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之王女毒妃》


 001 两世同归十二岁1

    洛凌霄，本名是姓凌名霄的。


    起码直到今日之前都是这样。


    不过是照常在自己的大床上睡了一觉，谁知再醒来，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而是在一个叫做“东云”的国家，年代不详，至少不存在于她所熟知的历史里。而镜子里那张脸，虽然跟她原本的样子一模一样，但是起码小了一半的年龄。


    这样的事，在现代叫做穿越；在古代，估计叫做妖怪附身。


    这场困惑她的穿越旅行，倒是有提前的预兆的。从她成年开始，整整六年的梦境里，都回放着一个叫做洛凌霄的古代女子的一生。从她年幼种种，到少女时代嫁作人妇，到指挥千军，挥斥方遒，到登上皇后宝座，到被一个假妹妹联合丈夫、父亲等亲人欺骗陷害、凌虐致死，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


    所幸作为一个被多国政府忌惮的国安局特工――在她穿越到这个地方之前刚升职做了总指挥，她是没有多少睡觉的时间的，所以那个女子深刻的仇恨，并没有给她在现代的生活带来情绪上更多的影响。不过就是促使她手段更狠辣了点，对男人这种生物更敬而远之了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她明显明白了一件事――现在存在的这个人，是洛凌霄和凌霄的混合体。她并不是电视剧里常有的那种单纯占了人家的身体，而更像是……那个被害死的洛凌霄转世到现代，带着属于凌霄的现代记忆，回到了十二岁的洛凌霄的身体里。因为在现代，她做梦的时候只是像旁观者一样看着洛凌霄，而现在，她明确知道，那些事，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其中细节，无一不是每时每刻提醒着，她是为了复仇而回来的。


    对的，她现在，是洛凌霄！十二岁的洛凌霄！


    她十二岁的时候，经历了一场大病。现在她的重生，正是借由这场大病。


    彼时她的父王洛王洛骞将府中大小事宜交给了侍妾林姨娘打理。洛骞当年娶了皇上最宠爱的凤齐长公主也就是洛凌霄的母亲楚岚纯为正妃，楚岚纯去世之后，洛骞打着哀思亡妻的旗号一直没有再续弦。林姨娘是他的青梅竹马，也是他指腹为婚的对象。当年皇室将凤齐长公主下嫁，破坏了洛骞的婚约，为了补偿林姨娘，而赐封了她的娘家平安爵之衔。皇室本意是让她能由商家之女变成贵族之女，好另寻亲事。谁知她竟毅然决然选择成为前未婚夫的侍妾――因为凤齐长公主是正妃的原因，洛骞是不可娶侧妃的。


    林姨娘本名林黛儿。洛凌霄不禁觉得讽刺。名字不过是一字之差，但她这个林姨娘和书里那个柔柔弱弱、善良多情的林黛玉可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且不说她手段厉害，明明长得不算倾国倾城，却能迷得她那个渣爹洛骞为之谋害了长公主还要杀亲儿子亲女儿；单单说她能够隐忍着当一个侍妾当了几十年，在洛凌霄和整个皇室的眼皮底下，演了那么大一场戏，让自己的女儿套了情敌女儿的身份不被任何人发现，还将女儿教成那般攻心计的女子，就着实是一号人物。


    洛凌霄十二岁这一场大病，正和这位林姨娘有关。


    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她是极度宠爱洛凌凤的。奶妈郭嬷嬷则一直教导自己，整个王府，她真正的亲人只有父王洛骞，哥哥洛凌墨和妹妹洛凌凤，而其中最亲的便是和她一胎双生的妹妹洛凌凤，其余那些女人，都是坏的。所以洛凌霄觉得，只要妹妹好，那她也开心。


    林姨娘并没有在物质上亏待她什么，也没有短了她的什么教育，毕竟要真短了洛凌霄什么，传出去皇室会找她麻烦的。她只是对洛凌霄态度很差，处处擎制她，所以洛凌霄顺其自然就觉得她对她温顺的妹妹只会更差。当然，在她面前，林姨娘对洛凌凤的确不算好，但是这只不过是演戏，只是那时候洛凌霄没发现而已。


    洛凌霄因为身体不好，从来都是足不出户。那场大病之前，洛凌凤来找过她，哭哭啼啼的，十足一副受了委屈的单纯小妹妹样子，虽然她们是一般大的。


    她对洛凌霄诉苦，说林姨娘不肯让她去端午的宫宴，而这场宫宴，对她们姐妹来说是多么多么重要，她并非是为自己一人着想。若是不能在京城大大小小宫宴上露脸，她们姐妹必定会被皇族遗忘。没有母亲又没有声望的女子，未来的亲事和命运又能好到哪里去？


    京中淑女，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她的母亲凤齐长公主虽是皇族娇女，但是是已逝之人，她们的皇帝舅舅再疼母亲，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他的外甥女不止她们二人，哪里管顾的过来？洛凌凤想要借宫宴让舅舅记起她们姐妹也是正常的。


    前世的洛凌霄听完那段话之后，心怀歉疚。总觉得因为自己身子不好，没办法为妹妹分担这些责任，才让妹妹整日忧思这些事。而且，若是自己能够有能力，就不必让妹妹仰人鼻息地活着，连参加宫宴，都要看一个小小姨娘的脸色。


    她便拖着病体去求林姨娘。林姨娘也不是蠢的，哪里会让“约束嫡女”这种罪过降到自己头上，便一口答应让洛凌凤去宫宴的事。只是后来洛凌凤又哭着拿着一堆素色衣衫跑到她这，说自己连件好衣裳都没有，如之何参加宫宴。林姨娘这回就不管了，直说家中进项不足，而且皇后都提倡节俭之风，素色衣裳正是京中流行。而且洛凌凤拿来的衣裳料子倒是十足十的好，只是长得过分朴素罢了，洛凌霄也没办法反驳她什么。


    碍于妹妹的希冀，洛凌霄不顾体弱，连着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只为洛凌凤改制那素色的衣裳。


    洛王府曾经的宋绣娘绣技自成一家，绣法独特，在京中都是堪称一绝。洛凌霄常年深居简出，整日无事便是读书刺绣，因而与宋绣娘时分熟稔。她教会了洛凌霄自己的独门技法。洛凌霄在那之后又从王府长了灰尘的书库里找到了几本没人看但是珍贵异常的刺绣古籍，由此她绣的东西，那都是寻常女儿难以望其项背的绝品。

 002 两世同归十二岁2

    洛王府曾经的宋绣娘绣技自成一家，绣法独特，在京中都是堪称一绝。洛凌霄常年深居简出，整日无事便是读书刺绣，因而与宋绣娘时分熟稔。她教会了洛凌霄自己的独门技法。洛凌霄在那之后又从王府长了灰尘的书库里找到了几本没人看但是珍贵异常的刺绣古籍，由此她绣的东西，那都是寻常女儿难以望其项背的绝品。


    改完那套衣裳之后，洛凌霄就真正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一直到了端午宫宴之后才慢慢好转。而洛凌凤穿着那条夺人眼球的青云芙蓉裙在宫宴斗艺时大出风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裙摆摇曳的绝美刺绣上久久不愿离去。她只字未提洛凌霄的名字，只称此裙是她自己手工绣制，得了个心灵手巧、秀外慧中的美名。皇上见她风姿卓越，又想起已逝的凤齐长公主楚岚纯，怜惜不已，因此封了洛凌凤为文阳郡主。后来她为了圆关于那条裙子绣制者的谎言，还求着洛凌霄把秘技教给了她。


    呵呵……怕是即使没有自己绣的裙子，洛凌凤照样不会呆着吧。不过是个没事给她找点事做的由头！而且，自己为何那么巧就因病去不了宫宴，又在宫宴之后才满满好转，大抵是洛凌凤所说的那个毒药的功劳。


    现在，她穿越过来的时候，正巧是那条青云芙蓉裙绣了一半的时候，也是前世的洛凌霄因为劳累第一次晕倒的时候。


    也好在，洛凌霄重生是在裙子未完成之前。这一世，她不会再给洛凌凤出风头的机会了，也不会再教她那些独门的绣技了，她要从她的手里，将一切都原原本本抢回来，然后，把那些伤害了她的人一个个踩进泥里，要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小姐，二小姐来了。”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小丫头挑起洛凌凤房中的珠帘，见她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美目似乎在思考问题，便轻声唤了她。


    这个丫头，便是上一世惨死的素果。


    自己重生回来之后，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在抽泣的素果，当时当真把洛凌霄吓了一大跳，以为见了鬼。


    不过素果完全对尚未适应新记忆的洛凌霄没有一丝怀疑，只是单纯地为她的身体担心。这样的素果，果然和前世一模一样，懂事得让人心疼。比起洛凌凤那个冒牌货，更像是她真正的妹妹。


    洛凌凤……想到这个名字，洛凌霄便恨得双眼发红，咬的牙根都疼了。只是她的敌人，是这整个洛王府，在没有力量彻底把他们踩死之前，人前她不能露出一丝端倪。


    于是她从床上坐起，正了正颜色，毕竟当过皇子妃和皇后，又有一世做特工的经历，她的情绪几乎在一刹那便被收敛的杳无踪迹。“请二小姐进来。”


    “姐姐！”洛凌凤翩跹而至，比起因为体弱多病而容颜苍白的洛凌霄，她的小脸是那般讨喜的红润，不过带着明显的焦急。但那焦急之色过于刻意，毕竟洛凌凤如今才十二岁，还不是那般会演戏，而洛凌霄又是个眼毒的，一眼便看穿了她的伪装。


    洛凌霄暗嘲自己从前是多蠢，怎么会相信一个看着就是在宠爱中长大的人真的被林姨娘欺负了。“凤儿，你怎么来了？”她佯装做病弱的样子，强撑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一边的素果虽然没有吱声，但是却疑惑小姐明明醒过来之后精神了许多，这会儿怎么又虚弱下去了。


    洛凌凤哪里发现得了这些，她一直坚信洛凌霄很宠爱她，不然怎么会为了一条破裙子熬到这个地步？心里还道洛凌霄哪会知道，就算没有这劳什子裙子，父王和姨娘也早就准备好了无数精美衣裳等她去挑选。


    “姐姐快躺着。”洛凌凤装作心疼的样子，扶住洛凌霄的手要她躺下，“姐姐还病着，万万不能随意下床了，躺着休息才是正经的。”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洛凌霄摇摇头，眉间是一缕愁绪，“都怪姐姐的身体不争气，不然就将那裙子改出来了。凤儿穿上它，一定是美若天仙。”


    洛凌凤不禁不高兴地腹诽，没有你的裙子，本小姐难道就不美若天仙了？


    洛凌霄捕捉到她面上转瞬而过的不悦，哪会不知她所想，只在心底冷哼，却唤素果：“素果，把那裙子拿过来。”


    素果应声而去。


    洛凌凤只是托住洛凌霄的手，不过片刻便清泪如珠，划过雪玉般的小脸。“姐姐，凤儿不去宫宴了！若是去一次宫宴，就要姐姐病成这样，凤儿宁可一辈子呆在王府哪儿也不去！”


    洛凌霄心里揪着痛。上辈子，她就是被洛凌凤这一番话感动得恨不得把天上星星都摘下来给她。她是真心疼爱过洛凌凤的，只是她不珍惜！


    “傻凤儿！说什么傻话呢！我们凤儿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孩子，若是少了你，恐怕这端午宫宴都无趣了。”洛凌霄被自己恶心了一把，但还是忍着帮她擦干净了眼泪，“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了，多大的孩子了。”


    洛凌凤破涕为笑，还想再说些什么甜言蜜语，恰是这时，素果将那条绣了一半的裙子拿了进来展开，顿时，她的目光就移不开了。


    虽然只绣了一半的青云和芙蓉，但是那花开的栩栩如生，随着柔软轻薄的裙摆在潋滟飘动着，每一个花瓣都活了一般，分别摇曳。不仅如此，随着裙摆动了，那青云也如天上的真云一样流动，由不同角度变幻着光华。而这种真实感，并不是随意一个好绣手就能做到的那种真实，而是多了连洛凌凤都说不上的一种味道，只觉全心全肺都被这精美的刺绣所吸引。


    为了将素净的裙面变得生动艳丽些，洛凌霄还特意拆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珍珠翡翠头面，将点点碧绿的玉石和珍珠嵌在上头，做了那芙蓉心和露珠，她头面上的珠翠，岂是一般置于衣裳上的珠宝可比？


    “凤儿，虽然是半成品，还是换上试试吧。”洛凌霄出声将被迷住了的洛凌凤唤醒。


    洛凌凤有些按捺不住心情，拿着衣裳就快步走到屏风后头换了起来。待素果将她引到全身镜前，洛凌凤差点欢喜得叫出来。

 003 两世同归十二岁3

    洛凌凤有些按捺不住心情，拿着衣裳就快步走到屏风后头换了起来。待素果将她引到全身镜前，洛凌凤差点欢喜得叫出来。


    整个裙子经过改制，早已看不出原本朴素单调的样子，由内而外透露着低调的华丽。林姨娘有几句话并没有说谎，最近京中因为皇后娘娘的话，开始流行起了明净的颜色。但大家穿的素色衣裳都是大同小异，难以出挑，可这条裙子就不同了，这一大片的精美刺绣，绣法在京中是独一份的，本就十分惹眼，再加上洛凌凤的年纪尚小，清凌凌的颜色更是让她像个小玉人一般。洛凌凤不得不承认洛凌霄的审美十分精准，比起姨娘和父王为她添置的那些用金银丝线绣花的华美衣裳，这条改制的裙子更能衬得她冰肌玉骨，气质超然。这还只是半成品，若是完成了，该有多美！


    虽然它并不是最贵重的，却的的确确是最适合她的。况且……


    洛凌凤偷偷瞥了一眼洛凌霄，恶意地想，反正姨娘说不会让小贱人去宫宴的，若是有人问起这裙子的刺绣，她就说是自己绣的，一定嫉妒死一大片人。


    不过思及如此，洛凌凤心里又有点儿泛酸，洛凌霄长得不差，又有个那么高身份的生母，而且还那般聪明，若不是父王姨娘有意打压她，指不定她早就爬到自己头上来了！于是她面上的喜色也淡了几分。


    洛凌霄却不知何时下了床，走到她身后，帮她整理好了衣裳的皱褶，满意笑道：“凤儿果然好看。姐姐这两日，就把它全部做好，让我们凤儿漂漂亮亮地去参加宫宴，把那满皇宫的公主小姐们都比下去。”


    洛凌凤赶紧打住酸意，娇憨地搀着她，道：“好姐姐别笑话我了，凤儿也想像姐姐这样心灵手巧，只不过凤儿天生愚钝，不然就可以替姐姐绣完剩下的部分了。”这会儿她早已忘记刚来时对洛凌霄说的不要她劳累的话，话里只剩要洛凌霄赶紧绣完的意思。


    洛凌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笑着咳嗽了几声，洛凌凤以为她又疲乏了，只得让她上床歇着。换回了原本的衣裳，她对着素果和从厨房端药回来的郭嬷嬷絮叨了一番要照顾好洛凌霄等等诸如此类的话，然后说要去求父王给她请更好的大夫便离开了。


    洛凌凤走之后，洛凌霄接过郭嬷嬷端来的药，细细嗅着。


    她做特工的时候，虽然样样本事都力求拔尖，但其中最擅长的，还数飞刀、近身搏击和医药三样。从中药到各种化学药物，从香料到毒药，几乎没有她辨识不出、配置不出的东西，当时她还因此得了个“人肉分析仪”的称号。


    不得不说，这个身体资质还是上乘的，嗅觉极其敏锐，并不比她在现代的时候天赋差，只是需要更多的训练，才能将敏感度提升上去。


    但是即使这样，对付目前这碗药里多加的那点儿“佐料”也是够用了。


    洛凌霄让郭嬷嬷去给她取点儿蜜饯来佐药，然后当着素果的面，把一整碗黑乎乎的药全倒了。


    素果吓坏了，但完全劝不住自家小姐。


    洛凌霄虎着脸跟她说：“若是你认我这个小姐，今天我所做的事情，就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二小姐和郭嬷嬷。”虽然郭嬷嬷是她的奶娘，但是也不能改变她是林姨娘送过来的人的事实。前世郭嬷嬷去世得早，她还分不清她的立场到底是怎么样的，暂时不能相信她。而素果，虽然自己信任她，但是她年幼又欠缺稳重，所以有些东西能说，有些东西又不能说，还得满满培养她才是。


    素果听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以为自己小姐生气了，急得赶紧跪下，“咚咚咚”就是几个响头，“素果绝对不会把今儿的事告诉任何人，求小姐别生素果的气。”倒是个憨的。


    洛凌霄赶紧把她弄起来给她揉额头，“你这小丫头，我是教你做事儿，又不是要罚你，跪得那么狠存心让我心疼不是？”她是真心疼素果，毕竟前世看着她被凌辱死在自己怀里，那种滋味只让洛凌霄更想好好保护她。


    素果看着小姐，忽然感觉到她比以前还要更和蔼可亲了。以前的小姐对她很好，但是那是主子对奴才的好，现在的小姐对她，更像是姐姐的感觉……呸呸呸，自己就是个丫环，怎么敢跟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物称姐妹。


    素果纠结的样子其实很好懂，咬着下唇皱着眉头。洛凌霄为了不让她纠结成小老太婆，赶紧随意指派了点活让她做，散开了心思。其实素果所感觉到的，大抵是因为洛凌霄经过活在现代的那一世，所以骨子里对主仆阶级的感觉淡化了不只一星半点。与其命令别人做事，还不如让别人心甘情愿为你奉上力量，这是洛凌霄还是凌霄的时候，所信奉的处事原则。


    在郭嬷嬷回来前，她还记着把碗底的药蘸了些涂在嘴唇和嘴角上，装作刚喝过药还来不及净面的样子，也并没有惹郭嬷嬷怀疑什么。


    洛凌凤这边带着丫环银川离开洛凌霄所住的瑾院，便往林姨娘所住的眉院去了。一进主屋她便屏退了四下，亲热地搂着林姨娘坐下。


    林姨娘好笑地看着女儿道：“皮猴儿又要找娘要什么了？”只有她们娘俩和洛骞在的时候，洛凌凤都是喊林姨娘为娘的，这是洛骞对没办法扶正林姨娘的补偿之一。


    洛凌凤想起刚刚穿在自己身上的那裙子，心里一阵痒痒，转了下眼珠子，道：“娘，我们给小贱人下的药，这两天先缓缓。”


    “哦？”林姨娘皱起眉头，不解，“怎么了？”她可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别说停药了，平时若不是自己盯着怕弄死那个小贱人，她就会放多几倍的药的。


    “娘我跟你说……”洛凌凤对着林姨娘描述了一遍那条裙子的美妙，然后又说了自己想的扬名的主意，最后补了句，“若是她这两天身子垮了，谁能给我赶出那裙子来。”说着便嘟着嘴向林姨娘撒娇。


    林姨娘是真信洛凌霄绣出来的东西的确如洛凌凤所说的那般精妙绝伦，毕竟是宋姨娘教出来的，还得过宋姨娘称赞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宋姨娘，便是当初教洛凌霄刺绣的宋绣娘，因被喝醉了的洛骞拉上了床而抬了姨娘，育有一个庶女洛凌香，为人低调，平时守着女儿呆在萍院里几乎都不出来。虽然说没有洛凌霄，她也完全可以让宋姨娘把那裙子改完，但是也容易惹人怀疑她和凤儿的关系，毕竟是守了十几年的秘密，还是小心为上。而且若是洛凌霄来绣这裙子，到时候加点药让她去不了宫宴，也完全可以推说她是伤了神才病倒的。


    不过是一瞬间，林姨娘的心里便衡量出了好坏，点头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004 渣爹毒女再会面1

    洛凌霄身边有奶娘郭嬷嬷一个管事妈妈，银装和素果一长一幼两个大丫鬟，以及数个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和小丫鬟。


    凤齐长公主还在世的时候，为自己的长子、也就是洛凌霄的嫡亲哥哥洛凌云备下了四大丫鬟银装，银川，银瓶，银烛，受她的亲自教导，因而都是进退有度、知书达理的。银装更是那四个丫鬟里最能干的一个。


    洛凌云从八岁开始在东云最负盛名的白鹿书院求学，他深知林姨娘的厉害，恐两个嫡妹身边没有可信的人，就将银装给了洛凌霄，银川给了洛凌凤。


    洛凌霄晕倒之前，银装被林姨娘找了个由头派到了大全安寺里去给已逝的凤齐长公主添香，要一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上辈子银装就是在从寺庙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山匪，从此下落不明，想来是定是林姨娘下的黑手，不然好端端的近京官道上十几年都没出过事，她的丫鬟一出去就遭了祸事？洛凌霄打算好了，待到解决完几天之后的端午宫宴，她就上大全安寺去一趟，怎么的都得保下银装。银装是个她能相信而且非常有能耐的人，若是有她，自己以后做起事来能得心应手非常多。


    素果是后来买进的，因为是已逝秀才家的女儿，识得字，又灵慧清丽，买下来的时候，洛凌霄便安排她做了大丫鬟。本来洛凌霄想赐她的名字是与银装对应的“素裹”二字，但是正巧素果的小名是“果儿”，洛凌霄就干脆给她改了字。素果年幼，还能够教导，所以待到保回了银装，洛凌霄打算让银装好好教教素果，以后也能成为她身边的一把手。


    而剩下的丫鬟婆子，无论等级，那大都是林姨娘送进来的人。前世洛凌霄并不在意，觉得自己总归是要嫁出去的人，只要能做活，心里向着谁都是不打紧的；现在她只愁称心的人不够，哪里肯用这些人。哪怕只是摆在她的瑾院里做洒扫婆子，也是极其碍眼的。眼下不急着收拾她们，等到她手里空出时间，定要将整个瑾院都好好清洗一番，让这里和洛王府其他地方真正隔离开来。


    思索着这些事，洛凌霄边用笔在纸上圈圈点点。


    末了还写了一张纸，上头是些花草植物的项目，对郭嬷嬷交代了几句，让她去帮忙添置，因为并没有藏着掖着，洛凌霄知道林姨娘那里定是立马就知道的。


    对外演的是，她的身子还是不太利索，却挣扎着起来继续绣那青云芙蓉裙。其实洛凌凤给她停了药，她自己又有意识地让厨房给她做了些能够缓解那种慢性毒药的食物，身体已经舒服很多；再加上她并没有真的那么拼命在赶工，而是慢悠悠绣几针做做样子，精神头也足了些。只等郭嬷嬷将她要的那些植物都准备来了，她就可以偷偷自己制药完全解了以前积累的毒素。


    可洛凌凤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儿着急她绣的慢，知道洛凌凤是因为身子不见好才精神不济，她更是后悔自己怎么之前要瞒着姨娘下了重药。于是洛凌凤赶紧让林姨娘往瑾院里流水似的送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各种补品汤药完全不吝啬。洛凌凤还亲自送了些上等丝线，珍珠玛瑙之类的东西，以备洛凌霄绣裙子时不够了。


    洛凌霄心安理得地享用着已经安全了的美食，至于那些珠宝什么的，象征性挑出一点用在裙子上，其余的她都收进了自己口袋。


    这期间，洛凌凤是经常来探她的病，林姨娘则用掌家事忙抽不开身为理由没来过一回，不过这也好，她为了掩饰自个儿逐渐红润的脸色，每日都要细细傅粉，虽然抹得均匀自然，但她三世为人，就没有哪一世在化妆上有所造诣的，洛凌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暂且也没什么太多的心眼，看不出是自然的；但是如果换成了林姨娘这种天天跟脂粉打交道的，就说不准了。


    洛骞除了林姨娘还有三个妾。生养了三小姐洛凌淑的玉姨娘是以林姨娘马首是瞻的，故而对洛凌霄也是不冷不热，没有什么恭敬的意思；宋姨娘带着四小姐洛凌香是呆在佛堂几乎不理世事的，即使有大事都不见得能让她的萍院出点儿声音，更别提只是她这个药罐子大小姐犯病这种洛王府的人都习惯了的事；出身青楼清倌儿、最后进门且没有子女的如姨娘，则是让贴身丫鬟秋云送了个补身子的方子来瑾院，自己没有现身。洛凌霄让素果接了，并回了她一盆虽名贵倒也不稀罕的翠菊。


    她还记得前世这三个姨娘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玉姨娘处处听林姨娘的，帮她做了不少昧心事，林姨娘便设计将洛凌淑嫁给了礼部尚书的次嫡子。玉姨娘开始还感天谢地的，谁知不到三个月，洛凌淑就被丈夫折磨死了。玉姨娘自此疯疯癫癫，没多久就落了水。


    宋姨娘则是被林姨娘诬陷偷人，洛凌香也被说成是野种，洛骞听信了林姨娘的鬼话，再次刷新一代渣爹的底线，让人偷偷把宋姨娘和洛凌香活埋了，对外却说她们是得了瘟疫暴毙的。


    至于进门之后就分走了林姨娘大半宠的如姨娘，最终下场是被大郅的使者看中，被洛骞亲自奉上给那蛮子，最后竟被当成了军妓遭了一堆野人的折磨，死法凄惨。至于她一个已是内宅妇人的女子是怎么会被只来了一次洛王府的大郅使者看见，那就该问林姨娘和洛骞了。


    洛凌霄从前性子冷清，对这些姨娘、哪怕是教过她刺绣的宋姨娘，都并不熟络，所以她们出事之后她并没有去想太多，只是归在后宅之争，无谓硝烟之上。现在仔细想想，玉姨娘是林姨娘的狗，跟了林姨娘这么多年，总归是知道些东西的，若是她能好好利用，这条狗说不定能加快她的计划，把她的主人狠狠咬一口；宋姨娘是个不争的，倒也无甚可说；如姨娘虽然出身青楼，但是骨子里却有几分傲气的。她的下场让洛凌霄想到了上辈子同样遭遇的素果，再加上她前世也蒙了如姨娘一些细节上的关照，该还的恩情，哪怕是芝麻稻谷她也得还；若是可以，她想帮她一把，免了那被辱了贞洁的下场。


    －－－－－－题外话－－－－－－


    啊啊，今天白天有事，更新晚了嗷……

 005 渣爹毒女再会面2

    她的下场让洛凌霄想到了上辈子同样遭遇的素果，再加上她前世也蒙了如姨娘一些细节上的关照，该还的恩情，哪怕是芝麻稻谷她也得还；若是可以，她想帮她一把，免了那被辱了贞洁的下场。


    而话说，洛凌霄自从清醒之后就未见过的那位爹，也就是洛王爷洛骞这一头，已经连续几日腻在下边人给他送上的一双美姬那里，歇了几个日夜没回洛王府。林姨娘虽然有心装作一副大肚的样子，但是总归不是真正的大肚，便拿洛凌霄大病为借口差人找了他回来。洛骞刚听下人禀告是大小姐生病，正要不耐烦地发作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倒是有几日没见过府里的如姨娘了，在这一双妖娆娇媚的姐妹花这里尝够了甜头，有些许怀念她清高冷傲的滋味，便也没说什么就打道回府了。


    先前被林姨娘差出去的那个下人先了洛骞一步回到洛王府跟林姨娘报告。林姨娘立马就让身边的几个丫鬟为她梳妆打扮。比起有第一公主美名的凤齐长公主和做姑娘时是被当作头牌培养的如姨娘，林姨娘的容貌只堪清秀，但是她比起洛骞身边的莺莺燕燕，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从小与洛骞在一起，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只需洛骞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需要什么。故而于洛骞这样一个什么样的美人都能得到的男人，林姨娘是不可多得的红颜知己解语花，一辈子也可能只有这么一朵。


    林姨娘穿的是洛骞最喜欢的颜色，傅的粉、配的胭脂、戴的钗环，无一不是按照洛骞最喜欢的样子。洛骞进门的时候，她只是为他脱下外袍，拿绞好的帕子为他擦面，然后吩咐厨房将备好的冰镇甜汤端上来。一举一动不像别人家的妾室那样，特别谄媚地迎上去撒娇之类的，而是浸淫着一个当家主母的样子。仆妇们也是见怪不怪了，毕竟只要不出洛王府，林姨娘的地位，和正妃已然无差。


    临近端午，天气已经开始逐渐有一些热意了。洛骞从王府门口走到后院，已经出了一层汗，林姨娘这时候的贴心正是恰到好处，让他感觉到各种惬意。


    林姨娘见他心情不错，便乘机将端午宫宴的安排对他说了一通，包括要洛凌霄帮洛凌凤绣裙子、以及端午之前要做出洛凌霄重病不能进宫的假象。洛骞对自己这个长女的态度，暗地里一直都是跟仇人似的，其余的不过是做表面功夫，所以听完也只是点头同意，让林姨娘自己掂量着去做就是了。不过他也想到要让洛凌霄乖乖听话，自己少不得要去看她一趟，表示表示做父亲的关心。


    当然，他还不知道，洛凌霄的身子里，已经换了一个活了三辈子的灵魂，承载着一代皇后滔天的仇恨和一个现代特工的完美能力。她并不是以前他认为的那个，能够随意被所谓亲情血脉羁绊住迷惑住的小女孩，而是一个虽然青稚、但是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猝了毒的毒女。


    洛凌霄得知洛骞回了王府，便猜到他大概会来瑾院走上一趟。虽然她一丝一毫都不想见到那个害了她生母、嫡兄和亲妹的男人，但是对于现在只有十二岁的她来说，直接明着与他作对并不是聪明的事，所以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就躺回了chuang上。


    素果经过上一次洛凌霄的提点，已经有所察觉小姐在防着郭嬷嬷。出于护主的性格，即使她家小姐真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她也会为她赴汤蹈火。所以素果很聪明地跟郭嬷嬷扯了一通，把洛凌霄这躺下又起来、起来又躺下的举动给圆了过去。


    于是洛骞走进洛凌霄房内的时候，先是被一股子浓重的药味熏得有些迷了眼，然后才看chuang上躺着的苍白小人。他面上一阵心疼羞愧。


    洛骞少年时代便是英俊潇洒的英雄将军，与当时的祁王世子、现今的祁王楚宥并称“京城双杰”。一武一文，煞是风+流。现在他不过刚过而立之年，岁月没有侵蚀他分毫，反而与他早年带兵征战染上的戾气恰如其分地融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成熟魅力。


    洛凌霄上辈子从未仔细看过洛骞的表情。因为那时候他是她的父亲，即使不冷不热，她也总觉得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的出生，母亲才去世了，若是父亲怪她，也是有道理的。但是谁能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外表看上去经年不娶、思悼亡妻到不喜亲女的痴情男人，竟是害死他发妻的凶手之一？现在洛凌霄再看他，便觉得他的表情很假，他的眼睛里并没有一丝情绪，是真正在演一场戏罢了。


    三世为人，让洛凌霄改变最大的，不是其他，而是她忍耐的能力。从前她清冷、不喜欢作假的脾气，所以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所有东西都在面上表现出来。而如今她却能做到面对这些血仇的仇人，面不改色，连心跳都不变，不得不说，在现代那二十多年的训练是有极大的功劳的。


    她现在扮演的，不过是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洛凌霄，安静、聪慧、善待姊妹，还对父亲带着一丝愧疚和儒慕之情。所有的锋芒，都在未成熟之前蛰伏，等待她将一切都能颠覆的时候，瞬间爆发。


    “霄儿可好？”洛骞关怀地问。


    素果将洛凌霄扶了起来，郭嬷嬷给洛骞端来凳子，他便坐在她chuang边，像是要好好与她话家常的样子。


    这些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洛凌霄微微点头，敛了眉眼，带着愧疚道：“女儿不孝，让父王担心了。”她的“病”已经如此多天了，洛骞这个时候才来扮演父慈女孝，真的不嫌假。不过既然他都不嫌了，她也不会介意陪他演戏。


    “傻孩子，这是什么话。你素来就是个身子弱的，但是你是我洛王的女儿，身子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是好好养着。凤儿刚刚还在说要替你这个姐姐去寻些补身子的方子，待真的找来，你好好将吃着，肯定会有起色的。”洛骞只有说起洛凌凤的时候，那种温情才会真的多了几分。

 006 渣爹毒女再会面3

    “傻孩子，这是什么话。你素来就是个身子弱的，但是你是我洛王的女儿，身子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是好好养着。凤儿刚刚还在说要替你这个姐姐去寻些补身子的方子，待真的找来，你好好将吃着，肯定会有起色的。”洛骞只有说起洛凌凤的时候，那种温情才会真的多了几分。


    “凤儿还得准备端午进宫的事宜，不能分心来操心我这个姐姐。”洛凌霄咳嗽了几声，道：“都是我……”


    洛骞对她这样的态度很满意，便假意对她的话责怪了几句，无非就是她不该自责这些云云。


    “父王……女儿想跟父王提个请求。”洛凌霄和他打了几轮太极，觉得分外乏味，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干脆转了话题。


    洛骞要扮演一个慈父，必然是有求必应的，只道：“霄儿尽管讲，你是父王的掌上明珠，想要什么东西，父王叫人给你寻来就是。”


    洛凌霄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话他还是留着对着洛凌凤说比较合适，她听得汗毛竖起。“女儿……女儿很久没有见过哥哥了……马上又是端午了……”眉目端的是千愁百叹。


    下面的话，不用她说，洛骞也能明白，她是想让洛骞出面去向书院请假，让洛凌墨回来一趟。有些事情她得告诉哥哥，不然他若是没有防备，再次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她会后悔一辈子的。而且，哥哥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倚靠的对象，她必须抓住。


    洛骞听了她的话，神色比之前忽然多了一点防备。比起洛凌霄这个养在深闺的女儿，洛凌墨这个长子显然更被洛骞顾忌。“你哥哥他功课繁忙，不一定能回得来。”洛骞觉得奇怪，洛凌墨逢年过节都鲜少回家已成惯例，洛凌霄以前也从未过问过，今日怎么忽然就提起了，不由得他不怀疑。但是仔细观察洛凌霄的神情，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觉得她大概是因为又病了一场，才想念起哥哥来的，遂而那丝防备很快又消失了，转而温和道：“你若是觉得一个人无趣，可以去你云弟那陪陪他，他总是念叨着大姐姐大姐姐，只是怕扰了你休息，才没敢来看你。”


    洛凌云，林姨娘的儿子，比她仅仅小了两岁，林姨娘对他很是疼爱。因为生性不爱读书，便没有去书院，只是呆在府里请西席来教导，兼以洛骞亲自教导他兵法行军、体术武功之类的。林姨娘生性歹毒，但不得不说她是个成功的教育家。女儿心机重，适宜后宅；而她的儿子则秉性刚直，小小年纪就沉稳大气。即使是洛凌霄也不得不说，比起她那个书卷气浓的哥哥，洛凌云更适合做武将出身的洛王府的继承人。


    她虽恨洛骞，林姨娘和洛凌凤，对洛凌云却是没有什么恨意的。上一世她还在为楚琰打江山的时候，她为军师，洛凌云为将领，二人合作之中处处默契。她和他的姐弟之情，怕是洛凌凤也比不得。而且洛凌云和洛凌凤不同在于，他在那时候的洛凌霄的眼里，是林姨娘的儿子。故而他走进她身边，被她承认之前，是受了她的考验和观察的。洛凌霄很肯定，他的本性并不是像他的娘亲那般龌蹉，还算可交。


    只是可惜，洛凌云再好，也改不了他的亲姐姐和娘亲与洛凌霄是死敌的事实，也改不了这辈子她要收拾那两个可恶的女人的事实，所以洛凌霄这辈子是很难与他再有以前那种要好的。


    既然不能像从前一样，那就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亲近。


    洛凌霄敷衍地应下，却没什么精神。洛骞担心她因此做不出爱女想要的裙子，便稍微思忖了一下，道：“算了，若是霄儿真的如此思念你哥哥，父王岂有不应之理？”


    “真的吗？”洛凌霄惊喜道。


    洛骞点点头，“让他休息一日也罢。到时候在府里陪你，免得你一人过节无趣。”


    “谢谢父王。”洛凌霄却是低了眉眼，将眼中那一丝讽刺藏起。离端午宫宴还有多日，他便那么笃定她去不了了。果真是个“好父亲”啊！


    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她收拾起他，一点也不会再顾及骨肉亲情。


    洛骞拿起泡好的茶，轻呷了一口，环视她的房内，只看见随侍的郭嬷嬷，“你身边现在只有一个郭嬷嬷？”


    他鲜少来看洛凌霄，自然不知道她身边还有个素果。


    “不是的。女儿身边除了郭嬷嬷，哥哥给的银装，还买了一个叫素果的丫鬟。银装这几日去大全安寺为娘亲添香，所以这几日不在罢了。”


    洛骞知道银装，那是凤齐长公主教出来的人，因为在宫里是造了册的，又兼凤齐去世的时候，她还年幼，便没有动过她。谁知道自己那个长子会将她给了长女，一个有足够能耐的丫鬟，陪在一个足够聪慧的主人身边，若是不注意，真要被她们俩知道什么，传出去洛王府可是要被抄家的。


    思及如此，他决定回去好好跟林姨娘商量商量，找个机会把银装给解决了。


    “洛王府嫡长女，身边只跟着一个嬷嬷两个大丫鬟怎么够？这是后宅之事，就让林姨娘给你选一批丫鬟你自己挑。”


    反正挑来挑去，都是他手里能掌握的就好。


    洛凌霄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故而洛骞说什么都是好的。至于林姨娘选来的丫鬟，选来几个她就能退几个，她并不担心。


    “对了，你为你妹妹绣的裙子，可还需要什么材料？”转了一大圈，终于转到了他想说的正题上。


    洛凌霄腹诽，这一家人，果真是一家人，连问这话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的，面上淡然，“妹妹送了些珠翠玉石之类的过来，女儿想挑些好的，配在上头。”


    洛骞哪里懂这个，只知道把好的给洛凌凤就是对的，而且他觉得洛凌霄把洛凌凤当成亲的妹妹，自然不会含糊了去，就大方地一摆手：“父王会嘱咐下去的，需要什么你自己去开库房就是了，挑些好的去做裙子，你自己也选些女子的东西打扮打扮。”


    洛凌霄等的就是这句话，笑了笑应了。


    他想把好的全给洛凌凤，她也不可能当着林姨娘把库房的东西+藏起来，那她就乖乖把最好的都给洛凌凤就是了。


    当然，至于洛凌凤能不能消受得起，就是另一回事了……

 007 出府淘金寻卫弗1

    在chuang上又歇了一日，洛凌霄觉得该出去透口气了。她知道瑾院现在的事，林姨娘那里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所以干脆大剌剌邀请洛凌凤一道出府逛逛。洛凌凤这几日在忙着练习才艺，以防进宫之后随时可能展开的才艺比试，哪有功夫陪她出去。便好气劝洛凌霄好好休息。但是洛凌霄是一定要出门的，便装作一副被闷坏了的样子。


    这招果真好用。对于现在的洛凌凤来说，有求于人是她最大的短处。所以她几乎是用对待金娃々的态度来对待洛凌霄，想要什么她都答应。当洛凌霄摆出这副表情之后，她干脆就让洛凌霄自己带丫鬟出去，而且并没有向林姨娘说这件事。等到林姨娘知道洛凌霄带着素果出了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派人跟踪了。


    话说洛凌霄带着素果出了洛王府，七折八折拐进了城中一条偏僻的小巷。


    若没有记错，前世楚琰手下有一个商业奇才名唤卫弗，是他三顾茅庐得来的。而那茅庐，便是这城中偏僻的青鱼巷子尽头的一座荒宅。


    说是荒宅，其实并不尽然。只是宅子外形粗陋，似乎是年久失修的样子；又兼以大门紧闭，几乎不见人进出，故而被人当作是荒宅罢了。


    她当时是有跟随楚琰再到那宅子去找过卫弗的，只是她没见过人罢了。那一年她刚刚嫁给楚琰，年纪不过十六岁，而卫弗已经二十有六，据说住在这宅子里也有七八年光景了。所以她想现在去一趟那宅子，能找到卫弗的话，她便要与他谈上一笔买卖。


    果然，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洛凌找到了一座看似破败的宅子。她让素果留在巷子口等她，然后自己走到了那宅子前。洛凌霄看着那已经朽了的门柱，还有被青苔和霉斑布满的外墙，不由得好笑，一个坐拥着巨富的商人，居然住在这样破败的宅子里，倒也是个奇怪的人。


    唇角不过微微上钩，洛凌霄便听见旁边有人戏谑地说道：“我说这位漂亮的小娃々，你站在我家门口对着我家的墙壁笑得乐呵呵的是作什么？”


    洛凌霄一惊，下意识就往边上一闪，刚错过身子就感觉到一阵风拂过她刚刚所占地方的发鬓方向，那人估计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家，居然如此敏捷，也是错愕了一下方才收回手。


    她正过身子，看到一个青年男子。他的手才刚刚落下，看见她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他，不知怎么，对上那双眸子，他就有些脸红心跳的感觉。


    真是糟糕！不过是看她好像ting好玩的样子，想逗逗她罢了，他怎么会觉得这个看上去才十一二岁的女娃子身上有不输于及笄女子的女人味？难道是昨晚看账本看太多头昏眼花了吗？不行，他得找“那人”要治眼睛的银子。


    洛凌霄站定看他。那个青年身着天青色锦袍，大约二十上下的样子，娃々脸，皮肤白xi，有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对，就是亮晶晶的大眼睛，像是邻家讨糖吃的孩子的那种，端的是讨喜。但除此之外，长得比较普通，属于亲和力足够，魅惑力不足的那种长相。他的出现，她虽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但是感觉上也是比寻常人微弱非常多的。她虽不会武功，但是前世二十年艰苦的体术训练，让她对生人的靠近min感到了一种极端的地步，能让她忽视掉他的存在，她可以判断，对方的武功应该不差，甚至是能被她看作高手的那一类。


    她不禁兴味万分地笑了笑，“你家？”


    洛凌霄注意到，他身上的锦袍虽然比较普通，但凡有些钱的人都能穿得起。但是他脚上的鞋子，面上乃用西衡国特有的、万金一匹的天水绸制成。虽然初看与一般绸缎无异，但仔细看，却能看见如同海水一样幽蓝的光泽。天水绸贴近肌肤的时候，轻若无物，却又水火不侵，甚至普通的利器都难以损它分毫，制作成衣鞋物的时候，裁剪缝纫皆要特制的工具。在东云，这种布料连皇宫里都难找几匹，而她前世从楚琰处得过一匹，听说是因为那时卫弗真正吞并了整个西衡国的天水绸生意，所以才不要钱似的送人。


    这样看来，这个长相普通的青年，极有可能就是卫弗。只有他才会如此奢侈，把天水绸做了鞋子。


    不过，她还是有点难以想象，她居然这么轻易就找到了神秘不知踪迹的卫弗？


    倒是比实际年龄年轻也更有趣的样子。


    “对啊，我家。不然难道是小娃々你的家？”卫弗歪着头打量着她。


    洛凌霄几乎失笑，他一口一个“小娃々”都不知道在叫谁。虽然从她的外表上来看她的确比他小了一轮，但是他的长相、行为哪一点比她更大人？更何况，她活的这三辈子岁数加起来，都足够做他的娘了！


    “这自然不是我家，但是我找的便是这家的主人。”洛凌霄也不拐弯抹角，慢悠悠道。


    卫弗仿佛没听见似的，只是眨眨眼道：“小娃々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出门也不带个丫鬟小厮之类的。还是赶紧回家，不要在这种荒凉的地方逗留，等等小心被拍花子的给抓走咯。”


    说着，他就转身要叩门进宅子里去。


    洛凌霄娇叱一句，“站住！”


    卫弗还是装耳朵聋，只是转过身之后眼中精芒乍现。


    全天下找他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谁能料到大名鼎鼎的卫弗居然住在这样破落的院子里？这小娃々不知又是哪家的小姐公主，竟然让她找到这里来了，还指名要找宅子的主人，真是麻烦……若是她纠缠不休或是知道什么，他也不吝啬于动手收拾了她去，总比暴露了身份，被“那人”收拾了强。


    洛凌霄感觉到了他周身忽然出现的杀气，大致能猜到他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承认自己就是卫弗，而且自己若是再这样平白无故、不说原由地纠缠下去，他很有可能为了保密会对自己下毒手。于是她对他说道：“不知卫公子可有兴趣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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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彭彭比较忙碌，有几章还在审核当中，所以行文有些连贯不上，不过路过的妞儿们可以放心收藏，等审核完了就完整了~么么哒~

 008 出府淘金寻卫弗2

    洛凌霄感觉到了他周身忽然出现的杀气，大致能猜到他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承认自己就是卫弗，而且自己若是再这样平白无故、不说原由地纠缠下去，他很有可能为了保密会对自己下毒手。于是她对他说道：“不知卫公子可有兴趣做生意？”


    卫弗没动，只是眼睛眯的更紧了。


    “这是一宗你感兴趣的生意。”洛凌霄道，“还是说，你更喜欢让人知道，四国第一商卫弗，就住在这？”


    卫弗的性子，素来是沉的，但是他输于洛凌霄的一点，就是洛凌霄没有看轻他的能耐，但他只把她当作一个孩子，以为若是她有变化，便可以随便杀了她灭口便是，而且痕迹都有人会帮他抹了去。所以他心下一惊，虽不知她是如何知道他就是卫弗，但感觉到她的威胁时，便动了要对她下手的心思。


    只是他刚转身，手都还没动，那个清脆的如同出谷黄莺的声音就变得凉凉的，甚至有些嗤笑的意味，“卫大公子，你说若是我能在你手里过了哪怕一招，我会不会有时间有机会向我放在巷口的丫鬟发出警示，让她也来得及对着大街喊‘卫弗在这’呢？”卫弗的背脊一僵，洛凌霄装没看见，笑着继续说，只是那声音变得更凉森森的，“虽然我会死在你手上，我的丫鬟也大概活不了，而且这满街老百姓也没有谁关心卫大公子的名字，但是你信不信，一刻钟之内，你就会被东云各大势力团团包围？”说着还特意示意他看站在巷口的素果。


    他信，他当然信！“卫弗”这个名字是勾人的蜜，他太知道自己对于那些权势是多大一块香饽饽，但他生性又是不自由，毋宁死的，不然干嘛成天东躲西cang！卫弗看着她与声音不符的、甜蜜蜜的笑，被气的咬牙切齿。看着是个漂亮纤细的小姑娘，竟然那么阴险狡诈！比和他做生意的那些老滑头都阴险狡诈！


    卫弗看着她的眸子，才觉得那里头根本没有一丝笑意，就是一口黑黝黝的古井，深得让人后心都凉透。他忽然对她所说的生意有了好奇，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娃々，所想出来的东西，跟别人会有多大不同？


    看出卫弗的动摇，洛凌霄再接再厉，“卫大公子，我知道你的顾忌。我虽不能说我是怎么找到你的，但我能保证，第一，你会感兴趣我说的话；第二，你的消息，不会从我这向第三个人流出去；第三，我和你的合作，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我背后不会有任何势力牵制我。”


    与洛凌霄对视了一会儿，他终于心一横，冷哼了一声道：“我且听听你说，若是没有让我满意的东西，你和你的丫鬟便一个也逃不了！”


    洛凌霄点头，她是前世就知道卫弗这人的，他在生意场上够奸诈，却并不毒辣，为人还算君子，大多生意都是靠脑子做的。而且他厌烦麻烦到了一定程度的性格，是众人皆知的。她吃准了他一丝被发现的风险都不愿冒，而且一旦答应了与她相谈，就不会再乘机对她下手。洛凌霄心道到底他还不是已被楚琰招揽过去到氅下的那个卫弗，到底还嫩了些，若是二十六岁那年的卫弗，在她所知道的样子里，是不会有这样让眼睛厉害点的人都能看穿的感兴趣的神色，白白让自己处了下风。


    卫弗并不知自己已经被这个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从内到外打量评价了个透，转身便敲开了宅院的门，请洛凌霄进去。


    洛凌霄进门才发现，外表看似破败的宅院，到了里头就别有洞天了。就拿一进门看见的影壁来说，对着门外的那一面是普通的石料，但是对内的一面却是质地上乘的羊脂白玉，而且从石料和白玉衔接来看，这是完整的一块石头。本来一般人家家的影壁，不过是青砖罢了，石料都很少见，他居然用的是完整的连石带玉的原玉，奢侈程度，可见一斑。


    而走在入大堂的小路上，处处都是呈现五行八卦阵法排布的怪石假山，假山之下还有流动的活水。她粗粗看了几眼，那阵法竟是极少人识得的混沌子母阵，只是不巧，她前世专于此术，不仅认得，还能解。


    只是由此看来，卫弗可不仅仅只有商人这么一个身份吧？普通的商人，需要用这种奇门遁甲来布置自己住的地方吗？


    她不由得多打量了在前头专心走着的卫弗一眼。


    正想着，洛凌霄便被卫弗领着进了一处小院，上头写着“唯心居”。这里倒是布置得中规中矩，青石路面，朴素得很。只是洛凌霄又发现，那几盆看着不起眼的花草，竟然都是些极其名贵的药草，正是她需要而暂时得不到的。


    进了小院那头的屋中，洛凌霄看出这里便是卫弗的书房，也不再纠结他那些明明暗暗的奢侈，开始准备和他谈正事了。


    卫弗坐到正中的太师椅上，稍有些恢复洛凌霄刚见到他时那种孩子气的表情。只是他亮晶晶的眼睛里现在变得有些情绪不明。他看她只是坐下沉默，便有些郁闷，说要和他做生意的也是她，现在安静得跟块石头一样的也是她，到底这小娃々是想干什么？“卫某的身份小娃……姑娘你也知道了，既然你想要和我做生意，还是要有些诚意，开诚布公些比较好吧？”


    洛凌霄定神看向卫弗，只是冷笑道：“如果卫公子觉得，不把您的手下从这书房周围撤了就叫诚意，本姑娘倒是不觉得自己没诚意呢。”


    她从一进宅子门就感觉到了，以他们二人为中心，方圆二十米之内起码有四五个人在暗中看着她。虽然她一开始没办法反应过来卫弗的恶作剧，但是不代表她连这些杂鱼都感受不到。她可不知道他的手下是否都真的信得过，要是让人知道，洛王府的嫡长女在这与大名鼎鼎的卫弗见面，她可会有天大的麻烦。


    卫弗再次惊诧。虽说自己现在配的几个人都不是什么ding尖高手，却也不差了，屏息藏身之类的还是做得到的。而他看洛凌霄的身架，却也不像是个练家子，但是她能够一下子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倒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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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礼拜，彭彭是期中考试周……更新什么的可能比较少也不能守时了……真是抱歉……

 009 出府淘金寻卫弗3

    卫弗再次惊诧。虽说自己现在配的几个人都不是什么顶尖高手，却也不差了，屏息藏身之类的还是做得到的。而他看洛凌霄的身架，却也不像是个练家子，但是她能够一下子感觉到他们的存在，倒是奇怪。


    不过他也就是惊诧一会儿，很快就镇定下来了。从幼儿时期，卫家家长便将他带在身边，走南闯北，见过的人有几个是没有自己的秘密的？虽说他见过的，像他眼前这个女娃々一般少年老成、全身都是他读不懂的东西的人很少，但也并非全无；更何况，她来，不过是跟他做生意，若是不涉及到那些家族权力之争，她的秘密便也和他无太大的关系。


    只是卫弗定然不会想到，他现在不以为意的这个少女，他日不仅与他息息相关，更与他背后那个人命运相连，宛如一体，她颠覆了的，不仅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未来，更是他脚下踩的这片土地，头上ding的这边天。


    不过目前他显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所以只是非常自然地笑了笑，仿佛外头那些盯着的眼线都与他无关，然后拍了拍手，洛凌霄感觉到了外头有几阵清风微动，便知卫弗的确让人退下了。


    “不知这样姑娘可满意否？”卫弗道。他倒是真的相信洛凌霄对他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意才敢这么做的，当然，除了嘴上的恶意。


    “若是你真的决定与本小姐合作，我便相告我真正的身份。”洛凌霄也不跟他废话了，从怀里拿出一沓纸，看着卫弗，“素闻四国之内，人才济济，调药配毒，无所不能；卫大公子手里更是养了让人垂涎的一批用毒高手。”


    “哦？看来，这是想跟我做毒药的生意？”卫弗问，对她的兴趣顿时减了三分。毕竟他手下的用毒高手，不是吹的，这四国之内，哪一方势力敢轻易说自己厉害得过去？他显然不需要更多了。卫弗不禁有些失望，还以为是多天大的事，自己竟然脑子一热真的跟个小丫头来真的谈劳什子生意。


    “当然，以上的话，皆属世人奉承罢了。”洛凌霄怎么看不出他的轻视――即使卫弗已经有所掩饰了，于是话锋一转，又是那种似笑非笑、凉凉的语气。她素来不喜欢把自己的地位放在对方的下方，即使对面的是她走出洛王府第一步的踏板。


    毕竟她信奉的是有能者居高位。她为人三世，第一世她十四岁时莫名得了“毒仙人”孤鹤老人的青睐，被教导了一身毒术，本已是问鼎毒界巅峰；第二世却是靠着近身搏击、飞刀和医药三样本事在死人堆里活下来的，说她是用毒解药的祖宗般的人物都不为过。在这种科技落后的古代，即使无法配出那些需要高精度仪器制作的毒，她所能制出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个，也都够卫弗手下所谓的用毒高手喝一壶了。


    卫弗一听，倒没生气，只是由她的话里听到些许其他的味道，赶紧将自己那点儿轻视收了起来，虚心求教的样子道，“世人无知的多，以讹传讹罢了，但不知姑娘有何高见？”这下才开始注意到她拿出的那几张纸。只不过洛凌霄用的是自制的炭笔写的字，不仅不像一般的毛笔字一样透到纸背，还细小如发，他饶是视力无比好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些线条痕迹。


    洛凌霄总算觉得听他说话舒坦了些，才从那一沓纸中随意地抽出一张递给他。“卫大公子见多识广，可认得这东西？”


    卫弗接过开始看。最初不过赞叹那不知是用何物书写的字，柔筋硬骨，风流非常，且意外地大气磅礴；但是看到后面，他的脸色逐渐凝重，眼中也开始浮现了狂热，气息更是凌乱浮动了起来。他死死盯着那寥寥数行的字盯了一盏茶的时间，端的是要从那薄纸中看出花的架势。洛凌霄也只是淡定地坐着等，期间还自行去倒了杯茶水慢慢喝着。待卫弗的眼神恋恋不舍地从那纸上挣扎开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变成了苍白的，脸上还有不自然的红晕和豆大的汗水，但他连汗水都来不及擦拭，便如捧至宝般捧着那张纸，颤抖着声音道：“这生意，卫某接了，且姑娘有多少类似这样的东西，卫某便全部接下！饶是倾家荡产，也请姑娘照拂卫某！”


    洛凌霄似乎根本不惊讶他突然转变得恭敬的态度。倒也是，她给他的这第一张纸，是随着孤鹤老人隐居而消失在世间的奇药“入骨相思”的改良版。这是孤鹤老人一生中最珍贵的作品，却不是一味毒而是治人的药，就能解任何毒，没有例外。是孤鹤老人为了对应自己所制的那些无解毒药所研究的。


    虽然配“入骨相思”的材料，样样皆是难得，但是都还是有人有的，用钱、用权、或者用其他什么方法都是能找到的。


    只有因孤鹤老人隐居而失传的“入骨相思”的方子，才是真正的宝物。


    三十年前，为了一粒不过绿豆大小的“入骨相思”，当时的七大国之间爆发了一场至今令人记忆犹新的战争，流血千里，伏尸百万，最后被灭三国，行成现今四国鼎立的局面。


    就是在现在，四国势力都还未放弃寻找孤鹤老人的踪迹，以及“入骨相思”的方子。


    谁知，这引起全天下之争的宝物，竟在洛凌霄这样的小娃々手里。


    洛凌霄喝尽杯中茶水，敛了眉眼道：“‘入骨相思’不过是个引子，免费赠予你的罢了，是我与卫大公子合作的诚意。”


    卫弗听此一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免费赠予”，“入骨相思”竟被免费赠予与他！即使是他，都几乎被这个天大的馅饼砸的有些晕乎。


    “卫大公子不必担心这方子是真是假。我以凤齐长公主之女、王女洛凌霄的名义担保，我这方子，只会比孤鹤老爷子的更好，断次不了一分一毫。”


    卫弗本来就大的眼睛，不禁睁得滚圆。原来她是凤齐之女！听她的语气，她与孤鹤老人还关系匪浅。他不禁想起记忆里有一面之缘的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原来……是她的女儿啊……


    他不禁恭恭敬敬地躬身对她作了一个揖，道：“卫某岂有质疑王女之理。只是，王女想要何种报酬，但凡卫某力所能及，必为王女献上。”所有的吊儿郎当、孩子气或是油滑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此时他已经在某一种程度上承认了洛凌霄这个合作者在他们交易中位于主导位置。因为她本身的力量，因为她有“入骨相思”，更因为，她是凤齐之女！


    是那个凤齐！


    －－－－－－题外话－－－－－－


    终于结束考试了，彭彭又开始更新啦~现在在申请a签，应该能过吧能过吧…嗷还希望章节审核加油（┬＿┬）彭彭等的有些心碎

 010 端午宫宴的预备1

    洛凌霄从卫弗的宅子里出来的时候，素果正专心致志地站在巷口等她，遵从她的命令，一步都没有动，也没有转身偷看什么，自然不知道洛凌霄这一个时辰里已经进出巷子尽头的旧宅一趟，并且谈了一宗大买卖。


    洛凌霄方才将那一沓纸都交给了卫弗，不过都是只有一半的方子。她信卫弗是个好的生意人，但是也不能完全将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之付之。


    不知为何，当她说出“凤齐长公主”五字，卫弗对她的态度已经有一种本质的变化，不仅仅是一种尊重，更是一种亲昵。对，就是亲昵，他连看她的眼神，都开始变得像记忆里哥哥看自己的眼神那样亲昵、甚至带了莫名的宠溺。


    难道说，他与娘亲有什么关系？


    虽然她现在有些想不透，不过这也是好的，至少免除了她花额外的心思去拉拢卫弗。


    那几页方子，除了“入骨相思”，其他皆是她自创的毒药，样样性子奇特，她自己虽看不太上眼，但是能肯定卫弗手下的毒师是没法想出来的。


    卫弗很是欣喜地接下了所有的方子，并且依她所求，隔一段时间再到她处拿另一半的方子。洛凌霄此举，不过是想要多点时间慢慢探究卫弗此人，苏虽然前世有所交集，毕竟没有见过面，多数事情她也只是靠着自己的直觉判断。不过卫弗也是爽快，当下就立了契约，言明这些方子的得益，她与他是三七分成，而且配药的材料人力全由他出。至于洛凌霄说的送给卫弗的“入骨相思”，卫弗坚决不肯全然免费收下。洛凌霄有所推辞，他便只说等到准备齐全，就将薄礼送到她那里去。


    倒是不知，四国第一商的“薄礼”，会薄到何种地步？


    素果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去做了什么，但是看到她平安归来，便舒了一口气。天知道洛凌霄既不让她跟着又不让她转身，她多害怕自家小姐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遇上什么事。


    “素果，拿好这个。”洛凌霄将一物扔到素果怀里。素果只看见一道影子，赶紧用手接着，定神一看，是个精美的木匣子，上头雕着京城老字号漱玉斋的记号。她不禁疑惑了，小姐今天一出门就带着她跑到这小巷子里来了，并没有去漱玉斋；房中的金玉首饰什么的，也大多是府中库里直接拿的，不会用这样的盒子装着。那这盒子和盒子里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洛凌霄知道她心里有疑惑，只道：“你拿好便是，好奇就准你看一眼。”那匣子是她听说洛凌凤在漱玉斋订做了首饰还没取，所以让卫弗特意找的，里头的东西，过几日就自然有妙用。


    洛凌霄平素待素果如姊妹，倒也让素果养成了纯真的性子。她的确是好奇，听小姐这么说，便也不忌讳就打开来看。只是那手还是知道要稳的，漱玉斋的东西，随便出一样都够买几十个像她一样的小丫鬟了。


    那盒子里是一支祖母绿的簪子，虽然颜色端庄凝重，但是款式却是当下最时新的。那绿仿佛能洇出水来一般澄澈，中间还包了一丝金色。簪子雕的是青云莲花――没错，就是洛凌霄所绣的裙子上的那种花纹。


    素果惊艳于那颜色，但是毕竟她年岁不大，不过八九岁而已，对于这些首饰什么的并没有那么地狂热，便真的只看了一眼，就将它放回去包好，然后揣到怀里抱着，扑闪着鹿一样的眼睛看着她，等她发话。


    洛凌霄看素果此举，不禁想起她前世在自己身边十几年，都一直保持着这种天真烂漫、忠心护主的性格，心里便有无数的疼惜。她这一世，必定要护好素果，护好那些该保护的人，让那些惹了她的人，一个个尝尝她前世的痛苦！


    “今日我们去了漱玉斋走了一趟，只挑中了一支簪子。”洛凌霄对着素果道，素果马上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洛凌霄满意颔首，方才离开巷子回洛王府。


    只是由于背对着巷子尽头，她们俩都没有看到，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那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眼中飘渺无物，身边是躬身行礼的，正是刚刚还在和洛凌霄商谈的卫弗。


    ――我是第一次出现的分割线――


    洛凌霄刚一进洛王府，就看见多日“忙”得不见踪迹的林姨娘带着一干下仆迎了上来。


    未等洛凌霄开口，林姨娘就先开口道：“我说大小姐，你好歹也是洛王府的金枝玉叶，出门连父母都不知会一声，也不带上人乘轿辇，就这么大剌剌地走在大街上，这该是成何体统啊！”


    洛凌霄无论是知不知道真相时，对着林姨娘都是没有好脸色的，故而连装都不需要装，冷笑道：“凌霄生病那么多天林姨娘都忙，倒是凌霄出了趟门，你就清闲得有时间管这点小事了！”


    林姨娘面不改色：“事情总有轻重缓急。洛王府的大小姐在大街上抛头露面，与这事儿比起来，我那些事务都不算什么了。”


    “敢情林姨娘你全程监视着凌霄进出？”洛凌霄面露讥讽。


    “自然是没有！”林姨娘赶紧道。这小贱人，一上来就用了个“监视”，不过就是想让别人知道她这个庶母冒犯了嫡女罢了，倒是个有心思的！她自然地笑道：“姨娘也只是猜的罢了，大小姐出门除了素果那小丫头，没有带其他的丫鬟小厮，也没有调王府的车，那不就是走的去的？大小姐也不要生气，姨娘呢，不过是担心你在外头受了欺负。”


    你不使坏我就什么事也没有！洛凌霄心里腹诽。“这样啊……倒是凌霄错怪了林姨娘了。只是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常年不出门，府中也没人备了我用的车辇。凤儿的车辇是备着宫宴用的，要是我用了，出门那车出了什么错就不好了；所以我这两日就差了人去了漱玉斋，花了些银子，让他们给我备了车辇。喏，林姨娘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到门外看看。”


    那门外的确停了车辇，却不是她所说的让漱玉斋备的，而是她请卫弗准备好了的，这会儿她估计他将漱玉斋的掌柜那的词也都串好了。


    －－－－－－题外话－－－－－－


    来来来，今天来一发~

 011 端午宫宴的预备2

    那门外的确停了车辇，却不是她所说的让漱玉斋备的，而是她请卫弗准备好了的，这会儿她估计他将漱玉斋的掌柜那的词也都串好了。


    洛凌霄猜想到了林姨娘会给她找些小麻烦，让她不舒坦，故而早早就将诸事做了安排。也幸得卫弗的确是个上道的人，即使有疑惑也都藏在心里头，很爽快地都答应办下了。


    林姨娘不可能真的让人去门外看，毕竟洛凌霄还是明面上的大小姐，说起来比她的身份尊贵多了。她见找不到她的错处，自己心里倒有了些堵，但仍旧笑着道：“那真的是姨娘的不是了。只是长公主去的早，姨娘一直将大小姐看作是亲生的，和云哥儿一般，挂心那是只多不少。所以才这样担心你，大小姐也别生姨娘的气，下次出去，姨娘会帮你准备好新的车辇的。”


    洛凌霄垂下眼，懒懒道：“那凌霄就多谢林姨娘的照拂了。对了，为了凤儿的裙子，还请林姨娘派人把库房的钥匙送到瑾院来。待凌霄选完再归还。”然后也没管林姨娘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脸色如何，带着素果一路回了瑾院，任凭林姨娘在她后头气得咬牙切齿。


    “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等到走出去了一段距离，素果才低声问。她明显感觉到洛凌霄周身的气场变了，变得有些让人发冷，甚至是有些压抑得可怕。


    她并不知道，洛凌霄看到林姨娘，就想起了这前生今世所有的一切。她前世的悲剧，说实话，所有的起源都来自于这个女人。无论是为林黛儿杀妻杀子的洛骞，还是林黛儿生的好女儿，为了洛凌凤要了她命的楚琰，以及她莫名惨死的大哥、亲妹、慎儿，命运的源头，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姨娘。


    洛凌霄忽然转身望向洛凌凤的瑜院，唇角泛起了一抹阴冷的笑。一口气咬死老鼠不是好猫的行为，她会慢慢、慢慢地，一点点让敌人知道，活着的痛苦。


    “素果，没有什么不好的。”她的眼中雾气缭绕，古井一般漆黑，“以后，我们总是会和这里没有一点关系的，懂吗？走吧。”


    素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郭嬷嬷在洛凌霄房门前等候着。见她回来了，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小姐。”然后递给她一个巴掌大的纸包，并指了指院里空地上多出的东西。“小姐要的东西老奴都已经准备好了。”然后又敛了眼睛不发一话


    洛凌霄看着她盯了半晌，郭嬷嬷却巍然不动。洛凌霄才转身走向那些花草，准备检查有没有被混进别的东西。


    谁知就在这时候，郭嬷嬷却忽然开了口：“小姐，有些东西现在请不要直接用手去碰。过几日老奴会帮小姐做好准备的。”


    洛凌霄面色一凛，立马转身看着郭嬷嬷，眯着眼睛笑道：“郭嬷嬷何出此言？不过是些寻常花草，我怎么就碰不得了？”她要的这些花草，在平常人眼里不过是寻常的装饰，但是其中有些若是放在一起，便成了慢性毒，因为一点点毒素并不会给人带来太大影响，除了非常精通医药的人，一般人并不知道其中奥妙。她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奶娘似乎有识毒的本事？还有，她所说的准备，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里盘算出千万种可能。但每一种可能的最后，对应的都是若郭嬷嬷不能为她所用而是林姨娘洛凌凤她们那一伙的人，便决计不能留！


    “小姐说的是，不过是些寻常花草。”郭嬷嬷应道。“但小姐身骄肉贵，总要有些避忌，防着那玫瑰月季的刺儿扎了手什么的。”


    洛凌霄明显感觉到她话中有话，只是听着那其中的关心倒是不像作伪。她暂且先搁下了试探的想法，反正来日方长。况且，若郭嬷嬷真的懂毒，便应该早就将她种的是药的消息递给了主子，她再防什么也没有用了。大不了就是按兵不动，暂且将这些先搁置。


    反正她摘花飞叶皆可作毒，只是要做些防身的东西，就得再多费些功夫，倒也并不是特别大不了的事情。


    “郭嬷嬷无须担心，我不碰了就是。”洛凌霄便干脆走回屋中。


    经过郭嬷嬷的时候，她只听见郭嬷嬷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老奴这辈子，只以长公主和她的血脉为尊。”


    洛凌霄瞥了她一眼，郭嬷嬷从来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还有一丝沉痛和懊悔。


    然后，她施礼退了下去。


    洛凌霄长叹一声，倒是没再管她什么，进屋让素果把给洛凌凤的裙子取了来。


    她拿着那半成品的裙子，用针线比划了没两下，林姨娘派来送库房钥匙的人就到了。遂而洛凌霄当即就带着素果开了库房。她并没有动那些未成品的珠玉宝石，而是翻找那些首饰，果真找到了她预想中的东西。


    她娘亲的遗物，一套只有凤齐长公主之尊才能佩戴的玉佩。那玉佩，虽然通透干净、温润如水，但如果只是这么看，也无非就是好一点的青玉罢了。


    但是洛凌霄前世在宫中听说过，东云有五块美玉，为西王母座下五神鸟所化，红为“丹凤”，青为“羽翔”，白为“化翼”，黑为“阴翥”，黄为“土符”。


    而其中的“羽翔”，平时只是素玉一块，但遇水之后，玉中立现凤凰，光泽流转，宛如真的神物。而有人言，若是有灵性之人，足够让羽翔认主的话，再随身佩戴它，便可抵挡灾厄，逢凶化吉。当年一位宠冠六宫的妃子曾向皇上讨要过羽翔，但是皇上不仅没有给她，反而因她再三撒娇勃然大怒，将她打入冷宫，并怒言“天下之尊，唯凤齐一人足配‘羽翔’，他人无论是谁，只会污了美玉！”。于是立刻将羽翔赐给了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凤齐长公主。前世她当上皇后的几年前，洛王府库房曾经遭遇大火，凤齐长公主的嫁妆被付之一炬，没人见过的羽翔也在其中消失。

 012 端午宫宴的预备3

    于是立刻将羽翔赐给了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凤齐长公主。前世她当上皇后的几年前，洛王府库房曾经遭遇大火，凤齐长公主的嫁妆被付之一炬，没人见过的羽翔也在其中消失。


    当然，洛凌霄能认出羽翔，并非因为亲眼见过，而是前世有幸在宫中得到了一副不知何人所画的她娘亲凤齐长公主年轻时的丹青，正好画中她所佩戴的，就是羽翔。旁边还有题字，看上去是她得到羽翔的时候，特意纪念所以才有此画的。


    洛凌霄那时候还惊诧于羽翔的平凡无奇，现在看来她反倒该庆幸。凤齐长公主的嫁妆，林姨娘自然轻易动不得，毕竟很多是皇上所赐。但是难保人心贪念，其中极其好的东西，为之冒风险也不是不可能。看库房里剩下的存货便知，林姨娘这些年没有少渡走宝贝。但是羽翔不出彩，又罕有人认识，故而孤零零地留在了库房中。如今是她走运，竟然轻易就得了这天大的宝贝。只是她找它，并非单纯寻宝，而是有别的用处。


    当然，即使找不到羽翔，她也有代替品，只是羽翔是最好的选择罢了。


    ――我是凌霄开始做坏事的分割线――


    洛凌霄多日都没有再吃那种慢性毒药，再加上她自己刻意的食疗，并且又不像以前一样天天卧chuang不起，这段时间身子骨好了许多。所以她干脆加紧了裙子的绣制，一口气将整幅刺绣都完成了。


    洛凌凤听说了，赶紧就上瑾院来拜访了。洛凌霄让她换上那裙子再试试，效果出奇地好。当洛凌凤依依不舍脱都不想脱下来的时候，洛凌霄又拿出了卫弗给的那支簪子。


    洛凌凤一见它，自然是欢喜的。毕竟洛凌霄看多了宫中美人的打扮，挑出的东西都是洛凌凤想要但是难掌握的风格，而且细节处都十分适合宫宴这样的场合。


    当她听说洛凌霄出门，是特意为她选合适的饰物，便稍微有一丝感动，但这丝感动马上被得意覆盖了。


    洛凌霄自幼聪明过人，却还不是被她牢牢地捏在手掌心？


    所以嘛……洛凌霄最好是再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她也会好好当一个“好妹妹”……然后，像姨娘说的那样，狠狠夺走她的一切！


    洛凌霄看着她穿着那袭裙子自顾自在大铜镜前照着，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一丝嘲讽转瞬而逝。随后，她帮洛凌凤把原本戴着的白玉兰拉丝金簪拔下，将那祖母绿青云芙蓉簪亲自为洛凌凤簪入发中，随后看似欣慰地笑，“姐姐猜着凤儿戴着这个好看，果然是的。”


    洛凌凤被夸赞了，少不得自得一番。她觉得自己是极美的，只是却听有些下人悄悄说洛凌霄长得更像凤齐长公主，以后一定是国色天香的美人，故而一直不服气。现在听洛凌霄都夸奖她，就有些飘飘然了。


    洛凌霄捕捉到她脸上隐约的得意，却当作没看见，为她整理着头发。“到时候你这还要添些玉珠子搭配着。我打了几个络子，你自己选选，看哪个更喜欢些。”


    “姐姐的眼光真是好！妹妹到时候在宫宴上一定能够为咱们王府为娘亲争光的！”洛凌凤转过身来亲热地抱着她。在整个洛王府里，几乎没有人将凤齐长公主称为王妃，而除了单纯觉得“娘亲”更亲切才如此称呼的洛凌霄和洛凌墨兄妹，洛凌凤以及其他庶子女都未叫过凤齐长公主为“母妃”。


    这一点，前世的洛凌霄并不以为意，但是现在在她看来，其实这是极为明显受到洛骞默认的行为。只是因为他不爱她的娘亲，只是因为他想让林姨娘代替她娘亲的身份。


    洛凌霄看着洛凌凤被她打扮得娇俏动人的样子，微微一笑，“你这傻丫头，还不换下来，仔细别把姐姐的心血给刮蹭了！姐姐可还要指着你给姐姐争面子呢。”


    洛凌凤哪里舍得，故作娇憨状，“好姐姐，凤儿再穿一会儿嘛！午后哥哥就要回来了，凤儿穿给他看看。”


    “什么！哥哥要回来了？”洛凌霄忽然听见这个消息，不由惊喜地呼了出来。


    “哎呀！都怪我顾着裙子了，忘了告诉姐姐了！父王已经派了人去接哥哥，午后就能到了。”洛凌凤倒是真的忘记了最初来这的时候，洛骞交代她告诉洛凌霄的事。


    洛凌霄这会儿真正发自内心高兴了一场，算是她转世回来之后，第一次真的高兴。算一算，她有多少年没见哥哥了？哥哥是在她十二岁那年秋后出事的，她死的时候是二十岁，再加上在现代以凌霄的身份活着的二十四年，她已经有整整三十二年没有见过自己嫡亲的大哥哥了。


    说实话，她几乎忘却他的具体长相，只记得哥哥对她和洛凌凤十分chong爱，是个清正温和的少年。而哥哥和她都承袭了娘亲的容颜，再兼以他才华横溢，故而不过十六岁，京中人便都称赞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那时候，更是对学富五车的哥哥崇敬异常。


    她真的不敢相信，仅仅是几个时辰之后，三十二载分离的他们就能再次相见了！


    洛凌霄忽然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气，她有亲人，她还有要守护的人，上天欠了她一辈子，所以这一辈子，她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把握自己的命运，让什么神什么佛什么妖什么孽都统统见鬼去吧！


    洛凌凤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她看向洛凌霄，只觉得她表情有些诡异，不禁皱眉道：“姐姐，怎么了？”


    洛凌霄将心里的种种情绪压了下去，对她绽开了一个如同百花盛开般艳丽的微笑，只是那笑意深刻却不达眼底，与她在那年雪地里临死前的一笑有着某种相似，“没什么，只是哥哥，要回来了，姐姐太开心罢了。”


    －－－－－－题外话－－－－－－


    哥哥回来啦~也是大帅哥一枚哟~

 013 郭嬷嬷的秘密1

    刚摆了午膳没吃几口，洛凌霄便让人撤了，然后执了书坐在榻边看。


    素果这时候才被买进洛王府不过半年多的光景，可是洛凌墨却已经有一年没有回来过了，所以她并不认识洛凌墨，于是便好奇地问出了口：“小姐，世子爷是长什么样子啊？”


    洛凌霄一愣，倒是被问住了，她真的记不大清楚哥哥的长相，然而又不好在小丫头面前表现出来，只好故作平静的样子，轻轻咳了一下，只是念着，“朗朗如日月之入怀，颓唐如玉山之将崩。”接着放下了书本，一副高深的样子转身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素果虽然识字，但是没有念过这样的句子，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看见洛凌霄闭上眼睛，像是有些乏了又不敢再问下去了，只得嘟着小嘴埋怨自家小姐欺负她没学问，并且暗自下定决心以后小姐再让她读书，她一定不贪玩了。


    午后天气有些微微燥热，洛凌霄躺着躺着倒真的睡着了，只不过因为那二十四年严苛得近乎魔鬼的训练，让她无时不刻保持着紧绷的神经，以至于她睡眠程度素来不深，只要稍微有点儿动静她便能醒来。


    素果知道小姐自从上次病倒醒来之后就有了浅眠的毛病，怕吵了她休息，干脆就拿着绣筐跑到院里去找其他丫鬟绣花了。


    郭嬷嬷隐约带着几分喜色从外头快步走进来时，却因为看见洛凌霄睡了而顿了脚步。但是洛凌霄在她进门前就感觉到了动静，所以很快她就睁开了双目坐了起来，而且已经眼中已经不见丝毫惺忪睡意，清明仿佛刚刚在甜睡的人不是她，“郭嬷嬷，可是哥哥到了？”


    “回小姐，世子爷刚到，小厮都还在卸车呢。现在要去王爷书房听训，已经交代给了老奴，说是等会儿完事儿了就马上过来看大小姐和二小姐。”


    洛凌霄点头，想着也是，“哥哥才刚回来，倒是我心急了些。我前些天问过父王，他说今日晚些他要去赴宴，大家不会一道吃饭。哥哥刚回来，他院里定还是冷清的，所以晚膳干脆就在我院里摆了算了。郭嬷嬷，吩咐到大厨房去，多添几个菜，再煲一锅汤，到点了送过来；然后你再叫个丫鬟去瑜院那里请二小姐过来，我们三人一道吃。”其实她倒是更希望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吃饭的，对着洛凌凤她哪里有什么胃口，只是以前的惯例便是这样，她也不好去改，否则倒是惹了怀疑。


    “是，小姐。”郭嬷嬷福了一福，却是到了外头，将院里的几个丫鬟包括素果分开遣去做了这些事，然后回到屋里，有些踟躇地道，“小姐……”


    “何事便说。”洛凌霄看了她一眼。


    郭嬷嬷看了看四周，确认真的已经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便转身将她房间的门窗都关上，然后跪下，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双手捧着过了头递给洛凌霄，低声道，“小姐，这是长公主留下的遗物。”


    洛凌霄没有接，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声音凉了几分：“郭嬷嬷，你到底是何人？”


    她从前所知道的是，郭嬷嬷并非是她娘亲凤齐长公主的仆从，而是娘亲去世之后，洛骞和林姨娘给她找来的奶娘。就算郭嬷嬷上一回的确说过她只以长公主和其血脉为尊，但是洛凌霄也只是因为疑惑而暂时不找她麻烦，静观其变，而并非真的因一句话而相信她。而现在，郭嬷嬷居然在哥哥回府的时候，忽然将这样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盒子给她，还说是她娘亲的遗物，她可猜不到郭嬷嬷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郭嬷嬷见洛凌霄不接，便知道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只能在心底叹息，是她的错，若非她迟迟不肯言明身份，怎么会错过了那么多事！


    她挪动着膝盖到了洛凌霄榻前，将那个盒子放到洛凌霄手边，对着不知道是盒子还是洛凌霄，狠狠叩了十个响头。洛凌霄冷眼看着她，并未有阻止她的意思。


    当郭嬷嬷再次抬头的时候，她的额头上已是一片鲜血淋漓。但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平时表情寡淡的脸上，是如同那天在院子里一般的沉痛懊悔。沉默了半晌，她才低下头，用嘶哑的声音道：“老奴，叩见小主。”不知为何，郭嬷嬷此时已经不喊她小姐了，而是换成“小主”这样的称呼。


    “小主，老奴知道您已经清楚长公主并非难产而死这件事。”郭嬷嬷缓缓道。


    接下来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让洛凌霄原本平静的心，翻起来滔天的巨浪，一阵阵震撼着她的灵魂。


    “老奴之所以会知道，不过是因为，天底下除了小主，有两个人知道小主的魂魄，是经历了两世才来到这里的。而老奴，恰是其中一人罢了。”


    洛凌霄仿若被一阵巨雷从头惊到了脚，她的身上开始颤抖，眼前也一阵阵昏黑，过了好一会儿，她麻木的四肢才逐渐恢复知觉，也能断断续续找到自己的破碎的声音，却有一丝咬着牙强忍什么的味道，“郭嬷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主！”郭嬷嬷这时候才敢抬头看她一眼，却发现她死死咬住下唇，面色白的如同纸一般，着急地叫出了声音。她说出这些事情之前，便已经知道洛凌霄会有很大的反应，甚至现在的状况，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很多。但是真正看到洛凌霄这个样子，她又心疼之至，洛凌霄不信任她，但不代表她不疼爱洛凌霄啊！


    洛凌霄被她一叫唤，理智又多回复了三分，才回复了一些冷静，“若你说的是真的，便接下去讲，我要你，一个字都不漏地说清楚；若是你有一句话是编造的或者听从别人指示说的，”她冷笑，“即使我现在什么势力也没有，但是要让你死的很难看，也是有一千万种法子！”


    郭嬷嬷又对着地磕了一个响头，苦笑道：“若老奴有一句谎言，即使小主不说，老奴也会自己了断。”然后才继续回到原本的话题，“请小主听老奴将所有事情一一道来。”


    －－－－－－题外话－－－－－－


    听嬷嬷讲，那过去的事情~


    下章开始讲小凌霄之所以会重生的原因~这跟郭嬷嬷关系很大的→好了我又废话了表打我！当然，这么快把这个情节放出来绝对不是因为我不舍得小莲花出场而拖字数~

 014 郭嬷嬷的秘密2

    “十八年前，老奴十五岁，是长公主的女官，名为文烟。长公主那时也不过十四岁还未及笄，却是有心上人的，只是身份特殊，难以见面。当长公主知道老奴也有意中人时，便答应等到老奴到了年纪放出宫时，要为老奴赐婚，还要为老奴准备嫁妆。谁知道，就是这么慈悲的长公主却有那么苦的命，不能与心上人在一起，而是被当今皇上赐婚洛王。往日长公主最受chong，皇上对她有求必应，但是那一次，皇上不知为何却打定主意一定要长公主下嫁洛王，而且还以长公主心上人和整个长公主宫的人的性命作威胁，所以长公主心灰意冷、就这样等到了及笄，立刻被嫁给了洛王。”


    “但是在长公主嫁人之前，她仍然记得与老奴之约，为老奴准备好了嫁妆，将老奴送出宫。老奴家的那口子，正是长公主心上人的长随。临出宫之前，长公主又多让老奴带走了一口小箱子，让老奴将这个箱子送去给她的心上人、也是老奴的新主子。主子当着我们的面，看了箱子里的东西之后，只是将箱子里的信全部挑了出来，留下了剩下的东西给老奴，让老奴权当做纪念。老奴给小主的匣子，就是那个箱子里的东西。”


    “之后没过多久，主子就忽然凭空失踪了。老奴家的那口子遍寻无获，于是我们两口子就守在主子的宅子里，等他回来。没多久，我们俩听说长公主生下了世子爷。再过了四年，我们听说长公主又怀孕了，这一次是一对双生子。”


    “这时候，主子忽然出现了，只是带着重伤，他并没有停留，只是告诉老奴，他时日无多，托付老奴家那口子想办法进洛王府，到长公主身边保护她和孩子。后来他和老奴家那口子密谈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再次失踪了。”


    “这时候的老奴，也已经有将近九个月的身孕，但脉象并不是很稳。老奴家那口子怕老奴路途上颠簸伤了孩子，一时私心，就想不过最多不过等半个月，等老奴生下孩子之后再动身。”


    说到这里，郭嬷嬷满脸痛苦，眼中全是泪水。


    洛凌霄并没有插话，面孔恬静得仿佛这些事与她无关。她在等郭嬷嬷自己平息心情。


    郭嬷嬷梗咽了一会儿，道，“老奴生下孩子之后，我们两口子带着孩子，路上却遇上了一伙黑衣人袭击，老奴家那口子会武，保护着让我们娘俩逃了，自己却……可是老奴当时只顾着抱着孩子逃命了，根本不知道那群黑衣人最开始撒的那把药粉是化功散。对有武功的人有用，对脆弱的婴儿也有用！等到老奴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打开襁褓一看，我的孩子……已经没有气了……老奴现在才知道这都是报应啊！如果我们两口子不拖延，长公主就不会被奸人所害，所以上天才给了老奴应有的惩罚啊！”到这里，郭嬷嬷已经再次悲怆得失声哭泣，眼泪完全止不住，流遍了整张沟壑纵横的脸。


    “说了那么多，郭嬷嬷也不过是告诉我你是我娘亲的人。可是我还有很多不明白，你说的那个主子是谁？他现在在哪？是死是活？他如何知道我娘亲会危险？你又是如何知道我转世两次的事情？另一个知道的人是谁？”洛凌霄看着伏在地上的郭嬷嬷，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被问了出来，而并未因郭嬷嬷如此伤心而心软。在她心里，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得到真相。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些问题非常重要，与她前生今世都息息相关。


    郭嬷嬷听见她的问话，明白还有很多事情自己没有交代清楚，并不是伤心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便用衣袖抹了把脸，用沙哑的嗓子道：“老奴什么都可以跟小主说，但是唯独不能说主子的身份，这是主子的交代，即使小主不信老奴，要杀了老奴，老奴也不会透露一个字。至于主子的踪迹和他为何会知道长公主有危险，这个老奴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主子做事从来不会向我们解释，而且自从十二年前一别，老奴再未见过主子。”


    “而老奴会知道小主转世两次的事，是因为，促成小主转世回来的人，就是老奴和大全安寺的僧寂大师。”


    “啪！”洛凌霄的手，硬生生将榻边处的木头雕花掰断。她瞳孔紧缩，全身都紧绷着，全神贯注只等着郭嬷嬷接下来的话。


    郭嬷嬷陷入了回忆中，并未察觉。“老奴埋葬了那有缘无份的孩子之后，在一处偏僻的农庄得人收留修养了半个月才进京。因为急火攻心，老奴一ye衰老了十岁，也幸亏如此，京中没有人认得老奴。老奴得知长公主的死讯，急忙赶到洛王府，却遇上洛王为长公主一双女儿找奶娘，阴差阳错之下，老奴成了您的奶娘。”


    “银装是长公主调jiao出来的四大丫鬟之一，整个洛王府也只有她知道老奴的身份。林姨娘其实派了我和银装二人一起去给长公主添香。但是上一世因为老奴害了风寒半途发热被银装劝了回来。她在大全安寺得到僧寂大师指点，说是小主您命主凤星，乃当世至尊至贵，却有妖祸偷天换日，盗取了小主的命格给自己，还将其它灾祸引入您的命中。僧寂大师因为曾经欠长公主一份恩惠，故而想要护小主一次，以回报长公主。只是没等到银装赶回洛王府，就已经被害。老奴最初并不知道这些，等到后来小主的身子愈发不好，老奴去大全安寺为您祈福之时，见到僧寂大师，才得知他早将这些告诉了银装。但是单凭星象，僧寂大师也不能确定，那使用了当世不容的禁术窃取了小主命格的是何人。僧寂大师虽然能破解这种阴毒的招数，却需要有人为小主的命格加护。老奴的八字正好符合需求，于是僧寂大师便用了老奴的命格为您的命格做加护。”


    －－－－－－题外话－－－－－－


    妞儿们五一快乐~有木有去哪里玩儿呢~

 015 郭嬷嬷的秘密3

    “谁知道僧寂大师破解到一半，竟然有人闯入大全安寺刺杀我们二人。虽然后来武僧赶到击败了刺客，但大师为了救老奴被击碎了经脉，刺客也服毒自杀了。大师弥留之际，告诉老奴，术法破解到一半，没办法换回您的命格，而且老奴也会逐渐衰弱，直到死去。但是若是能找到和小主气息相契合的”羽翔“，小主便还有一次机会可以翻盘，只是需要很漫长的等待。”


    “老奴是不多的知道‘羽翔’长相的人。本来还预备一通好找，结果发现‘羽翔’被洛王和林姨娘当作普通的玉扔在库房。于是老奴借为您领贵重草药的机会进库房拿走了‘羽翔’，因为老奴怕暗中施术的人知道‘羽翔’的作用而发觉什么，还放火烧了库房以毁灭痕迹。”


    “老奴按照僧寂大师说的用了羽翔，却发现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而且老奴身体在逐渐变得虚弱，大夫也查不出原因。后来老奴的确是死了，但是当老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是游魂的状态，而且在小主身边一步都离不开。老奴亲眼看见了小主经历的一切，从您长大到嫁给二皇子，到当上皇后，最终……”郭嬷嬷眼中燃起了火，眉眼间是悲怆是怒气，“最终被二小姐害死！”


    “直到这个时候，老奴才知道……老奴才知道二小姐如此阴险，更甚于她根本不是长公主的血脉！老奴才知道那洛王竟然狠毒如斯，宠妾灭妻！”


    “再之后，当小主离世的时候，老奴不知为何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境地，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只知道再感觉到光亮的时候，老奴已经在大全安寺的禅房里，说是进香的时候因为发热晕了过去。僧寂大师出现，告诉老奴现在已经是羽翔赐给小主的新生，是小主经历了两世苦难才得到的新生。老奴愚钝，幸而得到点拨，才能理解清楚这一切。等到回府，老奴看见小主的那一瞬间，便知道小主已经并非以前的小主了，因为您身上的感觉，和那时老奴做游魂伴随您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洛凌霄仔细地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眼前是自己那一世清晰得仿同昨日才发生的记忆，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洛凌凤的脸，楚琰的脸，林姨娘的脸，洛骞的脸，心里那块腐烂成疮的地方又开始剧烈刺痛。洛凌霄虽然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些所谓更改命格的术法，但是也仅仅是不敢，而不是不相信，因为郭嬷嬷所说的，关于她转世重生的话，除非她是亲眼见证，否则绝不可能如此清楚！


    原来……原来这就是她之所以能重生的秘密！


    并不是老天有眼，而是人为的帮助。


    洛凌霄信了，信了郭嬷嬷，而且她从此刻起，最该相信的便是眼前这个虽然不过三四十却苍老无比的女人。若非是她以命相换，如今何来洛凌霄！


    她下了榻，在郭嬷嬷面前蹲了下来，亲自将她搀扶起来，然后看着郭嬷嬷的双眼，认真地说了声“对不起”。


    “小主！老奴受不起！”郭嬷嬷哪里敢受，立马又想跪下，却被洛凌霄摇摇头硬架住。


    “郭嬷嬷，您是我娘亲身边的老人，还对我有哺育之恩，便是长辈；我受您救命恩情，先前却多处为难，便已罪过；凌霄知身份特殊，本欲向您请罪却怕为您带来麻烦，只能说这样轻浅的道歉之言表示歉意，还请您原谅我，收下我的歉意。以后，凌霄便会以长辈之礼待您，我的娘亲早逝，我将您视为第二个母亲，请您绝对不要拒绝。不然我绝对不会安心的。”


    郭嬷嬷从洛凌霄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容更改的坚持，让她推拒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洛凌霄将她扶到榻边坐下，然后抱歉地看着她额头上的已经有些干了的血迹。她打开+房门，叫已经做完事回来、正坐在院里的素果去打一盆水来，然后自己取来了帕子和伤药。


    素果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看见额头上都是血的郭嬷嬷，吓了一跳，正想上前却被洛凌霄阻止了。


    “交给我吧。”洛凌霄接过她手中的水盆道。


    “小姐，郭嬷嬷头上怎么了？”素果刚刚看见小姐房门关着，并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郭嬷嬷却抢在洛凌霄开口前道：“嬷嬷老了，眼睛花，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在了桌角。你这毛手毛脚的丫头，下回做事的时候也仔细点，别摔了吓着小姐。”


    洛凌霄听了，没有再多说什么，眼角撇到差点被她遗忘的匣子上，便道：“嬷嬷的伤我来处理吧，素果，你去外头玩吧。”


    素果点头退下了。


    “郭嬷嬷，这个匣子……”洛凌霄放下水盆，用帕子浸了水拧干，为郭嬷嬷擦着额头的伤口。郭嬷嬷不敢受，但看洛凌霄坚持，也不好躲开了。


    “这是长公主当年用的银丝手套。用雪银和天蚕丝和着编织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更是抗尽天下毒物。”郭嬷嬷叹了口气道，“小主和长公主真是像，连爱伺弄的花草都是一样的品种。只是长公主当年告诉过老奴，这些花草放在一起就是毒。况且小主那时候随着孤鹤老人学毒的时候，老奴是看在眼里的，怎么还会当小主只是碰巧喜欢这几种花草罢了？”


    “郭嬷嬷猜对了。”洛凌霄颔首，为她撒上药粉，并用帕子将多余的药抹去。“这些东西都有大用。”


    然后她拿起那个匣子，在郭嬷嬷身边坐下，打开。


    匣中躺着的手套，薄如蚕翼，有些透明，却是银光潋滟，倒是罕见的宝贝。


    “小主以后用毒，请千万戴着它，以保证自己的安全。”郭嬷嬷道，“老奴还有一事想请小主答应老奴。”


    说着，她便又要重新跪下，但是洛凌霄先她一步阻止了她，“嬷嬷直接讲就是，若是可以，凌霄必定答应您。”

 016 洛凌凤的毒1

    郭嬷嬷便垂下头恳求道：“老奴说过，老奴这辈子只以长公主和她的血脉为尊。所以老奴还想为世子爷做些事。老奴听说是您让王爷把世子爷接回来的，就怕您是要告诉他您知道的这些真相。可是，您与世子爷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亲厚，但总归年纪小，不清楚世子爷的脾性。老奴是看着世子爷长大的。世子爷这些年虽然回来的少，但是那耿直的性子一点儿也没有变。他是个心善的菩萨般的人，自小读了圣贤书，想的事情也过分单纯温和，怎么能受得了这些内宅龌蹉？若是小主现在就将真相告诉世子爷，老奴怕世子爷受到打击会出事！所以老奴想恳请小主千万不要现在就告诉他真相，若是能够多给一些时间，慢慢将这些事情让他知道，总归世子爷心里会容易过去些。”说着，她老眼含泪：“都是老奴的错，若是老奴能够早些看清楚那些奸人的嘴脸，老奴万万不会教导您和世子爷那些与他们亲近的话！”


    洛凌霄想想，也是这个理。毕竟自己只是一时心急怕他没有防备出事，但没有考虑过哥哥的感受，便答应了郭嬷嬷：“嬷嬷比我周全。我今日不会在哥哥面前提这些了，以后我再想法子满满告诉他便是。”


    郭嬷嬷见她答应了，感激地又要又跪又拜的。


    洛凌霄好不容易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了，然后把她送回她的屋里。临了郭嬷嬷还告诉她关于那口箱子的事，说是因为这银丝手套太过耀眼，所以她只带了这一个匣子进京，箱子里其他东西都比较低调，不像是宝贝，所以她都藏在了当年收留她的那户淳朴的人家家中。每年她都会捎些钱给那户人家，让他们好好保管。


    洛凌霄感激郭嬷嬷这些年为她做的那么多事，并且感叹于郭嬷嬷的能力，这么多年能隐藏在京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她。她不禁对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娘亲感到敬佩起来了。能够让一个人死心塌地为她以及她的儿女舍生忘死、甚至于付出了失去丈夫儿子的代价都不产生一丝憎恨，这样的女人，何其有魅力！


    送完郭嬷嬷，洛凌霄走到自己的房前时，忽然感觉到了里头有人，却不属于这院子里的仆役。她警惕地屏息，慢慢走进去，却在看见那个背对着她喝茶的熟悉身影时愣了一下，随即欢喜地笑了，两步并一步地跑了上去。“哥哥！”


    洛凌墨听见自家大妹妹的声音，忙转过身来，眉眼间俱是温和的笑意：“霄儿！”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洛凌霄看见他熟悉的脸和笑意，鼻子一酸，竟是要哭的样子，她怕落了泪，只能不断念叨着“哥哥”二字，仿佛这样，就能弥补她心中，三十二年的空缺。


    对洛凌墨来说他们却没有分别那么久，但是思念之情也不算少。嫡亲的一双妹妹，他虽然都极尽chong爱，但是对洛凌凤他却总有种奇怪的隔阂，而洛凌霄，他则是真正疼到骨子里。若是洛凌墨知道洛凌凤并不是他的亲妹妹，大约便不会觉得那种隔阂奇怪了。血脉里的东西，到底是不能比的。


    “傻丫头又要哭鼻子了，像个小孩子一样，谁家的小子敢来娶！”洛凌墨看到已经逐渐出落成少女、而非小孩子的洛凌霄，也觉得眼睛涩涩的，赶紧点点她的鼻尖，打趣她道。


    洛凌霄闻言，那些酸楚倒是散了几分。只见她俏眼一瞪，微微翘着嘴，尽是不依：“哥哥一回来就拿我开玩笑，我要去告诉你们夫子，你没有好好读书，净学了这些混账的话！”


    洛凌墨闻言，忙躬身对着她作了一个揖：“霄儿，莫怪莫怪！”然后笑的有些无奈和傻气。


    洛凌霄本就不是真的生气，不过是逗着他玩，只见她小手一摊，摊到他面前，“哼，要我原谅倒也行，礼物拿来！”


    洛凌霄话音刚落，洛凌凤便从门口掀了珠帘踏了进来，她的大丫鬟银川则和素果一样守在帘子外。“姐姐在说什么礼物呢？”行动之间温婉蹁跹，一动一静都按着大家闺秀的标准。只是她的身上并没有像她所说那样穿着青云芙蓉裙来给洛凌墨看，想是早就不记得自己的一时戏言。


    上一世，洛凌霄嫁给楚琰之后越发沉静，而洛凌凤则越发天真活泼，但是在洛凌墨这个哥哥面前，洛凌凤却永远是乖巧懂事的那个，而她则更像个被娇chong坏的孩子会肆意撒娇。


    “我在向哥哥要礼物呢！”洛凌霄粲然一笑，拉着洛凌凤到桌边坐下，“凤儿也快来，哥哥要是今儿不给我们合心的礼物，你就别想我们放你回琨院！”


    洛凌墨苦着脸，“好霄儿，你当哥哥在书院是挖宝藏呢！”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亲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你看，连诗里都说了，哥哥读书，那是得了‘千钟粟’、‘黄金屋’、‘车马多如簇’、‘颜如玉’这四样呢，可不就是宝藏吗？哥哥现在可是大富，给妹妹们一些礼物又何妨？”她对着洛凌墨俏皮地眨眨眼。


    洛凌凤“噗哧”一笑，洛凌墨也被这个大妹妹逗得哭笑不得。


    “就是你道理多！哥哥说不过你还不成？”洛凌墨妥协了，从袖子里拿出两个香囊，“这是我外出的时候看到的，刚巧是一对儿，觉得挺好看的就买下了。哥哥也不懂这些女孩子的东西，可别嫌弃了。”递给她们二人，还示意让她们拆了看看。


    洛凌霄打开来，里头是一个黄玉的双生花坠子，用红绳儿挂着，她拿出来当即就戴上了脖子，还问洛凌墨道：“哥哥觉得如何？”她的眼角撇到洛凌凤看到礼物后多了一分不屑、却仍然微笑着的表情，目光顿时冷了一些。


    －－－－－－题外话－－－－－－


    tat今天粗去玩，结果晚上很晚才回来更……审核完晚了30秒……5月2号就算断更了tat彭彭好桑心……

 017 洛凌凤的毒2

    洛凌霄打开来，里头是一个黄玉的双生花坠子，用红绳儿挂着，她拿出来当即就戴上了脖子，还问洛凌墨道：“哥哥觉得如何？”她的眼角撇到洛凌凤看到礼物后多了一分不屑、却仍然微笑着的表情，目光顿时冷了一些。


    洛凌凤抿着菱唇乖巧笑道：“谢谢哥哥，凤儿很喜欢。”她将那坠子又复放回了香囊里，放入了腰间。


    洛凌墨虽然学富五车，但并不懂观察女子，只听她说喜欢，便真以为她是喜欢的，又见洛凌霄直接戴上了，更是欢喜，遂而也乐呵呵笑了，直道“霄儿和凤儿喜欢就是”。


    洛凌霄看着这一切，眸里闪过不悦。


    给完礼物，洛凌霄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便让素果下去传菜。


    这些年，林姨娘虽然暗中使坏，明面上却对洛凌霄不错，起码作为一个庶母，她没有像其他家那些恶后母一样克扣嫡子女的月钱用度，而是让瑾院和瑜院的衣食住行都符合了一个亲王府嫡小姐的标准――自然，这样也给她博来了美名，让外头那些对侍妾当家尤有非议的人都不好说什么。


    像洛凌霄这样吩咐厨房一声要加菜，厨房就将她平日的三荤三素一汤换成了二冷二热五荤五素一汤一羹一甜品等十七道大小碟。除了常例就有的菠萝拼火鹅、八宝鸭子、鸡皮鲟龙、鲜菜驴炙、瓜烧里脊、炒梅花北鹿丝、素三鲜、口蘑发菜、斋扎蹄、蟹黄鲜菇、百花酿娃々菜、羊肉羹、雪冻杏仁豆腐等，还添了一道镂金风蟹、一道一品血燕鸡丝盏、一道七巧竹意，还有每人一例的软玉鲜盅。


    “霄儿这里果然好吃的多。”洛凌墨看着这些菜，食指大动；开筷尝了一口，更是赞不绝口。


    洛凌霄浅笑摇摇头：“我不过是吩咐了厨房加菜罢了，怎么就成了我这儿好吃的多了？况且，你身边的银瓶、银烛，哪一个的手艺不是一ding一的？你就晓得乱夸我这儿，却不想想平时银瓶银烛有少做东西给你吃？得了你一句夸没？被她们俩知道了，又得不理你了。”


    银瓶、银烛二人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性格俏皮活泼，自小与洛凌墨一起长大，甚是亲厚。所以虽是丫鬟，却更像关系平等的朋友。洛凌墨平素是极少对她们说重话的，也就让她们更肆意地与他笑闹。


    洛凌墨傻呵呵地摸着头，知道洛凌霄说的是实话，所以只能笑而不语。


    洛凌墨和洛凌霄二人这欢声笑语，洛凌凤却有些难以插ru的感觉，只能偶尔应和几声，剩下大多时间，在优雅地吃着菜。


    一顿饭毕了，洛凌霄让把甜品端上来。谁知端着雪冻杏仁豆腐进来的并不是素果，而是洛凌凤身边的银川。银川也曾经在洛凌墨身边伺候过，所以洛凌墨多看了她一眼，对洛凌凤道：“银川这几年在凤儿那，看样子过得不错。”他并非有其他多余的意思，但是银川听着却似乎误解了什么，人颤抖了一下，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洛凌凤发现了，在洛凌墨看不见的角度给银川使了一个阴阴的眼色。银川会意，将三碗杏仁豆腐依次放下，然后勉强回了洛凌墨一个笑，就退下了。


    洛凌霄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银川，没有作声。


    洛凌墨目露疑惑，不太清楚为何银川脸色那般不好，明明从前他们关系还是不错的。洛凌凤连忙转走他的视线，说道：“银川是哥哥给凤儿的，凤儿自然不敢亏了她去。而且银川很能干，有了她之后院子里的事让我省了不少心，凤儿当然对她好了。”


    “那就好。”洛凌墨放心地点点头，注意力果然被转走了。


    三人开始用起了杏仁豆腐。


    只是洛凌霄刚刚将勺子没ru碗中，眉头就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马上她就心下明了了为何端杏仁豆腐来的不是素果，而是银川。


    这三碗里头，大概只有她这的一碗是下了毒的。


    而且，药量还不轻呢。


    想想也是了，离端午宫宴时间不远了，这个时候再不下药，就来不及让她“大病一场”了。只是这段时间洛凌霄身体好了些，吃药就少了，洛凌凤在药里头下毒的机会就少了；洛凌霄还猜想，大概是厨房那人多口杂，洛凌凤放不下心在那动手脚，便想借着一碗杏仁豆腐让她先吃下一半的毒，身子弱了，要吃药了，洛凌凤就有更多的机会下手了。


    蠢货！


    洛凌霄感觉到洛凌凤的视线时不时飘过来，于是她便舀了一勺轻尝一口，于是洛凌凤才放下心来不再往这里看。


    一小碗甜品很快就吃光了。三个人又说了一些话，大致就是洛凌墨在书院时的见闻，素果便掀了帘子进来禀告说琨院那的大丫鬟、也就是银瓶银烛已经挑了灯笼来侯着了。三个人这才发现外头已经黑透了。


    “银瓶银烛这两年伺候哥哥倒是越发尽心了。”洛凌凤半带揶揄捂了嘴偷笑。


    洛凌墨俊脸顿时红透了。虽然没有明着说，但是这一双姐妹花将成为他的通房丫头的却已经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凤儿……”他有些羞赧，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洛凌霄好歹做了一世的现代人，接受了二十多年一夫一妻制的思想，早已经不是从前对着楚琰那些妃嫔都能忍的洛凌霄了。对这种通房丫头的规矩便有些排斥，当下虽没再说什么，心里却下了决心要好好教这个哥哥，让他从现在开始就接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思想。


    再笑谈了几句，洛凌墨虽然舍不得两个妹妹，但知道即使是亲兄妹，这么晚了他还呆在洛凌霄的闺房里，总归是不好的，便告辞走了。洛凌凤觉得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紧接着也让银川去打了灯笼回了瑜院。


    待人都走光了，洛凌霄偷偷用帕子沾了沾她吃杏仁豆腐的那个碗的碗底，才让人把一桌杯碟全收了，然后把素果唤进来，问道：“今日最后的甜品，为何是银川端来的？”


    素果回忆了一下，道：“本来是我端来的，可是银川姐姐说二小姐喜欢吃甜一些，但她忘记了吩咐厨房多放些糖，便让我去厨房取些蜂糖露来。等我拿来了蜂糖露，她却已经把东西端进了屋里头，我问银川姐姐原因，她只说二小姐又不想吃了。”

 018 洛凌凤的毒3

    素果回忆了一下，道：“本来是我端来的，可是银川姐姐说二小姐喜欢吃甜一些，但她忘记了吩咐厨房多放些糖，便让我去厨房取些蜂糖露来。等我拿来了蜂糖露，她却已经把东西端进了屋里头，我问银川姐姐原因，她只说二小姐又不想吃了。”


    果然是这样……


    很明显，作为娘亲亲自选出的四大丫鬟之一，银川已经选择倒戈向了洛凌凤那里了。


    洛凌霄让素果去帮她准备热水沐浴，自己径直走到梳妆台，拿出了那一支青云芙蓉簪和羽翔。


    青云芙蓉簪中的那抹金色，冷幽幽地闪了一下。


    她又打开郭嬷嬷给她的那只匣子，拿出银丝手套来戴上，然后身影一闪，就离开了屋子。


    再进来的时候，洛凌霄手里多了几朵花和几片叶子，分明就来自于她要郭嬷嬷准备的那些花草。


    她不过靠着几只簪子和一双手，就能跟上记忆中方子的一步一步做着。她手上速度极快，以至于素果带着人抬进了大木桶和热水的时候，她已经将被处理过的青云芙蓉簪放回了原位。


    洛凌霄莲步轻曳，慢慢除去了自己周身的衣物。那些绫罗绸缎，顺着她牛乳般光洁的肌肤滑了下来，直直落在了地上。她一扬手，有些白色的粉末就被撒入了水中，然后她才抬脚踏进木桶，她拨开水面的花瓣，让全身被温柔的水包裹着，暖意从皮肤慢慢渗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刚刚因为吃了杏仁豆腐而jin入了她身体里的毒素，也慢慢随着开始蒸腾的汗水被排了出来。


    这样惬意的享受，对于名字为“凌霄”的她是很遥远的事情吧。


    想起在国安局的那些日子里，她曾经为了一个任务，潜入总部设在沙漠国家a国的贫民窟里的跨国黑帮。那时候连续四五个月没有洗过澡。任务结束之后，搭档想把在最后的那场枪战里挂了彩的她扶回去，但是还没接近她就被她身上的味儿给差点熏晕了。后来终于回到了国安局，还没等去向上司作报告，她就先边熏晕一路的同事，边冲向局内的公用浴室。那一次她洗了整整两个小时，差点呆在浴室里就不想出来了。


    还有更早的一次，她训练中被教练在亚马逊热带雨林上空，从直升机上一脚踹了下去。身上只带了一套精钢刀子和一枚小型手+雷，却非常惨地与一只八米长的、饥饿的巨蟒打了照面。好不容易在被吞了之前干掉了对方，但那只显然脑子不好使的大家伙却在临死前一刻还没忘记把她已经拉开了保险的手+雷给吞了――虽然目标是她的手。结局就是它的肚子被炸了一个大洞，而她没有避开飞溅的血肉，糊了一身。教练很有良心地拒绝让她回到直升机上，而她ding着一身腥臭也不敢找水洗澡，怕惹来食人鱼或者成群的鳄鱼。最终她还是活着回到局里，不过那之后，她申请和教练对打了一次，折了他的双手和三根肋骨以及他踹她的那只脚，还一脚把他踢成了脑震荡才罢休。


    洛凌霄想着想着，忽然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然后把头埋进了水里。


    她吐了一大串泡泡，才重新回到水面上。


    洛凌霄刚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帘前都还是朦胧的，就敏锐感觉到了窗边屏风前骤然多出来了的气息。她猛地从水里惊坐起来，一个飞身从木桶中轻巧地跳了出来，然后抓起屏风边的衣服随手披上。她凝神，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恶意，遂而平静了下来，轻启素口，对着屏风那边说道：“阁下此时前来一个弱女子的闺房，请问有何指教？”


    那人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送礼。”


    不过是两个字，却是如珠玉相撞，碎在了琴弦上。那声音实在缺乏烟火气息，仿佛来自天外，不是凡间所有，却不是人们常常称赞的纯净清澈的仙音，而是带着黑色欲念来诱huo人沉醉的坏东西。这人的嗓子，的确有令闻人皆心动的资本，但听的同时心口也会萦绕上一丝深+入骨髓的冰凉。


    不知世间有哪种人，才能配上如此魔魅的声音？


    洛凌霄房中的这扇屏风，是红木镶螺钿的架子配丝绣的面。虽然能遮蔽屏风后的大多事物，但并非完全不透明。眼力好的人，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到对面的轮廓的。


    洛凌霄看到对面背对着她站着一个高挑清癯的男人，像没有骨头一样倚着窗户。她影影绰绰还能看见那人的一头长发肆意散着，与一身白衣相比，黑的有些刺目。大晚上这人散着发、着白衣，闯进她这个亲王嫡女的闺房，仿若只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悠闲，可见他根本不怕被人发现。要么，是他有足够让人察觉不到的身手，要么就是有即使有人察觉了也不怕的身份。


    他的身手，她已经见识过了，因为他没有惊动她分毫，就进了房中――要知道，像卫弗那般能够在她洛凌霄面前隐去行动不过几秒，就已经算是难寻的高手；而要完全躲过她几乎已经非人能有的警觉，基本世间能寻一个，也寻不来第二个了。而他的身份，她现在还不知，她却能感觉对方绝非一般人。


    不过，送礼？


    洛凌霄马上联想到了卫弗那日说的“薄礼”，“阁下是卫大公子派来的？”


    “卫弗岂能支使本……我？”那人道，语气有些懒洋洋的。


    洛凌霄皱眉。四国第一商被人嫌弃了？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他刚说“本……”，本什么？但是她很快回了神，道：“我不知阁下+身份，若言语得罪，还望阁下莫怪。只是不知，阁下来送什么礼？”


    “小东西年纪不大，还一口一个阁下，真是老气横秋。”那个人忽然直起了身子，转过身来想绕到屏风之后。“要不是看你脱光了的确前平后平，我倒怀疑你是冒充的洛凌霄。”


    这样轻浮的话，无异于说他早就把她的身子全看去了，即使她只有十二岁，在这种古代的封建社会，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也等同于清誉全无。若是换了一般女子，大概这时候不是找一根绳子吊死就是拿把剪子往心窝戳下去。可是洛凌霄怎么可能这么做，一方面好歹是活了三辈子的人，一辈子生了孩子当了娘了，一辈子连命都不当一回事哪里还有心情顾得上这种微不足道的贞操问题？另一方面，她也不觉得她这辈子有嫁人的必要，所以什么清誉什么贞洁，都等于放屁！


    －－－－－－题外话－－－－－－


    来来来，终于又出场了一个男人，猜猜他是谁？嗷~

 019 她要出席1

    况且现在来纠结被个陌生人看见了身子怎么办这种问题，洛凌霄可没有这份闲心，即使纠结了，她又能怎么样？她没有内力，身子骨也还没彻底培养好，能把对方杀了还是挖了他的双眼？洛凌霄自问是识时务的人，所以很干脆地当做没听懂他的话，道：“我当然是真的洛凌霄，这点不需要阁下担心。阁下既然是来送礼的，是不是该让我看到您的礼物？”


    “你还是不是女人？”那人在屏风边停下了，轻轻嗤笑了一声。


    洛凌霄顿时觉得心神有点晃，想必这一声轻笑是用了内力的。她赶紧咬紧了牙根，指尖直直戳进手心，尖锐的疼痛总算让她好受了些。


    “心急是不好的习惯。”那人没有再笑，声线又变得懒洋洋的，“要礼物的话就回答我，你跟孤鹤那老毒物是什么关系？”


    洛凌霄眸子一闪，“什么孤鹤？什么老毒物？”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那人冷飕飕的目光，透过屏风薄薄的锦缎，轻轻滑过她的脸颊，脖颈，xiong腹，腿部，然后从脚踝又重新落回她的脸上。


    她难得用“棘手”来评价一个人，但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棘手。


    无论是睥睨天下的霄皇后，还是几乎无所不能的凌霄，或是今日站在这，什么也还没有、什么都还做不到的洛凌霄，都从屏风对面那个还未见过面的人身上感觉到了棘手和威胁。他白衣加身，却仍旧让她觉得他是个ju大的黑洞，笼罩着一副要将天地都撕碎的混沌气息。


    “你是那老毒物新收的徒弟？”那人隔着屏风打量完她，才慢悠悠道。“对了，我讨厌别人跟我耍心眼，撒谎也算。小东西，我看得出你很惜命。”


    洛凌霄垂了眼睛，淡淡道：“我不识孤鹤，你可信？”


    那人没动，只是洛凌霄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更加凉了，“‘入骨相思’一出，你当我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我不过是从书里学的。”


    洛凌霄并不打算跟他解释她如何认识的孤鹤老人，即使她真的很惜命，也相信对面这人要是想杀她，那就会真的杀了她。


    那人似笑非笑，“哪来的书？”


    “洛王府好歹是个王府。”洛凌霄盯着屏风对面，那里，一个男子的轮廓很明晰。“每个王府都有些秘密。阁下莫要告诉我，您想要我把洛王府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才不算耍心眼。”


    那人却忽然散了在她身上的目光，轻哼，“小东西倒是个固执的。”然后广袖轻动，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个匣子，隔着屏风从高处抛了过来，稳稳落在了她刚刚放衣服的地方，“懂得‘入骨相思’，却连自己身上的毒都解不了，那么拙劣的方子，用了也不怕伤。”


    洛凌霄闭上眼睛，以遮掩眼中的自嘲，过了一会儿才复睁开，“阁下既然视卫大公子于下位，那应该就不难得知，我是自己这个人与卫大公子合作，至少目前，我除了一个被人已经遗忘到了角落的洛王府嫡长女、东云王女的身份，其余什么都没有。包括自由、金钱和一切。目前能够配的了这样的药，药材已经尽我所能。况且，”她的笑容在明亮的灯火下被照映出了阴影，眼睛里是幽深的水在动，在洗磨锐利的宝剑，“上等药材，是留作做上等的药，留给这座王府吃的！”


    那人听了，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仿佛洛凌霄这般样子取悦了他一样，尤其开心。


    “小东西，你是个固执的，也是个有趣的。”


    说着，又是手边一动，扔来一个精巧的小玉瓶，“喝了。不要这般寒碜，否则寒碜着寒碜着给寒碜死了，那你就等不到给这洛王府做上等的药了。”


    这人……怪人！洛凌霄目前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轻轻对对方点头，也不管他能否看得清，“多谢。”


    那人转身向窗子处就要离开，洛凌霄忽然记起一事，“且慢。”


    那人停住脚步。


    “我还有一个请求，请阁下顺带帮我完成，就当凌霄欠了阁下一个情。”洛凌霄见那人并没有反对，就当他默认许可了，“请阁下打开我的梳妆台上左数第二个抽屉，那里有一块玉。请将此玉交给卫大公子，并转告他，替我寻工匠雕琢成和当日玉簪为一套的玉佩，并做旧三年，还要连宫内能人都看不出的旧。”


    虽说那人似乎已经见到了她沐浴的样子，但不代表她会以现在这样大剌剌走出去再让他观赏一番。她相信以对方的身份，还不至于对她那点点珠宝动心，故而很放心地让他去碰她的东西。


    “这毒的味道好。总算是有点水平。”那人眼神幽暗地瞥了一眼装了青云芙蓉簪的匣子，然后打开抽屉，拿到了羽翔，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羽翔？你倒是暴殄天物。”


    洛凌霄不知为何，心底并不诧异他一眼便认出这看似平凡的玉是至宝羽翔。


    她淡淡道：“何为暴殄天物？‘羽翔’于现在的我来说还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若是能用它为代价，换其他对我来说有价值的东西，它才算有价值。”


    “其他的代价？”那人轻声道，眼中精光一闪，“你若把它给我，不用卫弗，我能给你弄来一个和它一样的东西。”


    洛凌霄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如果他能给得了她需要的东西，羽翔给他也没什么。


    当然，她也说不上原因，就是觉得这人能说的出口，便能做得到。


    那人这一次终于真走了，只是一个瞬息，她刚走出屏风，就看见他的一片洁白衣袂在窗口闪过消失。


    洛凌霄上前将窗户关上，然后喊了在暖阁忙活的素果将浴桶收拾出去。


    她这才关了门，开了那人带来的盒子。


    里头面上放了一叠的银票，二十张一百两，十张一千两以及十张一万两；然后是一沓店铺文契，少说也有五六张，都是在京中不错的位置，包括一家成衣铺子、一家酒楼、一家赌坊以及她那支簪子的出所漱玉斋，还有两三处大小不一的宅子和庄园。

 020 她要出席2

    好大的手笔！


    在这叠代表巨富的纸张之下，还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铜牌。铜牌表面雕刻了一只鸟，一眼双睛，目状如鸡，尾带凤羽，爪下降魑魅，翼下生彩云，洛凌霄认出此鸟乃是书中上古神兽重明鸟。


    这铜牌，八九不离十就是卫家的令牌“重明凤羽”。


    天下分为四国，楚氏的东云国，以青龙为印；纳兰氏的西衡，以白+虎为印；夏氏的南疆，以朱雀为印；澹台氏的北冥，以玄武为印。在四国周围，还分布着一些零散的小国，因地小力薄，均受四国统领。


