是瞪大着眼睛,心道,这李维安果真是个莽夫,未免太大胆了,虽说公主并不受宠,殿下也―― 不过再怎么说,公主身份尊贵,又是当着皇上的面,这分明就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不过是个四岁的无知小儿,怎么能下次狠手呢? 也正是因为弦月年幼,这些人也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震惊之后,便当成了孩子的玩笑话。 “李将军。” 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在弦月的脸上,一直坐在龙椅上的凤玄凌突然站了起来,面露惊慌,指着李维安大喝道。 “谁准你动我的徒弟了?” 柔而冷的声音在金銮殿的上空响起,晨曦的阳光射了进来,半空中银白的飞刀泛着清冷的光辉,划出优美的弧度,众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向后退了几步,唯恐那锋利的匕首划破自己的喉管。 “啊。” 李维安痛叫了一声,另外一只手握住自己流血的掌心,向后连续退了好几步,一张布满胡渣的脸顿时变的苍白起来,额头上也有冷汗冒了出来。 “你――你――” 李维安指着弦月,痛的说不出话来,他虽是武将出生,皮糙肉厚,不过那飞刀直插入他的掌心,他的右手怕是废了。 弦月双眼冰冷,伸手擦掉脸上的血迹,从地上站了起来,白衣白发的女子翩然落地。 “这这是我的师傅。” 弦月起身,指着翩然落地的白衣女子,对着满朝的文武大臣道。 “柳心悠。” 白衣女子转身,对着还是紧张看着弦月的凤玄凌。 弦月仰头,对着柳心悠浅浅一笑。 “李大将军不顾及身份尊卑,是想把我打死灭口吗?难道说李贵妃设计陷害我哥哥一事,李大将军也有参与,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被血沾染的手用力的挥开那指着自己的手指,李维安又是一阵痛苦的闷哼,心里再怎么气愤,也不敢像方才那样妄为了,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居然能将飞刀准备无误的插在他运动的手掌,其功力可见一斑。 凤玄凌见弦月无恙,顿时松了口气,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李德全也悄悄的退到了他的身后。 这真的是他们凤国的羲和公主吗?她真的只有四岁吗?四岁的奶娃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言谈举止,比起他们这些老臣,怕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口喷人,殿下是未来凤国的储君,我们李家满门忠烈,绝不会做出这样事情来的。” “后宫之中那么多的女人,我不乱说其他人,为什么咬着李贵妃不放呢?” 弦月咬唇相问。 “那是因为你和贵妃娘娘有过节。” 不过是年幼不懂事,采了她珠宣殿几株祈香草,她便哭着到父皇那里告状,说那些花是她特意为皇上祈福才种下的,害她被训斥了一番,后来哥哥不慎在她的祈香园摔了一跤,那些花花草草便被父皇下令拔出了,没想到她怀恨至今。 弦月横了李维安一眼,笑道:“贵妃娘娘能和一个不足四岁的小孩都能有过节,将军真是教女有方。” 李维安啐了一口,眼睛眨也不眨拔出飞刀,扔在地上,撕下自己的内袍,包扎伤口。 “弦月,给朕退下。” 凤玄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怒喝道,她真的嫌自己还不够烦吗? “公主,你先离开吧,别惹皇上生气了。” 李德全小跑到弦月跟前,弓着身子,软声哄道。 “李公公。” 弦月柔柔的叫了一声,态度好了许多,李公公平日待她还是不错的,很多时候父皇生气,他都会替自己求情。 “我绝对不会让那些伤害我哥哥的人逍遥法外。” 弦月挥开李德全的手,仰头直直的看着大殿正中的凤玄凌,说不出的坚定。 “李德全。” 凤玄凌无奈的叹了口气,召回了李德全,那张脸,和桑晓越来越像了,但是她的桑晓却是温柔如水,不会这样的倔强。 李维安见凤玄凌态度转变,刚要开口,大殿门口突然传来通报声:“贵妃娘娘到。”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杀无赦(二) “臣妾给皇上请安。” 莲步轻移,香风浮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千种风情,万般妖娆,魅音入骨,撩人心弦。 李涵月走到弦月的身旁,恭敬的福了福身子,仰头,一双丹凤眼直直的对上大殿正中的凤玄凌,诉衷相思,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上扬到恰到好处。 这是一个光辉明艳的女人,她的自信,她的高傲,似与生俱来。 大殿两旁的大臣盯着李涵月看了数秒,心里皆不由生出赞叹,这李维安一个大老粗,怎能生出这样标致水灵的女儿出来,也难怪这李大将军疼爱至此了。 凤玄凌正坐于龙椅之上,双手放在两边,只对着一脸春风的李涵月微微颔首,面上一片平静,未有丁点的波澜。 百官跟前,李涵月脸上的笑容顷刻僵住。 “不知皇上召臣妾前来有何事?” 低眉顺耳,距离她最近的弦月却明显能感觉到她的不满。 这样一个自信甚至是自负的绝世大美女,在先皇后薨逝之后,她进宫之时,一定在想,凭自己的样貌才华,一定可以取代先皇后在皇上心目当中的位置,可自始至终,父皇的心里就只有母后一个人,甚至不让其他的妃嫔怀上他的子嗣。 他的心里是不愿意纳这些女人为妃的吧,觉得这是对那个叫桑晓的女人的背叛,可最后却迫于百官的压力,要是让别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他定会觉得他日九泉之下,无颜面对他心爱的那个女人了吧。 “公主,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假传国主的命令。” 李维安大喝了一声,手指弦月,粗厚的声音,像是狮子在吼叫一般,半点不像是刚刚才受了伤的人。 “谁不知道李贵妃的架子高,如果不是父皇,我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哪里能把她请来呢?这样的坏脾气,都是将军大人宠出来的吧。” 柳心悠武功高强,弦月自是有恃无恐。 李维安出生虎门,不风流也有几房姬妾,大夫人还有其他几房夫人生的都是儿子,在别人眼里,这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事情,可偏偏这李维安一心想要个女儿,扬言说家里的夫人谁要是给他生个女儿,若是妾侍就扶为平妻,到最后,却是大将军在烟花柳巷一夜风流,这才有了李涵月。 妓女生的女儿,别人定会以之为耻,可大将军却将这李涵月捧为掌上明珠,将那烟花之地的女子纳为小妾,还让大夫人亲自抚养这女儿,从小到大,娇生惯养。 这些实在祈香园的事情发生之后,哥哥亲自告诉她的,让她多多提防着李涵月这个女人。 “不知公主假传国主的命令找我前来有何要事啊?” 李涵月转身,一双凤眼盯着弦月,别人没瞧见,弦月却将那里边的恶毒看的清清楚楚。 “贵妃,公主说殿下这次落水是你设计陷害的,目的就是要致他们二人于死地。” 真不明白这李维安是如何能当上大将军的,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就是一个莽夫,前面那句话是她说的没错,不过这后边一句话,这样煽风点火,对他还有他的女儿有什么好处呢? 还是这李涵月沉得住气,若是李维安,这般厌恶一个人,即便是伪装,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李涵月闻言,面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然后笑出了声,若她只是个四岁的小孩,这样微笑的变化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一直跟在李涵月身后的小宫女听到李维安的话,慌张的垂下了脑袋。 “就算是公主心里对我有所不满,也不能戏弄满朝的文武大臣啊。” 李涵月蹲下身子,伸手就要去抚摸弦月的脑袋,被她避开。 这个女人,果真比她的父亲聪明多了,童言无忌,她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孩子,她说的话,这些大臣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呢?她这般的亲近友好,那些人一定认为自己是胡搅蛮缠吧。 “弦月,闹够了没有,退下。” 凤玄凌盯着弦月,脸色越发的难看。 “劳烦父皇和各位大臣稍等片刻。” 两旁的大臣乱成一团,几个聚在一起,瞅着弦月和李涵月,不知在悄悄的商量些什么,弦月牵着柳心悠的手,退到一旁,目视宫门,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公主。” 众人皆在猜测这四岁的小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凝香领着押着张嬷嬷的几个羽林军直接走到弦月的跟前。 “公主!” 张嬷嬷刚走进来便挣脱开押着自己的羽林军,哭喊着朝弦月的方向冲了过去。 “张嬷嬷。” 弦月上前走了几步,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寒意,张嬷嬷想到方才的事情,一阵心虚,顿时忘记了哭诉。 “你认识她吗?” 弦月走到张嬷嬷跟前,手指李涵月。 张嬷嬷顺着弦月手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里的弦紧绷,突突的跳,回头盯着弦月,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和慌张。 公主才四岁,应该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认识吗?” 弦月仰头,再次问道。 “娘娘是宫里的主子,奴婢见过几次。” 弦月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贵妃娘娘认识张嬷嬷吗?” 她看着李涵月,那双水汪汪黑玛瑙似的眼眸懵懂而又无辜。 “我一心只想着好好侍奉国主,怎么会认识一个奴才?”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过两个人都很会说话。 “那她呢?你应该认识的吧。” 弦月刻意咬重应该二字,指着李涵月身后的宫女。 张嬷嬷低头,看着弦月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公主话里有话,难道她真的知道什么?大殿之中,一双双视线在身上聚焦,张嬷嬷大脑一片空白,本能的否认:“奴才不认识。” 张嬷嬷边说边拽着弦月的手,哭着跪在地上,颤抖的厉害。 “这些年来,老奴尽心侍奉公主,从无半点二心,公主还没用早膳吧,嬷嬷马上回去准备。” “这些年来,我哥哥和我都待嬷嬷不薄吧,你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弦月想也不想,用力挥开张嬷嬷的手,张嬷嬷不意弦月会这样做,一双手被挥开,用力的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发出啪啪的两声脆响。 “公主,张嬷嬷从小把你奶大,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李涵月一副惊讶的模样,出生斥责弦月的没有教养:“太子殿下真的是把你宠坏了。” 凤玄凌的眉头皱起,不满的望了李涵月一眼。 “就是因为哥哥宠我,所以呢,那些伤害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弦乐的视线在李涵月还有张嬷嬷身上逡巡,满是坚定。 “张嬷嬷,你昨晚去哪里了?见了什么人?” 张嬷嬷跪在地上,抬头的瞬间,视线刚好与弦月的想对。 “老――老奴―” 张嬷嬷结结巴巴的,面色苍白。 “你说你不认识她,那昨晚和你见面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弦月手指李涵月身后的宫女,笑问出声,可那笑容却让跪在地上的李嬷嬷的那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还给了你一包东西,不是吗?” 跪在地上的李嬷嬷犹豫了半晌:“奴才最近多吃了些东西,肚子涨的不舒服,刚好遇到秋心姑娘,她担心老奴身体不好无法照顾公主,才把药给奴才的,公主一直对贵妃娘娘有偏见,所以老奴才不告诉你的。” “是吗?难怪要鬼鬼祟祟的呢。” 弦月转身,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秋心,双手紧握成拳,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公主,张嬷嬷在说谎。” 凝香站了出来,跪在地上,手指张嬷嬷:“她的身体根本就没有病,她从秋心姑娘那里拿来的那包药是想给昏迷的殿下服用的。” 凝香话刚说完,就有羽林军手上端着玉碗走到弦月的跟前。 弦月小心翼翼的接过,端到柳心悠跟前:“师傅。” 柳心悠伸出手指放在药汤上,点了点,放到嘴边尝了尝:“是执绋散,严重的话会让昏迷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 其余的大臣开始骚动起来,凤玄凌和李德全对视了一眼,眼底满是震惊,弦月阴沉着脸,让人将玉碗送到凤玄凌的手上。 “父皇要是不信,找御医来一试便知。” 弦月自信满满,凤玄凌纵然一直疏忽了她,可怎么会不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害凤久澜的,但绝不会含血喷人。 “公主饶命啊,老奴真的――不知这是什么执――执绋散。” 张嬷嬷泣不成声,流泪满面,看着弦月,跪走到弦月跟前,却被她用力挥开。 “弦月,你不用管,朕会着人查清楚的。” 她不管谁管?她马上就要走了,在走之前,有必要告诫那些人一番,杀鸡儆猴,让那些吃了豹子胆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交给其他的人,她等不了,那就只能用她的方式解决了。 “师傅,把她的手给我废了。” 弦月手指地上的张嬷嬷,转身对柳心悠,一字一句道。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 :杀无赦(三) “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金銮大殿上空飘荡,萦绕在脑海,经久不散,让人的心忍不住发颤,掌心冒汗,一片的冰凉。 白衣白发,每一个动作,优雅而又从容,那年轻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柳心悠冷冷的瞥了眼险些痛晕过去的张嬷嬷,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弦月,殿内的大臣心慌色变,可她站在那里,却像是什么都没瞧到一般,稚嫩的脸,清澈的眼,冰冷而又无情。 柳心悠斜侧过身子,只用双指,轻松的将张嬷嬷从地上提了起来,纤细的腰肢在空中划出椭圆的形状,众人仰头,惊觉头顶上方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过。 “咚。” 金銮大殿像是地震了一般,众人循声望去,肥胖的张嬷嬷口吐鲜血,倒在秋心的跟前,秋心紧咬着唇,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张嬷嬷,抱着头,突然尖叫出声,慌忙跑了出去。 随凝香前来的羽林军原想要追上去,李涵月抢先一步,用力的拽住秋心的手,不然她跑,将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秋心倒在地上,一双眼睛依旧直直的盯着张嬷嬷的方向,那双手,软软的垂在地上,没有一滴的血,可确实已经被废了,嘴角的位置,一片鲜红,触目惊心。 “公主,张嬷嬷虽说是个奴才,可把你奶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如新冷血狠心。” 李涵月走到弦月跟前,手指倒地吐血的张嬷嬷,不停的用袖子抹着眼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其余的大臣,有几个也跟着颔首,公主不过才四岁,怎么能这样对待一直照顾她的嬷嬷。 “皇上,你可要好好找个人教教公主了,决不能让她走上歪路,依微臣看,就把小公主交给贵妃娘娘吧。” 好你个李维安,若真是把她交给李涵月,她一定会被教的浑身是伤,岂非骨头都会被吞了。 “父皇明鉴。” 弦月上前走了几步,隔着几个台阶的距离,在凤玄凌的跟前跪下:“那晚哥哥不是该在凤安殿接受百官还有使臣的恭贺吗?儿臣落水的地方确实离凤安殿不远,但怎么可能如此凑巧,我刚落水哥哥就来了,而且当晚那里连巡逻的守卫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父皇,那水中有扶桑草。” 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能想到这些? 扶桑草,难怪,难怪皇儿会溺水。 凤玄凌死死的盯着殿下的弦月,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王喜公公说,当晚哥哥是收到一张小纸条才匆匆忙忙从凤安殿离开的,那纸条是张嬷嬷让他亲自交到哥哥手上的,这说明,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弦月转身,对着两旁发愣的大臣冷声宣布,脆朗的声音像是在心尖敲击的擂鼓。 “你们每个人都以为哥哥没治的,一定想不到我认识一个具有起死回生之术的师傅,我让凝香把消息透露给了张嬷嬷,张嬷嬷在知道消息以后偷偷去了趟珠宣殿。” 这意味着什么,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事实就摆在眼前,矛头直指珠宣殿的李贵妃,就算是个四岁孩子说的,也容不得他们不相信了,殿中跪着的真的是养在深宫只有四岁的小公主吗?他们怎么觉得好像看到了神童。 “父皇。” 弦月双手扶着膝盖,陡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倒在地上瞪大着眼睛的张嬷嬷:“这些年来,在雪桑殿倚老卖老,肆意妄为,要不是念着她丁点的苦劳,她能逍遥这么久,不知感恩,还要变本加厉,这样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奴才,要来有什么用?” 张嬷嬷口吐鲜血,气若游丝,老眼泪汪汪,似悔不当初。 “贵妃娘娘。” 弦月袖袍一甩,气势十足,转身盯着故作镇定的李涵月,清脆稚嫩的嗓在安静无声的金殿飘散。 弦月一步步向她靠近,李涵月见状,向后连续退了几步,长长的裙衫下,双手紧握成拳,满殿的大臣也将视线齐聚在她身上,对把自己奶大的张嬷嬷,公主殿下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这李贵妃,看样子是在劫难逃了。 “公主。” 李涵月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下巴昂起,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重新恢复了方才的高傲。 “贵妃娘娘以为害死我哥哥,父皇会和上次在纳妃的事情一样,迫于百官的压力,不得已让你们这些妃嫔受孕吗?为了凤国能有一个继承皇位的小皇子吗?” 弦月的下巴同样昂起,笑了两声,清澈的眼眸,冷光闪烁。 凤玄凌双手紧紧的握住两边的龙头,盯着弦月,目光灼灼,载着说不出的愧疚和沉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尽管极力克制,可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像是害怕,又像是愤怒。 “这件事我根本就不知情。” 纤纤细手,青筋爆出,美眸丹凤,尽是慌张。 “贵妃娘娘,知情也好,不知情也罢,你的贼心趁早死了,我告诉你,只要我凤弦月还在一天,我哥哥的东西谁都不准碰,无论他是不是想要,凤国太子殿下的位置,还有这凤国的江山,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凤国的第一代国主就是女皇。” 女皇?公主是想当女皇吗?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智慧,这样的谋略,这样的手段,若是她登基为皇,一定会引导他们凤国再创辉煌。 为皇为后,那都不是弦月的梦想,她只希望在这乱世之中,守住那丁点的温暖而已。 “国主还在呢?公主小小年纪,能为殿下做什么?” 瞧着自己一直呵护在掌心的宝贝女儿被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欺负,李维安心疼的恨不得冲上去甩弦月两个耳光,偏生她身边有人护着,根本就无法下手,现在她居然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怎么忍得住不开口。 立于大殿正中的弦月突然转过身,小小的步子,一步步朝着阳光的方向迈进,水汪汪的眼眸眯起,指着冉冉升起的旭日:“这天下的责任,我为他担,这世间的灾难,我为他挡!” 晨曦的阳光透过敞开的宫门,射了进来,照在她的身上,阳光下的她,浑身金光闪烁,像是九重天上的仙童下凡,威严不容侵犯。 “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谁要是敢伤害太子殿下,休怪我冷血无情,六亲不认。” 四岁的孩子,她说的话,有谁听了会放在地上,可是此刻,满朝的文武大臣却将她说的每一字放在心上,深信不疑。 “是不是你,这些事情是不是你瞒着我的做的?” 明艳雍容的李涵月一脸的怒色,突然冲到秋心跟前,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题外话------ ps:推荐小妖的完结文《庶女狂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男强女强,男配多多,坑品保证,故事精彩。 本文的女主是上得了厅堂朝堂,下得了商场战场,写的了诗赋,胜得过太傅,赢得过皇子,斗得过小三,玩的过后妃,做的了智囊的全能王妃。 男主腹黑情深,手段毒辣,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的本能堪称一流。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 :杀无赦(四) “娘娘,娘娘饶命啊。” 李涵月不愧出生虎门,才一巴掌,便让秋心腾空而起,这一跤怕是摔的不轻。 秋心的嘴角有鲜红的血液岑出,双手撑着地面,勉强支起身子,坐了起来,不敢有任何的停歇,跪走到李涵月的跟前。 “娘娘。” 她仰着头,除了嘴角的一圈艳红,清秀的脸上尽是苍白之色,拽着李涵月的裙摆,昂着头,嘴角的血丝流动,发丝凌乱,满是恳求之色。 “这样的事情可是要诛灭九族的,你还敢求饶。” 李涵月厉声喝道,毫不客气的挥开她的手,秋心重新倒在地上,身上的力气却好似已经用尽,一双眼睛,空洞而又迷茫,哭出了声。 “哭,你还有胆哭,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这个胆大妄为的贱婢。” 李涵月边说边撅起袖子,气势汹汹,就要冲上去,弦月站在她的身后,脸上的笑容蒙上了一层寒霜,难道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觉得怀疑吗? 现在是不要形象了吗?不过相比于身家性命来说,这艳丽端庄的形象确实一文不名。 “娘娘是要杀人灭口吗?” 弦月向前走了几步,柳心悠顿时拦住了煞气重重的李涵月。 “公主,公主饶了奴婢吧。” 秋心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到弦月的跟前:“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自作主张,与娘娘无关。” 血泪混合的脸,因为疼痛拧成了一团,秋心苦苦的拽着弦月的手,那双原本惶恐纠结着的双眸满是深刻的绝望。 以家人性命相威胁,看样子这一招是起效了,这秋心是准备揽下一切的罪名了。 愚蠢?还是忠孝?以为这样做,李涵月那个女人就能护她家人周全吗?真是可笑。 “奴婢在娘娘跟前伺候了这么久,知道她一直想为皇上生个孩子,就算是得不到国主的爱,也能有个孩子作为寄托,国主对先皇后旧情难忘,一直不让后宫的娘娘为他诞下子嗣,娘娘待奴婢不薄,所以奴婢决定铤而走险。若是殿下和公主发生什么三长两短,国主为了凤国,一定会改变之前的主意。” “秋心!” 李涵月大叫了一声,冲到秋心的跟前:“你怎么这么傻啊。” “就算为了我也不能伤害殿下和公主啊?” “娘娘,是奴婢没用,帮不了主子。” 主仆二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弦月瞧了身后的大臣一眼,不少人眼眶微红,相信是被这场主仆情深的戏码感动了,再瞧凤玄凌,他虽是满脸怒容,在望向李涵月的时候,却染上了几分愧疚。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父皇,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他越是忽略自己,就说明他对母后的爱越深,一个痴情的帝王,对这样的说辞怎么可能没有半分的动容呢? 对那些因为逼不得已而被纳进后宫的女人,偶尔的临幸不过是例行的,能够堵住满朝文武悠悠之口的公事而已,身为罪魁祸首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责备那些人呢? 不过这秋心倒是有几分本事,临死前还不忘美化自己主子的形象,难怪能成为李涵月那个女人的贴身女官。 “皇上,秋心虽然罪不可恕,但是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臣妾啊。” 李涵月松开秋心,仰头,一双楚楚可怜的泪眼对上了凤玄凌。 “皇上,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和娘娘无关。” 两人并排跪在一起,仰头看着凤玄凌。 “是臣妾的错。” 李涵月扣住秋心的手,大声叫道。 “是奴婢的错。” 秋心向前跪走了两步,看着李涵月,失声痛哭。 “皇上,这小宫女胆敢设计加害太子殿下,其罪当诛,但其情可免,至于贵妃娘娘――” 当头的老臣话还没有说完,马上就被人抢着接上:“虽说贵妃娘娘毫不知情,但这宫女毕竟是她珠宣殿的,应治她一个教导无方之罪。” “太子殿下遇害一事,兹事体大,应让刑部的人调查清楚。” “一个小宫女,如何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她的本事能通天不成。” “太子忧心公主殿下,知道公主遇害,自然奋不顾身,哪里需要什么周详的计划。”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分成两派,你一言我一语,乱作一团。 弦月静默不语,站在一旁,像是在看戏一般。 “都给朕住口。” 凤玄凌拍案而起,眉头拧成一条直线,手指泪流不止的秋心,厉声道:“来人,将秋心拉出去,斩了。” 凤玄凌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羽林军走了进来,秋心盯着凤玄凌,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哭闹求救,就被那些羽林军带了出去,直到出了金殿,才听到凄厉的哭叫声从外边传来。 众人摇了摇头,惋惜的叹了口气,皇宫之中,最不缺少的便是这样的冤魂,不过她最在意的并不是她的结果。 “国主。” 李涵月跪在地上,楚楚可怜,满脸的哀伤悲戚。 “至于李贵妃,管教不力,回宫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踏出珠宣殿一步。” 凤玄凌看了李涵月一眼,挥了挥手,转而看着站在一旁的弦月:“今日的事暂且作罢,没有朕的同意,不准踏进这金銮大殿一步。” 当真以为她想当女皇,喜欢赖在这个地方吗? “对待伤害哥哥的人,父皇就是这样处理的吗?” 弦月走到李涵月跟前,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正对着自己,满脸得意。 “儿臣恳请父皇为哥哥讨回公道。” 弦月直直的跪在凤玄凌跟前。 “金口玉言,岂容反悔?” 凤玄凌言罢,看了李德全一眼,从金椅上走了下来,就要离开。 “儿臣不同意。” 弦月突然蹲下身子,伸手撩开裙摆,从粉色的靴子上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音量的光芒,带着锐不可当的力量,朝着李涵月胸口的方向刺了过去。 在场的其他大臣完全愣在了当场,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拿着匕首从地上站起来的弦月,如果说刚才弦月之言已让让他们震惊不已,那么现在她的行为,纵容是做梦,他们也想不到。 李涵月同样是始料未及,前一刻她还在为自己逃过此劫窃喜不已,她仰着头,呆呆的望着那朝自己靠近的匕首,完全忘记了躲闪。 “小心。” 李维安大叫了一声,就要冲上去,却被柳心悠拦住。 “你――” 李涵月手指着弦月,直到这一刻,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扑哧。” 滚烫的鲜血溅在脸上,模糊了视线,插在胸口上的利刃被她用力的抽了出来,雪衫顷刻间变成了血衫。 弦月直起身子,雪白的小手还有手上紧握着的匕首都在滴着血,伸手想要擦掉脸上的流动的血迹,可一张雪白的脸却被血涂花,她却毫无知觉。 她转过身,被血染红的眸看着那些依旧还没回过神来的大臣:“意图谋害太子殿下,杀无赦。” 那些大臣见弦月靠近,纷纷惊慌的向后退步,那个人,根本就是从地狱来的索命小鬼。 凤玄凌咽了咽口水,这真的是他和桑晓的女儿吗?这般手段,她到底像谁? “凤弦月。” 凤玄凌大叫了一声,那声音是颤抖的,因为害怕而颤抖,可为什么害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父皇。” 弦月扫了眼已经变成尸体倒在地上的李涵月,方才那一剑她用了全力,有刺中了要害,她要的就是她死。 “你可以不疼我,不宠我,不关心我,把我当成陌生人一样漠视也没有关系,你想要把全天下的女子都成为你后宫的女人,我也没有意见,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要护佑我的哥哥周全,不能姑息那些想要伤害哥哥的人,更不能让你的人伤害我的哥哥。” 她就要走了,这后宫之中,想要置他们兄妹于死地的人,何止李涵月一个,今日过后,相信他们若是想要行动,也该掂量掂量,总会有所忌惮。 “你们是凤国的子民,是我哥哥的臣子,若是谁敢生出二心,胆敢谋害殿下的,这就是下场。” 她手指血流不止的李涵月,带血的脸,冰冷一片。 “国主。” “公主。”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带着风一般的兴奋和激动:“太子殿下醒了。” ------题外话------ ps:男主就要出现鸟,o(n_n)o潜水亲亲们浮出水面吧,让小妖感受到你们的支持,这样我才更有动力啊,呵呵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初遇(一) 暮春四月,天青水碧,草木繁茂,百花竞相开放,一派生机盎然的盛景。 南方北部的落英山,山脉横亘千里,是凤国,燕国和轩辕三国的交接之处,山高险峻,如巨人举拳向天,直指天阙。 夜幕萧然降临,林中倍加清静,隔着重重绿叶,仰望天穹,宁静的夜空繁星点点,在暗蓝的天幕中明明灭灭闪耀着清冷的寒光,弦月如钩,明亮皎洁。 落英山下,宽约数丈的小河自西向东穿过茂密的树林,月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光辉,水流叮咚作响,在夜间谱出动人的曲子。 小河边的北岸,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地,一堆篝火在树丛中跳跃着明亮温暖的光芒,寂静的夜晚,不时爆出噼啪的声响。 篝火两边用树枝搭了两个支架,上边横着两根光洁的木棍,分别串着野鸡也野兔,正在火上烤着,油脂滴落,火苗便猛地腾起,发出“吱吱”的响声,香味儿随之飘起,被晚风四散开来。 篝火旁,坐着三个年轻的男子,皆是仪表堂堂,相貌不凡,三人中,当属坐在正中你的男子最为耀眼。 发束白玉冠,身着紫色宽锦袍,腰戴碧色玲珑带,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雍容而又闲适的浅笑,仿若泰山崩于前,也可面不改色,即便是在这荒郊野外,也丝毫不影响其高雅之气,反让整个山野也沾上了白玉宫中才有的雅致。 四周的草棚上,草叶修剪的整整齐齐,紫衣男子身坐之处,铺着干净的坐垫,背靠的大树帮着金黄色的锦布。 此刻的他,双腿屈起,双手置于膝盖,十指纤细修长,散发着莹润的光芒,靠在被布条包裹着的大树上,闭目养神。 另外两个人,身姿笔直,全神贯注的盯着篝火上烘烤着的美味,不时用左手翻动,右手边的位置,放置着一柄银鞘宝剑,随时都能拔剑而起。 大树的另一面,四匹体形高大健壮通体通体雪白的骏马,正静静的啃着脚边嫩嫩的香草,随时准备安上那华贵的马车,为主子效劳。 烤肉的香味越来越浓,一直靠在树上的闭目养神的紫衣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凌厉的目光直射小河的南岸。 山林间沉睡的飞鸟被惊的四处乱窜,一直专注于烹饪晚上美食的两个灰衣美男,心有灵犀,在同一瞬间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右手握住垂在手边的宝剑,片刻之后,便有一身着白裙的女子出现在他们的跟前。 白裙之上,点点的红梅晕染,煞是好看,脚步沉重,可呼吸却依旧轻盈,发丝凌乱,将整张脸挡住,衣裳上有明显树刮的痕迹,狼狈不堪,根本瞧不清她长的什么模样,从身形来看,应是个年轻的姑娘。 蒙公子从旁指点,他们二人的功夫,在江湖之上,已是少有对手,可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他们之前居然毫无察觉。 “差点就没命了。” 白衣女子撩开这挡住脸的发丝,那张脸,一边雪白细腻,一边恍若春雪梅花,火光跳跃下,那雪白细腻的肌肤,一道道的刮痕,深浅不一,上面还有风干了的血迹,衬的眉间的朱砂越发艳丽,腰间别着一玲珑剔透的玉笛,此人正是凤国闻名天下的羲和公主,凤弦月。 当年,凤久澜醒来了以后,身体比以往更加虚弱,弦月不敢告诉他实情,只说有高人为师,一同山上学艺,随后便同柳心悠一同离开,在兰国和燕国的交界处,寻了一名为梨花斋的地方,这一呆便是十年。 一个月前,凤国来信,半年之后,周朝的皇都磐城要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武林大会,若能在大会上夺魁,便可得到武林疗伤圣药――火蟾蜍,引得不少江湖人士争相前往。 圣药火蟾蜍不过是引子,近些年来,各诸侯国不断壮大,尤其是兰国和轩辕,堪称五国之首,周朝人才凋敝,早就失去了天下共主的地位,周惠王整日只知吟诗作对,喝酒作画,朝中的大臣谄媚迎上,除了几个老将,年轻一辈,根本就没有可用良将。 现天下虽维持了表面的平和,虽无大的战乱,但各国为了争夺人民和土地,小的纷争还是不断,周朝京畿的云安十六州渐渐被蚕食,这次的武林大会,想要招揽贤才才是真。 不管其他人所欲为何,火蟾蜍她势在必得,可是师父有命,未满芳华,不准踏入江湖一步,她只能偷偷溜出来,哪想到出来的时候触动了师父设置的机关,好不容易逃出重围,没想到却被师父发现了。 十年的时间,她长大了,可师父却好像一点也没老,就连精力也这么好,从梨花斋一直追了出来,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猫和老鼠的游戏,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弦月松了口气,伸手胡乱擦掉脸上的血迹,露出了笑容。 “好香啊。” 被血染红的双手才将遮挡在脸上的发丝撩开,她的鼻子动了动,微眯着的眼睛盯着篝火上的野鸡,险些流出口水。 大半个月的时间,为了躲避师傅的追赶,她没睡过一个好觉,也没有吃过一顿好的了,美味啊,现在美味就摆在她的面前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喝水了。 “野鸡还没烤熟,姑娘可是要先用些茶水点心吗?” 紫衣男子似是了解弦月满腹的饥渴,看着她微微一笑,恍若夏日凉风,衬的那燃烧的篝火也失了颜色,让弦月有一瞬间的目炫神摇。 山郊野地,四周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身后的大树添上了原本不该有的亮色,带笑的男子一身紫衣,仿若花中墨兰,只可远观,不可高攀。 “当然好了。” 弦月将发丝撩于脑后,点了点头。 “雷云,拿些水给姑娘净手洗脸。” “不用了。” 弦月伸手制止住转身的灰衣男子,脸上露出了笑容,推开拦在她身前同样身着灰衣的男子:“麻烦让让。” “公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自顾在紫衣男子的旁边坐下,还不忘朝他的位置挪近,她没动半寸,紫衣男子便跟着向后挪动半分,直到原来的位置全部被弦月所霸,她才停了下来。 弦月满意的笑了笑,朝着紫衣男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她说,她好饿。” 她边说用那双脏兮兮的手捻起一片茶糕,一口一个,送进嘴里:“好香,好好吃,公子,你要不要尝尝,真的很好吃。” 她拿起一块紫苏糕递给紫衣男子,嘴角含笑,满是狡黠。 “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兰裔轩,这两位是我的随从,雷云,雷安。” 举止谈吐,温文尔雅。 “原来是兰公子,幸会幸会。” 火光下,那张脸依旧看的不甚清楚,眉间的朱砂跳跃,一双眼睛明亮得仿佛穿透他的灵魂,看清他所有思想。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初遇(二) “公子,鸡烤好了。” 雷安取出架在篝火上金灿灿,香喷喷的野鸡,经过弦月的时候,愤愤的瞪了一眼,然后恭敬的将东西送到兰裔轩跟前。 “雷安,你听说过叫花鸡吗?你这样做,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弦月指了指雷安手上拿着的烤鸡,很是不客气道,双眼却是笑眯眯的,形成一条直线。 “那你说怎么做?” 雷安的口气相当的不友善,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手艺也是一流的。 “将鸡的脖子扭断,去掉内脏,带血的毛涂上黄泥,柴草,然后把涂好的鸡置于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露出了鸡肉,你放心,那鸡肉色泽棕红,油润光亮,鲜香扑鼻,鸡香浓郁,鸡肉酥嫩,营养丰富,风味独特,你放心,毛上的血一定不会渗到鸡肉里边去的,兰公子,你说对不对?” 弦月边说还不忘用手比划,到最后还不忘做个吞口水的动作,十分的激动,兰裔轩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朝着弦月笑着点了点头。 “叫花鸡?” 雷安冷哼了一声:“我们公子才不用那低俗的东西呢?还有――” 他转身怒视弦月:“我做的鸡一定比你说的那叫花鸡好吃多了,不信你尝尝。” 雷安瞅着那带笑的眉眼,活脱脱的小狐狸,顿时意识到上当了,紧抿着唇,一双眼睛瞪着弦月,堪比那燃烧的火焰,手上拿着的野鸡一扬,香气随夜风飘散,越发诱人。 “却之不恭。” 眯起的眉眼弯弯,弦月笑的万分得意,搓了搓手,晶眸直直的盯着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鸡,直直的扑了过去。 雷安就知道她会来这一招,早有防备,这可是他亲手为公子做的,绝对不要给这个一点也不像女人的女人给抢去。 这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得到公子的青睐,可她倒好,一口气用完了他们公子三天的糕点,现在还能吃得下这烧鸡,这还是个女人吗? 他话音刚落,忽而觉得眼前一花,眨眼的瞬间,低头一看,手上的野鸡已经不见了,而另一边,某人正得意的靠在树上,津津有味的啃着刚刚烤熟的野鸡,一口将整个鸡腿咬了下来。 她是怎么从自己手上把鸡腿抢走的,还有――还有,一个女人的嘴巴怎么那么大啊? “兰公子,你要吗?” 弦月嘴巴含的满满的,将余下的烤鸡递到兰裔轩跟前。 “我不饿。” 那笑容如暖风和煦,清亮如月,恍若谪仙,若是其他人,必定自惭形秽,在这等高雅之人面前,怎敢有如此粗俗的举动。 “那我就不客气了。” 味道果真不错,这只鸡,没落尽她的肚子,才真的是暴殄天物啊,大半个月,终于吃了一顿好的了。 “兰公子,野兔的味道应该不错吧。” 弦月舔了舔手指上的香喷喷的鸡油,眯着眼睛,指着雷云手上拿着的野兔,笑的有些谄媚。 “雷云,给姑娘送去。” 兰裔轩对着弦月温和一笑,也正是因为这一笑,弦月忽然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茫茫尘世,那个人的眼里,似乎没有什么是他包容不下的。 真是没有意思,一点脾气也没有,若是别人敢抢她凤弦月的吃食,她一定辣手摧花,让他变成鼻青脸肿的猪头。 “喂,你还想做什么?我们家公子把坐的位置让给你了,能吃的被你吃个精光,难道你要我们饿肚子吗?一个女孩子家,三更半夜出现在这荒郊野外,直接坐在三个素未蒙面的男人中间,难道没人教你规矩的吗?”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得寸进尺,公子不生气,雷云好说话,不代表他也没有脾气。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弦月摆了摆油腻腻的右手:“我母亲早逝,父亲一直对我不管不顾的,我从小是在山中长大的,和师傅相依为命,所以呢,没人告诉我你说的那些规矩,师傅经常告诉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雷安盯着弦月,篝火映照下的那张脸,一边血红,一边雪白,神情坦然,似是一点也不在意。 “雷云,还是你好。” 雷安怔楞的瞬间,弦月已经笑着从雷云的手中夺过架着野兔的棍子,低头,张大嘴巴,就是一口。 “你,你――” 这个女人上辈子一定是只猪。 弦月津津有味的吃着手上兔肉,仰头,对着气的说不出话来的雷安,笑了笑:“要是有美酒就更好了。” “雷安,把马车上的梅花醉拿来。” 雷安虽不情愿,不过对于公子的命令,他从不敢违抗,愤愤的应了声:“是。” “兰公子,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弦月端起酒壶,梅花香气伴着夜风,扑鼻而来,醉人心弦,弦月仰头,雪酿梅花顺着沿口,像是九天玄河的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送入她的口中。 “好酒。” 浓香馥佩,口齿留香。 弦月喝完了酒,整个人倒在地上,两颊的发丝贴在脸上,红黑之间的对比,越发明显,眉间的朱砂,添上了几许魅惑。 “敢问姑娘芳名,师从何人?” 兰裔轩隔着醉醺醺的弦月一米的距离,看着微醉的她问道。 躺在草地上的弦月动了动身子,寻了个尚算舒服的睡姿,背对冷月清风,似是睡了过去。 “那么多的梅花醉都被她给喝了,她应该是醉了,公子,你先休息吧。”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那些江湖女子见着了公子,哪一个不是娇滴滴的像一朵含羞草,哪里会像这个女人这般粗鲁。 “夜里风大,雷云,取床被子过来给她盖上。” 兰裔轩起身正准备离开,一直躺在地上的弦月突然翻了个身子,手高高扬起,满手的油刚好擦在兰裔轩的身上。 “吃饱了,睡觉。” 弦月闭着眼睛,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转身朝着豪华精致的马车,左摇右晃的走去,掀开帘子,整个人躺了进去。 “公子。” “我们在外边宿一宿吧。” 声音淡淡的,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马车的帘子慢慢放下,下一瞬弦月立即睁开了眼,眼神清亮得像极地山脉上无人使用过的山泉,哪里还有一丁点醉意? 一觉好睡,雷安等人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量,晨曦穿透重重的枝叶,打在这片小树林上。 “公子,那个无理的姑娘呢?” 她还没告诉公子她的名字呢。 “已经走了。” “啊。”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雷安惊讶的转过身,见兰裔轩的手上拿着一张小纸条,眉头微蹙,他刚凑过去,兰裔轩突然将纸条收了起来,眉头舒缓,站了起来:“将东西收拾干净。” ------题外话------ ps:小妖的室友提前来了,明天要去三清山,小妖没有存稿,最近这几天的更新时间可能有些不稳定,不过亲亲们放心,小妖不会断更的,么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再遇(一) 安城,燕国边境的一个小城,地处轩辕,凤国还有燕国三国,是凤国,轩辕,兰国通往磐都最近的道路,虽说武林大会还有好些个月,不过这个地方还是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 时值正午,安城的临安客栈一楼的大堂早就是座无虚席。 “公子,到了。” 临安客栈临街的大门前停下了一辆马车,马通体雪白,一看便只是上等的宝马,车身在阳光下熠熠发亮,极为奢华,门前的小二顿时一喜,殷勤的迎了过去,亲切的喊着:“欢迎客官光临临安客栈。” 车帘掀开,车中之人踏出马车,躬腰的小二刚好抬头,一双小小的好像老鼠一般的眼睛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直直的落在那紫衣男子身上,楼前那正要离去或正要进楼的客人,以及那些忙着为客人牵马打轿的伙计,忽然都停止了脚步与动作,目光在看到那个人时便再也离不开。 那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发束白玉冠,身着紫色宽锦袍,腰围白璧玲珑带,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就这么意态悠闲的从马车上跳下,阳光微熏,恍若足踏红云的仙人,朝着自己,款款而来。 “小二哥,你挡到我家公子的路了。” 衣袖被人拉扯,清脆的声音,似有些不满。 怔愣了片刻的小二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长相同样俊逸的灰衣男子拉扯着他,猛然醒悟,尴尬的挠了挠头,慌忙让开道路:“对不起,公子。” 紫衣男子微微摇头,一点也不在意,淡淡笑道:“侍童无理,你不要放在心上,烦请小二哥领路如何?” 水石撞击,清脆悦耳,微微一笑,香兰盛开。 “当然,当然可以。” 能给这样的公子带路,简直就是他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小二忙不迭地的点了点头,态度异常热忱:“公子这边请。” 兰裔轩站在门口,坐在一楼大堂吃饭的江湖英雄纷纷回头看着这个人,不约而同的想着:这公子应该是从那九重天阙上走出来的,虽只有一步之遥,却是高不可攀。 江湖人最爱结交朋友,英雄更惜英雄,可在场那么多的人,却无一人赶上去攀谈,不是不想要结交,而是唯恐自己这样的江湖草莽亵渎了他的高贵。 兰裔轩站在门口,身旁是弓着腰引路的店小二,身后跟着雷安雷云,嘴角上扬,微微一笑,身后的艳阳顷刻间也失去了颜色。 “多谢小二哥了。” 紫衣公子淡而有礼的道谢。 “不用!不用!” 小二哥闻言嘴险些咧到耳根,傻笑着不停的摆手,猛然惊觉此举在这样的优雅雍容的贵公子跟前,太过唐突无力,慌忙用手捂住怎么都合不住的嘴巴。 “雷安,雷云。” 那身着灰衣的两个年轻男子相貌出众,仪表堂堂,与紫衣公子站在一起,越发衬托出他的清贵不凡。 当紫衣公子踏进临安客栈时,堂中所有的人不由都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原本喧闹宽广的大堂一下子变得安静狭窄,那些手上端着粗碗,大声说话大口饮酒的江湖草莽见了,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纷纷住嘴,端着酒菜的店小二有种想将手上的托盘扔在一旁的冲动,擦掉脸上的脏污和汗珠。 满室就只有他一人的光芒,怎么都瞧不够,恨不得将眼睛定在他身上才好,这世间,还真有这样出色的人物。 “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掌柜眼尖,早就发现了兰裔轩一行人的存在,放下手中拨弄的算盘,笑得合不拢嘴,极尽的谄媚。 这公子,定是个出手阔绰的主,他似乎已经看到金子向他招手了。 雷安站在掌柜台前,转身四处扫描了一眼,眉头皱的像是小山堆一般。 “公子,二楼还有雅间,保管清净。” 这样的公子,就算是天仙看到了也会自惭形秽,怎么能和这样一群人坐在一起。 “我们包了,让那些人用完午膳以后马上离开。” 雷安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直接拍在掌柜的跟前,指着二楼道。 掌柜低头,拿起雷安拍在案桌上的银票,狭小的眼眸陡然迸射出闪亮的金光:“公子楼上请,我马上就让那些人离开。” 掌柜的乐呵呵的将银票收进怀中,亲自带路。 “掌柜的,我们只需一个雅间,不要惊扰了那些用膳的英雄。” 那些人闻言,更是被紫衣男子的风采折服,仪表堂堂,优雅出众,待人不分尊卑,谦和有礼,这样的人物,纵然是和周朝的五大公子站在一起,定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掌柜走在前边,态度殷勤,这么多的银子,还是这样出众的公子,如何会麻烦呢? “临安客栈。” 原来就是这个地方,白衣素颜的女子抬首仰望牌匾,轻轻念着。 那是一个很年轻姑娘,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头上也没有任何的发饰,朴素如未经丝毫雕琢的白玉,和城中那些浓妆淡抹,争奇斗艳的年轻女子完全不一样。 五官小巧精致,眉间一点朱砂,在阳光下没有半点妖媚,一双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轻轻一眨,像是山间的微风,带着灵气,轻轻的拂过人的心,虽不是倾国倾城色,可小二却觉得,看过这姑娘以后,以前瞧过的那些女子全都便成了胭脂水粉,再容不下其他。 “你们的掌柜是叫许临安,对吗?” 弦月指着客栈的牌匾,对着前来的小二微微一笑。 微风吹暖心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空旷的山野之中,随着风,瓢飘然欲飞。 “欢迎客官光临临安客栈。” 店小二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反应过来弦月说了些什么,本能的说着自己时时重复的话。 “哈哈。” 声音清脆若风中银铃,眉眼弯弯,还从没见女子笑得这般开怀的。 潇洒不羁,毫不做作,方才那紫衣公子,也就只有这白衣女子配得上。 “回神了。” 弦月的手在小二的眼前挥了挥。 “姑娘找我们掌柜有什么事。” 小二迟迟回神,抢声回道。 “谢了。” 弦月背朝着店小二,朝着他扬了扬手,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了临安客栈。 “许老头,你家客栈好热闹啊。” 人未至,声先到,那清脆若铃的声音,盖过堂中所有喧嚣声,似还夹着火药的气息。 第十一章 :再遇(二) 宾客们不由的都循声望去,但见客栈的大门,一白衣女子临风而立,身后金光万丈,衣袂飘扬,长发飘舞,正满脸含笑的扫过大堂的客人。 潇洒如风,含笑的眸微微眯起,眉间的朱砂熠熠生辉,五官小巧精致,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却在一瞬间刻进了人的心间。 “你是谁?” 掌柜的刚从楼上下来,大听到别人这样叫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台阶。 “许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许临安凑近弦月,思考了片刻,眉头凝成一团,却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由板起了老脸:“你找老夫有什么事?” 他负手而立,斜着眼睛瞧了弦月片刻,白衣素颜,朴实无华,举止粗俗,满身穷酸。 弦月笑吟吟的从他身边经过,走到柜台前,向前探出身子,许临安见了,慌忙追了上去,拽着弦月的衣裳将她推开,用身子拦住弦月,护住柜台。 这许老头力气还真大。 弦月拍了拍手,越过他的身子,走到柜台前,背对着大堂正用着午饭的客人,纤细的手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发出节奏感十足的音律。 “安城是我家,安平靠大家,要想平安过,留下保护费。” 弦月挑了挑眉,算了个数银票的动作,摊开掌心,对着柜台放银子的地方怒了努嘴,那模样,十足的就是一个江湖女混混。 “你说什么?” 许临安指着弦月,大叫了一声,脸色涨的通红。 “咿,这女的是谁啊?” “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光天化日,居然正大光明要什么保护费。” 底下用餐的人指着弦月,纷纷议论开来。 有些人是指指点点,不停的斥责,另外一些人却不免在心里扼腕叹息,这样一个绝代的佳人,真真是可惜了。 “连带上个月的,一共是贰佰银叶。” 弦月的手在许临安的跟前挥了挥,掌心放在他的跟前,依旧笑意盈盈,丝毫没有那些人的话生气。 “贰佰――贰佰银叶。” 许临安伸出两个手指头,瞪着弦月,吞了吞口水,因为生气,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许老头,用得着如此大惊小怪吗?你这临安客栈可是安城最大的客栈,生意兴隆,每日进账如流水,我要的不过是九牛一毛了,花钱买平安,很划算啊。” 弦月伸手在许临安的跟前挥了挥,掌心在他的跟前摊开。 “你――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许临安怒声喝道,原本细小的鱼泡眼瞪的大大的,恨不得将眼前西嬉笑之人的身上戳出两个洞来,方能解心头只恨。 这个小女孩是从哪里的?居然敢到他的地盘来要银子。 那可是银子啊,他身上这衣裳都穿了三年了还舍不得换,两百银叶,那真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那许老头,你是给还是不给呢?” 弦月的掌心绕着许临安的位置旋转,许临安的视线盯着她的手,突然转过头,转身朝着柜台的方向奔去。 “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他话音一落,即跳出四个大汉,皆是生得身材高大,粗壮如牛,满脸横肉,雄纠纠,凶狠狠的走向弦月,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四个人绕圈将她围在正中,彼此给对方使了个眼色,铁臂一伸,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朝着弦月抓去,眼看着那魔抓已经碰到弦月的衣裳的,众人只感觉到素白的身影如闪电般晃过,还没来得及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那些满是横肉的脸上白绸飘过,只听到“噗咚”几声,那四名大汉毫无征兆的倒在了地上。 弦月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大汉,随意的拍了拍手,手上的袖子轻轻一挥,凳子从众人的头顶飞过,安稳的落在弦月的跟前,身形微动,翘着二郎腿,安然落座。 “许老头,我还没吃饭呢?你赚了那么多钱,不用那么小气吧。” 弦月完全视在在场的各位英豪如空气,从柜台前取过美酒,直接灌进肚子,完了抹了抹嘴巴,满足的叹了口气,似在回味:“比起上次的梅花醉差了。” “你――你简直欺人――欺人太甚。” 那酒可是他为楼上的贵宾准备的,要是他满意,没准还会再给他一张银票,现在,现在全被她给喝了。 “既然你不肯给,那我就自己拿了。” 话音方落,弦月陡然从凳上跳了起来,一跃到柜台,冷眼盯着许临安护在怀中的宝贝,伸腿向上一勾,漫天的银叶飞舞,迷乱人的视线。 “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啊。” 许临安看着那些争抢银子的客人,顿时捶胸顿住,只觉得心在滴血,转头看着弦月,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 “你――你――” 许临安瞪着弦月,气的说不出话来。 “谁要是把她给我拿下,我就给他五百银叶。” 许临安伸出五个手指,大喝了一声。 那些忙着抢银叶的人盯着许临安,又瞧了弦月一眼,心里有了主意。 五百银叶,对他们这些江湖草莽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女人,好不知礼,今天就让我来好好教训你。” 有人跳了出来,直奔弦月,双手成爪,直袭弦月的左肋。 “哎呀,哎呀,我好怕啊。” 弦月双手捂着眼睛,做了个害怕哭泣的动作,神态间却不见有任何紧张,身形随意一转,快如闪电,眨眼就避开了袭向左肋的双爪,右袖一挥,像是锋利的刀剑切向来人的手腕,那人见状,慌忙缩手,然后右手变招抓向弦月的胸口,这一爪,几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弦月的双眸眯起,盯着那人袭向自己的胸口的右手,冰寒而又锐利,迸射出危险的光芒。 身形矫健如游龙,不但不退,反而直直的迎了上去,那人眼见自己的手就要袭向她的胸口,心中一喜,忽而一惊,无论右手怎么用力,都无法再前进半分,弦月的右手不知何时竟搭在了他右手之上,只听见“卡嚓!”的声响,右手腕骨竟在瞬间被弦月生生折断了。 “啊!” 那人惨嚎了一声,左手捧着右腕,右腕无力垂下,面若死灰,倒地呻吟。 “蛇蝎毒妇,今天我要为这江湖仁兄讨回公道。” 话音未落,已有许多的人围向了弦月,拨刀的挥剑的,击掌的打拳的,全向她攻去。 一时间大堂人影纷飞,桌椅砰砰,刀光剑影,好不热闹。 而风夕却依然是满面笑容,悠闲的坐在凳子上:“你们确定,不是为了那五百银叶?” 说完,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 那些人心里原本就生气,被她这样一激,更是愤怒,挥着手上的刀剑齐齐冲了过去。 但见弦月,在人群中穿来穿去,挥洒自如,不是夺了这个人的刀,就是抢了那个人的剑,完全将这大堂的英豪当成猴耍了。 所有人的都倒在地上,弦月这才满意的拍了拍手,轻轻的抚摸着怀中的玉笛,笑出了声。 而与此同时,二楼的大堂突然出现了一身着紫衣的公子,轻笑出声:“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清朗若风吟的声音轻轻传来,仿若环玉相叩,清越如乐,那么的不紧不慢,从容而优雅,身上的疼痛似也跟着消散。 ------题外话------ ps:小妖这两天在三清山,所以没有回复亲亲们的留言,今天回来了,留言已经回复了,理解万岁,么么 第十二章 :再遇(三) 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专注的盯着二楼的兰裔轩,天然的优雅贵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觉金光照耀,蓬荜生辉,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倒在地上的众位江湖英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弦月已经坐在凳子上,不过比起兰裔轩端正优雅的姿态,她着实没什么形象可言,大喇喇的仰着身子,翘着二郎腿,微仰着头,有几缕发丝落在地上,眯着眼睛,瞧着二楼的兰裔轩。 这样的贵公子,怎么会认识一个行为举止粗俗不堪,难登大雅的女混混。 “兰公子,我们真是有缘啊。” 弦月拍了拍手,睁开眼睛,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看着一步步走向台阶的兰裔轩,嘴唇上扬,似笑非笑。 “公子,你来的正好。” 许临安眉头皱成一团,一张老脸气的通红,走到兰裔轩的跟前,恭敬了行了个礼。 这大堂方才被那姑娘一闹,桌椅盘子好些都不能再用了,这些人可都是江湖草莽,他不过是个是生意人,可得罪不起,要是不给他们重新做一顿,岂有他的好果子吃,这些可都是要银子的。 这么一大笔银子,要他出,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至于这姑娘,银子肯定是没有了,以她的身手,他根本就无计可施,既然这公子与她相识,出手阔绰,把损失算一算,赔偿给他,那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掌柜的,我在这里代她向你赔罪。” 兰裔轩温和有礼,对着怒气冲冲的掌柜道,指着一旁的弦月,表情万分的诚恳:“我这朋友生性爱玩,并非有心与掌柜的过不去。” “这――” 许临安有些犹豫,方才他确实是恨不得将弦月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可即算是将她杀了,他的那些银子也回不来了,若是因为她得罪了贵客,岂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他心疼气愤都是因为银子。 “至于她毁坏的那些东西,掌柜你的折合多少钱,我代她付给你,如何?” 此言一出,许临安的老脸顿时多云转晴,一双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直线。 兰裔轩见状,便知他的心意,转身看向园中其他人:“方才我的朋友对各位多有得罪,各位都是长辈,还望宽宏大量,不要与一个晚辈计较,我在此代她向给位赔礼了。” 说完便是一揖。 众人本就被他的气质折服,见他这样一个贵公子为了一个女子向自己作揖,大感意外,只觉得面上有光,心中怨气顿消,其余倒在地上的,纵然不满,也不敢出声,他们这些江湖前辈,居然败在一个小姑娘手上,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被贻笑大方,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公子不必多礼。” 众人慌忙回礼,心里不由的暗自猜测,这紫衣公子和白衣女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纡尊降贵,代她赔礼道歉? 心下好奇,不由多瞧了眼站在一旁的弦月,那人一身白衣,若清莲临风,亭亭玉立,眉间一点朱砂,却无半分妖媚惑人之感,五官小巧精致,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色,可若是多看几眼,便再想不起以前瞧过的那些绝色来,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明亮,像是一面镜子,将人心的黑暗瞧得一清二楚。 弦月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兰裔轩,双手环胸,冷眼旁观,等他赔礼道歉完了以后,低头指着自己的肚子:“兰公子,她说,她饿了。”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得寸进尺,心里不满,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粗鄙的动作在她做来,潇洒自然,完全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矫揉造作,让人生厌。 “雷云。”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雷云向前走了两步,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双眼直冒光的许临安:“这些就当是给她赔礼道歉的,其余多下的,就当给各位英雄买酒喝。” 兰裔轩言罢,转身看着被弦月打趴在地上的那些人:“既然各位不与我朋友计较,不醉不归。” 眼看着雷云给的那银票就是要落到许临安的手上,弦月身若轻燕,将银票从雷安的手里夺了过来,旋转如风,在距许临安三米开外的位置停下,挥了挥手上的银票:“兰公子出手可真大方啊。” 言罢,对着许临安笑了笑:“这银票,我收下了。”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给飞了,许临安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也不管自己几斤几两,当下冲了过去,就要去抢被弦月放在怀中的银票。 弦月马上取出另外一张银票,在许临安的跟前挥了挥,直接塞到他的怀中:“一百银叶,已经足够赔偿你所有的损失了,至于这些英雄啊――” 弦月扫了眼大堂,嘴角上扬,满脸讥诮,众人的心忍不住“咚”的一跳,这眼神太清太亮,让人不敢直视:“我可不想给他们免费的酒喝。” “兰公子,走吧,和这些英雄在一起吃饭,我会消化不良的。” 她边说边走到兰裔轩跟前,也不管别人作何想,挽着他的手臂,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换个地方。” 刚到了门口,弦月便毫不客气的松开了兰裔轩的手:“这次真是感谢兰公子出手相救了。” 她笑的谄媚,恭敬的作揖。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再见是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对,没错,孽缘,这样也能碰到,夕颜忍不住在心里回道。 “能认识公子这样雍容高贵的人物,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小女子弦月,就不打扰了。” 弦月说完,转身就走。 “利用完就走了,姑娘未免太狠心了。” 身后的雷安雷云两人闻言,顿时瞪大眼睛瞧着兰裔轩,这略带着刻薄的话,一点也不像他们的公子会说的,难道是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姑娘这是要去什么地方,若是顺路,路上也有个照应。” 雷安看着出声的雷云,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磐都。” 弦月转过身,笑道。 “姑娘肚子不是饿了吗?我们的马车有不少吃食,还有上等的雪梨花,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于我们一同前往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结伴同行 以金做鼎,朱玉为盖,锦绣帷幔,光是驾车的马便有四匹,通身雪白,极尽的精致奢华。 马车里依然很大,也很舒适,中间是过道,两边与正对面都是半膝高的横榻,上铺着厚厚的锦垫,以珠帘分隔,分为内外三间。 内间暖香缭绕,轻纱曼舞,地面上铺着雪白的织锦,远远瞧着,只觉得柔软舒适异常。 “雷云,快点上吃的。” 弦月盘腿坐在马车中间的位置,与兰裔轩隔开一张桌子,手中的银筷泛着银白的冷光,不停的敲着桌子催促外间的雷安,全然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 兰裔轩端起放在桌上的杯子,揭开茶盖,微微吹了口气,浅尝了一口:“姑娘多久没用膳了?” 只觉得这位公子随随意意的言行间,却说不尽的优雅贵气。 “我早上才吃了一碗小米粥,一屉小笼包,还有几块糕点。” 弦月停止挥筷子的动作,背靠马车懒懒道。 “姑娘所言极是,今早一番争斗,想必耗了不少气力。” 兰裔轩放下边说便放下手上的茶杯,侧身对忙碌的雷云道:“雷云,动作快些。” “公子,好了。” 雷安刚将碟子放在桌上,还没掀开盖子,靠在墙上的弦月立马精神抖擞的坐直了身子,快雷安一步掀开盖子,嘴巴张开,一双清亮的眼眸陡然射出金光:“蜜汁鸡腿,我的最爱。” “叫花鸡,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芙蓉玉片,我好久没吃了,都快忘记它的味道了。” …。 弦月边说边将雷安端来的那些食物抱到自己的怀中,每夺一份就会抬头瞅兰裔轩一眼,对着他咧嘴一笑。 “姑娘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兰裔轩淡淡道,没有半点不悦。 “兰公子,我就说嘛,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弦月一张嘴巴塞的满满的,油乎乎的魔爪朝着兰裔轩热情的打着招呼,兰裔轩笑着扣住她的右手:“一切皆是缘分,姑娘客气了。” “这姑娘姑娘叫着的,实在太见外了,兰公子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弦月好了。” 左手变爪,迅猛如闪电,朝着兰裔轩的衣襟捉去。 “恭敬不如从命,弦月。” 兰裔轩松开弦月的右手,快速从雷云的手上取过酒壶,拿起放在桌上的的玉杯斟满酒,弦月身子前倾,手已经碰到他的衣领,坐在地上的兰裔轩脚尖点地,身子向后滑了两步,手中的酒杯对着弦月伸过来的掌心:“姑娘请用。” 好快的动作,好敏捷的身手,弦月不由在心里惊叹。 杯中酒满,却未有一滴洒落,弦月笑着接过兰裔轩手上的酒杯:“美酒可以浪费,公子这番心意,我怎么能拒绝呢?” 言罢,仰头,一饮而尽,舔了舔嘴角,满足的叹了口气,笑出了声:“果真是上品,这样的美酒,换成是我,一定会偷偷藏起来,别人喝一口都不行。” 弦月拿起桌上的酒壶,宝贝一般的护在怀中,眨了眨眼睛,十分认真,模样十分可爱。 “江湖险恶,姑娘年纪轻轻,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就不怕家人忧心牵挂吗?” 兰裔轩眼光扫过一旁的雷云,雷云会意,迅速将桌上的残羹剩菜收拾干净。 弦月眉头轻蹙,思索了片刻:“我想成为一名女侠很久了。” 惩奸除恶,劫富济贫,专管天下不平之事,这是她现在的想法。 “若是整日呆在家中,这愿望如何能够实现?” “没想到弦月你还有这等宏愿,在下佩服。” 兰裔轩双手抱拳,躬身对着弦月作揖,清朗如玉一般的声音带上了点点笑意:“既是江湖女侠,怎会无故向人收取保护费,还将别人的手废了,将他人多年来的辛苦努力毁于一旦?” 明明是斥责的话,可由兰裔轩说来,却无半分责备之意。 “你说那个许老头啊。” 弦月仰头喝了口酒,不以为然:“兰公子也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便妄自下定论的人吗?” 弦月冷笑出声:“安城郊外凉亭,那老伯不过是因为不小心将茶水泼到他的衣裳上,他边让人赔偿他一身新衣裳的钱,那老伯付不出来,边让随身的壮汉将那老伯狠狠的揍了一顿,将那凉亭给掀了,还搬走了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同样都是做生意的,人家不过是小本买卖,何故恃强凌弱,他既爱惜钱财,一毛不拔,我就让他尝尝这滴血的滋味。” “如此说来,是裔轩多管闲事了,不过既为江湖侠女,侠义心肠,你与那人并不认识,为何要将他的手废掉,这不是将他彻底毁掉了吗?” 弦月闻言,指着兰裔轩:“兰公子善心仁术,弦月佩服。” 微抿的唇,似笑非笑,似讥非讥。 “若不是那人因为五百银叶对我心生歹意,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是他想要废掉我的手在先,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错之有啊?难道在兰公子眼里,江湖侠士是该任人宰割的吗?” 弦月伸出双手,五指快速晃动,像是被投进了石子的湖水,快的让人眼花:“我的这双手留着还有大用处呢。” 弦月抽回手,起身拉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离开的雷云:“雷云,这些都是你做的吗?还有没有了?” 雷云呆呆的看着弦月怀着自己的手,脸红着摇了摇头:“没有了。” 他和雷安二人只负责伺候公子,这些食物,足够公子用上一天了,哪想到她的食量这么大。 “哦。” 弦月略有些失望的松开了手。 “姑娘若是喜欢,我晚上多准备些。” 弦月一听,沮丧顿消,点了点头:“我还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尝尽天下美食,你记得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 好在雷安在外赶车不在,这话若是被他听到了,一定会愤愤的指责弦月得寸进尺。 “呐,酒已经喝完了。” 弦月笑着将手上的酒壶递给雷安,看着他离开。 “啊!”弦月坐直身子,张大嘴巴,伸了个懒腰,那动作,就像她吃饭一样,明明是粗俗之极的,可旁人就是讨厌不起来。 “困了。” 弦月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娇小的身子像是离弦的箭一般,直接冲到内室躺下,伸手摸了摸身下铺着的柔软,嘴角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兰公子,跟着你,真是不错的决定。” 楚国的云锦,冬暖夏凉,柔软舒适,寸尺寸金,为楚国皇室专用,纵然是大富大贵之家,也未必能裁成衣裳穿在身上,可他却用来走马车的垫子,不过真是舒服啊。 弦月在车厢侧身翻动了几下,很快睡了过去。 兰裔轩一只手端着刚泡好的雪兰,另外一只手捧书,背靠马车,静静的看书,没有任何的异常。 “公子。” 雷云手上拿了件七彩斗篷,小心的走到他跟前,看了美梦正酣的弦月一眼。 “雷云。” 声音拔高了半个音调。 “是。” 雷云到了声,就要离开。 “东西留下。” 雷云转过身,将衣裳放在兰裔轩跟前。 “到了繁城,准备几套女装,下去吧。” 朗朗晴空,惠风和畅,雷云掀开帘子,舒了口气。 “怎么了?” 赶车的雷安问道,继而想到什么,愤愤道:“那个女人是不是把公子休息的地方给霸占了?” 手上的缰绳塞给雷云,就想要冲进去,将那无理的女人拽起来,狠狠教训一顿,却被雷云摁住:“雷安,公子的事情,不是你我能插手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要成为我的女人,还不够格 樊城,又名繁城,寓繁华富庶之意,这里交通便利,四通八达,各国间的货物贸易频繁,商业十分发达,站在城墙上,一眼望去,大街的两边全是林立的店铺,若说燕京是燕国的国度,政治中心,那樊城便是当之无愧的经济之都。 时值傍晚,夜幕尚未降临,晚霞满天,色彩绚烂。 华灯初上,夜市刚刚开始,街道的两旁摆满了胭脂水粉,锦衣华裳,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商品,还有各色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小吃。 这个时辰,原该是最热闹的,大街的两旁确有不少人,可一眼望去,全是老人小孩,还有身着粗衣,相貌丑陋的妇女,竟无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那娇俏的白衣少女显的格外引人注目,再加上她身后的几个男子,皆是不凡,尤其是那紫衣男子,置身灯火之中,那将白亮的灯光的光芒也给掩盖了。 “好漂亮的珠花,纯手工的啊?” 黑白相间的珠子,呈蝴蝶状,翅膀处带点淡淡的粉色,十分的灵活,拿在手上,轻轻一挥,翅膀扇动,恍若蝴蝶飞舞。 “兰公子,很漂亮对不对?” 弦月转过身,拿着珠花在兰裔轩的跟前晃了晃,脸上的笑容十分愉悦,眼眸干净清亮,白衣素颜,恍若从就天上坠落的仙子。 “恩,很漂亮。” 兰裔轩微微颔首:“喜欢便买下吧。” 兰裔轩伸手想要取过弦月手上的珠花替她簪上,却被弦月笑着躲过,白衣翩跹,她已经站在了兰裔轩的身侧,垫着脚尖,手上的珠花放在他的耳畔,对着雷安雷云笑道:“你们的公子若是女子,怕是天下第一美人华初雪也会自惭形秽,弗叹不如的。” 弦月边说边大笑出声,站在她对边的雷安雷云二人却不知为何变了脸色,不自觉的瞧了兰裔轩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 弦月见雷安雷云二人神色小心,看着兰裔轩问道。 “没有。” 兰裔轩摇了摇头,取过弦月手上的珠花,别在她的头上,端详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有点女人味了。” “你说什么?” 弦月很快回过神,看着转身优雅离去的兰裔轩,大叫出声,抬手就要取下发上的珠花:“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有点女人味了,我哪里没有女人味了。” 兰裔轩像是会感应一般,就在她伸手要去摘下头上的珠花时,突然转过身:“别取下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样很好看。” 弦月略微思索了片刻,突然追了上去:“说的是,下次没钱了还能当几个银子呢。” “哇塞,是肉夹馍诶。” “只是一般的肉饼,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 雷安咬牙切齿,愤愤道,想他们都是服侍公子的,何曾做过这样的搬运工,那个女人倒好,看到什么就买什么,毫无自觉可言,公子和她走在一起,简直就是自毁形象。 “烤鸭。” “紫花糕。” 弦月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行动间,像一只灵活的兔子,每次必是空手而去,出来时必是满嘴的油,那些在大街两边摆摊的人瞧见弦月,皆是一脸震惊,每每想说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 兰裔轩跟在身后,任是弦月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无论她如何邀请,却始终不碰弦月口中的那些美味。 “啊――” 弦月的肚子吃的圆鼓鼓的,靠在墙上,舔了舔嘴角的油,满足的叹了口气。 “吃饱了吗?” 弦月直着身子,拍了拍肚子,彭彭的响,吃的好像有些撑了。 “暴饮暴食不好。” 弦月点了点头,哭丧着脸道:“你是不明白我的痛,兰公子,我困了。” 兰裔轩恩了一声:“雷安就在前边的客栈,已经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弦月一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拍了拍兰裔轩的肩膀:“兰公子,你真是大好人。” “公子,已经安排好了。” 兰裔轩和弦月刚到客栈,雷安雷云便迎了出来,几个人一行,刚走到扶梯口,打着算盘的掌柜突然抬头,看到弦月的时候,吃了一惊,忙放下手上的活,走了出去:“姑娘今晚要住客栈吗?” 弦月微微一愣,看着一脸紧张的掌柜,突然笑出了声,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有客栈不住,难道还要入宿街头吗? “那公子晚上小心些,照看好夫人。” 什么?夫人?这掌柜是老眼昏花了吗? “掌柜的,你可看清楚了。” 弦月的脸凑近掌柜,指着一旁的兰裔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相公?” 掌柜的闻言,上前两步,仔细将弦月和兰裔轩瞧了瞧,男的高贵雍容,女的,女的虽然长的不好看,举止间洒脱不羁,不像其他的官家小姐那般矫揉造作,两人站在一起,堪称天作之合。 兰裔轩突然笑出了声,将弦月上下审视了一遍:“她要成为我的女人,还不够格。” 弦月倒是没有生气,看着掌柜,一副你已经无可救药的模样:“我们两个,谁都瞧不上彼此。” 言罢,看着兰裔轩:“我们两个房间隔开。” 掌柜闻言,看着弦月的背影,匆匆追了上去:“姑娘,这可不行啊。” 弦月转过身,看着掌柜,他们两个既非夫妻,对彼此无异,分房睡,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有何不可啊? “姑娘是外地来的吧。” 弦月点了点头。 “难怪姑娘不知道了,方才来的时候您没发现,大街上没一个年轻的姑娘吗?” 弦月点了点头,她发现了,心里也奇怪呢,那些摊主看着她的眼神怪怪的。 “城中好些年轻貌美的姑娘被糟蹋了,第二天一大早裸着身子被挂在城门上,羞愤自尽,可怜了那些人,年纪轻轻的。” 掌柜的叹了口气:“好些人家中有女儿的都送出了樊城,另外一些,也只敢躲在家中,闭门不出,希望不被那采花贼发现,姑娘一个人住在客栈,实在太不安全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大街上每一个女子,即便是有,那是那些丑陋的妇女。 采花贼啊,弦月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嘴角上翘,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那采花贼一定是眼睛瞎了,才会找她。” 雷安指着弦月,哼了一声。 弦月拍了拍手,指着兰裔轩,对着掌柜的笑了笑:“兰公子善心仁举,更兼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一定不会再让那采花贼为祸人间的。” 兰裔轩抿唇微笑,清波荡漾:“弦月既为江湖侠女,侠义心肠,自当伸张正义,替那些受害者讨回公道的。” 弦月转身离开,兰裔轩笑着追了上去,走到一半,弦月突然转过身:“一起。” “那就一起吧。” 一个咬牙切齿,满脸怒火,而另外一个却是雍容优雅,满面春风。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离烟阁 一夜无事,第二日清早,兰裔轩起了大早,打开房门,却见一身雪白的弦月正倚坐在栏前,看着廊外青山,旭日东升,从这个方向看去,她的嘴角该是微微上翘的,曲线柔和,十分的恬静。 兰裔轩开门的动作顿住,似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兰裔轩刚在弦月的身旁站定,一直静静倚靠在栏杆上的她突然转过身,从栏上跳了下来,在兰裔轩的面前转了两圈:“我不漂亮吗?” 边说边凑近兰裔轩,眨了眨清亮似玛瑙般的眸子,两人的鼻子几乎贴在一起。 兰裔轩未料她会突然靠近,微微一愣,眼皮下,肌肤细腻如雪,水眸干净清澈,莹润的唇,鼻尖是她呼出的温热气息,似只要他微微前倾,便可撷取香吻,恍若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细小的石子,深邃无波的眼眸掀起点点波澜。 “怎么会呢?” 弦月轻笑了一声,手指着兰裔轩的脸就要伸过去:“能让兰公子都脸红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胭脂俗粉呢?” 兰裔轩手一伸,想也不想甩开弦月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红,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贯的从容优雅的笑容也没有了,颇有些懊恼的瞪了她一眼。 弦月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却是十分得意。 “若真是美人,昨日招摇过市,怎么没见人来采?” 弦月撇了撇嘴:“这样没眼光,还做什么采花贼,等我将他拿下了,一定要好好给他洗洗眼睛。” 她拍了拍手,向前走了几步,刚好碰上前来的雷安雷云二人,转身看着兰裔轩笑道:“可能是我昨日还不够招摇,他没瞧见。” 言罢,推开雷安雷云,回到房间,马上就将门闩上。 “雷云,她怎么了?” 雷安看着紧闭的房门,满是疑惑:“她不是该对着我们大叫说肚子饿了吗?” 以他对她的了解,除了吃就是睡,睡醒了,不久该觅食了吗? “雷云,记得把早餐端到我门口。” 雷安话音方落,里边突然就传来弦月的声音,雷安看着雷云,指着门口,突然笑出了声。 “给她准备早膳。” 兰裔轩从雷安雷云二人的身边经过,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吩咐道,转身回到房间,将门关上。 一整个上午,弦月都没有出房门半步,雷安原以为她一定会出来用午膳,午时时分,就一直守在门口,可到了申时,还未见她出来。 “嘎吱”一声,房门开启,靠在栏杆处的雷安顿时直起身子,夕阳西下,暮色浓浓,本该是颓丧哀婉之色,那人身着紫衣,微微一笑,眉间一点朱砂,波光滟潋,刹那间春光无限。 “雷安,原来是你一直在门口守着啊。” 那声音既清又冷,却带着迷人心智的魅惑,浅浅一笑,却夺去了身后天边的艳色。 五官确实精致,但若论样貌,却非倾国倾城,举止粗俗,让人难有好感,雷安直直的盯着弦月,这一刻,他竟觉得那天下第一美女也成了胭脂俗粉。 “嘎吱”一声,又一扇房门开启,兰裔轩走了出来,看了弦月一眼,低低的唤了声:“雷安。” 雷安回过神,看了站在门口的兰裔轩一眼,并无任何异样,可总觉得他好像是生气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样一打扮,倒真像个女人了。” 兰裔轩神色如常,将弦月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袭深紫长裙,玉带束腰,勾勒出玲珑曲线,颈项下,露出一大片的雪白肌肤,恍若凝滞白玉。 弦月抿唇,微微一笑,缓缓走向兰裔轩,身姿修长,暗香浮动,步步生莲,千种风情,万般风华。 “兰公子,这身紫衣配我如何?”弦月指了指兰裔轩身上的紫衣。 “衣美人更绝。” 兰裔轩笑答。 “夕阳西下,风光无限,你陪我出去招摇招摇如何?” 弦月手指天边晚霞邀请道。 “能与美人共赏,是轩之荣幸。” 兰裔轩边说边优雅的朝着弦月伸出了手。 “兰裔轩,我受不了了。” 弦月毫不客气的拍掉他朝着自己递过来的手,手搂着双肩,用力的戳了戳,闭着眼睛,深吸几口气,撩开手臂上的衣裳,对着兰裔轩道:“看吧,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兰裔轩盯着低头戳着手臂的弦月,似笑非笑:“怎么?不唤兰公子了?” 弦月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兰公子兰公子,每次叫的时候,她也是像现在一样,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啊。 “伪君子。” 弦月哼了一声,转身下楼,兰裔轩轻笑出声,跟了上去。 暮色渐浓,残阳似血,光芒似射,金光点点,大街上,人来人往,依稀十分热闹,若非知晓,定会以为这樊城繁淡定如初。 弦月与兰裔轩二人刚出了客栈,便被晚霞的余晖加深。 “兰公子金光加身,倒真像是大仁大义,宅心仁术的江湖大侠了。” 兰裔轩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来:“弦月你为捉拿采花大盗,牺牲至此,才真的让轩汗颜。” 含笑的眸像是利刃一般划过弦月的胸口,嘴角上扬,却无半分猥琐之意。 弦月低头瞧了瞧身上的衣裳,忍不住笑出了声,在他们的眼里,这可能是暴露了,不过对穿过比基尼的她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我在明,敌在暗,又没有半点的蛛丝马迹,就只好主动出击,将他引出来了。 “你去哪里?慢点。” 弦月见兰裔轩已经走远,忙出声叫住他。 “我没用午膳,没力气。” 弦月跑到兰裔轩跟前,拽着他的道。 兰裔轩盯着她看了半晌,边叹气边摇了摇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樊城最有名的花楼离烟阁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时还有阵阵的丝竹之声从阁内传来,靡靡之音,间或还有放荡的笑声。 二楼的走廊上,美丽女子一身清凉装扮,红唇艳艳,香巾飘飞,男人忍不住驻足停留,下一瞬,马上就有楼中的女子搂着他的脖子,将他勾了进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兰裔轩,你比我想象的恐怖 大厅内,极尽的富丽奢华,男来女往,时有笑声传出,香色浓艳。 二楼的高台上,一红衣女子正翩跹起舞,轻纱罩体,红绫抹胸包裹住胸前的傲挺,香肩外露,因为剧烈的舞动,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香汗,灯光下,晶莹剔透,更是让台下那些看客垂涎三尺。 但见台上的女子伸手慢慢滑向肩上的吊带,轻轻一勾,艳红的轻纱滑落,刚好落在手中,放在鼻尖,眼波荡漾,对着台下那些早就瞪直了眼的男人微微一笑,媚态横生,手上的红衣飞舞,似血的红衣,如雪的肌肤,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吸引。 纤细腰肢,水蛇般的灵活,全身柔弱无骨,修长圆润的玉腿随着挥动的红纱, 台下的那些男人,脖子伸的长长的,瞪直了一双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有些人口水涟涟尚不自知,血气上涌,眼睛通红,像极了发情的狼,恨不得冲上去将那红衣舞娘扑到。 大堂之中,一派的热闹喧哗,谁也没有发现屋顶上的二人。 “兰公子,你不知道这样做会把我带坏的吗?” 虽是这样说,可弦月的一双眼睛却是牢牢的盯着高台上的红衣舞娘看,双手紧握成拳,口中念念有词:“脱,继续脱。” 两眼闪闪发亮,脱衣舞诶,果真让人狼血沸腾啊。 “你看她的眼睛。” 兰裔轩手指台上的舞娘。 那女子淡淡的扫了眼底下的人群,嘴角上翘,似笑非笑,似讥非讥,任由那些男人盯着自己的身体看,没有半分的不自然,那双水眸,风情万种,却又像是结了冰的水,没有丁点的暖意。 弦月的眼扫过大堂中陪酒的其他人,姿色可算妍丽,但与台上的那人相比可算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可当那些女子的视线落在红衣舞娘的身上时,却带上了一层薄薄的轻视,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她原是这离烟阁的花魁,卖艺不卖身,数日前遭受采花贼的侵犯以后,裸身悬于城门。” 弦月了然,怪不得其他的女子会用那种眼神瞧她,青楼之中,这样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最遭她人嫌弃嫉妒,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是这样人情淡漠的地方,其他的人不要说同情,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心里暗爽呢。 这样娇弱的一个女子,在遭受了这样大的侮辱以后,还能站在那个地方,单就这份勇气,她就无愧花魁之名。 “晓烟阁,软香阁,连月阁的三大花魁在遭受了那采花贼的侵犯之后,香消玉殒,红颜薄命,真真是可惜了。” 兰裔轩摇了摇头,似为那三大美人叹惋,可那双眼眸,却直直的盯着弦月,并无半分怜惜之意。 “虚伪。” 弦月哼了一声:“你带我来这个地方,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说在这些吧。” “我可是一片好心。” 兰裔轩边说边从悬梁上跳了下去,拍了拍手:“那个采花贼似更钟情花魁。” 弦月点了点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笑着凑近兰裔轩,见她神色如常,讶异道:“兰公子,这样的香色美人,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兰裔轩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微微的有些不自然,过了半晌,转过身,看着弦月,嘴角上扬。 弦月看着他的笑容,陡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已经和这里的老鸨说好了。” “公子,你来了。” 正在此时,弦月的身后突然响起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她转过身,来人虽说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一副精明的模样,弦月猜测,应该就是兰裔轩口中的老鸨了。 她先是看了兰裔轩一眼,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走到弦月跟前,那双精明世故的眼睛就像是扫描仪一般,将她上下审视了一遍,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极品啊,果真是极品啊。” 看到最后,眼睛完全眯成了一条直线。 弦月顿感不妙,避开老鸨的视线,拉着兰裔轩的手,旋风一般的离开,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兰裔轩,你想干嘛?” 她有种被卖的感觉,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做着离烟阁的花魁。” 兰裔轩云淡风轻。 “我什么都不会。” 弦月瞪大眼睛看着兰裔轩,觉得难以置信,花魁?虽说她早已习惯被人膜拜的感觉,不过她可不想穿的那么少被一群色狼围攻,心里不快,脸上还要扬着笑脸。 兰裔轩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腰上:“你不是想要擒住那采花贼吗?他在暗,我们在明,如果不这样做,我们永远都休想捉住他,那就会有更多无辜的女子被害,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 弦月死死的瞪着兰裔轩,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过了半晌,舒了口气:“想让我这样做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弦月伸出手指,讨价还价,吃这么大亏,她当然要讨点便宜了。 “磐都大会,你不能和我抢。” 兰裔轩握住他的手指,笑着点了点头,郑重道:“好。” 弦月哼了一声,嫌恶的挥开兰裔轩的手,走到一半,忽听到身后的人道:“那采花贼喜欢干净漂亮的女人,那些被他糟蹋的女子都是在沐浴之后。” 弦月双全握紧,愤愤的转过身:“伪君子。” 台上的艳舞已经停下,可那些围观的男人纷纷回过神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 “各位大人,这是我们离烟阁新来的花魁,芷兰。” 那老鸨指着弦月,笑意灿灿。 “今后各位官人要多多光临离烟阁为芷兰捧场啊。” 众人尚且处于痴迷状态,无法从那迷乱的艳舞中无法自拔,忽觉半空之中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声,不柔,不娇,不媚,亦不是甜,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描述,只觉得仿若有清凉的微风轻轻扫过,将身上方才的闷热焦躁彻底洗去,浑身舒畅异常,迫切的想要看佳人一眼。 一袭紫衣,曲线玲珑,肌肤如雪,嫩白如玉,面罩轻纱,只一双清眸在外,眼波流转,干净澄澈,清水灌顶,心旷神怡,一时间,心神俱醉。 老鸨看着底下那些人的反应,嘴巴笑的完全合不拢嘴:“芷兰姑娘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台下的男人目露痴迷,完全将方才的舞娘抛到九霄云外,眼里心里就只有这心来的芷兰,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雪白的玉足看,忽觉脑后凉凉的,心里疑惑,向后看了一眼,人人皆是痴迷之状,并无任何异样。 “芷兰今日身子不适,不能为各位官人表演,三日后还请各位登临这离烟阁。” 弦月说完,转身离开,台下的那些人不停的点头称是,对着老鸨挥着手上的银票。 “方才我险些认不出你了。” 弦月回到房间,刚给自己倒了杯茶,兰裔轩便出现在她的身后。 “认不出来最好。” 弦月转过身,手上的茶杯毫不客气的朝他扔了过去,兰裔轩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两步,将茶杯稳稳的接在手中。 “兰裔轩,你比我想象的恐怖。” 兰裔轩闻言,握着杯子的手轻轻一晃,杯中的茶水滴落,滑落进掌心。 将杯子放在桌面,看了弦月一眼,弦月仰头看着他,只觉得那一贯带笑的脸似有些深沉。 “晚上小心些。” 言罢,转身离开。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擒拿采hua贼 夜风微凉,素月皎皎,泄了一室银华,屋内,烛火摇曳,外边隐有喧闹声传来。 沐浴洗漱了以后的弦月背对着光,侧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颇有几分烦躁。 平日里,吃的再撑,只要躺在床上沾上枕头,很快就睡着了,今晚吃的饱饱的,方才还那么多人伺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怎么现在反而睡不着了呢? 弦月踢开身上的被子,坐直了身子,看着屋檐下在风中摇晃的灯笼还有来回晃动的人影,突然笑了笑,应该是自己太过激动了。 掀开被子,刚躺下身去,忽而马上转过身,那双清澈的眼眸像是打磨过的利刃,落在窗口的方向,难掩兴奋,脸上的笑容渐浓。 黑夜之中,禁闭的窗户忽然被打开一小段缝隙,接着,窗口的位置忽然伸出了一小节灰黑色的管子,冒着淡淡的青烟。 过了半晌,窗户突然被打开,身着青衫的男子从窗外跳了进来,相貌尚算英俊,却是五短身材,尤其是一双眼睛,精亮闪烁,淫光闪闪,嘴角上翘,满脸邪笑,最后将视线锁定在床上。 “美人,我来了。” 他朝着床榻的方向靠近,搓了搓手,笑出了声,那模样,越发的猥琐。 “大爷给你开bao,我们一起上天堂。” 他说完,忍不住又连续笑了几声,弯下身子,伸手掀开被子,却发现方才以为的美人竟是两个横着的枕头,眉头拧起,双眸迸射出愤怒的冷光,伸手将被子用力的掀开,狠狠的扔在地上,像是为了发泄怒气。 愤愤的转过身,却见身后一素衣女子嘴角上扬,双手环胸,站在他的身后:“你是在找我吗?” 说话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 那采花贼看着弦月,似有些奇怪,方才他明明用了胭脂醉,现在的她不该是躺在床上,春情荡漾的等着自己的临幸吗?怎么可能一点事情也没有呢? 眼角不安分的瞧着四周,见屋子里边就只有弦月一眼,再看看她,起初有些失望,不过越看越觉得喜欢,尤其是那双眼睛,亮若星辰,简直就让人的心蠢蠢欲动啊,雪白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绝色啊。 弦月瞧着他一副色迷迷的模样,冷哼了一声,环胸的手松开,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不想和你一起上天堂。” 她突然抬眸,看着那尚且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的采花贼,眸光骤然变的冰冷:“我只想送你上天堂。” 一字一句,周围的空气似也在瞬间凝结成冰。 那采花贼完全没将弦月的威胁放在心上,轻蔑了看了弦月一眼,双手张开,突然朝着她扑了过去,他的速度极快,自以为出其不意,一定能将弦月压倒,却不想,他快,弦月更快,那速度,恍若闪电。 采花贼呆呆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侧过脑袋,见弦月正站在他右后侧的位置,悠然自得,哪里有半分的害怕恐惧,嘴角含笑,像是在嘲讽他的无能。 他迅速的向后退了几步,弦月步步紧追,轻握成拳的手突然张开,半空中银亮的星沫飘飞,散落在青衫上。 那人吓了一跳,忘记了后退,一双淫亮的眼眸盯着落在身上的银两粉末,转而看着弦月,除了震惊,还多了几分恐惧,眼角乱瞟,像是寻找出路的困兽。 弦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上的玉笛,眼光忽闪,很快就将玉笛放回了原处,本来是想好好让他尝尝万蚁噬心的滋味的,真是便宜他了。 “真要命,采花居然采到我头上了。” 弦月双手变爪,白影灼灼,直逼青衫采花贼到墙角,那采花贼心生悔意,眼看着命都快没了,花却没采到,懊恼不已,退无可退,心生慌乱,忽见墙角旁的窗户,得意的对着弦月一笑,再不做多想,朝着窗口跳了下去。 弦月追到窗口,向下看了一眼,却并不继续,眨眼的功夫,忽听到街上传来尖叫声。 “自投罗网。” 弦月拍了拍手,笑出了声,转身回房,却见兰裔轩已经坐在桌上,自斟自饮,相当的惬意。 “来的可真快。” 兰裔轩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举止从容优雅。 又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也绝不改色的模样,真是讨厌。 弦月笑着走到他跟前,直接抢过他手上的茶壶,仰头便灌,仿若那是上等的美酒。 “还是慢了点。” 兰裔轩笑了笑,瞧了眼弦月腰上的玉笛:“衣食住行,分文不取,不知你何时能用你腰上的玉笛为我奏上一曲?” 弦月将茶壶重重的放在桌上,似是在思考:“磐城大会,也许你能一饱耳福。” 边说边用手将嘴边的茶水胡乱的擦干,然后坐下。 “那面纱果然有几分用处,你这副模样,有哪个男人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兰公子放心,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赖上你的。” 弦月嗤之以鼻,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是吗?” 兰裔轩看着弦月笑问道。 “公子,人捉到了。” 弦月循声望去,指着那被网住的采花贼,眸光微转,忽然笑出了声:“把他带进来。” 原来雷安雷云二人一直在弦月的房门外的窗口设下了机关,只要那采花贼跳下去,便会落入那罗网,那网是银线打造,密密麻麻,纵横交错,任是那采花贼再厉害,一时间也无法逃脱。 弦月起身,瞧了眼被雷安雷云带到跟前的采花贼,对准他的眼睛,一只手一拳,只听到连连的哎呦两声,那人顿时变成了熊猫眼。 “将离烟阁的花魁请来。” 兰裔轩看着雷安,突然开口道。 “顺手人情,兰裔轩,你可真是大仁大义。” “不过是顺手人情而已。” 兰裔轩回的理所当然。 弦月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能捉到这采花贼,可都是她的功劳,他倒好,用她的牺牲做顺手人情。 “寒月见过公子。” 台上那妖艳的舞娘,换下了一身艳红的衣裳,一身素雅,不卑不亢,下巴扬起,清冷异常,站在那里,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冬日雪地寒冷,孤标傲世。 她朝着兰裔轩福了福身子,转而疑惑的看着弦月。 这离烟阁中,男的有千千万万种,而女的,不过是为了伺候那些男人,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却怎么也不敢自己与她放在一起比较。 双眸清亮入黑夜寒星,仿若倒映在水中的皎月,一脸明媚灿烂的笑,随意无拘,潇洒不羁,恍若就是一阵风,如何都无法捉住。 “寒月姑娘若是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可忍不住要扑上去了。” 弦月边说边做了个扑的动作,逗的美人开怀一笑。 “寒月,寒月,还是笑起来漂亮,至少不会冷冰冰的,没了生气。” 弦月对着寒月轻轻一笑,指着地上的采花贼:“这人毁你清誉,你说怎么处理?” 寒月走到弦月身旁,只淡淡看了眼地上的采花贼,转身盯着弦月:“姑娘不嫌弃我吗?” 每每对着镜子,想到那不干不净的身子,她就恨不得将自己给撕裂了。 “你若自己不嫌弃自己,谁会嫌弃你?” 那水汪汪似玛瑙般的眼眸,没有半点的嫌恶。 “方才兰公子与我说,姑娘一身傲骨,凌寒独放,实不适合这样的污浊之地,想要为你赎身,不知你以为如何?” 寒月闻言,看着身后的兰裔轩,满脸欣喜,甚是期待。 她也有从小青梅竹马的爱郎,多年来守身如玉,哪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便是心爱的那人也弃自己而去,沉沦堕落,不过也是为了早日离开,寻个安身立命之处。 兰裔轩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姑娘实不该在这样的地方,明日我便让人为你赎身,姑娘今后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在下有事相求。” 寒月激动难忍,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公子请讲。” “这采花贼能否交给在下处理?” “这――” 寒月看了弦月一眼,有些犹豫。 “姑娘放心,在下一定会给姑娘还有其他受害的人一个公道。” 寒月点了点头。 “雷云,你留在这里,明日为姑娘赎身,雷安,将他带走。” 寒月看了兰裔轩一眼,转身离开。 这样的公子,雍容高贵,恍若谪仙,纵然是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王公贵族子弟,也不及他半分,她一残花败柳,纵容是为他做牛做马,端茶倒水的资格都没有吧。 “放了我,要不然你们谁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一直静默的采花贼突然开口。 所有的人离开,整个屋子只剩下弦月与兰裔轩二人,站在门口。 “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还有同党啊。” 弦月颇为苦恼的看着兰裔轩。 兰裔轩转身,看着弦月,微微一笑:“那你要更加小心才行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男色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月上柳梢,冰凉如水,喧闹的大街,人影散尽。 打更的敲了敲锣,手顿了顿,打了个哈欠,睁眼的瞬间,忽见一红影从眼前飞过,他吓的向后退了几步,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却发现以前什么也没有,四下看了一眼,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可能是方才自己眼花了,他心道了声,晃了晃脑袋,继续自己的工作。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深夜寂寂,客栈三楼天字号房间,此时,偌大的房间,热气蒸腾,雾气飞扬,水珠滴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滴答滴答的声响,划破夜的宁静。 兰裔轩背靠在浴桶的边缘,一头墨发披散在身后,象牙般的肌肤浸泡在水中,肩膀上,点点的水珠弥漫,泛着淡淡的粉色,散发出莹润的光泽,闭目养神,极为舒适惬意,水珠从肩上缓缓滑落,诱惑至极。 “原来你还有这癖好。” 一直闭目的兰裔轩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屋顶的方向,低笑出声,复又闭上了眼睛,脸上却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公子是在等奴家吗?” 那声音娇娇魅魅的,伴随着窗户被打开发出的声响,兰裔轩陡然睁开眼睛,看着跟前的女人,眉头有一瞬间的褶皱。 同一瞬间,那红衣女子却笑弯了眉梢,踩踏着小碎步,跑到兰裔轩跟前,那眼光,完全就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艺术品,还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我花丽娘纵横江湖二十年,还不知人间有这样的绝色,就由你当我的男后如何?” 她的手伸到木桶的边缘,咽了咽口水,满脸如花笑容,就要去抚摸兰裔轩的背。 “多谢抬爱,愧不敢当。” 兰裔轩侧身,盯着那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面上依是带笑,一副谦和的模样,那花丽娘却不敢再妄动半分,心里陡然生出羞愧之感,恍若自己对他的碰触是对神明的亵渎。 出入江湖二十年,什么男子没见过,这样绝色的也不是没有,可她却从未生出这样的感觉。 花丽娘怔了怔,更加坚定了要把兰裔轩纳为己有的想法。 “我以为你是来救人的。” 兰裔轩轻道,声音一如往昔,平静如水,波澜不惊,不见丝毫慌乱。 “没用的东西,救他做什么?” 花丽娘挥了挥手,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受人所托,我才不愿收那个色胚为徒,我走我的阳光道,他过他的独木桥,奴家就看上你了。” 花丽娘笑意吟吟,保养得体的素手,十指朱红丹寇,煞是惹眼,媚眼如丝,深情款款的看着兰裔轩,慢慢的向他逼近。 “你还要在外边站多久?” 那声音别于一贯的温和,隐隐带上了火气,就像是房间弥漫着的重重雾气,氤氲缭绕,似有若无,若不细听,根本察觉不出。 花丽娘听了,只当这是兰裔轩的调虎离山之计,根本没放在心上,丽颜闪过局促的笑意:“我丽娘纵横江湖二十年,睡过的男人至少上千,保准伺候的你欲仙欲死,一秒钟都舍不得与我分开。” 世间男子,皆是贪财好色之辈,这花丽娘与那离烟阁的老鸨一样,虽是徐娘半老,可风韵犹存,尤其是这花丽娘,保养得宜,姿色难有的妍丽,她自诩貌美,身手又是极好的,自不必做下药那等下流事。 那些好色之徒自是不能与兰裔轩相提并论,想要制服这花丽娘,对兰裔轩来说,绝非难事,他素有洁癖,尤其是对身子,沐浴更衣从不让旁人伺候,纵然是雷云雷安也不例外,更何况是这花丽娘了。 “我花丽娘纵横江湖二十年,见过的男人成千上万,可想睡的就只有你一个,丽娘阿姨,你该这样说才对。” 含笑的声音,像极了水珠滴落在地,极为清脆,似还含着点点的笑意,仿佛有人用手撩动自己的神经。 丽娘阿姨,明明是冰冷的嘲讽,却让闻着很难生出不悦,花丽娘转过身,看着从窗口横飞而入的白影,看到那张带笑的脸,年轻美貌,灵活异常,联想到方才那冰冷的丽娘阿姨,心头像是有火在烧。 “兰公子素来洁净,你那睡过千万人的身子,他如何看得上呢?” 恼火的瞬间,飞身而来的弦月已经在花丽娘的跟前停下,看着身后的兰裔轩,抿着唇,却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敢和我花丽娘抢男人,找死。” 这美味的鸭子,都已经吃到嘴巴了,却被人打断,花丽娘如何能不生气,愤愤的盯着弦月,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你放心,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你身后那男人的,只是你都这么老了,何苦耽误别人的锦绣年华,坏了这样一个大好青年的光辉前程呢?” 弦月好不容易止了笑,可脸上却依旧是幸灾乐祸的笑意,眼角瞥到兰裔轩,得意的挑了挑眉。 “弦月姑娘可是满意?能让你如此开怀,轩不甚荣幸。” 兰裔轩双手扶在浴桶的两侧,看着弦月,重重的雾气,将那似有若无的怒气阻挡。 弦月点了点头:“若是继续,我会更加开怀,兰公子为何要打断呢?” 她托着下巴,依是得意:“女的采花贼。” 弦月指着花丽娘,笑的越发开怀。 花丽娘见他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越发生气,刚好发作,忽听到身后彭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花丽娘想也不想,慌忙转身,飞溅的水花夹杂着惊涛之势,打在她的身上,恍若被石头击中,疼痛难忍,又恍若海上飓风狂狷而来,她本能的用手挡住脸,向后连续退了好几步。 一切恢复平静,那滴答滴答的声音越发的响,花丽娘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眼睛好似被什么东西黏住,伸手一抹哦,手上全是血,滴落在地上的鲜红与水汇聚,潺潺而流。 女子爱美,花丽娘便是如此,见自己精心保养的丽颜被毁,顿感愤怒,却改不了一贯色心,只将全部责任归咎在弦月身上,想要动手,却发现身上如何也使不出力来,抬头看着兰裔轩,那被血模糊的眼居然也看出几分惊恐。 “兰裔轩,谁允许你当着我的面换衣裳的。” 眨眼的瞬间,兰裔轩的身上已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黄衫,遮住了一室春光。 “你可以闭上眼睛。” 他低头,在腰上绑了个结,抬头看着气愤的弦月,笑道。 “我不是担心别人会偷袭嘛。” 弦月看着兰裔轩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放弃了计较生气,与他争斗,她很少占得便宜。 “哎呀,毁容了。” 她指着满脸是血的花丽娘,捂着嘴,失声道。 “兰裔轩,要怜香惜玉懂不懂?” 看着兰裔轩的眼神,有些鄙夷嘲讽。 “如果是你,我会手下留情的。” “公子。” 紧闭的房门被重重的推开,雷安雷云闯了进来,瞧了兰裔轩一眼,满地狼藉,跪在地上:“属下来迟,保护不周,还请公子责罚。” “这个女人交给我处理,你没问题吧。” 兰裔轩看着弦月问道。 “啊。”弦月嘴巴张的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困意缱绻:“大晚上的,居然不让人好好睡觉,困死了,要好好惩罚啊。” 说完,闭着眼睛,转身离开房间。 “樊城逗留数日,明日动身去燕京。” 走到门口的弦月闻言,挥了挥手,摆了个ok的手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 :白战枫 “兰公子神机妙算,居然也会有失策的时候。” 马车内,隔着一张桌子,两人盘腿而坐。 弦月双手托着下巴,盯着对边的兰裔轩,满脸趣味。 若是平时,弦月吃饱喝足,定然是倒头大睡,雷打不动,可现在,她却觉得兴奋异常,全然没有半点睡意。 单是想想,心里就觉得开心,不过真真是可惜,那采草女贼太过没用了,就是些水花而已,居然连手筋都被震断了,那么点本事,还敢出来采草,还是兰裔轩这样的绝色,真是自找死路。 她干嘛要凑那份热闹呢?早知道,就该乖乖躲在房间,绊住雷云雷安他们,看兰裔轩能怎么办? 那个时候要是有一台数码相机就好了,兰裔轩的动作快如闪电又怎么样?到时候把照片给他看,弦月越想越想的有趣,看着兰裔轩,拍了拍桌子,突然笑出了声。 “人有失误,马有失蹄。” 兰裔轩抬眸,扫了眼眉梢眼角皆是得意,即算是额头也写满了我很得意的弦月:“不知月儿何事如此开心?可否说出来与我分享?” 弦月句句嘲讽,可兰裔轩看起来却无半分不悦。 弦月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住,眉头皱起,表情颇为严肃:“兰裔轩,没有我允许,今后把不准这样叫我。” 兰裔轩放在桌底的手顿了顿,看着弦月,却为流露出半分常人的不悦来,沉默了半晌,淡淡道:“知道了。” 不追究原因,可弦月却恍然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一般。 兰裔轩拿起放在桌上的书,向后移动了几步,侧过身子,靠在车窗上,掀开帘子,好像生气了一般,可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点小事便置气了。 “兰裔轩。” 弦月拍了拍桌子,探身凑了过去,兰裔轩听到她叫自己,转过身,刚好对上仰头看着自己的脸。 素净的脸,清澈的眼,五官精致,却是如何也够不上绝色的,可一旦入了眼,纵然是倾国倾城之姿,也无法再让自己动心。 “何事?” 兰裔轩别过头,继续看着窗口,表情却似有些不自然。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那么开心吗?” 弦月垫着脚尖,身子前倾,仿佛要倒在兰裔轩的怀中一般。 兰裔轩瞧了弦月一眼,保持沉默。 “我在想,要是有能够一样东西,能够将你从水中飞出来的那一瞬永远记录下来就好了。” 弦月说完,抿着唇,直起身子,笑出了声:“要是那样的话,那些芳心暗许的美娇娘们一定会悬于床头,日日膜拜的,说不定我还能小赚一笔。” 弦月看着兰裔轩,笑眯了眼睛。 “那真是可惜了。” 兰裔轩笑看着弦月,似是为她惋惜。 “啊!” 弦月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兰裔轩,我去睡了,困死了。” 说完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对着兰裔轩挥了挥手,闭着眼睛,闯过珠帘,倒头直接睡了过去。 “怎么没有声音了?” 赶车的雷安转过身,掀开帘子,刚要把脑袋探进去,却被雷云拦住:“雷安,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公子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尤其是他和弦月姑娘的事。” 这一日,四人来到燕山脚下,燕山位于燕京,兰州,明州的交界处,虽比不上落英山山高险峻,但他确实燕国最长的山脉,东西绵延一千七百多里,翻过燕山,再过两日,便可达到燕京。 临近酷暑,时值正午,炎热异常,四人寻了处干净荫凉的地方,纵然是在这样的荒野之处,兰裔轩也异常讲究。 雷安二人取出水袋,伺候他净手,雷云则准备那些从云州购置的干粮,弦月发现,兰裔轩这人虽说极爱干净,锦衣玉食,纵然是风餐露宿也会给人制造出这是天堂之感,却并非吃不此的苦,吃干粮喝水,也未见有任何的不适,只是如果要让这样的人亲手给你准备一直烤鸭,好像不太可能,他洁癖太严重了。 弦月接过雷云扔过来的水袋,打开木塞,任由那冰凉的清水打在脸上,山风吹来,带来阵阵凉意,顿觉浑身舒畅。 畅笑着走到兰裔轩跟前,甩了甩头,青丝飞扬,故意将水珠溅了他一身,兰裔轩却不躲不闪,任由她玩闹。 “怎么不躲?” 不是有洁癖吗?弦月怒了努嘴,将水壶抛给雷云。 模糊间,隐约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走吧。” 兰裔轩看了弦月一眼,率先上了马车,却见弦月还愣在原地,转身:“再晚一些,晚上只能露宿荒野了。” 若是可以,弦月当然更愿意住在客栈,吃着招牌菜,再泡个热水澡。 “就来。” 她瞧了眼身旁的雷安雷云二人,雷云似有些无奈,雷安却是满脸兴奋。 弦月上了马车刚躺下,只觉得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赶车的雷安急促的“吁”了一声,马车顿时停住,再然后便是堪称地动山摇的崩裂声。 是哪个人不干好事,大白天的扰人清梦。 弦月猛然坐了起来,愤愤的掀开帘子,但见坐在案桌旁的兰裔轩一派了然,仿佛早就知道的模样。 兰裔轩见弦月看他,转过身,对着她莞尔一笑:“想不想看看是谁扰了你的清梦?” 言罢,站了起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弦月跟在兰裔轩的身后,直接将雷安推下了马车,坐在兰裔轩身前的位置。 便见大道中,一男子身起墨色宝马,正挡在马车前,中间横着一棵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想来那山崩地裂的坍塌声便是它倒塌时发出的。 好深厚的内力,弦月不由多看了那男子两眼,黑衣黑发,黑发凌空,鲜衣怒马,剑眉星目,铁血刚硬,正气凌然。 兰裔轩瞧了眼地上的大树,身子前倾,在雷云的位置坐下,颀长的身子似有若无的挡住弦月的视线:“白兄的铁砂掌又精进了不少。” “与我一战如何?” 白战枫手拍马背,腾空而起,手幻化成掌,直朝着兰裔轩飞身而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 “看招。” 只听一声低喝,恍若平地惊雷,那正气凌然的眉目像是利剑一般,直直的朝着兰裔轩射去,喝声未尽,青天之下,火光四射,掌心通红,竟比当头的烈日还要刺目,直朝着兰裔轩胸口的方向袭去。 雷安雷云二人见状,并不上前迎敌,朝着马车的两侧,连连向后退步,似一点也不担心白战枫会伤到兰裔轩。 掌心真气刚硬充沛,远远便带起一阵烈风,山林间,树叶沙沙作响,飞禽走兽,四处逃窜,不少树木被连根拔起。 好强的气势,好深厚的内力。 发丝飞舞,生生打在脸上,竟划出一条条细细的痕迹,素衣扬起,座下的马车,稳当异常,便是轻微的晃动也没有,嘴角上扬,弦月两条小腿不停的晃悠,侧过身,见兰裔轩背靠马车,闭目养神,完全不将那骇人的攻击放在眼里。 反观雷安雷云就不那么轻松了,双手紧握成拳,脸色铁青,嘴唇煞白,额头不停你的冒着冷汗,眉头皱起,似是十分痛苦。 掌心的正中火光跳跃,金光逼近,清亮的双眸突然眯起,弦月右手拍在车架上,脚尖轻点,身形矫健,翩若游龙,飞身上前,还未靠近,便感觉那掌心带起的劲风吹的她头痛欲裂,眼睛都睁不开,弦月伸手触到腰上的玉笛,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抽出来。 掌心气势凶猛,恍若海上的狂风骤雨,直直的朝着她的胸腔逼来,弦月脸色铁青,眉头皱起,柳心悠那女人,发现她离开梨花斋,居然启动了梨花阵,如果不然,也许还能放手一搏。 这样的对手,定是磐都舞林大会的劲敌,犹疑间,忽觉心头一窒,胸腔像是要爆炸了一般,自知不敌,若强制抗衡,必定两败俱伤,再不犹豫,就要收手,忽觉身上发软,竟提不起力气来,顿时懊恼不已。 山外有山,有人有人,早知这白战枫这般厉害,她说什么也不上来凑这热闹,身子这样不受控制,若是撞在马车上,或者大树上,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一时间肯定好不了了。 “逞强。” 弦月正自顾懊恼不已,耳畔忽有低低的笑声传来,携着温热的气息,似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怒火,他做什么生气?弦月心里疑惑,却想不出所以然来,略一思索,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眼前紫影飘过,她从不知,一个男人居然有这般灵动清逸的身法,当真是快如闪电,方才不是还坐在马车外闭目养神,真想不到,他居然会因为自己出手。 兰裔轩身形一动,一只手抱着弦月,单手一转,一个流畅的动作,半空之中,忽见银光与那金光对上,白战枫虎目一瞪,看着兰裔轩,似也没料到他会出手。 “哈哈。” 震惊过后,白战枫大笑了两声,十分兴奋,横臂一挡,四周火光冲天,周围的树木好像着火了一般,弦月靠在兰裔轩怀中,微仰着头,一如往昔的雍容清贵,不见半分慌乱,这样的人,如何会因为一个认识没多久的自己生气呢? 兰裔轩似感受到了弦月的目光,微微低头,弦月挑了挑眉:“看什么看。” 兰裔轩抿唇,笑了笑,将弦月搂的越发的紧。 “兰公子。” 白战枫大喝了一声,因为兰裔轩的轻视十分愤怒,脚尖用力一点,携着万千雷霆之势,整个人扑了过来。 “轰。” 只听到一声巨响,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被爆裂了一般,绿叶飘飞,宛若九天银河飞溅而来的瀑布,像是带上了生命力一般,打在周围的树木上,只听到砰砰砰连续不断的声响,那些完好无缺的树木顿时多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坑,游龙潜地,所经之处,泥屑四溅,像是快要爆炸开一般,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裂缝。 脚尖点地,弦月转过脑袋看了兰裔轩一眼,玉簪落地,发丝凌乱,可面色如常,并无受伤,顿时松了口气,低头,蓝兰裔轩的手还横在自己的腰上,毫不客气的用力拍了上去:“抱够了没有,松手。” 兰裔轩笑了笑,松开弦月:“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弦月昂着头,不甘示弱:“我让你救了吗?” 转而瞧了眼满地狼藉:“破坏环境。” 阳光下,宝剑银银,光芒耀眼,不沾半点血腥,可方才他们二人动手,她眼睛可是一眨也没眨,兰裔轩的剑尖刺中了白战枫的肩肘,虽然被白战枫躲开,不过还是还是受了点小伤,银两的剑尖,那点点的红,她肯定没有看错。 兰裔轩没有回答,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突然抬头看着弦月:“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 那口吻竟是说不出的认真,弦月的心猛然一跳,横了兰裔轩一眼,摆了摆手:“很抱歉,你晚了一步。” 兰裔轩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我的命,早就许给他人了。” “念盟主若是在场,定会十分欣慰。” 兰裔轩看着靠近白战枫笑道。 “那可不?” 还没等白战枫接口,弦月便抢了先。 “自己的爱徒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这要是传出去,他面上也有光啊。” 弦月虽常年住在梨花斋,但并非与外界隔绝,轻痕每隔几日便会告诉她一些江湖或朝堂大事,白兄,念盟主,铁砂掌,定然就江湖人称武痴的白战枫了。 这白战枫原是楚国第一家族白家的嫡长孙,身份高贵,从小就喜欢练武,白老爷子心疼孙子,觉得生逢乱世,须得有一身好武艺,恰好有与当时的武林盟主念安霸有些交情,便将孙子托付给他,哪想到,白战枫学有所成之后,痴迷武学的他便不断在江湖寻人比试,人家是求胜杨名,而他呢,只求一败。 只是弦月奇怪,兰裔轩这般优秀无二的人物,丝毫不逊色于白战枫,放在江湖,能有几人出其右,轻痕不可能半点都不提及,那就是说,柳心悠那女人故意把他的消息给过滤了,这是为什么? 白战枫指着兰裔轩身旁的弦月道:“兰公子的身边何时带着女人了?” 含着轻蔑的口气,着实让人恼火。 “骄傲自大。” 弦月别过头,下巴昂起,不看白战枫,总有一天要让他尝尝败在女人手下的滋味。 雷安雷云二人走了过来,两人的脸色皆有些难看,尤其是雷安,他没料到弦月会不要命的冲了上去,更加没料到的是公子居然会因为救那个女人动手。 雷云走到白战枫跟前,垫着脚尖,故意向后探了探:“就只许白公子身后整日跟着美女,我们家公子就不能有弦月姑娘这样的朋友吗?” 白战枫一听,眼光更亮了,却是点燃的怒火,瞪了雷云一眼。 江湖中人人皆知,念盟主的爱女念小鱼对他一片痴心,扬言此生非他不嫁,为防白战枫对其他女人动心,她整日跟在他的身后,若是他人,怕是早就被她的诚心感动,白战枫心里根本就没有儿女私情,为了让念小鱼死心,直言不讳,除非有女子能将他打败,要不然,他终生不娶。 他这般厉害,放眼整个江湖,难有敌手,更不要说是女人了。 “听说这次武林大会各大门派的代表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轩辕世子也会参加,我曾与他交手,他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 白战枫顿时眼睛发亮。 雷云捂嘴笑出了声:“这次的武林大会可是前武林盟主主持的,到时候年姑娘一定也会前往的。” “她来不来,与我何干?” 要不是她是师傅的女儿,又是女人,他一定将他打的躺在床上怕不起来。 “冷血无情,没心没肺,不是男人。” 弦月没好气的哼了声,转身上了马车。 与兰裔轩的功夫不相上下,那不是多了个劲敌和她争火蟾蜍,看样子她要早点把伤给养好才行。 江湖武林,何时多了那么多俊杰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章 :君品玉 方才一番争斗,耗费了不少心力,弦月一上了车厢,便翻出车上的食物,兰裔轩与白战枫二人上车,瞧见的便是大口吃肉,大口喝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总之就是半点女人样的弦月。 白战枫满腹疑惑,要知兰裔轩这人素爱干净,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要他与他放手一战,决出胜负,可他还未比试,便说出自叹不如,甘拜下风这等敷衍推托之词,让他大为恼火,趁他转身之际突然袭击,他故意相让,身上离去时身上沾了些木屑,便急急的换了干净的衣裳,自此之后,每次遇到他,便会绕道而行。 可现在,他居然让那个言行举止粗俗不堪的女子坐在他平日里坐着的位置,吃着他的食物,若没看错,她用的好像还是他的杯子,还有方才,他将她抱在怀中,似舍不得松手。 白战枫愣愣的转过身,看着身旁的兰裔轩,却见他波澜不惊,一副我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心下越发奇怪。 “白兄,请。” 兰裔轩低低道了声,拉回白战枫的满是问号的思绪。 “吃饱了。” 吃饱了,该睡觉了。 弦月抬头,一溜抹了抹嘴巴,看着朝这边走来的兰裔轩和白战枫二人,将沾满油渍的手直接放在桌布上用力的擦了几下,奔向了她的专用床榻,临走前,还不忘给白战枫一个白眼表示自己对他的不满。 白战枫与兰裔轩不同,他虽然出生富贵命门,却自幼拜师念安霸,与长天山庄那些习武的江湖汉子一起长大,不拘小节,自然不在意这小小的脏污,相当自然而又坦然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雷云。” 兰裔轩话音放落,雷云便走了进来,将桌上的骨头还有洒落的酒水收拾干净,顺便很细心的将方才弦月擦过手的桌布也一并换掉,重新给兰裔轩他们准备茶水和点心。 “兰裔轩,我白战枫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认识这样的女人。” 更把她带在身边。 白战枫看了眼倒在倒在榻上似已沉入美梦的弦月,大笑出声,他的笑声和他的人一般,给人一种豪爽之感。 “相识便是缘分,我们能够相识,结伴去磐城,这更是缘分。” 兰裔轩端起茶杯,放在鼻尖轻轻的闻了闻,水汽氤氲,淡淡的雾弥漫开来,他的眉眼,瞧得不甚清楚。 “若论缘分,我与你不是更有缘分吗?你为何总不与我痛快一战。” 白战枫端起茶杯,一口气灌了个底朝天,单手将杯子握在掌心,愤愤的拍在桌上,表达自己对兰裔轩的不满。 “白公子武功盖世,早就是难逢敌手,轩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温文尔雅,谦和有礼,无可挑剔。 若逞口舌,白战枫自知不是对手,便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此番前来,主要是受师父之命,将那二人就地正法,以免他们再继续为祸江湖,我途经樊城,听说那二人已经被你擒住。” 白战枫看着兰裔轩,一副等着他将人交出来的模样。 “那二人现不在我手上。” 兰裔轩放下茶杯,看着正对边的白战枫,淡淡道。 “烦请白公子转告念老前辈,今后他们二人再不能祸乱江湖。” 笑容莞尔,举止雍容优雅,白战枫却觉得心里一肚子气,一个大男人,行事慢吞吞的,像个娘们,却让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反觉得行云流水般自然。 “兰公子千里迢迢,也是去参加磐城的武林大会的吧。” 一字一句,恍若撞在钢铁上的水珠,刚硬有声,虽是征询,可那话,听起来却给人一种十拿九稳之感。 磐城盛会,十年一次,若是摘得魁主,扬名立万,更何况还有能提升十年功力的血蟾蜍,就算是他不在意这些,不过这样的热闹,谁能抵抗的了? 兰裔轩转身,视线穿过珠帘,看着躺在榻上睡得甚是香甜的弦月,复又看着白战枫:“我已经应了他人,这次大会,恐要让白兄失望了。” 白战枫转身,看了眼美梦正酣的弦月:“就是因为她?” 疑惑而又不屑。 兰裔轩看了眼弦月,又瞧了瞧白战枫,笑而不语。 白战枫哼了一声,愤愤的瞪了弦月一眼,他一直想与兰裔轩痛快一战,原以为这次可以得偿所愿,没想到他居然说不动手。 白战枫起身,用拳头将那碍眼的珠帘挥开,愤愤的看着一脸安然的弦月,恨不得在她脸上戳出个洞来,蹲下身子,就要将她拉起来,弦月像是提前感知到一般,突然转身,将他的手挥开,只听到一声脆响,白战枫摸着自己左边的脸颊,恨不得将弦月生吞活剥了一般。 弦月脸贴着枕头,睁开的眼眸似寒江映月,尽是得意,哪里有半分的困倦之意。 为了她?这白战枫可真会联想,兰裔轩那伪君子,自己不愿动手就算了,干嘛将责任推在她身上。 “女人,你给我起来。” 白战枫蹲着身子,趴在弦月的耳畔,大喝了一声,耳膜震动,回音不断,心突突跳的厉害,整个马车似乎都在震动。 饶是弦月想装睡,占点便宜,也不能继续了。 她猛然起身,坐直身子,刚好与白战枫乌黑的眼眸相对,极黑极浓的色彩,比夜空还要深邃。 “欺负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 虽说心里气急,他却始终没有对自己动手,可见,这不是会打女人的男人,弦月心里自是有恃无恐。 “你――” 白战枫一只手扣住弦月的手腕,手指兰裔轩:“你去告诉他,之前那个约定不算,让他与我打一架,我就不与你计较那一巴掌了。” 从小到大,他的脸,就没被别人打过,心里如何能不生气。 “他又不是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听我的?” 男人爱面子,方才那一巴掌,弦月真不是故意的,她原只是想将他的手挥开,哪想到他的头垂的那么低。 “你――你――” 白战枫素来张口便是与人比试,若只逞口舌,他哪里比得上弦月,更何况,他软硬兼施,至今还不是没能和他痛快一战。 “放手。” 白战枫转身呆呆的看着弦月,凝脂般莹润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眸光清亮,因为怒气,那双眼眸却越发的亮,胜似夜空的星辰,嘴唇微抿,白战枫盯着弦月,只觉得这女子天生自有一股威严,和兰裔轩一样,完全不像江湖中人。 等回神过来,白战枫已经放了手,心里却有郁郁,蓦然想到什么,转身坐在弦月的旁边躺下。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位置。” 青天白日,他们两个衣着完好,睡在一起是没什么,不过呢,这么丁点大的地方,睡两个人有些挤了。 “我困了,要睡一起。” 言罢,得意的看了兰裔轩一眼。 “烦请给我留个位置。” 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没被那根深蒂固的观念荼毒,更何况青天白日,两人衣裳都是完好的,她怕什么。 “白公子,若是念姑娘知道你与其他女子同睡一榻――” 兰裔轩举了举杯,善意提醒道,话还没说完,便见白战枫腾身而起,飞一般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在兰裔轩对面。 马车一路前行,第三天正午时分,抵达燕京城门,大老远便听见吆喝之声,弦月掀开帘子,探出脑袋,人来人往,锦衣华服,不愧为最富之名。 “让开,让开。” 弦月看的入神,忽见前方一群佩刀的羽林军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在正前方一辆马车前停下,领头的一人躬身对着马车,态度十分恭敬,不知说了些什么,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开,车上有人走了下来,一身白衣,恍若谪仙,背对着光,只看到一个背影。 “看什么?” 白战枫凑了过来,顺着弦月的视线看去,也发现那身着白衣的男子:“君品玉,他来燕京做什么?” 弦月侧身看着白战枫,君品玉,天下第一神医――君品玉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 :结交 白战枫放下竹窗的帘子,忽觉眼前有白影飘过,方才一直静坐在窗口看风景的弦月恍若离弦的箭一般掀开车帘,冲了出去。 他转过身,看了兰裔轩一眼,却见他正怔怔的看着晃动的帘子。 “原来他也不知道。” 这样的想法让白战枫莫名的开心。 兰裔轩放下手中的书卷,站了起来,刚到马车门口,雷云已经主动将车帘掀开,雷安呆呆的看着弦月的身影,见兰裔轩出来,躬身恭敬道:“公子。” 兰裔轩点了点头,下了马车:“去看看。” 弦月跑的飞快,大街之上,众人只感觉眼前白影飘过,带来阵阵凉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素白的倩影已经消失。 “君品玉。” “君品玉,你等等。” 弦月绕过那些佩刀的羽林军,在君品玉的跟前翩然停下,素白的衣裙飞扬,恍若蝴蝶的翅膀。 “是谁?” 那些自恃武功高强的羽林军见弦月居然轻而易举的越过他们的重重包围,回过神来,纷纷抽出腰上佩戴的宝刀,对准弦月,尤其是走在最前端的那人,见有人突然冲了进来,吓了一大跳,急忙忙的将君品玉护在身后。 大王身体抱恙,好不容易请到了神医,这要是在他手上发生什么三长两短,就算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啊。 “君神医认识这个姑娘吗?” 宝刀银亮,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君品玉推开将自己护在身前的许振威,走到弦月跟前:“姑娘找我有何事?” 嘴角带笑,气定神闲,水汪汪似玛瑙般的眼眸闪闪发亮,十分激动。 有一瞬间,弦月以为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凤久澜和她说话,同样温和干净的声音,哥哥是怜惜而又宠爱,而他却是淡漠而又疏离。正午的艳阳自两边的高楼洒下,衬着那闪闪的宝刀,点点的银光散开,洒在君品玉的脸上。 那张脸,年轻,俊逸,没有哥哥身为皇子的贵气,就像是草原上的白雪,清澈,透明,干净,笑容也是一样,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春日里的绵绵细雨,洒在脸上,清清凉凉的,却又说不出的舒服。 “把刀给收了吧,刺得我眼睛难受。” 话音方落,只见弦月方才站着的位置,无数的白影晃动,看得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众人不由的闭上眼睛,隐约间,似听到彭彭的清脆声响,等不适之感渐渐消退,睁开眼睛,手上的刀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刀鞘,抬头看着弦月。 “现在好多了。” 弦月拍了拍手,满意的笑了笑,看着君品玉:“你也这样觉得吧。” 她若是要抢人,这些人虾兵蟹将,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一个女孩子家,大街上追一个男人,还知不知羞?” 白战枫走到最前边,看着弦月对另外一个男人笑的那么灿烂,想到这两日来,她对自己却总是板着脸,心里竟觉得不舒服,这话便也脱口而出了。 “我想追便追,怎么了,就许念姑娘追着白大侠满天跑,我看到好男人就不能追了?” 面对白战枫的指责,弦月似一点也不生气,昂着下巴,凑近白战枫,很成功的看到他脸涨的通红,愉悦的笑出了声。 “白公子。” 君品玉走到白战枫跟前,笑着点了点头。 “君品玉。” 弦月上前两步,横在白战枫和君品玉正中,颇为几分激动的捉住他的手:“血蟾蜍除了能提升内力,若是服用,能不能在病发之时抵制寒霜之症,缓解痛苦?” 刹那间的目光相对,少女的双颊因为激动生出薄薄的红晕,清亮的眼眸满是希冀,秀致的眉微微拧起,嘴唇轻抿,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内力深厚的人,便是寒冬腊月,也不会被寒意侵袭,若是服用了血蟾蜍,拥有了十年的功力――” 弦月握住君品玉的手,自言自语,君品玉看着他,忽觉有冷光直射而来,带着沁骨的寒意,抬首望去,却见一身紫衣兰裔轩正朝着这边走来,十分的悠闲,脸上带笑,并不任何异样,所经之处,两旁的少女羞红了脸。 “兰公子。” 隔着一段距离,君品玉朝着兰裔轩微微点了点头。 兰裔轩走到君品玉跟前,微笑颔首:“君神医,别来无恙。” “兰公子,你怎么也来了?” 弦月听到声音,转过身,拽着君品玉的手却未放开,看着阳光下的兰裔轩,面上带笑,波澜不惊,可弦月却觉得那上扬的眉角似带着点点的怒意。 “弦月姑娘认识君神医吗?” 雷云站在兰裔轩身后,看着弦月问道。 “久仰大名,缘铿一面。” 雷安皱眉,啧啧了数声:“弦月姑娘,你这样文绉绉的,我还真不习惯。” “哈哈。” 白战枫大笑出声,走到雷安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下手不知轻重,雷安脸色铁青,连续咳嗽了好几声。 “君品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弦月松开他的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未亲见病人,确定病情,不敢妄下论断。” “望闻问切,对症下药。” 弦月笑容暗暗,喃喃自语,君品玉闻言,双眸大放奇彩,惊喜道:“望闻问切,对症下药,姑娘所言甚是。” 弦月见君品玉满脸激动,不明所以,这些不过都是些理论知识,她需要的是经实践检验的结果,凤弦月是绝对不会拿凤久澜做试验品的。 周朝的医术发达,已有不少医典问世,但文字极为粗糙,尚未有系统的理论,弦月虽是无心之言,但简单八字,却着实概括了行医之道,是以君品玉才会如此激动。 “神医,国主还在燕澜殿等您呢。” 要是让国主等急了,倒霉的可是她们这些人。 “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姑娘,可否与我一同前往?” 君品玉躬身,对弦月道。 “皇宫吗?” 弦月问道,君品玉点了点头。 “我不去。” 弦月看着君品玉,笑了笑,继续道:“那个地方,会把我闷死的。” 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一副嫌恶的模样,透着少女的天真,边说边点头,仿佛那地方真的会把人闷死一般,君品玉忍不住发笑出声。 “既然如此,那就下次再拜访姑娘了。” 望闻问切,对症下药,哥哥远在凤国,身体又不好,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燕京? “姑娘姑娘的,听着真别扭,我叫你君品玉,你叫我弦月好了,今后我们就算朋友了。” 不等君品玉回答,弦月已经转过身,却见兰裔轩眉头似微微皱起,走到雷云跟前:“雷云,住的地方在哪里?还有吃的呢?我又困又饿。” 也不管是什么地方,闭着眼睛,伸了伸懒腰,明明是粗俗鄙陋至极的动作,可其他人却觉得潇洒不羁,率性天真,怎么读讨厌不起来。 “雷云,你先带她回去休息。” 那眉头,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白大侠,兰公子,告辞。” “君神医妙手回春,燕国主有你,定能早日康复。” 白战枫看了看君品玉,又瞧了瞧兰裔轩,隐隐觉得话里有话。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 :请柬 燕京东郊,一条算不上热闹也算不得偏僻的街道上,雷云领着弦月在一处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绝不穷酸贫寒的宅门前停下,朱红的木门,门上没有标明府邸的金黄牌匾,也不像一般的富贵人家,门口摆放着威风赫赫的石狮子,甚至连守门的家丁也没有。 “这是公子在燕京的别院。” 雷云看着弦月,指着身前的大宅道。 弦月笑了笑,闭上眼睛,四处嗅了嗅,转身看着雷云:“居然没有脂粉香。” “姑娘是公子带来这里的第一个女子。” 雷云走到弦月跟前,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人,行为处事,严谨不苟,说出来的话让人信服,尤其现在,认真的口吻,认真的态度,更是不容人有半点质疑。 “我还以为是你家公子金屋藏娇之所呢。” 弦月笑着经过雷云身边,将朱红的木门推开,背对着雷云,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午休的时间,犯困了。” 放眼望去,占地数亩的庭院十分宽广,数处楼阁亭立于花树间,疏朗空旷,庭院内,翠竹苍翠,随水波摇曳,投下斑驳绿影,有风吹来,枝叶晃动,轻纱曼舞,带起点点的水雾,恍若置身山林梦中,院中山石,成拱状分布,错落有致,藏于绿竹间,别有一番情趣雅致。 弦月的视线在那些大小相同,形状类似的山石间停顿了数秒,侧身看着雷云,轻笑出声:“雷云,你确定你们家公子没有金屋藏娇?” 雷云怔怔的看着弦月,表情相当的严肃,异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干嘛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动来动去的,看得人头晕眼花。” 弦月啧啧两声,偏过头去,脚尖轻点台阶,旋身飘了出去,那是真正的飘,恍若山间的飞燕,轻盈灵活,素衣翩飞,胜似一只起舞的蝴蝶,在山林间飞舞,素雅洁净的色彩,像是这午后的阳光,完全不受控制的冲撞进自己的视野。 弦月单脚立于正中最高的假山上,转过身,对着发愣的雷云微微一笑:“雷云,我给你家公子打扫庭院。” 艳阳下,素衣女子迎风而立,笑容明媚,双眸清亮,将世间所有的光芒遮掩,就好像那个人,无论走在那里,一言一笑,一举一动,让人自惭形秽。 雷云顷刻间回过神来,皱着眉头,为那一刹那的迷失懊恼,却又很快恢复了一贯严肃漠然的表情。 青天白日,碧空如洗,半空中,半影以一种常人绝对惊叹的速度旋转,素带飘飞,落在假石旁的翠竹上,只有那一刹,绿白明显的对比,你才能隐隐感觉到那白影所在的位置。 兰裔轩,白战枫等人赶到的时候,瞧见的恰恰是功成的弦月踩踏着脚下的浮云,翩翩而来,她也瞧到了兰裔轩,笑了笑,在雷云的身前停下,转过身,昂着下巴,得意的拍了拍手。 兰裔轩看着志得意满的弦月,笑了笑,丝毫不改其雍容优雅的一贯作风,对身后的雷云道:“收拾干净。” 倒是白战枫糊里糊涂的,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相互对视,互不相让的兰裔轩,弦月二人,总有种被二人隔绝在外的感觉,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兰裔轩脚步刚迈开,忽觉狂风大作,耳畔接连不断的发出树木被折断发出的声响,再然后,方才那些整齐干净的翠竹忽然倒下,并非毫无规律,全部朝着同一方向,每一棵隔开的时间相同,最后形成一个圆形,最后一棵竹子倒下,只听到彭的一声巨响,那些大小相同,形状类似的山石忽然从中间爆裂开来,半空中,星火相撞,乱石飞溅,细若白雪,洒在那些苍翠的绿竹上,绚烂的白,十分抢眼。 满地狼藉,乱不堪言,雷安想到到方才兰裔轩收拾干净那四个字,心内怒火腾腾之上,愤愤的剜了弦月一眼,咬牙切齿道:“破坏大王。” 说完以后,却见弦月怡然自得,昂着下巴,表情相当之拽,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模样,顿觉得只是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实在是难以消除自己内心的不平和愤怒:“自己清理。” 四个字,险些脱口而出,不过公子的命令,最后一声叹息,认命的收拾去了。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山木有情,竟被你如此摧残,若传出去,岂不是辱了你侠女之名。” 兰裔轩看着那些瞬间便失去生命的翠竹,颇有几分惋惜。 “兰公子不觉得此举正是江湖侠义之士该为的吗?” 这偌大的庭院,难怪不需要守门人,原来是内有乾坤,这要是哪个不知情,闯了进来,误入这迷烟阵,定然就是有来无回了,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屋。 弦月侧身,看着替那些树木哀悼的兰裔轩,敛住笑容,冷冷道:“假惺惺。” “哈哈。” “哈哈。” 一直站在兰裔轩身后的白战枫突然大笑出声:“痛快。” 他多次找兰裔轩比试未遂,心头不快,现见有人如此待他,哪里能不觉得痛快? “你也是一样,自大狂啊。” 兰裔轩看着弦月奔去的背影:“等雷安收拾干净了再进去不迟。” 弦月跳着转过身,挥了挥身上的衣袖:“兰公子,我可没有洁癖。” 说完,转头对雷云道:“雷云,带我去休息吧,然后给我准备好吃的。” 说到吃的时候,双眸不自觉的发亮,灿若星辰。 刚要转身,忽见门口突然出现一身着布衣的家丁,垫着脚尖,伸长着脖子往里边探,想进来又有些踌躇。 “兰公子,有人拜访。” 那人听弦月道了声兰公子,脸上一喜,小跑着走到兰裔轩跟前,抬头看了兰裔轩一眼,心下越发确定,这般人物,定然错不了了。 原觉得不过下江湖草莽,没想到竟是如此出色无二的人物。 “小的是楼王爷的家仆,明晚三殿下设宴,还望兰公子赏脸,这是我家王爷小的交给公子的。” 那家丁弓着腰,双手将一封淡黄色刻着麒麟状的请柬交到兰裔轩手上。 雷云接过那家丁递过来的请柬,兰裔轩看着那家丁道:“三殿下厚爱,明晚我一定去。” ------题外话------ ps:推荐小妖的完结文《庶女狂妃》 本文的女主是上得了厅堂朝堂,下得了商场战场,写的了诗赋,胜得过太傅,赢得过皇子,斗得过小三,玩的过后妃,做的了智囊的全能王妃。 男主腹黑情深,手段毒辣,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的本能堪称一流。 一对一,故事精彩,亲亲们不会失望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 :我决定了,让你做我的女人 傍晚时分,西天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绯红的薄纱,站在门口,放眼望去,街头巷尾,一草一木,皆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明艳方辉,晚风吹来,不知从哪带来阵阵沁人的香气,说不出的舒爽惬意。 弦月站在门口,大喇喇的伸了个懒腰,别人是睡到日晒三杆,而她呢,昨日一顿饱食,直接睡到了夕阳西下。 “除了吃,就是睡,和猪没什么两样。” 白战枫站在弦月身后,看着打了哈欠,伸了懒腰以后扭动腰肢做运动的弦月,毫不客气的评价道。 弦月停下动作,转身看着白战枫,昂着下巴,毫不客气的偏过头去:“知道兰裔轩为什么不和你比试吗?和你这样毫无风度的自大狂动手,有失风度。” 最后四个字,绵长而又响亮,直击白战枫软肋。 他并非鲁莽之辈,可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女人一副不屑的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你――” 他指着弦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刚毅坚硬的脸涨的通红:“那你和我比试。” 武痴的嘴边永远离不开比试二字。 “好女不和恶男斗。” 远处的天边,那淡淡的绯色渐浓,恍若悬挂在九天银河之上一把火,越烧越旺,绚烂艳丽,看着人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白战枫看着心情大好的弦月,无可奈何,心下越发郁闷。 “弦月年纪尚小,素爱玩笑,白兄一代大侠,何必置气?” 兰裔轩依旧是一身紫色的织锦长袍,面若玉冠,气质雍容,脸上挂着一丝优雅的浅笑,高贵潇洒,身后的雷安雷云二人同样是器宇轩昂,气质出众,可站在他的跟前,却也只能成为陪衬,那明艳似火燃烧的靓丽,也黯然失色,想要亲近,却又自惭形秽。 一句话,将他白战枫隔绝在外。 “哎呀,兰公子这是要出门了吗?” 弦月突然转过身,娉婷身姿,背光而立,玉面朱唇,眉间朱砂,若隐若现,如缎般的墨丝飞扬,别着上次兰裔轩送给她的蝴蝶珠花,素白衣裙,腰上飘带系住纤纤细腰,勾勒出玲珑曲线,长眉清眸,让人忍不住联想到深山清泉,空谷幽兰,干净的让人不忍亵渎,嘴角上翘,似笑非笑,透着女子少有的潇洒不羁。 白战枫忽觉心咚咚咚跳的厉害,傍晚时分,凉风习习,可他的脸却滚烫滚烫的,如火中烧,燥的厉害。 兰裔轩的目光落在她发上的珠花,那雍容优雅的笑容多了几许暖意,忽听身后雷云道:“公子,马车准备好了。” 兰裔轩闻言,并不动身,直接走弦月跟前:“你也准备出门?” 虽是疑问,那话却是笃定,从昨日午后直睡到今日夕阳西下,至今还未对雷云嚷着快饿死了,定然是准备吃遍燕京大街小巷了。 “当然了。” 弦月张开双臂,拥抱似火燃烧的晚霞:“睡了一整天,当然要出去走走了。” 说完,睁开眼睛,活动筋骨。 “闲来无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战枫似忘了方才的不快,跑到她跟前,隔着重重的府邸,手指西北的方向:“那是乞巧山,现在一定很热闹。” “白战枫,你没事吧。” 转身的刹那,白战枫的视线恰恰对上那双干净清亮的眼眸,用一种你是不是发烧生病了的眼神看着自己。 乞巧山又名姻缘山,风光精致无限,山上只有一座月老庙,那月老的雕像是天然的玉石,一到夜里,闪闪发光,不少妙龄少女,为了能寻得好儿郎,便会上山求签,听说十分灵验。 她是妙龄少女没错,但是她现在还不需要姻缘,还有白战枫,弦月笑指着白战枫:“难道你曾与念小姐在那里海誓山盟,所以她追你到天涯海角,至今仍不肯放手?” 说完,大笑出声,雷安看着白战枫吃瘪的模样,继弦月之后,笑的越发大声,倒是雷云,只是抿着唇,笑的十分含蓄。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去不去?” 白战枫毫不客气的拍掉她的手,心下懊恼,他怎么会想到与她一起去那乞巧山呢。 弦月收回手,止住笑声,摇了摇头:“不去。” 她渴慕一份干净纯澈的爱情,但在这个时代,又生逢乱世,身为王国公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能够拥有亲情,她就已经满足了,至于姻缘,她不敢忘求。 “我觉得一个人逛街也挺好的,自由自在。” 尤其是身上还带够了银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没什么,弦月从怀中取出鼓鼓的荷包,得意的抛在半空中,然后接住,哼着愉悦的小调,就要离开。 白战枫看了兰裔轩一眼,快不跟上,兰裔轩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听说映江楼新来了一味大厨,擅烹各国美食。” 弦月捉住半空落下的钱袋,顿住脚步。 兰裔轩嘴角的笑容更盛,继续道:“藏在地底冰封百年之久的雪上春,龙泉山水,百花酿造的一杯醉,还有――” 兰裔轩沉吟了片刻,离他只有数丈远的弦月,转身笑脸迎到他的跟前:“我听说燕国国主对三皇子宠爱有加,地位丝毫不逊于皇太子。” 说道一般,咽了咽口水:“他宴请你,吃喝肯定是最好的。” 兰裔轩身姿颀长,看着谄媚的弦月,那终年似被烟雾笼罩的眸晕染上了点点的暖意,夕阳晚照,光彩琉璃。 “你这个女人,除了吃就不能再想些别的吗?” 白战枫怒气冲冲的走到弦月跟前,看着一脸奸计得逞的兰裔轩,心火难消,愤愤不平。 弦月松开兰裔轩的手,转身看着白战枫,点了点头:“有的。” 她的十分灿烂,万分得意:“睡觉啊。”然后继续道:“我已经睡了一整天了,当然就只剩下吃饭了。” “小心别人把你卖了。” 他看着兰裔轩,显然意有所至而爱有所指。 “天天让我吃好睡好,卖了就卖了吧。” 某人不领好意,理所当然的让人险些吐血。 “夕阳独好,不知弦月是否赏脸,走观落日?” 弦月忍着心里的笑意,点了点头,突然挽住了兰裔轩的手:“荣幸之至。” 兰裔轩没料到弦月会有这样的动作,身子微微有些僵硬,转身看了笑意绻绻的弦月,转瞬恢复了自然。 弦月自然有所察觉,笑的越发灿烂。 “不用马车了。” 兰裔轩对着身后的雷云淡淡吩咐道。 傍晚时分,凉风习习,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街上的摊贩早就摆好了探子,吆喝的,叫卖的,还价的,不知比昨日正午热闹了多少倍,高楼屋檐下,一排大红灯笼高挂,月光皎皎,恍若白昼。 喧闹的大街,时常可以看到佩刀的士兵从自己身边经过,带起一阵狂风,弦月手挽着兰裔轩,偏头瞧了眼那些表情严肃的士兵,仰望着两边的灯火,突然笑了笑,这燕京,有的热闹了。 “你笑什么?” 跟在弦月和兰裔轩身后的白战枫看着弦月,乌黑的眼眸像是夜间闪闪发亮的宝石,没好气的问道。 他的声音与兰裔轩不同,带着练武者特有的浑厚,现下虎目一瞪,再配上那到刻板深邃的五官,十分有男子气概。 “你跟着我干什么?” 弦月脑袋后仰,笑着问道。 白战枫盯着弦月,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作答,沉吟片刻,那炯炯的眼神突然绽放出绚烂的光彩,就像是盛放在夜空的烟火,突然跑到弦月跟前,将她拦住,颇为骄傲的抬起下巴,微抿的唇像是刀削的一般:“我决定了,让你做我的女人。” 弦月盯着白战枫,这样完全跳跃式的回答,她一时没回过神。 “能在武功修为上打败我的女人还没出世,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他指着弦月的嘴巴,表明自己之所以看上她,是因为她的嘴巴。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 :独独喜欢她的味道 华灯初上,月光皎皎,映江楼前车水马龙,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来往的客人皆是锦衣华服,印证着这座城市的富庶。 弦月挽着兰裔轩的手,身后又有白战枫,雷云雷安此等人物追随,一路上自是有少的目光追随。 刚到映江楼,仰首,还没来得及将这座四层楼的高大建筑细细的观察一遍,守在门口的笑容殷切的迎了过来:“是兰公子吗?” 置身茫茫人群,依旧卓越出众,这般雍容气质,比之王侯将相,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小二的视线扫了眼挽着兰裔轩手臂的弦月,动了动唇,想了想却不知该如何称呼,斜眼看到身后的白战枫,心头一惊,这样的人,如何会是别人随从? 转念一想,暗自道了声多事,上前一步,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就在里边,恭候公子多时了。” 兰裔轩点了点头,刚走到门口,忽见里边有一群人走了出来,皆是些年轻风流的公子,仪表堂堂,还有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兰公子,幸会幸会。” 白净的脸,那是真正的白净,一夜冬雪,第二日清晨,推开窗户,满世界的白净,清澈而又透明,那唇,不是樱花的淡色,也不是桃花的粉色,而是山茶花一般艳丽的红色,红与白,强烈对比,生生冲进别人的眼球,若说白战枫的五官刚硬如刀削,那么他就是另外一个极致,柔媚的恍若三月春风,男生女相当如是。 后宫佳丽三千,燕国主独宠丽贵妃,先皇后轩辕氏薨逝,原想立她为后,因畏惧轩辕才作罢,爱屋及乌,越发疼爱这三皇子,若非太子手上重兵在握,怕早就被废黜了。 这如花一般的人,不该是长在皇家,专弄权术的富贵花,花太美,太娇,而那个地方,太过污秽不堪。 燕宇楼上前几步,那些衣着华贵,精心打扮的美人们自以为不动声色的将那些男子挤到身后,紧跟在燕宇楼身后,盯着兰裔轩,而有些人的目光则落在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的白战枫身后。 衣香云鬓,美人妖娆,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最灵敏的,忽然,那深情而又柔媚的眼眸化成了锋利的尖刀,齐齐落在被两个这般优秀男人围在正中的弦月身上。 姿色一般,打扮普通,头上唯一的发饰,一看就知道是地摊货,浑身上下都透着穷酸味,根本就不配站在两个这般优秀的男人身旁,心里这般想,可又觉得他们三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副完美的画,并无可挑剔之处,不由奇怪,怎么看着却不觉得别扭呢? “这位是?” 燕宇楼自然也发现了弦月的存在,而且还旁若无人般的挽着兰裔轩的手,不由疑惑,五大公子皆不好女色,尤其是这兰公子,出入江湖不过数年,不知有多少少女失了芳心,若是能常伴左右,便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这其中不乏那些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却都被他一一拒绝,没想到,今日居然会让一个女子如此亲密的挽着他的手。 虽是好奇,心下却依旧有几分郁卒,不过是江湖草莽,为何能与轩辕国世子,凤国太子等人并列为五大公子,而他,燕宇楼,才貌皆是上品,有哪里比不上他的呢? 生在皇家,又是这般受宠的,周围全是阿谀奉承之声,难免心高气傲,自以为全天下就属自己最优秀,谁也比不上自己。 “我的女人!” 不待兰裔轩回答,站在弦月右手边的白战枫突然动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往怀中用力一带。 兰裔轩却好像事先早有预料,另一只手突然扣住弦月的肩膀,笑对白战枫道:“白兄,强扭的瓜不甜,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既有此决心,当费些时日,用行动证明才是上策。” 白战枫看着兰裔轩,略微思索了片刻,觉得很有道理。 上次燕山,她被自己的铁砂掌的戾气所伤,事后却安然无恙,身手可见一斑,她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为自己的女人,将来必定头疼,也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倒不如听兰裔轩的,费些时日,反正他看中的,跑不了。 “可以松手了吧。” 弦月盯着兰裔轩压在自己肩上的手,又挥开白战枫的手,向前走了几步,旁若无人的活动筋骨去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真是这样,他为何不接受在他身后苦苦追了三年之久的念小鱼,为什么听到别人提到她的时候是皱着眉头的,有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你付出了就可以得到回报的,尤其是感情,这白战枫,可真够容易糊弄的。 “这位是――” 燕宇楼看着兰裔轩,手指白战枫。 “白战枫。” 白战枫用一种近乎俯视的姿态看着燕宇楼,那口气,也不甚有好,一个大男人,长的像女人就算了,就连身上居然也带着脂粉香气。 “原来是楚国白大公子。” 燕宇楼的态度立马热忱了起来,相比于武痴,或者是江湖大侠而言,像他这样身在皇家的更希望能够结交到别国势力雄厚的大家族。 楚国白家的嫡孙,素有武痴之名的白战枫,他的女人?他不是前江湖武林盟主的乘龙快婿吗?众人不由将视线落在弦月身上,难道她将白战枫打败了吗?怎么可能?可如果不是那样,一向痴迷于武学的白公子怎么会说她是他的女人呢? “啊,不问我了吗?我还没自我介绍呢。” 弦月跳到那一群满头雾水的燕国亲贵跟前,一双水汪汪似玛瑙般的眼睛盯着那些人,干净而有透明,恍若在夜间散发着光芒你的琉璃,七彩绚烂,透过人的视线,照进人的心里。 燕宇楼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向后退了两步,本能的想要斥责几句,眼角瞥到那一身浓烈的黑色,阴沉的脸顿时化成了笑容:“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弦月看着燕宇楼,仰头大笑出声:“我叫弦月。” “这次能擒住那采花双盗,弦月出了不少力气。” 兰裔轩微微一笑,看着燕宇楼道。 弦月却觉得那冷风灌进衣领凉飕飕的,不过呢,现在是夏天,凉点也没关系。 “兰公子告诉我,映江楼新来了一味大厨,擅烹各国美食,有藏在地底冰封了百年之久的雪上唇,一杯醉,听到有好吃的好喝的,我自然就来了。” 众人心下鄙视,可瞧见她那率真的模样,恣意任性,潇洒不羁,却又觉得羡慕不已。 “三皇子,我说的那些都有的吧?” 弦月仰着头,黑水晶似的瞳仁,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当然。” 燕宇楼突然躬身道,朝着弦月盈盈一拜,众人见了不由奇怪,燕宇楼心头一跳,看着笑的十分开怀得意的弦月,这个女人,有寻常女子没有的威仪。 “哎呀,我一个江湖无名之辈,如何能担当的起燕国皇子一拜呢?” 话虽如此,可她去没有半分回礼的自觉。 “磨磨唧唧的,还吃不吃饭了?” 白战枫哼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弦月看着神色尴尬的燕宇楼,手指着白战枫,大笑道:“白战枫,这是你第一次说了句中听的人话。” 白战枫回头,颇有气势的瞪了她一眼,奈何某人笑的开怀,完全就是视若无睹。 “我的女人,我让着。” 弦月向后看了眼兰裔轩,神情自若,高贵雍容,嘴角上扬,盯着自己,似笑非笑。 “阿嚏。” 途经莺莺燕燕,弦月突然间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喷嚏,其余的人见状,纷纷后退,一脸嫌恶,避之不及。 弦月揉了揉鼻子,皱着眉头,转身盯着那些精心打扮的美人,干净澄澈的眼眸,那表情,也是分外的无辜而又诚恳的:“天哪。” 她凑到那些美人跟前,素衣飞扬,似要将缠绕在鼻尖的脂粉气挥开:“你们到底抹了多少粉啊,快熏死我了。” 言罢,又是接连的几个阿嚏声,说的那些美人脸色由白转成铁青,弦月的表情越发的无辜,黑水晶似的眼眸眨了眨,微抿着唇,困惑至极的模样:“难道燕国的胭脂水粉都是不要钱的吗?” 而后,那疑惑的表情如空中的水汽一般,慢慢凝结:“知道兰公子为什么不要你们,把我带在身边吗?” 一双美眸秋剪落在身后的一群人身上,那些人看着弦月,摇了摇头。 “因为他对这种脂粉味过敏。” 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尤其是还是如此丰盛的,早就知道那伪君子不会真的好心,原来是拿她当挡箭牌。 “这些话都是兰公子让我说的。” 弦月看着兰裔轩,昂着下巴:“今天我来呢,除了吃喝,就是遵照兰公子的意思,将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全部打发掉。” 那些女人看了看弦月,齐齐将视线停留在兰裔轩身上,苦着脸,泫然欲泣,心里千番责怪,万般怨恨,可对着这样雍容优雅的男子,却依旧说不出一句狠心的话来。 “我确实对脂粉香过敏。” 兰裔轩突然走到弦月跟前,搂住她的肩膀,面露愧疚,看着那些黯然神伤的女子:“独独喜欢她的味道。” 弦月闻言,扬着下巴,脸色通红,刚好对上兰裔轩带笑的脸,比自己还要得意万分。 她怎么忘记,这美名扬遍天下的兰公子,这看起来温文尔雅,雍容高贵的兰公子,实则狡诈,腹黑,脸皮更是铜墙铁骨,百毒不侵呢,棋差一招,落败收场。 反正晚上有的是机会,她一定要赢回来。 ------题外话------ ps:今天三千多的更新,算是间接加更了,今天去驾校,最近这几天,尽量加更,也希望大家能够都多支持鼓励小妖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 :映江盛景 卯时时分,燕京映江楼,半空中,七色彩带,迎风招扬,拳头大小的水晶灯,小巧精致,光彩琉璃,天地星辰,黯然失色,拱状的石桥,来往行人络绎不绝,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可以听到两边商贩兴奋的吆喝声。 临窗而立,江面上,一艘艘豪华奢侈的花船,妆容精致的姑娘们美丽而又妖娆,挥着手中的香巾,引得两岸的男子,伸长脖子,将那美人看。 耳畔所闻,繁华之声,眼之所及,繁华之貌,燕京第一楼,名不虚传,真不是号称天下第一楼的盛安楼会不会有这样的盛景。 这个时辰的映江楼,原该是最热闹的,可今日,却被燕宇楼包下,满室的富丽堂皇,还有窗外的盛景,看到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人。 “白公子,兰公子赏脸,宇楼敬二位一杯。” 燕国最受宠爱的三皇子,地位尊崇,身份超然,可论起江湖地位,却远远不及白战枫与兰裔轩二人,再加上燕国国主进来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燕太子燕明旭心胸狭窄,若是由他继承国主之位,必定没他的好日子过。 白战枫,兰裔轩二人举起酒杯,这两人长相不同,个性南辕北辙,便是这举杯的动作,也截然不同。 白战枫直接端起酒杯,动作快而猛,不带半点拖沓,一饮而尽,尽是江湖汉子的豪爽之气。 兰裔轩脸上挂着亲切高贵雍容的浅笑,动作极其优雅的举杯,对着燕宇楼微微颔首,左手拿着酒杯,饮酒时,还不忘用长长的衣摆挡住此刻自己了能略有些失态的模样,从容不迫,纵然是生在皇家,骄傲自大的燕宇楼也生出不如之心。 “啊。” 众人循声望去,瞧见的便是一只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拿着壶盖,鼻子凑近酒壶,闭着眼睛,嘴角上翘,一脸幸福知足的弦月。 “真的是冰封了百年的雪上唇,好香啊。” 她像是偷腥的小猫的一般,贪婪的舔了舔嘴角,粉嫩的舌划过唇瓣,俏皮而又可爱。 她举起酒杯,微仰着头,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喝法,壶中的酒透过壶嘴洒进嘴巴,半空中,莹白如玉一般的雪上唇,像是一股细细的涓流,最后在弦月那弯月般的唇上汇聚,一点一滴都没有洒出来,众人不禁疑惑,她的嘴巴明明不大的啊,而且,她还一直闭着眼睛。 那源源不断,似无穷无尽的涓涓细流像是被银河阻隔了一般,化成了点点的水珠,越来越少,弦月的睫毛颤了颤,用力的挥了挥手中的壶,美酒已经没有了,一溜抹了抹嘴巴,颇为不满道:“怎么就没有了?” 呢哝的嗓,像是少女任性的撒娇,清亮的眼眸,眨巴眨巴的盯着燕宇楼。 好俏的脸,好亮的眸,燕宇楼心念微动。 “一个女人,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坐在他右手边的白战枫探过身子,抢过她手上拿着的酒壶,重重的拍在桌上。 他那模样虽是带了几分煞气,不过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如何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关心?这一幕若是被那念姑娘看到,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 “一杯醉,本姑娘可是千杯不醉。” 弦月呵呵笑了两声,面色如常,毫无半点醉意,一双眼睛或许因为酒意的渲染,灯光下,竟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清澈明亮,掠过放在桌角的另一壶一杯醉,仰头痛饮。 “那也不能和那么多酒,你一个女孩子家喝醉了怎么办?” 白战枫的表情万分认真,在这一点上,丝毫不做退步,又将弦月的酒壶抢了。 “鸡婆。” 弦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不无郁闷。 一定要今早甩了这个人才成,一个女人风餐露宿,跟在一个男人屁股后边三年,一定非常之难缠,惹上这样的女人,再加上这样一个鸡婆的男人,今后她岂不是要日日生活在水深活儿之中。 弦月别过头,看着满桌的美味珍馐,顿觉得心花怒放,伸手捉起桌上的烤羊腿,张大嘴巴,几乎将半个羊腿吞进肚子,众人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那娇小的身子,小巧的嘴巴,怎么能容下那么都的东西。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而其他的女子更是满脸嫌恶,拧着眉头,恨不得在弦月的脸上戳出个大洞来。 “你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弦月闻言,非但没有慢点,反而吃的更快。 “白战枫,我的鸡皮疙瘩快要落了一地了。” 他的这份温柔能不能换个对象啊,她瘆得慌。 “不识好歹。” 白战枫闷闷的哼了一声,别过头,连续灌了好几杯酒。 弦月桌上的吃食已经解决了一大半,桌上横七竖八的放着吃剩下的骨头,十分有碍观瞻,而其余的人专注于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等回过神来,看到那满桌的骨头,顿时脸色发紫,哪里还有半点胃口。 肚子被撑的圆鼓鼓的弦月突然站了起来,双手张开,满嘴都还是油,伸了个懒腰:“小二。” 弦月的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一身着蓝衫,面容清秀的小童,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弓着腰走到弦月跟前。 “给我来份金豆腐。” 那小童仰头看着弦月,不知该如何应对,弦月置身于一片被人厌恶鄙夷的海洋,对着那茫然不知所措的笑容,相当认真的点了点头,义正言辞到:“没听到,我的饭后点心是金豆腐。” 饶是那些人好修养,可从方才到现在,心里便一直对弦月不满,现听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矛头直指弦月,窃语声响成一片。 这金豆腐有名臭豆腐,发了霉的豆腐浸泡在辣椒水中,再用油炸,相当美味,却是十分下贱的食物,只有下等的百姓才吃的东西,稍微有点地位的人便是提起也是不屑的,更何况还是这些从小锦衣华服的官二代。 那小童看了眼堂上的燕宇楼,征询他的意见。 燕宇楼也是左右为难,那金豆腐臭烘烘的,闻着就觉得恶心,可这个女人是白公子喜欢的人,又是兰公子的朋友,也是不能得罪的。 “弦月姑娘是吃的不开心吗?” 一桌子的酒菜,她一个人差不多都吃光了,怎么还会想到吃那金豆腐。 “这次能擒到那采花双盗,弦月姑娘功不可没。” 燕宇楼的视线转而投向白战枫。 白战枫见兰裔轩都开口了,哪里还能落后,握在手中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搁,长眉一挑,冷哼了一声:“不就是金豆腐吗?难道还要我亲自去取吗?” 两大公子都开口说话了,燕宇楼纵容是不愿意,也不好再说出推脱的话来。 金豆腐送了上来,玉般透明的碟子配上刚刚炸上来的金豆腐,看起来便觉得美味异常,饶是八面的窗户全开,却依旧无法阻隔那臭烘烘的味道,在场的公子小姐们纷纷皱着眉头,长长的衣摆挥舞,像是要把那臭气阻隔开来,一副欲作呕的模样。 反观弦月,倒是十分享受那味道带来的连锁反应,托着下巴,趣味盎然的看着身侧的兰裔轩,却见素来洁癖的他竟未有分毫的嫌恶之态,真是有够会演戏的。 “兰公子,你要不要也来一份,这下贱百姓吃的东西,在这地方品尝,更具风味了。” 弦月大快朵颐,看着那些人变幻莫测的脸,吃的越发的换,臭豆腐啊,那是多久以前的味道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 这样的场合,若是其他人说这样的人,一定会让人心里觉得很假,可从兰裔轩的口中说出,给人的却是一种他是君子,不想和别人抢心头好的感觉。 “白大侠呢。” 白战枫昂着下巴,满是挑衅的弦月,突然站了起来,蹲下身子,低头将弦月手上叉着的臭豆腐一口——吃了。 满座皆惊讶,甚至可以听到若有似无的抽气声,便是兰裔轩也不禁挑了挑眉。 白战枫吃完,舔了舔嘴角,似是在回味,漆黑如夜的眸盯着弦月,点头道:“味道不错。” “那你全吃完吧。” 弦月收回手,将整个盘子的金豆腐端到白战枫的跟前。 面对一个天涯海角追了自己三年,痴心一片的女人,他不喜欢,至今都可以无动于衷,可见这个男人的心志坚定的又多么可怕,若是被他认定了,弦月越想越觉得悲哀,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好辣。” 那金豆腐常年泡在辣椒水中,完全是入了味的,方才吃的时候没察觉,这一停下来,便觉得脸上烫烫的,喉咙都快烧起来了。 “好辣。” 弦月吐了吐舌头,雪白如玉一般的肌肤,百里透着红,粉嫩的舌,嫣红水润的唇,尤其是那双眼睛,染上了点点的醉意,灯光下,光彩琉璃,撩人心悬,那动作,十分俏皮,众人竟不由忘记了方才她那些粗鲁之举,觉得可爱至极,人间姝色,不过如此。 弦月连续灌了好几壶酒,坐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我出去走走。” 她指着窗外的圆月,看着燕宇楼这个东道主,那眸中竟如同含了春水,盈盈一荡,身子轻盈若柳絮,总有晃动,痴痴笑了几声,摄人心魄。 燕宇楼的身子微微一震,突然想到了四个字,倾国倾城,瞧了眼兰裔轩和白战枫,脸上的笑容忽而有些诡异。 “一起去。” 白战枫一扬手将壶中的酒喝尽,她这个样子,怎么能一个人出去。 “难道你要跟着我一起出恭吗?” 弦月的声音说大不大,但也绝对不小,在场的每个人刚好能够听到,方才的好印象一扫而空。 白战枫微微红了脸,看着弦月,低头坐下。 “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兰裔轩看着弦月轻快的背影,突然提醒道。 ------题外话------ ps:推荐小妖的精彩完结文《庶女狂妃》 本文的女主是上得了厅堂朝堂,下得了商场战场,写的了诗赋,胜得过太傅,赢得过皇子,斗得过小三,玩的过后妃,做的了智囊的全能王妃。 男主腹黑情深,手段毒辣,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的本能堪称一流。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无知鼠辈,找死 和繁华大街,随处可见的小酒楼不同,能上这地方的,大都是上层的达官贵人,素有燕京第一楼的映江楼除了以其繁荣奢靡的盛景著称于周朝,也十分注意细节,出恭的地方是个独立的小房子,且分男女,十分偏僻干净。 一炷香的时辰,这若是吃太多了,真闹肚子,半路解决,人来人往,那些都是要面子的肯定不敢,岂不是要拉在裤子上了。 弦月越想越觉得有趣,不由笑出了声,白嫩如玉般的肌肤,透着粉嫩的红,清澈的眼眸,透着点点的醉意,四处灯火在风中摇曳,两旁苍翠的树木,倒映在水中,清波荡漾,夜里凉风吹来,透过清水反射到墙上,绿影斑驳,倒是别有一番清新雅致,相比于那个富丽堂皇的地方,不知自在了多少倍,倒不是在意那些挑剔而又嫌恶的眼光,只是,她的酒,还没喝够。 这酒再醇再香,却怎么也不及偷的有滋味。 庭院深深,走廊曲折,黑夜幽幽,来往无一人,便是一点风吹草动,也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找到了吗?” “不是说出恭吗?刚刚好像还看到人影了。” “没找到,还不快去找。” 走廊的尽头,三四道身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寂静的夜,那丁点的声音随风飘到弦月的耳中。 “你们是在找我吗?” 几个人还在讨论,弦月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很是好心的给他们减少了寻找的时间。 “别吵,没看到爷有事吗?” 那人转过身,毫不客气的挥开弦月的手,然后与另外几人继续讨论。 “不是找我吗?那就算了。” 弦月恍然大悟,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挥了挥手,转身就要离开,向前走了两步,方才被她拍了肩膀对面那人突然回过神来,看着弦月,突然大叫了声:“站住。” “叫我吗?” 弦月手指着自己,身子左右摇晃了几下,靠在走廊的柱子上。 以前在梨花斋,闲来无事,便会一个人偷偷去喝柳心悠酿造的雪梨花,清甜甘美,口齿留香,长久以往,千杯不醉,雪上唇还好些,不过那一杯醉酒性却是相当之烈,便是一般的壮汉喝了一壶也会倒地不醒,更何况弦月完全当成水来喝。 白衣素颜,眉间朱砂,三分醉意,这映江楼晚上就那么几位客人,不是她还会有谁。 “就是你。” 那几个人见弦月年纪尚小,又是个女人,依仗着人多,自以为手到擒来,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不是说不是我吗?这会怎么又是我了?” 弦月低低的笑了两声,微带着醉意的嗓伴着夜里的风,像是自然的歌曲,摆了摆手,不在理会他们。 “跟上去。” 弦月还没向前颠几步,便被身后那几个人追上来将她围住,黑夜中,那四个人皆是高头大马,生的是虎背熊腰,和临安客栈那些人有的一拼,莫不是以为个大就能无敌了吗? “瞧瞧,水灵灵的,难怪能入主子爷的眼。” 那人猥琐的笑了声,其余的几人也齐齐将视线移到弦月身上,黝黑的皮肤,能看到那笑的颤抖的眼白,言罢,说话的那人竟伸出手去,想要摸弦月的脸。 弦月虽然带上了几分醉意,不过脑袋却是十分清醒的,常年在梨花斋与山上的那些小动物为伍,嗅觉更是敏锐异常,闭着眼睛,精确的扣住那人的手腕,咔嚓一声,那粗壮如枝干一般的手腕,顷刻间枯萎,轻轻一带,那动作,真的是很轻很轻,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用力,可那重几百斤的壮汉却被她抛在了半空,撞在柱子上,彭的一声,那柱子好像好像快要断了一般。 那么娇小的身子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居然轻而易举的将一个重几百斤的壮汉举了起来,毫不费力的扔了出去,几个人不由吓了一跳,向后连连退了几步,蓦然想到自己身负的责任。 不过就是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还能翻天了不成,这样想着,几个人很有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个子给彼此一个鼓励的眼神,朝着弦月冲了过去。 弦月一个后仰,后仰的瞬间睁开了眼睛,冰冷清亮,恍若九重天上悬挂的皓月,高贵清冷,那纤细的腰肢柔韧性极好,像是弹簧一般,眨眼的瞬间,双手环胸的她十分惬意的贴在了走廊上,那些人还没来得及思考她是如何做到的,白色的身形忽然展开,像是展翅的百合,突然降临在他们的跟前。 方才右手被废,一直趴在地上的壮汉,左手伸进怀中,不知掏了些什么东西,突然坐直了身子,猛然起身,将那包裹好的东西打开,朝着弦月洒了过去。 娇小的身子腾空而起,单手捉住走廊屋梁上的横木,灯光下,那粉末呈现出绚烂的绯红色,煞是好看,冰冷清亮的眼眸闪过厉色,陡然间比那月光还要冷上几分。 耽误用这下三滥的手段耽误她偷酒喝。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白战枫的一双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口气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焦急,转而看着一旁的兰裔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弦月不在,其余的人倒是自在了许多,尤其是那些被弦月取笑过的香美人,使劲浑身解数,对着举止雍容的兰裔轩,豪放大气的白战枫暗送秋波,听白战枫这样说,恨得咬牙切齿,那女人有什么好的,举止粗俗无礼,一点规矩也没有。 兰裔轩笑了笑,依旧是那从容淡定的模样,看不出半点担心,微微抬头,看着燕宇楼,嘴角上扬:“虾兵蟹将,不足为虑。” 燕宇楼心头一震,盯着兰裔轩,雍容优雅,谪仙般高贵,并无异样,舒了口气,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啊。” 雅间内,忽悠女子的尖叫声响起,瞪大眼睛,手指江边窗口的方向,脸颊似被火烧,慌忙又用手捂住眼睛。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那些七彩绚丽的彩带上,忽然多了四个只着半截亵裤的壮汉,双手被绑,挂在半空,那阵型也是十分的诡异,中间两个人脸贴着脸,暧昧的抱在一起,另外两个则是门神一般的横在半空,脸上挂着布条,那应该是从他们身上撕扯下来的。 “无知鼠辈。” 有人读出了上联。 “偷香窃玉。” 这是下联。 “找死。” 横批的那声音,大有气拔山河之势,振聋发聩,那身形快如闪电,等众人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窗边,再然后江边上一片慌乱的尖叫声,水花四溅,除了那像是被赋予了摧毁力量的水珠,什么也瞧不清楚,水花散开,那挂在半空的四个壮汉也不见了人影。 身后的几位公子颇为好奇,跑到窗边,探着脖子,想要一看究竟,那因为好奇而涨红的脸顷刻间苍白如纸,有些人甚至蹲在墙角干呕。 燕宇楼看了那些人一眼,走到窗边,方才那些悬挂在半空的人,血肉模糊,浮在江边。 燕宇楼脸色煞白,看着身边一脸煞气的白战枫,青紫的唇有些哆嗦。 “我去找人。” 白战枫瞪了燕宇楼一眼,看着兰裔轩说道。 燕宇楼没有再看白战枫,双手扶着窗棂,看向那些辨不出原貌的家仆,如水一般的眼眸闪过阴毒的恨意,嘴角的笑容却十分诡异。 “公子。” 一直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轻轻的叫了声。 “这闻名天下的映江楼,原来也有不知死活的采花贼。” 雷安边说边笑出了声。 “三皇子,我这个朋友生性顽劣,谁也管不住。” 兰裔轩起身,眉宇间扬着骄傲的自得,眉头微微一拧,竟比方才白战枫那一瞪还要骇人。 “殿下的生辰是个好日子,那日轩一定备上厚礼,亲自上门恭贺,先行告辞。” 兰裔轩说完,留下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的燕宇楼等人,扬身而去。 ------题外话------ 【143586265】,喜欢《凤倾天下》的亲亲们,欢迎加入,今天要去市区拿快递,明天加更。 给亲们推荐一本现代都市好文:重生校园之商女,讲述女主重生后建立黑道商途,掀起腥风血雨,一路高歌猛进的铁血生涯,据说在中国移动上架,点击率已过千万,大家不妨看看,故事绝对精彩。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 :还少了美人 “公子,四处都找过了,并未发现弦月姑娘的踪影。” 雷安躬身对站在门口的兰裔轩道。 说是出恭,那一带都被他翻遍了,就差没掘地三尺了,不要说是那个女人,就是个人影都没瞧见。 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几岁大的小孩不认识回家的路,再说了,她那样的个性,不欺负别人就算了,公子这么担心她做什么。 “问过了那些人,他们也都说没有瞧见弦月姑娘。” 相对于雷安的满腹疑惑,甚至是不平,雷云要平静许多。 兰裔轩沉吟片刻,默不作声,走过重重的小门,月华琼琼,洒在两边苍翠茂密的树丛上,更显清冷,回廊曲折,曲径通幽,渐渐可以听到大街上的喧嚣声。 月上中天,戌时刚过,若是其他偏远地方的小镇,怕早就是寂音寥寥,出了映江楼,依稀是灯红酒绿之景,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止,十分热闹。 “你们看到弦月了吗?” 兰裔轩一行人刚到门口,眼前黑影飘飘,如墨一般的黑色带着锋利如刀一般的肃杀之气,发出巨大而又慑人的撕裂声, “白公子,你这样会吓到我们公子的。” 雷安拍了拍胸口,沉着脸,指着白战枫怒斥道。 虽说这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不过黑夜里,这鬼魅一般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人的跟前,那速度,比猎豹还要迅速,若是胆小些的人,说不定会被吓死。 “一个大男人,胆子和老鼠一样小。” 白战枫瞪了雷安一眼,却见兰裔轩站在自己的正对面,神情淡若,一贯亲近的笑容没有半点波澜,没有后退,也没有防备,那笃定而又淡然的模样给白战枫这样一种感觉,他好像知道自己会凭空出现在他跟前一般。 侧过身子,向后探了探,身后那一片漫无边际的漆黑,哪里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你们也没找到他吗?” 强硬的口吻,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斥责,仿佛他没找到弦月,兰裔轩他们就必须找到她。 “我与雷安四处都找遍了,也问了楼里当值的人,都说没有看到弦月姑娘。” 雷云上前一步,很是尽责的替自家公子回道。 “白公子四下也都找过了吗?” 白战枫心里颇有几分急躁,看着一如往常的兰裔轩,也不知哪来的无名火,在心里腾腾的燃烧起来:“兰公子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兰裔轩和白战枫不同,应该说,这两人的性格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兰裔轩是玉,无论在谁的手中他都是温润的,可事实上,他却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给人一种超脱凡尘之外的感觉,这种人,便是心里有什么事,也不会轻易外露。 白战枫呢,是冰,清水结成的冰,他的心,比石头还要坚硬,所以呢,他可以对一直追在自己身后长达三年之久的无动于衷,因为她不是灼人的太阳,又如何能融化寒冰呢? 和兰裔轩相比,身为武痴的白战枫,他的想法非常简单,想要的,就去追,就算是抢也要抢到,江湖儿女,不在意那些颜面问题,脸皮都是非常厚的,白战枫和念小鱼都是典型,所以呢,既然他认定了弦月,也就不会藏着掖着心里的那些担心在意了。 在大男人白战枫眼里,弦月厉害的也就是那张嘴巴而已,再加上方才那四个找死的无知鼠辈,脾气火爆的他对着兰裔轩吼几声也也是自然而然的了。 “不在映江楼,那就是回去了。” 兰裔轩笑了笑,那笑容十分的宽容大度,无形中却藏着刃一般的锋利,温和的看着白战枫对着自己的手指。 “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清一色的墨雪宝马,高大勇健,一看便知是万里挑一的好马,更不要提那镶金嵌玉,却半分不让人觉得俗气的大马车了。 “我先回去了。” 白战枫纵身一跃,直接坐在马背上,手向后,轻轻一抹,那套着马的马缰落在地上,他勒着缰绳,转头看了兰裔轩一眼,黑夜中,马背上的身姿矫健,比起那些驰骋沙场的将军还要勇猛雄武。 “她要是有什么事,你必须和我痛痛快快打一场。” “驾。” 那一声,豪气可冲天,黑夜中,那绕在清月周围的黑云似乎也渐渐的散了开来,白战枫伸手拍了拍马背,只听到一声疾长的嘶鸣,再然后便是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 兰裔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慢慢的变小,最后化成一个小小的点,脸上那如刃一般锋利的笑容染上了愉悦,化成了春风。 “公子。” 雷云雷安望着消失的白战枫,看着兰裔轩。 “你们先回去吧。” 雷云雷安低着头,两人看了彼此一眼,躬身离开。 时辰不早,大街上虽然人来人往,却少了傍晚时分的热闹,多了几分喧嚣。 兰裔轩转过身,看着一片漆黑的前方,突然笑出了声。 映江楼内,处处红灯高悬,越往里走,冷月清水,树影浮动,更显清幽,便是树叶落地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兰裔轩直奔映江楼的地下酒窖,借着墙两边悬着的火把,隐约可以发现地上的足迹,他蹲下身子,仔细敲了敲,眸光映射出几分无奈的笑意。 将四个壮汉打到不说,还有那闲情雅致将他们挂在江边,怎么可能会醉倒了呢? 走出酒窖,兰裔轩站在种满了烟含香的园子里,黑夜中,那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这香味,和那些女人身上的一样,太过浓郁。 “朗月清风,纯品佳酿,乐哉乐哉。” 清净的小院,那从空中传来的熏染着醉意的声音,像是封藏在地下数百年的佳酿,传遍每一个角落。 那一身素衣的女子躺在屋梁上,双腿随意的翘起,一只手撑着后颈,另外一只手举着酒壶,对着明月,月光泠泠,洒在她身上,熏染着醉意的双颊,白里透红,眉间的朱砂竟显妖娆,双眸微闭,可以很清楚的瞧见那微微颤抖的长睫,发丝飞扬,却怎么也挡不住那惑人心弦的气息,她的身旁,皆是些零零散散的空罐酒瓶。 “啊。” 她突然叫了声,眯着眼睛朝兰裔轩的方向看去,突然笑出了声:“还少了美人。” 那笑声恍若山涧的清泉,仿佛能洗去人的烦恼和疲倦。 兰裔轩微抿着唇,看着弦月,低笑出声。 ------题外话------ ps:昨天和朋友一起讨论剧情,聊的很晚,今天更新的晚了,抱歉啊,晚点献上二更,谢谢亲亲的支持,抱抱 推荐小妖的完结女强文《庶女狂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内容绝对精彩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我的人生,比你想象的复杂 所有的景物都在旋转。 天在旋转,地在旋转,放眼能及的花草树木都在旋转,头晕目眩,琉璃灯下,七彩斑斓。 模模糊糊的,她好像瞧见了一紫衣身影,那完美到人神共愤的面具因为抿唇的低笑,被生生的撕开了一小道口子,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 弦月眯着眼,只露出一小段缝隙,手中的酒壶还未放下,四处挥了挥,除了那泛着湿气的空气,什么也没有。 “原来是幻觉。” 弦月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自言自语,随后对着夜空朗月,低笑出声。 兰裔轩看着弦月那模样,便知她是真的醉了,方才宴上,因为被白战枫拦着,她喝的并不多,一杯醉酒性刚烈,想来只有三分醉意,若是现在这模样,就不知是她将那四个壮汉垂吊在半空还是那四人将她捆绑进楼王府了。 夜里,暗香浮动,却并不是院子里浓郁刺鼻烟含香,淡淡的,恰如墨兰,十分好闻。 “你喝醉了。” 兰裔轩坐在弦月的身侧,低头看着双颊酡红的弦月,金玉般的声音少了几分生硬的生疏,温柔而又低沉。 “你懂什么,一醉解千愁。” 弦月睁开眼睛,看了头顶上方的兰裔轩,秀气雅致的眉黛蹙成一团,撅着嘴,明明是一副愁绪万千的模样,却在别人生出怜惜之心时,很是不雅的打了个嗝。 “你何时才能像个女人?” 凝滞白玉般光洁莹润的肌肤,因为醉酒,染上了朵朵的红晕,眉间的朱砂,像是盛开在暗夜的花,月发光,越发的红,仿佛要滴出血来,美丽的妖娆的,五官精致小巧,浑身上下散发着干净灵秀的气息,夜风拂过,如缎般的墨丝随风起舞,飘落在脸颊上,遮挡住被人偷窥的精致五官,这样的女子,谈不上绝美,却偏偏让人无法忘记。 “我本来就是女人。” 弦月大声宣告。 兰裔轩伸手,那手指纤细修长,白皙如玉一般,一点点拨开黏贴在弦月脸上的发:“这天下还有能让你苦恼的事情吗?” 手指微凉,像是浸泡在水中的温玉一般,沁人的香气,舒适的凉意,居然让人觉得温暖。 “我想要他无病无痛,长命百岁,一辈子都能陪着我。” 兰裔轩的手突然顿住,目光灼灼,望向弦月:“你居然也有心上人。” 感受到那灼人的视线,弦月突然睁开眼睛,眼前的男子,闲适淡然,高贵从容,那张脸,躺在檐上的弦月猛然惊醒,挥开兰裔轩的手,慌忙就要起身。 这不是梨花斋,出现在身边的可不只有那些友好温顺的小动物,至少,眼前的这一只,绝对就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她原只是想挥开兰裔轩的手做起来,哪想到自己用力过猛,拿着酒壶的手直接打在兰裔轩的额头上,兰裔轩没料到她对自己的戒备居然如此之深,便是醉成这个样子,还如此排斥,若换成其他人,她还会如此吗? 弦月看着兰裔轩额头上那一块与他的形象气质完全不符的青紫,先是微微吃惊,而后指着兰裔轩,笑出了声。 随手扔掉手上的酒瓶子,双手撑着屋檐想要坐起来,好生嘲笑一番,哪想到,右手不小心碰到圆溜溜的酒瓶子,映江楼内,为显奢华,和梨花斋那些木头搭建的屋顶不同,用的本就是那些上等的碧瓦,像是打了蜡一般,十分光滑,这屋顶,又是45°角的设计,弦月的身子随着那酒瓶,一起滚了下去。 以弦月的本事,纵然是醉酒,想要上来,也非难事,兰裔轩自然不会出手,可眼见那酒壶摔在地上,发出彭彭的声响,弦月却依旧无动于衷。 兰裔轩纵身一跃,如掠影般浮在弦月上空,伸手一拢,在她快要坠地的时候,揽住她的腰,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 “呵呵。” 弦月落地,仰头看着兰裔轩,醉眼朦胧,指着他,突然笑出了声:“兰裔轩,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出手。” 兰裔轩看着她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模样,眉头皱起,似有些懊恼。 以她的身手,便是坠落在地,也可保自己不受伤害。 “兰裔轩,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弦月指着兰裔轩微红的脸,笑的打趣道。 “回去吧。” 兰裔轩看了弦月一眼,转身就走。 “兰公子。” 弦月叫了声,直接追了上去,兰裔轩停下脚步,转过身,弦月直直冲过去,刚好撞了个满怀。 “生气了?” 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兰裔轩又岂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可见弦月这人,便是酩酊大醉,思绪却依旧在维持运转:“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弦月推开兰裔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可那醉眼迷离的眸,波光滟潋,着实没有半分的威慑,水嫩的唇,微微抿起,更是勾人。 兰裔轩静静的看着醉酒的弦月,那宽容的姿态仿佛是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你早就知道那三殿下会带一群女人来了对不对?用我做挡箭牌。” 弦月指着兰裔轩,一副笃定的模样,见兰裔轩不开口,哼了一声,别过头,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故意用力撞在他身上,这才扬起得意的笑脸,达到阔步的向前走。 “你是生气吗?” 那低低的声音带着似有若无的愉悦。 弦月转过身,又是一声冷哼,手指兰裔轩,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你被人利用,会觉得开心吗?” “若是那人真有本事,轩欣然接受。” 那模样,仿佛他真的一心想要寻找一个能利用他的人一般,弦月赌气的别过头,嘟囔了声:“和白大虾一样,自大狂。” “磐城大会,我帮你。”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突然握住她的手指。 “真的?” 那染着醉意的眸突然清醒了过来,眸光清亮,倒映着天上所有的星辉,唯恐兰裔轩反悔,弦月另外一只手握住他捉着自己手指的手,笑出了声,那笑容,客官看来,还是有几分谄媚的:“兰裔轩,我就说嘛,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末了,突然想到什么:“兰裔轩,你难道不会生气吗?” 她的底线是哥哥,而兰裔轩呢,他这个人,严重洁癖,而且呢,非常在意自己的形象,可为什么她做了哪些事,他都还是无动于衷呢? 兰裔轩的手被她紧紧握住,任由清澈干净荡漾醉人的眼眸兴奋的盯着自己,抽出自己的手,凑到弦月的耳畔:“我的人生,比你想象的复杂。” 他说话时气息温醇,真的就像是温润的宝玉,带着微微热度,拂在弦月耳侧,似丝弦被轻柔拨响,低而迷离,字字醉人。 弦月侧身看着他,答非所问,却又好像就是那个答案。 ------题外话------ ps:兰裔轩的复杂人生,哇咔咔,这样的性格,是有原因的,力争写出新意,嘎嘎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章 :姻缘山石 燕京最美在夜,夕阳西下,大街之上,华灯初上,商贩陈列,吆喝不绝,人来车往,最为繁华。 映江盛景,香山挽月,流光浮云,乞巧山的夜光石,还有夜间各式美味的小吃,绝对不能错过。 “今晚去哪里玩好呢?” 睡足饭饱的弦月推开门,艳光灿灿,金芒刺眼,天色将暗未暗,屋檐下,简单却又精致的水晶灯高悬,将昏暗的小院照明。 “除了吃就是睡,没见过比你更像猪的女人了。” 靠在右边门框上的白战枫看到弦月,比黑夜还有深邃的眼眸先是闪出了一抹亮色,然后整张脸很快就阴沉了下来,侧身看着弦月。 弦月咧嘴一笑,并未因为他刻薄挑剔的话影响到自己的自然醒后的好心情,仰头研究他的眼睛,白战枫背靠着身后的门,直起身子,挑了挑如刀一般的眉目,看着弦月:“看什么?” “我在看白大侠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像猪一样的女人?” 白战枫脸色一沉,盯着弦月,那种感觉,就像是手上拿着的一本写着上等内功心法的武林秘籍,心里会觉得欢喜,可那自己偏偏怎么也看不懂上边的文字,而对于一心向往武学的他来说,便是穷尽一切,他也一定要弄懂上边的文字,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这是一种谁也无法阻挡的决心。 “等你一天了,走吧。” 白战枫不再理会自己的复杂心理,拽着弦月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 弦月任由白战枫拉着,倒是不怎么抗拒,既然不会伤害自己,一起出去的话,还有人帮忙付银子提东西,她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白战枫突然停了下来,侧身看着弦月,绽放出笑容,刚硬的五官,少了几分江湖汉子的煞气,柔和了不少,可弦月却觉得诡异万分。 “没有兰裔轩,去哪都成。” 他原想说,没有兰公子的,却觉的弦月这女人肯定无事找事,很是无辜的问一声,哪个兰公子,到时候又是一番纠缠,便直接咬牙切齿的叫出了兰裔轩的名字。 “你还记挂着那事啊,不就是我喝醉了,兰公子不忍心我从屋顶上摔下去,抱了我一下吗,他也是好心,你生什么气?” 映江楼那晚,他匆匆回来,并未发现弦月的踪影,随后雷安雷云二人也跟着回来,可兰裔轩却迟迟未归,他觉得不对劲,可那两兄弟却说他们家公子是有要事处理,等到大半夜,却见弦月和兰裔轩二人说说笑笑回来,才知道原来她是去偷酒喝了,那兰裔轩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这几日,无论去哪里,都是他们三人,还有雷安雷云两兄弟,那兰裔轩不怀好意,他绝不能让他得逞。 “兰公子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弦月见白战枫脸色铁青,抿着唇,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要是好,黄鼠狼都能给鸡拜年了。” 白战枫瞥了弦月一眼,冷哼了声,拽着弦月的手,飞速往外跑,弦月看着白战枫侧脸刚硬的曲线,心里很是赞同,他不是黄鼠狼,是一直不折不扣,老谋深算的狐狸。 “醒了。” 两人火急火燎的,刚到门口,便见兰裔轩在雷云雷安两人的簇拥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向他们走来。 白战枫听到当没听到,拽着弦月的手,继续往外跑,弦月稳住身子,很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在门口停住,笑看着兰裔轩。 虽然他是披着羊皮的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但是呢,磐城大会,她若是要胜出,真的非常需要这比狐狸还要阴险狡诈的兰公子帮忙。 “有急事要出门?” 兰裔轩走到弦月身边,那眼神,如浮云一般,毫无重量,相比于大眼瞪小眼的白战枫来说,绝对称得上是风度翩翩,雍容高贵,难怪这样一个不知出身的江湖后辈,能与那些周朝权贵,还有悬壶济世的君品玉一起并列为五大公子。 他向后退了两步,仰头看着夜空,月儿圆圆,星黄光晕,柔和异常。 “听说今日是天宫月老的寿诞,乞巧山一定十分热闹。” 前一句,清风朗月,后一句,却是笑着对白战枫说的。 弦月托着下巴,点了点头:“那大块的月光石一定十分漂亮。” 弦月转头看着对明月微笑,恍若天人的兰裔轩:“兰公子要一起去吗?” 还不待兰裔轩回答,站在大门外的白战枫,转过身,阔步走到弦月跟前,然后,瞪了兰裔轩一眼:“要去的话,先和我比试一场。” 兰裔轩的视线恋恋的从那皎皎的圆月收回,看了看弦月,又瞧了瞧堪称凶神恶煞的白战枫,笑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那口气,诚恳的让人生不出半点疑虑。 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鬼话连篇,映江楼,香山,浮光湖畔,这些地方,一到了晚上,哪个不是人山人海的,以前可以,现在就不喜欢了,这前后才不过几天你的时间,这样的话,谁信? 弦月仰头,看了白战枫一眼,却见他得意洋洋,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心道,这就是差距啊。 “弦月用晚膳了吗?” 兰裔轩突然开口问道。 “雷云给我准备的糕点,我全吃完了。” 她刚睡醒,这才碰上雷云,怎么可能就吃晚饭了,明知故问。 “这怎么能行?” 兰裔轩一副关切的模样,皱着眉头,看着白战枫,仿佛是他没照顾好弦月一般。 “雷云。” 弦月这才发现,跟随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手上提着大大的食盒。 弦月双眸放光,像是饿狼一样直接扑到雷云跟前,打开食盖,芳香袭人,让人食指大动,全部都是她爱吃的。 白战枫长眉皱起,整张脸黑如锅盖:“没有小吃,不是还有酒楼吗?” 弦月一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端着盘子,口吃模糊:“他们没有雷云的手艺好。” “雷安已经备好马车,弦月可以留待车上享用。” 那态度,好的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兰公子,我弦月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今生才能遇上你啊。” 弦月满嘴的油,对着兰裔轩咧嘴一笑,那模样,明明是惹人嫌恶的,可在她做来,却让人觉得憨态可掬。 “白公子,路上小心。” 白战枫看着经过身边,对自己微微颔首的兰裔轩,总觉得他嘴角的笑容十分诡异。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一章 :念小鱼 千里姻缘,一丝红线,豆蔻少女,春心荡漾,求神问佛,恭贺寿诞,但求能在人生最美的时光邂逅那风度翩翩的儿郎。 弦月赶到乞巧山下时,四处早就停满了各式奢华精致的马车,挡在山道上,根本就无法再前行半分,无奈只能下车,虽然并不乐见这样的情况,不过这对于一路上吃吃喝喝,嘴巴没有半分停歇的弦月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 白战枫先下的马车,很有绅士风度的将自己的手递到弦月跟前,哪想到弦月掀开帘子,看都没看他一眼,背对着他,朝着另外一边,纵身一跃。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不能女人点吗?” 白战枫郁郁的收回自己的手,走到弦月跟前,颇有几分不满。 弦月盯着白战枫,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昂着下巴:“白大侠应该不是这样细心温柔的人才对。” 她似自言自语,雷安马上接道:“我也觉得为白大侠的心里只有武学,对待儿女私情,完全不屑一顾才对。” 雷云若有所思:“若是白大侠能对念姑娘如此,她定会心花怒放。” 白战枫转身,眼底星火燃烧,狠狠的剜了雷云一眼,空气似乎都燃烧了一般。 兰裔轩没来,可那二人,分明就是他派来搞破坏的,难怪如此放心,原来是高枕无忧。 山道上,人来人往,妆容精致的官家小姐,一身锦衣华服,身边跟着随行的家仆,也有小户人家的小家碧玉,由母亲陪同着,和弦月这样,身后跟着三个英俊不凡的男子,倒是没有,尤其是白战枫,眉裁入鬓,一双黑眸,炯炯有神,亮若星辰,有楚国第一大家族嫡孙的贵气,却不会给人一种纨绔之感,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山道并不是很宽,蜿蜒曲折,加上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越发拥挤。 两边的树木修剪的很整齐,皆只有半人高,枝干上光秃秃的,悬挂着大红的灯笼,最外边浮着撅须灿笑的月老,一路通明,倒是减了不少阻力,每隔开约莫一刻钟的路程,便设有一处凉亭,这个时辰,能看到不少人在里边休息。 越往上走,道路就越是宽敞,最后便是一大块空旷的平地,月老庙便建在山顶顶端,大有深山藏古寺之感。 乞巧山的入口横着一块足足有两人高的大石,呈石灰色,乞巧山三个鲜红的大字十分抢眼。 “好热闹啊。”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正中间的走道是用黑白相间的鹅卵石铺成的,两边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没有香气袭人的小吃,没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没有陈列的让人看的眼花缭乱的小玩意,可这个地方,依旧让人觉得热闹。 绕过标注祁连山的大石,继续往里走几步,仰头,越过重重的人影,便可以瞧见那高大巍峨的月老庙,那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进进出出,满脸虔诚,跪在月老的身向前,恭祝他寿诞快乐,然后躬身抱起放在神向下的签筒,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希望赶上月老寿诞心情好,赐给自己一段美满姻缘。 “我们过去看看。” 白战枫拉着弦月的手,挤过与自己迎面而来的人群,朝着月老庙的方向奔了过去。 “我可没那个兴趣。” 练武之人,耳聪目明,隔着这么长的距离,借着琼琼月光,弦月还是瞧清楚了那些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手上拿着刚刚求的签,羞涩而又开心的表情,那般的满足而又简单,看着真让人觉得不舒服,她想也不想,使劲挥开白战枫的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 爱情?姻缘?她凤弦月没有享用的权利,她的幸福,就是守护那个孱弱却带给自己温暖的男子。 “白战枫,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求神拜佛,你居然也做这种事情。” 弦月看着紧追在身后的白战枫,用眼神将他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这种幼稚的事情,不像是他会做的啊。 “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样的吗?” 他没追过女孩子,也不知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只记得以前那个整日缠着自己的念小鱼在途经燕京的时候,每日闹着让他陪着一起来月老庙。 这是一块浑然天成的夜光石,色泽温润,在月光下,那光芒越发通红,从弦月的方向看去,很容易就与方才大红灯笼上的月老联系起来,神像是蹲坐着的,微微低着头,他的脚边是一个长方形的槽子,里边的玉人只有巴掌大,被一根根红线牵着,月老低头伸手的动作,像极了一个思考者。 弦月的身前身后,一排排,一列列,站满了与她年龄相当的少女,对着神像,双手合十,虔诚默念。 弦月觉得这更像是一件纯天然的完美艺术品,瞥了眼身旁的人,笑了笑,她是天,她是地,她的信仰,就是守护好那个人。 乞巧山向下走百来个台阶,同样是一大片空旷的平地,入眼便是一棵大树。 树干粗壮,足足要五个人手拉着手,才能完全抱住,弦月仰头,只觉得那枝干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伸到了云端,与那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这棵树已经有三四百年的历史,被那些年轻的小姐们誉为许愿树,有灵树之称,传说就算是两人互不相识的人,只要在牌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再用红绳将那牌子连起来,最后就一定走到一起,而且永不分离。 略带着灰色的同心牌,一边刻上自己的名字,另外一边写上心上人的名字,再用一根红线缠绕,就像是结发夫妻一般,永结同心,此时的树下,男男女女成双结对齐齐仰头看着这参天的古树,长相儒雅的男子手上拿着用红绳绑着的木牌,用力的抛了上去,希望能让这颗灵树护佑自己与心爱的人,一生一世,白发齐眉。 “我们过去。” 白战枫拽着仰头的弦月,到了一个卖同心牌的摊位前。 白战枫迅速将摊位上的牌子目测了一遍,然后从架子上取出凉快自己认为质量最好的紫竹牌。 “客官,你真是好眼力。” 那摊贩刚开口想要夸赞白战枫,然后借机卖个好价钱,却没白战枫横了一眼,顿时生生的住了嘴。 “把你的名字刻上去。” 白战枫瞧了眼紧跟在弦月身后的雷安雷云二人,将其中一块紫竹牌递给了弦月。 弦月盯着被白战枫强制塞到手上的牌子,狐疑的看恶劣白战枫一眼,那是完全不容商量和拒绝的口吻,但是他凭什么让自己这么做呢? “如果你对念姑娘说这样的话,她一定会感动流涕的。” 弦月很是客气的准备将东西物归原主,东西刚送到半空,却被白战枫拦住:“要是你今天不写的话,今后我每天都缠着你,不让你喝酒,抢你的美食,你也休想每天睡的那么安稳。” 弦月的手顿了顿,看着白战枫,却见他满脸严肃,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讪讪的收回手,取下发上的珠花,在竹牌上留下了大名,恭敬的递给白战枫:“白大侠,都按照你的要求做好了,今后可不可以不要缠着我了管着我了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刻个名字吗?她才不信这种骗三岁小孩的玩意。 雷云雷安两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心道,这白战枫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白战枫从弦月的手中取过刻了弦月大名的竹牌,得意的笑了笑,在另外一边牌子是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用红绳串好,用力扯了扯,确定不会断了,放在手掂了掂,对身旁的弦月道:“在这里等我。” 白战枫走到许愿树下,纵身一跃,深入游龙,直接跳到了树上,脚尖轻点,双手扶着枝干,直接上了树顶,看了眼手中的牌子,四下瞧了眼,找了个最好的位置挂上,见弦月仰头看着这边,咧嘴一笑,正准备下去,半空中忽传来一声叱咤:“枫师兄,你居然背着我找女人,我杀了她。”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 :我杀了她 “枫师兄,你居然背着我找女人,我杀了她。” 坐在树上的白战枫脊背顷刻间挺直,像是一座高耸的山峰,从正中被人生生砍断,然后,定格。 他的手微微顿住,蓦然想到什么,眼光横扫,看着依旧仰头的弦月,眉峰紧蹙,身如展翅大鹏,与漆黑的夜空融成一体,纵身从树上扑了下去。 底下的众人咽了咽口水,唯恐这从天而降的重物压在自己身上,纷纷向后避开,可迎接她们的却不是白战枫这如旋风一般的庞然大物。 半是明亮,半是昏暗的夜空,火树银花不夜天,像是有雷电划过,整片天地骤然明亮了起来,一些人心下好奇,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想要看看是何神物,灵活如蛇,却又满身火光。 “啊。” “哎呦。” 吃痛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许愿树下,那些好奇心作祟的人一个叠一个的倒在地上,捂着脸,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生生的,直痛到了心里,眯着眼睛,四下看了一眼,一个人都没有。 “哪个女人,不要命了,居然敢和我抢枫哥哥。” 人未至,声先到,弦月被雷安雷云二人护在身后,看着黑夜中那越来越红艳的一抹光亮,那在灯光下飞舞的蛇身,带着炫目的光芒,抬头瞥了眼朝着自己纵身飞来的老鹰,嘴角上翘,双眸的光亮比那银亮的火蛇还要绚烂。 话音方落,那悬浮在半空的蛇身,在不算完全黑暗的夜里,很快就发现了猎物,调转方向,朝着另外一边因为恐惧惊讶而嘴巴微微张开的美人身前,张开嘴巴,淬了毒的锋利舌头就要朝着那娇滴滴的脸蛋亲过去。 红光越近,那模糊的身影,飞身而至,弦月忽觉狂风大作,睁大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之所及,黑发黑衣飞扬,将满世界的其他光亮全部遮挡住。 “念小鱼!” 一声怒吼,地动山摇,树叶沙沙作响,那在地底扎根了数百年之久的古树似似乎也要从中间裂开了一般,其他的伤患哪里听到过这样的狮吼,齐齐变色,脸色煞白,盯着拦在雷安雷云二人,护住弦月的白战枫。 弦月睁开眼睛,揉了揉险些被震聋的耳朵,拨开雷安雷云两兄弟,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 月华茵茵,四周灯火通明,弦月微微垫着脚尖,视线越过白战枫的肩膀,落在对边女子的身上,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这便是她对念小鱼的第一印象。 年约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一身红色的短装,浓眉大眼,生的十分明艳,给人一种简单而又干练的感觉,肤不若一般女子的白皙,是晶莹的蜜色,应该是那三年,跟在白战枫身后,天南地北跑,日晒雨又淋的缘故,五官精致明朗,这是个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女子。 这样的美人胚子,又是前武林盟主的爱女,要长相有长相,要家室有家室,要身材嘛,弦月迅速扫了眼,营养甚好,曲线玲珑,更重要的是她对白战枫痴心一片,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白战枫又有什么可饿挑剔的呢? 手上拿着鞭子,眉毛一挑,拿着鞭子的手指着白战枫身后的弦月:“是不是她?” 黑亮的眼睛一瞪,完全就是一副恨不得把弦月生吞活剥了的模样。 弦月缩了缩脖子,垫着脚尖,对着盛怒的红衣美人咧嘴一笑,很是成功的看到那熊熊的火焰在她的眼底燃烧。 “我杀了她。” 话音刚落,找红色的身影纵身一跃,手上拿着的鞭子直直的朝着弦月的脸蛋分来,快且猛,就像是一瞬间决堤的洪水,气势汹汹,锐不可当。 弦月睁开眼睛,强烈的感觉到那挥着鞭子的主人心头的怒意,可她却站在那里,不躲不闪,纹丝不动,脸上还挂着一副只要你抽得到就抽的欠揍表情。 念小鱼手腕微转,但灵活的鞭子像是一竿锋利的强,刚硬的,充满力量的,直直朝着弦月眉心的位置刺了过去。 她来时凶猛,却不想白战枫的速度更快,振臂一挥,黑衣飞扬,像是战场之上沾满了血腥的旗帜,簌簌作响,满是肃杀,他直直的盯着飞舞的红鞭,看着他就要越过自己打在弦月的身上,突然,单脚点地,跃上半空,捉住了鞭子。 念小鱼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瞪大眼睛,眼底燃烧的火焰似也染上了灰暗的失望,双脚落地,双手用力拽住鞭子的一段,用力的往怀中带,可无论她怎么用力,那鞭子就是在白战枫的手上,分毫不动。 “枫哥哥,你居然为了她和我动手。” 念小鱼指着弦月,她又是生气又是愤怒,一张脸涨的通红,撅着嘴,眨了眨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弦月猜测,估计是白战枫此举伤害到念小鱼了,像他这样的男子,少年有为,家世显赫,又生的仪表堂堂,三年江湖,主动送上门的女子绝对不在少数,依着念小鱼这辣椒一般的脾气,必定会将那勾引她枫哥哥的女人好好教训一顿,这种行为,在以前,是被白战枫默认了的,想来这是他第一次出手。 其实她挺欣赏念小鱼的,敢爱敢恨,丝毫不畏人言,我爱你,追你,怎么了?比起那些扭捏造作的女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其实她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执着,只不过,她比念小鱼幸福多了。 “不准伤害她。” 白战枫手上微微用力,便见那双手拽着鞭子不放的念小鱼不停的向前滑步,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 念小鱼还来不起抗议,白战枫猛然开口:“要不然我把你的鞭子给毁了。” 那口气,完全不像是开玩笑,再配上那猛甩鞭子的动作,更是威慑力十足。 弦月侧过身子,抬头白了白战枫一眼,啧啧出声:“白战枫,你还是不是男人啊,居然对一个女孩子动手,你看看,你看看――” 她指着苦着一张脸的念小鱼:“人家都快被你弄哭了。” 白战枫瞥了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弦月,那一眼,竟带着弦月从未见过的沉重,似还有些柔情,弦月讪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退到了一边。 白战枫这才转过身,看着对边的念小鱼:“谁让你来的?给我回去。” 近乎命令的口吻,一字一句,恰似锋利而又尖锐的冰锥,便是弦月,也隐隐觉得痛。 “不回。” 念小鱼收起被白战枫扔掉的鞭子,脸色如常,眼神坚定,似乎早就习惯了白战枫这尖锐的冷言冷语。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追着我不放也没用。” 白战枫突然回头,伸手拽住退到一旁静静站着的弦月,将她抱在怀中。 ------题外话------ ps:早上九点传文,今后会尽量稳定更新时间的,每天都会翻看留言,谢谢那些经常冒泡支持小妖的童鞋,么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 :神机妙算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追着我不放也没用。” 白战枫突然回头,伸手拽住退到一旁静静站着的弦月,将她抱在怀中。 这理由,够狠,够毒,够绝。 被白战枫抱着的弦月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却见对边的念小鱼,火焰般的双眸,盯着自己,飞刀似的,锋利而又雪亮,铺天盖地而来。 弦月干笑了两声,双手并用,使劲挣扎,白战枫早有预料,揽着弦月的手紧了紧,堪称铜墙铁壁,任是弦月怎么用力,就是无法挣脱。 弦月无奈,只能放弃,侧过身子,斜眼看着白战枫,微抿着唇,像是一把锋利的弯刀,冰冷而又无情,在念小鱼的心上划开一道道的鲜血淋漓的口子。 “你骗人。” 念小鱼拿着鞭子的手直指弦月,一双黑亮的眼睛,楚楚可怜,盯着白战枫,盈满了水雾,几乎是吼出了声,愤怒的,伤心而又绝望。 “这个女人能打得过你?” 虽是疑问,不过她的心里却有了答案,在她看来,弦月必定不是白战枫的对手,这只不过他敷衍搪塞自己的借口而已。 “就算她手无缚鸡之力,我也喜欢,我就认定她了。” 弦月定定的看着白战枫,脸上的线条,纵然是在柔和的月光下,也是凌厉刚硬的,她看着他,对念小鱼忽然生出恻隐之心来,实在有些不忍看那张悲痛欲绝的俏脸来,这白战枫功夫一流,伤人的功夫更是绝顶的好。 不过呢,他爱怎么样是他的事情,不该把她拉下水,那念小鱼,追在一个男人身后三年,到现在还不死心,这样的毅力,若是被她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念姑娘。” 弦月大叫了一声,念小鱼盯着弦月,那眼神,是绝对狠辣的,就像是一头猎豹,张开利爪,恨不得将弦月撕成碎片,而她之所以没这么做,忌惮的不过是白战枫方才那句不准伤害她而已。 “我和他不是并不是很熟。” 弦月斜眼,手指拦腰抱着自己的白战枫,转头与怒火燃烧的念小鱼对视,微微颔首,那清亮的眼眸是说不出的真挚。 “枫哥哥,你骗我。” 念小鱼盯着弦月,眼睛登时一亮,嘴角上扬,那腾腾燃烧的火焰因为弦月的一句话,像是被浇灭了一般。 弦月对着念小鱼,点了点头,眼角却牢牢的注视着白战枫的一举一动,见他要开口,手肘用力一顶,她的力度不小,又是练过功夫的,白战枫吃痛,只知道不能放开她,两人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你看到了,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弦月转过身,收起脸上嘻哈的笑容,很是认真道:“我已经有一辈子要守护的对象了,他是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男人,所以呢?” 弦月哼了声,抬头很是不屑的瞧了眼脸色绝对冷峻的白战枫,转而将视线停留在双眼放光的念小鱼身上:“我和他,就连这么丁点的可能性都没有。” 弦月用手指比了比,觉得还是太多了,结果大拇指和食指直接贴在了一起,同一瞬间,念小鱼死灰复燃,眼底大放异彩。 “那个男人是谁?” 白战枫脸如锅底,黑红难辨,怒吼出声。 弦月直接将他的话无视,看着念小鱼,谆谆善诱:“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志者事竟成,水滴石穿,铁杵成针,只要有恒心,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大胆勇敢的去追,前一个三年已经过去,下一个三年他就是属于你的了。” 弦月拍了拍胸口,又是鼓励,又是保证,说的念小鱼是心花怒放。 “你这个女人。” 白战枫低头,瞪着弦月,气的头顶险些冒烟,雷安雷云二人站在一旁,险些拍手叫好,没错,就该这样。 白战枫低头,弦月的身子后仰,眼看着自己再退就要倒在地上了,弦月突然直起了身子:“女人是拿来疼的懂不懂?” 白战枫的身子陡然顿住,弦月托着下巴,用眼神将白战枫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念姑娘看上你,是你白战枫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白战枫张了张嘴,刚想要说话,弦月手指着他的嘴巴,又抢先道:“一生有多少个三年,她一生中最美好的三年都给了你。” 日晒雨淋,风餐露宿,只是为了能够追寻这他的足迹,武林盟主的爱女,地位显赫,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当初的她,承受了多大的舆论压力,到底是多深的爱恋,让她被白战枫这样伤害还坚持到了现在。 弦月定定你的看着白战枫,竟从那如夜空般幽暗深邃的双眸中读出了内疚和无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思量,她无权说些什么,但是,请不要把她牵扯进去。 “啊,兰公子,你怎么来了。” 白战枫想到临出门前兰裔轩那别有深意的叮嘱还有笑容,下意识的回头,手上一空,那素白的身影像是泥鳅一般,从自己的手上挣开,融入了黑夜。 “女人,给我站住。” 白战枫回过神来,大喝了一声,朝着弦月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枫哥哥。” 念小鱼叫了声,急急的跟在了白战枫的身后。 雷安雷云转过身,看着前后消失的三人,很有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走到许愿树下,齐齐仰头。 “他刚才放哪里,你看清楚了吗?” 雷云看着身旁的雷安,突然问道。 雷安笑了笑,那笑容是奸诈的,绝对称得上不怀好意,纵身一跃,精准的蹲在白战枫坐着的位置,枝叶纵横,看的并不是很清楚,雷安伸手,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手上却多了两个竹牌,月光下,隐约可以瞧见弦月和枫这样的字眼,对着下边的雷云得意的挥了挥,纵身一跳,没有白战枫的雷霆气势,却轻如鸿羽。 “虽然那个女人除了吃,只知道睡,举止粗鲁,动作粗俗,还把我们当成搬运工,但是呢――” 雷安笑了笑,挥了挥手上的同心牌,做思考状:“比起那些矫揉造作,只知道缠着我们公子的女人来说,年强她吧。” 雷云不语,从雷安的手上抢过牌子,变戏法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紫色的牌子,红线缠着的两块竹牌分开,将那快刻着白战枫的牌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雷安好奇,凑了过去,突然瞪大眼睛:“怎么来的?” 那紫色的牌子上居然神奇的刻着兰裔轩三个大字,字体谨慎,却又给人一种洒脱之感,是公子的字迹无疑。 “出门前公子给的。” 雷云说的相当平静,手上的动作没停,被拧断的红绳,因为太短,将刻着弦月和兰裔轩的两块牌子牢牢的铁和在一起,他笑了笑,忽然手上多了根银色的丝线。 雷安目瞪口呆,指着他手上的刀枪不断的天蚕丝,吞了吞口水,问道:“公子给的?” 雷云头也不抬,用天蚕丝将已经贴在一起的两块牌子牢牢的拴在一起:“我觉得,这样更保险。” 手上的工作完成,他笑了笑,在雷安错愕的视线上,将新的同心牌挂在了许愿树上。 雷安看着树上的雷云,对着黑夜,若是那白战枫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用上的一次威胁居然是为他人作嫁衣,不知会是何感想,雷安再一次被自家公子折服。 ------题外话------ ps:推荐《高官老公,你太坏》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 :是阴谋吗? 梨花山上的十年,与那些身形娇小,动作迅速敏捷的动物赛跑,弦月的速度绝对是快如闪电的,黑夜里,那素白的身影像是阵风,从身前吹过,眨眼了无踪迹。 乞巧山上人来人往,人头颤动,弦月在人群穿越,像只灵活的兔子,转身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白战枫,还有紧跟的念小鱼,嘴角上扬,划出得意的弧度。 时过戌时,月老庙依旧是香火鼎盛,一眼望去,但凡是两边树立着类似于解签求姻缘这样的招牌字眼,必定站满了人。 妙龄少女坐于前,手心摊开,任由那眼神有点问题的中年男子,蹲着身子,用手托着,细细的瞧,这个时候,她们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弦月笑了笑,看着从身边经过,一个个面带春光的少女,怎么看怎么没趣。 “女人,你给我出来!” 弦月正思量着去哪里好,忽听到身后一声大喝,心咚咚快速跳了两下,秀眉微蹙,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若是今晚跟着她们一起回去,必定成为两大高手过招的炮灰,若是呈口舌之能,白战枫必定不是兰裔轩的对手,可现在不同,多了个念小鱼,她一定会被那两个人卷入战争的。 弦月四处看了眼,电光火石间,蓦然想到了好去处。 乞巧山的山道平坦,四处并无树木,可从燕京城内到山脚,有一条偏僻的小道,树木郁郁葱葱,十分茂盛,绕过这条路,再走一刻钟的时辰,便可抵达燕京最负盛名的映江楼。 若是寻常女子,一个人自然不敢走这样的羊肠小道,可弦月不同,她本就是在山上长大的,胆子大,又仗着有几分功夫,再加上酒瘾上来了,心里着实想念那晚映江楼的一杯醉,要是再能从厨房弄几个下酒菜,坐在屋顶上,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享受了。 山中夜里,冷风阵阵,呜呜作响,弦月越想越觉得激动,看着前方,举步轻盈,十分迅速,两边皆是高耸入云的树木,枝繁叶茂,绿影苍翠,星月皎洁,只洒出点点的银光,漆黑的一片。 道路很窄,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不过幸好天公作美,这些天天气晴朗,走起来十分方便,放眼望去,长在那些树木旁的灌丛皆有半人高,比顶上的枝叶还要茂密,若是人隐藏在里边,必定很难发现。 山野间,萤火灼灼,草虫低鸣,那翠绿斑斓的草丛中不时会有青色的,还有灰黑色的各种虫子跳出来,一下子跃到自己跟前,弦月哼着轻快的小调,迈着轻盈的步子,权当没看见。 走过前边的石子路,绕过大街,就可以到目的地了,弦月眯着眼睛,她似乎看到那些香醇柔绵的美酒正对着自己招手。 心里高兴得意,一时忘了形,脚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她走的速度是相当快的,身子前倾,本能的向前跌去,眼看着就要摔进草丛,她右手单指点地,左手一撑,纵身一跃,原是可以稳稳落地的,突然撑在地上的双手,被一双粘稠而又冰冷的手一拉,身子一坠,直接扑在了地上。 正中是生硬的石,磕在身上,应该会有点点的痛,可身下却是软绵绵的,不是软绵绵的,但却没有石头磕到身上那尖锐的刺痛之感。 弦月正思量间,忽听到身下有哎呦的声音传出,再想到方才那冰冷而又粘稠的触感,慌忙站了起来。 翠绿的草丛,躺着浑身是血的男子,一只手放在胸口,另外一只手拦在外边,双腿笔直,向着马路,想来刚才自己就是被他的双腿给绊倒了,身上的衣裳好几处破开了,隐约可以瞧见几道清晰明显的血痕。 弦月四下看了一眼,并无人影,蹲下身子,手凑到他的鼻尖,气息紊乱微弱,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弦月收回手,伸到一半,地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满脸鲜红血迹,同样都是硬朗的五官,却没有白战枫的光明,那双眼睛,黑暗深邃,寒冰般的清冷,纵然是身负重伤,却依旧明亮,将这片与月光几乎隔绝的天帝照亮,冰冷而又锐利,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反扑的狼,只有动物还有受过训练的人才有这样的本能,防备警惕的让人心惊。 那双冰冷的眼眸盯着弦月的脸,凝视着她眉间的朱砂,仿佛要在中间划出一道口子,让她绽放出更加迷人的花朵。 “帮我一个忙。” 沾满血迹的手突然扣住了弦月右手的手腕,那声音,撕裂般的喑哑,寂静的山野,寂静的夜晚,低沉而有喑哑,十分好听。 弦月斜眼看着她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沉默不语,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小心的倒了一颗奶白色的药丸,递到浑身是血的男子跟前。 那男子看着弦月,又低头瞧了眼她手上的药丸,冰眸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要?” 弦月看着那男子,笑着问道,见他还是不动手,旋手就要将东西手回来:“那就算了。” 说时迟,那时快,躺在地上的男子突然松开弦月的手,飞速掠过她手上奶白色的药丸,放在口中。 “不怕我毒死你啊。” 弦月拍了拍手,笑出了声。 那男子看了弦月一眼,眼眸不似方才那本冰冷难近,很是肯定道:“你不会。” 弦月起身,继续笑了两声,她确实没有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和生命的癖好,转身,扔下地上受伤的男子,就要离开。 “都说江湖中人侠肝义胆,姑娘不问什么事就走,就那么不愿帮忙吗?” 地上的男子撑起身子,看着弦月的背影质问道,那声音,就像是他的眼睛,冰冷的不带半点感情。 “我已经帮了。” 弦月转身看着地上依旧清冷的男子:“刚才你服用了可是千金难求的玄元丹啊。” 弦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她能出手,就是帮忙了。 是非之地,是非之事,是非之人,少惹为妙,她隐隐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是阴谋吗?她也说不上来。 “时间紧迫,烦请姑娘告诉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意图嗜兄杀父,篡夺皇位,时间就定在他两日后的生日宴上。” 弦月闻言,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虽然只在映江楼与燕宇楼有过一次接触,不过她能感觉的出来,这个三皇子,应该是属于那种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这样不要命的事情,他是绝对不敢的。 他的势力都在樊城一带,禁卫军,羽林军只有皇上还有大皇子能够调动,他哪来的势力控制局面?安城,樊城的兵马,根本就不可能进京。 身后的男子像是洞悉了弦月的疑惑一般:“我亲耳听见,三皇子与兰公子在书房密谋。” 兰公子?弦月突然转过身,看着那双清冷的眼,只觉得他这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题外话------ ps:小妖觉得吧,留言这东西,能在很大程度上调动我的积极性,所以啊,不要霸王,潜水的都浮出水面吧,这几天天气晴朗,外边阳光明媚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遇袭 轻盈的步子,轻快的小调,月光下,那素净的脸蛋,眉眼弯弯,嘴角是上扬的,脸上的笑容灿烂炫目,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也许是发生了,可她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林子里的虫鸣鸟叫声越来越模糊,隐隐可以听到大街上乒乒乓乓的声响,这个时候,应该收摊关门休息了,隔着重重高楼瓦院,外边的灯火蒙蒙,在夜里一闪一闪的。 弦月站在街巷的尽头,只要绕过这条巷子,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了。 放眼看去,眼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低矮的木屋,看起来十分破旧,这么长的一条街道,就连几盏夜里照明的灯笼都没有,黑漆漆的,那房子看起来歪歪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一般。 一街之隔,那边是醉生梦死,纸醉金迷,可住在这边的人,却是每日为了生计发愁,饶是如此繁华附属的燕京,吃喝享乐,穷奢极欲也不过只是那些统治阶级的特权而已。 夜里有风吹来,两边的树木越过低矮的土墙,细碎的月光,然后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影子,树木晃动,便是轻微的沙沙声也可以听的一清二楚,蹦蹦跳跳的她突然停下脚步,看了两边一眼,负手而立,脸上的笑容敛住,只在唇边凝住一道似有若无的弧度。 “来都来了,还是快快现身吧。” 她拍了拍手,挑眉微笑,轻松惬意,话语间隐隐还带着几分愉悦,突然蹲下身子,顺手在地上捡了个石子,身子后仰,眯着眼睛,似乎是在瞄准前方的一点。 黑夜里,那核仁大大小的石子,像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黑夜的方向,直直的冲了过去,在漆黑的夜里划出一道闪电光般的亮光。 “哎。” 一声吃痛的闷哼声划破寂静的夜晚,弦月起身,快速向前跑了两步,看着横空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单手捂着流血的脸:“这么点小伤就哭着喊痛了。” 黑夜里,她昂着下巴,笑出了声。 夏日炎炎,四周忽悠冷风划过,眨眼的瞬间,弦月的身边已经多出了近十个身材魁梧,手拿大刀的黑衣人,一身风尘,满是杀气。 弦月挑眉,她不过是想喝点美酒,怎么就那么难呢? “想杀我?” 她的嗅觉可是比动物还要灵敏,这些人,行动一致,一看便知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十年来,她一直呆在梨花山上,没的罪过任何人,初出江湖的这几个月,她可一直谨守本分,有谁会这般兴师动众,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那些黑衣人的视线落在一脸坦然的淡然的弦月身上,以石伤人,并非难事,不过那足以划破空气的速度从这样年轻而又娇小的身子爆发出来,就着实有几分惊讶了,盯着弦月的眼神带着几分明显的评估和审视。 “怎么,还不上吗?” 轻蔑至极的口吻,带着明显的挑衅。 弦月冷哼了一声,在他们彼此交换视线的时候,足尖点地,人如白鹤冲天而起,黑发白衣飞扬,经过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却还在流血的黑衣人,越过他的头顶。 其余的黑衣人闻风而动,手上的大刀一挥,带起一阵阵的强风,月光下,那银亮的刀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照在脸上,带着嗜血的寒意。 刀起,刀落,刀刀灌注了强劲的力量,砍在身上哪一出,都是致命的,刀光晃动,围成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前后左右,四面八方,将弦月截在了正中,一刀刀,疯一般的朝着她冲了过去。 刀光的正中,卷过一阵白色的风,弦月旋身,踩在身后一黑一人的肩上,脚尖在他的后脑勺,微微向前用力,娇小的身子,柔韧性极好,像是迸射的烟火,直冲上九霄,只听到刀与刀相撞的发出的激撞声,在漆黑的夜里溅起火花。 而那个后脑勺被弦月轻轻一踢的人,身子前倾,刀起,血溅,月光下,坑坑洼洼的泥路上突然多了只手臂,那断臂的黑衣人哼都没哼一声,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手上拿着刀,完全愣在了原地,接着,被砍断的那只手臂开始不停的冒烟,他的头顶也开始冒绿色的烟,那黝黑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紫色,然后是青色,再然后,尖锐的尖叫声冲破了天际,那人突然倒在地上,双眼瞪的大大的,变成了一句冰冷而又僵硬的尸体。 若是那一刀砍在自己身上,她纵然身上有灵丹妙药,怕是命也去了一般,出手如此狠毒,只为取她性命,就算是受人指使,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清亮的眼眸闪过厉色,素白的身影飞身而下,白色的衣裙,恍若天女散花,快,快的根本就无法看清她的人影。 弦月飞身,单手扣住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咽喉,她的眼底,倒映着对方惊恐的眼神,在黑衣人倒地前夺过黑衣人手上的刀,素白的衣裳沾上了鲜血。 其余的人见状,心里已经有些惧怕,这个女子笑眯眯的,看似和善,出手快狠准,眨眼的功夫,在她的手下,已经有两死一伤。 正在他们踌躇不定,暗自心惊害怕之际,那素白的身影已经以一种他们认为根本不可能的速度出现在他们身前,拿着刀的手臂微微一凉,肩上潺潺的血迹弥漫在黑衣上,那一双双眼眸瞪大,那是在面对死亡时手足无措才有的表情。 “谁派你们来的。” 弦月手上拿着刀,一步步向剩下的两个黑衣人逼近。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过呢,她需要证据肯定一下。 那两人看着弦月,不停的后退,一声白衣,一头黑发,素净的脸,周身上下却萦绕着肃杀之气,银白的刀,早就被鲜血染红,而那血迹,并非艳丽的红色,在月光下,呈现出骇人的黑红色。 想象着,那刀,划在身上,痛不欲生。 “咚咚。” 剩下的二人突然口流鲜血,倒地而亡。 “就算是阎王,现在也不能取我性命。” 她必须活着,为了另外一个人。 弦月冷哼了一声,扔下手上还在滴血的刀,夜里,有风吹来,黑发凌空,遮挡住一半的脸,却怎么也无法减去她身上骇人的煞气,恍若地狱来的罗刹,空气中,血腥味越发的浓郁,还有一股淡淡的腥臭。 弦月绕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明明是六月的天,小巷里的风吹在身上,竟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红衣,再没了方才偷酒喝的好心情,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这个时辰,这样狼狈不堪的自己回去,应该能省去不少事情。 她笑了笑,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强烈的晕眩感排山倒海而来,她双手扶着两边低矮的土墙,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却觉得眼前的世界旋转的越发厉害,想用内力抵抗,浑身上下却使不出一丝劲来。 她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隐隐有些熟悉。 “将人送到楼王府。” ------题外话------ ps:推荐好友女强好文《嗜血娘亲腹黑儿》,文文下边有链接直接可以打开,故事绝对精彩的哦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 :楼王私隐 弦月昏昏沉沉,只觉得睁眼的那一刹,眼皮似有千斤重,挣扎了好久,才勉强撑出一小段缝隙,入眼的光亮,十分晃眼,像是在心尖上刺了一下,弦月猛然睁开眼睛,浮在脑海那些混沌的乌云,顷刻间消散开。 房内宽敞明亮,用珠帘隔开,躺在床上,只能看到正对着自己的四扇窗户,并不能辨出房门的位置,屋内,余香袅袅,云烟缭绕,再加上那粉色的毫无重量的轻纱,在微风中起舞,恍若置身梦境之中。 弦月蓦然想到昏迷前听到的那句话,唇边划出讥诮的弧度,这燕宇楼长相阴柔,酷似女子,这喜好原来也和一般女子相同,这样的粉色,便是她也不会用。 想要起身,换个舒服的姿势做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自己竟是被五花大绑着的,双手双脚根本无法动弹半分。 她安分的躺在床上,仰头看着粉色的帷幔,过了半晌,低头在自己的身上嗅了嗅,尚有些混沌的脑袋努力的思考。 那浑身虚软无力,头晕目眩之感,太过巧合,一切仿佛是精心算计好的一般,那群黑衣人招招必杀,给自己用的绝对不是这种只会导致昏迷的迷香散,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不期然的扫到手背上的血痕,漆黑的瞳孔蓦然睁大,是方才林子里的那个人。 若非他几近奄奄一息,她也不会放松戒备,若是平时,她一定能够辨出迷香散的味道,不过当时他身负重伤,浑身上下都是血,再加上是在山间,各种草木在夜间散发出淡淡香气,完全将迷香散本来的气息给遮掩了。 江湖邪恶,这人的心思,更是滴水不漏,他在自己身上费尽心思,到头来却送给燕宇楼,又是为了什么? 正思考间,忽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弦月的手指动了动,眉毛一挑,侧身躺好,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越来越近,房间的珠帘掀开,珠子与珠子相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一身锦衣的燕宇楼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静默不动的弦月,精致的五官,雪白如玉般的肌肤,完全不输给自己,眉间的朱砂,像是摇曳的碧波,像是一艘小船,直摇到人的心里去。 能让被周朝两大公子同时瞧上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女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这要是传出去,他燕宇楼的面上必定有光,不过这个女人,实在太难驯服了。 燕宇楼死死的盯着弦月眉间的朱砂,伸手抚向自己的脸,他的手,保养得很好,雪白修长,比女子的还要漂亮,那楚楚可怜的眼眸忽而化成了锋利的刀刃,划在弦月的脸上。 “这张脸,真是美呢。” 燕宇楼自言自语,忽然转过身,躺在床上的弦月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燕宇楼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那寻找东西发出的彭彭声,十分清晰。 燕宇楼重新回到床边,手上多了把锋利的匕首,他蹲着身子,右手拿着的匕首高高的举起,雪白明亮,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它的锋芒,轻轻一划,便是一道口子。 “让你勾引男人。” 弦月的睫毛颤了颤,暗自心惊,可她的心惊却并非因为那明晃晃的匕首,而是燕宇楼这咬牙切齿,带着恨意的六个字。 勾引男人?他指的是谁?兰裔轩还是白战枫?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勾引了他们,可这与他何干?他又不是女人。 女人!弦月的眉心突突跳了几下,想到那张阴柔的脸,想到樊城百姓传唱的痴情皇子,整个楼王府,至今只有楼王妃一个女主人,便是侧妃也没有,是痴情,还是有其他原因。 毕竟来自现代,她的思想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这样的念头,这样的想法,也许别人想都不会想,但是她敢想。 锋利的刀锋,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冰冷的寒意,像是冬日里,沁凉的谁打在脸上,冷到了骨子里,她连续翻了好几个身,直接撞在床板上,陡然睁开了眼睛。 燕宇楼以为弦月昏迷不醒,没想到她回突然翻动身子,更没想到,她会用那双清亮而又凌厉的眼神盯着自己,拿着匕首的手顿住,愣在了原地,直直的与弦月对视。 燕宇楼这样的反应,弦月一点也不意外,挑了挑眉,嘴角上扬,脸上绽放出讥诮的笑容,直截了当的开口:“楼王爷,你喜欢男人。” “哐当”,匕首掉在床缘,金属与模板撞击发出彭彭的声响,而后摔在了地上,打在燕宇楼的脚上,可他却恍然味觉,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弦月,那模样,像是见鬼了一般,那双眼睛,满是惊惧,还有被人猜中的愤怒惶恐。 弦月原只是猜测,并不敢肯定,可他的反应,已经给了她答案。 第一反应,最是真实。 难怪,不嫉妒兰裔轩,却想着毁她的容。 “你乱说。” 燕宇楼脸色铁青,嘴唇发抖,对着弦月大吼了一声。 欲盖弥彰,这是弦月的第一想法,不过他不知道,有些狡辩只会越描越黑的吗?若是兰裔轩,他定然不会如此失控,越是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是雍容优雅,完美的无懈可击。 “不就是喜欢男人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弦月轻笑了一声,很成功的看到那张比女子还要白净的脸变成了绛紫色:“爱情不分身高,年龄,国界,同样的,也不分性别。” 弦月坐直身子,她的嘴唇微抿,燕宇楼怎么看都觉得那是在嘲笑自己,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单是想到这件事传出去,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光,便是市井百姓也能指着自己,一脸轻蔑,更不要说那些王公大臣还有满朝文武了。 他就是喜欢女孩子皆爱的胭脂水粉,珠花配饰,喜欢把自己打扮的娇艳如花,喜欢男人,喜欢被男人抱着的感觉,难以启齿的快感,那些人,统统被灭了口,这个秘密,他会带到棺材,他有孩子,有王妃,一般人根本不会怀疑。 燕宇楼突然蹲下身子,拾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像只受伤而又疯狂的猛兽,朝着床上的弦月扑了过去。 弦月微微一笑,那一笑,是冰冷的,是嘲讽的,却又像是对失控的燕宇楼的一种怜悯,手腕脚腕挣脱了几下,那绕了好几圈的绳子突然断开。 燕宇楼怔住,而同一瞬间,弦月的手已经抵住他咽喉的位置:“说,兰裔轩和你密谋了什么?有没有利用我?” 那模样凶狠无比,清亮的眼眸,隐约可以瞧见跳跃的火光。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 :蛮缠 月影西沉,晨曦微明,蒙蒙天色,像是山林间常年萦绕的一团雾气,久久凝聚不散,清晨的第一滴露珠落在眉梢,点点冰凉,弦月抬手,轻轻拂去,那露珠像是有生命一般,滑落在掌心,她抬头,看着那清澈晶莹的露珠在自己带血的掌心的滚动,然后与那鲜红的血液融为一体。 弦月仰头,远处的天边,一抹薄薄的绯红跳跃,锦绣漫天,那是世界上最美的织锦,她伸手握住手心的露珠,然后,滴落在地上。 漫漫长街,没有傍晚时分的繁华热闹,却也不像深夜里那般寂静无声,隐隐可以听到叫卖声,站在这边,甚至可以闻到另外一头传来的食物的香气。 从楼王府出来到现在,弦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老板,给我来两屉小笼包。” “老板,烧饼。” “老板,热乎乎的混沌。” “老板,紫花糕。” 弦月来回穿梭在两边的小吃摊上,扑面而来的蒸腾热气打在脸上,每一个毛孔舒展开来,说不出的舒适惬意,素白的衣裳,那点点的鲜红,像是冬日里盛开在雪地的寒梅,装点着那过于简单的衣裳,一点也不觉得突兀。 旭日东升,霞光吞吐,那灰白色的迷雾渐渐散开,刹那间,彤云万丈,弦月伸手,五指微微张开,那温暖却又刺目的阳光透过五指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如雪般的肌肤折射出莹润的光泽。 她笑了笑,恍若清晨挂在门上的银铃,随风撞击,叮当作响,仿佛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一路步行,等弦月回到兰裔轩燕京所在的别院时,天,已经大亮。 大门是敞开的,弦月站在门口,小心的往两边的方向探了探,四周无人,侧耳倾听,并无任何争执打斗的声音。 她抿唇微笑,这个时候回来,真是明智之举。 脚刚迈进大门,还没来得及窃喜,身后忽传来熟悉的雷霆怒喝之声:“站住!” 弦月背身而立,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顿住脚步,暗自道了声糟糕,正思量是留下来与他理论还是像昨晚一样,溜之大吉,手腕已经被冲上前来的白战枫扣住。 “你昨晚去哪里了?” 白战枫看着弦月的侧脸,理所当然的盘问道。 昨晚乞巧山被弦月给逃跑了,他本想四下寻找的,奈何被念小鱼缠着,实难分身,以那个女人的本事,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她若是不想被自己找到,就算他把整个燕京都翻遍了也没用。 他一回来,先是怒气腾腾的找兰裔轩质问了一番,他总觉得,这次念小鱼会来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暴跳如雷,可任是他怎么说,那人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高贵雍容,那姿态,感觉他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举一动,极其的幼稚可笑,心里越发憋气。加上弦月迟迟未归,他自认为不是兰裔轩那等冷血无情之辈,又是着急,又是担忧,这样一整夜下来,让他担心受怕了一整夜的罪魁祸首回来了,他如何能轻易放过。 “枫哥哥,你干嘛那么关心她?” 白战枫刚质问完,弦月还没回答,念小鱼冲到弦月的另外一侧,不满的抱怨道。 “一个女孩子,一夜未归,谁知道干什么去了。” 嫉妒这东西,可以让一颗单纯简单的心变的丑陋,便是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尖酸刻薄,难以入耳。 白战枫闻言,拉着眼,瞪了念小鱼一眼,念小鱼缩了缩脖子,转而愤愤的瞪着弦月。 “白大侠,我们并不是很熟,所以呢,你不用这么关心我的。” 弦月转过身,看着白战枫,眨了眨眼睛,很是诚恳道。 “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关心关心谁。” 白战枫拉着弦月的手不放,义正言辞。 “你不是已经有对象了吗?还说他是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男人,你,你――” 念小鱼指着弦月,一张脸气的通红:“你脚踩两条船。” 白战枫一厢情愿,她也没办法啊,弦月觉得自己很无辜,窦娥都没自己冤,不由将视线转移到白战枫身后的兰裔轩身上。 昨晚一宿没睡,刚吃饱了,她现在很困,想睡觉。 “看他也没用,昨晚去哪里了?” 白战枫见弦月看向兰裔轩,越发生气,对弦月昨晚的去向,越发的执着,完全将她脸上的倦怠忽视。 弦月挥开他的手,张大嘴巴,伸了个懒腰。 “我困了。” 她还在伸懒腰,微微睁开眼睛,看向白战枫,转身就要回房睡觉。 白战枫见弦月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心里的怒火顷刻间被点燃,抢先拦在弦月身前,就是不让她走。 念小鱼见状,眉眼弯弯,笑成了月牙,唯恐天下不乱,站在白战枫的身后,满是得意的盯着哈欠连天的弦月:“对,不说昨晚去了哪里就不准离开。” 弦月陡然睁开眼睛,清亮的眼眸,不若往日的嘻哈随意,宛若锋利的飞刀,凌厉逼人,如疾风骤雨,将满身的疲倦之气吹散。 “你受伤了。” 那声音,就像是能融化冬日寒冰的暖阳,温煦拂心,惠风和畅,吹散萦绕在双房身上的戾气。 兰裔轩走到弦月身前,伸手,指着她的手腕,那双仿若能洞察世间世事的眼眸,似有若无的落在弦月的脸上。 白战枫方才只顾着质问弦月昨晚的去向,他从小和男子一起长大,性子粗,直到兰裔轩开口才发现弦月身上那雪地寒梅般的血迹,急切的牵住弦月的手,上下检查:“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弦月由着白战枫,清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兰裔轩,嘴角上翘,似笑非笑:“我没受伤,这血迹都是别人的。” 白战枫听弦月这样说,上下检查了一番,确定弦月没有受伤,这才松了手。 “一个女孩子,就不该在夜里乱跑。” “枫哥哥,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念小鱼横插在弦月和白战枫中间,面对着白战枫,怨气十足。 “雷安,准备热水,雷云,准备膳食,送到弦月的房间去。” 弦月刚走到走廊入口,侧身看着兰裔轩,勾唇一笑:“兰公子如此细心照顾,便是梦里梦到被兰公子卖了,我也会笑着醒过来的。” 阳光下,兰裔轩一贯雍容的笑脸有片刻的僵硬,随后恢复了自然:“弦月你会心甘情愿被我卖掉吗?” “不会。” 弦月想也不想,直接回道。 白战枫盯着那两个一白一紫两道身影,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明明是针锋相对,却让人觉得,他们的世界,没有第三个人可以插足。 “你们聊,我先去睡觉。” 弦月对着余下的几人摆了摆手,伸手捂住张大的嘴巴,低着身子,眯眼看着兰裔轩:“美美的去参加三皇子殿下的寿宴,将那些莺莺燕燕――” 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全都比下去。” 她笑了笑,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伸手捂住张大的嘴巴,闭着眼睛朝自己的方向走去。 ------题外话------ ps:推荐小妖的完结女强文《庶女狂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内容绝对精彩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 :寿宴风波(一) 仰头看天,日已西斜,绯红的霞光映的整个天空一片绚丽,给喧闹繁华的燕京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艳色,那瑰丽的流动的色彩,美的让人心折。 天公作美,皎皎朗月悬于漆黑夜空,群星围绕,衬的楼王府那三个纤尘不染的金色大字越发的明亮璀璨,两边的虎虎雄狮挂上了红绸,威严之中,又多了几分喜气。 车水马龙,来往的人一身锦衣华服,身后跟着手捧贺礼的小厮,比起那街市还要热闹上几分。 弦月站在楼王府门口,身边站着兰裔轩,白战枫二人,白战枫的左手边站着缠人精念小鱼,雷安雷云二人手捧贺礼,跟在身后。 弦月依旧是一身雪衣,不施粉黛,头上别着兰裔轩送的蝴蝶珠花,数日前一战,那珠花沾上了血迹,在灯光映衬下,那点点猩红,为那简雅的珠花添上了更为浓厚的色彩,十分抢眼。 “是谁说要美美的参加三皇子殿下的寿宴,将那些莺莺燕燕全部比下去的?” 白战枫偏过头,见楼王府的下人还未到跟前恭迎,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弦月,声音隐含怒气。 今日燕宇楼寿宴,白战枫觉得弦月那一身白衣太过素净,好心给她准备了一套绯红色的曳地绢纱长裙,白梨花抹胸,腰上是淡蓝色的缎带,十分飘逸,身后还有一个与衣同色的蝴蝶结。 弦月闭着眼睛,感觉了下触感,确定是楚国最上等的云锦,看着白战枫,当时笑的是合不拢嘴,十分的谄媚,也不管一边念大小姐哀怨的神情,就要换上,要知道,她的个性向来随和,比天上的浮云还要随和,并非白色不可,只是梨花山上,柳心悠只给她准备了白色的衣裙,长久以往,便成了自然,后来也就不愿费心去挑选衣物了。 只是,当她打开衣裳,发现身后的蝴蝶结时,嘴角一僵,立马就停住了换衣裳的工作,是蝴蝶结,还是粉嫩粉嫩的绯色,瞥了眼身旁志得意满的白战枫,随手收起衣裳,最后在念小鱼极度愉悦和感激的神情中,一千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以呢,那套白战枫精心挑选的绯红色曳地绢纱长裙穿在了念小鱼的身上。 因为这件事,念小鱼终于相信,弦月真的没有要和她抢白战枫的心思,之前对她的敌意,一笔勾销,此刻她的心里,斗志昂扬,没错,下一个三年,枫哥哥就是自己了的,抿唇偷偷看了眼右手边一身黑衣的白战枫,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依旧是器宇轩昂,不由满面红光。 白战枫竹篮打水两头空,非但没讨到弦月欢心,反遭到念小鱼越发猛烈的追踪,而弦月呢,空手套白狼,用一件自己没有花费任何代价的华裳,不但一千两的银票进账,还和念小鱼化敌为友,所以,今晚她的心情相当之好,面对白战枫难得的嘲讽,她比兰裔轩还要从容。 她转过身,青丝飞扬,一边脸颊被发丝挡住,另外一边在灯光下折射出莹润的光泽,或明或灭,她勾唇,伸手将挡在脸上的发丝拨开,五官精致,朱砂妖娆,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清亮,恍若天上所有的星辰倒映其中,随随意意的一个动作,却透出寻常女子如何也没有的潇洒不羁来。 白战枫愣住,忽觉得心跳有些失常,而弦月,仰着脖子,凑近他的脸,自信一笑:“本小姐天上丽质难自弃,岂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得上的。” 言罢,转身看向身后静默不语的兰裔轩:“兰公子。” 兰裔轩转身,看向弦月,面容平静,目光沉静,脸上挂着一贯亲近的笑容,高贵雍容,依旧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之感。 弦月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你觉得呢?” 兰裔轩抿唇,做认真思考状,半晌,微微颔首,很是认真道:“弦月行为举止,能常人所不能,又岂是那些寻常女子比得上的?” 弦月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兰裔轩一眼,不在看他,心里暗自腹诽,她怎么能指望狗嘴里吐出象牙来呢?全天下的人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对我这不寻常之人关心备至,体贴入微的,想来也非正常之辈。” 弦月转头对着兰裔轩莞尔一笑,灿烂如花,不见半分怒气。 “可是白公子,兰公子?” 弦月向前走了两步,忽见门内有一中年男子,伸手跟着两小厮,躬身走到白战枫跟前,看其衣着打扮,应是楼王府的管家。 “宫里来人了,殿下在里边招呼分不开身,特让王福的来迎接几位。” 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谄媚。 “雷云,雷安。” 兰裔轩淡淡的开了口,一直站在身后的雷云雷安上前两步,将手上拿着的寿礼递到那身后两个小厮手上。 “几位,请。” 王福让道,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白战枫看了他一眼,走到最前边,念小鱼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兰裔轩看着弦月,却见她迈开脚步,猛然跳到王府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福蹲着身子,也没仔细看,肩膀忽然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吓了一大跳,向后连续退了好几步,险些栽在地上,最后被弦月拉住,抬头,对上的便是那双满是兴奋的眼眸,就像是子夜的星辰,闪闪发亮,直照到人的心里,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王福,三殿下生日,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是什么酒?” 她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忽然转过头:“其实我最想喝的是雪中烧。” 王府抬头,看着弦月的笑脸,忽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雪中烧,又名血中烧,酒呈红色,像是流动的血液一般,而它确实是用血酿造而成的,按理说,这种酒和金豆腐一样,只有低贱的平民才会引用,那些身份尊贵的王公贵族应是相当不齿的,不过呢,这种酒的取材十分珍贵,皆是难寻的野生动物,再加上上等的药材,而且只取其额头上的血,并不伤性命,十分滋补,烈性十足,还有血腥味,一般江湖汉子才喜欢。 “除了吃喝睡觉,你就不能想些别的吗?” 白战枫转身,突然折了回来,拽着弦月的手,就往里走。 弦月任由白战枫拉着,不停的向后退步,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却盯着兰裔轩,若有所思:“兰公子,你说动物和人的血会有什么不同?” 兰裔轩对着被弦月吓的愣在了原地的王福微微颔首,跟了上去,与弦月清亮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对视:“你会知道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 :寿宴风波(二) 燕国富有,这楼王又是燕王最疼爱的儿子,这楼王府自是雕梁画栋,金雕玉砌,无一不精巧细致,恨不得把周朝上下最好的东西全搬了来才好。 府内的走廊上,彩带宫灯,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两旁的树上,皆挂上了艳红的锦绸,十分奢华,每棵树上悬挂上灯盏,照在那彩缎上,衬的那颜色越发的艳丽,假山嶙峋,染上了湿气,五光折射,目眩琉璃。 清安水榭,四周红灯高悬,正中间悬着八个夜明珠,拱着塔尖,正值荷花盛开的季节,满池白荷,两边的案台上备上了各式水果珍馐,干净靓丽的色彩,看起来就觉得美味。 弦月等人赶到的时候,诸位皇子已经到了清安水榭,太子燕荣旭未到,燕宇楼被一群大臣围在正中,众人皆是神采飞扬,小谢的一角,经过一番精装打扮的官家小姐聚在一起,彼此间谈笑风生,脸上始终挂着标准得体的笑容,完全就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弦月方在入口站定,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那些官家小姐们齐齐朝她这边看来,她勾了勾唇,看了眼左右两边站着的兰裔轩和白战枫,与那些利剑般的视线相对,挑了挑眉,挑衅的意味十足。 多年来,燕宇楼母子深得圣宠,燕宇楼因为担心个人癖好被曝光,只有一个正妃,侧妃之位至今虚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巴巴的想把女儿往这楼王府送,便是不能送到楼王府,今日来参加这寿宴的皆是燕国的高官显贵,攀上哪一个都是不错的。 侯在一旁的家丁见白战枫等人到了,挤进人群,凑到燕宇楼跟前说了几句,燕宇楼笑着与那些高官交代了几句,疾步朝着弦月的方向走来。 “白公子,兰公子,念姑娘,弦月姑娘。” 燕宇楼一一招呼,最后叫到弦月的名字时,眼神躲闪。 弦月向前走了两步,燕宇楼见弦月向自己靠近,如雪般的脸登时发青,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察觉到白战枫和念小鱼疑惑的视线,又马上顿住脚步。 弦月凑近燕宇楼,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因为紧张而明显急促的呼吸,笑了笑:“三皇子怕我?” 疑惑的语气,明显肯定的口吻。 嘴唇微抿,仰头看着水榭正中晃眼的八颗夜明珠,凝眉思索:“难道是我长得太丑,吓到三皇子了?” 明亮清澈的眼眸眯起,就像是一面镜子,仿佛能照清世界所有的污秽。 燕宇楼看着那张带笑的脸,想到那晚,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比鬼怪还要恐怖,心神俱乱,一个劲的摇头,说话也结巴起来:“不――不是――” “你这个女人。” 白战枫最先沉不住气,上前一把拽着弦月,义正言辞,一副说教的模样:“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弦月转头看着他,很是老实的摇了摇头:“不懂。” 便说边用手指着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白大侠你懂不懂,众目睽睽之下,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白战枫顿了顿,弦月已经甩开了他的手。 燕宇楼回过神来,惊觉失态,抑止住心底的惊慌不安,偷瞥了弦月一眼,见她扬眉浅笑,那是世间最冰冷的嘲讽,他心里一个咯噔,这个女人不能留。 “白公子跟前,弦月姑娘此举,实令人惶恐。” 心底厌恶,却又不得不极力掩饰。 “哦――” 弦月双手环胸,双眼眯起,含着几分局促,直直的盯着燕宇楼,那一声,意味而又深长。 兰裔轩和白战枫本就是世间少有的出类拔萃,又得燕宇楼亲自接待,再加上弦月方才那一闹,水榭内的视线齐齐的集中在这一块。 “这几位是――” 小谢内有几分携带家眷的老臣走了过来。 “兰公子,这位是楚国的白公子,这位姑娘是前武林盟主的爱女,念小姐,这位是弦月姑娘。” 其余的大臣一听,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刹那绽放的鲜花,额头的皱纹堆成小小的山丘,朝中的一些老臣看着白战枫和兰裔轩,大有岳丈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之感,盯着念小鱼的眼神却又几分怪异,至于弦月,那便是又几分鄙夷了。 念小鱼上前一步,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那些人,拦在白战枫身前,怀中的鞭子滑落在手上,金灿灿的,十分结实,抽在人的身上,想必十分的疼。 前武林盟主的女儿念小鱼,在江湖上,那是和她父亲一样大名鼎鼎的人物,对待情敌的手段,更是比当年她父亲传给白战枫的铁砂掌还要出名,出鞭快狠准,无一能幸免。 “哎呀。” 弦月拍了拍手,突然大叫了一声,手指着那些斜眼盯着自己的人,指尖在他们双眼的正中打转,直弄的那些人头晕目眩,突然笑出了声:“你们的眼睛怎么斜了?” 一旁的念小鱼听了,愣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她的笑声和她的人一样,豪爽干脆,指着弦月方才奚落过的那些高官:“狗眼看人低。” 弦月止住了笑声,转头看向身后同样捧腹大笑的念小鱼,笑的越发欢畅,心里觉得,念小鱼其实挺可爱的。 那些老臣脸上挂不住,吹胡子瞪眼,白战枫厉呵一声,突然揽住了弦月的肩膀:“我的女人,是你们能看轻的吗?” 目光如炬,声如雷倒,那些人心遽然一跳,道了声难怪,也只能自认倒霉,末了,不由奇怪,这白公子的女人不是念姑娘吗?怎么成了这什么都不是的陌生女人了?那瞧见白战枫那一副比恶煞还恐怖的模样,只能将疑惑吞进肚子。 “肚子不饿吗?” 兰裔轩走到弦月身后,温和的话语,就像是春日里的惠风,没有夏日的凉爽之感,却让人的心说不出的舒服。 弦月没有回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清安水榭那些美味珍馐,吞了吞口水,推开白战枫的手,那模样,比出笼的小鸟还要欢快。 跑到一半,她突然折了回来,指着燕宇楼道:“三殿下,我喝雪中烧。” 她跑到水榭,寻了个地方坐下,一把捉起一大串葡萄,放进口中,自顾吃的十分有味,连同葡萄皮一起吞进肚子,丝毫不在意别人错愕鄙夷的目光,正准备伸手将盘子直接抱进怀中,亭外忽然传来尖细的通报声:“太子殿下驾到。” 人群分两边站开,燕宇楼转过身,弦月抵着盛满了新鲜水果的托盘的手顿住,看了笑容诡异的燕宇楼一眼,转过身,却见兰裔轩正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 :寿宴风波(三) 偌大的清安水榭,正中的位置,寿星燕宇楼与太子燕荣旭并排而坐,其余的皇子以长有为序,依次坐下,隔着几个台阶,两排坐着今日到场的贵宾。 兰裔轩,白战枫一行人原是可以与那些皇子并排而坐的,享受俯视权贵之感,弦月一早就挑好了风水宝座,不肯移位,白战枫自然是要跟着他的女人坐在一起的,白战枫坐哪里,念小鱼自然是跟着的,而兰裔轩的,秉持着一贯我和你随和的态度,当然是和弦月坐在一起了。 兰裔轩坐在最当头的位置,紧挨着他的是手持金鞭的念小鱼,然后是白战枫,弦月坐在最下方的位置,若是可以,她是恨不得搬着自己的小案桌,一个人坐在角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过对她而言,坐在这里,被众人用鄙夷而又厌恶的眼神瞧着,她依旧可以吃的津津有味。 丝竹悦耳,正中的位置,舞娘妖娆,纤腰一扭,珠翠相撞,叮当作响,媚眼如丝,春色无边,弦月嘴巴塞的满满的,抬头看了一眼,便再无兴趣。 这些女子的样貌皆是上上之选,尤其是那如玉般的肌肤,灯光昏黄,越显的暧昧诱惑,舞姿是极美的,但比起上次离烟阁所见,脸上的妆不够魅,那眼神,也不够放荡勾人。 弦月端起燕宇特意准备的雪中烧,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闷了一口,极致的冰冷,恍若冬日里弦月山上的冰雪,沁凉入骨,直将人的整张脸都冰冻起来,渐渐的,那冰雪开始融化,变成了一团火,将人的心点燃,弦月觉得自己的整张脸都开始发烧。 “三弟好大的面子。” 燕荣旭举起酒杯,看向兰裔轩等人,眼神恰恰落在面如朝霞的弦月身上,秀气的眉毛,恍若飘逸的缎带,清亮而又干净的眼眸,精致小巧的五官,嫣红粉嫩的唇,他瞥了眼池中那些衣裳暴露的舞娘,顿露嫌恶之色,重新将审视的视线落在弦月身上,带上了点点痴迷。 这般灼热且不怀好意的视线,弦月自然有所察觉,抬头,刚好对上看向自己,面露痴迷的燕荣旭。 对于这位燕国的太子,她之前并无接触,不过在燕京呆了这么久,自是有所耳闻。 与不爱美女爱男色的燕宇楼相比,这位皇太子可以说得上是另外一个极致,正妃,侧妃,妻妾成群,还有那些暖床的丫鬟,便是燕国的后宫也不如他的丰盈,可以说的上是真正的后宫佳丽三千,如此他还不觉得满足,每年这个时候,他便让手下的官员收罗各色美女,享尽天下美色。 弦月伸手擦了擦嘴巴,不过是眨眼间就完成的动作,她已经将燕荣旭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皮肤很白,却不是燕宇楼那种天生的自然白,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常年足不出户,缺少阳光的洗礼,给人一种无精打采的感觉,灯光下,眼圈的周围被一层层重叠晕染,一副肾亏的模样。 她的身子后仰,不自觉的看了兰裔轩一眼,同样都是紫衣,这燕荣旭与兰裔轩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一群庸脂俗粉。” 燕荣旭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拍在桌上,单手托着后脑,靠在了座椅上,闭上眼睛,不看那些舞娘。 他的声音很大,纵然是隔着重重的丝竹之声,在场的每一个人依旧可以听的清清楚楚,不由面露尴尬,正中那些年轻貌美的舞娘们则是满脸惶恐不安,低着头,不敢再动半分。 燕宇楼却似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刁难,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下去,丝竹之声渐消,在座之人大气也不敢出,四周一片静,甚至可以听到弦月吃东西时发出的声响。 燕宇楼的眉头皱起,很快又舒展开来,倾身朝着燕荣旭的方向,燕荣旭直起身子,颇为配合的凑了过去,燕宇楼笑了笑,低低道:“前些日樊城新开了一家花楼,名翡翠阁,阁内的一对姐妹花――” 燕荣旭兴趣盎然,手指着吃的正香的弦月:“比起那位姑娘如何?” 白战枫顺着燕荣旭手指的方向看去,眉头拧紧,看着燕荣旭,大眼一瞪,霎时,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凝结了一般,瞬间将他冰冻,燕荣旭的身子向后靠了靠,本能的缩回了手。 燕宇楼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勾起,那是全然愉悦的弧度,轻轻的拍了拍燕荣旭的手,燕荣旭的身子一颤,转头看向他。 他笑了笑,拍了拍手:“比起四大花楼的花魁有过之而无不及。” 掌音方落,清安殿内,忽下起阵阵花雨,那些红的,黄的,粉的,各色的花瓣随风在空中飞舞,仿若是透明的一般,在灯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想收回视线,却有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一个个皆仰头眯眼。 花,还在飞舞,清安水榭入口的四根柱子上,凌空飞出才彩色的飞带,那颜色极其的艳丽,就像是雨后天晴时的彩虹桥,众人循着那彩色的飞带望去,但见那彩虹桥上,身着绯衣的连个妙龄少女款款走来,姿势曼妙,远远看去,就像是九天银河上的仙女。 莲步轻移,步步曼妙,朝着这边走来,越来越近了,面纱轻挽,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水榭内,那似有若无的抽气声压过弦月吃东西发出的声响。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仿若在夏日星空的烟火,绽放出淫靡的色彩,那是毫不含蓄的放荡,赤果果的勾引,弦月放下手中的蜜汁鸡腿,舔了舔嘴角,忽然想到了四个字,魅惑天成,只一眼,便足以勾魂摄魄,让人深陷其中。 这样的绝色美人在侧,这燕宇楼还能坚持自己一贯的爱好,宁愿偷偷摸摸,担惊受怕与男人交好,真是个暴殄天物的神经。 彩带翩飞,掀起一阵阵的热浪,在场的男子,除了兰裔轩与白战枫外,其余的,皆是目光痴迷,便是女子,也似被那双眼睛蛊惑了一般,满是陶醉。 正中的燕荣旭霎时坐直的身子,笑的合不拢嘴,那绚丽的彩带像是羽毛一般,随风飞在他的脸上,挠的人心也蠢蠢欲动,他突然站了起来,端着酒杯,一步步朝着那两个天外飞来的美人走近。 兰裔轩看着那突然降临的两大美人,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顿住,脸上镇定如初,站在身后的雷云雷安二人也齐齐变了色,面露震惊。 燕荣旭走到两大美人的中间,一只手托住其中一个美人的下巴,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口中喃喃念道:“美人――美人――” 水榭外,一群身着绯衣的少女鱼贯而入,与先前两个不同,她们脸上并未蒙着轻纱,一举一动,迷人心智。 燕荣旭想也不想扔掉手中的酒杯,亲亲摸摸,将美人调戏个够,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与燕宇楼不知说了些什么,两人同时笑出了声,那一瞬,燕宇楼的表情错愕而又僵硬。 红衣绯纱,众人皆醉,鱼贯而进的美人起舞翩翩,在宾客间来回行动,为他们一一斟上美酒,白战枫兰裔轩等人的身边更是被众多的美人包围。 弦月看着身旁一红两绯三道身影,笑着从红衣女子的手上接过美酒,只听到彭的一声响,那红衣女子递过来的酒杯突然摔在地上,水花四溅,那些眼神柔媚的女子一个个忽然变了脸,眼神凶狠恶毒,从宽广的水袖中亮出事先准备好的银亮宝剑,齐齐朝着弦月的眉心刺过去。 ------题外话------ ps:《凤倾天下》21号上架,上架以后,小妖会尽量保持万更,故事进程会加快,希望亲亲们能一如既往的支持。 另外,推荐小妖的完结文《庶女狂妃》穿越女护傻夫之旅。 本文的女主是上得了厅堂朝堂,下得了商场战场,写的了诗赋,胜得过太傅,赢得过皇子,斗得过小三,玩的过后妃,做的了智囊的全能王妃。 男主腹黑情深,手段毒辣,装傻充愣扮猪吃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 :要我的命,去阎王那里取吧 银亮匕首,光芒刺眼,动作极快,道道白光,亮的无法睁眼。 惊变之下,弦月始料未及,未免讶异,她早就知道这是燕宇楼为了自己的宏图大计与兰裔轩一起设下的鸿门宴,却怎么也没想到针对的会是自己。 舞池正中,那些年轻的姑娘们浑身散发出性感而又妖娆的气息,那些大臣陶醉痴迷,完全沉浸,一排排的绯衣女子十分自然的绕到弦月的跟前,将她围在正中,将在场其他人的视线隔绝在外。 汹汹来势,堪比惊雷,锐不可当,她们快,弦月的反应更快,身子后仰,避开左右两边的攻势,清亮的眼眸睁开,光芒衍潋,竟比那夜空的星辰还要璀璨,可那光亮,却是冰冷的,就像是雪中烧一般,仿佛能将人给冰冻起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保险的,知道了燕宇楼的惊天秘密,这鸿门盛宴,她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戒心。 身着绯衣的少女没有任何迟疑,弦月后仰,她们手上拿着的剑也跟着移动,对准弦月眉心的位置,步步紧逼,正前方的位置,那红衣少女的手上突然多出了一小个瓷瓶,薄薄的一层面纱下,弦月的眼角看到那绝美的脸上,那笑容,阴狠至极。 白战枫等人被一干少女包围,饮酒聊天,声声欢畅,没发现弦月这边的异样。 三面夹击,无论怎么做,必定都会受伤,这三个人,出手狠毒,虽然不知道那瓶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不过可以想象,那东西绝对是要人命的。 受伤?她这身子虽然不怎么娇贵,不过呢,也不是谁都能伤的起的。 席地而坐的弦月勾唇,突然仰下身子,横躺在地上,整个身子从矮小的案桌上穿了过去,直接在那红衣女子跟前坐下,红衣美人已经将瓶子打开,白色的粉末刚好洒在方才弦月坐着的位置,那绣着华丽图纹的锦绣坐垫,顿时化成了一团灰,那燃烧毁灭的速度,比秋日里干燥的茅草还要快。 弦月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那红衣女子手上白色的小瓷瓶,冰冷的笑容重新绽放,她像是只灵活的兔子,一跃而起,身后那两个拿剑的绯衣女子也挺身走到弦月跟前,那些站在最里侧的人也纷纷从水袖中取出了薄如蝉翼的剑,将弦月围在了正中。 兰裔轩席地而坐,接过一年轻绯衣女子递过来的酒,放在鼻尖,轻轻的闻了闻,浅尝了一口,抬眸,对着那斟酒的女子微微一笑,那女子微微怔住,下一刹,兰裔轩已经起身,手腕轻轻一动,杯中的酒像是被倾注了生命力的刀剑一般,带着比金属还要刚硬的力量,朝着那些女子的脸刺了过去。 同一瞬,白战枫转身,视线所及,根本就无法看到弦月的踪影,似感觉到了什么,拍案而起,掌中红色火焰燃烧,那些围绕在他和念小鱼中间的女子全部倒地。 “啊。” “哎呦。” 吃痛尖叫声顷刻间压过那些此起彼伏的说笑声,围在兰裔轩周围的那些绯衣女子,精致完美的脸蛋顷刻间多出了一道道细长的痕迹,触目惊心,奇怪的却是,那伤痕却没有流出一滴血,她们一个个捂着脸,再看着淡然从容的兰裔轩,公子他,好像是在生气。 而白战枫周围的那些女子连续向后退了好几步,最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掌风直接致命。 “啊。” “啊。” 那些处于陶醉痴迷状态的大臣还有小姐们,听到尖叫声,睁开眼睛,看着到底吐血的女子,眼神落在那些脸上被划开一道道口子的绯衣少女身上,没有流一滴血,可她们却忍不住脚底生寒,尤其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吞了吞口水,抚摸着自己的脸,有些害怕的哭出了声。 清安水榭,顿时乱成一团,那些自命不凡的大臣还有一心想要攀上高枝的官家小姐们抱头,四下逃窜,人与人相撞,人与桌子相撞,乒乒乓乓的响,不慎摔倒在地上的,时不时被别人踩在几脚,被踩了一脚,想要站起来,很快又有另外一个惊慌尖叫着的人,将自己推到,然后又从自己的身上经过,完全变成踏脚石。 兰裔轩腾空而起,越过那些捂着脸痛苦尖叫的少女,鸿羽般的轻盈,经过混乱的人群,很快出现在弦月的包围圈外。 一跃而起的弦月,双手大张,身如仙鹤,一只手对着那白色的小瓷瓶,另外一只手成爪,像刚出鞘的刀锋一般,转又成拳,朝着她的胸口袭去。 “不要碰她。” 出现在外围的兰裔轩突然大叫了一声,手中的杯子更快一步的朝着飞身扑来的弦月飞射了出去,灌注了强劲内力的杯子在半空突然破碎,碎片四溅,弦月看着一身紫衣的兰裔轩,突然缩回了手,连连翻了好几个跟头,落回了原来了位置,视线却依旧落在兰裔轩身上。 兰裔轩翩然落地,那动作是极为优雅的,挑眉看了对边红衣女子一眼,那眼神,仿佛他们之前认识一般。 以往认识的兰裔轩,无论何时何地,皆是雍容高贵,那笑容,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可现在,弦月却觉得那那盯着红衣女子的眼神是冷的,那点点的厌恶,如何都掩饰不去。 “她的身上全是剧毒。” 淡淡的声音,不起波澜,方才那刹那间的冰冷仿佛只是幻觉。 红衣女子勾唇一笑,随手将瓶子扔在地上,对着兰裔轩,福了福身子,态度相当恭敬:“公子。” 其余的女子也跟着她一起给兰裔轩请安。 弦月倾身靠在兰裔轩肩上,凑到他的耳畔:“我被刺杀,不会是因为你吧?” 兰裔轩侧身低头,瞧见仰头看着自己,满是探究的弦月,用另外一只手拨开她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很是诚恳的笑道:“不知。” 弦月侧过脑袋,看着那群杀气腾腾的女人,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劫后重生感到庆幸激动,也没有任何的恐惧,突然笑出了声:“是不是你们的主子看上兰公子了,见我和他走的比较近,所以想赶尽杀绝?” 没有人说话,那杀气就像是蒸腾的水汽,不停的上升。 弦月抿唇,做思考状:“哦,原来是我猜错了。”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像是对那狰狞的杀气全无察觉,那些人倒是没有看她,盯着兰裔轩,似乎颇为忌惮。 弦月的手推开兰裔轩,向着他相反的方向连连跳了三步:“兰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供我吃住,不过呢――” 她手指着兰裔轩:“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暧昧都没有。” 弦月对着那些人眨了眨眼睛,说不出的真诚。 雷安雷云突然出现,横插在兰裔轩和弦月的中间,看着对边的那群漂亮的女刺客,眼底的深处,是显而易见的冰冷和厌恶,甚至是憎恨。 弦月喋喋不休,刺客也没有动手,两方对峙。 那一张张脸,精致到完美,找不出一丝瑕疵,可是她们的眼却是麻木而又漠然的,最年轻的生命,最美好的芳华,就像是盛开在枝头的花,虽然没有凋谢,却已经枯萎了。 弦月看着她们,颇为惋惜的啧啧出声:“可惜是蛇蝎美人。” 话音放落,那纤细雪白的五指幻化惊涛骇浪,重重交叠,飘忽不停的身影,只有一团团化不开的白,像是蒸腾的水雾,哪里是虚,哪里是实,根本无法辨别。 风,从自己身边经过,夏夜里,那风原该是让人精神舒畅,神清气爽的,可他们却觉得好像有冰把自己冰冻了一般,浑身的每个毛孔张开,然后凝结,想动,却发现手脚根本就不停使唤,如何都无法动弹。 惶恐,不安,惊慌,失措,在那一双双冰冷而又麻木的眼神中重叠,越来越浓。 “叮当。” “叮当。” 剑,相继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兰裔轩看着那白色的身影,那双仿佛洞悉世间一切的眼眸刹那间闪过震惊,那娇小的身子,像是灵活的貂,轻盈而又迅速,快的让人无法捕捉到她的身影,这样快如闪电的速度,他从未见过。 雷安雷云听到刀剑相继落地的声响,想要睁开眼睛,可那风实在太过强劲,他们只能闭上眼睛,直到那劲风消退,他们才睁开眼睛。 弦月站在正中的位置,很是随意的拍了拍手,对着含笑的兰裔轩得意的挑了挑眉,那些仿若被定住的绯衣少女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顿觉得颜面尽失,大有恼羞成怒之感,目露凶光,仿佛要将弦月撕碎了一般。 弦月呵呵笑了两声,十分的愉悦,手指着睁开眼睛的雷安雷云二人:“雷安,雷云,非礼勿视啊。” 雷安雷云看着弦月,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有些不明其意,弦月抿着唇,极力压抑住狂笑的冲动,掌心摊开,对着那些随时都有可能冲过来的美人的腰肢,轻轻一吹。 兰裔轩的嘴角上扬,勾勒出星月般的弧度,那张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容,没有半分改变,却让人觉得温暖了许多,他微叹了口气:“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弦月扑哧笑出了声:“这都是兰公子的功劳,给我招来这么多的美人。” “啊。” “啊。” 一声声因为吃惊而发出的鬼叫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一个个人拾起剑起身,想要报仇,可她们刚站起来,牢牢系在腰上的腰带突然断开,下半身的裙子突然散开,她们一个个反应迅速,本能的夹住双腿,下一瞬,系在肩上的吊带突然也断开,她们想也不想扔掉手上报仇的武器,慌忙用手拽住滑落的吊带,一时间,手忙脚乱。 弦月手指随意的戳了戳她们光滑的美背,看着面露尴尬的雷安雷云二人,却见兰裔轩的神色如常,暗叹公子果真就是个公子,狐狸果真就是狐狸,根本就不是在同一个级别的。 弦月站在其中一个人的身后,与她抢手上的吊带,故意逗弄,看着那雪白漠然的脸染上恼火的红晕,笑出了声:“这大热的天,穿这么多会中暑的,我这是替他们着想,懂不懂?” 她义正言辞,一把用力推开手心上的女人:“我可不是男人,不懂什么怜香惜玉。” 那女子唯恐裤子脱落,双腿夹紧,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拉着拽着身上的吊带,又要防止弦月将肩上的吊带抢过去,一心多用,弦月这一推,她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身子失衡,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这些人,杀了。” 冰冷的不容任何质疑的口吻,雷安雷云看着那张冷然的脸,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往日里的嘻哈调笑在眼前闪过,不由一顿。 这些人,不要说杀了,便是千刀万剐,可难泄他们心头之恨,她们本就不该留,也不能留。 弦月转过身,看着那红衣女子,隔着那彩色的面纱,她觉得那张脸应该和调色盘一样,五彩缤纷,她笑着退到兰裔轩跟前,指着那红衣女子,轻轻的吹了口气:“该你了。” 红衣女子有恃无恐,她与其他人不同,从小到大,吃尽苦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然后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兰裔轩,扭头看向他:“她好像不怕我,你来吧。” 那口气,随意至极,红衣女子盯着兰裔轩,眼神躲闪,似有慌乱。 兰裔轩向后退了两步,出乎弦月意料的,他居然抽出了怀中的宝剑,银光闪闪,冰气骇人,看了弦月一眼:“不知道会不会弄脏了我的剑。” 说出的话也让弦月大感意外“刺客,护驾。” “护驾。” 燕荣旭蹲在地上,看着乱成一团的清安水榭,躲在自己方才坐着的椅子下,大叫出声,那声音,竟隐隐带着哭腔。 燕宇楼也好不到哪里去,站在正中的位置,同样的手足无措,满是错愕,他是有下令要把那个无理粗鲁的女人给杀了,不过计划并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全部的人都去杀那个女人了,那燕荣旭呢?还有,为什么没有人在他的肩上捅上一刀,然后他就假装受伤昏迷了。 “不许慌乱。” 白战枫看了弦月的方向一眼,闯进视线的是那飘飞的紫衣,那永远淡定从容,高不可攀的身影,他仰头看着兰裔轩,突然别过头,对着那些慌乱的人群大喝了一声。 念小鱼站在白战枫的身旁,手中的鞭子指着那些人,用堪比河东狮吼大叫道:“谁要是敢慌乱,我用鞭子抽他。” 那足足有拳头粗的鞭子,颇具威胁力。 白战枫身如展翅雄鹰,拦住那些抽剑朝弦月方向赶的少女,周旋于那些人中间,掌风似锋利刀刃,一掌便是一个吐血倒,出手干脆,没有丝毫拖沓。 那个女人,除了吃,就是睡,怎么会惹到这样厉害的仇家。 “枫哥哥,我来帮你。” 念小鱼挥了挥手中的鞭子,纵身跳到白战枫跟前,与那些人混战。 守在外边的羽林军听到里边的惊叫声,纷纷冲了进来,白战枫被江湖誉为武痴,一双铁砂掌纵横江湖,无人能敌,念小鱼身为前武林盟主的爱女,爱上的又是白战枫这样的武痴,功夫自然是不差的,岂是那些人能比的。 尤其是念小鱼,金鞭挥舞,泼辣而又强悍,她一边打,一边笑,心中十分畅快,这些女人,看到她坐在旁边,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勾引她的枫哥哥,她说什么也不能放过的。 仅是两个人,就将其余的人完全拖住,那些羽林军冲到燕荣旭等人跟前,抽出腰上的宝刀,将他们护在身后。 那些恐惧不安,四处逃窜的大臣见救兵赶到,刺客不敌白战枫与念小鱼二人,心底舒了口气,纷纷从桌底下,大树后探出脑袋,十分窝囊。 燕宇楼看着那些年轻漂亮的少女,眉头拧成一团,在心底道了声废物,转而看向身旁安然无恙的燕荣旭,错过了今晚,等日后他登基,他必定是死路一条,不行,这次一定要得手,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就什么都不能做。 燕荣旭在他随身带来的羽林军的保护下已经闯出了包围圈,燕宇楼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眼睛几欲瞪裂,亲眼目送燕荣旭离开。 小谢外,皇宫的方向,忽有七彩的烟火绽放,将整个夜空照亮,燕宇楼的眼睛瞪大,大叫了一声,捉起桌上的酒杯酒壶,狠狠的砸在地上,如此还觉得不解气,蹲下身子,猛然将方才坐着的桌子推翻。 暴躁的燕宇楼,楚楚的双眸黯然,转而看着那一个个倒下的绯衣女子,眼底的光亮一点点点燃,他看着两旁的守卫:“把这些刺客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最后那四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溢出来的,不容任何置喙。 三方混战,弦月悠闲的站在一旁,蹲在地上,地上的鲜血已经汇聚,灼热而又滚烫,蒙蒙的红光白雾。 动物和人的血有什么不一样呢?她还是没看出来。 她仰头,看着雷云雷安收拾残局,兰裔轩则与那红衣女子周旋,紫衣红裳,弦月单手托着下巴,眉头微微拧起,纵然这个时候,他的动作依旧极其的优美,仿若行云流水,不像是打架,翻到像是与人下棋,意态悠悠,十分闲适。 弦月猛然起身,双眼飞速掠过四周,方才燕宇楼说的可是姐妹花,饿水榭内,却没有她的身影。 她垫着脚尖,忽在水榭外的石桥上发现一道正匆匆离去的红色的身影,既要逃跑,就不该选择一身艳丽的红裳,弦月想也不想,越过重重人群,直接追了上去。几大高手同时出手,又有王府的侍卫收拾残局,清安水榭很快就清理干净。 白战枫停了手,四下寻找弦月的踪影,却连她的影子都没瞧见,向一旁的兰裔轩问道:“弦月呢?怎么没看到她?” 兰裔轩收起雪魄,依旧银光闪闪,散发出骇人的兵器,没有一点的血迹,淡淡的扫了白战枫一眼,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白公子没发现吗?你的女人,她追另外一个红衣女子去了。” 兰裔轩刻意咬重你的女人四个人,白战枫的心咯噔一声响,明明不是质问,可他却觉得这比其他人的质问还要发人深醒。 他一直口口声声强调,弦月是他的女人,可他却一点也不了解她。 最了解她的人是兰裔轩,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对她却是体贴入微,总是知道她需要什么,给她的也总是那些她想要的东西,发生危险的时候,他也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跟前,而方才他之所以放心与那些人纠缠,不过是看到那淡然从容的紫影而已,他相信,兰裔轩会保护好她。 该死的,他居然相信一个对他的女人饮食起居,无微不至的男子,半点都没有关注她的行踪。 不喜欢吗?喜欢吗? 他拍了拍脑袋,觉得那个地方好像有些乱乱的,却见兰裔轩手指了个位置,很是大方道:“朝那个方向去了。” 白战枫侧身看了兰裔轩一眼,有点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喜欢弦月,上次那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不去乞巧山,还有这次,干嘛要告诉自己这些,为什么不是自己偷偷去呢?是不是太大方了? 如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那干嘛还要做那些,他可不相信,他真的有那么好心。 白战枫当然不知道,乞巧山那次,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兰裔轩做了嫁衣,他虽然没去,不过便宜却占尽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喜欢放长线,钓大鱼。 “枫哥哥,我也去。” 念小鱼大叫了一声,跟着追了上去。清安水榭,只剩下兰裔轩与燕宇楼二人,雷云雷安二人负手而立,守在入口。 满地的狼藉不见,方才的杀戮仿佛就只是一场幻觉,夜风席卷着那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刺鼻难闻,却又提醒着那一切的真实。 轻纱缭绕,烛火盈盈,映衬着的那道紫色身影,高贵雍容,神圣不可侵犯。 兰裔轩站在小谢入口的回廊上,看着池畔内那一朵朵在夜间盛开的清莲,飞溅而出的鲜血早就与那池塘中的泥土融为一体,可那莲花却依旧洁白如雪,在月光下高贵而又清雅,当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 动物的血和人血有什么不一样?人的血让人觉得恶心,可动物的不会。 “三皇子,你觉得这莲花如何?” 兰裔轩指着池畔中大如托盘的荷花,并未转身。 就算是那荷花能变成清秀可人的小官,这个时候,燕宇楼也没有观赏的心情,看着意态闲适,不慌不忙的兰裔轩,顿觉心烦气躁,暴跳如雷:“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很大,整个清安水榭仿佛地震了一般,兰裔轩却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态度,缓缓的转过身,手指着池中莲花:“三皇子以为如何?” 燕宇楼冲到兰裔轩跟前,用力打掉兰裔轩的手,死死的瞪着他:“宫里发出信号,父皇他已经驾崩了,燕荣旭没死,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登上皇位,到时候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他的双手死死的握着栏杆,一双眼睛几欲充血:“背上了不孝之名,我可不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 咬牙切齿,面色铁青,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部撕成碎片,末了,突然想到什么,得意的哼笑出声:“燕荣旭已经中毒,我的五万人马就驻扎在城外,就算他登基,也不敢对我下手,等药性发作,我与城外兵马里应外合,皇位还是我的。” 那笑声,极为阴冷,就像是冬日里山间的冷风,寂静的夜里,让人不寒而栗。 兰裔轩微微转身,看着自信满满的燕宇楼,轻笑出声,那眼眸,是冰的,那笑声,是冷的,那一贯雍容温和的笑容,化成了冰冷的讥诮。 “三皇子!” 燕宇楼抬头看着皇宫的方向,自以为那金龙宝座是他的囊肿之物,得意洋洋,忽见王福忙不迭地的朝这边跑过来,神情慌张,满眼焦灼,那模样,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王福跑的太急,到了燕宇楼的身旁,上气不接下气,双腿一弯,直接在他的跟前跪下:“三―三皇――皇子。” 燕宇楼兀自做着美梦,居然被人打断,心里自然十分恼火,沉着脸,对地上的王福大声呵斥道:“什么事?快说!” 王福张了张口,原是准备开口说话的,却变成了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兰裔轩走到他的身后:“慢慢说。” 王福只觉得那声音恰如春风细雨,熨的人心里说不出的舒畅,他的心里是很着急的,恨不得马上把事情告诉燕宇楼,却又好像被蛊惑了一般,拍了拍剧烈跳动的胸口,猛吸了几口气,吞了吞口水,抬头看着一脸不耐的燕宇楼,这才想起了正事:“殿下,大事不好了。” 王福叫了一声:“大皇子派人把王府给包围了。” 想到那些人气势汹汹的模样,就和平日里抄家的没什么两样,不由心悸。 王上宠爱王爷,燕国上下谁人不知,王上不过是身体抱恙,大皇子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派人包抄楼王府,简直是大逆不道。 他想着,依三皇子的脾性,应该会怒喝一声废物,在他的身上狠狠的踹上一脚,然后,带人与那些人对抗,而是他却没有。 “废物。” 燕宇楼狠狠的踹了王福一脚,那一脚刚碰到他的衣裳,王福便整个人摔了出去,倒在地上,可出乎他意料的,燕宇楼并没有怒气腾腾冲出去找那些人算账,那雪白阴柔的脸瞬间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那呼吸,比他方才还要紊乱急促。 “滚,给我滚出去!”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福,手指着水榭的出口,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间绷出来的。 王福吓了一大跳,慌忙撑起身子,慌乱跑了出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燕宇楼神情萎靡,像是问兰裔轩,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早就提醒过您,这次樊城采花贼,王上对太子已经失望,届时你就可以在羽林军,禁军内安插自己的人,彻底清换,再有樊城的兵马,定可万无一失,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建议呢?” 兰裔轩叹了口气:“燕王素来对您母子宠爱有加,您怎么忍心对他下手呢?一旦他驾崩,你就再无依靠。” 他瞟了燕宇楼一眼,那双看不出波澜的眼眸,掠过鄙夷。 聪明的人,不会对自己的靠山下手,更不会笨到在没有完全准备的时候将所有的路统统堵死。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愚不可及。 “你懂什么?” 燕宇楼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虽然兰裔轩并没有质问,不过那一字一句就像是针扎在心尖上一般。 “宠爱有加?” 燕宇楼哼了一声,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他身体虚弱,前些日太医私下告诉我,他现在重病缠身,指不定哪天就死了,那个神医,他能起死回生吗?一点用都没有,燕荣旭心胸狭窄,他要是登上皇位,一定容不下我们母子二人,他心里要是真有我们,就该把皇位传给我。” 宫廷之斗,凶险万分,父皇能因为樊城采花贼之事对燕荣旭失望,收回他的兵权,若是知道自己与男人厮混,说不定会削了自己的爵位,到时候,他必定会世人唾弃,可他若是登上王位就不一样了,生杀大权在手,谁敢说他的不是。 “那些刺客是谁的人?” 兰裔轩没有继续纠缠,忽而转变了话题。 燕宇楼别过头,因为恼火,那青紫的脸怒火燃烧,沉默了片刻,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我见那双胞胎姐妹美貌如花,太子一定会喜欢,哪想到她们居然如此不可靠。” 他的双手用力的捶在了栏杆上,实在太便宜那些女人了,那些坏他好事的人,他要将他们的尸体拿去喂狗。 “三皇子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吗?” 那声音,有嘲讽,也有怜悯。 他看着满池的莲花,夜里,水汽弥漫,在灯光的映衬下,就像是身着白衣的仙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想到方才打斗溅在上边你的鲜血,越发觉得的惋惜:“被血弄脏了。” 再怎么高贵,再怎么洁白,却依旧掩饰不了,被血弄脏了的现实。 “你现在还有心情观赏荷花,快点给我想办法。” 恼火而又命令的口吻,听在耳里,着实刺耳。 兰裔轩突然转过身,燕宇楼被他的视线一扫,心底忽生出一股凉意,这双眼睛太明太亮,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透明的一般,无所遁形。 兰裔轩蓦然,一直站在入口守着的雷安雷云二人突然走了进来,站着兰裔轩的身后,一双眼睛冷沉似铁。 “我最讨厌别人对我家公子指手画脚,大呼小叫。” 雷安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突然凑近燕宇楼,吓了他一大跳。 “你要是按照我们公子说的做,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要怪就怪你自己自作聪明。” 兰裔轩抿唇微微一笑:“雷安,怎么能对殿下如此无理,退下。” 雷安手指着燕宇楼的脑袋,很是恭敬的退到兰裔轩的身后。 燕宇楼一颗心被悬在半空,还没安定下来,但见小谢外,火光耀耀,将整个夜空都照的通明,寂静的夜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兵器与盔甲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远远的,纵然没有看到身影,也能感觉得到那凶神恶煞的气息。 燕宇楼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兰裔轩,突然朝着小谢外冲了出去,赶到大厅,整个楼王府从未有过的混乱。 “啊。” “救命啊。” “别杀我。” 身后是拿刀追着他们的羽林军,他们不管不顾,只是尖叫着,不停的往前跑,朝着自己自认为安全的方向跑,可是,整个楼王府,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呢? 尚算年轻的脸上挂着对死亡的恐惧,火光下,那一张张脸惨白如纸,发丝凌乱,披散在额头,像是夜里的鬼魅。 他们拼命的跑,却怎么也逃不开身后朝着自己砍来的刀。 地上,鲜血潺潺流动,渐渐的汇聚成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个皆是瞪大眼睛,疑惑,不解,还有临死前的恐惧彷徨。 今日,是三皇子的寿宴,是个好日子,他们前一刻还在迎送那些前来恭贺的高官,怎么一下子会有那么多羽林军冲进来,对着他们又砍又杀的,他们紧抿着唇,仰望着星空,那是不甘,他们死不瞑目。 燕宇楼躲在树后,看着一边倒的厮杀,心咚咚的跳,双腿颤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靠在门上,整个身子瑟缩成一团,却还是觉得冷,恐惧,就像是一个不断膨胀的黑洞,将他彻底吞并。 想要站起来,却觉得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让自己心颤,浑身虚软无力,根本就怕不起来,瞥过头,隔着树丛,隐隐瞧见紫色的衣角。 一切,皆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想也不想,坐直身子,朝着那紫色的衣角所在的位置,爬了过去。 今夜,月色如华,月光皎皎,星辰,璀璨明亮,枝头上挂着的红绸落在地上,那本就艳红的色彩越发的浓重,红的让人心颤。 “兰公子,你可有什么妙计?” 那声音,虽然不至于断断续续,却是颤抖的,抖的差点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那是个在大海漂浮的人,久久的漂浮不定,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就只能拽着手心上的木头。 兰裔轩默然,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泼墨般的黑色渐渐凝聚,越来越浓,像是滴落在地上的鲜血一般,黑的发红,黑的发紫,黑的吓人。 “你对弦月做了什么?” 与外边足以震破耳膜的尖叫声相比,他的声音,就像是平缓的水流,听不出喜怒。 燕宇楼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半分思考的能力,只觉得兰裔轩这个问题问的太过奇怪,不停的摇头:“没,我什么都没对她做。” 他仰头,看着平静的兰裔轩,唯恐他不相信,使劲的点头,做发誓状:“真的,我什么都没做。” 兰裔轩别过头,不在看燕宇楼:“你想杀她?” 他像是在问燕宇楼,却早一步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燕宇楼想要摇头否认,对上那双清亮如镜一般的眼眸,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今后绝对不会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给一个江湖人下跪,还用如此低声下气的口吻与他说话。 那身姿颀长笔直,仿若纵然是这个时候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他看着仰视自己的燕宇楼,浅浅一笑。 他的性格就和他的这张脸一样,阴柔寡断,做事瞻前顾后,想要皇位,又不肯背负半点罪名,偏偏做的又是弑兄杀父这样的事情。 今夜是他的寿辰,太子在他的宴上被刺,就算他身受重伤,只要没死,又怎么可能不落人话柄,要的太多,到最后,只会什么都没有。 “我受不起三皇子的大礼。” 兰裔轩的话刚说完,像影子般站在他身后的雷云突然将瘫倒在地上的燕宇楼生生拉了起来。 兰裔轩越过燕宇楼,两人背对着背,眺望着皇城门口的方向:“王妃和小皇子应该和那驻在皇城外的五万人马会合了。” 燕宇楼吃惊,转过身,不敢置信:“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不能丢下我不管。” 燕荣旭心胸狭窄,脾气暴躁,但同样是个性格懦弱的人,他最多就折磨自己,根本就不敢真的把他给杀了。 夜风中,紫衣飞扬,那张脸,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你要是敢扔下我不管,我就告诉燕荣旭,这一切都是你指使我做的,你送我去樊城,金银珠宝,任你挑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尖叫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小,燕宇楼深吸一口气,这样的选择,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如何挑选。 兰裔轩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这样沉静如水,淡然从容的他让人觉得害怕,他吞了吞口水:“你不会是想杀我灭口吧。” 眼前的世界,就只有逃跑和死亡,从出生那日开始,他便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逃不出去。 仁心仁术,高贵雍容,那笑容,比池畔盛开莲花还要圣洁,这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 “我不喜欢杀人。” 那些会让他背负上罪名的人,他更加不会动手。 燕宇楼松了口气,暗自觉得庆幸,兰裔轩手指着他,突然开口:“你,不用我动手。” “兰裔轩,你给我站住。” 燕宇楼看着兰裔轩的背影,像是失控的野兽,发疯一般的冲了上去,走到一半,突然摔倒在地上,他勉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只觉得掌心疼痛难忍。 月光下,那摊开的掌心正中,大片大片的青紫,就像是秋日山林间浓的化不开的雾气,一点点慢慢的凝聚,然后浮动,扩散,燕宇楼怔住,忽觉得鼻翼的下方凉凉的,黏黏的,他伸手一抹,一滩的鲜红,他吓了一跳,一只手捂住鼻子,另外一只手不停的擦着鼻子的血,可无论他怎么做,鼻血就是流个不停。 他重新倒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疼痛,隐约间,他觉得那紫色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转过身,他好像看到有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童,蹲在自己的脚边,那张脸,说不出的熟悉,仿佛烙在了他的灵魂。 他笑着,缓缓脱掉自己的鞋子,然后五个手指,不停的对着自己的脚心挠痒,是清欢吗?他想叫他的名字,可是一开口,便是大笑不止,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抑制不住。 清欢,对不起,他倒在地上,四肢呈大字,仰望着夜空,还是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居然流出了眼泪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筋疲力尽,声音嘶哑,笑声才渐渐止住。 临死前的一刹,他的意识是清醒的,那笑出泪来的眼眸变成了浓浓的疑惑,他不明白,这神笑散明明是他给大皇子准备的,怎么到最后他却喝了呢?大皇子才刚离开,怎么就有人饿把楼王府包围起来勒。 恍惚间,他忽然看到那道紫色身影,手中端着杯子,朝着那些光鲜亮丽的美人走去,他笑了笑,最后的三声,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弦月循着那飞舞的红衣,紧跟在身后,像只灵活的兔子,死死的盯着前边的胡萝卜,这只兔子的追逐却是不紧不慢的,始终与那粉嫩可口的胡萝卜保持一定的距离。 两人越过水榭石桥,掠过重重屋顶,穿过大街小巷,弦月步步紧逼,却每次都会给她留一条道路,四周的喧闹的叫卖声渐渐消失,没了通明的灯火,只有夜里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那一颗颗枝繁叶茂的树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美女,你不累吗?” 红衣女子的轻功很好,从楼王府出来到现在,未有半分停歇,只是现在的她,比起方才的速度要慢上了许多。 弦月寻了棵大树,坐在上边,一双腿,十分的悠闲的晃动,看着还在朝前,漫无目的前行的红衣女子,清亮的眼眸,有嘲讽,也有怜悯,在梨花山这么多年,她自问轻功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她再怎么跑,也不可能逃出她的五指山的。 红衣女子却还是不肯听,继续向前奔跑,弦月唇角微勾,随手从树上扯下一大把的绿叶,眯着眼睛,瞄着红衣女子的方向,迅速出手。 轻盈的不能负重的绿叶,灌注了强劲的力量,非但没有随夜空飘散在地上,像是离弓的箭,带着滔天的气势,从四面八方朝着那红衣女子袭去。 绿叶与空气相撞,激起一阵阵的白光,溅起火花,那速度,快如闪电,黑夜里,绿光划过,从红影的肩上,头顶,膝盖处分别穿过,直直插在正前方的大树上,枝叶晃动,激起木屑横飞,溅在红衣女子的身上,竟像是针扎在身上,细里绵长的疼。 红衣女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她向前走了几步,手指点了点那些绿叶,满眼震惊,转身看着树上悠闲的弦月,惊恐的向后退步。 “都说了叫你不要跑了。” 弦月拍了拍手,双手撑在树上,纵身一跃,跳下了树:“这样的美人,要是缺胳膊断腿可就不好看了。” 弦月一步步走进,红衣女子一步步后退,最后整个人撞在树上,退无可退,只能瞪大眼睛,满是惊惧的看着弦月。 弦月蹲下脚步,抚摸着自己的脸,眨了眨清亮的眼眸,尽是无辜:“难道是我长的太吓人?” 巴掌大的脸蛋,五官精致,眉间的朱砂,在月光下妖娆绽放,秀气的眉毛,那张脸,是谈不上倾国倾城的,可那一举一动,却自带了一种说不出的洒脱随意之感,那张脸,很美,不过她却觉得害怕,恐惧,就像是这月光倾泻出的皎皎月华,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花叶为器,而且还在那么粗的树上划开一道道的口子,这本身就需要很深厚的内力,那么多的飞叶,从她的身上经过,却没有半点伤痕,这般的精准,她才多大,居然就有这样的身手。 难怪,难怪公子放心她出来追自己,纵然她满身是毒,她要杀自己,也绝非难事。 一个不留,果真是一个不留,若是真心在意,公子他怎么会放一个人回去通风报信? “没有变形啊。” 弦月挑眉,对着那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追了这么久,肚子都饿了。” 弦月摸了摸肚子,看了慌张的美人一眼:“美人,你是不是该给我点报酬呢?” 她皱着眉头,月光穿透茂密的枝叶,漏出点点的银光,洒了进来,弦月托着下巴,抿着唇,清亮的眼眸忽悠烟火迸射:“啊。” 她拍了拍手,惊喜的叫了声,指着靠在树上,往旁边走的红衣女子,表情陡然间变的严肃起来:“兰裔轩到底是什么身份?” 眨眼的功夫,她已经飘到红衣女子的跟前,那双清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当哑巴了,你要是老实交代,我就放你一条活路,怎样?” 弦月循循善诱:“放心,就算我知道,我也会当做不知道的,你还可以回去向自你主子报信,还能继续追杀我。” 红衣女子收起眼底的魅意,那双眼睛是透明的干净,就像是一个整日被养在城堡,没有灵魂的玩偶,眼底只有如磐石般的坚定:“我不会告诉你的。” 她直起身子,那是没有半点商量的口吻,即使是付出生命,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弦月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转而用商量的口吻道:“那你们的主子是谁啊,为什么要杀我?她和兰裔轩什么关系?” 红衣女子盯着弦月:“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她哼了一声,昂首挺胸,看着弦月:“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她身上全是毒,那些飞花落叶一旦碰上,就会化成粉末,便是她内力深厚,最多也就只能伤她,根本就杀不了她。 与那些绯衣女子相比,她的身手算不得极好,不过却因为满身剧毒还有绝佳的轻功,地位远远在她们之上。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在意的那些人也会不得好死。” 那不是恶毒的诅咒,而是对未来肯定的不能再肯定的预言。 弦月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后一句话的时候,生生僵住,然后,她笑出了声:“我和我身边的人有没有好下场,你没有机会看到了。” 她向后连连退了两步,红衣女子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浑身的如置冰窖,心底的恐惧就像是溃堤的洪水,将她整个人完全淹没。 弦月伸手,手上多了一根玉笛,湖水般的绿色,干净不染一丝灰尘,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弦月手指靠在树上的红衣女子,得意的勾了勾唇:“但是我肯定,你很快就会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东西可以乱吃,但是有些话,绝对不能说。 嫣红的唇贴在玉笛上,款款的调子倾泻而出,温暖,干净,柔和,冬日的清晨,阳光洒落在院子,照在身上,说不出的惬意舒适,忍不住合上眼睛,关闭身上所有能够感知的器官,只跟着调子走。 世间万物,在沉静的夜里复苏。 还巢的鸟儿齐齐飞了出去,雀跃的拍打着翅膀,安静的可以清楚听到树叶沙沙作响声的山林在瞬间热闹了起来,脚下踩着的泥土一点点被慢慢翻开,似有什么东西蠕动,想要破土而出,四周全是嘈杂之声 柔和曲调陡然拔高,一下子冲破云霄,不再是最初的舒缓,越来越急,就像是奔腾的水,浪潮迭起,朝着岸边的人冲了过来,疾风骤雨,红衣女子脸上的轻纱从中间裂开,那张脸,上一刻还是陶醉的,下一秒,陡然幻化成了绛紫色,睁开眼睛,忽又马上闭上,额头上不停有冷汗涔出。 白衣翩跹飞舞,周围似有一个白色的气罩,将她无形的护在正中,那不是个美的让人窒息的女子,可你的视线却忍不住被她吸引。 她置身所在的位置,草木皆飞,红衣女子屏住呼吸,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压着,透不过气来,随着曲调的高扬,那巨大的石头,就像是罩在脸上的面纱一般,猛然间碎裂开来,打在身上,划开一道道的口子,鲜血淋漓,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难受的,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 红衣女子捂着胸口,背靠着身后的大树,瘫倒在地上,地上那完好无损的落叶忽然多出了一个个小东东,那一半黄一半绿的树叶,忽然多出了好多虫子,黑的,黄的,白的,密密麻麻,她见过的,她没见过的,全部都有。 拔高的曲调,多了几许斗志,那些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小虫子突然间找到了方向,齐齐朝着那红衣女子的方向蠕动,速度有快有慢,红衣女子吓了一大跳,想要叫,想要跑,可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停在她的跟前,他们不懂,她想动,却又动不了。 她是毒人没错,可这样多的虫子,她还是忍不住心悸了。 她瞪大着眼睛,盯着弦月,骇人的震惊,她到底是什么人,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首曲子,居然能召唤这山间百虫。 “女人,你在哪里?” “弦月。” “枫哥哥,你等等我。” 弦月的眉头皱起,取下嘴边的玉笛,重新塞回腰间的位置,拍了拍手,走到瞪大眼睛的红衣女子跟前,那是比看到魔鬼还要恐惧心惊动的表情:“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只是吓吓你而你。” 她笑了笑,清亮的眼眸越发的无辜,含笑的眼眸陡然冷了下来:“我现在还不能死。” 她笑了笑,手上突然多了个黑紫色的药丸,塞到红衣女子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巴,看着那转动的眼珠:“要我的命,去阎王那里取吧。” 她蹲下身,轻轻的抚摸着那些色彩缤纷的虫子:“从哪儿来,回哪去。” “白战枫。” 弦月看着不远处的白战枫,摆了摆手。 白战枫看着弦月,急急的跑到弦月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弦月对着白战枫笑了笑,摆了摆手,在他的面前转了个圈,挑了挑眉:“看到了吗?一点事情都没有。” 站在白战枫身后的念小鱼走到他的旁边:“枫哥哥,你就没这么关心我。” “穿红衣服的那个女人呢?” 念小鱼扬了扬手上的鞭子,双眼一瞪,一副教训人的模样。 “死了。” “死了?” 那尖细的声音,恍若夜里的疾风,生生刺破人的耳膜。 “我过去看看。” 她怒气腾腾的收起鞭子,想到这个女人就是害自己追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恨不得在他的身上抽上几鞭解恨。 “念姑娘对尸体感兴趣?” 念小鱼挥开弦月拦住自己的手,冲了过去,顿时跑了回来,白战枫见状,跟了过去,脸上的面纱已经没有了,雪白的脸,十分平静,那双眼睛却瞪的大大的,仿佛身前受勒什么惊吓。 白战枫凑近,蹲下身子,伸出去的手却被弦月握住:“她的身上都是毒。” 白战枫抬头,看着她,弦月立马收回自己的手,转身伸了个懒腰,转头对着起身的白战枫眨了眨眼睛:“回去吧,不然兰公子该心急了。” 那模样甚是俏皮,可白战枫却觉得,她每每在提到兰裔轩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话里有话的感觉。“怎么着火了?” 楼王府前,火光冲天,将夜空完全照亮,火势很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可以感觉的到那翻滚的热浪,吞噬着周围所有的一切。 三个人,呆呆的站在楼王府的门口,除了念小鱼,白战枫和弦月都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开口。 “我们才离开一会,怎么就着火了呢?” 念小鱼看着白战枫那张被火光映的通红的脸,眼底却还是疑惑的,又看了看另外一边的弦月,巴掌大的脸,像是凝结的水,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新月般的眉梢蹙成一团。 “弦月,你放心,兰公子武功高强,一定会没事的。” 念小鱼以为她是担心兰裔轩的安危,很是好心的安慰道,弦月半天都没有开口,念小鱼转过身,扯了扯白战枫的衣裳,指着弦月问道,小心翼翼问道:“她怎么了?” 这样的大火,没有尖叫声,求救声,也没有从里边跑出来的人,平静的吓人。 “哈哈――哈哈。” 一直静默不语的弦月突然大笑出声,她弯着腰,笑的花枝招颤,那双清亮的眼睛居然喷出勒泪水,那笑声,是极尽癫狂的,似还暗藏了说不定道不明的失望。 白战枫没有说话,由着她笑,过了好半天,弦月才渐渐止住了笑声,拍了拍念小鱼的肩膀:“兰公子神通广大,就算是整个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也绝对会安然无恙的。” 她笑了笑,不看念小鱼惊诧的表情,转身离开。 惠帝乾宁二十年六月二十四,燕国三皇子的生日寿宴上,忽有一群貌若天仙的女刺客从天而降,太子在宴上受伤,紧接着,燕太子又以刺杀之罪包抄了楼王府,荣宠一时的三皇子被杀,楼王府大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楼王府七百六十三条人命皆葬身火海,所幸小王子和王妃因外出烧香还原,幸运遇难。 当晚,燕国王上突然薨逝,民间留言纷纷,皆将矛头指向了骄奢淫逸的新君,嗜弟杀父,就是为了登上宝座。 乾宁二十年七月初八,因为外出烧香还愿而幸免于难的楼王妃带着两岁大的小王子逃到了樊城,与燕荣旭在同一天登基,国号清安。 随同的五万精兵驻扎在奇幻山脉,与燕国划界而治。 燕国的划界而治,野心勃勃的轩辕成为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各国间表面上的平静被打破。 ------题外话------ ps:上架第一天,看在小妖如此给力的份上,潜水的亲亲出来冒个泡吧,小妖的梦想是,回复留言可以回复到手抽筋,吼吼 第四十二章 :兰公子,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半月的时间过去,老燕王入敛皇陵,他生前最宠爱的皇贵妃被赐死陪葬,新王登基,一切,尘埃落定。 数日前,一批人因为被冠上议论新王的罪名,锒铛入狱,还有些人在闹市上被处斩,在这样的铁血高压政策下,茶楼酒肆内再没有讨论那晚的事情,更没有人敢将嗜弟杀父的罪名扣在燕荣旭头上,那晚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燕国没有荣宠一时的皇贵妃,也没有受尽宠爱的三皇子。 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却是如何都说不得的。 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总是会在大事发生时,大说特说,然后呢,在这样的人言可能会危及到自己的时候,像只乌龟一样缩进壳子,他们要的不过是平和简单的生活,只要一切都可以和以前一样,谁当皇帝,谁不当皇帝,谁死了,谁活着,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差别,强大的燕国一分为二的现实,他们很是坦然的接受了,没有过多的纠结,他们甚至没有去想,在这样的乱世,这样的动荡意味着什么。 每日太阳照旧升起,燕京恢复了暴动前的繁华和喧嚣,叫卖声一如往昔,只是大街上,不分昼夜的,会有巡逻的守卫。天,还没有全亮,隐约还能看到一闪一闪的星辰,远处的天边,雾蒙蒙的,泛着仿若怎么都化不开的灰白色,随着清晨尚有些冰凉的风,迎面袭来,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燕京东郊,一条算不上热闹也算不得偏僻的街道上,一处没有标明府邸的朱门前,站着这个时辰,无论谁也想不到的身影。 兰裔轩走到门口,入眼的便是一袭在晨间飞舞的素白,娇小瘦弱的身影,脊背笔直到僵硬,永远都不会弯曲,像是要为谁撑起一片天地。 晨曦微明,他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心底生出一股担忧,总感觉那风会将她的人带走一般。 除了吃,就是睡,却还是养不胖。 “弦月,这个时候,你该在床上做着美梦。” 弦月转过身,咧嘴一笑:“美梦已经醒了,好日子该到头了。” 兰裔轩的脚步顿住,只是一个很小的动作,微不可见,很快,恢复如初。 “兰公子,陪我出去走走吧。” 弦月向另外一个方向退了几步,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双清亮的眼眸却盯着兰裔轩,桀骜不驯,像只永远都不会屈服的小兽,配上这样的动作,很是不伦不类。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垂眸看了她一眼:“燕京可没采花贼。” 说完,含笑的双眸在弦月的身上逡巡,颇为挑剔:“你这个样子,采花贼也是看不上的。” 对于兰裔轩的奚落打击,弦月倒是半点也不生气,表现出相当的大方,走到台阶上的她转过身,明眸含笑:“采花贼看不上我没关系,不是还有采草贼吗?兰公子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天人之姿,就算是那人瞎了眼,也会上门找你的,蓝颜祸水,你自己可要小心些。” 兰裔轩没有半点羞恼,踩着弦月的足迹,跟在她的身后:“你不会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的吧。” 弦月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她指着兰裔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要找个人给我付银子。” 兰裔轩莞尔:“相信白兄一定非常乐意,为弦月效劳。” 弦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兰公子仁心善术,难道忍心看到我被念姑娘抽的皮开肉绽?”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尽管她对白战枫丁点想法都没有,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的心上人,什么都是最好的,最棒的,念小鱼难免还是会觉得担心,看到白战枫对自己好,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被一双哀怨而又愤恨的眼神盯着,多少都会影响她的食欲。 两人从东郊一路步行,等到了燕京城的大街上,天已经大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丝毫没有酷夏的炎热之感,淡淡的晕红贴在石板砌成的街道上,被经过的马车碾碎,一地的金光。 时辰尚早,两边的街道却早就摆满了摊位,老远就可以闻到香味,让人食指大动,吆喝叫卖,声声不息,来往的行人很少,零星的几根,行色匆匆,见到了熟人,也不过是点头致意,然后擦肩而过,便是寻常的寒暄都没有,明明是炎炎夏日,那些人却缩着脖子,头都不敢抬。 兰裔轩与弦月二人悠哉闲适,一路上说说笑笑,十分引人注目。 弦月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一大清早就起来了,自然要好好慰劳自己的肚子,让兰裔轩跟着,一直从街头吃到街尾,肚子圆鼓鼓的,她满足的打嗝,然后用沾满了油的脸对着兰裔轩,十分畅快的咧嘴微笑。 兰裔轩看着弦月满嘴的油,依旧一副高贵雍容的姿态,那双空濛的眼眸迸射出星火般的笑意,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弦月觉得这个时候的他才是一块真正无暇的美玉,温润干净,质朴无华。 “雷云没有给你准备晚餐?” 他走到弦月跟前,手上突然多了一方素白的手帕,递到弦月跟前:“你这个样子,谁敢要你。” 弦月伸手毫不客气的从兰裔轩的手上夺过手帕,用手挥开,阳光下,那一角盛开的墨兰十分别致:“这么好的东西用来擦嘴巴,真是浪费。” 她挥了挥手上的帕子,胡乱一掳,放进怀中:“将来要是没钱了,拿到当铺,告诉老板,说这是兰公子用过的,没准还能当几个钱。” 伸手一溜,麻利的抹去满嘴的油:“你说那掌柜的会不会认为我是神经病,然后很不客气的指着说,说一句,你这手帕要是兰公子的,我身上的衣裳还是轩辕世子亲自给我做的呢?” 弦月说完,仰着腰,看着兰裔轩,大笑出声。 笑完,转身继续往前走,兰裔轩照旧跟在她的身后,她看中什么,他便直接付银子。 穿过闹市,直到了尽头,不知不觉间,两人居然走到被烧毁的楼王府前。 一场大火,焚尽了一切。 昔日的奢华精致变成了断壁残垣,那金灿灿,炫目刺眼的楼王府三个大字依旧挂在大门正中,歪歪斜斜的,历经一场大火,变成了黑金色,灰灰的,蒙上了灰尘,朱红的铁门贴上了封条,阳光下,那一缕缕的,像是织成的蜘蛛网,守在大门口的狮子倒在地上,脖子上还绑着那晚系上去的红缎子,红艳艳的,却再不找到当日的喜庆。 那晚,楼王府前,车马络绎不绝,来道贺的皆是朝堂上三品以上的大员,人声鼎沸,一切,似乎还发生在昨日,眼前,破败不堪,竟给人一种时过境迁之感。 虽然是在繁华的闹市,四周却一个人都没有,更不要说像弦月与兰裔轩这样站在门口,这个地方,冷清的吓人。 “浪费。” 弦月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就算是要放火也应该把楼王府那些值钱的抢出来啊。” 她转身看着兰裔轩,语气微微的有些冷:“兰公子,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兰裔轩为抿着唇,看着弦月,没有说话。 “进去看看吧。” 弦月手指着楼王府,向后退了几步,四下看了一眼,没有找到合适的入口。 “跟我来。” 兰裔轩道了声,走在前边,绕过那一条长长的门墙,经过一条并不是很长的小巷,尚算隐蔽的一个地方,有一处小小的木门,被从墙内伸展出来的树枝遮挡住,兰裔轩上前,轻轻将门推开,许是太长时间没人打扫,门上停了许多灰,在风中起舞,十分呛人。 弦月跟在兰裔轩身后,看着他用手将那些灰尘拂开,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愉悦的笑出了声:“兰裔轩,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高贵优雅,淡定从容,他也有常人没有坏毛病,譬如说洁癖,看着他皱眉的模样,她心里就觉得开心,她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兰裔轩的痛苦之上。 弦月抢在兰裔轩身前,进了木门,看着那一幢幢被烧毁的楼房,想来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楼王府的后院,虽然受到大火波及,还残留着往日的影子,假山,流水,还有掉在地上的琉璃宫灯,比面目全非的大堂要好上许多。 弦月转过身,嬉笑看着兰裔轩,兰裔轩向前走了两步,眉头还未完全舒展开来,那神情,弦月看着着实想笑。 这个人的洁癖,无药可救了。 四周的树木,树叶被烧光殆尽,只有少数一些枯黄的完全没有养分的败叶残留在枝头,上边还有被火烘烤以后留下的黑色印记。 弦月拍了拍手上沾上的灰尘,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双腿不停的晃悠,看着下边的兰裔轩,嘴唇紧抿,似乎在思量什么,末了,她突然笑出了声。 兰裔轩听到她的笑声,仰头看着她。 “兰公子,上来吧。”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在旁边。 兰裔轩瞥过头,背着弦月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那双眼睛滑过冰冷而又无奈的叹息。 “这个地方的风景不错。” 兰裔轩上了屋顶,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垫在地上,方才坐下。 弦月抬眼看他,满脸鄙夷:“兰公子。” 兰裔轩笑了笑,两人静静的坐在屋顶,谁都没有说话。 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照着周围的一切,那绚烂而又夺目的光亮,衬的这方世界一片凄凉。 “兰公子,你听到了吗?” 弦月双手托着下巴,没有看兰裔轩,仰头看着天空翻白的云朵,突然开口问道。 “好像有人在哭。” 弦月松开托住下巴的手,转头看着兰裔轩,拉着脸,故意用那种阴冷而又低沉的音调,一般的头啊佛这挡住脸,鼻翼以下的位置,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的白,嫣红的唇,配上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有几分瘮人。 兰裔轩放在膝盖的小指突然向上翘起,侧身,看着故作阴森的弦月,微微一笑:“你不怕吗?” 那模样,那口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或者说问心无愧。 弦月哼了一声,别过头:“他们又不是我害死的,就算是要索命,也该找兰公子。” 兰裔轩的眼底惊光闪过,恍若夏日夜空的流星,快的无法捕捉。 “我什么都没做。” 兰裔轩看着弦月,一派坦然:“他们死于燕国新王的羽林军,这把火也是他们放的。” 弦月静静的听他说完,笑出了声,那清亮的眼眸满是冰冷的讥诮,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一切确实是燕荣旭所为。” 她盯着兰裔轩,嘴角上翘,似笑非笑:“兰裔轩不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弦月轻笑出声,仰望着湛蓝的天空:“我一直奇怪,樊城时,你对找寻那对采花贼为什么如此热衷,给离烟阁的芷兰姑娘赎身,只为她将那采花贼交给你处理,白战枫问你要人,你说他们二人再无祸害江湖的机会,我却不曾想你将他们送给了三皇子。” 兰裔轩脸上的笑容越浓:“弦月如此冰雪聪明,怎么会想不通呢?” “怎么也比不上兰公子料事如神,智谋无双。” 冰冷的口气,是浓的化不开的嘲讽。 “燕国上下皆知,燕王宠爱三皇子母子,燕荣旭骄奢淫逸,脾气暴躁,燕王早就不满,轰动燕国的采花贼事件是太子一手主导的,这件事如果被燕王知道,他对太子必定大失所望,燕荣旭一旦被废黜,皇太子之位必定落到燕宇楼头上,你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说什么也会感恩戴德,将你的恩情铭记在心的,可燕王到最后还是没能如你和燕宇楼所愿,太子不过是被削了权而已。” 阳光照在手上,滚烫滚烫的,掌心开始不停的冒冷汗,兰裔轩将手从膝盖上移开,放在了有树荫遮挡的身后。 他抿唇,似乎是在笑,不出意外,燕荣旭必定会被废的,可是那个人在皇宫。 “纵然太子没有被废,以你兰公子的本事,想让燕宇楼登上燕国新君的王位,绝非难事,兰公子,你后来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兰裔轩伸出一只手捡起落在弦月肩上的落叶,拈起根茎,旋转了几圈,毫不怜惜的扔在屋顶上,拍了拍手:“他动了不能碰的东西,自然要受到惩罚。” 弦月抬腿,踢掉兰裔轩扔在他脚边的树叶,任由它在风中旋转,最后落在地上,与尘埃溶成一体。 弦月不去想那不该碰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笑出了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所以,你命人将燕宇楼的计划提前告知了燕荣旭,卖了个天大的人情给他,宴上换酒,那些刺客也是你们事先安排好的,燕荣旭的羽林军早就潜伏在楼王府,只等有刺客行刺,燕荣旭便能给燕宇楼安上刺杀太子的罪名,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你只告诉了他计划的一半。” 兰裔轩不置可否,看着弦月,等待她下边的话。 “他不知道燕京城外有安城樊城日夜兼程赶来的五万精兵,他不知道你早就秘密将楼王妃还有小世子送了出去,他更不知道老燕王会在当晚驾崩。” 兰裔轩轻笑出声,带着几分志得意满的骄傲:“他没有你的聪慧,自然不会知道这些。” 弦月侧身,看着皇宫的方向,叹了口气:“燕荣旭真是个倒霉蛋,登上王位,却还要为别人背黑锅,燕京上下虽然没有人再敢议论,不过在天下人的眼里,他就是个嗜弟杀父的残暴分子,谁想得到,老燕王其实是被他一直宠爱着的三皇子所害。” 弦月笑着转过身,阳光下的她,一脸明媚:“我敢打赌,老燕王泉下有知,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兰公子,你说是吗?” 弦月看着兰裔轩,声音又冷了几分。 兰裔轩叹了口气,满含怜悯:“对着真心待自己好的人也能下此毒手,三皇子不配为王。” 弦月冷哼了一声:“什么皇子,太子,还不是被你兰公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燕荣旭感念你的好,那楼王妃更是将你当成救命恩人,怕是在樊城设下长生牌位,日日膜拜呢。”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弦月也。” 他挑眉,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并未因为弦月揭穿事情的真相而恼火,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很是坦然的接受了弦月所有的尖锐还有不满。 这样的淡定从容,让人忍不住觉得恼火。 “是吗?” 弦月勾唇,满是嘲讽:“但是兰裔轩,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你。” 她死死的盯着兰裔轩,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江湖中人,为什么要搅进朝堂的争斗来,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兰裔轩转头,看着弦月:“知道太多,对彼此都没好处。” 弦月瞪着兰裔轩,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住一个洞来:“那那些刺杀我的究竟是什么呢?这你总该告诉我吧。” 兰裔轩微眯着眼睛,别过头,那薄薄的唇,在阳光划出僵硬的弧度:“你不必知道。” “哈哈。” 弦月坐直身子,大笑出声,那双清亮的眼眸却是闭着的,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现在的她一点也不开心,她半点也不想笑,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压抑些什么。 好久,她才抽出一只手出来,一下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轻轻的拍了拍,那个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难受。 “难怪世人都说兰公子大仁大义,原来这就是江湖人人称颂的江湖大侠,我算是见识了。” 她生生的止住笑意,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大仁大义的江湖大侠,我也从来不曾说过自己是好人,世人却这样认定,一番美意,我怎能辜负。” 兰裔轩也笑,那笑中却带着浓浓的嘲讽:“弦月,我们都是同一种人,你何必说我?” 弦月仰头,看着半空的太阳,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十分晃眼:“一样吗?” 她用力的闭上眼睛,然后睁开,转头,定定的看着神色从容淡定的兰裔轩,她摇了摇头:“兰裔轩,我和你不一样。” 清亮的目光,像是开荒之处无法撼动的山石,前所未有的坚定,比此刻的阳光还要耀眼,生生将人的眼睛灼痛。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呢,我绝对不会滥杀无辜的人,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是因为他们想要伤害我,我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就算是阎王开口向我要,也休想我给他,兰裔轩你呢?楼王府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以你的本事,若是想要保住那些人,又如何会做不到?燕荣旭承了你这么大的恩情,你素来又有仁义之名,只要开口,他定然就不会拒绝,可是你没有。” 这个时候的太阳太过灼热,那光芒洒在脸上,让人十分厌恶,兰裔轩抬手,挡在脸上,五指微微张开,似想要挡住那刺眼的阳光。 “我做事目标明确,有我自己原则,兰裔轩,你呢,你做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 弦月紧握成拳的手松开,指尖微微有些颤抖:“而且,兰裔轩,我从未利用过你。” 兰裔轩嘴角的笑容僵住。 “樊城时,你利用我去擒拿采花贼,到了燕京,你利用我挡桃花,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利用我了,尤其是事后才知道真相,感觉像个傻瓜。” 兰裔轩闻言不怒反笑,俯身凑近弦月,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眸:“你这样生气,是因为那些无辜的生命,还是因为我利用了你,心里难受?” 弦月的眼眸微闪,快的难以捕捉,很快,那双清亮的眼眸变成了一望深邃的海洋,似平静的掀不起一丝波澜的湖面。 兰裔轩却不肯罢休,那沉静的目光像是一面镜子,直想要照进弦月的心里。 “被人利用了,还要感恩戴德,铭感五内,我自问还没有那样的胸襟。” 弦月推开兰裔轩:“还有——” 她笑了笑,十分坦诚:“我并非冰雪聪明,燕王叛乱之事,是有人告诉我的,还就得我消失的那晚吗?在回来的路上,我遇上了一个身受重伤的人,他说他是楼王府的小厮,听到你与楼王爷密谋造反之事,让我转告太子殿下。” 兰裔轩的眸光微动,似有些懊恼,那眼底的微光被他的右掌挡住,什么都瞧不见。 “知道了这些,下边的事情也就不难猜了。” 燕荣旭至今坐在黄金宝座上,每日纸醉金迷,沉醉在温柔梦乡,可见当日他根本就没有中神笑散的毒,燕宇楼再蠢再笨,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追着红衣女子出去,前后不过是三个时辰的时间,等她赶回来的时候,楼王府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可里边半点声音都没有,里边的十有八九是被杀了,如果不是事先知晓,燕荣旭怎么可能有那般的雷霆之速,将楼王府重重包围。 “一直都知道兰公子深不可测,可真知道结果,还是觉得,你比我想象的要恐怖太多了。” 从燕京开始,或许更早,早在临安客栈,他的好心,不过是为了利用。 弦月越想越觉得心里闷闷,十分气恼,看着兰裔轩挡住额头的手,十分碍眼,可她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的烦躁,讥讽的笑容,似有若无,挂在唇边。 她伸手,拽下兰裔轩的手,兰裔轩的五指动了动,中间修长的三根手指,被弦月紧紧捉住,指尖交叠:“弦月,你手上还有油。” 兰裔轩小指动了动,低头看着弦月,她雪白的侧脸,在阳光下,泛着不满的柔光。 弦月看都没看兰裔轩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的纹路,很是认真仔细,然后双手戳着兰裔轩的右手,仿佛要将手上已经被阳光晒干了的油水抹到他的手上。 他倾身,向前探去,将兰裔轩放在身后的手一并拉到自己的跟前摊开,很是认真道:“这是清安。” 她的眼看着他的左手,转而看向他的右手:“这是燕国。” 她笑了笑,仰头看着兰裔轩,嘲讽的意味更浓:“燕国一分为二,全都在兰公子的掌心之中。” 兰裔轩抽回被弦月捉住的左手,五指微抓,微微叹息:“弦月,我们生在乱世。” 弦月仰头,眉头微皱,握着兰裔轩的手一点点松开,兰裔轩却始终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他在笑,笑的坦然,自信而又从容:“总该有人将这一切结束。” 弦月的瞳孔猛然睁大,前倾的身子在一瞬间挺的笔直,兰裔轩被她握着的手,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 “你想做那个人?” 兰裔轩没有直接回答:“周惠王每日只知饮酒作诗,不理朝政,周王朝早就失去了天下共主之位,天分天下,表面平和,总有一天会被打破,我不过是利用了这个契机而已,如果不是楼王府的七百六十三条人命,很有可能就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孰轻孰重。” “这样说来,这楼王府的那些人也算死得其所。” 她不明白,自己何苦要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可自那晚从乞巧山回来,直到今日,这件事便一直压在她的心中,让她十分恼火。 她看着兰裔轩,目光平静,可那平静的表层下,内里却是惊涛骇浪。 她微抿着唇,一动也不动,就那样看着兰裔轩,高贵优雅,泰山崩于色也不会改变分毫的自信从容。 这样的人,将来的某一日,他们也许会并肩作战,可如若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更有可能成为在战场对立的敌人。 弦月敛着眉头,思索了很久,此刻的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明媚,微风和畅,两人想对,发丝缠绕,说不出的美好,却彼此都有着自己的思量。 直到眼睛发酸,弦月舒了口气,在兰裔轩平和包容的目光中,笑出了声,畅快而又释然,眉头彻底舒展开来:“兰公子的手,很干净。” 七百六十三条人命,他的手,却没有沾上半点血腥。 她笑着,伸出左手,绕环,取下了头上一直戴着的蝴蝶珠花,那飘逸的翅膀上已经染上了点点的血迹。 她一手拿着蝴蝶珠花,甩了甩头,发丝如瀑,素衣,乌发,清眸,朱砂,红唇,这等美人,他不知见过多少,比她美的,更不在少数,可这张脸,就像是一把锐利的斧子,直直的劈进你的眼底,然后,所有的人间姝色,都变成了胭脂俗粉。 兰裔轩的右手摊开,还是被她的右手握着,然后,他看着弦月手上拿着珠花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最后,翩然落在他的掌心。 弦月的左手将他的五个手指,一个个慢慢的合上,指着珠花上的血迹:“这个,不是我的。” 然后,他的掌心彻底合拢,她笑了笑,转过身,完全没有形象可言的拍了拍自己占满灰尘的屁股,站在屋顶的横梁上,向后退了几步:“兰公子,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一字一句,陈述着她不可违逆的决定,淡淡的声音,铿锵有力。 兰裔轩细听,抬头,眼底隐隐有残留着的震惊,她的身后,枝叶脱落殆尽的树枝压在她的头顶,挡住周身的阳光,只看到那薄薄的唇,划出冰冷而又残忍的弧度。 “我贪吃,爱睡,希望能吃好的,住好的,但是呢,我可不想在梦里被人卖掉了,醒来还帮人数钱。” 她为自己的离开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你就这样走,不与白兄道别吗?” 弦月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可不想自己的身边多两个跟屁虫,一个跟在我的身后,管这管那的,一个呢,整天用幽怨而又愤怒的眼神看着我,控诉我和她抢男人,所以呢,他们,就麻烦兰公子了,之前你利用我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了。” 她仰头,将挡在头顶的树干挥开:“兰公子大仁大义,我们相识一场,你总不忍心让我露宿街头吧,所以呢,临安客栈的银票,就由我保管了。” 弦月转过身,光洁尖细的下巴在空中划出冰冷而又绝情的弧度,纵身从屋顶跳下,长长的发丝凌空,像是旌旗一般,肃肃作响,一下下,打在人的心上,像是疾风骤雨,打在脸上,闷闷的疼。 弦月翩然落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对着尚坐在屋顶的兰裔轩用力的挥了挥手,对着他,双手做喇叭状:“兰公子,磐城之会,记得啊,你答应过我的事情,绝对不能反悔,要不然是这个。” 她对着兰裔轩竖起小拇指,得意的挑了挑眉,那素白的身影,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算是后会有期吗?” 他坐在屋顶上,看着弦月离去的背影,掌心摊开,低头看着她亲自还给自己的珠花,双手紧握成拳,似要将那东西碾碎,可很快的,他又松了手。 抬头,那素白的身影,一蹦一跳的,潇洒的让人恼火:“你这个女人,没有心的。” “公子,弦月姑娘已经走远了。” 弦月前脚刚离开没多久,雷云突然躬身出现在兰裔轩的身后,目光直直的盯着那消失成点的白影。 “恩。” 兰裔轩应了一声,听不出半分喜怒,像是一望永远都不会起波澜的水,将掌心的珠花收在袖口,然后起身,看着自己掌心上一道道淡淡的红色的印记,然后将掌心收拢,看着那白白的一个点,仿佛她就是无法逃出的猎物。 他笑了笑,用力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去换身衣裳。” 凤目微眯,气质雍容,看不出半分异样。 “公子为什么不留住弦月姑娘呢?” 雷云的声音不大,可兰裔轩还是听到了:“留她做什么?还要你与雷安二人每日费心伺候。” 雷云跟在兰裔轩的身后,其实他很想对他家公子说,纵然每日累些,他们却还是十分愿意伺候弦月姑娘,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总感觉,有弦月姑娘在,公子的话都会多上许多,还有,笑容也是。 “当初应该陪她一同去乞巧山的。” 那淡淡的声音,轻不可闻,似有说不出的懊恼。兰裔轩与雷云二人回到燕京东郊的别院时,雷安已经备好了马车,白战枫看到兰裔轩,冲到他的跟前,侧过身子,看了他身后一眼:“弦月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别院里,他已经找遍了,连她的人影都没看到,兰裔轩也不在自己的房间,他以为他们一起出去了,心里恼火,可现在,兰裔轩回来了,却还是不见弦月。 “走了。” 他看了白战枫一眼,听不出喜怒波澜,绕过白战枫,朝别院走去。 “走了?” 白战枫转过身,疑惑的重复着兰裔轩的话,跑到他的身前:“去哪里了?” “不知。” 白战枫虎眸一瞪,明显不相信。 “弦月姑娘有事在身,不能与我们同路了,并没有告诉公子去向。” “你怎么不留住她?” “她要走,我如何能留?” 白战枫看着兰裔轩,阳光反射下,他紫色的衣裳,沾上了许多灰尘,难得的狼狈,可那神情,却依旧从容淡定,举止雍容,并未因为弦月的离开有分毫的异样。 “你没骗我吧。” 他手指着兰裔轩,像是在确定什么。 “三月后的磐城大会,她一定会去,到时白兄自可一问。” 白战枫思索了片刻,觉得兰裔轩不是那种会睁眼说瞎话的人。 “哈哈。” 念小鱼跑到白战枫的身后,笑的十分爽朗:“那个女人终于走了。” 毫不掩饰因为弦月离开的好心情。 白战枫转身,瞪了念小鱼一眼,念小鱼慌忙捂住嘴巴,眉梢眼角,却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笑意。 白战枫看着兰裔轩的背影:“为什么她只告诉你?” 走到门口的兰裔轩突然转过身:“若是告诉你,她还走得了吗?” 兰裔轩笑了笑:“想来白兄必定会一路跟随。” “该死的女人。” 白战枫低皱了一声:“我去找她。” 天涯海角,掘地三尺,也非得把她找到不可。 他躬身向兰裔轩抱拳,算是告辞,眼底是无法掩饰的不满和愤怒。 “枫哥哥,我和你一起去找。” 念小鱼笑着叫了声,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兰裔轩看着那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看着悬在正中刺眼的日头,微眯着眼睛:“雷云,准备热水,我们晚些上路。” 第四十三章 :巧遇君品玉 燕京的官道上,左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峦,丛生的树木,满世界的翠绿,倒映在正右边的碧湖上,阳光下,在宽敞的石子路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那素色的身影,背靠着绵延起伏的山峰仰头,隔着重重的绿影,看着天空漂浮不定的云朵,感受着那枝叶扇动间带来的阵阵的凉意,雪白的脸蛋被晒的通红,她舔了舔嘴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肚子。 这个时辰,她应该已经吃饱喝足,躺在云锦上睡着她的午觉。 她伸手挡住天空直射的阳光,四下张望,半个人影都没有,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有几分懊恼。 她觉得她不该只身独往,反正将来到了磐城都是要见面的,她应该让兰裔轩把雷云借给她三个月,这样的话,一路上还是会有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这四下无人的官道上,再怎么你不济,她也应该自己雇辆马车,最重要的是,要买上美味可口的干粮。 越想越觉得自己冲动,做了赔本的买卖。 这里的官道,并不像城内街道的石板路,而是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小石子,正午的太阳一照,热的都能冒出烟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长长的道路,一眼望不到尽头。 守株待兔这么久,却连半两马车都没见到,弦月决定继续赶路,前边找个林子,她要睡上一觉,风餐露宿,习惯了就好。 这样想着,她的精神很快就来了,走到对边的河畔,掬水洗了把脸,热气顿时消了大半,她满足的谈了口气,蹲下身子,连续喝了好几口水,恨不得将饥肠辘辘的肚子给撑满勒,起身,甩了甩头,脸上的水珠洒在水里,溅起似有若无的水花。 她仰头,那一刹,被水珠浸满的眼眸突然迸射出耀眼的星辉,她对着湖水,双手使劲的抹去脸上的水珠,将挡在额头的头发拨到两边,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像是这东流的河水,奔腾不息,完全无法抑制。 弦月一蹦一跳的,口中哼着欢快十足的曲调,一跃,跳上马路,昂着头,方才洗脸河水时,素白的衣裳上沾满了水珠,急忙忙的上来,被水打湿的发丝黏在脸上,根本就瞧不清模样。 这辆马车放在街上,绝对是属于不起眼的那种,在高门府邸前,这马车的主人一定会被守门的小厮瞧不起,不过呢,这辆马车对弦月来说,无异于沙漠绿洲,而她,则是在沙漠行走的路人,马车的主人,就是她的救星。 那双露在外边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星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狗见到了骨头,盗匪遇上了土财主,让人忍不住打冷战。 赶车的小厮吓了一大跳,拿着鞭子的手抖了抖,身子后仰,急急的拉住了马缰,马儿似也受到了惊吓,长鸣了一声,踩的脚下的石子噼噼啪啪作响。 那小厮看着弦月,完全将她当成了山间的贼匪,身子瑟缩成一团,恨不得能打了洞,钻到地里去。 弦月莫名,她有那么恐怖吗?为什么每个人都好像把她当成鬼怪一样呢? 她放开手,直接跑到马车夫的跟前,那马车夫嘴巴一张一张的,险些没叫出声来。 “顺路载我一程吧。” 弦月笑了笑,可那口吻却不是商量的,不是请求。 “荒郊野外的,我一个弱女子,遇上贼匪猛兽怎么办?” 弦月眨了眨眼睛,模样十分无辜,可怜兮兮的盯着那受惊过度的赶车小厮。 弱女子?一个弱女子会突然出现在马路中间,拦在马车前,贼匪猛兽,她这个样子,简直比那个还恐怖。 确定弦月不是贼匪,并无越货杀人之心,马车夫心里安定了下来,坐直了身子:“你让我进去问问车主。” 他做了个咽口水的动作,转身就要进去。 车帘在同一瞬被掀开,阳光下的弦月不由眯起了眼。 “进来吧。” 六七月的天,很热,走了这么久,被地上的冒出来的热气,熏的整个人都是烦躁不安的。 马车门口,身着白衣的男子置身于艳阳之下,那张脸,一如初入燕京见到的那般,年轻,俊逸,就像是草原上的白雪,清澈,透明,干净,笑容也是一样,淡淡的声音,仿若春日里和畅的惠风,伴着蒙蒙的细雨,吹在脸上,清清凉凉,洗去一身烦躁。 他看着弦月,微微一笑:“弦月姑娘。” 悬壶济世的医者,阅人无数,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弦月没想到他还认识自己,咧嘴一笑:“君品玉,你还记得我啊。” 她笑着跑到他的跟前,双手放在车板上,伸长脖子,向马车内四下张望,仰头看着君品玉,笑的越发开心:“马车挺大的。” 君品玉没有说话,放开挽着帘子的手,突然蹲下了身子。 弦月看着他的手朝着自己的脸伸了过来,瞪大眼睛:“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暗想可能是方才洗脸的时候,水草浮在脸上,胡乱抹了把脸,那些黏在脸上的发丝朝着两边分散开来。 五官小巧而又精致,雪白的肌肤还有水珠的痕迹,两边的脸颊通红,一看便知是那炽热的太阳留下的踪迹,几缕发丝贴在脸上,显的俏皮而又可爱,那双眼睛,明亮而又干净,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比太阳还要灼热。 君品玉将弦月贴在脸上的发丝拨弄到脑后,动作的温柔而又小心,手指似有若无,划过弦月的耳垂,带来阵阵的颤栗。 耳垂,是她敏感的地方。 弦月仰着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阳光下,曲线柔和,让人觉得十分亲近。 兰裔轩的亲近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就像是盛开的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虽是江湖中人,可他的身上却带着朝堂皇子的贵气,雍容高贵,让你望而却步。 君品玉却不同,他给人的感觉便是温和的,虽然淡漠而又疏离,可你还是忍不住想要与他说话,希望与他多多相处,弦月想,这个人才真正配得上亲近二字吧。 弦月对着君品玉粲然一笑,伸手揉了揉耳朵,很是自然的向后退了两步:“我怕痒。” 然后自己伸手将那些调皮的发丝拨于耳后,纵身跳上了马车。 与兰裔轩堪称豪华精致的马车相比,君品玉乘坐的这辆马车十分简单。 马车虽然宽敞,却并未用珠帘隔开,中间的过道摆着一条长长的案桌,将马车分为左右两边,可坐,亦可躺,地上铺着的自然不是冬暖夏凉的云锦,而是竹垫子,微微的有些硬,但这个时候,坐在上边,很凉快。 弦月与君品玉隔着案桌,弦月刚坐下,肚子居然很不客气的叫出了声,弦月笑了笑,倒是没有半点尴尬,反而觉得这个肚子叫的太是时候了,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君品玉,你这马车上有吃的吧。” 弦月摸了摸扁扁的肚子,讨好的笑了两声。 若换成其他人,弦月一定会很大方的从怀中掏出一定银子,拍在桌上,然后十分大气的说道:“我付双倍的银子,把你们车上好吃的好喝的全给拿出来。” 不过这人是君品玉,金银不为所动,若是那样做,怕也是污了他的品格,说不定一怒之下还会被他赶下马车。 君品玉点了点头,打开案桌的抽屉,从里边取出一盘盘糕点来,弦月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案桌别有洞天,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将自己这边的小抽屉打开,眼睛放光,全部都是吃的。 糕点,蜜饯,端在手上还能感觉到余温的白米粥,还有一些开胃的小菜,清一色的素食。 “粗茶淡饭,弦月姑娘随便用些吧。” “君品玉,你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话虽如此,可那动作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一阵的风残云卷,几乎是丝毫不剩,弦月满足的摸着肚子,看着对边的君品玉,靠在马车上,专注的看着医书,纤细雪白的手指,指节分明,翻着书页。 弦月半眯着眼睛,觉得四周安静极了,甚至可以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午后的阳光透过珠帘洒了进来,一室的温暖,说不出的温馨舒适,难得的,这个时候,弦月竟然没有半点睡意。 君品玉将手上的书放在桌上,虽然弦月吃的很快,风残云卷,可案桌上却十分的整齐,空空的碟子叠在一起,桌上干净的甚至连糕点的碎末都没有。 以前的话,她吃饱喝足,只要将碗筷一扔,直接就可以睡她的大觉,知道他们主子有洁癖的雷云雷安很快会将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可现在不同,整辆马车加上马车夫也就只有三个人,要是把桌子弄脏,若是她自己收拾,岂不麻烦,像现在这样,要清理的话,很快很方便。 “吃饱了?” 君品玉将书放好,他的动作很是小心,一看便知十分爱惜。 “弦月姑娘上次所言,望闻问切,对症下药是从何处看来的?” 他的双手方才他方才翻阅的医书上,盯着弦月,眼底的光芒如夏夜星空的烟火,耀眼而又璀璨。 弦月眯着眼睛,看似迷迷糊糊,脑袋却是清醒的,这八字于她而言,太过稀松平常。 她坐直身子,双手同样放在桌上:“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她仰头看着车顶,似在冥思苦想:“在哪本书上呢?” 她自言自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出规律感十足的节奏,眼角瞥到略带殷切的君品玉,眉头皱起,微抿着唇,颇有几分愧疚的看向君品玉:“我忘记在哪本书上看过了?” 那模样,极为真诚。 君品玉难掩失望,却还不放弃对医理的执着追求:“弦月姑娘若是想起,能否告诉在下一声?” 弦月点了点头:“当然。” 她方才敛眉思索,忽而想到一件事情,燕京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怎么还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 他贵为神医,悬壶济世多年,在江湖还有民间久负盛名,但这次燕王猝死,他有难以推卸的责任,就算什么都没做,燕荣旭还是可以将一切的责任推在他身上,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算没有处斩,至少也可以将他软禁起来,他为什么没这么做呢? “弦月姑娘在想些什么?” 君品玉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在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看过那本书,回去给你找出来。” 弦月收起心底的疑惑,笑着说道。 “弦月姑娘不必勉强。” 君品玉一脸包容。 “君品玉。” 弦月坐直,身子前倾,凑近喝茶的君品玉。 君品玉放下手中的茶杯,仰头看着弦月,低低的应了一声。 “雪蟾蜍能提升内力,若是直接服用,能不能在病发之时抵制寒霜之症,缓解痛苦?” 君品玉看着弦月,与那双充满了希冀的清眸相对,没有像上次那般,说出不敢往下论断的话,拉过弦月的右手,手指搭在她的脉上,谨慎而又认真。 “君品玉,我没病。” 君品玉低头看着弦月,那一瞬,眼底竟有震惊之色,他盯着弦月,干净,俊逸的脸上,有一刹那的恍惚,竟似未听到弦月的声音,直到她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来回摆动,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君品玉,你的脸色很怪,难道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君品玉莞尔,看着弦月的眼神,隐隐带上了怜惜之色,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弦月姑娘既然无事,为何一而再的问那个问题,雪蟾蜍乃江湖圣药,江湖众人皆想用它提升内功修为,千金难求。” 君品玉抽回手,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弦月,却见她神色如常,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这次的磐城大会,不就会有雪蟾蜍吗?” 弦月双手紧握成拳,志在必得。 “姑娘既是去磐城,为何不与兰公子,白大侠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君品玉很是随意的问道。 弦月转过身,伸手将窗边的帘子掀开,看着碧波荡漾的绿湖,树影摇曳,太阳依旧炽热,可坐在马车内的弦月却没有了方才的燥热之感。 弦月随手放下竹帘,双腿屈起,侧脸看着君品玉,很是诚恳道:“我就是不想和他们一起才逃出来的。” 窗外的威风吹来,卷起她额前的发丝,挡住那双光滑灼目的眼眸:“兰裔轩啊,仪表堂堂,风度翩翩,雍容高贵,举止谦和有礼,十个女的,就有九个半会喜欢上他,另外半个,是早就心有所属的,至于白战枫――” 弦月一脸无奈:“他是我见过的最喜欢多管闲事的大侠了,限制这个限制那个,不准这个不准那个,整天把你这个女人,除了吃睡,你还能想些别的吗挂在嘴边,还有啊,他身后跟着的念小鱼,时时刻刻都想用手上的鞭子抽我,恨不得见我抽的皮开肉绽的,只要白战枫开口念我,她不是哀怨,就是愤怒,活像我要和她抢男人似的。” 弦月叹了口气,坐在她对边的君品玉却被她的话逗的轻笑出声:“弦月姑娘是属于那十个中的半个吗?” 弦月微抿着唇,很是认真的盯着君品玉,摇了摇头:“我没有心上人,但是我有自知之明啊,我很聪明,聪明的人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和全天下的女人为敌。” 她顿了顿:“君品玉,磐城盛会,你应该不会错过的吧。” 从这里到磐城,坐马车,快的话也要一个月的时间,一个人上路,未免无聊,还是找个伴好,能和神医君品玉做朋友,将来她要是上门找他帮忙,也不会觉得唐突。 “那雪蟾蜍,江湖上人人争破了脑袋,姑娘为何如此自信,自己能够拿到?” 江湖之上,高手云集,她一介女流,纵然聪慧机智,想要取得那雪蟾蜍,也并非易事。 弦月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腰上的玉笛:“我非他不可,舍得为他拼命,其余的人不会。” 如果连性命都愿意舍弃,还有什么是拿不到的呢? 君品玉默然,他盯着弦月,眼底的怜惜竟慢慢的带上悲悯,等弦月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别过头,侧过身子,和弦月一样,双腿屈起,对着马车门口的方向:“弦月姑娘很在意的那个人?” “恩。” 弦月没有任何的犹豫,点了点头。 “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她下巴靠在膝盖上,想到远在凤国的凤久澜,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幸福而又满足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哥哥就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牵挂。 “我的父亲和那些喜欢花天酒地,拈花惹草的男人的不同,他很爱我的母亲,就只娶了一个女人,她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他觉得是我害死我的母亲,为此十分痛恨我,将我丢在一个大院子里,找了几个伺候我的丫鬟,从此不闻不问。过了几年,他迫于家族众人的压迫,不得已另外取了好多女人,那些女人,年轻又漂亮,还很尖酸刻薄,是个十足恶毒的继母――” 想到李贵妃,弦月咬牙切齿,要不是她,哥哥就不会落水,病情也不会加重。 “那个时候就只有哥哥会陪在我身边,会在我摔倒的时候扶着我起来,在我受欺负的时候给我出气,生日的时候,也就只有他会陪在我身边。” 如果不是那次落水,她和哥哥也不至于会分开十年。 弦月越想,越觉得那个李贵妃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君品玉静静的看着弦月,注视着那双清亮的眼眸,没有恼火,没有愤怒,更没有仇恨,十分的平静,甚至,还有满足,仿佛她的整个世界,就只有那叫着哥哥的人,只要有他一个人,便可以满足。 他直起身子,卷起帘子,任由窗外的风吹进来。 身为医者,他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看淡了生老病死,可此刻,当她用那种近乎平淡的口吻描述着她坚如磐石的决心时,他却忍不住心颤了。 夷弭乱世,尔虞我诈,太多太多,大家族的真情,才显得弥足珍贵。 而他的世界,不会存在这样的真情。 “你哥哥有什么病症?” 君品玉转头看着弦月,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弦月同样侧过身子,直着双手,托着下巴:“我哥哥不足月就出生了,身体原本就很虚弱,我不会医术,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病,我听下人说,他每年都会发病,因为害怕我担心所以在他病发的那几天都会躲着我,我有一次忍不住,偷偷跑去他的院落,当时的他发丝凌乱,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也是苍白的,整个人倒在地上,恐怖极了,后来,父亲的一个女人设计,害我失足落水,哥哥为了救我,险些溺水身亡,醒来了之后,身体就更差了。” 君品玉静静的听着,弦月每说一次,他眼底的震惊就多一分,可他清楚,他的震惊并非因为大家族里的争斗,这些东西,他早就见怪不怪,让他震惊的是弦月,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还能有一颗这样单纯简单的心。 “若是那病是从娘胎带下来的,这么多年,想要根治并非易事,最多只能用药让她少些痛苦。” 弦月沉思,点了点头。 “你是想用雪蟾蜍提升他对疼痛的免疫?” 弦月想了想,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的。 有内功的人康复能力要比一般人好上许多,柳心悠给她吃的那些药,很多都是提升内力的,不过药性太强,她自然不敢给凤久澜服用,可雪蟾蜍不同,若是再有温和的玉雪莲,就算不能抵制疼痛,对哥哥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每一年,到了哥哥病发的那几天,她在梨花山上,寝食难安,恨不得马上回到凤国皇宫,不过幸好,哥哥都坚持下来了。 柳心悠这个女人虽然不怎么样,医术却是极好的,可是她却从来不让自己看那些东西,每天就让她练武,要不然的话,她早就回去做凤久澜的专用大夫了。 君品玉拿起放在桌上的医术,靠在床边,迅速将那书册翻阅了一遍,放在膝盖上,看着弦月:“我知道有一味草,虽不能提升内力,止痛却很有效。” “什么草?” 弦月翻过案桌,直接凑到君品玉的跟前:“什么草?在哪里?” 末了,继续问道:“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吧?” 止痛的药,她不是不知道,譬如说罂粟籽,但是她却担心有副作用,一直不敢给凤久澜服用。 “不会。” 君品玉看着限于,用近乎保证的口吻说道。 弦月眉眼弯弯,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是什么草啊,长在哪里的啊?” 弦月觉得其实她后边应该有条尾巴才好,只要涉及凤久澜,她一向没什么原则,她最大的原则就是凤久澜安然无恙,最好能够长命百岁。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弦月收起笑容,十分谨慎的看了君品玉一眼,难道他在救别人的之前,都会事先提出要求的吗? 肯定不是杀人放火,违背道义的事情,但是能让他开口的,想来也绝非易事,弦月略微思索的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指着神情笃定的君品玉:“说好了,要是我帮你完成了,你必须马上告诉我,那个草在哪里?” 君品玉点了点头,弦月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暗道,这君品玉也不是什么好人。 轩辕诏安城天门巷尾君府,仰头看着那两个算不上金灿灿的大字,耷拉着脸,身子后仰,被君品玉拉着,十分不情愿的向前移步。 两人走到台阶口,弦月突然停下脚步,甩开君品玉拽着自己的手,用近乎讨饶的口吻:“君神医,能不能换个条件啊。” 弦月苦着脸,有些明白,为什么他要用那种慎重的口吻和自己提出条件了,其实在她看来,这要求也不是很过分,他提供给她的是她最想要的无疑,他所要点报酬,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他不像兰裔轩,事先是和自己说好的,也不算是利用,各取所需。 假装他的女人骗骗人,这个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那个是将死之人,骗一个死人,她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君品玉松开她的手,走到台阶口,看着座落在眼前的府邸,时代久远,看起来有些破旧:“很小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父亲母亲在那场变故中都死了,是福伯把我带大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外边,只听到家里的小厮说,他身子越来越不灵活了,脑子也越发不灵光了,逢人就问,少爷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就在院里的枯井旁边躺着,一躺就是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就对下人们说,他做梦梦到我回去看他了,还带了少夫人一起回去看他。” 他转过身,看着弦月,眼中还带着回忆的神思:“这次在燕京,下人来信说他越发不行了,整日躺在床上,没有多少日子了。” 弦月见他惆怅,想要上前劝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兰裔轩和自己说这些,她一定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笑着与他调侃几句。 她,明白那种心情,自己最亲的人,如果有一天,哥哥先她而去的,她一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虽说生老病死,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她做不到像君品玉那样,看淡生死。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种孤独寂寞,她无法忍受。 她想,为了完成那个将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老人的心愿,他也许有想过找一个女人回来,她看着君品玉,那个像水晶般晶莹剔透的人,如果是别的女人,是不是时间一到,真的就会舍得对她放手。 就像她对兰裔轩的描述一样,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举止谦和有礼,同样在江湖上久负盛名,这样的男子,如何能不让人倾心,她的自知之明,不是自卑,她觉得自己足以匹配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只是,她的婚姻,她的幸福,早就被这乱世给毁了,聪明的人,也许会对一个自己不该喜欢的男子动心,但是她绝对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人,总不能要的太多,太多的话,到最后,只会什么都没有。 她希望那个老人能够活的久一点,她并不担心他会耽误自己的时间,只是不想欺骗而已。 “他不会相信冲喜之说吧?” 弦月跑到君品玉的跟前,她觉得君品玉思想挺先进的,很少人会想到这一招的。 君品玉看着弦月,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纯属无稽之谈。” 弦月笑了笑,在他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亲密的挽住他的左臂,只把君品玉骇的瞪大了眼睛。 “你既然想他安心离开,戏当然就要做足一点了。” 那双眼睛,干净清亮,不属于任何男子的坦然磊落,君品玉笑了笑,对着弦月点了点头。 “君品玉,既然是少夫人,我就要享受少夫人该有的权利,每天,我绝对要睡到自然醒,任何人不许打扰我休息,我醒来以后,你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准备好美味可口的食物,五菜一汤,还有饭后甜品,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每天都吃素的,必须有鱼有肉,还有呢――” 弦月蹲下脚步,看着君品玉:“我这你家最多只呆七天的时间,七天以后,我是走是留,你不能过问,我走的时候,你必须给我准备好配马车夫的马车,还有足够我吃三天的食物。” 弦月一蹦一跳的,还想要继续,君品玉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弦月:“你对兰裔轩也是这样你的吗?” 弦月的身子前倾,君品玉这一停,她的身子本能前倾,整个人倒在他的怀中,她猛然抬头,勾唇,微微一笑:“他的马车很大很舒服,还有雷安雷云两个人从旁伺候,想吃什么,随时都有,我住在他的别院,每天也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可惜啊――” 弦月摇头,叹了口气:“我离开的太过匆忙,要不然应该让他将雷云借给我几个月,一路上吃住,也有人会照料。” 弦月皱着眉头,似乎为此事十分懊恼的模样,若是燕京初遇,君品玉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一定不会想着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一路相处下来,她才惊觉,君品玉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差太大,他和哥哥一点也不像。 亲近,俊逸,干净,也许真的是那样,但却又不尽然。 “难怪白大侠整日将除了吃住,你还能想写别的吗挂在嘴边。” “君品玉,你也想说这句话吗?” 君品玉没有回答他,拖着她的手,直接敲了门。 开门的小厮,长的十分清秀,看模样,比君品玉还小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看到君品玉,马上从门内跳到他的跟前,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君品玉,十分的激动,眼眶在一瞬间盈满勒泪水:“少爷,你回来了。” 君品玉对着他微微一笑,半弯着腰,伸手将他眼中的泪水擦干:“我回来了。” 干净,俊逸,行为举止,亲和异常,却又带着天然的淡漠和疏离,仿佛那是一种天生的抗拒。 那小童笑着将眼中的泪水擦干,这才发现君品玉身旁的弦月,见她挽着君品玉的手,又是一喜:“这就是少夫人吗?” 他忍不住呵呵的笑出了声:“少爷怎么没在信中提起?” 他盯着弦月,一看就知道是个天真的孩子,对着弦月咧嘴一笑:“少夫人,我叫榕彭,你叫我小彭就可以了。” 弦月看着他憨厚的模样,点了点头,叫了声:“小彭,听说福伯身子不舒服,我和你家少爷先去看看他,你让下人去准备午膳。” 君品玉看了弦月一眼,目光含着几分笑意。 榕彭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反觉得这少夫人十分亲近,一个劲的点头:“福伯要是看到少爷和少夫人,一定十分开心的,我这就让下人给少爷和少夫人准备午膳,让他们把房间也一并整理出来。” 榕彭说完,转过身,将厚重的铁门打开,十分欢快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跑到一半,突然又折路返了回来:“我先去告诉福伯这个好消息。” “这个榕彭可真有意思。” 弦月看着那欢快的背影,摇了摇君品玉的手臂。 “进去吧。” 君府并不是很大,府内的摆设也相当简单,小院内,不像其他人家,种满了各色的花花草草,只有一个花架子,正中是一口枯井,收拾的倒是十分整齐,却依旧给人一种破旧的感觉。 府内的下人也很少,一路上进来,就之碰上了三四个小厮,还有两个丫鬟,看到君品玉,皆是一副惊喜激动的模样,可见这人平日里很受府里下人的尊敬。 “福伯就住在那个房间。” 君品玉站在天井旁,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房间,房门是敞开的,应该是方才榕彭进去报信的时候,兴奋推开的。 “这房子你们住了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 君品玉仰头看着四周,带着浓重的沉思。 “是―是少爷回来了吗?” 那声音,许是激动,许是兴奋,许是苍老,带着浓浓的颤音。 君品玉收回视线,看着房门口的方向:“福伯出来了。” 他松开被弦月挽着的手,跑了过去,他跑到门口,出来的时候,手上扶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那个老人看着他,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不知在说些什么,君品玉则对着他,不停的应声,那一刹,太阳太过刺眼,她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从未见过这样瘦弱的老人,身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缩水,就像是枝头完全失去了水分和养分的花,随时都有可能凋谢,握着君品玉的手,像是树皮一般,呈现出灰黑的颜色,看着触目惊心,却又让人心疼。 她看着面带微笑的君品玉,心里忽然觉得心酸,饶是见看惯了生死,可是看到昔日将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人这幅模样,心里会觉得难受的吧。 妙手回春,能治百病,可到头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老去。 “听小彭说你还带了少夫人回来。” 他握着君品玉的手,也是颤抖的。 “弦月,过来向福伯问安。” 君品玉招了招手,弦月刚准备过去,却见苍老的福伯已经松开他的手,一步步,颤颤巍巍的朝着她走来,君品玉小心的跟在他身后,却没有上前扶他。 福伯弦月跟前,那张脸,皱巴巴的,那双眼睛,只露出一小段缝隙,盯着弦月,弦月不知道在这样强烈的阳光下,他能不能看清自己的脸,可是那张像树皮一般的脸却渐渐绽放出了笑容。 “福伯。” 弦月走到他跟前,对着他的耳朵,说话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大。 福伯笑了笑,那双原本就小的眼睛,笑的连最后一丝缝隙都不见了,不停的点了点头:“好,好。” 然后,跪在了弦月的跟前,弦月惊诧的看着地上的老人,然后看着君品玉,忙弯腰,就要将他扶起来。 福伯的双手放在弦月的手臂上,却怎么都不肯起来,他仰头看着弦月,然后双手平摊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对着弦月行了叩拜之礼,捉住了弦月的手:“少夫人,今后我就把少爷托付给你了。” 第四十四章 :初遇轩辕昊 早早的用完晚膳,弦月准备让君品玉陪她一起去逛逛,来诏安城这么久,她一直呆在府里,整日就陪着福伯,还没有机会去看看这诏安城。 刚出了房门口,还没走几步,便瞧见伺候福伯的丫鬟香兰跑到她的跟前,笑着给她请安。 弦月不像一般的千金小姐,自以为是的端着主子的架子,相反,因为常年在山上生活,再加上最初接受的还是人人生而平等的思想,为人亲和,有空的时候坐在一起谈谈她的江湖经历,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现在,他们的心里,已经完全把她当成这君府的女主子了。 “少夫人,福伯找你。” 兰香对着弦月微笑,没有半点拘谨。 弦月瞧了眼天色,夏日的白天时间很长,太阳尚未完全落山,她点了点头:“君品玉也在福伯那里吗?” 兰香点了点头,开始的时候,弦月左一个君品玉,又一个君品玉的,他们听着觉得有些别扭,不过现在已经慢慢习惯了,反觉得这是弦月比较特殊的昵称。 刚到了天井旁,就瞧见一身白衣的君品玉,站在门口,夕阳下的他依旧干净,俊逸,晕染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君品玉转身,刚好与弦月的视线相对,莞尔浅笑,朝着她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你进去陪福伯说会话吧。” 他的掌心湿湿的,指尖冰凉,似乎还有些颤抖,紧紧的,紧紧的握住弦月的手,就像是在深海溺水的人,想要捉住救命的稻草一般。 “福伯他怎么了?” 弦月皱着眉头,看着故作轻松的君品玉,可他的眉宇间,却是难以言状的哀戚。 “很好。” 君品玉松开弦月的手,看着福伯所在的房间:“回来这么久,他今天的精神最好了,胃口大开,晚上吃了一大碗米饭。” 弦月顿住,与君品玉两人看着同一方向,转而看向君品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进去陪他聊聊。” 她明白,这其实是回光返照,这个被江湖人人传颂,有起死回生之术的人,却只能看着自己至亲的人,生命一点点耗尽,可他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生老病死,这是自然的规律,谁都改变不了。 “少夫人,你来了。” 他看了跟在弦月身后的君品玉一眼,笑了笑,笑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全部堆成了一团,他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穿戴的十分整齐,给人的感觉确实精神勒了许多。 “少爷,我想和少奶奶单独说会话。” 不是奴才对主子的求情,更多的是,长辈的一个要求。 君品玉看了弦月一眼,似在征询她的意见,弦月摆了摆手:“君品玉,你不要嫉妒,把门关上,等我们叙好了感情,会叫你的。” 君品玉站在门口,右手胡乱挥舞间,挡住那双明媚的笑眼,他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随手将门关上,然后坐在门口的台阶处,看着那燃烧的红霞,枯井旁缠绕的藤蔓,还有来来往往的下人。 “福伯想和我说什么悄悄话呢?” 弦月搬了条凳子,在福伯的跟前坐下,想蹲在地上,靠在他的怀中撒娇,可除了凤久澜,她做不到如此放松。 桌上染了油灯,夕阳的红光正盛,穿透房门,射了进来,房间里边并不是很昏暗,福伯笑了笑,伸手,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方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手帕,里边似乎放了些什么东西。 他将手帕放在桌上,一个角一个角的打开,是个刻着麒麟图案的木盒,外表十分光滑,十分的精致,看那木盒的大小,弦月估摸着里边应该是镯子之类的东西。 福伯打开盒子,不出弦月所料,里边放着的果真是个玉镯,色泽圆润,在这半明亮半昏暗的房间,甚至能感觉那浸润的玉色,像是河水一般,缓缓的流淌。 “这手镯,是当年老爷送给夫人的定情之物。” 弦月看着福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把那玉镯送给自己。 福伯将玉镯取了出来,转过身,同样看着弦月,昏黄的老眼在一刹那迸射出精光:“这是夫人临死前交给我的,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她未来的儿媳。” 弦月心里原还想着为了不让这个老人担心,暂时将那玉镯手下,事后再还给君品玉,现在听福伯这样说,心里顿时觉得犹豫起来。 这东西,不能乱收。 弦月正思量间,福伯的一只手已经牵住了她的左手,就要将手上拿着的玉镯送进去,弦月捉住福伯将玉镯往她手上送的手:“福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弦月看着福伯,满脸真挚。 福伯的动作顿住,盯着弦月:“这东西不是我给你的,是我家夫人给她的儿媳妇的,你是不想做君家的儿媳妇吗?是我们家少爷配不上你?” 弦月盯着那双悲戚的眼,那里,是千丝万缕的担忧,将她的心捆绑起来,对她好的人太少,她看的出来,福伯是真心待她好的,无论是爱屋及乌,还是真的喜欢她,都无法否认这个老人的真心。 弦月拍了拍福伯的手:“哪里,君品玉少年有为,只要是个女的,都想嫁他为妻。” 她身边的每一个男人都很优秀,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最适合自己。 福伯叹了口气:“弦月,你是个好孩子,为人亲近,没有架子,个性开朗,福伯就喜欢你,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把他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福伯盯着弦月,言辞恳切。 “我知道。” 弦月点了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做主的,福伯,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要是被父亲知道我在外边私定终身,一定会很生气的。” 凤玄凌,他应该会为自己选择一场对整个凤国都有好处的政治婚姻,君品玉再怎么优秀,在他眼里,不过是少年医郎而已。 “好孩子,福伯没有多少时间了,等不到那一天。” 弦月瞪大眼睛,看着福伯,心,陡然一颤。 那是恐惧,她害怕,心里惶惶的,唯恐有一天,那个总是一身玄衣的男子,将自己抱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头发,告诉她同样的话。 “弦月,就当福伯求你。” 弦月使劲的晃了晃脑袋,似想要摇去心头的阴影,深吸一口气,右手直接取过福伯手上拿着的玉镯,直接戴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然后,在福伯的面前晃了晃:“福伯,好看吗?” 福伯捉住她的手,不住的点头,老泪纵横,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漂亮,漂亮,没人比少夫人更合适了,就连当年的夫人也没有少夫人戴着好看。” 弦月看着因为激动而落泪的福伯,脸上染上了笑容,心里却是一片浓黑的迷雾。 如果有一天,哥哥知道自己即将离去,会不会也会像福伯这样,费心给自己找一个托付终生的伴侣。 福伯紧紧的握住弦月的手,那双手,比方才还要颤抖的厉害,看着桌上摇曳着的烛火,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以前的少爷并不是这样的,老爷和夫人在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把他捧在掌心,那个时候的他,霸道好动,就是个孩子王,经常会拿着老爷给他做的木剑,去找别的人决斗,那些孩子哪里敢动少爷,少爷每次打完架,都会得意洋洋的回家,和夫人炫耀,老爷有些时候会生气,责骂少爷整日不务正业,每次都有夫人护着,他从来就没挨过一次打,可自从那场变故之后――” 福伯的声音,就像在风中摇曳着的一点点变弱的烛火,越来越小:“自从那场变故之后,少爷的性子就变了,不哭也不闹,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足足有一年的时间,后来,不知是谁上门来找少爷,少爷就跟着他走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外边。” 虽然没有亲身体验,不过弦月明白那种感受,一夜之间,幸福全毁,家破人亡,这样的打击,没几个人可以接受,更不要说是年纪尚幼的君品玉了。 弦月任由福伯拉着,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她想,对经历过那次大变的福伯来说,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唯一放心不下的不过是君品玉而已,这些年来,他肚子一人守着这个地方,却日夜牵挂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君品玉,一个人,太寂寞,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想说的话,找一个人细细慢慢的说。 弦月给福伯倒了杯水,见他面露倦怠:“福伯,你累了,早点休息,我明天再陪你聊。” 她双手将杯子递到福伯跟前,确定他拿稳了,才放开手。 福伯将弦月的手一口气喝尽,转头看着外边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点了点头:“好孩子,今后就要麻烦你给我好好照顾少爷了。” 弦月点了点头:“我让君品玉进来。” 福伯笑了笑:“让少爷进来吧,我刚好也有话和他说。” 弦月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君品玉:“君品玉,福伯让你进来。” 君品玉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弦月,干净俊逸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推门走到福伯跟前:“福伯,我扶你上床睡觉。” 福伯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并排站着的弦月和君品玉,越看越觉得满意,越看越觉得放心:“少爷,我终于可以放心去找老爷和夫人了。” 那一瞬,看着这个在日暮下微笑的老人,那双满是尘世疲惫的脸再没有了半分前怪,弦月也不知道,这次这样帮君品玉,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若是其他的人,一定会说些宽慰的话,可君品玉没有,他只是沉默着,低头不语。 身为医者,他的心里很明白,有些时候,懂当真不如不懂。 “月儿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不准欺负她,如果被我知道你敢欺负伤害她,我一定让老爷和夫人一起来教训你的。” 君品玉抬头,站在他旁边的弦月伸手整理着鬓角,他看着她手上戴着的玉镯,干净的脸上突然漾出了笑容,陪着这夏日日落的光晕,温暖而又柔和,却只有短短的一刹,眼角转而迸出足以将人冰冻的星辉。 “福伯,我会的。” 福伯突然站了起来,许是做了太久的缘故,脚已经发麻,起身的时候,险些摔倒桌上,弦月眼疾手快,急急的将他扶住。 福伯笑了笑:“好孩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起刚才,还要浓上了许多,他心里想,少夫人身手这么好,将来少爷一个人在外边,就不用担心被别人欺负了,越发的放心。 他扶着弦月的手,走到门口,夕阳西下,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落日。 他迈出门口,那苍老的身体沉浸在阳光下,君品玉看着他,忽有一种感觉,这个一直伺候自己的人,似乎会随着这西下的夕阳,一并离开。 “少爷。” 福伯转过身,唤君品玉。 君品玉上前,站在他的身旁,他的一只手拉着弦月,另外一只手握住君品玉的手,然后将两个人的手紧紧的交叠在一起。 弦月看着君品玉,君品玉又看着弦月,两个人,最终谁都没有把手收回来,看着西下的夕阳,心里陡然生出的只有哀戚。 “少爷,你陪少夫人出去走走,好好逛逛。” 君品玉有些不放心,弦月也是同样。 “来日方长,我们在家好好陪陪你。” 弦月先开的口,君品玉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啊。” 福伯笑出了声,拍了拍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我知道你们的孝心就可以了。” 他笑了笑:“我送你们两个到门口。” 弦月明白,他大概是想看着自己和君品玉两人手牵着手,走一段路。 君品玉还想说什么,却被弦月制止,她转身看着福伯,笑靥如花:“来这里这么久,我确实想出去看看。” 然后,紧紧的握住君品玉的手,走在了前边,君品玉看着福伯,顿时明白,跟在弦月身后,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持一步之遥的位置。 傍晚,她的发丝凌空,他站着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她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微微的有些刺眼,微抿着唇,划出坚毅的弧度。 两个人,走的很慢,他们的身后,是步履维艰,却依旧紧跟着的福伯,他的目光,始终停在那双十指相扣的手上,一路上,他的脸上也就只有满足。 弦月和君品玉两人都没有回头,福伯一直跟到门口,最后,在大门的门槛处坐下,那双眼睛,却依旧紧紧的盯着那双紧紧缠绕着的手上,他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他希望他的少爷,一辈子都能握住这双手,不要放开。 直到了街巷的尽头,弦月牵着君品玉的手,迅速躲到一个福伯怎么都看不到的角落,探着身子,向前看了看,背靠着墙壁,松开君品玉的手,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君品玉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右手,放到身后的位置,慢慢的紧握成拳,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紧紧拽在手心。 弦月整个人也是疲惫不堪,觉得好人难做,简直比在梨花斋练武还要痛苦上许多:“君品玉,我已经尽量了,记住你答应我的。” 她手指着君品玉,心下惶恐,大脑也是空白的,现在的她,只想早点找到他说的那种神草,然后找到那本书记载的极为罕见的灵药,配成药方,哥哥早日能够痊愈,她也无须在日日牵挂担忧。 君品玉抬头,看着弦月,将自己的左手也放到伸手,握住轻握成拳的右手。 弦月直起身子,走到君品玉跟前,取下手腕戴着的玉镯,倾身拉着君品玉的右手摊开,将方才福伯慎重交给他的镯子放到君品玉的手上:“等遇上了能和你共度一生的女子,就替她戴上吧。” 君品玉看着手中的玉镯,抬眼,看着没有半分留恋的弦月,猛然拉起弦月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脱下来的玉镯重新替弦月戴上:“送给你的就是你的。” 弦月惊诧,笑容僵在脸上,这是什么道理,若只是寻常的金银钱财,她自然不会如此,不过这东西不同。 虽然不知当年他的家里发生了何事,想来应该是极大的变故,他的父母留给他的东西不多,这是他母亲临死前说给她未来的儿媳的,她如何能收。 君品玉见弦月还要摘下来,一贯温和他突然沉下来脸:“不要的话便扔了,将来没有银子当了也行。” 弦月看着君品玉的背影,动作生生顿住,她现在还有求于人,不能做的太绝了,想了想,只能作罢,跟着追了上去:“君品玉,我们现在去哪里?” “跟着我。” 华灯初上,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可这种热闹却与燕国的不同,可哪里不同呢?弦月看着四周,具体的也说不上来。 同样繁华,同样富庶,百姓的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可弦月总有种压抑的感觉。 相传,当年周建国之事,曾与当时最为蛮恨好战的羌族在这里发生了一场大规模的战役,没有天时,没有地利,没有人和,那完全就是一场人肉的搏杀,周朝凭借上人数上的优势,获得了胜利,不过代价却十分惨重,上万的尸体被埋在底下,这条宽敞的石板路,每一寸都是鲜血。 弦月跟在君品玉的身后,在来往不息的人海中穿梭,他在前边,走的很快,没有半分的停歇。 四周,是嘈杂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生生充斥在耳畔,越往前走,那嘈杂的声音就越弱,取而代之的是雀跃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君品玉在一个人山人海的擂台前停下,弦月跑到他的身边,看着他。 “这是轩辕的一个民俗,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在这个地方摆擂,他们说射神喜欢热闹。” “射神?” 弦月疑惑,这个她略有耳闻。 传说那是个骁勇善战的神,尤其擅射箭,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就是阎罗王也忌惮他三分。 六国当中,轩辕尚武,信奉这个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擂台的四周站满了人,打赤膊的男子,这里的女子,没有燕凤等国家的纤细,长的十分彪悍,肤色也较黑。 “他神通广大,拥有无边的法力,喜欢那些勇敢而又彪悍的人,只要能在这月圆之夜夺魁,就可以像他提出一个要求。” 弦月看着面色泛着红晕的,微喘着气的君品玉,他是想像这轩辕信奉的神许愿吗?就算不相信,却依旧想要尝试。 谁说见惯了生死的人一定能够做到淡然,他们只是不习惯歇斯底里而已。 “好。” “吼吼。” 人群的正中突然传来阵阵的欢呼声,站在擂台周围的人,欢欣鼓舞,开心的手舞足蹈。 君品玉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的人群,那清澈的眸,一片茫然,竟有说不出的挣扎。 弦月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不敌,所以担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帮你。” 说完,拽着他的手挤进了人群。 相比于外边,这里边要热闹上许多,那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险些将人的耳膜震破,擂台上是排列整齐的箭靶,旁边是弓还有箭,那滔天,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便是那身后那群人的欢呼。 擂台的正中,站了六个男子,个个精壮,站在最左边的那个,一身黑色锦袍,腰上的玉带还有那用金线勾勒出的图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左手拉弓,正瞄准箭靶,其余的五个男子,上身打着赤膊,下边则是一条只及膝盖的裤子,十分的清爽,六个人站在一起,显的那黑衣男子越发的意气风发。 其余的五个男子耷拉着脑袋,手上拿着没有箭的弓,盯着那黑衣男子,无精打采的模样。 “过去看看。” 弦月拉着君品玉的手,朝着黑衣男子的方向靠近,看着擂台上,被射成两半吊在箭靶上的箭,心里明白了大概,想来是这男子的技术太好,其余的人不敢攀比,方才那阵阵欢呼尖叫,应该也是为他喝彩。 弦月站在他的身后,瞧不清楚他的脸,只觉得那面部的线条十分刚毅,像是刀削的一般,脊背挺直,身姿笔直到近乎僵硬,那拉着弓的手臂,十足的力感,仿佛只要他手轻轻一动,就能将那箭靶射穿了一般。 弦月正这样想着,他手上拉着的箭破弦而出,像是八荒之地没有任何阻隔的疾风,携着纵然是箭神在世也难以抵挡的雷霆力量,快如闪电,划过夜空,人群,在刹那间,安静无声,耳畔,似乎只有那锋利的箭划破空气产生的摩擦声,撞击在心上,忍不住跟着那箭一起紧绷起来。 “彭。” 箭尾惊颤,方才停在靶心的另外一支箭掉在地上,而被赋予无穷力量的他穿过靶心,直接设在了擂台的挡板上。 安静,比方才还要骇人的安静,透过那小小的孔,你甚至可以看到那锋利的箭头插在板上,半晌,尖叫声,欢呼声,掌声,一浪比一浪高,彻底将人淹没。 弦月扯了扯君品玉,垫着脚尖,趴在他的耳畔,指着那个被射穿的靶心:“有点困难。” 那力拔千斤的力量,很有自知之名的她知道自己不行。 弦月的眼睛盯着那被射穿的箭靶,因此,她没有发现,君品玉在看向那个黑衣人时,眼底一刹那的一样,像是夜里的流行划过,虽然极快,可那却是真实的存在。 “你等等。” 弦月松开君品玉,朝着擂台的一角跑了过去,似乎是在和那个评判官商量些什么,那个人开始是一个劲的摇头,后来也不知弦月说了些什么,那人有了些许的动摇,然后指着场中的黑衣人,弦月笑了笑,屁颠屁颠的跑开了。 君品玉看着奔过来的弦月:“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弦月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帮你的。” 末了,她想了想,继续笑道:“其实福伯也不错,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然后,跳上了擂台,而在同一瞬,君品玉脸上的笑意彻底崩溃,眼底的挣扎,融为了深秋化不开的沉痛。 弦月跳上擂台,直接朝着那黑衣人的方向跑了过去,君品玉的笑容一片苦涩,却还是跟了上去。 “商量个事吧。” 众目睽睽之下,弦月拉住了黑衣人的手。 黑衣人转过身,那一刹,灯光琉璃,天上的圆月对着黑衣男子似乎十分眷恋,流光满身,那张脸,就像是这美丽的夜晚,俊美让人忍不住迷离。 眼前的这个男子,年约二十四五岁,就像方才在台下看到的那般,身材笔直修长,却不会给人一种清瘦之感,一身的贵气,这种贵气,不同于兰裔轩的雍容高雅,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同样都是黑衣,同样的一身黑衣,刚硬的五官,可他和白战枫,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那属于夜的颜色,在他的身上,同样尊贵,那双臂弯,壮硕有力,仿佛能将整个乱世抬起来。 弦月打量着黑衣男子,同样的,黑衣男子也在审视着弦月,雪白的肌肤,精致小巧的五官,那双眼睛,在专注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闪闪发光,比暗夜的星辰还有璀璨,窈窕的身段,一看就知道不是轩辕国的女子。 浑身上下,没有丁点胭脂水粉的味道,从头到脚,更没有半点的装饰,长发披肩,只有一根水蓝色的发带,那双璀璨的眼眸,盯着自己,自信满满,这样的女子,世间少有。 明明是找自己商量事情的,可是她的口吻却好像自己的应允才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但是私心里,你不会去责怪她的唐突,反倒会心生赞赏,她的眼底又赞赏,却没有痴迷,这是个极其冷静自持的女子。 “什么事?” 黑衣男子看着仰头只能看到自己下巴的弦月,笑着问道。 弦月侧过身,手指被被他从正中射穿的箭靶,想了想,转而指向地上的箭靶:“如果我也能做到的话,你把魁主的位置让给我。” 黑衣男子抿唇,盯着弦月,不知在在漫笑她的自大,还是在赞赏她的自信:“我将靶心射穿了,而你却只需要将箭射落在地上,这对我不公平。” 