    而在这四大皇族之下，便是权逼天子、富可敌国的五大家族。隐世的云家，家徽为“月泉云莲”；立于海上的君家，家徽为“白鹤唳日”；行商的卫家，家徽为“重明凤羽”；武林泰斗冷家，家徽为“麒麟重火”；铸器的燕家，家徽为“铁燕还巢”。民间传闻，从十世之前就有歌谣，“莲鹤一出天下动，山海璋华世难出；重明双瞳金不尽，重火燎原冷无情；铁啼衔来神兵器，雪莲开进五门厅。”


    因为实力相当，五大家族先祖与四大皇族先祖便有约，皇族保五大家族昌盛，非涉及皇族安危前提下给予其内部自治与一定自由；五大家族也必须不害朝政、不反皇族。所以几百年以来，皇族与五大家族之间还算和平。只是真正的情况又有谁知？百年之前的先祖之约，真的能管制到后人？有哪一个皇帝能真正放心有人“权逼天子、富可敌国”？五大家族中最强大的云家隐世山林，第二的君家退居东海，又仅仅只是因为厌倦世间烦扰、而没有哪一代的天子的手笔在其中？


    卫家能携着这“重明凤羽”，行商天下，不过是因为他们从来只行可行之商，从不染指兵器、盐运这些东西，让皇帝们都不担心罢了。


    五大家族的家徽都有其不同的作用。“重明凤羽”一共有百块，是五大家族的家徽令牌当中，数量最多的，毕竟卫家行商，家中嫡脉各有一块才方便做事，而也有极少的外人因为各种原因得到卫家人赠予令牌。不过即使这样，“重明凤羽”也是好东西。有了它，洛凌霄可以在急需的时候在卫家的钱庄里提银子，若是经商，生意也可以受卫家保护。而且见“重明凤羽”如见卫家家主，一般人是不会轻易招惹持有“重明凤羽”的人的。


    这样看来，卫弗对她这个合作伙伴实在是好的过头了。


    她又拿起那个小玉瓶，打开嗅了嗅，忽然有些呆滞。


    这个瓶子里的，可不就是“入骨相思”！


    当然，是孤鹤老人那个版本的，不是她改良过的。


    洛凌霄会制毒会解毒，“入骨相思”也不过是脑子中的千种方子之一罢了，但在她眼里不算特殊。


    只是――她会做这东西不代表她有能力做！其中几样古怪的药材，收集起来实在麻烦，而且费钱跟烧纸片一样。不然何来“入骨相思值万金”之说？万金都不过是零头了！因为卫弗缺方子不缺钱，所以肯散尽家财换几个方子；但她不缺方子很缺钱，所以那个陌生人给她一瓶“入骨相思”让她清余毒，在洛凌霄看来简直是奢侈，败家，疯子！


    洛凌霄没有喝入骨相思，而是把小玉瓶和卫弗送来的东西收了起来。


    躺在chuang上，她回想着今日一天发生的那么多事情，一时心头思绪万分，辗转了大半夜，才在拂晓之前堪堪睡去。


    因为素果不知道她几时睡的，所以按照平常的时间将洛凌霄叫了起来。


    大概因为缺觉，洛凌霄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到底还是身子骨弱了些。她在院子里走了走，想缓缓精神，但弱柳扶风的样子却被瑾院门口似乎是偶然路过的小丫鬟看了去，当下就报到了林姨娘那里。


    洛凌凤正在林姨娘的眉院里吃着樱tao。这是进贡给宫里的，皇上命人给京中诸位亲王和郡王府上都送了一筐。洛骞从来不吝啬把好东西送给林姨娘，林姨娘更是不吝啬给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洛凌云一早起来就得跟着西席念书，林姨娘已经让人挑了最好的装了盘给他读书的地方送去。剩下的自然都是洛凌凤的份，即使像如姨娘那般受chong的也沾不到这贡品，洛凌霄和其他院子那里根本是不用想的，


    听到丫鬟禀报，林姨娘心下了然。洛凌凤在屏风后头坐着也听见了，等丫鬟出去了之后，她不禁笑道：“想不到那小贱人那么不抗药，昨天吃了一次今儿身体又不行了。”


    林姨娘身边的亲信张嬷嬷谄媚道：“二小姐想的事情，哪有不成的。”她是少有的几个清楚林姨娘和洛凌凤关系的人，虽然人有时爱奉承了些，但是林姨娘一直看中她的心狠手辣，这些年靠着张嬷嬷的手，做了不少事情。林姨娘其他的几个亲信，还有她的奶娘韩嬷嬷和大丫鬟兰心，而洛凌凤身边的奶娘于嬷嬷和大丫鬟银川也都算半个可信的，均是知道这关系的。


    林姨娘对洛凌凤慈爱地道：“娘才不会让那个小贱人抢了凤儿的风采呢。”凌凤凌凤，凌于凤齐之上，她赢了凤齐那个贱人，她的女儿也一样会赢了那个孽种！


    “娘，可是今日已经初三，后日就是端午，洛凌霄她若是没有病得彻底，到时候会不会也想进宫？毕竟……宫里下来的旨意是嫡子女没有特殊情况均得参加，洛凌墨回来了都得去了，要是，要是洛凌霄看洛凌墨去了她也想去怎么办？”洛凌凤忽然想到这一茬，嘟着嘴不高兴道，“可惜弟々是庶子的身份，不然也能进宫，他那么聪明，定不比洛凌墨差！”


    林姨娘闻言，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你说的也是。”就开始合计着要如何让洛凌霄顺理成章“犯病”。


    谁知还没等她合计完，瑾院那就传来消息――洛凌霄在院子里晕倒了，高烧不退！


    大夫来了几拨，都说大小姐染了风寒，引发了旧疾，需要卧床休息。

 021 她要出席3

    洛凌墨守在洛凌霄身边，看着她难受得紧皱的眉头，想着她往日病重就是这么过的，心疼万分。他不顾众人的劝，也顾不上礼法，衣不解带地看着她，亲自为她换下被额温灼的都温了的湿帕子。


    素果也是忙前忙后，小小的人儿指挥起院里的丫鬟做事也是一套一套的。


    一直到了晚上都已经亥时过半，洛凌墨才被郭嬷嬷强劝回琨院，素果也被命令去休息。


    洛凌墨走了之后，一直躺在chuang上、小脸烧的通红的洛凌霄忽然睁开了眼睛，自己拿下了额上的冷帕子。她的眼睛一片清明，根本没有半丝发烧的样子。


    郭嬷嬷走了进来，对她一福：“小主，老奴已经把世子爷送回去了。您要用点东西吗？今个儿您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有人在的时候，她还喊洛凌霄“小姐”，没人的时候便喊她“小主”，说是这么叫她便能想起以前的两位主子，有个念想。


    洛凌霄这才觉得饿，她摸々肚子，笑着看着郭嬷嬷，“倒真的有些饿了，想吃嬷嬷煮的粥了。”倒是像小女儿撒娇。


    郭嬷嬷脸上绽开温暖慈祥的笑，欢喜地应了，就去厨房给洛凌霄下面。


    林姨娘和洛凌凤那里知道郭嬷嬷给洛凌霄煮的是粥，都以为她是病重，吃不下东西，才挑这些软的好消化的吃。遂而更放心了，都以为是她们安排的毒药这么快有了效果，却不知道那些下了毒的东西，除了那碗杏仁豆腐，其余的全部被郭嬷嬷倒了。


    初四那一日，洛凌霄又在chuang上躺了一天。她一直等着那天那人，按照约定带来和羽翔一样的、她要的东西，可是等到了半夜，他也没有来。


    洛凌霄不禁有些恼，难不成自己真的看错了人？拿了她的羽翔就没有下文了？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她闺房的窗户忽然开了，已经熄了的灯火也“唰”地燃了起来，但是没见人进来，只是窗边的台子上忽然多了一套叠的整齐的衣裙。一段慵懒魔魅却又没有人气的声音就这样飘进她的耳中，“小东西，明日穿着这身衣服乖乖给本……我来赴宴。”


    接下来就没有任何声音了，更别说提及羽翔。洛凌霄赶紧从chuang上起来，奔到窗边去，夜色里四处黑漆漆一片，也空茫一片，没有人影，他消失的就跟来的时候一样没有预兆。


    当然，若是她能透视，便可知有那么一人，散着如墨如瀑的长发，穿着一袭白衣，枕着自己的宽衣大袖，姿态优雅而妖娆地躺在她目所不可及的屋ding上闭目养神，身xia垫着的是一大块虽不及天水绸但也千金一尺的白色软烟霞。他三尺之处四个方位各站着一个杵着跟木偶似的人。他们都面白无须，眉眼染了妖冶的红，艳丽若女子，戴着乌纱软帽，着了斗牛服。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他们的四肢和脖子上，都被血红的丝线入了骨肉穿过，丝线的另一头，全部缠绕在躺着的人手里！


    再说洛凌霄这里，她抖开那人送来的衣裳，是白色的天水绸所做，如同她为洛凌凤绣的那条裙子一样，裙摆上有云和莲花，只不过全是缂丝法缂出来的，所以压根没有任何颜色。只是行动之间会有明暗变化，与洛凌霄的刺绣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天水绸有市无价，卫弗用它做鞋面已经是奢侈，那个人居然给她送了这样一整件成衣？怕是把整个洛王府的珠子玉石全镶在洛凌凤的裙子上，都还不如这条裙子的一块衣角值钱。


    她不禁皱眉，这样贵重，还这样白，实在是太扎眼了。她若穿着，必定被问及这衣服的出处，


    一张纸条慢悠悠从衣裳里滑落出来。


    “小东西要是不穿，明天就等着光着身子进宫。”


    洛凌霄不禁揉揉额头，捧着衣裳头疼了。犹豫来犹豫去，她觉得那人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可是要是真穿了这个……


    哎呀！不管了！穿就穿，谁怕谁！真是霸道的人！


    洛凌霄把衣裳往架子上一挂，有些恼意。


    只是那人实在是不守信用，拿了她的玉，说要给她一样的，却半分消息都没有提及，亏她还信了他，怕只是贪了玉才送来这么贵重的衣裳！


    她赌气地想，然后熄了灯火上chuang卷起被子蒙头入睡了。


    ――初五到来的分界线――


    洛凌凤起了一个早，只为了让人给她梳洗打扮。她穿上了那青云芙蓉裙，戴上了青云芙蓉簪，成了一套。那玉簪早几天前她忘了拿来，一直放在洛凌霄那，直到昨天洛凌霄才派了人给她送来。


    她却不知道是洛凌霄故意将玉簪收起来没给她罢了。


    洛凌凤幻想着自己今日定是全场最美貌才艺最高的那个，而且，青云芙蓉裙是她“绣”的，贤名定是跑不了的。


    就这么自得地想着，她让银川和于嬷嬷跟着她走到了洛王府正门，却在看到一个人影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惊诧。


    可不就是洛凌霄！


    洛凌霄一身白衣，点染清辉。裙摆上若隐若现的，是和她一样的花纹。发间簪了一支羊脂白玉步摇，上面以点点紫晶点缀。脸上略施粉黛，画的是莲花妆，在眉间用淡红画了朵清浅精致的莲花，正好与裙子相映衬。她眉如远山，眼如点墨，肤如凝脂，口如丹朱，静静立在那，配上她唇边端庄文雅的微笑，如同画里的小菩萨一般，刹那间让人心境平和了下来。


    这并不是说她有多美貌。美貌不过是凤齐长公主给她的第一份礼物。而是她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不浮不滞，仿佛她就是万能的神，能实现人一切关于安稳的愿望。


    只是，洛凌霄这时候应该在瑾院病得昏天暗地chuang都下不来，而不是出现在这里，脸色那么红润，精神那么足！


    洛凌凤一瞬间思考了是不是有哪里出错，是不是她没有喝那毒药，是不是哪个丫鬟背叛了她，是不是娘算错了什么地方。


    林姨娘带着韩嬷嬷、张嬷嬷和兰心也是同时来的。她本来是来送洛凌凤上马车的，顺便叮嘱她进宫要注意些结识贵人。可是当她也看见被素果搀扶着的洛凌霄的时候，眼珠子差点没有瞪出来。

 022 她要出席4

    直到昨天林姨娘歇下之前，瑾院那传来给她的消息都还是洛凌霄病得起不来chuang，咳嗽声能把屋子给掀了。可是现在这站在大门前对着她们笑盈盈的人，不是洛凌霄这个大活人，难不成是鬼？


    林姨娘虽然心里疑问重重，但仍然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到了洛凌霄跟前时，就仿佛刚刚没有看见她一般，惊讶地道：“哟，这可不是大小姐吗？姨娘听说你身子不大舒服，怎么不好好休息，还跑出来吹风？”说着眉眼恨恨，瞪了素果一眼，“肯定是那些下人都不诚心服侍，看着你这样也不劝一声！姨娘改日就给你换一拨新的！”


    素果假装听不懂她的话，低着小脑袋看自家小姐裙摆上的花。


    呵……换来换去还不都是你的人？洛凌霄心底暗啐了一句，也跟着她做戏，摇摇头道：“倒不关下人的事情，不过是我觉得身体好些了，就出来透透气。”


    洛凌凤这个时候也回过了身，走了过来，搀着洛凌霄另一边的手，甜甜地笑：“昨个儿我还在想要不我就不去了，留在府里照顾姐姐，有大哥哥代表咱们洛王府就够了。不然姐姐身边也没个知冷热的人，病得难受该怎么办。姐姐现在身子好了，凤儿也能放心进宫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洛凌霄只不过是来送送她罢了。


    洛凌霄别有深意瞥了她一眼，勾唇笑道：“姐姐昨个儿也在想，哥哥一个男子，怎么能照顾得到凤儿？姐姐心里真是不放心啊，于是老天也有眼，姐姐今天一个早起来的时候，发现身子竟是大好，比往日都清爽利落，就让人给我随便收拾了下，待会儿陪你进宫去……”


    洛凌凤一听她并非来送自己而是要跟着进宫，这下急了。洛凌霄要是进宫了，她哪里还可能把这裙子的功劳归到自己身上？她的语气不由得急促了几分：“姐姐不用担心，凤儿一个人可以的！”说完她就看见洛凌霄面露疑色，才发现自己的情绪太明显，赶紧笑了笑，补了一句：“这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姐姐感觉到身子大好，可是到底是大病了一场，底子是虚了。今天进宫，少不得要向一大堆人跪来拜去行大礼，太耗精力了。凤儿怕姐姐受不住。”


    洛凌霄面露恍然，笑道：“傻凤儿，姐姐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姐姐可是要看着凤儿穿姐姐绣的裙子，在宫宴上把其他的贵女们全给比下去的。”说着从她怀里抽出手臂，在她面前舞了舞拳头，比往日还活泼了些。


    “大小姐看起来倒真是大好了，精神头也足，姨娘是真的放心了。”林姨娘插jin话来，她打量了一番洛凌霄，似是为难道：“只是大小姐要进宫，这身衣服也实在是太素了些……”


    “姨娘说什么呢？”洛凌霄疑惑不解，低头看自己的衣裙，“这裙子不是林姨娘您给我准备的吗？”


    洛凌凤听了，心里一凉，看着林姨娘，露了一丝不满。


    “姨娘什么时候给大小姐准备过这裙子？”林姨娘感到莫名其妙。


    洛凌霄也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道：“这衣服是昨天我醒来，在桌上看到的，我问郭嬷嬷和素果她们，都说不知道，但是先前只有林姨娘您派人来过瑾院呀。你看，这裙摆的花纹，除了素了些，其他跟凌霄给凤儿做的是一样的。凌霄还以为是林姨娘让人送来的，预备着我身子若好些进宫穿，且跟凤儿的裙子正好和成双生子的一对儿。”这话倒是真的，林姨娘昨天派了兰心送了些补品过来，但其实是为了看看洛凌霄病成什么样子罢了。


    林姨娘看了一眼兰心，兰心在林姨娘身边服侍了多年，岂会不知道她的意思，当下就微微摇头。


    林姨娘只好道：“大小姐怕是弄错了。姨娘可没有准备过这裙子。”洛凌凤听她如此说，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洛凌霄也不以为意，“可能吧，也可能是林姨娘忙得忘了而已。不过是一条裙子罢了。素一些也好，今儿我进宫不过是因为不放心凤儿，也不是要出风头，换来换去也麻烦，无碍。”


    林姨娘和洛凌凤被她的话堵住了下文，心里都气得差点吐血！


    她们可不是要她换裙子！只是想让她知道她穿的不合适、别进宫了！现在洛凌霄一副打定主意要跟着去的样子，她们反倒什么话都没法说了，总不能直白跟她说“你不准进宫”吧？


    洛凌凤还不死心，挣扎道：“姐姐，可是府里还没有你的马车，和凤儿挤一个车去太寒酸了……”


    她并不知道洛凌霄那日外出回来被林姨娘堵了的事，自然也不知道林姨娘被迫已经给洛凌霄准备了和她一样的车辇。


    洛凌霄闻言，似笑非笑看了林姨娘一眼：“我倒是不知道这点。不过林姨娘早些天就答应了凌霄，下次我出去会为我准备好新车辇的。凌霄相信以姨娘掌家的能耐，这点小事应该是早就办妥的。”


    一句话让林姨娘正想脱口的“还没准备好”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车辇她是备好了，但是说准备好了，洛凌霄就真的进宫了，她心里不甘；可是若是说没准备好，她就成了连洛凌霄口里的“小事”都办不妥的没能耐的那个，让下人白看了笑话，直接影响了她的威严！


    林姨娘真是说什么都不是，涂了蔻丹的长指甲掐进掌心的肉，她都丝毫知觉都没有，只觉得心口有些发疼，一张脸虽然还算淡定但隐隐有了青色。


    她的样子被她身后的张嬷嬷全收入眼里，张嬷嬷上前一步，不动声色掐了掐林姨娘的侧腰，让她回过神。


    然后张嬷嬷才替林姨娘答道：“回大小姐，林姨娘自是早就为您准备好了车辇，只是这两日王府事情多，林姨娘忙得很，没办法亲自跟您说，没想到您会不高兴。林姨娘的确是交代给老奴知会您一声的，只是老奴该死，忘记了这事，请大小姐责罚老奴，莫要再怪林姨娘。”说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她是吃准了洛凌霄不可能为这点小事责罚她罢了。而且每一个字都在指责洛凌霄倨傲不讲理，为这一点事情就对劳心劳肺的庶母多家责难。而林姨娘则是任劳任怨、细心体贴，连她这样的奴才，都是忠心耿耿的好人。


    倒是个口齿伶俐的！洛凌霄的眼眸冷了些。


    －－－－－－题外话－－－－－－


    今天首推~彭彭争取二更~

 023 倾国倾城莲美人1

    洛凌霄的目光在张嬷嬷身上来回了一趟。


    郭嬷嬷虽然跪倒在地，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露给洛凌霄的背脊，像被一把锐利的匕首一层层剐着剜着，阵阵生疼。即使是她这样经历了无数人命的人，也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所有人都没说话，等着洛凌霄表态。


    就这样盯着她半晌，洛凌霄忽然轻声笑了，那笑声如同银铃不经意地动了一下似的，将沉静打破了一个口子。她亲自蹲xia身子，扶起匍匐跪在地上的张嬷嬷，“张嬷嬷这是说什么笑呢，可不是打趣我了。我怎么会为了这点儿事情怪林姨娘和你呢。”


    清晨的一缕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白衣飘飘的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她因为蹲下，额边一缕发细碎落了下来，光线在上头，折射出充斥满暖意的光芒。在场的下人们，这一刻心里都不约而同觉得他们的大小姐像是传说中的菩萨一般，美得柔入心肠，一呼一吸都是极其神圣的事，哪里是张嬷嬷说的那样不堪。


    只是她扶起张嬷嬷的下一句话，却让林姨娘等人的心口又颤了一颤，疼得更加剧烈了：“不过听张嬷嬷这么一说，我倒才知道，林姨娘是如此劳累。到底您是个妾，底下人有不服给添了乱让您忙不过来也是正常的。这种正妃的事情，凌霄也知道一个妾不好做。现在凌霄身子也渐渐好了，林姨娘若是不觉得凌霄是来抢您的权力的，凌霄也愿意学习管家。至于张嬷嬷，她是林姨娘的奶娘，年岁也大了，记性不大好是正常的，但是今天不过是忘了通知我车撵的事情，明日若是有什么大事给延误了可就不好了，现下府里刚好要放一批老人出去安度晚年，凌霄干脆在这为张嬷嬷向林姨娘讨个恩典，让您把她放出府去安置着清闲度日。”


    林姨娘听她一口一个“妾”，直直戳进她的心窝。当年洛骞被赐婚、逼不得已她只能委屈做个侍妾，这件事经过这十多年已经成为她内心的一根刺了，现在洛凌霄提起，她能不火冒三丈吗？而且这洛凌霄今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一句一句夹枪带棒，她还都反驳不得。现在好了，还来赶她的亲信、抢她的掌家权了！


    做梦！


    林姨娘给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便道：“老奴多谢大小姐关心，只是老奴家只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早些年也都疏离了。现在老奴只求留在林姨娘身边有个地方呆着，就算是给老奴的恩典了。”她这么说，洛凌霄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其他下人心里面，多少有点觉得洛凌霄是个好人，而张嬷嬷则是不知好歹了。


    林姨娘也攥着帕子笑道：“大小姐，这掌家的事虽然忙，但姨娘做了这些年也习惯了。大小姐年纪小，等到再过两年你大了，就算是要姨娘把整个王府都交给你和二小姐打理也是应该的。”


    洛凌霄却不反驳了，只是笑得有些深意，淡了口气：“这可是姨娘说的。”


    林姨娘忽然就有些不安，总感觉自己刚才是否说错了什么话。


    那段关于衣服和马车的纠纷，却是没了下文。


    洛凌凤虽然心里把洛凌霄骂了千万遍，还埋怨了一通林姨娘，但是还得好好与洛凌霄扮演姐妹情深。


    有小厮把洛凌霄的车辇送了来，已经套好了两匹毛色均匀的枣红马，车的布置，和洛凌凤的那辆倒是长得差不离多的。


    银川和素果分别把自家小姐给扶上车，自己也上了车，坐在了小姐的下首处。不随行的两位嬷嬷将要带的东西放到车上才离开。


    又等了一会儿，洛凌墨带着小厮青尘才来。原来是丫鬟不小心打翻了洗脸水，湿了他一身，他只好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才来。看见洛凌霄也来了，他仔细观察她脸色是否好，关切地询问了几句，才上了自己的车撵。


    马蹄“哒哒”地响，三辆马车按排行行驶向皇宫。这个点，路上已经有许多官家少爷小姐的车马队了。由于是京中正三品及以上的官员的嫡子女都要参加，所以马车装饰从简陋到豪华也都是不同的。


    洛王府的三辆车马在这其中并不算显眼的。


    洛骞因为战功被封异姓王时说明今上对他信任，但毕竟过了太久，很多事有了变数。就像如今皇上随着年纪大了越发多疑，洛骞即使兵权在一步步被削弱，但至今手里仍然掌握着二十万兵马。他虽然其他方面人品不好说，但是在军中是有一定威信的，除了这二十万兵马，还有一些带着兵的将领，对他忠心耿耿。


    这样一来，洛王府无疑是皇上心里的一根刺。现在不疼，总有一天会疼。


    林姨娘掌家那么久，对这些也是有一定揣度的。自然平时也不会让洛王府的吃穿用度显得太奢华，让皇上有了戒心。


    “众――人――回――避――”忽然，他们行进的车马全部停了，只听得一个尖细怪异的声音拖长了音，回响在大街上，周围顿时一片安静。有整齐的马蹄声从远处穿来，速度并不快。那个尖细的声音接着道：“违――者――格――杀――勿――论――”


    道路中间的马车队伍，似乎被这后来的一声都吓坏了，赶紧往两边撤离。天子脚下贵人多，马车里的主子们虽然有人不服，但是也怕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只能停到边上去观察情况。


    洛凌墨作为大哥得顾着其他人，便从马车里派了青尘下来，把两个妹妹的马车都安排妥当才罢。


    那远处的马蹄声渐渐近了。大家才看到，是一队的乌脊大马，戴着精钢打造的马具，马头上套着的笼头上还有尖锐的tu起，银闪闪的，煞是吓人。


    马上的人，一个个面无表情，面白无须，眉眼染了妖冶的红，似乎染进了瞳孔里，连瞳孔都有些杀意凌然的暗红色。他们相貌都清一色地艳丽如女子一般，长发及腰，戴着乌纱软帽，穿了斗牛服。


    虽然美，但是阴森森的，路边有老百姓家的小孩子立刻吓得哭了起来，被父母捂了嘴，抱走了。


    现场都是人，但是却寂静如无人。


    －－－－－－题外话－－－－－－


    今日首推，二更~小莲花美人儿要出场了，么么哒~

 024 倾国倾城莲美人2

    当这十六匹黑马的队伍踏过之后，是八匹长得更美的马拉着一辆车撵前行。马全身深紫，鬃毛黑色，却有四只蹄子白如霜雪，肩上也有一片白毛象一轮皓月。


    洛凌霄微挑起车内帘子往外看时，正好看到了第一匹。她挑挑眉，倒是奢侈！古书里写，有种宝马名叫“五明骥”，万驹之中不过一匹，便是长成这样。它身上这五处白毛，可是非同凡响，不但在阳光下闪闪发明，像冰雪凝成的一般漂亮，夜晚在月光之下也亮的耀眼。


    五明骥，万里挑一，自是难求。若是战场上，一般的将军估计都难得一匹。若是没有记错，她那个渣爹洛骞就有一匹，宝贝得跟亲儿子似的。这人却用它拉车，还一用就是八匹。估计当今皇上也不过是这种待遇。


    八匹五明骥走的很稳，后头拉着的车几乎没有颤动。那是辆通体用金丝楠木打造的车，明晃晃的龙胆纹耀得人难睁眼。金丝楠本就是稀罕物，更因它是皇家专用，一般人要是持有就是谋反的罪，更加加重了它的传奇性。即使它本身价值其实还稍逊了小叶紫檀等木材，但冬暖夏凉的特性，金丝楠木可是独一份。这人的车，用的全是最最珍品的龙胆玫瑰纹金丝楠木，只能说他不仅巨富，而且权势滔天，还特别挑剔会享受，如果不是皇族嫡亲子系，便是深得皇上信任的人。


    这样的人，在她的记忆里，有吗？


    车座上雕刻着大朵大朵的佛座莲花，却没有一个人会觉得那些花有佛气。入眼皆是靡丽，顺着莲花茎往下，雕的却是地狱恶鬼图。三千红莲业火焚烧之下，恶鬼挣扎扭曲，皮肉皆绽。他们衣衫褴褛，面目可恶，角咀獠牙，或三眼，或犄角，或形如肉泥。恶鬼边被烈火焚烧，边大口啃食手里的人肉。一片血肉横飞，肢残体破。


    一旁的素果看见了这车上的雕刻，吓得小脸发白，浑身都是冷汗，一时收不开目光，竟是被那雕刻的图魔症了。洛凌霄感觉到她的气息徒然变了，赶紧回头唤了她。素果被她一叫，迷迷糊糊地反应过来，却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洛凌霄心里感叹一声“好生厉害”！她虽然没什么感觉，但心里却是知道这小小雕刻的厉害的。利用图、环境、光线，就能震到一般人的心智，放到现在来说，就是高级催眠，反抗这种催眠也是洛凌霄前世必须受到的训练之一。被这样的东西蛊惑到的人，要他死都不过是一弹指的事情。也许在现代来说，成熟的理论体系能够让优秀的催眠师轻易做出这样效果的东西，但是她没忘记这是在古代，很多东西都不是智慧就能马上解决的。


    那车的中部也渐渐靠近了洛凌霄的马车。


    车的四角各立起了一根金丝楠木柱子，撑着车顶，四周放空，只有除了对着马儿那一面之外的三面低处有楠木雕栏围着。从车顶连下层层莹白轻纱，如同美人肌肤一般柔软，轻轻飘扬在微风中。


    每一根柱子边都有楠木雕刻的一朵佛座莲，雕以细细的长茎连着车身，上头站着四个和前头骑马的人一般模样的人。同样是乌纱帽、斗牛服，腰间还有佩剑。只是四肢和脖子上都被细细的红色丝线穿过，像牵线木偶一样随着丝线的摆动而动。现场有柔弱的小姐已经被这诡异骇人的场景吓得叫了一声然后晕倒在自家的马车里。


    洛凌霄顺着那一道道红色往那莹白的轻纱之中看去，朦朦胧胧只有个影子，却让她蓦然有种熟悉感。


    一阵清风加疾了速度吹来，将轻纱撩了起来。洛凌霄看见了一个男人。


    不，应该说是一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靠着一个柔软的丝枕，临了雕栏。


    高山白雪，三月桃花，沧海明珠，都不足以形容那种容颜，因为比高山白雪更灿烂温润，比三月桃花更杳无烟火，比沧海明珠更光华无边。他不过双十年华的样子，一头如瀑青丝松散地披了一车，如洒墨成书，一丝一发皆是词句。说他眉目如画，却又有疑问：何处来的画师能画出这般颜色？眉是远山黛，尚且好描；但其他姿容呢？那眼、那鼻、那唇、又该如何作得？是要摘了日月还是星子，或是裁了云来做颜料？往下看，那玉一般的肌肤却露到了腰上――他虽穿着一袭白衣，但是大部分胸口却袒露了出来，衣物堪堪挂在宽肩上，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他的腰间本有一条白玉腰带，这会儿却已经松到了腰下，宽衣大袖皆是松垮地依附于肌肤之上。这般妖娆姿态，让他来做，却不显下作，只是无边风流，如玉生辉。


    美至如此，当是倾国倾城倾天下！


    那男人，十指之间缠绕着红色丝线，连出来便是在那四个人四肢脖子上扎进去似生了根。他却像是玩耍一般，匀长纤瘦的十指间搭了花绳，长指如飞。他身边还躺着一只如同雪球一般圆滚滚的小狐狸，瞪着黑亮如晶的圆眸看着他玩那丝线。


    －－－－－－题外话－－－－－－


    大美人正式出来~

 025 倾国倾城莲美人3

    现场的人也看到了。有人抽气，有人呆滞，有人含羞带怯、面露红云，有人甚至直接昏了过去，有男有女。若非那些护卫在这个男子身边的人，太过恐怖，不然此间当上演一番掷果盈车。


    洛凌霄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美男子，但是遍寻记忆，却并不曾见过这个人。她不禁疑惑地又往那车上看，但此时那纱幔已经坠下，又是那个朦胧胧的影子。


    她脑子里一阵亮，想起了昨晚还到了她房外的那人！


    人群里忽然有人尖叫了一句“九千岁！”，引发了一阵骚动。那前头的十六匹高头大马上的护卫却齐齐瞪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眼神阴郁毒辣，瞬间骚动平复，静可听针。


    洛凌霄却如遭雷劈。


    九千岁，九千岁。她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


    小儿歌曰：“东云万宠数贵妃，何曾尊贵比千岁”。


    九千岁，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无人知他原本身份。自幼随侍皇上身边经五载，颇得圣宠。他十二岁受御赐接下司礼监大印，至今已有十六年。皇上给予他自行改名的权力。彼时正是七月莲花相映日，他拈一朵白莲为姓，狂傲而道“除今上，臣无人可匹。愿‘肆’为名，恣纵天下！”皇上不怒反大笑应允。后因救驾得赐双王位，封“明王”，加赐“九千岁”，掌握滔天权势。从此莲肆之名传遍天下。


    传莲肆之貌，倾世无双，清华之至。据说有妃嫔自恃美貌第一，见莲肆，当日便羞愧自缢；又有新科状元，本已被赐婚与明华皇女，因见莲肆惊为天人，即使得知对方是宦官，仍然愿跟随侍奉，而净身做了太监；朝中无数人上折说他是男生女相，定是祸水妖星，必诛之。但有起码一半人，在他出现在朝堂之上后，撤回了奏折。


    只是这莲肆，虽还算奴才，也有一个古怪的习惯：除非本人应允，平常人近他三尺之内，必杀无赦。


    当今皇上，后宫本以宋氏皇后为东宫，下有文贵妃受尽帝chong，与宋皇后平分秋色。后文贵妃因所出大皇子楚珜晋太子，而被赐西宫皇后，一时风头无两。但是她即使已经尊贵如此，也并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两人之下。这两人，其一为皇上，其二，便为九千岁。


    彼时已成西宫皇后的文皇后，欲拉拢莲肆，宫宴使身边宠信的大宫女为他斟酒，其实意思就是将之送与他对食儿。她以为是自己亲赐，而那个宫女足够美貌，莲肆岂有不受？却不想宫女刚近他身侧三尺之内，便被莲肆一杯浊酒倾洒，酒滴穿身而过，死于当场。文皇后大怒，莲肆面无表情，却连她一眼都不看，对皇上也未行礼就要离席。皇上非但没有给他定罪，反而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文皇后不懂规矩，禁足一月，笑着让莲肆留下，并赐了他无数珍宝，莲肆方才散了气回到座位。


    因此才传出了那句“东云万宠数贵妃，何曾尊贵比千岁”。


    九千岁、明王莲肆，是东云无比特殊的存在，即使只是一个阉人、即使只是一个宦官，他仍然是个神话一般的传说。


    洛凌霄没见过他，一方面是因为她前世嫁人之前极少出府，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前世，在她嫁给楚琰之前，也就是她十五岁时，九千岁失踪，此后再无音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之位也被楚琰培养的心腹夺了去。

 026 一见莲肆误终身1

    她就这样想了会儿，那车就已经驶了过去。后头也是同前方一样的十六黑骑，端的是森森冷意，阵阵寒锋。


    待到他们都走过了很远出去，人群才如冰解冻般有了声响，熙熙攘攘开始往道路中间驶出来。


    洛凌墨却先下车，在车窗边问候了洛凌霄和洛凌凤二人。洛凌霄除了震撼于两次出现在自己闺房内的人可能是莲肆这个问题，对那些声势浩大的三十二铁骑车马队并没有什么太大感想；而洛凌凤除了被莲肆的美貌迷了眼，也被他们吓得不轻，脸色白的跟纸一样。洛凌墨想着让她们姐妹二人同坐一辆车，但是洛凌霄却不想这一路对着洛凌凤这张脸，只是以“此为入宫一切要按规制来”为理由拒绝了。洛凌墨也知在这种要嫡子女入宫的二等宫宴之前是有一人一车马的规制的，又看洛凌凤脸色过了一会儿也好了些，身边又有他觉得信得过的银川陪着，便略下了心思。


    洛王府三辆马车继续上了路，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大约是辰时过半了，为了防止迟了时间，马也行进得比先前略快了些。


    到了宫门前，洛凌霄刚刚下车就发现莲肆的队伍也停在那，莲肆手里红线掌控的那四人已经不见。他正被一个手上整齐缠着白缎的年轻的小太监从车上搀下来。有一排的小太监伏在地面，背脊平直，由上到下高低次序整齐。又有一群太监捧着一大块白色软烟霞，将之披覆到那群伏着的小太监身上，莲肆方才一步一个，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那三十二人的队伍也已经下了马，让人将黑马同莲肆的车一起弄走。宫门打开了，里头又有一队人，抬了方长相与莲肆的车雷同的金丝楠木步辇出来。


    此时洛凌凤和洛凌墨也已经下了车。洛凌墨看着这幅场景，只是沉沉叹气。洛凌霄瞥了他一眼，便知他是心中对莲肆近乎奢靡的行为不太舒服。东云这些年国库逐渐发虚，也加重了人民的赋税，而高位者却浑然不觉，只顾自己享乐。比如那一大块软烟霞，就值了上千两纹银，可是看簇新的程度便知，莲肆定是踩完这一次就弃了的。也难怪洛凌墨这种读了十几年正统书的人会看不过。


    只是在洛凌霄眼里，即使莲肆奢侈，那比起那些只晓得争夺皇位的皇子藩王们好多了。莲肆不过是烧钱，皇子藩王虽可能不及他奢靡，但是一旦动手，就是血染天下、涂炭苍生。但他们只觉得这些是走向王位的必要步骤，并不觉得是错。相比之下，洛凌霄觉得莲肆已经是大善人了！


    洛凌凤下了车之后，盯着莲肆死死瞧，她当时被吓住了，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喊的那声“九千岁”，只觉得莲肆俊美得不似凡人，出入都是大手笔，定是哪个名爵世家的公子、更或者是皇亲国戚。娘说要好好结识贵人，才能嫁得高人一等，大概说的就是这种男子吧？


    似乎感觉到洛凌凤几近滚烫的视线，莲肆抬眸往她那儿看了一眼。洛凌凤只觉得，他的眼睛黑得魔魅，根本看不清楚瞳仁，却烟一般，雾蒙蒙的，让人瞧不分明那其中的感情，即使其中云谲波诡，也看不清，看不见。他的目光懒散但妖异，看得人像是被凌迟一般有痛感，但是洛凌凤转不走眼，她满心满眼都是同样的感觉：若是被这人看着，即使是凌迟，也是卓绝的幸福。

 027 一见莲肆误终身2

    当他收回视线的时候，却拐了个弯，掠过了洛凌霄身上，眼中似笑非笑。洛凌霄虽也赞叹他美貌，但不像洛凌凤那般已经痴迷，所以纯然收到他目光里黑暗的那部分阴影，只觉得浑身一冷，对上视线的一刹那就要被他吸了进去，却偏偏这时他又移走了目光，让她危机感大起大伏了一趟。


    他启了红莲瓣儿一般艳的唇，轻声说了句什么，从袖子里拿了一样物什丢给身边的小太监。然后又被那小太监扶着踏着人梯上了步辇。随后三十二人跟上被抬着却一点晃动都没有的步辇，后头又随了一列太监，浩浩荡荡，好不壮观。


    先前扶了莲肆的那个太监却留下了，将手上的白缎解开扔给另一个太监，那个太监随后便躬身奉上拂尘给他。想来他年纪虽青，却也是个官了。


    那太监执着拂尘走向洛王府的三辆马车。因为各家到达之时都有宫门口都有指引太监来接待，故而他并没有惹来多少人注意。有太监也跟他同时到了马车前，对他行了礼，然后引着洛凌墨这个男客先离开了。他看了看洛凌霄和洛凌凤，道：“你们谁是洛王府二王女？”声音尖细，语气里竟没有半分恭敬。“咱家姓品，是奉了爷的命令来给二王女送礼的。”


    平时在府内大家都是按大小姐、二小姐称呼，但是到了宫里礼制规矩完整的地方，她们也的确还有一重王女的身份，即为亲王之女。


    洛凌凤本来对他的口气有些不满，但听他说是为莲肆来送礼的，便心下大喜，面上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觉得那位公子定然是对自己别有青睐，便骄傲地直了直身子，才对那太监施了虚礼道：“品公公好，我是洛王府的二王女。”


    品公公瞥了洛凌霄一眼，复而洛凌凤说：“二王女跟咱家到一边来，爷有令，不可对外人道。”


    洛凌霄颔首，对他点头，自己先带着素果退了几步。品公公引着洛凌凤到了不远处，才递给她一样东西。洛凌凤似乎是欢喜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有些维持不住她平日淑女的样子。


    然后当她转过身走回来的时候，洛凌霄眼尖地发现她的腰间多了一块玉佩――不是雕成九尾凤凰的羽翔是什么？


    只是羽翔作为一块宝玉，却实在没有存在感，若不是她事先认识羽翔，恐怕比较不容易发觉她腰间多了东西。


    洛凌凤回来之后，洛凌霄装作浑然不知、好奇的样子问了一嘴：“凤儿，那位品公公找你过去有什么事情？”


    本来这一路上洛凌凤都在怨恨洛凌霄为何偏偏要来、坏了她的好事，但这一会儿她哪里还记得这么多，只是脸色微红、含羞带怯摇摇头，道：“没什么，他家主子大概是父王认识的人，找我问些事罢了。”她声音都有些抖，倒真的是头次认识陌生男子，还有些小女儿家的害羞。


    洛凌霄心下了然并觉得有些好笑，洛凌凤对那大太监莲肆竟起了心思，怕是还不知道对方根本不是个男人，错付了一腔春情，到时候她若是知道了，面上该有多么精彩。


    洛凌霄觉得这是莲肆给她最好的礼物！

 028 一见莲肆误终身3

    因为羽翔，基本洛凌霄可以确定莲肆就是两次来了她那里的人。她还以为他说要给她弄一个跟羽翔一样的东西是骗她的，结果看来却是真的。只是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和羽翔有一样的性质了。若是有，她的计划便可接下去进行。


    端午宫宴，为何邀请的是所有三品大员以上人家的嫡子女，便是因为如今的太子楚珜、二皇子楚琰、三皇子楚珮、四皇子楚瑆都已经成年或已经接近成年，正妃却一个都没定下。所以他们的母亲们，想要摆一个相亲宴罢了。一来为自己的儿子选择妃嫔，二来考量一些官家子弟，看他们中有无可用之才，拉拢做己用。


    那么，皇上就必定要出席了。


    羽翔本就是皇上赐给她娘的，当日一句“天下之尊，唯凤齐一人足配‘羽翔’，他人无论是谁，只会污了美玉！”，不知道他还是否记得。所以，即使洛凌凤明面上是凤齐长公主的女儿，她也不能继承羽翔。这东西，早该是为凤齐长公主陪葬的葬仪品！若是皇上发现，洛凌凤不仅佩戴着羽翔，还将它肆意破坏，雕刻成九尾凤凰这种大不敬的图案，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当然，即使皇上已经忘了当日之言，但是她还将宋皇后也算计进去了。她做了楚琰的妻子四年，对自己那位婆婆宋皇后再清楚不过。她平生第一大恨就是早她生下长子的文皇后。她最爱的图案就是九尾凤凰，因为无论怎么样文皇后都只能佩戴八尾凤凰的图案，这让她觉得赢过了文皇后。故而宋皇后对于九尾凤凰，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着，洛凌凤胆敢挑战她的权威，即使因为洛骞的缘故她不能严惩洛凌凤、更不可能牵连洛王府的任何人，她也会有手段收拾得洛凌凤很难过。


    洛凌凤不是要与楚琰勾搭成双吗？她洛凌霄就先给她一个机会，好好“讨好讨好”未来的婆婆！


    公然的陷害，不过是洛凌霄耍着洛凌凤玩的手段罢了。她并不是什么善人，非得等到对方动手才还击，那不是她对待贱人的方式，防患于未然、凌驾每一步于对手之上，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她的战争，即使只是红粉与胭脂，也要见血，要敌人疼，要敌人痛，要带入生死！


    当然，若是莲肆给的这东西没用，她大概也不过浪费一杯水来泼了洛凌凤的裙子罢了。折腾她的机会有的是，洛凌霄并不担心错失了什么机会。她这一辈子，本来就是为了折腾洛王府和楚琰而来的。


    时间尚早，请大家都活得慢一些才好。


    有指引太监也来了她们二人这边，带着她们和两个丫鬟进了宫门。


    洛凌霄对皇宫比他们可熟悉多了。只是看到这里的红墙琉璃瓦，她都会不由自主想起自己被割舌剔骨断四肢经脉的那一刻，心中死锁的那只厉鬼，也会在牢笼里拼命挣扎，意图吞噬她的全部。


    行到一处宫殿的时候，洛凌霄忽然哑了嗓子，轻声问道：“小公公，这是何处？”那一处琼楼玉宇，在上一世的八年后，被改叫做凌霄宫，而主殿御赐了名，“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扶摇。


    那是霄皇后的东宫！

 029 一见莲肆误终身4

    洛凌凤不知她为何忽然情绪那么低落，只想快点去到宴会之上见那位不知名的公子，便牵了她的手道：“姐姐，待会儿散了宫宴之后我们再来好好游玩，现在迟了可不好！”却不想当她手碰上洛凌霄的手时，洛凌霄忽然抬眼看着她。那眼神寒如玄冰，锐如刀刃，冷漠得没有一丝情感，深黑得如同望不见尽头的枯井，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吓得她浑身一颤。


    “姐……姐姐……”她哆嗦着声音道，不知道为何洛凌霄看上去那么奇怪。


    洛凌霄却被她的一声“姐姐”给唤了回来，知道自己刚刚太情绪了，也没想要补救，只是平淡道：“怎么了？”


    洛凌凤蓦地一身压力卸了下来，几乎有了虚脱的感觉，可她再看洛凌霄，洛凌霄却是与平时无二，见她打量她，洛凌霄还回报以莫名其妙的眼神，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洛凌凤心里嘀咕，“莫不是我看错了？”她还是相信洛凌霄把自己当作亲生妹妹的。于是只好道：“没事，我们快走吧。”


    洛凌霄“嗯”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又问了那指引太监一遍刚刚的问题。他回答道：“回洛大王女，这儿莲华宫，是皇上赐给九千岁在宫里的住处。”


    ……又是莲肆。


    洛凌霄不禁感慨自己跟那莲肆倒也是有缘的，原来她住的地方，原本是他住过的。想起刚搬入凌霄宫的时候，里头残余的一些陈设，还是极尽讲究的，那时总以为宫里都是这样，现在想想，只有莲肆那样用一匹软烟霞做脚下之物的人，才会奢靡到每一个细节吧？


    额，不过她住进去的时候，似乎因为原来就有的那张床，是珍品的龙鳞纹金丝楠木打造、还铺了适合她那种畏寒的身子的暖玉做床板，所以并没有换新的床？


    也就是说，大概……可能……也许，她睡过莲肆睡过的床？


    思及如此，洛凌霄的脸有些发烫，不禁自嘲自己都是活了三辈子的老妖怪了，竟然因为一张床对一个美太监有了欲念。


    就这样一行五人行到了摆宴的长月宫。因着还没开宴，所以皇上把男客集中到了另一处宫殿里，而娇客们则就在长月宫的偏殿里集中，跟皇后妃嫔们一道说话。


    当大门外的太监报“洛王府大王女、二王女到――”之后，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聚到了门口。


    她们这对“双生子”，曾几何时也是在京城里闻名的。毕竟为了产下孩子，风华绝代的第一公主死在了最美的年纪。小的那个还算好，从小也算经常出来走动，就是不常进宫罢了；大的那个，因为体弱多病，京中近几乎无人见过她！


    洛凌霄和洛凌凤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之中缓缓走进殿内，施施然对着殿内的人行了礼。


    一个白衣飘飘，如玉天成，承了凤齐长公主气质容颜；一个素袂莲裙，雪玉娇俏，得了洛王爷精髓相貌。当真都是难得的小美人，而且进退之间，彰显教养极好。在场的命妇妃嫔们都悄悄在心里给她们二人打了分。


    东西宫两位皇后坐在上首。宋皇后穿了朱色织锦大袖宫装，上头用金线刺绣了九尾金凤。每尾之上皆用红蓝宝石做缀饰；大袖之上缂了牡丹花，花心则是金色的米珠，荧光点点，光华非常。她施了浓妆，虽然妩媚但是难掩衰老之色，毕竟是年长了，再怎么用胭脂水粉也挡不住时光的印记。而她的牡丹髻虽然华丽，但因除一支代表她身份的九尾凤钗，还配了好几支繁复的金钗，更是加重了她身上的沉闷感。


    文皇后则完全不同。她虽然也有三十出头，但是肌肤娇嫩如二八少女，轻妆薄粉，更显剔透。她身上穿着一件水绿色暗织牡丹纹的宫装，外头罩了件逶迤百花蝉翼纱，梳了惊鹄髻，发间缀饰了一些玉石碎宝和一支步摇，随意地簪着八尾凤钗。她是个很美也很会打扮的女人，这般热天，看到她便能觉得有凉爽之意，这不可谓是没有花心思的。


    其他宫妃，大多都是按着礼制打扮，并无太过特殊的人。


    而小姐们则在衣服外头都穿了件披风，这是东云要献艺的宫宴上的规矩。大概是因为穿衣打扮在献艺中也占了不小的比例吧，所有人都不愿在上台之前让人多看自己的绝招半分，只留着入席之后惊艳全场。洛凌霄和洛凌凤也不例外，在马车里丫鬟们就帮她们穿好了。


    “这两个就是凤齐长公主的女儿吧！宋姐姐你看，多剔透的一对小人！”文皇后笑着看她们，对宋皇后道。


    宋皇后虽然不喜文皇后，但明面上两人并未撕破脸皮，也是笑着说：“左边的这个真是像足了凤齐，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小时候的凤齐呢！”


    底下有命妇妃嫔应声相和，热闹非常。


    “你们俩谁是洛凌霄，谁是洛凌凤呀？”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洛凌霄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少女，大约不过八岁的样子，有一双圆润可爱的大眼，像是猫儿一样。


    “明珠不可失礼！”文皇后对着她一虎脸，却是包藏不住的宠溺。


    洛凌霄了然，这个少女，便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文皇后所出的明珠公主。


    东云皇室有制，帝女无封则为皇女，只有受封之后才是公主。所以，能被称为公主的，不仅仅要是皇上的女儿，而且更要受宠爱。像之前驸马对莲肆一见钟情的那位明华皇女，就是皇上比较不受宠的女儿。皇上至今女儿无数，但是被封了公主的，只有宋皇后所出的明云三公主，文皇后所出的明珠六公主和田妃所出的明和七公主。


    宋皇后略责怪文皇后道：“都是孩子，文妹妹何必凶她呢！明珠也不过是率真活泼，本宫就觉得挺好的。”然后对着明珠公主和蔼地招招手，指着自己边上道：“明珠，来宋母后这坐。小秦子，去给两位王女也引了座，就在本宫下首这。”

 030 宫宴前的脂粉战1

    等明珠公主和洛凌霄二人落座了，文皇后方才笑嗔道：“难怪明珠天天说宋母后好，都快比得上本宫这个生母了！”然后用护甲点点在宋皇后身侧的明珠公主的额头，“你这个小丫头，哪一天母后就把你送到你宋母后那当女儿，本宫是当白养你这个不省心的。”


    明珠公主嘟着嘴道：“母后你才舍不得明珠呢！”然后又转向洛凌霄她们道：“你们还没回答本公主呢！你们谁是洛凌霄，谁是洛凌凤呀？”


    洛凌凤看出明珠公主是极受宠的，当即就马上答道：“回明珠公主，我是洛凌凤，这位是家姐洛凌霄。”洛凌霄看着明珠公主单纯可爱，心里有几分好感，便也对着她笑了笑。


    明珠公主好奇地盯着她们俩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对着宋皇后文皇后说：“母后，宋母后，洛凌霄长得跟纯姑姑好像啊！”她今年八岁，虽然没见过凤齐长公主，但经常看凤齐长公主的画像，对凤齐长公主的长相一点都不陌生。


    宋皇后“哟”了一声，对着文皇后道：“这丫头也是个好眼力的。本宫说了吧，这凌霄的确和凤齐长得像，连明珠都看出来了。”


    明珠公主得了夸奖，笑得有点儿小得意。


    洛凌凤看明珠公主又看向这里，对着她眨眨眼睛，惹得明珠公主心里痒痒，就想来找她玩。洛凌霄则回想起上一世，文皇后一党因为楚琰上位而尽数被诛，这个可爱的明珠公主也在其中，死的时候被也不过十五岁，倒是红颜薄命，无辜生灵。


    宋文二后聊得不亦乐乎，底下小姐们矜持地秉着自个儿的形象。期间话题并没有再转回洛凌霄洛凌凤身上，仿佛真的只把她们俩当作普通的世家小姐而并非皇上的外甥女，倒是让洛凌霄舒了一口气。


    洛凌凤这时候也难得识趣地没有去玩什么心眼，只是静静坐着聆听，偶尔随众人应和两句。明珠公主看着觉得无聊，竟然趴在宋皇后膝上就这么睡着了。


    到了午时，两位皇后方才放了人走，准备到正殿开始端午宴。


    正殿里熏了艾，有股幽幽的药香弥漫。大殿两边按照家人官职排下坐着，左边男客，右边女客。最上是皇上，下一点左右是宋文二后，再是数位妃嫔。男客之首为太子楚珜，然后是几位皇子，再是各家子弟；女客之首就是那位明华大皇女，然后是几位公主和其他皇女，才来各家命妇和小姐。


    洛凌霄早已经做好见到楚琰的准备，所以固然内心已经波澜滔天，外表却依旧稳固如冰。


    既然无情，何来大恨？她和他的仇恨，只不过是那一大堆仇恨中的一部分，她连那一大堆都能忍，对着他，维持表面平静还是可以的。


    只是，她看到他，便不由得想起她可怜的慎儿，心里还是要经历一场煎熬的。慎儿，慎儿，迟早，为娘要替你报仇雪恨，娘要那些害了咱们母子的人，都下了地狱去！


    洛凌霄走到自己的座位之上，素果紧随其后立于她后方。有宫女上前为她解下外头披着的披风拿走，里头白如云雪的衣裙顿时露了出来，周围有几位小姐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她们并不识天水绸，只是对她这身过分的白颇有微辞。男客之中也不乏有人看向这里，却是控制不住的惊艳和这一瞬对她身上那抹高贵神圣之意的崇慕。文皇后往这瞥了一眼，眼睛里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只是当她看到这白裙子上闪过的一抹幽蓝时，瞳孔缩了一下，然后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目光里方才有一丝求而不得的妒忌，想来她却是识得天水绸的。


    而洛凌凤也脱下了披风，那套几乎能称得上巧夺天工的青云芙蓉裙便显在了众人的目光下。那一大幅刺绣，几乎让在场的小姐们都轻呼了出来。男儿们的注意力和女子是不一样的，他们更看重女子的美貌而并非一条裙子，所以在洛凌霄和洛凌凤这双姝之中，他们大部分人的目光还是流连与洛凌霄身上。


    才从睡梦中转醒的明珠公主也看到了洛凌凤，就从她的席位那三步并两步地小跑过来，抓着洛凌凤的手，干净纯真的小脸上满是羡慕和好奇：“洛凌凤，你这裙子是在哪里做的？本公主也想要！”


    洛凌凤正沉浸在众人惊艳的目光里，却被明珠公主拉住问了她今儿最不想听到的问题。但对方是公主不是一般的官家小姐，她持着身份随意回答两句也就是了。但她很不愿让大家知道这是洛凌霄绣的，让洛凌霄出风头，还不如杀了她！于氏她斟酌着了片刻，笑盈盈地道：“回明珠公主，这不过是我们女儿家绣着玩的，今儿我献丑穿出来罢了；若是公主看上了，改日我奉上新的便是。”


    她既没说是洛凌霄绣的，也没说是自己绣的，却避开了这个话题，直直讨好着明珠公主。


    洛凌霄冷眼旁观，也不出面解释。反正那裙子是谁绣的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把自己推向这种胭脂堆里的风头浪尖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莲肆让她穿着的这身白衣裳就已经够招人注意了，她可不想为了膈应洛凌凤参加这个宫宴，却最终膈应到了自己。


    明珠公主自小长在皇宫这种大染缸里，再纯真，也不是个愚的，多少懂得一点洛凌凤的小心思，她是个直肠子，最不喜欢洛凌凤这种谄媚样，便嘟着嘴道：“你都说你是献丑穿出来的，还好意思奉给本公主？难不成也想本公主献丑？”


    她小脸一横，还颇有几分威严。


    洛凌凤本是想行讨好之意，却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反而被明珠公主数落了一顿。周围已经有看热闹的贵女们偷偷用帕子捂了嘴儿偷笑，洛凌凤即使尽力克制，还是免不了羞得浑身发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虽然没有明珠公主那么尊贵，但好歹是洛王府的嫡女，算起来也是皇上的外甥女，是她的表姐！她自降身价讨好她已经是觉得分外委屈，这会儿明珠公主竟然还给她脸色看！这些都让洛凌凤觉得难以忍受，只是不得不忍罢了。


    不过洛凌凤似乎忘记了，她的亲娘姓林不姓楚，她跟楚氏皇族，根本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题外话－－－－－－


    感觉现在章节标题都乱七八糟的，实在章节名无能……如果实在忍受不了，美人儿们请只看章节序号吧……

 031 宫宴前的脂粉战2

    洛凌凤饶是再生气，这些年林姨娘的教导也不是白瞎的。一口气已经梗在了胸口，她却硬生生受了，给憋了回去。


    洛凌凤感觉上一刻都还在对她艳羡的人，这一刻都在那作壁上观看好戏，其中不乏她平日也有来往的小姐们，她便一边恶毒地在心内暗啐，一边盈盈拜了下去，小脸发白，凄楚惶恐，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公主恕罪！凌凤何曾敢这样欺了公主？凌凤从小到大深遵女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家姐和两个庶妹，何曾见过其他姐妹？公主也是凌凤的表姊妹，凌凤见了心喜，便想改日送公主什么东西；凌凤自是知道公主见识广博，本不欲用这种东西辱了公主的身份。但凌凤不知公主的喜好，加之洛王府平素就清廉节俭，凌凤手里哪里能有什么公主看得上的东西？见公主还肯看这裙子，就以为再做条新的便够资格给公主做个能看上一眼的玩意儿，凌凤也能尽了自己一份姊妹之情。”


    她这会儿也不一口一个“我”了，而是小心翼翼地说着话，让大家看来，心里都落下了是明珠公主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印象，而她则是惦记着姐妹还受了委屈的那个。其中有一些人看洛凌凤的眼神也变了，带了些许同情。


    明珠公主到底是个孩子，虽感觉不太对，但是想到她的确是自己的表姐，是纯姑姑的女儿，也少了计较之心，便扬了扬手道：“好了好了，本公主收了就是！你别跪着了，不然母后该说本公主欺负你了。”


    洛凌凤道了谢，缓缓站了起来，对明珠公主和善地笑了笑。


    明珠公主这会儿已经对洛凌凤没有什么兴致了，见她也没跪着了，就没理会她的微笑示好，而是转头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洛凌霄。她歪着头看了看洛凌霄，见她虽沉默不语，但坐在那，慵懒柔和，全身上下都有一种让她喜欢的气质，比起聒噪得让她头疼的洛凌凤，明珠公主倒更愿意和这位和纯姑姑长得一模一样的凌霄表姐呆在一块。


    “洛凌凤，你坐到那桌去，本公主要坐你的位置。”明珠公主指着洛凌霄身边洛凌凤的位置道。


    洛凌凤怔了怔，踟躇道：“公主……这不合礼制，座位是按照身份安排好的……”


    “什么礼制不礼制！本公主不过是想要坐在这罢了！”明珠公主平日及其受宠，在宫里横惯了，谁敢跟这个小魔星讲礼制？洛凌凤以一般的公主来度量她，怕是错得离谱了。


    “可是……”


    明珠公主见她还在“可是”，干脆就一把抓住洛凌霄的手，拉着她就走，“洛凌霄！你跟本公主坐到本公主那桌去！”


    洛凌霄本来在那准备好从始至终看戏了，猝不及防就被她拉了起来，便不得不开口了：“明珠公主，我其实坐在这就行了。”她可不想坐在楚琰的正对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一个忍不住爆发，在他酒里撒一把毒。


    明珠公主不乐意了，她皱着小眉头，气鼓鼓道：“本公主就要你坐过去，你要是不坐过去，本公主就治你的罪！”


    －－－－－－题外话－－－－－－


    sorry~今天回来比较晚，更的比较少，美人儿们不要介意！


    在这里，感谢猫猫美人儿的鲜花，huangyin0927美人儿的五星评价票，还有qquser6885059锦锦的大长评~有每一位点击进来、支持彭彭的可人儿的支持，彭彭在未来的日子里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写出更好的东西让大家看~

 032 宫宴前的脂粉战3

    洛凌霄看她虽然不高兴，但是明显更多是在耍小孩子性子，并非真的要治她的罪，小脸鼓得跟白面包子一般，便不由得好笑。而且，明珠公主今天给洛凌凤吃了瘪，让她这个旁观者足足看了一场戏，现在心情好了很多，于情于理她也得给点“看戏钱”。


    于是洛凌霄便温声道：“明珠公主，凌霄是第一次进宫，这会儿已经紧张得不得了，再坐到各位皇子公主的位子上，凌霄可受不住；但要是公主意愿坚定的话，不如我们等会儿去跟皇后娘娘报备一声调了位置，得了同意便可。”然后对着洛凌凤问：“你说是吧，凤儿？”


    洛凌凤的脸色并不大好，看洛凌霄都同意了，她也没什么理由再反驳，只想着到时候若是惹了皇后不高兴，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便是了！便说道：“姐姐说成便成。”


    明珠公主闻言，开心地拍手道：“洛凌霄你真好！”


    洛凌霄不禁莞尔，心道这倒是个好哄的纯善孩子，“能不能换位置还不一定，得征求皇后娘娘的同意才是。”


    明珠公主想想，觉得自家母后平日都是有求必应的，说一声也没什么，便抓着洛凌霄就往文皇后那里去。“走，我们现在就去跟母后说，我要和你坐一块儿！”


    洛凌霄并非挣脱不来，只不过她对明珠公主这样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便由着她拉着了。


    此时上座只有两位皇后，皇上和诸位皇子的座位都还空着。明珠公主一路紧紧抓着洛凌霄的袖子就到了文皇后跟前。


    洛凌霄到了离凤座三步之遥的地方便停下来行了礼，明珠公主则娇憨地扑到文皇后怀里撒娇。她抱着文皇后的腰，从文皇后怀里向上看，睁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略带讨好地看着文皇后：“母后，我想跟洛凌霄坐一块儿，好不好好不好？”


    文皇后揽着她，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才笑着对明珠公主道：“你嘴上就是‘洛凌霄’、‘洛凌霄’，她可是你表姐，好好叫人！还有你凌霄，你也别叫我们什么‘皇后娘娘’，好好称一句舅母才是！”


    明珠公主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转头对洛凌霄甜甜喊了声：“凌霄表姐！”


    “是，凌霄见过两位舅母、明珠表妹。”洛凌霄略羞涩地福了一福。两位皇后也笑着应下了。


    宋皇后道：“刚刚还看明珠去找的是凌凤，这才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腻上凌霄了。”


    “可不是！”文皇后拍拍明珠公主的脑袋，“你怎么就想和凌霄坐一块儿了？是不是又想调皮了？”


    明珠公主不服道：“我哪有！洛凌凤……呃，凌凤表姐自己愿意跟我换的！我想跟凌霄表姐说会儿话罢了。母后……好母后……你就答应人家嘛！”说着摇着文皇后的胳膊不放，一副不肯依她就不罢休的姿势。


    “好好好！”文皇后好气又好笑，“你这丫头可别摇晃了，本宫一把骨头都被晃坏了，真拿你没办法！去吧，让春城跟着你伺候。”说着对自己身后的宫女招了招手，然后才对洛凌霄道：“明珠自小就是这个皮猴子一样的性子，缠人得紧，凌霄你今日多担待些，帮着本宫照看着她可好？”


    洛凌霄笑答：“明珠表妹纯善可爱，即使舅母您不说，凌霄是做表姐的，也该好好照顾她。”


    于是明珠公主又欢喜地对着两位皇后撒了一番娇，方才亲热地搂着洛凌霄的胳膊，带着叫做春城的大宫女回到了洛凌霄那一桌。


    回到了座位上之后，洛凌凤已经带着银川移步到了隔壁桌落了座。素果还在原位等着洛凌霄。


    有几个世家小姐与洛凌凤似乎是熟识，坐在她边上。看洛凌霄牵着明珠公主过来了，其中有一个穿着嫩黄衣裳的圆脸少女便打抱不平的样子轻声道：“洛家大王女倒是好手段，这才没一会儿就让明珠公主对她死心塌地的。”


    洛凌凤忙道：“敏仪，你别这么说。姐姐是个温+软性子，明珠公主喜欢姐姐也是自然的，哪里有什么手段不手段的？”


    那个叫敏仪的少女边上，一个穿着水红软缎裙子、披了月白纱的娇美少女不赞同地道：“凌凤，我们也是这么多年交好的，怎么会不知道你的性子？这世界上哪来人还能比你的性子更温+软？算起来，你们俩都是皇上的亲外甥女，明珠公主的亲表姐，怎么明珠公主就对着你发脾气？你那个胞姐，这么多年都没出过洛王府一步，却一下子得了明珠公主的欢心，便等于攀上了西宫娘娘这棵大树，那不是有心机是什么？”


    嫩黄衣裳的是正三品吏部尚书的独女方敏仪，另一个是从二品太子少保的幺女陈琳雯。她们的父亲后来都成为了楚琰的人，洛凌霄上一世还亲自为她们俩指过婚，自然是认识的。


    二人的父亲是为皇上所重用，在家也是千chong万娇的主，故而对明珠公主并没有那么惧怕。


    听完她们的话，明珠公主很不高兴，就想过去说些什么，却被洛凌霄拉住。她看洛凌霄盯着自己，然后微微摇头，就不解道：“凌霄表姐，你干嘛呀！”


    洛凌霄笑笑，带着她入座，耐心对她悄悄解释：“明珠，你要记住‘相由心生’。她们说话不好听，只能说明她们心有龌龊。况且，你现在上去与她们理论，若是你辩赢了，她们虽然能够不再说难听的话，但是别人会觉得你是依靠公主的身份以势压人；若是你辩输了，那就更不行了，直接就是承认了她们所说的话。今天我们暂且不做口舌之争不是因为怕了，只是为了他日有机会更厉害地还回去。”洛凌霄拍拍她的手，给她安慰，“当然，我很高兴你有这个心思，因为这样说明明珠真的把我当作姐妹。”


    明珠公主听着她之前的话有几分了悟，当听到“姐妹”两个字的时候，就赶紧道：“那是当然！”她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然后有些小小的羞赧，习惯性吐了吐舌头，低头道：“我ting喜欢你的，真的。你比洛凌……凌凤表姐看上去诚实多了。她身上的感觉，开始还行，但是现在让我觉得好不舒服。你们俩可真不像双胞胎。凌凤表姐的朋友这么说你，你以后可不准对她好了……”然后忽然小脸抬起来，期盼地看着她说：“以后凌霄表姐对我好就成！我对你也好！”


    洛凌霄心里也涌进一丝甜意与感动，mo了mo她的头，笑而不语。


    洛凌凤是知道明珠公主和洛凌霄回来了的，本来纵着方敏仪和陈琳雯二人说那些话，便是想让明珠公主知道洛凌霄是利用她而生怒。谁知陈琳雯话音刚落，她就看到明珠公主一脸怒容要走过来，还吓了一跳，却又看见洛凌霄拉住了明珠公主，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明珠公主居然就平静下来，还和她有说有笑。洛凌凤满心都是疑惑，怀疑洛凌霄到底是做了什么，居然一下子就让明珠公主对她那么好。


    孰不知，有些人是天生的投了缘分，有些人却是天生的生死对头。比如洛凌霄和明珠公主，比如洛凌霄和洛凌凤。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打量自己的目光，洛凌霄转了过去，对着洛凌凤绽开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点点头。


    她居然一点都不生气？洛凌凤更加疑惑了。


    “皇――上――驾――到――”殿外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众人停止了谈笑，赶紧跪在地上匍匐迎接。


    只见一个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在一大群宫人的簇拥之下缓缓走了进来。东云这一代皇帝，年岁已经四十出头了，但是外表只有三十左右，斯文清隽，若是除去那眼中的寒锋利芒，便是个普通男人罢了。


    他身后，跟着太子和几位皇子，其中就包括让洛凌霄“心心念念”的楚琰。


    而洛凌墨以及其他一群年少多才的男子，则走在皇子们后面。


    两位皇后带着诸位妃子上前，对着皇上恭顺行礼，并将他迎到了最上座。


    “平身。”皇上开了口。他的声音平稳磁性，带着中年人应该有的温厚感。他身边的大太监便再次长喊：“平――身――”


    众人三俯身叩拜，方才回到原座。


    “今日是端午佳节，两位皇后提起来要在宫中起宴，本就是让诸位欢聚一堂，你们随意些便是，不用顾及朕。”皇上坐了下来，对着众人无所谓地摆摆手，然后拿起酒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算是作为开宴的信号。


    一群歌姬舞姬踏入殿内，开始奏乐舞蹈。


    大家这才开始熙熙攘攘，放开了说笑。也有不少人上前向帝后敬酒，说了些吉祥话，让帝后都笑得合不拢嘴。


    洛凌霄在这欢声笑语之中，只觉得世界一片安静。她还以为自己真的做好了一切见楚琰的准备，却不想，真的见到的那一刻，她的心里那只厉鬼又开始喧嚣了。


    虽然克制，但她仍旧忍不住地想起那铺天盖地的红色――二皇子与洛王府嫡长女大婚，他以十里红妆相迎，她以凌霄一生相赠。虽然她不爱，却仍旧被他冒着大雪为送一件亲手猎来的貂袍而风寒发烧所动，被他为她亲手栽下的九十九棵红+豆相思树所感动，被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所感动。大婚之夜她犯了病不支倒在洞房之前，他未怨不吉利，只是红着眼睛守护她三天三夜，直到她清醒才昏倒。


    洛凌霄虽然清楚知道楚琰不是她所爱，却以之为良人，只为不负相思不负卿。她何曾一刻忘记他在喜堂三拜之后隔着红盖头对她的话：“吾妻凌霄，良圭当以毕生相待。”良圭是楚琰的表字。他的诺言，最后却成为了她那一世最大的笑话！


    如今的楚琰，不过十七岁，俊美优雅，笑的温温和和，暖了一堆少女的心。


    只是，洛凌霄，他还尚且不是你的夫君，不是洛凌凤的琰郎，他也不是那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帝王。现在，还不到你报仇的时候，你即使杀了他，也不会让他知道你曾经受过的痛苦。


    “姐姐是不是感觉琰郎这段日子对姐姐越发地好呢？那可是凤儿要求的，要你啊，好好享受下，才觉得现在更痛苦。”洛凌凤曾经的话，犹如刚刚说的一般在她的耳边回荡不绝。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让你们慢慢爬到高处，再狠狠摔下来，方才能感到，世界都抛弃你们的绝望！


    洛凌霄的指尖没+入了手心，过了很久很久才放开，眼睛里刚刚漫起的血色也逐渐淡了下去，头也低了下去。


    楚琰似有所感，往这个方向看了看，却刚好错过了洛凌霄的眼神，只是疑惑地思索了片刻便转走了目光。


    －－－－－－题外话－－－－－－


    今儿晚上还有一更~是为了开文以来一直超支持彭彭的猫猫特意更的哟~猫猫我知道你第二天上午会来看~有木有看到二更~

 033 诬陷洛凌凤1

    第一支开场的歌舞结束之后，便是各家小姐公子们的才艺表演。


    其实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些吟诗作赋、琴棋书画之类的事，洛凌霄并没有任何表演的想法，让别人看猴子一般。


    而洛凌凤也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出风头，毕竟作了十几年姐妹，她清楚知道如果没有洛凌霄这一茬，她的才艺就是极其出彩的，但是有了洛凌霄，她便只能做月亮边上衬着的星星。


    公子们在那卖力，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才华横溢。场上有皇帝和各位皇子，都在暗自打量着可为己所用的人才。


    小姐们在那卖力，是为了赢得男子们的目光，眼光高条件好的就暗暗盯着太子、皇子们不放；眼光低些条件稍逊的也对着人群里某些王孙子弟脸红不已；甚至有些还对着席上年纪已经够做她们父亲的皇上暗送秋波，明显程度让两位皇后脸都有些黑了。


    洛凌霄轻嗤，是因为在她看来这种相亲方式之下诞生的夫妻，都极度缺乏对互相的认知，仅凭一首诗几支舞蹈，就草率地决定了婚姻，让她那作为现代人的部分有些难以接受。


    洛凌凤轻嗤，则是因为她不屑于那些小姐看人的眼光。若是她们看到了刚刚在宫门外的那位白衣公子，定会觉得这些男子再好也不过是地上的尘土。而那位公子，还送了她一块玉佩，岂不是就是对她……


    她看了看自己腰间戴着的玉，虽然她并不觉得这玉有多贵重，但是上头雕刻的九尾凤凰并非一般人可以用的。这京城别的不敢说，亲王郡王各家皇子世子倒是多得很，想必他是哪一位不经常出来的贵人吧！


    她们各自有心思，场上也格外热闹。明珠公主在那看得哈欠连天，洛凌霄便悄悄挪了过去点，让她能微微靠着自己闭目养神。而在男客那边并不准备出头的洛凌墨，也不时往这看几眼，保证两位妹妹是平安的才放心。


    很快就要轮到洛凌凤了。她之前准备了奏琴，因为是名师所教，所以格外有信心。


    “下一位，洛王府洛二王女准备……”


    “九千岁到――”报幕的公公还没有说完，殿外忽然又是一阵尖细的太监的声音，只不过这一声有用到内力，故而即使场上喧闹，在场的人还是如闻惊雷，听得一清二楚！


    三十二个侍卫仍然是那样艳红素白的一张脸，身着斗牛服，腰间刀剑也没有卸下来。


    洛凌霄下意识看了一眼上座的帝后，他们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想必莲肆身边的人，平日都是被允许了带武器入宫――这当是何等的宠幸！


    三十二人分成了两队走了进来，在大殿边上竖着一字排开。末了，一人从潋滟的正午阳光中走了进来。


    不是莲肆是谁？


    只是他一身白衣，已经换成了黄色之下最尊贵的紫色蟒服，幽深华美，甚是衬他的气质，只是那衣服虽然明显已经比之前穿白衣时候规整多了，但是仍旧松松垮垮，露出了他胸口一片洁白质腻的肌肤。他怀里还抱着那只白色的小胖狐狸，显然已经睡的香甜，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到了天子面前而有所转醒。


    洛凌霄第一次那么清楚看见他。只觉得那双眸子漆黑无底，却还带着隐约的红色，像是压抑不住的血腥之气一般。纵然极美，可能是黄泉的引子，是碧落的源头，只是不属于凡间。莲肆若有似无地看了洛凌霄方向一眼，洛凌霄只觉得浑身凉透，沉重至极，无端想起了他车座之上那地狱恶鬼图，佛座莲花扎进食人的恶鬼和鲜血池中汲取生命，开出的花朵，和眼前这人一般靡丽到了极致，也恐怖到了极致。


    从他身上，能找到谪仙的感觉，以及恶鬼的感觉。就是这般矛盾。因为矛盾，才更美得出奇。


    幸好他的一眼，不过是惊鸿一瞥，并未停留，洛凌霄才觉得身子轻了，没有一直沉到了红莲地狱去。


    她清楚地听见有些方才还在吃东西的人，手里的筷子盘盏都掉到了桌下，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是早已经习惯这种场面的太监出来把狼藉收拾干净。


    一边的洛凌凤早已呆若木鸡，她认出这是早上那位公子，也听说过九千岁之名，但是要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就组成一个让她惊恐万分、完全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莲卿你可来了。朕方才让人去莲华宫找你，回来报你歇下了。朕就没打扰你了，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参加这宴会了。”皇上从上座起身，亲自走到了莲肆跟前对他嘘长问短，隐约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比起刚刚他浅淡的笑容，这会儿他对着莲肆，简直要笑得把三春都比下去的样子，“你既然来了，就快点落座吧。朕没有你在一边，都颇有食不知味的感觉了。”皇上的个头也不算矮小，但是在莲肆宽肩窄腰的高大身材边上，却显得有些文弱。


    “皇上抬举臣，臣岂可有负皇恩？”莲肆不过淡淡回了一句，口气甚至有些倨傲，眉眼间神色都没有变。“至于臣的座位，皇上就看着安排就是。”


    “好的好的！”皇上对他的淡漠浑然不觉的样子，甚是欣喜地对后边一挥手道：“快点给九千岁把他的座位搬来，就放在朕边上，齐着就行！”


    立即有人闻言照做。


    两位皇后依旧是见怪不怪，巍然不动，平静得诡异。


    莲肆的座位也是金丝楠木做的，雕了佛莲、双龙。的确是五爪金龙，每一只爪子都五爪分明。洛凌霄都有些怀疑，这种世间稀少的木材是不是全被莲肆拿去做了他的车辇座位，更怀疑他是不是个金丝楠木控，那传闻中的明王府和宫里那处莲华宫中所有家具都是金丝楠木做的。


    当然，在很久以后洛凌霄从某朵白莲花那里得知了答案，不过这些是后话，此时暂且不提。


    莲肆惫懒无骨地靠在那椅子上，衣服被磨蹭得往一边肩上滑。女子们红了脸，男子们也有不少强制自己扭头而不敢看他的。


    倾世之姿，容华谁比？


    －－－－－－题外话－－－－－－


    这一章就是先前说的要为猫猫加更的~彭彭可是很守信的哟哈哈o（n_n）o就是因为晚上忽然调课所以上课上到九点，这会儿才能更新了呢。


    不要纠结那诡异的标题，因为我把之前章节的题目都修改了一遍，但是后台还没放出来。等到放出来就知道其实是木有问题的~

 034 诬陷洛凌凤2

    有人奉上贡酒，由莲肆身边的人端给他。皇上有些眼巴巴地看着他那如同拈花一般持着杯子的玉指，自己手里的酒液已经有些洒了都不知道。


    莲肆的目光微微有一丝沉弱的光划过，然后手一抬，将杯子敬到皇上面前。“皇上，如此好酒，洒了岂不可惜？”


    皇上方才觉察自己手里的酒已经洒了一半，连忙端正，然后一饮而尽，然后大笑：“哈哈哈！莲卿说的是！当真是好酒！来人啊，给酿这酒的人赏去黄金百两！”然后对他说：“莲卿，你方才没来，今天宫宴还是挺热闹的。”


    “哦？有何热闹？臣愿闻其详。”莲肆轻轻抬了抬眼帘，摇晃着手里迟迟未喝的酒。


    “众卿的儿女都有所长，才气逼人，两位皇后就提议让他们都来展示展示。”皇上忽然恍然记起了什么一般拍手道，“朕都差点忘记了，要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莲卿敢提第一，有谁敢争第二？要不这样，接下来的节目，你替朕把把关，评个先后出来？”


    莲肆微微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洛凌凤的眼眶已经猩红，没人知道她此刻内心的翻涌。那个白衣如云的公子……居然就是传说中啖人肉、饮人血的司礼监阎王……那是个太监！连男人都不是的阉人！她自负才貌双全，对皇子王孙都不一定能上眼，却对一个阉人一见倾心……而他为何独独要来招惹她？为何还要当着众目睽睽的面送一块凤玉给她！


    九千岁！好一个九千岁！


    一口银牙几乎咬碎，白色的帕子被她恨恨之下扯得几乎要破了，想到那块玉，她心里便是止不住的愤怒。但因为对方是明王，是九千岁，是莲肆，她又有一丝惊恐和不知所措，只是与愤怒相比，微弱得可以忽略。


    扔了！扔了！这等下贱人的下贱东西，也敢作为给她的礼物！她的目光已经不止猩红，甚至是赤色了。一边的方敏仪和陈琳雯尚沉浸于莲肆的姿容里无法自拔，哪里管得住


    只是她的手刚刚碰到那玉，便有个面无表情的小太监在她身后开了口：“洛二王女，马上请您去准备表演。切莫耽搁。”


    洛凌凤一惊，才记起自己是下一个表演的，连忙站了起来，叫上银川去了偏殿做准备。


    她的节目是抚琴，《百鸟朝凤》。只是她带来的琴是被特殊处理过的，一奏起，便会有百鸟相随。这把琴是林姨娘特地找人寻来的，为的就是让洛凌凤在以琴技出彩之外，用神迹艳压群芳，让任何人都没有超越她的可能。


    洛凌凤努力让自己无视上座的莲肆。她心里即使恨极，也没办法阻止自己看到莲肆却已然会面红心跳。毕竟那是让人无法怨恨的天人之姿。


    她的手还有些抖，但是身子已经本能地婉转拜下，她的乌发如云，玉簪如同莲花一般盛开在发间，青云芙蓉裙让她宛踏云而至，无端竟有些仙气，清新柔美得让人眼前一亮。有不少男子都对她投来了青睐的目光。


    莲肆却是闭着眼睛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小胖狐狸光滑柔软的毛。


    净手，焚香，琴动。


    弦音铮铮。


    洛凌霄不得不承认，洛凌凤的确下了很多苦功夫去钻研这些。她的琴声，若是不论其中夹杂的浮躁，光看琴技是极好的，甚至说这方才同样奏琴的小姐们，哪有比得上她的？


    春阳万里，暖意融融。先是万物复苏，再是第一声惊雷动起。接着有百鸟争鸣，远处天撕一缝，有凤凰将至，将栖于梧桐之上，鸟鸣缓，凤凰展翅之声渐强。连明珠公主都被那宛如百鸟倾巢的清脆声音吸引而驱散了睡意，津津有味地听起来。洛凌霄年幼，所以选曲可以不必太阳春白雪，若是曲高和寡才是真正的惨败。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朝气的曲子，反而更能凸显她的优点。


    “噔！”正当人们都沉浸入她的琴声之中，赞叹不绝时，洛凌凤的琴声却忽然终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狰狞的断弦声。


    众人往场中看去，洛凌凤青白着一张脸，也是一脸迷茫，甚至她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上座的莲肆却是睁开了眼睛。


    还没有等大家对洛凌凤众目之下把琴弹断弦有所评价，莲肆清清冷冷、没有烟气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这等污浊的声音，吵了本座的小狐儿休息，不听也罢！”


    洛凌凤白着的脸瞬间又惨淡了几分，几乎跟死人无异，她颤抖着嘴唇，看着上座俊美如妖如仙的男人，不，九千岁，轻轻用戴着蓝宝戒指的食指逗弄着刚刚醒来的小狐狸，似乎注意力一点都没有放到她的身上，只是单纯说着这番话而已。


    心里是怒，是怨，还有千折百转伤透的一汪春情。


    洛凌霄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洛凌凤的表情，敏感捕捉到那其中名为“伤心”的成分，在心底暗暗冷笑了一下。洛凌凤，原来你也会有心碎的时候！


    皇上听见莲肆如此说，便无所谓地道：“既然莲卿说你吵了，你就下去吧。”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莲肆身上，其实根本不知道底下是谁，仅凭莲肆一句话便做了主要洛凌凤下去。


    可边上的宋文二后这时却略有犹豫地一同道：“皇上……她是……”


    洛凌凤气惨了，心头刚涌上一丝想法，便没等两位皇后说完，干脆孤注一掷地跪下去，眼中含泪道：“皇舅舅！”


    皇上这下疑惑了，踟躇看了一眼莲肆，见他只顾着看小狐狸没抬头，便看向洛凌凤问道：“你是……”


    “皇舅舅，我是凤齐长公主的次女、您的亲外甥女洛凌凤！”她可不信，凭着自己是凤齐长公主女儿的身份，还比不上一个太监！她相信皇上会站在她这里，会帮她挽回这丢人的一切场面，她要莲肆向她道歉，她要莲肆跪下来求她饶命！


    但是洛凌凤是因为过分激动忘记了，莲肆不是别人，而是这天底下，唯一的九千岁。


    －－－－－－题外话－－－－－－


    今天晚回来就晚更了……快审核！不要断更嗷嗷嗷啊！

 035 诬陷洛凌凤3

    洛凌凤话一说完，就低下了头，装作轻轻啜泣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谁知等了好半晌，皇上却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四周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边气氛的不同寻常，渐渐没了声响，现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洛凌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看上座，只是怡然自得地为明珠公主布菜，就像那些事真的跟自己半文钱关系都没有一般。


    就在刚才，明珠公主告诉她莲大公公从来不出席这种宴会，今天算是头一遭，洛凌霄方才想起，上一世洛凌凤在端午宫宴上也是身着青云芙蓉裙、奏了这首《百鸟朝凤》，却是奏完全曲，引来了百鸟绕梁齐飞，众人惊以为神迹，最终她同时博得了美、贤、才三方赞誉，其间并没有莲肆这么一号人物出来为洛凌凤添堵。


    今日却不同，她看这发展，却是洛凌凤要倒霉的样子。


    倒是随着她的重生，有些事开始有了本质的变化。


    只是，莲肆如此针对洛凌凤，求的，又是什么？


    洛凌凤跪在那感觉到气氛不对，心有些不安，想要悄悄抬头看看是怎么回事，那个让她如遭噩梦的声音却缓缓响起，虽然音色飘渺清冷，却仍然字字掷地有声，还暗含了一丝讥嘲与不悦：“皇上，臣倒不知，您赐给臣莲姓，却有人敢无视臣在臣的面前穿戴这莲花的图样冒犯臣的名讳……”


    众人的目光顿时默契地落在她发间的莲簪和裙摆上栩栩如生的莲花上。


    洛凌凤没想到她的表明身份，换来的却是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但她的眼睛刚对上莲肆的，便忽然感觉周身鸡皮疙瘩都狠狠立了起来，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一阵恶寒；只要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仿佛正在被凌迟，一片片被钝刀割着磨着。于是想说出口的辩驳，却一句都发不出来了。


    莲肆继续慢悠悠道：“即使是那位长公主的女儿，穿莲冒犯臣的名讳在先，扰了御封神兽的休息在后，拉出去剐了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皇上，您觉得呢？”


    全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洛凌霄也没想到莲肆那么狠，脱口而出就是剐刑。不禁皱了皱眉，只是她身边的明珠公主却反倒习以为常一般，呈看热闹状。


    皇上听了莲肆的话，也看见了洛凌凤的装扮，眉头有些紧促，但暂时并没有接莲肆的话，只是问道：“你是凤齐的女儿？就是那对双生子中小的那个？”言语间，倒更多是不满，而并非是对最宠的妹妹女儿该有的热络疼爱。


    洛凌霄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她对皇上念旧情与否的猜测是一半一半的，毕竟能生出楚琰那种儿子的、又是居于世间最高位的皇帝，即使这一刻皇上不是这样冷漠而是一副慈舅形象，她不能指望他真的那般有情有义，完全相信这个舅舅能多靠谱。


    洛凌凤却犹不自知，只是轻轻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对着皇上叩拜了下去：“回皇舅舅，是。”


    “哼，莲卿说得对，让你穿这莲花图样真是糟蹋了！”谁知，皇上对她又是一番打量，见她哭哭啼啼柔弱不堪的样子，无端就烦躁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一散而光。“来人，带洛二王女下去把这衣服头饰全换了！”两边就有嬷嬷站出来，架起被惊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洛凌凤，要将她拖出殿去。


    “皇上何必这般麻烦。”莲肆懒洋洋道，指间玉杯一个倾翻，食指指甲似乎在酒中蘸了一瞬，然后那酒液就腾空飞出，滴滴精准无误落在洛凌凤的莲簪和裙摆上。那支簪子和裙摆上的绣线，像是被酒液腐蚀了一般，发出骇人的“嗞嗞”声，连架着洛凌凤的两位老嬷嬷都吓得松开了碰着了洛凌凤的手，下意识退了一步要远离她。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两样东西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它们都没了踪迹，莲肆才对着皇上道：“皇上，臣为您变的戏法，可还满意？”


    皇上开始也被这一手惊到，这时候缓了神，听莲肆说是为他变的戏法，便欣喜道：“不愧是莲卿！这一手高！朕甚是满意！莲卿要何赏赐，朕都允了！”而莲肆对洛凌凤近乎侮辱性的做法，他却完全当作没看见。


    底下人暗自在心中琢磨：凤齐长公主当年受宠程度可是至今都还被人传道的，不然也不会得了“凤齐”这种逆了皇后之尊的称号；只是现在这位千岁爷比起长公主，又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先是杠过了文皇后，现在又辱了长公主的亲生女儿，皇上不仅不怒还要赏赐，当真是放任得没边了！


    洛凌凤当时被酒滴沾身不过是感觉身上被小东西轻轻打中一样，后来却清清楚楚看到自己裙摆上的莲花如同枯萎了一般迅速黑掉，然后湮灭成齑粉再也不见。那半柱香的时间里，她几乎都以为自己也会被腐蚀而死，所以后背像是被无数小虫子爬上了一般迅速出了一层冷汗，鬓角也被汗浸得湿透，脸色惨白中但见一丝蜡黄，身子颤得跟抖筛子一样，腿都几乎软了，但动作却僵硬到让她又坐不下去。


    “姐……姐姐！哥哥！”她抖着声音，哭腔浓重，吓得发晕，眼睛已经几乎失去了焦距。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真心实意地想着洛凌墨和洛凌霄在她身边该是多好！


    可惜，洛凌墨在她弹琴之前就被人叫走离开了席位，而洛凌霄不让她更惨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助她！


    皇上看她这样，更是不喜：“凤齐之女，怎么会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洛王可教出来个好女儿！”


    洛凌霄见时候差不多，再下去皇上话说得只会更狠，那今儿受到牵连的就会是她和洛凌墨了。于是她便安抚地拍拍明珠公主，示意她要离开一会儿，然后从席间站出来走到大殿中间，诚惶诚恐跪下道：“请皇舅舅赎罪！”


    －－－－－－题外话－－－－－－


    如果晚上还能写的话就再加一更~

 036 诬陷洛凌凤4

    “我是洛王府长女洛凌霄。”洛凌霄道，头又垂得深了些。


    洛凌凤见洛凌霄也上来了，似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下意识什么都学着她做，便也跟着她跪下。


    “哦？”皇上觉得她的身形隐约有些熟悉，“抬起头来说话。”


    洛凌霄依言抬起头。


    她和年少时候的凤齐长公主楚岚纯有九分相似，若是能站在一起，多数人必定是难以分清。


    果不其然，皇上看到她的一瞬，眼中划过许多莫名的东西，身体克制不住地晃了晃，过了一会儿才说话：“你叫凌霄？”


    洛凌霄点点头，道：“是。”


    “果然，岁月不饶人……一转眼，凤齐的女儿也那么大了。”他似有所慨，转头对着莲肆道：“莲卿，你也见过凤齐，你说，是朕老眼昏花分不清楚，还是凌霄真的得了她母亲的姿容，这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了。朕差一点点就以为回到了十多年前，凤齐还在宫中的时候了。”


    莲肆抚着小狐狸，淡淡看了洛凌霄一眼，道：“皇上如何能说‘老’，只是这洛凌霄长得的确和长公主一模一样罢了。”


    宋皇后也点点头，道：“皇上，臣妾也是这般觉得的。”


    皇上听他们二人都如此答道，便缓缓地转过来又看向洛凌霄，仔细看了几个来回方才长叹一口气，“你先天身子骨就孱弱，就勿要跪着了，和你妹妹都站起来说话吧。不过前段日子宫宴造册的时候，洛王还亲自向朕说明你大病了一场恐是来不。如今身子竟这么快好了？”他这会儿说话温温和和，对洛凌霄和对洛凌凤的态度截然不同，让人不由疑惑，难道真是因为洛凌霄长得和凤齐长公主相似而已？


    “谢皇舅舅。”洛凌霄扶着洛凌凤施施然站了起来，然后对着皇上福了一福。她的眼眸明亮澄澈，说话清脆有力，声音婉转，看上去并不像洛凌凤那般矫揉造作、小家子气，让人莫名就生了好感。“回皇舅舅，凌霄日前的确大病，父王并未欺瞒您。一直到昨天，大夫都还叮嘱凌霄仔细休息保养。”


    “可是你今日看上去气色不错。”皇上疑惑道。


    洛凌霄眨眨眼睛，俏皮道：“那可就要归功于皇舅舅了！”


    “归功于朕？”


    “是，归功于您。”洛凌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是凌霄从小就身子不好，一直以来都未能入宫见过皇舅舅和两位舅母，所以自从知道端午宫宴，您和两位舅母都会参与的时候，凌霄就一直盼着自己的身子能争气些也来参加。可是直到昨日，凌霄仍然未能痊愈，又怕过了病气给别人，所以凌霄都已经放弃了。谁知，昨晚凌霄梦中遇见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爷，他告诉凌霄，‘京中天子有龙气，盛浩无穷，寻常污秽病气一见龙气自散。本尊今日见你便是有缘，赐你一日无病灾相随，若是一日之中你能有幸得见龙颜，便可借龙气将病根特除；若无能相见，一切步回原状。’所以凌霄今日便跟着哥哥和凌凤进了宫，特意来沾沾龙气。若非皇舅舅有龙气可以助凌霄病愈，凌霄也不能这么安然无恙站在这。您说这不是您的功劳是谁的？”她复述那老翁说的话时，模仿得绘声绘色，其他时候又一副小女儿家的儒慕状，让皇上也不由心中倍感惬意。


    但是不过下一秒，皇上就虎起了脸：“洛凌霄，在朕面前说这种神鬼之说，你就不怕朕不顾你娘亲的面子杀了你吗？”


    洛凌霄瘪瘪嘴，道：“凌霄当然怕脑袋没了。只不过是您问凌霄的，凌霄当然要如实回答，凌霄要是说了假话不也是欺君之罪要被砍头？这东也是砍头西也是砍头，那凌霄还不如遵循古人信之道，说了真话再说。”


    “哈哈哈哈！”皇上听完大笑，“好一个‘如实回答’！倒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按你这么说朕要是杀了你，就是杀了说实话的人，岂不是成了是非不分的昏君？而且，你是凤齐那丫头的女儿，朕宠着还来不及！”他微微看了一眼莲肆，见他面色平静，没了起初看洛凌凤的那分恼意，便挥挥手道：“行行行，你且带着你妹妹下去吧，朕今天也不和你们姐妹俩计较了。”


    “谢谢皇舅舅！还有，皇舅舅一直是明君！”洛凌霄笑吟吟道，端的是讨喜可爱。然后才拉着沉默很久的洛凌凤对皇上又一福身，便要回到原位。


    本来事情到这，已经是虚惊一趟皆大欢喜了，更没人会去计较事情最初发生的原由。可是谁知道呆怔很久了的洛凌凤，因为看皇上对自己仍然有嫌弃之意、却对着洛凌霄那般慈爱，便新生妒意，硬是甩脱了洛凌霄的手，对皇上冒出一句：“皇舅舅！凤儿没有故意要冒犯九千岁的名讳！凤儿的裙子……凤儿的裙子是姐姐帮凤儿准备的！您看姐姐的裙子，虽然因为素色并不明显，但和凤儿是一样的莲花图样！”她指着洛凌霄白如云雪的裙摆上若隐若现的花纹道，颇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


    洛凌霄冷冷瞥了她一眼。这女人当真是蠢的没药医了！枉费她站出来为她解围！


    皇上也是不悦。他后宫三千，平日也是看多了这种小心思，对洛凌凤这样蠢笨如牛的做法一点好感都提不起来。若是别的事情，他早就不耐地让人拖了洛凌凤出去，免得在这丢人现眼，只是现在这事涉及到了莲肆的心情，他便斟酌了一会儿，才问莲肆：“莲卿……你看……”


    莲肆却抱着小狐狸站了起来，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走了下去，一步，两步，三步……直到到了洛凌霄跟前。


    洛凌霄这才觉察到莲肆是个极其高挑的男子。


    她现在是十二岁，大约是一米五左右的个子，与一般少女，没有差别太大，算是大众身高。但站在莲肆面前，她俨然成了一个小矮子，大约只到了他的心口位置，那莲肆得至少有一米九了！

 037 诬陷洛凌凤5

    他离她只剩半臂距离，近得他身上的香气都溢进她的鼻腔心腹，将她整个人满满地笼罩起来。洛凌霄发现自己看着这个人，就会不自觉身子僵硬起来，现在更是僵硬得连眼珠子都转不动，刚好落得满视野中全是他白皙如玉的胸膛。衣襟大敞的程度，让两抹细腻柔和的粉在内衫的边缘隐约出现，衬着那幽暗华贵的紫色，更显靡丽。


    妖孽！


    洛凌霄只能感慨，枉她活了那么多辈子，平时对美色也没什么概念，却对着一个不男不女的却栽了。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在国安局的时候没有碰上这么个敌人，不然只要他一出现，她就算被人用枪打成筛子估计都挪不动步子了。


    莲肆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小东西穿着这个衣裳，又白又小，倒长得和小狐儿一样了。”小狐儿自然指的是他怀里的狐狸。


    不是你叫我穿的吗！洛凌霄腹诽。


    莲肆似乎是猜到她所想，低低笑了一声。若春水之上骤起清波。


    他又转身走了回去，坐回了位置上，洛凌霄又是那种像徒然解了禁一般的感觉，感觉轻松多了。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搞不懂这位千岁爷今儿又玩什么。


    “莲卿，你这是……”皇上问道。


    莲肆不语，只是他怀里的小狐狸用后腿挠了挠脑袋，然后忽然从他怀里蹦了出去，一脚踏在了宋皇后高高的发髻上，惹得宋皇后花容失色、惊呼出声，下一刻又再次蹦出去，这一次是直直奔到了洛凌霄裙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蓬松的尾巴优雅地甩了甩，然后咬着她的裙摆再不松口。


    宋皇后那声惊呼之后就被皇上瞪了一眼，虽然委屈，但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因为那白色的小狐狸，除了是莲肆的宠物之外，还是东云的护国神兽。她既敌不过莲肆这么个和皇上不清不楚的九千岁，也不可能和护国神兽比较，这个皇后算做得十分窝囊了。宋皇后即使看到文皇后往这讥讽地瞄了一眼，也只是攥了攥帕子，默默地再不做声。


    “凌霄丫头，把护国神兽抱起来吧。”皇上笑呵呵道。“这是神兽看中了你呢。”


    洛凌霄没想到这个圆润得像球一样的小家伙居然那么敏捷，依言抱起了小狐狸。小狐狸到她怀里之后，像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心口，然后安安静静地又窝起大尾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去。洛凌霄不由好笑，这小东西莫非真的像莲肆所说把自己当成同类了不成？


    洛凌凤嫉妒又羡慕地看着洛凌霄怀中的小狐狸。护国神兽除九千岁之外不近人，这是东云人都知道的。这下洛凌霄该是如何的风光！


    “皇上，既然小狐儿喜欢洛大王女，臣也看着不烦，便允了她穿莲花图样，但是，只有她。”小狐狸边蹭洛凌霄时，莲肆慢悠悠道。“至于她那个妹妹，还请皇上命人把她的衣裳换了，臣这会儿觉得，即使已经毁了图样，但看着便记起来刚才的样子，也烦。”


    皇上应了，又让那两个嬷嬷拉洛凌凤下去。


    洛凌凤没猜到自己多说了那么两句居然会是这种后果。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被侮辱一番，日后她便是这京城之中的笑话了！她不要！她不要！她不要！


    “九千岁！你既然要招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被两个嬷嬷扯着，洛凌凤彻底疯魔了，恨恨看着他，歇斯底里。在场人都觉得她真的被莲肆气疯了，不明不白说什么“招惹”，莫说以九千岁的倾世之姿和狂傲性格怎会看上她一个十二岁刚刚长开的小女孩，即使他真看上她，他是个……要招惹也有心无力啊！


    莲肆只是用一种看尘泥的眼神轻蔑看着她，薄唇轻吐：“本座，乐意。”


    洛凌霄见状，连忙向皇帝恳求道：“皇舅舅，妹妹失状，是凌霄做姐姐的平日过分宠溺，教导不够。请皇舅舅准了凌霄下去陪她，待凤儿换好衣服，凌霄再带她回来告罪。”


    皇帝摆摆手，蹙眉道：“朕又没有罚她，不过是换了身衣裳。宫宴已经耽误很久了，凌霄丫头你也回到位置去吧。”


    洛凌霄见皇上心意已决的样子，也只好忧心忡忡往洛凌凤被拖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回到明珠公主边上坐下。


    不多时，大殿上的人又继续了方才的热闹景象，歌舞升平，好不欢乐。


    明珠公主也想摸摸小狐狸，谁知小狐狸朝她凶巴巴地一龇牙，立马蹦出洛凌霄怀里，几跳回到了莲肆身边。洛凌霄都怀疑是不是一切和莲肆有关的东西，都嚣张得让皇室的人都磨练出了粗神经，不然为何明珠公主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那小狐狸这般对待之后，却如同宋皇后一般，半句话都没说继续该干啥干啥？


    洛凌霄往皇子席那里看去，楚琰在那慢吞吞喝着小酒欣赏歌舞，并未有一丝多余情绪。她不禁一口饮尽杯中甜酿，冷哼，此时他怕是还不知道，刚刚丢人现眼的女人，是他日后能为之背叛发妻的佳人吧！


    明珠公主见她看着皇子席，便像个小大人一般悄悄揶揄道：“凌霄表姐，你某不是看上了我哪个皇兄？”然后托着小下巴，念叨：“让我来猜猜，是大皇兄？不对，他像呆头鹅一样……二皇兄？也不行，他只晓得讲大道理，烦死人了……四皇兄比你还小更不行，咦，难不成你看上的是三皇兄？好啊好啊！三皇兄可好了！你要是嫁给三皇兄那就是我亲嫂子了！”她指着三皇子楚珮，笑的奸诈。


    洛凌霄轻轻掐了下她的小脸蛋，气笑道：“别乱说话，要是你这话传出去，我就得遭殃了！”


    明珠公主便用手指架在嘴上代表噤声，只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洛凌霄这正跟明珠公主笑闹，眼角瞄到方才架着洛凌凤出去的其中一个嬷嬷用盒子呈了什么东西，面上发白，悄悄快走到皇上身边，呈给他看。皇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然后又挥手，那嬷嬷又将盒子呈到了两位皇后面前，说了句什么。两位皇后脸色顿时阴晴不定，宋皇后脸色更是瞬间黑了，比刚刚被小狐狸踩了发髻还不好。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场中正在表演舞蹈的少女吸引，几乎没人看皇座之上，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这几位大主子的不对劲。


    洛凌霄往上偷偷看去的时候，正撞上莲肆隐隐有深意的眼神。


    －－－－－－题外话－－－－－－


    彭彭这两天做梦，老是梦见莲妖孽成了我儿子==哎……成啥不好成儿子，想要多对他yy一会儿都会瞬间被作为一个麻麻的罪恶感打败……

 038 诬陷洛凌凤6

    那个盒子……


    她稍稍思索了一会儿，便对素果耳语了一番，让她去偏殿瞧瞧情况，注意不要被发现。


    不一会儿，素果就回来了，有些慌张，在她耳边她悄悄道：“小姐，二小姐在偏殿被宫里的嬷嬷押起来了，银川姐姐在一边被扇了巴掌。”


    洛凌霄并未有所反应，只是让素果退回原位站好。


    素果不知道小姐平日那么疼二小姐，这会儿为何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没听清楚自己说的话，于是又说了一遍：“二小姐她……”


    “素果！”洛凌霄淡淡斜睨她一眼，出声打断她，声音虽轻，但带着平时没有的凌厉，“回去！”


    素果只好委委屈屈地退到一边站着。


    洛凌霄在心里叹息。素果果然年纪太小，心肠过于单纯柔善，虽然目前不至于误事，但是很多事都没法让她去做。自己这趟回去，除了把银装平安接回来，还得寻找能够做的了事情的人。


    明珠公主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疑惑问道：“凌霄表姐，怎么了？”


    洛凌霄为她夹了一箸新上的菜，浅笑道：“没什么，只是我担心凤儿，就让素果去找她。素果这丫头却一出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我就让她呆着，等会儿我自己去看一看。”


    明珠公主撇撇嘴，不以为意，“凌霄表姐想看凌凤表姐，待会儿我让春城带着你去就是了。头回进宫的人，迷了路是正常的。”


    洛凌霄笑着应下了。


    又捱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宋皇后说是头疼，皇帝也说是乏了，便双双离席。莲肆一句话没有说，带着他的三十二人队伍浩浩荡荡离去。大殿上首只剩文皇后和一众嫔妃，大殿显得空荡了许多，大家也比较随性了。


    一位嬷嬷忽然来请洛凌霄，说是皇上要请她过去说说话。


    明珠公主见状，便回到了文皇后身边去。


    “劳请嬷嬷带路。”洛凌霄微笑着，对她半福。然后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点花撒玉的金镯包在帕子里，悄悄递给那嬷嬷。


    那嬷嬷不过是个寻常的老宫婢，平日也见打赏，却不过是些碎银子，于是脸色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笑吟吟对她回了全礼道：“洛大王女多礼了。”然后弓着腰为她引路。素果在后头一声不吭跟着，想必还有些委屈赌气。


    离开了举行宴会的大殿，那嬷嬷却将洛凌霄往宋皇后的慈坤宫带。


    “嬷嬷这是往哪里去？”洛凌霄假装不解，心里却有了三分明白。她了解宋皇后这位曾经的婆婆，宋皇后敢做所有事但不会假传皇上的口谕，所以这时候慈坤宫里，大佛必定有两座，而且不只是跟她说说话那么简单。


    看这嬷嬷的态度尚算良好，那事情就与她没关系。而能让帝后同时出面，这事除了跟洛凌凤有关，还怕与那块莲肆给的玉逃不了干系。


    “这是去慈坤宫。洛大王女放心，这是皇上和宋皇后娘娘一道请了您过去。”那嬷嬷恭敬道。


    洛凌霄皱了皱眉，“可是我那妹妹还在换衣裳，皇舅舅和舅母是否有让她一道去？”


    “洛大王女，”那嬷嬷看看周围，然后放轻了声音，“不瞒您说，洛二王女刚刚已经被宋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带去了慈坤宫，她身边的丫鬟用布包了脑袋也被人押去了，想必是用上了刑。但您请放心，应该不关您的事情，皇上让奴婢来请您的时候，还吩咐了要恭敬仔细些。”


    这些浸淫深宫多年的老人，对主子们的喜怒哀乐最是敏感，虽不是每一次都能稳中，但是也八九不离十，听进总是有用的。


    洛凌霄并没有因此舒了气，仍然面含隐隐担忧，看上去就好像是在为洛凌凤担心一般。


    到了慈坤宫门前，有接洽的女官出来，让那嬷嬷带着素果候在外头，只带着她过了垂花门，进入主殿。


    皇上和宋皇后在那坐着，宋皇后的脸色比起皇上来说怒意更加明显些。皇上情绪不明，手搭在刚刚洛凌霄见过的那盒子上，指尖弯曲，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扣着那个盒子。莲肆不知为何也来凑热闹一般，在皇上右手边置了座，慢悠悠捧着杯子喝着茶。那小狐狸仍然在他怀里，想来他真是随身带着了。


    地上已经跪了两人，若是正面看便能看到，一个是银川，脸肿胀充血，唇边还有血迹，显然受了一顿好打，已经晕乎乎没什么意识，不过是勉强撑着罢了；而另一个则是洛凌凤，倒没有受伤的样子。只是泪迹斑斑，即使只是淡妆，妆容仍旧花的一塌糊涂。不知为何，她呆怔怔的，一动也不动，也不说话。


    “参见皇舅舅，宋舅母，九千岁。”洛凌霄快速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是着急要去看洛凌凤的样子。但是生生克制了下来，对着上首三位福了一福。


    “免礼。凌霄丫头，你也不用在朕面前克制什么了。心疼你妹妹是不是？”皇上示意她站起来，“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妹妹洛凌凤身上佩戴了什么？”


    洛凌霄咬了咬唇，疑惑道：“凤儿……佩戴了什么？”


    “哼！”皇上冷哼，一拍桌子，“你自己看看！”说着，他身边的太监就将那个盒子捧到了洛凌霄身边打开。


    雕着九尾凤凰的羽翔静静躺在里头。


    看来她猜的不错了。


    宋皇后这时候才开始说话，话里也是抑制着怒火：“九尾凤凰乃是本宫所用，洛王府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是想让洛凌凤代替本宫去了还是有什么不臣之心！”


    洛凌霄手一颤抖，那盒子险些就落了地。一边的太监连忙将盒子拿过来，又捧回皇上身边。


    她脸色发白，连忙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娇嫩的额头上立刻显了红色：“皇舅舅，舅母明察！父王一生为东云鞠躬尽瘁，呕心沥血，何曾有过不臣之心！这玉想必是凤儿不懂……这玉是凌霄不懂事，只觉得好看，便买给凤儿的！请皇舅舅、舅母要怪就怪凌霄一人！”她说话语速很快，但每个字都在颤抖，像是极其害怕、但是强作镇定那般。话音落下之后，她便死死咬着嘴唇，几乎都咬出了血印子。


    “洛凌霄，你刚刚还在说‘遵循古人信之道’，怎么这会儿却说起假话来了？”皇上冷笑，对莲肆道：“莲卿，将洛凌凤身上的穴给解了吧。朕就让她们两姐妹一起说。”


    原来方才洛凌凤不动不言是因为被点了穴。


    莲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一弹，洛凌凤身上的穴道便解开了。


    “姐姐！”洛凌凤已经吓得不得了了，她方才听见了洛凌霄说的话，这会儿一能动，就赶紧往她身边冲过去。“姐姐！救救凤儿！”她又开始哭，什么形象这会儿都不见了，只剩下恐惧。


    “凤儿！”洛凌霄抱住她，轻轻安抚着她。


    谁知洛凌凤却忽然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扯着洛凌霄的手对着皇上说：“皇舅舅！姐姐说的是真的！刚刚是我被吓糊涂了，才胡乱说了一通。这玉不是九千岁给我的，是姐姐买给我的，和那莲簪一起给我的！银川可以作证！皇舅舅明鉴！”匆忙间，她看了洛凌霄一眼，眼里写着对不起，只是片刻就消失了。她知道这事情严重了，洛凌霄主动为她担下罪名，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但是，但是她不要死！


    洛凌霄，皇舅舅刚刚那么喜欢你的样子，不会要你的命的，顶多吃吃苦的！是你主动做出头鸟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洛凌霄瞬间明白了洛凌凤的意思，也由她的话，想到她刚刚肯定已经说过了那玉是莲肆给的，不过没有一个人信她罢了！


    恶狗到了什么时候都是恶狗！上辈子把慎儿的死推在她身上，这辈子又把这事推在她身上。


    只是，我从来就不打算担下呢！


    洛凌霄的身子在那一瞬抖了抖，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凌凤。


    洛凌霄别过了眼睛。


    “当真如此？”皇上打量的目光在洛凌霄和洛凌凤身上徘徊不定。


    他不信。洛凌霄心里明白得很。只不过是拙劣的一场戏，他自然清楚洛凌凤又说了假话，但是洛凌霄有自信这个男人看不清她，毕竟测谎仪都测不出的谎言，他即使看出端倪，也分辨不出什么更多的东西。


    她并不是那个空有智商的女诸葛，而是一个人类不可能理解通透的怪物。


    “朕并没有老而昏聩，还是知道洛王对东云对朕是忠心耿耿的。皇后以后勿要随意再说这样的话，否则寒了臣子的心便不好了。”皇上也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莲卿，至于她们俩说的话，你是怎么看？”


    莲肆瞥了洛凌凤一眼，淡淡道：“私自佩戴九尾凤玉，其罪当诛。既然是姐姐买给妹妹的，那，洛凌霄死，洛凌凤罚。皇上若是嫌麻烦，臣的东厂也可以代劳。”


    一死一罚，却被他说的像是今天天气很好一般轻松简单。


    －－－－－－题外话－－－－－－


    今天不太舒服，所以睡了一觉挺晚才爬起来码字…今天多更了一千字…


    唉彭彭觉得这些章节名都没救了，乱七八糟对不上文真是难……

 039 诬陷洛凌凤7

    莲肆接着道：“小狐儿喜欢洛凌霄，赐她条白绫就算了，臣顺便求皇上给个恩典，她的尸体就赐给东厂，小狐儿这些日子开始苦夏，好些日子没看得顺眼的食物了；至于洛凌凤，娇娇弱弱，若是只罚不死，那大刑是用不上了的。不过正好东厂那得了一套新的刑刀，切肉剜骨顷刻之间，连血沫子都沾不上。洛凌凤喜欢随意糊涂说错话，那就划了这张嘴，薄薄地片下来摆了盘，做一道‘美人唇’给她尝尝，治治糊涂病。说起来，臣手下的骰子倒是东厂做菜的一把手，让他来动手，那更是……啧啧啧……洛二王女，你放心，骰子手快，绝对、一定、一点、都不会疼。”他似乎说的累了，顿了顿，拿起香茶细细抿了一口，然后向皇上道：“皇上若是觉得臣说的可行，臣可让他现在就做准备。”


    紫衣的美人似乎没有察觉自己的话有多血腥可怕，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完全无视了在场几人都变了几变的脸色。


    洛凌凤当场就吓得跪都跪不稳，整个人哆嗦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洛凌霄心里却不以为然。以莲肆这样侍奉在皇上左右的宠臣，必然深谙帝王心。皇上本就无心要为一块玉而罪杀她们。若是她猜的不错，那他问莲肆的意见，不过是要一个台阶。


    宋皇后是宋太师之女，宋太师桃李满天下，代表的是天下儒生；她和洛凌凤身后有洛王府，洛骞手里攥着一大堆武将的人脉。


    文武相较，怎有高低？只为这一件小事，但是不处理好，却能成为两派争端爆发的理由。


    宋皇后很在乎九尾凤凰这种形式，因为这是她所拥有的全部东西了，所以他不能不惩处她们，至少得找一个人开刀，但更不能做的过了。这时候他只能借莲肆之口，莲肆说的惩罚轻，他依言便是，自身虽不得利却也并不沾腥；莲肆说的惩罚太重，他也不过是问问意见，完全可以随意说太过血腥不适宫廷之类的理由轻轻过了去，反倒全了他仁善的美名。这就是帝王之术，他可以随时、随地地利用身边可利用的所有人，无论是数十载的发妻，还是纵容上了天的宠臣，还是有着骨血之情的外甥女，都不过是随手可拿可弃的棋子罢了。


    果然，皇上有所不认同：“朕虽知莲卿是公允直说，但是今日是端午佳节，本是好日子，朕觉得还是不要见血腥好了。”然后又转头对宋皇后道：“朕虽知这罪是犯了皇后的威严，但是她们是凤齐的孩子，又是年幼、不知者不罪，说起来朕这个做舅舅的也有教导不严的地方，所以这一次便适当惩处、让她们悔改了便是，皇后，你觉得如何？”


    宋皇后也知道皇上肯惩处她们，已经是给了她足够的面子，便矜重地点点头，道：“臣妾无异议。臣妾以为，就罚她们二人各十下掌掴便好。”十下掌掴，虽然不多，但是打在女子面部，得有很长一段时间受刑的人都是两颊充血，根本出不来门。若是护养得不好，还可能留下伤痕、对以后的婚事都有影响。宋皇后不可谓不毒，开宴前还和她们言笑晏晏，这会儿也能狠了去，她无法用酷刑出气，便罚的巧些，不让人诟病也出了自己的气。


    皇上略沉吟，便点头答应：“你们二人，虽然是朕的外甥女，但是擅用九尾凤凰就是大罪。朕念在你们已故娘亲的面子上，每人受十下掌掴之刑，小惩大诫，可知罪？”


    洛凌凤不知掌掴十下的后果，但听说不用被划了嘴唇去，整个人都顿时感到轻松了，对着皇上和宋皇后连连拜了几拜。


    洛凌霄拜倒：“凌霄知罪，谢皇舅舅恩典。”她回答得淡定，因为她想看看在场那个收了她真的羽翔的人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起码她原本的计划里是不会惹祸上身，而他说还她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却要将她置于祸事之中的话，只能说明他要么是无能保她，要么是无心保她。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都能明白，此人并非可交之选。若是他未有所举动，她再动也不迟。


    只是莲肆并没有说话。


    当有人进来要拖她们下去行刑的时候，洛凌霄以为莲肆真的不会保她了，所以想要有所行动。


    “哎哟！”这时，莲肆怀中的小狐狸却忽然从他怀里跳了出去，一口咬在那个要抓住洛凌霄的嬷嬷的手臂上，痛得那嬷嬷发出一声惨叫，却又不敢摔了神兽。


    皇上皱了眉看向莲肆，却看到莲肆也皱着眉不解看着小狐狸眼神。


    小狐狸虽然小，但是牙齿却异常尖锐，它松开嘴的时候，那嬷嬷被咬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了。它落在地上，跑到了洛凌霄身边，警觉地瞪着那个嬷嬷，眼中凶光乍现，嘴里还发出低低的嘶吼。


    “皇上，”莲肆却忽然轻轻笑了，“小狐儿喜欢洛凌霄，怕是把她当作自己的玩具了，看到有人要抢它的玩具，自然是恼了。”


    皇上听闻此言，再看小狐狸凶狠的样子，觉得的确像是小孩子在护着自己的玩具，不由也低笑出来。“倒真是。”


    洛凌霄看着眼前圆滚滚的小狐狸，心里顿时哭笑不得。


    莲肆自己不动手，却让一只小畜生出面。


    自己今天还得沦为一只小畜生的玩具！


    宋皇后道：“皇上，还是把神兽抱开吧……”


    莲肆敛了笑容，打断她：“皇后娘娘，您觉得这时候有谁能让神兽乖乖离开？”


    宋皇后不甘道：“九千岁，神兽长居你身边，难不成你都抱不走它？”


    莲肆淡淡道：“正是。臣不过是遵循皇上的旨意奉养着小狐儿，又不是让它做了臣的宠物，神兽之意，臣何能违了去？若是您有合适人选，那请您找来便是，但是千万记着，切莫惹恼了神兽，否则将有碍国运。”


    宋皇后被他的话一噎。


    －－－－－－题外话－－－－－－


    今天下午本来想码字补回来昨天欠的，但是回到宿舍发现又烧到了38。7……晚上好不容易睡醒来码到了现在……tat……sorry……

 040 大狐狸与小狐狸1

    “不过，臣还有一个主意。”莲肆慵懒地靠到了椅背上。


    皇上问道：“莲卿有何主意？”


    “小狐儿护着洛凌霄，今天要打她是不可能了。既然洛凌霄和洛凌凤是双生姐妹，那让洛凌凤受了洛凌霄那份，不也是一样的？”莲肆道，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那几根红线，纤长的手指在丝线之间翻飞，优哉游哉。“免刑是不可能了，不过是二十巴掌，罚了一个用冒犯了皇后娘娘的王女还是轻的。大不了她们姐妹回府关上门，做姐姐的再让妹妹打回十巴掌就是了。”莲肆不愧是这天下第一恣纵之人，说出的话都不按常章，让人哭笑不得――如何听过让人代受刑，回去再打还回来的？


    洛凌凤死命摇头，急着想要说不要，但是喉咙里却堵着，只能断断续续吐出破碎的声音，完全听不懂她说了什么。她眼泪一串接一串，别人看来就像是哭得哽住了。洛凌霄眼角捕捉到她已经挣扎得近乎扭曲的表情，下意识觉得这一定又是莲肆的手笔。她现在要扮演的大概就是个被伤透心啥都不想说的姐姐。


    小狐狸咆哮，没有人敢靠近洛凌霄半步。


    众人都沉默了，只有小狐狸和洛凌凤还在出声。


    “好，就如莲卿所说。来人哪，把洛二王女请下去行刑！”忽然，皇上沉声下令。


    洛凌凤连挣扎都无法挣扎一下，就被人带下去了。银川也被人拖了下去。


    洛凌霄跪在那头也不抬，干脆摆了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只是心里忽然想起一直没有出现的洛凌墨。不知道他这会儿去哪了。


    小狐狸见没有人要抓洛凌霄了，终于松懈下来，缓缓摇了摇大尾巴，就蹲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皇上，时不时舔舔爪子。


    “今日就这样罢，朕是真的累了，也不和你们多说了。你们两姐妹下次勿要再犯这种事了，有一就已经是大罪，再有二，哼，可不是小小十巴掌就能解决的。”皇上冷哼一声，就起身离开。“皇后，朕到御花园坐坐，你可要与朕一起来？”


    “臣妾惶恐。”宋皇后的目的已经达到，皇上还难得邀请她同游御花园，她岂有不应之理，便也跟着起了身。


    过了一会儿，莲肆站了起来，一甩袖子，华袍翩跹而起，如同巨大的紫色蝴蝶一般，渐迷人眼。


    “小狐儿，走了。”莲肆轻唤小狐狸。


    谁知那小胖球却如同没听见，蹲在地上纹丝不动，除了一条大尾巴摇啊摇啊摇。


    “莲狐。”某人的声音变轻了，但是隐隐带上了一丝威胁。


    小狐狸全身一颤，但是岿然如山，背脊挺得更直。一只后腿却悄悄地、悄悄地挪到了洛凌霄身边，然后磨了磨她。不过它离洛凌霄近，全身毛又厚又蓬松，所以不仔细看也只能觉得是一团肉动了动。


    洛凌霄无语看着它。这小东西的动作……咳咳，忒像人了！


    莲肆闭了闭眼，对洛凌霄说：“把它抱上，跟着本座走。”然后没有管她的回答，衣袂动，人已经走了出去。


    洛凌霄只好起身，小狐狸顿时跟着她，然后几下就扒着她的裙子扑进她怀里，黑黝黝的眼珠子讨好地看着她。


    洛凌霄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则亲昵地回蹭。莲肆的声音在前方凉凉响起：“不要让本座等。”惊碎了这一大一小的和谐场面。


    出了慈坤宫，莲肆的步辇在慈坤宫外候着。队伍黑沉沉一片，没有人多往这里看一眼，静穆得比送葬的队伍还要压抑。那个姓品的公公又缠好缎带站在人梯边上等着莲肆。


    莲肆紫衣飘渺，走上人梯的时候，步子优雅得仿佛能生出朵朵莲花。他走到了步辇之上，就将外头的紫色蟒袍脱下随意扔了，不等落下，就立马有人过来抱住退到了一边。他里头却不是一般的里衣，而是和早上洛凌霄见他时那身大同小异的白衣。他方才还束着的发，这会儿也散了，墨发流曳，如同瀑布一般拂动，衬得白衣鲜明。


    “洛大王女，请到这个位置，跟着咱家走。”品公公扶完莲肆，把白缎扔到小太监手里，拿了拂尘回来对着她鞠了一躬，道。


    步辇起，方向是宫门外。洛凌霄抱着小狐狸就在步辇边跟着慢慢走。


    抬步辇的人分到两头，品公公说是走在洛凌霄之前，却也在步辇头上，所以站在步辇左侧中间的洛凌霄反而是距离莲肆最近的人。


    小狐狸眯了眯眼睛，懒洋洋的。


    步辇上的莲肆也像只大狐狸一般，没骨头似的软绵绵靠在步辇之上，一只手曲了肘撑着头，眼睛半闭半睁，妖娆无限。


    这只大狐狸，肯定是千年的，修成了狐狸精的那种。


    “小东西，老皇帝今天就不会动你。”正当洛凌霄觉得安静得让人有些发闷的时候，莲肆的声音忽然响起。


    薄薄的雾似乎在他眼中聚拢了起来，黑得没有杂质的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


    “九千岁何出此言？”洛凌霄目不斜视，只有唇瓣动着。“私用九尾凤羽，换做一般人大概早就抄家灭族了；凌霄能站在这，不过是因为皇舅舅怜惜。”


    “怜惜？本座也挺怜惜你，为何不见你感恩戴德？这种假话少说。本座听得难受。”莲肆轻轻道，“小东西就该有小东西的样子，像小狐儿这般就挺好。”


    “它方才也不听九千岁您的话不是吗？”


    “本座只是没告诉过它，它出生之前本座养过另一只狐狸，就是因为不听话，被本座让人红烧了。”莲肆眼睛完全闭上了，洛凌霄感觉小狐狸在自己的怀里狠狠颤了颤。“小东西，你要不要听本座的话？”


    洛凌霄摸了摸小狐狸的头，“九千岁，凌霄是人，不是宠物。”


    “你在本座眼里和小狐儿没差多少……穿上白衣便更像了。”他不以为然，“本座给你的‘入骨相思’也不吃，倒是就不听话了。”


    “那东西太过昂贵，凌霄浪费不起。”


    －－－－－－题外话－－－－－－


    今天下午终于去了医院，嗷嗷嗷医生说是支气管炎了==要挂6瓶水，分两天，手要肿了……


    莲肆这两天要出场多一些了~宠物番~

 041 大狐狸与小狐狸2

    莲肆不屑，“老毒物的东西哪里算得上好东西？你也忒抬举他了。都说了你再寒碜下去就迟早得寒碜死了，回去就给本座乖乖吃了。”他略微一顿，“若是不吃，本座就把你扔到本座的药庐里喂毒物。”


    洛凌霄沉默。说起来莲肆可当真是个爱威胁人的人……


    “你知道本座为什么说老皇帝今天不会动你吗？”又走出去一段路，莲肆忽然问。


    洛凌霄想了想，却想不出什么能让他如此肯定的理由，只得道：“九千岁想说什么？”


    莲肆手指轻轻磕在金丝楠木上，静了一会儿，才慢慢道：“你以为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罢了。”


    什么你知道的我们知道的……洛凌霄糊涂了，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所以然。


    但是她正想出声问的时候，走在前头的品公公忽然转过身来，手指扣在唇上、对洛凌霄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她看莲肆。


    洛凌霄抬起头，才发现莲肆靠在那眼眸紧闭，呼吸轻匀绵长。他的睡颜恬静安稳，像尊蜡像一般美得不似凡人。


    “呼噜……呼噜……”细细的、尖尖的呼噜声也同时从洛凌霄怀里传来。洛凌霄又低头，小狐狸也睡的香了。


    洛凌霄忽然想起刚刚莲肆说的那句“穿上白衣便更像了”。


    可是莲肆现在不也是白衣吗？这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简直像到了极致。


    也不知这段路走了多久，莲肆的步辇才到了宫门口。洛凌霄这时才犯了难，怀里的小狐狸该交给谁？它似乎是不让别人抱的样子？


    谁知步辇上的那个人却忽然发了声音：“小东西，小狐儿到你那去住几天。本座择日再去接它。”他的眼神清明，哪里是睡着的人？


    洛凌霄听他这么说，脑子里却都是那一日她洗澡的时候他忽然出现的场景，脸不禁微微泛了红。感觉到脸上的烫，她赶紧敛了心思，对着莲肆福了一福，转身抱着小狐狸走向自家的马车。


    素果是早就让人领了出来候着洛凌霄的。宫中的宫宴其实还没有散，但是洛王府的三兄妹却因为各种原因都已经不在场了。


    洛凌霄走到素果身边的时候，青尘架着马车过来了。


    马车停下，车帘被掀开，露出了洛凌墨的脸。他只看到洛凌霄一人，便皱了眉道：“霄儿，为何只有你一人出来？”


    “哥哥！”洛凌霄看到是洛凌墨，面色含了一丝担忧，“方才哥哥去了哪？我们找不到你都担心死了。”


    “恩师被皇上请进宫了。但是恩师不喜热闹，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与我手谈。”洛凌墨见洛凌霄是真的动了忧心，便温声解释，但随即又忧心忡忡道：“我回宫宴去之后发现你们都不在，只听人说凤儿冒犯了九千岁，被带离了大殿；又有人告诉我我只要出来等着你们就是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凤儿怎么没有和你一同出来？”


    洛凌霄咬咬嘴唇，那里之前被她咬出的一抹红色血迹已经干成一片艳色，“九千岁并没有太为难凤儿，本来在宫宴之上带走她只是让她换一身衣服；结果却被发现身上私自佩戴九尾凤玉，皇舅舅和舅母都大怒，但念在娘亲的面子没有下罪，只是罚了我和凤儿每人十下掌掴。”她似乎有些踟躇不敢说下去，咬了咬牙还是继续道：“护国神兽大约是与我有缘，挡下了要抓我的人。只是因为这样，我的那份刑罚就改为让凤儿承受。”

 042 大狐狸和小狐狸3

    洛凌霄说着，便把怀里抱着的小狐狸给洛凌墨看。


    洛凌墨是认识小狐狸的，便知道洛凌霄说的全是真话，不由大惊，“为何凤儿身上会佩戴九尾凤玉？”


    “我也不知。我本替凤儿开了罪，只是……算了，哥哥，今日之事我不想再提。只是皇舅舅已经算轻罚了，二十掌掴能带过这种足以诛九族的大罪，我们都该庆幸。我们在这等着，宫里会有人将凤儿送出来的。”洛凌霄摇摇头，敛了眉眼，光线在她漆黑的眸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其实内心她并不想欺骗洛凌墨，但是郭嬷嬷说得对，洛凌墨生性耿直，想事过分温和单纯，若是知道他两个最疼爱的妹妹之间有着这辈子不可能合上的罅隙，他当是如何？就像他送给她们的双生花坠子，他哪里知道，双生花双生花，代表的并不是至亲的血脉，而一花灿烂，必有一花枯败，双花必不得共存。


    洛凌墨看着洛凌霄这副模样，忽然感觉到这个他最是疼进骨子里的大妹妹忽然陌生了，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不似以前那般。以前的洛凌霄虽然聪慧，但他知道她是全世界最重情的，因为重情，所以反而在很多事情上都比常人还要笨拙和看不透。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用罢……他有些酸涩地想。只是对于洛凌霄的改变，他却是酸涩之余仍有欣慰的。


    洛凌墨对洛凌霄点点头，算是答应不提了。“‘祸兮，福之所倚’。霄儿说的对，能避过大祸也算幸运。”他从车中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洛凌霄的头，见她眉目之间有些发倦，便道：“霄儿，回你的车驾上去休息一会儿吧。哥哥在这等着凤儿。”


    “嗯。”洛凌霄应了，转身回了车上。


    上了车，有个靠着的地方，洛凌霄便将一身的紧绷卸了大半。素果虽然没完全消气，但是见她的确是累了，也有些心疼，便上前帮她捶腿。


    洛凌霄闭着眼睛，轻轻问道：“素果，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素果想了想，摇摇头，又觉得她闭了眼睛是看不到自己摇头的，便补了一句：“奴婢不知道。奴婢和银装姐姐说好了要一直跟着小姐您，那奴婢大约是给小姐一直做丫鬟做下去的。”


    “傻丫头，”洛凌霄勾起嘴角，“怎么可能给我做丫鬟做一辈子？”


    素果急了：“奴婢就是要给您做一辈子丫鬟！”


    洛凌霄睁开眼，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头，“素果，若是以后你有想做的事情，就放手去做；若是没有，我就给你找一个好男儿，在我有生之年，许你一世安稳。”她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忧伤，是素果看不懂的忧伤。洛凌霄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的确是在看她，却也像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若是放了平时，素果会将这个话当作是小姐在拿她取乐，因为涉及到了婚事的问题，她会害羞，会不由自主地脸红，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何，素果完全不懂接下来她该做些什么，她只知道洛凌霄很难过，是真的很不舒服的那种难过。素果不会明白，洛凌霄的确在看她，也在看另一个人，那个人也叫素果，只不过在前世的洛凌霄面前惨遭蹂躏而死，从此成为了她的仇恨的一部分。


    －－－－－－题外话－－－－－－


    这一更是补昨天的，有来看的看官…sorry…


    昨天去挂水，吃完饭将近十点，回来就头昏眼花了。云里雾里码了一千字整个人就趴下倒床上一根指头都不想动==然后再被叫醒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几分钟的事情，忽然发现不仅少码了一千字还忘记发了！tat无法再惨……不过幸好今天整个人舒服了好多，看样子是不用补针了…

 043 大狐狸与小狐狸4

    洛凌霄那边忧思不断，莲肆这边则是另一派诡异的场景。


    莲肆靠在雕花车座上，指间红线翩跹，却感觉到身边少了什么。习惯性地往边上抚了一抚，落手空荡荡的。


    哦，原来是小狐儿给人抱走了。


    “小品子，回司礼监之后，给本座准备一份新的食盆、褥子。”他淡淡地发话。


    品公公“诶”了一声，然后忽然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对。


    褥子还好说，爷有洁癖，褥子什么常换也不是奇事……但，这这这、食盆？千岁爷要食盆做甚么？吃饭？装水？


    “爷……您要什么样的食盆？”他战战兢兢、斟酌再三才小心翼翼开了口。九千岁做事，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照做便行。东厂何人不知？传闻中但凡问过为什么的人，基本都被埋了做莲池的泥了。品公公也不敢轻易去尝试验证这个传闻，但又好奇难耐，只好拐了个弯想先知道莲肆要什么样的食盆，在自行揣度。


    “废话！”莲肆不耐轻喝，一双血墨染的眼睛在品公公身上轻轻一瞥，直瞥的他这种伺候莲肆多年的老人都腿肚子打了颤。“自然是照着你家狐主子原来的食盆！本座要那玩意儿做什么！”


    “是！”哦……原来是爷的那只狐狸儿子的食盆……品公公悄悄吐了一口浊气，感觉到背后汗都湿了好几层衣裳。


    莲肆自十六年前接下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东厂厂公二位之后，并未选择权位仅次于掌印太监的秉笔太监，而是一人将权势全部掌控在内。在司礼监和东厂范围内莲肆的权威比皇帝都大。但是他们所听命的主子却有两位。


    大主子自然是莲肆这个阎王，小主子便是护国神兽，全名莲狐的小狐狸。


    莲肆常年身边都伴着一只小宠物样的动物，养过白狼、白蛇、白色海东青等等等，清一色都是白的。只不过每一只都没过多久就被莲肆扔出去让人炖了――莲千岁不是嫌人家越看越丑就是嫌它又脏又臭。后来养了只白狐熬过了三个月，大家都以为这主儿得了千岁爷的欢喜的时候，又被炖了，原因当然不是莲肆威胁莲狐的那样说是不乖，而是――“不够灵慧，连本座的话都听不懂。炖了！”


    众人汗……那狐狸其实已经算很聪明了，基本千岁爷说往东就不往西。只是爷，再聪明它也是畜生啊！能听得懂您所有的话那还不成精了啊！


    就这样莲肆身边有将近一年什么东西都不带。


    直到三年前，莲肆只身一人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了莲狐。


    莲狐那可真是符合了千岁爷所有的要求――毛色匀白晶莹，丝毫脏污都染不上；身上没有畜生的气味，凑近了还能闻得到一股子冰雪的凉凉气味；长得圆润讨喜，眼睛漂亮得像是黑宝石一般；重点是，它还真的能听得懂所有人话！


    比如，吃饭之前，伺候的人要先跟这位狐主子报一遍菜名，无论是多复杂的菜名，只要之前莲狐尝过一次，它就能一一对上号，点头yes摇头no，一顿二十道候选的菜硬生生能让它否认成不到五道，然后你再把这不到五道的菜端上来就成了；比如，除了莲肆，谁要是敢说它坏话，哪怕表示的是他不喜欢它，那也是得完蛋的，狐狸爪子一点，就是要么进东厂刑房要么下莲池做泥。


    皇上见莲狐说这是古籍上记载的雪山圣狐，封了个护国神兽的名头；莲肆也是对它比任何人都好，起码对人，莲肆始终有三尺不进生人的原则，而小狐狸终日与他同睡同醒，同进同出，惹了祸也不过得他一句“随它”而已。底下人都默默想着，爷这是看着自己没法生儿子，所以拿了一只狐狸当儿子养吗……自然这话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以后伺候得越发尽心了。


    “等等，再悄悄给小东西那送去冰块，分批送，顾着天气，也别太凉了。别露痕迹。”莲肆补了一句吩咐。


    “是。”


    品公公清楚这些天爷口里多了一个词，“小东西”，指的是洛王府那位大王女。几天前还吩咐要赶制的天水绸缂丝女装也是给那洛大王女的。只是不知莲肆为何又要给洛大王女送冰了。


    这可是头一遭。难不成……爷一个太监也能看上个小姑娘？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当下就差给自己一耳刮子。


    那是明王九千岁，姓莲名肆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太监们会看上宫女求来对食儿也不过是因为寂寞。但是，千岁爷会寂寞？屁！千岁爷要能有感情那都是神迹！


    所以他更困惑了。


    莲肆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对他说一般，轻轻道：“这接下来天气得热了，小狐儿苦夏……要不要把那寒冰石给送去呢……可是寒冰石会不会太凉了些？”


    哦……原来又是为了狐狸儿子……他就说嘛……


    当然，他没有想想，作为雪山来的狐狸，只听说怕热的，还没听说会被冷到的……这冰块，究竟是为谁准备的，谁知道呢？


    “小品子，妄自揣度本座的心思，小心本座让你去刑房滚一遭。”莲肆的声音又凉凉响起。


    “小品子不敢！爷恕罪！”品公公赶紧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扫光，哭丧着脸低了头。东厂刑房跟十殿阎王的阎王殿是一个性质，他可不敢去尝试哟。


    东厂犯人都是能够自选做莲池里的泥，还是去刑房走一趟。做花泥那是没活路的，进刑房的规矩就是受完刑还活着就可以走人――但是，大多数人在参观了刑房之后，自觉跳了莲池……


    “算了，”莲肆眼前闪过一个白色的窈窕身影，不禁眯了眼睛，“那天水绸的裙子，你准备得还不错，本座就算你将功抵过了。就再准备十……不，三十身，不同款式的送到小东西那去。再吩咐给卫弗给本座调一批看得过眼的白貂绒来。”九千岁说的能看得过眼的，那就等于说是顶级的。


    “这天……已经快热了，大约离天凉就不远了……”他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跟谁说。


    －－－－－－题外话－－－－－－


    搞定！总算是补完了昨天和今天都要更的……窝去睡了~晚安米娜~

 044 让姐好好疼疼你

    洛凌凤虽然受的是掌掴，但却是被人抬出宫的。连着一起被抬出去的还有银川。


    洛凌墨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紧张得赶紧上前去，方才被告知了不过被掌掴了十多巴掌洛凌凤就晕过去了，剩下的几巴掌，银川帮着她受了，所以新伤旧伤一块儿，银川也没撑住昏了。


    洛凌霄带着素果也下了车，由于洛凌墨虽然是兄长、但毕竟男女有别，她们便帮着宫人将洛凌凤和银川抬上了马车。


    洛凌墨虽然由之前洛凌霄的话隐约觉得她和洛凌凤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但是留洛凌凤和银川两个没清醒的在一辆马车里无人照看他又不放心，便有些不知所措。


    洛凌霄看出他的顾忌，便开了口主动要求坐到洛凌凤的马车上去。


    洛凌墨也看出来了洛凌霄是刻意这么说的，心有宽慰，但又愧疚。宽慰的是她和洛凌凤不过一般大，却这般懂事，愧疚的是她方方面面都为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着想，可是他却什么也无法为她做，哪怕只是纵容她偶尔的小情绪。


    素果和洛凌霄上了洛凌凤的马车。


    洛凌霄和洛凌凤二人的车里子完全不一样。洛凌霄的车架可谓是表里如一――都很朴素，而洛凌凤的车中诸物却均是是鸡翅木造的，座上铺了坠着金丝线的流苏的软稠垫子，除了放满玩物钗罗的匣子暗格，还额外配了宝奁美镜一套；洛凌霄的车中熏的是普通的金桂，而洛凌凤则用的是一等的荃芜香，连熏香的炉子都是漆制点了螺钿的。


    素果有些震惊，这些好东西，在王府里她也见过一些，但是也没见都往一处集中呀！二小姐这和小姐那也差了太多了！


    素果悄悄看洛凌霄的反应，怕她看见这些心里头会不舒服，却见她跟早就知道有这些东西一般脸色纹丝不动。但是自己是随身跟着小姐的，小姐一直养着病，哪里见过二小姐的车架的？她再联想到小姐这段时间对二小姐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全然尽心，心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其实她也说不上是怎么个奇怪法。


    洛凌霄的确是早就知道这些的，林姨娘表面对她和洛凌凤是很公平，准备的车架外形一模一样，但是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公平？一个是自己的亲女儿，一个是情敌的女儿，对比都不用就见了分晓。


    车厢里很大，洛凌凤躺在座上，洛凌霄把小狐狸放到了一边，拿起小毯子给她盖上。她原本娇嫩润泽的双颊，此时肿胀不堪，里头全是紫胀的暗红。嘴角沁出了血丝，眼睛也哭得都肿了。


    宫中刑罚，听着只是二十掌掴，但是不去亲自尝试或者亲眼见过的人，哪里会知道那可不是一般的二十巴掌，而是用包着细布的宽薄竹片狠狠抽二十下。抽出的声钝，开始也没什么伤痕，但每一下都疼死到了骨子里去；而且不过半小时效果便会出来，被抽过的地方，皮不破，除了红还隐约透亮，这是因为内里的肉已经烂成了血水，渐渐溢到了表皮之下，离破出也只有薄薄一层的距离。而且因为伤在两颊，牙齿什么大约也是不好了，即使没有掉，怕也得连着牙龈裂了几颗。这样的伤不好护理，洛凌凤起码得有一个月出不去门；而且即使护理好了，皮肤也难以恢复以前的幼嫩，牙口也会落下病。


    洛凌凤即使昏睡着，仍然喃喃着什么。洛凌霄凑近她给她掖好毯子的时候，终于听清她发的气音是什么――“洛凌霄……你不得好死……”


    洛凌霄脸上仍然风云不惊的样子，甚至唇边多染了些笑意，替她细心盖好各处，还拿出帕子沾了车内备的清水为她擦干净嘴角的血。


    洛凌凤，你又何曾知道，不得好死的人，大约……是你呢。


    素果也帮银川收拾好了。银川显然伤的更重些，不知道先前洛凌霄还没到慈坤宫的时候，洛凌凤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是洛凌霄并不同情银川。银川虽是作为娘亲亲自教导的人，她并没有迂腐到要银川对娘亲、哥哥忠心到底，哥哥将她给了洛凌凤，那她选择到洛凌凤那边也是正常。


    只是，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那一切后果都要她自己担下，无论是甜是苦。


    半途中洛凌凤幽幽转醒了，睁眼便看到了洛凌霄。她跟见了鬼一样瞪大了双眼，嘴里疼痛难忍，故而不太说得清楚话，只能发出急促的气音：“洛……洛凌霄！”大约是因为气恨之极，她早就忘了之前是如何甜甜地叫着那声“姐姐”的，现在只想把洛凌霄给生撕了。


    今天要不是洛凌霄，她何苦这么惨！先是心系了莲肆，转眼间被他是太监的事情打击；然后莲肆当堂羞辱了她，却抬高了洛凌霄的地位；后来莲肆给她的玉被指出是冒犯了皇后娘娘的九尾凤凰，她被抓去皇上面前辩驳，莲肆抵死不承认，她抓着银川帮她作证，皇上却偏袒莲肆反而命人掌银川的嘴；最后洛凌霄来了，她本以为能赖在洛凌霄身上，结果成了二人各受十掌掴，这她也认了；但是却偏偏冒出一只臭狐狸护住了洛凌霄，所有刑罚都要她一个人受！洛凌霄！你为何那么好运！


    但是洛凌霄仿佛不懂她的咬牙切齿，只是回了她一个茫然失措的眼神，还顺带一双盈盈泪目。


    不就是装？所有女人，骨子里都是天生的戏子，我洛凌霄从前只是不屑，但何曾不是？


    “凤儿……对不起……”她心疼地抚上洛凌凤的脸，虽然很轻，但是洛凌凤仍然吃痛叫了出来，她赶紧缩回手，继续茫然失措状。


    洛凌凤这才收拾回一些理智，虽然心里恨得痒痒，但是仍然撑着表面，脸色缓了不少。“姐……”


    “不要说话！仔细点儿会疼！”洛凌霄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吧嗒吧嗒”全落了下来，她似乎是来不及擦，一下子滴到了洛凌凤的脸上，洛凌凤此时的脸脆弱得只剩一层薄皮，被眼泪一砸抽痛一次。她想要叫，但是嘴里又被牵得更痛苦，只好硬生生忍住，眼睛前一阵接着一阵昏黑，差点又晕了过去。


    洛凌霄哪里会让她那么舒坦，直接挑了她没受伤的人中使劲掐，嘴里还一边哭叫着：“凤儿！别睡！姐姐马上给你请大夫！”


    洛凌凤这会儿才知道，最煎熬的不是在宫内受刑的时候，而是洛凌霄“心疼”她的时候。


    －－－－－－题外话－－－－－－


    感冒终于好多了~神清气爽无法言说啊~


    只是很不幸，吃饭被蚊子咬了一口，彭彭可怜的脚，整只呈现中毒状==不知道是我太脆弱还是我们学校的蚊子太凶残……

 045 洛凌墨之伤

    洛凌墨已经派了人回洛王府通知洛凌凤被罚的事情，所以大夫、药品什么都准备得好好的，洛骞也被林姨娘差人从如姨娘的院里请了出来，两人等在府中坐立不安。


    洛凌霄她们一下车，林姨娘就扑了过来，让人赶紧把洛凌凤抬下来。银川被人掐了人中清醒了，扶回了自己的房里上药；林姨娘一眼看见洛凌凤的脸，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了过去，随即哭天抢地地叫着“凤儿”，一边的韩嬷嬷张嬷嬷赶紧把她拉开，示意她擦干眼泪不能再露马脚，还让仆从赶紧抬着洛凌凤回瑜院看大夫。


    洛骞脸色沉沉地对着洛凌霄兄妹二人道：“跟本王来！”说着一甩衣袖“哼”地一声走了。洛凌霄看看小狐狸，又不敢将它给别人，只好让它躺在那马车里，对着素果交代看着它。


    二人跟着洛骞到了他的书房，洛骞一进书房坐下，就对着他们俩怒喝：“跪下！”


    洛凌墨依言跪下，洛凌霄瞥了他一眼，也面露羞愧地跪了下去。


    “好啊好啊，你们给本王说说，为什么你们一个是长兄一个是长姐，却让妹妹负伤回来！长兄长姐之责是何！”洛骞气得胸脯一颤一颤的。


    洛凌墨惭愧地低头道：“父王，都是儿子不好，没有护住凤儿，请您不要责怪霄儿！”


    “父王！这不是哥哥的错！”洛凌霄内心一阵阵冷意，她不相信，今日之事洛骞会不知道是皇上责罚，更不相信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洛凌凤是为何被罚！这样的责问不过是因为他只认洛凌凤是他的女儿罢了！“长兄长姐之责何曾敢忘！但今日之事，女儿和哥哥实在都始料未及！女儿想要护住凤儿，只是无奈事情牵扯到洛氏一族，女儿怎敢！”


    洛凌墨拽住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他比常年卧病的洛凌霄更熟悉洛骞，洛骞不知为何，自小就偏爱双生子中的凤儿。今天洛骞到底是真怒还是迁怒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不想让这怒火牵连到了洛凌霄身上！


    “还敢狡辩！”洛骞暴喝道，“你倒给本王说说，你什么时候跟莲肆那个阉人勾搭到了一块去！什么护国神兽看上了你！你这个做姐姐的，勾搭了外人害了自己的亲妹妹，还让妹妹为你顶刑，你倒是有脸！洛王府的名声都给你败光了！”


    洛凌霄真的心寒了。何曾有父亲会用“勾搭”来说自己的女儿？何曾有父亲会给女儿随便安的罪是“勾搭阉人，残害手足”？他怎会不知道，若是换一个真正的古代女子，“勾搭”，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就可以生生逼死她！


    洛凌墨的脸“唰”地白了。他没有想到洛骞会说这种诛心之话！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露悲哀地看着这个他几乎已经不认识、或者说从来没有认识过的父王，嘶哑了嗓音。


    “父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洛凌霄凄凉地一笑，艳到了骨子里去。“好一个‘勾搭’！还一个‘败光’！父王就是这么想逼死凌霄吗？”


    “你这是跟本王说什么混帐话！你娘亲好歹是堂堂凤齐长公主，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个孽障！”


    “对不起，父王。”洛凌霄看着他缓缓道，“娘亲死得太早，凌霄和路边的孤儿，其实是同样的――无！人！教！养！”


    何谓孤儿？母死不算孤儿，父死或者父母双亡方算孤儿。这话其中意味，就看人怎么想了。


    此话一出，洛凌墨呆了，正好冲到书房门口要来添油加醋的林姨娘呆了，洛骞也呆了。


    只是最先醒了的是正主洛骞，洛骞这下真的是怒发冲冠了，喉头一阵腥气涌了上来，被他憋下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孽障！果真是孽障！”他顺手操起手边的砚台，也不管自己是个武将，洛凌霄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儿家，这若是砸中了洛凌霄还有命否，便狠狠砸向了洛凌霄。


    一击之力，尤带杀气。


    但是，洛骞手一动，洛凌霄就已经察觉他的动作了。洛凌霄正要躲的时候，却感觉猝不及防到被人推了一把侧趴在地上，她想动，但是有人却挡在她身前，死死掩住她。一声闷响加一声轻哼传来，她的心蓦然下沉，跌到不能再低的地方。


    第二个缓过来的是洛凌墨，当他看到洛骞手里已经高高举起的砚台时，他只来得及下意识将洛凌霄推开。那个沉重的砚台，狠狠砸在他的右肩胛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之后，他感觉整个右边身子都麻了，一点知觉都再无。


    洛凌霄刚刚转头，洛凌墨正好砸在她身上。他原本蓝色的衣服上，肩处多了一摊干墨磨出来的黑色印子。洛凌墨到底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挡了这一下，虽然不至于死，但也疼得送了半条命，不过片刻就晕了过去。


    “哥哥！”她目眦欲裂，尖叫出声。赶紧起身跪着将洛凌墨放平，手往他的肩胛处一探。


    骨头彻彻底底碎了。所幸未伤及心腹。但是无论是何等名医来医治，这只手，都会留下后遗症。洛凌墨是读书人，失了右手，与死无疑。


    他身侧不远处，那方鱼脑冻端砚碎成几块，足见洛骞手劲之大。


    洛凌霄终于明明白白看见了洛骞的狠毒。他当真是没有让她失望，心偏到了没有处去的地方。即使她和哥哥，不是他不爱的女人的子女，但是他们终究是他的骨血，虎毒尚不食子，他却能对他们狠心如斯！


    她原本还想着，要慢慢、慢慢积累起力量来对付他们，但是现在，她终于意识到，她不能给这些人时间，否则时光之会重蹈覆辙。眼前重伤的哥哥就是上天给她的提醒。就因为她的不敢作为，哥哥就要付出这般惨痛的代价。所以，她要，越快越好，越残忍越好，越彻底越好。即使像菟丝花一样攀附别人、即使与魔鬼做交易、即使出卖这好不容易重来的一生，她都要将这罪恶的洛王府，倾数焚尽！


    洛凌霄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洛骞，眼中一丝亮光都没有，像两个小小的、但是没有底的黑洞。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眼睛，将一整幅的《地狱恶鬼图》画了进去，就像是沉睡的恶鬼，忽地惊蛰。


    她的态度，诡异到了极致，让洛骞这种在战场上来往半生的人心里都无端有些发慌。


    这个孽障的眼神，为何像是死人堆里浴血爬出来的恶鬼！


    忽然，洛凌霄眼神又回复了晶莹，仿佛刚刚那样是洛骞的错觉，她对着洛骞狠狠磕着头，流着泪恳求道：“父王！请您给哥哥请大夫！”


    －－－－－－题外话－－－－－－


    明天就要破了十万字大关啦~彭彭现在已经在想开下一本文的文案了……猫猫来给彭彭建议好不好，因为彭彭的文人气不是很高，但是每天时间有限，现在有两种路：一个是不论收藏问题然后坚持把《王女毒妃》一直写完再开新文，一个是现在就开始存新文的稿子，然后等到新文存够30w的稿子，就先暂停《王女毒妃》的坑，努力码新文、以期待提高人气…再继续写《王女凌霄》。


    感觉好纠结啊……其实想写完的说……但是木有人看也是大问题……（┬＿┬）


    ps：新文看文案要比这篇没节操、轻松点儿，也苏一些……

 046 姨娘毁容 凌霄暴走1

    “孽子！孽女！”洛骞却是仍然怒气未消，板着脸、狠狠拍了两下桌，再也没了下文，没有半分要给洛凌墨请大夫的打算。


    林姨娘这时才施施然走了进来，然后忽然“哎呀”一声，仿佛才看到受伤倒地的洛凌墨。她连忙蹲下来，装作焦心的样子问道：“世子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摔成这样！快来人，快去请大夫来！”


    她的手故意探到洛凌墨的肩胛处，装作要查看他的伤势的样子，却是想要往下用力，洛凌霄眼尖地发现了，飞快地隔开她的手。“林姨娘勿动！”


    “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她的小动作被发现，却没有任何心虚，反而不悦地看着洛凌霄，仿佛错的人是洛凌霄一般。


    洛凌霄抹了一把眼泪道：“林姨娘始终是我们的庶母，还是不要轻易去碰哥哥的身体为好，否则容易遭人诟病。”


    “哎哟！”林姨娘听了这话，脸“唰”一下白了，眼泪凄凄惨惨就落了下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她一下子站起来就扑到了洛骞怀里“呜呜”哭了起来，“王爷！您听听大小姐这讲的都是什么话！妾身这是怎么了世子爷，怎么就遭人诟病了？大小姐说这话，不是要逼死妾身吗！”


    “孽障！你胡说什么！”洛骞安慰性地拍着林姨娘的背，虎目瞪着洛凌霄，满满都是嫌恶。


    洛凌霄只是看着洛骞道：“父王，凌霄有何说错？哥哥已过十六岁，不日就要成年，林姨娘不过是庶母，寻常人家为守礼法，嫡子与庶母有很多都是连见面都极少的，难不成堂堂洛王府，却能容下庶母随意触碰嫡子的身体？况且凌霄不过是因为感谢林姨娘肯替父王为哥哥请大夫，所以才好心提醒一句，哪有想那么多腌臜事！”


    “行！行！行！”洛骞连说了三个“行”，然后对着门外叫到，“来人！把这个孽女拖出去，家法伺候！然后再关进柴房，三天三夜断了她的吃喝！本王倒看看，这十几年来本王好好供着养着、养出了个什么牙尖嘴利的东西！”


    洛凌霄垂头，眼睛里精光乍现。门外有人要进来了，她身上的肌肉也都紧绷了起来，袖中一排毒针悄悄落入十指之间。若是今天洛骞敢动她一根汗毛，她不介意带着哥哥立马血洗了这小小的洛王府！


    “吱——”一声尖细的叫声忽然划破了这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清楚地传进在场人的耳中，然后屋外传来模模糊糊的几声“啊”“啊”尖叫，似乎很是惨烈的样子。


    “何事！”洛骞皱眉大喝。


    但是没人回他，只有一只奔跑的白团子忽的从门外冲了进来，一下正好跳到洛凌霄怀里。洛凌霄瞬间将针都收了回去，接住了白团子。


    正是小狐狸。


    小狐狸仰着头舔了舔洛凌霄的下巴，然后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洛凌墨，接着用倨傲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洛骞。至于林姨娘，它甚至都不屑用正眼看她，只给了她一个眼角的余光。


    雪山圣狐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林姨娘之前没有注意窝在洛凌凤车里睡死的小狐狸，这会儿是第一次看见它。小狐狸的目光让她感觉到莫名的不舒服，像是在看脏东西一样。她不禁有些恼，脱口而出：“谁把这小畜生放进了府里？给我乱棍打出去！”


    洛凌霄感觉到小狐狸在她怀里僵了一下，随即毛瞬间炸了。甚至于连她都没反应过来，膝盖上就重重被踢了一下，然后那白色的小家伙就跟兔子一样跳到了半空中，目标——林姨娘的脸。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在洛王府上空缭绕不绝。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每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甚至于门房的婆子，被猝不及防地这么一惊，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林姨娘此时钗横鬓乱，花容失色，一手捂着左耳，一手捂着左脸，指间还有滴滴答答的血往下流。林姨娘的脸色这下是真的惨白如霜，当她看到血滴落之处，一块薄薄的皮肉连着一缕头发丝安静地躺在那时，不禁又尖叫了起来。


    小狐狸早已回到了洛凌霄怀里，龇着牙齿，牙上还沾着一丝鲜血。


    林姨娘抖着声音，对洛骞喊：“王爷！快！杀了这畜生！快杀了这畜生！它想要妾身的命！”


    洛骞岂不认识这只天天跟随莲肆上朝的狐狸！他没想到它会出现在洛王府，更没想到这小狐狸一张口，就毁了自己的爱妾的容！他纵然敢私下骂它，却绝对不敢真的伤了它，毕竟这只畜生背后的人，是连皇后都要忌惮的妖孽！


    “王爷！”


    林姨娘见洛骞不动，又急又疼，只好再催促了一遍，只是她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声音：“病人在哪？”


    林姨娘听出这声音是府上的常用的大夫之一，曾大夫，连忙叫他：“曾大夫！快进来给我看看……哎哟喂！”谁知说得太快，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又一阵龇牙咧嘴。


    曾大夫闻言走了进来，低着头对洛骞做了个揖，然后目光落在躺着的洛凌墨身上，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蹲下身给洛凌墨看诊。


    “不是他！先给我看！”林姨娘急了，赶紧喝止他。


    曾大夫这才看到洛骞身边的林姨娘，也注意到她身边的血迹和皮肉，不禁“哎呀”了一声，就要站起来看林姨娘。


    洛凌霄却阻止了他：“曾大夫，一个姨娘的脸和世子爷的命，孰轻孰重您应该分得清楚！”


    曾大夫想想也对，便对着林姨娘和洛骞拱拱手道：“林夫人，老夫先给世子爷看，请您稍安勿躁，先拿干净的布压着伤口止血。”然后就搭上了洛凌墨的脉。


    林姨娘被气了个半死，只能对着洛骞哭。


    洛骞此时看洛凌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下意识就说：“曾大夫，先给内子看看；那个孽子等会儿无妨！”


    “洛王爷。”洛凌霄这次是彻彻底底怒海滔天了，但是她的声音却越发温柔。她甚至温柔地看着洛骞的眼睛，嘴角盛起了微微的笑。“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后悔。”


    说完，她将怀里的小狐狸放下，拍拍它的脑袋，然后俯下身，就要将洛凌墨拦腰抱起。“我洛凌霄的兄长，何苦求人！”

 047 姨娘毁容 凌霄暴走2

    洛凌墨纵然纤瘦清癯，但是仍然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负担他的体重，对于洛凌霄那细瘦的身体的确是个沉重的任务。


    但是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洛凌霄却轻松地将洛凌墨整个人抱了起来。


    洛凌霄无视了那些目光，只是抬步要走出去。


    无论是体力还是什么，只要人类有那个精神力，完完全全可以将那部分潜能开发出来。洛凌霄轻嗤一声，这种程度，正常人都能做到，何况她具有人工开发过的精神力？


    只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对肌肉骨骼的负担有些大罢了。


    但是洛凌墨现在的确需要一个地方来接受治疗。洛骞是不指望了，如果用府里请的大夫，还不知道今日被小狐狸毁了容的林姨娘又要做些什么。


    若是这样，她还不如带着哥哥离开，她即使只擅下毒解毒，而不擅医术，勉强帮他做手术都好过让他被人害了去！


    “站住！”洛凌霄看透了，洛骞也不过只会大喊大叫，理都不理他，洛骞不由更怒了，“你那是什么态度！”


    她停下来，转头斜睨了一眼洛骞和林姨娘，全然是嘲讽和不屑：“洛王爷，对不住，我就是您看到的态度。而且我不止有态度，我还有行动。”说着抱住洛凌墨的一只手轻轻一逗，一排蓝幽幽的毒针全数甩出，擦着洛骞和林姨娘的衣裳而过，钉没进了他们身后的墙内，只剩针尾短短的一截。“既然我洛凌霄今天已经颠覆众人所想，那就干脆再多给我加个‘弑父’的罪名，好让我看看，洛王爷您能无耻到什么程度！”说完这句话，她方才迈步出门。小狐狸迈着腿跟着她也要出去。


    洛骞有武功，也不过堪堪看清了她甩毒针，却避无可避；林姨娘便是什么也看不着，只觉得一股子煞气扑面而来，然后听见“噔噔”几声响声。曾大夫不明所以，只是觉得洛骞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混合着恐惧、愤怒等多种情绪。


    她……她何时会的武功！难道是他们教的？可是明明、明明他们答应过的！


    洛骞被洛凌霄这一手惊呆了，一时间想了无数多的事情，身影都有些晃悠。他已经忘记了要叫人去逮住洛凌霄，忘记了方才他还要关她禁闭。


    洛凌霄刚走出门不久，却又有两个人影拦住了她。她正不耐地想要赶人，耳边却传来戏谑而耳熟的声音：“王女大人，别来无恙？”


    亮晶晶的大眼，白皙的娃娃脸，卫弗招牌的笑脸，像太阳一样闪耀而讨喜。只是这脸上现在还多加了一堆胡子，显得有些滑稽。他身边是一个背着箱子的青衣男子，年轻、长相也是平凡，但是浑身氤氲着一股子药香，显得文气而清隽。


    洛凌霄惊诧地看着卫弗。他怎么来了？


    “卫大……”


    她正欲说话，但是卫弗却赶紧对她“嘘”了一声，然后小声道：“不与外人道。”然后看向她横抱着的洛凌墨，皱了皱眉：“我与墨世子也算见过几面，听说他受了伤，我带了大夫过来拜访。给我吧，先找个地方给他看诊。”然后也不管洛凌霄的回答，直接从她手里接过洛凌墨。


    他又瞧了一眼洛凌霄身后的书房，“我看这里就不错，走，我们进去。”


    洛凌霄看他这般无所顾忌，也就没什么好耽搁的，跟着他和他身边那个据说是大夫的年轻男子走进洛骞的书房。


    这时候洛骞呆坐在椅子上，林姨娘已经坐在书房一侧，曾大夫正在给她看诊。她的左耳没了一块，头皮至脸颊都缺了一部分，血肉模糊，端的是可怕。而且血液已经不像最初的鲜红，而是逐渐有了些发乌。


    林姨娘不停“哎哟”地叫疼，曾大夫查看并简单给她包扎了一下，但心里有些发虚。她这样子的伤口明显是被什么兽类咬过，大约和他刚刚看到的洛大王女身边的狐狸有关，如果光是这样倒是好治疗，好了之后再用些祛疤的药便能恢复。但是她的伤口发黑，却又是中了毒，而且他几度望闻问切都看不出她中的是什么毒，又怎么可能为她治疗？


    “林夫人……恕老夫无能，您这伤……”曾大夫踟蹰道，“您这伤，老夫怕是无能为力！”


    “什么！”林姨娘急了，死死抓住曾大夫的衣袖，“曾大夫，您需要多少诊金都可以，只要您帮我治好我的脸！”


    曾大夫为难道：“林夫人，若是老夫能治那必定会治，只是您现在不止是受了伤，还中了毒。如果这毒不解，老夫猜测，这伤口是永远也好不了了；即使勉强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林姨娘呆怔了，然后大哭：“天哪！怎么会这样！曾大夫我求求你救救我的脸！”


    洛骞正在思考，被她嚎得烦躁不安，便对着曾大夫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曾大夫连忙道：“谢王爷。洛王爷，林夫人，老夫先告辞了！”他把衣袖从林姨娘的手里抽出来，然后赶紧向他们道别。洛王世子伤了，洛王的小妾毁容了，洛大小姐造反了，今日实在是见了太多不该见的，听了太多不该听的，洛骞没有找他麻烦他就庆幸了，他哪里还敢提诊金的事？


    曾大夫刚走进去，洛凌霄一行人就返回来了，旁若无人地直直走进洛骞的书房，有阻挡的一律被洛凌霄一脚踢翻了。


    林姨娘正在那跟洛骞一把鼻涕一把泪：“王爷……妾身跟随您十几年也没有求什么……可是今天大小姐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先是害了二小姐，还口出狂言咒您、说什么要‘弑父’，然后弄了只畜生把妾身害成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您要是不责罚她，她该把我们都逼死了！妾身……妾身还不如拿根绳子上吊死了去了算了！”她的温柔可亲、善解人意，在此时全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满心只想着要洛凌霄付出代价。


    “你要死就去死！本王是拦着你了还是碍着你了！”洛骞看见她半边脸血肉模糊，脸上表情狰狞，觉得异常厌恶，被她推推搡搡几下，便不耐地摔了桌子，直把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林姨娘吓了个半死。


    －－－－－－题外话－－－－－－


    今天早早更~回去好好写新文的存稿~

 048 姨娘毁容 凌霄暴走3

    “妾身……妾身不敢。”林姨娘意识到自己今日的表现已经过了，立马回复原本的温婉样子，只是不知是由于她的脸实在是太可怕，还是洛骞今日的确肝火大动，洛骞对她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好转。


    就在这时，有下人冲进来，慌慌忙忙道：“王爷，有人……”他话还没说完，卫弗就抱着洛凌墨，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去，走了进来，后头跟着那个年轻的大夫，洛凌霄则被他们二人的身影遮挡着。


    洛骞见了他们，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洛王府，真是胆大包天，放肆之至！”这时候洛凌霄抱着小狐狸走了出来，他看见了洛凌霄，不禁冷哼道：“原来又是孽女勾搭的人！还不速速给本王滚出去，本王可以不追究！”


    林姨娘这时候也不记得疼了，她见卫弗长得普通穿得平凡，便尖声附和洛骞：“大小姐您这是又带了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来了！我们王爷是宽容的，还不快放下世子爷，立马滚出去！”


    洛凌霄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平静地道：“林姨娘是觉得这点点伤不足以代表你有多嘴贱吗？”


    小狐狸很应景地龇牙，发出低吼。


    林姨娘抖了一下，虽对洛凌霄的讥讽羞愤交加，却也只好后退站好，捂着脸不说话。


    卫弗则无视了洛骞和林姨娘，环视了一圈书房内，转头跟那个年轻大夫道：“这个地方还是太次了些，你将就着使使，把墨世子医好了就行。”然后抱着洛凌墨抬脚走向书房里放置的那张软塌。


    “站住！”洛骞被他轻蔑的态度惹得恼羞成怒。他的书房里不差奇珍古玩，品味也是数一数二的，装扮的也是风雅卓绝，平常官员来这里，都只有赞口不绝的份，何曾有人这般不屑！只是他不知，以这些东西的品相，对于卫弗来说都是拿来随意送给下人的那种，自然在他眼里，这间书房也不过是卫家一间稍微上些台面的下人房的样子。


    卫弗把洛凌墨放下了然后转身，像是才发现他一样，对着他做了个揖，然后拿出面令牌道：“洛王爷，我乃魏晋，是九千岁座下区区小人罢了，您也不必记着魏晋是谁。但是魏晋是奉了九千岁的命令带来了医生为墨世子看诊，还请洛王爷莫要为难魏晋。”然后他还没等洛骞说话，就对着那年轻大夫招了招手吗，示意他过去。


    “犬子之伤，本王自会为他寻来大夫！请这位魏公子带着大夫回去跟九千岁说明，不劳九千岁插手洛王府的家事！”洛骞冷道。


    卫弗斜睨了他一眼，目光也冷了下来，将那令牌收回怀中，然后拿出另外一枚紫色令牌，冰冷道：“九千岁有话令魏晋带给洛王爷：‘两位王女天资优异，本座有意择一栽培。违抗两位王女之意，便是跟整个司礼监和东厂作对。’现在洛大王女想要救墨世子，魏晋便带来了杏林医圣。洛王爷可觉得您请的人能比医圣的医术更高？如若不是，魏晋觉得您还是最好不要跟九千岁作对。”


    “你！”洛骞气的要命，但是他又无话可说。杏林医圣是这几年才出现的一位传世神医，因一个月便治好了太后那让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头疼顽疾而誉满天下。据说医术之高连太医院医正都难以望其项背。所以洛骞的确被卫弗难住了，今天若是想阻止他，要么公开与莲肆作对，要么找一个比杏林医圣的医术还要高的大夫。但是莲肆所掌握的司礼监和东厂势力庞大，若是与他公然做对，洛骞不觉得自己有完全的胜算，所以他决计不会为了一时之气而做蠢事；但是要他找一个能比得过杏林医圣的人，何曾不是天方夜谭？只是他还在意莲肆所说的“有意择一栽培”是什么意思？莲肆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只好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对着卫弗的态度好了很多，至少平静了，“魏大人，本王刚刚只是说笑。还请杏林医圣为犬子看诊，待会儿本王自会奉上重金酬谢。”


    杏林医圣只是面无表情地对他道：“洛王爷多礼了，区区不过是小小大夫，况且九千岁已经给过区区报酬了，洛王爷无需再酬谢。洛王爷，请您让不相关的人都退下吧，区区要开始为墨世子看诊，不希望有人打扰。”然后便走到了洛凌墨榻边为他看诊。


    洛骞这会儿学乖了，虽然不满，但没有再反驳什么，只是讪讪道：“好的，劳烦医圣了。”然后主动走出了书房，林姨娘看了一眼杏林医圣，然后也捂着脸跟着走出去。


    卫弗自顾自坐了下来，还招呼洛凌霄也坐。


    洛凌霄坐了下来，才问他：“你怎么来了？”


    “说了是九千岁让卫某来的，洛大王女不信？”他挑了挑眉头。这他可不敢说谎，莲肆今儿一回司礼监，就让他带着杏林医圣走一趟洛王府，说是洛凌霄有病则治，没病就教导教导洛骞为人之道。谁知道走到了一半，莲肆又派人递了话来，说是不用给洛凌霄看病了，但是洛凌墨为了洛凌霄受了伤，让这杏林圣手给他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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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回的太晚了，只能来得及码1700左右，明天补上sorry~

 049 姨娘毁容 凌霄暴走4

    洛凌霄沉默不语。卫弗和莲肆的关系，她并没有什么去探究的想法，毕竟每个人都不缺秘密。只是莲肆为何对她这般好，她想投靠莲肆是一回事，但是莲肆先对她示好又是另一回事了。莲肆是个不简单的人，他做什么事必定是有什么理由的。


    卫弗看出她的想法，笑道：“你还是不要多想了，九千岁的计量，有的时候的确是有目的，有的时候也可能是他一时兴起。如果是有目的，再怎么能看破人心的人都难以揣测他的想法；如果是一时兴起，你想这么多也没有用。”


    洛凌霄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安静的小狐狸，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揉揉额角拣了其他的来说：“以后称呼我凌霄便成，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听得我头疼。况且‘洛大王女’这个称呼带了个洛姓，这个字真的是烦透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凌霄以后也称呼我魏晋便是。”卫弗对着她眨眨眼。


    “我虽姓洛但是骨子里却是无姓氏之人，此生只认我想认之人，所以我想称你魏晋不如称‘卫大哥’，不知是否赏脸认我这个义妹。”洛凌霄也笑了笑，此卫非彼魏，二人都心照不宣。


    卫弗站起来，抱拳对着洛凌霄作揖，眉眼间因为她的话都是笑意：“这般正合我意！谁管他那些繁文缛节，你我从此便兄妹相称，就凭那洛骞老头今天这样，我也要保你以后不被欺负得半分去。待墨世子醒来，我再和他说说，问他是否愿意和我拜把子。若是他愿意，我们三个以后就是兄妹仨了！”然后他略略思索，又对着她俏皮一笑，补了一句：“那以后凌霄的药方可要独家供给我，让大哥赚足了钱，好为妹妹你准备份公主都比不上的嫁妆！”


    洛凌霄被他逗乐了，之前的阴霾都一扫而光。


    杏林医圣这时候也为洛凌墨诊治得差不多了，他走了过来，对着洛凌霄和卫弗道：“墨世子的伤虽严重，区区还是有把握治好的。但是要不留任何后遗症的话，区区要求带墨世子去药庐。”他有见到洛骞的态度，觉得洛骞对洛凌墨的态度和一个正常的父亲实在是差别太大，所以洛骞阻止他带走洛凌墨并不是全无可能。但是洛凌墨的伤对手的正常使用影响很大，若是不好好治疗，以后说不定连握笔都做不到。


    “医圣无需顾忌，我同意您带走哥哥。至于外面那个人，您不需要做任何理会。”


    杏林医圣略带犹豫看了看卫弗，得到的是卫弗微微的点头，于是他才道：“是，那区区便先为墨世子施针控制。”


    “请便。”洛凌霄点点头。


    她虽然和卫弗在说话，但是却无时不刻注意着洛凌墨那里。若是杏林医圣有什么问题，她才能第一时间阻止他。


    过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杏林医圣就在洛凌墨的身上几处穴位落了针。洛凌墨在昏迷之中感觉到了疼痛，微微地睁开了眼，呓语了一声，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两刻钟之后杏林医圣撤了针，卫弗见状以手指做哨吹出一声尖啸，不一会儿便有人出现在书房外抬走了洛凌墨。杏林医圣对着洛凌霄施了一礼之后未说什么也离开了。


    洛凌霄方才用了洛骞书房中的笔墨，写了当初她给卫弗的那些方子的后半部分交给他。卫弗显然很是高兴。只是书房外传来的争执声打断了两人正欲继续说事的心情，让洛凌霄的脸一下子又沉了下来。


    洛骞的确如同杏林医圣想的那般，不让他们带走洛凌墨。在他看来，今天教训洛凌霄却弄伤了洛凌墨并非什么大事，但是家丑毕竟不可外扬，他们这样大剌剌把洛凌墨带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洛王府治不好堂堂世子，还需要外人来插手，到时候会说成多难听他都不知道。


    “医圣，本王只答应了由你来为世子看诊，但是你要把本王的儿子带走，本王不答应！”


    “洛王爷倒是真拿乔拿上瘾了！何必要你答应！”


    一声娇叱传来。洛凌霄一身白衣如云，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她面目端庄，不怒而威，像是菩萨一般让人有跪拜下去的气势。


    洛凌霄说与洛骞撕破脸，那就是真的撕破脸。虽然以后的路会更难走，但是不必畏畏缩缩装乖女儿也不失为因祸得福。


    “孽女你说什么！”洛骞的火气“蹭”一下又冒了上来。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跟王爷说话！还不快跟王爷道歉，王爷从来都很疼你，”林姨娘捂着脸对洛凌霄，苦口婆心状，其实她巴不得洛凌霄更忤逆一些，因为这里是院子里，来往下人都看着，洛凌霄昔日装的乖乖女的形象就会一下子轰塌。当然，她之所以忍着疼痛这会儿还没回她的院子是因为想让杏林医圣顺道为她看看脸。那曾大夫现在在她心里就是个庸医，她相信以他的医术一定能保住她的容颜。


    洛凌霄不理会她，只是看着洛骞道：“洛王爷，我今日敢问，您以为，凤齐长公主是谁？”


    洛骞一愣，然后冷哼一声不说话。


    “请洛王爷回答我！”洛凌霄的声音冷厉了几分。


    洛骞感觉浑身有些不自然，讪讪回答了她：“本王的妻子，你们的娘亲。”


    洛凌霄摇摇头，道：“错，她的第一重身份，是我东云国最为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洛骞皱眉：“你说这个做什么？”


    “洛王爷忘性真大，我来提醒提醒你。”洛凌霄背手走下。“当年洛王爷因战功赫赫而得以封王，与凤齐长公主经皇上赐婚结为夫妇，是不是？”


    洛骞面露不解，点点头，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凤齐长公主是正宗的皇室血脉，而洛王爷则为外姓，封王是因为恩典，是不是？”


    洛骞听着很不舒服，但还洛凌霄也没说错，于是还是点了点头。


    “实际上洛王爷的第一重身份，应该是凤齐长公主的驸马爷，您说，是不是！”


    洛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当他想要反驳的时候，洛凌霄幽黑冷厉的目光划得他的皮肤有些发痛，他只好艰难地点了点头。


    －－－－－－题外话－－－－－－


    今晚等等再补1000，作为昨天没有更完整的补偿~话说明天六一，大家儿童节快乐~要常怀一颗年轻的心哟哈哈哈，所以彭彭决定要去和小朋友抢好吃的了~

 050 姨娘毁容 凌霄暴走5

    “东云先祖皇帝祖训，驸马不为官，可加爵，为公主之附！”洛凌霄慢悠悠朗声道，“洛王爷大概不记得了，那让我来解释下，什么叫做附，就是您，是我娘亲凤齐长公主的附属！”


    林姨娘听到洛凌霄讲凤齐长公主，把帕子都差点撕了，听到洛凌霄这么说洛骞，她连忙道：“大小姐请慎言！长公主在世之时盛有贤名，您为了一时意气说这种话，岂不是乱了夫高妻低的伦常，让长公主的清名受损！”


    “林姨娘才应当慎言！”洛凌霄平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说过，这话是先祖皇帝祖训！况且，先祖皇帝幺妹奉贤长公主与李驸马结合，李驸马有夫道，不为官，不纳妾，子女因继承皇室血脉，身份贵于李驸马；后有戴驸马尚先祖皇帝三女平安公主，同样不为官，不纳妾，自命为‘男妻’，以李驸马之夫道为例改妻礼侍奉平安公主。难不成，林姨娘觉得先祖皇帝祖训不如你的话？还是你觉得奉贤长公主或者平安公主不贤，有失伦常，不具清名？”


    林姨娘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洛凌霄继续道：“所以，洛王爷，我想你该有所清楚的是，我之所以为王女，并非因为我是洛王之女，而是因为我是凤齐长公主之女。同样，洛凌墨是，洛凌凤也是！”


    林姨娘急了，脱口而出：“你说什么！凤儿是……”


    “住嘴！”洛骞连忙阻止她，脸微微发白。


    洛凌霄就当做没听见。“虽然不是至纯皇族血脉，但是只要我们骨子里有半丝皇族之血，洛王爷，你就没有任何权力处置我们，更不用说延误了哥哥的治疗！否则和残害皇族血脉有什么差别？您说是吧，洛王爷？”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洛骞看着她，良久，才道：“霄儿，你从前，曾经是个温婉的好孩子。”他的语气平和了不少，但是那丝平和却未到眼底，犹带了一丝探究。


    “洛王爷，若是没有今日，我还是愿意让你多看些我的温婉。”


    “行吧，”洛骞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现在似乎面临的境界是什么都不能做，也都不敢做，毕竟他还有很多东西没弄清楚，轻举妄动，怕是会惹来灭顶之灾。“医圣，世子就拜托给您了。”


    林姨娘小声道：“王爷……怎么可以……”


    “你住嘴！”洛骞轻斥，“回你院里好好养伤，这些事你不要再管了。”


    林姨娘只好讪讪不语。杏林医圣自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忽然记起自己呆在这的初衷，趁着洛骞没有来得及阻止她，她连忙叫住杏林医圣道：“医圣大人请留步！妾身身体抱恙，寻常大夫束手无策，今日能劳烦您顺手替妾身诊治一下吗？”


    杏林医圣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谁？”神色冷淡，并无留意。


    洛骞阻止不及，只好对他道：“这是内子林氏。”


    杏林医圣面色古怪地看着洛骞，只留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人：“难不成如今什么三教九流都能进洛王府？洛王爷当真包容！”却是把林姨娘当初的话原原本本还了回去。留下了林姨娘和洛骞在那呆若木鸡。


    卫弗也是留下一句话就扬长而去：“九千岁希望洛王爷能好自为之，东厂莲池随时奉茶相迎！”


    洛凌霄更是无视了他们俩，抱着小狐狸就回了瑾院。


    －－－－－－题外话－－－－－－


    这是答应的二更~嗷嗷嗷实在太困然后不小心发到了作品相关那卷去了……只好重新发了一遍tat求一定要过审啊


    我们马上期末了……做期末作品好辛苦啊……要建模还要贴图还要做好多好多事tat熬到这个点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051 求情1

    几日前洛凌霄与洛骞等人已然撕破了脸皮，但卫弗进了洛王府对洛骞的那一番话着实起了效果，洛骞并没有来找她麻烦。只是素果在瑾院里听了其他人说洛凌霄这回回来忽然性情大变，惹了王爷大怒要受罚，又听说世子爷受了重伤给抬出去治病了云云，直吓得掉眼泪，就要去找洛凌霄，只是被郭嬷嬷拦住了。郭嬷嬷虽然也有些心惊胆战，但是她清楚知道洛凌霄并非众人所看到的那样只是个卧病在床、不问世事的大小姐，她相信洛凌霄这时候与洛骞闹翻，必定有自己的思量，所以总归比素果是淡定很多。


    洛凌霄回到瑾院之后，素果抱着她哭了半天。瑾院里的下人大多都听到了一些传言，看洛凌霄的眼神有些变了，从前是麻木，现在多是带着畏惧或者不屑。


    而至于眉院和瑜院，哀嚎声持续了几天几夜，下人们也是惶惶不安。


    洛凌凤已经苏醒了，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然后发泄般把瑜院的东西砸了个遍，拒绝了所有人进她的屋子；林姨娘的脸有没有好转谁也不知道，只是眉院的门都快被一拨又一拨的大夫踏平了，从普通的府医到太医都请来了，却仍旧没能让林姨娘出门不戴面纱。


    而且有碎嘴的丫头仆妇在窗角下聊天的时候，说是林姨娘那面纱都遮不住她伤口渐渐黑出来的颜色，把好的皮肤都弄坏了。


    洛凌霄这几日好好研究了一下小狐狸，才发现这小家伙咬人竟然是带毒液的，而且这毒还是她前所未见的、算得上是忒古怪的毒了。被小狐狸咬了的宫中嬷嬷没有中毒大约是因为小狐狸没有下狠嘴，但是林姨娘那是着实被结结实实撕了肉下来，不中毒才奇怪，更兼以莲肆养的东西，想必是天下独一只，哪里会有寻常大夫诊治得了林姨娘的伤？


    林姨娘毁了容，还得心疼心肝宝贝的女儿，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三个时辰是在敲洛凌凤的门，对儿子洛凌云就少不得关注度就少了些。


    所以，当洛凌霄执着书坐在花廊下看书的时候，眼角却瞄到了一个少年在门口往瑾院里探头探脑。


    洛凌云好久没有见过洛凌霄了，因为姨娘总是阻止他与她接触。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姨娘不让他见大姐姐，却要他与二姐姐多亲近。但是他从小就觉得，大姐姐是个冰雪雕的妙人，一颦一笑都剔透到了骨子里，不论是弱柳扶风的样子还是端庄稳重的样子，都让他只想亲近；二姐姐却截然不同，虽然也是聪明可人，但是就是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这一次，他明明听说二姐姐受伤是因为在宫里御前失仪被皇上责罚了，姨娘也是被护国神兽咬伤了，可大姐姐还是因此被父王责怪了，大哥更是被父王狠狠打了一顿被送出府疗伤；姨娘却还跟他说，一切都是大姐姐的错，大姐姐是个害人精。


    他才不信姨娘说的。从小到大，姨娘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大姐姐的坏话，甚至于他有时候都相信了，但是他一看见大姐姐，就知道姨娘都是在说谎。那样美得像菩萨一样的大姐姐，怎么可能坏到哪里去？


    只是姨娘脸上的伤口听说是有毒的，而护国神兽的确在大姐姐那。他虽然不喜欢姨娘说大姐姐坏话，但他不想看着姨娘天天难受成那样，所以他想来问问大姐姐能不能救救姨娘。但是到了瑾院门口，他看见大姐姐坐在廊下看书，眉目温润，那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妩媚直叫他这样的小小少年不禁脸红了透，步子也不禁踟躇了。


    “何人在那？”素果见洛凌霄的目光转了方向，也跟着注意到了门口的影子，连忙轻声斥道。


    洛凌云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连忙揉了揉红红的脸，低着脑袋走了进去，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嗫嚅道：“大姐姐……是……是我，凌云。”


    素果见到是洛凌云，赶紧福了一福：“云少爷好。”


    洛凌云今天穿的是一身湖绿色瑞锦纹软缎袍子，他比洛凌墨小了很多，却因从小习武，个子并没有矮洛凌墨多少，和洛凌霄已经是一般高了。虽然他面目只堪中上，不算尤其俊美，但是剑眉星目，长得周正，还别有一番男儿气概。洛凌霄最欣赏他近乎与生俱来的正气耿直，所以对他并没有什么敌意。


    “原来是云哥儿啊！”洛凌霄放下书，对他招招手，“过来坐吧。”


    洛凌云走上前，羞涩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哪里还敢坐下，却被洛凌霄抓着坐了下去。


    洛凌霄笑了笑：“我是你的大姐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怎么怕成这样！”


    “不是……不是的。”洛凌云发现自己要在洛凌霄面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花费的力气比打一套拳还多。“大姐姐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哪里会像老虎。”他这时候才觉得自己读的书实在太少，搜肠刮肚都想不出几句好词，只能用这样庸俗不堪的比喻，不禁更是羞赧，头也几乎垂到了地上去。


    洛凌霄不禁捂着嘴笑了，觉得洛凌云实在是实诚得可爱：“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今天怎么想起来到大姐姐这里来了？”


    她大约是知道他是来帮林姨娘做说客的。林姨娘平时那么紧张着不让她和洛凌云接触，今天却像是看不见一样放了他来，看上去的确像是因为洛凌凤分去她太多精力，但是洛凌霄岂会相信这种没水平的说法？她大约是真的被那毒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想着法子让洛凌云来碰碰运气。只是可怜了洛凌云一番孝心，摊在了林姨娘这种母亲身上。


    洛凌云看着她笑靥明亮如花，想起林姨娘恶毒的话，一时竟有些觉得自己想说的东西难以启齿，但又想到林姨娘脸上那逐渐烂开的皮肤，他又心疼得紧，只好咬咬牙，道：“大姐姐，我想求你救救姨娘！”


    －－－－－－题外话－－－－－－


    端午节快乐~话说端午是窝的生日啊，大家不要忘记吃粽子，就当做吃了我的生日蛋糕哈哈哈哈~

 052 求情2

    洛凌云说完就又复低下头，等着洛凌霄的回答。


    谁知道，等来的却是良久的沉默。


    洛凌云疑惑地抬头看洛凌霄，洛凌霄却不知什么时候又拿起那本书继续看了，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请求。


    “大姐姐……”他的声音隐约染上了哀求。他不知道洛凌霄能不能救姨娘，但是这是唯一的希望了。


    “嗯？”洛凌霄瞥了他一眼，没等他再重复一遍问题，就道：“你要我救林姨娘？”


    “是……是的。”


    “云哥儿，不是我不救，而是我不知道你这话该从何说起。”


    “大姐姐，”洛凌云咬了咬下唇。“他们都说是护国神兽咬伤了姨娘，而护国神兽现在养在你这，你会有抗毒的解药。”


    “‘他们’是谁？是林姨娘？还是你身边的人？”


    洛凌云摇摇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洛凌霄叹了口气，“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清楚。那日咬伤林姨娘的并不是一般的狐狸，它的主人是明王九千岁，它还是护国神兽。它现在呆在我身边，并非说明我是它的主人，而恰恰与之相反，我是它的仆人。”


    “那……那大姐姐难道没有什么办法了吗？你养着神兽，若是被咬了该怎么办……”洛凌云却不死心，继续追问。


    洛凌霄脸色有些微冷，“云哥儿，护国神兽是灵兽，本来就不会轻易伤人；更何况，即使护国神兽的确容易伤人，但它是我东云的保护神，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看中或者伤害，那都是它的意愿，我也只能谢恩！所以，我这是真的没有解药，云哥儿你再怎么求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洛凌云见她动了火气，心里知道这请求的确是强人所难，只好作罢，轻轻道：“大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我只是担心姨娘……她的脸成了那个样子，心里定是不好受。”


    洛凌云说来说去年岁并不大，平时再怎么被洛骞教导得好，这时候也不过是个担忧母亲的孝顺孩子。他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只是怕让洛凌霄看了笑他，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洛凌霄知道他有多难过，也是不忍心，毕竟前世洛凌墨早死，她身边的兄弟只有洛凌云一个，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十分要好。她伸出手，摸了摸洛凌云的头，安慰道：“云哥儿莫要难过了，这里是洛王府，要何名医没有？迟早会找到解药的。素果，去端两杯茶来。”


    素果应声离开。


    洛凌云的耳根瞬间又红了个透，匆匆站了起来，对洛凌霄做了个揖：“大姐姐不要麻烦了，我还有功课，得先走了！”然后不等洛凌霄应，就急忙离开了，背影仓促，远远就能看到他的脸、耳朵、脖子都红得像是要滴血一般。


    洛凌云走了之后，洛凌霄却没了看书的心情。不见洛凌云，她以为自己是真的因为对洛凌凤和林姨娘恨之入骨，所以对洛凌云也应该再无好感；但是见了洛凌云，她却发现，洛凌云在她心里，从未被真正打上过“恨”的标签，他一直都是她能信赖的好弟弟。


    但是这样不行，他们迟早是会正面对上的敌人；她毕竟不是从前的洛凌霄，迟早有一天，她会伤害甚至杀了他的父亲、母亲和亲姐姐。到那时候，他们之间的要好，就将成为阻碍她最大的障碍。


    过了一会儿，素果端来了茶，却没看见洛凌云了，便疑惑地“咦”了一句，打断了洛凌霄的思考。


    洛凌霄让她放下茶就行。


    她拿起自己那边那杯，正想喝，却闻到了那药香之下掩藏的一丝不寻常的气味――茶水里又被人加了料。


    洛凌霄抬了眼睛，不远处一个洒扫的丫鬟拿着扫把在胡乱扫着地，眼神还不时往这里鬼鬼祟祟飘来。


    于是她细细抿了一口，然后用帕子擦了擦嘴，顺势吐在了帕子上，却不动声色问道：“素果，今日是什么茶？我看香得紧。”


    素果也不疑有他，答道：“奴婢也不知道，是茶房那的王妈子说今日新到了些药草茶，益气养神，尤其适合女儿家，让小姐试试怎么样。”


    “哦？适合女儿家？那怎么能准备给云少爷喝？”洛凌霄笑道。


    “哪能呢！奴婢就跟王妈子说了云少爷在这，她就准备了两份，一杯是给您的药草茶，一杯是给云少爷的普通茶水，让我先别告诉您，看您喝下去的反应怎么样。”


    反应？反应当然是中毒，症状像是热疮一般先是发烧，再全身脓包，痒痛难耐，最后忍不住去抓挠然后溃烂！


    她随手就将茶给泼了，然后皱着眉对素果说：“这茶怎的这么重的药味！那王妈子也是个糊涂老货，我这里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却整这些带药味的东西给我，是不是存心咒我！素果，你去茶房把王妈子给我叫过来！”


    素果不解，正想问为什么，郭嬷嬷却出现，止住她继续问，还对洛凌霄道：“小姐，老奴陪着素果去吧。”


    洛凌霄答应了。让郭嬷嬷跟着去，她也放心点。毕竟这院子里的人都不是她的，就怕他们看素果年纪小，欺负了她去。


    那洒扫丫鬟远远听到了洛凌霄的话，便装作扫完的样子，走到门口把扫帚放了就匆匆跑去茶房找王妈子，把事情来回说了一通。


    那茶房的王妈子丝毫不在意，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病怏怏的大小姐，在王爷面前横了一回你们就当她真的是个什么有本事的人了？怕成这样作甚！我是林姨娘的人，她就算要打我也得看看有没有人会帮她打！”


    不一会儿，郭嬷嬷和素果来了，那个洒扫丫鬟已经悄悄离开了，茶房里只剩下王妈子一个人。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谄媚地迎了上去，问道：“哎哟喂，二位怎么一起来了？”


    “王妈子，大小姐叫你去她跟前问话。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吧。”素果脆声开口。


    王妈子一拍掌，像是极为欢喜的样子道：“定是大小姐喜欢奴婢准备的茶，所以要我去受赏了！”


    素果想说什么，却被郭嬷嬷拉住了衣袖。郭嬷嬷只是木着表情道：“王妈子前去就知道了。”

 053 赐饮毒茶1

    “奴婢给大小姐请安。”那王妈子到了洛凌霄面前，拖着肥胖的身子，笑得眉眼欢实，欢欢喜喜福了一福，倒真的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满心以为是来领赏的样子。


    这时候洛凌霄手上已经换了一盏茶，是郭嬷嬷在茶房沏好了一并端过来的。她慢悠悠喝着，敛了眼睛，干脆作不闻不问状，由着王妈子保持福身的姿势，也不说让她起来。


    端午过后的天气已经算是顶热了，洛凌霄坐在花廊下阴凉处，穿的是轻软冰凉的纱衣，又有素果在一边扇着扇子，自然不觉得特别燥热，但王妈子是个下人，穿的衣服就是平常的制衣，一层一层，兼以她身型肥胖、洛凌霄又故意让她站在了这上午的太阳下，不一会儿，她的头上就全是汗水，背后也被里外都打湿了，被热得够呛。偏偏洛凌霄优哉游哉，对比之下更是让人难受。


    王妈子没有想到平时孱弱的大小姐居然真的一上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心里犯了嘀咕，脸上也不太好看了。她略带怨气道：“大小姐，您找奴婢来有何事？”


    洛凌霄仿佛被她的声音惊了一跳，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茶水洒了几滴出来。她像是才看见王妈子一样，讶异道：“王妈子，你怎么来了？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样站腰腿不难受吗？”


    王妈子站直了，感觉腰腿一阵酸痛，明知道她在装傻，却又有苦说不出，只好撑着笑脸却犹带了三分不满对她道：“大小姐贵人多忘事，这不是您叫奴婢来的吗？”


    “有吗？”洛凌霄反问道，然后喝了一口茶方才“哦”了一声，才道：“我记起来了，的确是我让素果去找你的，但是我这喝着茶喝着喝着就给忘了。可能是这天太热了，我昏困得有些糊涂了。”


    王妈子连连道是。


    不过下一刻，洛凌霄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她把茶盏往身边的小桌上重重一放，然后哼声道：“王妈子，你给我仔细说说你今日准备的茶可好？”


    “不知道大小姐要奴婢说什么？”王妈子装了糊涂。


    “随便呢，比如，说说这茶的成分，价格，功效什么的。”洛凌霄淡淡看着王妈子，说道“成分”一词的时候，眼神微微冷了些。


    王妈子是个人精，一下子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不禁颤抖了一下，心想着难不成大小姐知道了那药草茶里被下了毒？但是随即她又觉得不可能，林姨娘给她这毒药的时候，说过是无色无味的，即使中了毒也像热疮的症状，不会有人起疑心，大小姐更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发觉的。再联想到那洒扫丫鬟跟她说的话，她便安慰自己，大小姐只不过是嫌那茶有药味，自己心里犯了堵，没由来要找个人来撒气。但是她王妈子怎么可能是给这么个丫头片子做出气筒的？


    只不过王妈子定是想不到，“无色无味”只是针对大多数人来说，对于洛凌霄而言，这等的毒药已经算是气味极其浓重了。


    王妈子便相当坦然地回到：“大小姐，您看您问的，奴婢一个茶坊婆子，怎么能懂得这么多呢？就想着这东西是好的，就呈上来给大小姐尝尝。”


    “哦？那是谁告诉你这茶是益气安神的？”洛凌霄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在桌上扣着，发出“噔噔”响声，每一下都如同在王妈子的心鼓上敲了一下，让她莫名有种不安。


    但她只是硬气地答：“这茶是今日才进瑾院的，运茶过来的人是这么跟奴婢说的，难不成有什么错？那奴婢可就真的不知了！大小姐明鉴，奴婢可是冤枉的！”


    “王妈子，我还什么也没说呢，只是想了解下这茶的配方。”洛凌霄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一个劲儿在这喊什么冤？”


    王妈子一窒，才发现刚刚自己有些慌乱，竟然自己乱了阵脚，连忙补救道：“奴婢没别的意思，只是看大小姐似乎并不喜欢这茶，心里害怕您不喜欢要罚了奴婢去罢了。”


    “原来如此。”洛凌霄恍然大悟，“不过我的确不喜欢这药味。你也知道，我这身子总不见好，自小就是浸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如今得了神仙保佑，好不容易见好不用吃药了，闻到了药味不免想起以前，所以开始对王妈子你的确有些怨怼，觉得你是存心让我难过。但是后来想了想，这院里都是服侍了我多年的，哪一个不是为了我好？这样想着，心结就自己解开了。这会儿我心里高兴着呢，怎么还会罚你？我还想给你打赏呢。”


    “奴婢惶恐！”王妈子赶紧道，可是脸上却得意起来，哪里有惶恐的样子。她猜对了，这大小姐果然是个小丫头片子，什么也不懂，亏她还紧张了半天。


    洛凌霄笑吟吟地对郭嬷嬷道：“郭嬷嬷，给王妈子一贯赏钱，然后从我那拿几块新的锦帕赏去给王妈子家的女儿孙女权作玩意儿。”郭嬷嬷点点头，转身回了洛凌霄房中去取来。


    一贯钱对于王妈子来说已经是不少了，洛凌霄的帕子，即使是最不好的，拿出去也是好几两银子一块。拿到赏赐，王妈子乐得嘴都笑抽了。


    只是洛凌霄下一句话，却把她从天堂一下子拽了下来，直直掉进了冰窟窿里：“对了，王妈子，我看那药草茶我喝不下口去，这东西想着是各院子都有一份的，我也不好拿这个去各位姐妹或者姨娘院子里当礼物，但咱们洛王府一向节俭，白白放着更是可惜，不如就全赏给你喝了吧。”


    王妈子哪里敢收，连忙道：“大小姐客气了！奴婢不敢要！”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口气这么急切，保不齐让人有想法，赶紧又说：“奴婢不过是个奴才，让奴婢喝了那好东西，比白白放那还浪费！”


    “哪里有的事！”洛凌霄嗔道，“莫不是王妈子嫌我这瑾院的东西入不了你的眼睛？”


    “大小姐可别折煞了奴婢！”王妈子道，“奴婢从来就求三顿饱，哪里喝的惯这金贵玩意！况且奴婢沾床就能呼呼大睡，何必要安神？奴婢真的多谢了大小姐的慈悲！”她感觉自己背后又开始沁出了一层层冷汗，她当然知道那东西是毒药，沾不得！


    “王妈子还没喝过，怎么知道喝不惯？”洛凌霄想了想，拍手道：“对了，让你尝尝不就知道喝不喝得惯了？喝得惯你就全拿回家去就是了，喝不惯再扔了也不迟！”


    －－－－－－题外话－－－－－－


    这是第一次手机发…好艰难…

 054 赐饮毒茶2

    “哎哟！大小姐！这可使不得！”王妈子连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心口一阵急火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奴婢真的消受不起！”


    洛凌霄凉凉的眸子忽的抬了起来，定在她身上，然后开口：“王妈子，你是消受不起呢，还是不敢消受呢？”


    王妈子觉得背后像是被冰锥子扎了一般，又冷又疼。她终于感觉到了真正的害怕，但是她努力不让自己看着那么心虚，赔着笑脸对着洛凌霄拜道：“奴婢是真心觉得消受不起，大小姐若是不喜欢便放着，说不定您哪天记起来又想喝了。”


    “大概不会有那一天了。”洛凌霄淡淡道。


    王妈子感觉到她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正想舒一口气，却感觉有人走到了她身后，下意识回头，素果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


    这下，王妈子的脸才是真的一丝血色俱无。


    “素果，斟一杯茶给王妈子。”洛凌霄抬了抬手，“王妈子，你尝尝，待会儿好好告诉我这茶的功效如何。”


    洛凌霄漆黑的眼睛看着王妈子。


    大小姐其实什么都知道！


    王妈子忽然有这种感觉。


    她的身子猛地一凉，感觉四肢百骸都有丝丝清寒。


    但是，林姨娘许诺了她……


    王妈子忽然又觉得有了胆气。对，她是林姨娘的人，喝了这茶也没什么，林姨娘有解药！林姨娘如果知道自己帮着她守住了秘密，她一定会救她的！


    “既然是大小姐的好意，那奴婢真的再推辞就是不识趣了！奴婢自己来斟就成了，不必劳了素果姑娘！”


    王妈子脸上阴转晴，大手抹了一把汗，然后爽快地上前去把素果手里的茶壶和茶碗接过来倒了一杯，一口气就牛饮干净，然后对洛凌霄道：“大小姐，奴婢喝完了，就知道味道还不错，但是其他什么您叫奴婢这一介粗人说，奴婢也不太懂。”


    洛凌霄的眸中寒色并未因此缓解，反而又愈加冰凝的状态。


    她示意素果下去，只让郭嬷嬷留了下来。


    她捂着嘴，像是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发出“咯咯”的清脆笑声，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了王妈子身边，对她轻轻耳语：“不好意思啊王妈子……忘记告诉你了，素果不小心拿错了茶，那是我顺手‘加了料’的……”


    满意地看着王妈子浑身狠狠一抖，几欲下坠，洛凌霄又补充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就是能让你的肚子里先长满了三尸虫，内脏全化成水，然后骨头一截一截碎掉，一个月内慢慢受尽折磨而才能咽气罢了……当然……也有惨的，死了之后身子全化了……想找点骸骨下葬都不行，永生永世都做那徘徊的孤魂野鬼……”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王妈子手里的茶碗“哐当”一声落地，碎成了一地陶片，她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看得见地上的陶片，重重跪了下去，连两个膝盖被陶片扎了进去都浑然不觉。她痛哭流涕，死命对洛凌霄磕着响头。


    王妈子一点都不怀疑洛凌霄说的是真是假，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肚子里开始有一阵奇特的痒痛，挠也挠不着，抓也抓不到，仿佛有东西在游动。那一定就是洛凌霄说的三尸虫！她痛苦地捂着肚子，用手指伸进喉咙里催吐，但是她之前并没有吃什么，所以吐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些腥臭的酸水罢了。吐不出来……那、那、那接下来，接下来她的内脏就会化为水，骨头会全碎，然后被折磨一个月才死……最后还要沦为孤魂野鬼……


    古代人，可以不怕被折磨，更可以不怕死，但大多数人都怕死了之后尸身不整，沦为孤魂野鬼。这比任何一种折磨都来得有效。


    “大小姐！您要听什么奴婢全都说！大小姐！求求您给奴婢解药！”不过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王妈子的已经从之前的有恃无恐吓成了一摊烂泥。


    洛凌霄完全不在意她鼻涕眼泪交加的恶心状，也不在意地上的污秽，只是淡定从容地坐回了原位，道：“那茶，都经过了谁的手？只要有一丝联系的，都报上来吧。”


    “谁……谁的手？”王妈子大概是被吓得有些晕乎，一下子没有转换过思维来，讷讷地重复了一遍。


    洛凌霄轻声“嗯？”了一下，王妈子一个激灵，赶紧努力回想：“奴婢想……奴婢在想……”


    然后她哆哆嗦嗦报了一大串人的名字，从刚刚那个洒扫丫鬟到瑾院各级丫鬟仆人、到王府各个环节的仆人，被报了个遍。


    郭嬷嬷早已经准备好了笔墨，在一边记着。


    到了最后，王妈子实在再也想不起来了，才擦着汗匍匐着肥胖的身躯对洛凌霄哭道：“大小姐，奴婢真的全说了，请您赐给奴婢解药吧！”


    洛凌霄没看她，让郭嬷嬷把那写了名单的纸晾干，她再过目了一遍，方才收进袖子里。然后她对王妈子说：“王妈子，若你真的没有一丝欺瞒，你就自己起来吧。”


    “奴婢不敢瞒您！求大小姐饶了奴婢吧！”王妈子却不起来，只是不停对她磕头。


    “王妈子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洛凌霄只是拿起王妈子刚刚倒的那壶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然后慢慢地喝着。


    王妈子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得老大，脸色青红交加：“大……大小姐！你骗我！”


    “郭嬷嬷，王妈子不舒服，我就代替林姨娘放她一天空闲，让她好好回家修养。”洛凌霄理都不理她，对郭嬷嬷下令道。


    “是。”郭嬷嬷得了命令，上去就架住被吓软了脚的王妈子。不知道她掐了王妈子什么穴位，王妈子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剧痛，想说的话全部被堵死在了喉中。


    她只能用眼神不甘地瞪着洛凌霄，眼里喂饱了怒气和仇视。


    但是就在这时候，洛凌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拿出一粒药丸晃了晃，然后扔进嘴里吞下去。她被拖出瑾院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那个美得像菩萨般的少女，捂着肚子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带着讥讽和遗憾的微笑。

 055 赐饮毒茶3

    将王妈子送走之后，洛凌霄才将素果招回来，接着替她扇扇子。她则拿出那份名单看了看，提笔圈出几个名字，然后随便唤了一个婆子，让她去叫这几个人过来。这几个人都是存在于名单之上瑾院里的人。王妈子只是一个茶房婆子，知道的人虽然多，但实际上比较少关键的人。洛凌霄现在的手也不过是能在瑾院里下棋收子，而且现在是五月初九，她准备马上要出发去大全安寺一趟，得在五月十六银装回来之前保下银装，所以她干脆不管外院，就在这几天之内将瑾院做一趟大清扫，之后才能放手走人。


    郭嬷嬷跟她说了，这几年银装一直有察觉瑾院被林姨娘的力量慢慢渗透着，却苦于洛凌霄一直缠绵病榻，她一句话都不敢透露，怕让她劳神伤了身体。银装自知力薄，所以只能用尽方法让最接近洛凌霄的几个职位要么站着她能信任的人，要么直接空着；这就造成了洛凌霄身边大丫鬟里有一个素果这样年幼的、二等丫鬟一直无人担任的局面。


    人很快就都被叫齐了，五个人，从年迈的婆子到年轻的丫鬟都有，唯一的男子是瑾院的采买，平时瑾院进来的吃食、药物、胭脂水粉都是他负责送来；有一个是能进她房间的三等丫鬟芳姝；其余的也分布在瑾院各个较为重要的关卡。


    洛凌霄想要将整个瑾院都洗干净，就先得把这几个大毒瘤给摘了，才能更顺利剩下的人有异心的扫出去。


    那五人大多数同最开始的王妈子一样，都对洛凌霄抱以轻蔑态度。


    芳姝本就林姨娘身边的，因为自以为美貌、不甘位阶过低而生心去爬了洛骞的床，还没成事便被林姨娘闻风赶来捉了。本来林姨娘要打死她，却转念将她送进了瑾院，说是她如果好好看着洛凌霄，发挥了大作用，就许她一个姨娘的位置。她也因此对林姨娘不仅不记恨，还颇有几分死心塌地。这些事洛凌霄刚刚从王妈子嘴里知道得一清二楚，倒也是她幸运，王妈子正好与这芳姝的娘是年轻时的手帕交，芳姝要喊她一声姨，因为两人都为林姨娘做事，互相之间便没有瞒着多少，芳姝嘴并不严实，这一年将她知道的瑾院的安排一五一十都告诉了王妈子。否则一个茶房，怎么可能会知道林姨娘布下的这么多人？


    在被请来之前，芳姝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先叫人去请了林姨娘。


    洛凌霄用了旧伎俩，亲自甄了五杯茶，“大家都辛苦了，这么个热天，歇着喝杯茶吧。”


    “大小姐找我们有什么事？若是没事，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其中一个婆子撇撇嘴不屑道。她为人贪财好富，儿子是在洛骞身边做小厮的，平时她就不把谁放在眼里，利用自己的身份多加敛财。至于洛凌霄，她觉得就是个死了娘的野孩子，自己叫她一声大小姐那都是抬举。


    洛凌霄却置若罔闻，把那茶都添满了，才一杯一杯递给五人。“几位请用。”她始终眉眼间淡淡微笑，平和得仿佛什么事也没有。


    那采买首先觉得不好。今日的茶叶虽然并非经过他的手流进瑾院，但是他油精油精，比别人敏感得多，便知道这茶肯定得有什么问题。所以他偷偷看了一眼洛凌霄，她正在给别人递茶，他便打算偷偷将茶给倒些进袖子，装作自己喝了的样子。谁知道他刚一低头准备动手脚，洛凌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何采买，您仔细别倒出来来。”


    他的手一颤，忙端好杯子腆着笑脸说道：“啊，是，是，多谢大小姐提醒。”


    芳姝一脸惨白。这茶叶的香味她忒熟悉，她今早还在王妈子那里见了。王妈子半遮半掩说了这茶是有毒的，所以……所以大小姐是想……


    她端着茶杯的手颤抖着，俏丽的脸微微有些扭曲，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那杯子发愣。


    先前端架子的婆子脸色很不好，因为洛凌霄把她的话无视得那么彻底。于是洛凌霄递给她茶杯的时候，她装作没接稳的样子，一杯茶全部往洛凌霄身上泼了去，茶还热气腾腾，那婆子还兀自得意得想着洛凌霄怎么地都得被烫掉一层皮。


    谁知洛凌霄极快且轻巧地后退，手顺便将那正要倾翻的茶杯轻轻一挡，茶杯就往婆子身上翻去，只听一声尖叫过后，婆子就捂着手不断“哎哟”。素果见状，急得忙冲过抓着洛凌霄前后看，看她有没有被烫伤，确定她真的毫发无损，才转身对着那婆子训斥道：“你这老货忒粗手！小姐亲自为你斟茶你还故意打翻茶！若是小姐伤了，你有十条命也赔不起！”她虽然平时在洛凌霄身边乖巧，但到底是做一等丫鬟的，对着这些下面的仆妇，该有的威严分毫不少。此时她双颊通红，眼里都喷出火来，显然是真的急得动了气。


    “我说素果姑娘你这嘴儿长得漂亮但说出来的都是昏话！小姐给我斟茶我自然感恩戴德，但是这是谁打翻了茶明眼人一眼看出来，你没看到是伤的是我吗！哎哟喂，这是要杀人哟！你看看，烫起来了一层皮了都！大小姐，我看这茶我也喝不下去了，我也不贪心，你就看在我帮您挡了这灾难的份上，给我几十两银子让我去开个药抹抹就成。”


    “你！”那婆子骨子里就是个无赖，素果怎么说得过她？只是气的自己发颤。


    洛凌霄暗叹了一口气，心里摇了摇头，然后把素果拉回来，对她稍作安抚，示意她不要说话了，方才重斟了一杯茶，对那婆子道：“我想着得了几百两银子一两的补茶，自己又喝不完，才拿出来给你们作慰劳的，若是知道你们都瞧不上眼，我还不如扔了。”


    那婆子一愣，狐疑地看着洛凌霄手里的杯子，几百两……那得是多少钱啊……她咽了咽口水，感觉那就是一锭银子在自己面前飘啊飘，顿时觉得手也不疼了，接过杯子不顾烫嘴就喝了干净，喝完还吧咋吧咋嘴道：“大小姐都这么说了，我喝便是了。总不能让银子都浪费了！”

 056 赐饮毒茶4

    她喝完没有察觉不对，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除了芳姝、何采买和婆子，另外两个人则没有想太多，拿到杯子就下意识顺从喝了一口。


    “小姐，我们都喝了，这下您还有什么事情？”婆子带了头说话。她身后的芳姝和何采买，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汗像水一样从额上滑下，滴在前襟，湿了一片。


    “倒没什么事了，就是觉得这两天闷了。那茶房的王妈子刚刚来了我这一趟，我请她喝了茶，是她给我建议，说你们几个的活儿不忙，我闷了就可以找你们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洛凌霄坐回了原位去，带着淡淡的微笑道。


    芳姝听了，如遭雷击，瞬间面如死灰。


    “哟，芳姝，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洛凌霄忽然叫出来。


    “回……回大小姐，奴婢没事。”芳姝努力撑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她现在就指望着林姨娘赶紧地过来，能救自己。大小姐这哪是叫她们喝茶，摆明了就是要她们死！


    这时候，郭嬷嬷出现了。洛凌霄对着郭嬷嬷招呼道：“郭嬷嬷，我让您去送王妈子回家休息，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郭嬷嬷急匆匆走过来，没有看任何人，对着她就直直跪下了，惶恐道：“小姐，不好了！”


    洛凌霄皱着眉头问郭嬷嬷：“嬷嬷，什么事情？”


    郭嬷嬷愁着眉头赶紧道：“那王妈子……”她刚说出“王妈子”几个字，才发现周围还站着其他人，于是又不敢说了。


    洛凌霄大惊，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壶茶，然后对郭嬷嬷道：“你跟我来！”然后对那呆立的五人道：“你们先等在这，等等我再过来。不准离开！”她的口气略显心虚和匆忙。


    洛凌霄把郭嬷嬷拉到了花廊另一头去说话，五个人站在原地，开始完全听不见二人的对话，但是后来，洛凌霄和郭嬷嬷似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了，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听，能断断续续听到“王妈子……不行了……毒发……死了……麻烦……”


    芳姝几乎要晕过去了。她颤抖着，死死抓着婆子的衣角，道：“我……我们都会死！”


    其余四人大惊失色，忙问她怎么回事。


    她强迫自己镇定，快速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抖着手指指着那壶茶说：“那……那就是林、林姨娘给的茶！”


    另外两个丫鬟一屁股跌在地上，怕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何采买好歹有点心理准备，不至于瘫软下去，但也没有好多少，整个人直勾勾盯着那壶茶看。


    婆子算是最好的，她只是犹带了一丝侥幸心理问：“大小姐应该……应该不会在这给我们下毒吧……要是我们都死在她院子里……”


    “那毒的症状和得了热疮是一样的！别人都会以为我们是病死的……病死的！”芳姝抖得不成人样，脸上扭曲而狰狞。林姨娘为何还不来？她要解药，她要解药啊！王妈子这么快就死了，林姨娘若是再不来，她也会死啊！


    婆子也呆了，然后“哇”地一声坐在地上，大声哭嚎起来了：“黑心的人啊！有没有个人来救救我们啊！”


    “你们怎么了？”


    不知什么时候，洛凌霄已经和郭嬷嬷说完了话，走了回来。


    五人却无一回答她，只是偶尔看她，眼神里带着恐惧。


    －－－－－－题外话－－－－－－


    sorry……今天真的有些不舒服，想能早点休息，明天白天我一定补上欠的……

 057 赐饮毒茶5

    郭嬷嬷站在她身后，微微颔首，面色已然没有一点波澜，仿佛从始至终她都站在这一般，没有丝毫突兀感。


    “怎么了？刚刚还是好好的。”洛凌霄坐了下来，平淡的表情，但是口吻却很疑惑和无辜，仿佛戴着张面具一般违和。


    五人只觉她平淡的表情，此时像是修罗一般可怕。


    “大小姐，请您饶了小的一命！小的，小的以后一定尽力服侍大小姐！”首先出声的是何采买。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满脸绝望，对着洛凌霄又叩又拜。何采买算是明白了，洛凌霄这是不知从何得知了瑾院里的人都是听林姨娘的，而且还毒害于她，所以现在准备清场了。他不过是被林姨娘用钱收买的罢了，所以忠诚什么的根本谈不上，为了那些银子，要他付出一条命，怎么可能划算！况且林姨娘虽然权力大，还不是什么好人，得罪了她也是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从大小姐这里过了关，林姨娘那边怎么说，还不是靠他一张嘴？


    芳姝就指着林姨娘来救她，所以怔怔站在那，也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心里面不断在祈祷着林姨娘赶快来，在毒素已经扩散开之前来救她。


    婆子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嘴巴里不断嘟嘟囔囔说着什么，然后忽然跳起来，爆开一声大吼：“你这个害人精！毒心肠的小贱货！你凭什么给老娘下毒！老娘死也要跟你拼了！”然后就冲向洛凌霄。


    洛凌霄动都不动，那婆子距离她还有三尺左右距离的时候，她的手拂了下耳边，一枚玉耳坠就落入她手中，然后她手轻轻一挥，那坠子直直没入扑过来的婆子的膝盖。


    “哎哟！”婆子只觉迈出去的那只腿膝盖一阵剧痛，然后就支撑不住整个人往前倒，她摔下去，四肢趴开，脑袋刚好落在洛凌霄的绣花鞋之前，与其说是摔，更像是对着洛凌霄行了一个大礼。一朵小小的血花从她的膝盖慢慢渗开来，但是她除了最先的疼痛，现在只感觉那边膝盖完全麻木，动也动不了。


    “我的腿！我的腿！”


    “你这婆子说什么昏话呢！”洛凌霄浑身发抖，显然被婆子气的不轻的样子。


    芳姝想着他们都是林姨娘的人，在林姨娘来之前，他们要尽量自保，才能等到林姨娘来救她们。所以赶紧去捂住那婆子的嘴，对洛凌霄道：“大小姐！对不起！李婆子有贪杯的老毛病，铁定是今天又去喝酒了，醉着就过来了！说了些胡话，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她！”


    洛凌霄没回答她，只是半晌之后，像是怒气稍微平静了一些一样，让郭嬷嬷给她斟茶。


    郭嬷嬷欲去给她重新沏一杯，却被洛凌霄阻止了，洛凌霄示意那五人喝的那壶，“我不过是心口不舒服，想快些喝点水。这个就成。”郭嬷嬷应了。


    五人看她喝下壶里的茶，顿时傻眼。


    “大小姐……这茶……”何采买的脸不自然抽搐着。他狠狠瞪了一眼芳姝，芳姝也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委委屈屈低下头。


    见洛凌霄的确喝的自然，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他们悬着的心终于又落了下来。只是脸上都不是很好看。婆子更是整个人就怔住了，一动不动。


    “何采买，这茶怎么了？”


    何采买赶紧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笑容里多少有些心虚。


    －－－－－－题外话－－－－－－


    今天班级被抽中去野外拓展训练，真不是人干的事……不知道为何每一次抽到不好的，那都有我们班……tat大太阳底下训练智商这样真的好吗？回来实在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所以明天终于放假了要连同这两天欠的一起补了tat


    （这是6月8号早晨8点44补充的话）啊啊啊一大早起来发现掉收掉的要死，觉得不对劲才发现昨晚蠢呆了，因为脑袋不清晰，复制的时候不仅把上一章节的东西掺进来了，而且要这一章节还没复制完……qaq完蛋了，一失手成千古恨……赶紧改！

 058 赐饮毒茶6

    “不要不敢说实话呀！”洛凌霄轻轻笑了，“你是想说，这茶里有毒，我怎么就这样喝了吗？”她坐在上首，把手里的杯子举起来，看着杯子转动它。“还是想问，王妈子现在怎么样了？是死是活？你们的下场，是否跟她一样？”说完，洛凌霄又放下杯子，定定看向何采买。


    包括那在地上的婆子，众人皆是一震，心中凉了半截。


    洛凌霄轻轻摊开手，一粒漆黑的药丸出现在她手里，她将药丸送入嘴里，道：“那茶……自然是你们送来时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也就是说，有毒？


    “但是，我今儿找你们来，的确是因为我闷得慌。你们谁来说些我想听的话，我就把解药给谁。不过比较可惜的是，我本来就只有五颗解药，吃了一颗，那剩下只有四颗，你们其中有一个人必定是得不到解药的。当然，我知道你们背后有主子，你们其中必有人指望着你们的主子救你们，只是在我所知，这解药的价值，远远比你们本身的价值高的多。”


    洛凌霄一手支着脑袋，睥睨着下首或跪或站的人。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打开的小盒子，里面有四颗和洛凌霄吃的药一样的药丸。


    五个人的眼睛同时胶着到了那盒子里的药丸之上，咽了咽口水。其实他们多少也会怀疑林姨娘是否愿意救自己，现在洛凌霄这么说，无疑是加剧了这种怀疑，使他们心里的天平剧烈向一边倾斜。


    他们彼此之间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充斥着决心和狠厉。


    五人会有一人死，没人希望是自己。这种感觉，会比只有一颗解药的情况下更强烈；因为人总是在比较的，若是有人陪你一起死，你的执念反而没有那么强烈；但是若只有你一人遭遇不幸，其他人都幸运存活，这种被大众抛弃的感觉没有人愿意去体会。


    作为五个人里唯一的男人，何采买又开口了，这次，他略带谄笑道：“不知道大小姐想要听什么话？您给说说，我们好想想。”


    “对，对，我们好想想！”芳姝也如此道。她现在也开始怀疑林姨娘是不是真的会救自己，还有那些所谓的许诺，林姨娘是不是真的会实现――她在瑾院呆了这么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她已经十八岁，再拖下去，她就算真的做了姨娘，能得宠多久？


    如果这次能活下来，她要好好、好好再谋划一次。


    被吓软了腿的两个丫鬟也连连称是，那婆子眼里闪过不甘，但也跟着道是。


    “嗯……有了！”洛凌霄做略微思忖状，然后忽然笑开，“我呢，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王府的事甚是不了解。你们几个都是洛王府的家生子或者是呆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多多少少知道些王府的秘辛，给我讲来听听？”


    “这……”洛凌霄的话一出，他们都犯了愁。洛王府上上下下人是不少，但是能称得上是主子的能有几位？那秘辛自然是从这几位身上出来的，他们的确是家生子或者老人，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可是透露了这些秘密，他们还能活的了吗？


    “今天这儿只有我和郭嬷嬷，说出来也不妨事。好歹我也是洛王府的一员，即使知道也不会做对洛王府不利的事情。所以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可要看好了，我手里的药只有四颗，总得有一个人被比下去的。”她的语气懒洋洋的，但是胁迫感却分毫不少。


    何采买盯了那药半晌，咬咬牙，道：“大小姐，我先说！”然后，他回头对其他四人恶狠狠说：“无论今天我们谁活下来了，都不许往外说我们说的事一个字！”


    “我知道的最大的秘密，大概只有这一个了。”


    “宋姨娘当年还是宋绣娘之时，本来是有婚约，准备离开王府回老家去成婚的。我还记得她预备离府的前一天晚上，宋姨娘与几个平时交好的丫鬟仆妇一起在下厨小聚了一番。我因为是她的同乡，她也将我叫了去吃一顿。我们一群人聊到了很晚才分别回去睡觉。”


    “那时候府里有个丫鬟叫春苔的，长得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就是想要当姨娘，就给王爷下了……下了那种药，王爷虽然风流，但最厌烦这种事情，感觉不对劲，当下就一巴掌把春苔打得撞到了桌角给撞死了。王爷已经中了药，迷迷糊糊也没让人来处理，自己到处乱撞乱走。谁知道这时候看见了一个人要回房的宋姨娘，就……就把宋姨娘当作了一般的丫鬟给……”何采买知道这事情不该在洛凌霄这种黄花闺女面前讲，但是他知道的就只有这么一件事，只能硬着头皮讲下去。


    “宋姨娘回到自己房里吊了脖子，但是被人发现救下了。王爷看宋姨娘长得俏丽，就将宋姨娘给抬了姨娘。宋姨娘虽然曾经抗争过，但因为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而放弃了。至于与她有婚约的那家人，曾经收到过宋姨娘的求救信，还找上了门。王爷对外说是给了那家人钱，所以人家走了，就连宋姨娘都信以为真，伤心了很长时间。但实际上，那家人写了一纸状书想要递到御史台去，王爷知道之后，就对他们一整家下了毒手！”


    “后来宋姨娘被诊断出怀的是双生子，不过与大小姐和二小姐不一样，是一对龙凤胎。生下了的时候的确也是这样。王爷那段时间对宋姨娘宠爱有加，对那四小姐和三少爷也是好的不得了，连被查出身孕的林姨娘都不管不顾了。”


    “可是好景不长。林姨娘一次去看三少爷，回眉院的路上就小产了，有人说是三少爷给克的。王爷开始不信，但是林姨娘请来了一位大师。大师说三少爷命犯孤星，会克父母，吸生气，只要与他有所接触的人，生气会逐渐枯竭，最后死去。而尚在腹中的胎儿非常脆弱，生气一下子就会被吸干净，自然活不下来。王爷也怕三少爷会害死自己，但又舍不得这个儿子，就暂且没有表态。”


    －－－－－－题外话－－－－－－


    稍后二更~话说上一章节问题出的很大，包括标题内容什么都要改tat真是人艰不拆啊，每次都要犯些呆蠢呆蠢的错误才能意识到自己粗心

 059 赐饮毒茶7

    “谁知道宋姨娘就在这时候大病了一场，所有大夫都查不出原因。王爷这才觉得事情很严重，下令把三少爷抱到了庄子上去让奶娘带着。宋姨娘的病立马就好了。只是那之后，三少爷换了好几个奶娘，每一个都无缘无故死了。王爷更是对三少爷命犯孤星、吸人生气的言论深信不疑。宋姨娘好了之后，要求要带三少爷回来，王爷不允，宋姨娘与他大吵一架，被关了起来。后来就有人来报，三少爷在庄子上染了瘟疫夭折了。王爷怕外人知道他有个儿子是个妖怪，就连像样的葬礼都没有给三少爷办，就草草在附近的小寺院里立了个排位。宋姨娘至此真的心灰意冷，但是顾及四小姐年幼，便将自己关在萍院里吃斋念佛，一个人抚养着四小姐，再也不肯见外人。”


    “你这不算秘辛吧？这件事随意查查就能知道！”当下就有人反驳何采买。是那两个丫鬟中的一个。她看洛凌霄的表情还算感兴趣，便怕那药轮不上她，当下就赶紧拆何采买的台。


    何采买冷哼一声道：“自然不止这些。只是事关我的性命身家，我说出来的话，您能保证在场的这几个人没人会说出去吗？”


    洛凌霄饶有兴味道：“你若是说了，我便保证你不会有危险。”


    何采买得了她的保证，才接着说：“大小姐，我说的以上这些都不过是铺垫，而大家都不知道的是，第一点，林姨娘当年怀的那个孩子不仅是个女婴，还是个在娘胎里就畸形的孩子，即使她不小产，那个孩子也根本活不到出生，况且，林姨娘是自己用药打下来的；第二点，宋姨娘的病和那些奶娘的死，都是林姨娘做的，用的是罕见的毒药，所以没人能查得出来，因为三少爷的受宠程度直接威胁了云少爷在王爷心里的地位；最后一点，是三少爷根本没夭折，现在在一个商人家里做养子。”


    “你不过是个采买，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我又如何相信你？”洛凌霄道。


    何采买见她似乎不相信，连忙道：“我当然知道！大小姐您一直呆在瑾院不出门，您大概不记得林姨娘身边曾经有个何嬷嬷，去年因为年纪太大了就回了老家。那就是我娘。林姨娘打胎的药是我娘让我去买的。之后林姨娘要找人去处理三少爷，也是派我娘去的庄子上。我娘和那个孩子呆了一段时间，觉得他很可爱又无辜，就没忍心下手，让我找了个死孩子代替了三少爷。她想着反正照顾三少爷的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人会认出来，就把三少爷夭折的消息递回来。王爷后来没有让三少爷回王府，就让人给埋了。所以，没人发现我娘的事。后来我娘把三少爷带到了乡下去养。路过的一个富商膝下无子，与三少爷见了投缘，就给了我娘些钱，把孩子要了去。听说那是江南的大户，所以我虽不知道三少爷去了哪，但是能肯定三少爷现在衣食无忧。”


    洛凌霄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道：“你说的这个还算有趣，这第一颗药就是属于你的了。”她从盒子里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了何采买。“你今日说了这些，我便保证你安全，但是你记住，这份保证，只在你为我做事的时候。”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何采买接过那药丸，感觉自己在鬼门关前饶了一圈回来了，对洛凌霄的饶恕感激涕零。


    剩下四人看着何采买吃下药丸，眼睛都绿了。


    “这里只剩下三颗了，你们还有谁要来说？”


    “我！”一个丫鬟道。


    “我先来！”另一个丫鬟把她往一边推搡开。


    “大小姐！我先来说！”芳姝趁她们俩推搡互不相让的时候站了出来，道。


    洛凌霄点头，示意她可以说了。


    她讲的是林姨娘这些年安排她进瑾院做的事，包括给洛凌霄下药的事，以及对外宣传大小姐是个病秧子、时日无多的事。她见洛凌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以为她不感兴趣，还补充了一份瑾院中林姨娘的人的名单，不过与王妈子说的那份大同小异。


    说到后来，她实在觉得自己说无可说了，便只好跪着向洛凌霄恳求道：“大小姐，奴婢真的是什么都说了，还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吧！”


    洛凌霄这才淡淡道：“起来吧，这颗给你。”


    芳姝接过，欣喜若狂。


    剩下两颗药丸，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那婆子是的确知道很多，但她的儿子在洛骞身边做事，她担心的是，要是她泄露了这些，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是不说的话，看洛凌霄这样，的确会让她一把老骨头就交代在这。


    在她踟躇之时，两个丫鬟也开始讲起自己知道的。


    但是她们知道的极其有限，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小道消息，并没有什么值得洛凌霄关注的地方，于是洛凌霄只是道：“你们三个都说完，我再做评定。”


    待两个丫鬟都说完，那婆子还是不做声，洛凌霄看着那婆子问道：“你可有想说？还是说喝了酒，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那我可就把这药丸给她们俩了。”


    “没喝酒！我没喝酒！”婆子被她一逼问，下意识就大声道，然后才垂头丧气地说：“我说了，你也要保住我，还有我儿子。”态度已经没有之前的横，像是斗败的公鸡。


    “你说。我若觉得有价值，自然会保下。”


    “大小姐可知凤齐长公主是如何死的？”那婆子反问道。


    洛凌霄道：“难产而死。”


    “我呸！”婆子撇撇嘴，不屑道，“什么难产，那都是骗人的！凤齐长公主生下一对双生子之后，还是我送的热水去给长公主擦身子的。那时候凤齐长公主虽然脱力了，但是神志清醒，还有心情看你们俩的模样，哪来的难产！林姨娘也是同天生产，只不过生下的孩子据说有天疾，根本养不活。林姨娘似乎是自己难受，也不想让长公主好过，就差了人给长公主带了话。我那时候正巧回茶房拿了茶水过去，在门外碰巧听到了那话，说的是……”


    －－－－－－题外话－－－－－－


    这是补上前两天短的~最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苦夏的孩子简直是遭罪……

 060 王妈子的死1

    “凌霄！”忽然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响起，打断了婆子的话。


    众人朝声音的发源地――瑾院的院墙上看去，卫弗趴在院墙上，笑的如同小太阳一样，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卫大哥！”洛凌霄也笑了，对着他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卫弗从墙上翻下，如同燕子一般轻巧地落了地，怀里还抱着一个匣子，走到洛凌霄面前，悄声道：“你不是留了信号让杏林医圣来一趟吗？他现在在给墨世子施针，要再过一会儿才来。我怕你有什么麻烦，就先顺道过来看一趟了。”


    “没事，我只是以防万一才请医圣来一趟而已。也想问问我哥哥的情况如何。”卫弗的关心，洛凌霄如何能不感动。说实话，她与他兄妹相称的本来目的也不过是讨个人情，但卫弗却像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一样了，她心里有愧，也有甜。


    卫弗把那匣子递到了洛凌霄面前，道：“你替某人养那个耗精神的小狐狸，还有那么大的院子要管，花钱肯定跟流水似的，我今天给你带了些，你将就着先使使。”


    洛凌霄也没有矫情地推辞，直接大方地就收下了，只是心里想着日后要为卫弗做些值这些钱的事。


    “对了，你把这里清清场吧。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洛王爷家的黄脸婆往这走了，带了一大帮子人，还抬了个担架，似乎是来兴师问罪的。”卫弗道。


    洛凌霄料到林姨娘会来，所以并没有什么慌张，只想听那婆子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卫弗在场，让他听见这些还是有不方便的，她便只好作罢，想着以后再慢慢说。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透露半个字，不然我不会保证你们的命能不能延续到今日之事泄露的第二天。至于没有得到解药的三人，我事后还会再找你们的。待会儿林姨娘会来，你们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是不是？”她转过头去，对着底下跪着的几人道，却没有看到，卫弗的目光在婆子的身上淡淡地一扫，眼睛里带着一些若有所思和些微狠厉。


    “是，大小姐！”五人忙不迭点头答应。洛凌霄今天整了这一出，把他们多少都震慑到了，即使有反抗之心，那也得有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就在这时，瑾院门口有细细密密的脚步声传来，人数还不少。


    “大小姐！”林姨娘出现在门口。她身后跟着洛凌霄重生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的玉姨娘等人，还有张嬷嬷、韩嬷嬷、兰心等丫鬟仆妇，走在最后头的是一对哭的伤心欲绝的男女和四个抬着一副蒙了白布的担架的小厮。当然，那对男女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掺了一些别的什么，其中的悲伤情绪有几分真几分假，估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林姨娘脸上蒙着白纱，却无法完全遮掩那已经侵蚀了她大半边脸的黑印。她还没有走到洛凌霄跟前，洛凌霄就已经闻到她身上浓到呛人的香气，香气之中裹着一层腐烂的臭味。


    －－－－－－题外话－－－－－－


    从今天开始，彭彭打算听从编编的意见，公众章节只放1000字每天，以备有存稿到上架。但是有希望能够接下去看的亲们，可以加群找彭彭要没发的章节哟~么哒~晚安~

 061 王妈子的死2

    林姨娘看她的模样显然是恨极了，目光里的尖锐丝毫不加掩饰。她以为洛凌霄会如她所愿一般全身起满疱疹，然后像是得了热疮一样慢慢虚弱溃烂而死；即使不死，怎么地也得毁了这小贱人的容！可是，洛凌霄现在不仅好好地站在这，旁边还跪着她在瑾院安插的人手！林姨娘以前以为瑾院好控制，所以并没有安插什么厉害的人，觉得那是浪费，但是现在她已经后悔了。


    这小贱人显然不是平时看上去的那么好对付，现在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要撕破脸皮明摆着跟她对着干。她和凤儿，现在一个中毒、一个负伤，都是容貌俱毁，都是这小贱人害的！一看到洛凌霄那张如雪如玉的脸，她就想起把自己憋在房中不吃不喝、以泪洗面的女儿，忍不住感到一阵阵心疼，所以对洛凌霄的仇恨也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既然要与她林黛儿作对，就要有后悔的觉悟！洛凌霄，你那个死人娘没有做到，你也做不到！


    “林姨娘，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呆在眉院养伤，来我这瑾院做什么？神兽对你不喜，若是你又惹恼了它，到时候伤上加伤，我可是不管的。”洛凌霄看到林姨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陈述事实一般说了以上的话。


    “大小姐，你今儿可是犯了事的人，怎么还这么咄咄逼人？难怪会逼死了人还能在这言笑晏晏的。”玉姨娘没等林姨娘开口，就先抢着呛了洛凌霄一番。


    玉姨娘和林姨娘的年纪是差不多的，但是她没有林姨娘那般得洛骞的宠，平时王府里顶好的东西肯定是送到眉院去，哪里能有她的。所以她的样子，看得出是经过保养的，却远不如林姨娘年轻自然。而且玉姨娘出身小门户，品味很是一般，衣着打扮不说庸俗就已经是很客气了。比如今日她就穿着和她肤色并不相称的水红色缎裙，还配了一支点金的福字钗，让人看着就嫌老气俗艳。


    她平时除了帮着林姨娘打打下手，也不怎么出自己的院子，故而是不认识洛凌霄身边的卫弗的，只当他是下人，也没注意。


    洛凌霄听了玉姨娘的话，不禁嗤笑，“我瞧是哪个嬷嬷在说话，结果仔细看居然是玉姨娘，也难怪了，你不挑个好地方站，偏偏站在林姨娘身边，恁是显老。”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差点把玉姨娘气歪了嘴，玉姨娘最忌恨别人说她不如林姨娘好看，即使这是事实。“不过玉姨娘，我倒是想知道，我今天好好呆在我的瑾院一步未出，何来逼死人之说？”


    玉姨娘不服气地又要开口反驳，却被林姨娘一个眼神制止。林姨娘站上前，眼里含了讽刺和笑意道：“姨娘从前还没发现大小姐口齿如此伶俐，都快能赶上府里养的旦角儿了。不过今天，姨娘不是来找大小姐拌嘴的，而是有人来我这告了大小姐一状，说是大小姐害死了他家的娘亲，姨娘知道大小姐性子纯善不会做这种事，所以特地扣了人过来和你对峙，澄清了事实，也防止他们出去乱说话，白白污了洛王府和大小姐的名声，连累世子爷、云少爷和其他几位小姐。”

 062 王妈子的死3

    林姨娘示意后头的小厮把担架抬上前，然后得意地看着洛凌霄。


    王家的来人是王妈子的独子王大和他媳妇。两人捂着脸，待小厮放下担架，就猛地往那蒙了白布的尸体上扑上去，哭嚎得整个瑾院都是他们的声音：“娘诶……您怎么死得那么惨……您苦了一辈子……还没看到孙子长大成人……儿子媳妇都还没有好好孝敬您啊……”有不明的丫鬟，见他们如此伤心，都不禁悄悄抹了抹眼角。


    洛凌霄冷哼一声，这话说出去也有人信？若是林姨娘真的信她，那就不会把人带到她这，王家人在瑾院这一哭，传出去谁都会认为是她害死了王妈子。她的眸中寒色一闪，却笑着道：“林姨娘倒是真的关心我。只不过我还是不太懂他们的意思，我这好端端呆在瑾院里，何时害过谁？”


    “大小姐！”王大忽然抬起头来，愤愤大吼道：“我知道您是王府千金大小姐，知道我们这些奴才的命对于您来说都不是命，跟那路边的野草蚂蚁是一样低贱的！我娘虽然是您的奴才，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她是我唯一的娘亲！今日我娘从您这离开之后，回家就不行了！咽气前直说是您赐了一盏毒茶给她！大小姐你怎么能够否认？难不成我娘她都要死了还要诬陷您吗！”


    王家媳妇也哭着附和道：“是啊……我娘她平时好好的，无病无灾，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子骨一直很硬朗……呜呜……谁知道……谁知道啊！今天不过是喝了大小姐您一盏茶，就……就没命了啊！”


    “原来是王妈子的家人啊。”洛凌霄恍然大悟状。“那我的确是赐了她一杯茶。”


    玉姨娘见她承认了赐茶，便得意道：“大小姐果然是爽快人！知错就好！不过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小姐……”


    洛凌霄打断她，莫名其妙道：“玉姨娘你在这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叫‘知错就好’？什么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何来的错？何来的罪？”


    王家媳妇“嘤嘤”哭道：“大小姐您难不成又要反口……您才承认了……给我娘喝了毒茶……大小姐，你好狠的心啊！为什么要害死一个尽忠尽责的老人家！您就不怕寒了下人们的心吗！”


    “笑话！”洛凌霄狠狠一拍桌，震得王家媳妇心上一颤，接下去的话都凝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


    “大小姐您别怒啊，您这一拍桌子把人给吓着了，什么话都不敢实说了，那不是告诉人家咱们洛王府是以权压人的吗？”玉姨娘用帕子捂了嘴幸灾乐祸道。


    洛凌霄瞥了一眼玉姨娘，“玉姨娘，你今天说的话太多了。”


    玉姨娘一噎，然后不满道：“大小姐，难不成您还不准任何人说真话了？”


    “好一个真话！”洛凌霄讽刺地笑道，“我刚刚似乎只说了，我的确赐了王妈子一盏茶，但是我可没说，我赐的是毒茶。”


    “大小姐，可是我娘是喝了您的茶，回家就没了气！您不可能否认这一点吧！”王大的眼睛红红的，带了几分煞气。似乎洛凌霄再辩解，他就要像野兽一样冲上来把她给撕了。

 063 王妈子的死4

    “好了王大！”林姨娘出声，她看了一眼王大，然后抬头看着洛凌霄，道：“大小姐都说了她没做，那就是没做。她是大小姐，你是下人，什么都不准多说了，不然我也帮不了你。”话里的挑拨之意明显，让在场的下人们看洛凌霄的目光都多了一丝异样。