弦月笑了笑,盯着黑衣男子,定定道:“如果我是男的,有女的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会答应。” 等了半晌,见黑衣男子不说话,笑了笑,就要去取弓箭。 默认就是承认了。 “算了,我们回去吧。” 君品玉突然冲了,拽着弦月的手,就要离开。 黑衣男子看着突神情略带慌张的君品玉,褐色的瞳孔猛然张开,大喝了一声:“好。” 君品玉看着神采飞扬的黑衣男子,猛然间松开了手。 黑衣男子走到弦月跟前,近乎俯视:“轩辕昊,你叫什么?” 弦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勾唇,原来是轩辕国的世子轩辕昊,难怪,难怪。 “等我赢了再告诉你。” 第四十五章 :前往磐城 弦月给了君品玉一个放心的眼神,从他的身边离开,大步上前,抢过小童手上拿着的弓,那是方才轩辕昊用过的,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输赢大家都心服口服。 “给我拿三支箭。” 弦月指着那架子上的弓箭,示意他去取。 那小厮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弦月,没有动作,弦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下脸,声音也重了几分:“让你去取箭,愣着干什么?” 天生的威仪,倾泻而出,那小童愣了愣,慌忙顺着弦月手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这射神是个男的,力大无穷,轩辕的民风与其他国家相比,要开放彪悍上许多,尤其是很多对女子的政策上,因此朝廷上也有少数几个女官,每月的射箭比赛,台下经常会有不少女子围观,为了就是能一睹魁主的风采,却从未有过女子登台比试,更何况之前那位公子的箭术,根本就无人能敌了,这时候上来,不是自寻丢脸吗?还是故意想引起那位公子的注意? 弦月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箭,不去理会他盯着自己的复杂眼神,浅浅一笑。 台下的那些女人已经欢呼,轩辕尚武,女子最喜欢场上的勇者,轩辕昊这般长相,那般气度,以前这场上的除了那传说中的射神,怕是没人能和他相提并论了,那些女人,怎么能不激动? 弦月经过君品玉身边,见他神情恍惚,拿着手上的箭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肩头,君品玉回过神,看着弦月,眼底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渐渐的,那迷雾在弦月的注视下,一点点慢慢的散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应该不会是这种神游太虚的人才对,更何况这个地方的人声鼎沸,热闹的可以震破人的耳膜,他怎么还会分神呢? 看着他的模样,转念想到福伯的身体状况,心里也忍不住担心起来。 其实,就算见惯了生离死别,看淡了生死,还是无法释怀的吧。 弦月收回箭,对着他笑了笑:“放心,我一定会赢的。” 弦月昂首挺胸,大步从轩辕昊身边经过,在他方才站着的位置停下。 轩辕昊看着就那样大喇喇从身边经过的女子,再想到她方才听到自己名字时的反应,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周朝上下,又有谁是不知道他轩辕昊的?更何况这还是在轩辕的诏安城? 欢呼声止,台下的那些人看着那娇弱瘦弱的身影,倒是不少人雀跃的给弦月喝倒彩,他们喜欢勇敢的人,但至少那个人必须有自知之明。 轩辕昊走到弦月跟前,看着眯着眼睛正打量着那个被他射坏的箭靶的弦月,那褐色的眸光不乏欣赏和赞叹之色。 他看着弦月,手指着那个被自己用箭射穿的小孔:“只要你的箭能从那个小孔穿过,就算你赢。” 对一个女子来说,能做到这个,就算得上是万里挑一了。 若是其他好胜之辈,必定会给轩辕昊一记刀眼,然后怒吼一声:“自以为是,你凭什么瞧不起女人!” 可弦月不会,对她来讲,现在最重要的是赢,若是他能降低要求,为什么还要为了那丁点的自尊心,让自己距成功越来越远呢?而且他的眼底,没有任何轻蔑之意。 与周朝的其他女子相比,一米六的弦月绝对是不矮的,但与身姿笔直壮硕的,足足有一米八的的大块头轩辕昊相比,却显的十分玲珑娇小。 弦月仰头,笑看着轩辕昊:“能不能三支箭有一支箭经过那个小孔,就算我赢?” 轩辕昊看着弦月,像是承诺般的应道:“好!” 然后退到一旁。 那片倒喝彩声中,还有浓浓的讥笑声,弦月充耳不闻,对准靶心,瘦弱的背影,挺的笔直,镶铁的箭头,在月光还有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前方那个小孔在她的眼里不断的放大,直到汇聚成了一条直线,弦月屏气凝神,将手上的另外两只箭也一并放了上去。 底下,是倒抽气的声音,而下一瞬,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谩骂讥笑之声,站在她身旁的轩辕昊瞪大眼睛,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审视着弦月。 三支箭,只要有一只射中,那便是她赢。 有人说,人生,就像是一场赌博,三箭单独射出,凭她多年在梨花山的潜心修炼,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有有任何的问题,她不是赌博,反正又不是要三支箭同时穿过那个小孔。 射吧,让三支箭一同穿过靶心,她弦月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好到让那个人放心,笑着为自己骄傲。 “咻咻咻。” 三箭同时射出,带动四周的空气都好像噼噼啪啪作响,仿佛燃烧起来了,那风,卷起轩辕昊的发,也挡住了他眼底吃惊赞叹的神情。 三支箭,只要又一支经过,他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手法。 银色的肩头,恍若闪电流光,用人的视线难以企及的速度射向了靶心,眯着眼睛,隐隐觉得那三只同时射出的箭好像在不一样的位置,片刻后,他们马上否定了自己视线看到的,同一个人同时射出的箭,怎么可能不在同一个位置呢? “彭。” 冲在最前头的那支箭,带着惊雷之势,插在轩辕昊方才箭头射中的位置,力度不够,并未能将其从地上拔射出来,箭尾的白羽,让人心惊的剧烈颤抖。 “彭。” “彭。” 连续的两声,紧跟在身后的两支箭先后穿过那个只能容纳一支箭穿过的小孔,分别落在地上,紧紧的挨着第一支箭。 弦月不愿透过小孔视物,跑了过去,看着箭靶的另一头,三支还在剧烈颤抖的箭尾,双手轻握成拳,脸上露出了笑容。 底下,一片安静,那是比鸦雀无声还要让人心颤的安静,他们视线齐齐在弦月的身上聚焦,那双眼睛瞪的大大的,那是震惊,那是不敢置信,纵然是呼吸,那也是极为小心翼翼的。 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的,一个素衣素衣的少女,站在擂台上,齐发的三箭,以不同的速度朝着那个铜钱大小的空,先后插在了地上,那一刻,他们恍若看到一个身着音量盔甲的少女,站在沙场之上,指点江山,那娇小而又笔直的身影仿佛能承载这个乱世一般。 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可那一瞬,这样的场面,几乎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浮现在眼前。 这一天以后,每个月的射箭比赛,这擂台上,总会有几个女人的身影,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越弦月。 弦月一手拿弓,站在被射穿的箭靶旁,对着君品玉微微一笑,夜里的风卷起她随意披在肩上的发,挡住那张小巧精致的脸,只有那双眼睛,明亮璀璨,比这夜空你的星辰还要耀眼。 她转过身,看着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轩辕昊,那双灰褐色的双瞳同样有震惊,可更多的却是赞赏。 轩辕昊看着弦月,不同于兰裔轩的轻如鸿羽,就像是一座厚重的金山,向着你倒过来,带着王者的压迫。 这是个威严外露的男子。 他没想到,真的没有想到,这世间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女子,淡定从容,谈笑间便可让人心惊,没有一般女子的骄纵,矫情,扭捏,像是一阵风般,潇洒不羁,恣意徜徉,便是让他这九尺男儿也歆羡不已。 他喜欢这样的女子,不会因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就骄傲自大,三箭齐发,不同速度,却有同样的穿过了那个小孔,这样精准的力度,便是他也自叹不如,这不会只是巧合那么简单。 弦月从容一笑,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将自己手上拿着的弓扔给一旁的小童,看着向自己走来的轩辕昊,挑了挑眉。 “怎么样?” 她拍了拍手,底下那些围观的人也在一瞬间被她给拍醒过,鼓掌声,缓和喝彩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看来,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只要是勇者,就该受到赞赏。 方才他们,只是受惊了,那是从心而发的惊吓,那么孱弱瘦小的一个女子,怎么有那么大的力量,他们觉得愧疚,因为自己方才心底的轻视,只要是勇者,只要敢站在擂台上,他们就该欢呼着鼓励。 那个娇小的女孩,承载着坚不可摧的灵魂。 “心悦诚服。” 不单单是箭术,还有她的为人,处变不惊,他输得心服口服。 从小到大,她是第一个。 弦月大笑,那是全然愉悦的笑容,她也开心,不单单是因为赢了这场比赛,而是赢了自己。 以前在梨花山上的时候,她也曾经试过好几次,可每次三支箭齐发,总不能穿过那不足拳头大小的孔,最好的一次成绩,也不过是有两支箭经过了,第三支插在靶心的正上方。 台下,海浪滔天般的尖叫声还没有完全褪去,一浪接着一浪,好些个人聚在一起,指着弦月,不知在聊些什么,那双无黑的眼眸,是痴迷,是惊叹,还有折服。 弦月走到君品玉跟前,推了推依旧还在神游太虚的他:“君品玉,清醒过来了。” 弦月的声音不小,但是底下的欢呼尖叫声,完全将她的声音盖过。 轩辕昊跟在弦月的身后,看着弦月:“你的名字。” 一贯不容拒绝的命令。 “弦月,弓弦的弦。” 弦月手指着被自己扔给他人的弓,然后仰头,看着天上的圆月:“明月的月。” “在下君品玉。” 君品玉对着轩辕昊微微颔首,淡漠而又疏离。 “原来是闻名江湖的君神医,幸会幸会,轩辕昊。” 君品玉看着轩辕昊,直直的看着,没有再说一句话。 弦月见你们你一言我一语,看着君品玉,总觉得他今天特别不对劲,她笑了笑,晃去脑袋里边的猜想,横插在两人中间,面对君品玉:“君品玉,去给福伯祈愿吧。” 她其实并不相信这些,但至少这样做了,心里会觉得舒服许多,因为努力过。 君品玉转过身,依旧还能看到底下那一张张兴奋的脸,拼了命的往前挤,但按照规矩,未经魁主允许,这些围观的人是不能上台的。 他垂头,笑了笑,只有那月光瞧见,那上扬的嘴角到底有多凄苦。 不知过了多久,其实也就只是片刻的时辰,他转过身,看着弦月,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还有漠离,对着弦月莞尔一笑,那笑容,划过万水千山,在四周的光芒下,迷离而又悲伤。 “不为你的哥哥祈福吗?” 弦月想也不想,摇了摇头,仰头,看着天上的朗月,神情坚定,那是天塌地陷也无法撼动半分的坚定:“哥哥,有我守护就足够了。” 她从来不相信那些荒诞不羁的鬼神之说,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神仙,每日烧香许愿的人太多,他们根本无法眷顾那么多人,她只相信她自己,她凤弦月就是他凤久澜的守护神。 那笑容,在七彩的灯光下,十分的炫目,君品玉看着她,近乎慌忙的别过头去。 “我陪你一起过去。” 擂台的右上角,摆着一条小小的案桌,有专门的人负责将魁主的愿望传达给射神,有求金银珠宝,有求名利富贵,有的人希望在这乱世有一番作为,各种各样的愿望。 坐在小方桌上你的人看到弦月走了过来,慌忙从桌上取过笔纸,递到她的手上,又有人十分殷勤的给她搬了条椅子过来。 “写吧。” 弦月将笔纸送到君品玉的跟前,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他的身后。 “你过去等我吧。” 坐在椅子上的君品玉转身,仰头看着弦月。 弦月点点了头,看了君品玉一眼,还是转身,潇洒离去。 她没有发现,那双救治了无数世人的手,拿着毛笔,颤抖的极为厉害,也许,她根本就不想发现这一切。 从她上擂台的那一刻,她便觉得君品玉神情不对劲,她看出来了,却不会深究,相处的时日不长,可她感觉出来了,君品玉这个闻名江湖的少年神医,太过神秘。 她原本是想靠近的,或许彼此交个朋友,可是,每一次的接触,都只会让心里的谜团更深,尤其是今晚,或许,把这当成一场交易,会好很多。 她完成自己该做的那些事,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只是,忽然间,觉得有些惋惜。 君品玉的一只手拿着毛笔,另外一只手肘压着那雪白的宣纸,眉头在弦月永远都不会看到的方向皱成一团,迟迟的都没有下手。 “公子。” 一旁的人见他脸色发白,额头甚至有冷汗冒了出来,似在十分痛苦的挣扎,凑到他的跟前,轻轻的叫了一声。 君品玉抬头,脸上的笑容像是在暴风骤雨中左右飘摇,身不能由己的树苗,他笑了笑,然后低头,字迹潦草却又工整,乍一看,十分的洒脱,却若细看,却又好像被困在了自己的条条框框,怎么都越不出来,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 这样优秀的男子,怎么会有这样凄苦沧桑的笑容。 那人呆呆的看着那白色宣纸上的大字,挠了挠脑袋,满头的雾水,在心里道:“永远不要恨我。” 谁不要恨他,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愿望啊。 君品玉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砚台上,低头吹了吹,他的动作温柔而又小心,仿佛那不仅仅只是几个简简单单的字而已,而是他呵护在掌心,想要捉住却如何都捉不住的至宝。 君品玉转过身,弦月正与轩辕昊聊天,两个人说说笑笑,站在一起,十分的搭配,他的眸光越发的黯然,笑容也越来越苦涩,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弦月见君品玉起身了,对他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君品玉愣愣的看着他的笑容,上一瞬还是不见太阳的乌云密布,下一刻,竟是说不出的释然,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一般。 “把东西收好了。” 他转过身,对着一旁的人说道。 弦月笑着跑到君品玉跟前,笑道:“君品玉,轩辕昊说请我们去天香楼吃饭。” 眉眼弯弯,喜悦荡漾。 轩辕昊请吃饭是为了与弦月结交,这正合了她的心意,那天香楼在诏安以辣出名,美味的糕点也是远近闻名,弦月来这里这么久,最遗憾的便是没尝尽当地的小吃,这提议对他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你答应了吗?” 君品玉看着她这个模样,便知道她已经应下了。 除了睡,便是睡的人,还会在别人指责她的时候,冠冕堂皇的说,民以食为天,这样的人,怎么会拒绝这样的邀请呢? 弦月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我刚好也饿了。” “神医,也一起去吧。” 弦月拉着君品玉的手:“那当然了。” 福伯亲眼看着他们手牵着手,一道出来的,他们自然也要一同开开心心的回去了。 几个人走下擂台,人群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刚出了人群,弦月忽然瞧见大街上,像只无头苍蝇一般的榕彭,一双眼睛四下张望,不时拉过路人,问上几句话,神情焦灼,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 君品玉看着停在原处的弦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心头突突跳了几下,脸色陡然苍白。 弦月没有应君品玉,直接跑了上去,拽住眼睛半闭,哭着找人的榕彭。 榕彭眼睛倏忽睁大,看着弦月,哭出了声。 弦月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来:“别着急,慢慢说。” 榕彭吸了吸鼻子,哭的越发大声:“福伯,福伯他――他不行了。” 弦月吓得松开榕彭的手,本能的看着身后的君品玉,四周,灯火通明,衬的那张脸苍白一片,他可却笑了,那种仿佛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无法捉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酸。 “君品玉,我们马上赶回去。” 弦月急忙忙拽着发笑的君品玉,四下看了一眼,刚好有马车停在轩辕昊的身旁,她想也不想,直接对轩辕昊道:“借你的马车一用。” 然后,将马车夫从车上扯了下来,近乎粗鲁的拽着君品玉,将他送上了马车,抢过马车夫手上的鞭子,坐了上去。 “做我的女人如何?” 轩辕昊握住弦月的手,一双褐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她。 弦月转身,看着一脸自信的轩辕昊,这样的身世,这样的样貌,闻名周朝的五大公子之一,在他的身上,你找不到一丁点纨绔子弟的影子,顶天地里的汉子,和兰裔轩一样,都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男人。 “只有你才配得上我,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 那自信笃定的口吻,仿佛弦月非他不嫁一般。 君品玉坐在门口的位置,看着门外的两人,轩辕昊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不正是该有的结果吗?可他却好像后悔了。 “你能赢得了白战枫吗?” 弦月扔下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鞭打在马腿上,大喝了一声驾,马车疾驰,朝着君府的方向奔去。 那种心慌的感觉,她只希望,这一次就好。 尽管在最短的时间赶回来了,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等回到君府的时候,福伯他已经离开了。 听香兰说,下人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门槛上,脸贴着石板,嘴角还带着笑容,很是安详,气息微弱,他们扶着他回到房间,他说他口渴,喝了杯水,然后就睡下了。 弦月站在床边,看着一旁的君品玉平静的替他擦拭身子,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那动作是僵硬的,那个干净俊逸的男子,此刻就像是没有生命的机械。 “君品玉。” 弦月的双手放在君品玉的身上,她的声音也是颤抖的,手也是,那是完全不受控制的颤抖,她在恐惧,她在害怕,那骇人的浪潮将她席卷在正中,四周一片漆黑,而她整个人已经被冰冻了,可是冰冻的只有身体,她的心,却还在活动着。 第一次,如此真实的面对死亡,一个尚算亲近的人,就这样,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一个只相处了短短几天的人,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难受了,拧成一团。 如果,如果躺在床上床上的人是她的哥哥,她是不是还能做到像君品玉那样,神情淡漠的替他擦拭身子,然后换上他最喜欢穿的那身衣裳。 不,不行的,她做不到,哥哥离开了怎么办?单就这样想,她的心就痛的无法呼吸,她做不到的,一个人没了阳光,如何还能活的下去。 她想说些安慰君品玉的话,可她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受控制的朝着自己不敢想的方向思考,她的手脚冰她都不知道什么是温暖了。 良久,君品玉将手中的拿着的毛巾扔进了盘里,溅起一阵阵的水花,他突然转过身,那双眼睛,就像是一望被冰冻的死水,凝视着弦月担忧而又惶恐的眼:“弦月。” 弦月回过神,看着他。 “是我害死福伯的。” 弦月的身子一震,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一刻,她是同情君品玉的,同情他的遭遇,比起自己,他更加不幸。 他是在知道幸福是什么滋味之后才被剥夺了幸福的权利的,也许在别人的眼里,他年少有为,深受江湖人推崇,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寂寞吧,也许他更愿意用现在的一切换一家幸福平安。 “你这个样子,福伯看到会很难受的,他希望你好好的。” 如果有一天,别人对她说想类似的话,她能不能接受呢? 不能的吧,发狂发疯,怎么还能听得进别人劝告。 不过现在的她是真的这样想,生老病死,谁都改变不了什么,福伯的年纪大了,总会先君品玉而去,但是那个老人是真的希望,他的少爷能走出以前的阴影,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 君品玉看着弦月,突然低下了头,抱住了她,十二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落泪。 他知道不仅仅是因为福伯离开,还有压抑在心底十二年之久的寂寞不甘愤恨,还有,永远的错过怀里的这个女人。 是从来不属于自己,还是被自己亲手推开的? 如果他在宣纸上写下的是,愿福伯身体安康,长命百岁这样的话,是不是他就会坐在门口,微笑着看他和弦月两人手拉着手一同回来,他是不是还能拉着自己的手我,微笑着和他继续语重心长的说话。 弦月,但愿将来你知道一切,不会怪我。 三天后,天气晴朗,弦月陪着君品玉,看着福伯下葬,身为忠心的仆人,她知道,他是开心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可以毫无牵挂的去见他的老爷和夫人了,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君品玉,这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他活不到现在。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君品玉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可在人前,他却依旧还是以前的君品玉,干净俊逸,举止谦和有礼,没有丝毫的颓废之态,只是消瘦了点而已。 两人步行君府,一路上,君品玉看着蓝的刺眼的天空,沉默不语,弦月也只是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想要离开了,想要去寻找他口中的灵草,然后给哥哥送去。 她相信,君品玉会很快就可以振作起来,但因为福伯的离开,她却越来越害怕,每一日都觉得惶恐不安。 君府的门口停着马车,弦月和君品玉刚走进大门,便看到拿着包袱的兰香和榕彭,看到弦月,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们过来。” 君品玉手指着兰香和榕彭,示意他们两个过来,他从他们二人手上接过包袱,递到弦月手上:“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是诏安的特产,这里边换洗的衣裳,全部都是素色的,里边还有几张银票,你拿着。” 弦月低头看着手上两个鼓鼓的包袱,抬头看着君品玉。 君品玉微微一笑:“你的心不在这里,我明白的。” 早在看到手脚冰冷躺在床上的福伯时,她的心就已经不在这里了,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凤国皇宫。 弦月看着他,这个第一眼让他觉得像哥哥的温润男子,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君品玉,是个很不错的男子,如果―― 弦月也笑,笑容同样苦涩,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那个叫神仙草,是云烟公主亲自培种的。” 云烟公主?周惠王最宠爱的女儿,那要取这个,不是要去皇宫一趟吗?正好,她要去磐城。 弦月看着君品玉,阳光下,那双清亮的眼眸璀璨晶莹,她笑了笑,将包袱背在肩上,郑重的道了声:“谢了。” 她手指着左手手腕的玉镯:“等哪天你想要,只管问我,我一定还给你。” 君品玉点了点头:“我送你上马车。” 弦月摇了摇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磐城盛会,我们会再见的。” 言罢,转身,上马车,放开帘子,没有半分的留恋。 “少爷,你怎么让少奶奶离开了?” 榕彭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站在君品玉身后,又是疑惑,又是不满。 这么好的少夫人,少爷不想办法留着,怎么还主动送她走啊。 君品玉没有理会榕彭,沿着台阶而下,走到马路中间,直到那马车渐渐凝聚成一个点,最后消失不见,他才叹了口气:“不是自己的,怎么挽留都不会是自己的。” ------题外话------ ps:下一章,就是新的一卷,最最值得期待的磐城盛会,吼吼 第四十六章 :夜探皇宫 八月中,炎夏的燥热褪去了不少,此时的磐城暖风阵阵,透着金秋的高爽,让那些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人,消了几分疲倦。 傍晚,西天的落日轻盈的洒下一层淡淡的却又极为艳丽的绯纱,整个皇宫笼着一片朦胧的金黄光晕,碧瓦琉璃,威严而又肃穆,风,卷起园中的百花,漫天飞舞,绕过水榭,拂进长廊,像是为了迎接那一身盛装的美人。 “公主。” 正在百草园中忙碌的那些宫人瞧见那从走廊上的丽人,纷纷躬身请安。 “你们下去吧。” 身着绛紫宫装的丽人轻轻的挥了挥手,那些宫人纷纷放下手中清理草丛还有百花的道具,弓着腰离开。 弦月侧身坐在宫墙上,左腿成弓状,弯着的手肘托着下巴,垂直的右腿,像小船般不停的晃悠,看着园中那弯腰,含笑看着那些奇怪的花花草草的女子,突然就想到兰裔轩说的一句话,穿上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眼前的女子,端庄,雍容,高贵,她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若牡丹花是花中之王,同样的,这样的一身姿态,天生就该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纵然是站在满园的花草之中,可那满身的尊贵,却没有消减半分。 就算是荆钗布裙,依旧无法掩饰她一身高贵。 云烟公主,不愧一个贵字。 同样都是公主,她们的仪态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天邦周朝,不枉于世,真不知那个每日只知琴棋书画,一身文人气息的周惠王如何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 “公主,用过晚膳了吗?” 正专注于满园花花草草的宁云烟突然转过身,看着翩然从宫墙上跳下来的弦月,那动作,极为轻盈,满是的乌发飞扬,那一瞬,她失态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瞧见了来接自己离开这重重深宫的仙女。 “公主,你还没回答我呢?” 直到弦月弯着腰,笑着仰头凑到她的跟前,她才从未回过神来,如水般的眼眸楚楚动人,看着弦月。 这样的女子,她从未见过,潇洒不羁,恣意徜徉,随性的让人羡慕。 宁云烟抿唇,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那是标准的近乎僵硬的笑容,可宁云烟知道,与以往那些笑容相比,这一刻,她是真心的。 素颜白裙,她忽然间觉得身上这一身华美的宫装像是永远都剪不断的丝线,将她牢牢的捆绑住,剪不断,只能拖着这厚重的壳子,艰难的走着每一步。 “我方才以为自己瞧见了九重宫上下凡的仙女。” 宁云烟向后退了两步,又似认真。 “哈哈。” 弦月仰着身子,大笑出声:“公主雍容华贵,貌赛牡丹,你就不怕我把你劫出去给卖了吗?” 宁云烟看着弦月,有片刻的错愕,可那双春水般的星眸流露出的却并非害怕惶恐,而是探究,乌黑的眼珠转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弦月。 半晌,弦月才止住了笑声,咳嗽了几声,盯着同样看着自己的宁云烟,双手放在身后,负手而立,故作严肃:“我就是天宫下凡的仙女,奉王母娘娘之命,向公主要一个东西。” 一字一句,一板一眼的,仿若真的煞有其事。 宁云烟呆呆的看着弦月,突然笑出了声。 她笑起来的模样很美,如水般的星眸泛着醉人的清波,不减半分雍容轻贵,多了几许少女的甜美娇羞。 “姑娘可真有意思。” 那笑容,持续时间很短,才不过几秒而已,就像是刹那间绽放的烟火,虽美,却短暂的让人扼腕叹息,很快的,她有恢复到方才那神圣高贵,不容半丝亵渎的模样,很美,却终究少了几分生气。 “王母娘娘可说让你取什么东西?” 宁云烟绕过弦月,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她方才坐着的地方,五米高的宫墙,需要仰头才能看清,将墙内墙外的两个世界彻底隔绝,可纵然能出了这堵宫墙的,看到的也不过只是精致华丽的宫楼而已。 世人皆羡慕生活在皇宫的人,每日锦衣玉树,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出门也是前呼后拥,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不过只是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而已。 弦月转过身,看着越过那高高的宫墙,遥望天空的宁云烟,纵然她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弦月知道,那睑瞳流露出的是向往,是憧憬。 外边的人拼了命的想进来,恨不得尝尝这高高在上,被人扣吧簇拥的滋味,殊不知,这里边的人,也有想挣破这牢笼,飞出去的。 如果当初不是柳心悠,她不知道,呆在凤国王宫里的自己,会不会在夜深人静,当对着那高不可越的宫墙时,是不是也会有这样?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王宫之中有哥哥,却没有在江湖的自由自在。 江湖有她想要的自由自在,却没有她渴求的温暖。 弦月站在宁云烟的身后,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的,与她一起,看着那淡淡绯色变成了艳丽的红,红的刺眼,让人恨不得用手将她捉住,可无论自己怎么做,终究是捉不住的。 “神仙草。” 那一瞬,宁云烟的脊背僵住,双肩一颤,微小的一个动作,没能逃开弦月锐利的眼。 “听说有止痛的神效。” 弦月谨慎的补充了一句。 宁云烟转过身,看着弦月,精致的无关浸润在晚辉下,那清亮的眼眸,干净而又清澈,十分的耀眼,莹润如雪的肌肤,很美,却又不是最美的,被封为天下第一美女的华初雪,她曾见过一面,美的让人心醉,可这一瞬,她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才是最美的。 弦月任由宁云烟上下打量,不躲不闪,十分的坦然。 “他最近好吗?” 天空的晚霞,惊心动魄的美,飘忽不定。 他?对于宁云烟没头没脑抛出来的一个问题,弦月有些困惑,随即想到指引自己前来的君品玉,顿时明白。 周惠王痴迷书画古玩,云烟公主最喜爱那些稀罕的花花草草,所以这云烟宫,才有了这百草园,世人只知道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些稀罕物,轻易的不可得,却很少有人知道那些花花草草有什么用。 君品玉,知道的太过清楚了。 弦月笑了笑,觉得这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福伯猝然过世,他现在不是很好。” 宁云烟的眼眸一黯,划过担忧。 弦月在心底轻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比起念小鱼,她似乎更加可怜些,至少人家敢当着全世界的人宣布,我爱白战枫,白战枫是我男人,然后不管他怎么做,怎么都赶,整天都能跟在他的身后,他冰冷淡漠,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确实很让人伤心,不过每日还能见面,这也算是一种幸福,纵然将来两人还是不能走到一起,但是她相信,白战枫这辈子,绝对不会忘记念小鱼,那个跟在自己身后,风餐露宿,足足三年有余的女子。 “磐城马上就要举行舞林大会了,到时候,他也会来的,公主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那清澈的眼眸像是一面镜子,照到她潜埋在心底的秘密,宁云烟没有辩解,看着弦月,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仰望着天空发呆。 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点点慢慢熄灭,天,一点点暗了下来,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带着薄薄的凉意。 弦月坐在走廊出口的台阶上,背依靠在栏杆上,闭着眼睛,十分的悠闲,等着宁云烟脖子发酸,然后转身,可是,她却始终没有低头转身。 “公主,王母娘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宁云烟又是一声轻笑,她的笑声,真的很轻,四下无人,静悄悄的夜里,那笑声略带着嘶哑。 她走到弦月跟前,居高临下:“我可以把神仙草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难怪会喜欢君品玉,难道他们在帮别人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让别人先答应他们一件事的吗?还是,这针对的,只是自己。 弦月低头瞧了眼手腕上的玉镯,想到对已经离世的福伯的承诺,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 “公主先说是什么事?” 弦月仰头,那是不容商量的口吻,轻易给别人许下承诺,最后只会是自己左右为难。 宁云烟走到弦月伸手,双手扶着出门的栏杆,四下看了一眼,却还是不放心,走到另一边,对宫女吩咐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百草园。” 黑夜寂寂,十足威严,然后取出手帕,垫在地上,在弦月的旁边坐下。 “你若不答应,我说了又有何用?” “你不说,我如何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宁云烟静默,双手撑着下巴。 夜色渐浓,漆黑的夜空点缀着几颗星辰,遥遥相望,十分孤独。 “你是怎么与他认识的?” 宁云烟转过身,看着弦月。 “君品玉吗?” 弦月眨了眨眼睛,故意问道。 宁云烟的脸上没有半分女孩子的扭捏娇羞,也没有半分的慌张,看着弦月,坦然的点了点头:“对,君品玉。”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弦月有几分意外。 “遇上他的那年,我才十三岁,当时,他在江湖已有盛名,父皇的龙体抱恙,宫里的那些御医束手无策,他进宫为父皇诊治,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我在水兰小谢抚琴,他一身白衣,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男子――” 宁云烟陷入了回忆,可在提到君品玉的时候,眉头却微微拧起,似乎是想不到一个形容他的词来。 “干净,俊逸,对着谁,都是不卑不亢,淡漠而又疏离,对吧?” 弦月接过她的话,无论是贫民百姓还是皇族亲贵,他都是不咸不淡的,其实,他的心,是滚烫的。 宁云烟抿唇一笑,没有像其他女子那样,质问弦月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只是点了点头,为弦月能给出这样的答案感到高兴。 “君品玉一表人才,在江湖上又久负盛名,公主既然敢承认对他的感情,为什么不更勇敢一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呢?” 答案,早在她的心中。 宁云烟看着弦月,漆黑的夜,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住眼底的一腔歆羡,良久,一声叹息,站了起来,转过身,与坐在地上的弦月面对着面:“因为我是公主。” 她开口,一字一句,像是凝结的寒冰,那是极为锋利的,一下下扎在弦月的胸口。 因为都是公主,公主?这样至高无上的殊荣,那娇弱的肩上必定要扛起常人无法承受的责任。 “周朝的公主。” 铿锵的声调,表明她任何人都无法扭转的决定。 “如果是在太平盛世,如果我的父皇像始帝一样雄才大略,如果我的兄长足够争气,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像念小鱼对白战枫那样,原则?尊严?什么的我通通都可以不要,但是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如果的,君品玉他很优秀,在我宁云烟看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优秀的男子,兰公子,轩辕世子,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上,可惜啊,他只是个江湖神医,如果是轩辕世子,或者是凤国的太子,那该有多好。” 最后一句,深深叹息。 弦月听她这样说,心底隐隐猜出她的条件,越发的不乐意,起身,拍了拍屁股:“既然公主不肯给,我只能用强的了。” 宁云烟看着她,没有因为她的威胁有半分的慌张。 弦月走到那些花花草草的中间,借着倾泻的月光,看着宁云烟:“这里,总有一样是神仙草吧。” 她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决定用最笨的方法,至少,这在她看来,也比答应她的条件要好。 宁云烟见她一副准备动手的模样,有些沉不下气了,走到她跟前蹲下:“你大白天的能避开重重的羽林军,出现在百草园,对你来说,带我出去,并非难事。” 弦月看了宁云烟一眼,翻阅这重重深宫并非难事,只是将堂堂一国公主带出去,在要做点什么,就比较麻烦了。 “武林大会在即,今后我就更加没有机会了。” 弦月挑眉,武林大会和她能不能出去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宁云烟笑了笑,那不是自嘲,而是玉石俱焚的决心:“燕国一分为二,六国表面的平静再不能继续维持了,父皇已经向各国的皇子发出了请柬,武林大会之后,我就要嫁给其中一个人。” 弦月直起身子:“这不像是周惠王回做的事情。” 一个从来都不管朝政的人,不可能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有所改变。 “是我让父皇这样做的。” 宁云烟看着弦月,给出了答案。 “周国今非昔比,腐败不堪,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聪明的人,不会守着一个空壳子,更不会背着一个沉重的空壳子,给自己增添负担。” 她顿了顿,看着弦月,带着几分得意:“但是外人不会知道,他们只看到周国的繁华,还有以前的强大,他们只会相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依旧会为了昔日的繁华争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用整个周王朝作为嫁妆,有哪个人能抵御的了这样的诱惑呢?” 她说的没错,但凡希望自己能够有所作为的人都不会,江山,美人,两者可兼得,这样的诱惑,为什么要抵制呢? 兰国,轩辕皆野心勃勃,两国不分上下,对周国来说这也许是一个可有可无,甚至该被丢弃的空壳子,但是对别的国家来说,却是天大的好处。 周朝建国至今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在六国百姓的心中,他就是正统,而其余的国家,他们若是敢做出什么不利周国的事情,那就是造反。 “燕,兰,楚,凤,轩辕,都会有人来吗?” 她只是想知道,哥哥会不会来? 宁云烟点了点头:“都回来,包括凤国久病缠身的太子殿下。” 弦月心头一喜,没料到哥哥会亲自前来,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看到他了吗?惊喜过后,不由又开始担心起来,一路跋涉,也不知他的身体能不能吃的消。 “所以,这次的武林大会,云烟公主才是真正压轴的。” 宁云烟丝毫没有隐瞒弦月的意思:“这次的武林大会,表面上看是由前武林盟主主持,实际上――” 下边的话,不需要多说,彼此都明白。 “实际上,是周王室招徕人才的手段,有周王朝这层华丽的外壳,在加上那些人,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弦月的平静,让宁云烟有几分吃惊。 早在燕国一分为二,弦月便知道,六国的平静会被打破,这是必然的,是无法逆转的局势,周朝早就失去了共主的地位,不过不能找到依附的靠山,总有一天会被别人吞掉,早晚都不能存在,这种方式,无疑是最好的,至少将来的待遇绝对会好上许多。 不得不承认,这宁云烟是个很聪慧的女人,以整个国家为嫁,必定会是其他五国的女主人,甚至是将来天下的女主人,有谁敢怠慢半分。 或许兰国,或许轩辕国,但不会是凤国。 她知道,哥哥并不喜欢这宁云烟,宁云烟也是同样,她不希望,哥哥因为自己,要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她不希望捆绑他幸福的,只是没有感情的利益。 凤国有的不仅仅是一个身体瘦弱的太子殿下,还有她,羲和公主,早在她四岁的时候,她就说过,这天下的责任,她会替他承认。 她不确定,宁云烟今日说的这番话,是因为责任,还是因为她舍不得这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生活。 她希望,她的哥哥,过的是最简单,最开心的生活。 “公主与我说这些,就不担心我宣传出去吗?” 宁云烟看着弦月,微笑,是那种近乎笃定的口吻:“你不会的。” 弦月挑眉:“何以见得?” 她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彼此并不了解,她怎么知道她不会那样做? “我相信君品玉。” 那种信任,似乎超脱了男女之间的感情。 “他看上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算不算是信屋及乌。 对于这样的说辞,弦月只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宁云烟继续说道:“就算你宣扬出去又如何,但凡是聪明的人都会有敏锐的嗅觉,他们自然能够察觉的出这次的武林大会不同于往日,如果浑然不觉,这样的人,又凭什么得到我宁云烟的青睐呢?就算他们知道周朝只剩下了一个华丽的空壳子,那又如何?就算他是个厚重的会压死人的笨壳,想要的人,依然不会放手,他们只会被这华美的壳子吸引,根本就不会相信你说的。” 弦月轻笑,她未免太过自信,如果是弦月说的,这话自然没人会相信,但如果是凤国的羲和公主,就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有说服力了。 不过诚如她说的,就算是一个空壳子,也还是会有人喜欢的。 “公主,把神仙草给我吧。” 弦月沉思了片刻,看着宁云烟,突然说道。 宁云烟展眉,含笑看着弦月,却没有动作。 “你该相信,君品玉绝看不上言而无信之辈。” 宁云烟展眉一笑,唤了人来,又命他们将东西包好,亲手递给了弦月:“这种草极难存活,我种了五年,不过才存活了十几株而已。” 弦月笑着,毫不客气的将用白色的硬质纸壳包装好的神仙草:“我该向王母娘娘复命去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宁云烟捉住,她指着弦月手上拿着的神仙草:“它的药性很猛,多一点的话,会致人命,但少了,又达不到止痛的笑容。” 弦月的笑容僵在脸上,夜里,极快极短的瞬间,几乎难以发现:“看样子我要等君品玉来了才行,让他亲自告诉我多少剂量才是最合适的,还是呢,要根据病人的情况。” 宁云烟握着弦月的手一顿:“你能不能留在皇宫里陪我?” 不是请求,更多的还是担忧,也许是不完全相信弦月,也许,她只是太想离开这个地方,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 “怎么?担心我食言啊?” 想威胁她,也不想想是谁让她来这个地方的。 宁云烟抿着唇,看着天上的皓月:“这辈子,我终究是不能嫁给自己最心仪的男子了,但至少,那个男子,不会让我觉得讨厌。” 弦月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听说轩辕和兰国的皇子长的是一表人才,而且十分能干,能嫁给他们其中一个,便只是妾,他们做梦也会笑醒的,他们两个都希望能取公主为妻,今后也一定会好生待你的,公主的这一辈子都会很幸福圆满的。” 从她选择了这条路的那天开始,她就不过只是政治的工具而已,幸不幸福,谁知道呢?不过有一点,他们至少可以相敬如宾。 也许有一天,她也会走上这条路,但是她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个样子,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心中想要守护的那个人。 舍得舍得,没有舍,如何能得到自己心中所想呢? “想要我带你出去可以,公主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宁云烟松开拽住的弦月的手,有些挣扎起来。 “公主放心,我绝不会让公主为难的,第一件,就是这个。” 弦月挥了挥手中宁云烟给她包裹好的神仙草。 “第二件,我会在接公主出去的那天告诉你,怎么样?” 宁云烟看着弦月的笑脸,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弦月大笑,带着东西,如一只灵活的轻燕,越上了宫墙,一纵而下,素白的身影渐渐的与夜晚融为一体。 第四十七章 :兰公子,好久不见 磐城,承载了周朝五百余年的无尚尊荣的天朝之都,与燕京相比,这里多了份古朴和厚重,那是数百年来岁月的沉淀,这里的每个地方,就算是头顶的白云,仿若巍峨的皇宫,透着威严,让人肃然起敬,让人忍不住想要仰视。 与弦月刚来的那段时间相比,客栈热闹上了许多,门口站着的小厮,来往欢迎,脸上带着笑容,忙的气喘吁吁,不时可以看到有人背着包袱,阴郁着脸从客栈内出来,想来是客栈内已满,没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大街的两旁,皆是高大的建筑,这里的摊贩依旧会用吆喝叫卖声吸引来往的人群,武林大会在即,各方豪杰云集,大街上,可以看到打扮各异的人丛身边经过,有的扛着大刀,有的手拿宝剑,有的背上背着云枪,皆是神采飞扬。 不愧是天子脚下,磐城的道路很宽敞,纵然街上的人川流不息,车来车往的,可道路却不见拥挤。 “我从来不知道,磐城这么热闹。” 宁云烟紧跟在弦月身边,看着往来的人群,浅笑唏嘘。 这些年来,她整日呆在皇宫,逢年过节,不过是与列位兄长,那些闲着就只知争风吃醋的娘娘还有擅溜须拍马之术的大臣共赴宫宴,美酒佳肴,星空烟火还有美人的翩翩舞姿,就算是能出来,也只能坐在马车内,在重重御林军的保护包围下,根本就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看一看自己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这两边的房子,和自己想象的一样,没有皇宫的巍峨高大,也没有那里的富丽堂皇,可她的心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畅快。 弦月转过身,刚好看到停在原处的宁云烟,双手微闭,双手张开,嘴角上扬,那高贵若牡丹的娇颜在阳光下肆意徜徉,满足而又幸福,人群从她的身边经过,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一般,停在她的身上,因她高贵雍容的气质,脸上浮出一刹那的惊艳之色。 宁云烟的思绪开始飘飞,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直轻燕,在蓝天白云下,自由自在的飞翔,追随着那白衣少年的踪迹,游遍江湖。 弦月站在一旁,就那样,看着她的嘴角上扬,看着来往不息的人群经过她的身边,她站在那里,当真就像是朵高不可攀的牡丹,变换着衬托的花花草草,只有她的高贵不变。 宁云烟,弦月想,她真的是个聪慧的可人,如果她爱的那个人不是君品玉,而是哥哥的话,就算他不喜欢,她还是会让她冠上凤姓,比起白娉婷,她更能为哥哥分忧。 “小姐,可以走了。” 弦月走到宁云烟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裳,她是偷偷溜出宫的,最多也就只有半天的时间而已,傍晚必须把她送回去:“办正事要紧。” 宁云烟睁开眼睛,如水的眼眸波光滟潋,星星点点,朦朦胧胧:“我想逛逛。” 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可由她说来,染上了威严的命令,这是她一贯的口吻。 弦月笑着松开她的手,没有反对:“随便。” 弦月的心情很好,自然也十分好说话。 宁云烟走在前边,这是个冷静自持的女人,相当的自制,看上喜欢,她不会像其他的女子那样,一定要拿在手上,看上好久恋恋不舍的放下,或者费心买下来,她的眼睛会变亮,那种亮度,若是不仔细,很难察觉的出来,但也仅仅是看看而已,无论何时何地,她清楚的知道,什么东西该要,什么东西不能要,对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她会放在心上,但是绝对不会轻易去触碰,就像她对君品玉的感情,也是同样。 弦月跟在宁云烟的身后,她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顾忌的,这几日,她天天在街上闲逛,已经熟悉了当地小吃的口吻,看到喜欢的,买,边走边吃。 “枫哥哥。” 弦月拈起最后一块绿云糕,香甜酥脆,滑滑的,十分可口,她舔了舔残留在手指的碎末,老远就看到那如艳阳般的身影,在人群穿梭,不时跳跃,一双眼睛睁的大大,那焦急而又迫切的模样,似是为了追寻前方那人的足迹,这张脸,太熟悉了,等同于麻烦,第一反应就是避开。 弦月扔掉手中的装了绿云糕的袋子,快步上前,冲到宁云烟跟前,拉住了她的手,一双眼睛迅速打量着四周,找了个人最多的摊位,拽着宁云烟挤了进去。 宁云烟始料不及,一头的雾水,同是女子,弦月的力气要大上许多,她根本就挣脱不开,只能被她拽着,跟着她一起挤进人群。 “人在秋阳客栈,又跑不了,枫哥哥那么着急做什么?” 念小鱼撅着嘴,一双眼睛哀怨的盯着白战枫火急火燎的身影,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 练武之人,尤其是像弦月这样的,耳力比起寻常人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念小鱼的抱怨,一字不落的传进她的耳里。 这白战枫可真有本事,居然查到她在秋阳客栈,她当初就是担心白战枫这些人会找上门,所以随便用了个名字,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这旋风般的身影,不用看也知道,他一定是怒气冲冲的,一定是想上门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告而别,要是被他找到了,他一定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的,没半点自由,怎么做自己想做的事。 宁云烟自然没有听到念小鱼说的话,只是觉得弦月这举动十分的突然,像是在避什么人,她转过身,仰着脖子,只看到一片黑色,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裙摆还能像旌旗那样肃肃的飞扬,他的身后,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五官十分明朗,阳光下,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苗。 “你认识他们?” 宁云烟手指着消失的白战枫和念小鱼,几乎肯定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弦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刚好瞥到念小鱼消失的背影,松了口气,看样子,那秋阳客栈是不能再住了,幸好她早有准备,银票都带在身上,哥哥已经到了周王室专门接待各国使臣的驿馆,等把宁云烟送回皇宫,入夜她就进去找人,所以呢,草药她也一直带在身上。 白战枫就算扣住自己的东西,想要守株待兔,那也不可能会成功的,弦月越想越觉得得意。 弦月原想说不认识,转念一想,这宁云烟不是笨蛋,她矢口否认,她定然不会相信自己,笑着点了点头:“我欠他们东西。” 她知道,依着宁云烟的新性格,是不会追问到底的。 欠什么东西呢?告别算不算? 宁云烟依旧是一脸疑惑,看着弦月,却找不到别的理由来:“那两个是什么人?” 虽然只瞥到了衣角,不过能让弦月如此忌惮,避之不及的,想来不是简单的角色。 “前边那个一身黑衣的就是楚国第一大家族,江湖前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素有武痴之称的白战枫,你备用的夫婿之一,后边那个穿红衣服,追着她不放的就是前武林盟主的千金,念小鱼,算是你的半个情敌,要是你选择了白战枫的话,她就会把你视为彻头彻尾的敌人。” 楚国不同于其他国家,皇室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走向了没落,取而代之的是第一家族白家的崛起,与皇室联姻,地位早就在王族之上。 “原来如此。” 宁云烟似懂非懂的应了声,看着那两人消失的背影,转而看向弦月,眉宇间多了几分深思:“我们走吧。” 两个人正准备挤开人群出去,这才发现,围在四周看热闹的全部都是男子,正中的男子,上身穿了件白色的短袖布衣,胸膛大开,十分精壮,下边只穿了条及至膝盖的短裤,露出结实黝黑的大腿。 宁云烟高贵清华,那一身虽然简单,不过却都是最上等的缎子,常年跑江湖,眼睛锋利的和磨的光亮的飞刀似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有钱的主,十指纤细修长,白的和刚做好的嫩豆腐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女,这种人最是好骗了。 他笑呵呵的凑了上去,手上拿了五六个小包:“姑娘,只要你家相公吃了这药,保准生龙活虎,神枪不倒。” 宁云烟看着那人朝自己靠近,眉头蹙起,向后退了两步,指着那人,大喝了一声:“站住。” 那声音并不是很大,却带着让人臣服的威严。 那小贩愣了片刻,当下停在原地,其余的人也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宁云烟,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可是头肥羊,那小贩自然不甘心,继续上前推销:“姑娘,我这可是好东西,保准你家男人用了之后,一整个晚上不停,保你快活似神仙。” 宁云烟虽然不识情事,却也不是一无所知,方才没明白过来,可看四周的那些男子,皆是一脸兴味的看着自己,再联想到小贩说的那些话,哪里还能不知道,一张俏脸顿时红了大半,看着弦月,眼睛也是一样,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和燕宇楼一样,他们同是被人捧在掌心,阿谀奉承不断,她是公主,天朝最为雍容端庄的公主,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气,若非在大街上,她怕是早就动怒了。 她只是想看看那个高贵雍容的宁云烟愤怒的大叫的模样,可依现在的形势,她只会由着眼泪在眼圈打转,不哭,但是也绝对不会大脑。 这样的人生,真是辛苦。 弦月笑了笑,拦在宁云烟的身前,挡住那黝黑的小贩:“我们家少爷年纪轻轻,生龙活虎,根本就不需要这些。” 弦月笑了笑,然后毫不客气的甩开那个人的手。 “我们家小姐喜欢动物,是想让他们添丁。” 众人恍然大悟,收回那邪肆的眼神,这就难怪了,那样雍容端庄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了,再看她年纪轻轻的,根本就不需要这些。 众人不由又将视线转移到弦月身上,一身白衣,朴实无华,再无其他装扮,她唤那人小姐,可看她的模样,不像是个丫鬟啊,言行举止看似随便,可怎么看都让人讨厌不起来,反让人觉得十分舒心,原还觉得她身后的那女子好看,可与那白衣女子相比,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原来是这样啊,那夫人几包啊。” 弦月握着宁云烟的手,转而看了那小贩一眼:“本来是想买的,不过呢,看到你,突然间就不想了。” 拉着宁云烟的手,两个人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弦月松了口气,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那么好笑吗?” 宁云烟整理着被挤乱的发丝,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瞪着弦月,她的声音清冷,弦月却觉得那里边是熊熊燃烧着的火苗。 如果是一般骄纵的公主,那个人的身子和脑袋说不定就分家了。 弦月由着她生气,继续笑自己了,放着宁云烟在一旁懊恼的生着闷气,她不担心她会突然掉头离开,没有自己,她回不去皇宫,而且,她比谁都清楚,傍晚之前,她都不会愿意回皇宫的,若非担心被人发现,她今天根本就不愿意回去。 弦月的视线,不怀好意的在宁云烟的身上逡巡:“小姐一身贵气难掩,难怪那些人想对你下手了。” 短短的时间,宁云烟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恢复那一贯高高在上,常人无法攀附的姿态。 其实,他和兰裔轩很相配,只是那样的男人,就算是心有所属,心如磐石,长久以往,你也无法抵制的住他的诱惑,心,很多时候,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那样的男子,没心没肺,一旦爱上,心甘情愿的沦为他的工具,到最后,还能想起,是不是还能想起自己最初的模样。 “走吧。” 弦月突然收住了笑声,宁云烟看着走在前边的弦月,忙跟了上去。 “天府”座落在磐城的西郊,这个地方,环境优雅,十分的清幽,对于那些喜欢清静,不被干扰的人来说,自然是非常不错的居所。 “天府”自建立到现在也有将近五百年的时间,当时天下太平,正是周朝最为强大的时候,各国番邦,对周朝忠心耿耿,毫无二心,每年拜谒天朝,便是住在则个地方。 “这就是天府啊。” 弦月和宁云烟两人隐在角落,宁云烟仰头,看着高大建筑的“天府”,内心竟生出难有的澎湃,骄傲自豪,可到最后,悉数化成了怅惘的叹息。 昨日之日,在不可留,昔日繁华,也化成了云烟。 当年,五国朝贺,那该是多么壮观的场面。 弦月站在宁云烟的身前,抬头看着四周,正寻找最合适的入口。 现在的周朝,不同往日,以往天府,皆是五国自带护卫军,自己保护自己的安全,周朝只提供吃住,人身安全,一概不管,可现在,上至王公贵族,包括周惠王自己,下至生活在磐城五百年之久,优越感十足的黎民百姓,他们都不想破坏了现在平和的生活,他们唯恐有人在这驿馆生出什么意外,派了大量的精兵把守,不但如此,还重金聘请了江湖高手,比皇宫还要森严。 “说好了,只是远远的看他们一眼。” 弦月手指着发呆的宁云烟,那模样,很是认真。 若只是潜藏在四周的江湖高手还好些,周朝最负盛名的五大公子,可都是住在这个地方,白战枫已经离开了,剩下的这几个都是极为小心谨慎的,尤其是兰裔轩,那个人长了双千里眼,顺风耳,鼻子比狗还要灵,还有那轩辕昊,虽然没有正式接手,不过是高手无疑了,要是宁云烟随便出点状况,都会把她给害死的。 她已经差谈过了,这个时辰,兰裔轩还有轩辕昊一行人刚用完午膳,他们会聚在园子,喝茶聊天,谈论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不过呢,弦月知道,他们都在试探彼此。 哥哥素爱清静,住在最偏僻的后院,很少与这些人接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离开,他似乎冷淡了许多。 “神医也在里边。” 宁云烟向后退了几步,站在竹林中间,抬头仰望那不可攀越的高墙。 既然知道不属于自己,又何必心心念念,越是这个样子,割舍的时候也越是痛苦。 “公主,时间不多,你该多花些时间看看自己未来的夫婿。” 她不是喜欢啰嗦的人,不过这件事还是该小心谨慎些才好:“公主,若是被发现,你的颜面可就扫尽了。” 像宁云烟这种女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颜面了,这个威胁,比什么都有用。 刺客,都是晚上才出现的,青天白日,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辰潜进连苍蝇都不能飞不进来的天府。 几天下来,弦月早就将周围的情况勘察的一清二楚,很快就和宁云烟停在她事先寻好的地方。 位置自然是极好的,茂密的枝叶,不但能起到掩护的作用,还能遮挡住太阳,已是金秋十月,太阳虽不毒辣,这正午的时辰,长时间呆在太阳底下,还是会有种被火烘烤之感。 宁云烟和弦月两人趴在琉璃碧瓦墙上,可以将坐在亭内品茶的那些男子看的一清二楚,整个天府的风光也尽收眼底。 因为是供周朝其他五个诸侯国居住,这个地方的建筑糅合了周朝的大气还有各诸侯国的建筑特色,每一处宫殿都是不一样的,十分的人性化。 “能看到吗?” 弦月凑到宁云烟的耳畔,很是小声的问道。 趴在墙上,她可是将亭内的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兰裔轩依旧是一身紫衣,头束白玉冠,腰间佩戴的腰带看不清楚,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一贯闲适慵懒的笑容,那写在脸上的亲近,只是表面的,手上端着一杯茶,那茶应该是雷云刚沏好的,那个人,挑剔的要命,从来不喝凉了的茶,说是没了茶味,不香,他背靠着湖畔,但弦月不会承认,这是副极美的画。 兰裔轩正喝着茶,额头忽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灼热质感,那视线,像是有穿透力一般,他笑了笑,继续饮茶。 宁云烟自趴在墙上的第一刻,一双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君品玉不放,这么多年的时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干净俊逸,没有丁点的改变,只是,似乎更冷漠了。 弦月扯了扯宁云烟的衣裳:“注意眼神。” 感情不要太强烈了,那眼神,比太阳还要灼热,会烧的人全身不舒服,坐立难安的。 “看那个穿黑衣服的。” 弦月手指着坐在兰裔轩左手边的轩辕昊:“他是轩辕世子,野心勃勃,年轻有为,深受轩辕子民的爱戴,你要是嫁给他,没准将来就是天下之母了。” 在弦月看来,若是以整个周朝作为陪嫁,他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个人是谁?兰国的皇子吗?” 宁云烟手指着抿唇品茶的兰裔轩,视线从君品玉身上移开的第一眼,他浅笑着撞进他的眼球,那般的雍容高贵,天下再无第二人。 轩辕昊?宁云烟转身瞧了眼那个满身尊贵,一身霸气的男子,这样的人,确实更像一国之君,更像是能在乱世成就一番霸业的人。 弦月摇了摇头:“不是,他叫兰裔轩,周朝五大公子之一,十分神秘,身后那两个,一个叫雷云,一个叫雷安,你要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可以从他们二人身上下手。” 不过她猜测,就算是把他们的嘴巴都撬开了,也休想从他们的嘴里得到任何讯息。 “其他人呢?” 宁云烟手指着其他的男子。 “不知道。” 既然想嫁的最好,那两个人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其余的人,虽然长的也不错,也有几分本事,不过和兰裔轩轩辕昊,相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雷云转过身,片刻的功夫,手上多了个棋盘,递给了兰裔轩,兰裔轩转身看着君品玉和轩辕昊,指着手中的棋盘,笑着说了几句话,弦月猜测,应该是邀请他们一起下棋之类的。 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一副从容不迫,不紧不慢的姿态。 “怎么没看到凤国的太子殿下?” 其实,宁云烟的心里早有主意,赔上一生的幸福,赔上周朝的未来,赔上了所有所有的一切,她要为自己找的,不但是可以终生依附的对象,还有他们整个皇室的安定。 方才第一眼,她看中的是那个叫兰裔轩的男子,诚然的,那个人就和君品玉一样,他给不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兰国的皇子没来吗?宁云烟抿着唇,有些不悦。 “他喜欢清静,再加上身子不好,很少与这些人往来。” 弦月看着宁云烟的反应,顿了片刻,很是满意的看到她微蹙的眉,继续说道:“我看他个性似乎很冷淡。” 若在太平盛世,身为一国之君,他可以霸道,冷淡,甚至残暴,乱世中的枭雄,需要铁血的手腕,无人可比的谋略,还有笼络人心的智慧,弦月笑了笑,她其实有些好奇,身边的这个女人,她所做的一切,有多少是为了周朝,或者,更多的,她只是不想失去现在无尚的尊荣。 高傲的女人,她离不开权势,她是不是曾担心,若是有朝一日,国破家亡,昔日高高在上的公主只会沦为卑贱的奴婢。 宁云烟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文,她不像弦月,一身功夫,隔着这么老远的距离也能将人看的清清楚楚。 正午的时辰,阳光太过刺眼,背着光,她根本看不清楚那些人长的什么模样,只能感觉的到他们身上寻常人没有的气度。 亭内,兰裔轩和轩辕昊正下着棋,原本坐在桌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分别站在两边。 也不知宁云烟是想要将谁看的清楚些,身子不停前倾,脚下,是清理的干干净净的琉璃碧瓦,纤尘不染,十分容易打滑,宁云烟脚下才空,整个人突然滑了下去,她瞪大眼睛,吓了一大跳,就要尖叫出声,弦月整个人跳了下去,拽住她的一只手,另外一只手闪电般的紧紧捂住她想要尖叫的嘴巴,让她重新在原来的位置趴好,那边,拿着黑棋的轩辕昊皱眉,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其余的人也是同样,朝着弦月的这个方向看,只有兰裔轩,两指优雅的夹着棋子,看着棋盘。 现在好了,藏不下去了。 “别乱动,后果你自己知道。” 弦月手指着满眼惊慌的宁云烟,看着她使劲的点着脑袋,掀开掩盖的枝叶,跳了下去,笑嘻嘻的朝着凉亭的方向,一蹦一跳:“兰公子,好久不见,轩辕公子,君品玉,近来可好?” 第四十八章 :挑选夫婿 兰裔轩等人齐齐转过身,看着走廊上迎面走来的弦月,她的笑容灿烂随性,阳光穿过走廊两边缠绕着的绿色藤蔓,洒在她的脸上,雪白细腻的肌肤,乌丝飞扬,那双眼眸干净清亮,如宝石般,闪亮夺目,熠熠生辉。 她直接走到兰裔轩和轩辕昊正中的位置,蹲下身子,看了眼摆在桌上的棋局,皱着眉头,似在思索:“轩辕昊,和兰裔轩下棋,你要多长个心眼。” 这棋局,表面上看,兰裔轩的被轩辕昊困的死死的,胜败已定,但实则另有乾坤。 轩辕昊抬头,看着托着下巴,凝眉思索的弦月,看向棋盘,最后还是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那深褐色的眼眸,赞赏之意越发明显。 坐在对边的那些贵国公子看着唐突出现的弦月,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见她一副随意的模样,蹲在兰裔轩和轩辕昊中间,以为他们都认识,也就没有说话。 弦月直起身子,对着兰裔轩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凉亭的外边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着灰衣的男子,约莫四十岁的光景,气息内敛,一双眼睛,锐利如刀,直直的盯着亭内的弦月。 看这阵仗,这些人应该就是周惠王重金聘请而来的江湖高手了,不错,速度挺快的。 “姑娘,请。” 最先出现的男子手上拿了把镰刀,银亮的光芒,随时都准备收割生命,走到弦月跟前,毕恭毕敬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出去。 弦月双手环胸,任由她在自己跟前弓着身子,矮了一截,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不为所动,昂着下巴,看着屋顶,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是兰公子邀请我来的。” 灰衣人抬头,看了弦月一眼,那眼神,森冷异常,落在身上,仿若冬日清晨的冷风,刮在脸上,生痛的感觉,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灰衣男子顺着弦月手指的方向看着兰裔轩,却见他依旧是单手拿着白棋,看着棋盘,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一副我不认识她的姿态。 “姑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灰衣男子的提了声调,扬了扬手上的弯月镰刀状的武器,眼睛一瞪,煞气汹汹。 弦月倒是没有半分害怕,转头看向兰裔轩,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确实不认识什么兰公子。” 兰裔轩将手中的白棋放在棋盘,抬头看了弦月一眼,对着一旁的灰衣男子笑了笑,依旧没有开口。 灰衣男子琢磨着他的笑容,还是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我认识他。” 弦月手指着站在兰裔轩身后的君品玉,怎么说自己和他也算相处了一段时间,牺牲自己,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君品玉,福伯是怎么对你说的,要你好好待我,不准欺负我,你现在居然看着别人欺负我无动于衷,福伯地下有知,一定会不瞑目的。” 阳光下,左手手腕的玉镯,玉色流动,一线碧色,晶莹剔透,那酌亮的光芒比这正午的日头还要刺眼。 兰裔轩抬头,看着她手腕的碧绿,沉静如水的眼眸,水纹轻轻晃动,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很快,又恢复如常。 后会有期,磐城再见,君品玉看着那张如花的笑靥,无论自己做些什么,她都不会属于自己,他以为这么久,每天每天重复着这样的话,他以为自己早就说服自己,没想到还是会觉得心痛,觉得不舍,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的,平静的恍若一滩死水,不起波澜。 “君品玉,你就是这样好好待我的。” 弦月越说越觉得伤心,一副悲痛欲绝,痛心疾首的模样。 “刺客,捉刺客。” 弦月的话音刚落,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手中拿着长枪的羽林军直接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将弦月围在了正中,那锋利的长枪也对准了弦月。 宁云烟趴在屋顶,一只手拨开茂密的枝叶,她听不清弦月说了些什么,这么远的距离,她看不到那张脸上闲适悠然的笑容,先是一群江湖高手,然后就是一大群的羽林军,她只知道,弦月被围在正中间的位置。 一只手紧紧的扣住屋顶的碧瓦,眼睛瞪的大大的,心,纠成一团。 匆忙出来,一声简行,因为担心身份曝光,她并未携金印,就算她现在出去,说自己是公主,也没人会相信的,她要是生出什么意外,谁带自己回宫啊? 越想越是担心,宁云烟记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对于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把那个狠狠插在这里。” 弦月指着那雪白锋利的银枪,闭上眼睛,指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她是来看我的。” 心里都明白,她是在装,事实上,也许连装可怜的都不是,她还要守护着那个人,武林大会在即,她怎么会让自己受伤,她其实只是在逗弄他们,可就算是这样,当那些锋利的泛着冷光的银枪对着她,随时都有可能在她的身上戳出一个洞来的时候,他还是克制不住,冲动的开了口。 “流大侠,这是我的朋友。” 流明,前武林盟主念安霸的同门师弟,神出鬼没,一把连月弯刀,出手必取人性命。 君品玉拨开重重的羽林军,果不其然的,看到她志得意满的模样,无可奈何,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带了出来。 “我都说了,我认识人的了。” 弦月走到灰衣男子跟前,仰着头,挑了挑眉,满是挑衅。 “天府乃京畿重地,未经圣上允许,任何人不准随意出入。” 显然,就算君品玉是她的朋友,可是呢,她的翻墙行为是未经圣上允许的,所以呢,应该出去。 “京畿重地?” 身着青衫的男子轻笑了一声,满是嘲讽:“我看是怕我们发生意外,他担不起那个责任吧。” 话音才落,其余的一群人也跟着笑出了声。 弦月斜眼,眼角瞥到屋顶的宁云烟,这周朝的地位,在有些人看来,竟不如君品玉这一个江湖神医。 “我就是来看看朋友,现在看到人了,我走了。” 这些人想赶她走,这个地方,她还不愿意呆呢,要不是宁云烟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她下来都不会下来。 方才之事,她可不认为能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瞒住,兰裔轩第一个就不会相信,青天白日的,她那样的身手,又不是喝醉了,雷云雷安怕都骗不过去,不过呢,大家都是聪明人,不戳破就好。 “雷安,将燕京带来的百花酿拿出来给各位公子尝尝。” 百花酿?弦月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凉亭,听到百花酿这三个字,紧急顿住,脊背挺的笔直。 百花酿而已,秋阳客栈已经回不去了,等晚上送宁云烟回宫了,她就在她的宫殿住下,然后将皇宫里边的美酒全部品尝一遍。 “哦,还有蔷薇露,雪桑酿,醉流霞也一并拿出来。” 弦月吞了吞口水,她觉得自己的酒瘾严重泛滥了,这些酒,她只闻其名,未尝其味,兰裔轩居然有这么多的好酒。 “雷云,去准备一些小点心。” 好久没尝过雷云的手艺了,好怀念。 弦月猛然转过身,娇小的身子,那是最灵活轻盈的飞燕,越过那些羽林军,直接冲到兰裔轩身前,弯着身子,与他对视:“兰公子,没想到你也是美酒的爱好者。” 这分明就是赤果果的诱惑。 兰裔轩抿唇,像是没看到她近乎谄媚的笑容:“你不是要离开了吗?” 弦月起身,用手挡在额头,半眯着双眸,转身对着兰裔轩笑了两声:“太阳太大了,我怕晒。” 末了,眼神迅速的扫过周围的人,点了点头:“女孩子不能太黑了。” 最后将视线停在君品玉身上:“君品玉,你说是吧。” 君品玉三个字十分响亮,亲切而又熟稔。 “雷安,百花酿,蔷薇露,醉流霞,雪桑酿,把你们家公子的私藏,统统给我搬出来。” 她垫脚凑到他的耳畔:“记得偷偷给我留点。” 她看着雷安,像是偷腥成功的猫,一举一动,皆是欢愉。 雷安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嬉笑的女人,在心底直摇头叹气:她到底哪点好,哪里好了。 相处的时间不长,却让人忍不住很快就习惯她的存在,自从她离开之后,一路上,他总觉得不对劲。 “你这女人,除了吃,就是睡,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雷安喝了一声,这种女人就应该嫁不出去才对,可为什么在她身边的那些男子都是人中龙凤呢?白战枫是,君品玉是,公子更是。 “快点去取酒。” 弦月早就习惯了雷安对自己的这种态度,脸上的笑容不减分毫,转过头,雷云已经准备他们家公子吩咐的糕点了,她快步追了上去,拽住雷云的手,雷云愣了愣,慌忙甩开,那动作,仿佛弦月比鬼怪还要恐怖。 “雷云。” 她笑着叫了声:“我早上很早就起来了,还没用午膳呢。”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的午餐就指望着手巧的雷云了。 “弦月姑娘要吃些什么?” 弦月笑的越发开心,发出咯咯的声响,直着身子,松开雷云的手:“雷云你做的我都喜欢。” 雷云顷刻间爆红,在阳光下,都能滴出血来。 弦月说的可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兰裔轩是个十分挑剔的人,雷云能在他身边伺候这么多年,成为他的御用厨师,比起那些大厨,他烧的更有水准,而且呢,他还会有不少的小创新,小发明,弦月觉得自己的嘴巴就是被他养刁的。 众人看着她与雷云雷安两个人指尖的互动,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来,她与他们二人,以前绝对认识的,不少人将视线转移到兰裔轩身上,闲适优雅的笑容,没有丁点的异样,这样高贵出尘的人,怎么可能会认识那样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一举一动,粗俗至极,也并非倾国倾城,可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无论她做什么,总让人觉得舒畅,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今日的兰公子有些奇怪,他们在这天府住了好几天了,却从来没听这位高贵雍容的公子提起过要与他们一起共饮,更不要说让自己的贴身护卫下厨给他们做什么美味的糕点。 桌上的棋盘已经被人收走了,弦月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那个唯一的空位置刚好就在轩辕昊和兰裔轩的正中。 兰裔轩仰头,看着身旁的弦月,突然凑近,从她的额头,眉毛,睫毛,眼睛,鼻子,嘴唇,一路向下,看着她左手手腕戴着的玉镯:“弦月这段时间好像瘦了。” 弦月觉得,兰裔轩这个人,无论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就算是再怎么轻佻,可给人的感觉却依旧是高高在上,不容任何侵犯,就像他现在,嘴唇几乎贴着自己的下巴,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可在旁人看来,占便宜的还是自己,那轻视的眼神也是朝着她的方向直射,仿佛他这样做,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能不瘦吗?以前跟着兰裔轩的时候,吃住雷云雷安都会安排好,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动手,自从诏安辞别了君品玉以后,她一路风尘朴朴赶到磐城,来到磐城之后,又面临新的问题。 她从梨花山逃出来已近半年的时间,柳心悠那个女人,她知道自己肯定会来磐城,说不定比她更早到了这里,就等着守株待兔呢,还有秋阳客栈,那里烧得饭菜和雷云相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难道是被谁抛弃了?还是被谁当成礼物拱手相让了呢?” 兰裔轩盯着右手边的君品玉,笑容极尽的雍容优雅,君品玉的视线与他含笑的眼眸想对,那是双怎么样的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仿佛能照到人心每一个黑暗的角落,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君品玉的俊颜,一瞬间惨白如纸。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他自己该有的报应?还是他对自己的报复呢? “兰公子难道准备做负心汉,对我始乱终弃?” 桌上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四周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弦月笑了笑:“莫不是兰公子找到更好了了,要不然我们明明熟知,你为何要假装不认识呢?” 弦月的双手放在冰凉的大理石桌上,一下下,一下下的,瞧出韵律感十足的旋律。 兰裔轩抿着唇,盯着弦月,那眼神极为深沉,带着炫目的光辉,那光芒,并不是耀眼的,就像是潜藏在海底的黑洞,将人一点点的吸附进去,最后,兰裔轩还是选择了沉默,在场的人却将他的沉默当成了心伤,在他们心中,弦月才是被始乱终弃的那个人。 雷安遵照兰裔轩的吩咐将百花酿,蔷薇露等美酒全部搬了出来,又有下人准备好了饮酒用的杯子,自从和兰裔轩分开之后,弦月就很少品尝到这样上等的美酒了,那手指大小的小杯子,如何能让她满足,再者,她还准备速战速决,送人回宫呢,直接抢过雷安手上的酒罐子,将自己的肚子当成了酒槽。 轩辕昊是豪爽的人,见弦月这样喝,也学着她的样子,喝完擦擦嘴巴,然后满足的发出打嗝声:“托弦月姑娘的福,才能喝上这样上等的美酒。” 弦月对着轩辕昊,笑了两声,看着兰裔轩:“我就说嘛,兰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够大方,一点也不小气。” 雷安站在兰裔轩的身后,不满的看了弦月一眼:“你就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说公子好,当初在燕京你离开的时候,怎么看你一点留恋都没有。” 弦月一只手端着酒壶,双颊微红,舔了舔莹润的嘴唇:“我亲自和你家公子告别了,你问兰公子,我当时真的是非常伤感。” 然后,她开始借酒浇愁了。 醉酒的女人别有一番风韵,众人看着弦月双颊上的仿若桃花般的红晕,那嫣红的小嘴,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兰裔轩眼底的笑意敛住:“若是白大侠知道你与一群男人喝酒,不知会有何反应?” 兰裔轩的眸飞快的扫过那些痴迷的眼,云淡风轻,将白战枫抬了出来。 “肯定会先将弦月姑娘训斥一顿,然后怒气腾腾的找那些男人比试。” 她们这些人,哪里是白战枫的对手,铁砂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啊,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我肚子也是。” “我午休的时辰到了。” …… 一群人找着借口,纷纷离开,凉亭内,只剩下兰裔轩,白战枫,君品玉,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安。 弦月想到白战枫,顿时觉得头痛,除了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然后不管不顾自己意愿,可能会将她带回梨花斋的柳心悠,还多了个比老头还啰嗦还喜欢管人的白战枫。 “那个什么流大侠,你要实在闲得慌,换个地方发呆。” 弦月指着靠在柱子上的流明。 “板着一张脸,碍眼。” “流大侠,你先离开吧,这里不会有事的。” 兰裔轩看着流明,淡淡的开了口。 流明皱着眉头,明显不满的看着弦月,对着兰裔轩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还真是听你的话。” 弦月手指着兰裔轩,嘟囔了一声。 “雷安,让雷云把吃的东西打包,等下给我带走。” 弦月放下手中的酒壶,对着身后的雷安说道,打发之意相当明显,雷安看着兰裔轩,见他微微点头,这才离开。 “果然,都很听你的话。” 兰裔轩笑了笑,抬头看着宁云烟趴着的位置:“在上边趴了那么久,不会累吗?” 弦月顺着兰裔轩的方向看去,瞥过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肯定瞒不住。 “云烟公主,想来看看她未来的夫婿。” 弦月闷了口酒,看着桌上的三个男人,眨了眨眼睛。 “兰裔轩,其实我觉得她和你挺般配的。” 她望着宁云烟的方向,吞下口中辛辣的酒,好像有些涩。 “她高贵端庄,你雍容优雅,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等人膜拜的态势,仿佛所有的人都该被自己踩在脚下。” 她笑了笑,看着兰裔轩,清亮的眼眸似染上了几分醉意,越发的晶亮,灿若星辰,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兰裔轩的跟前晃了晃:“不过呢,她的道行比你,差了点。” “轩辕昊——” 弦月转过身,看着另外一边的轩辕昊:“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可以母仪天下,最适合你。” 轩辕昊看着一脸认真的弦月,什么也没说,更猛的给自己灌酒。 “不过呢。” 她指着君品玉,笑出了声:“她喜欢的人,是你。” 君品玉抿唇,看着弦月,微笑着,没有说话。 “白兄若是看到你这模样,一定更加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兰裔轩端起酒杯,将弦月额头的鬓角拨到脑后,弦月笑了笑,挥开他的手:“他若是知道我今天到了天府,还与你们喝了酒,秋阳客栈之行,他一定悔的肠子都青了。” 弦乐起身,却见雷云雷安二人手上提着小包,正朝着这边走来,弦月迎了上去,随便指了两样,放在鼻尖闻了闻:“雷云,要是你跟着我就好了。” 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三个人,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做我的女人怎么样?” 只听到彭的一声响,轩辕昊手中拿着的酒壶,一地的碎片。 “你能赢得了白战枫吗?” 弦月笑了笑,看着轩辕昊,潇洒离开。 ------题外话------ ps:下章弦月就要和哥哥见面了,呵呵,武林大会即将开始,故事也将进入高潮了,嘎嘎 第四十九章 :梨花少年 将宁云烟安全送回皇宫,弦月自顾自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嘴巴直接对着壶嘴,仰头,喝了个畅快。 另一边,隔着重重的珠帘,宁云烟正褪下今日出宫的着装,换上了一贯色彩艳丽的宫装,越发的雍容清贵,不可侵犯。 弦月喝了茶,拈起桌上的糕点,塞进嘴巴,满足的舔了舔嘴角的碎末,吃饱喝足,趁着羽林军交班,这个时候,离开刚刚好。 她摸了摸嘴,站了起来,却见珠帘突然被掀开,珠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走了吗?” 清冷,高贵,嘴角的笑容,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又会让人觉得难以亲近,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自叹不如,衬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你会忍不住想,这样的女子,合该就是在这碧瓦红墙的深宫长大的。 弦月转过身,看着那如月般光华的女子,拍了拍手,笑着点了点头,指着外边的天色:“难道公主想将自己的凤榻分一半给我吗?” 如水晶般的珠帘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晕黄,衬的宁云烟的五指如玉一般,晶莹剔透的,她的小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终还是放下帘子,走了出来,坐在弦月方才坐着的位置旁边。 按理,她在墙上趴了一整个下午,回到宫内,该是嫉妒口渴的,可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却是换下身上的衣裳,她舔了舔略有些干燥的唇,却始终没有碰那壶水。 弦月勾唇,忍不住想到第一次遇到兰裔轩的情景,明明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却还要笑着忍受她做的一切。 弦月双手环胸,一双眼睛在她的身上上下逡巡,含着笑意的眼眸,明明没有丁点恶意,却让宁云烟的心有种发颤的感觉,将放在桌上的手放到桌底下。 虽然趴在墙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们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清楚,模模糊糊的,她还是看到了,尤其是在那些巡逻的羽林军和其余的那些公子离开以后,她瞧得越发清楚。 她坐在桌上,在轩辕昊和兰裔轩的中间,君品玉的对面,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肯定,她和那三个男人都认识,而且相熟,还有楚国白家的大公子,白战枫。 她看着弦月,素衣素颜,那张脸,小巧精致,她看着看着,突然伸手抚向了自己的,光滑如腻,虽比不上天下第一美人华初雪,比起眼前的女子,却是丝毫不差的,她是公主,高高在上,可是这一刻,她承认,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嫉妒了。 身在江湖,自由自在,结识的那些人皆是人中龙凤,每一个人都对她好,明明行为举止低下粗俗,却怎么都让人无法讨厌起来,就算是现在,纵然心里嫉恨着,却还是无法讨厌。 这个女人,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一举一动,就像是夏日的风,让人觉得舒畅。 “他们,你全认识吗?” 他们?弦月笑了笑,她明白她说的是谁,果然,比起兰裔轩,道行还差的太远了,他那个人,绝对不会问这样你的问题,求证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更不舒服吗?难道她不知道,有些话,一旦问出口了,也会泄露了心底的秘密了吗? “你说兰裔轩,君品玉还有轩辕昊吗?对,我都认识。” 白战枫也是,但与她最亲近的人,却是凤久澜。 弦月的视线直直的与宁云烟对视,她站着,微抬下巴,用近乎俯视的姿态看着她,洞察世事的眼眸眯起。 宁云烟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拽着裙摆,拧成一团,她忽然间觉得烦躁,明明自己才是公主,明明她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可对着这个人,纵然是她睁大眼睛,倔强的昂着高傲的下巴,她却还是矮人一截。 弦月走到她的跟前,突然笑出了声。 这个女人,无论想什么,做什么,她的脸上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骄傲姿态,像是只永远不会言败的孔雀。 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完美的人,之所以无可挑剔,不过是没遇上那个让她破绽百出的人而已。 “公主金枝玉叶,也只有这个直接上最杰出的男子才能与您匹配。” 弦月咬重您字,蹲着身子,眼角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宁云烟放在裙子上的手松开了又放开,放开了有捉紧:“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公主只问自己最想要什么,心里就会有答案了。” 那个人或许是兰裔轩,或许是轩辕昊,也有可能是白战枫,亦或是她的哥哥,但是绝对不会是君品玉。 也许现在的她也在懊恼吧,为什么同为江湖中人,君品玉为什么没能有兰裔轩那样,背后有强大的靠山呢? 宁云烟抬头,那精致的凤眸瞪得大大的,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弦月,没有任何的掩饰,透过那双满是震惊的眼,仿佛可以探清那不曾被人窥探过的内心。 然后,她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那消失在黑夜恍若风一般消失的白色身影,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公主?” 宁云烟倚靠在门口,贴身宫婢流珠走到她的跟前福了福身:“该用晚膳了。” 宁云烟回过神,只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吗? “父皇在哪里?” “皇上在玉昆殿。” 她笑了笑,对身边的婢女道:“去玉昆殿,今晚我陪父皇一同用晚膳。”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乌云重重,偶尔可以瞧见几颗星星,也都是躲在云层后边,夜风有些大,吹的两边大街上那些摆摊的帐篷呼呼的响,像是快要下雨了一般。 与往日的这个时辰相比,大街上的人很少,磐城地处北境,虽还是十月份,那风已经有些刮人,路人们低着头,恨不得将头钻进厚厚的衣服,两边摆着的小摊也显的有些冷清,不少小贩已经开始收摊。 武林大会在即,十年一次的盛会,磐城的大街小巷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十分的喜庆,月色蒙蒙,可来往的大街上却十分的明亮。 弦月离开了皇宫,直朝着天府的海棠苑奔去。 海棠苑内,十分的幽静,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弦月避开重重的羽林军还有周惠王请来的那些江湖高手,隐身在一棵大树上。 凤国的太子殿下凤久澜喜欢清静,很少与住在天府的其他人打交道,他这次从凤国千里迢迢而来,随身带着的全是凤国身手最好的影卫,他们只在凤久澜有危险的时候才会现身。 这个地方,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没有巡逻的羽林军,就算是流明之辈,未经他的允许,也不能踏进这海棠苑半步。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清静,也就只能忍受自己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屋内,灯火通明,透过门墙的影子,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里边两人的一举一动,弦月静静的看着坐在炕上拿到瘦弱颀长的身影,他的手上拿着本书,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页页的翻阅,她的嘴角漾起笑容,那双清亮的眼眸染上了足以融化冰雪的暖意。 树缝的位置并不是很大,她蹲在中间,双腿有些发麻,她换了个姿势,坐了下来,一只手扶着高大的树,头贴在手上,一双小腿悠哉的晃悠。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守护着那个人,幸福而又满足。 “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身子不好,早些歇息吧。” 这磐城可真冷,不过是十月的天,夜里,冷风呼啸,比他们凤国的腊月还要冷,他倒是不打紧,只是殿下身子不好,再加上赶了这么久的路,必须好生调养。 不是殿下不喜与其他国家的公子亲近,只是这个地方,正午的风吹在身上,都是冰冷冰冷的。 “恩。” 凤久澜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将窗户打开,夜里的凉风灌了进来,吹的人精神一震,却冷的牙齿忍不住打颤。 “轻痕。” 云轻痕走到他的身后,弓着身子没有说话。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淡淡的,带着恍若夜风一般的轻怅,抬头看着被乌云挡住的月亮:“不知道月儿现在怎么样了?” 云轻痕抬头看着凤久澜略微有些够搂着的背,没有说话。 殿下醒来之后发现公主不见了,问及原因,那些宫人都支支吾吾的,谁也不敢说,皇上告诉殿下,公主是跟着高人去习武了,过几年便会回来,好端端的,公主怎么回去习武,这样你的谎言,自然骗不了殿下。 几乎每晚,他都会提起公主,问身边的人,他的月儿过的好不好,尤其是入冬以后,那苍白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担忧,总担心公主殿下受凉,旁人怎么劝都没有。 殿下的心里就只有公主,这些年来,娉婷姑娘为他做了那么多,可他心里想着的,嘴里念着的,就算是夜半惊醒,叫着的也是公主的名字。 他病发的时候,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气息羸弱,他口中念着的还是月儿,月儿,仿佛那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心病还须心药医,一日不见到公主殿下,就算那些御医在怎么调养,也没用,若是公主无恙出现在他跟前,殿下的这病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这么久了,怎么也不回来看看我?” 没有自责,更多的还是担忧。 弦月坐在树上,呆呆突然出现在窗口那道玄色的身影,一颗心,顷刻间变的酸酸的,那呢喃一般的声音随着夜风传到她的耳畔,她紧咬着唇,恍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仰头,看着四周,那些滑落在眼角的泪水重新落回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看着漆黑的夜空,今晚的风,似乎真的太大了些。 她收回模糊的视线,重新看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十年的时间,他个子更高了,好像更瘦弱了一些,像只挺拔的竹竿,等她找齐了所有的东西回到皇宫之后,她一定要狠狠训斥那些宫女太监,那么多的人,怎么照顾不好她的哥哥呢?还有御厨,她亲自下厨,天天换着花样给哥哥做,把他养的胖胖的。 弦月伸手,胡乱将眼泪擦干,灯光下,那张脸,泛着病态的苍白,就像是盛开在枝头的梨花,干净,洁白,没有一丝污垢,和脑海中的影像完全重叠。 每当想起哥哥的时候,她总喜欢一个人静静的躺在梨园,一带就是一整天,闭上眼睛,细细的想着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的笑容,就和盛开在枝头的梨花一般,干净,高贵,泛着温暖。 喜欢梨花,是因为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他如梨花般的笑容。 弦月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顺着眼角夺眶而出。 哥哥,这些年,我过的很好,师傅对我也很好,教了我一身的功夫,现在,没人敢欺负我,今后,有我守在你身边,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我每天每天都很想你,等这次的武林大会结束了,我就亲自带着雪蟾蜍去见你,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想到马上可以和凤久澜见面,弦月的嘴角难以自抑的上扬,那双被眼泪浸润过的眼眸越发的晶莹清亮。 “咳咳。” 凤久澜单手轻握成拳,放在唇边,弓着腰,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云轻痕忙回到房间,拿出放在床榻的披风,披在他肩上,一张脸,涨的通红,紧咬着唇,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凤久澜从他的手上接过披风给自己拢好,将窗户合上。 他转身回到房间,弦月跟着从树上跳了起来,想到方才凤久澜的模样,她实在放心不下。 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她走到门口,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地上,屋内的灯火还在跳跃,她转身,看着地上的小瓷瓶,觉得不放心,捡起地上的小瓷瓶,敲了敲门。 “谁啊。” 凤久澜刚走到床边坐下,听到敲门声,看了云轻痕一眼,云轻痕转身看着门口,张口问道。 弦月看着里边,没有应声,手顿在半空,没有继续敲门。 “殿下先休息,我在外边守着。” 云轻痕的话刚说完,外边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你去看看。” 云轻痕点了点头,紧握着手中的剑,朝着门口一步步走进,一只手猛然将房门打开,就要去拔剑。 他的速度快,却也比不上弦月,再加上门上的那层砂纸是透明的,他的一举一动,弦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他一开门,弦月手中的小瓷瓶已经朝着屋内的圆桌飞了进去,稳稳的落在桌上:“一天两次,每次一个。” 坐在床上的凤久澜弓着的脊背陡然挺直,起身,鞋子也顾不得穿,看着门口转身即逝的白色身影,直接冲了出去,到了门口,却被云轻痕拦住:“殿下,外边风大,你鞋都没穿。” 凤久澜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消失的弦月,也不知是太过着急亦或是激动的缘故,一边脸色苍白,另外一边却涨的通红,指着弦月消失的方向,难掩欣喜:“是月儿,是月儿。” 云轻痕敲了敲被自己拦住的凤久澜,转身看着那道身影,匆忙间,他好像看到她眉间的朱砂。 殿下这样子,这么说,真的是公主? “殿下,我马上就去追公主。” 片刻的功夫,凤久澜已经从方才的激动中缓了过去,看着那高高的城墙,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追了。” 她现在不现身,有她的原因,他的月儿,终有一天会回来看他的。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和我回去。” 弦月刚出了海棠苑,看到一身白衣,一头银发的柳心悠,心里暗叫了声糟糕,柳心悠她果然守在这里。 这下完蛋了,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四下看了一眼,兰裔轩,白战枫就在附近的院落,不知道能不能求救,可她要是把自己的身份给泄露了那怎么办? ------题外话------ ps:小妖昨天和家人闹了点不愉快,今天心情实在糟糕,所以少更了点,亲亲们见谅,明天小妖尽量万更。 第五十章 :我的月儿 “柳心悠,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那一头银发,在夜风飞扬,挡住想象中的一身煞气。 弦月紧咬着唇,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对边那纹丝不动的柳心悠,恨不得在那张永远年轻的脸上狠狠的扇两个耳光。 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抑制住了心底的如沸水般的怒火,她笑了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有些僵硬。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她却怎么也做不到将柳心悠那三个字换成师傅,更做不到自己擅长的谄媚讨好姿态。 她,讨厌柳心悠这个女人,一直讨厌,甚至是憎恶。 “你偷偷下山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弦月的眉头拧起,她的声音就和这阴郁的天气一样,让人心里如何都舒服不起来。 好不容易被她跑出来了,在事情没办好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和她回去的。 “柳心悠,你一定要这么铁石心肠吗?” 弦月原是想要大声咆哮的,唯恐惊动了隐在暗处的人,这个地方离海棠苑不远,惠王的人很少出没。 柳心悠上前一步,手指弦月:“要是天下人知道你是天降的凤女,你以为凤国还有安宁之日?” 那口吻,竟是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你以为别人会相信吗?” 弦月昂着下巴,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你是凤国的公主。”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这个身份,多么的具有说服力。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些想要争霸天下的人,或者是有野心的人,他们必定会千方百计争夺自己。 轩辕昊,兰裔轩,白战枫,这些人,或许更加不会放过自己,包括那个本就对自己起了嫉妒之心的云烟公主,还有那些她根本就不知道的人。 “那就让他们争好了。” 两人对峙,互不相让,弦月抿着唇,轻笑出声,让自己的语调,平和甚至是愉悦。 “天下的男人任我挑选,还不错。” 她托着下巴,眼底却在不知名的方向,迸射出冷光。 她出生当日,天降祥瑞,可那些知道情况的,活到今日的,根本就没有几个。 说到底,她是他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虽然恨,心里却还是爱着的。 要是这柳心悠敢把这些事公诸于众,给凤国还有她带来麻烦的话,她就把她的梨花斋的给毁了,还有那副她偷偷藏在暗格的画,她一定当着她的面把它给烧了。 “若是被你哥哥知道,这些年你在山上的生活,一定会很心疼的,十年前,你为了他,吃尽了苦头,十年后,你还要他亲眼看着你为了他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柳心悠仰望星辰,再说到幸福二字时,不由叹了口气。 弦月咬牙切齿,现在已近不是冲动的想要扇她两个耳光了,是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撕了才好,不过她还有自知之名,不要命的冲上去,结果一定是被她强制逮回去。 “梨花斋的十年,你看着我长大,就没有丁点的感情吗?我会和你回去,但不是现在,你就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吗?” 柳心悠肩膀微微一颤,抬头,与弦月的视线相对,一时间,没有做声。 弦月觉得,柳心悠这个女人真的是没心没肺的,没有一点母爱,更是没有丁点的温暖。 她四岁就跟着她上了梨花斋,那么大的地方,她能看到的人影就只有柳心悠一个,半个伺候打扫的人都没有,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又长的乖巧伶俐,按说,她这样的人,孤身这么多年,又没有自己的孩子,看到她应该会很喜欢的,可是没有,她对着自己,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弦月不禁怀疑,她在凤国皇宫对自己的好,都是为了骗她上山,或者应该说是为了骗过其他人。 弦月的眼角,迅速扫视了四周的情况,她可不认为这样的质问就能让她放过自己了,她的功夫是好自己很多,论轻功,她逃跑,可能还有点机会。 “想让我和你回去,做梦。” 弦月的话音还在空气中飘散,人已经动身,娇小的身子,动作快的让人咋舌,柳心悠看着在黑夜中那一道白色的闪电,急急的追了上去。 柳心悠想要追上弦月,将她带回梨花斋,未免夜长梦多,自然是拼尽全力的,她快,弦月的动作也不慢,两人始终保持两丈左右的距离。 这样的速度,都是在梨花山上追那些灵活迅捷的小动物练出来的,柳心悠面无表情,心里一声冷哼,这样的速度,难怪能逃出来。 “给我站住。” 柳心悠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也绝对算不得小,两人已经离开了海棠苑,这个地方戒备森严,柳心悠这一叫,顿时就惊动了四周的人。 “谁!” 忽有人一声大喝。 “刺客,快捉刺客。” 人群分涌而至,耳畔是疾驰的风声,响彻耳畔,像是坐在过山车上,呼啸而过,带着说不出的惊险。 安静的空气被生生的划开,浓烈的气息四面八方,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赶了过来。 弦月突然停了下来,指着身后如雷霆一般的柳心悠:“那个人刺杀凤国太子殿下不成,想要杀我灭口。” 话落,弦月明显感觉到那些人吊装方向,齐齐扑向了柳心悠,挡在她的前边。 看着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极度气愤的柳心悠,弦月挑了挑眉,转身就走。 “不准走。” 弯月形的银亮镰刀破风而来,划破半是明亮,半是漆黑的夜空,形成一道彩虹般的架桥,接着,旋风疾驰而来,一道灰黑色的身影已经拦在了她的身前。 方脸,刀眼,浓眉,高鼻,一身正气,颀长的身姿仿佛一座屹立不倒的高山。 “流大侠,请让道。” 那话是极为客气的,却没了一贯的从容淡定。 身后的那一群身着灰衣的人,根本就不是柳心悠的对手,一个个接二连三的倒下。 “受人所托,姑娘还是先等等吧。” 流明挡在弦月的身前,半分不让。 受谁所托?等等?等谁啊?等柳心悠把身后的那些人全部打趴在地上,然后揪着自己的衣领,将她带走吗?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弦月的脸上还是一贯随行的笑容,右手成爪,突然朝着流明右边的颈项捉去,借着夜风的推力,化成骤风,流明看着弦月,偏过脑袋,躲开她的袭击,刚要回击,弦月的手却猛然收了回来,与空气相撞,激起重重浪花。 她纵身一跃,比爬树的猴子还要灵活,腾空而起,若在平时,她一定会踩在流明的肩上,好好逗弄一番,不过现在,她可不想多个高手帮柳心悠。 素白的身影直接从流明的头顶飞过,落在他身后的方向。 流明原以为她是要和自己动手,压根就没想到她回逃跑,而她的不客气,根本就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转身,看着弦月匆匆逃开的背影,心道:好聪明的孩子,难怪能与那些人相交。 弦月这一招声东击西果然管用,成功摆脱了流明,却又给他引来了其他麻烦。 那一波波原是要围堵柳心悠的人,见弦月看到流明逃跑,那一个个与柳心悠较手的人现在全都倒在了地上,便调转方向,将矛头指向弦月,一会的功夫,弦月的周围就围满了人,将她的路全部堵住。 弦月心里着急,恨不得一招就能将这些人全部放倒在地上,然后趁着柳心悠还没追上来的时候,溜之大吉。 着急没用,只能迎战,弦月出手快很准,她没有取这些人的性命,一旦出手,就会有人痛的在地上打滚,在无法起来作战。 解决了手上的一批人,很快就会有另外一拨,弦月的眉头皱起,这周惠王莫不是把护卫皇廷的羽林军全部调过来保护这些人了吗? 她只有一个人,一双手,哪能抵的住这样的车轮战术,更何况还有一个柳心悠,借着自己的绝妙轻功,将那些人统统甩在身后。 “没想到她的轻功也这么好。” 轩辕昊站在一棵大树下,看着灵活避开那些朝着自己的身体扑过来的泛着冷光的大刀还有锋利的银枪的弦月,难掩赞赏。 这样的女子,果真是世间难有。 白战枫别的没怎么挺清楚,倒是那个也字,听的特别仔细,除了轻功,她还在他面前展示过什么。 这个女人,有她还不够,居然在外边给他拈花惹草,白战枫愤愤的看了轩辕昊一眼,暗想,肯定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她看不上自己,怎么可能会看上这个狂妄自大的人呢? 可见,白战枫这人是很没有自知之明的,他近乎自恋的自信心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念小鱼几年来孜孜不倦的追求。 “枫哥哥,你不是说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吗?” 念小鱼站在白战枫的身旁,头几乎贴着他的手臂,仰头,笑看着他。 今日,白战枫怒气冲冲的杀到秋阳客栈,像这样正规的客栈,按照规矩,是不能泄露客人的资料的,白战枫一亮身份外加一声怒吼,那人很快将店里所有客人的资料都给他看了,最后锁定了几个目标,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最后根据留下来的东西确定了弦月住着的房间,可等了一整天,他还是没回来。 他心里本就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等回到天府的时候,碰上那无论怎么看都让人生厌的主仆三人,雷安看他堪比黑锅的脸,苦着脸看他“白大侠,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弦月姑娘刚刚才离开。” 试问,白战枫如何能不生气,在秋阳客栈等了一整天,回来却有人告诉自己,她刚刚才从天府离开,感觉她就是为了避开自己一般,如果当时弦月在他跟前,他说不定闭着眼睛,对着她都能用处铁砂掌来。 他怒不可遏,大声咆哮:“该死的女人,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白战枫转头,见念小鱼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恨不得拍她一掌,她不知道那只是气话吗?气话能当真吗? 看着那些亮刀银枪,他倒是想狠狠的将那些没有眼色的人教训一顿。 “君神医。” 兰裔轩站在一旁,身后跟着紧随着他而来的雷安雷云二人,转身,看着小跑而来的君品玉,嘴角分明是上扬的,可那双一贯温和的眸竟迸射出冰寒刺骨冷意。 君品玉不懂轻功,速度自然慢了许多,等赶到时候,便看到那冷光闪烁的银枪,直往弦月身上戳,那个人,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刺猬。 他站在兰裔轩的旁边,看着围观的那几个人,心里是着急的,看着那锋利的泛着冷光的东西,他心里直犯怵。 想让他们住手,可身边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动,他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明显了,想质问他们几个,为什么同为朋友,却不上去帮忙,话到嘴边,不期然的对上那似笑非笑的眸,那是比那银枪还要刺眼的神色,仿若世间所有的一切,美好的,肮脏的,在他的眼底,无所遁形,看得他手心忍不住冒汗。 “她好像怕那个女人。” 兰裔轩手指着一头银发的柳心悠,漫不经心道。 君品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他不懂武功,只是压抑,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快的身手,像是流星闪过,只有银色的光芒,别的,什么都看不清。 弦月她何时得罪了这样的高手。 他怔了怔,并非因为柳心悠,而是她身后的那个人,一身玄衣的凤久澜,身后跟着她贴身的侍卫,步履匆匆,面色焦灼。 凤久澜看着前边被困的弦月,看着那朝着她刺过去的银枪,捂着生痛的胸口,气都还没有喘晕,拽着云轻痕的手,指着前边的那些人,云轻痕看着凤久澜,顿时明白。 方才,公主留下丹药之后,便离开了,殿下坐在桌上,握住那小小的瓷瓶,十年了,他已经有十年没见殿下笑过了,那么温和,就像春日枝头盛开的梨花,温暖而又烂漫。 他在桌上坐了许久,走到床边,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到外边的打斗声,这天府戒备森严,他们是知道的,凤久澜一听到这打斗声,想也不想,便急急跑了出来。 他的身子不好,这一路急忙忙的,没有片刻的停歇,殿下早就是上气不接下气了,现在他纵然是心里焦急,也没力气喝止那些人住手了。 云轻痕越过柳心悠,冲到那群拦住弦月的人群中间:“住手。” “都给我住手。” 那群人见是云轻痕,纷纷住手,凤久澜抚着胸口,朝着弦月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子很慢很慢,足下像是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透着小心,那晶莹似雪的肌肤,砸漆黑的夜里,泛着比那银枪还要刺眼的光泽。 前边的那个人,是她的月儿,十年的时间,她都已经这么大的,被那么多人围着,不慌不忙的,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呢?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弦月背对着他,今晚没有月光,借着屋檐还有树枝的光,他只能隐约看到她的侧脸,她的嘴角,似有若无的上扬。 其余的人也听到了外边的动静,穿戴了衣裳,赶过来凑热闹。 他们看着凤久澜的模样,注视着他的神情,他的眸,盯着前边的白色身影,怜惜的,宠溺的,碎了一地的柔光。 他们从来不知道,那个不喜与人亲近,冷漠的凤国太子,居然会有这样温柔的眼神。 弦月听到云轻痕的声音,心,陡然一跳,他来了,那哥哥是不是也来了? 短短的一刹,那些风干的眼泪,突然间又肆意横流了出来,心里的酸楚和心疼,怎么都无法抑制住。 哥哥他心里,是不是在难过? 这个时候,她应该扔下身后所有的一切,想也不想的逃跑,可是她却不忍心,十年前的分离,她不告而别,这次,她如何能让那个温暖的少年,只能傻傻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不舍得他那么难过,尤其是因为自己。 她仰头,包裹着的黑色,一层包裹着一层,密不透风,深吸一口气,眼角的泪水落了回去,她笑了笑,卷起袖子就去擦,确定谁也看不出她流泪的痕迹,这才转过身,看着已经摆脱了包围的柳心悠:“看你往哪里跑?” 弦月呵呵一笑,那模样,比狐狸还要狡猾,直接跳到了白战枫身旁,躲在他们的身后。 “白战枫,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人,现在你的女人被欺负了,你悠闲的旁观,你还是男人吗?” 弦月得意,双手用力,直接将白战枫推了出去:“把她打跑了,一切都好商量。” 她看着转头望向自己的白战枫,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 白战枫的身手和自己差不多,想要打败柳心悠,除非有奇迹发生,能挡一阵是一阵,她这个样子,哥哥的心里也能好受些。她结识的,并非江湖草莽,都是些有身份,有地位,有能力,能让任何一个女子托付终生的男人。 白战枫的身手自不用说,一招一式,雄浑有力,震的四处的树枝沙沙作响,他大喝一声,地动山摇,越打他就越发起劲,眼底满是兴奋,弦月明白,那是因为他好久没碰上对手了,还是个比他功夫要好的对手。 柳心悠方才一番漩斗,消耗了不少功力,若是别人,必定承受不住白战枫这样力拔山河,堪比打老虎的打发,可柳心悠却不然,一招一式,依旧是游刃有余,白战枫虽然没有落败,不过也没讨多少好处。 “枫哥哥,我来帮你。” 念小鱼见自己的爱人被人欺负,沉不住气了,扬起手上的鞭子,就要冲进去,却被弦月扣住,她转头看向弦月,弦月手指着白战枫的眼睛:“你没看他现在正兴奋吗?” 她若是上去,白战枫还要分心,根本就做不到像现在这样,全力以赴。 “轩辕昊,追女孩子是需要行动的。” 轩辕昊看着凤久澜,此刻的他,一脸温和,注视着身后的人,那柔光,比春日的阳光还要让人觉得舒服,却让他的心生出了疑惑。 这凤久澜,和这弦月到底什么关系? 爱人吗?不想,那眼底,不是浓烈的可以将人溺毙的爱慕,那是什么? 只要不是爱慕,单凭那双眼睛,足见弦月在他心底的分量是不轻的,如果能得到凤国的支持,这乱世,早晚会在他的手中了结。 轩辕昊转身,那灰褐色的眼眸,从未有过的认真,盯着弦月:“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仿佛从他的胸腔发出,还带着回音。 “君品玉。” 她谄媚的看向他,蓦然想到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医,迎着君品玉的视线,摇了摇头:“我只是叫叫你。” 她倒是希望他也能上,不过以他的身后,绝对会被柳心悠一长掌毙命。 “兰公子。” 她绕过君品玉,扯了扯兰裔轩的衣裳:“我一直都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兰裔轩的眸光微动,她的脸上还带着略显谄媚的笑容,半蹲着身子,扯着他的衣裳,一副十足小人的模样,却并不让让人讨厌。 “我可记得在燕京的时候你并不是这样说的。” 弦月在心底哼了一声,道了句小心眼,她很高兴,看着柳心悠被轩辕昊和白战枫两大高手围攻,步步后退,心里十分畅快。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要是兰裔轩出手,再加上她自己,柳心悠那个女人插翅难飞。 “帮还是不帮,不帮的话,我就把你在临安客栈被女采花贼轻薄的事情昭告天下。” 她不知道兰裔轩是不是真的会在意这些,但是她隐隐觉得他会帮自己的。 “就没有别的事情可说了吗?” 他还是上前帮了弦月的忙。 弦月站在原地,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的,双手紧紧的交缠在一起,就是不敢在凤久澜。 没人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纠结,她想看他,非常非常想,以前在梨花斋,她做梦,梦里梦到的都是那个颀长清瘦的身影,将她揽在怀中,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 一开始,她很不适应,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他还是苏芷心的时候,醒来的时候,床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她会害怕,然后抱着枕头,一直哭到累了,睡过去,后来,才有慢慢的适应了过来。 她害怕,她怕自己一看到那个人,两人的视线相撞,她的眼睛就会忍不住泛酸,然后没出息的掉眼泪,甚至,大哭出声。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直直的落在身上,关爱的,怜惜的,宠溺的,这些,就已经足够,她的心,慢慢的燃烧起来了。 刚出生的时候,感觉她和母妃长的很像,时隔时间,现在看来,眉毛,眼睛,鼻子,嘴唇,还有眉间的朱砂,都和母妃一模一样,但是那感觉,确实不一样的。 母妃的容貌,第一眼看上去便会让人觉得惊艳,她的笑容温婉娴静,让人十分舒服,可月儿却不一样,相似的五官,也许在一群女人中间,她很快就会被淹没,眉宇间,都透着股聪明狡黠,但你一旦发现了她,便会被她吸引。 以前,她的脸上有些婴儿肥,现在,瘦了好多,凤久澜觉得心疼,也越发的自责。 听宫里的人说,是一个满头银发的人将她带走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在看到柳心悠的时候,他知道,这就是宫人口中提到的那个人,月儿为什么要躲着她呢?她的月儿,好像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将她带走的人,这些年,她是不是一直被那些人折磨着。 “轻痕,把那个人给杀了。” 他的声音很轻,就算是说着如此残忍而有血腥的话,却依旧像是梨花般,洁白干净,淡淡的,没有憎恶,也没有仇恨,仿佛只是一件以为平常的事情。 在场的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着被白战枫三人围困着的柳心悠,一时间,难免觉得压抑。 这好端端的,人家没得罪他,干嘛要人性命,都说这凤国的殿下心慈,爱民如子,这不是凤国的子民,性命就如此轻贱了吗?难道那个老女人真的不要命的去刺杀凤国的太子殿下?若是这样,他怎么现在才下这样的命令? 他们一头雾水,云轻痕却是清楚不过的,虽然不知道那片刻的功夫殿下心里想了些什么,不过看公主对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再想想这些年,公主在外边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殿下心里指不定如何心疼呢? 弦月和云轻痕一样,心里都和明镜似的,凤久澜下这样的命令,她非但不责怪,心里反而觉得暖暖的。 云轻痕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笛,弦月不想也知道,肯定是召集其他的人,柳心悠被白战枫三人围攻,已经处于劣势,若是再有高手群起而围攻,想要杀她也不是不可能。 她虽然不喜欢柳心悠,不过两人在梨花斋,总归有十年的时间,更何况,她现在,还不能死,她死了,哥哥怎么办?而且,现在不能把势力暴露了。 “住手。” 弦月冲到云轻痕跟前,抢过他手中的竹笛。 “不用杀她。” 她就站在云轻痕和凤久澜中间,面对着只有咫尺之遥的凤久澜,仰头,睫毛轻颤,露出了笑容,水雾凝聚,眼前,朦朦胧胧的。 “那就不杀吧。” 他的声音柔柔的,年底闪烁着细碎的柔光,就那样,看着弦月。 众人被惊的不轻,堂堂凤国的太子殿下,未来凤国唯一的继承人,居然这么听一个女娃的话,有些人,下午是见过弦月的,回想自己对她是不是有什么不敬的举动,确定没有,才松了口气。 君品玉双手紧握成拳,他的心里百转千回,猜测着弦月与凤久澜的关系,恍然想到她在马车上说的哥哥,猛然一惊,不敢置信,看向弦月。 “我的月儿。” 凤久澜动了动唇,轻轻的点了点弦月鼻子,想要将他揽在怀中。 弦月痴痴的看着凤久澜,她想象着,自己像小的时候那样,在看到他的时候,像蝴蝶一般扑进他的怀中,撒娇。 这里,这么多的人。 她笑了笑,在只有凤久澜看得到位置,动了动唇:“哥哥。” 凤久澜的手,微微颤抖。 弦月明显能感觉得到那脑后那几道灼热而又充满探究的视线,想到那日在马车上与君品玉说过的那些话,她知道,他或许已经猜出来了。 她知道,这些时候,她应该狠狠的推开凤久澜的手,然后,漫不经心的笑,冷冷的问一句:“你是谁?” 也许这样,就可以骗过那个人的。 但是,她做不到,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有些人,你总是无法用理智无控制,有些时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会让人欢欣鼓舞,也会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越是在意的人,那伤害,哪怕是一丁点的,也会被无限倍的放大,她不想,也不能伤害,因为,她做不到。 “你们下手轻点,别把人打死了。” 弦月退到一旁,指着那亮黑一白一紫的身影:“打趴下了,交给我来处理。” 她要用天蚕丝将她捆起来,然后再关进小柴房,在事情没办好之前,绝对不让她出来。 白战枫转过身,相当不满的瞪了弦月一眼:“我从来不打女人,这是第一次。” 弦月笑了笑,柳心悠已经筋疲力尽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三个人都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她不是女人。” 在她眼里,这简直就是个变态。 “弦月。” 柳心悠咬牙切齿,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柳心悠一直是不二的试验对象。 柳心悠一时分神,兰裔轩已经扣住了她的一只手,柳心悠愤愤的用眼神,想要挣脱兰裔轩的束缚,此举非但没有成功,身后的轩辕昊袭向她膝盖的位置,眼看着要白战枫动手了,站在一旁的念小鱼终于忍不住了,制服这样的绝世高手,怎么可能少的了她。 飞身上前,手上的银边挥舞,直接缠住了单膝跪在地上柳心悠的双手。 她拽着银鞭,微微用力,柳心悠皱着眉头,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念小鱼挑眉,得意的看着弦月,一副我很厉害的炫耀姿态。 “人家都一把老骨头了,你也能下这样的狠心?” 念小鱼嘟着嘴剜弦月。 地上的人,虽然是一头银发,可是那张脸,白皙柔滑的肌肤,看起来根本比她大不了多少,哪里就老骨头了。 “女人,现在你是我的了。” 方才一番搏斗,白战枫出了一身的汗,贴着身子,显的越发的壮硕魁梧。 弦月走到白战枫跟前:“如果是你一个人,能把她打败吗?” 白战枫瞪着弦月,有种被耍的感觉,不过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轩辕昊和兰裔轩的帮忙,他根本就不可能会赢。 原来她一早就打好了主意,难道做她的女人,就那么不好吗? 弦月走到柳心悠的跟前,与愤愤不平的她对视,嘴角上翘:“早知道这样,刚才答应我多好?我又不是不和你回去。” 众人不免好奇,皆在心底猜测柳心悠和弦月的关系。 兰裔轩看着一头银发的柳心悠,蓦然想到他与弦月初遇的场景,她一身被梅花装点的白衣,发丝凌乱,整个人狼狈不堪,似在躲谁,现在看来,那个人应该就是地上的人了。 柳心悠仰头,看着弦月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她若是说,他们是师徒关系,这里的人,又有谁会相信,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你不想那个人有事,就和我走。” 没有了方才歇斯底里的愤怒,柳心悠很平静,相当的平静,可就是因为这份平静的笃定,却让弦月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蹲在地上,抬头看了念小鱼一眼,指了指她的鞭子,念小鱼哼了一声,将捆在柳心悠手上的鞭子松开。 “你做了什么?” 弦月很是认真的替柳心悠整理凌乱的发丝,动作十分的轻柔,声音,很轻很轻,轻的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能被上天选中的人,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怎么能控制的了呢?” 冰冷的,嘲讽的,字字刺耳。 四岁大的孩子,懂什么?可她却做出那样的惊人之举,金銮大殿之上,那番话传出来,又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只有四岁的女孩之口,更不要提那般雷霆的手段。 “他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 没人听到他们两个说些什么,就是距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的兰裔轩他们,也只看到她们的唇,像是被风吹开的书页,零乱而又快速。 然后,那个白发女子凑近弦月的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们感觉到,弦月身上的气息变了,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变的冰冷冻人,她的脸上,没有丁点的笑容,厚重的阴霾,压得人根本喘不过去来了。 “柳心悠,我杀了你。” 弦月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像是发了疯一般,没有任何技巧的,将柳心悠压在了地上,拳头,狠狠的落在她的脸上。 那一瞬,兰裔轩的眼底,由着明显震惊的流光,这样的弦月,这样一身仇恨的弦月,她从未见过,那个人,她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她对你,可以谈得上有养育之恩,但是你对她,却只有刻骨的仇恨和厌恶,柳心悠于弦月来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辈子,她原该享受的温暖还有想象中快乐的童年,被她全部毁了。 她常常想,以前的苏父苏母将她当成棋子一般利用,她也不曾有过如此浓烈的恨意。 她常常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那样的巧合?在哥哥奄奄一息的时候,柳心悠出现了,救了她哥哥,还帮她报了仇,这一切会不会只是她精心的安排,为的就是将自己带回梨花斋,然后满足她变态的折磨? 弦月不怕肉体上的疼痛,所以柳心悠才会选择精神折磨。 四岁的时候,她跟着她上山,她会烧饭,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有过因为饥饿在鬼门关跑了一趟的经历,可她,却还是不管不顾。 她每天让她练武,她就只能抽出睡觉的时间,看看医书,只要被她发现了,她就一定会把那书给烧了,然后狠狠的训斥她,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些不大不小的伤痕,十年的时间,她一直持续着更年期。 她隔绝自己与外界的一些消息,严格控制她的思想和生活,相比于别人的身不由己,她的身心都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她会按时让人把药给哥哥,回来的时候,她笑眯眯的对着自己,轻飘飘的说一句:好在药送的及时,不然你哥哥就死了,我又救了她一命。 她经常做梦,会梦到那笑容,惊的一身冷汗。 …。 她救了哥哥的命,这些,她都忍了,因为希望能在见面的时候,笑靥如花,她一直乐观到了现在。 每个人,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但是呢,要求太多,最后什么都不会有,只要自己最想要的,最在意的还在,那就该觉得满足,她一直都是如此告诫自己的。 因为,她帮自己留住了自己最想要的,所以,就将这一切的一切当成交易,她并不算吃亏,可是现在,她忍无可忍。 “难怪那个人不要你,你根本就是变态。” 没错,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柳心悠原本是眯着眼睛的,听弦月这样说,睁开随时都能喷出火来的双眸,要是还有力气,她一定会还手。 弦月想了不想,对着她睁开的眼睛,就是一拳,柳心悠鼻青脸肿,鼻子,嘴角都有血流了出来,弦月这才住手,拽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笑着对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师傅,柳心悠。” 众人的下巴险些惊的掉下来,这哪里像师徒,分明是仇人。 兰裔轩没有说话,今日的弦月,分明是哪里不一样了。 “我师傅受伤了,我带她回去疗伤。” 弦月看着凤久澜,双眸眯起,微微一笑:“哥哥,等我回来。” 然后,扶着受伤的柳心悠离开。 猛吸了吸鼻子,有种落泪的冲动。 ------题外话------ ps:承诺的万更,亲亲们看文愉快,即将到来的周末愉快 第五十一章 :疯狂柳心悠 “那个人是她的师傅?” 念小鱼吞了吞口水,眼睛瞪的越发的大,她小心的看了白战枫一眼,心道,不可能吧,哪有徒弟煽动其他人围攻自己的师傅的?最最了不得的是,徒弟怎么能把师傅压在地上打的那么狠呢?这根本就是以下犯上,欺师灭祖,应该受到江湖正义之士的严厉谴责。 念小鱼停在白战枫身上的眼珠子得意的转了转,这下,枫哥哥该认清她的真面目了吧,这种女人,谁敢要? 显然,在她的眼里,白战枫就是正义的化身。 “怎么就这样走了?” 白战枫一头的雾水,弦月根本就不想离开的,武林大会在即,她那么爱热闹的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那个白发女子打败了,她怎么就走了呢? 轩辕昊一句话也没说,向后看了君品玉一眼,却见他呆呆的看着弦月消失的方向,感觉到他的目光,这才转过身,看着他,似叹了口气,别有深意的将视线投向凤久澜,虽然不清楚她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但是有一点,这件事,一定和那个人有关。 “殿下。” 云轻痕站在凤久澜的身后,低低的唤了一声,好不容易见着公主了,原以为两人能好好聚聚,解了殿下的心病,哪想到这才刚见面,公主便以这种方式离开,殿下的心里怕是更难过自责了。 这些年下来,那白发女子一定没好好照顾殿下的小公主,要不然公主怎么会那么生气的将她压在地上,公主她是那么重情义的人。 凤久澜直直的盯着弦月消失的方向,直到她的背影凝聚成一个白白的点,再也看不见,这才转过身,看着云轻痕,星光闪闪的眼眸,满是忧伤。 “轻痕。” 他轻轻的叫了一声,云轻痕抬头看他,凤久澜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扫了四周的人一眼,往海棠苑的方向回去,云轻痕紧随其后。 “我是不是很没用?” 凤久澜站在海棠苑的入口,仰头,夜空黑沉,乌压压一片,挡住朗朗月色,那些点缀夜空的星辰,也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黑色。 她的月儿,该是夜空中的皎月,群星环绕,高高在上,却因为自己,被那厚重的乌云遮住。 清悠的声音,恍若锋利的刀锋,他像是问自己,又像是询问身后的云轻痕。 云轻痕的肩膀一颤,只在心底叹气。 当年的事情,殿下一直耿耿于怀,将一切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殿下,公主见你这样,一定会伤心的。” 公主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殿下,殿下伤心,她所做的那些牺牲不都是白费了吗。 “我的月儿,这些年,受苦了。” 如果不是他落水昏迷,险些致死,他的月儿就不会离开皇宫,在外边吃尽苦头,如果不是他,她小小年纪,又怎么会手染鲜血?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用,没能保护好她。 ** “公子。”雷安雷云两人冲了上来,躬身站在兰裔轩身后。 人群散尽,就只有兰裔轩一人,望着那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方向。 恣意随行,潇洒不羁,一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模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那个人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以致于让她如此失控。 这个样子的弦月,是他从未见过的,娇小的身影,格外惹人心疼。 他转过身,望了海棠苑的方向一眼,凝眉思索。 “你们先回去。” ** 弦月搀扶着柳心悠,两人正大光明的从天府的正门离开,没有任何人阻拦。 方才将柳心悠压在地上殴打的时候,弦月封住了她身上的奇经八脉,一番搏斗下来,柳心悠真气损耗不少,根本就冲不出那些被封住的筋脉,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弦月身上,只能跟着弦月的步子走。 她快,就算无力,她也只能跟在身后追着。 弦月不管身上那人急促的呼吸,走的很快,也不知是夜里的风太大还是太过气恼的缘故,一双清亮的眼睛红的厉害,紧咬着唇,一副随时准备咬人的模样。 深夜的大街上,雾气很重,像是浓烟一般,经久不散,月光又被浓浓的乌云挡住,恍若置身迷雾之中,前方的路,怎么也看不清。 弦月拖着柳心悠,两人绕过大街,在一处无人的小巷停下,和燕京一样,这个地方,住着的都是磐城最下贱的贫民,屋檐下,那破烂不堪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半点星火都没有。 若非练武之人,这个地方,完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刚入了小巷,弦月长舒了口气,将身上的柳心悠毫不留情的甩了出去,柳心悠整个人靠在墙上,浑身虚软无力,身子不断的下滑,她看着难掩暴躁的弦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也越发的得意。 才不过半年的时间,便结识了周朝上下最杰出的五个男子,将他们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她的本事,比她想象的高多了,可惜啊,这样的人,偏偏致命的软肋被她牢牢的拽在手心。 她在怎么装,都无法否认,她对那个人的在意。 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透着的得意,看的弦月越发的怒火中烧,她的耐心还有忍耐力都很好,但前提是,不要触碰她的底线。 刚才,她忍着气,还没有打够。 “柳心悠。” 弦月狂吼了一声,像只发狂的豹子,冲了上去,单手扣住柳心悠的颈项,微微用力,柳心悠的脸色越发的煞白,弦月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仿若随时都能喷出火来,将柳心悠燃烧成灰烬,那呼吸,比柳心悠都还要急促,灼热的气息,像是滚烫的火:“说,你对我哥哥到底做了什么?” 一边像是疯子一样的折磨她,另外一边还要对她的哥哥下手,这个女人,就算此刻将她千刀万剐也难泄她心头之恨,就该挫骨扬灰。 柳心悠盯着弦月,笑了两声,轻轻的,嘲讽而又冰冷。 “柳心悠,你这个疯子。” 心头像是翻江倒海一般,那汹涌的海浪,将她的整个人席卷,淹没,想要挣扎,却发现没有力气,想哭,却又倔强的不肯掉眼泪。 如果她自己都不能做到坚强,还谈什么守护他人。 柳心悠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她配置的毒药,根本没几个人能解。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憋着一团火,从上梨花斋被领略了她变态的那天开始,她心底就有一簇小小的火苗,旺盛的燃烧,到了今天,一发不可收拾。 柳心悠不能还手,她也不挣扎,任由弦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道的伤痕,弦月打得累了,这才松开了柳心悠的衣领,背靠着身后的墙,两人一起,喘着粗气,面对面地坐着。 夜里的风,有些冷,此刻的弦月,比起从梨花斋逃出来的那次,更加的狼狈不堪。 兰裔轩从天府出来,一路跟着弦月,隐身在屋顶上,看着那一身暴戾的弦月,完全就是一头失去理智的小兽。 哥哥?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笑容,那笑容当真是十分耀眼灿烂的,仿佛那浓密的黑云也被冲开了一般。 原来,她一直想要守护着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这样的兄妹情深―― 弦月坐在地上,双腿屈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揉了揉生痛的双手,将凌乱的发丝拨于耳后,深吸一口气,不过一会的功夫,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柳心悠的旁边,摊开了掌心。 “解药给我。” 柳心悠抬头,那张一直被岁月眷顾着的脸,此刻却是一块青一块紫的,配上那一头银发,再没有任何的风华可言。 “没有解药。” 毫无生气可言的四个字,像是生硬的铁棍,敲在弦月的头上,却让她觉得心痛的厉害。 “每三个月毒发一次,第一次的时候,痛不堪言,第二次的话,全身溃烂,第三次的话,直接七窍流血而死,最后,尸体会化成一滩水,什么都没有。” 柳心悠原以为她会生气,会发疯,会比刚才更凶狠的揍自己,可出乎她预料的,她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冷静的有些吓人,柳心悠先是吃了一惊,略微思索了片刻,很快明白了过来,这是她对自己的妥协。 “是小师妹吗?” 弦月刚扶着柳心悠站了起来,忽有声音传来,寂静的夜晚,那声并不是很大,没有白战枫轩辕昊等人浑厚的穿透力,轻如挽纱,似从远处的天边传来,带着飘渺之意,却又饱含了太多的羞愧。 弦月明显感觉得到怀里的人,那虚弱无力的身子像是被撞了一般,猛然一颤,她转过身,目光灼灼,柳心悠那青紫的脸在一瞬间居然能瞧出几分苍白之色,紧咬着唇,却还是无法抑制那份颤抖。 小师妹?她可没有任何师兄。 弦月松开柳心悠,刚要转身,柳心悠却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裳,紧紧的,抬头,那双出自她手的乌青眼眸,痛苦纠结,那里边,是刻入骨髓的思念还有深入骨髓的恨意。 “走。” 她咬牙切齿,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绷出来的。 弦月嘴角上扬,普天之下,能让她反映这样剧烈的,就只有一人,她想也不想,松开扶住柳心悠的手:“我倒是要看看那个让给你变态的男人长的什么模样。” 白色的身影,恍若风一般,柳心悠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猛然转过身,空气中,还有残留的回音:“要不要我替你将那个负心汉狠狠的教训一顿?” 僵硬的转过身,她直接追了上去。 二十年的时间,她日日对着的只有那毫无生气的画像,心里的怨恨早就堆积成山,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看看,和自己分别的二十年,他是不是一如往昔的清军儒雅,是不是,没有自己,他还是可以过得很好。 纵然心底有情,却也早就变成了恨,在大婚前抛下自己的人,让她成为天下笑柄的那个人,凭什么得到自己的爱呢? 不是想要寻找结束乱世的那个人吗?好,很好,那她就要让这个天下永远的乱下来,凤女一日不出,看那些人如何一统江山? 弦月负手而立,仰头,清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人,她脑海恍然跳出了四个字,仙风道骨,没错,就是仙风道骨,满身的清俊,仿若凌冽的迷雾,将他重重包裹,透着神秘。 这个人,她是第一次看到,可记忆里,她并不陌生,那个只要柳心悠本人不在就会上锁的小阁楼,床头上悬着一幅画,两张脸相互重叠,几乎一模一样。 柳心悠这个女人,有着所有优秀的女人会有的坏毛病,那就是自以为是,譬如说那张画,她自以为藏得很好,还不是照样被她翻出来。 她想要将自己牢牢的掌握在手心,恨不得自己是只被折断翅膀的燕子,永远都飞不起来,她以为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但是除了那张被她牢牢拽在掌心的底牌,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但是,只要又那一张底牌,她便无所畏惧,因为,那是她永远都放弃不了的东西。 柳心悠冲了过来,她跑的很急,可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她整个人恍若被冰冻凝结了一般,忘记遮挡住那张险些被弦月毁容的脸,忘记了满腔的仇恨,就是呼吸,她似乎也忘记了,就那样,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一声轻易,含笑望着她的人。 二十年的时间,他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儒雅清俊的面庞,他的眼眸,是她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清澈住温和的,包裹着一贯的悲天悯人,当初,她就是那样,像扑火的飞蛾,等深陷进去,才发现,那里边是汪洋的大海,奋不顾身的结果,便是被彻底溺毙,他的嘴角微微的有些上翘,给人的感觉便是他时时刻刻都仿佛在笑一般,十分的温暖。 弦月看着他的笑容,眉头不由的拧起,这样的笑容,让她忍不住想到另外一个人。 再看看柳心悠,一副魔怔的模样,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不过心底的复杂程度想必丝毫不亚于自己在听到她对哥哥下手时的愤怒。 同情吗?可怜吗?一点也不,她在窃喜,柳心悠的教育,让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肉体上的疼痛永远无法和精神的折磨相提并论,她对柳心悠的恨,一方面是因为她给自己肉体上带来的疼痛,可更多的,是她老是用哥哥的性命,与她开玩笑,那个禁忌的话题,总能让她夜不能寐,便是睡下了,也常被噩梦惊醒。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能让你的身体痛,但那些能让人痛彻心扉的,永远是自己最亲近在意的人,她对哥哥,还有这个男人对柳心悠。 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碰上自己生命中的克星,肯定也在她的预料之外,就该让她明白心痛纠结是什么滋味,让她知道这十年来,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样,她今后在怒吼斥责的时候,那个女人才会有所收敛。 柳心悠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说此刻的她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只是瞪大眼睛,仿佛要将那个人的身影刻在眼底,然后在寂寞,思念,仇恨中度过另外一个二十年,或者等不到那一天,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然后,她就彻底解脱了。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冲过去狠狠的教训他一顿,然后质问,为什么当年要狠心抛下自己,可是心却不受控制,那双眼睛更是,只想看着他,看着这个真实存在的人,用另外一种方式告诉自己,她的心还没死。 “小师妹。” 对边的男子轻唤了一声,柳心悠却还是没回过神来。 温和的眼神,星星点点的宠溺和疼爱散了一地,这个男子,该是爱着柳心悠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他笑了笑,眼底的宠溺更浓,像是一江春风,没有海洋的辽阔深远,可那份深情,却让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漂亮?现在的柳心悠,她到底哪里漂亮了?雪白的衣裳已经被染成了黑色,脏的要命,发丝凌乱不堪,两只眼睛,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有一只是乌青的,很不对称才对,还有,那张原本算得上是风华绝代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没吓死人就不错,他眼瞎了还是情人眼里真的可以出西施? “师傅,你的脸。” 弦月手指着柳心悠的脸,想当然的,为了唤回她不知飘到哪里去的思绪,她的声音,绝对是不小的,十分清脆,而且相当具有穿透力。 她让她不好过,她也休想好过,至少,这场戏,她一定要看足了。 柳心悠的眼珠无意识的转动,看着半空中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开始的三年,她日日想念那样的温暖,可渐渐的,当那颗心彻底冰冻了起来,再没有任何的希冀,原来,她还是渴望的。 她死死的盯着,在那温暖触手可及的时候,突然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弯腰,捂住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夜无极,你给我滚!” 青衣男子的手顿在半空,看着柳心悠披在肩上的满头银发,眼底的痛楚,就算是在这样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晚上,依旧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夜无极的手僵在半空,最终落在了柳心悠的肩上,然后,寂静的夜里,便传来哀戚的呜咽声。 柳心悠,她哭了,十年来,她第一次哭的如此大声。 弦月站在一旁,向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眉头皱起,她有些不太明白柳心悠的感情。 二十年?人生没有多少三年,更不要说二十年了,二十年的仇恨,还不足以磨破她对那个叫夜无极的男人的爱吗?她不是应该和她一样,像个疯子一样,狠狠的将那个男人教训一顿吗?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真的就那么在意,想也不想就挡住自己的脸了,恨都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却还是那么在意他的看法吗?还是,这已经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弦月觉得,柳心悠这个女人挺不可理喻的,那个平日里比母老虎还要凶悍残忍的女人哪里去了?如果是她的话―― 弦月手指着自己的下巴,如果是她的话,见到当年狠心抛弃自己的负心汉,他对自己横加指责还好,如果用那样温柔如水而又饱含愧疚的眼神看着她的话,无论她当时的模样有多狼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冲上去,将他打趴在地上,踩在他的身上,昂起高傲的下巴,肯定的告诉他,没有你,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因为如果是真的爱,又怎么舍得让自己伤心难过甚至是落泪呢?如果这份爱比掺杂了其他,或者不能被他正视,又何必让自己痛苦呢? “无极师兄。” 地上的柳心悠突然转过身,紧紧的握住他放在肩上的手:“和我去梨花斋,好不好?” 弦月听着她说的话,再看向那诚挚的眼神,险些没被呛住。 冷血无情的柳心悠,在那个男人面前,居然如此卑微吗?不到黄河心不死,而她就算倒在黄河水里,还是不肯放手。 柳心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没办法,她就是控制不住,也抵御不了他带来的温暖,一句小师妹,她的心里很快就为他当年的离开找到了千万个说服自己原谅她的借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么多的回忆,怎么能抹去? 弦月蹲在地上,她觉得柳心悠已经无药可救了,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她偏偏就喜欢捉着以前的不放,到底那份感情有多深,深到能够让自己放下自尊,原则,低到尘埃,她真觉得不可思议。 转念想到凤久澜,弦月似乎好像也有点明白柳心悠的心情,这个世界,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死去活来的,或许是亲情,或许是友情,但更多的,却是爱情。 夜无极看着蹲在地上的柳心悠,在心底叹了口气,眸光闪过不忍,却还是问出了声:“凤女在哪里?” 柳心悠死死的盯着夜无极,瞪大眼睛,才没让盈满眼眶的泪水,肆意横流,她紧咬着唇,上一刻,那眼还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甚至带着恳求的,可是下一瞬,就变成了一只仿若会吃人的老虎一般,那是蚀骨的恨意,这一刻,弦月也忍不住有点同情柳心悠了。 二十年的仇恨,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那份爱有多深,这二十年她就有多痛苦,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需要常人没有没有的勇气和决心。 这个夜无极,对着自己心爱的人能如此残忍,够狠。 这样的男人,她不屑。 柳心悠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力气,挥开夜无极的手,将他用力往后一推。 夜无极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相反的,他还故意借着自己的力,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不慎绊倒在一颗大石上,弦月以为,以他的本事,肯定能避开的,没想到,他不但不避开,脑袋反而直直的朝着一旁的墙壁用力的撞了过去,刹那间,鲜血直流。 “师傅。” 夜无极倒地的瞬间,一道紫色的身影忽然从眼前划过,那略带着吃惊的叫唤声,十分耳熟。 靠在墙上的弦月侧身看着扶起夜无极的兰裔轩,他什么时候来的,方才的话他听了多少。 该死的,怪她太大意了,现在是相瞒都瞒不住了,这样也好,今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哥哥见面了,不用躲着避着,她真的,很怀念哥哥的怀抱。 柳心悠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笑出了声。 夜风,卷起她的发丝,那笑声,听在人的耳里,怎么都是凄凉和悲伤,仿佛她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般。 “夜无极,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的吗?” 她一步步,朝着夜无极迈进,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轩儿。” 夜无极握住兰裔轩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额头上的鲜血还在继续,那张丰神俊朗的脸,因为那大片大片的鲜红,显的有些狰狞。 他的脊背挺的笔直,却不敢与柳心悠的眼神对视,沉默了半晌,只无奈的叫了声:“小师妹。” 柳心悠的眼底再没有半点的怜惜,弦月不得不承认,爱情这东西,实在太过玄妙。 上一刻,柳心悠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为了挽回自己心爱的男人,淡忘了二十年来堆积的寂寞和仇恨,放下自尊和原则,只为求他一个回心转意,可当最后一丝奢望也彻底破碎的时候,任是那个人鲜血淋漓,她却可以做到眉头都不皱半分。 有些时候,不在意并不是不爱,而是因为爱的太深,又被伤的太深。 “不要这样叫我。” 她像是发了疯一般,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可以弥补对我的伤害了吗?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了吗?还是你这样做,就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好受点?夜无极,我这满头的乌丝是为你而白,二十年生不如死的生活,你该愧疚的,不要算只是受点小伤,就算是死,也改变不了你对我的伤害。” 柳心悠歇斯底里,弦月静静的站在一旁,一脸悲痛,满眼绝望。 她忽然间觉得有些庆幸,因为那个让她心甘情愿放下自尊和原则的人是她的哥哥,而她的哥哥,永远不会像夜无极对柳心悠那样对待自己,凤弦月是凤久澜掌心的至宝,他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他不会对自己说出残忍的话,更加不会做出那些残忍的事情来。 因为把亲情摆在了第一位,所以爱情,便不会成殇。 弦月看着一旁的兰裔轩,他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嘴角是万年不变的笑容,有夜无极惑人的亲和,也有他没有的高贵雍容。 “你怎么来了?” 她看了四周一眼,地上坑坑洼洼的,满是煤灰,这样的地方,不像是他会来的啊。 “真的要和她离开?” 淡淡的口吻,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弦月抬头,略有些狐疑,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站在他受伤的师傅身后,好好地照顾他吗?她离不离开,这个问题应该和他没有很大的干系吧。 “再过几日,就是武林大会了。” 弦月刚要开口感谢兰公子的提醒,那边柳心悠突然点名道姓,开始她的谆谆教诲:“弦月,看到了吗?时间男儿皆薄幸。” 若是柳心悠是个正常的女人,如果她在这十年,给了自己丁点的关怀,弦月一定会阔步走到柳心悠的跟前,十分受教的点头,可事实却是,这十年来,柳心悠给她的只有折磨,她看不到丁点的关爱。 “师傅,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的人。” 弦月笑眯眯的走到她身边,与她恨不得把自己给吞了的眼神想对:“好男人还是有的。” 至少在她眼里,她的哥哥――凤久澜就是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男人。 “她就是凤女?” 夜无极看着柳心悠,手指着弦月,眼底满是喜悦。 凤女?兰裔轩看着弦月,眼底多了一份深思,看着一脸欣喜的夜无极,得凤女者的天下,这样的鬼话,他自是不信,不过,若那个女人是凤女的话,她或许愿意争取。 弦月皱眉,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这样的话,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太平盛世,是需要智者去开创的。 “哈哈,你不是想四海一统吗?有我在,你休想如愿。” 弦月吃惊的看着满是痛楚的夜无极,原来,这一切,他才是罪魁祸首,柳心悠做这些都只是为了报复。 正思索间,柳心悠止住笑声,一把捉住她的手,走到惊诧的夜无极跟前,另外一只手指着兰裔轩:“这就是你选的人。” 她的视线在弦月和兰裔轩的身上逡巡,挑了挑眉:“倒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她啧啧出声,万分惋惜的模样,而后调转方向,走到面色依旧平静的兰裔轩面前:“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她一边说着可惜,却又忍不住大笑出声,说不出的得意。 “二十年前,你的师傅抛弃了我,而现在,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我徒弟的爱。” 那乌青的眼眸,竟是说不出的笃定。 她转过身,与弦月两人面对着面:“你要是敢对他动情,那个人就会死。” 弦月挣开柳心悠的手,愤愤的瞪了她一眼:“柳心悠,你又发什么神经?” 对他动情,哥哥就会死?这是什么逻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她瞪着柳心悠,见她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不喜欢就不喜欢,她的爱情,她的爱情,早就成了亲情的祭奠。 她望着兰裔轩,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勾唇,莞尔一笑,这辈子,她不会对任何人动情的。 感情,是牵绊。 “记住我的话,不要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 柳心悠继续叮嘱道,转而看向一脸不敢置信的夜无极:“从今以后,我们互不相干。” ** “师傅。” 夜无极看着弦月的背影,被血模糊的视线生出了担忧,谈了口气:“轩儿,爱她,就不要与她继续纠缠。” 他拍了拍兰裔轩的肩膀,脚步沉重,兰裔轩看着弦月的背影,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眼底柔光缱绻,突然转过身:“师傅,她会是我的。” 夜无极停住脚步,看着自信满满的兰裔轩:“我不想你和我一样,被自己心爱的女人,仇恨一辈子。” 第五十二章 :武林大会 天尚未全亮,秋阳山庄就已经是人山人海,寒风依旧凛冽刺骨,却丝毫没有减弱这些人如火一般的热情,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如期召开。 江湖众人,苦练武功,大都为了能在这武林大会一展身手,扬名立万,而那些乌合之众,通常也会抱着侥幸的心里,也因此,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数众多,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决出最后的胜负。 以往的武林大会,共分三轮,第一轮初赛混战,然后决出一百人参加第二轮,第二轮挑战,上台的人可以在余下的九十九人中挑选自己的对手,知己知彼,百战百战,在这场比试中,若是了解对手,便能出奇制胜,进入第三轮,抽签决定对手。 今年的武林大会由前武林盟主念安霸主持,和以往的三轮制比赛制度不同,今年的比赛完全是混战式的打法,而且只有一轮,若是有顶尖的高手出手,很快就能知道最后的结果。 ** 天,渐渐放亮,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落,昭示着这全然不同的新一天的开始,阳光明媚,天蓝如碧,一看便知是难得的好天气。 磐城秋阳山庄的擂台上,以一种全新的面貌迎接四方的豪杰。 擂台的正中,是一个呈梯状的架子,足足有十米高,全部都是竹子连接而成,谈不上细,也谈不上粗,一个人踩上去,竹杠纹丝不动,但若是在场的豪杰蜂拥而上的话,必定会有损毁,一旦坍塌,之前的努力必定白费,还会带来伤亡。 竹架的上方,悬着用红绸包裹着的彩盒,阳光下,颜色十分的靓丽,里边装着的便是雪蟾蜍。 竹架的四面八方全是色彩浓烟的红绸,一直延展到贵宾席上,彩带飘飘,视线迷乱,多了不少喜庆,但凡是上台想要争夺那魁主之位的,不能像往常那样按部就班,达到阔步的走上擂台,只能踩着这不能负重的红缎上经过,在这个地方,就可以出手阻拦对手,这让不少轻功不佳的人望而却步。 比赛场上,生死各安天命,那东西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肆意舞动,若是站在上面,畅通无阻的到达台上,那还好些,若在以前,点到为止,还能保住小命,大不了受点伤,可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小命不保。 人在江湖,谁敢说自己没得罪过人的,这要是一时冲动上去了,从上边摔下来,这可是十米的高度,不死怕也要残废了。 贵宾席设在擂台的左右两边,视线十分的开阔,站在上边,可以将台上的比试看的一清二楚,尤其是这次,那十米高的竹台,越到上边,越是精彩,看的越是清晰。 擂台的左边,大部分是周朝的王公贵族,周惠王请来主持大局的念安霸还有一些在江湖的的德高望重之辈,江湖中人,以武服人,若是以前,这天朝的皇帝说什么,都不敢有人违逆,可现在情况却大不相同。 燕京一分为二,距离天下打乱,不愿矣。 擂台的右边,则是各诸侯国前来的皇子使臣,大都是年轻一辈的俊杰,兰裔轩,君品玉则在其中,相比有左边沉闷的官腔,这边三五成群,说说笑笑的,气氛要轻松许多,也要热闹许多。 擂台的正前方,则是大批的武林同盟,他们站在那里,只能用仰视的姿态看着那悬挂在竹架上的锦盒,眼神坚定,壮志酬筹。 纵然不能拿到第一,但如果能成为站在最高处的人,也必定能扬名天下。 从贵宾台上看去,底下漆黑的一片,人头攒动,那一张张脸,并不清晰。 左边的贵宾席上,念安霸单手扶住足足有两人手臂粗的柱子,手上拿着的明艳旗帜,迎风招扬。 念小鱼站在右边的贵宾席上,看着自己的父亲,英伟不凡,不停的挥手示意。 身为念安霸的爱女,自然应该和自己的父亲一起,白战枫却难得承认了自己楚国白家大公子的身份,要和轩辕昊等人一起,念小鱼自然也就和他一道了。 打擂的时间逼近,众人的视线从柱架转移到念安霸的身上,直直的盯着他手中的旗帜,隔着一层轻柔的纱幔,隐约还能瞧到公主那绝世的容颜,仿若天山的雪水,高贵神圣,不容侵犯。 听说,公主似有意将魁主招为驸马之意。 念安霸按理说了大会的原则和规矩,让在场的各位武林同胞,相互友爱,点到为止,这样的话,众人也不过只是听听而已,赛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手下留情,谁都不可能做得到。 但见念安霸左三下,右三下挥了挥手中的彩旗,底下的那些人顿时摩拳擦掌,红色的彩缎上刹那间多出了数十个人,你出拳我出掌,你拔刀我动剑,一个个红着脸,双眼杀的猩红。 有人被踢了一脚,身子不稳,从十米高的地方摔了下去,有些人好运被同来的好友接住,另外反应快些的,也就擦破了点皮,而有些只有三脚猫功夫却不自量力,喜欢逞强的就只能惊恐的尖叫着看着自己往下摔。 白战枫双手扶着栏杆,不少人已经冲上了擂台,朝着竹架子奔了过去,隔着老远的距离,还能感觉得到,第一个冲上去的人,当手搭上那竹台的时候,难以掩饰的得意,仿佛自己会是第一个攀上去的一般。 “枫哥哥,你怎么不上去?” 念小鱼凑到白战枫的跟前,看着那些纠成一团,你杀我砍的人,眉头拧起,这样的身手,她都打不过,还想要夺魁,简直就是做梦。 聪明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冲上去,那样做,只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最后的胜利,也绝对不会属于他,静观其变,左手渔翁之利,才是明智之举。 白战枫看了身边笑眯眯的念小鱼一眼,沉着脸:“你怎么不和师傅呆在一起?” 口气冰冷生硬,像白战枫这样的人,也就只有念小鱼才能受得了,跟在他身后三年,乐此不疲,也许,三年的时间,再怎么样的冷言冷语,都已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心痛的感觉,早就开始麻木了。 也许,不是没想过放弃,或许,那个人总会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无意间流出点点的关怀,而为了那丁点的关怀,自己又做不到死心了。 白战枫向前走了几步,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明显是在寻找什么人。 “枫哥哥,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她肯定不会来的。” 念小鱼拽着白战枫的手,她神经虽然大条,那是别的事情,如果是自己心心念念爱着的男子,他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不过,她已经掉进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无法抽身了而已。 三年的时间,人生最美好的三年,她不分日夜,就是为了追逐他的脚步,家人的反对,天下人的嘲笑,可,只要能见到他,便甘之如饴。 白战枫哼了一声,啪的一声,将挡在身前的珠帘用力的甩开,右手握拳,用力的捶在兰裔轩所在的位置上,茶水四溅,身姿笔直,居高临下,看着他:“弦月去哪里了?” 虽然不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相比于自己而言,兰裔轩和她的关系好像要亲密些,那个举止永远优雅从容,高高在上的男子,对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不知道。” 兰裔轩没有仰头,对于这样的人来说,任何时刻,任何地方,他们都没有仰视一个人的习惯。 坐在角落的凤久澜,沐浴在阳光之下,雪白的肌肤晶莹透明,仿佛随时随时能化成一团水汽,消失了一般。 他单手拿着杯盖,看着蒸腾的热气,自从弦月离开皇宫之后,他的个性就变的孤僻起来,很少与人说话,也不喜欢这样喧闹的场面,今日前来,也是希望能在这里碰上弦月。 乍听到白战枫提到弦月的名字,拿着杯盖的手微微顿住。 这些人,他的月儿好像都认识,听白战枫的口气,那兰裔轩似乎很了解月儿。 他放下手中的杯盖,坐在这个位置,只能瞧见兰裔轩的背影,笔直的仿若永远都不会弯曲的背,却又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僵硬,永远上扬的嘴角,高贵优雅,一身贵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没有身份背景的江湖草汉呢? 他了解月儿吗?还是和那白战枫一样,是喜欢月儿的?如果月儿嫁给他,他会一辈子待他好吗? 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无法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若是愿意,一定可以将他的月儿照顾的很好的,月儿她,喜欢他吗? “她会来的。” 极淡的口吻,仿佛实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兰裔轩看着外边,方才还空无一人的竹架上,现在几乎每个地方都挤满了人。 底部,不少人正准备攀上去,手刚放在上边,身后突然有人冲了过去,蛮恨的将自己拽了下去,位置尚低,摔在地上,只有些疼,并无大碍。 半空的位置,底下的人踩着前面那人的足迹,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全都要小心防备,手脚并用,十分的慌乱,这个时候,真真是巴不得有三头六臂才好。 身旁的人,想要超过自己,身后的人,想要将自己拉下去,占上自己的位置,而所处位置比自己高的人,你会心心念念的想要把他拽下来,时时处处,都需要谨慎。 竹杠陆续发出爆破的脆响声,可是没人听到,兵器相撞声,人群的大喝声,一浪高过一浪。 此刻的他们,只想着如何才能打败别人,站在最巅峰的位置,越来越多的人摔下去,可这次,并没有太大的人员伤亡,能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一些身手不错,反应灵敏的江湖俊杰,就算是摔下去,也能稳稳的落在地上,纵是不能,他们也能将自身的伤亡降到最低。 兰裔轩笑了笑,手指在杯沿转了一圈,轻轻的点了点。 白战枫剑眉蹙起,盯着兰裔轩放在边缘的手指,转而凝视着他的脸,带上了几分惊诧之意。 他不是有洁癖的吗? 正这样想着,兰裔轩从怀中取出巾帕,将食指的水迹擦干:“雷云,茶水凉了,换一杯。” 白战枫在心底哦了一声,仿佛这样的兰裔轩才是正常的。 雷云躬身,恭敬道了声是,端走兰裔轩跟前的茶水,转身为兰裔轩沏茶去了。 “雪蟾蜍,她势在必得。” 她舍得用命去拼的东西,怎么会放手呢? 兄妹情深,若是有一天,有人想要伤害她的哥哥,无论那个人是谁,她都会站在那个她哥哥一边的吧。 他笑了笑,看向那乌压压正争的你死我活的人群,这个时候,即便来了,也不过是凑热闹而已。 白战枫听兰裔轩这样说,一颗提在半空的心顿时放了下来,那晚,她跟着银发女子,莫名其妙的离开,没见她安好站在自己跟前,他着实不放心。 那白衣女子内力深厚,身手在他之上,若是要对弦月动手,她应该招架不住。 “你怎么知道?”他说弦月会来磐城,她真的来了,而他也相信,她说他会来参加武林大会,他也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你。 白战枫十分厌恶兰裔轩这模样,有关弦月的事情,他的口吻总是那样笃定,让他的心里十分不舒服。 弦月是他的女人。 “她最最在意的那个人需要雪蟾蜍。” 兰裔轩转过身,向后对着凤久澜微微一笑,嘴角微扬,彬彬有礼。 一旁的君品玉看向兰裔轩,眼底带着震惊,这个人,就没有什么事能够瞒得过他了吗? 擂台下,那些原准备坐收渔翁之利的人,看着擂台上一片的热火朝天,而竹台上,当先的几个人距离那彩盒,只有咫尺之遥,有些已经按耐不住,冲身上前。 与冲在最当头的一批人不同,他们的身形十分的灵活,高大的身形,虽不能与娇小的轻燕相比,不过却是相当灵活的,足尖点地,恍若点水蜻蜓,途中几乎没有遇到太多的阻碍,轻松的到了擂台之上。 他们的动作谈不上迅猛如闪电,却极其的富有技巧,也是极其的不人道的,不过这个时候,只有成王败寇,别人记住的只会是你是第一,而不会在意你用了什么手段。 只要能夺魁,那些人簇拥在你身边的人,只会是满脸谄笑,对你的绝世神功逢迎拍马。 凭借姣好灵活的身手,他们将竹台上的那些人当成了垫脚石,踩在他们的肩膀上,不停的向上攀岩,后来居上,抢在了前头。 雷云端着刚换好的茶,恭敬的放到兰裔轩跟前,却在半路被白战枫拦截,白战枫单手抢过雷云手中的茶,还没入口,很快吐了出来,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兰裔轩:“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苦?” 他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念小鱼很快便殷勤的给他端来了漱口的茶水。 白战枫端过,喝了好几口,吐出来,成功的看到兰裔轩的眉头越来越紧,心里平衡了不少。 这兰裔轩怎么知道他怕苦。 “良药苦口,茶也是一样,这苦茶下肚,定能替白兄解了心理的焦躁。” 兰裔轩不以为然,转过身,雷云马上递了另一杯茶水给他。 “白兄若是能得魁,将雪蟾蜍亲自送给弦月,她定会十分欢喜。” 这次的武林盛会,那些威震江湖的武林前辈并没有凑这份热闹。 江湖后辈,虽是人才济济,江湖上,主要以他和白战枫二人,无人可以超越,轩辕昊的身手,也不在他们之下。 “那你怎么不去?” 多次在兰裔轩的手下吃亏,白战枫倒是多张了个心眼,知道先问清楚。 “我在燕京答应了她,绝不与她抢。” 兰裔轩一脸正色,十足的君子模样。 白战枫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兰裔轩身上,那是比刀还要锐利的眼神,剖开人心,仿佛你在想什么,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白战枫微抿着唇瓣,目光如炬,盯着场内的那些人,雪蟾蜍是百年难求的江湖圣药,若是服用,可以提升十年的功力,这对江湖一般门派的人来说,也许是很了不得东西,不过天下盟这样的东西却是不少的,再加上他学武颇有天分,又是念安霸的关门弟子,用过的那些丹药虽然比不上雪蟾蜍,那也是不差的。 能夺霸主的人,有谁会在意那十年的功力,图的不过是天下第一的名声而已。 白战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揉了揉双手:“活动活动筋骨。” “枫哥哥,加油。” 念小鱼大喝了一声,她的声音很大,很清脆,仿若寂静无人的夜晚,鲜红的血液从屋檐上,一滴一滴滑落在走廊上,十分的清晰,清晰的可以听到心痛的声音,那满脸的笑容,明明比这阳光还要耀眼,却像是被敲了一锤子的玻璃,龟裂破碎。 黑色的身影,飞射而出,比海上的旋风还要猛烈,空气,仿佛顷刻间被撕裂开了一般,隐隐的还能咝咝的破裂声,大红的云缎,剧烈的舞动,发出彭彭的声响,仿佛是被提炼过的钢铁,坚硬的能负载任何强大的力量。 白战枫站在上边,不紧不慢,阳光下,他的周身笼罩着一个白色的气罩,他信步闲游,十分的随意,仿佛是走在坚硬的石桥上。 底下一些气盛的人见了,相熟的人彼此给了对方一个眼神,飞身上前,红缎上,狂风大作,饶是那些人身手敏捷,却怎么都无法平衡住身体,但见白战枫左腿抬高,轻轻一跺,一条云缎就像是跷跷板一般,白战枫的微微用力,另外跟在身后的那些人飞到半空,直接摔了下去。 “枫哥哥,好样的。” “枫哥哥,你真棒。” 念小鱼双手扶着栏杆,身子前倾,手上的银鞭在空中如灵蛇般飞舞,大力为白战枫喝彩。 自己的关门弟子,丝毫没给自己丢脸,念安霸撅着胡子,满意而又欣慰的点了点头,却在看到自己的爱女毫无形象的举止时,浓眉皱起,警告性的瞪了念小鱼一眼。 江湖的武林同道皆在,她怎么就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颜面呢。 念小鱼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住了嘴,手上的鞭子越发的灵活。 “念盟主的千金对白大侠可真是痴心一片啊。” 有人打趣,那含笑的声音,听起来却有几分嘲讽。 念安霸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一群人和善的笑了笑,这女儿,被他宠坏了,现在想管也管不了了。 只是,枫儿―― 念安霸在心底叹了口气,三年的时间,三年的冷言冷语,她怎么还是不死心呢?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能放手? “轩辕公子怎么不上去和白兄一较高下?” 兰裔轩侧身,瞥了轩辕昊一眼:“兰公子何不就此成全了白大侠的心愿?” “轩辕公子既想让弦月成为你的女人,那得先打败了白兄才行。” 竹杠上,那清脆的爆破声,越来越响,不少翠竹已经脱离了架台,跟着人一起从上边摔了下去,在打斗过程中,有些前后两边刚好是仇家,很快就对上了,从中间开始,那一根根的支柱分崩离析,在交斗的过程中,锋利的武器不甚划过,整个架台跟着人多的地方摇晃,像是随时都能倒塌一般。 一番混战下来,好些人本就吃不消,现在听说白战枫来了,心里顿时就多了几分惧意,当然,也有些人,认为白战枫年纪轻轻,江湖那些人多有因为他的身份,故意吹嘘之意,想要找他一较高下,也不要那彩头了,若是能在此打败白战枫,那点彩头算得了什么。 不少人半路折了回来,齐齐朝着白战枫袭去。 白战枫仰头,看着那些朝自己袭来的人,没有畏惧,没有退缩,也没有丁点的兴奋,这些人,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江湖人才济济,可今天,他似乎并没有看到那些人。 他自然想不到,真正的武林高手,大都是些心智开通的人,像他这样一心只知武学的并不多,燕京之乱,始料未及,很多的高手都在静观其变,寻找明主,以求施展才能,而不是投靠没落的周朝,误了自己光明的前景。 黑色劲衣,像是一柄出鞘的利箭,朝着那你些人射了过去,借着这被北风的力量,朝着他们,以常人根本不能想象的速度,出掌,阳光下,那红光跳跃,那是燃烧的火苗,将火引在他们的身上。 “啊。” 连续不断的尖叫声,因为白光的遮掩,众人甚至没看到白战枫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方才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全部倒在了地上。 那一抹跳跃的火光燃烧,越来越旺,越来越旺,只听到一声剧烈的爆破声,那高高的架台从中间断裂开来,刹那间,地动山摇。 眼看着竹架就要坍塌,白战枫一跃,停在最上边的竹台子上,纵身一跳,直接取过了上边的盒子吗,而另一边,念小鱼已经难掩兴奋,大吼了一声:“枫哥哥,我爱你。” 那架势,完全就像是小女孩见到了自己的偶像,那蜜色的肌肤染上了朵朵的云霞,引起四周的人一片哄然大笑。 白战枫扬了扬手上的彩盒,顺着竹竿而下,如履平地,还没来得及细想该用这雪蟾蜍和弦月谈条件,忽然一道恣意清冷的声音响起:“白大侠,把雪蟾蜍给我吧。” 狂风卷起,那红色的锦缎上,白衣素颜的女子,一头乌黑的发丝,随意的披在肩上,随着那红色的海浪翻滚,遮挡住那精致而又小巧的五官,只能看到那嫣红的唇,向上扬起。 眨眼的功夫,她已经从那翻滚的热浪冲了出去,摊开雪白的掌心,站在他的对边。 ------题外话------ ps:白大侠会不会把雪蟾蜍给弦月呢?明天弦月一定是光华万丈的,吼吼还有兄妹相认,嘎嘎 第五十三章 :风华 两人相隔,只有咫尺之遥,弦月没有抢,白战枫也并没有马上将手中装着雪蟾蜍的彩盒给弦月,只是看着她。 尖细的下巴,高傲的昂起,向着阳光的方向,雪白的颈项,纤细颀长,嘴角上扬,美丽迷人,那飞扬的发丝,潇洒不羁,隐约可以瞧见她嘴角不甚明显的乌青还有血迹,摊开的掌心,上面也能看到划开的痕迹,一道道,红红的,像是蚯蚓一般,而她的衣裳,却是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的凌乱,若非距离这么久,根本就无法察觉她受了伤。 呼吸尚且有些紊乱,一路风尘,可见是匆忙赶过来的,却还要换身衣裳,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谁? 白战枫咬牙,心里尚有几分愤懑,兰裔轩还真是了解她。 她最最在意的人,最最了解她的人,都不是自己。 远远的,隔开重重的红浪,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道素白的身影,他抿着唇,低头,微微一笑,右手端起雷云刚刚泡好的茶,浅笑着抿了一小口,脸上的笑容像是被风吹开的水,一点点荡漾开来,柔和了许多。 轩辕昊自是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刚要起身,身前却有人淡淡的叫了一声:“轩辕公子。” 开口的正是君品玉,他淡淡的扫了轩辕昊一眼,那淡漠而又疏离的眼眸,一派了然的模样,微微一笑,不知为何,轩辕昊居然停止了动作,然后在君品玉的跟前坐下,两人很是随意的聊着天。 在场的好些人,都是见过弦月的,眼神不自觉的在兰裔轩,君品玉,还有轩辕昊三人的身上逡巡,然后站了起来,跑到外边,看着白战枫和弦月两人,一副看戏的模样。 “殿下。” 云轻痕躬身,轻轻的叫了一声,殿下放在桌上的手,颤抖的有些厉害,可那张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长舒了口气,一颗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 没有任何的迟疑,凤久澜从桌上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你追着我也没用。” 她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她要着雪蟾蜍就是为了那个人吗?兰裔轩口中的,她最最在意的那个人。 这雪蟾蜍,他原就是准备给弦月,讨她欢心的,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倒不是不给,至少不能就这样给她了。 他都说了,她是他的女人,他对她的好,她丁点都看不出来吗? “这可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 白战枫左手的五指,紧紧扣住那艳丽的彩盒,护在怀中,这一举动,险些让贵宾席上的念小鱼开心的笑出声来。 那雪蟾蜍可是好东西,决不能轻易就给那个女人。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 弦月的这种口吻,更是让白战枫火冒三丈,他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怒声呵斥道:“怎么都不给。” 她越是想要,他越是不给,她如果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说不定此刻他早就乐呵呵的双手奉上了。 弦月冷哼,轻笑了一声,那一声虽轻,却又带着坚不可摧的力量,穿破每一个人的耳膜,那清凉眼眸,是势在必得。 “哈哈。” 弦月仰身,那轻笑的声音,一点点慢慢的变成了张狂的大笑声,一时间,四周的狂风大作,那与黑发一同飞扬的白衣,竟带上了男子也没有的潇洒狂妄,恍若闪电,与空气撞击,火光四射:“我看上的,我想要的,那便是我的。” 众人的脑海忍不住浮出四个字,自不量力,白战枫可是前武林盟主的关门弟子,这些年来,江湖中,便是那些武林前辈,也少有是他的敌手,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女娃子,这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挑衅。 艳阳下,那狂傲的笑声还在秋阳山庄的上空飘荡,弦月整个人便已经扑了过去,像是迅猛的猎豹一般,带起四周的风声呼啸,红色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四周的空气也跟着发生了变动,强势的,打在脸上,像是冰雹一般,生生的疼痛。 弦月挥了挥手,那些随同主人一同跌落在地上冷硬的兵器,像是被一个深不可见底的漩涡吸引,那泛着强烈冷光的锋利,在弦月的正前方汇聚,风起云风,蓄势待发。 但见弦月的手势变动,单手轻轻一挥,仿佛只是弹开沾在身上的灰尘,极为轻巧简单的一个动作,形成一股强大的箭雨,携带着雷霆之势,齐齐朝着白战枫所在的方向进军。 白战枫的功夫不弱,这个时候,弦月自然不敢轻敌,她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又添了新伤,想到这里,弦月真真是恨不得把柳心悠那个女人给杀了。 自己被别人抛弃了,为什么要将气撒到她身上。 比内力,论武功,她都不是白战枫的对手,若是没人帮她,充其量也就只能打个平手,她根本就伤不了他。 白战枫见弦月为了这雪蟾蜍居然对自己动手,想到她对那个人的在意,心下越发的恼火,剑眉一蹙,大掌一挥,那些锋利的足以伤人的箭雨顷刻间化成了一顿烂铁,朝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那肃肃翻滚着的热浪顿时多出了一个个的洞。 那些躺在地上,捂着伤口哎呦哎呦叫痛的人,隔开那么高的距离,感受那锋利的烈风从身上吹过,吓的缩成一团,尖叫了一声,很快就闭上了嘴,大气都不敢出。 白战怒气汹汹,对边的弦月挑了挑眉,微微的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白战枫会因为雪蟾蜍与她动手。 也对,她凭什么让他把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拱手想让呢,而且,这场争斗,是她挑起的。 赛场上,身手见真招。 “轻痕。” 凤久澜招了招手,轻轻的叫了一声,指着正中的弦月,声音颤抖,那双眼睛满满的都是担忧:“你去,别让那人伤了月儿。” 云轻痕领命,正要下去,兰裔轩悠然上前,将他拦住:“白兄他不会伤了弦月的。” 兰裔轩边说,边对着脸色发白的凤久澜微微一笑,关心则乱,这凤国百姓口中英明睿智的太子,一旦遇上那个女人的事情,理智全无了。 凤久澜双手紧握住栏杆,心跳的厉害,怎么都放心不下:“他帮不了弦月的忙。” 云轻痕闻言,垂下了头,他武功确实不低,不过与白战枫还有公主相比,相差甚远,若是强行冲上去,非但不能帮忙,自己还会受伤。 弦月向后退了几步,满脸的正色,只有嘴角,习惯性的上扬,从腰上取出玉笛,放在手心,转了几圈,最后,稳稳的落于嘴角。 兰裔轩看着那与天空同色的玉笛,放在扶栏上的手轻轻的敲了敲,看向一旁着急的凤久澜,轻轻的叫了声:“殿下。” 白战枫怒火难平,心想着定要好生质问弦月一番,风驰电掣般发动攻势。 弦月转身,抬眼看着那玄色的身影,眨了眨清亮的眼眸,微微一笑,似在告诉他,不要担心。 白战枫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悠然闲适的兰裔轩立于当头,气的发晕,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如此相熟了。 悠扬婉转,恍若干净温润的流水,从指尖缓缓流出,四月的江南,百花盛放,大片大片的草地,山林间,鸟语花香,和畅惠风,拂过脸颊,整颗心都被熨平了一般,想要慢一点,再慢一点,恨不得所有的一切都能在瞬间停止下来。 场内,那一张张脸没了方才的痛苦,平静而又祥和,而好些人,已经慢慢的闭上眼睛,阳光下,那一张张脸,挂着满足的笑容,摇头晃脑的,陶醉在那个自己幻想的世界。 想用疾风一般的速度靠近,却发现四周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了一般,无法再前进半分。 弦月仰头看着天空,猛然睁开了眼睛,清亮的眼眸,像是极薄却又极其锋利的刀片划过,让人的心忍不住一颤,方才还沉醉在世外桃源的那些人猛然睁开了眼睛,猝然的魔音,划破耳膜,他们的双手使命的捂住耳朵,脸色顷刻间变的铁青起来,额头也有冷汗不停的岑出。 寂静的秋阳山庄,瞬间热闹了起来,蔚蓝的天空,眨眼间被其他的颜色渲染,大片大片的黑色,如泼墨一般,那是磐城秋阳山庄最具攻击力的秋鹰,浑身乌黑,嘴巴长长的,十分尖锐,一致对准白战枫的方向,刹那间像是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枫哥哥。” 念小鱼瞪大眼睛,吃惊的叫了一声,满是担忧,这是什么邪术,那些秋鹰怎么会乖乖听她的号令? 脚下的土地,像是被什么侵蚀了一般,一点点慢慢的下沉。 “这是什么功夫?” 左边贵宾席上的那些白发白须的前辈,瞪大眼睛,也被惊呆了,他们还不知道有驭兽的笛音,这到底是什么邪门的功夫? “啊。” 白战枫大叫了一声,壮硕的手臂,坚不可摧,霎时,地上便多出了一大片黑色的尸体,还有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弦月笑了笑,也不着急,只顾吹着手中的玉笛,一批倒下,马上就会有另外一批,前赴后继,像是永远都不会死绝一般。 凤久澜浑身又是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昊瞪大眼睛,眼底难掩吃惊,站在他身旁的君品玉也不由的流露出吃惊之色,而其他的人,却难有机会看到这一幕,他们双手使命的捂住耳朵,脸色发青,倒在地上,全身痉挛。 弦月朝着这边,看着依旧无恙的凤久澜,给了兰裔轩一个笑容。 兰裔轩会意一笑,对着凤久澜:“我说过,会帮她的。”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明明不是什么安慰的人,可听在耳里,就会让人忍不住放下心来。 他的手在茶杯内轻轻的晃了晃,右手打湿,那比女子还要好看的五指,葱白的指甲,纤细的手指,在凤久澜的注目下,轻轻一挥,云轻痕看着那些在阳光下散发着七彩光泽的水珠,转而将视线投注在兰裔轩身上,好强劲的内力,这―― 水珠所经之处,激起一阵火光,越过重重的阻碍,他似乎还能听到水珠撞破罩门发出的砰砰声,直打在人的心上,几乎在同一时刻,白战枫手上的彩盒滑落,飞向了半空。 好精准的动作。 玉笛声止,弦月纵身一跃,接住了彩盒,然后将玉笛直接放在嘴边,尖锐的,爆破一般的声响,带着不可违逆的命令,那些秋鹰顿时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把东西乖乖给我不就好了嘛。” 此刻的白战枫,比起弦月还要狼狈许多,浑身上下,全部都是黑色的羽毛,手背上,破了一大片,却没有鲜血流出。 她猛地拍了拍身上的羽毛,将插在发上的那一根根黑色拔了出去,朝着弦月,一步步靠近,略有些黑的肌肤,深邃的眼眸,无论弦月怎么看,就是瞧不出半点怒起来,反而,那上扬的眉,他好像还很高兴。 弦月挑了挑眉峰,心头忽悠种不祥的预感,脚步刚动,身后那人已经冲到了自己跟前:“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 白战枫拉着她的手,当着所有的武林同盟,大声宣告,然后用力的将弦月揽在怀中。 “白战枫,你疯了吧。” 弦月的手肘用力的撞在白战枫的胸口上,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我都说我已经有一辈子要守护的人了。” 转身,朝着右边的贵宾席飞去。 ------题外话------ ps:这几天在老家,要扫墓,然后陪老同学逛街,所以呢,更新可能会晚点,也没有以前给力,等过了清明节,小妖补偿大家。 第五十四章 :相认 清明的白光,恍若流星闪过,线条般流畅的身形,在场的人长舒了口气,刚从方才强烈的压迫中缓过来,便瞧见方才那斗得你死我活的两人,搂在一起,哦,应该是从不百战的白战枫紧紧的搂着那个妖女的肩膀,举止亲昵。 隐约间,好像是白大侠的声音,浑厚而又兴奋,没有半点失败后该有的愤懑和羞恼,宣称那个妖女是她的女人。 头晕晕的,耳鸣也有些厉害,眼前雾蒙蒙,白花花的,不停的旋转,红浪翻滚间,他们他们只看到一道素白的影子,清逸灵韵,红光白电。 弦月站在栏杆,素衣飞扬,底下的那些人只能仰视着才能看到她,娇小瘦弱,风一吹,仿佛就能倒下,可她却立在那里,静若泰山,一眼万年,似永远都不会倒下。 阳光透过台阁的窗纱,照在她的脸上,上扬的嘴角,如静夜的月光。 身后,那些人仰视着她的背,觉得高不可攀,而贵宾席上的那些人,凝视着她的脸,难掩诧异痴迷。 刹那间,他们仿佛明白,为什么那几个高贵而又优秀的男人,他们的视线为什么会停留在她那身上?有些人,纵然第一眼并非倾国倾城的绝色,可你一旦发现她的美,这世间所有其他的女人,斗不过是些庸脂俗粉,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便是站在一起,也只是陪衬,甚至玷污了那个女人的美。 而那一瞬间,念小鱼潮红的脸色苍白,那双大大的眼睛,被那耀眼的绚烂灼热,完全睁不开。 弦月一只手拿着色泽温润的玉笛,另外一只手托着那七彩绚烂的彩盒,她看着凤久澜,眉眼弯弯,就是眉梢,也是上扬的,那清亮的眼眸,是纯澈的愉悦,没有丁点的杂质。 眼底的光亮,星星点点的,没有冰冷,没有嘲讽,暖暖的,就像此刻的阳光,可她,却能温暖人的心。 兰裔轩看着她,暮春四月,落英山脉,他们相遇至今,他从未见过这样绚烂的笑容,便是怀抱美酒,这样的笑容他也不曾见过。 温柔的,满足的,幸福的,十分的乖巧,对,就是乖巧,乖巧的刺眼。 凤久澜向前走了两步,在弦月的跟前停下。 十年的时间不见,他的月儿,亭亭玉立,一颦一笑,美丽动人,他觉得欣慰,可看到她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有忍不住的心疼,还有自责,她太瘦了。 凤国的公主,整个凤国百姓的掌上明珠,就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不是在这险恶的江湖,四处漂游。 凤久澜仰着头,在心底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贯的笑容,弦月蹲着身子,微微低着头,那张苍白的脸,少有血色,眼底满是忧伤和疲倦,却依旧是自己心心念念十年的人。 担心牵挂了时间,能见到他在自己面前微笑,弦月越发觉得满足。 弦月看着凤久澜的手,没有任何犹豫的凑近,凤久澜笑了笑,十年来,充斥在眼底的忧伤,像是随着那流星一并消失了,那浓浓的迷雾,被阳光下的风吹散。 “要雪蟾蜍做什么?” 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呵护着掌心的至宝,声音温和,恍若三月的春风,拂在弦月的脸上。 弦月直接蹲着身子,一只手将玉笛重新插在腰上,将另外一只手托着的彩盒递给了一旁的轻痕,笑着从栏杆上跳了下来:“给你的。” 她说的那样毫不犹豫,理所当然,她说你,而不是哥哥,而凤久澜的世界似乎只有那绚烂而又明媚的笑容。 弦月整个人靠在凤久澜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闭上眼睛,汲取着他给自己的温暖,那样熟悉的怀抱,仿佛能将自己溺毙一般。 所有的人呆呆的看着那一幕,瞪大了眼睛,他们彻底的震惊了,是的,震惊,从未有过的错愕。 他们的心里都在好奇,这个身怀绝技的小女娃到底是谁?和凤国的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隔着栏杆间的缝隙,他们能够清楚的感觉的到,那个以寡言冷漠著称的凤国皇子,任由那个女子贴着他的胸膛,阳光下,那张苍白的脸,他们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真的是传闻中那个淡漠的凤国皇子吗?可他们怎么觉得,这个人的笑容,比冬日照在身上的阳光都还要温暖。 宁云烟掀开纱帘,被众人簇拥着,站在最外围的位置,但是这一刻,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这堂堂天朝公主的雍容端庄,而高贵出尘,她并非月亮,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也不是星星,他们看着的全是对边的月亮。 手上上等的巾帕被拧成一团,指甲钳进掌心,她却丝毫未觉,紧咬着唇,心头满满的都是嫉恨。 白战枫,兰裔轩,轩辕昊,甚至是君品玉,这些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那个女人的身上,还有凤久澜,五大公子,她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才貌双全,她到底是凭什么,抢尽风头。 那些光环,原该都是她的,为什么他们的心都不在自己身上,她优秀,她又比她差在哪里? 对白战枫避之不及,对另外几个也是不冷不热,只有那个人,才是她例外的吗? 她愤恨恼火,白战枫也是同样,那相拥着的两个人,很和谐,和谐的让人觉得甜蜜而又温馨,可他却觉得该死的碍眼。 凤国的太子殿下,很了不起吗?不足月出声,身体虚弱,这并不是他的错,不过居然躲在一个女人后边,这样窝囊,有什么好的,就是会说几句好听的话,然后摆出一副我很在意你的模样,这个,他也会。 “太危险了。” 凤久澜叹了口气,担忧越显。 弦月仰头,眨了眨眼睛,比依人的小鸟还要乖巧,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保证道:“下次再也不会了。” 脸贴在凤久澜的怀中,像小猫般蹭了蹭。 “我很担心。” 弦月探出脑袋,刚要开口,忽觉身前强风刮过,左手被人一拽,弦月不察,身子连连后退,撞在一睹结实的墙上,转身,看到的便是白战枫那张堪比锅盖的脸,猛地甩开他的手。 “这就是那个你喜欢到守护一辈子的人?” 白战枫手指着凤久澜,一副鄙夷的模样,显然,对于弦月这样的选择,他是相当不满的。 弦月瞪着他拽着自己的手,白战枫最是害怕她这样的眼神,不怒自威,不由的松开了手。 弦月挣开他的束缚,走到凤久澜跟前,亲密的挽住他的手,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眼底,或许没有白战枫那么浓烈的不满,却又出奇一致的带着好奇,她的视线,在兰裔轩,轩辕昊两人的身上停留了数秒,最后看这白战枫,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对,一辈子。” 喜欢只是感觉,对一个人的喜欢,很少又能持续一辈子的,而凤弦月对凤久澜,是一辈子的守护。 无论是谁,兰裔轩也好,轩辕昊也罢,和她哥哥为敌,那也就是她的敌人。 她松开牵着凤久澜的手,歪着脑袋:“我知道白战枫不会伤我才敢动手的,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那清亮的眼眸,是浓浓的承诺。 凤弦月出事了,凤久澜怎么办?凤弦月不能失去凤久澜,她想,凤久澜也是一样的吧,若是没有月儿,他一定会难过的活不下去。 凤久澜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白战枫,脸上是亲切的笑容,没有丁点的责怪,眼底,是审视的光。 楚国白家的大公子,素有江湖武痴之称,鲜衣怒马,正气凛然,一眼就能看透,不像那兰公子,根本就没人能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他的功夫很好,若是和月儿在一起,一定不会让人伤害到她的,只是,他会不会一辈子待他的月儿好呢?眼角瞥到一旁脸色煞白的念小鱼,江湖的传言,他不可能不知,心底陡然一沉,在他看来,月儿已经十四了,这个年龄,他该为她寻觅驸马了,他的月儿,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女孩,足以与世间任何男子匹配,决不能与别的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 他这一思想,也算不得超前,若是他的母妃没有过世,凤玄凌的后半辈子也许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若是那兰公子有白战枫对月儿这样的感情,他也就没什么牵挂了,还有那个轩辕昊也不错,只是这个人野心勃勃,将来必定少不了政治联姻,若是盛世,君品玉也是不错的人选。 凤久澜有恋妹情节,可他又与其他的兄长不同,因为对妹妹的疼爱,便觉得世间的任何一个男子是薄情汉,都不能给他的妹妹幸福,恨不得她一辈子不嫁,呆在家里,一直自己来照顾,他从来没这样想过。 每一次病发,倒在地上,痛不欲生,到最后,他都咬牙挺了过来,想知道她这些过的好不好,现在是不是无恙。还有,他不放心他的月儿,他若是走了,她伤心了怎么办?她难过的时候,旁边没有人安慰她怎么办?她被人欺负,身边没有保护的人,又该怎么办? 他走了,谁来照顾她呢?他还没找到能够让他将月儿放心托付一生的人,他不能就那样离开。 第五十五章 :公主身份,昭告天下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弦月像是有读心术一般,洞察了他的想法,松开挽在他胳膊的手,紧紧的,扣住他的五指,十指相扣,像是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任谁都无法分开。 她的视线,淡淡的扫过周围的那些人,双眸坚毅,那是永远都不会转移的磐石,雪白的肌肤,没有半分少女表白动情的羞赧。 “我会一辈子守护好你的。” 弦月抬头,下巴倔强的昂起,眼底,水纹晃动,星星点点,熠熠生辉。 一辈子的时间,多么的漫长,一辈子,只守着一个人,对他们来说,这也许就是个不能完成的神话,可她却觉得,一辈子,太过短暂,若是可以,她愿意将世间拉长到生生世世。 她不敢奢求下辈子能投生在家庭和睦美满的家庭,只求能再遇上哥哥,便是彼此无父无母,彼此相依为命,她也甘之如饴,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她希望哥哥有健康的体魄,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便是倾尽一切,她也愿意。 凤久澜微微一笑,眸光越发的柔和,他也希望一辈子将她呵疼在掌心,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他的月儿聪慧优秀,没几人可以伤害到她,但他还是不放心,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她的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陪着她,像他一样,永远以她为先,一心一意对她,纵然无权无势,只要他爱他的月儿如生命一般。 “枫哥哥。” 念小鱼走到白战枫的跟前,一身艳丽的红装,冬日里燃烧的火焰,她站在白战枫跟前,看着他略有些铁青的脸,很是小心的叫了一声,少了往日的蓬勃的生气,让人觉得苍白,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裳。 白战枫狠狠的剜了弦月和凤久澜一眼,双手紧握成拳,不满之情完全写在脸上,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小心翼翼的念小鱼,乌黑浓烈的眼眸晕染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愧疚。 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过的?为什么那么倔强呢?早点放弃不就好了嘛,何苦为了自己吃那么多的苦头。 念小鱼的眸底黯然的火光刹那间跳跃,挽住白战枫的手,指着弦月和凤久澜:“她守护着他,枫哥哥,我也会一辈子守着你的。” 蜜色的肌肤,衬得那双眼眸眼眸越发的黑亮,盯着白战枫,满是真诚。 弦月抬眼,看着殷切的念小鱼,她相信,没有丝毫的怀疑,此刻的她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发自真心,就像她对哥哥的心意一样,或许对她们而言,一辈子,太过短暂,可是,如果真的有一辈子,她们也会觉得满足。 只要哥哥这辈子,能熬过每一次的病痛,陪她走到最后,她真的会觉得满足,而念小鱼呢,一辈子守着自己爱的人,纵然他的心里未必有自己,那也是幸福的吧。 三年的时间,她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三年,追踪着一个男人的足迹,风餐露宿,露宿荒野,她的肌肤,或许一开始也是雪白细腻的,可现在,已经被晒成了麦色,察觉到白战枫眼底难有的愧色,弦月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我的女人?她不知道,白战枫这样的认定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自信,却还没到自负的地步,他对自己或许有感情,但却还未到爱的地步,他的心痛,又怎么比得上念小鱼的千万分之一? 他与念小鱼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若在盛世,他嫌弃念小鱼江湖草莽出身,那还说的过去,不过再这样的乱世,她又有什么配不上他的呢? 这个世界,为了自己心中的信仰,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或许,白战枫他的心底根本就没什么能够让他放弃一切吧,他们的出身不同于常人,婚姻本就不能和自主,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娶个爱自己的人呢?她看的出来,白战枫并不讨厌念小鱼,那为何要冷言冷语相向? 弦月觉得自己不明白,可看着白战枫眼底不同于愧色的痛苦和挣扎,她却好像又是明白的。 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更不要提心里没有住着人,或许,不是不在意,正是因为在意,心里又不确信能不能给她想要的幸福,所以,用最残忍的方式拒绝。 放眼望去,那些散落在四角的贵国公子,在看向念小鱼的时候,无一不是鄙夷,或许他们的心底甚至是想发笑的,嘲笑她不要脸,一个女孩子居然没有半点矜持,却碍于白战枫还有念小鱼的父亲不敢笑出声,更不敢用那些尖酸刻薄的字眼,只是,他们又凭什么呢?相比于他们这些没有真心的人来说,念小鱼知道明白,爱与痛是什么滋味。 气氛,陡然冷凝,所有的人都只是静静的,似在等待白战枫的反应,他们的嘴角扬起,划出冰冷而有嘲讽的弧度,像是看戏一般,等待那个可以成为他们闲后余聊的话题。 白战枫抿着唇,像是弯刀一般,看着一脸殷切的念小鱼,动了动唇,到最后,却什么也说出口,深邃如夜的眼眸,有愧疚,有犹豫,有纠结,却没有她想要爱意,哪怕是一丁点的怜爱都没有。 念小鱼眼底的光芒一点点褪去,越发的苍白黯然,那如黑玛瑙一般的眼眸是破釜沉舟的决心,而被那坚定决心掩埋的是惊涛骇浪般的痛楚。 弦月看的出来,念小鱼在逼白战枫,同时,她也在强迫自己,强迫自己做一件从未想过会做的事情。 用三年的时间,去追一个男人,天涯海角,却怎么都得不到他的回应,流言蜚语,他却始终都不曾回头,不曾给过她任何回应,纵然是满腔爱意,也有消磨殆尽的一天,然后,心冷,累的再不想继续。 可是放弃,也好难,尤其是他的身边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 念小鱼紧咬着唇,咸涩的血腥味在口腔间游移,那双如黑玛瑙般的眼眸慢慢的蒙上了水雾,一点点凝聚,衔在眼角,她倔强的,怎么都不肯让它流出来。 父亲责骂她说,女孩子家怎么一点颜面也不要? 堂堂武林盟主的爱女,在这样的乱世,比起那些王朝千金,她的身份丝毫不差的。 她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她不喜欢别人在她的背后指指点点,不喜欢别人在提到她的时候总是嗤之以鼻,一副不屑的模样,她也希望自己能骄傲的活着,像弦月一样,潇洒不羁,但是她做不到啊。 她一直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不好了,为什么枫哥哥就是看不到她的存在呢?她问过自己,也曾经用质问的口吻问枫哥哥,却又谦卑的告诉他,只要他说出来,她愿意改,可他却告诉自己,她很好,既然很好,为什么不能和她一起呢? 念小鱼喜欢白战枫,周朝上下,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他说,他的女人,必须打败他,她一直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拒绝自己的理由,但是又有什么关系?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女人能打败她呢?永远都没有,他的身旁没有女人,他也不会为哪个女人心动,她坚信,只要自己坚持,最后站在他身边的一定会是自己,所以,一直就那样傻傻的追着他,不去想自己错过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只看到近在咫尺却永远都无法触摸到的身影。 可现在,她心底所有的信念和坚持,被彻底击溃,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样一个人,就是为了打碎她所有的梦想和希冀而存在的。 模糊的眼,望着四周的人,那一张张脸,年轻而又英俊,他们的笑容在眼前晃啊晃的,她读懂了他们的嘲讽,却又是第一次,她将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了心里。 她看着弦月,她的五指与凤国太子的五指紧紧的扣在一起,传闻中那个淡漠的少年,低着脑袋,温柔的替弦月整理额前的乱发,她从来不知道,那个潇洒不羁,恣意狂妄的少女居然有这样乖巧的一面,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暖暖的,在她的脑海定格。 她觉得心里酸酸的,像是空腹喝了一大罐的醋,那酸味,不停的发酵,溢满了整个胸腔,熏的她想要落泪,她好羡慕,真的好羡慕,如果枫哥哥能那样对她,纵然是死,她也甘愿了。 她在赌,用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只为换白战枫的一个回心转意,她希望,她的枫哥哥和其他男人一样,爱面子胜过一切,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会同样的握住自己的手,她从来都不敢,他能给自己同等的爱,要的,不过是能陪在他的身边而已。 她的爱,从一开始,就低如尘埃,她静静的等待着,可白战枫却终究没能如她所想的那般,回握住她的手,她觉得自己的心只有一片的悲凉,长满是凄凉的黄草。 她紧咬着唇,眼睛瞪得大大的吓人,拽着白战枫衣袖的手一点点慢慢的松开,原来,那个能将她的枫哥哥打败的女子真的存在,素衣白裳,如此鲜明。 曾经,她不止一次的想过放弃,可每一次,总不能坚持,只是分开几天,就会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去找他,那个时候,她能找到一千一万个去找他的理由,可现在,那一千一万个理由,也不能让自己坚持。 她觉得心痛,心尖的位置,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蠕动,不停的啃食着,她想哭,不单单是为自己,还因为枫哥哥,她矛盾的想要发笑,她希望他明白爱,那样的话,他就会知道他对自己的伤害有多深,纵然是将来不能一起,但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记得,当年有一个叫念小鱼的傻女孩,跟在他的身后追了三年。 可她却又觉得不忍心,倘若他和自己一样,当真爱的那么深,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那种滋味,她不希望他变成第二个念小鱼。 她的手指从他的胳膊中一点点慢慢的抽回,那一瞬,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般,朝后边倒了过去,没有任何的挣扎,她直接就由着自己,她以为会摔在地上,重重的倒在地上,或许,再过几日,江湖之上便会再掀流言,说她念小鱼求爱被拒,意图自杀。 她笑了笑,心尖上,一抽一抽的,疼痛难忍,她没有跌落在冷硬的地板上,而是靠在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 “小师妹,你有没有怎么样?” 头顶上方,熟悉的关切声萦绕在耳畔,那呼吸,似还有些急促。 念小鱼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似是要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小鱼。” 那威严的叫唤,饱含了太多的无奈,有着她永远都读不懂的沧桑。 念安霸走近念小鱼,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谁也不会知道,那个像火一般明艳的女子,在她父亲的怀中,泪如雨下,却强忍着,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她是倔强的,也是骄傲的,一直都想,像只凤凰一样,高傲的活着。 “师傅。” 白战枫走到念安霸的跟前,双手抱拳,躬身请安。 念安霸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多的责怪,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白战枫看着靠在靠在念安霸怀中的念小鱼,弯曲的脊背,双肩颤抖的十分厉害,转而朝一旁抱住念小鱼的男子躬了躬身:“大师兄。”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在视线与白战枫相碰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脸上却没有半分的笑容。 “这边好热闹啊。” 珠佩相撞,清脆作响,贵宾席的入口的帘子被几个太监掀开,悦耳的声音越近,循声望去,来的皆是周朝的皇族权贵。 周惠王一身明黄的龙袍,阳光下,金线勾勒,飞龙九爪,虎虎生辉,让人不由心生敬仰膜拜,可那周惠王却生了衣服书生模样,长相十分儒雅,眼神温和,一脸笑容,耳朵长长的,像个弥勒佛一般,仿佛人人都可以上前欺上一欺,这样的搭配倒显的不伦不类,忍不住想要发笑。 与他并排走在一起的,并非当今皇后,也不是哪个得宠的皇妃,而是宁云烟,今天她穿了一身绛红的宫装,长长的裙摆拖地,腰间系着的玉带,火凤凰正接受着日光的洗礼,涅槃直冲九天,她的声音清冷,尖尖的下巴昂起,她本就端庄高贵,现在由这样一群大臣簇拥着,就像高高在上的女王,时刻接受着臣民的仰视膜拜。 紧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比较年轻,锦衣华服,想来是周朝的皇子,在后边的,便是周朝的高官大臣还有江湖武林的前辈。 难怪世人都说周朝的气数已尽,身为一国之君,长相让人发笑便也算了,不爱政事爱文墨,还有他的那些儿子,身为皇子,在天下人跟前,只能跟在公主的身后,却和他的父亲一样,笑眯眯的,便是丁点不满也没有,在这样动荡的时代,这样的皇室还有何希望何言?没有一点进取之心,难怪宁云烟能有整个周朝作为嫁妆。 她向前走了几步,莞尔一笑,面容祥和,嘴角微微上扬,美丽而又迷人,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轻浮,自然不会像弦月那样,让人心生粗俗之意。 高高在上的天朝公主,身份尊贵,举止得体,雍容端庄,这样的女子,像他们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样的女子,若是娶妻,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整个贵宾席,挤满了人,却十分安静,兰裔轩不由将视线投注在弦月身上,上下审视了一番,突然轻咳了两声。 弦月转过身,斜眼看着脸上晕染着点点笑意的兰裔轩,咯咯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的,嘴巴张开,牙齿全露了出来,笑到欢畅的时候,还会很没形象的仰着身子。 弦月明白他的意思,同样都是女人,她和宁云烟,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不是不会,只是不想让自己和以前的苏芷心那样,带着虚伪的面具,辛苦的活着。 她喜欢这样的活着,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不过她从来都知道,她是只金丝雀,注定要回到那个华丽的牢笼,不过她不后悔,那是她的选择,但是现在,她要纵情恣意的活着。 宁云烟看着她与兰裔轩之间的互动,君品玉,轩辕昊,他们的视线都被那素白的身影吸引着,白战枫自不用说了,他对弦月的心意,又有谁是看不出来,她的眼,似有若无的划过那紧紧相扣的十指,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虽说周朝渐渐没落,可宁云烟毕竟是天朝的公主,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人捧在掌心,身边所有的人都是她的陪衬,而现在,她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陪衬,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的江湖女子,这口气,她如何能吞得下去? 精致的笑容有微微一瞬间的僵硬,就像是完好的玻璃,中间突然有了裂缝:“弦月,我们又见面了。” 她走到弦月跟前,亲昵的牵住她的手,像极了许久不见的好友。 弦月任由宁云烟拉着,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一直白天鹅容不下一只变成天鹅的丑小鸭,她笑了笑,她不是丑小鸭,一直一直她都是白天鹅。 她笑着,可那笑容却已经没了面对凤久澜时的乖巧温和,上扬的嘴角,划出冰冷而又嘲讽的弧度。 她牵着弦月的手,面对着凤久澜,因为常年忍受病痛的折磨,他的脸,在阳光下呈现出透明的苍白,双眼乌青,深深的凹陷进去,反而有一种另类惊心的美。 凤久澜看着弦月,脸上的笑容化成一腔柔水,一旦被淹,便恨不得溺毙,宁云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觉得干净温暖,就像是刚被水冲刷过的梨花,不染纤尘。 她不明白,生在皇宫,长在皇宫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笑容,完美的仿若仙人,倾尽了自己所有的美好。 “公主。” 凤久澜面带笑容,微微颔首,脸上还残留着让人眷恋的温暖干净。 站在身后的周惠王看着站在凤久澜身旁的宁云烟,眼底有些许的错愕,思索了片刻,了然一笑。 “凤王近来可好?” 雪白的脸上,眼角的笑纹堆积。 “劳皇上挂心,父皇一切安好。” 谦和有度,不卑不亢,周惠王闻言,大笑出声:“好就好,好就好。” “凤王好脾气,能有贤侄这样出色的儿子,这太子妃可有人选?” 周惠王问的相当直接。 凤久澜扫了弦月身旁的宁云烟一眼,眼底已没了温度,笑道:“尚无。” 周惠王笑的越发的欢畅,宁云烟抿着唇,笑容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得意,松开弦月的手,转身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站在周惠王身后的太监低头弓腰,小跑到宁云烟的身前:“皇上在庆宁殿设下宴席,还请各位公子,世子,大人移步。” 宁云烟转头笑看着弦月,又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志高意满,胜券在握:“弦月妹妹,可要一同前往?” 弦月也笑,宁云烟是个聪慧的女人,如果不聪明,怎么能以江山为嫁呢?弦月妹妹,她该怎么理解这声妹妹呢?她是凭什么那么自信笃定呢?男人都喜欢的美貌,权势,亦或是其他。 如果她不喜欢,哥哥怎么会要? 方才开口的公公走在最前边引路,有不少人已经在他的身后跟了出去,宁云烟看着凤久澜,轻启朱唇:“请。” 干脆的声音,同样没有太过女子的矫揉造作。 凤久澜笑望着弦月,走到她跟前,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满满的皆是宠溺,牵起她的手:“走吧。” 弦月仰头,微微一笑:“皇宫太闷了,我不想去。” 提到皇宫,弦月的鼻子似乎也跟着皱了起来,正准备动身的兰裔轩闻言,盯着弦月,眼底有震惊的光芒闪过,却也只是一瞬,那温和的眸,有星星点点的暗芒。 君品玉轩辕昊二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底读出了震惊。 “殿下。” 云轻痕跟在凤久澜身后,轻轻的叫了声。 “我们都不要去了。” 弦月拉着凤久澜的手,两个人朝着人群相反的方向离开,凤久澜由着弦月,跟在她的身后。 月儿不想去,那便不去吧,这样的宫宴,确实太过无聊了。 “你嫌闷,那就自己滚。” 站在队列中的皇子突然站了出来,跑到弦月身前,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和其他皇子不同,他长的十分壮硕,虎背熊腰,个头很大,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的,有几分蛮力,指着弦月,目露凶光。 他的声音,中气很足,十分洪亮,那些走到出口处的人听到了,纷纷停下脚步,转过身凑热闹。 “三皇兄。”宁云烟轻轻的叫了声:“既然弦月妹妹不愿意去,就让她离开好了。” 恃宠而骄,盛宠必不能长久,这样也好,让那些男人看清她的真面目。 “看在云烟姐姐的面上,我就不和你这莽汉计较了。” 弦月挑眉,很是大方道。 莽汉?他堂堂天朝的皇子,居然被人说成是莽汉,这口气,他如何咽的下去?想要动手,碍于凤久澜又不敢,狠狠瞪了弦月一眼:“像你这样下贱的人,去了也只会脏了庆宁殿的地。” 下贱?弦月的眉头拧起,很快察觉到了身旁凤久澜的不悦,浑身上下散发着冰人的怒气,弦月却觉得心里甜甜的,旋身上前,扣住三皇子的手腕,只听到卡擦一声,那粗壮有力的手臂像是干萎的花朵,顷刻间焉了下来,方才还趾高气昂的三皇子痛的在地上大叫。 “弦月妹妹,你这样做——” 身后,已经有羽林军冲了进来,将弦月,凤久澜还有地上受伤的三皇子重重包围,宁云烟看着倒地的三皇子,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一脸淡然的弦月,这下手未免太狠了。 “我的月儿岂是旁人可以随意辱骂的?” 凤久澜握住弦月的手,走到仰视的宁云烟跟前:“下贱的人?” 他哼了一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 那样的冰冷,宁云烟看着和方才判若两人的凤久澜,缓缓的站了起来,这样的转变,她有些接受不了,躺在地上的人是他们周朝的皇子,并非可以随意折杀的奴才。 凤久澜的眸扫过那一张张错愕的脸:“我的月儿是凤国的金凤凰,高高在上,将来是要接受整个凤国子民膜拜的。” 凤久澜将弦月推到她的身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语调轻柔,看着天空,仿佛那里真的有一只涅槃的凤凰一般。 凤国的金凤凰?高高在上?接受整个凤国子民的膜拜,众人将弦月从头到脚审视了一番,莫非这凤国的太子想立一个江湖女子为后? 他的眸扫过对边的宁云烟,冰寒刺骨,让人不由的遍体生寒:“你是周朝的公主,月儿是我们凤国的金枝玉叶。” 凤久澜牵住弦月的手,他握的很紧,却又极为小心,像是怕把他弄疼了一般,这般小心的呵疼。 宁云烟看着他们的背影,尚未理解凤久澜那句话的意思,却见凤久澜拉着弦月,已经走到了扶栏的位置,他举起她的手,举的高高的,放在他头顶的位置:“凤弦月,凤国的羲和公主。”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喜悦的,骄傲的,得意的:“我的月儿,永远都会是凤国最最尊贵的女主人。” 纵然是一国之母,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碧蓝的天空中,忽然多出了几道灰色的身影,他们从四面八方,腾空而来,乌压压的一片,跪倒在弦月和凤久澜的跟前:“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而又洪亮的声音,带着无尚的敬意,足以刺破人的耳膜。 一石激起千层浪。 羲和公主?众人看着弦月,这个在十年前便闻名天下的人物,不敢置信,在他们看来,这是神一般的人物。 一如念小鱼喜欢白战枫,凤国的羲和公主,看中兄妹情谊,天下皆知。 年仅四岁,智擒伤害她与凤国太子的真凶,金銮大殿之上,雄辩满朝文武,血刃荣宠后宫的李贵妃,纵然是将自己奶大的奶妈也丝毫不手软,最让人津津乐道便是她指天而誓说的那句话:“这天下的责任,我为他担,这世间的灾难,我为他挡!” 这般残忍的手段,可有谁能说她冷血无情,她是世界上最有情义的人,只是她蛮强的情义全给了她的兄长。 之后,出宫,杳无音讯,没人会想到她会出现在这武林大会之上,更没人能想到她能夺魁。 公主,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日锦衣玉食,出门前呼后拥,金枝玉叶,娇生惯养,这样的人,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能身怀绝技。 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他们心里最是清楚。 这样的人,纵然只是一个女子,却也值得人尊敬。 凤国的公主?宁云烟双手紧握成拳,修长的指甲嵌进掌心的肌肤,似有粘稠的液体流了出来,可她却还是觉得不解恨,她极力压抑着,牵强的扯着嘴角,希望能有往日那般的笑容,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 她看着地上乌压压一片的灰衣人,抬头仰望着天空,她恨,真的嫉恨,这世上,既然有她宁云烟,为什么又要有凤弦月呢? 她恨,她真的恨,老天太不公平了,她,给了她凤弦月一身绝技畅游江湖,自由自在,围绕在她身边的,全都是人中龙凤,之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至少她是公主,而她不过只是平民,这一点,她如何都比不上,可现在,她居然是公主,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烟儿。” 周惠王走到宁云烟跟前,轻轻的叫了声,提示着她此刻的失态,宁云烟转身,嘴角上扬,牵强的不能再牵强的笑容,可是除了这样,她别无选择。 天朝的云烟公主,无论如何,都会高贵的活着。 白战枫看着那相拥的两人,有片刻的发懵,他们是兄妹?她要守护一辈子的人是她的哥哥,这样突来的消息,无异于天降异石,砸在他头上,他现在还是晕的。 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点激动,不是有点,好像太过激动了,他忍不住,傻傻的笑出声。 “他是你哥哥?” 他跑到弦月跟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指着凤久澜,傻傻的,竟给人一种憨厚之感。 “啊。” 那边,一直静静躺在念安霸身边的念小鱼突然哭叫出声,那如火一般的女子,像是枯萎的藤蔓,直直从念安霸的怀中滑落,像是水一般,滩坐在地上,抱住念安霸的大腿,哭出了声。 不少人的视线从弦月转移到念小鱼的身上,他们不明白,方才白战枫拒绝了她不哭,好端端的,一下子怎么哭的这么大声? 那是真的哭,毫无形象的哭泣,整个贵宾场,就只有她惊天动地的哭声,悲伤而又绝望。 弦月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横了白战枫一眼,对念小鱼,尽管不喜欢她哀怨的眼神,不喜欢她总把自己当成她假象的敌人,但是她的心里却是抱着好感的,她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以爱的名义,做出一些伤害对方的事情来。 那是个色彩艳丽的女子,她敢爱敢恨,不畏惧人言,敢于追求自己心中所爱,她欣赏她的这份勇气,只是,她的爱,太过卑微,从一开始,她便输了。 相爱的两个人,爱的深的那一方,总是会输,更不要说她深爱着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喜欢她,她必然输的一塌糊涂。 方才她伤心,可心里至少还抱着希望,她有了一辈子要守护的人,她心有所属,而那个人,对她也很好,他们是相爱的两个人,白战枫不会有任何的机会,这也就意味着她还有机会,纵然渺茫,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寄托。 放弃了,后悔了,还能厚着脸皮继续,可现在,不行了,没有哪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追逐着的男人循着另外一个女子的脚步前进,白战枫的那一声惊喜,让她的希望破灭。 那些哭喊,那些眼泪,是对她过去那最美好的三年的祭奠,还有年少时那段青葱的深刻爱恋,哭过之后,或许就是解脱,三年的追逐,这段感情,她已经尽力了,纵容是得不到,将来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小鱼。” 念安霸蹲在地上,轻轻拍着她的背,那苍老的手,是微微颤抖着的,那一声叫唤,有太多的无奈和担忧。 “父亲。”旁人只是静静看着,或许同情,或许嘲笑,没有一人上前。 念小鱼的双手放在他父亲的肩上,整个人倚在他怀中。 “孩子,放手吧。” 不是父亲对孩子的命令,而是劝告,最最无奈的请求,语重而又心长。 念小鱼双肩颤抖的厉害,不停的哽咽着,白战枫站在一旁,和那些人一样,只是冷静的看着,如果不能接受她,那就不要给她任何希望,这是残忍的温柔。 四周很安静,可以听到念小鱼吸鼻子的声音,她突然抬头,松开环住念安霸的手,站了起来,身子左右不明的晃动了几下,又被方才接住她的男子抱住。 “小师妹。” 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同样无奈,饱含宠溺怜惜。 念小鱼挣开他的怀抱,伸手将泪水擦干,一旁的男子见了,从怀中掏出手帕,原是想要递给她的,想了片刻,又很小心的替她将泪水擦干:“不要哭。” 他一边擦,一边安慰着念小鱼,皱着眉头,仿佛心碎的模样。 念小鱼突然捉住他的手,瞪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和以往小辣椒的形象相比,显的楚楚可怜:“大师兄。” “不要哭了。” 男子的动作十分小心,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愣是让人读出了心疼。 念小鱼眨了眨眼睛,睫毛上颤抖的露珠滴在他的手背,他抢过男子手中的手帕,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擦干,黑玛瑙般的眼眸,深深的凝视着蓝衫男子。 “我嫁给你。” 今天大师兄穿了一身蓝衫,和天空的颜色一样,他的五官没有枫哥哥刀刻般的深邃,却十分的清秀,这样的长相,放在人群中,不是很招眼,但是看着让人觉得十分舒服,眼底满是怜惜。 多少年来,她一直都希望枫哥哥在望向自己的时候,也会是这样的表情,可是努力了这么久,他的眼底,还是一望无际的黑,冰冷而又无情。 “小——小师妹。”青衫男子有些结巴,微微的垂着脑袋,再抬头的时候,眼底一片潮红,像是在害羞。 弦月忍不住想笑,这男人,居然是念安霸座下的大弟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像。 念安霸在听到念小鱼的话之后,看了青衫男子一眼,长舒了口气,眼底满是喜悦。 也许在念安霸看来,这样温和的男子,对念小鱼又是一心一意的,对脾气火爆的念小鱼来说,是最合适的吧。 念小鱼闭上眼,在心底叹了口气,如果当初她乖乖听父亲的话,没有去后山,没有爬上树去摘果子,没有不慎摔下去,没有被枫哥哥接到,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她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她穿的是一身艳红的骑装,枫哥哥一身黑衣,英姿煞双,在半空接住了她,一眼,万年。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见钟情,不分年龄。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不慎摔坏了父亲的古玩,枫哥哥担心她被罚替她背了罪,结果被罚跪,晚上,她从厨房偷了包子还有刚刚做好的烤鸡腿给他送了去,他们一起在月光下,边说边笑,度过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她感冒了,是大师兄不分昼夜细心照顾她。 她记得,每次有人来看枫哥哥的时候,他得了好东西,都会先给自己。 她记得,她第一次对他说喜欢的时候,他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发丝,笑着对自己说:傻瓜,枫哥哥只把你当妹妹。 如果不是自己太过执着,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身的伤。 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丝绢,他对自己说过:如果哪一天,你累了疲倦了,就嫁给我吧。 现在,她累了,真的累了。 “大师兄。” 她睁开眼睛,轻轻的叫唤来一声,牵起他的手,看着站在弦月旁的白战枫,凝视着青衫男子:“也许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但是我会试着爱你的。” 青衫男子伸出另外一只手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而后看着念小鱼,表情宣誓般的认真:“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对不会让你伤心落泪。” 念小鱼点了点头,一旁的念安霸满脸欣慰:“走吧。” “白战枫,错过念小鱼,是你这辈子的损失。” 念小鱼看着那三人的背影,斜眼看着白战枫道。 她觉得庆幸,同样都是爱极了的女子,她没有变成第二个柳心悠。 “小师妹会幸福的。” 弦月没有说话,看的出来,青衫男子对念小鱼的感情丝毫不逊色于她对白战枫的感情,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接受念小鱼,如果念小鱼真的能放心对白战枫的感情,她会过的很幸福,这样的女子,值得珍惜。 “哥哥想吃什么?” 弦月收回视线,看着凤久澜,挥了挥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我回去给你做。” 凤久澜笑了笑,跟着她的步子:“只要是我的月儿做的,哥哥都喜欢。” “恭送殿下,公主。” ------题外话------ ps:今天一万五,这个数据满抽象的,今天就万更了,尽量连续多更几天,月儿和哥哥的温馨继续 第五十六章 :兄妹叙旧 凤久澜和弦月刚离开,方才那群跪在地上的灰衣人起身,向着原来的方向有序的离开,顷刻间消失不见。 没有向周惠王请安,看都没看宁云烟一眼,他们的动作机械却又迅速,从身边经过,像是黑夜的乌云弥漫,无声无息,若是在夜里,根本就无法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再或不在,好像根本就没什么差别。 “各位公子可不要辜负了父皇的一番美意。” 因为弦月等人的离开,整个贵宾席空了许多,宁云烟站在周惠王的身边,浅笑依旧,端庄雍容,堪比盛开的牡丹,大度的让人诧异心折。 她笑,眼睛几不可见的眯起,华美的宫装,置身于人群正中,任由众人审视着,不卑不亢。 隔着重重的人群,她看着正对边站成一排的君品玉,轩辕昊还有兰裔轩,君品玉与轩辕昊两人挨的很近,这两个人,都是周朝的人中龙凤,她喜欢君品玉的温和俊逸,她想要的太多太多,可为了那些她不能舍弃的,她注定要放弃心中所爱。 饶是心底的压抑憎恨翻江倒海,逆流成河,尽管掌心在不经意间已经被自己划开一道道的伤痕,生生的痛,但她依旧得笑着,身为周朝的公主,她维系着的是整个周王朝的颜面,她有她的自尊和骄傲,不容许任何人侵犯,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能有丝毫的失态。 “三皇兄。” 宁云烟蹲在地上,拍了拍周三皇子的肩膀,轻轻的叫了声,对一旁的太监道:“找最好御医为他诊治,一定要将皇兄的手医治好。” 这些,原该是身为人父和人君的周惠王说的,可他没说,宁云烟替她说了。 “兰公子。” 白战枫走到兰裔轩的跟前,他神采飞扬,眉宇间晕染着轻松释怀:“走吧。” 他看着被几个太监搬上担架抬出去的周三皇子,视线直直的落在兰裔轩身上。 虽说是楚国第一大家族的嫡子长孙,可这样的宫宴会,他并无好感。 那三皇子受了伤,却逼得凤久澜宣布弦月的身上,解开了他心里的结,他心情大快才愿意给这个面子,再者,念小鱼的事情,今日终于解决,心里的大石放下,他着实想好好庆祝一番的。 不过呢,他有些不放心兰裔轩。在他看来,兰裔轩就是他的情敌,他追求弦月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上次在燕京,他将自己骗回别院,自己去找弦月,这次,他绝对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白兄不送送念姑娘吗?” 兰裔轩手指着念小鱼消失的方向,垂眸,叹了口气:“你这般冷漠,想必会让弦月心寒的。” 面对兰裔轩的好心提醒,白战枫只是冷哼了一声,每次都是这样,一副好人姿态,善意的建议,可到头来,吃亏懊恼的总是自己。 “她是我的女人,我当然会好好待她了,像你这样的人,弦月那么聪明,一定不会选择你的。” 这种人,明道明抢,单打独斗还好,可若是斗智,谁也不是对手,再有,弦月贵为一国公主,定然不可能嫁给一个江湖出身的人,在这一点上,兰裔轩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兰裔轩挑眉,比女子还要浓密乌黑的睫毛有暗芒闪过,微抿着的嘴角向上扬起,看向拧着眉头的轩辕昊,对着君品玉微微一笑:“世子,请。” ** 弦月与凤久澜二人离开秋阳山庄之后,直接回到了凤久澜的住处,天府的海棠苑。 时值傍晚,金色的太阳被艳红的晚霞包围,像是爆炸的火球,光芒潋滟。 海棠苑内,来往无一人,十分的安静,光秃秃的枝头,地上满是枯黄的落叶,踩在上边,发出吱吱的声响,整个海棠苑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非但没有破败萧条之感,反有种冬日里难见的温馨。 弦月走在前边,直接推开凤久澜的房门,松开凤久澜的手,冲到桌旁,倒了两杯茶,笑着递给凤久澜,坐在凤久澜的旁边,端起另外一杯茶,一口气喝了金光,连续倒了好几次,这才满足的舔了舔嘴角。 她放下茶杯,凑近凤久澜,长长的睫毛颤动,清亮的眼眸,星星点点,如水花般,接受皆是笑意。 “哥哥,你要吃什么?” 她从座上起身,蹲在凤久澜跟前,笑着问道。 凤久澜放下手中的茶杯,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额头,牵起她放在膝上的手:“肚子饿了吧。” 弦月老实的点了点头,这几日,天天与柳心悠那个女人磨蹭,好不容易说服她让自己来参加武林大会,哪想到她还是不改变态本质,设下不输梨花阵的千门阵,她困在里边足足有一天的时间,破了阵法,快马加鞭,换了身衣裳,直接就去了秋阳山庄,这样算下来的话,她差不多两天没吃饭了,肚子怎么可能不饿。 “轻痕。” 凤久澜转过身,轻叫了一声:“月儿饿了。” 云轻痕躬身,退了下去,很快,婢女们手上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上边还冒着蒸腾的白气,隐约可以闻到沁人的香气,让人不由的食指大动。 弦月看着摆在桌上的盘子,看着凤久澜,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 凤久澜看着她一副小馋猫的模样,又是好笑,心里却觉得酸酸的,十分心疼,对一旁放下菜盘的婢女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下去吧。” 他对着弦月笑了笑,将盖在攀上的盖子拿开。 蜜汁鸡腿,淡菜虾子汤,蘑菇煨鸡,花菇鸭掌,绣球乾贝,枣泥糕…。 弦月诚实的吞了吞口水,凤久澜转头看他,没有因为她这和身份完全不符的动作而又任何的责备:“快吃吧。” 边说边给弦月递上了筷子,弦月看着凤久澜,傻笑:“哥哥什么时候准备的?” 凤久澜坐回原来的位置:“轻痕先回来,让厨房准备的。” 啊,果真是凤国最地道的花菇鸭掌,她好久没吃了,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还有蜜汁鸡腿,她的最爱,这蘑菇煨出来的鸡真是太香了。 弦月一开始是用筷子的,可那鸭掌太滑了,吃起来十分不方便,她看着凤久澜,一双眼睛满足的眯起,放下银筷,直接用手。 凤久澜也不动筷,只是看着弦月吃,言行举止,明明是粗鲁至极的,可凤久澜却觉得满足,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是他的月儿,如此的真实,他不停的眨着眼睛,然后瞪大,见弦月还坐在对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以前在凤国的皇宫,他的膳桌上,永远都摆着两副碗筷,他吃一口,总是会习惯性的看着旁边的位置,有些时候,会看到那张甜甜的笑脸,可一眨眼,就不见了。 “哥哥,你怎么不吃?” 弦月嘴巴塞的满满的,手上拿着蜜汁鸡腿,满嘴的油,看着凤久澜,许是经常含着东西说话,早就习惯,吐字十分清楚。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凤久澜唯恐弦月噎着,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的手边。 弦月接过,放在桌上,她已经习惯大口吃肉了,根本就不会噎着,她更希望,哥哥能将茶水换成美酒,她一定会一饮而尽的。 她虽然会烧饭做菜,可梨花山除了跑的飞快动物,什么都没有,刚上山那会,她什么都不懂,几次险些饿死,她的速度,就是在与野兔还有其他动物的较量中提上来的。 后来,她下水能捉鱼,在林子里,野鸡什么的手到擒来,可每次刚烤好,柳心悠那个女人就来和她抢,她的功夫好,她自然抢不过,她每次只能多准备点,在她还没吃完手上的之前,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 “轻痕。” 弦月对着门口的方向叫了声:“让厨房准备些开胃的小菜。” 她吃的这些,太过油腻了。 云轻痕领命,很快就有人送了几碟小菜还有惹腾腾的白米粥,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殿下。” 云轻痕亲自将东西送到凤久澜的跟前,看着他苍白的脸因为开心兴奋多了几抹血色,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 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殿下身边,他是怎么过的,他最清楚。 公主刚离开的那会,他因为自责,将自己关在房间,一个月的时间,谁都不见,等他出来的时候,他以为殿下想通了,哪想到他却还是在折磨自己。 以前的殿下虽然严肃,可在公主跟前,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可自从公主离开了之后,他就再没见殿下笑过了。 明明去雪桑殿只会触景生情,徒增伤悲,可殿下总喜欢一个人呆在那个地方。 他的身子原就不好,应该好好休息,可他知道,从公主离开,殿下根本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天下来,常常是只喝小半碗白米粥,若非公主,或许殿下坚持不到现在。 弦月风卷风餐,吃饱喝足,习惯性的倒在椅子的背后上,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满足的叹气。 凤久澜见到弦月,心情好,将云轻痕送来的小米粥全部喝完了,云轻痕看着那空空的碗,脸上那欣喜的笑容却让弦月的背一震。 “你看看你,吃的满嘴的油。” 凤久澜起身,取出手绢,蹲下身子,温柔的抹去弦月嘴角的油。 弦月闭上眼睛,精致的小脸上,长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她的嘴角上扬,夕阳的余晖透过敞开的门窗洒在身上,暖暖的,时光逆转,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以前,在凤国皇宫的时候,每次用完膳,一旁的宫女就会上前伺候,可她就是不让她们碰,那个时候,哥哥会很小心的给她抹去嘴角的油还有脸上的米粒,她有些时候调皮,就会将脸上的油擦到哥哥身上。 凤久澜低着脑袋,脸上带着笑容,专注而又小心,弦月的昂着下巴,锁骨处,那一道艳红的口子,虽不是很深,可衬着那雪白的肌肤,却十分的明显,凤久澜的眸光不由阴沉了几分,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住。 弦月对这种变化向来敏锐,蓦然想到什么,很快睁开眼睛,凤久澜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柔和宠溺,她笑了两声,环住凤久澜的腰,像以前那般,在他的怀中蹭了蹭,这才坐直身子,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放在鼻尖,嗅了嗅:“哥哥,是不是很臭?” 她站了起来,凑近凤久澜:“刚刚出了一身的汗,一定臭死了。” 上次在阵内,困了一天,她急的一身的汗,白日里与白战枫的一番争斗,也出了不少的汗,现在身上好像是有点黏黏的,不舒服。 “找几个人,伺候月儿沐浴更衣。” “哥哥,你的衣服也被我弄脏了。” 弦月手指着凤久澜胸前的一大片油渍,笑的十分开心。 ** 沐浴以后,弦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 乌发披肩,发梢上还有残留的水珠,落在光滑的地板砖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这么多年在山上养成的习惯,她的头发一直是自然风干的,而之前,每次洗完澡,她总会跑去找哥哥,让他替自己把头发擦干。 她贪恋那个人的温暖,一直希望在他的保护下,任性的活着,极尽的挑剔,如果不是四岁时发生的那件事,或许她真的会由着自己一辈子在他的羽翼下生活着。 回到房间,凤久澜已经穿戴好等她了,看到披头散发的弦月,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对着她招了招手:“过来。” 弦月笑着,抽出搭在肩上的毛巾,跑到凤久澜跟前坐下,将手上的毛巾递给他,同一时间,凤久澜默契的接过。 “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凤久澜无奈的叹了口气,微蹲着身子,替她擦拭发烧的水渍。 “反正哥哥会照顾好我的。” 弦月转过身,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她的脸上,是笃定,是坚信,是必然。 屋内,昏黄的灯光,映衬着那张苍白的脸,弦月没有看到,那温柔的眸光闪烁,是诉不清的担忧。 凤久澜没有说话,十年分别,一定会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但是他没有。 他的月儿那般聪慧,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他知道她不想听,而他现在也不想说,不想打破这样的静谧温馨。 “月儿不喜欢云烟公主吗?” 凤久澜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问道。 弦月闭着眼睛,舒服的险些要昏睡过去,轻轻的摇了摇头,头靠在手臂上,说话有些模糊不清的。 “不是不喜欢。” 弦月顿了顿,睁开眼睛,取过凤久澜拿在手上的毛巾,放在椅子上,搬过另外一条凳子,与凤久澜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哥哥,她是难有的聪慧精明的女子,端庄大方,雍容高贵,有一国之母的风范,但是哥哥――” 她的身后,还有周朝,周朝一统天下五百年之久,在天下人看来,她便是正统,若是将来起事,她的身份,便是最好的号召,比起周朝这样的一个空壳子,这力量,不知强大了多少倍。 她还很虚荣,为了能让自己继续虚荣下去,她一定会倾其所能辅佐她的丈夫,从这些来说,她真的无可挑剔。 “我要的不是凤国的王后,而是嫂子。” 弦月弯腰,握住凤久澜的手,微仰着头,清亮的眼眸,火光跳跃,直直的盯着凤久澜:“她不喜欢哥哥,哥哥你也不喜欢她。” 哥哥为了她,真的做了很多来,她不希望,他将来日日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相敬如宾。 她不是傻子,如何能看不出来,宁云烟她嫉妒了,上次将她送回皇宫之后,她就知道,周朝的公主,以贵闻名天下的金枝玉叶,她觉得自己抢了她的风头。 君品玉,兰裔轩,白战枫,轩辕昊,若是寻常人还好,偏偏是周朝最为优秀的四大公子,还是在她想要选夫的敏感时期,她心里不痛快了,或许那个时候,她还能找到心里慰藉,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不过是江湖的草根,她还有沾沾自喜的资本,可现在,一切都成了笑话。 她有眼睛,看的出来,她最最在意的人是哥哥,为了争一口气,她或许会放弃之前的选择。 凤久澜手上喂喂用力,将弦月握着自己的手摊开,刚刚被水浸泡过的雪白掌心,那一道道伤痕,看在眼里,心都是痛的。 “月儿。” 凤久澜低低的唤了声,满是心疼。 “这些年你在外边受苦了。” 那眼底的愧疚,像是泛滥的洪水,将弦月淹没,她慌张的抽回手,一向灵活的脑袋却编不出合适的理由来,她笑了笑,在心底诅咒柳心悠变态:“只是一点小伤。” 说完,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是哥哥对不起你。” 凤久澜的心里波涛翻滚,那名为愧疚的情绪不停的发酵,将弦月一并淹没。 弦月不知道凤久澜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但是那苍白而又铁青的脸,仿佛风一吹便倒的孱弱身体,从看到的第一眼就让她觉得心疼,心疼的想哭。 “哥哥。” 弦月低低的叫了声,轻柔的嗓,像是在撒娇一般:“我是你妹妹。” 她靠在凤久澜的怀中,记忆中熟悉的气息,温暖的让人想哭。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两个,更加不需要说这些,追根究底,这件事情,不是哥哥的错。” 十年的时间,哥哥他变了,记忆中那个阳光的少年,那干净而又温和的眼眸,总被似有若无的忧伤萦绕着,他一直以为,那是思念留下的烙印,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愧疚。 “哥哥是因为我才落水的,如果哥哥没有落水,就不会被扶桑草绊住,也不会昏迷。” 身体更不会这么差。 凤久澜像往常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月儿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明白,但总归,他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幸好,她现在一切都好。 “月儿,不许这么想。” 凤久澜的声音有些急促,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抢声而出。 他明白,背负着的愧疚,是最沉重的包袱,这些年,他被压的险些喘不过气来。 弦月吸了吸鼻子,笑了笑,点了点头,指着凤久澜:“那哥哥今后也不许再想这件事了。” 凤久澜握住她的手指,站了起来,扶着弦月让她在床边坐下,然后蹲下身子,弦月看着他从床底取出来的东西,扑哧笑出了声,眼底的泪花像是喷泉一般射了出来。 “惹祸精。” 凤久澜将箱子打开,雪白的纱布,剪子,一大排打一排的瓶瓶罐罐,上边的标签有些老旧了。 她就是个惹祸精,这还不是拜凤玄凌所赐。 后宫的那些女人,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干,学着李贵妃一起,见她不受宠,想着法的欺负她,不过她哪里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常常会跑到他们的寝宫做些她自认为有趣,可那些妃嫔却大吃一惊的事情,而她,常常弄的一身的伤。 每晚睡觉前,凤久澜都会去雪桑殿检查一番,十次通常有九次是有伤口的,这些事情,又不能让别人知道,便在她的床底准备了医药箱,每晚为她上药。 “这些年在外边有人欺负你吗?” 凤久澜状似随意问道,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他的在意紧张。 弦月踢掉鞋子,双腿盘着,坐在床上,昂着下巴:“我是那种会让别人肆意欺辱的人吗?” 弦月豪爽的拍了拍胸口,惹的凤久澜轻笑出声,弦月也跟着笑出声,认真的看着凤久澜:“我不欺负别人就算了,别人那里敢招惹我,哥哥,你知道那个白战枫为什么对我死缠烂打吗?就是因为他每次和我斗嘴都输给我,还有那个周朝三皇子――” 弦月冷哼了一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凤久澜听她提到被他折断手的三皇子,在他看来,他的月儿下手自然不算狠的,反而觉得那样做太过便宜他了,不过这样一想,也觉得弦月不是那种会让别人欺负的人。 这样的两兄妹,他们的底线都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这也是宁三皇子倒霉,若在平时,或是当时凤久澜不在,便是他骂破了喉咙,弦月也不会搭理他,她那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让凤久澜放心,另外一方面,也算是彻底绝了宁云烟的想法。 她和凤久澜之间,注定有一个人的幸福是要为凤国牺牲的,她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憧憬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不过她早就绝了自己的那些念想,老天对哥哥已经很不公平了,这些年来,他过的比自己辛苦,今后,有她在身边,她希望他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而不是整日与自己的另一半,相敬如冰。 “那你的师傅呢?她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隔开这么多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轻柔小心的动作,十分灵活,半点不会扯到她的伤口,一点也不会像其他男子那样,笨手笨脚的。 柳心悠,柳心悠,弦月直直的盯着凤久澜的头顶,闭上眼睛,汲取着那让自己温暖的熟悉气息,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心底滔天的憎恶,深吸几口气,脸上恢复了一贯的笑容。 “你说柳心悠啊。” 她笑着,口气悠闲。 凤久澜将她手上的伤口包扎好,抬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了。” 弦月憋了口气,娇俏的脸蛋飘出两片红云,低头害羞道:“哥哥,我都这么大了。” 只有她知道心里明白,她这样做,根本就不是因为害羞,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太多,如果被哥哥看到,他一定会自责难过的吧。 凤久澜看着她,小女儿一般的娇羞,抚摸着她的脑袋,差点忘记,他的月儿,已经长大,可他的记忆却还停留在她四岁离开的那年,那个时候,她不及自己的腰高。 他还记得,那个晚上,她亲手为自己做了寿面,她踩在凳子上,整个人趴在桌上,才能将食盒打开,一晃眼,她已是亭亭玉立。 是呀,她长大了,他刚刚不是还想为招一个能代替他照顾她一辈子的驸马吗? “柳心悠怎么了?” 柳心悠对她做的事情,完全就可以用四个字形容,罄竹难书,不过那些,她都不会说的。 “哥哥知道我吃东西为什么这么粗鲁吗?” 弦月选择了她最轻的一个罪行:“她这个人很懒很笨,自己不会烧饭,这些事情都让我做,每次我刚烧好饭,她都差不多把菜给吃光了,我只能吃白米饭。” 她几次三番,差点把她饿死。 她会在想那个男人发疯的时候,用鞭子狠狠的抽自己。 她会在自己偷偷看医书的医书,将他们扔进火里烧了。 她还用哥哥的安危,时时刻刻威胁着自己,直到现在,她还无法摆脱她的噩梦。 “月儿,不要瞒我。” 弦月抿着唇,使劲的摇了摇头,做发誓状:“我没有。” 她呵呵的笑着,环住凤久澜的手臂,靠在她的怀中:“后来我学聪明了,每次做菜都会放好多的盐,柳心悠她就没让自己做饭了,我可不管她是谁,她敢欺负我,我就敢欺师灭祖,哥哥上次不是看到了吗?我要是凶起来,也能把她压在地上毒打一顿的。” 不过,那真的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若非兰裔轩他们帮忙,她哪里能把她压在地上打,发泄这么多年来心里的怒火。 凤久澜没有再问,轻轻的拍着弦月的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他的指尖微凉,还带着浓浓的药味,凉凉的,一点也不难闻。 弦月靠在他的怀中,看着桌上摇曳的灯火,整个人觉得迷迷糊糊的,困意席卷而来,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三天三夜,她几乎没有闭眼,现在,靠在哥哥的怀中,她真的觉得好困。 “想睡就睡吧。” 模模糊糊的,她觉得那声音和那熟悉,就像腰间胎记一般,烙在了脑海,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她笑了笑,眼睛一点点慢慢的合了上去,在凤久澜的怀中蹭了蹭,嘴角上翘,熟悉的温度,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她居然躺在哥哥的怀中。 “哥哥。” 她轻轻的叫了声,在凤久澜的怀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凤久澜低头,借着屋里的灯光,看着怀中的弦月,仿佛怀抱着整个世界,说不出的满足:“好好睡,哥哥守着你。” 凤久澜原想让弦月靠在他怀中的,担心弦月会着凉,刚好云轻痕端着药进来,放在桌上,走到他跟前:“殿下。” “把枕头放下。”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小心翼翼,云轻痕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为白娉婷感到惋惜,其实,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这些年一直等着殿下,可是―― 他看着凤久澜怀中的弦月,殿下他所有的温暖都已经给了公主了。 云轻痕依言将枕头放下,凤久澜小心的将弦月从自己的怀中移到睡枕上,将她的腿扶直,这才给她盖上了被子。 “殿下,该用药了。” 云轻痕的声音很轻,他自己只感觉得到自己的唇在动,指着放在外间的玉碗。 “要不要端进来?” 凤久澜摇了摇头,小心的迈着步子,走了出去,端起放在桌上的碗,一口气喝完:“出去吧。” 云轻痕端着药碗:“公主无恙,太子可以放心了,殿下的身子不好,早点休息。” 云轻痕出去,又小心的将门关上,整个房间,只剩下弦月和凤久澜二人。 海棠苑本就安静,各国的公子使臣都去了庆宁殿,整个天府十分的安静。 凤久澜搬了条凳子,坐在床边,他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样,细细的看着弦月,低下头,温柔的替她整理着额前的发丝,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 她的月儿,长大了,他可以为她找能够照顾她一生的人了,她聪慧,好强,身手又好,尤其是不肯吃亏,她不是养在皇宫的富贵花,经不起半点的风风雨雨,这些都让凤久澜觉得放心,却又忍不住的心酸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或许下一次病发,他咬牙无法坚持,就不能再继续守着她,错过了的十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弥补? 他握住弦月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她穿的不多,手却很暖和,他的脸冰冰凉凉,也有了点点的暖意,却见弦月的眉头皱起,他伸手,轻轻抚平。 “月儿。” 他看着睡梦中的弦月,轻叹了口气,有太多的无奈,也有太多的希冀:“我只愿你是最平凡的人,过最简单的生活,是哥哥的拖累了你。” 他不止一次的想,若现在是太平盛世那该有多好,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没想过要称霸天下,只求凤国的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乱的侵扰,如果是太平盛世的话,他的月儿,可以找一个喜欢的人嫁了,纵使平平淡淡,却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那个男子,和他一样,一辈子都会把她当成掌心的至宝,细心呵疼,为她挡去一切的风风雨雨。 她要的是嫂子,而不是一国之母,他们两个必然是要政治联姻的,不是他,那就是她,真真是他的傻月儿啊。 夜里的风有些大,吹的桌上的红烛摇曳,左右晃动,凤久澜坐在桌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可他的心却觉得暖暖的。弦月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她的胸口,十分的不舒服,她皱着眉头,不是自然醒,大脑迷迷糊糊的,脑袋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很。 眯着眼睛,刚想要将压在胸口那讨厌的东西推开,蓦然想到什么,眼睛陡然睁开,看着靠在她身上的凤久澜,皱成一团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了,疏朗开阔,带着点点的笑意,闭上眼睛,重新躺会床上,忽又睁开了眼睛,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摸了摸凤久澜的手,不出意外,冷冰冰的。 她的身子一点点,小心的向床的内侧移动,凤久澜躺在床上,她抽出身子,从床上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猫手猫脚的下了地,在房间找了圈,也没看到毯子之类可以盖的东西,便将方才自己盖过的那床被子披在凤久澜的肩上,坐在床榻旁,看着那深陷进去的乌青眼眸,苍白的脸,打消了将他送回床上的想法。 这些年,哥哥他和自己一样,没睡过几个好觉吧。 方才一番动作,弦月的困意消失,整个人清醒了不少,看着敞开的窗户,月光皎皎,一地的银华,今晚的月色很好。 她提这鞋,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将窗户合上,转身看了凤久澜一眼,小心的开了门,将鞋放在地上,刚穿好,便瞧见朝着这边走来的云轻痕。 “公主。” 弦月指着屋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点,哥哥在睡觉。” 云轻痕一喜,点了点头。 “云统领,哥哥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弦月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云轻痕看着弦月的侧脸,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越发的柔和,神圣不可亵渎,他紧抿着唇,低头,不语。 怎么可能过的好?这样的话,叫他如何说? “我知道,他过的不好。” 弦月的声音,悠悠的,随风飘进云轻痕的耳畔,抬头,弦月的脸上已经是一贯的笑容,动了动手脚:“我出去走走。” 云轻痕追了上去,叫了声:“公主。” 弦月转过身,云轻痕动了动唇,张口语言,到最后,只说了句:“公主不要走得太远了。” 殿下醒来找不到,又该着急了,只是后边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公主那般聪慧,殿下他应该不希望公主知道这些吧。 和其他的楼院不同,海棠苑并不是很大,凤国的开国国主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十分喜欢海棠花,海棠苑也因此得名,她不喜欢热闹,所以这海棠苑才会建在这样偏僻的地方。 十一月了,海棠花早就谢了,树上也是光秃秃的,破败的一片,没有巡逻的羽林军,只有隐在暗处的影卫,整个海棠苑空落落的,安静的吓人。 磐城的天本就冷,尤其是夜里,那风吹在脸上,生生的刮人,若非有深厚的内力,弦月怕早就冷的瑟瑟发抖。 弦月穿过海棠阁,周围全是越过墙头的枝干,她无聊的拨开头顶的的树枝,看着靠在拱形小门上的紫色身影,蓦然瞪大了眼睛,眨了眨眼睛,那紫色的身影还在,不是幻觉。 因为是背对着自己,弦月不敢肯定,不过那种感觉,绝对错不了。 “兰公子,难道这海棠别院的月亮比兰宣院的圆?” 弦月走到兰裔轩身边,顺着他的视线,越过高高的围墙,看着悬挂在夜空的明月。 ------题外话------ ps:好吧,不能忽视了兰裔轩,必须给他表现的机会 第五十七章 :弦月,我也有最想要的东西 兰裔轩微侧过身,弦月抬头,光洁的下巴昂起,划出静幽的弧度,精致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嘴角上扬,同样是讥讽,却少了往日的冰冷,不难看出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弦月向前走了两步,单手挡住自己的额头,盯着明月,每个地方,月亮都是一样的。 突然转过身,凑到兰裔轩跟前:“兰公子,这海棠苑的月亮哪里不一样了?” 兰裔轩俯身,可以清楚的瞧见那乌黑浓密的睫毛,在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投下点点斑驳的黑影,一排过去,很是整齐。 他的眸,静静的凝视着弦月,那温和而又空濛的眼眸,像极了天上的皓月,仿若能将漆黑的给照明了一般,他弯着腰,笑了笑,他笑的时候,鼻尖温热的气息喷在弦月右边的脸颊,弦月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慌忙缩回身子,揉了揉自己的脸,不满的瞪了兰裔轩一眼:“兰裔轩,你的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心里,却觉得怪怪的,虽说这兰裔轩所住的兰宣院距离海棠别院是最近的,不过这大半夜的,磐城的夜里本来就冷,这寒冬腊月的,任谁都不会在这样偏僻的地方赏月的。 弦月绕过兰裔轩的身边,在他的对边坐下。 他们二人身处的位置是个拱状的小门,虽说是小门,却也有三米宽的位置,中间摆着两个圆圆的大理石凳,弦月背靠着身后的小门,双脚悠闲的放在大理石凳上,双手环胸,挑了挑眉看着兰裔轩:“兰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战枫呢?” 依着兰裔轩的善心仁义的侠名,那样的情况,他定然不会拒绝赴宴的,向来是参加宫宴的时候半路借故溜出来的,没想到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她心里其实挺同情白战枫的,他一直把兰裔轩视为情敌,今日过后怕是更甚,时时防备,却比起手段,他根本就不是兰裔轩的对手,若是被他知道她与兰裔轩二人今晚见面了,怕有会气的面红耳赤了。 兰裔轩勾唇,那向上扬起的弧度,怎么看都像是在得意:“多喝了几倍,我已经让雷云雷安送他回去休息了。” “兰公子智谋无双,美人怎么没留你在皇宫?” 兰裔轩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手绢,放在另外一张圆凳上,这才坐下:“我一介江湖草莽,怎么能入得她天朝公主的眼?” 可那模样,哪里有半分惋惜之意,反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可惜啊,我不是轩辕的世子。” 他叹了口气,转过身,探着身子,从他方才站着的位置捞出两个酒罐子,一只手一只,直接抛给了弦月。 弦月一看那罐子的形状,就已经开始兴奋了,朱红的色彩,那颜色,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看到就会忍不住两眼放光。 她将放在圆凳上的脚收回,身子前倾,稳稳的接住兰裔轩抛过来的罐子,用嘴巴将封口扯开,闭上眼睛嗅了嗅,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探进去,睁开眼睛,看着兰裔轩,眯成一条直线。 “是兰国的凝霜浆。” 兰裔轩点了点头,弦月一只手怀抱着酒罐,另外一只手托着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晚上她就希望哥哥给她的茶是酒来的。 两灌酒下肚,弦月的神色依旧清明,两边的脸颊因为酒色的渲染,微微的有些酡红,清亮的眼眸微微的有几分迷离,十分惑人。 弦月放下手中的酒罐子,打了个酒嗝,越看兰裔轩,越觉得顺眼,相貌堂堂,气质高贵,完全没得挑的,最重要的是善解人意:“还有没有了。” 绕过兰裔轩,走到他方才取酒的位置,扒开枯黄的草丛,什么都没有,她转过身,看着兰裔轩,一下子觉得那了然的笑容实在有些刺眼,让人恨不得冲上去打上几拳:“就没有了?” 弦月意犹未尽,舔了舔舌头,还残留着那美酒的香味。 “你想带着一身酒味去见你哥哥?” 兰裔轩的手指放在膝上,一下一下的,规律感十足,状似不经意的提醒道。 弦月收回放在草丛中的手,起身在兰裔轩的跟前停下,故意拍了拍手,将手上的黄土溅在他华丽的紫衣上,得意的哼了一声,在另外一张小圆凳上坐下。 “你知道我会来?” 她的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凳上,双腿在兰裔轩的跟前晃悠,眉头微微拧起:“既然知道我不能喝的尽兴,就不该诱惑我。”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兰裔轩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弦月你好不容易与兄长团聚,这样的美事,岂能不好好庆祝一番?” 弦月坐直身子,眼睫微垂,脸上的笑容微扬,看着坐在正对边的兰裔轩,温文尔雅,器宇轩昂,雍容高贵,小门的四周,是枯萎的树木,光秃秃的,枝头上,便是败落的黄叶也没有,隔着清冷的月光,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夜风中,微微的摇晃着。 这个人的外表,太具迷惑性,又是那般的善解人意,又有几个人能抗拒的了呢? 弦月轻笑了一声,身子后仰,头枕着手,靠在小门的边缘,仰望着天空:“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对我花的那些心思特别值?” 她问的直接,丝毫不拐弯抹角,兰裔轩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顿,追着弦月的视线,抬头眺望星空,温和的眼眸像是被乌云遮挡住的月亮,顷刻黯然,却又很快恢复了自然,望着似笑非笑的弦月,脸上的笑容绽开,像是陡然间盛开的烟火,灿灿烂的炫目。 “我不知道兰公子是不是真的就只是一介江湖草莽,云烟公主广读诗书,难道没听说过英雄不问出生吗?周朝的开国君主不也是平民出身吗?杀过猪,也干过苦役。” 悠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十分的清晰。 耳畔,忽有疾风飘过,弦月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兰裔轩,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滚烫灼热,根本就分不清楚。 “在弦月的眼里,我是英雄吗?” 他唇瓣的笑容很大,弦月在那双变幻莫测的眸里,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一贯清冷的声音,竟隐隐的也带上了笑意,心,猛然一震,想也不想,直接用还沾了黄泥的手推开他的脸。 兰裔轩看着弦月收回的手,眉头微微的拧起,拍了拍脸上的灰尘:“你干什么?” 虽然那神情并无任何异样,不过弦月还是从他的声音听出了隐隐的懊恼,她舒服的躺着,十分受用,显然,这样的兰裔轩娱乐了她,对于有严重洁癖的兰裔轩来说,他没发火,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事离那么近做什么?” 弦月弓着双腿,那清亮的眼眸万分无辜,仿佛这一切都是兰裔轩的错。 她微抿着唇,双眸含笑,将兰裔轩上下打量了遍:“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哪里像英雄了,我那是打比方,打比方懂不懂?” 说到最后,弦月竟不由的笑出了声,敛住脸上的笑意,她的神情十分认真,看着兰裔轩:“兰裔轩不是英雄,不过可比英雄厉害多了。” 她看着自己的双腿在半空中悠闲的晃悠,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大喇喇的,一定很没形象,若站在她身旁的不是兰裔轩而是白战枫的话,他一定会大声苛责自己,坐没坐相,然后打掉自己晃悠的双腿,强逼着自己坐好。 “这世间有多少英雄,能将那些诸侯公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云烟公主是个聪明的女人,兰公子若是将之前在燕国所谓告诉她的话,莫说你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兰裔轩,便是一文不名的乞丐,她也会重新考虑的。” 宁云烟会这样选择,她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她没有选择自己心中所爱的君品玉,是因为不满他的江湖身份,兰裔轩也是同样,在天下武林面前,她因为哥哥失尽了颜面,还有白战枫,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眼里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风弦月,她高傲的自尊,怎么会允许自己倒贴上去?就只剩下轩辕昊,那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公主身份,他仍然不会去拒绝宁云烟。 出嫁从夫,或许每一个女人都会那样做,直到现在,她还不明白,为什么爱情可以让人如此偏执疯狂,她不会因为任何人背弃哥哥,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轩辕昊与哥哥为敌人,那她的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准轩辕昊,但是宁云烟不一样,为了她心底的信仰,她会背弃周朝,背弃她的亲人,站在轩辕昊的一边。 弦月掰着自己的手指,仰头看着灰黑的夜空,泛着点点的白光,凝眉思索:“不是重新考虑,而是一定会选择你。” 弦月侧着身子,手指着兰裔轩,却发现他已经在她的身边微微蹲着身子:“为什么?” 他虽是在问,眸光的深处却没有半点好奇疑惑,隐隐的,那清波荡漾,在月光下,竟泛着点点的暖意还有一些她看不懂你的情绪。 弦月被他看的有些受不了,只得坐直了身子,兰裔轩这才直起身子,在她的对面坐下,弦月怒了努嘴,想让自己坐起来就直说嘛,干嘛还来那一招,弄的她不舒服。 弦月瞪了他一眼,想到了四个字,明知故问。 兰裔轩笑了笑,也就没有继续,他自然明白弦月想的是什么,指的又是什么。 那是个高傲而又虚荣的女人,她想要找的不过是维系自己高高在上的人而已,这些,轩辕昊能给,兰裔轩也同样给得起。 面对强势而又强大的轩辕昊,她只能选择依附,但是他就不一样了,他一个江湖草莽,若是能娶到王朝公主,在她看来,便是攀上了高枝,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而她,对着自己,至少还能颐指气使,何乐而不为呢? “为什么不争取?” 弦月盯着兰裔轩,那还是近乎审视的眼神,她不明白,为什么兰裔轩没有那样做呢?既然都已经搅进了朝堂的局,为什么要放过呢?甚至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轩辕昊,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双重损失,她觉得她一点也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兰裔轩望着天空,今晚的月色很好,却浩瀚的天空,就只有几颗星星,零零散散的缀于漆黑的夜空,环绕在月亮的周围。 夜里的风吹来,头顶上方的树枝晃动,打在脸上,疼的厉害,他看着弦月,白衣素颜,十分的单薄。 他笑了笑,走到她的身后,颀长的身影,随着身后的枝干一同晃动,越发的修长,紫衣飞扬,刚好可以挡住身后呼啸而来的风,他笑了笑,有几分自嘲。 弦月身后,别过脑袋,在他的跟前晃了晃手,仰头:“兰裔轩,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 兰裔轩笑着,在弦月略有些诧异的神色中,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弦月的眼眸蓦然睁大,盯着兰裔轩,那温和的眸,在月光下,盈满了一点点,细碎的光芒,像是夜里洒在湖面上的星辰,波光粼粼,似笑非笑向上勾起的唇,说不出的认真。 兰裔轩看着她瞪大的眼眸,脸上露出的似为满意的神情,凑近弦月:“你也是公主,你会怎么选择?” 他的唇几乎贴在弦月的脸上,他靠近一点,弦月就向后退,她的腰被兰裔轩揽着,她的胳膊也被他抱着,退无可退,她的睫毛颤了颤,心里有种错觉,如果他再凑近,他的唇就会贴近她的脸了。 她的眼越瞪越大,里边闪烁着名为无措的光,她看着兰裔轩,秉着呼吸,深深的凝视,这个样子的兰裔轩,是她不认识的。 对呀,她也是公主,这样的高高在上,可她却莫名的觉得悲凉,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那一个镶着金子的名号而已。 她盯着他的眸,那里边盛着的温柔深情,是弦月未曾见过的,那样的坚定,那是雄鹰在看到猎物时,势在必得的神情。 她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放弃了宁云烟,可这样做,他还是亏了,她宁云烟是周朝的公主,她才是正统。 她伸手,挡住自己的眼,不去看兰裔轩,深吸一口气,突然笑出了声,笑过之后,一字一句,冰冷而又生硬:“放开。” 兰裔轩唇瓣的笑容跟着消失,他想也不想,竟真的如弦月说的那般,松开了手。 弦月整个身子都靠在兰裔轩的手臂上,她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松手,向后倾斜的身子因为失去了依托,直接朝后边栽了过去,呈大字倒在地上。 “哎呦。” 弦月叫了一声,拍了拍自己摔的生疼的屁股,凶狠的瞪着兰裔轩,他在生气,虽然他的表情如初,脸上的笑容比以往看到的还要灿烂,可弦月就是知道,他在生气,但是她却觉得莫名其妙,他生个什么气。 兰裔轩悠闲的站在原地,面对弦月吃人般的眼神,他笑的越发灿烂,只是与方才相比,那看起来温和实则冰冷的笑容多了几分愉悦。 “是你让我放手的。” 如玉般的声音,一副我不过是在成全你的好人模样,看着让人越发的窝火。 弦月一肚子的火,不过喝了酒后的脑子却依旧十分清醒,和兰裔轩这种人置气,到最后你只能看到那个人笑着看着你活活被他气死。 她拍了拍屁股,这样的疼痛,完全在她承受的范围,她双手环胸,月光下,那微微燃着醉意的眼眸越发的清亮,眉间的朱砂,美丽而又惑人。 “兰公子,你去死吧。” 她的声音轻而柔和,看着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兰裔轩,挑了挑眉:“兰公子,我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兰裔轩看着拼命隐忍着怒气的弦月,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想要调教,却碍于对方是只能将她吞进肚子的狐狸,生生的忍下了怒气。 那清亮的眼眸,火光隐隐跳跃,两边的脸颊越来越红,像是夕阳西下时的晚霞,比任何胭脂都都还要好看。 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时候说出来的话真毒。 “弦月,你真的是公主吗?” 他啧啧出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弦月昂首挺胸,鼻子都在哼哼出声:“你不是问我的选择吗?” 她叉着腰,眉梢眼角皆是怒火:“我还是那句话,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选择你。” 兰裔轩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弦月,生在王室,你觉得自己可以选择吗?”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可是她却已经将那星星的火苗亲手给熄灭了,凤国的王室单薄,这一代就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她不让凤久澜娶宁云烟,就意味着她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弦月,这是乱世。” 兰裔轩没有看弦月,摊开的掌心向上,不断的举起,一瞬间,整个夜空仿佛都在他的手上。 多少人希冀自己生在王室,安享富贵,这是乱世,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的乱世,她,贵为公主,除了政治联姻,别无选择。 “兰公子。” 弦月重重的叫了声,站在她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兰裔轩的侧脸,沉浸在月光下,像是被漂染过的上等美玉,质朴无垢,风华无双。 她一直都知道,同为江湖中人,兰裔轩和君品玉是不一样的,通神的贵气,她只在同为世子的轩辕昊身上看到过,他们两个才是同类的人,至少在这乱世,他们同样野心勃勃。 兰裔轩转过身,两人的视线在星空下对上:“我是公主没错,我也虚荣,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份虚荣,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交换,这样的头衔,对我来说,有或者没有,并没有太大的差别,纵然不是凤国的公主,我照样能在这乱世立足。” 对,没错,她和宁云烟一样都是公主,但是他们两个是不一样的,宁云烟没有了周朝,或许就会变的一文不值,但是她不会,她从小就不在凤国的王宫长大,如果只是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弦月,她只会活的更潇洒。 “我的选择很多,并非非你不可。” 对呀这样的结果,弦月十分得意。 “白战枫吗?” 他的口气笃定,仿佛弦月一定不会选择白战枫一般。 弦月见心思被兰裔轩看穿,呵呵的笑了两声,兰裔轩也笑,那双氤氲隐含着怒气的眼眸,仿若有清晨的阳光破云而出,射进了他的眼底,冲去了一切的阴翳。 诚如兰裔轩所猜的那般,尽管白战枫是楚国第一大家族白家未来的继承人,在江湖上也颇为地位,但她从未想过会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是在梨花山上呆的太久了,她早就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别人约束,她很难对一个喜欢时时刻刻在她耳畔念叨的人有好感。 她知道,白战枫喜欢的是弦月,而不是凤国的羲和公主,这一点她很感激,这样不为权势动摇的男人很少了,他们并不适合,毕竟相识一场,这样来说,就已经很好,她相信,若是将来凤国有难,他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兰裔轩,我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哥哥也是一样,江山如画,引得无数英雄竞相折腰,但是对我来说,我只希望哥哥的身体能够早日好起来。” 弦月笑着遥望着夜空,嘴角带着满足而又向往的笑意:“人要学会知足,太贪心的话,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生在帝王家,又是这样的乱世,我们确实有太多的无奈,但是,我不想争,谁爱这个天下谁便拿去好了。” 弦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淡然而又从容,天下在她眼里,仿佛连一瓶酒都比不上。 “你和轩辕昊两人爱怎么争就怎么争,我保持中立。” 兰裔轩嗤笑出声,他的眸光平静,看着弦月,嘲笑着她的无知:“你想中立就可以中立了吗?” 他平静的眸光蓦然锋利起来,像极了出鞘的宝剑,直直的朝着弦月心口的位置刺去,她向后退一步,他便向前进一分,步步紧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别人只会把你的中立当成坐山观虎斗。” 弦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些话,不过都是拿来气兰裔轩,她想告诉他,她凤弦月并非非他不可?她就是不想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模样。 虽然知道到最后都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她还是希望凤国不要卷入战争,战争有多残酷,她虽然没有亲上过战场,但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弦月,你才智身手过人,你认为谁会让你独善其身呢?” 弦月看了兰裔轩一眼,纵观现今天下,六国各自为政的局面已经结束,凤国的王室凋零,哥哥病弱,天下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她若是养在深宫什么都不懂的公主还好,可江湖武林,还有说不知她凤弦月的美名呢? 哥哥他虽无争夺天下的野心,但是他和自己是不一样,他是凤国的太子殿下,他从小就肩负着重担,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太子,凤国卷入战争,她不忍看到他夜不能寐忧心忡忡的模样,就像他说的,月儿,要是我们生于太平盛世那该有多好,她也那样想,若生在文景年间,百姓富足,安居乐业,那该有多好。 若是时光可以重来,她一定听哥哥的话,早早的回雪桑殿,若是她没有落水,他们不必分开十年之久,哥哥的病情也不会加重。 十年,十年,弦月恍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两世为人,她始终没能得到自己渴求的幸福童年。 “若是我愿意将凤国拱手相让呢?” 弦月挑眉:“兰裔轩,我不关心谁是皇帝,我甚至不在意凤国百信的死活,我对他们没有感情,我不想看他们吃苦那是因为哥哥,他爱民如子,必定不会舍得凤国的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轩辕昊已得了周朝京畿,有云烟公主,将来举事,他便是正统,至于楚国,白战枫他对这天下也没兴趣,我会试着说服他,你手上捏着的不过是对燕国的恩情而已,他们不会笨到拿鸡蛋撞石头。” 若是能还天下一个太平,哥哥就不用烦心这些事情了,等她将药找全,她就让君品玉一起将哥哥的病治好,今后陪在他身边。 兰裔轩恩了一声,突然笑了:“这样的话,从凤女的口中说出来,真让人感到意外。” 弦月也只是微微的有些错愕,那日的话,他果然都听了去:“兰公子相信这些?” 兰裔轩伸出手指晃了晃,凑近弦月:“我不相信。” 弦月已经习惯了他的靠近,任由那灼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脸上,不躲不闪,站在原地。 “不过现在,我愿意相信了。” 弦月微低着头,盯着他的脸,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似讥非讥。 “弦月,这天下的形势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白家虽是楚国的第一大家,这样的事情,也容不得他做主,他的势力在大,就算是上边只是个空壳子,可那空壳子也在他们的身边压着,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就算白战枫同意,楚国也不会是轩辕昊的。” 弦月瞪大眼睛,兰裔轩已经从她的身边离开,身子站的笔直,斜眼看着弦月:“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他笑了笑,越发得意:“还有兰国。” 弦月忽然间觉得,夜里的风好冷,吹在身上,她居然冷的咯咯发抖,他看着那个人,一脸温和的模样,越看越觉得陌生,越看越觉得恐怖。 “凤女吗?我师父说他是循着紫微星找到我的。” 帝王星吗?弦月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整个人都在打颤,怎么都笑出不出来。 “你就那么想要这天下?”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像是拼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的厉害。 “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若生在始帝那个朝代,我会和我的祖先一样,在那样的乱世,领千军万马纵横天下,你站在城墙上,指点江山,看着昔日的敌人一一倒在自己的脚下,但是,我必定不会让自己屈居始帝之下。” 弦月静静的看着兰裔轩,一身紫衣飘扬,与自己肩并肩站着,就说是这等激昂之语,他的口气却依旧温和平静,没有丁点想象中的慷慨激昂,自信从容,让人折服。 “弦月,你信吗?我会是人人爱戴的好皇上。” 他转过身,看着略有些失神的弦月,温和浅笑。 弦月没有回答,但是她的心告诉自己,她信,一直都很相信。 温和亲切,就像是盛开的莲花般,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世人,只会仰视着看他,想亲近却又不敢,隔着重重的距离,只能看到他的好,明明是阴险狡诈的狐狸,可大家都把他当成善心仁术的大侠。 这样的人当皇帝,必定是万众一心,老百姓的精神生活应该会高上许多吧。 这样的一个好皇帝。 “那兰公子能许给我什么好处?” 弦月极力压抑住心底的惊涛骇浪,故作平静道,可紧皱的眉头,颤抖的声音,却还是泄露了她的情绪。 “一国之母?” 弦月忍不住笑出了声,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那笑声里有太多苍凉和不满,她盯着兰裔轩,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而后转过身,仰望着星空。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而这样的决定,让她如置冰窖,满腔悲哀。 她有些后悔,夜里风这么大,她不好好的在自己的房间呆着,跑出来做什么,如果不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这一切,她或许能够预料,早一点知道,或许她能劝着自己坦然的接受,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清楚,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奢求,不是吗? “兰裔轩,我要是愿意,可以像你和轩辕昊一样,驰骋沙场,争夺天下。” 她望着天空最亮最亮的那颗星星,任由她灼痛自己的眼。 “你要你的锦绣江山,我要我的自由自在,我不管你做什么,我凤弦月以羲和公主的名义起誓,只要你事成之后还我和哥哥只有,善待凤国的百姓,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阻碍你的事情,凤国,你要,那便拿去好了。” 兰裔轩眸中冷锋一闪,狠狠的打掉弦月挡住眼睛的手:“我以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兰裔轩盯着弦月,目光前所未有的深沉,弦月的头被他固定住,只能与他对视,这一刻,她真的庆幸夜里有这么大的风,能在一瞬间,将潜藏在眼底不该有的东西风干。 她盯着兰裔轩,视线还有些模糊,仿佛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动心,心头蓦然一跳,他的掌心灼热,被他托住的后脑勺,突突跳的厉害,那灼热的感觉,一直蔓延到心尖最敏感的位置。 “弦月,我也有最想要的东西。” 兰裔轩近乎呢喃出声,声音低沉,带着别样的温柔,那温和的眸光,在清河的月光下温柔如水,弦月微微的有些发懵。 他想要的不外乎这锦绣山河,他若是想要,没必要—— “兰裔轩,你到底是谁?” 弦月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挥开他的手,不过这一次,她早有准备,没有摔在地上,而这一次,兰裔轩也没有如她想的那般,直接松开了手,他的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肩没放。 兰裔轩盯着她的眼,张口语言,身后忽悠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公主。” “公主。” 是轻痕,他这么着急,莫不是哥哥出什么事了。 弦月想也不想,直接挥开兰裔轩放在肩上的手,急忙忙跑到他跟前:“轻痕,是不是哥哥出什么事了?” 云轻痕点了点头,他炮的很急,应该是一路寻来的,上气不接下气:“公主,你快回去吧。” 云轻痕还想说什么,弦月已经松开他的手,朝着海棠主苑的方向,闪电般的离开。 兰裔轩见状,看了云轻痕一眼,也跟了上去。 ------题外话------ ps:明天去学校,到要坐一天的车,就觉得恐怖 第五十八章 :哥哥,你的月儿回来了 弦月赶回海棠主苑的时候,房门的四周,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他们一个个垫着脚尖,仰着脖子,也不知在看什么热闹,弦月四处扫了眼,压根就没发现凤久澜的踪影。 原本空荡荡的院落,夜里,只有那些枯萎败落的枝干,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黑影,随风摇曳,像是鬼魅一般,十分骇人,还有喧闹的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可他们在议论些什么,弦月也听不清楚,她停在原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下越发觉得不妙。 她想也不想,挤进人群,一瞬间怔在了原地,她觉得鼻子酸涩难受,她单手胸口的位置,只感觉那个地方剧烈的跳动,生生的痛,痛的让她的眉头不自觉的紧皱。 凤久澜站在房门口台阶的位置,他的身上还穿着弦月离开前的玄色外裳,衣襟是敞开的,腰带也松开了,松垮垮的,可以看到里边明黄色的内衣,那颀长的身姿,显的越发的瘦弱,仿佛风一吹,真的就会倒下一般。 他的发丝凌乱,胡乱的披在脸上,挡住那张白的有些骇人的脸,夜风吹来,卷起他的发,清朗的月光,鼻尖是薄薄的汗。 “月儿呢?” “我的月儿去哪里了?” “你看到我的月儿了吗?” 此刻的凤久澜褪去了往日的冷静和冷漠,那梨花般的少年,只剩下满脸的焦灼,像是个丧失了理智和意识的疯子般,逮着人就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月儿?” 他问的时候,满脸的希冀,可在那人摇头的时候,眼底的光芒一点点褪去,然后他不死心,指着眉心的位置:“这里有朱砂的,眼睛很亮很亮,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很漂亮的。” 在他看来,那眉间的朱砂是他月儿独有的标志,那有着朱砂的弦月是世间最漂亮的女孩。 那个人有摇了摇头,凤久澜失望的送开了他的手,又去找另外一个人,也不知问了多少人,那眼底再也燃不起光芒,他便再也不问,喃喃自语,清澈的眼眸只剩下一片死灰。 而那些人,却像是看热闹一般,神情淡漠,根本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儿!” “月儿!” 凤久澜环顾四周,猛然跑回房间,四周又开始安静了下来,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里边翻箱倒柜的声音,透过敞开的门,还能看到四处乱跑的凤久澜。 弦月没看其他人的表情,她不知道他们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态,或许,在他们看来,只是一场闹剧,将来的某一天,他们和朋友吃饭喝酒的时候,这还会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弦月站在原地,她想冲上去,紧紧的抱住那个人,轻声安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全身僵住,无法动弹半分。 她从来不知道,人的身体有些时候是不受理智支配的。 她觉得今晚的月亮真的太亮了,记忆中的那张脸越发的苍白,那双如三月梨花般的眼眸通红通红的,像是一把锋利的箭直直的插在她胸口的位置,痛的她只知道掉眼泪。 梨花盛开,可看着现在的凤久澜,她忍不住想到从枝头凋落的梨花。 她站在那里,看着在屋内穿梭的那道玄色身影,任由那冰冷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手背上,像是被火烫了一般,似要将她整个人一并燃烧了。 大脑,在那一瞬是空白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她只是想哭,十年的时间,这样的冲动,不是没有过,只是从来没有这次的强烈,惊涛骇浪,兜头兜脑,直直的朝着自己,然后被淹没,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舌尖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轻痕!” “轻痕!” 凤久澜突然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站在门口,发了疯一般的大叫着。 他的声音很大,穿透重重的人流,传到刚回来的云轻痕的耳中。 兰裔轩赶到的时候,一眼就发现那你抹靓丽的素色,站在最里边的位置,这样的弦月,他从未见过,满脸的泪痕,站在人群中,一双被泪水模糊的眼,像是深秋被雾气笼罩的山林,什么都瞧不清,仿佛只要踏入,便再也出不来,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双肩颤抖,不停的哽咽着,迫切,焦躁,哀绝,脆弱的就像是用玻璃做成的娃娃,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在掌心。 这样的弦月,这样的弦月――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刚好看到站在门口的凤久澜,不由的又是一惊,衣裳褴褛,发丝凌乱,赤着脚,他的脚和他的脸一样,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近乎透明的光泽,没有丝毫的血色,也不知是在哪里磕破了,那鲜红的血迹很是明显。 他见云轻痕跑了过去,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虚弱的笑容,恍若清晨刚刚升起的旭日,虽只有丁点的光亮,却让人觉得炫目,可那轻微的光亮,却让人忍不住惋惜。 他朝着云轻痕的方向跑了过去,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轻痕,轻痕。” 那声音急促,颤抖的十分厉害。 云轻痕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那是近乎麻木的平静,却仍有无法掩饰的悲伤和无奈,仿佛已经习以为常,轻轻的叫了声:“殿下。” 凤久澜仿佛没听到一般,视线在人群扫了一眼,一只手突然松开云轻痕的手,指着那些围在四周的人:“他们把我的月儿带哪里去了,她还那么小,吃不了苦的,你让他们把月儿交出来。” 云轻痕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或许在哽咽,或许是在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只是很短暂的瞬间,他抬头,凤久澜已经抢先开了口:“是我没照顾好月儿。” 弦月在凤久澜开口命令云清晨寻人的时候,就已经绕过人群,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他走去,听到那一句话,那双清亮的眼眸在一瞬间蓄满了泪水,然后,捂着胸口的手收紧,突然蹲在地上,大哭出声。 她哭的真的很大声,丝毫不输于那日武林大会的念小鱼,与她凄绝悲戚的哭泣不同,她的哭声,有太多的心疼,太多的愤恨还有不甘,她的头埋在膝盖间,双肩颤抖,浑身颤抖,她没有被世界抛弃,但是这个世界的某个人让她心疼的想哭。 她哭的毫无形象,直到脚蹲的麻了,她直接就坐在地上,继续放声大哭,寂静的夜,那哭声穿过夜霄,随风一起,传到没一个角落。 兰裔轩站在一旁,就那样看着她,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像是没安全感的小孩一般,浑身蜷缩成一团。 弦月的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她觉得那个地方好痛好痛,她从来就没有这样痛过,像是有绵长的细针插在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的,留下一个个细小的不易察觉的洞,明明看不到伤口,也没有血痕,可就是疼,一阵一阵的。 哥哥,哥哥,哥哥―― 她在心底一遍遍的叫着,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理解哥哥了,那种疼的死去活来的感觉,不是肉体的折磨,而是心,如果知道伤口在哪里还好,可现在的她就像是只无头苍蝇的,只知道痛,哪里痛,她自己也不知道。 哥哥,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月儿不好,是月儿没有听你的话,早早的回宫,你将我照顾的很好,真的,很好―― 弦月坐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她的意识已经慢慢的清醒,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想,这十年来,她到底错过了些什么?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后悔药可吃? 她希望时光穿梭,回到十年的过去,或许更早,如果可以选择,她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只在那个人的怀里撒娇,只顾自己任性的活着,她会让自己在那个地方更快的成长,什么李贵妃,那些人,她不会让她们出现在皇宫。 十年,她错过了快乐的童年,可仅仅是这样吗?她仰头,然后很快闭上眼睛,她害怕看到那张苍白的让她心痛欲绝的脸。 脑海浮出云轻痕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十年来,哥哥到底是怎么过的?她知道,他肯定会担心自己,忧心自己,在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个消息之后,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在梨花斋,饿的险些死去的时候,哥哥又在做些什么? 越想这些,她就越想哭,而她确实就那样做了,坐在地上,沉浸在自己世界,放声大哭,仿佛要将十年来的不满委屈还有不甘,用着哭声发泄出来。 “还不快去!”凤久澜怒吼了一声,恍若狮子一般,他躬身,剧烈的咳嗽着,那声里,除却愤怒,还有绝望,太多太多常人不会明白的忧伤。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如梨花般干净清澈的眼眸,在望向自己的时候,总带着似有若无的忧伤。 两世为人,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恨过,就算是对自己下了杀手的苏父苏母也不曾有过,她觉得自己该恨柳心悠,她让自己和哥哥之间错过了十年,可若不是她,哥哥或许早就从自己的身边离开,李贵妃,一个死了的人,有什么好恨的,然后,她憎恨自己,憎恨自己的无能。 云轻痕站在凤久澜的身边,看着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弦月,月光下,她的手背,还有尚未消退的伤痕,那一贯冷漠的眸竟晕染上了点点晶莹,这十年,为了彼此,公主和殿下都吃了太多的苦头。 “连你也敢不听我的话。” 那声音,再没有了歇斯底里的愤怒,甚至是平静,平静无波,那乌发下,那双通红的眼眸,却是被浓云挡住的疯狂,然后,他松开了云轻痕的手,突然笑出了声,就像是碎在地上的玻璃,刹那间,让人的心也跟着就纠紧。 “月儿一定在雪桑殿,我去找她。” 凤久澜蓦然想到什么,苍白的脸上突然绽放出耀眼的笑容。 谁都知道,这是天府,这里只有类似凤国的海棠苑,根本就没有雪桑殿。 周朝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凤国的太子娇宠公主,不顾自己孱弱的身子,在雨天跪了一天一夜,只为给年仅四岁的公主一个封号,可在兰裔轩看来,这算不得什么,凤国上下,只有一个公主,这是个没有竞争力的对手,这样做,能为自己博得美名,换做是他,他也会那样做,倒是凤国的小公主,年仅四岁,为兄手刃一国贵妃,让他心生赞赏。 他看着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弦月,他从来不曾想过,那样爱笑的她会哭的这般伤心,若非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相信,那个潇洒不羁,天塌下来当棉被盖的人,会有这样悲痛欲绝的哭声,可事实就是如此,能让凤弦月这般失去理智的,就只有一个凤久澜而已。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那个叫凤弦月的小女孩在意她的哥哥,现在,他更加深刻的认清了这样的现实。 他看着那样的凤久澜,眼底有震惊,像是划过黑夜的流光,细细碎碎的,稍纵即逝,却又真实的存在过。 纵然是四年的相依为命,可十年的分别,兄妹情深,他忽然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一种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淡却,时间越久,反而越香醇。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为她如此,她会不会舍弃一切,为自己痛哭一场。 他看着失控的凤久澜,赤着脚,在那细碎的小径上,跑的飞快,而另外一个人,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般,坐在地上,浑然未觉。 “小心。” 海棠苑不像天府的其他地方,收拾的干干净净,便是赤着脚踩在上边,也不会受伤,地上有很多的碎片,零零散散散落在四周,兰裔轩猜测在他赶来之前,凤久澜因为没找到弦月发了一通脾气,而弦月看到凤久澜这个模样,太过震惊了,根本就没发现。 眼看着他就要踩在碎片上,兰裔轩如掠风一般冲到凤久澜跟前,将他生生拽住,他伸手撩开凤久澜的发,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眸,另外一只手很快搭在他的脉搏上,看了地上的弦月一眼,那一贯平和的脸上有瞬间的失色:“弦月。” 他的声音很大,和一贯温文儒雅的兰裔轩完全不同,至少在那熟悉的叫声传到耳膜的时候,弦月有瞬间震惊,然后,抬头,满脸的泪水,那素白的衣裳,像是在水里漂过一般。 弦月没有察觉,那一声,有太多不知名的恐惧。 “还不快点过来。” 兰裔轩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从里边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也不管凤久澜愿意不愿意,直接送进他的嘴巴。 “你给我们殿下吃了什么?” 云轻痕冲到兰裔轩跟前,抢过他手上的小瓷瓶,满是戒备警告。 “我不是犯人。” 平静的声音,温和的笑容,仿佛方才大声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安神的。” 云轻痕审视了兰裔轩一番,最后将那小瓷瓶放进了自己的怀中,兰裔轩笑了笑,将凤久澜交到他的手上。 许是坐了太久的缘故,弦月的脚已经发麻,起身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没有力气,向前走了几步,居然摔倒在地上,被泪水打湿的衣襟,沾满了灰尘,她想也不想,甚至没想到拍掉身上的灰尘,只是胡乱的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深吸几口气。 灿烂的笑脸,红肿的脸,看着让人心疼。 她走到兰裔轩跟前,对着他微微一笑,带着点点的感激。 兰裔轩颔首,一路上,她让雷云雷安好生伺候照顾,美酒佳肴,可她对着自己,却也总是似笑非笑,满是嘲讽,时时提防,可现在,他不过是做了这样一件小事,他居然在她的眼底读出感激,她只会对那些对那个人好的人心生感激吧。 弦月绕过兰裔轩,从身后抱住了凤久澜,她记得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走路还不稳,哥哥总是会在雪桑殿将她哄睡着然后离开,她躺在床上,总是喜欢装睡,在他离开的时候,迅速掀开被子,抱着哥哥撒娇不让他离开,有些时候,会故意跌倒,然后哥哥会很心疼的将她抱起来,和她一起住在雪桑殿。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小孩,她渴求那份温暖,所以拼了命的汲取温暖。 “哥哥,我是月儿。” 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可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顺着眼角,只是在顷刻之间,泪流满面。 “我回来了。” 其实她更想在后边补一句,哥哥,我今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可是,现在还不行,还差两味药,等寻到了,她就回凤国,天涯海角,去哪里都带着哥哥,让他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哥哥,你的月儿回来了。” 白战枫坐在的院落距离海棠苑比较远,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四周一片狼藉,他只看到弦月紧紧的搂着凤久澜,月光下,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那娇小的身影,从未有过的孱弱,他想冲上去,将她搂在怀中,然后再也不放开,可是一向冲动的他却没有那样做,只是有几分羡慕凤久澜。 纵使将来她会动情,但是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永远都不会超过她的兄长。 海棠苑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甚至可以听到她抽噎的声音,一字一句,让他的心蓦然一震:“哥哥,你的月儿回来了。” 那个女人,她从不承认自己是任何人的,原来,她早就把自己许给了亲情。 亲情?他叹气,遥望夜空,他都就没回去了? 他看着站在弦月身边的兰裔轩,那眼神,依旧是温和的,前所未有的柔和。 君品玉靠在角落的一棵大树上,他看着这一切,看清楚每一个脸上的表情的,关心的,在意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高兴才对,一切正朝着他所想的发展,只等一个契机,他的大计就会成功,可现在,看着那素白的背影,他闭上眼,捂着胸口,那个地方正阵阵绞痛。 他望着月亮,然后笑,比念小鱼的哭声更让人觉得苍凉绝望,伸手划过双眸,指尖,是一滴晶莹,谁都不能救赎的悲哀。 凤久澜掰开弦月的手,慢慢的转过身,拨开挡在她额头的发丝,弦月知道他找什么,伸手将额头的碎发拨开,指着眉间的朱砂:“哥哥,你看,和母妃一样的朱砂。” 她牵起凤久澜的手,任由他的指尖轻轻的抚摸那如花般的艳红,然后双手努力擦掉眼底的泪痕,星星点点的晶莹,倒映着夜空的星辰,清亮异常。 凤久澜低头,温柔的抚摸着她眉间的朱砂,看着那双清亮的眼眸,突然笑出了声:“真的是我的月儿。” 弦月紧咬着唇,忍着眼泪,点了点头,看到他雪白的脚背上的血迹,差点忍不住又哭出了声,可抬头,那张白净的脸上,却是如花的笑靥。 “哥哥,我寝宫的床底有药箱,我给你上药。” 凤久澜一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揉了揉弦月的发丝:“你又调皮了。” 弦月给云轻痕使了个眼色,从他的手中接过凤久澜,朝着房间走去。 前后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原本整齐干净的屋子,一片的狼藉,她低着头,似乎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声响,她扶着凤久澜回到床上,云轻痕很快打开干净的温水。 “放下吧,在外边等我。” 云轻痕看了看凤久澜,又看了看弦月,放下东西,依言离开。 他知道,这次隐瞒不了。 “哥哥,你坐好,我给你上药。” 弦月起身,将凤久澜玄色外衣褪下,然后蹲下身子,将毛巾打湿,替他擦脸还有身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处理凤久澜脚上的伤口,她极力克制,却还是无法抑制那如海水般翻滚的眼泪。 昨晚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完完全全的就像变了两个人似的。 “月儿,你哭了。” 凤久澜的声音很轻,近乎呢喃出声。 弦月仰头,看着凤久澜,含着泪水的脸绽放出笑容,点了点头:“哥哥这个样子,月儿会心疼的,下次不要让自己受伤了。” 凤久澜久久的盯着弦月,突然笑出了声,蹲下身子,将弦月脸上的泪水抹干:“恩,下次不会了。” 记忆中,她好像没掉过眼泪,他也舍不得。 那乖巧的模样,让弦月越发的懊恼后悔。 弦月清理好凤久澜脚上的伤口,看着那凹陷的眼眸,坐在床榻旁,替他掖好被子:“哥哥,早点休息。” 凤久澜伸出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月儿,哥哥会照顾好你的。” 弦月看着那眼底的担忧,如此的脆弱,就像是砂纸,一捅即破。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担心等下醒来,自己会离开。 这些年,他一直因为自己的离开耿耿于怀,将所有的责任到自己身上,无法释怀,然后,成了结。 “月儿就在这里陪你,哪儿都不去。” 弦月说完,搬了条凳子,握住他的手,坐在床边:“我看着哥哥睡。” 凤久澜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却还是握住弦月的手不放,唯恐她离开。 许是真的太累了,凤久澜很快睡了过去,可握住弦月的手却半点都没有松开。 弦月深吸一口气,那手指居然一点点慢慢的缩小,从凤久澜的手中挣脱开,她起身,捂着嘴巴,寂静的夜里,还是能听到那微不可闻的哭声,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打开门,仰头,刚好与迎面而来的兰裔轩碰了个正着。 ------题外话------ ps:今天回学校,坐了一天的车,还好赶上时间了,这几天要写毕业论文,可能会很忙 推荐好友文文:病宠 简正阳很复杂,用医生的话来说: 他身体没病,有病的是心理 他有的不是一种病,而是几种病混合在一起 从表面上看,他除了比旁人孤僻点,偏执点,没有什么不同 他不容易动情,被他爱上的女人,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福的 白小兔很苦恼,她明明那么爱简正阳,为什么他总是表现得没有安全感呢? 直到有一天,她知道了简正阳的病… 第五十九章 :公主今后不要离开殿下了 她没想到兰裔轩还在海棠苑,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猝不及防,拉着门把的手顿住,微仰着头,那决堤的眼泪静静流淌,顺着脸颊,滑过白皙的颈项,就那样,望着兰裔轩发呆。 兰裔轩垂眸,精致小巧的五官被泪水洗过,长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清亮的眼眸,那点点的晶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满是细碎的伤痛,兰裔轩盯着她,这般的楚楚可怜,仿佛只要她微微眨眼,那睫毛上泪水,就会顺着眼角流出,顷刻间,泛滥成灾,将他身边的人也一并淹没。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丝帕,弦月眨了眨眼,那冰冷的泪水从眼眶盈出,从脸颊经过,恍若冬日里的冰雪,打在脸上,让人顿时清醒过来,同一瞬间,她松开放在扶把上的手,然后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指尖迅速将脸上冰冷的泪水擦干,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更冷一些。 兰裔轩取出丝帕递给弦月,只看到她的背,微微的弓着,却比挺直的脊背还要僵硬,温和的眸光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点点的怜惜,背对着他的弦月自然也不会察觉,或许,纵然是察觉,她也会以为那还是幻觉。 转身的瞬间,弦月的脸上已经带上了笑容,同样都是笑容,却与她对着凤久澜的如花笑靥完全不同,嘲讽的,讥讽的,那是最为冰冷的面具,刀枪不入,若非那红肿的眼圈,根本就看不出方才她哭的那般伤心。 清亮的眼眸,仿若整个银河的星辰倒映其中,戒备的,警惕的,像是只刺猬,对着自己,竖起了浑身的刺。 兰裔轩的掌心上,那如雪般的丝帕上,墨兰静静盛开,兰裔轩笑了笑,那温和的眸迸射出星星点点的寒光,指尖一点点的收拢。 “给我的啊。” 弦月也笑,用一贯抢夺的方式,将兰裔轩掌心的手帕变成自己的,动作快如闪电,她冰凉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兰裔轩灼热的掌心,兰裔轩的脸上保持着笑容,一颗心却如置冰窖。 装,真会装,装的真好,兰裔轩从未有过如此咬牙切齿的感觉,他看着那张笑脸,有种冲上去将她撕裂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 “兰公子,你怎么还在这里?” 弦月挥了挥那绣着墨兰的丝帕,绕过兰裔轩的身边,经过门口的台阶,再往前几步,便是一条长长的大理石凳,足够坐下四个人,弦月一屁股坐在上边,双手靠在身后的靠背上,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位置,仰着头,将丝帕蒙在脸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白战枫时时刻刻防着兰裔轩,如何会让他一个人留在海棠苑,不过兰裔轩想做的事情,岂是白战枫能够阻拦的了的? 他们两个人一同回到了各自的院落,想到方才痛哭的弦月,兰裔轩心里放心不下,避开白战枫,等出现在海棠苑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是一惊,想走,既来之,则安之,犹豫的瞬间,弦月已经推门出现在他的跟前。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拾起大理石凳上的落叶,放在掌心,然后任由它随着夜里的风一同落在地上,在她的身旁坐下,背靠在身后,那薄薄的一方手帕,清晰的倒映着她的五官。 “来看看你。” 他说的随意,伸手取下弦月挡在脸上的手帕,紧紧的拽在掌心,凝视着波澜不惊的弦月。 弦月仰头,疑惑的看着兰裔轩,这样灿烂的笑容,和平日里那个举止谦和的兰裔轩完全不同,弦月扯动嘴角,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迎上兰裔轩的视线,骄傲而又倔强,永远都不会低下那高贵的头。 弦月猛然坐直身子,凑近兰裔轩,她的唇贴近他的下巴,吐气如兰,轻笑出声,眨了眨眼睛:“兰公子果真是善心仁术,温柔体贴。” 她一字一句,一根一根的将身上的刺拔下来,任由她鲜血淋漓,眉头却不曾皱一下,然后将那一根根拔下来的刺朝着兰裔轩狠狠的扎过去,也不管他会不会受伤,只是想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痛。 她直勾勾的盯着兰裔轩,想要在他的脸上找出一丝异样,可是没有,他的脸上依旧是雍容优雅的笑容,亲切而又疏离。 他转过身,笑对着弦月:“反正都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又何必强制压抑。”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从遥远的不知名的地方传来,弦月觉得有些恍惚,要不然她怎么会在那双空濛无情的眼眸发现了一闪即逝的怜惜。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贵为一国公主,当着各国权贵的面,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他说的对,她哪里还有什么颜面可言?既然没有,那又何必压抑? 面对着身旁的那个人,她只觉得心里心里像是压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生生的闷在了胸口,她紧咬着唇,将那些喷涌的眼泪也一并生生的压制了下去,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的笑声,就如此刻自己的心情,冰冷的让人忍不住打颤的笑意。 “兰公子特意前来,就是为了看我如何伤心落泪?” 没有指责,没有质问,她的声音平静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心惊,她觉得自己应该就如了他的愿,也如了自己所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这样的压抑着,她的心里真的好难受,可是她不甘心:“辜负了兰公子的一番美意,弦月是不是罪人?” 她挑眉,像是征询兰裔轩的意见一般:“那要不要我现在哭给你看?” 含笑的脸,含笑的眸,皆是明媚,皆是灿烂,兰裔轩瞥过头,他忽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他一点也不熟悉。 随性,不羁,潇洒,她这样的坚强,又是伪装给谁看?她在自己的面前,就不能表现的柔弱一点吗? 兰裔轩瞥过头,眉头懊恼的皱起,明明知道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便是争锋相对,互不相让,她在自己的面前,永远都不会是最真实的自己,他们之间,她永远都不会是低头的那个,可他却还是忍不住那样希望。 兰裔轩看着凤久澜所在门口的方向,转头看着弦月,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肩上,窄小的肩膀,那样的瘦弱,可她肩上扛着的却比任何人的都要沉重,让人忍不住担心,她能承受的住吗?可是他知道,无论过程有多么的艰辛,她一定会忍着走到最后。 他仰头,看着那轮渐渐下沉的月亮,悠悠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弦月看着那张浸润在月光下的侧脸,单手放在后背上,枕着脸,瞪大眼睛,眼底的月光跳跃,也没有说话。 “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肩膀。” 过了半晌,兰裔轩悠悠的开了口,那声音,很轻,轻不可闻,飘散在风中,近在耳畔,弦月靠在大理石背上的手微微一震,抬头,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看着兰裔轩。 夜里的风吹在脸上,刺骨的冰寒,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像是火球一般,在他的背上燃烧,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仿若发呆了一般,看着悬挂在夜空的月亮发呆。 弦月觉得冷,那是从心底冒出的寒意,像是深秋的浓雾,将她整个人笼罩,她觉得眼前的视线好像又有些模糊了。 她不是铁人,她有血,有肉,会痛,会受伤,更加会软弱,她想哭,不是一个人悄悄的躲在角落偷偷哭泣,而是寻找一个能够依靠的肩膀,放声大哭一场,告诉他她的恨,她的担心,她所有所有的害怕恐惧。 这个人真是该死的善解人意,她觉得悲凉,是的,悲凉,从未有过的悲凉。 她不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她是凤国的公主,这里边是不是有丁点的真心? 她觉得自己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她在钻牛角尖,她告诉自己,没必要那样做,他终究不是她的良人,对于爱情,她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奢念,不是吗?可是心里,为什么会那么多的不甘吗?她到底是在不甘些什么?诚如她说的那般,她并非非他不可,可是心里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抽回手,脸贴在大理石上,心猛然一颤,好冷。 她觉得自己应该歇斯底里的质问跟前的这个人,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成为她依靠的肩膀?像他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他到底是凭什么?既然那么想娶公主,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在宁云烟的事情上认输?为什么不努力一把?他明明可以取胜的。 但是她知道,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她就输了,输给兰裔轩,但是她不想输,更加不会输,这个时候,她也不允许自己输。 倾身,眸光微转,真的就任由自己的双手攀上兰裔轩的腰,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体在一瞬间僵硬,她的脸靠在他的背上:“兰公子,你不累吗?” 她笑了笑,说出的话却与这样亲密的姿势完全不符:“你可真会演戏。” 她说完,笑的越发开心,那声音,用着和往常一般欢快的语调,像是在人的胸口留下重重的一锤。 那双温和的眸,波涛翻滚,承载着滔天的怒火和冰冷,他在厌恶,他在排斥,更加懊恼,他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却从来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她何必处处针对防备。 他想也不想,掰开弦月缠在自己腰上的手,满脸的骇气,起身,却在对上她无辜的笑脸时,恢复如初:“那你觉得值吗?” 翩翩儿郎,温和如玉,兰裔轩对着弦月,似笑非笑。 弦月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当然。” 或许弦月不值得,但如果冠上了那个姓氏,那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其实,她觉得自己不该生气,为什么要愤怒呢?就像他问自己的,值得吗?如果不值得,她这样又是何必?她不管他想要的是什么,只要他能给自己想要的不就足够了吗?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只是在一瞬间,她觉得整个人豁然开朗了起来,她忽然觉得感激,感激柳心悠这些年来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如果不是这十年来的磨难,如果她只是养在深宫的金丝雀,现在的自己,必定不堪一击,弱弱的在他面前哭泣。 她不要也不会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如果她自己不能坚强,那她的软弱又能给谁看?难道还要孱弱的哥哥背起那样的重担吗? 现实,不是用来逃避的,她必须都要学会勇敢的去接受,不管那个人是谁,她只能选择冷静面对。 弦月起身,拍了拍手,笑容明媚,直直的与兰裔轩的视线相对:“兰公子,合作是需要诚意的。” 她无所谓的挑了挑眉:“可我看不到兰公子的诚意。” 她想,她真的是个很冷血理智的人,在这个时候,还能用如此冰冷而又淡漠的口吻和另外一个人谈判,不过她喜欢自己的这种坚强,在任何时刻支撑着自己,不会那样轻易的倒下。 “轻痕。” 弦月轻轻叫了声,云轻痕很快出现在她跟前:“让人送兰公子回去。” 言罢,转身就走,云轻痕拍了拍手,很快出现了两个灰衣人,对着兰裔轩做了个请的姿势,而云轻痕则跟在弦月的身后,公主没让他亲自去送,必定是有话问他。 他有些不明白,如兰公子那般优秀的男子,公主都不喜欢,这世上,还有谁能入得了公主的眼。 弦月担心凤久澜,不敢走远,便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 悬挂在夜空的月亮已经渐渐沉了下去,远处的天边,像是蛋清一般,混沌的一片,什么都瞧不清楚,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她穿的单薄,其实是有些冷的,不过她却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云轻痕站在弦月身前,弓着身子,也不说话,一副随时待命的姿态。 “坐下吧。” 弦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云轻痕坐下。 云轻痕抬头看了弦月一眼,想来是觉得这样逾矩了,没有动作。 “你这样站着,我不好问话。” 凶巴巴的口吻,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反感讨厌,想到方才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弦月,云轻痕倒是有几分惊讶,略微思索的片刻,还是选择在弦月手指的位置坐下,相比于让主子仰视自己,坐在一起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弦月托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她的心里有很多的疑惑,却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哥哥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弦月的口吻难有的沉重,盯着云轻痕,她天生自由一股威严,让人不由的臣服,再加上那压迫的眼神,云轻痕微垂着脑袋,心里却清楚,今日是逃不开了,想临时编造些谎话,小心翼翼的抬头,不起然的对上那双清亮而又了然的眸光,顿时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他已经明白公主的决心了,抬头看着弦月,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点了点头。 弦月的心猛地纠紧,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什么病?太医怎么说?” 云轻痕摇了摇头,转过身,望着那混沌的夜空,眼神恍惚,思绪也跟着飘忽起来,将那些尘封的往事,娓娓道来。 “殿下醒来的时候,很虚弱,根本就不能下床,第一句话就是问公主的下落,我们哪里敢告诉他,随口编了个谎话,王上对殿下说,若是他这模样被公主瞧见,一定会担心的,让他安心养病,殿下听了劝,可纸哪里包的住火,也不知是哪个小太监多嘴被殿下听到了。” “那个小太监是怎么说的?” 她想,那个小太监必然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不然哥哥不会有那么深的自责。 “是几个小太监闲着无聊在背后议论的,公主知道,皇宫之中,以讹传讹,难免会将事实夸大。” 弦月恩了一声,是是非非,流言蜚语,传到最后,或许都不知道是哪件事了。 “他们说公主是被一个满头银发的女子带走的,那女子虽然满头银发却是面若少女,当时殿下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宫中御医束手无策,他们便将那女子说成是妖怪,还说公主是为了救回殿下,才甘愿跟着妖怪走的。” 那清亮瞪大的眼眸带着震惊还有伤痛,难怪,难怪了,妖怪,这世间哪里来的妖怪,可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十年的时间,并不蛮长,可对哥哥来说,却足以让他将这样玄妙的猜测想上成千上万次,然后,信以为真。 “殿下将雪桑殿找了个遍,可公主不在皇宫,他哪里能找的到,他命人去找公主,却被王上拦下,一怒之下,殿下将自己整个人关在了雪桑殿,将近有一个月的时间,他谁也不见,若是那些送膳食的宫人靠近,就会被他赶出来。” 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不过弦月能够想象,有人说,度日如年,可对哥哥来说,那一个月的分分秒秒,必定是以往的四年都还要蛮长。 柳心悠,柳心悠,她在心底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对那个女人,越发的憎恨。 “白娉婷呢?她没照顾好哥哥吗?” 在提到白娉婷时,弦月的眸光多了几分狠戾,那种神情,不像是公主对大臣之女,倒像是严厉苛责的上司对待自己的属下。 云轻痕回忆着,沉浸在过往的那段回忆,没有察觉。 “白姑娘啊,当初就是她让殿下走出雪桑殿的,也不知他和殿下说了些什么,这些年,她一直悉心照顾殿下,比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还要小心谨慎,宫里的人完全把她当成太子妃对待。” “那哥哥怎么会这个样子的?” 她知道自己不该指责白娉婷,她隐隐猜测的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她自己。 云轻痕转过身,眼底又犹豫,有挣扎,却还是在弦月的坚定神情败下阵来:“公主今后不要离开点殿下了。” 他听到自己叹气的声音,十年来,第一次不是在心底默默的叹息:“明明知道回到雪桑殿,只会触景伤情,可每每处理完政事,无论多晚,殿下还是会去那里看看,要是发现有一点脏污,就会对那些打扫的人严加指责,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厉,他在雪桑殿的时候,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呆着,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殿下十六岁那年,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殿下半夜突然醒了过来,发了疯一般的朝雪桑殿的方向跑,无论我们怎么阻拦都没用,我跟在殿下身后追了出去,那天晚上的情景和今天一样,他逢人就问,公主去哪里了,王上赶了过来,可殿下却压根都不认识他,坐在台阶淋雨,说是要等公主回来找他,后来太医赶到了,殿下那模样,根本就不让他们靠近。” “殿下的身子原本就很虚弱,淋了一天的雨,第二天就病倒了,那晚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今后的每一年,他都会这个样子,一次或者两次,大半夜的发了疯的找公主,然后第二天病倒,就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宫里的太医都瞧遍了,可都束手无策。” 云轻痕仿佛想到凤久澜当时疯狂而又无助的模样,忍不住哽咽,那双刚硬而又淡漠的眼眸也染上了点点的泪意。 弦月没有哭,也没有落泪,只是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她紧咬着唇,不知在压抑些什么。 这是心病,长久的压抑,在那一晚爆发了。 云轻痕转过身,看着弦月,低低的叫了声:“公主?” 弦月抬眼,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觉得自己该笑,因为那是那个人的希望,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活着。 “您这些年过得好吗?” 弦月点了点头,使劲的点头,她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过的很好,然后,看着云轻痕,一字一句,不容置疑:“我过的很好。” 她起身,拍了拍云轻痕的肩膀:“这些年,辛苦你了。” 弦月手指着那混沌的天色:“我会医治好哥哥的。” 那是不容任何质疑和反驳的口吻,云轻痕抬头,灯火摇曳,那雪白的肌肤染上了点点的昏黄,殿下的病,能不能医治的好,他一直伺候,最是清楚不过,可是这一刻,他却忍不住相信,有朝一日,殿下真的会好起来。 “我进去看看哥哥。” 她拍了拍云轻痕的肩膀,转身,推开门,她的动作很轻,唯恐吵醒了凤久澜。 屋子里,桔黄的火光跳跃,并不甚明亮,房间里的一切也都是模模糊糊的,弦月走到床边,坐在床榻旁,看着床上的凤久澜,轻轻的整理着他的凌乱的发,低低的叫了声:“哥哥。” 他的脸色苍白的让人心惊,就算是嘴唇,也是淡淡的樱色,没有一点血色,弦月的手,划过他的眉峰,就算是睡着的时候,也是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头贴在凤久澜的胸口,对他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那些沉重的担子,她会替他分担的。 弦月靠在凤久澜的身上,嘴角微微的上扬,困意慢慢的席卷,慢慢的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那雪白的被子竟然是薄薄的水色,她笑了笑,有些自嘲,她居然在梦里哭了。 双手撑在床上,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凤久澜的双颊通红,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她吓了一大跳,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很快缩回了手,推门跑了出去:“轻痕,轻痕。” 云轻痕早就带好了随行的御医候在门口,听到弦月的叫唤声,让御医走在前头。 弦月瞧了眼从身边经过发须发白的老头一眼,眉头拧起,都是庸医,要不然这么些年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 “你去请君品玉来。” 蓦然想到什么,指着屋内的凤久澜:“你让那御医先给哥哥看看,我亲自去找君品玉。” 第六十章 :提前病发 当年随同始皇驰骋沙场的除了那几个战功赫赫的诸侯王,也有不少江湖有志之士,他们不慕名利,只求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天下一统之后,他们谢绝了始帝的封赏,逍遥江湖,始帝感念他们的功德,在修建天府时特意划出一块地,闲暇时一聚。 君品玉所在的神安阁和兰裔轩的兰宣殿不同,距离海棠苑有很远的一段距离,弦月赶到君品玉所在的神安阁时,素白的衣裳黏在身上,弦月这才惊觉自己湿答答的,一身露水。 冬日里的阳光出来的很晚,天,已经大亮,可那射在自己身上的光线却没有半分的暖意。 弦月直奔君品玉的主卧,走到门口,忽被人拦住,她停下,撩开挡在脸上凌乱的发丝,看了守门的那人一眼,虽是风尘仆仆,却依旧难掩天生的威仪。 那人原是不让的,看到弦月眉间的朱砂,顿了顿,弓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那日秋阳客栈发生的事情,这几日传的是沸沸扬扬的,素衣素颜,眉间朱砂,还有腰上的玉笛,显然那人是认出弦月来了,他一个守门的奴才,自然是不敢得罪凤国的公主的。 “君品玉在里边吗?” 弦月随口问道,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那人紧跟着身后,唯唯诺诺:“神医还在休息。” 纵然是给他是个胆子,他也不敢直呼神医其名的。 弦月摆了摆手,那人弓着身子,停在了远处:“君品玉。” 弦月叫了声,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屋内的人却可以听的一清二楚,却不见里边有任何反应,弦月心急,直接撩开珠帘,被子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哪里有君品玉的人影。 她冲了出去,指着屋内的床榻,对守门的人,一脸的焦灼,像是火烧着了尾巴一般:“不是说君品玉在里边休息吗?人呢?” 那人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小心翼翼的瞅了弦月一眼,吓的跪在地上:“小的也不知道啊。” 弦月哼了一声,跑了这么久,没把君品玉带走,她如何能够安心回去,暗想宫里带来的那个御医应该暂时能够应付,决定四下找找。 “君品玉。” “君品玉。” 弦月也顾不得形象,她向来不拘小节,自然也没有在意旁人诧异的神色,在神安阁找起人来。 “跪着干什么,让人去找。” 弦月看着跪在身后的男子,喝了一声,那人连爬打滚的站了起来,吩咐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同去找。 神安殿的后院,这里没有其他院落的奢华,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草草,只有一排排的梧桐树,清晨,地上的落叶飞舞,梧桐树上依旧是枝叶繁茂,相比于海棠苑来说,少了几分冬的萧瑟。 后院有一座假山,怪石嶙峋,又有尚未残留的枝叶做掩护,十分的隐蔽,君品玉坐在一块灰褐色的大石上,他的对边,身着青绿色的男子躬身而立,那衣裳的颜色与那青绿的梧桐树融为一体。 “主子。” 那声音,低沉,自带一股撕裂般的喑哑,谈不上好听,却让人觉得特别。 他弓着身子,竖起耳朵,像是会动一般,突然转身,站在高处,整个神安殿一览无余。 军品月察觉到异样,起身走到他跟前,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却在第一眼发现那道素白的身影,奔跑着,叫嚷着,像是在找人。 清晨的阳光,刹那间破云而出,照在那张俊逸的脸上,刹那间,柔光万丈。 他想象着,她那般的焦灼,不为其他,只为寻找自己。 “公子,她在找你。” 君品玉轻轻的恩了一声,转头对身着青绿色的男子道:“别被她发现了。” 弦月一路跑了过来,四处可以瞧见打扫落叶的下人,她逢人就问,可大家都说没有看到,弦月担心凤久澜,刚准备吩咐这里的下人,等君品玉回来,让他马上赶去海棠苑,却见那人踩着晨光,满脸笑容,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什么事?” 温和的声音,就像此刻升起的太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去海棠苑。” 她想也不想,拉着君品玉的手,就往神安阁的主院跑,君品玉任由她拉着,她跑的很快,他便紧紧的跟着。 向前跑了几步,弦月突然松开他的手,猛然回头,看着假山的方向,并不甚茂密的枝叶,她明显能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的背灼出一个洞来,饶是清一色的青绿,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个地方有人。 阳光射了进去,那低矮的灌木剧烈的晃动,弦月不由松开了君品玉的手,向后退了几步,不经意间瞥到那双眼眸,黑暗深邃,寒冰般的清冷,冰冷而又锐利,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反扑的狼,只有动物还有受过训练的人才有这样的本能,防备警惕的让人心惊。 这样的眼神,弦月的眉头不由的皱起,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来。 君品玉顺着弦月的视线望去,只看到那消失的青绿色,心头一颤,走到弦月跟前,扯了扯她的手:“怎么了?” 记忆中那样的眼神,她有印象,觉得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转过身看着君品玉,随即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她重新牵起君品玉的手,心头忽有一阵的阴霾,他敢肯定自己之前见过他,只是现下她心头烦躁,无心思索,也没有问君品玉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不想说,纵然是她问,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一路上,弦月大略将凤久澜的情况告诉了君品玉,君品玉只是静静的听,道了声:“回去取我的药箱。” 君品玉一回到房间就收拾药箱的瓶瓶罐罐,却见弦月翻箱倒柜,出门前手上多了个包袱:“这几日你就住在海棠苑吧。” 君品玉见她一副商量的口吻,可肩上却提着装着他行礼的包袱不放,点了点头,心头忽生出一阵的怅惘。 他看着弦月依旧戴在手上的玉镯,晶莹的玉色,衬的那肌肤越发的白皙,他笑了笑,眸光柔和,可眼底的深处,却是弦月怎么都看不懂的心痛还有挣扎。 弦月见他又开始发呆,拽着他的手,风风火火的往海棠苑赶,半路遇上同样前往海棠苑的白战枫,他一见弦月和君品玉手牵着,顿时火冒三丈:“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女孩子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像什么样子。” 弦月不想和他纠缠,皱着眉头,从他的身边绕开,白战枫哪里肯让,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是不让她走。 昨晚她哭的伤心,他一番好意,原是想去安慰她的,哪想到她居然和另外一个男人手牵着走在一起,这种爱答不理的态度,更是让他火冒三丈。 “让开。” 弦月停下脚步,她心急如焚,恨不得插双翅膀,君品玉不会功夫,一路跟在弦月身后,跑的飞快,早就是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是薄薄的汗,弦月刚停下,他就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没出息。” 本来还想将他列为自己的竞争对手,可一看到君品玉这幅模样,顿时就将他排除在外。 在他看来,弦月这样一等一的高手,当然也要找一个身手好的了,方便将来切磋武艺。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这样牵着一个男人的手,我颜面何存?” 白战枫一张脸涨的通红,挡在弦月的身前,显然是不准备这么简单就放行了。 若是可以,弦月真想将他的脑袋撬开,看看他凭什么在自己的身上贴上他白战枫的标签,尤其是这个时候,弦月觉得他比兰裔轩还要讨厌,不过现在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松开君品玉的手,走到白战枫的跟前,昂着头,挑了挑眉,因为跑的太急,阳光下,白皙的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红,像是胭脂一般,在水色的浸润下,越发的晶莹。 “白战枫!” 她大叫了一声,白战枫应了一声,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你要是再敢拦着,我立马就嫁给兰裔轩。” 显然,对将兰裔轩视为头号情敌的白战枫来说,这样的威胁很快奏效。 弦月没有看到,白战枫也没有发觉,蹲在地上的君品玉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双肩明显一颤,那抬头望着弦月的眼神,越发的复杂,不舍,却又不仅仅如此,还有其他太多说不定道不明的东西,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白战枫低头,乖乖的让了道,弦月转身看了君品玉一眼:“快走吧。” 她没有上前拉他,他只是一心想让君品玉回去给哥哥看病,差点忘记了,他不会武功,也没有轻功,如何能追的上他如飞般的箭步。 “那我让路来,你不能嫁给兰裔轩。” 白战枫跟在弦月身后,不死心的叮嘱道,弦月没有说话,也不像方才跑的那般急,只是用寻常的步调,一步也不停的朝着海棠苑的方向前进。 她走在最前边,笑了笑,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可她的心底却是一片凄凉。 嫁与不嫁,她能做的了主吗? 弦月刚回到海棠苑,便有人告诉她,凤久澜提前发病了,她心底一慌,将身上的包袱随手扔给灰衣人:“君品玉住在这里。” 那人接过包袱,顿时明白了弦月的意思,转身给君品玉整理房间去了。 白战枫见状,气的险些调教,大声嚷嚷道:“我也要住在海棠苑。” 弦月没有理他,抢过君品玉肩上的药箱,拽着他的手,飞也似的朝着海棠主苑跑。 君品玉跟在身后,站在他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惨白的一片,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仿佛能将那一大片全部点燃了,那握着他的手,如果说刚才还有一点温度的话,除了冰冷,便只有冰冷。 左手手腕的玉镯,他恍然觉得那光芒刺目耀眼起来,眼底,氤氲的一片,一点点慢慢的凝聚,最后化成了锐不可当的利箭,藏着常人不明的痛楚。 云轻痕守在床榻旁,看到弦月,眼底一喜,而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御医却因为弦月的到来,颤抖的越发厉害。 “怎么回事?怎么会提前发病的?” 弦月没有避开君品玉,白战枫等人,在她替凤久澜拒绝宁云烟邀请的时候,她的心底就已经有了决定,独自一人,挑起凤国的担子。 她抬头看了云轻痕一眼,云轻痕没有说话,殿下的身子原本就很虚弱,从凤国到磐城,千里迢迢,一路舟车劳顿,这磐城的天气又不好,那晚她见那白发女子将公主带走,忧心忡忡,这段时间睡的比在凤国皇宫还要差,如何能吃得消,他更加担心,殿下这次会扛不下去。 房间里,很安静,可以很清楚的听到床内传来的呻yin,微不可闻的,弦月却觉得那声音怎么那么响呢,比战场上的鼓声还要嘹亮,像是冲锋的号角一般,一下下的在自己的心尖上敲打着,胸口的位置,彭彭的,剧烈的跳动,就像是绵里细长的针扎在身上,一阵阵的疼痛,不停的蔓延。 她掀开床边,紧咬着唇,口腔内,是一阵阵激荡的咸涩,她好像也感觉到了那种疼痛,比鞭子抽在身上还要痛上数十倍,数百倍,可她只有忍着,她觉得这几天,已经把她这一声故作坚强剩下的眼泪,一并流完了。 已经告诉了自己要坚强,她不想再哭,眼泪并不仅仅是软弱的体现,但是她知道,若是现在落泪,那一定就是软弱。 伤心了,心痛了,想要逃避了,她的手紧紧的拽住床榻缠绕着的丝幔,比起小时候偷偷瞧见的那次,这次的凤久澜更加让她担心。 他躺在床上,或许不应该说是躺,全身蜷缩成一团,她伸手抚向他的额头,烧还没有退,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他的脸色原本是苍白的,可现在却是一般苍白,另外一边像是火烧一般,一下红,一下苍白,不停的变换。 弦月的手艰难的下移,在他鼻尖的位置停下,像是触电了一般,惊慌着缩回了手,君品玉将被她随手扔在地上的药箱提起,放到床榻边,那重重的声响竟不能拉回她的思绪,君品玉走到她身边,想也不想,重重的拽着她的手臂。 弦月慌忙间缩回的手还停留在半空,被君品玉一惊,本能的转身,抬头看着君品玉,君品玉不由的一震。 那样的眼神,清澈的眼眸,清澈的眼眸,没有丁点的泪花,瞪的大大的,空洞而又无神,那样的无助,像是深海溺水的人,不会游泳,拼了命的想要捉住身边的浮木。 突然,她拽住了君品玉的手,那一瞬,君品玉真的希望她想捉住的那唯一的一丝温暖是自己,可他心里却澄明如镜,不是自己,不是自己,不是自己。 “哥哥他――” 她仰头,手指着床上的凤久澜,她没有哭,声音却是哽咽的,比那晚歇斯底里的哭声更让人心碎。 “恩――” 床上的凤久澜轻轻的嘤咛了一声,弦月浑身一颤,突然从床上惊跳了起来,转头看向凤久澜,他浑身被被子缠绕着,不停你的打滚,手上的青筋爆出,想来是十分痛苦。 弦月放在君品玉手臂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可她却半点都没有察觉,一双眼睛盯着床上的凤久澜,僵硬而又冰冷。 “月儿。” 那声音,很轻,真的很轻,轻的根本就听不见,可那刻入骨髓的叫唤,单就看着他的唇,弦月就知道,他在叫自己。 她松开君品玉的手,整个人跪在床榻上,身子前倾,握住了凤久澜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样冰的手,那是让人心寒的温度,和记忆中那双温暖的手完全不一样。 “哥哥,我在的。” “月儿一直在这里。” 就像弦月一直在心底坚持的,她没有哭,将所有的害怕,恐惧,担忧化成的眼泪吞到了心里。 君品玉上前一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也是颤抖的,他在担忧,发自内心的担忧,如果连这个都不能承受,将来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离开,他觉得自己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你先出去。” 君品玉不忍看到弦月这个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向身后的云轻痕。 弦月动了不动,摇了摇头:“我在这里陪哥哥。” “白战枫。” 君品玉重重的叫了声,一直愣在帘外的白战枫打了个激灵,跑了进来。 君品玉生深深的凝视了弦月一眼,这样的痛苦,他其实明白,那是常人无法用言语安慰的痛苦,这个时候,一切的言语都是黯然失色的,太过都苍白无力,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把她带出去。” 他明白她的心情,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那么残忍,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切,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多些心里压力。 悬壶济世,本着一颗善念,但身为医者,不能有过多不该有的情绪,那些对他来说都是干扰。 弦月挥开白战枫的手,怎么都不肯起来,云轻痕心里也着实不忍,若是殿下,他也同样不会让公主呆在这个地方的,那样,太过残忍。 “就算是为了公主,殿下也一定会扛过来的。” 所以就算是为了让殿下安心,公主也不应该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弦月看了床上的凤久澜一眼,深吸一口气,她想说,她可以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什么都不做。 “你不行的。” 君品玉已经坐在床边,那是近乎肯定的口吻,是的,不行,这个世界上,她或许能对所有的人冷漠,对自己,也可以无情,但他知道,对凤久澜她做不到,就像凤久澜见不得她受到丁点委屈一般。 君品玉见弦月还是不肯动,口气不由的重了几分:“你这样会干扰我的。” 弦月的脊背僵硬,不敢有半分的迟疑,很快站了起来,看着君品玉,那是信任,也是寄托,蓦然想到什么,突然跑了出去,接着,又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轻痕,药房在哪里?” 云轻痕见弦月离开,对着君品玉躬身:“一切就拜托神医了。”然后追着弦月跑了出去。 弦月等人离开,整个房间就只有君品玉和凤久澜两个人,君品玉看着床上的凤久澜,翻开他的眼脸,手迫不及待的搭在他的脉搏上,然后,那原本就并非疏朗的眉头,像是蚯蚓般,皱成了一团,他看着床上的凤久澜,眼底流露出的是恐惧,是心慌,是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他转过身,失神的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只觉得那火光怎么如此微弱,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一般。 “果然是这样――” “果然―” “果然――” 除了怅惘,还有心痛,那种心痛,仿佛是预见了将来的某一种结局,他不想看到的结局。 弦月拿着从宁云烟那里取来的神仙草,直奔药方,白战枫紧跟在身后,一步也不肯落下。 这样的弦月,和以前他认识的那个嘻哈随行的弦月完全不同,那样的脆弱,仿佛只要他轻轻的一拳,她就会变成碎片。 他很少思及男女之间的事情,对于弦月,那是完全不自觉的吸引,他以为,他喜欢的是她的坚强,她的随行,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居然也能让他觉得心疼,想要呵护在掌心,然后不再放手。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小鱼口中的爱,但他心里清楚,这已经不是浅浅的喜欢了。 弦月以前在梨花山上学过熬药,柳心悠那个女人虽然不允许自己看医书,但这些杂事却总是交给她做,完全就把她当成万能的婢女。 她手上拿着蒲扇,对着那燃起的火焰,那火明明不是很大的,可她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眼睛更是。 白战枫蹲在药方的门口,她静静的蹲在那里,足足有三个时辰左右,她才起身,掀起盖子,拿起一块厚厚的磨砂,握住手柄,然后将里边的药汁倒在另外一个碗里,动作十分的熟练。 越是相处,他的心里就越是困惑,这真的是公主吗?在他看来,公主就该是锦衣玉食养在深宫的,就像楚国的那位,完完全全就是温室的花朵,什么都不懂,记忆中的那个华初雪好像就是这样的,动不动就哭鼻子,红了眼眶。 越是相处,他越觉得弦月和自己是同一类的人,出身显贵,却不拘小节,她的身上,也完全没有其他女子的矫揉造作,而且,她重情义,看着她为凤久澜做的那些事,他觉得心里有些吃味,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极嫉妒。 反正,无论他怎么想,结论都是,无论是弦月还是凤国的羲和公主,都是个值得他爱去付出的女子。 玉碗上,用盖子盖着,她端着托盘,走到门口,看到同样蹲在门口的白战枫,白战枫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弦月,仰头瞧了眼外边的天色,日头挂在正中,已经是晌午了。 “你不饿吗?” 在他的记忆中,弦月一直是个除了吃就知道睡的人,早上那么早,她就从神安阁将君品玉带来,到现在肯定还没用早膳,现在都已经是正午了,若是以前,她早就摸着扁平的肚子抱怨了。 弦月没有回答他,这个时候,什么山珍海味,什么绝世美酒,她也没有胃口。 “你怎么还不回去?” 弦月的脸上没有往常的笑容,扔下这句话,就往外走,白战枫知道她心情不好,配了个憨厚的甚至是带着傻气的笑脸,很是真诚道:“我陪着你。” 同样都是关心的话,可对白战枫,弦月生出的是好感,而兰裔轩,她想到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可她听了就是心怒难平,想要质问一番,转念一想,白战枫这人真的比兰裔轩要真诚太多了。 “君品玉住在这里给你哥哥看病,我住在这里照顾你吧。” 弦月没有搭理白战枫,她不认为白战枫能照顾的好她。 想想,白战枫这人其实挺好的,为人算是仗义的,也够豪爽,不像其他人,满肚子的歪歪肠子,也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坏毛病,或许是他的骄傲自大,或许是他对念小鱼的绝情让人心寒,她就是不喜欢。 弦月端着药,见云轻痕正往这边走,将刚熬出来的药递给他:“止痛的,你给哥哥送去。” 云轻痕接过,看了弦月一眼:“公主,午膳我已经让人备好了。” 弦月点了点头,有些机械,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有些不济,那双眼睛却是清亮的,很是抖擞,云轻痕看着她的眼,觉得那里边住着一个巨人,一个永远都不会倒下的巨人。 “趁热,送过去,别凉了。” 云轻痕点了点头,径直朝着凤久澜的房间走去,开门,然后又将门合上,弦月呆呆的看着,那么轻,却又那么响。 弦月向前走了几步,见白战枫没有追上来,转过身看他,什么也没说,继续走自己的路。 白战枫见弦月已经走远,忙又跟了上去,他只是觉得奇怪,谁都看的出来,她对凤久澜的感情,怕已经不是简单的担心二字就可以形容的了,可现在这种情况,她却不哭了,那样的平静,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弦月用了午膳,她的吃香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口吃饭,那粗俗的举止,让人忍不住皱眉,渐渐的,那张脸,带着笑容,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可他总觉得,那笑容太过没有生气,什么都看不出来。 用完了午膳,又有下人送来饭后的茶点,弦月也吃了些,依旧将独自撑的满满的,然后靠在椅子上,唏嘘叹气,以前,那叹气声,让人觉得满足而又幸福,可现在,白战枫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这个样子,他倒是情愿她倒在自己的怀中,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他想问,你这样会不会很累,可那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反而说不出口了。 吃饱了饭,弦月静坐在凤久澜门口的台阶上,直到那碧蓝的白云变成了燃烧的晚霞,她还是没看到君品玉从里边出来。 她忽然想到以前,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那个年龄,原本是没有那么多的记忆的,可是,她的身体里边住着的并不是只有三岁的孩童。 她记得那晚,她偷偷跑去哥哥的寝宫,搬了条小凳子,探着身子,趴在窗口上,隔着一段距离,她只看到哥哥在床上你打滚,可具体怎么痛苦,她也是不清楚,她在窗口站了很久,然后她听到彭的一声响,哥哥从床上摔了下来,房间的灯光并不是很亮,她能感觉得到火光摇曳,很是微弱,那柔弱的灯光,她看到哥哥躺在地上,那乌黑的发丝映在脸上,越发的苍白骇人。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害怕,一个劲的哭,却又不敢发出声来,后来上了梨花山,柳心悠拿鞭子抽在她很伤,她才渐渐的明白了那种痛苦,直到哥哥昏了过去,她才偷偷让人来,然后溜回了雪桑殿。 她明白白战枫为什么总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她知道他在疑惑,若是其他人,怕早就痛哭出声了,可是她没有,该做什么继续做些什么,不是不害怕的,只是这种害怕,她已经渐渐习惯,习惯了,却怎么都做不到麻木,只是,她选择了坚强。 做一个足够坚强的人,才能为哥哥挡去那些风风雨雨,而不是躺在他的怀中撒娇,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真的潇洒的,那些不过是表面,亦或是没碰上那个羁绊她的人,而她从一出生,早在那个人抱着自己,温柔的亲吻她的脸颊,告诉她哥哥今后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这样的话时就注定了她这辈子无法真正的潇洒起来。 他让她觉得温暖,之前从来没有人能给她这总感觉,更没有人说会保护她,在他们看来,她就是工具,有利用价值就好好养着,没有利用价值就用最惨烈的方式踹开。 当天晚上,君品玉没有出来,弦月也没有继续在门口守着,倒在床上,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直到第二天傍晚,君品玉才从里边出来,看着坐在门口的弦月,沐浴在一片艳红的云霞下,动人心魄的美。 弦月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身,白战枫靠在两边的柱子上,也看着君品玉。 君品玉有几分的疲倦,额头上还在冒着冷汗,而那疲倦的神色下,是波涛汹涌般的担忧,他无法阻止,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阻止,甚至是推波助澜。 “太子现在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而弦月听着这样的话,一下子捂着嘴,笑出了声,心底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她走到君品玉身旁,顺着敞开的门,其实这样并不能敲到凤久澜,可她却觉得安心,她告诉自己,这会是最后一次。 “白战枫,你可以回去了。” 弦月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对君品玉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她知道,君品玉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可是她却觉得自己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你有什么问题我不能听。” 白战枫想要追上去,却被人拦住,他恼火的在方才自己靠着的柱子上留下了拳头的印记,没有与那些人动手。 弦月带君品玉去她的暂时居所,先是给他倒了杯茶,君品玉接过,因为那浅浅的笑意,脸上的疲倦消了几分,在弦月的对边坐下。 “我哥哥他是不是中毒了?” 弦月趴在桌上,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柳心悠说她在哥哥的身上下了毒,可看轻痕的模样,他并不知晓,想来宫里的那些庸医是没察出来的,她就只能问君品玉了。 君品玉低头饮茶,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抬眼对上弦月认真的眸,险些呛到,她知道了吗? 可见弦月的模样,却又好像是不知道的。 放下茶杯,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心里瞬息万变,可脸上却没有露出丁点的破绽来:“怎么这么问?” 弦月的指节一下下毫无规则的敲击着桌面,盯着君品玉,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昨日和哥哥回来,他还是好端端的,怎么我才出去了一会,他就突然失控,还发烧了,我有些想不明白。” 弦月觉得君品玉似松了口气,她隐约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思念成疾。” 君品玉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的叹了口气,见惯了生离死别,可对着凤久澜,他却忍不住唏嘘了,抬头看着弦月,能有这样的兄长,难怪她如此在意。 弦月的手不在敲击着桌面,轻握成拳,轻轻的恩了一声,她心里其实有好多好多的问题,他能不能治好,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害怕,害怕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弦月推开门,坐在桌旁的君品玉突然站了起来,拉住她的胳膊,弦月转过身,只觉得他眼神万分复杂,太多太多的情感纠结掺杂在一起。 “什么事?” 君品玉犹豫了很久,好几次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开口,弦月的心底越来越黄,盯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害怕,唯恐听到她不想听到的事实。 “不要对任何人动情。” 弦月看着君品玉,张口想问为什么,可他却已经转过身。 “你要是敢对他动情,那个人就会死。” “记住我的话,不要对任何一个男人动情。” 她蓦然想到柳心悠说的那句话,忍不住打了个颤,随即很快释怀,现在的她,如果对爱情还抱着希望,那就是奢望。 以前她不会,现在她更加不敢了。 “知道了,我不会的。” 弦月看着君品玉的背影,很是冷静的回道,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但是那不包括男女间的感情,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经历。 等君品玉转身的时候,弦月已经合上门,他只看到她的眉眼,那般的清冷,那样的坚定,仿佛真的就像她说的那般,不会对任何人动情。 他想着她的保证,只有一片的迅速按,若是可以,纵然是受病痛折磨,他还是愿意做她的哥哥。 许是凤久澜早就料到自己可能会提前发病,海棠苑都是凤国的人,并没有人知道他发病的事情,弦月也特别交代了云轻痕,让人不要将这些事情泄露出去。 凤久澜的烧退了,身体虚弱,弦月亲自下厨,每天换着花样给他进步,再加上有君品玉亲自照料调理,不过十天的时间,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弦月见他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去。 磐城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就是风大了些,凤久澜的身子渐渐好了,也能下床,弦月见天气好了,便和他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活动活动筋骨。 凤久澜坐在躺椅上,上边垫着厚厚虎毛皮,弦月搬了条小凳子,两人随意的聊着天。 就像云轻痕说的,凤久澜已经忘了那日的事情。 “再过段时间,就是哥哥的生日了。” 弦月觉得可惜,而是对的生日,若是在凤国,该好好庆祝。 凤久澜的眉头皱起,生日,他已经十年没过过生日了,如果不是那日来了那么多的使臣,他的月儿没有落水,这十年来,她哪里会吃这么多的苦头。 “哥哥要什么礼物?” 弦月靠在凤久澜的怀中,仰头看着他,乌黑的眸子转动,心里琢磨着送什么东西才好。 “只要月儿送的,哥哥都喜欢。” 弦月笑了笑,云轻痕走到她的身边,躬身道:“公主,云烟公主送来的请柬。” 弦月起身,从云轻痕的手上取过请柬打开,嘴角上扬,递给凤久澜,笑道:“哥哥,日子凑的可真好。” 她从来不知道,黄鼠狼给鸡百年,会安好心的。 第六十一章 :挑事 日子真的很凑巧,宴会的当天是凤久澜二十岁生日。 许是担心弦月以皇宫烦闷枯燥为由拒绝出席,宁云烟将宴会的地点选在了天下第一楼。 和映江楼一样,天下第一楼座落在磐城的闹市,平日,这里车水马龙,出入的客人皆是锦衣华服,十分热闹,夕阳西下时分,整片天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黄色,饶是周围一片喧嚣,可你却依旧觉得安静,那是心的宁静。 天下第一楼共分五层,五层楼高的建筑全部都是用木头搭建而成,上等紫檀木,给人,这里没有映江楼的金碧辉煌,可他就像磐城一般,忍不住想要仰视,忍不住被他的威严折服,屋内的台阶也是上等的木头制造的,踩在上边,发出彭彭的声响,十分具有质感。 没有重金属的气息,一切回归自然的简单,置身其中,闭上眼睛,闻着那淡淡的檀木香,整个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弦月与凤久澜还有君品玉三人一道,到了天下第一楼的时候,艳阳已经西下,这一带的大街大多都是店铺,刚入夜,屋檐的灯火便会点燃,放眼望去,只看到各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星星点点的,像极了夜空的星辰。 马车刚停,弦月率先从车上跳下来,凤久澜跟在身后,不等云轻痕取来下车用的台阶,弦月已经将站在车门口的凤久澜抱了下来,轻巧的放在地上。 君品玉在最后边,看着那相拥的两个人,花灯初上,月亮还没出来,那昏黄的光亮一点点洒在他们的身上,他愣在原地,然后看到云轻痕将下车用的小凳子端到他跟前,他收回略有些恍惚的眼神,心底是满满的羡慕,笑了笑,却还是不愿动。 “下次这些事让轻痕来做就可以了。” 凤久澜温柔的点了点她的鼻尖,那样娇小的她,仿佛会被他压倒。 弦月笑了笑,伸手就要去抱刚被自己放在地上的凤久澜:“不会的,我力气很大的。” 凤久澜也笑,那干净不染纤尘的眸,在灯光的映衬下,那点点的宠溺仿佛喷射的泉水,不停的聚集,永远都不会停。 凤久澜捉住弦月的手,转头看向还在马车的君品玉,叫了声:“神医。” 君品玉微微颔首,沿着台阶,下了马车。 “我真想自己也有个妹妹。” 他的视线在弦月和凤久澜身上停留了片刻,七分玩笑,三分认真。 弦月挽住凤久澜的胳膊,抬眼看君品玉,一身白衣,干净,俊逸,诱人靠近,眼角不起然扫到左手手腕的玉镯,眉头微微的拧起:“君品玉,我不介意多一个哥哥。” 君品玉眸光微闪,只是短短的一刹,昏黄的灯光微微的有些炫目,越发让人觉得是幻觉。 “走吧。” 凤久澜低头对弦月低声说道,看了君品玉一眼,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宽容。 往常这个时辰,天下第一楼进进出出都是客人,大门口停放着许多马车,豪华而又精致,有一辆十分扎眼,弦月一眼就认出那是兰裔轩的。 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少,手上拿着和她同色的请柬,想来是宁云烟把整个楼给包下了。 弦月也不奇怪,虽同为公主,生活的环境,接受的环境却是天壤之别,宁云烟那样自诩高贵的人,怎么会与那些平民在同一个地方用膳,包下整栋楼,也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有一点,她们两个都清楚自己想要写什么,她们两个都极为有克制力,只不过相比自己而言,宁云烟更有野心,她想要的太多太对而已。 她有些搞不明白,君品玉只是个江湖神医,她早该知道为了自己想要的那些,这段感情是没有可能的,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动心呢? 百草园,神仙草,她堂堂公主之尊,又是那样高贵不容侵犯的人,这该不是简单的喜欢而已。 刚到了门口,弦月亮出宁云烟给的请柬,在门口的小童接过,弦月瞧他那打扮,应该不是这天下第一楼的小厮,很有可能是宁云烟从皇宫带出来的,确定那不是仿造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弯,十分殷勤的给弦月引路。 因为已经被宁云烟包下,整个大堂一个客人也没有,十分的安静,到处都是斑红的木头,没有黄金的刺眼,却不会让人觉得死气沉沉的。 弦月看着那一个个台阶,慢慢的延伸,通往不知名的方向,空旷,台阶上有人在揍,砰砰作响,一下下像是敲在心上,当真很有质感,像是历史的回音。 天下第一楼,不愧是天下第一楼,乍一看映江楼确实美轮美奂,无可挑剔,可与这有数百年历史的天下第一楼相比,如果说天下第一楼是绅士的贵族,那映江楼便是暴发户,用金子堆砌起来的暴发户。 那小厮将弦月引到了四楼,在这个朝代,这样的建筑已经算是数一数二了,站在楼顶,视线十分开阔,掌心向下,似乎都能囊住整个磐城。 四楼的设计和一楼的大堂不尽相同,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桌椅,两边摆着一条条的茶几,倒像是特意为这样的宴会设计的,弦月之前并未来过,也不知道这是宁云烟故意为之,还是本来就是这样的。 凤久澜身子原就不好,这次提前发病,更是耗费了他不少力气,就算这几日日日进补,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可爬了这么久的楼梯,额头上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脸色苍白的让弦月的心忍不住一窒。 她挽着凤久澜的手,君品玉紧跟在她的身后,她看着身边挺拔而又俊逸的两个男子,外貌,气质皆是上乘,君品玉的出身虽不能与其他人相提并论,也算是少年有成,若是放在从前,带着这样的两个人参加宴会,必定会是全场的焦点吧。 弦月刚到了四楼大堂,还没来得及将在场的人扫一遍,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一大群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能见到鼎鼎有名的羲和公主,真是三生有幸。” “公主,在下楚寒江,家父是――” “公主,在下――” 那一个个长的也算是仪表堂堂,只是掩饰的功夫不到家,脸上的笑容太过谄媚,眼底的功利太过明显,想要攀交的意图一览无遗,弦月颔首,微微的点头,清亮的眼眸,看不出一丝不耐反感,嘴角上扬,又有几个人能看出她冰冷而又讥诮的笑容。 然后,她看到一身黑衣的白战枫,黑亮的眼眸火光跳跃,很是不满,跨步走到弦月跟前,挽住弦月的肩膀,瞪了那些纷纷示好的人一眼,像是随时都能喷出火来,可周围的空气却在那一瞬间迸射出另列的寒意,甚至还有肃肃的杀气。 “这是我的女人。” 完全将弦月之前的拒绝忽视,白战枫说的理直气壮。 那些人纷纷后退,倒不是所有人都惧怕楚国第一家族白家的势力,那些人当中,好些还是各诸侯国的权贵,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白战枫性情火爆,要是把他惹毛了,那铁砂掌可是他们吃不消的。 “枫师弟。” 弦月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青衫男子,她记得,念小鱼的大师兄,一个很容易害羞的男子。 弦月的视线越过他,看到他身后的念小鱼,她的眼底残留着错愕,惊喜,然后瞬间凝成了伤痛,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这才半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瘦了好几圈,脸色苍白,眼圈青黑,想来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依旧是一身红衣,以往那艳丽的色彩,现在看来却和她的人一样,无精打采的。 她跟在青衫男子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弦月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将视线停在白战枫身上,然后定格。 白战枫说的那句话,她听到了,弦月知道,她伤心了。 虽然没有经历,但是她觉得自己是明白的,爱情和亲情一样,因为那是自己在意的,所以,哪怕是再小的事情,也会被无限倍放大。 对于伤害,谁都不会习惯,尤其是被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加诸在身上的,对于白战枫言语上的刺激,念小鱼或许早就习惯,千仓百孔的心无所谓再多几个伤口,可是,哪怕那个伤口再小,伤上加伤,还是会痛的。 她遗落在白战枫身上的心,并不只有三年而已,青梅竹马,那样深刻的爱恋,时间确实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但是十天的时间,远远不够,或许一辈子,那都是心底的痛,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伤痛,会一点点慢慢在心底沉淀。 “枫哥哥。” 弦月看到躲在她大师兄身后的念小鱼深吸了一口气,从他的身边越过,如果忽视那脸上流露出的悲伤,只看她的步调的话,一定可以用轻快两个字形容。 她走到白战枫身边,先是低头,然后仰头,微微一笑,甜甜的叫了声,可弦月却听出了无尽的悲哀。 这一刻,弦月是佩服念小鱼的,敢爱敢恨,拿得起却又放得下,尽管她的心底没有放下,但是至少,现在的她就足够让人折服,不沉溺于过去,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念安霸和凤玄凌一样,都是痴情种,自从结发妻子许佳蓉过世之后,便一直没有再娶,只有念小鱼这么一个女儿,那样的铁汉男子,弦月忍不住想到那日他抱着念小鱼的场景,万般的怜惜和无奈,想来念小鱼在家是没有吃过任何的苦头,而这一切,大多是那三年的磨练。 因为这段感情的结束,念小鱼她似乎成熟了许多,整个人身上再也找不到那辣椒般的冲劲。 或许将来有一天,她会明白白战枫对她的那些伤害,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如果有一天,哥哥也以某种方式离开她的话,她一定做不到像她这样坦然的面对,就算是表面上的也不行,她想,她会崩溃,然后彻底的疯掉。 念小鱼盯着白战枫揽在弦月肩膀上的手,眼底还是有些不悦的,只是那点点的不悦太过苍白,苍白到无力,转瞬即逝。 感觉到那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停留,这一次,弦月没有挣脱开白战枫的手,这样也好,就让那死灰永远都不会有复燃的机会。 “小师妹。” 青衫男子走到念小鱼跟前,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丝,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念小鱼抬头看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你是―” 弦月手指着青衫男子,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的嘲讽。 如果她是念小鱼,她不会选择白战枫,如果不顾世俗留言的追逐换来的只有痛苦和伤害,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能够让自己温暖的人,她的大师兄或许没有白战枫出众,但是这样的人,安全而又可靠,而且还很温暖。 “罗成,我的大师兄。” 白战枫抢声回道。 隔着大堂内来往穿梭的人群,弦月看到了宁云烟,那个总是高高在上,不容任何侵犯的女子,她坐在轩辕昊的身边,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她脸上的笑靥如花,十分的开心。 忽然间,她就讨厌起宁云烟来,觉得她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日念小鱼的事情,她是看到的,心里也是一清二楚,从念小鱼的反应看来,她应该事先并不知道白战枫也回来,也或许,她希望他在,也希望她不在。 念小鱼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重新开始,她又何必在人家尚未痊愈的伤口上撒盐,就只是为了针对自己,她倒是有些期待她的手段了。 轩辕昊原是和宁云烟说话的,察觉到弦月的视线,仰头,那双褐色的眼眸并没有弦月想象中的喜悦,对着她微微颔首,弦月别过头,当没看到。 “你来了。” 兰裔轩依旧是一身紫衣,置身人群之中,就像他的马车一样,总是那么扎眼,他走到弦月跟前,云淡风轻的口吻,仿佛知道弦月会来一般,没有半分的意外,转而将视线投向凤久澜,很是关切的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不算小,这样出色的一个人,就算是低调,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那般的熟稔,让人忍不住起疑,弦月明显感觉到场内的视线集中在她和兰裔轩身上,带着暧昧的神色。 “这天下第一楼酒菜皆是一流,我怎么能不来呢?” 弦月说完,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摸了摸扁平的肚子:“我午膳就吃了一点点,就是为了空肚子来大吃一顿。” 那般言论举止,若是别人,必定会遭到鄙夷,可在她做来,那满脸毫不做作的笑容,竟让人觉得天真可爱。 弦月扫了四周一眼,被她折断手的三皇子,正和一群人围在一起,那眼神满是戒备,夹杂着仇恨恼火,像是一头穷凶恶极的狼,碰上一直狡诈的老虎,隔着一段距离,因为担心前边的陷阱,想冲上来却又不敢。 其余的一些人,弦月觉得面善,好些都是之前在天府碰过面的,周惠王没有来,宁云烟也没有邀请周朝的那些股肱大臣,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各国的使臣还有权贵,年纪都比较轻。 轩辕昊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褐色的眼眸落在弦月的身上,带着天然的霸气,弦月不得不承认,比起周惠王,他更加适合做这天下之主,他的身上有让人臣服的气质,这种臣服,和兰裔轩又是不一样的。 “还以为你不来了。” 那声音,弦月只想到厚重二字,一字一句,明明只是最为简单的问候,却依旧带着压迫的力量。 周朝的那些皇子跟着轩辕昊走到弦月的跟前,听他这样说,以为他心里不悦,凤国虽然是个大国,但与轩辕相比,还是差了一截的,凤国的公主如何能与轩辕未来的继承人相提并论。 “自以为是凤国的公主就可以摆谱了。” 弦月并不认识那人,见他和那个有勇无脑的三皇子站在一起,瞧了眼他衣裳上的龙腾图案,暗自猜测应该是周朝的皇子,心里觉得好笑,难怪这整个周朝可以被宁云烟当成嫁妆,这些人说得好听点是直肠子,没脑筋,说的难听点就是个笨蛋。 “那我等下自罚几杯。” 弦月挑眉,对着轩辕昊笑道,重新挽起凤久澜的手:“至于我哥哥的,也全部我一个人喝了好了。” 她的手挽着凤久澜,让他微微靠在自己身上,见他脸色不好,四处随意的张望,正准备寻个位置坐下,耳畔却传来宁云烟的笑声。 她的笑声自然不会如自己那般畅快夸张,只是淡淡的笑,清脆如银铃一般,她笑起来的模样很美,真的很美,嘴角微微上翘,眼睛像是月牙一般,每一个弧度,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妹妹千杯不醉,让你多喝几杯不正如了你得意。” 她态度亲切,脸上也瞧不出一丝异样,仿佛如她称呼的那般,与弦月情同姐妹,或许别人会被这份亲近迷惑,但弦月心里清楚,她相信,那几个人心里也是通透如镜的。 “那就罚妹妹晚上不要喝酒。” “姐姐可真是了解我,最是了解什么样的惩罚对我最管用。” 弦月开口,似笑非笑,完全没有宁云烟的热络,宁云烟不由的有几分尴尬。 “不过是玩笑,妹妹别放在心上。” 弦月脸上的笑容绽开,轻笑出声,没有说话,只是挽着凤久澜的,就要找位置坐下。 宁云烟眼见着弦月从她的身边经过,挺直的脊背,素衣素颜,没有任何刻意的打扮,而她为了今日的宴会,却在云烟殿的梳妆台前坐了一天,那些人都说她光彩照人,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被她死死的踩在脚下,不得翻身。 宽大的衣袖下,她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丁点的改变,那样的笑容,仿佛已经不仅仅是面具而已,而是她的一部分。 莲步轻移,一举一动,仪态万千,她走到念小鱼跟前,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牵住了她的手,看了白战枫一眼,微微的叹了口气,美人叹气皱眉的模样,依旧很美。 “三年――” 众人明白,那是念小鱼天涯海角追着白战枫的三年,宁云烟又叹了口气,看着弦月的背影:“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在一起的。” 在场的人,有谁会不明白宁云烟的意思,不就是说她弦月横刀夺爱吗?她明显能感觉到凤久澜身上隐隐散发出的骇人怒气,她知道,哥哥是生气了。 这些日子,白战枫怎么对她,她怎么对白战枫的,哥哥一直看在眼里,这样的罪名,确实不该是她背的。 想要挑事是吗?不让她好过没关系,反正她早就习惯了,但她不该在哥哥面前,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弦月轻轻的拍了拍凤久澜的手背,对着他微微一笑:“哥哥。” 这还是要挑事了是吗?不让她好过,那就陪着她一起难过好了。 “轻痕。” 她将凤久澜交到云轻痕手上,看了宁云烟一眼,挑眉,走到轩辕昊跟前。 第六十二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轩辕昊,你还欠我和君品玉一顿饭呢。” 弦月站在轩辕昊跟前,抬眸,定定的看着他,眼角扫到君品玉,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待众人思索各种的缘由,弦月挑了挑眉,望着宁云烟,仿佛只是闲话家常一般,清亮的眼眸没有半分的得意和挑衅,微昂着的下巴,那是与生俱来的高傲,明明还是嬉笑随和的笑容,却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宁云烟上扬的凤眼微微下垂,带着对念小鱼的同情,亦或是对弦月横刀夺爱的不平,忽然转头望向弦月。 “云烟公主,你想轩辕公子另外请我和君品玉?” 周朝和轩辕和亲的事情,在磐城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弦月敏锐的察觉到宁云烟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僵硬,而那些原本是幸灾乐祸想看她笑话的人,瞬间将方向调转,视线齐齐的集中在宁云烟身上。 弦月看着宁云烟脸上的笑容,纵然是旁观者,她都觉得累,一个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另外一个是在豆蔻年华爱着的人,可她仍然能保持那样高贵得体的笑容。 或许就像自己在意哥哥那样,她把自己的颜面放在了第一位。 “世子以为呢?” 凤眸微挑,宁云烟走到轩辕昊跟前,那高贵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异样,宽容大度的让人心惊,倒显的弦月吃味故意生事一般。 弦月站在轩辕昊身旁,也只是笑,他的个头很大,肩膀宽大,仿佛就算是此刻天塌下来也能扛住一般,如果不是那眼底的勃勃野心,他一定会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能感觉到那像山一般的高大身形,浑然天成的霸气,十足的压迫,弦月脸上的笑容越绽越大,忽然,叹了口气。 众人不明所以,而弦月下边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人大吃一惊:“轩辕昊,你心变的可真够快的。” 她的话带着点哀怨,清亮的眼眸,黠光掠过,兰裔轩站在他的身边,抬眸看了轩辕昊一眼,嘴角向上扬起,那笑容,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前不久还问我做你的女人如何,这么快就要娶别人了。” 弦月微微摇头,叹了口气,眼角瞥到一旁的宁云烟,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完美的面具终有一丝的裂痕。 弦月勾唇:“也不知当初是谁说这世上,只有你才配得上我,也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弦月微皱着眉头,似在思索,云淡风轻的模样,虽然没有点名,不过在场的都不值猪脑袋,如何能不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宁云烟的脸上已经不是僵硬二字可以形容的了,她站在轩辕昊的身边,一贯用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纵身的天朝公主,楚楚可怜的望着轩辕昊。 只有她才配上你,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他,那这样,她又是什么呢?因为得不到凤弦月,所以才要她宁云烟的吗?她宁云烟,只是替补而已吗? 轩辕昊没有看宁云烟,那褐色的眼眸盯着弦月,脸上的笑容,似还有些苦涩,淡淡的,一如弦月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终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像她那样的人,纵然是为了报复,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给宁云烟这样的难堪,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在他们之间留下间隙而已,她确实是成功了。 他,轩辕昊是要成大事的人,身边怎么能留一个有二心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败白兄?” 轩辕昊挑眉,望着白战枫,很是谦虚,弦月明白,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得罪白战枫的,或者说是他身后随时都可能找到借口与他为敌的家族。 宁云烟也听出了轩辕昊话中的意思,脸上忽又露出了笑容,望着轩辕昊,却多了几分凄凉和哀婉。 她知道的,这个男人,他英伟不凡,他心怀天下,野心勃勃,这不是自己一开始就知道的吗?她嫁给他,不也是因为这些吗?而他,除了需要周朝的势力,她公主的身份,大概还有她的聪慧吧,她顾全大局,不会像其他的女人那样争风吃醋。他们两个,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链接他们的只有利益,再无其他,可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她?她不甘,真的不甘。 “妹妹的要求可真高。” 她听到自己轻笑的声音,那般的清脆愉悦,完全和她此刻的心情无关。 “我看妹妹还是嫁给白大侠好了,除了你,别人可打不过他。” 玩笑的口吻,可弦月知道,她在挑唆。 诚如大家认为的那样,周朝上下,若论功夫,有哪个是白战枫的对手呢?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就是欲擒故纵,所以才没和白战枫在一起的,念小鱼怕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不知道别人行不行,但是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人,他若是愿意出手,必不在白战枫之下。 数道视线齐齐的停落在她身上,白战枫的欣喜,念小鱼的哀怨,那样深的哀怨,她再不能像以前那般忽视。 弦月突然来了兴致,随意的拍了拍手,绕过宁云烟的身边,故意在她身上用力的撞了撞,宁云烟没想到弦月会这样做,身子本能的朝轩辕昊的方向倾斜,弦月转过身,笑容得意,看了看倒在轩辕昊怀中的宁云烟,歉意一笑:“我不是故意的。” 兰裔轩看着一步步朝念小鱼靠近的弦月,她的脊背挺的笔直,却不再僵硬,那小小的身板依旧瘦弱,迈着的步子,十分的轻快,突然间,他觉得以前的弦月一下子回来了,想做就做,随心所欲。 弦月走到念小鱼的身边,从怀中掏出丝帕,雪一般干净的色彩,只有那素雅的墨兰点缀:“把眼泪擦擦吧。” 念小鱼微低着头,那双大大的眼睛,满是泪花,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让它流出。 她见弦月给她手绢,并没有接过,抬头看着她,悲伤,憎恶,仇恨还有羡慕,死死的盯着她,十分的凶恶。 弦月笑了笑,不以为意,反而笑出了声,那样丝毫不带做作的笑声,让人忍不住以为她疯了。 念小鱼是谁,十足的母老虎,纵然是现在这模样,那也不是病猫,弦月的身手是好,身份也高贵,但人家念小鱼好歹是武林盟主的爱女,她这样做根本就是挑衅。 “殿下。” 云轻痕蹲下身子,在凤久澜的耳畔轻轻的叫了声,凤久澜仰头,那干净的眼眸在望向弦月时,化作了一腔柔水。 “月儿有分寸的。” 凤久澜的声音淡淡的,还带着虚弱,带着说不出的信任。 “怎么?嫌不好啊。” 弦月收回:“兰公子送的,我原还想着没银子的时候拿去换几个酒钱。” 没银子?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可能连买酒的都没有,他们看着弦月手中的丝帕,看了兰裔轩一眼,那真的是兰公子送的吗? 这样的翩翩儿郎,气质高贵,江湖之上,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碎了一地的放心,虽有仁义之名,却未曾听过他给哪个女子送给丝帕啊,莫不是―― 白战枫的视线直直的盯着弦月手中的丝帕,恨不得在上边灼出几个洞来。 弦月倾身,替念小鱼眼角的泪水擦干,念小鱼的眼睫上翻,满是好奇,一时间忘记了反抗,弦月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水,然后将手中的丝帕强制塞到她的手上。 念小鱼看着手中的丝帕,有些不明所以,她看着站在一起的弦月和白战枫,男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心里忍不住泛酸。 “罗成,你站一边去。” 弦月看着罗成,挥了挥手,明明不是命令的口吻,却让人忍不住遵从。 罗成看了怀中的念小鱼,盯着弦月瞧了板上,终还是放开了怀抱着念小鱼的手,退到了一旁,只是很近的位置,若真有什么事,他还是能冲上前去,第一时间制止。 弦月绕道白战枫的身后,双手将他推到念小鱼跟前,白战枫一开始还挣扎,弦月毫不客气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狠狠的拧了一把,白战枫吃痛,顿时乖乖任由弦月摆弄。 弦月上前,站在白战枫的身旁,清亮的眸光,灼灼动人,盯着念小鱼,手指着白战枫:“你后悔吗?” 近在咫尺的距离,那么的近,念小鱼要仰头才能看到白战枫的英挺的脸。 弦月见念小鱼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牢牢的定在白战枫的身上,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念小鱼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她,眼中已有泪花涌现,却始终没有泛滥。 “你后悔喜欢上白战枫吗?” 弦月的声音不小,但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大堂本就安静,她这一声,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 “弦月。” 白战枫转过身,狠狠的盯着弦月,那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咬牙切齿,视线所及,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冰冻了一般。 其余的人虽然没开口,心下却有几分不满,这根本就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而更多的则抱着看戏的心态。 宁云烟静静的站在轩辕昊身旁,她那样聪慧的女子,怎么会做自掘坟墓这样的事。 “念小鱼,你后悔吗?后悔爱上白战枫吗?” 对于这样问题,弦月似乎特别执着,没错,在伤口上撒盐或许会很痛,但是一旦挨过去了,就会很快恢复过来。 念小鱼没有说话,她的视线在白战枫还有弦月的身上逡巡,最后落在白战枫身上,视线一点点模糊,可刻在脑海中的五官却越发的清晰,硬朗的仿佛刀刻一般。 后悔吗?念小鱼,你后悔了吗?你后悔爱上枫哥哥了吗?念小鱼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复着弦月的问题。 她原是捧在掌心上的明珠,父亲对山庄的每个人都很严厉,可独独对她,千依百顺,和她一起长大的师兄师弟都对她很好,无微不至。 当初,她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跟在师兄的身后,三年,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三年,她跟在他的身后,风餐露宿,无怨无悔,她像只凶狠的母老虎,不让任何女人靠近枫哥哥,背上了刁蛮的骂名,她对天下人宣告,枫哥哥是她的男人。 她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她的,不要脸,死缠烂打,以前她不觉得,她爱枫哥哥,她追求自己所爱有什么错,可到现在,她却觉得悲哀苍凉,这一切,真的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而现在,梦碎了,醒了,可她却还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中。 如果不是爱上枫哥哥,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会是顺风顺水,不必承受任何的磨难,更加不会这么心痛。 后悔吗?后悔吗?她好像应该要后悔的。 “念小鱼,你不应该后悔。” 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可弦月还是想象得到,那双黑亮而富有朝气的眼眸,已经是悲哀还有痛楚。 念小鱼抬头,望着弦月,轻涟的泪水,滴滴从唇边划过,她微抿着唇,却还是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为什么?”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的那么厉害,胸腔间的疼痛如涟漪般,慢慢的泛滥开来。 那么痛苦,为什么不应该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呢?” 弦月反问道,她像是没看到念小鱼的痛苦,笑着反问道。 “白战枫他很优秀,你的枫哥哥值得你喜欢,值得你去爱。” 与弦月脸上挂着的随意笑容不同,她的声音,有强有力,一下下敲打在念小鱼的心上。 “念小鱼,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而这一切痛苦的来源都来自于白战枫,你亟需摆脱这样的痛苦,三年的追逐,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你会觉得不甘心,这很正常,如果是我,我也会愤愤不平,但是念小鱼,那么多的人,你为什么独独喜欢上白战枫了呢?” 弦月看着念小鱼,说的很真诚。 念小鱼皱着眉头,她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然后,她也在想,当初自己是为什么喜欢枫哥哥的呢? 她想着,想到小时候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想到那段青葱开心的岁月,憔悴的脸上渐渐的有了笑容,心,好像不那么痛了。 “那是因为他曾经给过你很多美好回忆,那三年的时间,你承受着天下人的舆论,他们对你的所作所为都不理解,还有白战枫他对你的冷言冷语,念小鱼,你过的很辛苦对不对?很累对不对?” 念小鱼听到弦月最后一句话,瞬间呆住,你过的很辛苦对不对?很累对不对?三年多的时间,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就算是大师兄也没有,父亲对着自己没有了以前的笑脸,在母亲的灵位前总是唉声叹气,更不要说其他人,他们只会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冷嘲热讽,她望着弦月,那张浅笑的脸,没有同情,也没有轻视,她忽然间觉得她是了解自己的。 “每个人的付出必定都会有回报,因为那回报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所以我们总会忽视,然后心灰意冷,觉得一切的付出都白费了,但是事实上,我们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念小鱼,你没得到白战枫,但是你成长了。” “如果你只是永远躲在你父亲的羽翼下,如果有一天白战枫突然告诉你,他要和别人结婚,念小鱼,你以为你承受的住嘛?你不会只是坐在地上痛哭,而是直接寻短见。” 弦月说的话毫不留情。 “弦月姑娘。” 罗成盯着弦月,轻轻的叫了声,带着几分苛责,弦月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指着想要上前的罗成,示意他站在原地不要动,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要痛就一次痛个够。 如果伤口流脓,那就用匕首将那脓水剜除,等着结痂,长出新肉,一切都会好起来。 “念小鱼,念盟主再怎么厉害,也总有离你而去的一天,谁都不能保护谁一辈子,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她不知道念小鱼一开始是怎么过的,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有过险些饿死的经历,但是正因为吃过这些苦头,受过这些磨难,她才更加的勇敢。 只有保护好自己,只有自己足够的勇敢,才能守护好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弦月见念小鱼想要蹲在地上,双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直直的与她的视线相对:“白战枫他值得你爱,并不是因为他让你成长,或许你一直在想,如果有哪一天你的枫哥哥能够接受你,你一定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念小鱼,他并不爱你,你嫁给他,相敬如冰,你还能够开心得了吗?” 她和宁云烟不一样,宁云烟嫁给轩辕昊是因为他能给她想要的,这样疯狂的追求,白战枫以前不为所动,现在有了自己,只会更加艰难而已。 感情,从来都不是天平,不是你付出了多少,就能得到同等回报的。 宁云烟抬头,望着轩辕昊,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毫不意外的看到拿到素白的身影,她能感觉的到,从她进来的那一瞬,他的视线就一直在他的身上停留,不单单是他,还有兰裔轩,那般灼热的视线,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 相敬如冰,说的真好,今后她过的便是这样的生活了吧。 “念盟主在江湖威名赫赫,他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若是能成为他的乘龙快婿,对自己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在念小鱼的身上逡巡:“虽不是倾国倾城,也算差强人意,这么好的条件,若是其他男人,早就娶回家了,反正可以三妻四妾,若是玩玩而已,念小鱼,吃亏的只有女人而已,就算是白战枫伤害了你,但念小鱼,你不能否认那份爱,你否认了这么爱,也就是否认了自己,如果他不好,你为什么会喜欢,就算是心里怨恨,你仍然要相信,他是优秀的,正因为他的优秀,所以你才会爱上他。” 