    洛凌霄对她的话浑然不在意，只是道：“你是叫王大是吧？你说王妈子是喝了我的茶回家断了气，可是你有请大夫为她诊治吗？到底是因为我这茶里的确有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仅仅凭王妈子的话，你就一口咬定是我下了毒。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要她死，我为什么还会留她活到回家能跟你说话？我洛凌霄即使不济，还是个主子，林姨娘和玉姨娘这样的奴才都能轻易叫人去死，我又为何要遮遮掩掩？”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目光锐利无比，让王大感到阵阵压迫。


    “这……”王大面露犹豫，他的确什么都没多想。王家就在洛王府不远的巷子里，王妈子回家的时候，是被人扶进来的，当时脸色就差得不像话。进门哆哆嗦嗦半天蹦出了一句“大小姐欺我，那是毒茶！”，然后捂着心口，再也没有醒来。那扶王妈子的人回去之后又回来，告诉他和媳妇，王妈子是洛凌霄害死的，现在他们会带他去找大小姐讨回公道。若是他能咬死洛凌霄不松口，王府会赔一笔钱给他，还会帮他们一家全部脱离奴籍、分上几十亩好地，下半生衣食无忧。媳妇一听当时就心动了，立马应下了。他倒不在意钱，只是因为老娘的死，心有愤愤，便顺着媳妇，就想来找洛凌霄讨公道。


    “哈哈哈哈！魏晋长见识了！”卫弗从洛凌霄身边走了出来，哈哈大笑。


    林姨娘这才发现她身边的卫弗，顿时变了脸色。“这……魏大人，您怎么在这？”这个叫魏晋的男人，这两趟进出王府，他们做主人的是一点都不知道，他也似乎完全不知道通报一声为何物。若是一般人，她早就将他撵出府去了，只是这人是那位明王九千岁的部下，连一句不客气的话都说不得。但最让人恼火的是，他对小贱人似乎格外好，偏袒得让她不由得猜想他们之间有别的什么关系。


    “魏晋是奉九千岁之命来拜访洛大王女的，九千岁想知道神兽近况。不过刚好赶上时候，看了一场好戏，还长了不少见识。原来以洛王府的尊卑秩序，一个奴才生的都能直接打了主子的脸，什么证据都不用就能指着主子的鼻子诬陷。倒是好礼义！”卫弗笑嘻嘻道，只是那笑意只在脸上，眼底却是冰凉一片。


    “魏大人说笑了！”林姨娘急忙否认，“这今日的确是事出有因，这后宅之事纷纷扰扰，谁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就出一些事。今日是不巧，魏大人若是想继续留着，妾身可以寻人去告知王爷一声，王爷会亲自以礼相待；魏大人若是不想留着，妾身这就命令下去，为魏大人准备好马车礼品，送您回府。”


    －－－－－－题外话－－－－－－


    马上要考试了……复习好累好累，老师画了重点，结果是一本书30w字，画出了60w字的重点⊙﹏⊙……

 064 王妈子的死5

    “不必了，魏晋只是来做洛大王女的客人的，并没有什么可以跟王爷寒暄的。魏晋在这看着就好了，还是说，洛王府有什么是别人看不得的？”


    林姨娘手里悄悄攥紧了帕子，脸上强笑着道：“自然没有！魏大人想留下就留下吧，来人，还不快给魏大人看座！”就有仆役搬上椅子、铺好软垫请他坐下，还为他新沏了一杯茶。


    “林姨娘，我们还是赶紧处理王大家的事情，这么热的天，让一个已故之人迟迟不能下土，扰了死魂安宁，并非什么好事吧？”洛凌霄在一边淡淡开口。


    林姨娘看了一卫弗，见他只是在品茶，心里便稍微安定了一些，有些侥幸地想着，卫弗可能也不是真的想管洛凌霄，只是上头的意思让他不得不表态罢了，于是又恢复了威风道：“大小姐，姨娘知道你最爱清洁，这王妈子的尸身放在你的瑾院里，让你不舒服了。只是这毕竟关乎了整个王府的名声，还请大小姐千万忍耐下，不要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喜好而罔顾了大局……”


    “林姨娘你多想了！”洛凌霄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平素喜好如何，林姨娘作为一个姨娘怎么肯能会清楚？我并非凤儿，在这些事上看得淡了去，王妈子生前我尚不嫌恶她，敢光明正大与她同席喝茶，现在她已经安去，死者为大，我更没什么理由嫌弃她去。只是这事关的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的名誉，若是今日不理清楚来，他日只会节外生枝。”想要用这种幼稚园级别的污蔑让她失了王府众人的心？也要看你林黛儿有没有这个本事！


    林姨娘被她一顿抢白，脸上也不显露怒气，心里却恨得要死。好你个洛凌霄，反驳也就是了，还偏偏带上她的凤儿，非得把她一起拉下水！真的是大贱人生的小贱人，这副模样像足了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但她只是微笑道：“大小姐想如何理清楚？姨娘都随你。”


    若是洛凌霄想找个大夫来验尸，她也准备好了，府里府外多的是平时与她“打交道”的大夫，一张银票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


    “洛大王女，魏晋听你们的意思，争执不下的是今天这担架上的人到底死因是何对吗？”卫弗问道。洛凌霄点点头，卫弗便猛一拍手道：“那真是巧合了！”


    “什么巧合？”林姨娘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今儿杏林医圣给魏晋传了消息来，说是墨世子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所以他要来王府拜见一趟洛大王女，亲自向她说明情况，看这时间，现在大概已经在路上了。这种情况，正需要一个有权威又公平公正的大夫，那说的不就是杏林医圣，你们说，巧不巧合？”卫弗作惊喜状，笑的眉眼弯弯，“你叫……额，那什么姨娘来着，魏晋相信洛大王女是清白的，所以你不必感谢魏晋挽救了洛王府的名声，举手之劳而已。”他还似乎很是大肚地摆摆手，就像林姨娘真的对他感恩戴德了一般。


    －－－－－－题外话－－－－－－


    ==不知不觉这个标题已经发到了12章……原谅彭彭就是个题痴→标题起名的白痴…


    话说明天就要英语六级考试了tat好紧张好紧张好紧张←再紧张其实也考不过的因为某人压根没复习过好吗？！←自带吐槽功能的人人生真是捉急←喂泥垢了！

 065 王妈子的死6

    林姨娘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今儿听人报上来王妈子的事情，便觉得是个机会，赶紧找上了王家，许了重金，才教那贪心不足的王家媳妇松口帮她赖上洛凌霄。本来以为万事俱备，谁知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就算王妈子真的是被洛凌霄整死的，让那杏林医圣一诊断，要让洛凌霄脱罪还不是红口白牙一句话的事！


    她怎么能甘心！


    林姨娘不禁抚上自己被面纱遮住的脸，那里皮肉翻绽，连最轻软的面纱碰上去，都会引发非常尖锐的疼痛；腐坏的肉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她不得不从一大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用最浓的熏香把自己全身熏得香喷喷的，才能掩盖住那她自己都觉得恶心作呕的味道。这几天，她连洛骞一面都没见过，洛骞总是找一切理由避开她，还天天歇在其他女人那里，就连玉姨娘这种人老珠黄、几辈子都没承宠的货色都得了一晚的恩宠。只有她……只有她像是被打入冷宫一般！这一切，难道不是洛凌霄害的吗？为什么有人要帮这样的小贱人，而她在遭罪的时候有谁能帮她？


    “魏大人，这样不好吧。毕竟医圣大人是给活人看病的，让他来沾这些晦气……”


    “诶，不必客气！”卫弗打断她，“没什么没什么，魏晋和杏林医圣好歹有些交情，他这个人嘛，对活人有兴趣，对死人也是有兴趣的。当年要不是得了他师傅真传，估计现在他就去哪个县衙当仵作了！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名仵作呢！”


    洛凌霄接过话：“如此甚好。凌霄在此多谢卫大哥了！”她和卫弗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玉姨娘在一边，看着洛凌霄和卫弗，心生疑窦，虽然知道卫弗是贵人，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刺洛凌霄，嘴上边便尖酸开了：“大小姐，这青天白日的，您这瑾院里怎么还有个男人？即使这位是贵人，也不该没有遮掩就让人家在瑾院里呀，不然大小姐您还有何闺誉可言？要是让我们三小姐这般清清白白的好女儿一起损了名誉那就不好了。”


    洛凌霄不禁在内心翻了白眼，真是她不找麻烦麻烦就要找上她。她平生最厌烦这种长舌妇了，不论什么时候都有本事惹人生气。“玉姨娘此言差矣。‘遮掩’是用在真的有什么龌蹉事的时候，我洛凌霄行的端做得正，何须遮掩？况且世人眼睛是雪亮的，谁清清白白，谁毫无闺誉，都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的。况且，我现在身负供养神兽的职责，我不仅是洛王府的女儿，还是我东云的臣子，作为臣子，与人接洽相谈神兽诸事，有何事可诟病？”


    “对啊，有何事可诟病？”卫弗站起来，不满道，“魏晋也是行的端坐的正，不怕任何人说什么。不知道洛王爷家的姨娘们，一个个为什么都喜欢拿世人的话说事，难不成，这洛王爷竟然是个如此迂腐的人？”


    林姨娘赶紧眼神示意韩嬷嬷，韩嬷嬷悄悄站到了玉姨娘身边，止住了她多余的行为。然后林姨娘才道：“魏大人误会了。”

 066 王妈子的死7

    “哼，魏晋误不误会倒实在不重要，只是魏晋记得，上回我来洛王府‘拜访’之时，已经把九千岁的话带来了，违抗两位王女之意，便是跟整个司礼监和东厂作对。但是显然洛王府无人把九千岁的话当回事，不过是个侍妾，也敢对洛大王女无礼。看来魏晋回去要好好向九千岁禀报一番，看看到底是莲池的水深，还是你们这几个侍妾的舌头长！”卫弗语气很不好，虽然依旧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在其中，但是仍旧让玉姨娘一噤。


    “卫大哥，无需与多余的人说太多，待我这里的事情解决完了之后，我们再择日聚一番。”


    “好！”卫弗点点头，然后转头看王大和林姨娘他们，道：“那赶紧的，你们几个，该说什么的快点说，要查什么的快赶紧查。”然后他便入座，继续喝他的茶去了。


    “林姨娘，这事情也差不多明了了。就是王大夫妇认定是我杀了王妈子，而我否认了这一个说法。若是换了一般情况，我找了个理由认了也罢。只是今天这事情，被两位姨娘整得人尽皆知，我还没有傻到真的当这个冤大头，虽然我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但是更不希望事后因此惹上太多麻烦。所以，一切都等到杏林医圣来了之后再做判断吧。”洛凌霄说完，也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再不理会这熙熙攘攘的人群。


    王大看着她悠然自得、风轻云淡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他以为是洛凌霄杀了王妈子，被质问之下好歹会有什么惊慌；但是洛凌霄淡定的样子，让他莫名有些心凉：难不成，真的不是大小姐做的？


    王大媳妇趴在王妈子的尸身上抽抽泣泣，眼角余光却偷偷在场内各处地方转。她心里有些没底，毕竟她完全不清楚自家婆婆真正的死因，赖上洛凌霄只是因为王妈子临死前一句话、再加上有人重金诱惑。当然，她看这场景，也大约能猜到重金来自于林姨娘。若是今天没办法赖上洛凌霄，这后果……


    她打了个哆嗦，完全不敢想象。只能寄希望于林姨娘真的准备周全，她可不想为了钱把自己搭进去。


    除了洛凌霄和卫弗，院里一干人都或站或跪在燥热的太阳下。


    林姨娘笑的有些勉强。今日洛骞不在府里，而是跑去了那外院的两个小妖精那里鬼混了，别说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回来的，即使他现在回来估计也来不及做任何事，所以她是不指望洛骞了。只是她冷静下来思索了一番，肠子都悔青了。安逸得太久，以至于她已经忘记从长计议是怎么回事了，就想着要洛凌霄好看，要她死，却忘记部署得再精细些；就连下人上报王妈子的事的时候，她也是第一反应可以用来对付洛凌霄，而忘记要明确一些‘证据’，而不是这样急匆匆就上阵了。若那王妈子真的并非死于洛凌霄之手，那她可就算没抓着鱼，倒惹了一身腥。


    若真是那样，她也只好弃卒保帅，尽力把自己撇清楚才行。


    林姨娘的目光聚在了白布之上，眼中杀意一晃。


    如此想来，王家人，怕是留不得了……


    －－－－－－题外话－－－－－－


    诶诶，不要看今天的章节名觉得奇怪，彭彭一口气改了一大串章节的标题……标题什么的都是浮云【望天…】


    话说夏天到了，大家要做好防暑工作啊，我今天不过是睡午觉的时候忘记开窗而且没开空调风扇……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中暑了==太脆弱……

 067 王妈子的死8

    先前被洛凌霄叫到瑾院的五人现在都乖乖跪在一边，虽然对洛凌霄坚持自己没有毒死王妈子这件事有所疑惑，但是他们中要么是对洛凌霄坦诚了自己憋烂的秘密，要么还没有得到那所谓的“解药”，所以丝毫不敢轻举妄动，连和林姨娘打眼色都不敢，毕竟事关小命，还是小心为上。


    杏林医圣并没让众人久等。他进来之后，未与林姨娘等人打任何招呼，直直走向坐着的两人，对卫弗道：“弗。”


    今日杏林医圣换了一身苍蓝布衣，洗的有些发白，却干干净净、整齐利落。墨发用了荆簪束着，还是那副清隽文气的样子。他走近的时候，周身的药香将林姨娘带来的怪味驱散了，让洛凌霄不由一阵神清气爽。


    他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却并不让人觉得压抑沉闷，反之他身上那股子不卑不亢的气质让洛凌霄很是欣赏。


    卫弗对着他点点头，两人之间就是让人觉得有种特殊的默契感，想来他们二人之间应该是相交多年，并非像卫弗说的那样只是“有些交情”。他笑着对洛凌霄介绍道：“上次忘了跟你说，他本名叫做顾慈，以后你直接称呼他名字就是了。”然后才复转头对顾慈道：“阿慈，你也不要拘谨，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谦词都收起来，她并非别人。”


    顾慈定定看着洛凌霄，看了半晌，才道：“依弗之言，洛大王女称呼我顾慈便行。”


    洛凌霄点头：“我年纪也不大，就跟着叫卫大哥一般称呼你‘顾大哥’就成，大家以后也能熟稔些。”


    顾慈当真不像之前那般拘谨，点头道：“也行。洛大王女，我已经知道今天要做的事情了。请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把死者抬过去，再为我找几个使唤的人，顶多半个时辰就能出结果。”


    “好的。”洛凌霄答应，然后看着林姨娘，也不说话，就是懒懒散散地笑了一笑。只是意思都写在了脸上。


    林姨娘虽心有不满，但还是顺从地命令了下去。她也没再想着要做什么手脚了，只求今天之事早点过去。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只要她把这脸弄好了，把洛骞伺候舒服了，洛凌霄就算有那劳什子九千岁撑腰，怎么都还是洛王府的女儿，那就仍然在她的手心里，蹦跶不上天去！


    王大媳妇起初还心虚地不让人抬走王妈子的尸体，因为她总有种要倒大霉的不祥预感。但是王大却想着要知道自己娘亲的死因，便怀疑地剜了一眼王大媳妇，让王大媳妇的手再不敢搭上去，生怕丈夫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要为王妈子讨回公道才来这里的。


    为顾慈准备的那间房间并没有设在瑾院里，因为怕沾染晦气，林姨娘特地找人清出了一间平时用不上的房间，地处洛王府最偏远的角落里。众人都移步到了那个小院子里。半个时辰在那些被顾慈使唤着进出的人的来回身影中，很快就过去了。


    “好了。”

 068 王妈子的死9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顾慈就从那房中出来，摘掉了蒙住口鼻的面罩和手上的手套。他出来之后，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未说话。


    林姨娘只想脱身，便作了壁上观，连话都不说一句。只是玉姨娘就没有这个眼色了，本来她便是以林姨娘马首是瞻、故而与洛凌霄就不对付的，再来今儿先前被洛凌霄和卫弗两人先后甩了脸色，她觉得面子里子都过不去。韩嬷嬷因为见她安分了就回了林姨娘身边，她便更是没人约束、好了伤疤忘了痛，嘴比脑子快，就先凑到了顾慈跟前，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样？那王妈子是被毒死的吧？”


    “这位夫人慎言。”顾慈见她凑得太近，蹙了眉头，大步走到了卫弗身边，才对在场人道：“死者没有中任何毒。”洛凌霄注意到，玉姨娘靠近他时，他像是犯了恶心一般浑身颤了一下，直到离开玉姨娘有一丈远脸色才好了些，她不禁若有所思地多看了顾慈一眼。


    “怎么可能！”玉姨娘比王大和王大媳妇还早惊呼出来。“这王妈子死之前可是说了的，大小姐赐了她毒茶！”


    顾慈面色淡然，重复道：“死者没有中任何毒。”


    王大和王大媳妇这才反应过来，王大不可置信道：“可是……可是……”“可是”了两三次都没说出下文。


    王大媳妇从顾慈说话开始，心就一下子像浸入了冰水里，有些发寒。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赶紧白了王大一眼，然后抹了抹眼角，手指上的辣椒水刺激得她眼中又是泪水涟涟，应和玉姨娘的话：“我娘……我娘她的确是这么说了啊！大夫！您再仔细看看，我娘她不可能这么莫名其妙就去了啊！肯定是有人害了她！呜呜……”


    “还请顾大哥公布王妈子的真正死因。”洛凌霄站在卫弗边上，对着顾慈浅笑点头。


    “对啊！阿慈快说！让这些聒噪的人早点儿消停，事完了等会儿我们一起找个地方聚一聚！”卫弗毫不客气地勾上顾慈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顾慈怔了一下，面上表情有些奇怪，定了半晌才道：“死者是因为心疾突发而死。”


    “怎么可能！”王大媳妇大声否认，声音都有些变了，“我娘她平时健健康康的，哪来的心疾！肯定是被人害死的！大夫您不要乱说！”


    王大也喃喃道：“是啊……我娘她一直很健康……”


    “闭嘴！”林姨娘忽然出声，“医圣大人已经发话，岂容你们置喙狡辩！好你个王大，我念在你一片孝心，因丧母而悲痛欲绝的份上，才答应带你来找大小姐问清楚事情缘由。可是你们夫妇不仅辜负了我的信任，还污蔑大小姐害了王妈子。即使真的是大小姐要王妈子死，王妈子作为洛王府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你们这种行为简直是罪不可恕！来人呐，把这意图讹诈王府的恶毒夫妇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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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话说，我若是在文里新建一对cp会怎么样……总觉得顾慈莫名就是个乖乖巧巧小受样【哦呵呵呵望天狂笑】

 069 王妈子的死10

    林姨娘发号施令的时候，的确显出几分这么多年浸淫在高处浸出来的威严。立马就有人上前，未等王大夫妇说半个字，就将他们的嘴拿东西堵了，绑了个严实。


    洛凌霄冷眼旁观，并没有阻止。


    纵然王大夫妇只是替死鬼罢了，但这场闹剧里，他们和王妈子所扮演的角色已经决定了他们是和她洛凌霄作对，她又何须心软留情？


    王妈子的确没有中毒。她的命也的确是她洛凌霄收走的。茶的确是林姨娘送来的那份，洛凌霄没有时间配解药，就用指甲划了一点点入骨相思放进去把毒解了。初次之外，她也只不过多加了手边有的一味能让血压极快升高的草药，并没有添加任何毒药，所以谁也不可能从王妈子身上检测出丁点中毒的痕迹。


    不过，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催眠暗示。洛凌霄在谈话中让王妈子以为自己中毒了，而且症状细节都一并告诉她，让她内心怀有这种恐惧。炎热的天气之下，人本就会感觉身体有细微的不舒服，当王妈子以为自己中毒的时候，这些不舒服就会被放大，被当作是毒发的症状。后来洛凌霄敢喝那茶，让王妈子松了一口气，但是洛凌霄吃的那颗药丸配合洛凌霄当时的表情，又给她一种暗示：她的确是中毒的，而且她将不久人世，一定会死。这时候，先前好不容易放下去的疑虑又升上去，心情此起彼伏之下，恐惧只会相较之前更甚。


    王妈子已经有五十出头，但平日好赌嗜酒、身形肥胖、作息饮食并不规律，洛凌霄观其面相，面色浮肿，眼中出现角膜老年环，这些都是冠心病、动脉硬化的症状，而且症状并不轻。但王妈子这种下人是不会请平安脉的，所以在没有发病之前一般都自觉身体很好。洛凌霄给了那些暗示之后，王妈子以为自己会死，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恐惧之下，再加上喝的茶水里那味升血压的药，心肌梗塞、猝死的几率极高。


    王妈子的死活，都在她的算计之中，但她所做的，也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若是王妈子并未要害她，就不会知道茶中有毒，更不会被自己活活吓死。


    “大小姐，今日这事……是姨娘不对，是姨娘好心办坏事了。如今姨娘也让那黑心的王大夫妇得到报应了，希望大小姐也不要再怪姨娘了。”林姨娘言辞恳切，带了几分低声下气。


    卫弗哼了一声，道：“诬陷王女，这么大的事情乱棍打死而已也叫报应？”


    “弗，上天焉有好生之德。”顾慈在一边淡淡道。


    卫弗话语哽了一下，然后嘟囔道：“好啦阿慈……我不说话就是了……”


    这边二人在互动，洛凌霄那则是立了起身子，对林姨娘道：“林姨娘怎把我想成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反正有顾大哥的话，我们都知道了王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洛王府的名声保下来了就是。”


    “是是是。”林姨娘忙笑道。“大小姐今日也是受了惊，姨娘等会儿送些礼物来给大小姐压压惊，顺便就当给大小姐赔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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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日更1000我也有点被憋死的感觉tat……等那个啥，彭彭考试完之后我们来恢复几天以前的数字吧，ok？

 070 立威！瑾院大清扫1

    “礼物就不必了。”洛凌霄垂下了眼，“但求林姨娘答应我一件事。”


    “这……”林姨娘说要给她送礼也不过是客气话，谁知道洛凌霄还顺着杆子往上爬提出别的要求。她不禁犹豫了，生怕洛凌霄在众人面前提出什么她不好答应的要求。


    “林姨娘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并不会让你为难。”


    洛凌霄都这么说了，林姨娘岂有不应下之理？否则她之前说的对洛凌霄的歉意不就成了谎言？她便只好道：“大小姐说的什么见外话，您的要求姨娘能做的都会尽力做。”


    洛凌霄满意地笑了笑，道：“我说了并非什么大事，林姨娘不必紧张。只是我已经十二岁了，离及笄不过两三年时间，况且我身子又见好，所以我想请林姨娘将瑾院这里的打理权力交给我。”


    “大小姐，这怎么可以！”林姨娘大惊失色，失声叫出。然后她才感到自己失态了，忙补充道：“这样……岂不就是瑾院要和王府分家过的意思？”


    洛凌霄轻蹙眉头，随即笑了，摇摇头道：“林姨娘会错意了吧？我只是说我想要自己打理自己院子罢了，具体收入支出还是与王府不分的。我要这权力，也是想给林姨娘分些压力走，况且我和凤儿学掌家是迟早的事，与其让我们一上来就要学习管理偌大的王府，还不如让我们一点点从一个院子学起。”


    “这种事……姨娘要去和王爷商量商量才是。”林姨娘见她说的句句切中，也无法反驳，只好拿出洛骞当挡箭牌。


    这时，卫弗帮腔道：“洛大王女想要掌管自己一个院子，不是很正常的吗？若是洛大王女掌了自己的院子，魏晋到时候多少也得有点表示。阿慈，你觉得我该送洛大王女什么礼物呢？”卫弗对顾慈眨眨眼，默契感油然而生。


    顾慈看着他，有些无奈，但也只好道：“我这有一份独家的驻颜丹的方子，可排毒养颜、生肌乌发。到时候就给你赠予大王女做礼。”然后好气又好笑地偏过头，再不做声。


    顾慈的声音不大不小，像是对卫弗一人所说，但林姨娘那个距离又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林姨娘眼睛一亮。


    “魏晋到时候送你一份驻颜丹可好？顾大医圣独家配方，这世上包准没有第二份！”卫弗朝洛凌霄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洛凌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了笑意，虽然她并不是一定要卫弗帮忙，但卫弗会主动帮助她，便说明他关心她。况且，利诱的确是有效便捷的办法。“好是好，只是我还年轻，哪里需要这驻颜丹？你看我头发也不白、皮肤也正好的，卫大哥净是拿我寻开心！”她装作不满的样子嘟囔道。


    “大小姐，这是魏大人好意！”林姨娘走上前来，嗔怪道。“医圣大人的药，那是千金难求。大小姐莫要辜负了魏大人的心意。”


    洛凌霄“哦”了一声，然后对卫弗吐了吐舌道：“那多谢卫大哥好意了！”

 071 立威！瑾院大清扫2

    林姨娘心里打的主意也简单，就是想着到时候洛凌霄得了那药，左右如洛凌霄所说，她还年轻并不需要这种药，所以拿来也不会立刻服用，到时候她再寻办法从洛凌霄手里弄过来，那她的脸就有救了。


    “顾大哥，你不用急着配那个药。反正我能不能掌管自己的院子那还是个未知数，还有人没同意呢。到时候若是此事不成，顾大哥即使配好了药也无处可送，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药材。”过了一会了，洛凌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直直让林姨娘刚刚欢腾起来的心降到了谷底。


    在验尸的时候，下仆都是在门口候着，靠里站着的只有洛凌霄、卫弗、顾慈、林姨娘和玉姨娘五人。玉姨娘被林姨娘下的打死王大夫妇的命令吓着了，杵在一边当木头人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是按照她之前那种嘴巴没遮拦的样子，洛凌霄对林姨娘这么明显的威逼利诱，她没说上两句简直是不正常。只是在场没有人把她当作一回事，不过是个林姨娘的陪衬，即使真有什么特殊的能耐那也是日后的事。


    林姨娘瞬间在心里竖了一杆秤，左边是让洛凌霄自己打理瑾院，右边是不让洛凌霄如意。那丹药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别说她现在脸成了这副鬼样子，即使她正正常常的，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有杏林医圣的名头做保证的驻颜丹对她来说那也是至宝；若是让洛凌霄自己掌管瑾院的话，她林黛儿可没有单纯到相信洛凌霄只是想学习掌家，那小贱人铁定酝酿着什么坏水。


    只是……这段时间她实在请了无数大夫，没有人能解开她脸上的毒。杏林医圣看那样子便是站在洛凌霄那边的人，更不会帮她诊治。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她的脸的溃烂只会越来越严重！


    林姨娘又转念一想，洛凌霄这几日虽然让她有了危机感，但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丫头片子，再有心机再聪明那能翻过天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不信她斗不过这样一个小丫头。现在她要是以放出权力为条件换了那药，保住了容颜、挽回洛骞的心，以后再找个理由往瑾院里伸手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哼哼，小贱人还要和她斗，再过几十年吧！


    林姨娘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不禁露出几分得意。她戴着面纱，表情本来也没人看得清楚，只是一双眼睛里流出的喜色太过明显，被在场其他几人快速捕捉到了。洛凌霄低着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讥讽。


    “大小姐放心，姨娘也知道你大了，终究得有这么一日的；所以早就和王爷已经提了好多回这件事了。待姨娘回头和王爷说一声这事便成了。”其实后宅的事情，洛骞向来一个字都不管的。他所负责的就是不断带回新的女人宠幸一段时间然后忘掉、直到由林姨娘负责处理掉。所以林姨娘说此话，也不过是为了和洛凌霄讨价还价，让她识趣地自己送上那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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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2 立威！瑾院大清扫3

    “如此说来，我还需多谢林姨娘了。”洛凌霄对她浅笑致意。


    “这些都是应该的。”林姨娘也是一副亲亲热热的样子，丝毫忘记了方才是如何气势汹汹来找洛凌霄麻烦的。


    “现在所有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那洛大王女是否赏光与我们二人小聚一番？”卫弗见她们之间似乎已经达成某种协议，便出声将话题抢了过来。


    林姨娘此时算是与洛凌霄互相有求，再加之心情甚好，便不再多做干涉，任由他们去了。


    下仆们早已经看见了王大夫妇的下场，便都信了那王妈子的死的确与大小姐无关。反正死一个王妈子和他们的关系也实在不大。至于何采买一众，早就被郭嬷嬷悄悄带走回了瑾院。洛凌霄说过要保的人便会保，还没探听完的秘密自然也要继续探听。


    这之后卫弗、顾慈和洛凌霄带着素果一行四人去了一处叫做凉斋的茶馆。只是到了凉斋门口，就有人找到顾慈说是有急事，那人对他耳语一番，顾慈面露惊色，就匆匆离去了。只剩下洛凌霄三人。


    凉斋是卫弗手里的产业。虽然不大，但是推开门，里头别有洞天，就如卫弗现在所住的宅子一般奇巧。虽然京城地处东云国北部，现在又是盛夏时节，但是凉斋之中的景色却如同春天的南方一般，假山流水、栈道春花，无一欠缺，各种花木都是据说北方种不活的奇花异草。


    他们两人进去之后，有数名美貌女子鱼贯而出相迎，最后出现的女子，大约十八九岁，比之前几位都美。凝脂鹅蛋，丹朱小口，一双美眸如同会说话一般，盈盈地都能滴水。她穿着一件火红的抹胸长裙，以金色腰带束住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丰满的上围将抹胸撑起了一片风光，外头穿了一件同样是金红色的纱衣，却是大敞，将一大片雪白细腻的背路在了外头。


    “媚娘拜见公子。”美人开口，声音如珠玉知在地上，说不出的婉转美妙。她对卫弗拜完，才发现他身后跟着的洛凌霄，似乎有些惊讶道：“这位小姐是……”然后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捂着抹了火红口脂的菱唇“咯咯”笑了起来，又道：“莫不是公子终于想开了，要遵循老祖宗的话，乖乖带一个新娘子回家成亲了？”


    “胡说什么呢！”卫弗没好气地道，斜睨了她一眼。“媚娘不得无礼，这位是洛家大小姐，凤齐长公主的女儿。”


    媚娘听到“凤齐长公主”的时候轻微呆滞了一下，然后风情万种地笑了笑，对着洛凌霄娇娆地施了一礼：“媚娘无状，洛大王女恕罪。”她虽柔软娇媚，但是洛凌霄并不讨厌这种骨子里带出来的风情，除此之外，她反倒非常喜欢这个美丽的女子。


    “出了洛王府的门，何须讲这么多的假规矩！媚娘姐姐就叫我凌霄便是。我和顾大哥、卫大哥都是这么称呼的，你也把我当作一般的小妹妹便是。”


    “洛大……凌霄姑娘还是个爽快人！这性子我着实喜欢。”媚娘笑得更媚了，但是欢喜倒是真实的。“来人呐，去把我藏的那坛子梨花白拿出来！今日我开心，就拿好酒来招待好人！”

 073 立威！瑾院大清扫4

    媚娘带着他们二人穿过水上栈道，来到水中央的凉亭之中。凉亭四面环水，铺着玉色白石，已经设好了桌子和各色美食，一大坛子酒被两个纤细的少女抬了上来。坛子刚被打开，一阵浓郁的酒香飘溢出来，让人闻之便微醉。少女用竹制的勺子舀起一勺酒灌入洛凌霄和卫弗面前的青花酒盏中。酒色澄清透明，还有瓣瓣梨花瓣飘荡其中，若不是媚娘说过这酒是十年老酒，还未开过，洛凌霄根本不相信那鲜活如初的花是酿酒时便被封入其中的。


    “果真好酒！”卫弗饮了一口，对着媚娘称赞道。


    “公子说好还不算，今儿这酒是开来招待凌霄姑娘的，得凌霄姑娘觉得好才行。”媚娘抿着红唇将酒饮干净，然后道。


    洛凌霄执起酒盏，一饮而尽。酒香真醇，带了一丝甜意，但酒劲与这雅致清冽的香气和卖相完全不一样，像爆照一样瞬间侵袭她的四肢百骸，然后留下缠缠绵绵的余劲。她眼前一亮，看向媚娘，满是惊喜，“媚娘姐姐的酒的确是好！十三年的酒却兼备了几十年陈坛的绵长和新酒的清透！”


    媚娘脸上的喜色顿时弥漫，“这坛子梨花白不负我心，遇上了识酒人！前几坛子都算叫人糟蹋了去，喝了一口都猜错了年份，白费我好心了。”


    “爷不也是一口喝出来的，难不成爷也是浪费了你的酒？”卫弗白了她一眼。他口中的“爷”是谁，洛凌霄大致明了。除了莲肆那个老妖精，还能有谁担得起四国第一商的卫弗嘴里一句“爷”？


    “爷在媚娘心里可从来不算作一个人。”媚娘耸耸肩，“公子你不也从来把爷看成是神鬼猛兽、就是不当人？”


    “额……行行行，我今天带凌霄来可不是来等着被你打趣的，是来找你要人的。”卫弗郁闷道。


    “要人？”洛凌霄不解道。她并没有听卫弗说过这事，所以还以为他真的只是找个地方和她小聚罢了。


    “呐……要什么样的人？”媚娘听此便打量了一番洛凌霄，美眸流转。


    卫弗受不了地道：“别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我就不信爷没有事先差人来跟你说过。”


    媚娘无辜地一摊手，“骰子来过，但是就留了一句‘准备好人’然后就走了。”


    “这……好的吧。居然是骰子那个冷面男……难怪了。”卫弗无奈扶额，“你也知道洛王府那摊子。凌霄马上要接手自己的院子，里头的人大多是不能用了，爷的意思是从你这弄两个人给凌霄用，具体的让凌霄自己挑选，反正找伶俐的来候选就行。”卫弗说完，才转头苦着脸对洛凌霄道：“别怪位大哥擅作主张，这也是上头的意思。这事终归对你不是坏事，凌霄你别怨我。”


    他孩子似的眼睛水汪汪看着洛凌霄，让她即使有气也生不出来，更何况她也并没有埋怨他的意思。她笑道：“我自己也再想着要从哪找人手，这可算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反倒我是要多谢卫大哥相助了。”


    －－－－－－题外话－－－－－－


    明天彭彭要考试qaq完全不会咋整，简直是要挂的节奏啊

 074 立威！瑾院大清扫5

    他孩子似的眼睛水汪汪看着洛凌霄，让她即使有气也生不出来，更何况她也并没有埋怨他的意思。她笑道：“我自己也再想着要从哪找人手，这可算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反倒我是要多谢卫大哥相助了。”


    “这就好这就好。”卫弗舒了一口气。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是他看出来洛凌霄并非那种喜欢人家干涉她的事情的人，他来这之前还一直想着会不会惹她不高兴。


    洛凌霄接着道：“而且还麻烦了媚娘姐姐。只是不知道九千岁的意思到底是如何？”她带了些许好奇，“难不成，真的是看上我们姐妹二人要栽培？”


    媚娘看她，她脸上的探究却并不遮掩，只是真切地摆在面上。她心里暗叹好个冰雪的人，若是洛凌霄露了怯或者遮掩了什么心思，那都是瞬间会被他们二人看穿的。他们对她的评价就会瞬间掉下。那么，即使她是“那位”，她和卫弗也无法真正承认她。


    “姐姐，剪烛、夜雨、黄梅、断魂来了。”有一个蓝衣侍女走到亭子附近福身，对媚娘道。她身后跟着四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呈一字排开。


    “来来来，凌霄姑娘来看看姐姐给你选的人儿，都是凉斋培养出来的人才，各个都极其伶俐。”媚娘笑着挽着洛凌霄走上前去，看那四人。


    第一个女子一袭黄衣，容长脸儿，高挑身材斯文清秀，是四个人里看着年纪最长的。她一双眼睛虽带灵气却不跳脱，身上有一份独特的书卷气息，看着稳重沉实。洛凌霄一眼就相中了她。


    第二个女子穿了朱红衣服，个头稍矮。长得白皙水润，虽不算极美，但胜在灵秀可人。她好奇地拿眼偷偷看洛凌霄，正好与洛凌霄的目光对上，立马缩了缩头，悄悄吐了吐舌。


    第三个女子一身水绿，鹅蛋脸、杏仁眼，唇角似乎隐约带着笑意，观之可亲。这位是个美人，虽有媚娘这种倾世之姿在场，她的容颜却并没有半分被压住的感觉，只是温温柔柔地像朵茉莉一样开在空气里，馨香一室。


    第四个女子着冰蓝衣裳，与洛凌霄身量极为相似，就连外貌都有几分一样。洛凌霄看着她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般。她不禁多看了这人几眼，只是她至始至终都神色淡淡，浑身还透了一股子冰冷的气息。


    “从左到右，她们分别是剪烛、夜雨、黄梅、断魂。”媚娘对她解释道，“剪烛适合做大丫鬟，她对打理后院这些事最是擅长；夜雨和断魂都会武功，只是夜雨比较擅长轻功和探听，断魂武功好；黄梅有凉斋独一份的美貌，跟着你去哪里都能为你撑足场。”


    媚娘笑意吟吟问道：“这四人中，你合意哪一个？”


    洛凌霄看着她们，陷入思索。其实这四人真的都很好，她一眼之内就看出媚娘绝对没有在敷衍的意思。别说作为丫鬟，即使作为小姐，她们之中也无人是不能胜任的。

 075 立威！瑾院大清扫6

    她最需要剪烛这一类的，但是对于人才的怜惜，让她也难以放手其他三个人。


    “媚娘这次倒是大方，凉斋天地玄黄四号都出来了。”卫弗摸摸下巴的胡茬，笑的有些高深莫测。


    “那是，”媚娘昂起下巴得意道，“爷吩咐的，媚娘不敢有藏私。况且对象是这么个投缘的人，难得来一位，媚娘可不是什么小气的。”


    洛凌霄忽然一拍手，笑得贼兮兮地对媚娘道：“媚娘姐姐的确不小气，那我就四个都要了，媚娘姐姐你觉得可好？”


    卫弗顿时被她逗乐了，对媚娘挤眉弄眼道：“哎呀哎呀，媚娘如此大方，当然是答应啦！”


    媚娘苦着脸，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然后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好是好，只是媚娘一定会让爷好好出血的！”


    “爷当然和媚娘你一样大方了！”卫弗幸灾乐祸道。


    洛凌霄甜甜笑道：“多谢媚娘姐姐！”


    媚娘无奈笑着点点头，然后正了颜色，严肃了表情转身对四人道：“剪烛、夜雨、黄梅、断魂，你们四个以后就跟着凌霄姑娘了。既然是凉斋出去的，就应该懂得规矩，无论发生什么，以后你们的主子只有凌霄姑娘一个。如有异心，凉斋的规矩在这，我不希望在惩戒的时候看到你们。”她的眉角含霜，不怒自威。


    “是！”四人齐声答道，然后对洛凌霄直直跪了下去，“参见主子！”


    洛凌霄亲自走上前去把她们扶起来，认真地道：“我今天选择了你们四个，是因为媚娘姐姐给我这个权力；我不知道凉斋的规矩是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真心地把我当主子。所以，我也在这给你们一样权力，那就是让你们自己选择跟不跟我。未来在你们觉得我无法胜任你们的主子的时候，你们随时可以去寻找新的主子；但是，若是如果有一天你们承认了我，并且承诺要给我忠诚，那我就会当真，那之后的背叛，我也会以我自己的方式来讨回。”


    夜雨和黄梅毫不犹豫地就回道“是”，断魂微微点点头，只有剪烛，在深深看了一眼洛凌霄之后，才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地应了。


    “今日酒也喝了，人也有了，赶紧的，你回你那院子里整整。不然下次我去你那儿的时候又得看到洛王府那群闹心的女人了。”卫弗嫌弃兮兮道。


    “凌霄姑娘别听她的，”媚娘白他一眼，“姐姐这除了梨花白还有很多好茶，你今儿就留下来试试。”


    两人顿时为洛凌霄留下来还是回去的问题争执开了。


    媚娘虽然口齿伶俐，但是卫弗最后抛了一句“爷的目的可就是让凌霄好好整理院子，媚娘你敢阻着？”，她顿时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蔫了，懊恼道：“成，姐姐就不多留了，你回去把你那整完了，姐姐到时候备上几大坛子好酒，我们一起好好喝，没别人的份！”


    “恭敬不如从命！”洛凌霄对她正身一福，笑吟吟道。


    然后方才离开院子，在卫弗安排的人的护送下，带着等在门口的素果回了洛王府。


    －－－－－－题外话－－－－－－


    终于考完了两科~

 076 立威！瑾院大清扫7

    剪烛、夜雨、黄梅、断魂四人并没有和她一道走，毕竟出趟门再回来就带回了四个丫鬟，这件事实在太过扎眼，洛王府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敏感的地方，却也不乏眼睛在看着。到时候从这四个丫鬟身上被人探寻出了卫弗的身份，那就不好了。


    洛凌霄回到洛王府的时候，正逢夕阳下山。谁知刚进瑾院，郭嬷嬷就神色惶惶地朝她快步走来，然后低声道：“小姐，不好了。”


    洛凌霄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对她点头，示意她进屋说话。


    “何事？”一进屋，洛凌霄便扶着郭嬷嬷的手问道。


    郭嬷嬷焦灼道：“那五人明明被老奴留在了柴房，也没有半点要逃跑的迹象，老奴就站在柴房外守着。后来老奴觉得里头没有一丝声音不太对劲，再进去看的时候，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她有些不安，“那些人看了咱们今天的全场戏，若是是林姨娘那些人把他们带走了，会不会对小主你不利？都怪老奴不力！”


    洛凌霄听说是此事，开始心颤了一下，但是随即就恢复平静，安抚郭嬷嬷道：“若是此事就无妨了。嬷嬷您无需自责担心。今天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林姨娘其实心知肚明是王妈子的死和我逃不了干系，即使真的是林姨娘带走了他们，问出了个所以然，已经处死了王大夫妇的是她，她也不会再翻案来打自己的嘴。虽然那婆子最后的话没说完我感觉有些可惜，但是来日方长，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曾经发生，我总有其他路子知道的。”


    郭嬷嬷这才舒了一口气。


    让郭嬷嬷退下之后，洛凌霄把素果唤了进来。素果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思考刚刚郭嬷嬷说的话。诚如她自己说的，那五人的确没有什么重要的，反正他们能供出来的事大致都供出来了，只是到底是谁带走了那五个下仆？林姨娘？玉姨娘？还是其他什么人？她隐约有预感，他们被带走的原因，和那婆子最后没说完的话之间，关系深重。


    只是她总归要做一次不守信的人了，答应好的庇护，这么快就被人拆了台。


    “小姐。”素果走进来对她福了一福。


    “素果你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洛凌霄把她召到她的榻边，牵着她的手道。


    素果乖乖巧巧地走过去。


    洛凌霄看着她道：“素果，我将要招进四个丫鬟，她们的年纪比你长很多，而且都有特殊用处，但是小姐我身边的规制就是两个大丫鬟和四个二等丫鬟，你、银装和她们四人，必有四个是二等丫鬟。如果我说让你去做二等丫鬟，你可同意？”


    素果听了她的话，有些发懵。半晌忽然眨巴眨巴大眼睛，眼泪珠子就拼命往下掉。她强忍住哭泣，对洛凌霄道：“小姐……小姐是不要素果了吗？还是素果做错了什么？”


    洛凌霄揉揉她柔软的头发，“不是不是都不是。傻素果，你听我说，我并不是把你‘降’为二等丫鬟，而只是让你暂居那个位置。我身边的人，但凡是我信任的，那都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外在这些东西的高低而决定什么。不过小姐想让你知道，我和过去不一样了，我将要面对越来越多的危险，到时候很多事情需要让我身边的人去帮我分担。大丫鬟这个位置所承担的东西，是素果你的年纪决定你还难以做到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站在距离危险比较远的位置，努力去学习，等到你成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的时候，才能成为我最依赖的助力。”


    －－－－－－题外话－－－－－－


    明天考java，求不挂科！

 077 立威！瑾院大清扫8

    “小姐……”素果噙着泪珠子，小声道，“真的吗……小姐真的不是不要奴婢了？”


    “傻丫头！”洛凌霄轻轻抱住她，侧头靠在她身上，“真的。比珍珠还真。”


    洛凌霄那话没说完，她默默在内心补充道。


    若是你实在无法成长为我希望的那样，那就请只要做一个平凡的女子，拥有这天底下最幸福的平凡。风口浪尖，我再不会让你去触及。


    “那……那小姐想要怎么做，奴婢都依。只有您不把奴婢丢了，不嫌奴婢笨就好了。”素果声音还带了哭腔，但是似乎放下了大包裹，变得轻快起来了。“那……那奴婢以后长大，还要当小姐的大丫鬟。”


    “好。”


    “小姐，奴婢可不可以跟您商量几件事？”


    “说。”


    “奴婢还想在屋里服侍您……”


    “好。”


    “然后就是……奴婢的月钱能不能不降……李记的冰糖葫芦又涨价了……”


    “……”


    “小姐……”


    “……涨了多少？”


    “一串涨了……涨了三文钱。”


    “郭嬷嬷！”


    “老奴在。”


    “那这个荷包，去把李记盘下来。隐秘点。”


    “诶？”


    **


    翌日，如洛凌霄所料，林姨娘送来了好消息，说是洛骞答应了让洛凌霄自己掌管瑾院――当然，实际其实不过是她自己答应了罢了，这一天的时间，林姨娘有没有见上洛骞的面都不一定。


    林姨娘亲自来了一趟瑾院，面上还蒙着那层面纱，身上也依旧弥漫着夹杂了腐臭的浓香。


    洛凌霄那时候正在屋子里逗着小狐狸玩耍，郭嬷嬷进来报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小狐狸，然后笑着把小狐狸抱了起来，走出去迎接林姨娘。


    林姨娘见到洛凌霄怀里的小狐狸，眼角狠狠一抽，表情也有些许不自然，甚至于下意识倒退了一步。她很快镇定下来，笑着将瑾院一干人的牌子都给了洛凌霄，然后看似亲切地和洛凌霄说了会儿话，慰问了下她最近的身体情况，还有闲情夸赞了一番小狐狸“当真是神兽天宠，这长得就是灵气逼人”。若是她没有刻意选了个离洛凌霄最远的位置坐下来，手脚还摆得那般不自然，洛凌霄定会以为她是真的不怕小狐狸了。


    末了，林姨娘才将自己揣着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大小姐，昨日那魏大人说是要送您一颗驻颜丹……”


    洛凌霄面色淡淡，似有不解：“林姨娘提那丹药做什么？”


    林姨娘面色一紧，有些急道：“当然是……当然是好奇。”她心里有些打鼓，莫不是这洛凌霄如此不上道，当真以为瑾院的权力是这么好要的？


    “好奇吗？”洛凌霄见她急了，才缓缓笑道，“林姨娘不必好奇，到时候卫大哥若真的送给我，我也是没处使的。再说是药三分毒，我更是不愿意吃它。林姨娘现在恐怕比我更需要，我愿意成人之美，借花献佛。”


    林姨娘得了她的应许，顿时心下大喜，脸色由阴转晴，脸上笑得灿烂。“这……姨娘也不推脱了，多谢大小姐！”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姨娘才带着喜色离开。


    洛凌霄脸上仍然含笑，手一搭一搭摸着小狐狸柔顺的毛。小狐狸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黑漆漆的眼珠子看着她，轻轻叫唤了一声。


    洛凌霄低头，不知道是对小狐狸说，还是自言自语：“这些不过是开头，游戏还有很长很长时间呢……”


    －－－－－－题外话－－－－－－


    美人儿抱歉了！昨天没有发，是因为我们学校坑爹的服务器还是什么挂…掉…了…我一整个晚上都没法上网，今天白天考试也没办法发出来。


    请不要怪我（┬＿┬）来我来送上致歉吻~么哒~

 078 立威！瑾院大清扫9

    这天一早，瑾院的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因为他们共同的主子身体孱弱，从未打理过院子的事情；管事的林姨娘除了安插了部分人手，也没有什么闲工夫去管这个没什么作用的院子。


    说起来，作为名义上的双生子，洛凌霄的瑾院和洛凌凤的瑜院可长得一点都不像。瑾院和瑜院房屋的构造都差不多，正院里是一间主屋两间耳房，除了管事嬷嬷和大丫鬟、二等丫鬟，其余的下人们都在侧院里住着。但是除此之外，瑜院里的花园、假山水的面积是瑾院的几倍，内里的布置安排也比瑾院的光鲜的多。有了大的面积，瑜院的下人人数也是瑾院的两三倍。所以相对来说，瑾院也是个比较容易打理的地方。


    下人里头有男子，所以洛凌霄将他们统一集中到了她屋前的空地上。空地中间摆了张太师椅，洛凌霄坐在椅子上，素果和郭嬷嬷分别站在洛凌霄两边。经过那一日与洛凌霄的谈话，素果身上似乎有什么开始变化了，起码她还是稚嫩的脸上开始有些若隐若现的坚硬的东西出现。郭嬷嬷和洛凌霄都有所察觉，也很欣慰素果的这种变化。前世郭嬷嬷在洛凌霄身边陪着她的时候，也是清楚看见过素果的悲惨下场的，所以她们都希望素果的命运能够完全改变，再不重蹈覆辙。


    那一日和林姨娘对着干，让下人们对洛凌霄多少添了几分畏惧。因为林姨娘在他们看来那就是无懈可击的人物，极富手腕。平日里其他几个姨娘都服服帖帖的，二小姐也和林姨娘挺亲近，至于不常出没的三小姐、四小姐，听说都很怕林姨娘。那样的人，居然在大小姐这没讨到好去，那只能说明平时弱柳扶风、不动声色的大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虽然那些下人都没什么文化，但是胜在都是深宅大院里炼出来的主，一个个嗅觉灵敏，知道该怕谁该不怕谁。


    洛凌霄抱着小狐狸，懒懒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瑾院人口的名册在浏览，郭嬷嬷手里也有一份。郭嬷嬷对着名册叫名，下人们一个个答到。当名册念到了尽头的时候，洛凌霄“啪”地一声合上名册，然后看似随意地指了几个人，道：“你们出来。”


    几个人站出了列。


    洛凌霄看也不看他们了，只是继续打量其他人，嘴里说道：“你们几个，现在收拾好包裹去林姨娘那里，让她给你们安排新的位置，但是这辈子再不许入瑾院。”


    “啊？”他们目瞪口呆，不知道为何洛凌霄忽然下这种命令。


    有人不服道：“大小姐，我们做错了什么您可以直接跟我们说，为什么一上来就赶我们走？”


    洛凌霄淡淡看了一眼那个出声的人，那人立刻被她冰冷的目光吓得凝固在了原地，连喘息都不敢。洛凌霄移走了目光，道：“张三，偷窃瑾院珍贵花木三株，卖钱四十一两八文；李妈子，在瑾院玩忽职守，聚众赌博；牛氏……”

 079 立威！瑾院大清扫10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不等她念完，那些先前被叫出列的人都齐刷刷跪了下来，一个个吓得面如菜色。


    偷窃、聚赌，还有洛凌霄尚未念出来但是他们都自己心知肚明的罪条，光一项就可以让他们这些卖身契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人立马没命。偷窃杖死，聚赌断掌，林姨娘制定的条例是清清楚楚地写明了，也没有一个犯过的人能混过去，哪怕是林姨娘身边的人。他们敢这么做，不过是仗着当初洛凌霄是个病秧子，这偌大的瑾院没有个正经管事的，混水摸鱼每天也就过去了，从前还想着瑾院虽然难升职，钱也就那些，但胜在自由。谁知道现如今洛凌霄竟然秋后算账，而且对他们做过的事情还当真是了若指掌，让他们想来个推脱都没有丝毫勇气。


    “我只是让你们离开瑾院罢了，大不了你们就跟林姨娘说是我不喜欢你们。现在你们就可以退下——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洛凌霄俏面平静，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想要再多说一句话，除非你们希望我心里想的这些东西，林姨娘那也能得到一份。”


    那些人浑身一噤，连忙磕了几个头，就飞也似地奔向了各自的房间。


    若只是被主子赶出了院子，而不带那些罪条的话，顶多是被其他人嘲笑一番；若是林姨娘知道了这些事，那她就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公正，也会铁面无私地惩罚他们。这样算起来，洛凌霄已经算是发了善心了，他们哪里还敢有怨言，更不敢多逗留。


    剩下的人，站在那大气也不敢吭，只怕洛凌霄点到的下一个人就是自己。


    “下一个，你，你，你，还有你，出来。”洛凌霄又点了四个人出列，其中一个就是那一日装作扫地、实际在偷听的丫鬟，“发卖！”


    这四人都是林姨娘临时买来的小丫鬟，没什么大用处，但是平日里也没少为林姨娘盯梢偷听、乱嚼舌头之类的。洛凌霄虽然没有说要把她们发卖到那些窑子勾栏院之类的地方去，但是东云国历来的习惯，就是下人卖身只会越卖越贱价、越卖人家越差，因为好的下人是不会被主子家随意发卖的。被二次转手的丫鬟，若是年纪够小、有几分姿色的话，会被卖去当那些有病的男人的媳妇，这辈子就都没什么指望了。


    四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吓得哭了出来，连连求饶，但是梨花带雨的样子没有博得洛凌霄丝毫松动，洛凌霄看似又随意地指了四个老妈子出列，让她们把这四个小丫鬟一人压着一个到院门口去等着约好的人牙子过来。


    这个世界很现实，她并不会怜悯这些看似无辜实际上是帮凶的人。前世的她，早已经在雪地里立下毒誓，温软心肠，亲情骨肉，敌不过她手中一抔烟尘！


    第一批清走了七个人，第二批清走了四个，又走了那四个老妈子，所以院子里除了洛凌霄三人之外，还剩下十八人。洛凌霄思索了一阵，又让八个人离开了，是因为这些人虽然据她观察并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但是能力平庸，而且属于很容易摆动的那一类。现在，院子里除了洛凌霄三人之外的三十三个人，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十个了。

 080 立威！瑾院大清扫11

    她仔细打量了一阵，又对了对手里的册子，面露满意。


    小半个时辰之后，人牙子来了，郭嬷嬷到了院门口去和人牙子交代了一些事，然后带着那四个老妈子进来了。


    洛凌霄看见人齐全了，便道：“你们几个以后就留在瑾院里做事了。记住，我有个莫大的忌讳，我不希望知道你们中有任何人背叛了我！对背叛者，我有一千万种方法让他生不如死，若有不信的，尽管可以来试一试。”


    她的声音清越却不失威严，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对瑾院忠诚的人，我也会给他最大的信任和我能给的最多的好。这个月开始，你们每人工钱各涨一百文，涨的部分每个月直接从我这里拿。若是做事做得好，往上还可以无限加工钱。每逢节日有轮流休息以及过节费、过节礼。年老者到了五十岁便可以申请养老，我会发放一笔足以让你们安享晚年的养老金，并且安置土地。当然，具体的打赏数目全看你们的表现。我并不是用钱买你们的忠诚，只是想以此为一个良好的开端，让你们能够知道谁才是你们能依存的主子。无论是林姨娘还是洛王爷，或者是其他的小姐少爷，你们记住，瑾院从此以后只有我洛凌霄一个主子。我说什么才是什么，其他人的话一律不作数。听到了没！”


    “听到了！”那几人齐声道，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背脊挺得笔直，虽有人是害怕的，但是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谄媚或怯弱之色，让洛凌霄很是欣慰。


    “好了，接下去我给你们讲的是从今往后瑾院的规则。你们务必一个字一个字记好，每一个字都刻到心里去。”


    “是！”


    “第一，我的瑾院，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你们做事不需要拘谨，有任何话都可以直接向我说，不需要管有没有逾矩失礼。若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可以告诉郭嬷嬷。”


    “第二，若是有任何人意图对瑾院不利，非危机情况先找我，危机情况你们能怎么做就怎么做，即使捅了篓子也有我来撑着。”


    “第三，人不招惹我我不招惹人，切记万事低调。虽然我说你们捅了篓子有我撑着，但是不代表若是有人擅用我给的权限去做不该做的事我也能轻轻带过。”


    “第四，你们应该都明白什么是耳眼口心，该听该看该说该记什么，不需要我来教。”


    “最后，任何时候，保住你们自己命才是第一。你们是我选出来我觉得能相信的人，哪怕没了任何一个人对我都是莫大的损失。若是有人以任何东西威胁你们，包括金钱、家人等等，我希望你们能够找我商量而不是私自答应。若是你们能相信我，我必然会给你们完美的答复。”她说完，轻轻歇了一口气。


    “是！”众人齐声道。


    “对了，”洛凌霄还想到一点，抿了抿嘴唇，含笑摇了摇脑袋，“你们的婚配我不会乱点鸳鸯谱，一切讲求你们自己的造化，只是莫忘了，拜天地的时候我这个做主子的要讨一杯喜酒喝。”


    她这最后补充的一句，让刚刚还稍显凝重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虽然郭嬷嬷脸上显出些许不赞同，大约是习惯性觉得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这些东西不大好，但是那底下站着的人中有人“噗哧”就笑出了声，其中一个叫杜仲的青年和一个叫葵香的丫鬟还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红透了耳根子欢喜而羞涩地立马转了头去。

 081 三小姐洛凌淑1

    洛凌霄想说的话基本都说完了，便让这十个人都暂且退下，然后郭嬷嬷便将门口的人牙子带了进来。人牙子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女人，是个年轻时候就死了丈夫的独居寡妇，因为喜欢学二八少女一样涂脂抹粉、穿得胡里花哨，夫家姓陈，所以得了个“陈老姑娘”的诨号。她的人口生意做到了京城各大皇亲贵胄府上，因着手里的丫鬟仆役水准高而出名。


    陈老姑娘身后跟了一列二十多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女，低着头，穿着清一色的浅粉衣裳。进了门之后，二十多个少女就横着站了一排，然后安静地等候着。陈老姑娘见着洛凌霄，就咧嘴笑着对她福了一福，晃着手里的香帕子扭着腰往前大走了几步，捏了个兰花指道：“哎哟，这位就是大小姐吧！瞧着模样就知道，贵气袭人，一看就是高门贵女的样子。小妇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美的小姐，怕是那天上的七仙女都不及您一二！”


    “陈大奶奶谬赞，世间美人无数，我不过是个平庸之姿。”洛凌霄也笑着回答。陈老姑娘的这番话不过是走个过场，她还不至于当真。“先前劳烦陈大奶奶为我找些顺心的丫鬟，便是这些了吗？”


    “诶，是是是！就是她们。这些姑娘们都是小妇人我手里最好的一批，各个容貌是一等一的，懂琴棋书画、能识文断字，那玲珑心肠更是按照您的意思来挑的，昨个儿敏王府那也来了人找小妇人我，我想着这些是您要的标准，所以都没敢把人带给他们瞧，就怕负了您这儿对小妇人的交代。来来来，您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洛凌霄浅笑点点头，看了郭嬷嬷一眼，郭嬷嬷立刻会意，拿出了一个荷包递给陈老姑娘。陈老姑娘接过去露了个缝儿瞧了一眼，立马笑的合不拢嘴。她原以为这传闻中病病歪歪、没人搭理的洛王府大小姐这无甚油水，所以本着做一单亏本买卖也不能得罪洛王府的心思来的，谁知道这见面就打赏了一个有份量的小金锞子。这今儿若是真选中了丫鬟，那打赏还不得让她狠狠赚一发？


    于是她立刻热情起来，对着带来的丫鬟们招呼道：“你们一个个把头都抬起来，让大小姐好好看看！”


    二十多人齐齐抬头，果真如陈老姑娘说的那样容貌姣好。而之前洛凌霄在凉斋里看见的剪烛、夜雨、黄梅、断魂四个人赫然在列。只是她们也和其他人一样安安静静，看上去和其他少女俨然无二。就连断魂那一身冰冷的气息，都被掩藏起来，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她希望里的瑾院是人口干净的，所以人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就全部到位完毕。现在洛凌霄要选的不过是事先决定好的这四个人。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番的，所以她装模作样地随意找了几个人问了些情况，大概就是多少岁、家里情况、会什么。


    正当她要指出剪烛四人的时候，两个如同出谷黄莺一般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姐姐！”


    “大姐姐！”

 082 三小姐洛凌淑2

    两个声音洛凌霄都不陌生。前一个这些日子听得多了，不过这几天消停了些，便是洛凌凤了；后一个她上一世也没少听见，只是自重生之后洛凌霄还没有机会接触她，倒是先和她生母杠上了，这人便是洛王府的三小姐，洛凌淑。


    洛凌霄、洛凌凤、洛凌淑的年纪都差不太多。但洛凌淑是洛王府四位小姐里外貌资质最差的。她没有洛凌霄那份端庄大气的美，也没有洛凌凤娇俏可人的美，即使是还未长开的四小姐洛凌香，都能看出是个小美人胚子，绝对压顶多算秀气的她一头。


    她同时也是她们之中最没有才气的一个。洛凌霄自幼就有出人灵慧，洛凌凤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洛凌香年岁还小，念书方面看不出来，但是萍院的下人们都说，四小姐得了宋姨娘真传，从会走路开始就会拿绣针，以后一手精绝的女红自然是不用说的。洛凌淑养在自己的亲娘玉姨娘身边，玉姨娘是小门户出来的没眼界的那种女人，把洛凌淑也教的和她一般小家子气，还染了好高骛远的毛病。玉姨娘没有儿子，就洛凌淑一个女儿，洛凌淑懒惰不愿意学东西，玉姨娘也不逼她，就任由她去了。所以，洛凌淑可谓是胸无点墨，无一精通。


    洛凌淑从小被压在洛凌霄和洛凌凤这两位嫡女之下，她对她们俩的仇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她心里说这是不共戴天之仇也不为过；而洛凌凤觉得洛凌淑只是个蠢笨丑陋的庶女，故而一向对她避之不及，瑜院的门都从不让洛凌淑进，见了她也尽是嘲讽讥笑。不知道今日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了一道去，看那互相挽着手的亲热样子，还仿佛真的是好姐妹一般。


    前些天都还听说洛凌凤自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现在好不容易出了门，却和她亲娘一样脸上蒙着白面纱，身形也清减了许多，大约是太过在意脸上那掌掴的痕迹，自己把自己折腾的。听她刚刚那声姐姐喊得还算利索，想必林姨娘也没有少给她找大夫和好药。


    洛凌霄心里冷笑，怕是洛凌凤这次是真的恨上了她，所以在全力找同一阵线上的人。不过她想要的就是这样，若是洛凌凤没有一丝要惹她的意思，她反倒会觉得就算整死了她也很无趣。


    洛凌霄看了一眼洛凌凤的长发，在阳光下，那头保养得当的青丝折射出美妙的光芒。只是可惜，你既然已经沾染了那根被莲肆销毁的青云莲花簪，就会慢慢发现很多让你永生难忘的妙事。


    “姐姐，凤儿听说你从林姨娘那里求来了瑾院的掌事权，现在开始选新的下人了，就想来你这看看学学。刚巧在路上碰着了三妹妹，她说她很久没有来看大姐姐了，我便和她一道来了。”洛凌凤见着了洛凌霄，便松开了洛凌淑，凑到她跟前，一双眉眼含娇带笑。只是那其中一闪而过的暗恨没有逃过洛凌霄的注意。


    “淑儿拜见大姐姐。”洛凌淑就没有洛凌凤那么随意自在了，她娇娇怯怯对洛凌霄福了一福，说起话来如同声如蚊蚋。


    “三妹妹多礼了。”洛凌霄上去扶起洛凌淑，洛凌淑抬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083 三小姐洛凌淑3

    在洛凌淑的印象里，自己这位大姐姐常年卧病，连续几个月见不着她的身影也是正常的。即使见着了，她也永远是一副清清淡淡、病病歪歪的样子。她只有在洛凌墨和洛凌凤面前才有喜怒哀乐的情绪，才像个活生生的人，而对着她的时候，虽然不像洛凌凤那样各种讥笑欺凌她，但是也从未展现过一丝好颜色，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亲自把她扶起来了。洛凌淑一直非常讨厌洛凌霄这种状似倨傲的样子，故而心里对洛凌霄的恨意一点都不比对洛凌凤少。


    见洛凌淑有些发怔，洛凌霄含笑道：“三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真的太久没见过我所以认不出来了？”


    洛凌淑被恍然惊醒，连忙急着赔礼道：“对不起大姐姐！是淑儿失礼了！”


    “不要着急。”洛凌霄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你和凤儿‘一道’来看我，我感谢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洛凌霄加重了“一道”两个字，让站在一边的洛凌凤徒然心惊，总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洛凌霄都心中有数。她含笑从洛凌霄手里带过洛凌淑的手，对洛凌淑道：“三妹妹你也忒害羞了些，姐姐是最最随和的。”


    “嗯。”洛凌淑抿着唇轻轻点头。


    “好了，我们接着看吧。”


    洛凌霄示意陈老姑娘。刚刚垂头站到一边去的陈老姑娘赶紧起身对着洛凌凤和洛凌淑也行了礼，然后问洛凌霄道：“大小姐看中了哪一个，小妇人给您仔细介绍。”


    洛凌霄正要指，眼角却瞄着了洛凌凤攥着帕子小心翼翼观察她的样子，她心里便有了计较，已经伸出去的手往旁边错了开去，指上了一个长着一双细长凤眼的丫鬟。


    她还没开口，洛凌凤却忽然抢先道：“姐姐，凤儿也想选个新丫鬟。”


    然后她在洛凌霄看不见的死角捅了捅洛凌淑，洛凌淑也赶忙道：“大姐姐……淑儿也想要。”


    站在一边的素果瘪着嘴一脸不乐意。今儿是她家小姐选新人，二小姐也就算了，小姐一向疼爱她；怎么连平时不出来的三小姐也来插一脚。她紧巴着小脸，几次想出声，郭嬷嬷看着她这样，低声道：“素果，不要给小姐惹麻烦。”


    素果只好低低应是。


    洛凌霄这边，洛凌凤和洛凌淑都一脸期盼地看着她，她便笑笑应了。洛凌凤先选了洛凌霄指过的那个凤眼的丫鬟，洛凌淑推说要再看看，让洛凌霄选。


    洛凌霄哪里看不出这两个人心里那点蠢主意，只当是不知道，慢悠悠又要指其他丫鬟。接下来几次，她指过的人都被洛凌凤和洛凌淑撒娇要走了。几番下来，能让洛凌霄选的已经没有几个了，洛凌凤和洛凌淑相视对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得逞。


    洛凌凤又打量了一遍场中的人，洛凌霄把场上那几个看着打扮得最花枝招展的、一眼看上去最漂亮的几个都选出来了，剩下的女子虽然也美，但没有那么耀眼明艳，所以落在了洛凌凤她们眼里就觉得是洛凌霄选择她们是吃亏的。


    只是当洛凌凤看到黄梅的时候，小小惊艳了一把。她打量着黄梅，又悄悄看了一眼洛凌霄，心里暗自做着比较。


    这个丫鬟虽然乍看一眼没有那么明艳，但是仔细看却是越看越有气韵，和洛凌霄倒能比较一二。洛凌凤虽然觉得自己不差，但也知道自己长得不如洛凌霄。她虽怕这个丫鬟让洛凌霄得了，到时候主仆二人就真的耀眼无比了，却也知道自己得去了，必然会被压一头。但也可以这样，让洛凌霄用了这丫鬟，到时候她再好生笼络一番，说不定她就能埋一颗大棋子在洛凌霄身边。


    若不是洛凌霄，她何至于脸成了这样……那么，她也要给洛凌霄好看……

 084 三小姐洛凌淑4

    洛凌凤今儿来瑾院，不过就是不想让洛凌霄挑不着顺心的丫鬟。或许是她的心机还没有成长起来，做的事在别人看来都是孩子气透了。林姨娘前脚刚得知洛凌霄赶了一大批人出瑾院，还发卖了四个她的人，后脚就听了人来传话，说是二小姐三小姐一道去了瑾院，还挑了好些丫鬟，她便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感觉一阵心焦无奈。


    这些年她果真是把凤儿惯坏了，遇上了一些挫折就病急乱投医。就不说凤儿一个好端端的嫡女去和一个庶女搅合在一块儿是多掉身份的事情，可是她没事去招惹那个小贱人干什么？


    现在那个小贱人有所谓的明王九千岁保驾，一副得意样子，天不怕地不怕，活脱脱一只疯狗。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把脑子给病坏了，那洛凌霄，以前对凤儿掏心掏肺又疼又宠，现在对凤儿虽然表面还是好的，但她总觉得和以前是不一样的，起码凤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这几天，没有见洛凌霄去看过一眼。上次宫宴，凤儿被掌掴导致脸受伤，她也是从洛骞那得知了个大概，说是凤儿身上戴了那凤齐长公主的羽翔宝玉，触怒了天颜挨了罚。可是那羽翔宝玉为什么会让凤儿得了去，凤儿回来什么也不肯说，她就无从得知了。可是她感觉这其中与洛凌霄必定有关联，必定！


    要不是清楚明白她不可能知道凤儿和她不是亲姐妹这件事，林姨娘都要以为洛凌霄是在帮她那个贱人娘报仇了。


    所以，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凤儿闹不清楚洛凌霄的状况，就冒冒失失去招惹对方，若洛凌霄因此起了疑心，那……


    林姨娘头疼地揉了额角，张嬷嬷见状立刻问道：“姨娘是在为二小姐的事情烦心吗？要不奴婢去一趟瑾院把二小姐带回来？”


    “罢了罢了！”林姨娘摇摇头，“今天不过是小事，凤儿平日也没少从洛凌霄那要东西，今天不过多捎上了个洛凌淑。想必洛凌霄也不会想太多的。等她回来我再好好和她说一说，让她最近一段时间少和洛凌霄接触。那个小贱人最近邪门得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林姨娘说到后面也有些疑惑，洛凌霄到底是为什么忽然性情大变，到底是因为宫宴那天发生了什么，还是因为洛凌墨差点儿残废了？还是她以前那样子都是装的？又或者……她真的换了一个人不成？


    她摇摇头，自己都觉得最后一句是无稽之谈。虽然她并没有对瑾院掌控得多严密，但是洛凌霄过去十几年的去向她还是能清楚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个病秧子，谁稀罕去冒充？


    她又想了想，对张嬷嬷道：“那你待会儿去打听下洛凌霄都选了哪些丫鬟，出身、品性都打听仔细。看看哪一些，我们能拿捏得住。”


    “是。”张嬷嬷低声道，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兰心，过来，给我揉揉，我这头又开始疼了……”林姨娘难受地靠倒在了美人榻上，一直杵在一边当木头人不声不响的兰心走上前替她按捏穴位。这些天她只让张嬷嬷、韩嬷嬷和兰心三人进她屋子，其余人要传话都是在外头说给她们仨听，然后由她们再传进来。就是因为林姨娘的脸一天比一天不好，腐臭味浓重得连香粉都盖不住了。


    “也不知道那驻颜丹什么时候给我送来……送来了，王爷就会来了……到时候……我要让她好看……好看……”林姨娘眯着眼睛，喃喃自语，慢慢慢慢，沉入梦乡。


    她大约是没看到的，兰心眼底的那一丝异色，以及和手上轻柔动作不符合的，一丝尖锐得意的笑容。


    －－－－－－题外话－－－－－－


    嗯，我看了看，可能后头莲肆就要出来了……不要怨念我……其实我也很想让他出来转转的qaq

 085 所谓巧遇1

    “小姐，要吃桂花糕吗？还是芙蓉酥？”素果捧着一个八宝食盒问洛凌霄。


    洛凌霄现在正坐在行往大全安寺的马车上，身边带了素果以及新晋的四个大丫鬟中的夜雨、断魂二人。两日前选丫鬟，洛凌凤和洛凌淑二人跑来瑾院折腾了一番，最终并没有妨碍到洛凌霄选走早就定好的剪烛、夜雨、黄梅、断魂。四个人化名当然不是如此，洛凌霄就当做随口给起了名字让她们叫回本名。


    可是寻常女儿家身边的丫鬟，起个名字多不过金银宝玉、红粉青绿，陈老姑娘听到断魂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只是见洛凌霄坚持，陈老姑娘不敢说什么。洛凌凤、洛凌淑却有些幸灾乐祸，觉得她给身边的丫鬟起了个这么不吉利的名字，以后说不定就一语成谶，惹了什么灾祸。于是两人更是心里暗爽不已，没多留就走了。


    这次洛凌霄出门，把剪烛、黄梅留在瑾院，和郭嬷嬷一起看家，就是防止林姨娘又起了什么歪主意给她惹来灾祸。


    马车行驶得很稳，驾车的是她新请的马夫，名叫余四，是当时被她留下来的余婆子的外侄子。他家底干净，为人老实，笑起来憨厚爽朗，但做事却仔细得很。


    洛凌霄坐在马车内，现在已经成为二等丫鬟的素果给她奉着吃食茶水。小狐狸自然是不可能被留在瑾院的，所以跟着洛凌霄一块儿出了门，现在正懒洋洋地趴在她怀里，只是一双剔透的眼睛盯着素果手里的食盒猛瞧。


    洛凌霄便拿了一块桂花糕递到它嘴边，小狐狸嗅了嗅，感觉并不是想吃的，就失了兴趣缩了回去。


    素果鼓着小脸对它道：“你这挑食的小狐狸，这么好吃的桂花糕也嫌弃，不吃拉倒！”


    洛凌霄感觉小狐狸在她怀里哼唧了一声，看也不看素果。


    素果气的想揍它又没那个胆子，只好自己嘟着嘴到一边不乐意去了。


    断魂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她进瑾院的头一天，洛凌霄半夜去找她“切磋”了一番，约定好不用内力单凭招式。结果不言而喻，断魂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惨败，三招之内就被洛凌霄用银针指着喉咙。结果到了清晨，她默不作声就进了洛凌霄的屋子，然后解干净外衣，给她看了她身上所有的武器。袖里匕首、腰间软剑、鞋头毒刃、发中暗器，等等，简直是一座移动的小型武器库。这也算是四个丫鬟里第一个对洛凌霄示忠的人。


    夜雨和素果两人算是脾性相投，爱玩到一块去了。只是夜雨能成为媚娘选出来的人，自然不是和素果一样没有心机。洛凌霄带上她，就是看中她既能做事又能带好素果这点。万一出了什么事，也能照应着素果些。


    马车忽然一抖，洛凌霄不察，往前一倾，幸好她及时稳住身子，不然这会儿肯定磕着了哪里。


    “余四，怎么了？”洛凌霄问道。


    余四在外头回答道：“刚才忽然从岔路上来了一队车把咱们前面的路给堵了。小的没有及时停住，您没伤着吧？”


    “无事。你把车停到一边去，去打探一下前面是什么人，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不能的话咱们就等一会儿，反正也不赶时间。”


    “是。”余四依言把马车停到了路边，然后走到前方去查看情况。

 086 所谓巧遇2

    过了一会儿，余四苦着脸回来了，隔着帘子对洛凌霄道：“小姐，那些人好生吓人，一个个长得都煞气十足。小的问了，但对方一句话都不回答也不动。”


    大全安寺是楚氏皇族存在之前就已经立在此处的古刹，几代皇帝都尊其为皇家圣寺，故而香火鼎盛，每日来的人络绎不绝，达官贵人更是不缺。洛凌霄以为大概是哪一家贵族出行，毕竟横着走的皇亲贵胄不比螃蟹少，她虽也是有身份的，却并不想因这种小事去招惹谁，便对余四说：“好了，那我们到路边等一等，兴许很快他们就走了。”


    余四“诶”了一声便把马车架到了一边。


    就在马车刚刚停稳的时候，趴在洛凌霄怀里的小狐狸忽然支起了一只耳朵，然后抬起脑袋，晃了晃，看着一个方向，又抬起了另一只耳朵和尾巴，轻轻哼唧了一声。


    “怎么了？”洛凌霄问它。


    断魂抬了抬眼睛。


    小狐狸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忽然冲出了马车。


    洛凌霄赶紧掀起车帘子看它，那个雪白的肉团子迈着四只小短腿，极兴奋地往前冲着。前头果然如同余四说的那样有黑压压一大堆人马在聚集，从人到马一个个煞气十足――而且打扮还让她颇为眼熟。


    小狐狸冲进缓慢移动的人马之中，有人立马发现了，吆喝了一句什么话，然后人马群瞬间四散，给小狐狸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道路的尽头，八匹五名骥停驻着，纹丝不动；龙胆玫瑰纹金丝楠木雕刻的佛座莲花扎根于地狱恶鬼图中，滴露含珠、栩栩如生；香车之上轻纱缭乱，隐约有一人，依旧是如云衣衫，如墨青丝，风流无双。


    小狐狸几个蹦达，就跳上了车。那车上人低低一笑，道了句“小脏玩意”，慵懒清冷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洛凌霄耳中。


    果然是他……九千岁，莲肆。


    洛凌霄头疼地揉了揉暴跳的太阳穴。


    她三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能比莲肆更能让她产生危机感的人。只是，今日他这个啖人肉、饮人血的司礼监阎王，怎么有心思上大全安寺来礼佛？还这么巧就与她碰到了一块？


    “小东西，都看到本座了，还不过来？”那如珠玉坠地的声音忽而响起。


    整个马车里的人，似乎只有洛凌霄听得到他说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传音入密了？


    “麻烦……”洛凌霄懊恼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起了身。


    “小姐，怎么了……”素果和夜雨发觉了，同时问道。


    “主子有事。”断魂打断了素果和夜雨的话，自从认主之后她都是管她叫“主子”。她虽然没有听到莲肆的话，但是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似乎知道是情况的。


    洛凌霄淡淡道：“我去去就来，若是前头人马动了我还没回来，余四，你就先把她们送到大全安寺，我们在那会和。”


    “是，小姐。”“是，主子。”四仆应声。


    洛凌霄今日出门，选了一身简单的轻装，只戴了一只玉兰簪子，朴素到了极点。但她走入那乌压压的铁骑之中，并不显一丝单薄，反而有愈发磅礴锐利的气势。


    －－－－－－题外话－－－－－－


    终于放男主了，虽然又只是一个背影一段声音……表打我！

 087 所谓巧遇3

    那四朵可供人站着的佛座莲上空无一人。品公公站在车前，见了洛凌霄，微微一鞠躬。


    “小品子，让她上来。”


    纱幔之中尤可以看见莲肆慵懒靠卧的身影，他忽然发出的命令，让品公公惊得一颤，再抬眼，便是用一种惊诧不已的眼神看着洛凌霄。


    也的确，莲肆这种洁癖到变态的人，居然主动让洛凌霄上那楠木车驾，真的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不容易。


    “鞋袜都不用脱了，反正这车已经被小狐儿的泥爪子踩脏了，你坐上来就是了。”


    “是，九千岁。”洛凌霄对着莲肆一颔首。


    品公公很快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指挥着人匍匐下去，让洛凌霄踩着上车。


    洛凌霄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安排。让她踩着人上车，她有些难接受，总有种怪异感。


    只见洛凌霄单手撑着车沿，稍一用力，整个人就轻巧地翻飞到半空中，然后稳稳落在了车上。


    “小东西，你若弄坏了本座的车，怕是十个你都赔不起。”莲肆在纱幔中说道。


    “九千岁富可敌国、权倾天下，怎么会为一辆车跟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计较？”洛凌霄回答，她掀开了轻纱，莲肆靠在那，实职红线，媚眼如丝，却又清冷无边。一身衣裳要掉不掉，白白露了一大片洁白的胸膛出来，美的跟只妖精似的。男生女相是灾，像他这样妖孽十足却又是个太监，那就成了全天下女子的灾。


    洛凌霄又感觉自己脑子里加鼻子里全是上涌的气血，不禁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才将那气血压了下去。


    小狐狸卧在莲肆边上，抱着自己的大尾巴，见了洛凌霄，委屈得一双眼睛像是含了眼泪一样闪闪亮亮。


    怕是莲肆那句“小脏玩意”加上“泥爪子”，伤透了这高傲的小狐狸一颗玻璃心。


    “你倒是自以为是。”莲肆冷哼一声，“坐这儿来。”


    洛凌霄乖乖地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完全无视了他指头点的地方。


    “坐过来。”莲肆道。


    她往莲肆那轻轻挪了一点点过去。


    “坐过来。”莲肆又重复了一遍，有些微微不耐。


    洛凌霄却是不愿，只是跟刚才一样又挪了一点点。


    “坐、过、来！”终于听到莲肆的声音里有一丝破碎的痕迹，他的脸上还是平静，但是声音却多了点咬牙切齿。


    小狐狸耸动着毛茸茸的耳朵，四肢又抬起的迹象，只要莲肆一发飙，它就能立马逃走。


    洛凌霄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到了莲肆边上，那股让她瞬间凝结的感觉又袭上她的四肢百骸。


    莲肆见她乖了，便手搭上了小狐狸的背，抚着，也不知道跟小狐狸还是跟洛凌霄说：“本座很可怕吗？急着逃做什么？”


    洛凌霄只得沉默不语，就当自己是死的。


    这个叫莲肆的人实在太过可怕，她真的，但凡有一点可能她都不想和他靠近。


    “小东西，本座这几日都要呆在大全安寺，你到本座边上伺候着。”


    “九千岁怎么忽然有这兴致？”莲肆一句话砸下来，洛凌霄险些被噎住，赶紧问道。

 088 所谓巧遇4

    他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洛凌霄，漆黑的眼眸里面平静无波：“本座素来有兴致，你不知道？”


    这个人果然不是个能聊天的！洛凌霄暗里差点气岔，愤愤腹诽。祸水、傲慢、黑心的男人、不！太监！


    不过这个太监还是个顶会享受的太监，宝马香车，仆从如云。真正上了这辆比等量黄金还贵重的车，还能嗅到车上熏着的上好香料的气息。只是这香料倒是怪异，任凭洛凌霄这样的嗅觉都没能分辨出其中的配方，只知道有几分像是沉水香，却又不完全是沉水香。香气甘醇绵长，却也隐隐有锐利的寒凉腥气，让香气带了丝诡谲的气息。


    她嗅了半天也没明白这里头是些什么东西，又见莲肆说完上一句话，就开始坚决保持沉默以至于车内气氛异常诡异，便忍不住问道：“九千岁熏的这香是何香？”


    莲肆慢悠悠道：“喜欢？”


    “觉得很特别。”洛凌霄诚实回答。


    “返魂香。”莲肆对她的回答似乎并不是很满意，轻轻冷哼了一声才回答，然后对车外的品公公令道：“小品子，把本座的香料送上半年的份量到洛大王女那里。”


    “九千岁客气了！”洛凌霄哭笑不得。这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要她天天点着这香，总有种莲肆就在她边上盯着她的感觉，那状况，肯定是日夜难安啊！


    “小东西，谁说本座跟你客气了？”他傲然道，“本座的东西谁敢不喜欢？定是你那寒碜的鼻子没习惯，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洛凌霄瞬间连腹诽的心思都没有了。


    行！您大爷！您最大爷！


    “还不谢恩？”莲大爷美眸带怨。


    “多谢莲大……九千岁！”洛凌霄不情不愿地对着他颔首低眉，算是赔礼道歉了。


    莲肆满意了，顺心了，脸上方才阴转晴，垂着眼睑长睫，看着小狐狸，眼神柔和了些。“返魂香返魂香，本座的返魂香可不是那到处都是的玩意儿，天底下独一份，锁魂拘魄，任是阎王也休要从本座的香里带走人。你这小东西得了好还不知道卖乖，真是个没良心的。回去你日日沐浴之后都把那香给好好点上，把你这寒碜的人和你那寒碜的瑾院整个好好熏熏。本座兴许哪天有了兴致就去你那检查。若是检查结果不如意，你这小东西就仔细着皮和骨头，反正本座不算男人，打女人也不是不可以。”


    “是……”洛凌霄算是彻底蔫了。当一个祸水他除了傲慢黑心，还刚愎霸道，而且明显还是她惹不起的，那她也只能学着乖顺一些，省得对方一个兴致大发，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最后倒霉的还是她。


    不过，现在除了那返魂香，还有个大问题，那就是，“边上伺候着”，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能看穿她的心思，莲肆道：“这几日你就好好跟在本座身边，哪里也别去，你要做什么跟小品子说一声让他去做。”


    “九千岁……这不太好吧？咱们俩孤男……咳，身份相差这么大，凌霄怕有辱了您的身份。”

 089 所谓巧遇5

    她倒不是真的在乎什么孤男寡女的问题，再说莲肆是个宦官，也没法对她做什么。只是对上他，她就没有任何思考能力，整个人都只剩下一个念头：离他远远的。都不知道到底是莲肆与她就是命中相克，还是说她真的转了三世之后胆子都变小了。


    “本座觉得不辱没就是不辱没。”莲肆妖娆清凉的声音听得洛凌霄头皮发麻。“就算辱没了，那也是本座委屈了，占了便宜的小东西乖乖呆着就是了。”


    他的话音一落，洛凌霄只感觉头顶一松。她朝莲肆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距离她尚有一臂距离的莲肆已经抬手将她发间的玉兰簪子拔了下来，她一头青丝尽数垂下，与莲肆肆意散乱的发凌乱地铺在一起，两人的发色相似，交织在一处，完全分不清彼此，只见细细密密，层层叠叠，亲昵得惹人遐思。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火焰一般红的芙蓉暖帐，明亮的烛火。有那么一人垂手为她摘干净钗环首饰，也是任她一头长发那么任意落下，然后两相结成结。然后低低念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现实和记忆旋转重叠到了一处，她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的影子也转化为了那火焰的颜色，变得空洞而灿烂。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么？”莲肆慢慢念着，洛凌霄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把心中所想的诗句念了出来。


    莲肆的眼底是一片淡淡的灰色阴霾，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呵”了一声，洛凌霄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死死压迫在了原位，分毫都动不了。


    “九千岁，你这是做什么？”洛凌霄刚刚那般回忆了一番，这会儿又被他招惹，倒真是怒了。也不管他可不可怕了，出口尽是怒气。


    “小东西，你莫要忘记，本座的东西可没有什么权力去想别的。”莲肆的黑眸里沉浸着一股猛烈的风暴，仿佛随时可能旋出，然后把她撕成碎片。


    两人之间的气氛，徒然凝重，之前的轻松嬉皮，一瞬之间，灰飞烟灭，化为乌有。小狐狸仿佛感受到那股子风暴，不安地蜷缩了一下。


    “九千岁也莫要误会了，凌霄是人，不是谁的东西！”


    莲肆阖上眼睛，靠到丝枕上，拿着洛凌霄的玉簪把玩着，懒洋洋道：“大概是本座忘记告诉你罢了，从你第一天见到本座开始，本座就已经把你当作本座的东西，和莲狐一样，一只本座可以随时丢弃、随时捏死，但是绝对不允许背叛本座的宠物。”他顿了一顿，继续说，“未经本座允许就想着其他人，本座倒是好奇，你是不是比别人多长了副玲珑心肠才有这空间想着别人？”


    “那您要不要剖开凌霄的肚子，亲自看一看我到底有几副心肠？”洛凌霄忽然伸手，把莲肆把玩着玉兰簪子的那只手抓过来贴在自己的胸口，冷笑问道。“凌霄本就未曾把自己当作九千岁的东西，所以心中也从未想过您。”


    －－－－－－题外话－－－－－－


    彭彭本来准备上架的，但计划估计泡汤――无奈家有一位严父，几经争吵还是坚持一定要我去找暑期兼职，美名其曰锻炼……以至于我从明天开始就要每天上班上到吐血…但是彭彭仍然会加油更的……所以说其实期末考什么的真的还不是黎明前的黑暗（┬＿┬）有在看我文的可人儿们真的在此说声抱歉！

 090 再见银装

    若是一般人敢这么触碰莲肆，早就死得骨头渣都不剩了。但是莲肆却只是深深看了洛凌霄一眼，并没有任何动作，任凭自己的大掌贴在少女微微起伏的胸口。


    在扯过他的手的那一瞬间，洛凌霄嗅见他身上的香气，才恍然想起那一日在大殿之上，她也曾经闻过这个气味。就是他的车上所燃的这种返魂香，只是化在莲肆身上，变得清淡，而且有说不出的旖旎。


    而莲肆，感受到自己的手掌之下，洛凌霄的心跳有些微微地加快，她的体温像是灼烫的岩浆一般，烧了他的手心也烧在他的心内。


    多少年了，他都是一直那么以为，人，只有在死之前的血是热的。就像那个时时眉眼含笑的男人，其实最是冰冷无情。却在看他最后一眼之前，用自己的血把一地的落雪染得鲜红，也染得温热。所以在莲肆看来，温度是临死之人才会有的东西，所谓世间传诵的那些情感，不过是一瞬间就能成为他的玩物的东西。


    莲肆微微皱眉，为了掌心里倍感陌生的灼烫。


    两人互相沉默了许久。最终是莲肆恍然惊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自然地扯开了自己的手，想再拿起玉兰簪子，却发现那脆弱的簪子早在刚刚的动作之间摔在车板上碎成了两截。他打量了洛凌霄一番，笑了脸庞却冷了声音道：“小东西，本座已经说过你是本座的宠物，你就是。若你坚持你那劳什子傲骨，本座的莲池也不少你一个人。不过自然，本座的宠物，这世间除了本座还无人敢欺了你去。这样的交易，对于你又如何？”


    洛凌霄深深吸了一口气。


    莲肆没有在和她开任何玩笑，他身上的杀意也并非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司礼监活阎王若是真的是可以时时和她说笑聊天的，那便得不了那么多人看一眼都发怵的畏惧了。莲肆莲肆，便是愿肆为名，恣纵天下。他说她是他的宠物，那她便得真的是，否则他真的会让她死在当场。她还没有用这条命将前世害了她的人一个个报复回去，她怎么舍得死？当日立下之愿，既然已经是愿意牺牲一切，那现在不过是抛弃自己在莲肆面前作为人的资格，也罢也罢！


    洛凌霄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脸上已经换上恬静的笑容：“既然如此，凌霄从此之后便愿成为九千岁之物。”


    莲肆听闻她如此说，本应心满意足，却又莫名有种空荡的感觉。他将那丝不和谐的情绪忽略了去，忽然十指红线展开，将其中一根弹飞出去，恰好束住洛凌霄散落的发。艳丽的红色映衬着墨一般的发，虽然简单，但仿佛染上一抹血痕，着实妖娆。


    “小东西还算乖巧。”莲肆这下才真的满意了。


    洛凌霄却是不再言语，只是任莲肆摆弄。


    “爷，已经到了。”品公公忽然在车边道。


    便有人梯、白缎俱一准备，莲肆抱着小狐狸起身。见洛凌霄还在那呆坐着，莲肆淡淡道：“跟上。”


    洛凌霄便含笑，如木偶一般机械地答道：“是，九千岁。”然后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


    大全安寺不愧是皇家赐予无上荣耀的圣寺。明黄寺墙，琉璃飞瓦。山门殿之前以汉白玉铺地，分左中右三道，分别通向空门、无相门、无作门。中间那一道因为雕刻满经文，被称作是“通天禅”。正门上高悬的牌匾，手书“大全安寺”四个大字，是东云始皇帝御赐之物。山门殿之中供奉着弥勒菩萨和韦驮菩萨，已经有僧弥收到通知，早早在此做等候，见莲肆一行人来了，为首的一个长眉白须的和尚“阿弥陀佛”了一声，然后对着莲肆和洛凌霄微微鞠了一躬，道了句“施主，请”便带了开路去。


    穿过天王殿达大雄宝殿。大殿之内和洛凌霄记忆里面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因为是皇家寺院，所以富丽堂皇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富丽之中不失清贵禅意，方正大气。屋顶正心的藻井以丹朱、靛青、蓝彩、金碧等色彩绘着神通变的壁画，神佛的样子鲜明生动，宝气庄严，衣饰佩带漫过藻井下沿，连接到了墙壁上的五趣生死轮、本生故事、地狱变三幅壁画，最终转化为线条洗练的花纹，密密覆盖在如雪的墙上。


    大殿中共有四根三人合抱之粗的朱砂红柱，顶至梁间，用金粉书上了《金刚经》等经文。红柱之下，石基之上雕刻了佛座莲花，每一瓣之上都仿若是沾了水珠一般鲜活。


    大殿正中供奉了一尊泥塑漆以真金的释迦牟尼佛，两边是染了彩的摩诃迦叶和阿难陀。洛凌霄刚刚对上释迦牟尼的双眼，却有一阵心神荡漾之感，仿佛灵魂和肉体瞬间就要分割开去。


    她强忍住那阵子不适站稳，心里却一片寒凉。难不成因为自己是一抹还魂而来的幽魂，连这自诩是普爱众生的佛都容不下她？她不禁自嘲笑笑，佛不容她便不容吧，反正她的目的只为报仇，若是得报此仇，那就算世间只有九幽地狱容得下她，也无妨！


    此时却有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后心。掌中冰霜似的凉气让洛凌霄的神魂瞬间归位。她看过去，却是正在冷冷注视着释迦牟尼佛的莲肆。他白衣如云，墨发曳地，无双的美貌之上，现在却仿佛笼罩了一层冰壳子。


    “才教你不要想别人，你这小东西却偏偏犯了本座的规矩。”他凉丝丝的语气，在洛凌霄此时听来却多了一些什么异样的情绪。


    之后莲肆撤了手，再没有理会她。


    那长眉白须的老和尚，法号“僧惠”，是那一位为洛凌霄破解禁术的僧寂大师的师弟，也是现在大全安寺的主持。他为莲肆安排好了住的禅院，正要为洛凌霄安排的时候，却被莲肆阻止了：“她是本座的侍女。”于是洛凌霄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被莲肆带进那个叫做“佛安院”的院中，其他人则被令在外把守。


    洛凌霄可没有忘记此行是来做什么的。她进了佛安院之后，便对莲肆请求道：“九千岁，今日凌霄来大全安寺乃是有要事在身，请给我一些时间，凌霄办完事情就来。”


    “如果说是为了那个叫做银装的婢女，那你就不用出去了。”莲肆打量着早已经换上他的楠木大床和一应家具的房间，道。“牌九，把人带过来。”


    洛凌霄惊诧地看着他。


    “本座说过，‘你以为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罢了。’所以你想要做什么，本座心里都是有数的。不过是只宠物，若是宠物想什么，本座这个主人都不知道，那本座便不是莲肆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外头低低响起：“爷，人已经带过来了。”


    然后门开了，一个穿着斗牛服、戴了面具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他身后跟着的人，赫然是洛凌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银装！


    “小姐！”银装见了洛凌霄也是诧异不已。她为长公主在寺内抄经祈福，还要几日才能归去。先前她的确有收到信说卧病在床的小姐最近身子有所起色，所以想来大全安寺请愿祈福。但今日她正在抄书的时候，被人打断，说是有贵人邀请，强把她带到这个全大全安寺最大的佛安院来。却不想在这她见到了小姐！


    只是为何小姐身边有个长得跟天仙似的人物，却不见了素果和郭嬷嬷等人？银装乍看莲肆，大大惊艳了一把，但紧接着便疑惑地想。


    洛凌霄见了银装，心里却有千种情绪涌上心头。算一算她们有多少年未相见了……银装被害，前世早早离她而去。这个端庄大方的少女，在她卧病的时候，为了遵照答应过她娘亲的誓言，便用尽一切力气去守护她。但洛凌霄却无法阻止时间带走她的记忆，到了最后，她脑海里的银装，只剩下她左眼眼角那颗泪痣隐约依稀的模样。


    “银装！”洛凌霄几步上前搂住她。她比银装稍稍矮一些，头正好枕在银装的肩窝上。


    她没有流出眼泪，但是心中的激动、悲伤却让她轻轻打着哆嗦，眼圈泛着红色。


    银装以为洛凌霄是这段时间受了什么委屈，便像一个大姐姐一般轻轻拍着洛凌霄的后背安慰着她，“小姐，怎么了？”


    洛凌霄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千愁万绪全部哽咽在了喉咙中。这时候她也的确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般，汲取着银装的安慰。


    过了许久，洛凌霄才将心情平复下来，松开了银装。两只手搭着她的肩膀，道：“我没事，只是太久不见你，有些想了。”


    莲肆的声音这时候从她身后飘出：“牌九，本座饿了，去做饭。”见到洛凌霄这副样子，莲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徒然有些发燥。


    “啊？”站在门口的牌九乍听到莲肆的命令，整个人都傻眼了。他他他他……他来做饭？爷这是忽然怎么了？他除了会杀人哪里会做什么菜啊？习惯性往边上一看，牌九忽然悲哀地发现，真会做饭的骰子今儿已经被委派去别的任务了。他只能哭丧着脸问莲肆：“爷，这里的素斋不错……”


    “本座要你做你就做，哪来的废话！一个时辰内给本座端上来，不然自己去莲池好好洗洗！”莲肆看到洛凌霄转过身子之后红红的眼眶，烦躁地挥了挥手。


    －－－－－－题外话－－－－－－


    今天是第一天上架！打滚求首订求包养~嗷呜~么么哒~

 091 同榻而眠

    最后从未做过饭也显然没有什么天赋的牌九被莲肆甩了一根红线扔了出去，莲肆脸色阴沉地看着一桌子黑漆抹乌的东西，手指一动，一堆盘子立马飞了出去，砸在还懵着神揉屁股的牌九脑袋上。


    银装为洛凌霄重新挽了发，然后被吩咐去找素果等人。出佛安院院门的时候，看着牌九狼狈不堪地顶着一脑袋焦炭和菜汤，站在那束手无策、周围的人却都装成没看见的样子，她“噗哧”一声就乐开了。


    牌九站在那，狼狈不堪地顶着一脑袋的焦炭和菜汤，束手无策，他想找周围那些个侍卫谁借块帕子什么的，但是一则一群大老爷们谁身上会带帕子，二则这群白眼狼看到他是被千岁爷给教训的，都当作没看见他一样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就在他苦着脸，低着头，看滴滴答答的汤汁从自己的斗牛服上滑落而一筹莫展的时候，一方浅兰色的帕子出现在他面前。他沿着帕子往上看，入眼是一只莹白的小手，五指纤细，修剪齐整的指甲并未施蔻丹，半透明还带着粉红色的光泽，再往上，便是银装努力抿着唇却仍然克制不住笑意的脸庞。


    银装是听了洛凌霄的吩咐，去找素果等人所以出的佛安院。一出门就看见牌九一脸窘迫的样子。她被他抓耳挠腮的那样给逗乐了，遂而好心地从怀里拿了自己的帕子给他。


    自从牌九等人成为莲肆的下属之后，莲肆除了安排任务，对他们的私人生活并不多加干涉。再加上跟着莲肆的人，随意出一个都是身家百万，他们自然是从成人开始就不缺吃穿女人。牌九哪里可能是例外。只是，他看到银装含笑的一对小小梨涡的时候，就觉得有种说不上的感觉，很舒服，比起青楼楚馆里的那些粉头舒服上千万倍不止。他不由细细打量了银装几眼，却不想，银装素来少见外男，被他这么一看，羞得双颊绯红，如同抹了胭脂一般鲜妍。她匆匆把牌九没接去的帕子塞到他手里，道了句“不用还了”，然后就赶紧离开，去往洛凌霄和素果他们约定之地。


    而牌九，则拿着那方帕子站在原地，目送着银装的背影，久久不曾离开。


    ――


    佛安院内。


    洛凌霄自银装出去之后就再度陷入沉默。直到莲肆说：“过来。”她才抬起头，看着已经半卧金丝楠大床上的莲肆。


    小狐狸被他召了人进来带出去洗澡了，此时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她看着莲肆黑漆漆的眸子，脚步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迈出多少。


    “过来。”莲肆又重复了一遍，洛凌霄这才走到他身边，坐到了床沿上。


    谁知道莲肆竟然就这样将她扯了过去，再次把银装给挽好的头发弄散了，然后让她强制躺下。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半壁，惹得洛凌霄又是一阵脸黑。


    只是她这会儿心里有股子无名之火，像是对莲肆又像是对对莲肆妥协了的自己。她顺从地背着莲肆躺着了，便嗅到莲肆周身的独特气息，一点一点在吞噬着包裹住她的那层外衣。这个距离，甚至于可以让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吐息，这是一种别样的感觉。


    第一世为楚琰的妻子，她身体孱弱，楚琰事务繁忙，难得有好时候能与他共处一榻；第二世作为国安局特工，她独来独往更不知人气为何物。


    洛凌霄闭上眼睛。若此时，她不是洛凌霄，他也不是莲肆，她与他只是寻常人间的寻常人，那所感受到的又是怎么样的气息？柴米油盐？细水长流？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她现在是被他一时兴趣绑在身边的一只宠物，只等着他失去兴趣玩够了，她方能回复到她的仇恨之中。


    “小东西，本座觉得你甚好。”莲肆忽然开口夸了她。


    “多谢九千岁夸奖，凌霄深感荣幸。”她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他。


    “假话少说。”莲肆掬起她一缕头发把玩着，将青丝缠绕在他玉一般的手指上。“小东西，你真的不认识老毒物？”


    洛凌霄心中微颤，脸上不显，只是淡淡道：“当真。”


    莲肆狠狠揪了一下她的发丝，冷哼一声，却没有说信不信，只是道：“那本座就给你讲讲孤鹤那老毒物。”


    “洗耳恭听。”虽不知道莲肆为什么忽然有这个雅兴，但是自己听着便是没错。反正她也的确对忽然出现又莫名消失的这位师傅深感好奇，兴许莲肆说的的确是她需要的消息。


    “五十年前，老毒物还年轻，仗着自己那点儿破本事，毒倒了无数的武林人，然后出了名；后来他自己又做出了号称可以解尽天下之毒的‘入骨相思’。谁知道这个老毒物玩心不断，一口气把七国的皇帝全部给药倒了，然后才消失得无隐无踪。彼时天下只剩下一颗‘入骨相思’还在外流传，所以七国之争是在所难免。结局便是七国只剩四国，除了东云的皇帝得到了解药，其他存活下来的三个国家，都统统换了国君，改朝换代。”


    “后来，四国之中，有一国的皇帝爱慕上了一个叫做‘息’的人，息身份特殊，是被皇室所顾忌的对象，且息并不爱皇帝。”说到这，莲肆嘲讽地笑了笑，“怎么可能爱……皇帝求而不得，便给息所爱的对象指了一门婚事，只想让息死心。息的确死心了，还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没有人能找得到息。皇帝为了逼迫息出现，便对息爱的人下了毒手。息不得不为保护爱人出现，皇帝便将息囚禁起来，还封息做了皇后。息所爱之人最终还是离世，息从此消沉。老毒物一直以为这天下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毒，直到他听说有一个古老家族，血脉均是百毒不侵。息，正好就是那个家族的唯一后人。”


    “他找上了息，下了无数种毒之后，果然没有一种能够毒倒息。息一心求死，只是皇帝囚之于深宫，不让息有任何寻死的机会。息发现了老毒物之后，便给他一张只写了一半的毒方，告诉他这是这世上唯一可以杀死他们这个家族之人的毒药，只是因为流传多代而遗失了一半。老毒物花费了无数经历，终于在三年之后补全了那张毒方。息吞下他送来的毒药，果真毒发。只是，因为并非原版的毒方，并不完美，息没有死，只是成为了一个活死人。皇帝大怒，四海之内寻找老毒物给息解毒，只是老毒物已经失踪，没有人可以寻找到他。”


    莲肆的声音，绵缓悠长。他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似乎带着很深的追忆和一种让人看不清的埋怨。洛凌霄在他的话中，缓缓进入到了故事里面去。那个叫做“息”的女子，决绝的面孔，与爱失之交臂的悲痛，被囚深宫的冰冷孤寂，一点一点，浸透到了洛凌霄的心内。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缓缓阖上眼睛，陷入了睡眠。只是当莲肆神色复杂地说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发现身边的小小少女呼吸绵长，身子起伏均匀。


    “小东西……你知不知道，阿息是多想好好看看你……想到，让我都嫉妒了……”他坐起身子，看着洛凌霄难得恬静得像初生婴儿一样的脸庞，喃喃自语，已然不用“本座”来自称，黑眸之中，尽是自嘲和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莲肆身上的返魂香带了催眠作用，洛凌霄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而且一直是无梦沉眠。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起来，肚子就发出一阵响声，像是在控诉她已经睡过了饭点。


    莲肆并不在屋内，这让洛凌霄莫名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旋即暗骂自己为什么会在莲肆身边睡得那么死。


    她甫一开门，就看见坐在门口的银装。银装听见开门声，转身看是她，便站起来喜道：“小姐，您醒了！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洛凌霄的确是饿了，便道：“随意端一些上来吧。”这里不是洛王府，过了饭点估计也难找吃的，都得自己做。她也不想再麻烦银装了，毕竟抄了这么天书，银装也算是辛苦了。


    银装却笑笑，道：“早就准备好了。”随即离开。再回来的时候，却是拿着一个足足五层的大食盒回来。


    银装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两个素，两个荤，一个汤，一份甜品，还有一满碗碧粳米饭。


    洛凌霄以为是她事先做好等着她起床的，便道了句“银装辛苦了”，才开筷夹菜。谁知道夹了一箸笋入口，那美味到了极致的口感却是陌生。


    “这是谁做的？”她诧异问道。


    “是上午在小姐这里的那位莲公子亲手做的，就放在佛安院边上那个小厨房温着。小半个时辰之前他还差了人来告诉奴婢，说这会儿如果您还没醒就让奴婢进去叫您一声。”银装捂着嘴笑，“莲公子说是对他弄碎了您的簪子的赔礼，本来奴婢没见到菜之前还觉得像他那么俊的公子爷能做出来什么菜，就想着自己去小厨里给您做两个菜备着，谁知道过去一看，就知道没有奴婢什么事了。”


    －－－－－－题外话－－－－－－


    好累啊~咖啡店超级忙的说。


    大家暑假都要充实地过呢，不过也要注意防暑休息啊，不要像彭彭一样，因为忙得像陀螺一样转啊转没时间休息，导致中暑晕了一整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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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2 偶遇楚琰

    “他做的？”洛凌霄筷子一顿，讶异地看着银装。


    不是她瞧不起莲肆，只是要她想象莲肆那一袭宽衣大袖在油腻腻的厨房里飞旋的样子，或是那个爱洁到变态的太监一手拿刀一手拿肉一身油星子的样子，就有说不出的违和和喜剧效果。更遑论让他来亲手给自己做饭做菜。


    洛凌霄又夹了一箸普洱焖肉小口试吃，味道极妙。肉入口即化，汁浓味郁，伴随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满口生津。


    倒是想不到，他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千岁爷还有如此手艺。


    一顿饭很快就消掉了。洛凌霄素来在吃方面并不讲究，每次就是为了图个饱，因为作特工的时候实在是艰苦惯了。只是不知是莲肆做的菜刚好合她胃口，还是的确是超乎寻常的美味，直到肚子已经真的满得装不下了，她才停下筷子。这时候桌上的饭菜都已经几乎全光了。


    “想来那位莲公子的手艺真是好，小姐难得吃了那么多。要是以后咱们姑爷也有这为小姐洗手作羹汤的心和这样的手艺，那定能把小姐养得白白胖胖的。”银装边收拾碗筷边打趣洛凌霄道。


    洛凌霄睨她一眼，嗔道：“不害臊的，天天把这些话挂嘴边也不怕人家听了去。自己想嫁人不用旁敲侧击，也是我的错，你如今都已经十九岁了，到了婚嫁的年纪。跟你小姐我说一声，我包准立马给你准备嫁妆！”


    “哎哟我的好小姐你就饶了奴婢！”银装忙装作讨饶的样子，“奴婢可是要跟着您一辈子的。”


    洛凌霄给人的感觉一直是疏离冷淡，大约也只有这些打小陪着她的人，才能与她有这么自然的亲热劲。


    洛凌霄想起了素果她们，便问道：“银装，我让你去找素果他们，你可见着了？”


    银装把食盒收拾好了，放置在一边，道：“找着了，他们几个本来在奴婢先前住的地方等着您自个儿去选个合心意的住所，但是莲公子说让您住在这个院子里就行了。奴婢便想着等您醒了让您自己做决定，所以让他们几个就在奴婢那儿寻了地方休息，等小姐您醒了再安排。”


    “原来如此。”洛凌霄点点头。莲肆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就是已经为她做了决定。她倒也没什么好烦恼的，就算做省了自己的一桩事。不过银装看起来，似乎还不知道佛安院不仅仅是“让她住”，待会儿那位莲大爷还得歇回来。若是她知道了，怕是这会儿早就急得跳脚了。只是洛凌霄也不打算和银装解释清楚莲肆的身份以及莲肆和她的关系了，她只想与莲肆这个人的牵扯越少越好。


    “说起来，奴婢去见了您新选的那两位二等丫鬟，还听说您把素果给降为二等丫鬟了。难不成是素果做错了什么事情吗？”银装忽然问道，神色颇有几分小心翼翼。


    洛凌霄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银装，你觉得她们二人怎么样？”


    银装略一思忖，答道：“夜雨看着可爱真纯，实则心思活络，八面玲珑；断魂长相与您有所相似，性子看着冰冷，但是奴婢与她相谈几句，却发现她只是不擅言辞，却是个极为纯善的人。”


    洛凌霄赞许点头，银装看人很准。“我并非是因为素果做错事情所以把她降为二等丫鬟。”


    然后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还把洛凌凤和林姨娘之间的关系也如实说来，只是把这事推说是她偶然间听见林姨娘和洛凌凤说的话才得知的，并且隐去了她和郭嬷嬷是转世回来的事情。


    银装听罢，脸色煞白，双眼失神，喃喃道：“奴婢竟然不知道……竟然不知道……那些人！狼心狗肺！当真该死！”她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人也踉跄地往后倒了几步。


    “现在已经没事了。”洛凌霄心疼地把她扶正了，“我现在已经自己设法解了那毒，也和林姨娘她们闹翻了。以后洛王府里没有什么人敢光明正大找我的麻烦，剩下的人，我也会让他们一个个付出代价。”


    “小姐，奴婢是心疼您啊！”银装泪眼朦胧，扶着她的手，咬着唇道。“当年长公主收留并悉心栽培我们四人，奴婢那时虽年幼，且与长公主相处时间不久，但知遇之恩，没齿难忘。长公主的确因皇命难违而下嫁，但奴婢所见的，便是她入洛王府之后，对待所有人都宽容良善，对洛王爷也体贴入微。甚至于对自请入府的林姨娘，她都以姐妹之情相待。哪里知道，居然是这些没良心的东西害死了长公主，害死了真正的二小姐，现在又要来害您！若不是老天开眼，让您听见了那贼子的私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哭意，但是眼泪却成串落下。


    “好了好了，你怎么说都比我大了那么多岁，眼泪却跟不要钱似的。我说这些，只不过告诉你，以后我身边会更加凶险，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你要万事小心。另外，我将素果调为二等丫鬟，也是因为她现在年龄太小，性子又单纯，很多事情我不能和跟你说一般直接告诉她。所以我希望未来你能多教导她一些。说实话，我不希望你们真的在我身边被我绑住一辈子，所以我需要你们在为我做事的同时也能为我带出一批能接替你们u位置的人。”


    银装听她如此说，便想表明自己愿侍奉洛凌霄一生的心愿，但见洛凌霄心意已决，只好作罢。


    随即洛凌霄便让她待会儿送回食盒之后，将素果、夜雨、断魂和余四他们安排到银装原本住的地方住下就行。银装问缘故，洛凌霄只道与故人有约，这两天自然有人保护她，银装这才稍作安心，带着食盒离去。


    银装离开了一会儿，洛凌霄见莲肆还未回来，便起身出了门，打算在大全安寺里随意走走，顺道看看能不能拜访到那位传说中的僧寂大师。


    大全安寺供给香客居住的这一片地方建在寺院后部，地方开阔幽静，植以茂密的苍松竹柏，从中通过清泉小径，着实冬暖夏凉。此时正值夏日炎炎，洛凌霄在屋内睡得有些燥了，走在这些小道上，感觉那微风习习，更觉神清气爽。


    她闭上眼睛，任凭感官引导着自己。


    记得那时，她嫁给楚琰之后没多久，皇上就驾崩了。传说是太子楚珜为篡位而弑父弑君，故而各个皇子党派借题发挥，说是楚珜失道，将他和他的拥簇者一网打尽，至此群龙无首，各个皇子诸侯都想争先其上。楚琰也从此开始很忙，忙得再也无时间看她这个新婚妻子一眼。


    于是她就想啊，若是她能够帮助楚琰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们，是不是就能和寻常夫妻一般，举案齐眉，赌书泼茶？


    她便帮楚琰出谋划策。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她在江夏王带领三十万兵马兵临城下的时候，他焦头烂额，她为他出了一奇谋，瞬间扭转形势时，他那近乎是狂热的目光。


    所以她便更铆足了力气去助他。


    当他忙得顾不上她的时候，她便一个人在花园里，闭着眼睛散步，一直走到他回来抱住她的时候。那个瞬间，纵使她面色再淡，但那种满心欢心，到底是她再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现如今，任凭洛凌霄再怎么这般蒙眼而走，她所处的，也是她一个人的世界了。物是人非，昔日故人已成灰。


    “方丈大师免礼，本皇子今日来这里，不过是奉父皇之命，作为一个晚辈来拜访方丈大师和僧寂大师的。”


    “皇上有心了，请二皇子向皇上转告老衲的谢意。只是师兄他近日身体抱恙，恐怕不能亲自出来面见二皇子。”


    “既然如此，本皇子也不会强求。若是需要，宫中可以随时派遣太医前来为僧寂大师看诊，药材什么也无需担心。”


    “多谢二皇子，二皇子有礼了。”


    前方传来两个声音，其中有一个正是楚琰！


    洛凌霄猛然睁开眼睛，轻缓了动作，走到一棵树边，往那一方探看。


    的确是楚琰。他今日一袭玄色衣裳，面如冠玉，温文尔雅，言辞举止之间风度翩翩。若不是见过他那般冰冷绝情的样子，洛凌霄也会被他这样的君子表象所迷惑。


    另一人是之前在山门殿之上迎接莲肆的老僧，法号僧元，是那位救了洛凌霄的僧寂大师的师弟，也是现今大全安寺的主持僧。


    想不到今日这么巧，会在这遇上楚琰。洛凌霄眸中光芒不定。


    只听二人在那又说了一会儿话。僧元大师邀请楚琰一道手谈，洛凌霄这才看到在他们身后有的树下，有石桌石凳，且已经摆好了棋局。


    洛凌霄既然已经见了楚琰，就想着要悄悄离开，然后再打算着与他碰面。谁知她才往回迈一步，却不慎踩到了一根枯枝，“啪”一声响，就有人暴喝“谁！”，接着破空而来。


    －－－－－－题外话－－－－－－


    入v第三天~好热好热好热，全世界的太阳都被我大福建承包了是不是？这两天出门抹防晒霜都没有用的样子，仍然晒成了巧克力人（┬＿┬）南方的孩子伤不起

 093 对弈

    洛凌霄瞬间便反应过来，正要往旁边避开来人的袭击，却看到那人握着的刀的刀刃上有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标记。她蓦然尖叫一声，向后退一步，一脸惊慌失措地跌倒在地，手肘剐蹭到了一边的树枝，磨破了薄薄一层皮。


    刀尖在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停住了。


    含远执刀而立，面前是一个小脸苍白的少女。之前他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戾气，然后听到枯枝响声，还以为是有刺客要对二皇子不利，结果冲过去才发现是一个被吓坏了的女孩。看她的衣着配饰，虽然简单但还算精致，大约是哪家来上香的小姐吧？只是出于小心为上，他还是要对她盘问一番。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洛凌霄认得此人，他是楚琰身边最为器重的侍卫，所以她赶紧装成被吓着的模样，哆哆嗦嗦但强作镇定一般道：“我是洛王府的大小姐洛凌霄，来大全安寺上香，只是因为第一次来，在这里迷了路。”她颤抖着从怀里拿出洛王府的牌子递给含远。


    含远接过去仔细看了看，确认是真的后赶紧递给她刀鞘示意她抓着站起来，然后单膝跪下对她抱拳赔礼，满含歉意和恭敬道：“请洛小姐恕小人无礼！”


    “含远，出什么事了？”楚琰和僧元大师也听到了这里的响动，走过来看情况。


    “回二皇子，方才小的误将洛小姐当作刺客，惊吓了她，请二皇子降罪！”含远对着楚琰道。


    “洛小姐？”楚琰重复了一遍，面露疑惑，当他看清楚洛凌霄的脸的时候，恍然大悟道：“你莫不是纯姑姑的女儿、我的那个表妹？”见洛凌霄面色苍白并没回话，他这才想起刚刚自己的侍卫把人家给吓着了，遂而歉意道：“方才我的侍卫闹了误会吓着了你，我在这替他道歉了，还请表妹不要介意。”楚琰并没有什么大能，但是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表面上平易近人，从不摆任何架子，极其擅于笼络人心，哪怕是小到一个侍卫、大到他的父皇，每一个人他都能平和恭敏地去对待。现在，那位刚刚犯了错的侍卫含远，便一脸感动地看着他，足有种随时愿为他赴汤蹈火、粉身碎骨的感觉。


    洛凌霄才没工夫理会他耍的这点小心机，她现在想要做的事，是和楚琰开始有联系。毕竟，她复仇游戏里的一个女主角已经到场，那对应的那位男主角怎么可以缺席？


    只见她虽然有些趔趄但仍然勉力维持住自己的身姿，对着楚琰深深一福，柔和的脸部线条慢慢延展成一段优美白皙的颈子，直展入那包裹住她稚嫩身躯的衣裳里头。她开口到：“凌霄见过二皇子，方才是凌霄自己迷了路才引了这位侍卫误会，他也是护主心切，凌霄并无迁怒之意。”她的声音不卑不亢，带着未平的余惊和韧性，丝毫没有因为楚琰说了他们是表兄妹而顺势攀附的谄媚。


    楚琰不禁多看了自己这个只有远远的一面之缘的表妹。那一日他在大殿上见到纯姑姑的两个女儿，两个人虽然都年纪不大，但长得倒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妹妹灵动清纯，娇俏可人；姐姐端庄明艳，不可方物。本来他都有欣赏之意，只是可惜后来那个太监来搅了局，妹妹也因此得罪了父皇，后来还佩戴了不该佩戴的东西，把母后气得老毛病都犯了。后来虽然父皇对姐姐像是比较有好感，但是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安抚洛骞才故意装成那样。所以他索性打消了对姐妹俩的兴趣，再没关注这姐妹俩的后续事情。


    谁知今日居然有那么巧合，在这遇见了这位凌霄表妹。


    他最近听说那个文皇后有意让楚珜在洛王府两个嫡女里选一个定为太子侧妃。倒也是，虽然受到父皇至宠的纯姑姑已经离世多年，洛骞也已经不再掌握兵权，但是他手里有二十万人马，再兼以是朝中一大部分武臣的中心，文皇后会把主意打到洛骞的女儿的头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楚珜那种懦弱的性格，没有足够的力量，怎么能够活到继位？


    只是，他楚琰也是父皇的儿子，而且说起出身，他还是父皇真正的嫡皇后所出，为何楚珜那种废物就凭是着长子的身份就能做太子，而他处处胜过各个兄弟，恭恭敬敬十几年，也只能做个普通的皇子？他也想要做皇帝，做人上人，但皇帝只有一个，不为君便是臣。他如何能甘心！


    所以，文皇后想给她儿子得到洛骞的支持，也要看他楚琰同不同意！


    想到这里，楚琰面上的表情更是温和。他柔声对洛凌霄道：“原来是凌霄表妹。我们是表兄妹，早时候纯姑姑还在的时候我与她关系也是甚好的。你无需叫的那么生疏，我称你为霄儿，你称我一句二表哥就是。”


    若是一般女子，早就为身份尊贵、貌若潘安的楚琰这一句话而兴奋不已，只是洛凌霄不仅没有这种感觉，反而倍觉他虚伪恶心。


    但是她还是能够克制自己不当场就对他动手。洛凌霄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对楚琰欠身道：“那凌霄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二表哥。”她一笑，虽然脸色仍有些白，但那眉眼五官立刻生动起来了，仿若从那微笑中生出了含春繁花一般，一时竟让楚琰看得有些痴然。


    但楚琰毕竟是楚琰，他也不过呆愣半瞬便回过了神，只是生了些许旖念，自己若是想要迎娶一位侧妃，这位表妹的确是很适合的人选；若是身体能好点，莫说是侧妃，正妃倒也是当得的。他对着洛凌霄笑道：“这会儿我正好与方丈大师要开始手谈，不知霄儿可懂棋？”


    “略懂一二，不过是平时没事自己落几个子罢了。”洛凌霄低头，带了几分羞涩道。


    她的双颊染上些许绯红色，虽不至于红到艳丽，但当真应了那句“芙蓉如面柳如眉”，楚琰心中叹一句“天生尤物，也不过如此”，嘴上道：“霄儿谦虚了。你小时候可是享有‘神童’美誉的，只不过因为后来调养得不好身子骨弱了些，再比较少出门了，所以知道的人少了罢了。也罢也罢，今日我和大师手谈，你若有兴致，便在我边上一道看着，可好？”


    洛凌霄点头。


    楚琰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僧元大师这时候长长“阿弥陀佛”一声。洛凌霄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僧元大师是见过她和莲肆呆在一块儿的，莲肆还将她称作是他的侍女，僧元大师这会儿与她见面也挺久了，却没有在楚琰面前露出一丝端倪或者干脆戳破她的身份是何故？她奇怪地看了一眼僧元大师，只见他似乎心有所感，面上带着了然而慈祥的微笑，对她点点头。


    楚琰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交流什么，还以为僧元大师只是单纯答应了让洛凌霄旁观。


    含远早就退到了原处去。僧元大师、楚琰和洛凌霄都坐了下来。棋盘上已经座子，僧元大师让楚琰执掌白棋先走。


    楚琰的棋艺并不弱，应当说很强。他先年为了讨好情绪不稳且热爱下棋的皇上，寻了四方下棋高手拜师，练就了一手好棋艺，能精准地算着什么时候该赢什么时候该输，赢多少子输多少子。


    对上僧元大师这等心气平和、棋艺高深莫测的人，楚琰也并没有落多少下风。


    两人对弈了一个时辰之后，楚琰终于被僧元大师带着笑落下的一枚子给逼进了死路，前也不是，后也不是。他停驻在那思考了有近半个时辰，确定自己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终于叹了口气，苦笑着站起来对僧元大师拱手认输：“大师棋艺高深，良圭甘拜下风。”他倒是真的认输了，也不自称二皇子了，直接以表字示人。


    谁知僧元大师却摇了摇头：“明明是白子稳操胜券，二皇子何出此言？”他看了一眼洛凌霄，慈眉善目道。


    楚琰这才发现，洛凌霄坐在一边，看着棋盘若有所思，似乎是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认输，她的小脸上带着一抹胜利的欢喜。


    楚琰感到奇怪，便又坐回去好好观察了一番棋盘，但是每一个子他都琢磨了一番，却什么任何收获。他有些郁闷，便出声问道：“不知霄儿有何妙招？”


    只是洛凌霄沉浸与此中，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话，他便不得不重复了几遍，才把洛凌霄唤回来。


    洛凌霄轻声“啊”了一声，然后抱歉笑了笑。听楚琰是问她怎么下，她便询问道：“凌霄可以一试？”


    征得两个弈手的同意之后，她才轻轻拿起一粒白子落下——落在一个楚琰想过但是觉得不可行的角落。


    “这样并没有什么大用。”楚琰失望地道。他还以为洛凌霄真的能起死回生、把这盘死局变成胜局，谁知道她说她“略懂一二”才是真的。


    “阿弥陀佛，洛姑娘，请您帮老衲接着把这盘棋下完吧。”


    －－－－－－题外话－－－－－－


    刚刚彭彭看了看这三天订阅了《王女毒妃》的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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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美人儿没看到自己的名字但的确有订阅，那不是彭彭不爱你所以故意漏掉的（┬＿┬）实在是看名单有些发晕……在此先说声sorry了……当然也可以直接留言跟彭彭说，彭彭立马改正！

 094 九千岁的吻

    “可是，方丈大师……”


    楚琰不解，出声，被僧元大师打断：“二皇子莫急，让洛姑娘暂且一试也无妨。”


    洛凌霄颔首道：“献丑了。”莹润如嫩笋的手指捏起一粒黑子，慢慢落了下去。


    如此数个回合，棋盘上风云瞬起，原本被黑子所死死盘踞的形式几乎是瞬间反了，白子像是士气大发一般，围剿，杀戮，果决，干净。


    “白子胜。”


    当楚琰的眼睛黏在棋盘上，吃惊到无以复加的时候，洛凌霄清脆的声音柔柔响了起来。


    棋盘上，黑子已经穷途末路，输得片甲不留。


    “阿弥托福，洛姑娘冰雪聪明，老衲自愧不如啊。”僧元大师并手喟叹。


    楚琰还没缓过来，有些难以接受：“霄儿一人执了两方之子，是不是有所偏差……”


    “洛姑娘所下的子，均是老衲心之所想。”僧元大师笑着摇摇头。


    楚琰听罢，虽然仍旧惊讶不已，却也恢复了平常的的温雅，道：“那霄儿当真是绝顶聪明了。”他看着洛凌霄，又多了一分必得之心。洛凌霄落子利落，进退之间从容不迫，且每一步都能处处顾及大局。一盘残棋，看出来的是这个小小少女非比寻常的聪慧淡定。娶妻娶贤，他自然明白，聪明而且有背景的女人是他现在需要的。“若是不嫌弃，以后我闷了便去洛王府找你下棋可好？”


    洛凌霄眼中闪过冰冷的微芒，却不动声色，笑道：“自然好，只要二表哥不嫌弃我才艺稀疏。”


    “今日既天色已晚，方丈大师，良圭明日再继续找大师问禅，请容良圭送霄儿回禅房，赞先告退。”楚琰对着僧元大师微微低头道。


    僧元大师点点头，道：“那二皇子与洛姑娘路上小心，老衲会安排给二位那里都送上素斋。”


    “多谢方丈大师。”洛凌霄和楚琰双双道。


    两人走上离去的小径上之后，楚琰问道：“还不知道霄儿今日来，住的是哪一间院子？”


    洛凌霄本不想说自己住在佛安院的，那里是整个大全安寺最好的一间院子，即使现在楚琰不知道那里是莲肆住的地方，但是连他这种身份都没住上，却让她住上了，以楚琰的性子，一定会怀疑的。只是她今日匆忙之间并没有问过银装她们住在哪里，也不能随意扯谎。她脑子里对眼下的情况略一分析，道：“我住在佛安院。”


    “佛安院？”楚琰略略皱眉，不过只是一瞬，就恢复了原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问她：“我本来也想选那院子的，只是领路的小僧说那里已经有人住了，不想却是霄儿。”


    “原来二表哥也看中了那佛安院，可真是巧了。”洛凌霄笑道，“因为早就安排了丫鬟先来这抄经为我娘祈福，好不容易得了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了，我便赶着今天一早就来了，看这佛安院也是没有人住的，我便点了要住这。开始引路的僧人不答应，后来还是我实在喜欢那的景致格局，便磨了半天嘴皮子给磨下来的。”


    “原来如此。”楚琰缓了一口气，显然是相信了洛凌霄的话。虽然佛安院大部分时候是给身份特殊的人住的，但是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的。女孩子嘛，都喜欢这种看着文雅精致的东西，会为此下功夫也不是什么也别奇怪的事。只是想到洛凌霄这样看着稳稳重重的女孩子，也有为喜欢的东西磨人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这样也不错，这样的女孩子，不是没有命中点的，才容易讨好。


    两人一路说着，便到了佛安院附近，洛凌霄看见快到了，便阻止了楚琰继续向前走。


    楚琰一脸奇怪看着她，谁知却看见洛凌霄踟蹰不安、满面羞红的样子。他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没怎么。二表哥送到这里便行了。”她吞吞吐吐，羞涩道。


    “诶，反正都是一样的斋菜，不若我们二人一道吃？正好我没住上那佛安院，也可以借霄儿的光进去看看。”


    谁知楚琰这一说，洛凌霄的脸更红了，她小声道：“今天下午，凌霄本来就是瞒着贴身的几个丫鬟溜出来透气的。要是这时候把二表哥带回去，那几个丫头说不定怎么拿我打趣……”


    楚琰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我们俩是姑表兄妹，谁能说得来一句闲话？”


    “可是……可是凌霄从前并未见过多少外男……”洛凌霄的头几乎都能垂到地上了，连耳根子都是一片绯红。


    楚琰这才想起来，洛凌霄因为身体不好，从小并没有多接触过什么男子，刚刚大约因为一道下棋观棋，她没有那么害羞，但是要她这么快就和一个男子同桌吃饭，倒真是勉强了。


    东云虽然也有女则束缚，但是相对以前来讲，这些年民风越发开放，即使是真的知书达礼的千金大小姐，又有几个纯真如洛凌霄这般端庄自持？楚琰不由对她好感大增。在他心里，洛凌霄此时显然就是那种他一旦得到，就是全身全心全部属于自己的女人。虽然他对那种活泼开放的女子也并不反感，但是自己未来会有无数妻妾，这种女人他也需要来一个，用以满足他那颗占有欲强烈的男儿心。


    大概，上一世他会追求洛凌霄，也是因为他“需要”来一个聪明的冰美人罢了。


    此时，对于楚琰来说，“背景优渥、姿容过人、聪敏贤顺、坚贞纯善”的洛凌霄已经是他砧板上的肉，是他将会娶为妻妾的女子。


    故而他无比体贴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别了。这两日若是在寺里遇上什么事，你直接让人到兰若院来找我便行。”


    “嗯。”洛凌霄对着楚琰福了一福，身姿优美异常，直让楚琰有些恋恋不舍。“那凌霄在此别过二表哥。”


    洛凌霄走回佛安院，一路上她都能清楚感觉到楚琰的视线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直到楚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楚琰看不到她脸上凉薄得像冰一样的讥讽微笑，也看不到她端正叠放在腹处的手，微微颤抖地覆在那里，指甲刺进掌心，染得腰带上斑斑驳驳的红色而不自知。


    她终于和他正面对上了！终于！慎儿，慎儿，你看着，娘要开始为你报仇了！


    佛安院静悄悄的，她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莲肆的人了。太阳已经完全下山，这会儿，整个佛安院里，除了僧人们惯例点着照路的灯火，其余没有一丝多余的光线。


    她这时候觉得掌中刺痛，才发现方才她出身的时候把手掌心给弄伤了。看着安静的院子，她不禁叹息自己把银装他们都安排离开了是不是一个大错误。


    若是莲肆今晚也不回来，那她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佛安院，也太过寂寞了一些。


    这念头一出，洛凌霄就差点抽了自己一个巴掌。


    寂寞？她怎么会因为莲肆不在感觉到寂寞？真的是，也不知道穿越是不是会把脑子顺带一起穿走了，就算没有凌霄的杀伐果敢、冰冷严肃，她也不至于把作为洛凌霄的清心寡欲给丢了。


    嗯……大概是现在大家都在，哥哥在，银装、素果也在，还有真的有在给予她关心的卫弗、也帮了她不少的顾慈，以及剪烛、夜雨、黄梅、断魂她们。因为习惯了人多，习惯了热闹，甫一冷清下来，自己便不习惯了，所以才会感觉到寂寞，和那个美得像妖精、又没什么情感的莲肆一点关系都没有。


    推开门，屋里还残留着返魂香的味道，以及金丝楠木散发的淡淡香气。只是里面黑漆漆一片，洛凌霄走到桌边，摸索着火折子。谁知道还没摸到火折子，她却徒然被人从后头袭击了。


    在那人贴到洛凌霄的一瞬间，洛凌霄本能地避开并还击了，只是她感觉有什么纤细的东西缠上了她的四肢，在瞬间将她一身力气全部卸了个干净，然后有人从后面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香气越发浓重了。


    “九千岁你做什么？”洛凌霄淡淡道。


    返魂香的香味，一闻便再难忘。


    “小东西，本座说了要你这几日呆在本座身边，谁知道不过少看了一会儿的功夫，你就爬了墙，去招惹了一只巨大的臭虫回来。”


    莲肆的声音也很平淡，但是洛凌霄总觉得那里头有不满的情绪在内。


    “九千岁方才不在，所以凌霄出去透了口气。这个解释您可满意？可以放开了吗？”


    “对着那个楚家小子就言笑晏晏，媚笑得像那青楼楚馆的贱妓一般能滴出水来；对上本座，便成了这副冷若冰霜贞洁烈女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与那楚家小子做了什么。”莲肆魔魅的声音平得像在说“天气很好”，而不是说着那么恶意满满的话。只是他似乎并不打算放开洛凌霄，一只手环绕着她，大掌捏住她的下巴，大拇指婆娑着她的嘴唇。


    洛凌霄听他说这些，也没有大怒，只是声音更加冰冷：“若是二皇子真的对凌霄这种蒲柳之姿有兴趣，以凌霄这样风雨浮萍的身份，又怎么能拒绝？”总比你这个太监就算有兴趣，也什么也做不了的好。洛凌霄凉凉地在心里补充道。


    “呵！”莲肆冷笑，“好借口！”


    他的手松开了洛凌霄，就当洛凌霄都以为他会摔门离开的时候，她整个人被扳过去摔在了金丝楠的大床上，不等她避开，她的唇上便多了一份如冰寒冷却又柔软异常的触感，返魂香的香气猛然席卷了她整个鼻腔。


    莲肆……在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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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嗷嗷嗷嗷今天是纪念日，绝对的纪念日！我家小莲花和小凌霄初吻的日子！来来来，么么么么么么么么一个~

 095 亲密

    莲肆的吻没有一丝怜惜或者温柔。他用他的唇厮磨着她的唇，直到夺走她的呼吸，一丝空气都不留给她，只是想让她像溺水的鱼一般，无法思考，无法认知，乖乖任由他摆布；他不顾她的反抗，散开了她的发，一只手捏实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打开紧咬的牙关，让他的小东西纵使尖牙俐齿也无法伤着他这个主人，更让他的舌能够尽情而残暴地在她的领域里肆虐。


    洛凌霄妄图躲闪，试过逃跑，但是似乎在这个时候，她所学的所有东西都没办法让她逃出莲肆布下的死角。她本想趁着莲肆对她妄为的时候攻击他，但是莲肆瞬间就有所应对，空闲的手上，红线缠绕，将她不安分的双手捆绑到头顶。也不知道那纤细的红色丝线是什么做的，她无论怎么解都解不开，反而被越勒越紧，直直嵌进肉里去。


    莲肆的吻还在继续。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月光从窗缝中投了进来，在莲肆的侧颜上打下一层清凉的寒霜，把他的脸色照的十分苍白，像细腻洁白的寒玉。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上了淡淡的阴影。那双黑眸里没有一丝情绪，更无关情欲，有的只是无边的阴霾和冰冷。两人身影重叠，四肢摩挲在一起，头发纠缠成堆，而莲肆的白衣早已经因为太过松垮而半褪到了腰间，被腰带堪堪缚住。他的腰身曲线华丽，窄瘦劲实，肩膀却很宽阔，被那霜白的月光一照，便更加像是刀削斧凿出的冰雕，每一块肌肉都线条分明，坚实流畅，性感到无以复加。


    两个人亲吻着，却都没有闭上眼睛，不像是在做这种如此亲密的动作，更像是在进行一场拉锯战。


    洛凌霄现在的身体毕竟是被毒素侵害了几十年，体力并没有从前那么好，遂而挣扎了一段时间无果、体力几乎耗尽的时候，她停止了一切动作，顺从地任莲肆摆弄，只是眼中的嘲讽之色越加浓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莲肆忽然在她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血腥之气顿时在他们二人的唇舌之间弥漫开来。


    洛凌霄不察他的忽然举动，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莲肆的舌灵活地摩擦着，直到把她唇畔上的血珠子一点点吮吸干净了，他才把洛凌霄给松开。


    洛凌霄的唇已经又红又肿，鲜艳得如同染了胭脂。她眉眼间只剩下冰封利刃，与莲肆平静无澜的眸子直直对上，没有一丝怯意，也没有一丝恼怒。


    “九千岁，这是亲够了吗？”洛凌霄淡淡道，“亲够了，我们要不要做些别的事情？”


    莲肆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定定看着她，半天之后，轻哂道：“小东西觉得要做些什么呢？”


    “那要看九千岁了。反正您是那高高在上的明王，即使是个宦官，招招手那也是有无数人等着让您宠幸，肯定是没少玩过女人，说不定那兔儿爷也是养了一个又一个。凌霄既然都是您的宠物了，那便，任君采撷。”她微微一笑，眼中流光大盛，映着梅红斑驳的唇，说不出的媚意动人。


    “好个任君采撷！”莲肆笑了，笑意却不到眼底，漆黑鬼魅的瞳孔中，盛着的是怒气的暗焰。他的手掐至洛凌霄的脖子，然后松开五指，用食指轻柔地点在她的锁骨上，慢慢往下滑落，轻挑，慢捻，目光也追随过去，“是这样采撷？还是这样采撷？这样？或是这样？”他的指尖所及，均让洛凌霄不由自主微颤。直到最后，他瞥了她的眼睛一下，眼角有些暗暗发红，手指便落到了那极私密之处，隔着衣物轻柔地触碰着。他加重了语气，声音散着些许媚意，“还是……这里？”


    洛凌霄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倒是说对了，想让本座宠幸的人，这世间有无数，男的女的都有。即使本座不是男人，也有千万种方式让像你这样的小东西变得乖乖的，比和那楚家小子在一起还要舒坦上千万倍。”他探出粉色的舌尖，舔了舔洛凌霄的唇角。闭上了眼，遮掩住那眼眸里跳跃的黑暗；他一脸寒冰，却清媚得像开在地狱业火之上的白莲花，一片灿烂的丽色。


    “只可惜，本座今日没有什么兴致，对惹了臭虫的女人也没有任何兴趣！”他忽然起身，白色大袖如飞仙天衣一般飘然而起，一头墨发翩飞起来，然后轻飘飘坠回原位。“骰子，准备一桶热水，点好本座的香。”


    黑色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房中，沙哑冰凉的声音道了句“是”。没过多久便有人抬着比正常浴桶大了三四倍的大金丝楠浴桶，有人捧着燃好的香炉，还有人捧着一堆衣物，一个个走路都悄寂无声，仿若鬼魅一般。至始至终，没有人点燃桌上那一豆火烛，也没有人出声问过一句，离开仿佛来到一般悄无声息。


    洛凌霄早已经坐在床沿上，看着莲肆负手立在窗前。


    待所有人都出去，门再次关上的时候，莲肆走过来，没有问她任何话，就把她拖了起来，开始动手剥除她的衣衫，洛凌霄并没有任何羞耻的反应，只是淡然地看着莲肆罢了。


    直到她一身衣物只剩下一个绣着凌霄花的肚兜，黑发披在她身上掩住了乍泄的春光，莲肆才停手，把她扔进了热水之中。随即，他自己也和衣飞身踏入水中，两人面对面站在水里。


    “脏死了。”他冷哼一声，手里抓着香膏就往洛凌霄的头发上抹，将那一头长发从头到尾抹了通透。


    随即，他又把另一种香膏抹在洛凌霄身上，他的动作之流畅，即使触及她的私密，也并不带一丝半点犹豫，仿佛对面的不是一个未及笄的少女而是一个玩偶。


    而那之后换了三四次浴桶和热水，莲肆直将洛凌霄几乎洗脱了一层皮，才用软烟霞为她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子，从衣服堆里拿出一套从里至外的衣物丢给她，“穿上。”


    他也背对着她，将身上的湿衣服全脱了，换上了新的。


    洛凌霄穿好那一身衣服，果然是莲肆的恶趣味，从肚兜到外衣到鞋袜，全部是白色的云水绸，缂着莲花花纹。


    说实话，她之所以顺从，只不过是突然之间意识到，若是莲肆真的是因为她这个“宠物”和楚琰所见的那一面而发火，那她不必要和他冲突了。莲肆这个人的性格，她摸不清楚，只知道这个人的占有欲简直到了极端的程度。这一切在她的心里，就像是一个孩子看到自己的玩具被别人碰了所以生气一般的幼稚怒火。


    “总算没有那个臭虫的味道了。”他召了人进来，把残水抬出去。月光之下，他摸着她的湿发，神情满意。


    “小东西乖乖的，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莲肆拿起帕子帮她擦发，这一屋子都是返魂香的香气，熏得人都能醉了。


    洛凌霄闭上眼睛，问：“九千岁，为什么是我？”她其实一直有这个疑问，这全世界有那么多女子，比她好的有，比她不好的也多，为什么上一世从未出现过的莲肆，这一世却偏偏选择了她做那劳什子“宠物”？


    “因为你叫洛凌霄。”他只是平淡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叫洛凌霄这个名字的，天下何止我一人？”


    “不是她们，只是你。没有理由。本座做的事情，很多都不需要理由。”兴许是觉得一点点帮她擦干头发太过麻烦，莲肆的手穿过洛凌霄的发丝，用内功将她的发都烘干了。然后他自己也将自己一身湿气俱烘出，把洛凌霄拉住躺了下来。


    莲肆的高大，衬得洛凌霄越发娇小。


    他并没有抱着她，两个人只是并排躺在那，之间的气氛很是诡异。


    “本座说过，你是本座的宠物，无论是谁，都不准想不准碰，否则本座迟早有一天会把你这小东西的眼耳口都毁了，把你囚禁起来，让任何人再也找不到你。”


    “人若找我，我又怎么避得开？这世上我总不可能真的什么人也不见。九千岁的要求，未免太过。”


    “起码，姓楚的一个个你都别碰。楚氏的人，都不过是一群臭虫。仔细染了臭味儿，本座也没办法消去。”


    姓楚的？洛凌霄心里生出疑惑。莲肆现在的一切，俱是皇上楚宙所给。但是听他的口气，他不仅没有一丝对皇上的感激，反而异常厌恶？这是为何？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嫌隙？


    旋即她在黑暗中自嘲地笑笑，莲肆和楚家之间有什么过往与她有何干？她自己都是个和楚家那位二皇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那九千岁可以放心，楚家，并没有什么我有兴趣的人，非得说有兴趣，大约，就是让他死的兴趣。”她的声音在黑夜里非常清晰，也非常清冷。


    “那你还和那楚家小子笑的那么开心。”莲肆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叹，“洗干净就罢了，若有下次，本座连他一起‘梳洗’了。”


    －－－－－－题外话－－－－－－


    其实这一章才比较适合叫《九千岁的吻》……掩面飞走……我都不知道会不会被打下去不准发qaq

 096 僧寂大师的馈赠

    两个人都静了下来，洛凌霄这时候才有心情去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和嘴唇上的刺痛。


    无数次想像，却都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的初吻会献给一个太监――当然，更没有想到这个太监还是个心情不定、脾气怪异的变态。


    一只手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了过去，莲肆捧着她的皓腕，黑暗里看不分明他的神色。只知道他下一秒就轻吻了上去，那引人欲望的妖娆嘴唇，细细地划过腕上被红线勒出的伤痕，伤口的刺痛被他唇上的冰冷一点点抚平，直到感觉不到痛楚。


    不同于之前强吻时的暴虐，莲肆此时像在温柔地擦拭着一样宝物般，小心翼翼，连洛凌霄都在怔然中有些忘了自己的处境，有些以为自己是被宠爱着的幻觉。


    像是摸到她掌心中之前自己用指甲伤了的痕迹，他忽然起身，道：“骰子，断续玉肌膏。”先前的黑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中，手上还捧着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半透明玻璃种翡翠瓶子。


    洛凌霄不明所以，正要起身，却被莲肆喝止：“躺着！”


    莲肆旋开那个小瓶子，一股异香穿出，清幽冰凉，煞是好闻。莲肆一倒瓶子，将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全部倒在他自己的掌心里。


    那个叫骰子的人似乎为他的举动大吃一惊，连声音都有些异样了：“爷，断续玉肌膏只要一点……”


    “给本座闭嘴，自己去刑房领罚！”莲肆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然后把自己掌心的一大团药膏揉开，抹在了洛凌霄掌心的那几个小小的指甲印上。


    骰子浑身一颤，但是还是低了声音道：“是。”


    断续玉肌膏，天底下谁不知道？北溟国澹台氏皇族精通医理，天下无与匹敌，制玉肌膏为天下最好的去腐生肌之药，其中珍之又珍、宝之又宝的极品，便是断续玉肌膏。若说玉肌膏能让一般的伤口疤痕恢复如初，那断续玉肌膏便如它的名字一般，内服外敷，可以治内伤、接骨、正伤、去疤，且药效比玉肌膏好了千倍不止。


    只是，光玉肌膏这一样，就已经是各国皇室奉为至宝的药了，断续玉肌膏更是被澹台氏封藏在库，众人只闻其名、未见其影，导致很多人都以为这种神奇的药只是个虚妄的传说。


    若莲肆现在手里的翡翠瓶子里装的是断续玉肌膏，那先不论他是怎么得到的，重点是，只需要半指甲盖那么多，就可以去除她今日身上所有的伤口。而他这样一口气倒光了，真的有……暴殄天物之嫌。


    断续玉肌膏在她的掌心里慢慢消融，然后渗进皮肤内，她感觉到伤口有些麻麻痒痒的感觉，随即变得一片清凉。


    “小东西，你给本座记住，这天下能弄伤你的人，只有本座，包括你自己，都不准给本座在你这个小身子上留下一点疤痕，不然本座唯你是问！”莲肆恶狠狠道。他正欲再此回床上却，却感觉到自己掌心里还剩了药膏，只是手边没有什么东西能擦的，借着月光，他看到洛凌霄嘴唇上的伤口，眼睛里划过了得意和一片暗涌的潮水，便干脆把剩下的药膏抹在自己的唇上，然后捏着洛凌霄的下巴又吻了上去。


    洛凌霄没察觉他这么突然地发疯，被他吻了个正好。只是莲肆这一次却离开得飞快，只是将药膏完全印在了她的嘴唇上之后便没有再深入，躺在床上道了句“睡觉”，便阖上双眼侧卧在那，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绵长了。


    洛凌霄哼了一声，也不欲和他计较，就当自己是被蚊子咬了一口。虽然晚饭没有吃腹中有些发空，但是看莲肆这架势也不会让她吃上饭了。因着四周安静，她今天也确实累了，她躺在那没有一会儿也睡着了。


    洛凌霄醒的时候，莲肆已经又不在了。她以为莲肆有什么事情出去了，正想舒一口气，却发现桌前抱着狐狸端坐着正在喝茶的人，除了莲肆还有谁？


    只是他的衣衫凌乱，显然是一早起来就没有重新穿过。


    也不知道一个伺候人的、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人，自己却从没有能够好好穿上衣服的时候，却也不寻一个贴身小厮或者侍女来帮忙。


    莲肆边上，是一个又一个的小碟子，装着各色小点，看上去精巧至极，令人食指大动；还有一口盖了盖子的砂锅，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起来，自己去洗漱，然后吃饭。”莲肆抿了一口茶，眼皮垂得低低的，清晨的阳光让屋子里变得亮堂起来，也让他的气息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洛凌霄去洗漱回来，桌上已经盛好了两碗粥。那砂锅里装的是用海米、瑶柱、鲍丝和一些时令蔬菜熬的海鲜粥。


    洛凌霄拿起勺子开始动口。在寺庙里吃海鲜粥，必然不是寺庙的斋饭，也只有莲肆这种人才想得出来，又做得出来。


    口味异常鲜美，用海鲜煮粥最怕腥气重或者为了压制腥气而放重了姜葱等料，但这碗粥里，两厢味道却融合得正好，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而且米粒并不会粘软到尝不出味道，粒粒分明的同时也入口即化。


    这样的口感和味道，却相似于昨日银装给她送来的那份“莲公子亲手做的菜”。


    洛凌霄看了一眼也拿了勺子开吃的莲肆。他的吃相十分优雅，不急不缓，没有一丝粥渍沾染到唇畔上。他虽然是小口吃着，却不显一丝女气，反而有种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感。


    难不成，这顿早饭也是他做的？


    “怎么不吃？难不成，本座亲手做的东西，你这挑剔的小东西还有嫌弃的道理？”莲肆斜了一眼洛凌霄，不满显而易见。


    “没。”洛凌霄得到确定的答案，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是……高兴？


    当然，能让这明王九千岁亲自为她动手下厨，高兴是理所当然的。


    吃过早饭之后，莲肆抱着小狐狸要她跟上，就出了门去。小狐狸扑闪着大眼睛，委委屈屈看着洛凌霄，她这才想起来，这小家伙方才是一粒米都没沾到，白白闻了一桌子的香味。


    两人一狐狸走到了一处幽深的竹林里，洛凌霄发现这里头也有一座独立的禅房。莲肆让她去敲门，门应声而开，一个长眉白须、和那僧元大师一般年纪的老僧出现在他们眼前。


    “僧寂老秃驴，听说你病了，本座特地带这个小东西来看望你。”


    一见着他，莲肆便皱着眉道，言语间并无半点恭敬。


    僧寂大师并没有在意，微微一笑，“阿弥陀佛，还是老样子。”然后看向洛凌霄，道：“洛小姐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洛凌霄虽然知道是眼前这一位老者帮助自己得到重生的机会，但是还是被他这一句给惊讶到了。难不成，现在的僧寂大师知道她是转世之魂？她不动声色回道：“僧寂大师好。”


    “都进来吧，老衲这一处没有什么，但饮一杯自己种的粗茶，还是可以的。”僧寂大师微微点头，然后侧开身子请他们进去。


    这座禅房面积不大，家具简单，被一排书架隔成了设了四个蒲团的茶室和只摆了一张木榻的禅室。


    僧寂大师坐在洛凌霄和莲肆对面，打开桌上装茶叶的竹筒，然后慢悠悠泡起茶来。虽然是自种，但是袅袅升起的雾气里，却暗含了一丝让人感到分外放松的香。光凭这香味，就已经胜过许多名贵茶种。


    僧寂大师大约年过花甲，长须长眉俱是雪白，脸上和手上的皮肤也被岁月皱起。只有那双淡泊的眼睛，还是雪亮的，清明的，只消一眼便让人感受到心平气和。


    “请。”将澄绿的茶水递给莲肆和洛凌霄，僧寂大师轻轻道。


    大约真的是病了，僧寂大师明显没有僧元大师那般中气十足，显得有些疲惫虚弱。


    “僧寂大师的茶，的确是好茶。”洛凌霄浅尝一口，入口之后，茶香温柔地溢开，淡去的茶香有些像檀香气味，然后慢慢转化成一抹淡淡的苦，苦之后又有回甘。


    “僧寂老秃驴，你泡了十几年，还是没有他泡得好。”莲肆却是不满地转了转茶碗，看着里面的澄绿道。


    “是啊，十几年，老衲的确没有办法泡出和那一日喝到一样味道的茶，倒是惭愧。”僧寂大师“呵呵”一笑，既是怀念，又是怅然。


    洛凌霄不明白他们说的人是谁，便选择在一边默默听。


    “对了，今日既然洛小姐来了，那老衲便将‘那一物’转交给你。”僧寂大师忽然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本没有什么特色的经书，打开，里面并非是写满经文的书页，而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嵌在书页之中。


    僧寂大师把盒子拿出来，把经书又放回原处。他把盒子递给洛凌霄，示意她打开。


    洛凌霄看了一眼莲肆，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接过了盒子，打开，是一枚白如高山之雪的玉佩，正面雕刻的是一条冲上云霄的天龙，以莲花布底。反面雕刻的是一圈一个奇怪的标记，像是一个单字，但是又和东云的文字有所不同。

 097 化翼宝玉

    “洛小姐大概不认得它，但应该听说过它的名字。”僧寂大师道，“此物之名，乃‘化翼’。”


    “化翼？”洛凌霄微诧。与羽翔齐名的五大宝玉之一，白玉化翼？


    丹凤握于掌心可辟寒化冰雪，羽翔佩于身可辟邪知吉凶，阴翥贴于心可镇煞救一命，土符含于口可驻颜保尸身。唯一没有任何记载有何神奇的，便是这化翼，但这样反而增添了它的神秘。洛凌霄一直以为五块宝玉，应该都归东云皇家所有，却不想，一块羽翔随着她娘亲凤齐长公主出宫埋于洛王府仓库的尘土之中，一块化翼被人托付保管于僧寂大师的手上，那么，剩下三块，又有几块真正被楚家握在掌心里？


    “大师，不知凌霄可否问一句，到底是谁将此物托付给大师的？”


    “洛小姐无需着急，待到缘分到时，一切便自然知晓。”


    “若是缘分不会到呢？”洛凌霄不甘如此就被他忽悠过去，问道。


    僧寂大师看了端着茶碗端详的莲肆一眼，笑得慈眉善目：“无缘处寻缘，有缘处断缘，人生向来如此，洛小姐不必痴缠这一个未到时候的结果。”


    这样，便是婉拒回答洛凌霄的问题了。


    洛凌霄也不打算纠缠下去，道行越深的和尚嘴越实，更何况僧寂大师还是与她有恩的人，她也不可能真的逼迫他说什么。


    就在这时，沉默了许久的莲肆道：“老秃驴，你的身子怎么样？需要本座给你准备好塑金身的金箔吗？”


    “阿弥陀佛。九千岁多财，若能散与天下众生，救黎民于水火倒是美事一桩；老衲不过是区区朽木，若是到了命尽之时，随意于何处躺着便是。纵使为花泥为鸟食，均是老衲恩德一件。”僧寂大师的眼里，俱是平静悠远，他和蔼的神情，像足了一尊佛。


    “本座记得早就说过，倾世纷乱又何妨？国破家亡亦无谓。世人皆与我何干？但求天下掌中游！”


    彼时十六岁的少年，已经是手握大权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却仍然阻止不了那人在雪地里，口吐鲜血，把整片纯白染成艳丽的红。


    那之后，僧寂见过他，一袭单薄的白衣比雪还白了三分，整个人像是冰雕出来的一般，已经在雪地里站了七天七夜，纹丝不动，仅凭绵厚的内力维持生机。


    当僧寂把那一个红色的锦囊交给他看之后，莲肆的眼睛才恢复了焦距，看着皇宫的方向，笑得悲凉沧桑：“倾世纷乱又何妨？国破皆亡亦无谓。世人皆与我何干？但求天下掌中游！”


    可以说，那个恣纵于世的莲肆是与生俱来的，但是，那个恶鬼之首莲肆，却是从那个瞬间，从地狱业火里经过淬炼，盛开出来的。


    “阿弥陀佛……”僧寂大师轻轻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一碗茶很快饮尽，两人也就于此时与僧寂大师话别。


    临走之前，僧寂大师将洛凌霄单独留下了一会儿，并手对她道：“洛小姐天命至贵，却不幸蒙受妖人作祟，借命转运。老衲曾经受人之恩，于人所托，帮罗小姐去除灾厄。只是老衲才能不济，剩下的路，老衲实属有心无力；望洛小姐前行之时心怀菩提，万份珍重，因果循环尚算有理，但若是有祸及万民之时，洛小姐能够高抬贵手，便是最好。”不知道是不是洛凌霄的错觉，一瞬间，僧寂大师就仿佛苍老了数十岁，连眼窝都深深陷了下去，只剩那对平和清亮的眼眸还依旧不改。


    洛凌霄也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恭敬地对着他一鞠躬，便出门跟上了莲肆的脚步。


    僧寂大师望着那一双白衣如云的影子，眼里闪过深痛的怅然，直到他们俩都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他才慢慢地转过身去，关上门，坐到了禅室的蒲团上，合上眼睛，并起双手，安安静静，悄无声息。


    那天，洛凌霄和莲肆刚回佛安院没多久，僧寂大师圆寂的消息就在整个大全安寺传开了。二皇子楚琰当即率领所带人马离寺回宫传消息到皇上那。


    洛凌霄站在门口，看着僧寂大师的禅房的方向，淡然的眼里蒙着一层雾气蒙蒙的东西。她静静矗立着，站了良久良久，没有说任何话。


    莲肆站到她身后，只微讽了一句：“老秃驴……逃的真快……”然后便把藏在暗处的下属们全部遣走，把呆怔的洛凌霄横抱回去，呆在房内，搂着她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两人没有说一句话，直到第二天的黎明。


    大全安寺为僧寂大师要敲满七七四十九天的丧钟，每隔一个时辰，整个大全安寺方圆三四里内都能听到钟声阵阵；皇家派了人来哀悼，各大家族也纷纷送来悼帖，曾经受过大师恩惠的平民百姓更是将上山的路堵的水泄不通；被莲肆遣离的下属，也不得不顶着莲肆的命令把一直没睁眼的莲肆叫起来，因为皇上听闻僧寂大师的死讯，旧病复发，整日头疼，暴躁不已，已经差了十几趟人去司礼监和东厂找莲肆。


    莲肆把洛凌霄的丫鬟马夫们都找到了佛安院去，也在那天下午动身进了宫。


    洛凌霄一身白衣，银装素果二人都以为她是在哀悼僧寂大师，并未说什么。而夜雨和断魂则是了然地看着房内没有撤走的金丝楠木大床，相视一眼。


    余四赶着车，几人要赶着在夜幕降临之前回洛王府。很明显，比起来的时候，马车上的氛围要安静而且严肃了许多。


    就在马蹄声嗒嗒作响即将行到一座桥边，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洛凌霄忽然道：“余四，停下！”声厉色严，把余四吓了一大跳。


    余四赶紧将车停住了，正想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前方刚刚还没有任何异样的桥，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余四目瞪口呆地看着被炸的粉碎的石桥，脑子里一片空白。


    “夜雨，保护素果！余四，保护银装！断魂和我一起，待会儿若有来人，只准留一个活口，其余杀无赦！”洛凌霄早在远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前方有人，人数还不少，直到临近了，她听到了悉悉索索类似引线被点燃的声音，还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气味，这才赶紧让余四停下，不然这会儿被炸的粉身碎骨的，就不止那看着坚固的石桥，而是他们一行人了。


    除了洛凌霄，夜雨和断魂三人，素果，银装和余四何曾见过这种阵势，皆是被吓得不轻。只是洛凌霄不徐不疾的安排让她们心里多少有了些依仗，便按照安排各自找好搭档。


    不出洛凌霄所料，见到他们几人并没有被炸到，从两边的树林草丛里奔出了两三股人，皆是破衣草莽，拿着大刀长矛，一脸凶神恶煞，对着马车，也不说任何话就冲上来想要伤人。


    断魂和洛凌霄二人将另外两组人护在身后。断魂从腰间抽出软剑，还不知从哪弄出一根细长的赤色鞭子扔给洛凌霄。


    洛凌霄虽然不会内功，但是出手极其快速，精准，狠辣，单凭拳脚功夫丝毫不输于那些不过有点儿内功基础的草寇。她挥舞着赤色的鞭子，远远地就甩上为首的两个人的脖子，稍稍一用巧劲，那两个人就被掀翻在地，捂着被割开的喉咙痛苦地打滚，然后咽气。


    “妈的！不是说就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儿们和一个马夫吗？”那后来的人被洛凌霄这一手吓住了，全部都停顿了脚步，暗暗咽着唾沫。人群里忽然有人爆出这样一句粗口。


    “说出是谁指示你们的，你们还可能有活路，若是不说，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祭日！”洛凌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倒是狂妄！”有人喊，“只怕不知道是你们几个的祭日，还是我们的祭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金主赏了一千两银票做定金，后续还有一万两要你们死。一万两那是多少！就算是拼上哥几个的命也要把你们给做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头头的人大声说。


    “对！做了！”“做了！”立刻有人和声。


    那人又道：“不过现在看上去，几个小娘儿们长得还是不错！兄弟们，活捉了她们，带回去大家都有份！”


    人群骚动，有人面露贪婪，有人眼中带了淫邪之色，那方才安静了一会儿的刀子，都慢慢开始鸣动。


    “活捉了！”“我要那个穿白色衣服的小丫头！”“郭三你可够了！喜欢那种还没破身体的小丫头！我要那个蓝色衣服的，那胸脯看着，比花月楼的头牌还诱人！”


    说不清的污言秽语在人群里传开，洛凌霄的眼睛里，渐渐凝聚起黑色带着血雾的风暴，她忽然想到素果前世死之前，那痕迹斑驳的身体。


    “断魂，不用留了，杀！光！一个不留！”

 098 洛大王女告诉你，何为屠戮

    随着她清寒的声音落入在场人的耳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也随即散开。


    素果和银装二人还没有来得及看到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夜雨和余四强行带上马车。若是她们看见了，怕是当场就会晕过去——洛凌霄鞭子所及之处，一个刚刚还在口出污言的男人已经头身分家，血沫子将站在他周围的还没反应过来的人喷溅了一身一脸，他的身子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头却滚到了洛凌霄的脚下，脸上表情还凝在猥笑的那一瞬。


    “二弟！”“二当家！”那些人惊声大喊。原来这个人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喽啰，居然是个副头目。


    那个喊出“二弟”的头领，仰天大吼了一声，随即眼睛充血、睚眦欲裂地看着洛凌霄，举起手里的刀，指向洛凌霄，狠厉道：“兄弟们！杀了她！杀了她给二当家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喊声震天。


    断魂随即护到洛凌霄身边，手中软件铮铮作响。


    洛凌霄把断魂推开，让她站到马车边上，自己则往前一步，穿着洁白丝鞋的脚，踩上了那颗人头。她像是浑然不觉那上头血污一片一般，就那样踩着，然后，慢慢碾了下去。


    那些虎背熊腰的大汉，顿时安静了下来，现场只听见头盖骨碎裂的声音，血，混着碎肉、白沫、脑浆，从洛凌霄的脚下淌了出来。坚硬的头骨，在她的脚下仿佛豆腐一样软烂。


    最后，她纤细精巧的天足，完全塌陷进了那个人头之中，白色的丝鞋，已经沾得全是红白浊物。


    半掀开帘子随时查看状况的夜雨看了这一幕，感觉到自己的胃一阵又一阵在抽搐，但是她好歹是经过训练的，所以尚能忍住也只是刚好能忍住。只是夜雨也是感觉奇怪的，明明她这位主子，不过是个卧病多年的弱小姐罢了，她也确认了她的确没有任何内力，但是她却能打赢她们四个中武功最好的武痴断魂，现在还杀人杀得那么……轻松自然。


    “杀啊！”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看洛凌霄对自家二当家的尸体这般侮辱，便继续刚刚被打断的喊叫。


    人群跟着动作，一哄而上。


    断魂持着一把软剑，将冲到了马车周围的人全部结果掉；夜雨在马车里，将哭着要出去找洛凌霄的素果和担忧不已几次要离开马车的银装二人给直接劈晕，然后让余四守着两个丫鬟，自己出了马车去帮助断魂一臂之力。


    至于洛凌霄，她逆着人流而上，飞身旋转，姿态仍然优雅，步子依旧从容；但一边是她袖中森森毒针杀人于无形，一边是她手中所执长鞭，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着人命。针过之时，人群七窍流血，眼珠爆出，再无活命可能；鞭起之处，残肢断臂飞起，掀起阵阵血雾。


    她也并非丝毫无伤，但是，任凭那些人手中武器落下，她都仿佛丝毫不觉得疼痛一般，继续着屠杀的任务。


    那时候，搭档们都说她，“凌霄真是天生的屠戮机器。”


    对，屠戮机器。


    温热的血溅到她的视网膜上，把整个世界都映成了红色的。洛凌霄被那红一刺激，此时满脑子，都陷入了对鲜血的渴望，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杀人！


    杀，杀，杀！


    不可以原谅！那些背叛她的，害死她的，毁灭了她所有希望的人！不可以原谅！


    直到她走的这个方向人渐渐稀疏，另外几个方向上正在跟夜雨、断魂缠斗的人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时候，他们的马车已经被人团团围住。虽然洛凌霄和断魂二人出手无不命中，夜雨也算有些身手，但无奈对方人多，寡不敌众，断魂持剑的右手被人用棍子打伤了，改换左手拿剑；夜雨的腰上也挨了一剑，正在往外不停冒血。


    发现不对劲的人都朝向洛凌霄看去，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怪物！”。


    洛凌霄背对着已经在西斜的太阳，看不清楚面容，只剩下那一双淬了毒的冷眸在幽深的黑暗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知什么时候，头发已经散开，凌乱飘扬在她的周身。她一身白衣血迹斑斑，也不知道那血迹的主人是谁；手上拿着的鞭子拖在地上，还在慢慢往下滴着血。


    断魂和夜雨从没见过她这样，也都愣了一下。


    “杀……杀……杀……”洛凌霄的口中还在喃喃细语，呆板的声音和兴奋的眼眸，显示出她现在不正常的状态。


    那些土匪看着她身后的一地尸体，咽了一口唾沫，开始犹豫了。有人颤着声音问那个首领：“大……大当家的，我咋觉得那小丫头那么邪乎呢？谁会为这样一个小怪物花那么多钱？要不……要不咱们撤了吧？”


    “撤你个乌龟王八！”那络腮胡子首领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虽然眼中也飘过了片刻怀疑，但仍然凶神恶煞道：“他娘的！死了那么多兄弟，现在撤退那他们就是白死了，我们除了那一千两，什么都拿不到！况且谁能清楚那些深宅大院娘儿们那点儿破事，兴许就有人跟她有仇呢？现在，我们该杀了那个小丫头和那几个仆人，然后回去找金主狠狠敲一笔，死人就死了，活人还需要银子，有银子哥几个要怎么样的女人没有！”


    “对！大当家说的对！”有人应到。


    于是战况继续，只是这一次，断魂和夜雨这边就减轻了很大的压力，人群的目标开始由马车转向了洛凌霄。


    “主子！”断魂看到跟流水一样奔涌过去的土匪，惊忙大喊，一个飞身就要去帮洛凌霄。


    夜雨赶紧抓住她，“断魂！你不要命啦！”她的眼里是不解和着急。


    “夜雨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主子！”断魂急得冒火，却无法真的推开腰间伤势不轻的好姐妹。


    “小姐自己能解决，我们俩只要保护好马车里的人就行了！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打！不出半刻钟我们就得死！”夜雨一边将袭击她们的敌人打倒，一边道。


    果然，这句话成功将断魂留了下来。断魂急苦洛凌霄那边的状况，所以只能有意识地在能保护马车里三个人的情况下，将涌向洛凌霄的人群边缘的那些人给解决了。


    再说洛凌霄这里，她的毒针已经悉数用尽，只靠着体术和耐力，不断撑着这个原本羸弱不堪的身体在战斗。人群的忽然大批量涌来，不仅让她血雾弥漫的眼睛闪烁得更加兴奋，也让她的身体更加吃不消。


    她惨白的脸上，有两团不正常的红晕，唇色更是赤得如同胭脂染的。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只是机械地挥舞着鞭子收割着人命。


    为金钱疯了的土匪，和为了血液那瞬间的温热疯了的洛凌霄，纠缠厮杀在一起。


    远方的夕阳，残红如血。


    当场中的人，意识到这其实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年仅十二岁的少女，用手里的鞭子，缠住了想要逃的人的脚，然后在他们惊恐的眼神里，把他们的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撕裂。


    站着的人，只剩下洛凌霄这一方的六人，以及那个首领。


    “不要杀我！女侠！不要杀我！我给您磕头！求您饶了小的一条贱命！”那首领忽然“扑通”一下跪在了洛凌霄面前，然后对着她不停磕头，痛哭流涕。


    洛凌霄看着他，目光没有一丝波动。


    她并没有听懂他的话一般，慢慢举起手里的鞭子。


    首领被她的黑眸镇在原地，手脚都动不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要振破了他的耳膜。


    “杀……”


    “够了，小东西。”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后面往前，揽住了洛凌霄，蒙上了她赤红的双眼。


    莲肆贴着洛凌霄的左耳，用那魔魅清冷的声音轻轻道。


    “杀……”洛凌霄轻微地挣扎着，还在呓语。


    她身上全是腥臭湿漉的血，但莲肆似乎并不在意，任凭她的磨蹭将他纤尘不染的白衣也染脏了。只是这些红染在他身上，就像是白莲花上抹了一笔红痕，清媚之间绕指妖娆。


    “真是脏兮兮的……也亏的本座够好心，不然谁愿意养浑身都是泥的宠物？”他皱眉，却同时轻轻地笑了起来。


    “莲……肆……”不知是因为莲肆覆在她身上的手掌太凉，还是因为听见那熟悉的自称，洛凌霄染着血的眼睛在莲肆的大掌里，缓缓转动着，她的神智也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虽然艰难但终究还是吐出了他的名字。


    莲肆的手微微一颤，随即，他加深了嘴唇边的弧度：“小东西，今日也玩够了，可以睡一会儿了。”然后点了洛凌霄的睡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凉了语气，对着身后道：“牌九，把这人给我丢进炼狱。”


    夜雨和断魂见了莲肆，特别是他抱起洛凌霄时，都惊讶得合不拢嘴，旋即，两人一起跪倒，开口。只不过断魂说的是：“见过九千岁！”而夜雨说的是：“见过主子！”


    －－－－－－题外话－－－－－－


    ==不要在意这越发逗逼的标题其实只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起标题了，就在此时，顺手点开一个网页第一篇文章就是《**告诉你你不知道的**》于是我就如此诚恳地起了这么一个美妙逗人的标题==

 099 谁家丫鬟动春心

    莲肆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看着夜雨，眼神有些发冷。“本座记得，你是凉斋出来的丫鬟？”


    夜雨毕恭毕敬地点头道：“是。”她欣喜地笑了，显然为莲肆还记得她而开心不已。


    谁知莲肆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也浇灭了那欢喜的火苗：“本座可不记得，曾经做过你的主子，再叫错了，就自己回凉斋领罚吧。”


    夜雨脸色一白，看着那个抱着洛凌霄，站在一地血水狼藉中白衣如云的清癯男人，眼中多了些湿意。过了半晌，她才小声道：“是。”


    夜雨打从第一次见到莲肆起便心系他多时，哪怕对方是个太监她也不管不顾，仍旧这样默默喜欢着他。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凉斋里一个小小的人物，能够站在他身边的机会小之又小，但是她仍然幻想着自己能够有朝一日得他一眼垂青。夜雨内心和其他三人不一样，她不是空白一片，随时可以完美地去侍奉新主子的人，她的心里，凉斋背后真正的归属人莲肆，才是她的主子。此时莲肆这样当众否认了她一直以来的信念，无异于在她心头剜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断魂察觉到夜雨的不对劲，但她素来冷心冷情，而且夜雨也不曾透露半点口风，她哪里知道夜雨的心意，所以便以为夜雨是被莲肆吓着了，还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莲肆却不理会她们二人，抱着洛凌霄，踩在血水之中往山边走去。他微一用力，整个人就凌空飞起，涟涟山风将他的宽衣大袖呼呼吹起，他像一只羽翼洁白的鸟一样，轻飘飘地往山下落去。那一头乌发随风飘扬，与那个雪白的背影，对比鲜明到耀眼。


    牌九一手抓着那个吓得软烂如泥的土匪头子，也飞身下山去。


    夜雨面色哀戚地看着莲肆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断魂默不作声地走到马车边，将乖乖呆在马车里守着昏过去的二人的余四


    带了出来，让他架着马车从别的路下山去找一间客栈留下。她则叫上已经呆滞的夜雨跟上莲肆。


    洛凌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了，素果和银装两人都在，见她醒来，均是舒了一口气。断魂默默走过来替洛凌霄把了脉，见她脉象平稳，便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主仆三人。


    “小姐，你可醒了！奴婢险些都要急死了！”素果先扑上来，瘪着嘴对她道。


    但是她才扑上去，就被银装给抓回来，赏了一记爆炒栗子。银装虎着脸说：“小姐才醒来你就这么没轻没重的，仔细些！”银装素来对素果就像长姐对小妹一样，虽然疼爱，但也严厉。


    “随她吧，我还不至于那么娇弱。”洛凌霄坐起来，笑着道。


    银装赶紧给她加了一个靠垫，然后小心翼翼扶着她起身。


    “对了，我这是怎么了？”洛凌霄不解道。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她在山路上遇见土匪，然后和断魂她们一同保护马车，不停作战的时候，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晕过去，她都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其实奴婢二人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当时您和断魂她出了马车没多久，奴婢二人就被夜雨打晕了……断魂跟奴婢说，有人路过救了咱们，还把我们都送到附近的客栈来了，您则因为受惊过度晕过去了……难道小姐您不记得了吗？”


    “我可能真的吓到了，这会儿有些恍惚。”洛凌霄想了想，还是暂时不要和她们俩说她会体术的事，不然这两个丫头一定又得担心更多了。


    “那……那小姐您好好休息！”素果一听，就赶紧要她躺下，“奴婢去给您煮压惊茶，一会儿就好！”


    “诶……”银装来不及喊住她，她就已经跑了出去。


    “让她去吧，今天不煮了这压惊茶，她不会消停的。”洛凌霄止住银装。


    银装苦笑道：“这丫头，还不是小姐您给宠坏的。可怜了奴婢便是没日没夜做坏人，也没法把她给教好了。”


    “那你还不是被我宠坏了？”洛凌霄打趣道，“哪一家的丫鬟敢这么埋汰她家小姐，肯定早就给找小子配了打发出去了。”


    银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通透，赶紧拿帕子捂了转到一边去，小声嗫喏道：“小姐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两人正在玩笑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响了房门。银装以为是素果，便去开门，谁知一开门，来人却是戴着面具身着斗牛服的――牌九。


    洛凌霄在内躺着，牌九这种外男自然是不好进去的，所以就站在外头，由银装传话。


    银装见了他，那本来就红的脸儿顿时就像要滴血似的，看得牌九心里头一阵发暖，各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欢喜。


    她轻声道：“怎……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说着，便越来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直到牌九完全看到她如云的发髻，闻到那发间若有若无的幽香――同她那方帕子一样的味道。


    牌九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银装的帕子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他心口的位置。他今天来，除了奉莲肆的命令来看洛凌霄的情况，还本来想来还这一方帕子的。只是见了银装，他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那个……银装姑娘的手帕，我忘了带了，下一次再还给你，一定……一定还！上一次的事儿，多谢你了。”牌九素来机灵，不过转了个眼睛的功夫，就把话给圆了，只是因为对着银装他莫名有些紧张，话说的还是有些儿磕巴。


    “不用还了！”银装猛的抬头，看见他露在铁面具外还有着淡青胡茬的下巴，又感受到他眼神里让她莫名畏惧的炽热，故而赶紧低下了脑袋，小声道：“那个并不值钱，自己绣着玩的，你用完了……用完了烧了就是，别平白给我惹了麻烦就成。”若让人知道她给了个男人自己绣的帕子，那私相授受的罪名恐怕就逃不掉了。她那时也是看着他可怜好笑，才一时脑热做了这种事儿的。现在想起来，她肠子都悔青了。


    牌九忙道：“必须还的！不然对你也不好。下次我一定记得带。”若是忽略他眼中得逞的笑意，他这番真诚为人着想的话还更有说服力。


    下一次，谁知道会有几个下一次呢？他家爷明显对洛家大小姐格外上心，那他也还有无数多的机会来完成这个“下一次”。


    “也好……”银装点头，“对了，你现在来这儿，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牌九这才记起自己也算是有令在身的，赶忙拿出一个小玉瓶递给她：“我家爷说，要把这个给洛小姐，里头是治伤的药，每天都要涂抹一次，三天之后他会再送药来。”


    “莲公子？他怎么知道小姐……”银装疑惑道，然后恍然大悟：“莫不是莲公子就是救了我们的好心人？”


    “额……算……是吧。”牌九见她这样，显然是不知道情况。他便没敢说出来心底话：就你家小姐那副杀人狂魔的样子，还需要任何人去救吗？清理现场的时候，绕是他这样血雨腥风里过来的人，都被现场那些血和内脏流了一地，没有一具看得出原本是个人的尸体虐到脸绿。如果爷真的那么想不开，把这洛家大小姐纳了做个挂牌的王妃，那他们东厂和司礼监的名头真可以再添上血淋淋的一笔浓墨重彩了。


    银装可不知道他在嘀咕什么，只是感激道：“那真的要多谢莲公子了！不知道莲公子府上何处，我回去秉告小姐一声，待到改日洛王府一定差人前去道谢。”


    对于这个问题，莲肆早就交代过了，所以牌九立刻道：“不用了。我家爷说了，洛大小姐与他投缘，日后相见机会多的是，不需要刻意道谢了。”


    “可是……”银装仍然有所犹豫。


    “没事的，说不定我们明日又能见面的！”牌九摆摆手，笑嘻嘻道。


    银装飞速斜他一眼，嗔怒道：“谁要和你明日见面！”然后恼火地从他手里把药瓶子一夺，把门一撂，就转身回去了。


    可怜的牌九，从成人来，红袖招里千百夜，头一回被姑娘给摔了门扔在外头，一时竟然怔得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半晌他才摸了摸鼻子，悻悻地离开了。


    银装这厢撂了门，洛凌霄那边就问了：“银装，什么人敲门？”


    银装摸了摸滚烫的脸颊，整了整根本没乱的头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绕过屏风，走到洛凌霄跟前，道：“小姐，是莲公子派来的人，说是给您送药来了。”


    “哦？只是送药？”洛凌霄看着她红的通透的耳根子道。其实银装和牌九在门口说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倒是想不到，她家银装竟然和莲肆身边的人看对了眼。牌九虽然并非她心中对银装夫婿的理想类型，但是毕竟是银装这个木头疙瘩头一次对男人动了春心，她可不得好好考虑考虑？


    “当然！”银装紧张得浑身一颤，像是被人窥破小心思一般，羞怯难耐。


    “好的吧，那帮我抹一抹那个药吧。”洛凌霄不想让她真的那般羞窘，不然银装以后还不得恨死她？她也就全当不知道，打算日后再慢慢问她。

 100 难缠的洛家老太太1

    翌日，一行人一大清早就赶着回了洛王府。


    一路上余四都没有怎么说话，似乎瞬间他整个人就沉默了不少。不过洛凌霄眼尖地发现，他在赶马车的时候，曾经从怀里拿出一秉匕首擦拭了会儿又收回去了，这匕首她眼熟得很――在断魂的身上见过几次。


    大约是辰时左右，马车就停下来了。素果掀了车窗户的帘子，却发现并没有到达王府大门口，便奇怪地问余四说：“余四哥，怎么了？”


    “王府门口有挺多人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余四道。


    “绕开，从后门走。”洛凌霄看了下状况，命令道。


    前方的确挺多人的，穿红戴绿，好不喜气。似乎熙熙攘攘的人群是围着一辆装饰庄严华贵的马车，也不知道今儿洛王府是要招待哪一位贵客。


    她们一群人便从后门进。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开，因着到了白日，为了方便下人进出，落锁都已经开了，只是虚落了一道闸。断魂便拔了头上的钗子，往里头一拨动，门闸就被挑落了。


    余四负责卸马卸车，洛凌霄则带了四个丫鬟走进去。沿路都是空空荡荡，下仆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洛凌霄走进瑾院的时候，郭嬷嬷正在廊下和黄梅一道做针线活，剪烛靠在边上，摆了一张小木桌画花样子。


    听见脚步声，三人一道抬头，看到是洛凌霄，郭嬷嬷满面欣喜，而剪烛和黄梅二人则恭恭敬敬地对着她行礼。


    “郭嬷嬷，今天怎么到处都不见人影？”洛凌霄奇怪地问道。


    郭嬷嬷一听这个问题，笑容顿时垮了下来，苦着脸道：“小姐怕是不知道，老太太回来了！”


    洛骞之所以能够立下战功被封异姓王，一半是因为谋略武功俱有，另一半却纯属受了先人之运。前任骠骑大将军厉之武早年还是一个小将领的时候，曾经落难，得当时的洛家老太爷一饭之恩，二人结拜为兄弟。后来厉之武得势，坐上骠骑大将军之位，却因命中杀戮戾气太重，一直无子。


    厉之武并未因为自己升官而忘本，与洛家联系一直甚密。偶然拜访结拜兄弟之家的时候，见到洛老太爷膝下子女俱全，而当时的夫人，也就是洛家老太太林氏刚好又添一幺子。他心生羡慕，与那粉雕玉琢的娃娃合了眼，就向洛老太爷恳请，要将他的小儿子洛骞收为义子。


    洛家不过是平民百姓，小儿子能得到骠骑大将军的青眼，可谓是祖坟冒了青烟，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正逢洛老太爷借了厉之武的势，北上京城经商。厉之武便要求洛老太爷带上尚在牙牙学语的洛骞。那些年，厉之武像一个亲生父亲一般，从洛骞儿时开始，过府亲身教导武功谋略。后来洛老太爷病死，厉之武并未让洛骞回老家，而是让林氏上京照顾洛骞。等洛骞年纪大了些，厉之武还为他引见了皇上，亲手促成了洛骞的步步高升。


    厉之武是死在战场上的。也是那一场大战，据说洛骞因义父之死，痛极发力，以少胜多，大败敌军，保下了东云国至关重要的一处城池，皇上大喜，封了已经马革裹尸的厉之武异姓王，并赐让洛骞袭承了厉之武的王位。


    林氏是林姨娘的姑姑，为了提拔娘家，便把自己这个唯一出息了，却因为没有养在身边、所以并非她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婚事包给了她哥哥的嫡女，也就是林姨娘林黛儿。林黛儿是她看着长大的，林氏对这个侄女可谓是疼进了骨子里。她上京那会儿，特意将林黛儿带去，与洛骞培养感情，洛骞也不负亲娘的期望，和表妹一直亲近非常。一切都照着林氏的预想进行着。


    只可惜皇家的安排打碎了林氏的期盼，凤齐长公主成了洛骞的正妃。林氏对这个公主儿媳妇非常不满，一则因为凤齐长公主夺走了她为侄女安排的正妻之位，二则因为洛骞成了长公主驸马，手里的权力被剥夺的剥夺，转换的转换，实际权力一下子变小了，她总觉得是凤齐长公主毁了洛家、更重要的是林家的前程。所以，即便对方是皇上最宠爱的长公主，林氏在凤齐长公主入门之后也仍旧没有少给她脸色看。


    林氏还存了想法，要在凤齐长公主进门之后抬林黛儿进来，做洛骞的平妻。但洛骞哪里敢跟皇上开这个口，即使他最孝敬的老娘以死相逼――商贾之家的嫡女再尊贵那也是士农工商中最低贱的商人家的女儿，历史上都没有商家女和堂堂长公主共为平妻的例子。林氏见洛骞不肯答应，也不管小儿子有没有苦衷，一气之下就回了洛家宗家，期间也只有林黛儿怀孕以及林黛儿因为洛骞过分宠爱一个美妾而与他冷战的时候，进京过三回。


    林氏虽然是洛骞这个异姓王的亲娘，身上也有一品诰命的身份，但到底出身和林姨娘一样是商贾之家，难免小家子气了些。这些年她呆在洛家宗家那种小地方，即使因为洛骞是王爷，她的日子一直是按照规制过的，但是林氏仍旧养成了眼皮子浅的性子，对于娘家和自己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再者，她本身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刻薄自私，因着不喜欢凤齐长公主，所以对洛凌墨和洛凌霄兄妹俩大小就百般刁难，对其他庶生子女也并不好；但是对于林黛儿所出的洛凌云，却是宠溺非常，甚至几次要洛骞改立洛凌云为世子，只是洛凌墨的世子身份是皇上给的，洛骞根本动不了，所以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前世洛凌霄对这个难缠的洛家老太太可谓是头疼不已。大冷天让病中的洛凌霄在雪里立规矩，大热天让洛凌墨给她守午睡，一刻扇子不能停。包括洛凌霄身边的银装，素果，洛凌墨身边的银瓶，银烛，都没少吃过她的惩罚。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对洛凌凤也是极好的林氏，却对她那么坏。但出于孝道，她对林氏的刁难又丝毫怨气都不敢有。


    现在想来，林氏必定也是知道她的侄女和小儿子做的那些荒唐事的！更甚于，她本身就参与其中！


    洛凌霄冷冷一笑，前世林氏这时候可并没有进京，也不知道是谁“如此好心”将这尊老佛爷给请来的。只是，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只知道逆来顺受的洛凌霄吗？即使是天王老子，也要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能动的了她洛凌霄和她洛凌霄要护住的人！


    “大小姐，您原来在啊！奴婢来请了您好几回，都没找到人，倒是好大的谱儿，怕是老太太都比不过。”瑾院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三角眼，尖嘴刻薄样的嬷嬷，斜着眼睛，略带讥讽地看着洛凌霄，言辞之间轻视异常。


    这个人洛凌霄见过，是林氏的人。只是她说她来叫了几回，郭嬷嬷却一句都没提，想必就是她胡诌的，不过是以为洛凌霄是以前那个没人疼爱也没有脾气的软柿子，会怕她到老太太跟前乱讲，就想用这话从洛凌霄这逼出钱罢了。


    她得意洋洋的，都准备好了手出去接钱了，谁知道洛凌霄理都不理她，而断魂上了她跟前，“啪”就是清脆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把这个嬷嬷打懵了，也把银装，素果吓傻了。


    只是她们二人吓傻了的同时也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这个嬷嬷虽然不是什么上了台面的大人物，但是老太太刁难她们的时候，她也没有少起“作用”。难得小姐也硬气了一回，她们做奴婢的自然也跟着胆大了些。


    那个嬷嬷捂着脸，半晌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就朝着断魂扑上去：“你这个小蹄子，敢对老娘动手！看老娘不撕烂你这张脸！”


    断魂会武，嬷嬷哪里能伤的到她？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反而扑打之间，断魂对着她身上几处穴位下了手，把她整得全身疼痛异常，又没有半点伤。


    “住手！”洛凌霄道。


    那嬷嬷以为洛凌霄终于反应过来，怕了，要断魂住手，便停下了脚步，对断魂笑得得意：“大小姐都叫你停了，你要是给我跪下磕头认罪，让我打几巴掌回去，我兴许还能帮你说两句好话，不让你被卖掉。”


    “本小姐是要你住手！”洛凌霄走上前，冷冷道。


    “听到没……什么？”那嬷嬷的脸色急剧变化，又青又红，气的半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洛凌霄尖声道：“大小姐，您今儿是不是脑子没有撞坏吧？”话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是想想对方是洛凌霄，她又在心里不屑地撇撇嘴，不当回事。


    谁知道她又立马挨了一巴掌。这一回出手的是银装。银装听她说的话，气得粉面涨红。


    好歹她是守着小姐长大的，将小姐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小小刁奴都欺负到她家最最尊贵的小姐头上！“你这不知廉耻的狗东西，怎么敢这么对大小姐说话！就算是把你拖去喂了哑药发卖掉都不为过！”


    －－－－－－题外话－－－－－－


    第100章！有没有超级圆满的感觉？啊嘞，明天将新上场新的人物，也就是这位出场只为被虐的老太太！

 101 难缠的洛家老太太2

    “哎哟喂！瑾院这里要杀人啦！”那个嬷嬷不明白洛凌霄和她身边的人今儿是吃错什么药了，一个个都比以前硬气了太多。她眼见讨不到好处，还白白挨了两巴掌，又看洛凌神色冰冷，那管事嬷嬷和六个丫鬟一个脸色比一个差，便捂着脸大嚎了一声，就冲出了瑾院，心里想着要如何在老太太面前添油加醋，才能治治这个大小姐，好让她知道得罪她的下场！


    洛凌霄不屑地微嘲，不过是个小小的借势的贱奴，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更衣，我也许久和老太太不曾见面了，今儿定要好好去‘拜见’老太太！”


    洛凌霄大步走进屋里，银装等人赶紧跟进去，为她更衣梳洗。郭嬷嬷顺便在一边解释情况。


    原来，洛凌霄传回来的话是昨日就该回来的，但因为路上遇见土匪耽搁了一晚，郭嬷嬷等人不明情况，焦急万分。


    林姨娘因为还指着洛凌霄给她驻颜丹，自然是把这陷害洛凌霄的大好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放走了，故而昨晚还是平安无事的；只是今晨听说老太太忽然从宗家回京了，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已经通知了王府上下，要所有人都去迎接和听训。大家这就都明白了：老太太是要在洛王府长住了，以后，怕是这王府的权，又得换上一换了。


    郭嬷嬷一听这消息，暗叫不好，忙让瑾院里的人都放轻手脚，对外说是洛凌霄昨天路上中了暑气，耽误了行程，到了半夜才回来，快天亮才小睡一会儿。郭嬷嬷还去寻了看门的婆子，幸而昨晚当值的是她这些年关系顶好的一个老姐妹，她说了几句好话，塞了个荷包，得到对方保证绝不露口风。这样的话，外头的人便都信了洛凌霄正睡着，因为正经主子们都没发话要来寻她，所以各路下人们也并没有当回事。


    洛凌霄听罢，对郭嬷嬷道：“嬷嬷费心了。”


    郭嬷嬷并没敢居功，忙道：“是老奴分内的事情。”


    这时候，银装已经替洛凌霄穿戴好洛凌霄选的新衣裳，而剪烛也默契地与银装合作，帮洛凌霄梳洗上妆。


    待一切完毕，洛凌霄旋身站起，众人眼前一亮。


    洛凌霄一改往日素淡清雅的样子，穿了一袭销金刺绣绞缬绸子的金红仙裙，上身是宝蓝对襟撒花捻了孔雀毛做刺绣的半臂，和半臂一般刺绣图案做边的孔雀蓝上衫，披了一条白色中间绣了人宽凌霄花图样的披帛。梳了个随常云髻，戴了一朵宝蓝宫花，插着一支金玉扁簪和一支点翠堕珠金步摇，那珍珠由上到下，排成从小到大，最小的不过米粒大小，最大的却有龙眼核那般大，色泽却是一致的饱满，大小也过渡得十分恰当。发间还点了几个细碎的蓝宝坠子。


    与之相衬的，是洛凌霄耳朵上小巧玲珑的蓝宝雕花耳环，和光洁纤长的颈上的那条蓝宝雕花项链。


    虽说这是大家头一次看洛凌霄如此盛装打扮，但是没有人感到丝毫违和感。


    洛凌霄不过十二岁，首饰也的确不少，若放在寻常少女身上，怕是这一身首饰一戴出去就让别人忽略了她本身。但是洛凌霄不会，那些闪闪发光的珠宝，仿佛只是为这个娥眉淡扫、略施薄粉的少女唇边的微笑做点缀，甚至艳色还比不过她唇上的胭脂。如果说，素衣简钗的洛凌霄是娇俏清丽的莲花，那此时这一身，便是从莲花里，开出了一朵艳冠群芳的绝胜牡丹！


    她往那一站，周身的气势就压住了在场所有人。居高临下，如神俯瞰的气魄仿若与生俱来，与清高自傲、孤芳自赏这些词沾不上边。她的眼眸里，情绪浅淡，脸上安然平和，仿佛是悲悯的菩萨一般，端庄，盛重。


    林氏已经坐在堂中上首处，洛骞和林姨娘就在她的下方左边坐着，右边则坐着一个和洛凌霄、洛凌凤年岁差不多的少女，样貌和林姨娘有几分相似，却比她年轻美貌数倍。洛凌凤坐在洛凌云边上，两人挨着那个少女。但明显洛凌凤对于自己的座位很是不满――这里是她家，凭什么她要坐在一个外人下头？


    林氏和林姨娘说着话，期间数次抚摸那个少女的头，慈爱地对她笑着。看来，这个少女似乎很得林氏欢心的样子。


    再下来的几个位置，坐了几个衣着华贵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些人是洛骞那几个兄长，嫂嫂和侄儿，也就是洛凌霄的伯父伯母和堂兄弟。


    一室熙熙攘攘的仆从看着这些多出来的人，都在暗自计较着要讨好哪些人才能多得好处。


    林姨娘还蒙着面纱。她虽然现在脸上笑得欢实，但是内心却是极度火大的。林氏自从进了这个门之后，就明显没把自己的位置摆正，甚至于把她这个当家主母都当做空气。一来就集合了所有仆从训话了不说，还把那些破落户的叔伯们全带进京了，指着名要王爷给他们寻差事。若是这样也就罢了，林氏还要她给那个连名字她都不知道的小丫头寻一门亲事，要京城的贵胄皇孙，相貌不能差，才学人品都得上等，“才配得上我们囡囡！”


    天知道，要是大家出身，条件优良的男子那么好找，那她早就为自己女儿准备好亲事了，哪里轮的上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


    只是林姨娘素来在表面与林氏是亲厚至极的姑侄，她也只能一直笑着应付林氏的话。


    忽然，林氏身边的大丫鬟桂香走了进来，俯下身子对她耳语了几句。只见林氏环绕了一圈全场，然后眼中怒火燃烧，冷冷问林姨娘道：“黛儿，那个大丫头呢？”


    林姨娘心中一喜，随即又一紧。喜的是林氏从来看洛凌霄就不顺眼，这回洛凌霄怕是有苦头吃了；紧的是洛凌霄万一误会以为是她窜戳了林氏对付她，那驻颜丹会有什么岔子。于是她便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道：“妾身也不知道。只是方才刚发现大小姐不在，妾身才叫了人去找，怕没那么快找来。老太太勿着急，喝口茶。”


    “哼！”林氏气呼呼地一拍桌子，恨铁不成钢地对林姨娘道：“你还帮她说什么好话？你是刚刚才让人去请，可我早就让人去了。她说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人人都赶着上趟去巴结，何必把我也逼着染一身俗臭味？’好啊，敢情来拜见我是俗，就她高雅了！如此大逆不道，放在宗家早就送去祠堂跪钉板了！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她捂着心口气的直抽，旁边的少女又是端茶，又是帮她扇风。


    林姨娘一愣，狐疑地看着正匆忙拢袖子的桂香。她不算了解洛凌霄，却也知道她虽然外边清高冷傲，却实在不像会说这种话的人。一句话，倒是得罪了全场人。


    只是洛骞却信了，顿时勃然大怒，站起来就要冲出去，说是要亲自把逆女带来给母亲赔罪。


    周围人顿时扶的扶，劝的劝，好不热闹。


    “这里倒是好热闹！我算是赶上了吗？”门口，一声如同出谷黄莺一般清脆的声音，把现场的混乱划破了一道口子。大家顿时安静了不少。


    出现在门口的，自然是洛凌霄。


    她一身盛装，身后半步外跟着郭嬷嬷，再半步依次并排的是捧着红木礼盒的银装和剪烛，夜雨和黄梅，断魂和素果。这妥帖的安排，分毫礼仪都不失，气势也是独一份的。


    仆从七人均是衣着得体，简约不失华贵。在场那几个宗家来的洛凌霄的伯母，身上虽然不差，但是出自小地方的审美，一下子就被她们几人瞬间击败。所以几个女人脸色也都不是很好，带了三分羡慕，七分嫉妒。


    见到洛凌霄打扮成这样，在场人神色各异：几个少年都露出惊艳的目光，洛凌云的脸红到几乎能滴血，再不敢看她一眼；林姨娘和洛骞犯了嘀咕，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凌霄有这些好东西了；洛凌凤和那个少女则是嫉妒的咬牙切齿，洛凌凤的手绢都差点撕了，少女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艳羡的贪婪；而至于林氏，则仔细在这个没见过几面却没少被她刁难过的孙女身上打量了好几个来回，看着那些有市无价的珠宝华服，眼睛里的算计清晰可见。


    “拜见老太太！祝老太太福寿安康！”洛凌霄一进门，就盈盈拜了下去。


    跟着进门的只有郭嬷嬷和两个大丫鬟，其他四人垂头在门口分列到两边。进屋的则跟着洛凌霄跪了下去。


    不知道是见了洛凌霄这一身气派还是怎么了，林氏原本想着要好好发发威，这时候却寻不到半个字，只能冷冷道：“哼，你还知道我是老太太，还知道要我福寿安康！”


    “孙女当然希望老太太能够福寿安康。”洛凌霄抬起头，诚惶诚恐道，“莫不是孙女来迟了，所以惹了老太太生气？可是……可是孙女是有理由的呀！”

 102 难缠的洛家老太太3

    “哦？什么理由，能让你姗姗来迟，让我们这一家子长辈等你一个？”林氏面色不郁，一副洛凌霄要说不好就要罚她的样子。


    洛凌霄还没有开口，坐着的一个中年女人就插进话来：“老太太可不知道，像大小姐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各个跟娇花似的，爱漂亮也是正常，那都是要好生梳洗打扮才会出门的。”她一身祖母绿的光面绸缎衣裳，把她有些微胖的身体显得更加臃肿。


    洛凌霄抬头看了一眼，倒是认识的，是她那位三伯母冯氏――一个不折不扣的长舌妇，什么八卦花边她都敢说，无论是否属实；而且为人凶悍，把她家夫君治得服服帖帖，即使她无所出也不敢纳妾。


    “哼，我才注意到，你这一身打扮，可真的费了功夫的！”林氏冷笑，“虽说女子爱美没有错，但是天天只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也不懂得尊敬长辈又有何用！”


    洛凌霄听了她这话，立即委屈道：“老太太，孙女打扮才正是尊敬老太太和各位长辈。”


    “你倒有理了！”林氏垂了眼睛，示意说话的人都安静，让洛凌霄说。


    洛凌霄又福了福，清声道：“孙女昨儿听说老太太要来，心里高兴呢，故而辗转反侧，夜不能眠。今天起来才发现自己憔悴了不少。孙女以为，就这样来见老太太和各位长辈，那才是真正的失礼和不尊重，就仔细打扮了一番，但并非是为了自己的爱美之心。虽说梳洗费时间，但孙女梳洗完的时候，时辰还是极早的，孙女便想着，好歹来的都是长辈，还有几位不常见面的兄弟姊妹，见面礼是必须得有的。但是无奈昨日孙女才听说了老太太要来的消息，这临时准备、又得不失礼与长辈也是难题，孙女冥思苦想，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礼物？”林氏眼中划过淡淡不屑。


    洛凌霄的身份她又不是不知道，黛儿能让她在这洛王府里好吃好喝已经是极限，哪里可能让她有什么能让人看得上眼的礼物？


    只是林氏身边的少女，看了好几眼洛凌霄身上的首饰衣服，目露渴望，便挽着林氏的手，撒娇道：“奶奶，敏儿想要礼物！”


    “敏儿乖，奶奶回去给你礼物。”林氏一改对洛凌霄的冷淡疏离，一张老脸笑得能流出蜜来，满满都是宠溺。


    原来是她。


    林氏身边的少女洛敏，乃是林氏最最疼爱的长子洛严所出。洛严老来得女，如珠如宝地疼着。只是前几年洛严出门害了疫病，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洛敏的娘也因为心伤，不久就撒手人寰。从此洛敏便被林氏养在身边。林氏连同对爱子的那一份爱，一起都给了洛敏。所以，这个洛敏在洛家宗家的孩子里，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人敢给她丝毫委屈受。


    前世洛敏为了亲事和林氏一起进京的时候，洛凌霄与她交集并不多。只知道对方大致是个娇纵惯了的少女，林氏又将她看得太好，所以她的婚事一直拖了很久，到最后却嫁到了一家表面看着光鲜、内里却已经空了的花架子贵族家，因此林氏没有少找她这个二皇子妃，要她帮衬洛敏的夫家，让洛敏能好过些。


    “奶奶！不嘛！敏儿想要看看大堂姐给敏儿准备了什么礼物！好不好好不好？”洛敏嘟着嘴，一副林氏不依她她就不撒手的势头。


    “好好好！敏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林氏被她缠得没法，便无奈答应了。她转头对洛凌霄道：“既然你敏儿妹妹都这么说了，你就拿上来吧，自己寻个座位坐下。”


    洛凌霄闻言，道了句“是”。她身后的郭嬷嬷等人便站起来，将手里的盒子打开。


    盒子里摆放了一些首饰物件，洛凌霄从下首开始分。


    给三位伯父的各是一块成色中上的玉佩，而三位伯母则各是一支赤金珠钗。他们均是面色平淡，略有不屑地收了。只有其中最文弱清瘦的四伯父洛禾和面色温和的四伯母沈氏二人对洛凌霄善意地笑了笑，洛凌霄也回报以平和的笑容。


    四个堂哥堂弟收到的是穿了翡翠珠子的扇坠，洛凌云看着他们手里洛凌霄做的扇坠，羡慕得半死，洛凌霄走过他身边的时候，看到他有几分落寞和眼馋的表情，顿觉好笑，便把自己多打的那个攥在了手心里。洛凌云只觉得袖子里一沉，不知道是什么飞了进去。他趁几个堂兄弟都看着洛凌霄的美貌发呆的时候，摸了摸，形状可不就是他想着的那个扇坠！他看着洛凌霄的背影，有些微赧地低了头，手却是伸进袖子里不停婆娑那个简单的扇坠，像是得了宝贝一样开心。


    终于到了老太太和洛敏这边，就剩下剪烛手里那个盒子还没有打开了。只是洛敏看到她给其他人的礼物，已经失望透了。


    她原本以为，像是这位大堂姐身上穿戴的这样好看华贵，那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差，但没想到竟然寒酸成那样！早知道她就让老太太好好罚她了，真没意思！


    洛凌凤自小看惯了好东西，自然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只是她觉得洛凌霄一上来就讨好贿赂人的行为，简直是在这群乡下土包子面前给洛王府丢了人，连她都一起落了面子。


    但洛敏和洛凌凤不想想，洛凌霄准备的东西虽然不算特别好，但应付礼仪却是完全足够了。更况且洛凌霄根本没有打算讨好她们的意思，她不过就是过个场面罢了。


    洛凌霄站定在半闭着眼睛的林氏跟前，在众人的目光中，将剪烛手里的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一对老坑祖母绿镯子，绿的像是两汪碧波一般，还在盈盈荡漾着光芒。


    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滞。


    前年京城漱玉斋曾经卖出去过一只祖母绿玉镯，要价二十万两黄金，按照东云的兑换价值，就是二百万两白银。


    一两银子够一家七八口人的农户衣食无忧过半年。


    洛王府毕竟是外姓，皇家给的补贴并不多，故而在诸位王爷里洛王是最没油水的。洛骞明面上的年奉也不过是三万两银子，洛王府的进账主要靠的是洛王府名下的商铺，庄子和封地的收贡。一年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千万两不到。


    而这对祖母绿，却是与漱玉斋卖出去的成色差不多，而且因着是一对，价格肯定不止六百万两了！


    等于，这个盒子里装着洛王府不吃不喝一年才能攒下来的钱！


    林氏瞪大了眼睛，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林姨娘感觉到心口一阵发闷，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凌霄那里有此等好东西了！而老三家的冯氏，贪婪的小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炽热目光，已经几乎要把那个盒子给射穿了。


    洛敏则开始打起小算盘，：洛凌霄把这对祖母绿镯子给了林氏，而林氏最疼爱她。她是不是可以想办法从林氏那里把这宝贝给抠出来呢？


    “老太太，您看看，这对镯子您戴上可还合适？”洛凌霄清脆的声音把惊呆的众人瞬间惊醒。


    “合适合适！”林氏看着那盒子，就巴不得供起来了，哪里还会说不好？这时候她看洛凌霄，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连洛凌霄那张跟她最讨厌的儿媳妇凤齐长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脸，都觉得亲切了不少，几乎能和她家敏儿比了。


    “合适就好。”洛凌霄为她戴上，似乎是长舒了一口气。


    洛敏看着林氏手上的镯子，便用着旧法子，对林氏撒娇，央求着也要戴一戴。


    只是林氏这次没有如她所愿那般轻易松口，而是摇头拒绝了：“奶奶的小祖宗诶，你还小，等到你长大了出嫁了，奶奶就把这对镯子送给你。”话语一出，顿时把她除了洛言和沈氏之外的几个儿子媳妇气了个够呛。


    只是洛敏并不领情，她表面上乖巧地点头，但是心里却暗骂林氏。


    那个老不死的，别以为她不知道，什么疼她！什么祖孙之情！在想得到的东西面前都不值一提。只要有利益，她这个奶奶瞬间就可以把她卖了！所以林氏怎么可能真的把镯子送给她？不戴到她死了她肯定不会脱下来！


    洛敏不屑的表情被洛凌霄给捕捉到了，洛凌霄若有所思地一笑。


    这下，只剩下洛敏还空着手了。


    洛凌霄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拔下发间的步摇，递给洛敏，苦笑道：“今天是敏儿妹妹第一次进京，姐姐也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方才准备的礼物没有什么合适给你的，只能顺手给你这只步摇了，成色都是不错的，就是款式稍微老了些。妹妹莫要介意。”


    “不会！多谢大堂姐！”洛敏见到那步摇，当下就一扫抑郁，眉开眼笑了。


    洛凌霄却摇摇头，说：“我一人当不了两份谢，敏儿妹妹要谢，那还得再谢谢你二堂姐。”

 103 难缠的洛家老太太4

    这下，只剩下洛敏还空着手了。


    洛凌霄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拔下发间的步摇，递给洛敏，苦笑道：“今天是敏儿妹妹第一次进京，姐姐也不知道你会来，所以方才准备的礼物没有什么合适给你的，只能顺手给你这只步摇了，成色都是不错的，就是款式稍微老了些。妹妹莫要介意。”


    “不会！多谢大堂姐！”洛敏见到那步摇，当下就一扫抑郁，眉开眼笑了。


    洛凌霄却摇摇头，说：“我一人当不了两份谢，敏儿妹妹要谢，那还得再谢谢你二堂姐。”


    “我？”冷不防被点到名，还沉浸在羡慕嫉妒的情绪中的洛凌凤愣了一下。


    “这和二堂姐有什么关系？”洛敏亦是不解。


    林氏看着洛凌霄，示意她说明白，众人也都好奇地望着她。


    洛凌霄笑笑，拢了拢耳边的头发，道：“娘亲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首饰里便有这一件步摇。后来她怀了我和凤儿，就将这一套首饰收起来放在了哥哥那里，准备留给我们两个。说起来，我送给老太太的那对镯子也是娘亲留下的，只不过当初娘亲就是想着等到老太太再进京再献给老太太，我也就是借花献佛罢了。这步摇本来是一对的，大约凤儿是不记得这事了，小时候我和你在哥哥那里玩耍的时候，两个人不懂事，将其中一支给弄丢了。哥哥怕我们再弄丢其他的首饰，就把它们都给收了起来，还想着，以后等我们长大再照着这个样子打一个。前些日子他还没受伤之前，将首饰交给了我，只是我一直忙着，就忘了和凤儿你说了。今天临时匆忙，我就用了那套首饰里的步摇，谁知道过来，看见敏儿妹妹好像甚是喜欢，就想把它当做我和凤儿一起送的礼物，给敏儿妹妹做见面礼。凤儿……你不会怪姐姐自作主张吧？”说到最后，洛凌霄似乎才反应过来洛凌凤还没有答应，语气有些犹豫和不安。


    洛敏听说过凤齐长公主。在她的想法里，皇帝最宠爱的妹妹，那才是要什么有什么，吃穿用度是天下女子都会羡慕的精品。所以，一想到手里洛凌霄给的那支步摇是凤齐长公主都甚是心爱的，她就觉得自己戴上，也能体会到凤齐长公主当年那种前呼后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感。只是，洛凌霄的话让她注意到这步摇还有另外一个主人，那就是洛凌凤，她就生怕洛凌凤会拿走它。


    转了转眼珠子，洛敏立刻对洛凌凤甜甜地一笑，亲热道：“二堂姐，谢谢你的礼物！”


    撒娇卖乖一直是洛凌凤对洛凌霄屡试不爽的招数，今儿居然被别人用在自己身上，尤其是洛敏脸上的乖巧笑容里全是满满当当的得意，洛凌凤顿时有种要撕了洛敏的笑脸的冲动。她眼红地看着被洛敏攥在手里玩赏的步摇，虽然不记得是不是真像洛凌霄说的那样她小时候弄丢过一支，但是她只知道，那是她的啊！是她的啊！若没有洛敏，那即使那支步摇是洛凌霄的，她都有办法弄到它！可是洛敏却抢走了她的东西……


    只是在众人面前，面对洛敏的卖好，洛凌凤却一个“不”字都说不得，只能僵硬着脸笑道：“对……这是给你的……不用谢……”


    林姨娘也心疼得不轻，虽然不明白楚岚纯什么时候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留在了洛凌墨手里，但她现在更关注的是，洛凌霄一个“送”字，轻轻巧巧就把她们要到手的熟鸭子送到了林氏那个老妇手里。她就是眼红，也一筹莫展。


    林氏瞧见了洛凌凤脸上的表情，人精了一辈子的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心里想什么，当下就对这个孙女多了几分不满，没有好气道：“骞儿媳妇的确有孝心。这步摇也只有我们敏儿配得上了，大丫头眼光倒是不错！”


    洛凌凤气的心里呕血。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东西送出去，还好像是倒贴了那个洛敏一样。难不成这全天下就洛敏一个人是好的？难不成她就配不上这支步摇？还有洛凌霄那个笨蛋，没事随意送那洛敏什么东西都行，凭什么拿着她的东西出来卖人情？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洛敏听了老太太的话，脸上更是得意。


    洛骞在一边，听林氏这么讲，心里也觉得有些发堵，毕竟自己如此孝敬她，她永远最疼的却只有已经死了的大哥和大哥的孩子。只是转念一想，这些年他和林氏怄气，林氏一直呆在宗家那种小地方，也没享过什么福，他又觉得气不起来了。


    其他几人，均是作壁上观看好戏状。


    洛凌霄本就不在意洛凌凤对她的想法，所以更是无所谓她多恨她一些少恨她一些。她就当做没听懂林氏的话不是为了夸她，而是为了气洛凌凤一般，对林氏福下去，欣喜道：“多谢老太太夸奖，孙女惶恐。”


    “嗯，起来吧。”林氏看了看她下首的位置，对洛凌凤道：“二丫头，你们几个往边上挪挪，让大丫头坐到敏儿边上。她们年纪差不多，两人坐在一块儿好说说话。”


    难不成，我这个“双生妹妹”和姐姐的年龄差很多？洛凌凤气的要命。死老太婆明明就是收了好处，这会儿心里舒坦而已！还装着什么大家长的样子！


    她不肯动，洛骞和林姨娘急了，怕她惹怒了老太太，得了个不孝的罪名，忙接二连三地瞪她。洛凌凤却不吃这一套，就是死死坐在原位置不肯动。洛凌云平时和这个姐姐并不亲热，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自顾自地挪到边上去坐着。


    林氏哪里是能被这么得罪的？她见洛凌凤不听自己的话，忤逆她的意思，更是生气，也不管她是谁的女儿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就道：“大丫头，敏儿，扶我到府里逛一逛。其他人想来的就跟着来，至于那些不想来的，哼！这一辈子最好就坐在那里不要动了！”


    洛凌霄依言去搀扶林氏。


    三人快走近洛凌凤的时候，洛凌霄揪着她的衣角，忙出声对她小声道：“凤儿，莫要任性，快点儿跟老太太道歉，老太太心善，会原谅你的。”


    “不用你假好心！”洛凌凤狠狠甩开她的手，一跺脚，就冲了出去。


    “这个忤逆不肖的！她！她！她是要气死我才罢休是吗！”林氏见她敢给自己甩脸子看，当下就气的脸色发青。


    洛凌霄揉了揉红了一片的手背，脸上是不知所措的不安，唇角，却散开了一丝瑰丽的笑意。


    没人注意到她，大家都忙着劝老太太不要生气。林姨娘则安抚了一阵子林氏，就忙着要去追回洛凌凤。


    这场混乱一直持续到了接近晌午。洛凌凤把自己关在屋里嚎啕大哭，任凭林姨娘好话说尽，拍门拍到把手都弄得淤青了也不肯开。


    洛骞对林氏磕了无数头，才堪堪把林氏的怒火稍微平息下来。


    洛凌霄和洛敏两个人被林氏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期间，林氏不停打量着她身上的华服首饰，旁敲侧击问了些凤齐长公主是否有留下庄子店铺等其他值钱的东西之类的问题。洛凌霄一个个都是回答不，就在林氏和洛敏眼里希望的火苗都即将燃尽，对洛凌霄越发不耐烦的时候，洛凌霄又简单透露了些明王九千岁对她别有青眼的消息来，成功把两人的欲望又点燃了。


    走出林氏住的别鹤院，洛凌霄抬头看着天空，感觉风格外清爽惬意。


    每一个曾经伤害她的人，她都会邀请她们好好玩她的游戏。无一例外。


    “大小姐。”就在洛凌霄即将走到瑾院的时候，一个温柔的女声将她的步子截断。洛凌霄往旁边一看，原来是早间唯一对她表示了善意的四伯母沈氏。


    沈氏一袭洗的发白的棉布衣裳，戴的是素银的簪子，和其他几个穿金戴银的伯母明显不一样。只是这是他们家的事情，洛凌霄纵有好奇，也不好多问。


    “四伯母，您找我有什么事？”洛凌霄对这个四伯母还是很有好感的，起码没有把她归为讨厌的洛家人一脉。


    沈氏拿出一个绣了凌霄花的香囊，绣的虽然不算顶好，但是针脚细密，看得出有下功夫。她把香囊递给洛凌霄，略微腼腆地说：“这是我来之前，听说小叔家里有好几个女儿，就准备好了的礼物。虽然不怎么值钱，但还是希望大小姐你能不嫌弃，收下。”


    洛凌霄接了过去，摇摇头，笑了：“不，四伯母，我很喜欢。如果您不嫌弃，不用叫我大小姐，叫我凌霄就可以了。”


    沈氏见她接了，欢喜地竟然不知道要将手往哪里放了。


    “四伯母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沈氏以为洛凌霄不耐烦了，微微有些失望，但是赶忙道：“没事，没事！我这就走！”她说着，就把衣袖拢好，然后转身要走。


    “莫急！四伯母，我是说，如果您没事，那就进我的瑾院来，喝一杯茶吧。”

 104 沈氏

    沈氏讶异地看着洛凌霄，像是没有听明白。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瞥到自己发旧的衣角和洛凌霄身上的华服，对比明显到让人不忍直视，便有些局促慌张道：“算了算了，我……我就不进去了！”她拢了拢鬓角的碎发，然后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袖口。她对洛凌霄勉强笑了笑，就想要告辞。


    说实话，沈氏在几个洛家伯母之中，长得最好。她样貌清秀柔和，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目光温柔的杏仁眼，还有丹朱小口。只是她衣着朴素，看样子又像是劳累过度，眼角已经爬上鱼尾纹，皮肤也略显粗糙，所以掩盖了一部分美丽。


    而那位四伯父洛禾，若是再年轻二十岁、换上一身好些的衣裳，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比起洛骞这位“京城双杰”之一，怕是不遑多让。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和其他洛家人都是如此不一样，单单说穿着，连林氏身边的丫鬟香桂都比不上。


    洛凌霄见沈氏要走，忙拉住她，道：“四伯母，您是嫌弃瑾院吗？”


    沈氏以为她真的误会了，急得摆手道：“不是！不是！大小姐……”见到洛凌霄不赞同的摇摇头，她迟疑一下，叫道：“……凌霄你那里很好，只是……只是我怕我这一身去了你那，把好好的院子给弄脏了。待会儿回去你四伯父一定会说我的。”她有些难过又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洛凌霄不知道为什么，对沈氏就是有莫名的好感。她便攥上沈氏的手，然后把她往瑾院里带，边走便道：“什么脏不脏的？我那里也不过是个破落院子，现在我自己在打理。我从小没了娘，什么都是自己摸索过来的，现在刚刚打理院子，一团糟，正巧碰上您这样一个长辈，可以帮我指点指点。”


    沈氏心里一阵暖，看她的目光更柔了三分。


    不过她是真的不好意思进门的，只是被洛凌霄抓着，也不敢挣开，就只好顺从地跟着她的步伐。


    以前的瑾院虽然严格按照王府嫡长女的规制来装扮，但是林姨娘怎么可能尽心？很多地方的摆设都是以次充好，能看看就不错了。


    自从洛凌霄前几日接管下了瑾院，她就用卫弗给的那笔钱，让郭嬷嬷找人修缮了瑾院，趁她去大全安寺不在的时候，把不好的料子底子全拆了，换上了新的，。剪烛又从漱玉斋旗下的珍宝阁里，点了一批奇珍异宝，放置在瑾院各处做摆设。等到这几日有空来，洛凌霄还想破土动工，给瑾院搭一个小厨房，再建上她设计的地暖，然后把瑾院多余的亭台都拆了，把空闲地全部打通，建成百草园——当然，是为了她制毒提供方便是她肯下功夫的第一要素。


    如今的瑾院，一进门，就可以看到飞檐流转，朱漆艳丽。四处焕然一新，从院门一进去就是一条用晶莹透明的丹东绿冻石整齐铺成的浅绿走道，一直延续到洛凌霄所住的主屋去；窗子上蒙的是一金一尺的薄云纱，窗子下种的成团的是十金一株的绾香兰；院中下仆虽然不多，但是各个衣着干净整洁，有秩序地在做本职的工作。虽然东西昂贵，却没有一样显得富丽奢靡，全部都是剪烛和郭嬷嬷主持，按着洛凌霄喜欢的简洁感觉去搭配，所以看着非常大方舒服，雅致而不。


    因为洛凌霄刚刚陪着林氏说话，便叫郭嬷嬷和丫鬟们都先回来了。这会儿，剪烛和黄梅正好挑起帘子走出来，见到了洛凌霄，赶紧对她福了一福，她们低下身子的时候又看到了洛凌霄身后的沈氏，虽然只知道她的大致身份，却分不清楚她是哪一个，所以便没喊人，两人都只是对着她行了个礼罢了。


    沈氏却有些受宠若惊地赶紧将她们俩扶了起来。


    正经主子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的，倒是第一次见到被奴婢的行李惊到的。


    剪烛不禁奇怪地看了沈氏一眼，但是马上移开了目光。


    “剪烛，其他人呢？”


    “回小姐，郭嬷嬷出去办事了；其他人正在整理带回来的东西。”剪烛简略地答道。


    洛凌霄“嗯”了一声，吩咐黄梅去沏一壶茶，然后亲自做几个茶点来。然后她将沈氏带着走上了那条丹东绿铺成的路，沈氏看着晶莹的大理石砖块，甚至能模糊倒映出她的脸，简直就像走在盈盈水波之上，便是又好奇又有胆怯，走的时候姿势有些古怪。


    院里的几个正在做针线活的小丫鬟看着沈氏的走路姿势，觉得好玩，虽然没有恶意，但捂着嘴儿就笑了，沈氏正巧抬眼看着，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子。


    自己这种看着就寒酸的情况，怕是真的辱了大小姐这一处清静地……沈氏心里头一阵难过。


    洛凌霄和剪烛都注意到了，剪烛对着小丫鬟们瞪了几眼，她们立即识趣地赶紧做手上的针线活。


    洛凌霄装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笑着对着沈氏道：“四伯母，您也尝尝黄梅的手艺，虽然不是什么珍馐，但是做的糕点也是极好的。连我这种不爱吃甜的人都征服了。”


    沈氏看着洛凌霄的笑容，从里头感觉到了温暖的鼓励，忽然感觉放松多了。她也轻轻笑了，道：“凌霄不喜欢甜食，倒是和长公主像极了。”


    “您和我娘认识？”洛凌霄一听，赶忙问道。


    正巧，这时候她们走进了屋里，洛凌霄扶着沈氏坐下。


    沈氏含笑点点头，似乎很是怀念：“说认识，那是我高攀了长公主；只是长公主刚来的时候，我随着老太太一同都在京城。那时候我还在老太太身边做丫鬟，因为做错了事情挨罚了，是长公主帮我说了话，才保了我一条命。那之后，我倒是有幸和长公主说过几回话。”


    “您是老太太身边的？”洛凌霄惊讶道。这事她是真的不知道，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毕竟洛骞是王爷，他的兄弟凭借着他的地位，怎么样娶的正妻都不可能是个贱籍出身，更何况，要面子如林氏，会让她的儿子去娶一个丫鬟为妻来丢她的脸面？


    看出她的疑惑，沈氏并没有不好意思，答道：“对，我以前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后来禾郎……你四伯父向老太太要了我去，因着你四伯父虽然养在老太太身边，却是庶子，所以老太太并没有阻止他把我由妾扶正。”她说起洛禾的时候，脸上带了些许红晕，笑的很温暖，想起来，两人似乎很恩爱。


    只是没想到，洛禾是庶子。


    那大约能理解了。像林氏那种人，早些年或许碍着洛老太爷的面子，把洛禾养在名下，但是要她认洛禾为嫡子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她不阻止沈氏成为洛禾的正妻是再正常不过的，甚至这件事对林氏来说是喜事，她巴不得洛禾把唯一的正妻这个位置送给更无权无势的女人。这样看来，这夫妻两个，平时的日子定是极度不好过。


    洛凌霄看着沈氏粗糙的、布了口子的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洛家，就是一个会把所有好人都榨干利用价值、然后再磨碎他们的骨头去建造它的辉煌的地方。虽然受害程度不一样，但是洛禾夫妇，在某种角度说起来，和前世的她是一模一样的。


    “四伯母能给我讲讲那些年的事情吗？什么都好，比如我娘的事情，还有您和四伯父的事情。”


    沈氏见洛凌霄似乎对这些事情感到好奇，虽然知道有些话不是太该讲，但是更加欣喜于自己好歹有能让洛凌霄感兴趣的话题，便接着说：“那时候的长公主，才刚刚嫁到王府来，还很年轻。她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你和长公主真的长得很像很像，”沈氏看着洛凌霄，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尤其是这双眼睛。她是个极心善的人，府里很多人都受了她的恩惠。长公主还很爱笑，即使老太太总是为难她，小叔也对她说不上很好，她也总是喜欢微笑地对着每一个人。”


    洛凌霄眼前慢慢勾画出了一个样子，和自己有着相似外貌，但是却时时含着温暖微笑的温柔女子。


    “只是，同样作为女人，我却看得出来，长公主并不开心，即使她每一天都在笑。”


    “那时候，老太太坚持要让她的侄女，也就是林姨娘进门；但是小叔不肯。老太太就以为是长公主撺掇小叔，大发雷霆。当时长公主刚刚怀了世子爷，跪在祠堂跪了一夜，染了凉气，后来就被接进宫去养胎。再回来的时候，是抱着世子爷回来的。老太太不喜欢长公主，所以对世子爷也并不是很好。有一回，我奉了老太太的命令，去找长公主过去，却看长公主，抱着世子爷一直在哭。后来我就留心观察，才发现，长公主每一次笑的时候，眼睛里的感情，都是很悲伤的。甚至于她和小叔一起去拜见老太太的时候，我在旁边看，都觉得，她从没有真正看过小叔，都似乎，在看另一个人。”


    －－－－－－题外话－－－－－－


    嗯，老惯例，啰嗦一下。


    最近彭彭因为手受伤，所以被逼左手打字，好费劲，一章节打了两天，不过有熟练就是了。更的慢但会努力不断更，更不会让此坑变成弃坑或草草结局，这是彭彭的原则：哪怕是扑到姥姥家的文或第一次扑街把我难过哭了，我也想怀着刚刚开始写的时候那种美好的希望写下去，写到像现在一样，收藏和点击逐渐增多。我相信，哪怕废文，只要用心，都有机会拯救回来。


    对了，《盛宠》可以领养啦~如果有喜欢的角色可以申请领养哟~


    不过说实话……彭彭因为很少去关注其他作者把角色托付领养是怎么做的，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怎么领养，所以呢，以后上了粉丝榜的，然后只要不重复领养角色的亲们都可以领养的说~详情可以看我的附录《盛宠之领养指南》~么么哒。

 105 洛禾的恩怨1

    另一个人？


    洛凌霄忽然想到，前世洛凌凤和她撕破脸皮、原形毕露的时候，曾经在她的耳边说过的那句“……只不过她对父王不忠，所以我娘趁她刚产下你虚弱的时候，告诉她她的姘头死了，你娘大悲之下就血崩死了……”，又想到郭嬷嬷说过的“长公主那时也不过十四岁还未及笄，却是有心上人的，只是身份特殊，难以见面”。


    虽然怀疑自己的娘亲心中另有其人，在世人眼里都是不孝之至的事情，但若是她的娘亲真的是有其他喜欢的人，她……她会不会有可能，也并非洛骞，而是那个人的孩子？


    有洛骞、洛凌凤和林氏那种亲人，对于洛凌凤来说简直算得上是刻在骨头里的耻辱。所以，这样的猜想，的确是个实在太美好的祈愿。


    与其让一个能够下得了毒手去残害孩子的男人做她的父亲，她宁愿沉浸在这种幻想之中，让那个不知名的娘的心上人，做她的父亲。


    沈氏见她发了愣，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吓着了她，忙打了自己的嘴一下，抱歉道：“凌霄，瞧我这没遮拦的，不说这些了！我们说些别的。”


    洛凌霄方才回过神，摇摇头，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娘亲的样子，想入了神。您继续说，没事的。”


    看她的确没有勉强的意思，沈氏才肯接着说下去，只是她也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很多不妥的话，便就此打住了这个话题，草草结尾道：“再后来，我陪着老太太回了宗家，被老太太许给了你四伯父，就没怎么见过长公主了。”


    洛凌霄知道再问，沈氏大概也不会说下去了，毕竟她想了解的事情涉及的人都是在洛家举足轻重的，沈氏说得太多，对她并没有好处，便依着她的话，调笑道：“那四伯母给我讲讲您和四伯父的事情吧！”


    “我们有什么好讲的？老夫老妻了……”沈氏的面颊上红晕朵朵。[]


    洛凌霄随即一派娇憨地缠着她，要她给自己讲讲。


    于是沈氏无奈，简单挑了几个她和洛禾之间相遇相知的时候、并不逾矩的故事说了说，无非就是两个性格温和的人看对了眼，然后洛禾就向老太太苦求将她求了去做了妾室，待到合适时机，又把她抬了做妻子。不过洛禾当真是个专情的人，纵使其他人劝他纳妾，他身边也至始至终只有沈氏一个女人，连通房都不曾有。


    当黄梅将茶和茶点拿上来的时候，洛凌霄亲自捧了一块糕点请沈氏品尝。


    两人一道喝茶吃东西，洛凌霄忽然发现沈氏几乎没有说过她和洛禾的孩子。其他几个洛家伯父都带了嫡子来，只有洛禾夫妻两人没有带任何孩子。所以她随口就问道了：“四伯母，你和四伯父感情这么好，可有孩子？”


    当洛凌霄说到孩子的时候，沈氏浑身忽然一僵，温润的眉眼之间划过一丝深深的恨意，虽然闪过得很快速，可是还是被洛凌霄捕捉到了。沉默了一会儿，沈氏轻轻开口，声音却有些木讷：“……没，没有，我们，没有孩子。”她的手里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狠狠地抖着。


    洛凌霄看她的眼神，里头都是乞求她不要再问下去的悲伤，便也大约能理解，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她也曾经做过一个悲伤无奈的母亲，遂而对沈氏有苦难言也是心生悲悯，便当真没有追问下去。


    两人又转了话题，聊了一会儿，沈氏告辞要走，洛凌霄就让黄梅每种糕点都拿了些用食盒装着带去给洛禾尝一尝，沈氏没有推辞，收下告了谢，便回了被安排住着的客房。（.好看的小说）


    沈氏走了之后不久，郭嬷嬷就回来了。洛凌霄屏退了左右，把她单独留下，询问了她一些关于洛禾和沈氏的情况。


    郭嬷嬷想了一会儿，才道：“小主，您问起，老奴才忽然想起来听说过，四老爷身上是有发生过一件事的。”


    原来，洛家人当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只是因为老一辈的下人相继离开或者过世，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郭嬷嬷也是偶然之间听人当笑谈说的。


    当年厉之武看中的人，并不是洛家小少爷洛骞，而是洛家庶出的四子洛禾。要知道，厉之武到洛家拜访的时候，洛骞不过是个刚呱呱坠地的小婴儿，厉之武作为一个官场摸滚打爬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单凭“投缘”两个字就定下自己的义子――换句话就是继承人？所以厉之武最初相中的，应该是比洛骞大了三岁，看着就清秀聪明，根骨好的四少爷洛禾。


    所以洛老太爷当即就跟洛老太太、也就是林氏商量，要把洛禾带到林氏名下做为嫡子来养着，到时候厉之武认他做义子，也不会太过辱没了大将军的身份。


    只是林氏是个掌控欲极强也极度自私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住一个妾室的孩子的未来，比她的一群儿子都要好？她便各种哭闹不休，硬生生逼着本来就惧内的林老太爷没办法再提出此事。


    只是解决了林老太爷这边，还有厉之武那边。无论是林家，还是洛家，都没办法得罪一个骠骑大将军。


    就在这个时候，洛禾却不争气地患上了病。症状为时常心肺剧痛，不能劳累，得经常躺在床上静养。


    厉之武派人送了很多名贵药材，都没办法缓解洛禾的病。一个骠骑将军的继承人，怎么能是一个病秧子？厉之武对洛禾，是真的绝望了。


    就在这时候，已经一岁多、比别人都早学走路并且已经能跑得飞快的洛骞，在厉之武偶然再次拜访的时候，挣脱奶娘，冲出来抓住厉之武的衣服，“呀呀呀”地手舞足蹈，而且对厉之武十分亲近的样子。这时候，厉之武才真正注意到了洛家这个小少爷，大悦，收了他做义子。


    洛禾的亲娘，也曾经是洛老太爷风头无两的宠妾。她发现洛禾的病另有蹊跷，就跪在洛老太爷书房前，求他主持公道。洛老太爷因此对林氏起了疑心，虽然没有证据，但经过观察，也信的差不离多了。但此时大局已定，要是把是林氏从中作梗的事情公布出去，那骠骑大将军的怒火，烧着的肯定不止林氏，还会烧上整个洛家。但是洛禾的亲娘的恳求，让洛老太爷感觉到了这个四子也是掌心一块肉。他心里怜惜，便威胁林氏，要她把洛禾养在名下，而且要好好养，不然就写休书。林氏自知理亏，虽然还是死活不肯让洛禾成为嫡子，但也答应了要把洛禾按照嫡子有的待遇放在自个儿名下养着。


    只不过，当洛老太爷带着洛骞上京之后不久，洛禾的亲娘、那个妾室，就被发现一根绳子吊死在自己的房里，留下遗书，说是自己怕唯一的孩子被带走，才给四少爷下毒造成生病的假象。众人之中虽有人怀疑，也都被此时已经是一家独大的林氏给镇压下去。


    这件事，便再没有多少人敢说。


    洛凌霄听完郭嬷嬷的话，倒是大致有了个明白。她敏感地捕捉到了洛禾生病时候的症状，简直……和她那时候缠绵病榻的症状，一模一样。


    林氏呀林氏，我不欲让你上棋盘，你却偏偏要送到我跟前。洛凌霄冷笑。


    下人之间的流言，大多都不是空穴来风的。即使这件事和郭嬷嬷说的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林氏和洛禾之间，可不是单纯的嫡母和庶子，说不定，沈氏在想到孩子的时候的那个充满恨意的眼神，也和林氏有关。


    她可是，对一切对洛家有仇的人，都有兴趣。哪怕对方也是个洛家人。毕竟一个人下棋，总有种无聊的感觉。


    “郭嬷嬷，你认为我这个四伯父和四伯母，是什么样的人？”洛凌霄思索了一会儿郭嬷嬷的话，忽然问。


    郭嬷嬷略作思考，道：“老奴虽然和四老爷、四夫人没有见过几次，但是有听说过，四老爷以前去考秋闱，一举就当上了解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再没有考下去。后来在洛家的铺子里帮忙，因为和大管事吵了一架，所以被召回来，一直赋闲。”


    为什么？怕又是林氏做的好事吧？


    洛凌霄沉吟片刻，对郭嬷嬷点点头，道：“郭嬷嬷，你下去吧，待会儿若是夜雨回来了，让她来找我一趟。”


    夜雨的长处，正适合在这个时候发挥。


    夜雨在接到洛凌霄的指示之后，不过半日，便打听到了洛凌霄想要的信息：洛禾考秋闱之前，沈氏刚巧怀孕。考得解元之后，文章才华一时人人称颂，众人都认为他将是下一个状元郎。他只身进京，住在当时已经是洛王的洛骞这里待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却传回来沈氏小产、且命在旦夕的消息。他与沈氏举案齐眉、鹣鲽情深，怎么受得住这种消息？即使春闱在即，他也毅然决然放弃了考试，回去守着妻子。

 106 恶女的报应开始了

    只是，即使他日夜兼程赶回来，他也没能看一眼沈氏和他的孩子。(.)沈氏虽然捡回一条命，但身体时好时坏，一直缠绵病榻。


    夜雨还提到了，洛禾后来再没有去参加过考试。林氏对他并不好，几个洛家的嫡子也是百般刁难他们夫妇二人，本来还指望考个功名出来，把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提上一提，只是现在也指望不上了。后来见洛禾实在是难以维持生计，宗家里有人看不过眼，便让洛禾去了洛家的铺子里帮忙看账。洛禾去的第一日，就十分尽责地将陈年旧账和最近的新帐一股脑搬出来看。谁知道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就察觉出来这账本之中的重重问题――尽管做的隐蔽，但是有大笔大笔的钱在不断地来回之中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子，再没了印记。


    他再询问伙计店员，便查出来这账簿只经过大管事的手。


    大管事是洛严的表妻弟，也就是洛敏的表舅舅。他仗着自己是洛家长房的亲戚，又得林氏信任，平日在铺子里捞了不少油水。但是铺子是属于宗家的，这么大的账目就算放在林氏身上都不好算，大管事如何会承认？只是洛禾揪着他不放，所以，他干脆一状告到了洛严夫妻那里。洛严的妻子素来宠这个表弟，对着丈夫一通眼泪。洛严是林氏的最宠爱的儿子，虽然年纪也不小，都是一群孩子的爹了，但是仍然改不了那个跋扈的性格，找了人到洛禾家里对着洛禾和尚在病床上的沈氏一通好打。


    洛禾还好，再是个文弱书生，好歹也是个五尺男儿；只是沈氏本来就是小产之后卧病中，遭了一顿打，被人踢到了门外雪地里，当时就小腹就一阵寒疼，血流不止，被送到医馆里，大夫诊断道，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洛禾和沈氏悲痛之下告到宗家去，但是林氏却率了一堆人来作证，说是洛禾在铺子里想要行职务之便盗窃财物，被洛严发现才打了人。宗家人苦于林氏是洛家最出息的洛骞的亲娘，怎么敢有人为洛禾再出头？所以，洛禾夫妇不仅没有告状成功，反而被施了家法，沈氏因为又是伤又是病免了刑罚，但是洛禾却被打足了二十个板子，从此落了病根。


    夫妻俩这些年，只是冠了个洛家人的名字，却得依靠着帮人家做粗话来勉强度日。


    洛凌霄皱了皱眉。


    雪地……血流不止……孤立无援……


    倒是好一个洛家，好一个林姓女人，当真是如虎如狼，心如蛇蝎！


    她的眼里闪过讥讽，然后起身走到多宝格前，从架子上拿出一个盒子，打开。


    碧绿如波的数个圆圈，在盒子里荡漾着盈盈的光芒。边上，又是几支坠了大小过渡均匀的珍珠的步摇，珠光闪闪。


    两种光芒交汇，竟是似曾相识。


    第二日，洛凌霄一早起来还在更衣，就听银装讲了夜雨传来的外头的热闹：清晨洛敏起了个大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戴着洛凌霄送她的那支步摇，在王府里闲逛来闲逛去。几个少爷见了都忙夸她好看、非常衬之类的话。只是走过瑜院的时候，洛敏看了院子里的富丽堂皇一眼，就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嚷嚷着要见二堂姐，然后就闯了屋门进去。


    谁知道洛凌凤这时候还没梳洗更衣好，脸上的素纱没有蒙上，让洛敏看去了那淤紫的大片痕迹。


    于是外头的人只听到洛敏惊慌地尖叫了一声“鬼啊”，还没来得及进去瞧个究竟，就紧接着听着里头乒呤乓啷的响动。


    后来人围进去倒是围进去了，就是两位小姐都不是很好――洛凌凤那接近毁容的脸被所有人看着了，而且此时她眼中含着怒气和委屈的泪水，看着倒在地上的洛敏，眼神凶狠；而洛敏脑袋上簪着的步摇掉在地上，大概是摔下去的时候磨蹭到了，珍珠散了一地，最大的一颗还给刮花了。（.好看的小说）洛敏为了配点翠的步摇，特地戴了一只点翠的碧玉镯子，也碎成了两截，躺在地板上。


    洛敏一看这惨样就急了，她平时就是个装淑女而已的小霸王，当即就跳了起来和洛凌凤撕扯起来。


    谁知道她扑上去扯洛凌凤还散着的长头发的时候，一抓就是一把，“刷拉拉”掉了下来。


    所有劝架的人都傻眼了，洛敏傻眼了，洛凌凤也傻眼了。


    待众人意识到事情大发了，去把回过神之后就兴奋对洛凌凤骂着“怪物”的洛敏给架下来然后送回林氏那里去之后，林姨娘也听了风声赶来，把所有看见了事情发生的人都死死叮嘱威吓了一遍，现在正关着门和洛凌凤在说话。


    洛凌霄梳洗好，坐在桌子前等着黄梅为她端来早饭。她听完银装绘声绘色的复述，摸了摸鼻子。


    她种的种子，倒是真会挑选时候开花。


    银装讲完，“哼”一声，像是扬眉吐气了一般道：“所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二小姐终于遭了报应！”


    洛凌霄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若我也不是好人，那我最后岂不是也得遭殃？”为了让洛家人都不得好死才重生一世、生命里最大的动力就是仇恨的她，怎么能称得上是一个好人？


    银装不以为意：“小姐您就算脸上对其他人冷一些，但是奴婢一直知道您是个心善的。哪里像那些造孽的，迟早都是要遭报应的。”


    “行了行了。”洛凌霄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林氏的习惯就是得睡到辰时才起来，所以大家还是和平日一样在各自的院子里用早饭，没有聚到一块。吃完早饭之后，洛凌霄带着才出门一趟回来的剪烛到了瑜院去。