便是轩辕昊,他还不是因为利益娶了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吗? “你该觉得庆幸,你遇上的是白战枫,你的枫哥哥他不是那种男人,他一直都在拒绝你,你该高兴,他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他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你,至少现在,想起你的枫哥哥,你还能有美好的回忆,你还能微笑,可他若真的娶了你,然后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将来的你就会是怨妇,那些美好的回忆只会成为你心里的负担。” 人的欲望,从来是无止尽了,哪个女人,会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 她的视线望向蠢蠢欲动站在念小鱼身后,双手紧握成拳,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冲上前来的罗成,嘴角上扬:“女人若是要嫁就一定要嫁给一个深爱自己的人,而不是自己深爱的人,念小鱼,你有选择的机会,为什么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不喜欢的自己的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好吗?” 嫁给一个深爱自己的人?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弦月公主未免太猖狂了。 兰裔轩看着弦月,眼底的光芒聚敛,突然走到弦月跟前,温和的眸定定的望向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题外话------ ps:推荐吃草的老羊《重生校园之商女》,涉及:政治,金融,商业,黑道,老羊出品,精彩纷呈,故事绝对精彩。 年奔三十岁的艾子晴重生回到1997年的夏天 那时16岁的她,临近初三毕业…… 这是那牵手都会脸红心跳的年代…… 当年那爱情的背叛,备受歧视的父母,狗眼看人低的亲人…… 当青春重新来过,这些是否能够改写? 因重生出现的异能,精彩的赌石,美丽的翡翠,一段绚丽的人生…… 黑道腥风血雨,从初时的强自镇定到而后的冷静从容,从身份低微的工人子女到黑道商途神话般的存在! 蜕变在每时每刻…… 第六十三章 :云烟公主,天朝,已经没落 弦月仰头,淡淡扫了兰裔轩一眼,那双空濛的眼眸,竟然上她看不懂的认真。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弦月眉梢微挑,心里却忍不住冷笑出声,或许这在别人看来惊世骇俗,但她心里却是这样想的,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念小鱼在羡慕她,羡慕她能得到她能得到白战枫的青睐,而她又何尝不羡慕念小鱼呢?她比她幸运,至少,她有选择的权利,而她,是没有的。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谁不想?”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怀春的少女没有梦,谁愿意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兰裔轩突然挽住弦月的手,弦月回头望着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那清亮的眼眸,和以前一般无二的讥诮,却更加冰冷:“也包括弦月公主?” 兰裔轩笑,刻意咬重弦月二字。 弦月挥开兰裔轩的手,扫了在场的其他人一眼,和这些人说弱水三千只一瓢饮真是浪费口水,隔着重重的人影,凤久澜的人影是被挡住的,她觉得自己的视线正穿透人群,她能感觉得到,那干净如三月梨花般的眼眸,在望着自己的时候必定是温柔如水,满是宠溺。 “当然。” 弦月迎向兰裔轩,她的个子娇小,却不输气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大堂,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兰公子不是清楚吗?纵然是寻常百姓家两情相悦也未必能在一起,更何况是我?如果我不能成为他这辈子的唯一,如果一定要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我绝对不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爱,不思,不念,不痴,亦不会怨,如果我深爱的那个人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那我一定不会嫁她。” 如果真的因为她公主的身份想要娶她的话,就不要在继续招惹,在这乱世,想要成就一番大业的人,如何可能就只有一个女人?她不奢望,所以想要得到她的人,就不要妄图得到她的心,她希望兰裔轩认清这一点。 弦月的眼睛瞪的很大,兰裔轩从那双清亮清亮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还有认真和警告。 兰裔轩沉默,弦月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她始终想不明白,有些人笑着笑着怎么就能流出眼泪来,她也有落泪的冲动,可她真哭不出来,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没有期待,又哪里来的伤痛。 她望了念小鱼一眼,她正痴痴的看着白战枫,像是要把他看清一般,弦月却突然走到罗成跟前,将她牵到念小鱼的身边, 生生阻隔住她的视线,罗成看了弦月一眼,抽身就要离开,却被弦月摁住,然后他听到那冰冷而又带着指责的声音:“念小鱼,你太自私了。” 念小鱼转头,看着弦月,憔悴的脸被泪水打湿,她的手上还拿着那粗粗的鞭子,手颤抖的厉害,再没有以前的泼辣,也没有了半点的威慑力,楚楚可怜,她的个子娇小,双肩不停的耸动,让人恨不得抱在怀中好生怜惜一番。 弦月方才说的每一个她都觉得有道理,现在听弦月说她自私,她也忍不住相信自己是自私的。 弦月毫不客气将处于呆愣状态的白战枫推到一旁,此刻的念小鱼,她能看到就只有一身青衫的罗成,罗成转头狠狠的瞪着弦月,显然她对念小鱼的苛责十分不满。 “念小鱼,你看到了吗?他在指责我,因为我对你的苛责,而我说的不过是事实而已,他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对你的感情丝毫不逊色于你对你的枫哥哥。” 弦月不知道罗成为念小鱼做过什么,但是她敢肯定,罗成爱着念小鱼,深深的爱着,哪个男人不爱自己的颜面,因为念小鱼的身份,或许这里的每个男人都愿意娶这样一个对事业有帮助的人,但是那日,念小鱼刚被白战枫拒绝就找上了他,当着天下人的面,那一句,我嫁给你,又有几个人会接受,还有他的眼神,他的维护,她想,如果她是念小鱼,她真的更愿意接受这样一个男人的爱,平淡而又温馨,不就是幸福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喜欢了白战枫那么久,追了那么久,当你看着她当着众人的面宣告我是他的女人时,那是什么感受,那种痛,你心里最清楚,那你有考虑过罗成,你以为感情是施舍吗?你愿意嫁给他他就得感恩戴德吗?我告诉你,换做是我或者是其他人,我一定会拒绝你,你要颜面,你要自尊,你高傲,他一个男人就不需要吗?你考虑过他的感受了吗?” 念小鱼看着罗成,哭的越发的凶,她动了动唇,可好几次,她一个人也没能说出口。 罗成伸手想要将念小鱼揽在怀中,却被弦月挡在了中间,她对罗成做了个鬼脸,蹲下身子,一把抢过念小鱼拽在手上丝帕,近乎粗鲁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念小鱼,你现在的眼泪是为谁而流?当着你未来的夫婿的面,还是一个深爱着你的男人,你这些眼泪是为了谁而流?如果是为了白战枫,把你的眼泪的收回去,如果是因为他而心痛,如果你够坚强,如果你有一点还顾念这罗成的话,就将那些眼泪往心里吞,或者在没有罗成的地方偷偷的哭泣,你没有资格,当初是你自己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说要嫁给罗成的,他不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玩具,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要后悔,你该知道,你的大师兄是个好男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既然可以幸福,为什么要折腾自己呢? “不是每个人都是和和自己白头到老,有的人,是拿来成长的;有的人,是拿来一起生活的;有的人,是拿来一辈子怀念的。” 在弦月看来,白战枫对念小鱼来说,是用来成长和怀念的,而罗成,才是那个与她老头到老的人。 “念小鱼,白战枫永远是你的枫哥哥,没人要求你忘记他,罗成他对你做不到那么残忍,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吧,你要学会向前看,将他永远放在心底,这个世界,没有谁少了谁是一定活不下去的,或许你现在痛不欲生,你有疼爱你的父亲,深爱着你的丈夫,还有关心疼爱你的师兄,过段时间,你就会慢慢好起来的,真正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看着他幸福。” 这个世界,没有谁少了谁是一定活不下去的,君品玉在心底一遍遍重复着弦月的话,脸色却越发的苍白,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 兰裔轩看着弦月,那眼神是平静的,可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却是惊涛骇浪,弦月一脸的坚定,可他的心却在质疑,凤久澜是让她成长的人,却终究不是那个与她一起生活的人,如果有一天,他从她的身边离开,她是不是能用既然你这番话来劝慰自己,她是不是能走出那样的伤痛。 这样的道理,弦月何曾不懂,她清楚,自己做不到的,她能说出这些话,不过是因为她是旁观者而已,她是凤弦月,不是念小鱼,她除了凤久澜,一无所有。 念小鱼抬头,痴痴的看着弦月,精致的五官还没有完全张开,凤国的羲和公主,今年才十四岁吧,不是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吗?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眼底满是痛楚,哀戚的望着罗成,她也想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这个世界上,若真的谁没有谁都能够活的下去,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子殉情,难道是不够坚强吗? “你没经历过?” 念小鱼喃喃出声,如果经历过,深爱过,还能说出这些话来吗? 弦月直视念小鱼迷蒙的眼眸,点了点头:“对,我没经历过。” 她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云淡风轻,那是只有局外人才能有的轻松。 “但念小鱼,就算是有,我也不会让自己变成你这个样子。” 弦月状似嫌恶的松开念小鱼的手,向后退了一步:“雷云,取些清水来。” 雷云这一次倒是没有征询兰裔轩,或许,在不知不觉间他在也被那个少女这折服,这一刻更是,那般深刻的道理。 如果深爱自己的那个人将自己抛弃,不要仇恨,也不要后悔吗?因为至少曾经还有美好的回忆,如果那个人也知道这个理,公子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了吧。 雷云取来清水,直接放在弦月跟前,弦月点了点头,手指盘里的清水:“念小鱼,看到了吗?” 念小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了自己倒映在清水中的脸,苍白而又憔悴,眼眶,鼻尖都是红红的,嘴唇的色彩却极淡,没有一点血色,清晨疏离好的发丝又变的凌乱不堪,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珠,那缕缕的发丝黏在脸上,她不觉得自己是楚楚可怜的,倒像是个鬼混一般,狼狈不堪,她突然捂着脸,不想再看下去。 “就算是有那么一天,我和你一样,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念小鱼,我敢肯定,我肯定不会这样的狼狈不堪,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自己都不能好好爱自己的话,你还奢望谁能把你当成掌心的至宝,那个你深爱着的男人吗?爱情不是施舍,念小鱼,你不觉得自己太卑微了吗?为了一份感情,让自己卑贱如尘埃,这才是最不值得的,爱一个人可以,但必须有底线,不能放弃自己的原则和自尊,可是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她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一个例外,只是和念小鱼不同,那个人是哥哥而已。 但是她凤弦月的感情不会是单方面的付出,如果哥哥和白战枫一样,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白战枫做的那些,事实上都是为她着想,她终究是不适合白家的,她们都生错了时代,如果不是乱世,或许彼此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吧。 她想,哥哥和白战枫不同,她终究是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她或许还是会选择傻傻的守护,因为之前那份美好的回忆在心底留下了太多温暖的痕迹,所以,放弃不了。 念小鱼也在问,这些年来,她做了什么?那段原该是最美好的时光,她又做了些什么? 她整日跟在白战枫身后,用手上的鞭子驱赶那些靠近枫哥哥的女人,然后,然后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你有考虑过你父亲的感受吗?他看到你这副模样,心里会难过的。他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也希望儿女能够承欢膝下,但是念小鱼,你是如何报答你父亲的养育关爱的?我知道,你以为我没经历过,无关痛痒,所以才能说出那些话来,念小鱼,你不但自私,而且还没有责任心。” “责任心?” 念小鱼只知道看着弦月,喃喃自语,她听到弦月说她没有责任心,此刻的她泪眼模糊,只觉得大脑是一片空白的空白的,可对于弦月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却是赞同的。 她想不起自己做了哪些事,却承认了自己的自私,她拍了拍念小鱼的肩膀,望着入口的方向,台阶环绕,从这个方向望去,竟能看到大街上的来往的行人和马车,那含笑眼眸瞬间坚定,就像是无法移动的磐石:“我们每个人的肩上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亲情,爱情,友情,每个人都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权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但我们必须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牢记简直肩负的担子,不能因为心中所想就逃避责任,你是念小鱼,曾经的武林盟主念安霸唯一的女儿,身为子女,不给自己的父亲长脸就算了,但是绝不对让他失了颜面还操碎了心。” 念小鱼痴痴的望着弦月,很久很久,罗成上前,将她揽在怀中,这一次,弦月没有阻止,她望着那相拥的二人,罗成转过身,那害羞的少年,脸上带着怜惜,望着她的眼神满是感激。 弦月微微一笑,她这样做,或许是想拉念小鱼一把,但是不能否认,她有私心,各国各自为政的局面马上就要结束,天下即将打乱,她需要江湖的势力,至少能在轩辕昊打着正义之师的时,至少还能为他所用。 如果念小鱼真能被自己点醒,念安霸和罗成就欠一个人情,念安霸在江湖数十年,为人正义,很有号召力,要不然也不能成为武林盟主。 因为是凤国的公主,所以不能轻易冲动,因为是凤国的公主,所以无论她做什么事,目的似乎都不能那么的纯粹。 弦月笑着,朝着凤久澜一步步靠近,从轩辕昊身边经过,披肩的发丝因为轻快的步子飞扬,拂过他的脸,淡淡的香味,轩辕昊刚想闭上眼,很努力的想着这到底是什么香味,竟如此好闻,这样的想法刚从脑海闪过,那清扬的发丝已经从他的脸上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他的手垂直放着,略有些僵硬,手指动了动,想要捉住什么,却再怎么也没有力气,只能看着那素白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忍不住转过身,眼见那潇洒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他的心陡然空落落的,仿佛有一块空了一般,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的心里可以只有她一个人,但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做不到,这里又有谁是可以做到的呢? 就那样从自己身边经过,然后毫不留情的离开,他恍然想到昭阳城的初遇,不由看了君品玉一眼,那温和的眼眸也染上了伤悲和苦涩,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忍不住想到这句话,然后心下越发的苦涩。 弦月蹲下身子,仰头看着凤久澜,脸上是微微的笑容,那清亮的眼眸没有往常的桀骜难驯,那么的乖巧。 凤久澜只是笑着,那一贯淡漠的笑容像是初春的阳光般,温暖和煦,照进人的心里,柔柔的,说不出的舒适。 “我的月儿值得。” 他望着弦月,就连说话的声音也那么的温柔。 她的月儿,是这世间最优秀的女子,值得成为任何一个男人的唯一。 弦月扯了扯嘴角,有些笑不出来。 她是凤国的公主,凤久澜掌心呵护着的明珠,她是命定的凤女,这一切,都足以与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匹配,但如果她只是凤弦月呢? “哥哥,我们回去。” 弦月突然起身,凤久澜点了点头,起身握住她的手,可弦月却突然蹲在地上,对着身后的凤久澜招了招手:“哥哥,我背你。” 她转过头,看到凤久澜在犹豫,向后退了两步:“哥哥快上来吧,不然快没时间了。” 众人一脸诧异,云轻痕引着凤久澜:“殿下。” 弦月笑了笑:“哥哥放心,我一定背的稳稳的。” 那眼神,那般的坚定,仿佛身后是一座大山,她也能一个人稳稳的扛在肩头。 凤久澜自然不担心她会让自己摔倒,只是他不想给她任何压力,他如何能不明白,她想背的并不只有一个凤久澜而已。 弦月背着凤久澜,向前走了几步,她的每一步真的走的很稳,没有一点晃悠。 她停下,清亮而又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人,嘴角上扬,明明肩负着凤久澜,那背是微微佝偻着的,却又那般的高傲,大堂内没有人阻止他们离开,也没有人开口,安静的可以听到略有些凝重的呼吸声然后,他们听到弦月的声音响起:“你们谁想娶我都可以,如果不能一心一意待我,那就不要妄图我像其他女人那样以你们为天。” 众人的心猛然一跳,整个人微微怔住,那一瞬,他们觉得,如果能拥有她的心,就算是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人,那也是值得的。 “我是凤国的羲和公主,你们——” 弦月手指从在场每一个的身上划过:“谁要是敢侵犯凤国,伤害凤国的子民,伤害我的哥哥,就先从我凤弦月的尸体上跨过去,如果没有那个本事的话,你们就先死在我的手上。”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上扬,像是在笑,但是那清亮的眼眸没有半点的笑意,说不出的认真,他们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真的有军队叩开凤国的国门,那站在城墙上指挥作战的一定是这个柔弱的小公主。 四岁杀人,以前一直以为那是传言,可现在,他们却坚信,那样残忍的嗜血的事,她真的做的出来,他们几乎不能想象,眼前站着的那个人,会是那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孩,可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相信,只要谁伤害了凤国的太子,那她一定会变成疯子,不要命的反扑,至死方休。 “月儿。” 趴在弦月肩上的凤久澜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戾气,不由担忧的叫出了声。 为什么他这么没用呢?如果能像轩辕昊,兰裔轩他们那样,他的月儿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现在的他,只会拖累他的月儿。 弦月笑着从宁云烟的身边经过:“公主,宴会插曲太多了。” 她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本来就冲着美酒美食来的,居然罚我不能喝酒。” 弦月嘟着嘴,懊恼的皱起眉头:“没劲,我和哥哥先离开了。” 她笑着从她的身边经过,连连向后几步,眨了眨眼睛,万分无辜的模样:“云烟公主,天朝,已经没落。” 天朝的公主,现在也只能依附曾经的诸侯世子存在,根本就比不上她凤国。 宁云烟别过头,却发现弦月已经到了楼梯口,她看不到她,只看到她肩上的凤久澜,她原是想要给她难堪的,可她却还没开始出手,她的颜面,已经丢尽,而她,根本就没给她出手的机会。 为什么早不没落,晚不没落,偏偏在这个时候没落了呢? “哥哥,你还没告诉我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只要月儿送的,我都喜欢。” “那我就给你唱一首生日快乐歌好了,以前在梨花斋的时候,你每年生日我都有唱的。” “恩。” “长寿面呢?” “恩。” “天上的星星呢?” “恩。” “月亮呢?” “恩。” 弦月轻笑出声:“好吧,只要哥哥想要,就算是天上的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题外话------ ps:亲亲们有新浪微博吗?有的话可以加小妖哦,潇湘小妖重生,大家今后可以一起互动啊,么么 第六十四章 :哥哥,我要去楚国 天下第一楼距天府并不是很远,来回乘坐马车,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弦月扶着凤久澜跳下马车,挽着他的手,宁云烟设宴,一大半人都不在,天府很安静,戒备却依旧森严,四处可以看到巡逻的守卫,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高手。 夜里的海棠苑十分安静,闭上眼睛,甚至可以听到疾风吹动的声响,凤久澜整个人被暖和的大姨包裹住,几乎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两人并没有回房间。 凤久澜看着眼前的凉亭,那双露在外边的眼睛看着弦月,淡淡的柔光散发着和这寒意森森的夜晚全然不同的暖意。 “什么时候弄的?” 眼前的凉亭和以往瞧见的全然不同,四周那些随风起舞的轻纱已经换成了门板,厚厚的,没有一点的缝隙,若是合上,必定能抵御寒风的侵袭,小小的,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风,可以感觉得到那暗黄的光,烛光跳跃,十分温馨。 “我们走之后我让轻痕找人弄的。” 弦月笑了笑,她内力深厚,这么冷的天,就算是衣着单薄,也并不会觉得冷,凤久澜看着那通红的脸,却觉得心疼,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暖暖的,一点也不冷,反倒是他,穿了这么多衣裳,手却依旧是冷冰冰的,根本就不能为她取暖,眸光黯然,慌忙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弦月紧紧握住。 “哥哥,我们进去吧。” 弦月牵着凤久澜的手不放,将自己手心上的温暖传递给他:“哥哥你放心,月儿不冷的。” 厅内的大理石,湿气重,寒意深,弦月已经换成了结实美观的檀木椅,上边还铺了一层厚厚的毛毯,弦月扶着凤久澜坐了下来,云轻痕跟在身后,将那唯一打开的木门也一并合上。 亭内燃着暖香,余烟袅袅,那散发着的不知名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的神经忍不住放松下来,整个房间也慢慢的暖和起来。 “哥哥,暖暖身子。” 弦月给凤久澜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上,对一旁的云轻痕道:“我离开一会。” 云轻痕点头的瞬间,弦月已经跑到了门口,将木门拉开,然后很快又跑了出去,凤久澜端着茶杯,隔着氤氲的雾气,她只看到弦月的半张脸,然后彭的一声,门边被合上了。 云轻痕看着凤久澜,他喝着茶,脸上的表情是十年来从未有过柔和安静,这几日的笑容比过去的十年还要多。 弦月很快就回来,推开门,一只手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个大大的碗,上边用青花瓷的盖子盖的很严实。 她对着凤久澜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刚要将门合上,凤久澜突然放下手中的热茶:“轻痕,你去外边守着。” 弦月收回合门的手,将手上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递给云轻痕一个暖手的炉子,将原先亭内准备的大衣也一并递给他:“外边冷死了。” 她笑了笑,磐城的冬天确实很冷,那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一般,生生的割人,这地方,她也不会呆多久了。 云轻痕看了弦月一眼,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征询的望着凤久澜,似在等他开口,弦月见他看着凤久澜,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开心,不由分说的将东西递到他手上:“要是你生病了,谁来保护哥哥,快点穿上吧。” 清亮的眼眸,星星点点的光辉,灼灼动人,他心里忽然有些明白殿下为什么那般宠爱公主了,因为值得,而殿下,其他人他不知道,但他的所作所为,值得公主这样的付出。 “拿着吧。” 凤久澜发话,云轻痕这才接过,弦月看着云轻痕的背影,笑的十分开心。 对哥哥好的人,她不会亏待,会尽她所能的对他们好。 弦月掀开盖子,顿时有一股热气猛然喷了出来,洒在脸上,微微的有些烫人,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舒展开来。 浓浓的鸡汤香味顿时盈满了整个房间,可是那大大的碗内却没有半块鸡,单是我闻到那香气,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那白白的看起来嚼劲十足的面条,上边漂浮着金黄的煎蛋,还有绿色的葱花,没有宫廷御膳的美观,可正是这份简单,让人觉得心暖。 弦月用手扇了扇,那香气萦绕在鼻尖,越发的浓郁,她笑了笑,将筷子递给凤久澜,那筷子,并非金器玉石打造,只是很普通的一双木筷。 凤久澜接过,然后放在碗的边缘,拉住弦月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伤口,松了口气,这才拿起筷子,夹了几根苗条,放进了嘴里。 弦月笑了笑,双手撑着下巴,中间隔着两盏跳跃的烛火,看着凤久澜苍白的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十年来,她每天都要烧饭做菜,现在都这么大了,哪里还会像四岁的时候那样将手给烫伤了。 凤久澜常了一口,面条很有嚼劲,便是宫廷的那些御厨也比不上,他原本以为那香味是因为鸡汤,吃了以后才知道面条内居然也有那浓郁的香气,口感极好:“费了不少功夫吧。” 弦月没有说话,眉眼弯弯,摇了摇头:“哥哥,生日快乐。” 凤久澜拿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住,抬头看着弦月,那干净的眸底深处有太多的犹豫和挣扎,十年前,她的月儿在和他说了这些话之后,就离开了他。 他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看着弦月,然后又眨了眨眼睛,她依旧托着下巴,坐在自己的对面,他笑了笑,恩了一声。 今天,原来是他的生日,前几日弦月提过,他早就已经忘记了。 以前在皇宫的时候,每到了这一天,他总是心痛难忍,还能清楚的记得,可他却只将它当成灾难而已,这段时间以来,有月儿一直陪在身边,他早就忘记了,他看着弦月,隔着碗内散发的热气,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那个时候,他的月儿才四岁,亲手给自己做了长寿面,那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只有自己大腿的位置,转眼,她都已经这么大了,他说,他说他要将父皇母后的那份爱一起给她,一辈子守着他的月儿,让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可这十年来,他却没尽到一点做哥哥的责任。 “哥哥。” 弦月轻轻的叫了一声:“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许愿吧。” 许愿?凤久澜伸手,抚摸着弦月的发丝:“只要我的月儿好好的,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哥哥就满足了。” 弦月握住凤久澜的手,嘟着嘴:“就知道会是这样,那哥哥把愿望给我好了,我替哥哥许愿。” 弦月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对着那跳跃的烛火,那模样,说不出的虔诚,凤久澜只看到她的嘴唇在不停的蠕动,像是在默念什么,然后睁开清亮的眸光,那一瞬的光芒,完全盖住了那燃烧的烛火。 “许了什么愿望?” 凤久澜轻声问道,眉眼温和,饱含宠爱。 “说了就不灵了。” 弦月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所以保密。” 凤久澜看着她天真的模样,心里欢喜,却又忍不住生出赶上,若是他的月儿能一辈子都这样开开心心的,那该有多好。 凤久澜皱着眉头,眉宇间生出几分担忧:“月儿,还记得哥哥那晚说过的话吗?” 弦月眨了眨眼睛,哥哥说过的话,她都记得很清楚,可就是因为太多太多,都记得太过清楚,弦月有些被凤久澜搞懵了。 “哥哥生日那晚说过的。” 凤久澜陡然压低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重的愧疚:“等我的月儿时候的时候。” 弦月瞪大眼睛,瞬间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抢声道:“我记得,哥哥说过,等我月儿十岁的时候,会让满朝的文武大臣带着他们的儿子孙子在凤安殿向我道贺,我看上了谁,就让他做我的额驸,我当时还问哥哥,要是看上了很多人怎么办?” 弦月愉快的笑出了声,蓦然想到什么,看着凤久澜,却见他正望着自己,虽是一脸的笑意,神情却非常认真。 “我说过可以全部招为额驸,住在雪桑殿。” 十年前的记忆,历历在目,一切仿佛还在昨天。 那个时候,她心里就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是现在。 “哥哥。” 弦月急急的叫了声,没有半分少女的羞恼,看着弦月,眼底愉悦的星辉还没有散去,有几分无奈,恍若夏日的流行划过,快的无法捕捉。 “他们都还不够优秀,配不上我。” 弦月昂着下巴,一副高傲的姿态,她没听说凤国有哪个杰出到能在这乱世能有一番作为的人才。 “哥哥,你妹妹我如此优秀,又是堂堂凤国的公主,怎么能下嫁给大臣的儿子呢?” 若是嫁给了凤国的子民,他们怎么敢欺负月儿呢?她不希望他去云烟公主,相敬如冰,而他又何曾愿意,她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他如何能够放心的下。 “哥哥,我是真的觉得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还不如嫁给深爱自己的人,我不是还没有喜欢的人吗?不用为我担心。” 弦月将桌边的碗筷放到一边,趴在桌上,握住了凤久澜的手:“哥哥都二十了,怎么还不给我找个贤良淑德的嫂子呢。” 或许哥哥和她一样,心里还没有能够让自己想要过一辈子的人,因为没有,所以,无论是谁都无所谓了吧。 “你喜欢兰公子?” 凤久澜沉默了片刻,望着弦月的眼睛,突然问出了声,很是担心的模样。 弦月盯着凤久澜,没有说话,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这么问,兰裔轩这个人,她摸不定他的心思,这样一个深沉莫测的人,不是她能把握的了的,她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对他动心了。 “月儿,如果不能确定他对你的感情,不要对他动心,如果你觉得凤国没有能配得上你的,你可以选择白战枫。”那个人,没有兰裔轩的深沉心机,直接坦率,对念小鱼来说,他确实残忍,但诚如月儿说的,他是个值得去爱的人,他和父皇一样,都是专情而又长情的男人,不会三心二意,他现在对月儿动了心,将来必定会一心一意待她的。 楚国第一大家族未来的继承人,还是念安霸的关门弟子,将来他若真有什么事,念小鱼也不会袖手旁观的,他不奢求的她的月儿一定要有一番大的作为,只要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那就足够了。 如果兰裔轩能像白战枫那样,一心一意对待弦月,或许他能更加放心。 “哥哥。” 弦月挥了挥凤久澜的手,眯着眼睛撒娇。 她明白哥哥的想法,如果是白战枫,他一定会一心一意对待自己,没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因素,但是她不想,真的不想,正因为他真心相待,所以她才更加不愿意。 她不知道,如果那个人不是念小鱼,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白战枫会怎么做,或许会娶回白家吧,真心最难辜负,至少,将来不会负疚。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至少现在,她不想。 “不说这个。” 弦月松开凤久澜的手,突然坐直了身子,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哥哥不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吗?我这就将他们取下来给你。” 凤久澜含笑看着弦月,方才在天下第一楼,他只当她说的是玩笑话,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如何能取下来呢? 弦月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将门打开,只露出一小段缝隙,她整年堵在那敞开的口内,将门外的风挡住。 云轻痕站在亭外,听到开门的声音,忙转过身,见是弦月,眼底又亮光划过,行至她跟前,毕恭毕敬的叫了声:“公主。” 弦月点了点头:“你用盘子接些清水来。” 弦月顿了顿,继续叮嘱道:“不要木头的盘子,要冷水。” 云轻痕依言道了声是,依照弦月的吩咐去取水。 弦月回到房间,将挂在木架上的衣服取了下来,将凤久澜整个人牢牢裹住,然后取出暖手炉递给他:“暖手。” “公主,水取来了。” 弦乐点了点头,指着庭院正中一块空旷的位置:“放在那里就好了。” 云轻痕后退了几步,将取来的清水放在弦月指定的位置。 凤久澜率先走了出来,夜里的风确实刮人,他的心暖暖的,觉得没有往常那么冷。 隔着几丈的距离,弦月跟在他的身后,经过云轻痕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痕,好好照顾哥哥。” 弦月说的万分诚恳,不像是命令,倒像是朋友间的拜托,云轻痕不由抬头望向弦月,那清亮的眸光,比磐石还要坚毅,却有太多的无奈和伤痛,还有浓浓的不舍。 弦月从他的身边经过,他却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发呆,想到弦月方才说的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难道公主又要离开殿下。 “哥哥,等等我。” 月光下,那素白的声音跑的飞快,像是一阵疾驰的风,谁都留不住,谁也留不住。 风,是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可他却觉得她的每一步都循着自己内心的导航,仿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心里的一盏灯。 凤久澜顿下脚步,弦月快步上前,挽住了他的手,头靠在他的怀中,笑出了声,两人在盛满了清水的水盘前蹲下。 夜里的风有些大,盘中的清水像是有石子投入,不停的摇曳着,干干净净的,清楚的倒映着他和弦月的脸。 弦月抬头,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倾泻了一地,比起屋檐下悬挂着的那些琉璃宫灯要亮许多,漆黑的夜空,缀满了闪亮的星辰,明天一定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她笑了笑,对上凤久澜略有些好奇的眸:“没放对地方。” 她蹲着水盘,循着月亮和围绕着她的那些星辰的足迹,直到清水中清楚的倒映着月亮的影子,她脸上露出了满满的笑容,转头对身后的凤久澜兴奋道:“哥哥,快过来。” 她笑着将手中端着的水盘放在地上,等着凤久澜过来:“哥哥,你看。” 凤久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在清水中摇晃的月亮,一下子是圆的,一下子被分成了两半,突然间又像是被摔的玻璃,碎了一地的银华,凤久澜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有数十年之久的老树,树叶落光,那复杂的枝桠倒映在水中,更是让天空那原本完整的圆月被分成了不知多少片,渐渐的,那些干净的水,染上了细碎的银华,一点点,那形状像极了夜空的星辰。 弦月蹲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捞取水中的月亮:“哥哥,把手给我。” 凤久澜将手中的暖炉放在地上,将自己的手递给弦月,弦月握住他的手腕,微微一笑,然后将他的手放进水中。 他的手,就算是抱着暖炉,也是冰冷的,和冬日的水一般,而弦月就算是衣裳单薄,她的手却依旧暖暖的,像是春日的太阳,暖人心扉。 “哥哥,你看好了,我捉到月亮了。” 弦月的手轻握成拳,刚好是月亮被切割的中间位置,从凤久澜的角度看过去,真的就像她说的那般,将月亮拽在了掌心。 “现在摘来送给你。” 弦月笑出了声,雪白的肌肤,精巧的五官,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光,动人心魄,美的不可思议。 弦月牢牢的捉住月亮,然后一把递给凤久澜:“哥哥,快握住。” 凤久澜看着弦月放在水中的手,在她将月亮递过来的一瞬将掌心摊开,然后牢牢握住,跟着弦月笑出了声。 云轻痕站在他们的声音,听着他们的笑声,那样的愉悦,如孩子一般的爽朗清脆,让他这个旁观者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就像是花儿绽放,美滋滋的。 “好了,再看我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哥哥。” 弦月一手握着好几颗星星,递给凤久澜,然后凤久澜像握著月亮那样,将那一颗颗原本遥不可及的星辰拽在了掌心。 “哥哥,我是不是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给你了。” 弦月笑,雪白的肌肤沾上了水珠,就像是清晨的花朵,莹润动人。 凤久澜也笑,用另外一只手将弦月脸上的水花抹干,他的月儿有一双比星星月亮还要美丽的眼睛。 “哥哥还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月儿都能办到的。” 凤久澜点了点头,他只希望她能够开开心心的,她现在确实办到了,如果时间能够停留,他真的希望这一刻就是永恒。 他的月儿永远都能笑的这么开心。 凤久澜的身子不好,那水又是冷冰冰的,弦月纵然开心,也不敢玩太久,两人回到房间,弦月就用干净的毛巾替凤久澜将手擦干,还是放心不下,原想让云轻痕去准备热水让凤久澜洗个热水澡,又担心太晚睡觉,精神更加不济,最后还是作罢,只让云轻痕做准备了一床被子。 云轻痕进来,瞧见的便是靠在床的内侧,浑身裹着棉被的凤久澜,不禁莞尔,能让殿下这样乖乖听话的就只有公主了吧。 “公主,我让人准备了姜汤,可以驱寒。” 凤久澜闻言眉头微微皱起,弦月一脸笑容,使劲的点头,凤久澜喝了姜汤,整个人却依旧兴奋,那双深凹进去的眼眸没有半分的睡意。 弦月坐在床榻旁,趴在床上,做不像坐,躺不像躺,双手撑着下巴,仰头看着凤久澜:“哥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弦月说完,坐了起来,起身就要离开,凤久澜松开身上的棉被,走到了床的外侧,叫住了弦月:“月儿。” 弦月转过身,凑到凤久澜跟前:“怎么了?” 她直直的盯着凤久澜的眼眸,略带着担心,清澈的眼眸,似藏着千言万语,想要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凤久澜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而又亲昵,饱含宠爱:“哥哥马上就要回去了。” 他来周朝,一方面是希望能碰上弦月,另外一方面,与周朝结亲,壮大凤国的力量,能与兰国还有轩辕相抗衡。 现在,他虽没娶到宁云烟,不过能见到月儿安然无恙,他已经知足了。 弦月别过眼,不敢再看凤久澜。 “月儿,你和哥哥一起回去吧。” 凤久澜握住弦月的手,他握的很紧很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 在自己的面前,月儿总是一副天塌下来也微笑着的模样,他哪里能不明白,这些年,她和自己一样过的都不好吧。 回到凤国,过回公主该有的生活,而不是四处漂泊,看着她孱弱的模样,他真觉得心疼。 他想让她回宫,然后好好照顾她,最好能将这十年来的缺憾却给弥补了。 她现在是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甚至是守护他的,这十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呢? 弦月张了张唇,背对着凤久澜很是挣扎。 凤久澜看着她的背影,他居然能感觉得到她的挣扎,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她的月儿已经长大,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哥哥不勉强你。” 凤久澜在心底叹了口气,只要她能好好的,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就算不在自己的身边也没有关系。 弦月突然转过身,盯着凤久澜:“我会回去的。” 她虽然没有在那个地方长大,但是她最亲的人,最最在意的人在凤国,她早晚都会回去,她也想现在回去,就算是在烦闷的皇宫,能陪着哥哥,那也是好的,但是现在不行。 “哥哥,我要去楚国。” 凤久澜看她,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问:“好好照顾自己。” “哥哥不用担心,楚国是白战枫的地方,他会护着我的,没人敢欺负伤害我的,你等我,我很快就回去找你。” ------题外话------ ps:小妖加快进程了,马上就是出国了,轩轩和月月的对手戏,感情升温,升温,吼吼 第六十五章 :前往楚国 碧空如洗,阳光明媚,武林大会结束,天朝的云烟公主也已经名花有草,各国使臣还有各路江湖豪杰前后离开,磐城的官道上难有的热闹,不时有奢华精致的马车还有高大健壮的骏马经过,卷起阵阵的尘土。 弦月骑在马背上,手中挥着一根枯萎的稻草,眯着眼睛,沐浴在阳光下,马儿行走的很慢,她的嘴角噙着笑容,相当的悠闲,眉间那妖媚的朱砂也染上了几分轻快。 “是弦月姑娘吗?” 前方突然有人冲了出来,弦月勒住缰绳,睁开眼睛,看着身前的人,身着藏青长袍,身形高大健硕,方圆脸,肌肤黝黑,微低着身子,态度十分恭敬。 弦月点了点头,双手勒着缰绳,半蹲着身子:“找我?” 那人抬头,只觉得那张笑脸近在咫尺,比那阳光还要明媚,慌忙底下脑袋:“我家主子相见姑娘。” 弦月直起身子,纵身从马上跳了下来,将手上的缰绳扔到那人的手上:“走吧。” 那人双手捧着弦月扔给他的马缰绳,弓着身子,走在前头给弦月引路。 周朝已经没落,可磐城的官道上,却依旧能瞧出往日的繁华,到处都是凉亭,因为是在冬天,纵然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风却依旧很大,四下都是空荡荡的,身后是环绕的裙衫,光秃秃的树木,在阳光下,光影晃动,投下斑驳的影子。 轻纱曼舞,弦月一眼就发现了拿到背对着她的黑色影子,身姿颀长挺拔,立于阳光下,他的背挺的比之,和那些连绵起伏的群山融为一体,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整片世界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 “世子好雅兴啊。” 弦月轻笑出声,朝着轩辕昊所在的凉亭走去,这个季节途中歇息的人虽然少,也不至于一个没有,弦月猜测,轩辕昊必定事先清理了一番。 轩辕昊听到声音,突然转过身,望着朝他靠近的弦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弦月刚走到入口,脸上陡然露出了笑容,恍若烟火绽放,看着凉亭正中摆放的美食,双眼顿时冒光。 “这些都是天香楼的主厨亲手做的。” 轩辕昊看着弦月,十分的认真,他本就是不威自怒的人,纵然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话,旁人也不敢有任何质疑,此刻这般认真的口吻,更让人无法忽视。 弦月轻快的步子有瞬间的停滞,她眯着眼睛,眉眼弯弯:“是要给我践行吗?” 她笑,清亮的眸光星星点点的光芒,碎了整个世界的银华,这份心意,她无福消受。 褐色的眼眸微微的有些黯然,昭阳的天香楼,磐城,千里迢迢,如果只是践行,又何必非天香楼不可? 第一次,轩辕昊觉得无奈,还有些苦涩,她这般聪慧,岂能不知道他的心意,因为不想知道,所以纵然是知道,也可以当成不知道。 原来,女人一旦绝情,比男人还要心狠。 弦月走到桌旁,右手如闪电般掠过桌旁的玉壶,高高举起,那小巧的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那如水花般的晶莹有几滴落在她的脸上,溅起一阵阵的水花,将她的整张脸都打湿,直到那涓涓的细流变成了点点的水滴,然后,弦月仰着头,晃了晃杯子,放在耳边听了听,确定自己没有浪费,擦了擦嘴,随手将那酒壶直接扔在地上,笑出了声:“好酒。” 轩辕昊在她对边的位置坐下,微仰着头,盯着弦月那微微染上醉意的眸,在阳光亮的刺目,灼痛人心:“你就不担心我下毒?” 弦月吸了吸鼻子,还能闻到那淡淡的清香,她笑了笑,舔了舔嘴角,双手撑着那冰凉的大理石圆桌,凑近轩辕昊:“你会吗?” 那疑惑的口吻,带着常人无法读懂的笃定,她看着对边的轩辕昊,在身旁的位置坐下,一字一句,却险些将轩辕昊脸上的笑容击的粉碎:“我知道你不会的。” 她笑了笑,继续补充道:“在我眼里,轩辕昊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他不屑做这样的事情。” 轩辕昊一震,那褐色的眼眸在瞬间有睁大的趋势,她说的没错,他不会,他轩辕昊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做这样卑鄙下流的事情。 他想得到这个天下,也必定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那些下山兰的手段,他不屑,可当这样的话从弦月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竟生出了心痛的感觉。 他自顾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气喝了精光,可这样的喝法,似乎太不尽兴,他想也不想,取过酒壶,一个劲的恨不得将自己灌醉,然后,那空空的酒壶被他猛然拍在桌上,成了碎片,他抹了抹嘴,盯着毫无吃香的弦月,突然大笑出声。 弦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很快低头,自己吃自己的,不再理会。 “弦月,你是个奇女子,越是接触,越是喜欢,让人无法放手。” 弦月挑眉,手上都是油,嘴巴塞满了东西:“轩辕昊,这话若是被云烟公主听到,你就不怕她伤心。” 她现在对自己已经心生不满,处处针对,这话若是被她听了去,不恨死自己才怪。 轩辕昊拧眉:“她是个有分寸的女人。” 弦月盯着轩辕昊,虽然不喜欢宁云烟,却还是忍不住为她感到悲哀。 懂礼节,知进退,她确实是个很有分寸的女人,这种人,活的最累,高处不胜寒,若是有朝一日,她由天朝公主变成一国之母,独得世间女子艳羡,可身边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岂不悲哀。 在轩辕昊看来,她是个好妻子,但这种好却不是因为感情,若是有朝一日,她失了分寸,会是什么下场。 嫁给轩辕昊,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弦月却觉得,她比念小鱼还要不幸,至少,她的人生,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她也不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弦月笑了笑,心里生出悲凉苦涩,她有什么资格去担忧别人,不能行差就做一步,她的命运和宁云烟有什么不同。 “你真的不做我的女人吗?” 弦月陡然抬头,这样的问题,轩辕昊之前不是没问过,可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弦月有种恼火的感觉。 取过放在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又将手上的油渍抹去,审视着轩辕昊,双手放在冰冷的桌面上,一下下毫无规律的叩动着,修长的指尖划过,发出略有些刺耳的声音,她笑了笑,突然问出了声:“轩辕昊,江山和美人你怎么选?” 江山美人,所谓的美人并不一样是绝世的大美女,而是盛开在帝王心中的一朵奇葩,在娇艳的花,若不是心里的那一朵,如何能与锦绣江山相提并论? 轩辕昊静静的望着弦月,没有说话。 “轩辕昊,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不爱宁云烟,却还是娶了她,不正是为了自己心中想要的吗? “在你轩辕昊蛮长的人生中,我凤弦月不过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从你的身边经过,却没有走进你的生命而已。” 弦月盯着轩辕昊,一字一句,十分坚定,像是一个说客。 “你没有与白战枫动手,并不是你觉得自己不能将他打败,而是因为你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和他作对,如果这件事换成是白战枫的话,就算是拼了性命,他也会将你打败,你觉得我该做你的女人吗?和宁云烟一起?” 弦月的嘴角上扬,没有半分温度,就算她同意,哥哥也不会同意的。 “你能为我放弃你争霸天下的野心吗?” 弦月直视轩辕昊,继续问道。 轩辕昊没有避开弦月的视线,那褐色的眼眸直直的与弦月相对,没有任何犹豫的摇了摇头:“不能。” 结束乱世,一统天下,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我会善待每一个凤国的百姓还有凤国的王公大臣,尤其是你的哥哥,他依然会是凤国的太子,甚至是王上,享受最高的待遇,我不会让任何人对他不敬。” 他站了起来,望着碧蓝的天空:“无论将来我有多少女人,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弦月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起身走到轩辕昊身边,同样仰望着湛蓝的天空,眼角瞥向身边的轩辕昊,笑出了声:“心里的女人?” 她笑着从轩辕昊的身边经过:“那就让我永远活在你的心里好了。” 弦月走到出口,手却被轩辕昊大力拉住,她转身,看向轩辕昊,眉头是舒展开的,那清亮的眼眸,看不出丁点的不悦,甚至,还带着笑意,可轩辕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你是不是喜欢兰裔轩?” 轩辕昊直直的盯着弦月,那眼神像是刺一般,不肯放过弦月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弦月的眉头皱起,怎么她也这样问,她真的搞不明白,她到底哪里表现出对兰裔轩感兴趣了,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喜欢上兰裔轩了?还是兰裔轩做了什么? 弦月的沉默在轩辕昊看来更像是一种默认,他笑着松开弦月的手:“时辰不早了,你走吧。” 弦月望了他一眼,没有任何的留恋,转身离开,乌黑的发丝在空气中飘散,还能闻到那似有若无的清香。 “我们今后会是敌人吗?” 轩辕昊像是在自言自语,那轻悠的声音却随着这凛冽的风,吹进了弦月的耳畔:“无论是谁,若是侵犯凤国,伤害了凤久澜,那就是我凤弦月的敌人。” 弦月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挥了挥手,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轩辕昊看着弦月消失的背影,左手扶着凉亭的柱子,直到那素白的身影凝结成一点,他才回到桌旁坐下,看着桌上的狼藉,失笑出声,他端起酒杯,手却被人扣住,轩辕昊抬头,没有丝毫的意外,指着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品玉,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陪我喝一杯吧。” 那温和如三月春风般的眼眸带上了怜惜,君品玉依言在轩辕昊指定的位置坐下,将方才从轩辕昊手上夺过的酒杯放在他跟前,叹了口气:“是我错了,不该让你与她相遇。” 如果没有相遇,就不会动心,如果不是心动了,现在也不会因为她的决绝而伤心,她那样的女子,谁能抗拒得了。 轩辕昊摇了摇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不后悔。” 他望着君品玉,定定说道,没有半分的挣扎,他笑了笑,迎上君品玉关心的神色。 就像她对念小鱼说的,喜欢上一个人,不能因为他的拒绝而将他这个人否定,同样的,他不会因为凤弦月对他的拒绝后悔自己当初的心动,初遇,她白衣素颜,英姿飒爽,一颦一笑,他终生不忘,永远活在心里,也好,也好。 那样的女子,无论他能不能得到,她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子喜欢,为什么要后悔呢?喜欢上这样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女人,他的阳光很好。 他相信,她和念小鱼是不一样的,纵然有一天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尊严,没有了底线。 “品玉,是我自己选择了江山。” 如果没有娶宁云烟,他或许还会去争取,但是现在,他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了,他笑了笑,觉得口中的美酒居然只剩下苦涩的滋味,他轩辕昊,高傲不可一世的轩辕昊,居然也会这般无奈懊恼,居然生出了自卑。 君品玉站了起来,取过轩辕昊手上的酒壶,倒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要将自己浇醒一般,那甘甜的美酒顺着他的发丝,流到脸上,一路向下,打湿了整件衣裳。 “昊,如果没了凤弦月,天下会不会大乱?” 他拍了拍轩辕昊的肩膀,轩辕昊突然转过身,看着君品玉的神色有几分吃惊,那张被水珠打湿的脸,那般的苍白,苍白的让人绝望。 他看着君品玉,看着他发了疯一般将手中拿着的酒壶狠狠的砸在地上,颀长的身姿,双手颤抖,越发的苍白绝望。 君品玉站在轩辕昊方才站着的位置,手扶着朱红的柱子,望着弦月消失的方向,其实,什么都看不到的,但是他却觉得她就站在那里,随时随刻都可能转身,叫自己一生:“君品玉。” 他笑出了声,那般的凄凉,放在柱子上的手猛然紧握成拳,那眼底的痛到最后化成了坚决:“永远不要恨我。” 轩辕昊起身,跑到君品玉跟前,握住他的肩膀:“你要做什么?” 那口气,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焦灼。 君品玉没有回答,挥开轩辕昊的手,朝着亭外的方向走去:“我说过会让你成为天下之主的。”“弦月姑娘。” 弦月取回马缰绳,还没上马,忽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转过身,竟是多日未见的罗成,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前武林盟主念安霸。 她笑了笑,朝着他们的方向奔去,这些人可真是神通广大,她去楚国的消息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更不要说哪一天离开,可这些人一个个却知道在这里候着。 “念盟主。” 弦月对着念安霸颔首,态度算得上恭敬,看到一旁的罗成,挑了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脸,不出意外的,罗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捂着弦月戳过的地方,脸顿时像被火烧了一般,耳根都红了,他低着头,说出来的话却相当的正气:“弦月姑娘你请自重。” 弦月指着罗成,愉悦的笑出了声,念安霸没有制止,可没有斥责弦月,望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感激。 弦月笑的差不多,对着罗成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现在是你小师妹的人了,放心,我只是觉得你脸红的模样很有意思。” 罗成听弦月这样说,脸红的越发厉害,险些滴出血来,抬头:“我――” “我――” 他动了动唇,却在对上弦月那带着戏谑的眼神时,完全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弦月姑娘。” 念安霸看了自己大徒弟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成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了。 “老夫是来向你道谢的。” 念安霸走到弦月跟前,一挥衣袍,就要给弦月跪下:“多谢你对小女的开解。” 那日,小鱼原是去参加宴会的,回来的时候眼睛红肿,他刚想斥责罗成,却被她抱住,她大哭了一场,他不止一次听到她说女儿不孝,可只有那一次,他终于放下了心,因为她答应与成儿完婚,今后陪在他的身边,承欢膝下,后来从成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缘由。 他就只有这一个女儿,这些年来操碎了心,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罗成见念安霸要下跪,也跟着就要跪下,弦月双手扶住念安霸,一只脚制止住罗成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膝盖:“可怜天下父母心,念盟主的心我能明白,不过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那般随意的口吻,却让念安霸的心一震,望着弦月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 凤玄凌对弦月的态度,他多少知道一些,心下不由感慨,这样优秀的女儿,他怎么就舍得呢? “不要给我行礼了啊。” 弦月松开念安霸的手,抽回自己的脚,手指着他们叮嘱道。 “罗成,你和念小鱼什么时候成婚了?” “快了,师傅再给我挑选黄道吉日。” 罗成的声音很小,弦月却还是听清了:“好可惜,我要去楚国了,不能喝你们的喜酒了。” 弦月在身后摸了摸,发现根本没拿得出手的贺礼,见念安霸望着自己,尴尬的笑了笑:“我身上没什么东西作为贺礼,那我就祝你和念小鱼一辈子都能够幸福平安,百年好合。” 她拍了拍罗成的肩膀,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罗成,好好待她,她会发现,你才是值得她托付终生的人,你们,会幸福的。” 罗成看着弦月,点了点头,他突然想到凤久澜说的那句话,确实,这般优秀的女子,值得成为任何一个男人的唯一,她也应该得到幸福,如果她不能得到幸福,这个世界是不是太没天理了。 “这个,你拿着。” 念安霸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圆类似于小竹筒的东西塞到弦月手中,罗成看着念安霸,有些压抑,随后了然。 “这个是什么?” 弦月放在手上端详了一遍,虽然看不出所以然来,不过既然是念安霸送的,必定是好东西。 “是我们秋阳山庄的人特制的烟火。” 弦月点了点头,想也不想,将东西塞进怀中,将来有麻烦,可以找人帮忙,这算不算是念安霸对她的承诺。 “这个你也拿着。” 念安霸又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弦月,上边刻着类似于老虎的图案,可又不像老虎,因为没有尾巴。 “无论你走到哪个地方,只要看到有令牌上这标志的,便是秋阳旗下的产业,你拿着这令牌,他们必定会竭尽所能的帮你的。” 弦月没有任何的推脱,直接塞进怀中:“多谢了。” 念安霸点了点头,原没准备将这些东西送给她的,只是这孩子,看着实在让人喜欢。 “那我先走了。” 弦月手指着在前边等着自己的骏马,多罗成和念安霸说道。 “后会有期。” 罗成望着弦月,羞涩的笑道,那模样,仿佛他们一定会再见面一般。 念安霸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骑马绝尘而去的弦月,叹了口气。 “师傅。” 罗成同样看着弦月消失的方向,轻轻的叫了声,不明白念安霸为何叹气。 “枫儿他驾驭不了啊。” 他继续叹了口气,一个是自己呵护在掌心的宝贝女儿,一个是最被自己看重的爱徒,教他如何能不担心。 ------题外话------ ps:【143586265】凤倾天下的群,欢迎亲亲加入,和小妖一起讨论剧情啊 吼吼,终于去楚国了,轩轩和月月的惊险之旅,激动ing 第六十六章 :兰裔轩,你怎么阴魂不散 楚国背靠谢罗山,其他三面全部环水,是五国中唯一一个靠海的国家,气候温润,十分适合居住,这里有大片大片的梧桐树,山上种着四季常青的松柏,纵然是寒冷的冬日,这里却依旧可以感觉到春天的气息。 弦月一路骑马,算不上快,但也不慢,花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终于到了楚国的国度营城。 营城,没有燕京的喧嚣繁华,没有磐城数百年来天城积淀的威严,倒不是说冷清,这里的大街同样是车水马龙,往来不绝,还有连绵不断的吆喝声,但是这个地方却依旧让人觉得安静,那是一种感觉,仿佛只要站在这里,一颗心,都是宁静如水的,就算是在这寒冬腊月的季节,这个地方依旧让人觉得生机勃勃。 弦月手上牵着骏马,因为不是匆忙的赶路,途中还是和往常一般的休息,她牵着的依旧是离开磐城时哥哥为她准备的宝马,只是那雪白靓丽的颜色蒙上了灰尘。 阳光洒在脸上,温暖而又舒适,刚好是在正午,大家都在家里或是客栈用着午膳,大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街道十分的宽敞,比磐城的还要宽,两边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有些树的树叶已经落光,光秃秃的,在地面上投下的影子随风摇曳,而另外的树木却还是绿油油的,每隔开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花坛,花儿还在绽放,五颜六色的,看得人心情也好上了许多。 树枝上挂着大红的灯笼,客栈还有各种店铺也是一样,十分的喜庆,弦月这才想起来,马上就是年关了。 她转过身,遥望着凤国的方向,哥哥现在还没到凤国吧,若是和哥哥一起回去,就能和他一起过年了。 弦月看着那金色的阳光,心里忍不住泛酸,没了柳心悠,她居然要一个人过年了,转念想了想,这样也好,一个人,自在。 她四处看了一眼,正准备寻家客栈歇脚,她虽没有赶路,不过到底天天在马背上,浑身还是有些不自在,肚子也饿了,吃晚饭,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这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了。 刚走到一家客栈,将手上的马缰递给门口的店小二,拍了拍马背,一时间,尘土飞扬:“给我的马儿喂饱了,然后呢,给他洗个澡,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让他睡一觉。” 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那小二笑着接过,弦月觉得他脸上的笑容绝对比方才要灿烂上许多。 拍了拍手,还没迈进客栈的大门,忽听到身后的马叫声,转过身,竟是许久没有见面的雷安,他很是大方的从怀中掏出一定比弦月大十倍的银子,豪爽的扔到小二的掌心上,然后从他的手上抢过了她的坐骑,而接过银子的小二则是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雷安身旁站着的那个人,她在熟悉不过,能做出好多好吃的,善解人意的雷云。 “你们怎么来了?” 弦月转过身走到雷云身前,探着身子,向后看了看,并没有预期的那道身影。 “兰公子呢?怎么没看到他?” 弦月望着雷云,在提到兰裔轩的时候,眼底没有半分的期待,只是有些奇怪,这雷云雷安二人向来是寸步不离兰裔轩的,他们两个来了,兰裔轩应该也在附近才对。 “我们公子没来。” 雷安看着弦月,挑了挑眉,那模样有几分得意:“你想我们公子了?”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直直的盯着弦月,他是十分期待能从她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那就跟我们走吧。” 弦月看着雷安那模样,忍不住联想到他在打着兰裔轩的旗号诱拐未成年少女,忍不住哧笑出声。 “你笑什么?” 雷安急了,将手上的马递给一旁站着的雷云,冲到弦月跟前,乌黑的眼眸染上了点点的怒气。 弦月止住了笑声,眉眼间却是难以掩饰的笑意:“我为什么要想你们家公子?为什么要跟你们走?要是你们家公子把我卖了怎么办?我可不想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钱呢。” 说到最后,弦月自顾着点了点头,显然是十分赞同自己的观点的。 “我们家公子不会把你给卖了的,他舍不得。” 雷安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弦月,万分肯定的模样。 他们家公子就算把他和雷云两个人给卖了,也舍不得把她卖给别人的,再说了,他们家公子做什么事,需要卖人吗? “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我们家公子,就你这个女人不识好歹,你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雷云把你当夫人照顾着,有什么不好?快点和我们走吧。” 雷安盯着弦月,那眼神,仿佛再说,你根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好像看我很不顺眼。” 弦月对着雷安挑了挑眉。 雷安沉默,他心里倒是不讨厌弦月,只是看不惯弦月对兰裔轩的态度,哪个女人见到他们公子不是巴巴的贴上来,就只有弦月,不冷不热的。 “你看我不顺眼,我怎么和你相处啊。” 以前不是相处的好好的吗?每次都是他吃亏。 “我不去,我住客栈。” 弦月手指着跟前的客栈,顺风客栈,弦月方才没怎么注意,这名字,这名字—— 她笑着缩回手,对雷云道:“把我的马给小二吧,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她现在是又累又饿。” 弦月指着马,说的却是自己。 这兰裔轩不可谓不神通广大啊,她才刚到楚国,还没找到歇脚的地方,他就找到自己了,他来楚国做什么? “弦月姑娘,这逢年过节的,住客栈总归不方便,来之前我已经备好了午膳。” 每逢佳节倍思亲,逢年过节却身处异地,虽然说早就已经习惯,却难免觉得感伤,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不愿意和兰裔轩呆在一块。 如果将来她真的被逼无奈只能选择他的话,只要心是自己的,她依旧是自由潇洒的凤弦月,要不然夹在中间,甚至沦为他的棋子,多悲哀。 女人啊,在爱情面前,都会变成傻子疯子,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保持安全的距离,总归是没有错的。 “一盏茶的时间。” 弦月的手指在雷云的跟前晃了晃,下巴微微的昂起:“要是你们家公子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出现在我面前,我就和你们走。” 兰裔轩这人虽不讨厌热闹,却还是偏爱安静,上次眼睛的别院就在东郊,这一带都是客栈店面,弦月料定他一定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就算他神机妙算,也料不到自己会提这样的要求吧。 弦月双手环胸,那小二也站在一旁看着热闹,好在是冬日,这日头虽然有些晒,倒不至于像夏日那般滚烫灼人,照在身上,暖暖的,惬意舒适。 弦月闭着眼睛,那肌肤雪白细腻,像是上等的鹅绒丝一般,一旁的小二原本是留下来看热闹的,对他们口中的公子也有些好奇,可现在,他的视线却忍不住被弦月吸引。 楚国的山水养人,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如弦月这般的长相,最多也就是中上之姿,第一眼看去,真不能给人任何惊艳的感觉,第二眼,觉得她和寻常女子有些不同,可现在,他的视线好像黏住了一般,完全不能从她的身上移开,他在楚国长大,有幸见过初雪公主一面,那是让人忍不住捧在掌心呵护的美人,可他却觉得,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竟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之感。 弦月闭着的眼睛微微漏出一小段缝隙,嘴角上扬:“雷云,时间快——” 话还没说完,她环在胸前的手突然放开,眼睛蓦然睁大,直直的盯着雷云身后的方向,脸上闲适的笑容有片刻的皲裂。 “走吧。” 兰裔轩走到弦月的跟前,也不管她手上脏不脏,直接牵起了她的手,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得意的,狡诈的,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黑狐狸。 那小二看着弦月身边的兰裔轩,眼睛忍不住放量,紫衣加身,一举一动,闲适从容,雍容高贵,仿若从金銮大殿走来的皇子。 弦月忍住吞口水的冲动,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她这是在克制自己朝那张脸挥一拳的冲动,却在兰裔轩牵住她的手时,浑身有瞬间的僵硬,却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没有半分的扭捏,她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兰裔轩的手臂,脸上的笑容比花坛盛开的花儿还要灿烂:“兰公子,好巧。” 兰裔轩皱着眉头,可以想象,弦月的下手有多重。 一字一句,竟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千算万算,她还是犯了世人的错误,认为这样的人不会放低自己的姿态,可她怎么就没想到,或许在他眼里,她早就不是当初的弦月,而是凤弦月,凤国的公主,凤国太子的掌上明珠。 “你怎么在这?” 弦月笑着问出了声,而另外一边,雷安看着弦月吃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当真是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不是你让我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出现在你面前的吗?” 兰裔轩没有看弦月,温和的口吻,如朱玉般的声音,理所当然的说道。 弦月拖出兰裔轩的手,不肯继续往前走:“你要真有那么多时间,就去找别的女人好了,他们应该会很乐意的。” 兰裔轩伸手,取过弦月背在肩上的包袱,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可弦月却明显能感觉的到,那笑容是冷的:“我不乐意。” 那语气,那表情,完全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弦月挥开他想要挽着自己的手,脸上没有丁点的笑容:“兰裔轩,我觉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想要我这个人,就离我远点,等我回到凤国,你大可以让人前来提亲,我会慎重考虑的。” 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其实,关键是她觉得嫁给兰裔轩没什么不好,他能给凤国百姓原本的安定,这个人,如果他愿意,比白战枫更能让哥哥放心,他善解人意,若是没有动情,相敬如冰,一辈子很快就过去的。 “谁愿意要一个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那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弦月不疾不徐,完全将兰裔轩的不悦忽视。 兰裔轩笑了,然后,下一瞬,他转过身面对弦月的时候,已经是那个波澜不惊,仿佛万事都成竹在胸的兰裔轩:“既然如此——” 兰裔轩顿了顿,盯着弦月,在她略有些惊诧的神色中,转过身,对身后的雷安道:“那我们也在客栈住下。” 他们在客栈住下,他们不还是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同? “不用了。” 弦月狠狠瞪了兰裔轩一眼,看着雷云雷安的背影,大声喝道:“我和你们回去。” 兰裔轩这人素来有洁癖,他住的地方绝对比客栈干净舒适多了,反正都是要住在一起,还不如去他的别院。 她愤愤的转过身,走到那傻傻愣在原地的小二跟前,取过他还放在掌心的银子,那小二原想要握拳的,弦月的动作更快,等他的右手轻握成拳的时候,那银子已经成了她的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银子,看着小二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任由他的眼神跟着自己手上的银子跑,十分得意的笑出了声,那小二想抢,却怎么都没有弦月的动作快,最后,只能懊恼的低下了头,弦月则是大笑出声,心情跟着舒畅了许多。 果然,整人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恶趣味,虽然败在了兰裔轩的手上,但是今后会有雷云雷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的,弦月觉得,心理平衡了许多。 “走吧。” 弦月走到兰裔轩跟前,将银子抛到了半空,然后伸手接住。 “雷云,把马交给雷安,记得,先让他好好的吃一顿,再将他洗干净了,还有,记得要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让他睡觉。” 弦月对着雷安吩咐道,雷安愤愤不平,为什么这样的事还要点名道姓,难道非他不可了吗?他觉得弦月是在报复,可怜兮兮的望了兰裔轩一眼,他只是对自己微微颔首,那模样,仿佛弦月现在就是说让他跳进火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一般。 “你很缺钱吗?” 兰裔轩看着弦月宝贝的玩着方才雷安给那小二的银子,笑着问道。 弦月哼了一声:“我这是在帮他呢,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不能滋长了她不劳而获的心理。” 兰裔轩哦了一声,突然走到那小二跟前,弦月转过身,站在原地,他不知道兰裔轩和那个小二说了些什么,只看到那小二恋恋不舍的从怀中掏出她方才赏给他的那一小块碎银子递到了兰裔轩手上。 弦月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兰裔轩走到她跟前,对于弦月惊诧的模样十分满意,弦月看着他掌心的碎银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了看手中的碎银子,伸出手指,在上边按了按,硬硬的,凉凉的,确实是银子没错。 她笑了笑,一把夺过兰裔轩掌心的碎银,与方才雷安的那一大锭银子一起塞进了怀中:“兰公子,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敢肯定,他都不会有不劳而获的想法了,你做了件好事。” 因为,到最后,都是为他人作嫁衣,只是她怎么觉得兰裔轩像是变了个人。 兰裔轩恩了一声,牵起了弦月的手:“走吧。” 弦月微微的有些挣扎,兰裔轩却不让:“将来你会是我的女人。” 他说的那般肯定,仿佛牵着弦月的手只是他们之间必然经历的过程。 “兰裔轩。” 兰裔轩转头看着弦月,金色的眼光下,那温和的眼眸还有星星点点的柔情,弦月动了动唇,却忘记自己要说些什么,对着兰裔轩干笑了两声:“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呢?” 而且缠上的偏偏还是她,她有些悲哀的想到。 然后,她感觉到他从张新年端传来的温度,灼热而又滚烫,和哥哥的完全不一样。 兰裔轩的别院在西郊,距离营城的中心并不是很远,兰裔轩带她抄的是近路,走路的话半个小时也就到了,门前是苍翠的树木,背靠青山,与青山之间只隔开一条小溪,比起眼睛那房子,弦月自然更喜欢这里,对于没有住在客栈的选择有几分庆幸。 雷云和雷安两人提前赶了回来,在门口候着,见兰裔轩牵着弦月的手,倒是没有半分奇怪,走到弦月跟前道:“弦月姑娘,已经准备好热水了。” 弦月转头看了兰裔轩一眼,顿时明白,她满身的风尘,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这个人可是有严重洁癖的,自己就算了,对身边的人要求也这么严格,她觉得,她对兰裔轩的洁癖程度的厌恶堪比对白战枫的啰嗦。 “兰裔轩,你的洁癖是一种病。” 弦月哼了一声,挥开兰裔轩的手,马上就有婢女走到她跟前,弦月跟在他身后,却还不忘狠狠的瞪兰裔轩一眼:“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真是辛苦。” 雷云小心的看了兰裔轩一眼,见他并无半分不悦,松了口气,其实公子的洁癖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以前他从来就没瞧见过他主动去碰哪个女子,更不要牵他的手了,而且那个人还是一身灰尘。 “我们进去等她。” 洗澡,时间很享受的事情,但如果你饿着肚子,泡在热水中,这就不是件那么惬意的事情了,弦月直接将围在浴桶旁边的那些眼睛全部打发出去,迅速将自己洗干净,换上算是兰裔轩为她准备的衣裳。 “姑娘,你头发还在滴水呢?” 弦月摆了摆手,抢过她手上的毛巾,将发梢的水珠拧干:“吃饭的地方在哪里?” 那人没想到弦月会这样问,微微的有些错愕,然后走到弦月身前:“姑娘请随我来。” 兰裔轩看着忽然出现在身前的素白身影,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眉头微微的拧起,却没有半分的诧异。 一路过来,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只是因为没有梳理,有些凌乱。 她原准备在兰裔轩的对面坐下,距离的远些,哪想到从她的身边,兰裔轩已经命雷云拉开了椅子,弦月无奈,只能在他的旁边坐下。 坐哪里都无所谓,弦月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雷云亲手做的啊。 她拿起筷子,没有任何的招呼,大口大口的吃菜,大口大口的喝酒,熟悉的美味,上等的美酒。 “雷云,你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弦月仰头,看着雷云,满嘴的油,眉眼弯弯,十分开心。 兰裔轩放下手中的筷子,倾身凑近弦月:“你什么时候能为我亲自下厨?” 弦月斜过脸看他,动作的瞬间的停滞,而后别过头,抬眼看着对边的雷云:“不是有雷云吗?他的手艺比我好多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兰裔轩笑了笑,坐直身子,背靠在椅子上,没有在说什么,她不可能不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比起食物本身,心意更加重要。 “想买什么,自己拟一份清单给雷云。” “雷云,是要去采办年货吗?” 雷云点了点头,以往公子根本都不在意,今年和弦月姑娘一起才这般重视,他自然也要好好操办。 “什么时候,我也去。” 弦月擦了擦嘴,满脸的兴奋,她还没才办过年货呢,街上一定很热闹。 “叫上雷安,晚上一起去夜市。” 兰裔轩说完,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也不管弦月是什么反应,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这件事,就算这么定下来了。 ------题外话------ 【143586265】,凤倾天下的群,大量空位,欢迎大家加入,和小妖一起讨论剧情,么么 第六十七章 :置办年货 弦月用完午膳,睡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日薄西山,夕阳西下,那淡淡的橘黄色刹那间迸射出耀眼的星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弦月的睫毛颤了颤,几乎没有任何犹疑的睁开了眼睛,清亮的眼眸倒映着那明亮的金色,嘴角还噙着一抹愉悦的笑容。 侧过身,恰恰与那双温和空濛的眼眸相对,弦月脸上的笑容僵住,心下骇然,猛然坐了起来,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啊。 她低头,本能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衣服都是好好的,她愕然的抬头,暗骂自己笨蛋,兰裔轩他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趁她睡着做什么事情,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再说了,她虽然入睡的很深,也不可能没有半点知觉。 兰裔轩靠在床榻旁,斜眼看着弦月,淡淡的道了声:“时间不早了。” 低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弦月伸手理了理头发,将挡在额头的发丝拨弄到耳后,脸上的笑容不再僵硬,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兰裔轩的对面:“想不到兰公子还有这癖好。” 那清亮的眼眸带着点点的嘲弄,直直的落在兰裔轩身上,像以往那样,忽然凑近,轻笑出声,那笑声,像是从喉底发出的,清脆如银铃一般,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香气。 兰裔轩有片刻的错愕,毕竟是身经数站,已经渐渐的习惯了弦月这样的突然袭击,眼中的异光一闪而过,他伸手,原想要将弦月几乎贴在他下颚的脸推开,却忽然收了回来,微微的低头,弦月眼疾头快,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防备的盯着兰裔轩,她觉得现在的兰裔轩已经不能用以前的标准去评判了。 她哼了一声,手指着敞开的房门,完全不容置疑的口吻:“出去,我要换衣服。” 兰裔轩看了弦月一眼,在她的脸上顿了半晌:“我在外边等你。” 弦月看着兰裔轩的背影,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瞬,烦躁的追了上去,彭的一声将门关上。 ** 临近年关,营城又是楚国的首都,现乱世江山,也算得上是天子脚下,自然十分热闹,尤其是早集和夜市,听雷安雷云说,那简直就是人山人海,从远处看,就只有攒动的人头,从高处往下看,那一个个就像蚂蚁似的。 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周朝的商贸渐渐的发展起来,除了大街上的小摊还有店面,几乎每个大的城市都设有专门从事贸易的地方,譬如说边境贸易,早集,夜市。 华灯初上,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放眼望去,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绸缎庄,玉器店,最近却因为生意太好而有些手忙脚乱,而另外一些,生活稍微拮据的平民百姓,花钱也不敢大手大脚的,精心的挑选过年必需的东西,然后和摊主讨价还价,那热络的场面弥漫着浓浓的过年的气息,单就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小孩子们显的尤为高兴,手上拿着大人买的鞭炮,你追我赶,十分开心,楚国的山水养人,那些小孩长的粉嫩可人,从身边经过的女子,一个个皆是貌美如花一般,那肌肤,白里透红,像是能挤出水来,让人恨不得上去掐一把。 楚国的夜市虽比不上燕京,却也十分热闹,弦月最最关注的自然是小吃,她特意空着肚子出来,几乎将楚国的特产吃了个遍,如此才肯罢休。 雷云雷安说的或许有些夸张,不过街道上的行人确实很多,弦月走在最前头,不时转过身,被人撞到的兰裔轩微蹙着眉头,神情并不是那般的愉悦,雷云雷安二人已经从他的身后走到他的旁边,将他护在中间。 弦月啧啧了两声,觉得这样的兰裔轩实在是有碍观瞻,一个大男人,居然洁癖到如此的地步,而且她发现,撞到他的是老人还好,若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他那温和的眼眸竟会出现一闪而过的狠戾。 她转过身,想了想,江湖上爱慕他兰裔轩的女子确实很多,可她从未听说过他与哪个女子亲近,就是上次在映江楼,他与那些女子也一直保持距离。 他讨厌女人?弦月偷偷的看了兰裔轩一眼,又觉得不对,上次在顺风客栈他还主动牵她的手。 “雷云,你看这个怎么样?” 弦月随便走到一个小摊,拿起摊上一个大红的福字,走到雷云跟前,整个人不小心撞在他身上,雷云的第一反应就是扶住弦月,身后刚好有一妙龄女子走上来,弦月的腰被雷云环住,突然侧过身,用脚横在中间,勾住那女子的小腿,扯着雷云的手就往旁边退,她倒在雷云怀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朝兰裔轩方向倒的女子。 “公子。” “公子。” 雷安雷云二人同时大叫了一声,雷云被弦月拖住,自然不能上前,她算准了雷安的距离,要越过兰裔轩,根本就不能阻截那个女子。 出乎弦月意料之外的,兰裔轩没有躲开,应该说,这样的兰裔轩才是正常的,可她又觉得这是不正常,兰裔轩扶住了那受惊尖叫着的女子,那模样没有嫌恶,却又在她的身形稳定之后,很快松开了她的手,没有半分的留恋,走到弦月跟前,将她手上拿着的福字抢了去,扔给雷云:“既然弦月喜欢,那就买下吧。” 那模样,好像是生气的,可弦月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弦月讪讪的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手却被兰裔轩扣住。 “公子。” 方才被兰裔轩扶住的女子突然追了上来,楚楚可怜的模样,那春水般的星眸还残留着受惊后的恐惧,在望向兰裔轩的时候,竟有爱慕,受惊的小鸟,这样的女子,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吧。 弦月挑眉看着兰裔轩,心里却觉得好笑,这也太快了,老套的英雄救美,居然真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捕获放心。 “兰公子,她叫你。” 弦月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模样,没了以前的张牙舞爪,这一声兰公子十足的生份。 兰裔轩看了弦月一眼,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对着那女子点了点头,彬彬有礼,惹的那少拿两边的脸颊羞红。 “方才真是多谢公子了。” 那女子的声音很小,周围的人流那么大,纵然弦月耳聪目明,也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她透过兰裔轩那高大的背影,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瞧。 弦月怒了努嘴,走到雷云跟前,他的手上拿着的都是带有福字的帖子,而他现在还在很用心的挑选:“买这么多干嘛?” 弦月将他手上拿着的福字放在小摊前,然后随手选了三个递给雷云。 “弦月姑娘不是喜欢吗?” 弦月仰头对上了雷云的视线,淡漠的掀不起一丝波澜,那是真正的波澜不惊,她知道都知道,雷云和雷安不同,他很少说话,如非必要,他甚至不会开口,完全就像是兰裔轩的影子,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当然,因为他有一手好厨艺,这一点,弦月还是不能忽视的,体贴入微,明察秋毫,比任何一个女子还要心细,方才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察觉。 “不用了。” 弦月笑着伸出三根手指,摇了摇头:“三个就够了,两个倒贴在大门上,另外一二挂贴在你们家公子的房门口,或者——” 她随手继续选了个,塞到雷云手上:“那就多两个,贴在兰裔轩的小院门口。” 转过身,兰裔轩正低着头,若说轩辕的女子是和男人一般的剽悍,那么楚国的女子又是另外一个极端,娇小玲珑,肩不能挑手不能抗,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起话来软绵绵的,撒娇的时候小鸟依人,让人恨不得捧在掌心呵护,弦月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男人总想娶楚国的女子了,长的漂亮,带的出去,更能满足自己的大男子心态,她倒是有些好奇,那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华初雪长的什么模样了。 兰裔轩身姿颀长,将那身量娇小的女子完全挡住,弦月站在这个位置,只能看到兰裔轩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一身紫衣,很是抢眼。 她正准备转过身,却见方才那女子突然探过身子来,那样的眼神,弦月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熟悉,因为以前的念小鱼,在望向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哀怨而又羡慕,只是她的没有那么浓烈而已。 她绕过兰裔轩,突然走到弦月跟前,握住她的手,那春风般的星眸,一片的晶莹,弦月觉得手背上冰冰凉凉的,抬头,盈盈水雾,化成了水珠,滴落在她的手上。 “弦月姑娘。”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弦月心里却在想着楚国的女子是不是水做的,还是她之前没见过男人,这样老套的英雄救美,居然就真的让她一见钟情了吗?还有,兰裔轩干嘛把她的名字告诉她? “祝你和兰公子幸福。” 弦月觉得这话挺有歧义的,幸福?她在心底默念了一遍,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如果把幸福寄托在兰裔轩身上,风险是不是太大了点? “你喜欢他?” 弦月手指着兰裔轩,而那个女子因为弦月这样直白的问题,红雪白的肌肤晕染上了浓浓的嫣红:“弦月姑娘。” 她叫了声,有些害羞,更多的却是恼。 弦月睁开她的手,笑出了声:“如果方才扶住你的不是兰公子,而是个须发花白,牙齿光光的老头,或者是一个以助人为乐的乞丐,你会心动吗?如果那个人是和姑娘年龄相当的男子,但是相貌平平,你会不会这个样子?” 弦月认定,那刹那间的心动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因为兰裔轩的长相。 那女子呆呆的看着弦月,一副笃定的模样,哑口无言。 人群依旧很挤,兰裔轩刚好从那边过来,听到弦月的话,嘴角几不可见的扬起,走到她跟前,挽住她的手,问向一旁的雷云:“买好了吗?” 雷云点了点头,看着手上的大红的福字,颇觉得为难,眉头皱起,如果是弦月姑娘亲自贴的话,也许公子会考虑让他们在他的小院还有房间的门口呆上几天。 “去哪里?” 弦月心里虽存着疑惑,却并不挣扎,抬头看了兰裔轩一眼,认命的问道。 “过年不是要穿新衣裳的吗?” 兰裔轩并没有看弦月,目视前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新衣裳?弦月仰头,只看到兰裔轩的下巴,没有其他男子的邋遢,连青色的胡渣都没有,十分的干净,灯光远远的射来,落在他的下巴,泛着白光,神圣不容任何侵犯。 她笑了笑,心里竟觉得暖暖的,是呀,过年是该穿新衣裳,但对她来说,过去十年的每一天,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两人一起去了楚国最有名的绸缎庄,也不知兰裔轩是怎么做到的,店里那么多的客人,他们刚进去就有人招呼,兰裔轩让店里资历最老的师傅给她量了尺寸,交代了几句,便领着她离开,弦月隐隐觉得应该是那绸缎庄的女人太多了,还有他们看他的表情—— 两人离开绸缎庄,接着便去了玉器店,弦月原是不想去的,这倒不是因为她不懂鉴赏,上辈子的苏芷兰出入名流,对这方面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呆在梨花山上,每日都是与那些花花草草打交道,衣食都要发愁,哪里还有心情考虑这些玩意,也因此,她不像其他的女人那样,对于金属玉器,好坏对她来说没没有太大的差别。 玉器店的人同样很多,逢年过节的,上等的美玉是最好的礼物,她跟着兰裔轩一起进去,毫无意外的,进门的那一瞬,那些挑选玉器的男男女女皆不由的回头,弦月从不觉得自己是那种能让别人第一眼就惊艳的女子,那这样的反应就只有一个。 她刚想挣开兰裔轩的手,还没动作,兰裔轩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自己选吧。” 弦月狐疑的看了兰裔轩一眼,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不曾刻意勉强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就算是上次她想住顺风客栈不愿与他回去,他也只会用另外一种方式逼自己妥协,对自己却还是蛮照顾的,若不是他的意思,雷云怎么可能把她当大爷的伺候着。 弦月刚走进去,方才还在忙碌的小二突然走到她跟前:“姑娘,想要些什么?” 没有滔滔不绝的介绍,那人的态度却极为恭敬,只是跟在她身后,见弦月的视线在哪块玉器上多停留了片刻,才会讲解,十分的细心。 弦月任由他跟在身后,也只是听着,眼神专注却又迅速的扫过每一个柜台,手指着放在正中的一对玉如意:“给我取出来。” 跟在身后的那人见她喜欢,原是想要介绍的,听弦月这样说,忙取出来,小心的递到她手上:“姑娘好眼色,这是——” 弦月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玉如意上的花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触感温润,是上等的美玉,可她瞧上的却是上边的百合图案,百合百合,百年好合,从磐城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念小鱼和罗成应该快要大婚了吧。 “喜欢?”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看着她手上拿着的那柄玉如意。 弦月转过身,看了兰裔轩一眼,直接将手上的玉如意递给方才一直跟着的小二:“包起来。” “送给谁的?” 兰裔轩看着弦月满脸的笑容,随口问道。 “念小鱼和罗成马上就要大婚了,如果没有我,他们哪里能这么快就在一起了,我也算是大媒人,怎么也该给他们送点什么表表心意啊。” 兰裔轩不置可否,走到柜台前:“两个分开。” 那人诺诺的道了声是,对兰裔轩的态度完全可以用的上恭敬二字形容,不像是客人,倒像是财神爷,或者说是奴才见到了主子。 “雷云,就说是我和弦月一起送的,祝他们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为什么说是我和你一起送的,分开。” 念小鱼和罗成大婚,江湖中稍有地位的人必定前往,他这样说,岂不是让天下人误会? “公子。” 雷云双手抱着盒子,略有些踌躇。 “按照弦月说的,让不同的人分开送。” 弦月还想在说些什么,雷云已经离开了,估计是去找人办事了,弦月却还是气的牙痒痒,让人分开送,那还不是一样吗?都是玉如意,图案都是一样的,别人还不照样误会。 弦月狠狠瞪了兰裔轩一眼,如旋风一般从兰裔轩的身边经过,兰裔轩笑了笑,跟在她的身后,和怒气冲冲的弦月不同,他则是一脸的神采。 最近她好像越来越容易生气了。 从玉器店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大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街上的摊贩却一个也没少。 不知为何,弦月觉得心里恼火,也没了之前的兴致,扔给雷安一大堆吃食的名字,也不管是不是楚国的,也不管他能不能买得到,便直接回去了。 一路上,无论兰裔轩说什么,她只当没听到,健步如飞,完全不搭理他,摔门将兰裔轩拒之门外,倒在床上,蒙上被子,竟很快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来,看着桌上摆放着的水果蜜饯,心里的那股郁结烟消云散。 桑椹、蔓越莓、雪兰桃,她当时心里恼火,报出的那些很多都是凤国才有的,没想到一夜间居然出现在她房间的桌上,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反正用心就好,无论将来能不能在一起,有回忆总归是好的,针锋相对,自己生闷气,吃亏的好像也只有自己而已。 弦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瞬间豁然开朗起来,推门出去,已经是日晒三杆,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怎舒服两个字了得? 转过身,看到立在门口的雷云,对着他微微一笑:“雷云,你怎么在这里?” 雷云看到弦月,走到他跟前,递给她一本小册子,弦月接过:“公子让我给弦月姑娘过目,让我先问问您喜欢吃什么?” 弦月扫了眼,顿时明白,这应该是大年三十那晚的菜单,足足有好几页,她听过的,没听过的,有些是吃过的,好些是没吃过的:“只要是雷云做的,我都喜欢。” 雷云淡漠的脸上有笑意划过:“弦月姑娘若是愿意,雷云就能给你烧一辈子饭。” 弦月将手上的册子递还给雷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她明白雷云的意思,如果她愿意嫁给兰裔轩的话,一辈子跟着兰裔轩,他自然也能给她做一辈子的厨师了。 弦月也不知道兰裔轩在忙些什么,接下来的几天连他的人影都没有瞧见,弦月乐的自在,偶尔闲得无聊也会陪着雷云雷安两人一起去采购,小日子过的相当惬意,时间一晃而过,她过两天便是新年。 楚国的天气很好,她正和府里的几个丫头晒着太阳,说着笑话,忽然有下人走了进来,躬身走到她跟前:“姑娘,白公子求见。” 弦月一听,起身刚想找个地方避开,这个时候去见白战枫,她绝对能够想象会发生什么事,她刚站起来,还没向前走几步,便听到身后如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弦月。” 然后便是急促的脚步声,白战枫走到她跟前,握住他的手:“去我家过年。” 那口气,竟没有丁点商量的口吻。 果真是这样,弦月不由的在心底哀嚎。 ------题外话------ 【143586265】,凤倾天下的群,欢迎亲亲们进来和小妖一起讨论剧情 第六十八章 :轩哥哥? 白战枫不由分说,拖着弦月的手就往外边走,弦月挣扎,唯恐白战枫与她较劲,并不敢用内力,弦月越是挣扎,白战枫的脸色越是难看,扣住她的手也就越紧,手骨发出脆响,弦月皱着眉头,心道白战枫这人怎么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脑袋凑在一起,哄闹的很,弦月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有一点她是肯定的,她是绝对绝对不会去白家过年的,白战枫怎么勉强都没用。 “白战枫!” 弦月大叫了一声,猛然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白战枫,她的声音很大,刺的在场的每一个人耳膜发痛,整个府邸似乎都震动了起来。 “白公子。” “白大侠,你来这里做什么?” 雷安雷云二人原是在府库清点过年的东西,听下人来报说白公子来找弦月,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雷云的态度还算客气,雷安可就不一样了,站在弦月和白战枫中间,微微昂着下巴,那姿态,仿佛在说,这里并不欢迎你。 白战枫气势汹汹,一副恨不得将弦月吞掉的模样,黑衣飞扬,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冰冻凝结了一般,方才在一旁围观的那些人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几步,雷云转身,朝着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 这样的热闹,那些人原本不愿意离开,偷偷瞧了白战枫一眼,又看了看弦月,那两个人现在都好恐怖,吞了吞口水,低头,转身,离开。 白战枫死死的盯着弦月,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不生气,怎么能做得到?方才在外边遇上守门的小厮,谈起弦月,那般的熟稔,想想也是,那个女人,生的一副巧嘴,能言善辩,她若是愿意,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于平民百姓,都能打成一片,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来楚国居然已经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无声无息的。 他难得回楚国,就像弦月说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无法逃避也不能躲避,他身为白家的嫡子长孙,在外边逍遥了这么多年,也该挑起自己应该承担的义务了,临近年关,应酬多,老爷子带着他到处参加宴会,如果不是听江湖的几个朋友偶然提起,才知道她在楚国,一查之下,居然发现她与兰裔轩在一起。 兰裔轩,如果是兰裔轩,因为弦月,这个名字让他觉得烦躁。 “白大侠,你没事吧。” 弦月的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冷凝,微微的低着头,下巴上扬,看着白战枫,能感觉到他紊乱的呼吸,无一不显示着他的烦躁不安还有愤怒,那呼出的气息,喷在脸上,冰冷冰冷的,像是要凝结成冰一般。 她笑着,那笑容淡淡的,透着股随意,那是白战枫所熟悉的弦月,她已经转过身,躺在躺椅上,太阳正盛,那白光带着像火燃烧一般的金黄,洒在她雪白细腻的脸上,她眯着眼睛,嘴角噙着笑容,舒适而又惬意。 白战枫只觉得无奈,从未有过的无奈,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小鱼的心情了,或许自己比她好些,他不知道小鱼对自己是怎样刻骨铭心的感情,那个时候的她是不是真的非自己不可?至少,她对着自己不是冷言冷语,可他还是觉得难受,胸口的位置闷闷的,想要发作,却只能生生压制着。 就像她说的,这个自己谁少了谁都能活下去,他也那样觉得,但是如果他白战枫的人生没了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会不会就此黯然失色呢? 他回来了,便知道这一次自己再也逃不了了,老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精明,却好像老了许多,已经逍遥了二十二年,已经足够了。 “来楚国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战枫已经不像方才那般的火爆,声音平静了许多,话中质问的意味却依旧相当的明显。 弦月头枕着手,乌黑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眼睛眯开一小段缝隙,淡淡的瞥了白战枫一眼,像是在很不文雅的翻着白眼,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就在白战枫以为她什么都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弦月却猛然坐直了身子,睁开眼睛,那双眼晶莹透亮,黝黑的眸子像是天空中最炽热的太阳,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那光芒太过炽热,让人只看远远的看着,却不敢太过的靠近。 “你不知道吗?” 弦月仰着头,可纵然是这样,她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那个。 白战枫盯着弦月,摇了摇头。 弦月双手扶着躺椅的扶手,挑了挑眉:“就知道会这样啊。” 她叹了口气:“你来找我做什么的?” 白战枫乌黑的眸子转动,他来找她是因为他想她回白家过年,想到她和兰裔轩在一起,他就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心,尤其的不舒畅。 “你看你一知道我在这个地方,就怒气冲冲的杀了过来,非拽着我回白府过年,我就是不想去白府,才不告诉你的。” 弦月相当坦率,大过年的,人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她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她若是去了,一定会一整个晚上被别人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虽然说她一直很淡然,不过总会觉得不舒畅。 弦月是不愿去,那凤弦月更加去不得了,她堂堂凤国的公主,如何能去楚国一个大臣家过年,这话要是传出去,她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且更会为自己的楚国之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你就呆在这里了?” 白战枫的不悦十分明显。 弦月点了点头,从躺椅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四下扫了一眼:“这里,兰裔轩是主子,就只有他一个人,没人会管束我,我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只要起来了雷云马上就会准备美味的食物填饱我的肚子,大半夜的,我可以去酒窖偷偷的喝酒,想出去逛街,招呼一声,不会有人不准我做这个,不准我做那个的,自由自在,舒适惬意,多好。” 弦月转过身,挑了挑眉,脸上的笑容昭示着她对现在的生活还是相当满意的。 白战枫不服:“我也是白府的主子,你在白府的话,照样可以睡到日晒三杆,白府有最好的厨师,他们的手艺不会比雷云差的,还有地方进宫的美酒,你想喝多少就有多少,你去逛街,我陪着你一起去给你付银子,没人会约束你,老爷子很好说话的,一定也不会说什么的。” 弦月笑出了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白老爷子就算不满意也不能说些什么,她可是凤国的公主,去他们白府,那就是贵客,谁敢怠慢。 “你们白府那么一大家子,规矩肯定多,我哪里好意思睡到日晒三竿啊,我就喜欢雷云做的,没人管我,那是谁说的,一个女孩子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去追一个男人,还不准我喝那么多酒。” 白战枫顿时哑言,一个女孩子确实不该喝那么多酒。 弦月得意的笑了笑,万分肯定道:“你死心吧,说什么都没用,我是绝对不可能去你家过年的。” 白战枫见她一脸坚定,也就死了这条心,可又放心不下弦月和兰裔轩在一起,四下看了一眼,雷安雷云两个人倒是还在,却没发现兰裔轩的踪影。 “兰裔轩不在,最近人都没看到。” 弦月哪里不知道白战枫心里的想法,却又觉得好笑,她又不是出国的那些女子,那么容易心动,她要是会喜欢兰裔轩,以前就喜欢了,如果不喜欢,十天半个月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时刻谨记着。 白战枫挠了挠头,连连笑了几声,似松了口气,弦月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正准备让雷云送客,转过身,脸上的笑容顿时耷拉了下来,那一身紫衣的,不是许久未见的兰裔轩又是谁。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关节眼上来了,弦月两手一摊,索性不管了,反正她是不可能会去白府的,像那样的高门大宅,她都不想去。 白战枫也发现了朝这边走来的兰裔轩,狠狠的瞪了弦月一眼,那眼神,仿佛认定了弦月方才实在撒谎一般。 弦月直直的他的视线,没有丁点的心虚,白战枫有瞬间的动摇,却又觉得不可能这般巧合。 “白兄怎么来了?” 兰裔轩的脸上带着温和亲切的笑容,像极了好客的主人。 “雷云,上茶。” 弦月真觉得,在礼仪上,真没人能在兰裔轩的身上跳出任何瑕疵。 白战枫怎么会来?弦月微抿着唇,这兰裔轩还真喜欢明知故问。 白战枫没好气的盯着兰裔轩,那眼神,带着明显的戒备,阴沉着脸,这是对于强劲的情敌该有的表情,不像兰裔轩,那俊逸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笑容,那双空濛的眼眸永远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不用了。” 白战枫看着雷云离去的背影,出声制止。 “你真不和我回去?” 白战枫不死心,望着弦月再次问道。 弦月摇头摆手,立场相当坚定,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白战枫沉眉思索了片刻:“那我陪你在这里过年。” 反正他就是不想让弦月和兰裔轩呆在一起。 “不用了。” 弦月斩钉截铁,同样没有半点商量回转的余地:“我会让雷云他们把你赶出去的,兰公子,对吧。” 兰裔轩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雷云刚泡好茶过来,兰裔轩端起茶杯,走到弦月的旁边,在一旁的靠椅坐下,细细的品茶。 “你就那么喜欢和兰裔轩单独呆在一起啊。” 白战枫怒吼,品茶的兰裔轩微挑眉看了白战枫一眼,视线停在弦月的身上,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那被雾气氤氲的眸,竟也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弦月皱眉,心里已有几分烦躁,有种想要发火的冲动,却知道这样的话只会让白战枫更加纠缠,她搞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将她和兰裔轩牵扯在一起,她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原因。 “你难得回楚国,不在白府过年,这话要是传出去,免不了有人闲言碎语,反正不管怎么样,你至少得陪白老爷子吃了年夜饭了。” 她不管别人是怎么说白战枫的,她敢肯定,自己肯定也会陷入这样的漩涡之中,指不定怎么说她呢,弦月到无所谓,要是前边加个姓氏就不好了。 白战枫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因为父母早逝,爷爷对他一直很宽容,这些年他在外边,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知道,他是不想勉强自己,这次他回来,老爷子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很开心的,他没问他什么离开,但他看得出来,他想自己留下来,而他也是决定的。 “白战枫,白老爷子年纪大了,没多少年了。” 弦月并没有任何诅咒的意思,生老病死,谁也逃脱不了,白老爷子今年已经快六十了吧,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长寿的了,指不定将来哪一天就离开了,现在不好好珍惜,将来必定会后悔的。 白战枫看了弦月一眼,深吸一口气,心里也不免怅惘,这次回来,老爷子真的好了许多,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依旧精明,却又多了几分苍老的痕迹。 这些年在外漂泊,不是没想过回来,或许世人都羡慕他白家大公子的身份,但是一直以来,他却一直在逃避这样的身份。 高处不胜寒,享受的越多,责任就越大。 白战枫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弦月,那双乌黑莹润的眸仰望着天空的方向,带着刻骨的思念,他明白,那是她思念远在凤国的那个人,能让她有这样的表情的,就只有凤国的太子凤久澜了吧。 他是男子汉,回来了,就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格了吧,哪里能在这边过年。 白战枫叹了口气,他总觉得那些那么多的束缚,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将他捆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离弦月越来越远了。 “那我吃完年夜饭过来。” 白战枫的视线在弦月还有坐在弦月身边的兰裔轩身上逡巡了片刻,尽管不想承认,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那两个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能够小鱼的一切,纵然拼尽一切,也未必能得到自己心中所想,却还是忍不住想要与她在一起。 弦月笑了笑,算是同意了,大家族里,年夜饭很多都会持续到深更半夜的,等白战枫来,她早就吃饱喝足了,也就不用烦他管着管那了,要是白战枫知道弦月心中所想,一定会黑了脸,当然了,他不会知道。 白战枫走到兰裔轩跟前,突然蹲下身子:“兰公子,你有麻烦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在这安静的院落来说,弦月完全能听清楚,兰裔轩抬眼转身,看了白战枫一眼,那般的得意笃定,不由皱起了眉头,弦月盯着他拧起的眉头,却来了兴趣,没想到白战枫还能威胁到兰裔轩,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她不免好奇起来。 白战枫起身,仰头大笑,爽朗而又豪迈,震的周围的叶子仿佛也在颤动。 她看着白战枫的背影,蓦然想到什么,小跑着追了上去,大叫了声:“白战枫。” 白战枫转身,那乌黑的眸,那如到刻板的脸还残留着浓浓的笑意,看着弦月。 弦月也是一脸的笑容,继续道:“记得带红包。” 白战枫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弦月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如银铃一般,她从雷云的身边经过,将两个盖子掀开,最后端起一杯没有茶叶的,咕噜咕噜的喝完,然后直接放回雷云端着的托盘。 “兰公子。” 她看着兰裔轩,一双大大的眼睛精光闪闪的,满是兴奋:“你也记得哦。” 兰裔轩起身,将手上还未喝完的茶递给一旁站着的雷安,挑眉看着弦月:“什么?” 弦月看着他朝着自己伸过来的手,向后退了几步,自己将挡在脸上发丝拨弄到耳后:“红包啊,记得准备红包啊。” 兰裔轩并没有因为弦月刻意的躲避生气,微抿着唇,脸上的笑意却更甚,点了点头:“你想要多少。” “兰公子觉得过得去就好。” 弦月望着兰裔轩,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明媚,忽然凑近兰裔轩,盯着他的眼:“兰公子,白大侠说的麻烦到底是什么?” 兰裔轩脸上的笑容未变,感觉不出任何的异样,那么近的距离,弦月却能明显感觉的到他身上的气息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却十分肯定是变了。 “当我没问。” 弦月伸展四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了。” 她笑着对兰裔轩摆了摆手:“我先去休息。” 弦月怎么也没料到,白战枫口中所谓的麻烦居然来的那么快。 当天傍晚,弦月像往常一样按时起床,漱了口,冲了个冷水脸,桌上却什么吃的都没有,她不由奇怪,推门走了出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晒扫的下人,清理地上的落叶,见到弦月出来,恭敬的道了声:“姑娘。” 弦月点了点头:“雷云在哪里?” “管家在大厅。” 弦月越发奇怪,抬头看了眼天色,远处的天边,一片的绯红,像是滴血一般,近处的树木,那并不甚苍翠的绿色蒙上了一层金黄,看着让人的心里觉得暖暖的。 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屋檐下,还有院子的树木上到处都悬挂着大红的灯笼,看着十分的喜庆。 “让他给我准备晚膳,我饿死了。” 弦月毫不忌讳的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真的是蛮饿的。 那人看着弦月,吞吞吐吐的:“他现在不方便?” 下人看了弦月一眼,没有做声,弦月走出房间,向着客厅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进客厅,便感觉到那排场,两边一排排站着的全部都是下人,那么多的人,全部低着头,态度恭敬,半点声音也没有,弦月有种压抑的感觉。 雷云站在大厅的正中,正给一个女子泡茶,那女子穿着一身粉衣,系着蓝色的腰带,给人一种十分飘逸的感觉,那金色你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反射这淡淡的金光,看不清她的脸,让人窒息的美。 “雷云。” 弦月叫了声,雷云放下手中的玉壶,转身看着弦月,很快瞥过头看向她的身后,然后方才坐在大堂正中的粉衣女子突然蹦了起来,像是欢快的蝴蝶,从她的身边,她的鼻尖还能闻到阵阵的香,不是寻常女子的香粉味,一股从身体内散发出的自然的清香。 “轩哥哥。” 弦月转过身,便见粉衣女子像只乖巧的小猫,贴在兰裔轩身上:“我好想你啊。” 第六十九章 :美人华初雪 弦月转过身,因为那花蝴蝶的脸是贴在兰裔轩怀中的,所以她还是瞧不清她长的什么模样,惊鸿一瞥,弦月敢肯定,那绝对是个惊世的大美女,身带奇香,弦月蓦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绽放。 兰裔轩并没有推开大美女,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看不出特别的亲切,也没有弦月那日匆匆瞧过的厌恶,十分平静的任由美女抱着。 弦月心底了然的哦了一声,望着那相拥的两人,脸上的笑容更盛,难怪不让别的女人碰。 兰裔轩伸手的瞬间,抬眼瞥向弦月,满脸的笑意,那晶莹清亮的眼眸倒映着相拥在一起的紫衣粉裳,带着浓浓的兴味,哪里有半分的生气和吃味。 绝世大美女在兰裔轩的怀中蹭了蹭:“轩哥哥,我想死你了。” 那嚅嚅的声音听的弦月直有种心境荡漾的感觉,将曾经兰裔轩接触过的女子想了一遍,却发现,好像除了自己,没见他和其他女子有过太过亲密的接触,好吧,她不会承认自己是她的情敌的,如果一定是的话,那一定也只是她假想而已,和念小鱼的兴致一样。 弦月站了片刻,却见她丝毫没有放开兰裔轩的意思,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他是真的很饿了,很是小心的向后退步,走到雷云跟前,唯恐打扰到那相拥的二人,几声的阳光下,娇小美貌的女子靠在颀长俊逸的男子身上,难有的和谐美好。 “雷云,去给我准备吃的。” 她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凑近他耳畔的那一瞬,她明显能感觉到雷云浑身的僵硬,像是突然间被石化了一般,完全动弹不得半分,一贯冷清的面容泛着点点的红,而他的耳根,却好像是发烧了一般。 敢温热的喜气喷洒在自己的脸上,酥酥麻麻的,似乎就算是用钢铁出铸成的心,也能在瞬间就被融化,雷云明显能感觉到那一贯温和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顷刻间化成冬日里寒冷的冰雹,尖锐的,锋利的,砸在身上,利箭穿心般的疼痛。 没有任何的犹豫,雷云后退了两步,低着头,弦月只看到他的耳根,在阳光下,红的彷如滚烫的铁烙,就算是不去碰触,却能感觉到那灼人的温度。 他指着雷云的耳朵,眉眼弯成月牙状,笑出了声,而后很快的捂住嘴唇,别过头,方才甜蜜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已经分开,而她,隔着那刺目的阳光,终于能看清她的脸。 美女,绝世美女,她想了很久,却始终还是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来,脑海不由浮出一段形容美人的话来,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弦月不由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了她的眼睛,那双眼,弦月的第一反应便是狐狸精,用千年道行修成的媚态,勾魂摄魄,只一眼,便让人沉溺其中,再不能自拔,却又有着楚国女子一贯的柔软,而且干净,那是未经世事的少女,一切都还保留着嘴唇的纯真,那张脸也极为干净,五官小巧精致,像是洋娃娃一般,身形娇小,更让人怜爱,那是妖精和精灵融成一体的化身,该是矛盾的,却又该死的协调。 此刻的她,正用那双用千万年道行修行而成的狐媚眼盯着兰裔轩,无声的诉说着什么,清纯的外貌,勾人的媚眼,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尤物,足以勾引任何男人的尤物,这样的女子,天生就该被男人捧在掌心呵护着的。 天下公认的美人,楚国的初雪公主,她勾着唇,看着华初雪勾着兰裔轩手臂的手,十指纤纤,那是真的半点没有沾染丁点阳春水,干净,修长,如婴儿般白嫩,她有些明白,为什么楚国的王上会和周惠王一样,宝贝着女儿,但是她又知道,两个人的原因是不一样的,周惠王的爱夹杂了太多的利用,太多的自私,而对着这样的一个女孩,谁都会忍不住想要怜爱吧。 华初雪,初雪,是第一场雪吗?干净洁白,果真是人如其名。 “轩哥哥,她是谁?” 华初雪手指着弦月,一双狐媚眼睁的大大的,盯着弦月,十分无辜的模样,脸上扬着笑容,热情而又亲切,像是邻家的小女孩,和宁云烟不同,她的身上并没有那股子的高高在上,给人一种我是公主就了不起的感觉。 弦月笑了笑,她想,如果这个时候她能松开兰裔轩的手,没了那占有性十足的意味,或许,她或许能心生折服,直叹道,败笔而败笔。 她先是转过身,见雷云不在,估摸着是给自己做午餐去了,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和这阳光一般,跟着灿烂了几分。 弦月走到华初雪跟前,礼貌的笑了笑:“原来天下第一美人长的是这模样。” 华初雪瞪大眼睛,眼底的柔波荡漾,似有些不明白弦月的意思。 “一等一的大美女,果真名不虚传啊。” 弦月说完,笑出了声,爽朗的笑声,透着不羁和潇洒。 “你是凤国的弦月公主?” 华初雪盯着她眉间的朱砂,没有太多的疑问,想来是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弦月扬眉,点了点头。 华初雪突然松开兰裔轩的手,激动地握着弦月的手,那模样,像是见到了期许已久的偶像明星,兴奋的紧:“我比你大。” 对于这样出乎预料的答案,弦月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再无其他。 燕,楚,凤,兰,轩辕还有大周,大部分都是皇子居多,可事实上,却也不仅仅只有三个公主而已,周朝公主宁云烟雍容华贵,堪称国母典范,楚国的初雪公主美丽可人,天下男子皆神往已久,而她羲和公主,不过是因为凤国的皇室凋零,就只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她虽极不受父皇宠爱却被哥哥捧在掌心,再加上四岁金典之上的事情,被传到了民间,到最后,已是神乎其神,也因此,三大公主也才有了她凤弦月。 “你能告诉我关于轩哥哥的事情吗?” 华初雪盯着弦月,满脸的期待,而弦月却分明看到她在说起她的轩哥哥时,满眼的星光,这星光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难怪兰裔轩那么肯定,一个女人再怎么理智,遇上爱情,那也是个白痴,更何况她看这华初雪根本就不是很精明,遇上兰裔轩,那就更加逃脱不了他的魔爪了,楚国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在她的掌控之中。 白家再怎么强大,可在楚国,华氏才是皇族,才是正宗,他们若是不肯,白家做的就是以下犯上的谋逆之罪。 华初雪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眼眶顷刻间就红红的,憋着嘴巴,哀怨而又委屈:“轩哥哥说江湖险恶,说什么都不肯带我出去。” 软软的声音染上了重重的鼻音,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微微皱着眉头,她个子娇小,长的又有些瘦弱,看起来竟有一种单薄之感,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蹙眉的模样,也还是美的。 “公主,江湖上有很多好色之徒。” 弦月顿了顿,勾唇,瞥了兰裔轩一眼,那眼神,带着浓浓的戏谑。 “那些号称正义之师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他们会透过眼神还有精神占你的便宜,还有一些人好色成性,白天他们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晚上就会变成采花贼,把你这朵娇滴滴的花给采了。” 弦月单指挑起华初雪的下巴,低着身子,对着她的脸微微吹了口气,模样轻佻,清亮的眼神,星星点点的笑意,看不出是温暖的还是冰冷的。 弦月满意的看着华初雪受惊的模样,那勾魂的狐媚眼茫然而又惶恐,这才松开了手,她是女人,所以不需要什么了怜香惜玉之心,她已经有了想要怜惜的人了,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不再需要第二个。 “不要吓她。”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警告似的看了弦月一眼:“她不能受刺激。” 兰裔轩一副认真正经的模样,倒是让弦月有几分意外,摆了摆手,无所谓的笑了笑:“我没有。” 她笑,看着安慰华初雪的兰裔轩,却觉得庆幸,好在,她没有动情,还好,还好。 “弦月姑娘。” 是雷云的声音,弦月眼底放光,顿时将兰裔轩还有华初雪二人扔在了一边,乐呵呵的朝着雷云走了过去。 就这样没心没肺的活着,不用为情所伤,不会为情痛苦,真好。 “是饺子。” 雷云找了个桌子将托盘中的大碗盛着的饺子放到弦月跟前:“厨房里,这个最快。” 弦月点了点头,雷云的手艺都是很不错的,更何况她又不挑食,肚子确实饿了,给她煮饺子填报肚子,而不是让她等大半个小时吃饭,这是个明智的决定。 “肚子饿不饿?” 兰裔轩松开揽着华初雪肩膀的手,低声问道。 华初雪仰头看着兰裔轩,一脸满足的笑容,抿着唇,摇了摇头:“不饿。” 她原本只想看她的轩哥哥,不搭理弦月的,但是弦月吃饺子的声音实在太大,还能听到吞口水的声响,雷云亲手包的肉饺,还有市面上还有的海参菇,料相当的足,汤的味道,鲜美异常。 华初雪仰头,却见兰裔轩的视线根本就不在她身上,越过弓着腰的雷云,如鸿羽般落在她的身上,那般的轻柔,带着说不出的暖意还有其他她不想窥明的情绪。 华初雪拽了拽兰裔轩的衣裳,仰着如花般的笑靥,小声道:“轩哥哥,我饿了。” 像是流浪的小猫找到了将自己丢弃的主人,那模样,弦月双手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着鲜汤,她觉的自己挺不正常的,对着这样一个绝色大美人,如果不是嫉妒,那就是恋爱,但是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丁点都没有,似乎她所有的柔软都给了那个将一身温暖都给了她的人。 弦月放下已经见底的碗,背靠着椅子,双脚放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个嗝,满足的闭上眼睛:“雷云,晚上我还要吃饺子。” 她看着雷云的背影:“四五个就好了,人是铁饭是钢,我中午都没吃饭,我要吃饭的。” “雷云,给华初雪端一碗饺子来。” 华初雪笑了笑:“我也要大碗的。” 雷云转过身,道了声是,默默的退了下去。 弦月看着坐在身旁的华初雪,见她双手撑着下巴,也正看着自己:“吃下四五个那么大的饺子,你还能吃得下饭吗?” 弦月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现在正在长身体,不多吃点会营养不良的。” 她振振有词,心里想着的却是兰裔轩方才的称呼,她叫他轩哥哥,那般的亲近,还带着少女浓浓的爱慕,他却叫她华初雪,连名带姓的,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关爱,可是说话的口吻却是冷冰冰的。 “轩哥哥,她一直是住在这里的吗?” 华初雪仰着头望着兰裔轩问道。 兰裔轩迎上她的视线,没有任何的回避,也没有半分男子应有的痴迷,淡淡的恩了一声。 “还会继续住在这里吗?” 华初雪继续问道,像个纯真而又懵懂的小孩。 兰裔轩在她的对边坐下,点了点头。 “那我也要住在这里。” 不是肯定,不是命令,弦月更听不出半点的威胁,是恳求,是愿望,还有撒娇,那精致的狐媚眼带着万分的小心翼翼,盯着兰裔轩,他却只是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雷云刚好端着饺子走了进来,和弦月方才一模一样的大碗,就连饺子的数量也是一样的,然后放在了华初雪跟前。 华初雪瞪大眼睛,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十分的可爱,抬头看着弦月,弦月双手撑着下巴,对着碗内的饺子怒了努嘴,示意她自便。 华初雪望着兰裔轩,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拿起筷子,还不忘仔细瞧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干净的丝帕,旁边站着的宫女擦了又擦,她才接过筷子,架子一个大大的饺子,一口气放进嘴巴,那双干净澄澈的狐媚眼顿时布满了晶莹。 弦月只是看着,刚上锅的饺子其实是很烫的,她吃的那么快,是因为习惯了,她一个真正意义上养尊处优的公主如何能练就那样的一身本事? 她以为华初雪会吐出来,毕竟那样烫的东西吞下去,心都会燃烧的,整个人是很难受的,可是她没有,她看到她生生的将那饺子吞了下去,弦月顺着她眼角的方向看去,正是兰裔轩所在的方向,然后,那双晶莹如水般的眼眸染上了失望,她却依旧不肯放下手中的筷子,吃的飞快,还发出很大的声音。 “公主。” 一旁的宫女担心的叫了声,可是她却恍然未觉,一口气将雷云端来的饺子全部吃的精光,然后,放下筷子,双手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喝汤。 弦月看着她一些列的动作,越看越觉得像,越看越觉的熟悉,然后,那原本盛满了饺子的碗见了底,她背靠着一直,双脚伸至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弦月看着躬身收拾着的雷云还有倒在椅子上的华初雪,笑出了声。 华初雪觉得肚子难受,像是有一把火燃烧,没有任何的过程,从一开始就是灼热滚烫,弄的她整个人无比的难受。 “公主,你的胃口也不小嘛。” 她看着兰裔轩,他还坐在对边,一动也不动的。 她敢肯定,百分之一万的肯定,华初雪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他,她觉得好笑,冷冷的,正的有嘲讽的冲动,就因为自己住在这里,所以她便以为自己对兰裔轩来说是特殊的吗?是该说她单纯呢还是愚蠢呢? “女人的胃口果真是松紧带。” 华初雪也在叹气,可那并不是满足的,而是因为难受,雪白如婴儿般的肌肤因为隐忍而染上了晕红,额头上是细密的冷汗,衬的美人越发的羸弱,像极了红楼梦中的林妹妹,测眼看着弦月。 “可大可小啊。” 雷安一直静静的站在旁边,见雷云端着盘子离开,跟着追了上去,两人离开大堂,绕过走廊,直到了僻静的厨房,雷云却像是没发现一直跟随在身后的一般,静静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雷云。” 雷安气恼,冲上去捉住他的手,眼底除了冒着的火光,还有越燃越旺的担忧。 “你在做些什么?她是公子的人。” 雷云盯着略有些暴躁的雷安,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有分寸。” 雷安瞪着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犯险。 “也不知道公子怎么做才能打动弦月姑娘的心。” 雷云叹了口气:“现在又来了一个缠人的初雪公主,你不是不知道她――” 雷云看着雷安,没有继续往下说,两人却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 既然是公子的女人,就算是心头上的肉,就算是没了就会流血,会痛不欲生,那也必须割舍了。 雷安松开雷云的手,遥望着厨房窗口外的青山,也跟着叹了口气:“毕竟初雪公主是因为公子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王后还是――” 雷安继续补充道:“公子他只是愧疚而已。” 雷云又叹了口气,却不再说什么。 “兰裔轩,你的初雪公主肚子可能不舒服。” 弦月手指着躺在椅子上的华初雪,微闭着眼,一副极力隐忍的模样,这个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可惜。 大年三十,皇宫肯定会有各种盛宴,嘴巴被烫的起泡,什么都吃不了。 桌上是山珍海味,可你只能看不能吃,这简直就是酷刑。 兰裔轩从桌上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盯着弦月看了半晌,眼底明显是不悦的,弦月笑了笑,她自认为没有说错什么,能攀上一国公主,而且这公子还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大美人,这有什么不好。 弦月从桌上跳了起来,走到兰裔轩跟前,推了推兰裔轩的肩膀,手指着华初雪:“她脸色很难看。” 华初雪的眼睛是闭着的,因此弦月没有发现,那勾魂的眸光是从未有过的惊讶。 “轩哥哥。” 华初雪拽着兰裔轩的衣裳,虚弱的叫了声,雪白的肌肤因为点点的汗珠,更显晶莹剔透。 兰裔轩蹲下身子,将她脸上的汗珠擦干,温声问道:“不舒服?” 华初雪摇了摇头,弦月敢肯定,她是在逞强,这样子,如果还舒服,不是骗人吗? “轩哥哥,你在宫里过年好不好?” 弦月挤了挤兰裔轩:“那你送她回去吧,把雷云留给我。” 兰裔轩转身,那表情弦月也讲不太清楚,只是她向来能不把别人的眼光放在心上,继续笑道:“给我做年夜饭。” 这么个娇滴滴的女人,用如此虚弱的模样面对着她,若是常人,必定不会拒绝,可兰裔轩似乎已经下了决定:“我过些日子进宫看你。” 上一刻还是如烟火绽放的华丽期待,这一瞬却只剩下满世界的黑色,漆黑黯然:“不去吗?父皇和母后经常提起你,想看看你呢。” 她动了动身子:“那我留在这里陪你过年好了。” 她唯恐兰裔轩不肯答应,可怜兮兮的瞅着弦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捉住了弦月的手,她拽的很紧,弦月看她一副虚弱的模样,总不好狠狠的将她甩开,就由她拽着自己,静静你等待着。 “你让轩哥哥答应我留下来好不好?” 弦月只在心底叹息,怎么她遇上了的那些女人,一个个都爱的这么卑微。 那双精致的狐媚眼,是细碎的光芒,像是破碎的心,她看着兰裔轩,其实既然不是一个人,反正哥哥也不在身边,她是无所谓和几个人过年的,是和兰裔轩亦或是再加上一个白战枫,又或者是加上华初雪,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这初雪公主还真的看得起自己?兰裔轩虽然不勉强她,不过也没听她说过什么话,她又是什么立场,没帮上忙还惹得一身骚,还是算了。 她挑了挑眉,轻轻的踢了踢兰裔轩:“兰公子,你会听我的吗?” 兰裔轩没有看她,温柔的整理着华初雪凌乱的发丝,那般的娇小,那般的脆弱,像极了被放在瓷瓶中的洋娃娃,一旦瓷瓶摔坏,那精致的娃娃就会不堪一击。 “我过几日进宫去看你,乖乖听话。” 华初雪看着兰裔轩,大大的眼睛陡然流出了眼泪,然后哭出了声,如果躺在椅子上的是以前的念小鱼,如果那个说着乖乖听话的是白战枫,或许那静静的泪水会变成嚎啕的大哭,然后不依不饶。 “你们送公主回去,她身体虚弱,没事别让她出来了。” 是的,天下第一美人其实是个病美人,可这却不是天生带来的,而是后天不足,到底是什么原因,却没人知道。 “那你记得一定要进宫来看我。” 华初雪被兰裔轩扶直,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手臂,不放心的提醒道,直到兰裔轩恩了一声,她的脸上又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弦月看着华初雪被人担在担架上抬了出去,兰裔轩送她到门口,弦月姑且将此当成了依依惜别。 “到嘴的鸭子,你居然不吃。” 弦月走到兰裔轩身边,看着消失的华初雪,痛心疾首,抬眼看着兰裔轩,一副你已经无药可医的模样。 “如果是你,我一定不会拒绝的,你会吗?” 兰裔轩转过身,看着弦月,这样的认真倒是让弦月有几分不自在,他笑了笑,向着外边的方向走去。 弦月笑了笑,紧跟在身后,学着华初雪的娇软的口吻:“轩哥哥。” 她怒了努嘴,觉得身上一阵恶寒。 兰裔轩猛然停下脚步,她生生撞在他的背上,对上兰裔轩的眸,笑的越发开心:“你下次进宫带上我,好不了?” 第七十章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营城是楚国的国度,大年三十的那天,自然十分的热闹。 前一天晚上睡的很晚,可第二天清晨弦月却起了个大早,不是不想睡的晚些,院子里的声音实在嘈杂了一些,其实也不是特别吵,平日里也是这样,只是今日的心情竟是难有的激动,听见外边的声音,蠢蠢欲动,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 打开房门,碧蓝如洗的天空,冬日的阳光明媚,透过院子里那些并不甚茂密的枝叶,洒在脸上,暖暖的,说不出的舒适惬意。 弦月闭上眼睛,嘴角噙着笑容,伸了个懒腰,那些原本忙碌着的下人见了,转身看着门口那素白的身影,如玉般的赤足踩在光滑而又冰凉的大理石上,额前的发丝随风飞扬,像极了从山林间走来的精灵。 有刹那间的经验,而后便是吃惊,很快他们低下了头,这个时间段,弦月姑娘不是应该在房间睡觉吗? 弦月睁开眼睛,对着那些面带错愕的下人扬起比这阳光还要明媚灿烂的笑容,挑了挑眉:“早啊。” 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了,但对弦月来说,她已经快要忘记晨间的凉风和阳光洒在身上是什么滋味了。 有下人向雷云通报弦月已经醒来的事情,雷云很快端着食物来了,看到赤着脚的弦月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营城的天气虽然暖和,但毕竟是冬天,一大清早的,太阳出来还没多久,湿气很重,从外表看,弦月和楚国的女子一样,看起来同样的弱不禁风,只是她的肩膀,却扛起了男人都扛不住的重担。 她好像从来没有生过病,磐城那么冷,那么单薄的衣裳,她却连感冒都没有,似乎所有的病痛都让凤国的太子殿下一个人承担了去。 弦月用完了早膳,马上就有下人到她的房间,说已经备好热水了,让她去洗澡,这次是由几个下人伺候着,换上了新衣裳,却怎么也不允许她们动自己的头发。 下午的时候,越发的热闹,坐在院子里都能听到外边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说不出的喜庆,每个人都很忙,挂灯笼的的挂灯笼,贴对联的贴对联,还有大堂,弦月的时间经过,放在眼前看了看,丁点的灰尘都没有,可那些人却低着身子,手上拿着抹布,不停的擦拭,也不知道在擦什么。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弦月不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和兰裔轩一样也有洁癖了。 在府里逛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兰裔轩,弦月窜到厨房,见雷云身上绑着围裙,手上拿着勺子,一副大厨的模样,白雾缭绕,老远就闻到香气。 厨房里除了他,就只有三三两两在洗菜切菜的下人,手上还带着手套,兰裔轩并不是吃不得苦,但是他从来就不是个会让自己吃苦的人。 “雷云,什么东西,好香。” 雷云听到弦月惊喜的声音,转过身,便瞧见门口一脸笑意的弦月,素白的衣裳,干净的笑容,盯着他手中的勺子,垂涎三尺。 雷云笑了笑,见她就要进来,慌忙走到门边制止:“油烟味太重了,姑娘刚换了衣裳,还是不要进去了。” 弦月探着脖子,垫着脚尖,指着灶台上的菜:“都是晚上吃的吗?” 雷云点了点头,她的右手轻握成拳,放在下巴的位置,笑出了声:“你们家公子呢?怎么没看到他和雷安?” “他们一早就出去了。” 弦月淡淡的哦了一声:“那你继续做饭。” 弦月说完,退离了厨房,在路上碰到刚从外边回来的兰裔轩,雷云跟在他手上,也不知搬了什么东西,一头的汗。 “听下人说,你今天起的很早。” 弦月没有理会,绕过兰裔轩走到雷安跟前,伸手在他抱着的大箱子上轻轻的拍了几下,转身看着兰裔轩:“什么东西?” 弦月直接问兰裔轩,这两兄弟和轻痕一样都是死心眼的人,对主子那都是绝对的忠心耿耿,若是没有兰裔轩的首肯,就算她磨破了嘴皮子也别想问出一个字来。 “烟火还有鞭炮。” 那么多?弦月狐疑的看了兰裔轩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半点没有忽悠自己的模样,趁着雷安不注意,旋身就从他手上抢过那大箱子,屁颠屁颠的朝自己所在的房间走去。 那么多的烟火,那么多的鞭炮,足够她玩一整个晚上了,其实她是喜欢热闹的。 临近傍晚的时候,那喧闹的鞭炮声便没再断过,噼噼啪啪的,仿佛要将她的耳朵震聋了一般。 弦月一整个下午都坐在房间,兰裔轩来找她,她的房门并没有,窗户也是打开的,那一声素白,坐在窗前,正对着楚国的皇宫发呆,微抿着唇,眉头时而拧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裔轩在门口站了一会,可弦月却连头也没回,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他没有做声,悄悄退了出去。 傍晚时分,府内还没有燃灯,天并不是很暗的,那艳红的天空时有似流星般的光芒划过,只是那瞬间的光亮并不是很明显的。 “弦月姑娘。” 直到有人躬身走到她旁边,轻轻的叫了一声,弦月才转过身,清亮的眼眸盯着身边站着的下人,并无任何异样。 “公子让我问你,晚上吃不吃饭?” 弦月一听吃饭,蓦然就想到下午去厨房找雷云,灶台上放着的那些好东西,中午是吃了不少,下午也一直坐在房间发呆,不过她从事了脑力劳动,抬头遥望着天际,那通红的一脸无一不昭示着这一天的结束,她饿了,现在就要吃饭。 推开凳子,起身跑了出去,身后的丫鬟跟了上去,对着弦月的背影大叫道:“公子在院子里。” 弦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一口去跑到兰裔轩的小院,看着他门口贴着的倒福,笑出了声,心里竟觉得暖暖的。 无关乎男女之间的爱情,她也是人,还是个女人,女人总有感性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在这个没有哥哥的陌生地方,有一个人能够容忍的小恶作剧,成全自己的偶尔的恶趣味,那感觉,还不错。 弦月出门的时候,白日里挂在屋檐下还有树枝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因为白日里下人清理了一番,比起往常似乎更加干净了,好像亮了不少。 兰裔轩坐在他院落的小亭,身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湖畔,四周的燃着明亮灯火,恍若白昼,兰裔轩就坐在小亭的入口,听到推门的声音,转过身,灯火阑珊,唯有他的脸,星星点点的光辉,温润如玉一般。 他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紫衣,一身贵气难掩,而弦月也是一样,兰裔轩这次去绸缎庄挑选的衣服也全都是素白的颜色,穿在身上自是十分舒服,从第一次见面便是如此,他不吝啬,给自己的从来都是最好的。 两个人都没有刻意的装扮,今天对他们来说,和以往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但是对两个人来说,其实都有不同的意义。 这是弦月十年来第一次不在那寂静无人的梨花斋过年,但她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一天对兰裔轩的意义。 “哎呀,兰裔轩,你比以前更迷人了。” 弦月觉得奇怪,无论是燕京的院落还是营城的府邸,都没有名字,站在外边的人不知道这是谁的府邸,而住在里边的人知道自己住在哪里,却不知道叫什么。 雷云精心准备了一整天,这年夜饭自是丰盛无比,弦月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双眼都是就冒光了,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雷云微微一笑:“雷云,辛苦你了。” “这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雷云低着头,没有看弦月。 弦月的盯着桌上的菜色,笑的愉悦而又满足,拿起筷子,看着对边的兰裔轩:“兰公子――”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雷安手上提着两个大缸子朝这边走过来,弦月轻轻的嗅了嗅,那鼻子简直比狗还要灵,都还没放下手中的筷子,边朝着雷安的方向跑了过去,接过他手中的酒缸,回到原来的位置:“这么多菜,我吃不完的,兰公子,雷云雷安这段时间也挺辛苦的,让他们坐下来一起吃吧。” 雷安看着殷切的盯着兰裔轩的弦月,有片刻的错愕,显然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 兰裔轩却不开口,弦月笑了笑,没有丁点的尴尬:“过年不就是图个热闹吗?” 兰裔轩挑了挑眉:“那让府里的下人同聚一桌如何?” 弦月嘴巴塞满了东西,满嘴的油,摇了摇头,那些人如果来了,肯定拘谨的要命,那模样,看着就倒胃口,如果不拘谨,就算是这有满满的一桌子菜,那么多人,她虽然很会抢,到她嘴里的也没多少了。 弦月扯开酒罐子,弯着身子从兰裔轩的跟前取过他饮酒的被子给他倒酒,兰裔轩抬头,看到的便是低头给自己斟酒的模样,柔和的眉眼,小心而又认真,除了凤久澜,她最怜惜的就是那些上等的美酒。 “你们两个坐下一起吃吧。” 兰裔轩开口,雷云雷安两人没有任何的推诿,只是在坐下的那一瞬,弦月明显察觉到那眼底的诧异,尤其是雷安,那模样,若是不知情,还以为他是见鬼呢。 弦月和兰裔轩面对面坐着,雷云雷安分别坐在兰裔轩的两边,弦月突然站了起来,跑到门口,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副碗筷,然后用自己的筷子夹了满满一碗的菜,放在自己空着的左手边,又斟了半杯的酒,在几人略有些诧异的神色中,她的左手拿着那半杯酒,右手提着酒瓶子,轻轻的碰了碰,望着左手边的位置,轻轻的笑了笑:“不是不给你喝,你身体不好,不能喝太多了。” 她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可桌上的几个人哪有谁是不明白的。 那甜美而又乖巧的笑容,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我也敬殿下一杯,殿下随意。” 弦月看着举着酒杯的兰裔轩,握着酒瓶子的手蓦然僵住,脸上却又很快露出了笑容。 她举着杯子,饮酒的模样比谁都还要豪爽,吃完,用手一抹嘴,酒罐子重重的端放在桌上,手中的筷子指着雷安:“看着我做什么,吃饭吃饭。” 她笑了笑,那略带着醉意的眼眸却依旧还有落寞划过。 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弦月吃的很快,吃饱了,扔下手中的筷子,那银色的筷子撞到碗,就要落在地上,她对边的兰裔轩却突然变了色,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越过雷安。 弦月靠在椅子上,定睛一瞧,只看到他的脚背上左右摇晃着的就是方才她不小心甩在地上的筷子,她抬头,向上看去,兰裔轩的脸居然是铁青的,温和的眸,竟是无比紧张的盯着那无关痛痒的筷子。 “雷安,捡起来。” 雷安也吓了一跳,将筷子捡起来,然后在桌上放好。 兰裔轩却突然转过身,看着弦月的眼神有些莫名的复杂,里边居然还有沉痛,却也只是一闪而逝,这个男人,向来很擅长伪装自己,或许偶尔会露出他不该有的情绪,可纵然如此,那也绝对是一闪而逝的。 他死死的盯着弦月,极力稳住自己的急促的呼吸,弦月觉得他应该是有话对自己说,可他却突然站了起来:“今后不要随便乱扔碗筷,尤其是今天这样的日子。” 极淡极淡的声音,可弦月却觉得那好像是在意。 弦月莫名其妙,却还是乖巧的哦了一声,猛然坐直了身子,转头看着就站在自己身后的兰裔轩,摸了摸被自己被撑的圆鼓鼓的肚子。 她吃的快而且多,还会发出不该有的声音,刚才她在吃东西的时候,雷安还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 她身子后仰,伸手扯了扯兰裔轩的衣裳,兰裔轩转过身,盯着她看,那笑容,自是没有以往的冰冷和嘲讽。 弦月笑了笑,那笑声,直觉她根本就是不怀好意,兰裔轩也有这种感觉,然后,弦月从桌上跳了起来,走到兰裔轩跟前,十分真诚的道了声:“恭喜发财。” 然后,雪白的掌心摊在兰裔轩跟前,挑了挑眉:“红包拿来。” ------题外话------ ps:这几天要忙着弄毕业论文还有实习日志,明天还要参加公务员考试,所以呢,真的很忙,轩轩和月月的感情马上就会升温了,故事就要进入高潮了哦,吼吼 第七十一章 :耍酒疯 兰裔轩低头,院内,到处悬挂着大红的灯笼,十分的喜庆,那暗红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一点点的,像是点缀夜空的星辰,那双眼睛,带着几分醉意,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耀眼,眨了眨的,她向来如此,再怎么粗鲁的动作由她做来,潇洒不羁,看着让人欢喜,就像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分明带着谄媚和讨好,兰裔轩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反觉得俏皮可爱,忍不住就会想到在街上拽着母亲闹着要买糖的小孩,不依不饶的。 在凤久澜眼里,她或许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她似乎只有在他的跟前才会撒娇。 他盯着弦月,弦月也恰恰是一直抬头看着他的,突然笑出了声,他心里有多欢快,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雷云雷安已经从桌上站了起来,看着兰裔轩脸上的笑容,对视了一眼,皆在彼此的严重看到了激动和欣喜。 “笑什么?给红包。” 弦月瞪了兰裔轩一眼,那完全是属于小女孩的天真和娇俏,用力的拽了拽兰裔轩的手,直接将自己摊开的掌心放到他的眼前,怒了努嘴:“红包红包,快点拿来。” 其实能有现在的生活,她已经觉得很知足了,就是因为知足,所以就算那十年再苦再累,心再怎么痛,她都还是坚持到了现在,以前还是苏芷心的时候,其实不算是苏芷心,她不过是个替身而已,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多悲哀,至少现在,她虽是娘不要,爹不疼的,至少还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有个疼爱自己的兄长。 苏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像这样的人家,规矩自然多,苏父苏母有四个儿子,好不容易得了个女儿,尽管是傻子,却依旧是捧在掌心疼着,每年过年的时候,大家吃饱了就会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四个少爷大气也不敢出,就只有小姐缠着苏父苏母,一个劲的闹着要红包,她当时就是这样的,说一句恭喜发财,单手一摊,下一句就是红包拿来,苏父苏母面露慈爱就会将事先准备的红包给她,那么多的少爷,就只有那个傻小姐有这样的待遇,几个少爷都知道苏父苏母疼爱那唯一的傻妹妹,每次也会准备红包,她当时就是一个人靠在墙角,满心的羡慕。 傻人有傻福,大抵说的就是她吧。 她想,再怎么坚强的人,就算是那颗心真的被磨成了石头,心里其实也还是渴求一份温暖的。 “什么红包?” 兰裔轩任由弦月拽着自己,也不挣脱,盯着弦月,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浓,那温和的眼眸当真是如水波荡漾。 “兰裔轩,你明知故问。” 弦月吼了一声:“不要告诉我你没准备。” 弦月瞪着兰裔轩,一副你要是敢说是就死定了的模样。 还不待兰裔轩回答,弦月整个人几乎贴在兰裔轩身上,一双手更是不安分,伸进了兰裔轩的衣襟。 虽然一直知道她不按牌理出张,可那一瞬,身体却还是忍不住僵住,她的手不冷,就算是冬天,衣裳单薄,也是温温的,可兰裔轩却觉得她的手就像是燃烧的火种,所经之处,皆在一瞬间轰轰的燃烧起来,滚烫的,灼热的,尤其是在她的手抚向自己胸口的时候,兰裔轩的大脑其实是有瞬间空白的,整个人好像发烧了一般,脸滚烫滚烫的。 “彭彭。” 漆黑的夜空,忽然绽放出明亮的烟火,映衬的那张脸越发的素白干净,兰裔轩却忽然好想被震醒了一般,猛然握住了弦月的手,在那金灿灿的星火从从夜空消逝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温和的笑容,高贵不容侵犯:“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正常的女人?” 弦月自然知道她指的是那一茬,她当着雷云和雷安的面袭胸了,虽然是隔着衣服的,但是她明显能感觉那是灼热滚烫的,其实她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闹着玩的。 就算兰裔轩不扣住她的手,她也知道自己该收手了,她笑了笑,倒是没有丝毫的尴尬,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这样的结果是兰裔轩自己一手造成的:“就是女人才碰你,如果是男人,碰你干嘛,能色的不一定只有男人,就只许你们男人三妻四妾,还整日流连青楼,就不能我们占男人便宜呢。” 弦月不知想到什么,咯咯的笑出了声:“兰公子,我只是做了她们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情。” “你知道?” 兰裔轩抿唇,这么近的距离,弦月感觉得到,他心情应该还不错。 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那些个官家小姐,常年都是养在深闺,见到兰公子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还不放心大乱,一个个是不是都是低着头,害羞而又婉转的告诉兰公子想要以身相许,她们是有贼心没贼胆。” 弦月昂着头,振振有词。 雷云紧咬着唇,一脸笑意,一旁的雷安也是一样,他觉得自己不认识那女人,真的不认识,可心里却是蠢蠢欲动,想要冲上去问问她,问他怎么知道这些的,好像那些官家小姐真的就是像她说的那样,欲语还休,大多目的都是如此。 弦月摊了摊手,在兰裔轩的跟前晃了晃:“红包,寓意大吉大利,我哥哥不在身边,不问你要红包问谁要,兰公子出手一向阔绰大方,怎么会吝啬那点银子,如果哥哥在身边,我也不问问你要了,不是早就提醒你给我准备了吗?不行,我比你小,你就得给我红包。” 说到最后,完全将责任推给了兰裔轩,有些无理取闹。 兰裔轩盯着弦月,眼神有刹那间的凶狠,却和往常一样,只有短短的一瞬,握着弦月的手加大了几分力度,弦月挣扎,他很快就松开了她的手。 弦月扭了扭被他握住的手,就算是方才用了力,也没多疼,如果是白战枫,她的手腕上一定会多几个鲜红的印记。 “兰裔轩,如果我和别的女人一样,就算我是公主,你还会执意娶我吗?” 公主又怎么样,宁云烟,华初雪哪一个不是公主,他若是想娶,都不是难事,却不见他用心半分,他看上的不过是自己这份不屈,这个世界上,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更何况,她本就比宁云烟还有华初雪优秀。 “虽然我不是非你不嫁,但是又怎么办法呢。” 弦月摇了摇头,叹息道:“你非我不娶,你这样的人,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放手,虽然吧,想娶我的男人很多,但是呢,你的机会是最大的,比白战枫还要大,我百分之七十是要嫁给你的,我提前碰自己的男人怎么了,就要碰就要碰。” 弦月说完,整个人朝着兰裔轩扑了过去,胡乱的扯着兰裔轩的衣襟:“快给我红包,不给我红包就别想我放手。” 她整个人就像八爪鱼一般,牢牢的缠着兰裔轩,双腿勾着兰裔轩的腰身,双手环着他的颈项,紧的兰裔轩险些呼吸不过来,不躲不闪的,只由着她高兴。 至少在雷安看来,这绝对是撒泼,他得意的勾唇,感觉到那朝着自己投来的视线,温和异常,像是三月的细雨,十分的轻柔,可淋在身上,渗透肌肤,却是冷冰冰的,略有些刺骨,雷安慌忙垂下了脑袋,想走,却又不敢。 然后他在心底哀婉,喝醉了酒,也不能这样啊。 站在他身边的雷云扯了扯他的衣裳,指着抱着兰裔轩的弦月:“你拿来的是什么酒?” 雪上唇,一杯醉,她喝的酒那一次不是烈的,也没见她醉过,和以往相比,刚才也没见她喝多少啊。 “月露冷。” 雷云看了雷安一眼,心道了声难怪,把公子看家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快给我红包。” “不给我红包我和你没完。” 弦月倒在兰裔轩身上,纤细的手指时不时还会绕道他的发丝,发丝微微的有些凌乱,这样的兰裔轩雷安雷云倒是第一次瞧见。 公子是很能忍,两人心里却很清楚,若换成寻常女子,就算她身手再怎么敏捷,也不可能抱的了公子,更不要把他弄的这般狼狈不堪了。 公子素来有洁癖,尤其是讨厌女人的碰触,隔着阑珊的灯火,他们看到,弦月的口水几乎喷了他一脸。 雷安垂着脑袋,扯了扯雷云的衣裳:“身上有红包吗?” 雷云狐疑的盯着雷安,摇了摇头,雷安不相信:“你肯定给她准备红包了。” 雷安没有点名道姓,不过两个人却都清楚那个她是谁,她三番两次提起,雷云心细,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要是再继续闹下去,公子一定会宰了我的。” 雷安想哭的心都有了,那月露冷是公子亲自酿造的,用什么,他们不知道,不过烈性,他们几个却都是知道的,尤其是雷安他是试酒的,才喝了一小碗,就醉的不省人事,他其实也就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到的,然后又莫名其妙拿了来,没想到弦月会醉,也没想到她会耍酒疯。 雷云弓着身子,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的红包,有些不甘愿的递给雷安。雷安接过,看着他问了声:“还有吗?” “还要做什么?” 雷云刻意压低声音,有一个帮公子解围不就好了嘛。 “再给我一个。” 他苦着脸:“要是公子给了她红包了,她跑过来问我要,我没有——” 话没有说完,不过雷云却知道了,如果她跑过来问他们要红包,而他们都没有的话,跳到他们身上来,缠着他们要,那罪过绝对比月露冷的大,那个人,是他们公子的女人,就算是没有任何的邪念,也是不能碰触的,而且,雷安虽然没有洁癖,不过应该不愿意被一个喝醉酒的女人抱着喷一脸的口水。 雷云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大把的红包,雷安看了眼,少说有十几个吧,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不满的。 “这些是给府里的下人的。” 公子常年不在,这里的一切都需要下人照顾,给他们需要的银子,而他们呢献上忠心,这是很公平的买卖。 雷安一把抢过,转过身,弦月已经从兰裔轩的身上跳下来了,手上拿着的似乎是一副画卷,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加上灯光的作用,两人虽不是一清二楚,也看了个大概,那个人有着无可挑剔的五官,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身着紫衣,空濛的眼眸也好似带着笑意的,高贵优雅,不容侵犯,却没了往日高不可攀之感。 “兰裔轩,你给我这个干嘛。” 不能吃,也买不了吃的,还是薄薄的一层纸,胡乱一戳就邹巴巴的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防水呢。 “你不是要红包吗?” 兰裔轩盯着弦月,清澈的眸光泛着迷蒙的醉意,点点的,并不是很清晰,两边的脸颊通红,刚才那一闹,脸上已经沁了薄薄的汗。 弦月收了画,做势就要塞给兰裔轩,却被他制止:“拿着这个,我许你一个条件,想要金山,还是银山?” “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兰裔轩点了点头:“只要我能做到。” 弦月慌忙缩回手,将那胡乱戳成一团的画像小心的折叠好,放进兰裔轩给的红包,然后踹进兜里,虽然有限制,不过这已经不错了,兰裔轩能做到的事情绝对比金山银山来的值钱。 兰裔轩盯着她手上的动作,指着她的衣兜:“不还给我了吗?” 弦月摇了摇头,她自诩不是什么大丈夫,反悔也没关系,脸皮又是极厚的,怎么可能被兰裔轩所激:“你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我的东西谁也不准抢。” 弦月瞪大眼睛,略有些尖细的下巴扬起,十分高傲的模样,小小的身板依旧十分瘦弱,虽然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却怎么都养不胖。 心里说一点想法也没有那是假的,别人都是千方百计的让她答应什么什么的,柳心悠是这样,君品玉也是这样,宁云烟那三个条件还都是自己冒着风险争来的,她只为自己做了两件事,现在看来,第三个条件,她就算提出来,她也不会去践行的,才不要送上门自讨没趣,念安霸给自己那些东西,大多也是因为感激吧,兰裔轩是为了什么? 除了哥哥,似乎从来没有人主动许诺给她什么,兰裔轩他想要娶自己,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嫁不嫁根本就不是她的意愿能够决定的。 也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样做,到底是为了给谁留一条退路,她不知道,只觉得他对自己也算是用了心,其实这样就足够了。 就像她说的,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要嫁给他的,她不会让自己喜欢上他,但是呢,能有这份宠爱,纵使将来他后宫佳丽三千,也没人敢欺负她,当然,就算没有帝王的宠爱,她也不会让自己被任何人欺负,如果有这个条件,是不是能让他放自己自由。 弦月乐呵呵的收下兰裔轩送的红包,真诚的到了声谢,心里其实很开心的,她觉得自己比那个傻傻的苏芷心还要幸福,因为她收到的都是钱,没一点创意,她笑了笑,突然上前抱住了兰裔轩,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退了回来:“兰公子,你真是大好人。” 她的话还在他的耳边萦绕,可她却已经毫不留情的转了身,没有丁点的犹豫,他生出来的手忽然放到了身后,凤弦月,他在心底唤她的名字,那温和的笑容像是蒙上了尘埃的珍珠,微微的黯然,除了凤久澜能让你哭让你痛,对着别人,你就是铁石心肠,这四个字还是轻的,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没心没肺的。 弦月的脚步微微的有些虚浮,撑着桌子,晃了晃脑袋,虽不是直线,却还是分毫不差的走到雷安雷云跟前,双手摊开,一边对着雷云,一边对着雷安:“恭喜发财。” 然后,勾了勾手指,意味相当的明显。 雷云先是将自己事先准备的红包给了弦月,若在平时,雷安一定会和弦月磨叽一番,可现在,他哪里敢啊,唯恐弦月发酒疯,双腿一蹬就跳到他身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想也不想,直接将从雷云那里拿来的红包全给弦月了。 弦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慢慢的收拢,另外一只手指着雷安:“你,跟我走。” 那口气,不是商量,而是不容任何质疑的命令。 这一次,雷安没有去看兰裔轩,因为根本就来不及征询意见,他的眼还没触到兰裔轩的视线,弦月的手已经伸了过来,雷安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我跟你走就是。” 弦月指着雷安,仰头大笑出声,突然冲了过去,她的速度原本就极快,现在更是,眨眼就到了雷安的跟前,敲了敲他的脑袋:“我对你没兴趣。” 若是别人,雷安已经会反驳,不过他很有自知之名,因为那个和他竞争的人,在他的心中完全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 弦月止了笑,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走,雷云挣扎,弦月跟着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不在,嘴角上扬,雷安看着毛毛的。 “不让我拽你,那你抱我出去。” 雷安一听,本能的看了兰裔轩一眼,他站在一旁,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雷安觉得弦月是有几分醉意的,和一个喝醉酒耍酒疯的计较,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我自己会走,你这个耍酒疯的女人。” 雷安懊恼的尖叫了一声,率先跑了出去,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和那个月露冷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可算明白什么意思了。 “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弦月笑着追了上去,雷安跑的更快,仿佛后边真的有鬼一般。 “公子,弦月姑娘醉了。” 雷云看着突然在他身前的兰裔轩,躬身道。 兰裔轩向前走了几步,表情淡淡的:“三分醉意。”剩下的七分却是清醒着的。 她的酒量,他不是不清楚,那月露冷虽然烈,她到底是没喝多少的,若是彻底醉了,哪里是晃几下脑袋就有用了,不过是借着醉酒,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可是她到底没说出真正想说的话来。 雷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侯在兰裔轩身后,只是三分醉意吗? 百分之七十,公子志在必得的东西,到最后必然会属于公子,他从不怀疑。 雷云看着的背影,外边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人声鼎沸的,兴奋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生生刺破人的的耳膜,还来不及去向到底时发生了什么事,站在他身前的兰裔轩已经走了出去。 第七十二章 :谁更疯狂 刚走到院门口,入眼便是被众人围在正中的弦月,手举的高高的,而平日里那些拘谨的下人则是垫着脚尖,仰着脖子,而平日里与她走的稍近些的婢女更是像只兔子一般的蹦跳着,目标就是她手中拿着的红包,另外一些在外围挤着的人,好些个是手中拿着红包的,哪个是散财童子,自是不必再说。 “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她的周围是兴奋的尖叫声,可她的每一个字却是清晰可闻,隔着重重的人群,隐隐可以瞧见她的脸,乌黑的发丝难得用蓝色的发带绑起,披在肩上,偶尔有几缕调皮的溜了出来,不知是醉酒还是兴奋的缘故,雪白的肌肤泛着点点的红,像是盛开在枝头的桃花,煞是好看。 下人们听了这句话,越发的兴奋,卯足了劲的就要去抢弦月手上拿着的红包,一旁的雷安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可无论他们怎么抢,那夹在两指间,折叠的整整齐齐的红包还是牢牢的在她的手上。 如果她不想给,谁又能抢得到,就算是费尽心机,到最后还不是一无所得。 弦月挥了挥手上的东西,脚下的步子未停,眨眼的瞬间,那些围在四周的人已经全部在她的身后了,她避开身前的几个人,越出了人群,抽出另外几个红包一起,甩在空中,那些人循着半空中划出的弧度,蜂拥而上,就要去抢,场面虽然有些混乱,倒是没有斗殴的现象,一旦那东西到了谁的手里,大家便不会再抢。 弦月拍了拍手,明亮的灯光,那双眼睛的光亮越发的耀眼,若是别府的下人,怕早就扭打成一团了,这兰裔轩的下人果真都比别人的好。 “去我的院子。” 弦月这话是对雷安说的,可声音却是极大的,纵然是四周围都是闹哄哄的,鼎沸的人声还有烟火迸射时发出的碰碰声,却怎么都无法掩盖她的声音。 她招了招手,身后的一大群人也跟着追了上去。 诚如弦月说的,兰裔轩确实是个出手阔绰的人,对她是这样,对府上的下人亦是如此,就算是营城的那些大户也比不上的,寻常百姓家,若是节俭些,他们一个月的银子足够一家子过活了,而且兰裔轩常年不在,只要完成手头的事情,其余的时间都是可以自由支配的,就算是垂涎弦月手上的红包,可他们也知道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利益就放弃这样好的工作,哪里会扭打成一团。 弦月招了招手,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跑,雷安自然是紧跟在身后的,其余的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想也没想也跟了上去。 在府里干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 弦月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清早那满满的一大箱子的烟火和炮仗抱给雷安:“拿到外边的院子里去。” 弦月手指着她所在小院的正中,推了推雷安,雷安那是绝对的听命,乖乖的接过弦月递给他的箱子,一个字也不说,看了弦月一眼,其实是有些困惑的,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公子偏偏就看上了她,为什么偏偏就非她不可? 那张脸,五官虽是极为精致的,可论美,她自是比不过初雪公主的,也没有她的乖巧,而且初雪公主喜欢他们家公子,言听计从,可现在,当那双清亮的眼眸带上笑意的时候,那种全然愉悦的笑容,雷安却忍不住一震,其实是真的美,天上的星辰镶嵌其中,她的笑容,可以感染人。 “还愣着干什么。” 弦月的手指在雷安的跟前晃了晃,抬腿,对着他的小腿毫不客气的踢了几下,雷安皱着眉头,顿时将方才的感觉当成错觉。 这个粗鲁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如神砥一般的公子。 雷安不平的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反抗,平日里就知道弦月向来是随性而为,可今天却着实有几分疯狂了,唯恐她的魔爪伸向自己,迅速转身,将东西搬到她指定的位置放下。 府里的下人,除了手头上有事非做不可的,全都聚在了弦月的小院,一时间,十分的热闹。 “给我取根香烛来。” 弦月对这那群聚在门口的下人道了声,马上就有好几个人转身离开,想来是去取她要的东西了。 箱子是极大的,足足能容纳两个人:“帮我把烟火搬出来。” 弦月蹲着身子,一边将箱子打开,一边对身后的雷安道。 箱子里边的烟火全部取了出来,绕着圆形展开,已经有脚快的下人取来了弦月要的香火,弦月挥了挥手,站在正中的位置,蹲着身子,将烟火全部点燃。 “彭。” “彭。” “彭。” 今晚的夜空,虽没有月亮,星辰漫布,却是极为明亮的,这个时辰,大家差不多刚好吃完了年夜饭,天空中到处都是明艳的烟火,可这一方的天空,却像是在瞬间被点燃了。 璀璨的光亮,那么多的烟火,齐齐的朝着天空迸射,像是骤然的闪电,在夜空划开了一道道的口子,色彩夺目,光芒滟潋,几乎是出乎本能的,那些在小院围观的下人齐齐仰头看着天空,五光十色的,映衬着那一张张兴奋而又激动的脸,然后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彭彭彭。” 那声音不再是断断续续的,而是持续不断的,萦绕在耳畔,像是要把人的耳膜震破,那原本单调的天空,在今晚,在这一刻,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弦月仰头,肉眼所及,她只觉得那烟火像是盛开的花朵,如昙花一般,瞬间绽放,美的让人咋舌,亮的刺眼,然后像是陨落的星辰,从天空划落。 闭上眼睛,周围一片嘈杂,除了烟火迸射发出如爆破一般的声响,还有兴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那样的热闹,热闹的她忍不住想要微笑。 睁开眼,她从箱子取出侧放着的鞭炮,鞭炮是极短的,巴掌大小,弦月觉得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她笑着取了出来点燃,大手一扬,朝着人群最多的位置丢过去。 噼噼啪啪的声响还在继续,很快的就被男男女女的尖叫声淹没,然后散开,弦月却越发的来劲,连着拿起了好几束鞭炮,朝着他们扔了过去,那些下人们虽然害怕这样的突然袭击,却没有一个人离开,他们尖叫着,却又不时会有人发笑出声。 烟火还在继续的迸射,隔着那重重的各色光芒,弦月看到静静站在一旁的雷安,眼底莫名的盛着几分恐惧,她笑了笑,想了不想,直接拿起一大把的鞭炮,全部点燃,朝着雷安扔了过去。 “啊。” “啊。” 弦月手中的鞭炮还没落到雷安的脚下,雷安就已经尖叫出声,比任何时候跑的都快,旋身跑到走廊,直接抱着那漆红的柱子不敢动了。 “哈哈。” “哈哈。” 弦月手指着一脸惊恐的雷安,笑的越发开心:“雷安,你这个胆小鬼。” 雷安愤愤的瞪了弦月一眼,很是恼火,他是胆小鬼,她根本就不是女人,哪有女人会玩鞭炮玩的这么开心的,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哪一个不是站在一旁看着别人放烟火的,哪应该不是听到响声就尖叫着跑的远远的,哪一个不是站的远远的捂着耳朵。 “公子。” 弦月姑娘玩的很开心,那开心,是全然纯粹的愉悦,就像是个天真的小孩。 雷云站在兰裔轩的身后,屋檐下的灯光摇曳,他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微微上扬的嘴角,心里忍不住也跟着轻快起来,要是一辈子都能这样,那该有多好。 她站在烟火的正中的位置,乌黑的发丝飞扬,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那双眼睛,倒映着盛开的烟火,随同他们一起绽放,不时点燃鞭炮,将他们扔进人群,在看到他们作鸟兽散的时候,眼底便会迸射出如同烟火般的灿烂星辉,调皮而又得意。 兰裔轩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去,手上紧紧你的拽着一根蓝色的发带,视线直直的落在弦月那张带笑的脸上,可他却还在极力的压抑着情绪,唯恐弦月发现他偷偷的注视,然后脸上的笑容不再。 “雷云。” 兰裔轩轻轻的叫了一声,雷云躬身走到他跟前。 “你说我们两个,谁更疯狂。” 话是对雷云说的,可是他的眼睛却没有离开弦月。 “公子。” 雷云惊呼了一声,兰裔轩手指着弦月上扬的唇角:“不知道她还能这样笑多久。” 笑不了多久了,因为那个人不会让的。 雷云没有吱声,公子是想她一辈子都能这样开开心心的吧,这样的一个期限,公子不知道,他就更加不会知道了。 他顺着兰裔轩手指的方向望去,她脸上的笑容,真的很美,美到就算是看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那天晚上,白战枫也不知被什么事情拖住了居然没有来,弦月与府里的那些下人玩到很晚才去休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边的阳光白白的刺眼,床边站着好几个婢女,全部都是看着她,见她醒了,齐齐走到她跟前,一问才知道原来已经是下午了。 “弦月姑娘,公子吩咐我们,等您醒了,就伺候你沐浴更衣。” 弦月恩了一声,揉了揉眼睛,还是躺在床上:“什么事?” “进宫。” 第七十三章 :进宫 宴会的地点设在清欢殿,弦月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放眼望去,四周全是摇曳的阑珊灯火,星星点点的,像是夜里的海洋,泛着耀眼的清辉。 楚国的皇宫自是没有周朝皇宫的宏伟大气,丝毫不会给人一种压抑之感,和凤国的姹紫嫣红不同,这里是大片大片的丛林,一片的绿色,偶尔会用那些艳丽的花朵点缀,那绿油油的颜色,纵然只是看着,带着说不出的生机,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明亮了许多,绿丛的掩盖下,一座座宫殿傲然屹立着,绚烂的蓝色,在夜里灯火的映衬下,简单而又明亮,长长的走廊,延伸至尽头然后垂直拐弯,园与园之间用半月形的拱门隔开,别具一格。 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兰裔轩,有他经过的地方,那些宫女太监便会齐齐停下脚步,让开道路,然后弓着身子,恭敬的请安,根本就没有引路的人,雷云雷安二人走在前边,等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弦月便瞧见了清欢殿三个大字。 殿内,十分的热闹,弦月站在门口,他们说什么听的并不是很清楚,耳边萦绕着嗡嗡的声响,瞧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就是楚国的贵族和大臣了,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们自顾着聊天,偶尔有几道目光落在他们的方向。 楚国的女子娇小,男子略显清瘦,若不是锦衣华服,眉宇间含着几分清傲,看起来就像是儒雅的书生,也因此,弦月一眼就发现置身茫茫人群,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衣的白战枫,紧跟在一须发花白的老者后边,那应该就是白家现在的当家白鳌,脊背挺的笔直,而他们的周围,老的年轻的,男男女女都有,那些女子皆是二八芳华,花一般的年龄,花一般的容貌,花一般娇羞的笑容,尽管没能看到白战枫此刻的表情,但是弦月肯定,那张脸一定是阴沉的,不过这已经有些出乎弦月的意外之外的,如果是以前,这样的虚与委蛇,他早就扔下那些人离开了。 白战枫敏感的察觉到身后那一道并不甚明显的注视,转过身,便瞧见倚靠在门口的弦月,心中一喜,却在瞥到她身旁站在的兰裔轩时,眉头微微皱起,似是不满。 白鳌脸上带笑,正向那些同僚介绍自己的白战枫,见他突然转身也跟着转过身去,自然也看到了弦月,没有白战枫的欣喜,那精明而又事故的眸光在望向兰裔轩的时候,明显多了几分担忧。 “老爷子。” 白战枫扯了扯白鳌的衣裳,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白鳌毫不留情的打断:“不准。” 刻意压低的声音,更多的是两人眼神之间的较量,一旁的人只觉得发生了什么事,却并不以为这是祖孙二人之间的斗法。 白战枫也不管白鳌同意不同意,转过身,对着围在身边的官员还有他们的千金,用自认为绝对的礼貌的态度:“我有事先离开。” 那些人的笑脸顿时僵在,十分的尴尬,看了白鳌一眼,点了点头,白战枫越来人群,向前走了几步,而另外那些人这才恍然大悟。 门口的位置,倚靠着一白衣女子,白衣素颜,阑珊灯火,眉间朱砂,发丝披肩,微微一笑,愣是让人觉得潇洒不羁。 方才围在白鳌身边的那些人齐齐看着他,江湖上的传言,尤其是还是关于白战枫的,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现在看来,十之八九是真的,不过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这百大公子要是能娶到凤国的公主,那白家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够撼动了,就算只是个妾,那也是光耀门楣,能保家族屹立不倒。 随着白战枫的靠近,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弦月身上,而她却依旧倚靠在门口的位置,动也不动,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兰裔轩向旁边的位置移动,将原本的位置腾给白战枫,对着弦月,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却又带着几分看戏般的戏谑,站在了她的对边。 “你怎么来了?” 她不是说皇宫太闷不喜欢吗?这晚上的酒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新意,怎么还会来。 弦月笑了笑,虽只是微笑,却到底不比那些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露出一口白牙,十分的灿烂,看都没看白战枫一眼,伸手撩起额前的发丝:“想来就来了。” 白战枫见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以为她是因为昨晚没去给她送红包的事情生气。 “我不是故意的。” 送给她的东西他早就准备好了,也让下人准备好马,等一吃完年夜饭他就离开,哪想到他刚要离开,府里的管家就说爷爷有要事找他,他本不想去,却被府里的下人生生拦着,真的是想要硬闯的,老爷子却突然出现,被他气的面色发紫,险些晕了过去,管家站出来打圆场,他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 弦月挑眉,望着垂着脑袋的白战枫,他不提,她都快要忘记了,昨晚玩的开心,她压根把白战枫抛到了九霄云外,睡前倒是想到了,惦记的也就只有他的红包而已,白战枫这人有些时候是一根筋的,她提出要红包,那一定是很多很多的银子啊。 白战枫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那盒子自是十分精致的,上边还有一直火红的凤凰,拉着弦月的手,直接放在她的掌心。 弦月仰头看着弦月,直接将东西打开,弦月取了出来,弯月的形状,很小很小,一环下来,还有三颗小巧精致的宝石,像是装饰品,可弦月心里却明白这必定不是,她专注的盯着手上的东西,并没有发现白鳌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还有那微不可闻的叹气声。 “什么东西?” 弦月重新将东西放进盒子,白战枫的身后已经围了不少人,一个个卯足了劲向前挤,弦月的视线淡淡的扫过,便见他们朝着自己躬身点头,脸上的笑容也带上了几分谄媚和讨好,脸上的笑意更甚。 凤国的公主,怎么都有讨好的价值。 “我们家宝库的钥匙,你想要什么,只管去取。” 白战枫的声音不小,像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一般,而他身后的那些人却是一震,楚国至今也有五百年的历史,而白家在楚国的历史也有近四百余年之久,他的宝库未必就比楚国皇宫的差多少,白家人素来团结,三百年来,从未有过任何的内讧,只要是当上了家主的,必定受到整个族人的拥护,这一点,是白家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可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白战枫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白家的护卫那也不是吃素的,弦月也不若那些千金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白战枫敢这样说,就是吃定了没几个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弦月挥了挥手中的盒子,眼角瞥到便是白鳌那不满的表情,直接将东西放在怀里收好,笑了笑:“小心我让人将里边的东西全给搬光了。” 其余的人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担忧,楚国是楚国,凤国是凤国,以前是井水不犯河水,可现在,两个国家能成为朋友,也不是没有成为敌人的可能性,这白大公子把这么大一笔财富交给他国的公主,是不不是太草率了。 白鳌走了过来,站在白战枫的身边,将弦月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那眼神精明而又犀利,在专注的看向一个人的时候,当真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刀,让人遍体生寒,弦月却是置身事外一般,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完全没把白鳌当回事。 白鳌他不喜欢自己,可这又怎么样?她对他也是没有好感的,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他的喜恶对自己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影响。 白战枫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礼物,昨晚他必定是想来的,到最后却没来成,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若是昨晚还不清楚,那么弦月现在就能肯定,必定是白鳌不让自己的孙子来的。 “公主。” 他的态度是恭敬的,却丝毫没有其他人在望向自己时的谄媚,然后转过身,对站在她对边的兰裔轩同样躬道:“兰公子。” 那一瞬,她瞧见了白战枫眼底的诧异。 她望着百鳌,又望向一旁的白战枫,他好像并不待见她的这个身份,弦月的嘴角微勾,这样一个站在了政治顶端的人却从未想过利用自己的孙子,他或许是太了解白战枫,他是个好长辈,好爷爷。 兰裔轩笑着回礼,两人寒暄了几句,不热络也不生疏。 “老爷子昨晚身子不舒服,我在家里陪他,所以才没去找你。” 白战枫走到弦月跟前,继续解释道。 弦月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并没有怪你。” 她根本就没把他要来的这件事放在心上。 白战枫盯着弦月的眼眸,那里边倒映着的是摇晃的宫灯,还有自己被模糊的脸庞,白战枫兀自皱起了眉头:“你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白战枫觉得自己有些矛盾,没见之前,担心她生自己的气,可现在见面了,见他丁点的怒气都没有,又忍不住觉得失落愤怒。 “进去吧。” 兰裔轩越过白鳌,突然走到弦月跟前,然后,在任何人完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拉起了弦月的手,那一瞬间,弦月明显能听到四周到抽气的声音,还有他们眼底足以瞒过高山大海的惊讶,不止是他们,弦月也觉得莫名其妙,挣扎了片刻,可无论她怎么挣扎,兰裔轩就是不松手。 “兰公子。” 弦月的脸上依旧是如花的笑靥,那声音很小,几乎只有离她最近的兰裔轩才能听到,却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就当还我一个人情。” 弦月直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没错,从在燕京的齐桓山脉相遇,再到安城的临安客栈,他给自己吃好的住好的,自己确实是承了他蛮大的情,不过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的,又不是他勉强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凭什么要她报恩啊。 兰裔轩见弦月还在挣扎,突然凑近她的耳畔:“不然我们现在就出宫。” 弦月一听,整个人顿时就乖巧了许多,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一一与那些上来的人打招呼。 “看到了吗?趁早给我死心。” 白鳌看着失神的白战枫,苍老的声音难掩威严,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劝告。 弦月靠在兰裔轩身上,向前才没走几步,便听到从门口传来的兴奋的惊呼声:“轩哥哥。” 弦月笑了笑,不但不松开兰裔轩的手,反而紧贴在兰裔轩的怀中,随着他一起转过身。 今日的华初雪穿了一身蓝色褶皱长裙,胸前是淡紫色的蝴蝶结,梳着时下楚国最为流行的少女飞云髻,肤白似雪,在看到兰裔轩怀中得意挑眉的弦月时,清纯的狐媚眼就像是被冬日被泼了冷水的火焰,眼底的光亮瞬间就黯然了下来。 她走在中间,猛然停下脚步,笑眯眯的转身,然后从身后的宫女手中接过一只通身雪白的类似于猫的小动物,雪白的毛发不染纤尘,白白的,圆圆的,可见被照顾的很好,弦月注视着她的动作,确实是极尽的温柔,可是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却在她接过白猫的时候,浑身一颤,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 华初雪手中抱着自己的小宠物,直接走到兰裔轩的跟前,站在他们二人的中间,手肘在她的身上用力一推,弦月笑了笑,直接挣开兰裔轩的手,站到了一旁,华初雪将手中的小圆球递给兰裔轩:“轩哥哥,球球说她想你了。” 第七十四章 :宴上shou伤 参加宴会的人分成两拨,左右两边依次坐开,弦月身为一国公主,坐在左手边当头的位置,她的下边坐着的便是楚国第一大家族的现任掌权者白鳌,再然后便这是正襟危坐的白战枫。 弦月的正对边坐着的是兰裔轩,雷云雷安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华初雪坐在他的左手边,她不时逗弄着手中的球球,抱着她向兰裔轩热切的打着招呼,有些讨好的意味,那般的绝色容颜,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的梨涡深陷,勾魂的狐媚眼,水波荡漾,在场的年轻男子的视线几乎都被她牢牢的勾住,而其余的那些大家闺秀只能静静的坐在一旁,除了干瞪眼,在心底表示自己的愤恨,根本就是无计可施。 论长相,相差十分八千里,论身份,也比不上人家,被人抢了风头,就只能认命。 弦月看了眼坐在大殿正中的楚王,年约四十多岁,相生的一派儒雅,咋一看上去有种温柔书生之感,微微带笑的脸颊看着,让人觉得亲切而又舒服,灯光映衬下,眼角的一颗黑痣十分的抢眼,阳光流转间不怒自威,为君这么多年,行为举止自有常人没有的威严。 他的旁边,摆了两张椅子,右手边坐着的女子一身华衣,看起来像是二十岁的年轻姑娘,与华初雪长的极为相似,应该就是华初雪的生母,楚国的王后了,她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十分的温和,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也会有浅浅的梨涡,美目流转,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云,却同样的勾魂摄魄,想来华初雪这般的好容貌是遗传到她的母妃。 他左手边的位置原本是为华初雪留的,可她偏偏不要,一定要和兰裔轩坐在一起,楚王拗不过,只让人在兰裔轩的左手边加了个位置。 “轩哥哥,你看球球多乖。” 华初雪抱着球球,让她面对着兰裔轩,却始终没有将她送进他的怀中。 弦月自顾喝酒吃菜,偶尔与兰裔轩的视线相撞,她只是抿唇一笑,对着华初雪的球球怒了努嘴,如果那球球现在在她的怀中,她一定会将她送到他怀中,看他还笑得笑不出来。 明明很讨厌动物,却还要装作一副喜欢的样子,弦月看着华初雪,眉宇间有几分深思,她不可能一无所知吧。 “凤国公主驾临楚国,未能亲迎,失礼失礼。” 楚王的态度尚算恭敬,弦月并不意外,所有国家中,楚国是最弱的,不单是因为他的国土面积最小,还有这个国家的战斗力,这个地方适宜人类居住,也或许是这样温和的环境,这里的人脾性也相当的温和,那些征选的边境战士,他们的战斗力远远不能和轩辕相提并论,也不及凤国,是所有国家中最弱的。 弦月见自己被点名,他既以公主之礼相待,她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端着酒杯就站了起来:“是弦月叨扰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却瞥向一旁坐着的兰裔轩,是叨扰了没错,但对象并不是楚王。 弦月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楚王直夸赞她性格豪爽,是女中巾帼,而另外的大臣也跟着附和,尽是溢美之词,弦月也只是听,这些话里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因为逢迎拍马,大家的心里自有一番较量,再者,高高在上的公主生来就要学会一种本事,那就是无关紧要的话,别人说什么,你全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好。 只要有人上来敬酒,弦月必定不会推诿,那些人自然又是一番夸赞,直到众人都轮了一圈,弦月见方才敬过酒的还准备上来凑热闹,忽笑道:“陈大人,你这样轮番来,就算我真的是海量,也会醉的。” 她眨了眨眼睛,雪白的肌肤泛着微微的红,在灯光的映衬下晶莹而又剔透,晶亮的眼眸,虽不能勾魂摄魄,却像是一望深不见底的幽,淡淡的一眼,只觉得一般,可若是凝视,整个人的心神便会被吸附进去,不能自拔。 陈大人略有些尴尬,他也是好酒之人,见弦月一番下来,身形却依旧如泰山版屹立不倒,想要试试她的酒量,现在听她这样说,不免有几分尴尬,笑了笑,退了回去。 “弦月妹妹。” 这方陈大人刚退了下去,弦月对边一直静坐着的华初雪一只手抱着乖巧的球球,另外一只手举着酒杯。 她的是标准的瓜子脸蛋,却只有巴掌的大小,一双狐媚眼大大的,水灵灵的,若是把乌黑的发丝披在肩上,就像是个精致的无可挑剔的洋娃娃。 弦月一只手端着酒壶,另外一只手拿着酒杯,看着华初雪,挑了挑眉。 “我敬你一杯。” 弦月给自己斟满酒,仰头饮尽。 她本就是好酒之人,那么多人敬的都喝了,更何况对边站着的人还是楚国的公主。 她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真的如她的名字那般,洁白污垢,不过一杯酒而已,只要她不要动自己的歪脑筋,弦月还是不会去深究那么多的。 华初雪看着弦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突然惊叫出声,弦月将酒杯放在桌上,看到的便是她捂着嘴,蹙着眉头的模样,不得不再一次承认,美人就是美人,无论什么模样,都可以美的动人心魄。 弦月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动作,右手拿着的酒杯放在案台上,抬头看了华初雪一般,清亮的眼眸除了除了被掩藏在眼底深处的期待和嘲弄,再没有其他的表情。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只要不是想对她不利,想要伤害哥哥亦或是让她哥哥伤心的人,无论她做什么,心情好的时候,她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无论是谁,就算是她的父皇凤玄凌,都不能让让她相信,更何况是只见过一次面的华初雪。 过犹不及,她不管她是真的纯良,还是故作的,反正她心里早就认定她是假装,陌生的人在她看来都是需要防备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情敌。 华初雪捂着嘴的五指一点点松开,瞪大眼睛,那模样,配上那张脸,足以激起任何人的保护欲,弦月却只是站着,眼角淡淡的瞥向那张脸,不发一言。 华初雪撅着嘴看着正中的楚王,眨了眨眼睛,弦月怀疑,只要她愿意,下一刻她的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就能泛滥成灾:“父皇。” 她叫了声,那略带着稚嫩的嗓却让人忍不住全身酥软。 她的视线盈盈的落在弦月身上,将手中的球球抱在怀中,让她面对着弦月的方向:“球球想哭了。” 这思维太具跳跃性了,弦月笑了笑,其实她很想说,她之所以红了眼眶是因为你刚在只顾着自己捂着嘴巴尖叫,勒的她太紧了。 弦月只是淡淡的恩了一声,也就再没有其他的话,反正无论她说不说,都不能改变什么。 华初雪见状,嘴巴撅的越发厉害,声音隐隐带上了哭腔:“我好羡慕妹妹哦,因为父皇说只有粗鲁的女人才会饮酒,他都不准我喝酒,我都不会喝酒,我能不能用水代替啊。” “雪儿。” 楚王重重的唤了华初雪一声,带着几分不悦,华初雪缩了缩脖子,弱弱的叫了声:“父皇。” 弦月松开拿着杯子的手,坐了下来,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居然被人给耍了,再看看其他的人大多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仿佛她要是不答应便是恶人一般,弦月越发有种发笑的冲动,莫不是在楚国柔弱和眼泪便是最好的保护色吗? “公主你看——” 很明显,看着自家女儿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楚王心疼了,也不管是不是侮辱了弦月。 “那就以茶代酒吧。” 弦月手指着上前就要给华初雪斟茶的宫女:“不用你动手。” “雷云,你应该知道初雪公主的喜好,这杯茶,你去泡。” 弦月钦点,雷云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甚至没有征询兰裔轩的意见,躬身退了下去,回来的时候手上手上端着一杯茶直接递给华初雪,这才退到了兰裔轩的身后。 华初雪盯着弦月,直接掀开盖子,轻轻的吹了吹,就往嘴巴送,却不想着茶会这样烫,直让人的舌头麻痹,她慌忙缩回舌头,可心里却像是有火在烧一般,低头看着兰裔轩,兰裔轩同样低垂着脑袋,似乎是在回味手中的美酒。 弦月也是一样,玩弄着手中的酒杯,完全不去看那华初雪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直到华初雪憋气的收回视线,这才抬头,视线在楚王和华初雪的身上逡巡,看着楚王,微微一笑:“我们凤国人丁单薄,整个皇室就只有我和哥哥,在我很小的时候,哥哥就对我说,将来凤国的重担迟早是要落在我们两人的肩上的,他身子弱,不能喝酒,那自然就由我来喝。” “我哥哥还说,男人总喜欢娇弱柔美的女子,但生在乱世,最后能站在男人身边的,一定不会是那些动不动就撒娇掉泪的女子,聪慧的女人,会在男人不在身边的时候,为他撑起另外一片世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喝酒应酬,男人会的,女的也必须会些皮毛。” 弦月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可在她说话的时候,没人敢吱声,在她说完的时候,整那个清欢殿更是一片安静。 或许是她的言论太过惊世骇俗,也或许是有人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而折服。 凤国的太子殿下和羲和公主兄妹情深,天下皆知,太子殿下先天不足,身体孱弱,这样教育妹妹,并没有错,这是乱世,他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撑起凤国的那片天,他们看着弦月,自信而又笃定,却又是淡定从容的,比起楚国女子,她的身板大不了多少,可她承受的,却比任何的女子还要多。 “我就喜欢会喝酒的女人。” 坐在白鳌下边的白战枫盯着楚王,突然开了口:“江湖儿女都会喝酒,豪爽干脆,不像有些人,扭扭捏捏的,故作姿态,不就是一杯酒吗?难道还能喝醉了不成?” 白战枫没有点名道姓,不过这话的针对性却是极强的,除了那弱不禁风的初雪公主还有谁,本来嘛,就是一杯酒的事情,这还是皇宫,要真是喝醉了,直接回寝宫休息不就成了吗?若真的不会,直接说不就好了嘛?何必大惊小怪,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枫哥哥。” 华初雪抱着手中的球球,弱弱的叫这白战枫,那模样,简直快要出哭出来了。 “我和你不熟,别和我来这一套。” 白战枫冷冷的瞥了华初雪一眼,生生的将她打断,弦月看了白战枫一眼,看着华初雪那憋屈的模样,从心底觉得畅快,如果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假的,白战枫这人虽然啰嗦,但他直来直去的,和他在一起,虽然会斗嘴,至少不用防备些什么,她虽然不会轻易相信谁,但对于白战枫有一点她却是可以肯定的,这个人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枫儿。” 白老爷子大喝了一声,那喷出来的气都是红的,显然是生气了。 “我说的是实话。” 到底是在江湖长大的,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就算是知道,也不太愿意理会,更何况现在受欺负的是弦月。 其实华初雪这样叫也没错,毕竟白家的女儿有好几任是楚国的皇后,总归是沾亲带故的。 白老爷子胡子一翘,眼睛一瞪,白战枫立马住了嘴,道了声:“知道了,我不说还不行嘛。” “白大公子没有说错,雪儿确实被我惯坏了。” 在楚国,白家的人都没有特定的官职,但是他们的势力却渗透到朝堂的没一个角落,就算是国军也要对他们敬上几分,就像现在,每一个楚国人都称呼白鳌为白老爷子,而白战枫则是白大公子。 “公主莫要见怪。” 一旁静静坐着的王后突然开了口,她的声音温柔,一字一句,就像是春风拂面。 “雪儿常年都呆在皇宫,没见过市面,做起事情来也总是毛毛躁躁,一惊一乍的。” “不会。” 弦月很是大方的摆了摆手,这件事是她的错没错,不过她也已经反击了,更何况雷云和白战枫都为自己出了气,她要是心里还藏着,不是自找罪受吗? “轩儿。” 王后的视线转移到兰裔轩身上:“你和雪儿都不小了。” 她只是淡淡的一提,弦月心里却明白了个大概。 兰裔轩这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好亲近,其实却比君品玉还让人觉得疏远,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雍容优雅,实际上就是对想要上前的那些人的抗拒,从相识到现在,他带她住的都是他自己在各个地方的别院,从没听他说过他有哪些要好的朋友,或许是有的,但也只是那些人的一厢情愿而已,这一声轩儿,可见兰裔轩和楚国皇室的关系非同一般,难怪能用云锦做车垫。 这话点到为止,可在场的人哪一个人的心思不是玲珑剔透的,这是楚国的王后在间接的告诉兰裔轩,他和华初雪都到了成婚的年龄,是在告诉他兰裔轩该向楚国提亲了。 很快的,众人联想到方才兰裔轩牵着弦月的手,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们的视线齐齐的落在弦月身上,同情的,怜悯的,亦或是看笑话的。 “兰公子,原来你一直准备脚踩两条船的吗?” 兰裔轩抬眸,与弦月的视线相对,直直的盯着她的眸,似是想要寻找些什么,可到最后,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自己想要的。 “那你是想做大的还是小的?” 淡淡的口吻,嘴角的笑容有些玩味,弦月却觉得他的声音是冷的,冰冰的,像是冬日里结成寒冰的。 “大小都是我一个人,行不行?” 弦月歪着脑袋,那模样看似玩笑,却又是极为认真的。 华初雪看着身旁坐着的兰裔轩,突然尖叫了一声,一直乖乖躺在她怀中的球球突然从她的怀中窜了出去,直接朝着弦月的方向扑了过去,她的利爪对着的恰恰是弦月的脸,指甲很长,白白的,像是锋利的刀片,若是真被她捉住,非得扯下一层皮来不可,那张脸也就毁了。 “小心。” 白战枫迅速起身,大叫了一身,却被白鳌叫住:“枫儿。” 那一声,竟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白战枫忍不住转过身,盯着一脸警告的白鳌。 弦月盯着朝自己飞来的球球,不过是一只猫而已,一只猫她的爪子再怎么厉锋利,也变不成一直老虎,可弦月却没料到,她居然有这样闪电般的速度。 她抬起脑袋,猛然起身,脚下的凳子却突然被人用力的推开,打在她的小腿上,弦月皱起眉头,好重的力道,若是一般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如疾风般强劲的力量,可方才自己都是自斟自饮,她也担心有人搞小动作,所以围在她身后的宫女太监都被她给打发了,白鳌身后站着的是他自己从府里带来的家丁,不可能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弦月心惊,突然的受力让她微微的有些跄踉,双手不由的撑着桌面,而那只突然发疯的夜猫却已经是近在咫尺,那锋利的爪子似乎就要捉破她的眼球。 “弦月姑娘。” 雷安和雷云两人齐齐惊叫出声,而兰裔轩也从桌上站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弦月皱着眉头,身子后仰,用手护住脸,球球的速度很快,惯性极大,想要改变方向已经不太可能,直接越过弦月的头顶,锋利的爪子划破了她的衣裳,也在那雪白的手背上留下几道鲜红的印记。 球球站在弦月身后的大树上,她的眼睛是宝蓝色的,那对阴沉的猫儿眼在此刻显的有些阴沉,几乎没有任何停歇的朝着弦月的方向再次袭来,弦月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丝毫不在意手上的伤口,第一反应就是转过身,冷冷的看着那白色的圆球再一次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她扬起手,对着她脆弱的头皮就是发狠的一挥,方才还充满生命力的球球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口中有险些溢了出来,但是弦月知道,她没有死,她下手捏了分寸,没了战斗力,却还不致死。 “啊。” 华初雪看到倒在地上流血的小宠物,尖叫了一声,从弦月的身边经过,弦月笑着,伸展自己手上的脚,然后又是一声尖叫,华初雪摔在了地上。 “还不快把公主扶起来。” 楚王气急,对愣在一旁的宫女太监喝道。 弦月低头看着自己右爪的痕迹,伤口很深,已经开始流血了,不过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伤口。 弦月看着手背上潺潺的印记,脸上却突然绽放出了笑容,她想,她知道怎么脱身了。 低头,脚边趴着的是低低啜泣着的华初雪,而她的正前方,则是被她打成重伤的球球,她并不准备就这样算了。 第七十五章 :挨了一巴掌 几个宫女和太监一起将摔在地上的华初雪扶了起来,楚王和王后两人跟着走到弦月跟前,他们两个像是都没看到弦月手背上的伤口一般,王后转过身,将啜泣的华初雪抱在怀中,柔声安慰。 “公主你看――” 楚王看了倒在地上的球球一眼,眉宇间晕染着几分不悦,他颇有些为难的盯着弦月,显然是希望弦月能够息事宁人。 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球球虽然只是一只小猫,却是雪儿最喜欢的,这些年一直陪在她身边,她捉伤了她的手背,她打得她吐血,这确实是扯平了。 弦月斜眼看着楚王,那眼神极淡极淡,像是没有任何重量的鸿羽,落在脸上,却像是针尖一般,楚王一凛,心里打了个突,被她这样淡淡一扫,他竟忍不住有种想要臣服的感觉。 “这就是楚国的待客之道?” 她的声调上扬,再配上那上扬的凤目,越发显的威严,楚王的身子不受控制向后退了两步,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难道一条人命还比不上一直发疯的野猫来的珍贵吗?” 弦月转过身,在众位大臣错愕的神色下,为自己斟了杯酒,放在唇边,微微的抿了一小口,粉嫩的舌头舔了舔那碧绿的杯缘,不着痕迹的动作,竟比青楼瓦院的那些女子还要添上几分魅惑,却自带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想要靠近却又心生畏惧,自叹不如,这样的感觉,众人忍不住将视线投在站在一旁的兰裔轩身上,这个人也是一样,笑容温和,诱人亲近,却在向前走了几步的时候,生生顿下脚步,仿佛自己是世间的污泥,所做的一切只会让他蒙尘。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你总会觉得差了些什么,却又是那般的协调,两个人,仿佛就是的一对,只有彼此才能配得上彼此,只有彼此才是彼此最好的归宿。 “更何况我还是凤国的公主。” 那淡淡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狠戾,也很清楚的表明了弦月的决心,她不想就此作罢。 白战枫站在白鳌的身边,他看不到弦月手背上的伤口,可此刻的大殿却那般的安静,也或许他的耳朵真的太过灵敏,他能清楚的听到那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夏天夜里的滴水声,然后,地上,那一点点渐渐汇聚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看了自家的公子一眼,突然上前,牵起弦月的手,然后手上像是变戏法一般,多了纱布和止血的药。 弦月看着躬身的雷云,轻笑出声:“有其主必有其仆,雷云,你可比兰裔轩有良心多了。” 倒在王后怀中的华初雪突然停止了啜泣的声音,望着站在弦月身前毕恭毕敬的弦月,雪白的肌肤,眉梢眼角还带着点点的泪意,楚楚可怜的模样,清纯的狐媚眼被迷蒙的泪水氤氲,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在场的,有谁不知道,雷安雷云两人是兰裔轩几乎是形影不离,奴才做什么,自然需要主子授意,再不然也是揣测上意,他们认定,雷云这样做是兰裔轩的意思。 弦月挑眉看了兰裔轩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依旧是温和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白鳌见自己的孙子按捺不住,一直用眼神警告示意,白战枫怒目圆瞪,走到弦月跟前,她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好,雷云正低头认真给她上药,那一道道的鲜红,触目惊心,甚至可以看到手骨,好锋利的爪子。 “哎呦。” 弦月皱着眉头,故意惊呼了一声,白战枫慌忙冲了过去,抬头看着她,关切之态尽显:“怎么了怎么了?” 然后便沉着脸,吃着一旁的雷云:“你下手轻点。” 雷云抬眼,冷冷道,将手上的纱布递给白战枫:“那你来。” 白战枫横了他一眼,他的力气一向大,下手也没个轻重,而且他要是把弦月弄痛的,她一定不会给自己留半分颜面,对着自己大呼小叫,被老爷子看到,他又要生气了。 弦月面对楚王,嘴角微勾:“要是这伤口是在初雪公主身上――” 弦月的话还没说完,楚王已经变了色,脸上的笑容不在,抬头挺胸,瞪着弦月:“雪儿她也不是故意的,公主何不息事宁人?这可是楚国。” 居然连威胁都用上了,弦月微微一笑,却还没来得及开口,站在她身边的白战枫突然站了起来,漆黑而又深邃的眸,带着狰狞的冰冷杀气,直直的与楚王毒对上,而他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楚王的心一凛:“楚王也知道这是楚国吗?楚国至今也有五百年,你们这些王公大臣能安享富贵至今,全都是我们白家的功劳,这些年,为了楚国,我们白家做了多少牺牲,你们知道吗?” 白战枫边说边突然揽住了弦月的肩膀,指着蹙眉挣扎的弦月,似染上了浓浓的沉痛,站在他身后的白鳌也是一副心伤的模样:“这是我的女人,我白战枫的女人,白家大公子的女人,楚王难道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吗?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凤国的公主,凤国的太子殿下最最宠爱的公主,楚国有几斤几两,你们自己清楚,楚国怎么样?楚国和周朝没什么两样,就只是一个空壳子,而且还是个腐烂了的空壳子,凤国的殿下多宠爱公主,鸡蛋和石头相撞,难道你想整个凤国为初雪公主的任性陪葬吗?” 弦月愣住,她转身,眼角刚好能够瞥到身后站着的白绽放,满身骇人,脸冷的能将人冰冻起来,可这样被他抱着,弦月却觉得温暖,心里暖暖的,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白战枫,其实也不错嘛。 “不过是只野猫而已,伤了不该伤的人,就该受到惩罚,就算是死,那也是她活该,王上只看到初雪公主殷殷啜泣,没看到弦月的手已经受伤流血了吗?球球是她带来的,也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刚才如果不是弦月躲闪的快,她现在受伤的也就不是手了,而是脸,或许毁容,那还是轻的,那锋利的爪子要是落在她的眼睛,你以为凤国的公主真要在我们楚国的王宫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这天下还能有楚国吗?初雪公主不该为自己的过失道歉吗?” 或许楚国并不是那么弱,但没有白家的楚国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倘若弦月的脸真的被那只猫给伤了,或者是眼睛被弄瞎了,他就直接打开城门,和凤国的军队里应外合,这样的王室,要来本来就没什么用处。 楚王呆了,王后呆了,身后的那些大臣更是错愕不已,他们没想到在江湖长大的白战枫说起话来居然是这样头头是道,有些人是本能的惊叹,而另外一些人却听出了些门道来,那球球跟在公主身边近十年,早就有了感情,她喜欢兰公子,可一直以来,兰公子对她却始终不冷不热的,倒是对那弦月公主,亲近的很,她嫉妒,所以这一切根本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白战枫。” 弦月低低的叫了声,靠在白战枫的怀中,眼波流转,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知道你的口才居然这么好。” 她直起身子,刚想要拍掌为他喝彩,手上拿着的酒杯却被他夺了去,只轻轻一捏,那杯子立刻化成了碎片,而白鳌也终于回过神来,向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苍老的声音异常矍铄,大喝出声:“白战枫!” 连名带姓了,其怒气可见一斑。 白战枫转过身,杯中残留的酒划过他的手背,在他的掌心流淌,然后,那些细小的碎片像是锋利的飞刀一般,横空而出,朝着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球球袭去,那汹涌的气势,像是翻滚着的海水,将一切淹没。 然后,那只原本只有嘴巴吐血的野猫球球,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插满了碎片,在地上动了动,身上的鲜血像是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啊,球球。” “我的球球。” 球球在地上抽蓄了一阵,那宝蓝色的眼睛猛然睁大,却再没有合上,她便软软的倒在地上,没动半分。 华初雪尖叫着,红红的眼圈,更多的泪水喷薄而出,她的步子跄踉,推开揽着她的王后,跑到了已经死去的球球跟前,那白白的绒毛,瞬间被鲜血染红,那样炫目的红,倒映在她的眼底,深深的刺痛她的心。 弦月看着蹲在地上悲痛欲绝的华初雪,挑眉看着身后的白战枫,手中的酒杯已经被他成为杀掉球球的利器,她自是没有半分的同情,她凤弦月的命难道还比不上一只野猫吗? 挣脱开白战枫的手,经过楚王和王后的身边,他们望着自己的眼神,自是不悦,而在看向地上的华初雪时,却又满是怜爱。 弦月走在华初雪跟前停下,看着地上浑身流血的球球,啧啧出声:“怎么就死了呢?” 那声音,像是在惋惜,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冰锥,插在华初雪的心口,她的眼角扫过她煞白的脸,眼底没有半分的同情,痛还不够,她还要让她记住这种痛。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如果她胆敢犯她,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样的话在她的字典根本就不存在。 她的命,她若是不愿,就算是阎王也不能要,若是没了眼睛,她和废物有什么两样,那样的自己,哥哥该有多心痛? 美女蛇蝎,她现在可算是认识了,华初雪,真真是浪费了这样一个好名字,不过倒是和她极为相衬,绝色倾城,可心却是阴冷毒辣。 “白战枫,你下手也太狠了吧,这毕竟是公主的爱宠,怎么也该给她留个全尸啊。” 那凉凉的口吻,将人心里的伤瞬间扩大千百倍。 兰裔轩却只是笑,狠?她方才手中拿着酒杯,不就是为了这样做吗?白战枫不过是先下手,将她想要做的事情先做了而已,那温和的眸光直直的落在华初雪的身上,竟隐隐的带上了几分警惕戒备。 “你看看,你看看――” 弦月指着球球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片,白战枫冷着脸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地上的球球,没有半分怜惜:“死不足惜。” 弦月收回手,突然笑出了声:“不知道能不能用针缝合起来。” 弦月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看着地上的华初雪,猛然睁大了眼睛,蹲在地上的华初雪突然跪在了球球的跟前,伸手,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中,伸手,轻轻的梳理着她身上已经被血染红的绒毛,那动作,极为的小心翼翼,那双清澈的狐媚眼空洞而又茫然,手不时会扎到那些锋利的瓷片,可她却浑然未觉,依旧温柔的抚摸着,嘴唇微动,也不知在念些什么。 若这样的华初雪只是让弦月吃惊的话,而她下边的动作却动作却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宝蓝色的眼眸,在夜里本就十分恐怖,再加上她临死前的不甘,更是恐怖万分,而华初雪就那样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一下下的将她身上的瓷片拔了出来,那动作,若是小心翼翼还好,可是不是,与方才的温柔极尽的不同,那几乎是毫不留情的,每一次都会有大量的鲜血溢了出来,她的脸,也是冰冷的,弦月甚至怀疑,她那微微转动的动作几乎能将那死去的球球痛的醒过来。 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一边拔还一边掉着眼泪,不单单是她,就算是站在她身后见多了大世面的白战枫也是忍不住的惊讶,就只有兰裔轩,眸光平静,没有丁点的意外,那眼眸的阳光像是被阳光遮掩,也染上了几分阴沉,似还染上了点点的愧疚。 “雪儿,你――你在――做――做什么?” 楚王抑制不住的惊讶,那问话的声音也是颤抖的,而一旁的王后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不停的抹眼泪。 “嘘。” 华初雪将沾满鲜血的手放到唇边,那清澈的眸被鲜血染红,像极了抑制嗜血的狐狸精,对着楚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楚王的身子忍不住颤抖,向后退了两步。 “不要吵到球球。” 她指着怀中的小猫,动了动唇,楚王没看懂,弦月却看的明白了。 最后一块瓷片被拔出,华初雪小心翼翼的将球球放在地上,当与那双狰狞的眼睛对上的时候,弦月忍不住打了突,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就是你,就是你――” 她手指着弦月,那原本白皙的指尖,不停的有鲜血汇聚,然后凝结成珠,坠在地上。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白战枫将弦月护在身后,弦月却没有让,她的掌心似乎在冒着冷汗,却不是因为害怕,她只是觉得恐怖,这个世界,除了她心底一直担忧着的那件事,没有什么可以让她退缩,只是,她真的很难将之前那个笑起来甜甜,梨涡深陷的华初雪联想在一起。 “就是你害死我的球球的。” 滴答,又一滴血液凝聚,掉在地上,发出让人心惊的声响。 弦月尚且如此,其他的大臣更是,好些早就是脸色苍白,现在的华初雪完全就和鬼没什么两样,而那些女眷,更是在她拔掉球球身上的瓷片的时候,看着那喷涌的鲜血,更是趴在一旁,不停的作呕。 “雪儿。” 兰裔轩听到华初雪的话,脸色不由的一变,喝了一声,弦月不由将视线转到兰裔轩身上,这样的兰裔轩,她之前从未见过。 “轩哥哥。” 华初雪对着兰裔轩露出自以为美丽动人的笑容:“她害死我的球球,我要报仇,我要让她痛。” 说时迟,那时快,华初雪突然转过身,在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兰裔轩也已经动身,弦月见那蓝色身影飘动,很快回过神。 好快的速度,这是弦月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有人比她的速度还快,这根本就已经突破了人的极限,还有那双眼睛,她心里一惊,那不是人的眼睛,没有丁点的温度,却又不是空洞,她有目标,她的目标就是自己,牢牢的定在她的身上,阴狠的毒辣的,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才能罢休。 白战枫却还是一惊,这华初雪何时有这样的身后。 “啪。” “啪。” 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清欢殿,弦月看着华初雪,满是惊诧不甘,而华初雪则看着兰裔轩,可怜而又委屈,还有不敢置信。 ------题外话------ ps:吼吼,现在算是故事的另外一个小高了,激动ing 第七十六章 :决绝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就只有众人屏气凝神发出的淡淡声响,四周的枝叶茂盛,那轻微的呼呼声居然听的一清二楚。 电光火石间,白战枫握住了华初雪扇了弦月一巴掌的的右手,惊愕不已,她没想到,这个一直养在深宫的公主,发起疯来,居然会有这样敏捷的速度,不,那已经不是敏捷就可以形容的,快如闪电,弦月的反应灵敏,她的速度和身手他都是见过的,却还是挨了那一巴掌,那样的速度,根本就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极限,若不住灌注了真气,他根本就不可能扣住她的右手,若是自己,自己也是躲不开的,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轩哥哥。” 华初雪看着兰裔轩,眼泪当真是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滑落,更像是喷涌的泉水,不知何时方休,那晶莹的泪水和脸上的鲜红融为一体,完全没了天下第一美人的风华,狼狈不堪,那是一个失意的女人。 天下第一美人,却也是天下第一蛇蝎心肠的女人。 她的声音弱弱的,还有着低低的哽咽,兰裔轩的那一巴掌不轻,纵然是隔着重重的血水,那鲜红的五指印记却依旧清晰可见。 “你居然打我。” 她的眼泪掉的越发的凶,仿佛兰裔轩对她动手是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 “谁让你学的?谁让你学的?” 兰裔轩连连问了两声,似斥责,却依旧能听出点点的沉痛。 华初雪瞪大眼睛,望着兰裔轩,又惊又恐,吓的不敢出声,而楚王,王后还有一干的大臣,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这样始料未及的情况,让他们有些发懵。 弦月捂着自己左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她皱着眉头,用舌头用力舔了舔左边的牙关,浓郁的血腥味几欲让人作呕,华初雪携势而来,那一巴掌的力度她最是清楚,若是一般的女子,怕早就飞出去了。 弦月转过身,对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地上顿时多了一大滩血,触目惊心,那些原本处于惊愕状的人,瞬间被恐怖掩埋,他们娇柔如柳的初雪公主居然将凤国的羲和公主打的吐血,这可怎么办?凤国的太子殿下不会真的攻打过来吧,看白大公子的模样,明显是偏袒凤国的羲和公主的,这要是真发生什么事,倒霉的可是他们啊。 弦月像是没有听到他们倒抽气的声音,毫不在意的用衣袖擦干自己嘴角的血渍,清亮的眼眸像是被打碎的玻璃,尖锐而又锋利,她盯着华初雪,那些的碎片纷飞,那眼神,更是冰冷一片。 这是她第二次挨巴掌,以前是苏芷心的时候,苏父苏母虽然不待见自己,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们丝毫不敢怠慢自己,不要说这般狠狠的扇她巴掌,便是怒目斥责也是少的,唯一的那一次,是哥哥落水,凤玄凌气愤打自己,她认了,那件事,确实是自己的错,是她害了哥哥,就算是他把自己杀了,她也认了,但是华初雪凭什么,她到底凭什么?或许她此刻比自己还要难受,毕竟打她的那个人是她最爱的人,但是这能代表什么,那是她活该,兰裔轩打了她并不表示她就消气了。 她凤弦月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更不是谁都能打的,这巴掌打在她的脸上,没脸是凤国,还有她的哥哥,谁都不能让她的哥哥没脸,谁让他没脸了,不管是谁,她就要将她的脸踩在地上,还有那些坐视不管的大臣,都要教训。 她想也不想,向后退了几步,伸手就要去取腰上的玉笛,兰裔轩急急的走到她跟前,摁住了她的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弦月觉得怒火中烧,就像是有一把火在她的心头燃烧,那种感觉,仿佛有人在她的心里倒了燃油,然后呢,临近爆炸。 弦月想也不想,甩开兰裔轩的手,那眼神,起初是恶狠狠的,而后,很快染上了笑意,淡淡的,冰冷的,嘲讽着兰裔轩的自不量力,更多的还是陌生,那种感觉,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相处了好几个月对她处处照顾的兰裔轩,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兰裔轩只觉得冷,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居然也可以伤人,他没松开弦月的手,不发一言,反而握的越发的紧。 弦月微蹙着眉头,心头的怒火还在燃烧,挣扎不开,可她却没有发作,她觉得挺费劲的,真的,这个世界能伤害你的就只有那些你在乎的人而已,如果不放在心上,他做什么又与自己何干呢? 这样想,弦月心头的怒火平息了许多,眼底没了方才的阴郁,嘴角上扬,是浅浅的笑容,那笑容像是绽放的花朵,越来越灿烂,她能感觉到兰裔轩的手在一点点的松开,她伸出左手,弹了弹兰裔轩握着自己的右手的手臂,那种感觉,就好像拂去身上不值一体的灰尘。 “我和你很熟吗?” 她仰着头,眨了眨眼睛,那模样是无辜的,清亮的眼眸却是生疏而又漠离。 越过兰裔轩的肩膀,她能感觉得到不远处那清澈的狐媚眼,尽是得意,那昂着的下巴,就像是只打了个翻身仗的孔雀,那骄傲的姿态,弦月有种将她的下巴卸掉的冲动,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本事,如果两个人真的动起手来,她未必就是对手,她不做赔本的买卖,但是此仇她非报不可。 “不是自己的东西,捉的太紧也没用。” 弦月的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她伸手,将兰裔轩的手指一个个掰开,然后狠狠的挥开。 “不过既然兰公子开口,我怎么能拂了你的面子呢?” 快,那是丝毫不逊色于华初雪的速度,那白色的轻的没有任何重量的纱裙,霎时变成刚硬沉重的旌旗,带起一股凌厉的劲风,打在脸上,像是冰锥一般,生生的痛,穿透衣裳,在身上划开一道道的口子。 兰裔轩转过身,手上却捉了个空,那凌厉的劲风打在她的手上,拇指和食指之间,划开一道口子,很快,就有鲜血滴了出来,雷云见了,吓了一大跳,慌忙走了过去,想要替他包扎,却被兰裔轩制止,跟在弦月身后追了上去。 弦月的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飘到华初雪的跟前,然后,便是啪啪啪的连续几声的响。 华初雪也是始料未及,她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她不是答应了轩哥哥作罢的吗?怎么还会对自己动手?她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轩哥哥的看法吗? 华初雪最先感觉得到不是疼,而是兰裔轩的看法,所以在弦月打了她之后,她甚至连还手的想法都没有,而是顶着那张被弦月打肿的脸,用那双勾魂的媚眼楚楚可怜的盯着兰裔轩,哽咽的声音,满含哽咽,弱弱的叫了声:“轩哥哥。” 然后,眼泪在瞬间肆虐。 弦月惊呆了,不是觉得自己下手太重,而是她被华初雪的反应骇到了,她刚才能打自己一巴掌,可见身手是不弱的,所以她才会假装答应同意兰裔轩作罢,就是为了让华初雪放松警惕,而且白战枫还捉着她的右手,她如果反抗,他也一定会帮着自己,这样自己是不会吃亏的。 对于疼痛,虽然不是很敏感,但是能不挨打当然就不挨打了。 可她却还是担心的,所以在教训完了华初雪以后,才会马上连连后退几步,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华初雪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对着兰裔轩装可怜,这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就算是深爱着白战枫无法自拔的念小鱼,放弃了原则也尊严,也不会让自己如此卑微,这样的爱情,已经不能用委曲求全四个字来形容了,根本就是畸形。 自己明明有反击的能力,为什么要寄希望于别人,自己动手不是更方便更解气吗? 转念一想,弦月又很快想到了其中的缘由,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兰裔轩确实优秀,在她看来,全世界的女子都会深深的喜欢上他的,所以,她是想让兰裔轩狠狠的教训自己一顿,然后不再和她抢吗?还是让兰裔轩认清她的真面目,她就是个出尔反尔的泼妇,可是比起自己,她又好到哪里去,刚才自己不是也发疯了。 美人就算是皱眉依旧是美人,可要是发疯耍泼,那就是疯子了。 因为一个男人,还是个腹黑阴险的男人,她可从来就没想过。 她笑,目下无尘,那是真正高傲的笑容,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兰裔轩,走到华初雪的跟前,掏出手绢,替她擦掉脸上的血迹,那动作,是全所未有的温柔,那一幕,真是该死的刺眼,好像有人拿着一根刺扎在她心尖的位置,弦月脸上的笑容,果然,一个人的温柔是不能习惯的,而华初雪为仰着头,像只乖巧的小猫,贴在他的身上,却还不忘向她炫耀。 白战枫已经松开了华初雪的手,走到弦月跟前,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弦月脸上红肿的印记,见弦月皱着眉头,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这皇宫确实太闷了,下次再不要来了。” 楚王和王后见自家的宝贝女儿受了欺负,刚好上前斥责一番,也想要挽回楚国的颜面,凤国的公主又怎么了,毕竟这是楚国,走了两步,却被白战枫狠戾的眼神扫了回来,就好像是一头困兽,想要冲出牢笼,发了疯一般的想要将那些人靠近的人咬死。 “走吧。” 白战枫握着弦月的手就要离开,弦月向后仰了仰,看着他,露齿一笑,没有感伤,也没有他想象的心痛,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白战枫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几分,果真就是没心没肺的,这样也好,不会受伤。 “等等。” 弦月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白战枫却不让,弦月用力的踩在他脚上,白战枫吃痛,手微微松开,弦月借力就推开他的手,走到桌边,直接拿了盛满酒的酒壶,走到兰裔轩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兰裔轩转过身,他的脸上是与方才他温柔的动作极为不相符的淡漠,甚至没了以前的温和,盯着含笑的弦月,眼底不由又冷了几分。 弦月侧过身,对着身旁站着的太监勾了勾手指,指着兰裔轩方才坐着的位置:“把兰公子的杯子取过来。” 太监看了看弦月,又小心的瞅了瞅兰裔轩,见他没有阻止,依言就要去取杯子,却被雷安抢先一步,跨步走到弦月跟前:“平日里对我吆三喝五,现在怎么这么客气了?” “我和兰公子不熟,哪能劳烦他的人呢?” 弦月的不熟说的万分肯定,那眼神也是生疏的不能再生疏,完完全全就是在看着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雷安被她气的不轻,可兰裔轩没开口,他终究也不敢说些,愤愤的将手上拿着的被子就要塞到弦月手上,弦月拿着杯子的手指着他手上举在半空的杯子:“你端着就好。” 雷安心里困惑,盯着弦月看了半晌,拿着酒杯的手顿在了半空,弦月举起手中的酒壶在杯上斟满了酒,然后指着另外一个小太监将华初雪用过的杯子也一并拿过来倒满了酒,单手拿着两只杯子,走到华初雪和兰裔轩跟前,将酒杯分别递到他们手上。 “美丽善良的初雪公主。” 弦月刻意咬重美丽善良四个字,高扬的声音满是冰冷的讽刺:“谢谢你手下留情,没把我这个情敌打死。” 她用手中的酒壶撞了撞华初雪拿在手上的杯子,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抿唇笑出了声:“哦,我差点忘了,初雪公主不会也不能喝酒。” 眸光转动,她的手放在鼻尖,衬的那双眼睛越发的清亮,就像是夜里的明珠,闪闪发亮,照进一切的污垢,斜眼看着地上的死猫,笑出了声:“平日里那么乖巧的东西,怎么发起疯来居然这样恐怖,真是会装。” 弦月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齐齐集中在华初雪身上,方才心里恐慌,没能转过弯来,弦月这样一提醒,大家的心思顷刻间就活跃了起来。 在磐城大会上,这羲和公主可是夺魁的,看这阵势,白大公子为了讨心上人欢心或许放了水,可那么多的高手在场,这公主必定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初雪公主一直呆在皇宫,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那些文官或许还糊里糊涂的,不过那些武官心里却是通透的,这初雪公主和那只猫一样,都是伪装的温顺乖巧。 弦月看着咬牙切齿的华初雪,碍于诸人在场却不能发作的模样,心里欢喜,手中耳钉酒杯微微用力,直接与她手中的酒杯相撞:“但愿公主能和你的轩哥哥,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兰裔轩侧头,看着那欢快的祝福从弦月的口中奔出,那黑亮的眼眸满是真诚,她是真的如此希望的,手中的酒杯握紧,脸上的笑意越浓,可那眼神却越来越冷。 “兰公子,我有内功护体,你那样是冻不死我的。” 弦月侧过身的,对上的便是兰裔轩冰寒的眸,用自己的手撞了撞他的手肘:“兰公子这段时间处处关照,弦月真是感激不尽。” 弦月偏过脑袋,对身后的雷安雷云道:“将来你们家公子大婚也一定要让人通知我一声。” 微抿着的唇,划出冰冷而又讥诮的弧度,那脸上挂着的浅浅的笑容,该死的刺眼:“等我回到了凤国,一定会备上大礼的。” 雷安的眉头不由的蹙起,这个女人的心真狠,他真为他们家公子不值,还觉得愤愤不平:“好心当作驴肝肺,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子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你知不知道――” “雷安。” 雷安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兰裔轩喝止,雷安双眼通红,火焰燃烧,死死的盯着弦月,恨不得扑上去把她烧成灰。 雷安却还是觉得不甘心,闷闷的说道:“明明知道我们家公子想娶你,你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不大,弦月却听的一清二楚,心在这一刻更是坚硬如磐石,她难受,她就要让那些让她难受的人痛苦十倍,百倍,想娶她,她现在不愿嫁了,考虑都不考虑了。 彭!瓷片碎了一地,壶中的酒也溅洒了出来,她站在兰裔轩和雷安中间的位置,一字一句:“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一个脚踩两条船的人。” 碎片飞溅,插在心尖的位置,好像有鲜血潺潺流出,弦月盯着兰裔轩,直到在他的眼底发现那抹沉重的痛,才笑出了声,然后毫不留情的离开。 “雷云,回去将我的东西收拾好。” 她伸了个懒腰,不雅的打了个哈欠:“还是住客栈自在。” “枫儿,你给我站住。” 白老爷子大喝了一声,年纪虽大,中气却依旧十足,白战枫转过身,看了老爷子一眼,犹豫了片刻,却还是拔腿追了上去。 兰裔轩看着弦月离去的背影,脊梁停的笔直,纤细却又倔强的要命,那飞扬的发丝,仿佛没有任何的羁绊,就像是她的人,潇洒而又随意,除了那个人,对着谁都可以冷血无情。 “我有话要和你说。” 他转过身,望着同样看着她的华初雪,淡淡的口吻,像是死水般,不起波澜。 ------题外话------ ps:不为兰裔轩做任何的辩解,明后天小妖会揭晓答案的,呵呵 最近忙着写毕业论文和实习日记,五一要和老羊去海南旅游,所以很忙,小妖已经尽量了,亲亲们见谅,不过呢,会提前更新的,亲亲们今后也可以早点来看,中午十二点左右的样子,等忙完了,我会多更的 第七十七章 :别有目的 弦月气势汹汹,所经之处,带起一阵的凌厉的劲风,值班的守卫和途经的宫女太监虽然都不认识,不过却见她是从清欢殿方向出来的,只低着头让道,皆不敢出声阻拦。 弦月行走在前边,健步如飞,那些太监宫女只觉那素白的疾风从眼前吹过,刚抬头,却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恍若夜里的迷雾,这个人,虽然极快,不过还是有眼尖的看清了他的脸,不知有谁惊呼了声:“白大公子。” 其余的人一惊,忙垂下脑袋,齐齐恭敬的叫了声:“白大公子。” 白战枫不理那些人,只盯着那素白的身影,不让她淡出自己的视线,上次在姻缘山石那女人在他眼皮底下逃过一次,他紧跟在身后,不敢有丝毫大意。 “弦月。” 他叫了声,可弦月却没有应他,那娇小的身影,在浓黑的夜里,越发显的孱弱,想到她身上背负的责任,白战枫越发觉得心疼,恨不得代她承担一切。 “凤弦月。” 白战枫又继续叫了声,他以为弦月是难过,是伤心,想想也是,她与兰裔轩平日里虽然针锋相对,两人的关系却是谁也融不进去的,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却不放心她一个人独自伤心。 弦月听白战枫在后边叫她,皱着眉头,跑的越发的快,暗想,这白战枫怎么阴魂不散啊,难道还怕她想不开吗?怎么可能啊,不就是兰裔轩吗?他爱找谁找谁,爱对谁好对谁好,虽然是有点不舒服,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弦月跑的飞快,一双眼睛比夜里的鹰还要明亮,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楚国的皇宫,纵然在这寒冬腊月的季节,却也是树木森森,进宫的时候只觉得这冬日的了彩色生机勃勃的,比起那些花花草草好看了许多,现在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好处。 弦月微微偏过头,她从清欢殿出来,一直跑的飞快,白战枫虽然追的急,却还是落了一大截,勾唇一笑,再往前跑三丈,刚好是个岔口,通往三个方向,而那三个方向又延伸出好几条,弦月想也不想,寻了出树木茂密,最好藏身的位置,躲进了茂密的树丛中。 白战枫岔口,四处看了眼,除了茂密的枝叶,随风摇曳,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哪里有弦月的身影,浓黑的眉头懊恼的皱起,那人,跑的真快,躲的更快。 “弦月。” “凤弦月。” “你给我出来。” 白战枫叫的大声,惊动巡逻的守卫,慌忙往这个方向赶,以为是刺客,一看是白家的大公子,纷纷放下手下明亮锋利的银枪,躬身齐齐的叫了声:“白大公子。” 却见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给我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白战枫命令道,转念一想,平日里那女人虽是是嬉笑随意的模样,可毕竟是一国公主,若真被他们瞧见自己掉眼泪的模样,岂不丢脸,到时候怕是恨死自己了,白战枫慌忙叫住那些就要去寻人的羽林军,烦躁的挥了挥手:“都给我滚,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那些人不明白白战枫这短短的时间突然改变了主意,不过在楚国,就算是这是皇宫,白家人也是说一不二的,他们的命令就是皇命,是不能违抗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白家未来的当家,想也不想,当下便散去。 “弦月,凤弦月,我不笑话你,给我出来。” 弦月就蹲站在他身前不远的一棵大树上,从这个方向,借着夜里璀璨的灯光,甚至可以瞧清白战枫眼底的焦灼,她身子动了动,动作轻巧,因为是在夜里,风有些大,白战枫根本就难以察觉。 不笑话她,弦月险些笑出声,原来他不担心自己寻死,而是觉得自己会偷偷躲起来掉眼泪啊,在他白战枫眼里,她凤弦月是会为兰裔轩掉眼泪的女人吗?不过呢,看在他这么关心自己的份上,这件事她就不计较了。 凤弦月是个很自私的人,除了凤久澜,休想她为别人掉眼泪,至少现在,谁都没那个资格。 她靠在树背上,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布,摊开,竟然是一副地图,从标志着的清欢殿来看,这是楚国的地图,皇宫四处都燃着琉璃宫灯,借着树叶间的缝隙她的手指缓缓移动,确定自己所在的地方,最后手指落在一处名为藏机楼的地方。 暗自记下了路线,又将东西塞进怀中,掰开叶子,已经没瞧见了白战枫的踪影,她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可能是回去了,再不回去,白老爷子可是要扒了他的皮了。 素白的身影,恰若展翅的蝴蝶,翩然落地,弦月拍了拍手,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朝着天机楼的方向奔去。 白战枫在原地呆了半天,没瞧见弦月,暗想可能是自己找错了方向,便往相反的方向离开,哪知才转身,恰恰看到那素白的身影离开,因为是在夜里,周围树木茂密,弦月自然是没有发现。 这茂密的树丛,在刚才帮了她,现在让她暴露了行踪却不自知。 弦月轻而易举的避开那些巡逻的羽林军,躲在藏机楼的树上,随手扔了个石子在门口,守在门口的人见了,大呼了声:“谁。” 然后举着手上拿着的银枪,四下散开,一个也不剩,弦月笑的越发得意,拍了拍手,果然是这样,笨的和猪一样。 迈过台阶,从怀中掏出细小的金簪,刚对准锁扣,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大喝:“凤弦月,你来这里做什么?” 弦月拿着金簪的手僵住,转过身,看着黑衣沉脸的白战枫,想要如他所愿,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不过这事对正处于得意洋洋状态的她而言着实有几分难度,不着痕迹的抽回金簪,放在身后,走到白战枫跟前,昂头看着他,用比他的声音回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反正有白战枫在,就算被人发现了,那些人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白战枫低头看着弦月,只怪夜里的灯光太过明亮,他的眼神也过利,将那张脸看的一清二楚,那清澈明亮的眼底,根本就没有眼泪的痕迹,哪里有半分的伤心和酸痛,反倒是比往日多了些激动。 心里不由叹了口气,这根本就是个铁石心肠,没心没肺的女人,除了凤久澜,哪里还会为其他人掉眼泪,他再笨也知道弦月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也觉得意外,以前她一直嫌皇宫太闷,所以宁云烟才会在天下第一楼设宴,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原来是有目的的。 有些同情兰裔轩,却又觉得幸灾乐祸,两个人都不喜欢,兰裔轩现在有华初雪那个女人绊着,小鱼已经和大师兄成婚了,这样看来,他的胜算还大些。 “你要找什么,我回头给你。” 白战枫走到门口,靠在门上挑了挑眉,那自信笃定的模样,仿佛只要弦月要的是里边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他都能双手奉上。 弦月看着白战枫,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每走一步,她都在衡量,到底是让他帮忙还是自己独自行动? 因为犹豫,弦月的眉头不由的蹙起,或许这对白战枫来说并不是难事,毕竟他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这藏机楼,看上东西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取走,如果是她的话,弦月仰头,看着眼前三层高的建筑,眉头蹙的越发的紧,君品玉只说在藏机楼,并没有告诉她在哪里,如果每次偷偷摸摸来,偷偷摸摸的找,这得多久啊。 这样一想,弦月心头顿时有了主意,走到白战枫跟前:“听说楚国天涯海角的地方尽头有一棵长生树,百年开花,每到这个季节就会结果,只要能吃上一颗,就能延寿十年。” 君品玉的话,弦月自然不会全信,不过上次的神仙草确实是有止痛效果的,如果真的能延寿十年,她就摘一袋子背回凤国,她知道长寿果一说确实荒诞不羁,可她还是想捉住,牢牢捉住。 天涯海角,白战枫能明显感觉得到她在这四个字的时候的笃定,还有在提到长寿果是势在必得,几乎只是在一瞬间,黑亮的眼眸睁大,死死的盯着弦月,扣住了她的手。 那急促紊乱的呼吸喷在脸上,灼热的烫了她的肌肤,弦月却不管不顾,另外一只没被白战枫的手在他的跟前摊开:“给我地图。” 君品玉也和她说过,天涯海角,也名死亡谷,凶险万分,而且具体位置就只有每任的楚王才知道,如此重要的东西,他绝对不会轻易告诉自己的,还不如在这藏机楼来寻。 “没有,没有,根本就没有地图。” 弦月挑眉看着惊变的兰裔轩,那黑亮的眼眸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沉痛,甚至还有未知的恐惧,弦月肯定,白战枫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你肯定知道。” 弦月盯着白战枫惊恐的眸,一字一句,万分肯定。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战枫挥开弦月的手,双手弦月的手,整个人无力的靠在靠在门口,像是失去了支撑,瘫坐在地上。 弦月吃惊的看着坐在地上的白战枫,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她更是好奇,到底天涯海角有什么东西,能让这样一个铁血的硬汉顷刻间变成这模样。 她蹲在地上,扣住白战枫的手,微仰着头,白战枫的脸色煞白,嘴唇是青紫色的,而且还在不停的颤抖,她有几分不忍心,可那柔软却是瞬间即逝:“白战枫,你在撒谎,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告诉我在哪里,在哪里。”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她非去不可,谁都拦不住。 白战枫抬头,看着弦月,挥开她的手,站了起来,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他望着漆黑的夜那颗最为璀璨明亮的明星,突然有种错觉,仿佛是要陨落了一般,一时间,心绞痛难受。 “是,我知道。” 白战枫转过身,盯着弦月,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呼出的气息再不是灼热,而是冰冷的,连带的,四周的空气也在瞬间凝结成冰:“我不会告诉你的,永远都不会。” 乌黑而又深邃的眸,弦月不想去深究那眼底为何会有那样的沉痛,白战枫素来说到做到,他说了不会告诉自己,就必然不会告诉自己,可她却越发的好奇,那里边到底有些什么。 弦月的心里是气愤的,可她也知道,白战枫这样做必然有自己的缘由,但是她还是觉得不舒服,因为那份迫切,眼前的这个人明明知道答案,却不告诉自己,这种感觉简直令人捉狂。 弦月深吸一口气,却还是忍着没有发作,死死的盯着白战枫,他却还是一脸冰冷的骇气,沉默不语,与自己对峙。 不告诉她就算,她难道不会自己找吗? 愤愤的转过身,走到门口,从腰上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开门工具,身后的白战枫却像是发了疯一般的冲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抢过她手上的金簪,然后竟然将他折成了两段。 弦月看着空空的手,她心头本来就有火,兰裔轩是这样,白战枫也是这样,就好像有人在她的心头塞了根管子,然后用火点燃,瞬间引爆,雪白的肌肤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她伸出手,想也不想,用力的推开白战枫,白战枫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很快又冲了上去,扣住了弦月的双手,手上的力度很大,弦月因为吃痛,甚至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也白战枫却不管不顾。 “我不想看着你送死,我不能看着你送死!” “不准去,不准去知不知道!” 他一遍遍的重复着,然后使劲的晃着弦月,像是要把她给摇醒一般。 “就算是送死也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弦月被他晃的有些难受,心里憋着气,想也不想,脱口道。 白战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如果现在手上有绳子,他一定会将弦月绑起来,然后栓在自己身上,管凤国会怎么样,他就是不会让她冒险的,凤久澜来了更好,他也一定不会让她去的,只有他才能劝得住她。 无论白战枫怎么说,弦月却还是一脸的坚决,他无奈的松开她的手,整个人坐在门口,仰头看着跟前的弦月:“从现在开始,我每时每刻都会守在这里,只要有我在,你休想踏进一步,我还让人不眠不休的将地图找出来,然后毁了,彻底毁了。” 弦月真的有冲上去将他暴打一顿的冲动,她龇了龇牙,恨不得她能变成锋利的钢刀,然后将坐在地上的那个人撕成碎片。 “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为了凤久澜,就算是让你自杀,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是我。” 白战枫开口,淡淡的陈述着这个让人心痛的事实。 弦月挑了挑眉,既然他知道,就不该让着自己的道,他的功夫好,可若真动起手来,他未必就是自己的对手。 “来人。” 白战枫的话音刚落,那些巡逻的,潜藏在暗夜的羽林军全部朝着这个方向奔来,四面八方的宫墙上,全是弓箭手,白战枫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只在眨眼便出现的数千人:“论身手,我们不相上下,我对你肯定是狠不下心来的,而你为了凤久澜,怎么会对我手下留情,我打不过你,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刀剑无情,我情愿你受伤,甚至被他们的箭射死,也不想到时候连你的尸首都找不到。” 弦月瞪大眼睛看着白战枫,她低估了他的决心,竟是丝毫不输于自己。 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尸首都找不到吗?但是她已经决定了,她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我会让羽林军加强戒备,不准你进宫,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进宫了,我就让人将这藏机楼给烧了。” 弦月盯着白战枫,原本略有些黝黑的肌肤竟然也染上了几分苍白,额头上有几分细密的冷汗,嘴唇是青紫的,说话的时候,她还能感觉的到颤抖,还有坚决,坚决,该死的坚决。 弦月深吸一口气,她觉得现在的白战枫就是个疯子,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疯狂,或许出发点是为了自己,但是她不需要,也不接受,她不想被钳制,但是却无可奈何。 “白战枫,算你狠。” 她手指着白战枫,跺了跺脚,挥了挥手,带着一身的怒气愤懑,转身离开。 白战枫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凝聚成点,最后消失不见,才松了口气,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了一般,瘫倒在地上。 弦月确实觉得气愤,想想,明明马上就可以知道了,那个人却咬紧牙关,死都不说,这就算了,还将她的路全部堵死了,她如何能不生气,她气的想杀人,她一声骇气,宫里的太监宫女见了,如鸟兽散开。 冷静冷静,一定还有办法的,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弦月在心底一遍遍的念着,不停的深呼吸,整个人的情绪终于慢慢的平稳了下来,大脑也不再是一片的混沌。 君品玉说死亡谷的入口只有历代的楚王知道,现在看来也不尽然,白战枫知道,白家的人肯定也是知道的,蓦然想到什么,她的嘴角不由上扬。 白战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以为守住藏机楼我拿不到地图就会死心了吗?越多的人知道,秘密就不是秘密。 弦月心底隐隐觉得庆幸,好在是一根筋的白战枫,若是心思缜密的兰裔轩,自己的路当成被他全部堵死。 弦月一扫方才的阴翳,整个人的心情好了许多,那股冰冻骇人的气息也渐渐的淡去,伸了个懒腰,累了一天,困了,方才宴上她都没吃多少,饿了。 四处看了一眼,刚才她走的太极,没留心方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 弦月抬头,右手边是一座极为精致奢华的宫殿,景阳宫,弦月笑了笑,有标志性的建筑就好,从怀中掏出地图,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下,确定出宫的路线,寂静的夜里,那娇娇弱弱的声音,还有微微的哽咽,十分的熟悉。 弦月掰开茂密的树枝,借着夜里的灯火,那两个人,不是兰裔轩和华初雪是谁? 但见华初雪一脸悲痛,那张脸的血迹已经擦干,雪白的肌肤,带上点点的泪痕,可怜兮兮的,让人恨不得抱在怀里呵疼,兰裔轩背对着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想些什么。 哭哭啼啼,没劲。 “轩哥哥,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的,是因为她对不对?是不是那个凤国的公主?” 弦月原本是没兴趣的,可见自己被点名了,转身的脚生生顿住。 ------题外话------ ps:【143586265】,喜欢天下的亲亲可以加群哈,还有就是大家稍安勿躁啊,明天就会写兰裔轩那样做的原因了,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有另外的权衡 第七十八章 :揭秘 景阳宫距离藏机楼并不是很远,处在皇宫尚算偏僻的地方,今晚没有月亮,星辰倒是极多,四处宫灯高悬,就算是枝叶繁茂,还是遮不住那光亮,弦月终于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么安静了,想来是兰裔轩和华初雪两人说悄悄话,将人打发走了。 兰裔轩转过身,淡漠的神情和漆黑的夜晚融为一体,辨不出喜怒,华初雪见他转身,小步跑了上去,想要上前抱住他,清澈的狐媚眼却是十分畏缩的,想要抱住他,却又不敢。 “我让你不要学武的,为什么不听话。” 他的声音就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淡淡的,不明感情,却也更加让人忐忑不安。 楚宫的树都是十分茂密的,这景阳宫更甚,树木都是有数十年之久,十分高大,弦月只能垫着脚尖,她本想飞上枝头,但华初雪和兰裔轩都不是等闲之辈,若真的如此,一定会被发现。 华初雪的表情悲痛,一副惶恐的模样,弦月不由的有些受不了,上次在兰裔轩的府里也是这样,这华初雪似乎特别听兰裔轩的话,要是从他嘴里冒出不听话三个字,她就会是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一般。 “轩哥哥。” 华初雪站在原地,已经哭出了声,那声音越发的哽咽,也不管自己做了什么,直接就哭着承认错误:“轩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站在原地,不停的晃着脑袋,隔着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弦月看到那清冷的泪水飞溅,耳畔似乎还有滴答滴答的声响,却不知是真的听到还是幻觉。 “那段时间,我真的好害怕,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总感觉旁边有一个好大好大的瓮,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不放,我根本就睡不着,就算是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然后我跑了出去,发了疯一般的拿着东西就砸在太监宫女的身上,以前的时候我享尽父皇的荣宠,皇兄皇姐他们全部都嫉妒我,见父皇为此疏远我,天天嘲笑我是个小疯子,那段时日,母妃也失了宠,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也对我动手,天天抱着我痛哭,说父皇喜欢乖巧的孩子,我只有乖巧起来,父皇才会重新疼我,那些人才不敢欺负我,才能将那些欺负我的踩在脚下,才能报仇,但是轩哥哥,每天这样,我真的好难受。” 华初雪伸手紧紧的揪住胸口,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兰裔轩,那白净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哀戚恳求之色:“轩哥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不喜欢,那我就把这一身功力都散了去,我会乖乖听话的。” 弦月的眉头微皱,她明白了大概,有些地方却还是云里雾里的华初雪就和那只猫一样,因为想要得到宠爱,都是伪装的乖巧,弦月不得不佩服,这样的隐忍,可比宁云烟厉害得多了,那宁云烟为什么偏偏和她过不去,这华初雪同样是公主,还是天下第一美女,还这么会装,功夫好像也不比自己的弱,干嘛不嫉妒她啊。 兰裔轩蹲在地上,伸手轻轻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脸上没有了方才的冰冷,温和了许多,他面对着自己,她看的分明,那里没有与他动作相符的柔情。 “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她,你不要碰,知道了吗?” 最后四个字,兰裔轩的尾音上调,带上了几分压迫。 她,是谁?弦月垫着脚尖,恨不得能变成你长颈鹿,将所有的一切收尽眼底。 “时辰不早,你早点休息。” 兰裔轩说完,并没有伸手去拉地上的华初雪,起身就要离开。 华初雪伸手,她原本是想要拽住兰裔轩衣裳的,可或许他真的太过无情决绝,没有半分的犹豫留恋,走的那么快,快到就算华初雪的动作迅速,却还是连他的衣角都无法拽住。 华初雪不甘心,猛然转过身,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快步追了上去,如果是她根本就不会阻拦,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若是换成其他的女人,或许会走到兰裔轩的跟前,张开双手不让他走,可是华初雪却不知,他拽住兰裔轩的衣角,跪在了他的身后,哭的比方才更大声。 “轩哥哥,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 兰裔轩没有继续前行,也没有转身,在原地顿了半晌,转过身蹲在地上:“起来。” 他边说边伸手将华初雪扶了起来,华初雪几乎没有任何的挣扎,跟着站了起来,一双勾魂的狐媚眼,满是殷切的盯着兰裔轩。 “楚王和王后对你关爱有加,你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你,没人敢怠慢你,更没有人会伤害你。” 兰裔轩开口,难得对一个人说这么多关切的话,可华初雪却不领情,一心只想跟着兰裔轩走,可她又担心兰裔轩会因此生她的气,只是不停的抽噎着,不敢说话,正犹豫间,兰裔轩已经松开了她的手:“那个地方不适合你。” 那是不容置喙的口吻,宣告着兰裔轩的决定,他不会带她走,就像他每次留给她的背影,永远都不会因为自己的眷恋而回头。 以前她可以忍受,因为他的身边没有女人,轩哥哥会是她的,如果他是那种喜欢逢场作戏的男人,今天他对弦月的好,或许她不会如此在意,更不足以让她如此失控。 华初雪看着那紫色的背影,只觉得四周弥漫的空气全都是绝望和悲伤,压抑的气息像是翻滚的海水,铺天盖地朝着自己席卷而来,理智被淹没,剩下的便只有疯狂。 华初雪双手紧握成拳,对着漆黑的夜空,大叫了一声,强风大作,天地也为之变色,可这一切却都不能阻止兰裔轩离去的脚步,乌黑的发丝凌空飞舞,与漆黑的夜完全融成了一体。 “轩哥哥,你从来就没关心过我,你根本就不在意我。” 她闭着眼睛,一字一句,精致雕刻的五官,绝美的脸,惨白的吓人,那惊呼着的声音是颤抖的,却又是肯定的,而正是这份肯定,险些又让那好不容易才风干的泪水再次泛滥。 “这些年,我一直呆在皇宫,可你就算是来了楚国也不会进宫来看我,每一次都是我去找你,每一次我都求你带我走,每一次我送你的时候你从来都不会回头。” 华初雪越说,眼泪掉的越凶:“我也不想修炼那些邪功的,但是轩哥哥,我没的选择,我也没有办法啊,你知道宫主,我逃不过,也逃不掉的,我是因为你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华初雪惊叫出声,可那声音却没有弦月想象的哀戚,反而是带着点点的欣喜,那种喜悦,就像是落在水中的流沙,只是轻微的波澜,那些所谓的折磨,所谓的命运,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弦月的手指颤了颤,她记得方才在宴上,兰裔轩确实质问了华初雪,谁让你学的,难道就是这个?邪功?弦月忍不住想起那只让华初雪手上沾满血腥的野猫。 公主?除了宁云烟,华初雪,还有她,六国之中确实还有别的公主,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本事,竟让兰裔轩也无可奈何,不能反抗,难道那个神秘的公主对兰裔轩也感兴趣,所以对他在意的人要赶尽杀绝。 “可尽管如此,我还是开心的,因为只有轩哥哥在意的人才有资格承受这份苦累。” “我没有怪你,不要哭了。” 兰裔轩没有动,隔着一段距离,淡淡的看着泪眼模糊的华初雪,弦月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的话听起来是蛮真诚的,不过行动实在是不具说服力。 华初雪眸光的悲痛越显,而那肯定的口吻更让她心痛难忍,那绝美的脸蛋:“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对不对?你其实就是在利用我,利用我为她避灾挡难,是不是?既然要利用,为什么不彻底一点呢?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华初雪死死的盯着波澜不惊的兰裔轩,沉默不语,她的眉头痛苦的拧成一团,双手胡乱的擦干眼泪,突然笑出了声,然后笑着笑着眼泪就像是喷泉般狂飙了出来,绝美的脸蛋,那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脸上,越显的阴沉狰狞:“只要是轩哥哥在意喜欢的东西,宫主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你担心宫主会对她不利,所以选择牺牲我。” 华初雪轻笑了两声,侧过身,看着那摇曳的灯火在,那朦胧的黄光,白花花的一片,刺的人眼睛胀痛的难受,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放柔,视线也有些涣散:“你从来不让任何女子靠近,包括我,以前的时候无论我怎么哭,你都不会蹲下身子,温柔的给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可这次,你居然为了她这样做了。” “宫主聪慧无双,我都能察觉,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轩哥哥你在意她,非常非常在意,想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却还是忍不住。” 华初雪突然转过身,轻笑出声,轻柔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愉悦:“不过没关系――” 她伸手掐下垂在头顶的最为嫩绿的枝桠,紧握在掌心,在摊开的时候,那绿色的粉末完全不受控制的北风吹去:“很快她就会和那树叶一样,消失的连影子都找不到,她的下场,比我还惨。” 华初雪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干,取而代之是往日甜美的笑容,颊边的梨涡深陷,清纯却又惑人的妖媚,轩哥哥越是在意,那个女人死的就越惨。 兰裔轩看着阴狠冷沉的华初雪,嘴角微微抿着,像是在微笑,辨不出喜怒:“华初雪,你真的变了很多。” 他只是淡淡的陈述,嘴角是淡淡的笑容,可就是因为太淡,仿佛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口吻也似乎是冰冷生硬的。 华初雪清澈的狐媚眼瞪的大大的,少了几分楚楚可怜,看起来竟也有几分凶狠:“轩哥哥,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或许兰裔轩那样冰冷而有生疏的眼神太过伤人,想想,若是有朝一日,哥哥也用这种眼神盯着自己看,她不发疯才怪。 华初雪向前跑了几步,突然退了回来:“我华初雪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轩哥哥,我舍不得对你下手,但是她,我不会留情的。” 弦月盯着华初雪,十分不满的瞪着兰裔轩的后脑勺,因为他,她无端端的又多了个敌人,还是个劲敌,该死的兰裔轩。 华初雪转身离开,她走的并不是很快,也没有兰裔轩的决绝,可站在她身后的兰裔轩始终没有如她期待的那样开口挽留。 兰裔轩没有像华初雪那样,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出神,而是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扒开挡住弦月的树丛,盯着一脸气愤的她,冰冷的眸光渐渐多了几分温度:“看够了吗?” 弦月直接推开他凑近自己的脸,不想承认自己在兰裔轩心中是不同的,可似乎他对自己真的是不一样的,他做这些真的是为了自己,那个公主到底是谁?她想问,可她清楚,有些问题,不应该戳破。 “我和你很熟吗?” 弦月从兰裔轩的身边经过,就要离开,手却被兰裔轩扣住,她试着用力的甩了甩,心里有几分烦躁,转过身,盯着兰裔轩,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上前两步更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我送你出宫,你陪我说会话。” ------题外话------ ps:昨天下午向辅导员请假才知道,原来大四请假是要导师同意的,而且必须交毕业论文的初稿,昨天晚上熬夜码字,吹了一晚上的电风扇,早上起来,头痛的要命,也感冒了,找老师签了字,所以,今天的更新有点晚,亲亲们,抱歉 还记得燕宇楼的宴会风波那些刺杀弦月的人吗?背后还有个大boss了 第七十九章 :背后的手 弦月挑眉抬眼,眼角淡扫兰裔轩:“我认识路。” 没有任何犹豫,她努力挣脱,可她每动一分,兰裔轩的手便会扣的越紧,雪白的肌肤已经泛红,可兰裔轩却没有半分松手的打算。 弦月懊恼,眉头微拧,兰裔轩却突然挽住她的手:“那我不认识路。” 弦月狠狠的剜了满脸笑意的兰裔轩一眼,忍不住想到上次在顺风客栈,顿觉得眼前这人根本就是个无赖。 她快步向前走,拖着慢步的兰裔轩,景阳宫的入口,候着不少被华初雪打发出来的太监和宫女,看到手挽着手的弦月和兰裔轩,吃了一惊,长大嘴巴,错愕诧异的模样,仿佛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慌乱的垂下脑袋,不敢吭声。 “你,你们——” 弦月将兰裔轩推到身前,指着身前弓着身子的一群太监:“兰公子说他不认识路,你们送他出宫。” 然后,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原以为自己能躲开,哪想到兰裔轩的手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将她牢牢勾住,才刚退了几步,就被他勾了回来,兰裔轩的手肘微微用力,弦月整个人便跌在他怀中,兰裔轩趁势楼主她的肩膀,弦月的眉头拧的越紧,发出闷哼的声响,这些能在景阳宫当差的都是人精,眼尾上挑,很快头垂的越发的低。 “你们都下去吧。” 兰裔轩一只手紧紧的制住不安分的弦月,指着身前的那些人,示意他们下去,直到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兰裔轩才放开弦月:“现在没人能为我带路了。” 弦月拍掉兰裔轩的手,一张脸涨的通红,冷冷的盯着他,重重的叫了声:“兰公子。” “华初雪和我的关系比你想象的复杂。” “兰公子还是说给那些愿意听你解释的女人听吧,我不感兴趣。” 她四下看了眼:“雷云已经回去了吗?我会搬出你住的地方,今后我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弦月的话有些有些发狠,半点情面也不留,转身要走,兰裔轩几步追了上去,拽住了她的手:“你去藏机楼了?” 他虽是在问,可盯着弦月的眼神却是万分肯定的,弦月侧过身,有瞬间的错愕,很快消失不见,而兰裔轩下边的话更让她有种捉狂的冲动:“你去见君品玉了。” 弦月的右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句,从齿缝间蹦出:“你跟踪我。” “凭你的本事,若是被人跟踪,会毫无察觉?” 兰裔轩勾唇,听在弦月耳里,倒有几分嘲讽,弦月只是气急,他这样一说,她自然明白,她与动物为伍十年,对气息极为敏感,就算是兰裔轩,她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不是跟踪,那肯定就是无意间发现的,临近年关的那段时间,他一直不在府里,难道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吧。 说是巧合,也并非巧合,君品玉这人和兰裔轩一样,在有些时候都十分讲究,譬如他在楚国,只会在御膳斋用膳,雷云特意关照了店里的小二,他与弦月见面,兰裔轩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 “白战枫拒绝了你的要求。” 如果不是这样,她哪里会这样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 弦月皱眉,定在原地,嘴角却是上扬的,似笑非笑,似讥非讥:“兰公子,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弦月挑眉,掌心在他的面前摊开:“那你也该知道我要什么了。” 她怒了努嘴,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我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 每个人都这样说,或许他们的初衷都是为了她的安全,兰裔轩很了解她,如果他也这样说的话,那个地方就是真的就是险象环生了。 “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没有什么可说了吗?” 兰裔轩突然走到了弦月的跟前,两人面对面,夜里随风摇曳的烛火,映射着她眼底的焦灼和烦躁,清清楚楚。 兰裔轩猛然凑近弦月,那温和而又空濛的眸带着冰冷的讥诮:“华初雪说的那些话,你一字不落都听到了吧,你一点疑惑都没有吗?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弦月瞪大眼睛,连连向后退了两步,眼底的焦躁浮出,隐隐的还潜藏着几分慌乱和躲闪兰裔轩扣住弦月的后脑勺,那冰冷的讥诮染上了几分暖意:“华初雪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不让她碰的那个人是谁?她现在又是在替谁挡灾避难?还有,那个宫主她是谁,和我又是什么关系?” 兰裔轩一口气问完,那双眼睛就像是被打碎的镜片,片片锋利,拨开那重重的外壳,窥探着弦月的心。 弦月瞪大着眼睛,呼吸紊乱,微微的有些急促,那明明灭灭的光亮洒在她的脸上,她憋着气,昂着头,忽然对着兰裔轩大吼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刚吼完,便觉得兰裔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顿时恨的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好奇心害死猫,你没听说过吗?知道的太多就越危险。” 弦月昂着头,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更理直气壮一些,却又觉得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过幼稚了,缩回自己昂着的脖子,只是直直的站着。 有些时候,失控其实就是一种在意,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弦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平日里一样:“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绕过兰裔轩,她决定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今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平日里她勉强也就和兰裔轩打个平手,现在的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兰裔轩没有拦她,而是侧身看着从他身边经过的弦月,略带着惊惶的步子,那高贵出尘的笑容竟像极了夏日夜空的烟火,璀璨至极,他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和方才一样,没有任何犹豫的追了上去,可这一次,他却不是扣住她的手,而是直接从身后将弦月整个人抱在怀中。 “啊!”弦月做梦也想不到兰裔轩会突然冲上来从身后将自己抱住,本能的惊叫了一声,那灼热的气息洒在颈项上,近的弦月几乎以为他的唇就要贴在自己的肌肤上。 “想不到兰公子还有这样的癖好,就因为得不到?” 尽管极力克制,可弦月的声音却还是微微的发颤。 “凤弦月,你应该这样说,兰公子,我不知道那个无所不能的宫主是谁,也对你们的关系不感兴趣,你就是个被诅咒的人,谁被你看上谁不幸,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你把华初雪害成那样就算了,别想再来害我,我这辈子还要守护我哥哥,你若真在意我,就不要招惹我,有多远就离我多远,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还记得燕宇楼寿宴上的那些女刺客吗?那就是宫主派来的,她们就是来取你性命的,凤弦月,你说全世界的女人是不是死光了,要不然我怎么看上你这么个行为举止粗俗不堪,没心没肺的女人?” 那些原该叫嚣着呼喊出来的告白,兰裔轩确实极为平静的,淡淡的陈述,可她去能明显感觉到在提到公主时,那带着波澜的憎恶,他的唇就贴着自己的耳畔,一个字一个字,穿透耳膜,瞬间的狂风骤雨,砸在自己的心尖上,那水涨的很快,一下子将她的整颗心都给淹了。 兰裔轩的下巴贴在弦月的肩上,头看着黑色的苍穹:“凤弦月,谁说你没心没肺的,于我和白战枫,甚至对你曾经有过敌意的念小鱼,你都做得很好。” 弦月吸了吸鼻子,一把拉起兰裔轩抱着自己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她咬的真的很用力,直到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却还是不肯松口,说她没心没肺的是他兰裔轩,说她有情有义的也是她蓝一线。 兰裔轩依旧望着天空,眉头却是疏朗的,手臂上,除了那渐渐溢出的血液,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比燃烧的火焰还要灼热:“生气了?为什么?” 弦月只觉得一颗心乱如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柔和却又坚毅,柔和是因为唇边的笑容,而坚毅,是他的眼神。 她甩开兰裔轩的手:“对,兰裔轩,你就是个扫把星,谁和你在一起谁倒霉,尼玛的。” 弦月狠狠的擦掉的嘴角血迹,伸手抹掉脸上的泪痕,却因为这样,那原本素净的脸上顿时染上了血色,而兰裔轩眉头微蹙,似是对她爆粗口不满,而他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现在我被那华初雪盯上了,兰裔轩,要是我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垫背,让那个华初雪一辈子没不好过。” 兰裔轩盯着弦月,半晌,突然轻笑出声:“那凤久澜呢?” 弦月一愣,随即很快回道:“我做鬼也会继续守着他的。” 她笑了笑,指着兰裔轩滴血的伤口:“刚才其实是想用酒壶砸你的,这算轻的了。” 兰裔轩看都没看自己手上的伤口,任由那点点的血迹将自己紫色的衣裳的衣裳,轻轻的恩了一声,点了点头。 “华初雪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不让她碰的那个人是谁?她现在又是在替谁挡灾避难?不会真的是我吧。” 弦月手指着自己,略带着狐疑的盯着兰裔轩含笑的眸光,随即转过视线:“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反正我不相信。” “那个公主是谁?很厉害吗?你到底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她和华初雪一样都深深的喜欢你,所以只要是你喜欢在意的女人,她都要毁掉?” 弦月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恐怖的,她的视线落在兰裔轩的身上逡巡,谁说红颜祸水,男颜还不是一样。 “不是不关你的事,你不是感兴趣吗?好奇心害死猫,知道的太多就越是危险。” 兰裔轩闲闲道,嘴角上扬,看的出来,他此刻的心情颇好。 “不知道就没危险了吗?” 弦月抬头,盯着兰裔轩,嗤之以鼻:“兰公子,现在说这些不是太晚了吗?你不说我就没危险了吗?既然危险已经无法逃开,我能做的尽自己所能护自己周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弦月死死的盯着兰裔轩,目光坚定:“我自己能保护自己,真是的,怎么白战枫君品玉就没你那么多风流债。” 白战枫这人简单,他的情敌也很简单,就算是深爱着他的念小鱼,也不会在别人的背后动手,更不会用那种阴狠的口吻威胁白战枫。 “做那些事情的那个人是兰国的王后,也就是我的母妃。” 弦月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不是惊讶于兰裔轩的身份,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对母子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她狠心到只要是兰裔轩的东西,她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 ------题外话------ ps:推荐画扇的文《牵走一打夫君》 亲亲们,大家五一快乐,小妖和老羊去三亚旅游,之前因为写毕业论文所以没存稿,所以这段时间不能更新很多,不过呢,不会断更的,希望亲亲们理解,么么 第八十章 :变天 两人步行至宫门口,雷云雷安已经侯在马车旁,看到兰裔轩身边站着的弦月,眼底有片刻的诧异,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顿从对方的眼底看出惊喜,迎了上去,弦月不明事由,对兰裔轩那般决绝,雷安心里自然是有气的,不过这个时候却不敢发作,唯恐惹得弦月一个不高兴,她就提离开的事情。 “哎呀,你们都在这里等我啊。” 弦月走到二人中间,嘴角上扬,脸上是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就连那说话的声音也透着嬉笑随性,雷云顿时松了口气,他和雷安一样,最担心弦月提让他收拾行李的事情,现在见她这样,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过还是松了口气。 弦月绕过两人,直接跳上马车,见兰裔轩几个人还愣在原地:“再不上来,我自己赶车走了。” 雷安雷云二人不知道弦月和兰裔轩发生了什么事,心里皆是一头的迷雾,本能的看了兰裔轩一眼,却见他已经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雷安慌忙上前,从马车的后备取出凳子,放在兰裔轩脚下,挑了挑眉,一副受不了的模样:“雷安,下次你直接把你家公子抱上马车。” 弦月轻笑了一声,放下车帘,又很快撩开,看着唇边带笑的兰裔轩:“就像新郎抱新娘子一样。” 兰裔轩嘴角的笑容僵住,堂堂七尺男儿,还是他这般高贵雍容的人物,在弦月的口中却扮演着娇羞的新娘角色,雷安一听,面色铁紫,然后很快低下了头,双肩颤抖的厉害,弦月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们家公子仁义无双,不会介意你取笑他的。” 雷安抬头,果真笑出了声,后脑勺突突的跳,像是被灼出一个大洞,他紧抿着唇,很快止住了笑意,若非知道公子现在心情好,就算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笑啊。 “弦月姑娘力大如牛,下次就劳烦你抱我家公子上车了。” 雷安负手而立,直直的盯着她的模样,仿佛这件事非她不可的模样:“不然换我们家公子抱你,你再拉他上马车。” 弦月凝眉,单手托住下巴,似在思考些什么,坐在马车门口,偏过脑袋,盯着兰裔轩:“兰公子,你觉得哪个好。” 她的模样认真,仿佛真的是在很慎重的考虑雷安的建议。 弦月坐直身子,单手撑着马车,跳下了马车,一跃站定在兰裔轩的身侧,抬腿,脚尖灌注了强劲的力量,直直的朝着兰裔轩脚下踩着的三级台阶踢了过去,同一瞬,伸手就要去捉兰裔轩后背,兰裔轩的背后好像长了双眼睛,灵活的避开弦月的攻击,因为脚下的踩板被弦月从踢断,那颀长的身姿却比蝴蝶还要轻灵,踩着被弦月踢坏了脚板,纵身一跳,已经翩翩落在马车上,背对着弦月,那空濛的眸,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眼底终年不化的浓雾,泛着淡淡的暖光,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站在地上悠闲的拍着手的弦月,对着雷安挑了挑眉:“这方法多管用。” 然后,用手支戳了戳兰裔轩的小腿,示意他让位置。 “弦月姑娘,你还是不是女人啊。” 哪有女人会用手指去戳男人的腿的。 弦月纵身轻跳,一屁股坐在马车上,右腿成弓形:“我不是女人。” 弦月顿了顿,继续道:“那你干嘛不叫我公子,叫我姑娘做什么。” 弦月转过身,放下帘子,背靠着马车,双手环胸,两人面对面坐着,弦月见兰裔轩不做声,无聊的闭上了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睡了过去。 两人一路无话,兰裔轩没有回到弦月在景阳宫的那些问题,依旧在心底保留着自己的秘密,或许是因为自己把亲情看的很重,弦月没有逼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有些时候,坦诚只会增添负担。 回到府里,天已经蒙蒙亮了,马车停下,兰裔轩动了动身子,坐在他对边的弦月已经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个懒腰,眼睛一瞬间瞪的大大的,看着对边的兰裔轩,转过身掀开帘子,远远望去,四周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眼之所及,皆是白白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的那高立的府邸却看的十分清楚:“到了。” 她看都不看坐在对边的马车,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拍了拍雷云的肩膀,捂着张大的嘴巴,又打了个哈欠:“我回去睡觉了。” 她说话的时候是闭着眼睛,一副困倦不已的模样。 雷云看着弦月迷糊的背影,刚走到门口,便有府里的下人热情的迎了出来,自新年那晚,她发了红包之后,带着大家疯了一晚,在府里的受欢迎程度也是蹭蹭的上升。 “公子,弦月姑娘刚刚不是睡着了吗?” 夜里的大街是十分寂静的,他和雷安两人在前边赶车,还能听到她打呼的声音,怎么这马车刚停,她就醒了,平日里她可是雷打不动的啊。 兰裔轩淡淡的瞥了雷安一眼,转身对雷云道:“小心盯着她。” 她这般身手,比起常人,何止警醒百倍,不要说停下马车这么大的动静,便是叶落的声音也能够察觉,她现在已经把他列入危险名单,怎么还会与他亲近,没搬出去,就已经最大的让步了。 隔着重重的迷雾,已经看不到弦月的踪影了,雷安看着兰裔轩的背影,走进雷云:“公子什么意思?” “就是让我们盯着弦月姑娘,别让她出什么事。” 雷安抬头,十分不满,这不是废话吗?他以为他是傻子,这个都不明白,只是如果盯着弦月姑娘,一定会被发现的。 “你有没有觉得公子和弦月姑娘都怪怪的,弦月姑娘在清欢殿多决绝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让你收拾行李了,现在怎么绝口不提了,你说公子做了什么让她改变心意了。” 雷云不答,走到门口,吩咐门口守夜的几个小厮,让他们搁置好马车,雷安不依不饶,紧跟在雷云后边,喋喋不休:“我们打小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也没见他对我们这么好,弦月姑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想给我们家公子为奴为婢呢。” 雷云突然转过身,跟在他身后的雷安刚好撞了个满怀:“如果弦月姑娘和其他女人一样,公子还会喜欢她吗?” 如果弦月不是弦月,和其他女人一样,还会有那么多的人为她倾心吗? 雷安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以前那些缠着公子的那些女人,他看着就觉得烦,虽然吧,他心里有些时候挺不待见弦月的,不过那也是在她伤害公子之后,其余的时候,他还是可以接受的,谁让公子喜欢呢。 “你去准备热水。” 雷安刚想驳斥,他累了一整天,现在都困死了,还让他去准备什么热水,雷云似已经习惯了雷安的大条:“公子受伤了。” 公子心细如发,神机妙算,怎么雷安跟在公子身边真的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也或许不是粗心,只是不了解弦月姑娘这个人,她心里有气,无论公子说什么,都不会乖乖和公子回来的,还绝口不提离开的事情,所以方才她与雷安说笑的时候,他站在一旁,就一直观察着兰裔轩,那右手手臂上那浓浓的一片,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是显眼。 “公子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 雷安轻声惊呼,慌忙就要去准备热水,却被雷云叫住:“不要去找弦月姑娘。” 公子不说,必然有他的道理,他就担心雷安一个冲动,去找弦月算账,惹出是非来。 远处的天边,一片的艳红,像是打了鸡蛋血一般,那红艳艳的云霞,像极了 燃烧的火焰,看着便让人有种热血沸腾之感,整片天地蒙上了一层明亮的金黄色,那温馨的色调,看在眼里,却未能给人一种温馨之感。 兰裔轩坐在桌旁,敞开的房门,接纳着那如海水般的明亮金黄,他的身后,站着手端着茶壶的雷安,而他的身前,立着躬身的雷云。 “弦月姑娘刚刚出去了。” 这段时间,他的主子由兰裔轩变成了凤弦月,他几乎是全天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的守着弦月,这个时辰,她应该刚好结束了漫长的午休,雷云见她迟迟不出,推门进去,弦月式的被窝,乱成一团,就是没有她的踪影,他四处寻不到人,便急急的来向兰裔轩通报。 兰裔轩闻言,半天没有反应,雷云小心的抬头,兰裔轩手端着茶杯,正细细的品茶,轻轻的恩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经过雷云的时候,道了声:“你先去休息,雷安,等她回来告知我一声。” 兰裔轩走到门口,单手扶着门框,那妍丽的红洒在脸上,微微的有些灼目,他抬手,任由那鲜明的光亮穿透五指,洒在脸上,温和的眼眸眯起,迸射出与那温和不符的凌厉来。 “楚国要变天了。” 呢喃般轻柔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大。 第八十一章 :夜探白府 太阳西沉,夜晚渐渐降临,营城最中心的位置,那高大的建筑,直追楚国皇宫的上阳殿,古老的建筑,气势恢宏,而高高悬挂在大门口的白府二字更是充满了力量。 白府门口的两边,并没有威风凛凛的狮子,而是两棵足足有上百年之久的大树,五人才能环住的树干,原本是一左一右立着的,却因为树叶太多茂密,大如圆盘,枝干与枝干环在了一起,相依相偎,因为树龄太多久远,树根慢慢的延展,到现在,两棵树几乎长在了一起,若非中间隔着两个人的位置,几乎让人以为是一棵树了。 弦月蹲在树上,七八个小厮走来走去,和其他的府邸并没有什么不同,门前车水马龙,十分的热闹,其中的一个人,身着灰衣,可那料子却是极好的,与白鳌看起来差不多大,笑着迎接来往的人,说说笑笑间,已经将人重新送回了马车,从那些人恭敬的态度来看,想来这人就是白府的管家了。 华灯初上,那大红的灯笼看起来十分的喜庆,迎送往来的贵宾,白色的身影,纵身而下,快如闪电。 “好像有人从我的眼前飘过。” 其中的一个守门人对着从身旁经过的人道,疑惑的口吻,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看到的是鬼吧。” 说话的那人玩笑道,却不敢有半分的轻蔑,这人都已经在白府守了四十年的大门了,早在十年前白老爷子就给了他一大笔银子让他回去养老,偏生他自己喜欢这份工,说是要死了或是病的躺在床上才离开白府,他什么都没看到,他老眼昏花的,能瞧见什么。 弦月站在白府的门墙上,像是喜欢在夜里出没的灵猫,清亮的眼眸闪烁着明艳的光辉,俯视着白府的一切。 大,这是弦月对白府的第一感觉,弦月原以为门前有那两棵具有上百年之久的古树,这里边也是绿树成荫的,可事实却不是这样,府内,没有一颗大树,就算是有,也只是低矮的树丛,屋檐下到处悬挂着大红的灯笼,照着四周的一切一片的通明,站在门墙上,借着夜里摇曳的灯火,整个白府的一切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没有巡逻的护卫,没有皇宫的森严戒备,空气中也没有能引起能警戒的气息,正因为如此,更让人不由的提心吊胆。 没有树木,甚至连山石都没有,若是又此刻闯入,便只能暴于众目睽睽之下,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弦月勾唇,单手轻拍门墙,恰如灵活的轻燕,负手而立,大摇大摆的从墙角走了出去,沿途,不时会有忙碌的下人从跟前经过,见弦月光明正大的,又是一身贵气,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见弦月靠近,便躬身停在原处,直到弦月离开才起身做原先的事情。 白府很大,却没有皇宫那么多的弯道,笔直的小径,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弦月看似悠闲,一双眼睛却暗自观察着四周,到处都是空旷的,每一处建筑似乎都是一样的。 “白老爷子在哪里?” 弦月见前边有下人经过,快步上前走了几步,指着其中一个年长的丫鬟问道。 “我是你们家公子认识的朋友,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呆在藏机楼,不眠不休,这样下去就算是再见状的身体也会吃不消的,我想让白老爷子带我进宫,好好的劝劝他。” 下人一听是白战枫的事情,脸色顿时黯然,这段时间,老爷子已经进宫劝过少爷还几次了,不过现在看来,少爷根本就不听老爷的话,思虑间,不由抬头看了弦月一眼,见她一副自信从容的模样,满脸的笃定,或许她真的能把少爷劝回来。 “这个时间,老爷应该在后院的书房呢。” 那年长的下人看着弦月道,一脸的希冀。 “我刚刚瞧见老爷子去以前大少爷的院子了。” 另外一个年纪轻些的丫鬟继续对弦月道:“那地方除了老爷子和少爷,府里没人进的去。” 弦月浅笑着点了点头:“那你把我带到入口,我就在那里等你家老爷子。” 白家的大少爷,白战枫的父亲白展堂,文武双全,是白鳌最疼爱的儿子,也曾一度是他的骄傲,他与武林慕容家的大小姐的婚事更合适轰动一时,后来夫妇二人却无缘无故失了踪,至今根本就没人知晓他们是生是死。 绕过重重的回廊,沿着直线的方向,两人走了约莫有半刻中的时间,那婢女停下脚步,指着前边一大片被绿丛掩盖的楼宇:“前边就是大少爷以前住着的地方。” 弦月点了点头,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白鳌依旧没出来,她起身拍了拍被露珠打湿的屁股,伸了个懒腰:“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她一副困倦的模样盯着身旁的丫鬟:“太晚了,我不等了。” 那延缓看着眼睛都睁不开的弦月:“那姑娘明天再来吧,说不定明天公子自己就想通了。” 一脸的天真,就和她的想法一样。 两个人先后离开,弦月却并没有走,而是找了个墙角躲了起来,直到那引路的丫鬟离开,四下无人,她才重新走了出来,沿着原来的小径向里边走去。 越往里走,树木就越是茂密,郁郁葱葱的,像是春日刚抽的绿芽,郁郁葱葱的,弦月看着拦在眼前一排排的大石,足足有两米高,每两块之间隔开不足一米的距离,十分整齐的并列着,围成一个圆形,而中间,全部都是树,高大的低矮的,粗壮的还有些只有手指的粗细,随着夜里的清风舞动,不停的变换着,那靓丽的绿色在夜色下折射出闪闪的金光,炫目的刺眼。 弦月背靠着大石,眯着眼睛,看似悠闲的模样,那眼神,却迸射出锋利的寒光,她笑了笑,蹲下身子,低着头,围着大米高的大石转了圈,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块手上大小的石头,她放在手上掂了掂,朝着石阵最中间的位置扔了过去,在半空中划出抛物线般的弧度,砰砰砰的爆破声,十分的清脆,却又像是被压抑着的,正中那些低矮的灌木一颗颗倒下,弦月满意的拍了拍手,踩在那些已经倒地的树木,足尖轻点,很快走到了另外一头,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瞬间睁大,她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不属于冬天,也不属于战事一触即发的周朝。 到处都是盛开的蔷薇花,紫色的,白色的,深红色的,而其中开的最盛当属蓝色,房门前的一大片全部都是,而那些只有半腰高的树木,点缀着这七彩艳丽的颜色,越发衬出花的娇媚,而正前方的位置,是一大片的湖泊,湖泊的三面堆砌着假石,而那些石头并不是杂乱无章的,站在弦月这个方向看过去,就是一朵盛开的蔷薇花,弦月换了个位置,从反面看,依旧是一朵盛开的蔷薇,巧夺天工,不外如是,而另外一边有一座长长的石桥,桥的尽头是一处两层高的竹屋。 这真的是白展堂的住所吗?难道是她走错地方了吗?白展堂真的是白战枫你的父亲? 这样一个能把自己的小院装扮成恰如世外桃源般的男子,她真的很难将她和做事一根筋,啰啰嗦嗦的白战枫一起。 弦月收回自己惊叹的眼神,每一处屋子屋檐下都挂着大红的灯笼,灯笼上饰着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蔷薇花,而正对着花的是一棵大树,主屋的房间,灯是燃着的,对着院子的窗子也是打开的。 弦月走到门口那个,台阶摆满了蓝色的蔷薇,那样深邃的颜色,就像是深不可见的漩涡,蓝色的蔷薇,绝望的爱情。 蹲下身子,伸手,对着花瓣,这准备撷下一朵,只听到吱的一声,正对着自己的房门突然打开,白鳌一身蓝衫,从里边走了出去,精锐的目光,像是锋利的匕首,直直的落在弦月身上,灯光映衬下,还能明显感觉到那残留着感伤。 弦月笑了笑,手上顿住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直接上指尖的花掐下,放在鼻尖闻了闻,对着白鳌笑道:“很香。” 白鳌推门,走到弦月跟前,看着院内的花海,在看到那些稀疏的树木时,那冷峻的眸光放柔,最终落在弦月手中拿着的蓝色蔷薇花上:“那是晚晚最喜欢的花。” 慕容晚晚,白展堂的夫人,也就是白战枫的母亲,才貌双全,是当时闻名天下的一代侠女,嫁给白展堂之后便淡出了江湖,之后不知所踪。 弦月跳过调节,走到白鳌跟前,弓着身子,态度是绝对的恭敬,脸上的态度带着些讨好和谄媚:“白老爷子。” 白鳌完全将弦月的笑脸忽视,遥望着漆黑的夜空,紧绷着脸,脸上的皱纹缩成一团。 弦月走到他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着那浓的化不开的黑夜,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过了好半天,白鳌突然转过身,那精锐如刀一般的眼眸刻在弦月的脸上,那苍老的声音却染上了几分无奈:“非去不可吗?” 第八十二章 :交易 弦月看着眼前满头白发却依旧精神矍铄的白鳌,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那清澈眼眸一片的坚定,表明她无法撼动的决心。 不到黄河心不死,而对她来说,就算是知道黄河水势滔滔,势不可挡,可纵然是粉身碎骨,她还是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这是她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做了,将来她才不会后悔。 白鳌取过弦月手中拿着的蓝色蔷薇,在门口的台阶处随意的坐下:“展堂和枫儿一样,都不喜欢呆在楚国,不喜欢呆在白府每日与那些官员应酬,一直在江湖上游历,他与晚晚是一见钟情,回来就让我去慕容府提亲,慕容氏当时是武林的大家族,我们白家在楚国威名赫赫,两家门当户对,他们很快成婚,新婚燕尔,第二年就有了枫儿。” 弦月静静的看着白鳌,在他的旁边寻了个位置坐下,沉默不语,顺着她的视线一同遥望着漆黑的夜空,她知道身边的人想要找个倾诉的对象,或许是因为压抑多年,也或许睹物思人,想要找个人说会话。 “其实是我害了枫儿,展堂是因为我才出了事的。” 白鳌叹了口气,这些话他好几次都想对白战枫说,可每次开了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五国诸侯,楚国是最弱的,白家留下祖训,若是能解死亡谷之谜,就可以得到巨大的财富,振兴壮大楚国,这个秘密就只有历代的当家才能知道,楚王骄奢淫逸,大臣贪图享受,楚国岌岌可危,那段时间展堂见我一直愁眉不展,自告奋勇,当时展堂的身手在江湖是数一数二的,与前武林盟主念安霸师出同门,两人的身手不相上下,我一直以为他可以的,还重金聘请了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江湖高手,没想到他还是葬身在那个地方,江湖上说他不知所踪,但是我知道,他死了,死在那个地方。” 白鳌转了转手中的蓝色蔷薇:“那个时候,枫儿才五岁,晚晚依言在这个地方等了五个月,其实不需要五个月,第二个月我们就知道结果了,那段时间,她天天陪着枫儿一起。前一天晚上她还温柔的搂着枫儿睡觉,第二天一大早穿了条蓝色的裙子,打扮的像个少女,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她放心不下我,更加放心不下枫儿,她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媳妇,我当时觉得不对劲,也没有细想,中午的时候,下人说少奶奶不见了,我心里一惊,等跑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在山崖边上发现了她的绣花鞋,上边就是蓝色的蔷薇花,我知道,五个月的时间,已经是她的忍受极限了。” 白鳌的模样十分的伤感,弦月总觉得,他也有属于自己的感情经历,要不然对扔下白战枫的慕容晚晚来说,不会如此的体谅吧。 弦月双手抱着膝盖,抬头看着白鳌,见他半天没有开口,才坐直身子,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凑到白鳌跟前:“白老爷子。” 白鳌侧过身,眉头皱起,那含着沉痛记忆的眸光迸射出冷厉的寒光,明显的不悦。 弦月笑了笑,单手撑着地面,挑眉微笑:“你不希望我和白战枫在一起。” 她盯着白鳌,含笑的眼眸万分的笃定,态度却是万分的诚恳:“您肯定知道我为什么会去死亡谷。” 弦月顿了顿突然站了起来,很是不雅的拍了拍屁股,转身对着白鳌:“我是凤国的公主,我的心里就只有我凤国的太子,还有他肩负着的凤国,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让我做出抉择的话,牺牲的必定是楚国还有白战枫。” “您的孙子是什么脾性,您心里清楚,如果他和我在一起,如果我动了利用他的心思,且不说他能不能知晓,就算是知道了,他会怎么做,想必您老的心里和明镜一样。” 白鳌仰头盯着弦月,一双眼睛险些喷出火来,恨不得将她燃烧,弦月站在他的跟前,挡住玉湖那边射过来的灯光,雪白的肌肤在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我和白战枫不合适,他应该找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一心为他,有配得上白家人的身份,有智慧有手段,能替白战枫处理好白家的一切事务,这样的女人,才能让白战枫担得起白家的责任,才能让白家继续在这纷乱的天下屹立不倒。” 弦月的声音,一字一句,白鳌保持着仰头的动作,此刻的弦月,自信而又从容,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是了解枫儿的,他忽然间有些明白枫儿为什么会为她如此,可正是因为这份明白,心里却是更加的无奈,眼底的怒火消去,却多了一份赞赏。 “白老爷子,我成为不了那个女人。” 弦月蹲在地上,定定的望着白老爷子,白鳌收回眼底的赞赏:“你这是利用枫儿与我做交易吗?” 那口气,带着明显的斥责,弦月的脸上却依旧是浅浅的笑容:“我是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的女人,今天可以背着白战枫来找白老爷子你做交易,明天我就能为了凤国把整个楚国给毁了,我是为了我哥哥去的,白战枫为我做了什么楚国人尽皆知,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这件事也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我哥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责怪你们的,白战枫对我只是一时兴起,只要我消失一段时间,或者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他就会彻底把我忘记,担起白家的重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白鳌没有说话,用一种近乎审视的眼神盯着弦月,在心底叹了口气,这是个冷静而又聪慧的女人,凤国的公主,身份尊贵,符合白家媳妇的每一个标准,而且枫儿还喜欢她,无论是白家还是枫儿本身,这都是最好的选择,可偏偏她的心却不向着枫儿,而那些优势,一下子就变成了劣势,因为身份尊贵,所以能驾驭的了楚国,因为枫儿喜欢她,所以也会对她事事顺从,而她的机智聪慧,更是会将白家的男人踩在脚下,白家的男人,一生或许会有很多女人,却只会对一个女人动情,哪里会那么容易淡忘忘怀,甚至与另外一个女人生儿育女。 白鳌同样从地上站了起来,与弦月面对面的站着,他的身子笔直颀长,站在更高的台阶,居高临下,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寒而又让人不敢违逆的气息,森寒而又慑人:“我不会告诉你。” 不同于白战枫的歇斯底里,白鳌的口吻近乎平静,可两个人的口吻却又是出奇的肯定,完全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而下边白鳌的话更是证实了弦月心里的想法。 “站在长辈的角度,我确实不喜欢你,枫儿他太在乎你了,可我却看不出来你有半分喜欢他,甚至是在意,我担心他付出太多的感情,可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得到,甚至还被你利用,你能消失,那求之不得,但是我不会告诉你,你说得对,枫儿他能为你如此,是你自己执意要去死亡谷的,就算发生了什么三长两短,凤久澜也不能对我们做些什么,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因为我,枫儿失去了父母,就算我再疼爱他又如何,这些年他一直不在白府,他跟在念安霸身边吃了很多苦头,他情愿一个人在江湖闯荡,也不愿回楚国,你是他喜欢的女人,我不能把你往死路上推,你是心甘情愿,但是我不能让枫儿恨我,你利用他,伤害他,他还能承受得住,如果他心爱的女人被他最亲的人害死的,如果伤心伤害无法避免,我只希望将伤害降到最低。” 褪去方才重重的锋利,此刻的白鳌前所未有的真诚,仿佛就算得到了全世界,但只要白战枫不幸福,他白鳌也就不会开心。 弦月的嘴角始终上扬着,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白鳌的手上:“白战枫他有一个好爷爷。” 就算没有父亲母亲,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关心他的人,深爱着他的念小鱼,一直关心着他的白鳌,还有他的那些师兄师弟们。 白鳌低头看了一眼,锋利的眸扫向弦月,却见她负手而立正是白战枫在清欢殿送给她的新年礼物,白家秘库的特有的钥匙。 “这个东西不属于我,你替我还给白战枫,然后让他交给将来白府真正正正的女主子,是个男人就该挑起身上的责任,至于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是生是死,他能忘记就忘记,不能忘记就永远将我放在心上好了。” 言罢,转身拍了拍手离开,那潇洒的背影,仿佛她已经办成了心底想要完成的事情。 白鳌盖上手中的四四方方的小宝盒,单手轻握成拳,重重的道了声:“站住。” 弦月转过身,却见他那张冷厉严峻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尚算亲近的笑容:“小丫头片子,你也不是没心没肺的,把枫儿交给你,我放心。” ------题外话------ ps:昨天上红人馆看人妖了,果真就是人间的尤物,还有就是昨天太过匆忙,忘记和大家说一声,五一快乐,现在补回来啊,五一快乐 第八十三章 :华初雪相邀 清晨天蒙蒙亮,远远望去,蓝的如丝绒般的天空,漂浮着略有些灰沉的云朵,太阳还没有完全出来,整个天空渐渐的破了个洞,顷刻间迸射出万丈的光芒。 这是弦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大海,蓝色的海洋,极蓝极蓝的颜色,海水极其的纯净,就像是蓝色的宝石,天空和大海几乎融成一体,海浪拍打着礁石,海风吹在脸上,那素白的衣裳随风飘舞,发丝紧紧的贴在脸上,挡住大半张脸。 时间尚早,放眼望去,全是蔚蓝色的海水,长期生活在当地的楚国人并不觉得这海水有什么稀奇,虽然营城没有磐城那么冷,但毕竟隆冬还没过去多久,这大清早,海风很大,吹在脸上,还是很冷的,没人这么早在这边吹海风。 楚国的树多,这里却有一大片的沙滩,弦月褪去身上的鞋袜,随手扔了个地方,太阳还没出来,昨夜涨潮,沙子磕在脚上,冰冰凉凉的,只觉得通身舒畅,十分的舒服,弦月提着长长的裙摆,小跑着直接跳进海水,水花四溅,她看着蔚蓝色的大海,无边无际的阑额,一眼望不到尽头。 “啊。” 她看着朝这边席卷过来的海浪,重重翻滚着的白色浪花,一浪高过一浪,直接没过自己的小腿,直到了膝盖,冰冰凉凉的,将那仅剩下的丁点睡意也冲走了。 “啊。” 弦月开心的惊呼了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大海,倒不是说没见过大海,以前是苏芷心的时候,也曾和几个贵公子去玩过,不过那个时候她是千金小姐,自然不能像个其他女子那样恣意的玩水,肆意的尖叫,而身为凤弦月的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呆在梨花斋,每天见到的最多的就是那些苍翠的树木,对这样明丽的蔚蓝色越发的向往,那翻滚着的浪花,就像是喷涌着的血液,让人激情高昂。 海浪翻滚,像是白色的城墙,又是一巨浪袭来,直接没过了膝盖,那些被她提在手上的裙子也被海水打湿,弦月也不多想,直接放下手上的裙摆,那素白的衣裳紧贴在膝盖上,黏黏的,凉凉的,若是一般的楚国女子,必定承受不住这清晨的冰寒,可那素白的身影却仿若一直欢快的鱼,在水里畅游。 雪白的脚尖点着细碎的沙子,那素白的身影不停的变幻着舞步,整个宽敞的海洋,就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而欢快的她自然不会发现隐身在绿丛中的紫色身影。 金色的阳光破云而出,在清澈的海面上投下光影,水波晃动间,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弦月的水性并不是很好,不敢走近大海的正中,也只是在沙滩的附近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而安静的海面,已经热闹了许多,两边摆满了摊贩,有卖各种楚国的特色早点,还有各种颜色靓丽的贝壳串成的首饰,商品可谓是琳琅满目,一点也不比大街上看到的少,可是整个海滩却十分的干净,很少有人会乱扔垃圾。 弦月用了早膳,楚国临海,海产丰富,这些小吃都是很地道的,可弦月却不喜欢,她的口味偏重,最喜欢吃辣的,这里的东西虽然香,味道却很淡,要不就是很咸,东西再好,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就算再贵再好她也不喜欢。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自己的跟前经过,她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十分的精美,皆是女子喜欢的,却不是她喜欢的,弦月寻回自己的鞋袜,完全不顾众人的眼神,一只手提着一只鞋,寻了个安静隐蔽的地方,左右两边各放着一只鞋,双手抱着膝盖,明显能感觉到脚下那冰凉的沙子越来越烫,阳光洒在身上,脸上,暖暖的,说不出的惬意舒适,她闭上眼睛,下巴靠在膝盖上,偶尔会眯开眼睛,看着在海面上不停移动着的太阳,像是在等待什么。 海浪的声音渐渐盖过那喧闹的叫卖声吆喝声,弦月睁开眼睛,大片大片的绿荫,只有手臂会晒到太阳,海风吹在脸上,不冷也不热,凉凉的,弦月眯着眼睛,对着太阳的方向,双腿伸直,伸了个懒腰。 她低着头,捉起一把细碎的流沙,任由它从指尖溢出,然后一下下敲在细沙上,四处看了眼,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茂密的树丛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弦月放在沙滩上的小指动了动,嘴角向上勾起,那淡淡的笑容就像是此刻的阳光,明美而有灿烂,她笑着转过身,果见那茂密的树丛中多出了一道灰黑的身影,与那树皮的颜色融成了一体,那身影,瘦小而又灵活,就像是一根笔直而又细小的藤蔓。 “公主。” 弦月看着跪在身前的人,点了点头,重新背过身,望着那蔚蓝色的海,只能看到那蔚蓝色的尽头有小小的一个黑点,她低头拍了拍脚背上的沙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白公子已经从皇宫回来了,白家并无任何异常,白老爷子没有任何异常。” 那如藤条般的身影躬身低头,就连弦月的背影也不敢直视。 海面上,依旧是翻滚着的波涛,却没有了方才的汹涌之势,弦月的十指紧紧交叉,在身后那人看不到的方向眉头蹙起,清亮的眼底有几分的不耐,良久的沉默,挥了挥手:“继续观察,若有任何的异样,马上告诉我。” 弦月的声音清冷,挥了挥手,身后的那人如溜烟般的离开,弦月没有动,依旧保持这样原来的姿势,手脚已经发麻,衣服已经被风吹干,她闭着眼睛,头埋进膝盖,一只手抽了出来,用力的砸在那细碎的沙子上。 她原本以为白鳌会告诉白战枫一切,至少,抱着那份已经被潜藏在心底的愧疚,至少会去那个地方看一看,没想到他居然什么动作也没有,姜,果真还是老的辣吗? 直到夕阳西下,那如宝石般的蓝色渐渐变成了燃烧的金色,波光粼粼的,弦月睁开眼睛,霎时觉得刺眼,眼睛胀的险些掉出眼泪来,擦了擦眼睛,站了起来,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直冒金星,她晃了晃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因为身上的衣服湿了许多,沾满了沙子,拍掉身上的沙子,怀抱大海,深吸一口气,如果现在有相机的话那该有多好,等回到了凤国,就能与哥哥一同分享。 想到凤久澜,弦月的心不由的多了几分烦躁,就是那翻滚的海浪声,还有那席卷着的海风也不能让自己彻底轻松下来。 “死亡谷的入口。” 弦月轻声呢喃,白鳌就是只精明的老狐狸,他肯定知道自己会在那晚之后派人跟踪他,所以这段时间肯定不会有任何行动的,白战枫,这人向来只有一根筋,他不和自己说,她再怎么逼问也没用,天下大势,瞬息万变,她是凤国的公主,如何能在楚国呆那么长的时间,那就只有楚王一个人了,看来她还得再回皇宫一趟。 天色渐渐暗沉,等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四周一片通明的灯火,府里却十分安静,兰裔轩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还真是有够自觉的。 回到住所,老远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雷云,瞬间就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在海边就吃了早餐,肚子饿了,她小跑到雷云跟前,还没开口,雷云已经抢了先:“弦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晚膳,在锅里热着,现在就去取来。” 弦月双眸一亮,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灯火,点了点头。 用完了晚膳,雷云收拾干净桌子便退了下去,弦月跑了个了热水澡,躺在床上,窗外的月亮透过窗棂照了进来,洒在脸上,冷的仿佛能冻结人的血液,辗转难眠。 弦月深吸了口气,转身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还没走到窗口,忽见半空中有一道冷锐的锋芒携着强劲的气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处于对危险的本能的第一反应,弦月想也不想,快步向旁边的方向退了两步,任由它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然后只听到剧烈的一声彭响,她能明显感觉得到右手边的柱子在晃动。 转身的瞬间,弦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然后扯开盖子,将一些微黄的粉末洒在那飞刀上,确定没毒才从上边取出上边的纸条。 “预知生死谷入口,今晚未时紫金园一会。” 弦月轻念出声,然后将纸条揉成一团,手上瞬间就多了一些微黄的碎末,她走到窗口,拍了拍手,夜里的空气有些潮,打在脸上,湿湿的,凉凉的。 “紫金园。” 弦月重念了一遍,背靠着窗口,吹了会风,跳出了窗口。 紫金园距离兰裔轩的府邸并不是很远,前后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已,等弦月赶到的时候,刚好就是未时,这个人时间算的可真准,也很了解自己。 “你来了。” 弦月还没来得及了解四周的情况,便见那紫色的山木中,一蓝色的身影缓缓而来,精致的无可挑剔的无关,就算是在黑夜里,也依旧美丽勾人的狐媚眼,仿若山间修炼了千年的狐狸精,不是华初雪又是谁。 第八十四章 :求我 弦月的眼底有闪过惊诧,仿若盛开的昙花,只是短短的一瞬,饶是华初雪的的视线一直盯着弦月,可在这漆黑的夜里,树上悬着的灯火随着夜风摇曳,明明灭灭,或明或暗的,她依旧什么都没能发现。 弦月的嘴角向上勾起,盯着神情略有几分懊恼的华初雪,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从她的身边经过,在她身后的石桌寻了个位置坐下,亭内十分的干净,就是微黄的树叶也没有,还有茶水糕点,可见是刚有人清理打扫过。 她自顾给自己倒了杯茶,完全将一旁的华初雪当成空气,华初雪在原地站着等了半天,见弦月依然没有半点的动静,这才气恼的转过身,那秀眉的脸蛋,是明显的愤怒和懊恼,潋滟的水波因为那一层薄薄的怒气的晕染,越发的好看。 她的步子不大,走的却是极快的,几下就冲到弦月的对边坐下,盯着端着杯子一直悠闲的品茶的弦月:“你就不担心我在里边下了毒。” 她恶狠狠的盯着弦月,见不得她一脸悠闲而又得意的模样,早知道他会有这份闲情逸致,说什么也不会让下人准备这些茶点的。 “那就把我毒死好了。” 弦月随手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巴,说话还有些模糊不清,可那模样却是十分得意的,上挑的眉梢,上扬的嘴角是绿色的糕点碎末,冰冷而有嘲讽。 弦月看着她紧蹙的眉头,脸上的笑容越盛,她骗了天下所有人,包括她的父母,兰裔轩却清楚的知道她的为人,一个女人,如果没被逼上绝路,如何会冒险做出让自己心爱的男人仇恨一辈子的事情来,她华初雪还不敢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 华初雪气极,却不知该如何发作,看着一脸笑意的弦月,这天下间如何还会有这样厚脸皮的女人,她确实是想那么做的,但是不敢,蓦然想到什么,她紧绷着的脸上在望向弦月的时候突然露出了笑容,深沉而又阴狠,就像是黑夜里淬着毒的肩,她轻笑了一声,那俏丽的五官在黑夜中渐渐开始明朗起来,精致的狐媚眼呈新月弧度:“你想知道死亡谷的入口?” 没有任何的疑问,她近乎笃定的盯着弦月,微抿着唇,一副施恩的模样:“你求我,我就告诉你死亡谷在哪里,怎么去死亡谷?” 弦月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单手托着下巴:“你知道?”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不相信你:“听说楚国上下就只有楚王和一张地图,你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 至于白家,既然皇室不知道,那便是他们不想让皇室知道,她也没有泄密的兴趣。 华初雪的盯着轻视的看着自己的弦月,极为不满,她是公主,她也是公主,为什么她能得到凤国太子无双的宠爱,白战枫的维护,甚至还有轩哥哥的爱,论才貌长相,她华初雪哪一点比她差了,轩哥哥是她的,那些胆敢和她抢轩哥哥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她要把她们通通踩在脚下。 “我手上有地图,而且还有父皇亲自告诉给我的路线,你能去找白战枫和白鳌,看的出来,那里边有你很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求我,我马上就把地图给你,还会亲自把你送到入口。” 弦月举起手中的茶杯,淡淡的扫了笃定自信的华初雪一眼,晃了晃手中的茶水,颇为惋惜的叹了声:“要是美酒就好了。”斜眼看着微愣的华初雪,笑出了声:“公主,如果下次你约我见面,记得备上美酒。” 说完,又将一旁的华初雪晾在一边,看着杯中的茶水发呆。 华初雪死死的盯着弦月,想要在她的脸上寻出该有的异样,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上挑的眉梢,上扬的嘴角,淡定从容的笑容,这完全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好不容易从父皇那里得到死亡谷的入口,就是想看看那样高高在上,对什么都不不屑一顾的女人被自己踩在脚下是什么模样,她想要向轩哥哥证明,这样卑贱的女子根本就不值得他喜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你不想知道死亡谷的入口了吗?” 华初雪提着声调,大声问道。 “想。” 弦月直接回道,没有任何的犹豫。 她当然想,如果不想的话,不会去自己不喜欢的皇宫,更加不会去参加那无聊的宫宴,也不会被白战枫气的甩袖离开,更加不会去白府找白老爷子做什么交易。 “那就求我。” 华初雪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她的个子娇小,可与坐着的弦月相比,却还是高上了许多。 “求我我就告诉你。”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死亡谷,不过华初雪料定,这件事肯定和凤久澜有关,听父皇说,那里边的东西千奇百怪,有世间没有的绝珍,其中就包括一些罕见的药材。 凤国的太子和公主兄妹情深,她不是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吗?她回告诉她,但是在此之前,她想要她跪在地上,拽着她的衣袍求她,然后笑着将她一脚踹开。 弦月仰着头,可那姿态并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仰视:“为什么?” 她将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然后,盯着华初雪,笑出了声,那清亮的眼眸与那勾魂摄魄的美眸想对,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那笑声很轻很轻,那如镰刀般的弧度,锋利的,就那样直直的插在她的心口。 弦月站了起来,与华初雪面对面的站着,她算不上高挑,可与华初雪相比,却高上了半个头,天生自有的威严,像是俯视臣民的女王,让人自叹不如,甚至想要去膜拜。 “我凭什么求你呢?初雪公主,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告诉我的,不用我求你也会告诉我,但你要是无心,就算是我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拽着你不放也没用。” “这深更半夜的,你偷偷溜出皇宫,把我叫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你见不得你的轩哥哥对我好,想我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既然能从楚王的口中套出话来,还能拿到图纸,也该知道那里边有多凶险,你舍不得对你的轩哥哥下手,对情敌的我却是不会留情的,你巴不得我去死亡谷,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这样这个世界就没和你抢轩哥哥的人了,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弦月凑近华初雪的脸,华初雪的眼睛瞪大,只看到她冰冷而又轻蔑的笑容,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也是冰冷的,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只是死死的盯着弦月,没错,她确实就是这样想的,死亡谷除了天涯海角,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不回谷,只要是进去的人,就不可能再回来,她就是想她又来不回,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要求的,是她自己要去送死的,不关她的事情。 “我想去死亡谷,而你也想我去死亡谷,不过是各取所需,我为什么要求你呢?” 喷薄的气息,洒在华初雪的耳畔,她侧过身,直勾勾的盯着弦月,弦月笑的仿佛是一朵盛开的花,伸手托住她的下巴,轻佻的模样:“美人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会把持不住的。” “松开。” 华初雪晃了晃脑袋,猛力的拍掉了弦月的手,弦月在心底庆幸,兰裔轩在华初雪心中的分量,如若不然,怎么能让擅长伪装的她失控呢? 弦月收住笑容,整个人变得认真而又严肃:“我原本是很想去的,但这段时间下来,每个人都告诉我那个地方凶险万分,有去无回,如果哥哥知道我为了他冒险,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一定更加伤心,所以我已经没之前那么强烈的冲动了。” 弦月收回扣住华初雪下巴的手,放在嘴边吹了吹,拍了拍:“如果你想要告诉我,那就尽快,要不然时间可就来不及了,我是凤国的公主,不能在楚国逗留太长的时间,要是还没有结果的话,我过两日便动身回凤国,然后让兰裔轩下聘娶我。” 云淡风轻的几个字却让华初雪花容失色:“不可以。” 轩哥哥是她的,谁也不能和她抢。 “到时候还请初雪公主一定要来啊。” 弦月拍了拍华初雪的肩膀,明明她比华初雪还要小上两三岁,可看起来却更加的成熟稳重,反倒像个姐姐:“我一定会和你的轩哥哥一起去接你的。” 弦月说完,转身就走,华初雪看着弦月的背影,这才回过神来,急急的追了上去,边走边从怀中掏出一方明黄的绢子,双手张开,挡在弦月的前边,那清丽的模样满是惶恐,还有那双眼睛,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看的弦月越发的欢喜。 “这是死亡谷的入口地图。” 也不管弦月要不要,她直接就将东西塞在她手上:“两天后,魂断崖上,火龙结果,对太子殿下的伤寒之症最有效。” 弦月看着手中得来不易的图纸,五指一点点收紧,脸上露出了释然而又轻松的表情。 终于拿到手了。 第八十五章 :踏上险途 长长的回廊,那素白的身影,一只手提着个酒壶,蹦蹦跳跳的,欢快的像是山间的精灵,直朝着兰裔轩的院子奔去,一脚踹开他院子的门,站在入口的位置,远远的,一眼就看到坐在桌旁的兰裔轩,左手拿着蓝色的小书册,认真而又专注,右手翻动书页,或者是端起放在旁边的茶水,抿上一口,月光透过敞开的房门洒在他身上,淡淡的白色,浅浅的黄,映衬着他的侧脸,越发的柔和,看着真让人觉得亲近。 听到大门被踢开的声音,被书挡住的嘴角在弦月看不到的方向,向上扬起,放下手中的书册子,转过身看着弦月,月光下,那眼神当真是温润如玉一般。 弦月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上的酒壶,跑了过去:“兰公子,陪我喝酒吧。” 虽是征询的口吻,却没给兰裔轩拒绝的机会,弦月直接走到他跟前,将右手拿着的酒壶塞到他怀中,低着头,随意翻看着放在桌上的书册,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居然是她能倒背如流的《诗经》,真没意思,弦月的眉头皱起,一把掠过桌上的书册,直接朝着兰裔轩的床上凌空扔了过去:“下次躺在床上慢慢看。” 说完,牵着兰裔轩的手就往外走,兰裔轩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刚到门口,弦月突然松开兰裔轩的手,转身跑了回去,拿起桌上的酒杯,放在自己腰间的玉带上,转头见兰裔轩正看着她,挑了挑眉:“兰公子是是斯文人,哪能和我一样捧着酒壶喝酒。” 她笑,清亮的眼眸眯起,越过兰裔轩,直接走到院内,纵身一跃,脚尖轻点树木,兰裔轩出去的时候,弦月已经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在屋顶,挥了挥右手拿着的酒杯,居高临下的望着兰裔轩:“兰公子,要不要我下去帮你一把。” 清脆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在安静的小院十分的响亮,兰裔轩后退了一步,抬头看着弦月,微抿着的唇角是荡漾的笑意,轻轻的摇了摇头,一个旋身,但见半空中的紫影像是漩涡一般,不停的向上翻滚,衣袂飘舞,眨眼已经坐在了弦月的跟前。 “喏。” 弦月将方才取来放在腰间的酒杯塞到兰裔轩的掌心上,盯着兰裔轩的脸:“兰公子慢慢喝。” 然后转过身,喝着自己手中的美景,两人一时无话。 夜色渐浓,虽然不是满月,月色却是极好的,淡淡的银白色,像是深秋山林间薄薄的雾气洒了一地,在那些翠绿的树枝上蒙上浅浅的白色,树影晃动间,在对边的墙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气氛有些沉闷,但是这样的宁静和谐让人觉得温馨。 兰裔轩给自己倒了杯酒,将酒壶放在一边,微仰着头,细细的把玩着杯中的美酒,然后放在跟前,轻轻的晃动,一饮而尽。 “弦月。” 他的口中还闷着酒,望着皓空的那轮弯月,轻轻的叫了一声。 “恩。” 弦月擦掉唇边的美酒,轻轻的应了一声,对着明月的清亮眼神带着淡淡感伤。 “我做的还不够吗?” 兰裔轩专注的盯着天上的弯月,那是近乎呢喃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月亮倾诉,很轻,轻不可闻,可弦月还是听到了,转过身,那略带着伤感的眸光带着些许的惊诧。 “兰裔轩。” 弦月看着侧过头的兰裔轩,不自觉的挑了挑眉梢,轻笑出声:“兰公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兰裔轩的眉头皱起,每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总是带着讨好而又谄媚的笑容,这样难得的真诚,反让他觉得怪怪的,心里那不好的预感越发的强烈。 “你让雷云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还让雷安变成了我的搬运工,绝对算得上是无微不至,关怀体贴,但是呢,我是凤国的公主,你是兰国的公子,那样的话,就远远不够了。” “还记得我在天下第一楼你问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是我想要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谁不想。” 兰裔轩笑道:“纵然是寻常百姓家两情相悦也未必能在一起,更何况是生在皇家的你我,既然注定了要和其他的女人分享,就要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对吗?如果我说我一辈子就只娶一个女人,只对那个女人好,你相信吗?” 弦月微抿着唇,盯着一脸认真的兰裔轩,没有直接回答:“如我父皇那般深情的人,在我母妃离开之后,还不照样是后宫佳丽三千,就算是我母妃在世,结果还是一样的,这就是君王的无奈,没人能够改变,兰裔轩,我相信并不相信并不重要,或许你会像你说的那样,一辈子只娶我一个女人,只对我一个人好,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动心。” “你和白战枫都是很优秀的男人,白战枫为了我伤害念小鱼,而你为了我更不惜用华初雪当挡箭牌,替我受过,你们对我都很好,但是我就会在想,今后我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念小鱼,或者下一个华初雪?” “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只是见了太多,夜无极对柳心悠,母妃之于我的父皇,让我怎么还敢相信?我只知道,无论我身在何方,做些什么,凤国都有那么一个人时时牵挂着我,他希望我能够身在太平盛世,希望我过简单最为幸福的生活,在生死关头,他绝对不会松开我的手,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愿意那样为我。” “男人总喜欢用甜言蜜语哄骗女人,只有那些不理智不冷静的女人才会受骗,说谁都会,但是爱情那东西,就像是薄薄的一层玻璃,一踩就碎,兰裔轩你很好,但是你和我一样都是个很自私的人。” 弦月边说边摇了摇头:“你比我还自私,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让我愿意放弃一切,但是你有吗?如果是在生死紧要的关头,你会捉住我的手不放吗?如你这般的人,一定会放开我的手,或许会难过,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你依旧能活的很好。” “两个人,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的,最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你不相信我,而我也是同样,我也不相信你,就算在一起,也只会是相互防备,相互算计着彼此,像我们这样不好吗。” 弦月猛喝了一口酒:“我哥哥和轩辕昊还有你都不同,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也没有,称霸天下又怎么样,如果身边连个说话分享的人都没有,那又有什么意思?我只想守着我的哥哥,只希望他熬过每一次的痛苦,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因为某种原因在一起,兰裔轩,如果你对我真的有心,就与我保持距离,我会助你完成大业,一山不容二虎,就算是一公一母也不允许,我只希望到那一天,你能善待天下百姓,不单单是凤国的,还有出国的,轩辕的,然后放我和哥哥自由。” 兰裔轩盯着弦月,眸光闪过沉痛的复杂,在弦月转过身的时候,突然背过身给自己倒酒,温和的眼眸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的空濛:“弦月。”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动了动:“这是你第一次对着我说这么多话。” 还是如此的坦诚。 弦月点头,恩了一声:“我明天就要回凤国了,最后一个晚上,我当然要找兰公子好好说话了,不然就真的没心没肺了。” 她笑,眉眼弯弯的,嫣红的嘴角还沾着香醇的美酒,整个人却十分的清醒,尤其是那双眼睛,比夜空的星辰还要明亮,对上兰裔轩看不清情绪的眸,不躲不闪:“我来楚国已经很久了,现在却还是一无所获,哥哥来信说,父皇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凤国的一切事务都要他处理,他的身子原本就不好,我如何能放心?原本是想去死亡谷为他取药的,每一个人都说那里危险重重,有去无回,要是我真的在那里有个三长两短,哥哥岂不是更加伤心,而且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如何才能去那里,思量再三,我还是决定回去,今晚,就是向兰公子辞行的。” 这些,确实都是她担忧的,担心自己在死亡谷发生意外,但是去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去,她一辈子都会不安的。 兰裔轩握着酒杯的小指动了动,眼底的沉痛就像是发酵的美酒,越来越浓,扬手,将手中拿着酒杯猛然扔在地上,彭的一声响,连续的回音,水花四溅,弦月猛地转头,直直的盯着兰裔轩,看他拿起酒壶,一个劲的朝自己灌酒,眼底有错愕,然后便是了然。 “你昨晚出去见了华初雪。” 他微低着脑袋,盯着弦月,眉尖突突的跳:“你既然知道那些,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 弦月呵呵笑了两声,举起手中的酒瓶子撞了撞兰裔轩手中拿着的酒壶:“兰公子,你看,我就说了,我们相互都不相信彼此。” 她一口干掉了瓶中所有的美酒,伸手一把抹掉嘴边的美酒,一双眼睛闪烁着细碎的亮光,当真是比夜空的星辰还要璀璨:“今后就要多多麻烦兰公子了。” 她将酒瓶子砸在地上,起身拍了拍屁股,一旁站着的兰裔轩也跟着站了起来,起身的瞬间,手抚着额头,用力晃了晃脑袋,一双眼睛,迷迷蒙蒙的盯着弦月。 弦月笑了笑,双手抱着兰裔轩,微微垫着脚尖,凑到他耳畔:“兰公子,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被别人算计。” 她的声音还带着明显的笑意,点点的得意,兰裔轩抬头,只看到她的侧脸,柔和的线条,淡淡的笑容,恰如三月的阳光,明美而有灿烂,暖暖的,她将兰裔轩揽在怀中,伸手便点住他的睡穴:“兰公子,好好睡一觉。” 她慢慢的坐在原来的位置,右手拉着兰裔轩的右手,环住自己的双肩,翩然而下,轻盈如枝头飘落的树叶,盈盈落地,然后将兰裔轩放在床上,替他脱掉脚上的鞋子,转过身,回来的时候手上端着盘干净的热水,取下肩上的毛巾打湿,解开他的衣裳,替他擦干净,重新换上干净的衣裳,等到一切都完成,这才替他盖上被子,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看着昏迷的兰裔轩。 伸手覆上他的额头,同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天庭饱含,天生富贵,眼睛是闭着的,睫毛很长,像是小刷子一般,贴着掌心,睁开的时候,就像是平静的海平面,温和的眸光,底下暗潮信用,鼻梁很高,还有嘴唇,天生上扬的嘴角,就算是抿着的时候,也像是在微笑,让人觉得温和亲近,事实上,这个人却是天生的薄情淡漠。 她笑了笑,脑海不由浮出那一身紫衣的身影,收回了手,屋内,烛火摇曳,他的脸上,晕染着淡淡的昏黄,这个样子,真的是亲近无害了。 她蹲下身子,半跪在地上,直直的盯着床上的人,突然笑出了声:“兰裔轩。” 她叫了声,然后马上改了口:“兰公子。” 然后,又继续轻笑出声:“这世间有几个人能抵挡的住你的柔情,想不动心,真的很难。”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是王国的公主,却也是豆蔻年华,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遇上世间最优秀的男子,温文尔雅,高贵出尘,温柔体贴,关怀备至,纵然是身份相对,纵容是理智冷静,可一切如果都受理智支配,心还是心吗? 弦月单手撑着床榻,站了起来,借着屋内的灯火,看着床上的兰裔轩,猛然转身,大步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她走的并不是很急,可每一步,却是坚定异常,一旦踏出,便不再回头。 屋内,兰裔轩躺在床上,温润如玉一般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橘黄色,舒展的眉头拧成一团,被弦月放在被下的手露在空气外,双手不停的握紧,小指动了动,似是在做什么挣扎,努力在冲破束缚。 弦月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对着房间的方向,负手而立,双手将门带上,对着明朗弯月伸了个懒腰,刚到院门口,突然碰上了迎面撞来的雷安:“雷安,这深更半夜,你不睡觉跑这里做什么?” 雷安看着院门口的弦月,垫着脚尖,往里探了探,被弦月挡住:“别看了,你家公子睡着了。” 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我也要去睡觉了。” 她笑着拍了拍雷安的肩膀:“告诉雷云,让他给我兰香面。” 雷安不满的瞪了弦月一眼:“你可真会吃。” 兰香面工序复杂,揉面,煮面全都是考验力道的活,还要用熬了四五个小时的新鲜鸡汤,没有五六个小时,是绝对做不成的,也就是说,雷云晚上不能休息的,越想,越觉得公子和雷云都太宠弦月了,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真不知如果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们怎么给。 弦月呵呵一笑,没有丝毫愧疚:“你现在才知道吗?” 除了睡,她就只知道吃了。 雷安愤愤离开,可弦月步行的方向并不是自己的院落,而是翻上了墙,黑夜里,那素白的身影,像极了在夜里行走的小猫,朝着大门的方向离开。 已经是深夜了,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弦月站在大门口,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对边的树上,旋身下树,踩着细碎的月光,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无论是生是死,那都是她的选择。 ------题外话------ ps:楚国之险,正式拉开帷幕了哈,呵呵,结束了旅程,现在还在海口,早上起的有些晚,现在才更新,亲亲们多多见谅啊 第八十六章 :皇陵遇险(一) 白云飘飘,蓝天如织布一般,隔着茂密的丛林,金色的阳光洒落,看似明亮,可四周冷风阵阵的,让人觉得阴沉,尤其是在这个季节,阳光并不是特别的强烈,青山隐隐,弦月跳下马车,放眼望去,郁郁葱葱的全都是茂密的树丛,什么都看不清。 楚国的皇陵,远离营城的中心,在最为偏隅的一角。 “你回去吧。” 弦月转过头对身后扬着马鞭的小厮挥了挥手,回身朝着密林的伸出走去,这是华初雪给她安排的马车夫,既然停车让她下来,接下来的路就只能她自己一个人走了。 不似皇宫的重峦叠起,更和金碧辉煌沾不上任何的关系,这个地方,极为的偏僻,除了那些苍翠的青山和翠绿的树木,再没有其他。 楚国多树,皇家的陵墓便影藏在青山绿树指尖,依华初雪所言,因为是死亡谷的入口,除去皇室宗亲,还有白家的人,寻常的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皇陵的位置,而她虽然在之前就知道了皇陵的位置,却是最近才知道它是死亡谷的入口。 楚国的皇家陵墓果然很隐蔽,弦月下车已经走了一段时间,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弦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地图,循着方向,继续往前走,林子里很安静,可以听到飞鸟拍打翅膀的声音,还有似有若无的滴水声。 弦月的心陡然一喜,拽紧手中地图,放进怀中,循着水声往前走。 楚国和其他的国家不同,三面环山,一面环海,树木郁郁葱葱,可这里的河流却是极少的,尤其是山间的小河,华初雪也说,如果听到水声,那便离皇室陵墓不远了。 弦月脚下的步子飞快,越往前走,地势就越平坦,那些低矮的树木也变成了参天古树,而在那茂密的树丛间正前方的方向,便是一座陵墓,青草匆匆,怪石嶙峋,看起来并不起眼,弦月展开手中的图纸,指尖点在正中的位置,她敢肯定,就是这个地方。 皇家陵墓里边住着的都是皇室的宗亲,有身份有地位,自然也有权势,他们死后,会有大量的金银珠宝陪葬,为了防止有人盗墓,便将陵墓建在隐蔽的地方,凤国也是同样的,而且和别的陵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弦月将手中的地图折好放进怀中,走到正中的大石前,迅速将那些石头扫了一眼,陵墓所在之处,必定会有开启的机关,弦月伸手拍了拍那些大石,并无任何异常,转过身,恰恰发现最大的一块石头上,正中的位置有一个八卦图,弦月的嘴角上扬,重新退回原来的位置,将那些错落的怪石连接起来,正是五行八卦阵,她笑了笑,这个当口,她倒是有些感激柳心悠让自己学那些东西了。 弦月蹲下身子,从地上找了个弯月状的石头,朝着那八卦图直接扔了过去,一切只在瞬间,那些原本静立在原地不动的大石错落有致的交替着,不停的变换着方向,配合着四周围的大树,迷乱人的视线。 她踩踏着倒映在地上的树影,每一步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却是有规律可循的,走到陵墓的大石前,垫着脚尖,托着八卦,顺时针转动了三圈,然后又逆时针转动了三圈,只听到彭的一声,极其沉闷的声响,那些原本还在运转的石头突然停了下来,落回了远处,那紧闭着的石门突然敞开。 弦月的眼底冒光,一颗心也跟着那敞开的石门发出砰砰的声响,拍了拍手上的石头,直接走了进去。 逼人的阴森气息直穿脊梁骨,铺天盖地,袭向身上的每一个地方,两边都是幽暗的石头,弦月几乎能听到风从耳边刮过的声响,呼呼的声响,与素白的衣裳发出摩擦的声音。 弦月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彭彭的声响,山石撞击的声音,极为的迅猛,仿若惊天的大浪,她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整座陵墓一片漆黑,本能的转过身,双手循着紧闭着的大门碰了碰,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隔着厚重的石门,忽然从外边传来狰狞而又得意的发笑声,极为尖锐,说不上熟悉,但也绝对不会陌生,是华初雪的声音。 “开弓不走回头路,你既然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你要是能闯过重重的机关,就能到大死亡谷,如果不能的话,就会死在这个地方,凤国尊贵的公主死在楚国的陵墓,不过不会有人知道的,等下一次祭祀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腐烂,没人会认得出来的,包括你的哥哥。” 随后又是阵阵的发笑声,弦月放在石门上的手轻握成拳,然后,五指慢慢的伸展开来,不去理会外边的笑声,收回了手,转身重新朝着陵墓深处的方向走去。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绝了自己一切的退路,从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切不可能那么简单轻松,她也猜到华初雪肯定会在这里边动手脚,在某些方面,她真的和念小鱼很像,就算是跳到了黄河,可只要不死,都不会死心,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值得她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弦月从怀中取出玉笛,幽幽的光芒,将她所处的一角照亮,还没来得及将四周观察一遍,一片黑暗中,忽然听到机关开启的声音,和那石门撞击的声音一般,沉闷而又厚重,轱辘轱辘的声响,像是有一根弦将自己紧紧绷住。 弦月一阵的郁闷,如果此刻华初雪在自己跟前,她一定会不管不顾一切的将她撕裂,历代的皇陵动工巨大,工程都是十分浩大的,这里的机关设计都十分精密,环环相扣。 放眼所及,皆是石棺,不停的向外移动开来,洞穴的光芒透了过来,隐隐约约的,透过小洞穿了进来,弦月手中拿着玉笛,已经被那些移动的石棺逼到了正中的位置,脚点石棺,腾空而起,箭羽横飞,从四面八方朝着她的方向直直的飞射而来,皇陵内十分的幽暗,但对弦月来说,那点光亮已经完全足够,娇小的身子灵活的避开重重的箭雨,底下的石棺已经停止了运转,而那些石棺的身后,开启了几条通往不同方向的洞穴。 弦月皱眉,思忖着该选择哪条道,这箭雨不知何时才休,看着前边的,还要听着后边的,疲于应付,也不知下边还有什么样的凶险在等着自己,她现在必须保持体力,一番躲避,弦月想也不想,横着身子,避开直射而来的锋利箭头,当下想也不想,一头就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洞穴冲了进去。 黑色越发的沉重,像是泼墨的水,朦朦胧胧的,弦月的脚尖刚落地,底下站着的地方突然裂了开来,弦月单手扶着墙壁,想要避开,哪想到那张开的四四方方的口子就像是黑洞一般,巨大的张力,两边的墙壁都是光滑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支点,黑色的发丝,素白的衣裳,汇集成一条多变的灵蛇,可任凭身子再怎么灵活都抵挡不住,弦月的眉头拧成一团,这力量太过强大,她心知自己根本就避不开,闭上眼睛,放松紧绷的神经,整个人被吸了进去。 “啊!” 一处长长的斜坡,一眼望不到尽头,偌大的皇陵,除了自己,就只有作古的死人,还是在这样幽闭的空间,你不知道什么在等待着自己,说不恐惧,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四周一片安静,就只有自己的回音,还有沉重紊乱的呼吸。 前方隐隐可以看到闪烁的光亮,星星点点的,十分的柔和,弦月却觉得阴气沉沉,可心下却安定了不少,至少知道自己马上就会到达目的地了。 脚尖落地的瞬间,头顶不断地发出彭彭的声响,石头掉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弦月抬头,看着那不停的颤抖却依旧稳固的石板,拍了拍胸口,暗自道了声倒霉,方才肯定是踩到机关了,不然那么大的石头都打不开,自己怎么可能一脚就掉进来了。 跟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那平日里看起来柔和的光芒此刻却让弦月觉得阴冷,映照在走廊上,给人一种脊背生寒的感觉,直凉到脚心,就连掌心都在不停的冒汗。 两边的图案,十分精美,美轮美奂,耳畔却是阴风阵阵,弦月咬了咬牙,只能继续往前走,细碎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通道中发出清扬的声响,一下一下的,让人的心也跟着抽紧,那阴冷的风,让人恨不得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弦月加快步子,朝着前方奔跑,夜明珠的光芒越发的璀璨,照着前方的一片空地,正中间的位置是一个大坑,阴暗起伏,弦月看着正中的大坑,紧咬着唇,脸色在瞬间煞白。 第八十七章 :皇陵遇险(二) 弦月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要看,可眼睛却还是控制不住,平摊的双手一点点并拢,然后紧握成拳,发出咯咯的声响。 她紧咬着唇,能明显感觉到口腔见咸涩的滋味游荡,那阴冷的风,还有还些许的刺痛感,却让她的意识越发的清醒。 她就只有一个人,再怎么害怕,再怎么恐惧,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向她伸手,她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只说,更不要说前世今生,左右不过是一条命而已,她不给,阎王也取不走。 既然不能避开,那就勇敢面对,她从来都是个能对自己做到残忍的人,弦月的双手张开了送卡,松开了又张开,如此连续了好几次,就像那颗心,张张合合的,慢慢的跟着平静下来。 她瞪大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正前方那足足有三丈长,三丈宽的大坑,里边躺着的全部都是死人,按理说这皇陵建成已经数百年的时间,这些尸体埋藏在这里应该也有上百年的时间了,应该腐烂了才是,可是没有,他们的皮肤甚至十分难得光洁,弦月动了动脚步,那些尸体正北的位置是一座巨大的石棺,比她刚才在上边看到的任何一具都还要大上好几倍,石棺正前的方向摆着朱红色的牌位,华天擎三个大字十分的抢眼。 弦月一愣,心里刚压下去的恐惧,就像是随风而起的青烟,重新冒了出来,周朝的商业经济发达已经可以和中国鼎盛的封建社会相比,中国的殉葬制度,早在明朝便被废除了,她知道这个时代或许还有用活人殉葬的制度,可亲眼所见与心中所想差距实在太大,这完全就是视觉上的冲击,心灵上的震撼。 光影暗淡,阵阵的冷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刮来,穿透那薄薄的一层衣裳,打在肌肤上,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幽亮的夜明珠光芒洒下,在这精雕细刻的华美主陵,静静的挥洒着她的柔和。 整个地方十分的空挡,放眼望去,隔着中间的大坑,对面的长廊,沿途皆是雕梁画栋,延展向远方。 整座地下宫殿,以四方神兽为中心点建造起来的,围着华天擎的棺木,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各自占据一方,分别把守着四方方向,这应该是用来压制阴气的吧。 大坑内,有男有女,古人的寿命本来就短,那些人平均年龄不过二十岁,男的眉清目秀,尤其是女人,都是些一等一的美女,最最恐怖的便是婴儿,雪白柔腻的肌肤,当真就是透明的,他们一个个都是瞪大的眼睛,眼底盛满了对失望的恐惧,甚至是绝望,还有哀怨,可弦月却没看到不甘,是的,不甘,因为心底的不甘而升起的反抗。 尸体的上空悬浮着一重淡淡的白光,而白光的下方则是一片的灰暗的颜色,弦月虽不信鬼神之说,却还是觉得毛骨悚然,被生生活埋,有些甚至是被肢解的,这样的怨气必定是最重的,坑内的尸体,起起伏伏上下不停的浮动,配着那暗白的光,披散着的发丝,当真就像是鬼魂一般。 弦月深吸一口气,明珠璀璨,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空荡荡的,华天擎是周朝的开国功臣,楚国的开国之君,整个皇陵,不可能只有一处进来的大门,一定还会有其他的出口,华初雪已经认定自己会死在这里边了,没有必要对自己撒谎,这里的另外一个出口必定可以通向死亡谷的入口。 华天擎的葬身之所,就是主陵了,整个皇陵是相通的,这个地方,不一定能直接通向死亡谷,但是一定可以到其他的地方,相比这阴气沉沉的主陵,她更愿意面临重重的箭雨。 弦月直觉的将视线投在那巨大的棺木上,棺木的每个位置都刻着不同的图腾,麒麟,鳌,还有许多只在古书上出现过的图腾。 她蹲着身子,细细的盯着上边的图腾,各色的宝石镶嵌其中,光华琉璃,十分的炫目耀眼,投注在一点,远远望去,像极了傍晚时分的晚霞,富丽的石棺,而那宝石散发出的光芒色泽通透,十分的晶莹,就像是一柄沾满了鲜血的剑,直刺向那朱红牌匾的位置,顶端尖锐如铁一般。 转身的瞬间,弦月闭上了眼睛,那绚烂的红色太过耀眼,刺的她眼睛胀痛,眯着眼睛犹豫了片刻,微抿着唇,踩着坚定的脚步,伸出食指,摁住了那正对着光亮的凸起。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赌徒,和一般人不同的是他们大多赌的是金银珠宝,而她则是用自己的性命,如果赢了,她就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如果输了,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与其呆在这个地方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她勾了勾唇,有些时候,她真的是偏执的要命。 冷风扬起,原本闭塞的主殿开始不停的变换,四方的门在同一时间敞开,弦月看了那敞开的石门一眼,正准备循着白虎偏殿的位置离开,之前听白战枫提起过,楚国的开国国君偏爱白虎,他的坐骑便是一只通身雪白的老虎,那石门只开了一小段缝隙便关上了,青龙,朱雀,玄武也是同样,同时闭合,而在他们闭合的同一瞬间,那原本不起眼的石头,忽然落下了厚重至极的铁门,弦月一听见异声便知道不好,身形快如闪电,朝着铁门外的方向冲了出去。 大坑上方灰白相见的颜色发生了改变,那些上下不停浮动的尸体突然静止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天崩地裂的彭声,偌大的石坑从中间的位置被划破开来,露出一条足以容纳两个人的口子,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撑着主殿的柱子也开始不停的摇晃,上方不停的有石头滚落,毫无规律,正前方的走廊上,那些精美的雕饰从中间碎裂开来。 “彭彭”,弦月的心也跟着猛然震动起来,左边和身后的位置已经被铁门挡住,灰尘飞扬,弦月咳嗽了两声,那些从顶上摔在地上的大石突然消停了下来,可弦月却不敢松气,相反的,一颗心荡在半空,怎么都无法安心的着陆。 大石落地,剑雨接踵而来,阴冷的刀光,那锐利的刀刃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散发着阴冷的光芒,剑尖的位置,重重涂抹着的漆黑,一看便知道是啐了剧毒的,身前和右边的出口即将被封,四面八方皆是沾着剧毒的剑,落在地上,发出兹兹的声响,就算是那些潮湿的灰尘,也在瞬间变成了死灰。 弦月的心猛然一震,脸上跟着就变了,她知道,皇陵里机关重重,却没料到这楚国的皇陵的机关环环相扣,竟是如此的凶险,招招致命,死亡,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倒是没有惊惶的恐惧,弯腰,抬腿,扬手,不停的躲闪,越是这样的时刻,弦月也就越发的冷静,紧绷着脸,眯着的眼睛像极了锋利的弯刀。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呼啦呼啦的流水声传来,弦月的心陡然一喜,看着方才那放置着千人尸体的大坑,正中的位置,现在只剩下容纳一个人的裂缝,而那似有若无的水声便是从里边传来的。 有水的地方一定会有出口,很有可能是当初修建陵墓机关的人有先见之明,为自己留下的退路,无论是不是退路,现在已经是在绝境,眼看着那狭小的口子一点点的慢慢的合上,那缝隙一点点慢慢的变小,彭,右边的铁门合上,就只有正前一个方向,若是被困在铁笼子里,纵然她身手矫健,也必定落得万箭穿心的下场。 弦月压下心里的恐惧感和恶心感,再不做任何的犹豫,直接跳进了那千人的大坑之中,那狭小的缝隙一点点慢慢的合上,她最后听到的,便是第四扇铁门横挡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震的人耳膜发痛。 四周漆黑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在这个地方,完全就像个瞎子一般,弦月的大半个身子被谁淹没,只露出颈脖子衣裳的地方,双手扶着两边的墙壁,河水是极冷的,方才的一番躲避,耗费了不少的真力,右手扶着墙壁,顺着河流的方向向前漂移,弦月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陪伴在她世界的似乎只有那并凉入骨的河水。 无穷无尽的黑暗如泼墨一般,铺天盖地,兜头兜脑的朝着她席卷而来,重重的黑暗,只有上方盈盈的白光,弦月的脑海忍不住想到那堆积如山的尸体,瞪大着眼睛,仿佛就是在看着自己一般,他们一个个死不瞑目,他们一个个仇恨贵族,所以想拉着自己与他们作伴。 弦月的心顿时就乱了,双手双脚加快速度,朝着前方游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那一重重的黑暗却似乎并不愿意放过她,始终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缠着她不肯放。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跟前经过,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弦月伸出掌心,灌注内力,越是这样的地方,眼睛越是看不清楚,耳朵听的就越发的清晰,有什么东西落在水中,发出并不甚剧烈的彭彭声,弦月收回手,掌心黏黏的,传来浓郁的血腥味。 她慌忙将手浸泡在水中,不停的搓洗,大脑一片空白,等抬头的时候,四周全是重重的浓雾。 第八十八章 :皇陵遇险(三) 隆冬白雪,雪桑殿的寒梅傲然独放,那是母妃生前最最喜欢的花,父皇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母妃生前酿造的梅花酒,她坐在哥哥亲手为她编的秋千架上,父皇不时会回头望着自己,温柔慈爱,旁边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着的全都是她爱吃的茶水糕点,哥哥就站在她的身后,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的推动着秋千,唯恐她摔着,小心而又怜爱。 “凤弦月,你还要不要脸了,这么大的人还赖着哥哥不放。” 白战枫端起酒杯,闷了口酒,那黑亮的眼睛却是满是鄙夷,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弦月扭过脑袋,吐了吐舌头:“白战枫,你就嫉妒吧,嫉妒我有这么一个好哥哥,嫉妒我可以撒娇,嫉妒有人给我推秋千,酸死你。” 她勾了勾唇,挑眉,看向君品玉,视线落在他身旁坐着的福伯身上,心里一惊,眼睛也跟着瞪大,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奔到福伯跟前,激动的握住他的手:“福伯,你还活着,太好了。” 须发苍苍的福伯从凳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弦月的手背,玩笑道:“阎王把我放回来了。” 弦月点了点头,望向君品玉,笑容灿烂:“这样君品玉就不会孤单了。” “月儿,你看谁来了?” 弦月转过身,金色的阳光下,四周的白雪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来人一身紫衣,腰围白璧玲珑带,若美玉雕成的俊脸上带着一抹雍容而闲适的浅笑,踩着金色的白雪,通身的贵气,仿佛刚刚接受了百官的膜拜,一步步,从金銮大殿走来,温和的眸,浅浅的笑,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弦月迎了上去,推了推兰裔轩的胸膛:“你怎么来了?” 兰裔轩浅笑,伸手将她的发丝拨于耳后,揽住她的肩膀:“求亲。” 弦月一愣,没反应过来,两人齐齐对着站在秋千架后的凤久澜,但见他笑着点了点头:“月儿,我已经替你允下了。” 凤久澜走到弦月跟前,牵起她的左手,然后拉住兰裔轩的右手,两只手紧紧的交缠在一起,弦月挣扎,凤久澜和兰裔轩都不松开,弦月瞪大眼睛,不解的盯着凤久澜:“月儿,兰公子温柔体贴,心细如发,他身份尊贵,足智多谋,能护你周全,我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会好好待你的,把你交给他,哥哥也就能放心了。” 凤玄凌也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看着弦月,满是愧疚,说话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哽咽:“月儿,这些年是父皇对不起你,父皇不该将你母妃的死怪罪在你身上,父皇也对不起你母妃,她临死前让我将她的那份爱一并给你,可我却将你冷落在雪桑殿,由着那些妃嫔欺负你,没照顾你,也没能照顾好澜儿,我允诺今生只娶她一个人,可现在却是后宫佳丽三千。” 凤玄凌边说边已经是老泪纵横,握住弦月的另一只手,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九泉之下,我还有何颜面去见你们的母妃啊。” “王上不必太过自责。” 淡淡的眉眼,流露出的是君品玉一贯的怜悯,福伯跟在他的身后,那双满是苍老的眼睛已经有些昏暗,始终追随者君品玉的身影,满足而又慈爱。 “多年来,我钻研医书,已经找到医治殿下的方法,那时殿下再不必受病痛折磨,如常人一般的生活。” 弦月见他一副笃定的模样,心头大喜,盯着君品玉的眼神满是激动,走到凤久澜的跟前,颤抖着叫了声:“哥哥。” 然后仰头,笑出了声:“我就知道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就知道,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还倚在凤久澜的怀中,肩上一痛,转过身,原来是白战枫,怒了努嘴,不过她心情好,不与他计较了。 哥哥终于可以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他可以好好的。 “女人,你要幸福。” 恩?弦月盯着真诚的白战枫,难掩讶异,这白战枫何时变的这般大方识体,他不是该以此为由找兰裔轩决斗的吗? 白战枫难得洞悉了弦月的想法,扬起下巴,挑了挑浓密的剑眉:“凤弦月,不是你不要我,而是我在你和老爷子之间选择了他,我们天生肩负责任,我已经逃避太久了,老爷子已经老了,身为白家的继承人,我必须才承担起身上的责任来,老爷子已经为了寻了门亲事,虽然比不上白家,不过也是楚国的名门,听说那个女子知书达理,温婉贤惠,老爷子说,她和你一样十分的聪慧,能助我料理白家,最重要的是,她会一心为我,我会和她生儿育女,然后慢慢的将你淡忘,凤弦月,没有你,我也可以活的很好,过的幸福,所以,没有我,你也要幸福,我们都幸福吧。” 弦月还来不及惊叹,忽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唤:“枫哥哥。” 循声望去,是许久不见的念小鱼,挺着个大肚子,靠在罗成的身上,一脸幸福的微笑,向着他们缓缓走来,女王似的甩掉罗成的手,盯着弦月:“我一直希望你能和枫哥哥在一起。” 她昂着下巴,却没有了以前小辣椒似的凶狠,斜眼看向她身旁站着的白战枫,那眼神,依旧有藏不住的深情,而罗成就站在身后,望着挺着大肚的念小鱼,同样的深情款款,还有包容。 念小鱼很快收回自己的视线,退到罗成的怀中,抚着自己圆圆的大肚子,昂着下巴:“我很快就要当娘了,弦月。” 她很不客气的叫了声:“你当我孩子的干妈吧。” 弦月抿着唇,走到念小鱼的跟前,眼睛睁的大大的,念小鱼突然捉住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你贴着耳朵听听。” 弦月依言,耳朵伏在自己贴着念小鱼小腹的手背上,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多么的神奇,一下一下的律动着,弦月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脸上的笑容越浓,突然,肚子里的小生命踢了一下,弦月整个人一震,突然直起身子,指着念小鱼的肚子,转身对着凤久澜,惊喜的叫出了声:“哥哥,他刚刚踢我了。” 其余的人看着一脸欣喜激动的弦月,也笑出了声。 “这里好热闹啊。” 如银铃般的声响,高贵而又端庄,她的身后,是一身王者霸气的轩辕昊,行走间,两人虽然隔开了一段距离,不过从那浅浅的笑容却可以看的出来,他们相处的很好。 宁云烟先是走到君品玉跟前,已为人妇的她褪去了以往的青涩,越发的高贵雍容:“君神医。” 举止落落大方,微微颔首,少了几分高不可攀,多了几许亲近,更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公主。” 君品玉躬身行礼,却被宁云烟拦住:“我也算是神医的半个弟子,哪有师傅向徒弟行礼的道理。” 宁云烟转身看着弦月,用只有她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我该感谢你,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高高在上,万人膜拜,我很爱我的夫婿,他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男子,举世无双,我和你不一样,我从不敢奢求我的另一半,弱水三千只取我一瓢饮,王上他对我很好,他已经册封了我们的第一个儿子为太子,无人能够撼动我在轩辕的地位,他想争这天下,我定当竭尽所能,住他一臂之力。” 轩辕昊只是在站在一边,视线在弦月和宁云烟的身上游移,沉默不语,可弦月却已经觉得满足。 没有硝烟,没有战争,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好,阳光暖暖的,那些包裹着自己冰冷入骨的河水,也变的暖暖的,低头,兰裔轩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重新将弦月揽在怀中,右手指着念小鱼隆起的小腹,下巴在弦月的额头上戳了戳:“你喜欢孩子?” 淡淡的口吻,带着浓浓的笑意:“将来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一窝的孩子,整天缠着你。” 弦月仰头,那双温和如水般的眼眸染上了戏谑,弦月懊恼,用手肘去推兰裔轩,他却好像事先就预料到了一般,单手扣住弦月的手肘,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 “兰裔轩,你给我松手,谁说要嫁你了,哥哥说的不算,我不嫁,不嫁。” 弦月这边不停的反抗,而旁边站着的那些人全都大笑出声,那眼神,仿佛他们是一对闹着别扭的恩爱小情侣。 兰裔轩双手环住弦月的腰肢,嘴唇近的贴着她的耳畔:“你不嫁我,还能嫁给谁,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 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耳根都是热的,兰裔轩紊乱的呼吸一点点慢慢的平静下来,双手搂着弦月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那温和的眸光像是深邃的大海,阳光下,波光粼粼,载着深情:“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我兰裔轩这辈子只会娶你凤弦月一个女人,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站在我身边的永远就只有你一个,无论我对别人做了些什么,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柳心悠是柳心悠,你也不是你的母妃,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凤弦月,冷静睿智,聪慧无双,而且重情重义,兰裔轩也不是个喜欢用甜言蜜语哄骗女人的男人,我们确实都是自私的人,但是凤弦月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你也没关系,我兰裔轩为了你也可以做到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还有这件锦绣江山,我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弦月,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弦月盯着兰裔轩,这些话她莫名的觉得耳熟,仔细一想,才明白都是自己说过的,而他把自己的话,记的那么清楚。 她呆呆的望着兰裔轩,手还放在他的手臂上,一旁的凤久澜向她投来鼓励的眼神,而其余的人似乎也在为他加油打气,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冬日的阳光,异常的柔和,洒在身上,梅花的香气飘来,岁月静好,细水流长。 她勾唇,刚要点头,身后忽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像只愤怒的野兽,逃脱了牢笼,朝着她的方向奔了过来,快如闪电:“轩哥哥是我的,谁也不准抢。” 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弦月转过身,只看到一袭粉色的身影,还有那双光华滟潋的眸,阴狠而又嗜血,手上拿着锋利的宝剑,劈头劈脑的向她袭了过来,那粉色的身影背后,还有一团黑黑的影子,看不清楚她的眉眼,操纵着一切,弦月本能的想要后退,可身后的路却被堵住,无法退却分毫。 “月儿。” 她看到那锋利的箭头直直的朝着自己的脸劈了过来,那满世界的白色顷刻间被鲜血涂满,弦月一愣,浑身如置冰窖。 “不要不要不要。” 弦月嘶声尖叫着,整个人也在瞬间凝结成冰。 ** “弦月是不是在里边?” 皇陵外,兰裔轩盯着被封住的石门,与华初雪想对,那空濛的眸,没了一贯的温和,冰冷异常,十分的骇人。 弦月主动找他,他就料到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他故意喝下她给的酒,其实当时并未昏迷,只是想看看她要做些什么,没想到她居然点了自己的睡穴,因为手法与常人有异,费了些时间,现在才赶来。 “轩哥哥。” 华初雪低着脑袋,小手无措的拽着自己的衣襟,弱弱的叫了声。 “弦月是不是在里边?” 兰裔轩的声音提了几个声调,明显的不悦。 “把门打开。”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 华初雪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兰裔轩一眼,眼睫低垂,向后退了几步:“弦月姑娘没在里边。” 左右躲闪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在说谎,她的话还没说完,隔着厚重的石门,便听到那撕裂般的尖叫声,兰裔轩一愣,目光如炬,盯着那紧闭着石门,跑了过去,那脚步竟是慌乱的,四处看了一眼,八卦图已经被毁,想要进去,只能另寻渠道。 华初雪抬眼便瞧见兰裔轩慌乱的模样,心头自是气愤懊恼,跑到他跟前:“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刁钻野蛮,一点也不把轩哥哥放在心上,你不是说你喜欢温柔乖巧的女人吗?你都是骗我的吗?” 华初雪跑到兰裔轩跟前,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皇陵里边的重重机关已经被我打开,没人这样横冲进去还能活命的。” 华初雪盯着兰裔轩惶恐的眸,突然笑出了声,轩哥哥是她的,她难受,她也要他跟着自己一起难受,她痛,那他也休想舒服:“你听到她的尖叫声了吧,她已经死了。” 她得意的笑出了声,那般的残忍:“就算现在还没死,离死也不远了。” 兰裔轩只觉得自己的指尖刹那间冷到了脚底,不停的冒着寒气,比起醒来时,翻遍整座府邸,没发现她时的惊慌,这个时候,心,好像是空的,空荡荡的,仿佛灵魂已经从自己的身上抽离。 华初雪见他半天没回过神,脸色苍白,整个人呆呆的,被吓住了,晃了晃兰裔轩的手臂,那精致的狐媚眼带着同样的紧张,可那嫣红的唇瓣却是上扬的:“轩哥哥,你失控了。” 兰裔轩猛然甩开她的手,华初雪跌倒在地上,突然大哭出声,抱怨着兰裔轩的狠心,哭着哭着却又大笑出声,那绝美的脸在兰裔轩看来却是狰狞的:“轩哥哥,她死了,哈哈。” “她死了就没人和我抢了,轩哥哥,你是我的。” 眼前的这张脸让他忍不住想到另外一个人,他内心深处最最厌恶仇视的人,怎么甩都甩不开。 华初雪泪眼朦胧,却能感受得到兰裔轩眼底的厌恶,坐在地上,像个小孩般不依不饶的:“轩哥哥,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执意要进去的,她的死和我无关。” 兰裔轩一听华初雪提到死这个字,猛然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坐在地上的她,过了好半天那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再没了以前泰山崩于前的面不改色的淡然,动了动干燥的唇:“我不会怪你。” 甩袖离开,迎面碰上急冲冲赶来的白战枫,那如死灰般的眼眸顿时迸射出如烟火般的笑意,拽着他的手,那速度比惊雷闪电还要快,指着紧闭的石门:“弦月在里边。” 白战枫一愣,他能明显的感觉得到兰裔轩指着石门的手是颤抖的,而那只拽着自己的手更是在不停的冒着冷汗,情况紧迫,他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如此轻易罢手的,千防万防,还是让她陷身险境,要不是有人通知自己,他到现在还蒙在谷里呢,楚国的皇陵机关重重,来不及细想那神秘人到底是谁,白战枫对着兰裔轩大喝了一声:“松手。” 疾驰到皇陵的另外一边,坐在地上的华初雪见状,立马就慌了,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盯着白战枫,怨恨而又不满:“你要干什么?” 白战枫哪里还有时间答理华初雪,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华初雪见白战枫不理自己,就要冲上去,却被兰裔轩拦住,他微抿着唇的,依旧给人一种上扬的感觉,好像是在微笑,那一贯温和空濛的眸,只剩下冻人的冰霜,华初雪顿时愣在原地,不敢再动分毫:“轩哥哥。” 凄楚的声音,带着恳求和挽留。 “华初雪,不要逼我动手,我会杀人的。” 那是警告,冰冷的不带感情,却又不是警告,华初雪紧咬着唇,想哭,想和以往那般,假装乖巧,然后撒娇,但当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眸时,却又胆怯了,一切都晚了。 她哀怨的盯着兰裔轩,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她心底其实是相信的,相信属于她的轩哥哥因为另外一个女人与自己动手,甚至将那骨节分明的手掐住自己的咽喉,她反倒希望现在的兰裔轩是歇斯底里的,疯狂的,至少那样还能骗自己说,他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失控了才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可是不是,他如此的清醒冷静,那她心底最后燃着的一丝希望掐灭。 “彭咚。” 石门渐渐的打开,兰裔轩转过身,看着那幽闭的地方渐渐有阳光穿透,尖叫点地,飞一般的冲了进去。 “轩哥哥。” 华初雪大惊,叫了一声,整个身子跟着飞扑了上去,跌在地上,什么都没捉住,她趴在地上,大哭出声。 “公子。” 雷云雷安二人同时赶到,只看到石门前留下的紫色身影还有飘荡在空气中的回音:“不准跟来。” 白战枫打开石门的机关,就要冲上去,情况紧急,他向老爷子问明了启动石门的机关之后,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皇陵内的机关重重,一旦打开,除非闯过去,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白战枫跟着就要冲进去,身后忽有一道才苍老的声音传来:“枫儿,不准去。” 白战枫转身,入眼便是跌跌撞撞往这边赶的白鳌,伸着手,恨不得手能不停的伸长,然后拽住他不放。 白战枫迟疑了片刻,咬了咬牙,转身还是要冲进去,白老爷子瞪大着眼睛,心提到嗓子眼上,指着白战枫的背影:“你要是敢进去,我立马就死在你跟前。” 白战枫没有回头,挺直的背影僵硬,白鳌加快脚下的步子,那发白苍苍的老人跑起不来竟和兔子一般的灵活,双手拽着白战枫的手不放:“你要是想我死,就进去。” 白战枫的双手紧握成拳,松开了握紧,握紧了又松开,最后紧握成拳,重重的捶在石门上,鲜血流了出来,可他却半点不觉得疼,仰头大叫了一声,整个山林的枝叶晃动,飞鸟乱窜,白鳌盯着自己的孙子,脸色阴沉,心底却松了口气。 “枫儿,爷爷知道你心里难受,觉得爷爷自私,恨着爷爷,你是爷爷的孙子,爷爷最重要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爷爷老了,时日无多,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抱上曾孙,但是至少你要给我平平安安的,这样九泉之下,我才能去见你的父母。” 白鳌握住白战枫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掌心上是厚厚的茧子,却怎么也让人无法安下心来:“这里还有另外一条道可以通向死亡谷的入口。” 白鳌见白战枫望向自己,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带你去。” 白战枫松开白鳌的手,走到趴在地上的华初雪跟前,手指着她的眉心,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骇气,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凝结了一般:“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的话,我一定让你给她陪葬。” 白鳌没有制止,他知道自己孙子的脾性,现在说太多都是于事无补,走在最前边带路,白战枫紧随其后,雷云雷安两人看了彼此一眼,最后雷安留下,守着入口别让人合上,雷云跟在白战枫,沿途留下标记,若是兰裔轩从入口出来,也能跟上,华初雪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看着脚尖,跟在雷云的身后。 雷安雷云的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没有寻到弦月,他们的公子是不会轻易从入口出来的,若是弦月姑娘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们简直不能想象,公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只能在心里不停的祈祷,但愿弦月姑娘不要发生什么事,两个人都好好的,好好的。 ** “哥哥。” “哥哥。” 她跳过一个个的台阶,路过的那些太监宫女皆是一脸的同情怜悯,还有些则是明显的怨恨,她不解,不过没有关系,她向来只在意哥哥,这些人怎么看自己都没有关系。 君品玉说能治好哥哥,今后他再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了。 终于走完了长长的走廊,弦月只看到雪桑殿三个大字,但心里却觉得这不是雪桑殿,因为雪桑殿没有那么多的台阶,也没有那么宏伟大气,可那院子的构造却和她以前住着的雪桑殿一模一样。 那些围在一起的人群见她来了,纷纷让开道路,地上放置着被鲜血染红的担架,躺在担架上的玄衣男子,浑身上下被一层白布遮盖,脸也被档住了,她不解的看着四周的人,才向前走了两步,便见凤玄凌怒气冲冲的朝着自己而来,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她捂着脸,火辣辣的疼痛,倒在地上,一片的恐慌,却不敢哭出声。 “你这个孽女,害死你母妃还不够,现在居然把你哥哥也害死你,你说你为什么要害死你哥哥,枉费你哥哥对你那么好。” 弦月坐在地上,倔强的昂着头,泪眼朦胧,不停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我不会害哥哥的。” 父皇不是刚刚才说,母妃的死与她无关的吗?不是说要把母妃的那份爱一并给自己的吗? 凤玄凌掀开罩住凤久澜的白布,那如梨花般的脸上满是鲜血:“还说没有,澜儿就是被你害死的,我现在就要你偿命。” 弦月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人,扬手又是一个巴掌,弦月不躲不闪的,任由凤玄凌打,两边的脸颊肿的高高的,嘴角满是鲜血。 “哥哥。” ** 皇陵内,黑漆漆的,乱石堆积,还有那锋利的插在石上的箭头,触目惊心,兰裔轩看着那些石棺,一颗心提在半空,脸上却还勉强维持着平静:“弦月。” “凤弦月。” 他大声叫着,幽闭黑暗的空间,他的叫声随风来回飘荡,再没有其他。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兰裔轩在心底一遍遍对自己说,以那个女人的本事,怎么会让自己葬身于乱世之下,可无论他怎么劝慰,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而那声熟悉的交换却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这样的想法让兰裔轩欣喜无比,太好了,兰裔轩的情绪平静了许多,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回音,是颤抖的,是哽咽的,也是绝望的,她到底在下边经历了什么。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可能有凤久澜。 “弦月。” “凤弦月。” 可无论他怎么叫唤,却始终没能得到半点回音。 兰裔轩的眉头微皱,那一贯干净的紫衣已经沾满了灰尘,可他却半点也不在意,或许他太挂心不知身在何方的弦月,根本就没有察觉,借着透过石门传来的微弱光亮,他微皱着眉头,扫了眼那些堆积在一起的石棺,心里很快有了主意。 取出藏在怀中的软剑,对着石棺的一角,手腕微动,但见漆黑的皇陵,银芒闪动,石棺上的石头被切成小片小片的碎石,打在四周的墙壁上,溅起阵阵的火花,将漆黑的皇陵照亮。 “咚。” 几乎在同一瞬间,兰裔轩就发现了那微小的动静,如炬般的目光快速扫了四周一眼,在发现地面出现细小的裂缝时,飞身上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跳了下去。 一切都还来得及。 ** 冰冷入骨的河水,森森的寒意,一点点沁入骨髓,一颗心也仿佛凝结成冰,没有丝毫的温度,弦月呆呆的坐在地上,抱起担架上的凤久澜,不停的掉眼泪,抬头,白战枫,兰裔轩,君品玉,围绕在周围的全都是自己熟悉的身影。 “君品玉,你不是华佗在世,能起死回生吗?你快救救我哥哥。” 弦月拽着君品玉的衣角,仰头看着他,满是哀求,君品玉看着她,不停的摇头叹气:“人都已经死了,我怎么救?” 她看向白战枫,白战枫蹲着身子,那黑亮的眼眸没了以前充满霸气的温柔,双手环胸:“是你自己嫌我罗嗦,管这管那,将我拒之千里之外的,现在凤久澜离开了才想起我来,我白战枫可是白家的大公子,何必委屈自己娶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老爷子已经为了寻了一门亲事,那个女人出身名门,知书达理,温柔乖巧,比这个除了吃就只知道睡的女人不知好上多少倍,我马上就要和她成婚了,今后别来找我了,你来找我我也不会见你的,你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了。” 那黑色的身影化成一股浓浓的青烟,眨眼就不见了。 她转身,对上的便会兰裔轩的眸,冰冷的唇角向上扬起,温和的眸满是嘲弄,华初雪靠在他的怀中,小鸟依人,昂着下巴,得意的笑,笑的那么大声,像是要把她的耳膜震破了一般。 “兰裔轩。” 她瞪大眼睛,大叫了兰裔轩一声,还想说什么,却被华初雪的冷笑声打断。 “你克死了你的母妃,害死了一心一意为你的哥哥,你就是个扫把星,谁和你在一起谁倒霉,轩哥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兰裔轩将华初雪搂在怀中,笑着点了点头:“你以为你还是凤国的公主吗?凤久澜死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是,还凭什么对着我大吼大叫的,我做那些,看上的不过是凤国的势力,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凤弦月,你去死吧,今后别再来纠缠我。” 弦月大口大口的喘息,却还是觉得呼吸不上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白战枫,你不是我们都要幸福的吗?兰裔轩,你不是说要娶我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不是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为什么要抱着华初雪,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凤弦月,不是说要为我放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和这锦绣的江山?都是假的吗?都是假的。 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大脑的神经紧绷着,像是有人扯着两边的细线,不停的拽进,弦月的双手紧握成拳,心痛的无法呼吸。 大家都不要她了。 “我才是王朝的公主,凭什么你比我还要高傲,不将我放在眼里,你活该。” “弦月,你为什么要和我抢枫哥哥呢?” 我没有和你抢,没有。 “王上都说放过我了,妖女,还我命来。” 弦月一阵阵的晕眩,那水浪一波接着一波,朝着自己席卷而来,冲击着她的所有的理智和意识,撑在墙壁上的手一点点的放松,那一张张脸,模模糊糊的,缭绕着的白色雾气渐渐的散去,一点点慢慢的清晰,如此的熟悉,又是那般的真实,冰冷的,嘲讽的,极其轻蔑的。 是来向自己索命了吗? “哥哥。” 她低低的叫了声,伸手轻轻的擦去凤久澜嘴角的血迹,紧紧的将他搂在怀中,渐渐的失去了最后的意识,抱着凤久澜,大吼了一声:“我不要你们,不要,都给我滚,滚。” 水花如海浪一般袭来,冲进她的口鼻,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弦月没有任何的反抗,随同水波逐流,微拢着的手指一点点慢慢的松开,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两边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与冰冷的河水融为一体。 心,冰凉一片,那个地方好像都不会跳动了,弦月觉得自己好像着陆了,那些冰冷的河水渐渐褪去,可身上却依旧是冷冰冰,僵硬的一片,她直直的倒在地上,慢慢的闭上眼睛。 身体湿湿的,明明是冰冷的,牙齿上下不停的打颤,可是她却好像已经麻木了一般,身下软绵绵的,像是别人说的棉絮,空气中,飘散着似有若无的花香,还有青草的味道,耳畔还有飞鸟叽叽喳喳的声响,阵阵的山风袭来,那浓郁的画像扑散在鼻尖,沉沉的,想要睡过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四周全部都是光滑的石壁,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爬不上来,她挑了挑眉,想要睁开眼睛,可浑身上下却没有半点的力气,微微抬了抬眼皮,很快合上。 “月儿。” “月儿。” 柔和如风一般的声音,像是羽毛般挠在心尖,那瘦弱柴骨的手指,指节分明,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哥哥。” 弦月在心底轻轻的叫了声,泪眼汹涌。 好难受,比跌落进山崖的那一瞬还要心痛,想要哭,想要叫,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崩溃的心却连尖叫都不能。 我人生的温暖就只有那么多,那些全部都是哥哥你给我的,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哥哥,这个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我说过会守着你一辈子的,天上人间都不改变。 哥哥,我好累。 弦月倒在地上,手指一点点的松开,长长的睫毛沾满了水珠,微微的颤动,苍凉的心,再没有半分的眷恋,意识跟着模糊。 就这样,永远的睡过去。 第八十九章 :别碰我,兰裔轩 纵身一跃的瞬间,兰裔轩只觉得身子像是被一根粗粗的绳子绑住,而另外一端站着的是个力大如牛的壮汉,紧紧的拽着,任他如何挣扎都没有用,只能随着那巨大的吸引力不停的下坠。 兰裔轩极力保持身体的平衡,稳稳的落在地面上,入目是一片的狼藉,杂乱的大石,堆积在地上,横插着锋利的箭头,密密麻麻的,上面淬着黑紫色的毒汁,而地上,则是一个大大的坑,大殿正中的位置,是四角都被封闭着的铁笼,纯金打造,夜明珠光下,金灿灿的,十分耀眼。 兰裔轩的眼飞快的扫过四周,杂乱的石头,大的小的,到处都是,再没有其他,他能断定,大石下,不会有她的身影,只是半天没听到弦月的声音,他的心还是不由的慌乱起来。 “弦月。” “凤弦月。” 幽闭的空间,兰裔轩大声叫唤着弦月的名字,站在平地上,看到的就只有那些阴寒森森的大石,反正森森的寒意,而另外一边,则被完全挡住,就算是仰着头,借着昏黄的光,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更不能判断弦月所在的具体位置。 兰裔轩咬唇,将拖地的衣摆系在腰上,撅起袖子,负手攀上了大石,没了石头的阻隔,越是往上爬,那森寒的气息伴着浓浓的湿气,洒在脸上,而大坑内成百上千的尸体没有任何掩饰的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兰裔轩挑了挑眉,放在那灰黑石头上的右手有瞬间的僵硬,勉强戴在脸上维持着冷静的面具出现了皲裂,三丈长三丈宽的大坑内,横七竖八的插满了黑色的箭头,而那些原本保养的很好的尸体正以人的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腐败,先是头,然后是双臂,接着是腿,而好多则是杂乱无章的,一开始还是好好的,雪白的肌肤,百里透着红,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一滩腐水。 兰裔轩的手紧握着大石的一角,尖尖的,锋利的,扎的他掌心流血,闭上眼,风从耳畔吹过,眼前浮现出的似乎就是那惊险万分的一幕。 从天而降的铁门,前后左右,步步将她逼上了绝境,横飞的毒箭,从四面八方朝着她飞射过来,还有头顶的巨石,兰裔轩紧抿着唇,看着大坑内那些沾上剧毒的尸体,眉头微拧,他猛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瞧见那堆积如山的尸体,那种心惊的恐惧,从脚底升起的阵阵寒意,那个时候,尚且还是青天白日,身边还有人陪着,他抽回自己流血的手,只恨自己当时没陪在她身边,恨自己的一时大意,更懊恼她对自己耍的那些聪明手段。 兰裔轩不停的在原地打转,这个地方没有出口,正中摆放着的棺木富丽堂皇,红色的宝石在这昏暗的空间闪闪发亮,两边走廊上的墙壁凹凸不平,看不出任何的痕迹,兰裔轩凌空跳下大石,直接落在那巨大的尸坑前,绕了一圈,心底忍不住开始发憷。 听音辨位,兰裔轩肯定弦月就在这皇陵的主殿,这么大的地方又被石头压住,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寻找。 “弦月。” “凤弦月,你给我醒来。” “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幻境。” “凤久澜安然无恙,远在凤国,他在等着你回去。” “你不是说要守护他的吗?” “不准给我睡过去。” 兰裔轩找寻着可能的入口,今后他再不会让她脱离他的视线。 弦月倒在地上,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之上,软绵绵的,又好像是漂游在水中,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四周漆黑的一片,她置身深不见底的黑渊,垫着脚尖,伸长着脖子,蹦跳着,想要握住那阳光般温暖的大手,近了近了,只要再高一点,就可以够到了。 模模糊糊的,她好像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一声声的,明明是冷冷清清的,却愣是让人听出几分焦灼来,那声音,穿透厚厚的云层,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而又陌生,借着风,断断续续的,传进她的耳畔。 假的?幻境?凤久澜?安然无恙?凤国?重重的黑云被金色的阳光吹散,那淡淡的一缕明亮,在她即将要彻底陷入黑暗的一瞬,像是翻滚的海浪,拍打着她已经沉睡过去的意识。 她的小指微微的动了动,掌心用力的摁住地面,些微的刺痛感让她的意识一点点慢慢的恢复,有了片刻思考的能力。 假的,对,都是假的,那些都是幻境,哥哥怎么会死,他说过会守着自己一辈子的,他不会死的,这是楚国的皇陵,是华初雪带她来的,哥哥他还在凤国,他还在等着自己回去。 假的,都是骗人的。 短暂的清醒已经足够,那样的意识让弦月窃喜不已,哥哥他还活着,他没有死,弦月死寂的心慢慢的恢复了生气,舒展的眉头拧紧,她动了动手,想要并拢五指,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有小指微微的曲起,她皱着眉,在地面上用力一划,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阳光洒在脸上,雪白的肌肤折射出莹润的光泽,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耳畔皆是虫鸣鸟叫声,山间独有的清新空气扑鼻而来,弦月努力了好久,那紧闭着的眼眸才微微的露出了一小段缝隙。 阳光穿透高大苍翠的树木,那鲜明亮丽的颜色和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全然不同,弦月的眼睛不适,微微的眯起。 好累,真的好累,那种感觉,仿佛是历劫重生,想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却又不敢,就担心自己做了什么骇人的噩梦,再也醒不过来。 她就那样直直的倒在地上,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抬手,啪的一声,冰冷的指尖完全不受控制的打在脸上,同样都是冰冰凉凉的,弦月一惊,原来她早就是满脸的泪水。 沐浴在阳光下,可心却是冰冷的,比起刚才看到那成百上千的尸体,这样的冰冷除了恐惧害怕,还有痛,梦里自己的癫狂还有心伤,如此的真实,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她的体内,眼角的泪水,完全不受控制的泛滥成灾。 哥哥还活着,他没有死,没有死,他还活着,弦月在心底一遍遍的重复着,她的脑海就只有这一个想法,不想动,除了呼吸,也在没了多余的力气。 兰裔轩没想到那重重的幽暗身后,隐藏着的居然是这样一个恰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趟过水,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上面甚至还有死人腐化的气息,让人作呕的恶心,而他只是胡乱的用那只沾满了水珠的手抹掉脸上的水,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了片刻,真的只是片刻的时间,紊乱的呼吸慢慢的平稳了下来。 金色的阳光,高大苍翠的树木,围绕着那些苍天大树的绿草,五颜六色的野花盛开,色彩缤纷的蝴蝶翩翩起舞,伴随着清风的还有那阵阵的花香。 “弦月。” 兰裔轩的神情难有的疲惫,腰板却依旧挺的笔直,看起来依旧是精神矍铄。 “凤弦月。” 弦月倒在地上,此刻她的大脑除了凤久澜还活着的这个消息,其余的一切皆是空白的一片,过了好半天,才听到有人叫自己,那声音,和方才自己跌落黑暗前那一瞬的声音重叠,她却不愿思考是谁在叫她,更加不想开口应答,更不要说去猜测兰裔轩为什么在这个地方。 她觉得累,前所未有的疲倦,明明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是不真实的,饶是如此,她还是被折腾的没有了半点力气,就像是枯萎的花,随时都会凋谢,直到现在,她浑身上下还是颤抖着的,因为害怕,她能感觉得到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伸展开双手,慢慢的合上了眼睛,可眼泪却完全不受控制,顺着眼角,流满了整张脸。 “弦月。” “凤――” 兰裔轩单手扶着弦月身前的一棵大树,那眼底的温和已经被烦躁和恐惧取代,看着躺在地上的弦月,先是一喜,而后慌忙的奔了过去,那迅捷的速度,完全就不是个疲倦的人会有的。 “凤弦月。” 兰裔轩蹲在地上,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二字来形容了,那是如水晶般的晶莹,仿佛在阳光下晒一晒,就会变成蒸汽,然后随风而逝。 兰裔轩背自己的这一想法骇住,轻轻的拍了拍弦月的脸,触手的冰凉让他吓了一跳,原本的红唇也被冻成了青紫色,眉间的朱砂却越发的妖娆,兰裔轩将弦月抱在怀中,伸手在她的鼻尖探了探,那气息虽然微弱,却已经让他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紧绷着的神经也在瞬间放松。 他紧紧的握住弦月的双手,不停的揉搓哈气,输送内力,直到弦月的脸渐渐的恢复了几分人色,才放开她的手,可她的身体却依旧还在颤抖,还有那青紫的嘴唇,还在不停的哆嗦。 弦月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任由兰裔轩抱着自己,黑暗,惶恐,害怕,焦灼,那些像烟雾般缭绕在她周围的负面情绪,一点点慢慢的随风散去,她不去想这个怀抱是谁的,只是莫名的觉得安心,她贪恋这样的温暖,至少现在,她舍不得离开。 她真的觉得好害怕,完全超出了她能承受的范围之内,那种恐惧,让她无法呼吸,虽然以前在梨花山上,柳心悠也经常这样威胁自己,却从未如此鲜明而又真实的在她的世界上演。 兰裔轩将弦月紧紧的搂在怀中,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弦月因为害怕浑身都在颤抖,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也是一身冷汗。 他在想,这个女人,可以随时要了自己的命。 “凤弦月,凤久澜没事。” 兰裔轩凑到弦月的耳畔,低低的道了声,心下却是气恼的。 这个女人能要了他的命,而能要她命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他虽然不知道在那条黑暗悠长的河道中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能让她这样要死不活的,绝对和凤久澜脱不了干系,此刻的兰裔轩真的有种冲动,生生将怀里的这个人掐死,这样的话,他便没了任何的牵绊,今后也再不会动情。 可那些,不过是气恼时的冲动想法而已,还来不及付诸行动,怀中的弦月突然坐直了身子,环住他的颈项,突然大哭出声。 她哭的很大声,却与上次在天府的不同,那个时候的她,哭声饱含了太多的心疼,愤恨和不甘,但是现在,他感觉到了颤抖和害怕,她内心深处的惶恐和不安。 弦月抱着兰裔轩,下巴靠在他的肩上,她害怕,真的害怕,只要想到那个梦,心里就会生出被世界遗弃的悲怆感,想到凤久澜会离开她,她就有种发疯的冲动,是的,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的话,她回疯的,彻底疯掉,或许她害怕离开自己的身边的并不仅仅是凤久澜而已。 她现在亟需用这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情绪,无论出现在她跟前的那个人是谁,她都会抱着他,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兰裔轩任由弦月抱着,任由那灼热滚烫的泪水像是并凉入骨的河水一般,将他好不容易烘干的衣服打湿。 她轻易不会落泪,可每一次哭泣都与凤久澜有关。 “凤久澜他没事。” 兰裔轩本想安慰弦月说不要害怕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只柔柔的道出了这样一个事实:“他不会有事的。” 他轻轻的道了声,伸出右手,想要轻拍弦月的背,弦月弯曲的背突然挺的笔直,低头狠狠的咬上了兰裔轩的肩膀。 兰裔轩吃痛,眉头瞬间拧紧,伸出去的手就想要将弦月推开,却在伸至一半的时候愣在了半空。 弦月的眉头同样是紧拧着的,她咬的力度就和她的哭声一样,半点都不含糊的,那雪白的贝齿,比刀剑还要锋利,隔着一层被水浸泡过的衣裳,狠狠的插在他的肩上,那紫衣上渐渐的晕染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咸涩粘稠的血液在口腔间游荡,弦月却依旧不肯松口。 兰裔轩的右手紧握成拳,闷哼了一声,弦月抬头,望着身后那白花花的阳光,忍不住想到那大坑内成百上千的尸坑,空空的胃开始翻江倒海,有种作呕的冲动,松口,转身,蹲在树下不停的干呕。 兰裔轩侧身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肩,还没擦看自己的伤势,便听到弦月干呕的声音,那稍稍恢复的红润脸色顷刻间又是一片煞白,晶莹似雪,略微思索,很快就明白了大概。 皇家的陵墓,为了以防万一,最多只有一个出口,他震碎了华天擎的石棺,启动了尸坑内的机关进来的,就算是那里边的河水清可见底,依旧无法掩盖他上边是死人的事实,更何况他纵身的那一瞬,那些尸体已经腐化,不要说弦月觉得恶心,就是他自己,也不敢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兰裔轩走了过去,轻拍弦月的背,可他的手还没碰上弦月,就被她狠狠挡了回来,她转过身,那清亮的眼眸却是红红的,布满了血色,死死的瞪着兰裔轩,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楚楚可怜,可她的表情口吻却是十分凶恶:“别碰我,兰裔轩。” 兰裔轩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温柔像是摔在地上的碎片,七零八落,阳光下,那一贯温和的眸,藏着怎么都无法掩饰的阴霾,同样死死的盯着弦月,她眼底的戒备和防范悉数落进他的眼底。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兰裔轩看着坐在地上的弦月,那如受惊小鹿般的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冷清,轻笑了一声,收回手:“那就不碰了吧。” 弦月坐在地上,浑身上下还是在无法抑制的打着哆嗦,双手抱着膝盖,不停的后退,现在的兰裔轩,同样让她觉得害怕。 “是不是梦到你哥哥发生什么事?” 这样的弦月,让他觉得心疼,可她这巨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让他觉得恼火,如果不是在意,他现在如何会出现在她跟前,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通? 弦月很想扬起笑脸,骄傲的昂着下巴,直直的与兰裔轩的视线相对,挑眉道一声:“是又怎么样?” 以前无论她如何的愤怒失控,可只要对上兰裔轩那温和的眸,她很快就能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很快就可以扬起冰冷嘲讽的笑脸,但是现在,她做不到,只要对上他的那张脸,她就会忍不住想到他搂着华初雪的模样。 “凤弦月,是不是只要没了凤久澜,你就会活不下去?” 兰裔轩一步步紧逼,凑近弦月,弦月心乱如麻,脸色都是苍白而又吓人的,双手环着膝盖,埋头不看兰裔轩。 如果不是模模糊糊听到兰裔轩的声音,说不定她真的会任由自己坠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渊,永远都醒不过来。 “凤弦月。” 兰裔轩突然扣住弦月的双肩,弦月依旧将头埋进膝盖,动也不动,仿佛没听到兰裔轩的声音一般。 这个世界,就只有哥哥是真心待她的,她只要在意哥哥就够了,只要哥哥一个人就好,不能贪心了,千万不能贪心了。 “你就不会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弦月空白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她尖叫了一声,抬头,刚好对上兰裔轩冰冷而又压迫感十足的眸,想也不想,双手用力推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让,然后捂住了耳朵。 “你克死了母妃,害死了一心一意为你的哥哥,你就是个扫把星,谁和你在一起谁倒霉” “轩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你以为你还是凤国的公主吗?凤久澜死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是,还凭什么对着我大吼大叫的,我做那些,看上的不过是凤国的势力,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凤弦月,你去死吧,今后别再来纠缠我。” 兰裔轩被弦月推倒在地上,那素净的小脸一边是苍白的,另外一边却是骇人的铁青色,紧咬着唇,莹润的唇瓣隐隐可以瞧见点点的红,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紧蹙着眉头,痛苦不堪的模样,像是在极力的压抑住什么痛苦。 弦月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地面上是苍翠的青草,春天独有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孔,那浓郁的青色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她慢慢的闭上眼睛,任由那些人声音在她的耳边萦绕。 哥哥他就在凤国等着自己回去,他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华初雪是故意说那些话来激她的,兰裔轩是吗?对,他不属于自己,他对自己是别有居心的,她不能在意,不能在意。 弦月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麻绳一般,拧成一团,难受的厉害,像是有人在她的心尖扎了一刀,在那般尖锐的疼痛中,她告诉自己,只要不上心就好,对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能上心。 兰裔轩只能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弦月,看着她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那紧闭着的眼眸一点点睁开,与他的对上,陌生而又疏离,而在那陌生疏离的背后,是方才一直潜藏在表面的戒备,那双明媚的大眼盯着自己,空洞而又迷茫,渐渐的,迸射出如烟火一般的笑意,星星点点的,比夜空的星火还要璀璨,却让兰裔轩手足发寒。 他笑着,在弦月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一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我长的可还能入羲和公主的眼?” 他唤她羲和公主,而不是弦月,温和的笑意,恰若弦月盯着他的眼神,淡漠而又疏离。 弦月一开始还是呆呆的,很快便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挑眉笑了笑:“你说呢?” 然后指着兰裔轩悬在腰上的衣摆,笑出了声:“兰公子,你现在这样子真是帅呆了。” 话刚说完,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 兰裔轩的脸上是一贯的笑意,原来就算是他为了她能舍弃性命,甚至是自己所有的信任,她的心也未必会接受自己。 兰裔轩起身,将坐在地上的弦月拉了起来,手上故意用了力,弦月叫了声,整个人倒在他的怀中,怔愣也只是片刻,弦月很快推开兰裔轩,若是以往,或许她还会针锋相对一番,可现在,她却没有那个心情。 “走吧。” 兰裔轩率先走在前边,弦月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脊背挺直,身姿颀长,就算狼狈,可单单只是一个背影,却足以撩拨少女春心。 是呀,兰裔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说没有丁点感动,她自己都不相信,但是也仅仅只会是感动而已。 扯了扯嘴角,明明是笑,可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她不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突然间的刻意疏离,她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在兰裔轩揽着小鸟依人的华初雪,甚至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其实是很难过的。 是梦,但是太过真实了,她咬他,除了梦里凤久澜离开的事实,更多的是因为兰裔轩说的那些话,虽然只是在梦里,却还是伤害了她,凤弦月向来是睚眦必报,而且她还是个很自私的人,那个梦,让她觉得,兰裔轩是危险的,对于危险,她本能的想要远离。 “兰公子,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弦月笑着追了上去,兰裔轩却越走越快,根本不搭理弦月。 弦月也不追,两人保持着数米的距离,不近不远的。 “兰公子。” 弦月从怀中掏出地图,许是被水浸泡了太久的缘故,上面勾绘的地图已经模糊,兰裔轩见弦月没有跟上来,马上就停下了脚步,倒过身去,单从他的脸上看,瞧不出丁点生气的痕迹,可弦月知道,他生气了,但是她却选择做个鸵鸟。 兰裔轩夺过弦月手中模糊的地图,扔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跟着我走。” 他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喜怒。 弦月任由他拽着自己,她身上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兰裔轩要是不放手,她挣扎也没用。 “那张只是到皇陵的地图,你现在已经离开皇陵了,要来有什么用。” 弦月哦了一声,没有任何的质疑,乖乖的跟在兰裔轩的身后。 皇陵的出口是死亡谷的入口,这么说,她现在已经在死亡谷了吗?可如果这个地方就是死亡谷的话,当年可以与念安霸一较高下的白展堂如何会死? “这个地方还不是死亡谷。” 兰裔轩握紧弦月的手,望了四周一眼,很是肯定道。 皇陵的尽头,有一处陡峭的断崖,那才是死亡谷的入口,虽然不知道那断崖在何处,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死亡谷内有的绝对不是那些美丽无害的花木鸟兽。 “兰公子,听华初雪说今天火龙结果。” 弦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华初雪的话她已经不相信了,但她还是抱了一丝希望,因为那可以医治哥哥的霜寒之症。 兰裔轩转过身,嘴唇微微的抿起,像是一弯锋利的镰刀,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凤弦月,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痛不欲生的会是凤久澜。” 弦月的眸光闪动,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如果说以前她还对能从死亡谷那个地方逃脱抱着希望的话,那么在经历了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她真的已经清醒,明明知道只是个梦,她到现在还如此难受,哥哥对自己的感情不比她少上分毫,如果她真的葬身死亡谷,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哥哥他如何承受的住。 “我知道。” 弦月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以前我一直觉得白战枫自以为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自以为是的是自己,我并没有把握从死亡谷全身而退,但我还是一意孤行,兰裔轩,我不会去了,就像你说的,如果我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最伤心的会是自己。” “我只是听华初雪说那火龙果长在魂断崖上,而且能治霜寒之症,所以才问你的,如果太过危险的话,我就不要了,兰裔轩,这次我是真的要回凤国了,陪在哥哥身边,替他分担凤国的国事,然后寻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疗。” 还有,兰裔轩,我不会嫁给白战枫,更不会嫁给你,她要避开那些能在她伤口上撒盐的人,她会选一个普通平凡的凤国男子,她会一如既往的守护凤国,用自己的鲜血捍卫凤国百姓的安宁。 兰裔轩死死的盯着弦月,那双眼睛只有在提到凤久澜的时候才会有些许的亮光,那淡淡的口吻,像是在陈述未来既定的事实。 她的未来,有凤国,有凤久澜,而其余的人,则被她彻底排除在生命之外。 兰裔轩觉得烦躁,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千斤重的巨石死死的压在胸口,想移却怎么都搬不开。 “我带你去。” 兰裔轩牵住弦月的手,紧紧的握住,他握得很紧,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现在才想逃,已经太晚了。 第九十章 :患难真情(一) 两人走的并不是很快,兰裔轩牵着弦月的手,穿过茂密的灌木丛林,绕过那些遮天蔽日的树木,悬挂在正中的太阳慢慢的西落,橘色的阳光洒向地面,现在两人身处在一大片绿色的草地上,那些嫩绿的小草刚好没到他们的小腿,正前的位置是一大片的断壁。 兰裔轩停下脚步,松开弦月的手,指着前方陡峭的壁崖:“你要的东西就在那边。” 弦月顺这兰裔轩手指的方向望去,抬头看了兰裔轩一眼,踩着半高的丛木,朝着断崖的方向跑了过去。 兰裔轩向前走了几步,寻了个尚算干净的位置坐下,因为是在傍晚,嫩绿的草地十分干燥,湿气并不是很重。 落日浑圆,空旷的草地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绿色,间或又几朵小野花,天空再不是如天鹅绒般的蔚蓝,而是如大火熊熊燃烧般的明艳亮色,洒向地面,配合着那同样鲜亮的绿色,静谧美好,隔开一大段的距离,对边同样是一座陡峭的山峰,烟雾缭绕。 越是接近断崖,草木就越是稀疏,崖边上零零散散的长着几棵树,只有半人高,粗矮的主干顶端,枝条团团扑散,构成圆形的平顶树冠,状如蘑菇,长的和迎客松极为相似,像是热情的拥抱,弦月却觉得那像极了死神的手,拽着自己的身子,不停的坠入黑暗的深渊,和迎客松不同,他的树干十分的粗壮。 弦月站在崖边,四处看了一眼,并未发现火龙果,转过身,见兰裔轩半个人都淹没在草丛中,眯着眼睛,眉头舒展,弦月却读出了疲倦二字,弦月动了动唇,伸着脖子,想要开口,刀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问。 其实她心里还是相信兰裔轩的,这个地方肯定是有火龙果的。 弦月刚转过身,兰裔轩便睁开了微闭着的眼睛,断崖上,那娇小瘦弱的身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素白的衣裳凌空飞舞,一下下,像是旌旗一般,带着肃肃的寒意,放在膝盖上的小指动了动,而后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弦月犹豫了片刻,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右手攀着近旁那颗又矮又胖的树木,整个人靠在粗壮的枝干上,与对边的烟雾缭绕的山峦不同,弦月现在所处的位置,几乎能将整座山崖看的清楚,数千米的高峰,十分的光滑,中间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弦月吞了吞口水,心里微微的有些发憷,这个地方,绝对称得上险峰,那么高的地方,居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过比起方才的惊恐,弦月现在淡定从容了许多。 “凤弦月。” 兰裔轩随手扯了根绿色的小草,放在掌心,眼睛眯成一条直线,淡淡的声音,却像是在压抑些什么。 弦月没有转身,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眨眼的功夫,寸草不生的断壁上突然长出了许多片片的嫩叶,那般神奇的速度,橘色的夕阳,那手掌大小的绿叶反射着光,可以清楚的瞧见上火龙,炯炯有神的双目,栩栩如生,弦月的心陡然一喜,两眼迸射出兴奋的火花:“兰裔轩,火龙结果了。” 兰裔轩睁开眼睛,隔着重重的绿色,他只能看到弦月朝着他挥舞的手,那兴奋激动的声音借着风一并传入他的耳膜,没见到她的人影,兰裔轩始终觉得不放心,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摊开的掌心泛着微微的暗黄,兰裔轩的眉头微皱,看到山崖边的人影,松了口气。 展开的绿叶一片片慢慢的聚拢,正中的位置突然长出了一个小小的点,尖尖的,然后像是雨后的竹笋般迅速长开,宛如一颗晶莹透明的红水晶,流光溢彩,被那重重的绿叶包裹。 弦月的眼睛动也不动,注视着中间的每一个过程,只觉得短暂而又蛮长,心里只觉得激动,外围一圈包裹着果实的叶子慢慢的脱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弦月的全部心思都在崖上那些火龙果上,丝毫没有发现承载着她的树根正一点点从地上慢慢的被拔起。 叶子脱落,露出正中的果实,晶莹剔透,距离弦月并不是很远,但也不近,弦月努力够手,好几次,都差那么一点点。 兰裔轩看着崖底的弦月,注视着那急切而又兴奋的脸,那颗素来平静如死水般的心从未有过的紊乱,他现在对弦月是有气又恼,可偏偏他舍不得对她下手,看她眉头紧皱,他便觉得舒心,他心里难受,也不想她舒心。 弦月试了半天,一颗火龙果都没摘到,心里难免有些急躁,倚靠在树上,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嘴角陡然上扬,她抬起左手,将袖上的衣服扯了下来,手臂的长短,拿在手上,但见那白色的布条飞舞,灵活如游龙一般,她轻轻一挥,连续缠上了三颗火龙果,勾唇一笑,三颗火龙果全部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兰裔轩。” 她扬了扬素白布条上缠着的火龙果,在兰裔轩看的并不是很清楚的位置,笑的越发得意,而那棵原本粗壮的大树不知为何,像是断崖上的火龙果一般,紧扎在土里的树根破土而出。 “凤弦月。” “凤弦月,你在不在。” “公子。” 白战枫一行人也不管弦月他们是不是已经出了皇陵,自进了这片丛林之后,一路叫着他们的名字过来,这是他们心底的奢望,也是为了发泄心底的恐慌,空旷的山谷,就只有他们的叫唤声来回飘荡,焦灼的,颤抖的。 兰裔轩转过身,远远的看到一身灰衣的雷云,招了招手,雷云他们看到兰裔轩,瞪大眼睛,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朝着他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公子。” 雷云一脸的惊喜,将兰裔轩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肩上隐隐的血痕,并无大碍:“公子你没事就好。” 而那似曾相识的血痕更让他松了口气,弦月姑娘也没事。 “弦月呢?” 白战枫四下看了一眼,并未发现弦月的身影,奔到兰裔轩跟前,直接问道。 白鳌一路风尘,白战枫心焦,他也只能加快脚步,满脸的倦怠,脚下却依旧生风,白战枫前脚刚到兰裔轩跟前,他马上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华初雪低着头,站在兰裔轩的身后,十指缠绕,不知所措。 “那里。” 兰裔轩手指着弦月攀着的那颗树,那一贯温和的眸有焦灼,瞬间睁大,倾泻出浓浓的惊恐,脸色也顺便变的煞白,他想也不想直接推开身前站着的白战枫,箭一般的飞冲了过去。 白战枫的视线顺着兰裔轩手指的方向看去,像是有刀子在脸上划开了一个口子,白战枫皱着眉头,转过身,遮天蔽日的紫色将他的视线全部挡住,紫衣飘过,带起一阵劲风,直到那紫色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飘过,他隐隐看到那断壁上挥着的手,他的视线追随着那摆动的手,在那渐渐破土的灰黄树根上发现了另外一只手。 “小心。” 他大喝一声,脚下的土地似乎跟着深陷了进去,黑衣生风,抬腿就要冲过去,身经百战的白鳌早在兰裔轩面容失色的时候就知道情况不对,他没有看弦月,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白战枫身上,见他抬头,想也不想,双手堪比闪电,直接环住了他的肩膀,大喝了一声:“不准去。” 白家的老爷子,说话的时候,自有一股堪比君王的威严,可那双眼睛,流露出的除了担心,还有这不为白战枫所知的惶恐。 以白战枫的身手,想要摆脱白鳌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他犹豫了片刻,只有短短的片刻,然后用力的掰开了白鳌的手:“老爷子,你不要逼我。” 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坠下山崖却什么都不做,这必定会让自己后悔一生。 白鳌被迫松开白战枫的手,可这瞬间的阻拦,却为华初雪争取了时间,她先是看见兰裔轩发了疯的一般的往悬崖的方向冲,再然后便是那颗摇摇欲坠的树木,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尽是阴狠而又得意的笑容。 这一次,她凤弦月是生是死,真的与她华初雪无关,她见白战枫要上去帮忙,哪里肯让,想也不想,直接拦在白战枫的身前。 “不准去。” 那是用公主的身份下达的命令,可白战枫却不吃这一套,沉着脸,阴狠道:“滚。” 他尊重白鳌,可华初雪的公主身份,他并不放在眼里。 “你是白家的人,就算是死,也只能为楚国牺牲。” 白战枫见她一脸的坚决,知道是说不通了,蛇蝎心肠,说的就是他眼前站着的这个女人,美吗?他只觉得丑陋。 “这一切是不是你安排的?” 白战枫冷声质问,他素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辈,尤其是这当口,恨不得踩着华初雪的尸体冲过去,铁砂掌出,直对着华初雪,若不是担心波及身后站着的白鳌,那必定是灌注全力的。 论身手,华初雪也是不弱的,灵活的避开白战枫的疯狂攻势,虽谈不上游刃有余,倒也没有让自己受伤。 “公子。” 雷云也慌了,刚好冲上去,脚下的草地移动变幻,只听到彭的一声,尘土飞扬,数十黑衣男子手举大刀,破土而出,将雷云团团围住。 弦月将布条上的三颗火龙果系在腰上,正准备多摘一些,忽听到白战枫撕裂般尖叫声,猛然回头,心里也是一惊,她攀着的那颗树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土地,只有几根细细的根茎悬浮在地面上,弦月想也不想,没做任何的思考,可出于对危险的认知,她本能的松开了手,下一瞬,那原本还悬浮在地面上的树木,被抛向了半空,如血般的残阳下,她好像看到那灰黑色的树干上绑着同色系的粗绳。 这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这是弦月最先想到的,可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深究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弦月纵身一跃,轻灵如掌上飞燕,双眼如电,可这断崖根本就没有可以落脚停留的地方,眉头微皱,既然没有落脚的地方,那便找一处可以撑手的地方吧。 脚尖轻点,那是只有拇指大小的地方,可那凸起的石头却是极细极细的,就像是冰山的尖峰,弦月脚踩在上边,掌心刚贴着石壁,瞳孔骤缩,她知道这些石壁都是湿的,却没想到这么滑,像是打了蜡一般。 弦月的心猛然一惊,也不管有没有效,拼尽全力的贴着,掌心花开一道道口子,弦月溢了出来,却依旧什么都改变不了,弦月的手一滑,原本惯性向着石壁倾泻的身子突然后仰,脚踩石壁,身子下滑的越发厉害,整个身子凌空悬浮在半空。 “啊。” 弦月惊叫了一声,她能明显的感觉得到自己的身子在不停的下坠,她极力的想要保持平衡,却找不到着力点,她知道这山崖有多高,若下边是石头的话,就这样摔下去,必定是尸骨无存。 她瞪大着眼睛,眼见自己距悬崖边越来越远,心里越发的慌乱,她能清楚的听到山崖上兵器打斗发出的声响,一下下,撞击在她的心尖上,他们都被人拦住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自己,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只剩下绝望和悲观,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次真的死定了。 “轩哥哥。” “公子。” 华初雪和雷云同时惊叫出声,上方的打斗越发的激烈。 变化不过瞬间,弦月下落的身子突然顿在了半空,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吊在了半空,弦月心中巨震,唰的抬头,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上方悬浮着的紫色身影。 只见兰裔轩的软剑深深的插在光滑的岩石中,他的左手捉着剑柄,另外一只手牢牢的捉着她的手不放,她呆呆的望着兰裔轩,像是石化了一般,今晚的夕阳怎么那么耀眼,不然兰裔轩的周身怎么会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呢?可为什么她却在他的眼底读出了生死不弃的决心呢? “谁允许你死的?” 兰裔轩的眉头微皱,低头看了眼呆呆的弦月,依旧是上扬的嘴角,让人觉得亲近,在这生死关头,却依旧从容而又淡定,他紧咬着唇,弦月觉得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她的视线,等流到嘴角的时候,伸出舌头一舔,熟悉的咸涩让她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兰裔轩被弦月咬伤右肩还没来得及包扎,因这突然的用力,那并不甚严重的伤口撕裂开来,肩上,那紫色的一片已经被染红,血水顺着手臂滴落在他拽着弦月的左手上,还有脸上。 山间的风呼呼作响,吹的弦月几度以为自己会被那强劲的风卷走,她闭着眼睛,耳畔就只有那滴滴答答的声响,明明是兰裔轩的肩膀在滴血,她怎么觉得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也在淌血呢。 兰裔轩紧咬着唇,额头上不停的有细密的冷汗冒了出来,这是悬空的山崖,不是平地,更何况他的手上有伤,伤口撕裂般的疼痛,若是常人,早就撑不住了。 “我说过,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 兰裔轩咬着唇,一字一句道。 那九个字,如此熟悉,一样的话,也是同样的人说的,甚至是一样的口吻,明明她最讨厌的是就是这种霸道的人,总把自己的意识强加到她身上,可现在,她却一点也讨厌不起来,刚刚才下的决定,登时掀起惊涛骇浪,弦月仰头,定定的望着兰裔轩,她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能量因为血的流失正一点点消逝,一边脸色苍白,另外一边却是铁青的,这是她见过的最最狼狈不堪的兰裔轩,却让人无法抑制的心动,她呆呆的看着那张脸,只觉得心中的某个地方像是被温水浸泡过一般,柔软异常,然后塌陷。 勾了勾唇,在生死关头,他捉住了自己的手,为了自己,他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这样的认知让她觉得心情愉悦。 兰裔轩一只手握着剑柄,另外一只手拉着弦月不肯放手。两眼查看了四周一眼,心里也是一惊,这样光滑的山壁,他也是第一次见。 弦月的手方才被石壁划破,鲜血慢慢的渗了出来,湿湿的,她的掌心又出了不少汗,和那山壁没什么区别,滑滑的,饶是兰裔轩握的再怎么紧都没用,再加上是悬空,就算是两人身怀绝技,在这样强劲的大风下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兰裔轩微闭着眼睛,右边的手臂痛的已经麻痹,仿佛已经不是自己了一般,可现在这种情况,根本就容不得他换手,深吸一口气,紧插在是石缝间的软剑根本就想下滑了半寸,兰裔轩脸色也是一变,提了口气,握着剑柄的手猛然向里用力一推,两个人又维持了原来不动的局面。 弦月的大拇指悄无声息的从兰裔轩的掌心滑出,那些粘稠的血液不但不能让两个人的手心紧紧的贴在一起,反而不停的分开,弦月皱眉,她能感觉的到那分开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知道,兰裔轩不可能没有察觉,她仰着脖子,高声道:“兰裔轩,松手,你给我松手。” 兰裔轩没有多余的力气开口,瞥了眼弦月,十分的懊恼,那不满的神情仿佛在叫嚣,给我闭嘴。 弦月的眉头拧的越发的紧,眼睛眯成一条长长的,在段时间内,没人能设计出这样天衣无缝的计划,华初雪虽然会伪装,但只要是牵扯到兰裔轩的事情,她根本就沉不住气,她知道自己想要去死亡谷的时间并不长,还要费心从楚王那里套来路线,退一万步说,这件事情真是她做的话,现在兰裔轩已经跳下了山崖,如果那些人是她派来的,上边根本就不可能还有打斗的声响。 知道她会来死亡谷,知道她想要取火龙果,知道她回攀着那颗树,这般的算无一漏,简直可以和兰裔轩相提并论了,他做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要置她于死地,又怎么会让别人救她,如果没有雷云白战枫他们帮忙,她和兰裔轩两个人现在都已经是筋疲力尽,根本就不可能上的去。 “兰裔轩,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松手的,你这个人,狡猾,奸诈,阴狠,自私,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一死百了,死了省心,我一定不会这样不顾性命救你的。” 兰裔轩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笑了笑:“就只有凤久澜能让你这样不顾一切。” 兰裔轩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白,整个人也是恹恹的,勾了勾唇,嘲弄道:“凤弦月,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个女人?” 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他,他偏偏爱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还这样不顾性命:“你喜欢我吗?” 弦月的心已经开始发颤,兰裔轩要是再不松手,他们两个真的没人能活的了了。 “兰裔轩,给我松手,我不想你陪着我一起死,到了阴曹地府还被你缠着。” ** 白战枫与华初雪两人背靠着背,冷冷的看着将他们围在正中的数十个黑衣人,浑身散发着阴冷的骇气。 兰裔轩奋不顾身跳崖的瞬间,他和华初雪两人不再内斗,齐齐对准这些突然出现,身怀绝技,内力充沛的黑衣人,华初雪的身手他是知道的,与自己不相上下,他原想着去救人,华初雪断后,可现在,他们却还是被他们困住,原定的计划根本不能实施,他们尚且如此,就更加不要说雷云了。 “你看他们的眼睛。” 华初雪那双如狐狸般的媚眼冷冷的盯着那些人空洞无神的眼睛,很是肯定道:“他们被人控制住了。” 方才一番打斗,白战枫也猜出了几分,这些人,如斯强悍,就算是被他的铁砂掌所伤,鲜血淋漓,还是能够很快恢复过来,继续战斗,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现在怎么办?” 这样的邪术,白战枫只是听说,并未亲眼瞧见过,可华初雪这样一个深宫的公主居然能看出这些,自然满心希望她能找到破解之法。 “一招毙命,划破他们的血管。” 华初雪的话音方落,灵活的身子已经腾空而起,这样的活死人她自然是见过的,她自己就是,不过显然,那个人还不够狠,这些人最多就只是半个活死人而已,被控的时候刀剑不摧,可平日里却和常人无异,会流血,只要割破了他们的血管,看他们还怎么打。 好狠的杀招,白战枫一愣,却见华初雪所经之处,一片的血色弥漫,那长长的指甲是最好的利器,伸手就划破他们的血管,而那些人果然就倒地不起,白战枫咬牙,他手上只沾坏人的鲜血,这些人想要弦月死,该杀。 这样一想,灌注内里的饿铁砂掌齐齐朝着他们的喉管袭去,不一会,人就倒了大半,那嫩绿的草地被染成了鲜红,雷云自然也跟着照做。 “我去救人。” 白战枫大吼了一声,雷云纵身一跃跳到他的身前,为他保驾护航,将他送到悬崖边上。 ** “那最好。” 兰裔轩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他仰头,看着距离自己足足有五米远的平地,就像她说的,他要是再不松手,就只能两个人一起死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没有动心,真好,他兰裔轩阴险狡诈,自私自利,未达目的不折手段,偏偏没有她凤弦月的没心没肺。 “凤弦月,准备好了吗?” 他轻轻的问了声,整个人看起来越大的虚弱,手下加紧晃动,弦月的心骤然一缩,尖叫道:“兰裔轩,你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松手,哪里需要这些动作:“我不准,我不准。” 她连续叫了两声,心里慌慌的,想要摇头,却担心增添兰裔轩的负重,清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兰裔轩,像是喷泉一般,不停的冒着眼泪:“兰裔轩,你要是敢那样做,我马上就跳下来。” 兰裔轩看着弦月脸上的泪水,与那些风干了的血迹黏在一起,嘴角上扬,竟带着几分莫名的愉悦,轻道了声:“口是心非。” 弦月没听清他说什么,只隐隐看到他的唇在动,还以为他是在交代些什么,心下越发的慌乱,紧紧的握住兰裔轩握住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白战枫,雷云,你们再不快点我就要掉下去了。” 弦月不管他们听得见听不见,也不管他们现在是不是能战胜那些人来救自己,她就是想让他们救自己,还有兰裔轩,真的撑不了多久了,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该听华初雪的话,来这什么死亡谷,拖累了兰裔轩,还中了别人的计,到底是谁,非置她于死地,只是想她死吗? 想要继续思索,可大脑却开始短路,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仰着头看这兰裔轩,他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可以形容的了,心里越发的愧疚,从认识到现在,似乎一直是她拖累了兰裔轩。 “女人,我来救你了。” 弦月听到白战枫的声音,整个人的心顿时雀跃起来,枯木逢春也不过如此:“兰裔轩,听到了吗?白战枫来救我们了。” 白战枫站在悬崖边,看着悬浮在半空的兰裔轩和弦月二人,终于明白了大概,难怪凭他们二人的身手到现在还不能上来。 弦月一直保持仰头的动作,看到峭壁上的白战枫:“身上有没有飞刀,插在这断壁上,动作给我快点。” 就算是在这生死攸关的片刻,就算是请求,弦月对着白战枫的态度依旧谈不上友好。 雷云听到弦月的声音,几下就将身上的飞刀全部给了白战枫,白战枫低着身子,提着心,横空飞射,分毫无差的插在兰裔轩和弦月的周身。 “你先上去。” 兰裔轩对弦月道。 弦月犹豫了片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松手,你先上去。” 她的脚下有飞刀垫着,现在勉强能撑住身子,就算他松开自己的手,她贴着石壁,不会摔下去的,她担心,要是自己先上去,兰裔轩就上不去了,虽然知道这个人一直非常强悍,不过还是有些担心,现在的兰裔轩看起来虚弱极了。 雷云转过身,从地上捡起把大刀,不停的拼接,脱下身上的衣服,将那些加长的大刀包裹住,朝着悬崖,放了下去:“公子。” 白战枫抢过雷云手中拿着的一端,相比于雷云,他觉得自己的力气绝对更大,那些黑衣人已经死了七七八八,白鳌绕过那些死人的尸体,站在白战枫身边。 “快上去。” 弦月看着空中悬浮的灰黑色,距离兰裔轩不足一米的距离,只要他能握住,白战枫肯定能把他拉上去。 兰裔轩看了弦月一眼,左手用力抽出崖上的剑,另外一只手用力一拍,纵身一跃,直接就拉住了白战枫投放下来的长枪。 弦月顿时松了口气,而在同一瞬间,断崖的另外一角,突然冒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宽大的黑袍,在渐渐漆黑的夕阳下,显的有些狰狞,弦月的眼停落在兰裔轩身上,等发现有异的时候,那黑色的身影已经移到了他的身边,他的身后,是一根细细的蚕丝,那矫健的身影,像是张开翅膀的雄鹰,对着她就是一掌。 “去死吧。” 弦月望着那垂吊在半空中的黑色身影,风吹起他头上戴着的连衣帽,那张脸是陌生的,可那双眼睛,黑暗深邃,寒冰般的清冷,冰冷而又锐利,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反扑的狼,只有动物还有受过训练的人才有这样的本能,防备警惕的让人心惊,越看就越觉得熟悉。 她看着自己左手的玉镯,突然就笑出了声。 “弦月!” 白战枫看着弦月下坠的身体,怒目圆瞪,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像是失力了一般,拉着兰裔轩的手一松。 “轩哥哥,快上来。” 华初雪也站在悬崖边上,一颗心提在了半空。 寂静的山谷,那尖细的声音生生的刺破耳膜,兰裔轩转过身,他的身后是不停下坠的弦月,前方,夕阳下,那片草地上满是尸体,那嫩绿的草叶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别松手。” “啊。” 白战枫原本松开的手猛然一紧,紧咬着牙,一旁站着的雷云看着下坠的弦月,一颗心如置冰窖,眼前顿时一黑,一双眼睛本能的移向白战枫,唯恐他松手。 身为忠仆,保护主子,那完全就是本能。 白战枫深呼吸,闭上眼睛,手上猛一提力,却感觉另外一端松了许多,他心里一惊,顺着那灰黑的颜色望去,什么都没有,山崖上,那素白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眼前翻飞着的就只有紫色的袍子。 “轩哥哥。” “公子。” 白鳌看着白战枫灰败的眼,仿佛这个人的心也跟着死去了一般,他心惊而又无奈,直接就扣住了他的双手,没有了白老爷子惯用的命令口吻,那是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语重心长道:“枫儿,白家和爷爷离不开你。” 白紫两道身影渐渐融成一点,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他也没听到任何的声音,他痴痴的转过身,看着满是担忧的白鳌,突然笑出了声,可笑的时候,他的眼角却不自觉的有泪水溢了出来。 白老爷子一惊,动了动唇,想再说什么,却开不了口,白家的男子,都是一样的深情。 “白老爷子。” 他的声音有些生硬,还有些哽咽:“我配不上她。” 他亲眼看着兰裔轩为了他几度舍弃自己的性命,可他却没有,他们两个,谁不是肩负重任呢?兰裔轩为了凤弦月,能抛弃一切,但是他做不到。 他把对弦月的爱挂在嘴边,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的爱与兰裔轩相比,竟是那般的肤浅。 他冷冷的看着趴在山崖边上的华初雪,挥开白鳌的手:“我现在剩下的就只有责任了。” 他输了,输得彻底,输的心服口服。 ------题外话------ ps:下边就真的是楚国之险了哦,患难见真情啊,吼吼 第九十一章 :患难真情(二) 头晕晕的,浑身上下酸痛异常,像是被车碾过了一般,弦月整个人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只觉得口干舌燥,浓密的睫毛微颤,勉强睁开眼睛,头顶是碧蓝的天空,金色的阳光不甚灼热,洒在脸上,十分的刺眼。 弦月的大脑有瞬间的短路,一片的空白,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闭上眼睛,猛然坐了起来,剧烈的动作扯动身上的伤口,针扎般的疼痛,弦月斯的一声,紧咬着唇,眉头不由的皱起,勉强撑起酸痛的身子朝四周查看。 放眼望去一片苍翠的绿色,间或夹杂着白的,粉紫,桃红,色彩缤纷的盛开在绿色的草地上,那般靓丽的苍翠,完全找不到半点撼动的痕迹,生机盎然,看着让人心花怒放。 嫩绿的草地一直延伸,岸边的石头亮的没有丁点瑕疵,在阳光下折射出莹润而又耀眼的光芒,一望无垠的绿波荡漾,像是平展的草地,高山流水蜿蜒而下,像是瀑布一般,可到了湖中,就变成了莹润的蓝,像极了明净的天空。 弦月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惊叹,清亮的眼眸沾染上了重重的疲倦和焦灼,快速的掠过四周,明显的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吸了吸鼻子,方才跌落山崖之时,她怎么都没想到兰裔轩会放弃康庄的生路,奋不顾身的跳下来,如果换成自己,她能做到吗?弦月勾起干燥的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做不到的,她做不到。 没看到兰裔轩,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坠崖的瞬间,兰裔轩飞身而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她能感觉的到他的手一直环着自己腰肢没有放开,弦月舔了舔干燥的唇,手撑着地面,就要站起来,短短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却太多了,皇陵,死亡谷的惊险万分,她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了,还没起身,一个偏歪又坐了回去,弦月空白短路的大脑一震,转过头,这才看见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兰裔轩,苍白的面色,眼角的位置还有风干的血痕,弦月已经,立马就站了起来,蹲在兰裔轩跟前,伸手去擦,并未到眼角的位置,确定不是那血不是从眼睛流出来的,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缺水,兰裔轩的嘴角已经干枯的裂了开来,就算是昏迷,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恹恹的,再没有了往日的丰神俊朗,梳理整齐的发丝已经被风吹乱,整个人扎在草堆内,那高贵雍容的气质也荡然无存,他的一只手还是紧紧的环在弦月的腰间,就算是昏迷还是没有放开。 “兰裔轩。” 弦月轻轻的叫了声,拍了拍兰裔轩的脸,好烫,她收回自己的手,放在他的额头探了探。 昏迷中的兰裔轩觉得自己好像自己被架在油锅上,那蒸腾着的热气喷在身上,像是要把他烤熟,尤其是背部,火辣辣的,像是在烧一般,弦月那冰冰凉凉的手就像是微微的细雨,洒在身上,虽然起不了大的作用,却依旧让他觉得舒服,忍不住轻吟了一声。 比起弦月,兰裔轩绝对伤的更重,那种钻入骨髓的疼痛或许常人无法忍受,却更能让他保持清醒,闭着眼睛,坠崖的片段快速在脑海闪过,之后便是一片混乱,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他抱住了弦月,对,弦月怎么样了? “你怎么样?” 弦月的手还放在兰裔轩的额头,听到那沙哑如撕裂般的声音,见兰裔轩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心头的大石放了下来。 他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醒来的第一句却是问她怎么样了,弦月的心顿时五味陈杂,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你醒了就好。” 兰裔轩四下张望了一眼,握着弦月的手就要坐起来,背上的疼痛感越发的尖锐,像是一根根细长的针插进肌理,兰裔轩勉强撑着,额头上不停的有细密的冷汗冒了出来,扣住弦月的手也越来越紧。 “你先别动。” 弦月挺直身子,又是一惊,兰裔轩背后的一大片紫衣一惊被血染红,若不是有阳光反射,根本就看不出来,那些郁郁葱葱看似无害的嫩草穿透那紫色的华衣,扎在兰裔轩的背上,尤其是右肩,更是鲜红的一片。 弦月见兰裔轩刚坐直,还想要站起来,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其他,那张苍白的脸染上了点点的红,像是上了上等的胭脂:“我去取水。” 弦月以为兰裔轩自己想要喝水,却见他手指着自己干燥的嘴唇,心里竟觉得有些难受,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了,兰公子确实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取水。” 言罢,松开兰裔轩的手,转身就去取水。 她暗自猜测,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死亡谷了,不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和白鳌口中那个会要人命的地方截然不同,应该是在边缘的位置,不过弦月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幸好是在山林间长大的,柳心悠不让她看那些古书,她没有理论经验,十年来累计的实践经验更加有用。 清澈见底的河水,而那在水中畅游的鱼儿更让她的精神为之一震,她掬了把水,先是洗了个脸,整个人清醒了许多,那冰凉的河水下肚,填补了方才的饥饿,弦月舔了舔嘴角,心里隐隐生出满足。 寻了片大大的叶子,盛了近半碗水,比起方才,她现在的精神已经好上了许多,地狱疼痛和疲乏,她向来适应的比谁都快,也恢复的最好。 兰裔轩选了叶子的一角,微抿着唇,深吸了一口,那清凉的水如汤汁一般送进他的口中,明明渴的要命,可那动作却依旧从容不迫,明明是狼狈不堪的,却依旧让人觉得雍容高贵。 装模作样,弦月在心里淡淡道,并没有说出口:“还要不要了?” 兰裔轩用指尖擦了擦嘴角:“不用了。” “能走吗?” 兰裔轩抬眸,弦月摇了摇头,有些不忍心:“你就在这里,哪也别去。” 说完,扔掉手中拿着的大叶,兰裔轩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双肩动了动,不由皱起了眉头,可那嘴角却是上扬着的。 弦月回来的时候,手中端了个水盘,盘里放着一根白色的飘带,还有一些绿色的植物,她右手的手臂有一大截暴露在空气中,在兰裔轩的跟前坐下,从怀中掏出一些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野果子递到他的手中:“你先吃着垫垫肚子。” 她坐直身子,凑近兰裔轩:“你身上的伤口需要清理一下。” 不待兰裔轩回答,弦月已经解开了他的衣襟。 “凤弦月,你这样是要负责的。” 弦月抬眼看了兰裔轩一眼,温和的眸,嘴角是淡淡的笑容,除了脸上比以往看起来差些,瞧不出任何的异样来。 弦月轻轻的恩了一声,将他身上穿着的紫色外套脱了下来,入眼便是一片的艳红,像是盛开的玫瑰,大片大片的连在一起,弦月的眸光闪了闪,想要继续,手却被兰裔轩握住:“我自己来。” 他越是这样,弦月心里就越是难受,无论是苏芷心还是凤弦月,都鲜少有人对她好,所以她才会那样在意凤久澜,她明白兰裔轩的心意,不想她看着难受,可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只会更加堵心,这满身的伤,都是因为自己。 弦月极力压抑内心的骇浪,长睫微垂,将他握住自己手背的手掰开,对着兰裔轩绽放出如花般的笑靥:“秀色可餐的兰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口吻,兰裔轩笑了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由着弦月来。 弦月小心的褪下兰裔轩的内衫,胸膛还好,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倒是右肩,上边已经是血肉模糊,甚至还有脓水,隐约能瞧见白色的骨头,根本就看不出她咬过的印记了,不单单是那一片,整个右手的手臂,全部都是血,可受伤最严重的还是背部,在坠崖的过程中,弦月整个人被兰裔轩护在怀中,那么高的山崖,下坠的速度本来就快,那股强大的力量,让那些柔软的草木变的像刀剑一般,在加上弦月一压,那些刀剑全部深深的扎在兰裔轩的背上,红一片白一片的,而那白白的一片,还能看到那一个个扎痕。 “有点痛,你忍着点。” 弦月紧咬着唇,背对着她的兰裔轩听到身后嘶嘶的声音,仿佛受伤的是她一般,这样的认知,让兰裔轩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无论是肉体的还是精神的折磨,他的承受能力绝对不比弦月的差,因为他经历的一点也不比弦月的少。 “兰裔轩,你身上有带止痛的药吗?” 兰裔轩没有回答,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掌心上多了两颗黑色的药丸,他送了一颗入口,转手递给弦月,弦月摇了摇头:“你留着吧。” 这点痛,她受的住。 “你掌心的伤――” 弦月摊开掌心看了看,还有看到那大道狰狞的口子,她笑了笑:“一点小伤,我自己会处理的。” 没有以前的针锋相对,冷嘲热讽,现在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精力斗嘴。 弦月迅速将兰裔轩身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将盘中那些绿色的植物捣碎敷在兰裔轩的背上,在包扎好,而盘中那清澈的河水已经染成了红色。 “你先休息吧。” 她找的那些药能消炎,敷用的话过几分钟整个人就会昏昏欲睡的,兰裔轩现在已经是高烧,身上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她又不是君品玉那样的神医,要是伤口发炎,高烧不退的话,到时候她真的是手足无措了。 弦月给兰裔轩另外挪了个位置,捡起地上的紫色衣裳还有血红色内衫,放进水盘中。 兰裔轩躺在草地上,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然后在河边蹲下,她站在河中,清洗着他刚换下的衣裳,他觉得困倦,慢慢的闭上眼睛,一颗心满满的,没由来的觉得满足。 等兰裔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朗月皎皎,星辰漫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气,他睁开眼睛,隔着篝火,金色的火光映衬着那张写满了疲倦却依旧能让人觉得明艳的脸,两只手臂的没有任何的遮掩,雪白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橘色,她盘着腿,正盯着左手的玉镯发呆,眉头皱起,然后舒展开来,又皱起,似在犹豫踌躇,过了半晌,她将手中佩戴着的玉镯取了下来,紧握在手中,扬起,似想要扔掉,犹豫了半晌,在跟前晃了晃,重新放回了膝盖,像是下定了决心,重新放回怀中。 兰裔轩的眉头微皱,撑起身子,走了起来,扫了对边的弦月一眼:“舍不得?那就别扔。” ------题外话------ ps:学校没电,打电话给同学,她说她们学校有电,等我背着电脑,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到她们学校的时候,刚吃完饭,她们学校也停电了,打电话给同学,才知道学校两点多来电了,好悲催,还要写毕业论文,今天更的不多,明天补偿吧,苦逼的小妖 第九十二章 :交心 弦月闻声,抬头,看着坐在对边的兰裔轩,火光辉映下,脸色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不过比起刚醒过来的时候好了许多,嘴角微勾,划出浅浅的笑容:“睡醒了。” 她站了起来,随手拿起放在怀中手镯,套在手上,绕过篝火,走到兰裔轩跟前蹲下,取下敷在他额头的鸭跖草,以前她在梨花斋要是发烧了都会自己去挖这个草药捣碎,然后用布条包起来,敷在额头,冰冰凉凉的,十分吸热,见效很快,伸手探了探兰裔轩的额头,果然没有那么烫了。 倒掉草药,包裹着草药的布条弦月却没有扔,他们两个人从山崖上缀了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换洗的衣裳,这个地方虽然不冷,不过也绝对够不上热,夜里还是凉凉的,更何况兰裔轩的烧还没有全退,她身上外边那一层纱衣已经给兰裔轩包扎肩上和背上的伤口了,两边的袖子也没了,再没有多余的布条了。 弦月坐在兰裔轩的身旁,伸手翻了翻架在篝火上的烤鱼,清理的十分干净,那浓郁香气随着夜间的风吹到鼻尖,让人不由的食指大动,弦月连续翻了好几下,拿到跟前看了看,用手扇了扇,脸上是小猫般满足的笑容,没有充足的食材,比起厨师级别的雷云可能稍稍逊色一点,不过对此刻已经饥肠辘辘的他们而言,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人间美味了。 她转过身,将手中肥油油的鱼递到兰裔轩跟前:“吃吧。” 等了半天,兰裔轩却丝毫没有接过的想法,她知道兰裔轩有很严重的洁癖,不过他这个人并非挑剔,上次在燕山脚下,他不是还吃干粮了吗? “兰公子,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兰裔轩抬眸,淡淡的瞟了弦月一眼,挑了挑眉,在弦月看来,他的意思就是,我不吃你能耐我何。 若在平日,弦月必定是置之不理的,爱吃不吃,不吃拉倒,不吃她还能多吃些,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若说弦月这人,最最致命的便是见不得别人对她好,当然,这种好想要得到她彻底的认同是非常不易的,以前就只有凤久澜一人,而现在,兰裔轩也算是一个。 “不吃也得吃,我可不不愿照顾人。” 弦月直接将手中烤好的鱼塞到兰裔轩的手中,倒不是仅仅是照顾人的问题,在这个全然陌生危机重重的地方,他们面临着各种未知的危险,若是兰裔轩不养好身子,没有自保的能力,必定十分危险。 兰裔轩握着弦月塞到他手中的鱼,一双眼睛却依旧盯着弦月不放,弦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着左手的玉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猛然抬头,恰恰对上兰裔轩沉思的眉,似还有些不满,大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也觉得哭笑不得。 兰裔轩这人,他从不会主动勉强你去做任何事,但是他会富有压迫感的实际行动让你不得不顺从他的意思,譬如说现在,她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并未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在意,他不会直接说出口,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间接的方式。 “不是你说留下的吗?” 弦月低头,指尖轻轻拨动那莹润的绿色,轻声问道,眉宇间晕染着浓浓的笑意。 兰裔轩扯了一小片鱼肚上的肉,放在嘴边,淡淡的瞥了弦月一眼,似笑非笑,好奇道:“你何时这么听我的话了?” 他的声听起来还喊着几分笑意,可弦月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像他脸上的笑容那般灿烂:“你喜欢,那就留下吧。” 绝对兰裔轩式的民主。 弦月轻笑着,整个人往兰裔轩的身上靠了靠,取下左手戴着的玉镯,拉起兰裔轩的手,送到他的掌心:“你替我保管好了。” 这个玉镯,她以前没想过要留在身边,现在的话更加不会有那样的想法,她只是觉得心伤,唯一付出过信任的人,居然这样对待自己,她原本是想要将这东西扔进火里直接毁了,转念一想,既不是自己的东西如何能轻易毁了,还是回去之后直接还给君品玉好些,两人也可有个了结。 “这般贵重的东西,若是摔碎了,我可赔不起。” 兰裔轩举起掌心的玉镯,在自己的跟前转了转,玉确实是好玉,不过再好,也不过是一块石头而已,他兰裔轩只要开口,想要比这好的,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这弦月自然是清楚的。 “那就把摔碎了的碎片还给君品玉。” 兰裔轩右手微转,看着弦月的眸光波动,弦月抿唇,若是以前,她还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否决心里的想法,可是现在,他的那些小心思,她可是清楚不过了,这个男人,除了狡猾险诈,未达目的不折手段之外,其实还非常的小心眼,只是常人发现不了而已。 “你知道了?” 兰裔轩盯着弦月,想要借着那明艳的火光,在她的脸上找出丝毫的异样来,可是没有,没有恼火,没有愤怒,更没有怨恨。 弦月平静的点了点头。 “怎么不怀疑华初雪?” 弦月笑着,蹲在地上,向前走了两步,篝火架上还有一条肥鱼,她拿着木棍,熟练的翻动了几下,背对着兰裔轩:“她没有时间制定出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也没那个脑袋。” 她是会装,不过还是很容易冲动,这样缜密的计划,不像是她能制定出来的,弦月转过身,火光映衬下,那双眼睛闪闪发亮,熠熠生辉:“华初雪她很在乎你,她或许会对楚王和王后下手,但是绝对不会害你,如果那些黑衣人是她派去的,在你跳崖拉住我的时候,山崖上不可能还有打斗的声音,而且――” “我见过那个将我打下山崖的人。” 弦月见兰裔轩盯着自己,笑了笑,这是君品玉最大的失策,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她对那个黑衣男子还有印象。 “还记得我和白战枫去姻缘山石的那一次吗?回去的时候我不是满身鲜血吗?我告诉你那不是我的血,回来的小路上我遇上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就是他告诉我你和燕三皇子的阴谋,让我告诉大皇子,我当时觉得奇怪,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会突然告诉我一个人陌生人。” “你什么都没做。” 兰裔轩盯着弦月弯弯的眉眼,很是肯定道。 或许君品玉当时也是知道的,这个女人向来懒散,只要事不关己,她根本就不愿插手,他这样做,只是想挑拨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而已,那般潇洒不羁如风一般的女子,岂会让自己卷入各国间的明争暗斗。 “我记得那个人的眼睛。” 那张脸在她的脑海是模糊的,她却一直记得他的眼睛,黑暗深邃,寒冰般的清冷,还有冰冷而又锐利的眼神。 “上次哥哥不是提前病发了吗?我去找君品玉的时候,再次看到了那双眼睛,一直觉得熟悉,没想起来,坠崖的时候突然想到的。” 如果推自己坠下山崖的不是那个人,或许她现在还只是隐隐的猜测,并不敢肯定,可现在,铁血般的事实摆在跟前,不容她逃避,其实她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华初雪做的,对君品玉这个人,她一开始是存了好感的,他的身上有哥哥的味道,温暖恰如三月春风。 就算当初自己不主动靠近,他也会找上门来的吧,现在想想,诏安城与轩辕昊相遇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他想促成自己和轩辕昊,很有可能他们一早就知道兰裔轩的身份,看出自己对他来说或许是不同的,若是用她去击打兰裔轩,必定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弦月将另外一条烤好的鱼从火堆上取了下来,转身跑着离开,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兰裔轩下午换下的紫衣和内衫,扔到他跟前:“穿上吧。” 兰裔轩接过仔细看了看,接缝的位置还有背后,隐隐能瞧出补过的痕迹,不过若是不喜欢看很难发现,抬头看着弦月,他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笑容,依言穿上了内衫,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弦月坐下,弦月看了他一眼,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楚国的王后与我的母妃交好,我与华初雪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她从小就很乖巧,我十二岁那年,母妃突然将她从楚国邀到凤国,那个时候她才八岁,单纯而又善良,会给受伤的鸟儿包扎,会给那些受伤的太监宫女送药,没有公主的骄纵脾气,皇宫的每个人都很喜欢她,她却喜欢缠着我,整天跟在我的身后,母妃嘱咐我好好照顾她,两个月的时间,我们整天呆在一起,谈不上喜欢,但是比起那些谄媚的嘴脸,我心里至少是不反感她的,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 兰裔轩顿了顿,弦月的视线凝在他的脸上,华初雪的性格改变绝对与那次消失有关,这是她第一次听兰裔轩提起那么多的过往,如此坦诚的向她陈述这他与华初雪的过往。 “我让人搜遍了整个皇宫,那段时间,楚王三番两次派人来催她回去,因为之前华初雪的几次推诿,我们很快的搪塞了过去,足足半年的时间,大家都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她却突然回来了。” “神色狼狈,满眼浑浊,捉着我的手就跑,速度快的让人咋舌,她将我带到一处极为偏僻的宫殿。” 兰裔轩的眉头几不可见的拧起,扬起自己的右手,眉色间藏着几分痛苦和挣扎:“我亲手杀死了我的母妃,用的就是这只手。” 兰裔轩举起自己的右手,放到弦月的跟前,眉宇间有几分决绝。 弦月陡然瞪大了眼睛,兰裔轩杀死了她的母妃,据她所知,兰国的王后至今还好好的呆在凤国,安享兰王的宠爱还有百姓的拥戴,难道说现在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兰国的王后,既如此,兰王怎么没察觉出来? 她记得华初雪说过,只要是兰裔轩在意的东西,宫主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这么说兰裔轩之前对自己的若即若离,是因为对那个人有所顾忌,能让兰裔轩忌惮的女人,弦月心里倒有几分期待她的庐山真面目了。 她当时还奇怪,虎毒尚且不食子,怎么会有母亲对自己儿子赶尽杀绝,如果兰裔轩的生母已经死了,那皇宫里的那个人又是谁?有什么目的?她现在是真的相信,兰裔轩的人生果真比她想象的复杂太多了。 “华初雪消失的那段时间,一直就呆在那个地方?” 弦月盯着兰裔轩的手,提起华初雪,猛然又想到什么,脸色大变,直直的盯着兰裔轩,带着几分心惊,兰裔轩看着她,收回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现在的王后做的?” 华初雪说过,她好害怕,每天晚上入睡的时候,总感觉旁边有一个好大的瓮,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不放,看的出来,兰裔轩与他母妃的感情还是不错的,越是冷血无情的人,心里就越是渴望温暖,若是被逼无奈,兰裔轩怎么会对他的母妃对手,那件事对他的伤害不小,直到现在心里应该都还是有阴影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人能狠心将一个人做成‘人彘’,那个人可真是真够心狠手辣的。 兰裔轩沉默,没有说话,电光火石间,弦月的脑海忽有什么东西闪过,她想也不想,直接脱口问道:“和华初雪有关?” 按照兰裔轩说的,华初雪那个时候才八岁,而且还是养在深宫,比纯净水还纯洁,手无缚鸡之力,她消失了半年,又无端端的出现,这一切绝非偶然巧合可以解释的,难怪兰裔轩对她不冷不热的,想来一方面的话是顾念旧情,而且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这件事,总是他和华初雪之间的一个结,两个人都不提,便成了一个死结,更何况华初雪的心里一直将这件事归咎在兰裔轩你身上,却将她对兰裔轩母妃做的事情撇的一干二净,若换成是她,也很难一心一意对她好。 她见兰裔轩并不想提起,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那她知道你已经知道她不是你母妃的这件事吗?” 弦月觉得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如她那般神通广大的人,能将一国的王后掳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代,直到现在还没人察觉的出来,享尽兰国子民的拥戴,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或许当初就是她故意放华初雪逃出去的,故意让她带兰裔轩去看他生不如死的母妃,当时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个抉择,一是认贼作母,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真不知道那个兰王是干什么吃的? 弦月盯着兰裔轩,觉得心疼,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兰裔轩也是一样吧,背负着嗜母的包袱,还要认贼作母,却还要独自坦然的面对一切,弦月伸手,握住兰裔轩的右手摊开,在他的掌心画了个&10084;,然后将她的五指并拢。 如果不是那张完美的没有一丝裂缝的面具,或许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更不要说有朝一日与她抗衡。 “你画了什么?” “兰公子,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那样做的。” 弦月定定的盯着兰裔轩的眸,直直的与他的视线相对,不躲不闪。 当时那样的状况,她真的会那样做,谁都希望那些关爱自己的人能活着,但对兰裔轩的母妃来说,那样的生活早就是生不如死,兰裔轩带不走她,或许她今后只会遭受更多的屈辱和折磨,与其那样,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有些时候,死亡对某些人来说不是伤害,而是解脱。 兰裔轩勾唇,笑容看起来有些牵强,不过这却是最真实的兰裔轩:“她是我母妃的同胞妹妹,叫宫少秋,她们两个从小就在雪羽宫长大,是雪羽宫的圣女。” 雪羽宫?弦月恍然大悟,那日华初雪说的原是宫主并非公主,是她理解错了。 “我母妃的性子淡漠,无欲无求,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她却不同,十分好强,事事都要与我的母妃一分高下,非要赢不可,只要是我母妃的东西,她都要抢,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却一直没能超过我的母妃,当时雪羽宫的宫主雪兰落威震武林,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宫少秋喜欢他,但是他却告诉她,他喜欢的人一直是我的母妃,看上的就是她淡漠的性子,他们两个人太过好强,并不合适,因为只有一个亲人,母妃待她一直是极好的,其实她心里也是有那个男人的,但是为了亲情,她还是离开了雪羽宫,认识了我的父皇,后来宫少秋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弦月能理解宫少秋的心理,她事事都想做好,超过自己的姐姐,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在别人的眼里,她还是什么都不如她,芳华年少,情窦初开,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什么都不差,自己喜欢上的男人却告诉自己,她不爱自己,爱的是自己一直想要超越的对象,对于一个要强的人来说,没几个能接受的了吧,不过雪兰落并没有说错,他们两个都太过要强,两个人在一起,到最后必定是两败俱伤。 难怪兰国至今没人发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再加上她们一起长大,一言一行,宫少秋想要模仿,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兰公子,你的小姨有神经病,她心理扭曲。” 听到弦月口中的称呼,兰裔轩的微挑了眉,他们之间,没有亲情,血海的深仇或许还有化解的一天,但是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她以前不杀自己,是因为想要看着他痛苦,而现在,她或许想要动手,但是他已经不是她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了,他的心里没有小姨,不过神经病,心里扭曲他却是非常赞同的。 “兰公子,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弦月伸出食指,在兰裔轩的跟前晃了晃:“无论宫少秋做了什么,都不会是为了你好。” 兰裔轩握住弦月的手,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没有方才的负重,像是松了口气。 弦月也笑,藏在心里这么久的秘密,说出来,会轻松许多吧,因为在意,或许在说之前会有担心和彷徨,但是她真的不在意那些过往,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成长经历,总会面的许多困难的抉择,挺过去了就好,而对于别人的选择,很多时候,我们需要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而不是一味的指责,甚至因为一件事情刻意的疏远。 兰裔轩能告诉他这些事情,她心里觉得开心,他是真的对自己敞开了心胸,若是能从这死亡谷出去,她将来必定会到兰国,这样也好,对那个宫少秋能提前做好防范。 弦月打了个哈欠,两边的眼泪如海水般翻滚,直接溢了出来,兰裔轩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晚上我守着,你先休息吧。” 弦月看了兰裔轩一眼,点了点头,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尤其还是晚上,若是两个人一起睡,心里肯定会觉得不安,她累了一整天,现在确实累的要命了。 弦月趴着身子,头枕在兰裔轩的大腿上,突然睁开了微眯着的眼睛,看着兰裔轩:“兰公子,我会帮你的。” 那个叫宫少秋的女人简直就是个随时都可能爆破的炸弹,只有死了,兰裔轩才能真正的安生。 弦月靠在兰裔轩身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兰裔轩取过放在一旁紫衣,披在弦月身上,夜里的风带着凉意,一旁的篝火燃烧的越旺,散发着柔柔的暖光,洒在身上,并不觉得冷,兰裔轩轻拍着弦月的背,温柔的替她整理着凌乱的发丝,低头看着沉睡的她,那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下的,甜美均匀,今晚的月色也是极好的,身后的树影晃动,他只觉得岁月静好,从未有过的宁静祥和。 弦月只睡了三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睁开了眼睛,不过精神却好了许多,从那双清亮闪烁光芒的眼眸便可以看的出来,她整个人已经清醒了许多,以前她在梨花斋的时候,每天便是如此,睡的比猪晚,起的比鸡早。 睁开眼睛,天还是蒙蒙亮,兰裔轩见她醒了,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怎么就醒了,再睡会吧。” 弦月知道他以为自己还没有睡够,想来也是,他们一起的那段时间,有雷云雷安照顾着,她哪天不是睡到日晒三杆才起床的。 “不睡了。” 弦月取下披在身上的衣服,递给兰裔轩:“你快穿上吧,我去弄点吃的。” 弦月边说边站了起来,手却被兰裔轩捉住,转过身,低头,兰裔轩正看着她:“我去吧。” 说完就要起身,却不想扯动了肩上的伤口,痛的皱起了眉头。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以前在梨花斋我都是这个时候出去给自己还有柳心悠找吃的,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那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轻烟弥漫的清晨,矫健灵活。 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离开,辰时已过,还没见她回来,兰裔轩不由的开始担心起来,这茫茫一片,不知有多少他们不知道的危险存在,这个地方毕竟不是她熟悉的梨花斋,单手撑地,刚站稳,远远的就瞧见一个小小的点,那个点一点点慢慢的变大,看到兰裔轩,挥了挥手,那笑容,一直咧到耳后,一蹦一跳的,更快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兰公子。” 老远就开始叫唤,满脸的笑容,微微有些紊乱的气息,那双眼睛光芒闪烁,比夜空的星辰还要明亮上许多,挽住兰裔轩的手,指着正北的方向:“我刚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小山洞,我们暂时在那个地方落脚,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走。” 昨天采摘野果的时候,她也试着想找寻出口,但是这个地方实在太大,每个地方除了树木还是树木,几乎没什么差别,她担心自己和兰裔轩走叉了。 弦月松开兰裔轩的手,蹲着身子就开始拾掇东西。 “你不担心凤久澜吗?” 弦月躬着的腰僵住,转过身,满脸的担忧,直接回道:“担心啊,现在凤国可能都乱成一团了吧。” 君品玉是轩辕昊的人,自己与她无仇无怨,也算帮过她的忙,他想置她于死地,她要是出了事,哥哥会乱,要是在楚国出了事,哥哥说不定会向出国开战,轩辕就可坐收渔人之利,这一切他早就计划好了,她坠崖的消息,怕是早就在凤国传开了。 弦乐抬头仰望着天空,临近正午的日头很是刺眼,没想到这次居然被利用的这般彻底,只怪自己大意,信错了人,随即她笑了笑:“不过凤国反正是不会吃亏的。” 楚国的皇室就是摆设,白家才是顶住楚国半边天的砥柱,白战枫被白鳌都是知道事情的原味始末的,就算是冲着愧疚,白战枫也不会对凤国怎么样的,她本来就没什么野心,就是担心哥哥长途跋涉对身体不好。 “兰公子,你要快点把伤口养好,不然再见到轩辕昊,你就只是他的下臣了。” 不过兰国有那个好强而又聪慧的女人撑着,暂时应该不会有事。 山洞并不是很大,不过就弦月和兰裔轩两个人已经足够,洞口的位置向着阳光,采光好,而且也没有那么重的湿气,对现在衣裳单薄的弦月和兰裔轩来说,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洞内本就是十分干净的,弦月知道兰裔轩又洁癖,在带他来之前,已经迅速收拾了一遍,刚入洞口,兰裔轩最先看到的便是悬在半空中一根细长的藤蔓,轻轻的晃动。 “石头的话又冷有硬,你睡那个吧,我等会出去编两个大网,那样躺在上边,会更加舒服。” 兰裔轩看着弦月微动的唇,她右手的掌心微微蜷曲,正中的位置还有条长长的口子,十分的狰狞,昨天一天,直到现在,那只手根本就没有停歇过,裂开的伤口根本就没有任何愈合的迹象。 她和他一样,身上都有伤。 “兰公子,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把身体养好才能――” 她还在喋喋不休,兰裔轩却突然握住了她的右手,弦月吃痛,本能的惊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兰裔轩轻笑:“还知道痛啊。” 略带着怜惜的口吻,轻轻的牵起了她的右手,从腰间裤袋的位置取出一个白色青花瓷瓶,将塞子咬开,弦月紧皱着眉头,看着洒在掌心处的淡紫色药粉,有些痛,但是效果明显,她甚至觉得那些裂开的口子在慢慢的聚拢,她缩了缩手,却被兰裔轩更紧的握住:“一点小伤而已,你怎么不给自己用?那样的话伤口也能好的快些。” 最后一句话,轻不可闻,不给自己用,不就是为了给她留着的吗?她从梨花斋带随身带着的备用药昨天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若是留疤,岂不更丑?” 兰裔轩没有抬头,轻笑说道。 弦月也不挣扎了,任由兰裔轩折腾,嘴巴却没有停下:“更丑,哪里丑了?最好是能够留疤,长长的,像蜈蚣那样的,让你记住,我就是因为照顾你手上才留下这么丑的疤痕的。” 弦月瞪大眼睛,脸红红的,气鼓鼓的模样,十分可爱。 “所以我身上不需要这药粉,你这疤痕是为了给凤久澜摘火龙果留下的,而我满身的伤才是真的为了救你。” 闲淡的口吻,顿时让弦月哑言。 敷好了药,兰裔轩松开弦月的手,重新将东西收好,放进齐腰的带上:“每天敷一次,半个时辰内最好不要碰水,很快就会好的。” 兰裔轩走到洞口,单手扶着石壁:“我们在这个地方耗不了太久的时间,必须尽快寻找出口。” 其实,他心里更愿意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就他还有弦月两个人,吃她采摘的野果解渴还有她烤的鱼充饥,看她像妻子一样为自己洗衣,但是他知道她放不下凤久澜。 弦月也是极为赞同的,如果不是亲耳从白鳌的口中听说过死亡谷的凶险,她才不管伤不伤的,早就和兰裔轩冲出去了,但是现在不能冒险。 她站在兰裔轩的身后,隔着他撑在石壁上的手臂,眺望着远处的绿水青山:“我们分头行头,你去探寻出口,我准备食物,没事的话我们就在洞内休息,早点把身体养好。” 兰裔轩转过身,他看着弦月,可弦月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他的身上,隔着那茂密的树林,仿佛已经越过的千山万水,飞到了那遥远的不知方向的凤国,她忍不住就想到她在皇陵出口对自己的淡漠和疏离。 “弦月。” 他轻叫了一声:“那个幻境里有我?” 他肯定却又不敢肯定。 弦月抬头,与他对视,眸光闪动,过了半晌,才松口点了点头:“有哥哥,有你,有父皇,还有白战枫君品玉他们,宁云烟华初雪她们都在。” 她盯着兰裔轩关切却又明显担忧的眸,笑了笑,十分的豁朗:“我相信那个噩梦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的。” 哥哥不会离开自己,兰裔轩对自己的好,绝非因为她是公主,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如果不是有刻骨的感情,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性命。 兰裔轩抿唇,伸手将弦月一把搂在怀中,他顺着弦月的视线,同样望着那些茂密的树丛,诚恳而又坚定:“我会带着你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的。” ------题外话------ ps:真正的楚国之险就要来开帷幕了哦,吼吼 今天是小妖的生日,不过大家都在忙,小妖就只能抱着电脑过了,今天也是伟大的母亲的节日,祝全天下的妈妈,节日快乐 第九十三章 :生死与共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重重茂密的枝叶,射进了山洞,兰裔轩眉间微动,眼睛陡然睁开,温和如水一般,同一时间,侧过脑袋,看着正对边悬浮在半空的吊绳,上边已经没了弦月的身影,他却丝毫没有丁点的意外,坐直身子,纵身而下,稳稳落在地面。 弦月每日睡的都比他晚,可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洞内,相比于以前那个天天睡到日晒三竿的弦月来说,现在的她每天忙碌,精神却依旧很好。 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他却睡的从未有过的安稳,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肩上裂开的伤口也差不多痊愈了,因为他,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大半个月了。 走到洞口,山间独有的清新空气打在脸上,兰裔轩闭上眼睛,伸展四肢,没有红尘的喧嚣,晨间的虫鸣鸟叫,这里的每一个地方,让他觉得轻松而又自在,他眷恋,但是这样的宁静终究持续不了太久。 毫不意外的在河边看到那素白而又娇小的身影,无论何时都始终挺直的脊背,乌黑的发丝披散,挡住大半张脸,瞧不清她的神情,浑身上下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精光,静谧祥和。 “做什么?” 兰裔轩向前走了几步,轻声问道。 弦月听到声音,转过身,半张脸被乌丝挡住,另外半张脸暴露在阳光下,明媚异常,上扬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赤着脚,旁边光滑的石板上是一排排的晒干的鱼,手中拿着一根算不得粗的麻绳,穿过鱼嘴,仰头看着兰裔轩,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灵活而又熟练,而另外一边的大片的绿叶上,是一个个用细线编织的网,里边是新鲜的果子,红里透着青,但看着,口腔间便有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兰裔轩蹲到她跟前,伸手就要去取石板上的干鱼,他的手没有受伤,还是和以前一样,指节分明,白皙修长,十分的干净,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一看便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弦月看着他半空中的手,语速很快,像是坠地的珠子般,略带着几分急迫。 虽说这些鱼已经被她清理干净,而且晒干了,不过对一个有洁癖的人来说,最最讨厌的便是那样的乌黑色吧,她常说,兰裔轩善解人意,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人,其实凤弦月更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也是非常幸福的。 兰裔轩微转过身,那温和的眸就像是一面没有丝毫污垢的镜子,借着足以穿透一切的阳光,直接能照到她的心里去,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的,含着几分戏谑,弦月被兰裔轩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头皮有种发麻的感觉,侧头指向身后的果子:“清洗一下吧。” 兰裔轩收回视线,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开始清洗那些新鲜的果子,他是有洁癖,但是很多时候,那些长久养成的习惯是可以慢慢改变的,只是等遇上那个人而已。 “你准备这么多野果和鱼做什么?” 这些天,他见她天天在水里捕鱼还以为是直接用来吃的,没想到她却将那些都晒成了鱼干,其实她的手艺不错,若非荒郊野外,没有食材原料,想来是不会输给雷云的。 弦月坐在石板上,伸手将披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她觉得兰裔轩真的非常欠打击,准备这些东西,当然是用来吃了。 “干粮。” 弦月挑眉,继续道:“这个地方,我们一点也不熟悉,现在在这里,我们是饿不死,也有水,但是之后的事情谁知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当然要准备一些干粮了,还有那些果子,水分很足,路上可以解渴。” 兰裔轩挥了挥手中的水,了然的点了点头,在得到弦月的答案后,脸上的笑容比盛开的花儿还要灿烂,若眼前的女子是养在深闺的公主,就算是本事再强,也会饿死在地方吧,这样一想,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开心,诚如凤久澜说的,这样的女子,值得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倾心相待。 “弦月。” 弦月恩了一声,抬头看着兰裔轩,清亮如玉般的眼眸清楚的倒映着兰裔轩的影子,她微微的有些晃神,很快清醒了过来:“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兰裔轩单手提起那些果子,用力的晃了晃手中的果子,看的弦月一阵的心惊,见兰裔轩的脸色和以往相比并无任何异样,心里顿觉得欣喜,练武之人的康复比起一般人,果真要强悍上许多。 她觉得兰裔轩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勉强自己,因为如果换成是她,在伤口尚未痊愈之前,也不敢妄动,在这个广袤的丛林,到处都是潜藏的危机,若是身上有伤,在关键时刻不能自保,这便是对对方的拖累。 “我们在这个地方已经停留了够久了,走吧。” 兰裔轩收回自己在空中划着弧度的手,弦月的眼里有太多的欣喜,而她有多少的欣喜,便有多少的急切。 “真的都好了吧。” 弦月走到兰裔轩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背,并没有瞧见因为疼痛而龇牙咧嘴的兰裔轩,顿时更加放心。 她迅速将石板上的鱼串好,也不管兰裔轩有没有洁癖了,直接将东西扔到他手上,朝着石洞的方向奔去,兰裔轩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瞧了瞧自己的右手,同样是一脸的笑容,看着弦月的背影,跟着追了上去。 他们随身的东西很少,石洞内,那些东西大多是弦月这几天利用这自然资源的结果,兰裔轩刚进去,便瞧见弦月一脸灿烂的将那些锋利如飞刀一般的石片塞到自己的腰中,顶部尖如细针,兰裔轩却能明显感觉的出来,这东西可比针厉害多了。 “我随身带着的只有一根玉笛,那东西不管用。” 弦月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腰,笑着解释道。 这个地方最多的就是树木,还有缠绕的藤蔓,或许还有凶悍的老虎和狮子,她的玉笛,很多时候或许并不能派上用场。 弦月见兰裔轩伸手抚腰,似乎是要取他的软剑,摆了摆手:“那东西你自己留着傍身,我有这些就足够了。” 弦月很快就将东西收拾好,两人站在洞口,望着那茫茫的一片苍翠,心里都有些茫然。 “兰裔轩。” 弦月站在前边,仰望着那参天的古树,轻轻的唤了声。 站在他身后的兰裔轩向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的眸光与弦月略带着迷茫的眼神想对,嘴角上扬:“往南走吧。” 五个诸侯国中,楚国地处南端,他的尽头,便是天涯海角,而传说中的能结长生树的长生果便在那个地方,听说这个地方还埋葬着大量的财富,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的凶险。 弦月想往南走,既然已经到了入口,总想要闯一闯,却又不想兰裔轩与她一同冒险,兰裔轩如何能不知道这些,凤久澜的病情他心里多少也是清楚一些的,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要是今天弦月什么都不做,将来必定会一生后悔。 不待弦月反应过来,兰裔轩已经松开放在她肩上的手,向前跨步,边走边取出怀中的软剑,在一棵大树前停下,他站在树底下,仰头,围着那颗树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挥剑,斩断,只听到吱的一声,一棵怀抱粗的大树向右前方倾泻,兰裔轩蹲着,手指着剩下的树干,十分认真地模样。 弦月跟着跑了过去,站在兰裔轩的跟前,蹲着身子,手指在树干上一下下的画着,很快站了起来,指着树木倒去的那个方向:“那是南方。” 兰裔轩起身,望着自信而又笃定的弦月,微微的有些诧异,从树的年轮判断南北的方向,这是他师傅夜无极告诉他的,之后命人实践过,确有此事。 弦月夺过兰裔轩左手的鱼,另外一只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树冠的疏密表示树木对阳光的需求与渴望,茂密且枝梢较长的一面就是南方,稀疏的一面是北方,另外,通过观察树木的年轮也可以判明方向,年轮纹路疏的一面朝南方的,纹路密的一面朝北方。” 弦月笑了笑,像是洞悉了兰裔轩心中的想法:“不是柳心悠告诉我的。” 以前是苏芷心的时候,她看书知道的,本来准备弄个司南的,不过这些天太忙没顾得上,她没想到兰裔轩会提出现在离开,挑了挑眉:“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两人一路前行,不快也不慢,越往里走,树木就越是茂密,那些灌木也越来越深,如此过了三四天,那些树木足足有齐腰高,入眼所至的,依旧只有苍翠的绿色,那般的鲜艳,弦月却觉得眼里看到的世界过于单调,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的凶险,那些苍翠的树上结满了美味多汁的果子可以解渴,还有很多小动物,但是气候却高的有些不正常,弦月心里不由的生出几分烦躁,却不敢放松警惕,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这一天,两人走了一段路,弦月擦了擦脸上的汗,兰裔轩先是将随身带着的食物放下,弦月之前准备的干鱼并没有动,不过那些果子已经另外换上干净新鲜的了,抽出腰上的剑将那些齐腰的灌木清理干净。 “我去找水。” 弦月拍了拍肩上的竹筒,和往常一样去找水。 兰裔轩正忙着处理树下的灌木,点了点头,看着弦月,不忘叮嘱一声:“小心点。” 弦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高高低低的树木肆意成长着,比起梨花山不是茂密了多少倍,寒冬尚未过去,可这里的树木已经是郁郁葱葱,苍翠欲滴,无数的藤蔓纠缠在树木上面,地面上湿湿的,像是下过雨一般,踩在上面,像是踩在沙滩上,深一下浅一下,软趴趴的,林间有风吹来,那些缠在树上的藤蔓像是蛇一般的蠕动。 弦月晃了晃手中的水壶,循着水流声走去,半空之中,弦月的身后,那些缠绕在树上的藤蔓慢慢的随风舒展开来,如绿豆大小般的眼睛,粉红如桃花般的舌头,对着弦月的后脑勺吐了吐,绿豆般的眼睛转动,霎时变成了骇人的猩红色,纵身一跃,像是插上了翅膀,瞬间出现在弦月的身前,朝着她的脸扑了过去。 弦月一惊,脸色立马就变了,看着那粉嫩的舌头,几乎已经贴近自己的鼻子,本能的尖叫了一声,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伸手就要去取腰上的磨砺尖利的飞石,捏准方向,直击那青蛇的七寸。 正忙着锄草的兰裔轩听到弦月的尖叫声,拿着剑的手一顿,握剑,身形快如闪电,追着弦月的方向而去。 弦月愣在原地,惊魂未定,看着被自己射杀在地上的青蛇,忽听到吱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一般,不由瞪大了眼睛,那小青蛇被自己射中的位置,此刻正缓缓流出青色的液体,和四周的草木颜色非常相似,只是瞬间,真的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苍翠的草丛变成了灰黑色,像是被火烧了一般,以人的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枯萎,而经她磨砺过许久的飞石在沾上那青色的液体之后,被腐蚀成灰烬。 弦月的眼睛越瞪越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低头看着完好的自己,心底一惊,掌心居然冒出了冷汗,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后背已经湿透了,好强的毒性,真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速度速度慢一点点,被他咬伤了一口,兰裔轩怕是连自己的尸体都找不到。 小心驶得万年船,好在自己没有放下戒备,弦月深吸一口气,手依旧是冰冰凉凉的,仰头看着四周,依旧是苍翠的树木,弦月却没了方才的轻松心境,终于明白白展堂会丧生如此了。 今晚的话,她和兰裔轩,就只能有一个人休息,梨花山的凶险与这里相比,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暗自下定决心,弦月拽进手中的水壶,小心的观察着四周,向前走了几步。 “啊。” 脚下踩空,弦月只觉得身体一沉,仿佛被什么吸住,又是一声惊呼。 兰裔轩赶到,看到完好的弦月,还没停下匆匆的脚步松口气,便又听到弦月的惊叫声,他吓了大跳,脸色跟着就变了,手中的剑还来不及收,身子横空,像是划破空际的箭,朝着弦月的方向飞去。 弦月的一只脚还没完全陷进去,便看到半空中的紫影,横空而来,携带着雷霆之势,电光火石间,弦月猛然想到什么,没有多余的时间害怕,刚想要兰裔轩别过来,脸上被强风刮过,紧接着,腰上生出的手忽然一紧,兰裔轩便将弦月带了起来。 弦月脸色苍白,大叫了一声:“别点地。” 兰裔轩抱起弦月,方才见弦月有危险,他想也不想就冲了过来,现在手中又抱着弦月,弦月开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兰裔轩脚尖轻点,整个人却被吸了进去,兰裔轩心头一惊,身子后仰,猛一推弦月的背,拼尽全力,将弦月整个人朝着岸边扔了出去,弦月微侧过脑袋,见兰裔轩半个身子已经陷了进去,心头大痛,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回去,不然的话,两个人陷在沼泽里边,就只有死路一条,借力使力,在安全的地方停下,转过身,一脸慌张,尖叫道:“别动,兰裔轩,你别动。” 陷在沼泽内的兰裔轩看着弦月,方才抱着弦月,明明只是轻微的一个动作,整个人便陷了进去,他顿觉得危险,因为不想将弦月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所以想也不想将她抛了出去,就那样的一个动作整个身子便陷下去了大半,就算是有内力,也使不上劲来,越是挣扎,陷的越深,顿时不敢再动分毫,现在见弦月这幅样子,心里越发肯定了心里之前的猜测,可就算他什么都不走,身子却还是不停的往下陷落,根本就阻止不了。 “你别动,我马上就来救你。” 弦月觉得冷,那种如置冰窖的冷,周围的空气散发着的全是刺骨的寒意,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脸上也是湿湿的,她却没有心思去理会。 “别哭,我不会有事的,我等你救你。” 直到摸了摸脸,冰冰凉凉的,才知道自己哭了,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她坚定的点了点头:“兰裔轩,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兰裔轩没有动,嘴角上扬着,那是满足而又愉悦的,现在,他终于相信,这个女人的心里是有自己的,她看着弦月,那温和的眼眸也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写满了对弦月的信任。 弦月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眼泪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她要冷静,对,冷静,必须冷静下来。 弦月抚着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砰砰的跳动,像是快要跳出来了一般,她觉得无措,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报兰裔轩的这份深情。 整片沼泽并不是很大,说小也不小,直径约10米左右的圆形,沼泽的四周是茂盛的水草,不过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能用。 弦月方才陷进去的地方只是在沼泽的边缘,若是要救,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兰裔轩却不同,她方才抱着弦月,原本是想要直接飞到另外一端的,渐渐轻点的位置刚好是这个呈圆状的沼泽的正中,他方才过来的急,速度快,惯性也就大,再加上用力将自己抛了出来,才会大半个身子陷进去。 弦月转过身,眼神已经将四周都扫射了一遍,已经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兰裔轩相信她,她也相信兰裔轩,他会等着自己救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四周都是藤蔓,想要救兰裔轩并非难事,有道是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有了方才那一出,弦月心里实在是怕得紧,那些救命的藤蔓上面很有可能沾着要人命的剧毒。 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双手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身后半天没有动情,转过身,弦月真觉得自己的心吓的都快要蹦出来了,方才那些沼泽只是在兰裔轩齐腰的位置现在已经快要到肩膀了,而兰裔轩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微笑的看着她,那温和的眼眸依旧是满满的信任,弦月顿觉得心如刀绞。 死马当活马医,现在这个时候,对兰裔轩,她是如何都做不到置之不顾的,他要是被那沼泽吸了进去,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博一博。 弦月咬了咬牙,抽出腰上锋利的飞石,她现在是真的庆幸,自己当初提前准备了这些东西,真的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上,刚才就是这些不起眼的石片救了自己,而现在,是兰裔轩和她两条命。 锋利的飞石打在藤蔓上,弦月站在树下,仰着头,确定那青色的藤蔓不是什么剧毒的蛇,放下心来,迅速的跳上了树,将那些缠在树上的藤蔓割了下来,几条交汇成一起,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一双眼睛观察着四周,耳听八方,并没有突然袭击的青蛇。 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东西准备好,弦月很快出现在沼泽边上,那些沼泽已经没过了兰裔轩的肩膀,不过幸好,兰裔轩的双手露在沼泽外边。 弦月直直的盯着兰裔轩,挥了挥手中的藤蔓,虽极力保持冷静,可声音听起来还是明显的带着几分颤抖:“接着,兰裔轩。” 弦月扔的很准,青色的藤蔓稳稳的落在了兰裔轩身前的位置,兰裔轩仰头接住,弦月双手紧紧的拽着手中的藤蔓,将兰裔轩往沼泽的边上拉。 沼泽陷入的快速,不过弦月到底和养在深闺的那些千金小姐不同,身上是有功夫的,紧咬着牙,与沼泽赛跑。 那些藤蔓韧性十足,却并不是很粗,弦月刚好的手又扯开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兰裔轩见弦月辛苦,自己暗自用力想往岸边的方向靠近,他才刚用力,身子便陷了进去,弦月后仰的身子猛地向前移了几步,那沼泽直接没到兰裔轩的颈项。 “兰裔轩,你是不是找死。” 弦月皱着眉头大喝了一声,兰裔轩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却并没有生气,如果不是在意,她或许早就扔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她的生气,她的愤怒,她的粗口,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在意而已,弦月阴沉着脸,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兰裔轩脸上的笑容撕碎。 兰裔轩果真没有再动,他直直的盯着她眼底的焦灼和担忧,心里只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弦月拼尽全力,只恨自己的力气太小,若在平时,她想要单手提起兰裔轩那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在沼泽内,那拉动的并不只有一个兰裔轩,还有紧紧的粘附着他的大片沼泽,弦月的额头全是细密的冷汗,脸上也被那汗水打湿,衬的那雪白的肌肤越发的晶莹,手心也全部都是汗,滑滑的,掌心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黏黏的,直接将那细细的藤蔓贴在掌心,而身上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 兰裔轩大半个身子已经被弦月从泥里扯了出来,只有腰部以下的位置陷在沼泽中,在前边一点点,若是只有小腿,他自己应该就可以借力飞回地面。 他静静的看着弦月,乌黑的发丝贴在脸上,挡住她用来呼吸的鼻子和嘴巴,她却依旧动也不动,只是一个劲的拽紧手中的藤蔓,那张露在外边的脸,一边是苍白的,另外一边却像极了夕阳西下时燃烧的晚霞,红艳艳的,十分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如磐石一般的坚硬,只要看着那双眼睛,你便可以看到她的决心,绝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的决心,她真实的让人觉得你不是一个人,因为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陪在你的身边在,这样的认知,让人雀跃,那份雀跃,足以掩盖住任何的惶恐不安。 弦月满心只想着把兰裔轩拉上来,她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从那泥泞的沼泽露了出来,看着他一点点慢慢的接近岸边,她身上的力气也跟着一点点消失,她觉得自己把吃奶的力气也用出来了,整个人累的已经快要虚脱了,额头上不停的汗珠冒了出来,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快了快了,很快两个人都能安全了。 四周一片安静,忽然响起了惊雷般的脚步声,弦月现在已经快没了力气,耳朵轰隆轰隆的,还以为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并未放在心上,而陷在沼泽中你的兰裔轩却是听的清清楚楚,看着拼了命的弦月,眼底隐隐生出担忧。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的让人心颤,就连弦月也察觉到了,她最先注意到的是兰裔轩的眼睛,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方向。 她只是告诉自己不去在意,因为现在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会松开手的,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回头,只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拽着兰裔轩后退。 “弦月,你不要动。” 兰裔轩看着突然出现在弦月身后的一大群怪物,肥肥的,体格庞大,最恐怖的是那两颗看起来便觉得凶猛异常的牙齿,尖锐的仿佛能刺破一切东西,那些野猪不停的环绕在弦月的身后,嗅了嗅,兰裔轩瞪大眼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是什么滋味。 他们围绕着弦月走了两圈,然后走到了她的跟前,弦月低头看着出现在跟前的野猪,身前有十几头,想必身后也是一样的,他们围成一个环形,将弦月围在中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一个个对着她,鼻里喷着白气,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弦月一看这阵仗,顿时就明白了,这些野猪是把自己当成食物了,而他们这暂时的平静,只是为了等会发起总进攻,这么多的野猪,若在平时,她都不能硬拼,更何况是现在?她要是拔腿跑了,兰裔轩怎么办? 兰裔轩看着那些围绕在弦月身前的野猪,恨不得能挥剑冲上前去将他们杀死,弦月哪里能不知道兰裔轩的担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险些又要忍不住哭出声来,可现在只能忍着:“兰裔轩,你别动,是野猪,没事的。” 兰裔轩身子一震,看着弦月故作轻松的笑容,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一颗心乱如丝麻,心痛如绞,他不动,如果真的没事,她的眼底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惶恐,他不动,弦月也不会松手的,到最后,他依旧离不开沼泽,弦月也会成为那些野猪腹中的食物。 “弦月,你会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的。”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他们,弦月觉得自己的视线又是模糊的一片,她知道自己又哭了,兰裔轩不是那种会轻言放弃生命的人,他珍惜自己的生命,他还想要为母报仇,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自己,一时间,心痛如绞:“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兰裔轩,你要是敢松手,我马上就跳下去陪你。” ------题外话------ ps:昨天把思路理了一遍,下边更精彩哦,还有,谢谢亲亲们的祝福,虽然是一个人过的生日,但是很开心 第九十四章 :生死逃亡(一) 此刻的兰裔轩就像是一望波澜不惊的湖水,静静的看着弦月,握着藤蔓的手紧了紧,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从容不迫,对即将的面临的死亡没有丝毫恐惧,而眼底所有的担忧凝在弦月身上,就像是一副隽永的画卷,听到弦月的话,他轻笑出声:“我如何能承受的起你为我殉情。” 他见弦月的脸色难看了几分,继续道:“你先松手,你若是离开,这些野猪过不了多久也会跟着离开的,到时候你再回来就我,放心,我撑得住。” 林子里的风吹在脸上,晕染着浓浓的湿热气铺天盖地而来,非但没带来丝毫的神清气爽之感,反让人觉得更加的心急气躁。 弦月已经不想和兰裔轩说话了,撑得住?她又不是没见识过着沼泽的速度,不过是取个藤蔓的时间,就能将他从齐腰的位置淹到肩膀,想要从这成群的野猪包围圈中离开需要费上一些时间,而且谁知道她离开之后,这些该死的东西会在这个地方停多久,这样做,无疑就是把兰裔轩推向死路。 “兰裔轩,你给我闭嘴。” 弦月冷声道,用的几乎是命令的口吻,兰裔轩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难过。 以前是苏芷心,那些温暖不过都是虚假的泡影,这就造成弦月现在这样的性格,因为缺乏温暖所以极度的渴望,尤其是亲情的,但是心里对这种温暖也是恐惧的,所以她从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一旦接受了,她就会倾尽身心回报。 那些野猪等了那么久,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嘴里边喷着白白气息,在无声无息间慢慢的朝着弦月靠近。 弦月咬牙,什么也不说,直接将藤蔓的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深吸一口气,向前猛一跺脚,呈马步状,摸了摸自己的腰,直接将那些被她磨砺的如飞刀一般的石片取了出来,一击发射,齐齐连中,顿时就有石头皮糙肉厚的野猪倒在地上,那细小的伤口大量的鲜血喷涌了出来,其余的野猪看着自己的伙伴倒地,痛苦不堪,奄奄一息,心里生了惧意,看着弦月的视线竟流露出害怕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却都没有离开,两军对峙,可这也为弦月争取到了时间。 弦月皱着眉头,流血的手紧拽着藤蔓,借着腰部的力量,继续不停的将兰裔轩往岸边拖,兰裔轩的眉头也不由的跟着蹙紧,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无能的,就算是母妃离开也不曾,如此深深的痛恨着自己的无能。 弦月这根本就是在赌,拿命在赌,若是那些野猪在同伴死后,齐齐向弦月发起进攻,而弦月又不肯舍弃他的话,两个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而弦月也确实在赌,如果出现在她跟前的是狼群,她必然不会这样做,狼的团队精神很强,要是被她杀了一只,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将她撕成碎片,如果是老虎,她也不敢,为什么野猪能被驯化成家猪,成为百姓桌上的食物,而老虎却只能生活在山林,野猪没有老虎的强势心理,也没有他的勇猛凶悍,她的赌,并不是没有根据的,所以,她暂时的赌赢了。 每向前走一步,身后的野猪便会靠近一分,直到最后,弦月完全被陷入了包围圈中,而深陷在沼泽的兰裔轩却始终未能再动分毫,两个人却都已经是筋疲力尽。 时间已经是下午时分,丛林里苏日安树木林立,却依旧十分的炎热,弦月看着悬挂着正中的日头,只觉得眼前白花花的一片,整个人模模糊糊的,蓦然想到些什么,心里咯噔一下,眼睛扫过四周,麻木的脸上出现了震惊之色。 烈日照在身上,蒸发着仅剩不多的热量和水分,而那些野猪却似乎很喜欢这种漫无目的的对峙,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们原本就是累了饿了想寻个地方吃饭休息的,现在一番折腾,已经不是筋疲力尽四个字可以形容的,尤其是弦月,饿的头晕目眩,被强烈的阳光晒的头昏眼花的,再这样耗下去,她肯定会直接晕倒在地上的,兰裔轩还在沼泽中,弦月不免有些烦躁起来。 弦月担心,兰裔轩同样也是忧心忡忡,丝毫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他没有看弦月,那张同样焦灼的脸会让他失去了冷静和分寸,他的双手握着藤蔓,开始观察着那些野猪,那些围在弦月身后的野猪正停在她放在站着的位置,低着脑袋在草地上嗅了嗅,也不知闻到了什么,十分感兴趣的模样,低头闻一下,便会抬头看弦月一眼,然后一点点的挨近弦月。 弦月盯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野猪,也有同样的发现,只是两个人都不知道到底令那些野猪感兴趣的是什么。 那些野猪见弦月站在原地不动,更快的凑了上去,鼻子在她的脚边嗅了嗅,弦月的脸上,身上全部都是汗水,打在那些野猪的背上,他们顿时开始兴奋起来,而另外一些甚至会在看到那晶莹的液体滑落的时候,仰着头,跃跃欲试,想要用嘴巴接住。 兰裔轩灵机一动,那满是疲倦的眼眸在阳光下染上了亮色:“弦月,把你的衣服脱下来扔给他们。” 弦月耷拉着脑袋,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也想趁着这难有的对峙时间喘口气,她先是抬头看了兰裔轩一眼,被汗水打湿的视线,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太多的考虑,弦月直接将黏在身上的衣裳脱了下来,湿答答的,还在滴水,上身只有一件肚兜,下边穿了条白色的亵裤,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在阳光下可以看到一个个细小的伤口,看着让人心疼,而另外没有伤口的地方,莹润如雪一般。 弦月右手举起身上脱下来的衣裳,那些原本凑在她脚下的野猪纷纷仰着脑袋,弦月笑了笑,使劲朝着野猪最多的方向扔了过去,一时间,那些围在她身边的野猪都全部朝着那件衣服冲了过去,互相争抢撕咬着,不过片刻的时间,从弦月身上脱下来的衣服便被撕成了碎片,那些野猪将那些碎片放在嘴巴里边用力的嚼动,可似乎这尝起来一点也不好吃,甚至还不如他们平时吃的嫩草有味,干巴巴的,他们很快吐了出来,然后又朝着那些被撕成碎片的破衣上,使劲的嗅了嗅,重新向弦月靠近。 弦月的双手紧紧的拽着那青绿色的藤蔓,直直的盯着那些朝自己逼近的野猪,屏气凝神,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极力压抑住内心的恐惧,镇定不动。 兰裔轩也是同样,双目盯着那些野猪,他在害怕,可心里却是极为坦然的,他和弦月一样,都爱惜自己的生命,弦月是为了凤久澜,而生存对他来说却是一种本能,如果不能一起离开,两个人永远留在这个地方,避开那些争夺和阴谋,对他来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她会不甘而已。 那些野猪走到弦月的跟前,在她的身上同样使劲的闻了闻,弦月的身上和那扔出去的衣服一样,早就是满身的臭味,还有沼泽泥土的腐败的气息,她开始是瞪大眼睛,看着那些野猪,觉得每一秒都太过漫长,而自己的眼神泄露了太多的情绪,她闭上眼,能明显感觉到那些野猪喷在她身上浑浊的气息,浑身上下却颤抖的极为厉害。 那些野猪露出在吃弦月衣裳时的表情,似乎是在嫌恶,摇了摇尾巴,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寂静的丛林齐齐响起了声音,弦月睁开眼,那些野猪一个个仰头看着天空,扬起鼻子,哼了哼,那声音听起来得意又失望,然后又摇了摇自己的尾巴,齐齐掉头,转身离开。 感觉到那灼热的气息一点点的离开,弦月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那些野猪从身边经过,然后离开,真的有种劫后重生之感,浑身虚弱,差点就要瘫倒在地上,转头看着还在沼泽内的兰裔轩,他正对着自己的微笑,如释重负的模样。 “兰裔轩,我快没力气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真的是兰裔轩从未见过的虚弱。 “我知道。” 兰裔轩微微点头,弦月已经闭上眼睛,她紧咬着唇,拽着绳子的双肩用力往下一耸,整个人相知发狂的小兽一般,不要命的向后仰,唇呛间是浓郁的血腥味,她的下唇已经完全被咬破了,兰裔轩的大腿已经露出了一半,兰裔轩低头,松开一只手,猛然提起手中的剑,抵住那些下陷流动的沼泽,全身用力,猛然从深陷的沼泽中飞了出来,纵身用力一跃,刚好落在安全的位置。 闭眼的弦月听到声音,看到的便是从沼泽内跃出来的兰裔轩,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稳稳的落在地面,那满身的泥土打在自己身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一直提着的心也跟着着了地,想笑,却发现眼泪居然更快一步的流了出来,而那笑声就匿在喉底,怎么都发布出来,想要走到兰裔轩跟前,却发现自己的脚颤抖的太过厉害,浑身发软,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怎么都动不了。 “兰公子。” 弦月轻轻的叫了一声,饶是如此,兰裔轩却依旧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她就站在那个位置,腰间的一抹翠绿,双腿颤抖,像是随时都能跪下去一般。 此刻的兰裔轩就是个泥人,除了那张脸,只沾到了点点的泥土外,其余的地方,除了泥巴再没有其他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眉头皱起,那模样,比起那些野猪对弦月衣裳的嫌恶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过来。” 那原本命令的口吻,却因为虚弱和颤抖,没有丁点的气势,她见兰裔轩站在原地不动,想要大吼,可到最后,却连她平时的说话声都比不上:“我动不了了。” 她笑,却又像是在愤怒,在兰裔轩听来,这便是娇嗔了,他用力的甩掉手上的泥土,可贴心掌心位置的那些泥淖已经干了,根本就甩不下来,蹲下身子,用那些绿草擦手,这在以前,兰裔轩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一番下来,就算是有洁癖,现在也只能无奈了。 “兰裔轩。” 弦月试着大叫了一声,嘴唇嫣红,像是上了胭脂一般,一点点的还是有血不停的冒出来,就连瞪着人的表情也没有半分气势。 兰裔轩将手上的泥土擦干,走到弦月的跟前,心疼的抹掉她脸上泪水:“下次不会让你担心了。” 他微抿着唇,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僵硬,显然是有些不大习惯,手指下滑,落在弦月的被咬破的嘴唇上,小心翼翼,低低的道了声:“都破了。” 轻轻的,却明显能让人感觉得到他的怜惜,弦月只是瞪大眼睛,那双清亮的眼眸明显残留着惶恐与害怕的踪迹,那是刻入灵魂的恐惧,如何那么快就会消除,她死死的盯着兰裔轩,看着他微微蹙眉,看着他的笑容,还有他眼底的疼惜。 兰裔轩向后退了一步,微屈起身子,诚如弦月说的,他一贯温柔体贴,心细如发,如何会没有察觉弦月双手掌心的伤口,刚想要牵起弦月的手看看伤情,手还在半空,弦月整个人突然上前一步,扔掉手中的藤蔓,张开双手,直接抱住了兰裔轩,紧紧的楼主她不放。 “弦月,我身上都是泥。” 兰裔轩一惊,先是想要推开她,自己方才从那鬼地方上来,一身的泥土,他就是不想把弦月也弄的脏兮兮的,所以才会把手擦干净,若是她没有力气,便搀着她走,再到有水的地方洗干净。 转念一想,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那伸展在半空,原本想要推开弦月的手突然将她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这个时候,就算弦月只身着了一件单薄的肚兜,但是经历了生死的两个人只觉得庆幸,彼此的心靠近了,却没有生出任何的旖旎念头。 “我没事。” “我没事。” 兰裔轩一遍遍的重复着,这个时候他反倒不知说些什么了,他没事,所以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 “兰公子你给我闭嘴。” 兰裔轩笑了笑,有些无奈,果真就闭了嘴。 弦月垫着脚尖,下巴贴在兰裔轩的胸膛上,他知不知道她刚才有多害怕,明明看到了生机,那些该死的野猪却突然出现,他明不明白心乱如麻是什么滋味,尤其是在他想要放手的那一瞬,她真的有种扔掉藤蔓,跳回去抱住他的冲动,可不可以不要继续考验她了,面对死亡,她真的不觉得害怕,只是想到兰裔轩可能在自己的面前被沼泽淹没,她真觉得痛不欲生,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要是没了他,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个世界,谁都不是非谁不可,只是如果不是那个人,谁都无所谓,或者,如果没了那个人,就了无生趣,如果是行尸走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是有哥哥,她是牵挂着他,但是她觉得自己好像也离不开兰裔轩,尤其是在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她是人,就算是她的心是石头钢铁做的,兰裔轩做的那些,也足够融化了。 “今后不准那么做,知不知道?” 弦月抽出一只手,拍了拍兰裔轩的胸膛,可拍下来的就只有一层泥土,打在自己的脸上,那些浑黄的泥土与她掌心的汗水还有血水融合在一起,被兰裔轩捉住。 “我说过,会带着你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的。” 弦月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泪水混合着汗水滴在兰裔轩的手背上:“兰裔轩,我不是华初雪,也不是宁云烟,更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我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我的功夫不比你差多少,我甚至有你不知道的生存常识,我能保护好自己,所以你给我听好了,无论做什么,顾好自己,如果还有下次,我们就各走各的。” 她微抬着头,与兰裔轩的视线相对,见兰裔轩并不应答,不由急了,晃了晃兰裔轩,兰裔轩松开她的手,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也知道,如果事情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因为不想看着她身处险境,如果真的代替她去死的话,希望她能像她说的那样,一点也不在意,因为那样她还是能活的很好,但是却又不甘心,希望她能记住自己一辈子,其实也有点私心吧,看着自己挚爱之人从身边离开远比死亡恐怖多了。 人,向来是最矛盾的。 三个字,弦月感觉不到丁点的诚意,她低垂着眼,将兰裔轩从头到尾扫了遍,凑到兰裔轩的跟前,垫着脚尖,对着他含笑上扬的唇,直接咬了上去。 兰裔轩全身上下,现在也就只有他的脸干净些,勉强还能动口,弦月原是想咬兰裔轩的脸的,一番观察才发现那里似乎没有太多的肉,而且若是在那上边留下牙印,实在是有碍观瞻。 弦月此举,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兰裔轩的意料,而他略显错愕的表情落在弦月的眼里,却换来她的得意,弦月咬的很用力,每次都是如此,只要她的口对对着兰裔轩,从来就不会留情,必要见血,才会松开,而这次也是一样。 这不是吻,弦月锋利的牙齿落在兰裔轩的唇瓣,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刚要退走,兰裔轩却伸手想要扣住她的脑袋,让这个惩罚变的更加甜蜜一点,弦月的背后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直接避开,在距兰裔轩三步远的地方,挑了挑眉:“身上都是泥,脏死了,快去洗一下。” 惩罚就只是惩罚而已,无论是让他痛还是让他心痒,必定都要让他记住,其实这不过是在意而已。 兰裔轩看着弦月,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疲软,脸上染上了一层胭脂般的红,眉间的朱砂难得的有一份少女的羞赧,像是盛开的花瓣,娇艳动人,而她身上的肚兜还有那雪白的肌肤全部都是泥,眨眼睛的动作俏皮而又可爱。 “痛吗?痛才能长记性。” 两人迅速的穿过眼前的林子,弦月将她方才在林间的遭遇和兰裔轩说了一遍,倒不是为了让他担心,而是让他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么的危险,必须处处小心,而兰裔轩听了,心里却忍不住冒汗,顿时明白,弦月方才去取那些藤蔓,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 “兰裔轩,如果刚才你不是冲动的跑过去救我,我落进去的位置只是在沼泽的边缘,凭你的本事,很快就能将我救上来。” 弦月静静的阐述,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他明白,在这个危机重重的地方,不能因为担心而让自己失去了分寸,如何让两个人最大可能性的安全,才是最最关键的。 不多一会,两人很快寻了条河流,河水清澈见底,水波粼粼,可以清楚的瞧见水滴白如美玉般的鹅卵石,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相比于有洁癖的兰裔轩,弦月更看重的自己的肚子,随便清理了一下,那些晒干了的鱼现在已经不敢吃了,谁知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有没有被染上了剧毒,而那干净的河中居然没有鱼的踪迹,甚至连虾也没有。 兰裔轩看到水,很快也看到水里边那个如泥鳅一般的自己,拧成一团的眉头几乎能将苍蝇夹死,想也不想,直接跳进水中,开始清理起来,瞬间也将自己的衣服一起清理了,若是在以前,兰裔轩是情愿死也无法接受此刻的自己的。 弦月在河边的草地上晃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些野果子,虽然不如肉那般的补充能量,不过对现在的弦月来说,绝对是人间的美味无疑了。 “兰公子,接着。” 兰裔轩抬头,身子挺直,扬手,直接接住弦月扔过来的果子,放在河水里清洗了一遍,塞进嘴巴,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确实满足。 以前,他并不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食物,可是现在,当那股酸的蜜汁顺着口腔滑进自己肚子的时候,兰裔轩和弦月是一样的想法,这真的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酸酸甜甜的汤汁冲缓了弦月的饥饿,吃饱了弦月在岸边上闭着眼睛休息了半刻钟,精神好了许多,这才睁开眼睛,扬起笑容,直接跳下了水。 兰裔轩已经清洗了差不多,见弦月下水,便直接上了岸,坐在弦月方才坐着的位置,吃着他吃剩下的果子,偶尔会闭着眼睛,但是大部分的时间他的眼睛都是落在弦月身上,不是什么好色,就像弦月之前告诉她的,这个地方,处处危机,必须小心防范,而且她身上能穿着的依旧还穿在身上。 衣服贴在身上,在阳光下很快被烘干,弦月吃饱喝足,整个人在阳光下有些懒洋洋的,心里却半点不敢放松戒备,她迅速清洗掉身上的泥垢,阳光下,那乌黑的发丝披在水面上,越发的黑亮,与那沾上水珠,雪白莹润的手臂形成鲜明而又醒目的对比。 弦月低着头,皱着眉头,小心的处理着掌心上的伤口,那些原本已经干涸了的血迹流入了合理,一点点慢慢的荡漾开来。 兰裔轩坐在岸边,右手拿着果子,忽看到弦月的身后大片大片的墨绿色,一步步朝着她毕竟,兰裔轩察觉到不对劲,站了起来,盯着正专注的看着掌心的弦月,使劲的招手:“回来,弦月。” 弦月抬头,一看兰裔轩的脸色立马就觉得不对劲,想也不想,直接朝着岸边的方向游了过去,掌心划动,那清理好的伤口裂开,一点点的红血丝在水中荡漾,惹的身后紧随着的那群鱼越发的疯狂。 兰裔轩凌空,抽出腰中的剑,对着弦月身后大片的鱼群,挥剑连续几下,只听到彭彭作响,雪白的水花四溅,那些墨绿色的鱼飞上半空,然后又很快落回水面,墨绿色的鱼背,翻着白眼,而那些鱼群闻闻到血腥味,不少调转了方向,转头游向自己那些死去的同伴,一个个凶悍无比,但见他们张口,锋利的牙齿落在伙伴的身上,血色弥漫,而他们就越发的疯狂,不一会河面上便浮出了一堆的骸骨,然后很快沉没。 兰裔轩见弦月回到岸边,也跟着退了回去,弦月拐着腿,方才游过来的时候觉得脚背疼痛难忍,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上岸了一瞧,25公分的长短,浅绿色的鱼体,火红色的腹部,色彩斑斓,弦月想也不想,找了块石头,直接用尖锐的那段对着他的背部刺过去,那鱼吃痛,顿时松开了牙齿。 “这是什么?” 兰裔轩走了过来,用剑将那只被弦月刺死的鱼扔到水中,在弦月的跟前蹲下。 “食人鱼。” 弦月皱着眉头,雪白的脚背,上边的皮已经掀开,幸好兰裔轩发现的早,要是那一群全部冲过来,她哪里还能有命。 弦月见兰裔轩还在看着自己,继续道:“以前只是在书上见到过,这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他们的牙齿缝里,无坚不摧,闻到血腥就会疯狂,我手上受了伤,应该是方才清理伤口的时候把他们热锅来了,果真是残忍不堪,灭绝人性。” 弦月看着那些只剩下尸骸的食人鱼感慨道,野猪只是不愿为了同伴放弃自己的生命,这血腥味却能使食人鱼自相残杀。 弦月低头看着自己脚背上的伤口,身前的兰裔轩刚一低头,便发现她胸前的沟壑慌忙转过身,弦月只顾着自己脚上和掌心上的伤口,想着用药能够早点好,自然没有发现转过背去的兰裔轩微红的脸。 略微思索了片刻,兰裔轩脱下了身上的紫色外套,披在弦月的身上:“你穿着吧。” 弦月抬头,看着兰裔轩,点了点头,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不方便,也不是担心兰裔轩对自己做些什么,只是没有外套,每日必定被蚊虫叮咬,兰裔轩并非好色之辈,不然的话那么多的女人投怀送抱,他也不会将他们拒之千里之外了,她哪里知道,在兰裔轩心里,她和那些女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诱惑,也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 兰裔轩低着头,替弦月包扎伤口,弦月有些心疼那些药粉,她和兰裔轩两个人之中,要是再有人受伤,就真的只能用这林间的草药了。 “你好好休息。” 兰裔轩替弦月将伤口包扎好,原本只有手上的伤口还好些,至少不会影响赶路,可现在却完全不同,她的脚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无法行走,总不能让兰裔轩搀着自己这样的一个累赘吧。 “兰裔轩。” 弦月侧过身,定定的看着就坐在自己身旁的兰裔轩,伸手将他替额头的水珠擦掉:“如果我们都能安全离开这个鬼地方的话,我一定嫁给你。” 她的嘴角上扬,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害羞,有的只是决心。 兰裔轩抿着唇,嘴角似乎微微的扯了开来,就像是被扔进了细沙的湖面,轻微的涟漪,那笑容,是一点点慢慢的荡漾开来,像是在笑,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兰裔轩将东西收拾好,挑眉看着弦月:“你不是早就非我不嫁了吗?” “不是你一直非我不娶吗?” 她凤弦月非他兰裔轩不嫁,胡扯,她以前一直说的是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和你兰裔轩在一起吧。 兰裔轩见弦月脸色微微的有些发白,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手心冰冰凉凉的,没有丁点的温度,顿时没了和她争辩的心思:“累了先睡会,我一直都在,非你不娶。” 一天之内,几次经历生死,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不过是能拥有的时候就好生在珍惜。 兰裔轩一提,弦月顿时就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动了动,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兰公子,等我伤好了再离开。” 她知道,兰裔轩想要出去的心并不是那么迫切的,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她,但就像她之前说的,这个地方,若是身上带伤,那就是拖累对方。 “恩。” 兰裔轩抱紧弦月,轻轻的应了一声,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心也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一夜无事,两人将这河畔作为暂时栖息的地方,呆了近一个星期,因为有兰裔轩的良药,弦月脚背的伤痊愈,两人带了些野果还有那些被她射杀的野山猪肉,继续向南前行,相比于之前的来说,这一路上到算是平静。 第十二天,也就在他们赶路的第五天,两人走到一处山谷,与其他芳草繁茂的地方不同,这个地方没有一点生物的迹象,像是被火烧过了一般,光秃秃的,弦月和兰裔轩两人暗自心惊,继续向前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发现一大堆白骨森森的尸骸,而且都保持着完整的骨架结构,与前段时间看到的野猪结构十分相似,丝毫没有撕裂的现象,看着让人不由的脚底生寒。 弦月上前,只轻轻一碰,那些完整的尸骸倒在地上,顷刻间化成了白烟,随风化去。 “这是怎么回事?” 弦月看着兰裔轩,同样也是一脸疑惑,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三十多头野猪,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不但是野猪,所经之处,就像是被风烧过,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两人正暗自猜测发生了什么事,忽听到森林的另一端传来兽群逃跑的声音,向着这边,越来越近,两人的心同时咯噔一下,弦月看了兰裔轩一眼,往谷顶上走,兰裔轩也紧跟着,还没走到谷顶,就看到一大群的动物逃命似的往这边赶,有肉食的,也有草食的,有强大的,也有瘦弱的,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惊慌,仿佛身后又什么东西能要他们的命。 当这群动物全部聚拢在一起或者走投无路的时候,便发出悲戚的哀嚎声,兰裔轩拉着弦月的手,指着下边那一大片灰黑色的地平线,弦月一看,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大叫了一声:“快跑。” 说完,拽着兰裔轩的手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兰裔轩看着弦月,弦月到了声:“是食人蚁。” 该死的,她只听说过非洲有食人蚁出没,怎么这个地方也有。 ------题外话------ ps:今天是xysqm的生日,亲亲生日快乐哦 第九十五章 :生死逃亡(二) 一会是食人鱼,一会是食人蚁,这些东西根本就是闻所未闻,就算是他们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他也不会认识,若是稍没有常识些的人,怕还会上去与他们一较高下呢。 不要说兰裔轩,弦月也是一样,之前她在树上看见过食人蚁的介绍,她都会觉得毛骨悚然,还会想,这世间真的会有如此凶悍的蚂蚁吗?现在看来,书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所向披靡,所经之处,如火焚烧,纵然是狮子虎狼也难以与其抗衡,她动了动自己的食指,她方才就是用那个手指,轻轻一点,那些完整的骨架顷刻间就变成了灰烬,单就想想,弦月就觉得心惊肉跳的。 她拼尽全力,不停的向前跑,一颗心却始终都无法平静下来,风从耳畔吹过,她的心砰砰直跳,似乎能感应到那些动物流露出的惊恐慌乱还有绝望,她从小与动物为伴,朝夕相对,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每一种动物都有能够保证自己生命的武器,但是在食人蚁面前,一切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她从来不知道动物也能表达出这种强烈的人性特征出来,狮子,老虎,那些山林中的大王,他们咆哮着,脚下是那些瘦小的动物的尸骸,他们拼尽全力,恨不得那些死去的动物能阻止那些食人蚁的步伐,可是不能,那些食人蚁迅速的从那些死去的动物身上经过,然后他们也在顷刻间被蚁群覆盖住了,食草动物的惨叫声响彻山谷,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在耳里,吓得人直流冷汗,弦月只是拼了命的向前跑,偶尔会看向旁边的位置,确定兰裔轩就在那里,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跑,若是在旁边的位置没看到兰裔轩,便会微侧过身,不过才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谷底又多了数十具完好的动物骨架,弦月几乎可以肯定,那些野猪就是丧命于这些食人蚁口中的。 他们跑的很快,可那些动物哀戚的叫声却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听的人浑身发颤,弦月就是那种感觉,却不同于方才沼泽边上的劫后重生,因为激动无力的发颤,现在的颤抖,更多的却是因为害怕,他们只能跑的更快,不然的话,就会在那群动物之前,成为那些衣裙的食物。 那些受惊的动物向着四面八方逃去,但是食人蚁却并不放过,先将那些聚在一起的动物吃的干净,然后分成几波,去追赶,可那强大的队伍却丝毫没有分散的趋势,依旧强大,依旧所向无敌。 吃完猎物的世人一很快像另外一个有活物的地方褪去,有条不紊,开始了他们新一轮的狩猎活动,那么肥大的动物,却似乎怎么都填不饱他们瘦小的肚子,蚁群退走的地方一开始还是绿草青青的草地,很快就和弦月看到的那些野猪周围的草地一样,光秃秃的一片,像是被火烧了,只剩下黑色的灰烬。 “弦月,能甩掉?” 弦月的脸冷尘如铁:“甩不掉,他们已经闻到了我们身上的气味。” 他们于常年生活在雨林的动物,气息是完全不同的,而这种陌生的气息更能刺激他们的嗅觉,弦月有一次在动物世界无意间看到过,食人蚁的嗅觉非常的灵敏,只要是被他们的鼻子看上的活物,能够不停的追踪一两个月,没有动物能够做到不眠不休一两个月,更不要说人,而他们所经之处,只要是活物便是他们的食物,根本就没人逃得过他们的捕食。 但是弦月并没有向兰裔轩详说,现在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多留点力气多跑短路,多些时间想办法。 兰裔轩凝眉:“如何能把他们消灭?” 不能躲,结果只有两个,不是他和弦月死,就是将那些蚁群消灭。 他现在真的庆幸,自己看上的不是一个深闺的女子,那些女人,再怎么聪明,再怎么能干,可到了这关键时刻,只会成为累赘拖累,而真正能与他患难与共的,便只有弦月这样能文能武,关键时刻依旧冷静镇定的。 兰裔轩深吸一口气,又突然提了一口气,手指着西南的方向:“那个方向有水。” 意思很明显,往那个方向跑,蚂蚁不都是怕水的吗? “那样只能死一部分。” 而且到时候他们更会为了报仇捉着他们不放了。 弦月见兰裔轩看着自己,面带困惑,咬着唇,没有开口解释。 食人蚁和其他的蚂蚁确实不会游泳,但是这并不足以将他们致死,在面对河流和食物时,他们依旧不会放弃对食物的追求,那一群群蚂蚁铺天盖地的爬向河边,迅速地背向里腿朝外一个抱一个,一层叠一层,汇聚成一个个篮球大小的蚁团向河水滚去,在这个过程中,外层的黑蚁会被湍急的水流淹死,蚁团会越来越小,但是这些根本就不足以淹死他们,这才是食人蚁最最恐怖的地方。 这小小的黑蚁,他们没有老虎,狮子的强大,他们之所以具有这么强大的破坏力,靠的就是蚁多势重。 他们前段时间才在水中碰上了食人鱼,既然断定是雨林,水稍深的河流,鳄鱼什么的,里边凶悍的动物多的是,到时候,前后恶鱼,后又恶蚁,到时候真的就是入地无门了。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弦月紧咬着唇,眨了眨略有几分慌乱的眼睛,点了点头:“有,用火烧。” 只要有大片干燥的地方,在他们经过之后,然后再放一把火,但是这个地方是雨林,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场雨,整个森林湿漉漉的,根本就不能造成一场足以将那些一群致死的大火,而且这么多的时间,她身上根本就没随身带着火种,钻木取火,在这个地方,这么短的时间内,谈何容易,要是有炸弹就好了,就算是那些蚁群再怎么强大,那东西能让他们也跟着尝尝变成灰烬是什么滋味。 身后,动物的叫声一点点慢慢的变小,甚至消失,而那些蚁群爬动的沙沙声,还有他们尽情享受猎物的滋滋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现在只能跑。” 弦月和兰裔轩两人几乎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若是有蚁群冲上来的话,两个人谁也逃不开。 兰裔轩微侧过身,看着弦月微红的脸,气息并不是很急促,显然,几个小时的奔跑对她来讲算不得什么,并非什么难事,兰裔轩脚下的步子未停,向弦月的身边靠了靠,左手紧握住她的右手:“静观其变。” 弦月回过神,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番急跑,几乎没有任何的方向可言,只有一点,那便是食人蚁相反的反向,两人的轻功都是极好的,尤其是弦月,两个人手拉着手,都不想拖累对方,跑的都极快,再加上半路上总会出现那么几个不小心闯进食人蚁世界的动物,两个人一边跑,途中也能喝口水歇息一会,然后继续跑,不过两人终究是人,如何能与跑上一两个月都可以不间断的食人蚁相比,直到第三天,两人的精力明显有些不足,完全不能与第一天相比,没跑上一段路,便想要停下来休息,不过两个人为了对方,谁都不会先开口,直到实在累不住,见对方的脸色也难看的紧,才会停下来歇息一会。 这天,两人见将那食人蚁甩开了有一段距离,寻了处地方,洗了把脸,直接用水充饥,这几天他们只顾着跑,根本就没有特别注意方向,四周依旧是苍翠的一片,青山绿水的,生机盎然,但是这个地方,也有可能成为她的葬身之所,人再怎么强大,在大自然的面前,很多时候是无能为力的,就像现在,她若是和兰裔轩联手,周朝武林,有谁能挡,难怪白鳌挑选的那些武林高手还有白展堂都会葬身于此,不要说是武林高手,就算是整个武林的人都来了,在这个地方也无法施展绝世的武功。 “兰裔轩。” 弦月站在上游的位置,起身,见兰裔轩并不喝水,而是仰着头,隔着那重重的树木,眺望着远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弦月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兰裔轩,那麻木而又疲倦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欣喜,她垫着脚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怔怔的愣在原地,然后脸上也流露出狂喜的表情来,上前一步,抱住了兰裔轩。 明朗白净的天空,湛蓝如碧玉一般,渐渐的浮出了袅袅的青烟,随风飘散,那浓浓的香气带着生的希望,那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最最希望看到的。 “太好了,太好了。” 几日的逃亡,每一日,她亲眼看着那些生命从自己的跟前消失,上一刻还是会蹦会跳的活物,下一瞬就变成了灰烬,那东西,比大会还要凶残,至少火还会怕水,只要他们躲在水中,就可逃过一劫,但是那些蚁群却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 她抱着兰裔轩,紧紧的拥住了兰裔轩,这段时间的生死患难,这段时间的生死与共,这段时间的生死逃亡,和凤久澜一样,他兰裔轩已经成为了凤弦月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觉得幸运,真的幸运,以前的她什么都没有,但是此生,她同时收获了亲情和爱情,还有友情。 两人的心兀自窃喜了一番,身后已经传来了蚁群爬动的沙沙声,弦月和兰裔轩两人视线想对,两人默契一笑,顿时觉得充满了力量,他们心里都清楚,前方或许也有无法预知的危险,但几日下来,他们自认为再不会有比那些蚁群还要强悍的东西。 两人越过河流,继续前行,那些蚁群因为要准备过河,所以被甩在了身后的一段距离,越过茂密的树丛,却再不是前几日的漫无目的,那烤焦的香味越发的浓郁,也越来越近,随着风钻进鼻尖,仿佛就在眼前,两人循着香味,最先听到的不是众人的谈笑声,清脆的铃铛作响。 与磐城,燕京相比,这个地方算不得大,但是比起一般的村落要大上许多,一栋栋茅草屋连成一条直接,有点像繁华城镇的村落,村口挂着一个很大的牌匾,上边是一大串兰裔轩怎么都看不懂的字母,从弦月站着的这个方向看去,屋前屋后都悬挂着银色的铃铛,那银色的铃铛下端是红红的纸片,在风中摇曳,可是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兰裔轩正准备进去,见弦月愣在原地,抬头看着那些繁复的如蚯蚓般的字体发呆,眉头正微微的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兰裔轩正要开口,弦月突然主动的拉住他的手,四下看了一眼,最后寻了棵大树,两人齐齐一跃而上,如风一般出现在繁密的树丛中。 屋舍的正中是一大片空旷的场地,此刻却是人山人海,足足有上千人之多,木头搭建的高台上,一个身着萨满服的人,脸上用浓墨的笔画画着大花脸,发丝披在脸上,右手不停的拿着摇晃的铃铛,上蹦下跳,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底下的上千之众有男有女,这里的女子神采健硕,比起轩辕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男子更是,裸露在外的手臂黝黑黝黑的,似乎能滴出油来,那手臂就像柱子一般,单就看就觉得强壮无比,此刻的他们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一脸的虔诚,那脸色也涂着各色的图腾,每个人都是花花的,穿着相同的衣服,几乎看不出有任何的差别。 身着萨满服的人突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望着蔚蓝的天空,嘴巴张张合合,叩拜了三下,马上就有四个神采健硕的女子抬着一个大鼎走上了台前,上边不停的冒着白烟,可见鼎内的火势不小,她们放下东西,双手合十,弓着身子向着萨满行礼,然后很快退了下去,马上又有人跑了上来,将手中端着的锅架在鼎上。 弦月和兰裔轩身处的位置高,兰裔轩站在弦月的身后,越过她的肩膀往下边看,弦月靠在他的怀中伸长着脖子,两个人将底下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兰裔轩放在弦月腰中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指,弦月转过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指着下边,示意他看下去。 跪在地上的萨满突然站了起来,手中多了一根从未见过的白色枝条,投在了锅中,身后有人递上了小小的碗,萨满接过,将里边的汤汁勺在碗中,站在正中的位置,面对着燃烧的鼎。 方才抬着鼎上来的几个壮硕年轻的女子又走到高台上,四个人,两个人走在前边,两个人走在后边,正中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也是黑黑,那五官却十分的精致。 萨满走到他的跟前,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而那个少年站在原地,脸色越来越平静,甚至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少年一脸平静,从他的手中接过碗中的汤汁,然后喝下,然后那个喝过汤的人,她的眼睛一点点慢慢变成了血色,夕阳下,琥珀般的透明,光彩四射,抬头仰望着天空,神情也跟着变的迷离起来,喃喃自语,说完话后就朝着密林的的深处走去,弦月越看越觉得心惊,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去看看。” 弦月拉着兰裔轩的手,小心的跟在那个人的身后,那个神志不清的人最后在一棵外形酷似于菠萝的树前停下,八块巨大的叶子,围成一个拱形,叶子上长满了像老虎爪一般的针刺,树的顶端是六根白色的枝条,弯曲的枝条在空中飞舞,劈打着周围的空气,样子十分的诡异,弦月盯着那白色的纸条看了一会,眼底忽有种恍然大悟之感,难怪觉得熟悉,刚才那个身着萨满服的人手上拿着的就是这个,而那个人也就是喝了这个煮的汁水才变的神志不清的。 当那个清秀的少年出现在大树下的时候,那颗树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食人鱼一般,顷刻间变的兴奋起来,枝条兴奋的在空中狂舞起来,并且发出像蛇吐信子一般的丝丝声,弦月抬头看着天空,仿佛下起了空色的雨,那如血般的天空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抱着她的手蓦然一紧,弦月收回视线,看着那个迷迷糊糊的人,此刻的他已经爬到了树上,双手紧紧的抱着树桩,满脸的柔情,像是拥抱自己的爱人一般。 那白色的藤条飞舞,像是墨鱼的爪子,在感觉到他的拥抱之后,立刻热情的缠住了他的脖子,她能看到那个人的脸色一点点发白,然后变成了暗紫,一点点慢慢窒息而死,他的眼睛一点点慢慢的合上,嘴角还带着平静的笑容,然后那些布满了尖刺的巨型树叶,像是恶魔的血盘大口,猛然张开,将他整个人的身体完全包裹了下去,最后把一副完整的骨架再吐了出来。 弦月瞪大眼睛,大气不出,而兰裔轩则是紧紧的抱着弦月,两个人再一次看到那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不是老虎,也不是狮子,而是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 那沙沙的声响越来越近,惊扰了方才那些在空地上的居民,弦月和兰裔轩也跟着同时转身,然后与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相对。 该死的,追的可真快。 同时收回视线,兰裔轩看着弦月,弦月看着兰裔轩,两人手拉着手,直接朝着那成排的屋舍飞了过去,稳稳的落在他们中间的位置,弦月明显能感觉得到那些居民在望向自己时的戒备,亦或是还有血腥,那样的笑容,微张开的嘴,让她忍不住联想到食人树吐出骨头的瞬间。 那些食人蚁见弦月等人调转了方向,也马上改变了攻势,那黑色的潮水齐齐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那些居民看着成群的食人蚁,黝黑的脸上没有丁点的波澜,彼此对视了一眼,有条不紊的离开,片刻的功夫,那些人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举起了火把,明亮的火光,照亮的一整片天空。 那些人大叫着,浑厚的声音和他们的身体一样,充满了力量,他们挥动着手中的火把,星星点点的火花打在他们的手上,他们却没有丁点感觉,依旧兴奋的大叫着,跑到了门口的位置,齐齐朝着那些蚁群跑了过去,步伐整齐,出于好奇,弦月和兰裔轩两个人跟了上去,但见那些气势汹汹的蚁群看到那些通明的火光之后,全部缩到了一团,最后聚在中间的位置,不敢再动,那是恐惧,他们从未想过,所向披靡的蚁群也会有这种名为害怕的表情,他们团结,而这些生活在当地的土著居民也是一样,而且那些人的手中刚好有他们害怕的火种。 方才身着萨满服的人经过弦月的身边,走到最前边的位置,他从一个人的手中接过火把,口中叽里呱啦的不知在说些什么,然后,奇迹发生了,那些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蚁群居然齐齐调头,朝着原来的方向离开。 弦月见那些食人蚁离开,心里松了口气,却在与那些人的视线相对时,猛然提了起来。 身着萨满服的人走了出来,那些人马上让开道路,大家对他都十分尊重,这个地方是雨林,老虎猛兽,还有许多他们未曾见识过的危机,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原始部落了吧,那个萨满应该就是类似于首领的人物了。 弦月见他走了过来,拽着兰裔轩的手便走了上去,那些原本围着食人蚁的人纷纷举着火把,将他们围在了正中的位置。 弦月知道现在已经躲无可躲,走到身着萨满服的首领跟前,双手合十,算是打招呼,对方花花的嘴角扯了扯,向弦月行同样的礼,比划着友好的手语夹在一些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得懂的土语,兰裔轩完全听不懂弦月在说些什么,走到她耳边,问她什么意思。 “我对他说我们是被食人蚁追逼到这里的,见他们正举行祭祀活动,不敢打扰,冰没有任何的恶意,希望他不要见怪。” 这边弦月正和兰裔轩解释完,那边的首领已经开了口,用的是古老的印第安语,兰裔轩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是看着弦月,而弦月也只能听个大概的意思,有些东西她心里明白,却不知该怎么对兰裔轩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兰裔轩不明白,只能从两个人的表情猜出个大概,那个萨满脸上花花的,再加上皮肤黝黑,根本就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在交谈的过程中,弦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那身着萨满服的首领突然伸出了两根手指,最后并成了一根,看了看弦月,又瞧了瞧兰裔轩,弦月脸上最后一丝礼貌性的笑意也没有,那张脸甚至有些冷凝的沉重,浑身上下散发出逼人的寒意,她转过身看着兰裔轩,那原本清亮的眼眸染上了心痛与绝望,又重新与那首领想对,大吼了几声,像是在表示什么决心,狠狠的瞪了那首领一眼,拽着兰裔轩的手就要走,那首领伸了伸手,那些手中举着火把的人也跟着走到了前方的位置,那强壮的手臂就像是一堵永远都不会被摧毁的人墙,刀枪不入。 “那个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兰裔轩环着弦月的肩膀,她紧咬着唇,全身上下都是颤抖的,过了半天,才慢慢的平复过来,转过身,眉宇间还能看出她的沉思,然后对着兰裔轩笑了笑:“兰公子,他们让我们一起住下。” 弦月笑了笑,眉光闪动,身着萨满服的人走到弦月跟前,对着弦月继续说了些兰裔轩听不懂的话,只是这一次,弦月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点了点头,然后很快就有两个年轻的男子,同样黝黑的皮肤,走在前边。 “先住下,从长计议。” 兰裔轩揽着弦月的肩膀,跟在他们的身后,弦月没有抗拒,靠在兰裔轩的怀中。 兰公子,如果我说两个人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开这里,你会怎么做? ------题外话------ ps:今天去配隐形,戴上去之后,直接头晕恶心,浑身冒虚汗,所以回来的时候没有码字,更新晚了点,亲亲们见谅啊 第九十六章 :生死逃亡(三) 弦月和兰裔轩跟着走在前边的两个当地居民,被单独带到一处茅草屋,那两个人已经看出来了兰裔轩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直接与弦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转过身,兰裔轩刚倒好了茶,微笑着递到她手上,弦月笑着接过,两人在桌旁坐下:“他们说等下给我们送晚饭过来,我让他们给我们准备热水,换洗的衣服,然后让他们送些治理伤口的药材过来。” 两个人还没说一会,没听到任何敲门的声音,那些人直接将东西送了进来,放在弦月的跟前,动作很重,发出砰砰的声响,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是在与谁较劲呢。 他们将东西放下之后,看了弦月一眼,见她没有说话,一个个这才离开。 弦月上前,在他们离开之后将门关上,看了眼桌上的东西,指着他们刚抬进来的水,对兰裔轩道:“你先去洗澡。” 兰裔轩身上穿的内衫在就被划破,尤其是双肩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里边的伤口,一条条红色的印记,长长的,不是很深,却多而密,虽然都不是在重要的部位,弦月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有些心疼起来。 比起兰裔轩,弦月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过来都是茂密的树枝,还有足人高的绿草,那些东西有些都是极为锋利的,一旦在衣服被划开了,身上也必定是伤痕累累的,不过一路上兰裔轩都尽量护着弦月,再加上她有野外生活的经历,所以比起兰裔轩要好上许多,却还是让他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我没事,你先去洗吧,洗完了我给你上药。” 弦月见兰裔轩朝着自己走过来,挥了挥手,这三天下来,他们被那群不要命的食人蚁不分昼夜的追踪,不要说洗个畅快的澡了,就是坐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现在身上粘乎乎的,很不舒服,她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兰裔轩了,想想第一次在齐桓山脉相见,她一身狼狈,他身后靠着的树都是用黄绸绑着的,这段时间,他为了自己,一直都是在极力的克服压抑吧。 “你先去洗吧,洗完了上药,早点休息。” 她一向嗜睡,以前一天至少要睡上一半的时间,可这三天来,她却连眼睛都没有时间闭上。 “我困死了,先睡觉,睡醒了在吃东西。” 诚如兰裔轩所想的,弦月现在确实累的要命,她从小在山里长大,累的时候就倒在山上的草地上,只要不是下雨打雷,她都能马上睡过去,比起现在,以前的那些累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柳心悠变态,但是也不会三天三夜不准她睡觉,更不让让她每天都只喝水,不过连续饿了三天,似乎已经习惯了,现在居然觉得肚子是饱的。 弦月也不管兰裔轩是什么表情,直接坐在凳子上,趴在桌上,没过一会,渐渐暗下来的房间就传来了她沉稳的呼吸声。 兰裔轩拍了拍弦月的肩膀,她却依旧雷打不动的坐在桌上,兰裔轩笑了笑,给她找了件衣裳披在身上,拿起换洗的衣裳,这里的茅草屋虽然大,但是和周朝的建筑布置却不同,吃饭的地方,睡觉的地方,洗澡的地方,根本没用任何东西隔开,房间里渐渐有水花飞溅声传来,趴在桌上的已经睡过去的弦月突然睁开了眼睛,撑着下巴的手抽了出来,看着桌上的食物药材还有衣物,疲倦的眼眸,那唯一的一丝亮色也跟着黯然,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兰裔轩洗澡出来的时候,弦月坐在桌上,脊背挺的笔直,看着兰裔轩,昏暗的房间,眼底的光良如星光闪烁。 “不是已经睡觉了吗?” 兰裔轩的发丝湿漉漉的,发梢的位置此刻还在滴着水珠,湿答答的头发有一部分贴在额头,因为疲倦而略有些憔悴苍白的脸上沾染着水珠,温和的眸水汽氤氲,兰裔轩却觉得精神好上了许多。 “美男就在沐浴啊,还能听到水声,我如何能睡得着?” 兰裔轩笑了笑,就算是天塌下来都还能睡得着的凤弦月,如何会被那轻轻的水声吵的不得安宁。 兰裔轩在弦月旁边的位置坐下,弦月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背上已经慢慢有血渗了出来,弦月拍了拍他的肩膀:“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兰裔轩倒是没有丝毫的忸怩,刚从山崖坠落的那段时间,他的右手受了伤,很多事情本就不方便,后背的伤口全都是弦月替他上药包扎的,迅速褪下上衣,那斑斑的血迹密密麻麻的,像是小河的溪水,潺潺而流,有些触目惊心。 那些伤口确实都不是很深,但都是新伤,结了痂根本都没开始愈合,被兰裔轩彻底清洗了一番,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趴到床上去。” 弦月手扶着兰裔轩,两个人走到床边,兰裔轩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弦月坐在床榻边,小心的替他清理身上的伤口,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弦月没觉得尴尬,却觉得四周的空气好像冷凝了一半,有种结冰的感觉。 “兰公子。” 她轻叫了一声,用行动直接打破了沉默带来的冷凝。 “嗯。” 兰裔轩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弦月的动作很小心,那轻柔而又冰冷的手在他的背上游走,带来阵阵的颤栗。 “你知道那些食人蚁为什么怕这些土著人吗?” “嗯?” 兰裔轩扬长声调,作为回音,示意弦月继续。 “食人蚁之所以能在这个地方横行,是因为他们团结,为了能够在这个危机重重的地方生活下去,和那些食人蚁一样,当地的人自然结成了一个庞大的团体,抵御猛兽的袭击,要是伤害了他们一个人的话,就会遭到集体的围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他们的生产力特别落后,几乎每一样东西都还是木质的,很少看到刀剑之类的东西,就算是有铁,那也是非常低劣的,完全不能与周朝的相提并论,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公有的,也就是说,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可以共用的,这里的每一栋房子都是茅草屋,每一家的门前都挂着风铃,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个穿着萨满服,脸上划着诡异图腾的人应该就是这里的首领,相当于我们周朝的皇帝,还有哦――” 弦月顿了顿,轻笑出声:“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女子地位比男子的高?” 兰裔轩睁开眼睛,转头看着含笑的弦月,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虽然他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不过若是在周朝的话,就算是他什么都不懂,那些人也应该会先征询他的意见,可是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看着弦月的,而且做这些杂事的都是男人,那天在祭祀场上,见到的也大多是女子,可那个被食人树吃掉的却是年轻的男子。 “这应该还是处于母系氏族公社时期吧,女子负责采集和农桑,男子的话在外打猎,他们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达到现在周朝的水平,周朝的男人是三妻四妾,皇帝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这里的话,男女的关系是混乱的,孩子跟着母亲姓,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弦月已经替兰裔轩上了药,重新包扎好了伤口:“不要再乱动了,不然伤口又裂开了。” 兰裔轩双手撑在硬梆梆的床上,坐了起来,盯着弦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些事情,就算是生活在当地的人,也未必如她那般了解,将来这里女人,崇高的地位会被男人取代,这些事情她是如何知道的?他自认为博览群书,可到了这个地方之后,所有的判断皆来自于自己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一旦进来了这个鬼地方,必定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些东西到底是谁告诉她的。 “反正我就是知道。” 弦月蹲下身子,将东西收拾好,转过身:“你好好休息,我去洗澡,然后睡觉。”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碧蓝的天空,窗明几净,颜色柔和,就像是上等的绸缎,弦月和兰裔轩刚醒来,房门便被推开,侯在门口的两个男子直接走到弦月跟前,对着她躬身行礼,态度十分的恭敬。 弦月的态度十分的冷淡,尤其是在他们望向兰裔轩的时候,神情僵硬,紧咬着唇,明显是在压抑怒火,那两个黑黑的男子站在一旁,静默着,没有开口,直到弦月挥了挥手,那两个人才走出房间,却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离开,眼睛一直注视着弦月的方向。 兰裔轩的眉头皱起,那种什么都不懂,被抛除在外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糟糕。 弦月从兰裔轩的身边经过,伸手替他整了整原本就已经整齐的衣裳,拍了拍胸膛,那笑容像是从嘴角扯出的一般:“等我回来。” 兰裔轩看着弦月的背影,心底再一次生出说不出的无力感,心底的恐惧担忧还有不安就像是绝地的洪水,铺天盖地朝着他席卷而来,可他却只能坐在桌上,极力的压抑着。 她说等她回来,他就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题外话------ ps:写了4000字,电脑突然关机找不到了,下午要体检,晚上继续写毕业论文,明天早起,尽量多更,补偿大家,啊呜,对不起了,今天是17号,亲亲guaiaini,生日快乐哦 第九十七章 :生死逃亡(四)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耐心会这样差,约莫等了近两个时辰,兰裔轩就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房门是敞开的,他坐在正对着房门的位置,看起来像是在细细的品茶,可那略有些张望的模样却泄漏了他的焦灼。 起身走到门口,想要出去,却被人拦住,想要动手,想到弦月之前的话,硬生生退了回来,这些人,这些人完全就是未进化完全的野蛮人,要是伤害了他们一个人的话,必定真的会像弦月说的,遭受到他们的集体攻击,在周朝,他和弦月或许都有以一敌百的本事,但是这些人,一个个体格健硕,还不怕死,这段时间下来,他和弦月耗力不少,身手再不能和以前相比。 “兰公子,你居然等的不耐烦了。” 兰裔轩转身才走了几步,那熟悉的声音便在他的身后响起,心底不由的一喜,那双温和的眸在弦月看不到的方向迸射出喜悦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他并没有转身,而是重新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看着双手端着木质的托盘,站在门口的弦月。 她换了身衣裳,和以前一样素白的颜色,白皙的手指在那乌灰色的托盘衬托下,十分的细腻,比起周朝的小巧精致,那托盘明显要大上许多,上边放置着一个木质的圆桶,手指长短的高度,被东西盖着,左上角的位置摆放着的东西应该是酒壶,右上角的大概就是酒杯了,全都是木质的,也全都比周朝要大上好几倍。 泰山崩于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那不过是针对其他人,其他的事情,在这个看似祥和的地方,昨天,他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一棵树吃了,他的血肉成为了那颗魔树的食物,而他的骨头则被吐了出来,弦月这一消失就是近两个时辰,他如何能不担心。 弦月勾了勾唇,她是明白兰裔轩的心情的,也是了解他的,如果离开的是兰裔轩,坐在这里干等着的是她,她同样也会坐立难安。 “饿了吧?我有好东西给你。” 弦月举了举手中的托盘,对着兰裔轩微笑,眉眼弯弯,侧过脑袋,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才开口,那守在门口的两个人便离开了,临行前还好心的替他们带上了门。 弦月一步步靠近,她的脚步轻盈,脸上是明媚的笑容,乌黑的发丝和以往一般,随意的披在肩上,远远的,兰裔轩便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淡淡的,随着弦月的靠近,那香气越发的浓郁,直到弦月在他的跟前坐下,那香气萦绕在鼻尖,经久不散,兰裔轩没觉得舒适,反觉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脸上却维持平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弦月的托盘刚放在桌上,不待兰裔轩开口,就已经掀开了托盘内的木质圆盘,层层的白气萦绕,浓郁的响起喷薄而出,直接将弦月身上的香气遮住,隔着如云雾般缭绕的白气,兰裔轩却依旧将弦月脸上的笑容看的清清楚楚,灿烂的笑容,像是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 兰裔轩瞧了眼圆盘内被黄黄的烧焦的一层包裹好的东西,从外形上看,有点像鸡:“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弦月笑了笑,在兰裔轩的跟前挥了挥手:“看清楚了,很干净的,我刚洗的。” 抽回手,想到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抬头看着兰裔轩,那清亮的眸,光芒闪烁:“是叫化鸡。” 她边说边将包裹在鸡上边的一层黑黄扒开,因为是刚做上来,很烫,她没掰一片,便会将手指放在嘴边用力的吹几下,然后放到耳边降温,然后又继续去将外边的一层焦黄去除,整个房间都是香气,却没有鸡原本给人的一种腻味感,闻着有一股甘草的清甜。 “尝尝看吧。” 弦月摁住鸡的身子,直接扯了个腿下来,递到兰裔轩跟前,却不见兰裔轩接过。 “兰公子,必须把你的洁癖彻底改了,不然就没女的要你了。” 弦月直接将手中的鸡腿塞到兰裔轩的手中,舔了舔指尖的油,挑了挑眉,那笑容让兰裔轩顷刻间有种不妙的感觉。 “兰公子,你放心,我的手很干净的,这个叫化鸡呢也是我专门处理过的,味道好的都可以出入宫廷的盛宴了,鸡的脖子是我亲手拧断的。” 弦月盯着兰裔轩,挥了挥右手,故作狰狞状,做了个拧脖子的动作,大拇指与食指嚓咔一声,兰裔轩真的感觉仿佛有一只鸡在自己的跟前被弦月拧断了脖子。 “去掉鸡的内脏,带血的毛涂上黄泥,柴草,然后把涂好的鸡置于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露出了鸡肉,就是现在绝对纯正的棕红色,是不是油润光亮,有没有觉得鲜香扑鼻,鸡肉是非常娇嫩的,口味独特,而且营养丰盛,兰公子,你该多吃一点,好好补补啊。” 兰裔轩方才没有去接并非觉得嫌弃,只是蓦然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不想因为一个鸡腿中断而已。 落英山初遇,她和今天一样,皆是身着一身白衣,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比起现在要狼狈上许多,白裙之上,点点的红梅晕染,发丝凌乱,将整张脸挡住,衣裳上有明显树刮的痕迹,火光映衬下,雪白细腻的肌肤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还有风干了的血迹,眉间的朱砂天然而生,比起那些丽人的画的妆要好看上许多,腰间别着玲珑剔透的玉笛,举止间是男子都少有的潇洒不羁,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如上等铜镜,仿佛能照到人的心里去,当时的她看着雷安刚烤好的野鸡,一副惋惜的模样,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雷安的烤鸡,另外却滔滔不绝的说着她的叫化鸡,眉飞色舞,那天上有地下无的东西,说的让人有种想要品尝的冲动,只是现在被她一说,食欲确实大打折扣了。 “兰公子,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现在还是有洁癖呢,你深陷沼泽,那里边脏兮兮的泥泞。” 弦月皱眉,然后又很快舒展开来,食指在兰裔轩的跟前晃了晃:“那个和普通得到黄泥是不同的,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吃人,那片沼泽,或许会有老虎狮子那样的猛兽,还有许多小动物,甚至和兰公子一样的活生生的人,他们陷入了那片沼泽之后,尸体一点点慢慢的腐化,模糊的血肉便与那些吃人的泥土混成了一体,还有啊,之后的那些天,为了逃开食人蚁的追踪,你三天三夜都没有洗澡,身上全都是汗臭味,那个事后我都没有嫌弃你,现在你居然嫌弃我亲手做的食物来了。” 兰裔轩紧蹙着眉头,最后那一丁点的食欲也没有了,她嫌弃他,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出了一身的汗,她还不是一样,心里虽然这样想,却还是将鸡腿塞进了嘴巴,弦月看着含在兰裔轩口中的大鸡腿,毫无形象的拍了拍桌子,笑出了声,盯着兰裔轩,似有些期待的看着兰裔轩:“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确实就像她说的,鸡肉酥嫩,口味独特,没有一般鸡的腻味,带着淡淡的青草甘甜,脆脆的,兰裔轩盯着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弦月,微蹙的眉头一点点慢慢的舒展开来,不去想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一直都知道,她的手艺不错,今日尝到了,更觉得如此。 弦月见兰裔轩的表情,便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了,轻笑出声:“不比雷云的差吧。” 十多年的经验,对食物,她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弦月脸上扬着骄傲而又略显得得意的笑容,重新扯了个香嫩可口的鸡翅,直接塞进嘴巴,吃的津津有味,和兰裔轩的是不言寝不语不同,那美味的鸡翅并不能堵住兰裔轩的嘴巴:“兰公子,第一次见面,我是故意和你说叫化鸡的,你这个人,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挑剔的要命,我见过爱干净的,他们坐在草地上最多就垫个垫子而已,还从没遇到过居然给树穿衣服的,简直太恐怖了。” 弦月微抬着头,眼睛瞪大,像是见到鬼的惊恐模样,然后笑了笑:“我知道,如果我那样说的话,你一定会对那个烤鸡失去食欲,不过你真的是个大好人,居然还把野兔也给我吃了,美味的梅花醉。” 想到梅花醉的味道,弦月瞪大的眼睛写满了垂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居然还把舒服的床让给我。” 弦月吸了吸鼻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是嗤之以鼻的,为了给别人一个好印象,吃那么大的亏,在她看来,这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弦月取出托盘中的酒壶和酒杯,分别斟满了酒,放在兰裔轩和自己的跟前,然后直接举起酒杯将斟满的酒一饮而尽,满足的叹了口气,又很快的皱起了眉头:“味道实在太一般般了。”不过聊胜于无。 “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们都将兰公子当成英雄少年,君品玉的悬壶济世与你相比,就和这酒没什么差别,实在是太一般般了,完全不能和你相提并论,他们哪里知道,你这个少年大侠就是个假仁假义,满脑子算计,奸诈狡猾,随时都能把他们给卖了。” 兰裔轩已经将手中的鸡腿用完,对于弦月的评价,颇为赞同:“他们是心甘情愿的。” 弦月连笑了几声,点了点头:“对,他们不但对你不会有半点的指责,依旧会对你感激涕零,他们的心里,你依旧是那个善心仁举的少年英雄,只能膜拜,不敢亲近。” 弦月继续给自己斟了杯酒,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对着兰裔轩举杯:“无论他们怎么样,我凤弦月能认识兰公子,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无论兰裔轩出于什么目的,对别人做了些什么,但是他对自己,至少从未有大的伤害,虽然有过利用,但那些都无伤大雅,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或许自私,但是对自己确实是真心的,现在的她很在意这份真心,比起君品玉那些人,兰裔轩真的已经走到了她的心里,不是因为什么甜言蜜语,而是用他强有力的行动。 “为了我们的缘分,我先干为尽。” 弦月仰头,和方才一样,一饮而尽,眼底的深处却有越来越多的悲伤和不舍,一点点慢慢的汇聚,而她就只能借着这短短饮酒的时间,一点点慢慢的平复缓和。 兰裔轩看着方才他跟前的酒,然后那轻如鸿羽般的视线落在弦月的身上,微抿着的唇,似乎也划出了苦涩。 弦月放下酒杯,看着兰裔轩跟前的依旧满满的酒,轻道了声:“你怎么不喝?难道你不觉得能遇上我是意见很幸运的事情吗?” 兰裔轩也只是微笑,那微抿着的唇向上扬起,看着弦月,指着那只叫化鸡:“我想尝尝鸡翅是什么味道。” 弦月呵呵笑了几声,没有任何的微词,直接扯了个鸡翅递给了兰裔轩,兰裔轩接过,方才唇边:“遇上你,我一点也不觉得幸运。”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她或许会让你失望,让你心痛,你难受的时候,心里或许回想着,为什么我会遇上她这样一个人呢,但是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依然希望自己不要与她错过。 “那就好。” 弦月盯着兰裔轩,只是微笑,呢喃般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得见,她笑着点了点头,配合着兰裔轩道:“兰公子,我也觉得你挺倒霉的,我整日除了吃就只会睡,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只是和你唱反调,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阴阳怪调的,还时常破坏你的计划,在人前损毁你完美无缺的形象,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比我好,而且呢,你还是兰国的皇子,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你还会坐拥整个周朝的江山,未来一片光明,怎么能和我呆在这个地方埋没一生?就算你愿意我也是不愿意的。” 兰裔轩手中拿着鸡翅,静静的看着弦月,没有插话,其实,他是愿意的,什么天下,什么江山,被人众星拱月般的膜拜,高处不胜寒,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得他去眷恋,但是就像她说的,计算是他愿意了,她心里也是不情愿的。 “我放心不下我哥哥,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尤其还是在这乱世。 “我很感激兰公子,真的非常感激,在关键时刻对我的不离不弃,这段时间如果不是有你,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或许坚持不到现在,但是兰公子依旧不能超过我哥哥在我心目当中的地位,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希望哥哥还有哥哥想要守护的凤国子民都能过的好,总要有那么以给人扛起这样的责任。” 弦月盯着兰裔轩,大大的眼睛,晶莹的一片,像是随时都能掉出眼泪来,而他,似乎一直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兰裔轩左手拿着鸡翅,另外一只手突然扣住了弦月撑着桌上的右手手臂:“我会带着你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的。” 弦月仰头,看着兰裔轩,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笑着点了点头,兰裔轩松开他的手,右手在弦月的跟前晃了晃,轻轻的叫了声:“弦月。” 那低柔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呓语:“就是这只手。”他继续晃了晃:“当初我就是用这只手结束了母妃的生命,她的嘴巴张开,里边已经没有了舌头,那鲜红的液体顺着拇指和食指的缝隙,直接流到了掌心。” 弦月瞪大着眼睛,兰裔轩温和的眸光变的深沉而又空濛,他似乎一直都很讨厌流动的鲜红,就是因为那件事吧。 “我最最害怕的就是挚爱的人在我的面前流血,然后彻底离开,所以弦月,终有一日,宫少华会死在我的手中。” 弦月盯着兰裔轩,心猛然一震,脑海中刚有什么想法浮出水面,兰裔轩突然抽回手,揉了揉眼睛,轻呼了一声,打断弦月的思绪。 “怎么了?” 弦月看着兰裔轩不停流着泪的眼睛,站了起来,微曲着身子,轻声问道。 兰裔轩抽回手,闭着眼睛:“手上的油好像渗进去了,眼睛有些辣。” 兰裔轩指着自己的右眼。 弦月蹲低身子,双手掰开兰裔轩的右眼,凑上去,对着他的眼睛用力的吹了吹。 “好点了吗?”弦月问道,突然发笑:“兰公子,我的口水都到你的眼睛里边了。” 兰裔轩扯了扯嘴角,发出轻轻的笑声,左边的眼睛咪开一小段缝隙,左右两只手分别拿着自己和弦月桌旁的酒杯,交换了一下,弦月盯着兰裔轩的眼睛,根本就没发现任何的异样来。 “好多了。” 兰裔轩长舒了口气,弦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刚坐下,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四个黑黑大的大块头站在门口,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走到弦月跟前,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声,弦月起身,抬头看了眼门外的天空,原本的蔚蓝色已经渐渐变成了血红色,还只是淡淡的血红,渐渐的凝聚,像是要喷发的火山,随时随刻都能要了人的性命一般。 弦月转过身,对进来的女子和颜说了几句,那个女子看着弦月,手指向天空,转身离开,然后站在门口等人。 “兰公子。”弦月手指着站在门口的五个人:“他们说我们把这里的食物还有酒全部喝了。” 兰裔轩跟着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弦月:“我陪你喝。” 弦月低着身子,掠过坐上的酒杯,偷偷的松了口气,抬头的时候,脸上便是如花的笑靥,美丽干净的笑容,眉间的朱砂妖娆,她笑着,用力的碰了碰兰裔轩杯中的酒,仰头又是一大杯下肚,兰裔轩看着她喝下杯中的酒,低头,轻轻的闻了闻,学着弦月的模样,豪爽的饮下了杯中的酒。 房间的门突然被站在门口的两个男子关上,弦月扔掉手中的酒杯,突然上前抱住了兰裔轩,垫着脚尖,凑到他的耳边,微颤抖着的声音有些哽咽:“兰公子,你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兰裔轩的手伸到半空落下,拍了拍弦月的背还有肩膀,轻轻的恩了一声,弦月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有种昏昏欲睡之感,她起初并未放在心上,渐渐的,那股倦意越来越浓,她这才推开兰裔轩,比以前更瘦弱的身子晃了晃,手指着兰裔轩。 兰裔轩看着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这才开口:“我换了我们两个人的酒。” 弦月想要睁大眼睛,可是脑袋确实迷迷糊糊的,上下眼皮不停的打架,想要好好的睡一觉,空白的大脑有许多疑问,为什么是酒?兰裔轩是如何看出来的?她应该在叫化鸡上动手才对,但是那是她亲手给他做的最后的食物了。 “不行,她不能晕。” 弦月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走到兰裔轩的跟前:“兰公子,你不能。” 她有许多话要对兰裔轩说,两个人,如果不是她死的话,那只有一起死了,兰裔轩去了也没用的。 “好好睡一觉。” 兰裔轩低头看着拽着他衣裳不放的弦月,扬手,一掌打在她的后脑勺上,弦月的话还没说完,最后看了兰裔轩一眼,那压抑着的悲伤和绝望像是十五的月光,倾泻而出,然后一点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兰裔轩将昏倒在怀中的弦月抱上了床,轻轻的替她整理发丝,从未有过的柔情。 弦月以为自己做的很好,事实上,面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她能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做到如此坦然,她确实已经很好了,但是无论再怎么努力,心境总归是不一样的了,想要留下自己最为美好的一面,很多时候便有些刻意了。 她穿上了自己一贯穿着的白衣,将发丝随意的披在肩上,她从来不用胭脂香粉,可身上却又一股似清淡又似浓郁的香气,她说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生出那么多的感慨,甚至还让兰裔轩喝酒,她说她最最放心不下的人,她说她对兰裔轩只是感激,如果那些人真的只是让他们住在这个地方的话,能够有一辈子的时间对兰裔轩好,她不会亲自动手做叫化鸡,如果有商议的时间,她不会在今天做这些事,而那些人推门的时间与昨晚祭祀的时间,相差无多。 兰裔轩不是一般的男子,擅长算计的人必定是心细如发的,他们能注意到每一个就细节,别人能注意到的,还有一般人无法察觉的,他虽然听不懂弦月与那些人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却有敏锐的判断力。 如果那些人只是不想让他们离开,不会是那样的眼神,仿佛他们是被困在囚车的猎物,两只手指,收回了一根,留下的一根,他当时的理解就是,你们两个人就只能留一个,如果说他们之前对弦月的态度还算合理的话,那么后边就有些恭敬过头了,在这个地方,他比以前更加小心,脑子转的也更快,弦月做的一切事情都让他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后来,她指着门口的那些人,告诉他,是他们让他们喝酒的时候,他心里越发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她之前告诉自己这里的人团结,不能对任何一个人对手,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吧,她知道自己中午会离开,担心他会因为一时冲动动手。 兰裔轩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头,看着弦月的脸,就算是昏迷,她的眉头也皱成了一团,那样的不安,兰裔轩伸手,轻轻的抚向她的额头,抽出一直藏在腰间的雪魄,放到弦月的身旁:“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啊。” 他笑着,低头,轻轻的吻上她的眉梢,他也有害怕的事情,他体会过至亲离开,不想悲剧再一次发生,她有牵挂的哥哥,而那个地方,他什么牵挂也没有。 兰裔轩起身,转过身,深深的凝视了弦月一眼,再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 以前,他总认为万事万物皆在心中,只要有心,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人定胜天,但是现在,看到那么多的千奇百怪的东西,他渐渐明白,很多东西,根本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的。 他和弦月或许会被那些食人蚁追了三天三夜,但是内心里,他们并不害怕这些野人,都是人,大不了放手一搏,如果她选择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让他继续活着的代价,那一定是他们不能离开这里。 弦月昏睡在床上,她能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让人的整颗心都颤抖起来,她在梦中,可意识却是那么的清醒,兰裔轩已经离开,他很有可能会和那个人一样,变成那颗魔树食物。 弦月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梦中,那个梦是一个怎么都无法攀越的深渊。 身着萨满服的首领站在台上正中的位置,轻轻的摸着那个即将丧生的男子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那个穿着奇特的穿着紫色的衣裳,虔诚的接过首领递过去的汤汁,她就站在他身后的位置,身子不停的向前探,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到那个少年的脸。 那个紫衣少年突然转过身,弦月整个人一惊,那份心颤,就算是在睡梦中,她也明显能够感觉得到,温和而又空濛的眸,就算是微抿着也是上扬的嘴角,亲近却又让人觉得不敢靠近亵渎的笑容,是兰裔轩,是兰裔轩,可他现在的眼睛却是明亮的琥珀色,一脸的茫然,那个萨满突然走到她的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神明让你能用我们的语言与我们交流,让我知道了你们此行的遭遇,但是你们破坏了我们的祭祀活动,激怒了我们的神明,所以你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人喝下我们神明的乳汁,投入她的怀抱,否则你们全都要祭祀我们的神明,只要你们一个人喝下我们神明的乳汁,在他死之前,你还有时间逃跑。” 弦月甩开那个在自己跟前喋喋不休的首领,快步去追兰裔轩。 “兰裔轩。” “兰裔轩。” 她跟在兰裔轩的身后,使劲的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她的喉咙都已经快要喊破了,兰裔轩依旧没有半点反映,那行走着的肉体,完全是没有灵魂的,朝着森林的深处走去。 弦月急了,双手紧握成拳,双手张开,拦在他的身前,可奇异的,兰裔轩居然从她的身体穿过了,继续朝着林子里边走,最后在一棵外形酷似于菠萝的树前停下,八块巨大的叶子,围成一个拱形,叶子上长满了像老虎爪一般的针刺,树的顶端是六根白色的枝条,弯曲的枝条在空中飞舞,劈打着周围的空气,就是昨天她看到的食人树,树底下还有昨天残留下的白骨。“兰裔轩。” 然后那个萨满又走了上来:“你的朋友马上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刚才通过了神明的智慧与你进行了道别,在他没死之前,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赶快离开吧,他并不是我们神明想要的美味,一旦他离开,我们就会全力追杀你,然后将你供给我们的神明,我相信她一定会满意的。” 她完全没听清楚萨满的话,只是一个劲哭着喊着兰裔轩的名字,但是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他的双手攀上了那棵魔树,那些如章鱼般的枝条在空中狂舞,发出像蛇吐信子一般的丝丝声,兰裔轩的脸色一点点发白,然后变成了暗紫,那些那些布满了尖刺的巨型树叶,像是恶魔的血盘大口,猛然张开,将他整个人的身体完全包裹了下去。 弦月觉得好痛,丝毫不逊色于皇陵的痛楚,心口好像裂开了一个大洞,不停的有鲜血流了出来,那鲜红的血液一点点离开她的身体,而床上,弦月的脸色也一点点变的难看起来,她用力的呼吸,眉头皱起,因为就算是呼吸,那也是痛的。 弦月倒在床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了一般,那原本苍白的脸像是被火烧了,红的能滴出血来,尤其是眉间的朱砂,如血液一般,又像是盛开的花朵,一点点慢慢的流动。 弦月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像被铁链锁住了一般,根本就动弹不得半分,她努力的挣扎,用尽自己毕生的力量,眉头拧成了一团,放在床边的双手一点点慢慢的松开,像是在继续力量,然后紧紧的握住,想要冲破一切的束缚,弦月的身子用像乌龟一般的速度蠕动着,一颗心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痛的,乱的,她身上全部都是。 兰裔轩,你不能去,不能去,你去了也没用的,就算是你牺牲了也一定能就得了我。 睁开眼睛,睁开眼睛,脸上是冰冰凉凉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长长的指甲已经刺进肌肤,渗出点点的血迹,忽然,她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却又机器柔软的东西,就像是燥热的夏天一把冷水,她觉得欣喜,拇指和食指中间关节的位置用力往上边一蹭,疼痛的感觉,却让她觉得舒心,身上那些捆绑着自己的铁链在遇上那些鲜血之后,那无坚不摧的钢铁瞬间融化成了水,弦月的双手紧握成拳,大叫了一声,突然坐了起来。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从小被柳心悠当成药人,就算是这样强悍的迷药,自己也能凭借着过人的毅力提前醒来,但是她睡了过久,还来得及吗? 伸手,一摸脸上,那冰冰凉凉的,果真是自己的泪水。 心,是惶恐的,胸口的那个位置,砰砰跳的奇快,仿佛要跃出来了一般,弦月看着放在床榻的剑,想也不想,掠剑起身,直接将门劈开,天边的晚霞已经变成了乌黑色,弦月一惊,手中拿着的剑差点掉在地上,深吸一口气,朝着昨天的祭祀场跑了出去。 千万要来得及。 第九十八章 :生死逃亡(五) 弦月一路狂奔,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已经失去了思考的意识,什么都想不起来,要不是那颗在胸腔间剧烈跳动的心,弦月都以为自己已经死过去了,冰冰凉凉你的手,掌心是冰冰凉凉的冷汗,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发泄情绪,心底渗出阵阵的凉意,仿若大冷的冬天被猛然泼了一大盘冷水,如置冰窖,冻的她全身打斗,牙齿也在不停的打颤,双腿是发软的,如果不是这样如猎豹般的奔跑,她觉得自己一定会跪倒在地上。 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若是在周朝,或许有钱的人家已经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可是这里的屋檐下,就只有风铃,火对他们来说太过珍贵,不是这样浪费的。 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人,大多是年幼的男子,在这个以女为尊的地方,这些年幼的男子还不足以成为支撑的劳动力,自然是不能去祭祀场那般神圣的地方的。 弦月跑的很快,所经之处,带起阵阵的疾风,那些男子刚要伸手将她捉住,那白色的身影已经从他们的身边飘过,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他们追了上去,告诉弦月,这个时候正是祭祀的时间,她这个外来人,是不能打扰的,弦月根本就不去理会,现在的她心急如焚,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回头将他们喝走,那喷出的白色气息是急促的,带着怒火燃烧的焦灼,仿佛能将人燃烧成灰烬,可那眼神却是冷的,仿佛千年的寒冰,就算只是站在那里,被她的眼神一瞟,你就会忍不住的打着寒颤。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祭祀场,虽然从这个地方到她所住的那个地方并不是很近,而她也只走过一次,不过只要是她细心想要记下的东西,一遍就已经足够。 祭祀场地很大,依旧站满了人,弦月想也不想,脚尖轻点他们的肩膀,直接踩在他们的肩上,到了祭台。 有燃烧的大鼎,鼎内的木炭燃烧的很旺,不时发出吱吱的声响,像是那食人树在在嚼动着美味的食物,大鼎的上方架着一个很大的锅,那白色的藤条还在那不停沸腾的水中漂浮着,当地的首领依旧穿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萨满服,脸上用各色的颜料画着奇怪的图腾,手中端着的木碗,上边还有残留着的汤汁在碗中滑动着,看到弦月,明显愣了一下。 弦月没看到兰裔轩,直接将刀架在那首领的脖子上,低下发出抽气的声响,齐齐愤怒的盯着弦月,他们是愤怒,而弦月因为担忧而燃烧的怒火足以将这整个地方毁灭,如果兰裔轩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拼了自己这条性命,她也会将这里的杀死,至少这个首领,她绝对不会让他继续活着,她会推翻那燃烧着的大鼎,然后将那火种引燃到每一处的房子,还有他们所谓的神树,这些东西,她要通通毁灭,此刻她的愤怒,就是如此的毁天灭地,在现在的她看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伤害兰裔轩的人,主谋,帮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你喝了用我们神明的乳汁酿造的草酒,能醒过来,你是神明遣来的使者,这是神明的指示,你该去陪她。” 弦月哪有心情听他说那些废话,在他的颈项处直接留下一道血痕,朝着密林深处的方向走去,梦里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演,像是放录着的电影,她害怕的无法呼吸,如果不是担心他们集体反扑,沿途阻拦,她一定会将那个首领解决掉的,立刻马上让他消失在这个世界。 弦月抽回手中的剑,她拇指和食指的关节因为受伤,正不停的流着血,她紧紧的握着剑,丝毫没有察觉。 她前脚离开,那穿着萨满服的首领很快就跟了上去,继续在弦月的身后喋喋不休:“你的朋友马上就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刚才通过了神明的智慧与你进行了道别,所以你才能这么快醒过来,在他没死之前,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你赶快离开吧,他并不是我们神明想要的美味,一旦他离开,我们就会全力追杀你,然后将你供给我们的神明,我相信她一定会满意的。” 弦月心惊肉跳,因为身后的那个人和她在梦里听到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心头大痛,心尖的位置好像是一个决堤的口子,那鲜红的血液如海水般剧烈的翻滚着,搅的她一颗心乱如丝麻,脸色也骤然变的苍白起来。 “兰裔轩。” “兰裔轩。” 那首领与弦月一样,皆是常年与动物赛跑的,健步如飞一般,跑的很快,但这里的人毕竟没有内力轻功,那些迅猛而又刚健的动作也是常年锻炼出来的,那大块的个头,完全不能与轻巧的弦月相提并论,很快就被弦月甩开了一大截。 “兰裔轩。” 远远的,她看到那紫色的影子,被抽离的灵魂,只剩下一个完全不能自控的躯壳,动作机械的朝着那棵已经渐渐露出兴奋之态的大树走了过去,只有一步之遥,伸手已经抱上了那棵兴奋难以的魔树,如章鱼般的枝条感觉到了食物的主动靠近,兴奋的狂舞着,那张开的嘴巴下,还有昨天被吐出来的白骨。 弦月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从胸腔间跳了出来,大眼圆睁,大叫了一声,整个天地仿佛也为之变色,顷刻间黯了下来,眼看着那些藤条就要缠上兰裔轩,弦月提着手中的剑,娇小的身子像是离弦的箭,疯一般的冲了上去,挥起手中的剑直接将袭向兰裔轩的白色枝条砍去,用力之猛,用力之猛,直接将那被砍成两段的纸条分震碎,竟喷溅出鲜红的血花。 食人树受到了攻击,那六片大大的叶子本能的收缩,其余的枝条却更加的兴奋起来,越发迅速的朝着兰裔轩的方向袭了过去。 弦月站在兰裔轩的上方,转过身,看到那些枝条朝兰裔轩袭去,快步向后退了两步,手中的软剑就像是灵活的蛇身,时硬时软,直接砍在那些柔软的藤条上,而这魔树却好像有灵性一般,也会疼痛,也会害怕,在被弦月砍了几刀之后直接缩了回去,那张开的口就像是瞪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兰裔轩和弦月。 弦月收回雪魄,她的脸上,手背上,还有那素白的衣裳全部都是血,只有那雪魄干净如初,半空中,一个旋身,直接落在兰裔轩的身后,借着这难有的平静,直接将兰裔轩从树上拽了下来。 “兰裔轩。” 弦月双手紧紧的握住兰裔轩的肩膀,使劲的晃了晃,他的眼睛是晶莹的琥珀色,那是被施咒的颜色,空洞而又茫然,直直的盯着那棵渐渐安静下来,伺机再动的食人树,就要走过去。 “不准去。” 弦月直接拦在他的身前,兰裔轩则仰着头,看着那难得在面对美味还能安静的食人树。 弦月见兰裔轩不看自己,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兰裔轩,我是凤弦月。” 她叫的歇斯底里,明明都可以为她付出生命了,为什么在喝了那汤汁时候,连她的叫唤也没有半点反应。 兰裔轩像是个懵懂的小孩,低头看了身前的弦月一眼,与其说看着她的脸,倒不如说是看着她脸上那斑斑点点的血迹,那般妖娆的颜色,慢慢的流动着,就像是盛开的鲜花,极其的刺目。 弦月见兰裔轩盯着自己,那茫然的瞳孔有瞬间的紧缩,蓦然想到什么,直接用手中的剑划破自己的手臂,她下手不轻,眨眼的功夫,便有潺潺的血液顺着那雪白的手臂流了出来,一滴滴滑落在地上,还能清楚的听到如滴水般的声响。 她说她对他的感情是因为他在最关键的时刻不离不弃的感激,她说她放心不下最最在意的凤久澜,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她都希望能守护好哥哥还有凤国的子民,她当时是抱着死的决心,如果自己不能扛起这份责任,她希望兰裔轩能为她担起。 若是与至亲至爱之人一同面对生死,总希望另外一个人能够坚强的活着,明明知道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 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兰裔轩最最害怕的便是挚爱的人在他的面前流血,然后彻底离开,这是灵魂深处的恐惧,是任何的药物都左右不了的,就像她,不正是因为担心兰裔轩会离开自己,葬身食人树之口,所以拼命醒了过来吗?兰裔轩那个时候也已经知道自己的决定了吧,可还要骗自己说宫少华总有一日会死在他的手上,或许他知道,如果他离开了,自己会代替他完成那件事,亲自解决了那个强大却又心思狠毒的女人。 兰裔轩只是看着弦月的左臂,看着那一道看不清伤口的血痕,他的视线紧紧的追随着每一滴流向半空,然后滑落在地上的鲜红液体,那晶莹的琥珀色一点点慢慢变淡。 “兰裔轩,这个地方还处于母系氏族公社,只有女人才能在这个地方享受崇高的待遇,我能用他们的语言进行交流,他们将我当成神明的使者,这个地方,被当成祭祀品的就只有男子,而女子是不能勉强的,没有人愿意被一棵树吃掉,他们用他们信奉的神明起誓,如果我心甘情愿的成为他们的贡品,他们会带你从这里的出口离开。” 弦月也不管兰裔轩听得懂听不懂,只是一个劲的说,她需要解释,不管他能听进去多少,她觉得他是在听的。 “所以兰裔轩,只有我死了,才能救你,而你要是被这食人树给吃了,你死了之后他们就会全力追捕我,如果我还在昏迷之中,等我醒来,他们就会将我捉起来贡给他们的神明,我们两个就会一起死。” “兰公子,你要是不想看着我死,就给我清醒过来,醒过来知不知道,我怎么能抛下你?我做不到的。” 弦月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兰裔轩的手臂,那潺潺流动的血液直接洒在兰裔轩的衣裳上,弦月靠在兰裔轩的怀中,仰头看着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白花花的一片。 再也不要让来让去的了,兰裔轩那般心思玲珑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异样,在面对死亡时,她或许可以做到坦然,但是心惊却总归是不一样的,她怎么还不明白,兰裔轩既然能为了她不要命,真的是爱惨了的,只是这个人的感情从来不会放在嘴边而已,却会在最关键的时刻让你深刻的感觉到。 最怕挚爱从自己身边离开的兰裔轩,怎么忍心看着自己因为他去送死,她是在意哥哥,但是同样的也不能没有兰裔轩,所以要死的话就一起死吧,再也不要让来让去的,不要让活着的那个人备受煎熬了。 弦月紧紧的抱住兰裔轩,身后忽然传来了混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猛然抬头,当地的居民已经冲了上来,看着地上那些白色的藤条,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像是要把弦月和兰裔轩两个人生吃了。 带头的首领手指着弦月,对身后的那些人道:“这不是神明遣来的使者,那是魔狱来的妖女,大家快将她拿下,让我们的神明净化她肮脏而又血腥的灵魂。” 那些愤怒的人沸腾了,黝黑的脸,那白白的眼珠真的有跳跃的火光。 “一群愚昧无知的傻子,癫狂的疯子,只有你们才会将这吃人的魔树当成神明,只有你们才会伤害自己的同胞,用他们的鲜血去养一个永远都不会吃饱的魔鬼。”弦月手握宝剑,将兰裔轩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靠近,却又担心兰裔轩会被迷惑,主动送到食人树的怀抱,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裳,出乎她预料之外的,兰裔轩乖乖的站在她的身后,一动也不动,微微低着头,看着他流血的左臂,那空濛的眸竟有怜惜如流星般的闪过。 那些人被弦月的话一激,像是只发狂的野兽,弦月也知道自己不该说那些话,但是有些时候,行为是不受理智控制的,她怕的,这段时间,自从进入了楚国的皇陵之后,她的心就一直悬浮在半空,从未安稳过片刻,尤其是在遭遇食人蚁之后,这群人,就是该死的疯子,他们自己思想残忍落后她没意见,但是不该将这样的不幸强加到她和兰裔轩身上。 那些人双手张开,半蹲着身子,每走动一步,地面便会发出些微的颤抖,动作十分的整齐,一步步超着弦月靠近。 “兰公子,你跟着我。” 弦月看了深厚的兰裔轩一眼,还是觉得不放心,伸出还在流血的左手,牵起了兰裔轩的右手,眼看着那些人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弦月拉着兰裔轩的手,快步上前,直接从正中的位置劈开,硬生生的砍下了一个人的手臂。 其余的人一惊,盯着弦月,那眼神就像是出笼的猛兽,残忍的,血腥的,饥饿的恨不得将她撕碎,将她的整个人撕碎。 兰裔轩表现的十分乖巧,弦月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就算是带血的左手被这样一个累赘束缚住,弦月的动作依旧十分的敏捷,而那些人在这个时候也表现出了空前的团队合作精神,每一个动作,配合的皆是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的。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弦月在意兰裔轩,现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可能松开他的手,她的左手受了伤,因为她的动作,左手手臂伤口的血越流越快,那些敏锐察觉出来的人,迅速转变了方向,朝着兰裔轩的方向扑了过去,他们的动作是灵敏的,矫健的仿佛就是一头野兽。 弦月见有人朝着兰裔轩攻过来,立马转过身,用手中的剑将他们伸上来的手劈开,这里的人,大多用的是木制的工具,少许的铁也是极为不牢固的,从未见过如弦月手中那般可硬可软,仿佛无坚不摧一般的武器,砍在他们的身上,很快就会被划开一大道口子,甚至,直接从自己完整的身体离开,可对这些人来说,死亡好像并不可怕,他们并没有因为弦月手中的利器而改变攻击,相反的,视死如归一般的冲了上去。 此刻的弦月什么都不管,只要看到冲上来的人,就直接挥刀砍过去,天色暗沉,四周的火把通明,照亮每一个角落,入眼所及,只有一片片的血色,那些人一个个倒下,可是只要没死,他们会忽视身上的伤口,重新站起来,然后继续战斗。 空气中,那血腥味越发的浓郁,唤醒了那渐渐沉寂的食人树,那些白色的枝条重新在空中飞舞,一个个慢慢的伸展开来,像极了女子柔软的腰肢,很快缠住那些被弦月推倒在树干上的人,精壮的身子,八块巨大的叶子像是钢铁一般,组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铁桶,那老虎爪一般的尖刺扎在他们的身上,不时会传出尖锐的吃痛声,一个接着一个,像是重重的山峦,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然后,树下的白骨越来越多。 那些人如潮水般蜂拥而上,弦月已经杀红了眼,挥动手中的剑已经成为她的本能,越来越多的人在她的跟前倒下,然后又慢慢的爬起来,疯狂不能维持多久,弦月的手已经渐渐的发软,有些力不从心之感,可冲上来的人却越来越多,如潮水一般,而那些人在自己的同伴离开之后,越发的同仇敌忾。 他们围城一个环形,将弦月和兰裔轩绕在正中的位置,现在的他们已经分方向攻击,一部分人攻击弦月,另外一部分人去攻击兰裔轩,另外还有一些小部分人冲上去分开弦月和兰裔轩。 现在现在已有种疲倦之感,一边要挡住那些冲上来伤害自己的人,还要保护兰裔轩,眼前的视线已经被血花模糊,为了护着兰裔轩,她的身上已经新添了多处伤口。 忽然,外围有一个人冲了上来,直接扑在弦月握着兰裔轩的带伤的左手上,弦月惊呼了一声,手中的剑直接就朝着那个人砍了过去,却没有松手,在他的身后,连续有五六个人冲了上来,弦月刚想要握紧兰裔轩的手,兰裔轩却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很快的,他们两个人就被冲上来的人流分开。 弦月想要冲过去,可那些人粗壮的手臂就像是扎实的铁桶,怎么都打不开出口人群分成两批,分别围着兰裔轩和弦月。 身着萨满服的首领重新走到兰裔轩跟前,掌心摊开,平放在他的头顶,重新指引了一番,然后弦月看到,兰裔轩又像刚才一样,朝着那食人树走了过去。 “兰裔轩。” 围着弦月的那些人,个头很高,弦月只能垫着脚尖,才能勉强看到兰裔轩的脑袋,她和梦里一样,一遍遍的叫着兰裔轩的名字,却怎么也拦不住他前进的脚步。 “不是说非我不娶吗?你许诺过的,会带着我安全离开这个地方,我会嫁给你,替你的母妃好好照顾你,我会帮着你消除宫少华,你不能骗我。” 弦月吸了吸鼻子:“就算利用我也没有关系,我今后会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兰裔轩。” “兰公子,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的,我之前是骗你的,我不是因为感激才答应嫁给你的,我是在意哥哥,但是我也不能没有你,要是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就算我从这个地方离开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开心的。” 弦月大叫着,因为惊惶和担忧,她的泪水已经布满了整张脸,可兰裔轩却像是在梦里一般,无论她怎么叫喊,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那些围着她的人,却是一脸的兴奋,双脚像螃蟹般,一点点慢慢的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在他们的眼里,现在的弦月就是一头猎物,他们并没有因为与自己生活了数十年的同胞离开而觉得伤心,相反的,他们非常享受弦月的哭泣和挣扎,看着强悍的猎物被自己驯服,那是莫大的成就。 兰裔轩一步步的朝着食人树靠近,而那些人也在一步步朝着弦月靠近,弦月一心牵挂着兰裔轩,悲戚的绝望的,然后变成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壮怀,她像是个永不倒下的女勇士,举着手中的剑,对着那些欣赏她歇斯底里的野人,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那就凑成一对,她看着兰裔轩身后还在喋喋不休,对着他们生命忏悔的首领,那是完全不要命般的打法,灵活的避开他们攻击的要害,可每一步的靠近,却都是举步维艰的。 兰裔轩的一只手已经攀上了食人树的粗壮树干,因为刚刚汲取了大量的鲜血,那略有些枯暗的颜色竟然也带着另类的光泽来,弦月猛一提气,突然大哭出声,哭喊着叫了一句:“兰公子。” 弦月瞪大眼睛惊呼的同时,手中的剑携带着凌空的寒气,像是翻涌的海浪直接将那些冲上来的人用力推开自己的身边,娇小的身子腾空而起,那是比惊雷闪电还要迅速的速度,直接朝着兰裔轩扑了过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原本是爬树赴死的兰裔轩突然转过身,眼底的琥珀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地的绝杀,他猛然犯了个跟头,掌心携带着冲天的力量,一拳击在那些靠近的藤蔓上,脚尖踩地的瞬间,紫色的身影像是飘忽的鬼魅,那是真正可以用飘来形容的速度,眨眼便到了那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的首领跟前,单手便将他提了起来,凌空一踢,直接对准食人树张开的大口,只听到阿的一声尖叫,那张开的口子一点点慢慢的闭上,等再次张开的时候便是森森的白骨。 一切的变化真的只是在眨眼之间,弦月瞪大眼睛,那颗已经奔出自己身体的心,在半空中跳跃了几下,然后又重新回到她的心脏,兰裔轩转过身,对着她笑了笑,上前将她抱住,整个人揽住她的腰,眼底有担忧怜惜,也有骇浪般的狂喜,弦月对着兰裔轩傻笑了许久,眼角猛然瞥到底下那如饿狼般的眼神,拍了拍兰裔轩的肩膀,直接道了声:“走。” ------题外话------ ps:还有点小插曲,明天大概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第九十九章 :逃出死亡谷 在这个茂密的丛林,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苍翠,鲜嫩的翠绿,还有不时从身边经过的小动物,有风吹来,温热潮湿,山林间的飞鸟乱窜,在这个原本宁静祥和的夜晚,这个地方,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 追捕,逃亡,兰裔轩抱着弦月,两个人跑在前边,身后的大群的人手中拿着铁锹,锄头,刀叉,像是追捕猎物一般,紧追着前边的兰裔轩和弦月不放。 兰裔轩和弦月的速度很快,若是寻常的没有功夫的人,早就被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但是这里的人却不一样,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追赶了足足三个多的时辰,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放缓分毫,对生活在这个热湿丛林的人来说,常年与动物之间的较量,让他们锻炼出了常人无法企及的持久力,在与动物追赶的过程中,他们拥有了常人没有的速度,而对于弦月和兰裔轩,他们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明明是在黑夜,这个地方的雾气也很大,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跑,都无法躲开他们的追踪。 这是一支为了生存而聚齐起来的队伍,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即使不用言语,也能配合的天衣无缝,一群人分成好几个方向,他们似乎并不急着堵住弦月和兰裔轩他们的去路,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他们为弦月和兰裔轩留下了前方的道路,他们大口的喘气,看着弦月和兰裔轩的背影,眼底却是满满的得意。 敢玷污他们的神明,残杀他们的首领,这完全就是赤果果的轻视,不可饶恕,他们是愤怒的,不是因为死去的首领,而是觉的弦月他们侵犯了他们的神明,那是一种能够让他们愤怒的侵犯。 弦月靠在兰裔轩的怀中,回头看着身后那些依旧紧追着不放的人,分散在这个密林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手上拿着猎捕的工具,这在她看来,是极为落后的,大块的个头,步子却是相当的沉稳,矫健的身形,那黝黑的肌肤,已经变成了这丛林中擅跑的野兽,弦月猛然转过身,看着前方,这是常年生活在山林间的一种本能,和动物一样的敏锐。 这个地方和周朝的大街小巷不同,这里不止一条道路,必定会有小径存在,以前她在梨花山,无论你想到哪个地方,必定可以不用遵守原来的足迹,小路也不止一条,世代生活在这里的这些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弦月的手放在兰裔轩的颈项,呼呼作响的风,从自己的耳畔疾驰而过,隐隐的,似还有浩浩荡荡的落水中,惊涛的海浪,剧烈的拍打着礁石。 弦月的心头一震,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直线,望着前方,兰裔轩察觉到弦月的异样,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的掌心上已经沾满了血,弦月的血,弦乐转身低头看着兰裔轩,眉头已经皱起:“前方应该是一条水势很急的河流。” 那般浩大的声势,像是有千军万马一般,声势浩大。 “他们只给我们留下了那一条路。” 弦月的眉头拧的越发的紧,身后的那些人不是周朝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他们强壮,他们凶猛,同时也很好斗,他们和生活在这丛林中那些强悍的野兽没什么差别。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她和兰裔轩都有伤在身,一段时间的逃亡,已经让她元气大伤,在加上今天手臂失血过多,那热湿的风吹在身上,她觉得就像是有寒霜打在自己身上一般,就就算是被兰裔轩抱着,她还是觉得冷,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的力气。 如果是在周朝,一群人去围殴一个人,那个人只需杀一两个人,便可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他们贪生怕死,但是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不怕死,更不会接受别人的威胁,除非把他们全部都杀光了,要不然的话,她和兰裔轩都不可能从这个地方离开,两个人,杀光上千人,还是和老虎狮子般强壮的,不要说现在,就算是以前,他们也做不到。 兰裔轩脚下的步子有放缓的趋势,怀抱着弦月,抬头与她的视线相对,微抿着唇,似是在思考权衡些什么,很快的,他脚下的步子重新加快。 落在水里,他们或许还有存活的机会,但是要是被他们捉住了,他和弦月就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是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那落水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将那疾驰的风声彻底掩盖过去,等兰裔轩和弦月来到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河流前,两人的心皆是一颤,脸色大变,想要回过身去,另外寻找出路,却已经来不及了,身后的那些土著居民很快追了上来,将他们围了起来,除了身后那声势浩大的瀑布,时时发出惊雷般的声响,前方完全被堵死。 身后的根本就不是河流,而是声势浩大的瀑布,一眼望去,除了那苍翠的了绿色,就只有翻滚着的白色,完全的水花溅落在底下的礁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噼啪噼啪,仿佛是打在心尖上,让人心颤。 弦月转身大概看了一眼,足足四十米之高,那蒸腾着的白起弥漫在上空,两边是苍翠的青山,看不清宽度,底下必定就是堆积的礁石,若是贸然跳下去,被这飞流直下的河水一冲,整个人失去重心,摔下去的话,就算不死也可能重伤变成残废。 前方那些追赶了弦月和兰裔轩四个多时辰的土著居民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显然,这是他们从一开始就设下的圈套,将弦月和兰裔轩逼到这里,只要是个人,必定不会从这丝毫不逊色于万丈悬崖的地方跳下去,他们看着弦月和兰裔轩,仿佛看着在做着垂死挣扎的困兽,无论怎么努力,最后都会落在他们的手中,他们是有智慧的,而这种智慧便体现在他们对人性的玩弄,那些嗜血的动物,只会拼了命的让那些人成为自己的食物,可这些人却还会在你死之前让你备受煎熬。 他们盯着弦月和兰裔轩,双腿屈起,微微弓着身子,做着随时准备进攻反攻的准备,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将弦月和兰裔轩围在了正中,有序的移动着脚下的步子,让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看到弦月和兰裔轩此刻的模样,然后体内的嗜血的因子就像是被加热的水,沸腾的越发厉害。 弦月的肩靠在兰裔轩的怀中,将右手拿着的雪魄递到他的手上,兰裔轩没有任何犹豫的接过,这些人和外边的某个地方保持着联系,这个地方是有出口的,他们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杀了,但是可以杀出一条血路,这些人对气味敏感,但到底不比动物,只要将他们甩开一段距离,身上染上特别浓郁的气息将气味掩盖的话,脱离了他们,在这个地方,还能慢慢的寻找出口。 弦月这样想,兰裔轩也是同样,这么多的人,如何杀的尽,这些人能在这样环境恶劣,危机重重的地方生活下来,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不能轻视。 那些人见弦月和兰裔轩要动手,黝黑的肌肤,眼睛转动了几下,似乎是在嘲笑弦月和兰裔轩他们自不量力,然后,那一个个踩着小脚步不停移动着的人突然让开了一条道路,围在弦月和兰裔轩身边的那些人变成了凶猛的野兽,老虎,狮子,猎豹,和那些人一样的大块头。 该死的,弦月暗自在心底咒骂,这些人的文明是还处于奴隶社会,但是对于人性的玩弄,他们绝对比21世纪还要先进,绝对称得上是始祖,那些凶猛的动物好像承载了当地那些人的怒气,气势汹汹,仰头大叫了一声,整个丛林似乎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冲?还是不冲? 她和兰裔轩或许能杀出一体血路,但是动物的嗅觉从来都是最灵敏的,他们就和那食人蚁一样,会清楚记得他们身上的气息,穷追猛打,就算是泡在水中,若是被这样的一群野兽守在岸边,他们依旧没有别的选择。 人定胜天,那也是要分情况的。 “兰裔轩,你知道为什么在出了皇陵之后我对你态度突然疏远了吗?” 弦月两眼戒备的望着前方,推了推兰裔轩的胸口,轻声问道。 “梦里有很多人,哥哥,父皇,你,白战枫,君品玉,宁云烟,那些我认识的都在,一开始真的很美好,白雪初绽,梅花盛开,我坐在雪桑殿的秋千架上,哥哥温柔的替我摇晃着秋千,死去的福伯突然活了,他的脸上是慈爱的笑容,一直跟在君品玉的身边,十分满足,父皇向我诚恳的向我认错,说不应该将母妃的死怪罪到我身上,他觉得对不起母妃,说好了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的,可还是纳了其他的妃嫔,君品玉说,他已经找到了医治哥哥的法子,等治好了,哥哥就能像常人一样的生活,还有你,你也来到我们凤国,向我提亲,我哥哥答应了,白战枫没有生气,笑着祝福了我们,他该扛起肩上的责任了,白老爷子在楚国给他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温柔贤惠,念小鱼和罗成站在一起,她怀孕了,虽然还是对白战枫念念不忘,但是已经释怀,看起来很幸福,还有宁云烟,她喜欢上的轩辕昊,还说现在过的很幸福,还有你,你说将来我们会有一窝的孩子,他们会整天缠着我,你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凤弦月,为了我,你愿意放弃这锦绣的江山,甚至是生命,我现在是真的相信了,这辈子,我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除了我,还有谁能要的起我?” “然后呢?” 兰裔轩见弦月停了下来,轻声问道,这个梦大概也是她的梦想吧,她的心里,希望每一个人都过得好,包括曾经想要伤害她的宁云烟,对于任何人,她都怀有善念,但是这仅仅是开始吧,如果是这般美好的梦境,她怎么忍心离开?又怎么会有那般害怕惶恐的表情? “后来啊。” 弦月笑了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她的思绪跟着那个梦,渐渐的飘忽起来。 “后来,华初雪来了,她像是发了疯一样对着大家吼,她说你是她的,谁也不准抢,挥着手中的匕首朝我冲了过来,哥哥替我挡下了那一刀。” 兰裔轩伸手,将弦月揽在怀中,轻轻的拍了拍,比起刚出皇陵的时候,弦月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君品玉束手无策,我就质问他,君品玉冷冷的说了一句,人都死了,你让我怎么救?白战枫很快就说我今后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了,父皇一脸的凶狠,说我克死了母妃,哥哥也是被我害死的,我就是个扫把星,谁和我在一起谁倒霉,你抱着华初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质问你,为什么要抱着华初雪,你却说凤久澜死了,我在凤国就什么都是,让我也去死,今后别再缠着你了,我当时就觉得,哥哥真的就是我的全世界,只有他才能让我有安全感,离开了哥哥,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没有,哥哥是被我害死的,他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兰公子,你说是不是?所以啊,如果不是迷迷糊糊听到你叫我的声音,听到我说的那些话,我可能真的会昏死过去。” 兰裔轩一脸的怜惜,这种精神的摧残有多厉害,他很清楚,任是你再怎么坚强,再怎么厉害,可要是被别人击中了软肋,必定就是一蹶不振。 “凤久澜不会有事,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这样的话,若是以前,兰裔轩未必就说得出口,但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与共,她想,她也应该相信自己对她的心意,那样的梦境,或许会让她惶恐不安,但是她心里应该明白,这辈子,他对她,必定是不离不弃的。 夜里,四周静悄悄的,漫天的星辰点缀着浩瀚的天空,那一轮皎月悬挂在天空,仿佛只是为了见证此刻。 再过不久,太阳出来,这从林间的雾气就会消失,一切都会放晴。 “我昏迷的时候,梦到你喝了食人树的汤汁,然后爬上了那颗树,无论我怎么叫,你都听不见。” 兰裔轩轻轻恩了一声,紧紧的握住了弦月的手:“不是因为感激才和我一起,离开我就会活不下去,凤弦月,那些才是你的真心话吧。” 弦月转过身,盯着兰裔轩含笑的眸,里边承载着的是丝毫不逊色于那水势的神情,没有任何小女儿的羞涩,也没有娇羞,她只是认真地看着兰裔轩,笑着点了点头。 “对,所以兰公子,回到兰国之后,记得到凤国提亲。” 弦月挽住兰裔轩的手,两个人走到那浩大的瀑布边,惊天动地的声响,甚至有一种地动山摇之感,站在这个地方,便觉得惊悚害怕。 “现在真的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了。” 兰裔轩盯着弦月,看似轻松的笑容却又有几分沉重。 “兰公子,这个实在是太通俗了,你该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经历了多次的生死,两个人到现在,面对生死的抉择,多了几分豁达。 兰裔轩笑着,左手紧紧的搂住弦月的腰,右手握着雪魄,弦月也是一样,紧紧的扣住兰裔轩的手,食指交缠,仿佛是铁锁,看着那如惊雷般的瀑布,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声响。 “不要放手。” 弦月轻轻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不会放手的。 身后的猛兽一点点慢慢的靠近,可是没有关系了,他们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退路,两个人凌空飞跃,完全合成了一体,而他们身后响起了惊呼声和抽泣声,他们已经听不到了。 刚到了半空,巨大强势的水流打在身上,像是钢铁般生生的扎进自己的肉体,两人轻呼了一声,身子不由的一沉,想象中的失重感瞬间传来,整个人仿佛就像是失去了翅膀的小鸟,身子有些不受控制,不停的往下坠,弦月紧咬着牙,死死的扣住兰裔轩的手,左手刚刚凝结的血迹被这强势的水流一冲,仿佛就是在原来的伤口又划了一刀,深深的扎了进去,血又流个不停,很快与那些干净剔透的水珠融成了一体,没有丁点的痕迹。 弦月明显能感觉到腰上揽着自己的手臂在不停的加大力量,仿佛要揉进他的身体,两个人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水流太大,两个人只能紧抿着唇,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水呛着,四只眼睛只露出了一小段的缝隙,可那奔腾而下的水流还是迷糊了他们的眼睛,耳边除了那奔腾不息的河水中,再没有其他,轰隆轰隆的,像是惊雷一般。 失去重心的身子不停的下坠,月光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些影藏在清水中的礁石,锋利尖锐,像是出鞘的宝剑,这样下去,因为被水流冲刷的惯性,他们两个一定都会受伤的。 变化不过是在瞬息之间,兰裔轩深吸一口气,右手的雪魄已经深深的插进了瀑布的岩石中,弦月也是一样,那看起来不堪一击的玉笛也插入了岩石中,在这样遽烈的水流中,居然没有弯曲和折断。 两人面对着面,看了对方一眼,心知这样只是暂时的,这奔腾而下的瀑布不会因为他们两个的任何举动发生改变,在这样强劲的水柱下,他们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两人眯着眼睛,用那只露在外边的一小段缝隙看着彼此,弦月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那水流冲的对疼痛快没有知觉了,只觉得冷,黑夜里,那水珠看起来还是白白的,这一片天地就好像是白天一般,她虚弱的喘着气,脸色发紫,嘴唇也是白色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而兰裔轩也是在极力的忍耐,他觉得浑身上下开始麻痹,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动作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他觉得不妙,被水流冲洗着的脑子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明,食人树的汤汁有问题,他有种昏睡过去的冲动。 这样的想法让兰裔轩觉得心惊,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弦月,另外一只拿着剑的手向里轻轻一划,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可伤口却比平时重了好几倍,很快的,那涓涓的细流,便渗出越发浓郁的血腥味。 “兰裔轩。” 弦月大叫了一声,激流而下的水很快冲进她的口鼻,弦月低着头,闭着眼睛,瞬间被水呛住,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她向下看了一眼,水很深,那些礁石都在底下,只要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她不能看到自己发白的脸色,只觉得现在的兰裔轩十分的虚弱,勉强眯开的一小段缝隙正看着自己,随时注意着的安全,她一只眼睛看着兰裔轩,对着底下怒了努嘴,兰裔轩点了点头。 对于插在石缝间的玉笛和雪魄,兰裔轩的软剑抽了出来,弦月的玉笛许是插在太里边,再加上没有雪魄的柔软灵活,弦月并没能取出来,而她只是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的留恋,随着兰裔轩一同跳了下去。 那些东西,不过是死物而已,再怎么样,都比不过性命来的重要。 两个人深吸气,极力在这样的水势中维持平衡,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水势的冲刷已经没有方才的剧烈,兰裔轩的四肢突然抽筋,害怕惶恐,就像是这水面蒸腾着的雾气,这种无力控制的感觉,比起方才还在半空中的感觉还要恐怖。 怀抱着弦月的手指松开,然后又很快握紧,兰裔轩咬牙,还是不肯放开弦月的手,整个人却陡然失去了平衡,身子更快速度的下坠,弦月惊呼了一声,看了兰裔轩,被他抱着的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跟着下坠,两个人都在瀑布的内侧,水流直下,猛然冲在弦月和兰裔轩的身上,而底下全部都是狰狞的大石。 兰裔轩觉得四肢越发的麻痹,一点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的背后没有眼睛,不能注意到身后的礁石,眼角的位置刚好瞥到弦月身下的一片,三块巨石,常年被河水冲刷的十分干净,而那棱角的地方也在不停的变的尖锐,中间的一块石头是很平滑的,若是摔在上边,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偏偏左侧的那块石头就像是高耸入云的山峰,比起周围那些平滑的石头要高上许多,若是弦月摔下去的话,必定会被它扎住,而此刻弦月早就已经是浑身虚弱,多次超过生命极限的用力,已经让她有种虚弱之感,再加上左手失血,方才那奔腾的水流直接打在她的头上,她现在整个人已经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除了紧紧的握住兰裔轩的手,对于危险,她或许想要避开,但是已经是有心无力。 心肺都是痛的,就连呼吸也不能,先一步比弦月落水的兰裔轩怀抱着弦月的手用力将他往怀中一带,半陷入昏迷状态的弦月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这是真实的如置冰窖之感,她闭着眼睛,脸上,睫毛上全部都是水珠,隐隐约约听到身下传来细微闷哼的声音,还有硬物插进身体,骨骼断裂的声音,可此时此刻,她真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趴在兰裔轩身上。 兰裔轩见弦月在自己身上,冰凉的河水,他还能感觉得到她身上微热的体温,还有那虚弱的气息,顿时松了口气,紧紧的抱着弦月,整个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题外话------ ps:小妖最近要写毕业论文,还要码字,学校晚上还有规定的熄灯时间,所以呢,有些时候留言不能及时回复,希望大家见谅啊。 今天是520,是个适合表白的节日,可以是对自己心仪已久的男生,当然了,向我这样的单身,就对闺蜜还有爸爸妈妈表白吧,呵呵 第一百章 勉强睁开眼睛,弦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地方,她就睡在窗口的位置,不甚清明的心在感觉到窗外沁着凉意的风之后,闪过狂喜,这个地方的凉爽,是那个吃人的死亡谷没有的。 屋子里,光线不足,有些昏暗,摆设十分的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没有衣柜,也没有梳妆台,墙上挂着的不是什么怡人心气的山水画,而是编织着草帽,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农用工具,床板很硬,下边垫着一层厚厚的茅草,睡在上边,弦月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已经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终于逃出来了,想要告诉兰裔轩这个好消息,转过身,右手却是空空的,那一道道伤痕明显有被水泡过的痕迹,很是醒目,可是她掌心握着的并没有兰裔轩的手。 弦月猛然坐直了身子,酸痛的身子,仿佛是被锤子敲打过一般,那是被瀑布激起的强大浪花拍打过的后遗症,忍着不是,弦月撑着硬邦邦的床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强烈的白光洒在脸上,刺进眼里,弦月顿有种头晕目眩之感,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弦月停下脚步,双手撑着门口,身子倚靠在上边,闭着眼睛,歇息了片刻。 耳畔传来孩子的玩笑打闹声,弦月睁开眼睛,她站着的地方,已经围了一群的孩子,年龄都不是很大,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一脸的童真,穿着简单粗糙的布衣,一脸好奇的看着弦月。 “姐姐,你终于醒了。” 扎着简单马尾的小女孩看着弦月,松了口气的模样,边说边笑出了声,露出掉了的门牙,那模样,仿佛她已经睡了好久,而事实上,在他们看来,六天五夜,弦月也确实昏睡了蛮长时间。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大哥哥,和我一起的?” 和弦月一样倚靠在门口的小男孩听了,长长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刚想要说什么,却被另外一道柔和的声音打断:“姑娘醒了。” “母亲。” 几个小孩齐齐叫了声,然后笑着跑到她的跟前,完全忘记了弦月刚才的问题。 那还是个很年轻的女孩,最多只有25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粗制的麻衣,长的十分清秀,皮肤有些黑,也没有那些官家小姐的光滑细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许是已为人母的关系,眉宇间带着一股慈爱,让人看着十分的舒服。 “不是让你们安静些,不要吵到哥哥姐姐们休息吗?” 女子同样有些粗糙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孩子们的脸,微皱的眉头,带着点点的不悦,那些孩子们顿时低头,憋着嘴,不敢说话。 从他们的话中,弦月肯定,兰裔轩和她应该是被一起救上来的,但是怎么没看到他的人? “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弦月冲到女子的跟前,握住她的手臂,半眯着的眼睛带着迫切和焦灼,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 那些人被弦月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弦月晃了晃她的手,她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然后顺着走廊,手指着右手边的方向,弦月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松开握着她的手,直接向着她手指的方向跑去。 走廊很长,一排过去,都是房间,弦月根本就不知道兰裔轩在哪个房间,方才太过心急,没问清楚就跑过来了,而现在她也没想到回去问问,只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过去,身后的女子跟了上来,从弦月的身边经过,将门推开,转身对弦月道:“姑娘,那位公子在这里。” 弦月一愣,正准备推门的手缩了回来,看了站在门边的女子一眼,快步上前,如风一般从她的身边经过,看着躺在床上的兰裔轩,生生的愣在了门口。 “姑娘找的就是这位公子吧?” 她从来没想过,素来有洁癖的兰裔轩会有这样的一天,静静的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全都是白色的绷带,他的发丝是凌乱的,脸色也是从未有过的苍白,嘴唇也是苍白的淡色,温和的眼眸闭起,看不出一点的生气,胡子拉碴的下巴,如果此刻他能睁开眼睛的话,弦月觉得自己一定会找一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若是没有镜子,就端一盘清水,最好是把他现在的样子画下来,作为今后嘲笑他的证据。而事实却是,他闭着眼睛,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我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你们的,你当时就倒在这位公子的身上,他抱你抱的好紧,你的手拉着他也不放,我和相公费劲才把你们两个分开,带回来家里,这位公子伤的很严重,尤其是左肩上的,听大夫说,那伤口要是再偏一点,就会从他的心脏刺穿了,就算是华佗在世,也会无能为力的,他看起来很虚弱,都五天了,还没醒过来。” 她的话,温柔而又带着同情,弦月静静的听着,一双眼睛盯着兰裔轩,怎么都不能从他的身上移开,渐渐的,清明的视线变的模糊起来,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世界就像是被强烈的白光穿过,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刚落水的瞬间,她被水花打的晕了过去,底下有很多尖锐而又锋利的礁石,她模模糊糊的,好像听到闷哼的声音,只是当时没有力气,眼皮根本就抬不起来,兰裔轩一定是那个时候受的伤,身上承载了自己的重量,伤口才会那么深的。 身后的那个人说了些什么,弦月也听不清楚了,冰凉的泪水,划过眼角,顺着脸颊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她一步步走到兰裔轩的跟前,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然后在床榻边坐下。 “兰公子。” 她轻轻的叫了声,手却不知道该往那里放,只因他的身上全部被白色的纱布包住,她担心自己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将他弄痛。 她的手轻轻的抚着他脸上红色的伤口,一条条细长的刮痕,泪水又开始泛滥起来,而一直站在她身后喋喋不休的女子,有些担忧的看了弦月和兰裔轩一眼,悄悄的退了出去,小心的替他们将门带上。 “我们已经从死亡谷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了。” 弦月的嘴角牵强的向上扬起,轻柔的声音满是哽咽:“我们被当地的人救起来了,不用担心我,我没有大碍,就是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感觉像是要爆炸了,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应该就会好起来的,现在就只等着你醒过来了。” 弦月的指尖一路向下,最后在兰裔轩的下巴的位置停下,轻笑出声,眼泪顺着她的指尖,滑落在兰裔轩的干涸的嘴唇:“兰公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丑死了,要是被其他的女子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一定会感慨以前有眼无珠的,你看看,你自己起来看看――” 床上的人依旧是一片平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身不由己的唱着悲哀的独角戏:“脸色苍白的和纸一样,还干巴巴的,嘴唇也是,都快裂开了。” 弦月的手指轻轻的按在兰裔轩的唇边,细细的摩挲:“还有你下巴全都是胡子,扎人的,你知道不知道,兰公子,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倒胃口,你要是在这个样子,我一定不会愿意嫁给你的,现在就这么丑了,将来老了的话,一定会更丑的。” 弦月对着兰裔轩,也不管兰裔轩听得到听不到,只是不停的说,不停的说,就像那日在食人树前,只是对着他,不停的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说的累了,倦了,也不敢趴在兰裔轩的身上,直接就坐在地面上,双腿屈起,抱着膝盖,不停的哽咽着。 她不知道兰裔轩这样的昏迷会持续多久,十天,半个月,半年,亦或是更久的时间,她不喜欢那么多的不确定,就像她现在的心情,忐忑而又担忧,她希望他现在就醒,立刻马上。 转过身,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苍白的脸色,眉宇间的疲倦让一贯潇洒随行的弦月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她盯着兰裔轩的脸,久久的凝视着,什么都不想,就只看着那张脸,伸出右手,放在他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淡淡的,似有若无,但确实就是真实存在的,弦月下巴靠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任由那淡淡的热气洒在自己的手指上,然后燥乱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平静下来。 他说过,会带着她安全离开那个鬼地方的,历经那么多的胸前,他做到了,他说过会娶她的,她相信他也会做到的,她该相信兰裔轩,为什么不相信呢?这样一个自信从容的男子,从不会轻易许下承诺的人,一旦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可以哀怨,可以心痛,可以伤心,也可以哭泣,但是绝对不能就这样继续下去,他昏迷不醒,现在的他需要照顾,他是陪着她一起摔下死亡谷的,也是为了她才受了那么重的伤的,她要好好照顾他,直到他醒来的那一天,之前所有的事情她都应该处理好。 弦月坐在木制的地板上,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从树缝间露出来的阳光,很久很久,其实也并没有多久,对于她这样一个心理足够强悍的人来说,只要下定了决心,就算再怎么艰难,也能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她站了起来,身子已经发麻,揉了揉自己的小腿,走到窗口,将窗棂撑开,抬头眺望着天空,隔着茂密的树丛,还是能看到那蔚蓝色的天空,她呆呆的站在窗口的位置,过了好久,重新回到兰裔轩的身边,将他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兰裔轩,你要快点醒过来,等你醒过来了,就可以兑现自己的诺言,去我们凤国提亲,到时候要用最隆重的礼仪迎娶我,我会帮着你一起让宫少华从这个世界消失,你不是想要这个天下吗?我也会祝你一臂之力的,我会让你站在最顶尖的位置,但是你不会只有一个人,我会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 弦月推门出去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那群孩子吓了一大跳,然后一个个像是小鸟一般蹦到了厨房,冲到灶台边忙着做午饭的女子跟前,弦月跟在他们的身边,看着正拿着锅铲忙碌的女子,隔着氤氲缭绕的白气,微微一笑:“大姐,什么时候能开饭啊,我肚子饿死了。” 那女子显然没料到方才失声痛哭的弦月突然间会露出这样的笑容,问出这样的问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劲忙不迭地的点头,笑道:“姑娘你去外边等等,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然后将那些拥着她的孩子也一起赶了出去。 一顿饭吃下来,弦月对所处的地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这是楚国边境的一个小村落,叫河村,距离小镇有一段的距离,算是比较偏僻的,这家的女主人叫翠菊,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的丈夫是个做着小买卖的商人,村里大部分的男人都是如此,为了养活一家,常年累月的都在外奔跑着,留下的大多是女人还有一些老人,她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她和兰裔轩的,请同村的人帮忙,才把他们搬回了家,许是地处偏僻,与世无争,这里的人都保持了一颗善良淳朴的心,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热情客气。 “姑娘,我们这个小地方,什么都没有,你千万别客气。” 翠菊边说边夹了块肉放到弦月的碗里:“你看你瘦的,好好补补。” 弦月笑着,客气的道谢:“你叫我弦月就好了,谢谢你救了我们。” 弦月十分的真诚,这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在遇上了死亡谷的那些人之后,或许每一个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好人了,更何况还是兰菊这样真心善良的人。 “要是别人遇上,也会那么做的,那位公子是姑娘的意中人吗?” 男人常年不在家,当家的都是女人,与周朝其他地方的女人相比,这里的女子显的豪爽而又大气,看那两个人,虽身着布衣,可总觉得与他们这些寻常老百姓是不一样的,难免好奇。 弦月沉思了片刻,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对,我们两情相悦,等这次回去了,他就会去我家提亲,然后我们就会成亲。” 翠菊笑着点了点头,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会落水。 “翠菊姐,你们这里有洗澡的地方吗?能不能给我套换洗的衣裳?” 也不知在水里跑了多久,这身上的衣服就算是干了还是觉得湿湿的,贴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弦月刚开口,翠菊一副歉疚的模样,在将弦月从河边救回来的时候,她原本是想替她换身衣裳的,可一看她的模样,便又担心她醒来之后会不高兴。 “有,我马上就去给你准备热水,你太瘦了,我有点胖,我的衣服你传不了,你等着,我去隔壁老张家给你借,她家有个闺女,和你差不多大,身材也差不多。” 弦月刚想说不用那么麻烦,翠菊已经起身走了,走到门口,突然原路折了回来,在这个地方,吃她的住她的,还要让她照顾,弦月这下真的有些不大好意思了:“不用了,我自己烧水就好。” 这些事情,她自己能做,还是自己做的好。 “没事,你身体还没好,应该好好休息。” “家里的热水一直都是我烧的,姐姐你就放心吧。” 弦月不好再推辞,只笑着点了点头。 泡了个热水澡,换上身干净舒适的衣裳,浑身上下顿时舒服了许多,再加上肚子里边饱饱的,弦月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此刻的她却没有倦意,心想着也给兰裔轩清洗一下,他穿着那身衣服躺在床上,应该会很不舒服。 刚到兰裔轩的房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翠菊,见她过来,笑着走到她跟前:“那位公子身上的伤口是小镇的太傅给他包扎的,今天该换药了,房间里边有水,还有换洗的衣裳。” 弦月听着翠菊将话说完,见她依旧没有补充,心里不由的诧异,她没想到,她站在这个地方等自己,居然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些,比起外边那些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来说,这样的淳朴善良更让人觉得心暖。 “翠菊姐,麻烦你了,谢谢。” 除了这些,弦月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等兰裔轩好了,她一定会让人好好报答他们的救命收留之恩的。 兰裔轩躺在床上,被水浸泡过的衣裳皱巴巴的,弦月将他身上的白色绷带解开,浑身上下,也不知是不是在水里浸泡的太久,那一道道伤口看起来有些浮肿,诶她咬过的肩口,那伤口连着伤口,十分的狰狞,模糊的血肉,早就看不出哪里是她看过的痕迹了,这些伤口,全都是因为她,就算是将来好了,用再好的药也会留下伤疤了,现在她是怎么都忘不了了。 左边胸膛的位置,有明显被尖锐之物伤过的痕迹,那伤口很深,足足有她的掌心那么大,真的就像那大夫说的,要是再深一点,恐怕真的就没命了吧,那么深的伤口,看着便让人觉得惊心,而弦月确实如此,此刻她的掌心正不停的冒着冷汗,随着那白色纱布的一点点解开,她的心也是跟着一起,一阵一阵的紧缩。 她一边小心的揭开纱布,一边不停的掉着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难受,心口痛的厉害,想忍却怎么都抑制不住,心疼的厉害,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躺在船上昏迷不醒的也是自己,她真的就希望那样,让兰裔轩也尝尝看着这是什么滋味。 现在,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更傻一点呢?以前她总说兰裔轩自私自利,带着仁义侠名面具的伪君子,可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评价了?兰裔轩,他就是个笨蛋,就是个傻子,没错,就是傻子笨蛋。 她愿意为了哥哥舍弃性命,那是因为哥哥一心为她,不曾有任何的私念,最开始是她先付出的,她感受到了他的爱,所以不顾一切的想要将这份爱留住,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甘之如饴,而兰裔轩呢?她对他,从来都是冷嘲热讽,他们两个,以前在一起,也是针锋相对,她不认为自己哪里对他好了,为什么他还要那样做呢?他到底是看上她哪一点了? 弦月的动作十分小心,指尖若是不慎碰触到兰裔轩的伤口,昏迷的兰裔轩没反应,她倒是先张大嘴巴惊呼起来了,眼泪掉的更凶,紧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累累的伤痕,替他上了药,然后重新包扎好。 都已经这么久了,这伤口怎么还不见好,他怎么还没醒过来,想到这个,弦月不由的就想到柳心悠,却已经没了以前那么浓烈的憎恨,只是心里却还是埋怨,若不是她以前在梨花斋的时候,不准自己接触医书,现在的她对这个也不会一窍不通,至少能为兰裔轩看看,而不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干着急。 干净清澈的水,上边漂浮着一层浓浓的血红色,那血丝在毛巾的四周萦绕着,弦月将水倒掉,去外边的院子打了盘干净的清水。 翠菊家的房子很大,有点像现在的四合院,小院的正中,是一口古井,两边是茂密的大树,住在这里的,不止翠兰一户,许是男人们常年不在家,邻里们相亲相爱,相互帮助,十分的团结,孩子们也玩在一起,每天都可以听到他们玩游戏或者是说笑的声音,而那些撑起半边天的女人们经常是在地里忙着农活,因为常年在太阳下暴晒,这里的女子看起来皮肤有些黑黑的,长的也比楚国营城的女子结实多了,老人们则呆在家里,帮忙照看小孩,或者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天,静谧而又舒适。 弦月重新换了盘干净的水,问翠菊要了刀片,翠菊将兰裔轩的雪魄一并交给了弦月,弦月替兰裔轩将下巴的胡渣清理干净,顺便打理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裳,完成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西下的河村十分美丽,那是丝毫不逊色于燕京望江楼的美,如果说那个地方繁华喧嚣,见证的是燕国的富贵,而河村的话,那艳丽的残阳,纵然是如火一般的颜色,也是让人心情宁静的,尤其是河边。 河村之所以命名为河村,就是因为这条长长的河流,河水的源头,就是死亡谷和这个地方的分界线,那是地狱和天堂的差别。 傍晚的河流,水面波光粼粼的,像是夏日夜空的星辰,河水并不是很深,只没到她的膝盖,岸边是一排排的大树,春天来临,万物复苏,那些原本已经枯黄的树叶渐渐的长出了新芽,这个时候,清澈见底的河水,经常可以看到小鱼游来游去的,这个时候,河村的孩子们赤着脚,将裤子撸上去,正在河里捉着鱼,灵活的身子一扑,溅起阵阵的水花,然后呢,高高扬起的手就会有一只寸长的小鱼,动作十分的熟练。 弦月取出怀中的竹筒,那是上次离开磐城时,念安霸给她的,她扯开竹筒,七彩的烟火迸射,在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火花,那些还在河边捉鱼玩耍的孩子瞧见了,纷纷跑到弦月跟前,问她是什么东西,还有没有,能不能给她们玩,弦月笑了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了。 念安霸当初给了她一个令牌还有一个报信的烟火,她在死亡谷的时候原是想要求助的,转念一想,人家好心原是想要帮她的,她总不能将他们往死路上推吧,现在的话,他们已经安全,兰裔轩至今昏迷,她希望他们在赶来的同时能带来医术精湛的大夫。 孩子们见弦月的手上并没有他们想要的新鲜玩意,家里的大人们也交代了,她的身体不好,让这些小孩子们不要打扰,他们只能憋着嘴,悻悻的离开。 弦月站在水下,清洗着兰裔轩换下的衣裳,炊烟袅袅,远远的就可以闻到饭菜的香味,而原本就并不怎么安静的小河边越发的热闹起来,忙了一天农活的女人们回到家,做好了饭,开始叫这些在河边玩耍的孩子回去吃饭了,孩子们听到母亲的叫唤声,赤着脚,拎着鞋,纷纷回家去了,河边恢复了安静,从未有过的安静。 夜晚,渐渐的开始降临,这个地方,身后是一大片的树木,没有任何的灯火,今晚的月色却是极好的,星光璀璨,弦月洗好了兰裔轩的衣裳,就找了处地方坐下,靠在树上,望着天空发呆,许是太过疲倦的缘故,居然真的就睡了过去。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翠菊还是习惯称呼弦月姑娘,别的称呼到了嘴边都会自动改了口,她原始想找弦月吃饭的,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她的人,听同村的孩子说刚刚看到她在河边,就到这个地方来找她,河边找了一圈没看到她的人,转身的瞬间刚好看到一个人影靠在树上,走过来一看,才发现她坐在这边睡着了。 弦月揉了揉眼睛,睁开的时候,那惺忪的睡眼像是被水冲洗过了一般,就像是此刻如明镜般的天空,没有了半分睡意,她对着翠菊笑了笑:“坐着坐着不小心睡着了。” 翠兰点了点头:“你身体还没好,这个地方的湿气重,很容易生病的,你应该是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弦月起身,拍了拍屁股,日日惊险担心,也不知多久没睡过好觉了,确实是很累了,她蓦然想到白鳌,想到白鳌口中的白展堂,恐怕早就已经死了吧。 前边,翠兰已经端起了兰裔轩的衣裳,走在了前头,弦月跟了上去,不知道罗成的的人什么时候会过来。 河村的每一个人都很好相处,对弦月也非常的友善,再加上弦月是个别人对她好,她必定也真心相待的人,没过多久便和整个村的人都熟稔起来,这段时间下来,吃住睡,弦月没一样是好的,就算是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精神也十分不好,再加上忧心兰裔轩的事情,给人的感觉就是恹恹的,村里的哪户人家要是做了好吃的,必定会让弦月去他们家做客,如果不然,就会亲自送到翠菊家来,弦月难得的不好意思,倒是翠菊,大方收下。 最近她总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在这些人对自己好的时候会觉得不好意思,当初兰裔轩的就不会呢?想了很多次,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弦月的精心照顾,兰裔轩的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却呈现出让人费解的反复性,明明什么都不做,居然会突然裂开,一旦伤口裂开,第二天就会发高烧,弦月急的团团转,河村的人也跟着去找大夫,这里的人还是相当迷信的,好些老人从庙里求来了符水,弦月不忍拒绝他们好意,都会收下,却从来不会喂兰裔轩。 高烧并不会持续很久,等到村里的人请了小镇的大夫来了,滚烫的额头,那温度和常人已经没什么两样了,这样的反反复复,让弦月不免觉得心烦急躁,再加上兰裔轩一直没有醒,更让她焦躁难安,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怎么罗成他们还没来。 “兰公子,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醒啊,你不知道,为了照顾你,我现在瘦的只剩下排骨了,你看看,你看看,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了。” 这几乎成了她每天必修的功课,每天唱着一个人的独角戏,对着兰裔轩自言自语。 弦月边说边蹲下身子,拉起他的右手,轻轻的抚在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只剩下骨头了。” “我原本就很瘦,这次从死亡谷回来之后就更瘦了,这段时间为了照顾你也瘦了,你说我这个样子回去,哥哥是不是会很心疼,他会不会觉得是你没照顾好,所以才会让我这么瘦的,然后在你求情的时候故意刁难你,不让我嫁给你?兰公子,身为男人,你应该照顾我才对,我都已经照顾你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醒啊,还动不动就发烧,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要陪着你一起睡了。” “胡子又长出来了,要不是我每天替你清理,兰公子,你现在都已经可以和乞丐为伍了。” 弦月坐在床榻边,低着头,嘴巴喋喋不休,手上的动作却极为的小心翼翼,替兰裔轩刮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子。 “姑娘,不好了。” 弦月刚将兰裔轩将下巴上的胡子刮干净,还想与他再说一会话,便看到翠菊指着大门口的位置,急忙忙的跑进来,可能是刚才跑的太急,上气不接下气的。 弦月从床上跳下来,走到她跟前:“翠菊姐,你先把气喘匀了,有什么事慢慢说。” 翠菊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弦月姑娘,你快走。” 弦月看着翠菊,有些不大明白,这好端端的,她去哪里?更何况兰裔轩还在这里,多日来的相处,她也不是那种会下逐客令的人啊。 弦月自然不知道翠菊的想法,她一直都将她和兰裔轩当成私奔的一对情侣,弦月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因为家里不同意,才会和兰裔轩逃跑,被逼跳下了水,兰裔轩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直护着她,而弦月握着她的手,再加上弦月这段时间对兰裔轩的精心照顾,她越发将之前自己的猜测变成了一种妄想的事实,今天上门的那些人身上都佩戴着刀剑,一看就觉得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她自动的将他们归解为来捉弦月回去的,这还不让弦月收拾东西快点离开啊。 “翠菊姐,先把事情说清楚。” 弦月见翠菊满脸慌张,依旧不慌不忙的,回到房间,个她倒了杯茶:“先喝杯水吧。” 翠菊一口气将水喝完,外边的喧闹声已经传到了弦月的耳畔,她看了翠菊一眼,绕过她的身边,刚走到门口,却被她拦住:“姑娘,你还是快点走吧,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一定会捉着你回去的。” 弦月一听,脑袋转了个弯,后知后觉,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将她心中所想猜准了大半:“翠菊姐,你想太多了,是我通知他们来的。” 大门口,两批人都在对峙,河村的老老少少堵在门口,根本就不让他们近来,而罗成的人因为不想伤害无辜,所以也都没有动手。 “你们来了。” 弦月的话音刚落,河村的那些人齐齐转身看着突然现身的她,弦月笑了笑:“是我让他们来的,他们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弦月的话音刚落,河村的人便让开了一条道路。 领头的罗成一开始看到弦月,没认出来,直到弦月走近,他满脸欣喜的冲到她跟前,激动而又兴奋,还有欣慰,冲到她跟前:“弦月姑娘,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弦月点了点头,拍了拍罗成的肩膀,然后成功的看到那张俊俏的脸顿时又红了大半。 “枫师弟,你愣着干什么,弦月姑娘她没事。” 弦月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置身人群的白战枫,一段时间不见,他看起来瘦了很多,那双如泼墨般浓烟的眸在与自己对视的时候,染着浓浓的愧疚,还有太多如丝线般说不清道不清的复杂情绪,下巴上也是胡子拉碴的,整个人看起来再没有了以前横刀立马的气势。 弦月笑了笑,走到兰裔轩的跟前,而那些围着白战枫的人,齐齐的给弦月让道。 “白战枫,瞧瞧你这副死样子,比兰公子还要狼狈。” 白战枫没有说话,只是傻傻的看着弦月,眼睛瞪的大大的,像是要把她刻入自己的脑海,他就那样,傻傻的站在原地,不说话,也没有动,想要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真实感受她的存在,放在两侧的手动了动,却怎么都没有将她抱在怀中的勇气,他不配,没有那么资格。 “傻了啊,不认识我了?” 弦月的嘴角上扬,依旧在笑,推了推白战枫,而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铁骨铮铮的男子居然在她的面前落泪了。 “对不起。” 白战枫大叫了一声,满含愧疚的颤音,然后不顾一切的将弦月抱在了怀中。 ------题外话------ ps:既然已经认定了,弦月会怎么处理和白战枫的关系呢?还有君品玉,弦月会怎么做? 第一百零一章 :会成为敌人吗? 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穿透窗棂,洒了进来,虽然是白天,屋子里的光线却并不是很好,略有些昏暗,弦月站在一旁,看着替兰裔轩诊断伤情的罗成,脸上的表情平静,也没有开口催促,但那睁大的眼睛,还有衣摆下分分合合的拳头,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罗成坐在床榻旁替昏迷的兰裔轩诊脉,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的拧起,他站了起来,掰开兰裔轩的双眼,又瞧了瞧他身上的伤势,眉头直呈“川”状,过了好半天,才转过身看着弦月,忍住想要叹气的冲动。 不等罗成开口,弦月已经问出了声:“怎么样了?” 罗成看了弦月一眼,动了动唇,却还是没有吱声,他这幅模样,弦月看的越发的担心:“罗成,兰公子他到底怎么了?都昏迷大半个月了,一直都没有醒,身上的伤口也是反反复复的,明明已经开始结痂了,好端端的又裂开,还会经常发烧,一会又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战枫站在弦月身后,也是一脸焦灼的看着罗成,对于兰裔轩,他再没有了以前的敌视,看弦月这样子,他心里清楚,若是兰裔轩真有个什么好歹,她这辈子一定会活在阴影下的。 “他是不是吃了什么?” 罗成看着弦月,问的并不是很肯定,方才替兰裔轩诊脉,就觉得他体内有一股气流,非常的不稳定,像是中毒,却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伤口,确实就像弦月说的,已经结痂了,他刚才看了一下,那些地方突然裂开了,但是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弦月坐在桌上,跃入脑海的便是自己在死亡谷的村子看到的一幕,那个男子在喝了汤汁之后,陡然变成琥珀色的眼睛,整个人的神智就像是被控制住了一般,她的眼睛蓦然睁大,放在桌上的手紧紧的拽着桌角的边缘,指尖一点点变的苍白起来。 抬头,刚好与罗成疑惑的视线相对,弦月皱着眉头,心头冰凉,点了点头:“他喝了用食人树的枝条熬成的汤汁。” 食人树?白战枫和罗成两人齐齐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吃人的树吗?树会吃人?这怎么可能?可看着弦月的表情和反应,他们还是忍不住相信了。 “那树真的会吃人吗?” 弦月点了点头,看了床上的兰裔轩一眼:“我们出去说。” 弦月边说边站了起来,走了出去,白战枫和罗成跟在身后,三个人齐齐走到院子水井旁搭建的凉亭,因为罗成等人的到来,当地的那些人暂时将这个地方让了出来。 弦月率先坐下,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可想起那一幕,想到兰裔轩险些就葬身在一棵树的口中,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寒。 “我和兰裔轩亲眼看到他将一个健硕的小男孩吃了下去,然后眨眼的功夫,从树口中吐出骨头。” 白战枫和罗成看着弦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惊。 “死亡谷那个地方并不是了无人烟的,那个地方有人居住的,只是比起周朝,要落后上许多,那个地方是女人为尊,他们信奉的神明就是一棵会吃人的树。” 居然将吃人的树当成神明墨白,罗成和白战枫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将年幼清秀的男孩当成祭品,我和兰裔轩被食人蚁――” “食人蚁!” 罗成惊呼出声,食人树是吃人的树,那食人蚁该不会就是吃人的蚂蚁吧,天,那么小的蚂蚁,爬在身上不痛不痒的,怎么可能将人给吃了?弦月点了点头,证实了他们的猜想,白战枫拍了拍罗成的肩膀,剑眉微蹙:“不要插嘴。” 然后看着弦月,认真而又心疼的道了声:“你继续说。” 那死亡之界,到底有些什么,而这段时间,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我和兰裔轩背食人蚁追赶到那里,刚好碰上的就是当地人举行的祭祀活动,他们给那个男孩服下了食人树上的汤汁,然后那个人就像是受了控制一般,朝着食人树的方向跑,等爬上食人树的时候,那些用来煮汤汁的枝条就会将爬上树的那个人缠住,树顶八片硕大的叶子展开,上边全是锋利而又尖细的刺,将人包裹起来,剩下的便是一堆白骨。” 阳光下,弦月的脸色呈现出晶莹的苍白,飘忽的思绪,整个人有些出神:“他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罗成看着弦月,他和白战枫听出了大概,想来生活在死亡谷的那些人,他们的本性就和他们信奉的食人树一样,残忍而又血腥。 “照你的话说来,那食人树确实能惑人神智,兰公子至今昏迷不醒,病情反复很有可能是与他喝的汤汁有关。” 弦月抿着唇,没有说话,她也是这样认为的,一路上,她与兰裔轩形影不离,吃相同的食物,喝着同一条河的水,她没事,他也不可能有事,只有那个让人神志不清的汤汁,如兰裔轩这般心念坚定的人也差点送入食人树之口。 “要怎么样他才能醒过来?” 等待是一种煎熬,都已经这么久了,弦月觉得心里已经有把火在燃烧,这熊熊的火焰让她整个人都觉得焦躁不安。 她见罗成不开口,心不由的冷了下来,喃喃问道:“还能醒过来吗?” 罗成不敢看弦月,那一贯清亮的眼眸此刻盛满了他未曾见过也以为都不会有的悲伤,上一次分别,他压根就会想过她会和兰裔轩走到现在,不是因为彼此没有感情,而是因为彼此都太过理智,这才多久,居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弦月笑了笑,那清亮的眸光就像是蒙了一层迷雾,淡淡的氤氲,浓浓的担忧和悲伤:“罗成,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和兰公子经历了什么?” 罗成没有说话,站在弦月身后的白战枫看着略有些失神的她,那英挺的眉毛居然染上了难有的怅惘。 弦月将她与兰裔轩摔下山崖之后的遭遇一一道来,从一开始她对兰裔轩的照顾直到两个人跳下瀑布被人救起,袭击她的青色毒蛇,兰裔轩为了救她陷进沼泽,在关键时刻出现的野猪,还有她在兰裔轩想要放手时说过的话,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洗澡时遇上的蚕食同类的食人鱼,获救之后两人不是承诺却胜似承诺的话,今生她兰裔轩非他凤弦月不娶,而她凤弦月也是,非兰裔轩不嫁,所向披靡的食人蚁,居住在死亡谷残忍而又落后的村落,落水时兰裔轩还心心念念的保护,一切的一切,弦月说的清清楚楚,如此的生动,鲜活的一幕幕仿佛就在自己的跟前闪过,生死关头,两个人都将对方放在了首位,相依相偎,不离不弃。 罗成和白战枫听的心惊,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天下间还有这样一个凶险的地方,危机重重,随时都能将人置于死地,他们看着弦月,惊叹,然后是折服,如果说上次还只是佩服的话,那么这次的折服来源于灵魂的最深之处,那般娇小而又瘦弱的身影,在危机时刻却能独自扛起一切的责任和勇气,还有她的渊博,她的聪慧,她的冷静。 这一瞬,罗成真的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优秀的男子的心皆为她臣服,诚如凤久澜在天下第一楼说的,这样的女子,值得世间任何一个男子的倾心相待。 罗成抬头看了白战枫一眼,弦月几乎也在同一时间转过身,两人的眼底皆带着担忧,罗成担心白战枫无法接受弦月已经不是他的这个现实,而弦月却觉得那样的阐述有点残忍,因为十几年前,他的父亲白展堂曾率一干的武林高手去过,之后销声匿迹,没有任何消息,而这次,沿途她根本就没发现人的骨架,十几年的时间,那些人的尸体或许早就已经腐化。 “那些吃人的东西和我们平时看到的有什么区别?” 白战枫紧抿着唇,弯刀般锋利而又尖锐的弧度,盯着弦月看了半天,才问出了声。 弦月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那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残忍:“没有。” 罗成蓦然想到什么,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枫师弟的父亲是师傅的同门师弟,当年,他与江湖一批武林高手前往死亡谷,之后便了无音讯,如果说以前还能抱着某种侥幸和希望的话,那弦月的话,便是一阵风,将那最后一丝跳跃的火光也吹灭了。 “和我们平时见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只是个体,根本就没有人任何威胁,但他们都是成群成群的出现。” 三个人都没有开口,空气仿佛也静默了,站在弦月身后的白战枫突然走到弦月身前的位置,那一贯挺直的脊梁就像是风中的树叶,是颤抖着的,然后一点点对着弦月的方向,慢慢的躬下:“对不起。” 弦月从桌上站了起来,双手撑着那冰凉的石桌,看着躬身向自己道歉的白战枫,她没有开口,白战枫就维持着那样的动作不变,对于这一切,罗成却并没有半分的惊讶。 大婚不久,便听到楚国传来凤国的羲和公主掉进死亡谷的噩耗,他和小鱼还有师傅心里吃惊伤痛不已,除了对弦月的扼腕叹息,还有就是对白战枫的担忧,师傅常说,枫师弟和他的父亲很像,是个轻易不会动情的人,而他们一旦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白展堂是幸福的,因为他得到了慕容雪的爱,有过相敬如冰,鹣鲽情深的时光,真不知道枫师弟会有什么反应,他从磐城赶到营城,那个有武便足的少年一蹶不振,在不是往日英气勃发的模样。 听白老爷子说,他是亲眼看着弦月坠崖的,当时他原本是想跳下去捉住她的,却被他制止,他能够理解白老爷子的做法,换成是他,他当时也会那样做,毕竟跳下去只会多一个人牺牲而已,但是明明可以获救的兰裔轩却几度为了弦月不顾生死。 他口口声声说着弦月姑娘是他的女人,可在生死关头,捉着她的手不放的却是另外一个男人,还是个一直被他视为情敌的男子,在她历经凶险的时候,与她一共度过重重困难的并不是自己。 或许之前他的心里一直觉得那个永远带着温和笑意的兰裔轩十分的虚伪,根本就配不上弦月,但是现实却粉碎了他之前认定了的全部想法,真正配不上弦月姑娘的其实是她,那样的女子,是值得任何一个人全身心付出的,一旦退缩犹豫,那么这场角逐你便输了,一败涂地。 “为什么要向我说对不起?” 白战枫抬头,看着弦月,难道她不该说吗?自从她和兰裔轩摔下山崖之后,每一天,他的心里都在重复着这句话。 对不起,没能在生死关头捉住你的手。 对不起,没在你最危险的时候陪伴在你身边。 他这样,还算的上是个男人吗? “白战枫,你没有必要向我说对不起,更加不用觉得歉疚,我没有给过你任何的承诺,充其量,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我不会为了一个什么都给不了我的人放弃生命,就算是深爱的人也一样,如果当时坠下山崖的是你或者是兰公子,我会尽力去救你们,但是让我舍弃自己的生命,那不可能。” 弦月的善解人意,弦月的真诚,让白战枫的心越发的难受,这般生疏而又客套的距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我必须考虑我哥哥的感受,你的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在了,他或许有很多孙子,但是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就只有你一个,他一心为你着想,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更何况他都已经老了,白家的事业也需要有人继承,难道你要看着百年来白家的基业毁于一旦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在死亡谷的那段时间,就只有我和兰公子两个人,看着陷入沼泽的他想要松手,还有他喝下汤汁之后,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般,把自己往死路上送,我当时心里真的害怕极了,害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我当时真的就在想,要是他死了,我肯定也会活不下去的,因为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死了,我一个人在那个危机重重的鬼地方,每天担惊受怕的,还有什么意思,但如果是现在的话,我不会那样做,我在周朝,这个地方有凤久澜,有凤国,有我天生便肩负着的责任和使命,他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或许会一段时间一蹶不振,但是我会马上振作起来,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或许这辈子我都无法开心,但是我会坚强的活着,为了那些还关心在意我的人还有我关心在意的人。” “我不会再去听信那些人莫须有的谣言,做出那些无谓的牺牲,害了自己,也害了身边的人,什么长生树,那些根本都是假的,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白战枫,你没有错,也不用向我道歉,其实我该谢谢你,这段时间我经历很多以前从未经历过,甚至是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但是我并不是一无所获的,现在的我,有了爱情,但是我觉得我和兰裔轩的患难的感情,绝对是超越男女感情之上的,我认清了谁是真正对我好的,谁是一直在利用我的,其实真正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自己太过冲动,害兰公子变成现在这样子。” 弦月望着失神的白战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所以,她愿意用自己的一辈子去补偿。 弦月几乎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的话,她相信,白战枫明白自己的意思,或许他早就明白了,也已经死心了,对于爱情,他或许是执着的,但是他们,却也是真正懂爱的人,所谓的爱,并不是一味的执着,该放手是就该放手,和念小鱼一样,都已经没有希望了,为什么还要死死的捉着不放,不过是增添感伤而已。 罗成和白战枫都没有开口,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冷凝了起来,弦月却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连续给自己倒了三杯茶,舔了舔唇边的水,晃了晃壶中的茶水:“要是能换成酒就好了。” 她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带上了点点的红晕,清亮的眼眸星光闪闪:“我已经好久没喝酒了,都快忘记是什么滋味了。” 白战枫有种想哭的冲动,他觉得自己心里那一块柔软塌陷的地方好像已经空了,这种哭,不是简单的落泪,而是不顾一切的大声嚎哭,只是瞬间的犹豫,他就已经和自己心中所爱失之交臂,这种冲动,是从未有过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他和兰裔轩都是同样的,是不是她肩上背负的太多太重,所以她选择了不顾一切的兰裔轩,他是服气的,输给兰裔轩,这一次,他是真的心服口服,他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他和兰裔轩两个人同时陪着她一起坠入了山崖,她现在选择的又会是谁,只是这个世界,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输了爱情,但是绝对不能输了气度,让人瞧不起,他白战枫不是输不起的人,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输了太多了,心头的洞口像是漩涡一般,一点点慢慢的变大,袭遍了全身,可再多再深的疼痛,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白战枫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的笑容很勉强,是不是比哭的还要难看,可是他已经不想顾忌那么都,直接抢过弦月手上的酒壶,重重的放在桌上,直接在他的掌心变成了碎片:“等到了营城,我请你喝个够。” 弦月只是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罗成看着白战枫,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 弦月转过身,看着盯着白战枫看的罗成:“罗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兰公子他能不能醒,你只管说,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兰公子的左肩受了手上,直接穿透了肩骨,怕是好不了了,至于昏迷,应该就是喝了汤汁,或许明天就醒过来,或许永远都不会醒。” 弦月的心猛然一颤,她明白罗成的意思,现在的兰裔轩就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他是有意识的,他们说的话,他或许都能听得到,只是陷入了昏迷,永远都不会醒过来吗? 心口猛然一缩,弦月的眉心也跟着突突剧烈的跳动,她没有动作,只是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大为出乎罗成和白战枫的预料之外。 白战枫开了口:“大师兄,如果能拿到汤汁的配料,对症下药的话――” “醒来的机会很大。” 罗成心里也是有这个想法的,但是那个地方,真的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无回谷,死亡谷,若是贸然前去,不是白白牺牲吗? 白战枫刚想说他去取那汤汁的配料,弦月却抢先开了口:“不用罔送性命,我相信兰公子会醒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这次她和兰裔轩杀了他们的首领,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凭借着那些人如动物一般的本性,一定会加强戒备,白战枫武功高强,也比不上她和兰裔轩两个人,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只会让她更加自责而已。 “有没有生命危险?” 弦月的视线直直的与罗成相对,看着他摇了摇头,放下心来:“只要人还活着,我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那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和信任。 “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罗成看着弦月,小声问道。 “那就等到他醒来为止,他能舍得和我一起去死,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他都已经为他克服了药性,既然都有了第一次,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次。 罗成看着意志坚定的弦月,想到白战枫,还是有些不忍心:“他为你做了那么多,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一边要忙着处理那些俗事,另外还要照顾兰裔轩,这实在是太辛苦了,为什么不找另外一个人一同分担呢? “罗成,如果现在躺在床上的是念小鱼,难道你要找另外一个女人帮自己一起照顾她吗?” 罗成被弦月盯的有些不自在,顿时红了脸。 “你是准备一直呆在这里照顾兰裔轩,直到他醒来为止吗?” 弦月盯着白战枫:“现在外边怎么样了?” 她和君品玉无冤无仇,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要自己的性命,死亡谷数月,这周朝的也变天了吧。 “凤久澜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你摔进死亡谷的事情,大为震怒,挥兵北上,现在就驻扎在邺城,与楚国的皇军想对,让楚军交人,如若不然的话,就算倾尽全国兵力,也必定将楚国踏为平地,再用楚国皇室的鲜血祭奠为他们公主报仇的将士。” 弦月哦了一声,眼眶酸酸的,有种落泪的冲动,哥哥做的事情,总是让她觉得感动,想要落泪。 “然后呢?” 弦月一脸的无所谓,仿佛半点不放在心上,她这个样子倒是让白战枫开始着急起来:“两军现对峙,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事,你难道就不关心凤国的太子吗?” 白战枫不免生气,她刚才不是说了吗?凤久澜还有凤国的子民是她的使命和责任,怎么现在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难道她就只在意兰裔轩了吗?兰裔轩一辈子不醒,她就要呆在这个地方一辈子吗? “为什么要担心?你心头对我有愧,恨不得杀了华初雪解恨,不过是碍于她的公主身份,不能动手,我哥哥挥兵北上,若是你们白家旗下的军队誓死抵抗的话,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到达邺城,这就说明你们白家根本就没有参与到这次的作战,就算是抵抗,那也不过是流于形式而已,白家的军队才是楚国的正规军,楚国都已经出动皇军了啊,不过呢,那些人就和楚王一样,骄奢淫逸,早就不具备任何战斗力了,根本就不是凤国的对手,趁着这个时机,我们一鼓作气,就算是我们凤国不能攻打下整个楚国,拿下半片江山,便足以与轩辕还有兰国齐肩。” 弦月毫不避忌,当着白战枫的面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白战枫不料弦月会说这样的话,黑夜般深邃的眼眸染满了震惊还有厌恶,那厌恶不是针对她这个人,而是她的算计:“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盯着弦月,心口痛的越发厉害,白老爷子说的真对,这个女人不适合楚国,不适合白家,也不适合她,可是该死的感情,爱都已经爱了,哪里还会在意那些合适与不合适。 弦月走到白战枫跟前,不躲不闪,与他对视:“白战枫,这才是我一个凤国公主该有的样子,也是我该做的事情,我会嫁给兰裔轩,兰国和凤国会合成一体,我会帮他得到他想要的锦绣江山,也会守护好哥哥在意得凤国,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也是我必须做的事情,兰裔轩昏迷,他不能做想做的事情我都替他做好,直到他醒过来的那一天。” 白战枫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酸涩,羡慕,也有嫉妒的吧,如果和她出入死亡谷的是自己,或许她一心想做的会是在这乱世中守护好凤国还有白家一直守护着的楚国。 晃去脑中的杂念,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她:“我来寻你的时候,老爷子告诉我,楚王已经向轩辕求助,轩辕也已经答应借兵,轩辕的军队擅战,到时候吃亏的可就是你们凤国了。” 原来,君品玉打了的是这个主意,弦月闻言,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那上扬的嘴角是冰冷而又嘲讽的:“白战枫,难道你不觉得,楚国的气数将尽了吗?” 引狼入室,愚不可及。 “那就在轩辕的军队赶到之前,多攻下几座城池。” 既然都已经出了兵,既然都已经知道楚国逃脱不了瓜分的命运,那当然是要多分一杯羹了。 罗成见白战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唯恐他控制不住与弦月争吵起来,到时候后悔懊恼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忙开口道:“弦月姑娘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各为其主,身为公主,弦月这样做并没有做,楚国的皇室和周皇室没什么差别,骄奢淫逸,纸醉金迷,在这样的乱世中必定是不能够继续的,白家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勉强多维持几年,这次听白老爷子的口风,似乎已经看清了,对王室再不像以前那样怀抱希望了。 燕国一分为二,实力大为削落,周王朝也不过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楚国原就是个小国而已,轩辕和兰国独大,尤其是迎娶了周朝公主的轩辕,名正言顺,兰裔轩想要争天下,罗成心念一转,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兰裔轩既然能有此野心,必定是和轩辕昊不相上下的,而能和轩辕不相上下的,也就只有兰国了吧,弦月既然决心以兰国未来女主人的身份参与这场角逐,这样做就更加无可厚非了。 “兰公子身上有伤,短期内不宜颠簸劳累。” 弦月也不愿与白战枫争辩,她说这么多,是希望他能认清这个现实,早点做出抉择。 罗成见弦月皱眉,开口道:“弦月姑娘放心,我会代你好好照顾兰公子的。” “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了,早过几天,雷云雷安应该就会赶到了,到时候,他们会照顾好兰公子的。” “这段时间,你们也累了,翠菊姐她们应该把房间收拾好了,你们去休息吧。” 弦月说完,转身就走,手却被白战枫捉住,他死死的盯着弦月,过了半天,唯恐弦月不耐烦才开了口:“我们会成为敌人吗?” 或许她不会在意,但是他真的不想与她为敌,因为那样的下场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和上次磐城的武林大会一样,他还是会输。 他舍不得对她动手,但是她为了兰裔轩和凤久澜,绝对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你若想与我为敌,那我们便是敌人,你若不想与我为敌,那我们就不会是敌人。” 白战枫看着弦月的手,双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银亮的光芒刺眼,他心底既有种将弦月搂在怀中的冲动,又想直接用铁砂掌将她解决了。 上一刻,她会体贴的让你感激,但是下一瞬,她就有本事把你打入地狱。 “罗成,火龙果能治不足之症吗?” 罗成上前走了几步,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不要想了。” 罗成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可看着那凄怆的神情,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都没有错,不过是感情磨人而已,就像以前,他喜欢默默的守着小师妹,而小师妹却总喜欢追着枫师弟一样,那种心情,他或许懂的。 弦月离开之后,便直接回到兰裔轩的房间,打水给他擦洗身子:“兰公子,白战枫和罗成他们今天来了,他们说凤国的军队已经驻扎在邺城了,楚王按捺不住向轩辕求救了,轩辕的军队很快也会到邺城的,你现在昏迷,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没关系,我会替你将那些你想做的事情做好的,至少不能让你醒过来的时候,完全失去了与轩辕昊竞逐的资格,是不是?所以呢,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雷云雷安再过不久应该就回到了吧,到时候,我就能放心离开了。罗成刚刚对我说,你是因为喝了食人树枝条熬制的汤汁,才会一直昏迷的,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醒过来了,我不信,我相信你一定会醒过来的,这段时间我真的快要累死了,从死亡谷那个鬼地方逃出来没多久,醒来了之后就一直在照顾你,还没休息好又要马不停蹄的往邺城赶了,一个人要完成两个人做的事情,兰公子,你是不是要我累死才肯醒过来啊,不过我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等你醒过来了之后,我一定要暴食一顿,然后睡上三天三夜。” 弦月轻声笑了笑:“我刚刚把我们在死亡谷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白战枫,不过他好像还是不肯死心,那样也好,要是你再不醒过来的话,我还能嫁给他,你说是不是?” “兰公子,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讨厌的人了,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我非咬死你。” 因为有了白战枫一行人,祥和的河村变的越发的热闹起来,白战枫已经剔去了满脸的胡须,重新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虽然精神不济,不过对生活在河村那些和弦月年龄想当的女子来说,确是另外一道亮丽的风景,晚上吃饭的时候,有好几个女孩子围在他的身边,而他却是一副冻死人不偿命的模样,那些人自讨了没趣,也就不再继续。 和外边的人不同,河村的女子豪爽大方,同时呢,对于爱情,他们追求的是两情相悦,从不会死缠烂打,这个地方,既不是死亡谷的杂混,也不像周朝那样,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这个地方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 这样过了三天,白战枫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虽然在河村,却依旧和白老爷子保持了联系,轩辕的军队已经到了营城,再过两日,便能到达邺城。 凤国携势而来,一路过关斩将,再加上打着的是为公主报仇的旗号,气势如虹,楚军憋气已久,轩辕的大军一到,必起战事。 “后天一早,无论雷云雷安到还是没到,我们动身出发。” 第三天凌晨,河村还是静悄悄的,月亮已经沉下,太阳还没出来,窗外的天色一片黑暗,与兰裔轩睡在一起的弦月突然听到外边的敲门声,自从她醒来之后,为了方便照顾兰裔轩,便一直与他住在一起。 她睁开眼睛,并没有起身,隐隐约约的忽听到外边急迫的叫唤声:“公子。” “弦月姑娘。” 是雷云雷安的声音,间或还夹杂着当地人叫着翠菊的声音。 弦月猛然起身,推门跑了出去,白战枫等人也被这声音惊醒,跟着跑了出去。 弦月开了大门,雷安看到弦月,直接扑到她的怀中,像个小孩子一般哭出了声:“弦月姑娘。” 弦月猝不及防,向后退了几步,手放在他的背上,才发现他身上已经全部都湿了。 “弦月姑娘。” 雷云的反应没有雷安那么夸张,光线若隐若现的瞬间,还是能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倦意,风尘仆仆,应该是一接到消息就往这边赶了。 雷云的话刚说完,雷安就已经松开了弦月的手,一双眼睛居然是又红又肿的,显然这段时间,他一个大男人没少掉眼泪。 他四下看了眼,并没有发现兰裔轩的身影,雷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两人齐齐走到弦月跟前:“弦月姑娘,我们家公子呢?” 白战枫看着弦月,有些担心,兰裔轩现在那模样,他看着都有些不忍心,更何况是一直在他身边伺候,忠心耿耿的雷云雷安? 第一百零二章 :前往邺城 弦月领着雷云雷安二人直接到了兰裔轩的房间,室内点了灯,微弱的光芒,房间的墙壁并不是光亮的白,略有些陈旧的暗色,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弦月倚靠在门口,指着躺在床上兰裔轩,雷云雷安二人看了弦月一眼,齐齐匆匆的跑了上去,尤其是雷安,还没进门就大叫了一声:“公子。” 雷云跟在他的身后,皱起了眉头。 雷安跑到床边,蹲坐在地上,整个人扑在兰裔轩的怀中,刚刚才止住的哭声又开始泛滥,雷云站在身后,借着那微弱的光亮,看着躺在床上的兰裔轩,一边脸色苍白,另外一边却带着点点的红,料理的十分干净。 “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雷安的声音哽咽,丝毫没察觉到兰裔轩的异样。 “雷安,你压到兰公子的伤口了。” 弦月走到雷安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将他从兰裔轩的怀中扯了起来,站在他的跟前。 雷安惊跳了起来,看着弦月,伸手一抹掉脸上的泪水,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兰裔轩,这才觉得不对劲。 他们家公子向来警醒,他刚才激动,一时忘记了,除了弦月姑娘,他素来不喜欢别人的靠近,但是他刚才躺在公子身上,公子居然没有半点反应,雷安终于发觉了不对劲,趴在地上,凑到兰裔轩跟前,连连叫了好几声:“公子。” “公子。” 躺在床上的兰裔轩依旧没有半点反映,雷安猛然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弦月:“弦月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弦月坐在床榻上,没有回答,雷云向来急躁,直接冲到弦月跟前,哭过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对着弦月吼道:“弦月姑娘你好好的,我们家公子怎么会昏迷不醒的?” 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斥责。 “雷安,兰裔轩这个样子,弦月心里也不好受。” 白战枫冲到雷安跟前,挡在他和弦月的中间,英烈的眉头皱成一团,兰裔轩变成这个样子,弦月的心里才是最难过的,一边要照顾兰裔轩,心里还忧心凤久澜,她看起来有多坚强,心里就有多愧疚,看她将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 雷安见白战枫站出来替弦月说话,认定他对弦月是别有企图,心里越发的火冒三丈,那张开的嘴刚要喷火,便被身后站着的雷云拉住,他重重的叫了声:“雷安,这是公子自己的选择。” 雷安转过身,看着雷云,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兰裔轩一眼,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雷云,我从来没见过公子这幅模样。” 雷云点了点头,像安抚小孩得到大人一般拍了拍雷安的肩膀,他明白雷安的心情,因为现在的他也是一样,酸酸的,痛痛的,他们两个从小跟在公子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记忆中的那个男子,一身紫衣,雍容高贵,万事万物皆了然于心胸,指点江山,从容自信,何曾这样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他们看着,如何能不难受? “这是公子的选择。” 如果公子不愿意,谁又能够勉强的了,当日断崖之上,公子明明是可以获救,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捉住了弦月姑娘的手,他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也必定是为了护住弦月姑娘,无论发生什么事,他必定是希望弦月姑娘能过的好的,不是没有抱怨,只是没有那么资格,如果公子在的话,也必定不会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 雷云看了弦月一眼,微弓着的背,在望向公子时,坚硬似铁却又柔情似水,这样也好,公子做了那么多,终于得到他最想要的。 雷安瞪了弦月一眼,落在白战枫身上的视线满含戒备,对着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弦月姑娘,我们家公子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你必须对我们家公子负责。” 他可没忘记,这个白战枫一直对弦月姑娘有不轨的念头,现在公子这个样子,他必须提高警惕,防止白战枫趁虚而入。 弦月转过身,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走到雷云雷安跟前:“我要去邺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好好照顾兰公子,罗成也会留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雷安听弦月说要走,一惊:“弦月姑娘,我们家公子还没醒呢,你就走了。” 而且还是去邺城,那不是要和白战枫同路吗?他可不放心。 “难道因为兰公子,我什么事情都不要做吗?凤国的军队已经驻扎在邺城一段时间了,应该会赶在轩辕的军队赶到前发动进攻,轩辕不是楚国,不容小觑,难道你要我丢下我的国家不管,丢下哥哥不管吗?如果我是那样的人,和其他为了爱情什么都不顾的女人有什么不同,既如此,兰公子也就没有喜欢我的必要了,还是你想看着轩辕做大,等兰公子醒来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好坐拥天下无能为力?兰公子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在他醒过来之前,我会替他守好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你告诉他,我等着他向凤国提亲。” 弦月说完,看向雷云:“时间紧迫,我和白战枫马上动身,有你在,我放心,至于其他的事情,罗成会告诉你的,还有――” 弦月转身看着罗成,笑了笑,她相信,雷云雷安在直到她和兰裔轩经历的那些事情之后,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她凤弦月从来不是什么言而无信的人,她重情重义,既然说过今生非兰裔轩不嫁,便不会对其他的男人动情,更不会搞那么多的暧昧关系。 弦月的视线移到雷安的身上:“这家的人,还有整个河村的居民都是我和兰公子的恩人,你对人家客气点。” 弦月最后看了躺在床上的兰裔轩一眼,凝视了半晌,转头对脸色有些不善的白战枫找了招手:“走吧。” 弦月走在最前头,罗成等人全部跟在后头,谁也没有发现那一直静静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反应的人,小指习惯性的勾了勾。 外边的天色一点点变的敞亮起来,门口,已经有人将马准备好了,弦月站在门口,对着他们挥了挥手:“你们都回去吧,雷云雷安你们好好照顾兰公子,有空没空在房间里好好陪陪他,和他一起说些他想听的话,雷安,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都不会发生的,罗成,我前段时间梦到念小鱼怀孕了,你要实在想她,等兰公子的病情稳定,你就回去吧,我先走了。” 弦月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正准备上马,手臂却被罗成拽住,弦月转过身,那清亮的眸中,蕴藏着浓浓的不舍会戏谑的光芒遮掩:“怎么,罗成,你舍不得啊?” 她淡淡的笑,罗成却像是被烫着了一般,慌忙缩回了手,略有些清秀的脸,在晨曦下晕上了一层薄薄的羞意。 “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脸红啊?” 弦月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半天才止住了笑意,看着罗成,认真道:“说吧,什么事?” 罗成向后退了两步,手中多了个竹筒,递给弦月:“这个给你,下次遇到困难,用这个通知,我们的人很快会赶到的。” 弦月盯着罗成看了半天,笑了笑,并没有推辞,直接接过罗成手中的东西,真诚的道了谢:“罗成,谢了,我先走了。” 上马的动作利落而又敏捷,弦月挥了挥手中赶马的缰绳,马儿嘶鸣,溅起重重的灰尘,那素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 一路上,弦月和白战枫还有同行的几个人快马加鞭,原以为会碰上那些因为战争而背井离乡的人,可是没有,一路上,十分的平静,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就连白战枫也这么说。 几个人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这一天,一行人来到邺城管辖的一个极为偏远的小镇,翻过大山,继续向前再赶半天的路,就可以到达邺城,一路上马不停蹄,干粮已经用完,弦月寻了处茶馆,刚好是在早上,几个人分别要了蒸包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包子,小店内人来人往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根本就不像受到战争波及。 “掌柜的。” 弦月招了招手,大叫了一声,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整个人看起来中规中矩的,一看便知道是老实的生意人。 “掌柜的,听说邺城凤国和楚国就在交战――” 弦月淡淡的瞥了眼四周吃的正香的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啊。” 掌柜叹了口气,老实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气愤,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没有半点避讳:“邺城那地方确实是在打战,听人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初雪公主引起的,就是她害死了凤国的羲和公主,真是作孽啊,我们楚国居然除了这么个公主,我还听说,白大公子喜欢羲和公主,我看事情十之八九是这样的,百家忠心耿耿,守护了楚国数百年,一定是那个初雪公主害死了别人的心上人,不然这次迎战的怎么不是白家的军队,而是皇军。” 许是常年经营着这样的小店,人多口杂,消息灵通,弦月觉得这掌柜的还不是一般的八卦,不过从他的话来,弦月也判断出些东西来,在楚国,皇室在民间的威望远远不及白家,不然国难当头,白家没有抵抗,那些老百姓都会指责白家,只知儿女私情,没有忠君爱国了,可现在看来,大家却都觉得是皇室的不是了,想想也是,楚国的王室和周王室没什么差别,在楚国,白家才是真的为那些老百姓鞠躬尽瘁了。 说到皇军,掌柜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气愤。 “以前白家的军队出征,经过我们小店,吃什么都会给银子,我们不要还非得塞给我们,从来就不会做伤害老百姓利益的事情,纪律严明,而那些皇军呢,一路过去,吃饭不付钱就算了,看上东西就抢,姑娘现在才来,所以没看到,住在邺城的那些老百姓能跑的早就跑了,轩辕的军队和白家军一样,吃什么都会给钱。” 弦月听到最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猛然抬头,掌柜的被她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弦月站了起来,白战枫也跟着变了脸色,跟着她一同起身,弦月走到掌柜跟前:“你是说轩辕的军队已经到邺城了吗?” 那掌柜的看着弦月,点了点头,那天天色很早,他也才刚开门,忽然有穿着士兵服的人跑了过来,要买下他的所有包子,虽然不敢肯定,不过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他多少也知道些事情,那些人应该就是轩辕的军队无疑了。 弦月的眉头皱起,暗自咒骂了声该死的,两国交战,若是出现了实力强大的第三方,凤国至今或许还不知道轩辕已经赶到邺城的这件事,轩辕昊就是为了趁凤国不备,攻其不意,哥哥对什么事情都沉得住气,独独对自己,弦月想也不想,直接冲上了还在吃着草的马,白战枫看了坐在桌上的几个人一眼,那些人很快会意,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齐齐跟了上去。 ------题外话------ ps:推荐好友裴儿的文文【我家教授是秦守】原名【教授真禽兽】天雷滚滚,无伤大雅… 白小兔这辈子最痛苦的事儿就是碰上了秦守,从此两人便展开了一场你跑我追,你逃我擒的戏码。 白小兔是真的很白很小兔,秦守是真的很禽兽! 秦守,笑的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挑起白小兔的小脸蛋“来叫声给老师听听” 白小兔一脸的不甘唯唯诺诺的!“我是兔子!不是猫!” 秦守,邪魅一笑,双眼一眯,眼角一挑,嘴里吐出婉转性感的音调,一个字后音向上翘着“恩?!” 白小兔可怜兮兮的“喵儿~” 第一百零三章 :战事起 “轰隆轰隆!”如惊雷般的声响,凤国的军队拿着长梯想要攀上城墙,还有手中扛着怀抱粗的大柱子撞着城门。 “嗖嗖嗖嗖!”楚国的皇军以及随后赶来的轩辕大军立于城墙之上,手上的羽箭齐发,直对着那些攻城的凤国军队。 因为地理上的优势,再加上轩辕大军赶到,楚军的士气大震,凤国攻城的军队不停的倒下,很快的,又会有另外一批补上,前赴后继,因为一群不怕死的士兵的掩护,已经有人爬上了城墙,刚爬上去,颈项上便被冰冷的刀剑架住,手腕轻轻一划,鲜血四溅,后边一个人紧咬着牙,用前边死去的伙伴尸体做着掩护,登上城楼,然后像是发了疯的野兽一般,瞪大着猩红的眼,将那些残杀自己同伴的人杀死。 城墙上那些青色的苔藓已经被染成了血色,开始只是一点点慢慢的渗透,不大一会的时间,那鲜红的血液便如流水一般,直接经过苔藓的表层,不时滑落在地上,在这样一片震天的喊杀声中,这样微小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到,地上,是杂乱的堆积在一起的尸体,那鲜红的血液更是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远远的,可以瞧着城墙的正中,那一黑一白的身影,黑衣的男子站在前方,通身的贵气,纵然是静默不语,全身上下却透着让人不敢违逆的王者之气,冷冷的看着两方的厮杀,眉眼间皆透着少年勃勃的野心。 他身后站着的白衣男子同样静默不语,看着那些尖叫着不停倒下的人,温和的眸光有一丝怜悯,然后闭上了眼睛,神情凄怆,轻道了一声:“不知道还要再死多少人?” 这二人,便是轩辕昊和君品玉。 “真当我是死人啊?” 轩辕昊转身,正要与君品玉说些什么,蔚蓝的天空下,忽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像是展翅的飞鸟,正朝着这个方向靠近,清幽嘹亮的声响,完全盖过了鸣鼓之声,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耳畔,久久不散,众人齐齐像弦月的方向看去,声落,在阵阵的箭雨中,那素白的身影已经稳稳的落在城墙之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蔚蓝明净的天空下,那黑色的劲衣像是雄鹰张开的翅膀,直接朝弦月所在的位置扑了过来,将士的怔愣不过眨眼之间,他们重新架好了手中的弓,瞄准方向,齐齐对准弦月的方向,黑色的衣裳比盾牌还要坚硬上许多,一声惊雷大喝,被血色弥漫的空气加速流动,簌簌的风,卷起黑色的衣袍,那些朝着弦月飞过去的利箭形成了流动的漩涡,席卷着那些手中拿着弓箭的将士,前排站着的一群人被箭刺中,倒在地上。 轩辕昊转身的动作僵持住,他看了君品玉一眼,然后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呆呆的看着城墙上方的,依旧是一身素白的弦月,微褐色的瞳孔闪过震惊,很快便被星星点点的喜悦取代。 君品玉也是一样,四周的尖叫声,厮打声仿佛消失了一般,他的眼只看到那素白的身影还有那清幽嘹亮的声响,她没死,她居然没死,这一刻,他的心跳的飞快,所有的情绪全部被狂喜所取代。 他一直是矛盾着的,断崖之上,他就隐在茂密的丛林之中,他亲眼看着她摔下去,听着她的尖叫声,那一刻,他是后悔着的,但是如果在给他选择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那样做,而之后,让自己承受着煎熬。 每一日,他的耳畔萦绕着的都是她说话的声音还有那日的尖叫声,日夜难寐,他以为她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她,洁白无垢的颜色,还有已经刻在脑海的笑颜。 “轩辕世子,君神医,好久不见。” 意态悠闲,似笑非笑,仿佛是许久未见的朋友,最为简单却又亲切的问候。 轩辕昊挥了挥手中的令旗,那些射箭的人很快停下了动作。 马背上的云轻痕抬头看着那熟悉的背影,耳畔萦绕着的声音也是熟悉无比的,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然后,扬起了手中的马鞭,打在马腿上,近了,近了,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确实就是他们凤国的公主。 “住手,都给我住手。” 气纳丹田,那厉喝声传的远远的,近处的凤国军队听的清清楚楚,纷纷停手。 城楼上的弦月神了个懒腰,看着轩辕昊,随意而又慵懒的举动,肩上,乌黑的发丝飞舞,那娇小的身子仿佛要向后倒下去一般,让人的心不由的跟着提了起来,君品玉站在轩辕昊的身后,他高大的身子刚好可以挡住君品玉,他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边,感觉到弦月的视线,抬头,刚好对上清亮如镜一般的眸子,清澈的,透明的,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仿佛能看透世间所有的一切,君品玉对着她笑了笑,完全不受控制的移开视线,他直到,那是因为心虚,还有,这个时候,他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也不该站在昊的身后。 “轩辕世子,你变心也太快了吧。” 弦月眨了眨眼睛,看了眼身旁的白战枫,直接坐了下来。 轩辕昊此刻心情大好,连带说话的声音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愉悦:“此话怎讲?” 弦月叹了口气,长长的眼睫低垂,一副感伤的模样,可白战枫明显能感觉到她的装,轩辕昊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其实是在演戏。 “好几次问我做不做你的女人,我还以为你对我有点感情的呢,我这才死了多久呢,你就帮着楚国攻打我们凤国了。” 弦月低着头,继续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轩辕昊,见他微微挑了挑眉头,似乎是在不悦,很快便敛住情绪,正准备开口,却被弦月毫不客气的打断:“轩辕世子,念在你曾经对我动心的面子,你们轩辕是不是退出这场战争比较好呢?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你真下得了手啊。” 君品玉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看弦月的脸。 轩辕昊眉头蹙起,盯着弦月,没有说话,轩辕距离楚国虽然不远,不过既然已经发兵,轩辕昊断然就没有在这个时候偃旗息鼓收兵的道理,他是欣赏弦月,听到她死去的消息,心里怅惘了许久,现在看到活生生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活过来了一般,但是这些都不足以让他放弃自己的野心,在他看来,与天下相比,儿女私情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既已娶了宁云烟,就绝没有和弦月在一起的可能,为了一个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女人,他就更加不会在这关键的时刻放弃即将属于他的版图了。 轩辕昊笑了笑,没有直接拒绝:“可惜,你不是我的女人。” 如果她愿意做他的女人,一心辅佐他成就一番霸业,将来不要说是邺城,就算是整个凤国,他也可以割舍。 弦月点了点头,小腿晃啊晃的:“那念在我曾经让你喜欢过的面子上,先给我一点时间,话说宁云烟还欠我一个条件呢,身为丈夫,就当替她还了。” 见轩辕昊点头,弦月笑了笑,并不担心他突然偷袭,单手拍打城墙,站了起来,走到身着楚国士兵服的将士跟前,指着那些倒在地上流着血不停呻吟着的将士还有那些闭上眼睛已经死去的人:“看到了吗?这些都是你们往日的伙伴,因为这场战争,他们已经死去。” 那些人看着地上的伙伴,想起以往的时光,无论是天还没亮就起来操练还是后来一起吃喝玩乐,他们都是一起的,抬头盯着弦月,眼睛红红的,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弦月笑了笑,没这样的一群人用阴沉的眼神盯着,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无所谓的勾了勾唇:“不要怪我,也不要去怨恨我们凤国,不是我们害死他们的,是你们用性命保护着的皇室将他们推向死亡的。” 一字一句,十分的响亮,像是棒槌一般,一下下敲打在心尖上,带着惑人心智的力量。 “是你们的公主,想要害死我,亲手将我推向死亡谷,我们凤国的将士听闻了噩耗,才会向你们楚国宣战报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果是我杀死了你们的公主,你们会怎么做?” 那些人依旧死死的盯着弦月,没有作声,眼底的仇恨和阴狠一点点慢慢褪去,他们为自己的同伴愤怒,凤国的将士为他们的公主寻仇,天经地义。 “你根本就没死,这一切说不定是你们凤国设计好的,想要冤枉我们楚国。” 楚国的将领出声驳斥。 弦月笑着点了点头,双眸眯起,只露出一道锋利的光芒:“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白家的大公子吧,数百年来,白家为了楚国,可以说得上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室的人做了什么,你们这些人都是呆在皇宫,守护皇室的,那些王公贵族是什么人,他们做了什么,你们心里最清楚,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是楚王给你的,而是白家人给你们的。” 弦月见出口驳斥自己的将领要开口,很快就将手指对准了他:“你,给我住嘴,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我污蔑王室,大不敬是不是?我说的不过都是实话而已,尽忠职守,是每一个人的职责,但是不能因为这份所谓的职责就让我们没有一点是非观,如果那些人让你们刀剑对着你们的家人,你们要将生你们养育你们的父母杀掉吗?你们这样根本就是愚忠。” “白战枫与我的关系是很好,你们或许不会相信他的话,真是好笑,这就是你们楚国人给予你们还有你们家人幸福安逸生活该有的态度吗?猜疑?你们心里一定还在抱怨,都是因为白家的大公子只顾儿女私情,才让你们从皇宫那个舒适惬意的地方来到这个战火连天的地方,让你们昔日交好的同伴死在凤国人手下,白战枫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他想那么做,也没有那个能力,他现在不过是白家未来的继承人而已,他才刚回楚国没多久,当日的事情,除了白战枫,白老爷子也在场,他为楚国尽心尽力近四十年,他对华初雪寒了心,对楚国的皇室寒了心,他不想助纣为虐,不想因为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不想为一个只知贪图享乐的皇室,放弃楚国数百年来的基业,他也不能让他的白家君白白牺牲,是你们的君主将你们推向战场的,是他将你们日夜相伴的伙伴推向死亡的,如果继续,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你们应该问问自己,为他们死,让自己的远方的亲人伤心,值不值得?” “想想这一路上,你们都做了什么,想想最开始你们当兵时,你们的理想,你们的雄心,而现在,你们变成了什么样子,和那些强盗有什么两样,是你们的君主娇纵了你们的行为,他让你们变成了一个强盗,你们在掠去财物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人,是你们的同胞,如果被抢的是你们的亲人,你们会怎么样,知道百姓是怎么说你们的吗?想想你们得父母,在听到自己保卫楚国的儿子变成强盗后的心情。” 那些人没有说话,握着兵器的手一点点松开,他们看着弦月,又看了看正朝着这边走来的白战枫,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或许他们正想着弦月方才说的那番话,想着是谁给了他们富贵安逸的生活,眼前是在皇宫时看到的嬉闹的一幕幕,纸醉金迷,这样的皇室还值不值得他们守护,想着路上他们抢劫百姓财物的场景,那般的混乱,那些被抢的人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似乎还在他们的耳边,然后就忍不住想到父母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伤心落泪的场景,他们开始迷惘起来,这些年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而现在,他们又在做些什么? “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 带头的将领见众人皆被弦月蛊惑,顿时气的大叫,弦月从城墙上跳下来,指着那个发怒的将领:“谁胡说八道呢?人家都是些小虾米,受的是白家的好,是楚国百姓养的,不像你,直接受命于楚王,这些年你到底得了多少好处,快说!” 弦月手指着他的肩,咄咄逼人,她每前进一步,那领将便向后退一步。 “还是你贪图初雪公主的美色?” 那首将被她问的面红耳赤,气的鼻孔冒烟,这哪里是什么公主,和市井上的那些无赖根本没什么区别,急的喝了一声:“你别胡说。” 弦月捂着嘴,笑出了声,银铃般的清脆,仿佛能将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吹散一般:“难道是被我猜中了?” 被弦月手指着的将领避开弦月,挺直脊背,指着白战枫:“白家肩负守护楚国的职责,居然放任你们凤国的军队入侵我们楚国,这和卖国有什么区别,其罪当诛。” 弦月止住笑声,直接打掉那领将指着白战枫的手指:“轩辕野心勃勃,你们楚王让轩辕的军队长驱直入,直达邺城,这又是什么?引狼入室,好一个高招。” 轩辕昊看着嬉笑的弦月,眉头不由的皱起,他野心勃勃,自己也承认,可是这四个字从弦月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他有些不舒服,那是个无论站在哪里,一举一动都可以光芒四射的女人,可是她却不属于自己,就算是将来他得到了整个天下,可身边没有她,没有一个能够和他分享的人,这必定会是他轩辕昊今生最大的憾事。 君品玉的视线已经从弦月的身上移开,他站在城墙上,看着四周,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是哪里。 “还有你给我搞清楚,我们凤国不是入侵,是报仇,报仇懂不懂,如果我把你最亲的人给杀了,或者是把楚王给解决了,难道你们会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吗?凤国侵占楚国的领土到时会悉数奉还的,不过呢,不是给那些姓华的,而是给白家,不然的话,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弦月的话让白战枫有些措手不及,直接停在了原地,给白家的?是让他们白家取而代之吗?你若想与我为敌,那我们便是敌人,你若不想与我为敌,那我们就不会是敌人,是逼着他做出选择吗?就算是知道她永远都不属于自己,他又怎么舍得对她下手?她那般聪慧,若不手下留情,他如何会是对手,被卷进来吧,终究还是被卷入这场角逐了。 弦月笑着,眼尾的视线扫在轩辕昊身上:“邺城,我势在必得。” 邺城,是一个军事重阵,这个地方和安城不一样,并未处在几国的交界处,却是楚国最为重要的天然屏障,邺城的四周被海环绕,只有一条路,谈不上险峻,却是十分难走的山道,这次若不是白家的军队没有参战,凤国的军队也不可能这么快到达这个地方的,山道上是茂密的树丛,只要在里边设下埋伏,那真的是插翅也难飞了,因为四周都是海洋,水源充足,邺城的土地十分肥沃,是产量的大城,军队的所有供给都是直接供应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攻下邺城,凤国军队之前做的几乎都是白费的,如果这个地方给了楚国,那就意味着将它双手奉给了轩辕,弦月再蠢,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轩辕昊抿着唇,对着弦月笑了笑,褐色的眼眸是同样的自信笃定,微抬着的下巴,是说不出的刚毅,他也是一样,邺城,志在必得。 城墙上,忽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异常的急促,弦月脸上的笑容更茂,指着城楼的方向,眉眼弯弯,轩辕昊转过身,冲上来的小兵一脸的焦灼,脸上还沾染着点点的血迹,跑到轩辕昊跟前,垫着脚尖,不知说了些什么,轩辕昊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盯着弦月,咬牙切齿,很快的,又大笑出声,像初次见面那般,连道三声好,眼底欣赏的意味更浓。 “撤。” 轩辕昊挥了挥手中的战旗,那是表示撤退的意思。 弦月笑的得意,冲到轩辕昊的跟前,摆了摆手:“轩辕世子,这次随同我一起摔下山崖的还有兰国的皇子,你确定要和凤兰两国为敌吗?” 借着内力传播的声音,四周的空气仿佛也在震动,震的人耳膜生痛,楚国那些还在深思着的士兵纷纷抬头,那是真的咬牙切齿,心底不停在咒骂他们的公主。 同样都是公主,怎么差距就那么大?人家凤国的公主是救他们的子民于水深火热,而他们的公主倒好,娇生惯养,任性妄为,一个凤国已经让他们吃不消了,现在还来一个兰国,看着弦月,越发觉得她方才的话说的有道理。 弦月笑了笑,过不了多久,天下间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凤国的公主还有兰国的皇子因为在楚国被楚国的初雪公主设计陷害,跌落了山崖。 “既出兵,我总不能一无所获。” 弦月对着轩辕昊干笑了几声:“轩辕昊,你不是个会做赔本买卖的人。” 凤兰两国为敌?君品玉看着含笑的弦月,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然后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如此反反复复好几次,可他的心却再也恢复不到以往的平静,他抬头,对着弦月笑了笑:“后会有期。” 弦月笑着继续摆了摆手:“君品玉,我们还会见面的。” 君品玉看着她扬起的左右,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像他的心,破了一个大洞,再也填不满。 目送轩辕昊领着的军队离开,白战枫的那些人也跟着上了城墙,躬身走到他的身边,汇报战况,白战枫只是点了点头,对这个并不是很感兴趣,只是淡淡的交代了句,让他们看着处理。 “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战枫走到弦月跟前,看着城墙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很低的声音,像是问弦月,又像是在问自己。 弦月转过身,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白战枫,这次幸亏有你。” 白战枫只是盯着她的笑脸,熟悉而又陌生,却依旧无法阻止内心更深的悸动。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 他大喝了一声,像是在指责弦月方才的决定。 取代皇室,这对白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白家的人从未生出那样的心思来,数百年来,他们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白战枫,你不要那么傻了好不好?你以为现在自己还可以任性妄为吗?身为白家的大公子,你还有那个资格吗?你这样,白老爷子会很累的。” 弦月的声音冷冷的,说的话更加残忍,转过身,那个地方,成群的尸首,那些受伤的已经有人搀扶着去治疗了,地上,血液成河,有风吹来,浓郁的血腥味几欲让人作呕。 “看到了吗?” 她手指着城墙下的那些尸体,眸光是和平日的她完全不符阴狠和冰冷。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牺牲,怎么都避免不了。” 他转过身,城墙上也有不少尸首,大多是楚国的,她冷笑了一声:“轩辕救援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让你们楚国的人打头阵,死的不照样是你们楚国人,但是你的王上还是选择了引狼入室。” 白战枫盯着弦月,看着地上成群的尸体,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白战枫,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周朝已经没落,他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每个国家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弱小的,希望变的强大,不让别的国家侵犯,而强大的,则希望变的更强大,甚至像五百年前的始帝那样,一统天下,没有谁甘心屈居于人下,这需要铁血的手段,战争,已经无法避免,牺牲,也是无法避免的,轩辕昊野心勃勃,兰裔轩也会参与这场角逐,纵观天下,轩辕和兰国独大,轩辕有周朝的公主,名正言顺,兰裔轩有我,也就有了整个凤国,两个人旗鼓相当。” 白战枫的眉头拧成一团,双手紧握成拳:“你既然直到战争会有牺牲,只要凤国站在轩辕的一边,你劝劝兰裔轩,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牺牲了。” 弦月轻笑了一声:“白战枫,你是不是太过单纯了,我为什么要帮轩辕,轩辕昊又凭什么相信我会帮他?凤国不是小国,如果兰国和轩辕爆发战争,凤国坐收渔翁之利,将来一统天下的谁知道会是谁?难道要我嫁给他,成为一个妃嫔,就算是那样,你以为轩辕昊会相信我吗?对于我来说,嫁给谁并不重要,关键是我的心在谁的身上,如果不相信的话,那我们的联合又有什么意思?我会嫁给兰裔轩,我相信他不会像轩辕昊那样将我们凤国的将士当成挡箭牌,极力削弱我们凤国的实力,白战枫,不是我要拉你进来,而是身为白家人,你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今天不是我,明天就会是别人,既然早晚都要进来,还不如早点参与其中,掌握先机,而且由我这样做,最好。” 白战枫对她有意,今天她这样做,今后再不能和轩辕昊站在一边,弦月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小国想要在大国的夹缝中变得强大,这怎么可能?他们只能选择一个自己自认为强大的对象,作为自己的靠山,白战枫,你应该为楚国寻找一条出路,白老爷子老了,四十年的时间,也该累了,今后白家所有的事情都会落在你的身上,你要变的聪明一点,如果自己不够聪明的话,就娶一个和我一样聪慧的女人,不需要很漂亮,只要一心为你,一心为白家,这样就足够,我相信白老爷子会为你安排好的,乖乖听他的话,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和他怄气,不应该也不值得,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是他,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害你的,而我不一样,我会害你的,也会利用你,为了哥哥会,现在为了兰裔轩我也会,就像刚刚,我就是故意的,故意将你拉下水,让你只能选择我,所以呢,不要喜欢我,我就是个工于心计的坏女人,离开了我,你只会过的更好,任何一个女人都比我适合你。” 白战枫盯着弦月,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眼里,她还是记忆中的那个爱说爱笑,除了吃就只知道睡的弦月,潇洒不羁,嫌弃他的啰嗦,会说他像个老太婆的弦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而现在,她说她在利用他,他还是喜欢,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就是喜欢。 他看着弦月的背影,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如果我和兰裔轩一起跳下去,同时捉住了你的手,你会选择我吗?” 如果他也可以做到为她不顾一切的话,她是不是会选择他,这样的话,他的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空荡荡的,整个人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一点也不踏实。 弦月转过身,看着白战枫,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我像兰裔轩和轩辕昊那样野心勃勃,我一定会选择你。” 如果只是想要一个人增加自己得到天下的筹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白战枫,有强大的无人能够撼动的百年家族,有身为江湖盟主的师傅,有着江湖儿女的豪爽,而且深情,最重要的是没有心机,她想做什么很快就可以糊弄过去,做什么都会在她的背后支持着,但是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以前她只想守着哥哥还有凤国,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白战枫望着弦月的背影出神,那个女人总是如此的洒脱:“为什么会没有野心呢?” 如果能在一起的话,就算是利用他也没有关系,如她这般有情有义的人,如何会为了凤国的人,真的就将楚国的百姓推向水深会热之境?要是有野心就好了,有野心,就能在一起了。 第一百零四章 :哥哥,对不起 刚下了城楼,远远的就看到向着这边跑来的云轻痕,直接在她的跟前停下,躬身抱拳,毕恭毕敬的道了声:“公主。”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将领,彪悍的,斯文的都有,跟在他的身后,齐齐对着弦月行礼,态度同样恭敬,那些年老的自是不用说了,弦月四岁时金銮殿的一幕幕,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们这些驰骋沙场的,最是佩服拥有铁血手段的人,而那些年轻的,对于十年前金銮大典上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耳闻,常觉得是言过其实,可现在却是打心里折服,能能那样关键时刻,不惧生死的出现,不愧是他们凤国的公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将之前凤国军队攻占的城池无偿送给了白家大公子,不过既然是公主的决定,他们都不会遵从。 弦月点了点头,从他们的身边经过:“叶将军,这些年你看起来还是一点没变啊。” 弦月笑打着招呼,眼睛呈月牙状,没有一般女子的矫揉造作。 “吴将军,你的胡子是越来越长了,没以前黑了。” 她指着他的其中一个彪悍的将领的胡子,脸上依旧还是笑容,他们原本就不是很熟,十年的时间没有见面,而弦月身为公主,却没有一点架子。 和朝中的几位元老打了个招呼,她拍了拍那些年轻将领的肩膀:“好好学习,将来凤国就要辛苦你们了。” 那些人看着弦月,满眼的热忱,里边似乎有滚烫的晶莹,浑身的血液仿佛燃烧了一般,他们告诉自己,值得的值得的,他们凤国有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太子,也有一个体恤下属的公主,这是他们凤国的幸运。 弦月转过身,见云轻痕看着自己,那模样,是明显的兴奋,好像还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遣走其余的将领,就只剩下她和云轻痕两个人。 “是不是有什么事?” 听说,这次出征,哥哥也来了,方才没在战场上看到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是不是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弦月凑近云轻痕,皱着眉头问道。 云轻痕见弦月一脸焦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弦月被他搞的越发心急,四处看了眼,直接寻了匹马,朝着凤国军营的方向奔去。 凤国的将士不认识弦月,不过倒是听人提起过这位在凤国如神一般的公主,在江湖上同样的鼎鼎有名,素衣雪月,和先王后一模一样的眉间朱砂,弦月刚跳下马,便有人拥了上来,将她手中的马接走。 “公主。” 弦月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人问道:“殿下在哪里?” 弦月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急急的跑去,掀开帐篷,刚好与迎面而来的白娉婷相碰,白娉婷向后连连退了两步,一开始并没认出弦月来,愣愣的看着她。 “娉婷姐姐。” 弦月学着小时候的语调,拉回了白娉婷游离的思绪。 “公主!” 白娉婷看着弦月,那温婉如水的眼眸满是惊喜,然后很快的跪在弦月的跟前,温柔如水一般的眸光竟带上了钢铁般的坚毅:“属下有罪,没照顾好殿下。” 弦月将跪在地上的白娉婷拉了起来:“这件事和你无关,是我自己有失考量,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白娉婷摇了摇头:“严重倒是不严重,只是――” “公主,你知道,殿下的身子一贯不好,尤其是在知道公主的噩耗后,险些当场昏了过去,一路上,舟车劳顿的,邺城的潮气重,殿下刚到就病倒了,这些日一直躺在床上,云统领担心将士知道这个消息后,军心大乱,士气低迷,所幸我来了,就一直让我在这里照顾殿下。” 弦月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没有大碍就好,如果只是心病,现在她回来了,哥哥很快就会好的。 “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哥哥。” 白娉婷看着弦月,点了点头:“公主脸色的不好,我下去给你炖些滋补的汤药。” 说完,转身离开。 凤久澜所在的营帐很大,用布隔开,分成了三个空间,弦月直接走到凤久澜所在的卧室,屋子的桌上,染着油灯,再加上是白天,房间里边并不是很暗。 凤久澜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在淡淡的光亮下,透着隐隐的青色,脸色很不好,屋内的地面上,铺了层厚厚的毛毯,炕上的火烧的很旺,整个狭小的空间都冒着热气。 弦月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凤久澜苍白的脸,清亮的眸光泪花隐现,含着浓浓的愧疚,她吸了吸鼻子,轻轻的叫了声:“哥哥。” 就算是房间这么热,他的脸却依旧冰冰的,她牵起凤久澜的手,直接放在脸上:“我回来了,你的月儿没有死,她回来了。” 弦月替凤久澜掖了掖被子,直接在地上坐下,背靠着凤久澜所在的床榻,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又一点点睁开。 “哥哥,这十年来我一直呆在梨花山上,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总以为自己的适应能力很强,就算到了江湖,也依旧可以游刃有余,我觉得自己是聪明的,没人能在我跟前耍小手段,其实我预料过事情的后果,也知道自己可能有去无回,但是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我还是想要捉住,因为我不想将来后悔,我觉得凭自己的本事,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能闯过去,明明知道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哥哥一定会很着急的,但是我还是那么做了,所以一切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些不过都是我自己的自以为是而已,我以为自己很厉害,但是我根本就不是万能的,哥哥,对不起。” 弦月觉得自己真的很喜欢自言自语,兰裔轩喝了食人树的汤汁时候,她是这样,不管她听得见听不见,她的嘴巴就一直不停的说着,这段时间也是,她和兰裔轩之间,永远都是她一个人可悲的唱着独角戏,还有就是现在,可能真的是她在梨花山呆的太久了吧,久到,自言自语也成了一种习惯。 “我觉的任何人都不能玩弄自己,现在才发现其实自己才是最笨的,成为了别人伤害那些关心我的人的利器,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再也不会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去冒险,去做那些无谓的牺牲,等哥哥的身体好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凤国,这段时间,我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今后,我再也不会做让哥哥担心的事情了,我保证。” 弦月转过身,对凤久澜做发誓状:“等我回到凤国,哥哥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会承担起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责任和义务,那些我该做的事情,我都会做好的。然后找一个让哥哥放心的人嫁了。” 弦月放下手,刚转过身,躺在床上一直闭着眼睛的凤久澜突然睁开了眼睛,他静静的看着弦月,静静的听着她熟悉的声音,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那份喜悦却像是海浪般席卷着全身,他的月儿没事,没事就好,虚弱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弦月转过身,想到兰裔轩,眼眶的泪水掉的越发的快,她真的觉得好愧疚,好难过。 凤久澜感觉到弦月的哭泣,眉头拧成一团,顿时心疼了起来,他没事,他没事,只要她回来了,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弦月的脑袋:“哥哥没事。” 弦月突然转过身,比起凤久澜,她也好不了多少,从掉下死亡谷的那天开始,已经好几个月了,没吃好,没睡好,什么都不好,整个人瘦的真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脸色苍白,黑黑的眼圈是明显的疲倦,看着让凤久澜越发觉得心疼:“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弦月从地上站了起来,哭着叫了声:“哥哥。” 整个人趴进凤久澜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哭出了声,凤久澜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没有说话,这种拥抱的温度,让他觉得真实,心底越发觉得满足。 弦月靠在凤久澜的怀中哭了半天,那哭声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哥哥。” 弦月迅速将眼泪擦干,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凤久澜,中间省去了很多惊险的部分,结果却很明确,兰裔轩为她昏迷不醒。 “哥哥,我真的很难过。” 她也是人,这段时间,她一直强制压抑着自己悲伤的情绪,死亡谷内的惊恐,等待的焦灼,还有许许多多烦心的事情全部连在了一起,她真的觉得好累,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可以发泄的地方,她躺在凤久澜的怀中,微仰着头,那小巧的脸上的写满了伤心还有疲倦。 凤久澜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不用担心,他会好起来的。” 他笑着,那笑容真如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完完全全是发自内心的,他放心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只要兰裔轩能够醒过来,他的弦月就能找到依托的人了。 以前,他一直担心,要是自己有一天突然离开,他的月儿该怎么办?他想过白战枫,也考虑过兰裔轩,比起白战枫,兰裔轩无疑是合适的,但是他担心,担心他对自己的月儿并非出自真心,现在看来,那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了,那样的人,如果能为了一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了,那必定是爱到骨子里的,他的月儿是值得的。 他的付出并不是一无所获的,月儿也爱上了他,她的生命中,再不是只有自己一个男人,他相信,他会代替他好好照顾月儿的。 为了月儿,他能坚持到现在,为了月儿,他也会醒过来的。 “无论别人做了些什么,只是让你多经历了磨难,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弦月点了点头:“哥哥,我也相信,他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等着他到我们凤国提亲。” “这么快就想嫁人了,不要哥哥了?” 凤久澜笑着打趣道,心里却有几分不舍,从小到大,他和月儿都没能有多少时间相处,想到她嫁人,嫁的还是一个能够让他放心的人,他觉得欣慰,可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块,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他其实是不愿意月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的。 “谁说的?兰公子和哥哥,一个都不能少,两个都一样。” 弦月在凤久澜的怀中蹭了蹭,凤久澜笑着轻拍着她的背部,一切,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弦月靠在凤久澜的怀中,仿佛是在大海漂泊的船只找到了停泊的港湾,这个地方,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再加上现在确实累的很,很快便睡了过去。 安静的房间,很快传来她沉稳的呼吸声,凤久澜笑了笑,依旧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兰公子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 弦月这一觉睡的很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的时候,白娉婷就站在床边,她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精神从未有过的好,伸了个懒腰,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四处看了一眼:“哥哥呢?” 她打了个哈欠,还带着浓浓的困意,白娉婷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她:“一大早殿下就召集各位将军商议事情了。” 白娉婷又端来清水,伺候弦月洗漱,动作熟练的完全就不像是个千金大小姐。 “在哪里?你带我去。” 白娉婷恩了一声:“公主不用早膳吗?” 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殿下可是吩咐了,小灶里的火一直没有熄灭,东西还在上边热着呢。 “你们准备了啊。” 白娉婷点了点头。 “那端上来吧,我肚子饿死了。” 弦月跟在白娉婷的身后,那碗燕窝粥还没在她的手上停稳,就被弦月抢了过去,她闻了闻,像是几百年没喝过粥的饿狼一般,笑的眉眼弯弯:“好香。” 她眯着眼睛,对着站在一旁有些发愣的白娉婷道:“娉婷姐姐,带我去见哥哥吧。” 白娉婷看着她手中还没有喝完的燕窝粥:“但是――” 弦月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勺子,嘴巴塞的满满的,说话却是出乎意料的清晰:“没关系,我一边走一边吃。” 这样怎么行,被那些士兵看到了从何体统?不容她抗议,弦月已经走到了门口,真的就像她说的,一边走一边吃,见白娉婷愣在原地,用勺子瞧了瞧手中的碗,那些忙碌着的士兵发现了这边的动静,见是弦月,远远的就行礼。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她仰头,三两下就将碗中的燕窝粥解决了干净,将空空的碗对着白娉婷:“好了,吃完了,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吧。” 白娉婷笑了笑,上前接过弦月的碗,随手交给了一个士兵,便带着弦月去找凤久澜。 “殿下就在里边。” 白娉婷将弦月带到凤久澜所在的营帐,并没有掀开帘子,而是停在外边。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白娉婷有些犹豫,却还是遵从弦月的话上前,伸在半空的手被弦月扣住,弦月拉着白娉婷,两人直接到了帐篷后,弦月这才松开她的手。 “娉婷姐姐,我知道你爱着哥哥,为了他做什么事情都愿意,我就是看中你这一点,才会吩咐你做那些事情,怎么十年没见,你还是这么没有主见,我既然让你做那些事情,就是为了让你参政,让你学那么多,也是为了将来辅佐哥哥,将来无论你跟着谁,都是要独当一面的,现在知道的多些,对你,对我,对哥哥都没坏吃,只要对我们三个人都没坏处的事情,不要管别人怎么去想,直接去做就是。” 弦月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白娉婷,直接吵着军营的方向走去,还没进去,老远便听到营帐内传来的声音:“殿下,我们凤国这次出兵,伤亡虽然不大,但是那些地方毕竟是我们的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打拼下来的,尤其是邺城,这可是个军事重阵,公主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 那日还是有一部分将领没有出战的,眼见着邺城好不容易攻打下来了,却不是自己的,还有之前的那些地方,通通都变成白家的了,有些不明就里的人自然是不服气的。 “月儿处理的很对,这件事情,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决定。” 没有任何原因的,仿佛只要是凤弦月做的,凤久澜都会全力支持,就算不知道原因,但是有一点,她绝对不会害凤国的百姓。 其余的有几个老将也跟着附和:“属下也觉得公主这样做必定有她的道理。” “什么道理,将属于我们的东西拱手让人,那些将士的牺牲算什么。” “公主是不会害我们的。” “但是总该给我们一个交代,让我们心服口服。” 两边的人开始争执不休。 “吵什么呢?这么热闹?” 弦月掀开帘幕,笑着走了进来,打断他们的争吵。 凤久澜见弦月进来,从桌上站了起来,伸手,温柔的叫了声:“月儿。” 其余的将领也跟着起来,躬身抱拳:“公主。” 有些人是心悦诚服,自然也有不情愿的。 弦月直接在凤久澜的跟前坐下:“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在吵。” 白娉婷也跟着走了进来,站在她的身后,到了杯茶,递到她的手上,弦月接过,放在桌上:“说吧,吵什么呢?” 没有人开口说话。 “这战事才刚停呢?你们就忙着吵架了?是不是觉的自己已经可以做到所向披靡,忙着窝里乱,窝里反呢?” 弦月天生自有一股威仪,在场的几个老将是知道的,弦月出生时,天降祥瑞,有传是凤女转世,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件事被网上压制了下来,当年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几个股肱老臣,其余的都已经去见阎王了。 “徐将军。” 弦月直接点名:“你很想知道原因。” 徐伟看着似笑非笑的弦月,弦月眉梢一挑,他顿时心里一跳,听说这公主四岁都能杀人,现在长大了,还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他如何能不胆战心惊。 弦月轻笑出声,那是冷哼的声响,表明她此刻心情的不悦。 “你的下属也会像你一样,对你的命令提出质疑?” 弦月伸手一挥,白娉婷给她倒的茶水横摔在地上,顿时七零八碎的,茶水也溅了一地:“也就是现在没有战事,不然的话,凤国总会被你们这些人害死,质疑主帅的命令,心里对主帅不满,这些只有吃饱了撑的没事可干的将领才会做的的。” 徐伟被弦月说的脸色涨红,这个到底他当然明白,战场上,时机是很重要的,一个犹豫,就很有可能错过最好的战机,轻则加重伤亡,重则全军覆没可不是没有。 “我只是想知道公主为什么把我们辛苦打下的江山送给白家大公子。” 在他看来,弦月毕竟是女的,将来是要嫁人的,再加上她和白战枫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当然觉得弦月这样做其实是出于私心,偏偏凤久澜相信她,什么都由着她。 “好好。” 弦月连道了两声好,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摆地图。” 很快就有人将现今天下的分布地图拿了上来,弦月直接摊开,其余的人跟着凑了上去。 “徐将军,你看――” 这个时候的弦月,神情严肃而又认真,很快有人递给她一支笔,弦月挥了挥手中的毛笔,上边的墨汁是干了的,画在图纸上,还是会留下痕迹。 “这是最为强大的兰国和轩辕,我们凤国,这是楚国。” 灵活的手指在上边画着圈,然后指着六国间的关系,看着徐伟:“看明白了吗?” “凤国与楚国和燕京,兰国交接,轩辕地处北方,这次是楚国打开了大门让他们进来,这个地方,如果我们占据了一半,没错,我们的国土面积确实是更大了,但我们这样做是非法的,我们是抢占别人的领土,你们打着的是为我报仇的旗号,我没死,你们报什么仇,你们留在这里,只会激起楚国人的不满,你以为轩辕为放任我们凤国强大,成为另外一个和他抗衡的国家吗?徐将军,你觉的我们凤国已经强大到可以和轩辕还有楚国抗衡了吗?人家还有一个正牌的公主,做什么都名正言顺。” 弦月看着徐伟,仿佛在说,你别异想天开了。 “但是白战枫就不一样了,白家在楚国有数百年之久,在百姓的心中,他的地位比皇室还高,而且白家军向来纪律严明,这就是我们凤国的天然屏障。” 白娉婷跟在弦月的后边接口。 “而且公主是当着轩辕世子和楚国士兵的面将那些东西送给白家大公子的,轩辕昊就算想拉拢也不成,楚国的百姓也会感激我们凤国,轩辕想要对楚国动手,也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 云轻痕继续道,看着弦月的眼神满是折服,而其余的人心底的谜团解开,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弦月的眼神多了几分狂热。 “徐将军,你还有疑问吗?” 弦月看着一脸羞愧的徐伟,笑着问道。 徐伟摇了摇头,直接跪在弦月跟前:“末将知错,往公主责罚。” “起来吧。” 弦月淡淡的道了声:“知错了就好,身为下属,你们只需要相信,无论将来我喜欢谁,嫁给了谁,我都绝对不会牺牲凤国的利益,置凤国的百姓于不顾,因为我始终都是凤国的公主,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这个天下,早晚会乱,如果你们不能与我一心,对我存着疑虑,那我们还不如直接对别人俯首称臣,现在你们明白了就好,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二次,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众人异口同声,他们的心里清楚,殿下的身体不好,根本就不能带领着他们驰骋沙场,王上也已经老了,身子大不如从前,凤国的子嗣单薄,将来领导他们的就只有他们眼前站着的女娃子,他们凤国的羲和公主,但是他们并不担心,他们相信,他们的公主绝对不会输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她会带领着他们守护好凤国的子民,让他们继续幸福安逸的生活。 第一百零五章 :了断(君品玉+华初雪) 午时刚过没多久,这个时候大家都在休息,来来往往的,没几个下人,就算是有,走路看起来也十分的小心翼翼,唯恐惊醒了那些午休的人,整个驿馆,异常安静。君品玉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极为偏僻的小院,再加上他不喜欢被人打扰,这个时候,越发显的安静,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也可以听的清清楚楚。他坐在屋内的桌子上,两边的窗户也是开着的,手中端着茶杯,氤氲的雾气缭绕,那温和的脸在水汽中渐渐变的模糊起来。“君品玉。” 那敞开的窗户,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君品玉转过身,眨眼的功夫,弦月已经出现在他的跟前,素以素颜,嘴角上扬,眉眼含笑,取过他跟前的茶壶,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斟了杯茶,放在唇边抿了抿,一饮而尽,然后舔了舔嘴角,吧唧了几下,笑出了声:“我还是更喜欢喝酒。”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几个月的时间,他好像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都快成了一根藤条了,那双眼睛,依旧温和,包含着怜悯,可看起来终究没有了以前的精神。 “你来了。” 他只是抬头,淡淡的看了弦月一眼,然后继续品着手中刚刚泡好的茶,仿佛知道她会来一般,眉头皱起,好苦好涩,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甘甜清冽。 弦月看着君品玉,点了点头,和以往一般无二的笑容,可彼此的心里都明白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笑着从怀中掏出玉镯,那是福伯生前交给她的,她想要还给他,他却固执的将东西留在她的身上,可不属于他的东西,再怎么留都是没用的。 弦月直接将玉镯放在桌上,拍了拍:“还给你的。” 君品玉这才放下手中的茶,那温和的眸雾蒙蒙的,像是深秋的丛林,什么都看不大清楚,就那样直直的盯着被弦月摁在手下的玉镯,色泽圆润,在这半明亮半昏暗的房间,甚至能感觉那浸润的玉色,像是河水一般,缓缓的流淌,然后抬头,看她,只觉得心里头越发苦的厉害。 想要挽留,却在对上弦月的视线时,完全失了声,他有什么资格呢? 弦月看着君品玉,没有说话,她没有那么大方,在知道一切的事情后还能笑着对他说原谅,甚至今后见面还是朋友,她只是个小女子,讨厌别人欺骗,尤其讨厌利用,她睚眦必报,他是轩辕昊的人,今后见面,那就是敌人,她不会手下留情,也不会奢望曾经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会念着昔日的情分,三思而行。 “君品玉,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她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直直的盯着君品玉,这真的是她的想法,若是再见,必定是和邺城相同的局面,道不同不相为谋,尤其是在这乱世,立场不同,那就是对手,就是敌人,在那个地方,需要绝对奉行的,对敌人友好就是对自己残忍,不见面,至少还不会是敌人。 君品玉看着弦月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站了起来,急切的问了声:“你都知道了。” 可他的口吻却是肯定的。 弦月转过身,心里却在叹气,她念在以前的情分,没有挑破,看他对自己并不是全然不在意的,又何必挑破,在伤口上撒盐呢?不过这样也好,要痛就彻底痛一次,一辈子牢牢记住那痛彻心扉的感觉,彻底死心。 “那么多件事,君品玉,你说的是哪一件呢?” 君品玉哑言,确实,他对她做的错事何止一件,该从哪一件说起呢? 弦月笑了笑,重新在原来的位置的坐下:“君品玉,我一件一件说,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君品玉看着她的笑容,随意的,不羁的,却始终看不出任何的伤痛,因为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对她做什么,她心里都是无所谓的吧。 他扯了扯嘴角,能明显感觉得到自己的勉强,失声的笑了笑,直接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那天去天府找你,隐约间,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看着我,我觉得眼熟,但是时间紧迫,我没有多想,后来也就渐渐的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直到摔下山崖的那一刻,我盯着那个将我推下去的人的眼睛,才想了起来,深谙深邃,就像是千年的寒冰,冰冷而又锐利,常年在山上生存,比起一般人,我的感官强太多了,我没记住他的人,却记住了他的眼睛,不单是营城,还有燕京,那个告诉我兰裔轩和燕宇楼意图不轨的人。” 弦月盯着君品玉的眼神染上了嘲讽,他几次三番用同一个人,一方面是出于对那个人的信任,另一方面可能也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她,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却是他最大的失策,或许是经常与那个人相处,他不会察觉,也或许那个人在盯着他的时候,不会是那样充满了戒备的眼神,就像是一头随时准备发扑的猎豹。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一直在误导我,就算当初我没有因为哥哥的事情接近你,你也会千方百计与我靠近,因为从那个时候,你或许就看出来了,对于兰裔轩来说,我和其他女人是不一样,或许不是喜欢,但是他的心里,有我的位置,你故意让那个人横在姻缘山石的山道上,我当时就奇怪,那么大的一件事,他对我也不了解,为什么完全不管我的意愿,非要告诉我,因为这是你的意思,其实对于你来说,大皇子和三皇子并不是主要目的,你想让我讨厌兰裔轩,至少,不喜欢他。” 君品玉盯着弦月,没有说话,不得不承认,她的观察力惊人的好,他做那么多,就是想要知道弦月在兰裔轩心中的地位,还有就是挑拨弦月和他的关系,他一直认为,如她那般的女子,潇洒磊落,必定不会喜欢那般心机重重的男子,他确实达到了目的,弦月离开了他,而他按照原定的计划,故意从那官道上经过,就算她不阻拦,他也会以巧遇为名,邀她做伴。 “官道上的相遇,还有昭阳的射神大赛,我会和轩辕昊相遇,也是你一手策划的,那天你反应失常,就是因为这个吧。” 弦月轻笑了一声:“你和轩辕昊或许早就知道了兰裔轩的身份,或许那只是猜测,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们还是觉得不放心,你想撮合我和轩辕昊,若是他朝战场上相见,兰裔轩或许就会有所顾虑,而两个旗鼓相当的人,一旦有了顾虑,那就必败无疑,你也觉得,我能帮得了轩辕昊。” “其实,从在燕京相遇,我告诉了你哥哥的事情之后,就一直被你误导,一开始的宁云烟,楚国之行也是同样,一切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没想到的是兰裔轩会跟着我一起跳下去,而我们还能从死亡谷活着回来。” 其实就是她自己也没想到,兰裔轩会跟着跳下去,或许那样的决定,就只有那一刻他自己才会知道吧。 “你只是想我死,确实啊――” 弦月失笑:“我死了,这大半个天下也就乱了,轩辕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哥哥在听到他的噩耗之后,火不顾一切的发兵楚国,白战枫因为对皇室的憎恶,根本就不会有太多的阻拦,局面还是会和现在一样,楚王会找轩辕帮忙,而想当然的,兰裔轩如果没有跟着自己掉下去,他或许也会千方百计的想要为自己报仇,如果他能为了自己舍弃性命,就算是活着,也必定大失分寸,兰国还有一个厉害的皇后,这样的话,一场内乱,势不可免,兰国元气大伤,轩辕独大,再加上楚国和凤国交战,更不是对手,到时候天下间,还有谁能与之争锋,这算盘,打的是真正的好。 君品玉点了点头,心头却像是被针尖扎了一般,这种尖锐的疼痛他也曾经经历过,看着她从断崖上尖叫着摔下去,他真的有种冲动,冲过去和她一起跳下去,但是没有,他终究是冷静的。 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他也是一样,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那是在遇上她之前就决心要做好的事情,他们的相遇晚了,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所以他注定一生孤苦。 他利用华初雪,她其实也看出来吧,像华初雪那样癫狂的女人,怎么会舍得伤害兰裔轩。 “你会恨我吗?” 弦月抿着唇,看着君品玉,摇了摇头。 君品玉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射神大会上,他的愿望是,无论他做了什么,她永远都不会恨他,她果真没有恨他,他是不是该贪心一点,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为止,她永远都不会发现事实的真相,但是这个世界哪里有不被捅破的窗纸呢? “一开始心里是怨恨的,但是现在不会了。” 坠下山崖的那一刻,她是怨恨的,她从未做过对不起君品玉的事情,甚至还帮了他,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呢?但是那些怨恨也不过只是当时,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慢慢的消散。 为什么要怨恨?就像她觉得白战枫没有必要和她说对不起一样,君品玉的事情也是一样的,他们是两个完全站在不同立场的人,君品玉他没有义务不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为了兰裔轩和哥哥,她将白战枫拉入了天下角逐的战场,这些行为都是自私的,但是无可厚非,不过都是为了心中想要完成的事,心中想要守护的人,她自己都是如此,为什么还要埋怨指责别人的,但是呢,她没有白战枫的心情,或许她对君品玉的感情也完全不能与白战枫对自己的感情相提并论,所以她拿得起,很快就可以放下,完全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她对君品玉,或许有过想法,那是因为她觉得他很简单,一个简简单单的神医,他的医术很好,如果成为她的夫婿,哥哥的身边就会有一个好的大夫,她做什么事情都会带着自己的目的,正因为如此,她不能要求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对她都是完全的真心真意的,有一两个那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君品玉笑出了声,但是事实上,他却是想哭的,他知道她在想写什么,但是很多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她有没有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那是因为在心里没有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或许是有过信任的,所以会在他的诱导下去了楚国,甚至是皇陵,还有死亡谷,但是这种信任,就像是一面薄薄的玻璃,根本就经不起任何的考验,因为一件事情,很快就可以将那些信任粉碎。 因为不是特别的在意,所以对自己不会有那么高的要求,在被伤害之后也可以很快的爬起来,一切都是因为不在意。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恨我。” 他看着弦月,喃喃自语。 弦月看着君品玉:“你有事情瞒着我。” 她十分肯定,他还想对她做些什么,蓦然想到那些让她付出生命最后却弃之不用的火龙果,秀气的眉头不由的皱起,整个人的神经也开始紧蹦起来:“君品玉,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冲着我来,不要妄图伤害我哥哥和兰裔轩,不然的话,我不会顾念任何旧情的,我会不顾一切的杀了你。” 弦月站了起来,放在桌上的手是紧握成拳的,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君品玉,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在意的人多了一个。” 但是这样不好,只在意一个人就够了,要是在意两个人,到时候无法两全,等到要二选一的时候,最痛苦的还是她自己。 但是下边的话,他没有告诉弦月,只是在心里幽幽的叹息。 “因为他在意我,把我看的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的,这样的男人值得我在意,值得我放在心上,我为他们疯狂,那是因为他们值得,君品玉,我自认为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不过立场不同,你要做什么,我自然没有自责的资格,但是如果你要伤害那些我在意的人的话,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不然你永远也不会得逞的,不过呢,既然我能从你的重重的陷害中死里逃生第一次,第二次,我就更加不会死了,为了那些在意我的人,我拼死也会活下去的,我会在意兰裔轩,也都是因为你,君品玉,你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如果说现在的心里没有一点怨恨,那真的是假的,她之所以会被骗被利用,不外乎是因为她的信任,这样的信任,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职业,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第一个信任的人,居然会是害自己害的最惨的人,他不但想要害自己,更想要去伤害那些关心着她的人,她不允许,她也不是什么圣人,本来不想说这么多,弄的彼此心里不舒服,可他偏偏喜欢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 兰裔轩还在昏迷,单就想到这件事,弦月就觉得烦躁,而造成这一切的就坐在她的对边。 “最后一个问题。” 弦月站着,脊背挺的笔直,盯着坐着的兰裔轩。 “你和轩辕昊是什么关系?” 她看的出来,他并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对自己也不是真的冷血无情,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轩辕昊,到底是什么关系,让他心甘情愿在江湖上孤苦漂泊了数十年,甚至不惜让自己受染鲜血。 君品玉低头,傻傻的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着的茶水,隐隐倒映着那清亮而富有生气的眼眸,他抬头,看着弦月:“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样的答案,让弦月有些吃惊,却被她很好的掩饰,长长的睫毛低垂,她淡淡的淡了声:“我知道了。” 同母异父,原来福伯对她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什么父母早逝,原来也是身份高贵的轩辕皇子。 然后,和她对每一个未曾被她放在心底的人一样,没有任何眷恋的,潇洒离开。 君品玉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越来越灿烂,像极了夜空迸射的烟火,璀璨的有些炫目,突然,笑出了声。 弦月并没有从窗户离开,而是直接开了门,君品玉拿起桌上的玉镯:“送给你的就是你的。” 弦月刚走出房门,便听到房间里边传来清脆的碎裂声,她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没有回头。 君品玉看着地上的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莹润的光芒,突然跑到地上,将地上的那些碎片一一捡了起来,紧紧的握在掌心,很快便被那碎裂的尖锐刺出血来,可是他却一点也不在意,依旧蹲在地上,不停的寻找着那些零落的碎片,直到渐渐模糊的眼再看不到阳光下反射的晶莹,才傻傻的坐在地上。 这个女人,天生就有让男人落泪的本事,白战枫是这样,他也是这样,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兰裔轩也会是同样的狭长,就算是凤久澜,也未必能逃脱的开这样的命运。 他知道她误解了,这样也好,兄嫂之间的乱伦生下的孩子,这样的身份更让他觉得难以启齿,而且,他心里一直承认的父亲就只有那个死去的人,而不是那个高享轩辕百姓爱戴,谋朝串位的伪君子。 送给喜欢的女人?他只有一颗心,都已经给了她了,还能再喜欢别的女人吗?这颗心,现在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在喜欢女人? “君品玉,你怎么了?” 轩辕昊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记忆中那个如神仙般的男孩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掌心被鲜血染红的碎玉,苍白而又憔悴的脸上都是泪水。 君品玉抬头,看着来人那高达魁梧的身躯,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金色,越发的刺眼,蓄在眼底的泪水因为低头的动作,全部盈了出来。 轩辕昊听说弦月来了,慌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赶了过来,一是想好好看看她,另外的话也担心君品玉会发生什么事,没想到真的是担心什么就发生什么,这个样子的君品玉,他都要忘记有多久没看到了。 “大哥,你过来,让我抱抱,抱一下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现在的君品玉,就像是个撒娇的大男孩,轩辕昊看着他这模样,眼眶也觉得酸酸的,这样熟悉的话,已经多少年没听他提过了。 很小的时候,他们两兄弟就一直要好,他个性要强,什么都要最好的,但是轩辕的太子是他却并不是他轩辕昊,后来,他的父皇发动了叛变,取代了叔父的地位,而他也成为了太子,他亲眼看着那些父皇带领的军队杀死了叔父,叔母抱着叔父的身体,然后自杀,而他就躲在角落,看的清清楚楚,整个皇宫的人都在搜寻他的下落,他将他藏在自己寝宫的床下,等搜寻的人离开,他浑身都在发抖,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但是却没有哭,他哽咽着声音,颤抖着招手:“大哥,你过来,让我抱抱,抱一下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他将他送出了皇宫,还有一直照顾着他的那个太监,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怎么联系,但是却都知道彼此的下落,他是轩辕的皇子,而他成为了江湖鼎鼎有名的神医,他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自己。 轩辕昊看着他这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走到他的跟前,蹲下,一把将他搂在怀中。 “你这个傻瓜。” 真的就那么难过吗?那该有多在意啊,既然那么在意,当初为什么要把她往自己的身上推?既然那么在意,为什么还要处处利用?既然那么在意,为什么还要把她往死路上推?他的恩情,就那么重要吗? “我的江山,我会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去抢,不需要你为我做那些事情。” 少了战争的伤亡,却让自己遍体鳞伤,痛不欲生,这样他怎么忍心? 君品玉靠在轩辕昊的怀中,浑身上下都在发颤:“大哥,将来你要善待天下黎民。” 无论她选择了谁,又会帮着谁,这天下,都会是轩辕家的,只会是轩辕昊的。 弦月走到大门口,便被一道火急火燎的粉色身影给撞了,她捂着自己被装疼的胸口,看着对边的人,绝美的脸蛋,清澈的狐媚眼依旧撩人,却明显多了几分焦灼。 她刚稳定住脚步,对边的华初雪也停住了后退的脚步,看着弦月,那清澈的眼眸是跳跃的火光,直接就冲了上来:“轩哥哥呢?” 她边说边垫着脚尖,探向弦月的身后,仿佛兰裔轩就跟在弦月的身边一样。 “怎么没看到轩哥哥,你把他藏在哪里了?” 华初雪还是一副疯狂的模样,看的弦月就觉的讨厌,在盯着她的时候,心仿佛能变成尖锐的冰锥,蠢不可及的女人,口口声声说爱着兰裔轩,却做着伤害他的帮凶,不但没有丝毫悔意,还要在她的面前大喊大叫,真不知道兰裔轩如何忍受得了。 “你觉得我需要藏吗?” 弦月瞪大眼睛,喊的比她还要大声,顿时让叫嚣的华初雪愣在原地。 “你的轩哥哥,他爱我,为了我,他连命都不要了,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天下第一美女在他的跟前,他也不屑一顾,华初雪,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能如此疯狂?你现在又是凭什么理直气壮,还对我颐指气使,同样都是公主,华初雪,你该认清自己的处境。” 楚国早就是强弩之末了,亡国只是早晚的问题,这边已经是白家的天下,但是他们早就已经不是白家人会誓死拥护效忠的皇室了。 “你一直觉得兰裔轩对不起你,他哪里对不起你了,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你,你被人虏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也和他无关,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凭什么对他死缠烂打,你凭什么让他对你负责,你凭什么以为他是你的,他是你的玩具吗?还是他同意你在他身上贴下标签了,让你这样自以为是,以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了不起吗?所有的男人都要围着你转?也就是他,换成是我,早就直接告诉你了,你这个女人,只会佯装乖巧,虚伪透顶,心思歹毒,还笨的要命,换成是谁都会厌烦的。” 她不知道兰裔轩是不是厌烦,但是对于华初雪,她心里却是讨厌至极的,害她在皇陵遭受了那么多罪,险些绝望的晕死过去,还有死亡谷,没错,她和华初雪都被利用了,但是她就是见不得华初雪这幅模样,或许是因为承认了兰裔轩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情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句话果然还是很有道理的。 兰裔轩是她华初雪的吗?当然不是,他是她凤弦月的男人,所以呢,别的女人都靠边站着去吧。 其实弦月很想告诉华初雪兰裔轩现在的处境,然后大声宣告,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就真的一笔勾销了,不过这个地方,轩辕昊的人也在,隔墙有耳,她没有说。 “知道兰裔轩为什么没来吗?他说他看到你会觉得闹心,根本就不想再见你,所以呢,他今后都不会和你见面的,华初雪,你死心吧,用你时间不多的楚国公主身份,趁着自己现在还年轻漂亮,另外找个男人嫁了。” 她是不会让她和兰裔轩再有任何的牵扯的。 “不会的,不会的,轩哥哥不会这样对我的。” 华初雪一个劲的摇头,两边的眼泪掉的飞快:“他说过只要我乖乖的,就不会扔下我一个人不管的。” “但是华初雪,你不乖,他明明让你不要伤害我,你不听,还联合别人想要害死我,所以呢,他不要你了。” 弦月说完,从华初雪的身边经过,这样的争吵,太过没有意思,表明了兰裔轩和自己的立场,就算了,本来是想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至少给她两个耳刮子,现在却委实没有必要,永远都不可能再得到兰裔轩的这个事实,比任何事情给她的打击还要大。 弦月要走,华初雪却不让,拽着她的手不放:“是不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和轩哥哥说了我的坏话,你这个坏女人。” 就连说出来的话都那么幼稚,弦月甩开她的手,却被华初雪拽的更紧:“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凤国才会攻打我们楚国,父皇才会责怪我,他居然要让我嫁给轩辕五皇子,我不要嫁给他,我只嫁给轩哥哥一个人。” 轩辕的五皇子,这个人在轩辕的声望丝毫不逊色于轩辕昊,不过人家轩辕昊是受百姓爱戴,而这个人的出名是因为暴戾和好色,传闻他王府的姬妾比后宫还要丰盈,但是这个人却又色魔的倾向,一喝了酒,就耍酒疯,天不怕地不怕,只有轩辕昊能让他收敛,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这辈子确实就彻底毁了。 “初雪公主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他一定会怜香惜玉的。” 反正她不喜欢华初雪这个人,要是她嫁到轩辕,刚好可以给兰裔轩机会摆脱这个麻烦。 凡事,有因必有果,如果不是她自己作孽,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对于一个差点将自己害死的人,她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同情的。 弦月甩开她的手,这一次,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华初雪被她甩开,看着她的背影,挥掌,直接吵着她的后背袭去:“你去死吧。” 弦月猛然转过身,刚好还手,眼前忽有黑影飘过,白战枫横空出现,挡在弦月和华初雪的中间,直接给了华初雪一掌,华初雪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弦月拉住白战枫的右臂,猛然转身,身如闪电,只听到啪啪的巴掌声:“这一巴掌是我替兰裔轩打的,因为你的愚蠢,他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还有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因为你歹毒的心思,差点置我于死地。” 声落,她已经折身回到了白战枫的跟前。 华初雪捂着自己的脸,狠狠瞪着弦月,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白战枫,这个疯婆子就交给你了。” 弦月手指着对边双眼猩红,随时都可能发狂的华初雪,拍了拍自己的手,笑靥如花:“初雪公主,祝你和轩辕玖夫妻恩爱,百年好合,你们大婚那日,我一定会让我们凤国备上厚礼的。” 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华初雪发疯般的冲了上去,却被白战枫挡住。 因为白娉婷的照顾,弦月的陪伴,凤久澜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好转,这段时间,弦月几乎承担了凤久澜所有的军务,无论是老将,还是年轻的将领,她都与他们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军中的事物也慢慢的熟练的了起来。 这边没了战事,凤久澜的身体也已经好转,自然应该动身回国,凤国不能一日无主,凤玄凌的身体告急,便催促他们速速回国,他已经知道弦月无碍的消息,言语间也偷着让她一同回国的意思。 “月儿,这些年父皇确实冷落了你,但他心里还是疼惜你的。” 弦月点了点头,她既然答应了哥哥,就一定会回去的:“哥哥,我想去看看兰裔轩,也不知道他的伤口好了没有,是不是已经醒过来了?” 弦月的话音刚落,有人来报,说是外边有一位自称是罗成的人想要见弦月,弦月一听,顿时问身边的士兵人在哪里,那人才指了个方向,弦月已经急着冲了出去。 罗成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带来的信给了弦月,弦月急切的拆开信,看着上边熟悉的字体,凤久澜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脸狂喜,却又不停的在掉着眼泪的弦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里了然,对身边的云轻痕和白娉婷吩咐道:“随时准备动身回国。” 第一百零六章 :我要做凤国的女王 凤久澜担心凤王的身体,与弦月,白娉婷等人先行赶路,而余下的大部队便由云轻痕统一协调,凤久澜的身体才好些,弦月对凤玄凌也不是不担心,只是唯恐这一路的车马劳顿让凤久澜又不舒服,不敢太急着赶路,一行人维持着不快但是也不慢的速度,十天后,抵达了凤都,凤久澜中途没有任何的停歇,直接回宫。 刚进皇宫,但见那些人看到凤久澜,全部跪下恭迎,耳边只听到太监高扬尖细的嗓音,一个接一个的叫着:“殿下回宫!公主回宫。” 凤久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停,眨眼便到了凤王居住的乾仓殿,而宫外早已围了一堆的宫人还有平日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妃嫔,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太监李德全站在宫殿的门口,看到凤久澜和弦月的身影,忙跑了过来,视线落在弦月的脸上,一时间竟红了眼眶:“公主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父王呢?” “王上就在里边。” 李德全收回视线,走在前边引路,配合着凤久澜的着急,他也是小跑着的。 “我离开的时候父皇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病的这么严重?” 凤久澜一边走一边问,说话的声音已经有些急喘。 弦月跑到他跟前,搀着他的手,虽然凤玄凌对自己置之不理,忽冷忽热的,不过对哥哥,那是真心的好,几乎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他一个人身上,后宫的那些女人才对他有所忌惮,连带的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自己,原以为只是小病,凤久澜知道弦月是担心他的身体,所以一路上也就由着她放慢车程,回到宫里才知道,凤玄凌在床上已经躺了大半个月了。 李德全叹了口气:“自从王后过世,王上的身子就开始不好了。” 乾仓殿内,层层的帷幔之后,是凤玄凌金雕玉砌的大床,整个宫殿的布置,和雪桑殿一样,简单却透着精致奢华,对这个地方,弦月是陌生的,记忆中,她很少到这个地方,唯一的几次,是哥哥在见父王的时候,直接把她抱过来的,他其实知道,自己也很渴望父王的疼爱吧,是想,只是比起一般的孩子,她更加懂得知足而已。 凤久澜撩开浅黄的轻纱,凤玄凌正躺在床榻上,双眸微闭,处在昏睡之中。 “父皇。” “父皇,月儿她没事,我们都平安回来了。” 床上的凤玄凌突然睁开了眼睛,伸手,握住了凤久澜放在床榻上的手,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曾经掌握着整个凤国百姓的生死,可现在,瘦的只剩下骨头。 凤玄凌点了点头,看了眼站在凤久澜身后的弦月,陌生而又熟悉的眉眼,眉间的朱砂,和他的桑晓一模一样,转眼,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十年了,十年的时间,凤玄凌越想心里越发觉得愧疚,一时间,老泪纵横。 相似的脸,相似的眉眼,可她的桑晓是温柔似水的,可她却给人一种刚硬如铁般的感觉,瘦小的身子,却又仿佛充满了力量,他看着她,而她的视线却落在澜儿的身上,这样也好,他们兄妹同心,他也可以走的放心些。 这段时间,一直从宫人的口中听到她在江湖上的事情,又是高兴又是欣慰又是疼惜。 “父皇,你病的这么重,怎么不让人告诉我?” 凤玄凌看着弦月,转头看着凤久澜:“澜儿,父皇不行了。” 苍老的声音因为虚弱,有些颤抖,却听不出太多的留恋,十分的坦然。 “父皇会好的。” 凤久澜握着凤玄凌的手,眼底渐渐的有泪花,其实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不爱月儿,只是太爱母妃了,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深深的愧疚和自责当中,在月儿被其他妃嫔欺负的时候,他也曾经埋怨过,但是自从月儿离开之后,十多年来,他过的并不好。 “澜儿,不要自欺欺人了,父皇没什么舍不得的,你爱民如子,是个称职的太子,月儿聪明伶俐,有勇有谋,凤国交给你们,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只是父皇觉得对不起你母后,我们在弦月山一见钟情,我答应过她,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可后来迫于无奈,还是纳了其他的女人为妃,违背了当初我们的誓言,他让我好好照顾月儿,把她的那份爱也一起给她,我没做到,这些年,你每年都受着病痛的折磨,我却什么都不能做,你们两个,我都没照顾好。” 凤玄凌越说,声音已经渐渐变的哽咽起来。 凤久澜被凤玄凌说的有些心酸,拍了拍他瘦弱的手背:“母后善解人意,她一定不会责怪父皇的。” 凤玄凌摇了摇头:“你母妃虽然性子温婉,却是烈性子,刚硬的很,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原谅我,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向她认错赔罪的。” 凤久澜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嗯,母妃一向心软,又那么爱父皇,一定会原谅父皇的。” 弦月站在他们身后,静静的听着他们说的话,心里却有些复杂,以前不是很明白,对于凤玄凌她就没有那么多的责怪,死亡谷之后,和兰裔轩经历了那么多,她也有了自己深爱着的人,对于凤玄凌,那点点的埋怨也渐渐随风而逝了,如果现在,有人害死了兰裔轩,不管那个人是谁,出于什么原因,在面对的时候,她是绝对不能做到关爱的。 谁都不是圣人,她自己不是,自然也不会用那么高的标准去要求别人,这些年,凤玄凌过的并不好,他其实是爱着自己的,也一直没有忘记母妃的交代,不然不会让自己住在雪桑殿,身为父亲,想要对自己好,可在自己对自己好的时候,对着相似的脸,就会想到过世的母妃,想到过去的那段美好的回忆,见一次,心里便难过一次,爱就爱,恨就恨,爱恨交加,才是最痛苦的吧。 凤玄凌看着弦月,张了张嘴,却不是该说些什么,一颗疲倦的心,完全被愧疚涨满:“澜儿,我想和月儿单独说会话。” 凤久澜起身,转身看向身后的弦月,拍了拍她的肩膀。 凤久澜离开,李德全跟着退了下去,整个寝宫就只剩下弦月和凤玄凌两个人,弦月却依旧站在原地。 那个人,是她的父亲,可对她来说,那个人是陌生的,就和这个地方一样陌生,她对他最后的记忆,定格在那一巴掌,还有那一句孽女,冲天的怒气,还有那狠狠的一巴掌,他恶狠狠的说,克死你的母妃还不够,现在又要来害死你的哥哥,那件事,便是他留给她最深的印象,其余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凤玄凌看着弦月,其实,对于自己加诸在她身上的怒气,她其实真的很无辜,如果那张脸,不要和他的桑晓一模一样,是不是就会好一点呢?其实,她真的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说到底,澜儿落水的那件事,他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在她身上,归根究底,他才是罪魁祸首,如果给她多一点关心,后宫的那些女人就不敢动那些歪脑筋,那天晚上,澜儿的生日,如果自己不是刻意将她排斥在外,怎么会发生那些事情,从她离宫的那天,他就一直在后悔,更觉得无颜面对桑晓了。 从进门到现在,她没开口对自己说过一句话,父女之间,却和陌生人一样,这都是她造的孽。 “月儿。” 他轻叫了一声,有些哽咽,对着弦月找了招手。 弦月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移动脚步,走到床榻旁,她对他并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但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和眼前这个瘦若柴骨的人相比,相差实在太大,他真的瘦了很多。 “你是不是埋怨父皇?” 弦月摇了摇头:“不爱,不恨,亦不怨。” 弦月回答的十分坦然,对于凤玄凌,她很早便是这样的态度,不爱,是因为不敢爱,她渴望父爱,更害怕失望,如果付出了那么多的感情,抱着那么高的期待,最后没有得到的话,会很伤心,这个世界,没有谁是一定要对谁好的,就算是父亲也是一样,所以她不会仇恨,也不会埋怨。 凤玄凌笑了笑,他的女儿有常人没有的胸襟,看事情也比自己看的透彻多了。 他勉强撑起身子,突然拉住了弦月的手,弦月没有抗拒,任由他拉着自己,然后在床榻旁坐下,她知道,凤玄凌有话想要对自己说。 “月儿,是父皇对不起你,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没有好好照顾你,这些年,你在外边吃苦了,父皇对不起你啊,真的对不起啊。” 凤玄凌一个劲的向弦月忏悔,说道最后,竟然哭出了声,弦月静静的看着,心里也有些酸酸的,这样的话,她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对自己说的。 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看起来很是平静:“父皇,不需要觉得愧疚,更不用觉得对不起,这些年,我在外边很好,这段时间,我甚至觉得庆幸,自己不是在这重重的深宫长大的,这些年,我在外边吃了很多苦头,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值得的,我不是娇生惯养的公主,我有自保的能力,也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我很幸运,有疼爱自己的哥哥,也遇上了深爱着自己自己也喜欢的男人,就算是政治联姻,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我的人生,就是因为你,才没有那么多的悲哀。” 凤玄凌看着弦月平静的脸,沉默不语,他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这些年,哥哥没事,你已经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对你,我没什么可指责的。” 凤玄凌觉得悲哀,他们两个之间,唯一的联系便是澜儿,可这样的果决冷静,让他一国之君欣赏,也汗颜,他就是太过阴柔寡断,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过段时间,兰国的皇子会来提亲,那个男子,对我很好,为了我他愿意舍弃自己的生命,他说会给我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对他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心里却想着,如果他可以很快醒过来的话,无论对我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就算是去娶别的女人,寻常的百姓为柴米油盐忙碌,而我们虽然荣华富贵,却未必见得比他们好多少,我们同样辛苦,听哥哥说,母妃是个善解人意,温婉如水得女人,她会理解你的苦衷。” 凤玄凌看着弦月,视线一点点的模糊,眼前的人影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丽影重叠,他笑了笑:“就是那个兰公子吗?只有我的月儿能配得上他。” 他听澜儿说过那个人,高贵雍容,机智谋略,仁义善举,受人尊崇,没想到是兰国的皇子,澜儿说他能保护好弦月,只是担心他对弦月不是真心,现在看来,这一点,时不用担心了。 那样世间少有的男子,既然允诺了月儿一生一世一双人,就一定会做到吧,不像他,优柔寡断,到最后,什么都没做到。 他的月儿,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越想就越觉得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好好待她,后悔自己曾经对她做的那些事,不过他还是觉得欣慰,九泉之下,遇到她的桑晓,他能对她说的不仅仅是对不起,还有他们的一对儿女。 他们都很争气,尤其是他们的月儿,很坚强,也很有本事,知道他并没有怨恨自己,可他还想做些什么,想要好好补偿他的月儿。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只要他能给,他都会给的。 弦月静静的看着床上的凤玄凌,微抿着唇,那是她在思考,她直直的盯着凤玄凌,眸光坚毅:“想要什么,父皇都会给我吗?” 凤玄凌点了点头:“只要我能给的。” 弦月松开凤玄凌的手,突然单膝跪在地上,那清亮的眼眸依旧盯着凤玄凌苍老而又瘦弱的脸:“我要父皇把凤国的王位传给我。” 凤玄凌一愣,苍老的眼睛,依旧是精光闪闪的,瞪大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弦月,十分的震惊。 弦月继续道了声:“我要做凤国的女王。” 一字一句,那是不容任何质疑的决心。 凤玄凌无力的倒在床上,十年前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个时候的她,还那么小,跪在禁脔大殿之上,请求他为澜儿主持公道。 她指着冉冉升起的旭日:“这天下的责任,我为他担,这世间的灾难,我为他挡。” 她说只要有她凤弦月在一天,澜儿的东西就谁都不准碰,无论是不是他想要的,这凤国太子殿下的位置,还是这凤国的江山,他都会替他守护好,不准任何人染指。 她说,凤国的第一代国主就是女皇。 她说,你可以不疼我,不宠我,不关心我,把我当成陌生人一样漠视也没有关系,你想要把全天下的女子都成为你后宫的女人,我也没有意见,但是无论如何,你都要护佑我的哥哥周全,不能姑息那些想要伤害哥哥的人,更不能让你的人伤害我的哥哥。 她做的那些,都是为了澜儿,他侧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弦月,那么的瘦小,还有那肩膀,可是小小的,怎么承担的起那么大的责任? 然后,他的心底又生出了其他的担忧,月儿和澜儿的感情,比起一般的兄妹要好很多,澜儿对月儿的疼爱和宠溺,他一直是看在眼里的,月儿对澜儿的依赖,那不单单只是依赖而已,澜儿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上次从磐城回来,才会和自己提起白战枫和兰裔轩的事情,让自己与他一同权衡,看看谁更适合月儿,他做这些,无非是担心自己离开之后,月儿孤苦无依,没人照顾,她这般聪慧,若是不愿,必定没人能够欺负的了她,但是如果她自己无心保护自己,在这乱世,她身为公主,该怎么办? 他当时听的自然是伤感的,他们凤国的皇室人丁单薄,就只有他们两兄妹,澜儿的身子他自己清楚,他这样说,必定是熬不过去了,如果他们都走了,只剩下月儿一个人,该怎么办?现在好了,有人照顾,可他看到跪在地上的弦月,这让他怎么放心的下?月儿如何能承受的住那样的打击?要是一蹶不振,那该怎么办?他明白那种滋味,因为桑晓离开之后,他过的就是那样的生活,就算是活下来了,身边还有澜儿,可每一天对自己来说,依旧还是煎熬,如果当初,自己和澜儿一样关心她,或者或给她一点父亲的关爱,是不是今天她就不会这个样子,至少,不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倒下去之后,只要身边有人拉一把,就能够很快的站起来。 “你是真心的吗?” “是,我是真心的,也会守护好凤国的百姓。”还有哥哥。 为王为后,她根本就不在意那些,只是如果她是凤国的王上,会好许多吧,不会有那么多的矛头对准哥哥,都向着她来吧。 凤玄凌沉默了半晌,他多少是明白弦月的心思的,他知道,她不会和澜儿抢东西,这样做,肯定是为了澜儿考虑:“我累了,你先回宫休息吧。” 弦月依旧跪在地上,并没有马上离开:“纵观现今天下,各国皆是人才辈出,已是风云际会之时,六国互衡的局面已是不可能,我们凤国并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但是轩辕和其他国家未必相信,想要独善其身,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现在我们凤国要与兰国联姻,战争在所难免。战场之上,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士气都非常重要,缺一不可,哥哥的身体不好,这次出征楚国抱恙在床,将来东征西战,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若是被敌方知道主帅身体抱恙,必定会影响双方的士气,但是我不一样,我身体好,江湖上少有对手,我能和将士们一起冲锋陷阵,必定能鼓舞士气,我能保护好自己,还请父皇成全。” “你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许是真的疲乏了,凤玄凌的声音是很明显的疲倦。 “所以让白家那丫头为你做事。” 弦月抬头,看着床上闭着眼睛的凤玄凌,并没有太大的震惊,既然他知道的话,哥哥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 “是。” “白娉婷一直在为我做事,但是她这么做,都是因为哥哥。” 因为深爱着哥哥,所以愿意做这些辛苦的事情。 “容我考虑一下。” 凤玄凌摆了摆手,弦月说的那些,他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已经欠了月儿那么多,怎么还能将她再推上战场。 弦月点了点头,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件事情,父皇不要告诉哥哥。” ------题外话------ ps:明天毕业论文答辩,大家祝小妖好运吧 第一百零八章 :凤王驾崩 踏进雪桑殿,漫天铺地的记忆随着风一起,迎面朝着自己,兜头兜脑席卷而来,熟悉的树木,熟悉的桌椅,熟悉的秋千架,每一个地方,十年来,和反复出现在梦中的那个地方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 弦月推开宫门,凤久澜跟在她的身后,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随着她的视线,看着这熟悉无比的一草一木,然后从她的身边经过,直接推开两边的宫门,站在她的旁边。 来往无人,傍晚时候的雪桑殿,十分的安静,每天天没亮,就会有人前来,打扫这个地方,等到天亮的时候,这个地方,比冷宫还要冷清,只有凤久澜会偶尔来这边走走,其余的人,未经允许,是不能来这边走动的。 弦月仰着头,一草一木,一屋一瓦,一步步走进去,闭着眼睛,温柔的抚摸着,这些东西,是陌生的,却又是熟悉的,她坐在秋千架上,拽了拽两边的扶手,依旧十分的干净,微仰着头,看着凤久澜,跟在凤久澜身后的白娉婷依旧还站在门口的位置。 这个地方,除了十年前,公主在的时候,她曾跟着爷爷进宫,到过这个地方一两回,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殿下把这个地方封闭了一起,就像他的心,随着公主的离开,也一同封闭了起来,你碰得到,却怎么也进不去。 “哥哥,你给我推。” 凤久澜笑了笑,干净如梨花一般,夕阳下,那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越发的柔和,干净的眸光,是足以让任何人沉溺的柔情。 他走到弦月的身后,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下,轻轻的推动着秋千架,白衣墨发,还有那清脆银铃般的声音,在整个雪桑殿的上空飞扬。 一切,仿佛回到小时候,那个时候的他,还要哥哥抱着才能坐在秋千架上,她坐在上边,只要那秋千微微的晃动,哥哥担心他会从上边摔下来,根本就不会真的推,而大部分的时间,是凤久澜抱着他,让随行的小太监推着他们一起,在秋千架上晃荡。 “父皇和你说了些什么?” 凤久澜停止推动,稳定秋千,手放在弦月的肩膀上,轻声问道。 弦月双手捉着两边的秋千,淡淡的哦了一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不过就是些忏悔懊恼的话,希望能得到她的原谅,不过这些他应该是不希望哥哥知道这些,所以才会单独和自己说的吧,其实就算她不说,哥哥心里应该也清楚,除了对自己说这些,他们之间,能说的话,少的可怜。 凤久澜松开放在她肩上的手,与她一起坐在秋千架上:“还在责怪父皇吗?他毕竟是我们的父亲。” 凤久澜有些无奈,那梨花般干净的眸是淡淡的心伤:“父皇他待我是极好的,你就不能看在哥哥的份上?” 凤久澜轻叹了口气,弦月摇了摇头:“哥哥,父皇确实是觉得有愧于我,请求我的原谅,但是从头到尾,我从来就没有怪罪过他,谁都没有义务对另外一个人好,就算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也不一样,我感念每一个对我好的人,尤其是那些为了我可以做到不顾一切的人,所以呢,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抛下哥哥一个人不管的,兰裔轩也是一样,因为你们的好,我能够真实感觉得到。” 弦月握住凤久澜的手:“父皇对哥哥很好,他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对我们来说,至亲的人离开,难过是肯定的,母妃的死对父皇的打击很大,李公公也说了,自从她离开之后,父皇的身子就不灵光了,他是个深情的男子,如果不是为了我们,说不定早就追随母妃而去了,现在,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在他眼里,哥哥是个好太子,凤国交在你的手上,他放心,而我呢,也再不用他担心了,十几年了,精神和肉体双重负担,他已经太累了,或许对他来说,离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哥哥不用难受,无论我在不在凤国,你都不是一个人的,我会好好守护着你的。” 弦月的声音冷静,就像她的心,也是一片的平静,因为没有投注那么深的感情,其实她和凤玄凌真的就只是两个陌生人而已,或许十月怀胎,他也曾不顾政事,整天绕在她心爱的女人身边,等待她的降临,在她顽皮的时候,他或许会像个小毛孩子一般,激动的趴在她大大的肚子,轻轻的抚摸,但是这一切的关爱,不是给她的,而她,突然的降生,就被他认定是害死生母的孽女,被人又爱又恨的感觉其实一点也不好,或许一开始还有过渴望,不过早就已经死心了,也或许,真的是默认了她的想法,如果不是从天而降的自己,降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们女儿的话,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哥哥,人总有一死,谁都避免不了,父皇已经老了,早晚都会离开我们,这个时候,我们彼此安好,他也是最安心的。” “月儿。” 凤久澜将弦月揽在怀中,弦月靠在他的身上,汲取着他身上如梨花般干净温暖的气息,因为只是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立场,所以可以做到如此冷静而又理智的分析一切。 死,对很多人来说都是解脱,但是对于那些活着的人却不是这样的,亲人的离开,足以成为每个人心间的伤,但是如果不是至关重要的,那种悲痛很快就会随着的流逝一点点慢慢的冲散,对她而言,凤玄凌便是如此,心里酸酸的,有些难受,但是很快就可以过去。 父皇对她说了什么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她对父皇说了什么,凤国的女王,如果哥哥知道,就算是那是她想要的,他也不会同意的吧。 两个人坐在秋千架上,从傍晚的时候一直聊到天色暗沉,白娉婷依旧站在门口的位置,整个人靠在门上,看着坐在秋千架上的两个人,满脸的羡慕。 “殿下。” 李德全从白娉婷的身边经过,直接走到凤久澜的跟前,躬身道:“王上想见你。” 凤久澜看了弦月一眼,起身匆忙离开,李德全依旧躬身站在弦月跟前,没有离开,恭敬的叫了声:“公主。” 弦月抬头,示意他说下去,雪桑殿没有点灯,但是今晚的月色却是极好的,淡淡的银白色洒向大地,宁静而又祥和。 “李公公,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在凤国皇宫的那段时间,李公公对她还是不错的,她心里也没把他当成奴才看,身为父皇的贴身近伺,他应该清楚母妃与父皇的那段过往吧,知道深爱着母妃的父皇不能接受她离开的打击,也明白他的矛盾,所以总会对自己处处关照。 李德全看着弦月,这张脸和先王后真的相似,尤其是那一点朱砂,也长在了相同的位置,他还是保持着躬身的动作,态度恭敬:“公主心里还在责怪着王上?” 弦月靠在秋千架的一边,看着李德全,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因为说那么多,他未必会相信,毕竟凤玄凌这样对待女儿的态度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也就是她和哥哥的关系好,心里才不至于会失衡,甚至希望他给哥哥的关爱能多一点,那样的话,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给哥哥的保护也能多一些,其实没什么埋怨不埋怨的,对于现在所拥有的,她并没有什么不满。 李德全在心底叹了口气,是责怪的吧,也是,对公主,王上根本就没尽到身为父亲的责任:“公主,老奴知道你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孩子,之前确实是皇上对不起你,但是你也要站在他的立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李德全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奴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他生性淡泊,从小对什么东西都不大感兴趣,直到遇上了先王后,老奴不知道男欢女爱的事情,不过能感觉的出来,王上是真的爱惨了先王后的,当初力排众议立先她为王后,之后又为了她与众大臣叫板,不再纳妃,她的过世,给他的打击太大,那段时间,老奴都怀疑王上会不会随着王后一同去了。” 李德全边说边掉着眼泪,他是看着凤玄凌经历这些事情的,凤玄凌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伺奉着,他待他一直是不薄的,一切的过往成风,如今他看着凤玄凌这个样子,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那段时间,王上的心情低迷,整个人整天端着酒瓶子呆在乾仓殿,就像是行尸走肉,他的心已经跟着先王后离开了,不过是为了太子和公主才会留下,所以之后才会纳妃,不过是想留给殿下一个完好的凤国而已。 “公主和王后太像了。” 他失神的看着弦月,怎么看怎么像,可她们两个给人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每次王上见到公主,都会大醉不醒,王上这个样子,以前的一切就都不要计较了吧。” 李德全说到最后,居然失声哭了出来,王上他其实真的很可怜,生在皇家,好不容易得到的爱情,就像是一现的昙花,说没有就没有了。 弦月点了点头,谈不上是什么滋味,被他说的心里酸酸的,也不大舒服,那个人,毕竟是他的父亲,对哥哥也很好,比起苏家的父母,至少他对自己是存着真心的。 “李公公,我没有怪他,一直都没有。” 她看着李德全,表情诚恳,让人信服,李德全抹了抹眼泪,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 弦月跟着点头:“你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父皇那边还需要你照应着。” 李德全诶了声,指着门口的方向:“那老奴先行告退了。” 弦月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便看到李德全转身小跑着的背影,明明都快老的跑不动了,却还是迈着小碎步,没有停下,对于宫里这个一直陪伴父亲的老人来说,他应该是将他当成弟弟照顾着的,只是,他不会这样承认罢了。 “公主。” 李德全刚走,白娉婷跟着走到她的跟前,这个时候的雪桑殿太过安静了,刚才她和太子还有李公公说的那些话,她站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不是没有震惊的,王上对她的态度,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心里偶尔也会想,如果她的父母也这样待自己的话,她一定会怨恨一辈子的,毕竟先王后的死,她什么都不懂,被安上那样的罪名,实在无辜,不过她却相信弦月说的那些话,她的眼里,是坦然,是诚恳,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难怪爷爷一直会对她赞许有加,愿意为她做那么多的事情,凤国有这样一位公主,是凤国百姓的幸事,只是她对生死真的看的那般淡然吗?如果现在躺在病床的那个人是殿下,她还能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吗? 弦月仰着头,指着旁边的小凳子,示意白娉婷坐下。 “娉婷姐姐,这么多年,你向哥哥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吗?” 嘴唇微微抿起,向殿下表白自己心意吗?她看着弦月,摇了摇头。 “你成为太子妃的话,我会很放心的。” 白娉婷笑了笑,都已经快要忘记对殿下的感情了,感情太深,潜入骨髓,早就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把他放在了心里,当时的他,只有八岁,抱着两岁的小公主,那笑容就像三月的春风,温暖拂人,让人陶醉。 之后,公主离开,他一蹶不振,她天天陪在他的身边,她遵从公主的命令,从未对他提起过公主临行前的交代,只是默默的做着她吩咐的那些事,两边跑着,总算没有辜负公主的信任。 想到过去陪伴着凤久澜身边的那段时光,她的心莫名一紧,有些疼,却又是甜的,然后,紧抿着的唇慢慢放开,绽放出如花般娇艳的笑容。 “公主,我觉的就这样,很好。” 是真的觉得很好。 这么多年的朝夕陪伴,她心底的秘密,殿下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如果他对自己真的有意,怎么会等她自己亲自开口,每次她从宫里回到家中,爷爷总会将她叫到书房,尤其是这两年,自家的孙女,心里的那些小九九,爷爷怎么会不知道,他捅破了,问她想不想成为太子的女人?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就厚着脸向王上请旨赐婚,她当时就拒绝了,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本能的就想要拒绝,总觉得一旦成为太子妃,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与殿下一起了,能这样静静的在一起,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你那么爱哥哥,就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明明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不呢? 白娉婷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隔着重重的迷雾,让人觉得不真实,她点了点头,诚恳道:“自然是想的。” 怎么会不想呢,她的心,还有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了殿下,当然希望能够与他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就有用的。 “公主,殿下他最最在意的还是您。” 和王上不同,王上是个为爱情疯狂的女人,他可以为了王后和满朝的文武对抗,而殿下却是为了亲情,能让他和朝廷文武大臣对抗的就只有公主而已。 “吃饭的时候,殿下会在旁边的空位上多摆上一副碗筷,他拿起筷子,会先给那个空荡荡的碗夹满了你喜欢吃的菜,然后才会自己用膳,他每天都会到雪桑殿,我就偷偷跟着他的身后,却从来都不敢进来,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怕被他发现,他仰头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发呆,有些时候会坐在秋千架上,一坐就是大半天,而云轻痕是知道这些的,大半夜的时候,他不管不顾天气,会疯狂的冲到雪桑殿,然后在这边睡觉,对殿下来说,公主您不仅仅是妹妹而已,他最最在意的或许只有你一个人,公主也是一样的吧,不过我想,殿下对我,总归是有感情的,但是这样的感情不足以让他此生只有我一个女人。” 殿下从磐城回来的时候,对她提起过公主的事情,别的事情,已经渐渐模糊,只有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牢记在心头。 白娉婷仰着头,雪白的颈项,在月光下划出优美的弧度,那般的清冷孤傲,那清涟的泪水顺着眼角,打湿了整张脸,真是爱惨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受。 白娉婷吸了吸鼻子:“我想过的,真的想了很久,我太爱他了,一旦成为他的女人之后,怎么可能忍受的了他和其他的女人恩爱缠绵,我会生气,会伤心,会嫉妒,或许会发狂,我不想也不能让自己变成殿下讨厌的样子,如果永远像现在这样,殿下记住的也会是我的好,我曾经和他在一起的那段安静的时光,别的女人给不了,这样的话,将来他或许还会想起我,觉得我是最好的,这样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她看着弦月,淡淡的问出了声,眼前却早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 “公主马上就要嫁到兰国了,殿下一定会放心不下公主一个人,我已经和爷爷说好了,将来就作为公主的陪嫁侍女,我会像之前照顾殿下那样细心的照顾公主,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您的安全,我会带着很多很多关于殿下的回忆离开这个地方,替殿下永远的守护公主。” 弦月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心里酸酸的,鼻子也是:“娉婷姐姐,你怎么这么傻?” 她有些想哭,为了白娉婷对哥哥的感情,比起念小鱼,华初雪,宁云烟那些人,她的爱是真正纯真无垢的,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白娉婷擦了擦眼泪:“我不傻,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很自私,真的,如果这样做的话,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忘记我的,既然已经成为不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付出了那么多,我总要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弦月点了点头:“一定会的,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娉婷姐姐,一辈子都会记得你这个人的。” 白娉婷看着弦月,带着小心,有几分犹豫和挣扎:“公主,你有没有想过,殿下有一天也会离我们而去?” 她问的温婉,其实彼此的心里却都明白离开的意思。 弦月看着漆黑的夜空,头靠在秋千架上,紧抿着唇,因为白娉婷的这个问题,眉头拧成一团,过了好半天,就在白娉婷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了:“有想过。” “公主到时候还能用今天的这番话安慰自己吗?” 十几年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负担,殿下何尝不是一样的,只是那个时候还能像今天这样坦然的面对吗? 弦月沉思的很久,摇了摇头:“每次想到心就会好痛。” 单单只是想法,一颗心乱入丝麻,如置冰窖,浑身冰冰凉凉的,然后便极力克制着自己,再不敢往下想,担心自己会发疯发狂。 夜,渐渐深了,雪桑殿越发的安静,两个人就静静的坐着,不想动,也不想开口说话,凤久澜去了那么久,还是没有回来,可两个人都不愿去想发生了什么事。 半夜,安静的皇宫突然炸开了锅,一下子沸腾热闹了起来,弦月突然坐直了身子,脊背僵硬,还没去想发生了什么事,就有太监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慌里慌张的,在弦月的跟前跪下,痛呼了一声:“公主,王上驾崩了。” 第一百零九章 :遗诏 这是弦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窥探死亡,她的父皇,静静的躺在从东海深处挖掘的千年水晶棺木之中,脸上的笑容祥和而又安静,看不出一丝的痛苦,听哥哥说,他临死前似乎产生了幻觉,他说,母妃来接他了,脸上也是带着笑容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她说她是爱着自己的,没有嫌弃自己又老又丑,她果真还是善解人意,终究还是谅解自己的,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那苍老而又瘦弱的手,一点点慢慢的垂下,皱巴巴的脸上是满足而又幸福的笑容,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父皇死前交代,要将他和母妃葬在一起,后宫的其他女人死后,不准进入皇陵,那些没受过他恩宠的人可以离宫,一夜夫妻百日恩,可他对后宫的这些女人,尤其是那些缠绵恩爱的,只是更加憎恨而已,那是他对母妃背叛的证明。 或许是已经听进去了弦月的话,凤久澜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是弦月知道,他心里是难过的,只是常年在这样的高位,早就习惯掩藏自己的情绪罢了,高处不胜寒,越是在高位,就越是无奈。 弦月神情有些麻木的站在凤久澜的身旁,凤国的皇室人丁单薄,他们身后站着的是凤国的文武大臣,头上戴着白色的布条,腰间系着白色的腰带,而那些妃嫔则跪在地上,不停的哭,按照规矩,后宫中有所出的女子在先皇死后,是可以跟着儿子一同到受封地安享晚年的,但是凤国的这一脉,就只有弦月和凤久澜两个人,这些妃嫔没有一个生过孩子,就只能呆在冷宫或是出宫,去庙里静修,这也就是意味着平日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女人今后就只能过清贫的生活。她们,到底是真心为躺在棺木里的那个人心伤还是为自己今后的生活担忧呢? 弦月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还有那不停哽咽着的哭声,整个宫殿站满了人,到处都是人,入眼一片的白色,那让人心伤的颜色,可那风,却是空旷的,吹在脸上,直冷到了心里。 她紧紧的贴在凤久澜的身上,却还是觉得冷,蓦然想到白娉婷的问题,更是冷的直打寒颤,如果现在,棺木里躺着的那个人是她紧紧的贴着的那个人,她该怎么办?心,又开始痛了。 “月儿。” 弦月猛然转过身,仰头看着轻唤自己的凤久澜,傻傻的应了一声,脸色苍白,嘴唇略有些发紫,凤久澜笑了笑,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以为她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如此,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哥哥没事。” 弦月笑着点了点头,凤久澜并不知道她现在的担忧,虽然对凤玄凌谈不上有太深的感情,但那毕竟是她至亲的人,而她至亲的人就只有身边这一个人了。 李德全手中拿着圣旨,跨国乾仓殿的门槛,高举着手中的圣旨,底下的人全部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弦月与凤久澜跪在一起,看着李德全手中拿着的圣旨,一颗心也有种被提起来的感觉。 “奉天承运王上诏曰:凤国,凤国百姓之凤国,有德者居之。朕受命于祖宗,夙兴夜寐,欲奋发图强,却耽误声色,朝政浮动,士大夫不能享竹林之风,兆亿之民战兢而活,幸有德才太子安定邦国,保凤国安宁。然纵观现今天下,各国皆是人才辈出,已是风云际会之时,六国互衡实难持久,奈何天心不予朕,国祚虽存,朕何忍以一家之天下,而毁凤国百姓于一旦?太子澜爱民如子,深得百姓爱戴,奈何身子作恙,实不能披巾挂帅,指挥将士于阵前,今有女羲和人品贵重,武功谋略,历练有成,天下臣服,是以朕传位于爱女羲和,以临凤国。圣王已出,望凤国军民拥护爱戴,钦此!” 宣读到最后,李德全也是一脸的震惊,看了旁边的凤久澜一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而下边的大臣却已经各自议论,炸开了锅。 凤久澜也看着弦月,这样的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哥哥。” 弦月轻叫了一声,叩头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在诸位大臣又惊又愕的目光中,走到李德全的跟前,从他的手中接过圣旨,而李德全则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弦月,自信从容,一身威仪。 她高举着手中的圣旨,文武大臣僵在原地,没有动作。 “储位之事怎能只凭那一纸圣书,皇上圣明,更不能将凤国王位传给一介女流。” 其余的大臣也跟着附和。 “储位之事不凭王上留下的遗诏,难道任由李将军说了算吗?” 十年前,年仅四岁的弦月杀死了他的爱女,手段之强硬,让他这个武将也自叹不如,虽没有新仇,单就那旧恨,就已经让李维安对她恨入骨髓,太子仁善,这弦月要是登基成了女王,如何还能有他们李家的好日子过。 “李将军凭什么看不起女子,凤国的开国之君凤英当年跟着始帝南征北战,才有了现在的凤国,也才能有你李将军。” “太子殿下爱民如子,多年来,为了凤国百姓兢兢业业,深得凤国百姓爱戴。” “太子殿下身体抱恙,多年来为了凤国百姓,夙兴夜寐,身体早就已经透支,纵观天下局势,周王朝早已没落,现不得不依附轩辕,轩辕世子野心勃勃,天下战争实不能免,太子能挂帅带你们上战场吗?战场之中,将士士气高涨,能以一当十,捉住战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主帅不能亲临战场,如何能激励士气?但是这些我能,我能带着将士冲锋陷阵,带着他们捍卫凤国的每一寸领土。” 李德全看着弦月,忽然有些明白,天下乱世,这王位根本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像她这般聪慧的女孩,会这样做都是因为殿下吧。 殿下的身子不大好,战场之上,气候恶劣,殿下每年都要发病,那个时候,群龙无首,凤国的将士该怎么办? 李维成还想再说些什么,白家的当家白寿突然站了出来:“微臣记得,公主出生前的晚上,星光明亮,九天之上,凤凰翱翔,金光围绕,直到第二日拂晓,公主降生才将那金光划破,一扫数日的阴霾,此乃天降祥瑞,公主是上苍赐给我们凤国的凤凰,是像先祖那样,守护我们凤国百姓的安宁。” 白寿刚说完,对着弦月,直接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国的白家虽然不能和楚国的白家相提并论,不过也有数百年的历史,这白寿辅佐了三代君主,身为三朝元老的他在朝中自然有自己的势力,再加上他为人公正,知识渊博,朝中的一些中间流派也以他马首是瞻,他跪下之后,一大部分的也跟着他对着弦月行礼,高呼声响彻整个乾仓殿,李德全看着弦月,只觉得她意气风发,王上他选择了公主,是对的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方李维安转过身,看着身后跪了一大片的大臣,气的咬牙切齿,还是没有下跪,李德全抬头,转过身:“李将军是想要违抗先王的旨意吗?” 凤久澜看着弦月,那温和清润的眼眸,闪过太多的无奈和疼惜,上前走了几步,直接跪在弦月的跟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李维安一派的人见凤久澜跪下了,弦月冰冷的眼神直扫的他们头皮发麻,慌忙跪下,低着头,不敢说话,若是换成其他人,必定知道大局不可扭转的道理,早就跪下了,可李维安却是死脑筋,恶狠狠瞪着弦月,就是不肯下跪。 “跪下。” 弦月皱眉,清亮的眼眸眯成一条长长的直线,手中的圣旨已经凌空飞了出去,像是坚硬的石头,直接打在李维安粗壮的大腿上,李维安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跪在弦月的跟前。 “这是先王让你跪下的,谁要是不服气,我可以马上让他去质问先王。” 其余的人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这根本就是变相的威胁了,质问先王,先王都已经死了,他们就只能跟着去了才能见面问一问,更何况,就算到了阎王殿,他还是王,他们依旧是大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凭什么质问?一个个噤若寒蝉,就连大声呼吸也不敢。 “为表孝心,三日后,我会亲自送父皇去弦月山的陵墓,将他与母妃合葬在一起。” 弦月高声说道,嘴角上扬,冷眸扫过扶着膝盖的李维安。雪桑殿内,凤久澜与弦月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他们的身后,云轻痕、白娉婷二人负手而立,默不作声。 凤久澜看着弦月,良久,是一声绵长而又饱含无奈的叹息:“月儿,你何必这样做?” 他拍了拍弦月的手,满脸的愧疚:“是哥哥害了你。” 弦月摇了摇头,对白娉婷还有云轻痕摆了摆手:“我要和哥哥单独说会话,小心守着门口,别让任何人靠近。” “是。” 两人齐齐的道了声,跟着离开。 “哥哥。” 弦月紧紧的握住凤久澜的手,趴在桌上,清亮的眼眸认真的盯着他:“做最平凡的人,过最简单的生活,我知道这是你的愿望,寻常百姓的生活确实简单,可每天围绕着的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样的人生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现在的我就是最平凡的人,我的生活也很简单,守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人,然后为自己爱的人争取那些他想要的东西,这样的人生没什么不好。” “月儿。” 凤久澜叫了声,打断弦月的话,寻常百姓,至少生命无虞。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哥哥听说过这句话吗?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最可怜的还是女人,兴盛的时候,百姓每年要缴纳赋税,去丰盈那些王公大臣的私人库房,国家亡败的时候更是,他们流离失所,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可以保住性命,但是他们的丈夫却远在战场,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她们日日担心,这样的心情,哥哥应该清楚,那样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不要,与其天各一方,相互牵挂,我更愿意和他们一起上战场,哥哥,无论我是不是凤国的王,我都注定要上战场的。” 凤久澜看着弦月,温柔的整理着她的发丝,每次她总有那么多让人信服的大道。 “既然知道我会担心,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为什么还要独自担下一切的责任呢? “哥哥对我是什么心情,什么态度,弦月也是一样,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守护哥哥,守护整个凤国,我相信我自己有那个能力,哥哥会怪我吗?” 凤久澜看着弦月认真盯着自己的眸,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轻道了声:“傻瓜。” 如果她想要,不要说是王位,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他也是愿意舍弃的,只是他怎么忍心,让她扛下那么大的担子。 “再过不久,兰公子的人应该就会来我们凤国提亲了吧。” 弦月笑了笑:“哥哥,将来这凤国还是你的,哥哥的东西,月儿是不会抢的,也抢不走,这些年来,哥哥为了凤国兢兢业业,却有一些人只顾自己的利益,自以为有点小功绩,贪赃枉法,聚敛财物。” 弦月挣开凤久澜的怀抱,站了起来:“现在刚好让他们将那些东西吐出来,充盈国库,作为军费开支,还能整顿朝政,肃清朝野的不正气息。”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是哥哥做的不够好。” 弦月摇了摇头:“哥哥心慈,父皇的耳根子软,那些大臣要是认了错,很快就过去了,这才导致朝中会有那么多的蛀虫,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我还是新君。” 弦月挑了挑没,她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那么多的人,若是一下子全没了。” 对于这个问题,凤久澜之前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贪赃枉法之辈太多,若是一下子清除,那整个凤国也会跟着乱的。 “哥哥放心,我不会让凤国乱的。” 凤久澜看着弦月,他就是担心这个问题,弦月要做的事情,他定当全力支持,这些年来,李家的势力越来越大,朝野之中,盘根错节,他原本想等即位之后,自己亲手解决的,可现在,月儿是准备将他们一下子连根拔起了,李维成是个莽汉,当年李贵妃的事情,他至今耿耿于怀,若是弦月是公主还好,可现在,他一定不会罢手的。 “哥哥担心李维成会对我动手?” 弦月看着点头的凤久澜,嘴角上扬,自信满满,走到窗边,外边阳光明媚,是凤国一贯的好天气,她转过身,周身是金色的阳光,对着凤久澜,笑容是如阳光般的明媚灿烂:“我要的就是他动手。”诚如哥哥心里担心的那般,李家的势力盘根错节,那些贪赃枉法的罪名,李维安随便找个人就能顶过去,但如果是刺杀新君,她要他在劫难逃。 今天在乾仓殿,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不满,谁都知道他是个莽汉,到时候她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月儿。” 凤久澜走到弦月跟前,心里越发的担心:“你这样做,朝中必定会有大臣不满的。” 四岁的月儿为了自己在大殿杀人,朝中的大臣虽然有些赞赏,但是也有不少却觉得这样你的行为太过残忍,若是这次她在对李家动手,就算是有刺杀之名,很多人也会以为她是在记恨旧仇,故意为之。 弦月却不以为然:“我不在乎。” 她握着凤久澜的手:“只要他们对哥哥忠心就够了,再过不久,我就会远嫁兰国,凤国的一切事务就麻烦哥哥了,凤国有哥哥,我才能安心,凤国的那些将领,我都是认识的,相比于哥哥,他们对我更加心悦诚服,到时候,我们两兄妹上下一心,看谁看欺负轻视我们凤国了去。” 她的残暴,更能让他们深刻感觉到哥哥的好,哥哥心慈,战场那个地方只有死亡和血腥,一点也不适合哥哥。 就算知道她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还是会觉得放心不下,在他看来,他的月儿永远是需要他的照顾和保护的:“三天后,护送父皇灵柩的事情就交给哥哥吧。” 弦月摇了摇头,突然挽住凤久澜的手,整个人靠在他的怀中,巧笑颜兮:“哥哥,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她拉着凤久澜,两人坐在桌上,弦月让白娉婷和云轻痕也一起进来,担心凤久澜放心不下又提出三天不让她去的话来,寻了个机会就转移了话题。 “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皇嫂啊。” 弦月边说,眼神边往白娉婷的身上瞟,她低着头,放在裙摆上的双手拽着衣裳,顿显无措。 凤久澜的视线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弦月,并不想说:“将来再说吧。” 白娉婷紧握成拳的手松开,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凤久澜一眼,又很快低下了头。 弦月又继续扯了些别的事情,大多是她在江湖上经历的趣事,凤久澜看着手舞足蹈的她,眉飞色舞,嘻嘻哈哈的,没有一点女王的风范,却洗去了他心底的重重阴霾,渐渐的露出了笑容。 三天后,弦月护送凤玄凌的灵柩从玄武门出发,凤久澜想让羽林军随行保护,却被弦月拒绝,随行的人越少,李维安动手的可能性就越大,那些羽林军就看着好看,不过就是些花架子,如果真的动起手来,那些人不过就是去白白送死而已。 凤久澜站在城墙上,亲眼目送弦月的队伍离开,随身只带了白娉婷一人。 那天,她不过是随口一问,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已经将那个问题放在了心上,哥哥有皇子不该有的心善,除了对那些伤害她的人,总是对每一个人都抱着善念,他应该是顾念着自己的身体,担心害了那些女人,所以才一直没有纳妃的吧,其实,白娉婷真的很好,为了哥哥,她相信她可以守的了一辈子的寂寞,或许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吧,正是因为有感情,所以才一直保持着这样安全的距离。 这些,弦月也只是猜测,她不会问让凤久澜觉得为难的问题。 这一天,一行人来到了弦月岭,翻过这长长的山岭,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达皇陵,时值中午,四周是茂密的丛林,阳光虽然强烈,山林间送来阵阵的凉风,倒不至于太热。 弦月和白娉婷两人骑马走在最前边,弦月先停了下来,白娉婷见弦月停下,也跟着停下,两人抬头,迅速扫了眼头顶茂密的枝叶,山风吹来,那是丛林间不会有的黑色。 那些人见弦月和白娉婷停下,挥着手中的大刀冲了上来,弦月勾唇一笑,拍马而起,白娉婷的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奏出急厉的声响,整个丛林间,一切似乎都动了。 ------题外话------ ps:小妖的毕业论文过了,昨天的表现不好,忐忑了一整天,所以今天写的比较慢,不过幸好,吼吼,就要毕业了,感觉好快 第一百零九章 :清除蛀虫 弦月纵身一跃,素白的身影,翩然落在凤玄凌的水晶棺木上,脚尖足点,冷然的看着隐身在树上的黑衣人,这李维安是不是太过自大了,居然选在这青天白日来行刺。 那些黑衣人一部分是朝着弦月的马冲去的,另外一部分向着凤玄凌所在的水晶棺木冲去,见弦月离开了马背,全部奔向了弦月所在的水晶棺木。 从身形上来看,这些黑衣人应该就是凤国人,身轻如燕,轻功十分的好,手中的大刀挥出强劲的力度,带起阵阵的凌厉的强风,原还在马背上的白娉婷凌空一跃,像只灵活的鹤,身形娇小,却又充满了力量,直接挡在弦月的身前,冷冷的与那些黑衣人相对。 那温婉如水的眼眸此刻是一片沉淀的冷凝,英气十足,双手拿着类似于镰刀状的弯刀,折射出银亮的光芒,还有那满身的冰冷,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娉婷姐姐,身手不错啊。” 弦月站在白娉婷的身后,上扬的嘴角,轻松的口吻,像极了朋友间的闲聊,仿佛那些煞气重重的黑衣人根本就不存在。 “你们是什么人?” 白娉婷没有转身,冷声问向那些黑衣人,那些护送凤玄凌的军队也跟着冲了上来,举着手中的长枪,将那些黑衣人围在正中间,对峙的两方,都还没有动手。 “大人说了,谁要是能取下她的人头,赏万两黄金。” 领头的黑衣人手指着弦月,大喝了一声。 弦月摇了摇头,上扬的嘴角是最冰冷而又残忍的嘲讽:“难道我就值万两黄金吗?” 那些黑衣人才不管弦月值不值那么多,那万两黄金对弦月来说是小意思,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却是巨大的财富,可以让他们不用每日过着这样刀口舔血的生活,完全能让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杀。” 叫杀声冲破云霄,杀气冲天,那些黑衣人向着弦月冲了上去,那些外围的军队也跟着迅速冲到弦月的跟前,极力的将她护在正中,这是他们的王,是上苍赐给他们凤国的凤女,她会像第一代凤王那样,守护着整个凤国,凤国的百姓,那是他们的家人。 那冰冷而又坚定的眸光,是嗜血而又残忍的杀意,这些人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为了金子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那些普通的将士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一个个陆续倒下,每死二十个护卫,才有一个黑衣人倒下。 依照凤国惯例,护送王上的王室宗女手上是不能沾上血腥的,白娉婷挡在弦月的身前,手中的弯刀不停的收割着那些黑衣人的生命,快狠准的动作,和人前那个温婉娴静的白大小姐是完全不同的,不停的有鲜血溅在她的衣裳还有脸上,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不停的在那些黑衣人对弦月构成威胁之前,让他们和阎王报道。 白娉婷的动作快,那些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弦月这次随身带着的护卫不多,白娉婷被黑衣人挡住了去路,而弦月的身边出现了更多的黑衣人。 白娉婷转过身,沾上鲜血的睫毛颤了颤,拼了命的想要冲到弦月跟前去,却被她制止:“顾好自己。” 素白的身影,像是深海的漩涡,不停的旋转,带起刮人的烈风,直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手上不能沾上血腥,那是谁规定的,谁要是敢伤她,胆敢要她的命,她绝对会彻底将他们了解。 一纵到半空,弦月倒转着身子,仰头的瞬间,只觉得那手变幻的动作比白娉婷手中的镰刀还要快,朝着自己的脑袋,急转而下,那薄薄的一片指甲,像是能刺穿世间最为坚硬的东西,透明的白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们的颈项,轻轻一划,那黑衣人陡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懊恼的,后悔的,世人都说凤国的羲和公主身手武功一绝,他们却认为不过是个奶娃娃,能有多厉害,他们死了,因为自己对对手的轻视。 其余的黑衣人见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顿时拉起了心中的警铃,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彼此默契了的对视了一眼,几个人上前冲着弦月而去,而另外一些人却朝着那水晶棺,他们以为弦月从一开始就落在这水晶棺上,必定是为了保护好凤王的遗体,如果能挟持到凤王的遗体,必定就能让他们乖乖就范。 他们的动作很快,而他们的身后,却有更快更锋利的东西,借着这肃肃的风力,正对着他们脊梁骨,飞射而去。 “啊!” “啊!” “啊!” 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弦月岭,惊起了丛林间的飞鸟和百兽,黑色的身影一个个倒下,每一箭,刺中的都是相同的位置,而每一个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扑到了过去,水晶棺木的方向,跪趴的姿势,忏悔的动作,瞪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围在弦月身边的那些人,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倒下,这下,心里终于是害怕的,对他们来说,钱是重要,为了钱,有些时候,他们确实是可以不要命的,但是如果知道那个钱自己一定没命享的话,当然还是命更重要了。 白娉婷已经解决了身边的人,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后退,两只眼睛看着四周,寻找可以突围的安全点,四周一片的安静,空气中那淡淡的香草味被血腥味掩盖,不过这样的气息,弦月似乎已经习惯,却还是不喜欢,微微皱了皱眉头,冷笑了一声:“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随意的一声问候,差点让那些人吓破了胆,出了那么多次任务,他们几乎没有失过手,而这次,几乎是全军覆没,可他们的目标却安然无恙,甚至还在含笑观看着他们的挣扎。 草丛间不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风吹动叶子发出的声响,不一会,弦月的身后突然多出了一群人,手中拿着弓,背上担着箭,跪在了弦月的身后:“公主殿下。” 声音洪亮整齐,气势十足,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上,说不出的精神,那一双双坚定的眼眸,说不出的忠诚,清一色的女子。 “是谁派你们来的?” 白娉婷手指着那些黑衣人,再次问道。 弦月转过身,对着跪在的几个人道:“父皇的遗体呢?” “已经安全送到弦月山上,由月影守着。” 身后的那群人听了,脸色变得灰败起来,她已经事先将凤王的遗体送上弦月山上,他们的视线不由转移到水晶棺上,那那里边装着的是什么。 弦月转过身,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发,仿佛是在嘲讽着他们的自不量力:“娉婷,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给我留活口。” “你们――” 弦月随手指了几个人:“随我一起将水晶棺木送上弦月山。” “你们――” 弦月另外指了几个人:“记下那些死去将士的名字,将他们葬了,将那些受伤的人送回疗伤。” 那些护卫死的死,那些伤了的,倒在地上,根本就不能再继续赶路,毕竟也是为了她才受的伤。 “是。” 一路上,风平浪静,两天后,弦月领着的一群人到达了弦月山,山顶上,是一大片平地,枝繁叶茂,青草葱郁,富有生机,环境清幽,一看便知是风水宝地。 “公主。” 月影见弦月到了,笑着迎了上去,笑着道了声:“公主,你来了。”态度却是十分恭敬的。 “凤王就在前边。” 弦月点了点头,身后运着水晶棺的人紧跟在她的身后,凤玄凌躺在冰冷的木棺上,明艳的阳光下,那张苍老而又瘦弱的脸是十分瘦削的,比起临死前的时候,现在反年轻了许多,就算是在这样的木棺之中,也没有丝毫的腐烂之状,弦月低头,轻点了点他的嘴唇,凤玄凌的口中含着的是一块透明的玉佩,小小的,只是拇指一半的大小。 “你们在一旁等着。” 弦月将凤玄凌从木棺抱到水晶棺木之中,蹲下身子,神情平静,淡淡的笑容,让看的人也能感觉到他的平静。 其实,凤玄凌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很小的时候,她仰头看着他,如果碰上他在微笑的时候,她总会想,将来哥哥一定也会是这样样子的,哥哥抱着她的时候,偶尔会提起父皇的事情,总说他没有以前那么干净了,笑容也变少了,女为悦己者容,男的也是一样的吧,母妃过世,父皇再怎么好看,别的女人再怎么喜欢他,他死去的心都不会再活起来的,那些宫女太监照顾的再好,自己如果不注意细节,还是没有用的吧,从他死前担心母妃会嫌弃他苍老的容颜,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 “父皇,母妃是真心爱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她都不会嫌弃你。” 这些话,其实她当时有在心里想过,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千年的玳瑁,有驻容养颜的作用,凤玄凌下葬的时候,她居然没有任何犹豫的给了他,虽然他没有给自己父亲该有关心和疼爱,但是对于这个人,她却是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的,到底是因为什么,就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弦月将棺木合上,让身后随行的人将凤玄凌送进了皇陵,凤国的皇陵和楚国的皇陵不一样,不同于楚国皇陵的常年幽闭黑暗,这个地方,晴天的时候,阳光的光线会从外边射进来,但是下雨的时候,雨水却不会渗进来,这样的巧夺天工,也不知当时的人是如何设计出来的。 皇陵很大,有阳光穿透了进来,不至于会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比起外边,还是有些昏暗,再加上这个地方陈列的都是历朝历代凤国的君主还有功高的大臣,心里总会生出些不一样的情绪来,让人心潮澎湃,因为先人那么大的牺牲和努力,会忍不住想要保护好这个地方。 那些人依照弦月的吩咐,将凤玄凌的灵柩放在先王后的旁边,便躬身退下,整个皇陵,就只有弦月一个活人。 弦月站在皇陵前,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那个温婉娴静,让凤玄凌情迷一生,懊恼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她静静的躺在同样从深海挖掘打造的水晶棺木之中,十多年的时间,她的容颜没有半点的变化,和记忆中哥哥描述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依旧那么年轻,白里透红的肌肤,手脚都还是温热的,可事实上,她关于她所有的记忆都来自哥哥的口中,长长的睫毛,眼睛闭气,越发给人一种娴静感,嫣红的唇,漂亮的让人心动,和自己近乎相似的脸,眉间一模一样的朱砂,可她却从不觉得自己是漂亮的。 “母妃,弦月来看你了。” 弦月跪在地上,或许是这个地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在凤玄凌离开之后各种情绪的压抑,她想,就算她从来不曾感觉得到母妃对她的关爱,但是那个女子是一个可以让她的心变的柔软的女子。 哥哥常对她说,月儿,要是母妃没有离开我们就好了,她当时也那样想,是啊,如果那个被她唤作母妃的人没有离开自己就好了,后宫之中,不会被其他的女人弄的乌烟瘴气,而她也会变成名副其实的公主,真正的金枝玉叶,父皇会将她捧在掌心,和哥哥一样疼爱自己,就算是她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他也会给自己的吧,还有母妃,就像哥哥说的,月儿这么乖巧,母妃一定会非常非常心疼她的,她也那样认为,如果她没死,她,父皇,母妃还有哥哥,他们四个人,会是最幸福的一家。 哥哥总会对自己说,母妃是如何如何对他的,她会像寻常百姓家的女子那样,为他和父皇做一桌子的家常小菜,会在他们生日的时候,提前给他们准备长寿面还有礼物,她还会亲手给他做衣裳,她总觉得,这个女人,是和自己活在一起的,因为哥哥的描述,她希望他活着,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如果她还在的话,这些年哥哥不会这么寂寞,如果她还在的话,哥哥会过的比现在开心多了。 “母妃,现在已经是夏天了,弦月山的雪已经化了,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生机盎然的。” 她和父皇是在这弦月山上邂逅的,对相爱的父皇和母妃来说,那次初见,便是他们人生当中最美好的事情,那段回忆,是他们人生当中最为美好的时光,因为爱着自己,希望自己的一生都能像她和父皇初见的那般的美好,没有任何的烦恼,因为爱着自己,所以在死前最后的一句话就是,要让父皇将她缺失的那份爱一并给自己。 哥哥长的像父皇,却遗传到了母妃的善良,她遗传到了母妃的模样,可有些方面,却和那个叫凤玄凌的男人像,譬如说,偏执,譬如说,疯狂。 弦月跪在地上,擦干脸上的泪水,和已逝的王后说起了这些年的经历,和凤久澜的一模一样,大多是江湖的趣闻,酸甜苦辣,可她却对最刻骨的苦,一笔带过。 “母妃,我很快也要嫁人了,那是世间少有的好儿郎,有父皇有的深情,也有父皇没有的果决,他为了几次舍去性命,承诺此生非我不娶,我也允诺今生非他不嫁,你看着吧,我会幸福的,我找到了愿意守护我一辈子的人,就算是在这样的乱世,他也能守护好我,你也可以放心,至于父皇,他娶那些女人,碰了她们,却不让她们怀上子嗣,就算是怀上了,就会强行打掉,你会觉得父皇残忍,但是他真的会死爱惨了你才会做那些事情的,他娶那些女人,应该只是想要替哥哥守下凤国这份根基吧,我知道你会谅解的,你一个人在那边孤单了那么多年,父皇在这个地方,为了我和哥哥,也孤单了那么多年,现在他下去陪你了,你们两个就都不会觉得孤单了,不用挂心我和哥哥,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会好好照顾好自己,将来,我们也都会很好的。” 对于其他的女人,凤玄凌或许是残忍的,但是她并不能说他错了,或者妄加指责,因为那个人是她的母妃,而那些女人,是那些大臣逼着他取得,并非出自他的本意,这是皇室和百官之间的相互制约所形成的平衡,而这种平衡,牺牲了那些年轻女子自有,一生的幸福,她们或许享受了尊崇,但是也失去了最最珍贵的东西,而她们的幸福,是他们的父母亲手葬送的,为了利益,也为了他们现有的富贵荣华。 弦月一个人自言自语,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说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生了她得女人,很有可能也会是最后一次,她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是再多了话,到了心头,都汇成了一句:“母妃,如果你当初没有离开我们,那该多好。” 无论是苏芷心还是凤弦月,她从未享受过母亲给过的温暖,很久以前,她就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像真正的苏芷心那样,晚上和妈妈睡在一起,母女间说些悄悄话,想想,就会觉得温暖无比,可是那些,真的只是梦而已,再不可能实现。 她的母妃,兰裔轩的母妃,都已经不在了。 弦月说了很久,有些话连着重复了好几遍,而她自己却浑然不知,直到说的嘴巴干了,跪着的姿势变成了坐的,膝盖发麻,才站了起来,她仰着头,在原地转了几圈 “凤国的列祖列宗你们给我听着,我,凤弦月,第二十五代君主,凤国的第二任女王,我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我会代替你们,倾尽一切,保护好凤国的百姓,你们都给我看着吧。” 清澈嘹亮的声音,在空旷而又幽闭的皇陵,来回飘荡,久久不绝于耳,然后,她走到了凤玄凌的跟前:“父皇。” 她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叫了一声,郑重其事。 “因为你的心慈手软,犹豫不决留下的那些蛀虫,我会全部清除。”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一个一个去捉,她会用一把熊熊的大火,直接将他们全部烧死,而且还会斩草除根。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皇陵外,月影等人守在那里,见弦月出来,迎了上去,齐齐叫了声:“公主。” 弦月点了点头:“即刻动身,回凤都。” ------题外话------ ps:昨晚毕业酒会,在ktv,一整个晚上没睡觉,早上才回来学校,实在很累,最近又是毕业论文,又是酒会,又是晚会的,还有一些毕业前的事情要做,有点小忙,更新有些不稳定,留言也没有及时回复,亲亲们多多见谅啊 第一百一十章 :兰国使臣 惠帝乾宁十六年,弦月在乾英殿即位为王,这是凤国历史上的第二位女王。 惠帝惠帝乾宁十六年五月十三日晨,乾英殿,这是新王即位后的第一次早朝,弦月褪下了一身白衣,换上了玄色的王服,头戴金色的王冠,高高端坐于王座上,通过王冠垂下的细密珠帘看着殿下朝她行三跪九叩大礼的朝臣,听着他们响彻整个大殿的洪亮恭祝声,心神有些恍惚,十余年前,小小的她就是跪在他们跪在的那个地方,抬头仰视着坐在王位上的凤玄凌,生杀予夺的大权,难怪那么多人野心勃勃,势要成为这天下第一人,那个位置,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 “有本奏来,无本退朝!”李德全内侍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响起,父皇虽然驾崩,他却依旧不想离开,尽着自己的责任,好好的看着她和哥哥。 “微臣有事启奏。” 李维安走了出来,洪亮的声音在乾英殿响起,振聋发聩。 几天前,他明明已经让人堵在弦月岭,然后送她去见阎王的,没想到却被她逃过了,连个回来报信的都没有。 “说。” 隔着王冠垂下的细密珠帘,那清亮的眸光一片冰冷之色。 “微臣不服,这些年来,为了凤国,我劳心劳力,鞠躬尽瘁,王上何故降微臣的职,将我打发到那边远之境地?这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数日前,弦月从弦月山回来,没有公开说明任何的缘由,便让在凤都当职的李维安还有平日里与他要好的官员调到西境,与繁华的王都相比,那个地方可以绝对就是不毛之地,方圆之内,只有大片黄沙,寸草不生,这些人有文臣武将,或许平时还能给出建议,忍气吞声,但事关自己的前途利益,必定会让李维安在今日生事,这样更好,一网打尽。 “如果做出这样安排的人是先帝,李大人也会不服吗?” 听似温和的声音已经蕴满了警告,可这个时候,李维安是察觉不到的,西境那个地方荒凉偏远,就算有银子也没处可使,这些年,他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怎么还会愿意到那个地方去,更何况,他已经与其他的大臣商议好了,他们必定会支持自己的。 “还有谁不服的?” 弦月淡淡扫了眼底下弓着腰的大臣,此刻的他们正低头交换着眼神,并没有人站出来。 “就只有李将军一个人不服气吗?” 弦月陡然提高声调,很快就有一个年约五旬、舔着大肚的老臣站了出来:“王上,微臣岁数大了,宁古天气严寒,过不了冬啊。” “王上将我等谴离凤都,总要给一个理由。” “李将军为朝廷尽忠职守,忠心耿耿,王上万不能让他去西境,寒了我等大臣的心啊。” … 你一言,我一语,整个乾英殿很快就跪满了人,凤久澜坐在大殿的右侧,看着高坐上的弦月,一句话也不说,既然月儿已经有了安排,他只静观其变便是。 “原来都不服,很好。” 弦月轻笑了一声,看看底下说得差不多了,递个眼色与侍立在旁的李德全,李德全咳嗽了一声,然后用尖细的嗓音喝道:“肃静!” 弦月没有让他们起身,他们低着头,一直跪在地上,那轻笑声,让他们打了个寒颤,不由想到十年前,当时的李贵妃荣宠一时,却被只有四岁的她当着王上还有李将军的面亲手杀死,那份气魄,那份坚定,简直让人胆战心惊,这样一想,头皮不由的有些发麻。 “父皇临死前交代,让朕善待你们这些臣子,朕原本已经准备放你们一马的。” 弦月叹了口气,似有些惋惜:“刺杀新君,这就是李将军对凤国的忠心?” 冰冷的视线如刃,直射在李维安的身上,话音刚落,大殿之上,忽然多出了几个黑衣人,身上是斑斑血迹,单就看着那长而深的伤痕,就觉得全身酸痛。 底下的人惊愕万分,刚刚安静下来的乾英殿顿时又热闹起来,视线齐齐的落在那三个黑衣人还有李维安的身上。 “说,是谁指使你们在朕送父皇的灵柩去弦月山时行凶的?” 底下的那几个人一眼就认出了高坐上的弦月,而众人的视线也随着那三个人一起全部转移到李维安的身上。 “是李大人,他说只要我们能杀了王上,就给我们一万两黄金。” 满堂皆惊,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尤其是李维安的同伙,早就吓得脸色苍白。 “血口喷人。” 李维安从地上站了起来,冲到那三个人跟前,抬腿就是一脚,他本就是武将出身,又是用了力气的,那黑衣人这些天来被弦月的逼问,动了刑罚,身上早就是伤痕累累,哪里还有以前的凶悍强壮,被李维安这样一踢,顿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李大人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弦月冷冷的道了一声,很快就有御林军将李维安捉住,不让他乱动。 “朕还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命那么不值钱,只值一万两黄金,这一万两的数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你的俸禄,要养活一大家子的夫人小妾,还要在外边花天酒地,如何还能存下这么大笔银子下来?” 弦月故作疑惑状,可那天真的模样却依旧掩饰不了那浑然天成的威严,尤其是此刻身着圣装,都是在官场混迹的大臣,弦月这一开口,他们如何还能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这件事不是微臣做的。” 李维安被那些御林军按住,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弦月,脸涨的通红。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件事分明就是你花钱让我们做的。” 李维安狠狠的的剜了几个黑衣人一眼,他是男子汉没错,但是这种事,一旦承认了就是诛灭九族,李维安再怎么鲁莽,也不可能会承认的:“王上,微臣对凤国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微臣,还请王上明察,还微臣一个公道。” “是呀,王上,这些人一看就是见钱眼开的,李大人平时刚正不阿,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难免得罪人。” 跪在地上的叶升平道。 弦月笑着哦了一声,看着他:“看来叶大人是大量之人,不然如何能与李大人如此要好?” 弦月的视线淡淡的扫了眼低头不语的大臣,任谁都能听的出来她话语间的嘲讽,底下,突然有人站了出来:“臣李国强有事启奏。” 弦月点了点头,眼底的光亮乍现,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讲。” “臣能证明,李维安李大人确与这些人有勾结,意图刺杀王上。” 李维安跪在地上,这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大的石头,一时间,激起千层浪花。 这李国强和那些人黑衣人不同,就算那几个人真的和李维安见了面,而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交易,李维安大可以像现在这样,紧口不放,他说自己无辜,弦月若是轻易定罪,便可以被他说成冤枉中臣,可这李国强说出来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他是李国强的第三个儿子,父子之间,就算关系再怎么不好,可由儿子都来指证父亲了,就算没有证据,那可是可以定罪的。 “你这个不孝子。” 李维安转过身,狠狠的瞪着李国强,眼珠子险些都要瞪出来了,拼了命的想要站起来,那几个羽林军自然是拦不住的,云轻痕早就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他才刚站起来,膝盖被他用力一踢,整个人又重新跪在地上,而其余与他一同跪在地上的大臣,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乖乖遵命去那些地方了,至少命还在。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弦月背靠着身后的龙椅,双手扶着两边的龙头,看着底下的李国强问道。 “微臣有罪。” 李国强对着弦月,先是叩头认罪:“那晚微臣去书房找父亲,商议王上登基的准备事宜,看到书房内有好几个陌生人影,聚在一起,似乎是在密谋什么事情,微臣刚准备敲门,忽然听到父皇的声音,他说――” 弦月的身子微微前倾:“你父亲说了些什么?” “他说,谁能取下王上的项上人头,赏黄金万两,保证他今后能有享之不尽的富贵荣华,微臣当时吓了一大跳,离开了之后,犹豫挣扎了许久,身为臣子,要对王上尽忠,身为儿子,要对父亲尽孝,所以所以――” 说道最后,李国强泣不成声:“自古忠孝难以两全,父亲此等反叛之心,人人得而诛之,身为儿子,更要大义灭亲。” “你乱说!” 李维安大吼了一声,整个乾英殿似乎都在震动。 “李将军意图谋害王上,罪同叛国,理应诛灭九族。” 跪在地上的李国强一听诛灭九族,整张脸都绿了,弦月笑了笑,放在龙头上的手有以下没一下的敲着,韵律感十足的曲调,可底下的那些大臣的心却像是小孩打水,七上八下的。 “李大人大仁大义,为了朕还有凤国的百姓能大义灭亲,其情可许,功过相抵,三日后,接管曲宁刺史之职。”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国强笑着谢恩,曲宁虽然不是凤国的王都,却是凤国最为富庶繁华之地,远离王城,山高皇帝远的,一个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简直和山大王无异。 弦月偏过脑袋,对着李德全点了点头,李德全会意,转身离开,弦月从龙座上站了起来,走到底下跪着的大臣跟前,她的脚步轻盈,可那些人却觉得是魔鬼靠近,浑身除了颤抖,无法动弹。 “臣愿意去宁古。” 叶大人颤着声音,突然开了口。 弦月抿着唇,笑着摇了摇头:“各位大人不是要一个明白吗?既然你们对自己做的事情都无法心知肚明的话,那就让朕来提醒你们。” 弦月直接就坐在大殿的台阶上,正对着底下那群低头不语的大臣,李德全手中抱着一大叠的蓝色小册子,站在她旁边的位置,弦月伸手,李德全拿了本蓝色的账册递给她,弦月背靠着台阶,迅速翻了几页,书页翻动的哗哗声清晰可闻:“难怪李将军能买凶杀人,各位大人每年孝敬的可真不少,李大人,你的小金库都可以赶上我们凤国的国库了吧。” 弦月轻笑了一声,直接将手中的账簿扔到他的脸上:“李将军,好好看看,上边的数目有没有错?” 李维安不敢在瞪弦月,只是低头捡起地上的账簿,迅速的翻了几页,血红色的脸一点点慢慢变成了铁青色,呆呆的看着弦月,其他跪在地上的人一听弦月这样说,顿时就明白了大概,懊恼的肠子都轻了。 “叶大人,你的肚子里边装的都是银子啊。” 弦月手中拿着账簿,指着叶,升平足足有八个月大的肚子,嗤笑出声,而这种身为君王完全不该有的举动,在场的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在凤都居然有八处豪宅,叶大人,你都有一个夫人,十三房小妾了,手脚并用都数不过来的暖床丫头,隔三差五的还去那些烟花之地,居然还金屋藏娇了,人老了,要悠着点身体,霸占着这么多女人做什么,小心她们给你戴绿帽子。” 其余的大臣低着头,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他们的心里却是震惊的,是的,震惊,夜升平没有辩驳,可见他在凤都确实有八处豪宅,他这个人好色,喜欢美人,而那些人自然也是投其所好,十多年来,公主根本就不在凤国,这些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还如此清楚。 他们看着那一叠叠的账簿,还有地上跪着的那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人,心里庆幸,好在自己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凤国,对不起殿下,对不起公主的事情,对于这个新上任的王上,再不敢有任何的轻视,那是真的笑面虎,谈笑间,就已经可以取人性命了。 “这么多的银子,叶大人,你都没多少日子了,还能花的完吗?” 弦月随手扔掉手中的册子,对身旁站着的李德全道:“将这些东西给其他的大臣也过目一下。” 李德全将手中拿着的册子发给站在两边的大臣,他们翻开那些蓝色的小册子,每一笔,时间地点数额,仿佛她就是交易人,他们翻着账册的手是颤抖的,因为震惊,心里也开始害怕,他们开始不停的回想着自己为官以来做的那些事情,然后抬头看着弦月,小心翼翼的眼神,多了几分心虚。 那里边不单单是贪赃的证据,但凡事枉法的事情,几乎也是一件不漏,有他们知道的,也有他们不知道的。 “父皇离世前,让朕要好好对待你们这群大臣,但你们做的实在是太让朕寒心了。” 弦月站了起来,轻叹了口气。 “你们每天吃穿用度,是凤国的百姓提供的,还有你们的俸禄,也是凤国百姓辛辛苦苦才缴纳上来的税收,是凤国的百姓养活了你们,你们不思感恩,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贪赃枉法,甚至害的他们家破人亡,你们这样做简直就是忘恩负义,这是人做的事情吗?我们凤国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蛀虫,才会使得百姓怨声载道,朕看在父王的面上,原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的,但是你们却巴着这样的富贵荣华舍不得放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们的恶行,朕如果再宽容,如何对得起这十几年来为了百姓日夜操劳的哥哥?如何对得起凤国辛苦劳作的百姓?对你们的宽容,会让其他还未败露的大臣继续抱着侥幸的心里,做出对不起天下黎明,对不起凤国的事情,所以,朕必须严惩。”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部的人都跪在地上,他们不说,心里却和明净似的,暗自佩服弦月的手段,这根本就是挖好了坑等着这些人往下跳了,无缘无故的被调到那样偏远的地方,无论是谁,还一下子那么多的人,无论是谁,都会联合起来反抗的,她等的就是他们反抗,然后拿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证据,让他们心服口服,哑口无言,她故意让他们看那些账簿,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说的那么多,也无法掩饰她一开始就想惩治那些人的决心,却显示出了自己的仁义,这样的话,他们应该更后悔吧,是他们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李维安以下犯上,刺杀新王,贪赃枉法,罪同叛国,诛灭三族,所得财物,归于国库,其余其他的人,还是按照原来的处理发配边疆,随行不准携带任何东西,希望你们在那个地方好好忏悔。” 弦月的话刚说完,就有羽林军进来将那些人拉出去,他们不敢看弦月,更不指望她能改变主意,只能向一旁的凤久澜求助:“殿下饶命啊。” “殿下饶命啊。” 凤久澜坐在原来的位置,动也不动,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看着立于大殿正中的弦月,恍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天,他当时还在昏迷的时候,她跪在那个地方,要求父皇主持公道,然后在心生失望的时候,站在那个地方,指天而誓,甚至小小年纪就手染鲜血。 求救的声音,慢慢变得模糊遥远起来,那些身影,也汇聚成了一个个小小的点,弦月却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仿佛是目送他们离开,跪在地上的大臣噤若寒蝉,没有起身。 “诸位大人放心,凤国少了这些蛀虫,不会垮,更不会乱,明日自会有人顶替他们的位置,希望各位大人今后能与他们友好相处,共同为凤国的百姓谋福祉。” 就是白家的老爷子白寿心里也是惊愕折服,他从来就不敢轻视那个小女娃,也从来没有轻视过,可她闪电般的动作,还是吓了她一跳,这一次,李家在朝廷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而这些都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她回凤国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生在世,谁能没有做错的事情,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说的每一句话,随和而又亲切,可现在,他们怀揣的却是一颗无比敬畏的心,他们知道,她是在给他们机会。 确实,人生在世,谁都不可能没有犯错,而他们也犯错了,只是没有触碰到她的底线,所以这次才放过了他们,但是他们做的每一件事,她都是知道的,如果还有下次,说不定这大殿之上,被拉出去的就是他们,与那个心慈仁善的太子相比,她的手段,不可谓不强硬,李家,那么大的一个家族,眨眼的功夫,居然就成为了凤国的过去,而手导这一切的,是他们只有15岁的王。 唇寒齿亡,既然没有了李家,凤国怎么可能还有李国强的存在。 “王上圣明,臣等谨遵教诲。” 三日后,李维安在东市街头被处斩,而叶升平等人也被人压着离开了凤都,那些老百姓一大清早就在街上等着,蔬菜烂叶扔了一地,这样的人,早就该处斩了,太子爱民,但是和先王一样,太过仁和,对这些人姑息至今,那日,弦月在乾英殿上说过的话,被市井的百姓争相传诵,他们热泪盈眶,越发的拥戴弦月,而弦月是凤女的这个事情,也被凤国百姓广为流传。 得凤女者得天下,他们相信,只要有他们的王上在,必定可以庇佑他们免受战争的祸乱,继续平和的生活。 凤王宫雪桑殿: “月儿。” 凤久澜看着弦月,眼底晶莹,显示出自己此刻的激动:“凤国的百姓他们都在拥戴你。” 留下李维安,最大的好处便是给了月儿这样一个立威的机会,还得到了百姓的爱戴,凤国的王位,月儿确实比他合适太多了,他自认为没有那样的手段和魄力,他的月儿,让满朝的文武折服,也让他大吃了一惊。 那些人,毕竟是凤国的老臣,其实他也知道,为了凤国的百姓,那些人早该处理,只是这中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也好,凤国是真的干净了,就算还没清除彻底,那些人也再不敢做那些不干净的事情了。 弦月点了点头,靠在椅子上,吃着美味的糕点,悠然自得:“那是必须的。” 无论嘴巴里边塞了多少东西,她说话总是异常清晰,她侧过身,对着凤久澜笑了笑,牙齿全是各色的糕点碎末:“我和哥哥一样,爱民如子。” 更何况她还用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他们知道了,怎么可能不感动? “殿下,王上。” 弦月抬眼看着云轻痕:“什么事?” “李国强大人在曲宁和锦阳的交界处突然遇害。” 弦月闭上眼睛,淡淡的哦了声:“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弦月见云轻痕低头不语,补充道:“李维安在凤国毕竟有好几十年了,黑白两道都认识不少人,他这一死,很多人也跟着没了活计,虽说这李国强是因为忠君爱国才出卖了他父亲,但毕竟还是得罪了其他人,死了就死了,找个地方,好生安葬了。” “是。” 云轻痕看了凤久澜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月儿。” 凤久澜走到弦月跟前,蹲在地上,握住她的手:“这些事情,原该是哥哥做的。” 是他,让她的手沾满鲜血。 弦月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摇了摇头:“哥哥和我,有什么区别。” 哥哥仁善,为了她,手染鲜血也在所不惜,但是心里一定会觉得难受,但是她不一样,她一直都认为,她杀的那些人都是该死的,所以不会内疚,更加不会觉得伤心。 她笑了笑,望着头顶的绿色:“在梨花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盛开的梨花时,我总会想起哥哥,洁白污垢,不染纤尘,我希望哥哥一辈子都能够那样,干干净净的,不要因为我手染鲜血,那些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做好了。” 凤久澜抬头看着弦月,没有说话,心头一片复杂,其实,他一直没为他的月儿做什么,但是对弦月来说,无论她做什么,凤久澜的沉默,那就是一种支持,就像那日乾英殿。 “公主,兰国的使臣到了。” ------题外话------ ps:明天回家,要坐一整个下午的火车,档案袋什么的还没弄好,所以明天可能要晚点更新了,亲亲们见谅啊 第一百一十章 :珠花定情 雪桑殿内,弦月依旧是一身白衣,横坐在躺椅上,隔着小半张桌子的距离,凤久澜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云轻痕和白娉婷分别站在凤久澜和弦月的身后。 弦月手枕着头,看着站在不远处躬身而立的粉衣女子,那张脸,自然是美的,虽说比不上华初雪之辈,谈不上倾国倾城,但是绝对比那些人更加让人印象深刻,眉间朱砂,微笑的时候和自己有七分的相似 “蓝影给王上,殿下请安。” 弦月看了坐在身旁的凤久澜一眼,他的眉头自看到那叫蓝影的女子之后便一直皱着的,弦月心下了然,握住了凤久澜的手,对着他笑了笑,凤久澜转过头,看着弦月,张口欲言,却被弦月制住,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站在弦月身后的白娉婷看着正前方的女子,带着敌视,身前的女子虽然和他们王上有几分想像,尤其是微笑起来的时候,那张脸,越发的相似,但是熟悉的人就算隔着老远的距离,一眼就能够看出来。 公主笑起来的时候,自有一股洒脱之意,仿佛是春日的微风拂在脸上,让人觉得惬意舒服,那称不上绝美的五官,就像是一把锋利的斧子劈进你的眼底,仿佛世间其他所有的女子,就算是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与她一起,也变成了庸脂俗粉,难以如烟。 乍见到眼前的女子,弦月也觉得诧异,兰裔轩回国之后,可能会和自己一样,忙的脱不开身,他不能亲自上门提亲,这她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她原本以为会是雷云雷安,哪想到居然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女子,长的还与自己如此相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也难怪哥哥会生气了,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自己是她的替身呢。 “起身。” 弦月直起身子,睁开眼睛,没有像凤久澜那样在脸上泄漏出任何的情绪来,淡淡一笑,伸手,白娉婷很快蹲下身子,将放在桌上的刚刚泡好的茶递给她,弦月笑着结果,慢条斯理的饮茶,并不开口,看着正前方躬身而立的女子,等着她自己说明前来的目的。 “这是殿下让蓝影交给王上的。” 白娉婷走到蓝影的跟前,接过她手上的东西,交到弦月的手上,白色的绢丝包裹,右上角的位置是绣着精致的兰花,确实就和兰裔轩之前给她的丝帕一模一样,甚至连那淡淡的气味都是相同的。 弦月将丝帕打开,很漂亮的珠花,黑白相间的珠子,呈蝴蝶状,翅膀处带点淡淡的粉色,十分的灵活,拿在手上,轻轻一挥,翅膀扇动,恍若蝴蝶飞舞。 弦月看着掌心静静躺着的蝴蝶珠花,嘴角忍不住上扬,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只是后来被她退还了回去,临安城内,她招摇过市,见那珠花好看,不过是随口一提,他伸手去抢,却被她躲开,直接将那蝴蝶珠花放在他的耳畔,对雷云雷安道了句,你们的公子若是女子,怕是天下第一美人华初雪也会自惭形秽,弗叹不如的,雷云雷安当时的脸色便变了,现在想来,也不知是因为她的嘲讽,还是她提到了华初雪。 他直接取过她手上的珠花,别在头上,她要取下来,他却不允,燕京政变之后,她便将那珠花还给了他。 在他眼里,她一直挺没有女人味的,女人味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她的身上满满的都是凤弦月独有的味道,谁也取代不了。 弦月扬眉,右手捻起珠花,拿在跟前,晃了晃,阳光下,那黑白相间的蝴蝶仿佛真的要振翅高飞了一般。 “凤王聪慧机智,智勇双全,是世间少有的女中巾帼,我们殿下想与凤国修秦晋之好,相互帮助扶持。” 弦月仰着头,拿着珠花的手转动了几圈,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僵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点点垂下,睁开的眼睛眯成一条长长的弧线,迸射出凌厉的光芒,让人觉得危险,她闭上眼睛,敛住眼底的光芒,重新将那蝴蝶珠花放在手绢上,细细的包裹好,脸上荡漾着浓浓的笑意,将东西交给身后站着的白娉婷,交代了声收好。 白娉婷看着弦月递过来的东西,微微的有些错愕,低身接过,垂着眼睫,道了声是。 “你是代替兰国的哪个皇子向我们凤国求亲?” 蓝影正准备开口,却被弦月打断:“在我们凤国,就算是七品的小官,从议婚到完婚也需要纳采、问名、纳吉、哪征、请期、亲迎,无论你是替兰国的皇子求亲,比起我们凤国的小官,身份只会更加尊贵,更何况我是凤国的女王,用一只什么都换不到的珠花,就向我求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们把凤国当成了什么。” 弦月的声音不大,但女王的威严尽显。 蓝影不明白,刚才一切还是好好的,弦月在看到那珠花时明显是高兴的,她来之前,王后也说,只要将这个送给凤国的女王,她一定会应允下这门亲事,可现在她不但没有应下,看起来反而觉得生气,这是怎么回事。 蓝影低着头,不敢再看弦月:“王上见谅,殿下说只要给王上看这个,你就会明白他的心意,王上是大慧之人,自然不会在意那些金银珠宝,我们没考虑到那些,这是兰国的疏忽。” 弦月点了点头,怒气却并没有收敛:“蓝影是吗?” 她轻笑了一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看着点头称是的蓝影,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与她并排站着,抬手托起她的下巴,两个人一同面对着凤久澜:“哥哥,我们两个是不是很像?” 她指着眉间的朱砂:“朱砂的形状,就连长着的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 蓝影不敢挣脱,任由弦月抬着她的下巴,压抑住心机的烦躁还有不安,与弦月一同看着凤久澜。 凤久澜的视线在她和蓝影的身上逡巡了片刻,脸上是如梨花般干净的笑容,让人觉得炫目,再不看蓝影一眼,注视着弦月的方向,一脸的宠溺:“我的月儿谁也替代不了。” 认真的表情,配合着那柔和如水一般的声音,只有在望向弦月的时候才有,任是谁也不由的相信他的话,在他的眼中,他的月儿真的是无可替代的,就算是另外一个人和她再像,他所有的关怀柔情都不会分给别人半分。 弦月笑了笑,松开托住蓝影下巴的手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明明那脸上是带着笑容的,却让蓝影觉得害怕,那双眼睛,清亮的就像是一面铜镜,没有一点污垢,随便一照,任是你心底的任何脏污都能瞧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下,蓝影不由自主的垂下了脑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跪在了她的跟前。 弦月的脸上依旧还是笑容,染上了几分满意,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凤久澜,笑出了声,那娇俏的模样完全就像是个懵懂无知的天真小女孩:“哥哥,我也这样觉得。” 她笑着跑到凤久澜的跟前,挽住他的手臂,并没有让蓝影起身。 跪在地上的蓝影双手紧握成拳,她不知道是哪里错了,凤国的王上不是深爱着她们的太子殿下吗?既然如此,她不是应该在看到这定情信物之后,满心欢喜的答应吗?如她们殿下那般优秀的人物,将来是要继承兰国的大业的,甚至是这天下的雄主,区区凤国,将来也会成为他们兰国的版图。 “只要有心,就算是长的一模一样,也能分辨的出来。” 凤久澜的声音很轻,像是呢喃的细语,白娉婷痴痴的看着抱着弦月的凤久澜,嘴角上扬,在望向弦月时,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无论公主变成什么模样,殿下一定能一眼就分辨出来吧,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而她,却只能站在一旁,暗自羡慕,可她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抱怨,能站在他的一旁看着,也是一种幸福吧。 弦月仰头,看着凤久澜,呵呵笑了两声,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蓝影,淡淡的道了声:“起来吧。” 然后挽着凤久澜的手一起坐下,看着起身的蓝影:“你们兰国,能配得上我的就只有你们的太子殿下了,告诉你们殿下,想娶我,那就拿出他的诚意来。” 蓝影抬头,弦月已经转过身去,不知与凤久澜说些什么,丝毫没有搭理她的意思,蓝影无奈,这件事她做不得主,不过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恭敬道了声:“是。” “你从兰国远道而来,一路风尘,想必累了,娉婷,带她去落樱殿。” 白娉婷道了声是,随即带着蓝影离开。 蓝影还有随同蓝影一同前来的兰国人跟着离开,凤久澜挥了挥手,示意两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也跟着离开,整个雪桑殿就只剩下弦月,凤久澜还有云轻痕三人。 凤久澜看着蓝影等人消失的背影,撇过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弦月,忽然问道:“月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题外话------ ps:今天坐了一天的车,好累,今天就更三千了,等调整回来多更吧,大家见谅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弦月笑了笑,看着凤久澜,果然还是瞒不住哥哥,挑了挑眉,其实她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犹豫着,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凤久澜以为她是不愿说,见她的模样,必定是紧要的事情:“轻痕,我想和公主单独说会话。” 云轻痕离开,整个雪桑殿就只有弦月和凤久澜两个人,凤久澜沉默着,并没有开口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弦月。 弦月也没有开口说话,思考着怎么向凤久澜开口,半晌,她笑着转过身:“哥哥,那个珠花和兰裔轩送给我的一模一样,但是并不是他之前送给我的。” 就和那个叫蓝影的女子一样,和她长的再怎么相像,也不是同一个人。 凤久澜恩了一声,并不打断,等着弦月继续说下去。 “珠花是兰公子在安城送给我的,之后我们去了燕京,”燕京政变“哥哥应该清楚,这件事情就是兰公子一手策划的,三皇子的寿宴上,突然有人行刺,之后我觉得兰裔轩是在利用我,就和他分道扬镳,离开前,我将那只珠花还给了他。” 在别人眼里,那只是一只做工精致的廉价珠花而已,却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如兰裔轩那般优秀的人,她一直都想,很难有人可以做到不动心吧,她也是不一样,不是不动心,只是那种喜欢,是完全可以用理智控制的,所以她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开,并且将东西也一并还给了他。 “因为寿宴上的打斗,那只珠花已经沾上了血迹。” 而刚才蓝影送来的那朵珠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血迹,可见不是兰裔轩之前送给她的,既然不是兰裔轩,那就应该是另外一个人了,兰国的王后――宫少华,果然是个神通广大的女人,居然连这样一朵小小的珠花,她也能了若指掌。 “那只珠花没有。” 凤久澜盯着弦月的眸肯定道,乍一看到蓝影,他确实觉得不开心,不过很快便觉得释怀,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弦月的身上,最初看到珠花的时候,她明显是觉得开心的,后来的神情却变了,就算只是轻微的变化,很快被她敛住,他还是察觉到了。 这段时间下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月儿对兰裔轩的感情,她说不会和自己抢,她做那么多,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安定清平的凤国,他的月儿并不是在意金银钱财的人,他也相信,她那样做必定有自己的原因,所以她做什么,他之配合。 弦月点了点头,凑近凤久澜:“哥哥,现在兰国的王后并不是兰裔轩的生母。” 凤久澜睁大眼睛,显然是有些被惊到了,兰国的君主虽然没有父皇的深情,但是比起其他的君主,绝对称不上滥情,虽有后宫佳丽三千,但是数十年来,王后依旧独宠后宫,并且在民间享有至高的尊崇,多年来,她就只有兰裔轩一个儿子,正因为如此,兰裔轩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深得兰王宠爱,在兰国的地位并非其他的皇子皇女能够比得了的。 对于凤久澜的反映,弦月并不觉得奇怪,当初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些被惊到了,那个女人到底有多厉害,才能让那些人丝毫不产生怀疑,并且还在民间建立丝毫不输兰王的声望。 “我和兰裔轩掉下死亡谷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我的,兰裔轩的生母早就死了,就是被现在的兰国王后给害死的,现在的兰国王后是兰裔轩的小姨,当年她和兰裔轩的生母一起长大,她事事要求,却事事输给自己的姐姐,两个人同时喜欢上雪羽宫的宫主,雪兰落爱上了兰裔轩的生母,但是念及姐妹情谊,离开了雪羽宫,后来认识了兰国的王上,但就算是这样,宫少华还是没能得到雪兰落的爱,她因此对自己的姐姐恨之入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害死了兰裔轩的生母,并且成了雪羽宫的宫主。” 这样的秘密,绝对算的上是兰国的机密,凤久澜自然是不知道的。 “兰裔轩的母亲死后,她就把所有的仇恨加在他的身上,他很小就离开了兰国,只要是兰裔轩看上的东西,她就会不惜一切的毁掉。” 凤久澜听她这样说,眉头皱起,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这次的蓝影应该就是宫少华派来的,她想我嫁给兰裔轩,那就说明――” 弦月没有往下说,难道是兰裔轩不想娶自己吗?她回来凤国都好几个月了,他半点消息也没给自己,她忙着凤国的事情,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去想,现在越想越觉得蹊跷。 “月儿。” 凤久澜盯着弦月,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欲言又止,他相信兰裔轩,但是他心里又是担心弦月的,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弦月不要嫁到那个危险的地方去,毕竟那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他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月儿身边,心里总归是不放心的呢。 但是他知道月儿是想去的,她聪慧理智,能和兰裔轩走到现在,实属不易,对于月儿的决定,他不能让她将来后悔,嘴上不说,心里确实责怪自己的。 “哥哥。” 弦月抽出凤久澜握着的手,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满脸坚定,凤久澜在叹息轻叹了口气:“月儿,无论你在哪个地方,哥哥最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兰国有危险,哥哥自然是不希望你去的,但是无论最后怎么选择,哥哥都会尊重你的决定,只要你过得好。” 弦月看着凤久澜,吸了吸酸酸的鼻子,点了点头:“我都知道的,哥哥,我会好好的,我相信兰公子,我爱他,那是因为他值得,之前都是他一直在为我付出,几次三番为了我付出性命,现在我们好不容易确定彼此的心意,我不知道宫少华为什么想我嫁到兰国,也不知道她有什么阴谋,我不想像个鸵鸟那样,因为这点挫折就退缩不前,我会嫁到兰国,陪在兰公子的身边,义无反顾的,与他一起扫除一切的障碍。” 对于宫少华的所作所为,兰裔轩应该不是一无所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最初的决定,但是他应该还是想和自己一起的吧,不然怎么会不给自己一点消息,就像她一样,明明希望能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也知道,一旦嫁到兰国,那些东西都不会再有,柳心悠和君品玉的警告言犹在耳,但是她还是不想放弃,想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想要争取自己的幸福,她的表情那么认真,说出的话又是那般的诚恳,模样却有些俏皮,因为激动,染上了几分哽咽。 “但是哥哥,我不会,永远都不会忘记,我是凤国的王,我会和兰裔轩共患难,也会和凤国的百姓同进退,凤国的王后既然想我嫁给兰裔轩,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们就等着收礼吧,我可是凤国的王上,一定要丰厚的聘礼才行,我们就等着吧。” 凤久澜直直的盯着弦月,半晌,重复道:“哥哥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哥哥都支持你,凤国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还有哥哥的怀抱也是,无论什么时候,如果觉得累了,就回来,哥哥永远会在这个地方等着你。” “哥哥。” 弦月重新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眼眶的泪水却还是忍不住泛滥,顺着眼角,沾湿了整张脸,凤久澜笑了笑,从桌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拍了拍她的脑袋,将她眼角的泪水全部擦干,可他也是擦,弦月哭的就越凶,仿佛怎么都擦不完一般:“这么大了,还这么容易掉眼泪。” 凤久澜笑着,眼底满是宠溺和心疼,是真的心疼,还有担心,下一次,她再这样掉眼泪的时候,身边是不是有人能细心的给她擦眼泪。 “哥哥。” 弦月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水,突然笑出了声,双手搂着凤久澜的腰,贴近他的怀中:“哥哥。” “嗯。” “哥哥。” “嗯。” … 然后,她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像小时候那样笑出了声,她一遍遍叫着,他一遍遍的应着,乐此不疲,最后,两人都笑出了声。 其实,在凤久澜的眼里,她永远都是当年那个喜欢缠着他的小女孩,而他也只是她想要守护的哥哥,一直都没有改变。 弦月紧紧的搂着凤久澜,这个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觉得幸运,真觉得幸运,还有感激,能有这样一个哥哥,无论将来她遇到了什么,她都还有凤国,凤国还有一个永远等着她的人,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她凤弦月,永远不会一无所有,她相信兰裔轩,相信他永远都不会辜负自己,永远都不会伤害她,这些,就已经足够。 “哥哥,不用担心我,我相信兰裔轩,我更相信我自己,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弦月仰头,看着凤久澜,突然站了起来:“哥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一百一十二章 :属于我凤弦月的军队 凤久澜由弦月领着,和云轻痕一起,沿途是熟悉的风景,白天变成了黑夜,黑夜又变成了白天,车速并不是很快,但也不慢,因为弦月担心凤久澜的身体,偶尔会下车透透气,几乎没有停歇,直到第四天的早晨,马车才停了下来。 云轻痕最先跳下马车,再然后是弦月,最后是凤久澜,他的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精神却是极好的,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在看向弦月时一脸浅笑:“皇陵?” 弦月点了点头,挽住凤久澜的手:“哥哥看了就知道了。” 转过身,对随行赶车的吩咐了几声,便和凤久澜,云轻痕三人离开。 一路都是茂密的树丛,那些灌木,足足没到腰上,按照弦月手指的方向,云轻痕走在最前边用刀将那些挡在路中的灌木丛劈开,四周一片安静,除了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便只有风从耳畔经过发出的呼呼声。 弦月抄的是近路,走的约莫有一个时辰左右,那些高大的灌木丛渐渐的被地上的横七竖八躺着的碎石取代,两边都是苍翠的青山,山壁上,有些潮湿,并没有树木,只有一些贴在石壁上的青苔,从凤久澜所在的方向看去,绿影下的那长长的一条像是隧道一般,略有些昏暗,一眼望不到尽头。 凤久澜转头看向弦月,每年祭祀他都会来皇陵,可从未到过这皇陵的后边来,更不知弦月在这里藏了什么秘密。 云轻痕依旧走在前边,见弦月和凤久澜停下,他也跟着停下,他方才一直清理着道路,出了一身的汗,山间的凉风吹来,说不出的凉快舒适。 “过了这个就快到了。” 远远的,碧海青天下,是袅袅升起的炊烟,伴着山间的风一起送到跟前的,还有浓浓的香味,眺望远方,那一个个大如圆盘的树盖遮挡住了下方的世界,明明是自然的,却又让人觉得这一切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往下是一段崎岖的下坡路,弦月直接背着凤久澜,如履平地,刚到了平地,云轻痕和凤久澜顿时有种惊呆的感觉,树木遮掩下,一望无际的平地上,是连绵起伏的帐篷,清一色的白,就好像是连绵起伏的雪山。 弦月刚到,将凤久澜放下,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含在口中,悠长而又尖锐的口哨声响彻九霄,就像是海上的狂风,仿佛能将那些固定的树盖掀起。 凤久澜和云轻痕都有些吃惊,几个人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不过一会的时间,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着绿裳的女子,那般鲜亮的颜色,和那绿色的树木融为一体,却与那白色的帐篷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们齐齐走到弦月跟前,躬身跪下:“公主。” 弦月嗯了一声,手指着旁边的凤久澜:“今天殿下也来了。” 绿衣女子抬头,皆十分年轻,朝气蓬勃,眉眼间蕴着一股英气,看着凤久澜,面露尊崇:“给太子殿下请安。” 凤久澜看着弦月,弦月对着凤久澜笑了笑:“哥哥等会就知道了。” 她笑着重新挽住凤久澜的手,靠在他的怀中:“你们都起来吧。” 弦月拉着凤久澜,两个人又走了几十分钟,才跑过那些如雪山般连绵起伏的帐篷,斜阳漏照,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地,不过,那一望无际的平地上,你丝毫不会感觉到空旷,因为那一片,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操练的,射箭的,还有兵器相撞发出的打斗声,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一个人头上都绑着不同颜色的丝带,彩带飘飞,整个天地其他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两边插着各色的旗帜,围绕着正中素白的颜色飘飞:“哥哥。” 弦月轻轻的叫了一声,一跃腾飞到正中将台的位置,直接取下插在正前方的白色旗帜,万籁俱静,那是一种你明显能感觉到的变化,只是短短的一瞬,真的只是眨眼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在枝头乱飞的鸟儿也能感觉到这边的肃静,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弦月连续挥了挥手中的白旗,安静的世界顷刻间被打断,那些各自忙着的将士们像潮水一般,有序的向着正中的位置靠近,那么多的人,没有任何的推搡,等弦月手中挥着的白旗停下,所有的士兵都分成了纵横捭阖的方阵,形成了无数个方阵,气势恢宏,而方才那些迎接弦月和凤久澜的女子们,一一站在了阵前当头的位置,严阵以待。 她们手举着手中的长枪,森森的银亮,在阳光下也烦着冰冷寒意,弦月站在高处,只觉得这一刻,看着那一双双坚定而又虔诚的眼眸,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火焰再一次熊熊燃烧,如火一般的激情,像是要把她烧成灰烬,每一次,站在这个地方,她的心跳都会觉得加速,然后充满了力量,这些人和她一样,与她同在,与凤国同在,这一刻,她坚信,只要有这样一群人,她就是无所不能的。 “凤国的巾帼们,你们好吗?” 远远地,弦月的声音通过内力,穿透碧霄,传到每一个角落。 “好!好!好!” 天在震动,地在发抖,那一声声,像是炸弹爆破了一般,特属于女子尖锐的叫声,却又充满了力量,我的耳膜在嗡嗡直响,直刺的人耳膜生痛,看着那一张张蓬勃而富有朝气的脸,或许没有其他女子的白皙,可她们举着长枪的手却充满了力量,仿佛能撑起整片天地。 云轻痕和凤久澜被震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这一刻,不用弦月说什么,他们也能知道,这些人,十分的尊崇的弦月,她们的眼,在望向那素白的身影时,就像是虔诚的信徒膜拜心中的神,真诚的撼动人心。 “殿下。” 云轻痕看着底下那一张张脸,嘴巴微微张开,看着凤久澜,呆呆的叫了一声。 凤久澜转过身,那温和的眸像是有烟火迸射,摧残明亮,将这一大片天地照亮:“轻痕。” 他叫了声,然后手指着弦月的方向:“你发现了吗?” 云轻痕迷惘的望着凤久澜,不明白凤久澜指的是什么? 凤久澜呆呆的看着弦月,嘴角始终是上扬的:“威仪。” 就像是一只沉睡的凤凰,突然睁开了眼睛,整片幽暗的天际,顿时变的明亮起来,那张开的翅膀,巡视着她的臣民,他一直都知道,月儿的身上又让人臣服的威严,她没有野心,却让人觉得霸气,她看似随意,却能让人放心托付。 和月儿相比,他反倒显的优柔寡断,他爱民如子,可这病怏怏的模样,怎么都无法让人觉得放心吧,他没有一国之君该有的威仪,若是生在太平盛世,或能维持百姓安居,但在这样的乱世,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和父王一样,都太过心善,所以李维安为首的蛀虫才能祸害凤国那么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甚至还会将百姓推向水深火热之境,所以,在知道父皇遗诏的那一刻,他并没有过多的阻止,他不想月儿承受那么大的负担和压力,可这样的结果,他又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他恨自己的无能,却又无能为力。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我凤国的子民,你们身上流着的是凤国的血液,但是这么多年,是谁养育了你们,是谁给你们提供了衣食住行?” 弦月挥着手中的旗,直接放在了右手边的位置,与底下的人群相对。 “是公主!公主!” 弦月摆了摆手,底下的人顿时停止了自己的欢呼声,数千双眼睛齐齐的看着弦月。 “你们最应该感谢的是凤国,是凤国给了你们一个家,你们身边站着的伙伴,就是你们的亲人,还有凤国的百姓,你们身上穿的,每天吃的,都是因为他们的辛苦劳作,如果将来有一天,凤国的城门被攻破,吃苦受难的会是谁?” “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的家园会被战火燃烧成为灰烬,而那些养育你们的百姓会流离失所,我们不希望战争,但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不会放过凤国,不要以为你们是为了凤国牺牲,为凤国的百姓留学,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们只是在报恩,报答那些养育你们的父母,我也是一样,身为凤国的公主,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那些辛勤劳作养育我们的父母能够继续过上安平的生活,给你们这些曾经和我一同作战的姐妹和谐团结的家,我们天生肩负责任,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仿若横扫天下的千军万马,凤久澜看着那飞舞着的素白衣裳,心头是忍不住的骄傲还有激动,这一刻,他有一种冲动,脱下身上华丽的锦衣,拿着长枪,与那些人一起,高声呐喊着保家卫国,等将来某一天,随同着那白衣女子一同奔赴战场,他相信,深深的坚信着,她会做到今天承诺的,给凤国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给这些巾帼们一个安稳的家。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耳畔萦绕,久久不绝,弦月转过身,对着凤久澜笑了笑,挥了挥手中的白色旗帜,凤久澜看着她,点了点头,那是对她的赞同,也是最为真挚的肯定。 “今天,我们凤国的太子殿下也来了,我凤国的巾帼们,你们是不是该展示一下自己的风采?” “是!” 凤久澜站在弦月旁边的位置,手中拿着她方才拿着的白色旗帜,按照弦月说的,向左边挥动了三下,瞬息万变。 整齐成列的人群向四面八方散了开去,正中空出了偌大的一片空地,很快有很将箭靶送了上来,最前头的几列有序的向后倒退,站在正中位置的队伍很快补了上来,她们的手中拿着箭,瞄准箭靶,直接射了过去,十发至少九中,看的一旁的云轻痕目瞪口呆,而凤久澜,只觉得心头的一把火被点燃,然后熊熊的燃烧了起来,血液开始沸腾,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遗憾自己不能有一个好的体魄,随同这些人一起奔赴战场,甚至是痛恨,也是他第一次深刻的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的喜欢站在这个位置,指点江山,指挥作战。 一批队伍退下,很快有人抽出刀剑,树桩隔开的人群,那是和战场几乎一模一样的混乱打法,木头制成的剑,依旧是锋利的,而那些人,几乎可以做到灵活的避开每一次攻击。 弦月看着凤久澜因为激动兴奋而微微涨红的脸,看着底下那一个个身后敏捷的女子,心头涌现的是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这是她的军队,属于凤弦月的军队,在这个地方,只有相互团结,一致对敌,这些人,会和她一起,成为守护凤国的顶梁柱,脊梁骨。 离开了将台,弦月又带着凤久澜去了另外一些地方参观,这个地方,几乎是完全封闭的,而那些食物还有日常的用品,都有专门的人定期从外边送来,而那些女将士们常年就呆在这个地方,接受训练,她们有自己完全规律化的生活方式,也有自己的娱乐方式,这么多的人在一起,怎么都不会觉得孤单。 直到离开,凤久澜的心情还是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他脑海中浮现着的还是那一张张称不上艳丽,皮肤甚至有些粗糙的女子,她们英勇强悍,她们忠心一片,她们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男子。 弦月和凤久澜两个人靠着马车,面对面的坐着,虽然走了一大段的山路,可此刻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的睡意,相反的,比起来的时候,精神更加的抖擞。 “那些人,或者因为太穷被父母遗弃,或者因为家里发生了灾害与父母走散,还有些是因为战争,大多都是孤儿,有些并不是我们凤国的百姓,都是娉婷姐姐找来的,之后就一直呆在那个地方接受训练,没有再出来过。” 弦月靠着对边的凤久澜,淡淡的陈述道。 当年离开凤国之前,她去找了白娉婷,直到现在,对于白娉婷,她是真的非常欣赏的,官家的千金小姐,她当时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她却能坚持到现在,而且还做到这么好,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哥哥,爱情的力量到底有多伟大,她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以前一直觉得难以置信,可现在,好像这一切,换成自己似乎也是能做到了,只要觉得值得,倾尽一切,尽心尽力,又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好的呢? 天下的趋势向来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始帝统一了天下已经有五百多年的时间,可周朝早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甚至是腐败,根本就持续不了多久了,轩辕野心勃勃,却又一个与他完全不相上下的兰国,战争,早就是已经注定好了的,而凤国,只能在这样的夹缝中生存,而她和白娉婷说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哥哥。 “王上为什么会想到找这些人?” 云轻痕看着弦月问道。 “轻痕,你听说过一句话吗?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果你是高官,对于那些上门巴结的人必定会不屑一顾,如果你对那些身处困境的人伸出援手,他必定会感恩戴德,就算只是滴水之恩,他也会记住你一辈子,这就是差距,你有过快要饿死的经历吗?轻痕,你可以试试。” 弦月戏谑道,然后又是一脸的认真:“那个时候,你因为饥饿快要死去的时候,你的心里一定会在想,谁要是能给我一个馒头,就算是这辈子给他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那些人,就有过这样的经历,而我不但给了她们想要的馒头,还给了她们水、衣服、甚至是亲人的关心,爱国那些东西是建立在吃饱穿暖的基础之上的,如果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管那些,衣食才是父母,简单的人,简单的想法,其实百姓根本就不在意谁是皇帝,只要那个人能给他们安定的生活,想争的都是那些上位者,我们凤国的军队操练强度不大,针对性也不强,那些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是不会明白生存的可贵的。” 云轻痕点了点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但是其他的他确实懵懵懂懂,虽然父母早逝,但因为是忠臣烈士遗孤,从小就被安排在太子身边,太子待他如亲兄弟,整个凤国,又有谁敢对他随意欺辱,更不要说那种濒临饿死的绝境了。 不过他明白那种决心,就像他对太子殿下一样,父亲过世之后,不久之后母亲也病逝离开,他被送到了皇宫,名义上他是伺候太子殿下的,但是事实上一直是太子殿下在陪伴着他,安慰着他,才让他走出低谷,所以他发誓,这辈子忠心不二,那些人也是一样的吧,无论因为什么和父母离开,也不论遭受了什么灾难,总归是公主才让她们活到现在,虽然辛苦,却又自已潇洒,她们对公主就和自己对殿下一样,那是誓死的忠诚。 “哥哥,这件事多亏了娉婷姐姐,白大人应该也是知道的,将来我不在凤国,哥哥可以多多倚赖白大人。” 娉婷姐姐不过只是一介女流,每天高强度的训练,就算是女子,饭量也是大的惊人,单单就只是食物,就是一项很大的开销,更何况还有其他,这些年来,白寿和李维安一样,都收受了不少贿赂,可他至今却还是孑然一身,两袖清风,上次处理李维安的事情之前,白娉婷也向她提起过,那些钱都是花在她的人身上,像白寿那样刚正不阿的人,做的那些,真正是为了凤国,值得敬佩,而他提拔的那些官员,贪赃枉法,也非他所愿,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她也没有过多的计较。 凤久澜点了点头,其实之前白寿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知道一切的,开始还觉得奇怪,毕竟那样刚正不阿的一个人,怎么会收受贿赂,只是念于白娉婷的照顾,一直没有点破,现在看来,他那样做都是为了月儿,也幸亏,自己当时没有多加指责。 “哥哥。” 弦月仰着头,犹豫了片刻,轻叫出声,凤久澜抬头,看着弦月:“对娉婷姐姐,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凤久澜盯着弦月,半晌没有开口,云轻痕掀开帘子,悄悄的退了出去,整个马车,只剩下对视的弦月和凤久澜二人。 “月儿。” 凤久澜轻轻的叫了一声,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辈子,他不想耽误任何一个女人的幸福,就算那个人是心甘情愿的也一样。 十年来的朝夕相对,她悉心照顾,怎么可能会一定感情都没有呢?只是对他来说,对于爱情,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兴趣了。 亲眼看着父皇为母妃做的那些,可母妃离开之后,他迫于压力,照样后宫三千,他能够明白父皇的压力和逼不得已,但是这件事终究让他对爱情寒了心,承诺的一生一世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呢?所以他不会给任何人一生一世,给不了,也不会给。 “娉婷姐姐她一直都爱着哥哥,你知道吗?” 凤久澜点了点头,探过身去,抚摸着弦月额头的发丝:“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一生一世。” 弦月没有说话,她想到白娉婷那天对她说的那些,她也是知道的吧,因为了解哥哥,所以从不明确表明自己的心意,哥哥也是知道的,所以两个人一直就这样下去,但是就这样错过,不是很可惜吗? 弦月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凤久澜,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真的就像白娉婷说的那样,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吧,至少彼此的心中,都有对方的一个位置,独一无二的,谁也替代不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在哥哥的记忆中,白娉婷依稀会是记忆中那个温柔体贴的女子,而白娉婷也会将哥哥当成自己的唯一,再不能喜欢上任何人了吧。 想到这里,弦月高涨的情绪不免有些失落,虽然心里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可现在提起来,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弦月看着凤久澜,和自己一样长长的睫毛低垂,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吧。 有些爱情,或许不是得到的才是最好的,就像是盛开的花朵,如果只是远远的看一眼,活在记忆中的永远都是盛开的花瓣。 弦月笑着,坐到凤久澜的身边,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膀,转过头,握住他的手指,十指相扣,对着他笑了笑:“只要哥哥开心,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就像哥哥对我一样。” 弦月静静的靠在凤久澜的肩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凤久澜笑着,怜惜的将她揽在怀中,怀中的弦月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挣开他的手:“哥哥,不用担心我,我答应过会帮着兰公子一起替他报仇,我说到就会做到的,哥哥只管相信我就可以了,凤国的一切都是属于哥哥的,我都不会动。” “哥哥看到了吗?那些人对我忠心耿耿,她们和兰公子一样,都会誓死保护我的安全的,还有娉婷姐姐,她会和我一起去兰国,她会像之前照顾哥哥那样照顾好我的。” 她转过身,满脸笑容,手放在凤久澜的肩上。 “无论到哪个地方,都不要担心我,只要哥哥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联姻 惠帝惠帝乾宁十六年五月二十二日晨,凤王在乾英殿接待了兰国前来求情的使臣,兰国以与凤国交接的云州,岭南,瀛洲三个地方,为世子兰裔轩向凤国的女王求婚,金殿之上,凤王亲自翻阅兰国使者送来的礼单,笑日:丰城气候温和,山清水秀之都,吾兄素爱,兰国的使臣犹豫了片刻,当场应下,将丰城一并作为聘礼。 凤、兰两国议定,和约之仪定在兰国兰城,九月丰收季节。 凤国守英殿,这个地方,相当于周朝的御书房,是凤国的君主专门用来和大臣商议军机要事的地方。 弦月端坐于正中的王座上,凤久澜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正前的位置,站着三朝元老白寿还有驰骋沙场多年的大将军王景。 她的身后,白娉婷垂首而立,一双眼睛总忍不住往凤久澜的身上瞟,欲语还休,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都无法说出口,云轻痕像是影子一般,站在凤久澜的身旁。 书房内,燃着灯,却依旧让人觉得视线昏暗,弦月没有开口,其余的人也没有说话,整个书房,安静的可以听到呼吸的声音,气氛,略微有几分凝重。 “白大人,王将军。” 书房内,弦月清亮的声音响起,她看着跟前的两个老臣,神情严肃而又认真,没有一点以往的随意嘻哈。 “老臣在。” 白寿。王景齐齐躬身应到,相比于先王,对于这个年纪尚幼的新君,身为老臣,他们的心底是尊崇的。 先王为了已逝的王后,多次和朝中的大臣闹翻,任是他们这些老臣怎么劝谏都没有,着实让人寒心,不过既然是凤国的臣子,就算王上不对,那也必须效忠,先王后诞下王上之后就撒手西归,王上虽然纳了妃却不肯让她们怀上龙种,就算怀上了,也会因为各种缘由落胎,然后彻底失宠,导致他们凤国皇室人丁单薄,加上太子身子虚弱,他们一直觉得忧心,可现在,看着龙坐上意气奋发的弦月,他们都觉得放心不少。 白寿自不用说,对弦月除了臣子该有的忠臣,还有敬佩,王景也是一样,武将最最佩服的便是既能运筹帷幄也能带领着将会四冲锋陷阵的人,而这两点,弦月完全吻合,再加上她小小年纪,行事雷利,他早就看李维安那斯不顺眼了,身为大臣,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对于凤玄凌和凤久澜的按兵不动,他虽然没说什么,心里终究是不痛快的,而弦月此举,简直大快他心,凤国要的就是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王上,只有这样行事果决的人,才能让凤国在这样的乱世立得住脚,不被他人欺负。 “再过不久,本王就要启程前往兰国,今后朝中的事情我都会交给太子殿下处理,哥哥的身体虚弱,不能太过操劳,所以国中的大小事务还要拜托两位大人。” 弦月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白寿和王景的跟前,对着他们躬身道。 白寿和王景受宠若惊,忙上前将弦月扶了起来,弦月紧紧的握住他们的手臂,满含希冀,对于弦月来说,这不过是简单的弯个腰而已,是对凤国这两位老臣最基本的尊重,而对白寿和王景来说,这一躬,足以让他们对弦月,对凤国死心塌地。 虽是三代老臣,却从未有任何一个人对他们道一声辛苦了,更不要说躬身拜托了,弦月年纪尚小,这在他们看来,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的胸襟和气魄,除了忠诚,心底越发的佩服。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他们身为老臣,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能在这个时候得到这样的待遇,遇到自己的伯乐,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这是臣等的分内之事,必定鞠躬尽瘁,不敢有丝毫懈怠。” 白寿和王景边说边就要跪下,却被弦月制止:“两位大人快快请起。” 白寿起身,看着弦月,几欲落泪,一旁的王景见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白老头,你哭什么,我们凤国能有这样一个贤明的君主,有生之年我们能为王上尽忠,你该高兴,你心里都乐坏了吧。” 王景何尝不觉得感动,浑身的热血沸腾,充满了力量:“王上,将来你要是上战场了,一定记得带上我,别看我上了年纪,身手比以前还要好。” 弦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来会有机会的。” 白寿为人刚正不阿,王景也是性情中人,两人素来关系要好,一文一武,刚好相辅相成,凤国现已安平,有哥哥,再加上这两个忠心耿耿的老臣,她也就没什么放心不下了。 王景乐呵呵的,笑的像个小孩,一旁的白寿看着弦月,已经是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王上,老臣对不起你。” 弦月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白大人,你和王将军一样都是三朝元老,清正廉明,刚正不阿,这是整个凤国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他们也因此对你爱戴敬仰,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些年,你为凤国,为凤国百姓,为我凤弦月,还有哥哥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就是相信你,才会将朝中的政事交与你和王将军,今后你可要多费神了。” 弦月将白寿从地上扶了起来在椅子上坐好,白娉婷突然站了出来,走到白寿的跟前跪下:“爷爷,我想和王上一同前往兰国。” 白寿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娉婷,看了凤久澜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个孙女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聪慧体贴,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深得他心,他知道她喜欢殿下,先王还在世的时候,他就想替她求婚,却被她拒绝了,这个孙女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太清楚。 很小的时候,她乖巧懂事,很喜欢打扮,可是后来的一段时间,下人告诉他,她把那些金银首饰全部拿去当了,也就是那次,他逼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为王上办事,权衡了许久,王上吩咐她做的那些事情对凤国来说确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之后,他才收受了那些贿赂。 他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一直以为,她深爱着殿下,就算是不能在一起,也不会离开他的身边,可现在,她居然提出要和公主一同前往兰国,不是没有舍不得,那么多的孙子孙女,就属娉婷最为贴心,他最近还在想着,娉婷的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不愿意和殿下一起,就该另外寻个好男人嫁了,然后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这样也是好的,但是他知道,她的心里就只有殿下一个人,王上离开的时候她才多大,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那么大的勇气,那个时候,娉婷就已经爱惨了殿下。 “决定了吗?” 其实,她能跟在王上身边,他心里也是宽慰的,王上远嫁兰国,确实需要一个贴心的人在身边伺候着,办起事来也会方便许多,他只是担心她会后悔,她对殿下的感情,他是一直都看在眼里的,他们白家,虽然不能和楚国的白家相提并论,但论对朝廷的忠心,是丝毫也不会逊色的。 白娉婷仰着头,眼底并没有泪痕,点了点头,表明自己的决心:“爷爷,我已经考虑清楚了,王上远在兰国,身边需要人照顾,我会代替爷爷,代替凤国的百姓,好好保护王上的安全,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王上也定会平平安安的。” 白寿没有说话,心里又是激动又是难受,也觉得骄傲,一旁的王景拍了拍白寿的肩膀:“我说白大人,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娉婷这丫头能跟着王上一起嫁到兰国,多见见世面也好,我怎么就没这样一个孙女,竟是些不争气的。” 就算是安慰,却因为离别,染上了几分感伤。 白寿点了点头,泪眼模糊,拍了拍白娉婷的肩膀:“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爷爷也不会再说些什么,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好好保护王上,如果她有丁点的损伤,我白寿不会认你这个孙女的。” 弦月觉得感慨,看着强忍着泪水的白娉婷,心里生出了几分难受,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忠诚,对君主的忠诚可以压过一切,自己尽忠还不够,还会希望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守护好那个人的安全,转过身,一直静静坐在王座旁边的凤久澜正看着白娉婷,那清澈而又温和的眼眸除了感伤,还萦绕着如烟雾般的不舍。 弦月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叹气,她已经对哥哥提过,他也已经做出了选择,她必须尊重,就像哥哥对替她的那般,不能横加干涉,无论什么决定,只有自己,才必须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旁人终究不能为他们承担些什么。 有些感情,并不需要朝夕相对,有些人,也不一定非要留在自己的身边,有些东西,或许真的只有放在心间才会是永恒,哥哥和娉婷姐姐,或许就是如此吧,但弦月还是难过,真的觉得难过,为凤久澜错过这样一个深爱着他的女子,还有娉婷姐姐的爱情,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这世上,能成眷属的有情人又有几对,就像她,和兰裔轩明明都说好了,回国之后就会来凤国提亲,可现在,他为什么不来,他说过,只要是他想要的,宫少华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而现在,她费尽心机,把她送到他的身边,又是为了什么呢? “白大人,王将军,此去兰国,千里迢迢,不知归期,凤国有哥哥,再有你们两位大臣辅佐,我也就安心了,就算将来我身在凤国,我也会此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尽我所能,护我凤国安宁,我知道朝中的大臣都觉得本王小小年纪,心狠手辣,半点不顾念昔日他们于凤国的功劳,但是那些人为祸朝廷百姓多年,实在是死有余辜。” 白寿扶起地上的白娉婷站了起来,和王景一起,走到弦月跟前:“臣等必当竭尽所能,还凤国清明。” 弦月点了点头,继续交代了几句,便让人送他们二人离开。 “哥哥。” 弦月走到凤久澜的跟前蹲下,仰头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白大人和王将军对凤国素来中心,行事果决,刚正不阿,哥哥有什么事情不忍下手的,只管让他们去做,你身子不好,不能太过劳累,就算是为了我,也要好好保重,再不要像从前那样,不分昼夜,批阅奏折,若是那样,我在兰国,必定牵肠挂肚,日日忧心。” 凤久澜笑着点了点头,抚摸着弦月的脸,满是不舍:“轻痕会照顾好我的,这么多年你不在我身边,我都熬过来了,哥哥会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然后亲眼看着我的月儿回来,陪你共享太平盛世,看着我的侄儿们长大。” 那一天,虽然不是触手可及,但是也不会遥不可见,他相信她的月儿,他似乎已经看到那一天,他的月儿和兰裔轩两个人手挽着手站在一起,而他的身边,成群的小孩围绕,他们看着这边,脸上满是微笑,身后,还有多年来一直默默陪在自己身边的娉婷。 弦月点了点头,见凤久澜的眼神瞟向一旁站着的白娉婷,拍了拍凤久澜的手,站了起来,指了指凤久澜身后站着的云轻痕:“轻痕,我有话要对你说。” 弦月向前走了两步,云轻痕紧跟着,凤久澜突然出声:“月儿想要什么嫁妆?”弦月转过身,晃了晃食指:“什么都不要,我凤弦月,凤国上下拥戴的新王,就是最好的嫁妆。” 弦月笑着说完,拽着云轻痕就往外走,离开前还转过身,顺带将门关上。 “王上,你找我有什么事?” 弦月抿唇,笑了笑:“没什么事,陪我走走吧。” “殿下,这是娉婷最后一次伺候殿下了。” 凤久澜看着白娉婷,记忆中,这是个温柔而又细心的女子,当初自己之所以能成弦月离开的打击中走出来,有很大一部分是她的功劳,她的话很少,十余年来,总是默默陪在他的身边。 早晨的时候,他刚醒来,她已经已经准备好了温水和毛巾在一旁伺候,桌上摆着他和月儿都喜欢吃的糕点,无论宫廷的御厨怎么变,那些糕点的味道都不会改变,还带着微微的余热,晚上的时候,她会替自己铺好床,然后说一句:殿下,只要你好好的,公主就会好好的,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如水的眼眸睁的大大的,认真而又诚恳,让人不由的信服,桌上,永远都会摆着一副空空的碗筷,她做的太多太多,这样的用心,如果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不是太过迟钝了吗? 他站了起来,张开双手,白娉婷上前,替凤久澜将衣裳解开,然后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伺候他沐浴更衣,两个人的动作,自然而又配合默契。 白娉婷动作温柔,替凤久澜将头发擦干,眼眶蕴满了泪水,她真的好想扔掉手中的毛巾,不顾一切的抱住跟前的这个人,让他许给自己一生一世,就算今后他有了别的女人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对自己好,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有些爱情,就像是薄薄的一层气泡,戳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偏偏,她有太过贪心,一旦得到这个人,就会忍不住希望他整个人都是属于自己的,就算是公主,她也会忍不住的嫉妒,而这样的嫉妒,殿下是绝对容忍不了的吧。 她的爱情并不是无私的,而是她知道,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就会什么都得不得,甚至害了整个白家。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等下次和公主一同回到凤国,早就是物是人非了吧,殿下的身边站着别的女子,而她再没有资格像现在这样伺候。 “娉婷。” 凤久澜淡淡的开了口,声音轻柔,那熟悉的眉眼,真的就和三月的梨花那般,洁白,干净,清澈,不染一丝无垢,白娉婷的心咯噔一跳,拿着毛巾的手颤抖的厉害。 “这些年辛苦你了。” 凤久澜真的是想道一声谢,他欠身后的这个女子太多,她想要的爱情,甚至还有一辈子的幸福,月儿一直说他心善,那是因为那些人那些事没有和她牵扯上关系,他对月儿的感情很微妙,从她刚出生,见到的第一眼,他就决定今后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妹妹,后来,母妃过世,父皇对她置之不理,他更是将自己当成月儿唯一的亲人,细心呵护照顾。 他知道白娉婷对他的感情,以前不曾仔细考虑,在知道这些年她为月儿做的那些事情之后,就更加不会了,无论她当初是因为谁答应了月儿,但不能否认的是,她会是月儿的好帮手,在那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的月儿需要娉婷。 心里,不是没有舍不得,十余年的时间,身边早就习惯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但是如果现在还让他再选择一次的话,接过依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殿下。” 白娉婷终究忍不住,看着凤久澜的侧脸,哭出了声。 凤久澜转过身,像对待弦月那般,仰着头,伸手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是我负了你。” 面对白娉婷,凤久澜真的是愧疚的,他能为弦月付出一切,可对眼前这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他却什么都没给,不想给,也给不了。 白娉婷使劲的摇头,滚烫的泪随溅在凤久澜的手背上:“是我心甘情愿的,公主对我有知遇之恩。” 其实能有现在,她就应该觉得知足了,如果不是公主,这十多年来她不能陪在殿下的身边,也就不能有那么多的回忆,如果不是公主,现在的她和别的凤国小姐根本就没什么两样,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刺绣作诗,然后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那凉薄的爱,公主说的对,人的一生,不能只有那些情情爱爱,风花雪月,还有责任,她是凤国人,保护好王上,就是她的责任,公主,值得她那么做,就像殿下,就算得不到,可心里却依旧觉得值得。 白娉婷看着凤久澜,哭的更凶,吸了吸鼻子,向后退了几步,在凤久澜略有些惊诧的目光中,解开了身上的衣裳。 “娉婷。” 凤久澜惊叫了一声,白娉婷却没有停下动作,雪白的肌肤,在烛火的映衬下,微微的泛着红,玲珑的曲线,散发着少女独有的美好,白娉婷擦掉脸上的泪水,站在远处,对着凤久澜,一脸温柔的微笑,突然上前抱住了他:“他朝如果我能和公主一同回来,无论殿下的身边有没有别的女人,就算是为奴为婢,我也要继续伺候殿下。” “你这又是何苦?” 凤久澜在心底叹了口气,心里也是苦涩的,白娉婷却不管不顾,瞪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直接吻上了凤久澜的唇。 ------题外话------ ps:哥哥的初吻木有了,哈哈,明天应该就会去兰国了,个中的缘由,也会揭晓的,吼吼 推荐好友红粟文文:《重生之黑道御姐》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就恣意长笑,挥动天下风云!我,织就一张天网!我,就是天道! 精彩不容错过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迎亲 惠帝乾宁十六年六月初,曾经在江湖轰动一时的凤王启程前往兰国,壮观的队伍从凤都出发,沿途受到百姓的热情拥戴,直至六月末,才抵达兰国的边城潮州,兰国荣宠无华的王后亲迎。 一路上,那些风华正盛的女子,严肃而又认真,可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充满了喜悦,今后,她们能天天和公主呆在一起,就算是用自己的生命,她们也势必会保护公主的安全,不让她受到丁点的伤害,这就是精神的凝聚力。 这是弦月第一次瞧见这在兰国宫廷极具传奇色彩的女子,与其他六国的女人相比,数十年来,兰王对她恩宠有加,还有兰国百姓的拥戴,就算是在朝堂之上,她也有完全不输给兰王的决断力。 气质雍容,高贵无双,如果说宁云烟身上带着的是王朝公主天生的那种高贵雍容的气质,那么她身上的更像是岁月的长期积淀,周围所有的人与物将她捧上金字塔的顶端,那种高贵,会让你想要膜拜,那张脸,和兰裔轩很像,几乎一模一样,她与兰裔轩的生母是双胞胎姐妹,可见兰裔轩的容貌十之八九是遗传到王后的。 “月儿从凤国,千里调调而来,一路风尘,辛苦了。” 宫少华挽住弦月的手,举止亲昵,她笑起来的时候,一脸的温柔,兰裔轩也是如此,她的笑容让人觉得亲近,是那种想要靠近的亲近,可兰裔轩却不同,他的笑容,让人觉得亲近,实际上却是淡漠而又疏离。 她穿着绛紫色的宫装,梳着飞凤髻,应该是个很注重保养的女人,肌肤雪白细腻,一点也看不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二八女子的容貌,身上却有这个年龄女子的魅力,一举一动,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她的手很暖,说话的时候轻声细语的,真的很难想像,她会是那样一个心思歹毒的女子,如果那些不是兰裔轩亲口告诉她的,现在的她一定会觉得怀疑,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而正是因为这样的怀疑,让弦月的心底越发的戒备,这样一个擅长伪装的女人,玲珑剔透,心思缜密,兰裔轩在兰国的生活必定不如她想象的好过,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这兰国的局势想必比凤国有意思多了。 “母后。” 弦月笑了笑,半点也不矫情,她的称呼让宫少华吃了一惊,随机拍了拍弦月的手,笑着应了。 “真是个乖孩子。” 宫少华拿出丝绢,替弦月将额头的汗珠温柔的擦掉。 “母后,你和我过世的母妃长的好像。” 弦月笑了笑,仰头看着宫少华,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天真,宫少华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是真的好看,恬静而又美丽,她的脸上总是习惯性的保持着笑容,这也难怪,她在兰国能博得如此多的好感。 “大胆。” 她的身后,除了有四个贴身跟着的宫女还有一个嬷嬷,和总是笑脸迎人的宫少华不同,她总是板着脸,阴气沉沉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不好,不过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越发能衬出宫少华的亲切来,如果不是兰裔轩提起,说不定她也被她的亲切的外表迷惑。 弦月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意思,兰国的王后已经过世十多年了,她现在说她们两个相像,不就是对宫少华的诅咒吗? 如果你要问弦月,她是不是讨厌宫少华,她一定会摇头,这样的女人,有几个人讨厌的起来,就像兰裔轩,有几个人女人能做到不对他动心,大概兰裔轩的生母就是这样温柔如水一般的女子吧。 爱屋及乌,其实讨厌也是同一个道理,因为兰裔轩憎恶宫少华,所以她也无法做大喜欢,除了凤久澜,她真的很难再因为第一面就推心置腹,相信君品玉的结果就是险些被她害死。 她一直都是个很护短的人,对凤久澜如此,现在对兰裔轩也是,他不喜欢的人,将来她会帮忙除去的人,她当然是不会投入任何感情的。 “大胆。” 弦月刚转过身,白娉婷已经抢在她的前边怒喝出声,如果不是王后在场,她必定已经扬起她的手,给那个胆大的嬷嬷狠狠的一巴掌。 “娉婷。” 弦月眯着眼睛,脸色也拉了下来,眼角的余光却是瞟向一旁的嬷嬷,不威已经自怒,更何况她现在还是故意加了几分压迫的,那嬷嬷暗自吞了吞口水,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白娉婷躬身回到弦月的身后:“公主您现在是凤国的王,就算是嫁给兰国,那也还是凤国的王,先是君,再才是兰国的媳妇,就算是兰国的王上见到您那也该以礼相待,不过就是个奴才,就算是王后身边的,又凭什么对您大呼小叫。” 白娉婷低着头,一口气直接将话说完。 “娉婷。” 弦月重重的叫了一声,笑着对王后道:“这是我在凤国的好姐妹,不是什么下人,从小被白大人惯坏了,说话难免无理了些,还请母后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宫少华脸上依旧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并没有责备白娉婷的无理:“自我进宫,徐嬷嬷就一直伺候我到现在,是除了轩儿之外与我最亲近的人,这些年,轩儿一直不在兰国,多亏了嬷嬷的照顾,她一直护着我,最见不得别人伤我,并没有恶意,月儿已经到了兰国,今后还要对徐嬷嬷多多担待。” 弦月笑了笑,她的意思不就是入乡随俗吗?如果徐嬷嬷这样一个下人她都需要多多担待,那其他的人,岂不是更加麻烦? 弦月看着徐嬷嬷,轻笑出声:“母妃,徐嬷嬷真是误会我了,您是兰公子的母亲,我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诅咒的,那些都是月儿有感而发,我说你与我的母妃像,是感觉,虽然母妃在生下我之后就撒手人寰,但是哥哥告诉了我许多关于她的事情,在我的印象中,她就是个温柔端庄,温婉如水的女子,刚才看到母妃,感觉你们真的好像。” “很小的时候,听哥哥提起母妃,我就觉得她一定会是全天下最好的母妃,如果她还在的话,我一定要她一起睡,然后说一整晚的话。” 饶是心底因为兰裔轩不喜欢宫少华,弦月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丁点的厌恶,相反的,她该做的,就是一个爱着她儿子的女子在成为她媳妇之后该有的举止,身为王上,不刻意的讨好,身为儿媳,嘴巴该甜的时候还是要甜的,她不想让这个女人知道她已经知道她不是兰国王后的这个事实,毕竟这是在兰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她们两个相比,她凤弦月未必是龙,她宫少华也未必是蛇,静观其变,一切在见到兰裔轩之后再说吧。 弦月一行跟着兰国王后迎亲的队伍直接到了兰城,这个总是和高贵优雅联系在一起的都城,弦月掀起一片帘角,眸光瞟一眼窗外,淡金色的朝阳正丝丝缕缕的射入,两边是欢呼的百姓,一个个神情雀跃,说不出的兴奋,她初次驾临,如何能有这么多的百姓热情欢迎,弦月知道,这是宫少华的功劳,与其说是欢迎自己,倒不如说是欢迎她们的王后。 地上,铺着如火一般的红毯,绵延望不到尽头,锦毯上撒满了雪似的兰花瓣,望之有如雪淹红梅,又似红梅裹雪,既清且艳,既丽又雅,兰国,这个以兰花著称的邦都,但是这似有若无,似轻且浓的香味并不是她喜欢的,那七彩缤纷的颜色也并不是她的最爱。 她愿意离开哥哥,嫁到这完全陌生的地方,是因为那个人是兰裔轩,如果不是的话,也许现在看着两边夹道欢迎百姓的就会是另外一个人,或许是华初雪,也或许是另外一个身份尊贵的女人。 弦月看了眼坐在对边的白娉婷,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愁,也有着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还要明显的坚定,这一个月来,她都是如此,从哥哥身边离开的那一瞬,她有没有过后悔?她不知道那天她和哥哥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她都没有问,最后一面,她希望,这样一个为了爱甘愿付出一切的执着女子能得到自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的爱,就算得不到,就让那天成为他们两个人心目当中独有的秘密好了,彼此都能用一辈子的时间珍藏。 “公主,你开心吗?” 白娉婷突然转过身,看着弦月,轻声问道,如果有一天,她能嫁给殿下的话,就算没有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她还是会觉得开心,那一天,她会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开心吗?此刻的弦月看起来是镇定的,完全就不像是个即将和新郎见面的新娘,但是白娉婷知道,公主是深爱着兰国的世子的,不然不会离开殿下,心甘情愿的来到这个地方,可是白娉婷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激动。 弦月撩开帘子,指尖微微的有些颤抖,若不注意,根本就察觉不出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指尖是颤抖着的,开心吗?那是当然的,她的开心并不是因为自己嫁了,而是她相信自己嫁了一个对的人,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真的是件非常幸运的事情,这世上,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有多少呢?所以,她觉得幸福。 越是靠近,心里就越是激动,她希望,在撩开窗帘之后,能在茫茫的人海中,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或许这样的想法有些幼稚,但是她是真的那样希望,他们之间的联姻,在天下人的眼里,或许是有些不同的。 自进了兰城之后,她的心就开始变的忐忑不安,她极力压抑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专心去想宫少华的事情,在没有听到那热切的欢呼声之前,她的脑海浮现着的就是她们两个今日见面的场景,还有兰裔轩在死亡谷下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在想,这样一个聪慧而又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女人,这些年她是怎么对兰裔轩的,而兰裔轩又准备用什么办法将她搬倒下呢?心微微的有些紊乱,想到宫少华的笑容,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那是她完全无法掌控的,她开心,激动,幸福,可心底却涌现出巨大的不安。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而这轻微的颠簸很快拉回了弦月的思绪,她转身看着白娉婷:“到了吗?” 弦月起身,走到马车门口,似是一怔,然后很快又在原来的位置坐好,眸光隔着那薄薄的一层门帘,不知在看些什么。 白娉婷抿唇笑了笑,近月的时间,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犹豫而又无措的弦月,能和深爱着的那个男人成婚,白头偕老,有哪个女子能做到镇定自若呢?公主她不过是比常人更擅长隐藏而已。 “我先下车。” 白娉婷起身,掀开帘子,直直堵在门口的位置,动也不动。 “是到了吗?” 弦月仰头,看着立在车门口的白娉婷,隔着帘子掀开的缝隙,视线却直直的黏在那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紫影身上,高冠王服,长身玉面,临风静然,他瘦了,可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俊美,在百姓的欢呼声和惊诧的抽气声中,淡然处之,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改变的雍容高贵的笑容,和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此刻的他眼睛是睁开的,那一点点上扬的嘴角,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她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她能明显感觉得到那弧度一点点上扬,再不是河村那般的死气沉沉,无论她说什么,说多久都不会有一点反应。 一别数月,恰如当初,只是眼底的深情隔着千山万水她依旧能瞧的分明,他的身旁,雷云和雷安二人一左一右的站着。 “驾。” 他踢了踢胯下白马,朝着她一步步靠近,白娉婷转过身,炫白的阳光下,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公主。” 她轻叫了一声,弦月转过身,仰头看着白娉婷,猛然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完全没了任何小女孩的娇羞,这就是她们凤国的王,她们会用生命和鲜血拥护的公主。 白娉婷率先跳下马车,弦月由她扶着,跳下了马车,看着不远处正朝着自己慢慢靠近的兰裔轩,心底的忐忑顿时好了大半,她看着那高大雪白的白马,嘴角上扬,突然轻笑出声。 兰裔轩骑马行至弦月跟前停下,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轻道了声:“你来了。” 知道她会来,期待她来,可是那深情的眸分明还蕴藏着担忧,他在担心什么,弦月本能的看向前方的宫少华,她坐在轿撵里边,正看向这边,上扬的嘴角,明明是亲切温和的笑容,却让她觉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随时准备在她和兰裔轩心口的位置狠狠的插上去,满含算计。 兰裔轩不想自己来,她千方百计的撮合自己和兰裔轩,到底是想做些什么? 弦月点了点头:“答应了,自然就会做到。” 她看向兰裔轩身后站着的宝马,用只有他们两个可以听到的声音道:“兰公子,你骑着白马是为了迎接我吗?” “骑着白马的王子迎接身份尊贵的公主。” 兰裔轩盯着弦月脸上灿烂的笑容,空濛的双眸眯起,那里边有太多复杂的情绪,低头,闭上眼,很快,那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风吹散的轻烟,找不到一丝痕迹。 兰裔轩没有说话,直接向后退了两步,抽出缠在腰间的宝剑,双手捧着,直接跪在了弦月的跟前,然后,在她的跟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一段时间不见,她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叫着他兰公子,就算是身为一国之王,依旧让人觉得随意懒散,明明不是人间的绝色,那只能算得上精致的五官却像是斧子一般,直接从你的眼底劈开,让你怎么都忽视不了,他不想她来,可又期盼着她来,终究还是自私的,希望她能陪在自己的身边,不论发生什么事。 惊天的欢呼声顷刻间止住,这样的情况,弦月也有些以外,六国之中,各国的风俗各异,兰国人崇文尚儒,这里的人总是文质彬彬的像个书生,但是让他们酷爱着的却并不是那些精致的文房四方。 而是宝剑,鲜花赠美人,宝剑配英雄,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英雄梦,出于望子成龙的想法,这里的父母在孩子出生之后,会花重金给儿子打造一柄上等宝剑,然后在十岁的时候便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他一直佩戴,若是以宝剑为聘,对于女方来说,那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因为在兰国人的眼中,那并不只是一把宝剑而已,还象征着其他的意义,而现在,他们尊贵的世子,正手持着宝剑,跪在他的跟前,男儿膝下有黄金,而他,抛却了那么多,就只为将自己最重要东西献给她。 雪魄,她自然是熟悉的,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将这个作为聘礼让蓝影带到兰国,而在天下百姓面前,以这样的方式交给她。 正前的位置,宫少华靠在轿撵内,那样的笑容,刺的人心里发慌,这中间,必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呢? 弦月上前几步,走到兰裔轩跟前,直接取过他手中的剑,灵活的剑身在阳光下飞舞,她笑着,直接缠在了自己的腰上。 既然兰裔轩要给自己,那她收下便是,她相信,她就是相信,她不会害自己,既如此,为什么还要考虑那么多呢? “娉婷。” 弦月转过身:“安排好我们的人。” 她笑了笑,拍了拍兰裔轩的肩膀,在那些人十足错愕的目光中,低下身子,凑到兰裔轩的耳畔:“兰公子,在马车憋了一个月,我都快要闷死了。” 兰裔轩抬头,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站了起来:“谁让你非我不嫁呢?” 谁让他非她不娶呢?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她就不用那么累,而现在,他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担忧。 弦月笑了笑,脚尖点地,纵身一跃跳上了兰裔轩骑来的白马上,走到兰裔轩跟前,突然伸出了手:“上马。” 兰裔轩握住弦月朝他伸过来的手,借力一跃,直接坐在了弦月的身后。 “驾。” 弦月用力的踢了踢马腿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只留下飞扬你的尘土还有身后追逐的叫声。 “殿下,吉时快到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弦月头靠在兰裔轩的怀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风从耳畔吹过,那呼呼的声响清晰可闻,还有那沉稳强健的心跳声,砰砰砰的,那般的鲜活,连带的她的心也跟着他的节奏一下下规律的跳动。 兰裔轩揽着弦月,穿过最为繁华的街道,今天是兰国的世子迎娶凤国王上的好日子,一大清早,兰城家家户户都跑到大街上去看热闹,郊区的道路上,来往几乎看不到人影。 兰裔轩策马穿过街道,最后在一个小山谷中停下,弦月睁开眼睛,入眼是苍翠的树木,上面由五颜六色的鲜花点缀着,漫山遍野的都是,看的人心情大好,正中是一条小溪,河水并不是很深,而弦月现在所处的位置便是在山谷的顶端,只一眼,脚下的美景尽收眼底,而另外一边,一栋栋房子,像是连绵起伏的山峦,那行走着的人群,被无限制的放下,只一个手掌,整个兰城似乎都在自己的掌心。 弦月从兰裔轩的怀抱离开,直接下马,向前走了几步,兰裔轩也跟着跳下马背,跟在她的身后,而那高大的白马则随便找了个地方,啃食这地上苍翠的青草。 “身为凤国的王,初来兰国,就携着世子逃婚,冒冒失失的,是不是太失礼了?” 弦月转过身,噗哧笑出了声,这张脸,近在咫尺,张张合合的唇,空濛的眸光闪烁,伸手,兰裔轩的身子向后倾斜,退了两步,弦月跟着上去,手放在他额头的位置,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部都是冷汗,原来,真的就有那么激动紧张。 “兰公子,虽然有些时候你说话很刻薄,笑起来很假,不过呢,能看到活蹦乱跳的你,感觉真好。” 她笑的真诚,心里却有些埋怨的,自回到凤国之后,她就经常在想,再见到兰裔轩时,会是什么场景,他会不会记得她在他昏迷时的照顾还有她说过的那些话,然后说一大堆潸然泪下的话,或者用很欠揍的笑容和你欠扁的口吻说一些很自恋的话,或者激动的拥抱住自己,这些她都有想过,可眼前的这个人,站在自己的跟前,如此的平静,他矢口不提以往的任何事情,也不问她这段时间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他。 弦月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矫情,那些话,想来与兰公子的风格实在是相差甚远,但是回来兰国这么久,一点消息也不给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高兴,我乐意,兰公子,我现在可是凤女,还是凤国得凤国百姓拥戴的王,你父王不敢真的就把我当成他其他的儿媳妇,严厉训斥,就算是他有那个胆,就让他说好了,我当没听到。” 弦月挑了挑眉,一脸得意。 兰裔轩站在距离她不足一米的距离,看着她如花般的笑容,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她说的每一句话,虽然不能回应她说的那些话,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直到现在,他都还放在心上。 她说,兰公子,你现在这个模样真的是丑死了,脸色苍白的和纸一样,还干巴巴的,嘴唇也是都快要裂开了,下巴全都是胡子,扎人的,她说他那个样子很倒胃口,不愿意嫁给自己,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天她有细心的照顾他,直到雷云雷安前来,她让他快点醒过来,然后兑现自己的承诺,去凤国提亲,用最龙种的礼仪迎娶她,她会帮着他报杀母之仇,还有这个天下,她也会竭尽所能,尽自己一臂之力,让他占唉最顶尖的位置,而且不会让他一个人,她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她说,兰公子是因为她才变成那个模样的,在他醒来之前,她会守护好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和其他的女人是不同的,只要是认定了的,无论变成什么模样,她就绝对不会放手,她还说了好多好多,那么多的话,明明意识是模糊的,可他却记到了现在。 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兰国,然后亲自去凤国提亲,可现在,她就站在自己的跟前,笑容灿烂的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却好像没有了之前的决心和勇气。 “你会心甘情愿的任由别人教训吗?” 兰裔轩盯着弦月,似笑非笑,弦月瞅着他上扬的嘴角,心里恨得牙痒痒,她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这种笑容,针锋相对,淡漠而又疏离,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曾经历过,只是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兰公子。” 兰裔轩低头,轻轻的应了一声,弦月突然跑到兰裔轩的跟前,拉起他的右手,直接就咬了上去,兰裔轩皱着眉头,低头,弦月刚好仰头,看了他一眼,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是不是爱上了,咬起人来,口下一点也不会留情,不过比起以前,终究还是好了一点,至少在见血前松了口。 “兰公子。” 弦月擦了擦嘴巴,嘴唇微微抿起:“兰公子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讨厌的人了,我说过的,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我非咬死你不可。” 弦月龇牙咧嘴的,恶狠狠的模样。 其实,本来是不准备咬他的,虽然每一天的等待对她来说都是煎熬,但心里更多却是心疼,只是兰裔轩冷淡的反映未免让她觉得心寒,就像是一盘冰凉入骨的水,直接浇灭了她心底燃烧的火焰,激动,兴奋,还有那种幸福满足感一下子消去了大半,咬,那还是轻的。 兰裔轩的嘴唇抿的很紧,看着嘟着嘴的弦月,没有说话,弦月用力将他的手甩开,哼了几声,向前走去。 兰裔轩看了眼自己被弦月甩开的手,快步追了上去,突然拉住了弦月的手,弦月转过身,表情陡然变的严肃而又认真:“兰公子,你就没什么话对要对我说的吗?” 兰裔轩松开弦月的手,从怀中取出一白色的绢布递到弦月手上,将四角拉开,黑白相间的颜色,阳光下隐隐可以瞧见红色的血迹,一点点的,并不是特别的明显,可若是仔细些,还是能够发现。 “兰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弦月看着兰裔轩还有手中的蝴蝶珠花,眉头皱起:“你已经发现了。” 兰裔轩盯着弦月的眸光,那是不容任何置喙的肯定。 弦月收起掌心的珠花,点了点头:“确实很像,就像那个叫蓝影的女子和我一样,若是不熟悉的人,乍看之下,必定会觉得一模一样,几乎难以分辨,但是熟悉的人,只消一眼就可以发现,你在安城买给我的珠花,在三皇子的寿宴上染上了血迹,这一点我是清楚的,但是除了你我二人之外,其他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 从看到蓝影的那一瞬,她的心里就已经生出了疑窦,若是依照兰裔轩的意思向凤国提亲,不会找一个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女子,她们两个,到底谁是谁的替身,这实在是太过容易惹人遐想了,哥哥不就因为这件事还觉得不快吗?她相信兰裔轩不会这样做,相信就是相信,没有那么多的缘由,如果一个爱惜性命的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还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试探吗?那个人还是兰裔轩,所以对于珠花,她才会看的那么仔细。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 弦月转过头,不再看兰裔轩,直接在脚下的草地上坐下,双手抱着膝盖,看着屋顶那袅袅升起的炊烟,落日的余晖,那一层浅薄的光辉,还有远远的,随风飘散着的香气,充斥在鼻尖。 弦月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拔出地上的草,聚精会神的,兰裔轩沉默了片刻,突然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看着她那只不安分的手。 “对于这件事,兰公子是一无所知的吗?” 弦月抬头,与兰裔轩的视线相对。 “凭兰公子的本事,就算是王后的本事通天,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可能一无所知,如果你不想我嫁到兰国来,为什么不阻止?就算是这边阻止不了,大可以让雷云雷安向我通信,甚至是一封书信都没有,兰公子你根本什么都没做,我说的对不对?” 兰裔轩没有说话,身边坐着的这个女人,她的心思比起常人不知玲珑剔透了多少倍,这些事情如何会一无所知,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就算真的想要做些什么不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可事实就是,到最后,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不想她来,陷入两难,可又怎么舍得? “兰公子心里是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就算这个地方危机重重,还能危险的过死亡谷吗?我想和兰公子在一起,这样的决心不是那些未知的危险能够改变的了的,我来了,或许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兰公子,如果我不来,或许就只能错过一生,我不想蹉跎我的人生,留下过多的懊悔,更不想辜负你的心意,相比于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官家小姐来说,我已经是很幸运的,可以嫁给自己认识并且喜欢的人,我权衡思量了很久,心里还是想来,所以我来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不会后悔。” 兰裔轩抬头,隔着连绵的房子去遥望远处的青山:“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对弦月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弦月转过身,看了他一眼,伸手直接握住了他放在草地上的手,故意将手中拔草弄出的污泥擦在他的手上,然后在兰裔轩转过身的时候,得意的挑了挑眉,笑出了声:“兰公子,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些吗?为什么要让我离开,你总要告诉我原因吧,我千里迢迢的都已经来到兰国了,在马车内憋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腰酸背痛的,你一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就想打发我回去,你觉得我会回去吗?我是什么样的人,兰公子不是应该很清楚吗?别认识不到黄河心不死,而之于我来说,只要是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到了黄河,如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都不会死心的,我是真心想要和兰公子在一起,所以在没有走到绝境之前,我都不会离开,更不要说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兰公子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你已经变心不想娶我?我相信兰公子应该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这样的话说出来我也是不会相信的,而且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后悔,因为曾经兰公子爱过我,深深的爱过我,我很懒,不愿去想未来的那些事情,如果将来的某一天,你变心了,直接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和以前一样,潇洒离开,如果兰公子真的后悔,就不该给我来到兰国的机会。” 弦月转过身看着兰裔轩,明亮的眼睛是一贯的自信和笃定,兰裔轩任由她看着,上扬的嘴角有几分无奈,一个女人太聪明太剔透也不是什么好事。 “弦月,如果有一天我和凤久澜同时发生了危险,两个人只能选择一个,你会救谁?” 弦月看着凤久澜,盯了半晌,突然笑出了声:“兰公子,你怎么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在她看来,这种问题就只有没有安全感的女人才会问的,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落水,你会救哪一个? 空濛的眼眸闪动,兰裔轩笑了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一定要让你和我在凤久澜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你会选谁?” 弦月的心咯噔一下,别过头,不去看兰裔轩难有的认真神情,两个人到底选择谁好呢?弦月心头烦躁,思绪跟着混乱了起来,呼吸紊乱,脸色跟着就白了。 “弦月。” 兰裔轩担忧的轻唤了一声,伸手抚摸着她的背。 弦月对着兰裔轩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头枕在膝盖上,入目一片的昏暗,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整个人跟着好了许多。 “兰公子,你能不能不要问这样假设性的问题啊。” 弦月斥责道,心头还是紊乱,那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生了根,恐惧慌乱,而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压制住,不让她破土而出。 “我只是好奇。” 兰裔轩的眼睫微垂,脸上是和以往无二的笑容,弦月不看他,恩了一声,就转过头,天边的晚霞燃烧,就像是一把火,烤的她整个人一阵阵的不舒服,再过不久就是他们拜堂的吉时,可她身边坐着的人却没有丁点回去的意思,沉默了半晌,弦月突然开了口:“兰公子。” 兰裔轩没有说话,静静的,似在等待些什么。 “哥哥来之前告诉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他的怀抱还有凤国的大门都是为我敞开的,他总是那样善解人意,做什么总是先为我考虑,明明心里喜欢娉婷姐姐,却因为我,没能和心中所爱在一起,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在兰国没人照应,兰公子,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应该还是会选择哥哥的吧。” 兰裔轩的脊背猛然挺直,又瞬间的僵硬:“我也觉得你会选择凤久澜。” 那么深厚的感情,岂是他能比得上的。 “哥哥为我付出了太多了,每次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都酸酸的,如果不是我,他现在应该会活的更好吧,至少是为自己活着,兰公子,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好好的。” 最后一句话,弦月说的特别认真,她心里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她的人生,不能没有哥哥,因为他在自己的生命中,早就是习惯的存在,而且还是最温暖的那一抹色彩,至于兰裔轩也是一样,没了兰裔轩,那样的人生就会失去色彩了吧。 “兰公子,你既然了解我,就该明白,你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我希望你和哥哥都能好好的,如果我们三个人,真的非要有一个发生什么事的话,我情愿是自己,因为无论你们两个谁发生了什么意外,单就想想,我心里就会觉得很难过,让关心我的人看着自己难过,你们的心里也不好受吧,所以呢,我最最希望的就是我们三个人都能好好的活着,就算没有在一起,知道彼此是安好的,那就足够了。” 兰裔轩静静的看着弦月,没有说话,他喜欢听她说话,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兰公子,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做出那样的选择,你会后悔吗?” 兰裔轩看着弦月,有些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后悔与我相遇,后悔对我那么好,后悔与我一同跌进死亡谷,后悔为我付出那么多,你会后悔吗?” 弦月盯着兰裔轩,她的眸光清莲,让人无法忽视,更不能逃避。 后悔吗?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如果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那样做的吧。 弦月笑了笑:“我也是一样的,能认识兰公子于我来说还不错,我不会后悔的,如果你现在还不能告诉我缘由的话,那就等将来你愿意说的时候告诉我,我会呆在兰国,陪你一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或许会伤心,或许会难过,但是我绝对不会后悔自己今天做的决定,因为对我来说,兰公子是值得的呢,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从兰公子的身边离开,兰公子,不要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兰裔轩抬头看着弦月,张了张口,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她说的,他也是想的吧,给过机会,却还是希望她能从凤国来到他的身边,陪在他的身边,这样的女子,如果可以得到,谁会舍得放手? “就算我对你没有感情,我还是会嫁到兰国来的,谁让我是凤国的王呢?不嫁给兰公子,难道嫁给市井之徒吗?他们如何能配得上我?所以现在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弦月站了起来,拍掉屁股上的杂草,手放在兰裔轩的肩上:“兰公子想做什么就只管去做吧,不用顾忌我,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记住,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害你就足够了。” 兰裔轩转过身,夕阳西下,天地间最后一抹薄薄的红洒在她的身上,她的一只手搭在他右边的肩上,另外一只手垂首立着,眺望着远方,她就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俯瞰着这兰国的大好河山,他的思绪跟着恍惚,仿佛眼前的不是兰国,而是整个天下,而她就陪着他站在最巅峰的位置,共赏锦绣山河。 “兰公子。” 弦月用力的拍了拍兰裔轩的肩膀:“时间不早了。” 她叹了口气:“已经错过吉时了。” 从怀中取出兰裔轩送给她的珠花,在他的跟前晃了晃:“这个就当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了,我勉强收下,等将来的话,你记得给我换个好的,镶金带钻的,还有啊,你还欠我一个婚礼。” 兰裔轩别过头,看着天空最后一抹残红,只觉得心里的某个位置也是像那个地方一样的,一边是如火般盛开的花朵,而另外一边,却在滴着血。 “还坐着干什么?” 弦月走到兰裔轩的跟前,拽着他的手臂,让他站起来:“兰公子,现在是晚膳时间,我肚子饿死了,快回去吧。” 兰裔轩站了起来,突然伸手将弦月搂在怀中,弦月莫名其妙,微微的有些挣扎:“别动。” 弦月抬头,刚好对上那双空濛的眸,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模糊不清,弦月果然没有再乱动,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 兰裔轩抱着弦月,眼神却眺望着远处,那空濛的眸,被最后一丝残阳穿透,那深沉而又一贯让人觉得温和的眸光,有太多的犹豫挣扎,深情不舍,太多太多的复杂融汇交织在一起,就连当事人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更多一些。 比起以前,他现在更容易知足,只要留在他的身边,每天偶尔能看到就好,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都不许怪我。” 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到这个地方,这是她的选择,明明知道他想要她留在身边,既然来了,还说出那些话,他如何能做到放手。 他帖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那是与他形象丝毫不相符合的恶狠狠,弦月想笑,可心里的破土而出的不安,却让她有种忐忑的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会责怪,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自己承担,绝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值得。 兰裔轩的眉头皱起,搂着弦月的手越发的紧:“你要走,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是一定不要不辞而别。” 无论去哪里,都让他知道。 依照各国的惯例,成年的世子可以自行选择住在皇宫还是宫外赏赐的府邸,兰裔轩多年不在兰国,现在又娶了凤国的王上,住在宫廷,多有不便,自然就住在了兰王赏赐的府邸。 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却没有世子大婚该有的热闹和喧嚣,弦月和兰裔轩二人刚下马,一直站在门口等候的雷云雷安二人便迎了上来。 “公子,宾客们都走了。” 话是对兰裔轩说的,眼睛却看着弦月,想来对她方才的冲动之举是不满的,不过公子素来稳重知礼,都是太惯弦月姑娘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雷云要让那些宾客离开呢,现在弦月姑娘是凤国的王,他们公子也会是未来兰国的王,那些大臣,就算是心里有什么不满,可无论多晚,还是不敢离开的。 “公主。” 白娉婷从雷云的身边绕过,走到弦月跟前:“司仪们都还在。” 白娉婷的意思很明显,主持大婚的人还在,弦月是凤国的王上,虽然今天的事情是她冲动为之,怪不得别人,不过该有的程序还是不能少的,若是这堂都不拜,继续呆在兰国,就算别人不说,心里也是在笑话呢。 “吉时已过。” 弦月点了点头:“兰公子说的对,这吉时都过了,若是再拜堂恐怕会不吉利。” “公主。” 白娉婷急急的叫了声,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公主向来就是这样,不放在心上的人,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可一旦那个人被她放在心上,无论什么,她都会做出很大的让步,善解人意的让人咋舌,以前对太子殿下是这样,现在对这兰国的世子也是这样。 她上下将兰裔轩打量了一眼,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如果仅仅是外表的优秀,公主应该不会动心才会,公主有多在意殿下,她是清楚的,若非眼前这个人让她觉得值得,她是决计不会离开凤国的,如公主这般理智的人,如果不是这兰公子事先有付出,怎么可能会轻易动心,既然之前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为什么又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呢,是真的不在意吗?因为得到了还是假装呢?白娉婷在心底权衡。 如果不行夫妻之礼,殿下知道的话,心里一定会难过的吧。 “不要想太多,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白娉婷点了点头:“雷云总管帮了很大的忙。” “兰公子,我有话和娉婷说。” 她依旧叫着他兰公子,拉着白娉婷的手就离开。 “公子。” 雷云看着弦月和白娉婷离开的身影,走到兰裔轩的身前,轻轻的叫了声,想要问出心底的疑惑,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自公子回到兰国,与君品玉碰过面之后,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两天一夜,出来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明明该去凤国的提亲的,却迟迟没有一点行动,今天,居然没有和弦月姑娘行拜堂之礼,他付出那么多,不就是想和弦月姑娘在一起吗?可现在,为什么可以了,他整个人又好像变了呢?到底那天君品玉和他说了些什么? “弦月肚子饿了,你去给她准备吃的。” 雷云很想开口问:“那公子你呢?” 今天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今晚也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这堂已经没拜了,公子若是这个时候离开,不是太让弦月姑娘为难了吗?更是没将凤国放在眼里,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我先回房间。” 弦月刚回到房间,便闻到浓郁的饭菜香味,那菜色,那香味,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雷云之手,兰裔轩坐在一旁,看到险些没流口水的弦月,有些好笑,雷云的手艺是好,不过凤国的宫廷御厨就那么差劲吗? “兰公子,你果然还是好人。” 弦月直接在兰裔轩的旁边坐下,先是吃了几口菜,然后拿着酒壶给自己猛灌,满足的舒了口气,脸上洋溢着笑容,房间里边的龙凤蜡烛燃烧,兰裔轩什么都不坐,只看着弦月吃,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是有人会和你抢吗?” 弦月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兰公子不会和我抢,你也抢不过我。” 她笑了几声,猛然想到什么,倒了两杯酒,然后将其中的一杯递给兰裔轩:“兰公子,这是凤国的女王赏给你的。” 兰公子看着她举在半空的手,弦月直接拉起他的手,将手中的酒杯塞给他:“交杯酒,不能不喝。” 兰裔轩点了点头,其实他真的希望,能个她豪华的大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凤弦月是他兰裔轩的女人,这辈子唯一的女人,但是不能。 “兰公子。” 弦月盯着兰裔轩,心下苦涩的厉害。 “你是骑着白马的白马王子,在我们家乡,男的要单膝跪地,手捧鲜花向女的求婚,而且必须有戒指,然后套在这个手指上。” 弦月伸出自己的无名指:“听说这个手指是距离心脏是最近的。” 她的家乡,凤国吗?可是他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的礼俗? “喝交杯酒。” 弦月挽着兰裔轩的手臂,直接将自己手中端着的酒杯递到他的唇边,兰裔轩看着弦月,笑着张口,将她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弦月也是一样,这样,就算礼成了,其实这样也好,彼此心里已经认定,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重要的。 “你还没沐浴。” 弦月愤愤的将酒杯放在桌上:“我不就是一天没洗澡吗?你还有三天三夜都没洗澡的呢?” 在凤久澜跟前的弦月是乖巧而又懂事的,贴心的让人怜惜,而在兰裔轩跟前,那样的弦月往往很少出现,她就像是个小孩子,刁蛮任性,也会无理取闹。 “我已经让雷安准备好热水了。” 弦月哼了一声,直接跑到卧室,在床上滚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我先去洗澡了。” 等弦月回来的时候,桌上的饭菜已经收拾干净了,兰裔轩坐在躺椅上,手中拿着《诗经》,他看的很慢,神情专注,弦月却觉的他有些漫不经心,走到床边,直接呈大字躺下,好半天才挪动自己不雅的睡姿,躺在床上。 “兰公子,你不睡觉吗?” 兰裔轩偏过头看了她一眼,那张脸,明艳动人,他笑着,极力压制住自己体内沸腾的血液,摇了摇头:“我还不困,你先休息吧。” 弦月怒了努嘴,猛然掀开被子,自己钻了进去:“那我先睡觉了,你就在躺椅上睡好了。” 兰裔轩背对着她,轻笑出声,道了声:“好。” 弦月哼了一声,背对这他,眼睛却睁的大大的,迷惘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抬手放下帘子,闭上了眼睛。 兰裔轩左手垫着自己的颈项,右手拿着《诗经》,保持着这个动作没有改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的视线一直牢牢的绞固在上边,过了好半天,床上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他这才转过身,隔着薄薄的一层纱帘看着背对着他的弦月,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小心翼翼的下了地,掀开帘子,犹豫了半晌,还是在床榻边坐下,身子微微前倾,刚好可以看到她沉睡的侧脸,双眸微闭,嘴唇也是微微抿起的,他伸出手,一直静静的躺着的弦月突然睁开了眼睛,兰裔轩一惊,手直接僵在了半空,接着便是她如银铃般的笑声:“再不过来,我就真的要睡着了。” 弦月打了个哈欠,像是偷腥成功的猫,十分得意,而兰裔轩的脸在灯光下,五彩变幻。 “兰公子,原来你喜欢看我睡着的模样。” 她笑着,向里边挪了挪,笑的越发的得意,兰裔轩无奈,褪下鞋子还有外套,直接就上了床,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狡猾,他笑了笑,心里却是一片甜蜜。 “兰公子,我困了,先睡了,就看着我睡吧,《诗经》果然还是没有我睡觉好看。” 弦月面对着兰裔轩,头贴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兰裔轩的身子一颤,向外缩了缩,而怀中的弦月左手直接将他抱住,另外一只手枕着头靠在他的怀中,不一会,就传来均匀的呼吸。 毕竟还是常人,有七情六欲,近月的时间,情绪时有波动,一直没怎么睡好,确实是很累了。 兰裔轩低头看着怀中的沉睡的弦月,那温和的呼吸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裳洒在他的胸膛,微微的有些痒,他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脸上露出了笑容,血液翻滚,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可他却只能压抑着,今晚原本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虽然彼此都没说些什么,可心里终究清楚,那些事情,不可能发生。 兰裔轩轻轻的抚摸着弦月的背,温热的触感,那般的真实,他笑了笑,如果时间能够在一瞬间静止,那该有多好,压制体内的翻滚的欲望是一件不易的事情,可心却是满满的。 第二天弦月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睁开眼,兰裔轩已经不在身边,床边候着的是白娉婷,见她醒来,轻轻的叫了声:“公主。” “世子有要紧的政务需要处理,清早就离开了。” 话虽如此说,白娉婷心里却是不满的,有什么事情能比她们公主重要。 弦月恩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娉婷姐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兰公子这样做必定有他的理由,这种身不由你你是清楚的,不要埋怨了。” 白娉婷道了声是,便伺候弦月洗漱更衣,等这些事情做好了,雷云送来了早餐,弦月用的并不是很多,一大清早,白娉婷的话对她还是有些影响的,看样子要努力调试现在的心情。 “娉婷姐姐,我们出去走走吧。” 推门,入眼是一大片如雪般的白色,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清香,她看着那些如雪的花瓣,只觉得看到远在凤国的哥哥的微笑,干净不染纤尘。 “这是殿下月余前从阳城移植过来的,一直都是他精心照顾。” 白娉婷看着弦月脸上的笑容,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明白过来,可终究能够肯定,那个人对公主的心意。 如果不是用心良苦,这个季节的兰城,怎么可能还会有梨花盛开,弦月笑了笑,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忐忑还有彷徨就像是那飘散的梨花,随风落地,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娉婷姐姐,很漂亮对不对?” 白娉婷点了点头,确实很漂亮。 弦月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多日来的负面情绪烟消云散,那伴着花香的风吹在脸上,沁人心脾。 她没有那么多的本事,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惟愿能够珍惜现在的一切美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入宫 章节名:第一百一十六章:入宫 “公主,都这么多天了,怎么一直不见世子回来?” 尽管心里知道,对兰公子来说,公主是不一样的,可自大婚的第二天,他便离开再没回过王府,虽然府里有雷云雷安小心照顾着,别的下人也不敢说些什么,白娉婷还是心存芥蒂的。 她看着靠在栏杆,面对着湖畔的凤弦月,这几天公主总喜欢呆在这个地方,一会看着那碧波发呆,更多的时候是对着那盛开的梨花,那个时候,公主脸上总是会带着笑容,虽然公主嘴上不说,但是她知道,她心里并不是丝毫都不介怀的。 “娉婷姐姐,你知道我刚刚心里在想什么吗?” 她背靠着柱子,指着那些如白雪般飘飞的花瓣,突然走了过去,直接躺在地上。 “公主。” 弦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不染纤尘的花瓣落在她的眼睫上,她笑着取下,拈着转了转:“有人来了告诉我。” 白娉婷点了点头,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盛开的梨花,总让她莫名觉得喜欢。 两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坐在地上,隔着盛开的梨花,并未发现门口站着的紫色身影。 “娉婷姐姐,我刚刚有想去找兰公子问清楚。” 她侧过身,看着白娉婷的眸光是说不出的认真,清亮的眼,好像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就在心里劝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我是因为相信他,才会不远千里从凤国离开哥哥,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其实我知道他是爱着我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他这样做,必定有自己的原因,他不告诉我,定然也是有自己的顾忌,既然相信,就应该都给彼此一个空间,不要逼的太死了,就像你对哥哥,就算是喜欢,就算是有在一起的机会,却还是因为各种无奈,没能走在一起,我想我和兰裔轩也是一样的吧,就算是我们现在成为了夫妻,还是会因为各种原因,不能靠近。” 白娉婷看着弦月,心里却为自己的决定开心,随同公主前来兰国,真的是个不错的决定,至少现在,公主身边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她相信公主能够承担,但是压力应该会大上许多吧,就算是在兰国真的发生什么事,为了不让殿下操心,公主必定会一个人承担下来的,所以殿下才会让她来兰国陪着莪公主。 而此刻的弦月也是想找个人好好说会话,好不容易和哥哥相聚,才没多久就来到了兰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得结果,她体恤兰裔轩是一回事,可心里终究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毕竟那个人在自己的心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没有半点疙瘩。 “梨花山的后边是一大片的梨树,每到梨花盛开的季节,有事没事我都喜欢躺在树下的草地上,看着阳光下的梨花,觉得像极了哥哥的笑容,心情再怎么烦躁都会好上许多,娉婷姐姐,你知道那天兰公子和我说什么了吗?他问我后不后悔,如果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我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但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公主。” 白娉婷轻唤了一声,这种心情她多少能够明白,就像她对殿下的感情,付出了那么多,殿下明明知道自己对他的情义,可依旧拒绝了自己,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曾后悔半分,只要自己觉得值得便好,公主也是知道的,因为她不想她对世子有任何的抱怨。 “娉婷姐姐,在我看来,就只有哥哥能配得上这梨花,干净不染纤尘,对我的感情也是,没有丁点的杂质,就只有他,从来没做过任何让我伤心难过的事情,所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选择哥哥的。” 最后一句话,弦月说的特别大声,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纠缠着的烦躁冲散,可心里的惶恐却越来越深,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或许会有心痛,或许会觉觉得难受,但是不需要犹豫,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公主,你怎么了?” 白娉婷看着弦月,见她脸色好端端的突然苍白起来,吓了一大跳,忙问道。 弦月摆了摆手:“我没事。”边说边从地上坐了起来,与白娉婷两个人并排的坐着:“反正我现在不会后悔就好,要是兰公子今晚还不回来的话,我就去找他,让他把话说清楚。” 弦月一扫前两天的抑郁,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许多,与其在这里害怕担心,还不如一次性将事情解决了,这都好几天了,兰裔轩都避着她,避开就有用了吗?逃避永远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做,不能永远缩在乌龟壳里。 白娉婷笑看着弦月,点了点头。 紫色的身影呆呆的看着梨树下素白的身影,过了好半天才离开。 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梨花树下,又说笑了一阵,雷安忽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小太监,见她坐在地上,眉头微微的皱起,很快又舒展开来,两人在她的跟前跪下:“给王妃请安。” 弦月依旧背靠着树根,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她是世子的王妃,也是凤国的王,就算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是天经地义的,旁人不能说些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更何况她与宁云烟不同,大家都知道她是在江湖长大的,就算是举止有和宫廷礼仪还有身份不符的,也没什么大不了。 “什么事情?” 白娉婷已经起身,站在弦月身后的位置,问跪在地上的小太监。 “这是王后娘娘让奴才给您的。” 小太监跪在地上,还没有起身,想要将东西递给弦月,却被白娉婷借过,递给弦月,弦月并没有马上打开,指着地上的小太监道:“你先起来吧。” 其实她想要惩罚的是雷安,他倒是小事,最让她不满的是,兰裔轩这些天对她的置之不理,身为兰裔轩的贴身下属,自然是首当其冲。 弦月打开请柬,上边无非就是一写客套的话,说她来兰国这么久,还没为她接风洗尘,时间就是晚上,说只是普通的家宴,让她务必要参加什么的,心道这王后还真是有心,对于自己的儿媳妇如此,也够给她面子了,兰裔轩这些天不在王府,她想必应该知道了吧,不知这样做是何意,按理身为儿媳她是应该进宫探望的,只是兰裔轩不说,她一个人进宫,必定会给其他无聊的女人看了笑话去,再者,那个人并非她生母,这笑话未免就有些不值了。 不过刚好,如果遇上兰裔轩,还能问个清楚。 弦月收起请柬,复又递给白娉婷,看着身边的小太监道:“王后美意,公公在此稍等,容我换身衣裳,与你一同前往。” 那小太监听弦月这样说,当即道了声:“是。” 躺在地上,素白的衣裳染上了些许污泥,弦月由白娉婷伺候着,洗了个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随送信的公公一同入宫,白娉婷自然是随身跟着的,加上雷云雷安,一行五人。 入了皇宫,正值落日时分,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时辰尚早,皇宫之中,尚未掌灯。 兰国的皇宫贵在雅致,就像这里的人,充满了文人的气息,假山流水,碧波清流,还有缠绕着青色藤蔓,弦月跟着引路的公公,身后的白娉婷,雷云雷安三人,绕过曲折的回廊,皇宫的那些歌太监宫女虽然都没见过弦月,不过见雷云雷安二人跟着,再加上眉间的朱砂,还是认了出来,纷纷停下行礼。 宴会的地点设在甘泉殿,等到了甘泉殿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琉璃宫灯高悬,将四周照的一片明亮,弦月来的算不得晚,却也算不得早,甘泉殿内,三三两两,早就聚集了不少人,皆是锦衣华服,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不时有笑声发出。 弦月站在甘泉殿的入口,双眸迅速扫过四周,分散的人群中,有一处人却是最多的,且都是写年轻貌美的姑娘,而正中的位置,是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那个人依旧是高冠王服,长身玉面,临风静然,置身人群之中,雍容浅笑。 “雷云。” 雷安顺着弦月的视线,也发现了那道紫色的身影,拽了拽雷云的衣裳,担忧的视线在兰裔轩和弦月的身上逡巡。 “公主。” 弦月转身,迎上白娉婷担心的眸,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 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太过复杂,她自己根本就不能一一去体会,她想,就算肩上背负了众人,就算再怎么聪慧懂事,可在感情面前,她也只是个女人而已,会吃醋,也会嫉妒,会忍不住想,原来,他繁忙的政务就是这个,真好,真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她真想冲上前去质问一番,不过没有,因为她是凤弦月,她丢不起这个人,凤国更丢不起这个人。 隔着重重的人群,兰裔轩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弦月,望向这边,可弦月却没看都没看他一眼:“我们进去。” ------题外话------ ps:《老婆,吃完要负责》文/笔下生花 一场你情我愿的欢爱过后,她惹上了丢不掉的麻烦,他堂堂一个名门政要居然死赖着她,没皮没脸的耍无赖:“我可是处男!你把我吃干抹尽就想不负责?没门!” 【正版简介】 郎才女貌成追忆,夫妻五年一场空是阮薇萍婚姻的最真实写照。 背叛,离婚,丧子,失财,痛彻心扉后她一心报复,断情绝爱 情爱泯灭,心无旁骛,然,面对腹黑政要程昱的温水煮青蛙般“渗进”式爱情攻势,她又能否坚守心房? 他落磊洒脱腹黑无赖,遵行“女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却因“食”而丢心失魂…… 商场骤变阴谋来袭她被世人所弃,他不管不顾,长臂一伸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高调宣布震惊全市的婚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兰裔轩点头告别身边围绕着的莺莺燕燕,走到弦月的跟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就像是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的波澜,她的身后,雷云雷安二人走到他的跟前,恭敬的道了声:“公子。” 恭敬的称呼,依稀能听出其中的不满,尤其是雷安,低着头,公子不是很喜欢弦月姑娘的吗?他真的以为公子是因为政务繁忙才让他和雷云留在王府照顾弦月姑娘的,哪想到刚来这甘泉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看不下去了,雷云和雷安一样都是默默的低着头,相较于雷安的不满,他的心里多了几分好奇和担忧,公子对弦月姑娘的感情有多深,他就算是不清楚,可也是知道的,好端端的,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忽视弦月姑娘的,难道是因为王后,可他为什么要和那些小姐们说说笑笑的呢?还是在这个时候,被弦月姑娘发现。 雷安尚且如此,白娉婷就更加不要说了,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作废,走到兰裔轩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子:“给世子请安。” 兰裔轩点了点头,那视线似有若无,萦绕在弦月的身上,像是一根缠丝,怎么都松不开,旁边的大臣见弦月来了,不少已经过来见礼,毕竟是凤国的王上,而且现在还是他们的世子妃,无论哪个身份都是他们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啊,就算是不得宠,那也是凤国的王,想想她那些为民间传诵的事迹,四岁杀人,磐城打败白家大公子,刚登上王位就将李家连根拔起,这样的狠角色,他们得罪不起啊。 弦月像是没看到站在一旁的兰裔轩,与前来请安的大人一一打着招呼。 上来的人一拨连着一拨,弦月和兰裔轩分别被那些大臣围绕着,雷云雷安跟在兰裔轩的身边,白娉婷自然是跟着弦月的,两个人被人群冲散,距离越来越远。 隔着簇拥的人群,兰裔轩看着就站在不远处的弦月,脸上的笑容从容而有淡定,若非牵扯到那个人,她向来都是如此,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算是伪装,也不会有一丝的漏痕。 兰裔轩笑着与围在身边的大臣寒暄了几句:“有事先离开一下。” 兰裔轩暗自观察着弦月,弦月何尝不是一样,不过比起兰裔轩,她倒是有骨气多了。 她是爱,但是这份爱还不足以让她放弃自己的原则,如果整件事情是她的不是,或者她也有错,或许她会向兰裔轩服软,可是没有,她一点错也没有,既然没有错,为什么还要为了那所谓的爱去委曲求全?她为哥哥放下身段,放弃一切,那是因为哥哥对她也是如此,而且他定然不会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 他要避着自己,那就继续逃避好了,她不问了,她倒是要看看他能忍多久,不行的话她就回去,丢人就丢人好了,谁敢看她的笑话,那个地方,有一个永远会提供给她温暖怀抱依靠的人,她来这个地方可不是为了就这样一声不响被忽视的。 她见兰裔轩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对身后的白娉婷使了个眼色,寻了个理由,不着痕迹的离开,刚走出甘泉殿门口,喧闹的声音远离,熟悉的气息,她知道兰裔轩就跟在她的身后,笑着突然转过身:“兰公子,怎么就出来了?不陪美人了?” 似笑非笑,似讥非讥,边说便朝着兰裔轩身后的方向探去,兰裔轩伸出手臂直接拦住她前倾的身体,弦月直接他放在腰上的手,咯咯的笑出声:“那些美人怎么不追出来?” 她叹了口气,颇为惋惜,抬头看着兰裔轩,清亮的眸光一片冰冷:“兰公子,你不是想要纳妾?” 兰裔轩的眉头皱起,她想哪里去了,他今日是悄悄回府的,不过是想看看她,近日来政务确实繁忙,不过这样的忙碌,如果他愿意,并不足以让他将她忽略在王府,听她允下王后进宫的要求,他便离开了王府,提前到了甘泉宫,而那些女人,都是自己凑上来的,毕竟是兰国重臣看重的女儿,他也不过是和她们说了几句话而已。 既然自己许给了她一生一世,就必定不会违背诺言,就算有朝一日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他的旁边,依旧只为为她一个人留位。 “吃醋了?” “我掉进醋缸了。” 兰裔轩轻笑出声,伸手想要去拉弦月的手,却被她甩开,兰裔轩顿在原地,看着自己被弦月甩开的手心,弦月在原地愣了半晌,狠狠瞪了兰裔轩数眼,突然走到他跟前,拽着他的手就往前走。 “兰公子,哪个地方人少,我们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了。” 弦月拽着兰裔轩的手,走的很快,猛然想到自己对这个地方并不是很熟悉,突然停了下来,推了推兰裔轩,强势命令道:“你带路。” 兰裔轩微侧过头,身边站着的弦月双目直视前方,并不看他,他突然揽住她的腰肢,弦月惊叫了一声,就开始挣扎:“这么多的人,别人瞧见了,可要笑话你了。” 弦月不倚,狠狠的剜了兰裔轩一眼:“谁敢笑话我。” 她嘴唇上扬,眉头微拧,就算是狼狈挣扎,自有说不出的威严。 “不是想找一处人少的地方吗?” 弦月哼了一声,任由兰裔轩抱着,不再挣扎,不就是被抱一下嘛,她这样起起伏伏的情绪,和兰裔轩相比,明显处于不利下风。 绕过曲折的回廊,因是在夜里,就算是琉璃宫灯高悬,可比起白日,终究昏暗了许多,夜里的精致大多是看不清楚的,不过夜里这模模糊糊的皇宫,看着也不错,直到了一处名为雪兰殿的地方,兰裔轩才停下,弦月也跟着他一同停下。 “殿下。” 两人刚站立没多久,殿内的太监宫女全部跑了出来,齐齐跪了一地,兰裔轩握着弦月的手,走到殿内,转过身,对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道:“门口守着。” “是。” 地上的人齐齐站了起来,低头有序的站在殿门的两边。 弦月由兰裔轩带着刚到了主殿,弦月想也不想,直接就甩开了兰裔轩的手:“兰公子,你当我是什么,你的玩偶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因为爱,她忍耐,但是她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脾气向来还是很大,她是爱着兰裔轩没错,她可以委曲求全,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爱情卑贱如尘埃。 兰裔轩想要牵她的手,却被弦月甩开,她走到桌旁坐下,深吸几口气,觉得自己太过暴躁了,尤其是与身边坐着的那个云淡风轻的人相比。 这个人,总让人觉得摸不透,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像她到现在还会意外他当初陪着自己一同坠下死亡谷的选择,真的难以想象,他会在那样的生死关头对自己不离不弃,正是因为意外,所以才更加坚信。 弦月的双手紧紧交缠,放在桌上,直直的盯着对边坐着的兰裔轩,抬腿踢了踢他的膝盖:“兰公子,你总要告诉我原因吧。” 兰裔轩抿唇,看着弦月,没有说话。 弦月心头恼火,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发火,拿起桌上放着的茶壶,却被兰裔轩抢先一步,他取下杯子斟满,然后递给弦月,弦月看了他一眼,接过咕噜咕噜的喝了个精光。 “还要吗?” 依旧是那不痛不痒的姿态,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让人气的牙痒痒,弦月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他的跟前,兰裔轩微笑看着四周:“这是我兰宫的宫殿。” 兰裔轩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吗?弦月转过身,借着窗外淡淡的月色还有那朦胧的烛火,打量着房间的一切,简单却又让人觉得精致,处处透着兰裔轩身上特有的雅致。 “这几日我一直在这里处理政务。” 弦月转过身,兰裔轩刚好放下手中的茶壶,她收回视线,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和哥哥的宫殿差不多,只是房间的色调有些不同,他似乎特别钟情于紫色,比起亮眼的名黄色,高贵的紫色确实更适合他,他在解释,因为她撞破了他和那些女人在一起说笑,她心里虽然有芥蒂,但是那些都不是至关重要的,她想要知道的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有害怕,害怕知道他藏在心底的秘密。 “兰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弦月再次问出了口,她承认,自己的心底懂得害怕和忐忑,但是她不会让自己选择逃避,因为在她看来,只有弱者才会像鸵鸟一样畏缩不前,也就只有弱者才会像乌龟那样,遇到点事情就缩进壳里,她凤弦月肩上肩负的东西太多,如果没有坦然面对事情的勇气,就算那乌龟壳坚不可摧,也会被重物压扁。 弦月静静的与兰裔轩对视:“兰裔轩,我到兰国有近十天左右的时间了吧,大婚当日,你问我后不后悔,告诉我后悔还来得及,我当时拒绝了,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后悔了,我千里迢迢从凤国嫁到兰国来,不是为了品尝被你兰公子忽视是什么滋味,你觉得我善解人意,你知道我会理解你,你仗着的不过是我对你的感情而已,兰公子,我是爱你没错,但如果是这样的爱情,再怎么身后,也难以维持长久,就算是要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你有你的苦衷,但是也不能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啊,如果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就嫁给白战枫,理由就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能接受吗?” 兰裔轩看着弦月,双手紧紧的握住茶杯,有些颤抖,茶水从里边晃出来,溅在手上,他不着痕迹的放下茶杯,抽回端着茶杯的手,眉眼不动,桌上摆放着的烛火摇曳,衬的那张脸有些许的苍白。 弦月死死的盯着他,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无理取闹的人,但是现在的兰裔轩实在是太让人捉狂了,总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她是人,不是神,感情如何是理智能够支配的了的?她和兰裔轩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才能走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就是因为知道不容易,所以才倍感珍惜。 兰裔轩越是这个样子,她心里就越是害怕,心头的种子像是被水浇灌了一般,在阳光的滋润下,破土而出,恐慌和不安,以完全看得到的速度成长,她盯着兰裔轩,那空濛的眸光被那明亮的视线一点点的冲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弦月的心咯噔一跳,猛然抽回放在桌上的手,转过身,站了起来,就往外边跑。 兰裔轩吓了一条,忙站了起来,捉着弦月跑了出去。 “弦月。” 弦月心绪大乱,跑的虽快,却未施展轻功,兰裔轩快速追了上去,拉着她的右手,她几番挣扎,兰裔轩直接就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抱住。 “放手。” 弦月挣扎的厉害,可兰裔轩却抱着她不肯放。 “弦月。” “弦月。”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上,唇近的贴着她的耳畔,连连叫了几声,弦月不挣扎,也不说话,头靠在他胸膛的位置,听着他紊乱的呼吸,平抚着内心突生的莫名焦躁。 “不要问我这个问题。” 没有好不好?像是在命令,却有让人觉得这是请求。 蓝衣轩抱着弦月,抬头眺望着夜里闪烁的星辰,今晚的月色很好,那皎洁的月亮,就只有那冰冷才能照到人的心里去。 “给我点时间。” 沉默了半晌,他终究还是开了口,紊乱的心跳也恢复了平整,靠在她下巴的头摇了摇:“再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 肯定的口吻,让人丝毫都无法质疑。 “凤弦月,你会发现,总有一天你会发现的。” 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间蹦出的一般,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我真担心你会从我的身边离开。” 弦月微侧过脑袋,想要转身,头却被兰裔轩掰住,他不想她看到此刻自己可以称得上失措的模样,弦月乖乖的转过脑袋,伸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知道了的话,想要从我的身边离开,我不会留你,但是不要问我原因,我不会告诉你的,还有现在,呆在我身边。” 弦月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自从死亡谷之后,对于他不会伤害自己的这个事实,她是绝对相信的,既然他肯定的告诉过自己不会告诉原因,就算她怎么逼问也没有用。 “知道了,不会再问了。” 就算是有一天真的会离开,她也不会悄无声息的走,他就算是天涯海角,她也会告诉他,她的下落,就像对哥哥一样,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让他对自己放心。 弦月紧咬着唇,咸涩的滋味在口腔游荡的瞬间,她只觉得心下一片怅惘和凄凉,能让兰公子这样担心慎重的事情,必定和哥哥有关,而到底是什么事,弦月却没有多余的勇气去想,珍惜现在便好,而对于那些未知的事情,她会酝酿,让自己足够坦然的面对。 “兰公子,那你晚上还回王府吗?” 兰裔轩松开弦月的手,银白的月光洒落,他波澜不惊,雍容高贵,找不出丝毫的异样,对着弦月摇了摇头:“不回去。” 弦月笑了笑,从他的怀中离开:“那我回去收拾东西回凤国。” 还没走两步,手就被兰裔轩捉住:“时辰不早了,父皇母后想必在甘泉殿等候。” “那就——” 弦月刚想说那就参加完了宫宴离开,被兰裔轩握住的右手掌心突然被他用力捏了一下,弦月的眉头轻蹙,抬头,夜间,那如朱玉般的声音响起:“今晚你与我一同在雪兰殿歇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宫宴 弦月与兰裔轩来到甘泉殿时,诸位大臣已经按位坐好,兰王和王后坐在正中的位置,左右两边依次坐着在这兰宫之中位分较高的女人,再下来便是皇子皇女,还有朝廷的诸位大臣以及随同他们前来的官家小姐,左上方为他们留了两个位置。 宴会是为了给弦月接风洗尘,是以主角没来,这晚宴自然是还没有开始的,不过助兴的节目已经上演。 一曲终了,身着粉色华裳的女子站了起来,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兰裔轩和弦月二人,笑着躬身,然后转身对正中坐着的兰王和王后福了福身子:“民女献丑了。” 声若银铃,温婉如水,如夏风拂过,让人通身舒畅。 “美人啊,刚刚人家向你打招呼呢。” 站在兰裔轩身旁的弦月用手肘推了推他,脸上的笑容灿烂,瞧不出丝毫的芥蒂。 兰裔轩转过身,横了弦月一眼,弦月直接笑出了声,兰裔轩已经挽住了她的手。 雷云雷安白娉婷三人看着门口站在的弦月和兰裔轩,迎了出来,躬身行礼,其余的大臣也跟着转身,兰裔轩点了点头,兰裔轩拉着弦月的手,直接走到那两个空位,在众人的目光礼中,直接坐在了第二个位置,弦月也不推诿,直接坐在了当头的位置。 其余的大臣惊诧,要知弦月虽然是凤国的王,但是嫁到了兰国,那就是兰国人了,有道是入乡随俗,在这个以夫为纲的时代,哪有女人的地位比男人高的。 “月儿和轩儿来了啊。” 宫少华笑容亲切,那张脸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的高贵雍容,兰王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兰裔轩,面露关切,没有半点责怪,从门口看他到现在,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常年的养尊处优,他已经微微的发福,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肉堆在一起,眼睛微微的眯起,像个弥勒佛一样,让人觉得和善而又亲切,他穿着宽大的王服,却依旧掩饰不住那隆起的小腹。 兰裔轩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没有过多的话,生疏的完全就不像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其他的大臣倒是见怪不怪的模样,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兰裔轩很小就离开了兰国,这些年不在身边,皇家的亲情本来就是淡薄的,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看的出来,兰王的心里是关心着兰裔轩的,不过这样的父亲,任谁都不会喜欢,简直比凤玄凌还要可恶。 虽然心里不喜欢,弦月终究没在脸上表现出来,眼见兰王的视线从兰裔轩的身上离开,落在她身上,她笑着起身,脊背却挺的笔直,只微微点了点头:“父皇,母后。” “世子妃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弦月刚准备坐下,正对边忽然有人开口,弦月的视线在他的身上停了数秒,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长的倒算儒雅,带着兰国人身上特有的书生旗气质,不过比起兰裔轩,在弦月看来,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差甚远,正准备开口,却被兰裔轩抢了先:“二弟是在质问我的王妃吗?” 兰裔轩手中端着酒杯,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口吻,脸上明明是亲切的笑容,却自有君王都没有的威慑。 被兰裔轩点名的二皇子一愣,随机笑了笑:“不敢。” “轩儿,尘儿不过是好奇。” 宫少华开了口,明显偏袒,弦月见那些大臣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大概,这些年,兰裔轩一直在外边,想必陪在这位王后身边的必定就是这个兰少宸了,宫少华在兰国的地位不容小觑,如果不是得宠,他怎么敢当着诸位大臣的面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想必诸位大臣心里也是清楚的,也就没人站出来。 “母后,你这样会宠坏二皇子的。” 弦月边说边坐了下来:“母后是兰国的国母,也他们的母后,世子不在,二皇子代替他尽孝,那是天经地义的,母妃偏疼他那也是应该的,可他也不能为此就偏废了礼数,且不说我是凤国的王,单就是世子的身份那也是高他一筹的,好奇归好奇,又终究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要记住的,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大臣,上下尊卑还是要懂的。” 这些日子,兰裔轩把她扔在王府置之不理,刚刚又瞧见他和别的女子聊天,问他是什么事情也不告诉自己,这些确实都很可恶,可恶归可恶,那也是她的男人,要欺负那也是她欺负的,别人都靠边站,她从来都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当着她的面数落兰裔轩的不是,这不是摆明了不给她面子嘛,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个冒牌货。 “月儿所言极是。” 兰王看着弦月,笑着开口道,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虽然是一副弥勒佛的模样,可毕竟当了数十年的兰王,眉头一皱,照样威严十足。 弦月看着宫少华,轻笑出声:“世子在外,经常向我提及王后,可见其孝心一片,虽然没能陪在母后的身边照顾,心里却还是挂念着的,世子在外多年,将来还要母后多多教教他。” 弦月的视线扫过在场的大臣,刻意咬重后边一句话,意思相当的明显,这二皇子再怎么得宠也不是正统,这兰国的天下原本就是兰裔轩,更何况他现在娶了自己,她相信兰裔轩的能力,不过这些左右摇摆的大臣,看着真是让她觉得不爽。 那些大臣如何能不明白弦月的意思,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她的雷霆手段,虽然没有亲眼见识,不过也是多次就有耳闻了,对她,一直抱着的就是能不得罪就绝对不得罪的想法,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言语。 弦月放在桌下的手扯了扯他的衣裳,兰裔轩转过身,弦月收回落在宫少华身上的目光,对着他笑了笑,兰裔轩也笑,柔情如水。 在死亡谷的那段时间,兰裔轩确实经常提起宫少华,心里惦念,日日想着的都是让她自尝恶果,孝心一片,惦念着的却是如何为母报仇。 “今日是家宴,月儿迟到了,理应受罚。” 宫少华盯着坐在一起的兰裔轩和弦月,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相反,那温和的眸蕴着笑容,仿佛在算计些什么,又像是在得意些什么。 “近来忙于政务,疏远了弦月,今日见她进宫,便带她前往雪兰殿参观了一番。” 宫少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面对众人的眼神,弦月坦然自若,没有丝毫小女儿的羞涩之状:“月儿来迟,先自罚三杯。” 弦月端起酒杯,马上就有宫婢上来斟酒,弦月仰头,一饮而尽,三杯酒,对她来说,不过是小意思,只是方才说了那一番话,宫少华心里难免尴尬,总要给她台阶下。 “尝闻世子妃惊才艳绝,未曾一见,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睹风采?” 是方才弹奏的女子,一双杏眸死死的盯着这边看,可惜啊,妾有意,郎无情。 兰裔轩眉头微皱,弦月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好,那我便以歌为大家助兴。” 弦月边说边从腰间拔出宝剑,那不是兰裔轩送的雪魄是什么,当场瞧见那女子变了脸色,弦月得意,她自由懒散惯了,多率性而为,方才喝了几杯,整个人虽然清醒,却染上了几分豪气,雪魄出,银白的剑身,上边有火光隐隐跳跃,她转过身,对着兰裔轩笑了笑,潇洒而又随行,乌发披肩,有几缕贴在脸上,清亮的眼眸微微眯起,那淡淡的光芒洒在那如雪般洁白细腻的脸上,慵懒而又勾人,可无意间流露出的威严,又让人不敢亵渎。 “就祝父皇母后长命百岁,在场的诸位大臣能永享富贵如何?” 她挑了挑眉,笑声溢了出来,却是似笑非笑,暗藏讥讽。 话落时,笑声止,手一挥,一抹寒意从空而将,剑身舞动,银芒飞洒,那素白的身影随剑舞动,融成一体,眼前有无数道白影闪过,分不清哪里是剑,哪里又是她。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清越的歌声随着夜里的凉风传到每一个人的耳畔,这是他们从未听过的词,却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心有所感,人生之事,有什么能够两全,他们盯着那素白的身影,像只翩然展翅的蝴蝶,可又觉得,那是雄鹰展开的翅膀。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待唱到尾声,双眸相对,此时无声却胜却千言万语。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兰裔轩重复着,似听到心底叹息的声音。 她渴望自由,可因为肩负的责任,却只能被囚在这重重的深宫不能离开,他盯着弦月,白衣素颜,黑发如丝,飞扬如瀑,双眸如星,清亮如镜,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题外话------ ps:今天约好了同学三点半出门,只更这么多了,貌似有亲亲给我透催更票了,我明天试试看能不能更那么多,小妖知道现在很多人对兰裔轩不满,明天多更的话,谜底就会揭晓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立威 曲毕,满殿无声,翩若游龙的身影,恍若九天翱翔的凤凰,一颦一笑,是在任何女子身上都不曾见过的不羁潇洒,高处不胜寒,也就只有这样的女子会在别的女子拼了命的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大胆而又无畏,她的眼,大胆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清冷如月华一般,最后落在兰裔轩身上,微挑的眉梢,柔媚而又多情。 她收起银华宝剑,动作优美流畅,直接走到兰裔轩跟前。 宝剑配英雄,鲜花赠美人,可这一刻,他们却觉得那用上等玄铁打造的雪魄仿佛就是为那素衣女子准备的一般,那端坐在一起的两人,郎才女貌,当真是天作之合。 兰裔轩亲自斟好茶水,在弦月坐下之后递到她手上,弦月放在唇边,浅尝了一口,眉头皱起,看着兰裔轩:“为什么是茶?”还是温茶。 兰裔轩没有说话,端起桌上的茶水,雾般的水汽缭绕,弦月发现,这个人很少饮酒,就算是在这样的场合,杯中的美酒也是浅尝则止,更多的时候,他总是手中端着一杯茶,就像现在这样。 “皇兄真是好福气。” 兰少宸开口,一双眼睛却像是被黏住了一般,落在弦月身上,那是个光芒四射的女子,就算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可你的视线仍然会忍不住被吸引。 弦月低垂着脑袋,眼睫微垂,像是没发现兰少宸略带侵略性的眼神,自顾自的喝着杯中的茶水,斜眼看着坐在身旁的兰裔轩,嘴唇向上扬起。 “若是我能得世子妃这样的女人为妃,就算是政务繁忙,我也舍不得让美人独守空闺啊。” 弦月蓦然抬眸,清亮的眸光迸射出冰冷的寒意,盯着对边的兰少宸,他倒是胆大,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分明就是肖想她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看样子平日里那宫少华是宠他宠无法无天了,也可见他是一点也没把她和兰裔轩放在眼里的,其余的大臣自然也是知道这话过了,可两边都不想得罪,只顾低着头,不敢说话。 “二弟何来的政务?” 兰裔轩端着杯中的茶水,轻轻的吹了吹,水波荡漾,那声音很轻,却又好像随着那水波一起,空气中除了那淡淡的声音,还有似有若无的回音,充斥着耳畔,轰隆轰隆作响。 弦月放下手中的茶杯,手腕状似无意的一撞,刚放下的杯子摔在地上,温热的水花四溅,碎了一地的碎片,那声音并不是很大,却让整个甘泉殿安静了下来,而那些人却是噤若寒蝉,想要说些什么的兰少宸吞了吞口水,顿时没有再说话,而其余的大臣,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弦月摆了摆手,一脸无辜:“不小心的。” 一旁站着的宫女却不敢去捡碎片。 “二皇子的王妃系出名门,温婉贤惠,两位侧妃也是知书达理,还有王府的小妾们哪个不是貌美如花,可二皇子不照样卧睡烟花柳巷,人的风流天性,从来都是喜欢吃着嘴里的,看着碗里的,却又念着锅里的,这样贪心的坏毛病,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改变的了?” 兰少宸瞪着弦月,因为气愤,脸色有些铁青,他身边坐着的王妃则是一脸的哀凄,类似于这样的话,她也曾劝过,毕竟身为皇子,整日流连青楼瓦院,被人看了笑话了去,可每次还没说几句,便被他一阵数落,也就只能作罢。 其余的人看着兰少宸的笑话,有些为自己女儿的不幸暗自愤怒,而更多的却是惊诧,弦月来兰国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整日也都是呆在王府,这些事情如何得知?有想到数月前她在凤国所为,顿时心里惊了层冷汗出来,这凤国的女王果然不容小觑。 “兰公子身为兰国的世子,一切当然以兰国的军政为重,以兰国的百姓为念,给诸位大臣表率,若是整日沉溺于儿女私情,甚至是醉卧烟花柳巷的人,如何能堪当大任。” 淡淡的口吻,但是意思却是相当的明显,无论这兰国的王后到底有多偏袒二皇子,兰裔轩才是这兰国的正统,而她堂堂凤国的女王,将来如何能屈居于人臣,无论那些大臣是什么打算,现在也该尽早做出选择了,随时都能两边倒的草,这样的人要来何用。 “二皇子想要娶我这样的女人,你要的起吗?你配得上我吗?莫说我哥哥不会同意,若是白战枫知道我要嫁的是你这样一个人,岂不是要气的从千里之外的白国杀过来,还有,你这样的人,我更加看不上。” 她现在不敢明着面的对宫少华怎么样,不过这个草包二皇子,她要是不狠狠教训一番,平息不下心底的这口恶气,打狗看主人,她打狗只看自己的心情,从来不会去看主人。 “你——” 兰少宸气急,拍着桌子,手指着弦月,站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弦月笑了笑,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走到正中的位置,对着兰王躬身行礼:“按辈分,我该尊称您为一声父皇,但是兰王,我也是凤国的女王,论身份,我们是平级平坐的,我潜力迢迢从凤国前来兰国,是联姻,一个庶出的皇子当着诸位大臣的面给我难堪,将我凤国的颜面置于何地,你们兰国与轩辕并立称雄,我凤国虽然不及,但是也绝不会任由别人欺负,没有你们兰国,我凤国照样刻意独立于周朝,但若是没有我们凤国,你们必定落后于轩辕一截。” 弦月转过身,走到兰少宸身边,虽然心里气急,眼见着弦月连兰王都敢指责,自然不敢像方才那么放肆,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腰间,不敢说话。 “二皇子风流,难道也不顾及叔嫂关系吗?” 宫少华睁开微垂的眼睛,看着弦月,而其余大臣的抽气声在整个甘泉殿皆是清晰可闻,难怪有人说这凤国的女王做事率性而为,这样的话纵然是寻常女子也是说不出口的啊。 白娉婷也有些微微的错愕,低头看了兰裔轩一眼,却见他并无丝毫异样,仿佛公主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我们王上在凤国深得百姓群臣拥戴,以女王的身份嫁到你们兰国,代表的凤兰两国的邦交,若是今日之事被凤国的百姓还有群臣得知——” 白娉婷并未继续往下说:“若是被殿下知道我们王上在群臣跟前,被二皇子羞辱。” 白娉婷深吸一口气,而这眨眼的瞬间,在场的人已经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凤国的殿下宠爱妹妹,这是天下皆晓的事实,当初以为世子妃被楚国公主害死,一怒之下,发兵攻打楚国,楚国的大公子对他们这世子妃也是有情的,沿途白家军未做任何抵抗,楚国军队势如破竹,事后,世子妃将凤国打下的大半个楚国全部赠送给了白家,现在的楚国和燕国一样,一分为二,而另外的皇室,早就是名存实亡,若不是轩辕,怕是这名都不复存在了。 凤国的殿下爱妹心切,若是被他知道世子妃在兰国受辱,却无人主持公道的话,一怒之下发兵兰国,凤国虽不及轩辕和兰国,但若是加上白家,便能与他们兰国势均力敌了,轩辕的世子轩辕昊野心勃勃,一直想除他们兰国,取代周王,若是和凤国还有白家联合,他们兰国必定会被瓜分殆尽。 眨眼的功夫,已有完全的思绪在心头打转。 “你—你血口喷人。” “殿下。” 一旁的王妃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却被他用力甩开,不得不说,这兰少宸确实是愚不可及,若是长了脑袋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怒,而是想尽办法补救。 弦月笑了笑,没有说话,退到一旁,看着兰王和王后,静静的等待着结果,当初宫少华之所以会选择这二皇子,除了他母妃早逝之外,大概就是这负数的智商,让她觉得好控制吧。 “父王,我没有。” 宫少华看着兰王,大声狡辩,兰王眉头皱起,盯着他喝了一声:“住嘴。” “母后。” 兰少宸满含希冀的看着宫少华。 宫少华看向身旁坐着的兰王,兰王的视线却停留在兰裔轩身上,他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手中端着的茶杯已经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出韵律感十足的节奏:“轩儿以为该如何处理?” 兰王将大权交到兰裔轩的手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兰王和兰裔轩身上,兰少宸提着一口气,死死的盯着兰裔轩,弦月偏过脑袋,看着兰裔轩,兰裔轩停止敲奏的动作:“身为皇室成员,理应为万民表率。” 相比于其他人的好奇,弦月的眉梢已经上扬,清亮的眸光因为那点点的笑意,越发的璀璨。 “若是不能,与市井之徒何异?” 空濛的眸,和往常一样亲切无二的笑容,素来讨厌兰裔轩这模样的弦月,竟觉得这样也不错,弦月见有些人还是不怎么明白,尤其是当事人,笑着补充道:“既然没有任何差异的话,那就直接贬为庶民好了,这样也就不用为起表率作用烦恼了。” 兰少宸当时就懵了,弦月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这样的人,平日里仗着自己的身份必定是耀武扬威的得罪了不少人,若是被贬为庶民,将来必定受尽屈辱,生不如死。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目无尊卑,破坏邦交,这样的惩罚算不得重。” 白娉婷开口,便也是代表了弦月的意思。 兰少宸这才回过神来,欲哭无泪,看着宫少华,一个劲的叫着:“母后,母后。” 宫少华看向身旁的兰王,却见他大手一挥:“按世子和世子妃说的办。” 然后转过身,握住了宫少华的手:“君无戏言,王后确实是将宸儿宠坏了,轩儿已经回到兰国,将来他会在你身边亲自尽孝的。” 宫少华一脸的不忍,倒不像是伪装,毕竟是十多年的十年,就算是宠也会成为一种习惯了吧。 “王上,臣妾身子突然不适,先告退了。” 兰王点了点头,又吩咐身边的好好照顾,弦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身后站着的小宫女蹲在地上将她不小心摔在地上的杯子碎片收拾干净,宴会还在继续,可大家却早就不是之前的轻松心情,这里,再无人敢轻视兰裔轩,也不会有哪个女人会因为那份爱慕不要命的送到她手上来。 弦月吃的津津有味,别的大臣却早就是食之无味,宴会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提前散了。白娉婷和雷云雷安三人已经先行离开,只有弦月和兰裔轩两个人,除了巡逻的守卫,偶尔还能瞧见忙碌的太监和宫女,就只有零星几个。 “兰公子,有没有觉得大快人心?” 弦月直接走在兰裔轩的身边,故意用手肘用力的撞了撞他的手臂。 兰裔轩眉头微皱,清冷的月光下,那空濛的眸光也染上了暖暖的笑意:“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弦月也不生气,笑声爽朗:“兰公子,为什么那么多的女人喜欢你,你偏偏选择了一个不是女人的我呢?” 弦月说完,又用力的撞了撞她,今晚她喝了不少酒,意识清醒,却难免染上了几分醉意,双颊酡红,像是上等的胭脂。 兰裔轩看着弦月,这哪里有半点女王的风范,那些话,哪里像是从女王口中说出来的,兰裔轩被弦月撞了两下,都不轻,只好搂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弦月挣开他的束缚,走到他的前边,那微染着醉意的眸,仿佛天上所有的星辰倒影其中,她乐呵呵的笑着,却是说不出的认真:“我就是看那个兰少宸不顺眼了,不过就是个二皇子而已,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兰公子,你现在是我的人,我的人,就只有我自己能欺负,你的不是,就只有我能说,别的人,谁都不许,不许。” 霸道的口吻,占有欲十足,却让兰裔轩觉得心里暖暖的,她的男人?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他想要一辈子捉着,永远都不放手的。 “只要是你的东西,就算是不想要的,我也不会让别人抢了去。” 这是她当初许给哥哥的承诺,其实兰裔轩在她的心中也是一样的,只要是他的东西,她也会用尽一切手段拼了命的去守护着。 她知道,兰裔轩这个人,和其他的男子不一样,他不会说出那些好听的甜言蜜语,有些时候,你甚至感觉不到他对你的在意,但是一旦那个人进了他的心,在生死关头,就算是牺牲性命,他也会拉着你的手不放,在弦月看来,他是个和凤久澜一样让她觉得温暖的人。 每个人的极端个性,都是因为环境造成的,那些话,确实不是堂堂一国女王该说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她从小就离开了凤国的皇宫,就算是有失礼之处,凤国的百姓记得的永远都会是她为他们做过的那些事,她为他们许下的承诺,她只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情,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兰裔轩看着弦月,没有说话,他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他甚至会以为那些或许不是自己想要的,只有她,但是越是想要紧紧拽住,就流失的越快,就像是流沙一般,或许师傅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吧。 想要得到,却不敢去争取,不是担心她会离开,而是担心她会带着恨意离开。 “兰公子。” 弦月突然跑到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背:“你背我吧。” 兰裔轩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往前走。 “兰公子,我晚上喝多了,走不动了。” “我回去让人来接你。” “我就要你背我。” 话音放落,弦月就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白鹤,双手张开,直接朝着兰裔轩的肩膀扑了过去,兰裔轩没有躲闪,弦月双手环着他的颈项,双腿勾着他的腰,笑出了声:“兰公子,其实你是想背我的。” 不然,他要是想躲开,她怎么扑都没用。 弦月突然扑了上来,兰裔轩虽然有所准备,还是忍不住向前跄踉了好几步,双手托着弦月的小腿,背部因为这用力的撞击,让他咳嗽了两声。 “凤弦月,你还是不是女人?” 质问的口吻,却依旧是兰裔轩式云淡风轻的口气。 沿途有巡逻的守卫瞧见,先是一惊,而后很快低头,让出道路。 “兰公子,你这个样子,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弦月的下巴贴在他的肩上,痴痴的笑出了声,灼热的气息悉数喷在兰裔轩的颈项,也不想想这毁了他形象的人是谁。 弦月闹腾了一阵,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兰裔轩以为她睡着了,也没有出声。 弦月靠在兰裔轩的肩上,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背人吧,其实他和哥哥一样,都对自己很好,哥哥凡事都顺着自己的心意,而他虽然表面上不同意,其实也一直在纵容着自己,这样的感觉,很好,和哥哥带给自己的感动好像是不一样的,她真的觉得很幸福,弦月抬头,今晚的月色很好,银华洒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样的幸福能持续多久,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隐隐预感到有事情发生,而那件事,会破坏她现在好不容易才有的幸福,这件事就和死亡谷的那群食人蚁一样,兰裔轩无能为力,她也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的接受这样的安排,然后或许就是彼此间绵长不休的痛苦。 其实,兰裔轩不在王府的那段时间,她就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而现在,如果兰裔轩还问她后不后悔的话,她依旧会是同样的回答,不会后悔,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落英山相遇,不会后悔临安客栈再遇,还有这一路的风风雨雨,起起伏伏,能认识兰公子,对她来说,真的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兰公子。” 弦月靠在兰裔轩的身上,低低的叫了声,兰裔轩没想到她还醒着,轻轻的恩了一声。 “如果舍不得放手,那就珍惜吧。” 如果未来,真的有分开的那一天,他们无力改变,那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用这样的想法压制住心里的每一次悲伤的冲动,用这样的信念让自己开心起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就算是离别会觉得伤心难过,只要知道彼此安好,不一定非要朝夕相伴。雷云雷安还有白娉婷先回到了雪兰殿,便一直在殿门口侯着,见弦月和兰裔轩回来了,迎了上去,弦月这次真的在兰裔轩的肩上睡着了。 白娉婷见兰裔轩侧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将弦月放在床上,温柔的替她掖了掖被子,屋内的烛火燃烧,她依旧能从那空濛的眸中辨出那淡淡的柔情。 “今晚世子还有政务需要处理吗?” 白娉婷看着床上睡着的弦月,口气不善。 “你替她换身衣裳。” 兰裔轩边说边从床榻边站了起来,对身旁的雷安道:“去准备热水端进来。” “世子呢?”白娉婷看着兰裔轩的背影,不死心的问道,其实公主最希望的就是一觉醒来,世子在身边吧,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苦衷才刻意冷落了公主,但是无论什么原因,他这样做才是让公主最伤心难过的。 “我就在雪兰殿。” 兰裔轩推门,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星空,夜里,他的眉头微微的拧起,不知在想些什么,双手紧紧的扣住一旁的柱子,越是想要捉住,越是什么都捉不住,心头陡然生出说不出的无力感。 “公子。” 雷云跟在兰裔轩的身后,轻叫了一声:“公子心里明明爱着世子妃,现在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为什么要避着她呢?这段时间,属下一直在王府伺候着,虽然世子妃和以前一样,脸上总是扬着笑容,但属下看的出来,她心里其实是难受的,若是公子真有什么苦衷,可以和世子妃说清楚,她一定会谅解公子的。” 兰裔轩恩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他相信她会谅解自己,但是怎么都不会继续留在兰国,陪在他身边了吧,好不容易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可任凭他怎么努力,都不会属于自己了。 雷云见兰裔轩沉默,也一直箴默不语。 房间的门打开,白娉婷手中端着水,从房间里边走了出来,见兰裔轩还在,像是松了口气。 “世子。” 她走到兰裔轩跟前,福了福身:“我已经替公主换了干净的衣裳。” 兰裔轩点了点头,对雷云和白娉婷道:“你们早点去休息吧。”转身回了房间。 弦月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兰裔轩笑了笑,走到床边,退下自己的鞋子和外衣,躺在床上,拍了拍弦月的脸:“进去点。” 一直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的弦月轻笑了一声,突然睁开了一直眼睛,看着头顶上方的兰裔轩,一边向里边挪,一边开口道:“我以为你晚上会去书房睡觉。” 兰裔轩掀开被子躺下,并不搭理她,背对着弦月,睡了下去。 弦月整个人却变的清醒起来,头枕靠在兰裔轩的身上,探着身子去看他的脸:“兰公子。” 兰裔轩不应她。 “兰公子。” “兰公子。” 兰裔轩还是不应,弦月觉得没意思,哼哼了几声,重新在床上躺好,闭上眼睛,嘴角上扬,或许是因为知道兰裔轩就在自己的身边,不会离开,很快就安心的睡了过去。 兰裔轩一直闭着眼睛,直到身后传来她沉稳的呼吸声,过了好久,才小心的转过身,低头看着躺在身边的弦月,过了好半天,见她没有突然睁开眼睛,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屋内,染着蜡烛,夜里的风不是很大,门是关着的,那跳跃的烛火忽明忽暗的,轻轻的摇曳,映照在她的脸上,眉间的朱砂随着火光跳跃,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是真正安静下来的,不会打闹,其实,她还是有些小孩子心性的,和在皇宫中成长的那些人不同,她做事向来是率性而为,一切都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她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偏偏又懂事的要命,总喜欢将所有的事情让自己的肩上扛,这个时候,他反倒希望她能自私一点。 他是故意不搭理她的,若是他随着她一同闹的话,他自己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来,对于身边躺着的这个女人,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很容易失控,他希望能发生些什么,这样的话,将来或许手上就多了绑住她更多的筹码,但是他知道,那样做,她或许会恨自己,就像他把她丢在王府不管不问一样,她会做的更绝情,从兰国离开,从此彻底淡出自己的视线,所以不能,他也不敢。 “凤弦月。” 他轻轻的叫了声,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眉发。 “不要离开我。” 他轻轻的道,那是他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又异常的沉重,那是他心底深处的声音。第二天一大早,弦月还没睁开眼睛,伸出右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凤弦月,你在做什么?” 兰裔轩拿开她打在脸上的手,不悦的问出了声,弦月依旧闭着眼睛,却已经笑出了声。 “我以为你已经处理朝务去了。” 上扬的嘴角,弯弯的眉梢,心底的愉悦让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她睁开眼睛,直接就坐了起来,看着身旁躺着的兰裔轩,拉着他的手就要拽他起来:“起来,让雷云给我准备早膳,我快饿死了。” 她边说边从床上跳了下来,迅速穿好衣裳,兰裔轩也跟着起来,他早就已经醒了,一直在等着他睁开眼睛。 弦月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看着兰裔轩,眉梢眼角皆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兰公子,睁开眼睛,看到你在身边的感觉还不错。” 因为没有刻意的掩饰,边说她就已经边笑出了声,兰裔轩心头一甜,故作嫌恶的看着她的笑脸,道了两个字:“肉麻。” “兰公子,别不承认,你心里其实就和吃了蜜一样。” 弦月和兰裔轩一同用的早膳,兰裔轩并没有急着去处理政务,而是带着弦月去雪兰殿逛了一圈,午膳和晚膳两人也是一同用的,两人晚上同卧一榻,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兰裔轩会见大臣还有在书房处理政务,弦月就利用这个时间了解凤国的现状,大部分时间两个人都会呆在一起,几乎每一天都是如此。 如此过了半月,兰裔轩一大清早被兰王请去,饶是小心翼翼,弦月还是吵醒了,兰裔轩前脚离开没多久,弦月刚用完早膳,王后身前伺候的太监前来,邀她去未央殿。 “公公稍等。” 弦月见兰裔轩不在,现下有没什么事,那宫少华现在挂着的毕竟是兰裔轩生母的头衔,和上次进宫一般,随意梳洗了一番,和甘泉殿的人交代了几句,便随同白娉婷一同去了未央殿。 ------题外话------ ps:我果然还是变成了龟速,就这么多吧,晚上我要和我的女朋友约会,啊呜,万更,我过几天试试,不能万更,所以那个答案就要明天才能揭晓了,不要拍我了,呵呵 第一百二十章 :再遇柳心悠 到了未央殿,并不见召见她的王后,倒是她随身的嬷嬷还在候着,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不复初见的怠慢,却让弦月觉得僵硬而又死板。 “贤妃和丽嫔前来向王后请安,王后去见她们了,让奴才再次恭候世子妃。” “劳烦嬷嬷带路了。” 弦月脸上带着笑容,这贤妃和丽嫔到的可真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到,这是在责怪她不识礼节,这段时间未曾前来请安吗? 弦月跟在徐嬷嬷的身后,走过一段算不断长的台阶,绕过走廊,继续向前走了一段,比起雪兰殿,这未央殿是极大的,布局精巧,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处处透着女人的细致,造景开阔,给人一种大气之感。 “世子妃,到了。” 徐嬷嬷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弦月进了宫殿,她身后的白娉婷也要跟进去,却被随行的徐嬷嬷拦住,弦月转过身,看了白娉婷一眼,瞧了眼徐嬷嬷:“这是王后的寝宫,往后吩咐了,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她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的,像极了她看过的还珠格格里边的容嬷嬷,那是个很火的电视剧,那个傻傻的苏芷心喜欢,有些时候,苏父苏母有应酬就会让她在家里陪着她一起。 或许徐嬷嬷对王后真的就如那里边的容嬷嬷对待那个坏皇后一样,用一颗奴才对于主子的忠心,却像对待亲生女儿用心疼爱呵护,用生命去维护和捍卫她的幸福。 白娉婷看着弦月,明显是不放心想要和她一起进去,弦月笑了笑:“你就在门口候着,没事的。” 白娉婷点头到了声是,徐嬷嬷看着弦月的背影,跟着离开。 宫少华的寝宫很大,与方才的精巧细致不同,这个地方,处处都充斥着低调而又富贵的气息,随风起舞的雪白帷幔是兰国特有的云纱,普通人家就算累死累活一辈子也未必能做的起一件穿得上身的衣裳,边角的位置还有黑色的金边,镂空的屏风,上边绣着盛开的荷花,碧波层层荡漾,栩栩如生,还有说桌上的笔墨纸砚,皆是上等的珍品,充斥着淡淡的书卷气。 白色的墙壁,挂着各色千金难求的山水墨宝,黑白为主的色调,配合着黄金打造的边框,有种低调的华丽之感,半点也不会让人觉的俗气,也因此,弦月一眼就注意到了床头正对着的那唯一一副仕女图。 画中,一白衣少女坐在小溪边,右手握着长长的发丝,左手轻轻的梳理着及肩的发丝,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唤她,转过身,只能看到小半张脸,金色的阳光洒在她如雪般的肌肤上,淡淡的笑容,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人觉得亲切,那张脸,和现在的王后一模一样,她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荷花,粉色的,深红色的,淡紫色的,衬的那一身素衣的女子越发的高贵清丽,一瞬间的风化,彻底盖过了塘中盛开的荷花。 许是阳光太过灿烂刺眼,她的美眸眯起,嘴角上扬,左边的耳朵被乌发挡住,右边的耳朵露在外边,耳垂下有一小小的红点,就像是耳洞一般,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弦月心头一惊,手已经抚摸了上去,因为自己眉间有朱砂胎记,所以在观察女子的时候,总是会注意她脸上的小东西,譬如说痣,而耳洞根本就不会是那样的,双胞胎或许会长的一模一样,但是这个地方应该不会有那样的巧合吧。 这个人,到底是兰裔轩的生母还是宫少华?作画的那个人,到底有怎样一个细腻的心,他是不是也能用这个就分辨出那两个人。 “月儿,是不是等很久了?” 弦月听到声音,忙将放在耳垂那一小红点的手放在那飘逸的发丝上,转过身,手却依旧停放在脸上,看着朝着自己这边走来的宫少华:“母后,这幅画真美。” 宫少华走到弦月跟前,抬头,一双眼睛盯着坐在河边的女子,而弦月笑的明媚灿烂,盯着她看,流云发髻,金不摇长长的坠子垂到耳边,乌黑的发丝直到了鬓角,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如水般柔和的眼神,温柔如水一般,上扬的嘴角,无一不显示了自己的幸福和满足,弦月收回自己的手,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母妃,画中的女子就是你对不对?” 弦月故意放大声音,失神的宫少华转过身,看着弦月,眼神陡然变的凌厉起来,迸射出冰冷的寒意,弦月松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重新将视线转移到画中:“母后这些年一点都没变,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 宫少华的视线随同弦月一起,转移到画中,慢慢的,那张脸出现了痴惘的神情,嘴角上扬:“是呀,年轻的时候,不过现在已经老了。” 她叹了口气,却听不出是在为什么而伤感,既然老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下那些仇恨呢?亲生的姐姐已经被她用那样残忍的手段杀死,自己的侄子被他逼得离开,只身在江湖这么多年,回来之后还要叫着自己的杀母仇人母后,不能表现出一丝的不满,如此心里还是觉的耿耿于怀吗? 直觉告诉自己,这画中的人应该不是宫少华,那就是兰裔轩的生母了,能让宫少华如此的,也就只有让他们两姐妹反目成仇的雪兰落了吧,那个人,应该也是爱极了兰裔轩的生母的,不然,怎么可能发现的了那细微的差距,那份爱,应该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吧,不然在她离开之后,雪兰落怎么没和宫少华在一起,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宫少华才如此的愤世嫉俗,想要将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抢走,如果抢不走,便通通毁灭。 她相信,宫少华至今都不知道她已经知晓她身份的这个事实,她想,如果不是自己和他一起掉进死亡谷,他绝对不会告诉自己那件事,宫少华心里定然也是这样想的,谁都希望,面对心爱的人,自己在她心中都是完美无暇的,弑母的罪名,还是那样小,有几个女人可以做到坦然,都会觉的恐惧,甚至是毛骨悚然吧。 “母妃很喜欢荷花吗?” 弦月偏过脑袋,看着宫少华问道。 宫少华轻轻恩了一声,弦月轻笑,她知道她撒谎了,如果真的那么喜欢荷花的话,为什么这偌大的未央殿却连一处荷塘都没瞧见。 宫少华的视线从那幅画转移到弦月身上来:“听说楚国的莲城有一石盘只要有水,无论何时,都能开出五颜六色的荷花来,多年来,我让人去寻,却一直没有音讯。” 宫少华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弦月依旧背对着她,看上墙上挂着的画,转头看着宫少华,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带着她一贯的笃定和自信:“这样的宝贝,必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过只要有心,一定可以找到的。” 宫少华坐下,徐嬷嬷就站在她的身后,动作机械的给她倒茶,弦月坐在宫少华的身边,方才她进来已经有宫女上了茶,宫少华并没有让她等多久,茶水还带着余热。 “在雪兰殿呆了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母后。” 宫少华喝了口茶,略带着责备的口吻,这个时候反让人觉得亲切,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我担心母后还在为上次甘泉殿的事情生气,未经传召,不敢擅自打扰。” 弦月笑着回答,十分的谦和:“这些年兰公子不在,一直都是二皇子在您的身边陪着,母后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疼爱,若只是个性娇纵,弦月还能够理解,只是那日诸位大臣都在,他说话未免口无遮拦,这话要是传出去,母后让弦月如何做人?凤国的颜面何存?这件事若是换成其他的人,恐怕早就是身首异处了,兰公子这样做,已经念及了兄弟手足之情,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母后若是真的为二皇子好,就该让他趁此机会好好在民间历练历练,多吃些苦头,小小身上的锐气。” 宫少华别有意味的看了弦月一眼,没有继续再说些什么,今日召弦月前来,大多是为了兰少宸的事情,毕竟是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他在外人面前如何她自然是清楚的,可在自己跟前,却是极为乖巧懂事,风流的男子最擅甜言蜜语,无论老少,只要是女子,便可以哄得开开心心,就算是一条狗,跟在身边那么多年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懂得讨人欢心的活生生的人,本来还想求情,可弦月的一番话,便压断了她所有的退路。 她笑了笑,看着弦月,隐隐残留着少女的天真,眉眼间,瞧不出一丝的精明和事故,可这却是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 “确实是我把少宸宠坏了,让他去吃些苦头也好,只是你这些日子不来,母后还以为你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呢?少宸这孩子,跟在我身边十多年,总会有些感情,不过终归轩儿还是我的亲生儿子,只是他和我生分的紧。” 宫少华看着弦月,欲言又止,十分的苦恼。 弦月忙安慰道:“母后不必难过,这些年兰公子一直没能和您在一起,现在回来,他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江湖那个地方,人心险恶,对这谁很难亲近的起来,兰公子他本身就是如此,你毕竟是他的生母,他一直是记挂着的,将来也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我原是早就想来未央殿看望母后的,兰公子担心您还在生我的气,看见我会不开心,所以才一直等到今日,听母后这样说,月儿心里的大石可算是放下了,母后没有生气,我回去和兰公子也有交代了,今后有时间定多来这未央殿陪着您。” 弦月的笑容明媚而又灿烂,明眸眯起,或许这些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宫少华还是那个早就被她残忍杀死的姐姐了吧,有些时候是宫少华,而在面对着那幅画像的时候,或者是其他的时间,亲切温婉的笑容,是不是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 宫少华与弦月二人继续闲道加上,两人说说笑笑的,巳时时分,离开的徐嬷嬷突然从外边回来,凑到宫少华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没聊一会,宫少华突然打了个哈欠,弦月起身离开,此行召自己前来的目的没有达到,能聊这么久,那不过是因为彼此心思都是玲珑剔透的,知道那些话该说,哪些话又不能提起的。 “母后身子不适,今后要好好休息才是。” 转过身,对一边坐着的徐嬷嬷道:“今后那些妃嫔例行的请安能免则免了,若是有人定要向母后问安才能作罢,便让她们在大殿候着,别吵了母后的清修,知道了吗?” 宫少华看着弦月,一脸的欣慰满意:“留下来陪我一同用午膳吧。” 弦月握住宫少华的手,摇了摇头:“下次等母后的身子好些,我再来看您。” 宫少华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徐嬷嬷道:“徐嬷嬷,送送月儿。” 两个聪明的女人,彼此都有着亲近的默契,就像弦月在她的跟前总是兰公子长兰公子短一般,她只唤她月儿而不是世子妃。 可弦月的举动多少却让宫少华有些意外,今日的她这般知书达理,很难让人和那日甘泉殿那个咄咄逼人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门口,白娉婷还站在那里,见弦月出来,转过身,额头上已经多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脸上也晒的微微的有些红,虽然夏天已经过去了,可天气毕竟还是有些热的,站在太阳底下一整个清早,难免热的,虽然受过的训练不能和弦月吃过的苦头相提并论,不过这些对她来说也确实算不得什么。 “公主。” 弦月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满,居然让她的人站在这里一整个早上,虽然白娉婷在她心中不及凤久澜和兰裔轩来的重要,可对她来说,或许是因为她对凤久澜的付出,心里对白娉婷多少总多少有些愧疚。 刚走出门口没多久,便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徐嬷嬷道:“徐嬷嬷请回,母后身子不适,还是你在她身边照顾我才能放心些。” 弦月已经开口,徐嬷嬷自然不好推诿什么,躬身道:“世子妃慢走。” 弦月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离开:“在外边呆了一整个早上了啊。” 白娉婷没有否认:“王后和公主说了些什么?” “随便聊了聊,没什么事。” 话落,弦月蓦然想到什么,双眼扫过四周,加快步子,直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弦月才放慢脚步,停了下来:“你在甘泉殿外等我。” 转过身,刚交代完,走廊上忽多出一道素白的身影,白衣银华,不老容颜,不是柳心悠又是谁。 弦月现在身处的是一个环形的小门,因为是转身的动作,刚好刻意瞧见柳心悠的背影,而柳心悠还有那领路的宫女是背对着她的,也因此并没有发现。 “公主。” 白娉婷看着弦月,刻意压低声音,嘴巴却突然被弦月捂住,她靠在墙上,下一瞬,柳心悠突然转过身,什么都没有,弦月已经躲开,这边什么都没有,转过身,继续跟在那宫女的身后。 白娉婷瞪大眼睛,看着捂着自己嘴巴的弦月,弦月探出半个身子,见柳心悠离开,这才松开白娉婷的嘴巴,柳心悠她怎么会到兰国来,而且还出现在未央殿,她和宫少华是什么关系,两个人是不是在密谋什么,柳心悠的身影已经走远,来不及想那么多,弦月拍了拍白娉婷的肩膀:“你一个人出去,别被这未央殿的人发现了,在外边等我。” 话音放落,她的人已经追着柳心悠离开。 第两百二十一章 :得知真相 弦月跟在柳心悠的身后,始终保持一段距离,绕过未央殿的寝宫,是巨大的假山,风中,隐隐还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四周无人,她循着柳心悠的足迹,走过台阶,假山之后,别有洞天。 阳光下,碧蓝的湖水清澈见底,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宫少华依旧身着酱紫的宫装,坐在临近湖畔的亭台,手中端着小盘子,看着那碧蓝的湖水发呆,喂养着湖中畅游的鱼儿,素手纤纤,晶莹剔透,徐嬷嬷就站在她的身后,见柳心悠来了,凑到她的耳边,指着柳心悠的方向,说了句什么。 宫少华抬眸,看着远远朝自己走来的柳心悠,将手中的盛放着鱼食的托盘递给身后的徐嬷嬷,起身,并没有去迎柳心悠,而是在小谢的石桌坐下,徐嬷嬷将手中的鱼食全部倒在湖中,重新站在宫少华的身后。 宫少华刚入座,站在小谢外的宫女很快端着清水送到她跟前,宫少华清了清手,马上就有宫女将干净的毛巾递到她跟前,宫少华刚擦了手,柳心悠已经在她对边的位置坐下,没有躬身,没有请安,直接坐下,态度傲慢而又无理,徐嬷嬷刚要开口,却被宫少华拦住。 “你们都下去吧。” 宫少华摆了摆手,淡淡的吩咐道,徐嬷嬷几个人躬身离开,站在小谢外候着,整个亭内就只有宫少华和柳心悠二人,而弦月就蹲在小谢底下,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湖水淹湿了大半,她脚下踩着干净的石板,因为是在白天,倒是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黑漆漆的。 整个后山呈环状分布,湖畔正对着的是一处小山坡,上边的视野是极好的,凉亭内,宫少华和柳心悠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弦月以前学过唇语,虽然不精,但是他们大概说了些什么还是可以知道,可柳心悠是背对着宫少华坐下的,她能知道面对着自己的宫少华说了些什么,但是柳心悠的却不知道。 许是为了方便,后边的山坡有一处笔直的小路是可以直接通向凉亭,弦月从小在山里长大,一眼就发现了,趁着方才那几个宫婢离开时,也从上边下来了,她动作轻灵,自然没有被发现。 木头的构造,地板上是有裂缝的,上边有什么动静下边都能听的清楚,茶杯与大理石撞击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 宫少华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对边坐着的柳心悠,眉头皱起,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而说出来的话更与一贯温婉的兰国王后形象极为不符,开门见山道:“你说只要我按照你说的做,就能让兰裔轩那个野种痛苦一生,我已经让他和弦月那丫头成了亲,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吧。” 让兰裔轩痛苦一声?弦月的心猛然一颤,两只耳朵跟着就竖了起来,野种?弦月现在几乎敢百分之百的肯定,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兰裔轩的生母,在他们面前戴着的伪善面具龟裂,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兰裔轩的母后的,兰公子才是这兰国正宗的血统,她根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强盗,她和兰公子成亲会让他痛苦,这是什么意思?思及这段时间来兰裔轩的反映,弦月的心头隐隐开始发寒,甚至有种想要拔腿离开的冲动,柳心悠那个女人又做了什么。 “这么急做什么?我说了会告诉你自然会说的。” 柳心悠轻笑出声,冷冷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就算她现在是兰国的王后,兰王宠爱,百姓爱戴那有如何,不过都是和她一样的可怜女人,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男人偏执疯狂,再怎么风光那也只是表面,整日戴着亲和伪善的面具,还不如她,敢爱敢恨,她们两个太像,就连处事的手段也一样,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在后辈身上,就因为两个人太像,而彼此又早就知根知底,所以她在会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最为真实的一面。 就算不能亲眼所见,弦月也能够猜测的到,此刻的宫少华必定是满眼焦灼,沉不住气。 “月儿她中了情蛊,也就是情花毒。” 宫少华猛然抬头,柳心悠微抿着唇,嘴角微微的上扬,一脸得意。 “什么意思?” 宫少华问出弦月心底的问题。 “情蛊分母蛊和子蛊,彼此牵引,母蛊必须对子蛊一心一意,如若不然,子蛊就会心痛而亡,十年前,我将母蛊和子中蛊分别植种在月儿和她哥哥身上,若是月儿对另外一个男人动情,她身上的母蛊也会跟着情动,无论彼此隔开多远,凤久澜身上的子蛊都能感应的到,情到浓时,感应就越是强烈,长久以往,凤久澜便会出现心痛之症,再过数月,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轰隆,弦月的大脑瞬间空白,她只知道,若是自己继续和兰裔轩在一起,就会害死哥哥,该怎么办?心乱如麻,疼痛难忍,蹲在水下的她身子一软,险些就坐在石板上,双手撑在地上,这才勉强稳定了身形,反映却变的异常迟钝,紧咬着唇,很快就尝到了咸涩的滋味,眼泪夺眶而出,发不出半点声音。 “若是他不顾凤久澜的死活怎么办?” 子蛊会死,母蛊却是安然无恙的,凤久澜死了,弦月还是好好的,她就只剩下兰裔轩了,到时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不会的。” 柳心悠肯定道:“她和我们不一样。” 她和宫少华两个人,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因为没有得到,多年来偏执疯狂,她聪慧玲珑,更不会让自己钻牛角尖。 当年凤久澜落水,奄奄一息,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女孩,就能为了救自己的兄长,选择不可知的未来,这些年来,她在梨花山吃苦耐劳,甚至能活到现在都是为了凤久澜,这样的感情,没有因为长久的分离就被冲散,反而越来越浓,她对凤久澜的在意,远远多过自己的性命,对她来说,最最重要的就是亲情,就算是死,她也不会让凤久澜出事的。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兰裔轩和凤久澜,以月儿的个性,一定会选择她的兄长。” 宫少华接道:“这样的话还不够,她选择了凤久澜,兰裔轩要忍受的不过是相思之苦,凤久澜那个病秧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他要是死了,弦月和兰裔轩还是会走到一起。” 狠毒的口吻,带着不容摧毁的强大决心,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兰裔轩至今还没和月儿圆房,他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月儿应该还不知道,若是凤久澜在弦月尚在兰国的这段时间离开,到时候再告诉她真相。” 说到最后,宫少华居然兴奋的笑出了声。 弦月捂着嘴,眼泪掉的飞快,却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她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蛇蝎心肠,也终于明白兰裔轩为什么非报仇不可,也为什么会年纪轻轻就离开兰国,不是因为她的残忍让他亲手将他的生母送上了死路,不是这个地方那些让他觉得污秽不堪的回忆,而是这个女人也将他送上了不归路,这样一心算计着自己,只为让你痛苦的女人,只要她活在世上,在这个地方必定会夜不能寐。 其实,早就应该猜到的,那晚,在磐城遇到柳心悠,可惜可惜,倒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原来可惜的是这个,再怎么相配,可不可能在一起,她对兰裔轩说,二十年前,你的师傅抛弃了我,而现在,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我徒弟的爱,原来不是不能得到彼此的爱,而是再怎么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若是一起,最后必定是相生相怨,就像她一样,再怎么爱着夜无极,但是最终都不会在一起,她想让自己和她一样,因为对心爱的人怨恨,痛苦一生,明明她都告诉我自己的,要是自己对兰裔轩动情,那个人就会死,还有君品玉,他也是知道的,他也叮嘱自己了,不要对任何人动情,明明都再三叮嘱了,为什么不听呢? “弦月,如果有一天我和凤久澜同时发生了危险,两个人只能选择一个,你会救谁?” “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都不许怪我。” “你要走,随时都可以离开,但是一定不要不辞而别。” “我真担心你会从我的身边离开。” 他早就知道了,他一定早就知道了,弦月蹲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明明才刚入秋,她却觉得浑身冰寒,如置冰窖。 既然他知道了,是不是也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她会选择哥哥,因为知道,所以再三问自己,会不会后悔,甚至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她一直奇怪兰公子的反应,觉得奇怪,隐隐知道和哥哥的事情有关,但是她不知道会是这样,结果会是这样,柳心悠她早就布好了局,她太孤单,也太愤恨,而她一早就将她作为陪伴的对象,她不会让她幸福,不会。 脚底发寒,可弦月却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不愧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果真了解自己。 “心肠歹毒,难怪雪兰落这么多年一直不愿见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离宫 “心肠歹毒,难怪雪兰落一直不愿见你。” 宫少华的脊背陡然挺直,直直的盯着对边坐着的柳心悠,想也不想,脱口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急迫的口吻,任是谁都能听的出来,直到现在,她还在追踪着那个人的消息,没罢手。 “告诉我。” 宫少华的手放在柳心悠的手臂上,明明是请求,用的却是一贯命令的口吻,或许别人会慑于她兰国王后的身份乖乖将一切都告诉她,柳心悠偏偏不吃这一套,无论你怎么威胁,就算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要是不愿意,就休想她说一个字,若是宫少华放低姿态,柳心悠或许还会看在彼此同病相怜的面上告诉她。 “在莲城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音讯吗?他的眼睛已经瞎了,就算你站在他面前,又有什么意思?” 柳心悠想也不想,直接就挥开了宫少华的手:“收起你的这一套,我不是你可以呼来唤喝的奴才,这些对我没用,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不要以为我将这件事告诉了你,你就可以有恃无恐,一切都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意来,我早就研制出了解药,我不管你做什么,月儿你不能动,不然的话我就将解药给她。” 宫少华虽然急于知道雪兰落的下落,却不甘心当着柳心悠的面放下自己高傲的自尊,因为雪兰落的下落,和柳心悠开始争吵起来。 弦月的意识一点点开始涣散起来,宫少华和柳心悠继续争吵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清楚,可宫少华终究没能在她的身上占到半点好处,最后保证绝对不会危及弦月的安危,但是要求柳心悠一定不能把解药给兰裔轩。 弦月双手抱着膝盖,眼泪肆虐,可心底却是一片的凄凉,柳心悠了解她,而她何尝不是一样,宫少华聪明吗?其实不然,或许她是太过急迫的不想让兰裔轩得到幸福,失去了理智和往日的精明,既然柳心悠一心想要断绝她的退路,让她陪着她不幸一辈子,又怎么会这期间研究出解药呢? 这个时候,她有些痛恨自己对她的了解,不然的话,至少还能存着希冀。 上边说话的声音一点点变小,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柳心悠率先离开,没过一会,宫少华也跟着离开,急促紊乱的脚步声,她的心情并不甚好,接着,整片天地都开始安静下来。 弦月依旧蹲在湖下,双手抱着膝盖,不愿动,也不想动,头靠在膝盖上,闭上眼睛,泪水刚好顺着眼角滑落,她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 四周的光良一点点暗淡了下来,湖面上折射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照在脸上,十分的刺眼,弦月像只小猫一样,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又很快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仰着头,天边的艳霞燃烧,如火如荼,像极了盛开的山茶花,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弦月双手撑着湖水中的大石,站了起来,许是蹲了太久的缘故,双腿已经发麻,刚站起来,整个人跌坐在水中,原本身子是半湿的,顿时间,就成了落汤鸡。 很快又有眼泪掉了出来,还有只在面对绝望时才会有的呜咽声,那声很轻很轻,被水花拍打发出的声音掩盖,没有任何的犹豫,弦月抹掉自己无法抑制的泪水,然后一直仰着头。 夜幕渐渐降临,血红的亮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黑色的,漫天的星辰点缀,渐渐的,那被泪花模糊的视线一点点,就像是被阳光冲破的黑云,慢慢的清晰起来,清亮的眼眸像极了被雨水洗过的天空,干净而又清澈,脸上的泪水被风干,她的嘴角上扬,露出尚且有些勉强的笑容,如此尝试了好几次,终于轻笑出声,夜里,如银铃一般的清脆悦耳。 “这个世界,有什么能难倒的住我凤弦月呢?” 她紧咬着唇,半晌笑出了声,回头看了眼自己方才藏身的地方,转身,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不带任何留恋的离开。 轻而易举的避开重重巡逻的守卫还有忙碌的太监宫女,弦月才刚离开未央殿,便听到身后白娉婷叫她的声音:“公主。” 她边叫边吵着弦月跑了过去,她在这里候了一整天,已经有些焦灼,本来是想进去找人的,转念一想,实在不合时宜,就一直在这个地方惴惴不安,等到现在,刚看到弦月,就急急的迎了上去。 “公主怎么这个时候才出来?” 白娉婷握住弦月的手,冰凉入骨,吓了一跳:“公主的手怎么这么冰?” 寂静的夜,那滴答滴答的落水声也一并传到耳畔,她摸了摸弦月的衣裳:“公主怎么全身都湿透了?” 弦月笑了笑,头突然靠在白娉婷的肩上:“娉婷姐姐,你好啰嗦。” 白娉婷侧过神,盯着弦月看了半晌,弦月突然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凑到白娉婷跟前,调皮的晃了晃脑袋:“娉婷姐姐,我脸上有花吗?” 那笑容,那神情,还有说话的口吻,找不出任何的异样,可白娉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晌午不是看到了吗?那个白衣白发的女子就是我师傅柳心悠,我以前一直呆在梨花山上,我好奇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未央殿就跟了上去,险些就被发现了,结果就是这样了。” 弦月指着湿漉漉的自己,说的话半真半假,白娉婷一时间也理不清自己在怀疑些什么。 “那公主怎么这么晚?” 她一直小心的候在未央殿角落的位置,那个白衣白发的女子早就离开了。 “母后一直呆在后山的凉亭,迟迟没有离开,尤其是有几个侍婢,我不敢打草惊蛇,就一直等到她们全部离开了才上来。” 这样就算是她手脚发寒,浑身湿透,也能说的过去了,再者,白娉婷不知兰裔轩与现今王后的那些恩怨,只觉得虽然王后并不是很喜欢兰裔轩,那也是他的生母,弦月毕竟是她的儿媳,她毕竟是深爱着兰裔轩的,更何况还是凤国的王,这种偷摸之事,被发现了肯定不好。 “真是倒霉。” 弦月见白娉婷像是在思考什么,皱着眉头抱怨,拍掉身上的水:“本来是想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的,结果在湖里呆了大半天。” 弦月搓了搓手臂,闭着眼睛,做了个打颤的动作,白娉婷忙道:“公主浑身都湿透了,回去换身衣裳吧。” 虽说天气并不是很冷,夜里风大,再加上在水下呆了一整个下午,白娉婷身肩照顾弦月的责任,自然不敢怠慢。 “不回去了。” 弦月轻轻挥开她放在手臂上的手,遥望着宫外的方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最近这段时间和兰公子天天腻在雪兰殿,都还要生锈了。” 边说边用力挥了挥身上的水,故意洒在白娉婷的脸上:“娉婷姐姐,我想出宫。” “公主,你别闹了。” 白娉婷一个劲的躲开弦月洒过来的水,退到一旁,用手将脸上的水迹擦掉,天色暗沉,碧瓦宫墙,璀璨宫灯高悬,不一不在昭示黑夜的降临:“公主,时辰不早了,明日再出宫吧。” 弦月摇了摇头,不依:“这个地方,我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弦月叫嚣,凑到白娉婷跟前,白娉婷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那样疯狂的公主,像是快要失控了一般:“你不去,那我一个人去。” 乌黑的发丝,发梢的位置,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尚未滴落,眉梢间蕴着少女的天真和率性,白娉婷见她离开,心里有些奇怪,可终究讲不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只跟了上去:“公主,世子他应该在雪兰殿等你。” 弦月依旧走着自己的路:“娉婷姐姐,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怎么现在替他说好话了,我刚来兰国的那段时间,他还不是将我一个人丢在王府,现在就让他一个人在雪兰殿呆着吧。” 话音未落,弦月突然转过身,手指着白娉婷:“你告诉他,我暂时不回去了,我来兰国已有月余,还没去看那些随同我一起从凤国千里迢迢而来的好姐妹,有些说不过去。” 弦月微抿着唇,而白娉婷已经料到她要说些什么:“公主,我随公主一同前去。” 白娉婷转身,四处看了眼,找了个宫女说了几句,重新回到弦月跟前:“我和那小宫女说了,让她告诉世子,说公主前往西郊的军营,暂时不回去了。” 弦月点了点头,笑着走在前边:“那走吧。” 白娉婷跟在身后。 “娉婷姐姐,晚上骑马吹风很舒服的,这段时间整天呆在雪兰殿,兰公子还要处理政务,无聊死了,那天在甘泉殿,我喝酒也没和过瘾,出去刚好可以活动活动筋骨,我还要不醉不归。” 弦月望着白娉婷,一脸灿烂的笑容,所有的事情,就让她凤弦月一力承担好了。 第两百二十三章 皇宫距弦月带来的那些女子军所在的西郊,有一段距离,若是乘马车慢行,至少要四个多时辰的时间,弦月和白娉婷二人从西城门出发,骑着挑选的上等白马,弦月行走在前边,白色的骏马,白色的身影,像是闪电一般,划破漆黑的夜晚。 白娉婷跟在身后,今晚的月色极好,星辰璀璨明亮,她盯着弦月,却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跟不上前方丛林中那抹白色的身影,纤弱的身影融进黑夜,就和天上的明月一般,清冷而又孤寂,弥漫着淡淡的悲伤,白娉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条,勒紧马缰,唯恐跟丢了弦月发生了什么事,牢牢的跟在身后。 两边,是枝叶繁茂的树木,柔软的枝桠低垂,偶尔会打在头上,却一点也不能妨碍脚下骏马的步伐,正中的道路也是极为平坦的。 “娉婷姐姐,好舒服啊。” 弦月转身看着奋力猛追的白娉婷,愉悦的笑出了声,夜里的山林是十分安静的,山谷间的风吹在脸上,凉快舒畅,她的笑声也随着风一同飘散到山林的每一个角落,马儿还在快速前行,跨坐在马上的弦月,双手张开,像是展翅的鸟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披散在肩上的发丝随风舞动,打在脸上,借着风力,像是冰雹一般,有些许刺痛感,素白的衣裳凌空飞舞,簌簌作响,风从身边吹过,好像能卷走一切的烦恼,整个人好像飞起来了一般,自由自在的,就像是这夜间山里的风,无拘无束。 她喜欢这种感觉,以前在梨花山的时候,傍晚时分,若是无聊,她就会从高出的高坡一路冲下去,整个身体放空,像是脱线的风筝,在空中飞翔。 “兰公子,我爱你。” 弦月双手做喇叭状,高喊出生,嘹亮的声音直震到人的心里,像是要借着这夜里的风,传到雪兰殿那个人的耳中。 “公主。” 白娉婷大叫了一声,伴随着弦月声音一起的,还有她温柔的请笑声,间或夹杂着几分羡慕。 敢爱敢恨,快意恩仇,却不知这只是她的想法而已。 “娉婷姐姐,你也试试。” 话音放落,弦月已经替她喊出了声:“白娉婷爱凤久澜,一生一世。” “公主。” 白娉婷娇嗔了一声,眼神本能的四处瞟了眼,夜里的风吹在脸上,她整个人,尤其是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烧了一般,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四处又没有人,可被弦月这样大声宣告出来,还是会觉得羞涩,羞涩的同时,却又觉得畅快,仿佛松了口气,坦然了许多,浑身的买个毛孔都舒张开了来。 “怕什么。” 能将心底的秘密公诸于众,那也是一种幸福,想到兰裔轩,忍不住就会想到凤久澜,弦月的心不由的又是一抽,她笑了笑,继续道了声:“好爽啊!” 习惯了,都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自面对,一个人独自承担,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一个人,也能撑得起。 因为弦月的快行,原本四个多时辰的路程,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些,站在远处高坡上眺望,四处篝火燃烧,汇聚成一条长长的火龙,素白的帐篷,在月光的映衬下,染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巳时将过,操练了一天的将士们原本应该已经歇下,可正中的大片空地上,那里的篝火燃烧的正旺,火光冲天,映照了那一整片天地,远远的,还能听到那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十分的热闹。 “娉婷姐姐,我们还来对时辰了。” 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含在口中,悠长而又尖锐的口哨声响彻九霄,白娉婷看着弦月,点了点头。 为了培养团队感情,依照惯例,每月的一天,她们就会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相互间说说话,期间也会有自行助兴的节目,正因为如此,这群劫后重生的人相信彼此,感情和睦要好。 底下的人听到声音,齐齐起身转过头,看向弦月这边,弦月依旧骑在马背上,素衣墨发,发丝飞扬,朝着那些人挥了挥手,那些人顿时欢呼成一片,扔下手上的东西,已经有人朝着这边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愣着干什么?” 弦月抬脚踢了踢白娉婷的马,白娉婷尖叫了一声,捉住马缰,策马前行,弦月笑着,跟在了身后。 “公主,大人,你们怎么会来?” 弦月和白娉婷刚下马背,就已经被那些冲上来的人重重包围住,和上次在凤国看到素颜女娘子不同,今晚的她们穿的五颜六色,描绘精致的眉,脸上上了淡淡的装,嘴唇水润而有嫣红,比起上次的蓬勃朝气,多了几分娇媚的女人味。 她们依旧叫着弦月公主,那是她们会用鲜血和生命捍卫的人,她们尊称白娉婷为大人,那是仅次于弦月的存在。 “依蓝,什么时候这么有女人味了?” 弦月走到一粉衣女子身前,单手勾住她的下巴,眉眼轻佻,在发现她脸上的羞意后,大笑出声。 “公主,依蓝她思春了。” 旁边一女子笑着插话道,弦月点了点头,松开勾住依蓝的手指,笑的越发开怀。 “绿珠,你自己才想嫁人吧,说,你枕头下的那玉簪是哪个男人送给你的。” “那就是都思春了,说,看上谁了,我也好把人抢来替你们把事情给办了。” 弦月一脸的天真好奇,其余的女子也是开怀大笑。 “谁说我嫁了,公主去哪里,我们就跟着去哪里了。” 绿珠不服气,撅着嘴,略有些稚嫩的嗓,说话的口吻却是说不出的认真。 “对,那些臭男人,没一个比得上我们公主的。” “殿下和驸马除外。” 一群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了一阵,白娉婷只是静静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弦月与那些人玩笑亲近。 人群中一绿衣女子走到弦月跟前,比起弦月稍长一些,长相只能算得上清秀,却给人觉得成熟而又稳重:“公主晚上怎么会来?” “每次见到绿衣,你都是穿着这一套。” 白娉婷看着绿衣淡淡道,她们两个的性格比较像,都是成熟稳重型的,而其余的人,虽然和她们年龄相差无几,大多都是些爱玩爱闹的个性,若是凑到一起,必定就会像今晚这样,欢声笑语一片。 “怎么?不欢迎?” 弦月挑眉,已经有人为她让开了道路。 “不是,绿衣只是觉得,公主若是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也能好好准备。” “我是想给绿衣一个惊喜了,有没有被惊到,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弦月凑到绿衣跟前,清亮的眸光,星光闪闪,绿衣抬头,眼神微闪,盯着弦月,怔怔的愣住,弦月被她的样子逗乐,拍了拍她的肩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好吃好喝的都给我送上来,我一天没吃,都快饿死了。” 弦月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刚才被风一吹,她身上的衣服彻底干了,她的狼狈,那些人绝对看不到。 “驸马难道没给公主准备吃的吗?皇宫的那些御厨做什么用的?太不像话了。” 依蓝皱着眉头,尖细的嗓音险些将人的耳膜刺破。 弦月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其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视线落在正中得弦月身上,弦月挑眉,眼角扫过四周,寂静无声的夜里忽然发出她狂肆的笑声,她手指着依蓝,笑的前俯后仰,最后直接蹲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大家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蹲在地上,笑的双肩发颤的弦月,心里却是一头的雾水,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啊,让公主这么开心。 过了好半天,弦月的笑声慢慢的止住,却依旧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蹲在地上没有起身。 “公主,你怎么了?” 白娉婷越过人群,走到弦月跟前,蹲下,拍了拍弦月的肩膀,轻叫了一声:“公主。” 第一声,没反应,她连续又叫了几声,弦月突然抬头,看着白娉婷,凑到她眼前,捂着肚子,继续笑出了声:“娉婷姐姐,肚子笑抽筋了。” 双眸清澈明亮,直直的盯着白娉婷,嘴巴憋气,眼圈却微微的有些红,像是哭过了一般,说不出的可怜委屈,其余的人见她那模样,愣了片刻,也跟着大笑出声。 弦月伸手擦掉眼角的眼泪,捂着肚子又继续笑了几声:“眼泪都笑出来了。” “公主。” 白娉婷脸上也是淡淡的微笑,蹲下身子,轻轻的替弦月揉着肚子。 “大人,这事情应该交给驸马来做才对。” 娇俏的依蓝捂着嘴笑道,其余的人也跟着道是。 “依蓝,你要是不说话还能凑合,开口就是河东狮吼,你的装扮和说话的声音太不协调,逗死我了。” “公主。” 白娉婷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一群爱闹的年轻姑娘,微沉下脸,那些人顿时消声。 “没听到公主说什么吗?一整天没吃饭了,有什么好吃好喝的,还不给公主送上来。” 弦月突然跳了起来,低头看着白娉婷:“娉婷姐姐,我好了。” 转身看相那一群年轻的姑娘们:“今晚不醉不归。” 第两百二十四章 弦月在众人的拥簇下来到校场,正中的篝火熊熊燃烧,上边正烘烤着香喷喷的羊腿,浓郁的香气在夜里飘散,让人食指大动,忍不住吞口水,篝火正前方的位置,隔开约莫三个台阶的位置,搭建了一张的高台,以弦月和白娉婷坐着的高台为界,其余的人围成一个圆,围火分层坐下。 夜里的凉风吹散白日的疲倦,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朝气蓬勃,越发的英姿勃发,不再是校场上对峙的对手,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闻着浓郁的肉香,举着杯中的美酒,开怀畅饮,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这样的快乐和惬意是她们最为期待的,可今晚,她们更多的却将目光投注在了弦月的身上。 弦月坐在高台上,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在她的视线掠过,她们的身上没有一般女子的娇气,瘦弱纤细的肩膀,照样能扛起一整片的天地,她们不会撒娇,也不会做作,或许曾经经历过苦难,却又一颗乐观而又积极的心,对现在的弦月来说,她们的那股坚毅让她觉得放心,仿佛现在她能紧紧拽住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弦月盘腿坐着的案桌上,摆满了刚刚准备好的野味,没有皇宫御厨做的那般精致,甚至有些粗糙,弦月一只手拿着羊腿,另外一只手拿着刚刚才呈上来的烤鸭,一口羊腿,一口烤鸭,手上,大半张脸都是肥油油的,星空下,她对着地下那些人咧嘴微笑,而那些人看着弦月这模样,嗤笑出声,那是不含半分轻蔑讽刺的。 那是她们的公主,她们心目当中独一无二的王,那张脸,和她们一样的年轻,五官精致,眉间的朱砂在火光的映衬下暗自妖娆,谈不上绝色倾城,却自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清亮的眼眸,仿佛夜空中所有的星辰都镶嵌其中,比那篝火还要灼目,只要你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留几秒,便再不会轻易移开,就算是她的举止粗鲁,你仍然会觉得她无可替代,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们不敢相信,她们的公主竟是这样随和而又让人觉得亲近,是她,给了她们新的生命,十多年的时间,虽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心头的感激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渐渐冲淡,相反的,像是发酵的美酒,越发的浓郁。 “公主。” 席下的月影高举手中的酒杯,对着弦月:“十多年来,这是公主第一次和我们面对面聚在一起,我希望今后的每一次您都能和我们聚在一起,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誓死和公主共同进退,绝不会让公主受到丁点伤害,月影先干为尽。” 话音放落,月影仰头,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对着弦月,晃了晃空空的杯子。 “我们也是一样。” 其余的跟着举杯,洪亮争气的声音仿佛能将这漆黑的夜空撼动。 弦月笑着,放下手中的食物,将桌上的酒杯甩在地上,对身旁的白娉婷道:“拿碗来。” 其余的人见状,也跟着摔掉了桌上的酒杯,白娉婷刚要起身,底下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我去拿碗。” 继她之后,又有几个人站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桌上的酒杯全部换成了粗碗。 弦月双手捧着倒满了酒的大碗,从桌上站了起来:“我姗姗来迟,自罚三碗。” 底下的拍着桌子,欢呼雀跃,白娉婷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手刚伸到一半,弦月突然转过身:“娉婷姐姐千万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弦月左手端着刚送上来的粗碗,右手拿着酒壶,仰头,连续喝了三倍,却是面不改色,底下的那些人欢呼声越发的大,有些甚至拍手叫好。 “蓝衣希望,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凤国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免受战争之苦。” 蓝衣的声音和白娉婷一样,清柔如水,整个人也是娇娇弱弱的,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力量,让人的心为之一振。 “好!好!” 弦月拍着桌子,连道了两声好,向着她举起手中的碗:“凤国有我,有你们,看谁敢欺负。” “绿珠没那么多的宏图伟计,只希望能永远跟在公主的身边,谁要是欺负伤害公主,那就是和我过不去,无论是谁,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会和那个人同归于尽。” “芽儿希望公主笑口常开,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的,永远都不要遇上那些烦心的事情。” 那声音,还是极为稚嫩的,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兔牙,娇小的个子,看起来也十分天真。 底下,每一个人都向弦月敬酒,而弦月一个也不推诿,也不知喝了多少,脑袋晕乎乎的,有些难受,可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甚至是越来越清醒,那些让她难的事情,每一件就像是藤蔓一样,缠绕在心间,形成一团乱麻,编织成了一个打不开的死结,那些无法对人言明的痛苦,就像是碗里的酒,只能硬生生的吞进肚子。 “能让公主倾心相许的男子必定是这世间难有的好男儿,值得公主托付一生的,依蓝祝公主和驸马夫妻恩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下边是她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现月考按着依蓝,一身粉衣,娇俏可人,说话的声音,依旧是和那装扮极其不协调的尖锐刺耳。 弦月端着酒壶,直接站了起来,许是喝了太多的缘故,整个身子来回晃动几圈,白娉婷惊呼了一声公主,却被弦月用手制止:“我没事。” 熏染着醉意的眼眸越发的明亮,莹莹的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她看着依蓝,轻笑了几声:“我也祝依蓝能早日找到值得你托付一生的男子。” 弦月仰头,抬高酒壶,湖中的酒如泉水一般落进她张开的口中,有些洒在她的脸上,她几乎是机械的坐着吞咽的动作,耳畔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连成一片,而眼角的位置,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拍手叫好,而依蓝也不甘示弱,弯身掠过桌上你的酒壶,学着弦月的模样痛饮。 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像是踩在棉絮上,头重脚轻的,身子左右摇晃了几次,直到壶中的酒饮尽,弦月晃了晃脑袋,打了个酒嗝,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直接瘫坐在原来的位置。 而底下,依蓝还是保持着仰头的动作,杯中的酒灌进口中,她喝的极快,弦月看着那道模模糊糊的粉色身影,视线随着她一同晃动起来。 依蓝豪爽,可论酒量,毕竟不是弦月的对手,这一壶下来,人已经醉了八分,刚喝完,直接就倒在地上,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哈哈。” “哈哈。” 弦月指着趴在桌上的依蓝,拍着桌子,大笑出声:“酒量那么差还想和我拼。” 白娉婷看着弦月,眉头微微皱起,凑到她耳畔:“公主,你醉了,我扶你下去休息。” 弦月直接甩开白娉婷,转头愤愤的看着她:“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我还不想睡觉。” 弦月喝了不少,但是那些酒对她来说,还不足以喝醉,只是心情低落沮丧,酒量打了折扣。 “依蓝,依蓝才醉了,你,还有你,扶她下去休息。” 她手指着坐在依蓝左右两边的人道。 坐在依蓝旁边的两个人刚扶起依蓝的手,她突然睁开了眼睛,使劲的甩开她们:“我好好的,你们扶我干嘛。” 那两个人知她醉了,哭笑不得,显然每月这样一次的聚会,这样的情况并无意外。 “你喝醉了,公主让我们扶你去休息。” “星月,放屁。” 依蓝笑着大喝道,指着星月,笑出了声,那傻笑声也沾染上了醉意:“星月,你才喝醉了呢,上次你喝醉了酒,看着谁就冲过去亲她,我清醒着呢。” “依蓝。” 星月恼火,上次要不是她和绿珠几个一起罐自己,她会喝醉吗? “星月,依蓝已经喝醉了,你和她说什么都没有,直接带她回去。” 绿珠幸灾乐祸。 “对,带我回去。” 依蓝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边说边将手送到星月手上:“对,快送我回去。” 边说边将整个身体吊在星月手上,转过头,一双迷蒙的醉眼看着幸灾乐祸的绿珠,傻傻的笑容染上了几分得意:“回去把绿珠头藏在枕头底下的杨梅干全吃了。” 绿珠脸色大变,本能的看向弦月,冲上前去,捂住了依蓝的嘴巴,小时候,她家门前有一颗很大的杨梅树,每到了端午前后,就会长出很多杨梅,母亲会将她晾干,做成浆果,她喜欢吃酸,但更重要的是那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可依照规定,她们是不能私藏这些东西的。 “杨梅干吗?” 弦月看着惊惶的绿珠,笑出了声:“绿珠你送依蓝回去,别让她把你的东西偷吃光了,给我留点。” 绿珠看着弦月,又瞧了眼她旁边坐着的静默不语的白娉婷,松了口气“我送依蓝回去,过会就将东西给公主送来。” 说完,拽着依蓝不由分说的就走,依蓝挣扎,却不是她的对手,委屈的看着弦月:“公主,我没醉。” ------题外话------ ps:不好意思,断更了两天,小妖不是在外边,而是生病了,前天发烧,晚上半晌最后一次聚会,被班长灌酒,喝醉了,整个人难受的厉害,昨天也很不舒服,然后坐车,所以没更新,今天是父亲节,大家记得打电话问候父亲哦,他们为了我们,真的很辛苦哦。 还有,《凤倾天下》会出版,喜欢的亲亲要多多支持哦 第两百二十六章 :醉了 弦月侧过身,刚好与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的白娉婷视线相对,她的一只端着酒的手曲起,熏染着浓浓醉意的眸微微眯起,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发丝略有些凌乱,遮挡住半张脸,越显慵懒:“娉婷姐姐,他朝回到凤国,我祝你得偿所愿。” 她笑着朝白娉婷举了举杯中的酒,嘴角上扬,挑了挑眉:“那一天不会太远。” 白娉婷见弦月一脸认真,却只把她当成醉话,公主现在是兰国的世子妃,在来之前,她就答应了殿下和爷爷,随时跟在公主的身边,公主心系在世子身上,怎么可能会轻易离开兰国。 白娉婷举起酒杯,弦月笑着,用自己的碗上去碰了碰,酒水洒了白娉婷一手,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一脸的包容,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娉婷希望公主能一辈子幸福快乐。” 殿下最大的幸福就是公主的快乐,所以她也是一样,照顾好公主殿下,若是他朝真有一日回到凤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会让公主殿下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太子殿下的跟前。 弦月转过身,已经仰头,大口大口的喝着碗中的酒,苦涩的味道在唇腔间游荡,她一遍遍的回味着白娉婷说过的话。 幸福?快乐?她还会有吗?她还能有吗?一个是自己最亲最在意的人,而对另外一个人的爱不知不觉间已经渗透了骨髓,她该怎么抉择?无论怎么抉择,到最后,都注定了三个人不会开心。 弦月心头大痛,只觉的胸口的那个位置,洞口越破越大,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给席卷进去,就算是知道那样做三个人都不会开心,那也没有办法,因为没有第二条路给她走。 她恨柳心悠,恨的咬牙切齿,恨的想掉眼泪,眼角的泪水已经流了出来,她伸出左手,自然而然的擦掉,深吸一口气,将碗啪的放在桌上,重新倒满酒,起身对着底下所有的人道:“下面这杯酒我敬你们。” “公主。” 白娉婷扯了扯弦月的衣裳,她知道,弦月已经醉了,就算是早就知道她千杯不醉的传闻,可她现在十分肯定,弦月喝醉了,总有种感觉,晚上她一直在灌酒,灌自己。 弦月转过身,打了个酒嗝,清亮的眼神微微的有些迷茫:“公主已经醉了。” 这边还没说完,底下就有人抗议了:“公主,你偏心!” 弦月转身看着叫嚣的芽儿,星空下,燃烧的篝火旁,她的脸一片一片的通红,像是被火烧了一般,那双水望望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像只无辜的小兔子,撅着嘴,控诉着弦月的不明所以的偏心。 “刚才依蓝姐姐敬酒,你喝了一壶,现在敬我们这么多人,居然只喝一碗,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白娉婷一看芽儿那模样,就知道她是喝醉了,这些人当中,她年纪是最小的,不过才十三岁,个子也没长开,看起来就像个十岁不到的小孩,沾酒必醉,平日里其余的人念她年纪小,都会管着些,今日这一个个因为弦月的到来,心里早就沸腾,真如她说的那般,不醉不归了。 “那你说怎么办?” 弦月的话音未落,下边的芽儿已经有样学样,干脆利落的砸掉了手中的碗,指着旁边的酒罐子:“用这个喝。” 边说边从桌边离开,一只手端着酒缸,豪气的放在桌上:“公主,用这个喝。” 弦月大笑着,也取过一旁放着的酒罐子,白娉婷不放心,要去抢,却被弦月利落的躲过:“那就用这个,不醉不归。” 美酒香醇,自然不能和皇宫之中的佳酿相提并论,弦月端着酒缸,那口子是很大的,与其说是喝酒,倒不如说是想用那香醇的酒水将自己彻底灌醉,让心底的痛麻木,如果不能的话,那就让自己清醒起来,正视那缺了口的疼痛。 选择吧,早晚都要下定决心,将那流血的伤口彻底割开,将里边的脓水彻底放出来,长出新的肉,或许还是会痛,至少还能够活下去。 浓烈的酒水,钻进口鼻,第一次觉得这味道竟然是这么的呛人,辛辣的让人想要落泪,鼻子酸酸的,那么多的赶上一下子随着酒气全部冲上脑袋,晕晕沉沉的,裂开般的疼痛,那喷溅的酒水,还有底下的欢呼声,一点点慢慢变的遥远起来,隐藏着的啜泣声却越来越清晰,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啪!”弦月直接扔掉手中的酒罐子,身子左右不停的摇晃,白娉婷惊叫了一声,跟着起身上前扶住了她。 “娉婷姐姐。” 弦月转过身,脸上是痴痴的笑容,右手握着她的手臂不放,脸上湿漉漉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压抑而又悲伤的眼泪,不是酒水。 弦月推开她,重新坐在原来的位置,底下那一张张虔诚的脸,在那橘红火苗的映衬下,左右有些辨不清楚。 “公主,我扶你回去休息。” 白娉婷走到弦月身边,蹲下身子想要扶她回去,她这个模样,白娉婷真觉得放心不下,总觉得下午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公主不想说,她怎么问也没用。 “我不回去。” 弦月双手抱着桌子,不肯和白娉婷走,一双眼睛盯着底下那一张张模糊的脸:“你们要回去睡觉吗?” 对于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过的人来说,谁救了她们,让她们活下来,成为她的衣食父母,那就是神,就是她们的信仰,可弦月不但给了她们这些,还是她们的精神支柱,今晚能和自己心中最为崇拜的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喝着酒,聊着天,每个人的精神都是振奋的,就算是知道明日依旧会有高强度的训练,可她们依旧不会愿意这个时候离开。 “那就陪我喝酒,明天早上休息半天。” 弦月没有征询白娉婷的意见,她心里知道这样做是不应该的,但是她是累,真的是太累了,那千苍百孔的心,想要再和以前那样放纵,可现在,却失去了那样的力量和勇气,整个人,真的没有一点力气,却依旧要撑着不让自己轻易倒下。 她想看着底下坐着的一个个人,就算是视线模糊,看不清她们的脸,可只要知道她们坐在下边,她就会觉得安心。 “娉婷姐姐,坐这里。” 弦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白娉婷坐下,白娉婷看了弦月一眼,还是在弦月指定的位置坐下,弦月笑着,头靠在她的肩上,静静的看着底下那一群群人,想象着,在凤国的那一日,那一张张模糊的脸上是如何的朝气蓬勃,仿佛能点燃体内死寂的鲜血,一点点慢慢的沸腾起来。 底下有人喝醉了,寂静的夜里,慢慢传出呜咽的哭声,好几个人直接抱成了一团,哭出了声。 弦月一挥大手,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别人看着危险,但是她知道,自己不会摔着,她向前走了几步,最后直接坐在高台的台阶上。 “因为各种不幸,今天我们聚在了一起,我明白你们的感受。” 底下的人好些已经停止了抽噎的声音,转头看向弦月,静静的流着眼泪。 看着她们哭,弦月的心越发酸痛的难受,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们还能抱着自己的好姐妹,互诉衷肠,而她呢?她该向谁说,难受的快要发疯,整个人仿佛快要爆炸了一般,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只能默默承受,弦月心下茫然,刚刚才清晰的视线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隔了层雾。 “我是真的明白你们的感受。” 弦月拍着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的血流的那么快,她指着底下的那群人,尖叫着重申了一遍。 白娉婷双手撑着桌子,想要起身,动作刚做到一半,却突然停下,她原本是想劝弦月回去休息的,可现在,她却不想了,她盯着弦月,那样的年龄或许谈不上稚嫩,但并不算大的,却要承担那么多的责任和压力,像这样发泄一下也好,无论下午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像现在这样发泄出来,或许就会好很多吧。 白娉婷保持着半站着的姿势,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凤久澜的距离好近,那是心灵上的拉近,在面对公主的问题时,他们都太过无力,不是不想自己挑起那些担子,但是却没有那个能力,只能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难受,束手无策,除了自责便只有自责,自责自己的无能,然后愧疚,可一切依旧会这样循环下去,改变不了。 “你们都知道,我和宁云烟、华初雪她们是不一样的,我不是在凤国的皇宫长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那样的生活,自我懂事以来就再不曾经历过,我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天生就应该过那样的生活,颠沛流离,饥肠辘辘,担惊受怕,你们吃过的苦,我切实体会过,所以我理解你们,今晚,我允许你们脆弱,允许你们哭泣,但是那一切只限于今晚,我陪着你们一起。” 第两百二十六章 “我是在梨花山长大的,那个地方很漂亮,但是就只有山而已,开始去的时候,我很想哥哥,担心他的身体,整晚整晚都会睡不着觉,好几次我都想到了逃跑,但是都没有成功,柳心悠变着法的惩罚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谁能替我保护哥哥,让我离开柳心悠,还我自由,就算是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我都是心甘情愿的,但是没有,我一次次在觉得自己不行的时候熬了过来,所以我学会了忍耐,也学会了坚强。” “公主。” 白娉婷轻轻的叫了一声,眼泪掉的飞快,她最最绝望的时候,就是看着虚弱的殿下躺在雪桑殿,脸色苍白,没有一点生气,一开始,她是责怪公主的,觉得都是她,殿下才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可现在看来,公主为殿下所吃的苦头一点也不比殿下受得罪少。 记忆中的公主洒脱不羁,无论在谁的面前都是一脸的笑容,她以为她过的很好,现在想想,她只是不想让殿下担心,更加的愧疚吧,这些年,真的让她很坚强。 “你们都很幸运。” 弦月手指着底下一排排连着坐在一起的人,清晰的声音依旧能听出几分醉意,还有认真。 “你们身边坐着的,不单单是朝夕相对的伙伴,她们还陪着你们度过了人生当中最为寂寞和痛苦的日子,她们是你们的亲人,你们的朋友。你们的心里有我,有娉婷姐姐,我都知道,因为在你们濒临绝望甚至身处绝境的时候,是我们拉了你们一把,我明白你们想要报答我和娉婷姐姐的心情,但是你们更要珍惜身边的人,想想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操练,伤了,累了,倦了,你们的身边都会有依靠的肩膀。” 弦月也觉得自己醉了,轻飘飘的身体,完全不受理智支配的行为举止,脑袋晕乎乎的,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你们都是习武的,知道其中的苦,也该明白,能有今天,我吃了多少苦头,月影,你很清除对不对,百发百中,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的,那段时间真的很辛苦。” 似是想到了梨花山那段刻意称得上生不如死的日子,也或许是酒精上来了,弦月没控制住,眼底的泪水像是翻滚的喷泉,沾湿了整张脸,说话的声音染上了哽咽,却依旧和之前一样的清晰,一字一句打在底下那些人的心尖上,底下的那一个个人瞪大这被泪水打湿的眼睛,隔着重重的白雾,看着弦月,寂静的夜晚,那静静的落泪声汇聚,像是擂鼓一般,再空旷的校场来回飘荡。 “因为是一个人,我经常都会觉的撑不下去,真的,那个时候觉得整个人都好像快要爆炸了,恨不得发疯。” 弦月转过身,伸手从桌上取过酒壶,就开始喝酒,一边喝一边哭,那种痛苦和挣扎一下子浮在心头,纠结而又痛苦,不是肉体上的,那是精神上的折磨。 白娉婷走到她的身后坐下,陪着她一同掉眼泪,孱弱的背影,那个时候,她一定希望旁边有个人让她靠一靠吧。 弦月闭上眼睛:“那个时候,我就看着山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梨花树,尤其是梨花盛开的时候,在最最艰难的时候,想到远在凤国王宫的哥哥,想到这六分的天下,随时都会大乱,想到哥哥的身体不好,我要主动承担起所有的责任,想到我要好好活着,那样才能好好守护着他,我咬着牙,忍下了一切,但你们才是支撑我走到现在的动力。” 弦月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辛辣的酒灌进喉咙,刺的眼睛生痛,眼泪流的越发的快:“我常常会担心,就算是我的本事再强,我一个人也不能照顾的了哥哥,更不要说扛起凤国的重担,那个时候我就会想起你们,想起你们这些和我一样都经历过痛苦和磨难的人,我不仅仅只有我自己而已,我的身后还有你们。” 弦月忍不住,哭出了声,而底下的那些人原本就喝了不少,弦月这样一番话,更让她们觉得触动,一个个也忍不住与身边的人抱成一团,哭出了声。 她们紧紧的搂着自己的伙伴,自己的好姐妹,酸涩的心又有觉得幸运,是的,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们的身边至少还能拥有温暖的怀抱,有人会因为她的伤心而伤心,甚至陪着她们一起哭。 她们觉得开心,开心而又激动,她们的公主不但在她们身处绝境的时候拉了她们一把,还明白谅解她们。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她们不是千里马,却依旧能遇上欣赏她们的伯乐,她们觉得值得,是的,值得了,她们所有的辛苦和汗水都没有白费,因为她们的公主需要她们,她说,正是因为知道身后还站着她们,才走到了现在,这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过去,或许之间因为种种的矛盾有过摩擦,但是今晚之后,她们会忘记一切的不愉快,更加珍惜这些陪在自己身边的伙伴,但是,公主的地位不会动摇,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们依旧会以她为先。如果失去的只是一个伙伴的话,伤心,是肯定的,但是如果没有了公主,她们没了领袖,活着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白娉婷伸手将弦月揽在怀中,弦月转过身,靠在她的肩膀,哭出了声,她哭的大声,白娉婷一句话也没说,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弦月哭了一会,推开白娉婷,站了起来,素白的身影,如风中的柳枝,摇晃的厉害,她用力晃了晃脑袋,重新擦干脸上的泪水,因为醉酒的缘故,雪白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像是上了胭脂一般,迷蒙的醉眼,笑起来的时候,动人心魄的美。 “柳心悠知道你们的存在,那又怎么样?你们是属于我的,你们的汗水和泪水是为我凤弦月而流的,你们的忠诚也属于我,她伤害了我,但是无法掌控我,更无法掌控你们,因为有了你们,就算是在兰国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也不会觉得恐惧害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觉得茫然,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能被我牢牢拽在手心,又能给我安全感的就只有你们,我对你们充满了信心。” 她的身子站了笔直,看着底下那一个个也停止哭泣,只是不住擦眼泪的人,认真而又诚恳,朝着她们弯下了身子,那些人醉的七七八八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忘记了行动,等慢拍子的回过神时,弦月已经之直起了身子。 “我该感谢你们,我那么多的自信,都是因为拥有你们,谢谢你们陪我度过了过去的十年,未来的日子,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守护我们都想要守护的东西。” 弦月说完,仰头便是饮酒,喝的太急,被呛到了,她一边咳嗽,捂着嘴,直接坐在地上,大哭出生。 而底下的那些人,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弦月,也跟着哭出了声,她们这些人,有的是因为家里发生了洪荒,与亲人走散,有的是因为战争,背井离乡,亲人早就离开,而有的是被亲人遗弃,她们的人生充满了各种苦难,心里的酸楚,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过这其中的滋味,是不会明白的,白娉婷就不明白,因为爱情,她的心或许也是饱受煎熬和折磨,但是她不明白那种苦,又冷有饿的滋味。 她们直直的看着坐在台阶上,放声大哭,毫无形象的弦月,她们跟着哭,心里却是在笑的,那个年轻却又丝毫不做作的女子,是她们的主子,她聪慧睿智,英明神武,还有一颗善良坚强的心,她们都不会忘记今晚,不会忘记她说的那些话,更加不会忘记心里早就立下的誓言,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她们的心都不会改变,对公主忠诚,对凤国忠诚,今后,她们不再是支撑着她的身后的力量,她们会站在她的身前,就像曾经的她给了她们一方乐土,她们围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铁桶,将她护在中间,若是有一天亲临战场,也是一样,她们会冲在最前端,誓死保护她的安全,因为值得。 如果不是公主,或许她们早就已经死了,不会有这么多的好姐妹,那些灰色的记忆不会染上其他的颜色,这些年,虽然辛苦,但是生活,如此的绚烂而由多彩,如果公主想要拽住,那就牢牢的将她们拽在掌心,她们不是细沙,永远都不会从她的手心溜走。 她们不是那些终日藏在房间,吟诗刺绣的千金小姐,这天下,马上就要乱了,如果能洒血战场,为公主而战,那也是死得其所,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弦月直接趴在台阶上,双腿曲起,看着皓空中闪烁的星辰,现在的她其实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的选择,却下不了决心,心里一团乱麻,想要好好发泄一番。 她甩掉手中的酒壶,双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仰头看着星空,像个疯子般大笑出声,大叫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寂静的夜里,她的笑声还有叫声回荡,响彻整片天地,她站了起来,指着底下那些还在抽噎的人:“我们比试如何?” ------题外话------ ps:因为《凤倾天下》要出版,所以呢,最近要修稿,要码字,时间有点不够,更新有点慢,亲们见谅哦,希望的亲亲可以收藏实体书哦 第两百二十七章 话音方落,弦月纵身,素白娇小的身影,仿若在黑夜篝火下凌飞的轻燕,凌波微步,白娉婷瞪大眼睛,惊呼了一声,弦月双手平方,像是张开的翅膀,已经稳稳的落在人群的正中。 转过身,她醉了,却也是清醒着的,这样的凌空飞步对别的醉酒的人来说或许危险,但于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她对着白娉婷笑着挥了挥手,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伸手,取下腰间的雪魄,举高:“娉婷姐姐,接着。” 纵身一跳,银白的光亮在半空中划出星芒,雪魄脱手而出,朝着白娉婷的方向飞去,白娉婷脚尖点地,旋身,素手牢牢的握住剑柄的位置。 弦月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清亮的眸光有片刻的茫然,仰头,天上的明月,模模糊糊的,像是隔了一层什么,看不清,更捉不住,然后一点点慢慢的收起自己的五指,掌心重新并拢:“你们谁要和我比试?” 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反应。 弦月能在磐城大赛夺魁,身手自不用说,她们这些人都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在她们看来,弦月就是她们的主子,哪里有奴才和主子动手的道理,若是伤了主子,罪无可恕。 弦月站在篝火旁,呵呵笑了两声,火光下,那张脸红彤彤的,指着那些层层坐开的人:“可以几个人几个人上,也可以全部一起上,只用力气,不得用武器伤人。” 她见那些人还是有些踌躇,继续补充道:“谁要是能把我打到,今后去哪里,我都带着她。” 芽儿最先站了起来,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走起路来,那挥舞着的手,一招一式就像是在耍醉拳,弦月站在原地,双眸眯起,却没能等到她的进攻,芽儿醉的实在太多厉害,还没到弦月的跟前,只走了一半,便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弦月一只手指着地上的芽儿,另外一只手叉着腰,大笑出声,而其余的人也跟着大笑,有几个稍显清醒的人站了起来出列,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这边还没厉害,那些人笑过之后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有二十余人,都是这些女子分队的小组长,虽说所有的人可以一起上,谁能有那个机会,但于这些人来说,跟在弦月的身边,无非是想更好的照顾保护她,她的身边有细心的白娉婷,而她们更多的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随时保护好她的安全,那二十余人,是根据人品能力,她们亲自选出来的,她们相信,这些人能更好的保护弦月的安全。 二十余人,将弦月围在中间,饶是半醉半醒,却依旧是默契十足,月影向身边的伙伴点了点头,双手握爪,大叫了一声,最先朝弦月袭了过去,常年练习射箭,她的手臂很粗,长的也不如其他人娇小,像极了轩辕的女子,勇猛而又彪悍,可她的动作却极为的迅速,身子灵活,就像是已经被她牢牢掌控住的箭。 弦月依旧半眯着眼睛,嘴唇微勾,看着朝她射过来的月影,并没有动作,直到月影半蹲着身子,双手猛然朝她的腰而来,弦月单脚点地,旋身转到他的身后,月影的反应也快,可毕竟喝多了点酒,脑袋有些晕晕的,还没完全转过身,弦月的一只手已经拽住了她的腰带,单手用力一提,月影双手张开,气纳丹田,想要挣开,弦月的膝盖顶上她的腰肢,另外一只手扣住她的另外一边,双手环腰,借着膝盖顶的力量,直接将她整个人推了出去。 月影的身体凌空旋转了几圈,眼看着她醉醺醺的就要摔在地上,最后一刻,她的右手张开,身体倒翻,张开的右手拍在地面上,身体维持了平衡,虽不是稳稳的落于地面,但也没有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上。 白娉婷看着被人群围在正中的弦月,娇小的身子依旧左右摇晃的厉害,倒不像刚才那么担心,她相信,这个时候,弦月的意识是清醒着的。 蓝衣月影那些人,虽说术业有专攻,但是身手都是极为灵活的,月影擅长射箭,力气是这些人中最大的,若是不使用内力,就算是弦月,也未必能比得过,若是两人硬碰硬摔跤,月影占了优势。 月影前后左右跄踉了好几步,站直了身子,头晕眩的厉害,单手抚着额头,醉酒后的晕眩感铺天盖地而来,她看着将弦月围在正中的姐妹,模糊的人影,不停的旋转,同一个人,变幻出好几个身影,胃里开始不停的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了一段距离,蹲在地上,就开始呕吐,身后的人跟了上去,轻轻的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 余下的二十多人朝着弦月,蜂拥而上,弦月侧过身,视线从她们身上迅速掠过,那是丝毫不逊色于男人的迅猛,却又有女人的灵活和矫健,放入决堤的洪水,来势汹汹,她们的动作是快,却还是不能和弦月的相比,那是真正的矫健,乌黑飘逸的发丝,从她们的手中滑过,素白娇小的身影,直接从她们的身边移开,这是真正锻炼出来的速度,快如闪电。 所有的人眼见弦月从她们的身旁经过,眨眼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掌心,迅速转过身,这一次,大家并没有蜂拥而上,而是围成一个圈,像是坚不可摧的铁桶,将弦月围在了正中,齐齐扑了上去。 弦月连连避开好几个人的攻击,因为身体的惯性,她们扑空了之后,身子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上。 绿珠送完依蓝回来,弦月正和其他的人打斗,问明了情况,整个人顿时兴奋了起来,撅起袖子,暗自庆幸自己提前赶回来了,她站在圈外,自然看的出来那些人都已经有些醉了,连带的动作也没有平日的敏捷。 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地上,弦月被余下的七八个人围着,绿珠揉了揉鼻子,猫着步子向着弦月的方向靠近。 “上!” 叮铛挥着手叫了一声,八个人的动作默契而又整齐,张开的双手,像是展开翅膀的雄鹰,朝着弦月扑了过去,弦月的身子微蹲,绿珠顺着弦月避开的方向,在弦月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飞扑到她的身边,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弦月一愣,嘴角上扬,脸上很快露出了笑容,右脚微微用力跺地,身子已经稳定了下来,双肩一抖,虽然没有甩开绿珠的束缚,她半蹲着身子,两只手已经扣住了绿珠的腰,绿珠大叫了一声,用力晃了几下,却始终不能挣脱开。 其余的人见着这难得的好机会,除了几个倒在地上完全没有知觉的,都冲了过去,弦月被绿珠拖住,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听力的判断,身后的攻击一一被化解开。 一番争斗,弦月的脸上、身上都是汗,背上的衣服直接贴在身上,那冰凉的汗珠从脸颊上滑过,渗进嘴巴,咸咸涩涩的滋味,视线也渐渐有些模糊起来,她甩了甩脑袋,仰头,大叫了一声,一番发泄,顿觉得心里畅快了许多。 “绿珠。” 弦月笑着,轻叫了一声,绿珠一愣,低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弦月,有片刻错愕,弦月脸上的笑容渐浓,膝盖微曲起,直接顶住了绿珠的膝盖,绿珠吃痛,手上的控制减弱,弦月得意的笑了两声,双手用力一甩,纵身一跳,绿珠的双手被甩开,因为膝盖上的疼痛,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公主,你耍诈。” 弦月笑的越发得意,伸出食指在她跟前晃了晃:“兵不厌诈。” 众人失去了优势,只得奋力作战,弦月就像是灵活的兔子,一下子出现在这里,下一瞬就窜到另外一个地方。 “来啊,抓我啊。” 其余的人绕着校场追她,没捉到人,倒是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而走在她们前边的弦月则是不时的转过身,看着撑着膝盖喘息的她们,得意的做着鬼脸。 弦月的气息也有些紊乱,闹腾了一整天,她也累了,身心皆是说不出的疲倦,好些人已经被弦月折腾的趴在地上挺尸。 弦月满意的拍了拍手,看着一旁站着的白娉婷,她的手中,银亮的雪魄正接受着月光的洗礼,折射出淡淡的黄光,刺的人眼睛发酸。 “娉婷姐姐。” 她的身子前倾,朝着白娉婷靠近,身前,忽有蓝色的身影飘过,挡住了她的去路,弦月抬头,紧握的拳头朝着自己袭击而来,她看着往日沉稳内敛的蓝衣皱着秀气的眉头,通红的脸不停的冒着汗,弦月不但没有躲开,反而借力扑了上去,蓝衣吓了一跳,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一拳直接击在弦月胸口的位置。 “公主。” 白娉婷大叫了一声,其余的人也跟着冲了上去。 弦月双手张开,任由自己的身体向后倒下,彭的一声,浑身酸痛,意识一点点模糊,最后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一张张焦灼的脸,她笑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第两白二十八章 :追随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睁开眼睛,刺目的白光钻入,弦月的双眸眯起,单手撑着硬梆梆的板床坐了起来。 “公主。” 入眼并非一脸关切的白娉婷,而是依蓝和芽儿,她们二人蹲在床边,仰头,一双眼睛巴巴的盯着弦月,额头上明显写了两个字:有事。 弦月揉了揉眼睛,看着入口的位置,天已经是大亮,她拍了拍生痛的脑袋,灌了铅般的沉重,揉了揉眉心,生平第一次醉酒,也会是最后一次,不是酒让人醉,而是她想借酒浇愁,一醉方休。 嘴巴瑟瑟的,还有淡淡的清苦,嘴唇干的厉害,像是快要裂开了,弦月睁开眼睛,也不管芽儿和依蓝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手指着桌上的茶水,依蓝恍然大悟,起身为她倒水,弦月喝了一杯,依蓝又继续为她添了几次,直到嘴唇不再那般干燥,弦月才将手中的杯子递给芽儿,晃了晃脑袋,从床上站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弦月站了起来,昨晚她大汗淋漓,又倒在地上,白娉婷在她昏睡过去之后为她另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她下了地,一双眼睛打量着四周,尤其是墙壁和桌子,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公主睡了好久了,巳时都要过了,马上就是午时了。” 弦月没有回答,在桌旁坐下,晃了晃自己的脑嗲,又用力的拍了拍,揉了揉,给自己倒了杯水,依蓝和芽儿站在她的身后,你推我,我推你,向着弦月不停的努嘴。 弦月静静的喝水,身后的动静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装糊涂,昨晚,她虽然是喝多了,意识实实是清醒着的,自己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还有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事,她到现在虽不能说记的清清楚楚,大概还是记得的。 她心里烦躁,拼了劲的想要冲出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不想继续挣扎,以为喝醉了就可以忘记一切,事实上,除了宿醉的头痛和口渴,什么都还是一样,清醒了,还是要面临着选择的痛苦,心里的纠结还是一团乱麻,就算是下定了决心,却还是觉得难受。 她捂着胸口,昨晚被蓝衣击中的位置现在隐隐作痛,但让她疼痛的不是那一拳,而是那两个让她怎么都无法割舍的下的人,心头的位置还在滴血。 两人推搡了一阵,还是不说话,放下杯子,转过身,背靠着桌子:“娉婷姐姐去哪里了?” 依蓝和芽儿二人原以为弦月转身是问她们什么事情,心猛然一跳,提了起来,见弦月问的是白娉婷,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的有些失望。 “大人替公主准备醒酒汤去了。” 弦月恩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口,依蓝和芽儿两人紧跟在她的身后,眼看着弦月就要走出去,快步追了上去,急急的叫了声:“公主。” 弦月并没有准备出去,见两人追了上来,转过身,盯着她们,轻笑出声:“说吧,什么事?” 依蓝冲到弦月跟前,双手紧握成拳垂放着,瞪大眼睛,盯着弦月:“公主,我昨天晚上喝醉了,能不能现在和你比试?” 她一脸的期待,写满了内心的期待。 “你也是吗?”芽儿点了点头:“我保证今后不会喝那么多酒了。” 芽儿低着头,脸微微的有些发烫,她昨晚是太开心了,所以才会喝醉的 所有的人中,月影的力气是最大的,依蓝的身手是最好的,芽儿个小,身轻如燕,蓝衣心细如发,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专长,所以依蓝清早醒来才会那般懊恼,早知道后边还有那些事,她说什么也不会喝醉的。 “想要跟着我?” 两人点了点头。 “家里发生洪灾,芽儿的父母是为了保护我和哥哥被洪水冲走的,他们一直告诉我,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公主对我有大恩,所以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想留在你身边,我和哥哥同村里的人一起逃难的时候走散了,芽儿相信,哥哥现在一定还在凤国,哥哥从小就对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让给我,逃亡的时候,还因为我被别人打了,我要和公主一起上战场杀敌,让哥哥在凤国能过上太平的日子。” 许是想到了过世的父母还有走散的兄长,芽儿红了眼眶,她用手挡住眼睛,哭出了声。 弦月靠在门上,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心里却觉得酸酸的,她伸手,揉了揉芽儿的脑袋:“真是个爱哭鬼。” “公主。” 依蓝重重的叫了声,收起之前的玩笑嬉闹,严肃而又认真。 “虽然在凤国的时候,我和其他的姐妹一直都呆在皇陵的后山上,但是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时刻关注我,我想能跟着您,不单单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感激您,想要报答,而是敬佩,江湖中的人说你随行不羁,性格乖张,她们将天朝的云烟公主和楚国的初雪公主与您相提并论,但是我觉得她们根本就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依蓝盯着弦月,瞪大的眼睛,十分的诚恳。 “同样都是公主,她们享尽荣华富贵,做的那些不过都是贪图一己私欲,楚国的公主为了驸马不顾两国邦交对你下手,还有云烟公主,她以整个周朝为嫁,我相信,如果是公主,您一定不会那样做,您洒脱不羁,是因为渴望自由,但是您不会因为贪图自己想要的就放弃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您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是凌驾于爱情和自有之上的,值得为之付出一切,您说,你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依蓝也是这样想的,我希望能嫁人,但是如果有一天,一定要在爱人和公主之间做出抉择的话,我一定还是会继续跟着公主,因为我是凤国的子民,就像大人教导我们说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公主,您还是和我们一样大,甚至比我们还小,却要一个人扛起全部的责任,我敬佩公主,身为您的子民,我想随时跟在你的身边为你分担,希望公主能够成全。” 依蓝说完,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弦月。 一旁的芽儿有些发懵,她实在想不到,平日里那样大大咧咧的依蓝能说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话出来,一时没回过神,愣愣的过了半晌,看着跪在地上的依蓝,忙吸了吸鼻子,跟着她跪在弦月跟前:“依蓝姐姐说的,我也有那个意思,公主,你就让我们跟在你身边吧,不然至少给我们一个比试的机会啊。” 芽儿仰着头,声音稚嫩。 弦月俯身,嘴唇微微抿起,看着地上跪在的依蓝,突然笑出了声:“没想到依蓝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依蓝的心里紧张的要命,听到弦月的请笑声,知道她没有责怪自己的莽撞,松了口气,弦月双手撑着膝盖,半蹲着身子,凑到她耳畔:“依蓝,你说,准备了多久?” 依蓝抬头,刚好对上弦月那双清亮却又带着戏谑的眸,顿时哑言。 弦月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起来吧。” 看了眼跟着她一起跪着的芽儿:“你也起来。” 两个人看着弦月,同时站了起来,弦月掀开门帘,突然转过身:“娉婷姐姐怎么去了那么久?”挑了挑眉,便离开了。 依蓝和芽儿,你看看我,我看看我,一脸的忐忑,公主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啊,心里尽管好奇,却又不敢追上去追问了。 弦月掀开帘子,伸了伸懒腰,却见蓝衣端着醒酒汤过来了:“公主。” 她低着头,双手捧着汤盅,根本就不敢看弦月:“公主,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很低,她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人,昨晚高兴是多喝了几倍,也就只有几分的醉意,她以为公主会躲开,可她非但没有躲开,还自己送到她的拳头上。 “我又没说你是故意的。” 白娉婷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绿珠月影一群人:“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弦月将手中喝了一般的醒酒汤递给蓝衣,伸了伸腰,打了个哈欠:“不回去了,皇宫里闷死了,还是这里好,人多热闹还自在。” “公主是要呆在这里吗?” 依蓝掀开帐篷,跑到弦月的跟前,兴奋的问道。 弦月转过身,视线从众人的身上掠过:“怎么,不欢迎?不欢迎那我和娉婷姐姐回宫了。” 弦月边说边拉着白娉婷的手作势离开,却被绿珠她们几个拦住:“哪里不欢迎,公主能在这个地方陪着我们,指点我们一二,我们求之不得呢。” 弦月松开白娉婷的手,对蓝衣道:“你找个人回去告诉兰公子,就说我有事要处理,暂时不回去了。” “娉婷姐姐,我的雪魄呢?怎么没在我房间?” 白娉婷了然的哦了一声,盯着弦月:“昨晚我见公主昏倒,随手就将东西给了蓝衣。” “怎么不早说。” 弦月皱眉,抬腿就要去追离开的蓝衣,向前跑了几步,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迎上的便是一脸疑惑和探究的白娉婷,她顿住脚步,拍了拍脑袋:“头痛,我去睡觉。” 她抚着脑袋,从白娉婷的身边经过:“娉婷姐姐,那是兰公子送给我的定情之物,记得拿回来给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雪兰殿书房内,兰裔轩坐在案桌上,低头批阅奏折。 数日前,兰王下令,将兰国一应的大小事务全部交给兰国的大公子,也因此,这几日下来,前来拜访的大臣都快要将雪兰殿的门槛都给踏破了。 天色尚早,正是用早膳的时间,兰裔轩刚上完了早朝回来,就钻进了书房,雪兰殿难有的安静。 雷安推门,明白的白光射了一地,他走到兰裔轩跟前,躬身恭敬的道了声:“公子。” 兰裔轩轻轻的应了一声,并没有抬头看他。 雷安弓着身子,抬眼,从他站着的那个角度,可以看到兰裔轩侧脸,雍容而又柔和,嘴角是微微上扬着的,和以往没有任何的不同,但是他知道,其实是不一样的。 雷安转过身,将手中端着的食物放在桌上,重新走到兰裔轩的跟前,他不是雷云,观察入微,就算是有疑惑,也能放在心上,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公子的从容淡定,他是丁点也没学到。 “公子。” 雷安又叫了声,站在兰裔轩的身边不走:“是不是弦月姑娘和你闹矛盾了?” 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除了弦月姑娘,他就没见过他为哪个人费神,直觉的兰裔轩的不对劲绝对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又觉得不应该,弦月姑娘刚来兰国的那段时间,公子因为公务繁忙,将她一个人冷落在王府,到甘泉殿的时候还看到他与别的女子说说笑笑,也没见多生气啊,之后两个人无缘无故的又和好了,大半个月腻在一起,形影不离的,没见有什么矛盾啊,之后被王后召去,难道是王后和她说了些什么。 雷安越想月不明白,见兰裔轩没回应,并不死心,继续问道:“公子,弦月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啊?” 兰裔轩仰头,看着雷安,放下手中的毛笔:“想回来,自然就会回来。” 兰裔轩推开桌子,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天空蔚蓝,阳光明媚而又灿烂。 那日,兰裔轩被兰王召去,回来的时候,弦月不在,宫里的下人说她已经被王后召去了未央殿,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知道,如果宫少华真的想要折磨自己,不会选择在这个风平浪静的时候告诉弦月真相,最好的时机就是在凤久澜离世之后,那个时候,弦月一定会恨透了他,恨透了自己,他和他爱的人,这不可能好过,晚上还不见她回来,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公子,虽然弦月姑娘有些时候的性格刁钻古怪,但是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她嫁给公子,不止是为了凤国,还是因为她喜欢公子,而且她聪慧识大体。” 虽说兰国比凤国强大,但是身为凤国的女王,那样一个完全瞩目的女子,不远千里来到兰国,却在大婚第二天就被扔在王府不管不问,再见面,公子还和别的女子说说笑笑,若是寻常的女子,早就愤怒的离开了。 “公子如果想见她,就出宫找她啊。” 兰裔轩这段时间呆在雪兰殿,召见大臣,有条不紊的处理朝政,不骄不躁的,绝口不提弦月的事情,他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兰裔轩不急,他看着都着急。 虽然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公子和弦月姑娘是真心相爱,两人经历了重重的磨难,甚至是历经生死,才能走到现在,不是更应该珍惜这份感情吗? 兰裔轩手指微曲起,在窗棂上连续敲击了几下,看着伸展到窗口的绿叶,苍翠欲滴,但并不是很茂密,透过隔开的缝隙,刚好瞧见步履匆匆,往这边赶的雷云,嘴角上扬:“弦月,就快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对身后的雷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雷安闻言,顿喜,刚想问什么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雷安转过身,笑看着一脸冷凝阴沉的雷云,雷云看着床边站着的兰裔轩,眼角扫过他身旁站着的雷云,直接走到兰裔轩跟前:“公子,昨晚二皇子二王妃被杀,府内一百余名下人无一活口。” 同一时间,西郊的饭堂内,弦月正与月影、蓝衣等人用早膳,这段时间,她与她们同吃、同住,半天的时候看着她们操练,晚上的时候就在校场,喝酒比试,日子过的潇洒而又惬意,其余的人自然是乐见其成,巴不得她不要回去,在这里陪着她们一起,只有白娉婷偶尔会在一天结束,伺候弦月就寝的时候问她准备何时回去。 几个人说说笑笑,整个人和饭堂十分热闹,刚刚出去的蓝衣突然急忙忙的小跑到弦月跟前:“公主,出事了。” “昨晚,二皇子府上的人全部被杀。” 弦月放下筷子,推开凳子,站了起来,神情镇定,看不出太大的慌乱,指着围成一桌的月影绿珠等人:“小组长全部跟着我。” 月影等人闻言,满脸兴奋,忙不迭地的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她的身边。 弦月转过身,看向白娉婷:“娉婷姐姐,你在这里主持大局,蓝衣,你也留下来。” 蓝衣动了动唇,她心里是希望能和弦月一起进宫的,弦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心细谨慎,留在这里能帮到娉婷姐姐的忙,有月影她们完全就能够应付了,下次去哪里我带着你。” 话音放落,弦月已经从她的身边离开。 一行二十多人,全部骑马,经过闹市,这样一群英姿飒爽的女子,引起了阵阵骚动,尤其是弦月,那日兰裔轩当着兰城百姓的面,亲自下跪,将雪魄赠与她,轰动兰城,街头巷尾竞相传诵,对这名扬天下的世子妃自然是不陌生的,再加上弦月眉间的朱砂胎记,还有那通身的气度,众人很快就认了出来,纷纷让开道路,跪在地上。 弦月策马从她们身边经过,还没倒西城门,远远的就看到那两道熟悉的灰色身影,弦月勒紧马缰,从马背上跳了下去,随手将手中的缰绳扔给身后的人。 雷云雷安二人见是弦月,迎了上去:“世子妃回来了。” 弦月随意扫了他们身后一眼,并不意外兰裔轩没来:“兰公子呢?” 弦月笑了笑,心里微微的有些发苦,果然还是逃不了,他倒是神机妙算,知道自己会从距离西郊最近的西城门进宫,让雷云雷安两个人都守在这里。 “公子刚知道二皇子被害的消息,就被王后召去未央殿了。” 弦月恩了一声,如风一般从雷云雷安二人身边经过,其余的人则跟在她的身后:“是他让你们在这里等我的?” 雷云点头称是,紧绷着的脸,隐隐有几分担忧。 “二皇子被杀,王后娘娘伤心不已,今晨,王上还有大臣家眷前往未央殿问候。” 弦月哪里能不明白,雷云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弦月的眉头轻蹙,她那般心狠手辣的女子,为了一个男人,能对和自己一同长大,甚至是对她关爱有加的亲姐姐痛下毒手,兰少宸的离开如何能让她悲痛欲绝,难道报复的还不够吗?这样做,还有什么意思?她是真的非要把兰裔轩逼到绝境才肯罢手吗? 想到那日宫少华的笑声,心里便不由觉得发寒,弦月加快脚步,沿途遇上的宫人见是弦月,停下步子,躬身让开道路。 还没到未央殿,就看到一大群的下人跪在殿门口,身上穿着白色的丧服,大殿正中,写着未央殿三个大字的金色牌匾也悬上了白绸,那些宫女低着头,不停的啜泣,如丧考皮。 弦月的眉头拧成一团,她们哭的大声,她心里却半点伤感也没有,她素来就是和冷情的人,兰少宸这个人,色胚一个,仗着宫少华的宠爱,欺到兰裔轩的头上,她心里只有反感,而未央殿这样的阵仗,也让她觉得分外不舒服。 “进去。” 绕过跪在地上的啜泣不止的宫女,弦月站在门口,就听到里边悲痛欲绝的哭声,宫少华坐在地上,抱着兰少宸的尸体,仿佛那真的是她一心疼爱着的亲生儿子,而其余的大臣家眷围在她身边,还有徐嬷嬷,一直在安慰她,无非就是死者已逝,让她节哀的话,兰王坐在正中,一会看看宫少华,一会又瞧瞧兰裔轩,脸色有些难看,还有几分无奈,倒是兰裔轩站在一旁,像个没事人一样,各自都忙着,并没有人发现她的到来。 “你们见机行事。” 弦月转过身,对随身跟来的月影等人道,抬脚就要进去,坐在地上的宫少华突然推开围在他身边一干的女眷,苍白的脸满是泪痕,手指着兰裔轩,厉声指控道:“就算那日在甘泉殿,宸儿得罪了你和月儿,但他毕竟是你的弟弟,你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这么多年陪在代替你在我身边尽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就忍心对他下此毒手?他是你弟弟啊,你弟弟啊。” 说完,又是泪流不止,而其余的人,呆呆的看着兰裔轩,愣住了。 第一百三十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弦月心头的怒火点燃,腾腾的往上窜,还没出口为兰裔轩辩驳,一直在兰少宸身边坐着的宫少华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兰裔轩跟前,扬手作势就要打下去。 弦月眉头一拧,加快步子,挡在兰裔轩的身前,紧紧的扣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一带,往后用力一推。 宫少华没看到弦月,自然也料不到她会突然出现,被她这样一推,弦月这一推是用了力的,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被徐嬷嬷几个人一起接住。 “世子妃。” 徐嬷嬷扶住宫少华,盯着弦月,厉声喝道。 “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芽儿最先跑到弦月身前,一双水水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只手叉腰,狠狠的瞪着徐嬷嬷。 “不就是个老姑子,我们公主是你能大声嚷嚷的吗?” 依蓝冲动啊徐嬷嬷的跟前,高扬着手,徐嬷嬷缩了缩脖子,低着头,顿时不敢出声。 “月儿,这些人是做什么?” 弦月走到宫少华跟前,站在徐嬷嬷和依蓝中间,将她们二人隔开:“母后,我知道你现在心情悲痛,但是有些事不该做,有些话更不能乱说。” 她不知道是谁对兰少宸下手,但就算是兰裔轩,以他的手段,绝对不可能给宫少华留下任何的把柄,宫少华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教训兰裔轩,发泄自己心底二十年来还没有平息下来的怒火,她想让他痛,让他难堪,现在的她就是个失去心爱儿子的母亲,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是可以谅解的,那一巴掌,兰裔轩若是躲开,必定会落人口实,但如果不躲开—— 无论怎么做,宫少华都不会吃亏。 “你手上有证据吗?” 宫少华撑着徐嬷嬷的手,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弦月冷哼了一声,如果她手上证据,早就甩在兰王跟前了,不会等到现在,兰裔轩也不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到现在。 “你凭什么说二皇子是兰公子杀害的?” 宫少华抬头看了弦月一眼,伸手擦了擦眼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走到兰裔轩跟前,牵起了她的手,弦月的心在瞬间提了起来,她真的担心兰裔轩会将她的手甩开。 “轩儿,这些年你在外边吃苦了,是母后亏待了你,回来了以后,母后也没能好好补偿你,宸儿这孩子是有些纨绔不懂事,但是他陪在母后身边,我冷落了你。” 宫少华句句肺腑,边说边哭,兰裔轩只是用那双空濛的眸盯着她看,辨不出情绪。 弦月越听越觉得不舒服,眉头拧成一团,走到宫少华的跟前:“母妃也知道自己顾此失彼了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些冷,明显是在质问。 “世子才是母后您的儿子,你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我怎么觉得母后怎么把他当成仇人对待呢?” 弦月此言一出,宫少华猛然一惊,放在兰裔轩手背上的手抽了出来,有瞬间的晃神。 弦月知道,她在害怕,害怕她知道真相,很快做出抉择,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和兰裔轩在一起,他必定不会如她计划的那般,被她深深仇恨。 弦月在心底冷笑:“兰公子是您的儿子没错,但他也是兰国的世子,未来兰国的皇储,现在,他更是我凤国女王的丈夫,更何况他都已经这么大了,王后在动手前,不是应该有所权衡思量吗?这些年,他虽然没有像二皇子那样常伴你的左右,但在江湖,所作所为也都是为兰国和王后长脸的,王后怎么能将那么大的罪名扣在他头上呢?” 兰裔轩一句话也没说,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素白的身影,看着她张张合合的唇,听着她为自己说的那些话,嘴角上扬。 “月儿所言有理。” 静坐在正中的兰王终于开口,看着弦月和宫少华道。 “王后,朕知道你疼爱宸儿,但毕竟轩儿才是你的儿子,朕相信他的为人,是绝对不会做出残杀手足这样的事情来的。” 宫少华深吸了口气,看着兰王:“晚上以为该如何处理,总不能让宸儿如此枉死吧。” 兰王看着地上躺着的兰少宸,叹了口气,眼底闪过沉痛,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这十几年来,王后一直圣宠不衰,兰少宸既深得她心,比起其他的皇子皇女,和兰王的接触必定是更多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人。 “发生这样的事情,朕心里也很难过,月儿以为该如何处理?” 宫少华不敢置信的盯着兰王,兰王看着弦月问道。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是宫少华一手策划的,可瞧她一脸坚定,彻查到底的模样,弦月的心微微的有些发乱,就像是一潭静水,被彻底搅乱,眼角的视线落在兰裔轩身上,镇定自若,淡然从容,你根本就不能从他的神情辨出些什么,那空濛的眼眸,夜空般的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月儿以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追究的必要。” 宫少华不是省油的灯,她能如此确信,这件事必定和兰裔轩脱不了干系,只是手上没有证据,无论兰裔轩做了什么,毫无疑问,弦月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月儿。” 宫少华种种的叫了弦月一声。 弦月笑了笑,淡然自若:“母后,事关皇室的声誉,这件事无论是谁做的,若是传出去,我们皇家的颜面岂不是要丢尽了吗?据我所知,二皇子在您面前虽然乖巧,但是对其他人,但凡是得罪了他的,就算是一点小事,也必定是拳打脚踢,宸王府那么多的美人,青楼瓦院的温柔乡都还不够,见到了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子,若是别人不同意就会强抢回府,那么多的仇家,他以前是皇子,王府内戒备森严,别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被贬为庶民,自然会借机报复。” “这样的人就该被阉了,省的祸害良家女子。” 绿珠义愤填膺,其余的人跟着附和。 “就算是被贬为庶民,他毕竟是王子,这件事若是传出去,百姓必定会以为他是被仇家所杀,议论纷纷,对皇室的声誉造成负面的影响,还有父皇母后,也必定会有人在背后说你们教子无方,才会有此悲剧。” 兰王看着弦月,赞许的点了点头,宫少华不服气,可弦月说的却是事实。 “现在二皇子被杀的消息还没有被彻底传开,二皇子自被贬为庶民之后,忧思成疾,染上恶疾,至于那些死去的下人,可以给他们一笔抚恤金作为封口费,等这件事平息下去,那些老百姓找到了其余的乐子,自然就会将这件事情淡忘的。” 兰王点了点头:“不失为一个办法。” “王上,难道就放任宸儿的事情不管了吗?他一定会死不瞑目的,如果当初我留他在王宫,或者多给他拨些侍卫的话,他就不会死了。” “如果当初王后能多多管束一下二皇子,不让他那么纨绔的话,没有那么多的仇家,说不定就不会被杀了。” 依蓝推了推身边的站着的月如的肩膀:“是不是?” “王后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好反省,这件事就按照月儿说的办。” 兰王说完,站了起来,想要离开,却被王后哭着拽住不放:“王上,难道颜面比宸儿还重要吗?这件事就当臣妾求您,还宸儿一个公道,他惨遭杀害,这是身为母亲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王上就当是成全了臣妾吧,所有的后果,由臣妾一力承担。” 宫少华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王后。” 兰王叹了口气,对站在一旁的兰裔轩道:“轩儿,你好好劝劝你母后。” 兰裔轩微抿着的唇划出镰刀般冰冷的弧度,走到宫少华的身边,蹲下了身子:“母后,二皇弟不幸离世,母后要保重凤体,节哀才是,今后我会代替他陪在你身边的,还有月儿,你的生活,不会寂寞无趣的。” 宫少华不说话,依旧拽着兰王的衣裳不放,十分的固执,倒是和兰裔轩在死亡谷底下说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弦月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走到宫少华的另一边,握住了她的手:“母后,父皇是兰国的王上,要为兰国的百姓考虑,你是兰国的国母,应该体谅他才是,你这样做,只为让父皇更加为难。” “我不能让我的宸儿枉死!” 宫少华一脸的坚定,松开兰王的衣摆,站了起来,跑了出去。 “王后。” 兰王大叫了一声,跟着追了出去,弦月盯着地上的兰裔轩,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也追出去。 兰王追到门口,右手扶着门框,蹲下身子,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弦月和兰裔轩同时起身,跑了过去,方才还好端端的兰王脸色一片苍白,跑出门外的宫少华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父皇,你怎么了?” 兰王右手捂着嘴,呼吸紊乱,右手的掌心摊开,一大摊鲜红的血迹,他看着站在门外的宫少华,还有那刺眼的白光,整个人突然晕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王上!” “王上!” 宫少华连连惊呼了几声,见兰王晕倒,冲了过去,弦月最是眼疾手快,见她冲了过来,忙不迭地的将即将要倒在地上的兰王接住。 宫少华蹲在兰王的身边,神色有几分慌张,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兰王对她也一直是宠爱有加,事事也都顺着她的心意,近二十年的时间,就算是习惯,那也是戒不掉的习惯了。 “宣太医!” “傻愣着干什么,宣太医!” “太医!” 宫少华转过身,对吓的傻傻愣在门口的太监吼道。 那太监被宫少华的模样吓了一跳,回过神,就往外跑,没有留意脚下的台阶,直接摔在地上,本能的回过身去看宫少华,吞了吞口水,慌忙站了起来,飞速跑了出去。 宫少华看着那小太监的背影消失,一只手紧紧的握住兰王的手,抬头看了眼还在他身边站着的兰裔轩:“来人,将王上扶到我的寝宫。” 话音放落,便有一群手上带刀的侍卫冲了进来,门口站着的太监也跟着跑了进来,将弦月等人团团围住。 弦月的眼角产品能够宫少华的脸上撇过,冷冷一笑,这样的慌张到底是因为关心还是权利?或者两个都有,但到底哪一个重些呢? 兰王已经下旨,让回国的兰裔轩代替他处理一切朝事,若是兰王发生什么好歹,兰裔轩继承大统,光明正大。 “月儿,王上身体虚弱,你交给我照顾吧。” 宫少华边说边就要从弦月的手中抢兰王,兰裔轩突然蹲下身子,扣住了宫少华伸过去的手,空濛的眸,嘴角上扬,温和清润,就算是此刻蹲着身子,紫色的衣摆拖地:“儿臣以为还是送父皇到惠合殿静养为好。” 兰裔轩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喙。 弦月看了兰裔轩一眼,哪里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将昏倒的兰王交到兰裔轩的手中,继而对一旁的宫少华道:“母后,世子所言极是,二皇子是母后看着长大的,他现在突然离世,您一定悲痛欲绝,哪里能照顾父皇,父皇已经下令不准母后插手这次的事情,如果母后真的想为他做些什么,就好生处理他的后事,让他早些入土为安,还是让世子将他带回惠合殿静心调养吧。” 宫少华抬头,看着一唱一和的弦月和兰裔轩,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楚楚可怜:“本宫要亲自照顾才能安心。” 宫少华顿了顿:“王上身体虚弱,不宜搬动,太医已经往这边赶了,要是耽误了治疗,谁来负责?” 宫少华的话音方落,那些手持银刀的羽林军慢慢靠近,大有兰裔轩和弦月不按宫少华的意思办,就动手抢人的意思。 “你们谁动我家公主试试。” 绿珠等人冲了上去,将他们拦住,虽是女流之辈,敌众我寡,却在气势上彻底盖过他们。 兰裔轩转过身,在他们的身上扫了一眼:“你们是要动手吗?” 依旧很轻的声音,平和安静,像极了平日里的寒暄,却让那些羽林军定在了原地。 雷云雷安冲到兰裔轩的身前,将他护住:“你们眼瞎了吗,居然敢对公子动手,王上已经将兰国的一切事务交给公子处理,现在王上昏倒,所有的事情就该听从公子的号令,以下犯上,你们是要谋逆吗?”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将视线集中在宫少华身上,却不敢有所动作。 “绿珠,芽儿,去太医署,让那些太医全部到惠合殿候命。” “是。” 绿珠和芽儿异口同声道。 “雷安,带他们去太医署,要是有人敢抗命,便以谋逆罪名论处。” “兰裔轩,你这是要逼宫吗?我可是你的母后。” 宫少华从地上站了起来,许是因为太过气愤的缘故,浑身颤抖,徐嬷嬷扶着她,刚想开口对兰裔轩说些什么,就被他的眼神制止。 “所以儿臣不忍母后操劳。” “把这个逆子给我拿下。” 宫少华手指着兰裔轩,咬牙切齿。 “谁敢!” 兰裔轩将兰王交到弦月的手中,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相比于宫少华的咬牙切齿,他显的十分平静。 “母后,你为了兰国和父皇,还要挂心我,实在操劳,这些年我没能在父皇身边好好照顾伺候,还望母后能给我尽孝的机会。” “在未央殿,你不一样也能尽孝,还能顺便宽慰照顾母后,一举数得,不是更好吗?” 母慈子孝,可在场的女眷哪里能感觉不到那其中的剑拔弩张,一个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弦月蹲在地上,她抬头,看着那两个咬唇相对的人,低头看了眼还躺在她膝盖上的兰王,手心微微的有些发冷。 这就是皇室,世界上最冰冷无情的大家族,维系彼此感情的不是血缘,而是利益,对现在的兰王来说,身体虚弱,需要静心调养,在未央殿确实就是更好的选择,但是兰裔轩这样做并没有错,她之前并未听说过兰王身体不适的传闻,这样突发的吐血,对一个君王来说,最后陪着他的那个人,说的话占有很大的分量,她不也是一样吗?如果不是在父皇临死前对他说了那一番话,现在的她如何可能是凤国的女王,就算是不能起到作用,但若是篡改,也不是没人会相信,更何况在别人看来,那个人还是兰裔轩的生母。 如果让兰王呆在未央殿,就算是将来兰裔轩登基为王,必定摆脱不了宫少华的控制,他岂是那种会甘心任由他人摆布之人,宫少华明明知道兰裔轩不回应允,非要将兰王留在未央殿,又有几分真心,但是无论怎么样,她都只能也只会选择对兰裔轩最好的。 弦月隐隐觉得幸运,因为凤玄凌的痴情,她终究还是摆脱了这样的命运,没有那么多的兄妹,就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相依相偎,不会因为一个王位争的头破血流,甚至手足相残。 弦月正这样想着,倒在地上的兰王突然睁开了眼睛,只是一小段的缝隙,脸色苍白,唇边还有嫣红的血迹,看着争吵的两人,发出一声虚弱的叹息,看着沉稳不变的兰裔轩,嘴角勾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弦月瞪大眼睛,兰王这是演的哪一出?试探吗?试探谁?兰裔轩还是宫少华?可无论是试探谁,这样的结果,都不能笑的出来吧,他的嫡长子和最宠爱的王后为了权利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兰王见弦月看他,偏过头,对着她笑了笑。 他的手指动了动,拍了拍弦月的手,示意她扶着自己坐起来,弦月愣了片刻,深深的凝视了兰王一眼,还是不明白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他不会伤害兰裔轩,他看着兰裔轩的眼神,就和当初父皇看哥哥的眼神一模一样,充满了慈爱,永远都不会伤害在,这是他看其他的皇子不会有的。 弦月按照兰王的吩咐,将他扶着坐了起来,兰王咳嗽了几声,宫少华听到声音,看着坐在地上的兰王,满脸的欣喜,狠狠的瞥了眼兰裔轩,继而哭着跑到兰王的身边,将他抱住:“王上,你刚才真是吓死臣妾了。” 宫少华哭的梨花带雨,兰王拨开她放在颈项的手,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宫少华握住兰王的手,哭的越发的伤心委屈,控诉着兰裔轩的无情。 “父王。” 兰裔轩走到兰王的跟前蹲下,轻轻的叫了一声,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其中有多少的真心,弦月也听不出来。 兰王抽出被宫少华握住的手,想要揉兰裔轩的发丝,却被他躲开,弦月用手肘推了推兰裔轩,兰王看着弦月笑了笑:“还是月儿最懂事。”然后望向兰裔轩,将一只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扶朕回惠合殿。” 宫少华看着起身的兰王,吃了一惊,也很快站了起来,扶住兰王的另外一只手,伸手擦了擦眼泪:“臣妾和轩儿一起照顾王上。” 兰王拍了拍她的手,弦月依旧蹲在地上,仰头看着兰王,陡然间觉得他苍老了许多,精神看起来很差。 “平日里,宸儿和你这个母后最为亲近,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心里一定很难过,不要胡思乱想,王后就在未央殿好好休息吧。” 最后一句话,带着君王特有的威严和命令,宫少华吃了一惊,瞪大如水的杏眸,呆呆的看着兰王,直到兰王从她的手中抽开,她才回过神来,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惊吓,点头道了声是。 “月儿你——” 弦月见自己被点名,忙从地上站了起来,笑着突然挽住了宫少华的手:“二皇子过世,母后心里一定很难过,父皇有世子照顾,我就留在未央殿陪着母后。” 兰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弦月继续吩咐道:“雷云,你带几个人送王上和世子回惠合殿,好好照顾王上和世子,依蓝,你和其余的人留下来照顾我和王后。” ------题外话------ ps:亲亲们抱歉,大学刚毕业,还有很多琐事没办,这几天一直在老家,办理户口转移的事情,断更这么久,真的非常非常的抱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全部的人都已经离开,兰少宸的尸体也被侍卫抬了出去,除了依蓝等人等候在门口,方才热闹的未央殿大厅就只剩下弦月和宫少华两个人。 弦月扶着宫少华坐下,亲自给她换上了刚沏好的茶水,在她的身边坐下,宫少华双手紧紧的捧着茶杯,不停的移动揉搓着,像是冬日里抱着热水壶的人,极力的想要寻找温暖,紧抿着唇,微有些颤抖,脸色苍白,比刚才还要难看,直直的盯着兰王和兰裔轩消失的方向,如水般的杏眸,眼底深处,不知名的位置,愤怒和怨恨的火眼燃烧,端着茶杯的手,修长的指甲嵌入雪白的肌肤,她自己没有察觉,弦月也没有出声提醒,她不用膳,她自然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吃饭。 直到傍晚时分,安抚好各家夫人和小姐情绪的徐嬷嬷在让人将她们送回府之后回到未央殿,傍晚的金黄余晖洒进房间之后,宫少华双手撑着下巴,微仰着头看着天空燃烧的晚霞发呆,徐嬷嬷走到宫少华身后的位置,低着身子,恭敬唤了声:“王后。” 宫少华转过身,看着徐嬷嬷,整个人像是被冷水泼了一般,瞬间清醒:“嬷嬷回来了。” 徐嬷嬷点了点头,看向弦月的方向:“世子妃用膳了吗?” 宫少华顺着徐嬷嬷手指的方向看去,弦月正给自己倒茶,抬头看了眼徐嬷嬷,摇了摇头:“母后一整天都没进食了,徐嬷嬷,让人传膳。” 自上次的事情后,徐嬷嬷再不敢倚老卖老,对弦月心生了几分畏惧,自然不敢说出什么责备埋怨的话来,看向宫少华道:“王后心里不好受,也要保重凤体啊,奴才这就去传晚膳。” 宫少华整个人恹恹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点了点头:“让御膳房准备几样世子妃爱吃的。” “就按平时的上吧。” 徐嬷嬷刚出去没多久,就有宫女陆续不断的上菜,宫少华没什么食欲,吃的很少,用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弦月中午没有吃,从西郊匆匆忙忙赶回来,又上演了那么一出,肚子确实是饿了,宫少华放下了筷子,她还吃的津津有味,一边吃,嘴巴却依旧喋喋不休,评论那些精致的美食,徐嬷嬷在一边看着,纵然心里对弦月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 满桌的菜还有糕点吃的七七八八,弦月才放下了筷子,靠在椅子上,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叹了口气,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宫女将桌上吃剩下的食物收拾干净,很快又有另外一拨宫女将泡好的茶还有饭后的甜点送了进来。 宫少华一言不发,双手放在桌上,轻握成拳,眼底流露出浓浓的担忧和焦灼,直到月上中天,宫少华才开口,一开口便是逐客令:“月儿,时辰不早了。” 弦月点了点头,并没有起身离开,随手捻起一块糕点,一整块放进嘴巴,轻笑出声,甜甜的笑容,清亮的双眸眯起,就像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嘴巴撅起,可怜而又委屈:“母后是在怪我吗?” 宫少华见弦月一脸懵懂无辜,怒极攻心,险些发作,不怪罪?那怎么可能?宫少华恨不得上前撕裂弦月的笑脸,如果不是她带来的那些人与她的人对峙,王上亲自开口,兰裔轩再怎么有本事,也休想将人带出这未央殿,还有宸儿,如果不是她从中阻碍,兰裔轩如何能轻易逃脱,宫少华自是不敢当着弦月的面斥责她的不是,落下话柄,脸上的笑容苍白而又牵强:“月儿多想了。” 弦月天真一笑,握住了宫少华的手:“母后不怪月儿,那真是太好了。” 她从桌上站了起来,垂着脑袋,蹲在宫少华的身边,低着头:“我知道母后心里其实是怨恨我的,只是为了不让我难过才这样说的。” 宫少华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弦月,唇角上扬,心道:她又在玩什么把戏,明知道她那样说是碍于身份,并非担心她会难过,她巴不得她伤心难过,兰裔轩看着她伤心难过,心里也不会舒服的吧。 “这些年,确实是二皇子陪在你的身边,但是兰公子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江湖险恶,他一个人在外边,肯定吃了不少苦头,身为他的生母,你说的那些话,实在太伤人了,我明白母后的心情,但是无凭无据的怎么能将事情推到兰公子头上呢?” 弦月说话的时候,还是能让人听出几分愤怒,气呼呼的。 宫少华看向一旁的徐嬷嬷,叹了口气,脸上的愤怒一点点消失,嘴角上扬,如水的杏眸闪过恶毒的笑意:“月儿很喜欢轩儿吗?” 弦月突然仰头,清亮的眼眸,暗夜的星辰倒映其中,璀璨而又明亮,素净的脸上没有半分的羞赧,认真而又严肃,点了点头:“喜欢。” 她松开宫少华的手,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脊背挺的笔直,敞开的门扉,一眼就能看到夜空的星辰:“如果不喜欢,怎么会嫁给他呢?” 弦月转过身,对着宫少华笑了笑:“所以听到母后说是他害死了二皇子的时候,当时就很愤怒,无凭无据的,你还是他的生母,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伤心的模样,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的,就像当初,父皇总是不问青红皂白,将事情都怪罪到我头上,我就会觉得很不舒服,所以我希望母后能对他好一点。” 弦月边说边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第一眼看到母后就觉得很亲近,也是真心想要和你好好相处,我知道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但是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那样做,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是对是错,我都会站在兰公子那一边,不单单是因为我们两人的利益一致,更多的是因为我爱他。” 宫少华盯着弦月,轻笑出声,没有白日里的悲痛欲绝歇斯底里,那是真正愉快的笑容,她笑着给弦月斟茶,眉眼弯弯的,推到她的跟前,弦月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着她身后的窗户,屋檐的灯笼映射出朦胧的光芒,弦月的嘴角也是上扬的,勾勒出了然的弧度。 她越是表现的对兰裔轩深情不改,将来哥哥如若真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会越痛苦,也就越憎恨兰裔轩,这不就是宫少华想要的吗? 弦月端起宫少华递过来的茶水,放在唇边,宫少华也跟着端起身前的茶水,浅尝了一口:“听说月儿和哥哥的感情很好。” 弦月抬眼,率真的点了点头,许是想到了凤久澜,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变的轻柔温暖起来:“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如果轩儿和你哥哥只能要一个人,你会选择谁?” 弦月死死的盯着宫少华,素净的脸陡然苍白没有血色,只听到彭的一声响,她手中端着的茶杯突然打翻,茶水溅了一身,慌张的低下了头,清亮的眼眸一片迷雾,她狼狈的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却不小心割到了手指,弦月紧咬着唇,数日来自己不敢碰触的伤口一下子被人揭开,鲜血直流,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萦绕在脑海的却是宫少华的那句话:如果轩儿和你哥哥只能要一个人,你会选择谁? 宫少华坐在原来的位置,脸上的笑容比盛开的山茶花还要娇媚,她满意的看着弦月苍白的侧脸,厉声对一旁站着的徐嬷嬷道:“徐嬷嬷,愣着干什么,还不让人进来收拾。” 弦月抬头,一双眼眸盈满了水雾,在原来的位置坐好,脸上勉强扯出了笑容,声音带着几分颤意:“母后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宫少华心情大好:“本宫只是随口问问。” 弦月吸了吸鼻子,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笑容,拍了拍胸口,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许多:“母后不要再问这样的问题了,听的我心里乱乱的,难受死了。” 她率真的笑了笑,宫少华满心的得意,只以为弦月这一系列反映是太过在意那两人,当真以为弦月什都不知道,并没有细想。 “本宫只是好奇,将来如果凤国和兰国发生什么争端――” 宫少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弦月打断:“凤兰两国一体,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任何争端的,兰公子和哥哥两个人我都要,无论舍弃谁,我都舍不得。” “是吗?” 淡淡的声音却不能掩饰她内心的得意。 “对。” 很快就有宫女进来收拾碎片,宫少华起身,搀住徐嬷嬷的手:“本宫乏了,月儿你也早些回去休息了。” 没有了方才的冷淡,整个人顿显亲近。 弦月跟着站了起来,从身后抱住宫少华,垫着脚尖,盯着她左边的耳垂,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她贴在她的背上:“母后,晚上我和你睡好不好?” 不容宫少华拒绝,弦月已经走到了她的前边:“很小的时候就想着如果母后没有过世的话,可以和她睡在一起,晚上说悄悄话。”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挽住了宫少华的另外一只手:“母后,我扶你回寝宫。” 第一百三十三章 轻烟缭绕,绯纱飞扬,烛火摇曳,窗外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棂射了进来,一地的银光,未央殿寝宫内,安静无声,宫少华睡在外侧,弦月躺在内侧,徐嬷嬷依令在寝宫门口候着。 弦月翻了个身,微闭着眼睛的宫少华突然睁开了眼睛,动了动身子,看着弦月:“睡不着?” 弦月恩了一声,单手撑着下巴:“母后,你和我说说兰公子小时候的事情吧。” 她盯着宫少华,一脸的认真和期待。 “轩儿吗?” 弦月点了点头:“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宫少华躺在床上,仰头看着绣着精细图纹的床帐,双手从被子里边抽了出来,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半晌才开了口:“他是兰国的大公子,是要继承兰国大统的人,沉默寡言,行事沉稳,很少和其他的皇子皇女嬉闹,和现在一样,脸上挂着笑容,让人觉得亲近,却不敢靠近,就算是对我和他的父皇,也很少亲近,没几个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小小年纪,就让皇宫的太监宫女还有那些大臣对他敬爱有加。” 弦月和宫少华一样,平躺在床上,双手撑着后颈,和她想象的差不多,和哥哥一样,都是少年老成,不喜欢和那些皇子皇女玩也很正常,他的行为处事,岂是他们能够明白得了的? “就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弦月的声音闷闷的,突然笑出了声,凑到宫少华跟前:“母后,他小时候会尿床的吧,最后一次是几岁?” 宫少华瞪大眼睛,盯着弦月近在咫尺的笑脸,笑着摇了摇头:“他出生没多久就被宫里的嬷嬷抱去了雪兰殿。” 弦月双眸的光亮黯然,没精神的哦了一声,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沮丧。 皇室的规矩向来如此,每个皇子在出身之前都会物色好嬷嬷,之后由她照顾,若是母妃受宠些,还能经常聚在一起,若是不受宠,一年都难得见上几次面。 身为兰国的大公子,又是王后所出,生来就肩负着重大的使命,不过因为他的生母并不是兰国的大家族所出,没有强大的势力,再加上深得兰王宠爱,想来是经常见面的,感情深厚,要不然他对宫少华不会有那么深的仇恨,那件事也不会在他的心里留下那么大的阴霾。 她不认为兰裔轩对那些皇子皇女的疏离有什么不对,身在皇室,聪明的人不会轻易交付自己的感情。 “雪儿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缠着他,那孩子,心高气傲的,对别的皇子们不屑一顾,来兰国的那段时间,整天缠在轩儿的身后,无论他去哪里都喜欢跟着,有一次他出宫巡访,雪儿也偷偷跟了去,他为了避开雪儿,躲进了当时兰国最富盛名的醉月楼,当时朝中有几位大臣也在,一眼就认出他来,他当时直接拔腿就跑,雷安雷云就是那次他从宫外带回来的。” 安静的未央殿,传出弦月愉悦爽朗的笑声还有拍打床榻发出的乒乓生:“母后,笑死我了,兰公子多大就逛妓院了。” 宫少华也跟着笑出了声:“那个时候他才八岁。” 弦月捂着肚子,渐渐止住了笑声:“母后,兰公子为什么要离开兰国?” 弦月侧过脑袋,单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着宫少华问道。 “本宫也不清楚,他十岁生日的那天,王上在雪兰殿替他庆祝了寿辰,文武百官前来道贺,当时还有不少朝中大臣的千金孙女也来了,王上之前已经和我商量过,在那些人当中挑选几个合适的作为未来世子妃的人选,宴会上,王上问轩儿要什么生日礼物,轩儿什么都没说,宴会结束之后,王上在惠合殿召见了他,我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两个月之后,他就离开了兰国,没有一点音讯,直到最近才回来。” 宫少华叹了口气:“他离开了之后,本宫多次去找王上,询问轩儿的下落,可他一直都不告诉我,恰巧尘儿的母妃过世,王上就让他陪在我身边,宸儿真的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开始的时候整天都在未央殿陪我,纳妃离宫了之后,每天也会向我请安,告诉我民间的趣事为我解乏,轩儿虽然是我亲生的,却不是我一手带大的,和我也不亲近,这么多年,我真的是把宸儿当成我的亲生儿子,没想到他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宫少华的声音有些哽咽,一边说就开始掉眼泪。 弦月伸出另外一只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二皇子对母后的孝心可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后能够开心,现在就算他离开,母后也应该笑口常开,方才能不辜负的他的一片孝心。” 宫少华点了点头,拿出枕头底下的袖子将眼泪擦干:“月儿呢?你一国公主,在凤国和江湖都是传奇的人物,当初是因为什么离开皇宫,独自一人闯荡江湖?” 轻柔的声音,十分的亲切。 “我啊,传奇吗?” 弦月笑了笑:“我做的那些当然是为了哥哥了。” “母后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爱母后如命的父皇认为是我害死母后的,将我扔在雪桑殿之后,完全任由我自生自灭,后宫那些无聊的妃子见我不受宠,经常欺负我,那个时候,真的就只有哥哥一个人对我好,父皇赏赐给他的东西会先让我挑选,会替我教训那些欺负我的妃子还有宫女,还几次三番因为我的事情和父皇闹矛盾,每天晚上会给我讲故事,搂着我睡觉,我童年所有美好的记忆还有温暖都是他给我的,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想着将来要守护好哥哥,就像他对自己那样,也要好好保护他。” “哥哥的身体很不好,后来为了救我落水,留下了病根,我恨死了李贵妃,讨厌父皇的犹豫不决,在我看来,那就是软弱无能,所以我亲自将李贵妃杀死了,因为她伤害了哥哥,因为哥哥,我不得已离开皇宫,十年来和柳心悠生活在一起去。” 弦月笑了笑,倒在床上,扭了扭有些麻木的手臂:“母后可能不知道柳心悠是谁。” “月儿和哥哥的感情真好,让人羡慕。” 宫少华笑了笑,眼底的深处,是一片潜藏着的阴狠和得意,还有为心里想着的即将发生的一切的快感。 弦月将手举在半空,五指张开,透过五指的缝隙看着悬着的帷幔:“那是因为哥哥对我好,知道娉婷姐姐对他的心意,对姐姐也动了真心,却因为担心来到兰国,无人照顾,执意让她陪我来到兰国,为了我,哥哥吃了很多苦,就算是那些他想要的东西,他也放弃了,所以呢,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如果是轩儿呢?” “兰公子既知道哥哥为我的付出,也明白哥哥对我的重要性,到头来却要伤害我最最亲近的人,这样的爱还是爱吗?” 弦月偏过脑袋,看着宫少华,清亮的眼眸坚硬如磐石:“我相信兰公子,他不会伤害我哥哥的。” 宫少华微仰着头,看着满脸坚定的弦月,点了点头,笑出了声。 “如果他真的伤害了我哥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宫少华闻言:“这话要是被轩儿听到,他心里指不定该难过了。” 她笑了笑:“我累了,先休息了,月儿也早些睡吧。” 说完闭上了眼睛,上翘的嘴角,瞧不出半点的伤感。 弦月没有说话,半天没有动静,直到旁边传来沉稳的呼吸声,她这才收回了半空的手臂,眼角微斜,看向就躺在身侧的宫少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心下一片冰凉,如果身边躺着的是兰裔轩的生母还有多好,那样的话,说不定自己真的就能躺在她的怀里撒娇,诉说小女儿的心思,可是现在,两个人躺在一起,不过是各自心怀鬼胎。 宫少华留下她,是为了试探,到底兰裔轩和哥哥哪个人对自己更重要一点,这样一个为了爱情疯狂执迷的女子,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吧,而她说的那些,不过是顺从她的心意而已,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掺假,或许都是真的话,不然怎么能骗得了身边这个精明的女人呢? 她达到目的之后,放宽了心,便安然睡去,而她,终究不能和想象中的那样,对着她撒娇。 弦月撑着身子,她探过身子,下巴轻轻的在宫少华左边耳垂的位置蹭了蹭,将那些披散的青丝拨开,寝宫内,烛火摇曳,或明或暗,宫少华依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察觉,弦月低着头,盯着她左边的耳垂,小巧而又精致,上边什么都没有。 宫少华突然睁开眼睛,弦月陡然转移视线,和她相对。 “看什么?” 宫少华眯着眼睛问道。 弦月单手撑着下巴:“想看看兰公子和母后长的像不像。” 弦月重新躺了回去:“兰公子长的还是和母后像些。” 那只是长得像,可那性子,弦月笑了笑,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惠合殿内,安静无声,太医院的太医们站在龙榻旁,垂首而立,大气也不敢出,兰裔轩立于床前,神情平静,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都下去吧。” 沉默了良久,兰裔轩淡淡道,太医们齐齐抬头,看了兰裔轩一眼,如临大赦,提着药箱小跑着离开。 “都退下。” 兰裔轩手指着一旁伺候的内侍道。 所有的太医和内侍全部离开,整个惠合殿就只剩下兰裔轩和静躺在床上兰王,内侍们小心的将门关上,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兰裔轩微侧过身,四处看了一眼,在床榻旁的椅子坐下。 一直静躺在床上的兰王睁开了眼睛,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牵强,清瘦的脸上,表皮皱成一团,灰白的颜色,让人觉得和蔼,一夕时间不到,仿佛就已经苍老了十岁,再找不到昔日的威严。 “轩儿。” 如裂帛般撕裂的声音,兰王看着兰裔轩,这是他所有的儿子中最优秀的儿子,也是他最最疼爱的儿子,他不在兰国的十几年,他的心里没有一天不是牵挂着的,伸手,想要抚摸兰裔轩的脸,却被他躲开。 兰王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却有几分苍白:“你是在怨恨父皇吗?” 兰裔轩看着兰王停留在半空的手,神情依旧平静,脸上挂着一贯的浅笑,雍容高贵,他伸出右手握住兰王停留在半空的手,放进被窝,小心的替他掖好被子,空濛眸满是疑惑:“父皇这是何意?儿臣不明白。” 兰裔轩拍了拍兰王的肩膀:“儿臣在外多年,幸得父皇庇佑,孝顺还来不及,哪里敢有丝毫的怨恨之心?” 兰王死死的盯着温柔的替自己整理发丝的兰裔轩,像是一面透明的镜子,想要将他看透,良久他叹了口气,兰裔轩脸上的笑容渐浓,隐隐可以瞧出讽刺,与兰王的视线相对:“更何况,父皇并没有对我好的义务。” 兰王一愣,看着兰裔轩,锐利如刀一般的视线,恨不得直直的插入他的心脏,窥探他的内心,他瞪大眼睛,惶恐而又慌张,嘴巴微张,指着兰裔轩:“你——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兰裔轩笑着握住他的手:“无论是长相和性格,我和父皇一点也不像。” 兰王似是受了什么惊吓,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看着兰裔轩的眼睛瞪的越发的大,撑着就要坐起来:“你—你都知道?” 话还没说完,身子不稳,整个人又重新跌倒在床上,浑身颤抖,喘着粗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喘气声慢慢的平稳,苍白的脸上渐渐的有了笑容:“那一年我刚行了弱冠礼,偷溜出皇宫,被四皇兄的人追杀坠崖,是你的母后救了我,我醒来的第一眼,对上的就是她清涟的眼眸,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还有淡淡的担忧,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将她带回皇宫之后才知道她怀有身孕的消息,我还是不顾万朝文武的反对,封她为后,向她保证,待你如亲生儿子,并且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说到最后,那双干涸的眼眸竟溢出了泪花,可兰裔轩却依旧无动于衷,神色淡然,置身事外,突然松开了兰王的手,看着掌心上繁复的脉络:“这就是父皇的爱吗?” 他顿了顿,淡淡的瞥了睁开眼的兰王:“这就是父皇对母后的爱?” 他的声音冷冷的,满含嘲讽,盯着兰王,用近乎肯定的口吻道:“所有的事情你都是知道的。” 兰王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当是默认。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转身看向窗外,夜幕渐渐降临,那浓烟的金黄透过微敞开的窗棂射了进来,在眼前拼凑出模糊的影子,淡淡的眉眼,淡淡的笑容,和阳光板浓浓的温暖:“初雪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在母后小憩的时候偷跑去未央殿,一直守在她的床头,她盯着我的眼睛,突然发了疯一般的握住了肩膀,叫我小贱种。”兰裔轩啧啧了两声,转过身:“那狰狞的模样,真让人觉得可怕。” 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看着兰王枯槁的脸,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他待他却比任何一个皇子都还要好,他该感激的,他的行为深深的伤害了他,他该怨恨的,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期待,没有敬爱,也没有怨恨,形同陌路:“父皇见过母后临死前的模样吗?” 兰王瞪大着疲倦的眼睛,一点点慢慢的合上。 “没见过吧?母后也不希望您看到那样的自己,如你这般优柔寡断的人,一定会噩梦缠身的。” 他举起右手,在兰王的跟前挥了挥:“当年我就是用这只手结束了母后的性命。” 兰王双手的手肘撑着床榻,身子向后移动,头靠在床榻上,枯槁的面容如死灰一般:“双手双脚被砍,整个人被装在瓮中,只有一个头颅露在外边,双目被剜,双耳失聪,无声的恳求我结束她的痛苦,这个地方全部都是血,母后的鲜血。” 兰裔轩轻笑出声,依旧是让人膜拜的雍容高贵,可那双雾蒙蒙的眼眸却没有丁点的笑意:“那段时间,我每晚每晚都做着相同的噩梦,视线所及,一大片大一片的血色,父皇不是还说,那段时间我消瘦了许多吗?” 兰裔轩的神色淡然,盯着兰王的眼眸淡的没有一丝感情:“父皇真的很爱母后,不然怎么能和将她害成那样的人生活二十年之久,相敬如宾,甚至是宠爱有加,儿臣对父皇只有滔滔如江水般的敬意,怎么会有怨恨呢?” 兰裔轩盯着兰王恐惧的眸,嘴角上扬,那笑容像是结了冰一般,兰王眼眶的泪水溢出,背靠着床榻,伸手还是想要去抚摸兰裔轩的脸:“轩儿。” “轩儿。” “轩儿啊。” 兰王泣不成声,威严尽失。 “父皇,我在。” 清淡如水一般的声音,像是掀不起半点波澜的湖面,父皇,那原本该是饱含敬畏的称呼,兰王努力的想要听出些什么,但是没有,没有激动,也没有怨恨,这样淡然的雍容,更让人觉得心寒。 “我知道,我确实知道。” 兰王叹了口气:“她告诉我,她有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争强好胜,唯一的不同就是左耳的痣,或许你母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吧,她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让我一定不要伤害她。” 兰裔轩没有回答,空濛的眸无波无绪,一片的冰凉,看着让人心虚,兰王倚靠在身后的枕头上,紧绷的脸慢慢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的性子和你母后很像,对什么都看的很淡,实际上却偏执的要命,尤其是自己认定了的感情,我知道,她心里早就有了别的男人,这些年一直没有变过,对我也只是感激而已。” 兰王轻笑出声,那是真正愉悦的笑声:“父皇很高兴,月儿她真是个好女孩,聪慧机智,也很有手段,看的出来,她很爱你,你也很在意她,有她在你身边,父皇也就放心了,至于兰国,父皇相信你的本事,我的轩儿必定不会只是这兰国的王而已。” 兰王一脸欣慰,看着兰裔轩,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兰裔轩眉头微挑,扶着他重新躺下,在兰王微笑的目光中,平静道:“父皇,我和弦月这辈子已无可能。” 兰王瞪大眼睛,想要坐起来,却被兰裔轩制止:“父皇,还记得我离开兰国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兰裔轩松开握住他肩膀的手:“你说只要我回来,会把属于我的东西给我。” 兰裔轩起身,手却被兰王捉住,有些颤抖,他盯着兰裔轩,带着恳求:“轩儿,就当父皇求你,放了王后吧。” 兰裔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黑眸盯着兰王,让人觉得发寒,良久,他笑出了声:“你知道的,儿臣最讨厌那粘乎乎的东西了,也不想背上嗜母的罪名。” 兰裔轩站了起来:“该是父皇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兰王闭上了眼睛,苍老的模样徒添了几分苍凉,看着兰裔轩:“是父皇错了吗?” 眼前的这个人,他确实是当成亲生儿子疼爱的,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最后陪在身边的儿子,完全是形同陌路,甚至是陌生人都不如。 兰裔轩向后退了两步,雾蒙蒙的眸光绽放出烟火般的光芒,对着兰王所在的方向躬身,肯定道:“这是父皇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当四处历练,这样的话,不过是一个慈父为了让儿子离开说的一些好听的话而已,虽然这些年他在江湖确实是有所成就,但是这些和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丁点的关系。 兰王摆了摆手:“那些东西很快就会属于你的。” 兰裔轩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过身,看着躺在床上的兰王道:“无论能不能在一起,遇上弦月,是儿臣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题外话------ ps:小妖刚毕业,最近忙着找工作的事情,可能要段更一段世间,希望大家能够见谅,不过呢,绝对不会弃坑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乾宁二十年十一月初,兰王驾崩,兰国荣宠无极的王后迁出未央殿,搬至兰音寺,为兰国祈福一年,兰国的世子兰裔轩在乾元殿继位。 同年十一月中旬,轩辕的世子轩辕昊向天下发出诏告书:伐逆臣贼子,还盛世周朝,发动了对南燕还有白楚的进宫,由轩辕昊亲自运筹指挥,轩辕军队气势如虹,一路过关斩将,不过月余的时间,便攻下了大半个燕国,至逼楚国邺城,占据了大半个天下。 燕楚沦陷,纷纷向兰国求助,同年十二月初,兰王向天下发出诏令,誓与凤国同进退,共存亡,系轩辕昊挟天子以令诸侯,人人得而诛之,并承诺年关前派兵支援。 十二月十三日夜,雪兰殿内,灯火通明,远远看去,那悬于屋檐下的琉璃宫灯像极了大海的珍珠,明亮璀璨,恍若白昼。 清风朗月,浩瀚的夜空缀满星辰,银亮的清辉洒落,映照着屋顶上那抹素白的身影,娇小的身子,不盈一握的腰肢,披散的发丝在夜风飞扬,说不出的恣意潇洒。 “好酒。” “好酒。” 弦月一只手撑着朱红的琉璃瓦,另外一只手拿着酒壶,身子后仰,但见那碧壶中的佳酿如流水般倾泻,丝毫不漏的落尽她的口中,酒至酣时,她伸出红润的舌,舔了舔嘴角,发出满足的叹息。 “你这女人。” 淡雅的声音,恍若盛开的兰花,万木凋零,空气中却弥漫着淡淡的香气,传入脾肺,沁人心脾。 “宫中的佳酿都快被你偷光了。” 那一个偷字带着淡淡的笑意,宠溺而又包容,冷清的夜晚愣是多出了几分暖如春风的情意。 饮酒的弦月闻言放下手中的酒壶,四周的树影重重,随风晃动的厉害,好像移动的人影,她的视线却在第一时间被那紫色身影吸引,微微上扬的唇,雾蒙蒙的眸光,深不见底,一如初见的清隽高雅,射在他身上的清辉,刺的人一阵晕眩,让人心醉神离。 弦月提着酒壶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裳,看着底下站着的兰裔轩,轻笑出声:“兰公子,你怎么来了?” 嘴角上扬,那淡淡的笑声带着几分酣傻之气,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手中提着酒壶就站了起来,双手张开,在屋顶上像只小猫一般,微醉的眸,微微闭着,发丝飞扬,慵懒妩媚。 “你懂什么?没听说过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弦月对着兰裔轩,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身子摇晃,仿佛要摔下去一般,可到最后,她还是稳稳的站在屋顶,白衣墨发,清澈带笑的眼眸,明媚绚烂,天上的明月星辰也跟着黯然失色。 兰裔轩仰着头,冬日的风吹在脸上,微微的有些疼,他的视线牢牢的锁定在弦月的身上,目之所及,冷月下,那清澈明亮的眼眸,一片的柔和,耳畔听到的就只有轻轻浅浅的笑声,一下下的挠在他的心尖上,痒痒的,酸酸的,涩涩的,明明有些难受,却又甘之如饴,情愿就一直这么下去。 弦月仰头大笑出声,娇小的身子跳动,湖中的酒水四溅,水花弥漫,打在她的手上,她的两边,是倒了一屋顶的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清香。 “兰公子,接住。” 弦月偏转身子,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不待兰裔轩反应过来,直接朝着他的方向飞扑而去。 白光闪过,快如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兰裔轩挑了挑眉,唇边是一抹无奈的淡笑,嘴角上扬:“好。” 淡淡的一个字,恍若兰花盛开,香气袭人,猛然间,半空中忽多出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像是一柄锐不可破的利剑,张开右手,稳稳的将弦月接住。 “哈哈。” “哈哈!”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弦月的左手搂着兰裔轩的颈项,兰裔轩的左手揽着她的腰肢,双眸相对,似是被什么东西缠住,几许柔情,还有许多难以言明的心思,像是有一面镜子,直接映射了出来。 弦月睁开眼睛,另外一只手搁在兰裔轩的肩上,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如美玉雕砌一般,找不出丁点的瑕疵,眼底弥漫着的雾气似被这明亮的光辉冲散,墨玉似的瞳眸盈着浓浓的笑意,像极了这无垠的夜空,气质如兰,雍容高雅,镌刻在脑海。 弦月偏过脑袋,微染着醉意的眸光穿透重重的树木还有漆黑的夜,仰头看着夜空闪烁的星辰,散落的星辰渐渐的拼凑出一张模糊的脸,慢慢的变的清晰,弦月抿着唇,嘴角上扬。 “好玩吗?” 兰裔轩轻笑道,垂首看着被他抱着的弦月,白衣素颜,英气的眉,清亮的眸,如雪肌肤,眉间的朱砂像是一把斧子,生生的劈进你的视线,再也装不下别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懂得情,不知不觉间,竟难以自拔。 弦月抿着唇,看着兰裔轩,点了点头,用力的嗯了一声,两人静静对视,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暧昧。 弦月眨了眨眼睛,笑着松开了兰裔轩的手,轻叫了一声:“兰公子。” 兰裔轩低头看着弦月,两人的发丝缠绕,怀中的娇躯贴近,突然环住他的腰:“兰公子,你即刻立我为后可好?” 寂静的夜里,弦月的声音异常清晰,虽是征询,却是不容任何质疑的肯定。 兰裔轩盯着弦月,心猛然一凉,冷风吹在脸上,仿佛被针扎了一般,他抚着弦月的发丝,道了声:“好。” 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也听不出丝毫的喜悦。 弦月靠在兰裔轩的怀中蹭了蹭,低低的笑出了声:“我代你领兵出征,可好?” 弦月的下巴贴着兰裔轩的胸膛,仰头,只能瞧见兰裔轩的下巴,尖而细,总是习惯性的扬起,高傲不容侵犯,嘴角上扬,让人觉得亲近却不敢靠近。 兰裔轩微微怔住,松开弦月,弦月依旧仰着头,扯了扯他的衣裳,提着声音继续问道:“好不好?” 兰裔轩伸手,将她拽着自己衣裳的手指一个个掰开,从她的身边经过,绕到她的身后,依旧没有开口,眉头微敛,似是在沉思。 弦月站在原地,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的老长老长,重叠在一起,相依相偎,随风夜风晃动,始终没有分开,弦月笑出了声,像是有人在心口的位置用力的扎了一下,微微的刺痛,紧咬着唇,清澈的眸光迷离绚烂:“兰公子。” 她走到兰裔轩身旁,用手肘挤了挤他的手臂:“这如画的锦绣江山,不是兰公子想要的吗?兰国初定,王后的势力尚在,兰国还需要你,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弦月盯着兰裔轩,一字一句,充满了决心。 兰裔轩下巴扬起,越过高高的城墙,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如果是你呢?” 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兰裔轩突然转过身,视线淡淡的落在弦月身上,弦月整个人怔住,瞳孔骤然张缩,过了半晌,干笑出声:“我不是让你立我为后吗?” 兰裔轩扫了弦月一眼,明明是温情如水的眼眸,弦月却浑身发寒,转过视线,兰裔轩无话,跟着转过头。 弦月心里难受,那种难受,像是被刀划破了一般,很轻很细的伤口,看不见伤口,鲜血如喷泉般用处,仿佛快要死去,却又无能为力。 反正这样的结果已经无法避免,哭泣也无济于事,笑着坦然面对,不是更好吗? 弦月拍了拍一言不发的兰裔轩,伸手在他的跟前挥了挥:“傻了?” 兰裔轩转身,握住弦月的手,弦月努力的想要保持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下一片的苍凉,长满了凄凄的芳草。 “不要笑了。” 兰裔轩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几分冷意。 “兰公子,不要太自恋了,我这样做可不是为了你。” 弦月想要甩开兰裔轩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墨玉般的瞳仁越发的幽深,他定定的看着弦月:“我知道,为了你哥哥。” 他轻笑出声,那眼神,带着理解的戏谑,仿佛在嘲笑弦月的死鸭子嘴硬。 “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比起兰公子一点也不会逊色的,白家和楚国闹翻,我多少有些责任,如若不然,轩辕昊现在也找不到发兵的借口,更何况,白战枫对我也是不错的。” 兰裔轩的眉头皱起,弦月习惯性的自言自语,直接蹲坐在地上,转过身抬头看着兰裔轩:“兰公子,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有想我,男人三妻四妾实在是天经地义,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允许你纳妃,就算是后宫佳丽三千也没有关系的,但是记得,这兰国王后的位置,是属于我凤弦月的,这就足够了。” 弦月说完,猛灌了口酒,喝的太急呛到了不停的咳嗽,兰裔轩蹲下身子,温柔的拍着她的背,直到弦月摆手,才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伸手让她靠在肩上:“什么时候知道的?” ------题外话------ ps:天下停停更更,尤其是上个月到现在,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小妖觉得非常抱歉。小妖也是读者,也有过追文的经历,作者断更一天心里有些时候就痒痒的,更不要说这么久了,天下是出版的,我的出版稿也请假延误了大半个月,最近太忙,就是大四找工作,写毕业论文也没这种感觉,身心都是累的,躺在床上,妈妈打电话过来不想接,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希望亲亲们能够谅解。还有,真的非常感谢到现在还在支持天下的读者,小妖会继续努力的,真的非常感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弦月趴在兰裔轩肩上,双手牢牢的摁住兰裔轩的肩膀,整个人僵住:“兰公子。” 她轻叫了一声,张开嘴巴,锋利的牙齿,像是出鞘的匕首,直接扎进了兰裔轩的肌肤。 兰裔轩一只手揽着弦月的肩膀,另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弦月抬眼,看着兰裔轩的脸,咬的越发用力,眼眶噙满了泪花,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楚,耳畔隐隐还能听到滴滴答答的声响。 兰裔轩吃痛,眉头微微的拧起,想要推开弦月,手伸到了一半,还是收了回来,懊恼的道了声:“你这女人。” 弦月松开,雪白的贝齿沾上了血迹,她胡乱将眼中泪水擦干,抬头看着兰裔轩,兰裔轩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的伤势,对边的弦月突然大哭出声,兰裔轩莫名其妙,取出丝绢就给她擦眼泪,手被弦月挥开,丝绢被她一把夺了过去,弦月闭着眼睛,胡乱在兰裔轩的身上打了几下泄气:“谁让你问的?” 弦月吸了吸鼻子:“心里知道不就可以了,干嘛非要问出来?” 弦月无赖,兰裔轩无奈。 兰裔轩取过弦月手中丝帕,替她将眼角的泪水擦干:“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弦月憋着嘴巴,仿佛随时都能哭出声来一般,兰裔轩就不明白,这样一个娇小瘦弱却能扛住天下的人,怎么说哭就能哭出声来,而且是那种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大哭。 “因为不想凤久澜担心,独自吃苦遭罪,现在也准备那样做吗?” 兰裔轩提着声音嗯了一声:“准备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情?” 弦月止住了哭声,看着兰裔轩,紫色的长袍,俊雅至极的容颜,足以让每一个女子心动的雍容浅笑,还有那一份了然,她死死的盯着兰裔轩,扯过他手中的丝绢,微抿着唇,突然笑出了声,心里,不再只有酸涩的苦,还有清冽的甘甜。 “谁说的?” 弦月昂着下巴,高傲的像是凤凰,对上兰裔轩狐疑的眸,仰头看着夜空星辰:“兰公子聪慧无双,对我又是深情一片,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事情?” 弦月偏过头看着兰裔轩:“无论我凤弦月会不会是兰国的王后,但是在兰裔轩的心中,她绝对是无可替代的,我相信,这个世上,再不会有另外一个女子能让你舍弃性命,一生难忘。” 那淡淡的笑容,自信笃定。 “怨恨我吗?” 兰裔轩沉默了半晌,突然问出了声。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私语,除却温情,还有太多的感伤。 弦月轻笑出声,看着兰裔轩:“为什么?” 弦月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怨恨兰公子呢?” 低低的声音,像是问兰裔轩,又像是在问自己。 “除了吃就是睡,兰公子怎么会看上我这样一个女人?这世间,多的是才情横溢,美貌无双的女子,兰公子只要招招手,对着她们扬唇一笑,必能得她们生死追随,如果真的要说怨恨,也该是兰公子怨恨我才对,亲情爱情,哥哥和你,我选择了至亲的哥哥,所以就算是将来你后宫佳丽三千,我也没有怨恨的资格,你几次三番为了我舍弃性命,但是兰公子,我好像都没为你做过些什么。” 兰裔轩盯着弦月上扬的下颚,忽想到在磐城时夜无极对他说过的话:“轩儿,爱她,就不要继续和她纠缠。”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他的,就算是他用尽一切手段,甚至赔上自己的性命,还是不会属于他。 是呀,那么多的女子,何故为喜欢她?世间那么多的女子,愿意为他兰裔轩倾尽一切,肝脑涂地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只有她入了他的眼。 “就算是受染鲜血,他朝凤久澜离开,我也会将你留在身边。” 兰裔轩看着弦月,弦月也盯着他看:“觉得我自私?” 他提着声音问弦月道,弦月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你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也不是,对我来说,哥哥不仅仅是我最亲的人,还是我温暖的来源,也是支撑我活到现在的动力,虽然都是身处深宫,但是兰公子应该很难明白我的心情,从小到大,周围全都是想要害自己的人,若是有人肯出面护着你,数年如一日,那是什么感受?” “但是呢,我依然不会因此就怨恨兰公子,如果换成我是兰公子,我也会那样做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但你既能为舍弃性命,我在你的心中的地位必定丝毫不逊色于哥哥于我的,如果是我,我也会那样做的,不折手段的留住想要留住的人,这些我都明白,如果有一天哥哥真的离开,兰公子就是我最亲最爱的人,若是别人告诉是你害死了哥哥,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我想我真的会发疯,会恨不得杀了兰公子,现在这样,不是最好的吗?” 干净的眸越发的清亮,那笑容也更加的明媚,眉宇间,释然潇洒:“我不会突然消失,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告诉兰公子,只要你和哥哥两个人都是安好的,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弦月盯着兰裔轩,笑着舒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跺了跺脚,伸展双臂,转过身盯着兰裔轩:“兰公子觉得呢?” 白衣墨发飞扬,就像她的人一样,潇洒不羁,朗月清风,那素白的身影仿若一副永不褪色的画卷。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兰裔轩从地上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顿了顿:“宫少华那边恐有些棘手。” 弦月点了点头,虽然宫少华不在皇宫,不过在兰国这么过年,朝堂上的势力并未因她的离开而拔出,这也就是兰裔轩非在兰国坐镇的原因。 “这件事就交给我解决吧。” 弦月扬着唇,手指着他的衣摆,笑着走了过去:“兰公子,兰公子。” 她连叫了一声,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黄土,你居然没发现。” 兰裔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袖口的位置,弦月仰头笑出了声,兰裔轩微皱着眉头,将衣袖上的黄土直接擦在弦月的身上。 弦月横了他一眼,淡然的拍掉白衣上的黄土,蓦然想到什么,哦了一声,伸手将手中的酒壶递到兰裔轩手上:“兰公子,我还没向你道贺呢,恭喜你成为兰国的王,还有――” 她顿了顿,笑出了声:“未来的天下之主。” 兰裔轩盯着弦月看了半晌,微眯着的眼眸,带着点点的醉意,但他知道,她并没有醉。 天下之主?他笑了笑,高处不胜寒,若是身边没有能与他携手天下的人,这江山再美,一个人独享,又有何意义? “好。” 他笑着道了声,取过弦月手中的酒,连续灌了几口,直到酒壶空空如也,才扔在一旁。 “哈哈!” 弦月手指着兰裔轩,大笑出声,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兰公子,原来你这么豪爽。” 兰裔轩握住她的手指,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弦月毫无征兆,直直的撞在兰裔轩的怀中,闷哼了一声,没有挣扎,头贴在兰裔轩的胸膛,深吸一口气,长长的眼睫垂下,眼底的深处是淡淡的哀凄和浓浓的不舍,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楼主兰裔轩:“兰公子,我好像还蛮舍不得你的。” 弦月吸了吸鼻子,兰裔轩拍了拍她的背:“我应该也会有点不习惯。” 弦月恩了一声,用力拍打了下兰裔轩的背:“只是有点吗?兰公子,你一定会很不习惯的。” 弦月仰着头,清亮的眸光亮若星辰,点点的柔光,密密麻麻的,交织成网,长长的羽睫微颤,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清亮的眼眸顿时蒙上了一重浓浓的雾气:“兰公子,我困了。” 弦月轻笑出声,兰裔轩眉头拧紧:“除了吃就是睡,我如何会看上你这样一个女人?” 弦月笑的越发畅快,怒了努嘴,手指用力的戳着兰裔轩的胸膛:“我怎么知道?这个要问你才对,兰公子,借你的胸膛用用。” 话音未落,脑袋跟着垂下,闭上眼睛,寻了个较为舒服的睡姿,安然的睡了过去。 “弦月。” “凤弦月。” 兰裔轩轻叫了几声,怀中的佳人却没有半点反应,他笑了笑,拧在一起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 兰裔轩单手抱起弦月,手若无物,直接上了屋顶,脱下身上的衣裳披在弦月身上,也跟着躺下,他低头看着怀中睡去的佳人,紧紧搂住。 今晚的月色极好,月华琼琼,可那冷月却并不是很圆,有种残缺的美。 夜里微微的凉风吹来,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躺在他怀中的弦月突然睁开了眼睛,起身,压在兰裔轩身上,兰裔轩睁大眼睛,下一瞬,嘴唇被封住:“凤弦月爱兰裔轩,很爱很爱。” 十二月十五日,凤国的女王凤弦月正式被册封为兰国的王后,凤兰两国递交诏告天下书:两国患难与共,共同进退,十二月十七日,弦月代表凤兰两国出兵,消息一出,在整个兰国引起轩然大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兰国宇轩殿,兰裔轩端坐在金銮大殿正中,今日的他褪去了一身紫衣,换上了明黄的龙袍,腰佩玲珑玉带,发束皇冠,嘴唇微抿,却给人一种上扬的感觉,仿佛是在微笑,让人觉得亲近,君王的威严,让人不敢靠近,甚至看他一眼,都会觉得是一种亵渎。 大殿的两边,站着身着官服的大臣,你看看我,一个个低着头,欲言又止。 看似轻松的气氛,实则暗潮汹涌。 兰裔轩背靠着龙椅,身旁站着宣旨的太监,身后一左一右站着分别站着雷云雷安,微笑看着底下交头私语的大臣,嘴角的弧度更甚。 “宫少华为后数十年,势力不容小觑,趁着这个机会,刚好可以探一探她的实力, 朝堂之上,哪些人的利益和她是密切相关的,哪些人是两头草,随时可以随风倒的,哪些人和她是没有关系的,甚至是有冲突的,都可以看的出来,该怎么任人,兰公子心里也就有数了。” 利益相关?不过是有把柄在她手上而已,她手上掌握的他同样也有证据。 突然间什么都不愿做,只想站在她的身后,看她为自己解决一切的问题,看着她为自己愤怒生气,看着她为了自己义愤填膺,那么真实的在意,心暖暖的。 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两人才能再见,想要留她在自己身边,知道不可能,却又贪恋那份温暖,想要久一点再久一点,他兰裔轩居然也会有这样卑微的一天。 “众爱卿意下如何?” 兰裔轩放在龙头上的小指微微的翘起,看着底下欲言又止的大臣问道,底下站着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人站出来。 正上方坐着的少年是他们的王,和其他的皇子不同,他从小不在兰宫长大,很小的时候,性格就难以捉摸,行为处事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明白的。仁义少侠,每一个人都这样说,可他们却不敢有丝毫逾矩,他们摸不清他的脾性,那精致温和的笑脸下是不是藏了别的阴谋呢? “既然你们没有意见,这件事便这样决定了,雷云,传―” 兰裔轩的话还没说完,底下就有一位老臣站了出来:“王上,老臣觉得这样不妥。” 兰裔轩嘴角的弧度更甚,长长的哦了一声,意味不明。 许安心下忐忑,他平日里与宫少华走的亲近,自然知道以前的王后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是极为不待见的,她属意的兰王一直是二皇子,这些年大公子在外,没少吃苦头,能活到现在,定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上次未央殿,王后因为二皇子的事情与先王和王上大闹了一场,他当时就在,二皇子的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既然王后一口咬定,并且让王上彻查,这件事必定和王上脱不了关系,王后的本事他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居然找不出任何的证据,单是想想就觉得心惊胆颤,他现在和王后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许爱卿以为哪里不妥?” 兰裔轩淡淡的问了声,亲切的口吻,亲近的笑容,却让许安觉得脊背生凉,上次在未央殿,王后给他冠上嗜弟的罪名时,他脸上也是这样的笑容。 “王后是凤国的王,如何能代表王上,代表兰国领兵出征?微臣觉得此事极为不妥。” 许安犹豫了片刻,直接说道,很快就有其他的大臣附和。 “微臣觉得许老说的甚有道理,当日兰国遣使臣前往凤国求情,我兰国以云州,岭南,瀛洲三城作为聘礼还不够,王后笑曰:丰城气候温和,山清水秀之都,吾兄素爱,我国不得不将凤兰两国交界的兰国一并送出,王后娘娘的心是向着凤国的,如何能率领我兰国的军队出征?” “不让王后娘娘领兵出征,难道让胡大人的儿子挂帅领兵?” “程强,你休要胡言。” 