    瑜院和平日完全不一样，大家都绷着脸，像是大气都不敢喘一般沉默。洛凌霄走进去，走到洛凌凤的门前时，洛凌凤身边的于嬷嬷、银川，林姨娘身边的张嬷嬷、韩嬷嬷和兰心都笔直站在门口。


    见了洛凌霄，她们赶紧对她行礼，然后拦住她，其中的张嬷嬷起头道：“大小姐，二小姐今天有些不舒服，林姨娘现在在里头陪着她呢。”屋里传来一阵阵低低的啜泣声，间隔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时的打嗝声。


    洛凌凤这回，怕是真的伤心大发了。


    林姨娘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出问题的事情外泄，所以对外说的都是洛凌凤身体不舒服，知情的也因为她的威胁而什么都不敢说。


    只是洛凌霄有个轻功卓绝，打听消息能力一流的夜雨，自然这些事瞒不过她。


    洛凌霄俏脸含霜，瞥了一眼张嬷嬷。上次也是这个老货为林姨娘开脱，倒是条忠心的狗――迟早会成为下酒菜！


    旋即，洛凌霄又化了脸上的冰，笑到：“凤儿不舒服，我是她的亲姐姐，可不比寻常人。再说，我正好找林姨娘有些事，错过了，怕是最心急的是林姨娘。”


    听她这般说道，几个嬷嬷丫鬟都面面相觑，为难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毕竟里头那位可是下了死令要她们守着。


    “怎么？难不成我还进不来我自己妹妹的门？”洛凌霄见她们拿不出个说法，立马变了语气，眼睛里满是怀疑，“是不是凤儿出什么事了？林姨娘把她怎么了！”全然是担心妹妹的好姐姐样――和从前的她，一模一样。


    她看这几人仍然不说话，便往前冲，拼命就要往里头挤进去，一边冲一边焦急大喊：“凤儿！凤儿！”


    张嬷嬷等人都拼命拦着洛凌霄，但是洛凌霄在她们接近的时候，趁混乱挑了她们的穴位下手，顿时她们一个个都力气卸了大半。张嬷嬷急得对杵在一边不动的剪烛道：“快来帮忙拦住你的主子！进不得啊！”


    谁知道剪烛冷淡的回答却把她气了个半死：“小姐没有发话，我们做奴婢的怎么能动？”


    眼见就要拦不住洛凌霄，屋里传来了林姨娘的声音：“该死的杀才！让大小姐进来！”伴随着她的话语的，是悉悉索索不知道什么的声音。


    几个人都立马停了手，剪烛上前为洛凌霄整理了一下仪容和微乱的发髻，然后把袖中的一个小盒子交给她。


    洛凌霄带着那个盒子，开门走进了洛凌凤的房里。


    洛凌凤的房间里，窗子帘子全部都关的关，放下来的放下来，屋里昏昏暗暗的。地上有被清扫得不是很彻底的瓷片渣子和泥土，还有些滚落的珠子翠粒。


    林姨娘坐在洛凌凤床前的小木椅上，洛凌凤坐在床上，把红色的纱幔放了下来，朦朦胧胧能看见她只着了一件中衣的影子。


    只是眼尖的洛凌霄还看到了她床边的另一个小椅子下，有一些成团的长发，在那里轻飘飘地，随着洛凌霄进门带进的风晃动。


    洛凌霄走过去，轻声问了句：“凤儿，你今日怎么了？怎么不舒服也不请大夫？”她脸上的关心不似作伪，林姨娘悄悄观察着，为心里某些事下了结论。


    “没……没什么，不用大夫，我多休息会儿就好了。”洛凌凤的声音像是哭了很久，已经有些沙哑了。

 107 争夺驻颜丹

    “真的没事？”洛凌霄仍旧不放心。


    “真的……真的……真的！”似乎被她问得烦了，洛凌凤一连说了三个“真的”，口气一次比一次焦虑暴躁。


    今天似乎从一早起来，她就事事不顺。


    早晨，她和洛敏闹的时候，那一把头发被洛敏揪了下来，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是没睡醒。林姨娘把众人都遣走了之后，洛凌凤把整个房间关的严严实实，把贴身丫鬟银川都骂了出去。然后她坐在镜子前就梳起头发来。


    一把包金镶玉的木梳，平时会把她的一头青丝输成各种时新的发髻，但是今日，它每在她的发间过一遍，都会带下数不清的发丝。她头顶上的头发越见稀疏，甚至刚刚被洛敏揪掉的那一块，已经露出了头皮。可是头发掉下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有任何痛感。即使这是什么怪病，她都不敢找大夫来，一旦被外人知道了她毁容了，她这辈子就完蛋了，完蛋了！


    洛敏说的对，镜子里那个头顶斑斑驳驳，脸上还有消不光的淤痕的人，是怪物！


    是怪物！不是她！不是那个自负美貌才情并具的洛凌凤！


    “大小姐，”林姨娘在一边开口，“二小姐今儿一早起来就不是很舒服，所以心里头有些烦躁，你也不要介意。”


    洛凌霄垂了眼睛瞥她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她在那个边上有发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林姨娘和帐子里的洛凌凤下意识看了一下地上，生怕洛凌霄发现不对劲。


    不过洛凌霄的眼神并没有往地上看，让她们都舒了一口气。


    洛凌霄盯着林姨娘，不满道：“林姨娘这话倒是把我和凤儿说的生分了，好歹我们俩才是嫡亲的姐妹，我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性？林姨娘却把自己说的像是凤儿的娘亲，而我是个外人一般！”


    此话一出，林姨娘和洛凌凤两个心里有鬼的人均是心里一颤。林姨娘毕竟是宅子里炼出来的，神色还算镇静；但是帐子里的洛凌凤，脸上一下子没了血色。


    她哆哆嗦嗦道：“姐……姐姐，你说什么呢？当然……当然我和你是姐妹！林姨娘……她只是来看我的，只是来看我的。”


    见女儿因为洛凌霄随便一句话就自乱阵脚了，林姨娘满心恨铁不成钢，在一边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


    “林姨娘这是怎么了？”洛凌霄蹙眉，“莫不是染了风寒还是怎么的？”


    “多谢大小姐关心，姨娘只是这两天嗓子有些不适，喝口茶就好。”林姨娘笑着道，然后起身去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没有大碍就好，林姨娘若是真的身子不舒服，那就最好不要来凤儿这边了，凤儿今儿本来就不适，若是过了病气去，林姨娘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林姨娘一听，拿着杯子正在倒茶的手一颤，险些整杯水都翻了。她稳住自己的手，转过身，刚刚还气的扭曲的脸已经瞬间挂上谦和的笑容：“大小姐说的是，以后姨娘一定注意。”


    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洛凌凤有些看不过眼去：“姐姐，林姨娘也是好心……”


    “你个傻丫头，”洛凌霄伸手要撩她的帐子，“姐姐只是怕坏了你的身子。”


    她的动作成功吓坏了洛凌凤，把她直吓得往床深处躲。洛凌霄不禁疑惑道：“凤儿？怎么了？”


    “没事！”洛凌凤白着脸，声音都有些变了，道，“我今天……不舒服！不想见光！”


    洛凌霄闻言，皱了皱眉，但还是道：“那好吧，你躺着，多休息。等会儿我给你找个大夫来看一看。”


    “真的不用了，我就是昨晚没有睡好。”洛凌凤回答得都有些火气了。她在心里使劲埋怨洛凌霄没有眼色，都不知道她是来看她的还是存心来给她添堵的。


    “这样啊……”洛凌霄点点头，“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那你今天好好休息，至于老太太那边，虽然按理说我们做孙女的都得时时去陪陪她，但是凤儿你不舒服，我会去给老太太说的。”


    不提林氏还好，一提林氏，洛凌凤就顿时一阵火大。要不是她这个奶奶，把那个叫做洛敏的、没爹没娘的乡下土丫头宠得无法无天，她何苦受到这样的羞辱？昨日那支美轮美奂的步摇到洛敏手里的时候，她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还得和血吞地忍着，可是那个老不死的却还把娘叫过去，狠狠地训了一顿，说是要好好管教她，不要让她再这么失礼、这么没教养地对待自己的妹妹！


    那个乡下土丫头是她洛凌凤的妹妹？呸！就她那个样子也配？


    “对了，林姨娘，”见洛凌凤不说话，洛凌霄转头又对林姨娘道，“我今儿还是特意来找你的。”


    “什么事？”林姨娘已经喝完了茶，走回了洛凌凤床边坐着。


    洛凌霄轻轻微笑，道：“林姨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她从怀里拿出剪烛给的那个小盒子，打开，“林姨娘莫不是忘记了，之前卫大哥和陆大哥许了我，一旦我自己掌管了瑾院，就把陆大哥密制的驻颜丹送我做贺礼，而我又答应了，收到之后就转赠给林姨娘做点儿孝敬？”


    林姨娘惊喜道：“就是这个？”她倒是真的忘记了，这两日又是老太太驾到又是凤儿生了这掉发的怪病，她早就没时间去顾及自己了。


    只是，帐子里的洛凌凤耳朵尖，一下子捕捉到了“驻颜丹”三个字。她之前并没有听说这档子事，还在埋怨林姨娘无缘无故就对洛凌霄放了权。


    驻颜丹……驻颜丹……若是她得了这个叫做驻颜丹的东西，那这怪病、还有她的脸，一定马上就会没事的！


    洛凌凤兴奋地想，完全忽略了林姨娘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去找洛凌霄要驻颜丹。


    “姐姐，什么驻颜丹？”洛凌凤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道。只是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尖锐，察觉到变化的林姨娘，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洛凌霄点点头，“林姨娘的脸被神兽给抓坏了，这其中也算有姐姐的责任。正巧卫大哥送了我这颗驻颜丹，我又没有什么用，我就想着转赠林姨娘。说起来，卫大哥提过，这是陆大哥、也就是杏林医圣的得意之作，去腐生肌，乌发驻颜，效果都是极好。”


    林姨娘听着她的话，往洛凌凤的帐子那看了一眼，本来坐在帐子深处的洛凌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吸引着坐到了床边上，她几乎都能看到她斑秃的脑袋了。


    她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就走到床边，用手隔着帐子扶住洛凌凤，提醒她：“二小姐，您躺着比较好，别离着帐子这么近，仔细吹了风。”


    谁知洛凌凤听得津津有味，被她一打搅，立马暴躁地甩开她的手：“我没事！”


    洛凌霄嗔了她一句：“凤儿，不得这么无礼！”


    洛凌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忙对洛凌霄和林姨娘卖乖道：“林姨娘，抱歉，我刚刚有些恍惚了。”然后转头对洛凌霄道：“姐姐，我也想看看这宝贝……”


    洛凌霄点点头，把盒子递到帐子前，洛凌凤伸出了一只手把盒子接过去。


    那个看着并不华丽的小盒子里，有三颗药丸，散发着清冷的香气，像是冬日的梅花和着白雪那种带了凉意的冷香。药丸通体青绿，像是玉石一样，隐约有些透明，竟然是意外的好看。


    洛凌凤不禁相信了，这东西的确是宝贝，而且诚如洛凌霄所说那样，能“去腐生肌，乌发驻颜”。


    “我要！”洛凌凤旋即抱住盒子，对洛凌霄撒娇，“姐姐，凤儿也想要！”


    “凤儿，不得胡闹。”谁知一向疼爱她的洛凌霄却虎着脸，训了她，“这是姐姐要给林姨娘的礼物，我们年岁不大，还用不着这个。”


    “那这个给我，姐姐再去向医圣讨一份不就是了？”


    洛凌霄为难道：“凤儿，不是姐姐不肯给你，这个驻颜丹着实珍贵，陆大哥那里也不过有这三颗，现在全给我了，再要炼制，得等好几年的功夫了。”


    好几年？那个杏林医圣等的了，她的头发和容貌可等不了！


    洛凌凤这才记起洛凌霄是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的。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让洛凌霄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只要她知道她现在这么惨，依照她这么疼爱她，肯定二话不说就把药给她了；可是……可是洛凌霄已经什么都比她强了，再让她看见她这副模样，她洛凌凤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她怜悯着？！


    她不要！她不要！


    洛凌凤看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林姨娘，忽然灵机一动，道：“那算了，姐姐，这个还是还给林姨娘吧。”


    洛凌霄欣慰笑笑：“这才乖，我们不需要这东西，改日姐姐给你带好看的首饰。我那还有一支簪子，特别衬你。”洛凌凤的手一抖。


    洛凌霄就将洛凌凤递出来的盒子给林姨娘，然后又交代了几句，大约不过是要多休息，按时吃饭，然后就离开了。

 108 母女之争，凌霄看戏

    走出门，剪烛迎上来，对洛凌霄福了一福，然后跟在她身后走。


    待走出了瑜院，剪烛忍不住问道：“小姐，把驻颜丹就这么给了他们，真的可以吗？”


    出于要对方的忠诚，就要用自己的坦诚来交换的原则，洛凌霄早已经将讲给银装的事情，完完全全告诉了其他几个丫鬟，所以目前除了懵懵懂懂的素果，其他人都知道洛凌凤不是她双生妹妹这件事。


    “我就是特意给她们的，”洛凌霄勾起唇角，“两条毒蛇相会，必定相伤；那倘若这两条毒蛇，是一脉相连的亲生母女呢？”


    剪烛恍然。


    不出洛凌霄所料，此时洛凌凤与林姨娘之间的气氛，绝对说不上好。


    洛凌凤已经从帐子里出来了，她散乱着一头长发，看着林姨娘手里的木盒子，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欲望。她这会儿总算想起来林姨娘为什么要这个东西，可是她并不打算让。


    毕竟，林姨娘已经年长色衰，就算吃了这驻颜丹也是浪费罢了；而她，还是在大好韶光，她还要为自己选择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君。即使林姨娘没有这丹药，多不过是失了父王的宠爱，只要她能争气嫁得好，那她们娘俩未来便是一片光明，根本不稀罕父王这不可靠的宠爱！


    屋里陷入沉默，过了老半天，洛凌凤才沙哑着嗓子，道：“娘。”竟然带了一些哀求。


    林姨娘的身子颤了一颤。


    凤儿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在她身上下的苦心，绝对不少于男儿身云儿。作为一个娘亲，她是何其了解她这一声呼唤里的意思。只是，她的伤……


    想起那每每到了夜晚就开始剧痛的脸颊和耳朵，想起那腐臭到连她自己都恶心的气味，想起那已经毫无人样天天靠着珍贵药材止住毒液扩散的漆黑伤口，她就无法像平时那样，对女儿任何要求百依百顺。


    她以一介商女和一个妾室的身份，在这个王府里作威作福，仗的不过就是王爷的宠爱。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从没有身份到高高在上过了十几年，现在要把她打下云端，不啻于要她立刻去死！


    “凤儿……这药，娘……”林姨娘看着洛凌凤楚楚可怜看着她的双眼，和她原本是一片乌黑如今却斑驳的头顶，那个“更需要”便迟迟说不出口。


    洛凌凤看出她不情愿，心里顿时生了恼意，她咬着唇，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娘，你在犹豫什么？平时你不是总是说最疼爱我，连云弟都及不上吗？果然都是骗人的！我都这个样子了，若是好不了，那我还不如现在就一剪刀下去绞干净头发去当姑子才随了你的心意！”


    “凤儿！”林姨娘被她这么一说，脸白了又白，像是被人用刀子直直往心窝里戳，戳出一个大洞，被空气袭击到浑身冰冷。她一下子就落了泪，“你这么说，简直是要为娘的命啊！”


    “哼！”洛凌凤却不领情，含着眼泪冷笑道，“说说谁都会！我是你亲女儿，但是你在你的容貌和你的亲女儿之间，选择了你的容貌而宁可毁了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林姨娘摇头。


    “骗子！”洛凌凤仰头“呵呵”笑了起来，笑的泪花四溢，“当初你和父王为了掩盖你们俩杀了凤齐长公主生的二小姐，放弃了我，让我顶着别人的身份过了一辈子，处处被什么都有的洛凌霄比下去；现在你又为了父王的宠爱要放弃我，把救我的大好机会硬生生夺走！你可真行！林黛儿！我这辈子最苦命的事情，就是为什么我不是凤齐长公主真正的女儿，却是你这样一个商女、做妾的的女儿！”


    “够了！”“啪！”


    清脆的一巴掌。


    出手的是泪流满面、脸上完全没了血色的林姨娘，被打蒙的是刚刚还在大笑的洛凌凤。


    洛凌凤捂着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脸，冷冷看着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的林姨娘，半晌，开了口，语气却慢慢淡了下来：“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母慈女孝的戏，演了十多年，演够了？”


    “凤儿，对不起……对不起，娘不是故意的！”林姨娘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洛凌凤伤人的话，焦灼地看着女儿，一步上前就要抓下洛凌凤捂着脸的手。


    洛凌凤却后退一步，狠狠一甩她刚刚搭上来的手，直直把林姨娘推得一个趔趄。林姨娘手里的盒子掉在地上，砸成了两半，里头的驻颜丹一下子滚落出来。


    洛凌凤瞳孔一紧，赶紧蹲下去把才滚出来的驻颜丹悉数拾起来，像是对待宝贝一般轻柔地把表面的浮灰给吹去。她讥讽地看着林姨娘，道：“娘，驻颜丹我就收下了。您还是赶紧去找个医生，好好看看您的伤，或者求求洛凌霄，再给她三座四座院子，看她能不能再给你变出几颗来。若是实在没办法，等我好了，会替您在父王面前说说好话。他最疼爱我，必然不会让您过的太凄惨。”说着，她就把手里的三颗驻颜丹送进嘴里，一口气吞了下去。


    林姨娘已经完全迷茫要说什么了。眼前这个形容凌乱，口出恶言的，真的是那个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然后吃尽苦头生下来的女儿吗？真的是自小就被她如珠如宝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日日在她跟前撒娇的凤儿吗？


    不……虽然是同一张脸，但是她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和她的凤儿没有一点相似。


    忽然，林姨娘站了起来，抬起手。洛凌凤戒备地看着她，以为她又要打人，只是林姨娘却一眼都不再看她，抬手也不过是为了整理好自己刚刚推搡中被弄乱的头发和面纱。她又理了理衣服，拿帕子把眼角的泪痕抹去，然后面色平静、应该说是面无表情地开门，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洛凌凤忽然有种真正被抛弃的心慌，她想要追出去把林姨娘带回来，但是她脸上没有面纱，也没有东西遮住头发，所以她的步子就定在了原地。


    “把里头打扫一下。看好二小姐，让她一步都不能出房间。若是她出来了半步，你们几个的命都留不下了。”林姨娘恢复了以往的高高在上，眼睛里是一种仆从熟悉的冷厉。她们在外头都隐隐约约听见了林姨娘和洛凌凤的吵架，所以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林姨娘那么平静。


    孰不知，林姨娘洛凌凤把驻颜丹吃的一颗不剩开始，心里头对这个长女的爱就灰心了一大半。她现在极力骗自己，里头那个，是凤齐长公主的二女儿，不是她的凤儿。


    林姨娘带着兰心和两个嬷嬷出了瑜院，往眉院走去。谁知道走到一半，却和洛凌霄主仆打了个照面。


    “大小姐，您不是才刚离开不久，怎的又回来了？二小姐刚刚已经歇下了，这会儿您回去怕也没用了。”林姨娘淡淡道，脸上没了往日的那种飞扬神采，有的是强撑的沧桑疲惫。不过不一个时辰没有见，她的鬓边居然多了两道银丝。


    洛凌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竟然与之前装着驻颜丹而被林姨娘摔坏的那个木盒一模一样。洛凌霄笑吟吟道：“方才我见凤儿这么想要，虽然知道陆大哥那里说是没有了，但是还是想要碰碰运气，就差了人去他的药庐问问。哪知道那么碰巧，陆大哥之前给我的三颗是他几年前炼制好的，昨晚又新出炉了一份。他说之前那些算是卫大哥给的礼物，于是又给了我三颗作为他给的贺礼。我这刚刚拿到，就想给凤儿送去。虽然凤儿歇下了，但是我可以放下就走。”


    “大小姐费心了，只是刚刚姨娘看二小姐是真的想要，就把大小姐给我的那份给了二小姐。”林姨娘看着洛凌凤手里的盒子，暂时是提不起一丁点兴趣了。


    “这样啊！”洛凌霄讶异道，“那多谢林姨娘对凤儿的关心了！”她想了想，把手里的盒子送到林姨娘手上，“那这一份就给林姨娘吧。诚如我之前所说，我这个年纪还用不上这东西，浪费了可惜。”


    林姨娘也不推拒，道了谢就收下了。


    两行人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洛凌霄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啊”地叫了一声，然后转身对林姨娘道：“林姨娘，既然你把那份驻颜丹给了凤儿，那我就得跟你交代一遍驻颜丹的用法了。”


    “用法？”林姨娘皱了皱眉，麻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纹，她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对啊，”洛凌霄奇怪地看着她，“莫不是你以为这是吃的？”旋即，她了然地笑了，“的确这长相和香气都像是吃的糖丸就是了，只不过陆大哥派来的药童特意叮嘱过了，一颗驻颜丹放入一斤黄酒或者羊乳之中温热化开，然后用汤液兑一份水沐浴；切记不可口服，否则入血则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不过之前我是写在了纸上，然后附在了那个装驻颜丹的盒子里，所以凤儿看见了应该是知道的。”


    －－－－－－题外话－－－－－－


    啊啊啊，我错了，一啰嗦又没让莲大爷或者小狐狸出场……下一章，就决定放小狐狸了！嗯，大狐狸压轴，小狐狸开场，正好~

 109 怒打洛敏

    林姨娘这下才是真的蒙了。（.无弹窗广告）盒子……盒子……她朦朦胧胧记得，那个裂开的盒子里，似乎是真的有一张纸片，只是她那时候没有心情去看……


    她的脑海里瞬间飘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虽然她看不出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她忽然觉得，这看不出联系的事件，每一件都和洛凌霄有关。


    林姨娘猛地抬眼，看着洛凌霄，怀疑道：“大小姐，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吧？”


    “什么算计？”洛凌霄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林姨娘深深看了她一眼，洛凌霄被她看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不自然。


    “没什么。”她这才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像是刚刚那忽然冒出的一句质问，并不是出自她口。


    两人错身按照原本的轨迹走开，唯一的不同，只有洛凌霄手里的盒子到了林姨娘手里。


    **


    那天的洛王府很平静。


    老太太林氏说是舟车劳顿，要好好休息，让除了洛敏之外的人都不要去打扰她；洛敏因此被拘在林氏身边一步都离不开；林姨娘带着其他几房的女人一道在她的眉院摆了场子说话，男人们则被洛骞聚起来在书房观赏他新得的一对青花极品象腿瓶；洛凌凤对外说了是染了暑气发烧，实际上知道她成了那副鬼样子的人都和她一起，被关在瑜院，一步都出不去；洛凌霄则悠哉悠哉地在房里摊开绣架，绣起了花。


    她在桌边绘着花样子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下手就画上了一朵白净的莲花。


    手一抖，颜料就落了一大滴下去，把整块缎子给毁了。洛凌霄叹一口气，把那块缎子扔到一边去。拿了一块新的，正准备下笔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对了，小狐狸呢？”她放下笔，问正在收拾出针线的六个丫鬟道。


    “不知道。”银装、素果、剪烛、夜雨和黄梅齐声回答。


    只剩下一个断魂没有吱声。


    洛凌霄看着她。


    断魂淡淡吐出几个字：“刚刚见到，出去了。”


    洛凌霄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无奈小狐狸的贪玩，还是无奈断魂的惜字如金。


    小狐狸平时也喜欢到处乱跑。因为有林姨娘的下场在先，又有“护国神兽”的名头摆在那，它才到洛王府的当天就已经是府中上下人人皆识了，所以没有人敢去伤它一根毫毛，更有甚者，把它当作保护神一般，毕恭毕敬地孝敬上好吃的好喝的外加几个响头。


    小狐狸也是挑嘴，所以从来不碰这些食物。这让大家更崇拜它了――果然神兽跟一般的畜牲就是不一样！


    只是待洛凌霄画好了花样子，都开始绣了一个多时辰的花了，小狐狸还是没出现。


    她不禁疑惑了，小狐狸之前可是出门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就会自己回来。即使想玩耍，也会先回来一趟跟她撒撒娇，然后再出门。


    “断魂，去找找它吧。若是它真的在哪玩，跟它说一声早点回来。”


    “是，主子。”


    断魂“嗖”地一下就不见了人影。


    洛凌霄继续绣花。


    只不过没过几分钟，断魂忽然又出现了，她还没开口，瑾院门口就响起了洛敏的声音：“大堂姐，我来看你了！”


    洛凌霄以目示意问断魂状况，断魂言简意赅道：“神兽被绑架了。”


    被绑架？


    洛凌霄站起身，摆了摆手，几个丫鬟马上会意分工，上前为她整理好衣裳裙摆，收起绣架，泡茶端点心。


    洛敏“蹬蹬蹬”几步小跑，就到了洛凌霄房门口。她先俯下身子大喘气了一段，看见洛凌霄，极兴奋道：“大堂姐！我要你的那只狐狸！”


    她刚说完就捂住自己的嘴，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然后稍微宛转了一些，又问了一遍：“大堂姐，你可不可以把你的那只白色的狐狸送给我？”


    “敏儿妹妹怎么看上它了？”洛凌霄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还是笑着道。


    洛敏嘟着嘴，道：“大堂姐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去洛……”她忽然记起林氏是耳提面命不让她说这件事的，于是她便改口道：“今天早上，我本来要去拜访二堂姐的，谁知道这路上摔了一跤，不小心把你送给我的那支步摇给摔坏了……这样子，你不就等于没有送给我礼物了吗？况且再让大堂姐你拿出一支这么珍贵的东西来也不现实，所以我就想说，不如你把那小狐狸送给我，我就当作是你送给我的礼物就好了！”


    她说出这种话，却浑然不觉自己有哪里不对，反而一副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很宽容的样子。洛凌凤身后几个丫鬟都愤愤不平，这长房的敏小姐简直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下作胚子！


    “哎哟喂！我的好小姐！您跑那么快，奶娘可追不上哟！”忽然，又有一个嬷嬷打扮的女人冲进了瑾院，到了洛敏跟前就开始各种唠叨，完全把洛凌霄等人当了空气，连行礼都不曾。


    她身后又跟进了两个家丁打扮的人，瑾院守门的仆人压根拦不住他们的硬闯。


    这两个家丁抬着一根棍子，小狐狸两只前爪和两只后腿分别被绳子捆住了，然后拿棍子挑过来。饶是它牙尖齿利还带着毒液，它也咬不着任何人，只能不停发出野兽的低鸣。


    见着了洛凌霄，它的眼睛里瞬间全是委屈的水雾，有些脱力地停止了发声。


    洛凌霄自从把这个小祖宗带回来之后，就没见过它这般狼狈：它爱惜到要命的如雪白毛，现在全部一团团结在一起，沾着泥巴水，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蓬松的大尾巴也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垂在半空中没精神地一晃一晃，完全没有往日或撒娇或讨好的活泼劲儿。


    洛凌霄还眼尖地发现在它脏乱的毛上，后腿部分有几滴已经凝结的血液，打量了一整周，她在它的一只后爪上看到一根尖锐的针，已经大半没入它的肉垫了，已经凝结的血把黑色的肉垫的颜色染得和其它三处有些许不同，看得出，刚刚这里是留了不少血。


    洛凌霄刚刚还平静无澜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这怒火刚刚烧起来一瞬，便又退了下去。洛凌霄眼里，已经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只不过，刚刚那熊熊烈焰这会儿完全转化成无形的冷焰――比起能看得出的火气，这样子的她，更容易把人烧的骨头渣都不剩。


    站在她身后的几个丫鬟都被她身上气息的改变影响，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冷战。


    “要它？”洛凌霄勾起唇角。


    “对啊！”也不知是洛敏被林氏宠得太没眼色，还是她天生就神经大条，她丝毫没有发现气氛的不对劲，兀自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大堂姐，你可不知道，今儿奶奶身子不爽利，就把我拘着呆在别鹤院，我无聊死了，趁她午睡跑出来。正巧就看见这只狐狸在那，我想和它玩，它却凶我。于是我就让我带来的家丁把它抓起来咯！大堂姐你可不知道，为了抓它，伤了好几个人，后来还是我聪明，让人去找了一大堆针撒在地上，它又得对付人，又得对付针，一下子就被我抓起来了。本来我想就把它关几天的，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是大堂姐你的宠物，我就过来找你讨了。你连那么贵重的步摇都能给我，总不会那么小气，连只畜牲都不给我吧……”


    洛敏说得得意，抬起头对上洛凌霄的眼睛，却瞬间被她漆黑无光的眼瞳给吓着了。


    “大堂姐……你、你那是什么眼神？怪吓人的！”洛敏移开眼睛，拍着胸口，嗔怪道。


    洛凌霄却不理她：“断魂，把它带过来。”


    断魂领了命，一个飞身过去，两个家丁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断魂的匕首已经割断了绑住小狐狸的绳子，然后她稳稳接住了下坠的小狐狸，把它又瞬间送到了洛凌霄怀里。


    “忍着点。”对异常乖巧的小狐狸吐了三个字，洛凌霄单手抱着它，另一只手把刚刚剪烛递上来的药粉打开，然后趁着小狐狸因为受伤还在混沌中的智商没有处理完信息时，就把它后爪上的针一下子拔了出来，瞬间敷上药粉，黄梅上前，娴熟地为它包扎。


    小狐狸轻轻哼唧了几声，然后在洛凌霄怀里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一副小可怜的样子蹭了蹭。


    见它总算好了些，洛凌霄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只不过洛敏目瞪口呆看完她的一系列动作，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道：“大堂姐，不捆着它会跑……”


    “啪！”


    洛凌霄空着的那只手，狠狠地在洛敏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那一声可谓是整个瑾院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想而知，洛凌霄到底下了多重的手。


    “大小姐！你怎么敢对敏小姐动手！”洛敏的奶娘反应过来，急红了眼，指着洛凌霄大声道。


    “啪！”“啪！”


    又是清脆两声。


    洛敏另一边的脸也多了五个手指印，而她的奶娘也受了断魂一巴掌。


    “洛凌霄！你凭什么打我！”洛敏捂着肿痛至极的双颊，看着洛凌霄，不可置信。


    －－－－－－题外话－－－－－－


    我没有折腾小狐狸没有折腾小狐狸只是为了莲大爷能出场真的！所以莲大爷他主人你一定要保护我不被小狐狸它主人揍（┬＿┬）

 110 怒打洛敏2

    “关门！把这三个狗奴才，杖毙！”


    洛凌霄没有回答洛敏，冷冷一挥手，六根银针飞出，洛敏带来的三个下人齐刷刷跪倒，被瑾院的下人拿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瑾院的门被“砰”地一声关的严严实实。


    外人只能听见，瑾院里响彻了天的痛呼惨叫，却无法见到实际情况。


    因为早时候看见洛敏进去，有人便赶紧去向老太太报告。


    林氏正在午睡，被吵醒之后还来不及发脾气，就被这忽然砸下来的消息惊呆了。


    之前被洛凌霄的人打过、下了脸面的那个嬷嬷，本就因着出了钱还没能整到洛凌霄，反而被香桂狠狠说了一顿而对洛凌霄怀恨在心。当得知来人打的是洛凌霄的小报告，她忙到林氏面前抹眼泪：“哎哟，都不知道是不是敏小姐出了事！大小姐那是要杀人的人！上一次奴婢好心好意去叫她，她身边的人上来就给了奴婢两巴掌。敏小姐是个性子单纯的，指不定那大小姐就看着大老爷和大夫人没了，敏小姐又是个可怜见的，就欺了她去！”


    “闭嘴！”林氏刚刚被吵醒，头还疼着，被她这么说了一大番更是晕。她铁青着脸，把床沿拍得“啪啪”响，“香桂，更衣！老婆子我倒要看看，那个丫头片子，到底敢把我敏丫头怎么样！”


    那嬷嬷高兴地磕了几个头，然后赶紧到处忙活，最后还殷勤地递上林氏最沉手的那根御赐龙头拐杖——王侯之下，击而莫还，打不敢避。她就指着林氏能真的发怒，把洛凌霄结结实实打一顿才是真的。


    瑾院里。


    断魂指挥瑾院的下人收拾洛敏带来的人，故意把人搁在洛敏边上就开打。


    因为得了下死手的命令，几个打手一点都没有放水。三人被打的惨叫连连，哭声不绝。随着暗红的鲜血慢慢从他们的腰臀上渗了出来，他们三人的呼喊声也渐渐微弱了下去。


    洛敏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下令打死的仆人也不是一个两个。只是伺候的人怕血冲撞了身娇肉贵的小主子，都是到她看不见的地方行刑的。


    故而她以往杀人是杀的很爽快，却被这血淋淋的场景吓得腿肚子不止地打颤，再多的话都卡在嗓子里半个字说不出来。


    “大……大小姐……饶命！”洛敏的奶妈已经昏了过去，其他两个男的虽然已经去了半条命，但还能勉强求饶。


    洛凌霄抱着小狐狸，不停抚摸着它脏兮兮的皮毛，就连自己身上也沾得都是泥水也毫不在意。她端庄绝美的小脸冰冷得如笼冰霜，完全不理会他们的求饶。


    林氏带着一大群下人，拄着龙头拐杖，被香桂搀扶着，轰轰烈烈地朝着瑾院前进。


    远远看见瑾院大门紧闭，林氏怒火中烧，心里想着自己的小心肝还在那里头不知道怎么样了，就不住咒骂洛凌霄是个讨债鬼，小贱精，早就把洛凌霄送的那对镯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给我砸开！”她一声令下，众人便去找东西砸门。谁知道他们刚开始动手，那眼前的大门就被迅速打开，一大群人一个接一个往前扑倒，瞬间就“哎哟喂”了一地——如果他们听得懂，那便会知道，他们现在的状况就像一列倒地的多米诺骨牌。


    “没用的东西！”林氏恨恨地锤了锤拐杖，然后挣开香桂的手，几步并一步往瑾院里走进去。


    “敏儿！”


    洛敏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转头，一张带着两个清晰巴掌印的脸就露在林氏面前，她见了林氏，“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


    林氏心疼地赶紧上前把她搂进怀里，念叨：“奶奶的小祖宗诶！这是怎么了！不哭不哭！”


    只是洛敏被吓坏了，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记不起要说什么，只知道一个劲儿哭。


    她环绕了一眼，才发现三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人，从衣饰上看出来是她给洛敏的几个随从，顿时勃然大怒，看着淡定站在那的洛凌霄骂道：“是谁给你那么大的狗胆处置敏儿的人！当真把自己当做这王府的大小姐，无法无天，连你妹妹和我这个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老太太此言差矣，孙女本就是洛王府大小姐，而且孙女尊敬长辈、爱护姐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谁知，洛凌霄只是抱着小狐狸走上前去，对着她盈盈一拜，然后笑着道。


    那笑容自然妥帖，仿佛周围的血腥，林氏的怒气，都是不存在的空气一般。只是，洛凌霄的眼睛依旧墨色一片，未得分毫笑意。


    林氏看她还有心情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好！果然是没娘教养，礼数不见周全，这牙尖嘴利、强词夺理的功夫倒是不差！”


    “孙女的礼数也自认是周全的，您不还戴着‘孙女的礼数’吗？”洛凌霄只是眉眼弯弯，并不生气。


    “不孝的东西！”被戳到短处，林氏缩了缩手，暴怒。“难不成我还需要贪你的东西？”


    “哦？”洛凌霄讶异道，“老太太是准备把那对镯子还给我？”


    林氏呼吸顿时一停，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转变，好不精彩。


    这该死的臭丫头！居然管她要那对镯子！天知道她现在多宝贝这对祖母绿，睡前细细擦拭不说，还要用缎子包好放到枕头底下才安心。已经是她的东西了，她居然还有脸要回去？那跟割了她心头一块肉有什么区别？


    林氏却没想过，拥有这种想法。到底是谁比较不要脸一些。


    就这样，表情诡异地憋了半天，林氏愣没能说出半个字，急得只冒汗。


    “老太太，孙女是开玩笑的。”这时候，洛凌霄却“咯咯”笑了起来，“瞧您，还信以为真了。东西既然给出去了，孙女就万万没讨回来的理，不然岂不是跟那些贪图利益不念亲情的人一样下作了？”


    虽然洛凌霄在那言笑晏晏的样子，但是林氏总觉得她最后一句话有些指桑骂槐的味道，故而脸色是越发的难看，只是听说不用还镯子，心里的弦也算是高高拨起，慢慢松开，轻松了一些。


    她冷哼一声，哼气刚落，边上就响起“老太太……救命……”，林氏这才想起来，洛敏的那几个人还在被打。


    她冷着脸，压抑着一肚子火气道：“没眼色的奴才！还不住手！”


    瑾院这边派出来打人的人手顿了一下，但见洛凌霄不发话，他们的棍子也就继续落了下去。洛凌霄留下他们的时候说的话，他们可是个个记在心头。这瑾院的主子，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洛凌霄；天塌下来，有她洛凌霄顶着，但是，瑾院之内，她洛凌霄就是天！


    “我叫你们住手！”林氏见叫不动他们，火气“噌噌噌”往上冒。


    行！她今儿治不了洛凌霄是因为拿人手短，可她要连几个下人都治不了，那她就不姓林！


    只是，这瑾院本就是洛王府里的异数，林姨娘在洛王府有十几年的根基，都被洛凌霄逼得让权；林氏自以为是地发号施令，又能把瑾院人怎么的？


    只见洛凌霄一挥手，林氏以为她要让人停下，故而正有些得意自己还是治得住这个丫头片子的，可是洛凌霄接下来一句话，却差点让她气炸了肺：“继续打，不用停。”


    搂着洛敏，林氏另一只手指着洛凌霄哆嗦不止：“你……你……你个大逆不道的！”


    洛凌霄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老太太倒是好心，想要救这些意图冒犯天威的狗奴才，却不怕他们不死，把整个洛家都连累了去。”


    “你说什么？”林氏被她一语闹蒙了，“什么‘冒犯天威’？”


    这时候，已经平静下了些许情绪的洛敏终于忍不住插嘴了：“奶奶你别听她乱说！她就是危言耸听！”林氏来了，洛敏的底气也就足了，量洛凌霄怎么的都不敢在老太太面前把她怎么了！


    “是不是危言耸听，那不是敏儿妹妹你说了算。”洛凌霄摇摇头，看洛敏的目光是轻蔑中带着可怜。


    “那不然谁说了算！”洛敏的小霸王脾气又回归了，正巧她的奶娘有些转醒，哼唧了一声，她立马楚楚可怜地求着林氏道：“奶奶，敏儿从小就没了爹爹和娘亲，是奶娘一直陪着敏儿，求奶奶救救奶娘。敏儿求求你！”


    洛严夫妇的死一直是林氏心里最大的痛，所以每次洛敏一拿出这话说事，林氏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洛敏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大丫头，够了。他们都是敏儿身边的老人，就算是捅破了天，打的半死了也都够了！”林氏严肃着脸，像是一个长辈教导不知事的小辈时候的那种口气说道。


    这时候才懂得演起长辈？洛凌霄冷笑。


    可惜晚了！


    “老太太，不是孙女不依您，只是……”


    “只是什么？”林氏皱眉，不耐烦道。不就是放个下人，啰啰嗦嗦。由于洛敏在宗家的时候就经常惹祸，每每宗家人来告状，也都是说的跟天塌下来一般，结果也都被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了了之了。所以她并没有把洛凌霄说的话当一回事。

 111 莲肆夜访

    “老太太，不是孙女不依您，只是……”


    “只是什么？”林氏皱眉，不耐烦道。不就是放个下人，啰啰嗦嗦。由于洛敏在宗家的时候就经常惹祸，每每宗家人来告状，也都是说的跟天塌下来一般，结果也都被她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了了之了。所以她并没有把洛凌霄说的话当一回事。


    “老太太若是还在乎这洛王府上下一家子的脑袋，孙女就只能说给您一人听。”洛凌霄垂下眼睛，淡淡道。


    林氏本来并不在意，但是看洛凌霄说的煞有其事，心里也就有些打鼓。于是她便抱着且听洛凌霄一说的心态，向洛凌霄走过去。


    洛敏想要阻止她，但是没有成功。


    “大丫头，你且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林氏没好气问道。


    “老太太，今日孙女也就明说了，这几个人的性命，一个也留不得；除此之外，还请老太太把敏儿妹妹关在她的院子里，让她好好呆着！”


    “什么……”林氏一听就急了。


    洛凌霄瞥她一眼，目光冷寒，抚着小狐狸，轻声截断了林氏剩下的话：“敏儿妹妹让这几个狗奴才打伤在我这里修养的护国神兽不说，还侮辱神兽，捆绑住神兽要逼它为宠。护国神兽本属当今圣宠正浓的明王九千岁所有，因为孙女有幸得了神兽青眼，才得到奉养神兽的资格。如今敏儿妹妹伤了它，孙女顾念姐妹之情可以不追究，但是九千岁如何不追究？圣上又如何不追究？这追究下来，可是伤了国气的大罪，别说我们一个小小的洛王府，就算再来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洛氏一族，都抵命不够！现在我正是为了救敏儿妹妹，所以才先打死这几个奴才，也算是洛王府表了态。要不然……”洛凌霄看了一眼洛敏，又看了一眼小狐狸。


    “这！”林氏吓得脸一下子像蒙上了一层死灰。[.超多好看小说]她本来就不过是个贪心不足的妇道人家，平时纵着洛敏也不过是些伤了人砸了狗的事情，哪里知道自己的孙女有一天还会跟这种灭九族的事情牵连在一起。林氏赶紧抓着她追问道：“大丫头，难道不能瞒着吗？你不要告诉那位明王九千岁，你妹妹就会没事，大家也都没事了！”


    洛凌霄毫不客气地讥讽道：“老太太，您难不成没听说过？‘阎罗睁眼知鬼世，明王闭眼知人世’？您看看是我们瞒他瞒得快，还是九千岁端了洛王府快！”


    这下林氏的手脚真的并软了，连龙头拐杖都几乎脱了手，自己也差点就摔在地上，被洛敏上前扶了一把。


    “来人！把他们三个都处理掉。”洛凌霄下令。这一回，老太太没有阻止。


    “大堂姐，你到底和奶奶说了什么，把她老人家吓成这样！”洛敏气愤道。她当然不是完全心疼林氏，而是觉得林氏都被洛凌霄给打败了，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敏儿！闭嘴！”谁知道出声喝止她的，却是被她扶着的林氏。


    “奶奶……”洛敏委屈到不行，也纳闷到不行。


    林氏站直，叹了一口气，对洛凌霄说：“大丫头，这件事，我就全权交给你处理了。务必……务必要保下……”剩下的话，她全部哽在喉咙里，语气竟然有几分低声下气。


    洛凌霄不知道她想说的是“保下洛家”，还是“保下洛敏”，但是林氏肯对她低头，倒是一桩好事。


    有了第一次低头，就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洛凌霄微微地笑了，点了点头，继续提条件：“敏儿妹妹既然是伤了神兽，自然不可能完全由下人代罪。孙女也不过分，只是她要对神兽磕三个响头赔罪。”见林氏听了这个条件蹙起眉，洛凌霄继续慢悠悠道：“待九千岁若是问起来，孙女也可以解释敏儿妹妹虽然年幼，但自知没有管理好下人让人伤了神兽，这样求起情来更方便些。”


    “什么？要我跟那只小畜……”洛敏瞪大眼，嚷嚷道。洛凌霄怀里正闭目养神的小狐狸立刻抬眼看着她。


    “敏儿！”林氏连忙捂住她的嘴，对洛凌霄点头答应：“好。”


    随即，林氏让所有人都退出去，把瑾院的门也锁上。洛凌霄一扬手，六个丫鬟也有序地退到别的地方去。


    洛敏被林氏硬抓着正站在洛凌霄面前，她这才忽然记起来，洛凌霄抱着小狐狸，那她跟小狐狸下跪赔礼，不就等于对着洛凌霄磕三个响头？“我不要！”


    “洛敏，给我跪下！”林氏厉声大喝。


    “奶奶！”洛敏瘪着嘴，又开始掉眼泪。“我不要下跪！我不要！”


    林氏见她一副死都不肯听话的样子，虽然心疼，但是踟躇了一会儿，仍然选择了——挥起她手里的龙头拐杖，对着洛敏的膝盖窝，狠狠地敲了下去！


    “啊！”洛敏不察，直直跪了下去，不禁出声痛呼。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林氏使劲按着脑袋往下，重重地对着小狐狸——其实是洛凌霄，磕了三个响头！


    洛敏挣扎不及，不禁感到悲凉只余，也把抚养她长大的林氏狠狠咒骂了一顿。但凡她能想到的恶毒的语言，全部都送给了林氏和洛凌霄。


    林氏看着洛敏受苦，虽然感觉心肝肉疼的，但是她又觉得，这一切比较起让敏儿失了小命，都是值得的。只是幸好她不知道洛敏此时心中所想的，不然一定会被气出人命来。


    林氏最终让人把不服气的洛敏堵了嘴带回她的别鹤院。林氏下令的时候，不可置信的众人还不敢碰洛敏。只是林氏用拐杖锤着地，又怒气冲冲重复了一遍，大家才相信自己听到的真的是老太太的命令，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把洛敏带走。


    临走之前，林氏还对站在原地，笑的风轻云淡的洛凌霄再三叮嘱，一定要想办法。


    洛凌霄点点头，只是如果忽略她像是看闹剧一般完全不带心的目光，这一切才是如林氏所愿的那样。


    **


    是夜。


    月黑风高，天气凉爽。


    洛凌霄摘掉耳朵上挂着的最后一只首饰之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她对戴首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感，只是任凭谁一整天都戴着一脑袋、一脖子和两手臂上都是各色珠宝，也都会感觉疲惫的。


    小狐狸受了伤，今晚她给它换了药之后，它就赖在她床上不肯走了。没法，洛凌霄只能由着它去，反正一只狐狸罢了，又不是个人，占不了多少地盘。


    自从配齐全了六个丫鬟之后，她即使不想要人守在外间，几个小妮子也都不肯。所以，几个人轮流着来，今天轮到了剪烛。


    因为夜风凉爽，所以洛凌霄并没有置冰块在屋子里，都是开着窗户的。


    一阵清风携带着淡淡的香气卷进洛凌霄的屋子里，伴随而来的，是一个魔魅而清冷的声音。


    “‘阎罗睁眼知鬼世，明王闭眼知人世’？本座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句形容？”


    洛凌霄闭着眼睛都知道，莲大爷不请自来了。当然，那句“阎罗睁眼知鬼世，明王闭眼知人世”的确是今日她对着林氏的时候，随口胡诌的，不过就是唬唬人罢了。


    白色的衣袂如同仙人踏云一般先出现在窗口，随即才见莲肆的倾国之貌，墨发散在夜风里，和夜色融合到了一块，竟然完全分不清彼此。


    “九千岁大驾光临，凌霄有失远迎。”洛凌霄看着他，深深的一眼，然后马上跪下。


    莲肆指尖一道红色丝线“咻”地弹出，阻止了洛凌霄的动作，随即，他冷哼道：“小东西倒是适合做太监！”


    “再适合不如九千岁您。”洛凌霄顺势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并没有沾灰的里衣，说出的话，既像恭维，又总是有哪里不对。


    躲在暗处负责今日的守卫的是牌九——当然，他没告诉任何人，他和骰子换了班点的原因，是因为他听说千岁爷今晚准备来夜袭洛大王女，所以他想借光去看看银装姑娘。牌九听了洛凌霄的话，一下子就差点笑出声来。只是莲肆似乎是千里眼顺风耳，淡淡地往他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的表情立马凝固在脸上——包括全身的血夜，都仿佛瞬间冻成了冰坨。


    敢笑莲肆的人，的确没有几个能好好活着的……


    牌九瞬间领悟，苦着脸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他决定，临死前好好和银装姑娘相会一番，也不枉此生了！


    所以下一秒，他就已经凭借着出色的轻功逃得无隐无踪了。


    莲肆才懒得搭理这个过分活泼的手下第一高手。他似笑非笑看着洛凌霄，仔细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却发现没有分毫返魂香的香气。


    他不禁蹙起好看的眉毛：“本座不是要你日日熏香？”


    洛凌霄莫名其妙：“哪来的香？”


    “就是……”莲肆正要说是那一日他救了她的时候交代给她身边丫鬟收着的香料，但是想到他那天看到她时，她的模样，就有些不想谈及了，随即改口：“没什么，改日本座让人给你送过来就是了。”

 112 莲肆夜访2

    莲肆才懒得搭理这个过分活泼的手下第一高手。他似笑非笑看着洛凌霄，仔细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却发现没有分毫返魂香的香气。


    他不禁蹙起好看的眉毛：“本座不是要你日日熏香？”


    洛凌霄莫名其妙：“哪来的香？”


    “就是……”莲肆正要说是那一日他救了她的时候交代给她身边丫鬟收着的香料，但是想到他那天看到她时，她的模样，就有些不想谈及了，随即改口：“没什么，改日本座让人给你送过来就是了。”


    “那就多谢九千岁烦心了。”


    “哼，本座稀罕你那没诚意到家的感谢？”莲肆才不买账，踏入她的房内。


    然后洛凌霄房间的窗户便“砰”地一声，被他关上了。


    洛凌霄的房间里若是没了风，便实在说不上凉快。洛凌霄便忍不住问道：“九千岁，您不嫌热吗？”


    刚踏进来的莲肆脚步一顿，想了想也是，便拍了一拍手掌。


    洛凌霄正纳闷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洛凌霄还没来得及让莲大爷避开，他就先应了：“进来。”


    随着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进来的不是洛凌霄以为的莲肆手下的那群人，却正是她身边的、今儿负责值夜的剪烛。


    见洛凌霄微微诧异的样子，剪烛却不见一丝心虚，只是笑吟吟对着莲肆和洛凌霄福身，然后道：“千岁爷安，小姐安。”


    “剪烛，你怎么进来了？”


    剪烛微笑颔首，坦然对她道：“小姐说过，在我们主动认主之前，是可以照着自己的心意做事的。奴婢不过是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了，小姐可不能责怪奴婢自作主张哟。”她温婉地笑笑，眼睛里含了丝俏皮。


    额，好吧，她的确这么说过，剪烛也的确没有认可她为主子，的确是不算她的手下。洛凌霄默默望天，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了，东西已经来了，小姐，请您和千岁爷都让一让，腾个地方出来。”剪烛忽然道，然后进来快速收拾出一片空地。


    “什么东西？”洛凌霄皱眉。


    剪烛没有回答，只是在收拾完之后，对着门外点点头，道：“可以进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自门外进来了一列人。为首的是洛凌霄曾经见过的那个冷面、惜字如金的人，似乎是叫骰子还是什么的，他身后跟着的人面白无须，眉眼染了妖冶的红，步履无声，抬着一个巨大的被白色缎子包裹住的东西，洛凌霄怎么看也看不分明那里头是什么。倒也还算是她这屋子由里到外的门都是极宽的，否则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搬得进来？


    只是随着他们进来，这整个屋子里顿时像是转换了季节一般，丝丝凉意自那被白色缎子包裹住的东西里沁了出来。即使这大夏天窗户关的严严实实，洛凌霄仍然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将东西抬到了洛凌霄床前，骰子忽然拔出了剑，道了句“失礼”，然后对着洛凌霄的床“唰唰唰”就是五下。原本在她床上睡的香的小狐狸，早就第一时间飞奔下床，然后跛着脚一蹦一跳到洛凌霄跟前。然后，那张红木大床就在洛凌霄面前，散成了一堆废木材和废布。


    抽了抽嘴角，洛凌霄把地上可怜兮兮的小狐狸抱了起来，转过头问莲肆：“九千岁，凌霄愚笨，真的不知道您要干什么。”


    “不知道就看着。”莲肆却没有为她解惑。


    散成一堆的废掉的床，被刚刚抬着东西进来的人迅速搬出去撤离。然后有一人留下把现场打扫干净，其余的人有秩序地将抬进来的东西搬到原本床的位置――刚刚好，和她原本的床，一模一样大小。[]


    然后骰子把剑收了起来，把那层白色缎子掀开。


    白色缎子底下，竟然是一张如同冰块一样冒着丝丝寒气的玉床！


    “本座最近对你这小东西兴趣很浓，所以会经常来，就怕你这里热坏了小狐儿不说，还把本座给热坏了，所以干脆就把本座收着的灵通玉床搬来了。这会儿凉快得紧，到了冬天就暖了。”莲肆抬了抬眉眼，算是做了解释。


    洛凌霄看那灵玉床，心里吃惊道，果真是传说里的宝物。通体晶莹，没有一丝杂质不说，而且因为这种玉石难得，而且两块玉之间无法做拼接，所以这整张床是一整块完整的灵玉雕刻而成。


    民间倒是有关于这张床的传说，说是灵通玉床是天上神仙睡的，所以除了冬暖夏凉这一特性，还具有其余的特点――若是置放尸体，能保持百年不腐；若是身体不好的人睡着，能够通气血活经络，养身安神长灵气，比吃药还有用。


    把灵通玉床摆正之后，那几人就退了出去，紧接着先前退下的人又捧着一叠叠崭新的玉白单子、帐子、被褥进来，清一色的天水绸和另一种珍贵的纱布料，将整张床布置一新。只是白得有些耀眼就是了。


    一切完工，所有人瞬间退的无影无踪，甚至于剪烛也对着洛凌霄诡异地挤了挤眼睛，然后像是洞悉一切一般，了然笑笑，然后才退下，并且把门也关严实了。


    这一下，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洛凌霄、莲肆和那只半打瞌睡的小狐狸。


    “把那碍眼的小狐儿放到一边去，本座困了，给本座更衣。”莲肆毫不客气地坐到床边，对洛凌霄命令道。


    洛凌霄看了他一眼，不愿意动，但是想到这人多的是法子让她动手，她便不争气地妥协了。


    把小狐狸放到那白色的大床上，莲肆的眉毛微微颤了一下。


    洛凌霄就当作没看见，走到他身边，为他开始解开衣服。


    她面对的是一个太监罢了，还是个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而且已经被对方从头看到脚的太监，所以洛凌霄几乎什么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了――话说回来，紧张也没有意义，反正这面前的太监再美、身材再好，也不过是个观赏用花瓶。


    她就当重新上了一堂生理课便成。


    她半跪在莲肆跟前，先把他松垮的腰带给除了，然后，一双小手慢慢探进莲肆白色的衣衫里，入手果真是滑腻一片，比她这个正牌千金大小姐保养得宜的皮肤，还要温软光滑上好几倍。洛凌霄不禁感觉自己有种被蛊惑了的冲动――若自己是男子，眼前这个是女子，自己估计得完蛋，自制力都得死绝。


    “怎么了？本座的手感可还好？”


    正当洛凌霄一阵心猿意马的时候，莲肆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赶紧抽了手，不由得脸颊微红了一下――自己这个老人家，居然会被一个大太监给色诱了，真是没出息。“咳咳，九千岁果然是保养得当，凌霄自愧不如。”


    “那是自然的。”莲肆却没有任何被讽刺的恼怒，破天荒地勾起了唇角，微微得意道：“这天下有谁敢与本座相比？”


    自恋狂！


    洛凌霄算是目瞪口呆了，原来这大妖孽天天一副无情冰冷、恶毒怪癖的样子，原型却是自恋狂一个！


    黑着线为他把剩下的衣裳给褪了下去，本来已经做好了要第一次见到太监被切了的那玩意儿了，谁知道莲肆却淡淡道：“行了，你往里头躺着去。”


    洛凌霄点点头，自觉往里头躺去。


    躺下来，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莲肆会在她床上睡觉！


    “九千岁……这三更半夜的，您也累了，您还是赶紧回东厂或者司礼监歇着吧。”犹豫了一下，洛凌霄还是想要试试可不可能把他“赶”回去。


    “本座是累了，所以把床搬来了。”她那点儿露骨的小心思，莲肆一眼就看穿了，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本座今晚就歇这里了。你这小东西再推辞一句，本座明天就叫人把你这间小破落院子给拆了，全拿到东厂去当柴火烧！”


    “本座是累了，所以把床搬来了。”她那点儿露骨的小心思，莲肆一眼就看穿了，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本座今晚就歇这里了。你这小东西再推辞一句，本座明天就叫人把你这间小破落院子给拆了，全拿到东厂去当柴火烧！”


    得！


    洛凌霄知道没戏了，便认命地乖乖躺好。


    小狐狸一蹭一蹭地，蹭到她怀里去睡着，小鼻子嗅了嗅，然后整只狐狸就往她的胸前拱。小狐狸喜欢靠着柔软的地方，这是它素来的爱好，洛凌霄也就随便它去了。谁知道莲肆褪下了衣裳，进了被子里之后，看到它的动作，瞬间就黑了脸，就揪着它的大尾巴，不过最终还是看在它渗血的伤口，没有把它扔到地上、只是把它扔到自己的边上去了，让它只能隔着一个大活人看洛凌霄，爪子怎么伸也伸不到洛凌霄软软的、香香的怀里。


    “它还受着伤！”洛凌霄却心疼了，毕竟是养了段时间的。


    “哼，本座没有把它红烧了，就很对得起它了。”莲肆黑着脸，“它那小样，被人逮了还受了伤，真是把本座的面子都丢光了！”


    －－－－－－题外话－－－－－－


    各位美人儿~七夕快乐~

 113 为本座生个孩子

    “还敢哼唧，莲狐，是不是本座最近都没收拾你，你就松了筋骨了？”莲肆一个眼刀飞过去。


    “嗷！”不知道是小狐狸因为太久没见莲肆了，还是它被洛凌霄宠得真的胆儿肥了，它想够又够不着洛凌霄，加之莲肆这么一威胁，它竟然对着莲肆怒吼了一嗓子，然后眼神哀怨地拖着伤脚从他肚子上踩过去，要到洛凌霄那边去。


    莲肆的脸狠狠一抽动，也是怒了，下意识就抬手抓住它的尾巴，然后就要往边上扔出去。


    九千岁的肚子那可不是一般的肚子，这辈子莲肆还没遭谁这么踩过，恼了也实属正常，谁知道他动作还没做出去，手里的小家伙却一下子被人抢走了。


    “莲肆！”洛凌霄忍不住动手了，情急之下也没管住自己叫出了什么。她把小狐狸抓过来，护在怀里，眼神戒备地看着莲肆。


    这一大一小俩白乎乎软绵绵的宠物，都用同种不善的表情看自己。


    莲大爷头次有种想要仰望星空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捕捉到某人那一声含嗔带怒的喊叫，不禁心情大悦。不知道为何，这小东西每每叫他“九千岁”叫的一脸疏离，他本来无喜无怒的内心就会一阵恼火。而“莲肆”这个名字他用了这么多年，却头一次感觉这名字亲切到心里去。


    “嘁！”莲肆轻轻发出一声，探出一只手来，捏住洛凌霄的下巴，仔细端详了片刻。


    两人的距离很近，洛凌霄闻着那返魂香的味道，不禁想起来大全安寺两人那一次宛如打仗一般的吻，虽然当时是没有任何旖旎的感觉，可不知为何这会儿想起来，却有些奇怪而艳丽的感觉，让人无端心口发烫。莲肆的唇离她的眼睛不过五六寸的距离，是很浅淡的粉色，像极了吹面不寒时的第一朵桃花的颜色，洛凌霄感觉看着看着，她的嗓子就有些发干。


    她记起，有人杜撰过一种毒药叫做“桃花雾”，性子极烈，闻之起欲，是种极其霸道的药。莫不是莲肆的唇便是染着桃花雾的桃花，只消看着便难以逃离蛊惑？


    只可惜他是个宦官，不然，她这般满意这朵开放得肆意妖娆的白莲花，让她主动勾引来做自己的夫婿，倒也不是不可能――即使她现在的确完全不想和他沾染任何关系，但是既然沾染了，有时候更彻底一些，也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


    莲肆只是注视了她一会儿，就探下头，对着她的唇畔，伸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他看着她呆怔的眼睛，唇角含笑，言语戏谑道：“倒是甜的很。”


    洛凌霄被他这么一惊，才回过神来，她抱着小狐狸，恼得一下子躺了下去，翻了个身就不想理莲肆了。


    谁知道莲肆此时心情好的很，也不被她怠慢的态度气着，甚至没有一点要追究她和小狐狸违逆他的意思。他也紧跟着躺下，红线滑落到指间，“咻”地弹了出去，把烛火给灭了。


    室内一下黑了。


    莲肆翻身，从后头把抱着小狐狸的洛凌霄轻轻抱了满怀。


    不得不说，这通灵玉床的冷气虽然能把室内都凉下来，但人隔了被褥躺在上面，却不觉得冷得难受，反而非常舒爽。洛凌霄舒服的一下子就忘记了莲肆派人把她的床砍成碎片这件事。


    洛凌霄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颈后，然后，一只凉凉的大掌把她纤细的手腕包裹住。莲肆的指尖带着不属于夏日的清凉，扣在她的脉上。


    “这副残破身子……洛骞那狗东西倒是敢做！”莲肆清冷魔魅的声音，带了丝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怒气。然后他仔细摸了摸她的手腕和掌心后，像是确认了什么，才松开了洛凌霄的手，抚上了她的腰，掐着洛凌霄细软的腰间一块软肉把玩一般，问道：“上上回本座给你的入骨相思，上回给你的玉肌断续膏，还有剩？”


    “都用了。”他上一回在宫里都那么说了，她也没有什么为他省钱的心思了，该吃的给吃了，该抹的给抹了。才两天，她身上手上的口子就已经一点儿印记都不剩了。


    “啾。”黑暗里，像是奖励她，莲肆忽然吻了吻她的发顶。“以后再敢不经过本座允许受伤，本座就杀了你。”


    话是威胁的话，只是洛凌霄听着，却有似有似无的暖意。


    “嗯。”自己竟然，脱口而出就是乖顺的答应。


    小狐狸确定了自己没了危险，便安然地靠在洛凌霄身边呼呼大睡，发出细细的鼾声。


    “小东西，现在倒是学会借本座的势了。”抚摸着她的腰肢，莲肆闭着眼睛，道。


    “那是九千岁的势有用。”


    “哼，”莲肆轻哼，对她又开始这么叫他表示十二万分不满意，“本座找个宠物罢了，却活脱脱像只吸血虫子。”


    洛凌霄撇撇嘴：“再大的吸血虫子也不过吸了您一口血，根本无关痛痒。”


    “本座一口血，那也是金贵的。”莲肆傲慢道，“不懂得满足，迟早要你还回来。”


    “九千岁想要我怎么还？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定为您做。”洛凌霄甚是没诚意地开了张空头支票。


    哪知道莲肆却沉默了，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洛凌霄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打包票了。


    过了很漫长的一段静默的时间后，洛凌霄几乎都以为莲肆睡着了，他却忽然开口，轻哂道：“那……为本座生个孩子吧。”


    哈？


    仿佛被千万道雷劈中，饶是洛凌霄再能淡定，也被他的话击得外焦里嫩。


    为一个太监生孩子！


    也亏这朵白莲花精明恶毒的大脑能想得出来！


    洛凌霄忍不住道：“九千岁，恕凌霄做不到！”


    “哼，刚刚你说的，难不成都是骗本座的？”莲肆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自然不骗您！但九千岁的要求，凌霄的确做不到。”洛凌霄抵抗住他忽然飙起的不悦，转过身子看着他，咬牙切齿道。


    黑暗中，莲肆的眼睛却哦莫名有些光亮。他淡淡看了一眼洛凌霄被子下小腹的位置，道：“你不能生？”


    “当然能！”洛凌霄瞪他一眼。她前世身子骨那么差都能生孩子，这一辈子必须能！


    只不过，她能，他不能啊！


    期求莲肆能懂这个道理的愿望算是破灭了，莲肆只是点点头，了然道：“可以那不就行了？本座不急，等你长开了再兑现诺言也行。”


    嗯，后来她的确兑现了诺言，只是莲大爷显然没有他说的那般有耐心就是了。


    洛凌霄无奈了只能可劲儿点头。反正他大约也是一时兴起，她长开了还得好几年，足够让他忘记了这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了吧？


    一只爪子忽然趴到洛凌霄的小腹上，仔细地来回磨娑：“小东西……你说你什么时候会来葵水？”


    这时候时辰已经不早，洛凌霄都有些乏了，却因为莲肆还没消停的意思，被迫把原本半闭的眼睛睁开，不得不继续应付关于生孩子的后续问题：“凌霄现在十二岁，女子的葵水……大约得在十三四岁吧。”她大约记得自己以前是这个时间来的第一次葵水，因为对林姨娘母女太相信，她第一次的情况还是请了她们帮忙处理的。


    谁知得了答案那爪子还不停，丈量完长度丈量宽度，莲肆素来清冷妖娆，恬淡到没人气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了那么多丰富的情感，颇为惋惜、且带了不满道：“还得这么久？而且这么小的地方，能容纳几个娃娃？”


    “一个――就一个！”洛凌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咬牙切齿。


    “小东西，”莲肆的手终于伸了上来，像逗猫一样捏了捏她的下巴，他媚眼如丝，不满意道：“一群――是一群！”


    一群……真的，别说您老提供不了原材料，本小姐也是有心无力啊！


    “九千岁……夜深了……”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就别做了，该洗洗睡了。


    “本座清醒着。”他又开始玩起她的头发，像缠绕红线一般缠在他的指间――翻……花……绳。


    洛凌霄决定无视掉他睡她的觉。只是刚刚眯上眼睛，莲肆却又把她的头发扯出了疼意。洛凌霄再也忍不住，怒视着这个忽然患上多动症的阎罗王，谁知道莲肆看她醒了，反而勾起唇，浅浅一笑。


    当真是满室顿时活色生香，甜意非常。


    就这样重复了几回合她睡，莲肆捣乱，她醒，如果这时候还意识不到莲肆有事，她算是白活了。


    “九千岁，凌霄睡不着，想要问问九千岁有什么吩咐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挤出来的，洛凌霄真的很想把那张风轻云淡没表情的脸给撕了。


    莲大爷显然此时心情很是舒爽：“小东西赶紧给本座换了称呼。本座年轻着，何时是九千岁的老妖精了？”


    “所以？”大半夜不睡觉跟她拉锯战就为了这事儿？死臭美的！洛凌霄的嘴角抽啊抽，抽啊抽。


    “叫爷！”莲肆忽然翻身撑在洛凌霄上方。他一头青丝扬下，在洛凌霄颊边轻扫而过。


    莲肆笼着雾气让人看不分明的瞳子紧紧追随着洛凌霄的眼睛，此时像是一豆灯火一般，散着让她不安的热气，灼烫了与他对视的她。


    “本座给你殊荣，没人的时候叫名字，”莲肆微哂，那一豆灯火更加热烈，“比如，现在。”


    －－－－－－题外话－－－－－－


    这一章节莫名其妙就写甜了，莲大爷这般温油我还真不适应……

 114 九千岁小莲花

    莲肆的下身尚有一条白色的丝裤，上身却是不着寸缕。白皙如玉的胸膛上，两抹朱红甚是明晰。肌肉分明，腰肢线条如同鬼斧刀削。


    洛凌霄看着他的眼睛，里头还是如同初见那般黑得魔魅，瞳仁也仍旧烟雾迷蒙，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他的眼神很专注，很认真，看着她的时候，就会让她有种他只看她一人的专注的错觉。


    若是他喜欢，她也没什么理由不顺着他。不过是个名字的事情，和他这种性子乖僻、随时就要发脾气的人较真，的确没有什么必要。


    只是，激动时随口就喊出来的名字，这一会儿她几次张口，都发不出任何声音。洛凌霄每次张口，脑子里都会有一个意识――这个名字，天下只有她是这么叫他，皇上叫他“莲卿”，随从叫他“爷”，有人喊他“九千岁”，有人叫他“明王殿下”。这一切一切都是代号，都不若“莲肆”这两个他选择的字眼这般亲昵。


    这种亲昵，让她莫名心里发慌，仿佛有什么沉寂了的东西被挖掘起来了，苏醒了，一直盘桓在她伤痕累累的心田上。


    “嗯？”见洛凌霄久久不回答，莲肆发出了一声拖沓而性感的鼻音。


    盯了他半晌，洛凌霄终于开口了，唤的却不是莲肆，而是一声――“小莲花。”


    “也成！”谁知，莲肆思忖了一下，却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只许你一人这么叫倒也无妨，本座大肚得很。小东西，小东西，本座是不是也要叫你‘小凌霄’？”他轻轻勾起唇，然后自我否定掉：“‘小凌霄’还是不好，这全天下得有多少人叫你凌霄这个名字，本座岂不是亏了？还是小东西最好听。”


    “小莲花，”这会儿，洛凌霄叫起这称呼，不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但把这个称呼，配上眼前这朵白莲花，会有一种压抑住狂笑的冲动。她憋了半天，才继续道：“所以，夜深了，我们睡吧。”


    她说“我们”的时候，表情并无异常，但是莲肆的瞳孔却狠狠缩了一下，再平静的时候，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变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柔和了，唇角的笑意也多了分温柔，他点点头：“好。”


    他躺下，把小小的洛凌霄轻柔地拥入他宽广的怀里，把手臂给她垫着，然后对着她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懒懒道：“本座也乏了，特别赏赐你这小东西枕头一个。快点睡。”


    洛凌霄习惯了他忽如其来的袭击，也是因为乏了，并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变化，对着他道了句：“晚安。”便兀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在一起睡了。


    感受到胸膛上的被她头发扫着的微痒，莲肆不断回味着她那声软糯的“小莲花”。他低头看她贴在他胸口睡觉的小脸，比划了下，有些苦恼地喃喃，声音却是慵懒性感的低哑：“小东西果真是小东西……怎么长得这么小呢？还不知道要多少年你才能长成本座喜欢的那样，该补一补了……”


    但凡和莲肆一起睡的时候，洛凌霄的睡眠质量就会出奇地好。


    她被返魂香的香气包围着，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洛凌霄发现自己是整个人趴在莲肆身上睡着的，而莲肆则正睁着清明的双眼看着她。她一怔，下意识道了句：“小莲花，早。”


    “小东西，早。”莲肆轻笑，道。


    洛凌霄从他身上起来，动静闹醒了一边的小狐狸。小狐狸“嗷呜”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抖了抖身子，对着洛凌霄蹭蹭。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剪烛在外头轻声道：“千岁爷，小姐，可曾起了？”


    洛凌霄这才想起来，剪烛是知道莲肆来了，和她一同过夜的，不禁老脸有些微赧。（.无弹窗广告）


    “进来。”莲肆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仿佛昨夜那些调笑温和都不过是一场梦。


    剪烛把门打开了，端进来洗漱工具，后头跟着夜雨、黄梅和断魂，端着洗脸水和其他东西。


    看见上身光裸，和洛凌霄的衣服头发纠缠到一块儿的莲肆，除了剪烛之外的人，均是吃了一惊。但是黄梅和断魂只是脸上表情有些惊讶，很快就恢复过来，夜雨却是近乎把手里的东西都要松了，整个人狠狠趔趄了一步。好在断魂及时发现，腾出手把夜雨扶稳了。


    剪烛是四人里头的大姐姐，素来就是领头的。她对着莲肆和洛凌霄一福，道：“千岁爷，小姐，请洗漱。”


    “你们出去。”莲肆却微微皱眉。


    洛凌霄这才记起来，这人素来是生人近不得三尺之内，只是因为她一直就没被他拒绝过，所以竟然把这一条忘得干干净净。


    她便道：“行了，把东西放下，你们就先下去吧。有吩咐我会叫你们的。”


    “是。”四人放下东西，齐声道，只是夜雨显然整个人已经魂不守舍了。


    门再次被关上。


    洛凌霄本来还准备认命伺候这个莲大爷。谁知道他见门关上了，立马起身，披上不知道何时准备在床头放好的云白衣裳，随意地把腰带一束，然后就走到水盆工具边上，开始准备。


    把东西都娴熟地摆好，莲肆又回到床边，把洛凌霄抱了起来，让她坐到床边，再拿起一双白色的丝鞋，要为她穿上。


    “九……小莲花？”洛凌霄不明所以，难不成这位主不用她伺候，反而还要伺候她？


    莲肆抬眼，淡淡冷哼一声：“你是本座的宠物，本座还需要你动手？素来都是本座为小狐儿洗澡擦身子，难不成你见过本座指望小狐儿伺候本座不成？”


    额……倒也是这个理。


    洛凌霄竟觉得他有理，便随着他去了。


    替她穿好衣服鞋袜――莲肆帮人穿衣服倒是严谨的，不像他自己那样随意，莲肆又帮她洗漱。最后，他还拿起她的梳子，先狠狠鄙夷了一番那木梳的寒酸，然后才开始替她梳头。


    他的手很灵巧，这让洛凌霄记起来他也曾经有过不是九千岁的时光，那段时光，他一个小太监，定也是要听从主子的意思，什么粗活累活都要干的吧？只是莲肆如今这模样，完全看不出昔日那副模样也让人下意识记不起他的卑躬屈膝罢了。


    平时任何一个丫鬟第一次给她梳头，再小心，也多少会扯疼她，可是莲肆却至始至终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梳子细密的齿没入发丝，在她的头皮上，轻柔缓慢地按摩着，温柔得像是情人的手指。


    很快，铜镜中，洛凌霄散乱的长发便光滑丝亮如初，紧接着，莲肆开始为她梳起发式。


    繁繁复复，莲肆的手快的让洛凌霄几乎看不清楚。待他停下的时候，她一头长发已经被绾得极其复杂，只是的确很适合她便是了。


    “梳这么复杂，晚上我要拆都不方便。”洛凌霄却皱了皱眉，埋怨道。她却没发现，现在这样的语气，是多么随意自在。


    “就是要你拆不了。本座没来，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就想睡觉？”莲肆没好气道，顺手从珠宝奁拣了一对白玉顶子的珠帘流苏插进她的发间，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一对小巧的鹦哥绿坠米珠的耳环，替她戴好。这之后，他望着她桌子上并不算多的胭脂水粉盒子，皱了眉：“寒碜！”他抬手点在桌上，瞬间，桌上几个精致的盒子就化为齑粉，然后莲肆这才补了一句：“宫里多的是好的，用这种东西寒碜不死你！”


    一切准备完毕，洛凌霄自镜子里打量自己，莲肆的审美未免太好，让她竟然挑不出半点差错。


    接着莲肆自己也梳洗了一番。末了，他忽然道：“小东西，本座也要绾发。”


    然后拿着那把被他鄙夷过的梳子，递至洛凌霄眼前。


    洛凌霄看着他那头几乎至地的黑发，鬼使神差就接过了梳子。见她答应了，莲肆的眉眼染上了一抹异样的温和，乖顺地转过身去。


    莲肆的墨发，长，顺。几乎一梳就能顺到发尾。他的发，和人一般，散着清淡的香气；但他的发又异常柔软，和他的人给人的那种无情刻毒的感觉完全相反。发丝是浓重的黑色，仿佛铺进了漆黑的地狱去，在那化入了忘川。他闭着眼感受她手里梳子每一下落下的感觉，长长的眼睫毛抖动着，秀丽的容颜尘埃不染，如同正在接受什么神圣的洗礼一般，表情小心翼翼。


    洛凌霄仔细地把他的长发打理顺，这才发现她这是没有男子用的发簪的。似乎感觉到她的迟疑，莲肆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古朴的银环。银环不过杯口大，一寸宽，雕刻了莲花的图案，只是风格有些奇特，再加上半新不旧，还真不像是莲肆这种奢靡主义会用的东西。


    只是这不是洛凌霄担心的问题。她接过银环，帮莲肆把头发在背后束起来。


    这时，莲肆闭着眼睛忽然道：“最近楚家小子会来，小东西，若是让本座知道，你又去沾染那些个臭虫，待本座回来定要叫你真的吃些苦头！”

 115 盛极宦宠

    洛凌霄的手一顿，就想起了在大全安寺的那个吻。


    误解了她的迟疑，莲肆面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待洛凌霄为他束好了发，他却忽的转身，雪白大袖一翻，将洛凌霄整个包进了自己的的怀里，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又重重吻了上去。


    他细细勾绘着她的唇线，不顾她愿不愿意，就去吞噬她口内的香气。两人的舌勾缠在一起，莲肆不断地进攻，逼得洛凌霄无处可躲。暧昧，欲望，这些都不足以形容莲肆赋予这个吻里的东西。


    洛凌霄被这忽如其来的吻有些惊住了，待她反应过来，莲肆已经离开了她，只是在她的唇瓣上留下了红肿的印子。莲肆向来有些粉中带白的唇，现在也鲜艳如血；他漆黑的眼睛里，火气一层层地覆盖住那层迷雾。只是这样瑰丽的他，却让洛凌霄失了身，那些迟来的旖念慢慢又涌上了心头。


    “本座就看你这副娇滴滴的样子，还如何去见得了那楚家小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是多么哀怨，莲肆恶狠狠道。他的东西，这从出生就已经注定属于他的小东西，居然还莫名其妙有个奸夫，真是能把他活活气死！


    洛凌霄皱眉，下意识往边上的铜镜里看去。果真如莲肆所说那样，她怕是出不得门见不得人了――她黑眼含烟，双颊微红，嘴唇上还带着红肿的新伤，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如何出不去？”洛凌霄面色淡淡道，“不过就是昭告天下我洛凌霄是个有主的，让那些个想打我主意的趁早去找明王九千岁打一架。生死有命，赢了的就可以和九千岁一样成为我的入幕之宾；输了的，那又管得着我什么事？”


    莲肆定定看着她半晌，忽然附在她耳边哂道：“那倒要看看，有什么人能打得赢本座。不过你别妄想本座死了就自由了；本座死之前，也会杀了你这没良心的；若是还多一分力气，就干脆坐实了那些人说本座会吃人的事儿，把你这小东西拆了蒸了吃进肚子里去，好教本座下地狱，也能把你一块儿带去！”


    洛凌霄闻言，诧异地向莲肆看去。莲肆的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他是认真的。


    撇去那其中的威胁和血腥，莲肆这一番话，倒可以被当作一番动人的情话。


    “那就看看小莲花你是不是有本事杀了我了！”洛凌霄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把莲肆的脖子勾了下来，然后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咬回了一口。她眼里盛着清浅的光，像是水波在流动一般妩媚。


    舔着属于他的血液的味道，洛凌霄看着面色平静，但眼中薄雾像起风一般被吹起了深浅的莲肆，俏颜愉悦：“这是印记。主人，以后请多多指教。”


    莲肆在用了早膳之后走了，顺带带走的是被银装拒之门外吹了一夜风的牌九。也不知道牌九和银装之间发生了什么，反正牌九临走前对洛凌霄行了一礼，留了句“烦请洛大王女多照顾银装姑娘”，而银装到洛凌霄边上伺候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明显就是哭了很久。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沉默着。如此这般，洛凌霄也没什么继续打探的心思，反正左不过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儿情愫，她看那牌九还是不会去做什么真的伤了银装的事情的。


    但是只能说洛凌霄猜对了一半。


    昨夜银装刚刚休息下去，就听见外头有些异常的响动。她这些年夜夜守着洛凌霄，就是生怕别的院的那些人会来找洛凌霄麻烦，所以习惯下来，睡眠浅得很。


    她打开门欲看个究竟，谁知竟然是那日才见过的牌九。


    牌九本来就是来想见见银装的，但是一见她，自己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几步上去就想好好看看她。


    银装被他一惊吓，退了几步，绊在门槛上，眼见就要摔下去了。牌九身子一动，瞬间就接住了她。


    若是这样倒两厢无事。谁知道他闻着银装发间好闻的气味，不知怎么的，竟然鬼使神差就顺理成章对着那殷红的朱唇吻了下去。


    银装本被他抱着，就已经羞得全身僵硬了。接下来的这些，实在是更完全超过她能接受的范围。一个第三次见的、还戴着面具的男人，竟然就这样轻薄了她去。她挣扎，可是那些微力气在他的铁拳大掌下完全不够看。甚至于，因为她的挣扎，牌九与她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了，被她柔软的身子这么一磨蹭，便感觉心里一团燥火上来了。


    银装挣扎不过之后，干脆就闭上了眼睛任他为所欲为，只是两行清泪顺着倔强的小脸就这么淌了下来。


    仿佛是被那眼泪灼伤一般，牌九忽然就整个人清醒了，赶紧放开了银装。


    恢复了自由，银装只是默默流着泪，看着不知所措的他，过了很久，才哑着嗓子道：“牌九公子，夜深了，银装告退。”然后缓缓走进门内，把门死死关上，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开始呜咽。


    若是说意思，她并非讨厌那个叫牌九的男子，虽然没见过他的真容，但是她除了惊吓却并不反感他的吻。只是她立志要守护小姐一辈子，她不可以违背誓言，不可以对不起长公主。


    牌九看着她走进去，本来那扇门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一巴掌就可以让它成为一对碎屑；只是他眼前全部是银装的泪眼，刚刚伸出去的手，也只得缓缓放下去。


    到底是他性急了。这辈子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女子，他却这般随心所欲对她。他不是不懂得这些寻常女子的矜持和贞守，但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和要什么有什么的身份，逼迫着他养成了喜欢什么就要立即拥有的性格。今日对银装这般，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确喜欢她，想要亲近，吓着了她，却并不是初愿。


    牌九对着那扇门，苦涩地笑了笑。按照银装那种性子，怕是对他已经定下“轻浮的浪荡子”的定义了。


    于是，门内门外，一扇门隔断了两个人，怀着两种不同的心思痛苦着，一宿再无他话。


    **


    莲肆连着来了好几日，每一日都是这样，临走之前为洛凌霄梳一个谁也解不开的发式，然后就让洛凌霄得等着他来才能睡。他命人送来了一大堆的夏天衣裳――倒不是清一色素白，这点让洛凌霄很欣慰。全部是今下时新的款式，当然并不是那种随意就能买得到的，光天水绸就占了大半，剩下的也多是些珍贵布料，从设计到做工，都无一不精细到可以和宫里那些后妃们的衣物相比了。


    除此之外，香料、各色钗环首饰、摆件家具、字画奇珍也一样都没少，把本就不算特别大的瑾院给填了个满满当当。有一夜洛凌霄和他闲聊之下提到了瑾院的改造，莲肆只是挑挑眉，不置可否，催着她赶紧睡觉。可是第二天洛凌霄醒来之后就发现，除了需要她出图纸还得大动工的地暖设备，其余的小厨房、百草园之类的想法，已经全部实现了。所谓的“小”厨房，比洛王府的大厨房配备还要完善，而且莲肆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厨子，做出来的饭菜糕点美味到能让人咬了舌头；瑾院里，各色奇花异草珍奇斗艳，树木蔽翳参天，而且每一种都有很独特的药用价值；园林布局也精巧至极，融合了极其隐蔽的阵法元素，为瑾院添了一道保卫的屏障。一切的一切，都比她当初构想的还要完美。


    她临窗站着，欣赏一片新绿的瑾院，那个白衣如云的高大男子就站在她身后，像是拥着小爱宠一样从背后抱着她，让她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特殊的香气包裹着。


    “骰子，昨夜来干活的人，都大赏下去。”看着洛凌霄惊喜的表情，莲大爷因为皇帝急召而郁郁的心情瞬间好转，立马垂了长卷的睫毛，对着虚空中命令道。


    牌九大约是因为和银装的事情没解决，这段时间都没出现过。莲肆使唤的人一直是骰子。


    虚空中传来沙哑的一声“是”。


    洛凌霄已经习惯了莲肆的宠爱，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突兀。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这样的习惯，几乎有种被刻在她骨头里的感觉，自然到如同呼吸一般简单。


    莲肆还为她介绍了他的手下，似乎没有对她隐瞒被所有人称为迷雾的东厂司礼监的必要一般，详尽得不留一丝细节。


    从上至下，最上是牌九和骰子两大高手，然后是洛凌霄第一次见莲肆时看到的、骑了乌脊大马的十六骑。十六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从一号到十六，也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而接下来是六十四卫和在编一百二十八人的百人团。这些人武艺稍弱，但是各个都是死士，一旦十六骑里有人因为犯错、战死等原因消失，就要从六十四卫和百人团里经过厮杀决定人选上位。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站在他莲肆身边，真正为他莲肆出生入死。否则，在那莲肆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六十四卫和百人团里呆着，那就等于这辈子都没有为千岁爷做过事。这是被他们视为耻辱的事情。

 116 奸夫

    洛王府因为种种被主子们压下去的事情，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闷之中。[.超多好看小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种气氛，走路行事都比以往小心了许多。


    只有洛凌霄的瑾院，虽然下人们都不明白大小姐是怎么做到一个晚上把整个瑾院都变了的，但是如今大小姐就是他们的神，她做出什么事，他们都是不惊讶的。再有卫弗那里已经开始投入制造洛凌霄给的那些药，而且他给她的几间铺子都盈利丰厚，所以瑾院现如今的吃穿用度都不需要走林姨娘手里过，只是每个月象征性从她那领银子。瑾院的人由此根本不需要出门，洛王府别处的气氛就完全干不了他们的事。反而因为洛凌霄当初许诺的那些福利都一一兑现了，他们干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担心家里的人是否吃饱穿暖，所以各个都尽心尽力。


    反观其他几个院子，洛骞依旧是天天这个姨娘那个外室，似乎每一天都拥着不同的女人入眠。


    林姨娘以养病的名义把洛凌凤关在瑜院里，没人知道错用了驻颜丹的洛凌凤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只知道瑜院每夜每夜都是渗人的哭声。


    而林姨娘自己在使用驻颜丹之后，伤口果真很快就长好了，除了耳朵边缺了的那块肉还有些参差，那曾经弥漫着腐臭味的溃烂部分已经逐渐在减小、消失，而且已经好了的地方，光滑如初，本来她是该心情大好的，只可惜那一大堆叔伯姑嫂没一个省心的，好吃懒做、东挑西拣不说，还指着她就知道要钱，洛王府的家底子并不算厚，这左一千两右一百两的，闹得她是心烦意乱。


    别鹤院那里就更不用说了，几个媳妇从林氏那里抠不够油水，一个个就轮番跑到林氏面前告状，林氏是头疼得半死，只得闭门不见。偏偏洛敏也是个不省心的，林氏把好的坏的都说了，她就是听不进去，死活要去找洛凌霄的麻烦，林氏只得把她关了起来，她便闹起了绝食，这已经有两天没有进一粒米水了。


    这一天清晨，天刚刚亮，洛王府的下人起来把门打开，正准备打扫府前时，却有一个鹰眉长须、手执拂尘、穿了件灰色道袍的道士在门前站着，看着洛王府上空，蹙了眉，眼里全是若有所思。


    “看什么看！去去去，这里是你们这种穷酸道士呆的地方吗！”门房看着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不耐地拿着扫帚就要赶人。


    谁知那道士闪身一避，瞬间就不在原地了。


    “无知庸人！这府里有煞气临门，即将面临大灾，还不赶紧通报你家主人，昆仑山紫华真人到也！”那门房只觉后腰一疼，转过身去，那自称“紫华真人”的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身后了，一柄拂尘往他身上一打，竟然像是千根针戳了一般难忍的疼。


    门房这会儿再不敢小觑这看着寒酸的道士了，赶紧灰溜溜地关了门，跑进府里去找林姨娘。


    林姨娘的脸好了七八，但是她知道洛骞的喜好，并没有急哄哄就把自己还不算完全平滑的肌肤露出去给他看，所以这几日洛骞有在眉院歇下的意思，林姨娘却戴着面纱婉拒了，这样反而更激起洛骞的心思，没事就想到眉院来坐坐。


    这一大早，林姨娘正在指挥着眉院里的人把一些洛骞会喜欢的摆设都弄出来。谁知道门房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差点把抱着一个唐三彩双龙瓶的小丫鬟给撞了。


    门房赶紧对林姨娘解释，把那门口出现的道士向林姨娘描述了一遍，还把他的话如实说了。林姨娘手里拿了枝玉梅花，听了“紫华真人”四个字，怔了，“啪嗒”一声把玉梅花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林姨娘，您怎么了？”那门房不解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小心翼翼地发问。


    林姨娘马上回过神来，蹙着眉道：“没什么。”然后叫了边上的人把玉梅花的残骸收拾了，摸了摸双颊，发现没什么异常，才对门房道：“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那道士来是不是？”


    那门房点头，“这一大清早的，只有小的一人在门口。”


    “行了，你下去吧。”林姨娘摆摆手，“不要和其他人说起这个道士的任何事情，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送银子去。”


    那门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得了赏赐，但是有银子就是好的，更何况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他忙不迭弓着身对林姨娘一边点头哈腰一边退下去，还指天发誓绝不泄露一个字。


    待那门房下去之后，林姨娘把韩嬷嬷叫进来，对着她道：“王府的门房做了挺久了，也差不多该让他‘告老还乡’了。”她脸上是一片杀意，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记着，手脚干净些。”


    “是。”韩嬷嬷得令退下。


    紧接着林姨娘又让张嬷嬷去把紫华真人从后门带进来，还千叮咛万嘱咐要让他乔装一番，千万不要被人看见。


    做完这些，她便忐忑不安地站在房内，来回踱步。


    “姨娘，人带来了。”张嬷嬷平平的声音在房外响了起来。


    她身后跟着的人，戴了块花头巾，把脸蒙严实了，还穿了件灰布裙子，看着就像是从乡下来的农妇。因为洛王府里时长也有些庄子上的佃户媳妇会来找林姨娘说事，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张嬷嬷带着的人。


    那人到了房内，就把头巾裙子什么的都脱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可不就是那紫华真人！


    “黛儿，好久不见。”紫华真人捋了捋胡子，笑着看着林姨娘。


    张嬷嬷见自家主子有话跟人说，便识眼色地退了下去，把门给关严实了。


    门一关上，本来还背对着紫华真人的林姨娘，立马转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恨恨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一双眼睛已经红了一圈，里头盈满了泪水。


    紫华真人本来还笑着，见她这样，立马叹息了一口气，道：“黛儿，你又是何苦？”刚刚一身不在红尘的样子瞬间卸了，换上的是深情款款的表情。


    “我何苦？”林姨娘听他这么一说，眼泪立刻决堤，流进面纱里去。她伤心欲绝地看着紫华真人，抖着唇道：“华哥，你问我何苦？我为什么会嫁给他洛骞？为什么会甘心一辈子为妾？为什么会生下凤儿和云儿？你当初答应我的，你哪一点做到了，然后，你来问我何苦？”


    “好好好，是为了我为了我！”见她气成这样，紫华真人连忙服软，把她搂进怀里，“黛儿都是为了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被心心念念想着的人抱着，林姨娘纵有千般怨恨也消了大半，只是一个劲儿埋怨道：“当初……你说你斗不过洛家，带不走我，我何曾怨过你？你犯了事，我就答应了姑妈嫁给洛骞那个挨千刀的东西，以此换回你的命；你说你这辈子宁愿绝后也非我不要，我就为你生……”


    她还想说，却在这时候被紫华真人捂住了嘴。紫华真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觉得没什么异样，方才放了手。


    “怎么了？”林姨娘疑惑道。


    “没什么，”紫华真人也疑惑地再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响动，确定没有事，才道：“刚刚我好像感觉有人靠近了这间房间，但是仔细听听又没有了。”


    “这是王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你别大惊小怪了。”林姨娘给他一个少见多怪的表情。


    “不是我多心，”紫华真人蹙眉，摇了摇头，“只是隔墙有耳，万一有人听了去。我知道你刚刚想说什么就行了，不必说出来，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林姨娘想想也觉得不妥当，只是在紫华真人面前，她还是要嘴硬一下，便冷哼道：“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呆在这府里就知道讨那个挨千刀的宠爱？如今我可不是那个什么都懵懂无知的林家小姐，这满王府的人，谁见到我不是得抖三抖？有谁敢有那个狗胆打听我这里的消息？”


    清楚她的脾气，紫华真人也没有跟她对着说，只是提醒道：“还是小心些为妙。”


    “小心，小心！”林姨娘却又把刚刚收了的眼泪放了出来，“你整日就知道小心！所以这么多年你答应我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做，还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林姨娘还在喋喋不休，紫华真人眼里有些不耐，下一刻，他干脆就揭了林姨娘的面纱，闭着眼睛就吻了上去。


    “嗯……”林姨娘顺从地闭上了眼睛，还顺势勾上了紫华真人的脖子。


    紫华真人这些年虽然打着清修的旗号，但也偷偷找过女人“解渴”；只是没有一个像是他这位初恋情人一般滋味十足，总觉得缺了些味道。


    所以，挨上了林姨娘保养得宜、柔软妖娆的身子，他身下的热流一下子蒸腾上了脑子，手也不自觉地乱摸，轻车熟路地解着那些复杂的盘扣。


    两人痴缠在一块，倒像足了小别胜新婚的夫妇。

 117 炮灰女与她爹1

    “姨娘，王爷来了！”就在两人一片火热、室内春光无限的时候，张嬷嬷忽然急匆匆敲响了门。（.好看的小说）


    两人俱是一惊，赶紧穿好衣服、扶正衣冠。


    紫华真人一个飞身就从后窗跳了出去，然后远远躲了起来。


    洛骞进林姨娘的门的时候，林姨娘刚刚好把面纱戴起来。


    “妾身参见王爷。”林姨娘柔柔地对着洛骞福身。


    “免礼了。夫人，你的脸怎么样了？”洛骞进门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不过见她还戴着面纱，洛骞蹙了蹙眉头，“不是说是小伤吗？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好？”


    当初为了不失去洛骞的心，林姨娘对外只是谎称皮肉伤，很快就会好。洛骞一段时间没有见她，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林姨娘点点头，道：“大夫是这么说的，只是可能妾身的肉性不太好，这伤口养得慢，现在还有些没有好完全。”


    “原来如此。”洛骞了然。他是战场上出来的，大小伤也见得多，的确同样的伤口，有些人容易愈合有些人却需要很久才能痊愈。他看了看空落落的屋子，又问道：“怎么这几日都没见凤儿上你这里来？”


    林姨娘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她忙笑道：“那孩子前几日说不舒服，然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躲着不出来。怕是最近天气热，她又是个苦夏的，所以身子惫懒了。”


    “唉，你不说本王也知道。”洛骞叹了口气，一副“你不用替她遮掩”的表情，“霄儿那一日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宝贝，送给了母亲和大哥家的敏儿，凤儿心里难免会不舒服。这样吧，你有时间的话，就去筹备筹备，给凤儿多买些首饰脂粉的，都拿最好的。她这个丫头，都是让本王给宠坏了。”说起洛凌凤，洛骞的面上难得出现慈爱的样子。


    洛凌凤和洛凌云两个人，都是他最为疼爱的孩子。只不过洛凌云是男孩儿，武将出身的洛骞难免会对他更严厉一些；而洛凌凤就不一样了，他就是把她放在金汤匙上蜜罐里养大的。


    “唉……”林姨娘也叹了口气，顺着洛骞的话说，“哪里能都是王爷的错？妾身……妾身平时也没少惯着她，即使凤儿有什么不对，也不敢多劝她什么，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难受，妾身那更是加倍的难受……”说着，帕子就抽出来要压着眼角的湿意。


    见林姨娘要抹眼泪，洛骞便有些不耐。他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人，所以当下即说：“既然你的伤还没有好透，那就好好养着；凤儿那边的事情上了心就成了。本王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先不坐了。”


    “妾身恭送王爷。”林姨娘立即止了一切表情，低头送洛骞。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洛骞最厌烦女人哭？只是还有个紫华真人躲在这附近，洛骞又是个有武功的，他呆的越久，发现紫华真人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她唯有想办法让洛骞自己赶紧走，哪怕是把他推到别的女人那里。反正她的脸一旦好了，她总能想到千百种法子把洛骞给再召回来。


    待洛骞走了之后，紫华真人便从后窗又翻了进来。


    他皱着眉头，问林姨娘：“黛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先前因为关着门光线不足，加上他兴致正浓，也没有发现林姨娘已经好了七八的脸上还存在的痕迹，都是听洛骞闻起来，他才发现不对劲的。


    “能怎么？还不是楚岚纯那个贱人留下的小野种做的好事？”


    “楚岚纯的女儿？就是那个大小姐？”紫华真人不解，“你不是已经让她这辈子都做个病秧子了吗？”


    当初害了双胞胎里的另一个，林姨娘他们本来是没有打算再对洛凌霄动手的，反正不过是个难成气候的女孩儿罢了。[]只不过那洛凌霄天生就灵慧过人，三岁能识字、四岁能诵诗，是个十足的神童，又兼继承了凤齐长公主的容貌，从小就长得像个小菩萨一般漂亮得不像真人。所以林姨娘才急了，怕这个留下来的，会把她的女儿的光芒完全盖住，才四处寻药，把她给药病了。


    林姨娘想起这件事，就恨得牙痒痒：“鬼知道她怎么就忽然好了！她在那宫宴上还说是什么神灵托梦，把皇上好好恭维了一番。结果，凤儿莫名其妙受了罚，但是那个洛凌霄却得了皇上的青眼。那个明王九千岁也把护国神兽交给她养，我不过是说了两句，脸就被那只小畜生给咬成了这样；为了能好，我还把瑾院给了那个小丫头自己打理，才换了颗驻颜丹来疗伤。”


    “这样啊……”紫华真人若有所思地捏着胡子，“看来这个小女娃可不敢小觑，若非有人教她帮她，那就是她厉害得不得了了。”


    “她嘛，倒还算个聪明的，牙尖嘴利很行；但是若真的有这么厉害，为什么早几年一直病着？”林姨娘却不以为然，“我觉得她后头一定有什么人在帮着她，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有人一夕之间变化这么大，又不是被鬼附身了！”


    紫华真人笑着摇摇头：“这么多年我拜师学艺，学过形形色色的法术，见过离魂的，倒是没见过人被鬼附身的。八字不合、阴阳不顺，三魂七魄和肉体是不可能会轻易合在一起的。”


    “什么？华哥你懂法术？”林姨娘一听，惊喜道。


    “那是自然，”紫华真人道，“师傅说我有灵根，所以十年修为相当于别人二十年到三十年。虽然还不算太为精进，但是一般人也难是我的对手！”


    林姨娘转了转眼珠子，道：“那华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说着，附耳对紫华真人说了几句话。


    紫华真人点点头：“小事！”他忽然想到洛凌凤，便问：“凤儿和云儿呢？他们可还好？”


    “云儿照旧在读书习武，一样都没有落下；待他日我定要为他争到世子爷的位置，楚氏皇家凭什么就一定要让楚岚纯的儿子做世子，我的儿子哪一点不比他强？”林姨娘冷哼一声，接着讲洛凌凤的近况，却是犯了难：“至于凤儿……唉……”她是真的什么都讲不出来，自从上一次为了一颗驻颜丹凤儿那样伤了她的心之后，她就把她关在了瑜院，没有让她出来一步。即使从洛凌霄处知道那驻颜丹内服会有大问题，她因着没有听下人来报洛凌出事，也是下意识往好里想，并没有去管洛凌凤。所以现在紫华真人问起来，她只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凤儿怎么了？”紫华真人追问。


    “我……我这几日都没有去看她。”林姨娘只好如实回答。


    “胡闹！”谁知，紫华真人竟勃然大怒，压低声音喝道：“你知不知道我此行回来，就是算到凤儿命里有劫数，所以才来看看她。谁知道你这个做娘亲的竟然不闻不问！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什么？”听他说“劫数”，林姨娘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会这样？我不知道啊！”


    “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凤儿！”紫华真人道，“你从正门去，我悄悄到她那里。”


    “好好好！”林姨娘此时六神无主，自然是紫华真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姨娘开门带了张嬷嬷去瑜院。一到瑜院，她就看见里头冷冷清清的，洛凌凤的门上还落了一把锁。


    “怎么回事？人呢！”一见这种情况，林姨娘连忙大喝问道。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来了来了……哎哟，林姨娘安！”于嬷嬷从偏房里走了出来，一见是林姨娘，赶紧对着她福身。


    林姨娘没有空理会她的谄媚，问：“怎么回事？二小姐呢？怎么给锁上了？”


    于嬷嬷赶紧换上苦笑的表情道：“林姨娘您是不知道，自从您那一日走了之后，二小姐就发了疯一样，把整间屋子的东西都砸了，闹着要出去。您下了死令，我们几个哪里敢放她出去？找人去请示您的意见，可是您不都给赶回来了、说有事不准找您自己解决？”


    的确，林姨娘在气头上的时候，是赶走过几个过来报告情况求情的人。林姨娘脸上微僵，示意她接下去说。


    “结果二小姐变本加厉，谁给她送饭送水，都被砸破了头打出来。这不过几天罢了，院里的小丫头都伤光了，银川也给打伤了腰，这几天都起不来了。”于嬷嬷叹气，“后来二小姐夜里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想要撬门出来，我门发现之后，逼不得已，只能落了一把锁，防止没有人的时候，二小姐不会自己逃出来。”


    林姨娘黑着脸，也没办法说这滑头的老奴什么，只得道：“还不给我开门！”


    “是是是，您稍等一下。”于嬷嬷转身就进偏房，拿了串钥匙出来，边开门边道：“林姨娘，您要见二小姐可得好好安抚下她，不过自己也得小心些。”


    “嗯，知道了，开了门你就下去吧。”

 118 炮灰女与她爹2

    屋子里果然如同于嬷嬷说的一般，四处都是被砸毁的痕迹，没有一件家具还是好的。（.无弹窗广告）虽然地上已经被清理过了，但是还是有一些没仔细清干净留下的碎瓷片渣子。只是林姨娘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洛凌凤，更别提被她打出来了。


    “凤儿？”林姨娘小心翼翼地轻声喊道，一边示意张嬷嬷不用跟着，到外头守着。张嬷嬷会意，悄悄退了出去，把门带好。


    于嬷嬷皱着眉，担忧地问道：“林姨娘真的不会有事吗？二小姐这几天神智可是有些……”她指了指脑袋。


    张嬷嬷横瞪她一眼，敛了眉眼道：“主子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不要置喙。”


    “可是……”


    “于嬷嬷，我们是老人了，不要老了来多嘴，给自己不体面。”张嬷嬷打断她，淡淡提醒道。


    于嬷嬷的话咽了下去。


    林姨娘走进屋里之后，才在床边和屏风之间的空间里看见了洛凌凤。她头低低的，一动不动，整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地板上。衣衫和斑秃的头发俱是一派凌乱。不过几日，那身子看起来却是越发清瘦了许多。


    “凤儿？你怎么了？”到底是骨血浓于水的母女，林姨娘见她这样惨兮兮的样子，心里的气哪里还生的下去。她当即就蹲下去，想去把洛凌凤扶起来。


    谁知道，她的手刚一碰到洛凌凤，地上的小小女孩就像是野兽一般，猛地跳起来，反向她扑过来。


    林姨娘一时不察，被她扑倒在地，这才看清楚洛凌凤如今的模样，吓得差点尖叫出来。


    若是说，前几日的洛凌凤，因为掉头发和脸上的淤痕，像是一只怪物；那如今，她便是货真价实的怪物了。


    只见洛凌凤，靠近脑门边上，头发已经掉光了，只剩下稀疏的几根；原本雪玉娇俏的脸蛋上，那虽然存在但已经淡了许多的淤痕，如今已经是大片大片扩散开，而且全部烂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痒，伤口边上还遍布了她自己抓出来的指甲印记，因为天热，已经全部化了脓。


    她的鼻子上长了一个硕大的热疮，也是被抓挠破烂，如今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大概是因为瘦了许多，她的眼睛深深凹陷了下去，眼珠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变成一片浑浊的死黑色。


    这样的洛凌凤，饶是林姨娘，也看得心惊胆战。


    洛凌凤掐着林姨娘的脖子，对她嘶吼着：“滚！滚！”


    “凤……凤儿……放……开……”林姨娘被掐得喘不过气，就想挣开，可是不知道洛凌凤究竟是哪里来的如此之大的力气，一双嫩笋似的手竟然像铁钳一样，任凭林姨娘怎么掰，都纹丝不动。


    就在林姨娘以为自己会被掐死的时候，洛凌霄房里的后窗传来“啪”、“啪”两声响动，瞬间后窗被人从外面弄开，露出了紫华真人的脸。


    “救……命……”林姨娘见到紫华真人，顿时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涨红了脸呼救。


    紫华真人看到屋内凌乱的场景，赶紧跳进来，拂尘对着洛凌凤的后颈一扫，洛凌凤顿时就失去了意识，软软往前倒在了林姨娘身上。


    得救了，林姨娘躺在地上，“哼哧哼哧”大喘粗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待她看上去好了一些，紫华真人才把洛凌凤拨到一边，把林姨娘扶起来。


    “黛儿，凤儿在哪里？”


    林姨娘抖着手，指着地上面目不堪的洛凌凤道：“这……这就是凤儿。”


    “什么！”紫华真人瞪大了双眼，大吃一惊，显然不能接受眼前这个看着就怪渗人的少女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粉粉嫩嫩的小婴儿。“你说……她是凤儿？”


    “对……”林姨娘被掐伤了喉咙，说话还是有些困难，“我不知道为什么凤儿会变成这样，但是她先是患了怪病，接着又错误服下了驻颜丹，大概是因为这样，现在脸上才会变成这样。”


    紫华真人早已经按捺不住，蹲下去把洛凌凤抱回了床上，然后替她把脉了。


    把完脉，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凤儿脱发，是因为被人下了一种怪异的毒；而脸上的溃烂，则是另一种毒，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驻颜丹。”


    “华哥，你能救凤儿？”见他这么快就诊断出来，林姨娘眼里起了一丝希望，忙急切地拉住紫华真人问道。


    “脸部溃烂的毒，我有办法；只是这脱发……”紫华真人皱着眉，“也不知道是谁把孤鹤老人发明的毒加以改进成这般模样，竟然蛮横霸道到如此地步。我只能大概猜到，这种毒一朝不发作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旦发作了，毒血就会瞬间流遍经脉中每一个角落，给人带来蚀骨的痒痛；而且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即使缓解了头发长回去了，待下一个月到来，凤儿又得再经历一次痛苦。”


    “好狠毒！”林姨娘心疼得无以复加，“是哪个歹毒的贱人，居然敢对我的宝贝女儿下如此毒手！”


    坐在瑾院里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的洛凌霄打了个喷嚏，旁边的素果立马给她找来了一件披肩披上。


    “难不成就天凉了？”洛凌霄看着外头白花花的毒日头，皱着眉想。


    洛凌凤这边，紫华真人想了想：“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忽然开窍的大小姐？”


    林姨娘马上摇头，道：“不可能！我也猜想过是她，但是，她不可能知道凤儿不是她的亲姐妹，而她却是最疼凤儿的那个。我倒是曾经怀疑过她，但是试探了几次，我再怎么刻意刁难她，只要和凤儿有关，她连一声都不会吭地接下来，所以，不可能是她！”


    “那会是谁……”紫华真人想不通。


    他们两人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结果，都一一教各种理由给反对掉了。所以，紫华真人决定先为洛凌凤做治疗，至于追查真凶的事情，容后再议。


    紫华真人从宽大的道袍里取出了一卷布兜，打开，里头竟然全部都是一些黄色的符纸。


    他翻开，抽出其中一张，吩咐林姨娘去烧了，化进水里给洛凌凤服下。


    林姨娘并不是特别信神佛的人，所以对紫华真人的吩咐仍有疑虑：“这样做……凤儿真的能好吗？要不，还是我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你就算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部叫过来给凤儿看诊都是没有用的！”紫华真人冷哼，顺手点了洛凌凤几处穴位。“毒仙人孤鹤老人的毒，除了他自己，这世间还没有多少人能解得开；更不要提是这种已经改进的。而且这些符咒是我师傅亲手所做，一道下去就一定能马上解决凤儿脸上的问题。我是凤儿的亲爹，我怎么可能害了她去？”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林姨娘也只好乖乖退到一边去，拿起火折子打火烧符水。


    待林姨娘把那烧好的符化进水里的时候，本该成为一派焦黑的水，却变成了淡淡的红色，像是胭脂水一般好看；而且那符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本来纸符烧起来该有一种焦愁味，但是它烧出来的气味，却是檀香一般的香气。


    这下，林姨娘算是真的相信紫华真人拜入了一个有道行的神人门下，更相信他这个做爹爹的人，一定会有办法救洛凌凤的。


    紫华真人捏着洛凌凤的下颌，把那符水喂入洛凌凤的口中，然后一抬，就让她吞了下去。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紫华真人捏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拿出一套针，对着他刚刚点过的洛凌凤的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洛凌凤的身子一抖，往前方微微抬了下身子，“噗”地吐出了一口污血，然后又躺了回去。这回，她的气息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紫华真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身对林姨娘说：“我会想办法解了她的另一种毒。现在她脸上已经没有大问题了，休养一段时间尚可；心口的污血也排出来了，就不会像刚刚那样神志不清乱伤人了。”


    “华哥！谢谢你！”林姨娘的心落了下来，合着手掌谢天谢地，对紫华真人也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


    “凤儿也是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我已经亏欠她许多，我怎么可能放下她不管。”紫华真人笑着摇摇头。


    就在这时，一边的床上传来微弱但带着怒气的声音：“你说……谁……是你的孩子？”


    紫华真人和林姨娘都没想到，洛凌凤会这么快就醒过来，都是大吃一惊。


    林姨娘反应过来，冲到她边上，摸着她消瘦的肩膀和手臂，激动地问道：“凤儿……娘的好凤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洛凌凤却不理她，只是瞪着没有什么光彩的眼睛，看向站在她床边上的陌生男人，重复地问道：“你说……谁是你的孩子？”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过的浑浑噩噩、什么也记不清楚。最初她吞了那几颗从林姨娘手里抢来的驻颜丹，以为她的怪病能够很快就好了，谁知道，就在林姨娘走了之后不久，她的脸就开始奇痒无比。

 119 炮灰女与她爹3

    纵使洛凌凤强忍住那股痒意，但是到了最后也不得不去抓挠。(.)可是抓着抓着，她就发现根本停不下来，一旦停手，那蚂蚁爬进骨头里的感觉就加倍涌来。


    于是她的脸便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的时候，她实在是受不住，一口心血塞住，就迷了心窍，只知道不停砸东西打人。


    可是即使那样，都还算是好的；真正不好的，是这次她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紫华真人和林姨娘杵在那里，两人都久久不说话，就像是没听见洛凌凤的问题一般。


    洛凌凤便慢慢起身，对紫华真人狠厉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但是我洛凌凤的父亲是当今皇上御笔朱批的异姓王洛王爷洛骞，我是正正经经的洛王府嫡女，未来是要嫁进侯门贵族做当家主母的天骄贵女！”说着，她轻蔑地打量了一眼紫华真人身上灰不溜秋的道袍，继续道：“无论是谁，都不要妄想跟我随便攀附亲戚。皇亲贵胄的亲戚，可不是一个穿穷酸道袍的人可以攀得上的！”


    “凤儿住口！”林姨娘被她的话气得半死，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是你的亲生父亲！”


    “该住口的人是你！”洛凌凤转过头瞪了一眼林姨娘，眼中凌厉的狠绝把林姨娘吓了一跳。“我似乎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已经够后悔自己没有那个好运气去做凤齐长公主的女儿，却是个妾生的！如今你还找了这么个人来，说他是我亲生父亲，你是想要把我最后的倚仗都剥夺的一干二净吗？但是我告诉你，我就是洛王府洛二王女！我没有别的父亲！”


    “凤……”林姨娘激动之下又想打她，谁知道横空一只手伸出来，截住了她的动作。


    紫华真人阻止了林姨娘，对她摇摇头，道：“凤儿才刚醒来，一时间没办法接受也是正常的。”然后转过头对洛凌凤无奈说道：“凤儿，为父的确是你的生身父亲，但并没有打算夺去你的王女身份。若非算到你命中有劫数，怕你出事，为父大约这辈子都不想回来打扰你们母女的生活。”


    “我命中有劫数？”洛凌凤冷笑，“你个臭道士能算得出什么？不过就是些骗人的把戏。本小姐自小见的多了！”


    紫华真人并没有责怪她的不驯，只是道：“为父此前心中不稳，便为你算了一卦。谁知竟算出你命中有一大劫，如现在你所遭受的这些苦难，都不过是一个开始，若是为父不想办法替你化解，这三年之内，你必有血光之灾，命不休矣！”


    “你别吓我！”洛凌凤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但是她对紫华真人的反感又不允许她去相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林姨娘慌了，问道：“华哥，凤儿命中劫数到底是什么？要怎么化解？”


    紫华真人捻着胡子，沉沉叹了口气，道：“我修炼时间不够，能算出来的不过是凤儿有灾厄，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却没办法知道。不过你们母女放心，我自然会保护好你们的。”


    洛凌凤沉着脸，看着紫华真人，眼底满满的不信任。


    但是不得不说，她这越看，越觉得自己和紫华真人有很多地方长得相像。这个发现，让她内心掀起巨浪――莫不是，莫不是她真的是这臭道士的女儿？


    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她明明就是血脉尊贵的洛家嫡女！


    “凤儿……”林姨娘了解她，更读懂了她的眼神里的意思，不禁悲叹：“你不用怀疑了。他叫做文华，是娘真正的青梅竹马，也是娘最早定下亲事的人。”


    原来，早在林姨娘还在襁褓中时，她就与另一家商户人家文家的儿子定了亲事。(.)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一直很好。


    直到林氏的幺子、也就是洛骞进京做了厉之武大将军的义子并日渐长成文武双全的少年之后，林氏才开始恐慌，怕自己这个不在身边长大的孩子不会顾念自己的亲族洛家和林家，于是，就想挑选一个人做洛骞的未婚妻，好拉拢和牵制小儿子。


    林家符合年纪样貌、又能被林氏掌控的，林氏翻来数去就数自己的这个侄女林黛儿。于是，她强逼自己的哥哥去解除了林文两家婚事，把已经十一岁的林黛儿带进京中与洛骞培养感情。


    正巧文家经商进京，文华便与林黛儿私底下常常见面，知晓他们有缘无份的原因之后，文华对洛家是恨之入骨。只是这些都没有让洛骞知道。后来文华离京回了老家，两人还经常通书信。林黛儿的心，至始至终都在洛骞身上。只是迫于林氏的威压，她不断学着如何去取得洛骞的欢心，倒也成功地让洛骞喜欢上了她。


    文华曾经天真的想过，如果把自家的生意做到够大，就能够再次从洛骞手里抢回林黛儿。


    谁知道，他和林黛儿互通的书信，却在某一天被林氏截了下来。林氏大怒，虽然没有立即惩罚林黛儿，但是私底下，却让人回了老家去，设下了圈套，让文家破产。


    林氏当时仗的，是即将封王拜相的洛骞的势，所以，一个小小的文家在瞬间就倾覆了。虽然没有人伤亡，但是文华从一个商贵公子哥一夕之间变成了穷光蛋，心情迷乱程度可想而知。所以他非常轻易就被人怂恿，迷上了赌钱。这也是在林氏的算计之内。林氏同样，还设局让他在赌桌上成为了杀人犯，被下了大牢，就等着秋后问斩。


    彼时林黛儿正在京城里，与林氏冷战，死活不肯嫁给洛骞。只是洛骞正跟着厉之武在打仗，并不知道这一切。林氏便以文华的命逼迫林黛儿。林黛儿虽然才立志非君不嫁，但是为了保住文华的命，还是选择了服从。


    之后洛骞带着厉之武的尸首和打了胜仗的功绩回来，被封为洛王，也同时被赐婚与凤齐长公主。林黛儿本来还庆幸自己不用嫁，谁知林氏不满自己有个如此高地位的儿媳，怕小儿子从此和她有了异心，便跟林黛儿说：要嫁，即使为妾！


    所以，林黛儿一顶小轿、一身粉衣，就被抬进了洛王府。


    文华的案子也被重新翻了，他很快就被放了出来，只是再次上京的时候，已经晚了。林黛儿已成林姨娘，梳起妇人髻。他气怒之下，趁着洛骞不在潜进了洛王府，找到林姨娘本来是想报仇，却被林姨娘所说出的实情惊呆。


    两人从此便又有了私底下的苟且。而且为了方便，文华还做了一番伪装，到眉院做了个不起眼的下人。这一呆就是三年，林姨娘的肚子也大了两回，而且跟着日子算，都是文华的孩子。


    只是文华不满于这么呆着，林姨娘怀着洛凌云的时候，文华便跟随一个云游道人走了。为此，林姨娘还一直郁郁寡欢，生洛凌云的时候也是差点儿出事。


    此后文华不过来了几封书信，告诉她他现在道号紫华，再别无他话，然后就如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所以，娘一直没有告诉你和云儿，你们根本不是那洛骞的孩子。一来你们年纪小，云儿又是个过分耿直的，那里还有个恶毒的老太太在盯着我，怕你们露了馅或者是恨上了我；二来，娘实在不知道，你们的亲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娘也是没办法啊……”林姨娘说着说着，眼泪就滑落了下来，哭得不能自己。


    紫华真人也无可奈何地将她揽入怀里，好生安慰，不断道歉。


    只可惜，洛凌凤的心思完全不在林姨娘这番悲断心肠的故事上，她的大脑里，不断重复着她不是洛家血脉这件事，不断地爆炸出各种情绪。


    “所以，我不姓洛。是吗？”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面色一片冷静，问。


    紫华真人肯定地说：“你是我的女儿，本应姓文。”


    “好，既然你们都说我不姓洛，那便不姓吧。”洛凌凤从床上慢慢爬了下来，站起来，冷淡地看着相拥的男女，“但是，我洛凌凤永远是洛二王女，我不希望这件事有所改变。我要你记住，即便你真的是我亲生父亲，我也不可能会叫你爹。若是你们谁敢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即使你们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动手，毁了你们！”


    林姨娘浑身一颤，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女儿说出来的话。


    但是，紫华真人却赞赏地点头：“如此这般狠心果决，才是得为父的风范，才是做大事的材料，不知道云儿是否如你一般有这种做大事的潜质！为父记住了，凤儿你也放心，你永远是洛王府的洛二王女，若有人想要撼动这个事实，为父也会帮你，一起去毁了他们！”


    洛凌凤满意地扬起一抹笑容，眼里开始成长的，是瞬间变化出的、不属于十二岁少女的戾气。


    林姨娘看着面前的两人，忽然滋生出一种无力的陌生感，只是最终，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忧地闭上了眼，把最后一滴泪给擦拭干净。


    －－－－－－题外话－－－－－－


    今天彭彭的订阅第一次爆了单天110，有进步有进步，可喜可贺。


    可能这个数字还不及大神们的零头，但是写出来的东西有人看，哪怕是一个读者，彭彭都会超级开心~么么哒，晚安~

 120

    “哦？老太太竟是这么说的？”洛凌霄放下茶盏，淡淡地看着跪在她脚下的媳妇。


    “是是是！”那媳妇忙不迭地点头，“老太太说呀，她带着几位老爷夫人和少爷小姐们上京城来，临时也是手忙脚乱、仓促得很，所以缺了很多东西；此外，老太太还想办一个暑宴，让几位少爷小姐和京城里的人通通气儿、见识见识。最近林姨娘又身子不好，忙里忙外给累坏了，所以老太太就想请大小姐帮衬着一起主持。还有着就是各位老爷夫人对住处都不是特别满意，大概是来之前没有做通知，有不少地方都年久失修。这几日老夫人听说大小姐接管了瑾院之后，把这瑾院内外打理得头头是道，所以想请大小姐一块给做个参谋，该怎么整修这些地方。”