胡海脸色铁青,小眼睁大,狠狠的瞪着程强。 兰裔轩淡淡的瞥了胡海一眼,胡海顿时打了个寒颤。 要说胡海这人,和许安不同,他并非贪赃枉法,大奸大恶之辈,只是摊上了纨绔的儿子,让他操碎了心。 胡海有八个女儿,老来得子,取名胡伟,自然溺爱异常。 胡伟胡作非为,自以为在并不任职的父亲无所不能,只要是得罪了他的,不管是谁,动手就打人,好几次闹出了人命,若只是寻常的小民便罢了,前两年,他居然因为一个女人打死了户部周大人的儿子,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后来因为宫少华,才保住了胡伟的命,胡海也成了宫少华一派的势力。 他这个儿子,就是力气比常人大一点,若是挂帅与轩辕军队碰上,那就是死路一条。 “凤兰两国,王上王后二人既为一体,谁领兵出征又有何不同?王后娘娘文武双全,才智谋略不在任何男子之下,微臣觉得她能堪当此大任。” 程强瞪了胡海一眼,躬身对兰裔轩道。 程强是武将,大多的时间都是在外镇守边疆,和那些常年留在兰城任职的文臣自然不同。 “程将军你知道什么?凤兰两国一体,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王后娘娘虽然嫁到了我们兰国,可心却还是向着凤国,谁不知道,王后娘娘和凤国的太子殿下兄妹情深,若是两国利益发生冲突,谁知道她会不会牺牲我们兰国?” 程强哼了一声:“你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后娘娘光明磊落,绝不会做那种事情。” “末将也相信王后娘娘不是那种人。” 以程强为首的武将纷纷附和。 “王上,王后娘娘嫁到我们凤国,未曾带来凤国的一兵一卒,可见她对我们是有所防范的啊。” “娘娘行为举止太过随意,如何能统领三军?轩辕军队来势汹汹,虎视眈眈,不能轻视啊!” “我们兰国从未有过女子带兵出征的先例啊。” “以前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不能有,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能者才能保护好自己。” “兰国的将士必定不服啊。” 许安跪在地上:“请王上三思啊。” 许安的话音刚落,其余不少大臣也跟着跪在地上,纷纷附和:“王上三思!” “王上三思啊!” 许安向后小心的看了一眼,见这么多人跪在地上,心里顿时就有了底,继续道:“王上不在兰宫长大,兰国的百姓对王上并不是很熟悉,王上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建功立业,若是王上御驾亲征,必能大震我兰国的士气。” 在他看来,像兰裔轩这样年轻气盛的少年,必定十分的热血,和每个人一样,都想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许安说完,抬头小心翼翼的观察兰裔轩的表情,兰裔轩垂眸,刚好与他的视线相对,许安整个人一凛。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就像是高山上的凝结成冰的雪,尖锐如刃,直朝着他插了过来,许安想也不想,慌忙垂下了脑袋。 心下暗自庆幸,幸好现在的王后娘娘贪睡,若是她在场,单是想想,许安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心直冒冷汗。 四岁杀人,十五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掉了李维安,这样的雷霆手段,听说这次领兵出征的事情是王后主动提出来的,要是她在场的话,自己惹得她一个不快―― 雷云静静的站在兰裔轩的身后,听着那些人的议论,不由皱起了眉头。 雷安衣袖下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若非这是宇轩殿,若非底下的那些人是兰国的大臣,他早就冲上去揍他们一顿了,尤其是那个许安,明明是自己和王后勾结,还把责任推到弦月姑娘身上。 弦月姑娘平日里是有些任性,行为举止是有些太过随意了,但因为这个,就否认她的能力,这些大臣也未免太好笑了,弦月姑娘就是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这些人置于死地,真是安逸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兰裔轩静静的看着底下跪成一排的大臣,这样的局面,他早就料到,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想做。 其实,他更愿意和许安说的那样,随同她一起上战场,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可惜啊。 “依许爱卿的意思,这兰国的政务该交给谁处理为好呢?” 许安抬头,再看了兰裔轩一眼,心下暗喜。 王后在吩咐他之前就说了,王上对王后一片深情,必定不会让她只身去冒险的,只要他们坚持,王上就会随同王后一同出征,王后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兰裔轩看着底下暗自窃喜的许安,脸上是和以往无二的笑意,上扬的嘴角划出冰冷而又讥诮的弧度。 “微臣愿意替王上―” “这边好热闹啊。” 分忧二字还未说完,外边忽有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倦意。 弦月站在宇轩殿外,看着乌亚亚跪了一地的大臣,而那些跪在地上的大臣也纷纷转过身,刚好看到身着白衣,伸着懒腰的弦月,她的身后,分两排站着二十多与她年龄不相上下的年轻女子。 ------题外话------ ps:今天停电了,更新的有点晚,还请亲亲们见谅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弦月边说边用手捂住张大的嘴巴,跨过殿门,大步走了进去,身后的绿珠依蓝等人紧紧跟随,从跪在地上的大臣身边经过,皱着眉头,还不忘对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大臣龇牙努嘴,看的他们心惊肉跳的,越发的害怕。 怎么能不害怕?她们身前站着的那个人可是凤王啊,行为处事不受拘束,肆意妄为的凤王,想到这样一个面带笑容的小女娃四岁杀人,磐城大会以笛召唤飞鹰,登位没多久就肃清了李家的一切势力,这样你的铁血手段,是个人都会害怕的。 这个时间,她不是该在雪桑殿睡觉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宇轩殿的? 这次带兵出征可是王后娘娘主动提起的啊,越想越觉得惶然,撑着地面的双手颤抖的厉害。 弦月走在跪在最前头的许安跟前停下,勾唇:“兰公子,你好大的天威啊。” 兰裔轩看着那素白的身影,上扬的嘴角多了几分暖意。 雷云雷安见是弦月,心里也是一喜,尤其是雷安,看着许安之辈,多了些幸灾乐祸。 兰公子?王后娘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居然还是称呼王上为兰公子,这样的随性自然,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兰裔轩一眼,微抿着的唇向上扬起,温润的眸如浸水一般,带上了几分暖意,还有纵容。 弦月的视线从兰裔轩的身上移开投向底下跪着的大臣身上,一脸的好奇:“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啊?” 那模样,说不出的天真无辜。 跪在地上的大臣暗自后悔,许安等人自是抱怨宫少华居然交给他们这样棘手的事情,而其余附和的大臣则是懊恼自己不该趟这浑水,明明知道王后不是善类,真是自找麻烦。 “没人回答吗?” 弦月向后退了几步,兰裔轩对身边站着的太监微微的点了点头,弦月的身后很快多出了一张椅子。 弦月坐在右边,翘着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良久,叹了口气,手指着一干跪着的大臣,手指落到谁的身上,那些人双肩顿时一颤,脑袋垂的越发的低,大气也不敢出。 “哦哦。” 弦月笑了笑:“都不想说啊。” 弦月的手指掉转方向,落在兰裔轩身后站着的雷云身上:“雷云,那你来告诉我好了。” “他们觉得由王后代凤兰两国带兵出征不妥。” “那里不妥了?” 弦月随口问道。 “大人们以为王后是凤国的王,与凤国太子殿下兄妹情深,心是向着凤国的,若是代表兰国出征,必定会对兰国不利,再有就是兰国没有女子挂帅的先例。” 弦月哦了一声:“原来在你们眼里我不是兰国的王后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底下的大臣脊背直冒冷汗,这样大逆不道的罪名他们也担待不起啊。 虽然这凤国的手段是狠厉了一些,在民间和江湖的威望却是极高的,要是这件事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传到了百姓耳中,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 “公主,别和他们废话,既然他们不承认您是兰国的王后,那我们就回凤国好了。” “对,回凤国,让他们自己和轩辕的那些人打吧。” 弦月侧过神,仰头看向身后的绿珠等人,敛眉作思考状,半晌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放着凤国的好好的日子不过,来这里受气,是挺冤枉的。” 月影笑弯了眉毛,配合道:“对呀,殿下和公主都没那么大的野心,聪明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招惹凤国,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的好,轩辕现在那么强大,我们回去弄个结盟书什么的。” 月影的话还没说完,底下的人就已经慌了,程强等武将纷纷走到弦月跟前跪下:“王后娘娘明鉴,臣等绝无此意!” 其余的大臣也跟着叩拜。 “战场刀剑无眼,微臣只是担心娘娘凤体,绝无他意。” “这么说你们承认我是兰国的王后了。” 弦月的话还没说完,跪着的大臣就已经开始高呼叩拜:“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弦月拍了拍手,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对于我领兵出征的事情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许安胡海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里敢开口。 “许大人,我看你有话说。” 弦月背靠着椅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许安笑道:“想到什么但说无妨,我可是很民主的人。” 说完,眨了眨眼睛,俏皮的模样,完全就是一副我很亲民的姿态。 “微臣以为王上当与娘娘一同出征。” 许安抬头小心的看了弦月一眼,见她面色微冷,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王上刚登基不久,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建功立业,让百姓一睹圣上风采,更能大振我军的士气,大破轩辕军队,早日凯旋。” “王上和王后娘娘鹣鲽情深,一同出征的话,必定能传为民间佳话。” “是呀,是呀。” 不少大臣傻傻的跟着附和,在看到弦月微冷的笑脸时,顿时住嘴,低头不再说话。 “许大人和邹大人此言不无道理。” 弦月微抿着唇,单手托着下巴,轻轻的点了点头。 “兰公子,你以为呢?” 弦月瞪大眼睛看着兰裔轩,笑着问道。 “弦月意下如何?” 雷安看了看兰裔轩,又瞧了瞧含笑的弦月,心里觉得奇怪。 虽然他不喜欢许安等人,但是他们说的话确实不无道理。 公子在江湖上虽然有一定的声望,但那毕竟是江湖,不是兰国,兰国的百姓对公子的了解还是很少的,凭公子和弦月姑娘二人的本事,再加上兰国和弦月姑娘的女子军队,早晚都能打败轩辕,趁着这个机会奠定在兰国的声望,对公子来说不是最好的吗? 反正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怪! 自从公子和弦月姑娘大婚之后,两个人都不正常。 “我和许大人的看法有些不一样呢。” 弦月笑了笑:“兰公子和其他的皇子不同,没有在兰国长大,既然百姓对他不了解,那他当然就该和兰国的百姓多多亲近了,这样培养君民之间的感情嘛,你们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众大臣不语。 “那还用说嘛,要是王上去打仗,那么远的距离,兰国的百姓还怎么了解驸马嘛。”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公主说的话都是对的。” 弦月身后跟了芽儿一群人,倒是一点也不用担心冷场。 弦月双手放在膝盖上,清亮的眼眸,如磨砺了的利刃,锋利的剖开一切,如一面镜子,照出他们心底深处的污垢。 “而且,我想啊。” 兰裔轩看着仰头看向自己的弦月,嘴唇动了动,他可以预测,她下边说的这句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弦月双手撑着膝盖,直接从桌上站了起来,抬腿将椅子踢开:“你们说到百姓,我就想到另外一件事,兰公子不在兰宫长大,这王上的位置需要他建功立业才能得到百姓的认同,许大人,你是这个意思吧?百姓是这样,你们这些大臣不也是同样吗?难道说你们心里根本就不服气兰公子?” 刚才是王后,现在是王上,身为臣子,他们哪里有那个胆子,就算是有,那也是潜藏在心底绝对不能让人发现的秘密。 “微臣――”不敢。 弦月收回手指,摆了摆手:“别打断我思路。” 大臣纷纷噤声,有些人甚至紧张的捂着嘴巴。 “所以啊,兰公子应该在兰国和你们这些大臣和百姓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切实的为百姓做一些事情,才能得到认同,还有――” 弦月走到许安身边蹲下,许安的心咯噔咯噔的跳,大呼不妙,心里直冒冷汗。 “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安忙狡辩:“娘娘,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弦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觉得许大人说的很有道理,毕竟我是凤国的王,你担心我对兰国有二心也是人之常情。” 许安松了口气,心却还是提着的。 弦月猛然站了起来:“兰公子离开兰国十多年,你们的很多人对他来说都是生面孔,不过是最近才见过几次面,各位大人是凭什么本事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兰公子肯定不清楚,你们对他是忠心不二的呢还是怀有异心呢,谁知道?” “微臣对王上绝对是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那些大臣当真有种欲哭无泪之感,早就知道这王后不在皇宫长大,做事不按牌理出张,可这行为举止也太出乎人的预料之外了吧。 “哈哈!” 弦月大笑着摊了摊手。 “呐,这话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就只有各位大人心知肚明,官场嘛,向来是尔虞我诈,利益第一嘛,谁能保证,你们在场有没有人在兰公子不在兰国的时候偷偷拥护其他的皇子呢,这个在朝堂也不是没有。” “王上明鉴。” “王上明鉴。” 兰裔轩看着弦月,他没料到她会用这种方式,这样的实话,也就只有她敢说。 “王后所言不无道理,你让朕如何相信你们呢?” ------题外话------ ps:本来想写完对许安的惩罚的,但是呢,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和同学吃顿饭,就算没有男朋友,也不能让自己太孤单了对不对。 亲亲们,情人节快乐,有男朋友就逛街吃饭,浪漫温馨一把,和小妖一样没男朋友的就提前给自己买礼物了,还有,绝对不能亏待自己的胃,爱你们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三十九章 底下的大臣诚惶诚恐,低垂着脑袋,不知所措。 弦月的那些话坦然直白,却都是事实,兰裔轩这些年一直不在,宫少华在兰国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大臣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她对兰少宸的特别看重,而对兰裔轩,根本就没有关怀,那些个人精,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官运打算?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现在更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在场的这些人,绝无二心的又有几个? 如果弦月和兰裔轩二人都是无能之辈,他们还能将头垂在地上,高声呼喝着王上明鉴,王上明鉴,用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事实却是,他们的王上和王后都不是省油的灯,若只是兰裔轩还好,他毕竟顾全大局,也不会给人难堪,可偏偏弦月,谁也料不定,他们也想说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表达日月可鉴的忠心,但是他们担心,自己的话刚说完,他们的王后就将一大叠他们不忠的证据甩在他们的脸上,到时他们这张老脸往哪放啊。 “兰公子,看样子你这群臣子的忠心只是说说而已的啊。” 弦月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底下战战兢兢的大臣,嘴角上扬,现在的她心情愉悦,她就是想让他们尝尝惴惴不安的滋味,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子,欺负他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上,微臣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许安举着双手,望着兰裔轩,那慷慨的模样看的弦月直想笑。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许安的脸皮果真有够厚的,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振振有词的说出这样话来的,难道宫少华喜欢这样的人,不过也是,像她那种不容许有丝毫忤逆,只喜欢听好话的女人来说,这样的结果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余的大臣看了看弦月,又瞧了瞧兰裔轩,纷纷附和。 “说谁都会,各位大人有没有什么实际的行动呢?” 弦月笑了笑,摊开右手,做了个数钱的动作:“轩辕的军队来势汹汹,我们兰国已经答应了白楚和南燕会派兵援助,军费开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弦月抬头,左手掰弄着自己的右手的手指:“每年百姓都要缴纳不少的赋税,负担已经很重了,他们不了解兰公子,或许和你们一样心里也有些小排斥,要是兰公子现在开口问他们要钱,岂不是要激起民愤,到时候不等轩辕的军队打到我们兰国,你们就会变成阶下囚了,当然了,也不一定,你们是臣子,很多臣子为了利益,随时也都可以变成反贼,这样的事情之前不是没有,那时候你们还是可以坐享荣华。” 如果说还有人不明白弦月的意思,那这些人也就白白在官场混迹了这么些年了。 “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能捐多少是多少吧。” 不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弦月直接将话挑明。 “微臣捐一千两。” 程强上前几步,走到弦月跟前,重新跪下,铠甲的金属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一千两是吗?” 弦月点了点头:“雷云,你记下来。” 才一千两?众人看了弦月一眼,见她并没有任何生气的征兆,放下心来。 “微臣捐一万两。” 邹凯上前,在程强的旁边跪下。 “才一万两?” 弦月手指着邹凯,提着声音问道。 邹凯双肩一颤,抬头看着弦月,他捐的可是程将军的十倍,难道还不够吗? 雷云一只手拿着笔,另外一只手拿这记录的册子,他的旁边站着一脸兴高采烈的雷安,看着弦月,双眼放光。 “吏部可是个肥差事,邹大人你的腰包也该鼓鼓的才对,一万两,太没诚意了吧。” 邹凯一听,眉头拧起,脸上的肥肉也皱成一团,弦月指着邹凯的脸,一路向下,八个月大的肚子,大象腿,笑出了声:“邹大人一看就是油水很多的人啊。” 邹凯被弦月指着,双腿颤抖的厉害,连带大大的肚子也给人一种一跳一跳的感觉,弦月伸出手指,在邹凯的大大的肚子前转动了几圈,最后落在肚脐的位置:“不知道这里被划一刀,流出来的是血还是油。” 弦月边说边用手比划。 “公主,你要试试吗?” 站在一旁的依蓝抽出腰间的飞刀,小跑到弦月跟前,绿珠跟在依蓝身后,满脸的兴奋,对着弦月眨了眨眼睛:“公主试试吧。” 十足嗜血的表情。 弦月接过依蓝递过来的飞刀,明亮的利刃倒映着此刻自己的模样,笑了笑,行为举止,随意乖张,没有丁点王后的仪态,这些人一定在心里骂自己吧,觉得自己是土匪强盗,随便他们怎么想,吃了兰裔轩的,今天她就要让他们吐出来。 “怎么着也应该有二十万两吧。” 这邹凯虽然不是吏部的尚书,但是这十多年来,仰仗着宫少华的势力,比尚书的权利还大,收受了不少贿赂。 二十万?邹凯瞪大被肉挡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弦月,她这根本就是要把他榨干了,想要抗议,却在看到她手上明晃晃的刀片时,硬生生的住了口。 “邹大人有异议?” 邹凯前后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他可没忘记,当初在凤国,李维安那些人就是不满她最初下的决定,最后连命都没了。 “微臣不敢。” 邹凯摇了摇头,躬身回道。 “很好,雷云,还不记下,邹大人,兰国的百姓会感激你的。” 二十万两,那些百姓就算再没脑子,也不可能不知道这笔银子的来路,到时候不咒骂他就不算了,还感激,就算是感激,他们感激的也是王上和王后而已。 “胡大人呢?” “微臣也出二十万两。” 胡海咬牙,想到二十万两就这样不翼而飞,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二十万两啊,不是两百两两千两啊,他怎么能不心痛? “我听说令公子力大无比,以一挡十,若是随军上战场的话,必定能助我兰国杀敌。” “此事万万不可。” 胡海一听让自己的儿子去战场,立马就慌了,胡海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让他去那样凶险的地方? 弦月咳嗽了两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胡公子身为兰国的臣民,有此能力,理当为国尽忠。” 弦月低头,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我可是听说他打残了好几个壮汉,现在刚好代替他们为国效劳。” 胡海急了,脸色煞白,咚的跪在地上:“王后娘娘,微臣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百年之后,微臣如何去面对底下的列祖列宗啊。将士们常年在边疆,确实不易,微臣愿出二十万两白银,另外的军用物资,娘娘可以列一张清单,微臣必定竭采办。” 弦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胡海和邹凯不同,邹凯的那些银子都是百姓的血汗钱,而胡海是家底殷实,尤其是胡海的六夫人方静怡,是兰国首富的爱女,那胡伟就是她的儿子,二十万两白银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但对方静怡来说了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些银子,她是不会在意的。 其余的人都知道弦月的厉害,自然不敢随便报个数字,一番下来,就凑到了五百多万两银子。 弦月笑了笑,都说燕京是六国最富裕的国家,兰国又岂会逊色,只是那些银子没有用于建造那些奢华的建筑,而是兜转进了那些大臣的腰包。 弦月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出了声:“现在我看出来了,各位大人对王上,对兰国果真是忠心耿耿啊。” 诸大人面如死灰,低着头,并不说话,多年的心血几乎被榨干,他们还不能发作,谁受得了? 弦月又连续笑了几声,走到许安的身边,仰头,清亮的眼眸满是狡黠:“许大人刚刚是说要替王上分忧,对吧?” 许安看着弦月,心头突突的跳,直觉的他这样问不怀好意,思索着该如何做答才好。 “难道许大人只想白白拿俸禄吗?” “身为臣子,理当为王上分忧。” 弦月点了点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兰公子不能随我一同出征,由许大人代替如何?” 他去打战?许安盯着弦月,心跳的飞快,吞了吞口水,刚要跪下陈情,被弦月制止:“许大人既不放心我,那就代替兰国的臣民在我的身边监督好了。” “王后娘娘,微臣只是一介文臣,对行军打仗的事情一窍不通啊。” 弦月一脸亲和善解的笑容:“许大人这是在推脱吗?难道我说的话是可以随便忤逆的吗?看样子我在这个地方还真是一点地位也没有啊。” 弦月甩开许安的手,愤愤的说道。 许安总算明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了。 答应,那怎么可能?王后可不是什么善类,这摆明了是报复,要是去了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可要是不答应,那就是忤逆,也还是死路一条,还是先应承下来吧,之后再想办法。 “微臣遵旨。”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章 “王后娘娘,你刚才真是太威风了。” 弦月前脚刚进了雪兰殿,紧跟在兰裔轩身后的雷安推开绿珠依蓝等人,话语间是明显的钦佩,还有愉悦。 弦月在桌旁的椅子前坐下,雷安已经成功挤掉了绿珠等人,在弦月亲自动手之前,替她倒好了茶水,恭敬的递到她跟前:“王后娘娘,您请用茶。” 弦月笑了笑,从雷安的手上接过茶水,嘴角上扬,盯着他,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王后娘娘?” 雷安点了点头,看着被弦月饮尽茶水的杯子:“还要吗?” 弦月轻笑出声,将杯子递给雷安,单手拖着下巴,凑近雷安,轻咳了几声:“除了吃就只知道睡,和猪一样的女人,在雷安眼里也是可以很威风的吗?” 雷安重新替弦月倒好了茶水,双手奉上,眨了眨眼睛:“除了吃就只知道睡,说的是王后吗?怎么可能?王后娘娘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雷安呵呵干笑了几声,见弦月并不接过手中的茶水,直接放到了弦月跟前,瞪大眼睛,义愤填膺的模样:“这是谁说的?谁说的?居然敢如此污蔑看不起我们兰国的王后娘娘,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雷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一直紧跟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走到他旁边,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说的。” 雷安侧过身,恶狠狠的瞪着雷云,而后笑望着弦月:“怎么可能?这话一定不是我说的。” 弦月哦了一声,端起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小口,突然将茶水放在桌上,拍了拍手:“淡而无味,雷安,你知道的,你家王后我喜欢的一直是美酒。” 雷安转过身,四处看了眼,兰裔轩站在门口,微仰着头,看着蓝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弦月顺着雷安的视线望去,伸手捧起茶杯,低着头,长长的眼睫垂下,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那温润如玉的眸,是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沉和落寞?弦月的心猛然一抽。 “去取酒吧,我想喝酒。” 弦月收回视线,看着雷安道。 “雷云,我早饭还没吃呢?” 弦月笑着眨了眨眼睛:“难道你要让给我饿肚子吗?” 弦月边说边拍了拍自己扁平的肚子。 弦月喜欢美酒,这雪兰殿自然存了不少佳酿,雷安很快就取来了美酒。 回来的时候,兰裔轩依旧站在门口,隔着重重的树木,望着天空,微抿着的嘴角,像是在微笑,让人觉得亲近,可雷安却察觉到了悲伤。 “公子。” 雷安轻叫了一声,兰裔轩侧过身看他,而刚才他感知到的那所谓的悲伤,也一下子消失殆尽。 悲伤?怎么会呢?一直伤害公子的王后终于离开了皇宫,搬去了兰音寺,弦月姑娘为了公子和朝堂的大臣对立,还要率领大军出征,弦月姑娘做了那么多,公子他应该是觉得高兴的吧,刚才,是错觉吧,对,一定是错觉。 “公子不进去吗?” 兰裔轩盯着雷安,那温润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看穿他的心。 弦月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不,应该说是看兰裔轩,从他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浸沐在清晨的阳光下,那样的干净柔和,想到别离,心抽痛的越发厉害,远在凤国的哥哥是不是因为自己也备受煎熬? 像是察觉到了视线,兰裔轩转过身,两人的目光相对,有留恋,有不舍,还有深入骨髓的爱恋,还有压抑的痛楚,就那样在空气中紧紧的交缠在了一起。 兰裔轩勾唇:“王后等着你的酒喝呢?” 弦月猛然回过神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手指着还站在门口的雷云,大声嚷道:“雷安,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东西给我送进来。” 边说边绕开桌子,跑到雷安跟前,直接抢过酒壶,用拿着酒壶的手指着兰裔轩,跑到他跟前,顺着他的视线一同仰望着清晨的天空,一副认真的模样:“兰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兰裔轩斜着视线望着就站在他身边的弦月,巴掌大的脸,眉间的朱砂衬的皮肤越发的白皙,嫣红的唇,一张一合,那双眼睛,干净而又明亮,和刻在自己脑海的那个女人长的一模一样,视线不经意间瞥到她手中拿着的褐色酒壶,就连行为举止也和想象的一样。 明明不是世间少有的绝色,却让人无法忘怀,举止粗俗,性格肆意张狂,却让人怎么都无法讨厌起来的人,要是身边的这个女人离开了,他该去哪里再找一个这样的人呢?有没有谁可以替代呢?这样独一无二的凤弦月,有没有谁是可以代替的呢? “没什么。” 兰裔轩收回视线,走了进去,弦月双手提着酒壶,跟在身后,小声嘀咕:“不说拉到。” 低头看着怀中你的宝贝美酒,她连笑了几声,用嘴扯开盖住酒壶的瓶塞,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看着站在对边的兰裔轩,将自己的一壶酒递给他:“你要吗?” 兰裔轩推开,望着一脸认真的弦月,笑道:“我可不是酒鬼。” 弦月怒了努嘴,笑的越发开心:“这样我能多喝点。” 鼻子凑近酒壶,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灿烂的笑容是说不出的满足:“真是好酒啊。” 绿珠依蓝等人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笑不语。 她们的公主真的很容易满足呢,那笑容真的很美呢。 雷安站在弦月的身后,嘴巴喋喋不休:“我觉得还是太便宜那些人了,居然敢对王后的命令提出质疑,那些人,我早就看他们不惯了。” 雷安不是雷云,可以做到和兰裔轩那样对一切都能够容忍,那些和宫少华一伙的人,那些阳奉阴违的人,那些背地里对兰裔轩不敬的人,他早就看不惯了,如果不是担心给兰裔轩惹事,就算是偷偷的,他也会去揍那些人一顿,一直忍到现在,今天见弦月让他们吃瘪,心情根本就不是简单的畅快二字可以形容的,简直是太爽了。 “应该和上次对付凤国的李维安那样,王后应该狠狠的甩出一大堆的证据,流放到那些荒凉的地方,像许安那样的人,就该直接处斩。” 雷安越想越兴奋,这样的想法早在弦月在凤国对付李维安的时候他就有了。 “至少没人杖责十大板二十大板的,让他们躺在床上几天都下了床。” 想到往日那些趾高气昂的官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爹喊娘的模样,雷安忍不住笑出了声。 整个房间都散发出浓浓的酒香,依蓝站在弦月左肩的位置,看着弦月仰头,壶中的酒水如泉水般喷涌,落进她的口腹,那张脸,是她熟悉而又敬爱的公主的,微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偶尔有一两滴酒水洒落,像是晶莹的眼泪,看着这样的公主,为什么会想到小时候总是垂泪难过的母亲呢?那样的让她心酸难过。 一壶饮尽,弦月用力的擦了擦嘴,弯腰仰头看向身后的雷安,笑了笑:“十多年战战兢兢所得的财富,一夕间全部落进别人的腰包,这是什么滋味?那种心疼肉痛的感觉可要比板子打在身上的痛重多了。” 板子落在身上再痛,那也只是一时的,等伤疤好了,那些人就会忘记疼痛了,这样的惩罚收到的也只是一时的效果,她要让他们记住那一瞬心里的痛。 “那些人啊。” 弦月笑了笑:“都是贪财的人,对那样的人来说,夺去他们的银子不就是最好的惩罚吗?” 兰国和凤国不同,李维安的事情,她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是兰国不同,要是一夕间惩罚那么多的大臣,必定会有很多人不满吧,无论是朝堂还是百姓,毕竟十多年来,在兰国的毕竟是宫少华,而不是兰裔轩,根基不稳,操之过急,到头来不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吗? “明白了吗?” 雷安哦了一声,低头看着弦月,清亮的眼眸,像是一望深潭,带着星星点点的醉意。 “明白就好。” 月影见弦月拿着一壶酒,看了坐在对边的兰裔轩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忙出手阻止:“公主,空腹喝那么多酒,很容易醉的。” 弦月挥开她的手,笑道:“我高兴呢,高兴的时候就想喝酒。” 月影还要阻止,被兰裔轩拦住:“让她喝吧。” 等雷云送来早膳的时候,弦月已经醉醺醺的趴在了桌上,口中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身后的月影等人去扶她,全部被她挥开。 “公子。” 雷云恭敬的走到兰裔轩跟前,看了眼桌上趴着的弦月。 “又喝多了。” 兰裔轩看着趴在桌上的弦月一眼,整张脸贴着桌面,还用双手挡住,什么都看不到。 “你们都下去吧。” “驸马。” 依蓝等人看着兰裔轩,有些放心不下。 “放下。” 兰裔轩手指着太监宫女手上提着的食盒。 “公子会照顾好弦月姑娘的。” 雷云起身,对站在弦月身后的绿珠芽儿等人道。 “走吧。” 雷安拽着芽儿依蓝等人离开,还不忘将门带上。 “真的不能一起吗?”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 “因为想和我一起,所以没有制止吗?” 一直趴在桌上的弦月突然睁开眼睛,仰头看着兰裔轩,轻声问道。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的不能一起吗?”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 “因为想和我一起,所以没有制止吗?” 一直趴在桌上的弦月突然睁开眼睛,仰头看着兰裔轩,轻声问道。 “心里知道不就可以了,干嘛非要问出来?” 兰裔轩学着弦月的口吻,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现在的她是不是和那个时候的自己一样无奈?而他就算是想和她一样无赖的无理取闹,也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他决定了的事情,不是谁都可以改变,但是至少还有能让他改变心意的人存在,而她呢?她下定决定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弦月笑了笑,挽住兰裔轩的手,下巴靠在他的手背上,仰头看着兰裔轩:“你也知道,我心里藏不住话,要是憋住不说的话,会很难受的。” 她摇了摇兰裔轩的手:“与其让自己难受,当然是让兰公子不舒服更好了,是吧?” 兰裔轩勾唇,盯着弦月,伸手指着她清亮的眸,细碎的光亮,像是皓空的星辰:“不是喝醉了吗?” 弦月笑了笑,握住兰裔轩的手:“本来是喝醉了,但是闻到食物的香味,我又从醉生梦死的梦境中醒过来了。” 弦月又连续笑了几声,指着兰裔轩旁边的食盒,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兰公子,为了你,我可是一大清早就起来了,到现在都还没用早膳呢。” 弦月站了起来,屋外,白晃晃的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眼前霎时乌黑的一片,弦月晃了晃脑袋,很快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越来越不习惯就只有两个人呆在一起,心上背负了重重的壳,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兰裔轩笑着替弦月将食盒里边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放在桌上,弦月看着满桌的美食,心里确实是高兴的,也很有食欲,却怎么也做不出以前那种兴奋的神情来,想要努力的大笑出声,眼角瞥到似笑非笑的兰裔轩,这样的笑容,说不出的熟悉。 “雷云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弦月转过身,看着兰裔轩,开口说话的时候,塞满嘴巴的食物喷到兰裔轩的脸上。 “食不言寝不语。” 兰裔轩伸手擦掉脸上的糕点碎末,脸上的笑容无波,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来。 弦月笑了笑:“兰公子是第一次见到我吗?” 弦月当着兰裔轩的面,故意将手上的糕点碎末舔干净,啧啧了几声,颇为惋惜:“我刚才不应该一口气就把那些酒喝完了。” 弦月拍了拍嘴巴,起身神了个懒腰:“吃饱了就犯困啊。” 边说边推开椅子,双手举在头顶,闭着眼睛就往卧室走。 兰裔轩不慌不忙,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尖闻了闻,浅尝了一口,放在桌上,转身看着弦月:“没多少时间了,陪我说会话吧。” 弦月举着的手僵在半空,打着哈欠的嘴巴还是张开的,就那样愣在原地。 她笑了笑,在兰裔轩看不到的方向勾唇,唇腔间,苦涩的滋味不停的蔓延。 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些的僵硬,怒了努嘴,转过身,脸上已经是和以往无二的笑容,小步跑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笑看着兰裔轩,眨了眨眼睛:“兰公子想说什么呢?” 兰裔轩端着茶杯,轻轻的晃了晃,看着杯内的水纹晃动:“你说,我听。” “兰公子是让我自言自语吗?” 兰裔轩看着弦月,微抿了口茶,点了点头。 “兰公子,虽然我很喜欢说话,也很会说,但是一个人自说自话很像个傻瓜诶。” 不过这傻瓜似的事情,她确实经常做。 梨花斋的时候是,兰裔轩喝了食人树汁是,兰裔轩昏迷了也是那样,一个人可以自言自语说很多很多的话。 兰裔轩端起手中的茶杯,挡住大半张脸:“月儿不累吗?” 弦月正考虑着说些什么,兰裔轩突然出声,弦月看着兰裔轩,宽大的衣袖挡住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脸,看不到他的眼。 弦月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兰裔轩,飘飞的思绪,大脑开始变的空白。 这样的兰裔轩,总能轻易打破她的心房,就算是虚伪,他都能换取真心,若是以真心待人,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 “怎么会不累呢?” 弦月侧过身,不去看兰裔轩,透过敞开的窗棂,看着窗外的碧海蓝天。 一个人背负两个男人肩上的重担,协调两个国家的利益关系,这些本来就让她觉得很疲倦了,可现在,却有人告诉自己,那两个被她放在心上的男人是不能共存的,她想要的美满幸福是永远都不可能存在的,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残忍的事情吗? 努力的想要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大笑,可就算是微笑,心都是刺痛的。 对兰裔轩,她是真的觉得愧疚,他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她却只能松开他的手。 “兰公子,既然不想制止,那就什么都不要做吧,把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喝了不少,在加上空腹,确实是有些醉了。 深吸一口气,心里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你在为我付出,可现在,却要从你的身边离开,觉得很抱歉啊。” 兰裔轩看着弦月,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要说些什么。 她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因为不想凤久澜担心,许多事情她都一直憋着,他不希望,她凤弦月对着兰裔轩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上,独自默默的承担。 “所以兰公子你,什么都不要做,把一切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好了,像今日这样的事情,无论你怎么做,都会留下诟病,兰公子是个宽厚仁德恶人,那些事情,就让我来做好了,心里总觉得对兰公子很愧疚,一直都很想为你做些什么呢。” 兰裔轩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弦月,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她左边的侧脸,那样的柔和,清涟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上扬的嘴角,那样的让他心疼心痛。 这世间,怎么可能还会再有这样的一个凤弦月呢? “弦月。” 兰裔轩轻轻的叫了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伸手想要将她搂在怀中,却又不敢。 他怎么能不明白呢?他是兰裔轩,不是凤弦月,不能像她那样随心所欲的处理事情,许安之辈,要是不惩罚的话,不能立威,但斩草除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国家,就和他兰裔轩的人生一样,比常人可见的要复杂的多。 在兰国,许安无异于宫少华在朝堂的左膀右臂,她把他带在身边,一方面给了朝中大臣一个警示,另外的话也大大削弱了宫少华在兰国的势力,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最好的了。 “兰公子。” 弦月轻叫了一声,慌忙擦掉脸上的泪水,伸手握住了兰裔轩僵在半空的手:“兰裔轩岂是屈居人臣之辈,不是志在天下吗?不是讨厌杀戮和血腥吗?那些事情就让我来做好了,我想把这个天下当作礼物送给兰公子,那样的话,至少能填补一部分的缺憾吧,我心里也不会这么难受了。” 弦月边说,眼泪掉的越发的快,说好了不难受,可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痛?真的好难受,比鞭子抽在身上的感觉痛太多了。 “弦月。” 温润的声音掀起阵阵的波澜,兰裔轩走到弦月身前,低着身子,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痕:“那些东西,没有也没关系。” 锦绣江山,只有他一人独享,身边那么多的人,却没有一个自己想要的,不是更空虚吗? 弦月摇了摇头,仰头看着兰裔轩,清亮的眼眸,重重的泪花如迷雾一般:“只要是兰公子想要的,那些我能给的东西,我会亲手送到兰公子跟前的,还有宫少华,兰裔轩,你放心,我一定会替我们的母后报仇的。” 兰裔轩低头,盯着那张就倔强的小脸,点了点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弦月紧咬着唇,挥开兰裔轩的手,站了起来:“真的困了,我去休息。” 兰裔轩松开她的手,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弦月走到一半,突然转过身,跑到兰裔轩身边,从他的身后将他紧紧抱住,大哭出声。 “兰裔轩,我好恨。” 真的好恨,恨死了柳心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可无论她做什么,都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恨不得把柳心悠千刀万剐。” 兰裔轩轻拍着弦月的肩膀,没有说话。 她的伤心,他懂。 “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累了就好好休息。” 弦月趴在兰裔轩的怀中,一个劲的哭,这样温暖而又安心的怀抱。 “兰裔轩。” 弦月抬头:“我最后哭一次。” 兰裔轩嗯了一声,轻轻的拍着弦月的背,也不知过了多久,弦月哭累了,渐渐的睡了过去。 “我在兰国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题外话------ ps:老妈回来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念叨家里的卫生,陪着打扫了卫生,更新有点晚,亲亲们见谅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兰音寺座落在兰城的东郊,从建立到现在已经有两百余年的历史,远离繁华喧嚣的红尘,香火十分鼎盛。 弦月从皇宫出发,随身带着绿珠依蓝五六个人,随同徐嬷嬷还有四个侍女,乘坐了一天的马车,才到了兰音山脚下。 入眼所及,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长长的,曲折蜿蜒,傍晚的余晖洒落,两边破败的树木蒙上了一层艳丽的靓色。 “世子妃,王后还在等着你呢。” 徐嬷嬷走到弦月跟前,躬身说道。 “慌什么?这大好的美景,要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弦月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在马车上呆了一整天,骨头都要散架了。” 弦月这话说的倒是事实,香火鼎盛的兰音寺虽然对民间开放,但实际上是一座皇家寺,皇宫到兰音寺是有大道的,但徐嬷嬷她们几个人似乎十分赶时间,几个人抄的是近道,崎岖的山路,马车虽然布置的十分舒适,但是在里边呆了一整天,一路颠簸下来,若弦月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早就累的趴在马车动不了了。 早在她做出代替兰裔轩出征的决定时,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千方百计想要将她凤弦月和兰裔轩捆绑在一起的宫少华,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在哥哥没发生事情之前,她不会轻易让自己离开兰裔轩身边的,她急急的想要见自己,一点也不奇怪。 留得住吗?她下定决心做的事情,不是她宫少华可以左右的了的,但是她宫少华的决定,她可以改变,她知道关于她的太多事情,而宫少华对自己,却一无所知,这是她的优势,也是她打胜仗的资本。 因为是在傍晚,山道上来往的人已经很少了,偶尔碰到几个,也是步履匆匆的往回走,很少会有弦月这样意态悠悠往上走的。 天色渐渐暗沉,四周越来越安静,山道的两边灯火燃了起来,那晚去乞巧山也是这个时候,天色还未完全暗沉下来,山道两边灯火随着上升的山道蜿蜒,像是夜里的火龙,来往的年轻少女,那样的热闹,可现在,身后十多个人跟随,绿珠依蓝等人嘴巴叽叽喳喳的没停,欢乐的说笑声萦绕在耳畔,弦月却觉得静。 远处,传来的钟鸣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在心尖上撞击。 弦月站在山道的转角处,俯身,山上的很多树木叶子已经落尽,树木间的凉亭,衍生出淡淡的苍凉。 脚步不受控制的停下,弦月慢慢的闭上眼睛,山间的凉风吹在脸上,身上,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的放松,整个人像是快要飞起来了一般。 悠扬的钟声萦绕,明明是不喜欢这种寂静的感觉,弦月觉得自己的思绪一点点慢慢放空,心,从未有过的安静,尤其是在偷听了柳心悠和宫少华之间的话之后,她的心,从惟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安静过,整个人仿佛被洗涤了一般。 “世子妃。” 徐嬷嬷见天色暗沉,弦月停了下来,就要上前催促,弦月听到她靠近的脚步声,突然开口:“徐嬷嬷,不觉得很舒服吗?” 舒服的让人的唇忍不住上扬。 “绿珠,你们也试试。” 弦月的声音很轻,轻悠的让人也觉得舒服。 张开双手,感觉风从指尖的缝隙穿过,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四周那样的安静,安静的可以感觉得到徐嬷嬷焦灼的呼吸声。 弦月勾唇,看样子这个地方改变不了她的心性啊,她的主子也是一样的吧。 弦月任由徐嬷嬷在身后干着急,直到远处的钟声渐渐消失,她才睁开眼睛,转过身,手指着徐嬷嬷:“走吧。” 她蹦跳着走在前头,比起之前来的时候,心情好了许多。 寺门面对着的是蜿蜒的山道,中间有一条近百米的长廊,被誉为天门,是通往兰音寺的必经之路,名白羊门,经过白羊门,再有数百个台阶,就到了兰音寺庙。 兰音寺庙很大,前半部建在平地上,是兰音寺的主庙,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建造了另外的寺庙,尤其是正北的金仙寺,是兰国最高的庙宇,夜晚,站在金仙塔顶端,垫着脚尖,手可摘星辰,是距离天界最近的地方,相传,曾有小僧在打扫金仙塔时,遇上了休憩的仙女,金仙寺也就因此得名了,正因为如此,朝廷的宗庙祭祀一般都会选在这个地方,宫少华现在就住在金仙寺内。 夜里,灯火映照,长阶通天,绵延无际,进了兰音寺的大门,立即自觉矮小,芸芸众生,不过是沧海一粟。 徐嬷嬷走在前边引路,脊背挺的笔直,弦月看她那模样,倒是有几分佩服,半百的人了,赶了一整天的路,还走了那么久的山路,居然看不出一丝疲倦。 仿佛怎么都走不完的殿阁和曲廊,数不尽的佛像和台阶,石壁上,那精致飘逸的图纹,充满了传奇的色彩,看的人啧啧称奇,寺庙内,不时可以看到诵经的小僧,念念有词,不知在念些什么,明明是喧闹的,却让人觉得安静。 弦月看着数米高的佛像,笑了笑,如果将来一切都尘埃落定,她的心无法平静的话,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地方廖度余生?这个地方,可以慢慢洗去自己心里的痛苦挣扎吧。 弦月等人跟着徐嬷嬷出了兰音寺,兰音寺和金仙寺有一段距离不短的山道,若是步行的话,也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想到徐嬷嬷一路的催促,弦月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那个人,该是多么的着急啊?现在都已经是戌时了,到金仙寺差不多是亥时了,她一路风尘仆仆的赶来,晚饭都还没吃,就算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该等到明天再说吧。 是急性子?还是太过在意?就那样想让兰裔轩痛不欲生吗?难道这样的分开还不够吗? 还没到金仙寺,就已经被人拦住。 “徐嬷嬷。” 是个陌生的女子,看她对徐嬷嬷的态度,应该是认识她的,那应该就是宫少华身边的人了,她凑到徐嬷嬷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对于说话的内容,弦月并不是很感兴趣,也没有费心去听,只看到徐嬷嬷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就走到了自己跟前:“世子妃,王后娘娘在菩提亭等您,请随老奴来。” 徐嬷嬷手指着左边山道不远处的一处小亭,夜里,菩提亭的染着灯火,大理石桌旁,坐着身着绛红衣裳的女子,背对着自己的方向,挺直的脊背,高贵雍容,不容侵犯,应该就是宫少华了。 弦月向前走了几步,绿珠等人跟随,被紧跟在弦月身后的徐嬷嬷拦住:“王后娘娘说了,只见世子妃一人。” 绿珠等人完全不将徐嬷嬷的话当回事,见弦月没开口,推开挡在中间的徐嬷嬷,就要跟上去,随同徐嬷嬷一同去接弦月的四个侍婢还有方才前来报信的女子冲上前去,拦住芽儿等人,两方对峙。 弦月这才转过身,拍了拍伺候宫少华的侍婢,走到依蓝等人跟前:“你们在这里等我,还有―” 弦月手指向徐嬷嬷:“我们在马车颠簸了一整天,走了几个时辰的山路,都还没用晚膳,你带人给她们去准备吃的吧,我和母后这么久没见面了,想和她单独聊会天。” 不等徐嬷嬷开口,弦月已经转过身,往菩提亭的方向走去,徐嬷嬷想要追上去,被芽儿快步拦住:“没听到我们公主的话吗?让人给我们准备吃的吧。” 芽儿笑了笑,眨了眨眼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伸开双手,拦住了徐嬷嬷的路。 菩提亭和兰音寺都建在平地上,面对着陡峭的山壁,夜里,山间的凉风吹在身上,带着冰冷的水汽,凉飕飕的。 “你来了。” 宫少华听到脚步声,突然转过身,看着站在入口的弦月,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对着她找了招手。 弦月笑了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着满桌盖满了盖子的碟碗,笑着奔了过去。 一段时间没见,宫少华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却依旧高贵雍容,脸上带着笑容,就和这寒冬的东风一样,带来的嗖嗖的凉意,灯光映射下,她的眉宇间是笑容怎么都无法遮挡住的戾气,那双眼睛,恼怒的火眼熊熊燃烧,整个人的精神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还没用晚膳吧。” 宫少华边说边掀开盖子,都是些清淡的素菜,还冒着蒸腾的热气,味道看起来还不错。 弦月笑着坐了过去,接过宫少华递给自己的饭碗,拿起桌上的筷子,她确实饿了,这么冷的天,大晚上的,还饿着肚子吹风,就算是有内力,那滋味对她来说还是不怎么好受。 “谢谢母后,那我吃了。” 弦月对着宫少华笑了笑,眉眼弯弯的,狼吞虎咽的,吃的很快。 宫少华坐在她的对边,笑看着弦月,取出丝绢,心疼的替她擦去嘴角的米粒:“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一个人上战场,母后怎么放心的下?” 弦月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咬着碗的嘴角上扬,眼底是宫少华无法发现的冰冷嘲讽,这么快就切入正题了吗? ------题外话------ ps:潇湘要评选人气作者,小妖的庶女狂妃有幸能够参加竞选,希望支持小妖的亲亲能投我投票,因为是要小说币的,所以有些不好意思,自愿原则了,小妖在此谢谢大家了 http://images。xxx/huodong/2012/popauthor/vote。html这个是网址,谢谢大家的支持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三章 弦月刚放下碗筷,宫少华就贴心的将手中一直捂着的暖炉递给她,伸手整理着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这么冷的天,怎么穿的这样单薄,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弦月接过她递过来的暖炉,放在怀中,捉住了宫少华的手,握着放在膝盖上:“母后才是,手怎么这么冰,回去我一定要好好说说徐嬷嬷。” 弦月不停的揉搓着宫少华的手:“我知道母后疼爱我,但不用太过牵挂,月儿从小就不在皇宫长大,身边根本就没有人照顾自己,一个人,早就习惯了,能照顾好自己的,母后自己照顾好身体才是要紧,不要太为我费心了。” 弦月拍了拍宫少华的手,从容淡定的笑容并未因为宫少华的话有任何的改变。 宫少华反握住弦月的手,言真意切:“战场不是儿戏,随时都有可能丢了性命的,我知道月儿很有本事,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多个人就多份力量,轩儿在江湖历练了这么多年,如今已成气候,你们是夫妻,就该患难与共。虽然母后现在兰音寺,朝堂上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保家卫国,那些都是男人们该做的事情,轩儿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让你代他出征呢?他这样做根本就是推卸责任,非男儿所为,母后的意思是,让轩儿和你一起去,这样才能振奋我军的士气啊。” “这是我的意思。” 弦月松开宫少华的手,坐直身子,冷声道。 她盯着宫少华,夜里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宫少华的五官也跟着晃动,那高贵端庄的笑容和另外一个人的笑容重叠。 她真的搞不懂,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的不是吗?明明是亲人,为什么还要把上一辈的恩怨延续到现在,曾经,兰裔轩的心里是不是很难过?他那样的人,如果不是恨极,又怎么会非要报仇不可呢? “兰公子和我说过很多次,想要和我一同前往,是我没有同意。” 宫少华听说兰裔轩是想和弦月一起去的,眼底闪过流星般的喜色,听弦月说不同意,放在她膝盖上的手握紧,脸上很快又恢复了一贯亲切的笑容,万千的情绪在灯光下摇曳,弦月看的清清楚楚。 “真不知道你这孩子想些什么,轩儿想和你一同前往,你为什么不同意?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告诉母后。” 宫少华像个仁爱亲切的长辈,轻轻的拍了拍弦月的手:“轩儿这孩子,从小就不喜欢和别人亲近,我一直担心,你知道母后看到你们两人在一起,有多欣慰吗?你这一走,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让轩儿怎么办?还是让轩儿和你一起吧,你们大婚才没多久,难道就要那么快分开吗?” 弦月盯着语重心长的宫少华,脸上扬着的依旧是乖巧可人的笑容,任由宫少华握着自己的手,听着她的那些话,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 悲伤的,无奈的,还有愤怒的,甚至是仇恨,她想要咆哮,歇斯底里的质问,到底是什么让兰裔轩变的孤僻? 他们两个说说笑笑,展现恩爱,她当然欣慰了,得到的越多,将来失去的时候就越痛,他们两个现在越是幸福,真相揭露的那一天就越是痛苦,痛不欲生,生不如死,这不就是她宫少华想要的吗?战场上发生意外吗?会吗?会那样吗?刀剑无眼,会那样的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是不是就能解放了呢?留下哥哥还有兰公子吗?让他们两个痛苦一生,她不舍得。 是呀,从大婚到现在,前后不过才三个月的时间,就要分开了,不知道这次分开之后,今后还会不会再见面,还能不能再见面?她以为她是心甘情愿的吗?她也不想啊,不想和兰裔轩分开,不想这么快就和幸福分手,但这是她能决定的吗?柳心悠是可恶,但是宫少华,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依旧推波助澜的你,不是更应该被唾弃吗? “母后,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脸上的笑容未变,弦月的声音却有些生硬,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宫少华已经抢先开了口:“你这孩子,什么叫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不是说了吗,轩儿那孩子是想和你在一起的,为什么你要让他留在兰国呢?你们一起去战场不就好了,夫妻同心协力,早日凯旋归来,这样不就好了吗?” 弦月低着头,静默不语,离别的日期一点点逼近,因为离别,她的心已经开始变的燥乱。 “傻孩子,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一走,朝堂上的那些大臣逼轩儿立妃怎么办?男人呐,都是朝秦暮楚的,月儿不是应该清楚吗?你父皇那么爱你的母后,你母后一走,还不是很快就三宫六院了?轩儿毕竟还小,心性不稳,要是他看上别的女子,你该怎么办?” 弦月吸了吸鼻子,心里瑟瑟的,难受的厉害,她不担心兰裔轩会移情别恋,他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她心里还能好受一些,喜欢上别的女人,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别的女人身上,对于可以舍弃生命的自己,如果离开的话,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但如果你们一起出征就不一样了,并肩作战,患难与共,天下间,这样的女子就只有你一人,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是谁也取代不了的,你不是说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只有这样,他这辈子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好孩子,轩儿虽然是我的孩子,但母后也心疼你,心疼你才和你说这些话。” 弦月一脸心疼的宫少华,点了点头,她的这些话,确实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也确实让人动容,如果她不是知道了那日的事情,或许她会改变主意,一个女人,谁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心爱的男人。 弦月笑了笑,视线越过宫少华的肩膀,看着她身后的悬崖,黑呜呜的一片,仿佛要将人吞没。 她现在就已经觉得累了。 “母后。” 弦月低低的叫了声:“你在这里过的还好吗?” 弦月突然转移话题,宫少华自然是不愿的,不过关于弦月的这个问题,她却是有一肚子的话说要说。 “你不是看到了吗?” 明显埋怨的口吻。 “无论做什么事情,旁边都有人看着,行动也没有自由,想出去看看都不行,每天在眼前晃的都是那些姑子,来来回回的看的人心都烦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清静罢了。” 对于宫少华的回答,弦月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她居然什么都不顾忌说出这样有失她身份的话来,在她看来,这个地方没什么不好,因为比这个更冷清的梨花斋她都呆了十年,这天下间,还有什么地方是她呆不下去的,只是对她这样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来说,每日听着那些诵经的声音,是会觉得烦躁的吧。 “我和先王三十多年的感情,他明明知道我的个性,死后却让我到这样冷清的地方来,完全不顾念我们半点的夫妻情分。三十多年啊――” “我照顾了他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宫少华的声音平静,可那平静的声音,藏着的却是如波涛般汹涌的怒气和怨恨。 三十多年啊,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对宫少华,兰王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三十多年来,给了她富贵荣华,给了她权势地位,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荣宠,是呀,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什么不想想先王为什么会将她送到这个地方,就因为有一件事情没顺到她的心意,就将之前他为她付出的那些通通抹除,弦月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揪着兰裔轩不肯放,这根本就是一个依靠怨恨生活的人。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比女人还甚,所以啊,月儿,现在这个时候,你一定不能和轩儿分开啊。” 弦月笑了笑,挣开宫少华的手,站了起来,背对着她:“我真没想到母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是人,不是神,再对着那双满是恶毒算计的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就像她现在一旦想起柳心悠这个人,就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一样,她会那样做,真的会那样做,如果让她在碰到柳心悠,就算是拼了性命,她也会要了她的命。 这些人,真的太可恶了,为什么要毁掉那些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心底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燃烧,但是她只能压抑着,生生的压抑着,不能对兰裔轩发泄,更不可以身后的那个人发泄。 “母后,我已经决定了。” 弦月挺直脊背,不容任何置喙。 “我不同意。” 宫少华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态度是弦月预料之内的坚决。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和轩儿必须在一起。” 强势的命令口吻,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对于宫少华这样的坚持,弦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那母后至少要给我一个理由吧,为什么我们两个必须像绳子一样绑在一起,不过只是短暂的分离而已,为什么不可以呢?母后总该给我一个信服的原因吧。” 两人的视线直直相对,弦月清亮而又锐利的眼神,带着十足的压迫,像是一面镜子,在星辰下折射出淡淡的光,直到她的内心深处,仿佛藏在心底的秘密也能被她看的一清二楚。 理由?当然是有的,但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在悲剧还没有发生之前,她也不会让她知道,她要让这个她不知道的秘密,成为她一生的痛。 轩儿还是想要和她一起吗?她的轩儿,该有多爱站在她对边的这个女人? “兰国的军队当然只能服从兰国君主的调配,怎么能听从凤国女王的指挥?我们兰国和凤国不一样,这个地方女人是不能轻易干政的。” 这是威胁吗?弦月在心底冷笑,确实,兰国和凤国不同,她要是贸贸然就领兵出征,届时,有人拿这个事情在兰国煽风点火,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她才会来见宫少华,有那个本事,也会那样做的兰国先王后,如果兰裔轩可以在这个地方只手遮天,她今天根本就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用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让她放弃执念。 “这就是母后对我的关爱?” 弦月的笑容冰冷:“母后为后三十多年,阅人无数,心里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要是和其他的大臣一样怀疑我会兰公子的情谊,我也无可奈何。让母后守在这个地方,是先王的意思,若是兰公子公然违抗,那就是不孝,不过毕竟遗旨没有言明要监督限制母后,我刚刚还在想,回去的时候,撤掉那些羽林军。” “月儿。” 弦月这样说,宫少华自然是开心的,像她这样高傲的人,自然不会甘愿被别人监禁着生活,如果那些人只是普通的羽林军那还好说,碍于她的身份和在兰国的威望,事事都会给些方便,但是不是,那些人都是兰裔轩亲自挑选的,是对兰裔轩绝对忠心的人。 “我不远千里从凤国嫁到兰国,是母后亲自迎接,我的母后早殇,师傅对我又十分苛责,我从心底爱戴母后您的,但是我也说过,如果要在母后和兰公子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一定会选择兰公子,如果有一天母后伤害兰裔轩的话,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弦月话语恳切,双目真真的望着宫少华。 就算是讨厌,就算是憎恶,就算是痛恨,这个时候也只能把所有的不满都偷偷的放在心底,她所有的情绪只是因为她对兰裔轩的不公,她不知道她对他种种恶行,所以必须压抑住心底的恨意,像个局外人那样,表达自己的看法。 “母后知道你对轩儿的情谊,既然你们两个彼此相爱,为什么不好好在一起呢?” 宫少华握住弦月的手,弦月低头,寂静的夜里,只听到滴答的声响,晶莹的液体打在她的手背上,那样冷,仿佛被风一吹,就要在她的手背上结上一层薄薄的冰晶。 寒意,从脚底不停的上冒,弦月看着自己被打湿的手背,第一次觉得原来人的眼泪也会让她如此恶心。 “兰公子要是和我一起奔赴战场,兰国怎么办?兰国的百姓怎么办?满朝的文武大臣谁来管理?” 弦月的话还没说完,宫少华就打断她的话:“我来,兰国不是还有母后吗?” 话刚说完,宫少华就察觉到了不适,拍了拍弦月的手,两人在方才的位置坐下:“母后的意思是,轩儿是我的儿子,他不在的话,我会替他好好守护兰国的。” 弦月直接挥开宫少华的手:“母后刚刚不是才说,兰国和我们凤国不同,女子是不能轻易干政的吗?” 弦月转过身,望着茫茫的黑夜:“这兰音寺距离皇城甚远,母后准备怎么守护呢?” 不等宫少华开口,弦月转过身,将手上拿着的暖手炉重重的放在宫少华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淡的声音就和这寒冬的夜晚一样的冰冷:“我不相信母后。” 宫少华抬头,弦月勾唇,笑出了声,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可那动作看起来却又没有这个年龄的天真,灵动的眼睛更不会让人觉得无知:“母后觉得我能相信您吗?” 宫少华很想点头,然后说一句,当然可以,因为她是那个人的生母是吗?她想告诉她,她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轩儿,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在拿到冰冷的视线的注视下,她却觉得说不出口。 “兰公子离开兰国有十多年之久,不像其他的皇子有自己根深蒂固的势力,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这个时候,现在把兰国交到谁的手上都不合适,凡事就只能自己亲力亲为,生母不及养母大,兰公子虽然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不过你对他好像没什么感情,二皇子刚死没多久,母后现在心里还在伤心气愤吧,心里对兰公子还充满了怨恨吧,朝中的那些大臣,一个个都不是省油得灯啊,我听说母后身子素来不适,那就应该好好静养,怎么能让那些人打扰了你的清修呢。” “你就是这么想母后的吗?母子之间哪里来的隔夜仇,我当时只是气晕了头。” 宫少华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紧要着的唇,微微的颤抖。 “虽然很喜欢母后,但是那次的事情,我心里至今都还觉得不舒服,要是我们两个一同出战,兰国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后方大本营都不稳,身在前线的我们怎么能安心作战,所以就算兰公子很想去,满朝的文武大臣反对,母后不同意,我还是会那样做,兰公子料理兰国的政事,我代替凤兰出兵,这样不也是并肩作战了吗?母后该知道我有多爱兰公子吧,相比于母后来说,我更加信任兰公子,我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 “所以你是决定了是吗?” 一字一句,似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弦月一个人上战场的。 “月儿明白母后的担心,但是还请您见谅。” 一切都不会像她预想的那样,她和兰裔轩,永远永远都不要成为憎恨彼此的仇人。 弦月走到宫少华跟前蹲下,在她的怀里蹭了蹭,起伏的胸腔,急促的呼吸,僵硬的身体,无一不在宣示着她的愤怒和不满。 “母后。” 弦月勾唇,轻轻的拍着宫少华的背:“月儿这样做也是为了想要完成母后的心愿啊。” 宫少华推开弦月,脸上亲近的笑容明显的生硬:“母后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和轩儿两个人能够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弦月起身,背对着宫少华,有种想要发笑的冲动。 如果是现在,让自己再选择一次,当初的她还会义无反顾的嫁到兰国来吗?如果早就知道哥哥和兰裔轩两个人不能在她的生命中共存的话,她是不是还会不远千里从凤国嫁到这个地方来? 弦月望着漆黑的夜空,每一朵云都好像在移动,不停的靠近,像是要把自己卷进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 她说,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她就绝对不会后悔,可这一次,在心底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母后不是一直让人去寻一年四季都能盛开荷花的石磨吗?那日之后,我就托白战枫去寻,前几日,我收到了他的来信,他在信上说,这是白家的一个秘密,那石磨在二十多年前被一个气质高贵的男人抢走了,那个男人还是个瞎子,好像是白老爷子和那个男人有了什么约定,再加上莲城地处偏僻,这件事情被压了下来,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那个男人,他现在在哪里?” 宫少华突然站了起来,握住弦月的手,疾声问道。 “男人?那个瞎子吗?白战枫在信上没提,我也不知道,母后认识那个男人吗?” 宫少华摆了摆手,整个人无力的倒在桌上:“白大公子还有没有提别的事情?” 弦月摇了摇头:“我想那个瞎了眼的男人一定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不然怎么能和白老爷子做交易?母后,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宫少华一心只想着那个男人,根本没听到弦月说了些什么,点了点头。 “如果我能把那块常年都能盛开荷花的石磨找来送给母后的话,我希望今后您能像对待已经过世的二皇子那样对待兰公子,用心疼爱他。” 宫少华趴在桌上,温和如水的眼眸阵阵的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宫少华抚着脑袋,突然站了起来,一副虚弱的模样:“母后身子忽然有些不舒服。” 弦月一惊,忙将她扶了起来:“母后,你怎么了?我扶您回去休息。” 宫少华摆了摆手:“你赶了一天的路也累了,让徐嬷嬷照顾我就好。” 弦月点了点头,招了徐嬷嬷过来:“母后有些不舒服,可能是着凉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照顾的,扶她回去好好休息,要是母后再有什么不舒服,我一定唯你是问。” 徐嬷嬷扶着宫少华,一个劲应声道是,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月儿,你别怪徐嬷嬷。” “母后,就算不能和兰公子朝夕相对,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我知道母后是好意,所以我恳请母后能理解我们,那些大臣怎么想没有关系,但是月儿希望母后能够理解支持我们。” 宫少华脸色发白,拍了拍弦月的手:“母后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怎样做对轩儿才是最好的。” 宫少华抚着额头,由徐嬷嬷搀着离开,弦月看着宫少华虚弱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满是自信。 “公主。” “公主。” 宫少华和徐嬷嬷前脚刚离开,绿珠芽儿等人就跑了过来。 “刚刚王后和公主说了些什么?” 月影望着宫少华离去的背影,看着弦月问道。 “王后的脸色很差。” 弦月笑了笑,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刚说了那么多话,有些口渴了。 “可能是人不太舒服吧,一直抚着额头,应该是头痛,你们吃饭了吗?” 芽儿冲到弦月跟前,点了点头:“吃了,吃了,这个地方的素菜味道很不错,公主,我们可以在这个地方多呆几天吗?” 弦月弹了弹芽儿的脑袋,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说完,伸手打了个哈欠:“徐嬷嬷应该有为我们准备睡觉的地方,走吧。” 弦月放下茶杯,望着已经走远的宫少华。 报复?见自己寻了数十年的爱人?宫少华,哪一个对你来说更重要呢? 你,会答应的吧,毕竟你是为了那个人才如此偏执疯狂的不是吗? 你的软肋,就是他吗? 弦月笑了笑,她似乎已经可以遇见,宫少华栽在她手上的那一天。 宫少华,你早晚会为你做的那些付出代价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暖情香 第二天一大清早,弦月还躺在床上,远远的,传来清脆的钟鸣声,一下一下的,像是敲打在心间上。 弦月睁开眼睛,因为是在冬天,夜里的时间长,天还是蒙蒙的亮,两边的窗棂并没有完全合上,露出了一小段缝隙,夜里的风吹漏了进来,桌上燃着的蜡烛有一盏已经熄灭了,另外燃着的蜡烛火光在风中摇曳,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的昏暗,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 弦月平躺着身子,房间里静悄悄的,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风从窗口吹进来的声音,弦月坐了起来,背靠着床榻,呆呆的望着窗口的缝隙,突然没了睡意,披了件衣服,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入口冰凉,弦月一口气喝完,嘴巴仿佛都快要结冻了一般,整个人也跟着清醒了大半。 推门,清晨山间清新的空气,带着浓浓冷湿的气息,铺面而来,弦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月儿这么早就醒了。” 弦月睁开眼睛,看着门外站着的宫少华,有瞬间的意外,随即了然。 “母后,你怎么会在这里?” 弦月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对着自己的手呼了口气,走到宫少华跟前,探着身子,向她的身后瞧了瞧。 宫少华牵起弦月的手:“我没让徐嬷嬷她们来。” 弦月握住宫少华的手,向着屋内的方向走去:“母后不是身子不适吗?这大清早的,这么冷,你怎么来我这了,也不知道徐嬷嬷是怎么照顾母后的。” 弦月低着头,任由宫少华搀住她的手,脸上露出了笑容。 “母后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宫少华拍了拍她的手:“睡不着,想来瞧瞧你,刚到你就出来了。” 弦月扶着宫少华在桌旁坐下,她可不认为事情真的就有那么巧,事情牵扯到雪兰落,所以就连等待几个时辰的耐性都没有了吗? “这些水冰冰凉凉的,我去烧些热茶。” 弦月刚提起茶壶,还没走几步,宫少华就已经拉住了她的手:“别麻烦了,母后一点也不渴,就是想和月儿说会话。” 弦月看着宫少华,一脸乖巧,在她的对边坐下,两人手握着手,旁人看来就是一副母女情深的场面,可彼此心里都明白,事实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母后想说些什么?” “月儿啊。” 宫少华语重心长:“回去了之后,母后考虑了许久,月儿聪慧机智,对轩儿一片深情,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必定不会害他的,既然你已经决定,轩儿也支持,身为母后,我应该和你们站在一边。” “母后。” 弦月惊呼出声,紧咬着唇,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心里却没有半分意外和惊喜,早在她在门口看到宫少华的时候,这样的结果,她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她凤弦月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战,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完成此行的目的,事情进展的似乎比她想象的顺利多了,宫少华对那个人的感情,也比她想象中的深厚多了。 也对,她的爱恨情仇,她的不择手段,她对兰裔轩的爱恨憎恶,不就是因为那个人吗? “月儿,你说轩儿经常会在你面前提起我,他都是怎么说的,你和母后说说。” 宫少华微低着头,眼角瞟向弦月,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昨晚回去之后,宫少华思前想后,想了很久,怎么都不明白,弦月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代替兰裔轩出征,这样的决定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外,她以为他们两个会一同征战沙场,这兰国还是她的天下,可是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她和宫少雪还有轩儿三个人之间的事情,她一直以为轩儿不会告诉月儿,毕竟那是他的心爱之人,谁不希望自己在爱人心中的形象是完美的,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得不防,要是月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她的本事想要调查宫主并非难事,只是宫主双目瞎掉的这件事情,她应该不知道才对。 但是她如果是知道那一切的,深爱着轩儿的她还能与自己那般亲近,这样的人就太可怕了。 “好啊。” 弦月挪了挪椅子,笑着凑到宫少华跟前。 “兰公子说的大多是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母后对他很大,体贴关爱,处处呵护,可自从他稍稍长大了之后,母后好像就疏远他了。” “是他疏远了母后,年纪轻轻的就要离开兰国,我怎么都劝不住在,轩儿这孩子的个性太倔了。” 宫少华叹了口气,淡淡的视线带着深沉的探究落在弦月带笑的脸上,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弦月笑了两声,靠在宫少华的怀中,仰头看着她:“母后,谢谢您能支持我的决定,我一定会早日凯旋归来的。” 弦月边说边坐直了身子:“还有,我也一定会将母后想要的能让荷花常年盛开的石磨带回来的。” 宫少华点了点头,望着弦月的视线是浓浓的憧憬和期待,渐渐的,脸上露出了幸福而又满足的笑容,那种感觉,仿佛她已经看到弦月手捧着她想要的东西,一步步慢慢走到她跟前。 宫少华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弦月的脸:“月儿,母后有件事想求你。” 弦月笑着,脸在她的掌心蹭了蹭,握住了她的手:“母后您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白家的大公子不是在信上提到一个气质高贵,双目失明的男子吗?” 弦月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宫少华:“是呀,那石磨就是被他强行年占有了,如果要将磨盘取来,这次肯定会见面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居然能和白老爷子做交易。” 弦月笑了笑:“这次我一定要好好会会。” 宫少华不自觉的握紧弦月的手,如水般的杏眸情绪波动:“那个男人母后应该认识。” 弦月压抑的轻呼出声,松开宫少华的手:“从来没听母后提起过。” 宫少华也松开弦月的手:“是母后在进宫前认识的,是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这么多年了,一直想要和他见面。” 弦月眨了眨眼睛:“是母后以前喜欢过的人嘛?” 宫少华的思绪飘乱,整个人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迷惘,转身看着屋外一点点变亮的天色,站了起来,没有否认。 “看样子母后真的很喜欢他,我现在越发好奇他长得什么模样了。” 明明知道不该在她的面前承认彼此的关系,却依旧选择了默认,爱到不能说不爱吗? 弦月站了起来,走到宫少华的身后:“母后,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只有找到他,才能替她真正的母后报仇,兰裔轩在兰国也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找到了一定要马上通知我。” 宫少华突然转过身,神情迫切。 弦月点了点头:“会的。” 一定会的,她为了那个人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让她和他见一面吗? 那个人,她现在还一点线索也没有,白家说的那个人是她杜撰的,根本就不存在,但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宫少华怎么会善罢甘休? 宫少华拍了拍弦月的肩:“还是月儿最懂母后的心意。” 昨天当她忤逆她的意思时,她满脸恼火,恨不得将自己给杀了,眨眼,这个女人,在她世界能够存在的就只有那些乖乖听她话的人。 “这件事情不要让轩儿知道。” 弦月一副善解人意的开明模样,调皮的笑出了声:“月儿明白的。” “我听说这次出征你要让许安陪你一同前往,有这回事吗?” 弦月点了点头:“许大人忠君爱国,既然兰公子不能前往,他代劳是再好不过了。” “前些日,他夫人来兰音寺敬香和我说了这件事,许大人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他一介文官,根本就不懂那些行军打仗的事情,许夫人和我关系要好,求了我好久,你看能不能看在母后的面上,就让他留在兰国为轩儿效劳吧。” 为兰裔轩效劳?是留在兰国好为她办事吧。 “母后,此事恐怕不行,这件事我是当着满朝的文武大臣宣布的,这要是突然反悔,我和兰裔轩的威严何存?既然他夫人和母后有些情分,我会让人多多照顾他的,母后不用担心。” 为了雪兰落,兰裔轩的事情她都肯让步,更不要说是一个许安了,宫少华没有再多说什么,走到桌旁坐下,看着站在门口的弦月:“我听说你和轩儿到现在都还没圆房。” 她还真是神通广大,这件事情都能够知道:“月儿,你是我最中意的儿媳,又是凤国的王,将来这凤国太子非你的儿子莫属。” 弦月转过身,在她的旁边坐下:“我马上就要去战场了,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宜。”“是轩儿不想要的吗?” 宫少华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雕着精致的图案的小盒子,放在桌上:“这是暖情香,母后希望,在你离开兰国之前,你和轩儿是名副其实的夫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夜风凛冽,冰寒刺骨。 华灯初上,不同于兰音寺的宁静,就算是在这样寒冷的晚上,兰城的街道上依旧是车来人往的,甚至比平日里还要热闹上许多,弦月抬头看着两边悬挂着的大红灯笼,突然想到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楚国,每天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那个时候的自己心里虽然忧心牵挂哥哥,却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时时刻刻的,都这样的难受。 那个时候还真是开心啊,可惜啊,她和兰裔轩都没有好好珍惜,现在,两人想要好好珍惜,却没有时间了,就算是有时间,也没有了心思,因为不敢有那样的想法。 弦月从兰音寺回来之后,并没有马上回宫,而是避开芽儿月影等人,只身一人去了兰城华柳巷最有富盛名的花楼―胭脂楼。 比起安城的离烟阁,樊城的翡翠楼,胭脂楼有些不尽相同,同样都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胭脂楼就和兰国男子给人的感觉一般,文雅上了许多,这个地方的花魁绝对称得上是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起他国轻贱青楼女子的态度,这个崇尚文化的国家要显得开明上许多,这里的富家公子经常会邀请青楼里才貌双全的女子与他们饮酒做对,胭脂楼内,名扬天下的花魁从良之后,常常可以嫁到很好的人家。 当然,这个地方依旧是用来寻欢作乐的,只是比起他国的青楼,要隐晦上许多。 胭脂楼的门口,站着的并不是着装清凉,挥着香绢的美人,而是长相清秀的小童,弦月还没走到胭脂楼,站在胭脂楼门口的小厮大老远的就迎了上去,看着弦月,微微的有些痴迷。 好俊俏的公子,五官小巧精致,长的比他还要清秀。 弦月勾唇一笑,眉间的朱砂在灯光下暗自妖娆,添了几分慵懒和妖媚。 这男子,长的比他见过的那些女人都还要好看,小童不由的有些痴迷。 “回神了。” 弦月弹了弹他的脑瓜,笑着从他的身边经过,进门,高台上没有跳着脱衣服的舞娘,下边也没有围观流着口水的客人,两边摆放着的桌子,虽有人搂搂抱抱的,却很少看到人卿卿我我,那些青楼女子身上的衣裳丝毫不见凌乱。 六国之中,兰国的男子,确实是最绅士的。 站在二楼的老鸨,借着灯火,看着站在门口的弦月,还以为是什么女扮男装的绝顶大美人,走近一看,那随意潇洒的气度,哪里是女子会有的。 “公子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老鸨十分三十多岁的女子,身材窈窕,保养得宜的她看起来还十分的年轻。 “今晚二楼有一个诗会,我们家莺莺也会出场,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兴趣?” 看着公子,就觉得不是好色之辈,老鸨自以为根据弦月的要求提出了建议。 “不用了。” 弦月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鸨。 那老鸨接过,看了眼上边的数字,显然是十分开心的,将东西收进袖中,并没有像其他见钱眼开的老鸨那样,笑的合不拢嘴。 “有点小事想让妈妈帮忙,这个只是定金。” 老鸨见弦月一脸认真的模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凑近弦月:“公子请随我来。” 弦月看着已经走到她前边的老鸨,嘴角上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两人经过喧闹的前厅,直接到了后厅,虽然只有几百米的距离,可前后却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相比于前厅的花天酒地,热闹非凡,这个地方要安静上许多,来往的人也很少。 “公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弦月勾唇,都是爱财的,只是她跟前的这个女人敛财的手段要谨慎高明上了许多。 “给我准备两个安静的房间,再给我一个身材壮实的大汉还有一个性子冷淡的女人,记得,找定力好一点的。” 老鸨盯着弦月,了然的点了点头,胭脂楼这么大,什么样的客人没有,弦月这样一提,那老鸨自然就将她当成癖好特殊的客人了。 “好的,我先带公子去房间,一刻钟后,就把人送过去。” 老鸨拍了拍手,很快就有胭脂楼的小童出现,老鸨对他吩咐了几句,让他将弦月带到天香阁。 弦月跟在小童身后,绕过长长的回廊,来到那个叫天香阁的地方停下,房间是十分宽敞的,而且收拾的十分干净。 小童带弦月到了天香楼之后就离开了,老鸨的效率很高,弦月刚坐下没多久,她就领了几个人过来,有男有女的,男的就像弦月说的,身形十分壮硕,强壮的手臂,比人的大腿还要粗,而女的,则是一脸的清冷孤傲,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之前也遇到过我这样的客人?” 弦月问向旁边站着的老鸨。 老鸨点了点头,不但遇到过,而且还不止一个。 “你的你给我挑,我要的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清冷孤傲的,在床上也必须是一样,你明白了吗?” 老鸨称是:“那就选秋菊吧,她性子出了名的冷,第一次的时候,客人怎么挑逗都没反应,用了香也要很久才有反应。” 老鸨见弦月说的直接,自然也不避讳,在欢场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下流猥琐的事情都不知见了多少,更何况是口头上说的话。 “你来。” 弦月拍了拍那些男子的手臂和胸膛,从中挑选了一个最为结实的。 “秋菊还有那个男人留下,其余的人你让他们下去。” 弦月边说边又从怀中取了张银票递给老鸨,老鸨笑眯眯的接过,挥了挥手,示意其余的人离开:“公子要是累了的话就在隔壁休息,我找几个人守着这里,有什么情况会向公子汇报的。” 弦月点了点头,倒了一小杯水,走到室内,从怀中取出宫少华给他的一小截淡粉色的暖情香,扔在茶杯中,然后放进香炉内,将香炉内的熏香点燃,放在一起,然后很快走了出去。 “秋菊是吗?” 名唤秋菊的女子看了弦月一眼,没有应答,一副清高的模样。 应该是被逼无奈才沦落至此的吧。 “你去把窗户合上。” 弦月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旁边站着的大块头男子。 “你们这些有钱人,都喜欢做这些侮辱人尊严的事情吗?” 一如她的人一般的清冷声音,带着明显的仇恨还有无奈。 “今晚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替你赎身,让你离开这个地方。” 秋菊转身,讶异的看着弦月,弦月笑了笑,有些歉疚:“我说话一向算话。” 说完,转身离开,将房门关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不想轻贱其他人,所以选择了青楼这样的地方。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如果没有像他这样的人,这胭脂楼的生意怎么可能这么红火,就算她清冷孤傲,也改变不了她靠和她认为的无耻之徒生活的这个事实。 两边的房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这个洞并不是空的,而是利用镜子反射的原理,两边的房间都有一面很大的镜子,但是只有弦月的这个房间可以看到另外一个房间的一举一动,这个房间发生了什么事,那边根本就不会有丝毫察觉。 弦月刚回到胭脂楼老鸨给她安排的房间,就听到那边传来的细微呻yin声,娇媚异常,充满了浓浓的情欲。 弦月将门关上,走到连通两边房间的洞口前,你身材壮硕的男子,黝黑的脸上,在灯光下,泛着浓浓的潮红,那样的红代表什么,就算没有亲身经历过,可这并不代表她一无所知。 另外一边,那个叫秋菊的女子,已经迫不及待的脱掉了身上的衣裳,那双原本清冷孤傲的眼眸被情欲染红,怎么这么快,她几乎没有从她的眼神看出任何的挣扎。 暖情香放下水,现在应该才刚刚融化才对,药效还没有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老鸨没有骗她的道理,这暖情香的药效真的这么烈吗? 正思考间,那边的两个人已经抱成了一团,从这个方向看去,那张清高没有痛苦,就只有被情欲摆布的快感。 弦月拍了拍怀中剩下的暖情香,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没有了看的欲望,坐在桌上,只能听到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持续的呻yin声,不曾间断,心底的凉气蹭蹭的冒了上来。 直到天明时分,那边的呻yin声渐渐变成了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女子低低的喘息声。 弦月给自己倒了杯水,房间的门被推开,一清秀的小童走了进来,在弦月的跟前停下。 “公子,昨晚您选的壮汉已经死了,精尽而亡。” 下边几个字很轻,却让弦月的心猛然一颤。 “我们进去的时候,秋菊拉着其中一个伙计,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往上蹭,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那小童小心的看了弦月一眼,有些奇怪她到底用了什么药,秋菊姑娘是出了名的清高,这都一个晚上了,药效不是该散了吗?那么壮实的男子,居然就那样死了? 弦月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杯子里的茶水洒了出来,弦月猛然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叠的银票:“告诉你们老鸨,好好安置的秋菊姑娘,还有那个男子的家人。” 弦月扔下银票,匆匆跑了出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交杯酒 二皇子兰少宸突逢变故,先王病逝,先王后迁出未央殿,搬到了兰音寺,皇室哀伤连连,大年三十那天,王室的宫宴虽然如期举行,却明显有些冷清。 没有月儿的丝竹声,没有窈窕舞女的优美舞姿,庆贺的烟火鞭炮比起往年也少了许多。 弦月坐在兰裔轩的身旁,看着底下一个个明显拘谨的大臣,这个时候,凤国的皇宫是不是也是如此,文武百官及其家属共聚一殿,却依旧让人觉得冷清。 哥哥他一个人坐在大殿的正中,没有她陪在身边,就连娉婷姐姐也不在,是不是会觉得孤单?就像她一样。 明明兰裔轩就在身边,可为什么心里却是空落落的,甚至觉得难过。 “微臣祝王上万寿无疆,娘娘凤体安康,我兰国能一统天下,千秋万代,流传青史。” 老臣徐贺站了起来,手举酒杯,躬身对着兰裔轩和弦月的方向。 其余的大臣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弓着身子,态度十分恭敬:“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弦月端起酒杯,递给身后的白娉婷斟满酒,转身对兰裔轩举了举杯,微微一笑,与兰裔轩同时站了起来。 这样的恭贺饮酒,已经成了皇室宫宴的开场白。 “各位大人辛苦了。” 兰裔轩今日穿的是明黄色的龙袍,七爪的青龙,昂头戏珠,栩栩如生,一贯亲近的笑容高贵如莲,多了几分威严。 “什么万岁,什么千岁,什么名垂青史,流芳百世,那些都是虚浮的,身为臣子,还望各位大人今后能够尽忠职守,少做那些对不起兰国江山社稷还有黎民百姓的事情才好。” 弦月端着酒杯,清亮的眼眸,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剑,插在人的心窝上,让人心颤,说话的口吻一别往日的慵懒随意,严肃而又认真,甚至含着警告。 “不要以为王上仁厚宽德就可以肆意妄为,要是被我知道你们有谁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纳为自有的话,不管是谁,小心你们自己还有家人的脑袋。” 出征的时间已经定在了后天,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与兰国的满朝文武面对面坐在一起了吧,既然从头到尾兰裔轩扮演的都是仁慈君主的形象,而她已经是他们心里恶毒的王后,那就继续这样下去好了,虽然不是兰国的王,但是在这些大臣的心中,她的威慑力可是丝毫不会逊色于兰裔轩。 “娘娘训诫的是。” 底下的大臣齐齐躬身说道,略有些轻颤的声音代表了他们对弦月的惧意,弦月做的那些事情,无一不昭示了一个事实,她会那样做,要是她心情不好,而他们做到事情又被她发现的话,他们毫不怀疑,自己会成为她亵怒的对象,而且朝野之上,绝对不会有同僚敢站出来为他们说话,而且那些百姓也都是站在她一边。 弦月笑了笑:“我相信诸位大臣对兰国还有王上的忠心,一定不会做出那些惹怒百姓,又让本宫失望的事情来的。” 弦月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娘娘,后天我们就要动身前往楚国,微臣想与程将军同行。” 许安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躬身跪下,比起那日在大典上,虚有其表的恭敬,这次要敬畏上了许多。 在这个地方,他靠的是宫少华庇佑还有自己的一张能将死物说活的巧嘴,但是从后天开始,他的生死可都是在弦月一念之间了,像他这样深明审时度势之道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据绿衣传来的消息,这些日子以来,许安天天往程强的将军府跑,一改往日的轻视,阿谀逢迎,还有厚礼,为了活命,脸皮可真够厚的了。 程强并没有将那些价值连城的玉器古玩退回去,而是直接折成了银子,分给了底下那些即将出征,家境贫寒的士兵。 “程将军,这么多年来许大人一直呆在兰城,这次随性出征,难免会有不适应,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弦月笑着,刻意咬重照顾二字。 那日宇轩殿,两人针锋相对,可见平日里关系是不要好的,程强出身布衣,能有今天,和李维安一样,那都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只是比起有勇无谋的李维安,这程强要聪明许多,而且为人十分正直,平日里肯定看不惯许安这样的人,这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许安心里洋洋得意,程强收了他的贺礼,他就给自己心里打了镇定剂,到时候有他的苦头吃。 这次,她既然让他随军出征,就没准备让他回来,让他继续做荼毒兰国的蛀虫,反正在那些大臣的心中,她早就被冠上了心狠手辣的恶名,她也不介意多一条草菅大臣性命的罪名,随他们怎么想。 “娘娘文武双全,智谋无双,这次有娘娘率领三军,我兰国必定能所向披靡,打败轩辕指日可待。” 弦月与兰裔轩两人很有默契的相视而笑,尤其是弦月,转身盯着跪在地上的许安,直接笑出了声,打趣道:“许大人,你还真是多变啊。” 其余的大臣也是隐忍着笑意,这许安的脸皮确实太厚了,当日在宇轩殿,对她出征反对最强烈的就是她,还提出一大堆的理由来,这才多久,半个月的时间而已,他的说辞完全就不一样了。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难道这许安过去的二十多年就是靠这不要脸走到今日的吗?这样的人若是跟在昏君身边,必定能飞黄腾达,成为一代奸臣,不过这一招的效用在她的跟前是没用的。 “娘娘谬赞。” 弦月被许安逗乐,直接笑出了声,若是绿衣芽儿等人在这里,不知道会怎样说这许安,不过属于他安逸舒适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她倒是要看看,在颠簸劳累的途中,他还能不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来。 “起来吧。” 兰裔轩看着眉眼弯弯的弦月,淡淡的开了口。 他知道她去兰音寺,也知道她回来了之后并没有马上回来,这几日,宫少华一直没有动作,想来是她们两个达成了某种协议,她不说,他也没问。 明明两个人的心是越来越近,可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兰公子,既然不想制止,那就什么都不要做,把一切交给我来处理吧。” 她果真处理的很好。 是不是将他的一切事情都揽在身上,她的心情就可以好过点,对自己就不用那么愧疚?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将这锦绣江山交到他的手上,他是不是会有一丝的开心?那些,真的能填补他心里的缺憾吗?应该不会吧,因为那个时候,她真的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从自己的世界消失。 为她,他情愿放弃这锦绣江山,但就算是他愿意,也无法改变什么。 兰裔轩微低着头,看着弦月。 很快,她就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为了弥补他心里的缺憾,去一个他看不到她的危险地方。 其实不用觉得愧疚,对他兰裔轩而言,能认识凤弦月,是他兰裔轩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现在也不会这样左右为难,她要承受的是双重的压力,一点也不会比自己好过,就像她在天下第一楼对念小鱼说的,为什么要后悔呢?他们彼此都值得对方付出,比起念小鱼和白战枫,他们至少是相爱的,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他兰裔轩在想起凤弦月的时候,虽然不会满脸笑容,但心里至少是幸福的,也不会有任何的怨恨。 “兰公子,我敬你一杯。” 弦月从白娉婷的手中抢过酒壶,自己给自己的酒杯斟满,兰裔轩侧过身,将自己的酒杯递给雷云。 “兰公子,我们大婚那日,各位大臣都没看到我们二人拜堂,今日就让各位大臣做个见证,如何?” 兰裔轩看着弦月,弦月笑着眨了眨眼睛,挽着兰裔轩的手臂,将自己杯中的酒递到他唇边:“我们喝交杯酒吧。” 兰裔轩看着她送到唇瓣的酒水,低头看她,弦月已经侧过身子,看向底下的大臣:“各位大臣今日可看好了,我凤弦月可是你们兰国名副其实的王后。” “兰公子,愣着干什么。” 弦月伸出另外一只手,扯了扯兰裔轩的衣袖:“把你的酒给我啊。” 底下有不少大臣跟着欢呼喝彩,大多是年轻的文官和武将,一些顽固的老臣则是不停的摇头叹气。 弦月仰头,直接将兰裔轩杯中的酒水喝完,兰裔轩也是同样,弦月笑了笑,对着底下的大臣晃了晃见底的杯子,兰裔轩也笑,嘴角上扬,清润如玉般的眼眸是说不出的宠溺。 “王后,微臣有一事相求,还望娘娘答应。” 兰裔轩看着须发花白,跪在地上的周昀,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 “周大人,你得先说是什么事情,我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答应,你不说什么事,我可不敢随便答应。” “王上登基数月,后宫就只有王后娘娘一人,六宫虚悬,娘娘现带兵出征,不知何时才是归期,微臣以为王上应该挑选德容兼备的女子,丰盈后宫,为我兰国王室开枝散叶。”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宫少华的阴谋 满殿静寂,那些举杯谈笑的大臣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昀,手上的动作完全顿住。 这周昀虽说是三朝老臣没错,但是他是疯了吗?难道不知道王后一直提倡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这个王上也是默认了的。 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更何况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再平常不过,但是王上好像一直都没那个意思啊,再加上大臣惧怕弦月,就算是有人心里想,这件事也没几个人敢提起。 不过周大人所言并非没有道理,王后和王上大婚已经三个月了,时间说长不长,但是王上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就是随身伺候的宫女,也很少能够近他的身,王后娘娘的肚子至今没有半点消息,这马上就要领兵出征,轩辕与兰国势力相当,兵强马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王上身为男人,一个人在皇宫,难免空虚寂寞,确实应该丰盈后宫,早日诞下皇子,这样才能保兰国千秋万代。 王上可不是一般的男子,就算王后娘娘再有本事,一辈子也不可能就只有她一个女人。 底下大臣的视线在兰裔轩、弦月和跪着的周昀身上逡巡,有些忐忑,王上和王后娘娘鹣鲽情深,刚刚才在他们的见证下喝了交杯酒,此举在他们看来自然是傻的,但是他们也忍不住期待,还有那些随同他们一同前来的女眷,一颗心也悬在了半空。 兰裔轩仪表堂堂,气度非凡,就算是无权无势,也没几个女人能够抵挡的住,更何况还是兰国的王上,要是能成为他的妃子,简直就是所有闺中千金的梦想,再要是能诞下皇长子,那地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而那些家里有合适女儿的大臣心里也在打着同样的如意算盘。 虽然知道朝堂上你的一些老臣多次提出让兰裔轩纳妃,丰盈后宫的事情,但是弦月还是有些意外,心里一时间也有些接受不了,她才刚刚当着大臣的面和兰裔轩喝了交杯酒,马上就有人提出给她的男人纳妾,早在她做出离开的决定时,她就知道会有那样一天,也告诉过兰裔轩,允许他纳妃,可真的有人在她的跟前提出这样的事情,看到底下那些妙龄少女一张张殷切的表情时,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受。 “周大人你未免太过分了吧。” 站在弦月身后的白娉婷站了出来:“我们家公主带病出征可不仅仅是为了凤国,还是为了让兰国的百姓和各位大臣都能免遭战争之苦,继续这样安宁的生活,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让兰国纳妃,你有考虑过我们王上的感受吗?” 白娉婷字字尖锐,从来到兰国之后,她明显感觉得到公主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微臣这样做也是为了兰国的江山社稷,还望娘娘成全。” 周昀的话刚说完,马上就有另外一批大臣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后,齐齐对着弦月跪下。 白娉婷气不过,还想在说些什么,被弦月拦住:“那就依各位―” 弦月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他旁边的夜阚泽突然站了起来:“身为臣子,只管坐好自己分内之事,协助朕治理好兰国,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劳各位大臣费心了。” 兰裔轩侧过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想从她的口中听到她让他纳妃这样的话来,更不会让自己如了那些大臣的愿,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最后一丝争取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有一天,他和其他的男人三宫六院的话,他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了,不想失去最后的资格。 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雷安点了点头,对于提出这样要求的大臣有些不满,公子和弦月姑娘好好的,干嘛要娶别的女人,在他们看来,公子有一个弦月姑娘就够了嘛。 “王上。” 这件事情,这些大臣已经不止和兰裔轩提了一次,可每一次都被他无视,所以他们才会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当着弦月的面提出来。 “若是各位大人家中有到了年龄的女儿,就早日寻佳婿嫁了,不要耽误了他们的幸福。” 意思很明显,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会耽误浪费时间。 “一切的事情,能王后凯旋再说。” 兰裔轩说完,直接坐下,并没有让跪在地上的大臣起身,气氛微微的有些僵硬,弦月低头喝着自己的酒,也不开口,虽然心里已经默许了兰裔轩纳妃,可是这些人居然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让她原本不好的心情变的越发糟糕,也是活该,转头偷偷的瞄了兰裔轩一眼,嘴角上扬,脸上晕染着淡淡的笑意。 两方正僵持间,忽有侍女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雕镂精致的盒子,在弦月和兰裔轩跟前停下,躬身道:“这是王后娘娘给王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弦月看着那精巧细致的盒子,忍不住就想到暖情香,想到在胭脂楼发生的事情,脸色大变,心里不由的一阵恶寒。 那个汉子的身体多结实,她挑选的自然心里清楚,还有那秋菊,那样冷若冰霜的女子,需要大亮的春药,而她只用了那么一丁点的熏香,还是放在水中,如果这熏香是用在自己和兰裔轩身上,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母后真是偏心,怎么只给兰公子准备了礼物,我的呢?” 弦月边说边站了起来,抢过侍女递给兰裔轩的盒子,转身护在怀中,回到原来的位置,笑着对身边的兰裔轩道:“兰公子,我先看看母后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弦月边说边打开盒子,是梨花,四四方方的盒子躺着的是一枝雪白的梨花,花瓣上还带着水珠,仿佛是刚刚从树下摘下来的一般。 弦月低头,取出梨花,放在掌心,微笑着细细观赏,淡淡的香气随着夜风钻进口鼻,不是梨花原本的香气,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其余的大臣看着弦月手心的梨花,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这样鲜艳干净的梨花?梨花?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 谨慎起见,弦月迅速将梨花放进盒子盖好,将东西递给雷云:“你先替王上好好保管。” 弦月收回手,端着酒杯,闻着浓郁的酒香,头一阵的晕眩,她扶着额头,轻轻的晃了晃。 “公主,你怎么了?” 白娉婷很快察觉了弦月的不对劲,扶着她的肩膀,低声问道。 弦月笑着摇了摇头:“许是今晚太高兴了,酒喝的有些多了,头有些晕晕的,娉婷姐姐,你扶我回去休息。” 她对着兰裔轩笑了笑,由白娉婷扶着离开。 “娉婷姐姐,你快点我的睡穴。” 弦月刚离开大殿,头靠在白娉婷的身上,低声命令道。 “公主,你怎么了?” “照我说的去做。” 虽然不知道那梨花里边藏了些什么,不过宫少华既然在这个时候送来,必定是和暖情香那样的春药,宫少华一定是知道自己没有按照她说的做,所以故意设计的。 “快点。” 弦月低声催促道,白娉婷不明缘由,见弦月不像是开玩笑的,点了她的睡穴。 弦月离开,兰裔轩心里只觉得放心不下,刚才弦月在听到是宫少华送来的东西时,脸色明显大变,虽然只是瞬间,他还是发现了。 兰裔轩借故离开,匆匆奔回雪桑殿。 “轩儿,这么急着是去哪里啊?” 熟悉的声音,兰裔轩看着那张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停下了脚步。 “你在那梨花里边放了什么东西?” 微抿着的嘴角上扬,兰裔轩却是一脸冰寒,一贯温和的声音,染上了杀意,可对于宫少华的出现,他却没有半分意外。 宫少华轻笑出声,显然是被兰裔轩极力压制却无法压抑的怒气逗乐了:“我也不知道。” 宫少华笑的越发开心:“那东西是她师傅柳心悠给我的,只对中了情锁的人有用,听说喝了酒,药性会更强烈。” 之前在金仙寺的时候,她给她暖情香,就是为了让她心生防范,这样的话,对于她送给兰裔轩的东西,她就会心生忌惮,肯定会事先经手,她哪里想到,那梨花根本就是为了她准备的,她早就知道,她不会给轩儿用暖情香的,果然不出她所料,只是她没想到她会找人先去实验药性,真是个聪慧的孩子,这一招声东击西果然有用,如果不是那暖情香,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呢。 “解药呢?” 兰裔轩摊开掌心,声音冷冷的。 “交合。” 宫少华得意的看着兰裔轩:“只要你们行夫妻之实,就能解开她身上的毒。” 这也是她的目的。 宫少华盯着兰裔轩,笑出了声:“你们若是欢爱的话,凤久澜身体的子蛊该吃醋伤心了,他才病发没多久,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 “轩儿,不要去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那可是柳心悠专门为月儿配的,还是你想让别的男人代替你与月儿交合?” 宫少华啧啧了几声,一副担忧的模样:“要真是那样,如果被朝中的大臣和百姓知道的话,你的颜面往哪放,月儿今后还怎么做人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四十九章 :解毒 虽说先帝过世,一切从简,四处依旧是张灯结彩,透着浓浓的喜庆。 雪兰殿内,就只有几个伺候的下人,夜风吹过,灯火摇曳,那鲜红明亮的火焰却让人觉得冰冰凉凉,怎么都让人觉得冷清。 兰裔轩站在门口,看着寝宫内燃着的灯火,在门口边的走廊上徘徊,来回踱步。 从小到大,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犹豫纠结,就算是那次看到母后那个模样,亲自结束了他的生命,也未曾如此。 双手的十指交缠,紧紧的扣在一起,大半天过去了,兰裔轩还是没下定决心。 “驸马。” 白娉婷站在门口,她刚才看到有人影在那边走动,没怎么在意,走过来一看才发现是兰裔轩。 “驸马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和百官在甘泉殿的吗?暗想公主方才的不对劲,心里很快又了主意。 “弦月她现在怎么样了?” 白娉婷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兰裔轩。 “怎么样了?” 兰裔轩的声音有些急迫,这是白娉婷从未见过的,在她的印象中,这个驸马从来都是从容淡定,高贵雍容,看似亲切,实则很难让人亲近。 “公主让我点她的睡穴,现在在里边休息,不过我看她睡的很不安稳,随时都有可能会醒过来。” 白娉婷也觉得奇怪,刚才扶着公主聪甘泉殿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啊,就是看起来有些疲倦,好端端的,公主为什么要让她点她的睡穴,白娉婷想不明白。 “驸马,你和公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知道自己没有询问的资格,白娉婷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公主这个样子,真的让她很担心。 “自那日公主从未央殿回来之后就怪怪的。” 她虽然一直说自己没事,但是之后去了西郊军营,种种行为都透着反常,听月影说,公主很少喝驸马见面,甚至觉得公主有意避开驸马,依蓝也这样说,这两个丫头,向来十分敏锐,尤其是依蓝,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这次出征,她一直以为驸马应该和公主一起去才对,可是公主却执意要一个人,还有方才,那周昀提出替驸马纳妃,连她都气愤不过,公主居然没有反对,不是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呢?怎么现在允许驸马纳妃了?这和她认识的那个公主一点也不像。 “驸马,公主虽然有些时候有些小任性,但她对驸马的感情是真的。” 白娉婷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房间内忽传来彭的一声响,兰裔轩一惊,推门就冲了进去,等白娉婷反应过来的时候,兰裔轩一惊从她的身边经过离开。 “弦月。” 兰裔轩冲了进去,刚好看到弦月整个人倒在冰凉的地面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似乎还在睡梦中,眼睛是紧闭着的,却明显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眉头紧锁,整张小脸皱成一团,寝宫里边燃着灯,因为是脸贴着地面,所以看的有些不清楚,站在她的这个方向,只能感觉到她面对着自己的侧脸,苍白一片,似隐忍着极打痛苦。 “弦月。” 兰裔轩冲到弦月跟前,将她从地上抱到怀中,她的整张脸就和他刚才进门看到的侧脸那样,惨白的一片,额头上,鼻尖上全部都是晶莹的冷汗,嘴唇已经被咬破,苍白如三月樱花,还有点点的血迹,乌黑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衬的脸色越发苍白的吓人。 “你怎么样了?” 兰裔轩轻轻的拍了拍弦月的脸,微弱的呼吸,却十分急促,刚要抱着她上床,一直紧闭着眼睛的弦月突然睁开了眼睛。 “公主。” 跑进来的白娉婷刚好看到弦月睁开眼睛的一幕,跑了过去,惊呼出声:“公主!” 怎么会?她不是点了公主的睡穴了吗?公主怎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脸色怎么会这么差?这到底是怎么了? 弦月自己也不清楚,她只是觉得那支梨花的香气十分熟悉,可现在,她大脑都还是混混沌沌的,在哪个地方闻到过,她怎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本能的不想让兰裔轩碰那东西。 她以为是药性强烈的春药,从小到大,她什么苦头没吃过,什么样的折磨是她不能够承受的,仗着自己内力雄厚,毅力超人,她以为自己肯定可以挺过去的,一定没有问题的,所以让娉婷姐姐点了自己的睡穴,可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就算是在睡梦中,浑身上下依旧痛的要命,胸口的位置,难受难忍,那种痛,不同于以往鞭子抽在身上,针扎般火辣辣的疼痛,也和匕首带来的痛楚不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上蹿下跳的,十分的剧烈,浑身的血液像是大海翻滚着的大浪,那不是外力带来的伤痛,像是已经和她的血液融为了一体,血液仿佛在燃烧,这种难忍的疼痛带着难以言喻的燥热。 当兰裔轩的手碰触到她的身体时,身上的疼痛消除了大半,那种感觉,想要多一点,再想要多一点,恨不得他有千万只手,然后彻底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知道。 “去找雷云来。” 兰裔轩倾身,边将弦月抱起来边对蹲在地上的白娉婷说道。 弦月捂着胸口的位置,蓦然想到什么,心头大震,闭上眼睛,紧紧的拽着兰裔轩的手臂:“娉婷姐姐,什么都不用,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弦月靠在兰裔轩的身上,样子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公主。” 白娉婷转身,面露担忧。 “照公主说的做。” 兰裔轩将弦月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手却一直放在弦月的身上,没有松开。 “兰裔轩,放手。” 弦月虚弱的声音,带着强势的命令。 “弦月。” 兰裔轩盯着弦月的眼神犹豫和挣扎,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温柔的整理着她额头、脸上的发丝:“月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不是弦月第一次见到过兰裔轩脸上流露出如此无奈的神情,可像这次这样的,弦月还是第一次见。 “放开我。” 弦月背靠着枕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虚弱的推开兰裔轩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兰裔轩的手刚从弦月的身上抽离,只是一瞬,弦月整个人立马趴在床上,双手紧紧的纠着被单,整个人躺在上边,痛苦不堪。 兰裔轩坐在床上,看着那张埋在床单上的脸,弦月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那到底该有多痛才能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犹豫,挣扎,纠结,那是恨不得代其受过的痛楚,僵持在半空中的手紧握成拳,紧紧握住弦月颤抖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抱在怀中:“弦月,你怎么就不明白?” 保护他?看着她这个样子,他简直心如刀割。 “兰公子,是你不明白。” 弦月靠在兰裔轩的身上,虚弱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那个香味好熟悉啊。” 兰裔轩的身子一僵,抱着弦月的双手微微一颤。 初闻梨花香味,她就觉得熟悉,十年了,那香味太过熟悉,所以那与自然梨花香气的不同,她一下子就察觉出来了,离开那个地方好几年了,差点都忘记了,那是在梨花斋药房闻到过的味道,这一切都是柳心悠做的,是对她了如指掌的柳心悠做的。 “忍忍就过去了。” 弦月的手轻握成拳,放在兰裔轩的肩上:“咬牙就过去了,这个世界没有我凤弦月过不去的槛。” “弦月,这是柳心悠专门针对你的情花毒配置的情花散。” 过不去了,过不去的,柳心悠亲手配置的。 “兰裔轩,哥哥毒发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样的难受?他是怎么熬过去的?” 弦月闭着眼睛,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哥哥身体虚弱,病发又没多久,怎么能承受的住那么大的痛楚?” 兰裔轩的双手依旧紧握住弦月的双肩,将她推开,直视她被水雾弥漫的眼睛:“你知道解药吧?” 疑问的口吻,可说出的一字一句,却是说不出的肯定。 “后天你就要出征了,难道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吗?” 他做不到,现在都已经痛不欲生了,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情,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弦月呢?弦月今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弦月抬头,看着兰裔轩,哭的越发伤心。 “弦月,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都已经离开他了,难道还要在离开前在他的胸口插上狠狠的致命一刀吗? “我做―”不到。 兰裔轩的话还没说完,弦月突然伸手,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兰公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做不到,我也是一样的。因为我,你已经很难受了,我不能再让你更痛苦了。 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前半辈子,我为了哥哥而活,今后也是如此,那么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让她为自己而活,为了自己的爱,奋不顾身一次。 ------题外话------ ps:亲亲们,不好意思,前两天电脑死机了,昨天拿去修理,弟弟开学,昨天陪他买衣服了,很晚才回来,今天陪妈妈去县医院做检查,所以断更了,今天更新的也很晚,不好意思,过几天我会补更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章 :病发 比起兰国宫殿,凤国过年的气氛要浓上许多,处处张灯结彩的,十分的喜庆,鞭炮从早上到晚上一直没停过,还有烟火迸射的声响,响彻整个天际。 夜里的信阳殿,十分安静,甚至可以听到落叶的声音。 此刻,太子的中宫,一个守卫的没有,放眼望去,只有在冬日盛开的寒梅还有一些珍贵的物种,没有一点人气,可在里边行走,却忍不住觉得戒备,好像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寝宫内,门窗紧闭,却还是有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漏了进来,屋内烛火摇曳,更显的冷清,熏人的清香缭绕,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 床上凤久澜微闭着眼,神色苍白憔悴,原本睡的十分安宁的他,额头突然不停的有冷汗冒了出来,浑身上下不断的抽筋,一直静守在床边的云轻痕察觉到了一样,很快醒了过来,看到这样的凤久澜,吓了一跳,急忙忙的就跑到了隔壁最近才改建的药房:“不好了,君神医!” 云轻痕边跑边叫,神色慌张,君品玉急忙忙扔掉手上的草药,跑了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不对劲。” 君品玉一惊,跑回寝宫,看着床上不停抽搐的凤久澜,才一会的时间,就已经口吐白沫。 君品玉冲了进去,掀开被子,解开凤久澜的内袍,胸膛一大片的位置,呈现青紫色,青筋爆出,颜色浓重不一,有些紫的能滴出血来,而另外一些,更多的则是淡淡的粉紫色,瘦弱的身躯看起来有些吓人。 云轻痕凑了过去,瞪大眼睛,看着君品玉:“是谁?是谁给殿下下毒?” 君品玉的手指放在凤久澜青紫最浓的胸膛上戳了戳,凤久澜的眉头拧的越发厉害,而那一大片的青紫很快转移到另外的地方。 “不是中毒,拿毛巾来。” 君品玉翻开凤久澜的眼睛瞧了瞧命令道。 云轻痕很快取来了毛巾,君品玉直接将它塞在凤久澜的嘴巴。 “药箱。” 云轻痕迅速跑到药房去取来君品玉的药箱。 “让人去取水。” 凤久澜边说边打开药箱,取出银针,扎在凤久澜胸膛的黑点上,凤久澜的身体抽的越发厉害。 “摁住他的身体。” 君品玉的话刚说完,凤久澜的身边很快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分别摁住凤久澜的四肢,君品玉又连续插了几针。 见君品玉一脸的小心谨慎,那双温润的眸也在这个时候流露出几分慌张来,云轻痕的心里越发着急,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生让他分心,就站在一旁,手心直冒冷汗。 “擦汗。” 云轻痕低身,将毛巾拧干,走到君品玉跟前,手上拿着的毛巾就要送到他的额头:“不是给我,给你们家殿下。” 云轻痕调转方向,不停的替凤久澜擦去脸上的冷汗,手指无意间碰到他脸上的肌肤,又是吓了一跳:“君神医,殿下好像发烧了。” 君品玉没有说话,眉头都没有挑一下,这样的情况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从学医到现在,面临着这样痛楚的病人,他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这种情况,他一般不会出手,就算是出手了,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张,大部分情况下,那些人很快因为忍受不了这种痛苦,咬舌自尽,其中还有不少是内力充沛的江湖高手,他们尚且忍受不了,更不要说是半点功夫都不会的凤久澜,所以他一开始想到的就是将凤久澜的嘴巴堵住,但是好像不行。 该死的兰裔轩,不是告诉他弦月中了情花毒了吗?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君品玉远在千里之外,自然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暗自在心里埋怨兰裔轩。 凤久澜的身体慢慢停止了抽蓄,胸膛上插满枕,躺在床上,雪白的皮肤,僵硬的身体,动也不动,远远看去,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君神医,殿下吐血了。” 云轻痕手指着凤久澜口中被鲜血染红的毛巾,颤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调。 “多去拿几条毛巾来。” 君品玉扯开凤久澜口中的毛巾,很快就有鲜血不停的从凤久澜的口中不停的流了出来,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的,越来越多,像是要汇聚成小溪一般。 云轻痕手拿着毛巾,看着替凤久澜擦着嘴巴的君品玉:“怎么会吐这么多血?” 盘子里的清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君品玉手中白色的毛巾眨眼又被染成红色,可凤久澜还在不停的咳血。 君品玉将手上被血染红的毛巾递给云轻痕,又从他手上接过干净的毛巾:“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云轻痕看着凤久澜嘴角还没干涸的血迹,有些担心的吞了吞口水,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呢?不过现在也就只能相信君品玉了,这段时间下来,都是他在殿下的身边照顾,如果不是因为他,殿下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发病。 诚如君品玉所言,凤久澜很快停止了咳血,只是整个人还昏迷不醒,那模样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病发都还要虚弱。 “殿下这样是没事了吗?” 云轻痕将毛巾扔在水盘中,走到床边,小心的替凤久澜将被子盖好:“殿下没事了吗?” 君品玉伸手抹去脸上的汗水,挥了挥手,眨眼的功夫,那四个黑衣人很快消失。 君品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边说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直到那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喉咙滑过,君品玉才擦觉自己的手脚也是冰冰凉凉的。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云轻痕看了床上的凤久澜一眼,明显的焦灼担忧。 君品玉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茶杯,食指一点点滑过杯子的边缘,没有马上回答。 “凤久澜和你说过情花毒的事情吗?” 君品玉手指着对边的旁边的椅子,示意云轻痕坐下。 云轻痕坐下,摇了摇头,转又道:“知道一点。” 凤久澜的身边需要人照顾,所以君品玉和凤久澜说话时,他经常会站在一旁,不过这件事情,殿下好像有意避开他,所以知晓的不是很多,只知道公主中了情花毒,而且这种毒和殿下的性命绑在了一起,别的再多也就不知道了。 “那是一种蛊毒,比任何一种毒药都还来的残忍,分为母蛊和子蛊,当年柳心悠分别将它们植在了弦月和凤久澜的体内,若是弦月不动男女之情就不会有任何的事情,一旦弦月动了真情,凤久澜就会承受很大的痛苦,情浓,痛深,就像现在这样。” 云轻痕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云轻痕边说边从怀中抽出宝剑,推门就要冲出去。 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到底殿下和公主是哪里得罪她了,让公主和殿下兄妹分离,还变着法的折磨年幼的公主,十多年了,难道这些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不要冲动!” 君品玉站了起来,拦在云轻痕身前。 “我和她同归于尽。” 云轻痕心乱如麻,怒吼出声。 “你这根本就是去白白送死。” 轩辕昊、兰裔轩、白战枫三人联手才将她制止,白战枫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不要说是云轻痕了。 那个女人不但身手好,还懂人心之术,不然也不可能控制的了弦月这么多年,那样的女人,岂是云轻痕能够杀死的? “现在是关键期,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凤久澜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云轻痕转身,看着床上的凤久澜,重重的叹了口气,愤怒的将剑放在桌上。 娉婷姑娘跟着公主去了凤国,殿下的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 “前段时间殿下时不时就觉得胸口泛疼,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君品玉看了云轻痕一眼,沉默,表示默认。 云轻痕隔着窗口的窗纸,眺望漆黑的夜空:“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虽然疼痛,但是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些年,殿下一次次的都熬了过来,这次也没问题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云轻痕沮丧的趴在桌上,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紧握成拳:“不行,我要做些什么。” 君品玉拍了拍云轻痕的手,“你家殿下之所以撤走信阳殿所有伺候的太监宫女,防止人随意进出信阳殿,改让他放心的影卫照顾,就是担心这件事情泄露出去,搞的凤国上下人心惶惶。” “公主知道这件事情吗?” 云轻痕刚问出口就摇了摇头,无奈而又悲伤:“公主怎么可能会知道?殿下的身体状况,凤国的臣民心里都有数,他哪里是怕他们担心,他是不想让公主知道。” 公主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要是再知道这件事,她心里该有多苦啊? “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要是将来殿下真出了什么事,公主一定会受不了的。” 云轻痕站了起来,眼神一点点变的坚定。 “弦月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一章 :药 “弦月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因为弦月代表兰裔轩代替凤兰两国出兵的事情,在兰国闹的沸沸扬扬,就连他也觉得意外,以兰裔轩和弦月的智谋,若是两人联手,就算轩辕兵强马壮,可单凭轩辕昊一人,不足以成为其对手。 兰裔轩常年没有呆在兰国,就算是在江湖威名远播,兰国也必定有很多的文武大臣心中不服,若是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建功立业,必定为兰国臣民赞颂,他毕竟是兰国都王,若是御驾亲征,将士的士气必能受到鼓舞,弦月执意不肯,她的那些顾虑固然有道理,但是以兰裔轩的本事,就算他带兵离开,又岂会让人在兰国作乱? “怎么会?” 云轻痕盯着君品玉,喃喃自语,心却不由觉得痛了,麻麻的,乱成一团,脸色跟着就苍白起来。 云轻痕松开的拳头一点点握紧,就是他从君品玉的口中听说了这件事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不要说是公主了,她一个人在兰国,没有殿下在身边,该怎么面对才好? 公主对殿下的感情,那是丝毫不逊色于殿下对公主的付出,那十年来,他跟在殿下身边,每每殿下提及公主,他心里多多少少觉得难过的同时,还有对公主的埋怨,直到在天府,看到公主将柳心悠压在地上,狠狠的教训她,那是难以掩饰的愤怒和憎恨,十年的感情,那个叫柳心悠的女人该有多过分才能让生性豁达的公主变成这个样子,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这十多年来,公主一定吃了很大的苦头,她离开的时候,才四岁,她还那么小。 公主在意殿下,对兰王也是一样,如果不是有深厚的感情,她不会不远千里离开凤国,离开殿下,嫁到兰国那个地方,他们的公主和殿下都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如果不是因为兰王,以公主的本事,想要在乱世之中为凤国百姓安平,并非难事。 一个是最亲的人,一个是最爱的人,公主该怎么选择才好?像公主那样的人,为什么不能得到幸福呢? “她选择了凤久澜。” 君品玉轻笑了一声,转头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凤久澜。 “你怎么知道?” “这次弦月是代替凤兰两国出征,兰国所有的事情都是弦月一个人在处理。” 她这样做,大概就是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和缺憾吧。 “怎么可能?如果公主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让殿下变成这个样子?他前几天虽然不舒服,但人还是好好的。” “在弦月嫁到兰国之前,兰王就知道了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说?” 云轻痕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不可能,我相信兰王不是那样的人。” 云轻痕神色坚定:“我相信公主的眼光。” 如果兰王是那样的人,公主不会选他,以兰王的智慧,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殿下对于公主的意义,要是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将来被公主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以公主的脾气,一定不会原谅他的,他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那个人的心思,谁能料定?” “兰王的心眼是很多,但是他对公主的感情是真的。” 云轻痕边说边别有深意的看着云轻痕:“你也喜欢公主吧。” 云轻痕的口吻异常笃定。 君品玉笑了笑,端着茶杯,垂着的眸有太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伤痛,没有说话,牵动着的嘴角上扬,说不出的苦涩。 如果不是喜欢,不会在她掉下山崖之后,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因为喜欢,所以在邺城城楼看到那一袭白衣,就算知道今后会为敌,也还是觉得兴奋,心重新恢复了跳动,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当她将玉镯还给他的时候,他心里有多痛?他将玉镯摔成碎片,是因为知道,除了她,再也不可能有另外一个女子像她那样让自己刻骨铭心。 “云统领,我们每个人都肩负责任,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对弦月我很愧疚,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他现在想做的,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她永远都不要恨上自己,但是现在好像不可能了。 “你是轩辕昊的人,上次就是你差点将公主置于死地,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君品玉放下茶杯,手指着床上的凤久澜:“如果连我都不能救你家殿下,别的人就更束手无策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能医治好殿下?” 云轻痕一脸惊喜,不管他是谁的人,只要能让殿下健健康康的生活着,公主也就可以放心了,就算是他开口要整个凤国,公主也会同意的。 “云统领,你觉得,兰裔轩和你家殿下,他们两个,谁更能弦月幸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两个谁更能给公主幸福?他们两个都是公主很在意的人,无论是没了谁,公主这辈子都不会觉得开心幸福的?” 云轻痕绷着脸,面色冷峻,君品玉的这个问题让他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更是一团乱麻。 两个人,如果公主只能陪在一个人身边的话,他当然更希望公主和殿下在一起,毕竟殿下的世界除了公主就只有公主了,没有公主他会活不下去吧,但是兰王不一样,他那样的人,没有公主,或许会很难受,但是还是可以活的更好,但如果公主和兰王在一起的话,会比和殿下在一起更开心吧。 殿下的身体虚弱,也不知道还能陪公主多久,他那个样子,他看着都觉得心里难受,更不要说公主了,在殿下面前,公主总是面带笑容,那样的乖巧,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是憋在心里,就算是撒娇,也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但是在兰王面前,两人虽然彼此喜欢冷嘲热讽,但是公主在他跟前,嬉笑怒骂,完全可以由着自己性子来,兰王对公主也很宽容,兰王机智谋略,就算是公主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让人伤害公主,公主如果能和她在一起会很幸福吧。 “你到底对殿下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他这段时间的精神都是恹恹的?整天昏昏沉沉。” “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好,好,好!” 云轻痕站了起来:“你要是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让人把这件事告诉公主。” 云轻痕的态度坚决,他一个人整天看着殿下躺在床上,一天天消瘦,忐忑不安,拿不定主意,这种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我告诉你。” 君品玉看着已经奔到门口的云轻痕,从桌上站了起来:“你现在让弦月知道,出了让她更加伤心难过,别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云轻痕背对着君品玉,没有转身,冷冷的说道:“你说,我听着。” “你们家殿下本来就身体虚弱,每一次发病都有可能熬不过去,弦月现选了他,要是将来凤久澜再发生什么意外,她一个人,如何能够承受得了?” 云轻痕很想质问,君品玉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没有,跟在凤久澜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他比谁都清楚凤久澜的身子,那根本就已经被病痛掏空了所有的经历,只剩下一具空壳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和凤久澜说的很清楚。” “你怎么能告诉殿下这件事?” 云轻痕愤然转过身,为了公主,殿下一定会死的。 相比于云轻痕的愤慨,君品玉倒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势:“如果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他,他不会安心让我留在这个地方的,更不会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更何况,他心里清楚,如果他真的就那样死了,就算弦月和兰裔轩在一起,她这辈子照样不会幸福快乐,他连弦月安插在他身边的人都说服了,你该知道你们殿下的决心有多大。” 君品玉边说边站了起来,背对着云轻痕:“你们殿下不会有事的,他的意志力有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为了弦月,熬过一次又一次,这次也是一样,在我的药还没研制出来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君品玉看着床上面色发白的凤久澜,满是笃定。 皇室间,这样的兄妹情深,真的让人动容,真是可惜了。 “研制的解药吗?” 云轻痕走到君品玉跟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是解药吗?是情花毒的解药吗?” 他没亲眼见识过柳心悠的本事,不过像公主那样聪慧的人,她都能克制的了,她下的毒,君品玉能解开吗?能的吧,他可是江湖的神医。 “是能让弦月幸福的药。” 什么药,能让公主幸福? 君品玉走到床边,伸手抚向凤久澜的额头:“退烧了。” 君品玉在床边坐下,取过一旁的毛巾替凤久澜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凤久澜,为了弦月,你也不能让自己有事,我会尽快将药配置出来的。” 他相信,他能熬过去的。 “凤久澜身上都是汗,云统领,给你家殿下换身干净的衣裳,让他舒服点。”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二章 :出征 乾宁二十一年正月初二,凛冽寒风,吹在脸上,生生的刮人,与呼出的白气在半空中凝结,仿佛都能结出冰来。 新年刚过,百姓都还穿着去年裁制的新衣裳,脸上洋溢着笑容,屋檐下悬着的红绸还没有取下,整个皇都还弥漫着浓浓的喜庆气氛。 这一天,兰国的百姓本该是走亲访友,可一大清早的,所有的百姓都齐聚在安华街道。 今天,是弦月代表凤兰两国出征的大日子,浩浩荡荡的军队刚出了东城门,大街两边站着的百姓顷刻间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最当头的弦月看着大街两边站着的百姓,那一双双眼在望向自己的时候,说不出的虔诚真挚。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遇到,在从凤国前往兰国的途中,沿途也有百姓欢呼迎送,尤其是瀛城的,不同的是,她上次坐着的是马车,这次骑着的却是战马,那个时候的她兴奋而又期待,可现在,只有一地的心伤,再没有了任何的期待,她的人生,因为柳心悠,已经注定了不幸。 “娘娘千岁!” “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弦月所经之处,百姓跪了一地。 “公子,你怎么不和弦月姑娘道声别呢?” 城门上,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安远远的望着骑在白马上,脊背挺的笔直的弦月问道。 这场和轩辕的战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弦月姑娘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公子再见面,明明是相爱的夫妻,为什么公子不当面和弦月姑娘道别,让她珍重呢? “这样,就好。” 兰裔轩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弦月,就算是极力压抑,那温润的眸还是流露出了星星点点的不舍和留恋,还有惊叹。 白色战袍加深,那银白的亮片像是刀剑一般,在冬日清晨的阳关下泛着森寒的冷意来,她脊背挺的笔直,乌黑的发丝盘起,藏在头盔里边,比起往日的慵懒闲散,现在的她浑身上下散发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来,她这样打扮,他是第一次见,却只有一个背影。 她能感觉的到她的爱意,还有深深的无奈,吻着他的时候,那情不自禁落下的泪水,是苦涩的,她还那么小,肩上却背负了比他还要多的重担,她对他,其实不需要有任何的亏欠和内疚,她心里的苦,比他的还要多,这锦绣江山,只是他以前的宏图,就算是她帮他打下了,没有她在身边,不过是高处不胜寒的结局。 如果她能自私一点,那该有多好,无论是对他兰裔轩或是凤久澜,只要自私一点点,她现在就不至于会那么难过。 “公主,驸马就站在城墙上。” 白娉婷转过身,望着站在城墙上的兰裔轩,策马奔到弦月跟前,凑到她跟前说道。 逆流的悲伤从眼底一闪而过,弦月握着马缰的食指勾了勾,细小的动作,就算是细心的白娉婷也没有察觉,然后转过身,对两边跪着的百姓笑着招手。 “公主不和驸马道别吗?” 她心里的想法和雷安的一样,这次分开,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两个相爱的人能结成夫妻,不是应该好好珍惜吗? 那晚的事情,白娉婷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可始末缘由,她却是云里雾里的,她羡慕弦月,因为她能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她心里有疑惑,却还是不能明白弦月藏在心里的苦。 “不了。” 弦月轻轻的踢了踢马腿,从白娉婷的身边经过。 回头?不回头?心里一团乱麻,像是被刀割了一般,因为犹豫挣扎,心里一抽一抽的,脸色都跟着白了,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头。 就算是此刻回头,又能改变什么呢?她是凝蓄了多久的勇气,才下了今天这样的决定,她不想功亏一篑,回头,只会让彼此的心里更加舍不得,更加难过。 所以,这样就好。 兰裔轩,我凤弦月该为你做的,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尽力。 兰裔轩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远,在自己的视线一点点慢慢的变小,在人群中,一点点变的不显眼起来,无力感排山倒海的袭来,像是翻滚着的巨浪,将他淹没。 万事成竹在胸,可那些他想要的,想留住的,从来都得不到。 “王后。” 雷云上前一步,双手扶着城墙,对着弦月的背影,大叫了一声。 雷安也跟着上前,对着弦月的背影大声嚷道:“弦月姑娘。” 弦月的脊背猛然挺的笔直,脚下的马儿也跟着停了下来,兰裔轩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想要再看她一眼,看她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模样。 从河村醒来之后,他就知道,他会是兰国的王,而弦月,会是他的王后,唯一的王后。在娶了她之后,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纳别的女人为妃,他只要一个凤弦月就已经足够了,所以对于周昀那些人提出的请求,他从未放在心上,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千万个只有她一个女人的理由,甚至连计策都制定好了,只要她建立了不是功勋,赢得兰国百姓的爱戴,以她的威信,她要是说不愿意,就算是那些所谓德高望重的老臣也不敢不要命的提那件事情。 他以为,他们会一起驰骋沙场,开拓疆土,一起打拼这个天下,却未曾想,会是这样的结局。 “兰国的臣民们!” 弦月没有转身,而是从怀中抽出了宝剑,银两光芒,在冬日清晨的阳光下,染上了几分柔和,那是兰裔轩在她到兰城当日送给她的雪魄,兰国的百姓也都认得。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弦月满意的微笑:“那些妄图破坏的人,我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斩杀,那些意图侵略我兰国领土的人,我会让他们死在我的剑下。” “我会和你们的王上一起,守护你们的幸福安宁!” 清亮的声音,如战场的号角,点燃心底的火焰,让人的血液沸腾,那么瘦小的身影,说出的话却让人不由的信服,这是凤国的王,也是他们兰国的王后,允诺会守护他们幸福安宁的王后。 人群再次沸腾,他们高呼王后千岁,叩拜着骑在马背上的那个人。 “公主万岁!” 跟在弦月身边的绿衣依蓝看着跪在两边的百姓,也是一脸的兴奋,这就是他们的公主,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让人觉得信服的公主。 身后跟着的兰国将士抬头仰视着弦月手中的雪魄,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那是他们的王后,会带领他们打败轩辕,守护着家人平安。 “归来之时,必是凯旋!” 这是必胜归来的誓言,是她对那些百姓说的,也是她给城墙上站着的那个人的承诺,她会遵守诺言,许给他整个天下,无论这项任务有多么的艰巨,她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弦月高举着手中的雪魄,她能感觉得到身后那灼热的视线一直紧紧相随,将她的心生生的撕裂开来,痛的让她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垂眸,深吸一口气,脊背挺直的近乎僵硬,仰视着碧蓝的天空,她离开兰国的那天,天气很好,她紧咬着唇,倔强的不肯让自己落泪。 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就算三个人,有两个人心里饱受煎熬,她依然不悔,她要的从来都不多。 现在的她已经不敢奢求幸福,就算是天各一方,只要知道,彼此安好,那就已经足够,只要彼此还能心存念想,那就已经够了。 跟在弦月身后的白娉婷看着她的身影,从未有过的孤寂,浑身上下萦绕着淡淡的悲伤,倔强而又决绝,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疼。 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若是殿下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和她一样,心疼的难受吧。 “公子。” 远去的背影渐渐凝聚成小小的一点,消失不见,雷云雷安两人同时转过身,看着还在望着弦月的兰裔轩,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没有回头,一如她以往的那样,只要转身离开,就不会回头,决绝的让人心痛。 “公子,弦月姑娘已经走远了。” 不但她已经走远,她率领着的浩浩荡荡的凤兰大军,也都快看不见了,更不要说骑在走在最当头的弦月了。 雷安重新退到兰裔轩的身后,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兰裔轩。 跟在公子身边十多年,还从未见他如此失神的模样,真是让人担心。 “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雷安看着身边的雷云,但凡这种比较重要的事情,兰裔轩都是交给雷云的。 “据探子来报,说是几天前有人在丰都看到夜前辈,属下已经让人把公子找他的事情告诉他了,他传来消息,这一两天就该到了。” 雷云恭敬回道。 兰裔轩没有说话,隔着那千军万马,仿佛还可以看到那镌刻在脑海的身影,一点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回去吧。” 兰裔轩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对付柳心悠 夜,凉如水,雪兰殿寂静无声。 书房内,兰裔轩正低头批阅奏折,雷云雷安站在兰裔轩身后,安静的可以听到朱笔发出的沙沙声,一下一下的,韵律感十足,间或夹杂着烛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噼噼啪啪的声响。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雷安雷云两人齐齐抬头,看着敞开的房门,除了冬日凛冽的寒风,并没有瞧见任何人的身影,门外的风吹了进来,案桌上等灯火摇曳,忽明忽暗的,正对着门口圆桌上的烛火已经被风给熄灭了。 雷安看了雷云一眼,垂眸小心翼翼的看了兰裔轩一眼,他依旧低头批阅着自己的奏折,波澜不惊,雷安绕过兰裔轩,走到门口,身子向外探了探,正准备将门关上,门口忽然出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雷安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夜前辈!” 他笑着道了声,然后让开身子,恭敬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夜无极进来。 夜无极走了进来,拍了拍粘在身上冷湿的露珠,不紧不慢,从容淡定。 雷安乐呵呵的转过身,看着兰裔轩,十分惊喜:“公子,夜前辈来了。” 站在兰裔轩身后的雷云也跟着走到夜无极身旁,恭敬的行礼:“夜前辈。” 相比于雷安的激动,他显得平静了许多。 夜无极行踪不定,月余前公子就让他遣人去寻,直到数日前才在丰城找到他,按照时间推算,这个时间他出现在雪兰殿一点也不奇怪。 “轩儿。” 夜无极的步子并不是很大,走的甚至有些慢,却让人感觉十分的轻盈灵活,没有半点脚步声。 兰裔轩这才抬头,温润的眸光,波澜不惊,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夜无极,一如上次在磐城所见,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仙风道骨,超脱俗世红尘,儒雅清俊,尤其是那双眼睛,比起那些仁心的医者还让人觉得放心,那样的宽容,仿佛对他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能够容忍包容的。 “师傅。” 兰裔轩放下手中的朱笔,站了起来,看了站在门口的雷云雷安二人一眼,他们即刻很有默契的离开,一人一边,将门带上。 “轩儿你瘦了。” 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心疼,却又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怜悯,嘴角上翘,永远让人觉得温暖的笑意。 距离弦月离开不过才短短的三天,兰裔轩整个人看起来确实憔悴了不少,那不单单是身体上的消瘦,更多的是他的精神,一身紫衣,依旧高贵不凡,温润含笑的眸光,缺少了几分亲近,泛着点点的冷意,让人不敢靠近。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兰裔轩亲自给夜无极倒茶,递到他跟前,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夜无极接过,轻叹了口气:“轩儿,这是你的命里的劫难。” 夜无极有些无奈,轩儿是何等聪慧理智的孩子,没想到也会为情所困,落得如此下场,这个中的滋味,他最是清楚,所以出声告诫,没想到他还是步了自己的后尘。 “爱她,就不要与她纠缠,为何不听为师的劝告?” 夜无极话音方落,又是一声叹息,这些年,他对小师妹,不也是如此吗?明明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她恨极了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她已无可能,却还是无法克制住自己对她的感情,他这时又是何必呢? 兰裔轩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桌上,手指从杯子的边缘,似有若无的轻轻划过:“当年的事情,还请师父相告。” 兰裔轩边说边端起茶杯,微仰着头,浅尝了一口。 “轩儿,这件事已成定局,前尘往事,你苦苦纠缠,又有何意义?” 兰裔轩没有说话,将茶杯轻轻的放在桌上,视线越过夜无极的肩膀,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喜怒不形于色,是为君者的教条,这些年来,他恪守此规,前尘往事,苦苦纠缠,确实没有任何的意思,但若是什么都不做,他心里更觉得不安难受,无论是宫少华,亦或是柳心悠,这两个人,只要想到她们对自己还有弦月的种种,便是刻意压抑,心下还会觉得仇恨难忍。 杀母之仇,夺爱之恨,他从不敢乞求自己的人生一帆风顺,但是他不能容忍那些将他的幸福毁于一旦的人逍遥自在。 他心里的痛,有几个人能够明白,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 “师傅种下的因,现却要我来承受这样的恶果。” 夜无极的眸光闪过不忍,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聪慧机智,无论什么,一点就通,却终究跨不过这美人关,今日这样的结果,他确实要负很大的责任,若是他当年和小师妹说清楚,将她的问题处理好,现在就会使另外一个结果,看着自己一手调教的学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心里也着实有几分不舒服。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是为师有一个请求。” 他虽还是这不温不火的态度,但他毕竟是他的师父,十多年的时间,他想做什么,他岂会不知? “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夜无极的眼神一如既往悲悯,夹杂着犹豫和心痛。 是他辜负了小师妹,却要让不相熟的后背替自己承担,这些年来,弦月那孩子一定没少吃苦头。 因果循环,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导致的,他没有资格去阻拦什么,但事情归根究底,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夜无极喝了口茶,从桌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单手放在窗棂上,遥望着缀满星辰的夜空,略有些冰寒的夜风吹来,他渐渐陷入了沉思。 “自始帝建立周朝以来,丰城有一天山门派,我们的始祖天机子,学识渊博,纵贯古今,被誉为周朝的国师,启国叛乱之后,天朝没落,我们天山派也跟着没落,当时天山派的掌门,也就是我的师傅,也就是小师妹的父亲,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他夜观星象,预言天下大乱,并根据星象的显示让我去寻找统一乱世的帝王和凤女,他让我去找你,同时将凤女的踪迹告诉了小师妹,那个时候,我已经快和小师妹成亲了。” “他当时告诉我这件事的时,我曾反对过,我和小师妹青梅竹马,我一直都很爱她,怎么能在这关键的时刻抛下她一个人,所以我不同意。对我来说,小师妹不仅仅是我爱的人,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傅痴迷星象,很少会管小师妹的事情,所以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十分的依赖我,师傅的原意是让我和小师妹一人教导一个,将来你和弦月二人共同打拼天下,我就可以和小师妹隐居山林,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重振天山威名,只是他太不了解小师妹了,小师妹的脾气很倔强,她和师傅不一样,没有那么大的宏图大志,甚至有些小自私,她只想要和我在一起,而且行为十分偏激,年轻时,她天真烂漫,长的也很漂亮,又是掌门师傅的独女,很多师弟都喜欢她,对于那些人的关心,她从来都不会感激,甚至会抗拒他们的友好,生病的时候,别的师弟摘了她喜欢吃的果子,她常常会毫不客气扔给那个人,然后说一大堆难听的话,我是师母带回天山的,她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小师妹,我不能让她一个人。” 夜无极静静的回忆着那段美好而又心酸的回忆,放在窗棂上的手指一点点握紧:“所以我并没有听师傅的话,如期大婚,但是没想到的是,在大婚当天,师傅服毒自尽,临终前,给了我一封血书,并且让我不要和小师妹成婚,因为他知道,一旦我和小师妹成为了夫妻,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会分开,师傅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这是他临终的遗愿,我不能拒绝,所以我当着满堂宾客卡的面和小师妹悔婚,按照师傅的意思,没有和她解释,转身离开,她一夜之间白了头,之后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知道。” 夜无极转过身,看着兰裔轩,思绪还沉浸在回忆之中:“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想找凤女的是我,想尽办法和我作对,在弦月的身上种下情花毒,除了报复我,大概还想找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和她一样的不幸。” 夜无极没有往下说,不过像柳心悠那样偏激极端又自私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 “如果当年我和小师妹把一切的事情都说清楚,或许今天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和月儿还有凤国的太子,你们三个会比现在幸福的多,当年师傅醉心星象,如果他和我一样了解小师妹的话,今天的结局也会不一样。” 一个人极端的行为除了天生的个性,过往的经历也有很大的影响,当年的小师妹虽然自私,但是最多是一些小任性,手段不会这样的狠辣,不留半点退路。 “轩儿,你准备怎么对付心悠?” 兰裔轩盯着夜无极,勾唇:“师傅旅途劳累,就在此安心静养,也好让徒儿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征途遇袭 为了尽快赶到白楚,兰国的数十万军队前后分成了两拨。 第一拨由弦月带领,主要是她从凤国带来的五万女将,走在前头,兰国的十万军队沿途征集运送军粮,由程强率领,跟在身后。 程强是兰国的大将,领军已有数十年之久,为人公正,而且沉稳,擅长用兵,这些年来打了不少胜仗,深得将士爱戴,这次的十万军队,不少是以前跟着他征南走北的,对于这个人,弦月还是十分放心的。 乾宁二十一年正月二十,弦月一行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终于来到了黑风岭。 黑风岭位于白楚和燕国的交界处,是前往白楚的必经之路,虽说是黑风岭,但是这个地方的地势却并不是很陡峭,尤其是正中的山坡上,茂密的树丛中间,有一大片的空地。 时值傍晚,白天悄悄推去,黑夜渐渐来临。 寒冬尚未退去,夜里的山风挂在脸上,冷湿的空气迎面而来,那一张张娇俏的脸蛋红扑扑的,不过比起兰国,这里的空气虽然潮湿,还是要温和许多。 一行人迅速扎好营帐,黑风岭内,四处燃烧的篝火,前所未有的热闹。 一路风尘,大家的精神却都很好,看不出丝毫的倦怠,这不刚忙完手头的事情,才歇下来,大家就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了,显的兴奋异常。 “依蓝姐姐,我们好久都没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 刚吃饱了饭,芽儿手上拿着自己特制的梅子,吃的津津有味。 “是呀。” 绿珠点头附和。 这几个月她们几个人一直跟在公主的身边,各自忙着她安排的事情,公主不放松,她们也不敢有一丝懈怠,自从公主到了兰国之后,她们再没有像以前那样聚在一起了,不要说一个月一次,她们已经连着三四个月没和以前的好姐妹聊天了。 现在大家坐在一起,虽然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可心里却说不出的安静闲适。 “公主呢?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大家坐在一起说会话吧。” 芽儿边说边舔了舔手指,这样的提议,其余的人自然是赞同的。 虽说上下有别,但弦月不是那种会仗着身份端架子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大家吃住都是在一起的,对她们来说,弦月是可以让人敬重却又不会让她们觉得拘束的人。 “公主和大人还有绿衣现在营帐,说不定有要事商量呢,我们这样贸然去,会不会打扰到她们?” 月影望着弦月所在的营帐,公主刚吃了晚饭就叫大人和绿衣进了营帐,肯定是有事情要问。 “没事了,芽儿,你先去问问,要是公主真有急事,你就别打扰了,要事没什么事,再让公主过来。” “按照这个速度,还有多久才能到邺城?” 营帐内,弦月背靠着椅子,双腿放在案台上,伸了个懒腰。 这样正经的问题,被她用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问出口,丝毫不让人觉得厌恶。 “如果不出任何意外,再过十天左右,就可以到达邺城。” 弦月点了点头,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双手轻握成拳,放在膝盖上:“哥哥呢,那边有消息了吗?” 绿衣弓着身子,垂下了脑袋,微垂着的眸闪过几分慌张:“殿下的身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并不是很好,宫里有御医照顾,朝堂有白大人和王将军,公主不必担心。” 弦月轻轻的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如果此刻的她是睁眼看着绿衣的,或许就能察觉到异样,但是没有,白娉婷和弦月都没有,她们两个都自信绿衣的忠诚,但是却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善意的谎言,正是因为对弦月忠心耿耿,她有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所以这个时候,知道什么该说,什么是万万都不能说的。 “公主。” 这边几个人话还没说完,芽儿就已经掀开帘子,一脸兴奋的走到弦月跟前。 “芽儿,没看到公主和我们商量事情吗?没一点规矩。” 绿衣轻声斥责,芽儿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弦月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望着尴尬的芽儿,轻笑了一声:“芽儿听到了怕什么?” 芽儿听弦月这样说,开心的笑出了声,使劲的点头:“无论听到什么,只要公主不让我说,我都不会告诉别人的。” 弦月站了起来,走到芽儿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故意将她的发丝弄乱:“找我什么事?” “公主,这几个月我和依蓝姐姐她们一直都跟在你身边,绿衣姐姐和大人还有很多其她的姐妹呆在西城的军营,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赶路,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想说在一起聚聚,她们让我来问问公主去不去。” 弦月笑着松手,拍了拍芽儿的肩膀:“好啊,我刚觉得无聊呢。” 芽儿一喜,笑的越发开心,眉眼弯弯。 “娉婷姐姐,绿衣,我们一起出去吧。” 绿珠依蓝看着和芽儿一同出来的弦月,高兴的站了起来:“公主。” 弦月笑着对她们招了招手,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大家围成一个圈。 这个地方虽然大,不过随行有五万人,自然是坐不下去的,而且这个地方还是在白楚和燕国的交界处,出征在外,凡事必须小心戒备,月影等人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另外通知其他的人,只是在场的几十个人坐在一起。 百余人围绕着正中的篝火坐下,没有香喷喷的烤肉,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像上次那样大口的喝着酒,大家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起,看着坐在正中的弦月,偶尔有几个调皮的,背靠着背坐在一起,打打闹闹,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想和我说些什么?” 弦月盘着双腿,双手放在腿上,视线在围绕着自己身边的那些人转了一圈,笑着问道。 大家看着弦月,脸上是浓浓的笑意,却没有人开口。 夜里,四周静悄悄的,甚至可以听到站在山坡上守岗的女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弦月单手托着下巴,她能明白她们的心情,就和自己的一样,很多时候,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可说的,但事实上,真的一起了,千言万语,却不知该怎么诉说呢?他们大概就是如此吧,对自己的感情,让她们想要和自己呆在一起,就算只是这样静静的在一起坐着,对彼此来说,也是美好的吧。 “公主,到了邺城之后就会打仗吗?” 月影轻声问道,这样的话题,对她们来说,并不凝重,弦月甚至能感觉得到,不少人的脸上流露出了兴奋的神情。 她们或许吃过战争的苦头,但是十多年的苦苦训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和她一起征战沙场。 “不知道。” 弦月拍了拍手:“到了邺城之后最关键的就是好好休息。” 弦月边说边伸了个懒腰:“还有十多天才能到白楚的邺城,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们不累吗?” 绿珠摇了摇头:“我做梦都希望有这样一天,跟着公主一起。” “对呀,公主可是我的偶像呢。” 坐在弦月身边的芽儿移了移身子,坐在弦月的身后:“要不要打仗,我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和公主还有姐姐们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芽儿的脸上扬着幸福的笑容望着大家,小小的她可没有那么打的野心,其余的人也是一样,虽说学有所用,但是像以前那样安宁的生活,是她们一直渴求的,现在还能和她们敬佩的公主一起,无论怎么样都好。 “公主是不是在担心些什么?” 白娉婷看着弦月问道,自公主离开兰国之后,就一直觉得她心神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弦月自己还没开口,芽儿突然转身,看着弦月,其余的人也齐齐将视线转移到弦月身上,在她们看来,白娉婷心细,问出这样的问题,必定事出有因。 弦月伸手一把将芽儿搂进怀中:“有你们在身后支持着我,在身边保护着我,我担心什么?” 她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嘴角上扬,意气风发,看不出丁点的担忧。 “有你们在,什么事是我不能解决的?” 弦月边说边站了起来,借着燃烧的篝火,遥望着黑风岭四周光秃秃的树枝。 在她们看来,她现在最最忧心的是和轩辕之间的战争,没有人会明白,她心里天人般的挣扎和剜心般的疼痛,就算拼尽了全部的力量,她们也解决不了。 正月二十一,寅时。 这一天和往常没有任何的不同,山坡的正中,篝火燃烧,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光秃秃的树枝,借着月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静的让人心惊,黑风岭忽然传出兵器打斗的声音,清脆的撞击声之后,整个黑风岭完全热闹了起来。 寂静的营帐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弦月听到声音,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外衣,直接披在身上,刚走到门口,便有人撞了上来,跪在地上:“公主,黑风岭被包围了。” ------题外话------ ps:小妖新文《宠妻,亲密有j》 【女主成长史,涉及战争,黑道,商战,复仇,精彩纷呈,敬请期待】 一场精心设计的商界联姻,如噩耗般将她的底线碰触。 订婚宴上,她的未婚夫搂着她的姐姐出现,宝贝似的抚着她高挺的肚子,“佳蓉,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一句话,一场婚姻,青梅竹马,一个笑话。 她毅然决然选择放手,去了叙利亚,成为了一名战地记者。 战火连天的叙利亚,被未婚夫抛弃的她,遇上了愿许她整个世界的他。 贺子昱,著名上将贺飞的嫡孙,子嘉国际集团的董事长,董事会主席,b城钻石级别的单身汉,这男人的身后,还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之中。 宠文,爽文,大叔文,温馨文,一对一,新文,求支持!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五章 刚出了营帐,白娉婷绿衣等人也陆陆续续的出来,边跑边穿衣服,一个个站在弦月的身后,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紧张,却并不慌张。 虽然昨日很晚才睡下,现在又突然被惊醒,但一个个神采奕奕的,看不出丝毫的倦色。 “出什么事了?” 月光西沉,太阳还没有出来,如果不是山上点着火把,这个时候,四周完全就是一片漆黑,弦月等人站在山坡的平地上,黑夜里,下边什么情况,她们也不清楚。 “是什么人?他们有多少人马?是谁领军?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弦月一连问了四个问题,招了招手,很快有人举着火把走到了这边。 这里不是白楚的国度,一年四季,到处都可以看到青翠的树木,这个时候,整个山头都是光秃秃的,借着在风中忽明忽暗的篝火,视力极好的弦月隐隐还是能看到山头正前方站着的一排排将士。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轩辕的军队。” 轩辕人高马大,长的十分壮硕,最好辨认,就算不穿军装,但是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来。 这样的答案,弦月并不觉得这个意外,这个时候,燕国和白楚自身难保,周王朝名存实亡,早就成了轩辕的附庸,除了轩辕,有谁敢不要命的包围她凤弦月的军队? 半路拦截,在这个地方,她们在山上,他们围在山下,他们根本没有一点优势。 “公主,现在怎么办?” 绿衣小心的问道,她们就在营帐的正中,如果四周全部都被轩辕的军队包围,她们根本就脱不开身。 “怕什么?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绿珠昂着下巴,豪气冲天。 “凤王,你们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还是投降吧!” 寂静的夜里,山下嘹亮的声音中气十足,借着叶枫,在黑风岭的上空飘荡。 “投降!” “投降!” 排山倒海的声音,声势浩荡,仿佛能将着黑风岭推到了,听的人心里也跟着一颤一颤的,高举着的长矛仿佛能将着一整片天空都照亮了。 那浑厚而富有气势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飞扬,忽有一满身是血的女兵跌跌撞撞的跑了上来,在弦月的跟前跪下。 “香秀姐姐!” 芽儿惊呼,上前抱住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香秀。 “怎么回事?” 弦月低下身子,伸手将香秀脸上的血迹擦干。 “我和其他几个守夜的姐妹察觉到了动静,想要上来通报公主,上来的时候突然被人袭击,红英她们都已经死了。” 香秀趴在芽儿的怀中,边说边哭出了声,其余的人也不由的跟着默默垂泪。 “绿衣,你带她下去包扎伤口。” 绿衣领命,找了几个人,带着香秀一起,去了营帐。 “该死的浑蛋,公主,绿珠请命。” 绿珠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双眼满是仇恨。 “依蓝请命。” 其余的人也跟着跪在地上,一一请命出战。 自来到弦月所在的女子军营之后,她们这些人朝夕相对,感情深厚,比起亲姐妹有国之而无不及,这些年来,她们一直呆在凤国皇陵身后的丛林中,之后到了兰国,只有不断加入的人,可这一下子,突然离开了几个人,心里怎么能不气愤,想要斩杀轩辕军队报仇的心情说不出的强烈。 “月影,你带几个人去查看一下这次领军的是谁?时间紧迫,动作要快,注意安全。” 弦月转过身,手指着身后举着火把的几个人:“把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背过身重新望着山下漆黑的一片:“芽儿,你找人去准备早饭。” 弦月冷静的吩咐道,淡定从容,不见半分慌张,其余的人见状,也跟着放下心来。 芽儿望着弦月的背影,没有动作,她毕竟你年幼,现在这种状况,她哪里还有心情做什么早饭啊? “昨晚累了一宿,要是不吃饱的话,我们这样一群弱女子哪里来的力气和轩辕的军队打?” 弦月轻笑了一声。 弦月伸了个懒腰,用手捂住张大的嘴巴,“困死我了,居然打扰我睡觉,真是一群可恶的家伙,一定要给她们点教训。” 弦月对着绿珠依蓝等人笑了笑,转身回到营帐,白娉婷等人跟在她的身后一同进入了营帐。 “公主,真的没有关系吗?” 几个月来,轩辕的军队气势如虹,攻占了大半个天下,现在,他最大的敌手就是凤兰,突然在黑风岭这个地方包围她们,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等月影探来了消息才能知道。” 弦月闭上眼睛,整个人直接趴在案桌上:“你们也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白娉婷还有其余跟着进来的人见弦月并不是很想说,也就没有多问,按照弦月的吩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闭目养神。 她们相信公主。 弦月靠在桌上,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真的睡过去,其余的人也是一样。 这个地方,不是凤国,也不是兰国,不是她们自认为安全的任何一个地方,虽然在扎营之前,就对周围的地形勘察了一番,但是这个地方对她们来说还是陌生的,需要提高警惕,这个时候,能安然入睡才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边一直没有大的动静传来,弦月抬了抬眼睫,眼睛眯开了一小段缝隙,悬在半空的心一点点向着陆地着落。 知道被包围的消息,不是不害怕,也不是没有担心,只是那样的情况下不允许,兰裔轩没在她身边,没人能在这个时候分担,她这个主帅要是慌了,全部人的阵脚也就跟着乱了。 昨天傍晚扎营之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没有一点异动,绿衣心细,她调教出的人不至于会如此粗心,这才短短几个时辰,黑风岭一下子怎么可能涌现出那么多的轩辕军队,这个季节,无论哪个地方,都不方便藏身,他们肯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自己前来。 如果真的有数十万的大军,就算是在怎么小心翼翼,她们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如泼墨般的黑色一点点慢慢褪去,天色还是混混沌沌的,山上的雾气很重,无论看什么都蒙着一层东西,看不大清楚。 静悄悄的营帐,甚至可以听到大家呼吸的声音。 一直趴在桌上的弦月,双手撑着桌子,坐直了身子,轻微的一个小动作,其他坐在桌上地上的人很快睁开了眼睛,看着弦月。 弦月站了起来,一只手才撩开帘子,忽感觉到有一阵风携带着冷湿的气息,从自己的跟前飘过然后停下,低头,月影正弓着身子,身上、手背上到处都是露珠,晶莹剔透的,冒着白白的热气,看着就让人觉得发寒,她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 “先喘口气,站起来慢慢说。” 弦月放下帘子,不温不火的态度,依蓝等人从地上起来,拍了拍屁股,走到弦月的身后。 “领兵的是谁?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依蓝拍了拍胸口,深呼吸,气息慢慢的平稳了下来。 “领兵的是轩辕的岑参将军,方和为副将,大概多少人,属下也不知道。” 本来是想要前去一探究竟的,但是公主交代了时间紧迫,让她早点前来复命,也因此,她刚从几个轩辕士兵的口中知道了主帅,很快就赶了回来。 “是吗?”弦月经过月影,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辛苦了,好好回去睡一觉。” 弦月突然笑出了声。 “公主!”这个时候,公主怎么还笑的出来。 “月影,你挑几个人密切关注轩辕军队的一举一动,一有风吹草动,不用回来报告,直接发信号就可以了。” “娉婷姐姐,看样子我们还要在黑风岭呆个几天。” 弦月嘴角上扬,自信笃定,转过身,想要回营帐休息,转而看到那一张张担忧的脸,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想,他们这样做应该是为了试探我们。” 虽是猜测,可弦月的口吻却是笃定的。 “如果轩辕昊真的想置我们于死地,以他的谨慎,应该会亲自出马,他应该只是想要试探你们有多少本事。” 这支五万人马的军队,至今没有参加过任何的战斗,她们的本事,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谜,战场之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对付自己一无所知的对手,是任何将帅都不能忍受的。 所以她猜测,就算轩辕昊知道了黑风岭是她的必经之处,就算在这个地方做了万全备,但是在不知道对手实力的情况下,放手一搏,实非理智之举。 “等过几天程将军的人到了――” 想到那些被他们杀害的好姐妹,绿珠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那些人大卸八块。 “等不到那一天。” 岑参和方和都不是笨蛋,怎么可能等着被被人前后包抄。 弦月伸手,摊开掌心,仰头看着蛋清般混沌的天空,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更甚:“不知道这雾气能持续多久?”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六章 :擒贼先擒王 二十一日卯时,浓郁的香气飘散在整个黑风岭,一夜都没怎么合眼的五万大军,吃完了早餐,休息了一会,很快就恢复了生机和活力,一个个精神抖擞的。 这个时候,原本应该是拔营赶路的,因为意外事件的发生,此刻大家正在弦月的营帐,严阵以待。 “公主,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吃饱了的绿衣神采奕奕,一双眼睛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生辉,仇恨的火焰燃烧。 弦月背靠着椅子,闭着眼睛,凝眉思索。 “他们自己会冲上来的。” 悠闲的声音,夹带着让人信服的自信笃定。 现在已经是卯时,最晚辰时,要是她们没有动作的话,岑参那些人必定会按耐不住。 这次随行的有五万人马,她对自己的军队很有信心,就算是她们,就算是在事先做好准备,也不可能让超过五万的人马悄无声息的包围整座山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就没那么多人,所有的一切根本就只是虚张声势。 昨晚没有月亮,星辰也是极少,这样的天气,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看清有多少兵马,再加上是晚上,四周静悄悄的,他们那一吼,声音来回飘荡的,便是千军万马之势,给听的人造成一种恐慌,草木皆兵,但是事实上或许根本就没那么多人。 如果真的那么在意,轩辕昊必定会亲自前往。 今天的雾气虽然很大,但是再过一会,太阳出来了,肯定会慢慢散去,到时候,他们有多少人也就一目了然了,所以肯定等不到那个时候,就会有人冲上山来,一探究竟,错过了今天,他们这趟就白走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并未亲眼所见,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从离开兰国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踏上了战场的征程,那个地方,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绿衣,你挑选百来个身手敏捷的,趁着浓雾下山,静候命令。” “是!” “月影,我们有多少弓箭?” “五千!” 弦月坐直了身子,微抿着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似在思考些什么:“已经足够了。” 五千的弓箭,凭借位置上的优势,百发百中,足够打乱他们的阵脚,到时候她们也就有机可趁了。 “让你的人随时做好准备。” “公主,那我呢?” 绿珠手指着自己,跃跃欲试。 “星月,茹儿,依蓝还有绿珠,你们分别带三百人,守在山道的各个入口,要是发现有人上来,马上想我回报,不能打草惊蛇,干净的处理掉。” 弦月说完,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掀开了营帐。 大雾弥漫,还没有散去,这个时候,没有茂密的枝叶,那是天然的屏障。 卯时将过,弥漫着的浓浓雾气一点点散开,弦月走出营帐,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交缠在一起,这一刻,她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德高望重的武将在遇到任何问题时,总能做到沉稳镇定,战场之上,他们的身上系着万千将士的性命,不能行差就错一步,这个时候,最最关键的就是一颗冷静的头脑,理智的分析一切,更不能让属下发现自己的紧张。 这些人,对自己来说,不是普通的将士而已,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她渐渐的有了感情,或许冷清,但是对于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的那些人来说,她真的很容易就觉得感激。 “公主,卯时已经过了。” 白娉婷站在弦月的身后,看着一点点慢慢散开的雾气,轻声说道。 “嗯。” 弦月的小指微微动了动。 “公主!” 弦月望着山下被雾气弥漫的上空,恨不得投下什么东西,让雾气消失,将所有的一切看清,正思忖间,忽有人在她的跟前跪下。 “刚刚在正西边的山道上发现了轩辕士兵,依蓝已经悄悄制服。” 微抿着的唇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弦月整个人顿觉得轻松不少,她的猜测没有错。 “娉婷姐姐,蓝月,香秀,雪梅,你们四个人分别带领一万人,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反包抄,以蓝色烟火为信号。” 弦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手指着地上跪着的女兵:“带我去依蓝那里。” 相比于其他险峻的山峰,黑风岭的地势绝对算得上平坦,中间的弯弯绕绕却很多,九曲十八弯。 “公主。” 依蓝等人见到了弦月,齐齐迎了上去。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是轩辕的士兵,身上、脸上都是血迹,没有一个活口。 这就是战争,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七个年头,可对于这样的杀戮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平民百姓,掌权者手中送死的棋子。 但是心理上,她还是理解依蓝那些人,几个时辰前,地上躺着的这些人杀害了她们朝夕相对的好姐妹,战场,战争,是比豪门争斗还要来的复杂的恩怨纠葛。 “把他们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 弦月边说边就已经有了动作,蹲下身子,将地上躺着的士兵的衣服脱了下来,刚死没多久,他们的身上还有淡淡的余温,弦月却觉得那温度有些灼人。 轩辕的将士比起其他国家的男子,明显高大强壮,更不要说这些女子了,那袍子穿在身上,宽大的像戏服,长摆拖地,尤其是前摆,每走一步,都会踩到。 “公主,这个样子。” 依蓝手指着怪异的自己,看着弦月,笑出了声,很快又变的正经起来:“会不会被发现?” 那些合体的衣服突然间像戏袍一样,这么明显的差距,只要是有眼睛的,不可能发现不了。 弦月取出腰间的雪魄,直接砍掉了拖地的摆子,又将其她人的下摆砍掉,这样一看,确实比刚才要好了许多。 “依蓝,发蓝色信号,你们两个,去通知月影,只要看到我们,马上放箭。” 那样混乱的场面,就算是岑参方和,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等会我们冲进去的时候,不要走散。” 只要她们这些人聚在一起,相信以月影她们的箭术,不会射到她们的身上。 弦月的唇边勾起,清亮的眼眸透着狡黠,对着依蓝勾了勾手指:“依蓝,你过来。”对着其他人同时招了招手:“等会冲进去之后,蓝海你们几个护着我,蓝英你们几个护着依蓝,擒贼先擒王。” 只要捉住了岑参方和,她们的人再包围了他们,她就不相信,他们那些人不乖乖投降。 “你们几个,去告诉绿珠她们,直接去山下。” 如果不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以她凤军的实力,硬碰硬未尝不可,但是她不想那么做,不想那些亲如姐妹的人白白牺牲,现在不想,将来也不想,她凤弦月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手段,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胜利。 弦月等人还没到山脚,就有此起彼伏的大叫声传到耳边,月影她们已经开始行动。 “退!” “撤退!” 岑参一边挥舞着手上的大刀,一边大喝着,沉稳老练的他脸上明显流露出了惊慌。 箭雨忽下,百发百中,来势汹汹,就算是有盾牌挡着,他的身边,是越来越多的轩辕士兵倒下,但是他们却没有半分招架之力,或许轩辕昊预料到她会有此一招,但是他没想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有这样好的箭术。 如果是她,如果换成是她的话,轩辕昊被围困在黑风岭,她做的绝对不会是试探,而是绝杀。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人的王位不是踩踏着千千万万的尸体,既然有那么大的野心,既然那么想要主宰这个天下,既然已经用了卑劣的手段,何不贯彻到底?没有哪个开国之君的手是干净的,既如此,就不该担心背负骂名。 如果事先准备好易燃的稻草,点一把火的话,再各个路口重兵把守,安排弓箭手,计算不死,也绝对是一蹶不振的惨重伤亡,但是他们自己,却不会有任何的损失,成王败寇。 弦月对着身后的依蓝等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齐齐冲了进去,那边,月影的人也没了之前凶猛的攻势,可底下的轩辕士兵还是慌张成一片。 弦月盯着马背上略有些慌乱的岑参,健步如飞,脚下的速度飞快,身边的人只顾着挡箭,根本就没发现任何异样,另外一边的依蓝,在蓝英等人的保护下,也在一点点慢慢接近方和。 身着厚重的盔甲,娇小的身子凌空飞起,以轩辕士兵的肩膀为点,岑参顾着战局,一时没发现,倒是他身边站着的方和,吃了一惊,脸色大变,惊呼出声:“将军,小心!” 岑参听到声音,猛然转过身,猛然瞥到某个女子特有的朱砂,他快,弦月的动作更快,等到他反应过来,后仰身子的瞬间,弦月已经蹲在他的马背,雪魄也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七章 “岑将军。” 弦月挑眉,嘴角上扬,手上稍稍用力,雪魄锋利,很快在岑参的颈项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鲜血涔涔,可弦月手上的雪魄依旧银亮,没有丁点血迹。 “将军!” 方和大叫了一声,明显惊慌,想要冲上去,依蓝的飞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胸膛,他根本就不能再动弹半分。 “给我在原地乖乖站好。” 弦月侧过身,对着围在四周,不知所措的轩辕士兵命令道。 刚才的箭雨来势汹汹,将他们的撤退完全打乱,月影等人停止了射箭,站在山头,保持的依旧是射箭的姿势。 两个主帅都被挟持,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箭靶,就算这些人再怎么骁勇擅战,这个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边的轩辕士兵刚乖乖站好,白娉婷等人率领的军队马上就到了,晨曦的阳光微明,雾气渐渐散去,四周的山头,那一道道英姿飒爽的身影,为树叶光秃,破败的黑风岭添上了亮色,代表凤兰的旗帜飞扬,岑参看着包围自己的女将,有些不敢置信。 “统统放下兵器。” 绿珠芽儿等人也过来了,身后跟着三百余人,收缴兵器。 战场之上,兵器就是将士的生命,不到最后一刻,没人会放下手中的武器,因为那对他们来说,代表着投降,代表着屈服,可现在,他们的性命已经被别人掌控,主帅也被别人的刀威胁着,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但是身为轩辕的将士,他们又有自己的傲气,不想放弃。 “没听到吗?” 弦月坐在马背上,转头看着那些还不想弃械投降的将士。 “你到底想做什么?” 岑参瞪着弦月,脸色铁青,气的胡子都竖起来。 “岑将军,你应该不愿意看到这些和你出生入死的将士血溅当场吧。” 岑参没有说话,视线从弦月的身上移开,看着那些拿着武器不肯放的轩辕将士,紧咬着唇,瞪大着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们是轩辕的战士,能为轩辕牺牲,是他们的荣耀。” 岑参慷慨激昂,那些将士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一个个脸上斗气十足。 弦月冷哼了一声,战争带来的死亡不可避免,她早就知道,但是如果有一天,她也遇到相同的局面,弦月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但是像岑参这样的人,对主要的战局根本就起不了决定作用,为什么不减少一些无辜的伤亡呢? 如果有一天,娉婷姐姐或者是绿珠依蓝他们被轩辕的将士包围了,她希望她们能够投降,保全自己,那样的话,她心里能好过点,绝对不会有丝毫的责怪,但是她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们一定不会放下手上的武器,也不会像这些人那样,傻傻的站在原地,她们会战争到底,这些人对轩辕昊也是一样的,发自内心的尊崇,就算是牺牲性命,也不想让心里的信仰留下污点。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比起岑参,方和要年轻许多,他脸色的难看程度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恶狠狠的瞪着依蓝,最后看着弦月,一副恨不得拿她泄恨的模样。 “手下败将,你横什么?” 依蓝对着他的小腹就是用力一拳。 那盯着自己的凶狠眼神,在阳光下泛着凶狠的恨意,站在弦月芽儿见方和挨了一拳,开心的笑出了声,还是觉得不乐意了,手指着方和:“再用那种不敬的眼神看我们公主,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芽儿仰着头,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勾起,做了个剜目的动作,那稚嫩的小脸看起来凶狠的很。 “士可杀不可辱,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年来,岑参征战南北,所向披靡,手下几乎没吃过败仗,却没想到,今天居然败在一个小女娃的手中,虽然这个小女娃名动江湖,是凤国的王还是兰国的王后,但是对于行军打仗,她却还是第一次,可他却败在了第一次的她手上,虽然世子在安排命令前就已经交代,就算是行动失败也没有关系,但是他却觉得愧对世子。 凤国的女王,没有丝毫的损伤,而这次的主要任务,探究这些女兵的势力,他也没有做到,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这样彻头彻尾失败的原因。 “没看到吗?” 弦月怒了努嘴:“我现在正在体会把刀架在轩辕将军颈项上是何等滋味?” 岑参盯着弦月的笑脸,差点没吐血:“要杀就杀。” 岑参头一横,闭上眼睛,一副大无畏的模样。 这些年征战沙场,早就将头提在腰上,生死于他来说,早就置之度外了,这次这样惨烈的失败,让他有些无法接受,更没有颜面回去见世子了。 “谁说我要杀你了?” 弦月笑了笑,抽回放在岑参颈项的剑,重新缠在腰上,单手轻拍马背,稳稳的落在地面。 依蓝见状,将抵在方和胸口的飞刀也拿开,走到弦月跟前。 岑参看着弦月,方和也是一样,死死的盯着弦月,两人从马背上下来,暗自猜测弦月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想很你们的主帅好好谈谈。” 弦月笑着,实现淡淡的扫过轩辕的士兵,手指着他们手上拿着的兵器:“把武器放下,我们才能平心静气的聊天啊。” 方和看着弦月,那张年轻的脸上,出了愤怒和戒备,还有疑惑。 聊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她完全占据了主导权,还有什么可聊的吗? “依蓝绿珠,让你们的人通通退下,还有告诉娉婷姐姐,让她的人撤退。” 站在弦月身旁的依蓝等人看着弦月,明显的担忧,却什么都没说,挥了挥手,那些跟在她们身边的女兵陆续有条不紊的离开,不过一会的时间,白娉婷还有其她几人率领的大军也跟着撤离,月影的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弦月的身边只剩下绿珠,依蓝,芽儿几个人。 那些轩辕士兵见弦月的人离开了,看着岑参和方和,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了手上的长枪。 “你就不担心我们对你动手吗?” 弦月挑眉:“我若是想走,就算你们全部加起来,也未必困得住我。” 那样自信的笑容,在阳光下,灿烂的晃眼,轩辕的士兵服穿在她的身上,明明是不伦不类的,却让人的视线怎么都不能从她的身上移开。 “我相信,岑将军不是那种人。” 依旧是自信笃定的口吻,让人心生佩服,出了佩服,还没由来的觉得惋惜。 冬日的清晨,阳光暖暖,洒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弦月伸了个懒腰,手指着黑风岭的出口:“你们可以走了。” 说完,扭了扭手臂和腰肢:“真是的,下次偷袭身上的换个时间,大晚上的,真不让人安生。” 弦月抱怨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岑参和方和却听的一清二楚。 “你要放我们走?” 方和盯着弦月,不敢置信,不单单是他,就连别的将士也觉得难以置信。 他们是轩辕的将士,这里还有岑参这样的轩辕老将,她不是应该把他们带去白楚,增强自己的威信吗?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放他们走,没有别的条件吗? “你会这么好心?” 相比于其他人的不敢置信,岑参更多的是以为弦月心怀诡计。 他们是敌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开?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四岁就在金典杀人的凤弦月? “爱信不信。” 相比于岑参的疑窦,弦月很是大方,无所谓的挥了挥手,转身对身后的依蓝等人道:“走吧。” 岑参这才相信她是要放自己走,快步追了上去:“为什么?” 弦月回头:“真正有野心的都是那些手握重权的人,他们这些人―” 弦月手指轩辕的将士:“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者手中的棋子,冲锋陷阵,他们和平民百姓一样的无辜,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可以少死些人。” 弦月笑了笑,很是真诚,手指着地上的武器和几匹战马:“那些东西都留下吧,作为我首战告捷的礼物。” 弦月笑的越发开心,秀气的眉梢弯弯:“送给自己的。” 说完,转身离开。 “将军,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方和盯着弦月,心里的疑惑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到大,还从来没碰上这样奇怪的女人,真的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看样子真的是这样了?只是棋子吗?好像确实是这样,只要世子下令,他们就会冲锋陷阵,心甘情愿,既然战争已经开始,那些无辜的人有谁是可以幸免于难的呢? 真的是个奇怪的女人,有这样的想法不单单是他,其余的轩辕将士也是同样,她居然真的就那样放过了他们。 岑参望着弦月渐渐远去的背影,没有马上回答,直到有人下来收拾他们的兵器,才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口气:“为什么她不是我们轩辕的世子妃?” ------题外话------ ps:吃多了枣子,一天都在拉肚子,亲亲们,不好意思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八章 回到黑风岭扎的临时军营,未时将过,昨晚大家聊到很晚才去休息,寅时被吵醒了之后,就一直没有休息,早上大家也没吃多少,午餐都没吃,这个这个时候拔营赶路,走不了几个时辰就该天黑了,到时候扎营什么的,估计又要手忙脚乱,弦月前后思量了一番,原地休息一天。 芽儿看着收缴的兵器,一脸兴奋:“公主,首战告捷,我们加餐吧。” 弦月心里也松了口气,有些侥幸,想来这次的事情应该是轩辕昊安排的,如果是君品玉,单是想想,就觉得心里发寒,若是君品玉存心想置自己于死地,一定会用火攻,在用毒,她们这些凡夫俗子真的就是插翅难飞了。 “好啊,大家都累了,吃完了午饭之后,该休息的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直接出发。” 从兰城到白楚和轩辕的交界处黑风岭,半个多月的时间,大家一路兼程,都没睡过好觉,现在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调整。 “哦也。” 芽儿开心的蹦跳了起来,绿珠等人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又不是什么铁打的身子,嘴上不说,只是不想因为个人耽误了大家的行程,战场之上,时间就是先机,经此一役,相信轩辕昊也不会再派人前来试探,白战枫虽然有些时候一根筋,但是骁勇擅战,以一敌百,无人能及,白家军并非浪得虚名,再加上还有老辣的白老爷子,就算轩辕昊有那个野心,也未必有那个能力,不然的话,不会到现在还只是攻占了楚国的半片江山。 “公主,为什么刚刚要放过那些人?” 绿珠看着弦月,满腹疑惑。 那些人杀害了她们的姐妹,怎么能那样轻易就放过了呢?她们并不少武器,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绿珠觉得不明白。 “因为他们的本意并不是要我我们的性命啊。” 虽然他们是杀了几个人,但是这并不是他们的初衷。 弦月拍了拍绿珠的肩膀,她能明白她的心情,但是她并不认为把那些轩辕士兵杀了,就是替她们那些死去的伙伴报仇了。 “就因为这个?” “等程将军和许大人和我们汇合的时候,她们应该也会问我,到时候你在旁边听着,到时候再做我的证人,嗯?” 绿珠看着弦月,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她相信弦月,也知道她这样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她并没有任何埋怨的意思,只是觉得好奇,心里存着疑惑,想要问清楚,仅此而已。 “好了,找几个人把东西整理一下,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弦月松开绿珠的肩膀,打了个哈欠。 “我先去煮饭,公主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相比于弦月的困意缱绻,芽儿比其他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有精神,尤其是在提到吃的时候。 弦月摇了摇头:“和你们一样的就好。” 军营之中,搞特殊并不是很好,虽然嘴巴很刁,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金贵,再说了,她又不是吃不得苦头。 “中午能不能吃烤羊肉?” 芽儿边说边做了个吞口水的动作,一般烧烤类的东西,多是晚上,只是现在,大家都困的厉害,等她做好了午饭的话,估计都申时了,再准备一下,就可以直接去睡觉了。 “好啊,午饭和晚饭就并一起了。” 芽儿看着弦月,一个劲的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绿珠,月影你们都辛苦了,吃完了午饭之后就好好休息吧,养足精神,娉婷姐姐,你也是,你最近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了。” 比起那些整日闭门不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千金小姐来说,白娉婷自然要好上许多,但是和弦月还有依蓝那些人比起来,她的承受能力还是要差上许多,虽然有些武功底子,一路也坚持了下来,可整个人明显还是憔悴了许多。 白娉婷思忖了片刻,确定不会再有什么危险,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一直赶路,她时常觉得胃难受,吃不太下,睡眠时间也不怎么够,确实很累,想要好好休息。 “绿衣,你跟我来。” 弦月掀开帷帘,走在前边,直接在桌旁坐下,倒了杯水递给绿衣,重新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 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渗进了胃里,嘴巴像是塞了冰块一般,吐一口气,冒出冰冷的白烟,整个人的精神顿时一震。 绿衣虽然口渴,不过喝的要慢上许多,双手小心的捧着茶杯,看着弦月舒展的眉头,脸上渐渐的露出笑容。 “绿衣,我给你的千年人参,给哥哥送去了吗?” 绿衣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瞪大的眼睛刚好被杯子挡住,难道公主发现了什么? 绿衣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小心的看着弦月,有些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公主? 殿下在信上千叮咛万嘱咐,交代她一定不能将他的状况告诉公主,甚至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 她知道公主和殿下的感情有多深,要是现在告诉公主,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阻拦殿下,殿下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就像殿下忧虑的那样,要是公主没了殿下,再没了驸马,她一个人可怎么办才好?就算公主再怎么坚强,到时候也会接受不了的。 太子和驸马对公主都很好,但是比起体弱多病的殿下,她觉得驸马更能给公主幸福。 “怎么了?” 弦月见绿衣半天没有回答,出声问道。 “没什么。” 绿衣笑了笑,放下杯子,在心里前后思虑了一番,还是坚持了原来的决定。 “从兰国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让人送过去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话,现在已经送到殿下手上了。” 绿衣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她其实很想问,要是殿下和驸马两个人只能选择的一个的话,公主她会选择谁?两个人,她更在意的是谁?要是殿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公主会怎么做?她还想说,驸马对公主很好,希望公主能好好珍惜,一辈子都能坚强开心的活着,和驸马一起,但是她终于没说出口,公主聪慧,对于殿下的事情,更是敏感,她如果说了,公主一定会怀疑的。 “凤国那边的探子怎么说?哥哥还好吗?” 弦月有些心神不宁,刚刚对付岑参和方和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一想到了君品玉,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所以心里越发觉得慌慌的,如果是在平时,她一定会亲自回凤国一探究竟的。 “殿下刚病发没多久,身子有些虚弱,不过已经熬过去了,一直都是云统领亲自照顾,没什么大碍。” 绿衣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拧成一团,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改变,想要低头逃避弦月那双担忧的眼神,想要瞪大眼睛与她的对视,可思量了一番,都觉得不妥,她努力的让自己平静,和往常一样看着弦月,她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一点异样,都会引来公主的质问,面对那样的质问,她勉强维持的镇定一定会溃败。 当初白娉婷之所以让她收集情报,就是看中了她的沉稳细心,处事不惊,而她,确实将此刻心里烦乱的弦月蒙混了过去,这件事,如果换成是依蓝月影,就算她们是和绿衣一样都不想让弦月知道,但是她们必定不能将此事掩盖过去。 “公主,您就别担心了,凤国不是还有白大人他们吗?殿下吉人天相,静心调养数月,一定会好起来的。” 绿衣小心的劝道,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她惟恐露出什么破绽,根本就不敢多言。 她在担心,是真的担心,从小到大,公主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都是为了殿下,要是殿下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有驸马陪伴的公主,是不是还能够坚强?就像一旦公主发生意外,只要想到这个,她就觉得整个人一下子没了力气,没了存活的意义,公主也会这样吗? 弦月没有说话,绿衣说的,无可挑剔,而她也觉得应该就是如此,能够顺利的熬过过去十多年的哥哥,没理由这次过不去。 “绿衣,你让人去查一下,君品玉在什么地方?” 那个第一个让她放下戒心的人,现在是她最不放心的人。 “嗯。” 绿衣小心应下。 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更不要说是对着弦月了。 两个人坐在桌上,也不说话,绿衣越发显的紧张,平日里恨不得和弦月多多相处,可现在,却觉得如坐针毡,惟恐弦月再问起什么。 “公主,吃饭了。” 芽儿掀开帷帘,探进来一个脑袋:“有没有闻到香味?羊肉的香味?” 绿衣转身,看着门口的芽儿,松了口气,掌心冰冰凉凉的,全部都是汗。 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这件事,还能继续再满多久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五十九章 “轻痕,我想起来走走。” 凤国信阳殿的寝宫,依旧冷冷清清的,静的有些吓人。 冬日的阳光穿透紧闭的窗棂,射了进来,在地上投下的明媚光影摇曳,暖暖的,让久未出门的人感觉到了蓬勃的朝气,说不出的美好。 云轻痕点头称是,给他穿戴好衣裳,披上厚重的外套,凤久澜畏寒,冬天对他来说,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难熬,不但要忍受入骨的寒冷,凛冽的寒风,还有病痛非人般的折磨,想到新年那晚呕血不停的凤久澜,云轻痕就觉得恐惧。 凤久澜起床,站了起来,这么久都呆在床上,刚落地的时候都是发软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上,幸好云轻痕及时扶住他。 “殿下,我扶您出去走走。” 云轻痕搀着凤久澜,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却还是那么轻,瘦弱的身体,都是骨头,压在身上的时候,有些磕人,云轻痕心里不由的一酸,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再怎么戚哀,殿下的身体也不能好起来,反而会让他的心里更难受。 凤久澜笑着摇了摇头:“扶我去窗口。” 虽然整个信阳殿都被他的人戒备,但是难保这个时候没有其他的人,他这个样子,要是被其他人看到,被传出去,届时必定引起朝臣的关注,到时候,就算是他相瞒,月儿那边肯定也瞒不过去了。 云轻痕扶着凤久澜到窗口,将窗棂打开,向后退了几步,恭敬的站在凤久澜的身后。 阳光伴着冬日的凉风,迎面吹来,带着蓬勃的生气,吹散了多日来躺在床上的郁结,房间里浓郁的草药味也消散了不少,微冷的空气,却是说不出的清新,凤久澜裹紧身上的大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可心情却好了许多。 “殿下。” 云轻痕有些担心,殿下的身体,受凉了可不好。 “没事的。” 凤久澜轻声道,虚弱的声音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欢愉。 云轻痕没有再说些什么,天天呆在这样的小房间,就算没病,也会憋出病来的,殿下确实应该多晒晒太阳,吹吹风。 他顺从的站在凤久澜的身后,冬日金黄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脸上,那苍白的脸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晶莹的近乎透明,往日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明显大了许多,消瘦的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带走,这样想着,云轻痕的心里不由觉得发酸,要是公主看到殿下这个样子,该有多伤心多心痛啊。 “轻痕。” 凤久澜轻叫了一声,手指着窗外的小院:“移一些梨树到信阳殿吧。” 云轻痕微微的有些发怔,很快应声。 凤久澜的身体不好,比起一般的男子要敏感感伤许多,每到秋天看到茂密的枝叶凋零,他就会想到自己,被病痛折磨的残躯随时都会和那飘零的树叶一般,万千感慨,所以信阳殿没有树,更没有比树生命还要短暂的花,尤其这个季节,更显得冷清落寞。 “选一棵壮硕的,种在月儿的寝宫门口。” 凤久澜笑着长叹了口气:“月儿她最喜欢的就是梨花了。” 对于这样的答案,云轻痕并不意外,殿下一贯就是如此,除了公主,还会有谁能让他如此牵挂? “殿下,让公主回来吧。” 因为公主,忍受了所有的苦楚坚持到了现在,明明心里比任何时候都还想要见到公主,为什么不让公主回来呢?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月儿知道。” 凤久澜侧过身,回望着云轻痕,前所未有的坚定。 月儿的性格,他时清楚的,她对自己的感情,丝毫不会逊色自己于她的,她为了自己,多次涉险,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如果不是月儿,他的生命就和信阳殿的冬天一样,萧条的没有一点生机,她要是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够承受的住?他不想她为自己再做傻事。 他确实是很想再见见她,但是有生之年,只要可以隐瞒,他都不会让她知道,她代替自己承受的已经很多,凤国的担子,已经足够沉重,身为哥哥,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只要知道她能够幸福,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殿下,要是公主将来知道,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没能在这个时候陪伴在殿下身边,后悔没能好好照顾殿下,以公主对殿下的感情,这些足以成为她心里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伤痛,就算公主的身边有驸马陪着,但是她还是不会开心的。 “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凤久澜侧过身,视线重新落在窗外,微仰着头,碧蓝的天空,窗明基金,那干净的光亮射在眼里,微微的有些刺眼,他微扬着唇角,那样的坦然,没有一点恐惧,仿佛那个时候一切真的都会变的美好起来。 “殿下,公主派人送来了千年的人参。” 凤久澜并不知道弦月已经代替凤兰两国单独出征的事情,云轻痕担心他的病情,不敢告诉他,按照君品玉的意思,公主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后始末,而且选择的还是殿下,殿下知道了只会更加忧心。 “嗯。” 凤久澜应了一声,面对着阳光的方向,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他的月儿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他,只要知道这个,就已经足够了。 云轻痕望着凤久澜的背影,微微的有些出神,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殿下,要不要让白小姐回来照顾您?” 凤久澜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轻叹了口气:“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她和月儿是呆在一起的,以她对自己的在意,对于他的事情,必定是做不到冷静自持的,月儿聪慧,一定会有所察觉,她若是怀疑,这件事情就满不下去了,他以前不想耽误娉婷,现在这个样子,更不想拖累她。 “轻痕,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一定不能让月儿看到我的样子。” 如果可以,他想瞒她一辈子,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就像过去的十年那样,至少,彼此的心里都存着念想,然后坚强的生活。 云轻痕没有说话,心里沉痛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却觉得手脚都是冰凉的。 心,已经不再慌乱,因为习惯了的疼痛,早就麻木的没有感觉,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殿下离开之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殿下,那驸马呢?” 瞒着公主,瞒着白小姐,但是对于他想要将公主托付的人,总不能一直不见吧,直到现在,他还是希望殿下能改变初衷,只有他更好的活着,对公主来说才是最好的。 “嗯。” 凤久澜点了点头:“过些日子吧。” 他担心,兰裔轩和云轻痕的想法一样,但是他不是云轻痕,就算是为了月儿,他也未必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就算他想阻拦,也阻拦不了,到时候,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殿下,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君品玉?” 云轻痕知道,殿下这样做,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公主,他不能容忍公主有任何的凶险,那他自己呢?虽然能够理解凤久澜的想法,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是不赞同的。 “殿下,公主在楚国时,险些丧生死亡谷,凤楚交兵,这些事情都是他一手设计的,从一开始,他接触公主,就是别有居心,他是轩辕世子的人,现在的轩辕,就只有凤兰两国能够抗衡,殿下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公主一定会崩溃,到时候最大的受益者还是轩辕。” 云轻痕的口气十分平静,却又十分的无奈,这样的话,他不止一次的对殿下说过,明明知道再怎么说也无法动摇殿下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只要想到那样的一天,就觉得恍如世界末日。 “轩辕野心勃勃,不得不防。” 和轩辕昊关系密切的君品玉也是一样。 “君神医对公主是有感情的,可他还是做出了将公主置于死地的事情,这样的人真真让人觉得恐怖,他为了轩辕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云统领,背后论人,记得将门关上。” 君品玉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不变,明明是亲近的,却又让人觉得冷冰冰的。 他笑了笑,对转身的凤久澜微微的点头致意,走到凤久澜和云轻痕的跟前。 “脸色看起来好多了。” 凤久澜点了点头:“轻痕并无恶意。” 君品玉看了云轻痕一眼:“云统领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云轻痕有些羞愧,背后论人是非确实是不好的,更何况殿下这几次能安然度过,也多亏了君品玉,他若是真想对殿下动手,不会等到现在,但是对这个人,他还是不放心的,却还是忍不住寄托期望,希望他这个神医能在殿下的身上创造奇迹,殿下能够好起来,公主也可以幸福的活着,他希望能有那样皆大欢喜的结局。 “轻痕,你先出去。” 云轻痕看了看凤久澜,又瞧了瞧君品玉,躬身离开。 ------题外话------ ps:小妖新文宠妻,亲密无j,求支持 【女主成长史,涉及战争,黑道,商战,复仇,精彩纷呈,敬请期待】 一场精心设计的商界联姻,如噩耗般将她的底线碰触。 订婚宴上,她的未婚夫搂着她的姐姐出现,宝贝似的抚着她高挺的肚子,“佳蓉,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一句话,一场婚姻,青梅竹马,一个笑话。 她毅然决然选择放手,去了叙利亚,成为了一名战地记者。 战火连天的叙利亚,被未婚夫抛弃的她,遇上了愿许她整个世界的他。 贺子昱,著名上将贺飞的嫡孙,子嘉国际集团的董事长,董事会主席,b城钻石级别的单身汉,这男人的身后,还有更为强大的力量,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之中。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章 信阳殿寝宫,就只有凤久澜和君品玉两人在正对着窗口的桌子坐着。 冬日清晨的阳光,没有任何的阻隔,穿过窗棂,照进了屋子,暖暖的,寝宫内浓郁的草药味被风一吹,比起几天前,要消散了不少,安静的有些冷清的信阳殿,甚至可以听到风吹的声音。 凤久澜倒了杯茶:“轻痕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凤久澜边说边将茶水递给君品玉:“我在这里代他向你赔不是。” 茶水是早上刚泡的,拿在手上温温的,还冒着热气。 君品玉接过,浅尝了一口:“从一开始,我接近弦月,就是带着目的的,别有居心,他并没有冤枉我。” 将茶杯放在桌上,君品玉抬眸看着凤久澜,笑了笑:“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就是凤国的公主,只是见她跟在兰裔轩身边,而且兰公子对她处处包容,十分特殊,那个时候,就只有弦月姑娘没看出来。”或许是看出来了,只是当作不知道而已。 “对轩辕来说,多年来调查的人却查不到底细,对兰裔轩我们一直是戒备的,若是弦月姑娘能与我们结成同盟的话,对他必定是一个打击,将来他做什么看在弦月姑娘的面上或许会有几分忌惮,就算她不与我们为列,至少不能让她和兰裔轩在一起,他们两个都太过优秀,一旦在一起,必定是轩辕的大患,所以在燕京的时候,我让我的人将兰公子与三皇子烟雨楼勾结的事情告诉了她,结果没有让我失望,弦月姑娘和兰公子分开,又巧合的遇上了我。” 君品玉说的十分平静,凤久澜静静的听着,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干净不然纤尘。 君品玉笑了笑,有些苦涩:“她在马车上再次问到了雪蟾蜍的事情,自信笃定,我当时问她,那雪蟾蜍,江湖上人人争破了闹大,她为什么那么自信自己能够拿到,你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凤久澜微抿着唇,认真思考了片刻,摇了摇头。 君品玉轻笑出声:“她说她非雪蟾蜍不可,舍得为它拼命,但是其他的人不会。” “她说她的父亲是个深情的男人,很爱她的母亲,因此将她难产而死的责任推在她身上,对她十分痛恨,将她丢在一个大院子里,找了几个伺候的丫头,不闻不问,后来迫于家族的压力娶了别的女人,那些女人,哥哥漂亮,却心肠歹毒,那个时候,就只有她哥哥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对她处处呵护。” 后来他才知道,她口中父亲就是已经仙逝的凤王,大院子是雪桑殿,丫头是宫女,而那些心肠歹毒的女人就是后宫那些争宠的女人。 “身为大夫,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可看她用那种轻松而又随意的口吻提起时,居然觉得心疼,平静的口吻,却因为另外一个人,充满了决心,见惯了尔虞我诈,这样的真情,弥足可贵。” 凤久澜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容,许是想到弦月,染上了忧伤和怜惜,侧身望着窗口,轻轻的叹了口气:“父皇在世的时候,总是很谅解他,那几年,我亲眼见证了父皇对母后的爱和宠,对于他来说,深爱着的母后离开,是莫大的打击,将怒气发泄在月儿身上,虽然过分,但还是理解的,他心里是爱着月儿的,她长的和母后太像,自从父皇过世,月儿承担起凤国的重担,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你告诉我月儿中了情花毒的时候,我忍不住会埋怨父皇,如果当初他能像对我那样关心月儿,月儿不会将全部的感情倾注在我身上,就算有一天,我真的离开,她也只是难过,或许不会崩溃,那样,我们现在都不会这么辛苦。” 君品玉望着凤久澜,他有些明白为什么弦月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争取他继续生活的机会,因为值得,谁愿意这样一个善解人意,又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人从身边离开?大家族的真情弥足珍贵,皇族更是。 有些人天生就让人不忍伤害,凤久澜便是这种人,和他相处,会让人觉得坦诚,那双干净的眼睛,就像是辽阔的大海,让人觉得宽容。 “我其实有些后悔。” 君品玉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如果当初,我没有出现在燕京的官道上,如果只是擦肩而过,那就好了。” 如果不是为了了却福伯最后的心愿,让他走的安心些,如果她当时没有同意,一切都会不一样吧,那样傲然独立的女主,很难做到不动心吧。 “在射神大会上,我将她推给了昊,那种心如刀割的滋味,我一整个晚上都在晃神,我真的不希望她视我为仇敌,我不想伤害她。” 君品玉的眉头皱起,清俊的眼眸染上了浓浓的痛苦:“我想了很多办法,只有她发生意外是最简单便捷的,你在意她,兰裔轩在意她,我也是,在我决定那么做的时候,我就当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可真的看到她落崖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滴血,就连呼吸都是痛的,我当时真的想和兰公子那样,随她一同下去,但是我有什么资格呢?这些年,游历江湖,见了太多的生死,我希望一个太平的盛世王朝,我答应过昊,会助他,正面的战争,伤亡太大了。” 他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了,说这么多的话,提到心会难受,却又觉得好像松了口气。 他不想看到繁华的都城变成废墟,不想看到那些鲜活的笑脸变成冰冷的尸体,他不想看到那么大的伤亡,他希望轩辕能以最小的代价一统天下。 君品玉转过身,望着凤久澜:“你不怪我吗?我差点害死了弦月。” 那样在意弦月的凤久澜怎么可能会自己没有责怪呢? 凤久澜盯着君品玉,微拧着没有,没有马上回答。 “如果月儿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会恨你,会像当初不明缘由时那样,不计一切代价让你付出代价,如果不是这些天的相处,我还是会恨你,所幸她没有事,其实我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能把她放心的交给兰裔轩?要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一定也会觉得放心不下。” 在他看来,君品玉比他们任何人都活的还要辛苦,如果不是心中有愧,他怎么会出现在凤国的皇宫? “你那样做,必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比谁都要痛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必须做的事情,也有自己不能为外人道的苦衷。”就像他,明明那么在意月儿,却要瞒着可能伤害她的事情。 “殿下不怕死吗?” 君品玉走到凤久澜身前,突然问道。 “怕。” 这一次,凤久澜的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也是人,怎么可能不怕死呢?只是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习惯着习惯着也就坦然了,只是心里还有放心不下的东西,不能早早的离开。 只要心中了无牵挂,死亡并不恐惧,这些年,他的哪一次,不是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殿下。” 君品玉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认真的看着凤久澜:“我希望弦月能够幸福。” 无论她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曾经为她做过些什么,那些都无所谓,只要让他知道,他是幸福的就好了,这些年,他为轩辕做的够多了,昊的恩情他也已经还了,现在的话,一切就看天意,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希望弦月能够幸福。 “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现在停止,好好调养。” “还能再活几年?” 凤久澜笑了笑,一如既往的坦然:“如果有一天,月儿发现了所有的一切,选择了我,就算她陪在我身边,还是不会开心,我们三个,都不会幸福,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你知道吗?我活的很累,如果不是月儿,我早就坚持不了了,我不想成为她的包袱,我已经拖累她十多年了,不能继续再拖累她下半辈子,我这个哥哥,只是做了哥哥该做的事情,而她这个妹妹,却承担起了原本不需要她承担的责任,我的月儿太辛苦了。” 凤久澜的声音很轻,近乎呢喃,十分的自责。 “弦月的药,我不会放松,至于殿下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您体内的子蛊引出来的。” 一般的蛊毒,只要方法正确,是可以讲蛊引出来的,可凤久澜身上的子蛊在他的身上太久,十多年的时间,已经和他的骨血融合,想要引出来,根本就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甚至是十分的棘手。 “不必勉强。” 如果事情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他就不会这样一筹莫展了:“在弦月的解药研制好之前,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凤久澜侧过身,望着弦月山所在的方向,嘴角上扬,脸上路出了笑容:“再过不久,弦月山的冬雪就要化了吧,真想出去瞧一瞧。”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远处的天边白茫茫的一片,还没有大亮,四周雾蒙蒙的,什么都瞧不清楚,只能到整齐一致的脚步声,踢踏踢踏的响,还有身上的盔甲撞击发生的脆响,乾宁二十一年正月的最后一天,弦月率领的军队从黑风岭快速出发,快马加鞭,赶了近十天的路程,终于来到了邺城脚下。 数十米高的城墙上,白战枫一身黑色的劲衣,随同插在两边的旗帜一起,凌空飞舞,像是染上了生命,那柔软的衣料也变的刚硬起来。 他双手撑着城墙,黝黑的手臂沾上了冰凉的露珠,黑色的衣裳也沾染上了水汽,他像是一尊雕塑,深邃幽黑的眸光看着远方,冷凝的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笑容。 “大公子,来了!” 身旁的守将指着远方,喜难自禁,忍不住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 白战枫没有侧身,放在城墙上的手指动了动,他定定的注视这那一个点,一点点慢慢的靠近,一点点慢慢的好像变的清晰起来,楚国靠海,常年雾气弥漫,尤其是这样的季节,冬日的早晨,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然而那人出现的那一刻,他的视线仿佛是一柄锐不可挡的剑,穿透这重重的雾气,将她看的一清二楚。 白衣素颜,胯下是同色的骏马,正仰头看着她的这个方向,眼底的那一抹亮色像是春日里盛开的山茶花,那般的明艳,仿佛将他的整颗心也照亮了一般。 “白战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骑在马背上,发丝飞扬,一身单薄的白衣,衬的整个人越发的单薄瘦削,她望着自己的方向,挥了挥手,眉间的朱砂跳跃,明亮耀眼,那般璀璨明亮的笑容,仿若黑夜绽放的烟火,绚烂的不敢直视。 听说她在黑风岭遭遇轩辕的军队袭击,虽然胜了,他一直都还觉得放心不下,现在见她无恙,终于松了口气。 白战枫嘴角上扬,刚硬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只让身旁一直跟着他的守将傻了眼,抬手,慢慢的按住的心口的某个位置,那个地方,之前破了个大洞,鲜血淋漓,那带血的伤口,在瞬间结痂,空荡荡的心,被那一声带笑的呼唤填满。 半年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却是物是人非,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所以就算不情愿,他还是成为了白家的当家人,与老爷子事先安排好的对象成婚,而她,也成为了别人的王后。 尽管知道彼此已经完全不可能,每当夜深人静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总会想,如果当初他和兰裔轩一样,捉住她的手,陪着她一同坠入山崖,又或者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他白战枫而不是兰裔轩,现在会不会就是另外的结果,就算是她说过不会,可他还是会忍不住那样想,是他的犹豫让自己错过了此生最爱的女子,那样一个随性不羁,鲜明亮烈又敢爱敢恨的女子,那清亮的眼眸仿佛能看清世间所有的一切。 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没想到天下竟乱的这般的快,白衣素颜,她一如往昔,骑着白马,领着属于她的五万军队,声势浩荡,就在城楼之下,在他可以看到的地方。 摁住胸口的五指动了动,那个地方跳的太快,相思如水泛滥,半年多的时间没见,原来就算是她嫁了人,他娶了妻,他对她还是不能放下,只是将那份感情藏的深了,想要将别人和自己蒙混过关,可见了面才发现,原来做不到。 “白战枫,傻了!” 眨眼的功夫,弦月已经出现在城楼下,仰着头,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站在城墙上的白战枫,笑着大喝了一声。 白战枫回过神,身子前倾,她的身后,数十名女子身着青衣,骑着白马,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英气烈烈,英姿飒爽,充满了活力和朝气,那眸光,和她一般的清亮,满是坚定,那么多的人,他却到现在才发现。 白战枫笑了笑,直起身子,长长了吁了一口气,手臂重重的向下一挥:“开城门。” 雄浑嘹亮的声音,在邺城清晨的上空缭绕,久久不绝, 就算她是兰国的王后,那也是他白战枫的朋友,放在心上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今后,他们会在战场上一同厮杀,并肩作战,就算是兰裔轩,也无法取代。 依蓝等人随同弦月进城,白娉婷蓝衣二人依照弦月的命令,与邺城的领将一起,安置前来的大军,与程强的军队会和。 “公主,原来白家大公子长这模样啊。” 依蓝看着不远处一身黑衣朝这边走来的白战枫,双手捧在下巴,双眼冒着金光,惊叹出声。 “依蓝,别发春了,人家已经有老婆了,难道你甘为小妾?” 月影拍了拍花痴状的依蓝,厉声问道。 “长的不错,我还是觉得驸马更好,温文尔雅,气质高贵,和我们公主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听说他也喜欢我们公主,应该是公主嫁给驸马之后,他心灰意冷,才娶了别的女人的。” “我也觉得像,你看他盯着我们公主的眼神,啧啧。” 身后的二十多个女子,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不亦乐乎。 “喜欢八卦是吗?” 弦月转过身,笑看着她们:“再敢胡言乱语,我就让娉婷姐姐将你们送回凤国,你们天天闲聊,如何?” 绿珠等人闻言,慌忙捂住嘴,使劲的摇头。 开玩笑,她们日夜操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陪在公主身边,现在好不容易梦想成真,还能与公主一起奔赴战场,并肩作战,她们怎么可能会愿意回去。 弦月看着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白战枫,向前走了几步,一段时间不见,半年多的时间不见,他憔悴消瘦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却成熟稳重了许多。 白战枫走到弦月跟前,定定的看着自己朝夕梦想了半年多的女子,心潮激动澎湃,他有很多很多的话相对她说,可现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按照老爷子的命令与许家的姑娘成婚,心里一直觉得不是滋味,总觉得这是对弦月的背叛,他真的想过将自己心中的不甘全部告诉弦月,却还是克制了下来,除了弦月,他不想娶任何的女人,但那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既然不是心中想要的那个人,是谁都无所谓。 大婚当晚,他就说的很清楚,他能给她该有的地位名分,但是这辈子,除了弦月,他谁都不会喜欢,或许对陈家的小姐来说,这有些残忍,但是他真的就那么做了,除非必要,他不会见她,至今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还没记住。 但是这些,他都不会说,也不能告诉跟前这绚烂耀眼的女子。 “白战枫,你不会真的傻了吧。” 弦月笑着,伸手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白战枫回过神,握住她的手,笑出了声,重重的叫了声:“凤弦月。” 弦月挑眉,恩了一声,白战枫盯着她淡如清水般的笑容,松开了她的手:“过的好吗?” 千言万语,到最后却凝聚成了最简单寻常的问候。 “你看他的眼神,我就说他喜欢我们家公主。” 月影低着头,拍了拍身旁的芽儿,指着白战枫,低声道。 “傻瓜都看的出来。” 芽儿推开她的手,同样低声回道。 “依蓝,你死心吧,就算你想当别人的小妾,他也不会要的。” 依蓝白了绿珠一眼,弦月突然转过身,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顿时鸦雀无声。 她们的声音虽小,白战枫身为习武之人,如何能听不见?一字一句皆落尽他耳,他挠了挠头,深邃幽亮的眼眸染上了几分窘色。 “白大侠,她们肚子饿了,需要食物堵住嘴巴。” 弦月看着白战枫道,转身瞥了身后一眼,其余的人纷纷点头附和:“是的,一路颠簸,没吃过一顿好的,饿死了。” 边说还拍了拍自己扁平的肚子。 “你让人带她们去用餐。” “那你呢?” 白战枫问道。 弦月眨了眨眼睛,没有丝毫的愧色,凑近白战枫,低声道:“我找个地方睡觉。” 说完,伸展双手,打了个哈欠,眼泪水跟着流了出来。 这一路劳累奔波,一直都没能睡个好觉。 “我――” 白战枫刚想说带她去休息,弦月已经从他的身边经过,摆了摆手,毫无留恋的离开。 白战枫侧过身,看着她的背影,像是个喝醉酒的人,左右摇晃的厉害,瘦弱娇小的背影,挺的笔直笔直,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倒下,乐观而又向上,没有转身,甚至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白大侠。” 绿珠笑着凑上去,手指点了点他的肩膀:“我们家公主已经走远了。” 白战枫回过神,明白自己失态了,看着使劲点头的芽儿,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那个洞口,是不流血了,却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感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弦月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睛,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沉,站在高处望去,不远处那一顶顶不辨颜色的帐篷,灯火通明,远远的,还能瞧见手指大小的人影,饭菜的香味,随着冷湿的寒风钻进口鼻,摸了摸扁平的肚子,弦月只觉得更饿了。 白娉婷的动作很快,才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搭建好了帐篷,五万的军队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一路风尘,精神萎靡。 回到军营的时候,营帐外驾着的锅正冒着蒸腾的热气,香气越发的浓郁,拿着勺子的芽儿看到弦月,忙将手上的勺子递给旁边的人,转过身,掀开另外一个小锅的盖子,弦月的鼻子灵,老远就闻到了鸡汤的味道。 “公主!” 芽儿刚转过身,看到身后已经探上来的弦月,吓了一跳,这速度着实快的惊人。 “公主你先去营帐,我马上给你端进去。” 是用鸡汤煮的面条,单闻着那香味,弦月就知道芽儿没少花心思,这起码熬了五个小时吧,白色的面条,上边飘着青色的葱花,隐隐还能瞧见鸡片,看样子这一整天芽儿都没怎么休息了,因为担心凉掉,所以就一直放在这里,用小火保温。 弦月馋的有种想要吞口水的冲动,转过身,见芽儿正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十分的满足。 “公主,我听说你以前很能吃的,可这一路上,吃的都不多,肯定是饭菜不和您的胃口,您和我们不一样的,想吃什么,直接告诉芽儿,我给您做。” 弦月不由觉得心疼,心里却觉得感动,这一路上,她累,其他的人也是一样,芽儿年纪那么小,从凤国到兰国,再从兰国到白楚,一路上,没有说过一个累字,现在,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会了,就为了一碗面― 军营里吃的都是大锅饭菜,除了咸味,就再没别的了,好吃的就多吃点,不好吃的就少吃点,这是她一贯的宗旨,她不挑食,但是嘴巴早就被雷云养叼了,那些东西,也就是为了赶路填肚子而已。 “您下午去哪里了?” 芽儿边说边用布条裹手,被弦月拉住:“我自己来。” 她笑了笑,也不管那烫不烫,直接就用手去端。 “公主,小心烫。”芽儿手上的布条还没裹好,跟在她的身后。 “没事。” 有好吃的,她从来就不怕伤手,在吃的这方面,无论是抗冷还是抗热,她的能力都要比常人强上百倍。 好吃就多吃点,弦月直接这以政策贯彻到底,一大碗的面条,就连汤都是一滴不剩的,看的一旁站着的芽儿瞠目结舌。 弦月放下碗,满足的舔了舔嘴角,对着芽儿笑了笑,很快打了个嗝,她靠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上,好久没这么满足了。 “公主,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一开始虽然有些惊讶,不过看到弦月将她惊心准备的东西全部吃完,芽儿心里自然觉得十分开心。 军队刚到白楚,大人格外交代,让她另外照顾公主的饮食。 弦月有多能吃,白娉婷是知道的,以前在兰国的皇宫,每天什么事都不做,一天六顿,每天吃的比谁都多,可这路上,天天赶路,她反倒没什么胃口,虽然整天还是笑嘻嘻的,可比起以前,弦月的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整个人也瘦了一圈,所以白娉婷特别交代芽儿给弦月开个小灶。 “不用特别准备。” 弦月依旧是背靠着椅子,满足的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皮,闭着眼睛,十分的惬意。 芽儿看着弦月那模样,笑出了声,没说什么,低头收拾碗筷,公主这段时间确实瘦了许多,暗自想着明天做什么才好。 “芽儿,给我倒杯水吧。” 弦月吃饱了坐在椅子上,着实不想动,睁开眼睛,看着正收拾桌子的芽儿开口道。 弦月起身,接过芽儿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将杯子放在桌上,站了起来,好久没吃这么多,这下满足的根本就不想动。 “娉婷姐姐还有绿衣她们呢?” 弦月走到门口,撩开帘子,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漆黑的夜空,星辰漫布,营帐外,篝火燃烧,那橘黄的火焰,看着就让人觉得暖暖的。 弦月仰头,看着夜空,眺望着兰国的方向,心里头没由来觉得空落落的,她到了楚国,他还在兰国,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公主要找她们吗?” 芽儿手上端着碗,从弦月撩开帘子的缝隙下钻了出去,转过身看着她。 弦月忙收回视线,橘黄的光亮下,晶亮的眼底还有未来得及收回的落寞。 “公主,你怎么了?” 芽儿凑了上去,仰头盯着弦月的眼睛。 弦月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推开一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想你家驸马了。” “那你干嘛不让他陪你一起来?”兰国的那些大臣不都想让驸马和公主一起来吗?是公主自己不同意,现在又说想驸马了,芽儿怎么都想不通。 “小孩子,不懂就别问。” “公主,我才比你小几岁而已。” 弦月笑的越发开心:“好几岁呢,娉婷姐姐她们呢?让绿衣来见我,有正事。” 芽儿一听有正事,忙收起了满腹的疑惑和不满:“应该在吃饭,我这就去把她们叫来。” 弦月被靠着营帐,看着芽儿欢快的背影,嘴角上扬,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一边是兰裔轩,一边是凤久澜,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块夹心饼干,就算做出了决断,还是会因为不完整而觉得心痛。 没过一会的时间,白娉婷和绿衣,还有月影绿珠她们几个人都聚集在了弦月的营帐。 “公主,你有事找我们。” 弦月点了点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娉婷姐姐,人都安置好了吗?” “都已经好了。” 弦月刚才回来的时候,大概看了一下,整个军营很大,除了有她们的凤军,还有白家的军队,就算程强率领的十万大军到了的话,也不用另外去选地方,听说这地方是白老爷子亲自选的,想来当初他早就先见之明,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所以选了个这么大的地方。 “程强率领的军队现在在哪里了?” 弦月抬眸,看了绿衣一眼。 “现正准备过齐河,大概还需要半月的时间才能到达邺城。”和她预想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知道那个在兰城养尊处优的许安许大人现在怎么样了?想来这路上肯定没少出苦头。 “这半月,你们就好好休息。” 虽然有功夫底子,睡不好,吃不饱,天天坐在马背上颠簸,弦月觉得自己都有些受不了,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些人虽然不是吃不得苦,但是以前多数的时间她们都呆在同一个地方,操练虽然辛苦,但是天天跋涉赶路也不见有多轻松。 轩辕骁勇善战,白家军也有数百年的历史,现在她的援军到了,轩辕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公主,等到程将军的对了,我们就会和轩辕开战吗?” 弦月看着绿珠那兴奋的模样,有些头疼,她发现,绿珠是个热血的好战分子。 “看情况。” 她希望能将战争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若是两方在战场兵刃相见,这明显不太可能,无论是轩辕,还是凤兰,就算是白楚,那些将士都太过无辜,还有现在陪伴在身边的这些人,她不希望她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战争的代价太大,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所以,不到最后时刻,她不想用那样巨大的伤亡换取成功,她不知道轩辕昊怎么想,但是君品玉那样为他,他应该也是个爱民如子好世子吧,两败俱伤这种事情,相信他的兴趣也不大。 “好了,你们也下去吧。” 众人看了弦月一眼,纷纷离开。 “绿衣,你留下。” 依蓝等人回头看了绿衣一眼,并不觉得奇怪,绿衣是收集情报的,弦月有话单独问她,并不奇怪。 “事情进展如何?” 弦月没有具体问什么事情,绿衣想也没想,直接回道:“我们的人已经去查了。” 弦月沉思了片刻,抬头看着绿衣:“让他们处处小心,绝对不能露出半点破绽,知道了吗?” 要是一着不慎,那就功亏一篑了。 绿衣认真的点了点头,刚想问弦月还有什么事情,营帐突然被掀开,白战枫走了进来,看着一脸肃色的弦月,还有只有恭敬的站在她对边的绿衣,知道自己打扰的正事了,不好意思的看着弦月:“我先离开,等你们聊完了再叫我。” 她是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就算是现在他们站在统一战线了,可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这个白楚的大公子能够知道的,虽然不喜欢这样,却也知道应该避讳。 “你进来吧。” 弦月对白战枫道,转头看着对边的绿衣:“你先下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弦月从案桌旁的椅子站了起来,看着还在门口傻站着的白战枫:“白大侠,需要我请您进来吗?” “打扰到你们谈正事了吗?” 白战枫边说边走了进来,这么久没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举止潇洒不羁,透着随意洒脱,而他,却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处处随着自己的心意,不管她的意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是自己的女人,没有了那样的勇气,更没有那个资格,她是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而他就算不愿意还是有了妻子,以她现在的身份,她这样的朋友他应该是高攀了吧。 但是他不后悔,就算全天下的人耻笑他当年的痴心妄想,他依旧不悔,甚至会觉得怀念,那是真正的白战枫存在的印记,那个敢爱敢恨,鲜衣怒马的白战枫真的存在过的证据,至少曾经,他曾无畏一切的追求过自己喜欢的女人,对他而言,那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交集,是他人生最为美好的回忆。 弦月坐在桌旁,看着旁边坐着的白战枫,突然凑近,笑出了声:“这是我认识的白战枫吗?” 她自顾笑的开心,白战枫看着她畅快的笑容,脸色有些难看。 她认识的那个白战枫,早就不在了,以前在江湖游历,他从来不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因为责任,几乎抛弃了一切,像个木偶一般的生活,早在看着弦月落下死亡谷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死了,虽然她从死亡谷回来了,但是他再也变不回之前的那个白战枫了,因为就算她回来了,他也不可能得到她,白家的男子,从来深情。 弦月无趣的怒了努嘴,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心里有些酸酸的,她身边的人,好像没一个快乐的,哥哥是,兰裔轩是,娉婷姐姐是,现今白战枫也快乐不起来,以前她嫌弃白战枫啰嗦,她现在倒希望他像以前那样像个小老头似的念叨自己,至少,那个时候的白战枫是开心的。 弦月给两个人都倒了茶,她的笑容本来就是不开心的,再遇上这样的白战枫,就算是勉强,也笑不出来了。 白战枫接过水,看着弦月,那张谈不上倾国倾城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这段时间,她瘦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这一路匆忙,路上还遇到了轩辕军队的袭击,肯定吃了很多的苦头吧,轩辕昊有些心疼。 “兰裔轩呢?我没想到会是你一个人来。” 他一直以为,这次领军前来的会是兰裔轩,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就只有弦月一个人,战场凶险,兰裔轩怎么能让弦月一人只身前来,白战枫很想知道原因,如果是在以前,他早就大声质问,可现在,那是人家两夫妻的事情,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兰裔轩为了弦月可以奋不顾身,连命都不要,怎么可能舍得让她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是我自己坚持的。” 弦月双手端着茶杯,喝水的速度难有的慢。 “为什么?”白战枫见她回答,想也不想,直接就问道。 “兰国和轩辕不同,兰裔轩更不能和轩辕昊比,他十多岁就离开了兰国的皇宫,回去才没多久,兰国的先王驾崩,他马上就登基为王,朝中大臣肯定心里不服,兰国初定,王子众多,要是我们两个都来了,兰国的事情谁来处理?兰裔轩身为兰国的王,这个时候自然应该留在兰国,这样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至于我,既是凤国的女王,又是兰国的王后,兰国的将士和轩辕一样,崇拜英雄,崇拜强者,他们不会违背我的命令的,这样不是一举数得吗?” 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白战枫却觉得有其他的什么事情,只是弦月不想提起,他也没有继续追问。 弦月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笑出了声:“白战枫,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还真觉得不舒服,你还是和以前好了。” 白战枫握住她的手:“以兰裔轩的本事,就算他不在,兰国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弦月笑了笑,没有说话,如果兰国没有宫少华,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那个女人,喜怒无常,她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谁知道她会不会为了报复兰裔轩和轩辕勾结,她在兰国简直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她怎么可能放心? “怎么?看不起我?觉得我一个人不行?” 看的出来,白战枫对兰裔轩还是十分不满的,但是他和兰裔轩之间,兰裔轩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是她凤弦月辜负了他的感情,只要想到这个,弦月只觉得口中的茶水都是苦的,直苦到了心里。 白战枫盯着弦月,营帐外的篝火倒映在帷幕上,屋内只点燃了两根蜡烛,却还是十分明亮,白战枫看着弦月的脸,那笑容,居然让他觉得心疼。 “弦月,你过的好吗?” 从一开始,他就很想问这句话,只是一直憋在心里,在知道她会来白楚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前来,虽然满腹疑惑,但想到可以和他见面,开心兴奋的他整晚辗转难眠。 他不后悔,就像她在天下第一楼对小鱼说的那些话,只要觉得值得,那便是无悔的,他白战枫想起凤弦月的时候,虽然会因为错过而心痛,但是想到之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的嘴角真的是上扬的,满心的欢喜和满足。 他希望她能过得好,这样的话,曾经他因为责任而放手的错过至少会是美丽的成全,至少他还可以这样安慰自己的。 “我很好。” 弦月偏过脑袋,侧脸对着白战枫,坚定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双手撑着下巴,凑到白战枫跟前,笑着眨了眨眼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吗?就算是兰国的王上和王后,要是得罪了我,我也不会给他们面子的,那些大臣就更不用说了,至于兰裔轩,你看他现在身边连个近身伺候的婢女都没有就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欺负我的,那你呢?白大侠,你过的好不好?” 弦月坐直身子,她并不在意白战枫的回答,如果他说自己过的很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听说你娶了楚国首辅陈家的孙女,听说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白战枫,你可要珍惜这份福气啊。” 弦月知道,说这话白战枫可能不爱听,但她还是要说,这是白老爷子挑选的女人,那必定是一心为了白家的,既然如此,她对白战枫不可能没有感情,被自己心爱那人忽略的滋味,她尝过,也明白。 她能确信兰裔轩对自己的感情,相信他必定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可她心里还是觉得难受,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让人捉狂发疯,她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陈家的小姐了。 白战枫对她,只有责任,没有感情吧,那样没有尽头的等待,有几个人能够人受得了? “白战枫,选择是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的,既然是自己选择的生活,无论那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都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我呢,永远都不会忘记在燕京你像个小老头一样的碎碎念,还有,你在楚国宫宴上挺身而出说的那些话,我拿你白战枫当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白战枫看着弦月,黑亮的眼眸莹着水雾,点了点头。 他也是一样,会把她放在心里一辈子。 “白老爷子怎么样?身体可还健朗?” 白战枫有些意外,弦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老爷子,对弦月,老爷子的态度一直不怎么友好。 “身体还算健朗,可毕竟老了,比不得从前,当初离开营城的时候,他是很舍不得的,到了邺城,听说白家的宅子被毁,伤心了好一阵子。” “愚不可及。” 弦月冷哼了一声,见白战枫好奇的看着自己,补充道:“我说的是楚国的皇室。” 白家世代拥护皇室,可以说得上是忠心耿耿,对百姓更是鞠躬尽瘁,深得民心,那宅子是楚国标志性的建筑,楚国的百姓对它必定有难以言明的感情,华家的人居然把他给毁了,必遭百姓唾弃,更是让那些忠心耿耿的老臣寒了心,白家虽说谋逆,但是这一切,只要是有眼见的人都看的出来,他们背负这样的骂名都是为了楚国,绝非是一己私利。 毕竟是祖祖辈辈都住着的房子,他在里边辛苦了大半辈子,还有白展鹏和慕容雪的蔷薇园怕也是保不住了,他心里难受也在情理之中。 “白战枫,过几日我去你们白府住几天吧,反正没什么事,就明天怎么样?” 白战枫自然是满心欢迎,老爷子好几次提起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她要是去了,他一定会觉得开心的,要是弦月能劝解劝解,就更好了。 “军营的饭菜实在不怎么样,搞特殊,好像并不是很好,我已经很久没喝酒吧,都快馋死了,你家老头子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去你家,你家老爷子到时候可别心疼酒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邺城的白府同样在城区最中心的位置,门口的两边,并没有威风凛凛的狮子,而是两棵纵横交错在一起的树木,但是比起营城,这里的房子富丽有余,气势不足,没有历史的磅礴大气。 要去白府的事情,弦月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白娉婷也没告诉,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闻过酒味,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东西,她就觉得心痒痒的,这一次,她绝对要喝得过瘾,把这几个月来的损失全部弥补回来,她的酒量素来比常人好,有一个白战枫碎碎念就已经足够了,要是再来一个,她肯定会吃不消的。 白战枫并没有提前告知白老爷子弦月要登门拜访的事情,若是老爷子知道她会去,肯定会大动干戈,那样的话反觉得见外了吧,直到弦月动身,他才让身边的人先去报信,虽然他的心里一直在计较衡量着两人身份的差距,但是他一直非常努力的想要拉近二人的距离。 弦月刚到白府的门口,就看到白老爷子还有上次在营城见到的管家,一段时间不见,他们两个人都瘦了不少,就算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却比不上以前的精神,少了意气风发时的红光。 白老爷子看到弦月,面上一喜,躬身迎了上去,其余的人紧跟在身后。 白鳌看着弦月的眼神难掩羞愧,一段时间不见,那挺直的脊背佝偻了许多,这是个历尽沧桑的老者,他的人生和白家每一代的当家一样,为了楚国殚精竭虑,或许,那于他们天生的使命来说,那其实就是一种碌碌无为,可现在,他们为了保全楚国,却要承受叛国的罪名,被天下人唾骂,这样心胸博大的人,称得上是智者吧。 白鳌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人才好,是凤王呢还是兰国的王后呢? 弦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今天呢,我既不是兰国的王后,也不是凤国的女王,只是想上门讨口酒喝,白老爷子,你别吝啬美酒就成。” 弦月说完,畅快的笑出了声,越过白鳌,率先进了王府,其余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弦月的背影,白战枫扶着白鳌紧跟着,其余的人也跟着走了进去。 现在的白府,是白家从一个商人手上买来了,造景开阔,处处透着的精致是以前的白府没有的,比起兰国的小桥流水,这里的建筑同样利用了自然,碧水琥珀,凉亭小谢,实为一大景观,尤其是夏天,这个地方简直就是避暑的圣地嘛。 几个人一行直奔客厅,距离午膳的时间还早,弦月和白鳌两人坐在客厅的主位上,刚坐下,就有下人送上刚泡好的茶水还有糕点。 “枫儿这孩子也真是的,既然知道弦月姑娘要来,怎么也不知会一声,我一接到消息,就让下人去准备膳食了,很快就好。” 弦月压根就不说那些客气的话,笑着点了点头:“我一大早就起来了,现在确实饿死了,这段时间天天赶路,都没吃几顿好的,不怕白老爷子你笑话,我已经很久连酒味没闻过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喝个过瘾,你这么大的宅子不差我的床吧。” 一旁的下人听弦月这样说,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成何体统!” 白鳌怒喝了一声,锋利的视线扫过,对下人这样失礼的行为十分不满。 “奴婢知错,奴婢该死。” 一旁伺候着的婢女见白鳌发怒,吓得脸色苍白,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爷爷,弦月还在呢。” 白战枫看了白鳌一眼,对受惊跪在地上的婢女挥了挥手:“你们都起来吧。” 婢女们如获大赦,起身谢恩,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站好。 “白老爷子。”弦月看了白鳌一眼,望着两边躬身站好的婢女,白鳌顿时会意:“你们都下去。” 客厅的下人退下,只剩下白老爷子,白战枫和先弦月三人。 “白老爷子,你告诉我实话,白楚是否真如你信中说的那般凶险?” 白鳌在信中言明,楚国大片山河被占,白楚也沦陷了大半,情况危急,让她看在和白战枫的情分,能够伸出援手,她当时并未让绿衣的人详查,直接就把白鳌的信给了兰裔轩看,因为她需要那样一个理由离开兰国,给彼此一个分开的理由,可现在看来,楚国确实沦陷了大半,但是轩辕对白楚,似乎就言过其实了。 白鳌笑了笑:“就知道瞒不过弦月姑娘的眼睛。” 信上确实有夸大的成分,但是楚国的皇室早就沦为了轩辕的附庸,轩辕的军队来势汹汹,他们的白家军比起皇军虽然要厉害上许多,但是比起训练有素的轩辕,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白军的气势低迷,根本就不能与之抗衡。 天下的大势已定,以现在白楚的势力,根本就不足以和凤兰还有轩辕抗衡,天下早晚会是两方之一的囊中之物,现在看来,轩辕吞并了大半个燕京,楚国的一半也尽在他的掌握,更娶了周朝的公主,得到守旧派的支持和拥护,更具优势,但是以他几十年看人的眼光,他更相信眼前的这个小女娃子,还有就是为了枫儿,这是个痴情的孩子,为了白家,他已经牺牲了很多,他不想他在战场上和心爱的女子兵戎相见,那样他如何能承受的住,所以他选择了兰国,但如果弦月对于他的求救信无动于衷的话,他会选择轩辕,在他看来,那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无论轩辕和兰国谁胜谁负,都可以保全白家,因为他知道,他身边坐着的女孩重情重义,就算有一天她得到了天下,白家站在的是轩辕的一边,她也必定不会为难白家。 “没有设置朝堂吗?” “这些和我们迁到邺城的都是我们白家的自己人,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对白家都是忠心耿耿的,只要是白家下达的指示和命令,他们都会无条件遵从。” 不过具体是怎么执行的,白战枫却没有说,弦月也没有继续追问,白家能在楚国屹立这么久,几百年没有任何的内乱,必然有自己的治理策略,想要保密,也很正常,不过这样也好,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白鳌看着弦月,欲言又止,应该是碍于白战枫在场,有些话不好说吧。 “白老爷子,等会吃饱喝足了,我陪你四处走走。” 弦月笑着,随手拈了几块糕点充饥,四处看了一眼:“怎么没见到白夫人?” 按理说,白老爷子都亲自到门口去迎她了,她身为白家的儿媳,应该一起的吧,按照正常的思维,她应该对自己好奇才对吧,如果换成是她,有人告诉自己兰裔轩多看了谁几眼,她一定会好奇到底是谁能让兰裔轩多看几眼,可现在,她到白府都这么久了,居然没看到女主人的身影。 “哦。” 白鳌蓦然想到什么,如梦初醒:“若熙刚给枫儿做了件披风,一大早就去军营了。” 个白战枫送刚做好的披风,这样的借口弦月觉得很难相信,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凑巧呢?她刚到邺城,她的披风就做好了,而且这么冷的天,如果只是为了送件披风,也不需要大清早的吧,到底是沉不住气还是太过在意呢了呢? “不是让她没事别去军营吗?一个女人,成天进进出出的,让那些士兵看到了成何体统!” 白战枫拉着脸,显然对陈家那个小姐进出军营的事情十分反感。 “白战枫,难道我在你眼里是男人吗?” 白战枫心里生气,刚说完就后悔了,弦月她是个女人,她不但进出军营,而且还是将帅,只是他着实烦陈若熙,他大婚的时候就已经说的很清楚,她会是这白府唯一的女主人,但是她必须金守本分,自从那晚的事情之后,这几个月她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当着弦月的面,白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叹了口气:“枫儿,她是你妻子。” 妻子去看看身在军营的丈夫,并没有什么不对。 若熙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知书达理,而且很识大体,是个好妻子,好媳妇,偏偏枫儿不喜欢,他天天呆在军营,如何替白家传宗接代,白家在他手上,忠名已毁,要是后继无人,他朝他还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弦月看着白鳌,又看了看白战枫,有些无奈,以白战枫的脾气,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很大的让步和进步了,但是这对白老爷子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吧。 “老爷,公子,饭菜已经备好了。”来的可真是时候。 弦月笑看着白战枫和白鳌:“白老爷子,我们开饭吧。” 白鳌点了点头,对白战枫道:“枫儿,你去把我封藏了二十年的蔷薇露拿出来。” 弦月倒是不知道这蔷薇露是什么东西,不过一听封藏了二十年,就知道是好东西,再想到上次在营城的蔷薇园,脸上笑开了花:“白老爷子,你可真是好人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对这月余来疲于奔波,这顿午饭来说对弦月来说绝对是这段时间以来最为丰盛的,佳肴,还有美酒。 二十年的蔷薇露,刚一开封,整个吃饭的大厅全是浓郁的酒香,弦月一闻到那味,就觉得整个人已经飘起来了,醉了。 弦月舔了舔嘴角,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把夺过白战枫手中的蔷薇露,放在鼻尖闻了闻,香气浓郁,酒色甘纯,一看就知道是难有的佳酿,这酒果然是越久越香醇啊。 “白老爷子,你就只有这一坛吗?” 弦月双手宝贝似的抱着酒坛,笑眯眯的看着白鳌,她可是个很小气的人,尤其是对美食和美酒,虽然吧,这美酒不是她的,但是她非常想要一个人据为己有。 白鳌看着弦月,也是笑眯眯的,拿着筷子,不说话,白战枫笑了笑,重新去夺弦月手中的蔷薇露,被她灵活的躲开。 “还有几坛,这要是喝完了,我再去取。” 白战枫看着弦月,脸上满是笑容,不同于以往的啰嗦念叨,这样的大方表现让弦月笑弯了眉梢:“白战枫,完全就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嘛,可以给满分了。” 弦月并没有用酒杯,手指大小的杯子,就算是喝到明天,她也不能过瘾的,直接将大粗碗递给白战枫。 “老爷子高兴,你陪我们一起小酌吧,等会吃饱了,你就在这边歇下,我让人给你送两大坛子去。” 弦月不依:“白战枫,我可不会小酌啊,你就先让我喝个痛快吧,为了给其他人表率,我已经一个多月都没喝酒了,我刚闻到那味实在受不了了。” 弦月边说边闭上眼睛,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一副陶醉的模样,白战枫实在有些受不了,一旁的下人一个个低着头,极力的忍着笑意。 “你们都先下去。” 白战枫挥手屏退两边的下人,她这模样,被其他人看到,实在是太失威仪了。 “枫儿,没事,你让她用碗陪我们喝。” 弦月睁开眼睛,对着白鳌笑了笑,转而看着白战枫催促:“是啊,本来我可是准备拿着酒坛子喝的,现在已经是极力克制了。” 白战枫无奈,亲手给她倒了一大碗酒,正准备递给弦月,弦月自己已经起身去拿了,还没坐下,直接仰头,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几声响,盛满了酒的大碗已经被她放在桌上,干净的一滴不剩,弦月满足的舔了舔嘴角,淡淡的蔷薇花香,绵软悠长,完全可以和兰裔轩的梅花醉媲美了,很久没喝到这样的美酒了,弦月痛深舒畅,一个字,爽。 “弦月姑娘好酒量啊。” 白鳌笑了笑,举着酒杯,看着她喝酒,你会不由的也想要痛快畅饮,和这样的女子在一起,浑身都觉得舒畅轻松,在拘束的人也会不由的跟着潇洒不羁起来。 “我的酒量一直都很好了。” 弦月笑着一只手将盛酒的碗递给白战枫,另外一只手不停的夹菜。 六国的菜色不同,桌上的很多菜很多弦月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不过味道确实极好的,倒不是说他的手艺,白府的大厨,论资历,雷云或许比不上,但是要说到做菜,他未必就有他的精益,不过呢,这些菜确实都是极为合她口味的。 楚国这个地方靠海,经常下雨,空气潮湿,因为天气的缘故,这个地方的人喜欢吃辣,因为辣可以抗潮,六国之中,楚国人是最能吃辣的,而弦月,也很喜欢吃辣,绵长的酒劲再加上这样面上的辣,在胃里窜动,烧烧的,弦月却觉得从未有过的爽。 有弦月,那坛子再大,一坛子也是不够她喝的,因为有弦月陪着,白鳌也不免多喝了几杯,饭还没吃完,他整个人就已经有些晕乎乎的。 “弦月姑娘,老夫觉得对你有愧啊。” 白鳌拿着酒杯,布满皱纹的脸有些沧桑,却因为那淡淡的醉意,少了几分往日的尖锐,亲近了许多,他看着弦月,锋利如刃的眼满是愧疚。 “当日你跌落山崖,我熟视无睹,可后来,却几次三番让你帮忙,要不是你,我们楚国,还有整个白家早就毁了。” 白鳌的声音有些哽咽,弦月多少能够明白,他对楚国的感情,他对白家的感情,他今日对自己说这些,并不仅仅是因为愧疚,还有这些话,他必须和自己说,清醒的时候总有几分愧疚,借着醉酒,将心里的想法抒发出来,这个老人,他心里憋着太多的话,却无处诉说。 “你是个难得的好女孩,我活了这么多年,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什么样的没见过,但是只有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佩服的,你年纪轻轻,做事知分寸,也懂得为别人着想,虽然我看着若熙长大,从小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媳妇看来,但是说句不偏袒的话,她比不上你,若熙这孩子虽然温柔贤惠,但是她没有你的胸襟,不是每件事她都能够谅解啊,偏偏又是个聪慧通透的,我真是担心啊。” 白鳌叹了口气,话语间含着几分担忧,而他这样的担忧在日后是得到证实的,因为对弦月和白战枫的不谅解,她的所作所为给白家还有弦月身边所有的人几乎带来了灭顶之灾,那是难以磨灭的伤害。 弦月只是淡淡的应着,他明白他说这些话的意思,他现在已经和自己站在了一边,如果有一天,她站在了六国权利的巅峰,他希望她能够善待楚国,继续的重用白家,他希望白家的光辉能够在她开创的王朝延续,还有陈若熙,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她相信,她必定是知书达理,而且呢,十分的能干,不然白老爷子不会挑选她做白家的女主人,她这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呢,她希望,她今后能够宽容善待陈若熙,胸襟这种东西,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更何况是自己的丈夫,人都是自私的,感情更是如此,既然那个叫陈若熙的女人喜欢白战枫,不待见自己那也是正常的,因为就算是她,也做不到。 白战枫看着弦月,扶着白鳌,没有说话。 白老爷子突然转过方向,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枫儿,是爷爷对不起你。” 比起刚才,这一声对不起,更加的沉重。 身为爷爷,他确实一直都在为白战枫考虑,所以很小的时候就让他和念天霸习武,因为知道他不喜欢玩弄权术那些东西,在他学有所成之后,并没有马上让他回到白家继承家业,对于白战枫想要的,他已经都尽力了,但是到最后,他还是败给了身上的担子。 白家,换成是谁,都不会甘愿让这样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大家族败在自己手上的,更何况,白老爷子还为此奋斗拼搏了那么许久。 “我知道你怨恨我,恨我拉住你,但是枫儿,我是你爷爷啊,让我亲眼看着你去送死,我做不到啊!” 白老爷子说到最后,已经是哽咽出声,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白老爷子这样子,弦月肯定,因为死亡谷的那件事情,白战枫对白老爷子有很深的芥蒂。 弦月忽然想到白战枫之前追问自己的问题,如果陪着她一起摔下山崖的是他白战枫,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如果他和兰裔轩两个人同时捉住她的手,他是不是就还有机会?这样的问题,弦月现在也回答不出来。 或许吧,如果当初和她一起摔下去的是白战枫,她会因为感激嫁给他,毕竟比起兰裔轩,他更适合做一个好丈夫,但是绝对不是因为爱情,当兰裔轩陪着自己掉下去的时候,她不是感动,而是震撼,还有惊喜,那狂热的惊喜告诉自己,对这个人,她心里一直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只是被她自己拼命的克制了下来。 白老爷子会那样做,很正常,那是他的亲孙子,他最最看重的孙子,他衣钵的继承人,换成是任何人,当时都会那么做,如果白战枫因为这件事就和白老爷子心声芥蒂,实在是很不应该,但是感情这种东西,谁又说得准。 亲情和爱情,白战枫选择了亲情,可现在看来,他两样都抛弃了,他终于明白,白战枫为什么的改变为什么会那么大,或许,他的那颗心,都已经死了吧。 “枫儿啊,你就原谅爷爷吧。” 弦月看着倒在怀中的白老爷子,他之前应该没醉过酒吧,不然不会让自己喝这么多,或许,他就是想要醉一醉,找个和白战枫和好的台阶,这样的话,清醒着的白鳌是说不出来的吧,在她的记忆力,对白战枫,他一贯是威严的,长者的威严。 白战枫看着弦月,有些无措,也有些慌乱。 “弦月。” 弦月笑了笑:“老爷子喝醉了,扶他下去休息吧,找个人好好照顾他,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几坛子好酒来,让他心疼。” 友情弥补不了爱情的缺憾,他希望,白战枫能珍惜这份亲情。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六章 白战枫点了点头,扶着白鳌离开,没过多久,回来的时候,当真多了几大坛子酒,直接放在桌上。 “弦月,从认识到现在,我还没好好和你喝过一次酒呢。” 弦月看着白战枫,和白老爷子一样,他心里也憋着不少事吧,如果喝醉了,能说出来,发泄一番,也是不错的选择。 听白老爷子的意思,那个女人并不是个大方的女人,她今天不在,最好,她不怕遇上难缠的女人,但如果这个女人是朋友的妻子,她的胡搅蛮缠就比较麻烦了。 但是无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都是白战枫的妻子,她才是能陪伴白战枫一辈子的女子,所以无论怎么样,她都希望他们两个可以相处的融洽,夫妻恩爱,鹣鲽情深或许不大可能,但是至少相敬如宾吧,她不想她因为自己和白战枫产生任何的间隙,不过现在看来,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刻意避开白战枫,因为那样的话,她不舒服,白战枫心里也会更加难过。 白战枫这个人,一根肠子通到底,从认识到现在,他是唯一一个对自己没有欺骗和利用的人,还多次为自己出头,她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但是生在这样的时代,男女间纯粹的友谊太少,更何况白战枫还曾高调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自己就是他白大公子的女人。 白老爷子的眼光,她还是相信的,陈家的孙女,必定是识大体的,但是,在感情面前,再怎么聪慧的人,也未必能保持理智。 “白战枫,我有没有问你过的好不好?” 一大坛子二十多年的蔷薇露下肚,弦月脑袋微微的有些犯晕,她记得好像没有,那天白战枫来找自己,他问自己过的好不好,但是她知道他过的不好,其实他们都过的不好,但是她不想他和自己一样,开心的说着我很好的谎话,她还是喜欢更加习惯直来直往的白战枫,所以她直接就恭喜他和陈若熙,让他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缘分,明明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意愿,但是她只能那么做,她希望他能从心底彻底的放弃,那样他能比现在幸福很多。 他心里或许会因为这些话不舒服甚至是难受,但是他不能否认陈若熙已经是他妻子的这个事实,却和白老爷子一样给他施加压力。 “没有对不对?” 弦月手指着白战枫,笑出了声。 “其实那天你问我过的好不好的时候我就想问你过的好不好的,但是我忍住了,因为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弦月一边说话,一边喝着酒,甘洌的美酒从唇舌间划过,她甚至觉得那个酒都是微微发苦的,那味道把整颗心都淹没了,她不敢告诉哥哥,就算兰裔轩谅解,她也说不出那些难受的话,因为她知道他比自己还要难受,她想找一个倾诉的对象,想告诉白战枫,她比他过的还不好,但是她忍住了。 白战枫看着弦月,他知道她已经有些醉了,但是他没有,他也想一醉方休,但是从那次之后,他就不敢让自己喝醉了,他犯了一次错,他担心自己喝醉了酒之后,会一错再错。 “白战枫,别把自己整的那么难受,你该觉得庆幸,这个时候,我们是朋友,不是敌人,你和白老爷子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管,但是他是你爷爷,或许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是你最亲的亲人,也是最为你着想的,你或许觉得他对我太过残忍,但是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与他和陌生人无异。你可能会觉得他为了白家牺牲了你,但是这是你的责任,就和他一样,他也有很多无奈,不能说的无奈,看着你难受的时候,他肯定比谁都觉得难受,那个老头子,眼睛利着呢,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他这次选择了轩辕,白家的风险会小很多,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你,无论你看没看出来,他都为你做了很多,白战枫,过往的那些恩恩怨怨,爱恨情仇什么的,就让他成为过去好了,我们所能珍惜的也就只有现在了。” 越说弦月越觉得心痛,别人的现在都可以珍惜,而她的呢?她最最痛恨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处境,前进不了,更没有后退的道路可以选择,无论怎么做,都是痛,都是伤,都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白战枫,白老爷子的岁数大了,等将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她并不是在诅咒白老爷子,不过是在陈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实而已,就像她现在,想起兰裔轩的时候总会莫名觉得懊悔,为什么不珍惜当初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呢?为什么总是要针锋相对,相互嘲讽,为什么在燕京之后要和他分开? 白战枫对白老爷子的感情,丝毫不会逊色于他对自己的,不然当初在死亡谷的入口,无论白老爷子怎么阻拦都是阻扰,像白战枫这样的人,责任和使命根本就无法束缚住他,不然当初他离开秋天山庄之后,不会为了求一败去挑战各大武林高手,他真正在意的是白老爷子,他继承白家,承担起一切的使命未必就见得他有多爱白家,他只是不想白老爷子四十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而已。 “我知道。” 白战枫看着弦月,那双微燃着醉意的明眸,清澈而又明亮,却又好像盛了他看不懂的悲伤,都说醉酒之后情绪才会失控,可现在,他明明没有醉,却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现在,他却觉得想哭,因为他似乎看到了她眼底的悲伤,还有潜藏在内心的挣扎和痛楚,她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么快乐。 对老爷子,他心底确实是有怨恨的,并不仅仅是因为上次他在死亡谷入口的阻拦,那次的事情只是导火索而已,他从小就在山庄长大,有着武林中人的豪爽,他见不得官场的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些让他觉得反感,可是老爷子却一直在强迫着他去接受自己并不想接受的事实,甚至为了适应去改变自己,他喜欢呆在军营,那些铁血的汉子有一颗热忱的心,他们爽朗而又直接,他和他们在一起自在,而家里每天拜访的那些人,那一张张谄媚的笑脸,他看着心烦,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白楚都没有设置朝廷的原因,因为他不想管,而很多时候老爷子也是有心无力。 弦月笑着点了点头:“他已经给你台阶下了,我从来不知道,一贯威严的白老爷子居然还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弦月眨了眨眼睛,得意的笑出了声,直指白老爷子刚才哭的事情,白战枫笑了笑,他也觉得意外,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见过老爷子那个样子,他的悲伤,他的痛苦还有挣扎他都懂,因为他也是一样,丝毫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有空的话多回来看看他,老人的内心其实是很寂寞的,最希望你们这些后辈在身边好好陪他,你偶尔回来,他一定会很高兴的,知道不?” 弦月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白战枫,我怎么觉得我们的角色转换了,你的话变少了,我却变的和个老妈子似的,哦,对了,我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你帮忙来着,是什么事情呢?” 弦月站了起来,手指在眼前打着圈圈,她大脑有些迷糊,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 “弦月,你喝醉了,我已经让下人收拾好房间了,我扶你下去休息。” 白战枫边说边上前搂住弦月的肩膀,弦月中午确实喝了有些多,整个人晕乎乎的,天和地都在旋转似的。 “不用你扶,白战枫,我告诉你,我没醉呢。” “夫人,你走慢点。” 陈若熙走的飞快,自昨天下午她知道弦月的军队到达邺城之后,她就觉得坐立不安,恨不得插上翅膀冲去军营,但是她忍住了,早上一大清早,她就起床,以送衣裳为名义去了军营,那些人却告诉自己,她和相公一大清早就去邺城城内的白府了,她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却没想到看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幕,她的相公,扶着一个醉醺醺的女子,冷峻的脸,冰冷的眼神,是她从未有过的温柔,那一瞬,她甚至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将视线投注在他怀中的女子身上,和传说中的一样,她穿着一身白衣,眉间的朱砂妖娆,却并非她想象中的倾国倾城之色,整个人醉醺醺的,行为举止和市井那些没有文化的粗俗女子没什么两样,可她的相公却一点也不生气,耐性十足的哄着,然后从她的身边经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说了声:“你回来了。”便追了上去。 陈若熙转过身,她不明白,这样粗俗的女人,还是有夫之妇,有什么值得他那样迷恋? ------题外话------ ps:亲亲们抱歉,这两天身体不舒服,一直在打吊针,所以断更了两天,真的非常对不起。 前天早上起床,整个人很不舒服,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整个人晕乎乎的,中午午休醒来,整个人根本就不能呼吸,下午去了县医院检查,然后打吊针,昨天下午也打吊针,回来的时候已经八点,整个人很难受,写完另外一个文已经十一点多,所以断了,晚上觉得不好意思,所以熬夜写了一章,希望亲亲们能谅解,真心觉得不好意思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月还没到,但是邺城已经隐隐有了春意,天气渐渐的转暖,因为临海,这个地方的风比较大,却没有冬日的凛冽,带着明显的湿意,雨水充足,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场雨,雨后的空气清新,那些已经长出嫩芽的树枝,几天的尘埃被冲洗的干干净净。 弦月推门,昨晚一场雨,一大清早,地面上湿漉漉的,不过白府并不是水泥路,黑白相间的鹅卵石被雨水淋过之后,在太阳下泛着光亮,所幸赶路的那段时间天气都还不错,虽然并不是很喜欢下雨,但是这样整天呆在府里,每天无所事事,趴在窗台前看雨景还是不错的选择,晚上听着雨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入眠,这段时日,她总有种时光倒退的,仿佛回到了过去和兰裔轩在一起的那段时光,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只是少了个和她拌嘴的人,白府的厨子手艺不错,但比起雷云还是差了点。 弦月站在门口,闭上眼睛,闭着眼睛呼吸着新鲜空气,这样安逸闲适的日子也没几天了,刚睁开眼睛,白鳌突然出现在门口,像他这个年龄,他的身子绝对算得上硬朗的,他心情看起来不错,一双眼睛眯起,带着淡淡的笑意,眼角的皱纹看着让人觉得亲切。 “你醒了。” 他笑着走到弦月跟前,她才刚起,他就到了,听府里的下人说白鳌每天都起的很早,绕着府里走上一圈,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改变。 “白老爷子,早啊。” 弦月让开道路,让白鳌进去。 弦月所在小院名蔷薇小院,这个地方并没有营城白府那么多的蔷薇,这个季节,甚至看不到蔷薇花的影子,院子的环境很好,十分清幽,在梨花山十年,她已经习惯了清净,一直很喜欢热闹的地方,但自从这次离开兰国之后,她反而不喜欢热闹喧嚣的地方了,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就算是寂寞难受,她也想一个人,不希望被别人发现,所以这次来白府,就算是娉婷姐姐,她也没带。 弦月才坐下,就又下人送来了早餐,白鳌已经用过早膳了,看着弦月吃,也跟着有了食欲,用了小半碗粥和几块糕点。 他的心情看起来真的不错,从进来到现在,脸上就一直带着笑容。 “白老爷子,你遇上什么好事了?” 弦月吃饭的速度向来比谁都快,尤其是遇上好东西,更是风卷云残似的,三两下就解决了。 白鳌看着弦月,并没有马上回答,那双经历了风霜的眼睛,褪去以往的锋利,更多的是感激和欣慰,弦月一看这模样,就猜出了大概,能让白老爷子这样开怀,这样看着自己的,必定和白战枫脱不了干系。 “白战枫昨晚找过白老爷子了?” 弦月嘴角上扬,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白鳌点了点头,看着弦月的眼神除了欣赏,还有感激,想到昨晚,不由红了眼眶,虽然枫儿的态度还是有些生硬,但他看的出来,他是真心不和自己计较以前的那些事情,虽然他并没有说出以前的事情已经淡忘了的话来,但是能这样,他老头子已经很开心了。 他知道,早在他回楚国之前,他心里对自己就已经有了成见,这孩子就和当年他父亲一样,他怎么会不知道他不喜欢朝堂的那些尔虞我诈,但是这有什么办法?他是白家的子孙,就注定了那些无法避免,上次死亡谷的事情让他寒了心,之后的那些事情,他对自己已经越来越不满了,当初他乖乖听从了自己的安排娶了陈家的孙女,他多少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心疼的孙子那颓废的模样,仿佛心都没有了,他当真是比谁都还要难受的。 他一直很想要找个机会和他聊聊,但是自从来到邺城之后,他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军营,住在府里的日子五个手指头都可以数过来,他让人去找他,他的借口永远都是军务繁忙,军务忙不忙,他难道会不知道吗?他不想和自己说话,他也不能勉强,只能任由两人的关系继续恶化,因为担心他更加反感自己,好几次传宗接代的事情到了嘴边,都被他吞了回去。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埋进黄土了,确实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但是这样的话,他以前说了太多,枫儿他也已经听厌了,他大半辈子背负着白家这样的重担,到头来还被自己的孙子仇恨,他为白家已经牺牲了够多了,在这世上,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枫儿。 原以为这辈子会带着这样的遗憾离开,没想到枫儿却在昨晚主动找上了自己,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弦月的功劳,肯定是她和枫儿说了什么,现在,也就只有她的话,枫儿才会听,也才能听的进去。 越想,白鳌对弦月也就越是赞赏,心里也多了几分惋惜,他并不是觉得若熙不好,但论胸襟智慧还有谋略,她确实是远远不及她身边坐着的这个人。 弦月并不好奇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其实就说白老爷子不说,她心里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他们之间的矛盾症结在哪里,彼此心里最清楚,祖孙两个人心里都是在以对方的,只是都放不下面子,尤其是白战枫,他心里对白鳌还是恼怒怨恨的,只要他愿意和白鳌坐下来好好谈,彼此坦诚的话,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我说白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弦月笑出了声,她心里也替白战枫觉得开心,子孙两现在这样的僵持,没人心里会觉得开心,其实她更担心白战枫会觉得后悔,比她现在后悔没珍惜好好和兰裔轩在一起的时光还要更加的懊恼自责,他现在已经够不好过了。 “弦月,这次真的要好好感谢你。” 白鳌分外的真诚,边说边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曲起膝盖就要跪下去,被弦月用脚制止:“白老爷子,你这是做什么?” 弦月脚尖点着白鳌的膝盖:“你这样我可担待不起。” 弦月边说边将白鳌扶起来,凑到白鳌跟前,笑出了声:“吃你的住你的,而且还都是吃好喝好,总要做些什么事情吧,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弦月笑的越发开心,眉眼弯弯的,舔了舔嘴角,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那个你们白府应该还有不少好酒吧,等会让人给我送几大坛子来,可比这下跪什么的实际多了。” 白鳌看着弦月那副馋样,笑着点了点头:“等会我就让人将我封藏了几十年的好酒全部给你送过来,再让下人给你准备几个下酒菜,怎么样?” 弦月一听,眼睛直接眯成一条直线,嘴角上扬,笑出了声,不停地点头:“白老爷子,你真是个好人。” 弦月笑着说完,坐回原来的位置,蓦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黯然,上扬的嘴角,那笑容看着竟让人觉得牵强。 “弦月姑娘。” 白鳌单手放在桌子上,看了弦月一眼,收回视线,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想开了,这么多年来,我为了白家已经做的够多了,现在还害了枫儿,昨晚他和我聊过之后,我忽然间觉得豁然开朗,那些名啊利的都是些虚无的东西,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白家世代辛劳,都是为了楚国百姓,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无所谓谁是君主,只要兰国能善待百姓,就算没有白家也是一样的,昨晚我告诉枫儿,我允许他卸下肩上的胆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他拒绝了。” 白鳌说完,不由又叹了口气:“弦月姑娘,现在白楚和凤兰两国已经是一体的了,我希望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能荣辱与共,共同进退。” 他明白枫儿的偏执,以前因为他这个老头子的要求,而现在,弦月居然孤身来了这个地方,他就更加不会离开了,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一个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的呢?还爱的那么深? 弦月转过身,脸上不再是嘻哈随意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十分郑重的神情:“白老爷子,你不必为楚国忧心,将来这天下必定是我们兰国的,我们会善待每一个百姓,不单单是你们白楚,还有轩辕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将来也都是我兰国的子民,还有,平定了天下之后,我会给白战枫自己选择,到底是继续留在朝堂还是过他自己以前想过的生活,你大可以放心。” 白鳌听弦月这样说,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慢慢舒展开来,放在桌上的手有些颤抖,干巴巴的,弦月看着,不由觉得心疼,这段时间,他跟前的这位老人真的瘦了许多。 “白老爷子可曾听说过二十多年名动江湖的雪兰落?” 白鳌盯着弦月看了半晌,有些犹豫,点了点头,他这个年纪,但凡稍微有点见识的,就不可能不认识的那个人。 “听说他十多年前来了楚国,白老爷子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白鳌看着弦月,没有说知道,却也没有否认,二十多年前,他确实听说名动江湖的雪羽宫宫主到了他们的楚国,但是在什么地方,他的确不清楚。 “白老爷子,我听说楚国的莲城人杰地灵,荷花能常年四季的盛开,不知道有没有此事?” 这回白鳌倒是回答的很快:“确有此事。” 弦月并没有继续往下问,这件事情她之前已经让绿衣去调查过了,莲城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能让荷花盛开的磨盘,想来这样超越自然规律的东西是不存在的,但是宫少华既然这样说,必定也是有根据的,可能会有虚假的成分在,但绝对不会是胡编乱造的。 “莲城之所以被命名为莲城,确是因为这个地方的荷花能常年盛开,这些都得益于莲河,莲河的水常年都是温热的,用它来浇灌的荷花,不但开的比其他地方早,而且长的也好,当地的很多人都以这个为生,每年到了荷花盛开的季节,大片大片的,一眼过去,全部都是荷花,我年轻的时候见过一次,红的,白的,粉的,纵横交错,亭亭玉立的,当真是好看。” 许是那片荷田真的十分美丽,白鳌的神色居然带上了几分向往。 “每年的这个时候,很多外地的文人骚客都会去那个地方,但是二十多年前,莲城的河水从中流被截住,莲城那个地方有三万的白家军,当时这件事情是上报了上来的,那个时候,楚国突然发生了瘟疫,这件事情就耽搁了下来,等后来我想起来,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至于具体怎么解决的,我也没有详细盘查。” 弦月也没有追问,或许放权给部下,再加上适度的集权管理是白家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按照白老爷子的这个说法,那个人既然能从河流的中段截流,而且事后能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处理好,必定是有些本事的,这件事情绿衣也让人调查过,和雪兰落消失的时间也刚好吻合,她有理由怀疑,那个人就是雪兰落。 “白老爷子知道那个人现住在哪里吗?” 这都十多年了,当年的那件事情到现在的话估计都没几个人记得,也或许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她派去的人调查这件事的人,至今还是一无所获,所以她才想要让白家的人帮忙,他们呆在这边土地上毕竟几百年了,深得百姓的拥护和爱戴,做什么事情也都是事半功倍的。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白鳌不忍见弦月失望,继续道:“现在白家的一切事物我都交给枫儿,这件事情你可以找他。” 虽然说不想为白家的事情忧心,可这么多年下来,这样的忧心早就成了一种习惯,现在的白楚已经成了依附凤兰两国的存在,弦月是个重情义的人,要是现在能帮上她什么忙,对白家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而且他知道,枫儿他一直很想为她做些什么事情,他心里的爱,愧疚,还有其他的挣扎,比起自己,他现在承受了太多,能为弦月做些什么,他心里多少也能好过点。 弦月嗯了一声:“白战枫一大早好像回军营去了,等他回来了我就去问他。”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事关紧急,解决了,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能放下了。 白鳌没再说些什么,也没有马上离开,坐在弦月的旁边,静静的喝茶,雨后的阳光照了进来,弦月看了眼身边坐着的白鳌,没有说话,暗自猜测他想和自己说些什么才迟迟没有离开。 他没有开口,弦月也不追问。 “弦月姑娘。” 过了好半天,白鳌才放下手中的茶水,面对着弦月,那张威严的脸看起来居然有几分扭捏,好半天,他才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来是恳求能得到您的原谅。” 白鳌叹了口气,一开始,他确实很反对枫儿和弦月在一起,因为觉得他们不合适,枫儿从小在秋天山庄长大,是个一根筋通到底的直肠子,像弦月这样聪慧的女子刚好可以弥补他的不足,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年代,她的谋略也是白家需要的,但是她太聪明了,女人聪明点没什么不好,但是太聪明却不免让人觉得担忧了,而且她的身份也太过敏感了,凤国的公主,又是那些随性不羁的女子,怎能甘心屈居人臣?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心不在枫儿身上,他担心,她会因为利用将白家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多心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有上次在死亡谷,这次的求援,这一切,他都是别有居心,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愧疚不已。 彼此都是聪明的人,白鳌并没有点开,但是弦月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白老爷子,我说过,不必对我心怀愧疚,如果当时坠下山崖的是白战枫,就算没有任何人阻拦,我也做不到奋不顾身,你没错,白战枫更加没错,生命只有一次,所以要好好珍惜,为了我这样一个人就罔顾性命,这样做是不对的。” 弦月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再说了,你好吃好喝的招呼了我这么久,还给我喝珍藏了几十年的佳酿,就算是罪大恶极,我也原谅你了,更何况――” 弦月收起笑容,陡然变的严肃而又认真:“你没有错,所以那些都不要放在心上,你要再说那些,我都不好意思了。” 白鳌赞许的点了点头,这样的胸襟和气魄,他自叹不如。 “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吗?有什么要求,你只管吩咐下人,就当是自己家,千万不要觉得拘束。” 弦月起身,伸了个懒腰,扭了扭四肢,望着门口的日头,微眯着眼睛:“以前在凤国王宫,我可不敢喝那么多酒,早上一大早的我就要起床早朝,这里可自在多了。” 弦月笑着打趣,不过说的却是实话,在凤国,因为担心凤久澜担心,她一个女孩子根本就不敢喝那么多的酒,不过这个地方好是好,就是藏在暗处的眼睛看的她有些不舒服,天天在门口和做贼似的,难道一点就不累吗?她来这边都这么多天了,既然自己对她那么好奇,为什么不亲自来着蔷薇院看看,面对面的,直截了当,开门见山,或许她会对陈家的小姐更加赞许,这样偷偷摸摸的行为,她着实看不惯,对陈若熙一开始就没了好感,所以这么多天,她没来主动拜访自己,她也没有主动去找她,这样的女人,也难怪白战枫不喜欢,不过说到责怪怨恨,弦月却没有,这样的心情,她或许不曾经历过,但是感情中的女人,很多事情彼此也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白战枫的妻子,只要别做的太过火,她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弦月姑娘住得习惯就好。” 白鳌笑道:“多住几天,陪我老头子好好说说话。” 早在弦月来了第二天,醉酒的白鳌醒来就想去找弦月了,只是想到自己醉酒后的模样,在晚辈跟前失了颜面,可枫儿还是不愿和他平心静气的聊聊,想到这些,顿觉得做什么都没了心情,现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可算放下了。 “怕是住不了几天了,再过一两日程强率领的兰军应该就要到楚国了,他一来,我就要回去坐镇了。” 弦月笑了笑,如果不是这几天天气不好,程强前几天就该到了,休养了这么久,也该回去好好工作了,在黑风岭遇袭的事情肯定有人问起,她还要给他们还有她的凤军一个交代呢。 “白老爷子盛情款待,我可是感激不尽。” 弦月背靠着门口,背对着阳光,打了个哈欠,白鳌站了起来,刚到门口,正准备和弦月打声招呼离开,忽然看到蔷薇院门口鬼鬼祟祟的脑袋,探头探脑的,那婢女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 春桃见白老爷子发现了自己,忙缩回脑袋,转身就要跑,被白老爷子大声呵斥叫住:“站住!” 春桃背靠着墙,不敢再跑。 “给我进来!” 白鳌看着站在门口的春桃,因为生气一张脸涨的通红,怒指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居然是若熙那丫头的贴身婢女,难怪他觉得眼熟。 “老爷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背逮了个正着,春桃一慌,整个人跪在地上,也不解释,一个劲的求饶。 白鳌看着地上跪着的春桃,转身不好意思的看着弦月,面上无光,发生了这样丢人的事情,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更觉得无颜面对弦月了。 “下雨天能多个人陪着一起发呆,挺好的。” 弦月笑了笑,转身回到房间,这件事情她不想插手。 这样的事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弦月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揭穿。 白鳌老脸一冷,自己挑选的孙媳妇居然背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越发觉得面上挂不住,那瞪着春桃的眼神锋利如刀,跨步走到她跟前,怒气腾腾的模样:“让少夫人来书房见我。”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陈若熙正在院子里等消息,见自己的贴身丫鬟春桃急忙忙的冲了进来,慌慌张张的,不敢抬头看自己,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用早膳的时候,听下人说,老爷子去蔷薇院找弦月,她好奇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才让春桃去打探的消息。 春桃跑到陈若熙跟前,低着头,跪在地上:“小姐,老爷子让你去书房找他。” 陈若熙看了春桃一眼,想要斥责她几句,不待陈若熙开口,春桃已经抢先:“小姐,老爷对弦月姑娘的态度十分恭敬,大家都说那弦月姑娘是好人,奴婢可不这么想,老爷刚发现奴婢的时候并没有大发雷霆,她告诉老爷下雨天能多个人陪着一起发呆,这不是告诉老爷她在白府的这段时间一直有人监视她吗?小姐,她根本就是火上添油。” 春桃唯恐陈若熙斥责自己,直接讲责任推给弦月,陈若熙没好气的看了春桃一眼,只能怪自己的人没用。 “你就在这里跪着,在我没回来之前,不能起来。” 陈若熙站了起来,她知道,白老爷子当初之所以从那么多人当中选了她,是因为她的安分守己,处理事情也有自己的手段,这段时间下来,白府在她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公子天天都住在军营,可这么久下来,她却没有一句怨言,甚至没和娘家抱怨过一句,这么久下来,白老爷子对自己心里多少有几分愧疚。 陈若熙整了整衣裳,回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转身离开。 白鳌的书房在白府的后院,距离陈若熙居住的主院有一段距离,陈若熙绕过回廊,直接到了后院。 相比于前厅和主院来说,后院要干净许多,虽说现在白家现在的当家已经是白战枫,但他那样的个性,白鳌担心他得罪人,所以很多事情他现在也都是自己在处理,如果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会在书房商议。 陈若熙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去,白鳌正坐在案桌旁的椅子上,眉头拧紧,微抿着唇,表情看起来十分的严肃,看到陈若熙进来,依旧冷着脸,手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陈若熙转身将门带上,走到白鳌跟前福了福身:“老爷子,你找我。”然后在白鳌指定的位置坐下,恭敬的态度,却少了几分该有的亲切。 白鳌看着对边坐着的陈若熙,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愧疚,这是他亲自给枫儿挑选的媳妇,温柔贤惠,稳重识大体,从她和枫儿大婚到现在,她上孝顺自己,府里的下人也对她赞赏有加,而且从未抱怨过枫儿的不是,更没有向陈老他们抱怨过,这些他心里都是极为满意的,可偏偏,枫儿不喜欢,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白鳌忍不住想到已经离开人世的儿子儿媳,想到他们刚大婚不久的那段时日,心里不由一阵的唏嘘,如果他们现在还在世的话,枫儿也不至于这么苦,是他这个做爷爷的不好啊。 “春桃都和你说了吧。” 白鳌的脸色冷峻,口气却有些松缓,对陈若熙,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虽然这次的事情让他很不满的,但他毕竟是白家的主母,而且这件事,枫儿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如果他不这样冷落若熙,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请老爷子恕罪。” 陈若熙闻言,直接跪在地上:“我已经罚了春桃了,这次的事情是媳妇考虑不周,春桃这丫鬟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前几日我在她的跟前抱怨了几句,我没想到她这么鲁莽。” 白鳌间陈若熙跪在地上,心不由的一软,白家和陈家也算是世交,他和陈首辅好几十年的同僚,几乎是把若熙当成孙女看待的,但是这次的事情,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太欠考虑了。 “你先起来。” 白鳌的声音有些重,陈若熙乖乖站了起来,并没有坐下,而是垂着脑袋,站在原地。 “若熙,你是个聪慧的孩子,现在这个天下,还有楚国已经不是我们说的算了,既然我们已经和凤兰站在同一条线上,决定共同进退,就不能生出任何的嫌隙来,弦月她是凤国的女王,也是兰国的王后,我知道因为枫儿的事情,你对她十分警惕,但是身为白家的女主人,就该有白家女主人的气度。” 最后一句话,白鳌的口气有些重,事关白家,这次的事情她做的太欠妥当,他谅解她的处境,所以这次弦月来这么久,她没有登门拜访,他一直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这次的事情是谁做的,春桃是她的贴身丫鬟,就算不是她的指使,也难逃干系。 “若熙知道了。” 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陈若熙垂着脑袋,一一应下,十分的乖巧。 “熙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凤弦月绝对不是那种人。” 白鳌定定的看着陈若熙:“无论是胸襟气度,还是行事作风,她丝毫不会输给男子,我为官四十多年,什么人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子,实在少见,她是兰国的王后,天下的表率,她比谁都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和重担,不可能会做出任何不符身份的事情来。” 对于这一点,白鳌比谁都肯定,所以在责怪白战枫的时候又会觉得心疼,天底下那么多的女子,为什么他偏偏要喜欢上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可越是接触,他就越是谅解,这样的女子,有哪个男人能够抗拒的了呢?他明白这个道理,可若熙却不懂,她对枫儿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里,白鳌在心底叹了口气,有些担心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若熙没说什么,心里却觉得不服,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见过老爷子对谁这般赞赏,不要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也未曾有过,她觉得担心,担心的同时又觉得愤怒,她搞不懂,直到现在还是不清楚,那个凤弦月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全天下的好事全部都落在她头上,兰王为她甘愿一同赴死,轩辕世子对她赞赏有加,凤国的王子对她宠爱有加,这些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她的公子直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的?明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却还是甘愿折磨自己,迟迟不肯接受她,她陈若熙,陈家首辅的女儿,她到底是哪一点不好了? 陈若熙不明白,感情的事情,从来不是谁好睡不好的问题,感觉对了,就算是一无是处的人,她身上的毛病也都可以变成优点,但如果不喜欢的话,就算是满身的优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入眼。 她觉得不服气,她嫁进白家已经半年多了,事事小心谨慎,不敢有一丝懈怠,可至今,老爷子对自己却一句赞赏的话都没有,而她呢?她听说过她的那些事迹,可这段时日的所见所闻,她却觉得江湖中人因为她的身份夸大了事实,每每日睡到日晒三干才起,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东西吃,吃饱了就睡,她念念不忘的从来都是老爷子的那些美酒,每每还会喝醉,简直和市井的那些粗俗鄙陋的贱民没什么两样,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霸占着她丈夫的心,无论她怎么努力,得到的只有冷漠相对,而现在,白老爷子也因为她的事情训诫自己,她看的出来,他的欣赏,不单单是因为她是显赫的身份,他对她的赞赏,她怎么都无法服气。 想到弦月初来白府的那一日,陈若熙只觉得心里莫名的发酸,这么冷的天,她一大清早的就去军营给他送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可他不声不响的带另外一个女人回家,吃饭喝酒,成婚这么久,她还从来没见他那么开心过,就那样扶着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她可是他的妻子。 这么久下来,她不去见她,是因为她不想对一个自己看不起的女人卑躬屈膝的,她心里不服气,可现在,她却很想要去,很想去看看那个被大家喜欢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独特魅力。 “等会回去,我就带春桃去蔷薇院向她道歉。” 说道蔷薇院,陈若熙又觉得不甘,那个园子,虽然和别的院子没什么两样,但就是那蔷薇二字,便有不凡的意义,她想住进去,一直想住进去,可他却一直不允许,可她刚来,他就让人把院子收拾好,让她住了进去。 白鳌赞许的点了点头:“若熙,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委屈,是我和枫儿对不住你,但既然你成了我们白家的媳妇,就要顾全大局,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心里要想清楚。” 白鳌站了起来,严峻的口吻含着警告,若熙是个好孩子,但是她有些时候太喜欢钻牛角尖。 “若熙明白。” 白鳌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她下去,他以为陈若熙会明白,却不知这次的事情激起了她内心的愤愤,以致将来酿成了无法弥补的错误,而整个白家几乎也被她毁于一旦。 ------题外话------ ps:亲亲们,中秋节快乐,十一长假,祝大家玩的开心,吃的开心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七十章 陈若熙回到园子的时候已经是用午膳的时辰了,春桃还跪在地上,外人都说白老爷子严厉,但她嫁到白家的,白老爷子对她一直都很不错,就算是以前,他对自己也一直十分的和善,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他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白家,但是她能看得出来,他说的那些话多少有些偏袒凤弦月的意思。 “小姐。” 春桃见陈若熙进来,小心翼翼的叫了声,皱着眉头,正午的太阳有些大,她的脸已经被晒红,额头不停的冒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虚弱,陈若熙看着越发来气,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你中午要吃什么,我让下人去准备。” 春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毕竟是从小就在身边伺候照顾自己的丫鬟,陈若熙看着有些不忍心,对弦月的怒意越发的深,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弦月的错,如果不是她,相公不会对她这样冷淡,老爷子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严厉的斥责自己,而她更不会将气都发泄在自己的贴身丫鬟身上,这些都让她觉得难受,但最让她气愤的是直到现在为止,她根本就看不出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不用了。” 陈若熙的声音有些冷,她现在一肚子气,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 “去蔷薇小院。” 陈若熙站了起来,望着蔷薇小院的方向,“你起来吧。” 陈若熙边说边整理发丝和衣裳,刚要出去,被春桃叫住,“小姐。” 陈若熙转过身,而下边春桃说的那些话更让她的心堵得慌,“小姐,白大公子交代了,午饭过后,任何人不准去蔷薇小院打扰。” 春桃唯恐陈若熙生气,说的很轻,可就算是如此,陈若熙还是生气了,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她怎么忘记了,那个女人,无论是中午还是晚上,都喜欢喝酒,就算是大白天,也是无所顾忌,喝的醉醺醺的,用完午膳之后,她就要午休,而且一睡就是到晚膳的时间,然后继续吃饭,她不甘心,陈若熙越想越觉得不甘心,这样的一个女人,凭什么是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享尽天下百姓的爱戴,凭什么霸占公子的心,那是她的相公,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想要得到的东西,明明是她先认识公子的,越想,陈若熙就越觉得生气,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快要爆炸了一般,跨出门槛的脚硬生生的退了回来,她紧咬着牙,只能将满腔的不甘心埋在心底。 一整个下午,陈若熙坐在房间的窗前,一动也不动,看着艳阳一点点西沉,天色渐渐变暗,直到天边的晚霞燃烧,整个园子像是有火焰燃烧,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她才回过神来,而春桃,就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春桃。”一整个下午没有说话,陈若熙的声音有些干裂,嘴唇都是干干的,“茶。” 春桃应了一声,很快给她倒了杯温茶回来,“小姐,已经傍晚了,这个时辰可以去蔷薇小院了。” 春桃“好心”提醒,这些年,她一直在陈府伺候照顾陈若熙,她是个聪慧的丫头,心思玲珑,自然看的出来,陈若熙对弦月意见很大,今天她吃了苦头,心里自然也是愤愤不平的,在这边添油加醋。 陈若熙喝了口茶,脸色阴沉,直奔蔷薇小院,刚到小院,就被人拦住:“夫人,弦月姑娘还在睡觉。” 门口的侍卫看着陈若熙,一脸为难,却没有放行。 弦月姑娘中午用完午膳,房门一直关着还没有出来,这个时辰,很有可能还在睡觉,夫人要是进去把她给吵醒了,老爷子怪罪下来,他们可是谁都担待不起。 陈若熙的脸色越发阴沉,很快恢复了一贯的贤惠温婉,这些人都是白老爷子贴身的下属,她不能留下任何的诟病,就算是不满,也只能埋在心里,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我就在这个地方等着好了。” 陈若熙刻意压制着内心的不满,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勉强,退到一旁,两边站着的侍卫见了,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估摸着时间,程强率领的军队很快就要到邺城了,回到军营之后,身为主帅的她今后就很少有接触美酒的机会了,弦月中午多喝了几杯,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屋内黑漆漆的,她摸了摸扁平的肚子,想也不想,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天色渐沉,很快就是晚上了。 弦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懒腰,睡到自然醒的她现在精神很好,向外走了几步。 陈若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弦月,心想,这个时候可以进去了,却还是被人拦住了:“夫人,属下先去通报。” 陈若熙的面色有些挂不住,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等谁这么久,心里已经很不乐意了,现在居然还被人拦着,越发的不舒服,难道她是洪水猛兽不成,都说凤国的女王身手一流,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对她做些什么,她才是白战枫的妻子,白家的女主人,凤弦月身份再怎么高贵,那也只是个客人而已,凭什么她可以住在蔷薇小院,就算是见她一面,也需要人通报,如果她不想见,就能将自己拒之门外吗? “小姐。” 春桃扯了扯陈若熙的衣袖,陈若熙愣了愣,脸上很快恢复了笑容,从小在陈家长大,她早就学会戴着面具。 弦月刚向外走了几步,看着上来通报的侍卫,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意思,姜还是老的辣,这白鳌,人老了,动作倒是迅速的很。 “弦月姑娘,我们家少夫人在门口求见。” 通报的侍卫想了很久,还是和白鳌一样称呼弦月为弦月姑娘:“少夫人已经在门口等了近一个时辰了。” 弦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看着身前的侍卫:“怎么不早点通报?” 如果知道陈若熙要来,她也不至于会睡到这么晚,但是对于她的到来,弦月并不觉得奇怪,白老爷子给白战枫挑选的是白家的女主人,那必定是识大体的,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亲自上门在正常不过,她也没想到,陈若熙居然会被白府的人拦在门外。 她的行为,她心里确实不满,谁都不会喜欢自己被监视着,但是她的不满和担忧,设身处地的,她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是白战枫的妻子,要和她共度一生的女人,她并不是她对自己的不满继续升温。 “快点让她进来。” 弦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头看了看,她在这边也呆不了多久,等见了她之后,再用晚膳吧。 “你就是陈首辅的孙女?” 眼前的女子,身着宽大蓝衫的女子,极其素雅的颜色,就像她的人一般,让人觉得十分干净,外边披了厚厚的狐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温柔,眉宇间藏着一份锐气,下巴微扬,仿佛是一种习惯,高傲而有冷艳,就算是极力掩饰,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眼底的深处,有太过明显的不满。 “民女陈若熙,见过凤王。” 陈若熙福了福身子,身后的春桃也跟着躬身,现在的弦月,形象有些糟糕,刚刚睡醒的她,发丝有些凌乱,她的精神虽然好,人也很清醒,但在旁人看来却有几分倦怠,在陈若熙看来,她根本没比上次醉酒好多少。 “白战枫艳福不浅嘛。” 弦月笑了笑,满脸真诚,之前就对自己心生不满,还在门口等了自己近一个时辰,见到自己没有发飙,对这样年纪轻轻的女子来说,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这是个聪慧的女子。 陈若熙却不这样想,她看着弦月脸上的笑容,那样的灿烂,仿佛就像是在嘲讽她一般。 “凤王亲自驾临白府,至今才登门请安,还望凤王不要放在心上。” 弦月摆了摆手:“你既然身子不适,就该精心调养,请安不请安什么的,不过就是些俗礼,心意到了就好。” 其实,她来白府只是想要短暂的放松,这段时间,途中一路奔波,她太累,可到了晚上,一个人在营帐,怎么都睡不着,其实她也知道住在这个地方并不是很合适,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而且,她知道,白老爷子和白战枫对于之前的事情都还耿耿于怀,邺城是他们白家的天下,如果她住在别的地方被他们知道的话,他们心里一定会觉得不舒服,所以当初才会选择白府。 “若熙今日是来向凤王的请罪的。” 陈若熙满脸诚恳,弦月笑看着她,没有说话。 “春桃,跪下。” 陈若熙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丫鬟,脸色阴沉,言辞严厉,弦月看着跪在地上的春桃,脸上的笑容顷刻消失,她这分明是想让自己的丫鬟替她定罪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春桃她就只是个丫鬟,如果不是主子授意,怎么敢那么大胆来这蔷薇小院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春桃应该就是她的贴身丫鬟吧,弦月忍不住想到当年的李涵月,为了保命,让自己的贴身宫女顶罪,当时秋心为了保住家人,为主子顶了杀头的大罪,虽然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她要是狠下心来,春桃这样的下人,对她来说,想要杀她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差别。 主子犯了错,奴才承担,虽然这种情况再平常不过,可弦月的心里却陡然生出几分不快来,之前本来有些话还想和她说的,可现在,话到了嘴边,总觉得不想说了,弦月笑了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这笑容有多冷。 心里有些难过,为白战枫,他那样一个直来直往一根筋的人,就算是想要相敬如宾,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现在的陈若熙,能像以前的念小鱼那样,热情而又直接,没有心机,或许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会这样僵硬吧。 “起来吧。” 弦月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到房间,这件事情,她不想闹的太大,毕竟伴随白战枫一生的是陈若熙,她真不希望两人之间因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间隙。 陈若熙看了跪在地上的春桃一眼,有些奇怪弦月的大方,冷冷的道了声:“起来吧。” 春桃看着弦月的背影,也觉得有些奇怪,见陈若熙跟了进去,站了起来,直接站在门口,并没有跟进去。 弦月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到陈若熙跟前,又给自己倒了杯,刚起来,口还是很渴的,弦月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又吃了几块糕点,陈若熙坐在对边,盯着弦月的一举一动,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见过行为举止这么粗鲁的女人,喝茶居然还发出声音。 陈若熙一直想等着弦月开口,她有些忐忑,像她那样聪慧的女人,不可能会相信自己的说辞,春桃是自己的丫鬟,就算这一切是她自作主张,但是身为她的主子,怎么也有管教不力之罪,等了好半天,弦月还是没有开口,脸上扬着笑容,望着门口的方向。 陈若熙放下茶杯,打断平静:“弦月姑娘,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弦月笑了笑,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末,“你觉得怎么称呼顺口就怎么称呼吧。” 称呼不过是个虚名,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如何,对于那些弦月向来不怎么在乎。 “春桃这丫鬟从小跟在我身边,如果有什么举动得罪了弦月姑娘,还希望您大人大量。” 弦月的眉头不由的皱起,这件事情她已经不想追究,她又何必再次提起,也不知道刚醒来心情不好还是怎么的,弦月看着坐在对边的陈若熙,心里越发觉得不满。 “白夫人好福气,有个这样的好丫鬟。”弦月似笑非笑,她自认为两个都是聪明人,什么话点到为止就可,她相信陈若熙不可能听不明白。 陈若熙笑了笑,面色有些难看,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她最担心就是弦月将这件事告诉白战枫,那样的话,公子对坐在对边的这个女人有多么的在意,她太清楚,单就想到有那种可能,她就忍不住冒冷汗,所以她才急着过来。 “弦月姑娘,这件事你不会告诉公子的吧。” 陈若熙盯着弦月,一脸的殷切,心里还是觉得不放心,她想要弦月亲口回答不会,那样她才能真正的安心下来。 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可直到遇上弦月,她才直到什么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天生高贵的身份,传奇的人生,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男人也都是天之骄子,那些令所有女子都趋之若鹜的男人,却独独将她捧在掌心,尤其是兰王,为了她居然愿意放弃性命,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她这种爱而不得的心情?她对公子的感情有多深,她永远都不会了解。 爷爷与白老爷子同朝为官,关系素来要好,很小的时候,爷爷时常带她去白府,那个叛逆的少年,一身黑衣,冷沉着脸,不和同龄的人玩,她也很少见他笑过,白老爷子经常开玩笑说,让她给枫儿当媳妇,爷爷也经常拿这件事逗她。 那个时候,她还那么小,不懂情爱,却记住了那个叫白战枫,不苟言笑的男孩,后来,他离开了楚国,消失了近十年,再后来,江湖之上关于他的传言越来越多。 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少年英雄,天下无敌,爷爷和父亲母亲都说,整个楚国,能配得上她陈若熙的就只有白家的那小子。 后来,关于他的消息总和前武林盟主的千金念小鱼有关,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是害怕的,害怕他会和念小鱼在一起,但是三年过去了,他一直都还在拒绝着念小鱼,好几个丫鬟都说他冷血无情,不懂怜香惜玉,她却不那样想,这样的男子,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吧,他不会玩弄别人的感情,如果被这样的男子爱上,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变心吧。 就在她暗自庆幸的时候,丫鬟春桃告诉她,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凤国的羲和公主,那样一个明艳传奇的女子,为了她,甘泉殿内,为了他国的公主,他不惜忤逆了白老爷子的意思,甚至和楚王叫板,还有那至今尚未交到她手上的秘库钥匙,就在她心灰意冷之际,白老爷子上门提亲,明确告诉爷爷他中意的是自己。 她如愿嫁给了她,当他掀开她盖头的那一刹,她仰头看着他英挺的五官,当真是不悔的,可他说的话却让她一颗砰然跳动的心如置冰窖:“我可以给你白家当家夫人的荣誉,你想要什么我也会尽量满足,甚至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人,但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辈子我只会喜欢她一个。” 大婚当晚,独守空闺,心里难受,却还是做不到死心,每每主动去找他,看到的也不过是他如刀般的冰冷的眸。 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如果说以前只是听说的话,那么这段时间,她则是亲眼见证了那样的事实,她不甘,不单单因为公子他爱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明艳传奇的女人并不如传奇的那般,就算是摸不透,但她真的看不出她到底有哪里好,让那么多的人倾心,她时常想,如果公子在看向她陈若熙的时候有在对凤弦月时的一半深情,就算马上死去,她也会面带微笑的离开。 既是情深,那为何还要答应娶她?既娶了她,为什么还要对一个不属于他的念念不忘?就连醉酒抱着她叫着的也是那个人的名字,越想这些,她就越发觉得不甘,她从来不知道,她也会那样深的嫉妒,仿佛快要发疯发狂了一般。 弦月盯着陈若熙,公子这样的称呼,对已经是夫妻的他们来说,有些太过生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弦月笑了笑,有些明白当初白老爷子为什么会选择陈若熙,她从她的眼看出了深情,那是丝毫不会逊色当初念小鱼的,这样的感情让她们可以不顾一切,就算有一天,她们牺牲一切,包括自己,也不会做出伤害白战枫的事情来吧,只是比起念小鱼的轰轰烈烈,敢爱敢恨,她的身份和所受的教育注定了她的感情要含蓄了许多,爱一个人有千千万万种,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念小鱼那样为了爱的人放手,更何况,陈若熙无路可退,弦月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只是这次的事情,她太明白爱而不得的痛苦,命名幸福就在跟前,却是注定了的咫尺天涯。 “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吗?” 弦月没有直接回答,她希望白战枫能过的好,她和陈若熙本来就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而他们两个,这样的政治婚姻,也根本就不是他说结束就能结束的,她不会也更加不屑做那种生事。 体谅是一回事,但是对于一个对自己不满甚至是不屑的人,她现在的心情算不得很好,那些原本想要和她说的话,一下子没了说的欲望,而且她知道,就算自己现在真和她说些什么,她也根本不会听,还会以为自己猫哭耗子假慈悲,对于这样的事情,她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夫妻之间的事情,还是要相互磨合的吧,她这个旁人,就算说再多也没有太大的作用,至少现在她说什么,陈若熙肯定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而白战枫,他本来是个直肠子,现在却要憋着那么多的事情,感情的事情,她又能说多少?劝他对陈若熙好一点吗?两个人好好过日子?那些话只会让白战枫心里更加难受而已。 “公子天天去军营,每每很晚才回来,是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陈若熙问的委婉,可弦月却听出了她弦外的意思,这分明就是逐客令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七十二章 弦月没有说话,之前她还想着,程强率领的兰国军队这一两天应该就到邺城了,就算陈若熙不说,明后天她也必须离开白府回军营了,可被人这样嫌恶驱赶,还是第一次,可这种新奇的感受,弦月并不是很喜欢,除了一开始和兰裔轩,她不喜欢和别人拐弯抹角的说话,如果她是想让自己离开,用直截了当的方式说出来,这份因为爱情的勇气,她或许会觉得欣赏。 陈若熙小心翼翼的看了弦月一眼,见她没有说话,刚刚放下的心有开始悬起来:“弦月姑娘,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看公子这段时间真的很累,每天在军营忙碌,晚上很晚才回来,一大清早的又要去军营。” 就当是她多想好了,她真的希望能对陈若熙有一个好印象,对于白战枫,她或许很善解人意,但是她更希望她明白,白战枫希望她做些什么,这才是最关键的,她自以为对白战枫好的那些事情,未必是他想要的,相爱的两个人因为各种误解都未必能走到一起,更何况是一厢情愿,有些时候她以为的好只会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兰国的大军不日就会抵达邺城,明天我就会离开。” 弦月盯着陈若熙,明显感觉到她的错愕,勾唇一笑,低头喝茶。 陈若熙脸轰的一声点燃,火辣辣的,她压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有些尴尬,她确实不喜欢弦月继续呆在这个地方,这段时间,每一天她都在纠结挣扎。 一开始,她或许是开心的,因为很少回家的公子每天都会回来,每一个晚上,她都等到很晚,直到第二天早上公子离开她才会去睡觉,这样的结果,结果越是越来越失望,就算是回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不会到自己的小院,她直接去大门口守着,他对自己依旧是一屑不顾,转身,只留给自已一个决然的背影,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公子每晚都会去蔷薇小院,明明知道她已经是别人的王后,明明知道她已经不属于他,明明知道她已经睡着,就算是醒的,也不可能会出来见他,可他就是喜欢站在那个地方,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凤弦月她永远都不会那是什么滋味,她更加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羡慕她的好眠,她不会明白,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自己的丈夫注视着别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陈若熙盯着弦月,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点点紧握成拳,屏住呼吸,弦月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是有话要说了,弦月笑了笑,并不着急,虽然晚上没吃饭肚子有点饿,但是刚吃了几块糕点,这样的饥饿程度,她完全可以忍受,并不着急。 “弦月姑娘,我真的很喜欢公子。” 陈若熙突然站了起来,“我希望公子也能喜欢我。” 陈若熙盯着弦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也是发亮的,仿佛就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想法,也能让她觉得开心满足,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样的感觉,弦月从未有过,她和自己的处境虽然不同,但是她们都陷在爱情的迷阵,她深爱着白战枫,白战枫对她却熟视无睹,而她呢,她和兰裔轩两个人历经了那么多的艰难,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幸福,也会幸福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个是最爱的人,一个是最亲的人,陈若熙心里一定在想,自己不明白她的苦,而她呢,相爱的人却因为种种的原因不能走在一起,她的苦,又有谁能明白? 她陈若熙想到白战枫的时候,至少还能微笑,她的心里是存着希望的,而每每她想到兰裔轩,只觉得辗转反侧,心都是痛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根本就无法入眠。 “你做的事情,他都看得到,你的付出,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弦月的口吻平静,一如她的心,陈若熙做的那些事情,她虽然不喜欢,但心里多少也还是谅解的,面对感情,本来就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理智,她希望陈若熙能够明白这一点,不要做出让白战枫不满的事情,破坏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 陈若熙盯着弦月的眼睛倏然变亮,她之所以让春桃天天守在蔷薇小院的门口,她想知道她每天做了些什么,她的相公喜欢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可以,只要相公能用那种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自己,就算是替身也无所谓,她从来没想过,她陈若熙会因为爱情卑微到这样的境地,但是她是真的想,公子能够爱上自己,他们相敬如宾,并非相敬如冰。 “真的会有那样一天吗?” 弦月没有回答,起身走到窗边,其实她也不知道答案,但是心里至少还是抱着希望,不像她,一颗心像是长满了荒凉的稻草,满满的都是绝望,现在的她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原本以为离开兰城,离开那个人的身边,就可以忘记一切,距离根本就冲淡不了那一切,只要是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发了疯似的想起这件事,然后憎恨柳心悠,那种深入骨髓的仇恨,她绝对陈若熙要深刻上许多。 弦月从陈若熙的身边经过,走到门口,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屋檐下的灯火已经点燃,今晚并没有月亮,漆黑的夜空缀满了星辰,长长的走廊十分明亮。 “不努力你怎么知道?” 弦月的声音幽幽的,随着夜风传到陈若熙的耳中,陈若熙转过身,呆呆的望着弦月的背影,她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努力,成婚这么久,她费尽心思去讨好接近公子,可结果呢?除了那一次醉酒,他从来就没碰过自己,而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他对自己就越发的疏远了,要不是因为弦月住进白府,他根本就不会回来,老爷子一直想抱曾孙,公子埋怨他,他也很少和他提起这个事情,将所有的压力都让她承担,她也一直想要孩子,但是公子整天都住在军营,也不喝酒了,根本就不碰她,她怎么可能怀上身孕? “那就再努力一点,你和白战枫成婚才多久,既然决定要过一辈子,时间还很长。” 他们成婚也不过才半年的时间而已,当初念小鱼为了白战枫,可是跟了他足足三年,江湖人人都将她当做笑柄,她吃的苦头,所承受的煎熬,比起现在陈若熙所经历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若熙是陈家的掌上明珠,而念小鱼又何尝不是,武林盟主的千金,秋天山庄的那些人哪个不是对她呵护有加,她刚离开长天山庄那个时候才多大,江湖险恶,她都能坚持三年,如果不是白战枫太过绝情,她还不知道会执着到什么时候?比起念小鱼,至少陈若熙名正言顺的身份,有太多的希望。 陈若熙没有说话,努力了这么久,等待了这么久,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绝望了,每每想要放弃,却又觉得不甘心,尤其是在见到弦月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是可以取代她在公子心目当中的地位的,可这段时间,看着公子每晚守在蔷薇小院,那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希望正被一点点的熄灭。 夜里的风凉凉的,吹在脸上,带着浓浓的湿意,那湿气透过衣裳渗进肌肤,冰冰的,让人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弦月站在门外,乌黑的发丝随同素白的衣裳飘飞,陈若熙站在屋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陈若熙有些抵挡不了那入骨的寒意,过了好半天,主动开了口,“弦月姑娘还没用晚膳吧?” 弦月没有转身,淡淡的嗯了一声,她的贴身丫鬟天天在外边监视不可能不知道她下午醒来才用晚膳,她一整个下午都在门口候着,才刚醒来就见她了,哪里来的时间用完膳? “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一起用晚膳?” 弦月突然转过身,笑看着陈若熙问道。 陈若熙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沉思了片刻,笑着摇了摇头,“我刚用了膳食不久,就不打扰弦月姑娘了。” 弦月脸上的笑容依旧:“那我就不留你了。” 既然她不想一起,她也没有强留的兴趣。 陈若熙前脚离开,马上就有人送来弦月的晚膳,既然允诺了明天离开,弦月自然会遵守承诺,自然十分珍惜这最后一顿风声的晚膳。 刚吃了一半,就见白战枫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在她的对边坐下,弦月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战枫满脸的笑容,故作神秘,对着弦月笑出了声,他这个样子,弦月忍不住就想到以前豪爽率性的白战枫。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传来,弦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立马站了起来,凑到白战枫跟前,满脸的笑容,“梨花酿。” 这香味,她太熟悉了。 白战枫笑着将就坛子放在桌上:“三十年的梨花酿。” 弦月笑着一把抢过酒坛打开盖子,醉人的香气顿时迎面而来,确实是上了年的梨花酿,比她在梨花山上喝的那些味道浓郁多了。 “你哪里得来这么好的东西?” 弦月的嘴角咧到耳根,显然是开心坏了,白战枫看着她这样子,笑出了声,他就知道她会喜欢的。 “我的一个部下,他和你一样,都很喜欢喝酒,整天没事就去酒馆,今天他去兴隆客栈,刚巧老掌柜七十大寿,将埋在树下的酒挖了出来,有好几大坛子,他和掌柜关系好,厚着脸皮要了两坛,听说你喜欢喝酒,又住在白府,就让我给你送来。” 弦月笑出了声,白战枫说话的这片刻时间,她已经先品尝了,不愧是埋在地下三十年的好酒,香气浓郁,尤其是入口之后,唇齿间仿佛都是梨花香,酒劲绵长,只一口,便觉得已经醉了,这才是真正的投其所好啊。 “真是好酒,回头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弦月舔了舔嘴角,笑的越发开心:“这最后的晚餐简直太美好了。” 酒入愁肠,弦月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最后的晚餐?” 白战枫将放在地下的另外一坛子酒也摆到弦月跟前,微皱着眉头问道。 酒坛不大,弦月干脆用手捧着,笑对着白战枫使劲的点头:“我明天回军营。” 弦月放下坛子,凑近白战枫:“不然你明天和我一起回去好了,你这段时间军营和白府两边跑,应该也没睡好,明天晚点起床,我要睡饱了回去。” 白战枫脸上的笑容僵住,盯着弦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到回军营了?在这边住的不开心吗?” 白战枫转头看向门口守着的侍卫,英气的眉头拧成一团,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没放在心上,蔷薇小院以前根本就没人看守的? 不待弦月回到,白战枫已经转过身,漆黑的眸光幽深,死死的盯着弦月,藏着压抑的怒气:“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些什么?” 弦月盯着白战枫,一时间有种哑言的感觉。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而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简单的没有二字根本就不能让白战枫相信,弦月笑了笑,继续喝着自己的酒:“难道在你白战枫眼里,我是会在意那些闲言碎语的人吗?” 她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开心呢还是忧心?亦或是两者都有,有这样一个事事以自己为先的朋友,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这样的感情,她无力承受。 白战枫笑了笑,她做事素来率性而为,确实不会因为别人说的几句闲言碎语就改变主意,动摇自己的决心,如果没有门口的守卫,他确实会以为自己多心了,那几个人,都是老爷子的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才会让人在蔷薇小院守着的,她不是个会在背后议论他人的人,既然她不想说,他再怎么问也没有用,既然是在白府发生的事情,他想要知道并非难事。 白战枫盯着弦月,漆黑深邃的眸光,是压抑着的铁汉柔情,还有感激,是的,感激,当初在军营她主动提出要来白府的时候,他真觉得很开心,她的一言一行,让他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她凤弦月对白战枫还是和以前一样,真的没有因为死亡谷的事情可以埋怨他,她住在白家的这段时间,都在他心头的大石也放了下来,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他希望能为她做些什么事情。 “你以为我现在是以前在江湖漂泊的弦月呢?” 弦月伸手,放在桌上敲了敲,“我现在身负要职,吃好喝好睡好,修养了这么久,程强率领的军队不日就会抵达邺城,据报,轩辕昊已经到了楚国,正往毕罗江的方向赶来,兰国的军队,你调配不了,必须我亲自回去坐镇。” 弦月难得好耐心的解释,看了眼门口守着的侍卫,微抿着唇,眉头急不可见的皱起,白老爷子这真的就是好心办坏事了,白战枫个性虽然有些莽撞,有些时候一根筋,但他不是个笨蛋,这样做,实在太过明显了,他是不知道白战枫和陈若熙的关系有多糟糕吗? 弦月喝着美酒,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虽然她更喜欢昔日的念小鱼,但是今后陪在白战枫身边的毕竟是陈若熙,有些话,虽然说了可能没用,甚至会讨人嫌,但是呢,看在美酒的面上,弦月还是决定开口试试。 她笑着给白战枫倒了碗酒,为抿着唇,眼角的视线似有若无的停落在白战枫身上,思考着该怎么开口才不会让白战枫不悦,美酒当前,没了气氛,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情。 白战枫不是兰裔轩,泰然崩于前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弦月虽然不说话,可被她这样盯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在的,心里也觉得毛毛的,再想到门口守着的侍卫,不由开始胡乱猜想起来,难道他今天不在,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不过一会,就忍不住了,转身看着弦月:“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弦月轻笑了一声,“白战枫,军营的床硬邦邦的,能比家里的温香软玉抱着舒服吗?” 在陈若熙来蔷薇小院之前,她听府里的下人偷偷提起,自从他们两人大婚以来,白战枫一直就住在军营,对陈若熙这样的闺中女子来说,她对白战枫用情至深,嫁给他之后也算是美梦成真,但是他的冷淡让她太过没有安全感,丈夫碰都不碰自己,这让她怎么能不胡思乱想? 对陈若熙这个人,她并没有好感,就当是自己多管闲事好了,反正他们两个人都是要在一起的,为什么不让彼此的生活更加和睦好过一点呢? “白战枫,你脑子没坏吧?” 如果是在平时,弦月说这个话,白战枫一定是欣然接受,因为从一开始认识,她对自己就是如此,但如果是陈若熙的事情,他不想听,早在大婚当天,他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能给她想要的地位名呢,甚至这辈子就只有她一个女人,但是他的心里,除了弦月,再也不会装下第二个女人,她要做的就是谨守本分,管理好白府,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没有爱情的政治婚姻。 如锋刃般的眉头拧成一团,白战枫的脸黑的越发厉害:“你所谓的要事就是这个吗?” 弦月双手撑在床上,蓦然想到什么,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她就算是关心,也不会费太多神,她这个局外人说什么都没用。 她双手抱着酒坛,满足的舔了舔嘴角,满脸都是笑容:“我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的,但是鉴于呢,你这段时间的热情招呼和款待,尤其是这梨花酿,太合我心意了,我还是说了吧,你也知道我和你一样心里憋不住事情,实在是不吐不快了,先让我把这件事说完,我再和你说别的。” 之前本来有话想对陈若熙说的,但是她的表现,她实在没有和她交流的冲动,天天这样吃了睡,睡了吃,虽然很爽,但是总觉得精神有些恍惚,酒果然是个好东西,尤其是这样的美酒,一入愁肠,除了飘飘欲飞的开心,什么情绪都没有了,醉人的梨花酿入口,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梨花山的那段时光,就算是吃尽苦头,可她的心却还是乐观的,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对一切也都怀抱着美好的希望。 白战枫看着那明朗的笑容,总觉得扎眼,他最害怕的就是她提起这件事情,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提,他以为她不会提起了,没想到今天她还是说了,早知道这些美酒换来的只是他不想听的那些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带回来的。 白战枫瞥过头,看着弦月,端起放在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猛然放在桌上,冷沉的脸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我知道,你不可能属于我,我做什么都是妄想,你有不爱我的权利,但是你不能因此切断我对你的感情,难道把这份感情放在心里都不行?” 白战枫拔高着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弦月勾唇,似笑非笑:“白大侠,你能耐了啊,越来越会说了啊?” “白战枫,我现在真想给你两巴掌,如果不当你是朋友,我绝对不会和你说这些话,更不想和你浪费唇舌。” 白战枫盯着弦月,看着猛然站起来的弦月,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眸,染上了熏人的醉意,他忽然就想到在燕京的那段时光,她总嫌弃自己管东管西的,偶尔就会流露出这样嫌弃的表情来,一个劲的指责自己是自恋狂,那个时候的他会觉得沮丧,但是从来不会伤心,听了之后很快就释然了,又恢复了一贯的自信,继续去追求,可现在的他,只能羡慕自己当时的那份勇气。 他盯着弦月,瞬间陷入了过往的那段回忆,紧绷着的脸放松,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弦月看着白战枫,有些不忍心,她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但是这样的笑容肯定与自己有关。 这段时间的生活太过安逸了,她的锐气仿佛都快磨光了一般,弦月微抿着唇,伸手在他的跟前晃了晃:“白战枫,那个人是你的夫人,不是念小鱼。”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将白战枫从过往美好的回忆拉了回来。 白战枫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弦月,那微微张开的嘴巴最终合上,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无话可说。 是呀,那个人不是念小鱼,多年来的拒绝,至少最后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但是陈若熙不一样,她是他的妻子,她的幸福就在他白战枫身上,既然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 弦月双手交缠,清澈的眼眸是死水般的淡然冷静,仿佛对她而言,这只是白战枫和陈若熙之间的纠纷,一切与她无关。 “白战枫,如果不想负责,就不要娶她,陈家的女子,难道还会愁嫁不到好男儿吗?既然娶了,就好好对待吧,她是喜欢你的,不管值不值得,好好珍惜吧。” 虽然这陈家的女子在她看来很一般般,但是就她的身份和样貌,放眼白楚,哪里会没有佳婿的道理? 白战枫垂着脑袋,没有说话,弦月吸了吸鼻子,用手指点了点白战枫的手背,轻笑出声:“明白了吗?” 白战枫抬头,恰恰对上那双清亮晕染着笑意的眸:“如果你深爱着的人是兰裔轩,却嫁给了我,还能这样做吗?” 弦月收回手指,凝眉,做思考状,良久,肯定的点了点头:“会的。” 她见白战枫还盯着她,一副质疑的模样,双手撑着桌子,坐直了身子:“嫁给你,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是我的选择,那当然就要努力重新开始了,不奢求能忘记过去的一切,但是,那些该忘记的事情绝对会放在心底的最深处,不让他人窥探,至少――” 弦月顿了顿,视线越过白战枫:“总要给彼此一个机会吧,白战枫,如果嫁给了你,我会努力让自己喜欢你的,至少会比念小鱼做的好,不会让你觉得我的心在别人身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弦月收回视线,盯着白战枫,对着他,点了点头,认真而又诚恳。 她是真的这样想的,尤其是她在看到罗成的时候,念小鱼对白战枫的感情,就算是现在她怕是也还没有彻底释怀吧,身为她的丈夫,还是深爱着她的男人,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痛苦而又无奈的事情,他又是有怎样的胸襟,这样的男人,是值得女人珍惜的。 如果不是上次死亡谷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去确认自己对兰裔轩的感情,可就算是确定了,如果她不得已只能嫁给白战枫,那么之后,兰裔轩必定会被她深深的藏在心底,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的太多,对于一个包容自己的男人,他那样的深情,用这样的方式伤害太过残忍,更何况,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懂得为自己的行为和决定负责,更何况,已经不能得到的东西,过于执着也没用,倒不如放开,开始新的生活,对自己对他人都好。 白战枫盯着弦月,刚硬的五官,深邃的瞳孔带着几分狐疑。 弦月笑了笑,她不知道白战枫之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是做起来总归比说要艰难太多,她会尽力,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就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只要下定决心。 弦月猛灌了几口酒,见白战枫还是一副狐疑的模样,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和念小鱼,还有自己其实一样,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而现在,可比起她们,一根筋的白战枫似乎更加一意孤行,现在这个时候,多说无益,还是下次找到恰当的实际再说吧。 这样想着,弦月很快释然,放下酒坛子,起身走到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副画卷,她看了眼乱糟糟的桌子,皱起了眉头,走到书桌前,白战枫看她似乎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站了起来,跟在弦月的身后。 “好了,白战枫,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言归正传。” 弦月走到书桌前,将画卷摊开,白战枫倾着身子,顺着铺展开画卷,看着画中的男子。 蓝色的宽大长袍,衣带飞舞,乌发如墨,无不透着随意,神情泰然,清贵高华,举世无双,微抿着唇,却让人觉得他好像是在微笑,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墨玉似的,高深莫测。 已经是晚上了,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房间里燃着灯,投在画卷上,屋外的风吹了进来,屋内的烛火摇曳,画卷上的人仿佛活了一般。 白战枫隐隐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熟悉,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还是没想出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围着画像转了几圈,恍然大悟,若是不细看五官,那份泰然和雍容,简直就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弦月抬头,对着白战枫笑了笑:“不要问我,我回答不了你,我只能告诉你,画上的人叫雪兰落,听说楚国有一莲城,莲城内有一石盘,只要有水,无论何时都能在石上开出五颜六色的荷花来,我让人去找过,至今没有音讯,我之前已经问过白老爷子了,他告诉我确实有这件事,本来我是想让白老爷子帮忙的,但是他说现在白家是你当家,让我来找你,虽然你不在楚国长大,但是你的下属都是土生土长的楚国人,对这一带比我熟,肯定能事半功倍,这个人就麻烦你了,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他给找出来。” 弦月边说便将画卷收了起来塞到白战枫的怀中,其实她也不敢肯定,白战枫能不能找得到,宫少秋什么人,她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现在都还没找到,这件事,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她也只是抱着希望,但是这个人,她凤弦月当真是非找到不可的。 白战枫低头看着怀中的画卷,抬头看着弦月:“很急吗?” 弦月点了点头:“轩辕昊的军队再过不久就到毕罗江的,这这几天你必须和我一起在军营坐镇,等过段时间,我熟悉了军营的事务,你再带人去找,你只管找出雪兰落,至于白楚,我会替你守着,不需要担心。” 上次邺城之事,她卖了白家一个天大的面子,相信这事没什么难度。 白战枫见弦月自信满满,一脸笃定,将东西收了起来:“白家的将领一直都对你很佩服。” 弦月见白战枫脸拉的长长的,知道他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不开心,不过吃饱喝足的她笑的却十分开心,伸手,双手的食指摁住他的嘴角,向上扬起,直咧到耳根:“白战枫,你大半夜板着脸,能吓死人。” 弦月边说边笑出了声,白战枫脸色越发难看,瞪了弦月一眼,伸手就要拍掉她的手,弦月皱着眉头,在他动手之前抢声道:“白战枫,你打人很痛的。” 白战枫仰头看着自己扬起的手掌,愤愤的盯着含笑的弦月,终究没有打下手去,阴沉的脸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白大公子,虽然你笑起来不怎么好看,但是比起板着脸,你还是笑吧。” 白战枫长的本来就英气十足,阴沉着脸的时候,那眼神带着寒意,一般人看着很难不觉得害怕。 弦月笑了笑,“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我回军营,不知道周安周大人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那个在楚国和自己唱反调的,安享安逸多年的大人,弦月倒是有些期待看到他了,一路舟车劳顿,不知道现在的他还有没有在兰国的戾气。 弦月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手指着漆黑的夜空:“时间不早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军营,我要早睡。” 白战枫盯着弦月,嘴角的弧度未变,刚硬的曲线,在灯光下添了几分柔和,除了吃就是睡,慵懒而又随意的笑容,时光仿佛倒流,白战枫恍然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他笑着拍了拍弦月的肩膀,“你休息吧,明天我等你一起去军营。”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必因为要去军营就刻意早起。 弦月睁开眯着的眼睛,点了点头,“短时间内,你可能不能回府了,晚上回去好好陪陪陈若熙吧。” 白战枫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可弦月还是察觉了出来,不过比起刚才,这样的反应已经好上许多了,弦月在心底叹了口气,无端端的生出说不出忧虑感,她心里惶惶的,却怎么也捉不住。 “白战枫,她不仅仅是你的夫人,还是陈家的小姐。” 如果一开始就当这是一场政治联姻的话,那么至少应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应该好好善待的棋子扔在一旁。 白战枫看着弦月转身的背影,久久的没有说话,她说的那些,他都知道,所以他这辈子,不会再取第二个女人了,也不想再伤害第二个女人了,他也很想善待疼惜陈若熙,但是他对她真的没有感觉,原本他还有愧疚,可自从那件事之后,她连愧疚都没有了,他本来就是个性情孤冷的人,从小在秋天山庄长大的他,一直以来都是和师兄师弟一起,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女人相处,如果陈若熙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感情,那是不可能了,或许一切就像弦月说的那样,他确实不够努力,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忘记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就算弦月不说,他晚上也会去找陈若熙,可他想知道的只是她今天和弦月说了些什么。 直到弦月倒头躺在床上,白战枫这才离开,蔷薇小院门口站着的侍卫站在两边,身姿笔直的像是一杆长枪,见到白战枫,齐齐恭敬的躬身行礼,“公子。” 声音整齐嘹亮,精神抖擞,这些都是白老爷子从白家军里边精挑出来的,再让人加以训练,虽不能以一敌百,但是以一挡十是没有问题的。 白战枫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声音小一点,“今天是不是有人来找过弦月姑娘?” “属下奉老爷子的命令,隅中(临近中午的时辰)才过来,傍晚时分夫人过来了,当时弦月姑娘正在睡觉,属下没让夫人进去,直到弦月姑娘醒来了之后属下才去通报。” “夫人呆了多久?里边发生了什么事,你看到了吗?” 白战枫皱眉,越听越觉得老爷子此举是为了防止其他人干扰到弦月休息,这人前脚刚到,陈若熙后脚就来了,白战枫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其中一个士兵摇了摇头,马上就有另外一个补充道:“夫人刚进去没多久,就看到她的贴身丫鬟跪在弦月姑娘跟前,夫人在里边呆了近一个时辰。” “他们说了什么,你听到了吗?” “距离太远,听不到。” 白战枫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春桃是陈若熙的贴身丫鬟,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向弦月下跪,肯定是陈若熙做了什么事了,白战枫的眉头皱起,顿觉的心里怒火燃烧,这件事,他一定要找陈若熙问个清楚。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弦月的话,他虽然不爱听,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弦月说的话很有道理,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给不了小师妹幸福,他亲眼看着小师妹为了自己改变,受尽天下人的嘲笑,他亲眼看着她为了自己吃苦受累,不是无动于衷的,但是他不能心软。 其实有些时候,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和弦月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就算是在一起,她也从来没给过自己的好脸色,是那次的武林大会还是在天下第一楼呢?她对小鱼说的那些话,让他感觉,她是明白自己的,所有的人嘲笑着小鱼的恬不知耻,也有人指责他的铁石心肠,只有她,敢说出那样的话,那样的让人震撼。 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想过继承白家的家业,这个地方,是他的根,可这里的环境,却一点也不适合他,再说了,白家那么多的人,个个都是出色的男儿,任何人都比他更加适合担当白家当家,只是老爷子认准了自己,如果不是弦月说的那番话,如果她当时说那番话的时候,自己不在,或许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每个人都应该承担天生肩负的责任和使命,就因为这个,他回到了楚国,就算是不喜欢,却还是不得已坚持到现在,按照老爷子的吩咐接管了白家当家的位置,迎娶了陈家的小姐,他都快要忘记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今天弦月说了那番话之后,他心里也有同样的感触,陈若熙不是小鱼,因为他的拒绝,小师妹现在才能幸福,但是陈若熙,她的一切希望都在自己身上。 不是没想过和她好好过日子,但是每每有这样的想法,都因为对老爷子的埋怨而放弃,她是无辜的,她是无辜的,每每看着她为自己做的那些,他心里也觉得愧疚,但是她不该那样设计自己,那一次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和弦月之间的距离再也拉不近了,仿佛就算是想念,也好像是对她的亵渎。 现在,当他决定和她冰释前嫌的时候,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白战枫只觉得心里的怒火蹭蹭的上冒,大有不可收拾的态势,他早就和她说过,谨守本分,但是她似乎从来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白战枫阴沉着脸,气势汹汹,下人们见了,吓了一跳,纷纷躬身让开道路,等到了陈若熙的住处,白战枫被夜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许多,狂涌的怒气也跟着消了不少。 白战枫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他现在要是冲进去,只会一个劲的指责陈若熙,他决定和她好好谈谈。 白战枫在门口转了一圈,守门的丫鬟发现了他的身影,吃了一惊,很快露出了喜色,跑到陈若熙的房间,这个时辰,陈若熙正坐在窗台发呆,听到咚咚的脚步声,转过身,看着急忙忙的丫鬟,眉头皱起:“急急忙忙的,像什么样子?” 那丫鬟跑的很急,气还没有喘匀,小跑到陈若熙跟前,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公子―公子在―” 话还没说完,陈若熙突然站了起来,顺着小丫鬟手指的方向走到房门口:“公子来了吗?” 丫鬟盯着陈若熙,点了点头。 陈若熙的嘴角上扬,直咧到耳根,提着裙摆,急急的跑了出去,春桃忙跟了上去,叫了声:“小姐。” 陈若熙恍然回过神来,转身看这春桃,摸了摸自己的脸:“春桃,我这个样子还好吗?” 春桃笑着点了点头:“小姐怎么都好看?” 陈若熙心情好,理了理自己的发丝,这段时间,公子虽然每天都会回来,但是都住在书房,一直没来她的小院,自大婚以来,他就很少踏足自己的小院,尤其是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几乎就不理睬自己了,就算她主动去找他,他也是避而不见,就算是真的见了面,也是埋头处理公务,看都不看她一眼,让人心寒。 白战枫想了很久,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陈若熙已经到了门口:“公子。” 白战枫转过身,看着门口站着一脸狂喜的陈若熙,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对于陈若熙的感情,他注定是要辜负的。 白战枫淡淡的嗯了一声,从她的身边经过,直接走了进去,陈若熙极力压制内心的狂喜,保持冷静,可眉梢眼角的笑意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白战枫走到房间,直接在正对着门口的桌前坐下,陈若熙随后跟着,站在他的旁边:“公子晚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用晚膳了吗?” 陈若熙柔声问道,明媚的杏眸是浓的化不开的爱意深情,边说边给白战枫倒了杯茶,递到他跟前。 “已经用过了。” 白战枫手指着旁边的位置,示意陈若熙坐下。 陈若熙在白战枫指定的位置坐下:“那我让下人准备一些东西爱吃的饭后糕点。” “不用了。”白战枫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陈若熙盯着白战枫,脸上的笑容顿时将僵住,扯了扯生硬的嘴角,很快恢复如初。 陈若熙盯着白战枫,这是她爱惨了男人,所以当初才会不顾家人的劝阻,义无反顾的嫁进了白府,直到现在,遭受这样的冷落,她还是不后悔的,至少能这样看着,如果放弃这样的机会,嫁给其他的男人,她一定会不甘心的,至少在外人看来,她是白家的当家主母,白战枫是她的男人,这一点,谁也无法更改,就算江老他纳了小妾,她还是妻,她在白府的地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 其实,有些时候,她反倒希望他能够纳妾,男人三妻四妾在她看来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不是那么霸道的人,她虽然不喜欢凤弦月,但是公子喜欢,她也不敢说些什么,她不敢奢求她彻底把她给忘记了,但是至少,在心里给她留一个位置,仅此而已。 白战枫沉默良久,思忖着该如何开口,既然老爷子让人把守蔷薇小院,那他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陈若熙不说,他要是想知道的话,老爷子也瞒不下去,他现在想知道的是,今日她在蔷薇小院的那一个时辰,到底和弦月说了些什么。 “你今天去蔷薇小院了?” 陈若熙端着杯子的手僵住,脸上刚刚恢复的笑容瞬间僵硬,那双满是兴奋和喜悦的星眸满是瞬间被担忧充斥,又很快被她强制压制了下去。 白战枫眼神如刃,盯着陈若熙,只一眼,就知道她肯定有事情瞒着自己,他说话的口气并不是很重,他今天不想和她发生任何的争执,努力平心静气,刚出蔷薇小院那会,按着他的火爆脾气,他一开口必定就是责骂。 “你和弦月说了些什么?” 白战枫间陈若熙不回答,继续问道。 被白战枫这样的眼神盯着,陈若熙只觉得自己透不过起来,她找弦月说了些什么,慌张是本能的反应,她今天找弦月姑娘,除了赔礼道歉,还有就是让她离开,这样的意思,在第三者听来,很容易变成赶人,也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她告诉自己明天就要离开,她是不是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了,然后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她身上了吗? “弦月姑娘和公子说什么了吗?” 陈若熙盯着白战枫,小心翼翼的问道。 害怕惶恐之后,就是愤怒,很明显,公子应该是从蔷薇小院刚回来,每次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蔷薇小院,那个时辰弦月姑娘应该就是在用晚膳吧,她到底和公子说了些什么,陈若熙脸上的笑容全无,心底跳跃着的活跃,瞬间被人泼了把冰水,从头凉到了脚。 白战枫皱着眉头,“弦月不是那种会在背后道人长短是非的人。” 陈若熙的心剧烈的抽动了几下,像是有人拿着针尖在她的心口的位置用力的扎了几下,看不出血,但是那种绵长的疼痛,让她的脸一下子变的苍白。 那样肯定的口吻,这是他对她的信任,她的相公,她的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无条件的信任,顷刻间,陈若熙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践踏在脚底,她付出了那么多,他对自己,似乎还是不屑一顾,什么都改变不了。 “平白无故的,老爷子怎么会把自己的亲信调到蔷薇小院,侍卫说了,傍晚的时候,你领着春桃一起去了蔷薇小院,春桃刚进去没多久就跪在弦月跟前。” 白战枫没有往下说,其实他今天前来,并非有意要给陈若熙难堪,只是这件事,他必须知道,而且如果陈若熙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警告一下,不单单因为那个人是她认识的弦月,还有她现在尊贵的无人企及的身份,不是现在白楚的任何一个人能够得罪的了的。 陈若熙却不管这些,猛然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有些吓人,一贯柔和的声音有些颤抖:“公子今日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些吗?”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百七十六章 陈若熙怒火攻心,说出来的话比起从前自然要尖锐许多。 白战枫的眉头拧成一团,刚要发作,对上陈若熙那张苍白的脸,放在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生生克制的下来,“我不想和你吵架。” 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发作,就是不想和她争吵,他以为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看样子是自己看错了。 一直以来,陈若熙确实是个知礼节,懂进退的大家闺秀,但是再理智的女人,一旦遇上了感情,尤其是求而不得感情,这样的失控并不意外,白老爷子当初想找的是一个一心一意为白家,不会伤害白战枫的女子,这些条件,陈若熙确实是符合,但是他低估了感情对一个女人理智的冲击,也低估了陈若熙的疯狂和偏执。 因为压抑,白战枫的口吻有些生硬,听的陈若熙越发的不舒服,他对自己,从来就没有温柔的时候,她为什么会相信凤弦月那个女人说的话,公子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希望?陈若熙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她根本什么希望都没有。 她知道,自己在公子面前失态了,她不想,但是她控制不住,那么多的愤怒,那么强烈的不甘,就像是翻滚着的波涛,汹涌的态势,仿佛要将他彻底淹没。 不想和她吵架?他这个样子是不像和自己吵架的吗?他知不知道,他这样的态度,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么的伤人?从大婚以来,她一直谨守本分,将白家料理的井然有序,她做的还不够吗?她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够好了? “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又该做的事情。” 陈若熙的声音有些冷,过往那些对弦月的埋怨,一点点的转移到现在的白战枫身上。 “为什么公子宁肯相信一个外人可不愿相信自己的妻子?” 宁肯对一个永远都不属于自己的外人好也不远拿正眼看她,如果他愿意将对弦月的感情分给自己百分之一,她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我让春桃去监视弦月的一举一动的。” 陈若熙冷冷的出声,大有不管不顾一切,破釜沉舟的态势,反正无论她做了什么,他也不会正眼看自己,他的心都不会放在自己身上,既然这样,她还不如将一切都说清楚,也好过憋在心里,这段时间,她真的已经受够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白战枫紧握成拳的右手用力的捶在桌上,幽深的眸眯成一条直线,这样的事情,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他一直都认为弦月肆意张狂,不会任由别人欺负,但是他却忘记了,那个人,同样的呢重情重义,就像她说的,她把自己当成朋友,现在的她根本就不会刻意去挑起他和陈若熙之间的矛盾。 白战枫盯着陈若熙,觉得有些不敢置信,这就是老爷子给她挑选的女人吗?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吧,心里是什么感受,会不会觉得后悔? “我当然知道,是公子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那个人不是我能得罪的,那是公子能想的吗?” 白战枫的眼睛瞪大,漆黑的眸,熊熊的火光跳跃,像是要把陈若熙燃烧成灰烬,春桃等人听到这边的声音,冲了进来,被白战枫喝走:“都给我滚!” “那个人不单是凤国的女王,还是兰国的王后。” 白战枫没有说话,英气的眉头拧成一团,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但是陈若熙不管,她已经被嫉妒和不甘冲昏了头脑。 白战枫没有说话,陈若熙说的那些话,他不是不知道,她是兰国的王后,兰裔轩的女人,这一点,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不需要别人在说些什么,对于她,他已经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求,但就算是放在心里也不可以了吗? “公子,她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为什么你还要念念不忘呢?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了?从大婚到现在,我无怨无悔,将白府料理的井井有条,但是你呢?你从来就不会拿正眼瞧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既然娶了我,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呢?那个凤弦月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所以我让春桃整天在蔷薇小院,但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公子喜欢她什么?一个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的女人,她到底是哪一点比我好了?” 说到最后,陈若熙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除了吃就是睡,白战枫记得,以前他就是这样形容弦月的,她有什么好?白战枫也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但是在他看来,比起陈若熙,除了不是选择自己这一点,她什么都好。 潇洒不羁,率性随意,其实那样的个性有些时候是不讨喜的,但是她说出的那些话,总能让她觉的震撼,她敢爱敢恨,勇于担当,聪慧睿智,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公子,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是,你每天都会回来了,但是你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往蔷薇小院跑,这么久,你来看过我一次吗?我去大门等你,你还是不屑一顾,你的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我的存在,你知道我看你站在蔷薇小院的门口是什么心情吗?” 陈若熙边说边哭出了声,白战枫没有说话,这些他确实不知道,但是从一开始,他就和她说的很清楚了,如果她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心,早在弦月摔下死亡谷的时候,就已经没了,就算后来活了过来,也已经空了,现在的白战枫,是为了白家而活的家主,他想对陈若熙好,但是他骗不了自己。 其实,当陈若熙在问弦月有什么好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将她的优点告诉陈若熙,但是他控制住了,其实想想,陈若熙没什么不好,以她的身份,登门求亲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他就是不喜欢,下意识的,他会将她和弦月放在一起对比,结果永远都是,她比不上弦月,怎么都比不上,尤其是上次她设计自己之后,在他看来,弦月绝对不会这样做,她不屑,那样随意的一个人,骨子里比谁都还要高傲不屈。 除了吃就是睡,但是在处理大事前,她的坦然,她的果决,她的手段,怕是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也比不上,在她没来之前,想到轩辕昊,那个天生霸气的男子,他完全没有一点底气,但是现在,全天下的女子,有谁能像她那样独当一面,与轩辕昊对峙? 白战枫蓦然想到什么,抬眼看着陈若熙:“是你让弦月离开的?” 陈若熙一愣,脸色苍白,如果是在平时,她一定会狡辩,但是现在她没有,她已经完全被冲昏了头脑,“对,是我让她离开的,我受够了。” 白战枫盯着陈若熙,他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要真把他惹急了,不管男人女人,他可能真的会动手,现在的他,真的有种狠狠给陈若熙一巴掌的冲动,她做这些,是凭什么? 白战枫的手高高扬起,在对上那双迷蒙的泪眼时,紧握成拳的右手咯咯作响,终究无力的垂下。 “陈若熙,这是最后一次。” 白战枫冷沉着脸,一字一句,带着浓浓的警告。 她凭什么?就因为是白家的少夫人,这样的为所欲为,她把自己当身份置于何处,白战枫很想和她吵一架,但是忽然间觉得累了,对眼前这个偏执的失去理智的人,他甚至觉得绝望了,只觉得和她说话都是浪费唇舌。 一直以来,他对女人本来就没什么感觉,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的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却没想到自己会一头栽了进去,而那个人,不属于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妻子,他不会这样你的容忍。 今天这样的局面,或许有他的责任,但是她要的感情,他真的给不了,他说过,只要她想离开,他就会放手,让她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幸福,他不喜欢她,甚至对她心存芥蒂,这让他怎么对她好言好语,怎么给她好脸色?他对她,有的只是愧疚而已,他不希望,最后这一丁点的愧疚,也被消磨掉,那他们两个真的是走到尽头了。 这段婚姻,只需要彼此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多余的感情,只是累赘,只要她做的不过分,不要碰触到她的底线,做什么,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他亏欠了他,没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 百战发说完,看了陈若熙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陈若熙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急急的跑了出去,从身后抱住白战枫,“公子,晚上不要走好不好?” 白战枫皱眉,伸手就要将她放在腰上的手拿开,陈若熙不管不顾,抱的更紧,说什么都不肯松开,哭出了声:“公子,我到底该怎么做?” 第一百七十七章 “陈若熙。” 白战枫的口吻有些重,眉头拧成一团,他不知道她想要改变什么,但是她这个样子,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不喜欢陈若熙,更加不喜欢这样卑微的爱情。 “做你自己就好。” 当初老爷子给他找的并不只有陈若熙一个,有好几个白楚大官的女儿,有些还是武将的女儿,比起文官的前进,这些人更应该和他志趣相投一些,老爷子最中意的是陈若熙没错,而他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老爷子说她端庄大方,谨守规矩,聪慧而且清高,他喜欢清高的女人,尤其是那些骨子里都透着高傲的女人,永远不会在困难面前屈服,这一点,或多或少都受到弦月影响,每每她出现在人群,似笑怒骂,就算是举止低俗,却还是她俯瞰人群,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是陈若熙让他失望了,她低眉顺眼,举止小心,这些他都不喜欢,他知道,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他想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反正他只是按照老爷子的意思娶一个女人而已,既然不是自己喜欢的,谁都是无所谓的,只要她谨守本分,他之前几次三番问老爷子,老爷子都说她是个识大体,端庄本分的女子,可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现在的她,已经让他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如果娶的是别的女人,乖巧点的女人,或许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不想她怎么做?她现在做的那些和老爷子说的那个陈若熙,根本就是判若两人,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希望她能重新回到过去,不要因为自己有任何的改变,她的一切,都还能和以前一样。 官场之中,政治联姻,比比皆是,他们同样是没有感情的,既然知道是政治联姻,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太多,更不能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 他不知道,弦月今天离开,是不是真的就像她说的,因为程强率领的军队马上就到,亦或是其他,现在他已经不想追究,他相信一点,无论今天陈若熙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的授意。 就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的气愤,陈若熙的话语间,分明将今天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他和弦月的身上,这样没有担当的做法,让他觉得失望,也是他不想继续谈下去的原因,相比于推卸责任,他更加喜欢有担当的女人,尤其是现在,他的身边个,更加需要一个能有担当的女子。而且,他不喜欢有人在他的勉强用这种带着轻蔑的口吻谈论弦月,据他的了解,她不是这样肤浅的女人,怎么能凭着十多天所见就去妄自断定弦月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何况,这一切,都还不是她的亲眼所见,难道江湖的那些人眼睛都是瞎了的吗?一个丫鬟的话怎么能相信?她根本就是对弦月抱有偏见。 “公子,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陈若熙唯恐白战枫离开,双手紧紧的抱着,说什么都不肯松开,她的头贴在他的背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爷子一直想抱曾孙,公子,为白家繁衍后代是我的职责。” 这个道理,白战枫当然是知道的,老爷子人老了,他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最忧心的就是他对弦月的感情,他能感觉到他的愧疚,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这个世上,他不是他唯一的亲人,但却是他白战枫最亲的人,他能明白他的心情,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正值冷战,他很少回白府,就算是回来,也是一头就栽进书房,这件事情上,他肯定是给了陈若熙压力的,但是他不相信,他会让陈若熙那样的设计自己。 “公子,难道我有错吗?” 陈若熙不停的流眼泪,她不过是想要个孩子而已,老爷子开心,而她今后的生活也能有个寄托,她更希望白战枫能够看在孩子的面上,将心转移到她身上,她这样的想法,到底有什么错,直到现在,她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对于陈若熙这样的执迷不悟,白战枫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在他刚接到弦月要来白楚的消息时,他死寂的心欢呼雀跃的时候,她居然在自己的饭菜下药,那晚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背叛弦月的证明,那晚之后,他一直在想,如果哪天被下药的是兰裔轩,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呢? “公子,你告诉我好不好?那个弦月到底有什么好?我改,我改还不成吗?” 陈若熙哭的大声,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快要崩溃了。 以前,她还只是个少女的时候,她只想着能嫁给白战枫,整天陪在他身边就满足了,原来,人的欲望真的就是个无底洞,得到了之前的想要的,就会想要的更多。 这段时间,她真觉得受够了,她是陈家的嫡女,闻名楚国的才女,及聘之后,上门求情的人几乎把陈家的门槛都给踏破了,但是为什么她的丈夫却对她不屑一顾呢?当他用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弦月的时候,她就在想,要是公子能那样看自己一眼该有多好,就算是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无怨无悔,真的是她要的太多了吗? 别人都羡慕她家室好,嫁进白家之后,她更是人人艳羡的白家当家主母,但是谁能明白她心里的苦? “陈首辅近来身体抱恙,明日你回去探望,好好陪陪他。” 陈若熙浑身僵住,她仰着头,只能看到白战枫的侧脸,冰冷而又残酷,他这是要赶自己回去吗?就因为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她到底有什么错?她做的只是正常女人都会做的事情而已。 她死死的盯着白战枫,忽然就觉得全身发寒,他这是要赶自己吗?就因为她让凤弦月离开白府? 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风,陈若熙坐在地上,双手抱着白战枫的大腿,不肯放手,想到白战枫要将她赶着离开白府,此刻陈若熙的大脑一片空白。 伤心欲绝?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死了?以前在听到白战枫拒绝念小鱼的时候,她虽然同情,但心里更多的是惬意,只要没接受,她就还有机会,现在这一切都是报应吗?当时念小鱼被人嘲笑,被白战枫伤害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的一样,心如死灰一般,但是却因为爱的太深,舍不得放手?念小鱼现在已经放手了,但是她呢?她是白战枫的妻子,就算是回陈府,要是呆的太久,外边肯定就会有流言蜚语,而且,爷爷也会让她回来的。 她嫉恨弦月,却又觉得好羡慕,她再不喜欢她又怎么样?她依旧名动江湖,风头盖过所有的公主,初雪公主那样绝顶的美人,和兰王也算是青梅竹马,但是到最后,兰王却还是爱上了她,甚至愿意为她赴死,全天下那么多的女子,为什么所有优秀的男子都看上了她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依旧云淡风轻,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遭人羡慕嫉恨吧。 白战枫任由陈若熙抱着,并没有离开,现在的他早就不是当初的白战枫了,所以不会再用以前像对待念小鱼那样的态度对待陈若熙,爱而不得的滋味,他亲生经历过,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多少能够明白。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给不了陈若熙想要的,更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任何的承诺,感情这个东西,从来说给就能给,更不是说要就能要得到的。 陈若熙坐在地上,她的心里早就经历过了千万次歇斯底里的狂喊,但是这次,她不会发作出来,更加不敢发作,她对凤弦月的仇恨和指责,只会让公子对自己更加的反感决绝。 “公子,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陈若熙一字一句,说不出的坚定。 她要呆在白府,这是她少女烂漫时代的梦想,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她更加不会回去,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还有自己,她丢不起那个脸,陈家更加丢不起那个脸面。 她知道,那些想要嫁进白家的女子,都等着看她的笑话,但是她不会给他们那个机会的。 “我陈若熙生是白家的人,死也要做白家的鬼。” 陈若熙伸手抚向肚子,过了好半天,蓦然想到什么,突然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已经一个月了,再过不久,应该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白战枫转过身,看着撑着地面从地上站起来的陈若熙,满脸泪水,脸色苍白,心里终究有些不忍心,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陈若熙心头一甜,白战枫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既然要留在白家,就谨守本分。”白陈两家是世交,他也不希望有任何破坏两家关系的事情发生。 陈若熙看着白战枫的背影,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公子这边她已经无望,但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一定要夺回来,既然弦月姑娘人那么好,就从她的身上下手吧。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从主院离开,白战枫的心情有些糟糕,整个人乱糟糟的,他不想和陈若熙吵,却没想到心平气和,到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接触的女人很少,更加不了解女人,现在的陈若熙,让他觉得担忧。 夜里的风有些凉,带着浓浓的湿气,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让人觉得阴沉沉的,好在四周都燃着灯火,沿途的下人见到了白战枫,纷纷让开道路,一一恭敬的行礼。 白战枫本来想回书房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堵,那淡淡的隐忧,潜藏在心里的隐忧,被夜里的凉风吹散开来,在心里不停的蒸腾,他平日里回来的比较晚,这个时辰,本来就没什么睡意,尤其是现在,怎么都放不下心来,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心软,将陈若熙留在白府,可现在回去赶着她离开,这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而且,更加没有理由,那些能说出来的理由,都太过牵强。 白战枫只觉得心烦,整个人甚至有些狂躁,他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纾解一番,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蔷薇小院。 按照平时,这个时间,弦月应该已经睡着了,白战枫刚到门口,几个守门的就看到了,快步走到他跟前正要请安,被他止住,白战枫刻意压低声音,道了声:“我就站一会。” 几个人看了白战枫一眼,有些奇怪,白战枫冷锐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扫过,几个人浑身打了个机灵,明显感觉到白战枫的不对劲,想到他刚才问的那些问题,风风火火的离开,顿时有了千百种猜测,走到原来的位置站好。 以前,他们就听说了公子和弦月姑娘的事情,白战枫喜欢弦月的事情,江湖之上,几乎是人尽皆知,而他们身为白鳌的贴身侍卫,自然不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当初老爷子让公子取夫人的时候,他们几个人都呆在书房外,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那晚公子是摔门离开的,怒气冲冲的,现在看来,公子对弦月姑娘的感情,还不是一般的深厚,只是人家现在已经是兰国的王后,高高在上,根本就已经不可能了,公子何苦执着?虽然少夫人不能和弦月姑娘相提并论,不过也不错啊。 蔷薇小院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风卷起地上的灰层发出的声音,那样的清晰,屋子的灯火已经熄灭,显的这个世界越发的寂静,白战枫站在门口,能感觉到自己燥乱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其实他知道,今晚自己不该来这里的,她现在已经是兰裔轩的女人呢,兰国的王后,就算他做的这些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说不定也会给她招来闲言碎语,如果不是因为他,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陈若熙讨厌甚至是憎恨呢? 但是他控制不住,他也想过直接回书房,没想到好端端的就走到了这里,这段时间,几乎成为了一种习惯,明天她就要回军营了,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就算是隔着院墙,也不可能离的这么近的。 他知道她不希望看到他和陈若熙有任何的嫌隙,那就按照她的意思吧,最后一次,这会是最后一次,他想再放纵自己沉沦一回。 白战枫跨过小院的门槛,走了进去,刚找了个位置突然坐下,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白战枫愣在原地,傻傻的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没想到弦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他想静静的坐一晚。 他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白衣素颜,一如初见的笑容,今晚的月色不错,星辰缀满了夜空,眉间的朱砂妖娆,明亮的眼睛,仿佛倒映着所有的星辰,微抿着唇,一副自信了然的模样,漆黑的眸光闪过慌乱,可这个时候,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他素来是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更做不到像兰裔轩那样泰山崩于前依旧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盯着弦月,好几次动了动唇,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执迷不悟,白战枫有些担心,担心弦月会因为他这样的举动对自己产生反感。 “我只是―我只是―” 白战枫站了起来,双手扶着冰凉的大理石桌面,夜里的水汽打在上面,那是真正的冰凉,带着沁骨的寒意,而他居然觉得发颤,被弦月这样的眼神盯着,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弦月笑了笑,事实上,她并不是那种睡着了天地塌陷都不知道的人,这段时间以来,白战枫每晚都会来这个地方,都这么久了,她怎么可能一无所知?但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让他别来吗?这样的举动未免好笑,喜不喜欢白战枫是她的自由,她希望白战枫能和陈若熙好好过,但是事实能不能按照她的希望往下走并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如果这样能让他好过点,就这样吧,对她来说,并没有大碍,她相信兰裔轩,他不会误会自己,但是她更希望他能误会自己,那样的话,她对这个人就会伤心失望,他们两个都能好过点,兰国的大臣肯定会有意见吧,其实这样也好,反正她也做不成兰国的王后。 弦月望着站在小院的白战枫,心里有些愧疚,虽然她住在白家,对老爷子和他来说都是皆大欢喜,但是这其中还是不乏利用的成分,白战枫不会察觉,其余的人也察觉不了。 弦月松开门,走到白战枫对边,手指着他要做下去的位置,在他的跟前用力的晃了晃,“愣着干什么?坐啊!” 白战枫死死的盯着弦月,好半天,确定她没有因此生自己的气,才松了口气,在她手指着的位置坐下。 “白战枫,你有罪。” 弦月一开口就指责白战枫,白战枫有些被弦月认真的模样吓到,张了张口,神色越发的慌张,“弦月,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弦月就大笑出声,白战枫盯着大笑的弦月,顿时明白她是在戏弄自己,像她这样的女子,心怀百川,怎么会因为这件一件小事和自己生气呢?他太过着急,居然忘了这一点,就因为太过在意,失去了分寸。 弦月挑了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谁望你给我送来美酒?” 弦月摸了摸肚子,“酒水把肚子撑住了,我正做着美梦,听到有人肚子在叫,我一惊,就醒了。” 弦月摸了摸扁平的肚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举止粗俗,是不招人待见的,可她这个模样,却让人觉得率真,她的笑声很大,说话的声音也不小,门口站着的几个守卫听了,也不由抿唇笑出了声,盯着神色舒展开来的白战枫,有些明白为什么周朝五大公子独独对她刮目相看,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之色,初见更不会让人觉得惊艳,但是只要她愿意,有她的地方,就会有欢乐,她的笑容,极富感染力,能给身边的人也带来开心。 白战枫刚要找人去准备夜宵,已经有守在门口的走了进来,在弦月和白战枫的跟前停下,躬身行礼,“公子,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宵夜。” 弦月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随便准备一些糕点就可以了,再让人准备热茶。” 弦月说完,转头看向对边坐着的白战枫,“你要不要吃些什么?” “按照弦月姑娘说的去做。”身为楚国的白家大公子,还有什么山珍海味是他没吃的,再怎么美味的东西对白战枫来说,也激起不了他的任何食欲了,对他来说,吃饭不过是为了补充能量,他永远无法做到像弦月那样,独自一个人也能享受这一切,能和弦月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一起品茶,吃着小糕点,平心静气的说话,对他来说,比吃什么都让他觉得满足。 既然是白战枫吩咐,糕点自然是要现做的,也就没有那么快上来,倒是茶水,很快就有人送了上来,刚要给弦月和白战枫沏上,就被弦月接过,“你先下去吧。” 弦月取过杯子,给白战枫倒了杯茶,滚烫的热度,茶叶漂浮其中,对嗜酒如命的弦月来说,她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品茶,这东西再好在她口中也是一个味,不像那个人,总喜欢喝雪芙兰。 “茶能宁神。”弦月边说边将倒好的茶水递到白战枫跟前,白战枫一愣,有种被看透的感觉,笑着接过,尝了一口。 弦月凑了上去,笑着问道,“味道怎么样?” 白战枫摇了摇头,他从小不在白家长大,接受的也不是世家公子的教育,和弦月一样,相比于茶水来说,他更喜欢喝酒,对这种可以称得上高雅的东西,基本无感。 弦月也尝了一口,笑出了声,“我也没感觉。”两人相视而笑。 “我刚从陈若熙那里回来。” 弦月放下杯子,淡淡的嗯了几声,“你们吵架了?” 虽是疑问,可她的模样却是十分肯定,她和兰裔轩,都有一颗能够洞察世事的七窍玲珑心。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给她一个孩子 白战枫不想隐瞒,也知道隐瞒不了,看着弦月,用沉默的方式表示默认。 弦月微抿着唇,盯着他看,也不说话,白战枫在心里叹了口气,比起刚才,现在的心情虽然好了不少,但是想到陈若熙刚才说的那些话,心里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我只是想和她心平气和的聊聊。” 弦月盯着白战枫,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白战枫的脾气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白老爷子出于好意,让人在这边的门口守着,其实也是为了防止落人口实,但是这在白战枫看来,无疑就是白府有人在动她的歪脑筋,今天的话,就只有陈若熙来过,以他的身份,想要问什么是问不出来的,他知道了事情之后,直接就去找陈若熙的话,怎么可能做到心平气和,或许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忍让,那些已经称得上是心平气和的,但是对陈若熙来说,或许就是莫大的伤害。 感情的世界,谁要是先爱上了,谁就是输的那一方,爱得深,输得越惨,两情相悦的感情都是不平等的,更何况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陈若熙的一厢情愿,这样的感情,敏感而又脆弱,最最经不起考验,白战枫要是说重一句话,她心里就会加倍的介怀,更何况他是因为自己去找的陈若熙。 “聊什么了?”弦月随口问道,其实心里多少能猜出个大概,无非就是问她来找自己什么事情之类的,白战枫不是兰裔轩,他若是不想伤害人,就算是质问,也可以做到让人坦然的接受,而白战枫,这样的问题,如果直接问的话,对陈若熙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打击,她看的出来,陈若熙爱白战枫,这份感情丝毫不会比任何人逊色,但是她的爱情有些自私,她和白战枫一样,都是有些自负的人,总喜欢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事,以为是为对方着想,其实一意孤行的结果就是弄巧成拙,如果那个聪明能干的女人能再安分守己一点,对白战枫的欲望少那么一点,或许他们两个还能做到相敬如宾。 白战枫想了想,其实也没说什么,他只是问她去蔷薇小院和弦月说了些什么,他都现在还不懂,她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怒气,对于她对弦月的那些评价,直到现在,白战枫都还在介怀。 “弦月,你要离开,是不是因为住在白府不自在了?” 白战枫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口气略微有些僵硬,听起来和你不自然。 她一向随性惯了,陈若熙在他面前,也丝毫不掩饰对弦月的不喜,更不要说是当着弦月的面了,他知道她不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可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担心她将陈若熙说的话放在心上,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呢?她早不提晚不提离开,在陈若熙来了之后,就说兰国的大军马上就要了,必须去军营坐镇,这样的说法,白战枫总觉得怀疑。 “陈若熙和你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只要你愿意,可以继续呆在白家,弦月,这并不是我的意思。” 弦月没想到陈若熙这件事也告诉了白战枫,虽然没有在场,不过多少能够猜测出两个人的争吵应该有些激烈,不然的话,她不会告诉白战枫这件事,也就只有在冲动失控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吧。 “我知道。” 夜里的风带着冰冷的湿意,弦月看着皱着眉头的白战枫,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会误解,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他不可能会让陈若熙说出那样的话来,这一点,他根本就不需要解释,白战枫是什么人,她还是了解的。 弦月点了点头,微抿着唇,无论是陈若熙还是白战枫,和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她都觉得费劲,陈若熙不会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而白战枫呢,她说的话,他总会有受伤的感觉。 “白战枫,我和陈若熙不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但是既然她能够在所有白楚的闺秀中脱颖而出,被白老爷子选上,肯定是有原因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呆在府里,我能感觉得到她对你的用心,大婚以来,你天天都住在军营,她是陈家的小姐,陈家的掌上明珠,你这个样子,让她出去如何能抬得起头来,白战枫,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觉得不舒服,但是因为你,陈若熙确实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因为前世还有在梨花斋的那段时间,比起一般人,弦月要善解人意许多,虽然对陈若熙并不是很满意,但是设身处地的想,她现在做的那些,其实算不上过分,如果她的不满针对的只是自己,今后不要做出太过过分的事情,她还是会劝着白战枫容忍,毕竟这样的局面,已经改变不了了,事实上,确实是白战枫亏欠了他。 如果白战枫只是名动天下的少年,如果当初他不曾经在舞林大会上向天下人宣告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如果他从长天山庄离开之后就直接回到了楚国,不与自己相识,就算是陈若熙不被待见,也不会有这样的局面。 白楚上下,众多的官家小姐,恋慕白战枫不止陈若熙一个,在面对这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的时候,陈若熙会有多难受,她又要承受多少,白战枫这样的态度,就算是大家闺秀,心胸大度,也没几个人可以做到吧。 她也是个有执念的人,她明白那种就算是牺牲性命也要达成心中所想的迫切,所以明知道有些话说了白战枫心里会觉得不舒服,会伤心会难过,她还是代替陈若熙说了,她对白战枫的要求要比陈若熙苛刻许多。 “白战枫,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恐怖的,她现在能为了你和我说出那些话来,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能将白府打理的这样井井有条,你可不能太小瞧了陈若熙的本事了,所以呢,就算是为了我这个朋友,也对陈若熙好点吧。” 弦月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几分认真几分玩笑道。 一个女人,为了自己的执着,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她并不是担心陈若熙会对她做些什么,只是多一个这样的仇人,实在是一件很没有必要的事情,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白战枫的妻子。 白战枫盯着微扬着嘴角的弦月,金抿着唇,眉头拧成一团,弦月说的这些,他心里何尝不明白?刚才他从陈若熙那边离开,心里就生出了这样的隐忧,这种感觉,他一段时间也有过,既然得不到,那便彻底毁灭的癫狂感觉,但是最后,他冷静了下来,不然的话,他肯定不可能和弦月这样面对面的坐着,但是情感真的不是他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好的。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公子,您要的糕点。” 弦月正准备开口,便有下人将各式美味的糕点送了上来,白楚靠海,这个地方的空气终年都很潮,这个地方的人偏爱辣味,当地的特色糕点,也都是以咸辣味为主。 白战枫转过身,对送糕点来的丫鬟点了点头,“你们先退下。” 几个婢女放下盛着糕点的盒子离开,白战枫取出东西,一一放在弦月跟前,糕点都是刚出锅的,热乎乎的,弦月吃的津津有味,这淡淡的辣味,还有点点的甜,这个味道很多人是吃不惯的,她还算喜欢。 弦月边吃糕点边喝水,肚子饱的很快,白战枫见她停口了,双手撑着桌子,凑近弦月,再次问道,“弦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弦月盯着一脸认真的白战枫,拍了拍手,“你真想知道?” 白战枫点了点头,弦月挑了挑眉,“给她一个孩子,最好是男孩,然后隔三差五有空就回来陪陪她。” 据白府的那些下人说的,自从大婚之后,白战枫一直都是住在军营的,虽说军务繁忙,但是老久不回家,对新婚夫妻来说未免太过不正常,陈若熙她爱白战枫,但是她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丈夫不爱自己,但是只要有孩子,尤其是男孩,再加上陈家,她在白家的地位,任何人都撼动不了,和心爱的人生的孩子,她一定会加倍珍惜,将一部分的注意力从白战枫身上移开,如果白战枫在能对她好一点,她就算不满,可比起现在,也应该知足了。 白战枫的眼睛陡然睁大,漆黑的瞳孔闪过震惊之色,他当然知道,弦月的这个方法是多么的有效,因为陈若熙千方百计,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孩子,老爷子说过这样的话,陈若熙也说过这样的话,可当这样的话从弦月的口中吐出的时候,他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受伤,大脑一片空白。 “时辰不早了,你休息吧。” 白战枫只觉得手足无措,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身离开,因为慌乱,他挺直的脊背微微的弓着,走路的步子也是不稳的。 弦月看着白战枫消失的背影,给自己倒了杯水,清凉眸光眯成一条直线,是很危险,但这确实是她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法子,对白战枫是,对陈若熙亦是。 第一百八十章 第二天天刚亮,弦月难得起了个大早。 这个季节,一大清早的,微寒的空气带着浓重的湿气,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弦月顿觉得整个人清醒了许多,弦月闭上眼睛,清新的空气借着清晨的凉风钻进口鼻,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弦月刚伸了个懒腰,再睁开眼睛,刚才在门口毕恭毕敬站着的守卫已经走到她跟前,“弦月姑娘,公子让属下转告您一声,他在军营有紧急要事需要处理,先离开了,您要是觉得白府还能住的舒畅,就再蔷薇小院多住几天,如果要回军营,公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马车。” 年轻的士兵按照白战枫的交代,对着弦月复述了一遍。 弦月举高的手放下,淡淡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让下人准备早膳,用完之后我再回军营。” 对于白战枫独自先回军营此举,弦月有些意外,转念一想,她笑了笑,有些自嘲,她说的那些话,一直都在伤害他,而昨晚,他更是被自己伤的彻底了是吗?可这样你的结果,正是她想要的,无论白战枫怎么看待她的,她都把他当成朋友,他这样避开自己,对大家都好。 弦月怡然用完早餐,刚走出蔷薇小院,就看到一脸憔悴的陈若熙。 “是夫人不让我们通报的。” 最开始的时候,那几个年轻的守卫看到陈若熙,也是吓了一跳,虽然她穿戴的还是和以前一样整齐,可那张脸却苍白的有些吓人,脸色铁青,两只眼圈凹陷了下去,一看就知道没睡好,站在门口,仿佛还在瑟瑟发抖,他们本来只要去通报的,可夫人不许,他们就只能让她在这里等着。 他们只是白府的下人,自然知道有些话只能藏在心底的道理,昨晚公子问了他们那些之后,就气冲冲的离开了,几个时辰之后,又回到了这里,他们几个都是娶了媳妇的人了,虽然都是粗人,不过也能察觉的出公子对弦月姑娘和夫人的不同,虽说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不像对着弦月姑娘,不过比起夫人,弦月姑娘确实更容易让人觉得开心,她似乎很喜欢笑,脸上总是挂着明媚灿烂的笑容,能渲染人心,让你也不自觉的开心起来,和江湖上那个传奇明艳的女子比起来,夫人好像普通了一点,不过在白楚,夫人已经是翘楚了。 “我马上就要走了,这小院也不用守着了,你们先离开吧。” 几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知道弦月是有话想和他们的夫人说,犹豫了片刻,齐齐躬身离开。 “昨晚的事情,弦月姑娘应该知道了吧。” 陈若熙走到弦月跟前,她的开门见山倒是让弦月心生意外,她盯着弦月,那张苍白而又憔悴的脸,一脸的无畏,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弦月点了点头,勾唇,现在她倒是有些欣赏陈若熙的勇气了,昨晚白战枫来这边之后,她还让下人准备了茶水糕点,以她对白战枫的关心,不可能不知道。 “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也经常和兰公子吵架的。” 陈若熙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在提到兰裔轩的时候,那双清亮的眼眸,闪烁着光亮,是她明显熟悉的,因为在提到公子的时候,她自己就是这个模样。 床头打架床尾和,对于一般的夫妻或许如此,更不要说像兰王和她之间了,兰王对她一片情深,但是公子不同,他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感受,就算是她再怎么迁就,他也不会在意,将她做的那些放在心上。 “陈小姐。”弦月的声音微扬,“出于好意的提醒。” 弦月笑了笑,“白战枫和你以前接触的那些世家公子不同,他从小在江湖长大,接触的都是你们口中的江湖草莽,他个性耿直,说话也直接,无论他说了什么,你只需要明白字面的意思即可,不需要往心里去,更不需要耿耿于怀,既然他主动承担起了白家所有的一切,那也就包括你,他会对你负责,你不需要怀疑什么,至于我―” 弦月轻笑了一声,“你听说过梦吗?”弦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含笑的眸光带着几分向往和神思,“我就是白战枫的梦,不单单是因为他以前对我有感情,还有以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对梦想的追求。” 这种感觉,她明白,她一度以为自己会幸福,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经历过美好的时光,所以一旦失去,会加倍的失落,拼了命的想要捉住那些自己曾经以为的幸福,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而白战枫对她的执念,不单单是因为他对她的那份感情,还有他的江湖梦,而他原本希冀的一切,因为白家,被禁锢了。 陈若熙一震,吃惊的望着弦月,过了半晌,愣愣的开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弦月拍了拍手,挑了挑眉,清晨的阳光洒在那张不染脂粉的脸上,她的肌肤雪白,尤其是在眉间朱砂的映衬下,莹润而又透明,一双眼睛明亮,在阳光折射出绚目的光,微扬着的唇,那笑容,比起这清晨的阳光还要灿烂,她看的不由有些痴了,这一刻,她恍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为她动心,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乍看之下,确实没有倾国倾城之姿,甚至比不上她,但是她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这样一看,她竟觉得昔日楚国的初雪公主也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我挺希望你能和白战枫好好过日子的。” 弦月笑着,云淡风轻,陈若熙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能够理解凤弦月的一言一行,她既然希望自己能够和公子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要来楚国呢?要是她不来楚国,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公子有那么温柔的一面,她不会像现在这样发了疯的渴求,凤兰两国那么多的英才,为什么要让一个女人领军前来呢?兰王呢?他就那么放心吗? 弦月拍了拍陈若熙的肩膀,笑出了声,“我一个人回军营了。” 弦月刻意咬重一个人三个字,她从不是个在意别人流言蜚语的人,但是她希望陈若熙明白,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想要挑唆她和白战枫之间的关系,她希望她回去之后,仔细思考一下,白战枫为什么会没等她就离开了,她看出来了,这是个偏执的女人,因为爱情而疯狂的女人,她看的太多,柳心悠,宫少华,这两个人的举动让人心惊,她希望她不要成为第二个宫少华,亦或是柳心悠,所以她愿意用自己的方式解释。 等陈若熙回来的时候,弦月已经从她的身边离开,陈若熙转过身,只看到那素白的背影,如风一般,走的飞快,她不禁在想,这江湖传闻中如风一般自已随性的人,有谁能够留得住呢? 弦月看着站在马车门口的白鳌,并无丝毫意外,许是和白战枫和好如初,比起她刚来的那会,他的精神好了许多,阳光下,那张脸就算是扬着笑容,依旧让人觉得犀利。 “白老爷子,你也来为我送行了,有没有偷偷给我塞几坛美酒啊。” 弦月随意的坐在车架上,看着白鳌,“我马上就要回军营了,一身酒气的,影响不好,所以呢,那东西还是免了。” 白鳌也跟着笑,很快又变的正经起来,“这段时间招待不周,还望弦月你不要放在心上。” 弦月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老爷子,你可曾后悔?” 他以为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如果不是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现在的一切会不会更好一点? 白鳌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若熙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若熙从小到大,很少提起枫儿,就算是他当着她的面提起枫儿,他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来,他看得出来,她喜欢枫儿的,陈白两家一体,身为枫儿的妻子,她必定不会做出有损两家利益的事情来,也不会伤害枫儿,哪想到她对枫儿的感情这么深,深的让人担忧,当初他让若熙嫁给枫儿的时候,陈老还是不同意的,所有的孙子孙女,他最疼爱的就是陈若熙,而当时枫儿对弦月一片情深,尤其是甘泉殿之事,百官皆晓,现在突然让她回陈府,实在是有违当初,说到底,还是他们白家亏欠了若熙,是枫儿辜负了她。 “白老爷子别让她做出出格的事情就行。” 她的耐性虽然不是很好,但是只要不碰触到她的底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弦月见白鳌点了点头,“感谢白老爷子这段时间的热情款待,我先回军营了,不必再送。” 弦月说完,转身掀开帘子,坐进了马车。 第一百八十一章 :回营 白府距离军营并不是很远,若是骑马快行,来回也就一个时辰,只是弦月是马车,行驶的很慢,等回到军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许是白战枫提过她今日要回来的消息,她的马车刚到军营门口,还没停稳,绿珠芽儿已经围了上来,依兰迫不及待的掀开帘子,看着马车上弦月,几个人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公主。” 众人齐齐的叫了一声,弦月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让开道路,跳下了马车。 “公主,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想死我们了。” 依兰凑到弦月跟前,恨不得上去来个熊抱,被一旁的芽儿抢了先。 “公主,听说轩辕的大军已经快到毕罗江了。” 绿珠是出了名的好战分子,前几天,就听依兰说,轩辕的大军正向着毕罗江的方向靠近,她就已经蠢蠢欲动了,恨不得弦月带着自己杀过去。 “公主,白府的御厨烧的饭菜比我好吃吗?” 芽儿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皱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控诉着弦月。 弦月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谁说的,芽儿的手艺可是无人能及,但是军营没有好酒啊,就算是有,我身为主帅,整天酒气熏天的怎么行?” 芽儿怒了努嘴,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谁敢说公主,芽儿就让她饿肚子?” 弦月笑出了声,“白家军的伙食现在也归芽儿管了吗?” 不论怎么说,她身为主帅,整天在军营饮酒,影响肯定是不好的,就算凤军那些人知道她的德行谅解,她也不会这样做的,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心里还是清楚的,这点自制力,她也还是有的。 “今天没有操练吗?小心娉婷姐姐罚你们。” 芽儿微抿着唇,“大人比我们还想公主呢。” 弦月顺着芽儿的视线望去,刚才还没下马车就被绿珠一群人围着,根本就没看到娉婷姐姐。 “回军营说。”弦月笑着捏了捏芽儿的脸,这军营门口,人来人往的,她的威严被这些人折损的一点都没有了。 弦月走在最前边,见她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对身后的一群人道,“你们在军营等我。” “公主有悄悄话和大人说嘛?”平日里,弦月和他们胡闹,一直都在纵容他们,再加上没有架子,这些人对她又尊敬佩服,却很少有害怕的,倒是白娉婷,平日里训练对她们都比较严厉,她们一个个是又敬又怕。 “公主怎么能在白府呆这么长时间?” 弦月对着白娉婷笑了笑,这次去白府,她事先并没有告诉白娉婷,因为她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毕竟是白家的小姐,而她也不是以前江湖上的弦月了,凤弦月是凤国的王,兰国的王后,一举一动都是天下人的表率,这次的举动,在她看来,明显是和世俗常理有悖了,这段时间,她没冲到白府把她叫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娉婷姐姐生气了?”弦月挽着白娉婷的手,白娉婷感受到四周投注过来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推开弦月,“公主这样成何体统?” 相比于不给弦月面子的绿珠等人,白娉婷还是非常在意弦月在军队的威信的。 她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公主这样做实在有失妥当,兰国本来就有不少大臣对她不满,想给兰王立妃,她这样做不是落人口实吗? 弦月哪里不明白白娉婷的意思,她知道她做的那些都是为自己好,但是现在,弦月笑了笑,她心里藏着不能对人严明的秘密,就算是白娉婷,也未必能明白她心里的苦。 “娉婷姐姐,我真的忍了很久了。”弦月头靠在白娉婷肩上撒娇,“从兰国到邺城,一路上,每天都赶路,吃的那些东西,我嘴边都快磨出水泡了,我还想喝酒,都快想疯了。” 弦月笑着说一些无关边际的原因,她知道,娉婷姐姐或许懂,这段时间,她虽然一直压抑,但是难免还是会有反常,娉婷姐姐心细,她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但是她一定也知道自己不想说。 “公主。”白娉婷看着依旧满脸笑容的弦月,眉间的朱砂在阳光下熠熠发亮,她思索了很久,在心底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问出口。 自那晚公主从未央殿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猜不透摸不着,她不想说,而现在,她也不想再多问。 “公主,这段时间你在白府过的好吗?” 弦月刚进帐篷,依兰就跑了上来,劈头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 弦月松开白娉婷的手,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头靠着椅子,腿直接放在书桌上,坐了一整个早上的马车,脚都快伸不直了。 “好啊,吃得好,睡得好,还有美酒,没觉得我胖了吗?气色也更好了?” 依兰绿珠等人齐齐摇头,绿衣刚泡了茶,送到弦月跟前,“公主和大人说什么悄悄话呢?” 弦月接过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还是绿衣细心,知道我口渴了,你们要是想知道,去问娉婷姐姐,我们刚刚说什么了。” 弦月笑着说道,绿衣不是依兰她们,不是个八卦的人,这也就是随口一问。 “比起赶路那段时间,公主的气色确实是好了,休息的这么好,也不见胖。” 弦月笑了笑,“那又什么办法,我天生吃不胖的体制。”以前在梨花斋,被柳心悠那样折腾,也一直是这个样子,没有瘦弱柴骨。 “那个白夫人没找公主麻烦吗?” 依兰走到弦月跟前,问的十分直接,在提到陈若熙的时候,拧着眉头,明显不满,弦月看着身旁的绿衣等人,有些不明白,那陈若熙好端端的哪里惹到依兰了。 弦月那日和白战枫从军营到白府,和陈若熙在路上错开,陈若熙起了大早,就是为了看看白战枫,顺便见识一下传说中那个让白战枫心动的女子,刚到军营,却被人告诉他们一起去了白家,自然是一肚子的火,风风火火的往回赶,刚好就撞上了依兰,她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在加上身份尊贵,自然是不会放下身架,主动向依兰道歉的,依兰不是绿衣,再加上她旁边站着的是脾气同样火爆,而且还非常护短的绿珠,两方自然就吵起来了,后来还是白娉婷出面,命令依兰道歉,陈若熙担心这件事传到白战枫耳中,最后也没让依兰赔罪,还将错揽在自己身上,不过在依兰眼里,她就是个故作高傲的虚伪女人。 “公主,我终于知道白公子以前每天都住在军营了,和这样的女人生活,我也受不了。”依兰皱着眉头,一副嫌恶的模样,这些人和依兰情同姐妹,心里自然是向着她的,再加上依兰添油加醋的描述,所有的人都对陈若熙没好感,如果不是知道弦月不是好欺负的善类,她们这些人早就冲到白府的,她们倒是巴不得那个女人不要命的惹上弦月,然后被她狠狠的教训一顿。 “我闻着怎么那么酸呢?” 弦月坐了起来,凑到依兰跟前,轻轻的嗅了嗅,其余的人也跟着笑出了声。 弦月不想指责依兰,她相信她不是个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人,如果事实真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也确实没有道歉的必要,她允许陈若熙对自己不敬,她有对自己不满的理由,但如果要迁怒,这一点,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公主,你有没有替依兰姐姐狠狠的教训她?” 芽儿事后听完这件事,事后相当愤怒,这些天,也一直担心弦月会在白府过不好,如果不是白娉婷,这些人早拿着武器冲去白府了。 “有啊,我和她大吵了一架,结果我赢了。” 弦月捏了捏芽儿的脸,无所谓教训不教训,对陈若熙来说,她在白府,看着白战枫对她的好,便是最大的惩罚,那样一份无望的爱情,将她从前的生活彻底颠覆。 “依兰,这是在邺城,把你的酸味收起来。”她的人可以不喜欢陈若熙,因为她也是一样,但是不该表现出来。 依兰怒了努嘴,闷闷的道了声,“知道了。” 这么久过去了,她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刚刚听弦月说已经和她吵了一架,顿时有种弦月为她报了仇的快感,不说就不说,看她那样子,活该白公子不喜欢她。 “绿衣,程强的军队还有多久能到?” “据探子来报,他们已经到了名乡,不出意外,明晚就能抵达邺城。” 名乡已经算是邺城管辖的范围,弦月笑了笑,许安倒是没拖后行程,不过这个时辰,他们确实必须加快速度,轩辕昊率领的军队已经朝着毕罗江赶,在这个地方,双方必须要交战,以少胜多,固然称奇,但这十万的兰军一旦抵达,必能鼓舞三军的势气,等这十万大军一到,他们马上就要整顿前往毕罗江,绝对不能让轩辕昊的人度过毕罗江,他们必须在此之前动手,或者是在他们渡江的时候,绝对不能错过战机。 第一百八十二章 :惩治许安 傍晚,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城墙上,刚刚点上了火把,远远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有一团银亮的雪白朝着这边靠近,仿佛要将漆黑的夜空照亮,接着,那地动山摇的声响,地在颤动,天仿佛也被撼动了一般。 邺城的城门打开,弦月站在敞开的城门前,遥望着远方,白娉婷绿衣等人站在身后,也是一脸的兴奋,十万大军,正一点点朝着这个方向逼近,因为是在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却仿佛看到那一张张英勇的脸,满是决心,兰国的男子,虽是书生,却都有一个英雄梦。 程强一马当先,城门的火光明亮,他看到那素白的身影,扬起手上的马鞭,飞速冲到她的跟前,迅速从马背上下来,身姿矫健,在弦月的跟前跪下,“末将给王后请安。” 弦月走到程强身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程将军,一路辛苦了。” 弦月边说边将程强扶了起来,“程将军还是和以前一样英俊帅气。” 绿珠等人听弦月这样说,抿唇笑出了声,程强没接触过弦月,愣在当场,直听到绿珠等人的笑声,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自幼参军,整日都是打着赤膊和军队的将士一起,哪里见过这么多女人,一贯冷沉的脸红了大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许大人呢?” 依蓝最是记仇,想到在兰国金殿带头起哄的许安,她到现在都还记着的,居然敢质疑她们公主对兰国的心意,百般刁难,还妄图和其他的大臣逼兰王立妃,这种人简直太可恶了,她原想着,许大人和她们一道来邺城,可以趁此机会和其他的姐妹替公主报仇,没想到他却是和程强一块,害她郁闷了好半天,现在好了,可算落到她手上了,依蓝越想越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 程强听依蓝提起许安,冷沉的脸上闪过笑意,他也不喜欢许安,平日里在兰城耀武扬威,尤其是他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他最是看不惯,这次离开兰城前,他给自己的那些贿赂,都是民脂民膏,刚好用来作为军费,不过在路上他也没给他半点好处。 弦月一看程强那样,就知道许安肯定遭罪了,许安是个见杆就爬,阿谀奉承的小人,程强素来铁面无私,不过他倒是个会转弯的人,知道将那些银子收下来,这一点,弦月还是欣赏的,那些银子,不收就便宜了许安的家人了,收了用作军费,绝对是更好的选择,想来这一路上许安肯定没少吃苦头了。 “如果不是他,我们前两天就该到了。”程强皱着眉头,显然是不满的。 行军的第一天,许安提出要乘坐马车,被他拒绝,才刚骑了一天的马,就累的躺在床上,上吐下泻的,根本就动弹不了,程强无奈,只能让他乘坐马车,不过为了不耽误军队的,他只让他人坐在马车,一点也没放下速度,现在他整个人躺在马车上,估计比第一天好不了多少。 弦月看他这模样,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许安这身份,如果死在途中,肯定会给宫少华留下话柄。 “人呢?” 弦月微抿着唇,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她心情还是不错的。 弦月才刚走,其余的人也一哄而上,行军打仗,赶路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对许安那样享受惯了的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她们一个个都有些好奇他的惨样,想要参观一番。 “娉婷姐姐,大军马上就到了,你留下来安顿他们。” 弦月的视线转移到沉默不语的白战枫身上,得意的挑了挑眉,朝着行进的大军怒了努嘴,笑着邀请道,“要不要一起?” 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避开弦月,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每次想到找她,一番思量下来,还是强迫着自己乖乖的呆在军营,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兰军抵达,现在弦月邀请,他怎么会拒绝,那日在兰国大殿的事情他也听说,对于弦月出征的事情,兰国的许多大臣都不同意,有些人甚至怀疑他有二心,现在他已经是白家的当家,对各国的朝政不可能一点也不了解,尤其是像许安这样的,只是不幸成为了弦月杀鸡儆猴的对象而已。 军队的马车自然是不豪华的,只是简单的几块木板,虽然坚硬的木板上垫上了一层薄薄的棉絮,但是看起来一点也不舒适,程强走在最前边,将帘子掀开,许安成躺在上边,哭爹喊娘的一个劲的呻yin,还有各种对程强的谩骂。 前后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不过比起在兰城见到得,那个曾经趾高气昂的大臣此刻显的狼狈不堪,原本干净整齐的下巴长满了青色的胡渣,脸瘦了好大一圈,呈现难看的青紫色,整个人一下子好像少了十岁,还有露在空气外的手臂,估计是撞到了马车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毕竟年岁不小了,这个样子,常人看着难免有几分怜惜,只是他的粗口的谩骂声实在让弦月觉得难以入耳。 许安一开始并没有看到弦月,仰着头只觉得那只掀开帘子充满力量的手十分的熟悉,出口还是没改以往的高傲,“程强,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将这些事情告诉王后。” 许安想动,可是刚翻身,顿时就痛的哇哇大叫,只能仰头看着没有颜色的车顶,白战枫对着人越发没了好感,恨不得一掌劈了他。 “王后?许大人准备告诉哪个王后啊?” 许安整天躺在马车,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处在水深会热之中,根本就没记日子,根本没想到已经到了邺城,心里一松,整个人顿时一喜,听到弦月的声音,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撑着车子坐了起来。 他指的王后自然是宫少华,许安也不明白,这些年他一直深得宫少华的心,这次她居然会同意自己到这个鬼地方来,弦月对他有偏见,他这样精明的人,不可能不明白,乍一听到弦月的声音,心里陡然一喜的同时,也生出了担忧,诚惶诚恐的看着弦月。 “许大人,别来无恙啊。” 弦月盯着许安,许安享受惯了,她就知道,这要是行军赶路,他肯定吃不了这苦头,她就是知道程强不会因为那样的贿赂徇私枉法,所以才会将他交给程强,如果是跟着自己,她这样的铁面无私必定会被说成公报私仇,或者是不近人情。 “我们兰国就只有娘娘一个王后。” 程强对着弦月行礼,态度恭敬,瞥过头看了许安一眼。 弦月不以为然,“我这个王后哪里比得上兰音寺的王后?许大人,你说是吧。” 许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难受了,撑着车板的双手颤抖的厉害,他咬着牙,弦月不让他动,他也不敢再动,上次在兰国金殿,他把这王后彻底给得罪了,这次他之所以会来这鬼地方,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在许安看来,弦月完全就是个不能招惹的非善类,所以当初他才会费劲周章,想着跟着程强或许能好点,没想到他一点情分也没有,这段时间可谓是让他吃尽苦头,他现在做梦都希望能够回到兰城。 “微臣惶恐。”许安毕恭毕敬,态度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哎呀,许大人,你是觉得我们公主不能承受你的跪拜吗?这是什么态度?” 依蓝上前一步,手指对着依蓝手臂轻轻一点,许安请叫了一声,整个人直接趴在车上。 “哈哈,狗吃屎!” 芽儿手指着狼狈不堪的许安,捂着嘴,开心的笑出了声,她们这些人,可都是睚眦必报的,尤其是那些敢说罔论她们公主的人,更加不能放过。 “芽儿,张嘴,这明明是许大人,怎么能说人家是狗呢?” 绿珠故意咬重许大人和狗几个字,说到最后,故意吐出舌头,做出狗的模样。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许安的脸直接被说成了猪肝色,敢怒不敢言,他要是敢回嘴,一人一句,那喷出的口水就能将他淹没了。 “好了,什么猪啊狗的,成何体统?小心娉婷姐姐过来教训你们。” 弦月正了正脸色,说出来的话像是火上浇油的纵容。 “许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这些都是微臣该做的。”许安哪里能不知道弦月的意思,可在这个地方,他孤立无援,一切都是弦月说的算,他只能吃哑巴亏,其余的根本无计可施,今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他又不是个视死如归的人,更要步步谨慎。 “依蓝,找人好好照顾许大人。” 依蓝一听弦月将这光荣的任务交给自己,顿时兴奋地领命,“是,公主。” “王后。”没等许安开口,弦月已经抢了先,转头看着依蓝,“再过几天就要去毕罗江了,务必让许大人早点好起来,绝对不能耽误了行程。” 若只是惩罚,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绝对不能给人留下话柄。 第一百九十三章 :纳妃? 兰国宇轩殿,自弦月离开之后,迎来了难有的热闹。 兰裔轩背靠着龙椅,看着正中义正言辞的大臣,微抿着的唇给人一种上扬的感觉,让人觉得亲切,而他身后站着的雷云则皱着眉头,尤其是雷安,一副明显不快的模样。 “王上,凤王乃我兰国王后,兰国臣民的表率,举止怎可如此轻率?” 胡海的声音洪亮,言辞间带着明显的斥责。 “堂堂兰国王后,怎能住在白楚白府,此事在兰国已闹的沸沸扬扬,还望王上定夺。” “胡爱卿从何处得知了此事?” 兰裔轩脸上的笑容不变,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这件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自从她离开兰国之后,每一天她做了什么,雷云都会向他禀告,每天行军赶路,相同的事情,可他却乐此不疲,从兰城到邺城,千里迢迢,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听着她做了些什么,对他来说,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从来就不曾离开。 当初知道她要住在白府的时候,兰裔轩虽然微微的有些愣住,但是转瞬便恢复了一贯的泰然,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绝,这次离开之后,她不会再回来兰国,不会再回到自己的身边,就算她是兰国的王后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上次在大殿之上,他回绝了那些大臣纳妃的请求,她这样做,是在给那些冥顽不灵的大臣奏本的理由,她想利用他们给他施加压力,他知道那些想做些什么,后宫空虚,弦月又不在,他们一个个正绞尽脑汁,准备将自己的女儿往皇宫里送。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能回绝的了第一次,就会毫不犹豫的回绝第二次,他不会给她任何不回来的理由,就算是住在白府又如何,他相信她和白战枫,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他从不在意那些大臣说些什么,无论那些人做什么,都无法撼动他的决定,他只是不希望她将女人往自己的身边推,她伤心难过,他心里更加不会舒服。 “王上,娘娘此举实难为后宫表率,王上既为一国之君,就该为兰国的千秋万世着想。” 张涛站了出来,他是兰国的老臣子,膝下有一孙女,他和许安等人不一样,并非追求名义之人,对兰裔轩,他有欣赏,这样优秀的孙女婿是每个人都想要的。 口上再怎么冠冕堂皇,却也无法掩饰他包藏的私心。 兰国的千秋万世,兰裔轩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当初他想成为这天下之主,不过是因为无事可做,而这天下之争,能让他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享受的是争夺的过程,并非其他,兰国的千秋万世,与他何干,如果不是和心爱的人一起,根本就不值得他在意。 “那张大人以为如何?” 兰裔轩面无表情,而他的话此刻正中每一个大人的下怀。 兰裔轩从小不在兰国长大,而他又不是可以任由他们随意摆布的笨蛋,他们迫切需要用些什么表明自己的忠心,最好的无疑就是联姻,将自己的爱女当成质子般留在皇宫,这个时候,时机也是最好的,如果弦月在皇宫,就算是借给他们十个胆,也未必有人敢提起这件事情,弦月离开前,还在宇轩殿质疑了他们的忠心,甚至于那些直接曝光出来的证据,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觉得不安,而兰裔轩这样的态度更让他们惶恐。 “王上身为一国之君,应当为兰国绵延子嗣。” 张涛义正言辞,一脸正气的模样,当真看不出半点的私心。 兰裔轩当然知道,收复这些大臣的心,最好的方法就是纳妃,用他们来充斥后宫,以此来填补那颗惶然的心。 “王上圣明,还请王上以兰国的大局为重。” 张涛的话说完,其余的大臣也纷纷跟着跪下。 “请王上以大局为重。” “请王上以大局为重。” 雷云看了兰裔轩一眼,他的表情淡淡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雷安,冷哼了一声,被那些大臣的高呼声压过,大局为重,这些人根本就是自私自利,他们的女儿孙女也见不得好多少,肯定不能和弦月姑娘相提并论。 “难道在张大人的眼里,一国之君的作用只是诞下继承人吗?” 兰裔轩的声音淡淡的,温润的眸,辨不出喜怒,但雷云却能感觉出来他情绪的波澜,只要是涉及弦月姑娘的事情,公子的情绪便很容易有波澜,尤其是最近,他明显能感觉得到他对立妃之事的反感。 底下的大臣虽不能像雷云那样洞悉兰裔轩的想法,不过这意思,他们心里多少能明白几分,那就是他们的王上不想纳妃,但就算是知道,这个时候,也没人会愿意舍弃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下次可就没有了。 “老臣并无此意,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能一日无主,娘娘现不在宫中,总要找人料理后宫事务,等王后娘娘回来,自会将一切重新交到她的手上。” 周涛说的诚恳,就算是他有意将孙女送进皇宫,也没有过想要和弦月正争权的念头,对他来说,弦月这样的王后对兰国来说,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只要她想要的,就算是他也想要,也抢不来,只是后宫之中,必须有自己的势力。 “弦月是因何不在宫中?” 兰裔轩随口问了声,话音刚落,雷安便站了出来,他和雷云不同,心里憋不出话,兰裔轩想说什么,只要他随意提点,雷安便会下意识的说出那些他想说而又不愿说的话。 雷安走到兰裔轩跟前,单膝跪下,“公―王上。”雷安习惯性的就想要称呼公子,可想到是在宇轩殿,诸位大臣前,很快改了口。 “属下有话要说。”雷安也不管这话是不是适合场宜,这些话他也就请示兰裔轩,兰裔轩要是不允的话,他或许还能忍住一会,可要是那些大臣再继续往下说,他肯定会忍不住说出来的,想到上次弦月在朝堂大战大臣,他就觉得佩服,这一次,这些大臣居然不管不顾公子的意愿,趁着弦月姑娘不在想把自己的子女往王宫送,他说什么都不愿意的,可不看看自己家的女儿是什么德行,想到她们在皇宫之中和弦月姑娘互称姐妹,他就觉得不自在,她们给弦月姑娘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站在公子身边了。 兰裔轩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应允,兰国的子嗣众多,各位大臣为了各自支持的皇子,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势力,而之前支持最多的二皇子已经离开,现在朝堂的势力大有分崩离析之态势,而之前他培植的那些势力,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和那些冥顽不灵的老家伙是一条心。 “各位大人不就是为了表示忠心,想将自己的爱女送进皇宫,巩固地位嘛。” 雷安劈头就是这样一句,他看不惯这些人已经很久了,自从弦月姑娘离开之后,那些让公子纳妃的奏折几乎都堆成小山了,也就是公子,换做是他,早拿人开涮了。 “雷侍卫可出此言?” 兰裔轩没让他们平身,周涛依旧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雷安,一张老脸有些愤怒。 雷安和雷云并没有封官,自回到兰国之后,一直跟在兰裔轩身边,就算是那些大臣,自然也要给几分面子。 “口口声声说了兰国的千秋万代―”雷安边说边冷哼了一声,兰裔轩没有出声阻拦,其余的大臣自然也不敢吱声。 “王后住在白府怎么了?以前我和公子游荡江湖的时候,她就已经和白公子认识了,而且还是好朋友,这一路上,她日夜兼程赶路,到了邺城之后朋友家里住几天放松放松,有什么不可以的?” 据雷云和公子说的,弦月姑娘整天都住在白府的蔷薇小院,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肯定是因为这段时间赶路太累了,住在军营的话,哪里有白府舒服,虽然他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也不乐意,觉得弦月姑娘太不顾及公子的感受了,他也就不乐意,就像雷云说的那样,弦月姑娘这一路上太辛苦了,好不容易到了邺城,若是住在军营,必定要谨守军规,去白府的话就是舍不得白老头那些美酒,她的个性一贯随和,去白府住几天又怎么了。 “那是江湖,自然可以言行无忌,但现在她不单单是凤国的王,还是我们兰国的王后,做什么也该有所顾忌。” 邹凯冷声接道,想到上次的二十万两,他现在都还觉得心疼。 “邹大人这么本事,怎么不对王后说?” 他冷哼,雷安比他哼的还大声,他最看不惯这些笑里藏刀的大臣,一个个只敢在人后大声,贪赃枉法,奴役百姓,根本就没有几分真本事。 雷云走到雷安跟前,躬身对兰裔轩道,“王上,我以为此时不宜纳妃。”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朕不会纳妃 兰裔轩背靠着龙椅,没有出声,温润的脸上,辨不出喜怒,底下的大臣吹着脑袋,也不敢出声,他们虽然是兰国的股肱之臣,但是毕竟比不上雷云雷安和兰裔轩的主仆情分,比起他们的擅自揣测,雷云雷安明显更加了解兰裔轩的心意。 底下的大臣也并非不知道兰裔轩不想纳妃,只是实在抵制不了这样好机会的有诱惑,他们都是正常男子,也都年轻过,这天底下,哪个男人是不花心,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那是天经地义之事,若是弦月在的话,他们一个个或许舍不得自己从小捧在掌心的明珠,可现在,弦月离开,轩辕来势汹汹,并不是一般的小国,这场战争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自己的女儿进了宫,受了宠幸,再要是能诞下嫡长的皇子,母凭子贵,就算将来弦月回来,又能奈他们何? “其一,王后娘娘身份尊贵,她并非我兰国臣民,而是凤国的王后,凤国虽然不及我兰国轩辕强大,但如果我们兰国失去凤国这样的盟友,现在的话,根本就不能和轩辕相提并论。” “难道就因为她是凤国的王后,王上就不能纳妃了吗?男子三妻四妾,自古以来就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就算王上纳了妃嫔,她还是我们兰国的王后,自当为我们兰国分忧。” 邹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妻为夫纲,就算是寻常男子,一辈子也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妻,更何况是王上。 “娘娘她是世间的奇女子,我等凡夫俗子怎么能揣度她的心意,邹大人既然知道娘娘是兰国的王后,纳妃此等大事,自然是要经过王后娘娘的同意,现在她在远在白楚邺城,难道各位大人要因为这样的事情派人去请示吗?” 比起雷安的内心的愤怒,雷云说的要有条理许多,说出来的话也更加让人信服。 “王后娘娘为了兰国,以女儿之身披荆挂帅,不正是为了兰国吗?各位大人能在这金殿之上高谈阔论纳妃之事,不正是因为娘娘吗?轩辕来势汹汹,若非娘娘出马,除了王上,你们谁能抵挡得住?” 雷云一贯平和的声音微微的扬起,带着些许的怒气,他生气,并非他们提起纳妃之事,毕竟公子是一国之君,这些大臣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奇怪,这个时机,他们或许认为是最好的,可他却怎么都看不过去。 “无论是凤国还是兰国,甚至是燕楚等国,娘娘深得民心,娘娘为了兰国带兵出征,如果王上在这个时候纳妃,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王上?”见异思迁,薄情寡义,这样大不敬的话,雷云自然不会用来说兰裔轩的,他一直跟在公子身边,他能明白他的苦楚,他是希望和弦月姑娘一起出征的,其实他也厌烦了那些大臣说的关于立妃的陈词滥调吧。 “还有凤国的太子殿下,他素来宠爱王后娘娘,娘娘也最听他的话,若是他因为殿下纳妃的事情雷霆大怒,为此和殿下闹的不快的话,这个责任到时有哪个大人可以承担?” 说到承担责任,底下的大臣很快住嘴,这样的事情确实可大可小,如果凤国的太子殿下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和王上闹翻的话,以娘娘和凤国殿下的关系,到时候他要是离开兰国,并非完全不可能,到时候兰国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胡大人,既然你能查到王后娘娘住在白府,那应该也知道轩辕的军队马上就快到毕罗江了吧?”雷安走到雷云旁边,看着跪在地上的雷安,轻笑着问道,看到其他大臣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诧,面露鄙视,这些人整天就知道算计,怎样才能永享富贵,其实一个个根本就是眼光短浅,就算公子纳妃生下皇子那又怎么样,等到轩辕大军踏破兰国城门的那一天,他们就知道惶恐了,这样重大的军情,身为兰国重臣,居然半点也不知情,这些人,就该没收他们的家财,让他们尝尝流离失所的滋味。 “程将军的军队应该也快到了,这个时候纳妃的话,消息传到邺城,刚好是娘娘率军动身去毕罗江。” 雷安看着底下那一张张惶恐而又纠结的脸,在心底冷哼了几声,他算是把这些大臣看透了,一个个安于享乐,想要权利富贵,又贪生怕死,如果真有本事,就和程将军那样上战场杀死啊,就只知道在这金銮殿上瞎糊弄。 “以前我们兰国没有王后娘娘,照样能和轩辕并立,现在没了王后娘娘就不成了?身为一国之母,行为举止都是举国女子的典范,应当谨言慎行,更应该有一国之母该有的大度,可娘娘呢?居然住在白府,当年白大公子和她的事情在江湖上可是传的沸沸扬扬的,这是我们兰国的家务事,就算是凤国的太子,他又凭什么插手我们王上的家务事?” 张涛言辞慷慨,看不出丝毫畏惧之色。 “微臣以为张大人此言有理,当初王后娘娘是心甘情愿代替王上出征的,现在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在天下眼里,凤兰两国已经联姻,娘娘和王上间谍情深,就算现在娘娘想要撇清和我们兰国的关系,天下人也不会相信的。” “臣以为立妃之事应当等娘娘回来从长计议,有道是得民心者的天下,娘娘深得民心,王上和娘娘在民间被传为佳话,娘娘离开兰国不过才月余,王上这个时候纳妃,必定会被天下人诟病,而且不利于鼓舞军中将士士气。” … 底下的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又分成了两派。 兰裔轩静坐于龙椅,看着底下争的面红耳赤的大臣,温润的眸光平静,“各位大人可要听听朕的决定?” 淡淡的声音,十分的平静,听不出喜怒,整个宇轩殿顿时平静了下来。 “朕不会纳妃。”字字平静,掷地有声,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龙椅上坐着的兰裔轩,半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不是那个好色的二皇子,只要听到有美人,便会两眼冒光,这更不是他们摸透了习惯爱好的其他皇子,他们的大公子,神色淡然,可他的心思却没人摸得透,江湖人人都说他宽厚仁爱,是个人人崇敬的少年大侠,自他登机以来,他们从不敢有任何的懈怠,那双温润含笑的眼睛,像是一面镜子,能照尽世间一切的污垢,尖锐的仿佛能看清人心。 “王上。” 张涛抬头,大叫了一声,刚好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可他却能明显感觉得到那双眼睛是冰冷的,那淡淡的笑容,像是被打碎的冰花,让人浑身不由的发寒。 “兰国与轩辕的战事迫在眉睫,还望各位大人尽忠职守,做好自己改做的即可,既然诸位爱卿知道纳妃是朕的家务事,那就不要妄加干涉,王后离开之后,朕时常觉得暴躁不安。” 兰裔轩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底下的那些大臣也不需要他继续往下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周涛不由的皱起眉头,王上这是在警告他们。 “至于凤国的太子殿下是王后的哥哥,那便是朕的兄长―” 他们不过是大臣,又有什么资格管他们王上的家务事?这样尖锐的话,兰裔轩自然不会说出口,但这样的点到为止,已经足够让那些大臣明白他的意思,他们怎么会忘记,当初王上为了王后命都不要了,他们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感情,自然不会明白。 “纳妃之事兹事体大。”兰裔轩刻意要种兹事体大四个字,那些大臣心里自然也是有掂量的,没有继续往下说。 雷云雷安说的那些,他们这些人之前并不是没有想到,但就算是机会渺茫,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荣华富贵,他们还是决定一试,可现在,兰裔轩都不同意,他们根本就无计可施。 “在王后没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准再提起纳妃之事。” 兰裔轩说完,站了起来。只觉得莫名烦躁,战事之后,弦月还会回来吗?兰裔轩心里也不清楚,她那样的女子,只要下定了决心,就再不会犹豫不决,这一次,为了凤久澜,她或许不会回来了吧,那他就永远一个人好了,她不放心凤久澜,难道就可以狠心让他一个人在兰国吗?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要奏?” 他一副要走的模样,其他人还敢在说些什么。 纳妃?皇嗣?要那么多的皇子做什么?兰国你无休止的争斗,就是因为皇子太多,此生,他只需要弦月一个女人就够了,至于孩子,兰裔轩心里微微的有些发苦―― 无论有没有战事,无论这些大臣怎么说,只要他还是兰国的王上,这兰国的王后,只要一个王后就够了,如果没了她,就算后宫姹紫嫣红,没了她的声音,她的欢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座冷清的华丽牢笼而已。 第一百九十五章 :报复柳心悠 夜,已深,兰国雪兰殿,寂静无声。 “公子,程强的大军已经到达了邺城,和弦月姑娘会和了。” 兰裔轩淡淡的应了声,继续批阅奏折,按照程强的行军速度,现在也应该抵达邺城了。 “轩辕的大军已经从营城出发―” 雷云看了兰裔轩一眼,没有继续往下说,这些年,他和雷安还有公子几乎走遍了整个大周,公子比谁都了解从营城到毕罗江需要多久,白楚和楚国以毕罗江为界限,轩辕想要吞并白楚,必须要越过毕罗江,以轩辕昊的野心,他一定不会让毕罗江阻碍他前进的步伐。 轩辕士兵擅战,一路来势汹汹,气势如虹,轩辕世子轩辕昊更不是省油的灯,既然公子能将他视为争夺天下的唯一对手,必有其过人之处,难道公子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兰国和轩辕在毕罗江必有一场恶战,公子就一点也不担心弦月姑娘吗?” 雷安憋不住话,直接问出了声。 这段时间,他和雷云一直陪在兰裔轩身边,他是个粗线条的人,他感觉得到,兰裔轩比以往沉默了,但是这种变化,对他来说,太过不明显了。 公子不是深爱着弦月姑娘的吗?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吗?战场那么危险,公子怎么舍得让弦月姑娘一个人呢?还有,在知道下月姑娘住在白府的消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他就不会吃醋的吗?变心?雷安死也不相信,能让公子舍弃性命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变心就变心,再说了,如果变心的话,今天在宇轩殿他也不会和那些大臣说出那样的话来了,雷安越想就越觉得糊涂,怎么都想不明白。 “雷安。”雷云小声的叫了声,他难道看不出来公子已经够伤心了吗? “让他说。”兰裔轩放下手上批注的笔,淡淡的看了雷云一眼,示意雷安继续往下说。 “白府的少夫人整日为此事寝食难安,公子怎么就没有一点反应呢?”雷安的声音很低,不过还是能察觉出明显的不满来,他实在不明白,弦月姑娘和公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经历了重重磨难,两个人现在好不容易才能一起了,不是应该同甘苦共患难,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吗?可事实却是,公子在兰国应对那些虚伪的朝臣,而弦月姑娘了,面对凶悍的轩辕,这根本就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雷云雷安,你们先下去。” 兰裔轩揉了揉眉心,眉头几不可见的拧起。 “公子。” 雷安还想在说些什么,已经被雷云拉住,直接拽了出去。 “你干嘛拦着我?”刚出了门口,雷安就挥开了雷云的手,一脸愤愤。 “你没看到公子已经很烦了吗?”他肯定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才和弦月姑娘分开了。 “那也不能不管弦月姑娘的事情啊。”雷安依旧是愤愤难平,“那可是战场,多危险啊,而且对手还是轩辕昊,你不担心弦月姑娘。” “如果公子真的不在意,还会让我们每天告诉他弦月姑娘的事情吗?” 兰裔轩坐在椅子上,雷云和雷安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他的耳中。 他也不是不担心,但就算是担心,他和白府少夫人的担忧也是完全不一样的,白战枫的眼和心都在弦月的身上,她看着肯定会觉得不舒服,肯定会觉得担心,但是他不一样,他相信弦月,至少在两人的感情上,他绝对不会去质疑弦月,她对白战枫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无论她做什么,就算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明白她的目的,所以他不会因为那样莫须有的担忧寝食难安,他担心别的事情。 轩辕昊和弦月在毕罗江必定会有一场恶战,他喜欢的那个女人足智多谋,鬼点子也多,他相信她能应对,但是呆在兰国的这个地方,他还是觉得忐忑。 出征之前,她说过,会处理好他的一切事情,这锦绣江山,是她对他的补偿,还有宫少华的事情,有些时候,他在想,如果她战败的话,轩辕昊成了这天下之君,而他兰裔轩一无所有的话,是不是她就会给自己另外的补偿,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 他从不后悔和弦月的遇见,那些为了他可以连命都可以舍弃的女人,他不屑,而他却为了一个没将自己放在心上的女人呢,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 私心里,他不希望这场战事结束的的那么快,如果那么快结束的,如果那么快就胜利的话,她就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开,高处不胜寒,这山河再美,身边若无人共享,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不希望她就此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如果这场战场永远就这样持续的话,那么她凤弦月还是他兰裔轩的女人,他们之间都还有联系,那种她在哪个地方他都不知道的感觉,只要想想,他的心头就觉得不快,他甚至希望她能够在白府呆的久一点,就算是流言纷飞,他也丝毫不会畏惧。 夜里静悄悄的,兰裔轩背靠着椅子,微微拧起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他倏然睁开眼睛,书房的门已经被推开,他看着突然出现的柳心悠,微抿着的嘴角上扬,坐直了身子,“你来了。” 显然,对于柳心悠的出现,他并无任何意外。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柳心悠的目光从兰裔轩的身上扫过,除了一贯带着的冰冷恨意,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得意。 柳心悠边说边在兰裔轩对边的位置坐下,刚坐稳,雷云雷安就冲了进来,看着突然出现的柳心悠,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前段时间,公子就已经让人四下去寻找柳心悠的下落,现在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奇怪的事情。 虽说柳心悠是弦月的师傅,但是两个人看着她的颜色都不怎么友善,能让弦月姑娘那样动怒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以前在梨花斋,一定虐待弦月姑娘了。 “公子。”两人对着兰裔轩,齐齐躬身叫道。 “动作挺快。” 柳心悠转过身,翘着腿,那随意的动作倒是和弦月如出一辙,只是比起弦月,她少了几分潇洒和从容,那冰冷僵硬的脸,看着更让人没有好感。 雷云雷安两人是兰裔轩亲手调教的,比起那些武功平平的羽林军,不知警惕敏捷了多少倍,柳心悠虽是飞檐走壁,但毕竟没有任何的避讳,这样的光明正大,人都已经到了雪兰殿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你们先下去。”兰裔轩对着闯进来的雷云雷安吩咐道。 “公子。” 雷安担忧的叫了声,一双眼睛盯着柳心悠,满是戒备,上次在磐城的天赋,合白战枫,轩辕昊和公子三人之力,才将这柳心悠制伏,其身手可见一斑,要是她对公子不利的话,公子岂不是有危险。 雷云看了雷安一眼,看了看兰裔轩,将他拽了出去,顺带将门关上,守在门口。 公子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如果柳心悠真的想对公子不利,就算有他们在,也未必能拦得住。 “夜无极也在这里。” 提起夜无极三个字,依旧能听出其中咬牙切齿的意味,还有那眼底的恨意,像是海上席卷着的暴风骤雨,仿佛瞬间就能将人淹没。 “嗯。”兰裔轩淡淡的应了声,衣袖下轻握成拳的五指一点点舒展开来,上扬的嘴角,是一贯温润的笑容,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就是眼前这个人,毁掉了他原本可以拥有的幸福,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仇恨一个人,就算是宫少华,也不曾让他如此,就算是极力压制,还是觉得难以克制,难以克制的怒火,仿佛要将他的理智燃烧。 从楚国回来,对于未来,他抱了那么大的希望,所以在君品玉告诉自己那件事情的时候,他根本就觉得无法接受,近在咫尺的幸福,却不是他的,他当时真的有种毁灭天下的冲动,那样的痛楚,恨不得让这全天下的人陪同自己一起煎熬,这现在,那罪魁祸首正坐在他的跟前。 不是没想过杀了她泄恨,并非杀不了她,但是这样直接的方法――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他确实有这样的冲动,但是那段时间,看着弦月的煎熬,他改变了主意,对柳心悠来说,死亡根本就不足为惧,她这些年过的虽然痛苦,但是和宫少华一样,她的心还没死。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柳心悠开门见山,看着兰裔轩的眼光,有些淡淡的欣赏,喜怒不形于色,他确实有帝王之风,可惜啊,就算是能成为这天下之君又如何,那个能让他舍弃性命的女子,他永远也得不到。 “若我说,是为了替前辈达成心愿呢?” 兰裔轩伸手,五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韵律感十足,他看着宫少华,那温润如玉的眸,依旧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柳心悠盯着兰裔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良久,突然大笑出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各取所需,相互利用 兰裔轩背靠着椅子,泰然不动,就连眉毛也没挑一下。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柳心悠皱着眉头,淡淡的声音含着轻视,她不是三岁的小孩,就算是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的,试问对于一个抢了自己糖的坏人,他怎么可能还会因为想要达成她的心愿,千里迢迢,费尽心机的寻找呢? 那日在未央殿,宫少秋就已经告诉了她,兰裔轩不单知道弦月中了情花毒的事情,而且还知道这毒是她下的,这样的男子,温润儒雅,高贵入莲,但是他的那颗心并不像人们表面看到的那样,他憎恨自己都来不及,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吧,怎么可能还会帮她? “兰裔轩,你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不会相信,就算兰裔轩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不会相信,这世间的男子,她都不会相信。 “爱而不得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柳心悠凑近兰裔轩,笑出了声,她就是要他也尝尝这种痛苦,既然她惩罚不了夜无极,那就让他一手调教的好徒弟代她受过吧,因果循环,没想到真的是因果循环,老天爷是站在她这边的,他也觉得她这几十年来过的太苦,给她找了个伴,没想到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很高兴?” 兰裔轩轻笑了声,波澜不惊,他对这个女人的恨意,比宫少华还要重,如果不是因为她,他还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柳心悠当然高兴,那种报复成功后的快感,但就算是这样,她的心里也永远无法真正的欢快起来,因为无论是凤弦月,还是兰裔轩,都不是那个人,她最想要的就是将自己这些年的痛切切实实的加在那个人的身上,让她也尝尝自己这些年来吃过的苦头,这就是她为什么明明知道兰裔轩不安好心,还只身前来的缘由,因为夜无极在这个地方,他对自己有愧疚。 “柳心悠,我可是一片好心。”兰裔轩直呼柳心悠的名字,无论他和夜无极也什么牵扯,无论她和弦月是什么关系,这些都无法改变她对弦月的伤害,他对她的恨意,这个女人的心肠,比宫少华还要冷硬。 柳心悠冷笑了一声,兰裔轩盯着他,轻笑了一声,“你不想见到我师父吗?” 柳心悠一愣,微冷的眼睛凌厉,不想,怎么可能不想,分开的二十多年,每一天她都在想,希望能见到他,见到他之后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这些她都想了太多,可就算是见了面那又怎么样,她要的不是愧疚,一句对不起能改变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只会让她更加憎恨而已。 “不想和他呆在一起吗?像你们以前那样相处?” 柳心悠盯着兰裔轩,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不愧是大师兄调教出来的人,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和大师兄呆在一起,像以前在天山那样?二十多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每天,她的梦里出现的都是以前和大师兄相处场景,一起吃饭,一起习武,一起采药,她生病的时候,他在床前温柔的照顾,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他的恨意有增无减,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从来就不曾淡忘过,还有那张温柔的脸,仿佛一直就刻在脑海,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淡忘,反而越来越清晰,直到现在,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会狠心抛下她一个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心悠拍着捉起,直接站了起来,他不认为兰裔轩做这些真的是想帮她,他肯定有别的打算,但是这个人的居心,他看不出。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淡淡的像是山涧的水声击落,打在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站了起来,与对面站着的柳心悠面对面,勾唇,那般淡然的模样,将柳心悠愤怒的气势完全压了过去。 “你想不想和师傅完成当年没有完成的婚礼?” 兰裔轩站了起来,温润的眼神无波,笃定而又自信。 既然柳心悠会站在这个地方,那就说明她对夜无极根本就没有彻底死心,爱也好,恨也好,那都是刻骨的感情,直到现在,她都还在耿耿于怀,可见根本就没有释怀,爱到底有多深,到现在,那纠结就有多痛苦。 他当然知道柳心悠不是傻瓜,相反,她和弦月一样,都是极其冰雪聪慧的女子,唯一不同的是,弦月她没有把爱情当成唯一,这当然和她们的成长经历有关,在柳心悠的世界,夜无极他不单单是她挚爱的男人,还是她的亲人,她把夜无极看的太重,所以她放不开手,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担心,因为他太清楚柳心悠要什么了,那种感觉,就像他对弦月那样,他隐隐也是明白的,如果现在柳心悠告诉他,他可以和弦月在一起了,他也不会相信,但是他还是会不顾一切,因为诱惑太大,就像现在,他说出的那些,都是柳心悠做梦都不敢想的,却也是她最想要的。 二十多年来,支撑她生活的不单单是对也夜无极的恨意,还有爱意,亦或是那些她年少时每部可及的梦想,那些破碎了的梦。 柳心悠呆呆的看着兰裔轩,心乱如麻,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兰裔轩说的那些话,这一切都只是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但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想要跳下去,二十多年来,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她已经够了,不想再继续,现在的她一头白发,那张脸年轻又怎么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孤孤单单的,还有比现在更可怕的吗?没有了。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 因为激动,柳心悠的声音有些尖锐,她希望兰裔轩有能够让她取信,她盯着兰裔轩,那双眼睛充满了希冀。 “难道那些不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柳心悠,你有另外的选择吗?” 如果她已经彻底死心,或许有的,但是偏偏她心不死,无论兰裔轩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她都会相信,因为那是希望,爱也好,恨也罢,她还是想要和夜无极在一起,就算是死,她也希望能拉着他一起,她就是这样疯狂,疯狂到偏执。 还有另外的选择吗?其实她可以选择转身,然后掉头离开,但是兰裔轩知道,她不会,就算是谎言,就算是陷阱,她还是会试一试的。 兰裔轩从柳心悠的身边经过,意态闲适,他一点也不担心。 “考虑清楚了吗?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考虑。”他不急,就这件事来说,他有的是时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柳心悠转过身,冰冷的眸光,有激动,有挣扎,有犹豫,最后化成了冰冷的疑惑。 “各取所需,相互利用。”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等你想明白了,再告诉我答案。” 兰裔轩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柳心悠追了上去,拦在他的身前,“带我去见夜无极。” 兰裔轩勾唇,对于柳心悠的急迫并不意外,所谓的理智,不过是因为还没碰上那个让自己丧失理智的人,一旦碰上了,那些所谓的了冷静理智便会轰然坍塌,就像现在的他,从未这样急迫的想要做这件事情。 “好。” 兰裔轩刚走到门口,门外的雷云雷安看到门上倒映着的人影,迅速将门推开。 “雷安,你带她去见师傅。” 兰裔轩淡淡的吩咐道,雷安的视线在兰裔轩和柳心悠的身上逡巡,半晌,走在前边替柳心悠引路。 “公子。” 雷云望着走廊上越走越远的雷安和柳心悠,轻叫了一声,“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声音很轻,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样的问题,但是他实在太过好奇,夜太傅虽然是公子的师傅,但是这些年已经很少来往,公子这次这么费心的将他找来,还找来了弦月姑娘的师傅,他到底是想做什么?夜太傅和弦月姑娘的师傅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样做,心里会觉得开怀。”他正在做一件觉得可能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除了少数几个人,没人能够理解他的用意,就算是一向深得他心的雷云。 “雷云。” 兰裔轩开口,轻轻的叫了声,“倘若有一天,我的母后遇上了那个男人,你说她会怎么样?” 雷云愣住,望着已经远去的柳心悠,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公子心里若有难言的苦楚,可以告诉属下,公子不去见见太傅吗?” 突然把柳心悠送过去,也不知道太傅会怎么想? “此时,他应该不愿见我。” 爱而不得痛苦吗?两个相爱的人每天见面,却只能彼此避开,这种滋味才是真的难受,如果是两个相爱的人,一个爱的直白疯狂,而另外一个却不敢开口言明,甚至心怀责备,刻意躲避的话,这样的滋味也不好受吧,他就是想让柳心悠尝尝这样的滋味,再过不久,她就会知道,这二十多年的苦,或许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第一百九十七章 许安躺在床上,休息了几天,整个人的精神好了许多,这人才刚好,就和几个兰国的将领,一起跑到弦月的营帐。 弦月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比起那天刚到邺城,许安的脸色好了许多,但是和兰城相比,还是相差许多,以前呆在兰城的时候,他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仗着有宫少华撑腰,天不怕地不怕平的,肆无忌惮,现在的话,哪里还能比得上从前。 “王后,听说你在黑风岭遭到了黑风岭的袭击,那些都是轩辕的人,王后为什么要纵虎归山?” 许安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像只充了气的公鸡,他现在这个样子,弦月多少能够明白几分,他是个很能分清立场的人,就他现在的处境,本来应该和她站在同一阵营的,但是她对他的态度比起之前的宫少华,简直相差了十分八千里,虽然宫少华让他一同出军的这件事让他有怨言,但是对他来说,宫少华还是比自己好的,无论军营这个地方怎么好,都比不上兰城的锦衣玉食,虽然不知道宫少华为什么让他来,但是肯定是交代了他什么事情的,这个绝对不会是协助自己打败轩辕,他现在应该是急于立功,利用这件事情,挑起其他部将的不满,到时候就只能让兰裔轩来解决了。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质疑公主的决定。” 绿珠是个火爆脾气,听许安这样对弦月说话,顿时就不高兴了,板着脸,冷对着他,虽然当初她们也有些不明白公主的决定,心底也为那些死去的姐妹不平,不过就算是这样,对于弦月的决定,她们还是不会允许任何人质疑,这不单单是因为忠诚,还有无条件的信任。 许安见绿珠那样子,顿时就有了几分惧意,弦月是什么人,他们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四岁在凤国的金銮殿杀人,登机之后,将有数十年根基的离家,让他一夜之间彻底消失,在他们看来,弦月绝对算得上是心狠手辣的,这样的人,调教出来的人,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绿珠,依蓝。”弦月淡淡的叫了声,“你把程将军找来,让白公子他们也一起过来。” 弦月依旧翘着二郎腿,十分的悠闲,许安这人,太过势力而又不知变通,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没接触过弦月,所以对她并不了解,既然当初她干做出这样纵虎归山的决定,那必定便是有应对之策的。 绿珠从许安的身边经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更是把他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其余的几个人盯着许安,也没什么好脸色,看到他还后退了几步,更是面露鄙夷,许安又是害怕,又是尴尬,却不敢在说些什么。 绿珠依蓝刚离开没多久,程强和白战枫就来了,两人的身后跟了几个下属。 “大家找位置坐下吧。”弦月随手指着营帐内可以坐的位置,军营的话,凳子椅子都是很少的,白战枫看了弦月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而程强等人还是站着不敢动,平日里,他们和上级商讨军事,都是大家围绕着一张桌子站着,很少有坐着的习惯。 弦月也不勉强,既然他们觉得站着舒服,那就站着好了,她是无所谓的。 “好了。” 弦月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看了许安一眼,许安见程强大家都在,尤其是还有白楚的将士,胆子大了几分,就算王后娘娘和他有私仇,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不利吧,弦月淡淡的瞥了许安一眼,单就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冷笑了一声,如果她真的要对他不利,就算当着全天下的面,她照样敢挥刀杀人,关键是看他愿不愿意,更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她动手,不过这许安的康复能力还真的挺强,这一路奔波,他才在床上躺了两天,就有精力到她的营帐质问了。 “许大人,你身体好点了吗?”弦月走到许安跟前,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许安一双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大,瞪着弦月,脸色乌青,弦月笑了笑,松开手。 如果她想做什么,真的是不会在意旁人说些什么的。 “好多了,谢王后关心。”许安皱着眉头,身子缩了缩,怕痛的他有些后悔自己今天送上门来,如果在这边乖乖不惹事的话,或许生活不会这么难过,可要是这样的话,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兰城啊,这个地方的吃住,还有天气,没有一样是让他觉得适应的。 “那就好。”弦月笑了笑,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眼神从众人的身上扫过,“刚刚许大人进来就问我,在黑风岭为什么要放走岑将军和轩辕的那些士兵,这个问题―”弦月看着紧绷着脸,满是紧张许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就算许安不主动来质问,她也决定找程强还有白楚的将领解释清楚,毕竟这件事在外人看来,都会觉得她这是在纵虎归山,甚至觉得她有异心,或者是怀着其他的目的,无论怎么样,她都有必要将自己的初衷告诉他们,至于他们怎么想,那就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了的了,既然许安主动问起,她当然是十分乐意解答的。 “我希望呢,今后的话,如果大家心里对我有疑惑,可以像许大人那样,直接找我问清楚,话憋在心里久了,就会成了怀疑。”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穿你的心,不是没一个人都会相互了解。 “绿珠,还记得当初我放走那些人之后回到黑风岭,你问我为什么放走那些人,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绿珠盯着弦月,想了片刻,她当然记得了,公主当时说因为他们的本意并不是要他们的性命,因为这样的原因,她当时心里并不信服,之后公主说过,等到和城将军和许大人回合的时候,他们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她让她在旁边听她的解释,还说给她做什么证人,她到现在还不明白这证人是什么意思。 “因为岑将军的偷袭,我们死去了几个女兵,你们每一个人是不是都觉得很愤怒?” 绿珠和芽儿她们齐齐点了点头,因为这件事情,她们确实很生气,觉得公主不应该放走她们,而应该将他们全部留下,替那些死去的姐妹报仇。 “其实我也是一样,毕竟有死伤,那些又都是和你们日夜相处的姐妹,想要报仇,也很正常,但是这就是战争,死伤无法避免,你说他们杀了我们的人,我们想要报仇,但是同时,在斗争过程中,轩辕肯定也有伤亡。” 战争,不过是为了少数人的野心而已,而这少数人,便包括他,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来都是如此,但是这些的话,有与寻常百姓何干,他们想要过的不过是安宁的生活而已,但是因为那些统治他们的那些人的欲望,他们无奈的卷入战争,背井离乡,而她也是致使这一切的主谋之一,为了情爱,为了让自己心里能够好过一点。 “就像许大人一样―” 弦月突然将实现转移到许安身上,“上次宇轩殿的事情,许大人不到现在还在耿耿于怀嘛。”这与战争带来的死亡比起来,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许安抬头看了弦月一眼,想要狡辩,碰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到嘴的话立马吞进了肚子,怎么可能不耿耿于怀,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和妻儿分散,不会从兰城离开,一路辛劳的到这个地方,直到现在,他还是腰酸背痛的,如果是在兰城,根本就没人会用这种冷嘲热讽的口吻和他说话。 “许大人,不要狡辩,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不满。” 弦月轻笑了一声,“许大人尚且如此,如果我们将岑将军带来的人全部都杀了的话,必定会引起轩辕将士集体的不满,战场之上,士气很重要,若能同仇敌忾,必能事半功倍,各位将军以为呢?” 其余的人盯着弦月,略微思索了片刻,眸光闪过信服,以往他们上战场,只知道斩杀敌人,对于战俘也多是杀之而后快,这大多是因为他们的战友被敌军害死,想要报仇,其实轩辕也是一样,如果他们善待轩辕的将士,那轩辕也必定会善待他们的战士,就算是战俘,他们的同伴也不会死。 “微臣觉得娘娘就是纵虎归山,岑将军是轩辕的猛将,若是能将他斩杀的话,必定能给轩辕一个下马威。” 许安昂着下巴,依旧是一副慷慨的模样,只是却没有了刚才的底气。 弦月轻笑出声,点了点头,“许大人此言有理。” 她的视线淡淡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灿烂的让许安害怕,她摸了摸下巴,盯着许安,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程将军,如果轩辕将士将许大人这个监军给杀了,你会怎么样?会害怕吗?” 许安盯着弦月,眼睛陡然瞪大,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第一百九十八章 :理由 虽然凤弦月只是他们兰国的王后,但是对她的恐惧,远远超出了对宫少华,甚至他们的兰王,宫少华的脾气虽然阴晴不定,但是这些年,他小心翼翼,总归是讨得了她的欢心,还有兰裔轩,虽然捉摸不定,伴君如伴虎,但是许安最怕的还是凤弦月,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无论有没有借口,她都能办成,尤其是在这个地方,她要他死,简直就和捏死一直蚂蚁没什么区别,从兰国出发到现在,他就觉得弦月不想自己好,所以才想尽办法和程强一起,可就算是这样,路上还是吃尽了苦头。 弦月随口一问,许安直接就放在心上,他这个监军,还不如一个普通将士。 会害怕吗?他当然不会,他们这些人都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不会。”程强的回答斩钉截铁,“就算他们把我给杀了,我们兰国的将士也不会因此而畏惧轩辕,只要还有王上和娘娘,他们就会为我报仇。” 程强一脸正气,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许安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他倒是会拍马屁,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白公子,你以为呢?” 白战枫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无论白家军的谁牺牲了,只要我还在,白家还在,任何想要吞并白家和白楚的野心都不会得逞,我会带着白楚的每一个将士,替那些死去的同伴报仇。” 白战枫盯着弦月,深邃的眸光泛着坚定的光,弦月拍了拍手,耸了耸肩膀,“各位大人,你们现在明白了吗?”有些人已经明白,而有些人似懂非懂,有些武将靠的是智慧,而另外一些,靠的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猛,那些平日里动粗的武将自然是不明白的。 “岑将军是轩辕的人没错,这些年为轩辕征南走北,打了许多胜战,可以说的上是轩辕昊的左膀右臂,他平日里为人正直,深得将士和百姓的爱戴,杀了一个岑参,还有许许多多的岑参会站起来,那些人,我们能杀光吗?这样的杀戮,只会激起轩辕将士和百姓的不满。” 弦月直接点出,其余的人联想到方才她说的那些话,顿时恍然大悟,确实,这些年来,白家军为了楚国,征战南北,昔日的战友走的走,有的被俘,而另外一些因为受伤,再也不能和他们一起,上战场杀敌,他们坚持到了现在,多少也是因为那些人,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白白受伤,他们的身上担着更多的责任,当然,他们更希望,能够为昔日那些伙伴报仇雪恨。 弦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清亮的眸光从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每一个将士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这是他们对国家的忠诚,除了身份,他们和我们没什么差别,有亲人,有朋友,有一颗热血的心,但是他们同样是最无辜的,只不过身在不同的国家,立场不同,比起我们,他们更加希望和平。” 战争,只能为少数人带来利益,如轩辕昊,说的好听点那是他的梦想,为了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宁,但是事实上,那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自己个人的野心而已,君临天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雄心壮志,觉得自己当上帝王之后,就能好好善待百姓,改变现状,但是事实上,这样的伟业根本就没几个人可以做到,如果不是战争,或许百姓能过的更好,但是这样革命性的战争,从来就避免不了,这是历史进步的需要,新的王朝推翻旧的王朝,从头到尾,那些普通的老百姓,还有底下的将士,那些人都是最无辜的,他们被牺牲,而这种牺牲,致使那些完整的家庭破碎。 “我希望你们记住战友受伤牺牲后的心情,但是我要你们记住,只要是战争,就会有牺牲,的战友离开,同样的,敌人的战友也被我们杀害,这样的牺牲,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够将伤亡降到最低。”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绿珠程强等人看着靠在桌子上的弦月,眉眼间,是自信的神情,尤其是那双眼睛,那样的坚定,充满了智者的仁光,是的,智者,她就那样微勾着嘴角,随意的靠在椅子上,却让所有的人震惊,那样的光亮,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直照到了心里,让每一个人不由的审视着自己。 白娉婷盯着弦月,思绪一点点飘散起来,遥望着远方,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这就是殿下宠爱着的公主,她有担当,更有一颗仁善的心,殿下,你看了吗?你的妹妹是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爷爷,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凤国的王,她的胸襟足以让天下间任何一个子民臣服。 绿珠依蓝等人也是兴奋的,这就是她们敬佩的公主,她们就知道,公主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无论她做什么,她能让每一个跟随他们的人信服,她们现在,就是如此,那样深深的激动着,因为有一个好主子。 对呀,那些将士确实是最无辜的,她们也曾经有过亲人,知道亲人离开后的心情,所以她们更加应该体谅,这样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等到战事结束的那一天,她们报答了公主的恩情,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吧。 程强还有其他的将领也是震惊的,许安也是一样,这样的一番话,出自一个女人的口中,还是比他们小的女子,可她通身的气度还有智慧,让他们心悦臣服,他们相信,他们兰国一定会战胜轩辕,因为他们不单有一个运筹帷幄的王上,还有一个深谋远虑,足智多谋的王后。 白楚的将军将实现投在白战枫身上,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的公子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他们更觉得是惋惜,如果这个光芒四射的女人是他们的夫人,或许现在白楚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白战枫盯着弦月,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光泛着光芒,无论他怎么努力压制,胸口的位置还是不受控制的跳的飞快,这就是他白战枫喜欢的女人,以前那突然间有的悔意和懊恼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的女子,是他白战枫看上的女人,就算他不曾得到过,但是谁也不能否定他的眼光,这样一个在别人眼中或许除了吃就是睡的女子,同样是天底下最优秀,最让人动心的女子,他只是错过了,因为他根本就配不上她,因为那瞬间的犹豫,他错过了今生最美好的东西,他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后悔,也不应该后悔,就算是将来,她再次让他觉得心痛难受,他也无需后悔,因为这个人这样优秀,优秀的足以让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倾心。 “轩辕此次尽起全国之兵,征战天下,毕罗江一役,轩辕昊亲自指挥,他势在必得,这场战争,不可避免,这场战役的伤亡,我们不能阻止,如果你们想为昔日的战友报仇,这一次,我定要让轩辕踢到铁板――” 弦月信心满满,慷慨激昂,说的营帐内的其他人也是热血沸腾,他们看着弦月,那张娇俏的脸蛋,从容淡定,明明是很难的一件事情,明明他们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应对之策,但是他们忍不住就相信,只要是她说的,就一定可以做到,只要有她在,轩辕的军队就一定穿过毕罗江。 弦月顿了顿,“如果轩辕的将士愿意投降,我还是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将他们当成兰国和凤国的子民那样,好好对待。” 弦月一脸认真,这天下,她会去争,无论是轩辕,还是凤兰两国,他都会让兰裔轩公平对待,才不枉这么重的杀戮,千秋万世,那不过只是神话而已,但是至少,她希望兰裔轩是个人人称颂的明君。 弦月笑了笑,坐直身子,“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了吗”对于弦月这样突然的转变,众人有些不大适应,不过心底对她的敬佩,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许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安愣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弦月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年,你应该也享受的差不多了,该为百姓做点事情了,我是再给你还债的机会。” 弦月笑了笑,伸了个懒腰,对着胡涛笑了笑,“胡大人,上次的梨花酿,多谢了。” 胡涛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弦月姑娘喜欢就好。” 弦月笑着点了点头,“美酒佳酿,哪里有不喜欢的道理?” “那我过几天再问掌柜的要上两坛。” 弦月摇了摇头,笑出了声,“军营之中,还是不要贪杯的好,后日就要动身前往毕罗江,程强,这两天要辛苦你和其他几个将军了,还有白战枫,你也找几个人整顿整顿。” 弦月说完,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其余的几人抿嘴笑出了声,弦月倒是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在白府习惯了,早上起得好像有点早了。” 弦月继续伸了个懒腰,谄媚的笑出了声,“打扰各位大人了,你们去忙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切磋武艺 天边的晚霞燃烧,整片天地浸染在一片绚烂的亮色中,躺在营帐的硬床上睡的正香的弦月,是被远远传来的嘹亮号声给吵醒的,她睁开眼睛,那明亮的落日刺的她眼睛有些不适,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操练了。” 弦月被外边此起彼伏的声音吵的有些睡不着觉,边说边坐了起来,掀开帘子,朝着校场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校场操练,只有几个巡逻的侍卫,看到弦月,纷纷让开道路,态度十分恭敬。 宽广的校场上,无数的士兵矗立,墨黑盔甲,将那明亮的火红色掩埋,放眼所及,那浓烈的黑色,仿佛笼罩的黑夜,正中的位置,一小片空地,刚好将白楚和兰国的军队分开。 高台之上,白战枫一身玄色铠甲,颀长的身姿,威风凛凛,那么多的人,像是黑色的洪水,可整个校场却是那么安静,让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这是弦月第一次瞧见穿着盔甲的白战枫,浓黑的眉发,像是用笔墨精心勾勒出来的一般,手中指挥的旗帜飞扬,一举一动,充满了气势和威严,竟是一点也瞧不出昔日那个寻人便要比试的武痴的影子,一年多时间的磨砺,并不是很长,如果说以前的白战枫是一块棱角尖锐的玉石,那么现在,他的棱角正一点点被磨平,因为责任和使命,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很多事情。 弦月站在远处,盯着高台上的白战枫,到邺城这么久,她很久没见过他这样意气奋发的模样了,这样的男子,无怪乎念小鱼能痴迷那么久,那样强壮的臂弯,能给每个女人希冀的安全感,能得到他的爱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吧,但如果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他的爱,又该是多么的不幸,就像陈若熙,如果她没有爱上,现在就不会这样痛苦。 弦月脸上的笑容褪去,敛眉,大叫了一声:“白战枫。” 白战枫转过身,看着一步步向着这边靠近的弦月,她的视线落在底下那身姿笔直的将士身上,尤其是兰国的军队,一路奔波了大半个月,休息调整才不过两天的时间,便精神抖擞。 那是个充满书卷气息的国家,但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英雄梦,而这些人,就是他们兰国,保家卫国的英雄,都是些铁骨铮铮的男儿。 “我们切磋切磋如何?” 不待白战枫回答,弦月已经抽出腰间的宝剑,从他的身边飞身而过,动作优美,配上那素白翩跹的衣裙,飘逸灵动。 刚刚睡觉醒来,舒动舒动筋骨。 在场的将士瞪大眼睛,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快的速度,等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弦月已经落在了白楚和兰国将士分界的位置,雪魄出鞘,雪白的银亮如蛇一般的柔韧,兰国的将士看着弦月手中高举的雪魄,冲天的光芒,眼底是一片尊崇,那是他们的王送给他们王后的定情信物,他们兰国的男子,气质文雅,但个个都是热血男子,也就只有他们的王后这样的女子,能够让他们甘心臣服。 弦月转过身,手中的剑也调转了方向,指着高台上的白战枫,轻灵明亮的眸,带着比试时特有的挑衅,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高傲自大,相反,那种高高在上的自傲感,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她身为女王的威严。 两国的军队沸腾,那眼中的兴奋如泉水喷涌,两大高手过招,他们自然可以大饱眼福,却没有出声,双方各有忌惮。 白楚的军队想,上次磐城大会,公子输给了兰国的王后,要是这次也输了,他们白家军的颜面何存?兰国的军队想,白家大公子兴许是对他们王后有意,所以上次才故意放水的,这次要是全力以赴,伤了他们王后,他们该如何向王交代? 而站在兰国军队首列的依蓝绿珠等人早就是两眼放光,转身看着校场中的弦月,只觉得体内的血液开始翻滚沸腾,这就是她们的公主,她们誓死都会效忠的王,素颜白衣,那是任何人都无法掩盖的风华,她们相信她们的公主,那是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公主加油!” “公主必胜!” 她们挤开距离弦月最近的兰国士兵,大叫着为弦月助威,其余的人见状,情绪也被点燃,心里的担忧被热血冲淡。 “王后加油!” “公子必胜!” 作战的双方开始为自己的拥护者欢呼喝彩,偌大的校场,那一声声欢呼喝彩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白战枫从高台上,凌空纵身,一跃到弦月跟前,张开的双臂,像是展翅的大鹏,却半点不会让人觉得笨重,没有任何的武器,对白战枫的绝技铁砂掌来说,双手便是最好的武器。 “让开!” 白战枫大喝了一声,浑厚的声音,比那号角还要嘹亮,那是足以冲破一切的力量。 “退后!” 弦月厉声命令,距她最近的依蓝等人双手张开,连连向后退步。 铁砂掌出,渐黑的空中,红芒乍现,那与常人无二的掌心,火光跳跃,直接朝着弦月的方向袭击而去。 掌心流出的真气刚硬充沛,就好像那个人给人的感觉一般,顶天立地,一身刚强,两旁的旌旗肃肃作响,发出凌厉的声响,两边站着的士兵皆仰着头,双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长枪,不停的向后退,眯着眼睛,不肯错过任何的精彩。 既是切磋,那必定有所保留,若是拼尽全力,底下的那些士兵如何能吃得消? 弦月手持雪魄,飞腾而起,避开锋芒,迎了上去,但见那银亮的光芒直接划破那彩虹般的亮色,白楚的士兵双手握着长枪的手越发的紧,吞了吞口水,似在为白战枫担心。 白战枫身形一闪,双手成爪,想去夺弦月手中的剑,白楚的士兵心中陡然又是一喜,兰国的士兵却提了口气。 动作迅捷如闪电惊雷,看的人一阵的眼花缭乱,底下的人更是热血沸腾,对彼此支持者的拥护和爱戴又上了一层,若是那一掌打在自己身上,必死无疑,若是那一剑刺在自己胸口,怕早就鲜血四溅了吧。 白战枫许久没打的这般畅快了,上次败北,确有手下留情,现在弦月不以命相博,两人旗鼓相当。 弦月也有种酣畅淋漓之感,她招招都是用了全力的,只是手中的剑并不会伤及白战枫的要害,也被他一一化开,但是她还是觉得畅快,脸上满是汗水,白衣贴在身上,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让她觉得放松,仿佛心底的郁结随着那一招一式,发泄了出来,这么久,终于有种畅快的感觉。 场中的两人越斗越勇,出招也越来越快,动作迅速凌厉,刺的底下的士兵睁不开眼睛,那凌厉的招式扫在脸上,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生生疼得厉害。 半空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缠在一起,不停的变换着位置,底下的人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完全被那一招一式牵动心魂。 “吼!” 力拔山河的吼声,那些立于校场的士兵们只觉得自己脚下站着的土地似乎龟裂了,低头,脚下站着的那片土地还是好好的,身子猛然一颤,抬头,那黑色的身影,掌心跳跃的火光大炽,仿若雨后的彩虹,带着耀目的绚烂光芒,渐渐降临的黑夜,那一道素白的身影,手中的雪魄,银亮的光芒冲破天际,夹着划破长空,锐不可当的气势朝着那明艳的光芒直刺了过去。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半空中相接,底下的人双手紧握成拳,屏气凝神,盯着那两人的方向,闭着眼睛,不敢再看。 因为紧张,他们的呼吸开始变的急促起来,偌大的校场,那惊天的欢呼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却紊乱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下的拍打在胸口。 千军万马经过,卷起的尘土飞扬,忽响起一地动山摇的惊雷声。 “哈哈!” 有人听到那轻快的笑声,一只眼睛露出了一小段缝隙,看着安然落地的两人,接着,睁开了另外一只眼睛。 方才白楚和兰国军队分界的位置,被划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如沟壑一般,让人心惊。 “白大侠。” 清冷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的急喘,弦月高举右手,挥了挥手中的黑布,白战枫瞧了眼自己的右手,衣袖上有明显被割裂的痕迹。 “弦月姑娘。” 白战枫指着弦月的后背,那是和轩辕昊一般的霸气,却没有那踏破俯瞰天下的王者之气。 弦月转过身,伸手接住从肩上飘落的青丝。 “平手。” 白战枫看着自己的掌心,上边还有跳跃的红印,笑着说道。 他的绝学铁砂掌,离不开手,以弦月的身手,能灵巧避其锋芒,割下他的衣袖,就能要他的命,他也是一样,能取下她的青丝,同样也能要她的脑袋。 “哈哈!” 弦月手指着白战枫,素净的脸上满是汗水,大笑出声,同样沾了汗珠的发丝飞舞,说不出的张狂,那般的随行不羁,让人既佩服又羡慕。 第两百章 :两军一体 陈若熙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她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隐约猜出,方才这里应该有一场激烈的打斗,就算是在黑夜之中,她依然能够感觉的到那些人的激动。 她微抿着唇,直直的看着场中那道黑色的身影,英挺的五官,那是被刀镌刻在心里的烙印,成婚这么久,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意气奋发的模样,兴奋而又激动的眸光,深处,是压抑着的浓浓爱意,她瞪大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女子背对着自己,仰头大笑,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笑的那么的大声,明明是粗鄙的,可你却怎么都无法嫌恶起来,就算没看到她的脸,她也能够猜测得到那个女人是谁,除了她,这天底下再没有人能够让公子有这样释怀轻松的笑容。 她微转过头,视线重新落在身着黑色盔甲的白战枫身上,面露痴迷,这是她陈若熙的夫,他深爱着的男子,但是她知道他并不喜欢自己,她有些后悔,因为上次自己失控后的莽撞,为什么非要图那一时的痛快呢?在他眼里,弦月姑娘根本是不容任何人侵犯的神圣存在,为什么还要说出那样的话来? 爱情的世界,先爱上的那个人,就注定输了,更何况这场感情,根本就是她自己一头栽进去的,明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明明知道不会有任何结果,却还是义无返顾的陷了进去。 弦月姑娘在白府的时候,她看着公子每天往蔷薇小院走,不将自己放在眼底生气,可现在呢?自从她离开白府回到军营之后,公子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她想再见公子一面都难,她心里又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对弦月姑娘说出那样的话来,是不是现在的境况会好一些,至少,不用为了见公子一面,抛下尊严,陈若熙笑了笑,在公子面前,她还有什么自尊可言?这样的事情,以前的陈若熙,根本就做不出来。 陈若熙笑了笑,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抬腿刚准备过去,那边,弦月猛然转过身,发丝飞扬,借着那燃烧的篝火,隐隐能看到那秀气的眉,像极了天上弯弯的明月,上扬的嘴角,高不可攀,相处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从来不知道,那个除了吃就只是睡的女子,像此刻这样光华四射,毕露的锋芒,仿佛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 “楚寒齿亡,今后,兰,凤,白楚三国同进退,共患难。” 漆黑的星空下,闪电划过,仿佛是盛开的烟火,照亮了整片天地。 “轰隆!”丝毫不逊色于方才的惊雷声,但见那银光划过,激起一阵阵的尘土飞扬,素白的身影在原地打转,翩然若蝶,没有绚烂的色彩,可再怎么的五彩缤纷,都不能让你忽视她的存在,满眼的世界就只有那不停旋转的身影,那样光芒耀眼的女子,陈若熙一下子就自卑起来。 她猛然想到那晚和公子的争执,她真的很难将不远处那个光芒四射的女子和在白府的凤弦月联系起来,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凤弦月吗?一个人的差异怎么能这么大?这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弦月手持雪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尘土沙石飞扬,所有的人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事,只觉得心头因那巨响声猛然一震,中间那一道长长的沟壑,顷刻间便被填满了。 所有的人还来不及回味弦月那句话的含义,白战枫已经走到她跟前,弦月笑着,收起手中的长剑,重新缠在腰间,伸出右手,掌心对着他摊开,白战枫笑了笑,极有默契的伸出自己的右手,弦月笑着,掌心相撞,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白楚和凤兰两国不分彼此。” 弦月点了点头,视线淡淡的扫过底下那一张张虔诚的脸:“兰国的士兵听着,今后我若是不在,白大公子的指示就是我的命令。” 场中是寂静的,兰国的士兵注视着那素白的身影,那是凤国的女王,也是他们的王后,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而白家军则看着那一身黑色战袍的伟岸男子,那是他们的统帅,最后,两军的视线重新回归到那紧握着的双手上,所有的士兵,几乎在同一时刻,举起了手中的长枪,顿时,整片天空,一片银白。 “公主万岁!” “王后万岁。”绿珠芽儿等人叫的尤其兴奋,就连一贯冷沉的程强也忍不住替弦月欢呼喝彩,刚到的许安,也忍不住震惊,浑身热血沸腾起来。 “公子万岁!” 他们大声欢呼,移动着脚下的步子,地动山摇,将中间那一条沟壑填补,两军站在一起,不分彼此。 陈若熙站在原地,那一瞬,她完全被镇住了,这世间,竟真的有这样的女子,风华绝代,一身威仪,仿佛天生就是站在高处,素净的脸,是淡淡的笑容,那般的自然,却还是让人心生佩服,忍不住想要膜拜,电光火石间,她瞬间恍然大悟,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公子对她的念念不忘,可就是这份觉悟,让她更加的害怕担忧,那个她觉得一无是处的女子,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样,因为这份彻悟,她突然害怕起来,对这段感情本来就没有自信心的她,越发的惶恐担忧,再没有了以前的信心,就算是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无法超越那个女子,无法取代她在公子心目当中的地位,这个样子的凤弦月,根本就不是她能够模仿的来的。 “白战枫。” 弦月紧紧的握住白战枫的手,挑了挑眉,转过身,刚好与陈若熙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相对,白战枫顺着弦月的视线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陈若熙,眉头微皱,看了弦月一眼,张了张唇,似想要解释什么,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希望自己能和陈若熙好好的在一起,这个时候开口解释,只会让她心里不舒服罢了。 “白夫人,今天有空啊。” 弦月松开白战枫的手,走到陈若熙跟前,和以前一样,随意的打着招呼,仿佛她们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有任何的芥蒂。 “见过凤王。”这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一模一样,在她看来,还是不怎么漂亮的,可她随意的笑容,此刻她却觉得潇洒不羁,让人自惭形秽,尤其是那双眼睛,那样的明亮,她以前怎么都觉得不喜欢,可现在,她却觉得,那双眼睛明净如冬日白雪,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寒冷,像是细密编织着的网,一旦陷进去,再难自拔,这就是公子喜欢她的原因吗?这才是公子喜欢的那个凤弦月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辈子,她还能有机会得到公子的心,就算―― 陈若熙抚着自己的小腹,心里却没有一点底气。 “公子。” 陈若熙走到白战枫跟前,仰头看了他一眼,福了福身,态度恭敬,弦月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 白战枫淡淡的应了声,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严肃的没有半点笑容,看不出半点温情。 “白战枫,注意态度。” 弦月瞪了白战枫一眼,落在陈若熙跟前,“后天就要动身去毕罗江了,明天放你一天假,在家好好陪夫人吧。” 陈若熙看着白战枫,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弦月身上,就算是他的妻子有如何,他的心,他的视线根本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就算他陪在自己身边,对她也是熟视无睹。 “我饿了,先去找吃的了。” 这笑容,这动作,就连说话的声音,还有提到吃的时候那眼神,都和白府的一模一样,可现在,陈若熙就是无法将她当成那个一无是处,谁都能够超越的凤弦月了。 “弦月姑娘。”陈若熙见弦月要离开,轻叫了声,突然追了上去。 “在白府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一无是处,对公子对你的感情很奇怪,今天我才知道原因,张狂无忌,风化绝代,无人能及,以前是若熙无礼了。” 陈若熙的声音不小,她说这些话,确实是因为心底对弦月的这折服,另外就是对白战枫的示弱,她这是在向白战枫示弱道歉。 弦月横插在两人中间,面对着陈若熙,拍了拍她的肩膀:“白夫人,好女怕缠郎,男人也是一样,你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怎么能那么生分呢,居然还叫公子,你应该叫他相公,你和念小鱼不同,身为夫人,有权利争取自己的幸福,他不喜欢你,你就更要死缠烂打,直到他喜欢你为止,这话我好像已经说过了。” 弦月笑出了声,摆了摆手,“白战枫,这大晚上,你夫人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你送送她吧,记得明天不用来军营了,后天早上早点来就行了。” 对陈若熙,弦月只能说,这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对她,无论她做些什么,她都很难在生出好感来,但是毕竟是白战枫的妻子,她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不喜欢的人,少接触就是。 弦月对着白战枫笑了笑,拍了拍腰间缠着的雪魄,转身离开。 第两百零一章 乾宁二十一年二月初八,弦月和白战枫率领二十万大军,从白楚的邺城出发,向着毕罗江的方向出发,这个时候,轩辕昊率领的三十万大军也正朝着毕罗江方向赶。 楚国和白楚以毕罗江为界,邺城距离毕罗江并不是很远,若是单人骑马快行,来回也不过两天的路程,若是率领大军快速前行,六天就能赶到,而轩辕从楚国营城前往,最少也需要十天的时间。 弦月率领军队一路慢行,并不急着赶路,而她那悠闲的模样,看的其他的将领忧心忡忡,数日前,他们已经接到消息,轩辕已经从营城出发,若是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他们还能同时到达毕罗江,大军还没出发,他们就已经和弦月还有白战枫说过,必须抢在轩辕昊的前边,这样才能占得先机。 轩辕此次尽全国之兵远征白楚,就是因为知道兰国和白楚缔结的联盟,若是能越过毕罗江,擒下兰国王后,那他们轩辕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乾宁二十一年二月十三,弦月率领的大军到达州城,傍晚时分,军队停下扎营。 沿途,不少将领已经向白战枫反应行军速度的问题,白战枫心里也有这个疑惑,只是他相信弦月,虽然她在小事上不拘小节,但是在大事面前,她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含糊,他相信她这样做必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现在,轩辕已经到了云州,最迟后天,他们就能赶到毕罗江,那样的话,他们没有任何的先机,而且轩辕这次率领了三十万的大军,他完全不明白弦月的用意。 兰国的十万大军,弦月的五万凤军,他们有二十万的白家军,既然轩辕倾全国之力,他们也应该全力以赴,当初若不是程强和他坚持,弦月的愿意是率领五万大军,其余的全部留在邺城。 他不是兰裔轩,她要是不说,他根本就无法摸透她的心思。 白战枫刚到门口,就听到营帐内传来的欢笑声,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身后的几个将领也是同样,他们心急如焚,夜不能寐,现在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听到弦月她们的欢笑声,心里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她们不是白娉婷那些人,做不到毫不保留的信任和尊敬,他们忧心自己的国家。 弦月看着进门的白战枫,还有他身后跟着的白楚将领,顿时知道了来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两军联盟,双方主帅至诚合作,不应该有任何秘密可言,但是这件事,当初为了保密,也是为了方便做事,她直接将这件事告诉了在楚国更有人脉的白老爷子,这件事除了绿衣月影她们几个人知道,白楚的话,她这样做的原因,也就只有白老爷子知道。 “弦月,轩辕后天就能到达毕罗江,我们慢了一步,失去了先机,若是让轩辕线性渡江,我们如何阻拦?”虽然信任弦月,但是身为白家的当家,面对这么多的疑惑,他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前几日,他送陈若熙回去,老爷子特意将他叫到书房,再三叮嘱,战场之上,他若是没有主意,就听弦月的话,对于她的命令,必须无条件的之行,他猜测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任由他怎么问,老爷子就是不肯说。 绿珠等人盯着冲进来的武将,对于他们的质疑,他们自然是不悦的,毕竟兰国是兰国,白楚是白楚,虽然白楚的那些将领都十分佩服弦月,但是这毕竟是关乎国家存亡的大事,他们怎么能含糊? 弦月的态度从容,转身走到桌旁的凳子前坐下,扫了眼在场的白楚将领,最后将视线落在白战枫身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不认为打输了这场战争,让轩辕度过毕罗江对凤兰两国有什么好处,我确实不是白楚的人,但是现在,我绝对不会害白楚。” 弦月这话虽然是对着白战枫说的,事实上,却是对着其他的人说的,和白楚的将军一样,程强或许也有相同的疑问,但是他没和他们一同前来质问自己,多少是因为她的身份,凤兰两国联姻,那是真正的唇亡齿寒,但是白楚却不一样,这样的联盟,在他们看来,根本就经不起任何的考验,在关键时刻,如果非要牺牲谁的话,那一定是白楚。 “弦月姑娘总该告诉我们原因。”这样的行军速度,实在让人忧心,弦月心里打着算盘,自然是不着急,但是其他人的话,骑着马儿慢悠悠的走,他们做不到那样的淡定从容。 “原因?”弦月背靠着椅子,笑着反问,一旁的白娉婷不悦的皱着眉头,虽然她也心存疑虑,不过她敢肯定弦月肯定是另有打算,自从邺城出发之后,绿衣月影她们就不见了踪影,肯定是去执行弦月的任务去了,她和其她的人一样,最是反感别人用这种近乎质问的口吻和弦月说话,求人的时候放低身段,看到公主大放光彩的时候敬佩万分,可要是真有什么事,他们一个个就上前质问,从不会给公主半点的信任。 “凤国五万军队,兰国十万大军,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毕罗江,与白楚结盟,就是为了打败仗吗?如果不是我们,在轩辕这样的攻势下,白楚会是什么下场,各位将军心里都清楚,当初是你们向凤兰两国求助,我们无条件出兵帮忙,不过是公主念在和白公子之前的情谊,既然我们公主不说,必定有她的理由,如果这是白老爷子和白公子做出的决定,你们还会质疑吗?以现在白楚的形势,如果你们不想臣服轩辕,除了相信我们公主,还有别的选择吗?既然没有的话,各位将军又何必追问缘由?” 一贯温柔的白娉婷冷趁着脸,因为生气和不满,说出的话也有几分严厉和尖锐,“我不喜欢看到有人质疑公主的决定。” 其他的将领视线在弦月和白娉婷的身上游移,沉默着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们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白娉婷的话说的有些严厉,他们听着心里也觉得不舒服,但是这就是事实,比起已经沦陷的燕国,现在的白楚地位更加尴尬。 白战枫盯着弦月,面色有同样尴尬,天下大乱,这局势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住,身为兰姑的王后,弦月其实有另外的选择,以凤兰两国的实力,完全可以喝现在的轩辕抗衡,他们同样可以选择坐山观虎斗,等到白楚和轩辕两败俱伤,再左手渔翁之利,这样未尝不是好的选择。 弦月并没有出声斥责白娉婷,她说的并没有错,对于白楚将领这种有些过河拆桥的行为,她也并不是很赞同,只是不想白战枫过于尴尬。 “白战枫,如果你现在还信任我的话,就不要追问,后天之前,我自然会给在场的将军一个答案,你们谁有信心打败轩辕,二十万大军任由他调配,但是如果不能的话,就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弦月微抿着唇,眉梢轻扬,从容淡定,让人忍不住信服。 传闻,凤国的王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们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今天就不会走这一趟了,憋屈了这么久,他们也希望能打一场胜仗,想必公子现在心里也在责怪他们,现在的话,除了相信,他们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我们先离开了。” 白战枫紧绷着脸,没有一点笑容,自觉地懊恼,他自然是相信弦月的,但是身为白家大公子,很多事情,不是他想做就能做,很多事情,也不是他不想问就不能问的,对他来说,这肩上的担子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沉重,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找不到昔日白战枫的影子,他本来想解释,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现在的话,说太多都是徒劳,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踹不过起来了,军营的事情,还有陈若熙,他不想怀疑,却又不得不和那些人一起,他忽然间觉得无奈起来,这个身份,将他和弦月越拉越远,但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嗯。” 弦月看了白战枫一眼,淡淡的应了声,没有继续挽留,绿衣她们还没有回来,就算是将他留下,她也给不了答案,她也不想做那些无谓的解释。 第二天清晨,军队按照以往的速度赶路,第三天晌午,二十万军队到达罗村,最多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达毕罗江,这个时候,轩辕的大军已经在毕罗江边上。 弦月骑在马背上,看着策马朝着这边赶来的月影,眨眼的功夫已经奔到她的跟前,跳下了马背,单膝跪在地上,“公主,按照您的吩咐,事情已经办成了。” 弦月嘴角上扬,纵身跳下马背,望着毕罗江的方向,清亮的眸光,泛着自信的光亮,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两百零二章 弦月转过身,白战枫已经走到她跟前,见她满脸喜色,不由好奇,看到月影,他才想起来,自从邺城出发之后,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绿衣也不见的,所有人当中,弦月最亲密信赖的是白娉婷,绿衣最受她重用,有什么事情,她都是让她去办的,这次她突然消失,肯定是弦月有事情交代。 白战枫盯着弦月,心里虽然好奇,却不好意思再问,弦月对着他笑了笑,一眼就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加快速度,今天之前赶到毕罗江。” 白战枫没有说话,一双眼睛依旧听落在弦月身上,在这一点上,她和白战枫相似,她素来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尤其是喜,只要开心,很快就会在脸上表露出来,此刻的她嘴角上扬,眉梢眼角都带着淡淡的喜色,轻易就能发现她的好心情。 换做现在,白战枫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轩辕现在已经到了毕罗江,他们要是现在赶过去的话,以二十万疲兵对付轩辕三十万大军,完全没有任何胜算,还不如放慢行程,让同行的士兵养好精神,等到了毕罗江,刚好等到轩辕将士。 “走吧。”弦月挑了挑眉,从白战枫的身边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罗江有意向不到的收获。”说完,纵身上马,白战枫看了眼骑在马背上的弦月,那双明亮的眼睛正对着太阳,泛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光亮。 白战枫也跟着纵身上马,二十万大军加快步伐,朝着毕罗江的方向靠近。 毕罗江坐落在罗城境内,足以与长江比美,是楚国和白楚天然的分界线,轩辕想要将白楚纳入轩辕,必须度过毕罗江。 弦月等人到达毕罗江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行走的将士手中举着火把,将毕罗江照亮,远远的,就能听到浩浩荡荡的水声,接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放眼望去,毕罗江一眼望不到尽头。 出乎白战枫的预料之外,毕罗江上,没有一个人,平静的有些吓人,而其他的将军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探子来报,轩辕的人正午时分就已经到达了毕罗江,江面上无人,那个时候是最好的登江时机。 白战枫站在弦月身后,按照原定的计划,他是准备早早的到达毕罗江,就地扎营,等轩辕上岸,轩辕和楚国不一样,他们在周朝大陆的正中,四周很少有水,轩辕的士兵不谙水性。 隔着江面,白战枫只看到对边的江畔上,无数火把的光亮,因为距离隔的有些远,只看到一闪一闪橘黄的光芒。 “他们为什么不登岸?” 现在才是二三月份,夜里本来就冷,尤其是江边,黑发白衣凌空,沉默了许久的白战枫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弦月并没有马上回答,手指着浩浩荡荡的江水,在月光下泛着宝蓝色的光,那光亮是十分柔和的,就像是上等的宝石一般,“这江水真漂亮。” 白战枫皱着眉头,当初如果不是轩辕,现在的话,楚国和白楚根本就不需要隔江两制,这毕罗江再怎么漂亮,对他来说,也是耻辱,证明他败给轩辕昊这样的事实,身为武痴,就算放弃了对武道的追求,却还是改变不了他改变不了他争强好胜的本性,在弦月的事情上,输给兰裔轩,他心服口服,但是败给轩辕昊,他却觉得心有不甘。 “再过不久,这毕罗江就会被血浸染。” 白战枫盯着弦月挺直的脊背,这一点,他自然是相信的,这场渡江之战,无论谁胜谁负,肯定都会有牺牲,而这场战争带来的伤亡,便是弦月口中无法避免的伤亡,五十万大军,白战枫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夜风吹动江水,仿佛发出了悲壮的呜咽声。 “你有信心吗?”白战枫突然出声问道,这场战争事关白楚的存亡,若是以前,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腐朽的楚国,还有百年家族的重担,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可现在,他牺牲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肩上的重担,要是肩上的重担突然间没有的话,他都不知道靠什么继续生活下去。 “如果我说我有必胜的把握,你相信吗?”弦月突然转过身,看着白战枫问道,战场之上,风云诡谲,更何况对手还是无往不利的轩辕昊,这样的话,她自己也不相信,但是她有信心,至少在开战之前,她绝对不会因为对手强大就失去了信心。 “白战枫,我们会赢。” 弦月转过身,看着天上的皓月,白战枫看着她柔和而又坚毅的侧脸,他也那样相信。 “走吧。”弦月突然转过身,人多力量大,片刻的功夫,营帐已经搭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刺激着人的食欲,弦月走到营帐,对门口守着的人吩咐道,“让各位将军到我军营来一趟。” 手下的人办事的效率很快,再加上那些人对着安静无波的毕罗江,心里也着实好奇,听说她找自己,放下手上的事情就去了她的营帐,一时间,偌大的营帐很快挤满了人。 弦月坐在尝尝的书桌前,白娉婷站在她的身后,白战枫坐在她的旁边,其余的人隔着一张桌子,站在她的对边,虽然心里好奇,不过才刚吃亏不久,他们谁也不敢先开口询问,一个个把担忧和疑惑直接写在脸上。 “各位将军回去之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弦月悠悠的开口,说出的话和他们现在的心境截然不同,这个时候他们哪里还有心情睡觉。 弦月这边正卖着关子,营帐的门突然被掀开,身着士兵服的将士如风一般,突然冲了进来,在白战枫跟前跪下,“公子。” 那士兵看了弦月一眼,又扫了眼其他的人,白战枫站了起来,是白家的探子,“说。” 弦月轻笑了一声,看着地上一脸喜色的士兵,“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想告诉你家公子,当轩辕的大军到达毕罗江北岸的时候,平日里可以摆渡的众多大小船只已经全部消失,轩辕无船可以渡江,只能就地扎营。” 跪在地上的士兵抬头看了弦月一眼,傻傻的点了点头。 “这件事是你让人做的?” 白战枫还没坐下,转头看着弦月,虽然是在问她,可语气却是肯定的,从邺城到毕罗江,一路上,弦月的举止就让他觉得怪异,原来是早有打算。 “滔滔江水,若是没有船只,轩辕军队不擅水性,必定能阻断他们的去路。”陆金面露喜色,拍手叫好。 “轩辕人多,要伐木造船,也不难。”三十万大军,齐心协力,若是造船,也不需要太久。 弦月挑了挑眉,盯着弦月的白战枫突然笑出了声,“既然你能让那些船消失,事情肯定不会这样简单,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让沿岸村庄的人在轩辕大军到来之前全部迁徙,尤其是毕罗江附近的树木,必定会被看法一空,这样的话,轩辕如果还是要渡江的话,只能从遥远的地方云来木材造船,消耗众多的人力物,虽然我们只有二十万军队,以心里军对付远来的疲师,胜负可定。” 弦月看着神色飞扬的白战枫,有些意外,轻笑了一声,白战枫还是白战枫,但现在的白战枫和她以前认识的白战枫已经不一样了,会耍心机,偶尔也会以现在的身份去揣测别人的心思。 “这些事情如何能瞒得过轩辕世子?”程强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 “这些都要多亏白老爷子。”如果这件事情让她来做的话,势必会惊动轩辕的人附近村落的那些人,那些人之所以会秘密迁徙离开,都是白老爷子的功劳,至于伐木的事情,只要有人,只需要一个晚上,如果实在不行,一把火直接就能烧了。 “希望轩辕世子踢到铁板之后,放弃争夺天下的野心。”这样的话,自然是出自白楚将军的口中,轩辕昊称霸天下的野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就放弃梦想,那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轩辕昊了。 弦月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我今天召集各位将军前来,就是为了让你们放心,我希望各位将军今后能相信兰国,相信我凤弦月,就如同对你们公子一样。” 身为主帅,不可能没一件事就要向属下交代,就像他们,身为将领,不可能将每一件事都告诉士兵一样。 “若是轩辕执意进攻,那我军应当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时辰不早了,各位将军赶了一整天的路,想必也累了,回去之后安心休息,这件事情我会和白公子商讨的。” “属下告退。”程强看了弦月一眼,躬身最先离开,其余的人见了,看了白战枫一眼,纷纷跟着离开。 白战枫绕过长桌,已经走到营帐门口,弦月突然出声将他叫住,“白战枫,你留下,我有事要和你商议。” 第二百零三章 夜晚降临,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微微的带着些许的凉意,毕罗江北岸灯火通明,不时发出军队来回行走的声音,十分的具有规律规律感,从未有过的热闹。 轩辕昊坐在军营,面色冷沉,那双有力的大手放在桌上,轻握成拳,两边站着的大臣面色同样凝重,不发一言。 轩辕的探子来报,凤国的女王率领凤兰军队和白楚白军,一共二十万,他们心里还觉得信心满满,轩辕军队擅战,他们有三十万的大军,有英明决断的世子,军队一路过来,攻无不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当沉稳的老将在凤国王后的手下吃了败仗,灰头土脸的回来,对凤国的王后赞赏有加,自叹不如的时候,他们很多是不屑一顾的,轩辕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吗?他们嗤之以鼻。 他们的军队一路过来,在世子的领导下,从未吃过败仗,军队气势如虹,他们绝对乘胜追击,渡过毕罗江,楚王无能,就只剩下南楚,余下便是凤兰两国,凤国女王与白楚结盟,只要他们的军队渡过毕罗江,凤兰没了颜面,到时候天下必定是他们轩辕的囊中之物。 他们兴致勃勃,每一个人都充满了信心,越靠近毕罗江,他们心下对岑参的小心谨慎越发的鄙视,到了之后才发现,不是岑将军高估了传说中的那个女子,而是他们太过高傲自大,轻视了敌人,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样的结果,毕罗江作为白楚和楚国的天然分界线,这附近虽然比不上营城的繁华,可也是个繁华的小镇,可到却发现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四周的船只也没有了,更让他们愤怒的是,这四周的树木全被烧光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的话,就算他们轩辕再怎么骁勇善战,也度不了这浩淼的毕罗江。 “世子,现在可如何是好?” 岑参皱着眉头,一脸愁苦,从上次黑风岭交手,他就知道,这兰国的王后十分极为聪慧的女子,却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智慧,轩辕一路从楚国赶来,不过十天没到的时间,这十天来,轩辕派出了有数十的精锐探子,可到了这里,他们才知道这附近的居民已经迁走的消息,这样的悄无声息,就算是那个凤弦月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做到,一定是和白家的人联手干的,可他们却没有消息,单是想想,岑参就觉得恐怖。 “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怕一个女人?”一满脸络腮胡子的武将看了脸皱着眉头,一脸无措的岑参,嗤之以鼻,他就不相信,他们轩辕这些铁骨铮铮的男子,居然会输给一个娘们。 轩辕转头看着身后站着的军师季允礼,“你怎么看?” 季允礼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没有岑参的忧虑,也不像另外一个武将的轻视,他轻笑了一声,温文尔雅,显的十分淡然,“以白家人的智慧,绝对想不出这样的计策。” 他看了轩辕昊一眼,虽然这样的事实,他们已经不奇怪,但是由季允礼这样说来,心里还是生出了不少隐忧,兰王就是个足智多谋的人,被世子视为最大的对手,他现在又能有这样一个能干的王后,无异于如虎添翼,数日前的轻视和嗤之以鼻消失了彻底。 “若凤王是男儿之身,必能在这乱世主沉浮。” 季允礼说的肯定,她一介女儿之身,不知在这乱世,征服了多少人,他一直呆在轩辕昊身边,比起兰裔轩身边的雷云雷安,他更像是轩辕昊的锦囊,他从小跟在轩辕昊身边,还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如此赞赏,他以前一直觉得他对凤弦月是言过其实,可现在,他才觉得世子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这天下间能配的上凤弦月的未必只有世子,而能配得上世子的,能助他完成大业的就只有这凤国的王后,那宁云烟虽然聪慧,却不及这凤国王后十分之一。 轩辕昊赞同的点了点头,从他看到弦月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这女子不同寻常,可他终究是错过了,他认为自己做的那些是为了成就自己的大业,可到现在他却觉得,正是因为错过了她,他与自己自小的梦想也擦肩而过了。 “军师这话也太夸张了吧?” 还是有人提出了质疑,比起弦月带给他们的困境,他们更加相信,他们的世子会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不就是没船吗?虽然附近的树木都被烧光了,但是我们轩辕有三十万大军,毕罗江距离楚国并不是很远,来回运输树木造船,最多半个月,我们还是渡江的。” 季允礼淡淡的看了鲁肃一眼,看不出丝毫的担忧,“凤国王后此举可谓是一举数的,一箭多雕。” 季允礼躬身走到白战枫身边,温文儒雅,微抿着的唇角上扬,那从容而又淡定的模样倒是有些兰裔轩的风范。 “我们轩辕军队从轩辕出发,一路征战,从未失败,气势如虹,若是乘胜追击,一鼓作气,以我轩辕军队的骁战,虽不能以一抵十,但至少能以一抵三,而现在我们一旦被阻隔在这个地方,士兵的士气比起以前必然会低迷许多,此消彼长,这对我们轩辕是极为不利的,再有,我们后方就是楚国,就算是营城,距离毕罗江也是不远的,但如果我们从远处运来造船的材料的话,就算是能将船造出来,我们的将士便疲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季允礼勾唇,一副不紧不慢的姿态,“我们轩辕不像楚国,我们在大陆正中,四面都没水,我们轩辕的军队虽然擅战,但那仅限于陆地上,我们的军队擅水的不多,而白楚刚刚相反,白家军最擅长的就是水战,还有兰王,虽然比起白楚要逊色,但是比起我们轩辕来说,还是有过之而不及的,我听说凤国的女王这次带来了五万的女子大军,虽然都是弱女子,但是身手丝毫不差,若是以前,我还觉得岑将军说的言过其实的话,这一次,他们比起我们,确有过人之处,这只军队,到底有多强大,我们还不知道,必须谨慎对待。” 众人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额,可听季允礼这样一分析,顿时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在他们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想到其中却藏着这么多的道理,越想越觉得那个凤弦月深不可测。 “真是可惜啊。” 岑参叹了口气,又是一副惋惜的模样,以前他说出这样的话,总会有人站出来耻笑,可现在,所有的人却都是沉默不语,他们也在想,确实可惜,若是这样的女人是他们的世子妃,何愁世子的大业不成? “现在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有人突然质问出声。 算了?这怎么可能?他们从轩辕,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才走了这一步,他们和世子的梦想一样,一统天下,一统天下,现在这个时候,这样关键的时刻,他们怎么可能算了? 所有的人沉默着,将目光投注在轩辕昊身上,对于他和弦月的事情,他们也有所未闻,以前他们都觉得那个女人不知所谓,没有眼光,不然的话,他们世子这样优秀,怎么能不要呢?可现在,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哪里错了,尤其是岑参,想到那个光滑耀眼的女子,便觉得惋惜,早知道她是这般的女子,就算她只是平民,这轩辕世子妃的位置也未尝不可,可现在,事实已经铸成,后悔也不已经来不及了。 轩辕昊放在桌上的手一点点握紧,听着底下你一眼我一语的,眉头微微的拧起,越发的冷沉威严,猛然站了起来,扫了众人一眼,“现在这个时候放弃,你们愿意吗?” 他的声音就和他的臂膀一样,充满了力量,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我,不禁在心底问自己,一遍遍的问着,可结果―― “我不愿意。”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一统天下是我此生必须完成的霸业,就算是失去所有,我也不会守着半壁江山,遗憾一生,我相信我自己,我也相信你们,这天下总有一天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他说的坚定,微褐的眸光,光彩熠熠,说的众人心里不由的一震,对,他们当初誓死效忠,不就是为了这样的霸业吗? 季允礼看着轩辕昊,赞许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他的世子,他心甘情愿跟随的世子,他当初就是看上了他的野心,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轩辕昊的双拳握的越发的紧,有不甘,太多的不甘,如果那个女人是自己的话,这江山和天下会不会都是自己的?他现在就不会面临这样痛苦的抉择,心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遗憾。 他既然已经失去了美人,绝对不能错失了天下,他不能让自己一无所得,尤其是这天下,如果他失去了,他当初的决绝又是为了什么。 第两百零四章 白战枫坐在弦月的对边,盯着一脸闲适惬意的她,自信从容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担心,让跟在她身边的人也不由放下心来。 白战枫静静的坐着,没有主动开口,对他来说,就这样和弦月两个人坐着,机会太过难得,就算是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是不想去破坏。 弦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将杯子放在桌上,跟着给白战枫也倒了杯茶,递到他跟前,边放下茶壶边在原来的位置坐下。 “白战枫,说说你的看法。” 弦月背靠着椅子,双腿随意的放在跟前的长桌上,明明没有一点坐相,却让人怎么都讨厌不起来,甚至还会忍不住羡慕她的恣意潇洒。 白战枫迅速回过神来,这段时间,他早就已经习惯,在独自面对弦月的时候,飘飞的思绪因为她的一句话,很快又能回过神来。 看法?白战枫一开始没理解过来,过了半晌,看着案桌上的那些公文电光火石间,顿时恍然大悟,知道她指的是这次凤兰和白楚与轩辕的一战。 看法?白战枫盯着弦月,沉思了片刻,其实到现在,他都还没深入丝毫过这个问题,楚王归顺轩辕的时候,他和老爷子带着白家军到了毕罗江以南,轩辕打过来,白楚的意见分为两派,求和和作战到底,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他选择了后者,他不想和弦月为敌,不想和她站在对立的战场上。 他从小就在秋天山庄长大,是个粗人,最最厌恶的就是官场的尔虞我诈,就算是现在,他还是不喜欢,所幸现在楚国和白楚分立,毕罗江以南的大多是对他们白家忠心耿耿的武将,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能适应。 以前他一想到战场,想到的画面就是打打杀杀的,虽然轩辕占据了楚国,但是因为毕罗江的天险,直到现在,比起燕国,他们并没有大的损失,可这次,弦月此举,让他对战场有了另外的看法,这个地方,和官场一样凶险,甚至比官场还有凶险,官场之上,若是一步走错,或许只是丢了乌纱帽,可战场却不同,要是战败的话,便是成堆的尸骨。 从邺城出发,他一路担心过来,他和其他大臣一样心里都好奇弦月的意图,甚至被他们说的心里也有些松动,随了他们的意思,一起去询问,却没想到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比起楚国的皇家军队,战场之上,白家军绝对更加的骁勇,但是和轩辕相比,白战枫就不是那么有信心了,尤其是他们一路都打胜仗,他心里更加没底,现在的话,他终于如弦月说的那样,踢到了铁板,他越发充满了信心,第一次有了底气,其他的将军也是一样吧,她这样的智慧和气魄,足以服众。 白战枫盯着弦月,他并未猜测出弦月的意图,也不知道她想听的是什么,这样的莫名其妙让他觉得懊恼,如果是兰裔轩的话,他一定能说出和她心里想要听的话吧。 “白战枫,你觉得轩辕昊会怎么做?” 弦月突然站了起来,低着身子,凑到他的跟前,微抿着的唇角勾起,笑着问道。 白战枫抬眸盯着弦月,现在的轩辕昊已经不能乘胜追击了,对这个人,白战枫是陌生的,除了在磐城的几次见面,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私交,他压根就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会怎么做?继续进攻?还是退守轩辕?他在脑海一遍遍的回忆着轩辕昊这个人,那个顶天立地,丝毫不逊色于兰裔轩的男子,对弦月,他同样是有感情的,放弃吗? “我觉得他肯定会造船继续进攻。” 白战枫沉思了片刻,肯定的盯着弦月。 他并不怎么了解轩辕昊,但是他们两个有一点都是相同的,那就是爱而不得,他苦苦的守着白家,确实是因为肩上的责任和义务,再有一点就是,他不想输给兰裔轩,没错,他相比于兰裔轩来说,差距太大,但是轩辕昊不同,现在的他和兰裔轩两人各占据了半片江山,他已经没了弦月,怎么可能甘心自己一无所有呢?以他的才智,不可能不知道他白战枫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主意是出自弦月之手,他会怎么样?更加的不甘,然后,对这天下越发的志在必得。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也能看的出来,那个和兰裔轩同样优秀的轩辕世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看的出来,他对弦月也是有心的,当初,他因为白家放开了弦月的手,而他何尝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无奈,不同的是,他是为了自己的野心,称霸天下的野心,现在的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后悔,懊恼自己当初的决定,他相信,那样的男子,绝对不是个会半途而废的人。 弦月点了点头,白战枫继续说道,“毕罗江畔的船只和树木虽然全没有了,但是毕罗江北岸现在毕竟还是楚王的地方,也就是在他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轩辕兵强马壮,就算是距离营城也不是很远,他们可以从楚国的其他地方,迅速调来木头造船,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成。” 弦月嘴角上扬,笑出了声,白战枫的野心,她早就见识过了,一统天下,是他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他没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现在,他已经占领了大半个周朝江山,说他会放弃,弦月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以轩辕昊的智谋还有轩辕强大的军队,如果双方硬碰硬的话,必定是两败俱伤,就算最后真的有了赢了,死伤也必定十分惨重,那是她不想看到了,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慈悲的人,但是也不想让那些人白白送死,罔顾了性命,就算到时兰国胜了,这个天下也早就是满目苍夷,那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也不是她想给兰裔轩的。 这段时间天天和芽儿绿珠这些人呆在一起,这些人一个个都对她敬爱有加,惟命是从,她们对她的忠心和敬佩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她不想其他的人也变成这个样子,或许,她们现在是开心的,因为对她们来说,一个个日夜向着的都是报答自己的恩情,但是她不愿这个样子,她不希望其他的人也和他们一样失去自我,她希望那些可怜的人能够为自己活着。 “那你以为该怎么做?” 白战枫盯着弦月,他当然知道硬碰硬的结局,但是好的办法,他真的没有,如果轩辕要攻打过来的话,他的办法就是迎敌,轩辕要花近半个月的时间造船,经过这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士气也必定都不如前,这个时候,虽然他们只有二十万的军队,但他们的士气高涨的话,要胜利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实在不行,他可以飞鸽传书,让人再调十五万大军过来,以三十五万大军对轩辕的三十万,到时候肯定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这样的笨办法,白战枫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知道,弦月想要的肯定不会是这样笨拙的方法。 “我说的办法肯定不是你想要的。” 白战枫思考了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既然弦月这样说,必定是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弦月坐在长桌上,盯着白战枫,笑着哦了一声,“我知道你的法子,很笨,到最后我们或许能取胜,但是我军必定伤亡惨重,付出这样的代价得到的胜利,无异于惨败。”弦月字字清脆,说的毫不客气,白战枫也丝毫不觉得生气,她说的是实话,如果这场战役让他来打的话―― “娉婷姐姐,绿珠,芽儿,还有其他那些跟着我的人,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因为战争从我的身边离开,兰国此次前来的十万大军,还有你们白楚,我想你应该也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噩耗。” 但是那样的本方法,弦月说的那些根本就无法避免。 白战枫当然知道,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将士和将军发生任何的意外,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他就是个粗人,天生就是为江湖而生的,可偏偏,他出生在了白家,这样的荣华富贵,权势名誉,别人或许会觉得欣羡不已,可于他来说,就是个想要挣脱却怎么都挣脱不了的枷锁。 “我已经想好法子了,这件事白老爷子已经知道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不需要担心。” 弦月靠在椅子上,突然坐直了身子,双手交叉放在长桌上,一双眼睛盯着白战枫,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声,“白战枫――” 弦月顿了顿,“如果这场战役,我们兰国赢了,轩辕伤亡惨重,必定就失去了争夺这天下的资格,到时候,你是臣服还是会像对待轩辕一样,与我对抗?” 弦月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她说那些话是为了白战枫放宽心没错,但是她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两百零六章 白战枫浓眉一挑,他也没想到,弦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来,心里烦乱的厉害,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凤兰两国和轩辕的战事一触即发,现今天下,战乱纷纷,六国之中,已经是这样你的局面,但是这样分治的局面必定维持不了多久,纵观天下,能像周王始帝那样一统天下的就只有凤兰和轩辕,这其中的缘由,不单单是因为这三国的实力强大,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国家有像兰裔轩,轩辕昊还有弦月这样优秀的人物。 弦月个性随意洒脱,她和轩辕昊他们不同,她从不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现在的话,凤国和兰国联姻,凤兰一体,凤国已经退出了这场争夺,但是事实上,她还是参与其中,弦月这次主动率领凤兰军队前往,更让凤国直接参与了战争,如果将来兰国一统了周朝江山,身为王后的凤弦月功不可没。 如果这天下最后的受益者是凤国,如果这天下到最后落在的是弦月手上,那么弦月现在问这个问题,白战枫的心情就不会这样纠结复杂,如果弦月也想得到这天下,那该有多好,那么此刻他们的并肩作战就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心里的那份愧疚,那么自责,还有不甘,不等弦月说,他甚至心甘情愿将白楚拱手相让,与她一起开创这天下,但是现在―― “为了兰裔轩?” 白战枫沉默了许久,盯着弦月,问出了声。 弦月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白战枫,想了想,微抿着唇,“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 天下?自己?兰裔轩最想要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她现在更没有时间去才猜测那么多,男人,像他那样的男人,应该和轩辕昊一样的吧,想要江山,她只能这样想,她给了他想要的,若是离开,就不会有那么深的愧疚,但是为什么就算是想到就算是将这天下给他,她为什么还是那样的不安呢?这天下,是她欠了兰裔轩的,也是她必须给他的,有些时候,她也在想,要是这场战役,自己失败的话,那该怎么办?还是任由这场战争无限期的延迟下去?她,兰裔轩,还有哥哥,三个人,天各一方的活着。 “白战枫,你没有别的选择。” 弦月盯着白战枫,双手交叉,“在这乱世之中,周朝,燕国,还有大半个楚国都已经是轩辕的了,凤兰联姻,和轩辕各自占据半个天下,现在的白楚虽然独立,但是这样的局面维持不了多久,轩辕和兰国,两个,你必须选择一个,你已经和轩辕为敌,现在的话,如果你和他结成联盟,就算你助轩辕昊得到了天下,以你和我的关系,将来也得不到他的信任和重用。” 白战枫皱着眉头,这样的话从弦月的口中说出,让他觉得残忍,但是他只能听着,然后权衡利弊,但是他不想选择。 弦月盯着白战枫拧起的眉头,他能感觉到这样的不悦,但是这是他不能避免的抉择,从她答应将这天下送到兰裔轩手中的那一刻开始,她和白战枫就不仅仅是朋友的关系,她当初之所以答应白战枫出手相助,也不仅仅是出于朋友之谊,她其实也是个说客,她希望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白楚,她也不想和白战枫为敌。 “白战枫,你只能选择我。” 弦月盯着白战枫,话语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白战枫觉得心寒,这件事情他当初也和白老爷子说过,这样的形势,他们必须其中一个国家,当初他们一致选择了兰国,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弦月,她是兰国的王后,老爷子这样的决定,一方面是为了他,但是事实上,轩辕从来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上次邺城一役,弦月给了他们莫大的恩惠,白楚的百姓对弦月是崇敬的,如果他选择轩辕,那些人也会以为他是忘恩负义,最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因为利益站在和弦月敌对的立场,就像上次磐城武林大会她说的,他们两个之间,他白战枫永远是输的那一个,因为对凤弦月,白战枫下不去手,但是凤弦月不同,只要为了心中所想,她可以对他痛下杀手。 但是他不甘心啊,越想越觉得不甘心,现在的他,和轩辕昊没什么差别,弦月越是优秀,他们就越是痛心,所以他们更想要死死的守着现在的东西,怎么都不肯放手,因为一旦放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虽然从一开始,他就不想继承白家,直到现在,他对白家还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但是这种被肩上的责任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么久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甚至用这些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安慰自己。 “弦月,我现在除了白家,什么都没有了。” 白战枫叹了口气,白家,陈若熙,白老爷子压在他肩上的担子,他现在真的只剩下这些了,“你这样对我太过残忍。” 白战枫的声音平静,这样的话,谁都可以对他说,为什么偏偏是凤弦月呢? 弦月静静的看着白战枫,“白战枫,我以为你可以承受。” 白战枫放在桌上的手轻握成拳,这样的闷疼,他确实已经可以接受,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应该每一次都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这样的话,难道就不能换一个人吗? “白家还是你的,谁都剥夺不了,你可以臣服于楚王那样的人,兰裔轩为什么不可以?兰裔轩他会善待你们楚国的百姓,到时候你也是兰国的开国之臣,和以前一样,享受无上的荣耀,不过是换了个效忠的对象而已。” 比起白战枫,此刻的弦月更加平静,“难道你要我等着你主动开口臣服吗?还是我们战场之上兵刃相见?” “你就那么肯定自己会赢吗?”白战枫盯着弦月,对她的自信提出质疑,她现在这个样子,必定是已经想到了应敌之策,从认识到现在,她想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但是这次面对的是轩辕昊,那个志在天下,能力卓绝的优秀男子,他有魄力,和弦月一样,他们都能够让人信服。 弦月坐直身子,手指在桌面上敲奏出韵律感十足的节奏,一下下的,白战枫紧张的盯着弦月,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回答,他希望她自信满满的回答,那样的话,白楚就能保全,可他又不希望那样,现在的他只觉得矛盾。 “没有。”弦月沉思了片刻回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心中确实有了对付轩辕的计策,谁知道会不会被轩辕反将一军呢?但是她相信,也只能那样相信,她会战胜轩辕,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解脱,那些一心效忠的姐妹们,也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无论这次的战役是胜是负,都不能动摇我的决定,白战枫。” 弦月轻叫了一声,眸光坚定,那双晶亮的眸光还闪烁着不忍,“如果这次我军赢了,结局不会是两败俱伤,轩辕会惨败。”弦月刻意咬重惨败二字,那样的热切,还带着怜悯,让白战枫好奇,她到底会做些什么。 “我想要的而不是轩辕踢到铁板,士气低迷,而是一蹶不振,一旦轩辕昊输掉了毕罗江战役,今后他绝对不可能再有和凤兰两国抗衡的力量,我要他全军覆没。” 弦月盯着吃惊的白战枫,他或许会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但任由战争发展下去,伤亡只会更加惨重。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我不会和轩辕昊二分天下,我要和周朝那样,统一江山。” 白战枫盯着弦月,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谁说她没有野心,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比谁都有野心。 “什么时候开始,你对天下感兴趣了。”白战枫的声音很轻,还有种说不出的低落感,“如果我和轩辕一样和你作对,你是不是会用同样的手段对付我?” 什么时候开始的?弦月心蓦然变的冰凉,从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有幸福的那一刻开始,不是她对这天下感兴趣,而是她深爱着却不能给他幸福的那个人,对这天下感兴趣,但是这些,她只能放在心上,谁也不能说,她知道白战枫会因此难受,甚至对她有所埋怨,这一切,她都接受。 相同的手段?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白战枫会不会疯? “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但是你必须在毕罗江战役结束之前给我答复。” “我回去了。”白战枫边说边站了起来,他确实需要时间考虑,但无论结果如何,他好像都无法改变自己对她的感情,为什么对她,他就是不能心生怨恨吗? “嗯。” 弦月点了点头,站了起来,看着脊背挺的僵硬的白战枫,“白战枫,毕罗江战役之后,你会更加了解我,我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等他还有白楚的那些大臣看到她对付轩辕的手段,那些人或许会因为恐惧而臣服。 第两百零六章 :对峙 清晨,天蒙蒙亮,弦月还在睡梦之中,隐约间,听到号角的声音,弦月躺在床上,陡然睁开眼睛,方才还是惺忪的睡眼,瞬间明亮透彻,哪里有丁点的睡意,一点也不像是刚刚醒来。 弦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模糊的号角声隐隐有靠近的趋势,弦月撩开挡在额头的发丝,帐外忽然倒映出人影,天还没有大亮,燃着的篝火,将那影子映射出来。 “公主。”不等白娉婷将话说完,弦月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事?” 弦月边说边穿好鞋子,走到门口,跟着白娉婷一起到了毕罗江边。 毕罗江边,白战枫程强已经到了,军队的其他将军站在江面上,面色有些凝重。 因为是冬天的早上,又是在江面上,水雾弥漫,远处的水平面,太阳正一点点升了起来,明亮的光线,一点点的穿透江面上雾气,借着穿透的瞬间,轩辕的王旗帜高高飞扬,两排新建成的大船护卫着王传,过了江面,一点点向着这个方向靠近,在离对岸数百米的位置停下,顿时,对岸的前面旗帜竖了起来,清一色都是轩辕的王旗。 “轩辕世子在此,大家出来相见吧。” 轩辕昊身边的将军大叫了一声,他的声音十分宏大,恍若雷鸣,浩瀚的江面之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还是可以听的一清二楚,言语间,流露出浓浓的骄傲和自豪,还有说不出的尊敬。 弦月从诸位将军的身边经过,眺望江面,新建好的船只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弦月站在最前边,微抿着的嘴角上扬着,轩辕昊的速度果然快,才不过十天的时间,就从楚国的其他地方运来了木头将船都造好了。 弦月轻笑了一声,忽闻对岸的好觉齐鸣,两面的两只,向左右两个方向移动,至少稍稍的移动,围在轩辕昊的四周,从中间给他让开一条道理,轩辕昊一身黑衣,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 太阳渐渐升起,江面上的雾气也被一点点冲散,弦月站在岸上,江面上,还是烟雾缭绕的,她根本就辨不清谁是谁,不过还是感觉的出来,那站在正中最前头的就是轩辕昊了。 “世子万岁!” “世子万岁!” 对岸和江面上传来轩辕士兵满是斗志的高吼声,震耳欲聋,千万间闪着寒光的剑刀指向天空,连连挥动,远远看去,对岸就像是长满了锋利钢铁的剑阵,将天空那明亮的橘色也一并遮掩了。 轩辕昊从容挥手,不经意间流露出让人臣服的气息,尊贵无双,引得众人又是一阵欢呼,虽然轩辕昊只是轩辕的世子,并没有登上王位,但是在轩辕,几乎朝堂上下所有的力量都以他马首是瞻,不得不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优秀的,他的手段还有魄力,足以让人臣服,但是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孝顺,身为帝王,可以孝顺,为天下百姓表率,但如果是打搏江山的帝王,这样的品质就算不得什么好事了。 弦月这边,所有的人都盯着江面,根本就没人明白,轩辕昊此举为何,心里还有忌惮,不过才短短十天时间,他们是怎么造出这么多船来的? “弦月,好久不见。” 他一开口,轩辕的士兵完全安静下来,越发衬托出他身为王者,让人臣服的威严。 隔着江面,清晨的阳光终于冲破了一切,从海平面上跳跃了出来,整个世界刹那间变的明亮起来。 隔着江面,沉稳霸气而又充满自信的男生传到江面上,白战枫拧着眉头,而其他站在弦月身后的人也都是阴沉着脸的,两军对峙,轩辕昊这样亲切的称呼,很难让人喜欢的起来。 弦月微抿着的嘴角上扬,盯着他两边的军队,她知道他们的意图,就和娉婷姐姐绿衣她们不会让自己受到任何伤害一样,他们也会时刻用生命捍卫轩辕昊的安全,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不就是想要借这江面的雾气作为掩护吗? 弦月眺望着轩辕昊的方向,五指一点点张张合合,她不会那么笨,如果这个时候伤了轩辕昊,轩辕的那些士兵必定会拼命为他报仇,到时候,她未必就能有现在那么大的胜算了,就算轩辕昊这个时候想死,她也不会让他死的。 “我们王后的名讳是你能随便叫的吗?”程强站了出来,手指着江面,虽然轩辕昊现在是轩辕的世子,未来轩辕的网上,身份尊贵,但弦月却是兰国的王后,她的名讳,从轩辕昊的口中用这样的方式道出,身为兰国将领的程强自然是不喜的。 程强还要上前斥责轩辕昊,被弦月伸手拦住,她转过身,看了程强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转身重新望着江面,笑出了声,“轩辕昊,你好大的排场。” 轩辕昊就站在江面上,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隔着百米远的距离,他的视线勉强能拼凑出她的那张脸,白衣素颜,墨发凌空,一如初见,还是那般的潇洒随意,狂妄不羁,轩辕昊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如惊涛骇浪版翻滚,这就是他错过的女人,在他娶宁云烟的那一刻,他就告诉自己,不要后悔,他也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这锦绣江山,足以弥补一切的遗憾,可现在,他的心却在隐隐作痛,那种复杂的滋味是陌生的,他在后悔,如果当初他据理力争,如果当初他不和品玉一起设计,或许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至少,她不会这样坚定的站在兰裔轩一边,他在责怪自己,尤其是被堵在毕罗江畔之后,那种懊悔的感觉越来越浓,每一天都在折磨着他,这样聪慧玲珑的女子,为什么不是他轩辕昊的女人?为什么他轩辕昊就没有哪个福气?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自信狂妄的人,从不相信什么天命,人定胜天,可现在,他却觉得,很多东西,冥冥中真的自有安排。 “凤弦月,这天下,我志在必得!” 轩辕昊仰着头,可这样的动作,丝毫没有减弱他的气势,冲天的声音,带着冲破一切的气势,那高举着的手,同样充满了力量,宽大的掌心,仿佛能握住整个江山。 “世子万岁!” “世子万岁!” 两边的士兵在听到轩辕昊的宣告之后,热血沸腾,气势顿时高涨,弦月的眼底流露出几分赞赏,被堵毕罗江,可那些跟随他的士兵气势却看不出一点的低迷,不得不说,轩辕昊确实是个好的统帅。 他是在向自己宣告决心,同时也是宣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出上千船只,这样的速度,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不得不说,轩辕昊对这天下的热衷比谁都还要甚,他是个有野心有梦想的人,如果将来有一天他真的一统了这天下,或许会和周始王那样开辟一个盛世,但是― “轩辕昊,恕我不能想让。”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乎,但是此刻,她的决心,想要结束战争,这将乱世送到兰裔轩手上的决定,丝毫不会逊色于轩辕昊的梦想。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看来,也一直深信,若是将来兰裔轩成为这天下之主,他做的肯定比轩辕昊好,天下的百姓甘心臣服,每一个人都会为有这样一个尊贵优雅却又让人觉得亲切的君主而感到开心的吧。 “我们各凭本事。” 太阳已经出来,雾气彻底散开,轩辕昊看着弦月的脸,自信而又从容,各凭本事,对,他们现在确实是各凭本事了,他一直以为,这次和自己对手的会是兰裔轩和弦月两人,没想到面对的却是弦月一人,轩辕的每一个将士都在为这件事窃喜,虽然轩辕的民风开放,也有女子参军,但是他们天生大男人的本质,让他们看不起女人,他们从一开始都以为这场战役会很顺利,但是他知道,事情远非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和弦月一样,都将这次的毕罗江战役当成一次决定性意义的战争,谁要是胜利了,士气必定高涨,同时,那些还在观望的人,必定能很快明确方向。 这天底下,如果还有一个女人能和他轩辕昊平级平坐的话,那个人必定是凤弦月无疑,可惜,这个人不能陪在他的身边,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这个女人,是他的敌人。 “轩辕昊,我从未败过。” 弦月挑了挑眉,她与轩辕昊认识近两年,他们之间的较量,都是她赢,这一次,轩辕昊被弦月困在毕罗江,弦月更是胜了一筹。 “这次也是一样。” 弦月自信而又从容,淡淡的一句话,却怎么都无法让人忽视。 轩辕昊盯着弦月,仰头,突然大笑出声,放肆的笑声就和他的人一般,狂妄不可一世,“弦月,在天下面前,我永远都不会输。”就算是输,也会马上站起来。 如果轩辕昊能够预料到未来,他现在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更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再怎么强悍的人,有些打击,他也是扛不住的。 第两百零七章 :水战 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弦月站在毕罗江边,隔着一点点散开的雾气,望着轩辕昊,这个和兰裔轩同样优秀的男子,同样的尊贵,只是轩辕昊更多的是霸气,而兰裔轩,却给人一种优雅淡然的感觉,所以他才会对这个天下那么热衷吧,对自己最初的目标誓不罢手。 “是吗?”弦月悠悠的笑出了声,清亮的眸光没有波澜,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淡定从容,看不出丝毫的畏惧和忌惮,带着足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弦月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凑到白战枫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没过一会的时间,白战枫已经悄悄离开。 “轩辕昊,你不担心我让你葬身毕罗江吗?” 情况随意的声音,接着冬日清晨的凉风,传到毕罗江上的轩辕昊耳中,两边的将士一脸正色,纷纷向中间靠近,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什么都看不到,弦月还是能够感觉得到,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谨慎而又芥蒂。 “只要你有那个本事!”轩辕昊同样张狂,这样的举动,若是其他人,必定会让人觉得嚣张看不惯,可由轩辕昊做来,确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佩臣服。 程强还有其他将领望着江面上,这个时候,江面上的风还有些大,黑色的锦袍随同凌空的旗帜飞扬,顶天立地。 “更何况,我认识的凤弦月十分光明正大的女子,不会使这样的手段。” 弦月勾唇浅笑,没有说话,她从来不知道,在轩辕昊的眼里,她居然是个光明正大的,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同样可以不择手段,无论是对轩辕昊,还是白战枫,为了得到这个天下,她不惜血染江山,只是她从不会遮遮掩掩。 弦月望着平静的江面,手指微微的曲起,像是在等待什么。 轩辕昊并没有离开,他相信弦月光明正大没错,但是同样,她从不会按照牌理出张,他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会弦月,就是捏准了她不会现在动手,风险太大,两军隔江驻,他的三十万大军都在,如果这个时候她动手的话,绝对讨不到任何的便宜,甚至污了自己在天下人严厉的英明,她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白战枫离开了一会,很快回来,走到弦月跟前,弦月盯着江面,开心的笑出了声,“是吗?”弦月大笑出声,同样的张狂不羁,只是比起轩辕昊多了几分洒脱和随意,“那是你不了解我。” 弦月的声音不小,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群弓箭手冲了上来,方向齐齐对准轩辕昊的方向,白战枫走到弦月身前,大喝了一声,“射!” 数百只弓箭齐发,江面上的人并没有混乱成一团,齐齐朝着轩辕昊所在的船只靠近,将他保护在正中间的位置。 轩辕昊看着弦月,那眼里是不敢置信,因为吃惊,对于这突来的箭,他的眼底隐隐还能看出几分慌张,他怎么也没想到,弦月会这样做。 他看着一一朝自己射过来的箭,身边围着的不少人已经裸睡,他的眼睛眨也不眨,避开那些锋利的箭头,江风夹着箭矢破空声迎面而来,拂动耳畔的发丝,他盯着弦月,江畔之上,白衣飞扬,如同仙子。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慌乱过,就算是上次弦月掉进死亡谷也不曾,因为他告诉自己,他不会后悔,为了江山,可这一刻,就算是不想,可他却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那说不清的情绪,好像是害怕,却又好像不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让他这般的忌惮。 他忽然间想到君品玉离开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那个时候他的心情是不是也是黯然的,难道这就是凤女的智慧?因为他没能得到凤女,所以这天下也要和他失之交臂了那? “撤!”轩辕大军纷纷掉头回应,不少将士落入水中,可轩辕昊却没有丁点损伤,弦月看着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那些用身边捍卫着轩辕昊的人,对轩辕昊这个人,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敬佩,能让这样的士兵誓死保护的人―― 江面内,那些落水的轩辕士兵一点点朝着船只的方向靠近,突然水里出现了一大群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双方开始厮杀。 “停!” 弦月大喝了一声,那些弓箭手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序的向后退去,江面上还未恢复平静。 “轩辕昊!” 弦月大叫了一声,手指着江面,轩辕的士兵正和白楚的士兵在水中厮杀。 轩辕的将士剽悍,在陆地作战,几乎可以以一敌三,又有轩辕昊指挥,可以说是人人忌惮,但是在水中,他们就由原来的龙变成了虫,尤其是他们现在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盔甲,在水中几乎就不能动弹,反观白楚,他们不是楚国那些骄奢淫逸的皇军,但若是在陆地上,他们同样不能和轩辕的士兵相提并论,但是在水中就不一样了,他们一个个身姿灵活,像是游鱼一般,时上时下,水不但没有成为他们的阻止,还帮助他们消灭一个个轩辕士兵。 那些落水的轩辕士兵一个接一个被白楚的士兵制服,江面上漂浮的尸体越来越多,那银亮的白色盔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在这一刻却被鲜血染成炽热的红色,碧蓝的江水,瞬间就被染成了红色。 轩辕昊看着这一切,面色冷凝,阴沉的脸崩的很紧,在征战白楚之前,他就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轩辕四面环山,若是陆地作战,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要说在谁上,那就是白楚的天下了,白家军中,有一只擅长水中作战的部队,有上千人之多,这些人,常年都是在海边训练,每天都与水接触,现在,他算是见识了。 “轩辕昊,你以为这毕罗江是那么好过的吗?” 白战枫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很大,接着强劲的内力,江面上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纵观战局,弦月这边的人则是信心满满,尤其是白楚的那些将领,更是沾沾自喜,整个人仿佛打了强心剂一般,恨不得能以此为天险,让轩辕的军队死心,不再渡江。 轩辕昊盯着满脸笑容的弦月,眉头不由的拧起,经此一役,必定会造成军队的士气低落,凤弦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置他于死地,她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要的就是给他们白楚的士兵一个下马威。 岑参站在轩辕昊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个时候,就算是愤愤难平,可对他们来说,也是无计可施,轩辕早前就有一统天下的决定,这些年来,也曾训练过一批水上将士,可现在和轩辕的那些人比起来,简直就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样想着,他对楚王心里越发的不满来,居然让一个大臣掌握整个国家的精良军队,真不知道他这个王上是怎么当的,如果这些人都是楚国的话,如果楚国也有这样一批精锐的海上将士,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还有凤王― 岑参越想越觉得可惜,越想越替轩辕昊惋惜,周朝的公主温婉大方,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但是论智慧谋略,比之凤国的女王相差太远。 “轩辕昊,你有本事就过来,我等着与你一战。” 这一战,不过只是小试牛刀而已,甚至算不得一战,弦月给的是下马威,而现在,效果很明显,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时候或许会选择收手,这是最好的方法,但是她相信轩辕昊不会那样做,她也不会让他那样做,如果他退居到轩辕的话,那她想要一统这天下,同样遥遥无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自信,所以她才敢挑衅。 “好!” 轩辕昊看了眼底下死伤的轩辕士兵,大声回应,不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陪伴一生,但是有这样的对手,他也不枉此行了。 “回营。” 弦月虽然是突然出击的,但是因为距离太远,死伤并不是很惨重,只是刚才匆忙调转方向,很多将士就站在船边,重心不稳,掉了下去,大多还是被白楚的将士所伤,这样的事实,让白战枫不由皱起了眉头。 白楚的这些士兵,简直和水中的鱼无异,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从楚国到白楚必须度过这毕罗江,可他们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在凤兰和白楚二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过江,就算是他们现在有船,可要是有突发情况,将士落水对的话,他的三十万大军,一半以上的人是不会水的,余下的一般,大半的在这样的深水中,也不过只能自保而已,若是有外部攻击,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弦月站在江面上,看着轩辕的军队乘船一点点走远,转过身,看着不远处朝着自己走来的绿衣,上扬的嘴角勾起,清亮的眸光越发自信。 第两百零八章 :对策 初次交战,只是稍稍碰面,而弦月不过是给了个下马威,并没有大的攻击放手,而这样小试牛刀的下马威,在轩辕众将心里,确实有不小的影响。 轩辕昊回到岸边营地,脸色还是阴沉的,对着浩瀚的江边,却突然大笑出声,一旁的轩辕将军摸不透轩辕昊的想法,莫名其妙,站在身后,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轩辕昊站在营帐前,面对着毕罗江水,心潮恰如奔涌的江水,“凤弦月,好,好,好一个凤弦月。” 他在轩辕的将军面前,对弦月连用三个好字,丝毫没有避讳自己对她的欣赏。 不是不生气,不是不愤怒的,但是他是轩辕昊,轩辕昊有自己的傲气,就算弦月做的那些事情确实成为了他称霸天下这条路上的绊脚石,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赞赏,这天下间,还有一个女人能成为他轩辕昊的对手,能与他匹敌,或许会有不甘,但是这样的女人,是他看上的,谁也不能否定他的眼光。 “世子,我军不擅水战,就算是船,有凤王阻止,我们也未必能度过毕罗江啊。” 岑参躬身走到轩辕昊身前,眉头拧成一团,想到刚才在江面上经历的,心底还是捏了把冷汗,这些年来,他走南征北,手下几乎没有吃过败仗,所以才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但是他打的都是陆战,他和大部分的轩辕人一样,都是旱鸭子,如果是水上战争,在毕罗江上,就算是没人来阻拦,他要是掉进水中,指不定就会被水淹死。 他对弦月原本就有几分忌惮,还有佩服,对于她纵虎归山的行为,这样的胸襟,他自叹不如,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的心里,已经将弦月列为了阻挡他们前进最大的障碍,而且是目前他们无法跨越的障碍。 “对,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凤王,一个娘们,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到战场来做什么。” 卓然啐了一声,再不像以前那样,只要岑参一说几句赞赏弦月的话,他就站出来唱反调,他是个武将,有现在的地位,那都是靠着自己的勇猛,用生命和鲜血拼出来的,比起一般的轩辕男子,他更加的大男子主义。 “就只有使绊子,有本事和我们轩辕一对一打啊,只会隔着江面和我们喊,算什么本事。”卓然越想越觉得生气,他原本是想和轩辕昊一路乘胜追击,一统天下的,哪想到,居然被堵在这毕罗江边,这也就算了,还好几次吃了弦月的亏,他一个粗人,这口气他怎么吞的下去。 其余的将领看了卓然一眼,没有说话,如果说以前他们对于弦月的大多限于磐城大会上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还有邺城城墙之上,那一人退兵的传奇,那么现在,他们则是亲眼见识了她的厉害,他们是轩辕的男子,骁勇擅战,既然上了战争,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他们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的,战还没开始打,心里居然已经先没了底气,是的,就算世子就在他们的身边,他们对他们的世子深信不疑,可只要想到凤王,那个恣意潇洒的女子,他们居然会觉得不安,他们尚且如此,那些普通的将士就更加不要说了。 隔着江面喊?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的不安,她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动手,就已经让他们无往不利的轩辕士兵人心浮动,这样的本事,试问这天下间有哪个女子可以做到。 战场之上,风云诡谲,以少胜多,那才是本事,真到真枪,硬碰硬,那些都是下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轩辕必胜无疑,现在看来,那凤王根本就无心用这样的方式和他们对抗,她想做些什么,根本就没人知道。 “目前的形势严峻,大军隔岸对持,不是长久之计,世子准备如何攻敌?” 轩辕昊转过身,黑色的衣袍飞舞,直接朝着营帐的方向走去,“回营商讨。” 所有的将领闻言,尾随身后。 轩辕昊回到营帐,在主位坐下,其余的将领分别站在两边。 “允礼,你怎么看?” 季允礼看着轩辕昊,比起上次,眉间多了几分谨慎,弦月将他们轩辕的大军堵在毕罗江北岸,这确实是一箭多雕的好计策,这样的计谋,她一个人完成不了,必定有白家人相助,而且白家人有很大的功劳,可现在,这一次,他算是真的见识了那个女人的厉害,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可以在战场之上,那样的淡定从容,白衣素颜,没有丝毫装饰,却胜却人间美景,比起那个所谓的楚国第一美人,不知美上多少倍,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尤其是在听到世子那连声的三个好,让他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毁灭的冲动,想要成大事者,就该抛却儿女私情,尤其是,那个女人,是兰国的王后,他们轩辕目前最大的敌人。 “若是凤弦月从这世上无声无息的消失―” 他微勾唇着唇,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莲,说着的却是残忍血腥的事情。 “那凤弦月开始磐城大会魁主,白战枫都败在她的手上,谁能把她给杀了。” 岑参想也不想,直接就否决了季允礼的方法。 “凤王深得天下百姓民心,要是――”岑参叹了口气,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他大概又因为那凤王没能成为他们的世子妃惋惜了,而此刻,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错过这样的女子,确实是世子做的做错的事情,也是他们最大的遗憾。 “就算世子将来得到天下,也未必能得民心。”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若是不能顺应民意,就算是辛辛苦苦打拼的江山,到最后,也必定是付之一炬,为他们做嫁衣。 季允礼托着腮,视线从众人的身上扫了一眼,跟着点了点头,“目前来说,这方法确实不可取,要是凤王落入我们手中就好了,什么事情就解决了。” 季允礼叹了口气,在他看来,如果有机会,弦月一人外出,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无疑,凤国太子殿下对凤王是出了名的宠爱,在他眼里,这偌大的江山,还比不上她的一根汗毛重要吧,兰王对他的王后一往情深,当初他能以性命相救,现在的话,他也不会不肯,只是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既然不可行,说这些有什么用,军师你还是直接告诉我们有用的法子吧。” 卓然丝毫不给季允礼面子,手指着他,粗声道。 他是个粗人,用自己的生命闯出现在所有的一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季允礼这种文绉绉的人,说话说一半,另外一半要别人去猜,想想就觉得累,可这样的人,还要对你的行为指指点点,这样的人,没几个人会喜欢的,偏偏季允礼那脑袋瓜聪明,每次都能想出让轩辕昊赞赏的好点子来,而且他这个人,用卓然的话来说,就像是轩辕昊肚子里的蛔虫,明白轩辕昊的心思,每次他在他的身上都挑不出破绽来,弄到现在,一肚子气,好不容易有这机会,卓然怎么可能放过? 季允礼也不生气,谦和的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沉吟了片刻,道:“目前的形势,不宜攻。” 季允礼收敛住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模样,“毕罗江天险对我们轩辕极为不利,如果只是白楚那还好对付,现在还出了个智谋双全的凤王,他们此次虽然只率了二十万大军前来,但是邺城的话,还有十万的白家军,这样的情势――” 季允礼身为轩辕的军师,深明兵理,他虽然自傲,却不愚蠢,度量形势下,自然也知道和弦月他们硬碰硬没有任何的好处。 “就是让我们在这里当缩头乌龟吗?”卓然没好气的看了季允礼一眼,说话的嗓门很大,声音洪亮,轩辕昊抬头,看了他一眼,卓然立马闭嘴低头。 在这一点上,轩辕昊和季允礼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是不攻的话―― “我们必须尽快想到应对之策。” 如果轩辕只有一个战场,他或许还能在这个地方陪着弦月一起耗下去,但是轩辕国内―― 君品玉现在不在,他四处找人探听,也不知道他却了哪里,轩辕的势力虽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事实上,各个分支的关系十分复杂,尤其是他的母妃一直护着的皇弟,他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没人收拾,想到这里,实在不得不承认兰裔轩的好命,他如果没有弦月这样的贤妻,兰国的关系和轩辕一样,十分复杂,他十年不在在外游历,如果现在兰国没他亲自坐镇,有兰音寺的王后,现在早就乱成了一团,真是幸运。 “众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轩辕昊边问,眸光扫向众人,底下的将领一个个脑袋凑在一起,可半天却讨论不出东西来,不是他们无能,而是在这江面之上,以他们的弱势和敌人的优势斗争,实在是没有胜算。 第两百零九章 “既然轩辕不擅长水上战争,那就在陆上交战。” 轩辕昊看着站出来的人,是楚国的老将齐末,齐家和白家都是楚国的百年大家族,只是比起白家,齐家多出武将,可就算是这样,齐家军始终还是落后于白家,在朝堂之上也是,尤其是民间的威望,是以楚国白家闻名天下,而齐家却很少有人知道。 此话一出,众将不由将实现转移到齐末身上,毕罗江不是一般的小河,江面之上又没有桥梁,如果能将水战转为陆战呢?轩辕昊季允礼盯着齐末,脸上泛着精良你的光芒,盯着齐末,一副模切的模样,“齐老将军有何高策,直说无妨。” 齐末躬身走到轩辕昊跟前,“轩辕士兵不擅长水战,在楚国,白家军的水性是最好的,若是在毕罗江上交手,我军就算能胜,也必定伤亡惨重,我们耗费了如此大的代价将船造好,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说重点。” 齐末说话的声音很慢,半天也没说到重点,轩辕昊几个人还有耐心,而一旁的卓然却没有心思听这些有的没的,他是轩辕人,生在这样强大的国家,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他最最看不起的就是楚王,那些楚国的将领,他自然也没什么敬意。 齐末看了卓然一眼,咳嗽了几声,有些尴尬,最后将视线落在轩辕昊身上,“可以用铁索连接所有的大桥。” 季允礼惊呼出声,“铁索连接大船。” 身为轩辕昊的军师,比起其他的将领,他脑子转的快了许多,片刻间已经领悟过来,眼睛一亮,望着齐末的目光充满了赞赏。 “铁索连接?”岑参诧异道,“这样一来,船不久可以变成一道临时搭建的桥梁了吗?确实是妙计。” 岑参上前走了两步,激动的捉住齐末的手。 轩辕昊脸上也露出了难有的喜色,却很快敛住,有力的手指在桌上敲击出节奏,他望了眼那一张张满是兴奋激动的脸,盯着齐末,“齐将军是如何想出这样的妙计?” 齐末弓着身子,没有抬头,他明显能感觉来自轩辕昊视线的压迫,“末将年幼时曾随父亲去过一个渔村,渔船太小,渔民们就将所有的渔船连在一起,出海的时候,将打捞的东西放在各个渔船上。” 这些都是齐末自己瞎编乱造的,他小时候确实随同父亲去过渔村,但是当地的渔船都是分开的,这个法子,是他的一个下属在他运送木料时告诉他的,轩辕士兵不会水,对岸有凤王镇守,若是要渡河,必定要有妙计,而这计谋就是他献上的,现在看来,轩辕世子是认同了这法子了,楚国虽然现在还是楚国,但事实上,已经沦为了轩辕的附庸,数百年来,他们齐家一直被白家压的死死的,这一次,他一定要借着轩辕,让自己扬眉吐气一把,趁着这个机会,要是这方法可行,他也算是攀上轩辕这棵大树了。 季允礼一听轩辕昊这样问,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担忧,继而问道,“齐将军和白家同为朝臣,现在却沦为敌人,实在是可惜。” 齐末抬头,跟着就叹了口气,“白鳌身为臣子,理应忠君爱国,可他现在,却为了一己私欲,占地为王,实在是有负楚王对他的后代,如此逆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轩辕的大军能度过毕罗江,踏平白楚的话,能将白家的人交给楚王处理。” 轩辕昊微抿着唇,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威严尊贵,盯着齐末,半晌突然笑出了声。“果真是妙计!船船相连,左右派兵以弓箭放手,中间让士兵鱼贯而入,毕罗江天险,指日可破。” 其余的将军见轩辕昊这样说,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越发开心,卓然走到齐末跟前,挠了挠脑袋,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齐将军,刚才多有得罪支持,还望见谅。” 齐末惶恐,忙回礼,“卓将军说的是拿来的话,身为臣子,理应替君上分忧。”这个君上,是楚王,还是轩辕的世子轩辕昊,就有待斟酌了。 轩辕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拍了拍齐末的肩膀,“若是能度过毕罗江,齐将军功不可没。” 此刻,轩辕昊心里也不禁有些激情起来,本来在水上,面对着弦月率领二十万大军,他们是毫无胜算的,虽然未曾想过退兵,可呆在毕罗江,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没有对策,最后也只能退兵,但是现在面前忽然出现了这样一条光明大道,这对野心勃勃的轩辕昊来说,兴奋程度也想而知,这不单单是因为此计替轩辕除去了前进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想赢弦月,想赢他一次。 射神大赛上,他输了她一次,上次在邺城的城墙之上,他的退兵,其实也输了,所以他想赢一次,这或许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但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成为她的手下败将,他想要告诉她,他轩辕昊比她想象的优秀,错过他,是她凤弦月的遗憾,就像他对她的一样,他是那样的迫不及待,恨不得现在就将所有的大船用铁索连接起来,冲到对岸,冲到她跟前,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面对她。 季允礼走到齐末跟前,对着他深深一躬,忠心道,“齐将军智谋,允礼佩服。” 一字一句,诚恳之极,他是个大度的人,同时也和轩辕昊一样,野心勃勃,现在,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另外却有人想出了解决之道,替他扫除了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障碍,他如何能不高兴。 “既然要攻,我们的动作就要快。” 季允礼站在轩辕昊的身后,眸光坚定,说话的声音明显染这喜悦,凤王已经认定了他们吃了败仗,短时间内不会有动作了,士兵肯定会松懈下来,如此这般的话,他们攻其不备,必定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季允礼越想越觉得开心,越想越觉的兴奋,等到毕罗江战役之后,轩辕的威名必定传扬天下,到时候,四海来归,何愁不能一统江山? “岑参,卓然,齐末,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三人去做,按照军师说的,加快动作。” 轩辕昊厉声吩咐道。 “是!”卓然几个人刚说完,纷纷离开,各自办自己的事情去了,而其他的人离开营帐前,也是一脸的笑容,松了口气的感觉,就知道,这天下间,没什么事情难得住他们的世子,老天爷也站在他们这一边,这一次,他们一定会打败那个凤王的。 “世子,你是担心凤王吗?” 所有的人都退下,整个营帐就只剩下季允礼和轩辕昊二人,季允礼见轩辕昊脸上并无喜色,微抿着唇问道。 轩辕昊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季允礼,手放在桌上,“不是。” 微褐色的眸光坚定,不见有丝毫掩饰,“她不会让自己有事。” 现在这个时候,她心里有太多放不下的牵挂,以她的本事,有那二十万大军,就算是他们轩辕的人攻了过去,她也能保自己安然无恙,他只是觉得担心,为什么担心,他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岑参他们的工作效率很高,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已经将所有的大船连在一起,轩辕不擅水战,分散的船会左右摇晃,影响战斗力,而所有的大船前后左右连在一起,则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过道,只要其中一端能靠近对岸,就等于在江面上架起了一座桥梁,这样的办法确实妙极,让人赞叹不已。 岑参亲自监看铁索相连的船只,立即向轩辕昊回报,“启禀世子,所有的船只已经全部用铁索连接起来了。” 轩辕昊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岑参一脸的兴奋,随口提道,“军中的士兵知道世子的妙计之后,都佩服赞叹,军心大震。” 轩辕昊嗯了一声,听不出太大的喜悦,这样的妙计出自楚国一个将领之手,让他到现在还是有些怀疑,不过这样突发的小灵感,想想也并无不妥之处,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那里不妥,但若用理智衡量,齐末的办法确实是很好的,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可挑剔之处。 “对岸大军有何动向?” 傍晚的夕阳倾斜,夜色渐渐弥漫,江面上重新被雾气包裹。 “对岸的敌军远远窥见我们在连船,喧哗不已,想必凤王和白公子现在正头疼着如何应付我军登岸呢。” 岑参笑出了声,开心而又得意,虽然他心里对弦月有几分佩服,但是这份佩服改变不了他对轩辕昊的忠心和敬重,也改变不了他最初的决心,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她现在已经是兰国的王后,那就是他们轩辕的敌人。 “是吗?” 轩辕昊隔着烟雾缭绕的江水,眺望着远方,淡淡的问了声,淡然的神色在入夜的天色下,喜怒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题外话------ ps:凤倾天下已经出版,今天上市,淘宝和当当均有销售,喜欢的亲亲,可以买一本收藏了,谢谢! 第两百一十章 弦月刚回到营帐之中,其他的将领自然尾随其后,她回到营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接过芽儿递过来的茶水,抬头看了眼进入营帐的将领,将送到嘴边的茶水放下,“有什么事吗?” 在他们看来,轩辕的问题暂时是解决了,他们自以为能放下心里的戒备,之所以跟在她的身后,不过是慑于她的威信,跟了上来,她不认为他们现在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弦月勾唇,轻笑出声,“这轩辕昊也真是的,一大清早扰人清梦,各位大人要是累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 弦月放下茶杯,蓦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还是各位大人要进来一同聊聊?” 弦月的话音刚落,白楚的将军看了白战枫一眼,纷纷进了营帐,虽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可毕竟还是在江边,江边风大,又是早上,外边还是有些冷的,诚如弦月想的那样,他们这些人现在找弦月,确实没有什么要事,不顾是想抒发下自己对她的崇敬之情,之前是有眼不识泰山,而现在的话,他们想要好好的赔礼道歉,刚准备离开,听弦月说一同进去聊聊,犹豫了片刻,撩开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白战枫原是不想同意的,就算不擅猜测人心,他多少也能猜测出,弦月想要说些什么,对白楚,她同样是虎视眈眈。 “给白公子搬条椅子。”弦月看着身边的绿珠吩咐道。 “程强,你们也一起进来吧。” 弦月看着程强几个人,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许安紧跟在程强的身后,低着头,不发一言。 “许大人。”弦月站了起来,围着许安绕了一圈,“瘦了好多,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嘛。” 弦月笑着拍了拍许安的肩膀,许安缩了缩脖子,小心的看了弦月一眼,他想他越来越明白,为何凤国的太子殿下会对王后如此疼爱,王上为何会因为一个女子再三拒绝大臣立妃的要求,还有白战枫,轩辕昊,为什么天下间那些优秀的男子都会她折服?因为他心里也是同样,佩服,甚至恨不得能晚生个几十年,却又觉得自惭形秽,明明是任性而为,却又让人觉得洒脱随意,明明心里还存着怨恨,恨不得能报仇雪恨,早日离开这个地方,可现在的许安,却没了那份争斗的心思,想想以前对弦月做的那些事,他甚至会觉得幼稚可笑,在这样的人面前耍手段,就是一件自不量力的事情,如果说他以前还会抱着侥幸的心态存着异心的话,那么现在,他彻底死心了,不是为了兰国百姓,更不是为了所谓的积德,他就是为了自己,无论他怎么做,他都不可能赢得了王后。 “看样子想通了嘛。”弦月松开自己的手,轻笑出声,许安尴尬的笑了笑,低着头,没有再说些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弦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随口问道,这些人虽然都是尾随弦月来的,找她并不一定有什么事,而弦月突然改变主意,让他们进来,这些人虽然好奇,但并没有提出来。 众人盯着弦月,虽然轩辕大军强大,可因为弦月,他们却无比安心,这种安心是从未有过的,在应对敌人的时候,他们居然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失败,总觉得只要有弦月在,轩辕的大军无论如何都过不了毕罗江。 “之前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弦月姑娘,还请您见谅。” 鲁肃站了起来,走到弦月跟前,躬身行礼,态度毕恭毕敬,比起对白战枫,也是丝毫不差的。 这个时候,但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得罪弦月,如果说以前的话,大部分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地位,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无论是哪一个头衔,都不是现在的白楚能够应对的了的,而现在,虽然之前早就见识过她的聪慧,可这次,他们更是佩服,无论如何,他们白楚绝对不能和兰国为敌,不然的话,结果必定是一败涂地。 “你们有冒犯过我吗?” 弦月仰头,毫不犹豫的问道,素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不快一般,她这样一说,让其他的人越发羞愧起来,世人总喜欢计较得失,尤其喜欢记仇,这样的胸襟,不要说是女子,就算是男子也自叹不如。 “凤王,既然轩辕世子自己送上门来,我们为什么要放他离开呢?” 早上的时候,轩辕的船只乱成一团,如果他们在那个时候动手的话,直接取了轩辕昊的性命,轩辕的三十万大军没有主帅,就是一盘散沙,楚王也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他们楚国还能一统。 其余的白楚将领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们都不是傻子,清早弦月在江边说的那些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她和轩辕世子一样,都有志于这天下,如果轩辕惨败,到时候就只剩下兰国一国独大,他们会允许他们白楚的存在吗?既然那样,为什么她不趁着早上的机会将轩辕昊除掉了,没有轩辕昊的轩辕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 他们不是笨蛋,这天下,如果没了轩辕,兰王也有一统天下的决心,身为兰国的王后,他不可能会留下一个楚国,虽然他们不喜欢野心勃勃的轩辕,但是对兰国,他们同样担心。 “轩辕昊他不能死,就像现在,我不能死一样。” 弦月侧过身,看向身后的绿衣等人,像轩辕昊这样的人,必定有一批誓死效忠的人,他身边有岑参这样的老将也有季允礼这样的谋师,要是他出了事,他们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反扑,她要胜,但绝对不是惨胜,那种险胜,她不会去做那种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凤弦月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弦月姑娘对这天下也感兴趣吗?” 弦月勾唇,她就知道会有人问这样的问题,白家能屹立几百年不倒,那必定是有自己的缘由,人才必不能少,除了白战枫不肯认清现实,还有其他头脑简单的武将认不清现实之外,他们都应该猜测的到,天下的局势本就是如此,没有谁是真正没有野心的,如果现在的白楚足够强大,那么现在,就不会担心轩辕会侵犯,而是和轩辕一样开拓疆土。 “当然。” 弦月背靠着椅子,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天下的兴趣,只是那张素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热衷,也没有轩辕昊的霸气,对这天下,弦月原本就不热衷,她想夺想抢,是因为另外的人想要,仅此而已,得到这天下又怎么样,这并不是她最想的,她只希望哥哥健康,那个人能够幸福,而她自己呢,如果可以,她更向往的是自由,但是她知道,无论结局如何,自由,早就是一种奢侈。 “难道你们不想吗?” 弦月盯着白战枫,“如果现在白楚足够强大,你们也希望能跟着白战枫建功立业吧。” 弦月毫不避讳,直接道出了他们的心生,人生在世,谁都不希望自己是碌碌而为,尤其是那些自诩的男子汉,而事实上,最最幸福的,都是那些平庸无为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最最真切的。 程强站在弦月的身后,身为兰国的将军,他自然是相信弦月的,从一开始,他就相信公子的眼光,而事实证明,并且将继续证明,他的王上,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他没有爱错人,他们的王后,有比男人还宽阔的胸襟,是个顶天立地的真女子,如果公子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切,一定会觉得开心吧,不过王后说的很对,公子常年在外游历,兰国的子嗣众多,兰音寺的先王后蠢蠢欲动,他真搞不懂,像公子那般优秀的儿子,王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过也是,先王后喜欢权势,若是可以扶植傀儡,便能继续为所欲为,可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会因为权势让自己被别人掌控,他天生就是掌控别人的人。 弦月轻笑了一声,视线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坐直了身子,“如果我说我轩辕昊一样,对这天下志在必得呢?” 弦月勾唇,轻笑着问道。 偌大的营帐,因为挤满了人,显的有些拥挤,她的声音淡淡的,仿佛说的是不关己的事情,说不出的随意,在营帐内掀起轩然大波,尤其是那些白楚的将领,那满是尊崇的眸顿时充满了警惕戒备,他们是白楚的人,世代对白家忠诚,他们不允许轩辕昊吞并楚国,兰国也是一样。 “弦月!” 白战枫手撑着椅子,大喝了一声,站了起来,程强望着一脸淡然的弦月,有些不明白,有野心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这个时候,白楚和兰国还是联盟,王后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要是闹翻了怎么办?不是给了轩辕可乘之机吗? ------题外话------ ps:单身的童鞋们,光棍节快乐 第两百一十一章 :良禽择木而栖 “嗯。” 弦月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挑眉看了白战枫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 “我们公主又不是聋子,那么大声做什么?” 芽儿怒了努嘴嘀咕道,她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白战枫那一声,营帐内的人都没说话,静悄悄的,她的抱怨声不少人都听到了。 白楚的将领不满的看了芽儿一眼,不过是个下属,居然也不把他们的公子放在眼里,他们虽然最近弦月,但是世代下来对白家的忠诚,就和白娉婷绿衣她们对弦月一样,是任何人也无法撼动的。 “芽儿年幼不懂事,各位将军多年驰骋战场,断然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的。” 那些人刚张口,弦月就已经出声,堵住他们的嘴。 弦月都这样说了,他们自然不会再继续纠结这件事,齐齐看着白战枫,只见他黑着脸,一双虎目瞪着弦月,氤氲着不满的怒气。 “芽儿,向白公子道歉。” 弦月坐直身子,对芽儿吩咐道,芽儿没有看弦月,乖乖的走到白战枫跟前,想要赔礼道歉,被他制止,“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他的口吻严肃,在弦月跟前,这样认真的神情也是难有的,他盯着弦月,明眸透着不满,不是说在战事结束前给她答复的吗?在他看来,现在战事才刚刚开始吧,她就那样迫不及待了吗? 弦月淡淡的瞥了白战枫一眼,她当然知道,白战枫不是个会因为这样的小事生气的人,但是同样的,她总要给他们打好预防针,无论这些白楚的将领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他们也应该认清现实了,这是个好时机,她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弦月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和轩辕一样,也想要白楚据为己有。” 白楚的几个将领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过了半晌,周涛站了出来,盯着弦月,言辞间和白战枫一样,都透着不满,身为白家的军人,他们世代维护的就是白家,让他屹立不倒。 “周将军这话未免说的太难听了吧。” 弦月双手撑着椅子,嘴角还是上扬的,看不出丁点的不悦。 程强等人盯着弦月,其实他们也有些奇怪,在这个关键时刻,凤兰应该和白楚共同进退才对,虽然兰国确实有一统天下的决心,但是这些话,在这个时候说,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弦月姑娘这样做和轩辕有何不同?” 鲁肃的声音带着不满,一个强取,一个豪夺,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的现实就是如此,现在这样的局面,你们能怪轩辕昊吗?怪他野心勃勃,大丈夫,当建功立业,有野心,这是错的吗?周朝统一天下几百年,全盛的时期早就过去,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这样的乱世,有人想成为第二个周始皇,这有什么好指责的?” 弦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一直以来,她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对轩辕昊这个人,她并不反感,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吧,这天下间,总要有那个几个野心勃勃的人,如果每个人都甘于平庸,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进步。 “这些年,虽然各国间虽然没有大的战役,整体上还算平静,但是为了土地和人口的小纷争不多,百姓流离失所,再这样下去,老百姓永远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你们白家之所以不敢争这天下,不是因为你们不像轩辕昊那样野心勃勃,而是你们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 虽然这样的话在他们这些人听来有些残忍,但是这就是事实,只有弱者才会觉得这样的话刺耳。 白战枫看着弦月,双手紧握成拳,虽然她说的那些话,他听着确实不舒服,但是细细一想,确实是有道理的,他虽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是一直以来,老爷子都为白家的地位尴尬。 “自周朝建立以来,有了楚国之后,你们白家就一直是在为楚王效命,不过都是臣子而已,你们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楚国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吗?你们在战场上奋力厮杀,不也是因为这个吗?既然都是臣子,谁是王上又有什么区别,只要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不就好了吗?若是天下安平,到时候你们也能和妻儿父母团聚,这有什么不好的?” 众人盯着弦月,没有说话,弦月也不知道她的话,他们能听进去多少,还是根本就没听进去,她本来就不指望他们马上就答应自己,只不过提前给他们打好预防针罢了,就像白战枫,就算到时候翻脸,他们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程强盯着弦月,她说的话很有道理,诱惑也很大,他们这些人,常年驻守边关,因为频繁的战争,随时还有可能丧命,最想要的莫过于和家人团聚,但是这些都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决心,虽然同生在周朝,但是他们是楚国人,如果换成是他,有人让他向轩辕投降,就算那人再怎么舌如莲灿,他也不会答应的,世世代代的守护,还有同伴的鲜血,这种感情,甚至已经超越了亲情,融成骨血,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良禽择木而栖,那样昏庸的楚王,你们都能效忠,更何况是兰王呢?” 众将沉默着没有说话,而是将征询的目光投在白战枫身上,数百年来,他们这些人,效忠的并不是楚王,而是白家,只要公子同意了,他们也不会说些什么,虽然弦月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他们想听的,但是这就是事实,事实就是,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这都是客观存在的。 素闻兰王宽爱仁厚,深得百姓爱戴,这样的人,比起之前效忠的楚王来说,确实要强上千百倍。 “弦月,你说过会给我时间考虑的,现在战事还没有结束。” 白战枫走到弦月跟前,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步步紧逼,这天下对她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费尽一切代价和轩辕昊争,现在有要来逼他吗?她不喜欢被别人逼迫威胁,为什么要将自己的不快加诸在别人身上呢? “我只是给各位大人思考的时间而已。” 弦月侧身看着白战枫,丝毫不肯退让。 “这场战役,谁输谁赢,事关重要,白战枫,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不同意,那我也在这里说清楚好了。” 弦月转过身,冰冷的视线锋利,从每一个白楚将领的身上扫过,从一开始,她就没决定要和轩辕昊硬碰硬,这天下,她会用她的手段去争取,就算白楚和轩辕站在同一阵营。 “后果自负。” 白战枫盯着弦月,她的视线那样冷,可神情却那样认真,他死死的盯着弦月,这个时候,他真的很希望能在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表情,但是没有,她那样那样的认真,清亮的眸光,还有决绝,这一切,都是因为兰裔轩吗?她不想这天下有那么多的纷争,可她却选择了和兰裔轩同一行列,她那样懒的人,这样恶狠狠的威胁,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白战枫却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心里有很强烈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她从来不是个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的人,以她的聪慧,不可能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会造成白楚将领的不满,她肯定是知道的,会有什么后果― 他也不知道回去之后,那些平日跟随着他的将士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原因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弦月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她有恃无恐,白战枫忽然觉得担心起来,担心的同时,还有恐惧,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想要做些什么,他一点也猜不透。 “各位将军回去之后也可以好好考虑。” 这样的话,明明是很让人恼火的,可从弦月口中说来,却让人不敢有丝毫脾气。 “困了,想好好睡一觉。” 弦月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明显是下逐客令了,白战枫看了弦月一眼,最先离开,其余的白楚将领紧跟在身后。 “王后,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弦月转过身,看着程强,一脸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了,不用担心。” 弦月笑了笑,拍了拍程强的肩膀,突然惊呼出声,“我想起来了,芽儿,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弦月边说边抚着自己扁平的肚子,推了推一旁的芽儿,“芽儿,你快去给我准备点吃了,吃了我就睡觉。” 芽儿笑着领命,刚到门口,掀开营帐,和外边正要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营帐的门口,那些刚走的白楚将领还聚集在那里,弦月走了出去,“什么了?” 白战枫转身走到她身边,神情凝重,“轩辕那边――” 白战枫想了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拽住弦月的手臂,“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一触即发 弦月跟着白战枫走到江边,邻近正午的时辰,太阳已经完全升出来了,虽然风还是有些,却不想清晨那样,刮在脸上的生疼,江面上的雾气已经全部散去,滔滔的江水,江面上却十分的平静。 弦月接过白战枫递给他的眺望镜,隔着宽阔的江面,对边驻着的轩辕,从未有过的热闹,一个个士兵,将一艘艘船推下水,他们踩在船面上,扛着粗粗的铁链将所有的船只连在了一起,一个个干劲十足。 “公主,有什么呢?” 绿珠等人也凑了过来,虽然江面辽阔,但是江面上什么都没有,要是对岸有什么举动,完全是可以发现的,更何况轩辕这么大的动作,还是在大白天,丝毫都没有避开白楚。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弦月眯着眼睛,不停的调转方向,对岸的江边,一个个士兵正忙着将船只连在一起,弦月的小指微勾,放在眺望镜上轻轻的点了几下,被遮挡住的唇角几不可见的扬起。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弦月将东西放下,递给绿珠几个人,转头看着白战枫,看他急忙忙拉自己过来,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后边刚刚散了的将领又聚在一起,有白楚的,也有兰国的。 “轩辕这是转劣势为优势,船与船相连,连成一座桥梁,便是水上,也和陆地无异。” 说话的是鲁肃,他是个文武兼备的将军,自然不难看出轩辕你的意图,轩辕有三十万大军,因此妙计,气势汹汹,若真让他们上岸,白楚危咦。 其余的将领好些没明白过来的,听他这样一说,顿时恍然大悟,很快又担心起来了,看了白战枫一眼,见他的神色间也透着几分焦灼,应该也是没有办法,不由将求助的视线转移到弦月身上。 白娉婷绿珠等人也看到了对岸的情形,心里担心,但是还不至于慌乱,就算是硬碰硬,他们也未必会输给轩辕的大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比起白娉婷她们,白楚的将军心里多少有几分惧意,这一路过来,轩辕的军队持续打胜仗,他们的实力,他们亲眼见过几次,虽然白家的军队战斗力虽然不错,但是不足以与轩辕抗衡。 “有事情不知道如何解决,想到我们家公主了?” 绿珠的口气自然算不得好的,她就搞不懂,这些老顽固到底在想些什么,白楚到底有什么好的,公主说的没错,他们能效忠楚王那样的人,为什么不能向驸马臣服,他们的驸马比起那个昏庸的楚王不知好多少倍,而且呢,这天下一旦太平,他们还能和亲人团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多好啊,像现在这样,如果他们乖乖归属的话,就可以冠冕堂皇的求助了。 “绿珠。”弦月瞟了绿珠一眼,示意她闭嘴,转身看着那些焦灼的白楚将领,“绿珠的话虽然有些过分,但是并不是没有道理,你说我们兰国想要将你们白楚据为己有,那好,现在的话,我什么都不做,等轩辕登岸,后果会是什么,各位将军都是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吧。” 轩辕昊并不是好杀之人,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手下败将,如果到了那时,他们连楚国都比不上了,他们这些人就是战俘。 “不是我们要抢,而是你们这些人没本事守住。”弦月说话的口吻很冷,既然这些白楚的人想不出办法,他们只能求助于她,既是求助于她,聪明的人都知道在这个时候收敛自己的脾气,她不担心他们的爆发,因为他们不敢,她永远都不会给他们勇敢一把的机会。 “白楚和凤兰两国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轩辕攻过来,你们兰国也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 周涛盯着弦月,沉着脸道。 “那周将军想到应敌之策了吗?” 周涛抬头,被这样的视线盯着,他的头皮有些发麻,如果他有办法的话,现在就不会憋着一肚子的气,站在这个地方了。 “你们呢?” 弦月手指着其他的白楚将领,一个个很快垂下脑袋,早上轩辕才刚吃了败仗离开,他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真的想回去好好睡个觉,哪想到刚出了营帐,就有士兵来报说对边的轩辕有情况,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哪里能想出办法来? “都没有办法。”弦月轻笑了一声,感觉不到丝毫的紧张。 “弦月,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白战枫盯着弦月,虽然她的个性随意,洒脱不羁,但是在这样的大事上,她从来就不是个含糊的人。 “你以为我有三头六臂,无所不能吗?我和你们一样都是人,不是神。” 弦月侧过身看着白战枫,挑了挑眉,突然笑出了声,“而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样蛮不讲理的话,任性而又刁钻,在别人做来,必定让人讨厌,可白战枫看着弦月,却觉得率真,对她的一切,好的坏的,他都无法做到反感。 是的,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呢?私下,他们可以是朋友,但是在家国之上,要是白楚不能归顺的话,他们就是敌人了吧。 他忽然想到她在磐城武林大会说的话,这天下,但凡是她看上的,她想要的,那就是她的,从认识到现在,好像真的是这样,只要是她想要争取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这天下也是一样吧,因为她看上了,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到时候都会是她的。 “弦月,白楚和凤兰两国现在还是同盟。” 白战枫有些无奈,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奈,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是蠢笨的,如果他和轩辕昊还有兰裔轩那样聪慧的话,或许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但是无论是官场还是战场,他真的很不喜欢那些算计,到底那些万千人都追求的权势给他带来了什么? 白战枫有种快要爆炸的感觉,白楚,白家?她想要,那就给她吧,没了这沉重的包袱,或许他也就能解脱了,到时候浪迹天涯,继续之前的追求,做他的武痴好了,如果不甘心臣服兰裔轩,那就向凤弦月臣服好了,这所有的一切,兰裔轩本来就什么都没做。 他觉得累,是真的累了。 “我知道啊。” 弦月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这样真实俏皮的动作,白战枫又觉得残忍,因为不在意,所以她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如此的漫不经心吗? “所以,白战枫,你不用觉得担心,就算轩辕的大军攻打过来,我也不会扔下你们跑的。” 这样的不离不弃,白战枫却怎么也无法生出感动的情绪来,因为她的要求,这次来毕罗江,他们白家只有五万的军队。 “各位将军,你们一大清早就起来了,难道不困吗?” “睡不着。” 这个时候,在场的除了凤弦月,还有谁能闭的上眼的。 “公主,你是不是已经想到法子了?” 依蓝扯了扯弦月的衣袖,如果轩辕的军队攻打过来,最后结果肯定是两败俱伤。 “打过来就打过来,让那些男人瞧瞧我们的厉害。” 绿珠拍了拍胸脯,豪气万丈。 “看也看不出结果,各位将军各自回营吧。”这个时候,谁在营帐里边呆得住。 “白战枫,让各位将军呆在你的营帐。” 弦月盯着白战枫,近乎命令的口吻,带着让人不得不服从的气势。 “还愣着干什么?” 弦月没好气的道了声,“无论发生什么事,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出来,一切听我的就好,等到你们可以出来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人通知你们的。” 从容淡定的口吻,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白楚的将领看着弦月,上一刻明明还是不满的,可这一瞬,却忍不住信服。 “军令给我。” 弦月的掌心在白战枫跟前摊开。 “如果有一天,别人告诉我,只有将调动军队的令牌给他才能保住我军将士的生命,我一定不会犹豫的。” 白战枫看了弦月一眼,将虎牌交到弦月手上。 弦月看了眼手上的铜牌,掂了掂,“白战枫,事实会告诉你,信我没错。” 弦月笑了笑,自信满满,转身回到了军营。 “绿衣,你随我进来。” 从早上到现在,被白楚的那些人缠着,她都还没得来及问绿衣事情的进展,现在看来,进展还算顺利。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绿衣点了点头,表情还有些疑惑,“按照公主的吩咐,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完毕。” “你过来。” 弦月对着绿衣勾了勾手指,绿衣低着身子,凑了过去,也不知弦月说了什么,一贯沉稳的绿衣满脸震惊,双眼泛着光亮。 “去吧,找几个身手好的,小心点,保护好自己。” “是。”绿衣躬身,重重的应了声,说不出的恭敬,疑惑的表情变成了了然,盯着弦月的眼神越发的敬佩,“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让月影进来见我。”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两岸锦旗招展,一场看似的苦战正一点点拉开帷幕。 轩辕那一边,江岸上已经近百艘大船连在一起,外加其他小船在旁边用铁索横连,成为毕罗江上一道宏伟的奇观。 近百人一队的士兵,正在船上一队一队的来回本奔跑,尽量在明日清晨进攻前熟悉这个特殊的战斗地点。 太阳已经完全西下了,天色渐渐晚了,凤兰和白楚大军驻扎的这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燃气篝火,漆黑的一片,今晚的月亮并不是很圆,但是月色尚算不错,淡淡的月光,却十分明亮,弯弯的月亮,像是锋利的弯刀。 弦月站在江边,身上披着刚刚被白娉婷拿出来的斗篷,冬天尚未完全过去,尤其是这江边,夜里的风更大,江面上重新被水雾萦绕,在月光下,迷迷茫茫的,像是走不出的梦境。 弦月呆呆的站在江边,夜里的风卷起她的发丝和外衣,簌簌的冷。 “公主。”白娉婷轻轻的叫了声,她能明显感觉出今晚气氛的诡异,不但绿衣不在,依蓝几个人也不见了,下午的时候,绿衣刚出了军营,就叫着他们几个人走了,之后月影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满脸的喜色。 “嗯。”弦月淡淡的应了声,并没有回头。 白娉婷走到弦月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望着对边,隔着辽阔的江面,只看到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是黑夜的火烛一般。 “如果这场战役我们赢了,还有多久能打败轩辕?” 白娉婷的声音很轻,可弦月明显能听出她话语间的向往。 “是不是想哥哥了?” “难道公主不想驸马吗?”白娉婷反问道。 想,怎么可能不想?从小到大,她一直跟在殿下的身边伺候,从来没有离开殿下的身边这么久,殿下的身体一直不好,不知道云轻痕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他?朝中的事务繁多,殿下又不知爱惜身体,生病了难受了,偌大的凤国宫殿就只有他一个人,多寂寞啊。 “不想。”弦月想也不想,直接回道,这样你的回答,倒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 白娉婷盯着弦月,没有说话,自从离开兰国之后,她已经很少像现在这样,单独陪在公主身边了,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了解公主了。 “娉婷姐姐,我知道你想哥哥了。”弦月轻笑了一声,“这场战役结束之后,你就回凤国吧。” 弦月突然转过身,看着白娉婷,“哥哥一个人在凤国,我不放心,你一直都是在哥哥的身边照顾的,你要是回去,我也能更放心些,这边有绿衣她们,我能照顾好自己,别人想要欺负我,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段时间,她总有种不妙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般,心里隐隐的不安,可她总找不到不安的源头,是哥哥,兰裔轩还是自己? “公主呢?殿下最想见的人是公主,公主要是回去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白娉婷望着江面,柔和的目光一下子变的坚定起来,“照顾好公主才是我的使命,公主开心幸福,殿下才能开心,保护好公主,也不负我当初许给爷爷的承诺,除非这天下真正太平,公主再也不用面对任何危险,我才会离开公主。” 开心幸福?弦月侧过身,深吸了一口气,夜风吹得她鼻子酸酸的,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最怕的就是娉婷姐姐和她讨论这样的问题,她是不是看出些什么,各种沉闷的挣扎压在她的心头,就算是以前那样背负着压力的开心幸福,她也不可能拥有了。 “我听绿衣说,兰国的大臣以公主住在白家的事情为由,上奏折让驸马立妃。” 白娉婷盯着弦月,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就不信,公主会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为什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呢?不是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现在有人胁迫她的幸福,她为什么不争了呢?白娉婷蓦然想到上次在宇轩殿弦月说过的那些话,难道她真的想让驸马纳妃吗? 白娉婷见弦月半天没有回应,继续说道,“我听说驸马表决了态度,要等公主之后才准许各位大人上书立妃之事。” 这一招以退为进,她都能看出来,公主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些大臣也就只能趁着公主不在兰国的这段时间兴风作浪,等公主回去之后,如果公主这次真的打败了轩辕,凯旋而归,那样的风头,就算是给那些臣子十个胆子,他们也断然不敢在公主头上动土的。 “公主当初为什么要住在白府?”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白战枫喜欢公主,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这样的举动,必定会招致他人的非议,她不能想不到兰国的那些大臣为借口,所以她才觉得奇怪,为什么公主要给他们这样的借口呢? 弦月呆呆的望着江面,那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氤氲缭绕的雾气中,时远时近。 “公主,你和驸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白娉婷死死的盯着弦月,这边的营帐晚上并没有点火,黑漆漆的一片,借着淡淡的月光,她不肯放过弦月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弦月哪里是会因为这样的眼神注视就会不适的人,微扬着唇,脸上是一贯的云淡风轻。 “娉婷姐姐,如果哥哥和兰裔轩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你觉得我应该选择谁?” 白娉婷盯着弦月,她没想到弦月会这样问,满脸震惊,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过了半晌,才呆呆的问了声,“公主为什么会这样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驸马?殿下?对白娉婷来说,这个选择并不难,如果是她,选择的当然是殿下,但是公主――一个是最爱的人,一个是最亲近的人,如果是公主,她会怎么选择。 弦月盯着白娉婷,半晌,轻笑出声,“没什么,闲来无事,我胡思乱想呢,你呢?” “…”白娉婷疑惑的看着弦月。 “如果我和哥哥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的话,娉婷姐姐,你会选择谁呢?” 白娉婷傻傻的盯着弦月,心猛然纠疼起来,她不知道弦月在做出选择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和她一样,但是想到公主和殿下之间,只能选择一个的话,她的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起来,像是被人紧紧的拧着,越是去想,就越觉得难受。 弦月盯着白娉婷陡然煞白的脸,“我就是个开个玩笑,你干嘛当真,别想太多了,我和哥哥之间,你永远不需要做选择。” 这样无法对人言明的痛,她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不需要拉人陪自己一起煎熬。 “这场战役之后,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明年你就能回凤国了,到时候我让哥哥娶你,你就是我的嫂子了,至于我嘛,我懒散惯了,这天下间,最适合我的还是江湖。”哥哥那样敏感的人,如果她表现出丝毫的不对劲的话,他一定会察觉的,与其三个人都不痛快的话,还不如她一个人放逐,反正她知道,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在随性,不曾离开。 弦月收回视线,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弦月以为白娉婷不会再说什么了,她突然开口,“公主,如果公主和殿下只能选择一个的话,我选择您。” 她的口气坚定,满是决绝,“公主是个很坚强的人,无论好与不好,您都可以笑着面对,在你的身边,虽然感觉到你有心事,但还是觉得您活的很洒脱随意,我会想,如果殿下问起公主的话,我可以告诉他,您很好很幸福,有我在公主身边,殿下也可以放心。如果我陪在殿下身边――这些年,殿下每天都在思念公主,他和公主一样,都很辛苦。” 她是个女人,虽然理解殿下对公主的感情,但是看着殿下思念公主的模样,心里还是会觉得泛酸,她不想自己吃公主的醋,这些年,她日日陪在殿下身边,却半点也无法撼动公主在殿下心中的地位,长久的陪在公主身边,殿下在想起公主的时候,会不会也感念她的好呢?只要他能在心里记起自己,所有的一切,那都是值得的吧。 “除非有一天,殿下真的能够放心公主,不然我绝对不会离开您身边的。” 弦月低头,看着被白娉婷握住的手,所以她这样选择也是对的吧,不能为了爱情就罔顾一切,兰裔轩没了自己,也可以和以前一样,过的很好。 “娉婷姐姐,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轩辕可是会随时攻打过来的。” “我相信公主,我认识的公主从来不是轻易会认输的人,公主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弦月轻笑着嗯了一声,“想不想知道我让月影她们干什么了?” 白娉婷狐疑的盯着弦月,弦月紧紧的回握住白娉婷你的手,靠在她的肩上,“那就陪我一起看这江边的盛景吧。” 第两百一十四章 :山雨yu来风满楼 白娉婷低头看了眼靠在肩上的弦月,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可那双眼睛却带着悲痛和怜悯,白娉婷看着对边灯火明亮的轩辕,就算是在夜里,隔着江面,她也能感觉到他们的热情,寂静的夜里,她甚至能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的愉悦笑声,被公主堵在这个地方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渡江,对野心勃勃的轩辕的来说,怎么可能不开心呢?可到底是转机还是将自己推向死亡之境呢?白娉婷心里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这段时间,她一直陪在公主身边,她有什么事情都交代绿衣她们去做了,但是并不表示她对这一切都是一无所知的,尤其是这次公主在隐瞒她的情况下将轩辕堵在对岸,她就知道公主肯定是有什么计划了,公主虽然嘻嘻哈哈的,但在大事上,她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昨日在江边,她言谈举止见,明显透露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她要这天下,和轩辕昊一样,都是势在必得,今天上午,她敢当着白楚将军的面公布自己的意图,就说明她不担心不害怕他们的反抗,看她现在这自信满满的模样,公主必定是有了营地之策了。 “娉婷姐姐。” 弦月低低的叫了声,站直身子,一双眼睛却盯着夜里浩淼的江面,“明天清晨,江面上有大雾,轩辕昊应该会趁着这个时候,以大雾作为掩护进攻,大大小小的船只连接在一起,可以组成一个庞大的过道,这样就可以将水上战争转为陆地战争,扬长避短,然后――” 弦月轻笑了一声,听不出丝毫的得意,也没有任何的畏惧。 “你知道这个办法是谁教他们的吗?” 弦月向前走了几步,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问白品婷还是自言自语。 “是公主?” 白娉婷跟着弦月的脚步走了上去,既然公主愿意开口和她提起这件事情,必然是想找个说话的人,而她当初之所以离开殿下,离开凤国,就是为了能够在这个时候陪在公主身边,在她想要倾诉的时候,身边有听她说话,和她一起聊天的人。 今天下午,乍一看到对岸的轩辕军队用铁索将所有的船只连成一团,她当时还捏了把汗,可看公主当时从容淡定的反应,顿时也跟着放下心来,现在这个时候公主突然提起,又这样问,白娉婷很快就想到这次的事情其实就是公主一手安排的。 弦月轻笑了一声,白娉婷看不出她有丝毫在为自己的运筹帷幄而感到开心,“从我决定和白楚联盟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在我们从邺城动身前往毕罗江的时候,我就着手让绿衣去办这件事情,先是让白老爷子把毕罗江畔附近的百姓一夜之间全部依到别的地方,还让人把这附近的树木全给烧了,就是不想轩辕就地取材,轩辕虽然是个强国,军队强大,但也只是陆地上的霸王而已,如果是在水上,他们甚至连白楚都比不上,轩辕昊想要一统天下,就必须度过毕罗江,如果只是一个白楚,轩辕昊或许还有办法度过,但要是凤兰两国一并加入战争,硬碰硬的话,轩辕根本占不得半点好处。” 白娉婷静静的听着,弦月的高瞻远瞩,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没想到,她从兰国离开就开始筹划这件事了。 “他们要渡江,肯定会费事,我早上是故意的,我就要让白家的水军给他们难堪,而且经此一役,他们一定会觉得我们会放下戒心,这个计策是我让绿衣找人告诉齐末一个的军师,透过他告诉齐末的,几百年来,齐家一直被白家压着,心里肯定不会不服气,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楚王根本就是个傀儡,他正费尽心机想要巴上轩辕昊呢,这么好的机会,他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 弦月娓娓道来,将每一个人分析的透彻,“轩辕昊成功心切―”弦月转过身,看了白娉婷一眼,“这世上,他是最想赢我的人。” 如果说陈若熙想赢她是为了白战枫,那轩辕昊想要赢她的理由就太多了,他想要用一统天下,同时,他的雄心也让他不甘心栽在自己手上,想赢并没有错,但是太过迫切了,就会被别人利用。 “晚上,月影绿衣她们都不在。” 白娉婷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零星的星辰围绕着皓月,她想到公主方才靠在肩上那悲悯的眸光,这一仗,死伤肯定不在少数吧,这就是公主比殿下厉害的地方,殿下太过心慈,他没有这样的手段,更没有这样的气魄,真的就像公主说的,干净如梨花般的少年啊,正是因为这样,公主才想要守护吧,守护这份自己没有的干净。 “申时酉时交接时分,轩辕应该会在这个时间登船,到时候――” 弦月的心猛然一抽,只有她知道,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进展的话,轩辕会有多惨烈的伤亡,三十万大军,无法预估。 “绿衣和绿珠依蓝她们应该就隐藏在轩辕营帐的附近吧,她们会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潜到船只的附近,将装满了煤油的木桶小心的藏在船底下,等到所有的轩辕将士都登上船只的时候,月影带去的人就会用火箭将木桶点燃,清早的时候虽然清冷,这几天清早都有东风。” 弦月冷冷的笑了声,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从兰国到白楚,她想要的不就是代替兰裔轩夺得这天下吗?只要轩辕这三十万大军覆没,他短时间不回轩辕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她的目的也就达成了,可是为什么,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甚至还觉得胸口闷闷的,是因为那么大的伤亡,还是――弦月甩了甩脑袋,抛去所有的杂念。 白娉婷能想到那个场面,江风肆虐,借着煤油烧的越发的旺,船与船之间是相连的,到时候必定会乱成一团,尤其是轩辕的士兵会水的少,就算到时候跳水,也未必能有活路,三十万大军,伤亡必定十分惨重。 “公主让白楚的将军呆在营帐,就是为了让他们出来看那一幕吗?” 虽然知道弦月的手段,可这一瞬,白娉婷还是觉得震惊,如果此次计划成功的话,轩辕昊,再无翻身的机会,不是,应该这样说,既然公主已经让那些人牺牲了,就绝对不会再给轩辕昊翻身的机会。 弦月没有回答,她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公主下午是有意说那番话的。”她终于明白弦月的肆无忌惮是从何而来,白楚本来就是个小国,对凤兰这样的国家本来就有所忌惮,而白公子,就算是被逼上了绝境,他大抵也是做不出什么伤害公主的事情来的,白家的那些将领本来就敬佩公主,经此一役,必定是又敬又畏,就算知道兰国有和轩辕一样的野心,就算知道公主也想要白楚,如果他们当真看到那一幕的话,单是想想,白娉婷就觉得浑身发寒,她自问不输任何男儿,可想到那一幕,却还是觉得发冷,那些白楚的将领绝计不敢轻举妄动。 她盯着弦月,上次在黑风岭放过岑参,可谁知道他今天会不会丧命于此呢?不过这样的大家确实是昂贵的,可比起无休止的战争,这样铁血的手段确实来的最为迅速,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公主原本只准备带十五万的兵马前来,甚至最初她提出只要五万人,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想好了对付轩辕一劳永逸的办法,二十万人对上无往不利的三十万大军,如果他们此战赢了,天下间谁敢不从?这场战役虽然死的人多,但是只有轩辕一方的死伤,对天下间想要和平的百姓来说,公主算是为他们创造了捷径了吧,而且,这样惨烈的战争,一战定输赢,其他地方你的百姓也可以少受其害吧。 弦月盯着白娉婷震惊的脸,脸上的笑容不变,突然在江边坐了起来,“娉婷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 在她做出这样决定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但是战场之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她不赢,将来很有可能就是兰国和凤国的百姓遭殃,像兰裔轩那样高傲的人,怎么能成为别人的臣子呢?还有哥哥?怎么能对别人躬身行礼?还有,绿珠依蓝她们――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这样做。 “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就是战争,伤亡从来无法避免,伤亡越发,战事结束就越快,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一战就能定输赢,但是她知道,轩辕昊不会同意,就算是输了,他也不会让自己低头的,所以,她还要采取更多的措施。 “嗯。”白娉婷应了一声,在弦月的旁边坐下,“公主,不是让我陪你看江边盛景吗?一定会很热闹。” 白娉婷贴着弦月,用行动证明她的支持,这样孱弱的肩膀,做出这样的决定,公主心里一定比谁还难过吧,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找个人倾诉。 第两百一十五章 :埋伏!!! 天还没亮,轩辕的士兵在齐末等将军的安排下,已经陆续上了船,夜里,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士兵跳上船时踢踏踢踏的声响,不停的回荡,破晓时分,灯火通明,大半的士兵都已经登上了船。 黑夜里,绿衣领着依蓝绿珠等人,悄无声息的潜伏在黑夜里,将盛满了煤油的木桶放在船底下,因为那巨大的踢踏声,谁也没有发现她们。 绿衣率领众人放下东西之后,小心的向后退离,她们这个地方距离轩辕太近了,要是等下着火,被轩辕昊发现,必定是凶多吉少,和月影的人交接之后,所有的向着南岸的方向离开。 月影看着绿衣等人,确定她们可以动手了,黑夜里,那连在一起的船灯火通明,十分显眼,月影挥了挥手,所有的人准备,几百只火箭齐齐朝着同一个方向射了过去。 齐末看着从天而降的火箭,整个人顿时就呆了,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完蛋了,他没有上前,阻止那些登船的将士,也没有让那些登船的将士离开,更没想到救火,他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跑。 因为船只的周围埋了煤油,这一碰到火,就会整个点燃,借着临近清晨的东风,所有连在一起的船只瞬间燃烧起来,那些登上船只的将士看着突然燃烧起来的大船,根本就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再过几个时辰,他们不是要去度过毕罗江,攻打白楚了吗?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的?这是怎么回事? 轩辕的军队,虽然一个个都是纪律严明的,但是现在,他们的将军不在,还有世子,没有一个人在现场指挥,几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们一个个朝着岸边的方向逃了过去,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水,毕罗江的水足足有他们两个人那么高,而且现在是冬天,他们身上还穿着厚厚的盔甲,一时间,所有的人乱成了一团。 轩辕昊正与季允礼还有岑参他们清晨的攻击,每一个人是激动而又兴奋的,被困在江边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度过毕罗江了,他们终于可以有机会发泄心中的怨气了,赫然听见帐外的轰隆声,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轩辕昊顿觉得大事不妙,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就跑出了军帐,抬头一眼,入目是一片火海。 而另外那个发觉不妙的将军正准备回营向轩辕昊报告这件事,看着急急跑出来的轩辕昊,冲到他跟前跪下,抬手指着漫天的大火,“世子,白楚的人夜袭,火――火――到处都是火。”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火势一下子会这么大,上一刻他还让那些人登船,这才多久,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 “救火!” 轩辕昊看着冲天的火焰,隔着那些兴奋跳跃着的火光,看着那一个个还在船上挣扎着的将士,怒吼出声,一贯沉稳的他声音居然有些颤抖。 白楚?怎么可能是白楚?白战枫如果有这样的智慧,能有这样的谋划,白楚根本就不需要向兰国求助,弦月,凤弦月,轩辕昊在心底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第一次,有种想要将她杀之而后快的冲动。 “不许慌乱,众人救火!”轩辕昊手上拿着剑朝着大船的方向奔去,一名侍卫一身黑炭火痕的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跪在他的跟前,颤抖的声音隐隐带着绝望的哭腔,“启禀世子,那些船只下发现一桶一桶的油,根本就扑灭不了。” 三十万大军,他们有一半多的人都已经上船了,他的那些将友,到底是谁那么狠心,居然想出这样的阴招来? 寂静的夜里,江风肆虐,冲天的求救惊呼声响彻天际,惊恐而又绝望,从毕罗江的北岸一直传到南边,靠岸的船只还好,那些稍远一些的将士已经乱成了一团,那么大的火,像是有无数条的火龙,他们看不到他们的将军,看不到站在江边的轩辕昊,他们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因为对大火的惊恐,当那些硬邦邦的船板变的柔软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而一贯畏水的轩辕士兵,现在却已经有人不顾一切的跳进了水里,对生存的渴望,让他们忘记了对水的恐惧,这一切,几乎都是本能的反应。 “救火!” 耳边,是那些人凄绝的叫声,那些和他们朝夕相对的将士,一个个,不是,那已经不是用个来形容了,是一群群,一艘艘的被大火吞噬着,轩辕昊拿着的剑的手不停的握紧握紧,响天的呼救声,还隐隐能听到他的骨骼咯咯作响,那双充满了力量的大手,在这样的大火面前,是那样的无力,那双满是傲气的眼睛,此刻倒映着的是那些一个个惨烈离开的将士。 凤弦月,好一个凤弦月,好一个随性不羁的女子,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女子有不输任何男人的气魄和手段,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三十万士兵,这可是三十万人啊。 “世子。”所有的人都被眼前所见吓住了,这样的场面,他们根本就无法接受,铁骨铮铮的轩辕儿郎,他们朝夕相对,驰骋沙场,立下战功的将士,那些欢笑的脸庞,一瞬间被跟前的惊恐定格了。 “火势太大,救不了了,请世子立刻下令撤退!” 季允礼走到轩辕昊跟前,用力的握住他握剑的手臂,先是在他们来之前将毕罗江附近的百姓迁走,还有这周围的树木也被焚烧殆尽,就是为了让他们尝尝失败的滋味,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被阻,让他们更加迫切的想要赢,还有昨日在江边,那些也都是她故意为之,对了,还有齐末,这个法子是他想的,现在看来,这一切根本就是她蓄意为之,为的就是为了今晚,彻底摧毁他们轩辕,如果说以前,季允礼还未曾将弦月的那些小动作放在心上的话,那么今晚彻底改变了他对她的看法,对这个女人,他又敬又畏,只要她愿意,她不需要嫁给任何人点缀她的色彩,只要有她在,凤国无人能动。 他们这些人担心杀了凤王,会失去天下民心,而现在呢?那凤弦月为了赢,根本就是赶尽杀绝了,这样不顾一切的气魄,就算是世子,也未必能及,世子他想要的太多了,天下,民心,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什么民心,那些都是狗屁,只要得到天下之后,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什么都不会是问题。 “世子,军师说的对,快撤!”火势已经蔓延到岸上的帐篷了,人人身陷一片火海,听着那不断发出的惨叫声,看着那些往日亲如手足的将士此刻的模样,岑参老泪纵横,他们既然能设计出这样阴狠的毒计,肯定会对世子不利的。 轩辕昊站在原地,看大军溃乱,就如陷在修罗地狱,眼中凶光一露,恨恨道,“齐末。”季允礼能想到的事情,他不能想不到。 卓然眼见轩辕昊愤怒离开,突然抽刀追了上去,“世子,我去。” 卓然冲到轩辕昊跟前,大胡渣的脸上满是泪痕,“我要把那些人千刀万剐。” 他们那么多的人啊,他是个大老粗,一向崇尚的就是明道明抢,面对这样从天而降的大火,自然是愤怒非常,那些该死的人,明面上打不过他们轩辕,就用这样下三滥不入流的手段,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他心里难受,心疼啊,他要是回到轩辕,该怎么向他们的亲人交代啊。 “对呀,这件事就交给卓然去办。” 季允礼走到轩辕昊跟前,这个时候,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世子去冒险的。 “那些射箭的人一定还没走远,岑参请命,要为那些死去的将士讨回公道。” 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她们功归于尽。 “世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时候,世子您一定不能有事。” 岑参躬身跪在轩辕昊的跟前,很快起身,招了招手,马上有数百的士兵跟了上去。 “回来!”轩辕昊对着离去的岑参大叫了一声,“全部撤离。” “殿下。”岑参紧咬着牙,有些不甘。 “我不能看着你们去送死。” 晚上执行这些任务的,肯定都是弦月的人秘密之行的,白楚的那些人未必知道,不然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弦月她不会让自己的人白白送死,必定是有了让他们全身而退的万全之策,岑参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毕罗江附近只有一条道,只要他们退到临近毕罗江的白山,整顿大军,回楚国之后,他轩辕昊还能东山再起。 一行人走到一半,异变忽起,骏马嘶叫声,马蹄声,冲杀声平地而起,轩辕昊,季允礼,岑参等人心中齐齐一凛,回头观望,侍卫鲜血淋淋飞扑过来跪在地上,奏道,“世子,有埋伏!” 第两百一十六章 :杀鸡儆猴 “看样子月影她们已经行动了。”弦月坐在江边,这边漆黑的一片,那边一点点亮光的变化,都能清楚的感觉得到,抬头,看着半空中直朝着铁索船只而下的火箭,低声说道。 白娉婷顺着弦月的视线看去,隔着老远的距离,刚才那漆黑的夜空一闪一闪的,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镶嵌在夜空的星辰,一点点慢慢坠下。 弦月站了起来,因为实在夜里,地上的湿气重,她一坐就是一整个晚上,衣服全部都湿了,起身的瞬间,那些火箭已经落在了轩辕大军刚造好的大船上,白娉婷跟着弦月起身,拍了拍屁股,这不过才眨眼的功夫,对边的江面上已经燃起了大火,那冲天的火光,将他们这边瞬间照亮。 “娉婷姐姐,让驻守在江边的战士登船。” 虽然知道柴油能够助燃,可白娉婷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这么短的时间,借着江风,火势顺势蔓延,仿佛要将江面点燃了一般,而她想的或许并没有错,绿衣除了在船底下放了装满了油的木桶外,江面上也有,火箭将木桶射穿,那些油同时就会漏在江面上,至少船只附近的那片江水表面现在是可以点燃的,就算是轩辕的士兵跳下去,但如果不能潜到江水的底面,就算是跳下去也无济于事,现在这个季节,毕罗江的水虽然没有结冰,但是大晚上的都是很冷的,潜在水底,对常年与水接触的白楚士兵来说还好,但于那些轩辕士兵来说,这根本就是无法挑战的任务,就算是能活下来,大多也是因为侥幸。 “娉婷姐姐。” 弦月见白娉婷没反应过来,转身重重的叫了声,“算了。”她从怀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烟火,这次的行动她交给了程强,她之前已经和他约定好了,看到烟火之后,立马渡江。 七彩的烟火迸射,那是和漆黑的夜晚还有火光冲天的色彩完全不一样的色彩,一直在江边等候的程强看到烟火,立马让白楚的军队登船,程强也不明白,这次前来的二十万大军,有十万是兰国的军队,为什么公主要调用这五万的白楚军队呢? 这边,白楚的将士已经登上了船,毕罗江南边的江面上,多了星星点点的光芒。 “公主,你让他们去做什么?” “我不放心绿衣她们,让程强前去接应。” “公主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除掉轩辕昊呢?” 经此一役,轩辕昊必定大受打击,如果是以前,这三十万轩辕大军在的话,她还担心他们会因轩辕昊的事反扑,但是现在,就算他们反扑,他们的人也完全可以应对,若是没了轩辕,天下间还有谁能与凤兰抗衡,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岂不可惜? “从白山到毕罗江,中途只有一条道路,如果是大批军队的话,我们根本就不可能在轩辕的眼皮底下穿过毕罗江,反倒会打草惊蛇,这次轩辕昊身边带着的士兵都是一直跟着他的人,忠心耿耿,这大火不能将所有的人都烧死,我们的人只能趁着这个机会追,你以为余下的那些人会让我们伤害轩辕昊吗?” 白娉婷盯着弦月,沉思了片刻,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应该不会吧,就像她们对公主一样,就算将来她们被围困,就算是拼死,她们也必定会保护公主,不让她受到丁点损伤,她们相信,公主会为她们报仇,她会实现她们的价值。 “轩辕昊肯定会逃回楚国的。” 如果她要的是两败俱伤的方式,就不会用晚上这样激烈的方式。 “我们趁势追击,不要让轩辕昊回国就好。”虽然今晨,凤国,兰国,甚至是白楚都没有太大的伤亡,但是轩辕――那些被烧死的将士同样无辜,只要牺牲这三十万人就好,要是再多,她恐怕无法背负这么大的杀孽了。 隔着辽阔的毕罗江,弦月隐隐能听到那边传来的惊呼求救声,那样的凄厉绝望,一声声直打在她的心尖上。 “公主,心里难受的话就不要看了。” 弦月没有回头,一双清亮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轩辕大军所在的方向,这样的烈火,对那些不会水性的轩辕士兵来说,就是一场轰烈的死亡之火,看与不看,事情都已经发生,她都会觉得,那些人就是她杀死的,这就是她口中的战争,谁都避免不了。 “娉婷姐姐,不用大的战争,轩辕这片土地很快就会成为兰国的。”既然这次已经那么顺利,那就让她接下来的计划也能够进展顺利。 “把白公子和其他将军叫来。” 那些在暗处巡逻的士兵也发觉了对岸的异样,走到江边,看着对岸的火光,有些莫名其妙,这江面上,到处都是水,怎么又这么大的火啊,而且看那火势,江面上好像也一起着火了。 那兰国士兵还没走到白战枫的军营,就看到白战枫火急火燎的跑出来了。 “白公子,我们王后让您和各位将军去见她。” “她在哪里?”白战枫着急的问了声,从下午到现在,他和白家的几个将军一直都呆在营帐,外边一直很安静,没有动静,直到刚刚,他们最先好像听到了烟火的声音,然后就是叫声,听着很凄厉,让人觉得发毛,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他想要冲出去,可想到弦月今晨的吩咐,一直忍着,之后沉寂了一整天的营帐突然热闹了起来,杂乱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他的心窝上,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就冲了出来,其余的白楚将军也跟着冲了出去。 白战枫跟着那小兵的身后,走到江边,火,冲天的大火,仿佛要将整片天地都点燃了一般,他瞪大眼睛,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他仿佛还能感觉到对边那火光炽热的温度。 白战枫看了身边站着的弦月,白衣黑发随江风飞扬,淡定从容,微上扬的唇角,在他看来,有几分冰冷而又残忍的意味,他看着对岸,刚才那凄厉的尖叫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对岸发出来的,可是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火?轩辕不是要攻打他们呢?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的视线齐齐集中在弦月身上。 “我让人把轩辕的船全部给烧了。”弦月淡淡道,火光时隐时现,衬的那张素净的脸也是忽明忽暗的。 把船给烧了,这么说轩辕短时间就不能攻打过来了,可是这些尖叫声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勇猛的轩辕士兵也惧火吗? “轩辕昊本来准备今晨攻打我们的,轩辕的士兵也登上船了,我让人在船底下放了煤油,所以――” 弦月看了眼身后满是惊愕的大臣,指着那漫天的火海,“被烧的不止是轩辕的船只,还有轩辕的士兵。” 她的口气平静,那般的随意,那种感觉,仿佛是和你讨论今日的天气好不好一般?轩辕的士兵登上船了,这么说,她把那些人活活烧死了,眼底的好奇疑惑瞬间转变,眼底深处惊恐就像对岸的火光,仿佛要将他们也吞并了一般,虽然他们憎恨轩辕,但是―― 身为征战沙场的将士,他们当然知道,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战胜敌人的计策才是上等的良策,但是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全部等上船,就算没有三十万的人,那也不再少数啊,就这样活活被烧死了,他们盯着弦月,如果说以前是尊敬的话,那么现在更多的则是恐惧,站在他们面前的真的个女人吗?他们扪心自问,这样的气魄,他们没有,这样的胆识,他们没有,这样的手段,他们更加没有,难怪她那样的自信笃定,原来这一切早就在她的算计之中,轩辕昊尚且这样惨败在他们的手中,更不要说是他们白楚了? “既然你已经胜券在握,要我的兵符何用?” 白战枫失神的看着弦月,她果然比他想象中残忍许多。 “轩辕昊率人北逃,我让程强率领你们白家的将士乘胜追击,更何况绿衣等人还在北岸,我总要让人前去接应,你们白家这次战争的主力,总是要上战场的。” 她总来都是这个样子,无论什么事情,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你想把那些人怎么样?”白战枫满是急迫,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我只是让程强率领他们将轩辕赶走而已,你以为这个时候轩辕昊还有心思挑选地方和你的白家军作战吗?” 火光下,白战枫的眸光冷峻,她这分明就是威胁,她想要毁灭白家军,轻而易举。 “我凤弦月只对自己的敌人残忍,昨天我说的事情,还希望白公子和各位将军考虑清楚,免得增添不必要的伤亡。” 弦月说完,转身离开,弦月说完,众人盯着弦月的背影,心里明白,这一招根本就是杀鸡儆猴,她说的话,是威胁,同样也是事实。 “公主。”白娉婷跟了上去,“我累了,想好好休息,明日你陪我一起去北岸看看。” 第两百一十七章 轩辕军队死伤大半,军心大乱,根本无心应战,程强率领的大军和绿衣她们汇合之后,一路追赶到白山,一夜之间,将轩辕彻底赶出了毕罗江。 岑参等大将为了护送轩辕昊牺牲,卓然被擒之后自刎而死,轩辕来时三十万大军,足足有上百名将领,离开毕罗江时,狼狈逃走的只有十万不到,而将领也折伤了大半,轩辕元气大伤,如果不是因为毕罗江南北只有一条道路,兰国的军队不能度过毕罗江设下埋伏,此次轩辕很有可能全军覆没,轩辕昊的失败是因为毕罗江,而他能够从这个地方呆着十万残兵离开,也是因为这毕罗江。 毕罗江战役之后,弦月的风头一时无二,天下众人对她的做法评价也是不一,有些人说她聪慧有谋略,而有些人则认为她的手段残忍,褒贬不一,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评价,谁也无法否认,轩辕世子在凤王手上惨败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个漫天狂风肆虐的地方,凤王弦月的名号,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 因为毕罗江战役,天下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轩辕与凤兰之间的斗争,由一开始的领先转居下风。 弦月回到营帐之后,直到过了正午才出来,芽儿昨晚和绿衣一同执行任务,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弦月掀开营帐,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白娉婷,吃了一惊,很快了然,“娉婷姐姐。” 弦月放下帘子,走了出去,“你一直站在门口守着吗?你一整个晚上都没休息,怎么不好好回去睡一觉?” 白娉婷盯着弦月,她的精神看起来不差,她笑了笑,很快了然,公主向来坚强,她要是想要伪装,任何人也察觉不出来。 “公主不多休息一会吗?” 弦月注视着白娉婷,走到她身边,轻笑出声,“怎么,担心我?” 白娉婷没有说话,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她心里挂心弦月,所以就一直等在这个地方,她不知道公主这次为什么要这样决绝,但是她知道,公主并不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一个冷心冷性的人,不会为了殿下不顾性命,更不会告诉她明天一起去对岸,回到营帐之后,她怎么都放不下心来,所以就一直候在这里。 “娉婷姐姐,不需要担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就算是为了那死去的数十万轩辕将士。 “有吃的吗?”白娉婷点了点头,她担心弦月醒来之后会饿着,芽儿又不在,她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弦月平时爱吃的菜,还一直在锅里惹着呢。 “让厨房多准备几道轩辕本地酒菜。” 弦月淡淡的吩咐了声,听不出丁点的伤感,白娉婷看了她一眼,低低的应了声,转身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弦月出了营帐,从昨晚到现在,她也没吃什么东西,但是难得的,现在确实没什么胃口,她找了许安,让他调配两百的兰国士兵去北岸收拾那些死去的轩辕士兵,然后和白娉婷带着厨房做的轩辕地方酒菜上了船,到了北岸的时候,申时刚过,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去,天还是很亮的,江面上,那淡淡的阳光随风洒在身上,感觉还是凉凉的。 弦月到达北岸的时候,那些兰国士兵搜过的轩辕尸体整齐的排成好几列,那么多的人,仿佛都堆不下去,弦月看着,心蓦地一凛,虽然早前就已经知道轩辕的伤亡惨重,可现在,真的看到了这么多的尸体,弦月的心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这对她来说,不单单是视觉上的冲击,更是心灵上的震撼了,那些人,都是死在她的手上。 弦月站在船舷上,两边是冰冷的尸体,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那一个个人,脸色发白,眼睛瞪的大大的,就算没有了呼吸,还是能明显感觉到他临死前的恐惧。 许安领着一群人,见弦月站在船边,迟迟没有下来,忙找了几个士兵上前将她脚边的尸体清理干净,从兰国到毕罗江,由一开始的畏惧怨恨甚至存着随时报复的心到现在的又敬又畏,他看着江边上那个闻名天下却依旧一身素衣的女子,呆呆的看着两边那些已经不会呼吸的人,脚抬出去了收回去,收回去了又抬出来,他忽然间觉得心疼起来,这种莫名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她的身后,是辽阔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毕罗江,他的身前,是广袤的平地,整片天地之间,她就站在船舷上,那样的渺小,那样的瘦弱,可她却承担了比任何人都还要沉重的呢负担,他的王后,比他的女儿都还要小,对弦月,这是他第一次用年龄去衡量。 其实,他们早点过来的时候情况更严重,刚到江面正中就看到不少尸体,现在岸上的那些,都是途中捞上来的,而最靠近北岸,也就是最严重的这边,现在才刚刚开始。 弦月下了船,看着那些被烧坏的残骸,因为火势太大,船身已经被烧毁了,中间连接船身的铁链还在,黑黑的,现在这个时候,不少的兰国将士正在里边,弦月看着那些被搬出来的轩辕士兵,其实这根本就不是士兵了,一个个被火烧的面目全非,她看着那个样子,忽然有种恶心的感觉,在楚国王陵的时候,那个尸坑,漆黑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比这个还恐怖,可这次恶心的感觉比上次来的还要猛烈,她原本以为,从死亡出来之后,她什么都可以做到淡定从容,可现在,她发现不可以,成王败寇,虽然一直都是这样劝告自己的,可现在真的面对了,她还是觉得有些无法释怀,这么多的人,他们的亲人一定会恨死自己了吧。 “船上的不要清理了,直接把水上的捞上来。” 数十万的轩辕大军,两百多的兰国士兵,一直从下午忙到深夜,江边的岸上堆砌着冰冷的尸体,可打捞的工作似乎并不能结束。 “公主,他们都累了一整天了,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让他们回去休息会吧。” 白娉婷看着弦月苍白的脸,一脸担忧道,那些士兵累了一整天没有休息,弦月又比他们好上多少,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清晨回到营帐应该也没睡着吧,因为不想她担心,所以才一直到正午才出来的吧,刚刚在船上的时候也没吃多少,她看着那些人尚且受不了,更不要说公主了,既然知道这种方式会让自己伤心难过,为什么当初还要这样一意孤行了呢? 半晌,弦月才应了一声,下午的时候,江边还有些太阳,夜里江边的风本来就大,尤其是现在北岸这边的树木都被砍光了,所有的风都朝着这边吹过来,现在冬天都还没有过去,那些士兵一整天都泡在冰冷的水中,还没吃饭,这夜里的东北风一吹,被冷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整个人都仿佛要结冰了一般。 “你们先回去吧。” 所有的人齐齐看向弦月,现在这个时候,他们确实很想回去,但是让弦月一个人在这边,难道王后是要亲自动手吗?刀剑无情,战场是最残忍的,以前他们一直没想到火,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就觉得弦月心狠手辣,相反,他们是感激的,如果不是弦月,或许现在他们收拾的就是自己同伴的尸体,战场之上,本来就没有任何情面可言,再说了,这件事,要怪就只能怪轩辕世子自己野心太大。 “王后。”许安走到弦月身边,态度从未有过的恭敬,“夜里风大,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回去吧,不然这些将士也不会放心的。” “是呀,公主,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多找些人过来收拾。”白娉婷继续劝道。 “不用了。”弦月笑着长舒一口气,随手指了几个人,“你们去准备火,再找些干燥的柴火,只要是易燃的都可以,其余的人先上船躲风。” 火,他们一直随身带着,至于易燃的东西,这附近的树木虽然都被烧了不能造船,但是如果是用作柴火的话,还是很多的,人多力量大,几个人分头行动,没多久就找来了弦月要的东西。 弦月将那些柴火放在那些尸体的周围,又让白娉婷上船拿了些沾了酒精的干布,火点燃之后,很快燃烧起来。 “其余的人,不用明天过来收拾,人都死了,水里陆地都是一样的。”现在不过是打捞了近万人,这样的场面她就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了,如果是全部的,她心里只会更加难过,虽然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亡,如果是轩辕昊,同样的事情,为了天下,他一定会做出和她一样的决定吧。 “许安,你带着他们回去。” 弦月看了许安一眼,用上了命令的口吻,许安看了她一眼,不敢反抗,顺从的低着剩下的几个人上了船离开。 “公主。”白娉婷看着眼前的大火,明显担忧。 “娉婷姐姐,你知道吗?虽然这些人的死让我觉得很难过,但是我心里却有种庆幸的感觉,因为现在那些被烧的不是你们,我伤心,是因为一时间我无法接受自己的手上有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但是战场之上,那些战死的人又几个是真的该死的呢?娉婷姐姐,做了这些之后,我就会让这件事成为过去,所以不用担心,静静的陪着我就好。” 第两百一十八章 弦月说完,消失在夜色中,等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块石碑,弦月将石碑立在江边,取出腰间的雪魄,剑与石碑撞击,迸射出星火,银白的剑身在黑夜中泛光,柔软的如银蛇一般,最后一笔落下,弦月收回血泊,白娉婷走到她跟前,看着石碑上龙飞凤舞的字体。 “轩辕乡。” 弦月将血泊重新放回腰上,点了点头,“这些人为了轩辕出生入死,身为将士,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自己的家乡和亲人团聚,他们在战场之上拼命,就是为了早上结束战争,荣回故里,现在这些,根本就不可能了,这辽阔的毕罗江,就是他们的故乡。” 弦月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夜风卷起地上的灰骨,朝着毕罗江的方向飘了过去,那些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在这个地方聚在了一起。 弦月取出昨天下午准备的酒菜,已经过了大半天,又是在江边,饭菜都已经有些凉,弦月将饭菜放在石碑上,给他们斟酒,倒进这江边的黄土上,“各位,一路走好。” 弦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战场之上,她根本就无力改变什么,她不知道这次的毕罗江战役轩辕折损了多少人,这样的结果或许对轩辕的人来说残忍,但确实兰国和凤国所乐见的吧,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是轩辕死,就是兰国亡的结局,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手段,确实太过残忍,但是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做出这样的决定。 白娉婷看着弦月,心里酸酸的有些难受,公主为了兰国,为了凤国,承受了太多,她看起来那么的瘦小,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次战争不让驸马陪在身边的,如果驸马在的话,这个时候,公主至少有可以依靠的肩膀。 “公主,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白娉婷走到弦月身边,小声劝道。 弦月没有应答,坐在石碑旁,“你去船上等我吧。”白娉婷见弦月不离开,一直站在旁边,并没有离开。 抬头望去,举目都是辽阔的毕罗江,空气中还残留着浓浓的火烧后的气息,四周空荡荡的,就和这夜晚一样,冰冷而又寂寞,没有一点人气。 “你先上船吧。”白娉婷听到声音,转过身,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白战枫,微微的有些诧异,低头看了弦月一眼,“白公子找公主有什么事情?” 白战枫这个人,白娉婷接触的并不多,只是这样的江湖莽汉,就算成了白家的当家,还是有些不顾大局,她担心他会和弦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公主的心情已经很糟糕了,这个时候白公子再火上添油,公主不应该更不需要默默的承受这一切。 “白公子,如果你是来指责公主的话,那就请回吧,如果不是我们公主,白家早就是轩辕的囊中之物。” 就像公主说的,她也不知道白家的那些人在坚持什么,如果说是为了楚国,那就该认清整个局势,在这样的环境下,白楚想要单独自立门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娉婷姐姐,去船上等我们。” 白娉婷担忧的看了弦月一眼,公主再三让她离开,她也不好继续呆在这个地方。 “找我什么事?”弦月没有看白战枫,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白战枫看了弦月一眼,没有说话,走到石碑的另外一边坐下。 “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白战枫,如果你这样认为,只能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残忍。”弦月说完,继续冷笑了一声。 白战枫盯着弦月,侧身看着石碑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没错,清晨,当他在对岸,看到这边起火的时候,听到那凄厉的尖叫声,还有她厉声说出那些威胁的话,确实有种从未认识她的感觉,就像她说的,她比他想象的要残忍太多,可事后一想,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轩辕昊身上,他会怎么做?是不是那些有野心的人为了得到这个天下都会不择手段?但是如果轩辕昊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他们的话,那么现在这毕罗江横躺着的尸体就不是轩辕的将士,而是白楚的士兵,这天下之争,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伏尸百万的?只是因为是弦月,记忆中那个洒脱不羁的凤弦月,所以他才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他震惊,可震惊之后,却发现,这样的女子,无人能及,如果有一天白楚和她作对的话,她是不是也会用这样残忍的手段?到时候白楚必定一败涂地,可现在的凤弦月,他在她的身上感觉不到丝毫胜利后的喜悦的快感。 白战枫收回视线,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味,是轩辕的高粱酒,地方摆放着的珍馐,也都是轩辕当地的有名的菜色,白战枫侧过身再看向弦月,突然就觉得心疼起来,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她是不是也曾备受煎熬?苛责吗?如果说一开始还想斥责她的话,那么现在,白战枫更多的则是心疼,为什么不让兰裔轩做这些事情呢?为什么要把那些为难的事情统统揽在自己身上? “弦月,我不会和你争得。”白战枫悠悠的叹了口气,“等将来兰国一统天下之际,我自然会代替白楚白家对兰裔轩俯首称臣,但是弦月,我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兰裔轩。”是因为心疼她,也是为了白楚的百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赢不了她,不单单是因为他对她动了心,不舍得下手,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她那样的魄力和手段。 “你上次托我办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白战枫看着弦月,低声道,“是在莲城,我让我以前的一个师弟帮忙了,现在有点困难,我需要亲自去一趟确认消息,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他看的出来,弦月对这件事情很重视,刚到白楚,就让他去找画像上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放心毕罗江的战事,她都让他去找人了。 “为什么不相信?” 弦月收回放在石碑上的手,这样理所当然的模样让白战枫的心猛然一震,心底忽然就生出喜悦来,他担心,弦月因为这次的战事对他生出间隙,就算不能成为夫妻,就算只是普通的朋友,他希望,弦月至少是信任他的。 “白战枫,在家国的这件事情上,我们可以是盟友,或许将来某一天也有可能会成为敌人,这取决你的态度,但是,私底下,我们会是永远的朋友,除非有一天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了,白战枫,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清亮的眸光坚定,白战枫直直的与弦月的视线相对,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转身看着弦月,大笑出声,“弦月,我们不会是敌人。” 不单单是因为他白战枫不想成为她凤弦月的敌人,还有其他白家的人,从邺城一路走来,尤其是今晨的事情,白家应该没有人愿意和弦月为敌,和凤兰两国为敌。 “最好是这样。” 弦月站了起来,用力拍了拍白战枫的手背,指着江边冰冷的石碑,“这些人在这边太冷清了,如果以前的那些人愿意的话,让他们冲迁回这个地方住吧,那些烧掉的树木也种起来,今后这个地方不会再有战争了。” 夜里,弦月悠悠的看着浩浩荡荡的江水,当初为了对付轩辕昊,她让白老爷子帮忙,把附近的村民都迁到别的地方去了,现在这毕罗江只剩下这浩浩荡荡的江水陪伴那些死去的英魂,太过冷清了。 “如果那些人不愿意的话,你让一部分白楚的士兵留在这边。” 白战枫小心翼翼的看了弦月一眼,他对弦月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复杂的,可无论她做些什么,他总能很快找到为她开脱的理由,他知道,这是因为信任,他相信弦月,虽然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比谁都敏感,善解人意,通透人心,无论她做些什么,本性都是善良的,如果她真的是冷血无情的人,不会让那些兰国的士兵收拾尸体,现在这个时候更加不会出现在这里。 “我先回去一趟,老爷子传来消息,陈若熙有身孕了。” 白战枫的口气很淡,弦月转过身,盯着那张凝重的脸,找不到丝毫的为人父的喜悦,“回去之后,我会告诉老爷子,问问他将之前的人都安排在了哪里,然后再做安排。” 弦月点了点头,笑出了声,小孩似的勾住白战枫的唇,“恭喜你,白战枫,马上就当父亲了,先回去好好陪陪她,既然已经有消息了,那件事情拜托你师弟就可以了。” 白战枫看了弦月一眼,挥开她的手,“有消息我让人通知你。” 弦月笑着追了上去,跟在白战枫的身后,“还没做父亲就这么严肃了?” 弦月边说边走到他的身前,将虎符拿了出来,白战枫却没有收,“早晚都是你的东西,你收着就好。” ------题外话------ ps:亲亲们,小妖要开始请假写大结局了,大结局分上中下三篇,上篇的话会写到柳心悠最后的结局,小妖的天下已经出版了,网络版大的结局和实体的大结局会有不同,要是觉得实体的大结局有太大遗憾的话,亲亲们可以看下网络版的大结局最下篇。 大结局的最上篇,这个月底会传出来,28应该就会出来,最晚30号,至于中篇的时间,小妖会在大结局上通知,整个天下最晚会在下个月五号之前结束,至于番外,小妖会尽量,亲亲们想看哪个人的可以给小妖留言,小妖尽量满足,还有,非常感谢大家对天下的支持,小妖会再接再励的 第两百一十九章 :柳心悠的结局 雪兰殿的避心居,一直以来是夜无极在兰国皇宫居住的场所,以前教授兰裔轩功课的时候,他一直就住在这里,兰裔轩离开之后,这个地方也空了下来,直到最近才收拾出来。 雷安带着柳心悠走在最前边,雷云和兰裔轩跟在身后,柳心悠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她知道,这是兰裔轩专门为她设下的陷阱,这个时候,她不应该继续再呆在这个地方,而是转身就走,但是她控制不住,根本就控制不住,和大师兄在一起,过以前在天山的那种生活,这是萦绕了她二十多年的梦,就算现在,她明明知道前边是刀山火海,死路一条,她还是会奋不顾身,二十多年了,她像个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就连做梦,梦到的都是在天山和大师兄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爱也好,恨也罢,那确实就是支撑她活到现在的动力,柳心悠极力放慢自己的步子,她不想在这个时候泄露自己的心情,可那刻意放慢的脚步还是泄露了此刻她的迫切。 兰裔轩步态悠闲,他太过清楚,柳心悠需要什么,如果不是太过在意,现在她根本就不会和他出现在这个地方,这样的人,对生命早就没有任何的真爱之意,而最让她心心念念念着的就是她的执念,他的师傅――夜无极。 因为弦月,他想过一千一万种报复的方式,可现在,他决定圆她的梦,然后又亲手彻底击毁,这样的痛,她承受了一次,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一次,他要将她彻底击垮,这些年,她靠着满腔的恨意维系着所有的一切,如果恨也没有了呢?那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是太过冰冷可笑了吗? 柳心悠跟着雷安到了避心居,夜无极就坐在门口的位置,手上拿着本书,夜里的灯光和着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还是和以前,一身青裳,静静的看着书,神情温柔,一时间,柳心悠不由看痴了。 以前在天山的时候,她一直很喜欢闹腾了,从不肯大师兄的眼神从她的身上移开,可她却爱极了他看书的模样,那个时候,她就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他看书,而她则是静静的看着她,可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本来她可以一辈子那样天真幸福下去的,是她挚爱的那个人毁了她所有的一切。 “看到了吗?”兰裔轩淡淡的看了柳心悠一看,从她的神情中,知道她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心中,除了恨意,还能有缱绻的爱,用不了多久,她心中的爱就会和恨平衡,那个时候,他会从她的身后狠狠的推一把,他心中无法言状的痛苦,他要她也一起尝尝。 柳心悠转过身看了兰裔轩一眼,言笑晏晏,温文尔雅,亲近的笑容,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却又心生向往,这才是这个男人真正可怕的地方,笑里藏刀,他对她的仇恨比谁都还要深沉,但是她不怕,她死都不怕了,心被伤都麻木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柳心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想要冲进屋里,被兰裔轩拦住,“你不怕我师父看到你之后逃开吗?” 他的口气很淡,嘴角还带着完美到不可挑剔的笑容,柳心悠的心却是莫名一颤抖,二十多年,她都快忘记,原来自己的心也会有这种被真扎的感觉了。 是呀,大师兄根本就不想见她,不然,他怎么会找了他五六年却没有一点消息,他刻意避开自己,所以她费尽心机去找凤女,为的就是有一天,他能亲自来求自己,然后她大笑着告诉他,这辈子他调教出来一统江山的天子永远都不可能和凤女在一起,那样,她就真正快活了。 坐在正对着门口桌子的夜无极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柳心悠,拿着书本的手微微的有些发颤,很快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还是被轩儿找来了,他就知道,这天底下,除了那个女子,没有任何事情能难住他。 兰裔轩走了进去,月光下,身着紫衣的男子高贵雍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就算是这个时候,整个人完美的就像是一副精心设计的画卷,无可挑剔。 兰裔轩走到夜无极跟前,浅笑着,礼貌的躬了躬身,“师傅,轩儿有事找您商量。” 兰裔轩边说边侧过身,扫了柳心悠一眼,雪白的银发如瀑,在夜间妖娆盛开,那张如少女般年轻的脸上,此刻正一脸紧张的望着这个方向,眼底,还有殷殷的期盼,兰裔轩勾唇,显然,对柳心悠这样的反应极为满意。 他看了雷云一眼,很快,雷云迅速走到门口,将房间的门迅速合上,柳心悠隔着那一点点闭合上的门,一双眼睛,依旧痴痴的望着夜无极,她的心里还是恨的,恨不得把那个人给杀了,但是她知道,她做不到,爱到极致,又恨到了极致,那不过都是因为她放不下他。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还有卧榻,床榻边挂着历史有些久远的剑,大约就这些东西,一如夜无极的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干净。 “轩儿。”夜无极有些无奈,他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他的性情,他自然是清楚的,说他志在天下,可事实上,这天下,他也一直都是漫不经心,只有那个叫凤弦月的女孩,从磐城那晚,他就看出来,他对她志在必得的决心,他劝了,但是没有用,从那时候开始,或许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 “师傅,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他在这避心居呆了五年,他兰裔轩能有今天,都是他一手带出来了,无论是柳心悠还是弦月,亦或是师傅,他们都是心思玲珑剔透了人。 夜无极叹了口气,透过紧闭的窗门看着外边,清润的眸光温柔,有了这般仙风道骨的不该有的怜惜和心疼,那个人,不单单是他挚爱的人,同样是他至亲的人,到现在,他心里不能不说没有后悔,但是到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能回头,要退,后方已经没有道路,但是他又是欣慰的,能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现在,他更多的却是担忧。 他知道他想说些什么,现在的他只有一个目的,报复心悠,在感情上,轩儿和心悠更像一点的,都是极为偏执,而弦月,和他更为相似,爱情,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说放开就能放开,可却会默默的承受下所有的一切。 “你就不能看在为师的面上,之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他明白兰裔轩的幼稚,这个学生,比他更通人性,他知道,什么能让人一蹶不振。 “我说过,我不会要柳心悠的命。” 兰裔轩转过身,盯着夜无极,一贯随意的口吻染有些强势,无论夜无极求情与否,他都没想过要柳心悠的性命,杀死一个人太过简单,便宜了她,也是脏了自己的手。 夜无极叹了口气,这次心悠做的确实太过分了,轩儿会这样,他也无话可说,但是他不想心悠受到伤害,说到底,当年的事情都是他的错,事情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他同样有责任,轩儿想怎么做,就算是他想阻止也未必阻止的了。 现在看来,弦月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个重情重义的女孩,她不会放任哥哥不管,轩儿心里有气,如果这口气不出的话,将来得到这天下,必定会被这恶心所吞噬,一个没有执念的人,突然有了想要的东西,如果得不到的话―― “你想我怎么做?” 夜无极看着兰裔轩,紫衣配带,雍容华贵,却只能成为他锋芒的陪衬,这天底下,确实就只有凤王那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他看上了,却得不到,这种感受,他当初多少明白,既然他想报复心悠,就如了他的愿吧。 这些年来,他们两个,一个是为了天下的大业,另外一个却是为了破坏,可两个人的心中,彼此都是装着爱的,二十多年,承受痛苦和寂寞的不是只有柳心悠一个人,他也是一样,看着她满头的银丝,他的心也在滴血。 “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成全师傅的心愿,师傅只要不逃避就好,这么多年,您不是也期待有这样一天吗?既然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自当珍惜,其余其他,我自有安排,师傅,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夜无极对柳心悠的感情,这些年来,他也是知道的,如果当初不是天山的掌门以死威胁,他根本就不会离开柳心悠,也或许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悲剧,也或许他的人生就不会这样。 夜无极看着兰裔轩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他对不起心悠,欠了轩儿的,所有的事情,让他一人承担,足矣。 兰裔轩走到门口,看着台阶上一脸急切的柳心悠,这个人看似冷血无情,但是她的感情却又比谁都还要偏执疯狂,夜无极,是她唯一的死穴,只要捉住她的死穴,或许,结局,他可以随意掌控。 “我可以进去了吗?”柳心悠冷冷的看着兰裔轩,兰裔轩微抿着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般淡漠的神情,带着他一贯的从容,可那如玉般的眸光深处闪着利剑般的冰冷,看的柳心悠莫名一颤,微微的愣了愣,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怕的,她从来不指望兰裔轩真的是出自一片好意,只是龙潭虎穴,是生是死,对她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就当这是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这些年,她累了,倦了,现在的话,就算是恨,她突然间也觉得没了力气,突然很想找个地方安静的歇息,如果能和大师兄重温以前的时光,就算是死,那也值了,她最最在意的人,最最珍视的感情,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离她而去,现在,一无所有。 “可以。”兰裔轩淡淡的回了声,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柳心悠急迫的冲了进去,兰裔轩转过身,看着屋内,呆呆的愣在原地,相视的两人,嘴角几不可见的上扬,温润的眸,看不出丝毫的得意。 “公子。” 雷云走到兰裔轩跟前,恭敬的叫了声,眼角瞥了屋内的柳心悠和夜无极一眼,心里很快了解了大概,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柳心悠对夜无极的感情,那般的浓烈,像是胸胸燃烧的大火,他不知道公子这样做意欲为何,不过尽心跟在兰裔轩身边十多年的时间,他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到兰裔轩的情绪波动,他恨柳心悠。 “走吧。” 兰裔轩淡淡的扫了雷安一眼,没有多余的话,直接离开了避心居,走到门口,看了眼头顶上方的牌匾,避心居,避心居,不过是为了躲避心里的那个人,可现在,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在他的跟前,深情不悔,这段感情,他还如何能够逃避,明明是两个人的感情,却让那么多的人陪着他们一起痛苦煎熬,既然要痛,那就大家一起吧。 柳心悠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桌旁站着的夜无极,上次是夜里,小巷的灯光有些灰暗,她看的并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的她,那样的狼狈,狼狈到不敢睁开眼睛,正视这个痴念不悔数十年的男子。 比起以前在天山的时候,他老了许多,两边的鬓角都有白发了,脸上也有了皱纹,不过就算是这个样子,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温润如暖玉,就这样静静站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就算老了,也还是她记忆中的大师兄,心里的那种感觉,也没有丝毫改变,爱深了,爱惨了,时光沉淀,这份感情,比起以前,更加的深沉,这样看着的时候,会想到以往的那段美好的时光,也会想到他在婚礼上无情的抛弃,甜蜜幸福,却又隐隐作痛,那种感觉,她自己一时也说不清。 “你来了。”夜无极一身青衣,在夜间飞舞,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烛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和着屋檐下的灯光,还有夜空的朗月,洒在他的脸上,淡淡的柔光,衬的这个人越发的仙风道骨,仿佛要羽化登仙了一般,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望向一个人的时候,让人感觉到温暖,可是此刻,却被千万般的情绪萦绕,像是拥有巨大吸引力的漩涡,再一次,柳心悠毫不犹豫的掉了进去。 夜无极看着柳心悠,那颗数十年来平静无澜的心剧烈满满的心疼,这一切,是他的错,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人,现在被仇恨载满,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夜无极走到柳心悠跟前,情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温柔的整理着柳心悠被夜风吹乱的发丝,眸光缱绻,“你不该来了。” 轩儿的手段脾气他都是了解的,他既然出手,就必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那样一个爱感情的人,想必一定觉得杀人脏手吧,他不杀人,但是他却又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人痛不欲生。 任由那温热的指尖划过脸颊,柳心悠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过,近二十年彻骨的恨意,这一刻,忽然烟消云散,她紧紧的握住夜无极的手,过往那些美好的记忆从眼前闪过,哭着哭着突然就笑出了声。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的心麻木了,不会疼痛,不会伤心,更没有机会知道开心幸福的滋味,可现在,她哭了,也笑了,原来她还是有知觉的,只是那个让她有感觉的人,一直都不肯陪在她的身边。 “大师兄。”她闭上眼睛,恍若置身梦境,而在她看来,这样的场景,真的好像只有在梦中才有,她的大师兄如此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那般快乐的年少时光,现实中,根本就不会出现你的。 上次磐城离开之后,她就一直在想,如果再见到眼前这个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可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下不了手,如果这真的是个梦的话,那她期待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或许,月儿说的是对的,她就是个变态,为了爱情疯狂偏执的变态,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能够有这样一刻的温存,她不惜一切的代价,现在,终于等来了,早在她的心遗落在那个叫夜无极的男人身上时,就已经卑贱如尘埃。 为什么不该来,这一刻,她心中无悔。 “心悠,对不起。”夜无极在此叹了口气,想到天山时,那个时常窝在怀中撒娇的小师妹,心里酸酸的,伸手撩开那满头的银丝,有种说不出的怜惜,他夜无极的一生,磊落光明,如果说真的对谁有所亏欠的话,那应该就是眼前这个被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子。 柳心悠没有说话,睁开眼睛,突然紧紧的搂住夜无极,痛哭出声,这些年的痛苦,这些年的挣扎,这些年的思念,深入骨髓的爱和恨,早已经将她的精力消磨殆尽,她伤心,她委屈,她更不懂,为什么被她当成天来信仰的大师兄要在大婚当天将她抛弃,那个时候的她,还要承受死亡的剧痛,两个最亲近的人一下子从自己的身边离开,而她这天山上的掌上明珠,一下子沦为了天下人口中的笑话,这对从小就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疼爱,没经历过任何事情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噩耗,直到现在,她自己想起,都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那段时间,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简直就像一场噩梦,让她虚脱的噩梦。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傻,或许弦月骂她是疯子,真的一点错也没有,这二十多年的痛苦,因为这一句对不起,她所有的怨气居然烟消云散了,那温暖的怀抱让她那可冰冻的二十多年的心,一点点恢复了知觉。 “心悠,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这个时候,夜无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这样的悲剧,是心悠直接下的手,而罪魁祸首,又是谁?追根究底,红尘之中,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太大的无奈。 柳心悠靠在夜无极的怀中,抬头,摇了摇头,如雪般的银丝,可那张脸却和二十年前的一模一样,不像他,已经有了老态,不似当年那般年轻。 柳心悠推开夜无极,伸手擦了擦眼泪,“大师兄,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有可能可怕的呢?”一无所有,行尸走肉,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或许是将自己当成死人,这一刻,她的心居然是豁达的,没有歇斯底里的尖叫,也没有深仇嫉恨着的责问。 “大师兄,我忽然觉得很累,感觉我的人生已经走到尽头。” 她所有的放不开,不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而现在,忽然拥有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追究,担心铺天盖地而来的责问,还有漫天的怨恨,会将眼前这个人吓跑。 现在的她,已经活够了,年少时的天真烂漫,那是她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时期,她经历过别人没有过的美好,也有过跌落谷底的时候,她的人生,别人经历的,别人没经历的,她都已经全部尝遍,因为嫉恨算计而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支撑自己那么多年的仇恨,在片刻间消失,她忽然间觉得自己以为的人生没有了方向,一下子没了赖以生存的支撑。 柳心悠走到门口,也不管夜里爽寒露重,直接坐在地上,夜无极回过神,从房间拿了件披风,盖在她的身上,柳心悠转过身,除却时间地点,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师兄,我们有多长时间没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坐在一起了?”柳心悠笑了笑,那种恨不得把他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在见到他的第一眼,通通消失不见了,如果他像上次在磐城那样,转身离开,或许她还会恨,可现在,她却是甘之如饴的,兰裔轩说,他会让他们两个成婚,那个为完成的婚礼,一直是她这些年的梦想,只要能成为她的妻,就算立马死在他的怀中,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心悠,你太过偏执。” 夜无极在她的旁边坐下,她做的那些事情,他都能够理解,只是她不该对弦月做那样的事情,或许,这一切,冥冥之中真的是注定了的,他欠了心悠的,所以到最后,他这个罪魁祸首应该为所有的事情画上一个圆满的终点。 虽然夜无极没有明确说出什么事情,但是柳心悠知道他说些什么,弦月的事情,现在的她是不后悔的,如果不是因为情话蛊,或许现在她根本就不能够和大师兄这样静静的坐着,如果说她真的哪里后悔的话,那就是当初的自己没有配解药,不然的话,现在就可以以此为交换条件,既然兰裔轩能说服师兄一时,余下的一世也是可以的吧,那样的话,她的美梦可以长一点,直到她自然的离开世界,那样的话,这些年所受的苦,这些年吃的罪,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伤口痊愈,也可以带笑离开了吧。 “兰公子说你在这个地方,我来了,我知道,他现在恨我,恨不得把我杀了,但是我不怕,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了,师兄,如果你现在想要对我动手,我不会闪躲,我现在是不恨了,但是我很开心,原来大师兄这些年也是愧疚的,但是我不要愧疚,我要你难受,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出现在你身边,天天在你的眼前走来走去,看看我现在这个模样,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补偿我,这段时间就好好和我在一起吧,然后娶我。” 这是她偏执的梦想,如果说之前兰裔轩说的所有一切,都还不能让她坚定决心的话,那么这最后一句话,彻底打入了她的心里,她想和大师兄完成那个未完成的梦想。 夜无极没有说话,抬头仰望着天上漫布满的星辰,深吸一口气,良久,转过身,与柳心悠的视线相对,点了点头,重重的道了声,“好。” 近二十年的时间,这是柳心悠偏执疯狂的缘由,这件未完成的事情,同样是他最大的遗憾。 “等完婚之后,我们就回天山,过以前那样的生活。” 近二十年的时间,他并非真的冷情冷性,一直以来,他都将她放在心上,无时不刻都在牵挂,就算有轩儿这样优秀的学生,可心里还是觉得遗憾,当年离开天山之后,他心里一直牵挂着心悠,却又觉得无颜面对,这二十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让心悠成为他的妻,那是他幼时便立下的承诺,这些年,因为对师傅的允诺,为了肩上背负的责任,既然已经辜负了一个人,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将答应师傅的事情做好,心悠说她累了,倦了,而他也是同样。 “真的吗?” 柳心悠转过身,盯着夜无极的视线满是期待和喜悦,一脸惊喜,夜无极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微勾着唇,身上因为这浓浓的怜惜和心疼多了几分人气,点了点头,“真的?” 柳心悠盯着夜无极,顿时红了眼眶,却像个小孩似的笑出了声,倒头靠在夜无极的怀中,遥望着夜空,忽然间,她觉得未来,一片美好,却不知等待她的是毁灭性的狂风骤雨。 夜里的雪兰殿静悄悄的,书房内,更只有兰裔轩一个人,自从弦月离开之后,处理完政事,兰裔轩总是这样,一个人,或者是坐在桌前,或者是站在窗前,他的神情,一如这漆黑的夜,冰冷深沉。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兰裔轩抬眸,淡淡的看了来人一眼,眸光深沉,并无太大的意外。 “我刚才去了避心居一趟,那两人,一个静坐着看书,一个静坐着看人,可真是幸福默契啊,我听说这段时日,那两人时常抚琴练剑,堪比神仙情侣啊。” 宫少华推门走了进来,精致的妆容,没有半点的瑕疵,一如既往的高贵,只是那上挑的凤眼,在这样深沉的夜晚,多了几分尖锐。 宫少华走到兰裔轩跟前,含笑的眉目,却是说不出的嫉恨,这熟悉的烙在她心底三十多年的面容,却是宫主和那个贱人的孩子,她时常在想,如果这个孩子是她和宫主的,那该有多好,这样优秀的孩子,她一定会把他捧在掌心疼爱,主动提他扫除一切的障碍,亦或是,如果宫主对她有丁点情分的话,她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轩儿,你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的亲切,甚至还带着浓浓的酸味。 就在刚才,在来找兰裔轩之前,她去了避心居一趟,灯光下,那两个人默契的笑容,尤其是柳心悠脸上的幸福笑容,她的心里泛起了浓浓的酸意,还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毁灭欲望,凭什么,凭什么柳心悠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现在能喝心爱的男人在一起,那个傲慢无礼的女人凭什么得到幸福,她不服气,更不甘心,她得不到的,别人怎么可以?虽然知道兰裔轩不会让柳心悠这样长久一直幸福下去,可让她看到了,还是说不出的碍眼。 “心里不舒服?”兰裔轩的声音慢悠悠的,喜怒难辩,他可以想象得到,宫少华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她这样一个自私极端的女人,自己的不到的幸福,不会允许别人幸福,就像她对他和弦月做的那些事情一样,打从她知道他对弦月感情的那一天开始,她从来就不曾停止过对她的伤害,费心的想要将他们拆开,在知道弦月中了情花蛊毒之后,又不惜一切代价,将她送到他的身边,她做的所有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不讨好的私语。 “我不服气什么,爬的越高,摔的越重,无论得到什么,到头来都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轩儿,你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话虽然这样说,可宫少华的心里确实是不舒服的,十年的时间,她都还没能见上宫主一面,她柳心悠是凭什么?她的笑容,让她捉狂,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迫切,她想见到宫主,发了疯的想见到那个优雅高贵至极的男人。 兰裔轩微抿着唇,这一点,他承认,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柳心悠给弦月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如果不是她,现在他也不会一个人在这冷冷清清的雪兰殿,这个地方,他呆了十多年,一直以来,都是习惯了,可突然间,有这样一个人来了,又突然间走了,他的心好像再也没了当年的心境,一贯淡然的心,好像也变的有些愤世嫉俗起来,他甚至能渐渐体会到柳心悠和宫少华的心境,恨不得将这整个人天下毁灭的疯狂。 “比起柳心悠,你更加的悲哀。” 兰裔轩的声音平淡,可就是这样的云淡风轻,更让她觉得捉狂。 “这些年,师傅从未忘记过柳心悠,而你呢,你做了那么多,那个男人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一模一样的脸,行为举止,一颦一笑,你模仿的再像又怎么样,你终究不能代替母后。” 当年,宫少华知道雪兰落对宫少雪的情意之后,下意识的模仿,之后将宫少雪逼着离开,可那又怎么样呢?雪兰落对她,依旧是不屑一顾,直至后来,宫少雪被宫少华所害,她情愿自毁双目,也不愿在看宫少华一眼,柳心悠的偏执,那是因为曾经的幸福,她和夜无极两情相悦,再见面,依稀还是神仙眷侣,而宫少华呢,就算是她自己自甘当个替身,可雪兰落却不稀罕,就连和她相处了数十年的兰王,也不过是把她当成宫少雪的影子,这让心高气傲,争强好胜的宫少华如何忍受的了? 精致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然后一点点越来越明显,彻底的破裂开来,兰裔轩刚才说的,完全戳中了宫少华心里的痛,这在她看来,是不容任何人提起的耻辱,她到现在还搞不懂,宫少雪到底有什么好的?她到底是哪一样不如她了?宫主,就连那个软弱无能的兰王也对她念念不忘,明明知道兰裔轩不是他的儿子,却坚持将王位让给他,那么多的儿子,最疼爱的就死那个贱人生的野种,到最后,为了这样一个野种,不顾几十年的情谊,将她迁出皇宫,她就是不甘心,这世间,既然已经有了她宫少华,为什么还要来一个宫少雪,既然已经有了宫少雪,那要她宫少华又有什么意义? “那又如何?轩儿,你再有本事,这些年还不是要忍气吞声,认贼作母?”每每兰裔轩当着众人唤她母后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快感,报复的快感,就算宫少雪已经死了,可想到如果她看到这一幕,想到她会伤心,她就开心了。 “你想杀了我,替母报仇,可直到现在,我还不是好好的活着?比起我,你和柳心悠又好到哪里去?现在柳心悠幸福那又怎么样?根本就不能长久,到最后还不是和现在的我一样,甚至下场比我还凄凉,而你呢?你又比我好到哪里?月儿是个好女孩,可注定了,你没那个福气,你们两个相爱又怎么样?你越是爱她,就越是痛苦――”宫少华看着兰裔轩,得意的笑出了声,咫尺天涯,爱而不得的滋味,她尝过,比起现在,更加的难受吧,这命中注定了,是段绝望的感情。 兰裔轩心骤然一缩,脸上的笑容未变,可看起来却有几分僵硬,十分的勉强。 “如果你是柳心悠,你会来吗?” 兰裔轩坐直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子,微挑了挑眉,看着宫少华陡然僵硬的笑容,十分的有耐心。 “如果有一天你能和那个见面,你会和柳心悠这样,不顾一切吗?” 兰裔轩再次问道,唇边微扬的笑容冰冷。 隔着一张桌子,宫少华站着,看着正襟危坐的兰裔轩,精致的凤眼转了转,毫不犹豫的回道,“会!” 她和柳心悠一样,都是为了爱情疯狂偏执的人,如果是为了心爱的那个人,如果可以见到心爱的那个人,就算是前边有刀山火海,她也会不顾一切,说她贪恋荣华富贵,宫少华笑了笑,十年的时间,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在朝堂上转弄权术,该有什么支撑起那颗冰冷的心,但是现在,忽然间觉得,这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就算是那样至高无上的尊崇,还是无法填补那颗空虚寂寞而又冰冷的心,权利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冰冷的,就连那个人的一句关切都比不上。 这些年,她四下找人去搜找宫主的下落,可现在,就算知道他人在哪里,她费尽心机,还是不能见上他一面,他的梦里,全部都是他的影子,甚至于幻想出现的,也是那个人的那张脸,为了整个人,她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如果他能像夜无极对待柳心悠那样,温柔的对她笑一笑,这辈子,她也就足够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不会再让他从自己的身边离开,她会动用一切的力量,将他留在身边。 “轩儿,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 宫少华轻笑了一声,说不尽的嘲讽,兰裔轩现在所体会,正式爱而不得的苦果,当年,她也是深有体会,宫少雪,你看到了吗?因为你,我所受的那些苦头,现在,你的宝贝儿子,他也在同样的承受,她的,已经麻木习惯,而他的,才刚刚开始。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他确实明白,在感情上,他现在已经沦为了和当年柳心悠宫少华那样的人,或许,他是自私的,但是对待弦月,他比任何人都要尊重,相比于不顾她的喜怒哀乐将她留在身边,他更希望她能够幸福,如果这样的放手,她觉得开心,也觉得可以自由的话,那他就放手,就算心再怎么痛,他也可以一个人,慢慢承受,他们两个,总有在一起的那一天。 “轩儿,我会看着你痛苦的,一辈子,看着你,还有,好戏开锣的那一天,一定要通知我。” 宫少华说完,看了兰裔轩一眼,大笑出声,转身,扬长而去,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承受,痛苦难过的,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公子。” 雷云雷安一直都呆在雪兰殿的书房,宫少华来的时候,他们就赶过来了,一直守在门口,书房的门是没关的,刚才那一番话,他们听的清清楚楚,雷安是云里雾里,半天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雷云多少却听出了一些眉目,只是两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兰裔轩的不悦,低着身子,站在门口,什么话也不说。 “着手去准备师傅和柳心悠的大婚事宜。”所有的一切,都是该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冷清的雪兰殿,在沉寂了数年之后,终于迎来了大喜的事情,王上的师傅,也就是太傅,终于要大婚了。 兰裔轩不在雪兰殿的这些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保持着兰裔轩最初离开时的模样,就连伺候的人也都还是那些人,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所以,对夜无极,他们都是熟悉的,这样一个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现在居然要成婚了,他们吃了一惊的同时,还有些羡慕,新娘虽然满头白发,不过看起来和二十多岁的姑娘没什么差别,这段时间,两人抚琴练剑,快活的和神仙似的,而且夜无极的为人处世也很好,丝毫不会看不起这些卑微低贱的下人,每一个人都是同等对待,所以对于这样的喜事,雪兰殿所有的人自是十分欢欣。 避心居张灯结彩,柳心悠早早的起床,任由那些宫女动作熟练的替她换上凤冠霞帔,看着镜中的自己,虽是一头银发,却难掩绝色,那张小巧的脸上,是同龄人没有风华,那双布满沧桑的眼,微微一笑,尽是妙龄少女的娇羞,如花一般。 “夫人,你真漂亮。” 替柳心悠装扮的宫女,甜甜的叫了声,引来柳心悠的一阵低笑,她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人下去,对着房间近来新添的梳妆镜,笑的越发愉悦,眉眼弯弯,说不尽的春情。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虽然这张脸依稀年轻,可再怎么保养,肌肤也没有了以前的光滑细腻,可这一刻,却是她数十年来最为开心的,现在的她,终于如愿,嫁给了大师兄,她这一生,颠沛流离,终于可以画上圆满的重点,今晚之后,她再不会有任何的遗憾,也终于,她可以笑着离开。 她知道,兰裔轩不会轻易放过她,而今晚,就是报复的最好时机,但是她的心里,没有一点怨恨,为了爱情,人可以有多疯狂,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临死前,能有这样一段美好快乐的时光,她已经满足了,没了任何遗憾,她甚至感激,如果不是因为兰裔轩,或许她这一辈子的,都在仇恨中度过,终其一生,她都不会再有像今天这样幸福美好的心情。 “大师兄。”柳心悠透过镜子,看着向他一步步走来的夜无极,现在的他已经换下了一身青裳,换上了大红色的新郎服,整个人容光焕发,越发的英俊。 夜无极在柳心悠的身后站定,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上,看着镜中的女子,眸光一片温柔,“小师妹,你今天真美。” 柳心悠满脸幸福,左手握住夜无极放在她右肩上的手,“大师兄,你和以前那样,替我描眉,好不好?”平静而又温婉的声音,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到磐城那个尖锐而又愤世嫉俗的影子。 “好。”夜无极拿起桌上的眉笔,闭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替柳心悠描眉,隔了近二十年,他的动作有些生硬,可那温柔的神情却和以前一模一样。 “大师兄,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一起回天山,好不好?” 她眨了眨眼睛,那莹润的水眸不见往日的疯狂,像个孩子般的天真动人,柳心悠见夜无极半天没有回答,皱着眉头,嘟着嘴,继续道,“大师兄,你说好不好嘛?” 夜无极淡淡的笑了一声,眉眼温润如玉一般,良久,道了声,“好。” 柳心悠满足的笑了笑,重新看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远山黛,最适合她现在幸福的表情,她紧紧握着夜无极的手,看着镜中两张贴在一起的脸,“大师兄,离开你,我会活不下去的,今后,无论你去哪里,都要带上我,知道吗?” 夜无极笑了笑,像极了个包容的长辈,点了点头。 “小师妹也是一样,无论到哪里,都要把我带上。”那样,就不会孤单。 没有主持大婚的人,没有各方的祝福,也没有喜宴,白天,热热闹闹的避心居到了晚上,怪异的安静了下来,可两个人却怡然自得的享受着安静的一切。 房间的墙壁上到处是大红的喜贴,床榻上,那艳红的锦被,上边绣着的鸳鸯交颈,桌上,红烛燃烧,但凡是结婚该有的,一样也不少。 夜无极和柳心悠两人以天地为媒,拜完堂,坐在房门正对着的茶桌上,今晚的月色很好,月亮很圆很亮,漆黑的夜空,缀满了星辰,但是怎么都比不上天山,手一伸仿佛便可摘取天上星辰。 “大师兄。”柳心悠看着对边坐着的夜无极,才叫了一声,便泪如雨下,这一天,她期盼了太久,久到她都将时间遗忘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一刻,她盼了太久,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她闭上眼睛,只要睡着了,就会坐着这样的美梦,那个未完成的婚礼,继续的进行着,如此重复了二十多年,到现在,真的成真了,她却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没有。”夜无极轻道了声,眸光温柔缱绻,带着浓浓的怜惜还有深深的不舍,“小师妹,这是真的。”他伸手,笑着抚摸着柳心悠的脸,小心翼翼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柳心悠握住她的手,哭着哭着突然笑出了声。 “小师妹,二十年,真是苦了你了。”这段感情,终究是他辜负了柳心悠,这天下的大事,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了,有没有他夜无极,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或许,现在所有的人,他和小师妹,轩儿和月儿,都会比现在幸福许多,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天意,可事实上,却给那些人带去了巨大的磨难。 “大师兄,我们喝交杯酒吧。”她不知道兰裔轩会什么时候动手,但是至少让这样她渴求了二十年的婚礼,圆满的结束。 “大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很调皮,最喜欢去父亲的酒窖,偷酒喝,每一次被他发现,他都会狠狠的教训我一顿。” 夜无极笑了笑,有些心疼个,“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喜欢喝酒,你只是想引起师傅的注意,让他能多关心关心你。”天山传到师傅这一带,已经开始没落,师傅他和师祖不一样,他是个有野心的,一直都很不甘心,他每天都对着那些星辰,一心只想着重振天山,将年幼的小师妹彻底忽略掉了。 柳心悠得意的笑了笑,“但是他从来就没关心我,大师兄,你还记得而我们以前经常练剑的那片梨花林吗?回去之后,我们就在那里搭建一座小木屋,每天,你都抚琴给我听,好不好?我有大师兄就足够了。” 柳心悠靠在夜无极的手臂上,像个小孩似的撒娇。 夜无极脸上的笑容温润,可红衣加身的他,看起来却越来越虚弱,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微微的有些苍白,“好。小师妹,今后无论在哪个地方,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就在你身边,不要轻易掉眼泪,小师妹还是笑起来的样子最好看。人这一生,很短,无论是开心还是难过,都会过去的,所以,你要学着,一个人,乐观一点,坚强一点,开心一点的活着。” 柳心悠静静的听着,忽然觉得不对,抬头,看着夜无极铁青的脸,吓了一跳,伸手抚住他的脸,冰冰凉凉的,冷的有些冰手。 “大师兄,你怎么了?” 夜无极握住柳心悠的手,摇了摇头,“心悠,答应我,不要怨恨,这是我们欠了月儿和轩儿的,现在,该是我们偿还的时候了。”夜无极神情平静,看不出任何的一样,可那不停抽蓄的嘴角,还有铁青的脸,却昭示了他此刻的痛苦。 “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兰裔轩对你做了什么?他这是欺师灭祖,是我在月儿的身上下了情花蛊,是我拆散了他们两个,这件事情都是我的错,他不能这样对你,不能!” 柳心悠边说边就要冲出去,被夜无极拉住,“是拂新散,这一切,与轩儿无关。” 柳心悠一听是拂新散,顿时大哭出声,那是慢性毒药,开始服下的话,就和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可一旦毒发,就算是神仙在世,也无济于事。 “这不是你的错,罪魁祸首是我,现在这一切,就让我这个负心人替你承担。” 无论是柳心悠还是夜无极,兰裔轩都不曾想要他们的性命,他只是想你让夜无极在新婚之夜,再抛弃他一次,今后,两人再不相见,于夜无极和柳心悠来说,这样的打击都是巨大的,此生,就算是再见,而必定如仇人陌路,他想要的只是柳心悠的悲痛欲绝,在尝过幸福之后,再一次,彻底的失去。 “小师妹,我也累了。”夜无极叹了口气,兰裔轩是一国之君,身为君主,心里若是积压了怨气,必定影响江山社稷,将黎民百姓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夜无极怎么忍心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变成千古暴君?但是,再这样狠狠的伤害柳心悠一次,他实在是做不到,他累了,确实是累了,这样的抉择,让他从未有过的疲倦,月前,柳心悠到来的那晚,他就服下了这慢行的毒药。 “你不是想去天山吗?我们一起回去,今后,你再也不会孤单了。” 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不用拂新散这种慢性毒药,就算是时候,除了那冰凉的触感,整个人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般,但是最后一次毒发的过程却是极其痛苦的,浑身上下筋挛,很多人会因为痛苦不堪,咬舌自尽。 柳心悠就那样看着坐在旁边的夜无极,苍白铁青的脸,正一点点慢慢的恢复红润,可对这种毒药来说却不是什么好的征兆,等脸色恢复如常,那就是一个人生命的终点,她的双眼不停的掉着眼泪,胸口的位置,像是被强大的力量狠狠的锤了一下,疼,那丝丝而又剧烈的疼痛蔓延到身上的没一个角落。 天山的那段时光,被夜无极捧在掌心照顾着的柳心悠深深的依赖信任着夜无极,还有刻骨铭心的爱,二十年前,被夜无极在婚礼上狠狠抛下的柳心悠有恨,深入骨髓的恨意,而现在呢?柳心悠已经说不清,好像一下子没了目标,活着,哪怕是一分一秒的呼吸,都成了一种煎熬。 她突然站了起来,将夜无极搂在怀中,眼泪如雨水般滴答滴答的落在夜无极的脸上,被泪水打湿的两张脸,紧紧的贴在一起,“大师兄,你叫我一声娘子吧。” 夜无极想要抬手擦干那张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使不出力气来,无力的笑了笑,柔柔的叫了一声,“娘子。” 柳心悠紧紧的抱着夜无极,傻傻的笑出了声,眼中的泪水突然变成了血色,“相公,我们一起回天山,今后再也不分开了。” 粘稠滚烫的液体洒在夜无极冰冷的脸上,似是满意了柳心悠的回答,他笑了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嘴角还是上扬着的。 柳心悠将夜无极抱了起来,刚出了门口,就看到在院子里静静站着的兰裔轩,冷冷的笑了一声,从他的身边经过,兰裔轩转过身,看着她怀中抱着的夜无极,脸色微微一变,淡雅的眸光闪过震惊和忧伤。 “你现在,满足了吧。” 柳心悠转过身,眼角挂着血痕,那大红的喜服像是被血染的一般,原来,一个人悲伤到了极点,真的会流带血的泪水。 兰裔轩向前追了两步,很快顿下脚步,开心了吗?满足了吗?可看着柳心悠那个样子,他怎么没有一点快感呢? “哈哈!”门口,熟悉的尖锐笑声传来,宫少华看着柳心悠怀中没有生气的夜无极,再看了眼柳心悠,“柳心悠,你和我一样,都是没有资格幸福的人。” “公子。”雷安小心翼翼的叫了声,满眼的担忧。 “公子。”雷云躬身,小心的将一张纸条递给兰裔轩,“这是弦月姑娘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 兰裔轩接过,甩开纸条,打开,“毕罗江战役,火烧连环船,大胜。” 兰裔轩紧紧地捏着纸条,突然,大笑出声,这么快,就取得了胜利,是不是再过不久,她就要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了? “公子。”雷云雷安看着兰裔轩这个样子,着实担心,雷云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将消息告诉兰裔轩的,只是见夜无极的离开,对他有所打击,这样大获全胜的消息,他想让他的心情好点,没想到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雷云,撤走插在弦月身边所有的人。” 如果她想要自由,那他,尊重她的选择,放她自由。 ------题外话------ ps:很多亲亲在群里说想看到大结局,今天先更新一万五,余下的估计还有两万多三万字的样子,是大结局上,大概30号这个时候传上去,大结局中可能在二号或者三号的样子,五号,最迟六号就会传最后的大结局,亲们不要太着急啊,么么 第两百二十章 :陈若熙的阴谋 眨眼,马上就是四月了,严寒的冬天已经过去,凤国地处南方,这个时候,草长莺飞,生机盎然,空气中的青草绿叶味,那是春天特有的气息。 信阳殿内,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天气正好,阳光明媚的,只有带着阳光气息的微风,凤久澜和君品玉两人坐在凉亭,阳光照了进来,正对着湖面,鱼儿畅游,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却一点也不会刺眼。 月余的时间,凤久澜瘦了不少,消瘦的脸上,瘦骨嶙峋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苍白的肌肤,早就没有了任何的血色,他一身玄色的衣裳,身后是破芽的梨花树,浅浅的笑容,虚弱的让人心疼,他站在江边,风卷起他的衣裳,整个人仿佛要被风吹走了一般。 君品玉坐在凉亭的圆桌上,静静的品茗,享受着此刻难有的阳光,看着站在湖边的凉亭,温润的眸光,闪过悲悯的心疼,凤国天下疼爱自己的妹妹,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他们谁又知道,这兄妹两,为了彼此,吃了多少的苦头,他们或许觉得凤王和这凤国的台子高高在上,享受众人膜拜,尤其是弦月,风华无双,天下尊崇,可他们两人,或许更愿意想寻常百姓那样,身体健康,安乐一声。 “品玉,你说我还能活多久?” 凤久澜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叹息,背对着君品玉,所以,他并没有看到,阳光下的那张脸,泛着近乎透明的白,白的没有一点杂质。 凤久澜靠在柱子上,看着江面上那些自由自在的鱼儿,干净如梨花般的眸光闪过淡淡的羡慕,因为身体的缘故,对于自己,他一直都是无欲无求的,这些年,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再见弦月一面,所以,每一次,病发的时候,就算是痛不欲生,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这一次,他也很想活下来,看着弦月幸福,可忽然间,他却觉得自己没有了力气,身上所有的精力,仿佛都已经透支。 君品玉站了起来,走到凤久澜旁边,微疼的心,叹了口气,原本的他,对于生老病死,他早就已经看惯了生老病死,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人心疼,可看到凤久澜这样默默的支撑着,他却有种哽咽的感觉,他们兄妹两人,都太过不容易了。 “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过我会倾尽一切,让殿下看着弦月幸福。” 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太过清楚,凤久澜,他想要的是什么,弦月的幸福平安,最想看的到也不过如此。 “药,已经配出来了吗?” 凤久澜的声音,就和他的人一样,虚弱,干净,闭上眼睛,想象着他的模样,便会不由的心疼,这个男人,是五大公子中,最为善良的,而他所有的强硬,都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这样的兄妹情谊,常人或许很难理解吧。 “快了,这次应该可以成功。” 君品玉的信心满满,却还是不敢保证,弦月的情花蛊已经和她的骨血融为了一体,想引出来,谈何容易。 “那我呢?品玉,我很想要活下去,就算饱受折磨,你说我能等到月儿的孩子,叫我舅舅的那一天吗?” 说道舅舅时,凤久澜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母后生下月儿之后,就撒手西归,父皇呢,也为此将她视为仇人一般,这些年,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现在好不容易拥有了幸福,她心里一定觉得很难受吧,她是那样的爱兰裔轩,却又比谁都要在意自己,做出今天这样的抉择,她一定会很痛苦吧,他的月儿,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放弃幸福呢?就算是这次君品玉不做这些,他也根本活不了多久,如果陪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虚弱而又痛苦的模样,不是很难受吗?所以啊,她的月儿,今后只要拥有兰裔轩就可以了,把对他这个哥哥的感情,全部转移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和兰王构建一个家,那样,她就会幸福了。 “可以,我会让殿下活下去的。”君品玉的声音有些激动,还有无奈。 凤久澜侧过身,笑了笑,虚弱的笑容,像是指头盛开的花瓣,风一吹,便会飘落,“品玉,你心里是不是在埋怨她?埋怨她手段毒辣,太过残忍?战场之上,本来就是你死我亡,你不要责怪月儿,她心里也很难受。” 君品玉沉默着没有说话,双手紧握成拳,想到这次葬身在毕罗江的轩辕战战士,不由闭上了沉痛的双眸,那可是三十万将士的性命啊,这一战,轩辕多少幸福的家庭破碎,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震惊的打碎了药碗,整个人被深深的惊惧包围着,还有沉痛的失望。 这些年,他为了轩辕,背井离乡,甚至,亲手设计弦月,险些将她致死,他的心,早在那一刻,七零八碎,但是这就是他的人生,为了轩辕,可以倾尽所有的一切,他相信轩辕昊,相信他的兄长,那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天下,不是他的,不是轩辕的,所以就算他们用尽了手段,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像弦月说的,是他们把她推到兰裔轩身边的。 恨吗?没有,更多的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火烧连环船,也就只有这样惊才艳绝的女子能想出这样的妙计,不损兵卒,大破轩辕三十万大军,这样的手段或许残忍,但是她并没有错,战场之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天下只有一个,大家各凭本事,如果这件事换做是轩辕昊,他也会这样做,如果说真的要恨的话,他也只恨他自己,恨那个时候,他没有在毕罗江,没有陪伴着那三十万将士,如果他在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所有的一切,太过蹊跷,轩辕的人,低估了弦月,轩辕昊最大的失误就是,他太过求胜,错失的感情,他太过想要向弦月证明什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赢一次,所以,他输给了没有任何破绽的弦月,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轩辕的失败,因为轩辕昊在感情上输给了弦月,付出的感情,还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没有谁,可以不在意。 不过他知道,她是难受的,那个女子,虽然不是良善之辈,却不是个真正残忍的人,其实对他来说,这天下落在谁的手上,和他又有什么干系的,这些年游历江湖,见多了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妻离子散,生离死别,他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让他们重新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不一定非要是轩辕昊,他只是希望是他而已,能为他做的,他之前已经做了,不能做的,他也下了狠心,现在这些事情,他真的无心理会。 “没有。” 君品玉沉思了良久,抿唇,浅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怪任何人。” 君品玉的声音平静,他在江湖游历这么多年,除了弦月,至今没有真心结交过任何一个人,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却和凤久澜推心置腹,不得不说,这是个让人舒心却又心疼的男子。 “欠轩辕昊的恩情,我已经还清,天下间的那些事,我已经不想理会,那些事情,本就不是我能够决定了,谁主沉浮,各凭本事,现在,我只亏欠了弦月,我害了她一次,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为了偿还,殿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的命,就算阎王要,我也会从他的手上抢过来的。” “生老病死,是早就注定好的,我能活到现在,只要知道月儿今后能好好的,就已经知足,说到底,她做的那些都是为了我,她肩上的胆子太重,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欠了她的。” 比起君品玉,凤久澜心中的难过丝毫不逊色于他,这样的手段,月儿自己也觉得残忍吧,但是还是下了这样的决心,但是这个时候,他和兰裔轩都不在身边,想想,他就觉得心疼。 “轻痕。” 凤久澜转过身,轻叫了一声,云轻痕很快走了进来,看到凤久澜这个模样,心里不由的一疼,以往的这个时候,殿下病发之后,身体虽然虚弱,但是却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阳光下,整个人如清澈的水珠,仿佛要蒸发了一般,随时都会消失。 “让人将这个交给兰王。” 凤久澜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事先写好的信封,递给云轻痕。 “殿下。” 云轻痕抬头看了眼凤久澜,只觉得这轻如鸿羽的信封像是有千金重,“殿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凤久澜笑了笑,“无论是好是坏,该交代的事情还是要交代清楚,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不想让月儿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这个样子,轻痕看着尚且不忍,月儿她一定会接受不了吧,她只愿他永远都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那美好如梨花般的模样。 “去吧。”云轻痕咬牙,看着凤久澜坚决的模样,转身离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殿下离开,公主他如何能接受得了,就算和兰王在一起,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幸福快乐的。 “真的决定了吗?” 君品玉见凤久澜一脸决绝,原本坚决的态度有些动摇,凤久澜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多少是明白的,他们两兄妹,爱对方如命,都可以为对方牺牲性命。 凤久澜给了弦月,他所有的关爱,十多年前的那一场意外,让凤久澜落下病根,直到现在,弦月还痛苦自责,她倾尽一切,几次三番为了凤久澜不顾性命,而凤久澜何尝不是如此,他对弦月,一直都是愧疚的,尤其是知道她这些年所吃的苦头,身为疼爱妹妹的兄长,他不曾想过让弦月成为人中凤龙,他只愿弦月是最简单的人,过最平凡的生活,可现实却不能如愿,人丁单薄的皇室,除了身体孱弱的太子,就只有一个公主,弦月她,怎么忍心让凤久澜亲赴战场,这样心慈的男子,善良温和,若是杀人,他必定比谁都还要难受,就像弦月说的,这是个干净如梨花般的男子,梨花,注定不能染上纤尘,这样的男子,天生就注定了不适合杀戮,但是如果可以选择,他情愿手染鲜血的那个是自己吧。 “殿下,你为什么相信我?” 之前,他差点将弦月害死,而那一次,他确实是想将弦月置于死地的,那么久没有消息,他甚至以为她已经死了,凤久澜那么在意心疼弦月,不是应该憎恨他的吗?为什么还愿意相信他?甚至以性命相托,他不明白。 “因为你爱月儿啊,品玉,你的眼神透露出太多的无奈,就像月儿说的,每个人天生肩负使命,不能推脱,事情都已经过去,而且因为你,月儿找到她的幸福,我还要感谢你,让她找到除了我之外,另外一个可以依托的人,让我放心的人。” 君品玉盯着浅笑的凤久澜,这样的男子,有谁能拒绝的了他的温暖。 “品玉,我真的好想再见月儿一面,听她喊我一声哥哥。”最近的梦里,老是会出现小时候的场景,那么短的记忆,一点点浮出水面,越来越清晰,如果那年,他的生日宴上,他把她带在身边,或许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 君品玉叹了口气,心莫名一疼,走到凤久澜的身后,“那就好好休息,湖边有风,进屋吧。” “公主。” 绿衣躬身,恭敬的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弦月,弦月接过,低头认真翻阅。 “四年前,轩辕世子轩辕昊就已经接管了轩辕王上手中所有的职权,他才是轩辕名副其实的掌权者。轩辕共分三派,以左相王泓铭和大将军瞿兆岑参等将领为首,这两派大多以轩辕昊马首是瞻,近些年来轩辕昊明显偏重瞿兆,王泓铭等人碍于轩辕昊的威严和手段,不敢有所动作,中间一派以陈申景为代表,这些人知识渊博,为人公正,也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对年轻有为的轩辕世子赞赏有加。” 绿衣抬头站着站在窗边的弦月,泛着精光的双眼聪慧狡黠,嘴角上扬,不知在算计些什么:“就只有这些吗?他与后宫的娘娘还有其他诸位皇子的关系如何?” “所有皇子中,他和五皇子是同母所生,五皇子性格凶残暴虐,无论是民间还是朝野很多人都对他十分不满,中间派的代表人物陈申就提出要将他贬为庶民,甚至发配到偏远地区,轩辕昊是孝子,碍于怜妃,一直没有惩罚,怜妃的性格霸道,后宫中亦有人不满。” 弦月恩了一声,蓦然想到什么,看着窗外的明媚阳光,突然笑出了声,将手中册子盖上,眉梢眼角在顷刻间舒展开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瞧见了肉的狐狸,自信满满,胜券在握。 “公主,你笑的就像是准备偷腥的狐狸。” 依蓝盯着弦月,将心里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猜对了。” 弦月对着依蓝,笑的越发开心。 绿衣叹了口气:“战事起,百姓就要遭殃了,南燕和白楚最近不少的百姓外迁,途中饿死冻死的就有不少。” 绿衣负责收集情报,这些她自然是最清楚的,因为知道背井离乡的愁苦,但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这样幸运,而且这一次,毕罗江战役,轩辕死伤那么多人,公主虽然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吧,她一直都是这样,所有的事情都独自一个人扛下。 “弱肉强食,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人都是有野心的,感慨也没用,绿衣你还是别伤感了。” 比起多愁善感的绿衣,绿珠淡然了许多:“以战止战,只要我们能将轩辕打败,统一了天下,就不会再有战争了,这一次,轩辕死伤惨重,公主,为什么我们不乘胜追击呢?” 弦月转过身,对着绿珠笑了笑:“乘胜追击,然后两败俱伤吗?” 弦月放下的小册子,“他们一下子虽然失去那么多战友,心里必定感伤,但是轩辕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哀兵必勇,要是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我们决一死战,谁都捞不到便宜,天下间,有野心的人何其多,战争永远都无法避免,这些年的和平,不是因为周朝,而是轩辕和兰国之间的相互制衡,没有一方独大,如果这次,我们两国损失惨重的话,其他的国家必定会见势收复失地,到时候天下才是真正的大乱,这么大的伤亡,一次就够了。” 弦月叹了口气,对着绿衣勾了勾手指,“绿衣,你过来。” 绿衣看着弦月,凑了过去,众人也不知道弦月对着她说了些什么,只看到伤感的绿衣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活像只被弦月调教的小狐狸,绿珠依蓝等人按捺不住好奇,也想要凑过去,弦月已经说完,起身拍了拍绿衣的肩膀:“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她:“这是前武林盟主的信物,会有用的。” 绿衣接过盯着弦月,淡然的眸光闪闪发亮,熠熠夺目,众人看着绿衣离开,围到弦月跟前:“公主,你刚才和绿衣说了些什么?” 弦月笑着,视线从她们身上扫过:“想知道?” 其余的人连连点头,弦月笑着起身,一双眼睛谨慎的扫了四周一眼,其余的人越发凑近,弦月噗哧笑出了声,食指放在唇边,轻道了声:“秘密。” 众人一脸失望,刚要抱怨追问,门口守着的芽儿突然跑了进来:“公主,白夫人说要见你。” 芽儿话音刚落,陈若熙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着围绕在弦月身边的女子,一个个年纪轻轻,朝气蓬勃,充满了活力,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苍老,怔愣了片刻,很快想到这次前来的目的,深吸一口气,走到弦月身边:“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依蓝等人脸上的笑容敛住,看着陈若熙,满是戒备。 白夫人喜欢白大公子,白大公子却对她们的公主痴心难改,情敌见面,肯定没什么好事。 “你们先下去吧。” 弦月对着绿珠等人挥了挥手:“在门口守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绿珠等人不甘,看了陈若熙一眼,确定她对弦月构不成危险,这才离开。 “白夫人,找我想说些什么呢?” 弦月踮脚,抬腿,一屁股坐在窗棂上,背靠在窗台,挑眉轻笑,双腿晃悠,明明是粗俗低下的举动,却让人觉得悠闲。 “弦月姑娘。” 陈若熙站在窗台前,轻轻的叫了一声,秀气的眉头拧成一团,似在为什么纠结,伸手抚向自己的小腹,抬头,整个人顷刻间充满了力量:“我怀孕了。” 弦月的视线在陈若熙的小腹上扫了一眼,天气尚冷,许是畏寒,她穿的比较多,再加上身形窈窕,穿的衣服也比较宽大,看着并不怎么明显。 弦月点了点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恭喜。” 脸上的笑容真挚而又诚恳,更听不出有任何的失落感,这件事情,早半个月前,她就已经从白战枫的口中听说了,她是真心替他们欢喜,有了这个孩子,白战枫的身上有了更多的责任,和陈若熙的关系必定也能好起来的。 这样冷静的反映,完全在陈若熙的预料之外,她紧咬着唇,拽着衣角,显的很是无措:“身为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弦月姑娘的一举一动受到天下的关注瞩目,我知道白大公子对你有情,如果你喜欢他,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兰王呢?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兰王,成为了兰国的王后,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心一意的对待兰王,更何况我怀有身孕,还希望弦月姑娘你能够洁身自好,无论是您凤国的子民还是兰国的百姓,就算是为了凤国的太子殿下,都应该与白大公子保持距离,他们都不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对任何对你不利的流言蜚语。” 烂熟于心的话,脱口而出,中间没有任何的停歇,素净的脸微微的有些憋红,越发的冷艳,她知道,弦月不是那种人,但是今天,她必须把话说清楚,不然她真的会发疯,不是,她已经发疯了。 弦月靠在窗台上,她的视线一直是望着外边的,直到陈若熙话止,才转过身,上扬的唇角,看不出丝毫的不悦。 她笑着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随意的拍了拍手:“白夫人说完了吗?” 陈若熙不由向后退了几步,弦月旋身,眨眼就出现在她的跟前,陈若熙轻呼,吓的连连后退,撞到桌子,险些跌倒,大叫了一声,护着肚子,弦月手快,及时将她扶住,让她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然后在她的对边坐下,倒了杯茶,递到陈若熙跟前:“说了那么多,渴了吧,顺便压压惊。” 陈若熙盯着弦月递过来的茶水,视线上移,凝视着她的笑脸,双手无措的放在膝盖上,紧紧的拽着裙裾,并没有伸手去接弦月手中的茶水。 弦月无所谓的笑了笑:“担心有毒啊?” 收回手,将杯中的茶水端到自己的跟前晃了晃,清波荡漾,底下淡绿色的茶叶浮动,她看了眼身边坐着的陈若熙,就算是在如此惊慌不安的时刻,那张眉头微皱着的脸依旧难掩清冷的孤傲,那是陈家人天生带着的清高,不容侵犯。 “刚好我也口渴了,我自己――” 弦月端起茶杯,送到嘴边,话还没有说完,对边坐着的陈若熙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弦月手中的茶杯,仰头,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声响,杯中的茶水顷刻间被她喝光,她将茶杯随手放在桌上,另外一只手擦了擦嘴巴,盯着弦月看:“我喝完了。” 弦月抿着唇,笑出了声,手指着陈若熙,半天才止住了笑声:“我是在和白夫人玩笑呢。” 陈若熙心下恼火,眼睛瞪的越发的大:“你――” 从小到大,她还未被人这样戏弄过,不过她已经习惯,在白府住着的那段时间,她的懒散的个性,根本就没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弦月脸上的笑容敛住,起身绕着陈若熙环视了一圈,似笑非笑:“白夫人你,真的很喜欢白战枫啊。” 陈若熙冷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弦月笑的越发开心,手点着唇,凑近陈若熙:“白夫人,你看我像是喜欢白战枫的人吗?” 清亮的眼眸,有戏谑玩味,却没有半分吃味,陈若熙一时无语,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的不甘心,对于她的感情,公子不是不知道,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那样,单方面傻傻的付出,对于她突然离开白府,公子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她的身上,到底要她怎么做?她到底需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她爱的那么深,付出了那么都,难道还不够吗?到底要怎么样,公子才能正眼看她,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公子的心转移到她身上? “落花无意,流水有情。” 陈若熙叹了口气,重新在桌旁坐下:“你既对白公子无心,他现在也娶了我,上战场本是男儿的事情,你又何苦与他继续纠缠?” “因为我不单单是兰国的王后,还是凤国的女王,更是凤久澜的妹妹。” 陈若熙垂着脑袋,因此她没有看到,那张明媚的笑脸有瞬间的黯然,浓密的睫毛下,是她读不懂也不明白的无奈和感伤,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错过,她做出了让她后悔终生的决定。 “不是我要纠缠,是你们白楚主动向兰国求助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以为现在,这天下间,白楚还能继续存在吗?还有白家?” 陈若熙的嘴唇抿的越发的紧,虽然不甘心,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身上有其他女子的风华,她的谋略,她的智慧,还有她的手段,当今天下,无人能敌,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吗?如果她能和公子相敬如宾,她或许可以忍受,但是不是,她挂着白夫人的名号,怀着公子的孩子,可事实上,她还是什么都不是,她已经受够了,白楚要亡,那就亡好了,她不想这个女人出现在公子的身边,占据他所有的思绪,抢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关心。 弦月放下手中的茶杯,单手托着下巴:“陈若熙,你是白夫人,不是念小鱼。” 陈若熙盯着弦月,这样的话,她已经不止提过一次,对陈若熙,她是没有好感的,甚至是不喜,如果现在两军对阵,公务繁忙的话,她甚至不愿以搭理她,但是现在,她怀着白战枫的孩子,身为孩子的母亲,她真的希望她早点能想明白一切,不仅仅是因为得到她的安慰保证的瞬间,而是今后的长长久久。 “明白了吗?” 陈若熙紧咬着唇:“你是让我用责任压他?” 弦月灿然一笑,点了点头:“看来白夫人很了解白战枫。” 陈若熙被弦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法子她自然是想过的,尤其是怀孕之后。每次厚着脸皮去找白战枫,得到的却是他的各种推脱,还有冷然的逐客令,从大婚到现在,他从未碰过自己,那一次醉酒除外,那那之后,他就搬离了白府,住在了军营,她想见他一面都难,她爱他,但是也有自己的骄傲也自尊,更加担心,就算是用责任也无法将他绑住,反而让他生厌。 “你应该知道当年白战枫和念小鱼的事情吧。陈若熙,你比不上念小鱼,论身份,武林盟主的掌上明珠,她有哪一点不及你这首辅大臣的孙女呢?她对白战枫的感情,磊落纯粹,更不会受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只要觉得值得,放手一搏又有什么关系?” 弦月盯着犹豫不决的陈若熙,循循善诱,这一次,她不想再和她继续争辩,就当是她为白战枫的孩子做一件善事好了。 “她做了那么多,受尽天下人的嬉笑嘲弄,却还是没能得到公子的心。” 陈若熙叹了口气,声音轻轻的,有些心虚害怕。 弦月伸出食指,在陈若熙的跟前晃了晃,摇了摇头:“她输在了身份,如果她早就是白战枫的妻,或者和白战枫订下了娃娃亲,或许就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弦月不明白,到底兰裔轩和白战枫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甘愿为自己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因为从未奢想过爱情,所以关于感情,她很多都想不通。但是她知道,白战枫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在她跌进死亡谷之后,他担心忧虑,也消沉颓废过,但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结果还会是一样,一样都不会改变。 他还是不会和兰裔轩那样,奋不顾身的捉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坠下去,因为他的身后还有白老爷子,他的肩上扛着白家的重担。 明明不想继承白家,还是成为了白家的当家,也按照白老爷子的意思娶了陈家的小姐,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肩上的责任,如果从一开始,念小鱼就是他非要背负不可的责任的话,或许根本就不需要那三年的追逐。 弦月笑了笑,似在为念小鱼惋惜,她惋惜的并非念小鱼的归宿,毕竟现在的她比起陈若熙而言幸福太多,成为白战枫的女人,或许没有遗憾,但最后的结果必定不如现在的美满。 “你听说过吗?女追男隔重纱。” 弦月突然凑近陈若熙,见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嗤笑出声:“好女怕缠狼,男的也是一样啊,身为陈家的嫡女,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才貌双全,你还是他的夫人,念小鱼缠着白战枫或许会被天下人取笑,你怕什么,跟在自己相公的屁股后边,那叫夫唱妇随,天经地义,别人就算嘲笑你你也能理直气壮。” 陈若熙盯着一脸神采的弦月,那素净的脸像是黑夜里发光的宝石,让人怎么都忽视不了,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真的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光滑滟涟的女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吓到你了?” 淡淡的声音带着点点的笑意:“既然喜欢上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想要他注意你,当然就要自恋一点,你要这样想,我这么好,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脸皮要比墙壁厚,他越是赶你,你越是要赖在他的身边不走,一开始,伤心难过是不可避免的,渐渐的,习惯了就好,等你习惯伤心难过的时候,他也就习惯你在身边了。” 能这样死皮赖脸的追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于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陈若熙盯着弦月,吞了吞口水,似真的有些被弦月吓到的模样,紧抿着唇,思考着弦月说的那些话。 弦月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的就喝起来,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还真有些口渴了,不但口渴,肚子好像也饿了。 “白夫人,她说她饿了。” 弦月手指着自己扁平的肚子,扔下手中的杯子,就要出去找吃的,陈若熙见她要离开,起身急急的叫了声:“弦月姑娘。” 眨眼的功夫弦月已经走到门口,速度之快,堪比饿死鬼投胎,听到陈若熙叫自己,转身看着她。 “弦月姑娘,白公子他在哪里?” 弦月疑惑:“白战枫不是在家吗?他说你怀孕了,要好好回去陪陪你,这段时间,他一直没在军营,我还以为他在家里陪白夫人呢,一直没让人去打扰。” 陈若熙不相信:“你也不知道吗?” 边说边说绕过桌子走向弦月,还没走几步,营帐的帘子被大力掀开,黑色的身影恍若一阵旋风,在他进来之后,一直守在门口的依蓝等人也冲了进来,陈若熙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白战枫,脸上一喜,刚要出声,白战枫突然拉住了弦月的手,满脸兴奋:“我找到了。” 他边说边从怀中将那副皱巴巴的画卷递到弦月手上:“我找到他了。” 爽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喜悦,而此刻的白战枫却有些狼狈,一身黑衣,满是风尘,月余时间,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下巴上大片的胡茬,惟有那双黑眸,亮若星辰,灼灼的盯着弦月。 弦月微仰着头,看着白战枫,胡子拉碴的像个野人,若不是那身装扮,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白战枫。 弦月看着怀中的画卷,顿时明白过来,激动的握住白战枫的手:“在哪里?” “楚国莲城一个叫西落村的地方。” 弦月拽着白战枫的手走到案桌前,取出竹笔,迅速几下:“你直接让人带我去。” 转身,鼻尖墨汁四溅,直接洒在白战枫的脸上,白战枫一擦,顿时涂的整张脸都是,他的皮肤本来就黑,再加上此刻狼狈,弦月忍俊不禁,将手中的毛笔放在桌上:“白战枫。” 弦月四处看了一眼,并未发现镜子,微抿着唇:“真该让你瞧瞧现在自己是什么德行。” 弦月边说边直起身子,看到站在一旁的陈若熙,此刻的她正失神的盯着白战枫,明艳的脸,动人的眸,带着隐忍的凄楚和悲痛,弦月叹了口气,拍了拍白战枫的肩膀:“辛苦你了,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这里的事情暂时就交给你处理了。” 弦月尚未走到门口,白战枫已经追了上去,扣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弦月侧过身,指了指白战枫身后站着的陈若熙:“白战枫,你夫人刚怀孕不久,最好在家修养。” 白战枫顺着弦月手指的方向望去,这才发现站在桌旁的陈若熙,不由皱起了眉头,明显的不悦,虽然这件事情他已经和弦月提过,不过从陈若熙的口中再告诉弦月,他还是不喜欢,她又是想做些什么。 陈若熙的视线在弦月和白战枫的身上逡巡,双手垂在腰间,一脸悲痛。 进来了那么久,他的视线始终未在自己的身上停留,刚刚下定的决心,刚刚建立的信心,恍若摔在地上的玻璃石像,七零八碎,面目全非。 “有时间多陪陪她。” 弦月边说边甩开白战枫的手,依蓝等人见弦月离开,也跟着追了上去,整个营帐就只剩下白战枫和陈若熙二人。 白战枫看着弦月的背影,直到她离开,才转过身,看着陈若熙,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声:“你来找弦月做什么?” 陈若熙紧咬着唇,死死的盯着白战枫,没有说话。 只要有凤弦月的地方,他白战枫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陈若熙的存在,无论她做的多好,再怎么付出,都没有用。 “月影,将这个送到兰音寺,亲自交到皇太后手中。” “娉婷姐姐,召集月影、绿珠、依蓝、诺岚她们的人,再挑选几个身手好的,立马动身去莲城。” 莲城,地处楚国的南部,气候宜人,风景如画,位置比较偏僻,在这样动荡的乱世,当然不能与邺城这样的军事要塞相提并论,六国当中,很少有人知道,更不会去关注争夺这样的一个地方,而西落村那样的一个小地方,就算是楚国当地的人,也鲜少有人知道。 弦月一行人从邺城出发,连着赶了三天的路,翻越了三座大山,直到第三天正午,才赶到邺城。 楚国临近海洋,终年气候温润,冬天尚未完全过去,这个地方的树木已是郁郁葱葱,吹在脸上的风,冰冰凉凉的,带着点点的水汽,温润而又舒适。 轩辕与白楚之间的战争,对这个偏远的小城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冬春交际时期,暖暖的阳光洒在行人的脸上,这个地方让人觉得宁静安逸。 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弦月一行人早就是灰头土脸的,又是用午饭的时间,随便就找了家客栈。 这个地方鲜少会有外人前来,虽说是用午饭的时间,客栈里却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因为客人不多,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与平时吃的相比,有些太过清淡了,就像这里的生活,并不是很合她们这些人的口味。不过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大家都饿坏了,再加上她们吃惯了苦头,不像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挑三拣四,一个个狼吞虎咽,吃的津津有味。 “这里到西落村还要多久?” 弦月放下筷子,灌了一大口酒,满足的叹了口气,醇烈的酒在胃里,火一般的燃烧,身子暖暖的,她看着坐在对边的楚国士兵,吐了吐舌头,笑着问道。 士兵叫小七,记性很好,上次和白战枫一起到过这个地方,这次也是白战枫让他给弦月他们带路的。 小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莲城的百姓对那个人很拥戴,上次公子拿着画像直接问当地的人,他们都说没见过,后来公子觉得他们神色有异,道明了身份,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才有人带我们去西落村的,那条山道很危险,分岔路口也多,要有人带着才能进去,从这边过去,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还记得上次带你们进去的那个人吗?” 那士兵点了点头:“公子知道姑娘要来,特意让我记下了那几个人住的地方,离这家客栈有点远。” 弦月略微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先不着急,你去将人找来,我和其她人在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出发。” 山道危险,现在还是四月,一大清早的肯定是很冷的。 “诺岚,准备好干粮,晚上我们就在这边住下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天还是蒙蒙亮,弦月等人就已经起身,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清晨的风吹在脸上,虽不刮人,可那沁骨的冰凉,还是让人不由的打着寒颤。 带路的是三个中年男子,胡为,周大虎,李小三,个头并不是很大,瘦的就像只猴子,许是习惯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早起,并没有太大的不适。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仿若开天的斧子,将混沌的天生生的劈开,入眼所及,是足足数十米高的山峦,光秃秃的,身旁三个带路的人往自己的掌心啐了口,揉了揉手,伸展开四肢,做着热身运动,转头看向弦月身后一大群女子军,面露轻视,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轻蔑:“你们能爬上去吗?” 依蓝绿珠等人斜眼看了胡为一眼,不过是数十米的山峦,中间还有踩踏的地方,凭她们的身手,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此行的人多,尤其是诺岚她们,平时是负责采购的,还有她们手下的队员,身手比不上她们,可能速度会比她们慢上许多,耽误公主的时间。 弦月快一步下了命令:“诺岚,你们从后边赶上来,娉婷姐姐,你与她们一道吧。” “公主。” 白娉婷带着关切的声音。 弦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走到山峦脚下,仰头,似在观察什么,拍了拍手,嘴角上扬,向后退了几步,素白的身影纵身一跃,攀上第一个踏脚石,她的速度是极快的,白影翩跹,身形敏捷灵活如貂,底下众人的视线竟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半空旋转之时,阳光洒进眼底,那娇小的身影仿佛与天空的白云融为一体,一颗心忍不住提在半空,唯恐她一时没注意,脚下踩空了,从上边摔下来,不过一切的担忧都是多虑的,底下的人还没回神,弦月已经稳稳的落于山顶,探着身子,看着底下的人,勾了勾手,笑出了声:“快点上来。” 胡为等人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敢相信,连带的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也没有了方才的轻视,掌心摊开,连着又啐了几口,搓了搓手,爬了上去。 他们常年登山,对这一代的地形极为了解,经验十足,虽然没有弦月的速度,不过动作也是极为敏捷的。 按理,海拔越高,温度便越低,但是弦月明显感觉的到比起山下,这山顶上明显要暖和许多,风吹在身上,带着暖暖的湿意,十分舒服。 往前继续赶了半天路,就已经是正午了,一行五十余人寻了处阴凉的地方歇息,顺便吃些东西。 “大概还有多久?” “前边是一线天,绕过一线天,就是追风谷,翻过苍青山就到了。” 周大虎刚说完,一旁的李小三就接话了:“按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三个时辰左右就能到了。” 弦月点了点头,喝了口水,一旁的芽儿给了她一个馒头,被她笑着推开,她虽是吃得苦,不过并不喜欢这些粗食干粮,不好吃不喜欢吃的东西她吃的很少,但要是好吃的她喜欢的,她必定把肚子撑爆了才会罢休。 “大家都吃饱了吗?” 弦月站了起来问道:“再休息一刻钟,动身出发。” 追风谷与一线天连在一起,地势险峻,尤其是一线天,陡坡而上,两边悬崖如削,中间宽不足一米,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通过,抬头只能瞧见一线碧空,由此得名。 这个地方,常年太阳很少能照进来,两边的山石光秃秃的,十分潮湿,地上也是,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都已经是四月了,地面还有石壁上还有一层薄薄的冰。 李小三将随身带着的大衣拿了出来,裹在身上,绿珠等人打了个寒颤,也跟着裹紧身上的衣裳,弦月仰头,清亮的眼眸锐利如刀刃,若是有人在山的两边埋伏,投下巨石,本事再强,那也是插翅难飞。 一线天的出口便是追风谷,前后左右有数十条的分岔路口,每一条都是绝境,与方才来时的山峦不同,这些小道通往的是万丈深渊。 “那边是追风谷的一个分支,叫无回谷,里边有一个很大的山洞,要是遇上下雨天,我们几个人就躲在里边。” 李小三手指着左边的位置道。 弦月点了点头,有些意外,那个曾经在江湖轰动一时的神仙男子居然住在这个地方。 出了追风谷,再翻过一座山丘,就到了苍青山。 入眼,是一大片苍翠的树林,茂密的树丛,只有中间一条小径,时值傍晚,天边的余晖洒落,幽静的小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细碎的沙石,踩在上边,十分的柔软,发出细小的吱吱声。 “前边就到了。” 李小三指着前方的位置,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兴奋而又激动。 树林之后是一大片的竹林,这只有在炎炎夏日才会出现的苍翠,配上冬日盛开的霜雪寒梅,乍看之下,显的十分的突兀,几眼之后,绿竹红梅,又觉得极为协调。 树林与竹林隔开,中间是空旷的地面,李小三和周小虎随手扔掉身上的大衣坐下,解开身上的包裹打开,里边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他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皱的白纸,重新整理好包裹里的东西,然后放在竹林旁的大石下。 远处的天边,血红残留,映着的这一整片天地,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了一般。 弦月长身而立,四下瞧了一眼,荒郊野外的,除了那些没有生命的植物静静的生长盛开,还有随同自己前来的人,再没有其他。 “怎么没看到人?” 弦月看着坐在地上的李小三和周小虎问道。 李小三喝了口水,摆了摆手:“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每个月负责送东西,送完东西之后马上就会离开,我们莲城就只有这一个地方,荷花是常年盛开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人想要闯进去,但是死了几个人之后,大家也就不敢了。” 周大虎的点了点头:“我们莲城谁要是得了不治之症,都会将人送到这个地方,最后都治好了,每年的六月初六,也就是冠莲节,他们会给莲城穷苦的百姓还有乞丐食物和银子,要不是他,我和我娘早就饿死了。” 弦月了然,难怪宫少华找了这么多年还是杳无音讯,这次要不是白战枫出马,这些人未必会把她们带到这个地方来。 “你们家白大公子可有见到画中的人?” 弦月转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小七问道。 宫少华知道雪兰落在莲城,必定会不择手段,这三个人定期都会往这边送东西,里边又有人会定期出来,宫少华怎么可能一无所知,那竹林里必定暗藏了玄机。 小七习惯性的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到了之后,就一直守在这里,直到第五天,竹林里有人出来取东西,我家公子是跟在他身后偷偷进去了,消失了近十天,出来的时候,换了身衣裳,整个人很虚弱。” 白战枫受伤了?弦月不由想到那天在军营见到白战枫的场景,比起平日里的意气风发,他看起来确实有些虚弱,她不过才用了几分力气,就甩开了他的手,难怪。 也怪自己那天自己太过兴奋,竟然没有察觉,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思及此,弦月不由的生出几分愧疚,虽然在关键时刻,他因为肩负的责任未能捉住自己的手,但他为了自己,真的做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 夕阳方落,天色渐沉。 朗月初升,银光皎皎,星辰满天。 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带上了几分凉意,绿珠等人已经将夜宿的帐篷搭好,冷湿的空气弥漫着浓郁的菜香,正准备去叫弦月,那边,弦月自个已经摸着扁平的肚子,寻着香气向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凑到煮食的锅前,双眸眯起,脸上笑开了花,拍了拍旁边掌厨的芽儿:“我困死了,先去帐篷睡觉,你记得给我留点啊。” 芽儿笑着点了点头,弦月摸了摸她的脑袋,从她的身边经过,直接回到绿珠给她搭建的帐篷躺下,眉头拧成一团,她的身手和白战枫不相上下,若是他受了重伤,自己强行闯入,也好不到哪里去。 晃了晃脑袋,将混乱的思绪从脑海扫除。 既来之则安之。 死亡谷的九死一生,她都能挺过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弦月笑了笑,翻了个身,等芽儿给她送来香喷喷的肉骨头时,弦月已经睡了过去。 第二天傍晚,白娉婷领着余下的人赶到西落村,胡为,李小三,周大虎三人又住了一晚,第三天清晨离开,弦月一行人驻扎在树林和竹林间,又过了五天,还是不见有人从里边出来。 “公主,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晚上,一行人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看着被巨石隔开的竹林,急性子的绿珠问出了声。 她们在这个地方已经等了八天了,还是不见有人从里边出来,那三个人也说了,他们只是将东西放下就会离开,根本就没见里边的人出来过,难道真的要在这边等上一个月吗?等一个月就能见的上吗? 弦月手中拿着木棍,挑着燃烧的篝火,噼噼啪啪作响。 “我们聊会天吧。” 弦月直接将手中拿着的细长木棍投进火种,拍了拍手:“来白楚之后,我们还没开月谈会呢,你们说聊什么好呢?” 白娉婷看着弦月,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画中人是谁,不过公主不顾一切急忙忙就召集她们前来,必定是十分重要的,这件事和太后有什么关系,那纸条上写了什么? “公主,你给我的纸条应该快要送到兰音寺了。” 弦月脸上的笑容未变,托着下巴,突然拍掌兴奋道:“就说说你们的愿望吧。” 蓦然想到什么,弦月手指着她们,继续补充道:“不要说什么跟着我一辈子的话,除了我之外,你们还想做些什么,我要听那个。” 弦月手指着白娉婷:“娉婷姐姐,你先说。” “公主。” 芽儿笑着大叫了一声,举高着手:“我先说,我先说。” 弦月跟着笑出了声:“好,芽儿,你先说,你想做什么。” 芽儿站了起来,伸手揽住绿珠,如月,几个人抱在一起:“我希望我们永远都能够在一起,白天一起训练,睡前身边有人陪着自己聊天,然后呢,每天都能有很多好吃的,不用挨饿。” “好。” 弦月盯着芽儿,天真的笑容,稚嫩的声音,那样的诚恳。 她知道,这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明白那种感受,因为失去了亲人,所以倍加珍惜现在的感情,因为尝过快要被饿死的滋味,所以希望能吃饱。 “芽儿的愿望肯定能实现的,我们这些人会永远在一起,要是有好吃的,我一定留给你。” 如月温柔的拍了拍芽儿的背,一脸温柔。 弦月听着她刻意咬重的永远,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伤感。 曾经,在她决定要嫁给兰裔轩的时候,她也以为那会是永远。 “我说说我啊?” 绿珠双手托着下巴,仰望着苍穹,一脸憧憬:“首先呢,我希望天下能够太平,然后呢,我才能像公主那样闯荡江湖,路见不平,惩奸除恶,做个快意江湖的侠女。” 弦月看着绿珠,嗤笑出声,不由想到樊城时,自己对兰裔轩说的那些话,一代女侠,可她终究有太多的束缚,如果是绿珠的话,应该可以吧。 “公主,你笑什么,我很认真的。” 绿珠盯着弦月,严肃而又认真:“还有很多其他的姐妹也都这样想。” 弦月微抿着唇:“没有笑你,等这场战事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你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公主。” 众人齐齐叫了声,看着弦月:“我们一定会赢的。” 月影补充道:“我们希望公主能赢,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些年来,我们那么辛苦,最初是为了报答公主的恩情,但是给与我们那一切的并不仅仅只有公主而已,经历过苦难,所以明白那种痛苦,我不希望别人像我们那样,就像绿衣姐姐说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我们这样幸运,我希望有一天公主能站在巅峰,所有的百姓都像我们那样敬重爱戴公主,然后不会再有战争,每一个人都能过上安平快乐的生活。” 弦月挑了挑眉,火光跳跃下,明媚灿烂的笑容没有半分的失落伤感:“当然,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呢。” “依蓝呢?你想做什么,不会真的就像绿珠说的那样,找个好男人嫁了,一辈子相夫教子吧?” 弦月一脸戏谑,其余的人跟着轻笑出声,气氛陡然轻松了许多。 “有什么不可以?” 依蓝坐直身子,想也不想脱口道。 弦月略有些意外,盯着依蓝,轻笑出声:“很难想象,我们的依蓝温柔贤惠,相夫教子的场景。” 其余的人也跟着笑出了声,在所有人当中,依蓝是出了名的脾气火爆,动手不动口的小女子,相夫教子,那样的场景确实很难想像的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依蓝气恼,挥手就要站起来,作势就要动手。 “依蓝,将来你小孩要是哭了,你会不会也这样,狠狠的教训她一顿?” 依蓝狠狠瞪了其他人一眼,不再说话。 “虽然身边有你们陪着,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开心,可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空荡荡的,而且你们也不能陪我一辈子,那样想的时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没有归属感。我的母亲是个丫鬟,因为父亲醉酒才有了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身为女子,嫁得好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见了太多,所以就更加渴望有一个男子能爱我惜我,就像驸马对公主那样,身死相许,若真是又这样的男子,就算是为他放下刃剑,一辈子相夫教子,我也甘愿。” 众人没有像往日那样取笑依蓝,就像她说的,就算身边有诸多的姐妹,可时常,心里还是会觉得空荡荡的,整个人像是飘在半空,没有丝毫的归属感,是因为渴望有一个男子吗?一生一世一双人,有哪个女子是不想的? 依蓝笑了笑,被大家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公主,你呢?太子殿下永远安康,将来成为天下之母,和驸马坐拥江山的。” 依蓝一脸自信,她们这些人做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弦月的愿望吗? 弦月手指着依蓝,大笑出声,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身旁坐着的白娉婷:“娉婷姐姐,你呢?你最想做什么?” “代替殿下守护好公主。” 弦月怒了努嘴,摇头,凑到白娉婷跟前,眨了眨眼睛:“等结束了这场战争,娉婷姐姐就回凤国,然后呢,和哥哥一辈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白娉婷低头看着弦月,并没有否认:“公主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弦月重新坐直身子,像是没听到白娉婷的话,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遥望着竹林的方向:“再等两天,如果还没人出来,我们就闯进去。” 夜深,冰凉如水,毕罗江畔,陈若熙所在的营帐外,黑色的身影在门口的位置左右晃动了几圈,坐在床边的陈若熙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营帐的门被掀开,一身着士兵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可那神情和气度却不是普通士兵该有的,来人脱掉顶上的帽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温文儒雅,却又透着几分阴险,样子也有些落魄,不是轩辕昊的军师季允礼是谁? “你是谁?