    自从上一回把林氏恐吓了一次后，林氏连同那娇蛮的洛敏一块儿都安安分分的，尤其是在洛凌霄面前――洛敏倒是想折腾，可是刚起了念头绝食两天，林氏直接就要把她送回宗家去，吓得她赶紧又是撒娇又是抹泪认错的，才勉勉强强过了关。


    林氏为了保着洛敏，更为了保着洛家，对洛凌霄那是客客气气的，隔三差五就找她去说说话谈谈心，还一改以往抠门的性子，送了不少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给她――当然，都是些并不时新的货色，加在一起估计都还不如那对祖母绿镯子的玉屑值钱。


    林氏为了保着洛敏，更为了保着洛家，对洛凌霄那是客客气气的，隔三差五就找她去说说话谈谈心，还一改以往抠门的性子，送了不少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给她――当然，都是些并不时新的货色，加在一起估计都还不如那对祖母绿镯子的玉屑值钱。


    不过倒是把一众见风使舵的下人都给唬住了，都对洛凌霄前恭后据的，巴不得就伏在地上给她当地踩了。


    洛凌霄扣着桌面，冷笑。


    这林氏虽然是个没见识又贪心的，倒不是完全的蠢笨，这回如何会请上她来帮忙这些事？要知道，洛王府的中馈一贯以来都是事事落在林姨娘手里，连玉姨娘都不过沾了个边，因为这之间油水有多少，带来的地位价值又有多少，这些都是林姨娘死都不会假手他人的理由。


    而林氏能愿意把这归属林家人的好处让她掺合一脚，大抵是因为，她现在手里掌握着她所不知道的所谓“凤齐长公主的遗物”这笔巨富，而另一个归属者洛凌凤和她又不是一条心的，所以有些人心急了，怕日后这财富分成两半，她就更不好瓜分一份了，所以便想借此机会搜刮一点是一点；更兼以瑾院忽然一夜之间被整修成这副模样，林氏更是坚信洛凌霄手里有不少钱，也怕她花完了，所以赶紧找了个理由罢了。


    这买完东西又得整修偌大的几个院子，洛王府本就不是个金银窝，大多数现钱又被林姨娘拿去放贷了，一时之间钱肯定不够，那她作为另一个参与人，为了防止林氏她们有机会把办事不力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便不得不出钱消灾。而这个洞的深浅，就得看林氏的胃口大小了。


    林氏啊林氏，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就算过了两辈子，你这种贪婪还是一点都没变！


    “你回去跟老太太说，我应下了。”


    见洛凌霄答应了，那媳妇欣喜地给她又磕了几个头，然后乐呵呵地回去复命了。


    洛凌霄身后的剪烛和银装都同时皱了眉头，道：“小姐，这明显是个局，您为何要答应了？”


    洛凌霄无所谓地耸耸肩，拿起茶盏轻轻摇着里头的香茶：“不过是想从我这拿钱罢了，我有什么不敢答应的？只是她手够不够长，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剪烛银装二人不解地相视，但还是选择相信洛凌霄自有办法。


    洛凌霄这会儿倒是没有继续想怎么应付林氏说的事情，她的心思都在前几日夜雨报来的事情上。


    夜雨被她派着监视整个王府的动向。前几日她发现有个灰衣道士被林姨娘的人偷偷带入了王府，但是当她想去探听他们的对话的时候，却似乎被那道士发现了，于是只能赶紧撤离，无功而返。不过她倒是有看清楚那道士的长相，洛凌霄当即让她画了下来。


    夜雨的画工不错，洛凌霄看着画中鹰眉长须的道士，顿觉有几分眼熟，只是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罢了。


    不过夜雨所说的、林姨娘让人把那道士带入府中的那种小心翼翼，还是引起了洛凌霄的怀疑。若是想找一个道士来驱邪作法，何必偷偷摸摸？那若不是请来驱邪做法，这一个道士，又是来做什么的？


    “小东西，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忽然，房中有戏谑的声音响起。


    剪烛和银装立马识趣地退下。


    银装刚开始知道莲肆进出洛凌霄闺房的时候，那脸色白得和死人有得一拼。后来洛凌霄向她解释莲肆的身份之后，她过了好久才相信，这看着举世无双的佳公子居然是个太监。不过，这回她虽不担心洛凌霄的清白被莲肆怎么着了，却又开始忧心忡忡这传说中的活阎王会不会随时心情不好就要了她家小姐的命。


    “比起洛家人，他更值得信任。”洛凌霄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再没了其他解释。


    银装听了，沉默了很久，便再没有劝阻她。


    洛凌霄知道，这是银装妥协了她的决定。


    “没什么，不是打紧的事。”洛凌霄摇摇头。这些都是她的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请莲肆这位主人出手的时候。


    “本座来看看小狐儿的伤势如何。”莲肆在洛凌霄边上坐下，指尖捏起洛凌霄手里的杯盏，拿过去喝了一口。“那小胖子，这几日又圆了一圈，大约是够煮了。”


    门边，一个刚刚跳过来的圆白身影，听了他的话，动作顿时一停，差点撞在门槛上，然后慢慢挪动着四只胖爪子――往里屋退回去。


    “净知道欺负它。”洛凌霄与莲肆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越发地随性肆意。


    莲肆放下茶盏，对那圆滚滚的小狐狸勾勾手指，小狐狸看着不愿，但还是慢慢挪过去，然后一下子跳进莲肆的怀里去。


    摸了几下它软顺的皮毛，莲肆继续对洛凌霄道：“本座这段时间有事情要办，大约是有日子不能来了。”


    “嗯。”洛凌霄并没有问莲肆是什么事情，只是淡淡应了一句。


    莲肆做什么她不会去干涉，至少，目前也没那个资格去干涉。


    “小东西要乖乖等本座回来。”莲肆捏了她一缕发的发尾，然后一用力，发丝便断开了。黑色的几根发与他雪一般瓷白而无血色的掌心相映分明。“本座把骰子放在你身边，有事交代他去做就是了。”


    “你带上他吧。”洛凌霄摇摇头。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莲肆离开的这几日必定不平静，虽然他的确是身怀厉害到变态的武功，但是多一个像骰子这样的高手在他身边，他便多一分保障。


    莲肆似乎是察觉到了洛凌霄的意思，眼底盛上了细碎的悦意，他勾起唇角，笑的倾倒众生：“本座命很长，还不需要别人来为本座保驾。”顿了顿，手指抚上小狐狸的耳朵尖，又道：“可是本座的小东西就不一样，又小又弱，又被本座养成这么白白胖胖的样子，若是有贪嘴的人不怕死，想要把小东西煮了吃了，本座便不高兴了。”他探头过来，气息拂上洛凌霄的耳垂，“小东西，你说，对吗？”说着，狠狠咬了她的耳垂一下，把她戴着的米珠耳坠子连着柔嫩的耳垂一并含在那檀口中，舌尖打转，轻轻吻舐。


    半边身子都立觉酥麻，莲肆感到她一瞬的颤抖，才恶作剧成功一般，衔着她的耳坠子偏开脑袋。洛凌霄狠狠瞪了这会儿面上似笑非笑的莲肆，取回他衔着的那枚耳坠子，然后给自己戴上。


    “你给本座好好地收下骰子，待本座回来，要是你这小东西少了一根汗毛，别人不把你煮了，本座都得好好下下厨，做一锅凌霄花炖狐狸肉！”莲肆站起来，道。


    “嗯。”洛凌霄终是叹了一口气，应下了。


    莲肆把小狐狸放下去，让它自己玩。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又缠上了红线，抬眼对洛凌霄道：“可想学这个？”


    莲肆手里的红线，刀斩不断、火烧不坏，却能摧毁一切坚固之物，视金石为无物。再加上莲肆近乎于变态的操纵，取人人命几乎于须臾之间。


    这天底下用丝线杀人而且精绝至此的武功，也怕只有莲肆一人会了。


    倒是有听说，这线本来是白色，只是沾得人血多了，便红到水洗不去了。


    只是，莲肆怎么忽然说起要教她这个？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学会了他这独门的武功，然后暗算了他去？


    莲肆轻笑：“小东西不敢学？真是胆小。”

 121 谁算计谁？

    “谁说我不敢？”洛凌霄小鼻子一抽，轻哼一声。这副身子里装得可是国安局代号为凌霄的女特工之魂，这天底下除了拔莲肆这只老狐狸的胡须她会胆怵，其余还有什么事不敢？


    莲肆点点头：“本座可不教笨徒弟，先教你几个动作试试。”说着，他的衣袂飘起，身姿翻飞，就是几个不算难倒也不简单的动作，只是不需要内力罢了。然后以手指代剑，挽了几个剑花出来。


    他白衣翩跹，动作并不大，但是气息却在动作流转之间不断变化，墨发也在空气中如动水流波一般飞扬，煞是好看。


    洛凌霄仔细观察着那些动作的变化，在莲肆还没停下之前，就开始重复他的动作，竟是分毫不差，而且速度较莲肆快了一些，最后与他一同停了下来。


    “小东西倒是不笨！”莲肆满意地点头，眼里的挑剔少了一些。“再来！”


    他身姿又是一动。


    洛凌霄紧跟着动。


    旋转，飞身，起步，直臂……无论是哪一步，洛凌霄都能最大程度地与莲肆达到同步，莲肆的眼中惊喜越发盛大，却也有些不解。


    他的确是从未得到过洛凌霄学过武功的消息，但是洛凌霄的每一个动作，又都在说明她并非是武学新手。


    最终一次停下，莲肆问道：“小东西已经会了武功？”他却是敢肯定她没有内息的，所以疑问也越大。没有内力，却有外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会一些，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书上看的罢了。”洛凌霄再一次把一切推给了书籍，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莲肆问她关于“入骨相思”的消息时一般，一模一样的理由。


    莲肆目光里闪过一丝精芒，瞬间光彩也黯淡了许多，冷了许多。[]“年纪小小的，但是秘密倒是不少，说谎也不打草稿。”


    洛凌霄察觉到他的不悦，也知道为什么，只是她还是没对莲肆解释。有些事情她不介意说给莲肆听，但是前提是，莲肆真的会相信吗？即使相信了，真的不会把她当作怪物吗？


    洛凌霄在心里沉沉叹了一口气，却没想过，她是为何如此担心莲肆的看法。


    所幸莲肆也没有多追究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本心经扔给她，让她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自己修炼。接着，一抹红色从他袖中溜出至掌中，莲肆轻轻一捻，那红色丝线竟然就分成了两股。


    莲肆把其中一股抽出来，抓起洛凌霄的手，纤长的十指翻飞，就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一个结。


    “这‘红莲雪’是玄冰寒蚕的丝做的，天底下没有任何武器能弄得断它。本座今日给你一段，待你把这《罗浮心经》学会之后，本座再教授你使用它的方法。”莲肆垂着眼睛，看她雪白的腕子上，那段红艳丽得如同血痕一般，似是赌气，又将绳结系紧了些，到洛凌霄感觉不舒服了、轻轻皱起眉头才罢休。


    “太紧了。”


    洛凌霄伸手就要把红莲雪松开一些，却被莲肆把手打开。她不满地嘀咕，莲肆却狠狠又系紧了些：“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本座若不系紧些让你时刻觉得疼，记得你还是本座的物品，怕是回头你就不知道跟哪个野小子跑了！”他冷笑一声：“到时候，本座就把你和野小子一起连根拔起，包括你生的小崽子！”


    这话……洛凌霄仰头，不知道为何脑子里浮现了莲肆一袭白衣，手里抓着一把大萝卜和小萝卜，怒火滔天的样子。


    “小莲花你是离开几天，不是几年，我动作没那么迅速。”终是忍不住提醒他话里明显的语病，洛凌霄有些无语。


    “那是不是本座若是离开几年你就敢去勾搭别人了？”莲肆更是不悦，眼里的颜色逐渐深了，“别忘了，本座说过，你这辈子都在本座手心里头，既是本座的掌中宝，也是本座可以随时捏死的小东西！”


    大概已经听习惯莲肆这种单方面的霸道宣言，洛凌霄并没有再反驳，只是点点头道了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莲肆，任凭他在那自己咬牙切齿一阵。


    或许是洛凌霄的淡定感染了莲肆，他并没有发多久的脾气，就平静下来了，然后自顾自地就进了洛凌霄的闺房内，找准床就躺了下去去。


    “过来，本座刚刚教你，这腿也累了。”他斜倚在床上，一只手撑着，用手背扶着头，墨发流淌成一道带着香气的河流。


    莲肆一定要洛凌霄日日沐浴之后熏上和他一样的返魂香，还要穿他送来的熏好香气的衣裳。所以现在洛凌霄房中布满了返魂香的气味，无论莲肆在不在，这房中都有他的存在感。


    习惯了他孩子一样的脾气。其实这厮也是好哄。像猫儿一般，顺着捋毛就成。洛凌霄走过去，靠着床边坐了下去，然后轻轻帮莲大爷锤着他“累了”的腿。


    “还有腰。”


    “嗯。”


    “肩膀。”


    “嗯。”


    一室安宁，若是能持续下去，倒也是不错。


    **


    正式要洛凌霄去帮忙做事，是在林氏的人找了她的第三天。林姨娘派人把一堆采买的要点都说了个详尽，看着每一条都简单，但是合起来就不简单了――尤其是她给拨下来的钱压根不够的情况下。


    比如说，秋香色福字绸缎，要一等货。林姨娘给出参考的价钱是纹银三十两一匹。但是实际上京城里供给她所指名的这种货色的绸缎的，只有两家布庄，永福布庄和恒生布庄。永福布庄的秋香色福字绸缎的确是三十两一匹，标的也的确是一等品，但是实际却是次一等，而非正一等；恒生布庄的则是正一等，却要四十两一匹。一般来说，亲王府中使用的布料都是正一等的。这是欺负她从未经手过这种事情，以为她是真的不懂这其中细枝微末的差别。而且布料方面的问题都是诸如此类的，将价格压到只能买实际为次一等品级的的地步。到时候布料买错了，他们也都能推说是洛凌霄的责任。


    只是这倒是错怪了林姨娘。自从紫华真人来了洛王府、藏在她的眉院里之后，她哪里有心思打理这些家务事，再加上林氏要求多，她便干脆破罐子破摔让林氏自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反正最后折腾得不好，她大不了就是费心去收拾个烂摊子，这王府的掌事权便又回到她手里。


    所以这到了洛凌霄手里的清单，实际上是林氏给写的。


    到底是因为洛敏欺负了小狐狸的事情过了有段时间了，林氏见一切都风平浪静，便又开始有些得意起来了。


    洛敏因着憋了几天，一肚子坏水也都发酵了，所以现在她再想着直接找洛凌霄的麻烦，每天只是在林氏和各位叔伯婶子面前旁敲侧击地编排洛凌霄的不好，说她为人伪善，实际上心里是极其瞧不起他们的，使得因为收了对镯子而对洛凌霄有了些许改观的林氏再度心里升起对洛凌霄的不满。


    于是，从这第一件任务开始，林氏就对洛凌霄百般刁难。


    洛凌霄身后的六大丫鬟都聚齐了。剪烛和银装看了看那份清单，心里都有了计较。黄梅悄悄问了剪烛的意思，却也是恍然。夜雨和断魂本就不擅长这方面的东西，并没有刻意去支招。唯有年纪最小的素果东瞧瞧西看看，连漏子都不知道出在哪里。


    洛凌霄把她的主意和几个丫鬟讲了一遍，却是和剪烛、银装二人不谋而合。所以，她当下就没有急着去找人去两个布庄打听价格，而是去找了个合适可靠的镖局。


    说起来，这事情并不难解决，只是林氏并不知道洛凌霄对整个洛家的枝节都了若指掌罢了。洛家本来起源就是行商，虽然洛王府因为洛骞不善经商而并没有多少生意，但是不代表洛家宗家没有。洛家虽不是皇商，但是其经营的买卖也是遍布了小半个东云，其中包括织造、米粮、古董珍奇等等行业。离京城最近的一家归属洛家的布庄，来回五天即可，规模丝毫不逊于京城这两家布庄，只是因为是洛家其他人开的，与林氏的利益牵扯并不大，林氏自己大概都忘记了这布庄的存在。而且她不过是想在价格上为难洛凌霄，所以并没有费力去写些珍奇布料，图案颜色都是稀松平常，那一家布庄必定是有充足的货源的。


    林氏的单子前脚刚来，洛凌霄后脚就打起了那布庄的主意。


    布料生意，大多的价格和利润比例都是二比一，也就是即使正一等品是四十两，成本价也不过是二十两。洛家自己家的布庄，若是能有林氏的签印，拿到成本价左右并不是难事。这样，洛凌霄便随便都能完成任务，还有结余。


    其实更方便的办法，就是让卫弗调一批布料来，保证是精品，而且价格好说。只是洛凌霄并不想把这种事麻烦卫弗，大概是出于杀鸡焉用牛刀的心理。


    况且，林氏若是知道，是她自己批过的东西让洛凌霄过关了，那脸色，一定着实精彩。

 122 请安

    “孙女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二伯母、三伯母、四伯母，以及几位堂兄、敏儿妹妹好。”掀起帘子，洛凌霄笑容灿烂地对着上座的林氏就是一福，然后旋身对在场其他几人行了礼。


    林氏说自己最近身子已经好了许多，所以恢复晨昏定省，这不，一大早别鹤院里就是一派热闹景象。房里几人，分别是洛敏，二房的李氏和她的三个嫡子，洛迪、洛赦、洛勉，三房的冯氏和三房唯一的庶子洛炳。


    “是。”洛凌霄站定之后，林氏把她召到身边去，貌似亲热地让搂着她让她坐在下首。沈氏对她投来一个和善的微笑，洛凌霄亦是对她笑了笑。两人之间的和睦，心照不宣。


    随后，外头的丫鬟进来报，林姨娘来了。


    门帘又被掀开，林姨娘那张被面纱蒙住太久的脸露了出来，已经好完全了，除了耳朵长不上的那块缺口，其余的，和以前一般，没了丝毫疤痕。


    见了洛凌霄坐在林氏身边，林姨娘竟没有一丝异样反应，只是对着她微微一笑。


    随着林姨娘低身行礼，她身后跟着的人也露了脸。


    洛凌霄心中一惊。


    竟然是洛凌云和洛凌凤。


    这倒没什么，本来这二人也是小辈，就该来给林氏晨省。


    只是……


    洛凌霄脸上笑得一丝痕迹都没有露，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只看了洛凌凤一眼就移开了眼睛，只是内心却有些疑问。


    她亲自配的毒药，淬进当初那支青云芙蓉簪中。为保险起见，她将药引溶进水里，浸透了那些绣线，制出那精妙绝伦的绣花。无论是裙子还是簪子，单单检查一件都是一点痕迹都找不出来的。而穿上裙子、戴上发簪的洛凌凤，则会被这毒药在极短时间内侵入身体。


    洛凌霄特地选的这种毒药，需要一段时间潜伏期，然后一朝爆发，慢慢折磨着洛凌凤。她是自信，她改造的毒药，没有她亲自来解，常人怎么也不过是能做到延缓毒发罢了。


    其实就和紫华真人对林姨娘说的差不多，延缓毒发，其实不过是把所有痛苦不断累加到下一次罢了。


    洛凌凤最在意的不过就是世人的眼光，她也就是针对她的弱点下手，让她长长久久地痛苦下去。


    只是，同时中了她的毒、又吞下了那外用是药内服是毒的驻颜丹的洛凌凤，此时却和正常人无二，这让洛凌霄多少有些不解。


    她可不相信洛凌凤这么快就找到了解药……


    不过，眼尖的洛凌霄很快就发现了一丝端倪。


    洛凌凤的脸是正常了，但是头发，似乎有些不正常。


    凝重的黑色，黑得有些假了，也比以往的发丝厚了不少。


    而且，她的身上有种奇怪但是洛凌霄有些熟悉的臭味。


    洛凌霄的脑海里忽然飘过夜雨当时画的那幅丹青，那个灰衣道士的模样。她垂下眼睛，眼中精芒乍现。


    她终于记起来，那人到底是谁了。


    曾几何时，洛凌凤的丈夫晋侯，曾经向楚琰引荐过一位道士，道号紫华真人。紫华真人身怀异术，在洛凌霄大腹便便、实在无心助楚琰的时候，使用法术赢得了一场重要战役的胜利。只是那一场战役，是因为紫华真人布术杀死了对方的将领，而且，场面据说及其血腥，那个将领除了留下了完整的头，整个身子就像从内部爆裂一般，碎成了无数块。


    紫华真人身上的气息，像是过重但是被精心掩盖住的煞气，总是让洛凌霄感觉很不舒服。洛凌霄对此人并无好感，觉得他的法术过于邪异，并非像他自己所描述一般，是来自于正派的隐世高人所授。她也因此多次向楚琰建议不能用此人。只是楚琰有些沉迷于紫华真人所带来的这种快捷方便的胜利方式之中，对她的意见左耳进了、右耳便出。


    而洛凌凤知道她不喜紫华真人之后，也经常到她那里去劝说她。最后洛凌凤还说自己本来会难产、随着她那个夭折的孩子一块儿死去的，是紫华真人动用了真元救了她。洛凌霄何其疼惜这个胞妹，也就忍下了，再没有撵紫华真人走的意思。


    洛凌凤此时身上的气味，和紫华真人身上常常染着的那种气息，是一模一样的。似乎有点儿血的腥味，和一点点……尸臭。


    联合上辈子的事情，以及那一日夜雨看到林姨娘将紫华真人偷偷带入房中，洛凌霄总觉得这个紫华真人和林姨娘母女的关系并不简单。


    若是这样的话……


    洛凌霄愉快地笑了，有些人提前到了场，洛凌凤，你总归没那么无聊了。


    “参见老太太，妾身（孙女、孙子）给老太太请安！”林姨娘、洛凌凤和洛凌云三人都给林氏行了礼。


    林氏让他们起来，然后点头排了座。


    洛凌云抬眼偷偷看了看上首穿得清淡、但眉目精致的洛凌霄，又悄悄脸红了红。


    “姐姐这么早就来了，凤儿还想着去瑾院找你，路上碰上了林姨娘和云弟，说你早就来了。”洛凌凤笑着道。她的眼睛一动不动打量着洛凌霄脸上的表情，随时想要捕捉到她的异样。


    洛凌凤和林姨娘想得不同，自从经过上一次在宫里的事件，她对洛凌霄始终保持敌意，即使洛凌霄对她一如既往的好，但是她仍然坚信自己的毁容和洛凌霄逃不了干系。


    只是，让她失望了，洛凌霄看到她完好无缺的面目，并没有露出一丝讶异，哪怕是那双沉黑的眼中，也没有掩藏的异样。


    “姐姐上一次为了准备礼物，让老太太和各位伯母都等了太久，哪里敢再迟来。上一次是事出有因，若是再迟了，老太太恼了我，肯定是要打我的手心的。”洛凌霄委屈地道，还看了看林氏，一副娇憨讨喜的样子。


    洛敏不屑地“哼”了一声。


    上一次闹得更大的，不是洛凌霄，而是她洛凌凤。洛凌凤意识到这点，脸色有一瞬的变化，但是很快就把稳住了，笑道：“老太太这段时间可是最疼姐姐了，哪里舍得打姐姐的手心？敏儿妹妹，你说是不是？”她早就察觉到洛敏对洛凌霄的敌意，虽然她并不知道洛敏被洛凌霄扇了巴掌的那段事，但是既然有敌意，就是可以利用的。


    洛敏对这对姐妹都是厌恶到了骨子里去了，她以为洛凌凤和洛凌霄是一伙的，所以不懂洛凌凤说这话还带上她是什么意思，于是便不冷不热地回道：“奶奶那是心慈，不然两位堂姐那一天的作为，放在宗家里都是要请家法伺候的。”


    被这么顶回来，洛凌凤一噎，脸上青红交加，恨恨地咬了咬牙，她悻悻然道：“那是，那是。”


    洛凌霄就当作没听见洛敏夹枪带棒的话一般，仍旧笑的明媚含光，只是似乎无意地抚弄了一下耳边那对颜色艳丽的西瓜碧玺耳环。红绿交加的色彩，映得那触碰它的雪白指尖越发细嫩。


    这对耳环，是莲肆送来的一堆珠宝的其中一件。既然是莲肆送来的，就万万没有不金贵的道理。怕是合了整个东云，都找不出几颗碧玺成色如同她耳边这两颗这般光彩夺目。当然，对外，这些珠宝，仍然是“凤齐长公主的遗物”。


    洛敏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只是洛凌霄已经明明确确和她闹掰了，而上一次洛凌霄给她的那支步摇还被洛凌凤弄坏了，珠子也都磨蹭毁了，后来找人修理，都说这工艺是贡品级别的，他们修理不来。于是一支价值连城的步摇，只能躺在她的梳妆奁中睡大觉。洛敏多想像在宗家的时候一样，想要什么直接用抢的。只是她虽狂妄，但被林氏耳提面命了几次，也不敢这么大剌剌就去找洛凌霄麻烦了。


    林氏说过，这个洛凌霄不是个好惹的，最好少招惹她。


    那另一个呢？


    作为洛凌霄的双生妹妹，洛凌凤，你也没少惹我洛敏！


    洛敏紧接着就把主意打到了洛凌凤身上，她欺负不去洛凌霄，难不成还欺负不到洛凌凤？反正据说那凤齐长公主留下的首饰也有洛凌凤一半的份，从她嘴里抠出来也是一样的！


    洛敏自以为聪明地得意一笑，看着洛凌凤，鼻孔朝天。


    “我记得骞儿还有几个姬妾不是吗？怎么这个时辰还没有来，难不成是欺负我老婆子记性不好？”林氏睁开耷拉的眼皮，拐杖往地上敲了敲，问林姨娘。


    “真的吗？小叔这可是足够风流的。”一边的李氏抓着了自己有兴趣的话题，拿帕子遮了嘴笑着问。


    李氏和冯氏两人半斤对八两，都是典型的乡野粗妇，放在宗家那种小地方还能装装贵妇人，进了京城那就是典型的刘姥姥。只是冯氏是依靠她的泼辣镇住人，而李氏则是因为有三个儿子傍身，所以天不怕地不怕。


    两人的夫婿都不怎么纳妾――虽然外头的风流韵事也不少，但是她们却认为没进门就不算，总以丈夫无妾为自己的骄傲之处，动不动就拿出来炫耀嘲笑别人，以证明自己的丈夫对自己如何迷恋。


    这不，一听说洛骞有好几个妾，她的老毛病就犯了。


    －－－－－－题外话－－－－－－


    彭彭最近被蚊子咬的好厉害qaq而且手不好，洗澡也是大麻烦，总感觉自己已经成为细菌培养基了……（┬＿┬）

 123 解围

    林姨娘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微微发青，却默不作声。李氏合着冯氏二人，都得意洋洋的，还欲再说，林氏却淡淡地出声阻止：“老二家的，够了，这是骞儿的家事，你再多嘴，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呆着。”如此的话，已经算得上严厉了。李氏只好讪讪地闭了嘴。林姨娘这才接茬，道：“老太太莫须烦心，妾身已经派人去叫了她们几个，待会儿就来。”林氏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牵着洛敏和洛凌霄两人的手，和底下的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过了一会儿，丫鬟进来报三小姐、四小姐、玉姨娘、宋姨娘和如姨娘都来了。第一个走进来的是洛凌淑；第二个进来的是一个不过四五岁走路都并不是很稳的女娃娃，她穿着打扮并不奢华，但是衣服上的刺绣倒是尤其精致。她的小脸还有婴儿肥，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又长又卷，小嘴巴还吧咋吧咋的，当真如同玉娃娃一般剔透可爱。洛凌霄虽然没见过她几面，也是知道，这个小孩子便是她最小的妹妹，宋姨娘的女儿洛凌香。


    两位小姐后头跟着进来的三个女人，为首的是玉姨娘，之后是一脸疏离淡漠、仿佛与尘世无关的宋姨娘。宋姨娘发间并无饰物，手腕上和脖子上都挂着佛珠，穿的衣裳也朴素无光，可见这两年她的确是一心向佛，有大半的心思都已经脱离了红尘纷扰。


    最后走进来的女人，众人先是看到一只小巧的绣花鞋踏了进来，上头绣着杜鹃花，还缀着细小的米珠。那只小脚纤细可爱，动作优雅缓慢，让人不由得心生念想：一只脚已经够美，那人又该是如何风姿卓越？


    穿着一身妃色湘绣裙的如姨娘，输了个堕马髻，盈盈欲坠地簪了一朵还带着幽香的白芍药。其余并无坠饰。她的五官极美，双目清明而淡，菱唇含朱自红；肤如凝脂，腮凝新荔；身材纤瘦，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如同记忆中一般，如姨娘并不爱笑，从来都是神色寡淡，有几分孤高的感觉。洛骞正是爱她这高岭之花般的美丽，所以进门这几年，如姨娘一直盛宠不衰。


    如姨娘今年也不过就是二十岁，再加上她的模样俊俏，减了好几岁，倒像是少女一般。除了一直悄悄关注着洛凌霄的洛凌云，其他几位少爷都看如姨娘看呆了。尤其是也已经二十有多的洛赦，看着如姨娘与窄细的柳腰不一致的丰盈前胸，毫不顾忌地咽了咽口水。他的魂儿几乎都被如姨娘给勾走了，心里做着种种污秽不堪的幻想。


    大约是早已经习惯了被男人这么打量，如姨娘只是皱了皱眉，就没有再管在场的人的目光。


    这后进来的五个人也是一样，跟上首的林氏请了安，然后各自找位置坐下。


    李氏、冯氏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啐道：“小妖精！”然后默默开始担心若是自己的夫君看见了如此尤物会不会被迷了去。


    林姨娘则热情地对宋姨娘道：“妹妹好久没有出萍院了，怕是在场的人有很多你是不认识的。若是有什么疑问你尽可以来找我。”


    宋姨娘听她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但转瞬即逝，不咸不淡地垂着眼睛道：“林姨娘客气了。”


    林姨娘也不为她的态度恼，笑吟吟看着坐在她身边的洛凌香道：“哟，这是香姐儿吗？老太太您瞧瞧，这长得怪可爱的，这么小就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林氏点点头，看了看坐在那瞪着大眼睛，灵秀讨喜的洛凌香，心里也是有几分喜欢，道：“是漂亮。”


    见林氏都肯定了，几个人都纷纷附和着夸赞洛凌香。


    只是洛凌香打小就没见过这么多人的场景，更没见过这么多人一同说话的场景，一下子听到大家的吵嚷，一下子就有些发怯了，不自觉就往自家姨娘身边缩了缩。众人看了，都有些轻蔑地想，到底是妾生的，小家子气重了些。


    洛凌霄发现，沈氏看着洛凌香，并无其他人的刻意附和，而是带了一种深深的怀念和怜惜，甚至有些慈爱的成分。


    大概是因为她再也生不了孩子了吧，看到小孩子总会有些感触……倒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不过洛凌霄看着洛凌香，这个名字的念法都和她分外相似的小妹妹，的确是不厌烦的，甚至说是喜欢的。


    这种喜欢和当初对洛凌凤的疼爱不一样。疼爱洛凌凤，那是因为她是她的“有血缘的双生妹妹”；而喜欢洛凌香，则是单纯地喜欢这个还是雪团子的小娃娃。而且她最后的下场也让洛凌霄有些在意――被亲生爹爹给活埋致死，大概，也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酷刑了。


    见到一堆胭脂堆里有一个穿着清淡但是比她们都漂亮的姐姐在打量自己，洛凌香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打量回去。她怕这些陌生人，但是并不怕这个姐姐，反而有几分熟悉感。


    洛凌霄喜欢孩子，便对扑闪着眼睛、像极了幼猫儿的洛凌香招了招手，道：“香儿，来大姐姐这里。”


    洛凌香立马转身，小声询问宋姨娘的意见，宋姨娘看着洛凌霄，眼睛有些闪烁和怀念，然后笑了，点点头。


    得到宋姨娘的许可，洛凌香才撑着下了椅子，然后迈着小短腿三步并一步地跑向洛凌霄，洛凌霄接住她，将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


    洛凌香歪歪脑袋，并不怕她，奶声奶气问道：“你就是我大姐姐吗？”


    洛凌霄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笑着点点头：“对啊，你小时候见过我的，大概是不记得了。”


    “老太太，您看这香姐儿可是当真偏心，对着我们这一大家子长辈们都不稀罕，就稀罕她大姐姐。”就在两人温情脉脉的时候，冯氏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沈氏怕林氏真的因为冯氏的一句话恼了，把火烧到洛凌霄和洛凌香身上，连忙笑着道：“四小姐年纪还小，肯定是对姐姐更亲近些。”


    冯氏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才会故意说三道四，见她来圆话，便十分不高兴，指着沈氏身上略显陈旧的衣衫，轻蔑地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穿成这样就来给老太太请安，也不知道是谁欠了你的，丢人现眼！”李氏连着她的三个儿子一同偷偷笑了起来，他们平时都是最看不起沈禾夫妇的，也没有少在他们面前作威作福。


    沈氏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


    “老三家的，说话注意分寸。”林氏皱了皱眉，但是她的话语里并没有太多谴责意思，冯氏由此便得意洋洋的，翘着下巴斜睨着沈氏。


    “三伯母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总觉得有些奇怪？”洛凌霄抱着洛凌香，示意怀里的小娃娃先不要说话，然后淡淡出声，凉凉地看着趾高气昂的冯氏，“四伯母是四伯父的结发妻子，和您一样是洛家的儿媳妇，您是什么东西，四伯母就是什么东西。”


    “你！”冯氏气的满面通红，“她不过就是个下等丫鬟，爬了个庶子的床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正经夫人了……”


    “老三家的！”林氏厉声喊了一句，拐杖在地上狠狠敲了敲，把冯氏的话全喝止在了嘴里。“闭嘴！”


    有些话她纵容得，但是冯氏现在说的这些话就是纵容不得了，不然传出去，那不是沈禾一个人的事情，被污了的可是洛家的名声。


    冯氏嘀嘀咕咕，还是有所不快。


    洛凌霄轻轻笑了，然后对着她身后站着的剪烛道：“剪烛，回瑾院去，把上一回我说过要送给四伯母的那套宫纱织金锻的衣裳给拿来，顺便取了那套新打的翠榴石拉金头面给拿来。”剪烛应了声，然后对着众人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听到一听就知道价值不菲的两个名字，林氏瞪圆了眼睛，问道：“大丫头，你要做什么？”


    沈氏也是一脸莫名，什么时候洛凌霄说过要送她东西了？


    “老太太你有所不知，”洛凌霄笑着回答，“上一回我有件非常喜欢的衣裳上沾染了脏东西，怎么洗都洗不掉，正巧四伯母来了，就给我出了主意，果真就洗干净了。那时候我就想着要给四伯母什么礼物，只是因为最近林姨娘找我帮着做那些公中的事情，我一直没时间把东西给四伯母。这不正好，三伯母提起了四伯母的穿戴问题，我才记起来这件事，赶紧趁着这会儿拿来给四伯母。”


    “就会做粗活的……”冯氏又羡慕又嫉妒，犯着嘀咕。


    “我也觉得，”洛凌霄像是曲解了冯氏的意思一般，自顾自说道，“若不是我知道咱们洛家的夫人们都是养尊处优、各个都顶得上京城里的名门贵妇的享受，我还以为四伯母在宗家是做了什么粗活呢！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老太太，您说是吧？”


    她脸上的笑容如此自然，让林氏心里堵得慌，却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124 气倒老太太

    “我也觉得，”洛凌霄像是曲解了冯氏的意思一般，自顾自说道，“若不是我知道咱们洛家的夫人们都是养尊处优、各个都顶得上京城里的名门贵妇的享受，我还以为四伯母在宗家是做了什么粗活呢！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老太太，您说是吧？”


    她脸上的笑容如此自然，让林氏心里堵得慌，却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大堂姐这好大的手笔！”洛敏在林氏另一侧，摇着手里的团扇，说话声有些发酸，“这翠榴石的头面，敏儿可是听说过但是没见过呢，说的是京城里的侯爵夫人们若是谁那有一套，都是揣着当传家宝，而且更多都是送进宫里给贵人用了。大堂姐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污迹，就送出了那么值钱的东西——这样说来，大堂姐果真是王府的嫡长女，瑾院里堆得怕得是金山银山了。”


    在场几人一听，才知道这翠榴石是这么值钱的，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其中以沈氏和林氏二人表情变化最大。


    林氏是心疼，心疼洛凌霄这个死丫头怎么净把值钱东西送给别人，那让她抠什么？


    沈氏则是惊吓，她帮洛凌霄去了衣服上的污渍纯属巧合，也不过是帮人浣洗衣裳的时候学的一些小诀窍罢了，从不知道洛凌霄怎么忽然送她这么贵重的首饰。


    “敏儿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洛凌霄摇摇头，不赞同道：“瑾院不过就是寻常院子，论大小来说还比不过你住的玥院大，哪来的金山银山？而我送四伯母东西，是因为四伯母帮我挽回了我喜欢的东西。比起我喜欢的东西，这世界上再值钱的东西都并不重要。珠宝也好，衣裳也好，千金难买我乐意。这只是洛家女儿该有的气派，我是洛家的嫡长女，平时又不缺衣少食，若是出手都是畏畏缩缩、小气得很，那才是不像样。（.好看的小说）况且我有多少钱？左右我和凤儿拿的分例都是一样的，敏儿妹妹来到之后，林姨娘给你派的分例也和我们应该是差不离多的。敏儿妹妹难不成是觉得林姨娘对我们有偏心了？”


    “好了，大丫头，敏儿，你们都别争了。”林氏终是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不想叫这个烦人的问题惹得她头疼，更何况洛凌霄不知不觉就把话题跑偏到了林姨娘身上，也叫她不得不阻止了。“大丫头送了老四家的就送了吧，左右不过是一套首饰一件衣裳。老四家的天天穿着这些没颜色的衣裳也是看得我心疼，只是见你喜欢我也不方便阻止。既然现在得了好的衣裳，人也到了京城里，就别再像以前一样穿了。既然大丫头说适合你，她的眼光我是信的，你就拿着她送你的东西，照本宣科去选着打扮也成。”


    林氏这番话说的好听，实际却是不要脸透了。


    什么叫做她喜欢？若非林氏这么欺负他们夫妻俩，他们何苦要吃穿不济？


    沈氏心里气的发苦，但是平时温顺惯了，也只能哽着嗓子低头道“是”。


    “对了，姐姐，我听说林姨娘前几日不舒服，给伯父伯母他们添置布料的任务就让你来做了。凤儿虽然什么也不懂，但是大概也知道第一次做这些事情是极其困难的。若是姐姐需要的话，凤儿也可以去帮忙。”洛凌凤忽然开口在一边道。她笑的轻轻浅浅，状似天真乖巧，当真是一个好妹妹的样子。


    洛凌霄怀里抱着的小娃娃一听帮忙，也出声表态：“大姐姐，香儿也可以帮忙。”她其实完全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姨娘教过她，助人为乐才是乖孩子，所以她也想像那个姐姐一样帮大姐姐的忙。


    见两个姐妹都表态，洛凌淑自然也不能落后，跟着说要帮忙。只是她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洛凌凤十分瞧不上，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就再不肯看她了。


    看着洛凌香一派懵懂的样子，洛凌霄不禁笑了，拿手戳戳她肉乎乎的脸颊：“香儿要帮大姐姐也可以，乖乖听你姨娘的话就好。”


    “香儿很乖的。”洛凌香眼睛眨呀眨，看着这个笑起来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姐姐。


    洛凌霄点点头，又逗了她一下，才理会另外两个妹妹，笑得温婉：“布料的事情并不难，加上不懂的地方，还有老太太和林姨娘指点我，我已经处理好了。倒是让凤儿和淑儿担心了，是我这个做大姐的不是。”


    “处、处理好了？”洛凌凤大吃一惊，不禁皱眉。


    林姨娘跟她说的情况是，洛凌霄最近大整修瑾院，就算她平时有再多积蓄，也肯定花光了，而且她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瑾院，并没有发现洛凌霄有把她说过的那些首饰拿出去典当的迹象。所以买卖这些布料，她一定是不够钱的；即使她巧舌如簧能够压下价格，也得费不少时间，这短短五六天定是不可能交差的。


    林氏和林姨娘相视一眼，也是奇怪。


    林氏便问：“大丫头，你是在哪里买的料子？怎么那么快？”


    “难道不该那么快吗？”洛凌霄疑惑道，“不过是些寻常的好料子罢了，布庄的存货还是很充足的。”


    “大小姐，”那进来就没什么机会搭话的玉姨娘终于寻了间隙说话了。这件事她多少知道一些，便得意洋洋地卖弄起来：“我们王府里一直用的衣裳布料可都是一等品，而且得是正一等的布料，你可别买了次一等的布料，以次充好就算完事了。那就不止不算处理好了，这买错的东西还得您去负责赔回去。”


    洛凌霄心内冷笑，这蠢物！竟然三言两语就不打自招了！


    林氏和林姨娘也都没算到玉姨娘忽然出声，而且说的这话，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打的可不是洛凌霄的脸，而是她们的脸！


    “玉姨娘，若是我没记错，我并没说过我买了次一等的料子。”洛凌霄蹙了眉头，冷冷道，“您是从哪里听来的？为何要把这种办事不力的帽子往我头上扣？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堂堂一个王女，还要克扣自家的公中银子呢！”


    “玉氏，你再胡言乱语，是不是要连我一起编排进去？”林氏恼得厉声喝了她一句。


    吓得玉姨娘赶紧道：“大小姐，我就是多嘴，您别往心里去！”


    解决了玉姨娘这一茬，林氏对洛凌霄说话声也温和了许多：“大丫头，你说说，你是从哪里买的料子？都花了多少钱？”


    洛凌霄抚了抚胸口，像是息灭被玉姨娘惹起来的怒火。然后对林氏委屈道：“老太太，孙女做这亏本买卖，可不是让那些碎嘴的人来污蔑我的！”她神情憋屈，像是随时都能掉了眼泪一般。


    林氏忙安慰她道：“没事没事，我相信我们家大丫头的能耐。不若这样，你直接让人把那些布料拿上来给我们看看，好帮你做个证，绝了那些多嘴的口。”


    “那些布料，大约得再等一会儿才能到。”


    “等一会儿？为什么？”林氏奇怪问道，“你不是是说布庄的存活很充足？难不成还得从别的地方调货？还是说……”说道这里，她有些话不用说明白，却是更引人遐想。


    林氏不禁有些得意，姜还是老的辣，这小丫头片子敢用敏儿威胁她，她就有得她苦吃。若是洛凌霄敢买次一等的料子，她就让林姨娘把这事弄大，到时候逼得她没办法，定是要回来求自己帮忙的。


    那到时候，那些珠宝首饰，她就可以随意拿捏了。


    正这么想着，林氏却听洛凌霄不紧不慢道：“那么，还得多亏了老太太帮忙。”


    “我？”林氏心里有极其不祥的预感。


    但是就在这时候，从瑾院拿了衣服首饰回来的剪烛掀了帘子。洛凌霄把洛凌香送回宋姨娘那里，然后接过剪烛带来的东西。


    这个话题被迫暂停，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回了被洛凌霄接过去的那一个双层大匣子上。


    剪烛对洛凌霄耳语几句，洛凌霄笑着对她道：“你果真是个贴心的，你若是不准备，我差点都要忘记了。”


    说着，她走离开座位，把她手里的匣子又递给了沈氏。


    “四伯母，打开看看。”洛凌霄笑的善意，沈氏神色有几分闪动。


    沈氏小心翼翼打开手里的匣子，因着知道里头的东西价值连城，所以连稍微重一点的力气都不敢用。


    打开之后，第一层是一件颜色端重的深蓝色宫纱套装，那水波一样荡漾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料子极好，比起在场任何一位夫人穿的，都要贵重。而且上头的刺绣，全部用织金的线绣制而成，花纹栩栩如生。虽然这蓝并不艳丽，但是衣裳的款式新颖，绣艺超群，所以对沈氏这种年纪并不老但是也不是小姑娘的妇人来说，恰是合适。


    洛凌霄见她踟躇着，迟迟不敢打开第二层，便干脆自己上前去把那装了翠榴石头面的一层打开，瞬间，耀眼的绿色把在场人的眼睛都给晃晕了。


    －－－－－－题外话－－－－－－


    额，话说病弱的彭彭其实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qaq如果这时候有个考据狂人来看我的文，必定会大叫，19世纪才第一次被发现的翠榴石怎么现在就出现在你的文的了！


    所以说是架空嘛……（┬＿┬）我对宝石真的不了解，文里其实也有超级多虫子的，啥方面的都有，欢迎看官们帮忙捉虫。

 125 气倒老太太2

    “我也觉得，”洛凌霄像是曲解了冯氏的意思一般，自顾自说道，“若不是我知道咱们洛家的夫人们都是养尊处优、各个都顶得上京城里的名门贵妇的享受，我还以为四伯母在宗家是做了什么粗活呢！不过想想也不可能，老太太，您说是吧？”


    她脸上的笑容如此自然，让林氏心里堵得慌，却半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大堂姐这好大的手笔！”洛敏在林氏另一侧，摇着手里的团扇，说话声有些发酸，“这翠榴石的头面，敏儿可是听说过但是没见过呢，说的是京城里的侯爵夫人们若是谁那有一套，都是揣着当传家宝，而且更多都是送进宫里给贵人用了。大堂姐居然为了一个小小的污迹，就送出了那么值钱的东西——这样说来，大堂姐果真是王府的嫡长女，瑾院里堆得怕得是金山银山了。”


    在场几人一听，才知道这翠榴石是这么值钱的，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其中以沈氏和林氏二人表情变化最大。


    林氏是心疼，心疼洛凌霄这个死丫头怎么净把值钱东西送给别人，那让她抠什么？


    沈氏则是惊吓，她帮洛凌霄去了衣服上的污渍纯属巧合，也不过是帮人浣洗衣裳的时候学的一些小诀窍罢了，从不知道洛凌霄怎么忽然送她这么贵重的首饰。


    “敏儿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洛凌霄摇摇头，不赞同道：“瑾院不过就是寻常院子，论大小来说还比不过你住的玥院大，哪来的金山银山？而我送四伯母东西，是因为四伯母帮我挽回了我喜欢的东西。比起我喜欢的东西，这世界上再值钱的东西都并不重要。珠宝也好，衣裳也好，千金难买我乐意。这只是洛家女儿该有的气派，我是洛家的嫡长女，平时又不缺衣少食，若是出手都是畏畏缩缩、小气得很，那才是不像样。况且我有多少钱？左右我和凤儿拿的分例都是一样的，敏儿妹妹来到之后，林姨娘给你派的分例也和我们应该是差不离多的。敏儿妹妹难不成是觉得林姨娘对我们有偏心了？”


    “好了，大丫头，敏儿，你们都别争了。”林氏终是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不想叫这个烦人的问题惹得她头疼，更何况洛凌霄不知不觉就把话题跑偏到了林姨娘身上，也叫她不得不阻止了。“大丫头送了老四家的就送了吧，左右不过是一套首饰一件衣裳。老四家的天天穿着这些没颜色的衣裳也是看得我心疼，只是见你喜欢我也不方便阻止。既然现在得了好的衣裳，人也到了京城里，就别再像以前一样穿了。既然大丫头说适合你，她的眼光我是信的，你就拿着她送你的东西，照本宣科去选着打扮也成。”


    林氏这番话说的好听，实际却是不要脸透了。


    什么叫做她喜欢？若非林氏这么欺负他们夫妻俩，他们何苦要吃穿不济？


    沈氏心里气的发苦，但是平时温顺惯了，也只能哽着嗓子低头道“是”。


    “对了，姐姐，我听说林姨娘前几日不舒服，给伯父伯母他们添置布料的任务就让你来做了。凤儿虽然什么也不懂，但是大概也知道第一次做这些事情是极其困难的。若是姐姐需要的话，凤儿也可以去帮忙。”洛凌凤忽然开口在一边道。她笑的轻轻浅浅，状似天真乖巧，当真是一个好妹妹的样子。


    洛凌霄怀里抱着的小娃娃一听帮忙，也出声表态：“大姐姐，香儿也可以帮忙。”她其实完全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姨娘教过她，助人为乐才是乖孩子，所以她也想像那个姐姐一样帮大姐姐的忙。


    见两个姐妹都表态，洛凌淑自然也不能落后，跟着说要帮忙。只是她唯唯诺诺的样子，让洛凌凤十分瞧不上，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就再不肯看她了。


    看着洛凌香一派懵懂的样子，洛凌霄不禁笑了，拿手戳戳她肉乎乎的脸颊：“香儿要帮大姐姐也可以，乖乖听你姨娘的话就好。”


    “香儿很乖的。”洛凌香眼睛眨呀眨，看着这个笑起来美得像仙女一样的姐姐。


    洛凌霄点点头，又逗了她一下，才理会另外两个妹妹，笑得温婉：“布料的事情并不难，加上不懂的地方，还有老太太和林姨娘指点我，我已经处理好了。倒是让凤儿和淑儿担心了，是我这个做大姐的不是。”


    “处、处理好了？”洛凌凤大吃一惊，不禁皱眉。


    林姨娘跟她说的情况是，洛凌霄最近大整修瑾院，就算她平时有再多积蓄，也肯定花光了，而且她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瑾院，并没有发现洛凌霄有把她说过的那些首饰拿出去典当的迹象。所以买卖这些布料，她一定是不够钱的；即使她巧舌如簧能够压下价格，也得费不少时间，这短短五六天定是不可能交差的。


    林氏和林姨娘相视一眼，也是奇怪。


    林氏便问：“大丫头，你是在哪里买的料子？怎么那么快？”


    “难道不该那么快吗？”洛凌霄疑惑道，“不过是些寻常的好料子罢了，布庄的存货还是很充足的。”


    “大小姐，”那进来就没什么机会搭话的玉姨娘终于寻了间隙说话了。这件事她多少知道一些，便得意洋洋地卖弄起来：“我们王府里一直用的衣裳布料可都是一等品，而且得是正一等的布料，你可别买了次一等的布料，以次充好就算完事了。那就不止不算处理好了，这买错的东西还得您去负责赔回去。”


    洛凌霄心内冷笑，这蠢物！竟然三言两语就不打自招了！


    林氏和林姨娘也都没算到玉姨娘忽然出声，而且说的这话，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打的可不是洛凌霄的脸，而是她们的脸！


    “玉姨娘，若是我没记错，我并没说过我买了次一等的料子。”洛凌霄蹙了眉头，冷冷道，“您是从哪里听来的？为何要把这种办事不力的帽子往我头上扣？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堂堂一个王女，还要克扣自家的公中银子呢！”


    “玉氏，你再胡言乱语，是不是要连我一起编排进去？”林氏恼得厉声喝了她一句。


    吓得玉姨娘赶紧道：“大小姐，我就是多嘴，您别往心里去！”


    解决了玉姨娘这一茬，林氏对洛凌霄说话声也温和了许多：“大丫头，你说说，你是从哪里买的料子？都花了多少钱？”


    洛凌霄抚了抚胸口，像是息灭被玉姨娘惹起来的怒火。然后对林氏委屈道：“老太太，孙女做这亏本买卖，可不是让那些碎嘴的人来污蔑我的！”她神情憋屈，像是随时都能掉了眼泪一般。


    林氏忙安慰她道：“没事没事，我相信我们家大丫头的能耐。不若这样，你直接让人把那些布料拿上来给我们看看，好帮你做个证，绝了那些多嘴的口。”


    “那些布料，大约得再等一会儿才能到。”


    “等一会儿？为什么？”林氏奇怪问道，“你不是是说布庄的存活很充足？难不成还得从别的地方调货？还是说……”说道这里，她有些话不用说明白，却是更引人遐想。


    林氏不禁有些得意，姜还是老的辣，这小丫头片子敢用敏儿威胁她，她就有得她苦吃。若是洛凌霄敢买次一等的料子，她就让林姨娘把这事弄大，到时候逼得她没办法，定是要回来求自己帮忙的。


    那到时候，那些珠宝首饰，她就可以随意拿捏了。


    正这么想着，林氏却听洛凌霄不紧不慢道：“那么，还得多亏了老太太帮忙。”


    “我？”林氏心里有极其不祥的预感。


    但是就在这时候，从瑾院拿了衣服首饰回来的剪烛掀了帘子。洛凌霄把洛凌香送回宋姨娘那里，然后接过剪烛带来的东西。


    这个话题被迫暂停，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回了被洛凌霄接过去的那一个双层大匣子上。


    剪烛对洛凌霄耳语几句，洛凌霄笑着对她道：“你果真是个贴心的，你若是不准备，我差点都要忘记了。”


    说着，她走离开座位，把她手里的匣子又递给了沈氏。


    “四伯母，打开看看。”洛凌霄笑的善意，沈氏神色有几分闪动。


    沈氏小心翼翼打开手里的匣子，因着知道里头的东西价值连城，所以连稍微重一点的力气都不敢用。


    打开之后，第一层是一件颜色端重的深蓝色宫纱套装，那水波一样荡漾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料子极好，比起在场任何一位夫人穿的，都要贵重。而且上头的刺绣，全部用织金的线绣制而成，花纹栩栩如生。虽然这蓝并不艳丽，但是衣裳的款式新颖，绣艺超群，所以对沈氏这种年纪并不老但是也不是小姑娘的妇人来说，恰是合适。


    洛凌霄见她踟躇着，迟迟不敢打开第二层，便干脆自己上前去把那装了翠榴石头面的一层打开，瞬间，耀眼的绿色把在场人的眼睛都给晃晕了。


    －－－－－－题外话－－－－－－


    话说真想让看文的亲看看彭彭现在的蠢模样qaq左手手腕一圈绷带，然后缝针的地方像是蚯蚓爬；右手被绷带缠着，挂在脖子上，打了厚厚一圈石膏。


    btw，我都不敢说自己大夏天三天才能洗一次澡…主要是我妈嫌弃我这个伤员，觉得我天天呆在空调房里没必要，然后就不帮我洗qaq我现在纯粹连吃饭都不能自理真是难…


    然后我可怜的右手，还得被我逼上键盘…若是有人看到我可怜的留言，就多给我点鼓励支持吧~

 126 气倒老太太3

    “哎呀！这是怎么了！”林氏被吓了一大跳，脸色煞白，连忙急匆匆嚷道：“还不快叫大夫！快去！”


    顿时，清晨晨光中的洛王府，一阵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两位夫人无碍，就是过敏比较严重，喝两服药再静养几天，不要吹风。更切记，不可以再抹之前涂抹的东西了。”常请的曾大夫给李氏和冯氏把完脉，捋了捋胡子，道。


    “大夫，你仔细看看，这罐子里是不是毒药！一定是有些人下了毒要害我和三弟妹！”李氏拿帕子盖着惨不忍睹的手背，忿忿道。她言中所指的，自然是洛凌霄。


    冯氏在一边，不住地“哎哟”，往日的泼辣劲已经消失了大半。她的庶子洛炳在边上帮她拧出湿帕子，给她敷已经肿了、灼烫的眼睛。


    听李氏这么说，洛炳看了一眼洛凌霄，见她秀丽的脸上都是愧疚，便觉得这个身份尊贵的堂妹是无辜的，张口就想替她说话。只是他又忽然想到自己卑微的身份，声音便卡在喉中，终究是黯然地沉默了。


    李氏三个儿子，都是跟着自己的母亲同仇敌忾，看着洛凌霄，一副要把她千刀万剐的神情。


    只是让李氏和冯氏失望的是，曾大夫仔细检查了洛凌霄做的所有保养品，得出的结论却是：“这几个方子甚好！甚好！老朽保证，这肯定是没有毒的，而且药材搭配也精巧得当。两位夫人，你们怕是对其中的一些药材过敏，并非中毒。”


    林氏本来还想着这事和洛凌霄脱不了关系，但见曾大夫都这么说了，她便也无奈地想算了。


    洛炳替这个美丽的表妹舒了一口气，只是正巧没有注意，投帕子的时候，水花溅到了冯氏身上，冯氏找不到地方宣泄的火气，一下子像是开了闸口，净往他身上去。只见冯氏一个巴掌就狠狠甩了过去，把清癯瘦弱的洛炳打的一阵趔趄，直直摔到地上、。她却还骂骂咧咧：“叫你这个小妇生的触我霉头！”


    洛炳赶紧跪在地上，对着冯氏磕头：“母亲，孩儿错了！请母亲不要生气！”他一看就是没少被这样打过，连半点怨言都不敢有。


    只是洛凌霄往洛炳身上瞧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与他惶恐的表情不符的目光，不甘、怒气、恨意。这个十四岁的瘦弱少年，在冯氏的欺负下过了这么多年，说不恨那才有鬼！


    这洛家人，倒还是真的有意思。


    洛凌霄目光微微一敛，含满笑意。


    “都成这副模样了，你也闭闭嘴。”始终还是觉得这么样不好看，林氏便阻止了冯氏。三房家只有洛炳这么一个儿子，哪怕是个庶子，冯氏一只不下蛋的母鸡也没什么立场这么对他。只是冯氏娘家说起来也是做官的，林氏平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今儿在场的却还有外人，她也不得不把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洛凌凤和林姨娘二人觉得自己的沉默是对的。这一家子的女人，各个都是泼皮无赖，还有个看着不见底的洛凌霄，她们坐山观虎斗，也免得惹了腥气回来。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已经离开洛凌霄，沈氏悄悄抓了抓洛凌霄的衣袖，小声问她：“凌霄，待会儿你找个什么理由快点儿走。你二伯母和三伯母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纠缠久了你会吃亏的。”


    她的目光真挚慈爱，全是担忧，让洛凌霄看着心口一暖。


    洛凌霄旋即无所谓地笑笑，也对她小声道：“四伯母放心，能让我白吃亏的人，这世上也找不到几个。”


    世上能让她白吃亏的，至今也就数莲肆一个人。莲大爷可绝对受不了有人能与他比肩，无论在哪一方面。


    曾大夫写了药方之后，就带着仆役下去抓药了。


    林氏揉揉暴跳的太阳穴，疲惫道：“若是没什么事，你们也就各回各院子里去吧，该休息的休息，该吃药的吃药。（.无弹窗广告）我一把年纪了，禁不住你们这一惊一乍的！”


    冯氏却不识颜色，气呼呼道：“老太太，那我和二嫂成了这副模样，难不成就算了？您好歹也为我们做个主啊！”


    林氏本就对冯氏不算喜欢，见她这么不知好歹也是心烦，遂不耐烦道：“老三家的，你想要我给你做什么主？”


    “这大小姐让我和二嫂涂错了东西，难不成一句说法也不给我们这两个长辈？”冯氏耍起赖来，一副蛮横的样子。


    李氏比冯氏稍微有点脑子，听出了林氏的不耐，所以就没有搭腔。


    沈氏听她这般无理取闹，忍不住开口：“三嫂，凌霄方才不早就说过，你们可能会过敏，是你们二人坚持……”


    “啪！”冯氏打人带上劲了，见沈氏又出头，就干脆一巴掌扇了上去。


    沈氏脸上顿时红了半边，高高肿起。


    “三嫂！你怎么可以无故打人！”沈氏捂着脸，气的浑身打颤，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我打你怎么了！我还要打！”冯氏好的那只眼睛斜睨着沈氏，语气尖酸刻薄，正说着，一只手又扬了起来。


    只是这次她的手没有来得及落下，就被人抓住了。


    她往边上看去，却是脸色已经沉下来的洛凌霄。


    “三伯母，若是你不想我废了你的脸不算，还要废你一只手，那你，接着打啊。”冷冷地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抛下这句话，洛凌霄一只一只手指慢慢松开，直到完全松开冯氏的手腕。


    然后她对着冯氏，惶恐地福身拜下：“对不起，三伯母，我没有想要冒犯您！我只是……只是不想您和四伯母再为我吵下去了！”只是那双眼睛，由始至终都是藏着尖锐的冰刃，凌迟着她瞳孔中的那个身影。


    她变脸变的如此快，让冯氏感觉措手不及，又是盛怒又是惊恐，只感觉背后一阵寒气，生生将怒意压下去了一大半。


    冯氏脸抽动得很不自然，最终还是败给了那种不安的感觉，退开刚刚站的地方，硬着头皮道：“没什么，我不说了就是了。”


    洛凌霄这才阴转晴，感激道：“多谢三伯母！”


    说着，她把挨了打的沈氏扶回了座位上，对沈氏摇了摇头，示意她好好坐着，不要再说话。


    林氏也不想再多管这些让人不省心的儿媳们，便又说了一次让她们退下。几个人便带着自家的儿女丫鬟退了下去。冯氏对沈氏丢下一句“希望你能安然用到这些东西，过敏了可以来我这讨药”，便带着洛炳走了。


    临了沈氏要出门的时候，林氏却道：“老四家的，你留下来一下。”


    沈氏捧着洛凌霄赠予的那个盒子的手颤了一下，大约猜到林氏是为了什么事。其实根本不用猜，林氏看着那套翠榴石首饰的贪婪目光，从来就没有加以掩盖。


    洛凌霄故意走在沈氏后头真是没错。她听见林氏的吩咐之后，便也停了脚步，跟着沈氏一同转身。


    “大丫头，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你可以下去了。”林氏当然不会当着洛凌霄的面去找沈氏要洛凌霄送给沈氏的东西，所以她急匆匆就要撵洛凌霄走。


    “老太太难不成是讨厌孙女了？”洛凌霄立马瘪了嘴，委屈道：“老太太，二伯母和三伯母的事，真的和孙女没关系，若是您觉得是我，我去给两位伯母磕头都成！”


    不是没见识过洛凌霄发狠的时候，林氏自然不会真的把她当作是在撒娇卖好。她更不想跟洛凌霄再纠缠李氏和冯氏的事情，反正左右和她没半毛钱关系，便装出一副劳累的样子：“大丫头，我是累了，。你四伯母会按摩，我让她给我好好按按。你先回院子去吧。”


    “四伯母，是真的吗？”洛凌霄装作懵懂的样子，问道。


    沈氏的脸色并不好，但是她还是强打着笑容点点头道：“是……以前我在老太太身边服侍，就经常给她按摩。”


    “这样啊……”洛凌霄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抬起头来，笑的灿烂：“那好吧，我先回院子去。待会儿四伯母你给老太太按摩完到瑾院来找我聊聊天，这两天我在绣一副刺绣，四伯母赶紧过来帮我看看怎么搭颜色好看。”说着，她就对林氏福身要告辞。


    沈氏一边松了口气，为洛凌霄走了、不用再被林氏为难；一边又提起了心，为洛凌霄刚刚送给她的东西会不会被林氏都搜刮走。她并不在乎那些东西多值钱，只是，那是洛凌霄送她的，是心意，她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贴心的孩子了。


    到底是想起了那个和她有缘无份的孩子……


    谁知洛凌霄前脚才刚掀起帘子，后脚桂香就走进来对着林氏耳语。


    这时候，又有一人进来，可不就是刚刚才走的洛凌霄！


    只是她身后多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见了他，林氏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她似乎冥冥之中有了一些不好的思绪，只是完全连不上罢了。


    “参见洛老太太！老太太安康！”那中年男人一进来就对着林氏又跪又拜，还满口吉祥话，一看就知道是个极为圆滑的人。


    －－－－－－题外话－－－－－－


    说起来昨天审核文的编辑简直是我亲妈！彭彭昨天傻逼，放进草稿箱之后没有刷新页面，就把旧章节发出去了，然后发现之后立刻改正，原本以为修改再审核要等待一两天，说不定还会被要求找责编，结果编辑给我秒审过了~所以没有让大家订阅错误真是好~


    今天周一，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左手的手术伤口长得很好~就是会留下疤痕qaq之前那个印子已经被人家问我是不是想不开过现在肯定更惨了……

 127 气倒老太太4

    只是她身后多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见了他，林氏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无弹窗广告）她似乎冥冥之中有了一些不好的思绪，只是完全连不上罢了。


    “参见洛老太太！老太太安康！”那中年男人一进来就对着林氏又跪又拜，还满口吉祥话，一看就知道是个极为圆滑的人。那男人戴着一顶小帽，一张圆脸，八字胡，笑起来眼睛都没了缝。他身上的穿戴打扮显得很是富贵，梅红的衣服上全是金色的铜钱印。


    林氏怎么会不认识他？所以，她的不祥预感也愈加浓烈。


    “你……你怎么来了？”颤抖着手指，指着跪在底下的刘掌柜，林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


    “老太太，这是连城的锦绣布庄的刘掌柜，孙女就是在他那里买的料子！”洛凌霄笑吟吟道。“刘掌柜是个能打交道的，他听说是我们洛家要布料，就给我们打了很多折扣。”


    “胡闹！”谁知，林氏却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斥她道。


    她瞥到沈氏还在那，这会儿也没心思找她了，便对着沈氏挥挥手，让她先下去。


    洛凌霄看见沈氏忧心忡忡地退下去，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旋即换上委屈的神色道：“老太太，孙女不知有何错，求老太太指名。”


    林氏这才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吼了她，赶紧正了脸色，搜肠刮肚憋了个借口出来：“……这买布料的事情，在京城里买不成吗？为什么非得折腾到别的地方去买？若不是急着要用，这事情何必要摊到你身上。你上别的地方买，这时间不也费了去？”


    看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洛凌霄也跟着她一块儿胡说：“老太太，您是不知道，这京城里的布庄要这么大批量的货，那也得上别的地方去调。时间也是差不多的。”林氏会瞎掰，她又何尝不可？她压根就没去京城里的布庄问过存货，随口一说，谅林氏过了今天也没有心情再去追究这个问题了。


    “就这么吃紧？”林氏怀疑地问道，她打量这洛凌霄，可是洛凌霄一脸无辜，表情跟铜墙铁壁一般不见任何端倪。


    “是啊是啊，王府上要的这些料子，最近买的人多，各大布庄都有些短缺。我们布庄还是刚刚才到的货，让大小姐给赶上了！”那跪在地上的刘掌柜笑眯眯插了嘴。


    林氏也只好半信半疑地将就了。她便问洛凌霄道：“那大丫头，你买的可都是一等品？”


    洛凌霄点点头：“是，都是正一等的。孙女看过两种布料，正一等和次一等，虽然都是一等品，但是质量相差甚远，所以孙女想着，王府里的人穿衣裳得有自己的品格，穿次一等的布料出去，难保不被人轻看了去，便还是择优了。”


    “嗯。”林氏肯定地点头，但又板起脸教训她道：“你想的的确没错，但是也要考虑资金的问题。你父王是个清官，我们洛王府事事讲究从简，再况且你以后也是要持家的人，这些小钱虽然小，但也要会节俭，本该选着一部分用次一等才是。这一批布料，若全部是正一等的话――怕是花了不少钱吧？”她试探地问道。


    “没有呢。”洛凌霄却摇头否认。


    林氏只以为她是听了她的教导之后，怕再被自己责骂而死充嘴硬，便了然地笑笑，故作慈爱道：“说吧，花了多少钱。超出了预算的，老太太这里还有些私房，你拿去补上。”林氏不过是料定洛凌霄这种心气儿高的大小姐，为了脸面，怎么的都不会真的收了她这个做长辈的私房罢了。（.好看的小说）


    “老太太，真的不用！”洛凌霄赶紧推拒。“刘掌柜没收我钱，林姨娘给我拨的银子，我一分都还没有花。”


    “没有花？”林氏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了，惊异道。“怎么可能？”


    洛凌霄看了她一眼，然后笑道：“是啊。”


    林氏看着她的笑意，那股子迷乱的不祥预感越发浓重。她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洛凌霄却转身，对刘掌柜道：“刘掌柜，您快起来说话。我语拙，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还是您来讲讲吧。”


    那刘掌柜也是个精明人，看着洛凌霄对他客气，又想起早就和这位大小姐谈妥的诸事，便对她拜了一拜，然后起身对林氏一作揖，笑着道：“老夫人可还记得，在洛家宗家的时候，您曾经与我们锦绣布庄谈的事情？”


    林氏一听，浑身一抖，脸上表情开始不自然了。


    她一个天天在深闺内院的老寡妇，能和做生意锦绣布庄谈什么事情？不过就是在宗家把能压榨的钱都捞进了她自己的口袋之后，她已经不满足于这样慢悠悠的进钱方式，便满天下地把自己的私房拿出去放印子钱。


    这第一回第二回还是纯粹她自个儿的私房，但是尝到了甜头之后，林氏就越发大胆了，也更是贪心不足了，便开始把手伸到了公家的钱中，仗着自己是洛王爷的母亲的身份，挪动了不少宗家的钱。


    锦绣布庄大半年前亏损，急需资金，前任掌柜就找了林氏借了一笔钱，数目说起来也不大不小。只是没多久那前任掌柜就干不下去，撂挑子逃了。这之后，刘掌柜上位，凭着一人之力扭转了锦绣布庄的窘状，只是因为长期的亏损，还是没能还清楚林氏那笔钱，目前光本金都仍然欠了七千多两白银。


    只是，在东云的律法里头，平民放印子钱无罪，但若是官吏以及其家属放印子钱，那就是大罪了。因为之间可能牵涉的不止是官吏那点看不够的饷银，还有公中的钱，许多家属放印子钱的，那官吏必定涉及了贪污。所以从东云祖皇帝开始，就明确规定了，官吏以及其家属放印子钱，一旦查证便是削官削爵。


    所以林氏一直都是私底下进行活动的，根本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现在刘掌柜提起这件事，她又不信任；洛凌霄，自然是吓得要命。


    “那个……我记得，我记得，就是那件事情嘛。怎么了，刘掌柜？”林氏还是强装镇定，怕被洛凌霄看出什么端倪。


    她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这洛凌霄买个布料，都能这么巧戳中她的痛脚。


    刘掌柜对着她又是作了一揖：“老夫人记着就成。这早前您也说过……”


    “刘掌柜，这事情我们改日再提，到底是有小辈在这里，有些事情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她们听不懂。”林氏想了想，又怕刘掌柜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赶紧又截断他的话。


    刘掌柜被打断话，看了一眼林氏，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脸上虽然笑着，但是心里头却打起了小算盘：这大小姐说的还真是没错，这老虔婆心不足可吞象，只是胆子却小的和指甲盖一般。正好能利用着，把布庄那些烂账全部给收拾清楚。大小姐果真是个妙人！


    刘掌柜对林氏点头示意，林氏便以为他是明白了不该讲什么，才放心地让他接下去。


    洛凌霄在一边疑惑地道：“老太太，孙女只是让刘掌柜讲讲我买布的事情，怎么你们俩都打起哑谜来了？还是说，孙女不该留下？”


    林氏跑远的思绪这下子才被带回来，她终于记起还有洛凌霄买布不要钱这档子事，便问刘掌柜道：“刘掌柜，你还是说说布料的事情吧，别再偏题了。”正好就掩过她和锦绣布庄的那些印子钱的事情。


    “是。老太太。”刘掌柜觉得自己还蛮无辜的，其实他明明就是要讲那事，是老太太不让他讲的，这会儿又说他偏题。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事，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您说过的一句话罢了。”


    “什么话？”


    “您说的，‘以后拿着我的印鉴去你们锦绣布庄，拿了多少东西，都折合成银子抵消了。’”刘掌柜学着林氏的口吻道。


    林氏努力回忆，她似乎是有说过这么一句话。意思是，锦绣布庄的东西，她可以让人去白拿。因为她贪好小便宜，所以时不时会让锦绣布庄派人给自己送时新的贵价布料，也不付钱。而且，一直以来她算着折合的方式，都是成本价不到的，比如一匹进价十两银子的布料，她只当八两来抵消。锦绣布庄不知道吃了她多少亏――自然，那些亏都是在前任掌柜还在的时候吃的，刘掌柜接手之后，都不动声色给挡回去了。


    “这是没错，我说过。”


    “所以大小姐的人到了我们布庄之后，小的就让她拿了您的印鉴来。”刘掌柜笑眯眯道，“大小姐是个好心的，小的说了，七千两银子之内的布料，都随意选；超出一万两的，也可以低价给她。她却坚持超出的部分要以将近标价来买，说虽然锦绣布庄是洛家自己的产业，但也要正常运营，所以她只要能拿到一部分的优惠就成了。”


    “是啊，老太太，虽然孙女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刘掌柜要给我这么多优惠，但是总归是我们自己宗家的店，不能让人家周转都周转不过来呀。”

 128 气倒老太太5

    “是啊，老太太，虽然孙女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刘掌柜要给我这么多优惠，但是总归是我们自己宗家的店，不能让人家周转都周转不过来。”


    洛凌霄在一边道。


    当然不是优惠！你拿的布料是我的钱啊！


    只是这话，她却一个字都没法说出来，说出来就是罪了。


    林氏只感觉天旋地转，就要昏过去。她的指甲死死抠进掌心，过了好半晌，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了些颤抖、无力问道：“一共七千多两？”


    “回老太太，大小姐购置的料子，一共是一万两银子，包括了一共二十五色每色十五匹的正一等缎子，十二色每色五匹的正一等宫纱，还有一些零散的普通布料，以及一些窗纱织物。这样的话，其中七千两银子可以直接抵兑了，剩余两千两银子，若是没有算错，老太太您给口信，一并抵掉利息更是方便。”刘掌柜挑着话说，只是句句都正中林氏的痛点。


    “一万多两！”林氏惊呼。她原本以为就是那七千多两本金给绕进去了，可是……可是……她放出去的一笔大数字啊，就这么，换了一堆不属于她一个人的布料！她是为了银子啊！


    心情愉悦地看着林氏铁青的脸色，洛凌霄保持着恬淡的笑容。


    刘掌柜是个精明人，从洛凌霄派人去打听料子的价格时，就从这里头嗅准了不寻常的气息，当机立断就走上洛凌霄的路子，把林氏和锦绣布庄之间那点儿债款细则好好地说了说。


    他是个生意能手，寥寥几月就将整个锦绣布庄收拾成如今的模样，的确是本事到家；只是前掌柜和林氏借的钱，却是个无底的黑洞，林氏当初见锦绣布庄有利可图，就想着办法拖延着他们还款的日期，这利息就跟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直到锦绣布庄一时间难以偿还得起。


    布庄刚刚稳住，没有太多钱，有料子。刘掌柜也不是没有合计过要拿料子抵债。只是走这条路，林氏却会把料子的价格压到不能再低，这样的话，赔上整个锦绣布庄也抵不过那些钱。


    洛凌霄便亲书了一封信，从中言明，今时不同往日。在洛家宗家，林氏敢无法无天肆意做放印子钱的买卖，但是如今在京城，她原本的三分忌讳也要转成十分。所以就要抓准她的忌讳，那价格便任意来了。


    只是若要顾全洛凌霄自己，这价格也不能太不合理。


    所以，刘掌柜便心领神会的，只按照成本价多了几两银子来算，正好算了个一万两足。反正林氏不想抵掉那利息也好，想也好，她的七千两本金算是完全折算掉了。


    剩余的银子，他早就备好，若是林氏不肯拿布料抵掉利息，那洛凌霄也答应了，付剩下的三千两。左右加在一起，林氏和锦绣布庄之间的烂账，直接一笔勾销。


    这林氏还不能说任何话，她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不该做的，让她放印子钱的事情被传出去，那她要失去的可不止这七千多两的一笔印子钱，还有她这么多年亏了公中拿去投放的钱。


    “老太太，您看，若是您觉得行，就在这张契纸上盖个章签个字，布料稍等，已经在王府后门卸车了。”刘掌柜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新写的契约，上头用方正的小字写得清清楚楚，末尾是“余款已清，立字为据”，扎痛了林氏的眼睛。


    “等等！”林氏叫道，她还是不甘心，“刘掌柜，你说是凭我的印鉴，我什么时候给了你印鉴？”即使知道刘掌柜定是有备而来，不会差这点细致末微的东西，她仍然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老太太，您忘了。”搭话的却是洛凌霄，她奇怪地看着林氏道：“那一日孙女来找您讨要过印鉴啊。”


    “什么时……大丫头，你、你不是说那是因为林姨娘不在，你要去帐房提银子才要我的印鉴吗？”林氏本来还想反驳，却忽然想到洛凌霄有一日曾经拿了一沓单子来找她要印鉴，她看了几张，都是差不多的，便没有看后头的，让桂香拿了章子帮她印。只是桂香是个不识字的，她却把这点忘记了。


    “老太太，您怕是忘了，孙女还说了，是拿了您的印鉴去疏通各处采买的时候的打点。”洛凌霄委委屈屈的。


    她的确是有说过，只是没说，和刘掌柜的交涉也是在“打点”范围之内。


    林氏知道，这一回，她怕是真的栽在这个臭丫头手里了。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一口回绝了刘掌柜要抵除利息的要求。现在，能保下一点钱是一点钱。刘掌柜依言，说了句“改日再拜访”便退下了。他准备好了钱，随时都能还给林氏。


    “老太太，若是没有问题，孙女想请您一起去看一看那布料。”就在林氏心里堵得发慌，已经快暗暗气炸了的时候，洛凌霄却出声邀请她。


    外头正巧，也来了人请林氏：“老太太，新来了一趟布料，几位夫人，姨娘和小姐们都在等着您过去挑这首一匹的，您看是不是亲自过去？”


    林氏眼睛一转，又是心生一计：若是她去看，说这些布料不好，随意挑些毛病出来，即使刘掌柜都不能违背客人的意愿，就可以让洛凌霄退了布料，那她和锦绣布庄的账目就不算清了――这之后再要买布料买东西，让林姨娘去用王府的钱重新购置就成了，反正动不到她头上就是万事平安！


    只是她想的美好，实际上是怎么样，看之前诸事就知道了。


    林氏又带着一股得意劲儿，让桂香搀扶她去挑选布料。洛凌霄在她身后，毕恭毕敬模样，让林氏更不由轻哼，姜还是老的辣，小丫头要坑到她头上，再长几年再做梦吧！


    只是，当林氏到了放置布料的库房的时候，她却傻眼了。


    只见她那两个没见识的二儿媳和三儿媳，一人一手里抱着好几匹不同颜色的布料，另一只手还一同扯着一匹，在那两个人推来推去，打得热闹，完全不像平时的友好。


    李氏和冯氏，完全就像是市井泼妇一般没有形象，至于刚刚被洛凌霄折腾出来的惨状，在这一堆看着时新鲜艳的料子前都不算什么了。


    刘掌柜在一边，手里展开着一张写了字的纸，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人的推搡，却完全没有阻止她们的意思。


    “住手！都给我住手！”林氏目瞪口呆地看着为了几匹布料争得你死我活的李氏和冯氏，赶紧把拐杖往地上狠狠敲了几下，大呼住手。


    她一向爱护面子，怎么可能会容得下自家人在外人面前丢脸丢成这样还不管不顾？


    “老太太，您来了啊！”林姨娘方才实在拉不开这两个斗上眼的嫂子，又嫌弃丢人，也只好带着洛凌凤出到外头去走了一圈避避。


    “嗯。我再不来，这里都要闹成什么样了？”林氏没有好气地回应道。像是把一切的过错都迁怒到了林姨娘身上一般。


    林姨娘听出她口气的不顺，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毕竟林姨娘也不清楚林氏放印子钱的事情，而至于洛凌霄和刘掌柜合伙一起坑林氏这事儿，她是更绝对想不到的。


    李氏和冯氏，在林氏的命令和呵斥之下，终于停了手，只是两人此时的形象当真是好不到哪里去。一个披头散发，一个衣衫凌乱，和贵妇人的形象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老夫人，林夫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刘掌柜见这一家子人终于消停了，便收起手里刚刚摊开的纸张，对林姨娘和林氏作揖，就要告退。


    “等等！”出声的是林氏。


    她想要做的事情都还没做，刘掌柜要先走了，那怎么行？她可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她那差点打水漂的七千两银子呢！


    “请问老夫人有何吩咐？”刘掌柜对她鞠了一躬，恭恭敬敬问道。


    只见林氏倨傲地仰起头，道：“我还没有检查这些料子呢。你说是一等品就是一等品？你说是正一等就是正一等？这年头，无商不奸，我们王府里头人人的穿戴，那都是得准备着随时迎接皇亲贵族的，所以还是小心为上。”


    “可是……”刘掌柜似乎有话要说。


    “可是什么可是？莫不是你做贼心虚？”林氏斜瞪他一眼，心里骂了句“不识好歹”，便自顾自地上前，去把那些布料展开，一匹匹查看。


    “这匹颜色怎么这么陈？”


    “看看，这里都染了污渍了！”


    “怎么这一匹看着尺数不对啊！”


    ……诸如此类之话，让林氏说了七八次。


    到了这时候，林氏才有一会儿歇停，冷冷看着刘掌柜道：“刘掌柜，我家大丫头是年纪小，你就想着欺骗她？这些布料，别说是正一品，我看连次一等都及不上！”


    刘掌柜终于有机会说话了，便忍不住开口道：“老太太，您拿的那些……那些都是大小姐订的给下人的布料！”


    “哈？”林氏的脸顿时五颜六色像是开了染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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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0 气倒老太太6

    “哈？”林氏的脸顿时五颜六色像是开了染坊。（.无弹窗广告）


    一边有人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林氏狠狠瞪了一眼便立马噤声了。


    林姨娘见林氏下不了台，忙上前搀扶她，并小声道：“老太太，那一堆才是正一等。”


    刘掌柜补上话：“老太太，您现在来说这批布料有问题，怕是来不及了。林夫人已经验过了货，也在收货单据上盖了印鉴，这买卖既然成立了，还是您这一方的人做主确认的，就万万没有将货款再遣返的道理。”他的脸色也冷了，常年在生意场上混迹，卑微的也做的，领导也做的。他发怒时的样子倒几分震慑力。


    听他这么一说，林氏脸色白了，问林姨娘道：“黛儿，你当真签了字？”


    林姨娘被这话问的摸不清头脑。


    之前不是说好了，折腾这些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洛凌霄那个小贱人吐一些钱出来――所以凡事手要快、达到板上钉钉的效果才是最好吗？怎么这一会儿老太太却不肯签收，故意找了那么多理由？她猜不明白，只是自己查验了布料也签了字却是事实，便只好如实答：“是，方才妾身已经验过了，没什么问题。”


    “你！”林氏起的要吐血，哪里想到林姨娘平时不见伶俐，却在这事上手脚如此利索。“你怎么就签下了啊！”


    “老太太……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林姨娘小心翼翼问道，她虽然知道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好了，但毕竟不知事实，所以并没有觉得签了个契单有多严重。


    “问题大了！问题大了！”林氏几乎要晕过去了，这会儿知道事情算是成了定局，急得心口一阵阵发疼，头昏眼花，一下竟然就要背过气去。


    “诶，老太太，老太太！”李氏、冯氏和林姨娘齐齐上前去扶住她，林氏被扶着去一边坐着，才感觉舒服了些。


    洛凌霄在一边，对刘掌柜微微点头示意，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刘掌柜见了，也不着痕迹地报之以微笑。


    只是这两人的互动，却被洛凌凤看了去。洛凌凤心里顿时一阵疑惑。


    洛凌霄察觉到洛凌凤在一边打量她，所以又将头转了过去，对她也笑了笑。


    “姐姐，你在笑什么呢？”洛凌凤走过去，佯装亲热，悄悄问道。


    洛凌霄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完成了这一趟任务，我也就安心了。”


    洛凌凤才不信，只是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便作罢了。


    林氏好了些，便对刘掌柜道：“刘掌柜，今日我们这布料都不要了，全退了。”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


    刘掌柜却摇头拒绝：“老太太，不是我不答应，只是您也要知道，我们本就做小本买卖，这一口气调了这么多的布料，都是先赔着钱去其他地方调货的。您若是执意要无故退货，那就等同于要把我们锦绣布庄逼进绝境了。这锦绣布庄，好歹也是洛家宗家的店铺，您也是洛家人，您就别为难我了。”


    林氏见好声好气讲，刘掌柜不懂得听，声音便沉了下来，打算直接来硬的：“刘掌柜，锦绣布庄是宗家的生意不错，但洛家宗家这几年得以兴盛，也得仰仗着我们洛王府！所以，今天这布料，你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老太太，我既然是锦绣布庄的大掌柜，我就会对整个布庄负责到底。这种事我是绝对做不来的！还请老太太恕我无礼之罪！”刘掌柜却也是和她卯上了的节奏。


    “好，好，好！”林氏气急，连说三个“好”，然后道：“来人，给他搜身！把那收货单据给我搜出来撕了，然后把这小人给我拖出去打上几十大板，我看谁敢强做我们洛王府的买卖！”


    “慢，老太太！”洛凌霄急急出来，蹙着眉头哀求道：“不知道孙女买的布料，到底是何处有问题，老太太一定要退了去？”


    林姨娘这会儿已经知道林氏的明确想法，所以她便代替林氏回道：“大小姐，你可是不知道，这些奸商一个个都极会耍滑头，见大小姐你年幼可欺，这货便有了问题。[]老太太也是为了你着想，若是不退了这些货，外头的人都会说是大小姐你做事不力。”


    李氏和冯氏也纷纷应和道：“就是。”互相之间默契如此，完全看不出是刚刚打了一架的。


    洛凌霄反驳道：“林姨娘，若是我没记错，刚刚也是你说了，你验过了货物，确认没有问题，才盖了印鉴签了字。”


    林姨娘忘了这一茬，顿时找不到理由，哑口无言。


    林氏满是火气道：“大丫头，难不成你要为了一个外人忤逆我？”这话真是说得极重，传出去，洛凌霄的名声可都算毁了。


    这时，当事人刘掌柜却对着洛凌霄一拱手：“大小姐，多谢您帮我。”然后不急不缓地转身，从容地对着林氏道：“老太太，您确定要毁了这桩买卖？”他从袖子里拿出方才林氏拒绝签署的那份契纸，对着林氏晃了晃，然后迅速收回袖子里。别人只看见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什么也没有看清楚，但林氏的脸色就瞬间更难看了几分。


    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瞬间就冷凝下来了。


    林氏看着他，对他招了招手让他走近。


    待刘掌柜走到她跟前，林氏忽然笑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你以为，敢威胁我的人，今天能走的出王府一步吗？”


    刘掌柜也是笑着轻声道：“除非老太太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不然我前脚出事，后脚就会有人把您老放在外头的那些印子债，大白天下。”


    林氏的表情一滞。


    刘掌柜退后了几步，站会原位。


    众人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刘掌柜站回来之后，林氏方才的尖锐已经不见。


    她无力地摆摆手，对刘掌柜道：“行了，就这样吧，大丫头跟你买的布料，应该还有两千多两尾款没有清，你拿了银子之后就可以走了。”然后对众人道：“你们自己挑一挑喜欢的料子，都多做几身新衣裳，这段时间我们王府会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宴会活动，穿的体面些，不要给王府丢人。”


    所有人都谢了林氏的恩典，然后欢欢喜喜地挑了布料走。李氏和冯氏继续挑选，只是碍于林氏在场，也不敢再闹什么。


    林氏让林姨娘扶她回去，林姨娘照着做了，看着林氏是有话要跟她说的样子，便屏退了其他下人。


    洛凌霄冷眼看着这两个女人慢悠悠出了门，眼中闪过了淡淡的讥讽。


    刚出仓库的门没多少步，林氏就捂着心口，整张老脸揪成一团，不多时，浑身一颤，竟是硬生生吐了一大口血。


    林姨娘吓坏了，扶着她就要喊人来帮忙。


    林氏抓着她的手，摇摇头，有气无力却仍然恶狠狠地道：“黛儿，去，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


    在回锦绣布庄必经的一条路路边的茶摊上，洛凌霄和刘掌柜二人，正各执一杯茶，以茶代酒捧杯共饮。


    “大小姐果然神机妙算！”喝了一口茶之后，刘掌柜感慨道。


    若是忽略那路边那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一幕倒是分外正常。


    洛凌霄早就料到林氏那般视财如命、睚眦必报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刘掌柜这样掌握着她的痛脚威胁了她、还“掠夺”了她一大笔私房钱的人。


    所以她带着断魂亲自护送刘掌柜到城外，并让断魂再送刘掌柜去锦绣布庄。


    谁知林氏倒是心急，他们一行人才甫一出城，就碰上了一列杀手。


    只不过断魂自从上一回她们路上遇险之后，就深刻反省了自己武功不足的问题，特地请求了莲肆，让骰子这样一个高手教授她武功，陪她对打，武艺进长飞速，所以这一列杀手，被断魂就像切菜似的，给结束了性命。


    所以，刘掌柜才能安然无恙地在这呆着，和她悠哉悠哉地喝茶聊天。


    只是这刘掌柜也是个奇人，虽然似乎只是个小老百姓，但是碰上这种血腥无比的事，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和洛凌霄谈笑风生，从容自得。就像他在林氏面前一般，虽然也有恭顺，但至始至终都冷静得不像一般人。


    洛凌霄忽然对这样一个冷静的生意奇才有了兴趣，写了一封推荐信，然后摸出卫弗给她的卫家牌子，拿出了印泥沾着，在纸上印了下去，交给刘掌柜道：“刘掌柜，鸿鹄之志，怎么能限于泥沼之地？若是你有一天有兴趣高飞，便拿着这封信上京城来，去沽源巷子尽头的老宅找一个叫做‘魏晋’的男人，他会给你你想要的所有天地。”


    刘掌柜并没有在意洛凌霄印下去的是什么东西，只是笑着道：“也许吧。泥沼虽小，暂时安身立命倒也无妨。只是若真有厌倦的一天，我会用大小姐给我的机会的。多谢大小姐！”


    “不谢！”洛凌霄饮尽杯中茶，笑问：“还不知刘掌柜的名字？”


    “刘方元。”刘掌柜看着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淡淡笑道。

 130 息皇后1

    “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真合在瑶池。无情有恨何人觉，月晓风清欲堕时。”——陆龟蒙《和袭美木兰后池三咏·白莲》


    莲华宫。


    清濯池。


    一袭白衣曳地，被缓缓褪了下来，随意地扔到了一边去。温泉水袅袅升起乳白的雾气，将白衣包裹了进去，也包裹住褪尽了衣衫的那个男人，莲肆。


    他修长细腻的双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肌肉，筋骨，无一不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像是神之作一般，搭配得完美无缺。


    莲肆迈动步伐，缓缓走入了水中。


    温温热的水一下子漫过了他的脚踝，他的膝盖，他的窄腰，环绕着，流淌着。


    而他的一头墨发，也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流不断地波动，像是流淌出的一条浓黑的墨河，与水溶到了一块儿去。


    莲肆妖异的眼瞳，大而黑。随着热气的熏腾，他的眼角开始散开了一抹浅淡的红色，显得格外妩媚。


    流水在动，莲肆却一动不动站在水中，过了一会儿，他阖上双眼，薄唇轻启，唱的，竟是一段旦角的词：“日长也愁更长，红稀也信尤稀。春归也奄然人未归。我则道相别也数十年，我则道相隔着几万里。为数归期，则那竹院里刻遍琅玕翠。”


    声音柔软婉转，如莺啼百啭，不亚于那台上任何一个当家的戏子，当真是一声碎了玉，二声倾客杯。


    只是，声音如莺啼婉转，感情却如子规啼血，悲凉幽森，顷刻之间，寒了人的骨髓，冻了人的泪水，让人悲到极致，也哭不出一滴眼泪。


    声音在空静寂寥的温泉池上方回荡，越发孤单，越发寂寞。


    这世间到底有谁能听得懂唱词的人的心？寥寥无几。


    唱完了，莲肆也睁开了眼睛，然后抚上了自己的眉心。


    “阿息，阿息，你觉得，我唱得如何？”


    他对着清濯池的那一边道。没有自称“本座”，也卸下了一身傲气，像是讨要奖赏的孩子一般，巴巴望着，心里头，只有单纯的愿望，而非欲望。


    只是那一边没有人回应他。


    莲肆怔然了很久，才似乎是明白那边的人是不会回答他的。便自嘲地笑了笑，凉了声音道：“阿息，你当日真的还记得我吗？”


    清濯池的那边，也是一片白茫茫。


    只是这白茫茫，并非是清濯池水的热气飘了过去，而是另一种白色——冰雪的白色。


    只见那一方，摆着一张寒冰灵玉床。与洛凌霄现在睡的那块一模一样。


    上头静静地躺着一个双手叠交在胸口的人。


    倾国倾城，绝世之姿，都无法形容此人的纤毫美丽。因为那种美丽不是纯然的纤细，还掺杂着英气，所以，让人根本无法愤青，那是“他”，还是“她”。只是在此，一身云白无瑕、环佩俱全的女式衣裙，让人只能认她为“她”。


    她不施脂粉，晶莹得像昆仑山顶的雪，洁白无垢。紧闭着眼睛，纤长卷翘的睫毛一动不动。那娇嫩得如同花瓣的一般的唇，现在像是未开的白莲一般，没有血色，却依旧美丽不减。


    她的胸腹还会极其缓慢地伏动，说明，这个绝世美人还是活着的；只是，她静静躺着，了无生气的样子，更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若是有人看到她，必然会惊叹，那一张脸，除去眉心多的一点鲜红的朱砂痣，竟然和当朝最蒙圣宠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明王九千岁莲肆，一模一样！


    莲卿赤裸着身子，慢慢走上岸，走到了那寒冰灵玉床边，看着那个被他称作“阿息”的人，面无表情，只有含着墨的瞳孔，慢慢转化成血一般森艳的红。


    “莲卿、莲卿！”


    就在这时候，清濯池外忽然传来一阵莲肆再熟悉不过的急吼，打断了莲肆和阿息之间静静流淌的时光。


    “皇上，皇上！您不能进去，九千岁还在沐浴！”有小太监急忙拦住往里头冲的皇上，生怕里头那位活阎王发火，把他们下了莲池。


    莲肆的眼眸微动，涌上一阵嫌恶。他的大手往清濯池的另一边一扬，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衣就落入他手里。他往半空一抛，让宽衣大袖展开，然后迅速地扯住，往自己身上一套，一系，就简简单单穿好了。而黑色湿润的一头青丝，也在内力的作用下，瞬间被烘干了。


    皇上不知为何，脸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扭曲，眼珠子也几乎要爆出来一般瞪得老大，脸上和脖子上都是一片赤红，青筋迸发。他一把推开拦住他的小太监，把门狠狠地踹开，然后像是野兽狂躁地头咆哮道：“莲卿！莲卿你在哪里！朕好难受！朕好难受啊！”


    皇上闯进清濯池，却被里头遍布的阵法迷住，几乎分不清东西南北。他的怒气瞬间涌了上来，不断胡乱摔打着周围可以拿起来的一切东西。


    “皇上，臣在。”


    就在这时，一袭白衣、面目清冷的莲肆出现在了皇上面前，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莲卿，你终于来了！”皇上的怒气立马就停息了，脸上的表情也温顺了下来，甚至说，转变出来的表情，有着些许讨好的成分。


    他迷醉地看着莲肆任何一个女子都及不上的美丽容颜，嘴唇喃喃地翕动着，却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这样，过了好半晌，他才发出声音：“……莲卿，朕好难受……”只是那双眼睛，一直直勾勾看着莲肆的脸，分毫不愿离开。


    那门外的小太监，对里头的声响似乎是习以为常了，只是摇了摇头，便把清濯池的门给关了起来，让里头两位主子独处，他还得赶紧去找品公公，给千岁爷再准备一身从头到脚的新衣裳才是打紧的。


    莲肆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随即转身，却是言语放轻了，道：“皇上，到里头来吧。”


    皇上愣了一愣，然后瞬间狂喜，点头应道：“诶，好，好！”


    然后跟紧了莲肆的步伐，却又丝毫不敢逾过他去走。


    “黄上。”待皇上坐到清濯池里备着的座位上之后，莲肆从那墙上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嗅了嗅，然后递给皇上。


    皇上一看到那瓶子，急忙夺过来打开，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然后吞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药劲上来了，他靠在椅子上，舒服地喟叹，脸上的扭曲，和各处不正常就恢复了原状，只是表情越发迷茫，眼神也逐渐混乱了起来。


    一袭白衣的莲肆，在他的眼中，慢慢和另一个人重叠了起来。


    “阿息……阿息……是你回来了吗？朕的皇后……朕唯一的皇后……”皇上忽然整个人瘫下了椅子，像是一团烂泥一般，伏在了地上，任凭那龙袍挨地，也不管不顾。他满面哀戚，不住地喃喃自语。


    他慢慢朝着莲肆爬去，像是朝拜一般，不住地观察着莲肆的表情，眼神惶恐而紧张，生怕莲肆拒绝他的靠近。


    他仍然念叨着：“阿息……我的好阿息……你可知道，朕多想你……”


    然后，慢慢靠近莲肆。


    莲肆冷冷地看着他令人作呕的样子，站在那一动不动，只是把自己当作雕塑一般站着。


    皇上终于爬到了莲肆脚下。


    莲肆刚刚沐浴完，并没有穿上鞋袜，而是赤着足踏在冰凉的白玉地砖上。


    皇上就以这样一个诡异的姿势，望着莲肆衣衫间露出的那只脚出了神，然后，在莲肆冰冷的目光里，近乎虔诚地叩倒在他脚下，轻轻地、颤抖地吻了吻他的大脚趾。


    吻完，他再次对着莲肆伏倒，然后哀伤地道：“阿息，朕知道错了……为何，为何你就是不肯原谅朕？若是你想做皇后，朕可以为你立马遣散后宫；若是你想要朕的位置，朕也可以……可以把龙椅送给你。朕不会再动你心里头的人，朕可以当那些人都不存在，朕可以把整个东云，不，整个天下都送给你，朕都可以……”


    “皇上，你以为阿息在乎这些？”莲肆看着他，轻蔑地打断他的话，道。他漆黑的眼里翻涌着血红的暗潮，浑身散发着阵阵杀气。


    皇上这时候已经显然不清晰的头脑，根本无从分辨莲肆所说的“阿息”并非是自称，而是躺在清濯池另一边的那个人。他怔了一瞬，然后一下子拿头往地上撞，惭愧万分地道：“对不起，对不起！阿息，朕忘了，朕忘了你最讨厌这些世俗的东西！朕……朕会改！以后一定记着。”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场景，恶心够了，莲肆冷哼一声，对地上的人道：“皇上，时间也差不多了，该醒醒了。”


    他的语调恢复了以往的慵懒，带着让人感觉刺骨冰冷的妖媚，这是一种和曾经的息皇后，完全不一样的声音。


    皇上闻言，像是催眠被解除初时一般，浑身一颤，眼中的迷雾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他总算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望着莲肆光洁的、没有任何一点瑕疵的额头，有些疑惑地道：“阿息呢？阿息怎么……忽然不见了……朕是不是又惹阿息生气了？”


    “皇上，”莲肆转身，眼底无情无波，只是淡到不能再淡，因为太空洞，所以让人心惊，“阿息已经睡了。请皇上不要吵，照例，留下心头血就成了。臣还有事要做，在此恭送皇上。”


    －－－－－－题外话－－－－－－


    小莲花终于出来了~阿息也出来了~大家开不开心~来来来，猜猜阿息是谁~


    在这里要对大家说声对不起咯，昨天去做了复查，然后在医院一呆就是一整天，回来又迟了，只能放到今天再写完了…。

 131 息皇后2

    “皇上，”莲肆转身，眼底无情无波，只是淡到不能再淡，因为太空洞，所以让人心惊，“阿息已经睡了。请皇上不要吵，照例，留下心头血就成了。臣还有事要做，在此恭送皇上。”


    皇上的眼神一黯，带了些失望。他动作有些呆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沉沉吐了一口气，然后恢复成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样，只是神色疲惫了许多，对莲肆道：“心头血……啊，对，心头血……莲卿，把东西拿来吧。”


    莲肆对他轻微地躬了躬身，然后又从刚才拿出药的那个墙上的暗格里，取出另一个小盒子，打开。


    里头躺着一支闪着尖锐光芒的银钉，长约三寸；另一边是一个透明的小瓶子，装了有小半瓶的淡蓝色液体。


    皇上熟练地把自己的龙袍拨开，袒露出了心口。那里有斑斑驳驳的一片红色疤痕，每个大小都和银钉粗细一般大，最旧的已经淡的快看不出来了，最新的血痂都还没有剥落。


    他从小盒子里取出了那支银钉，不带一丝犹豫地，就将银钉往自己的心脏处刺进去。


    清濯池的水雾还在飘荡，现场静谧得，能听得见那一瞬间银钉刺破皮肉，直直刺入皇上的心脏的声音。


    剧痛蔓延开来，皇上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的眼睛瞬间充血，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层一层冷汗迅速把他干燥的皮肤浸透了。他狠狠打了个颤，趔趄了几步，扶着椅子的扶手坐了下来。


    莲肆垂着眼睛，像是不察他这个一国之主的惊人动作。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皇上才敢慢慢吐出胸口憋着的浊气，只是唇上还是没有一丝血色。他尝到一丝血腥味，那是方才剧痛之下他不小心咬伤了自己的舌尖。只是这还没有完――接下来，他还需要把钉入自己心脏的那枚银钉拔出来。只有那中为空心的特殊银钉吸饱了他的心头血，这场折磨才算完结。


    再次忍着疼痛，皇上拔出了银钉，惨白着脸递给莲肆。


    莲肆拿出一块白色缎子迅速接过带血的银钉，拿起那个盒子里的透明瓶子，把银钉垂直地悬于小瓶子上方，一滴一滴的心头血慢慢被注入小瓶子中，那其中的淡蓝色液体瞬间被染成浓重的紫色，荡漾着幽暗的红光，诡异而艳丽。


    皇上感觉后头一阵一阵的血腥气翻涌上来，大概是方才那银钉穿心的后遗症。好在银钉上是抹了药的，所以纵使他是在戳自己的死穴，也不过是简单的受伤罢了，并没有性命之危。


    他没有管自己心口那个流着血的黑色的窟窿，只是拢好了衣裳，看着莲肆，眼神暖了片刻，然后又恢复了寻常模样，喘着大气道：“莲卿……这些够了吗？”


    “暂时是够了。”莲肆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道，然后把小瓶子收了起来，再次对皇上冷淡地道：“皇上，臣还有事，皇上还是先回宫歇着吧。”


    “够了就好。”皇上放心地点点头，随即小心翼翼问道：“阿息……阿息最近如何？”


    他自从阿息出事之后，就患上了头疼的病，宫中太医俱是束手无策。莲肆为他寻来了一味药，对治疗头疼有奇效，只是后来上了瘾，便隔几日就要吃上一回，不然便会狂躁难受至极。刚刚吃完药的那段时间，他总会做美梦，梦见他的阿息又回来了。只是现实里他在那段时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却一点儿也记不清楚。


    “皇上，刚刚取完心头血，还请回宫歇息。”莲肆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冷淡疏离地道。


    他的口吻，不像是一个臣子，反倒像是在命令皇上。（.无弹窗广告）


    皇上失望地点点头：“嗯，朕也累了，朕先回宫了。”他站起来，往阿息躺着的那个地方看了一眼，只是雾气太大，他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在皇上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忽然像是记起来了什么，又深深看了莲肆一眼，像是有意无意地问道：“莲卿，上次端午宴的时候，你出手帮过的那位小姐，是洛骞的大女儿。你可还有印象？”


    莲肆面色不变：“臣自然记得，小狐儿还在她处养着。”


    皇上早就知道小狐狸在洛凌霄处，只是没想到莲肆那么大方就承认了。他不禁笑道：“莲卿可是看上了那洛大王女？她算起来，是凤齐的女儿，身份也不算低，莲卿若是有这个心，朕把她赐给你就成了。”


    “只是小狐儿喜欢那洛大王女，臣并未感觉她有什么特别的。不过，皇上是在打趣臣？臣是宦官，何来娶妻之说？”莲肆收拾起银针和小瓶子，把它们放回原处，背对着皇上，缓缓道。


    “不做妻子，做个侍妾也不是不行。”皇上却不以为意，随即又问道：“你是朕御赐的明王九千岁，这天底下除了朕，还有谁能尊贵得过你？那不然，莲卿可有看上的千金？谁都成，只要莲卿喜欢，朕都许了！”


    他的话语里，暗藏的试探、讨好、猜忌，一样样都被莲肆捕捉得精光。


    不动声色地点头，莲肆道：“臣会考虑。”


    感觉到莲肆的敷衍，皇上肚子里的猜疑少了一半，他放心地笑了笑，捂着还在疼的心口，似是关心道：“莲卿还是放在心上一些好。到底娶个女子，虽然不能用来宠幸，也能有个知冷热的贴心人，朕――朕也不需要时常担心你的那群手下不懂得照顾你……”


    “皇上，该回去歇息了。”打断皇上的话，莲肆第三遍要求他回宫。


    皇上终是无奈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莲肆看着清濯池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关闭，然后对着门外道：“衣裳送进来，然后把莲华宫封了。本座暂时不见任何人。”


    他把衣裳掀了，随手就动了内力，把它化成了一堆浮尘，然后走进池水里，狠狠地搓洗着全身。


    再上岸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对池子那边道：“阿息，我也觉得是时候需要娶个女人了，你觉得，楚岚纯的女儿怎么样？”


    那边依旧静悄悄，只是寒冰灵玉床上的美人，在迷雾中，悄然无息地动了动小指头，没人察觉。


    **


    “凌霄，既然墨世子已经好全了，你为什么不让他回来？”凉斋里，卫弗喝着酒，不解地问对面那个穿着鹅黄衣裳、正端着酒沉吟的美丽少女。


    “卫大哥可知道洛家老太太回来了？”洛凌霄反问道。


    卫弗点点头，莲大爷交代了让他盯紧了洛王府，不能让这位小姑奶奶被人欺负了去，他哪里敢漏一点消息：“知道是知道，只是这和墨世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洛凌霄放下酒杯，旋即忽然想起这件事是她一个人知道而已，便又摇了摇头，道：“现在有些事情我还不敢肯定，但是哥哥回来，可能会再次遭遇危险。”


    林氏回来了，这下子，她已知的知道凤齐长公主之死真相的人，除了瑾院的几个人，就有洛凌凤、林氏、林姨娘和洛骞四个人了。前一世就是在这段时间前后，洛凌墨听到了真相，也遭遇了不测，死在他满心相信的父亲手里。


    “那就算了吧。”卫弗也知道洛凌霄是有故事的人，便不多问，岔开话题，笑道：“墨世子身子好了之后，在阿慈那养着，没事认认草药。他那两个丫鬟倒都是尽心，寸步不离地跟着，照顾得仔仔细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当真是把他当玻璃人供着。”两个丫鬟当然是指银烛和银瓶，当日洛凌墨被顾慈带走之后，她们二人到瑾院流泪苦求洛凌霄带她们去找洛凌墨，洛凌霄知道她们两个都是有情义的，前一世洛凌墨死之后，这两人没多久就被发现投了井殉葬，所以也不忍拒绝，随了她们。


    “她们两个都是陪着我哥哥长大的，头一回见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怕了是正常。”洛凌霄道，“对了，卫大哥，你最近可有闲暇？”


    卫弗想了想，点头道：“最近各方生意都挺稳定，大把大把的闲暇，怎么了？”


    “我和卫大哥初见面，就知道你武功不差，不知道这段时间可不可以教授我哥哥一些拳脚功夫，不需要高深，防个身就行了。”


    “若是墨世子自己愿意，我也没什么不同意的。”卫弗笑道，“别说那两个丫头，我看你也是被你哥哥吓怕了，这么急匆匆就赶着找师傅教他习武。”


    洛凌霄叹了口气：“的确是怕了。他这般样子，根本不适合做世子这个位置。如果不是皇命难违，我倒是宁愿他当个闲散贵公子，没事无边风月、吟诗作对，做个闲云野鹤。”


    “好了好了，”卫弗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摸了摸洛凌霄的头，安慰道：“墨世子为人是过于良善了些，但是他终归是你哥哥，你也终究是妹子，假以时日，他必定也能做一个能让你依靠的哥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小小年纪心思那么沉，跟我家那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妹子比，简直是两个模子。”


    “卫大哥的妹妹？”洛凌霄倒是头一次听卫弗说起他的家人，便好奇地问道。

 132 侍疾1

    “好了好了，”卫弗一副受不了她的样子，摸了摸洛凌霄的头，安慰道：“墨世子为人是过于良善了些，但是他终归是你哥哥，你也终究是妹子，假以时日，他必定也能做一个能让你依靠的哥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小小年纪心思那么沉，跟我家那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妹子比，简直是两个模子。”


    “卫大哥的妹妹？”洛凌霄倒是头一次听卫弗说起他的家人，便好奇地问道。


    “嗯，她叫卫薇，比你小了两岁，生下来就是是个调皮鬼，上树摘果下水摸鱼都少不了她，从小就被我娘宠坏了，脾气


    差劲得要命，不过薇儿是个极为单纯的孩子。”卫弗似乎沉浸入美好的回忆里，微微笑了起来，脸上的光彩变得柔软而温暖。


    洛凌霄也笑了：“听这描述，倒是和我完全不一样，想必是个极好的女孩子。”


    卫弗摇摇头，笑到：“在我眼里薇儿是极好的，而凌霄你，在墨世子眼里也一定是极好的。当哥哥的，看自己的妹子，总会有种美化过度的情感。”


    “那有空，卫大哥还是把薇儿姑娘带来京城和我认识认识，我们这两个有哥哥疼的妹妹一定有说不完的话。”


    “好说！”卫弗心情很好，立马就答应了。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为这一句话，他几乎失去了他人生最引以为珍宝的东西。


    两人正喝着酒，媚娘就来了。


    她仍旧是那一身妖娆的红衣，见了洛凌霄，便道：“凌霄姑娘，刚刚夜雨来了，说是你那里出了点事情，让你赶紧回去。”她随即又遗憾地道：“你这才来，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催你回去，姐姐还准备去开一坛好酒和你好好喝喝呢。”


    “媚娘姐姐，”洛凌霄笑道，“来日方长，随时有时间我们都可以一起喝。”


    谁知媚娘听了这话，却反而恼了，美眸一瞪，轻哼一声道：“凌霄姑娘你上一回也这么说，这一回也这么说，亏得姐姐我次次备好美酒等你，都是浪费了一番心血。”


    “好啦好啦，下一回我准和媚娘姐姐不醉不休！实在不行，我就请媚娘姐姐你过到我那里去，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就在瑾院里喝，顺便也给你尝尝我自己种的药草茶。”洛凌霄说道。她在瑾院里采集了十几种有药性的花草，制成了各种功效的药草茶，不仅滋味清净绵长，而且对身体也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那可是凌霄姑娘你说的，一言为定！”媚娘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然后没好气地对一边看热闹的卫弗道：“公子还是莫要看女人之间的戏好，不然某些人又得拈酸吃醋了。”


    卫弗正看得热闹，皱了皱眉，不解问道：“谁会吃醋？”


    媚娘笑嘻嘻地看着他，却是不语。


    卫弗纠缠着问了几句，媚娘却坚持不肯多透露了，他也只好作罢。


    走的时候，洛凌霄用疑惑的目光看了一眼媚娘，她也在好奇，不过这种好奇是基于想多了解卫弗这个合作伙伴一些。


    媚娘注意到了，便在只有洛凌霄一人回头的时候，做了一个口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顾慈。”


    **


    夜雨说的急事，其实不过是林氏又整了幺蛾子。


    自从上一回林氏吞下了一个大暗亏，还一句话都没办法对外头说，花钱清去暗杀刘掌柜刘方元的杀手也只是收了定金再无下文之后，她就轰轰烈烈地病倒了。


    老太太病了，谁还敢穿红戴绿？于是整个洛王府里头的人，各个都才拿到了手的鲜艳料子算是都白拿了，只能穿得素色清淡，免得那病床上的老太太一个不高兴就拿人群里最扎眼的自己作筏子。


    林氏这一病，那是心病，来来去去几拨大夫都没法子，连宫里的太医都请来了，都没人能治得好她。林氏也随之开始把自己原本隐藏着的坏脾气逐渐暴露出来，以前还懂得稍稍拿她矜贵的身份遮掩一下，不高兴就说是某某某冲撞了她，现在就连借口都省了，看着谁不顺眼直接就叫拖出去打。


    几个儿媳妇也是胆战心惊，自家男人都跟着洛骞在府外花天酒地，就剩下她们天天呆在这个死老太婆跟前端汤送药，寸步不能离。


    林氏开始还因为看着洛凌霄就会想起那白白失去的白银而心如刀绞，所以每每洛凌霄去探望她都被以各种借口拒之门外；只是过了这一阵子的心痛，林氏便开始对洛凌霄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把她逮来杀千刀。


    所以她这回让洛凌霄去，美名其曰，“侍疾”。


    林氏一个药碗摔走了林姨娘，摔走了沈氏，摔走了李氏冯氏，还把一大堆孙子孙女丫鬟婆子全摔走了，包括她最疼爱的洛敏，最后就剩一个洛凌霄。最近在众人眼里脾气古怪到极点的老太太，忽然点名要大小姐去侍疾，所以，大伙儿还来不及舒一口气，就一个接一个地去瑾院里请洛凌霄赶紧上老太太跟前去伺候着。


    这短短一个上午，瑾院里就前前后后来了五六队人了。


    洛凌霄回到瑾院之后，大致了解了一下状况，便了然了林氏这是要把自己放到她跟前去整她。她安抚了担忧不已的银装、素果，然后带着剪烛、断魂就上了别鹤院。


    刚到别鹤院门口，洛凌霄就遇见才被打出来的沈氏。她这几日在洛凌霄的指导下，换了几身合适的衣裳，化了些浅淡适宜的妆容，吃了一些可以去除她体内寒凉的补品药物，还用洛凌霄给的护肤品做了全身的保养，整个人气色好了很多，眼角的细纹都少了些，整个人和以前大不相同。


    只是此时她身上湿答答的，胸口一大片散发着药味的污渍，显得有些狼狈。一见洛凌霄，沈氏便担忧地道：“凌霄，老太太这是要为难你，你还是不要进去了，随便找个理由应付过去就是了。”她见洛凌霄迟迟没来，便自作主张来替了她给林氏侍疾，就是想为洛凌霄多争取一些时间，只是林氏执意要洛凌霄来侍疾，见了沈氏便是一顿好打好骂，这会儿除了胸口不知道有没有烫伤皮肉的药渍，背上和手臂上，还有几道被拐杖打出来的淤青。


    “四伯母不用担心，老太太为难不了我。我敢来，就是有应付她的方法。老太太到底也是我的亲奶奶，我这个做孙女的就算找理由推脱了，不用在她跟前照顾侍疾，但传出去，别人只会说我不孝，怎么都不好听。”洛凌霄安慰她道，“当然，我敢来，也得她坚持得下去。”


    沈氏闻言，稍稍安心了一些。她对林氏生病的原因也是略知一二的，其中就包括林氏心病的源头是谁。再加上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能看出洛凌霄和其他十二岁的少女完全不一样，心智成熟、判断精准，所以，她很是相信洛凌霄的能耐，只是她觉得，洛凌霄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又有些天性使然的担心罢了。


    “那你……自己万分小心。我回去让你四伯父来，万一有什么事，他再没能耐，也能稍微帮衬你一些。”沈氏想了想，道。


    洛凌霄感动于沈氏能为自己着想，哪怕让洛禾一起来帮她担风险，只是她和林氏作对，这之间还尚不需要洛禾无辜被牵连，便摇摇头拒绝了，不容沈氏再多说什么，她对身后的剪烛命令道：“剪烛，带四夫人去瑾院，去药给她疗伤。”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沈氏走路时候的不自然，背和手都有些微微蜷缩，怕是林氏没少下狠手。


    沈氏在洛凌霄面前并不像一个长辈，她似乎更趋向于听从这个侄女的命令，所以她便没坚持，只是再三叮嘱洛凌霄要小心，才跟着剪烛走了。


    走进林氏的屋子里，一瞬间，浓重的药味就扑面而来。


    洛凌霄擅于闻味识毒，所以鼻子灵得很，一下子就皱了眉。亏得林氏能在这种环境里呆下去。


    桂香进了里屋去给林氏通报，不一会儿就听见里头的林氏咳了咳，然后道：“大丫头，进来吧。”里头带着恶毒的笑意，怕是这几天没少自己在病床上寻思怎么整洛凌霄。


    洛凌霄掀了珠帘进屋。不得不说，林氏这些年敛财的收获颇丰。她北上的时候几乎把自己的所有珍藏全部从宗家搬来了，除去锁进库房的，其余满满当当摆满了整个别鹤院。


    她的屋子是整个洛王府里最大的一间，里头两道墙放置了两个巨大的博古架，各种瓷器古董摆满了一墙，一个梳妆台上也是，大大小小十余只匣子，大致也都是满的。里屋正中央摆了一架嵌宝屏风红珊瑚，也是难得的大小。


    不过这些在洛凌霄的眼里都不算什么，毕竟她手里的漱玉斋和珍宝阁，这样的东西多得几乎不胜枚举，只是她嫌繁琐的东西冗杂伤眼，所以一样都没放进瑾院。若是让林氏知道了，怕是得嫉妒羡慕到疯狂而已。

 133 侍疾2

    “大丫头……咳咳……我这人老了，是干什么都不顺了，以往生个病，不吃药都没几天就好了，现在就算是吃了药，也只是越来越严重，”


    洛凌霄走进去之后，林氏感慨道。她是真的病了，躺在那里，原本还显得富贵的、白净的圆脸，不过几天下巴都尖了，眼下也出现了一圈黑眼圈和眼袋，眼珠子都没了光彩，整个人都苍白虚弱了不少。


    “老太太好生养着，很快就会好的。”洛凌霄低下头温顺地说道。


    只是，这心病天天在你跟前晃来晃去，您老，真的能好的了吗？


    “桂香呀，扶我起来。”林氏咳嗽了几声，总算要起来见洛凌霄了。


    站在一边的桂香低声应到：“是。”然后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氏起来。这几日林氏脾气不好，说是打了几位夫人，实际上最遭罪的还得数她这个丫鬟。这才几天时间，她就已经被吓得有些畏畏缩缩、战战兢兢了。


    起来之后，林氏很快就注意到洛凌霄身后跟着的断魂。断魂跟洛凌霄长得像，只是前几次林氏都没空注意她所以忽略了罢了。


    她不禁多瞧了断魂几眼，只是随即眼睛里闪过一丝嫌恶――又是一个跟凤齐长得像的小妖精，白没得惹她心里烦躁。


    “大丫头，你那里的几个丫鬟倒是长得水灵，我知道你身边两个大丫鬟，一个叫银装，另一个叫……叫什么来着？”


    桂香在一边提醒道：“老太太，是剪烛。”


    林氏连忙补上：“啊，是，是叫剪烛的，都是讨喜乖巧的样子。这一个又叫做什么？我看啊，倒长得和你像是姐妹一般。”