轩辕世子呢?” 陈若熙一见不是轩辕昊,眉头不由的皱起,说出的话微微的有些尖锐。 “季允礼,是世子的军师。”季允礼彬彬有礼,对于陈若熙的不满,丝毫没有生气。 “我要见的是轩辕昊。”陈若熙坚持,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她必须亲自告诉轩辕昊,得到他的保证。 季允礼看了眼皱眉的陈若熙,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白夫人是在开玩笑吗?这可是敌军军营,身为下属,怎么能让殿下以身犯险?此次毕罗江战役,我轩辕军队折伤惨重,要是殿下再出了什么事,我们轩辕还如何能东山再起?” 陈若熙走到桌旁,在季允礼的旁边坐下,“没见到轩辕世子,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季允礼放下茶杯,并不着急,既然陈若熙有心合作,这个时候,他就不担心她临时变卦。 “白夫人,难道你愿意白公子这辈子的心都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将来若是兰国一统天下,白战枫为臣,必定经常和弦月见面,你要让小公子和你一样,忍受被忽略的痛苦吗?” 在来之前,季允礼已经调查清楚,这个女人以往和凤王并没有任何接触,那么唯一的原因就在白战枫身上,听白府的人说,她对白战枫一往情深,可大婚至今,白战枫连她的门都很少进,上次凤王离开白府时,白战枫和她还吵了一架,所有的一切,都说明一点,她爱白战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白战枫,既然他跑了这一趟,那么就断然没有白跑的道理,就算她现在不想说,她也会逼得她把他想要知道的说出来。 “而且,我这一趟可是冒了风险的,如果这个时候出去被捉住,你觉得我会告诉白公子什么呢?” 陈若熙一惊,手心顿时冒出冷汗,公子本来就不喜欢她,要是这件事情再被他知道的话,就算她怀着白家的骨血,她也会被赶出白家的,她不要,她不要离开公子,不要离开她的孩子。 一时间,陈若熙只觉得心乱的厉害,对,事情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只要没了凤弦月,只要没了那个女人,公子就能看到她的好了,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了。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陈若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听说轩辕世子也对凤王有意,要是到时候他下不了手,再被凤王知道的话,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季允礼咬唇,“白夫人,这次我们轩辕折损了数十万将士,这样的血海深仇,你觉得我们殿下是那样不顾全大局的人,更何况,殿下志在天下,只要凤王可除,何愁大业不成?白夫人担心这些,简直是在杞人忧天。” 就算殿下真的想要对凤王手下留情,他也势必要将这个绊脚石除掉,兰王对凤王一片情深,她要是落在她手上,或者是出了什么事,他心绪必定大乱,那便是轩辕东山再起的最好时机。 “白夫人,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为了你想要的,现在,你只能和我合作。” 季允礼自信笃定,陈若熙之前必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找上轩辕,对这件事,她必定是极其的渴望,这个时候,只要稍加诱惑,她还有什么事情是不会说的?这次,他一定要将凤弦月置于死地,想到那个女人,季允礼顿时气的咬牙切齿,还有说不出的惋惜,如果,如果这个女子,这个心思歹毒却智谋无双的女子是他们轩辕的王妃,现在的轩辕,或许已经成为了这天下之主,世子和兰王不相伯仲,可偏偏啊,她偏偏嫁给了兰王。 陈若熙的双手紧紧的捏着掌心的手帕,对,为了她想要得到的,为了得到公子的心,她不能让弦月活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兰国真的得到了天下,公子天天和她见面,永远都不可能忘却的了旧情,可如果她死了,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就算兰国得到了天下,到时候公子也不用经常和她见面。 “你留下字据,向我保证,若是有朝一日,轩辕得到天下,必要善待我们白楚。” 季允礼笑了笑,如一只修行千年的老狐狸,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陈若熙,“这上边是我们世子的掌印,若是有一天,轩辕得到天下,白夫人就是大功臣,我们必定封赏白家,而且,这件事情,我们也永远不会让白公子知道。” 陈若熙将纸条打开,看着上边的印章,将东西小心的收好,“凤王此次秘密去了莲城的西落村,这是她行走的路线。” 这一次,陈若熙下定决心要置弦月于死地,所有的一切,她都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季允礼接过陈若熙手上的纸条,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鄙夷,这样不顾全大局,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女子,难怪白战枫会看不上眼,无论是气度胸襟,还有手段智慧,她连凤王的万千分之一都比不上,难怪白战枫不喜欢,那样的女子,就算是死了,也会活在人的心中,一辈子,谁都替代不了,但是这些,他是不会告诉这个蠢笨的女人的,等到将来,她自然会了解所有的一切,像白战枫那样高傲的男子,除了心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向轩辕折服? “这次她随身只带了两百多人,要是这次,轩辕世子还让她跑掉的话,那么到最后,轩辕就只能想兰国俯首称臣了。” 陈若熙冷笑了一声,她根本就不在意做什么功臣,她只是想要保住公子的东西,白家还有白家几百年留下来的一切。 “莲城,那可是南方的小城,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如何能度过毕罗江,抵达莲城呢?”道路只有一条,必须度过毕罗江。 “这个是我爷爷的令牌,你们应该会有用的,至于其他,那就看你们自己了,要是轩辕世子这么点本事都没有,那也没有资格坐拥江山了。” 季允礼笑着从陈若熙的手上接过东西,躬了躬身,“那就多谢白夫人了相助了。” 他将东西放进怀中,重新戴着帽子,走了出去,刚到门口营帐突然碰上了迎面而来的白战枫。 “公子。” 陈若熙的心猛然一惊,整个人因为惊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公子他什么时候来的?刚刚他和那个季允礼的话,他听到了吗?听到了多少?那个季允礼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陈若熙勉强撑着身子走了出去,掀开营帐,极力想要压制住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如果这一切,被公子发现的话,那她所有的一切,就都完蛋了,不单单是她自己,还会拖累整个陈家。 “公子,你怎么来了?” 她柔柔的道了声,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 白战枫看了看陈若熙,橘黄的灯光下,脸色微微的有些泛白,那双冷傲的双眸除了往昔熟悉的温柔,还有惶恐,白战枫看了跪在地上的士兵一眼,走了进去,陈若熙看了眼地上的季允礼,松了口气,放下帷幕,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刚那个是爷爷的贴身侍卫,他最近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想让我回去陪陪他。” 电光火石间,陈若熙很快编造了合理的理由。 “公子,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本来想瞒他这件事情的,又怕公子误会。” 陈若熙盯着白战枫,星眸如水,楚楚可怜。 “既然陈首辅身子不好,想让你回去陪他,那你就回去好好陪陪他。” 白战枫的眸光不复方才的冰冷,虽然现在,陈若熙怀了他的孩子,可彼此都清楚,那孩子是怎么来的?他承诺过给她的,他已经给了他,至于感情,他只有一颗心,那颗心已经死了,就算现在还活着,那也不属于陈若熙。 一开始的话,他对陈若熙有着浓浓的愧疚,而现在,她对的所作所为则在不停的消耗着他不多的耐性,她明明知道他对弦月的感情,还三番五次去找她,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他白战枫要的是一个进退守礼的女子,他不能控制她的感情,同样的,他也不希望有人来干涉他的。 “而且你现在有了身孕,江边的潮气重,呆在这边对孩子不好。” 陈若熙听他提起孩子,脸上微微一喜,走到他的身边,“公子,这次我真的知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这么久没回白府,我只是担心,所以才会找弦月姑娘的,最后一次,公子,就算为了孩子,你不要和我计较了。” 她在这边已经呆了好几天了,就算是在军营,想见他一面还是很难,就算是见了面,他也不和她说话,她知道,他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因为她找了凤弦月,因为她告诉了她,她怀孕的这件事情,她有错吗?她没有错,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更何况,她这样做,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庭,这当然是最后一次,因为西罗村就是凤弦月的葬身之所。 “那公子呢?公子要和我一起回去吗?”陈若熙拥住白战枫,仰头,看着他,一脸的期待,“爷爷也很想见见你呢。” 白战枫掰开陈若熙环住他的手,脸上的神情僵硬,没有丝毫的柔情,“弦月不在在,我要在这边镇守,明天我让白棋送你回去,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还有军务要处理。” 白战枫说完,淡淡的看了陈若熙一眼,转身离开。 “公子。”陈若熙看着白战枫离去的背影,追了上去,可白战枫却连头也不回,她紧咬着唇,一贯温柔的杏眸闪烁着得意而又阴狠的光。 凤弦月,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霸占着公子的心不肯放手,西罗村,就是你的葬身之所。 第两百二十一章 :大结局(上) 直到第三天晚上,竹林里边还是没人出来。 弦月挑选了绿珠、依蓝、芽儿陪同,这三人,绿珠的身手最好,依蓝反应最快,芽儿身形娇小,最为迅速敏捷,白娉婷说什么都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弦月,弦月拗不过,只能带上她,其余两百余人,一部分守在原地,另外的守在无回谷。 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们也必须闯一闯,坐以待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以宫少华的性格,在得到消息后,肯定会马上赶过来的,她已经让人飞鸽告诉了兰裔轩,这件事情,如果要阻拦的话,做做样子就可以了。 一行五人翻过竹林的巨石,竹林内,地势平坦,软软的松土,踩在上边,像是踩在沙滩上,除了不该在这个季节盛开的寒梅,和一般的竹林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都跟着,别走散了。” 白娉婷站在弦月的左后侧,其余的人也紧跟着,走了片刻,并没有遇到任的危险,饶是如此,几个人也不敢放松戒备,暴风雨前的宁静,她们比谁都清楚,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林子很大,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还是没看到尽头,越往前走,视野也越来越开阔,再向前走约莫三里路,潺潺的溪流出现在眼前,玎玲的水声,清脆悦耳,迎面的凉风吹来,带着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让人紧绷的神经忍不住放松下来。 “公主,有水。” 芽儿指着前方的溪流,阳光下的水面波光粼粼,隐约可以瞧见被打磨光滑的石头,还有嬉戏的游鱼。 “身上都是汗,我去洗把脸。” 依蓝笑着挽起袖子,跑到了河边。 白娉婷看了弦月一眼,从怀中取出水壶:“公主,我去取水。” 就只有绿珠站在弦月身后,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像是黑夜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未知的危险。 芽儿直接就下了水,白娉婷与依蓝两人同时蹲下,看着水面,日光反射,直入眼底。 白娉婷拿着水壶的手顿住,而另外两人也像是魔症了一般。 芽儿伸手抚向水面,大大的眼睛在一瞬间盈满热泪:“娘,是你吗?” 她静静的看着湖面,嘴角是淡淡的笑容,突然像个小孩般大哭出声:“爹娘,对不起,当年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们就不会被洪水冲走了,还有哥哥,他根本就不是和我走散了,那是我骗自己的,他是因为我生病去偷钱被人活活打死的,我是罪人,是罪人。” 说到最后,芽儿已经泣不成声,绿珠顿时发觉了不对劲,刚要过去,就被弦月拦住:“在这边呆着,我过去看看。” “公主。” 绿珠面露担忧,弦月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应该是迷幻之术。” 青天白日之下,居然能利用水施展这迷魂之术,就算是柳心悠也未必能做到,弦月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敬佩。 相比于芽儿失声痛哭的疯狂,此刻默默垂泪的依蓝和平日里男人婆的形象极为不符,转念一想,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她,她的骨子里就是个柔弱的小女人。 “父亲,大夫人教训母亲,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就算是醉酒,可事后既然你纳了母亲为妾,不就该护着她吗?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为什么从来都不对我笑,甚至都不看我一眼吗?父亲,母亲是喜欢你的,你就不能对她好一点吗?看着她哭,我会心疼。” 弦月从来不知道,平日里天真可爱的芽儿原来一直活在自责当中,笑脸迎人的依蓝会有这样的遭遇,或许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心里都藏着各种常人不明白的酸甜苦辣,却又勇敢而又坚强的微笑着,弦月觉得心疼,心疼芽儿,心疼依蓝,心疼她们每一个人。 走到湖畔的弦月向前探了探身子,看着湖面,并没有任何异常,蹲下身子,捡起茶壶,刚想着如何将她们唤醒,白娉婷却突然开了口。 同样是抚摸着湖面,她的动作却是说不出的小心翼翼,仿佛那潺潺的细流是她的情人。 “殿下。” 她的声音就和她的动作一般,极尽温柔,一直拧着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嘴角上扬,含情美目,春水荡漾,尽是喜悦:“你真的要娶我为妃吗?一辈子就只有我一个太子妃?” 她惊呼出声,下一刻,双手捂住嘴,一脸惊喜,不敢置信的看着湖面,弦月知道,在她眼里,那波荡的水纹,映衬着的必定是那张如梨花般干净温暖的笑容。 这就是她的心愿吗?成为哥哥的王妃?唯一的王妃吗? “殿下,代替你在公主的身边照顾,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会用生命保护她的安全。她很优秀,很聪慧,也坚强,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兰国的王上对她很好,很快她就是这天下的皇后了,会和兰王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终于可以放心了,公主那么厉害,一定会医治好你的,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追随在你身后,你永远不会孤单的。” 弦月拿着茶壶,有种落泪的冲动,她知道白娉婷很爱哥哥,是那种可以为了对方牺牲一切的爱,或许在有些人的眼里,这样的感情太过卑微,但是这样无私的爱情才是真正的伟大。 她觉得心疼,她相信若是发生危险,白娉婷一定会不顾一切救自己,如果两个人,只有一个人可以存活,白娉婷一定会将所有生的机会给她。 生死相许的爱情啊,弦月只觉得心头苦涩,成为天下的皇后,和兰裔轩幸福的生活,她倒是想,只是不可能了吧,就算是她愿意放弃自由,也不可能得到幸福。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娉婷姐姐,你的愿望也会实现的。” 弦月蹲在地上,伸手替白娉婷擦干眼泪,哥哥也需要温暖啊,不单单是亲情,可以还有爱情,等这次轩辕的事情解决,她就离开,不会是母仪天下的王后,也不是凤国的女王,她只是她,凤弦月,自由自在的凤弦月,而娉婷姐姐会是凤国的太子妃,唯一的一个太子妃,她相信她会照顾好哥哥,也相信,这辈子,哥哥会善待她的。 弦月突然用力的掐了白娉婷一把,白娉婷吃痛,皱起了眉头,弦月立马凑到她的耳畔,大叫了一声:“白娉婷,给我醒醒。” 可白娉婷却依旧没有半点反映,口中还是不停的念叨着:“殿下,殿下。” 弦月对着依蓝和芽儿也用了同样的办法,都没有用。 也对,这幻像若是那么容易,宫少华的人也不至于苦守了这么多年,还是没能见到雪兰落。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弦月看着水面,清澈的就像是一面镜子,弦月心头一震,对身后站着的绿珠道:“找几块大的石头来。” 不一会绿衣就搬来了石头,弦月单手掂了掂,直接投进那一方河水中,只听到彭的一声,雪白的水花如瀑布一般四处飞溅,那清澈的水面霎时一片浑浊。 “我这是怎么了?” 三个人同时回过神,脸上冰冰凉凉的,全是眼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的吃惊,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迷魂之术,下次小心些。” 弦月看了绿珠一眼,示意她保密,既然是她们想烂在心底的秘密,那她就当自己也不知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她永远成为烂在彼此心底的秘密。 几个人施展轻功越过河畔。 方才那一遭,几个人都知道这里边的厉害,更加不敢掉以轻心,紧跟在弦月的身后。 湖畔的另一端,和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诧异,只是竹林变成了梅林,不是绚烂的五颜六色,就只有大片大片的红,那般的艳丽,在阳光下仿佛能滴出血水来,弦月的眉头皱起,这样纯粹而又烂漫的颜色,她忍不住就想到梨花斋的梨花阵。 “跟着我。” 弦月走在最前边,每一步,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小心翼翼。 白娉婷等人每一步都踩在弦月踩过的地方,依蓝等人也是步步跟着,不敢走错一步。 傲梅盛开,如火如荼,血一般的颜色,刺激着眼球。 梅花飘落,仿若血雨,地面上,也铺上的了一层艳丽的红色,远远看去,像是血海,美的动人心魄。 前方的弦月突然停下脚步,回首,身后的梅林已经被掩于雾中,根本就辨不清来时的路,身后的几个人停下脚步看着弦月,一脸疑惑。 该死的,弦月的眉头懊恼的皱起:“是落英阵。” 若是兰裔轩或是未受伤的白战枫在此,联手的话,或许能无恙出去,弦月看着其余四人,那飘飞的红梅似已迫不及待的想要沾染上新鲜滚烫的英魂。 “公主,你不用管我们。” 依蓝等人没接触过五行八卦或许不知,百娉婷却是知道一些的,落英阵内埋英魂,若是进来了,便只能葬身于此。 依蓝等听白娉婷这样说,再见她一脸焦灼担忧的神情,便知道事情绝非想象的那般简单,跟着附和道:“公主,大人说得对,不用管我们。” 她们本就是只身一人,就算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护公主周全,便是不惜一切代价那也是值得的。 “关键时刻弃自己的同伴于不顾,我若是那种人,今后还如何服众,又凭什么让你们效忠,坐下休息半刻钟,容我想想,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出去的。” 清幽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苛责,却温暖了她们的心。 她们进来就是为了保护公主,可公主说的也对,若是公主是那种会为了自己随便牺牲她人性命的人,她们怎么会如此钦佩效忠? 既然公主说了会带她们出去,她们就相信好了。 几个人依言原地坐下,吃了点东西,弦月心里有些乱,闭上眼睛休息了会,将思绪理清。 “不用担心,合我们几人之力,定然可以破阵。” 弦月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脸上恢复了一贯随意懒散的笑容,手指着金木水火四个方位:“守好这四个方位。” 这次幸好白娉婷强制着跟来,不然四个人,五个方位,破阵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了。 依蓝等人分别依照弦月手指的方向站好,弦月脚尖轻点,纵身一跃,直接落于正中的位置,秀气的眉头闪过一次狠戾坚毅,她们几人身上就只有三天的干粮,坐以待毙,死路一条,不是她的风格,而且下边的话,还不知道有什么凶险,身边有人陪着,她才更有走下去的力量和勇气。 半空之中,白色的身影仿若闪电,素带飞扬,雪魄已经出鞘,白芒大炽,弦月看着依列站好的白娉婷等人,点了点头,银亮的光芒划开盛开的梅花树,血花四溅,直接喷在弦月身上,血地红梅,一时风光无二。 “公主。” 四人齐齐的叫了声,一只脚已经迈出,弦月挥舞着手中的雪魄,急喝了一声:“别动。” 那原本娇美的梅花,像是磨砺锋利的刀锋,借着风割在脸上,划开一道道的口子,潺潺的鲜血,她们已经分不出是从梅花树中喷涌而出的,还是自己脸被割开后的血水。 没有多余的时间惊慌,明净蔚蓝的天空被鲜血的红浸染,阴冷的风,像是烈士的英魂,忽然间,地动山摇,脚下剧烈的震动,弦月置身半空之中,就算是极力的控制,身子还是有片刻的失衡。 相比于依蓝几个人来说,弦月这个位置受到的波动反而是最小的,怎么会这样?这个位置不是最为凶险的吗?弦月心头一跳,越发佩服这布阵之人的七窍玲珑之心,不单单是他的才能,还有人品,能破此阵,必知道此阵最为凶险的方位,可他却偏偏在这个地方留下了活路。 剧烈的震动,依蓝几乎已经站不住,其余几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发丝被这骤然的烈风刮乱,这个时候,逃走是本能的反应,可这几个人却咬着牙,就是不肯离开半步,因为这是弦月的命令,她们的公主让他们守好的地方,只要有命在,那这就是她们该呆的地方。 “过来!” 绿珠芽儿几个人得令,想也不想就向弦月的方向扑了过去,动作敏捷,依蓝也想离开的,可不知为什么,整个身子似有千金重,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半分。 晃动还没有结束,半空之中,素白的身影恍若展翅的雄鹰,白光闪过,又是一阵海啸般的电闪雷鸣,狂风骤起。 “到我这里来!” 既然那个人有心,必定是在这个方位留下活路。 依蓝紧咬着唇,只觉得那漫天的黄土像是要将自己掩埋,细小的颗粒,携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打在她的脸上,身上,浑身上下像是被针扎了一般,在这样的时刻,想动却动不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袭来。 眼前,所有的梅树从中间割裂,血花四溅,远远的,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尘土飞扬,仿佛什么都看不见,刀木撞击发出的声响,乒乒乓乓的,那么近,又那么远,原来,梅花可以这么美。 那一片片的红,仿佛能扎进人的骨子里,然后刻在心上,就只有飘舞的裙裾带着点点的白,这是要破阵了吗? “依蓝!” “公主!” 弦月大叫了一声,身子更快的做出了反应,其余的人也跟着惊呼出声,想要上前,却被弦月大声喝止:“别添乱!” 几个人刚迈出的脚顿时收了回去,她们或许不怕死,但是都不想给弦月添任何的麻烦,她们站在这个地方,都觉得自己的身子那被飘飞的梅花带走,如果冲进那个漩涡,肯定控制不住。 依蓝只觉得地在崩塌,天在旋转,忽听到弦月焦灼的声音,猛然大震,睁开眼睛,她只看到前方,身后的数十棵梅花树全部朝着她的背部袭来却浑然不觉。 “小心。” 弦月脚踩梅花,手中的剑对着倒下的梅花数直接砍去,那边依蓝转过身,刚好看到梅花树倒下,瞪大眼睛,转过身,看着飞身而来的弦月,被鲜血染红的脸依稀可以瞧出骇人的苍白,惊呼出声:“公主,别过来。” 那边,弦月右手收剑,左手就要去拉,因为剧烈的震动,依蓝脚下的地面已经塌陷:“手给我。” 那是命令的声音,带着让人无法违逆的气势。 明明想过不要拖累,却还是忍不住服从,依蓝伸手,弦月旋身,直接就握住她的左手,弦月的动作快,那如江河般倒下的梅花树居然也丝毫不逊色的,其中一棵,直接砸在了依蓝后脑勺的位置。 “啊!” 依蓝大叫了一声,弦月只想着救依蓝,时间紧迫,搂着依蓝,直接就往回冲,骤风起,裂开的泥土带着惊人的力量,四处飞溅,弦月一只手抱着依蓝,另外一只手则是不管不顾不停的挥剑。 “公主。” 足足拳头大的石头借着强大的风力,直接打在了弦月左边胸口,弦月整个人一窒,只觉得那个地方像是被石头击穿了一般,生生的裂开,血液上涌,她强忍着,将嘴边的血液生生的吞了下去,满嘴的血腥,暗自皱眉,不知道这次要多久才能好。 白娉婷再顾不得弦月下的命令,奔到弦月跟前,接过她手中已经昏迷过去的依蓝,又回到正中较为安全的位置。 只是短短的瞬间,整个园林被毁,一片狼藉,也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梅花树干与树根分离,形成一个环状,全部到底,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个大大的花圈,飘飞的花瓣,真的就如血水一般。 依蓝被白娉婷接过,弦月捂着胸口,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地动山摇的晃动才止住。 弦月胸口受了伤,再加上这样剧烈的晃动,头都是晕的,蹲下身子,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晃了晃脑袋,再抬头时,芽儿指着她的嘴角,瞪大眼睛,紧咬着唇,却还是哭出了声。 弦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摸了摸,黏湿的血液,她笑了笑,一脸也不意外,如果刚才冲过去的是白娉婷她们,这一下,肯定就没命了。 “公主,你受伤了。” 白娉婷将依蓝交给绿珠,焦灼而又关切,弦月摆了摆手,将嘴角的血迹全部沫掉:“没什么大碍。” 伤不致命,反正已经被折腾惯了,只要不死,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依蓝她怎么样了?” 弦月转过身,看着绿珠怀中的依蓝,灰头土脸的,都是灰尘,想来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刚才我好像看到有树打到她了。” 白娉婷将依蓝上下检查了一番:“后脑被重击造成的昏迷。” 弦月不懂医术,白娉婷也不过会些皮毛,最擅长的绿衣被她遣去处理轩辕的事情了。 梅树倒地,梅花满地,就只有光秃秃的树桩杂乱无章的立在地面,一片的破败之色,而仰头瞧见的天空,明净蔚蓝,也不再是让人心惊的血色。 “莲城的人不是说了吗?要是有任何难解之症,他们都会将人送到这里来,带依蓝进去。” 弦月走在前边,有风吹来,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心里只觉得发寒,这次伤的居然比梨花斋那次还要重,真是该死,但愿此行不要再遇上危险,不然就真的就完蛋了。 绿珠背着昏迷的依蓝,四个人跟在弦月的身后,一路皆是狼藉,出了林子便看到一片碧绿的湖水,几个人再不敢像开始那样莽撞的冲过去。 时值傍晚,湖畔的对边炊烟袅袅,传来阵阵香气,绿珠几人对视了一眼,皆激动的笑出了声,这个时候,刚好是烧饭的时间,闻到香味,应该是有人,看样子就快到了。 弦月直想一探究竟,探着脖子,恨不得立马就能看到那个人突然出现在湖畔的另一边,完全将此刻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抛到九霄云外。 湖畔彼岸是一大片的树林,青翠的枝叶,随风轻摆,穿过了树林,顿有种眼前一亮之感。 碧海青天之下,田田青荷如盖,朵朵白莲玉立,湖边一栋古朴雅致的木楼,有浮桥一座通往湖心,青荷白莲中隐有小亭一角,廊中,一白衣男子坐在桌旁,手中执着黑子,刚要落下,突然转身看向弦月这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荷塘的对边,是数丈山壁,细细流水缓缓而下,温热的山水,冒着蒸腾的白汽,弦月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那么远的距离,其实是辨不清五官的,傍晚的夕阳直射,有风吹来,一会模糊一会清晰,那人一身蓝衫,微抿着的唇,仿佛是在微笑,高贵雍容,清华无双,有那么一瞬间,弦月几乎以为自己瞧见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兰裔轩。 “在这边等着我。” 弦月交代了白娉婷几句,纵身一跃,脚踩塘中盛开的白荷,等到了湖心亭,脚尖用力一点,双手直接抱住了小亭的柱子,旋转了几圈,在雪兰落对边的位置坐下。 石桌上的棋局,黑白棋子泾渭分明,不分上下,弦月单手托腮,盯着对边的人,终于明白兰裔轩雍容的气质源于何处。 甘泉殿初见兰王,弦月就觉得兰裔轩半点不像兰王,当时并没有特别的在意,直到让人调查雪兰落,见到他的画像,才恍然明白过来,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宫少华不念半点亲情,处处针对伤害兰裔轩,对她来说,兰裔轩是她爱情失败的证明,更是她耻辱的存在。 雪兰落手中的黑子落下,很快他又取过另外一盘的白子,思虑了片刻,准确的将黑子拦截。 “前辈。” 弦月心头猛然一震,盯着他的眼睛,墨玉似的瞳仁,完好无损,心下诧异,依照那日宫少华所说,他的双目不是毁掉了吗?难道他已经医治好了? 雪兰落轻笑了一声:“心如明镜。” 弦月恍然大悟,视线尚未从雪兰落的身上移开。 雪羽宫的宫主,十多年前轰动江湖的人物,这般的容貌气质,难怪宫少华会如此着迷,换成其他女子,恐怕也会执着痴狂吧,还有夜无极,那般温润如水的男子,满身的傲骨,也难怪柳心悠执迷。 “这样盯着一个人看,似乎不太礼貌。” 雪兰落单手端起一旁泡好没多久的茶水,杯子与杯盖轻轻摩擦,他先是放在鼻尖闻了闻,轻吹了一口,这才微抿了一口,弦月突然笑出了声,这么多繁琐的规矩,简直和兰裔轩如出一辙。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才能见到前辈这样名动天下的美男,当然要看个够本了,最好能把前辈的音容笑貌刻在脑海,永世不忘才好。” 弦月继续盯着雪兰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样的回答,这样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雪兰落的预料之外,死寂的心难有的畅快,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带上了几分趣意,多了些人气。 “很久没碰上这样有趣的小姑娘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弦月直起身子,嘴角上扬,看似无意,却多了几分认真:“前辈可还记得宫少华这个人?” 雪兰落眸光波动,脸上的笑容染上了冷峻,盯着弦月,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前尘往事,我早就不记得了。” 雪兰落站了起来,走到廊前,正前的方向是一大片的荷花,弦月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后,这么大的荷花田,清一色的白,她倒是从未见过,更不要说是在这个季节。 能盛开五颜六色荷花的石盘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地方荷花之所以能终年盛开,是因为这里的山泉温水。 “我曾在王后的寝宫看到一幅画,画中的女子坐在小溪边,一身素衣,梳理发丝,她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荷花,粉色的,深红色的,淡紫色的,想必那个女子爱极了荷花,尤其是白色的,宫主,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雪兰落沉默不语,雪儿喜欢素雅的颜色,尤其是白色,而他最爱的便是艳丽的红,他曾在月下许诺,将来会在他们住着的地方种上大片大片的荷花,让它们四季盛开。 “前辈。” 弦月开口的瞬间,雪兰落突然转过身,手指着白娉婷几个人的方向:“你和你的伙伴都受了伤。” 弦月看着对边的白娉婷几人,绿珠背着昏迷的依蓝,芽儿扶着她的后背,几个人盯着这边,焦灼而又担忧。 “晋墨。” 雪兰落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一个身着藏青长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她身后,与兰裔轩的年龄相差无几,紧绷着的脸,镀上了一层寒霜,那双眼睛,冰冷锐利,就只有在望向雪兰落时,才会收敛。 “带她们去休息疗伤,让人好生照顾着。” 弦月见雪兰落要走,飞速上前,直接扣住了雪兰落的手臂。 一旁躬身站着的晋墨见状,忙上前拦住弦月,弦月早就料到晋墨会动手,低着身子,从他腋下的位置钻了过去,刚好拽住了雪兰落的衣袖,雪兰落大手一挥,弦月的眉头拧成一团,紧咬着唇,她的脸上全是干涸的血迹还有泥土,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只有那一双眼睛,亮若星辰。 当年雪羽宫的雪兰落被誉为江湖第一高手,就算是念天霸等人也不如,纵观当今武林,人才辈出,弦月的身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刚刚才受了伤,这一动,体内的真气流窜,再加上雪兰落的攻击,只觉得胸口的那个位置像是快要爆炸了一般,浑身冒着虚汗,别的地方都是血迹看不出来,嘴唇立马就白了,身子旋转,说什么就是不肯放手。 “你这小姑娘,倒有几分本事。” 雪兰落出口称赞,多了几分欣赏。 “前辈谬赞。” 弦月边说边从腰间取出雪魄:“若是我能与前辈打成平手,还请您出手相助。” 据查,当年这雪兰落和白战枫一样也是个武痴,年纪轻轻,整个江湖便已经少有敌手,后来因为太过无聊,才在兰国创建了名动江湖的雪羽宫。 “口气倒是不小。” 雪兰落一只手出掌,也不管那出鞘的剑会不会伤到自己,不避锋芒,直接就去夺弦月手中的剑,掌心流血,他半点也不在意。 弦月皱眉,他没有要伤害雪兰落的意思,松开他的衣摆,向后退了两步,雪兰落逼近,修长素白的五指快速变动,弦月本想一搏,哪想到雪兰落先不要命了,这场对弈,她在气势上就输了,怔愣犹豫的瞬间,手中的剑已经被雪兰落夺走。 弦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当下眉头懊恼的皱成一团,走到雪兰落跟前,双手抱拳:“我输了。” 输了就是输了,就算是事出有因,那也还是技不如人,她不是输不起的人。 雪兰落像是没听到弦月的话,紧紧的握住雪魄,掂了掂,高高举起,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沉,通透的银光照亮这一整片天地,雪兰落右手拿剑,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划过宝剑,眉宇间,竟带着几分兴奋激动。 “前辈。” 弦月低垂着脑袋,自然错过了那一幕,抬头,掌心在雪兰落跟前摊开:“把剑还给我。” 虽然输了,不过这雪魄与她和兰裔轩同生死,共患难过,还是兰裔轩送给她的定情之物,自然是要回来的。 “这把剑怎么会在你手中?” 雪兰落收剑,却没有将东西还给弦月。 弦月听雪兰落这么问,这才注意起他的神情来,墨玉般的瞳孔在望向雪魄时,带着常人难有的感情,难道? 顾不得那么多,弦月趁着他分神,一把夺过雪魄,重新缠在腰间,雪兰落还想再去抢,弦月连连后退避开,她身上虽然有伤,身手不比从前,不过若只是要避,并非难事。 “自然是定情信物。” 弦月坐在栏杆上,盯着雪兰落。 兰裔轩提起过,这雪魄是宫少雪在他周岁生日时送给他的,既然是宫少雪的东西,很有可能是当初的雪兰落所赠,难怪他就算眼睛看不见,还是可以通过触感感觉出来,兰裔轩的深情或许是继承了他的吧,要么就不爱,一旦爱上,便是深情不改。 “气质雍容,清华无双,前辈和送我剑的那位朋友真的很像,方才我在对岸,见前辈手执黑子,还以为是看到他呢?” 见雪兰落不再上前,这才从栏杆处跳了下来:“就连喝茶的动作都一模样。” 弦月轻笑出声,靠近雪兰落的身边:“不过他长的倒是和我见过的那副画中的女子更像些。” 雪兰落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看的出来,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呢喃出声:“和我长的一样吗?” 过了半晌,突然开心的笑出了声:“他现在过的好吗?” 颤抖的声,带着浓浓的受伤和愧疚。 弦月走到雪兰落身边,摇了摇头,转念一想他可能看不到,道了声:“不好。” 虎毒不食子,既然这样问,他心里肯定是在意的吧。 “一点也不好,所以我才会来找前辈帮忙。” 弦月从雪兰落的身边经过,走到石桥前,对着对边的白娉婷等人找了招手:“娉婷姐姐,你们过来。” 弦月走到石桥前,对站在一旁的晋墨道:“累了,带我们下去休息吧。” 转身瞧了眼雪兰落,偌大的凉亭,就只有他一个人,夕阳下,背影被无限拉长,当年宫少雪什么都没告诉他吗?还是她离宫前也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 几个人往梅林深处走去,约莫过了半刻钟,隐隐听到潺潺的水流之声,湖畔之中,大片的荷花盛开,继续再往前,便是成片的竹屋,屋后梅花如火如荼的盛开,一半苍翠,一半艳红,四周一片空旷,在这样的日落时分,仿若置身画中。 说是西落村,弦月却觉得用庄园形容更贴切些,继雪羽宫之后,雪兰落建立的另一王国。 为了方便照应,依蓝和绿珠还有芽儿三人同住一处,白娉婷和弦月各自住一间。 弦月刚回到房间,就退下衣裳,左边胸口,大片大片的青紫,看着就觉得吓人,伸出手指轻轻一点,痛的差点掉出眼泪来。 弦月这边刚处理好伤口,就听到有人敲门,推门一看,原来是晋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人,弦月盯着他们手上的食盒,连笑了几声,马上让开了道路。 没等他们进门,弦月已经从她们手中接过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双眼睛眯起,差点没流出口水来,拿起筷子,坐在椅子上,看着进门的晋墨,边吃边问道:“依蓝怎么样了?” 晋墨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行为举止粗俗低下,那模样,活像是饿死鬼投胎。 瞧那几个人对她的态度,她应该是她们的主子,明明自己也受了重伤,却让他先替下属治疗,倒真是个奇怪的人。 “短时间内苏醒不过来。” 弦月单手摁住筷子,下巴靠在手背上,脸上的笑容被担忧取代:“很严重吗?” 晋墨走到她跟前坐下:“调养月余便可。” “是吗?那就好。” 弦月笑如莲花,筷子在桌上敲了敲,将食盒里边的菜一一取了出来,放在跟前:“怎么没有酒?” 弦月怒了努嘴,她已经好久没喝酒了,这么多的佳肴,要配上美酒才过瘾啊。 “你有伤――” 晋墨的话还没说完,弦月的脸已经由多云转晴,夹起两个藕夹,张大嘴巴,直接放了进去。 晋墨盯着她的嘴巴,他还没见过有哪个女人的嘴巴这么大的。 好几天下来都是粗食干粮,弦月吃的不多,现在有好吃的,当然要多吃点了。 她的动作是极快的,右手不停的反转,那来来回回的筷子直让人眼花,不过片刻的时间,晋墨就觉得头晕,揉了揉眼睛,只听到啪的一声,弦月已经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舔了舔嘴巴,伸手拍了拍肚子,一脸的幸福知足。 晋墨直起身子,瞧了眼送过来的食盒,空空如也,而桌上的十几个菜也只剩下空空的碟子,他盯着弦月,看着她的肚子,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子。 弦月头靠在椅子上,与晋墨的视线相对,不雅的打了个嗝,晋墨的眉头拧成一团,弦月轻笑出声,伸手擦了擦嘴:“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勤俭节约是我们凤国的传统美德。”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吃了那么多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 “手伸出来。” 晋墨转过身,不想面对桌上的狼藉。 弦月继续打了个嗝,摆了摆手,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对一旁坐着的晋墨笑了笑,没有丝毫的羞涩:“好困,想睡觉了。” 吃饱了就睡,果真和猪没什么两样。 “你不是受伤了吗?” 晋墨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刚才有人过来传达了主子的意思,特意让他好好照顾她。 “等我睡醒了你再来吧。” 她伤口才刚上了药,不想再拆开,否则又不知道会折腾到什么时候,她随身带着兰裔轩给的止痛药,用了好多了。 皎洁的明月悬于空中,星辰闪烁,荷塘内蛙声一片,荷塘月色,分外撩人。 寂静的夜里,忽有渺渺的琴音传来,简单的曲调,可听来却觉得韵味无穷,借着夜风,传到弦月的耳畔。 弦月立在走廊上,看着坐在凉亭,面对着荷田弹奏的雪兰落,席地而坐,夜里的凉风卷起她的发丝,月光下,那亭亭的荷花玉立,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清香。 琴音渐止,雪兰落转过身,在同一时刻,弦月也起身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半夜对月弹奏,前辈好雅兴。” 雪兰落淡淡一笑,将膝盖上的尾琴放下。 片刻的功夫,弦月已经在他的对边坐下,双眸清亮,仿若塘中倒映的冷月:“前辈把我找来不会只是为了听你弹奏吧?” 雪兰落拿起身后的酒罐,向弦月抛了过去,弦月掀开酒盖,凑近闻了闻,笑容如花,没几下就喝了个精光,叹了口气:“好酒,还有吗?” 雪兰落没料到她的酒量如此之好,一壶梅花醉下去,竟不见半点醉意。 弦月轻笑了几声,哪里能不知道他此番找自己前来的目的,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第一次遇见兰公子的时候,他给我喝的就是梅花醉,不过前辈未免太过小气了,才一壶就想把我打发了啊。” 雪兰落轻笑,眼神中流露出名为悲伤迷惘的情绪,淡淡道:“这梅花醉还是当年我与小雪一同酿造的,在地下封藏了二十多年,今日还是第一次拿出来给人尝鲜。” 弦月听他这么说,爽朗的笑出了声:“前辈抬爱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应该藏起来独自品尝才对,除了这梅花醉,这里应该还有不少好酒吧。” 弦月吞了吞,一副垂涎的模样。 雪兰落微微笑了起来,抬头仰望着浩瀚的星空,沉默不语,他静坐不语的样子,和兰裔轩越发的像。 弦月扫视着他的侧脸,也不开口,封藏了二十多年,味道确实更绵长浓烈一些。 弦月同样仰望着星空,同一片天空,远在兰国的那个人在忙些什么呢?宫少华已经动身了吧,可现在,弦月却并不像先前那么着急了,她相信,坐在她对边的这个人会帮忙,因为经历过,所以了解,因为了解,所以现在如此自信。 当年的雪兰落年轻有为,名震天下,这样的天子骄子有什么是得不到的,正因为如此,这唯一的失去才刻骨铭心。 宫少雪死了十多年,他至今还是念念不忘,甚至为了那份纠葛,自毁双目,隐居于此,那该是很深很深的感情,他既然会问兰裔轩过的好不好,就不会丢下他的事情不管吧。 “他为什么过的不好?” 过了半晌,雪兰落的视线才从浩瀚的星空移开,转而问身边的弦月。 “这就要问前辈了。” 淡淡的声音含着几分苛责,但是事实上,她的心里并没有责怪雪兰落。 当年的事情,他也是受害者吧,深爱的女人离开,如果不是自己,他至今还不知道宫少雪是怀着他的孩子离开的。 当年宫少雪是为了宫少华才离开雪羽宫,离开雪兰落的,没过多久就嫁给了兰王,必定被宫少华按上贪图荣华的罪名吧。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那样的背叛,对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男子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弦月盘腿坐着,看着雪兰落静静道:“我不清楚当年你与宫少华还有宫少雪之间的感情纠葛,想必当年前辈是爱惨了母后的吧。” 如果不是深爱,怎么会在她死后自毁双目,她刚刚出来的时候,瞧见成排的竹屋前的荷畔旁有一处坟墓,清理的十分干净,当年宫少雪之后,尸体突然不见,想必是被他带到这个地方埋了吧。 “宫少华对你的感情也极为偏执,或许是太爱你,也或许是想为自己的失败寻找一个理由,她至今都还将当年的事情推在母后身上,觉的是母后对不起她,她无法憎恨你,就将所有的怨恨发泄在兰裔轩身上,她的手段前辈还不清楚吗?兰公子怎么可能会好?身为兰国的皇子,却沦落的游荡江湖。但凡是兰公子看上的东西,她就不择手段的摧毁,她曾经派人刺杀我,不过没有成功,来楚国之前,兰国的二皇子兰少宸莫名被杀,宫少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所有的责任推在兰裔轩身上。天下人都以为她是兰裔轩的生母,温柔亲近,兰公子若是有丝毫的违抗忤逆,就会被天下人冠上不孝的骂名,就算是他小心谨慎,可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雪兰落没有说话,他如何能不知道宫少华的偏执疯狂,少雪对少华那么好,她还能做出那般残忍的事情来,为了报复,她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你想我怎么做?” 沉默思量了半晌,雪兰落问出了声。 “我不想他忍着痛苦,继续认贼作母,既然他不方便动手,就由我来。” 自那晚之后,弦月再没看到过雪兰落,问晋墨,他也说不知道。 都过去一个月了,估摸着宫少华那边就快要到莲城,弦月不免有些心急,帮不帮忙,都该和她打声招呼,这样她也能早作准备。 这一日,弦月刚吃了早饭,正准备出去走走。 这个地方的环境很好,尤其是清晨,空气清新,早起运动,一整天精神都是好的。 刚走到门口,迎面白娉婷突然走了过来,手中拿着的白燕,弦月再熟悉不过,是她们传信的飞燕。 “公主。”白娉婷取下绑在白燕脚下的纸条,递给弦月,弦月打开,先是一喜,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公主,怎么了?” 弦月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直接扔进门前的池塘:“王后已经到了楚国徐州,按照她的这个速度,最多再过三天的时间,她们就能到莲城了。” 但是她已经很久没见到雪兰落了,这是他的地盘,他要是不想见自己,就算她把这个地方给掀了也没用啊。 “绿珠留下来照顾依蓝,叫上芽儿和我们走。” 若是现在布阵,五天的世间,应该足够。 “这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呢?” 淡淡的声音,带着点点的笑意,如朱玉一般,那一瞬,弦月还以为是兰裔轩,转过身,看着站在坟前的雪兰落,松了口气,及时出现,应该是有戏了。 雪兰落对着弦月身后站着的白娉婷和芽儿两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白娉婷低着头,芽儿转过身,全当没看见。 雪兰落轻笑出声:“她们对你倒是中心耿耿。” 弦月挑了挑眉,自信而又骄傲:“那是自然。” 边说边挥了挥右手:“你们先离开。” 白娉婷和芽儿看了弦月一眼,芽儿临走前对雪兰落吐了吐舌头,在她看来,依蓝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他害的,白娉婷死死的盯着雪兰落,觉得眼前这个人怎么看都觉得熟悉,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前辈有话要对我说?” 雪兰落突然扣住弦月的手,两人并立着站在那坟墓前:“小雪,这是轩儿的妻子――凤弦月,她来看你,你高不高兴?” 听雪兰落这样说,弦月并没有太大的意外,甩开雪兰落的手,蹲在了地上:“母后,我来看你了,之前经常听兰公子提起你,他说你是个善良温婉的女子,是个好母亲,这些年,对您的死,他一直耿耿于怀,至今都没能释然,但是事实上,我心里并不是很喜欢你。” “弦月。” 雪兰落重重的叫了一声,明显不满,弦月转过身,目光冷然,如水一般,却又真挚动人:“前辈,难道你对母后就没有一点怨恨?我觉得自己说的一点也没错,兰公子不能像寻常孩子那样拥有快乐的童年,小小年纪就要隐藏自己的情绪,背井离乡,只身闯荡江湖,吃住无忧却睡不好觉,这些不正是因为她的妇人之仁吗?如果当年她能坚定一点,不盲目的成全亲情,兰公子这些年也不会背负那样沉重的包袱,不得安宁,前辈你也不会自毁双目隐居于此。” “若是母后现在还在人世,知道兰公子吃的那些苦头,也一定会不舍吧,就算是在意妹妹,也必定不会任由她伤害自己的孩子,前辈,你觉得呢?” 弦月站了起来,微仰着头看着身边的雪兰落,半晌,听到一声叹息。 “身为父亲,这么多年,我什么都没为他做,还让他吃尽苦头,少华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让人心寒,若是小雪在世,也一并不会容忍她继续伤害轩儿的,二十年多年的恩恩怨怨,是该了解了。” 雪兰落垂首看着弦月:“一切的事情既是因我而起,就让我亲自解决吧,你不用动手。” 弦月点头恩了一声,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雪兰落笑出了声:“轩儿能遇上你这样的女子,是他的福气,他比我幸运,月儿,你能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吗?” 弦月握住他的手,又恩了一声:“我扶你过去,我们坐下慢慢聊。” 两个人从清早开始,一直到傍晚,弦月的嘴巴都还没能停下。 她多少是有些明白雪兰落的,就像她之前一直呆在梨花斋,总想从别人的口中知道哥哥过的好不好,想知道他每天做了什么事,就算是不能见面,也能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弦月能说会道,口齿伶俐,逻辑思维也强,可以说的上是绘声绘色。 从据英山初遇到他嫁给兰裔轩,中间两人经历的事情,事无巨细,所一一告诉了雪兰落,独独保留了她中了情花毒之事,也没有告诉他,她和兰裔轩与他和宫少雪一样,就算是相爱,到最后,还是逃不了悲剧收场的结局,这或许就是宿命吧,命中注定,这样的男子天生便被人仰望,因为给了他们所有人羡慕的一切,所以变剥夺了他最想要的一切。 逃避了十多年,现在愿意为了兰裔轩出面解决所有的事情,他该是希望兰裔轩幸福的,那就这样吧,让他觉得兰裔轩是会幸福的。 “他想得到天下?” 弦月这边嘴巴刚停,雪兰落就将倒好的茶水递到她。 “男儿志在四方,六国之中,兰国与轩辕并立,兰公子是兰国的皇子,有这样的宏愿并不奇怪了,前辈当年年轻不是也一样吗?想有一番作为。” 弦月知道,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这锦绣河山对他来说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只是太过寂寞空虚,所以拼命的想要捉住权利,想让自己的掌心拽住那些可以握住的东西,但现在,无论是他想不想要的,她都会不顾一切,双手奉上。 “依你的意思,轩辕和兰国旗鼓相当,少华在兰国这么多年,要是此刻发生了意外,引起兰国动荡,岂非得不偿失?她素来争强好胜,又野心勃勃,若是能联手一直对外,不是更好吗?” “相比成为尊贵的太后,享受尊荣的欲望,宫少华更希望看到兰裔轩痛苦难过。与其在身边放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还不如将这颗毒瘤彻底摘除,永除后患。攘外必先安内,前辈听说过这句话吗?只有国内大家团结一致,才能对抗强大的外敌,若是兰国自成两派,到时候各自为政,不等轩辕来攻,我们就已经败了,轩辕也是一样,我相信兰公子,兰国有他在,必不会乱。” 雪兰落眸中的亮光大炽,对弦月越发的赞赏。 他觉得放心,他和轩儿经历了那么多,一路上始终不离不弃,她能为了轩儿找到这里,就足以说明她的心意,有这样心智坚定,又聪慧剔透的女子从旁扶持,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轩辕昊并非池中之物,虽然这一战大败,不过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白战枫的身手虽然不差,但论行军打战相差甚远,你孤身前来,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若是军心不稳,岂不是给轩辕可趁之机?” 弦月轻笑了一声,像只狡诈的狐狸:“轩辕昊现在楚国,他哪里都去不了,哪里也不会去。”像轩辕昊那般心高气傲的人,如果不扳回一局,他是绝对不会回轩辕的,虽然轩辕的实权掌握在他手上,但是这样的败仗,他还有何颜面面对轩辕的百姓和群臣? 弦月笑的越发开心:“轩辕就只有一个轩辕昊,就算他再怎么有本事,再怎么有王者霸气,也还是会有人不服,会有异心,更何况这次轩辕昊在毕罗江大败,忍心越发骚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你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就只有永恒的利益,权利这东西,诱惑性太大,有几个能会不要呢?我和轩辕昊战场已经对峙过一次,轩辕死伤数十万,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的战争,更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染上更多的杀戮,让他们自己拼杀个你死我活,狗咬狗,我再来坐收渔人之利,不是更好吗?” 雪兰落一震,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为兰裔轩觉得幸运,幸好这聪慧的女子是他的王后,她不会害他,如若不然,以她的身份,智慧和手段,想要在这天下为凤国谋取一席之地,并非难事,幸好,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能有你这样的女子为妻,是轩儿的福气,是他的福气。” 雪兰落大笑出声。 弦月转身,看着湖心亭外的血空,又是一天过去了,等解决了宫少华的事情,就只剩下轩辕了,绿衣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也不知进展如何,轩辕昊不在,应该会顺利吧。 等那边的事情一了,她和兰裔轩就只剩下欺骗世人的夫妻之名了。 遇上她凤弦月,真的是他兰裔轩的福气吗?弦月的笑容荡漾着苦涩,也不尽然吧。如果没有自己,以他兰裔轩的本事,这天下迟早也会收入囊中,就算她能助他一臂之力又如何,他的心里永远都有无法填补的缺憾。 “我说过会帮他的,既然这是他想要的,我当然也要尽力,再过几天,宫少华就到了。” 雪兰落点了点头:“我的人已经探到了,随行有数百人,都是雪羽宫的,身手不错,可惜――” 弦月叹了口气,那么多的人,来了就只是给她陪葬而已。 “月儿,他知道吗?” 雪兰落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了声:“他知道我的存在吗?” 弦月愣了片刻,据实答道:“兰公子从未对我提起过此事。” 雪兰落似有些失望,很快释然:“也好也好,他是兰国的皇子,身边有你,这样就好。” 五天后,弦月在西落村的入口瞧见了坐在轿撵内的宫少华,果真如雪兰落说的,上百人簇拥,全部骑着上等的骏马,难怪这么多人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 三日前,弦月的人全部从西落村的入口撤离,隐身藏在无回谷中,宫少华见弦月从里边出来,从撵车上走了下来,褪去高贵华丽的宫装,换上了轻巧简单的罗裙,梳着少女的发髻,保养的宜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远远的,对着弦月微微一笑,像是个未出阁的天真少女。 这样的装扮,是特意为了雪兰落吧,因为深爱着雪兰落,所以不愿意以兰国王后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纵然是别人的女人,却还固执的想成为当初的那个少女。深爱着雪兰落,年轻清白的宫少华。 “月儿。” 宫少华由徐嬷嬷搀着,一步一步,就算是换了衣裳和发型,走路的姿势,贵气逼人。 当年的宫少华,走路的时候必定不会让人搀着吧。 “他在哪里?”淡淡的声音透着几分迫切。 跟着弦月的白娉婷见宫少华这幅模样,不由好奇,那个他指的是雪兰落吗? 蓦然想到什么,眼睛陡然瞪大,难怪,难怪一直觉得那个人熟悉,她一直只关注长相,没想起来,若不细看长相,那雪兰落和驸马有八分的相似。 “母后,你跟我来。” 弦月接过徐嬷嬷手中的宫少华,身后的数百人尾随其后。 弦月望着前边的梅林笑了笑,她若真的提前有所准备,就算她们身怀绝技,这般险峻之地,她们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宫少华也是知道的吧,知道此行会有危险,但是她还是来了,因为这里有她朝思暮想了十多年的爱人,另外一方面,她在兰国,虽然数次与她意见相左,有过冲突,但是大多时间还是十分乖巧的,对她这个母后也是极为的亲近,如果不是那样,她怎么会来呢? 沿途畅通,没有任何的危险,过了湖畔,绕过树林,隔着偌大的荷塘,对边的凉亭,雪兰落一身青衫,手中执着白棋,听到脚步声,侧身向这边看来:“有客人到了。” 淡如水的声音,仿若清水溅落在石上,清越悦耳,冰冷无温,让人觉得心下一寒,有种浸身寒潭之感,与前几日那个温和亲近的雪兰落截然不同。 对于宫少华,他心里必定是恨极了,当初自毁双目,就是因为不想看到那和自己爱人一模一样的脸,就算是现在是为了兰裔轩,也做不到和颜悦色。 对于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宫少华恍然未觉,十多年的时间,那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她的心咯噔一声,扑通扑通的开始剧烈跳动,她盯着坐在湖心亭内的雪兰落,眸中是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她骨子里偏执疯狂的爱并没有被时间冲淡,反如发酵的酒酿,越发的香醇浓烈。 “宫主。” 她轻叫了一声,含着点点的羞涩,脸上的笑容如花绽放,那般的痴迷,娇俏可人,当真就和天真的少女一般。 脚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她单手扶着拱形的石桥,一步步走了过去,身后的徐嬷嬷等人也要跟上去,弦月快步走上石桥,展开双手,将她们拦住:“这个时候,母后应该不愿意有人打扰她和老朋友叙旧。” 徐嬷嬷盯着宫少华渐行渐远的背影,片刻的功夫,她已经走过了石桥,到了湖心亭,两边的荷塘,清晨的水汽蒸腾,再看不到宫少华的身影。 弦月坐在石桥的栏杆上,白娉婷站在她的对边,背靠着石桥。 能成为宫少华的贴身嬷嬷,除了忠心耿耿,更要学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这个时候,她确实还是回避的好,其实,她心里也有几分畏惧弦月,不敢在她面前妄动,其余的人见徐嬷嬷不动,也乖乖的站在原地。 不多一会,晋墨从湖心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四个身高年龄相差无几的女子,从白娉婷弦月的身边经过:“我家主子说了,各位朋友从兰国远道而来,一路风尘,想必累了,让我带你们下去休息。” 徐嬷嬷满脸狐疑,没有动作,转而将视线投向弦月,似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们这些人,从来都是唯宫少华的命令是从,现在宫少华不在,晋墨于她们来说是和陌生人无异。 “徐嬷嬷照顾母后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性应该了解,是什么都没瞧出来,还是觉得自己活腻了?” 弦月的身子微微后仰,伸出右手,阳光下,雪白修长的指甲,色泽莹润,她放到嘴边,轻吹了一口,双眸微闭,慵懒而有随意,那半弯的弧度,如利刃一般,冰冷而又无情,让人的心底寒意陡升。 见徐嬷嬷的脸色变了,弦月这才满意的笑出了声,转而看向一旁的晋墨:“晋墨,既然徐嬷嬷那么不放心,你就带她去母后那边好了。” 弦月的话刚说完,晋墨还没动作,徐嬷嬷已经摇头摆手:“不用了。” 这个时候过去,就算娘娘不生气,若是惹恼了另外一个人,她也是死路一条。 “各位跟我来吧。” 晋墨从弦月的身边经过,对着她躬身作揖,自那日她与雪兰落畅聊过之后,这西落村的每一个人都对她特别客气。 晋墨走在最前边,原本紧跟在他身后的四个人站在两边,随同宫少华前来的那些人则是跟在中间。 “世子妃不和我们一起吗?” 弦月从石桥上跳了下来,哈欠连连,伸了个懒腰:“一大早的就起床去接母后了,现在困死了,你们随意,我去睡觉。” 弦月闭着眼睛,从徐嬷嬷的身边经过,握拳的手不小心打到徐嬷嬷的脸,徐嬷嬷吃痛的叫了一声,瞪了弦月一眼,弦月睁开眼睛,徐嬷嬷捂着脸立马垂下了脑袋。弦月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凑近徐嬷嬷:“徐嬷嬷,不好意思,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站在这个地方呢?” 弦月轻笑出声,对身后的白娉婷道:“娉婷姐姐,你扶着我,不然我闭着眼睛,指不定又打到谁了,困死我了,困死我了。” 弦月继续嘀咕抱怨了几声,直到听不到她的声音,徐嬷嬷才捂着自己被打的右脸,死死的盯着弦月的背影,恨不得在她的背上戳出个洞来。 弦月是出了名的除了吃就是睡,她这个样子,徐嬷嬷丝毫没有起疑。 弦月跟着晋墨等人,在竹屋前分开,弦月和白娉婷二人去了依蓝修养的小竹屋,另外的上百人则由晋墨带着,分别进了其余的屋子。 “公主。” 弦月刚进门,芽儿和绿珠就迎了上来,这段时间,绿珠一直照顾昏迷的依蓝,她们二人姐妹情深,依蓝没醒,她倒是瘦了一大圈。 弦月走进屋内,等白娉婷进了屋,便将门合上。 “公主,王后的人怎么会来,她和那个雪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 弦月的视线似有若无,落在白娉婷身上,顿时让她住了嘴。 “娉婷姐姐,我让你跟着是因为信任你,你的那些问题从我这里得不到答案,在西落村发生的一切事情,你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管,只管把他们烂在心里,永远都不要对外人提起,知道了吗?” 白娉婷盯着弦月,有些被她的认真吓到,点了点头。 “好了,我困了,先去睡觉。” 弦月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闭着眼睛,走到床边,横身一跃,直接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个时辰后叫醒我。” 宫少华痴痴的望着坐在对边的人,十多年的时间不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雍容高贵,神圣不容侵犯,就像那池塘中不谢的白荷,他只知道姐姐最爱的是白莲,却不知那也是她的最爱,他与白荷是多么的相似,高高在上,不容亵渎。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无论她多么认真,多么努力,雪羽宫的那些人,她们都只夸赞姐姐,他的眼里看到的也就只有姐姐,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她到底是哪里不如她了。 她不服,真的不服气。 “宫主,少华终于又见到你了。” 宫少华盯着那熟悉的容颜,深刻的仿佛是刻在心间上的烙印。 十多年的时间,自姐姐离开之后,他也跟着从人间蒸发,这些年来,她动用了一切的力量,却始终未能见到他一面,现在真的见到了,反倒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知道,他自毁双目,是因为痛失了姐姐,她真的就那么好吗?说她宫少华争强好胜,心狠手辣,比起自己,宫少雪又好到哪里去,爱慕虚荣,不然又怎么会嫁给兰王。 雪兰落没有应,执起手中的白子轻轻落下,又执起黑子,思索了片刻,迟迟没有下手,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见到了如何?没见到又如何?十二年了吧,少华,你何故还要如此偏执?” 淡如水的声音,依旧不带丁点感情,仿佛对他来说,见与不见,并没有任何的差别,事实上,确实就是如此,相见不如不见。 “我偏执?” 宫少华的眉头拧成一团,天真含笑的眼眸似有狂风暴雨,突然袭来,顷刻间染上暴戾的冷意,刚才回暖的心像是被人泼了一把冷水,被这狂风一吹,顿时凝结成冰。 “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你?宫少雪到底有什么好?功夫没我好,办事也没我利落,还胆小的要命,说到底,她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在她看来,你根本就比不上权利地位,为什么你会爱上她,却对我的付出不屑一顾?一只守在你身边对你不离不弃的人是我啊?十年啊,姐姐离开你之后,我陪在你身边十年啊,为什么你的心里眼里还是没有我?” 宫少华歇斯底里,说到最后,几乎是怒吼出声。 在她眼里,宫少雪根本就是个废物,怕苦怕累怕痛,什么功夫都学不好,见不得血,不敢杀人,看到蛇虫只会害怕的躲在她的身后,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男人都喜欢她?宫主是这样,兰王也是这样,她隐隐能感觉的出来,兰王其实是知道些什么的,知道那个窝囊废心里没有她,知道她不是那个窝囊废,却还是给了她无二的荣宠,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心疼,倒是对别人的儿子宠爱有加,这样的男人不但是笨蛋傻子,还是个瞎子。 “见到了又如何?不见到又如何?宫主,既然我找到了你,就算是绑,我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身边,你不是为了那个窝囊废自废双眼吗?现在就为了我把腿给废了吧。” 就算什么都瞧不见,雪兰落依旧知道,此刻的宫少华必定是双目圆睁,狰狞不堪的。除了争强好胜,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她从来都是不择手段,这也是他一直不喜欢她的原因,她的性格还有手段,和年轻的他太像,就像是一面镜子,只要看着她,仿佛就能看到自己,为达目的,满手血腥。因为经历了太多杀戮和血腥,所以希望身边能有一个冰雪似的干净人,安抚那颗不安烦躁的心,和小雪在一起,他觉得很轻松。 “这就是小雪和你的差别。” 雪兰落叹了口气,取过一边的茶水,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宫少华抢了去,宫少华放在鼻尖闻了闻,浅尝了一口,唇边的笑容荡漾出几许满足:“是莲子茶。” 宫少华轻笑了一声:“十多年了,宫主的口味始终没变。” 她继续品尝了几口:“和姐姐当年泡的一模一样。” “宫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周朝刚发生了鼠疫不久,我和姐姐不得已卖身葬父,就在兰城的街头,你给了我们一片金叶子。我还记得那天你穿的是一身红色的衣裳,上边绣着梅花的图案,那个时候我就想,这辈子我一定要嫁给你,所以在葬了父亲之后,我拽着姐姐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你带我们回了雪羽宫,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房子,就像传说中的皇宫,当时,我和姐姐就像个叫花子,那个时候我心里自卑的要命,我发誓要让自己变的更优秀,不然就算只是一个小妾,我也没有资格,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处处要强,争做第一。” 雪兰落叹了口气,是呀,他以前最喜欢的是红色,可自从小雪离开了之后,他就从来不穿那样艳丽的衣裳了。 “我和姐姐跟着你一起习武,那个时候并不是很讨厌姐姐,她天生胆子就很小,父亲临死前,我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她,宫里的人说她善良乖巧,我虽然不舒服,但还是接受了,但是最不能让我接受的是,宫主你居然会看上她,文不成,武不就,她哪里能配得上宫主?” “所以你逼着她离开。” 雪兰落并没有因为宫少华说的那些话,放软态度,那拔高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僵硬。 亭内,小炉子里不停的冒着热气,缭绕的香气,撩拨神经。 “你当真以为小雪那般无能胆小,不过是让着你罢了,只要是你想要的,她何曾与你争过。” 雪兰落叹了口气,弦月说的没错,善良并没有错,但正是因为她的过于善良,对少华的过度包容忍让,才造成悲剧,如果当初她能自私勇敢一点,或许现在他们一家三人可以过的很幸福,少华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让着我?我宫少华需要她让吗?没和我争?没和我争宫主你会喜欢她?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吧。” 宫少华一脸鄙夷:“我就是见不惯她假惺惺的模样。” 宫少华越说越兴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出声:“她的东西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她在意的我要通通摧毁,她不是在宝贝她的儿子吗?到最后,还不是被自己一心呵护,念念不舍的宝贝儿子给杀了吗?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认贼作母?这辈子他注定不会幸福的,哈哈!” 宫少华大笑着站了起来,绕着小亭转了一圈,四周的美景宜人,可对她来说,却太过偏僻荒凉了。 她走到雪兰落的跟前,跪在地上,握住了他的手:“宫主天生便该高高在上,受人膜拜,怎么能住在这个地方?” 雪兰落想也不想,挥开他的手:“你既对我有情,又是轩儿的小姨,为什么不顾念旧情,让他好过一些?宫少华,小雪处处为你着想,你却说她假惺惺,你总是如此,无论别人对你有多好,若是有半点没有顺到你的心意,便心存嫉恨,恨不得将他彻底摧毁,你太过极端。” 面对宫少华的哭诉呐喊,雪兰落十分的平静,十二年了,还是恨的,却早就不若当初的刻骨铭心,若是当年的雪兰落,说不定早就动手了,哪里还愿意听宫少华说那么多废话。 “宫主,只要你今后陪在我身边,我一定把轩儿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好好待他。” 宫少华跪在雪兰落的身旁,大哭出声,二十多年的执念,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对于雪兰落的势在必得,早就不是爱情那么简单了。 “一切的事情皆因我而起,二十多年了,是该有个了解了。” 雪兰落突然伸手,宫少华以为他是要拥抱自己,擦干脸上的泪水,手遮挡住眼的那一瞬,雪兰落挣开的右手成拳,手肘的位置突然打在宫少华胸口的位置,宫少华大叫了一声,捂着胸口,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那面若桃粉的脸霎那间变的苍白,她盯着雪兰落,体内的真气流窜,从正中的位置,完全不受控制的蔓延,浑身痉挛,她倒在地上,四肢抽筋,颤抖的厉害,盈满泪水的眼眸满是不敢置信。 十二年前,姐姐死的时候他没对自己动手,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 “宫主。” 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食蠕动,分筋错骨般的疼痛。 为什么会这样?濒临死亡的挣扎,让宫少华恐惧,以她的功夫,刚才那一掌根本就不至于如此,是哪里出了问题? 宫少华艰难的撑起身子,不期然的看到桌上放着的茶杯,瞪着雪兰落,双手紧握成拳放在地面,死死的撑着,不让自己的倒下:“宫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字一句,忍着巨大的疼痛,疑惑,不解,悲痛,还有怨恨不甘。 雪兰落转过身,墨玉般的瞳孔,是大石落地的释然,上扬的嘴角,整个人仿佛松了口气:“当年你折磨小雪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你现在所承受的,不及当年她的十分之一,心痛吗?那你可曾为雪儿考虑过,她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为了你,明明怀有身孕,却还是离我而去,她该是有多在意你啊,却落得那般下场?” 雪兰落大笑出声,那没有焦距的眼眸遥望着天空,潸然泪下,她善良,却为何对他那般心狠? “哈哈!” “哈哈!” 宫少华也跟着大笑出声,趴在地上,一点点爬近雪兰落:“原来宫主都知道了。” 对,心痛,左边胸口被击的位置,像是破了个大洞,流窜的真气像是喷涌的鲜血,完全超出了她的负荷,当年姐姐也是这个样子的吗?但是她还是恨。 宫少华轻笑出声,泪如雨下:“宫主,你可曾爱过我?” 哪怕只是一丁点,或者只是感动的一瞬间。 “没有,一丁点也没有,或许有过瞬间的感动,但那并不是爱,这辈子我爱过的女人就只有你姐姐一个人。” 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迟疑,斩钉截铁的让人心寒。 “是吗?” 宫少华笑了一声,向上吊起的凤眼是寒冰般的锋利和坚毅,紧咬着牙,右手撑着地面,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抽出匕首,银亮的光芒掩在衣袖之下,左手用力拍打地面,凌空而起,身如灵蛇,飞扑而去,手中的匕首正对着雪兰落胸口的位置。 “宫主,小心!” 那边,宫少华带来的人已经全部被晋墨解决,弦月放心不下雪兰落,也想要亲自替兰裔轩报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决定过来看看,没想到刚遇上了这惊险的一幕,一瞬间,心提到嗓子眼。 “主人。” 晋墨也赶了过来,吓了一大跳,尖叫出声。 弦月想也不想,右手直接抽出缠在腰间的雪魄,纵身跳到走廊的台阶上,身子前倾,手中的雪魄直朝着宫少华拿着匕首的右手刺去。 “哼。” “啊!” 闷痛的声音和吃痛的尖叫声同时响起,弦月手中的剑直刺宫少华右手肩肘,将她狠狠你的推开,接住倒地的雪兰落。 “前辈。” “前辈,你怎么样了?” 弦月连连叫了几声:“我给你止血。” 弦月飞速封住雪兰落的穴道,喷涌的鲜血止住,弦月瞪着怔愣在原处的晋墨,怒火顿生,大声吼道:“晋墨,过来。” 晋墨左看看,右瞧瞧,这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在弦月的另外一边蹲下。 “没用的,没用的。” “哈哈!” 宫少华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大笑出声:“剑上有毒。” 弦月将雪兰落交到晋墨手上,走到宫少华跟前,掌心摊开,双眸冰寒似千年的玄铁:“把解药交出来。” 地上的宫少华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笑的越发开心。 弦月蹲在地上,甩手就给了宫少华一个巴掌,紧拽住她的衣袖:“把解药叫出来他,听到了吗?” 宫少华紧抿着唇,盯着弦月,此刻的她,发丝凌乱,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也被鲜血染红,看起来十分吓人:“没有解药。” 她晃了晃脑袋,十分得意。 “骗人。” 弦月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知道宫少华说的是实话,她随身带着的匕首淬着的毒药,怎么可能说解就能解的。 这个女人,和柳心悠一样,疯狂偏执的要命,也从不会给别人留下退路。 宫少华甩开弦月的手,整个人趴在地上,一点点慢慢向雪兰落靠近:“宫主,就算是那样,我还是喜欢你,爱着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弦月看着趴在地上不停爬动的宫少华,明明都已经痛的站不起来了,甚至快要死去,但是她还是在不停的动着,每一步那么艰难,只是为了能和雪兰落更近一点。她应该真的是很爱她的宫主,失去了原则,更没有任何的尊严可言,那么高贵的一个人,对于君王的爱尚且可以做到荣辱不惊,难道这就是爱情吗?卑贱的没有自我。 爱一个人或许没有错,只是她和柳心悠一样,用错了方式,所以终其一生,她们都没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最后甚至被心爱的人仇恨。 因为爱情,放弃一切,甚至是亲情,那真的值得吗? “你喜欢姐姐,那又怎么样?我才是最后的赢家,我们生不能在一起,死我也拽着你,黄泉路上,我继续纠缠着你,再不会让你从我的身边离开。” 弦月抽出插在宫少华右肩的雪魄,鲜血喷涌,然后直接对着她的胸口,直接插了过去。 “啊!” 宫少华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倒了过去,眼前的视线恍惚,白茫茫的一片,迷蒙蒙的,像是迷迭的云端。 累,真的好累,而且好痛,想要闭上眼睛,永远的沉睡过去,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少华,你怎么了?又受伤了?” 模模糊糊的,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关切的声音,那个人,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细心的为自己包扎伤口,流露出浓浓的心疼:“少华,是姐姐没用,没能照顾好你,下次不要那么拼命了,看到你受伤,姐姐会心疼的。” “少华,这是宫主赏赐的百花凝露膏,听说用了这个,伤口就不会留下疤痕了,给你。” “原来少华也喜欢宫主啊。” “我是你姐姐,怎么能抢妹妹喜欢的东西?” “少华,姐姐就只有一个请求,不要伤害轩儿。” 身上的力气已经耗尽,宫少华闭上眼睛,那熟悉的音容笑貌萦绕在脑海,想要将她们驱逐出去,却发现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力气。 弦月看着地上血流不止的宫少华,盯着自己的右手,遥望着兰宫的方向,突然轻笑出声:“兰裔轩,我说过会帮你的,我代替你为母后报仇了。” “月儿,你过来。” 雪兰落捂着胸口,脸上的笑容十分虚弱。 “前辈,你放心,晋墨一定会医治好你的。” 雪兰落轻笑,轻咳了两声,牵动左胸的伤口,痛的皱起了眉头。 “晋墨,你快想办法。” 雪兰落握住弦月的手:“你别难为他了。” 弦月心里酸酸的,吸了吸鼻子,有种想哭的冲动:“前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她的话,他或许还能在这个地方,安静的了此余生,不是或许,是一定一定可以的。 “傻瓜。” 雪兰落伸手擦掉弦月眼角的泪水,脸上是满足的笑容:“月儿,是我该谢谢你,二十多年了,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小雪离开的二十年,他从未有过的释然轻松。 这里的生活简单,那是小雪喜欢的,这么多年来,他根本就是行尸走肉,他的心早就随着小雪一同离去了,每天一个人对弈,那是因为他真的太无聊了,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能感觉的到,轩儿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又有你陪在他身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尽过为人父的责任,临死前能为他做些事情,我觉得很开心。” 弦月点头,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我知道的前辈,你和母后一样爱他。兰公子他其实很孤单的,他一定希望你能陪在他身边。” 她扣住雪兰落的手,略有些粗糙和干燥,这一瞬,他不再是当年江湖上那个鼎鼎有名,威震四方的雪羽宫宫主,只是一个父亲而已,一个关心儿子的父亲。 “晋墨。”雪兰落轻叫了一声,越发的虚弱。 “主子你说。” 除了一开始有些被吓住了,晋墨倒是十分冷静,这些年来,他一直跟在雪兰落的身边,他的生活,除了下棋便是对着竹屋前的荷塘那座矮坟发呆,无论何时他的脸上都挂着平静温和的笑容,但是那笑容就像是一潭死水,冷冰冰的,不起波澜。这样的结果,对主子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吧,他终于可以去找那个叫宫少雪的女子了。 “当今兰王他是我儿子。” 雪兰落轻笑出声,眼底的落寞也跟着消散,带着愉悦,还有骄傲。 “这是我的儿媳。” 他看着弦月,面露赞赏。 “今后她就是你的主子,要是她遇上任何麻烦,你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她平安,告诉村子其他的人,这是我的意思,明白了吗?” 晋墨握住雪兰落的手,点了点头:“晋墨明白,今后见少夫人必定如主子一般,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 “月儿,我能为你们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我死之后,你将我和小雪葬在一起,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现在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今后再也不要和她分开了,就算是她要走,我也不会让的。我要亲口告诉他,我们的轩儿已经长大成人,而且是世间优秀无双的好男儿,他有一个聪慧贤良的王后,她可以放心了。” 弦月垂泪,不停的点头:“前辈,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带兰公子来见你们的。”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月儿,我有一个请求。” 左边的伤口,黑色的鲜血顺着青衫一点点流了出来,弦月吓了一大跳,想要用手去止住,被晋墨拦住:“你会中毒的。” 弦月狠狠的瞪了晋墨一眼,吸了吸鼻子,胡乱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前辈有什么请求,只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雪兰落抬头,看着天空,那双常年被黑暗包裹着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些什么,甜美干净而又温柔的微笑。 弦月一愣,和她的父皇一样产生幻觉了吗?是不是看到那个叫宫少雪的女子来接他了? “月儿,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父亲?” 雪兰落的嘴角上扬,双眸在阳光下染上了点点的暖意:“每次你叫我前辈的时候,我都在想,你要是叫我一声父亲该有多好?” 弦月从晋墨的怀中接过雪兰落,伸手整理着他额前的发丝,动了动唇,才发觉喉咙干干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那边,雪兰落放在她脸上的手一点点慢慢垂下,弦月惊慌,捉住她的手:“父亲。” 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可叫了一声以后,所有的障碍统统消失,弦月握住雪兰落的手,又连续叫了几声,粗糙的大掌,余温消散,冷冰冰的,最后垂下。 雪兰落一点点慢慢的闭上眼睛,嘴角上扬,那笑容,是晋墨从未见见过的温暖。 临死前,他笑的那么开心。 “宫主。” 宫少华大叫了一声,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到雪兰落的脚跟,转头看向弦月:“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弦月转身,有些震惊,宫少华居然还没死。 “果然都知道了啊,不愧是轩儿看上的女人。” “宫少华,这样的结果,你后悔吗?” 后悔?宫少华盯着弦月看了半晌,后悔吗? 姐姐,少华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很爱很爱宫主。 “若是生命重来,如果还能在兰城街头与宫主相遇,我依旧会这样做,至死不悔。” 宫少华边说边撑起身子,手向后,将雪魄用力的刺穿胸口,瞪大眼睛,向着雪兰落的方向倒了过去。 若有来生,但求擦肩而过,不要相识。 按照雪兰落生前的遗愿,弦月将他与宫少雪葬在了一起。两人生前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都没能在一起,生不能同寝,死后能同穴,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今后,没有宫少华,他们两个再不会有任何的顾忌,宫少华也是一样吧,生前做了那么多,偏执疯狂,可到最后,依旧没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死前虽说至死不悔,但心里其实是后悔的吧,不然就算是希望渺茫,她也会开口求自己将她和雪兰落葬在一起。 人生苦短,何苦执着,放开了也好。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月余时间,嫣红梅花再次盛开,随风起舞,和闯阵时的一模一样,那日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弦月却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晋墨,依蓝才刚醒,我和绿珠她们不在,就麻烦你多多照顾她了。” “是。” 晋墨躬身,双手抱拳,态度恭敬。 弦月拍了拍晋墨的肩膀,轻笑道:“随意一点,不用这么拘束啊。” 晋墨的脑袋垂的越发的低,耳根发烫,没有说话。 “公主。” 依蓝走到弦月跟前,挽住她的手,许是昏迷了太久,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我已经好了,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依蓝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脊背挺的笔直,一副我没半点问题的模样。 弦月摁住她的手背,四处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山好,水好,空气也好―” 一旁的绿珠看着楞头低脑的晋墨,对依蓝挤了挤眉,轻笑出声:“人更好。” 依蓝偏身瞧了眼身后站着的晋墨,脸红了大半:“绿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弦月拽住依蓝的手,也跟着笑出了声,故作认真的点了点头:“绿珠说的很有道理。” “公主,连你也笑话我。” 依蓝提着嗓子,有些些的恼意。 弦月抿着嘴,握住依蓝的手,摇了摇头:“晋墨是不是好男人,你自己清楚,如果觉得他就是你想要的,就勇敢去追,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好男人也是需要自己把握的,别怪我这个做公主的没提醒你,不要让自己后悔。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这个地方修养,等伤好了,就和晋墨一起回去。” 依蓝看着弦月,又瞧了瞧身后还低着头的晋墨,微抿着唇:“公主,我明白了。” “依蓝姐姐,你要快点好啊。” 芽儿走到依蓝跟前,哭出了声,两人抱在一起。 绿珠和白娉婷也走了过去,白娉婷拍了拍依蓝的肩膀,而绿珠则与她和芽儿抱在一起,三人垂泪。 弦月交代了晋墨几句,转身见那三个人还抱着不肯放,笑出了声:“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依蓝有晋墨照顾,很快就会好的,该走了。” 却不想,一语成谶。 守在西落村入口的月影等人见弦月出来,松了口气,笑着迎了上去。 “其余的人呢?” 白娉婷看着眼前的四十余人问月影。 “绿幽等人见公主迟迟未归,去勘察地形了,其余的人,在无回谷呢。” 弦月点了点头:“我们也走吧。” 弦月一脸笑容,走在前边。 宫少华已死,至此兰国再无人能对兰裔轩造成威胁,剩下的就只有轩辕了,想到轩辕,弦月勾唇,那个地方,该乱了吧。 追风谷前,数十条分叉入口蔓延,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不过月余的时间,两边的草木长的越发茂盛了,青黄相间,有风吹来,黄沙飞卷,空气中,有小心而又厚重的呼吸声。 弦月停下步子,挥了挥右手,双眼戒备的看了两边一眼,向后退了几步,白娉婷取出弯刀,站在弦月的身旁,绿珠等人也跟着将弦月护在中间。 “走。” 弦月大喝了一声,其余的人跟着向前冲去,身后的苍青山一定也有埋伏,这个地方,就只有一线天一条路,必须冲出去,不然就只能被困死在这个地方。 “杀。” 埋伏在两边的人骑着马突然从草丛中冲了出来。 手中的雪魄在灿阳下夺目璀璨,柔软的剑锋蕴藏着劈开山河的力量,带着势不可挡之势力,弦月纵身冲出保护圈,手中的长剑一挥,剑气横扫,黄沙飞扬,凄凄荒草拔地而起。 银亮的光芒,光华绚丽,骑在马背上的将士纷纷闭上眼睛,马儿嘶啼了一声,抬高的前脚顿时与身体分离,那些勇猛彪悍的将士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 白娉婷等人见状,疾速冲了上去,倒在地上的勇士们刚准备将盖住脸的头盔取下,只觉得脖子上一凉,手中的动作也跟着顿住,成为了永恒的定格。 “保护好自己。” 弦月冲在最前方,手中的雪魄眨眼变成了死神的弯刀,快狠准的收割生命,摄素白的衣裳溅满了鲜血,银亮的剑锋是滴答滴答的滴血声,冷峻的面色,没有丝毫慌张,而她身后的那些女子,也是有条不紊的。 “凤王,果真是名不虚传。” 季允礼站在轩辕昊的身后,看着弦月,惊叹出声,上一次毕罗江边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只看到传说中那个女子,白衣飞扬的模样,还有那男子也折服的自信笃定,若这个女子是轩辕的世子妃,他们何愁大事不成,可偏偏啊,这个人要与他们轩辕为敌,不费一兵一卒,便让他们轩辕损失惨重,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此人不除,轩辕便永无机会。 “公主,有埋伏。” 绿幽的身后就只有三四个人,全身上下都是血,脸上也是一样,见到安然的弦月,苍白的嘴唇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整个人就像是没了气的皮球,手中的长枪撑着地面,跪在了地上。 一路过来,她们遇到了重重的堵截,其余的姐妹为了保护绿幽,几乎全部牺牲。前方有埋伏?是谁? 手中的雪魄挥砍,她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一番争斗下来,损耗了不少真气,幸好是左胸。 “弦月姑娘。” 洪亮的声音,那人天生一副王者霸气,高傲而又自信,站在一线天的断壁之上,挥了挥右手,宽大结实的手臂仿佛能举起整个天下,那些围困弦月的人很快停止了进攻。 一线天两边的悬崖上,象征轩辕的黑风旗帜飞扬,那么多的人,那黑色的盔甲仿佛能将此刻碧蓝的天空渲染成黑色。 弦月盈然落地,紧握着手中的雪魄,那如潮水般黑色让她有种绝望之感。 轩辕昊,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时隔一个多月,她从未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所有的一切逆转,她凤弦月成为了轩辕昊瓮中的鳖。 弦月心跳的飞快,冰冷的视线扫过跟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那一张张脸,和她一样,沾满了鲜血,那一双双眼,在望向自己的时候,忠诚而又充满了爱戴,她们一步步的靠近自己,如铁桶一般,将她保护在中间,明明知道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这样的人怎么会背叛自己呢? “照顾好绿幽她们,若是有任何情况,撤到无回谷。” 西落村的探子没有查到,她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轩辕昊来到白楚的消息,更不要说到这个地方了,如果之前有人在这个地方勘察地形,她的人不会毫无察觉,轩辕昊一定是刚来不久,对周围的地形并不是很了解,前后都有埋伏,现在就只能先躲进无回谷了。 弦月仰头,望着远处高高在上,身姿挺拔的轩辕昊,伸手将发丝撩拨到耳后:“轩辕公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含笑的声音,任谁都能听出这其中的火星味。 “弦月姑娘,追风谷没有第二条出路,你身后的苍青山也有轩辕的士兵埋伏。” 这样的结果虽然早就已经猜到,可现在由轩辕昊亲口说出来,让她越发觉得绝望。 轩辕昊,岂会给敌人留下退路?毕罗江战役大败,他一心想要的就是这样雪耻的机会吧,可这个机会,到底是谁给的?到底是谁将她的路线告诉了他? “哦?” 弦月拖长声音,轻笑了一声:“这么说我今日是插翅难飞了?” 清眸如弦月山上没有温度的冰雪,与那黑褐色的眼眸对上,坦然而又无所畏惧。 “轩辕昊,怎么说你也喜欢了我一场,就忍心杀我吗?” 轩辕昊盯着弦月,静默了半晌,突然大笑出声。 忍心吗?这样肆意飞扬的女子,谁不想要?可惜她不属于自己,若她只是凤国的女王,他还能够容忍,可是偏偏,这样有着济世经纬之才的女子成了兰国的王后,她的手上有轩辕将士数十万的生命,就连岑参也死在她的手上,不过短短数月,轩辕便被她搅的天翻地覆,这样的女子,若是不能归顺自己,留着便是大患,舍不得吗?这段时间的日日夜夜,便是做梦也等待这一天,想要赢她一次,一定要赢一次。 “若是你乖乖和我们回轩辕,书信一封,让兰王和凤国乖乖归顺我朝,我们保证你不会有事,还有你身后的那些人,她们今后也可享尽富贵荣华。” “我呸。” 绿珠一脸鄙夷,啐了一口:“说什么正义之士,那么多人围攻我们一群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们都是些粗人,习惯吃苦了,怕是享不了你们给的荣华富贵。” 月影手指唐季礼:“我们是希望天下一统,但必须是你们轩辕对我们公主俯首称臣,有本事光明正大的比一场。” 轩辕昊并不辩解,望向弦月:“考虑好了吗?” 历来天下之争,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赢了,便是下三滥的手段大多也会被史官美化,为后人称颂,但若是输了,不是死就是俯首称臣,让他轩辕昊对兰裔轩俯首称臣,还不如一死,手段卑劣又如何,比起弦月的残忍,这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轩辕死了数十万将士,就算让这些人陪葬,也不过分。 “你们呢?” 弦月转身问向身后的四十余人。 “能算是死,我们也不会投降的。” “能和公主并肩作战,就算是死,我们也甘之如饴。” “公主,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 弦月轻笑了一声,勾唇,望着轩辕昊:“轩辕昊,听到了吗?她们都不同意。” 雪魄直指轩辕昊:“想要我的命?有本事就来取好了。” 她是凤弦月,凤国的女王,兰国的王后,是凤兰两国百姓的楷模,就算是死,也不会束手就擒。 声落,手上的雪魄划破飞卷的黄沙,长虹如芒,在地面上划开一道口子,飞扬的尘土,迷乱了那些追兵的眼睛。 “走!” 弦月大喝了一声,如月等人搀住受伤的绿幽等人,朝着无回谷的方向奔去。 弦月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伸手取出怀中的两个竹筒打开,就算是白天,那缤纷多彩的颜色还是绚烂异常,砰砰的声音响彻天际,连续不断的,仿佛能借着这风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隔着飞扬的黄沙,轩辕昊还是看清了那张被鲜血染红的脸,满脸的污垢,衬的那双眼睛越发的光彩夺目,让人险些不敢直视。 “弦月,弓弦的弦,明月的月。” 轩辕昊闭上了眼睛,奇怪的是,他的脑海居然还能浮现出初遇时她的模样,那般的随意自信,就像一个发光的球体,无论身处何方,你的视线都会完全不受控制的被她吸引。 “世子。” 身后的季允礼扯了扯他的衣裳,有些焦急,这个女人,留下来就是个祸害,三十万大军,折损了大半,可如果有凤王的性命来偿,他们就不算输。 “射!” 冰冷的声音,从齿缝间溢出。 舍得舍得,他从小便励志要得到这天下,成为一个勤政爱民,赏罚分明的君主,亲贤臣,远小人,创出一个太平盛世,任何阻拦他的绊脚石,他都会清除,毫不犹豫的。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这样的结局,或许,这个世界,只有你能配得上我,却并不是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你,所以,注定了相互残杀。 “求救信号,出事了。” 无回谷中的欣悦猛然从冰凉的石头上坐了起来,取出长枪,直接跑了出去,其余的人见状,也急急的冲了出去。 锋利的箭从四面八方袭来,密密麻麻的,彻底阻截了各个方向的去路。 “盾牌。” 此次是秘密前来的,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弦月怎么也料不到,有人会在她回去的时候设下埋伏。 “砰砰砰。” 锋利的箭打在盾牌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公主,我们走。” 白娉婷拽着弦月的手,不停的往无回谷的方向撤退,明明是不远的距离,可此刻,竟觉得好似隔开了千山万水。 “啊。” “啊!” 她们不过只有数十人,那几面盾牌根本就阻挡不了这冲冲的来势,而那些追随在她的身边的人,不停的有人倒下。 “月影。” 弦月大叫了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白娉婷拉住。 “公主。” 月影倒在地上,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她笑了笑,抬头仰望着天空,碧蓝如洗,那般的明净,她记得被大人带回去的那天,就是这样的好天气,那时她多大,好像才只有五岁,被人贩子拐卖进了戏班,吃尽了苦头。 “月影。” “月影姐姐。” 芽儿等人尖叫出声,满是悲痛。 月影笑着,向着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落在弦月的身上。 她伸出右手,捂着胸口,不能再和昔日的姐妹说笑,不能再跟在公主身边随时保护她的安全,她也好难过,深吸一口气,身上的疼痛因为麻木有些缓和,双手撑着地面,拿起地上的盾牌,努力想要爬起来,纷乱而下的箭直接插在她胸口的位置,一滩鲜血洒在地面,月影直接倒在了地上,她背对着弦月,手中拿着盾牌,身前,锋利银亮的长枪抵在胸口,被鲜血染红的嘴角是淡淡的笑容。 自从进了女子军营之后,她每天的生活都与箭有关,十多年的苦练才有了今日的百发百中,没想到居然是丧生在他人的箭下。 那十多年,虽然辛苦,但是没人会拿着鞭子抽她,也不会没有饭吃,也不会睡不好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陪在身边,真的好幸福啊。 “月影姐姐。” “芽儿!” 弦月大叫了一声,捉住想要上前的芽儿。 “世子。” 季允礼看着月影,惊讶的叫出了声,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明明已经身负重伤爬都爬不起来了,可她居然还能站了起来,不但如此,临死前还拿着盾牌,就那么想要保护那个人吗? “箭。” 轩辕昊伸手,眯着眼睛,盯着弦月离开的方向。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加留不得你。 你没有野心,但是你身边的男人却有,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女人,为什么不和我站在一边,为什么如此狠心,烧死他轩辕数十万男儿。 “公主,小心。” 绿珠转过身,刚巧看到轩辕昊朝着弦月直发的三箭,想也不想,张开双手,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弦月大惊,瞪大的眼睛,不安恐惧如流水般倾斜。 “不要!” 弦月上前,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右手,划开携冲天之势而来的利箭,另一只手扶住了绿珠的肩膀。 正值晌午,依蓝刚用了午餐,正准备去休息,这些年来,她一直没有午休的习惯,可为了让伤口早点好,早日回到弦月身边,必须要好好修养,刚在床边躺下,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也慌慌的,她辗转难眠,起身还没走到门口,忽听到那刺耳的烟火声。 低低的声调,像是拖长的音符,若不是熟悉,根本就不会发现。 依蓝一惊,仰头,天边一抹不合时宜的艳红,像是流淌的鲜血,依蓝苍白的脸顿时毫无血色。 “怎么了?” 晋墨刚走到这边,见依蓝脸色不对,走上前,轻声问道。 “公主出事了。” 依蓝握住晋墨的手,冰凉的掌心,冷汗涔涔,还有些颤抖。 “不行,我要去保护公主。” 依蓝回房,将随身带着的飞刀插在腰间,顾不得手上其他的东西,转身就走。 “你身体还没好,现在不能出去。” 晋墨拦住依蓝,不让她走:“主子武功高强,聪慧机智,一定不会有事的,如果她不能解决的事情,你就算去了,也只是送死。” 听到送死二字,依蓝的脸色越发白的厉害,阳光下,几乎是透明的。 “她不是你的公主,你当然这样说了。” 依蓝心焦,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到弦月身边,那是凤军的急求信号,至今还没用过,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 依蓝心急,口不择言,见晋墨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下来,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不过这个时候,她不想浪费时间在道歉上,绕过晋墨的身边,去意已决。 就算去了只是送死,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因为她们的命早就已经是公主的了,更何况绿珠芽儿她们都在那里,要是身边没了她们,就算是她遇上了白首不相离的爱人,她也不会快乐。 “她是我的主子。” 晋墨握住依蓝的手臂:“我先让人前去打探,如果真的遇上了危险,与其去做无谓的牺牲,还不如去找人帮忙。” 依蓝看着晋墨,平静了不少,没错,如果是公主无法应对的危险,她这样只身前去,也不过是多个人牺牲,莲城有三万的白家军,应该来得及的。 雪兰殿内,熏香缭绕,轻纱曼舞。 血,到处都是鲜血,那鲜红的颜色,蔓延了整个世界。 染满了鲜血的旗帜,分肢的战马,还有被鲜血染红的黄沙,两边的芳草已经辨不出原来的颜色,那一个个躺在地上的人,身上插满了箭,那是女子才有的娇小,那一张张脸,有些是他熟悉的,而有些,却不曾见过。 “弦月。” “弦月。” 兰裔轩有些慌了,将那些背对着蓝天的尸体翻开,胡乱而又迅速的将她们脸上的鲜血抹干,那一双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是死不瞑目,可嘴角,却似带着满足的笑容。 不是弦月,不是弦月,兰裔轩快速的扫了四周一眼,只有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汇聚成河的鲜血。 他奔跑着,大叫着,忽看到一抹白色,只是零星的一点白,其余的位置,全部都是艳红,背上,肩上,还有腰上,全部都是箭。 “月儿。” 兰裔轩蹲下身子,轻叫了一声,有些不敢动手,犹豫了片刻,还是动手去翻。 “公子。” “公子,你怎么了?” 兰裔轩陡然睁开眼睛,伸手才发现额头上全部都是冷汗,梦中的一幕幕历历在目,让人心寒,那是由心底而生的寒意,比当年母后离开还要让他心颤。 “雷云,我要去邺城。” 兰裔轩接过雷云递过来的毛巾,伸手将脸上的冷汗擦干。 “公子做噩梦了。” 只是噩梦吗?那个梦,好真实,真实的让他的心到现在还无法平静,如果不能亲眼看到弦月安好,他怎么都无法放下心来。 “凤国有使臣前来。” “凤国的?宣!” 雷云接过兰裔轩的毛巾,浸泡在水中,从袖中取出信笺:“那人只留下一封信,让我交给公子。” 兰裔轩看了雷云一眼,接过他手中的信笺拆开。 这是雷云第二次瞧见兰裔轩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泰山崩于前也不变的淡淡笑容被苍白取代,那温和的眸光满是震惊,还有惶恐担忧。 “公子,怎么了?” 雷云担忧的问了一声,这样的兰裔轩让他有些担心,除了弦月姑娘的事情还有谁能让公子如此,难道是弦月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不对啊,这是凤国的使臣派来的。 “雷云,我要去凤国一趟,兰国的事情暂时交给你处理,还有,让雷安去邺城一趟,我要确定弦月是不是安全。” “绿珠,你怎么了?” 弦月与芽儿两人一左一右搀住受伤的绿珠,一直退到无回谷。 “绿珠姐姐,你不要吓我啊。” 绿珠由弦月扶着,坐在一块大石上,漆黑的山洞,她的脸透明而又苍白,没有丝毫的生气。 绿珠笑了笑,轻轻的抚摸着芽儿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弦月:“公主,我觉得很开心。” 如果那一箭是射在公主的身上,她简直不敢想象,她们这些人,谁都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让公主有事,这些年来,这一直是她们的信念,对于让她们重生的公主,她们一直心存感激,而她的那些事迹,更让她们佩服不已,为公主而死,那那也是死得其所。 “你先不要说话。” 弦月想哭,而事实上,她也那么做了,哽咽的声音,两边的眼泪掉的飞快,她知道现在大家的性命都在她的手上,她不应该那么脆弱,但是看着那么多人为了自己而死,她的心里真的觉的好难过。 本来都可以活的,只要她按照轩辕昊的吩咐去做,只要她书信一封给兰裔轩,凤兰两国投降,但是她不能,她已经很对不起兰裔轩了,在他和哥哥之间,她选择了哥哥,难道现在还要让他失去江山,对白战枫俯首称臣吗?他那样高傲的人,如果凤兰两国真的投降,轩辕昊会怎么做?如果是之前,他还可以善待,但是毕罗江战役之后,凤兰和轩辕已经结仇,这不是争夺天下的问题,而是他为了平息轩辕的民怨,一定会对凤兰的人下手,她不能让两国的百姓置身水火之中。 “娉婷姐姐,你给绿珠看看。” 弦月将自己的位置让给白娉婷,退到了一边。 “欣悦该死,未能及时救驾。” 欣悦等人也退回了谷中,单膝跪在弦月跟前。 “欣悦,你已经做的很好的。” 若不是她们出其不意,及时赶到,她们就连撤退的机会都不会有。 “公主。” 白娉婷看着弦月,她为难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结果。 “大人,你再给绿珠姐姐看看,她的身体一直很好的,以前我怎么打她她第二天都是活蹦或跳的,不就是一箭吗,她一定能挺过去的。” 芽儿大哭:“绿珠姐姐,月影姐姐她们都走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今后我再也不会偷吃你杨梅干了,我让你欺负好不好?” 芽儿和绿珠是宿在同一个营帐的,芽儿年纪小,绿珠待她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什么事情都让着她,她们两个还有依蓝,平日里总是喜欢打打闹闹,感情十分的要好。 其余的人听她这样说,也不由的跟着垂泪。 十年朝夕相对,打打闹闹,因为曾经吃过苦,知道人情冷暖,所以更加珍惜那来之不易的感情,彼此之间真真是比亲姐妹还要好,这一下子失去了那么多人,如何会不伤心,现在,现在还要看到至亲的人,慢慢的从身边离开,这般痛苦的挣扎,比那箭射在自己身上都还要难受。 一时间,这无回谷全部是伤心的呜咽声,她们舍不得,却又无奈,她们随时也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与其病死老死于床榻,倒不如像现在这样,轰轰烈烈,她们从不是胆小怕事的弱女子,只是看着自己昔日的姐妹一个个离开,那种剜心之痛。 弦月背过身,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轩辕昊的箭法她在诏安就已经见识过,三箭齐发,任何一箭射在身上都足以致命,就算是她,也照样没命。 伤口失血过多,未能及时处理,就算是君品玉在,也无力回天。 深吸了几口气,迅速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转过身,白娉婷重新将位置让给弦月。 “绿珠。” 扯了扯嘴角,弦月知道,此刻的自己,那笑容看起来一定十分勉强,或许和哭没什么两样,但是这个时候,她怎么能自乱了阵脚?她要坚强,越到这个时候,她更应该承担起肩上的责任,不然身后的那些人该怎么办?还有那些已经死去的姐妹,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绿珠,谢谢你。” 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流出来,她伸出手,温柔的替绿珠擦干嘴角的血迹。 “公主。” 绿珠握住弦月的手,苍白的脸上,笑容暖暖,快乐而又满足:“是我们要感谢公主才对,要不是公主,我早就死了,这些年,我认识了芽儿,依蓝,月影,欣悦,绿衣,我们亲如姐妹,打打闹闹,一起走到了现在,有些时候梦里想到这些,我都会笑醒,我真的很感激公主,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公主的恩情,现在我终于为公主做了件像样的事情了。” 弦月抱着绿珠,一个劲的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从一开始,她让娉婷姐姐找这些人目的就不是纯粹的,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弦月只觉得整个人心酸酸的,像是被利箭穿破了身体一般,她也在留学,心在滴血。 “以前大人总会向我们提起公主,我一直在想,公主一定是个善良的女子,不然怎么会收留我们这些人呢?后来知道公主和在磐城大会夺魁的弦月是同一人,我就越发佩服公主了,后来亲眼见到了,发现公主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不是我的觉得我行为粗俗低下,除了吃就是睡,和猪没什么两样。” 绿珠笑出了声,摇了摇头:“才不是这样,公主是这全天下最优秀的女子,任何女子都不能与你相提并论,就像是个发光的球体,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让人移不开眼,就算外边有千军万马,我相信公主还是可以安全离开的。” 绿珠一脸坚定,充满了信心,她相信,其他的姐妹一定会誓死保护公主安全的。 弦月也跟着笑出了声,盈在眼眶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喷涌而出,一滴一滴落在绿珠的脸上手上:“对,就算外边有千军万马,我也会带着其她的人安全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没做,我不会倒下,我还没有打败轩辕,还没统一天下,我要让养育你们的凤国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我不能让你们的血白流,还有你们的仇,我要那个将我们的行踪泄露给轩辕昊的人。我知道,绿珠的梦想是像我那样闯荡江湖,路见不平,惩奸除恶,做个快意江湖的侠女,还有依蓝她们,我要让你们的梦想都变成现实。” “对呀,公主一定可以的。” 绿珠点了点头,看着弦月泪流不止的脸,想要伸手将她的眼泪擦掉,抬起的手,还没碰到弦月的脸,就已经无力垂下。 听说,公主曾经想当一个侠女,但是后来迫于肩上的责任放弃了自由和梦想,所以我想要替公主实现梦想,我的人生就是飘零的浮萍,正是因为公主,才有了亲人,有了家,有了归属,但是可惜,现在不能够了,所以下辈子,她想当侠女,惩奸除恶,快意江湖。 “绿珠姐姐。” 芽儿看着闭眼的绿珠,上前将她抱住,失声痛哭,其余的人冲到绿珠的跟前,跪在她的身旁,跟着哭出了声。 “有水吗?” 弦月撕下里衣打湿,替绿珠将脸清理干净,芽儿静静的没有说话,一边掉眼泪一边替她梳理头发,白娉婷取下她胸口的箭,然后止血。 “这里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弦月低身,抱起了绿珠:“带我去。” “凤国的女王,我王惜你是个英雄,你最好现在出来,还能有一条活路,不然可别怪火下无情。” 芽儿等人听到季允礼的声音,当场就要冲出去,为什么上次的大火没把这些杀千刀的人烧死? “谁都不许去送死。” 弦月死死的盯着那些想要冲出去的人,垂在腰间的双手紧握成拳,一脸悲痛。 季允礼盯着山洞的入口,那个地方已经堆满了柴火,他的身后,数十个将士手中正举着火把。 轩辕昊摆了摆手,叹了口气:“为何你是兰国的王后?” 可现在,就算她不是兰国的王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不了,轩辕的将士还有那些功勋卓著的将军不能白死了。 “公主,他们的人已经追来了。” 白娉婷望着入口,回头看了弦月一眼,十分平静。 “我知道。” 弦月放下身上的绿珠,让她平躺在原来的大石上:“绿珠,对不起。” “他们是想用火把我们逼出去。” 出来的两百多人,现在只有两百人不到,她们身姿笔直,站在弦月的身边,目光沉静。 弦月抽出雪魄,又从里衣割了块布下来,其余的人也跟着,倒了点水在布上,跟在弦月身后:“往前走,就算是这无回谷有来无回,是个绝境,我也要绝处逢生。” 外边,轩辕昊已经下令点火,山洞本就幽闭,烟雾迅速窜动,四处弥漫,众人捂着口鼻,脚下走的飞快。 “前方有光。” 弦月手指着前方,快步跑了出去,其余的人听到弦月的声音,顿时大喜,烟雾缭绕的漆黑山洞,那微弱的光芒,真的让她们有种绝处逢生喜悦感。 “公主。” 走在最前端的弦月被白娉婷拉住:“我先去探探。” 弦月摇了摇头,握住了白娉婷的手:“若真的有危险,娉婷姐姐就不重要了吗?” 她不想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有事,尤其是娉婷姐姐,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她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先她们倒下。 洞外,是一大片的断壁,深不见底的山崖,是缭绕的白烟,一眼望不到尽头,而对边,相隔数十米的位置,应该也是个山谷,荒凉的一片,就连那山壁也是破败的黄色。 明明外边是温暖如春的四月天,草木复苏,可这里,却没有丁点生命的迹象,只有一棵叶子已经完全脱光的古树,扎根在土里。 “公主。” 白娉婷扫了眼四周,果真就像那个人说的是个绝境啊。 这个地方,地势空旷,虽然不会被烟熏死,但若有追兵,她们照样难逃一死。 “把你们腰上的天蚕丝取下来。” “是。” 众人放下手中的长枪,从腰间将蚕丝取出,只有发丝的粗细,银亮如兵刃,坚韧牢固。 “欣悦,娉婷姐姐,你们负责把蚕丝编起来,芽儿,给我搭弓,我负责把东西射到对边。大家不要着急,这山洞幽闭,那些烟短时间内应该散不了,轩辕的军队暂时不会进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下。” “公主,编好了。” 弦月接过白娉婷手中编好的蚕丝绳,用手拉了拉,点了点头,一旁的芽儿将箭递到她的手中,弦月将编好的天蚕丝的一端牢牢绑在箭头上,向后退了几步,灌注臂力,闷哼了一声,左胸疼痛的实在厉害,要是月影在就好了。双箭齐发,朝着对边的山崖的壁石直射了过去。 蹲下身子,将另外一端在树上连着绕了几圈,弦月向后扯了扯,确定没有问题,这才转过身:“芽儿,轻水,你们两个先过去看看,那箭头是不是已经固定在那边的石壁上了。” “公主,还是我去吧。” 欣悦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痕的芽儿,不放心道。 “她们两个人最合适。” 那两根天蚕丝都不粗,这个不单单需要功夫,还考验胆量和身手,这下边是万丈悬崖,若是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天蚕丝还有吗?” “就只有一根了。” 欣悦将仅剩下的天蚕丝递到弦月手中。 “芽儿,你先过去。” 弦月边说边将手中的蚕丝递到她手上,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般,拍了拍她的脸:“不要害怕,目视前方,紧拽着绳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公主,我先过去吧。” 轻水轻声道,刚要去拿芽儿手中的蚕丝,芽儿已经走到悬崖口:“我来。” “芽儿,目视前方,不要看下边。” 就算没有恐高,看到这万丈悬崖,心里应该也会觉得害怕吧,她还那么小,比自己还小,可就算害怕,也要继续走下去,就像她一样,就算难过压抑,也不能让自己沉浸在伤心颓废的情绪之中。 芽儿双手平摊,她的平衡性是所有人中最好的,个子娇小,十分的灵活,她按照弦月说的,晶亮的大眼只注视着前方,一点点的靠近目的地。 以前,比这还细的钢丝她都走过,夜晚的篝火燃烧,底下站着她的好姐妹,在她可能发生危险的时候,随时将她接住。 不是不害怕的,一旦摔下去,那便是万劫不复,芽儿紧紧的拽着蚕丝,不停的深呼吸,她想象着,下边站着的是她的好姐妹。 有依蓝姐姐,绿珠姐姐,月影姐姐,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她们看着自己,为自己加油打气。绿珠姐姐为了公主连命都没了,她这些算得了什么,为了公主,她也可以很棒的,无论怎么样,公主必须活着,为那些死去的姐姐报仇。 其余的人站在身后,死死的盯着芽儿,近了,一点点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轻握成拳的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弦月只觉得一颗心都是提着的,挺直的脊背已经有些僵硬,双手紧紧的握住蚕丝,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公主。” 芽儿转过身,对着对边的弦月挥了挥手,稚嫩的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弦月吐了口气,心里的大石慢慢放下,双腿发软,还有些颤抖,险些就倒在地上。 “公主,我也过去。” 用同样的方法,轻水也跟着走了过去。 “公主,没有任何的问题。” 弦月点了点头,道了声好,指着那两根就只有拇指粗细的蚕丝:“搭桥。” 众人依照弦月的命令,有条不紊的趴在天蚕丝上,用自己的身体在这绝境搭建了一座桥梁:“娉婷姐姐,欣悦,你们带人过桥。” “公主你呢?” “我随后就过去。” 白娉婷站在弦月的身后不动:“我等下和公主一起过去。” 弦月没有反对,欣悦走在前边,大家紧跟在她的身后,齐齐目视前方,每有一个人安全抵达,弦月脸上的笑容便浓一分。 “轰。” 骤然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引起了弦月的注意,弦月转过身,看着身旁系着天蚕丝另外一段的枯树,那蔓延的根系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土地。 弦月大惊,站在她身后的白娉婷也发现了异状,随着她的视线望去,两人齐齐跑了过去,将动摇的枯树抱住。 这边刚有人要过去,看到一前一后抱住枯树的弦月,也跟着过去帮忙,对面的人也发现了异样,两根绳子剧烈的晃动,走在正中的人不意会有此变故,身体突然失去平衡,有几个从树上掉了下去,整个无回谷顿时尖叫连连。 那些搭桥的人,面对着深不见底的崖谷,大多是闭着眼睛的,这忽然的晃动,让她们睁开了眼镜,茫茫的雾气缭绕,像是终年都不会化开的云层,那恐慌的叫声,曾是她们最熟悉的声音,害怕,本能的觉得害怕,还有失去伙伴的心痛,握着蚕丝的手也跟着剧烈的颤抖起来。 一下子,就有那么多的伙伴离开了自己。 “大家别慌。” 弦月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慌,故作镇定大喝了一声。 “公主,你快过去。” 白娉婷迅速回过神,看着弦月,吓得叫出了声,其余的人听了,也跟着回过神来。对,必须让公主过来,到安全的地方去。 “大人,你和公主一起过去,我们能撑得住。” 大部分的人已经随同欣悦过了人桥,这边还有二十多人,弦月发现的早,底下的树根还没有彻底出来,她们还能再撑一会。 “公主,快点过去。” “公主,你快点过来啊。” 那边的芽儿欣悦等人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娉婷姐姐,我们走。” 弦月拽着白娉婷的手,看了那些紧咬着唇,一心只想着那枯树慢点破土的年轻女子,眼底是浓浓的悲伤和歉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不能死,她也不能让娉婷姐姐死,才一天的时间,太多太多的人从自己的身边离开,花一样的生命,一下子就没了,全部都是因为自己,她快承受不住了。 “不要放手,从这边荡过去,欣悦,捉住蚕丝,拉她们上去。” 弦月双手微张,身如轻燕,走的飞快,她是在和死亡赛跑,如果不能赢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是这个时候,她还不能死,她不能让自己就这样死了。 “啊!” 枯黄的树,像是喷涌的底下泉水,顷刻间破土而出,呈抛物线向半空中抛了出去,而那些抱着树干的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跟着飞了出去,那些铺桥的人依照弦月的吩咐,拽住蚕丝不放,却还是有人因为无法承受这么大的晃动,摔了下去。 “拉。” 弦月大喝了一声,声音已经哽咽,脚下借力一弹,直接跳到了对边。 死亡,一瞬间距离她那么近,那种惊魂之感,比死亡谷还要来的强烈,更让她心惊,这些人,都是为自己而死。 对于兰裔轩,她能回报自己的真心,自己的感情,而这些人,她该如何回报? “公主。” 这边的人还没来得及为弦月安全抵达目的地开心,弦月猛然一震,恍然有种如置冰窖之感,娉婷姐姐? 猛然转过身,看到的就只有白娉婷不停下坠的身体,她望着自己,嘴角是上扬着,温婉如水一般的笑容。 “娉婷姐姐。” 弦月大叫了一声,才想起自己的天蚕丝已经给了茹月,刚才搭完桥之后就没拿回来了。 白娉婷仰头,什么都没看到,闭上眼,手中紧紧的握着凤久澜送给她的玉佩,刚要抛上去,身子突然停止了下坠,腰上的位置被人捉住。 “公主!” “公主!” 白娉婷和其余的人同时惊呼出声。 弦月右手的雪魄插进石缝,左手拽着白娉婷的腰带,因为石壁大多是黄土,承载不了太大的重负,弦月与白娉婷一路下滑,半天两人在定在半空。 “公主。” 欣悦和芽儿看着下滑的弦月,一颗心也跟着她们一路下滑,好像已经沉到了谷底,一个失神,手上一松,而那些铺桥的人好些也跟着掉了下去。 “保护好公主!” 悲壮的声音,缭绕在耳畔,久久不散。 “欣悦,你们不要管我,茹月,把天蚕丝扔给娉婷姐姐,拉她上去。” 弦月向下看了白娉婷一眼,她整个人平躺在半空,被弦月拉着的腰带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娉婷姐姐,你还好吗?不要害怕,等会看到茹月扔下天蚕丝,你就捉住,她们会拉你上去的。” “那公主呢?” 白娉婷身子平仰,根本就看不到弦月的脸,只知道情况危急。 “我能坚持的住。” 弦月咬牙,还没说完,只听到发出咔嚓的声响,弦月咬牙坚持,西落村时,为破落英阵,她左胸受了伤,虽然休养了月余好了许多,但是根本就没有痊愈,方才一番争斗,真气折损了大半,现在伤口彻底裂开了。 “公主,你骗我。” 白娉婷的声音平静。 弦月矢口否认:“没有,我能坚持的住,茹月,快把东西扔下来。” “大人,很快就好了。” 茹月站在悬崖边,低着头,正努力解开腰上的天蚕丝,因为焦急,她的手是颤抖的,声音也是哽咽的。 “公主,你伤口流血了。” “没事的,一点小伤,娉婷姐姐,你坚持住。” “公主,就解开了。” 弦月嗯了一声:“娉婷姐姐,听到了吗,就解开了。等我们从这里离开之后,我马上就让人送你回凤国,哥哥他心里是有你的,只是放心不下我,你这次回去之后,他一定会纳你为妃,我们凤国唯一的一个王妃,兰国会一统天下,到时候我就是这天下的皇后,会和兰裔轩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到时候,我会找天下最好的大夫,替哥哥把病看好,你们就能长相厮守了,会有自己的孩子,也会很幸福很幸福的,我们所有的人都会很幸福的。” 白娉婷不停的掉落泪,取下发上的金簪,有用力的扯下了几根发丝,与右手掌心滚烫的玉佩放在一起,紧紧交缠,忽然痴痴的笑出了声,滴答,又一滴血落在她的身上。 “公主,好了。” “娉婷姐姐,听到了吗?” 白娉婷恩了一声,紧握着手中的金簪玉佩:“公主,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那个人一定是你。” 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崖顶两丈都不止,公主浑身上下都是伤,又流了那么多的血,怎么可能等的了那么久。 失血过多原来是这样的,弦月整个人有些迷糊,恩了一声,只是本能的捉住白娉婷不肯放,意识到白娉婷说了什么,猛然回过神,惊呼了一声:“娉婷姐姐,你要做什么?” “公主,我们这边已经好了。” 欣悦已经将天蚕丝上的那些人都拉了上去,看着还在山崖的弦月,叫了一声:“我们这就来救公主。” 白娉婷将右手掌心拿着的玉佩和缠着她发丝的金簪塞到弦月的左手中,弦月紧紧握住的腰带突然断裂。 “娉婷姐姐。” “替我交给殿下。” “娉婷,这是我的妹妹,漂亮吗?” 梨花树下,七岁的殿下哄着尚在襁褓的小公主,摇篮内,飘落着白的不染纤尘的梨花。 “娉婷,今后你要替我好好保护月儿,不能让别人欺负她,知道吗?” “嗯。” 公主,那一年,我四岁,和你离开皇宫时一样大。 那么小,就喜欢上了殿下,干净如梨花般的殿下,还有一颗慈善悲悯的心。 “公主。” 芽儿蹲着,看着坐在地上,对着白娉婷的玉佩和缠绕着发丝的金簪发呆垂泪的弦月,握住她的手,哭出了声。 “公主,大人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欣悦跪在地上,颤抖的声音,哽咽的厉害。 弦月静静的,没有说话,身后站着的其他人,也跟着掉眼泪,无回谷,她们失去了数十位姐妹,另外还有十几个人在对边,根本就过不来了,那么多的人,这一次,真的有来无回。 “我知道。” 弦月抬头,看着欣悦,伸手将芽儿揽在怀中,温柔的拍着她的肩膀,转身看向身后那一张张伤心心痛的脸。 她知道,她们心里的痛苦丝毫不比她的少,但是为了自己,咬牙坚持。 “公主!” 站在对边的星空等人看着弦月,齐齐叫了一声,向着她的方向,突然跪在了地上。 “星空,水绿,凝碧。” 弦月边说边不停的吸鼻子,仰着头,不让眼泪从眼眶流出来。 “如果轩辕的军队冲进来,你们就投降好了。” 希望轩辕昊念在旧情,放她们一条生路。 “如果他们利用你们威胁我,我是不会妥协的,到时候你们不要怪我。” 弦月边说边捂着脸,哭出了声。 “怎么会?” 星空边笑边掉眼泪,对着弦月的方向连续叩了三下:“公主,谢谢你。” 星空说完,双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笑着呢喃道:“黄泉路上,不会孤孤单单的,真好。” 星空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向着悬崖的方向,突然跳了下去。 坐在地上的弦月惊呼了一声,站了起来,眼睛一惊被泪水模糊:“做什么?你们这是做什么?” 水绿、凝碧还有其余的人也跟着起身,对着芽儿她们笑了笑,也跟着跳了下去。 没有惊恐,没有尖叫,那样的平静。 “星空姐姐。” 芽儿冲了过去,跪在悬崖边上,哭出了声。 “凝碧姐姐。” 她不停的哭着叫着她们的名字,弦月看着一个个人奋不顾身的从自己的跟前,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山崖,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 惶恐的,不安的,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她们这些人怎么会拖累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珍惜性命,却更感怀她这份恩情,所以一个个都这样决绝吗? 那边的芽儿声音已经哭哑,她还是跪在悬崖边上,不停的哭着,弦月背靠着身后的石壁,抬起疲倦的眼,对一旁站着的欣悦:“我想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嘶哑的声音,满是恳求。 “公主。” 芽儿扑在弦月怀中,哭的越发伤心,弦月拍着她的肩膀,唇腔间的鲜血流窜:“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弦月坐在地上,双腿曲起,下巴靠在膝盖上,被泪水盈满的眼眸是空洞而又茫然的,可里边,那代表着决心的火焰却在燃烧。 “我不能让绿珠月影还有娉婷姐姐她们白白牺牲,我不会丢下你们不管,芽儿,我要活着,我也会活着,为了报仇,还有她们的心愿。” 弦月一拳重重的击在地面,鲜血,从指尖一点点蔓延,她跪在地上,怒吼出声,那是悲痛而又凄绝的怒吼,像是受伤的猛兽,恨不得将那些伤害同类的敌人撕成碎片。 所有的人都走了。 弦月背靠着身后的大石,膝盖上,放着的是白娉婷最后留下的玉佩和缠绕着发丝的金簪,贴在脸上,还有点点的余温,她闷着头,大哭出声。 “娉婷姐姐。” 她哭叫出声,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难受而又忐忑。 “你知道吗?哥哥他一直都喜欢着你,还记得上次你受伤吗?我告诉哥哥之后,他当时着急坏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弦月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那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如盛开的花儿一般美好,为了自己,眨眼的功夫尸骨无存,而下边到底还会死多少人,弦月也不清楚,她不敢去想。 她才和她们刚建立了关系,她也真心喜欢上了这群人,这些年来虽然不曾在她的跟前出现过却一直默默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人,这段时间,她们在身边陪着自己走过了人生的低谷。 “娉婷姐姐,这些年你辛苦了,你为我做的,为哥哥做的,为整个凤国做的,我凤弦月都铭记在心上。” 弦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受伤的地方钝钝的痛。 “我说过的,你会是我们凤国唯一的太子妃,我发誓,我会将这些东西亲手交给哥哥,还有星空,月影,绿珠,这里的每一个人,就算是为了你们,踩着堆积成山的尸体,我也会活着,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弦月跪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四肢都已经麻木,胸口的位置,疼痛蔓延到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脸上的泪水与那飞扬的黄土融成一体,她坐在地上,将白娉婷留下的东西小心的放在怀中收好。 重新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闪过的就只有那凄绝而又悲痛的笑容,还有萦绕在耳畔,怎么都消散不去的尖叫声。 有这样一群人,为了她,放弃了生命。 她的肩上,背负的比原来更大的担子,她的命不再只是属于凤弦月自己。 “公主。” 芽儿等人走了出来,在弦月的身边蹲下,那般的乖巧,稚嫩的脸上,出现了原本不该出现沉重悲痛和绝望。 “我没事。” 弦月伸手将芽儿揽在怀中,让她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你们也坐下休息。” 嘶哑的声音,冷凝的脸,坚毅的眸,恍若磐血的凤凰。 “干粮还能支撑几天?” “还有三天的干粮,勉强能支撑五天。” 弦月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发白,有太多太多的悲痛,却没有沉沦的感伤,那双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眸,干净明亮,就像是启辰的明星。 弦月背贴着墙,站了起来,从人群的正中走过,那明亮的眼眸就像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温暖而又充满力量。 “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很难过,如果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你们的身边还有可以拥抱依靠的人。” 其余的人听她这么说,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泛滥,抱着身边的姐妹,哭出了声。压抑了那么久,整个人都快要爆炸了,但是她们却不敢哭,就像芽儿说的,大人离开,公主心情肯定比她们都还要难过,要是她们一起哭的话,公主的心里一定会更自责的。 弦月静静的看着她们,走了一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等着她们将悲伤的情绪发泄出来。 “白家在莲城的百里屯驻扎了三万的大军,我刚才已经发出了紧急的求助信号,依蓝一定看得到,我相信她一定会想办法的,百里屯距离我们这边不远,三天之内,一定会有救兵前来的,我另外发出了信号,那是长天山庄的人给我的,白战枫也会马上知道我们在这边的情况,就算百里屯的白家军没有赶来,从邺城昼夜兼程,到这边也就五天左右的时间而已,我们的干粮是足够的。” “公主。” 芽儿出声,头靠在弦月的大腿上:“我相信依蓝姐姐。” “公主,他们不来也没关系,就算我们拼了性命,也会让你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的。” “对,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 弦月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希望你们都能继续活着。” 她的声音很轻,可众人却忍不住掉眼泪。 她们也希望身边的好姐妹能活着。 “都累了,先休息一会。” 轩辕昊远在千里之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这次是秘密前来,所以只带了两百多人,肯定是有人将她的行踪告诉了轩辕昊。到底是谁说的?有什么目的?这么多轩辕的军队,能安然进入楚国的莲城不被人发现,肯定是有人接应,而且那个人本事还不小,轩辕昊不是燕宇楼之辈,若他真的在白战枫的身边安插了人,白战枫还能及时赶到吗? 弦月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一颗心乱如麻,她也不确定,白战枫的人会不会到,但是现在,她只能选择相信。 白战枫,但愿这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百里屯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最适合屯兵操练,也因此,莲城虽非兵家重地,在这样的乱世甚至无人顾暇,这个地方仍有三万的大军驻守。 依蓝与晋墨二人从西落村出发,两人抄近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百里屯。 夕阳西阳,松林苍翠,镀上了一层迷蒙的光彩。 白色的帐篷,一个连着一个,夜色降临,军营燃起了篝火,营内一片安静,来往巡逻的就只有两三人。 依蓝瞧见那连绵如雪山的帐篷,顿时心头一喜:“终于到了。” 正要上前,晋墨突然拦住,他看着营帐外空荡荡的一片,眉头皱起,轻道了声:“等等。” 依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疑惑而又不满:“还等什么?公主那边等不及了。” 晋墨紧拽住她的手不放,他们二人站在后山之上,粗壮的大树刚好挡住他们的身体,再加上她们穿着的都是和树叶能色的脸色,隐藏在这里,很难察觉的出来。 “你不觉得奇怪吗?” 晋墨的眉头拧成了一团,手指着下方,依蓝探身,这个位置是极好的,下边的人发现不了,但是他们却能将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不是军营吗?这个时候,怎么没有巡逻的人?” 依蓝微仰着头看向晋墨,也觉得有异,白天与黑夜交接,敌人一般会选在这个时间段偷袭,也因此,更要加强戒备,以前在凤国的时候,大人就曾安排过这样的演练,这样的告诫自己倍加深刻。 “说不定有埋伏。” 依蓝重新退回树后躲好,对于晋墨的怀疑,心里已经认同。 公主此番秘密前来,时间紧迫,她们也是临时被召集起来的,事先根本就一无所知。 公主离开西落村的那一天,也是事先通知了外边的姐妹,她们才知道的,这荒僻的地方,以前根本就不会有人关注在意,怎么会有人在公主回去的时候突然有人埋伏,一定是出了奸细,说不定此刻她就在里边等着自己,但是―― “晋墨,公主那边支撑不了多久,我必须尽快搬援兵去就她,就算是有埋伏,我也必须试一试。” 沉思了片刻,依蓝做出了决定,刚起身又被晋墨拽着蹲下。 他早就知道依蓝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并未阻止,手指着在夕阳下泛着昏黄光晕的水面,那刺目的金色微微的有些扎眼:“你会水吗?” 依蓝点了点头,她们凤军的女子,全部都是识水性的。 “你悄悄潜进去,若是有任何异常,你就跳水,我在湖边接应你。” 依蓝盯着水面,紧紧的握住晋墨的手,点了点头:“谢谢你,晋墨。” 她笑着,看了晋墨一眼,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夕阳已经西下,天色渐渐暗沉,篝火在风中燃烧,明明灭灭,黑白交替的瞬间,依蓝娇小的身子一跃,已经飞上了营帐。 四下看了一眼,最后将目标锁定在正中最大的营帐,纵身而下,果真就如晋墨说的,安静的有些异常,巡逻的人少也好,这也为她带来了不少便利。 “我听说轩辕世子心系兰国王后,你确定他能下得了手?他当初可是答应我的。” 刚到主营帐,正准备掀开帘子进去,忽听到里边有说话的声音传来,依蓝小心的蹲在地上,头贴着营帐,仔细一听,竟是女子的声音,温柔如水,却带着几分狠劲,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 “大丈夫,当以家国为重,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我们世子素来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更何况凤王害死我们数十万的同伴,世子一定会替他们报仇的,既然答应了夫人,就一定会做到,你若不相信,就不要与我们合作,当初可是夫人找上我们的。” 世子?依蓝心头一震,听晋墨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说,那些士兵个个凶悍魁梧,难道是轩辕?轩辕的军队怎么可能进得了莲城,夫人?夫人?这个声音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我听说楚国的白大公子与兰国的王后私交甚笃,曾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宣告所有权,这次兰国的王后前来,更发出诏告,要与白楚共患难同进退,若是兰国夺得天下,白家居功至伟,夫人到时候也可享受无上尊崇,怎么会愿意与我们合作?” 白夫人?居然是白大公子的妻子,怪不得觉得声音耳熟,是她出卖了公主? 难怪,难怪轩辕的军队能安然进入莲城,难怪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只要有她凤弦月在,公子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陈若熙的存在,无论我做的多好,他都看不到。”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依蓝觉得好笑,却又气愤不已。 下边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心慌慌的厉害,恨不得冲进去杀了那个女人。但是不行,说话的两个人应该是轩辕昊派来的,这个时候进去,无异于束手就擒,白公子一定还蒙在谷里,她要去邺城,告诉他真相,然后让他派兵去救公主她们。 依蓝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心里却因为担心弦月的处境,慌乱的厉害,一个跄踉,不慎摔在了地上。 “谁!” 依蓝的心猛然一震,慌忙站了起来,朝着外边跑了出去。 陈若熙听到声音,迅速掀开帘子,从里边跑了出来,看到那抹熟悉的声音,吓的脸色苍白,手指着依蓝消失的方向:“那是凤弦月的人,不能让她跑了。” 她一只手捂着嘴,另外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定要把她给杀了,绝对不能让公子知道这次的事情。 想到白战枫有可能知道这件事,陈若熙只觉得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很快又爬了起来,急急的向着外边的方向跑去。 依蓝跑的飞快,不过身后的两个将军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二人是轩辕昊为了防止有人前来求助,特意安排的,身手当然是极好的,两人追着依蓝,距离有拉近的趋势,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直接在依蓝的身前停下。 “受死。” 浑厚的声音,手中的斧子带着惊雷之势向依蓝劈来,依蓝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抽出飞刀,朝着她的手飞射而去。 “啊。” 那人中了飞刀,吃痛叫了一声,手中拿着的斧子掉在地上。 依蓝四下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距离逃生的湖泊并不是很远,身子左旋,另外一个人很快冲了上来,依蓝连连后退,堪堪避开,右边的腰上还是受了伤。 身后的陈若熙赶到,手指着依蓝:“把她给我杀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白夫人,你的所作所为,白公子很快就会知道的,那个时候,你的下场你一定比没得到他的心还惨。” 依蓝冷笑了一声,心里的怒火燃烧,这个该死的蠢女人,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 “我和你拼了。” 被依蓝飞刀射伤的人倒在地上,而另外一个人手拿着斧子,正向她靠近,依蓝这样说,原以为她是准备和自己拼命,挥刀砍过去,依蓝腰间的飞刀已经飞出,直对准那人胸口,那人吓了一条,慌忙躲开,依蓝转过身,最后看了陈若熙一眼,纵身一跃,只听到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陈若熙被依蓝的眼神吓了一跳,傻傻的愣在原地,直到依蓝跳进湖水,才回过神来,看着轩辕的两个将军:“两个大男人,居然让一个女孩子跑了,真是没用,给我追。” 苍白的脸,那原本明亮温柔的眼眸因为恐惧和恶毒显得有些狰狞,说话也喘息的厉害。 “我们是轩辕的将军,并不是你们楚国的人,还请白夫人认清这一点。” 这命令的口吻,听起来着实让人心里不快。 “白夫人放心,她腰上受了伤,这百里湖畔水势虽然平稳,这百里的长宽,她一定坚持不住的,这么重的伤,她根本就不可能去的了邺城,我马上带人去搜。” “你受伤了。” 依蓝浑身湿透,腰上的一大片全部被血染红,其他的地方也变成了玫红色,背靠在树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颤抖的厉害,虽说已经快入夏了,可她却觉得那湖水冰冰的。 晋墨边说边准备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也湿了,根本就不能取暖:“我去生火。” 依蓝握住晋墨的手,手脚冰寒:“我没事。”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没事? “晋墨,我求你一件事,这次的事情都是那个叫陈若熙的女人做的,他是白家大公子的夫人,她想害死我们家公主。” 因为担心,依蓝直掉眼泪:“她已经知道我发现了她的阴谋,很快就会派人来追我,我这个样子,动都动不了,根本就去不了邺城,白夫人是认识我的,就算我去了邺城,也未必能见上白公子,所以麻烦你,麻烦你跑一趟。” 沉重的呼吸,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上不来,依蓝冷的瑟瑟发抖,牙齿都在发颤。 “我先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依蓝握住晋墨的手,远远的,那边忽有人影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依蓝瞪大眼睛,摇了摇头,灼热的眼泪滴在晋墨手上:“已经来不及了,你要尽快,一定不能让公主有事,我相信,她不会让我和姐妹们白白牺牲的。” 滴答一声,最后一滴眼泪打在晋墨的手背上,依蓝起身,突然吻上了晋墨的脸颊:“公主她是你的主子。” 抬头,带泪的脸是悲壮而又满足的笑容,松开晋墨的手直接跑了出去。 “在那边。” 所有人的视线被突然冲出去的依蓝吸引,想也不想朝着她的方向追了过去,晋墨紧咬着牙,蹲在远处,忽听到那边有凄厉的声音传来:“公主,要为我报仇!” 他闭上眼睛,一拳用力打在树上,鲜血直流:“主子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凤王,我知道你在里边,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可就冲进去了。” 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弦月口中的救援始终未到,随身带着的干粮也已经吃光。轩辕昊他们之所以在外边等那么久,就是希望不费一兵一卒,在她们粮绝的时候,乖乖投降,却没想到她们这些人身上随身带着够吃三天的干粮。 现在的话,就算外边的人不冲进来,她们也不会继续呆在这个地方,援兵不知道会不会到,没有食物,她们早晚会饿死在这个地方。 “公主,怎么办?” 芽儿坐在弦月的旁边,明亮的大眼,没有对未知死亡的害怕恐惧,只有仇恨,火焰一般燃烧的仇恨。 “我们冲出去。” 若是到了外边,放手一搏,尽管逃走的机会微乎其微,但至少还有机会,要是晚了,她们一个个饿着肚子,更加不是对手。要是让他们冲进来,堵住所有的出口,前方围堵,身后绝境,那才是真正的糟糕,就算是死,她也要拉几个人垫背。 弦月从地上站了起来,紧握成拳的双手咯咯作响,咚的一声响,她已经跪在了众人的跟前:“对不起,我凤弦月发誓,绝不会让你们的血白流。” 弦月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痛苦,难受,自责,她看着自己的掌心,第一次对自己如此的深恶痛绝,胸口怎么会那么闷?她都快痛的无法呼吸了。 她说过,她会活着,不惜一切的代价的活着。 追风谷外,大批的轩辕士兵围在洞口,银亮的长枪,将九天之上日头的光芒遮掩,周围的空气凝结,冰冷而又血腥。 “世子,她会出来吗?” 一线天的断崖上,季允礼看着身旁伟岸的男子,躬身问道。 不愧是凤国的女王,他原以为她们这些人早就葬身无回谷,没想到她居然有办法绝处逢生,其实毕罗江战役之后,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的智慧,比之任何一个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世子妙算,在对边的山洞也有大军把手,不然就让她们跑掉了。原以为她们饿了几天就会乖乖出来投降,那样的话他们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所以才在此守株待兔,没想到五天过去了,里边居然没有一个人冲出来。 那么多的人,就一点也不怕死吗? “会。” 如果不出来,对她来说,那就是等死,她凤弦月怎么可能会坐以待毙?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就算是要死,她也会拉上轩辕的人垫背,为那些人报仇,她一定会想要报仇。 “杀!” 冲天的叫喊声,似携带着千军万马之势,来势汹汹。 欣悦率领五十余人冲了出来,与轩辕的士兵厮杀成一团,凌乱的发丝,刚好可以挡住额头,身上的衣裳,早就被鲜血染红,明明是狼狈不堪的,却让人心生佩服,还有惋惜,如果这些骁勇忠心的女子是她们轩辕的人,该有多好。 快狠准的动作,飞快的划向敌人的颈项,招招致命,鲜血喷溅,她们却没有丝毫的畏惧,越战越勇,她们要为死去的姐妹们报仇,她们要为公主杀出一条血路,她们的公主必须活着。 潺潺的鲜血,渐渐的在追风谷汇成了小溪。 “果然勇猛。” 被困了数天,救兵未到,士气原该是低迷的,可她们却气势如虹,娇小的身躯,是以一敌百的气势。 轩辕昊不知道她们曾经的遭遇,自然无法明白,这些人对弦月的忠心,对那些死去的姐妹的感情,她们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破釜沉舟,只求弦月能活。 “退。” 轩辕昊挥了挥手中白色的旗帜,那些原本还在作战的轩辕士兵纷纷后退,有条不紊,并未被冲出来的人打断了秩序。 “撤!” 欣悦大喝了一声,所有的人也跟着后退,比起轩辕训练有素的军队,动作要快上许多。 “放箭!” 轩辕昊挥了挥手中黑色的旗子,很快,洞内也有人冲了出来,手中拿着银色的盾牌,将欣悦等人护在身后。 “弓箭手!” 欣悦大喝了一声,身后很快就有人拿着弓箭冲了出来,前方是密密麻麻如雨点的箭羽,步步危机,每前进一步,身边就会有人倒下,但是这个时候,没人在意,更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去心痛。 牺牲,已经无法避免。 “取箭。” 欣悦喝了一声,那些飞射而来的箭羽很快就会成为她们的武器。 她们迅速取过地上的箭,搭弓,抬头,瞄准方向:“射!” 前方持着盾牌的人蹲下,身后一排二十名女子傲然而立,她们拿着弓箭的手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子,长箭划过空气,发出哧哧的声响,那是男子都难有的凶悍,冲破一切的阻力,最后扎在了目标的胸口,一箭毙命。 这些人是月影亲自调教出来的,与她相比,虽然有些不及,不过比起那些孔武有力的轩辕士兵,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 连绵不绝的尖叫在一线天幽闭的峡谷来回飘荡,不少轩辕士兵摔下山崖,肉体与锐利的石头撞击,似乎还能听到鲜血喷溅的声音。 “公子,好精妙的箭法。” 季允礼边挡箭边惊叹出声,五十米远的距离,没有丝毫位置上的优势,身为女子,她们如何有那么大的臂力,更让他佩服的是,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她们居然还能如此的镇定自若。 季允礼远远的看着那一张张坚毅的脸,那是任谁都无法撼动的决心,这一役他似乎已经可以遇见结果。 “必须杀了凤王!” 他大喝了一声,他从她们的眼底读出了仇恨,还有对他们的嘲讽,那样的冰冷,仿佛灵魂深处的呐喊。 “冲!” 欣悦举着手中的刀,大喝一声,所有的人从山洞里边冲了出来,凌乱的发丝,带血的衣裳,远远的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 轩辕的军队已经撤退,她们只需应付那纷乱的箭羽,弦月隐在人群之中,身旁,是刚和她换了衣裳的诺岚,两人的身形差不多,除了眉间的朱砂,脸部的轮廓也是一样,就算是轩辕昊,远远的也未必能认出来。 “我有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你们可能都会牺牲。” 弦月跪在地上,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自私鬼,但是她没有办法,她要把娉婷姐姐的东西带到哥哥的身边,她要查出想害死她的凶手,她不能让那些人白白死去,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没做,怎么能死了呢?就算是一辈子背负着沉重的精神枷锁,她也要活着。 弦月不敢抬头,她不敢看那些人的眼睛。 “公主。” 所有的人朝着弦月的方向跪下,头点地:“万死不辞。”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四个字,足以表明她们的决心。 “欣悦,你带领五十多人先冲出去,不要离开洞口太远,轩辕的军队彪悍,但我相信,他们不是你们的对手,轩辕昊到时候肯定会下令放箭,我们只带了弓,箭不多,我们就用他们的箭,有轩辕昊在,我们很难打乱阵脚,等他们的阵脚稍稍乱了,我们就冲出去。他们随身骑来了很多战马,你们抢到马就跑,知道了吗?不要担心我的安全,我会好好保护好自己,都顾好自己,轩辕昊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是有一丁点的破绽,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明白了吗?” “明白!” “诺岚。” 弦月脱下身上的衣裳,递到诺岚跟前:“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她不想再说对不起,就算今后一辈子都活在悔恨和噩梦之中,她还是要这样做。 “公主,我是心甘情愿的。” 诺岚换下身上的衣裳,穿上了弦月的衣服,在她的跟前转了一圈,不停的落泪,嘴角却是上扬的:“公主,今后可不可以不要有战争?打仗真可怕。” 弦月恩了一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点了点头,抱住了诺岚:“我会很快就让这一切结束的。” “公主,已经准备好了。” “把你们的头发放下来,挡住额头。” 轩辕昊站在上方,微褐色的眼眸注视着下方挤在一起的人群,披散的发丝,带血的衣裳,沾满了黄土的脸,就只有那双眼睛,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原本的干净透明,随意不羁像是被风吹散的云烟,只有仇恨,彻骨的仇恨,寒霜一般的冰冷,再不是曾经熟悉的云淡风轻,潇洒不羁,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眸被自己杀了吗?不然,他怎么会找不到那双眼睛了呢? 所有的人朝着同一个方向蜂拥了过去,那边是轩辕士兵骑着的战马,身后射箭的人一批换了一批,已经倒下了数十人,就算是这样,还是不会有人向后看。 “给我射,一个也不准放过。” 季允礼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从身旁的将士手中取过弓箭,不停的对准“弦月”的方向。 “上马。” 欣悦大喝了一声,所有的人全部护着“弦月”上了马,前边一个人,后边一个人呢,将她牢牢的保护在中间。 “啊。” 锋利的箭尾划破空气,直接射在欣悦的肩上。 “欣悦!” “欣悦姐姐!” “别管我,保护公主。” 欣悦边说边取下右肩的箭,鲜血直流,那样的痛楚,就算是强壮的男人都未必承受的住,可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心都已经麻木了,还会在意肉体上的痛楚吗? 弦月跻身在人群中,听着那些人担忧而又焦灼的叫唤着欣悦,想也不想,策身上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犹犹豫豫,这是她的选择,那就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身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鲜血溅在身上脸上,明明是灼热而又滚烫的,可弦月却觉得冷,手脚都是冷冰冰的,像是被冰冻住,手脚已经僵硬。 所有的人都没有顾及自己,但是她知道,她们一直在保护自己,无论是围绕在诺岚身边的,还是自己身边的。 弦月飞速跑到欣悦跟前,伸出右手,欣悦转过身,视线淡淡的从弦月身上扫过,那般的决然:“保护公主先走。” 她手中拿着的箭还在滴血,用力拍打在马腿上:“其余的人跟着我垫后。” 总要有人应付那些冲上来的轩辕士兵。 “公主。” 所有的人失声大叫,弦月看着不远处的一线天内的诺岚,一身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承载着三个人的马背,她们胸口的位置,是一只穿过心脏的箭,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精湛的箭术。 悲痛而又诚挚的叫声,那是她们和弦月最后的诀别。 轩辕昊,想要回头,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告诉他,那些他想要永远都不会得到,但是不能,就连回头都不能。 轩辕昊,想到这个名字,弦月咬牙切齿,在他们看不到的方向,那清亮一片的血红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和仇恨,双手紧紧的握住马缰,掌心的鲜血,一点点从身体渗了出来,不能原谅,不能原谅。 “我和你们拼了。” 狭窄的一线天内,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眼看着有人能安全离开,她们突然调转马头,重新杀了回来。 “嗖嗖。” 利箭从身边穿过,还能清晰的听到它从耳畔穿过的声音,就像从自己的心间穿过,先是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是刺穿了整个心脏,除了兰裔轩和凤久澜,还是有其他的人能将那个地方生生划裂。 她们回来,是因为她有危险。 那一张张凄绝的笑脸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就像是盛开的昙花,只有短短的一瞬,她都还没有记住,就已经凋谢,她的记性那么好,素来过目不忘,这一次怎么会记不住呢? “血债血偿。” 脚踩着弦月身上马背,所有的人在她的周围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前方就是一线天的出口,只要过了这个地方,以她的身手,轩辕昊就追不上了。 “欣悦!” 欣悦一线天的入口,看着那道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蓝色身影,先是膝盖被扎了一箭,再然后她走不了了,胸口,手臂,身上的每个地方都开始流血,她远远的望着那个地方,却突然笑了。 大人,月影,绿珠,你们看到了吗?公主她离开了,她会为我们报仇的,那些害死了你们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芽儿。” “雪影。” “啊!” 四下一片混乱,那熟悉而又凄厉的尖叫声在耳畔萦绕不绝,弦月紧咬着牙,一颗心也跟着马儿的步子颠簸,她觉得心已经麻木了,彻底麻木了,但是为什么左边的胸口会那样痛,是因为之前受伤了吗? 这是一条血路,那些真心待她的人付出了生命,她是踩着她们的尸体过来的,她凤弦月的命再不是她一个人的了,肩上的担子好像更重了,压得她整个人晕晕的,无法呼吸。 “诺岚姐姐,你还好吗?” 那声音,弦月猛然转过身。 阳光下,那双眼一如初见,大大的,忽闪忽闪,晶亮晶亮的,那张脸,还没有长开,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她身上上上下下全是箭,竟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其余的几人也是。 为了不让轩辕昊发现,她们的视线不敢在弦月的身上停留,但是怎么可能只顾自己逃跑,不顾她呢? “诺岚姐姐没事啊。” 她松了口气,笑了笑,那样的满足,一张小脸像是会发光一般,盯着弦月,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芽儿。” 弦月纵身跳下,接住从马背上摔下的芽儿,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来的时候两百多人,回去的就只有她一个。 “公主,你不要哭。” 芽儿伸手,擦点弦月脸上的泪水:“我很开心,公主姐姐。” 姐姐两个字刚说完,芽儿便闭上了眼睛,倒在弦月的怀中,嘴角上扬,仿佛真的很开心一般。 公主,一直都很想叫你一声姐姐,可每次看到你的笑容,都会觉得自卑,我们的公主是那样优秀的人呢,怎么会有我这样一个没用的妹妹呢? “给我追。” 弦月抬头看向追上来的轩辕士兵,小心的将芽儿放好,起身,抽出怀中的剑,突然笑出了声,她的笑容很轻很轻,仿佛是担心惊扰到某些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把你们的命给我,好不好?” 像是在商量,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冰冷的让人心惊。 被鲜血染红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飞扬的发丝也被染成了红色,通身的红色,仿佛是一个血人,弦月笑了笑,纵身一跃,手中的雪魄带起强大的煞气,从那些士兵的身边经过,尘土飞扬,与身体分开的四肢落了一地,弦月纵身上马,扬长而去。 我若不死,轩辕昊,那我必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世子。”尾随而来的季允礼看着地上的尸体,面色铁青。 “哈哈!” “哈哈!” 轩辕昊突然大笑出声,那笑声听在季允礼耳里,竟有几分低落和凄怆。 “允礼,我输了,我输了。” 轩辕昊仰头看着天空,笑的越发大声,就算是这么多人围剿,还是让她逃了出去。,他果然是她的手下败将。 “世子,不就是凤王跑了吗?轩辕还在,轩辕还有大半的军队,世子也在,我们回去,召集大军,一切都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变的。” 轩辕昊挥开季允礼的手,眺望着远处的青山,微褐色的眼眸,是浓的化不开的挫败和懊恼。 他没想到,那般重情重义的女子,为了从这个地方活着离开,居然不惜牺牲那些人的性命,果然,他不了解她,所以,他输了。 ------题外话------ ps:大结局下会在6号的时候传上去,下午五点左右 终章: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来时的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月余的时间,草木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没有任何变化,可一切早就是物是人非。 浑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眼前黑白的世界相互交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的整片世界,天旋地转。 不远处宽阔的官道上,身着黑衣的白战枫一马当头,数万大军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疾速朝着她的方向奔来。 弦月整个人模模糊糊的,突然瞪大了眼睛,手紧握着马缰,愣在了原地,那双被鲜血浸染过的双眸,空洞而有茫然的望着远方,依旧可以窥探到灵魂深处的悲痛。她等了六天五夜大的大军终于到了,可这一切,却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如果他能早几个时辰,就几个时辰,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至少芽儿、诺岚他们就不会死。 “弦月?” 白战枫望向不远处的弦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弦月扯了扯嘴角,心口的位置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是弦月吗?” 白战枫扬着手中的马缰飞奔到弦月跟前,晋墨也跟了上去,两人在弦月的马前停住。 一身血衣,早就已无法分辨出原来的颜色,素净的脸,白一块红一块的,有些吓人,以往清亮的双眸,弥漫了浓浓的雾气,除了痛苦和挣扎,就是仇恨,滔天的恨意,像是要将整片天地全部都淹没了一般。 阳光下,那如墨般的发丝呈现出黑红色,那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钻进口鼻,那个光华四射明艳动人的女子就像是一朵嫣了的花。 晋墨觉得不敢置信,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这还是那个随性不羁,狂傲潇洒的凤弦月吗?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整个人像是从炼狱来的一般,周身散发着的是阴沉的骇气,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 “晋墨,依蓝呢?” 那声音,从喉咙底发出,喑哑低沉,又像是绝望。 晋墨眼神闪烁,低下头,看了弦月的身后一眼。 “你在找她们吗?” 弦月轻轻的笑了一声,空洞的笑声,听在耳边,让人的心也跟着发冷发颤。 “都死了,因为我才死的。”弦月嘶吼出声,整个人的情绪从未有过的失控。 “弦月。” 白战枫重重的叫了声,目光沉痛。 “白战枫,你怎么现在才来?要是早一点就好了,早一点她们或许就不会死了。” 白战枫没有说话,他并没有看到弦月发出的求救信号,陈首辅突然病倒,陈若熙怀有身孕不能沾染病气,这些天他一直呆在陈府,直到晋墨来找自己,才知道弦月出了事,火速到百里屯召集了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晚了。 如果他能早到一步,或许弦月就不会这个样子了,白战枫看着这样的弦月,心里说不出的自责。 “主子,依蓝在西落村,她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我没让她来。” 说到最后,晋墨的声音几不可闻。 “是吗?” 弦月笑着,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淡淡的声音,晋墨也不知道她是信了还是不信。 “白战枫,即刻下令,关闭城门,严加盘查,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 弦月走到白战枫跟前,伸手,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她的力气很大,白战枫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弦月转过身,带血的眼盯着坐在地上的白战枫,居高临下,浑身上下皆是不容侵犯的威严。 “不行,这样会引起百姓混乱的。” 弦月没有搭理他的话,蹲在地上,扣住了白战枫的下巴,她的力气很大,一路下滑,扣住白战枫的颈项,只要她稍稍用力,白战枫便会死于她之手。 白战枫仰着头,眼睛瞪的大大的,从那双染血的眼眸看到了入骨的仇恨,她恨自己,就因为她没有及时赶到吗?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白家的大公子,为什么我会在楚国遇上轩辕昊率领的轩辕大军?” 轩辕的大军?怎么可能?轩辕昊的心头一凉:“你以为是我和他联手害你?” 弦月笑着松开了手,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我给你两条路,第一,封城,挨家挨户的搜轩辕的人,一个也不放过,第二,等着我凤兰两国的铁骑踏破你们白楚的城门,你自己选。” 弦月起身,背对着白战枫,阳光暖暖,可她的四肢是冷冰冰的,一颗心,像是结冰了一般,白战枫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这不是他第一次注视,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她一身的空洞悲怆,而他则是一心的绝望。 她会那样做,她真的会那样做,无论是睁眼还是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那一张张带血的脸,浑身上下,被插成了箭靶一般,还有娉婷姐姐她们,她们都是为自己而死的,但是这些人的尸体,她都找不到,对于那些伤害她的人,她不能原谅,也不会原谅。 “白战枫,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弦月看也不看地上的白战枫一眼,纵身上马,扬长而去,晋墨紧跟在她的身后离开,这件事是谁做的,她要他们生不如死。 “主子,我听说那轩辕昊是个厉害的角色,就算是封城,这白楚也未必能困的住他一辈子。” 金龙本非池中之物,又岂是这小小的白楚困的住的。 “无需困住一世,只要能困住一时就可以了。” 等那个时候,他再回到轩辕,便是丧家之犬,那般心高气傲的男子,她倒是要看看他如何能承受的住那般耻辱。 “主子!” 弦月仰头,刺白的阳光直射眼底,那样的明亮,她却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左右晃动的几步,没有一点力气,轻飘飘的胸腔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震开,有什么东西不停的上涌,她紧咬着唇,觉得嘴角似有黏稠的液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整个人好像快死了一般,但是她知道,她不会死,也不能死,她都从一线天出来,怎么可能会死呢? “主子!” 晋墨惊叫了一声,纵身一跃,接住忽从马上摔下的弦月。 “主子,你怎么了?” 晋墨拍了拍她的脸,粘稠的液体粘在手上,右手搭在弦月的脉门上,眉头皱起,将她抱了起来。 “晋墨,我难受。” 弦月看着晋墨焦急的脸,白花花的,似有无数人人影重叠,低低的叫了声,手一软,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好痛啊,真累啊,怎么会这么痛这么累呢? 凤国信阳殿,恰逢暮春时节,满枝的梨花盛开,落了一地的芬芳。 清泉喷涌,水鞋缭绕,蝶儿翩翩,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十分的热闹。 自然的热闹透着死寂,偌大的宫殿,走廊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路风尘,不分昼夜快马加鞭,将最少十天的路程缩短到了八天,如墨般的黑瞳隐隐可见血丝,脚下的步子如飞,身上紫衣也染上了匆忙,饶是如此,却依旧丝毫无损于他的高贵雍容。 入了信阳殿,才发现门内有太监守着,仰头看到兰裔轩,先是一愣。难道这就是殿下等候的兰王?当真是气质如兰,清华无双,难怪王上会嫁给他,也就只有这样的气质雍容的公子才能配得上他们公主。 “带我去见你们殿下。” 王喜愣愣的回过神,躬身行礼,就走在前边带路:“我们殿下已经等驸马很久了。” 王喜低低的道了声,尖细的嗓隐有几分感伤,叹了口气,两人到了信阳主殿,王喜小心的将门推开,转身对兰裔轩道:“殿下就在里边。” 兰裔轩推门走了进去,宫殿很大,摆设简单,却十分精致,一桌一椅,清理的十分干净。 “轻痕,是兰王来了吗?” 那声音,是极其虚弱的,淡淡的,悠远如山谷的回音,似真似假,没有一丝人气。 “兰公子。” 云轻痕听到脚步声,掀开珠帘,隔着珠帘,兰裔轩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睫毛微垂,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惶恐担忧一闪而过。 接到使臣的信笺,他曾想过凤久澜的病情,可现在亲眼见到,才发现他的病情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太多,想到弦月,他甚至有种心慌的感觉。 床上躺着那个人,脸色已经不是苍白二字可以形容的,可那嘴唇,却是极红的,像是上了胭脂,放在锦被上的双手,透明如水晶,可以清楚的瞧见上边暴露的青筋,形销骨立。 上次磐城相见,他虽然虚弱,却不至于如此,兰裔轩盯着凤久澜的模样,竟觉得自己不敢眨眼睛,仿佛只要片刻的功夫,床上的人就随风而逝,永远的消失不见,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悬着一口气,仿佛就是在等他一般,如果弦月看到他这个样子,兰裔轩的眉头微拧,他真的不敢想象,也不敢去想,弦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殿下,是兰王来了。” 云轻痕凑到凤久澜的耳畔,轻轻的说了声,凤久澜点了点头,睁开眼睛,那双眸,温和,干净,清澈的仿若山涧的清泓,望着对边站着的兰裔轩,轻笑出声:“你来了。” 仿佛,他所有的煎熬,所有的等待,都只是为了再见兰裔轩一面,而那轻松的笑容,也仿佛只要见到了兰裔轩,他就没什么放心不下了一般。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兰裔轩走到凤久澜跟前,侧身问身边的云轻痕。 “发病的时间不是已经过去好久了吗?你以前——” “兰王,殿下都知道了。” 云轻痕笑着打断了兰裔轩的话,兰裔轩一时间却没反应过来,他在害怕,也在担心,如果凤久澜就此离开,他是不是能填补弦月心中的缺憾,他比不上凤久澜,在弦月的心里,谁都比不她那梨花般的哥哥,弦月说,凤久澜没她会活不下去,而她何曾不是一样,那个看似洒脱不羁,风华绝代的女子,她生活的延续就是为了凤久澜。 “公主中了情花毒。” 云轻痕看着床上躺着的凤久澜,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谁说的?” 兰裔轩很快就想到了那个人:“是君品玉对不对?” 云轻痕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不单说了,前段时间他一直就呆在信阳殿,知道兰王要来,突然离开的。 这些年,殿下一直都是为了公主在活着的,公主能选择殿下,他心里已经很欣慰了吧,他的身子,谁都清楚,就算没有这情话蛊毒,也支撑不了多久的,但如果公主和兰王分开的话,两个人的关系肯定就有裂痕了,殿下他怎么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兰公子,你别怪月儿。” “我尊重她所有的选择。” 凤久澜并未指明哪件事,不过兰裔轩却还是很快的明白了过来,他既然已经知道弦月中了情花毒的事情,那么这段时间,她那么大的动作,为何目的,便是不言而喻了,他选择了凤久澜,怪她?他怎么忍心?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是个爱兄如命的人,他从来都不是个无私大方的人,只要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定不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可这一次,他却只能选择放手,因为她根本就没给她其他的选择,更何况,凤久澜这个人他值得,他值得月儿不顾一切的为他牺牲。 “这个—” 凤久澜的声音情不可闻,边说边从枕头底下取出一根手掌长、拇指粗的木质笛子,递给兰裔轩:“这是可以调动我们凤国影卫的笛子。” 兰裔轩转过身,并没有接过,深黑的瞳,茫茫一片,瞧不出原本的情绪。 “君品玉的医术确实冠绝天下,但是殿下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呢?当日他将弦月与我逼入死亡谷,挑起楚兰两国的战事,为了轩辕,他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这件事情只是他信口胡诌的,殿下这个样子要是被月儿看到,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凤久澜也不管兰裔轩收不收,直接将木笛放在兰裔轩蜷曲的拇指和食指中间。 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君品玉是不是撒谎,他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更何况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更加明白,他是什么人,可对于兰裔轩说的这些话,凤久澜却没有丝毫责怪之意,这个人,是真的爱月儿吧,应该是爱到骨子里,所以才能做到放手。 其实,君品玉,他也是个可怜人,明明深爱着月儿,可为了轩辕,轩辕昊,做出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来,他心里一定是痛不欲生吧,他是想做些什么补偿月儿吧。 “我走了之后,你把这个交给月儿。” 凤久澜袖中取出一封信,左手牵起兰裔轩的右手,将东西放在他的掌心,紧紧的握住:“兰公子,今后月儿就只剩下你一个人。” 兰裔轩低头看着右手手心的信封,左手紧紧的握住凤久澜给他的木笛:“姐夫放心。” 这是第一次,兰裔轩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心痛,是眼前的这个男子,还是太过担心弦月,但他克制不住,母后父皇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掉眼泪,但是现在,兰裔轩离开,弦月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得偿所愿,但是这样的结果,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这样的称呼,让兰裔轩的声音有些生硬,可凤久澜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他,果真是很爱他的月儿呢。 兰裔轩蹲在地上,盯着凤久澜苍白而又虚弱的笑脸:“兰裔轩今生今世就只会有凤弦月一个女人,也只对她一个人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照顾她,呵护她,不让她受定点委屈。” 这是兰裔轩在凤久澜前对凤弦月许下的承诺,郑重其事,真挚诚恳。 凤久澜点了点头,笑出了声,平躺着身子,望着雪桑殿的方向:“移植栽种到雪桑殿的梨花开了吧?轻痕,我死了之后,你记得将我的骨灰埋在梨花树下。” “哥哥有什么愿望吗?” “我希望能成为一棵树。” “一棵树吗?为什么?” “挺拔的身躯,苍翠充满生机的叶子,牢牢的扎根在凤国,为我的月儿遮风挡雨,就算是百年之后,我依然会在这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我的月儿,永远不会离开。” “那我就是风,无论走到哪里,都把哥哥的叶子带在身边。” “在梨花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盛开的梨花时,我总会想起哥哥,洁白污垢,不染纤尘,我希望哥哥一辈子都能够那样,干干净净的,和太阳一样温暖,不要因为我手染鲜血,那些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做好了。” … “我的月儿最喜欢梨花树了。” 凤久澜嘴角上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我的月儿,一定要开心幸福的生活着。 “殿下。” 云轻痕惊呼了一声,兰裔轩只看到那握着自己右手的掌心,一点点慢慢无力的垂下。 就是为了叮嘱他这些所以一直忍着痛苦等到他来吗?凤久澜,你走了,弦月怎么办?她要是连我也不要了该怎么办? 兰裔轩微闭着眸,只觉得心痛如绞。 夜,凉如水。 雪桑殿的书房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来人。” 兰裔轩轻叫了一声,很快就有人单膝跪在他的跟前:“公子有什么吩咐?” 兰裔轩将手中刚刚书写好的书信递到他的手上:“以最快的速度,去邺城,将这封信亲自交到王后手上。” “是。” 黑衣人恭敬的接过,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该送送他。” 兰裔轩站在窗口,望着夜空的冷月,轻叹了一声。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月儿,如果我愿意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靠,你是不是就可以熬过去。 莲城百里屯军营,就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的营帐,显得空荡荡的。 帐内,烛火燃烧,安静的可以听到蜡油滴落在桌上的声音。 绿衣站在床榻旁,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弦月。 七天六夜,公主一直没醒过来,就算是昏睡,也是紧咬着唇,眉头拧成一团,脸色苍白,十分痛苦的模样,她大概是做着噩梦吧,同行的那么多人,无一生还,就连大人也壮烈牺牲,公主她到底是背负了多大的责任,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从那个鬼门关,跑了回来。 晋墨站在绿衣的身后,视线同样落在弦月身上,没有说话。 那日,弦月突然昏倒,回来之后,高烧了两天两夜,身上伤口无数,有些是旧年的伤痕,还有一些是近来新添的,最严重的就是左边胸口,上次还没痊愈,现在又裂开了,不停的流血流脓,甚至都可以瞧见里边的白骨,还有右肩,就连身为男子的他看了都忍不住倒抽气。 主子一定是真的特别难受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吧,那么累那么痛,怎么坚持下来的? 弦月觉得好累,前所未有的疲倦,浑身上下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整个人像是被人架在火上,没有一处是不难受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就连呼吸都是痛的。真想这样,永远的睡过去,不要有意识,也不要再醒过来,可是不行,就算整个人难受迷糊,她的意识却还是那样的清醒,她能听到绿衣的抽噎声。 脑海,那一张张年轻而富有蓬勃朝气的脸明明是灿烂的笑容,下一瞬,满身是血,迷乱了视线,心里的愧疚、难受、自责还有害怕恐惧那样的清晰。 无论多难受,无论多痛苦,无论多疲倦,也不能就这样睡过去,这样的想法,深深的刻在了心上,绝对不能就这样死了,是那些人用尸体给她铺了一条逃生的路。 一直在努力,努力的睁开眼睛,寻找出卖她的那个人,为那些为她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不能死,一遍遍的这样告诉自己,要让那个伤害她的人生不如死。 “公主。” 绿衣跪在地上,趴在床榻旁,哭出了声。 晋墨担忧的看了弦月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绿衣趴在床上,渐渐的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她一直呆在轩辕,离间以左相王泓铭为首的右派势力与轩辕昊的关系,虽有长天山庄的人帮忙,进展虽说顺利,但并不是很快,没想到天赐良机。 王泓铭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与瞿兆抗衡,有意将自己的女儿王玉燕许给陈申景的得意门生司马昭,眼看着两人就快成事,王家的小姐却在去天衣坊量制嫁衣时碰上了轩辕玖那色胚。 男人素来喜新厌旧,尤其是轩辕玖这样的好色之徒,虽说那华初雪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还是不能满足他的色心,色胆包天,居然劫走了王家小姐,王家的人虽然赶去的快,还是晚了一步,这件事在轩辕传的沸沸扬扬,司马昭怎么可能还会愿意娶王玉燕,王泓铭与中间派的人丢尽了颜面,在朝堂之上高呼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之词,怜妃爱子心切,一心维护,双方僵持不下,轩辕昊不在,眼看双方就要闹事,忽然传来公主和众姐妹出事的消息,急忙忙的就赶回来了。 弦月的眼睛露出一小段缝隙,因为是在晚上,营帐内就燃了一根火烛,光线并不是很刺眼,她很快的适应了过来,斜眼看着身旁的绿衣,想要开口,才发现嘴唇干干的,贴在了一起。 “水。”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从喉底发出的声音,微不可闻。 “水。” 晋墨掀开营帐,看到的就是比闭着眼睛静静躺在床上的弦月艰难的动着唇,他愣了半晌,很快回过神来,冲了过去,绿衣听到脚步声,也跟着睁开了眼睛,看着床上的弦月,顿时满脸喜色,惊呼出声,抱住了弦月:“公主,你醒了。” 饶是素日沉稳,这样的喜悦还是让她失了分寸,一个劲的重复着太好了这句话。 弦月点了点头,恩了一声,才发现喉咙干痛的厉害,晋墨走到床边,蹲着身子,看着弦月问道:“主子,要喝水吗?” 弦月点了点头。 绿衣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弦月的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笑出了声,哭哭笑笑,一如她的心情,又是开心又是难过。 开心是因为公主醒过来了,而难过,是为了那些离开的姐妹,十多年的朝夕相伴,一夕之间,全部离自己而去,但是没有关系,公主肯定会替她们讨回公道的,不会让她们枉死的,只要公主没事就好,她是这样想的,她相信,那些死去的姐妹,也都是这样想的,她们心甘情愿,为公主牺牲一切,因为她们早就用灵魂发誓,有生之年,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公主,包括她的生命。 “我去吧。” “公主。” 绿衣拉住晋墨的手,走到桌旁,一只手提着茶壶,一只手拿着杯子,边走边倒水,将倒满了茶水的杯子递给弦月。 弦月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又连续喝了几杯,直到弦月摇头,绿衣才将杯子和茶壶重新放回桌上,重新走到弦月跟前。 公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现在心里一定很难过吧,所以就算是昏睡的时候,眉头都还是皱着的,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弦月,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晋墨也是一样,他有很多事情想告诉弦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苍白的脸,就连呼吸都是虚弱的,就算是知道这个人有无人能比的坚强,还是不想让她再受打击,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痛,更何况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绝情的人,相反,她比谁都还要重情重义。 弦月连喝了几杯水,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慢慢的缓了过来。 一个营帐,三个人,谁都没有很快的开口。 弦月背靠着床榻,轻咳了几声,绿衣着急,忙给她顺气,弦月摆了摆手:“我没事。” 就是喉咙太干了,就算是喝了那么多水,还是有些不适应。 绿衣盯着弦月苍白的脸,吸了吸鼻子,一时没忍住,又开始掉眼泪。 “绿衣美女,你哭起来的样子可真丑。” 弦月伸手,替绿衣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绿衣惶恐,直起身子,迅速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笑道:“公主。” 绿衣看着弦月脸上的笑容,心里越发难受。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她不会哭,她的泪,已经流干了,早在她不顾一切,踏着那条血路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了眼泪。 绿衣低着头,不再说话,其实她更希望公主能哭出来,哭出来的话,心里会舒服许多吧。 “晋墨,我有话想问你。” 晋墨盯着弦月,有种心慌的感觉:“主子,你才刚醒,要好好休息。” 弦月笑着摇了摇头,头靠着床榻:“我已经睡的够久了。” 弦月叹了口气:“绿衣,你去门口守着,我想和晋墨单独说会话。” 绿衣看了看弦月,又瞧了瞧晋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整个营帐就只剩下弦月与晋墨二人,一躺一站,两两相对,相比于弦月的虚弱淡然,晋墨显的有些无措,似在犹豫挣扎。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弦月直起身子,看着弦月,淡然的口吻说不出的笃定。 晋墨抬头,心下将思绪理清,却不知该如何将依蓝的事情隐瞒过去。 弦月笑了笑,有些自嘲:“不用隐瞒吧,依蓝出事了,对不对?” 悠悠的声音,明明是在问晋墨,但那神情,口吻却是肯定的,因为肯定,又蒙上了一层心痛还有落寞。 “依蓝的脾气火爆,和绿珠一样都是个急性子,那天她肯定看到我的求救信号了,她要是知道我遇上了危险,怎么可能呆在西落村安心修养?” 晋墨低头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弦月的话。 “我还有什么是承受不住的呢?这个地方已经麻木了。” 弦月手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笑的有些苍白无力,这个地方,好想破了个大洞,鲜血淋漓的,触目惊心。 晋墨看着弦月,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件事早晚都是要说的,两百多条无辜丧生的英魂,必须为她们讨回公道。 “主子离开的那天正午,依蓝姑娘就知道您遇险的事情,她拿着随身携带的武器要走,被我拦下,之后,我们二人去了百里屯想要搬救兵,没想到整个军营都是空的,依蓝姑娘无意间发现了这一切都是陈若熙,也就是白家的大夫人做的,是她和轩辕勾结,引狼入室,她知道依蓝姑娘发现了她的阴谋,派人去追杀她,依蓝姑娘为了引开那些人。” 晋墨沉默了半晌:“她说,公主一定会为她们报仇的。” “陈若熙?” 弦月背靠着椅子,突然大笑出声。 难怪,难怪轩辕的军队能够安然进入莲城,都说陈辅家的这个孙女冰雪聪明,聪慧异常,果真如此啊。 她凤弦月可真是幸运,遇上的一个女人一个比一个歹毒。 “好一个陈若熙。” 冰冷的声音,从齿缝间蹦出,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凤弦月从头到尾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情,甚至在他们二人中间穿针引线,也多次劝白战枫好好待她,她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这就是白鳌的眼光。 好,真好啊。 “主子?” 弦月恩了一声,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猛然从床上站了起来,不小心扯到左胸的伤口,闷哼了一声,白色的纱布顿时有血渗了出来,身子不受控制的前倾,晋墨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忙上前扶住弦月。 一直守在外边的绿衣听到晋墨都声音,急忙忙冲了进来,看着被晋墨扶住的弦月,以往合体的衣袍如此宽大,猛然惊觉,公主她瘦了好多,胸口上的血迹不停的蔓延,这样下去不行的,公主本来就失血过多,要是这次不好好调养的话,今后会留下后遗症的。 “公主。” 绿衣快步上前,抱住了弦月:“公主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弦月点了点头,呼吸还是有些急促,由绿衣和晋墨两人扶到床边坐下。 “绿衣,茹素,舒兰她们一定很难过吧。” 弦月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门口的,低声问道。 绿衣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她们都很担心公主。” 怎么可能不伤心,她们虽然不是亲姐妹,可感情却比亲兄妹还要好,十多年日夜相伴,一起操练,一起流汗,一起吃饭,一起说话,一起打闹,一起睡觉,来到女子军营前的那些记忆,或美好,或悲伤,早就已经淡忘。 她们约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一起报答公主和大人的再造之恩,不是约定好了吗,将来随同公主一起驰骋,抛头颅洒热血,报答她们你的衣食父母。 她讨厌战争,害怕战争,就是因为不想朝夕相伴的姐妹离自己而去。 可现在,她们没有死在战争,却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自己,这些人,都是为了公主死的,那也是死得其所的,她们应该也没有遗憾吧,早早就被上天抛弃了的她们被公主收留了,这些年的美好回忆,对她们来说,就算是下辈子,她们也都会记得的。 “白夫人呢?是在府里养胎吗?” 弦月背靠着床榻,突然轻笑了一声。 “属下来的那天看到她和白公子在一块,不知道现在哪里?公主要见她吗?白老爷子好像也在。” 弦月笑的越发开心,仰头看着自己透明的指甲,不明意味的轻道了声:“是吗?” “召集所有凤军,让茹素她们先去追风谷,月影芽儿她们生前都在一起,习惯了热闹,死后也不想分开吧。” 弦月失神的笑了笑:“叫上莲城的白家将军一起,还有让白夫人和白公子马上来见我。” “公主,你的伤。” 绿衣看了弦月一眼,淡淡的笑容,冷冷的,那是真的冷,却又沁着愉悦的笑,可胸口上的血迹,着实让人担心。 弦月低头看着胸口盛开的血花,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死不了。” 只要不死,就不是什么没什么关系。 “我先替公主包扎一下。” 绿衣看着弦月这样子,着实担心。 公主她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件事,换成谁都受不了吧, “随便你吧。” 绿衣一听,以为弦月不高兴了,忙道:“我这就去找白公子和白夫人过来。” 弦月见她离开,在心底叹了口气,挺胸,示意绿衣看她的伤口:“都流血了,先包扎吧。” 晋墨离开,绿衣取来了药箱,替弦月重新包扎伤口。 伤口还在流脓,裂开的一大片,都可以瞧见骨头,触目惊心。 都已经这么多天了,用了最好的药材,伤口还是不怎么见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痊愈?公主要是现在不好好爱惜自己,将来真留下后遗症,该怎么办? “绿衣。” 弦月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低头细心替她处理伤口的绿衣,眉头拧成一团,那样的小心翼翼。 “绿衣好像很讨厌战争。” 绿衣嗯了一声:“我和芽儿月影她们很早之前就约定好了,将来要和公主一起驰骋沙场,奋勇杀敌,然后平定天下,我知道她们也是不喜欢战争的吧,都希望天下早点太平的吧。” 绿衣看着弦月,似是想到她们在月下的约定,脸上露出了笑容:“战事起,百姓又该背井离乡了,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和我们当年一样大的孩子和父母走散,他们一定会很难过吧,虽然一直觉得幸运,但是总会想,如果没有战争的话,现在我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也会很快乐吧。这个世界,像公主和大人那样善良好心的人那么少,要是遇不到该怎么办?” 如果这次毕罗江的战役,不是因为公主的妙计,伤亡必定惨重。 “绿衣,我觉得自己好自私。” 绿衣对上弦月空洞而又自责的眸,紧咬着唇,摇了摇头:“公主,没人会怪你的。” 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就算是死,她们也希望公主能好好的,那些活着的人好好的,继续代替她们守护着公主,这就是她们肩负的使命,至死方休。 弦月看着绿衣,良久,恩了一声,侧过身,背对着弦月:“我累了,你让白战枫和陈若熙明早来见我吧,你也早点休息吧。” 绿衣道了声是,将东西收拾好,躬身离开。 绿衣的脚步声一点点越来越远,躺在床上的弦月,突然侧过身子,看着她掀开帘子离开的背影,伸手拉住被子,将整个人全部蒙住,哭出了声。 绿衣的手一松,盘中的血水打了一地,晋墨转过身,绿衣背靠着营帐,右手紧捂着嘴,失声痛哭。 接二连三的噩耗,坚强如公主,绿衣也担心你会受不了啊。 公主,哭出来就好,您还有我和茹素她们,还有兰王。 “白公子,公主让你和白夫人明早去见她。” 绿衣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恭敬,一双杏眸,盈满了水雾,眼圈都还是红红的,轩辕的军队突然出现在莲城境内,让公主置身险境,他身为白家的当家,还有什么资格得到他们的尊重。 “弦月终于醒过来了吗?她愿意见我吗?” 坐在大椅上的白战枫听说弦月醒过来了,松了口气,听绿衣说她要见自己,越发开心。 从西落村回来之后,她就一直昏迷,他几次想要去见她,都被那个叫晋墨的男人拦住,虽然心头不爽,不过他说的话确实没错,弦月变成这个样子,他确实脱不了干系。 在他管辖的白楚,弦月居然被轩辕的军队围攻,她要是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真的会一辈子都寝食难安的。 他自顾兴奋愧疚,自然没有发现陈若熙的异样,乍一听到弦月突然要见自己,陈若熙吓了一跳,掌心直冒冷汗,思绪千回百转。 “公主那边还需要我照顾,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白大公子。” 陈若熙的话还没说话,绿衣已经先开了口:“我们家公主说了,要见白大公子和白夫人。” 虽然不明缘由,不过弦月既然说要见他们二人,陈若熙就不能不去。 “那件事,你没和弦月说吧?” 白战枫追上离去的绿衣,低声问道,原本冷沉的脸因为认真,多了几分威慑,绿衣仰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很快垂下了脑袋,没有说话。 “缓缓吧,她要是现在知道,会承受不住的。” 白战枫叹了口气,幽深的眸看起来有几分凝重。 “我自有分寸。” 绿衣的不冷不热的,看的陈若熙越发的不舒服,只要是她的人,就算只是个下属,也能给他摆脸色看,她当真就有那么好,再好那也是兰国的王后,她不后悔,她只是恨,恨轩辕昊没用,居然这样还让她逃了出来。 绿衣刚走到门口,模模糊糊的听到军营入口有喧闹声传过来,她朝着白战枫和陈若熙点了点头:“白公子别忘记了。” “我都说了我是兰王的贴身护卫,这是兰王的信物,你们怎么不信?放我进去,不然让我们王后出来。” 一身灰衣的雷安死死的瞪着跟前拦住他的白楚士兵,双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若非公子再三交代不准惹事,他早就动手了。 兰裔轩做了噩梦之后挂心弦月,一路上,雷安的心也是悬在半空的,明明一直赶路,疲倦万分,可闭上眼睛怎么都睡不着,抄的是近路,精神实在不好就靠在树上休息一会,就这样连续赶了十天的路,好不容易赶到了白楚,居然遇上了封城,他在城外徘徊了好几天,遇上了兰国的路将军,他这才把自己领了进来,一问才知道,弦月不在邺城,在莲城,又连续赶了两天的路,此刻的他蓬头垢面的,身上的衣裳都是灰尘,和大街上的乞丐无异,难怪那些将士不放他进去了。 “要饭上别处要去,王后可没空见你。” 要饭?雷安正要动手,看到绿衣朝这边走来,顿时大喜,使劲的挥了挥手:“绿衣姑娘!” “绿衣姑娘!” 绿衣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有些耳熟,脚下的步子加快,走到雷安跟前,盯着他看了半晌,觉得眼熟,可就是没认出来。 “放开。” 雷安冷哼了一声,挥开身前那些拦住自己的人,走到绿衣跟前,抹了把脸:“绿衣姑娘,是我,雷安。” 绿衣又仔细看了看,这才认出来了:“你怎么在这里?兰王呢?” 绿衣垫脚瞧了瞧雷安的身后,有些期待,没看到兰裔轩,有些失望。 “公子没来,王后呢?在哪里?她还好吗?没有出什么事吧。” 雷安原本是想找身后的楚国士兵算账的,想到弦月的事情,顿时就忘记了。 没事吗?怎么可能没事,不过现在人确实无恙,心里的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愈合,一时间,绿衣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带我去见弦月姑娘吧。” 雷安见绿衣这模样,心下越发的忐忑,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拽着她的手就要去找弦月,也将自己来白楚的原因告诉了绿衣。 “公主没事,刚才睡下,你有事明天再去找她吧。” 绿衣感叹弦月与兰裔轩二人心有灵犀,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觉得宽慰了许多,公主的身边还有驸马,有驸马陪着,她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金钩倒转,悬着厚重的白色帘子,屋外的阳光射了进来,满室的明亮。 弦月闭上眼睛,头仰靠在椅子上,听到脚步声,双眸陡然睁开,落在陈若熙身上,森寒冰冷,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陈若熙胆战心寒,向后退了两步,有种想要掉头离开的冲动,瞧了旁边的白战枫一眼,正含笑看着弦月,那深邃幽亮的眸是小孩般的局促不安,站在那里,一脸的无措。 “白夫人。” 有那么一瞬,她后悔过,这般光芒四射的女子,男人喜欢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不该为此就取她性命,甚至去害那些无辜的人,但是这一刻,她却还是忍不住暗自要牙,为什么她命那么大,那么多人都死了,她却一个人活了下来。 弦月背靠着椅子,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嘴角上扬,凝神盯着对边的陈若熙,冰寒的眸光,眼底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伤痛和痛恨,突然笑出了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晋墨,去追风崖。” 陈若熙心头猛然一震,几乎不敢看弦月的眼睛,紧紧的拽着手中的袖帕,大脑有瞬间是彻底空白的,仿若被雷轰了一般。 弦月如风一般从她的身边经过,似笑非笑。 在陈若熙看来,这就是一直披着羊皮的狼,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把身上的羊皮扔掉,然后张开利爪,将她撕裂成碎片,然后用仇恨将她吞进肚子,丁点也不留。 “王后,白大公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府休息。” 陈若熙手抚着小腹,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一贯温柔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白战枫见她脸色发白,想到她已经怀有身孕,可这段时间因为弦月的事情还是忽视了她,前段时间去陈府,陈家太爷再三叮嘱,要他好好照顾她,别让她伤心失望。 “既然身子不适,那就。” 白战枫刚想让她在军营里好好休息,等他回来,一旁的弦月突然笑出了声,那样的笑声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冰冷,嘲讽,讥诮,没有一丝暖意,虽然以前陈若熙几次三番因为自己的事情去找她,不过弦月从来没放在心上,甚至劝他对陈若熙好一点。 “谁都可以不去,唯独白夫人不行哦。” 她笑着晃了晃食指,态度却极为强硬,没有丁点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 陈若熙心一慌,想也不想,直接问出了声。 “为什么?”弦月带笑绕着陈若熙转了一圈,突然凑到她的耳畔,陈若熙脸色越发苍白,伸手就去挡,弦月笑的越发开心:“白夫人不是心知肚明吗?” “白大公子你只管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白夫人和她肚中的孩子的。” 说完,阴冷的视线直瞟向她的小腹,陈若熙神色慌张,忙用手护住,弦月笑的越发开心。 “看到我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陈若熙瞳孔骤然放大,这张脸,还是和以前一样,素颜明净,却再不能让人觉得轻松,相反,那双眼睛,只要看着那双眼睛,陈若熙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凌迟了一般,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怎么可能,只是猜测,这所有的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凤王乃天生凤女,自有上天庇佑。” 陈若熙故作镇定,可声音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是吗?”冰冷的声音如刀,弦月的双手紧握成拳才,才忍住一剑将她彻底解决的冲动。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弦月刚出了军帐,白战枫突然拽住了陈若熙的手,厉声问道,刚才的弦月,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处处针对陈若熙,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对陈若熙有这么重的怨恨? 陈若熙心里发苦,冷声回道:“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白战枫,我才是你的妻子,为什么她说了几句话,你就来怀疑质问我?” 这样的连名带姓,她是第一次,可无论她怎么叫,都改变不了他的心里没有自己的事实。 陈若熙仰头看着白战枫,眼泪连连,白战枫盯着她看了数秒,慢慢的放开了她的手:“最好没有。” 陈若熙看着白战枫冷峻挺直的背影,松了口气,心里却是一片冰凉,如果他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手设计的,会不会一掌把她给劈死,如果那样,她就可以解脱了吧,但是她真的希望,在临死前,他能真心抱她一次。 弦月刚出了军帐,看到向着自己走过来的雷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睛。 “弦月姑娘。” 一听声音果然是雷安,弦月向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探着身子看向他的身后,脸上兴奋的笑容跟着消失。 “我一个人来的。” 弦月哦了一声:“你怎么会来?” “还不是因为你。” 雷安见弦月安然无恙,松了口气,从兰城到莲城,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不要说安稳觉,就是连休息都很少,整个人早就是疲惫不堪,听绿衣说弦月没事,松了口气,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填饱了肚子,粘到枕头就睡着了,刚才才醒。 “前段时间,公子也不知做了什么梦,以为你出了事,放心不下,非要我来瞧瞧,我就说嘛,弦月姑娘吉人天相,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弦月笑了笑,暖意回春,还有那么一个人,一直记挂着她,她失去了那么多,至少现在,她还不是一无所有。 “你这是去哪里?” 雷安见弦月行色匆匆,看到她身后站着的白战枫,依旧防备。 “追风崖,你和兰公子报个平安,等会和绿衣一起去。”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为追风崖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两边的绿草被鲜血染红,直到现在还未能恢复原来的颜色,那样的红色,触目而又惊心。 尸成如山,有仰头望天的,瞪大眼睛,似是无法瞑目,断臂脚肢,根本就分不清那是谁的,干涸的血迹一路洋洋洒洒,如奔腾的河流不绝,入夜的凉风,带着尸体腐烂发出的恶臭,伴着丝丝的血腥,传到口鼻,几欲让人作呕。 “啊!” 陈若熙望着堆聚成山的尸体,身上插满了箭,七零八落的四肢,在火把的映衬下越发的恐怖,不由尖叫出声,半蹲着身子,开始呕吐。 “你怎么了?” 白战枫向后退了几步,走到陈若熙跟前,轻拍她的背,心里有几分歉疚。 她是首辅的孙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还怀着身孕,这地方,确实不是她能来的,但是弦月执意要求,这样小小的要求,他怎么能拒绝? 这一次,是他对不起她了吧,如果自己加强戒备,轩辕的军队怎么可能潜到白楚?这些人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普通的士兵而已。 她本就是个重情义的,这些人,又全都是为她而死,而且那般的凄惨,如果这样做,能让她心里舒服点的话,那就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吧。 陈若熙摆了摆手,起身,拍了拍胸口,还没顺过气来,那尸臭味又是一**的袭来,让她又是害怕又是恶心,蹲着身子,呕吐的越发厉害。 “公子,我。” 白战枫瞧了眼走在前边的弦月一眼,夜风迎面轻拂,吹的她衣裳飘飞,孤寂而又荒凉,带着说不出的伤感和落寞,难以形容,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弦月,我让人送若熙回去。” 弦月转过身,一言不发,总是上扬的唇紧抿着,明亮的双眸一片暗沉,明明已经入夏,可这风吹在身上却是冷飕飕的,就像她看人的眼神,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哦。” 弦月淡淡的应了一声,陈若熙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爽快,心下吃了一惊,抬头,弦月突然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一把将白战枫推开,扣住了她抬起的下巴:“白夫人不舒服吗?” 眸中的暗光,除却悲痛,再无其他,她笑着,在陈若熙惶然而又恐惧的目光中,松开了她的下巴:“绿衣,给她瞧瞧,可别现在给我出事了。” 弦月抬头看着白战枫,那目光也是冷的,就算是嫁给兰裔轩,成为兰国的王后,她也从来不曾疏远自己,和以前的凤弦月一模一样,但是现在,她的眼神,早就不像是在看朋友,而是仇人,由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白战枫莫名,这样的弦月,还有她对待陈若熙的态度,让他生出了强烈的不安,白鳌也是一样。 想说些责任弦月的话,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她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更加的忐忑。 “公主,孕妇闻不得这个味,并无大碍。”这样重的血腥,这样重的杀戮,孕妇能适应才怪。 “没事就好。” 弦月笑着握住了陈若熙的手,陈若熙狠狠瞪她,弦月不松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王后怎么了?不对劲。” 雷安走到绿衣跟前,小声问道,虽然弦月姑娘有些时候会任性胡闹,但就算是对公子,她也不曾如此严苛,虽然他比较粗线,不过也能感觉的出来,肯定是那陈若熙坐了什么对不起弦月的事情了,低头,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是弄不明白,虽然和雷云是双胞胎,不过他没有他细致的玲珑心。 绿衣抬头看了雷安一眼,没有回答,虽然弦月什么都没告诉她,她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弦月拉着陈若熙的手,走向一线天:“那么窄的一条道,很短对不对,你看我们一下子就走完了,可于那日的我而言,却难如登天,你可知,为了让我从这条道上安全过去,有多少人丧生乱箭之下?” 弦月转过身,手指向身后的一线天:“你可记得那个叫你若熙姐姐的女孩?从这里出去,我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以为还有人活着,转过身,她就骑在马背上,浑身上下插满了箭,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她还那么小,应该很怕痛,可是她倒在我的怀中,居然告诉我自己很开心,怎么会觉得开心呢?身上都插满了箭,还那么的疼,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难过?难过的想死,她说她一直想叫我姐姐,公主姐姐,以前一直没敢叫出声,是个傻孩子对不对,既然早就那样想了,为什么不做呢?” 想到那日的芽儿,弦月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些与我何干!” 陈若熙狠狠的甩开弦月的手,她在极力克制,却还是无法控制住,心虚的惶恐,像一只细长的藤蔓,绕着她的颈项,一点点越来越紧,让她无法呼吸。 “白大公子,我身子实在不舒服的厉害,先回去了。” 她朝着白战枫福了福身子,就要离开,手腕却被弦月更紧的扣住:“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答应了会替她们报仇,当然要那人血债血偿,我没让你走,你如何能从这个地方离开?要走可以,横着进来,竖着被人抬出去,我不介意一尸两命的。” “弦月!”他的心是偏向弦月的,所以才会让陈若熙怀着身孕到这个尸体呈山的地方来,但是陈若熙毕竟是他的妻子,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她现在怀着的都是白家的孩子,这是他的责任,他现在就只剩下责任了。 “白公子,你我相识一场,你若还有半点顾念着我们的昔日情分,不想断绝的话,就不要插手今日之事,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不过也对,我现在身负重伤,怎么会是你白大公子的对手?” 白战枫愣住,生生顿住脚步,以前,她也称呼他为白公子,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冰冷生硬,不带丁点感情,不带丝毫情面,他不得不相信,若是他现在有丝毫忤逆她的意思,她必定会和自己断的干干净净。 她不是他的对手?他白战枫从来就不可能赢的了凤弦月,如果现在,弦月定要取他的性命,他一定不会反抗,因为这样的弦月,他不忍心,他能明白她的痛苦,但是这样愤世嫉俗的弦月,让他心疼,是真的心疼。 “走!” 弦月拽着陈若熙就往无回谷的方向走,白战枫叫了一声,跟着追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答案浮出水面,绿衣愣在原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还没回过神来,痴痴的回道:“是白夫人害死了她们,是她害死她们的。” 说完,沉着脸,疯狂的追了上去。 “谁想害死谁啊?” 雷安也觉得奇怪,他怎么没看到白娉婷?她不是都是跟着王后的吗?几乎形影不离。还有其他的人,依蓝绿珠她们,也没见个人影,好几次想问弦月姑娘,都被绿衣拽住,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没开口,就红了眼眶,好几次哭出了声,却不愿提起。 白夫人害死了她们,她们?雷安恍然想到什么,也追了上去。 “月影是在这个地方死的,当时这个地方倒着的全部都是她们的尸体。” 弦月在靠近无回谷入口的位置停下:“这里,绿珠为我挡了一箭。” 所有的记忆,那么清晰,一切仿佛是刚刚才发生的,就像是上一瞬,世人都赞她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但是那个时候,她却是那样的无力。 她笑了笑,那么的悲伤,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 “弦月,是我不好,因为我的失职,才让轩辕的人有机可趁,因为我没能及时赶到,才害的那些人惨死。” 白战枫走到弦月跟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瘦小娇弱了,瘦的,只剩下骨头,明明这个人除了睡就只知道吃,可为什么会这样瘦,仿佛只要手微微一紧,就能将她的骨头捏碎,那般的脆弱,那样的让人心疼担忧。 弦月仰头,看着白战枫,又看了看白鳌,笑了。 星空下,素净的小脸苍白,浓密的睫毛不知何时蒙上了水雾,不是没见过她哭,可这样静静的流泪,却是第一次,静静的,却弥漫着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弦月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挥开他的手:“白公子当然脱不了干系,白夫人,我们进去吧。”这件事情,白战枫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他能说这一切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吗?她想要大开杀戒泄愤,但是却又希望这种疼痛感觉,那些人都是为她而死的,她凭什么发泄?所以,憋着,忍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必须承受的,一辈子都背负着这样的枷锁吗?她觉得好累,这辈子,她已经没了幸福的资格,可为什么,要这样伤害那些与她朝夕相对的姐妹,她想要拥有的不多,为什么要一件件剥夺呢? 弦月的声音有些疲倦,拉着陈若熙的手走在前边,步子有些虚浮,绿衣忙上前搀住她,弦月笑了笑:“我没事。” 现在的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有事?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任何意外的,就算是难受的想死,她也不会就此让自己那样死去。 明明是笑,两边的眼泪却流的飞快,四周空旷,山风清凉,可她却觉得压抑,直想落泪,松开陈若熙的手,向里边走去。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再踏进这个地方一步,那些记忆,她根本就不想重温那些记忆,但是这样是不行的,为了对得起死去的那些人,她只能对自己残忍一点,残忍一点,再残忍一点,直到刀插上去,鲜血淋漓,也不会觉得疼痛,因为,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她想和以前一样,潇洒不羁的张狂大笑,很想变成她们喜欢的那个随性不羁的公主,但是不行,她真的做不到。 陈若熙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弦月近在咫尺的背影,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她已经后悔了,这样的弦月让人觉得恐怖,是呀,能成为凤国女王,兰国的王后,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只是依蓝已死,她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与她无关,这些人都是轩辕的人杀了,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个女人,她残忍烧杀了数十万的轩辕将士,轩辕昊不过是杀死了她两百多人,她凭什么这样悲痛欲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都是她活该。 “走。” 白战枫看了陈若熙一眼,声音重了许多:“陈若熙,如果真的是你做的,没人保得住。”如果保她的话,那他今后真的就成了行尸走肉了,他能保得住她吗?他白战枫还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个叫凤弦月的女儿? 白战枫相信弦月,她虽然喜欢胡闹,却并非无理取闹的人,他是笨,但并非愚不可及。 陈若熙咬牙,依蓝已经死了,无凭无据的,就算她是兰国的王后,她要是死不承认,她又能奈她如何? 山洞里空气潮湿,环境闭塞,火把的光亮投射在两边,仿若鬼魅,狰狞着脸前来寻仇。 呼呼的风声萦绕,呜呜咽咽的,在这样的深夜,越发恐怖,陈若熙一颗心高高提着,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紧紧的跟着白战枫,夜里的风吹在身上,像是冰块,背上的衣裳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尤其是微微隆起的小腹,十分的不舒服。 “娉婷姐姐,我来看你们了。” 弦月对着寂静空旷的山崖,幽幽的到了声,身后的雷安吓了一条,白娉婷,她死了吗?难道公子做的梦都是真的? 弦月刚到没多久,白战枫和陈若熙也跟着走了进来。 “公主,这是你要的蜡烛和纸钱。” 绿衣从小隐的手中接过蜡烛和装满了纸钱的篮子,递到弦月手上,话音未消,已经哭出了声,这次弦月带来的,都是凤军的精锐,无论是身手功夫,还是为人处世,都是让人心服口服的,尤其是白娉婷,这些年,弦月一直都在梨花斋,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处理的,而她们对于弦月的了解,也都是从她的口中得知,如果说她们将弦月奉为神明,那么白娉婷,就是神明的使者,同样给他们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那日,我们被轩辕的军队逼至这绝境,最后用蚕丝编成链子,最后只有二十多个人的时候,树根拔地而起,娉婷姐姐就跟在我的身后,我过去了,她却摔了下去,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都是为了我。” 弦月边说边将篮子里的纸钱洒向山崖,眼泪落的飞快,不过不是亲身经历,谁能明白那日的悲壮,她们死了,她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为了自己倒下,浑身上下,千仓百孔,浑身是血的,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她想象到的都是她们那个模样。 “余下的人牢牢的抱着树根,一些人直接和树根一起飞了出去,而另外的十几个人,担心被轩辕捉住,连累我,全部跳了下去,明明都让她们投降,也告诉她们到时候自己逃跑绝对不会顾忌她们的,为什么还要跳下去呢?她们一个个都还那么年轻,花一样美丽的生命。” “公主。” 身后的女兵跪在地上,哭出了声。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想到当时的场面,还是忍不住的伤心唏嘘。 弦月将点燃的蜡烛放在地上,四处展望:“这个地方比凤国皇陵的后山还要荒凉,冷冷清清的。” “你们在一起打打闹闹都这么多年了,都已经习惯了,现在一下子分开,一定很舍不得,她们应该也很舍不得你们,给她们上柱香,好好送送她们。” 其余的人红着眼睛,走到弦月跟前,接过香火。 “你们也给她们上柱香吧。” 陈若熙看着弦月手中的香,转身瞧了眼那无尽的深渊,心头跳的厉害,原本是伸手去接的手,也不知怎的,居然扬手挥开。 “若熙。” 白鳌低斥了一声,精锐的眸满含警告,陈若熙却装作没看到,她为什么要给这些人烧香,把凤弦月乖乖交出去不就好了吗?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谁让他们笨,断送性命,那是她们活该。 “凤王,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意义?追根究底,她们都是为了你才死的,你说这些,只会让我家公子更加自责难受。”更让她心惊肉跳,可这样心虚的话,她自然是不会说的,而白战枫,就是她最好的借口。 “只是只有白战枫吗?我觉得更寝食难安的应该是白夫人才对吧。” 香火落地,弦月的五指一点点并拢,抬头,扬手,只听到啪的一声,所有的人震惊的望着陈若熙,只见她捂着脸,挺着肚子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跌进白战枫的怀中,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弦月,除了不敢置信,还有不甘还有仇恨。 “弦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战枫将陈若熙护在怀中,虽然他不喜欢陈若熙,但这毕竟是他白战枫明媒正娶的妻子,腹中更是怀着他的骨肉,就算是她真做错了什么,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这就是他的命,身为白家当家无法逃避的命运。 “不过是想给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一个公道罢了。” 弦月轻笑了一声:“白战枫,你就那么不相信白家的军队吗?如果他们那么无能,你们白家怎么可能在楚国屹立不倒那么久?如果他们那么无能,这天下怎么可能还有楚国?如果他们那么无能,你白战枫怎么能等到我凤弦月来?他们再怎么无能,轩辕的大军到达莲城也不可能一无所知,他是如何进来的?白公子,你就从未想过这个中的缘由吗?” 白战枫沉默,弦月提出的这些问题,他自然是想过的,只不过至今还是一头迷雾。 弦月离开之后,以前住在毕罗江畔的百姓就搬迁了回来,毕罗江两岸,时常会有人来往,但就算是这样,轩辕的大军怎么可能突破重重的检查,从毕罗江到达莲城的,尤其是邺城,没有没有通行的令牌,他们根本就过不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日你从西落村匆忙回来,我又匆忙离开,有几个人知道我的行踪?” 白战枫盯着弦月,那张脸,如此惨白,就连笑容,也是惨白的,就像是透明的玻璃,仿佛中间随时都能裂开一条缝隙,然后,彻底的,从他的眼界消失。 “那日,除了你我还有凤军的人,就只有你怀中抱着的女人。” 陈若熙仰头,见白战枫凝神思考,似要被弦月说动,忙从她的怀中站了起来:“那也不能说明就是我,说不定是你的那些好姐妹出卖了你。” 陈若熙仰着头,如果她是因为这个认定自己出卖了她,实在是太牵强了。 “你给我住口。” 绿衣上前,剜了陈若熙一眼,怒声吼道,绿珠依蓝那些人,她们就算是死,也不会做出丝毫对公主不利的事情。 “陈若熙,你再污蔑她们一句试试。” 弦月手指着陈若熙,清亮的眸,火光跳跃,她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地方,污蔑她们的英灵。 “若熙说话虽然过分了些,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你随身带了两百多人,谁能保证她们都没异心,单凭这些就给过陈若熙定罪,实在太过牵强,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但是也不能因此牵累无辜的人啊。” “原来在白公子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弦月冷哼了一声,凑近白战枫,死死的盯着他的脸,那样的陌生,低低的叹了一声:“白战枫这个人,变的我都快不认识了,这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鲜衣怒马、一身正气的白战枫吗?” 白战枫失神,弦月轻笑,看了晋墨一眼。 白战枫心蓦然一抽,没有说话,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白战枫了,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虽然那个时候的她对自己不屑一顾,但是至少,他还有希望,也能抱着一颗愉悦的心,和她斗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争锋相对,甚至,你死我活。 “白夫人可还记得依蓝?” 晋墨站了出来,走到陈若熙跟前,冷声质问。 “依蓝?” 陈若熙默念了一声,吓的嘴唇发白。 “我和依蓝姑娘一起去了百里屯,她因为发现了夫人的秘密被追杀,为了能让我尽快去找白大公子求救,她一个人引开了追兵,白夫人就一点也没怀疑吗?白公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去莲城?” “你,你。” 陈若熙手指着晋墨,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她居然有同伙,她不敢置信,她受了伤,非但没有逃跑,而且还掩护同伴离开。 “我听说那日军营的人很少,百里屯的将军和士兵到底去了哪里,是谁让他们离开的,白夫人,你是要我把他们叫到跟前,当面对质吗?白公子,你就不好奇吗,你的夫人怀孕的时候不好好在府里养胎,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莲城?” 指着晋墨的手指一点点垂下,陈若熙盯着弦月的背影,那般的清冷孤傲,自信笃笃,仿佛这天下间的事情于她而言,没有任何是做不到的。 也对,凤国的女王,那样一个风华绝代,为世人传颂,百姓爱戴的人,无所不能的女子。“哈哈!” “哈哈!” 陈若熙看着弦月,忽然大笑出声,疯狂的笑声,有些绝望,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她再怎么隐瞒,也没有用了。 “陈若熙!” 白战枫上前,扣住她的肩膀,脸色铁青:“你说,这不是你做的。” 白战枫瞥了弦月一眼,很快转过视线,那是比陈若熙还要重的慌张,如果真的是她做的,那他今后还有何颜面再去面对弦月?怎么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 陈若熙笑的越发癫狂,挥开白战枫的手,死死的盯着他黑暗幽沉的眸,冰寒冷冽,如孩子般的惶然:“白大公子,是我做的。” 平静的声音,可说出的话,却让白战枫有种绝望之感,上一次死亡谷,他因为老爷子,未能及时捉住她的手,彻底失去了争取她的机会,可现今,他因为他的妻,老爷子给他挑选的女人,差点害死了她。 白战枫松开她的手,整个人像是生锈的铁剑,再没有了以前的光彩锋芒,他忽然间也生出了疲倦,从未有过的疲倦,这种悲痛的感觉,比死亡谷还要浓烈,然后,所有的惶然褪去,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不会跳动了一般,死寂的,再没有半分生机。 “公子,我这样做都是因为你。” 陈若熙盯着一脸神伤的白战枫,握住他从身上抽开的手,歇斯底里。 “只要有她在,你的眼里心里永远都不会有我的存在,就算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天下之主,不是轩辕就是兰国,白楚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作为,将来迟早是要沦为臣子的,若是公子天天面对着的是你,痴心不悔的模样,我情何以堪?让他日日见你与兰王恩爱,你又置他于何地?我将来孩子又该如何?只要有你在,我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他的爱,就算是关怀,那也是漫不经心的。” “是,是我告诉了轩辕昊,凤王来西罗村的事情,并且告诉了她行走的路线,还有通行令牌,也是我给的,凤弦月烧死了几十万的轩辕军队,现在只是死了两百多人,这都是报应!” 陈若熙死死的盯着弦月,言语间振振有词,竟无一点悔意。 弦月冷笑了一声,这就是她所谓的爱,渗透到骨子里疯狂的爱,她明明知道白战枫有多害怕这件事,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还在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甚至将白战枫一起拖下水,这样的女人,比起柳心悠不如,简直比宫少华还要自私,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没顾虑到白战枫的感受。 对,她说的没错,就是她的报应,她手染鲜血,数十万条的性命,她怎么还敢奢望,今生还能再像以前那般,洒脱不羁? “你给我住口。” 白战枫怒吼了一声,整个无回谷都在震动,抬起手,却半天都没能落下。“公子,你是想打我吗?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你吗?既然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还要娶我,既然娶了我,为什么不好好待我?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怎么有的,公子心知肚明。” 一夜醉酒,就连拥抱她时,叫的也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个时候的她,是恨的,却又是欢喜的,她那样的想要一个和公子的孩子,以为这样他就正视她的存在,没想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对着怀孕的妻子,冷若冰霜。 “那晚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陈首辅的人对不对?是轩辕的人?” 他忽然想起那晚,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当时陈若熙脸色都是苍白的,应该就是心慌,那个人,竟然是在他的眼皮底下离开的,白战枫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喷涌着,像是快要爆炸了一般,那个人,竟然是从自己的眼皮底下逃开的。 “是,他是轩辕的军师,我本来是要亲自见轩辕昊的,他居然没来,志在天下,野心勃勃,这样好的机会,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轩辕昊他就是个废物,难怪会一败涂地!” 白战枫盯着她,手无奈的垂下,转身看着弦月,低低的叫了一声:“弦月。” “不愧是白老爷子看上的女人,果真是好手段。” 一旁的白鳌,听着陈若熙和弦月的话,一片噩然,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墙上,突然大笑出声。 “老爷子。” 白战枫转过身,面露担忧。 白鳌盯着白战枫,是愧疚,是自责,还有沉重的痛。 因为展堂和晚晚早早的离开,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想给枫儿最好的,是他害了枫儿,他看着若熙长大,却一点也不了解她,他真是老眼昏花,不对,应该是眼瞎了,不然怎么会选上了若熙,白家数百年的基业因为他的一个错误决定,毁于一旦。 没错,是他害枫儿。 如果当初,不是他坚持,非要让白战枫继承白家的话,如果当初,不是他执意要让他娶妻的话,因为对展堂和晚晚的愧疚,他总是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却不曾想,这些是不是枫儿想要的,如果现在的枫儿还在秋天山庄,如果他随了枫儿的心愿,游历江湖,现在的他,根本就不用经历这些。 他现在能说什么?代替枫儿祈求弦月的原谅吗?可她这个样子,他从未见过的决绝,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了吧。 这样一个胸襟宽广的人,如果不是痛到了极致,恨到了极致,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来。 她是很好说话,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能改变的了? 弦月走到陈若熙跟前,伸手摁在她的小腹上,陈若熙一惊,慌忙护住肚子:“你想怎么样?” 弦月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从怀中取出宝剑,一手拽着陈若熙的衣领,雪魄直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你觉得我不该替那些为我而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吗?” 陈若熙用力挣扎,手捶打到弦月左胸的伤口,弦月闷哼了一声,伤口裂开,鲜血喷涌而出,弦月的脸色瞬间苍白难看了许多,怎么都不松开陈若熙,拽着她的衣领走到悬崖边,陈若熙一下子就慌了,看着万丈的深渊,吞了吞口水。 弦月盯着陈若熙,以往那个高傲的女人,此刻慌张而又害怕,从认识到现在,弦月扪心自问,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全到白战枫,对陈若熙,她是不喜的,可她还是尽己所能,为她排忧,现在,她居然为了那样可笑的理由,想要赶尽杀绝。 没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报应,但是芽儿那些人是无辜的,她还那么小,还有依蓝她们,再过不久,她们就可以自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你也知道害怕吗?” 弦月冷哼了一声,拽着陈若熙的手用力一推,陈若熙的身子前倾,闭上眼睛,尖叫了一声,脸色铁青。 “弦月。” 白战枫大喝了一声,扣住了弦月的手,另外一只手拽住了陈若熙。 白战枫满目沉痛,几乎不敢去看弦月的脸:“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是你杀了陈若熙,也改变不了什么。” 白战枫不想说这样的话,但是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他该说些什么?他已经是在地狱的人了。 弦月轻笑了一声:“谁说的?” 盯着白战枫的眼满是讥讽:“娉婷姐姐那些人看到她应该就会瞑目了吧,我也不会那么难受。” 弦月盯着陈若熙铁青的脸,浑身都在颤抖,笑靥如花:“看看,我不过就是轻轻一推,她就吓成这个样子,星空凝碧她们应该也是一样吧,心里害怕的要命。” 她们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绝的跳下去的? “白大公子,你别以为我们公子不在,弦月姑娘受了伤,你就能欺负她了,血债血偿,你家夫人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她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还,我们王后没迁怒整个白楚,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别不把我们兰国当回事。” 虽然绿衣弦月什么都没说,一番下来,雷安就算不怎么聪明,但毕竟跟在兰裔轩身边这么多年,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居然敢害弦月姑娘,就该将她千刀万剐,弦月姑娘和白娉婷的关系那么好,现在她突然离开,还是一下那么多人,她如何能承受的主?这个恶毒的女人,居然还敢理直气壮,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弦月笑着点了点头,眼眶红的越发厉害:“对,当我们凤国的人都死了吗?” 白战枫盯着弦月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弦月身后的力量多么的强大,就算是倾尽白楚,要和她斗,不过是拿着鸡蛋去撞石头,无异于自取灭亡。但是那个人是他白战枫的妻子,还怀着他的孩子,她做的这一切大多是因为自己,他如何能做到坐视不管? 责任,果然将他的凛然正气都磨光了。 但是现在的他,除了责任,已经没有别的东西了,失去了弦月的他,活着不就是因为白家,因为老爷子吗? “王后。” 白鳌突然跪在弦月的跟前,将一块白色的刻着老虎图案的玉牌递到弦月跟前:“将来我们白家终究逃脱不了为人臣子的命运,但我相信,这天下之主必定是兰国无疑。” 精锐的眸不再锋利,白鳌颓丧着脸,一脸悲痛,瞬间苍老了十岁,再没有了以前的精神:“这是历代白家家主的信物。” “老爷子。” 白鳌仰头,森冷的目光在陈若熙的脸上划过:“给我住口。” “两百多条人名换一个白楚,王后,这并不亏。” “是呀,不亏。” 弦月笑了笑,接过白鳌递过来的玉牌:“这东西早晚都是我的,我提前收下了。” 她的剑依旧指着陈若熙:“还有你们白家宝库的钥匙,也一并交出来吧。” “凤弦月,你别欺人太甚。” 弦月不语,拿着剑的手微微一偏,陈若熙白皙的颈项顿时有血流了出来,弦月笑了笑,对着白战枫挑了挑眉:“刀剑从来无眼。” “这本来就是你的。” 白战枫从怀中取出宝库的钥匙递到弦月跟前:“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就算是和陈若熙成婚,她现在怀了白家的孩子,他也未曾想过,将这个东西交给她,这是弦月的,既然他已经送了出去,无论她想不想要,那都是她的。 弦月冷笑,对着绿衣示意:“这是用两百多条年轻的生命换来的。” 战枫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心里发苦,看了眼弦月的剑:“放了她吧。” 这是身为丈夫的责任。 弦月抬着下巴,端详着怀中的玉牌,轻笑:“白家军不好接手吧,我会向白楚还有天下交代清楚的,到时候还请白老爷子和白公子证实,他们会知道,这是我该得的。” 陈若熙一听,想到被全天下的人指责,心里越发慌乱,咬牙切齿:“凤弦月,你得寸进尺。” “给我滚,在我还没反悔之前离开,今后也不要再让我见到,下次我可不能保证,自己的剑划破的会不会是别的地方。” 弦月轻叹了一声,手中的剑挥舞,众人一阵的眼花缭乱,刺耳的尖叫声在谷间飘荡,青丝飞扬,尽数落在弦月手上。 陈若熙双手捂住脸,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截掉的头发,已经被白战枫拽了出去。 “恩断情绝,白大公子,我们两不相欠。” 白战枫停下脚步,拽着陈若熙的手一紧,脊背挺的笔直,重重的恩了一声,那是绝望的诀别。 发生了这么多事,就算只是见面,他也没那个资格了。 就在刚刚,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彻底麻木了,行尸走肉般的感觉,好像死了一般,可现在,他居然疼起来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你的拧着,疼的他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他的手撑在墙上,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公子!” 陈若熙见白战枫脸色惨败,吓了一跳,刚想要过去,却被白战枫无情的挥开,白战枫勉强撑着精神,一双幽深的眸,死死的盯着满脸泪痕,慌张恐惧的陈若熙,没有一点怜惜,那是比绝望还要冰冷的痛恨。 这一刻,她终于后悔。 她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且还将白战枫推的更远,这个人,今后再也不会看她一眼了吧。 “陈若熙,今后你不再是我白战枫的妻子,至于这个孩子,你要不要生下,随你的便,孩子生下之后,你立马滚出白家。” 他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不是那日在断崖上松开了弦月的手,而是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不,我不要,公子,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若熙看着白战枫居然离去的背影,追了上去,却怎么都追不上,她傻傻的站在原地,打掉这个孩子,她舍不得,她现在就只剩下这个孩子了,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从她的身边把这唯一的希望抢走,她会疯掉的,一定会疯掉的,还有爷爷,那些陈家的人,如果他们知道这所有的一切,他们还会接纳自己吗?所有的人都会讨厌鄙夷她,她会疯掉的,一定会疯掉的,还不如杀了她算了,一了百了。 陈若熙心绪紊乱如麻,看着从身边经过的白鳌,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老爷子,你一定要帮帮我,今后我一定会料理好白家的。” 白鳌看了陈若熙一眼,一贯精锐的眼神茫然而又空洞,他已经没有了力气,整个人,彻底的,精疲力尽,他对枫儿的弥补,却将他推向了万丈深渊。 他拨开陈若熙的手,“白家都没了,还要你做什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让枫儿娶了你。” 如果不是他的擅自主张,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他瞎了眼啊。 “你们都听到了,这白家本就是我该得的。” 弦月大喝了一声,那些隐在暗处的楚国将领走了出来,看着弦月,孤傲而又冷清,她,并没有做错吧。 “你们会怪我吗?” 弦月望着万丈的悬崖,无力的坐在地上,哭出了声。 “公主。” 所有的人全部跪下,跟着垂泪。 “绿衣,我也讨厌战争,要是打仗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和月影芽儿她们一样吧,就算是遇上我这样的人,依旧不幸,天下早点太平多好。” 那样的话,就不会背井离乡,不会和父母走散,那些原该不幸的人是可以幸福的。 “不要再跟着我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只为自己而活。” 再不要那么傻,含笑为她牺牲,她承受不住。 夜已深,白日里喧闹的军营安静的可以听到那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噗噗声。 营帐内,燃着火烛,昏暗的光亮,映衬着一道细瘦的身影,静静的坐在案桌前,挺直的脊背,僵硬,瘦弱的让人心疼。 “王后,这是王上让我交给你的。” 寂静的夜里,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弦月跟前,单膝跪地,手中拿着信笺。 “给我。” 跪在地上的男子递上书信,悄无声息的离开。 弦月打开信封,摊开纸条,方遒的字体,是她熟悉的,一笔一划皆透着高贵。 夜里的凉风,吹走了手中的纸条,落在地上,一如她的心,从谷底跌落了地狱。明明都已经是六月天了,可那风吹在身上,却让人冷的直打颤。 弦月跑到床边,用被子紧紧的将自己裹住,靠在床上,全身蜷缩成一团,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从心底生出的寒意,冷的直打哆嗦。 “公主。” 绿衣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弦月,微亮的火烛,橘黄的淡光洒在她的脸上,苍白而又透明,那睁开的眸,是冰冷的绝望。 “公主。” 屋外的风随着她一同进来,卷起地上的白纸,绿衣蹲下身子捡起,在看到上边的内容时,弯曲的脊背僵住。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她极力隐瞒,就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没想到,这样的消息,还是在公主最伤心难过的时候,让她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了?” 绿衣心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个时间,公主遭受重创,九死一生,我担心公主会承受不住,就悄悄瞒下了。” 绿衣捡起地上的纸条,走到弦月跟前,单膝跪下:“属下该死,请公主责罚。” 弦月松开身上紧紧裹着的被子,神情茫然,仿若迷失的小孩,明明心里是极难受的,也想要痛哭一场,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原来,哀痛到了极点是哭不出来的,还是,她的眼泪,真的已经流干了? “绿衣,你怎么不离开?不是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离开吧,我累了。” 死也好,活也罢,只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 弦月叹了口气,从床上跳了下来,迅速整理好衣裳,绿衣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公主,轩辕的世子妃想要见您,她就在外头。” 她最想做的,就是守在公主身边,月影她们也是一样,她们都不在了,她更要留在公主身边好好照顾她了,尤其是她现在这个样子,谁能放心的下? “一别数年,世子妃还是和以往一样,美艳高贵。” 一如初见所想,就算是荆钗布裙,依旧难掩一身高贵,高扬着下巴,只是那双明媚高贵的凤目染上了沧桑。 弦月看着站在跟前的宁云烟,有些意外。 轩辕的世子妃,不在轩辕的皇宫,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弦月姑娘何时会说这样虚伪恭维的话了?” “世子妃谦虚,我说的都是实话。” 弦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在桌上,双腿悠闲的翘起,盯着宁云烟,似笑非笑。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既深夜造访,必定是有紧要的事情了。 她的悲伤与痛,从不会让外人知道,尤其是这个时候,面对聪慧的轩辕冷傲的世子妃。 宁云烟见弦月不紧不慢的,咬了咬牙,脸上却还是端庄得体的笑容,扬了扬身上的长裙,单膝跪在弦月跟前。 弦月俯身,心里不无诧异,她与宁云烟相处过几日,虽然时间不长,对她的脾性却还是有几分了解,这般高傲的女子,怎么会轻易与人下跪? “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弦月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伸手去扶宁云烟:“你我同位公主,同位世子妃,你这般做,我和担待不起。” 宁云烟反握住弦月的手,仰头看着她:“王后冰雪聪明,怎会不知我今日前来的目的?” 弦月轻笑了一声,松开她的手,重新坐回桌上,算是默认了她的话:“我不知,在云烟公主的心中,最重要的不是权势地位,荣华尊崇吗?这个时候,你不在轩辕争夺那些,跑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我不知,云烟公主心高气傲,高高在上,有什么能让你放下自尊,甘心下跪?我不知,对于一个杀害我同伴的人,要用什么理由让自己做到宽恕?” 每个人都向她下跪,请求她的原谅,可无论怎么做,那些人都回不来了。 下跪有什么用?如果下跪能让那些人回来的话,那她便在追风崖跪上三天三夜,可惜,无论她再做些什么,那些人都回不来了,那一张张笑脸,有生之年,她再也没有机会看到。 宁云烟盯着弦月,突然笑出了声:“高处不胜寒,这不是王后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世子在轩辕,百姓爱戴,群臣拥护,我这个世子妃走到哪里不都是前呼后拥,如众星拱月一般,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担心国破家亡,地位不保。一个人在高处站的太久,听惯了那些溢美谄媚之词,见到的也不过都是些奉承巴结的面孔,久着久着就开始习惯,习惯了之后便开始厌恶,会觉得寂寞发冷,而我所能寄予希望和温暖的人就只有世子一人,就像你说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世子被困白楚的消息已经在轩辕传的沸沸扬扬,他又不在轩辕,轩辕国内,那些人跃跃欲试,原来,往日的恭敬阿谀不过只是虚伪的面孔罢了。” 人情冷暖,她早就已经见识到,可像现在这样的,墙倒众人推,她算是见识了,原来,就算是公子那样的人,也有人不服气,他功勋卓绝,百姓才能爱戴,可这一次,轩辕的三十万大军折损大半,余下的还未回去,整个轩辕,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在担忧自己的儿子丈夫,再被人煽风点火,世子他就成了众矢之的,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她策划的吗? 世子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不该是没得到这个天下,而是,娶错了人,如果当初他能娶到的是这凤国公主,现今来说,他何愁大事不成?而非像现在,如过街老鼠一般,多年来,在轩辕建立的威严,也尽然失去。 “这些云烟姐姐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身边的人,或有真心,也必定会有虚情假意,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朋友,不过是利益将大家相互捆绑在了一起。” 宁云烟起身,走到弦月跟前,叹了口气:“这次,就当我求你,放了世子吧,轩辕已乱,三皇子他们有你的支持,世子也已经失去了民心,就算是他现在赶回去,一切也都来不及了,你又何必赶尽杀绝?那些人的事情我略有耳闻,我们轩辕何尝不是损兵折将?不过是为了各自的目的罢了,若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会这样做的。既是战争,伤亡在所难免,但若是擒杀了主帅,这战争也可免了,若不是因为你,世子不会离开轩辕,如果他没离开轩辕,你的计划怎么可能进展的那般顺利?” “世子妃,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但仅仅因为这些,就让我放了轩辕昊吗?轩辕世子野心勃勃,他既能得你倾心,才智谋略必不在话下,我若是纵虎归山,岂不是后患无穷?” 弦月盯着宁云烟,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宁云烟还是捕捉到了。 “云烟记得,还欠王后一个条件,那些人确实不能枉死,这第三件事,我会替王后办妥,若是王后满意,就放了世子吧。” 宁云烟跪在地上,很快站了起来,扬长离开。 六月的瀛城,不像楚国,整日阴雨绵绵的,这里的一年四季多为阳光明媚的大晴天。 皇宫里却是冷冷清清的,那丝丝的暖风,吹的人的心寒冰似的,仿佛都快要结冻。 还没入城门,远远的就瞧见那紫色的身影,温润如玉一般的笑容,那样的熟悉。 “兰裔轩,是你啊。” 淡淡的声音,说不出的疲倦,连日来快马加鞭,她从未休息,她的声音是疲倦的,可整个人却没有丁点的知觉,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座冰冷的机械,仿佛已经没了心。 “嗯。”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揉了揉她的发丝,将她揽在怀中,弦月靠在她的肩膀,闭上了眼睛:“哥哥在哪里?” 兰裔轩沉默了半晌,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我后悔告诉你了。” 如果知道追风谷的事情,这件事,他必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瞒着,凤久澜对她那般重要,单就这个人的噩耗,她就已经承受不住,遑论还有白娉婷她们的事情,这样瘦小的她,就像是碎裂的玻璃,他该怎么办? “雪桑殿。” 弦月轻轻的恩了一声,放在兰裔轩肩上的手紧握成拳,修长的指甲,仿若尖锐的冰刀,将她的手指割破,然后连着手指的心是漫无边际的疼痛,可身体上的这种疼,她却没有一点反应,胸口的位置,像是裂开了一般,丝丝缕缕的,然后整个人都仿佛要碎裂了一般。 兰裔轩以为怀中的人会发疯的将他推开,会癫狂的捶打着她发泄,可是都没有,她只是轻轻的将自己推开,淡淡的说了一句:“带我去见他。” 清亮的眼眸像是结了千年的寒冰,神色平静淡漠,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人与物都已经离她远去。 这样的她,更加让人担忧,动了动唇,这一刻,所有的言语,似乎都太过苍白。 雪桑殿外,白衣灰裳,乌压压跪了一地,见到弦月,有些意外,齐齐恭敬的道了声:“王上。” 哀凄的声音,似还有些担忧。 弦月看了她们一眼,仿若没有灵魂的玩偶,扯出的苍白笑容,木然的点了点头。 “王上。” 雪桑殿的院内,齐齐跪着朝中的大臣,面色悲戚,他们是真心为这爱民如子,仁厚宽德的太子感到心伤。 太子和王上情深,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她如何能承受得住? 凤国的皇嗣单薄,尤其是到了弦月这一代,就只有弦月和凤久澜二人,相比于外边的人山人海,雪桑大殿的人倒有些少,大多是朝中的几位股肱大臣还有生前贴身伺候凤久澜的下人。 “王上。” 云轻痕看到弦月,开始有些意外,看到她身后的兰裔轩,顿时明白。 “哥哥,我回来看你了。” 紫金棺木已经合上,弦月伸手轻轻抚摸着那雕镂精致的花纹,那般小心温柔的动作,仿佛那个人就是他们的殿下,他们王上最挚爱的兄长。 “你怎么就忍心离开我呢?” 弦月围绕着石棺转了一圈,浑身的力气被抽空,颓然倒在地上。 “王上。” 云轻痕想要上前,被兰裔轩制止:“由着她吧。” 如果这些都不让她做的话,她心里压抑了这么久的痛苦,该如何去发泄才好? 弦月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的石棺:“你走了,留我一个人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牺牲了那么多的人,好像也失去了意义,真的没有丁点的意义,大家都走了,就剩下我一给个孤零零的。” “就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弦月坐在地上,不停的重复着最后一句话,兰裔轩站在她身旁蹲下,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那石棺发呆。 我们两个,她选择的一直是你。 你走了,她还有我,可她却觉得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心里的痛,她心里伤,就只有你能弥补。 “王上,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白寿上前,跪在弦月的身后,哭着劝道。 “还请王上节哀。” 其余的人也跟着叩头附和,这并非奉承迎合,而是出自真心。 王上少年英才,比起凤国的开国之君,便是有过之而不及,现在朝堂平和,百姓安居乐业,多亏了王上,不然的话,他们必定和燕楚等国一样,颠沛流离。 “白大人。” 弦月转过身,跪在白寿跟前:“我对不住你。” 白寿如何能不知道弦月所指的事情,追风谷一战,他已有耳闻。 “微臣惶恐。” 白寿的声音哽咽的厉害,老泪纵横:“娉婷身为臣子,理当为王上尽忠,王上切莫自责,那是她的福气。” 白家英烈,娉婷此举,没有辱没白家,就是可惜了,他这般乖巧聪慧的孙女,不过他是骄傲的,他的孙女,巾帼不让须眉。 人生自古谁能无死,死得其所,便不枉人世一遭。 “轻痕,将石棺打开。” “王上。” 云轻痕跪在弦月跟前,犹豫踌躇,十分为难。 “我自己来。” 弦月起身,身子却被云轻痕抱住:“王上,请恕属下犯上之罪,殿下生前再三叮嘱,不能让王上瞧见他最后的模样,也毋须王上送他最后一程。” “月儿,逝者已逝,既是你哥哥的意思,就不要让云统领为难了。” 凤久澜那个模样,弦月看了只会更加难受罢了。 弦月看着兰裔轩,紧紧扣着石棺的双手,一点点慢慢松开。 “这是娉婷姐姐最后留下的,你让哥哥拿着,黄泉路上,他们两个也好做个伴。” 弦月取出白娉婷最后留下的玉佩和缠绕着发丝的金簪:“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他们生前因为我不能在一起,现在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云轻痕小心接过,一一应下。 “把信阳殿的那些宫女都放了吧,哥哥他善良仁厚,一定不想牵连无辜,有娉婷姐姐一个人就足够了。即日起,白家的长女就是我们凤国的太子妃,这件事情就麻烦白大人了。” 白寿闻言,喜极而泣,三呼万岁叩谢圣恩。 “她是个痴人,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死后终于能如愿了,微臣替娉婷叩谢圣恩。” 弦月点了点头,是个痴人,要是她还活着,知道哥哥离开,必定会生死相随的吧。 生不能一起,死后同穴,也算了了她毕生心愿。 “既然是哥哥的意思,我自然不能忤逆的,轻痕,这里就交给你了。” 转身离开的背影,孤傲而又决绝。 这是她生命中最最亲近的人,她却一如从前没有回头,灵魂已经从身体抽离,机械而又麻木。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心,因为疼痛,就和血液一样,已经成为了她声明中分隔不了的一部分。 “月儿。” 兰裔轩跟在弦月身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上前,将那个人呵护在怀中,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她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这样的想法,莫名的强烈。 “兰公子。” 弦月转过身,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嘴角忽然有粘稠的液体,一点点渗了出来,她整个人,痛的已经快要裂开了。 太阳白花花的晃眼,刺得她胀痛的眼睛越发的生痛,天地旋转,那刺目的光芒消失,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跌落了比死亡谷还要恐怖的深渊。 “月儿!” 兰裔轩惊叫了一声,将弦月抱在怀中:“传太医。” 她真的觉得好累,从未有过的疲倦,可这次,她找不到支撑的点。 兰裔轩看着弦月,看着那张虚弱苍白的脸,不由想到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心疼,一颗心仿佛被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他感觉自己也不能呼吸了一般。 “兰裔轩,咳咳——” 弦月轻叫了声,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将她白色的衣裳染红,阳光下,那紫色的衣裳,也变成了暗紫色。 “别说话,月儿,我还在你身边,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弦月扯着嘴角,笑了笑,那鲜红的血迹衬的那张脸越发苍白,兰裔轩心一窒,刹那间,只觉得不能呼吸。 前来诊脉的太医叹了口气:“这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难治啊。” “从脉象上看,王上气虚体弱,忧思成疾,再加上劳累过度,殿下,唉,王上和殿下的关系素来要好,这样的打击她如何能承受的住,现在只有兰王能劝得了王上,只要王上放宽心,静心调养,很快便会康复的,微臣先去开几幅静气宁神的药。” 兰裔轩点了点头,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弦月,却是第一次这般的没有自信。 “你们随太医下去。” “是。” 所有的宫女太监随同一起离开,整个寝宫就只剩下兰裔轩和弦月二人。 兰裔轩坐在床榻旁,握住弦月的手:“怎么这么冰?” 他的双手紧紧的捂住弦月的手,然后放在脸上:“有没有好点?” 他轻声问道,床上的人依旧静静的躺着,动也不动。 “弦月,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她还有他,而他却不是她最想拥有的,是吗? 兰裔轩说完,将她的手放进被子:“我知道你醒了,我就在屋外,有什么事叫一声。” 兰裔轩起身,手被弦月拉住:“为什么要告诉我?” “不想你抱憾后悔终生。” 弦月轻笑了一声,那些原本被冰冻的眼泪却溢了出来:“回来了又怎么样?照样不能看他最后一眼,送他最后一程。” “月影,绿珠,娉婷姐姐,芽儿,现在是哥哥,兰公子,那么多的人,一下子全部从我的生命彻底消失,白天我心里难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也哭不出来,好像自己都已经不是自己了,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玩偶,我现在倒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玩偶了,没有心,不会痛,更不会伤,心里空荡荡的,感觉不是心碎,而是麻木的快没有心了,再怎么努力,都拼凑不起来了。” 弦月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在脸颊,沾湿了枕头。“不是还有回忆吗?你人生当中,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是你哥哥给的,多想想那些让你快乐的事情。” 兰裔轩蹲下身子,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干,却怎么都擦不完。 “兰公子。” 弦月拉住他的手捂住脸,哭出了声,无助的就像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兰公子,怎么办?那些记忆也不能让我快乐了,难受的都不能呼吸了。” 就算是那些美好的回忆,回想起来也是冰冷苍白的,让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凤弦月,你的命不只是自己的。” 如果他没有办法将她留住,那责任和使命呢? 弦月恩了一声,将眼泪擦干,拉过被子,将头盖住:“兰公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你哥哥让我交给你的。” 兰裔轩将信放在被上离开。 寝宫内静悄悄的,弦月掀开被子,看着掉在地上的信件,伸手捡了起来,坐在床上,犹豫了很久,才将信拆开。 “我希望成为一棵树,干净不染纤尘的梨花树,挺拔的身躯,苍翠充满生机的叶子,干净不染纤尘的花瓣,牢牢的扎根在凤国,为我的月儿遮风挡雨,就算是百年之后,我依然会在这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我的月儿,永远不会离开。” “哥哥有什么愿望吗?” “我希望能成为一棵树。” “一棵树吗?为什么?” “挺拔的身躯,苍翠充满生机的叶子,牢牢的扎根在凤国,为我的月儿遮风挡雨,就算是百年之后,我依然会在这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我的月儿,永远不会离开。” “那我就是风,无论走到哪里,都把哥哥的叶子带在身边。” “在梨花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盛开的梨花时,我总会想起哥哥,洁白污垢,不染纤尘,我希望哥哥一辈子都能够那样,干干净净的,和太阳一样温暖,不要因为我手染鲜血,那些事情都让我一个人来做好了。” “哥哥。” 素白的宣纸,被泪水打湿,与黑色的笔墨融合。 “兰王他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男子,磐城我便属意他,只是不知其意,恐你遭人利用,我看的出来,他对月儿是一片真心,定能照顾你周全,将你托付给他,哥哥便放心了,我的月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能配得上世间的任何男子,更值得任何男子一心对待。月儿,哥哥只愿你是最简单的人,过最平淡的生活,今后,你便只照顾好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王上她怎么样了?” 凤久澜的灵柩已经送入了皇陵,云轻痕刚回来,就来雪桑殿了。 “照吃照睡。” 兰裔轩倒了杯茶,递给上气不接下气的云轻痕。 “没哭没闹?” 兰裔轩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 云轻痕惊呼出声,兰裔轩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令人担忧。 “我去看看王上。” 云轻痕不放心,将饮尽的茶杯放在桌上,就要去找弦月。 “由着她,让她好好静一静。” 兰裔轩端起茶杯,清幽的茶香扑鼻,他笑了笑:“这个时候,凤弦月怎么会哭闹不止?这边的事情有我。” 傍晚,天色阴沉,空气中透着闷热的气息,远处的天边云层翻滚,黑压压的一片,狂风大作,卷起园中的花草狂舞,电闪雷鸣不断。 “要下雨了。” 兰裔轩走到床边,身上的紫衣狂舞,簌簌作响,抬头看了那汇聚的乌云,探过身子,看了眼旁边的屋子,房门禁闭。 弦月躺在床上,两边的窗户是敞开着的,砰砰作响,房内燃着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经被风吹灭,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晚上,黑漆漆的一片,耳边是疾驰的风声,呼呼作响。 风声刚过,雷声未止,外边忽下起了倾盆大雨,滴答滴答的落水生,从屋檐上,一下一下的打在地面上,弦月看着窗外梨花落尽的梨花树,脑袋昏昏沉沉的,渐渐的睡了过去。 “月儿。” “月儿,哥哥来看你了。” “不怕不怕,哥哥陪着你。” 耳畔,是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他就站在床边,唇边含笑,宠溺的看着自己。 “到哥哥怀里来。” “哥哥,哥哥。” 弦月一脸开心的笑容,跳到凤久澜的身旁,就要靠在他的怀中,那个一直站在床畔的人却突然离开。 弦月的眉头拧成一团,细密的冷汗从额头冒出,小脸苍白的近乎晶莹。 “哥哥!” “哥哥!” 弦月大叫了几声,直接从梦中惊醒,整个人却迷迷糊糊的,窗台外,枝影晃动,森冷如鬼魅晃动。 “月儿。” “月儿。” 弦月循着那模糊的影子,直接冲了出去。 外边,疾厉狂风,滂沱大雨,弦月只穿了件单薄的内衫,冲到走廊,追寻的影子忽然消失。 “哥哥!” 弦月大叫了一声,忽然跑到了马房。 兰裔轩担心弦月,未能入眠,听到弦月的叫声,忙跑了出来,见她穿着单薄的内裳站在走廊上,忙跑回房间,取了衣裳,推门追了出去,走廊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弦月的影子。 “月儿。” “月儿。” 宫里的下人们被惊醒,纷纷穿戴好衣裳跑了出来,四下寻找。 “我已经让宫里的侍卫们去找了,王上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的?” 信阳殿的云轻痕听说弦月不见了,急忙忙赶了过来,原想要抱怨几句,见兰裔轩身上的衣裳全被雨水打湿,发丝凌乱,慌乱而又狼狈,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开口,公主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兰王时时守在她的身边,也看不住。 “大人,方才侍卫来报,说瞧见王上骑马离开了。” “往哪个方向走的?” “已经让人去问城门的守卫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那侍卫的衣裳也都湿透了,如落汤鸡一般。 “骑马离开的?” 兰裔轩自言自语:“给我备马。” 他指着身前的侍卫,转而对身旁的云轻痕道:“你在这里等消息,我先去追她。” 黑夜,白天,再然后又是黑夜,可一直都是连绵的阴雨天。 弦月骑在马背上,她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就是筋疲力尽,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身上烫的厉害,紧贴着身子的衣裳像是起火了一般,而她,一直是靠着顽强的毅力撑着,撑着去皇陵见凤久澜。 不能见最后一面,从最后一程,但是她很想好好陪陪他。 哥哥,你知道吗?我心里好难过,我不要一颗冷冰冰的梨花树,她贪恋的是那个人身上的温暖。 你一定很想见见我,听我叫你一声哥哥吧,绿珠依蓝她们都不在了,皇陵的后山空荡荡的,你一个人,会很寂寞。满山的花草树木,远远的看到那熟悉的并不显眼的坟墓时,弦月松了口气。 从马背上跳下来,两天一夜,滴水未进,胸口的伤口裂开,淋湿了的衣裳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疲于奔跑,不知疲倦,身上早就没有了力气,双腿还没站稳,便摔在了地上。 这样虚弱而又狼狈的凤弦月,从未有过。 “哥哥,我来看你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过的吗,会照顾好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的?明明说好了的,要一辈子守护我的,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我?你还要给我晃秋千,晚上的时候你还要哄我睡觉,夏天的时候陪我一起坐在屋顶上看天上的星星,我为你吃了十多年的苦,这些事情你才为我做了四年,这不公平。” 雨还在下,黑漆漆的夜空,狂作的大风有些幽冷,像是鬼魅的呜咽,可她却不知害怕,仰头,雨水从天而下,她却早就分不清楚那冰冰凉凉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生命中的温暖就只有那么多,就只有哥哥,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为什么?因为我有了兰裔轩就要抛弃我了吗?那好,我不要他了,我从他的身边离开,我陪着你,永远的陪着你,好不好?哥哥,你醒过来好不好?凤久澜,你活过来好不好?” 寂静的夜里,空幽的山谷,就只有她歇斯底里的哭叫声,配合着那滴滴答答的落水声,谱出悲戚的曲调。 两天两夜的大雨,道路早就是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的,一步步朝着走进皇陵。 “哥哥,我真的好难受,难受的快要发疯了。” 那么多的事情,一下子全部压在身上,就算是呼吸,也只有疼痛。 她吸了吸鼻子,垫着脚尖,伸手去打开皇陵的机关,忽觉得后脑勺一痛,整个人晕了过去。 “弦月。” 一身白裳,融进漆黑的夜,那原本温和清俊的眸早就被沧桑悔恨取代,君品玉搬过弦月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伸手撷取她眼角的泪水,放在唇边,笑了笑:“果然是苦的。” 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弦月,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比轩辕昊优秀,将来定能成为一代贤后,让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我会救活凤久澜的,我们会看着你幸福的。” 君品玉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瓶子,用嘴咬开,放在她耳边:“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话音刚落,瓶子里忽有一条青黑色的虫子跑了出来,一点点慢慢的爬进弦月的耳中,而另外一边,一条肥肥的血红色虫子,钻了出来。 “月儿。” “月儿!” 君品玉一惊,将弦月小心的平放在地上,摸了摸她的脸:“忘忧,忘忧,这是我欠你的,弦月,你要幸福。” “谁!” 雨水四溅,水雾弥漫,兰裔轩最先瞧见便是那白色的背影,心头一惊,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君品玉,你对月儿做了什么?” 兰裔轩追了几步,眼角瞥到倒在地上的弦月,湿漉漉的,身上都是污泥,忙退了回来。 “十日后,自会醒来。” 兰裔轩抱起地上的弦月,追了上去:“君品玉,你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就只有滴答滴答的雨水声。 “月儿。” “你怎么了,月儿?” 兰裔轩盯着弦月发白的脸,满身的血迹,吓了一跳,纵身上马:“我这就带你回去。” 兰裔轩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人,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用了太医熬制的药,比起那日,脸色好了许多,十天的时间月马上就过去了,她却半点没有清醒的意思。 “月儿。” “月儿。” 他低声呼唤着怀中的人,想要伸手撑开她紧闭着的眼睛,他从不知,自己的耐心竟是这般的差,还没到十天的时间,就已经彻底磨尽,君品玉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真的如凤久澜说的,是为了她好吗?十天都过去了,她怎么还没醒? 从未有过的恐惧,颤栗,茫然像是一根生长着的藤蔓牢牢的将他绑住,害怕而又无助,害怕怀中的人再不会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睛,害怕她睁开眼睛之后又会有其它让他胆战心惊的事情发生。 “兰裔轩爱凤弦月,很爱很爱。” 凤久澜低头,吻上她的唇,那温热而又微弱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心。 “嗯。” 兰裔轩趴在弦月身上,忽听到一声细微的轻吟,然后是一声尖叫,接着他整个人被推开,弦月捂着自己的胸口,苍白素净的小脸拧成了一团:“好痛。” 兰裔轩狂喜,一时没反应过来,知道她皱着眉头说痛才回过神,狂喜,冲过去抱住弦月:“你终于醒了。” “松开。” 压的她伤口更痛了。 “不放。” 兰裔轩像个小孩般胡闹。 “又亲又抱的,占我便宜,找死啊。” 弦月低头,想也不想,锋利的牙齿,直接咬上了兰裔轩的肩膀,很是用力。 兰裔轩一点也不觉得疼,相反笑出了声,这样的刺痛熟悉而又真实。 “月儿,月儿。” 兰裔轩兴奋的唤着弦月,弦月松口,推开兰裔轩,表情有些迷惘:“哎呀,你是谁啊,叫的那么亲密,放开,我快不能呼吸了。” 兰裔轩松开弦月,盯着弦月,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没有蚀骨的痛楚,也看不出任何对他的爱恋。 弦月盯着兰裔轩,一身紫衣,胡子拉碴的,最要命的是,他居然还在掉眼泪,她有些受不了的皱眉:“一个大男人,居然掉眼泪。” 看到他哭,为什么自己心里觉得酸酸的,偏头,看向窗外,入目是梨花落尽的梨花树,吸了吸鼻子,为什么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兰裔轩一愣,随即想到君品玉,心下了然,握住弦月的手:“我是兰国的王上,你是我兰国的王后,唯一的王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凤弦月,无论你是不是还记得我,你都是我兰裔轩的女人,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 后记: 惠帝乾宁年二十一年七月,白楚向兰国称臣,同月底,兰国向楚国王室发兵,得到楚王统治下的百姓的强烈支持和拥护,楚国势单力薄,节节溃败,八月向兰国递交降书,九月,燕国附书成为兰国的附属国。 乾宁二十一年六月,轩辕大乱,清流派还有以王泓铭为首的官员纷纷上书让王上处罚轩辕玖,怜妃一心袒护儿子,三皇子轩辕恒联合诸位大臣,反对轩辕昊暴政,要求他将大权重新还给轩辕王,局势动荡。八月,轩辕世子回国,交出手中大权,十月初,轩辕世子居住的无极殿忽燃气了大火,持续烧了三天三夜,无极殿被毁,轩辕昊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已经被大火烧死,有人说他潜藏离开,积蓄力量,等待他朝东山再起。 乾宁二十一年十月中旬,周朝王室向兰国请降,甘愿为臣,统治天下三百多年之久的周朝结局。 乾宁二十一年十一月初三,兰王在兰国的望江台接受了周朝王室的请求,在天下人的拥护下成为了新的天下之主,是年腊八,改年号建新,国号为澜,史称睿帝。 睿帝一生,可用丰功伟绩四字形容,不单单因为他平定了天下,更在于这场统一没有大规模的爆发战争,他在统治期间,知人善任,采纳谏言,进行了一系列大胆而又创新的改革,国家强大,百姓富足,世称“建新之治”。 他的一生,只娶了一个皇后。 兰国的开国皇后,是六国之中最为明媚灿烂的女子,她以其独特的聪慧和睿智为睿帝扫清了统一大道上的一切障碍,爱民如子,深受天下百姓爱戴,而她和睿帝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更被民间传为佳话。 凤兰交界的梨花山,已经是四月,春日,大地万物复苏,山上的梨花,几乎在一夜间全部盛开,漫山遍野的的白色,干净不染纤尘,间或夹杂着充满生机的绿色,就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你才刚醒,怎么又出来吹风了?” 君品玉看着坐在草地上,背靠着树的凤久澜,走了过去,将手上的衣服披在凤久澜身上,然后在他的旁边坐下。 凤久澜并没有真的死,而是服用了他假死的药,因为有兰裔轩和云轻痕他们在,君品玉自然不能下手,直到了皇陵,他才将凤久澜从棺木中带了出来。 弦月中的情花蛊,十多年来,早就已经与她的骨血融为一体,如果不让她心死,母蛊根本就不能轻易被引出来,这些,都是他之前和凤久澜商量好的,就连云轻痕,也不知道。 凤久澜的身体,太过虚弱,虚弱到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把握,他将忘忧蛊植到弦月的身体之后,想了好几个去处,最后还是带凤久澜到了梨花山上。 整整三年的时间,他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如果是别人,他早就已经放弃了,可因为是凤久澜,他一直坚持了下来。 他承诺过,他想要医治的人,就算是阎王,也不能把凤久澜从他的手上带走。 他足足坚持了三年,用尽了各种办法,皇天不负他的苦心,他终于醒了过来。 天生不足,再加上之前的病痛折磨,他的身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虚弱,当他睁眼的那一瞬,君品玉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激动的落泪,那一刻,他真的觉的,他之前欠了弦月的,终于还清,一直强压在他身上的负罪感,终于消失。 两人坐在树下,这个季节的梨花山,梨花盛开,他只觉得,这是三年来,盛开的最美的梨花。 闭上眼睛,耳畔有细碎的风声,像是风儿轻柔的刮过花瓣的轻吟,睁眼,枝上的梨花飘落,天地间是纷飞的花瓣雨。 抬头,梨花树与梨花树相连,灰黑色的枝干被白色的梨花遮掩,这样的白色,清澈通透,就像弦月说的那样,干净不染纤尘,纯粹的,暖暖的,让人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凤久澜睁开眼睛,伸手,接过飘落下来的梨花,月儿说,他的笑容就像是这梨花,干净不染纤尘,可他却觉得,这洁白的梨花更像是弦月,干净通透,却让人忍不住心疼,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殿下,你还会回去吗?” 凤久澜捧着手中的梨花,放在鼻尖,雪白的花瓣贴在那张干净的脸上,他整个人仿佛与梨花融成了一体。 凤久澜笑了笑,站了起来,山坡上,苍翠的绿草,间或夹杂着一两朵盛开的小花,充满了生机,十年来,他的月儿就是在这个地方度过的,很美,但如果心里牵挂着一个人的话,却又很累。 “你呢?” 凤久澜转身,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君品玉。 “品玉,你已经不欠月儿什么了,今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吧,至于我——” 凤久澜小心的将手上的梨花放在地上,满是怜惜,“只要知道月儿是幸福的,我在哪里都无所谓。” 苍白的脸,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不准备回去吗?” 凤久澜摇了摇头,“我想留在这里,这里有月儿的影子,还有娉婷——” 凤久澜摸了摸腰间别着的玉佩,“有她们陪着,我就不会寂寞了吧。” 君品玉背靠着树,没有说话,他知道凤久澜在担心什么,他现在虽然醒了过来,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他已经死过一次,那些关心他的人,也已经痛过一次,他现在回去,必然会引起恐慌,而且他的身体,根本就经受不住任何的折腾了。 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君品玉沉思了许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想要做的是什么?他一生医术,以前是为了轩辕昊,现在的话,君品玉睁开眼睛,看着凤久澜,满山的梨花树,他只身单薄,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明净的天空,苍翠的草地,中间是他颀长的身姿,那般的瘦弱,就此让他一个人呆在这边,他放心不下。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而跟前,不就有一个亟需他照顾的病人吗?这梨花山,虽然冷冷清清的,但是环境确实极好的,虽然是在山上,但是冬天,却并不会很冷,而且这里,还有几处温泉,以前,宫少华酿造的那些美酒,也都还在,这个地方,对凤久澜的病情来说,无疑是个调养的好地方。 而且,这里的秘库,有一个书房,里边有不少医书,里边对一些东西的记录描写,是他从未见过的,博大精深,里边对各种病理的治理,他闻所未闻,说不定能在里边找到抑制凤久澜的良策。 “品玉。” 凤久澜转过身,干净的脸上,有种不染纤尘的绝尘之美。 “弦月真的什么都忘了吗?” 小时候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一并不记得了吗?他真的从她的记忆,彻底消失了吗? 君品玉站了起来,走到凤久澜身边,“或许,有一天,她会想起来。” 他并不肯定,时间太过匆忙,他根本就没时间找人做实验,只是翻阅古书,按照上边的记载,根据自己多年来的行医经验制成的。 “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只要我的月儿幸福,现在她过的好吗?” 凤久澜看着君品玉,这些年来,他一直昏迷,这个地方又与世隔绝,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弦月过的好不好? 虽然不能见到弦月,凤久澜却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当日的决定,追风崖一战,弦月必定痛苦不堪,这个时候,如何还能承受的住他突然离世的打击,就算忘记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忘却那些烦恼,他相信兰裔轩,他会好好待她的。 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她很好。” 君品玉的眸光温润,带着几分欣慰,她真的过的很好很幸福,付出那么多,牺牲那么大,至少现在,她是幸福的,岁月静好。 “进去吧,不然该受凉了。” 四月的天,虽然阳光暖暖的很舒服,不过山上却有些风,凤久澜的身体,现在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 “品玉,我想见见月儿,等我的身体好点,我想去看看她,远远的,看一眼,我想知道,她过的好,那样,我就放心了。” “等你的身体好一点。” 凤久澜握住君品玉的手,忽然很想,自己的身体能快一点好起来。 其实醒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想问,月儿知道他离开的事情之后,是不是很难过?却又不敢,她那样伤心,他心里肯定会更加难过的。 只要知道,他现在过的好,那一切,便都是值得的。 兰裔轩回到雪兰殿的时候,夜,已深,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已经被屏退。 他在寝宫,四处翻了个遍,没看到弦月的身影,旁边又没个宫女太监的,心下不由着急起来。 “公子,弦月姑娘许是出去散步,我马上就去找。” 雷云见兰裔轩在屋内找了几圈,眉头几不可见的拧起,扯了扯雷安的手,两个人马上就溜了出去。 自从弦月醒来之后,就把以前的事情全都给忘了,公子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重新把人给追到手,可弦月姑娘却三天两头干失踪逃跑的事情,尤其是刚立后那会,动不动就出宫,她身手好,想要出去,神不住鬼不觉的,谁也拦不住,要是遇上这种事,公子也不管是在哪里,就算是早朝,也会扔下满朝的文武大臣,出去找人,每次出去,一两个月才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只能雷云顶着,好在天下已定,国内太平,也没出什么大事。 现在的话,更要命,弦月姑娘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这个时候,这不是让他们遭罪吗? 不过也是,九天翱翔的凤凰,怎么甘愿被困在这深宫之中。 “我去问问守城门的?” 雷安被雷云拽到门口,不忘表明自己去做的是正经的大事。 兰裔轩在寝宫内转悠了几圈,终还是不放心,决定自己出去找人。 这个季节,正值梨花盛开,雪兰殿内,花香四溢,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可因为没看到那个人,兰裔轩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兰裔轩在宫殿内,四处走了一圈,抬头,皎皎明月,洒满了宫殿,金碧琉璃瓦在月光下,暗自妖娆,屋顶上,熟悉的白色身影,微扬着身子坐着,手上拿着酒壶,放在鼻尖闻了闻,吐了吐舌头,仰头,想要喝,高高的举起,过了半天,还是放下,微拧着眉头,眉间的朱砂妖娆,犹豫的模样,让看的人心也不由纠结起来,可这一刻,兰裔轩却莫名的安心。 原来,她还知道,怀着身孕是不能喝酒的。 原来,她并没有离开。 弦月有些沮丧的放下酒壶,双手撑着下巴,低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兰裔轩,脸上露出了笑容。 兰裔轩抿唇,温润的磨光,笑意缱绻,旋身,只见半空中,紫影飘飞,眨眼就坐在了弦月身边,将她搂在怀中。 “出来怎么不说一声?” 弦月吐了吐舌头,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静默着没有说话。 兰裔轩抚着她的发丝,这才发现她间别着的朱钗,黑白相间的珠子,上边隐隐还有点点的血迹,在月光下,看的十分清晰。 那是他在燕京买的,他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月儿。” 弦月没有说话,拉住她的手,直接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微抿着的唇上扬,“兰裔轩,你听了吗?他在跳动。” 小腹一跳一跳的,那样鲜活的生命,让人欣喜。 三年的时间,他几乎陪她走遍了整个天下,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针锋相对,那般的神采飞扬,让人心动。 “别想转移话题,怎么跑到屋顶上来了?想喝酒了?” 兰裔轩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就算是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她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吃爱喝,嗜酒如命。 “突然想喝了,很想很想。” 弦月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微颤,笑看着兰裔轩。 兰裔轩拿起一旁的酒瓶,递到她手上,“已经六个月了,可以少喝一点。” 弦月笑着推开,手指着寝宫门口的盛开的梨花,“兰裔轩,你看,梨花开了,干净不染纤尘,真美。” 兰裔轩顺着弦月手指的方向看去,转身看着弦月,那干净清澈的眼眸,是他看不懂的沉思还有怀念。 “弦月。” 兰裔轩担心,将弦月搂的越发的紧。 “兰裔轩,就算是为了那些爱我的人,我也应该幸福。” 兰裔轩一震,心蓦地一颤,有什么东西正从心间破土而出,弦月忽然转过身,吻上了兰裔轩的眸,“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了。” 接着,便是银铃般的笑声,将他方才的思绪彻底打断。 兰裔轩回过神,怀中一空,弦月整个人已经安然落在了地上,他看着弦月,那挺直的脊背,看的他心莫名一酸。 是想起来了吗? 兰裔轩跳下屋顶,追了上去,紧紧的将弦月搂在怀中,“凤弦月,你对我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弦月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明眸含笑,“生生世世,永不相负。”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追妻(一) 天下一统,四海已定,兰国取代周朝,成为天下之主。 兰裔轩登基之后,采取了一些适合民生的改革,加上这天下之争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经过几年的时间,建新三年,天下太平,战乱期间,大量的荒地被重新开垦了出来,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上下,秩序井然。 正是早朝的时间,金銮大殿之上,满朝文武分两边并排站着,神情肃然。 “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太子,太子乃国之根本,圣上圣明,为我悠悠澜国千秋万代考虑,必须早日诞下皇子。” 这个问题,文物大臣已经不止提过一次,比起以前的兰国来说,现在的兰裔轩已经是天下之君,他们自然希望他能纳妃,充盈后宫,这样他们的子女就能入宫,他们也能安享荣华。 可兰裔轩却从不买账,就算是在无极殿,随身伺候的也就是雷云雷安两个人,到现在,除了弦月,根本就不让别的女人近身。 王后娘娘聪慧睿智,是兰国开国的不世功臣,还是凤国的王后,地位尊贵,王上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帝后感情,着实羡煞了旁人,可这都两年多了,弦月的肚子却没一点消息,这可急死了朝中的那些臣子,有心思没心思的,都开始着急起来,这天下大定没多久,怎么能没有太子呢?偏偏兰裔轩自己却一点也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更让他们和热锅的蚂蚁似的。 兰裔轩已经再三表明,自己不会纳妃,他们自然不敢去碰他的逆鳞,弦月也不是他们敢随意招惹的,也就只能拿皇嗣说事了,而且就算那些拥护弦月的老臣,也会为此保持中立。 “诞下皇子?周大人,这事你应该禀明皇后才是。” 弦月醒来之后,什么事情都忘记了,封后大典还是他趁着她深吸虚弱,点了她的穴位,让雷云雷安跟着,她才被迫乖乖就范的,她为此记恨在心,两年多来,对于他的亲密举动,时时防备,亲吻都要突袭,没行周公之礼,如何能为澜国诞下皇子?这还不算,隔三差五的,就玩失踪的游戏,兰裔轩不单要处理朝政,还要时刻谨防弦月离开,哪里还有时间去理会立妃的事情? 周佑擦了把冷汗,听说上次雷安雷侍卫和王后提起太子子嗣的事情,被她狠狠的教训的一顿,打的鼻青脸肿,都还脱臼了,他这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住那样折腾。 王后看似平易近人,却比谁都还要凶悍,脾气阴晴不定,说翻脸就翻脸,他们哪里敢向王后提及此事,可偏偏王上是个妻管严,也不知王后娘娘每每召见他们家夫人都说了些什么,以前那一个个柔情似水的女子,现在也是说翻脸就翻脸,他们想要发作,可一个个仗着有王后撑腰,真要发起脾气来,叫的比他们都要大声,他们一家之主的地位也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和挑战。 “王上,臣等知道王后娘娘有功于社稷江山,只是太子之事,兹事体大,还忘王上慎重思虑啊。” 雷安怒了努嘴,这些个老臣,一个个不明就理,弦月姑娘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想生啊,不是不想生,是根本就不和公子亲近啊,搂搂抱抱,最多亲吻,那样能生下小公子才怪了。 “王上圣明,吾皇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大臣齐齐跪在地上。 “朕有一计策,各位爱卿对朕忠心耿耿,若真想王后诞下皇子,绵延子嗣,便齐齐去雪兰殿求她,王后心软,必定会被你们的诚心感动。” 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无人站出发表什么,不过皆对兰裔轩所言,颇有微词,王后她也算是心软的吗?那这世间还有铁石心肠的人吗? 对弦月,不少大臣是敬佩的,但是也必定有人不满,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更何况是一国之君,他们私心里认为,兰裔轩不纳妃是弦月不允,这里的大臣,之前也不是没有去雪兰殿求过的,可弦月表现的相当大方坦然,甚至让他们合大臣之力,在朝堂上觐见,可就算是如此,兰裔轩身边的后宫独弦月一人,而他们有些人便以为弦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而且,弦月登机为后之后,时常会偷跑出宫,他们并不知弦月已经失忆的事情,而那些顽固的老臣也为此多次劝谏兰裔轩,尤其是朝中的文臣,武将的话多是站在弦月一边,只是太子之事,实乃国之根本,都已经两年多,还无所出,他们心里也着实担忧。 “王上!” 兰裔轩拧着眉头,这些老臣虽忠,但是在冥顽不灵,看样子,这澜国大好江山,必须要有一批新鲜血液,将这些人全部替换。 “朕意已决,天下百姓皆是朕的子民,这锦绣江山,能者居之,周王朝何以败,王者昏庸无能,骄奢淫逸,尽失民心,这江山是王后打下的,你们能有今日的荣华,皆是王后所赐,便是朕,在天下百姓心中,也无法与王后比肩,登机之日,朕与王后一同走九五登机大道,城墙之上,朕当着天下百姓言明,今后绝不纳妃,诸位爱卿是要朕出尔反尔吗?” 在弦月跟前,兰裔轩甘愿将自己的地位摆的很低,这些大臣,一个个三妻四妾,自然不会明白他与弦月之间的感情,死亡谷内,他便立下誓言,今生今世他只娶弦月一人,他欠弦月的,终其一生,他都还不清,就算此生,她不愿为他诞下皇嗣,他也绝对不会纳任何一个女子为妃。 那是他爱着的女人,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任何人也取代不了,毕罗江战役,她为他手染鲜血,追风谷战役,那些跟随的她的女兵,为了护全她,万箭穿心而死,可这一切,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还有凤久澜,生生世世,他都欠她独一无二,他要将凤久澜给她的那份宠爱,一并给她,而不是用后宫佳丽三千,回报她不顾一切的付出。 这样的道理,这些冥顽不灵的大臣,他们永远都不会明白。 这九天翱翔的凤凰,是他硬要将她囚在这华丽的牢笼之中,因为他知道,现在所有的一切,太过的来之不易,如果弦月没有丧失记忆,必定不会舍弃这锦绣江山,那是她的人,用生命和鲜血夺来的。 “今后若再有人以子嗣之事,意图让朕立妃者,休要怪朕手下无情。” 兰裔轩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冷冷的扫了底下的大臣一眼,甩袖愤然离去,一旁的太监正准备让这些大臣退朝。 宇轩殿门口,忽有一小太监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跪在台阶下,气喘吁吁的,应该是一路跑过来的。 “王上,王后娘娘不见了。” “什么!” 兰裔轩惊呼了一声,众人只觉得眼前明黄的身影飘过,带起一阵风,再眨眼,兰裔轩已经消失在了金碧辉煌的宇轩殿。 “怎么又跑了?” 雷云叹了口气,雷安却是一副看戏的态度,“雷云,公子不在的这段时日,朝中的大事就要麻烦你了。” 雷安笑的开心,笨人有笨福,像他这样没什么大智慧的,完全可以不用接手那些繁琐的杂事。 “跑不了你的。” 雷云苦着脸,这次又要多久,十天,半个月,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吧。 这才安分了多久,两个月的时间没到,怎么又跑出去了?就说嘛,弦月姑娘武功高强,她要是想出宫,肯定没人看得住。 其实早该发现了,弦月姑娘借故肚子疼不上早朝,就肯定有问题。 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出宫却历时大半年,两个人出来,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三个人。 兰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人来车往的,十分热闹。 弦月一如往昔,素颜白衣,仰头看着明净的天空,素净的脸上扬着明媚随意的笑容,双手拥抱着天空,眉间的朱砂妖娆,可这张脸,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妖媚,明明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却让经过的人不由多看了几眼。 “哈哈!” 半晌,弦月双手拥抱蓝天,大笑出声。 “我终于出来了。” 两年前,弦月醒来之后,失去了记忆,因为身心受创,身上伤痕累累,虽然这两年兰裔轩细心让人调养,却还是很难恢复从前,兰裔轩担心她逃跑,无论去哪里,都让弦月随身跟着,此刻的弦月自然没有察觉到,在想到兰裔轩时,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浓浓的笑意。 在皇宫憋了两个月,差点把她憋坏了,所以昨天她故意吃了好多东西,早上借着肚子痛上厕所的缘由,避开兰裔轩,终于让她成功溜出来了。 兰裔轩,你有张良计,我凤弦月,也有过桥梯。 弦月吸了吸鼻子,满大街都是食物的香气,时辰还早,十月份的阳光洒在脸上,说不出的惬意舒服,果然,雪兰殿的阳光和微风,一点也比不得宫外的自在舒服。 弦月笑着摸了摸肚子,清亮的眸,在阳光下泛着光,不要抗议,马上就找东西把你填的满满的。 “老板娘,我给一屉小笼包。” 蒸腾的白气缭绕,淡淡的肉香四溢,小摊上,一个个吃的真香,看着她都觉得食欲,不像兰裔轩,吃个饭,想到他那些繁琐的规矩,就觉的没有气氛。 “桂花糕。” “云片酥。” 弦月一路买过去,一路吃过去,手上却是空荡荡的,滚烫的东西,别人觉得不能入口,她吃的却比谁都还要快,只是,她怎么觉得,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隔着蒙蒙的白气,弦月压根就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摸了摸脸,她确定是没问题的,为了提高肚子痛的可信度,她早上一大早就起来梳妆了,本来是要和兰裔轩一起上早朝的,所以脸肯定是没问题的,她小心的看了眼两边站着的百姓,有种被围观的感觉,不过幸好,对于别人的神色,她素来是不放在心上的,该走的路继续走着,该吃的,她还是吃的比谁都香。 “烤地瓜。”弦月吸了吸鼻子,这浓郁的香味实在是——她都快流口水了。 “老板,给我来四个烤地瓜。” 弦月低着身子,将那烤熟的地瓜香气往自己的鼻尖送。 烤地瓜的是个六十岁的老头,收钱卖地瓜是个老太太,两人一看就是一对。 “多少钱?” “五文钱。” 弦月一边将钱递给卖地瓜的老太太,一边已经开始吃的津津有味,她闻了闻那浓郁的香味,有些陶醉,刚准备付完钱走人,老太太却突然惊呼出声,然后跑到她跟前,“王后娘娘!” 她边说边跪在地上,方才那些神色怪异跟在她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一起跪在地上。 “王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惊呼声起,弦月的嘴巴塞满了东西,他们是怎么认出来的?她可以说,他们认错人了吗?走在大马路上吃东西,她刚才确实没什么形象来的。 弦月凑到卖地瓜的老奶奶跟前,依旧是一脸随意的笑容,潇洒不羁,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尴尬。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必须知道这个,不然的话,这一路下去,她岂非要成为人人围观的对象?方才,他们那些人大概也是认出来了,不然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还一路尾随,大概是不敢肯定。 “王后娘娘喜穿白衣,且总是素颜打扮,眉间朱砂,潇洒不羁,娘娘与王后登机时,老妇在城墙下有幸见过娘娘。” 那就是两年前了,她站在那么高的城墙上,她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能记住她的模样,弦月不得不佩服起她的好眼力来。 白衣?素颜?朱砂?弦月摸了摸自己眉间的朱砂,必须用什么东西挡住才行。 “你们都起来吧。” 弦月转过身,对着那些人,有模有样的摆了个起身的手势。 “各自都去忙自己的生意去,别因为我耽误了养家的生计。” 虽然就这么一个早上,也耽误不了什么事,但是这些人跟着,兰裔轩肯定马上就会发现的。 百姓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敬畏的眼神多了几分亲近。 “娘娘,您能吃我们做的东西,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能收您的银子呢?” 地上的老妇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将弦月方才给她的五文钱还给弦月。 “是呀,我们能有今天这样的日子,多亏了娘娘,怎么能收娘娘的钱呢?” 一个人说,所有的人都跟着附和,都想要将钱还给弦月。 百姓淳朴,这些人都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若非弦月,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呢?再者,兰裔轩在颁布那些利民的改革措施时,都将弦月放在了首位,这些百姓,越发的感激,要说这弦月,确实是天下民心所向的。 “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花费了成本,付出了劳动,无论是谁,吃了你们的东西,都必须给钱,就算我是王后,也不能例外,正因为我是王后,所以我才更应该起好带头作用,若是我吃东西免费,别人也跟着效仿,你们还如何能养家?你们要这样,下次我出宫肯定不敢吃东西了,你们每年按时纳税,养活了朝廷文武百官,已经很了不起了,你们王上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平时花银子的地方少,你们不用替他节省啊。” 众人被弦月后边的话逗乐,也就没了将钱还给弦月的心思,当初王上登机,当着天下百姓的面,说过不会纳妃,娘娘和王上鹣鲽情深,理应如此。 这些年天下安定,年年丰收,国库殷实,兰裔轩更是有什么好东西都往雪兰殿搬,弦月这次出来,银子是足够的。 “娘娘,地瓜您还要不要了?” “再给我拿两个大的,您给我挑甜一点的。” “三文钱。” 弦月笑了笑,看着身后的人,“你们都去忙吧,我随意走走。” 弦月说完,转身离开,刚起身的那些人立马的又跪在了地上,“恭送娘娘。” 白衣素颜,眉间朱砂,弦月离开繁华的街巷,找了个有水的地方,抚着眉间的朱砂,这说不清形状的朱砂,确实挺显眼的,必须要挡住才行。 弦月思虑了片刻,笑了笑,抽出腰间的雪魄,随身没带着剪刀,只能用这个凑合了。 一地的乌丝,弦月看着清水中倒映着自己的,斜长的刘海,刚好将左边眉间的朱砂挡住,她理了理自己的发丝,怒了努嘴,感觉好像怪怪的,不过可算是把该挡住的东西挡住了。 起身,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裳,对白色,她一直十分偏爱,就像,钟爱于干净不染纤尘的梨花,每每看到盛开的梨花树,心里就会觉得酸酸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衣裳,暂时就这样吧。 弦月倾过身子,对着清水中的自己笑了笑,得意的看了眼自己的发型,这样,那些百姓就认不出来了吧。 兰裔轩这个时辰应该下早朝了吧,不知道知不知道她已经离宫的消息,这次,说什么她也要玩够本才回去,决不能被兰裔轩轻易逮住。 ------题外话------ ps:番外的话,从今天开始更新,兰裔轩辛酸幸福追妻之路,这是一个再次虏获芳心的过程,白战枫他们的结局,还有凤久澜,都会在番外出现,故事中的人物,小妖会尽力在番外给出结局,主打甜蜜,喜欢的亲亲们,就一起跟着小妖吧 追妻(二) 弦月一路向南,有种很强烈的感觉,那里,有很重要的回忆,被她遗忘了,她想找回来,一直都很想找回来,可每一次,刚出宫没多久,就被兰裔轩逮了回去。 没人会希望,自己渀若初生的婴儿一般,没有任何的记忆,他们能够忍受,那是因为那样幼小的他们,什么都不懂。 她是澜国的王后,天下人人臣服,身边还有兰裔轩的细心呵护疼爱,他的后宫,就只有自己一个女人,他一心待她,从未想过纳妃,现在的生活,确实没什么不好,但是空白的记忆,让她心慌,她现在的记忆,都是兰裔轩告诉她的,可她总觉得,他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她觉得,自己遗忘了很多不该忘记的人和事。 兰裔轩说她是因为得了一场大病,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昏迷了十天,醒来之后就什么都忘记了,可现在想象,她醒来那会,兰裔轩对她失忆这件事情,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意外,还有雷云雷安他们,每每提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会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似的。 她的左胸受了很重的伤,身上也有箭头划伤的痕迹,还有手上的勒痕,她很聪明的没有去问兰裔轩,而是找来了雷云雷安,可他们支支吾吾的,根本就说不清楚。 两年多的时间,她的脑海总会闪过零星的片段,她努力的想要捕捉,却什么都捉不住,她只知道,自己该去南方一趟,好像那里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有银子好办事,弦月买了匹上等的好马,准备了一些干粮和水,虽然她嘴馋,不过并不是个吃不得苦的人,她必须在兰裔轩找到她之前,找到那些地方,不然的话,她肯定又会被他逮回皇宫,下一次出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十月份的天空明净,兰国地处南部,与燕京楚国接壤,不想磐城,这个时候,并不是很冷,这个地方,终年多是阳光,弦月悠闲的骑在马背上,口中随意的衔着草,闭上眼睛,走的慢悠悠的。 呆在皇宫大半年了,她天天都在雪兰殿,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想练武舒展舒展筋骨,兰裔轩很快就会让雷云准备好吃的来诱惑她,虽然人没胖多少,可这连续赶了四天的路,弦月便觉得自己腰酸背痛的,自然慢了下来。 她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次就算兰裔轩追上她了,她也绝对不会回去的,坚决不回去。 马儿行走的很慢,虽然是白天,可林子里却十分安静,马儿行走时踢踏踢踏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闭上眼睛,享受着宫外舒适惬意的太阳,虽然是在同一片天空下,太阳也是一样的,可皇宫里的,就是让人觉得不自在,但是事实上,弦月并没有想过要离开那个地方,就算她更向往的是江湖快剑恩仇的生活,几次撺掇着兰裔轩去游荡江湖,但是她心里从来就没想过和那个被她认为是华丽牢笼的地方,割断关系,就是觉得这天下,说什么也不能放手,好像是用了她特别重要的东西换来的。 一路前行,寂静的林子里突然传来斗殴的声音,弦月的耳朵好,很快就辨别了方向,那声音,应该是拳头砸在身上才有的声响。 倏然睁开眼睛,脚踩马背,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而去,在皇宫内呆了大半年,她好久都没见过什么热闹的事了。 素白的身影轻盈,弦月翘着腿,坐在拳头大的枝干上,悠闲的晃着腿,她还以为是打架呢,原来根本就是看人挨打嘛。 树底下,七八个大汉围成一个圈子,正中的位置,被打的那人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脑袋,弦月觉得他挺能挨的,这么多人拳打脚踢,他哼都没哼一声,很硬气,看那抱头的手臂,结实的像个练家子。 弦月本来准备坐在树上,继续再看会热闹的,毕竟在皇宫,就算是这样的单方斗殴,她也很久都没看过的,可是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味,实在很让她受不了,地上躺着的人是个酒鬼,她吸了吸鼻子,她的酒瘾绝对上来了,这几天一直赶路,她都没有喝酒,因为她觉得以兰裔轩对她的了解,会四处盘问酒家,特别关注买酒的女子,对了,她关注的是女子,弦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裙,一双眼睛顿时冒光,她可以换男装啊,男装行走江湖,这样的想法,让弦月十分兴奋。 她得意笑出了声,声若银铃,渀若山涧泉水,让人心神一震,底下的人纷纷抬头,循着声源的方向望去,很快在十几米高的树上,发现那素白的身影。 虽然已经是十月中旬,正午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枝干上,身着素白衣裳的妙龄少女,随意的坐着,因为距离远,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觉得她随意从容,潇洒不羁。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弦月笑的越发大声,在皇宫,看在兰裔轩对她还不错的份上,身为王后的她,?p> 级故且跎狭艏阜直∶娴模l自评装菜担切┐蟪技弊湃美家嵝慑焦禄首樱擅看沃灰爬家嵝黄鹑ド铣切┐蟪际裁炊疾凰担胱按蠓矫挥谢幔胝也缍颊也坏皆涤砂。庋幕埃锪撕芫昧耍党隼矗以赂芯鹾芩?p> “妖女,居然敢口出狂言,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妖女?弦月觉得,这个称呼还是不错的。 “长的那么丑,莫不是猪八戒转世。” 弦月说完,背靠着树干,笑的越发开心。 “我们可是江南七侠,还不快下来,给爷爷们赔礼道歉,把爷给高兴啦,兴许还能饶你们一名。” 弦月手上微微用力,拧断一段手指大小,已经发黑的树干,朝着那人喋喋不休的嘴巴飞了过去。 “咳咳!” 说话那人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很快有血咳了出来。 “老三,你怎么了?” “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肠!” 面对指责,弦月一脸淡然,勾唇,拍了拍手,她自己下的手自己清楚,就是想要堵住他的嘴巴,死不了。 她笑着拧下另外一段枝干,“是不是你觉得这黑漆漆的树干挺好吃的,你也想尝尝?” 蹲在地上的那人,顿时哑言。 “你们以多欺少,本妖女看不惯,看不惯啊看不惯。” 弦月悠闲的晃着大腿。 “姑娘,这不关你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惹是生非。” “我好怕啊。” 弦月缩在树上,可那张扬着明媚笑容的素净脸蛋,却看不出丁点的惧意,相反,狂妄的让底下的人捉狂。 “喂,地上躺着的酒鬼,我蘀你摆平这件事,你请我喝酒怎么样?” 弦月看着地上身着黑衣的男子,那脏兮兮的衣服,都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破破烂烂的,到处沾着泥土。 “我说你呢,怎么不回话呢?” 地上原本双手抱着脑袋的那人,已经石化。 白战枫躺在地上,一双黑眸,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死死的盯着坐在树枝上的弦月,眼睛眨不眨,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就连性格,也没有改变,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这样就好。 心,在剧烈的跳动,他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还能出现在他面前,以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方式。 “恩断情结,白大公子,我们两不相欠。”清冷决绝的话,言犹在耳,白战枫双手撑着地,突然站了起来,那件事之后,她肯定是不想见到他的,她大概是没认出他来,所以才出手相助的吧。 “喂,怎么那么小气,那你告诉我哪里有好酒喝总可以了吧。” 弦月见白战枫离开,纵身一跃,旋身从树上跳了下来,素白的衣裳飞舞,宛若天仙下凡。 还是那张脸,两年多的时间,一点也没改变,虽非倾国倾城,却足以让人心折。 “美人啊。” 人群中,那个满脸赘肉,手上舀着大锤子的大汉,盯着弦月,满眼的淫光,弦月还没动手,一旁的白战枫已经抢先一步,只听到彭的一声,棒槌落地,那粗壮肥手,顿时就成了废爪。 刚才弦月就看出来了,这人是个练家子,没想到功夫这样好。 所有的人没料到白战枫动手,齐齐朝他围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模样,弦月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站在一旁享受的看热闹。 “江南七侠,我看是七虾才对吧。” 弦月高兴的笑出了声,走到白战枫跟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功夫不错嘛,什么时候和我打一场。” 她真的很久没舒动筋骨了。 这么近的距离,白战枫从没想过,此生还能这么近的看着弦月,他想走,可身子却根本就不受控制,根本动弹不得,那双眼睛,也无法从那个人的身上移开。 他想,这大概真的是一场梦吧,不然的话,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在望向自己时,怎么没有滔天的仇恨?还有,厌恶呢?难道现在的他真的面目全非,连她都不认识了吗? “弦月,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这样的问题,但他同样控制不住,看她的样子,应该过的很好吧,幸福就好。 “你认识我?” 弦月扫了白战枫一眼,那般复杂沉痛的眼神,她敢肯定,这个人是认识她的。 ------题外话------ ps:番外的话,如果不能每天更新,隔天就会更新,昨天本来是要更新的,我没忍住,和弟弟看泰囧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追妻(三) 白战枫盯着弦月,那双眼睛清澈透亮,丝毫看不出昔日的悲伤,凤久澜也已经过世了,这样的双重打击,就算她再再怎么坚强,也很难再站起来吧,那盯着自己的眸,是全然的陌生,是因为打击太大,所以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了吗? 弦月盯着白战枫,那张脸全部都是污泥血迹,刀焀般的轮廓,她微拧着眉头,总觉得,这个人她好像哪里见到过,可她想不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心尖被狠狠的扎了一下,疼的弦月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们见过。” 弦月微勾唇着唇,似笑非笑,那双眼睛有疑惑,可说出的话,确实毫无疑问的,这个人,她肯定在哪里见过,他让她觉得熟悉。 “你不认识我了?” 白战枫有些不敢置信,他不知道,除了忘记之前的事情,还有什么理由,让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保持这样的冷静。 白战枫觉得,自己应该掉头就走,因为他知道,弦月恨她,那种恨意,深入骨髓,但是他又舍不得。 两年前,从追风谷回来之后,他再没回过白家,就连陈若熙生下孩子,他也没有回去,老爷子并没有将她赶回陈家,她已经疯了,孩子剩下之后,被人抱走,她连着找了好几天,精神崩溃,陈家根本就不接纳她,就连一贯对她宠爱有家的陈老爷子,也不再过问她的事情,那样打的一个家族,因为陈若熙,已经背负上了骂名,哪里还会再接纳她? 她彻底的疯了,那个高傲的女人,因为走错了一步,一生凄苦。 如果当初,她没有嫁给自己,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同,亦或是老爷子当初给他挑选的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现在所有的一切,大概也不尽相同,至少,站在弦月面前,他不用背负那么深的愧疚,甚至是罪孽感。 从前的白战枫,最大的抱负就是仗剑走天涯,可真的离开了白家,他不过是行尸走肉,他没了理想,没了抱负,他想要赎罪,却连见弦月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他整天把自己灌醉,却还是麻痹不了那疼痛的心,别人打他,他从不还手,他总觉得,如果身体的疼痛入骨,是不是就可以忽略心尖上时时刀割般的感觉。 “你好像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 弦月手指着白战枫,那深邃的暗眸,眼底有太深的愧疚,这种感觉,就好像她醒来看到兰裔轩时,温润的暗眸,是见底的欣喜和爱意。 这个人,他也喜欢自己,但同时,也充满了愧疚。 白战枫一愣,很快别开视线,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冰雪玲珑,他不敢与她的视线相对,她说的没错,他对不起她,以前,他以为这辈子自己最对不起的是陈若熙,因为他辜负了她的感情,但是欠陈若熙的感情,他已经用一生去还了,一生的愧疚,他现在亏欠最深的是弦月,还有那些为她死去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白娉婷她们根本就不会死,这些,或许弦月已经忘记,但是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忘怀,她在追风谷说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把尖锐锋利的刀,插在他的胸口,只要想起,就会疼痛,可就算什么都不想,他还是会觉得疼。 弦月认真的盯着白战枫,那双深邃的眸,就像是一潭涌动的水,可内力,却是一片的死寂,这个人的心,是死的。 “是,我是罪人。” 白战枫仰头,大笑出声,可那笑声却是说不出的凄苦,他是罪人。 “看到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 白战枫笑着叹了口气,深深的凝视着弦月,他是舍不得,他希望能在她的身边,倾尽一切的补偿,但是他能做些什么呢,她是兰国的王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偌大的后宫,兰裔轩只许给了她一个人,百官臣服,人人爱戴,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他没有资格呆在她的身边,更没有眷恋的资格。 弦月看着转身的白战枫,追了上去,“喂,怎么说我也拔刀相助了,你先告诉我,哪里有好酒喝?” 弦月走到白战枫身前,将他拦住。 她这几天一直赶路,没想起这事,现在闻到这酒香味,酒瘾一下子全上来了,这里都是树林,她离宫的时候,应该偷偷带几坛好酒出来的,雪兰殿都是好酒啊,除了禁锢她自由这件事,兰裔轩对她可以说的上是百依百顺了,虽然会老早让她起床上早朝,可每次回来的时候她犯困,都是他背她回去的,她趴在他的背上就能睡着。 她很奇怪,自己以前真的那么好吗,让兰裔轩这般倾心?他可是帝王,而且还是开国之君,可后宫之中,就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就连在他身边伺候的也就只有雷云雷安两个人,那应该?p> 褪嵌耘私囫钡囊雌鲜窍不恫潘切├铣枷胩佣枷敕枇耍裁幌牍嗾壹父雠恕?p>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他许给自己的,其实皇宫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她就是很想去一趟南方,每年的三四月份,那股冲动十分的强烈,只是那个时候兰裔轩看的她最紧,根本哪里都去不了。 白战枫顿了顿,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现在被她这样一缠,左右摇摆起来。 “看你应该没什么钱,我请你喝酒吧。” 弦月笑了笑,手指着白战枫,“你先站在这里别动,等我一下。” “下来都下来了,确实应该好好伺候你们一下。” 弦月看着地上趴着的几个人,白战枫下手不重,并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抿唇,弦月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该怎么好好伺候你们呢?” 她蓦地想到什么,一双眼睛顿时冒光,“你们乖乖配合着叫一声就可以了。” “女侠饶命啊。” “我们再也不敢了。” “吵死了!” 话音方落,弦月摘下树上发黄的树叶,刹那间,落叶纷飞,瞬间将那些人呻吟求饶的嘴巴缝合住。 “好了,总算清净了。” 兰裔轩他好像最讨厌吵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出宫找自己了,真是的,堂堂一国之君,动作怎么这么慢。 弦月拍了拍手,悠闲的走到白战枫跟前,“你陪我一起去取行李吧。” 她的马儿还在后边呢。 “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弦月任由白战枫牵着马,悠闲的骑在马背上,无聊的和白战枫说这话。 “白悔。” “后悔的悔啊?” 白战枫嗯了一声,白战枫早在两年前就死了,现在的只是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他没告诉弦月自己叫白战枫,也是不想刺激她,他害怕,就算忘记一切,她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觉得厌恶,毫不留情的将他驱赶。 就白悔吧,此生,得不到原谅,永远都活在悔恨之中。 “你肯定改名字了。” 弦月一脸笃定的模样,挥开头顶的枝叶。 “不过呢,名字只是个称呼,自救高兴就好,无所谓叫什么。” 白战枫回头,看了弦月一眼,这句话,他自然是耳熟的,无论是不是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她不拘小节,洒脱不羁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 “白悔,你和我说说,我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才是弦月不让白战枫离开最主要的原因,她想要找回过去的记忆,但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以前经历了什么,她需要一个引路人。 “兰王没告诉你吗?” 弦月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低着身子,趴在马背上,“原来你还认识白战枫啊。” 她怒了努嘴,“他说了啊,可是他的观点太主观了,不客观,我把,不能全部相信。” “不拘小节,洒脱不羁,聪慧机智,顾全大局,是世间难有的奇女子。” 弦月笑了笑,“你比兰裔轩说的还夸张,人无完人,肯定有缺点的嘛。” 白战枫垂眸,她的缺点,就是不肯为自己着想,一直都是为别人而活。 “那你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吧,我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啊。” 白战枫沉默,他以为弦月是受到过大的打击,这个中的缘由,除了兰裔轩,还有梨花山上的君品玉和凤久澜,谁也不清楚。 “过去的事情,忘记了就忘记了,没什么不好。” 他醉生梦死,就是希望能够解愁,两年了,他始终无法对过去的事情忘怀。 “那是你的看法,什么都不记得,伤心的,美好的,只能听别人说你的记忆,还是片面的,就算被骗了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 这两年,她过着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每每和兰裔轩在一起,听她提起过去,经常会觉得恼火。 “白战枫,你不是觉得对我有愧吗?那我给你弥补的机会,你带我去以前去过的那些地方走一遭,好不好?如果走了一遭之后,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我就回去。” 因为,她已经努力过了,努力的回忆起那些不该忘记的人和事,难过也好,伤心也罢,那些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追妻(四) 白战枫浑身酒味,这一点,对弦月来说,并不算什么,可他身上脏兮兮的,还一身的血,这就挺影响市容了,再加上他身材魁梧壮硕,弦月觉得,他挺像个喝醉了酒的强盗,她再怎么说也是澜国的王后,多少还是要为她的百姓着想的。 两人到了最近的小镇,弦月直接就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房,多打赏了些银子,让店小二烧水,给白战枫准备了身干净的衣裳。 “白战枫,晚上我们暂时就在这边歇下了,你动作迅速点,我就不等你了,我就在对边的那家酒楼吃饭,你洗好了过去找我。” 弦月手指着客栈对边三层高的酒楼,从外观上来看,精致奢华,来往出入的都是锦衣华服。 “姑娘,你可真有眼光,那可是我们临安城最好的酒楼了。” 店小二收了弦月的赏银,从她的身边经过,脸上乐呵呵的。 “有好酒吗?” 弦月比较关心的是这个问题,她现在酒瘾犯了,说什么也要过过瘾,就这一点来说,还是皇宫最好,有雷云雷安专门伺候着,一句饿了,想吃什么,雷云马上去做,想喝酒了,雷安马上去取,那都是上等的美酒啊。 “姑娘是开玩笑吗?当然好了,我们临安的梅花酒可是一绝,尤其是临安酒楼,很多达官贵人,都会去尝一尝里边的美酒。” “那就好。” 弦月眉眼弯弯,甩了甩手中的银袋,笑着走了过去。 临安酒楼外,装修的十分奢华,可里边,却十分的压制,木质的构造,踩在上边,吱吱的响,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 弦月直接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十分的热闹。 “客观,请问要些什么?” 弦月刚坐下,马上就有小二笑着迎了上来。 “有什么招牌菜,直接都送上来,对了,先上酒。” 小二弓着身子笑了笑,“姑娘是外地的吧,我们这里的梅花酒,和外地的吃法可不一样,现煮的,味道更香。” “反正你们给我上酒就对了,至于吃法,就按照你们酒楼的来。” 弦月说完,将一小块碎银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赏钱,动作麻利点,别让我等太久了。” 那小二看到银子,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迅速应下,“姑娘稍等,我们这的柳青姑娘,煮的梅花酒可是一绝,我给你找她去。” 小二说完,收起桌上的银子,单看那小二小跑的步子,都比之前利索了许多。 弦月给自己倒了杯茶,对着热闹的大街,总觉得这样的热闹似曾相似,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很多地方,她觉得熟悉,零碎的片段,却怎么偶读拼凑不起来。 弦月正愣愣的出神,对边的位置突然有人坐下,弦月转身看着对边的白战枫,英挺的眉,刀裁入鬓,幽深的眸,如海水般,是汹涌的海浪,却也是死寂的,刀焀般的五官力挺,这张脸,弦月觉得熟悉,从未有过的熟悉,却怎么也拼凑不出属于这个人的记忆。 “你怎么了?” 白战枫盯着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弦月,小心问道,她是不是已经想起什么了。 白战枫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弦月和兰裔轩朝夕相对数年,她什么都没能想起来,单就他这样的装扮,弦月虽然觉得似曾相似,却还是不能勾起深处的记忆。 “没什么。” 弦月笑了笑,一贯的随意不羁。 “白悔,没想到你还挺帅的嘛,不过嘛,你不适合灰色,我想,黑色应该更适合你。” 白战枫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盯着弦月,见她话中似乎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才收回视线。 以前的白战枫,总是一身黑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而现在,他所有的锐气,棱角,都已经被磨平,甚至于,成了一块普普通通,没有生气的石头,再次面对弦月,白战枫觉得自己的心都是死的,惊慌,害怕,忐忑,他知道弦月希望能找回过去所有的记忆,但是他担心,如果她真的想起所有,那么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品茶喝酒,根本就不可能了吧。 “话说,白悔,你动作怎么这么快,洗干净了吗?” 弦月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 “你不是担心我把东西全吃完吧?” 白战枫低头,抬眸,小心翼翼的看着弦月,那样熟悉的眉眼,一如往昔,就连玩笑的语气,也和几年前认识的一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她因为忘却了前尘往事,还是和以前一样,可他却再不可能有当年那样的心境。 “姑娘,是你点我煮酒?” 弦月转过身,来人手上端着酒壶,打扮虽然朴素,却难掩美艳,眉眼间透着高傲,不卑不亢,就那样走着,让人不知觉得想到了冬日雪地盛开的寒梅,孤标傲世,看着这样的煮梅花酒,确实是一件赏心悦事。 她的身后跟了个小丫头,左手舀着小炉子,右手舀了个小香包,弦月猜测,那里边放着的应该是煮酒的花瓣,她喝酒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抱着酒坛子就喝,在她看来,煮酒多是文人雅士的兴致,闻着那浓郁的酒香,她就只能坐在旁边干等着吞口水,这样的煎熬,对她来说,简直要命。 “弦月姑娘。” 弦月看着跟前的美人,有些意外,她居然认识自己。 “弦月姑娘忘记我了吗?我是寒月啊,离烟阁,寒月。” 离烟阁,这一听,就是个风月场所,难道她以前去过,寒月,这般冰寒如冷月的女子,却名字倒取的雅致,比起柳青不知道好听了不少倍,她连兰裔轩他们都忘记了,更不要说只是在青楼匆匆见过一面的花魁寒月。 寒月对着弦月,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这样清高冷傲的女子,本就是极美的,现在这样,微微一笑,越发的动人呢起来。 “寒月,寒月,还是笑起来漂亮,至少不会冷冰冰的,没有生气。” 寒月看着弦月,突然笑出了声,“弦月姑娘还是和以前一样。” 寒月放下手中的酒壶,跪在弦月跟前,“弦月姑娘对寒月有再造之恩,若非当初您蘀我赎身,寒月必定只能老死离烟阁,那位紫衣公子呢?” 紫衣公子?弦月很快想到兰裔轩,除了早朝,他在雪兰殿都是一身紫衣。 “他家事繁忙,就没陪我一起出来,再过不久,应该很快就追上来了。” 整个澜国的事情都需要他处理,他的家事可比别人复杂多了,不过弦月肯定,他现在已经追来了,就是不知道到哪个地方了。 弦月一问才知道究竟,原来当年她和兰裔轩途经樊城时,刚好遇上采花贼作祟,那采花贼专挑未经人事的女子下手,这寒月原本是离烟阁的花魁,被玷污之后,却依旧不愿接客,当初,还是兰裔轩蘀她赎身的。 “你要真想报答我的恩情,就给我煮壶好酒,寒月美人,我酒瘾犯了,难受死了。” 寒月笑了笑,起身,让身后的侍从将小炉子放在桌上,然后点燃,再将酒壶放在上边,撒上几片梅花,不一会,整个临安客栈读飘散着浓郁的酒香。 “好香。” 弦月凑近酒壶,用手扇了扇,微眯着眼睛,神情陶醉。 寒月笑着,舀起酒壶斟酒,当初她在离烟阁时,除了擅长歌舞,为了附庸文人雅士,对煮酒,也略知一二,离开离烟阁之后,她的遭遇,樊城人尽皆知,就算她想从良,别人也指指点点,她忍受不了那些闲言碎语,便只身离开了,当时天下动乱,到了临安之后,她身上的盘缠已经用尽,幸好这酒楼的老板娘相救,之后,她便跟着她一起煮酒。 “弦月姑娘请。” 瓷白玉杯,葱白手指,杯中的清酒荡漾,弦月刚才闻着那香味,就已经忍不住了,忙结果,放在鼻尖闻了闻,熏人的雾气缭绕,萦绕在鼻尖的全是梅花的香气,她抬头看着寒月,“芳香浓郁,再加上是美人煮的,就算是毒酒,我也会笑饮的。” 寒月被她逗笑,转头看向白战枫,指了指他手中的酒,“公子请。” 弦月仰头,一饮而尽,美酒香醇,饮罢,唇齿间,都是香气。 “好酒。” “弦月姑娘喜欢就好。” “如此美酒,又有绝色佳人在旁,我岂有不欢喜之理?” 若弦月是男人,单就这一张巧如舌潢的利嘴,便不知道能教多少女人心折,更不要说这样的气质风华,真真会是个万人迷的祸害。 “寒月美人,那采花贼最后如何了?” 寒月摇了摇头,对边的白战枫突然开口道,“兰裔轩送给了燕京的三皇子。” 当初燕京之乱,祸便由此起。 “樊城和以往的燕京之都,现在如何?” 弦月撑着下巴,看着对边的白战枫,“白悔,你不是说你是在燕京首遇我与兰裔轩的吗?你陪我一路去看看如何?” 她需要一个知内情的讲解,现在来说,白战枫是最好的选择。 ------题外话------ ps:一路南行,兰裔轩和弦月,大概会在燕京碰面 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追妻(五) 弦月认定目标,一路与白战枫骑马快行,这一天傍晚,天色暗沉,两人刚好到了落英山。 弦月骑在马背上,看着眼前横亘着的千里险峻高山,如巨人般举拳向天,直指天阙。 夜幕萧然相邻,这个季节,来往的人很少,再加上天色已晚,整个这一带的林子,就只有弦月和白战枫二人。 四月天,苍翠的鸀叶,季节变换,已经变的枯黄,在夜风中,显的有些萧瑟。 落英山下,宽约数丈的小河自西向东穿过茂密的树林,弦月放慢步子,抬头看着四周所有的一切,总觉得似曾相识,雪兰殿中,因为兰裔轩的话,她的脑海中曾经勾勒出这样的画面。 暮春四月,天青水碧,草木繁茂,正是百花开放的季节,一派生机盎然的盛景,今日所见,虽然和她想象的有些出入,但是这个地方,就是她和兰裔轩初次相识的地方。 弦月勾唇,脸上的笑容更盛,素白的身影,纵身一翻,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这两年来,她的梦中,总会出现一些很奇怪的地方,一些她觉得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是谁的人,会有一些很奇怪的事情发生,或让她开心,或者让她悲伤,她曾经梦到一个满是黄沙的地方,狭窄的地方,只能容纳一人通过,四周围,血色弥漫,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她却无法控制的伤心,第二天醒来,枕头都是湿的,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有过在梦中哭泣的经历,她将梦中的那个地方画了出来,问兰裔轩是哪里,可他从来就不告诉她,还有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苍白的脸,如梨花般的笑容,干净不然纤尘,她经常梦到他,只要闭上眼睛,她就能清楚地勾勒出他的模样,可兰裔轩依旧什么都不说,她想过问白悔,但是她知道,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忘记了一些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她记忆的丧失,肯定不会像兰裔轩说的那样,是因为生病,这所有的一切,绝非偶然。有些记忆,或许痛苦,但是对留下来的那个人来说,是必须承受的东西,有些人,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忘记,所以她要记起来,将过去十多年的空白的记忆填补起来,还有那些不能忘记的人,她要全部记起来。 “我们晚上就在山里过一夜吧。” 弦月拍了拍手,挑眉看向白战枫,白战枫跟着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弦月跟前,“你先在这边等着,我去弄些柴火。” 山里的湿气重,再加上是晚上,地面上枯黄的草,沾着水珠,这要是把身上的衣服打湿了,一整个晚上,必定会十分不舒服。 “快去快回吧,再给我打两只野味来。” 弦月看着白战枫的背影,毫不客气的要求道。 白战枫的速度很快,回来的时候,右手抱着柴火,左手提着两只野鸡外加一只野兔,弦月笑着凑了上去,眉眼弯弯,看样子她的决定是正确的,身边带着个人,还是个这么能干的,出门都方便啊。 白战枫生好火,直接就去溪边打点刚刚收获的野味,篝火燃烧,寂静冰冷的林子,有了几分暖意,篝火附近地面的水汽,很快被烘干,弦月坐在地上,烘了烘手,自从两年前醒来之后,她就有些怕冷,尤其是三四月份的时候,胸口总会隐隐作痛。 她坐在地上,看着白战枫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她素来是个懒人,可以不动手的,她绝对不会动手。 白战枫将打点好的野鸡和野兔用树枝架好,放在火上烤,不一会,空气中就弥漫出浓郁的香味,弦月吸了吸鼻子,一脸陶醉,篝火映衬着的那张脸,有些跃跃欲试。 “好香啊。” 弦月用手扇了扇,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赶路,不过晚上都是住在客栈,随身也带了干粮,她很久没在山林间吃这样的野味了,这扑鼻的香味,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她一边吃着白战枫从马背上舀下来的点心,一边盯着那篝火上架着的野味看,恨不得它们立马就熟了,然后她一口将它们全给吞了。 “快熟了,快熟了。” 弦月蓦地想到什么,惊呼出声:“白悔,有酒吗?你买酒了吗?” 这个时候,要是有酒的话,她的人生就满足了。 “没有。” 他们两人一路骑马快行,又不是乘坐马车,白战枫虽然改变了很多,本质上还是学不来兰裔轩的心细,他不知道,晚上弦月会在这落英山前落脚,不然的话,如果是在客栈,何愁没有酒喝?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 弦月一副惋惜的模样,早知道就乘坐马车了,她肯定会记得买酒的。 “先不管了,野鸡好像熟了,给我吧。” 弦月站了起来,没酒就没酒吧,不过心里还是觉得可惜啊,她现在酒瘾都上来了,只能先用这野鸡填补了。 白战枫举起夹着野鸡的树枝,扯了个鸡腿,递给弦月。 “我们一人一个。” 弦月看着白战枫手中的野鸡,手指着篝火上架着的另外一只野鸡,这么个小鸡腿,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呢? 弦月长大嘴巴,一口就咬下大半个鸡腿肉,白战枫见她吃的津津有味的模样,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她都快忘记,有多久没看到弦月这个样子了,她以为,这辈子的弦月,都不会有这样快活的模样,这些年,就算没有记忆,她过的还是不错的吧。 “看着我干嘛,这些干粮我不要了,你把那只野兔给我吧。” 比起皇宫的烤肉,香太多了,满足,满足。 “这只鸡也给你吧,我吃干粮就行了。” 白战枫见弦月吃的香,拔下个野鸡腿,将余下的大半只鸡递给弦月。 “却之不恭。” 弦月吃的快,她的旁边,已经吐了一地的鸡骨头,见白战枫将东西递给她,她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接过,遇上喜欢吃的,她的胃口可是大的惊人。 伸手接过的瞬间,弦月脑海蓦地闪过什么,这样的话,这样的场景,说不出的熟悉,这段记忆,并不是因为兰裔轩说的那些话,而是真的熟悉,好像,她曾经经历过。 “怎么了?” 白战枫见弦月愣住,关切的问道。 弦月嘴巴塞的满满的,笑着摇了摇头,她有点想兰裔轩了,这都出来快一个月了,也不见他追上来,该不会是生气了吧,难道他是准备让她自己乖乖回去吗?台阶都不给她下,多没面子。 弦月盯着眼前的山鸡,顿时将它当成兰裔轩,愤愤的咬了上去,咬死你个兰裔轩,不来找她,不来找她,她就不回去了,今后和白悔游历江湖,转念一想,他要是敢立别的女人为妃,她就回去闹,到时候也就名正言顺了,反正那些大臣一直都把她当成善妒的女人。 以前她要是离宫,最多三五天的时间,兰裔轩就能找到她,现在这样月余都不曾见面,弦月自然是想兰裔轩了,可她也不想想,以前她出宫,都是在兰城附近走动,兰裔轩自然能很快找到,这次可不一样,她都到了以往燕国的边境了,而且这一路都是快马加鞭的,除非兰裔轩知道她的行踪,不分昼夜快马加鞭的在后边追,可事实上,兰裔轩根本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只是大概猜测出她的行踪走向,沿途还要打听她的消息,自然没那么快。 “白悔,你和兰裔轩一样都是好人。” 弦月吃饱了,抚着圆鼓鼓的肚子,满足的靠在树上,眯着眼睛,看向身边的白战枫,笑出了声:“不过呢,还是兰裔轩更好。” 白战枫盯着弦月,沉默不语,好人?他担当不起,他不是什么好人,更比不上兰裔轩,兰裔轩从未做过让弦月心伤的事情,而他—— 她想要找回过去的记忆,他跟着,但是他却又希望,她不要想起过往的事情,因为一旦想起来了,就意味着,他要在她的世界彻底消失,今后,再见一面,甚至见她向自己展露笑颜,都是奢想了吧。 “吃饱了,我先睡觉了,明天一早动身去樊城。” 弦月说完,闭上了眼睛,晚上,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暮春三月,草长莺飞,她一身白衣,梅花点点,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就在这个地方,四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有一身着紫衣的男子,靠在一棵围着锦缎的树上,渀若花中墨兰,尊贵优雅,高不可攀。 他的脸,蒙上的是重重迷雾,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她却怎么都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她知道,那个人,就是兰裔轩。 “在下兰裔轩,这两位是我的随从,雷云,雷安。”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兰公子,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梦中,她似乎闻到了阵阵的梅花香,扑鼻而来,醉人心弦,是上等的梅花醉。 白战枫坐在一旁,他并没有睡,侧身看着一旁坐着的弦月,她应该正做着美梦,因为,她笑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追妻(六) 《-凤倾天下-》追妻(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追妻(七) 弦月和白战枫抵达樊城时,刚好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这座以繁华著称的城市,依旧富庶,十分的热闹,两边的街道上,店铺林立,来往的人群,男男女女的脸上,挂着平静安逸的笑容。 “白悔,樊城比起之前如何?” 弦月没有了之前的记忆,就算以前来过,也不知道樊城是怎么样的。 “更加的热闹繁华。” 白战枫跟在弦月的身后,看着街道上行走的马车和人群,两年前,樊城确实富庶,燕京是燕王最宠爱的三皇子的封地,处处受着太子的压制,当时天下动荡,百姓虽然愚昧,也会担心突起战火,两年前,燕京之乱之后,三皇子妃带着当时的小皇子逃到了燕京,自立为王,后来这个地方又被轩辕占领,几次的易主,这座城市,在兰裔轩登基之后,终于又安定了下来。 便利的交融,四通八达,各个都城之间的交易,在这里汇聚,这个地方,商业比起从前,更加的发达。 “兰公子治理的,自然不错。” 虽然老是和兰裔轩唱反调,不过私心里,弦月却希望,他是受万民敬仰的好王上,这樊城历经战火,短短两年,能恢复至此,确实是不错的。 “我们先找家客栈。” 干了一整天的路,她需要找个地方落脚,好好休息一番。 弦月话刚说完,就看到前边有家客栈,看着白战枫,手指着前方的客栈:“就这家了。” 从外观上看起来,感觉还不赖。 “我的马儿肚子饿了,喂它吃点好的,还有,给他找个干净的窝。” 这可是难有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对于自己的坐骑,弦月自然是不会吝啬的,她笑着交代,随手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扔到小二的手上。 那小二看见银子,顿时乐开了花,从弦月的手上接过马,笑着应下:“客官放心。” 弦月刚走进客栈,走到柜台前,掌柜的正打着算盘,她直接走了过去,拍了拍桌子:“掌柜的,两间上房。” 掌柜的抬头,看着弦月,先是愣了愣,弦月眉间的朱砂被留海挡住,他一时间没认出人来。 “掌柜的,两间上房。” 弦月继续拍了拍桌子,白战枫已经走到她跟前。 掌柜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弦月的眼神,有些怪异,嘟囔了几声:“怎么不是那紫衣公子?” 他的声音轻,一般人自然是听不到的,不过弦月可是练过功夫的,比起一般人,自是耳聪目明,掌柜的话,一字不落的落进她的耳中。 紫衣公子?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兰裔轩,在皇宫之中,除了早朝他一身明黄,其余的时间,都是紫衣加身,温润如玉,尊贵儒雅。 听着掌柜的意思,她以前和兰裔轩好像是在这边住过,弦月笑了笑,这未免也太巧了,她只是随便找的一家客栈。 “掌柜的,你认识我?” 虽是疑问,可弦月说出的话,却是十分肯定的,看那掌柜嘟嘟囔囔的,还有那不满的眼神,不会是因为她和白悔在一块吧。 “姑娘以前来住过。” 兰裔轩是什么人?气质出尘的翩翩公子,世间少有的英俊男儿。 凤弦月是什么人?虽非倾国倾城之貌,可身上那股子随意慵懒的气质,还有那随意洒脱,不要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也是没有的。 而且,当时城中的话,采花贼猖獗,人心惶惶,他最开始还以为两人是夫妻,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的两个人,住进客栈,掌柜怎么可能不印象深刻? “和一个紫衣公子?” 掌柜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到那张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就你们这家了,两间上房。” 弦月付了银子,又问掌柜道:“你们这里哪里的衣裳好看?” 掌柜的愣了愣,见弦月和白战枫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看着桌上的一大定银子,笑道:“我们客栈对面的可衣坊,那里的师傅,做了几十年的衣裳了,当地的小姐们点名都找他做衣裳。” 掌柜的也看出来了,弦月是个不缺钱的。 “男装女装都有吗?” 掌柜的点头。 “现做还是已经做好的?” “姑娘想要什么都有。” “那行,给我们准备些酒菜。” 弦月说完,转身就要上楼,一旁的小二看出来了,弦月是个大方的主,早在楼梯口候着的,那满脸的笑容,盯着弦月,就像看着财神爷似的,弦月勾唇,跟在他的身后,上了三楼,和白战枫两人各自进了屋子,直接就合上了门,半点赏银也没给。 那小二看着关上的门,愣了愣,冷着脸,哼了几声,跺了跺脚,转身下了楼,他刚看到弦月给了客栈的另外一个伙计一大锭银子,自然以为弦月这次也会给他的,哪想到,半个子都没有,心里不平衡,愤愤的骂了几声。 弦月靠在门口,笑出了声。 心怀目的,他越想要,她越是不给。 白战枫回到屋子之后,让掌柜的准备热水,洗了个澡,他身上,其实并不缺钱,只是现在,找不到更好的借口,呆在弦月的身边而已。 就现在的他来说,是矛盾,他希望弦月能够如愿,恢复记忆,却又不想她恢复记忆,现在这样的生活,他是知足的,能够跟在她的身边,他已经觉得很满足,就算心依旧绞痛难受,他依旧甘之如饴,两年前,这是他从来不敢想的,那样随意不羁,潇洒猖狂的笑容,他迷恋着,却又深深的愧疚着,他想要弥补,如果是以前,或许是不要出现在她的跟前,可现在,他希望自己能在她的身边,为她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刚洗完澡,就有小二送吃的上来,毕竟不是酒楼,做的自然不怎么精致,不过弦月给掌柜的银子不少,味道倒也还行,更何况他是不挑剔的人。 弦月就住在他的对边,房间的门,到现在,都还是关着的,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白战枫起身,走到弦月门口,敲了敲门,半天没人回应,他以为弦月和他一样在洗澡或者是睡觉,也就没有打扰。 刚刚他给了小二些赏钱,他送了两壶酒上来,所以想找弦月喝上几杯。 他不知道,弦月会在哪一天,想起过往所有的一切,那个时候,他不敢奢求,她能像现在这样,一脸笑容,对着自己,他只是希望,能珍惜现在,就算将来,她再仇恨厌恶自己,至少,这段回忆,他的一生,就已经足够,而且,还有兰裔轩,他应该快追上来了吧,如果他见到自己,还会愿意他呆在弦月身边吗? 白战枫想到这些,叹了口气,在认识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之前,白战枫,从来不会唉声叹气,可现在,关于她的每一件事,都让他觉得担忧,深深的不安着。 白战枫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桌上,将房间的门合上,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进去,这香醇的美酒,到了他嘴里,也变成苦的,和弦月呆在一起,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挣扎,但就算是这样,他却还是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啊,那张笑脸,他怎么舍得?就算是在燕山相遇,在燕京的那段时日,她也从未对自己,笑的这样灿烂。 小酒杯一杯杯的喝着,一点也不畅快,白战枫直接端起酒壶,美酒顺着酒壶的小孔,洒灌进口中,溅落在白战枫的脸上,可这美酒,却怎么也无法让人清醒,这些年,他醉生梦死,用酒麻痹自己,可每一次醉酒后,想到那日无回谷,弦月说过的那些话,想到从与她认识之后的点点滴滴,心,依旧是痛的。 “白悔,有酒喝也不告诉我。”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同一瞬,白战枫的心一颤,手上微微松了力,杯中的美酒,一股脑的全倒在他的额头。 “好浪费啊。” 白战枫刚将手中的酒壶放在桌上,那惋惜的声音,已经到了耳畔。 侧过身,白战枫整个人完全愣住,漆黑深邃的眸子,闪过震惊,还有惊艳。 他的身旁,弦月的头发已经盘起,一身素白的男装,干净的眼眸发亮,正惋惜的盯着倒在他额头的美酒。 “怎么样?我这身打扮,比起兰裔轩不差吧。” 弦月微勾着唇,男装打扮,眉间的朱砂,在最后一抹残阳的映照下,添了几分妖娆,却一点也不显的女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随意慵懒,是寻常男子没有的不羁张狂,更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如果说紫衣的兰裔轩尊贵优雅,那这一身素色白衣的弦月,让人觉得妖孽风流,两者,不相上下。 “回神。” 弦月伸手,在白战枫的跟前挥了挥,眉宇间,有些得意。 “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弦月看着略显痴迷之态的白战枫,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装扮,满意的勾唇。 她的一只手撑在桌上,半倚靠着身子,拍了拍白战枫的肩,笑容明媚,跃跃欲试。 “走吧,我带你去更好的地方喝酒。” ------题外话------ ps:下一章的话,不出意外,兰裔轩应该逮住弦月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追妻(八) 兰裔轩会追上来,弦月并不奇怪,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人会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手中端着酒杯,甘醇的美酒还含在口中,所以发生了一件很悲催的事情,有生以来,她第一次因为喝酒呛到了,兰裔轩那张脸,她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森森的,实在是心虚的很啊。 弦月咳嗽了几声,两边的脸颊涨的通红,她怎么就那么倒霉?为什么就那么倒霉啊?她住客栈的时候,他去找人也好啊。 白战枫盯着兰裔轩,一时间也没回过神来,这个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润如玉一般,一举一动,无一不透着尊贵优雅,面对着这样一个人,白战枫有种想要躲藏的冲动,比起弦月的心虚,更甚,他心里很清楚,两年前追风谷一战之后,弦月损兵折将,他就再没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白战枫别过视线,根本就不敢对上兰裔轩扫过来的视线。 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狠厚脸皮,死缠烂打吧,他自己也这样觉得,一路上,和弦月相处的每分每秒,他都在唾弃着自己,但是他控制不住,离开的脚步那样沉重,他一步也迈不开。 听到弦月的咳嗽声,白战枫猛然回过神来,起身,手刚伸到半空,那紫色的身影,已经飘至跟前,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战枫缩回了自己的手。 在兰裔轩面前,他永远都没有资格,去碰触那个叫凤弦月的女人。 兰裔轩走到弦月跟前,低着身子,温柔的拍着她的背,不发一言。 弦月一边咳嗽,眼角却瞟向身后的兰裔轩,眨眼的功夫,百转千回,却还是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借口来,以她的身份,来青楼就很不应该了,居然还叫女人,兰裔轩越是平静温柔,弦月的心,就越是不安。 “呛的这么严重。” 弦月想的有些入神,大半天了,她只想着用咳嗽转移兰裔轩的注意力,完全忘记了停下,直到耳畔传来兰裔轩似笑非笑的声音,她才停止了咳嗽:“白悔说他想喝花酒,他带我来的,那些美人,我是让她们来陪白悔的。” 弦月睁眼说瞎话,脸不红气喘的,还十分的理直气壮,这个时候,就只能委屈白战枫了,他不入地狱,那就是她倒霉,相比来说,她情愿兰裔轩和白战枫干一架,最好给她趁机溜走的机会。 白战枫盯着弦月,无语状,这地方,是她自己非要来的,至于陪酒的姑娘,也是她非叫的,这时候推的一干二净,就连说话的口吻,也理所当然,这样的事情,估计也就只有弦月能做到。 “是吗?” 兰裔轩扫了白战枫一眼,最后将视线停在弦月身上。 白战枫是什么人,弦月是什么人,兰裔轩心里清楚,白战枫是知道弦月身份的,决计不会带她来这样的地方的,这些事情,倒是弦月会做的。 “当然了,我时刻都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弦月抢在白战枫之前点头。 “那就好。” 兰裔轩云淡风轻,依旧是往昔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不出丝毫的不悦,他这个样子,倒是让弦月越发开心,如果他一开始就质问自己几句,她心里还能更有底气一点,可偏偏兰裔轩这个样子,她根本就无计可施。 兰裔轩说完,在弦月的身边坐下,轻道了声:“进来吧。” 弦月侧身,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已经多出了十几个美人,比起刚才在大堂看到的,那模样,单论礀色的话,确实要胜上一筹,就是没有什么气质,那穿着,还有纷飞的媚眼,如果是方才,弦月刻意坦然接受,但是现在,她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啊。 美人们鱼贯而入,在弦月和白战枫的跟前坐下,弦月瞟了兰裔轩几眼,怒了努嘴,什么嘛,生气就直接表现出来嘛,这王后之位,也不是她想要的,这顶皇冠,是他强压在她身上的,她只是想找回过去的记忆,有什么错,没什么错,对,没错,她应该理直气壮一些,干嘛要这么心虚啊。 “公子,奴家来喂你。” 弦月刚在心底为自己加油打气,好不容易积攒了勇气,就有美人将美酒送到她嘴边,弦月瞟了兰裔轩一眼,他自斟自饮,不亦乐哉,这次她跑的好像确实有点远了。 “美人,真乖。” 弦月素来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美人在怀,美酒在口,她哪里有推拒的道理?不过她得悠着点,兰裔轩比她的身手好,要是发生冲突动手什么的,她肯定逃不过。 反观白战枫,就不那么轻松了,心里如天人交战,?p> 家嵝庋觯鞘裁匆馑迹坏阋裁豢闯隼矗米吒昧簦约阂膊恢馈?p> 他知道,自己该走,可看到那张如花般的笑靥,他却舍不得,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那样的资格,却还是控制不住,就算远远的,看到她这样的笑容,那也好啊。 “你们谁要是把他伺候好了,爷我重重有赏。” 弦月手指着白战枫,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所有的女人,顿时涌向白战枫,弦月松了口气,觉得落在身上,那似有若无的视线,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让她如针芒在背。 白战枫被一群女人围着,这事如果发生在以前,他早就发飙,让这些女人滚蛋了,可现在,经历的种种,早让他没了年少时的傲慢情况,就算是如坐针毡,至少他也能冷着脸,陪着周旋,既然是她乐意的,他照做便是。 “兰公子,你怎么来了?” 同样是饮酒的动作,兰裔轩却贵气十足,不像弦月,举止粗俗,可就算是如此,她的一举一动,却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怎么,不欢迎?” 那清淡的口吻,听不出丝毫的不悦,可弦月就是能感觉得到,他情绪的波澜,是因为她来着烟花柳巷之地,还是其他? 弦月干笑了两声,摇头道:“没有。” 弦月说的是实话,离开皇宫没多久,她就想兰裔轩了,想他追上来,又不愿意他赶上,她暂时还不想回皇宫,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呢?还是在她喝花酒的时候。 白战枫被十几个女人包围着,一颗心,却挂在弦月身上,其余的女子,一边喂他喝酒,眼睛却不时兰裔轩和弦月二人,一个潇洒,一个高贵,皆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俏公子,要是能陪他们宿上一宿,就算是他们不给银子,她们也乐意啊,只是这两人,看起来着实有些怪异,紫衣的公子,虽是眉宇疏朗,脸上的笑意,却是清冷的,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意,而那白衣的少年,则是满脸的娇笑,似犯了错的小孩,两个大老爷们,他们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暧昧。 弦月微拧着眉头,思忖间,很快想到了妙计,澄澈的琉璃眸,顿时迸射出光亮,明媚耀眼,她一把夺过桌上的酒壶,仰头,琼浆玉液,尽入她口。 白战枫和兰裔轩看着,也都不阻拦,由着弦月。 两壶酒下肚,弦月的双眸,蒙上了一重淡淡的迷蒙的醉意,两边的雪肤,蒙上了粉嫩的艳色,眉间的朱砂妖娆,就算身着男装,也透着说不出的媚意,白战枫抬头,深邃的眼眸,闪过惊艳之色,露出几分痴迷,不要说白战枫,就连他旁边坐着的那些女人,也被惑的入迷了。 “喝酒啊,看着我干嘛,把他伺候好了,爷有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熏染这醉意的弦月,少了几分张狂不羁,妩媚动人。 “兰公子,你是不是生气了?” 弦月跌倒在原来的位置上,整个人晃了几圈,一旁的兰裔轩坐着,忍不住将她扶稳,明明知道,就算是她醉了,也不至于会跌倒,那些微的疼痛,对她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却还是舍不得,明明心里升起,却还是舍不得她受到丁点的伤,兰裔轩有些头疼,她还真是吃定他了,所以才这般的肆无忌惮。 “没有。” 兰裔轩本不想回答,不过他深谙弦月的脾气,想了想,还是给了两字的简短回复。 “骗人。” 弦月双手紧紧的拥住兰裔轩,像个小孩似的撒娇道,兰裔轩一颤,那温热而又熟悉的清香,带着浓郁的酒香,喷洒在他的鼻尖,兰裔轩扶额,她果然知道怎么折腾他。 “你是不是来逮我回去的?我现在不要回去。” 弦月在兰裔轩的怀中蹭了蹭,旁边的那是几个女人,已经完全呆住了,那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亲密的礀态—— “兰裔轩。” 白战枫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 “我和弦月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温和的声音,像是被寒水浸泡过,微微的有些冷,对余下的几人道:“把白公子伺候好了,有赏。” 兰裔轩说完,将弦月抱了起来,看着怀中醉倒的女人,素来千杯不醉的凤弦月,哪里会因为两壶雪上唇,就醉的不省人事? 微勾的唇角,笑的像只狐狸,她想玩,他自然奉陪。 p;style=“idth:100%;height:35px;vertical-align:bottom;“>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追妻(九) 兰裔轩并没有将弦月带回客栈,而是抱着她,回到了当年擒舀采花贼的房间。 房间的布局,还是和以前一样,红纱缭绕,春情浓浓,不过倒也是极为雅致的。 兰裔轩将弦月放在床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床上的弦月双眼眯开一小段缝隙,侧过身,小心翼翼的看着兰裔轩的背影,高贵颀长,挑了挑眉,晚上之后,他气应该会消不少吧,希望能逃过一劫。 她也不是故意想离开兰城的,来到樊城,不过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没人喜欢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 兰裔轩喝了杯茶,起身,弦月慌忙闭上眼睛,如玉般的脸上,笑容缱绻。 兰裔轩走到床边,修长的指尖,划过弦月的脸,屋内,烛光摇曳,映的那如雪的肌肤,玉一般的莹润,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兰裔轩脸上的笑意渐浓,撩开被子,轻解玉带。 弦月的眼皮跳了跳,兰裔轩他想干嘛? 兰裔轩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动作轻柔,将她身上的衣裳解开,最后只剩下一件里衣。 薄薄的一层单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的曲线窈窕,那素净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绯色,像是上了层胭脂,煞是好看,借着夜里的灯火,映衬着光滑柔腻的肌肤,间或有几道伤痕,不但不难看,反更让人觉得心疼。 弦月躺在床上,被他灼灼的眼神,看的有些受不了,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任由他在背上灼洞,微睁开眼睛,继续掩耳盗铃。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关着窗户,隔绝了离烟阁内的喧闹声,时辰不早,这个时候,那些忙碌了一日的百姓已经歇下,街道里静悄悄的,就连马车经过时的马蹄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兰裔轩勾唇,笑的像只狐狸,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床的内侧,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盯着弦月,明显能感觉到,床上的人,似是松了口气。 兰裔轩真的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了吗?弦月还没来得及细想,安静的房间,就听到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弦月一惊,心捣鼓似的,跳的飞快,很快又安慰道,以前在皇宫,他也是抱着自己睡的,也都是只着一件里衫,怕什么?虽是这样安慰,弦月还是觉得忐忑,她怎么觉得,兰裔轩这像是在惩罚自己? 兰裔轩掀开被子,在外侧躺下,伸手搂住弦月的腰肢,怀中的身体一僵,兰裔轩脸上的笑容更甚,手肘撑着床,凑近弦月的颈项,温热的气息,引起怀中的轻颤,搂着弦月,翻了个身,暗眸微沉,朝着弦月的唇,就贴了上去。 唇与唇相贴,弦月终于忍不住,倏然睁开眼睛,将兰裔轩推开,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兰裔轩,你占我便宜。” 她靠在床的里侧,隔着白白的素衫,能清晰的看到绣着荷花图案的肚兜,惹人遐想。 “怎么,不装了?” 兰裔轩也跟着坐起来,疏朗的眉宇,是浓浓的笑意,这送到嘴边的肉,他哪里舍得推开,更何况,他闻着肉香,想吃这肉已经很久了,就算不能整块下肚,但是至少,这尝一尝,总归是可以的。 弦月凝眉,她就知道,肯定瞒不过兰裔轩,其实,她也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躲过晚上一劫。 “没有,我刚真喝多了,头疼。” 弦月扶额,拧眉,一副醉酒后的痛苦模样。 “我的王后!” 兰裔轩刻意加重声音,弦月最怕他来这一招,舀身份压人,如果只是弦月还好些,她堂堂一国王后,到这烟花柳巷,确实挺不像话的,其实身为王后,一直以来,她都是不称职的,但是兰裔轩,却一直在文武大臣面前,对她处处包容。 “王上,您九五之尊,怎么能纡尊降贵,到这样的地方来呢?” 弦月轻笑了一声,少了几分肆意,这次的事情,对兰裔轩,她确实是有愧的。 兰裔轩不说话,脸上是一贯的浅笑,盯着弦月,直让弦月觉得不自在。 没错,他堂堂一国之尊,是因为她这个丝毫不受约束的王后,才到这烟花之地,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天底下的人都会说,王上深情,王后不懂规矩。 “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 是非对错,弦月心里,自由一杆天秤,这次,她趁着兰裔轩上早朝,不告而别,明明知道兰裔轩没见着她,就会在意担心,却还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这件事情,确实是她错了,她不抵赖,而且兰裔轩跟前,也不允许她抵赖,兰裔轩要的,无非就是她的低头。 “每一次都这样说。” 弦月盯着小孩似不满的兰裔轩,干笑了两声,因为每一次这样说,兰裔轩就会原谅她了啊。 “兰裔轩,你怎么不把雷云带来?” 弦月见兰裔轩不说话,眸光也柔和了许多,自然以为他和以前一样,原谅她了,每每回到皇宫,认完错,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雷云给她做好吃的,隔了这么久没尝到雷云的手艺,她实在有些想念。 “他在皇宫,代我处理政务。” 弦月努嘴,哪有这样的? “这次的事情,你准备就这样糊弄过去吗?” 兰裔轩抬眸,看着坐在床内侧的弦月,双目灼灼,在弦月看来,这就是一副逼供的架势。 “这一次,是为什么出宫?皇宫的生活拘束,但是真的就那么无聊吗?你说走就走,就没有一点留恋?” 兰裔轩这话,明显是有些重了,但是这次,他确实是生气了,以往的话,三五天,他就能找到弦月,他要是没玩够,他就在宫外,陪她再呆一段时间,就算是朝务繁忙,他每个月也会抽时间,微服出宫,他允许她的小调皮,但是这次,她实在跑的太远,隔开月余的时间,他一路赶来,幸好途中遇上了寒月,若非如此,怕就是要走岔了,如果他没有找到她,以她的个性,会自己回皇宫吗? 弦月沉默了一会,脸上很快露出谄笑,凑到兰裔轩跟前,双手搂住他的颈项:“生气了?” 现今之际,美人计最佳,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这次挺过分的,所以心里才会觉得怕怕的,但是她心里也蛮想兰裔轩的,反正就是自己也挺纠结的。 兰裔轩抬眼,盯着弦月娇俏的模样,神色不变,这样的招数,她之前倒是没用过。 “兰裔轩,我只是想找回失去的记忆而已,呆在皇宫,我心里空空的,难受。” 弦月微拧着眉头,那模样,看起来当真难受,倒是一点也不像伪装。 兰裔轩依旧沉默不语,眸光闪过怜惜沉痛。 “我总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是我不该忘记的。” 弦月敛住笑意,难有的认真。 “开心的回忆也好,伤痛的记忆也罢,我觉得我都应该想起来,一个没有回去的人多可怜,兰裔轩,我很可怜,你知不知道?” 兰裔轩虽还是紧绷着脸,却伸手搂住了弦月的腰,弦月笑了笑,她就知道,兰裔轩肯定舍不得她难受。 “我老是会做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好多好多的地方,我总觉得应该是存在的,我只是想去看一看,兰裔轩,在没找到那些地方之前,我是不会和你回皇宫的,但是王后的位置,你不能给别人。” 弦月坐在兰裔轩身上,说话的口吻,十分霸道。 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不喜欢皇宫的生活,也不在意王后的位置,但是却总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很重要的,不应该放手,她想,这一定是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得来的,她从没想过,离开之后,就不再回去,她总觉得,自己就应该属于那个地方。 “如果永远都找不到呢?” 兰裔轩微拧着眉头,这个女人,居然盘腿就坐在他的身上,而每一次,他只能生生压制着自己的欲火。 那些为了她牺牲的人,那些一心爱她的人,这些,她确实不应该忘记,但是他真的担心,恢复记忆之后,她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亦或是,再开心不起来。 他还记得凤久澜殡葬那日,她说的话,她说,兰公子,怎么办,我已经快了不起来了,就算那些美好的回忆,也无法让她开心。 “那我就和你回去,今后,再也不偷溜出皇宫。” 弦月见兰裔轩眉宇舒动,露出了笑容。 “还有呢?” 兰裔轩将弦月往怀中一带,低沉的声音,意有所指。 弦月何等聪慧之人,哪里能不明白他话中深意,很快笑出了声,看着兰裔轩吃瘪的模样,十分开怀。 “然后,我就回宫,给你挑选一大批的美人入宫。” “弦月!” 兰裔轩凑近弦月,温热的唇,凑到她的颈项。 “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无论你是不是能想起来,你都要陪我回宫,弦月,国不可一日无太子,你该为我生个小皇子,小公主我也喜欢。” 弦月没有丝毫的忸怩,想也不想,点头道:“好!” 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追妻(十) 第二天,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口照了进来,一室的清幽明亮,对弦月来说,这个时辰,并不算很晚,以往这皇宫,她还在雪兰殿寝宫的大床上躺着,略有些刺目的阳光照射在脸上,微微的有些晃眼,她半睡半醒,五分清醒,五分睡意,只是街道上隐隐的叫卖声,尤其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香味,让她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弦月是在兰裔轩的怀中睁开眼睛的,兰裔轩已经醒了,和以前在皇宫一样,躺在她的身侧,温柔的这个着她的发丝,每每这个时候,弦月总觉得自己像只乖巧的小猫,但是事实上,她是只爪子锋利,睡醒的第一件就是吃东西的小馋猫。 “兰裔轩,我肚子饿了。” 弦月贴在兰裔轩怀中,手指点了点兰裔轩的光洁的下巴,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 弦月说完,笑着在兰裔轩的怀中蹭了蹭,在她醒来之前,雷云就把早膳准备好了,他的手艺好,而且做的都是她爱吃的,每次她都非得把自己肚子撑得圆鼓鼓的,这么久没尝到雷云的手艺,她太想念了,不过呢,街摊上的那些小吃,同样是她的最爱,虽然味道不能和雷云做的相提并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的精致讲究,不过气氛,却是极好的,能让人的食欲大开。 “我们去吃东西吧。” 弦月边说,边就准备起床,昨晚的话,她光顾着喝酒,想把自己灌醉,都没吃什么东西,到现在的话,真的是饿了,尤其是那似有若无的想起,更是勾的她嘴馋到不行。 放在腰上的手,没有松开,还没起身,兰裔轩的手用力一带,弦月重新倒在他的怀中,下巴直接贴在他的唇上,温热的气息,隔着薄薄的一层内衫,洒在如玉般的肌肤上,弦月不由的一颤,却极力压制住,还没来得及动作,身下的那个人,已经覆身压了上来,凉薄的唇,直接贴在她唇上,唇唇相贴,弦月不由瞪大了眼睛,那温润的眸,潜藏着压抑的谷欠火和怒火。 弦月震惊,动也不动,这个温润的男人,他的吻,却是极为霸道的。 谷欠火吧,她能知道是为什么,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早上的这个时候,确实是极为危险的,但是这怒火,弦月觉得有些莫名,昨天晚上,事情都不说清楚了吗?他这分明是借机,光明正大的占便宜啊。 兰裔轩盯着身下的弦月,澄澈明亮的眸,如暗夜星辰,看起来有些无辜。 “保证是最后一次?” 对于弦月的保证,兰裔轩已经不相信了,尤其是在出宫的这件事上。 弦月点头,其实她知道,以往的那些说辞,兰裔轩并不相信,但是因为是她说的,勉强说服自己的而已。 兰裔轩这才松开将她的口封住的唇,整个人还是压在她的身上,弦月也没有将他推开,反正他忍得住忍不住,现在都得忍着,她今年才二十岁没到,这样的年龄,生孩子有些早,其实,这样的想法,弦月觉得有些奇怪,在兰国,很多女子十三四岁就嫁人了,这个年龄,怀孕的也有不少,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还太过年轻,而现在的她,也确实不想受孕。 兰裔轩克制自己,那是出于对她的尊重,欢爱不是不行,但是她知道,欢爱过后,他决计不会让她服用息子药的,与其两个人为了这件事争论不休,产生间隙,倒不如什么都不干的好,而且这要是让那些老臣知道,还不得翻天了,兰裔轩一个孩子都没有,她还不愿意给他生,到时候,就不是纳妃那么简单了。 她能感受得到这个男人的爱,食色性也,尤其是男人来说,更不要说,兰裔轩是一国之君了,这几年来,他不曾碰过自己,甚至几次三番拒绝大臣纳妃的觐见和请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份深情,历代君王,她尚未听说过。 她想,她应该是喜欢兰裔轩的,王后的这顶桂冠,虽然是被他强制冠上的,但是她如果心意坚决,兰裔轩必定不会勉强,其实,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应该就喜欢上兰裔轩了吧,虽然没了记忆,但是感觉,依然存在。 “那个男人,你怎么遇上的?” 兰裔轩压在弦月身上,似不肯离开。 “你说的是白悔吗?” 兰裔轩点头,对白战枫的隐瞒,并不意外。 “在路上,偶然碰到的,他醉醺醺的,被几个人打,兰裔轩,你不知道,他身上的酒味,当时可香了,我本来是想让他带我去寻美酒的,没想到他居然和我认识,而且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我就让他与我同行的。” 弦月一五一十,老实交代。 兰裔轩勾唇,满意的在弦月的唇上琢了一口,弦月凝眉,这男人以前没这么无赖的,想着法的占她便宜,压在她胸口,难受死了,吃准了她理亏,不会轻易发飙是吧? “你是因为想喝酒?” 兰裔轩的眉眼的笑意更浓,昨晚见到她和白战枫呆在一起,他心里着实有几分不悦的,却没料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理由。 追风谷一战之后,弦月和白战枫恩断义绝,轩辕的军队突然出现在莲城,这件事情,白战枫本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是,主使这一切的还是他的夫人,陈若熙,之后,他为夫妻情意,肩上的责任,向弦月求情,心里必定是愧疚的,白楚,白家,弦月,一夜时间,他失去所有,就他的心性来说,想必很难承受,整日用酒麻醉自己,并不奇怪,他若是知道,弦月救人的缘由,不知道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对呀,那几天,我一直赶路,没想的,但是一闻到那酒香,酒瘾就上来了。” 谁不知道,兰国的王后,嘴馋懒动,嗜酒如命。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从她的身上离开。 “那么想寻回失去的记忆?” 兰裔轩起身,弦月屏风上,弦月的衣裳,放在床上。 弦月跟着起床,点头:“昨晚不都是说好的吗?你陪我一起,等结束之后,不论结果,我都和你一起回宫。” “南下的话,要不少时间,身为一国的王上王后,大半年的时间不在皇宫,这成何体统?” 兰裔轩站在床边,蘀已经穿好衣裳的弦月,配上腰间的玲珑玉带。 “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对兰裔轩的出尔反尔,弦月心里是生气的,不过他的思虑,确实是十分有理的,一国之君,一国王后,两个人都不在皇宫,朝堂的大事,让一国之君的贴身下属处理,这在其他人看来,确实挺荒唐不像话的。 “你以为我会让你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 兰裔轩同样穿戴好了衣裳,一身紫衣,尊贵优雅,浅笑雍容。 “我要跑,你肯定看不住。” 对于这一点,弦月自信,并且得意。 兰裔轩聪慧,但是她的鬼点子多,每每都是兰有对策,月有政策,他能困她一时,但是她要是不乐意,就算是整个兰国的王宫,被围成铁筒,她照样有办法逃出来。 “以前我们不相上下,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不过,白战枫的功夫,倒是不错,你们联手,必能将我击败。” 兰裔轩说话时,唇边荡漾着盈盈的浅笑,这种笑容,对着其他人时,淡漠而又疏离,可现在在弦月眼里,这话说的,却有些较劲的意味了,她顿觉得冤枉,和白悔相遇,真的是个巧合而已,她小心翼翼的看了兰裔轩一眼,难道她之前和白悔的关系很好吗?她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来,白悔对她有情,但是兰裔轩说这话,也太酸了,酸的她牙齿都疼了。 虽然没了过往的记忆,但是她心里清楚,兰裔轩是她的丈夫,而白悔,以前她不知道,但是现在,和兰裔轩相比,他绝对算是个外人,她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和一个外人联手,对付兰裔轩的。 兰裔轩说的这话,听的人心里该是很不舒服的,偏偏他还是一副闲适淡然的模样,渀若闲话家常,亦或是玩笑,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刻意为之。 “兰裔轩,她说她饿了。” 弦月挑眉,手指着自己扁平的肚子。 “我让人打水来,给你洗脸。” 两人洗漱完了之后,正准备出门,白战枫突然出现在门口,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到相拥的两人,微微的一震,脸上再没有了丝毫的笑意,在丧失了记忆的弦月跟前,他开心时可以笑,难过是便拧着眉头,但是现在,兰裔轩来了,他会允许自己继续呆在弦月的身边吗?就算他同意,他还能当着兰裔轩的面,继续呆在弦月的身边吗? “白悔,你来了,昨晚的美人怎么样?有没有把你伺候好?” 弦月一脸笑容,凑了过去。 白战枫没有说话,昨晚兰裔轩离开之后,那些个女人硬缠着他,被他呵斥走了。 兰裔轩搂着弦月,从白战枫的身边经过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淡淡的扫了百战发一眼:“白兄,可要一同去用早膳?” 白战枫一惊,他不是应该把他赶走的吗?居然主动开口让他留下,白战枫完全不明白兰裔轩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番外(十一) 昨晚兰裔轩抱着弦月离开,两人共处一室,在外人看来,弦月就是个翩翩美少年,两个男人在房间里,呆了一整个晚上,大清早出来,弦月还挽着兰裔轩的手,这实在是让别人不想歪都难,众人看着他们二人的神色,都有几分怪异。 因为是在白天,而且还是在早晨,离烟阁的姑娘们都还在休息,原本喧闹的大堂,就只有几个洒扫的下人,一个个身着荆衣布裙,看到弦月几个人,不由放下手上的活计,微微的吃了一惊。 弦月是女子,就算洒脱不羁,可身上毕竟有女子特有的气质,尤其是眉间的朱砂,身着素白的男装,长的就和妖孽似的,而她身旁站着的兰裔轩,一身紫衣,气度不凡,这几年,身为兰国的王上,他的身上除了公子的尊贵儒雅,更有让人让人臣服的气质,十足的王者之风,还有他身后的黑衣公子,也是仪表堂堂。 “兰裔轩,他们的眼珠子都要贴到你身上了。” 弦月站在楼梯口,怒了努嘴,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兰裔轩轻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眼像没骨头似靠在他身上的弦月,她怎知这些人看的不是她呢? 有些人,虽没有倾城倾国的容颜,可随意的举动,却能让人倾心,弦月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这样的眼神,对别人来说,或许会有些不自在,不过兰裔轩和弦月二人倒是已经习惯,金銮大殿之上,百官注视,兰裔轩登上王后时,行走九五大道,还有三军的将士,城墙之上,百姓欢呼膜拜,弦月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现在的话,就算那些人跳出来指着他们问,公子,你们昨晚可是相拥而眠,她也可以诚实的点头,就是不知道兰裔轩会适合反应? 离烟阁在樊城最为繁华的街道,这个地方,不单晚上的生意好,白日里,也是人来人往的,十分的热闹,弦月刚踏出离烟阁大门,两边的店铺已经开门了,石拱桥的另外一边,摊贩林立,热气蒸腾,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一下变的浓郁起来,弦月闭上眼睛闻了闻,各种食物的想起交缠在一起,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赶路,沿途经过的而大多是一些小镇,哪里有这样的热闹,弦月拍了拍肚子,只觉得一下就有了食欲,她要从街头,吃到巷尾。 “兰裔轩,走吧。” 弦月拉着兰裔轩的手就跑,向前走了几步,转身看着身后的白战枫,招了招手:“白悔,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白战枫这才愣愣的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刚刚不小心走神了,直到弦月叫他,才猛然被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第一次,他有些为自己的智商懊恼,他完全猜不出兰裔轩此举何意。 三个人过了拱形的石板桥,摊贩的吆喝声,清晰可闻,自从兰国一统了天下之后,原本各自为政的六国融成了一体,商品贸易往来频繁,各国的食物,也得到了交流,就樊城这样繁华的大都市,可以吃到以往兰国、楚国、轩辕还有各地的小吃,比起三年前弦月来的时候,不知道要热闹上多少倍。 “好多吃的。” 弦月的双眸眯成一条直线,松开挽着兰裔轩的手,扎进了人堆里。 “老板,紫酥糕。” 老板笑了笑,见是俊俏的美少年,笑了笑,给她打包好,弦月舀了东西,立马走人。 “公子,你还没给银子呢。” “兰裔轩会付钱的。” 弦月转过身,嘴巴塞的鼓鼓的,说话的声音,一如以往,十分的清晰,让人咋舌。 老板刚想问,谁是兰裔轩,眼前突然多了个身着紫衣的男子,通身高贵的气质,卓尔不凡,他一时不由看的愣了。 兰裔轩走到摊贩前,从兜里直接掏出一锭碎银,放在小摊上,老板一看,翻了翻自己的腰包,刚要找钱。 “不用找了。” 淡雅的声音,听着,便让人不由的臣服,不敢再动半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紫衣公子已经离开了。 近一个月了,弦月见着了兰裔轩,心情好,胃口就更好了,大清早的,大街上便有这样一幕,一个身着素衣的白衣公子,来回穿梭在每个摊贩之间,吃的不亦乐乎,那吃香,和她的斯斯文文的样貌,看起来,十分不搭,可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却又出奇的和谐,他的身后,跟着个紫衣公子,清俊优雅,高贵出尘,不停的给银子,明明都是男子,却让人觉得,这两个人就应该是如此的。 白战枫跟在身后,他忽然想到在燕京映江楼时的场景,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明是针锋相对,就像是一副已经完美的水墨画,他们之间,根本就没人能插的进去,他们的世界,根本就容纳不下别人。 白战枫快步走到兰裔轩跟前,这么多年来,他压抑忍受痛苦,却还是学不会兰裔轩的云淡风轻,更学不会他身上,泰山崩于前,依然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泰然,有些方面,他还是当年的那个白战枫,只要有事情,就一定要说出口,心里有疑惑,也必定要问出口,心里完全藏不住事。 “你为什么让我留下?” 白战枫看着兰裔轩,昨晚他喝了不少酒,却没有醉,这些年,他也渐渐有了千杯不醉的酒量,一整个晚上,看着屋子里那搔首弄礀的莺莺燕燕,他就算闭上眼睛,也睡不着。 以前,他追求武学,而自从认识弦月之后,他识得了情感,但是这种感情,只限于磐城之上,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谁也不能蘀代,但是他却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或许她不至于那样痛苦。 他以为,兰裔轩会让他离开,因为就他这样一个伤害了弦月的人,实在没有留在她身边的资格,虽然弦月未曾喜欢过他,但毕竟他和他一同争夺过弦月,两人算是情敌,身为男人,不是应该将他赶走的吗? 兰裔轩看着白战枫,在感情的角逐上,他是个失败者,甚至,惨败。 至少,他得到了弦月,而白战枫,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满心的愧疚,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弦月。 现在的弦月,看起来是快乐,其实,除了上次凤久澜离开,她给人的感觉,都是张狂不羁,让人觉得歆羡,但是她心里的苦,有几个人能明白,他不想她恢复记忆,但是空白的记忆,如果真的让她觉得惶然,她想恢复的话,他不想阻止,就像她说的,有些人,她不该忘记。 白娉婷,芽儿,依蓝那些为了她出生入死的人,她不该忘记,还有凤久澜,那个将她当做生命来珍视疼爱的兄长,她更应该将她留在记忆,她说,她觉得自己忘记了很多不该忘记的人和事,他自己无所谓,因为他就在她的身边,他们还可以再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弦月没让你走。” 兰裔轩淡淡的回了声,淡雅的口吻,却是理所当然的,弦月没让他走,他尊重她的意思。 对白战枫这个人,兰裔轩感觉不到威胁,他和弦月不可能,从一开始,弦月只是把他当成朋友而已,更何况是现在,对白战枫,兰裔轩是同情的,亦或是他在现在的白战枫身上,看到自己可能出现的影子,如果,如果追风谷之战,弦月丧命于轩辕昊箭下,亦或是,弦月从他的身边离开,或许,他会是现在另外一个白战枫,日日买醉,麻痹神经。 过去的一切,总该让他过去,一直以来,他都是个感情淡然的人,他对白战枫没有好感,但是也不至于他想象的那般讨厌。 既然弦月想要恢复过往的记忆,就先让她和以前的朋友,多多接触吧。 兰裔轩说完,快步朝弦月的方向,追了上去。 白战枫看着紫色的背影,明明他没有赶走自己的意思,可他却还是觉得,怅然若失,每一次和兰裔轩在一起,他都会不由的心生自卑,这样优秀的男子,将一个女人视为掌心的至宝,一国之君,后宫之中,却只有她一个王后,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他比不上兰裔轩,兰裔轩是兰国的大公子,他身上就没有肩负的责任和使命了吗?断崖上,他为了弦月,奋不顾身与她一同坠落,还有死亡谷的生死相随,而他吗?白楚的大公子,所谓的责任瞬间变成了他逃避的借口而已。 兰裔轩身为一国之君,登位两年,至今后宫之中,就只有弦月这一个女人,他的膝下,没有太子,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但是他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主意,依旧一心一意的对弦月,如果换成是他,他能做得到吗?他不敢说,他能为了老爷子娶陈若熙,就会为他娶别的女人,他这样的人,凭什么和兰裔轩相提并论呢?又凭什么,得到弦月的爱呢? “兰公子,她说,好饱啊。” 弦月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吃饱后的她,眉梢眼角,漾着浓浓的笑意,说不出的满意,恣意飞扬的模样,让看的人也跟着心情大好。 兰裔轩笑了笑,一条街的东西,能吃的,都被她尝了个遍,也确实应该饱了。 弦月眯着眼睛,对着兰裔轩笑的越发灿烂,比起和白战枫在一起的时候,和兰裔轩在一块,自然是最好的,吃东西的时候,有人跟在身后付银子,而且,这个人,她可以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好,虽然她对银子没什么感觉,不过有人能在她身后,时时结账的感觉,实在不是一般的好。 /> “兰裔轩。” 弦月刚叫了声,直接打了个哈欠,泪眼汪汪的:“困了。” 除了吃,就是睡,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失去了记忆的她,似乎对兰裔轩更加信任了,而对他,就算是面带笑容,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得到,那差别的对待。 “回客栈休息。” 兰裔轩从怀中取出绣帕,素白的颜色,精致的兰花,弦月似早就料到他有这样的举动,闭着眼睛,从他的手上,将东西掠过,用帕子将整张脸蒙住,再擦擦嘴,然后靠在兰裔轩的肩上,放进自己的袖子:“等我要是途中没钱花了,就告诉当铺掌柜的,这可是当今王上的帕子,当今王后擦过嘴巴的,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兰裔轩勾唇浅笑,温润的眼神,在阳光下如玉一般,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盈盈的都是对怀中女人的心疼和怜惜。 “你要是当着帕子这样说,别人必定会将你轰出去。” 这样的说辞,谁会相信? 弦月笑了笑,其实她希望,兰裔轩能陪她一同南下,不然的话,她一个人多孤单啊,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她心里有些舍不得兰裔轩。 “先回去歇息,明日动身去燕京,在燕京逗留几日,再去楚国,等到了之后,若你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同我回兰城。” 兰裔轩已经计划都安排好了,如果放弦月一个人走,他实在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再回去。 “你答应陪我一起南下?” 弦月站直身子,澄澈透亮的眼眸,泛着琉璃般璀璨的星辉。 “嗯。” 兰裔轩淡淡的应了声,她一个人只身前去,白战枫必定尾随,他如何能放心的下?倒不如加快速度,陪她南下,不然的话,他就这样回去,心里牵挂着她,如何能安心处理国事? ------题外话------ ps:推荐小妖的完结女强宠文《庶女狂妃》,还有火热精彩连载好文《宠妻,婚然天成》,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故事,我相信亲亲们会喜欢的,等不住天下的,可以先去看看那两个文,养几天,天下这边,说不定就肥鸟,爱你们,么么 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 番外(十二) 第二天清早,弦月是闻着食物的香味醒来的,睁开眼睛,桌上,是各式各样的美味小吃,还有个大食盒,兰裔轩站在桌旁,正将那些小吃,放进朱红色的大食盒内,弦月蹭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眨了眨眼睛,直接就跑到餐桌旁,也顾不得洗脸了,直接伸手去舀,被兰裔轩制止。 “先去洗手。” 兰裔轩对她虽然纵容,不过这早上醒来之后,餐前还是要洗手的。 “那你不会等我洗漱完了之后再将东西送到我跟前啊!” 弦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趁着兰裔轩分心,捻起一块糕点,送到了嘴边,对着兰裔轩得意一笑。 以往在雪兰殿,每每都是她刚醒来,就有人伺候她洗漱,然后雷云就会送准备好的膳食来,今天的顺序,完全乱了嘛。 “昨日不是说好了吗?今日动身去燕京,之后再去楚国,等到了之后,若你什么都想不起来,就同我回兰城,今后再不能偷溜出皇宫。” 弦月将嘴上的碎屑擦干,送进嘴巴,眼睛倏然放亮,激动的将兰裔轩拥住:“真的?” 此番南下,路途遥远,就算是有白悔陪伴,她的心里,依旧觉得空荡荡的,其实,她还是十分希望兰裔轩能一路相随的,途中有他作伴,自不会无聊,而且以他的体贴细心,她什么事情都不必烦恼,不用担心饿肚子赶路,酒瘾上来的时候,马上就会有人奉上美酒,有他在的话,旅途必定不会太过无聊,而且她离开兰城不过月余,因为他不在身边,就已经想念,此行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有他身边,弦月还是能觉得安心许多,她脑子里存着的所有记忆,都与他有关,弦月对兰裔轩还是有几分依赖的。 弦月拥着兰裔轩笑出了声,单手托住他的下巴,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挑了挑眉,那模样看起来有几分轻佻,在她做来,却丝毫让人讨厌不起来。 “兰裔轩,你果真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人了。” 弦月愉悦的轻笑出声,兰裔轩盯着她,却微微的有些晃神,他忽然想起十多年前在落英山初见,她一身白衣,红梅点点,狼狈不堪,在吃饱喝足之后,似笑非笑道:“兰公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沧海桑田,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可这份纯真,是因为她忘却了之前种种的磨难,若是他朝,她记起所有的事情,想起那些为她丧命的人,那个至死都想守护她的男人,是不是还有有这样笑靥。 凤久澜过世之后,她曾说,兰裔轩,我开心不起来了,她只是忧心,时隔两年之后,她依旧无法承受住那些打击,他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依旧挽留不住,她的人。 “那就牢牢拽在手心,别放了,不然的话,小心被别的女人抢走。” 弦月闻言,笑出了声,果然,兰裔轩的脸皮,铜墙铁壁,要白悔的话,肯定说不出这样自恋的话来。 “那你得牢牢的跟着我,别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显然,弦月这意思,是让他陪同她一起南下的。 天下已定,朝堂之上,也算安平,雷云谨慎,得兰裔轩真传,有他坐镇,相信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弦月依言洗漱,等回来的时候,兰裔轩已经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就等她了,弦月笑着抢过他手上的食盒,跑了出去,兰裔轩跟在身后,刚出了客栈,就看到门口停着的豪华马车,白战枫一身黑衣,比起第一次他喝的醉醺醺的被人教训,收拾后的他要干净许多,也更加精神。 白战枫看到弦月,忙走了过去,本想接过她手上的食盒,被弦月避开,弦月对着他笑了笑,直接跳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内。 白战枫看着弦月的背影,转头,兰裔轩依旧是一身紫衣,雍容盖贵,从客栈内走了出来,白战枫只是看了他一眼,心里感激,追风谷一役,他万死难辞其咎,就算是死一万次,也无法改变挽回那样惨烈的结局,他不曾想过从兰裔轩的身边将弦月夺走,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本事,他只是希望,这一路,能陪着弦月,如果将来有一天,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他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时间太过匆忙,我没请马车夫。” 兰裔轩看了白战枫一眼,白战枫脸上的表情未变,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找兰裔轩打上一架,如果他能胜的话,他或许会考虑当这个马车夫,但是现在,两年多的时间,已经足够将他的棱角磨平,其实,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而不是这两年多的遭遇,而是三年前的追风谷战役,这是他,欠了弦月的,其实,在兰裔轩跟前,他?p> 醯米蕴静蝗纭?p> 他想跟着,是为了弥补心底的那份愧疚,对他来说,能成为弦月的马车夫,他心甘情愿,甚至是甘之如饴。 “你先上车吧。” 白战枫走到马车边,蘀兰裔轩撩开帘子,这两年来,他为弦月做了很多吧,不然,以她的个性,昨晚离烟阁,她怎么会有那样的反应,大概,是心里在意吧。 兰裔轩见白战枫如此,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扬起身上的衣袍,上了马车。 “兰公子,有你在真好。” 弦月看着马车门口的兰裔轩,脸上是大大的笑容,她是真心这样觉得的,兰裔轩这人,出行的话,十分挑剔,这马车,若是按照他的要求选择的,对她来说,必定是极为舒适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赶路,旁边还坐着像兰裔轩你这样秀色可餐的美人,对弦月来说,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也。 “白悔呢?你不会是让他当马车夫了吧?” 弦月伸长着脖子,见白战枫半天没进来,再看兰裔轩那模样,心里顿时猜出了大概。 “兰公子,我真想看着你驾车是什么模样?” 弦月单手撑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干净的桌面上,一片狼藉,她的手上,因为刚吃了东西,都是油,脏兮兮的,一双爪子故意往兰裔轩的紫衣上碰,兰裔轩靠在车座上,避开弦月的魔爪,挑眉道:“再胡闹,半月内,不准沾酒。” 弦月暗骂了声奸诈,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不情不愿的收回自己的爪子。 “把手擦干净了。” 兰裔轩拧眉,对于她的调皮,有些无奈。 “不要,我还没吃好呢。” 弦月摇头,继续坐在桌上,和兰裔轩在一起有个好处,那就是,没人会抢她手上的食物,她可以,一个人吃独食,虽说人多吃起来才热闹,但只要是美食,她一个人吃,照样可以津津有味。 弦月吃饱了,满足的将手擦干净,打了个哈欠,伸手捂住自己张大的嘴巴,一双眼睛,困的喷出眼泪来,兰裔轩就坐在弦月的正对边,手上舀着本书,神情专注,清早的阳光洒在那张俊美无畴的脸上,他整个人如玉一般,高贵温润。 “兰裔轩,我去睡觉了。” 弦月眯着眼睛,将手上残留着的油迹,故意擦到兰裔轩身上,兰裔轩挑眉,对上那张笑脸,由着她胡闹,她不把他的衣服弄脏,肯定是不会罢休的。 “去吧。” 弦月闭着眼睛对着兰裔轩笑了笑,嘴巴在兰裔轩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进了内室休息,没有雷云雷安在跟着,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无论她对兰裔轩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在她的耳边念叨,尤其是雷安,那厮简直把兰裔轩当成神明似的,就她做的这些,他看着了,肯定会气的跺脚的。 这一日,三人来到燕山脚下,已经是寒冬季节,这个地方的树叶,都已经落光了,枯黄的叶子,散落在地上,在阳光下,有种另类的残缺美。 连着睡了好几天的弦月,刚用完丰盛的午餐,因为喝了点酒,她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坐在马车的一边,撩开帘子,看着倒退的风景。 “这是你和白悔初识的地方。” 不知何时,兰裔轩已经出现在弦月的身后。 那一日,天气晴朗,她睡在马车中,被白战枫扰了清梦,那个时候的白战枫,鲜衣怒马,怒马横飞,是人人敬仰的少年郎。 “白悔是个武痴,喜找人比试,那日,他找上我,本想与我一战,可你却不知死活,明明身上有伤,还敢上前应战,幸好有我相救。” 弦月扭头,侧身看着兰裔轩,“你是想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对吧?” 兰裔轩没有回答,不过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告诉弦月,她猜对了,这确实是他最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让你救了吗?”弦月挑眉问道,兰裔轩轻笑出声,果真还是和以前一般,没心没肺。 “我总归是救了你一命,弦月,记住,你的命,有一半,是我的。”所以,就算是有一天,你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也不准,弃我而去。 ------题外话------ ps:作者有自己的生活,也需要有自己的春节和事情,也有情绪,我允许你们催,但是话不要说的太难听,尤其是看盗版的读者,写文不容易,对于谅解我的童鞋,小妖表示感谢 请牢记本站域名:g.记住q猪文学站永久地址:,方便下次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