    在林氏心里头，断魂这些人都不过是签了卖身契的低贱仆役，所以她说这话，无非就是拐着弯骂了洛凌霄。（.好看的小说）


    只是洛凌霄却和她不是一种心思。对于她来说，有能者则可用，可用者便无高下贵贱，所以她只是对林氏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是拣了她的问题来回答，道：“她叫断魂，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


    “断……断魂？”林氏一下子被这个词给吓了一跳，惊极生怒，抓着床沿气道：“大丫头，你给这丫鬟起了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名字，是存心要了我老太婆的命吗！”


    “孙女不敢！”洛凌霄连忙道，只是她既没有躬身也没有下跪，态度俨然不诚恳，只是解释说：“我身边的六个丫鬟，都是起了诗文词句的名字，有‘银装素裹’，有‘何当共剪西窗烛，再话巴山夜雨时’的剪烛、夜雨，而黄梅、断魂则是取自‘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因‘清明’二字不吉才更换成等意思的‘黄梅’。”


    “我没问你其他几个，就是这个断魂，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林氏怒气冲冲，只是眼里全是恶毒，明显今日就打算从这开始发作洛凌霄。


    “老太太明察，孙女何曾有这么歹毒的心思？”洛凌霄无辜道，“‘断魂’本就是销魂神往的意思，有诗云‘望水知柔性，看山欲断魂’，又有词云‘梦断魂销，一枕相思泪’，不过都是些众人皆知的寻常词句，老太太何苦心里多想，把自己气成这般模样？”这话，直直就是说林氏肚子里没有墨水，连“众人皆知的寻常词句”都不懂。在女子读书成风的东云，也算是骂人了。


    听了洛凌霄这话，林氏险些没有气背过去。只是事儿是她自己挑起来的，这再说下去还得林氏吃亏，她只好自己给自己顺气，然后面上不好看地道：“我岂能不知道是典故？只是和你们年轻人不一样，我一把老骨头埋了半截入土里，听着这‘断魂断魂’的，没由来就心里发慌。(.)以后来别鹤院就别把她带来了，我这又不缺给你使唤的丫鬟。”


    “是，老太太。”


    洛凌霄带断魂来，除了因为前段时间夜雨发现府里进了个她的轻功都能察觉到的高手――也就是紫华真人，断魂就再不肯离开她身边了，还有就是为了给林氏添堵，这眼下目的既然达到了，也就可以让断魂撤了。就算她还坚持要留下，也可以转进暗中在她身边保护。


    “行了，说了这么多，我也渴了，你给我端杯茶来吧。”林氏手一抬，就开始使唤洛凌霄。


    桂香一直服侍着老太太，下意识要动，结果脚刚要迈出去，就想起林氏说的，“大小姐来了之后，你什么都不要做，都交给她做”，于是又悄悄收回来了脚步，暗暗打量着洛凌霄的表情，看这个病秧子之名都已经传到了宗家的大小姐会怎么做。


    洛凌霄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桂香，那眼神里的锐利的冰棱子把桂香冻得打了个冷颤。桂香刚刚还在坚持的林氏的吩咐，瞬间被瓦解光了。只听洛凌霄道：“那断魂，你先下去吧。桂香，你去端杯茶来，注意着温度，老太太还是病人，得喝现煮的，温的最好。”


    断魂沉默地一福身就下去了，只是洛凌霄知道，她只是隐进了暗中。


    桂香被洛凌霄的眼神吓住了，哪里还敢违抗她的命令，忙不迭就跟着断魂的脚步出了门去准备温茶。


    “你！”林氏目瞪口呆，不知道往常还算机灵的桂香怎么就忘了她的叮咛了。


    这下，里屋就只剩下洛凌霄和林氏两个人了。


    林氏沉着脸，没好气地对洛凌霄道：“大丫头，你倒是真真切切的王府大小姐啊，我这个老太婆想喝你一杯茶都喝不得了？”她就是想折腾洛凌霄，让她一个小贱丫头做尽粗活。


    “老太太冤枉，孙女这不是让桂香去准备了吗？”


    “我是让你端给我！”林氏强调。


    “对啊，等桂香煮好茶，”洛凌霄笑道，“孙女再端给您不就是了？”


    林氏再次气噎。


    就这样打了几场嘴皮子仗，洛凌霄场场完胜，把林氏气的那是心肝颤着疼，原本就苍白的脸，现在隐隐有些发黄发青，即使后来桂香端上来的是她最喜欢的茶，温度也适宜，林氏仍然忍不住把气撒在桂香身上，叫她换了冷的又换了烫的，最后一次，还把一整杯滚烫的茶都砸了出去。


    只是砸的方向是往桂香身边的洛凌霄而去。


    林氏得意洋洋地想，这回，这丫头片子定是得被烫的龇牙咧嘴，最好是留了疤痕，好叫她以后的婚事都受影响。


    只是洛凌霄哪里能教她如意？轻轻巧巧，一枚银针就出了手。那杯子还才刚脱了林氏的手，就被银针穿过，打成了碎片，里头滚烫的茶水泼溅了到处，林氏自然不能幸免。


    她是靠在床边的，盖着的是夏季的桑蚕丝毯，轻薄至极，那茶水一下子就洒上去，晕开了一大片，把她的大腿燎起了一片大泡。


    “啊！”林氏这几年一直包养得细皮嫩肉，哪里经得住烫？一下子就杀猪似的尖叫了出来。


    “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洛凌霄趁桂香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扑了上去，一只柔荑并不温柔地按在了林氏腿上烫着的地方，直把林氏痛得翻白眼。


    只是她像是不知道一般，一手按在那破开的燎泡上，一手抓着林氏并无大碍的端杯子的那手左右细看，还不停闻到：“老太太，老太太，您是哪里伤着了？”


    桂香看她这架势，也以为林氏是手被烫着了，并没有阻止洛凌霄。


    “腿……腿……”林氏感觉到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气都喘不过来，只能惨白着脸，指着被洛凌霄按住的地方，憋出几个字。


    洛凌霄这才连忙松开手，装作抱歉的样子皱着眉不住道：“老太太！孙女不是故意的！孙女这就给您看看伤口！桂香，赶紧去叫大夫来，就说老太太被烫伤了！”


    桂香应声出去。


    林氏看不见洛凌霄那极快的手法，自然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要砸出去的杯子居然在她面前就裂开了。她又痛又惊，也没时间再跟洛凌霄斗嘴了。


    只是洛凌霄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林氏。只见她迅速起身，把盖在林氏身上的桑蚕丝毯给撩了起来，看到她里头穿的白色丝裤上，大腿部有一块湿漉漉的痕迹，而且明显有些淡红带黄的颜色蔓延开来，她忙对林氏道：“老太太，我这就给您把这裤子剪开，您就会舒服多了！”


    林氏哪里还能思考，听洛凌霄这么说，也就下意识为了舒服答应了。


    洛凌霄在林氏房内摸索了半天，才找了把剪子，“唰唰唰”几下就围着那片湿漉漉的痕迹把林氏的丝裤剪开了，然后“厮啦”一下，把那片孤立无援的布料给揭了起来。


    这时候距离林氏被烫伤、起泡、破皮已经过了不少时间，又是夏季，那布料早就被粘连在了伤口上，洛凌霄这么一下狠手，林氏立马痛得尖叫出来。


    也不知道洛凌霄到底还做了其他什么，反正等大夫赶到的时候，林氏那被小小一杯滚茶烫着的地方，竟然已经变成了血淋淋的一片。

 134 世子爷回来了

    也不知道洛凌霄到底还做了其他什么，反正等大夫赶到的时候，林氏那被小小一杯滚茶烫着的地方，竟然已经变成了血淋淋的一片。


    腿是女子私密的地方，洛凌霄剪掉了林氏大腿上的一块布，就把她白花花的一片肌肤给裸露出来了。大夫是被桂香急匆匆拖来的，进门的时候不察，就直接看到了林氏这一副窘状。


    林氏一张老脸顿时羞得涨红，撑着一口气把那桑蚕丝毯又给盖上了，这便又是一阵难挨的疼痛。她本就衰弱，一下子便晕了过去。桂香见此，吓得忙去扶住林氏，给她灌了一气儿凉水，掐了人中给弄醒了；然后下了纱帐子，才让大夫过来诊脉验伤。


    所幸林氏受的不过都是皮肉伤，并不打紧，那大夫也赞许了洛凌霄趁着伤口还没长一起就把那些蒙着的布料给揭了的做法，然后开了几服药让桂香去煎了给林氏吃和抹。


    待大夫走了之后，桂香才白着一张脸，斗胆问站在一边作壁上观的洛凌霄：“大小姐，老太太这……这是怎么了？”


    “不要问这个孽障！”林氏在帐子里，进气多出气少，却仍然有气无力地斥道。


    “老太太，孙女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被冠了个‘孽障’的名头？”洛凌霄委屈对着林氏道，她姣好的面容带着这一分示弱，让人看着就心生怜惜，何曾能再怪到她头上？又小声对桂香道：“桂香，这事说起来也是我不好。若是……若是我平日能多学些照顾人的方法，就不会在弄开那些盖在伤口上的布料的时候，把老太太给弄疼了。老太太大约也是为了这个恼了我吧。几位伯母都是极会照顾人的、极妥帖的，老太太都不满意；那我这种人在她跟前呆着，必定是……必定是惹得她老人家更不快了。”她温温和和说完这一堆话，竟把桂香说得忘记了方才洛凌霄那几乎能把她冻死的眼神。


    桂香被洛凌霄的话绕了进去，想到了这几日老太太的确较以往更为暴戾难伺候了，心下也有些同情这位被指名来侍疾的大小姐。看着那么娇弱的千金，一看就知道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哪里会照顾人？那几位夫人们，尤其是四夫人，事无巨细地照料周全了，都被老太太打得半死，那大小姐这仅仅被骂了一句“孽障”，也算是老太太还存了些情。


    林氏让桂香做自己的大丫鬟，就是看着她不懂想那么多、也不会多问，方便于她做那些“私事”。只是，便利的同时，桂香虽然不敢多讲，心却偏向了洛凌霄。


    她点了点头，算是了然，然后对洛凌霄福了福，道：“大小姐，奴婢去熬药了，老太太这麻烦您再照料一下。”


    林氏哪里还敢和人前人后不一致的洛凌霄呆在一块儿，立马尖声道：“不许出去！桂香，给我留下！我还没叫你走！”


    “可是，老太太，您要马上吃药……”桂香为难道。


    “没事，老太太这里我来照顾，你出去吧，我会好好跟她说的。”洛凌霄摇了摇头，对桂香道。桂香这才点了点头，对林氏也是行了礼，方才出去。


    自己的贴身丫鬟竟然不听自己的话，反倒对这个死丫头言听计从，心里怒火一阵一阵上涌。只是她看了看洛凌霄，又想起方才洛凌霄那阴毒的眼神和含笑的脸，又有了几分害怕，便颤着嗓子道：“你这死丫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是你的奶奶，你要是敢害我，你就是不孝，是要治罪的！”


    “老太太，您是我的亲奶奶，孙女怎么敢害你呢？”谁知，洛凌霄只是慢悠悠地往椅子上一坐，悠哉悠哉地研究起了自己的指甲，却一个正眼都不看林氏。


    林氏满腔警惕第一次被这么给无视了，完全没有地方发泄，也是憋得够呛。她壮了壮胆子，便冷笑着道：“你也别装样子，只有我们俩在的时候，我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是个什么货色！”


    “老太太聪明，当然知道孙女是什么货色。”洛凌霄只是无所谓地道，“您还知道我娘是什么货色。不过呢，孙女也不笨，也知道你们都是什么货色，这洛王府上下，又都是什么货色。”


    “总算说出心里话了吧？”林氏躺着，冷哼，“你肚子里怕是整天就算计着怎么害我们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你不过就是个女儿家，好歹要乖顺点，不然就凭你这一出生就克母的命，我就算是把你嫁到下三滥的人家里都不为过！”她算计起洛凌霄的婚事，又觉得自己有了底气。


    林氏不提“克母”这个词还好，一提，洛凌霄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浑身散发出刺骨的冷意。她垂了眉眼，看着自己十指指甲缝里那一点微末的无色无味的毒粉，淡淡道：“老太太，孙女可没这么说过。您看我如此孝顺，您要我买布料，我就买布料，还给府里省下了一大笔银子；您叫我来侍疾，我就侍疾，若是今日没有孙女，您怕是又得伤的更严重。这说出去，到底是我这个孙女不孝忤逆尊长，还是您这个儿女俱全的老太太欺负一个没了娘的孙女呢？”


    “好啊，好啊，长大了，榜上了主子，胆子也肥了。”林氏讥讽地道，骂的也起了劲儿，“我也打听了，你所谓的巴上的明王九千岁，不过就是个太监罢了！我们洛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么会和那种人搅合在一起？也就只有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小畜生，巴巴往上凑，给人家做了玩物。等哪一天，那位千岁爷把你玩腻了，看你还敢给谁脸子瞧！”这话也就林氏这种老不修的敢说了。


    洛凌霄才不和她争论这个问题。莲肆如何，自有她自己清楚。那个人，随时舍弃了她也是正常；只是她知道，只要他在她身边一天，却又是完整地选择了她，完整地宠溺。即使是玩物，她也觉得挺划得来的。


    见洛凌霄不说话，林氏以为自己戳中了她的痛脚，越发得意。只是这时候，外头却传来掀帘子的声音，进来的人，是林氏倚仗的一个管事嬷嬷，徐嬷嬷。


    她不像桂香一般随身伺候林氏，而是被林氏派着一直在外头打理一些财务上的事情，有时候即使跟在林氏身边，也都是混迹在下人之中，为林氏打听消息。可以说，林氏和林姨娘两人身边这么多丫鬟妈子，其中最让她们信任而又有能力的，也就数这个徐嬷嬷和林姨娘身边的韩嬷嬷比较靠谱了。


    “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徐嬷嬷一进来就感受到屋里不太寻常的气氛，她看了一眼洛凌霄，问道。


    “没什么。”在洛凌霄面前，林氏才不愿和徐嬷嬷诉苦落了下风，所以她干脆一笔带过了，然后问徐嬷嬷道：“徐嬷嬷，你怎么回来了？”


    “老奴是来禀报，世子爷回来了。”徐嬷嬷又看了一眼洛凌霄，才低声道。


    “什么！”林氏一听，不顾身上的病痛就弹坐了起来，一把掀开帘子，气喘吁吁地问道：“那……那个……世子爷回来了？他怎么样？还好吗？”


    她听林姨娘说，洛凌墨因为帮违逆了洛骞的洛凌霄挡砸下的砚台，所以有一只胳膊伤了，被送到杏林医圣顾慈处疗伤。她又去打听了一番，略知情的人，都说洛凌墨那面如金纸的样子，即使不死估计都得去了半条命。况且她这个小儿子武功好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一心就期盼着，洛凌墨最好就是死在外面，就算不死，那胳膊也废了好。到时候就算皇上再坚持，那世子之位也不肯能让洛凌墨坐下去了。东云的历史上，还没有哪一个世子爷是缺胳膊少腿的。


    她现在就想知道，洛凌墨是不是没了一只手，还是半死不活。


    洛凌霄当然知道林氏是怎么想的。只是她也疑惑，她今天上午才交代卫弗，让洛凌墨在顾慈那多呆一段时间，起码要过了这段危险期才能回来。怎么的，下午洛凌墨就跑了回来？


    “老太太别担心，世子爷很好，他平平安安的。”徐嬷嬷自然知道林氏的心思，只是洛凌霄还在这，她不方便直接说，便装作是林氏是真的在担心这个孙子的样子去回答她。


    林氏一愣，心里一凉，只是她也反应过来，对徐嬷嬷道：“好……他平安就好。”这时候她也差不多撑不住了，便让徐嬷嬷扶着她躺回去，然后交代徐嬷嬷道：“徐嬷嬷，你去把世子爷带过来，我这个做奶奶的，好多年都没有看到我的孙儿了，也怪事想念的。”她冷笑着看着洛凌霄，边道。


    这个死丫头自小就比别人多一窍，她敢忤逆自己倒是正常；只是她那个蠢货哥哥可还是一个讲究兄友弟恭、孝悌之义的书呆子哟，又正巧洛凌墨与死丫头关系那么好，若是能说动洛凌墨来收拾这个丫头，不知道这个丫头的脸色又该多好看。


    －－－－－－题外话－－－－－－


    忽然发现…我这一章节发错了卷…我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到想看看智商是不是负数了…

 135 世子爷回来了2

    “老太太，孙女觉得您，还是好好躺着休息会儿。(.)不然呢，这保不齐又哪里磕着碰着，孙女觉得，是药三分毒，几种不同的药一块儿吃，始终不太好。您说，是吧？”洛凌霄听了林氏的话，忽然甜甜笑了，对她满是恭敬和担忧地道。


    “大小姐，奴婢在这里，不会让老太太出事的。”徐嬷嬷并非桂香那般好哄的，当即就笑道。只是她这笑看着让人慎得慌，里头含着的东西太多了。


    “我就想和你哥哥、也是我的孙子好好说几句话，大丫头，莫不是你平日管着你的院子，管的太多了，现在想管到我身上了？”林氏慢悠悠道，有徐嬷嬷这个左膀右臂在这，林氏也就硬气了，觉得洛凌霄再大胆也不敢在徐嬷嬷面前无法无天。


    洛凌霄只是笑了笑，道：“自然不是，老太太，孙女可不敢。只是哥哥这次回来，那是刚刚大病初愈，老太太再怎么样也得让他缓一缓，明日，孙女自然会与哥哥一块来为你‘侍疾’。”言笑晏晏说完这段话，洛凌霄便不管林氏是否同意，对着她福了一福，就要离开。


    林氏听完，脸色铁青，指着已经踏到门口的洛凌霄，正要开口，洛凌霄却转过头，对着她笑意盈盈地慢慢补了一句：“老太太之前说的也对，这偌大的洛家，只有孙女我会巴巴往那位爷身边凑，等哪一天人家玩腻了自有孙女的苦头吃。只是呢，在那位爷腻味之前，还请老太太莫要做什么事给自己找了苦头吃。孙女告退，明日再来看您。老太太还是好好休息，不然可没有力气去砸人。”


    “你！”林氏瞪大眼睛，再想吹胡子瞪眼，只是人家洛凌霄却理也不理，就掀了帘子走了出去。


    “你看她！你看她！”林氏颤颤巍巍，只感觉心口发疼。


    徐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她为她顺气，皱着眉道：“老太太又何苦跟那大小姐置气？奴婢看她并不像个省油的灯，就是个刺头，您去招惹她，必定扎了自个儿。(.)”她一直呆在外头，并不知道林氏放给锦绣布庄的那趟印子钱已经因为洛凌霄打了水漂。


    “是我要去招惹她吗！”林氏气呼呼道，“她跟她那个公主娘一样，都是我洛家的讨债鬼！你瞧瞧，你瞧瞧，我这才到京城没几天，她这个小贱丫头就害去了我多少钱财，连敏儿都被她打了！我还半分话都说不得了？”


    听林氏这么讲，徐嬷嬷沉沉叹了口气。她的确忠于老太太，但是也不是个糊了心眼的，自然是清楚林氏把钱财看得多重，又把洛敏过分娇宠了，为这些，林氏也没少惹了烂摊子。她无奈道：“老太太，那您想怎么做？”


    林氏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个一个没了娘的孩子，就算榜上了贵人，只要她还在这洛王府里，就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徐嬷嬷应了声“是”，然后恢复了往常的冷脸，又下去了。


    **


    洛凌霄让断魂去找刚回洛王府的洛凌墨来，自己则往瑾院去。


    回到瑾院的时候，剪烛已经为沈氏上好了药，沈氏因为担心，一直呆在瑾院等着洛凌霄，并没有回去。


    洛凌霄刚坐下来，正准备跟沈氏说说话，夜雨却递来了一封信，洛凌霄看着上面写着的“大小姐亲启”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却是陌生，就想看看是谁。


    沈氏以为她有不便，便笑着道：“我本就是留下来，看看你有没有平安回来，你要做事，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不必。”洛凌霄摇摇头，道：“四伯母，我没将你当作外人，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过看一封信罢了。你等我片刻就成了。”


    她伸出手，一旁的银装便会意递上拆信刀。


    洛凌霄就在沈氏面前把信拆了，开启、阅读。


    “兹启者：自别后，已过近半月，时在念中。诸事果如大小姐所料，方元回锦绣布庄，路途多艰难，到达亦有不幸，多次几乎遭难。幸得断魂姑娘相护，后又有大小姐所赠印信，方元可避于卫氏门下，得以保全。现觉锦绣布庄已无方元容身之所，亦恐惧方元舛运连累无辜，再有与卫公子一见如故，故方元决心投身卫门之中，任吾所能，行吾之事。特此修书一封，感大小姐之再世之恩。”


    “另，方元忆有一事：洛家洛林氏诸子，皆无善人。唯四公洛禾，常豁达，精算术，通百事，于文治、于经商，皆是天造之材。方元曾与四公共事，知其多能而命舛，饱受洛氏诸人欺凌。若大小姐有所需，亦可托付于四公。方元信四公定能完成。荐此人才，仅为报大小姐诸恩中一件。”


    “谨此奉闻，勿烦惠答。”


    “刘方元。”


    洛凌霄看完之后，了然地笑了笑。这个刘方元，她早就知道林氏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所幸他不是个死守的迂腐之人，还懂得另寻个避难场所。不过卫弗的口风也是够紧，都没有告诉自己他和刘方元见面的事情。


    只是，刘方元向她推荐了她的四伯父洛禾，倒是出乎她意料。她还没注意到这两人曾有交集。


    不过，刘方元身上的气概不像是平庸之人，洛凌霄倒是觉得他推荐的人有那么些可信之处。


    再说，她现在手底下几间铺子，虽然盈利丰厚，但现有的人都是卫弗当初给她铺子就在里头的，缺乏她的亲信。


    洛禾……倒真的，是不错的人选。


    她打量了一番沈氏，看得沈氏感到奇怪：“凌霄，你……这么看着我，是我哪里出错了？”沈氏以为是自己有哪里不得体了，忙低头查看。


    “不是不是。”洛凌霄忙道，她看着沈氏，问：“四伯母，我问您，四伯父……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沈氏虽然奇怪她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但仍然还是笑着回答道：“你四伯父，他是个好心肠的，也是个有才华的，早些年还考了功名，只是后来因为我身子不争气，他就没再出去，留在宗家陪着我。”


    “那这些年，你们在宗家过的怎么样？”


    沈氏眼神黯淡了些，叹了口气，“能怎么样？实话也不瞒你，你四伯父是庶子，身体也不好，宗家肯赏我们夫妇俩一口饭吃，也算是恩德了，哪里还能去计较过的怎么样？”她鼻子一酸，差一些就要落下泪。


    洛凌霄安慰地拍拍她的背，道：“那，四伯母，若是我为四伯父找一份差事，薪酬不差，并且让你们留在京城长居，你们可愿意？”


    “差事？”沈氏讶异地看着她。


    “对，”洛凌霄勾着唇点点头，像是对她保证一般，“我认识一个人，她手底下有好几处铺子，都是大商铺，只是缺了一个可信的人去打理。我听说，四伯父以前曾经在商铺里做过，若是你们愿意，我可以推荐四伯父去。而且，这铺子的东家，老太太也惹不起，四伯父过去，并不用担心老太太那边的事。”


    “这……”这种好事，沈氏一下就动心了。能够有一份固定薪酬的工作，不用像以前那般辛苦艰难过日子，换谁都愿意。只是她仍有担忧：“这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你四伯父拿主意。他能不能做得来，都还是个问题。”


    “我相信四伯父的能力。”有刘方元的保证，还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只要四伯父愿意，我可以马上安排。”


    “好，那我……那我回去就跟他好好说去。”沈氏甚是喜出望外，忙不迭点头。“无论他做不做得了，还真是要感谢你啊凌霄。说到底，我们这做长辈的还是没用，什么事都得你一个小小的姑娘为我们操心。”沈氏真心诚意地道，带了些愧疚。


    “无妨，这事也是双赢的。四伯父能有差事，我认识的那人也能有用的来的人。”洛凌霄笑道。


    就在两人刚刚把这事说完的时候，门口传来断魂清冷的声音：“小姐，世子爷来了。”


    “让世子爷进来吧。”洛凌霄对外道，然后又对沈氏说：“四伯母，你来之后还没见过我哥哥吧？他之前受了伤出外养伤去了，方才才回来。”


    沈氏笑着道：“那我可是赶巧了。我是真的很久没见过世子爷了，不过他小时候倒是经常见。”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份和对洛凌霄一般的疼爱。


    “霄儿，我回来了！”洛凌墨一得应，就急匆匆快步走了进来，还没掀帘子，洛凌霄二人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进屋第一件事自然是找洛凌霄，却在看见沈氏的时候，惊喜地叫到：“沈姑姑！”


    沈氏听了这一声熟悉的叫唤，也喜得站了起来，看着洛凌墨，不知不觉竟然哽咽了：“我在，我在……好孩子，长大了……也长高了……”帕子都来不及摁住眼眶潸然落下的泪。


    “哥哥，看清楚再叫！”洛凌霄走上前去，对洛凌墨笑着批评道，“如今这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我们的四伯母，你得改口了！”


    “啊，是我疏忽了。”洛凌墨忙愧疚道，改了口，对沈氏作揖：“四伯母。”


    －－－－－－题外话－－－－－－


    ==额，我这古不古、今不今的信也算憋了很久，就是乱七八糟了一些，望看官们海涵……文言文啥的果真是苦手的方面……

 003 与妹夫的初次见面

    “哥哥，看清楚再叫！”洛凌霄走上前去，对洛凌墨笑着批评道，“如今这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我们的四伯母，你得改口了！”


    “啊，是我疏忽了。[.超多好看小说]”洛凌墨忙愧疚道，改了口，对沈氏作揖：“四伯母。”


    “不打紧，就是一个称呼。”沈氏忙道。她擦了擦眼泪，想去摸一摸洛凌墨的手，但是又想起，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当日那个小小的男孩，而是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妹妹的男子汉了，不禁又缩回了手。“我进京之后就听说你的手受了伤，现在还要不要紧？”


    “已经没事了，医圣大人的医术出神入化，我这点小伤，其实早就养好了。”


    洛凌墨听沈氏问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毕竟伤他的，是自己从小就怀着儒慕之情的父亲。只是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洛凌霄也是他自小宠着长大的胞妹，即使对面是父亲，他也不能容他伤害娘亲拼死留下的妹妹。


    “那就好。”沈氏舒了一口气，对洛凌墨和洛凌霄道：“这天色也差不多了，我得回去给你们四伯父做饭了。他胃不好，吃不惯京城的菜，来这都是我给他做些清淡的吃。你们俩也有日子没见了，好好聊聊。我先走了。”


    “那我就不留您了。”洛凌霄笑着道，“不过，四伯父若是喜欢清淡的，那我让黄梅在瑾院的小厨做些爽口的，送去您那儿就行，您在边上看着指导下，总归是比在大厨房里做饭自由。”


    沈氏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心想着也是，自己这段时间在大厨房里给洛禾开小灶，没少惹那些下人白眼。便谢过洛凌霄，带着黄梅出去了。


    余下几个丫鬟，见洛凌霄和洛凌墨，知道他们俩必有话要说，便自觉退了下去。


    “霄儿，哥哥不在的时候，父王可有为难你？”洛凌墨坐下，问。


    洛凌霄知道他担心这个，便笑着摇头：“没有。”


    “怎么可能？父王他那一日……那么生气。”洛凌墨不太相信。


    洛凌霄摇摇头：“真的没有。”


    “那就好……”洛凌墨点点头，放心了。


    “对了，哥哥，我让卫大哥留你在顾大哥那里，你怎么回来了？”


    说起这个，洛凌墨便皱起了眉头，问洛凌霄道：“霄儿，你实话跟哥哥说，你是怎么认识魏晋的？”


    “卫大哥？他怎么了？”


    洛凌墨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对她道：“霄儿，你可知道，魏晋魏大人，是皇上钦点的皇商，三品威烈将军，他也是当今明王九千岁的亲信。我这一次蒙救，是魏大人出的力，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最重要的是，你和九千岁……你和他，认识？”


    洛凌霄垂了眼睛：“我和卫大哥是在我外头买东西的时候偶然相遇结识的，因着投缘，我们两人便以兄妹相称。至于九千岁……”


    “至于本座，怎么了？”一道妖娆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兄妹两人的谈话。


    洛凌霄心里一紧，下意识就咬住了下唇，往声源地――门口看去，那个白衣的男人，就那样柔若无骨地靠在门框上，脸上写满了不满，眼中俱是控诉。


    莲肆在洛凌霄面前还是头一次这么穿。头发以莲花座白玉冠束起，横插一支白玉簪；他身上换了身儒士才穿的黑边绣银白花纹的白色程子衣，高大清癯，更是温文尔雅、翩如君子；仍然是那精致无双的脸庞，长眉入鬓，墨颜沉光，薄唇带了慵懒浅淡的笑。


    这般模样，倒年轻得像是寻常十六七岁的陌上少年，只是风流俊美得不似人间所出罢了。[]


    大概是太多日没有见，洛凌霄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想念这个人。


    “你是……”看见这张标志性的脸，听着那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自称，洛凌墨吃了一惊，心里其实大约有四五分确定他是何人。毕竟放眼全天下，有多少人能长成这副妖孽样？只是他还是不太确定，那大名鼎鼎的活阎王竟然就站在离他那般近的地方，对他身边的妹妹说，“本座，怎么了”。


    传闻中，九千岁杀人如麻，夺命不见血。


    传闻中，九千岁三尺之内不近生人，却仍然豢养了一批俊童美人，留作玩物，待厌倦之时，饮血啖肉。


    传闻中……


    不，现在那些传闻都与他无关，他更担心的是，霄儿，到底和九千岁什么关系。


    洛凌墨转头深深看了一眼洛凌霄，发现她果真已经不是那个粉圆可爱的小女孩，虽然未及笄，但是眉目妍丽卓绝，正在成长的曼妙身材也逐渐显了出来。这样的洛凌霄，摆在京城一众环肥燕瘦的名媛里，也绝对是个绝代佳人。


    九千岁……莫不是看中了他的妹妹？


    洛凌墨开始由心内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但是马上又被弥漫而上的勇气所代替。他是哥哥，娘亲临终之前，把一双胞妹托付给他，他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让妹妹平安无事。


    就当做面前这个人他不认识，洛凌墨白着脸，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莲肆。


    洛凌霄岂能感觉不到边上的洛凌墨有多紧张？起码他文弱的身子那颤抖的幅度，还是极其容易被发现的。她心里不由一阵暖，想着所幸也编不下去了，便大剌剌对莲肆道：“小莲花，若是你把我哥哥给吓坏了，我就把你家莲狐给炖了！”


    正在洛凌霄床上翻跟斗的小狐狸听着了外头洛凌霄说话的声音，郁闷地停下了动作，趴在那装死。


    喂，喂，喂！我只是只狐狸，你们不要次次吵架都拿我撒气啊口胡！


    “本座就想知道，你这小东西想编出什么理由来说明我们俩的关系，本座可说过，最讨厌小东西你说谎了。”莲肆走进来，旁若无人地走到洛凌霄身后的躺椅上靠了下去，顺便对洛凌霄勾勾手指，道：“过来，本座走了那么久的路来找你这小没良心的，脚酸了。”


    洛凌霄才懒得相信他见鬼的理由，堂堂莲大爷会让自己金贵的脚沾到外头那么多灰的地？他老人家可是次次都嫌瑾院这擦得能当镜子照的地脏了。只是她还是顺从地走过去把他的腿抬起来挪了个地，然后给他捏起来。


    看着两人之间熟稔地让旁人插不进一根针的氛围，洛凌墨整个人呈现一种不敢相信的石化状态。


    其实别说他不敢相信，就连莲肆手下的骰子、牌九两大高手都不敢相信莲肆有那么像活人的时候，出现过很久的不适应期。若是放在对别人，这种亲昵简直就在告诉对方，莲肆要杀你，而且要你以最恶毒的方式死了。所以这洛大王女，在东厂、司礼监那都是一个秘而不宣的神话！


    洛凌墨的脸色非但没有好点，反而更白了。他一个呆书生，哪里看过妹妹和旁人这般亲昵无状的样子。洛凌霄本就是个冰人儿，遇上他和凤儿才会化开；而现在，对着这个还不具名把他当空气的美貌男子，洛凌霄却顺从得太过诡异了。


    “霄……霄儿？他是谁？”


    洛凌霄这才忽然记起来，洛凌墨还在边上。她赶忙狠狠瞪了一眼莲肆，然后站起来对洛凌墨解释道：“这位就是哥哥你刚才说的小，额，九千岁。”


    猜想被验证成现实，这心理落差不是一丁半点，洛凌墨整个人都被惊得定在原地，半晌，才哆嗦着嘴唇，机械般地移动着脑袋看向洛凌霄，道：“霄儿，你跟哥哥说，你是不是，被欺负了？”


    然后他忽然爆发，摁着洛凌霄的肩膀，急急吼道：“霄儿，你说你是不是被欺负了！是不是！”


    莲肆看着那两条晃悠着的手臂，眼里的光沉了下来。


    洛凌墨只感觉双手手腕一阵刺痛，就被两股力气甩开了手。疼痛让他怔忡了一瞬，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哥哥！”


    洛凌霄惊道，想去扶住趔趄了一下的洛凌墨，却被接下来的声音阻止了：“若不是看在你是小东西的哥哥的份上，你这双手，本座怕是留不得了。”那个清冷的声音，失去了方才还掩藏的一丝明媚，变得冷沉无比，带了些杀气。


    洛凌墨下意识看向躺椅上的美丽男人，他的表情，果真已经与刚才不同，变得冰如刀削。


    好可怕的占有欲！


    这下，他虽然清醒了，但是更不想让洛凌霄和莲肆有所牵扯了。


    “小莲花，你做什么？”洛凌霄皱眉，不悦道。


    “他碰了你。”莲肆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是一下肩膀，更何况他是我哥哥！”


    “你是本座的东西！是个男人，都不许碰！”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洛凌墨忽然把洛凌霄推开，对莲肆“砰”地一声就跪下来了，他面色哀戚，带着赴死的表情道：“九千岁，凌墨知道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您要什么样的美人都有，请千万放过我妹妹！她还小，她还是我娘拼死才留下的骨肉。若是您觉得生气，就算要凌墨这条不值钱的命也好，请您，一定要饶了我妹妹！”


    －－－－－－题外话－－－－－－


    好的我绝对承认这个标题满满恶意的啦啦啦~

 004 我不嫁，亦可娶

    见洛凌墨误会了，洛凌霄不着痕迹瞪了莲肆一眼。


    莲肆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却是妥协般，放低了声音咬着发痒的牙根道：“给本座起来！是这混账丫头要炖了本座的小狐儿，本座可没要炖了她！”


    洛凌霄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对洛凌墨道：“哥哥，起来吧，不用求他。他的确没有为难我。”


    洛凌墨迟疑地看了看莲肆，又看了看洛凌霄，得到了她肯定的眼神，这才同意起来。


    站起来，他对着莲肆又鞠了一躬，然后才叹气，壮着胆子道：“九千岁，是凌墨放肆了。只是……只是您与我妹妹的关系……关系，到底是如何？”


    到底是莲肆的“威名在外”，洛凌墨仍然怕他不高兴了、真的伤害洛凌霄，所以凡是说话做事都带着三分小心翼翼。


    “就是你看到的关系。”莲肆转过身来，倚在靠椅上，一手撑着头，媚眼如丝，带了些恶意地笑着，那种邪魅，美到让人心魂一震。


    洛凌墨也被这么美的一个男人惊到了，只是他呆也有好处，容易静心，所以不过片刻，就收起了脑子里方才那些瞬间涌出赞美美人的华丽辞藻，皱着眉道：“九千岁，凌墨愚笨，不甚明白……”


    “哥哥，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你不要多问了。”洛凌霄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她和莲肆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怎么能让洛凌墨知道？该说什么？宠物与主人？姘头？情人？伙伴？


    大约都不是。


    “霄儿，你闭嘴！”洛凌墨却狠狠对洛凌霄吼了一声。


    洛凌霄叹了口气，知道洛凌墨现在心里一定很复杂，便乖乖闭上了嘴。


    那个清冷的声音，却在洛凌墨话音刚落的时候响了起来：“墨世子，你是小东西的哥哥，所以本座和你解释一遍，只此一遍：本座和小东西，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待这小东西一及笄，本座就会迎娶她做本座的明王妃。”


    “什么？”洛凌霄和洛凌墨齐齐惊讶出声。


    洛凌墨震惊，洛凌霄更是震惊。她纵然是知道莲肆宠她，也算是答应过“为他生孩子”，但是，能考虑的关系里却从来没有“夫妻”这一条！


    一个对婚姻心若死灰的女人，和一个阉割多年的太监，结为夫妇，倒是可笑！


    “九千岁，这话不能乱说！我妹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您这句话，会毁了她一辈子的姻缘！”洛凌焦急万分，这时候哪里还能再小心翼翼，半带火气半带理论地对莲肆道。


    只是，先开口反驳他的话的，却是他一心护着的洛凌霄。只见洛凌霄沉静了面上的表情，淡淡道：“哥哥，这件事，我会和他好好说清楚。但是，霄儿在此也和哥哥坦白，霄儿这辈子不准备嫁人。”


    “霄儿！不可胡说！”洛凌墨一听，脸色一下子白了。


    “我没有胡说。”洛凌霄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有那个能耐，我有办法能赢得我想要的生活，我为什么一定要嫁人，然后攀附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一辈子被困在一座宅院里，家长里短，和一大群女人争风吃醋？”


    “霄儿，你是洛王府的嫡长女，哥哥一定会为你寻觅到良人，你万万不可这么想！”洛凌墨急得要发跳，“哥哥明白你从小就聪明有主意，也不是要你像寻常女子一样被困在方圆之地。只是，你这一辈子不嫁人，于你的身份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知道吗！更何况，不嫁人，不嫁人，那你也不该去招惹九千岁啊！”他一时激动，已经忘了另一个当事人就在边上。


    “本座说了，本座会娶她！”莲肆却是被这两兄妹的话给惹怒了，眼里血墨翻涌了起来，显示他现在并不太顺的心情。


    “九千岁，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妹妹！”这时候，已经坚定了洛凌霄是被莲肆迷惑了、玩弄了的洛凌墨，再次对莲肆跪下。


    “哥哥，小莲花他真的没有对我做任何事情。我不嫁，与他无关。若哥哥不能明白霄儿的决心，霄儿愿削发为尼，以此明志！”见普通的解释已经说不动某位书呆子，洛凌霄干脆学那些书里三贞九烈的女儿家，哀戚着嗓子，操起一把剪子就对着自己的那头乌黑长发，威胁洛凌墨道。


    果真是古代女子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经典而且快速，洛凌墨当下就忙道：“我信！我信！”然后心疼地冲上去夺下她手里的剪刀――因为是演戏，洛凌霄手里的剪刀一下子就被文弱的洛凌墨夺了去。


    看着自己的妹妹两行清泪顺着瓷白的脸儿滑落下来的楚楚可怜样，洛凌墨感觉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心都要被哭碎了。他哪里还能生出半丝劝阻的心，只得暂时把一切话都收入肚子里，面上顺着洛凌霄，什么都好，只要她不做傻事。


    “哥哥，我和他，当真是因为复杂才无法和哥哥细说。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洛凌霄把洛凌墨半推半送地带出瑾院，道。然后叮嘱他，千万不要把莲肆在这的事情说出去，不然这洛王府的一大家子都会有麻烦。


    洛凌墨是个没心机的，分外好忽悠，没有说多少句，他就被洛凌霄给绕晕了，乖乖回他院子去修养。只是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和莲肆这位阎王爷牵连下去。


    洛凌霄只是站在那里，沉静了片刻，微微笑道：“我曾听说，人死了，若是害怕阎王，那人就会下地狱；若是让阎王害怕她，那人就会上天堂。我连下地狱都不怕了，我还会害怕上天堂吗？”


    回到屋里头，正在收拾的剪烛指了指里屋，告诉洛凌霄，莲大爷已经挪了地方，进了里屋。把小狐狸扔到了榻上，自己躺上了洛凌霄的床。


    他那束发还没拆掉，枕在那枕头上，洛凌霄看了都替他硌着难受，便走过去要帮他拆发辫。


    谁知这白衣如云的美丽男人，见她走了过来，竟忽然翻了个身，对着墙里头就靠了进去，然后脚一蹬，就大剌剌架在洛凌霄的那半边床上，明显就是不想让她跟着躺下。


    这样子，倒像足了小孩子在赌气。


    洛凌霄懒得管他，反正她也没打算这个点睡。她便拿了把梳子来，坐到了床边上，仔细小心地替莲肆拆下发冠和发簪，替他梳整齐那一头长得蜿蜒成墨河的黑发。


    “本座说要娶你，为什么拒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莲肆才用他清清冷冷的声音道。压抑着一丝火气，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不那么在乎这个结果。


    “我什么时候拒绝了？”洛凌霄淡淡道。


    她也知道，莲肆这怕是自尊心受伤了，必定要不消停一会儿了。


    莲肆猛地一转身，盯着她，凉凉道：“你这小东西，说了多少次，不要说谎！方才，说这辈子都不嫁的人是谁？”


    洛凌霄点点头，诚实道：“是我。”


    “为什么？”


    没有想象之中的炸毛，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莲肆只是看向洛凌霄同样漆黑无光的眼睛，平淡地问出这样一句。


    洛凌霄手里的梳子一顿，她沉默了半晌，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


    她往虚空里看，声音飘渺，仿佛自天外而来，又带了几丝怨气：“若是被困牢笼，要与一群人分享一个夫君，这样的日子，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我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又有谁能给我？而这个世界的礼和教告诉我洛凌霄，我想要的，都是虚妄的梦！哪怕那人称自己是你的良人，哪怕你昨日才为他定了他要的宏伟江山，哪怕你熬尽最后一滴血为他生儿育女，他仍然不可能给‘一生一世一双人’。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让一个女人，用一辈子去编织一个自己看了都觉得破绽百出的美梦，这样的婚姻，真的有什么必要吗？这样的男人，真的配得上我洛凌霄吗！”


    说着说着，她干涸的眼里，竟然变得猩红，仿佛是那一夜的那个厉鬼洛凌霄又回来了。


    莲肆看着她这般模样，眼眸因为胸口的抽痛而微微眯了起来，他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便对着洛凌霄冷声低吼：“回来！”


    被他一吼，洛凌霄如梦初醒，呆怔怔地看着莲肆。


    一把把自家的小东西抱进怀里，像是成年的大狐狸抱着一只小鸡崽一般。


    他把自己冰凉的掌心，贴住洛凌霄的双眼，迫使她闭上眼睛。然后低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听好了，本座说要娶你，可是本座有说还要娶别人吗？‘一生一世一双人’，贪心的小东西，倒是胃口不小！只是，本座是全天下唯一的莲肆，本座乐意给人的东西，有什么给不出的？本座就许你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怀里蜷缩起来的少女，浑身猛然一颤，却一直安静着，没有说话。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恢复了清明的眼眸，淡淡道：“我不嫁。”


    莲肆这次真的炸毛了。


    正当他要发怒的时候，那少女，却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是无比的认真：“我不嫁，亦可娶。洛凌霄以王女之身，迎娶明王九千岁莲肆，可好？”

 005 以血入药1

    正当他要发怒的时候，那少女，却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是无比的认真：“我不嫁，亦可娶。（.好看的小说）洛凌霄以王女之身，迎娶明王九千岁莲肆，可好？”


    莲肆的手臂微微收了一些。他淡淡地看着她的眼眸，却是笑了，捏着她柔软的脸颊，道：“本座娶你，倒还不乐意了？莲洛氏，怎么的都比洛莲氏好听。”


    洛凌霄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只是此时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在莲肆身边，她总能得到意外的平复。


    “行，本座也可以嫁。只是小东西，本座的聘礼，你又当如何解决？”那促狭的笑意，深深浸染上莲肆凉而妖的眼角，划出一道妩媚的颜色。


    洛凌霄眨了眨眼，看着他：“你要什么？”


    她一问出，那带着凉意的手，便快速地下滑，滑落到了她的小腹处，隔着一层衣裳，慢慢触碰着。“早就都说了，本座要你为本座生孩子。”


    洛凌霄却叹息。这丫居然还记得这一茬。


    始终还是忍不住了，洛凌霄好声好气对着莲肆解释道：“小莲花，不是我不愿，只是，我能生，你能吗？难道真的没人告诉你，这世界上所有的太监，都是没办法生孩子的吗？”再不解释清楚，这朵大白莲花真的会一路想到黑了。


    莲肆定住了，半晌，才看着她，眉眼里俱是难忍的笑意。


    只是当他正欲说什么的时候，门忽然被敲响了。


    外头是剪烛的声音：“小姐，别鹤院那里有人来了，说是老太太病危，要您赶紧过去一趟。”


    洛凌霄皱眉，从莲肆怀里起身，对她道：“跟来的人说，我马上就去。”然后对身边的莲肆道：“小莲花，我去去就来，你若是累了，就先睡吧。”这样的话，习惯到仿若是老夫老妻一般。


    方才躺着的时候，已经把头发都压乱了。洛凌霄只好坐到梳妆台前，重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就带上剪烛、银装匆匆去了别鹤院。


    一路上洛凌霄都在疑惑，白日还好端端的林氏，怎么的就忽然病危了。病危……病危……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一个病危！


    走进林氏的房里，那药味比白日洛凌霄闻见的还要浓重几分。而林氏躺在床上，蜡黄着一张脸，紧闭双眼，眼底的青灰色也越发显了出来，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一个眼生的大夫站在林氏床边上，捏着山羊胡子不住地叹息摇头，几个媳妇孙女丫鬟挤了一屋子，林氏还拿着帕子抹着眼泪，仿佛还真的有林氏病危那么一回事。


    见着了洛凌霄，那一屋子的女人们都齐刷刷看向了她。


    众人神色各异，李氏和冯氏不用说，玉姨娘幸灾乐祸，如姨娘冷冷淡淡，宋姨娘和沈氏面色不好，都带了忧心，尤其是沈氏，眼角还带着没干的泪滴。


    “大小姐！你可来了！”林姨娘一见洛凌霄，就捏着帕子，哭喊着往洛凌霄这里疾走几步，然后扶着她的肩膀大声哭道：“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老太太啊！”


    “林姨娘这话倒说的我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了。我既不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我怎么救得了老太太？”洛凌霄后退一步，避开林姨娘的手，面无表情道。


    李氏上来凑热闹，教训洛凌霄道：“大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太太是您的长辈，是你的亲奶奶，你这么冷淡可算是不孝了。”


    洛凌霄理都不理她，只是斜睨了她一眼，就当作没听见一般扭回了头，看着被她避开了手而有些尴尬的林姨娘，把李氏给气的脸都变形了。


    “胡大夫，我跟你说，这位就是我们府里的大小姐，她可就是你要找的人。您快给她瞧一瞧，看看她能不能救老太太？”这话是玉姨娘对那山羊胡子大夫说的。


    那个胡大夫捏了捏胡子，走上前对洛凌霄略施一礼，道：“大小姐，可容在下给大小姐把把脉？”他打量着洛凌霄，一双小眼微微眯了起来，露出几分淫邪的光，手上的动作更是不打算等她同意，就伸了过来要碰她的手。


    “笑话！”洛凌霄却是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冷冷道：“你这庸医，不好好医治老太太，却说什么要给我这个好好的人诊脉？”


    那胡大夫被一巴掌打了个趔趄，然后怒气冲冲地嚷了起来：“哎哟哎哟！这洛王府大小姐怎么一见面就打人了？这病我看不来了，请各位夫人们另寻别人吧！”说着，拿起一边的药箱就作势要走。


    “别，别，别！”林姨娘连忙阻止他，然后哭着对洛凌霄道：“大小姐，您怎么可以随便就打人呢？您知不知道，这是二夫人从别的地方为老太太请来的名医！要是您把人打走了，那老太太的病该怎么办啊！”言真意切，面容哀戚，倒是真的让人都动容了。


    沈氏想为洛凌霄说话，却又怕像上次那般为她添麻烦，只得沉默。


    “好一个名医！那林姨娘倒给我解释解释，这名医不好好地给老太太看病，跑来找我做什么？”洛凌霄冷冽的眼睛注视着林姨娘，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这时候，冯氏插嘴道：“大小姐，您以为若不是就您符合条件，那胡大夫会去找您？”


    “什么条件？”洛凌霄问道。


    她眼角余光，都投在床上那个“病危”的林氏身上。自然，林氏眼皮子的翻动并没有逃过洛凌霄的眼睛。


    这样一场“病危事件”，不过就是一个圈套罢了。刚进屋看着满屋都是女人，却没有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就完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林氏这一场病，怕来得只为她洛凌霄。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八字全阴’之女。”林姨娘叹了口气，怜惜地对洛凌霄道：“这位胡大夫，除了医术高明之外，还精通五行八卦。老太太这年纪也逐渐大了，一病就难好，这一次怕是……呜呜，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能不能挺过去。胡大夫说了，他可以为老太太开药，只是药引比较特殊。一定要以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的女子之血入药才能有效。这翻来覆去，整个洛王府上下，只有大小姐您符合条件――自然，二小姐也是符合的，只是你也知道，二小姐最近连绵卧病，她身子骨不合适来做这事……”


    “不准打凤儿的主意。”洛凌霄斥道，林姨娘赶忙保证不会去打洛凌凤的主意。


    她心里却得意地笑，这鬼精的臭丫头，倒还真是把她的凤儿当作亲妹妹了。


    洛凌霄摸了摸手腕，皱了皱眉，还没出声，却被按捺不住的沈氏插了话。她站出来哀求胡大夫道：“胡大夫，请您还是再帮老太太拖一拖，我们出钱去找这样的血！这是大小姐，身骄肉贵的，那般危险的事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胡闹！”李氏连忙拉住她，呵斥道。她狠狠把沈氏拖回去，道：“四弟妹，你以为老太太的身体还容许得了拖下去？大小姐金贵不错，但是老太太就不金贵了？”


    “不是，二嫂……”


    “这位夫人请勿再说。”胡大夫也摇头打断沈氏的话，道。“我能妙手回春，但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这眼下最好的人选在本大夫面前，再出去找，我可不保证老太太能平安无事到那时候！”


    他看着洛凌霄，小眼神里俱是得意，像是要咬死住她以报刚刚一巴掌的仇一般。“这血，还得取上连续四四十六天，从各处不同经脉处取，才能保证老太太真的完全康复。大小姐，你可同意？”


    四四十六天，十六个在经脉处的伤口，伤口上再加点料，让疤痕永驻。那一个女子这辈子怕都没办法找到好婚事了。


    林氏的“药”，要赔付一个女子的后半生，可还真是贵重得很！


    满屋子的人都安静地盯着洛凌霄，复杂的心情拥挤一室，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声音。


    出乎众人意料，洛凌霄却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笑了，道：“取。怎么不取？这是老太太的药，老太太能平安，那就是洛王府大家的喜事。我怎么会不同意？”


    “凌霄！”“大小姐！”是沈氏和抱着已经睡着了的洛凌香的宋姨娘二人同时惊呼出声。


    一个与她熟识，一个是传授她针线功夫的老师，两人都打心底为她担心着。


    林姨娘松了一口气，抹着眼角的残泪，笑道：“大小姐果真是个饱读诗书的，就是明理！姨娘就为老太太在这谢过大小姐了。”


    胡大夫也得意洋洋地道：“大小姐能答应就好。我也在此向各位夫人保证，只要取够四四十六天的血，老太太定能平安无事！对了，接下来我就要为大小姐取血了，还请给我送一把利刃来。再请各位夫人往外避一避，这血腥的，怕冲撞了各位。”


    “银装、剪烛，给胡大夫取一把刀来。”洛凌霄朝着门外说道。


    屋里的女人们就要撤出去，沈氏白着脸来对洛凌霄道：“凌霄，你……你为什么要答应啊！这事真的很危险！”她见洛凌霄面上仍旧淡淡，急得赶紧对她附耳道：“这是老夫人要对付你的！她肯定没病！”

 006 以血入药2

    “我知道。（.好看的小说）”洛凌霄却对她笑了笑道。


    “知道你还……”沈氏顿时就急了，焦心地道。


    “四伯母，你先出去吧。我这里没事。”洛凌霄却打断她，让她出去。


    沈氏只能三步一回头地退了出去。


    剪烛和银装取来了刀，是一把八寸左右的短匕，精致至极。


    胡大夫见了剪烛、银装，那眯缝小眼就更睁不开了。浑浊的目光在她们俩周身打量着，让两人均感觉周身像被冰凉黏腻的蛇缠上了，恶心得很。


    剪烛将刀递过去给胡大夫，胡大夫却趁机在在她的手上摸了一把。她书卷气的眸子徒然染上料峭的寒霜，手仿佛不经意一颤，那已经脱了鞘的刀的刀刃竟然直直就往胡大夫手心里坠了下去。那尖锐的刃带着寒芒，胡大夫躲闪不及，只感觉手都会被那利芒给分成两段，整个人更是被狠狠吓了一大跳。只是在刀刃刚刚挨上他的皮肤的时候，剪烛却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刀柄，对着胡大夫，微微一笑：“胡大夫，手滑了。”只是眸子里寒霜不化，让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剪烛。”洛凌霄在一边淡淡出声，示意她别玩了，“把匕首给我。”


    胡大夫见剪烛不看他了，心里头也松了一口气，便凑近了对洛凌霄道：“大小姐，这取血的事，该我来。您来，怕是会错伤了自己。”也让他没地儿下料揩油。


    银装知道这胡大夫不是一个个好人，便不动声色地隔开他和自家小姐，道：“这位大夫，我家小姐自小聪慧，饱读诗书。小姐她想要自己来动手，还请大夫您不要多管。”


    胡大夫被不客气地这么回绝，脸上有些不好看了，他捋了捋胡子，道：“即使不让我来取血，那也要先让我替大小姐诊脉，确定她的身体情况，才能取血给老太太入药。”


    “胡大夫放心，这一点，我自然会做。”洛凌霄摆了摆手，银装便拿出一段丝线，为洛凌霄系在皓腕上，然后另一端递给胡大夫。


    “大小姐这是要……”胡大夫皱眉，这小丫头莫不是耍他，给他半截线做什么？


    “胡大夫，”洛凌霄始终保持淡然无波的表情，“您可以开始诊脉了。”


    胡大夫当即有些被戏弄的火气，道：“大小姐，这诊脉，您不把手给我，反倒给我半截线，莫不是在耍弄我？”


    “谁有心情耍弄你？”银装没好气道，“我们小姐，可是尊贵无比的身份，饶是您是这附近哪里来的‘神医’，只要您是个男子，就没资格碰我们小姐的手！给您半截线是让您悬丝诊脉，可别告诉奴婢，您堂堂一个神医，连悬丝诊脉都不知道，白让人笑掉了大牙了！”


    银装这一番话，说的快、准、狠，让胡大夫喏喏着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那躺在床上的林氏，很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些发急。


    “好了，银装，这悬丝诊脉天底下是个大夫就都知道，胡大夫是二夫人推荐过来的，医术自然了得，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洛凌霄道，然后又对胡大夫重复了一遍：“您可以开始诊脉了。”


    她这番明褒暗贬，胡大夫是半句话都应不上。


    因为……因为他压根就不是一个大夫啊！他就是那林氏花钱，随便从街上拉来的骗子瘪三，然后先被林氏安排着，拉去李氏那里转悠了一圈，哄的李氏把他当作活神仙一般，再献宝给林氏。实际上，别说是悬丝诊脉，他连普通的望闻问切都不会！顶多是按照事先和林氏说好的那样，取了洛凌霄的血，随便开一副补身子的药方，然后开够了四四十六天，就可以拿银子走人了。[.超多好看小说]而且林氏身边那位徐嬷嬷今个儿还暗示了他，取血的时候，总有可能和大小姐身上布料遮着的地方有接触，和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打了照面那是必须的事，若是有看中大小姐或者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什么的，随便他动手动脚，最好是弄出什么丑事来，那银钱就加倍，最终有什么麻烦还都由她来摆平。


    只是他倒是想动手动脚，可是一个丫鬟都差点没把他的手给切了，他哪里还敢去整什么丑事儿啊？只能菩萨保佑这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不是都那么吓人的，眼珠子跟冰雕的一般，他就能继续完成任务了。


    “胡大夫？”见他发了呆，洛凌霄出声提醒。


    “啊？额！”胡大夫恍然回了神，忙道：“刚刚我们说到哪……啊，对了，悬丝诊脉，悬丝诊脉！这个我会，当然会。”说着，他就捏起线的一头，装模作样地诊起脉来。


    边在那做戏，胡大夫一边洋洋得意地吹牛道：“大小姐，您大概有所不知，这天底下，会这悬丝诊脉的人就不多，那要能诊断得精准的人，就更少了，怕是宫里的太医都不一定能都会！真是巧合，我就恰恰是那其中一个……”


    “胡大夫，若您再大声些，老太太怕是都得给您吵得不得安歇。”被莲肆那张妖孽脸养刁了眼睛，洛凌霄根本看不下去胡大夫那猥琐得意的面容，便打断了他的话，道。


    胡大夫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然后捋了捋胡子，把丝线给放开了，道：“我诊完了，大小姐您身体康健，非常适合取血。接下来，这第一处要取这腕上的活血，您看是您自己来，还是我来动手？”


    洛凌霄让剪烛把她手腕上的线给解开，然后拿起匕首，道：“自然是我自己来，就不劳烦胡大夫您了。”


    胡大夫便拿出事先已经准备好的止血工具和一个冰裂碗，指着碗壁上的一道淡淡痕迹，轻哼道：“大小姐，这今日取血，是头一道，您怕是要多吃些苦头了。”


    “这么多！”银装惊呼出声，怒道：“胡大夫，您这是想让我们大小姐出事吗？”


    也难怪她会发火，那碗本就不小，而且取够碗壁上的痕迹处那么多，洛凌霄怕是真的要虚弱好一阵子。而且点明了要她腕上的活血，那就是动脉血，一旦伤了，就是把底子都亏了出去的事！


    “那也没办法。”胡大夫耸了耸肩，一副无赖样，“大小姐可要想好了，您要是现在不给取血也是成的，只是老太太要有个万一，那就可都是您的责任，外头怎么说，那就不是我一个大夫可以决定的了。”


    洛凌霄看了一眼碗，道：“给，我什么时候说不给了？银装，你若是怕了，就先不要看，我没事。剪烛，你带她一起上外头去吧。”


    剪烛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有担心，有不解，最终还是道：“是。”


    “奴婢不走，奴婢在这陪您。”只是银装一听洛凌霄要她出去，就连忙摆手道。


    洛凌霄没有再坚持，只是把袖子撩了一半，露了小半截雪白的腕子，用匕首对着手腕处比划了一下，问胡大夫道：“是这个位置吗？”


    胡大夫的脸也不禁有些发麻，这样一个小姑娘，到底是心性如何，才能这么淡定地拿着刀对着自己，却不露一丝多余的情绪。他虽是泼皮混子，却也没少见过各色人，当真找不出一个和她一样让人心里没由来有点儿发毛的人来。


    洛凌霄早在比划的时候，鼻子就敏锐地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气，唇角忽然勾了起来――那人倒是耐不住寂寞自己跑来了。恶作剧的心便升了起来，才故意拖延时间，问了胡大夫那个她一清二楚的问题。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感觉身上汗毛全立起来了――那人在生气，而且，怒火全对着她一个人！


    这才感觉自己玩大了，洛凌霄连忙刀锋一转，把刀子往旁边一搁。


    “大小姐，您怎么不取了？”胡大夫见状，忙急切地问道。她不割下去，他怎么交差啊？


    “胡大夫，我刚刚忽然想到一件事，所以啊，这血我看是采不了了。”洛凌霄却是一转身就坐了回去，从从容容道。


    那窗外墙角下，早有外头一群女人派来听墙角的小丫鬟，一听大小姐不取血了，忙不迭一个个奔回自家主子那报告。


    于是洛凌霄这话还才说完三分钟，刚刚的一屋子女人们又都轰轰烈烈地回来了，一个个脸上义愤填膺，就差拿手指指着她喊“杀人凶手”了。


    那后来才赶上凑热闹的洛敏倒把这句话给补全了。只见从人堆里挤出来，抓着洛凌霄就推她，怒气冲天道：“大堂姐！你出尔反尔，是想要害死奶奶吗？一开始你就说不要，我们好歹还有更多时间可以去找全阴的女子，这下……若是我奶奶有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这个杀人凶手偿命！”


    “敏小姐，你不要这样！”沈氏也过来，把洛敏往一边拉。


    她起先听着洛凌霄没有取血，当真是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去；只是一进屋看到这么多女人们不善的眼神，就知道不好，这里还有一堆人的千夫之指在等着洛凌霄呢。


    只是洛凌霄在意的，全是那暗中让她毛骨悚然的怒气在瞬间如潮水退去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所以她也就舒了一口气，觉得其他事都算简单透了的。

 007 以血入药3

    只是洛凌霄在意的，全是那暗中让她毛骨悚然的怒气在瞬间如潮水退去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所以她也就舒了一口气，觉得其他事都算简单透了的。


    “敏儿妹妹，我这理由还没说呢，你倒先一口一个‘杀人凶手’叫上了。”洛凌霄感觉到真正的危机解除了，才安心地开始应对面前这些喜欢凑热闹的人。她先是笑了笑，对着没好气地甩开沈氏的洛敏，和颜悦色道：“我这可不是要害老太太，正是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怕害了老太太，才停止取血的。不然，敏儿妹妹，你看我这刀子和取血的碗都准备好了，就差这手上一刀了，我犯得着这时候再来后悔吗？”


    “那还不是因为你怕了，因为你不想让我奶奶好了！”洛敏抽抽搭搭的，泪珠落得好不伤心，一副孝顺孙女的样子。


    “敏儿妹妹和各位长辈们，你们可别忘记了，躺在那里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奶奶你们的老太太，也是我洛凌霄嫡亲的奶奶！我的血是流淌自父母，而父母之血，又源自于祖父母及外祖父母，为了救我的奶奶，我别说是给这些血，就算豁了我这条命也没什么！”洛凌霄说得激动，一甩袖子，也红了眼圈，“只是我这血若是给老太太入了药，那才是真的害了她啊！”


    林姨娘走了出来，拿帕子捂着脸先哭了一道，然后才忍着泪问：“大小姐，您这倒是赶紧地给大家说说，这是什么理由，让你宁愿放着老太太的命都不顾，也坚持不肯出这点儿血？若是您今日说不出来，姨娘我……我真的没办法对王爷给您求情啊！”这样一句，倒真的是把那些见死不救的罪名全强安在了洛凌霄头上了。


    洛凌霄咬了咬下唇，对林姨娘道：“林姨娘，你不必为我求情。我相信王爷会体谅的，毕竟老太太的安危才高于一切。我之所以不能给老太太出这份药引，是因为，是因为我的血里有毒啊！”


    “啊？”


    “怎么回事？”


    “什么有毒？她在说什么？”


    现场的女人们立马沸腾了起来，惊讶不已地交头接耳。（.好看的小说）


    “大堂姐，你若是不想救老太太就直说，是，取十六天血可能要毁了你这身金贵养了十二年的好皮肤，只是你也不可以拿这么荒谬的理由来搪塞我们啊！”洛敏立马义愤填膺道。


    “是啊，这种鬼借口，谁会信就是傻瓜！”李氏和冯氏异口同声道。


    沈氏则不安地皱眉，脸都白惨惨的。


    “二伯母，三伯母，我说的都是真话，应该是谁不信谁才是傻子。”


    洛凌霄淡了表情道。


    冯氏气得笑了，尖着嗓子就道：“大小姐，你说你血里带毒就是血里带毒？那这胡大夫为你诊了脉怎么什么都没发现呢？说谎也得打草稿，不要拣了这些没道理的事情来说。你说你一个深闺大院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你怎么就血里有毒了？怎么中毒的？是捏着了哪样花儿的刺了，还是被养着的宠物给咬伤了指头了？”句句说的那叫一个不客气，她就以为自己是神探名捕一般明察秋毫，都戳中了洛凌霄的点了。


    那一直缩在角落里试图隐蔽掉自己的存在感的胡大夫被这么一点名，一下子就苦了脸――他当然诊断不出来啊！三夫人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都不会信。其实吧，这也是我刚刚才想起来的，所幸还赶得上，不然我便真成了罪人了。这样，若是二伯母、三伯母你们不信，那你们就亲自来验证一下。”


    “我们验证？”李氏和冯氏，那都是在洛凌霄手里吃过苦头的，瞬间就白了脸。


    “对啊，”洛凌霄点点头，“二伯母和三伯母既然质疑了，那你们就帮忙做个实验，大家就能看出我有没有说谎了。”


    林姨娘看着她，皱眉，然后插话道：“大小姐，你想如何验证？”


    “对啊，如何验证？难不成要我们喝你的血？”李氏嫌恶地捏了捏鼻子，像是想象到了那血腥恐怖的场景一般。


    洛凌霄道：“二伯母说对了一半，只是不是您和三伯母来喝我的血。我听说这次上京，三伯母带了她最喜爱的一只猫儿来。她不是不信我说的话吗？您不若就让三伯母把她的猫儿带来，那我就滴上一滴血到鱼肉上，让那猫儿吃了，若是猫儿没反应，不就证明了我说的是假话吗？当然，不过是一滴血而已，我想再怎么毒，那都不会害死那猫儿吧？左不过就是不舒服，再喂些解毒的药草就行了。”


    冯氏也是赌气，当下就不顾李氏警告的眼神答应了。


    很快，一叠整齐干净的鲜鱼片和冯氏的那只爱猫就都被带了上来。


    洛凌霄拿起匕首，果不其然，那股香气携带着怒气就再次向她袭来，看来莲肆离这里还是不远的。只是这次，她扛住惹恼莲肆的后果，用匕首在食指指尖，轻轻划了一道口子，鲜艳的血珠子立马从那道口子里沁了出来，衬着雪白的皮肤，是那般瑰丽的红。


    银装捧着鱼片到洛凌霄跟前，洛凌霄一转手，那血就滴在了鱼片上，瞬间被鱼肉吸了进去。剪烛眼明手快地拿干净的帕子帮她把伤口摁好止血，然后麻利地上药包扎。


    全部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只琥珀色、尾巴蓬松的碧眼波斯猫身上，只见它被抱着它的仆人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然后抽动着小鼻子，似乎感觉到了鱼腥味，便朝着放鱼片的小碟子，踩着猫步慵懒而傲气地走过去。


    它嗅了嗅，知道是好吃的，才开始优雅地叼起来，慢慢咀嚼。


    直到这一碟鱼片都被它吃的干干净净，它也没出现任何异常。冯氏昂起头，傲慢地看着洛凌霄，好不得意地说：“大小姐，您看，我这猫儿不是好好的吗？您还有什么话……”


    “三……三……三夫人！”只是她身边的丫鬟，却忽然打断她的话，抖着手捏着她的衣袖摇晃着。


    “干什么！”冯氏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


    “猫……猫……猫！吐血了！”那丫鬟却是吓得几乎要哭出来来。


    冯氏这才去看她的爱猫，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嘴张的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躺在地上横尸的那只刚刚还傲气十足的小家伙。


    只不过是冯氏转过去的那么一会儿的时间，那只琥珀色波斯猫的蓬松油亮的毛，就好像是经历了什么一般，变得枯萎黯淡；它的双眼已经浑浊了，爆了出来，极其可怕；嘴边还有一小摊猩红的血迹，滴滴答答顺着它张开的嘴侧流淌下来。


    “啊！”冯氏尖叫了一声，瞬间晕厥了过去，一边的人忙给她掐人中、灌凉水，把她抬了出去。


    宋姨娘闭上眼睛，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嘴里不住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林氏忍着恐惧和恶心，赶紧让人把波斯猫的尸体收拾了，然后苦着脸对洛凌霄道：“大小姐，这一只猫和您有什么深仇大恨？您也不至于让它死的这么惨啊……这好歹是一条生命，你杀了它，那是给老太太积了杀孽啊！”


    “林姨娘，”洛凌霄看着她，无辜地拿出帕子梗咽道，“为什么您也一口一句是我杀了它？我说了，这事儿是为了证明我说的话是真话，所以决定权在三伯母手里，她可以选择不让那猫儿来验证的。我也养着这样讨喜的动物，所以这小猫儿死了，我心里也不好受。”


    “诶，我说大小姐，这您刚刚可是说了，这一滴血害不死这猫，三夫人才让您实验的。可是您看，这一滴血，还真的毒死了猫，这不就是您造的杀孽了吗？”玉姨娘添油加醋道。


    沈氏连忙替洛凌霄说话道：“大小姐也不是存心的……”


    “玉姨娘，我方才只说，‘我想没毒’，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只有十二岁，在这里除了敏儿妹妹和香儿，你们都比我年长，我以为你们都能认可的话，那我的猜测便是对的，所以我才敢让三伯母的爱猫来实验。若是知道它会因我而死……我，我宁可自己被人冤枉是撒谎，我也不会做这事儿啊！”洛凌霄摁了摁眼泪，接着道：“既然你们都这么猜忌我了，那我也只好说明白所有事了。我血里有毒，不是因为我被什么刺儿扎了、被宠物咬了，而是因为我在治病。”


    林姨娘怎么听怎么觉得洛凌霄这番话刺耳，心里暗啐着她这个牙尖嘴利的小贱人。


    “说起来，各位长辈们都知道，我自小就一身病，而前段时间承蒙皇恩忽然好了。后来我结识了杏林医圣顾慈，医圣大人为我诊脉，发现我虽然表面病好了，但是病根还在，若是不好好保养，之后恐会复发。只是我这身子，除了天生的底子差，医圣大人还说我从小就吃着慢性毒药，所以病根扎得深，他是个男人，也不可能为我扎针治疗。便就特地替我开了副特殊的药。我今天，就是忽然想到他的叮嘱，说是，我服用了那药之后的一年之内，我的血里都会带着不轻的毒。他管这叫做，以毒攻毒。只是我没在意，一直忽略了医圣大人的叮嘱，这才……”

 008 药香1

    “说起来，各位长辈们都知道，我自小就一身病，而前段时间承蒙皇恩忽然好了。后来我结识了杏林医圣顾慈，医圣大人为我诊脉，发现我虽然表面病好了，但是病根还在，若是不好好保养，之后恐会复发。只是我这身子，除了天生的底子差，医圣大人还说我从小就吃着慢性毒药，所以病根扎得深，他是个男人，也不可能为我扎针治疗。便就特地替我开了副特殊的药。我今天，就是忽然想到他的叮嘱，说是，我服用了那药之后的一年之内，我的血里都会带着不轻的毒。他管这叫做，以毒攻毒。只是我没在意，一直忽略了医圣大人的叮嘱，这才……”


    “慢性毒药？”有人惊呼出来。


    林姨娘的脸色这会儿才叫不好看。她心里猛地一沉，又怕别人瞧出什么，连忙正了颜色，做出关切的样子道：“大小姐，什么慢性毒药？怎么这事儿姨娘都不知道！你没事吧？”


    “没事，方才我说了，医圣大人已经出手为我解了毒，还替我调养了身子。只是……我这血里就这样带了毒，怕是不能为老太太做药引了。”洛凌霄眸色黯淡道，十分遗憾。


    “也不知道是哪个作死的贼子，居然敢暗害我们洛王府的嫡长女！要是让姨娘知道了，定把他揪出来好好拷问！”林姨娘愤愤道。


    宋姨娘却关注上了洛凌霄话里的另外一个重点，她平声静气地道：“大小姐，如此说来，那位杏林医圣想必医术不差，若是我们将他请来，那老太太的病，不也有希望了吗？”她常年深居萍院，哪里知道世上有顾慈这一人，更别说知道他有多难请了。


    “宋氏，你是觉得本夫人请来的大夫医术不好吗？”谁知，李氏一听就急了，当下就大动肝火对宋姨娘尖酸道。[.超多好看小说]


    宋姨娘沉静无波的眼睛抬起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躬身道：“妾身绝无此意，请二夫人恕罪。”


    “二伯母，宋姨娘也没错。胡大夫的医术固然精奇，可是您知一不知二，杏林医圣的医术，可并非胡大夫能比拟的。皇上可都是三请医圣大人入宫做太医院正首。敢问，胡大夫，您以为呢？”洛凌霄见李氏有为难宋姨娘的意思，还是淡淡叹了口气，开口替她说话。


    胡大夫在京城呆着，自然听说过杏林医圣的名字，他这会儿觉得气氛隐约不妙，哪里还敢吹牛，只能不自然地赔笑着，道：“是、是，我……我当然不能和医圣大人那种所有医者的楷模相提并论了。”


    李氏听到他自己都承认了，有再大的底气也都歇了，顿时蔫了一边儿去，闷着再不说话。


    “林姨娘，既然宋姨娘都这么建议了，那要不然，我们就去请请医圣大人替老太太治病？说不定就不需要这八字全阴之女的血做药引，老太太就能药到病除了。”洛凌霄又转过头来，看着林姨娘，勾起唇角道。


    她幽黑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一切，让林姨娘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只是她清楚知道，即使顾慈再难请，若是洛凌霄找上了那个魏晋，也并非全无可能。而只要杏林医圣一来，林氏装时日不多的样子就会被拆穿，而且拆穿者还是顾慈，外头的人会怎么说？到时候，她们谁也下不了台！


    她只能连忙拒绝道：“大小姐，您和杏林医圣那是有缘，所以他才会为你诊治；而我们其他人，那是肯定不行的。我们还是赶紧去外头找全阴之女吧，说不定还有得补救！”


    “林姨娘，我听这话倒是好笑！”洛敏不知道林氏和林姨娘是串通好的。她最烦人在她面前夸别人了，尤其是洛凌霄，哪怕是“有缘”这种字眼，都让她觉得在洛凌霄是在对着她大秀优越感。“难不成我的奶奶就不如大堂姐？请个大夫都请不来？”


    林姨娘哪算的到这个小祖宗会这时候来添乱，只能讪讪道：“敏小姐误会了，误会了。”


    “大堂姐，既然你跟那位医圣认识，你为何不去直接请了他来？”洛敏又道。


    洛凌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莫不是敏儿妹妹以为这事很简单？上一次我得援手纯属偶然。况且，这杏林医圣云游四方，我哪里知道上哪里请？所以才说，得由各位长辈们拿主意派人前去寻找。”


    “医圣大人行迹不定，找医圣大人费时间还不一定能找到，不如再去找个全阴之女，老太太的病才是要紧啊！”林姨娘见洛凌霄这话给了她下台阶的地儿，连忙接过话茬道。


    洛敏听到这时候，也知道该闭嘴了，不然耽误了林氏的病，她的靠山可就没了。


    洛凌霄却是眉中含悲，走到林氏床前，哀声道：“老太太，孙女是多么想救您啊！只可惜孙女福薄，放着这么一个尽孝的大好机会，却无计可施！”林氏听她的满口假话，躺在那气不打一出来，只能抽搐着脸，死命憋着。


    林姨娘假装吩咐了韩嬷嬷下去找八字全阴的少女，其实是让她花钱随便找个身家干净不会说漏嘴的女的来取血就成了。她回过头看洛凌霄那般凄惨模样，被逼只得上去好声安慰她。


    谁知，林姨娘的手刚一搭上洛凌霄，洛凌霄却忽然停止了悲泣，转过头对林姨娘道：“林姨娘，我想到了！”


    林姨娘有不好的预感：“什么？”


    “我不能取血，但是凤儿能啊！”洛凌霄道，她的眼往下低了点，愧疚道：“其实一开始我是绝对不愿意她来的，听到凤儿身子不适，我还松了一口气。可是，现在我看到老太太这幅样子，我这个做孙女的，真的心疼！”


    “可是，二小姐她……”林姨娘连忙解释。


    洛凌霄却打断她道：“我知道凤儿不舒服，不适合取血。只是老太太她等不及再找其他的全阴之女了！只要凤儿取了头几天，我一定想办法把我血里的毒给解了来代替她。”她悲痛地抹了抹眼角的泪光，“我也心疼啊，我现在多巴不得……我压根就没有被治愈，那我就可以不让我的妹妹替我遭罪了……”


    林姨娘被她堵的哑口无言，虽然急但是也无计可施了，只能后悔自己刚刚让韩嬷嬷出去的时候，指明了让她到明日早晨再回来才更像真的；一边的洛敏只怕林氏倒了她失了地位，而李氏，宋姨娘等人是不可能说什么的，所以洛凌霄的提议，算是直接通过。


    **


    “你给我喝的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又腥又臭的？”洛凌凤指着自己面前一大碗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浓黑汤药，满脸嫌恶地问道。


    在她身边不远的榻上，紫华真人正在运气打坐。他的脸色有些微微发青，看着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一个循环运气之后，他总算感觉血脉通了些，心口处没有这么不舒服了，才回答洛凌凤道：“这是爹给你调制的药，对你现在的身体有好处的。”


    最近几日，他躲在林姨娘的眉院里，殚心竭力地为这个其实已经毁容了的女儿调制解药。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这一碗，是他翻遍了上古卷宗，才找出来的方子。每一碗，都要用一个未出生婴儿的血去煎干几十种药材，然后和水调制。所以他为了寻找未出生的婴儿，每晚都要出去城外的村庄里寻找待产的孕妇，累的够呛。


    虽然不能完全解除洛凌凤身上的毒，但是起码能让她不那么痛苦。


    “药？真的有效？”洛凌凤却不领情，讥讽地笑到，“这几日我有少吃你给的药？除了一碗比一碗难喝，一碗比一碗让我更想吐，你还有别的法子让我远离这顶让人恶心的人皮帽子吗！”她指着不远处架子上悬挂着的假发，面前的镜子里，倒映出的，是她扭曲的面容和已经几乎秃光了开始腐烂的头皮。


    那是紫华真人在见她不久之后为她带回来的。起先洛凌凤只以为这是普通的假发头套，谁知道那玩意儿居然隔了几天就要换一个。洛凌凤好奇之下便问了紫华真人为什么，得出的答案，让她连苦胆都差点吐了出来――那是真正的，连同头发一起被剥下来的完整的少女头皮！


    紫华真人做了两顶，所以隔一段时间，他就要给她用的那顶拿去泡药水防腐定型。


    “凤儿，乖乖听爹的，喝了它，总有一天你会没事的。”紫华真人下了塌，怜惜地看着丑陋不堪的洛凌凤――这是他的女儿，他总有一天会让她变回缘来的美丽的。


    “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你这个又是用什么熬的？又杀了人吧？”洛凌凤心情明显很不好，表情阴郁道。


    “是，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女儿，你也说了，迟早有一天你要做真正的人上人，那这天下的人不都是为你而活？杀几个人算什么？都说了，快点趁热喝了，它能解毒，还能养颜美容。爹不会害你，爹还要亲手把你送到全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上去！”

 009 药香2

    “咚咚咚……”洛凌凤才吃完药没多久，门外就响起来规律的敲门声。


    “谁？”洛凌凤警觉地一回头，对着门外的人问道。


    她虽然逐渐开始接受紫华真人这些异于常理、有悖人伦的治疗方法，但是总归知道，若是被别人得知了去，她会是什么下场。所以就连她的贴身的丫鬟嬷嬷都一概瞒着。


    “小、小姐，是我。”门外是银川那畏畏缩缩、带了点颤抖的声音。


    银川近日来，总觉得她家小姐越来越古怪，说起来，还是从那次二小姐和敏小姐闹了一场开始，二小姐就再不要任何人近她的身，十几年来一直是她们这些下人伺候她穿衣梳洗，现在也是她自己动手；而且偶尔二小姐的饭量还会忽然剧增，以前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材，吃饭就是猫肚子一般，每个菜就夹两三箸，再添一小碗米饭和半碗汤就算一顿；现在一旦吃多的时候，加了菜都还能让她端回一打空盘子。


    半夜里二小姐还不再要人睡她外头的隔间里守着，只是有一回起夜路过她房前，银川却听见那被刻意压制住的痛苦呻吟，和野兽般恐怖的嘶吼混杂在一起，一阵一阵的，差点没吓得银川魂飞魄散。


    故而她是越来越怕这个本来就是面热心狠的小姐，没什么事都不敢去找她。所幸洛凌凤现在不喜欢人伺候，也少有搭理她的时候。


    “有事快说！没事就滚！这都什么点了，本小姐要睡了！”


    洛凌凤阴戾的目光隔着一扇门，却还是让银川觉得莫名地毛骨悚然，她打了一个冷颤，才硬着头皮道：“小姐，是老太太那边，说是不好了……”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不好了关我什么事，跟来的人说我不舒服，已经歇着了！”洛凌凤不耐道。


    “不、不是。”银川连忙道，“老太太不好了，大夫说要八字全阴的女子的血做药引入药，听说本来是让大小姐去取血的，不知怎么的……就、就改成二小姐您了。现在别鹤院那里要小姐您过去一趟……”颤颤巍巍说完这段话，银川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已经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她根本没办法去想象，里头的洛凌凤听完这些话，会怎么样发脾气、又会怎么样拿她出气。


    “又是她！”洛凌凤听见“大小姐”三个字，瞪大了眼睛，恨得咬牙切齿，“怎么每次朝着她烧的火，最后都要烧到我身上！凭什么！”她胸里一口气疏解不开，顿时暴躁得把梳妆台上所有东西狠狠一扫，“乒呤乓啷”碎了一地。


    银川在外头吓得一动不敢动，再也不敢吭声大气了。


    紫华真人忙走过去，不赞同地小声对洛凌凤道：“小事勿躁。”


    洛凌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脾气过火了些，便对银川道：“好了，没事了。你去告诉来的人，说我刚刚歇下，要起来换了衣裳才能过去，稍等一下。”


    “是，小姐。”银川像是得到免死令一般，赶紧应声，匆匆逃离了洛凌凤的区域内。


    银川走后，紫华真人才恢复正常的说话声音，皱着眉道：“凤儿，我以为你是个懂得做大事的孩子，可是你现在这么暴躁、经不得一点风浪，如何成大事？”


    洛凌凤哼了一声，冷笑着对紫华真人说：“我如今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你让我怎么平静？天天戴着你做的人皮帽子出去晃悠，若是被人拆穿了，我可是死路一条，你又让我怎么平静？而且这些东西都又闷又热的，我心里能舒坦？你若是我亲爹，这时候就不该来怪我，而是赶紧想办法让我恢复原状！”


    紫华真人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都会刺激洛凌霄，也只能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也是为父的错。[.超多好看小说]你还是赶紧梳洗打扮一番，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以血入药，该是为父这一门派的独门方法，却没听说我还有什么同门进了京城。”紫华真人疑惑道。只是林姨娘没有告诉他这是林氏临时蹦达出来的主意，让他还在想着是否真的有同门进了京城，还这么巧和他到了一处来。


    洛凌凤便熟稔地戴起那个人皮帽子，然后把那上头的头发当作她自己的真头发一般舒成了辫子。再在界限处用水粉胭脂涂涂抹抹，不一会儿，就几乎看不出这是后来戴上去的了。


    “凤儿，记住，万事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待你好了之后，你的美貌才情再加上为父的襄助，定能寻得最适合你的宝座。”临走之前，紫华真人再次对洛凌凤叮嘱。


    洛凌凤这时候眼睛里已经恢复成平静无波的样子，对他冷冷道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打开房门，迈着莲步走了出去，一切，都寻常地像是平常的二小姐一般。


    洛凌霄这边，一群人都在等着洛凌凤来。而林姨娘则满头大汗地盼着天上降下来奇迹，韩嬷嬷能够与她心灵相通，赶紧地带个人赶回来。只是让她失望了，掀开帘子走进来的，正是她的亲女儿，洛凌凤。


    “姐姐，让凤儿这么晚来这里，是怎么了？”洛凌凤状似懵懂地看着洛凌霄，再看看一圈围着的人，不明所以问道。她脸色苍白，唇上也没什么血色，倒真的像是生了大病一般。


    洛凌霄强忍着洛凌凤凑近了之后，她身上溢出的那股让她忒不舒服的气息，担忧地叹息道：“凤儿还不知道？老太太生病了，现在……状况是不大好。”


    林姨娘这才想到，自己来的时候就没打算让洛凌凤做备选，所以也没告诉她林氏装重病的事情，心里便对去叫洛凌凤来的人狠狠咒骂，也不知道把事情跟洛凌凤交代清楚！她赶忙圆话道：“大小姐，这事不怪二小姐，倒是姨娘的问题；姨娘看着瑜院里二小姐的咳嗽声不断，便没忍心把老太太病重的消息递过去，二小姐素来纯善，听了怕是对病不好。所以……”


    “林姨娘倒是对凤儿关心得很，我在这里替我娘给你说声谢谢了。”洛凌霄似笑非笑地对她道。


    “没什么没什么。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姨娘看着长大的，姨娘身边只有云哥儿，缺了个女儿，你们俩哪一个在姨娘心里不是跟亲女儿似的、和云哥儿一般的地位？只可惜姨娘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所以倒不敢妄想二位小姐能和姨娘亲近就是了。”林姨娘也是装着亲切、又是可怜兮兮地说了这番话，倒像是洛凌霄她们平时对她态度不好似的――虽然，这也是事实就是了。


    “好了，林姨娘，这些场面话也少说了！”洛敏在边上看她们几个在那拖时间，心里急得发跳，便出声把她们的话打断，“二堂姐也来了，你们看这取血是取还是不取？”


    “自然是取的！”李氏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她被洛凌霄惹了，认为洛凌凤是洛凌霄的嫡亲双生妹妹，便把火气迁怒到了洛凌凤身上，现在反正洛凌霄的血是不能用了，让洛凌凤不舒坦，也是照样让她解气的。看看那惨白的小脸和嘴唇……李氏心里恶毒地臆想着，到时候洛凌凤这个妹妹，肯定得为她姐姐当一回替死鬼，动了底子，好好大病一场了！


    “这……二小姐看着就很虚弱的样子，若我们取了二小姐的血，她的身子肯定挨不住。”林姨娘虽然和洛凌凤闹翻了，但终归是自己的女儿，还是打心眼里会偏袒的。“韩嬷嬷已经出去找全阴之女了，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不需要。”说话的，却是洛凌凤。她看着床上的林氏，面上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只是洛凌霄望进她眼里，却是沉的不能再沉的煞气，并无一丝真心。洛凌凤对所有人道：“我在路上，其实听了银川说了一些，我以为老太太只是一般的病，没什么的，可是现在……现在她居然病成这副样子了……”她的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滑落下来，端的是梨花带雨，“我是做孙女的，之前虽然有忤逆不孝的时候，这段时间病着，也在床上好好反思过了。所以，我愿意替姐姐给老太太取血做药引子，只求老太太早日好起来，再看一眼我这个不孝的孙女！”


    “二小姐……”林姨娘不知道她居然会说这些，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看出来洛凌凤不是真心的，便僵着身子，看着她在那演戏。


    “不用说了，我意已决。”洛凌凤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她完全不认识的那个男人身上，“你是大夫吗？来，帮欧文取血吧，快点，老太太的病，耽误不得！”竟是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胡大夫懵了一下，随即忙不迭点头道：“好、好、好。”然后把东西全部取出来，还是按之前那般，让所有人出去，只是这一次，他被这一大家子的阴阳怪气给吓坏了，显得规矩了许多，眼睛都不敢乱飘。


    洛凌霄好笑地看着洛凌凤浮夸的演技，面上只有三分悲哀，红了眼眶：“凤儿……都是我没用……”


    “姐姐不用说了，凤儿都懂。”洛凌凤深深看了一眼洛凌霄，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异乎寻常的诡异。


    洛凌霄最终没说什么，跟随着众人出了门，沉沉叹了一口气。

 010 药香2

    胡大夫懵了一下，随即忙不迭点头道：“好、好、好。”然后把东西全部取出来，还是按之前那般，让所有人出去，只是这一次，他被这一大家子的阴阳怪气给吓坏了，显得规矩了许多，眼睛都不敢乱飘。


    洛凌霄好笑地看着洛凌凤浮夸的演技，面上只有三分悲哀，红了眼眶：“凤儿……都是我没用……”


    “姐姐不用说了，凤儿都懂。”洛凌凤深深看了一眼洛凌霄，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异乎寻常的诡异。


    洛凌霄最终没说什么，跟随着众人出了门，沉沉叹了一口气。


    当一碗红色的血被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被银川扶着靠在榻上的洛凌凤已然面如金纸，闭着眼睛，没有一丝生气。她的左手手腕已经被一圈绷带包扎了起来，但还是沁出了殷红的痕迹。


    林姨娘心里难受，但是她却不能上前去好好照顾这个女儿。


    洛凌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皱着眉苦着声音道：“凤儿？凤儿？你还好吗？”


    “大小姐，二小姐她刚取完血，让她歇息一下吧。”银川在一旁道。她面容惨淡，脸色竟是比榻上的洛凌凤还要难看三分，眼见就要晕过去了。她的手蜷在袖子里，洛凌霄隐隐约约闻到一丝血腥味，却不是从洛凌凤身上，而是从银川藏着的手那传来的。


    “哟，银川姑娘，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莫不是被吓的？”李氏瞧了一眼银川，心里便觉得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十分地瞧不上眼，便出声讽刺道。


    “二伯母怜惜，她一个做丫鬟的自然什么事都没了。”洛凌霄却帮银川挡住了话，她垂下眼睛，“银川，你快些儿去做一些补血的东西给凤儿吃，要热的，这几天记着多给她做些营养的；待会儿我会让人把凤儿送回瑜院的。（.无弹窗广告）”洛凌霄点点头，像是不经意地开口一般，叮嘱银川道。


    “是。”银川感激地看了一眼洛凌霄，无论她是不是看出来什么，刻意给自己机会出这道门，自己也都算是得了她一个人情。


    洛敏此时在意的不过就是林氏的身体，所以连忙对胡大夫催促道：“大夫，这血也取了，你还是赶紧去给我奶奶熬药吧，不然她老人家的身体，你可耽误不起！”


    “诶，是，是！”胡大夫忙不迭应了，写了个药方子，便端着血，按照事先说好的样子出了门，招呼守在外头的“小童”去煎药。


    这煎药还得很久的功夫，所以几个女人见夜也深了，便由李氏开头，先退下走了。然后接着是玉姨娘、宋姨娘。沈氏站了一会儿，也被洛凌霄劝走了。


    林姨娘并没有注意到银川不正常的状况，以为那一大碗血真的是洛凌凤身上取下来的，便想让洛凌霄先走，她好把洛凌凤送回去给紫华真人看看身体情况，只是洛凌霄似乎打定主意要做足“孝顺孙女好姐妹”，面色忧愁地死站在洛凌凤身边不肯走，却搪塞的是“待我看着老太太好些再走”这样的理由。


    洛凌凤过了一会儿，仿佛好转了些才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对洛凌霄道：“姐姐，凤儿怕是还得再一会儿才能动弹，这也不早了，姐姐还是先回瑾院去歇着吧。待会儿让林姨娘送我就成了。”


    洛凌霄心里冷笑了一声，这还真把自己当作取了一大碗血的正主就演上了。面上却更加忧心了：“凤儿，姐姐看你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心情去歇着，就算回去了也睡不着。姐姐这就让剪烛把你送回去，老太太这里，有我和林姨娘就行了。（.无弹窗广告）”


    她还要和林氏好好“说一会儿话”，现在怎么能走呢？


    林姨娘担心她身体，也只得答应洛凌霄的安排，让剪烛送洛凌凤回去。


    “林姨娘，我在这守着老太太，您看，您是先回去，还是跟着我一起呆着？”待洛凌凤走了之后，洛凌霄对林姨娘道。


    林姨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氏，面上露了一丝为难。走吧，她又怕洛凌霄又整出什么事情，林氏一个帮手都没有；不走吧，她心里惦记着洛凌凤的身体，再加上剪烛跟着去瑜院，那里还有个藏着不能见人的紫华真人，万一要是被剪烛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林姨娘，奴婢还在这里。”这时候，徐嬷嬷忽然从外头走了进来，对林姨娘道。她面无表情对洛凌霄施了一礼，然后走到i林氏身边，站定。


    林姨娘知道她是看出了自己的犹豫，便对洛凌霄道：“也好，云哥儿习惯身边有我陪着，不然他可得睡不着了。”她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才离开。


    “老太太，这装睡的样子，您还得持续到什么时候？”


    洛凌霄见清了场，便施施然坐了下来，对床上犹自闭着眼睛的林氏，含着笑意道。


    林氏的手微微一动。


    “大小姐，老太太这还在病中，您讲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徐嬷嬷皱着眉道。


    “徐嬷嬷，这里已经没了别人，有些话就敞亮地讲。”


    “大小姐，您……”


    “徐嬷嬷，扶我起来。”那床上的林氏，忽然地睁开了眼睛，对徐嬷嬷道。


    徐嬷嬷听言，住了嘴，然后把她扶了起来。


    林氏靠在床边，冷笑着，对洛凌霄道：“我知道这样子骗不了你，只是没想到你还当真编了个理由。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毒死老三家的那只猫的？”


    洛凌霄搭在椅把上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红木，道：“老太太不知道？孙女都说了，我的血里带着毒。”


    “他们信，我可不信！”林氏满不在乎道，“反正左右这事儿又不是我想出来的，被你看穿了我也没什么损失。我们俩之间，早就没了那点子假情假意。就像你说的，这里已经没了别人，有些话就敞亮地讲。”


    谁知洛凌霄却不说话，只是咯咯笑了。


    洛凌霄笑了好一会儿，笑的林氏心里不住发毛，虎着脸问她：“你笑什么？”


    洛凌霄这才停下来，摇了摇头，俯身挨着林氏道：“老太太，孙女只是笑啊，您这么些年能从宗家抠了那么多钱出来，也不算个笨蛋，怎么的，什么人的话都敢听。孙女比起那些人，可没这么好做敌人。”


    胡大夫是谁找来的，局是谁设的，她心里头都知道，只是林氏谁的话不好听，去听了玉姨娘那样一个小角色的主意，也是她蠢够了。


    早在进门之后，洛凌霄就发现玉姨娘和胡大夫之间偶有眉眼交流，都不是那般完全不认识的样子，心里便有了七八分肯定，玉姨娘是那出主意的人。


    “我听谁的，那不都是对付你的？”林氏道。“倒是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丫头，这阖府上下倒是没少树敌！”


    “老太太，这敌人可都是自己找上我的门的。我的瑾院规矩严格，可没一个人敢出去乱招摇。”洛凌霄无辜道。“只是您到底想得到什么？我这么揭穿您，您也不怕，可见您虽然讨厌孙女我，却是有您想要的东西在先。”


    “我想得到什么？我现在最想的，是为什么没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给弄死！”林氏却是冷冷笑道，闭上眼睛。


    “把我弄死了，您可就是犯了伤害皇室血脉的弥天大罪了，老太太，您是真心的吗？”洛凌霄也不以为意。


    洛凌霄最初以为林氏就是单纯地刁难她，才有了侍疾和取血入药这两回事。可是这么过下来，洛凌霄却发现林氏除了报复，却更像是在驯服她，等着她服软。就拿这取血入药来说，一次取够十六处伤口，比让她慢慢来，有时间喘息应对，治疗伤口或者找代替品，更能弄得她痛苦万分，倒当真没有任何差别。林氏却一定要一天一处，却像是在故意折腾人。这样不符合她急躁的心理，若是她正常要折腾人，必定像是以前一般，直接地找个由头让她和哥哥跪在烈日下雪地里那般，狠狠来一趟实打实的。


    这样的行为，倒更像是别有所图。


    林氏看了她几眼，心里的担忧落了下来――还好，还好，今儿骞儿来了一趟，说的那些话，让她赶紧放弃了把眼前这个死丫头整惨弄死的心，不然，那些人定会……


    “哼，你倒是个聪明的。”林氏轻哼一声，“我虽然听了玉氏的，让你来取这劳什子血，却没有听她的一口气取。倒也亏你狠得下心，让二丫头来代替你。平时外头的人总说你是如何疼爱你的双生妹妹，现在我看来，是不是你装模作样还说不一定了。”


    “我自然是不舍得凤儿来的。”洛凌霄笑了笑，“只是那血本就不是从凤儿身上取的，我如何会担心？孙女从进这个屋子就知道您是装睡的，怎么可能真的会取了凤儿的血？就算您不顾忌凤儿，您难道会不顾忌最疼爱凤儿的――我的父王？”


    被这样戳破所想，林氏也只能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洛凌霄淡定从容的脸色。

 011 药香4

    “老太太，今儿这侍疾还要继续吗？若是不继续，孙女看这夜深露重的，也想早点回去歇了。（.无弹窗广告）”见林氏不说话，洛凌霄便浅笑嫣然道。


    只是这嫣然之下，有多少分是告诉林氏她不耐烦了，那就只能由林氏自己去体会了。


    “帮敏儿找到一个好夫婿。”


    林氏沉默之后，不是很甘心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话。


    “嗯？”洛凌霄一怔，当真是没想到她的要求是这个。随即她淡淡一笑，道：“老太太当真是抬举孙女，这敏儿妹妹的婚事由的得我这个做堂姐的操心？先不说她的幺叔是洛王爷也就是您的儿子，这掌管着整个洛王府后院这些事的林姨娘不还是您老人家的亲侄女吗？左右就是您的一句话，这京城里的名门贵胄也有的是。”


    “话既然已经出了口，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怕跟你说明白。哼，什么名门贵胄？我的敏儿可是要嫁给王子皇孙的！只是敏儿身份虽然不差，但是在这京城里没有落脚的身份。她爹娘去的早，又不是正经的洛王府的女儿，就算是骞儿有本事送她入宫，可是以后呢？骞儿越来越不成气候，对这一大家子到底能顾多少愿意顾多少，我这个做娘的可是心知肚明。若是只依靠他这个不靠谱的叔叔，敏儿就算嫁做了王妃皇妃，都站不住脚！至于你那林姨娘，哼，她那德行，顾得过自己家的就算好的！”


    “那老太太，您想要我又做些什么？”讽刺地勾了勾唇角，洛凌霄瞥了一眼林氏。“难不成您还惦记着我那攀附的那点儿权势？您不是说了，等哪一天，那位千岁爷把我玩腻了，看我还敢给谁脸子瞧？您不觉得，我手里这点资本，这比洛王爷还不靠谱？”


    林氏被噎了回去，过了一会儿，才当作没听出她的讽刺，道：“这有，总比没有强。[.超多好看小说]大丫头，说起来，我会说这话，还得怪你，谁叫你没和我说清楚，那位明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若不是今儿你父王来的时候，我又仔细问清楚了，不然我再说什么，那可是让我们整个洛家掉脑袋的事。不过既然你能和那位搭上，那你就得好好侍奉人家，趁着他还没腻了你，多为洛家……多为你自己捞些好处才是。最好呢，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多走动；虽说你这么多年因病都不怎么入宫，怪不得皇上忘了你这个外甥女，但是多走动，他总会想起来当年和你娘之间的那些感情的，这对洛……大丫头你也是有好处的。”让徐嬷嬷给她端了一杯茶来润润口，林氏接着道：“当然，你有多余的力气，把洛王府给带上去一些，便更好了；毕竟花无百日红，若你被那位厌倦了，若是洛王府够好，你再回来安分地当你的大小姐，照样能吃穿不愁。老太太我呢，还能从你那林姨娘手里逾权做主，给你寻一门不错的亲事。”


    那门外站着的银装，都被林氏的厚颜无耻给惊呆了。若不是她身份有限，她真的很想指着林氏的鼻子问一问，她的脸皮，真的没比京城那固若金汤的城墙更厚实吗？


    “那孙女是不是还要多谢老太太，带病为孙女思量了那么多？”洛凌霄冷笑，“那就算是这样，我帮敏儿妹妹入宫站稳脚，又能有我什么好处呢？”


    林氏一愣，被她的不上道给气死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我刚刚不是说了？若是你帮了敏儿入了宫当了贵人，我便保证，无论你过去如何，我都能为你找到一门绝对不错的亲事。（.好看的小说）而且，我以后定是事事都依了你，这整个王府里，再没人敢欺负你。”


    洛凌霄倒是觉得乐了，以前没这么翻脸过，倒还不知道林氏能没脸没皮到这个地步。


    帮洛敏？她可没那个闲工夫！再说，整个洛家都欠了她的，她为什么要帮一个和她有旧仇的人？想罩着她？那也得看这个王府真的有人能在她头上动土吗？莲肆的手腕可不是白白传说的。


    “若只是这事的话，那便看老太太的诚意了。”只是，洛凌霄还是笑道，“而且，外力是一回事，敏儿妹妹能成什么气候，得看她自己修炼如何。要知道，这宫里不比其他地方，想着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儿，也不止洛家一户。”


    “那是，那是！”林氏一听这事有戏，便顿时眉开眼笑，觉得自己没有更深得罪洛凌霄，简直是明智的。


    徐嬷嬷站在一边，却是不说话，只是偶有担忧和思量。


    桂香进来，看见林氏醒了，便告诉了她胡大夫已经把药熬好了，该吃药了。


    林氏本来想着，既然洛凌霄都已经戳破了，这药便没有必要吃了。


    谁知，她的一句“端回去倒了”还没说出口，洛凌霄便笑吟吟道：“既然药熬好了，那就由孙女来伺候老太太喝药吧。”


    林氏皱眉，洛凌霄继续慢悠悠道：“这药，是凤儿割肉取血，取了那么大半碗，才堪堪做了个药引子熬出来的。老太太，请千万别嫌弃苦，这漏了一口，都是伤了我们这些做孙女的心。徐嬷嬷，你快去取些蜜饯过来，我来服侍老太太，待会儿吃完药就吃些蜜饯果子，这嘴里就不苦了。”


    听出她的威胁，林氏饶有拒绝之意，都没法说了。毕竟刚刚才托了洛凌霄办事，还说了万事依她，这会儿就拒绝了她的要求，左右都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而桂香，见洛凌霄不计之前林氏要她侍疾的时候为难她的那些事，反而还主动要伺候这位难缠的主子，心里头更觉得洛凌霄是个教养极好的孝顺孩子，乐呵呵就去为她端来药，让她服侍林氏吃药。


    在洛凌霄明暗不明的目光洗礼中，林氏强忍着恶心，把那碗药给喝了下去。心里却腹诽着，不知道那个胡大夫到底有没有按照事先写好的方子去煎药，怎么当真有股那么浓重的血的腥臭味，还苦的跟放了十斤黄连一般！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去把洛凌凤送回瑜院的剪烛，离开瑜院的下一步，就是去煎药的地方亲自盯着那被她吓惨了的胡大夫煎药。她给什么药材，胡大夫就麻着头皮放什么药材。虽然没有放十斤黄连，但是一斤倒是真的放足了！更莫说那“不可以浪费”的一碗鲜血药引子！


    林氏吃了药，洛凌霄看她一脸想吐又不敢吐的铁青脸色，满意地道了别退下。只是她一走，林氏就赶紧让徐嬷嬷拿痰盂出来，她趴在床沿上，吐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出了别鹤院，银装挑了盏灯笼走在前头引路。洛凌霄走在后头。


    路过瑜院的时候，她只感觉有一阵熟悉的腥风散开，然后一道人影，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从瑜院的高墙上离开。


    洛凌霄察觉到了，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像是不知道一般继续走着，唯独偶然瞥向院中已经茂盛出墙的槐树枝叶，眼中多了些若有所思。


    刚到瑾院，洛凌霄就看到自己的房间还亮着灯，心里不禁一阵暖意――那个人还没睡，大约是在等自己吧。


    只是折腾了大半宿，洛凌霄这才想起来，这一晚上她都没有吃饭――先是收到信和沈氏聊了聊，然后是接待了洛凌墨，接着是被莲肆缠了一会儿，再接着就是上了林氏这里。这一会儿，倒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她左右看了看，除了开门的婆子和挑灯的银装，瑾院其他人大都已经睡下了，也没人再可以为她做吃的。


    她正想着算了，谁知道黄梅竟从小厨房的方向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放了一个青瓷小盅。


    “奴婢见过小姐。”黄梅走到洛凌霄面前，对她福了一福，见洛凌霄不解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便道：“您待会儿回去，稍微用些粥再睡吧。奴婢帮您端进屋去。”


    洛凌霄和黄梅之间一直是中规中矩的主仆关系，所以洛凌霄没想到她竟然也是如此细心体贴，便有些动容道：“谢谢你，黄梅。”


    黄梅讶异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笑了，摇摇头：“小姐不用和奴婢道谢，这是千岁爷他――他亲自下厨做的。奴婢不过是想着您差不多该回来了，热好了给您端来而已。”只是大约由于洛凌霄这声诚心诚意的谢谢，黄梅说话的时候，倒是比以前对她，更多了几分亲昵自在。


    进了屋，那个白衣的男人靠在床里头，脸转向墙，状似睡着了，只是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寒冰玉床，发出清脆的声音。


    洛凌霄知道他的火气肯定没消干净，所以便赶紧乖乖地安静坐下来，打算先吃再说。


    “回来了？”


    洛凌霄自己把粥端了进来，打开盖子，正想吃第一口的时候，莲肆那冰凉凉的、带了些隐约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洛凌霄拿起勺子，舀起粥，入了口，含糊不清回答道。


    当真是美味。

 012 七夕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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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屋，那个白衣的男人靠在床里头，脸转向墙，状似睡着了，只是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寒冰玉床，发出清脆的声音。


    洛凌霄知道他的火气肯定没消干净，所以便赶紧乖乖地安静坐下来，打算先吃再说。


    “回来了？”


    洛凌霄自己把粥端了进来，打开盖子，正想吃第一口的时候，莲肆那冰凉凉的、带了些隐约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洛凌霄拿起勺子，舀起粥，入了口，含糊不清回答道。


    当真是美味。


    也必然是美味。


    这一小盅粥，用了母鸡、母鸭、火腿、干贝、肘子五种上好的食材吊出高汤，然后把油花撇干净，拿剩下的清水一般澄澈的汤做底子，去炖煮御田香粳米。米粒五分熟的时候，加入雪白的竹荪、百合等清淡的东西，这样煮出来的粥，外形如同普通的白米粥一般，只是一片白，并不出奇；但是只需掀盖，便能闻到那让人唇舌生津的香气，而再一入口，便是人间绝滋味。


    鉴于现在已经不早了，洛凌霄吃完东西之后，洗漱打理一番就得上床睡觉，莲肆才特地做了这么一道易于消化又能饱腹的东西，免得某人积食晚上睡着了不舒服。


    瑾院的小厨房，本就是莲肆让人按照他的习惯布置的，目的就是――好好地喂自己身边的这只小东西。


    只是，洛凌霄举起来的那一刀子，却当真把他气的不轻，即使到最后那没落下，莲肆心里头还是憋着一口气――她是他的东西，没经过允许，她怎能伤自己？


    所以，便有了这近乎冻死人的别扭模样。


    吃完了，肚子饱了，有力气了，洛凌霄这才有心情管床上的别扭男。她也算少有的能快速摸透这位大爷好恶的人了，所以这时候她自然知道，自己理亏在前，若是不服个软，怕是今晚连床莲肆都不会让她上。（.无弹窗广告）


    很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诡异。


    “小莲花，那个，谢谢你煮的粥。”洛凌霄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慢慢、慢慢靠近了床边，然后对他道谢。


    那床上的白衣男人却不声不响。


    洛凌霄心里叹了口气，当真是生气了。


    她再靠近去，那人却跟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忽然出声：“滚下去！”态度极其恶劣，显然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是我错了……”洛凌霄瘪瘪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十二岁的模样当真是好用啊，只要一瘪嘴一委屈，那让人心生怜惜的萝莉样就立马显了出来。


    “错了？你还知道错了？”莲肆气极反笑，然后转过了身子，冷冷地笑着道：“本座养你虽不过一两月，你倒说说，什么时候让人动了你一根手指头？这从头到脚，你穿衣服梳头发吃东西沐浴出行，哪一样不是本座亲力亲为？本座舍得把你捧上天，你却能对着自己使刀子。若是你这般想挨刀子，本座不介意亲手帮你‘梳洗’下这身细皮嫩肉！”那凉薄的嗓音，冻得人无端发了怵。


    洛凌霄只能委委屈屈地小声道：“我没准备下刀……”


    “若你今天真的下刀，本座就要这洛王府上下几百口沉了莲池去。”淡淡瞥了她一眼，莲肆道。


    莲肆没有使用内力和洛凌霄说话，所以说了什么，外头有武功造诣的人多少能听得见一些。


    骰子那张万年不变的脸抽搐了一下。他跟着千岁爷身边最久，千岁爷这时候的怒气，那，可真的非比寻常。（.无弹窗广告）


    “所以，对不起。”洛凌霄还是硬着头皮跟他再次道歉了。


    莲肆的脸色却没有一丝缓和，他阴阴地盯了她半晌，忽然把她的手拉过去――正是她差点割了的那只，然后狠狠地、狠狠地在那动脉上，咬了一口。


    “唔！”猝不及防，洛凌霄吃痛地叫了一声。只是莲肆没有松口的迹象。


    他的犬齿全然没入她的细腕中，猩红的血色逐渐漫了开来，从他贴着她手腕的唇畔边，涌溢出来。


    洛凌霄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她疼得眼眶红了一圈，他甫一松嘴，洛凌霄就赶紧抽回了手臂，看着上头斑斑驳驳的血迹和不浅的伤口，骂道：“你到底是小狗还是人啊！”


    莲肆只是安静看着她，丝毫不管自己嘴唇上如同染了胭脂一般妖异的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洛凌霄道：“这一次本座不会给你药膏，你也不准抹药！留下伤疤最好，你最好记着，本座的妻，除了本座亲自动手，否则这世间连你自己也不许动分毫！”说着，他从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一块布料，然后扯过洛凌霄的手，帮她绕了几圈就算包扎了，然后又躺回去。


    洛凌霄摸着自己还在发痛的手，却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靠到莲肆身边。那位天底下权势第一的大太监，就势把她拢进自己的怀里头，就像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小心翼翼，怕碎了一般。


    隐约还带着失而复得的不安颤抖。


    “脏死了，不沐浴。吃了东西也不漱口净面。”那人偶然叨了一句，清凉幽深的嗓子，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除此，一宿无话。


    那隔日的早晨，莲肆便再次走了，骰子跟着一起走了，但是莲肆却把有段时间没出现过的牌九给召唤过来保护她。牌九不好意思见银装，便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求了洛凌霄，让他暗中保护、不用出现，洛凌霄以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为由同意了。


    说好的教授武功，却是连同莲肆的身影，一起消失。这一次走的有些久，洛凌霄是直到了两个月之后才再见了他，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因为有了和林氏之间那没头没尾的约定，这偌大的洛王府，倒当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敢去为难洛凌霄，就连总是蠢蠢欲动的林姨娘也安分了不少。


    玉姨娘见了洛凌霄，总有些惶惶不安的样子，大致是猜到老太太没有按照她说的那般为难洛凌霄，反而与洛凌霄之间更加亲厚，那便是两人之间多了些她不知道的秘密，说不定洛凌霄还知道上一回取血入药的事有她的一笔在内。所以她便和女儿洛凌淑变的有些相似了――均是颤抖着走路。


    萍院里一直很平静，只是宋姨娘见洛凌霄对洛凌香格外喜爱的样子，便默许了洛凌香总是缠着奶娘带她去瑾院玩耍。毕竟唯一的女儿，打小就不愿意见生人，却对这位算得上她半个徒弟的少女别有一番亲昵，也是难得。


    除此之外，洛凌云见洛凌香这么个小屁孩却这般得洛凌霄的宠，心里头有些吃味，所以也强忍住那些羞涩，无视了林姨娘的警告，常常跑去瑾院，一来二去，和洛凌香这个小妹妹也混得熟了。


    沈氏喜欢孩子，便更经常来拜访。


    瑾院除了那些添不完的珍宝，最近还多添了热闹非常的笑声，一时之间，都已经成了整个洛王府最欢喜的地方。


    如姨娘长久躲在屋里不出门，李氏、冯氏也差不多；洛敏喜欢折腾，但是听林氏说她的婚事要倚仗洛凌霄，便想着暂且消停，等待她的婚事定下来再一并和洛凌霄算账；最最诡异也最最安静的当属瑜院，洛凌凤借着失血过多的名头再没怎么出来过，当然洛凌霄每日定时观望，都没漏掉她院子里深更半夜进出的那个夹着腥气儿的黑影。不过她心里头倒是明白的很，洛凌凤肯定是好的不能再好――倒是听说银川这段时间老是晕倒在府中各处，被洛凌凤赏赐了金银和药材，强令去休息养病了。阖府上下都在夸这二小姐纯善孝心，还对贴身丫鬟如此尽心。洛凌霄听了冷笑不止：自己倒给这位“好妹妹”一个博得好名声的机会，她是不是该好好感谢她这个做姐姐的？


    很快，日子就一路飞转到了七夕节，又叫做乞巧节。


    书《开元天宝遗事》说：“七月七日，各捉蜘蛛于小盒中，至晓开；视蛛网稀密以为得巧之侯。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民间亦效之。”东云素有乞巧节，女子捉蜘蛛来看情缘的习俗。饶是洛凌霄不喜欢热闹，但身边到底有一堆待嫁的女子，便也就应个景，让大伙儿一块儿捉蜘蛛、拜月玩耍。


    蜘蛛都是事先布置好的，因着怕有毒虫混进来，所以瑾院事先都撒好了药。然后把这些喂了解药的小虫子放到瑾院各处，再让大家一块儿去找着玩。找到了之后，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小匣子里，放到第二天，看里头蜘蛛结的网是否密而圆满，便可以看求的缘“巧不巧”。


    “银装，你怎么不出去玩？”


    夕阳刚落，热闹便开始了，几个丫鬟都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洛凌霄，还有银装这一对主仆。


    银装咬着唇，沉默了一下，那双眸子黯淡了些，道：“奴婢没什么好乞巧的，奴婢早说过要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要嫁，也就是待小姐厌烦了奴婢，随便给指着个人就嫁了便是。”


    那暗处藏着的男子身影，脸色凝滞，手握成拳，微微一动，眼神晦暗不明。


    －－－－－－题外话－－－－－－


    今天坐了一天的火车真的好累啊qaq

 013 七夕毒事2

    “有些话你自己心里若是有了主意，我也不便多说了。不过银装，到底今日是大家一块儿开心，你也跟着出去玩吧，就算帮我看着素果一些，她跟着夜雨，两个人疯到一块儿，到时候谁知道会惹什么麻烦。”洛凌霄感觉到了牌九忽然凌乱的气息，便心里了然，对银装说道。


    银装虽然并不是非常想出去凑热闹，但到底还是听了洛凌霄的命令，走了出去。


    说实话，乞巧节对于她来说并非是什么好日子。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轻薄了她一次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句道歉，也没有一句解释，就这样，似乎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离开了。


    她不是无情之人，女儿心也是温柔似水、易碎如冰，只可惜，似乎所托非人。那个叫做牌九的男人，头顶是那样权倾天下的人物，他自己怕也不是什么小角色，这一辈子，命里定经过无数女子，哪怕是天仙，便也不放在眼里。自己这样容貌不过尔尔、身份还是为人奴婢的，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瞬呢？小姐诵读过从前女文人的诗，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所以，她银装哪里就能这般好运？到底，是她求的太多罢了。


    所以啊，乞巧乞巧，若无处安心，何从乞？


    银装带着淡淡的苦笑，终是摇了摇头，走到了院子里去寻夜雨和素果两人。


    她一出去，洛凌霄就让藏在暗处的牌九就现了身。她手里拿了盒胭脂膏子，用一根象牙棒子慢慢调和着玫瑰油进去，一边头也不回地道：“牌九，银装是我身边的老人，也是我娘亲和哥哥留给我的亲信。我想知道，你这么多日都没有一点音讯，到底是怎么想的？”那胭脂红润鲜妍，带着淡淡的香气，调进玫瑰油之后，越发细腻。“银装虽然现在是丫鬟，但我自小就当她是亲生姐姐，总有一天会给她一个好身份，足以配尽天下好男儿。我知道你阅历无数，这我不管；但她不是，所以，若是你仅仅用看待你以前那些女人的眼光，看待银装，我只能说，我是绝对不会放人的。”


    “洛大王女，”牌九“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那银色面具之下的眼睛，含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无措，“我并没有要欺负银装……姑娘。那一日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真心想做的。只是，她心里定是怨我的轻浮的，所以……”


    “所以你就不敢来找她了？”接过他未说完的话，洛凌霄嘴上厉声，但是眼里都是揶揄，只是牌九低着脑袋无线懊恼，哪里看的到。


    “她定是不愿看到我，所以我想等她再消消气。我知道我是唐突了，但……但我是真心想娶她！还求大王女，你多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办法让她回心转意的！”牌九叹了口气，忽然抬起头，眼睛都是坚定，道。


    洛凌霄心里倒是有一些对牌九的欣赏了，这个人，虽然是来求她，但是还知道只求她宽限时间，而非直接求娶银装，把选择权留给了银装，这样，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意思。


    “你以前，跟几个人说过嫁娶的事情？”


    牌九一愣，但反应过来便马上回答：“没有！牌九以命担保，一个都没有！”


    继续转动着手里的牙棒，“那为什么忽然看上了银装？说起来，我深知她并不比你能得到的女人们漂亮。还有，娶则为妻，纳则为妾。你说的是娶，便是为正妻。而且，我得声明一点，我洛凌霄手底下嫁出去的人，都不会与人共侍一夫，也就是说，你若是要向我求娶银装，无论她心里愿不愿意给你纳妾，你，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其他多半个女人。”


    牌九点头，坚定不移：“我这辈子见了很多女子，也清楚知道，无论多美的女子，到底是红颜枯骨；而牌九能在爷手下做事，得以器重，已自认身份非一般人可比。所以外貌、身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第一眼看见银装的时候，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份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自己创造的安定，我知道，这辈子我只需要她一个人，我的人生就能很圆满了。既然如此，若是我能与她得成姻缘，我又为何要去误了其他女子？牌九唯她一妻足矣。”


    “行了行了，这些情话你留着和她说去，真是肉麻死我了。”洛凌霄放下胭脂盒子，搓了搓胳膊，表示自己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话里带着三分调笑，七分认真道：“你是莲肆手下的人，他那种讨厌人撒谎的人既然能信你，那我便信你。只是你得记住今天所说的话，若是你有负银装，那我便会替她毁掉这世间所有叫牌九的人。”


    “是！”


    摆了摆手，让牌九起来，洛凌霄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又赶紧补充问道：“对了，莲肆他是……那个，”示意了下某个部位，洛凌霄的老脸也有些微红，毕竟说起来，自己是和一个太监亲也亲了、摸也摸了、还私定了婚事――就算对方除了够妖娆，其余地方都完全和太监没有相像的地方。“那你不是？如果是的话，你得和银装摊牌，这事儿，关系到她一生的‘性福’。我虽然不介意，但是也只支持她的选择。”


    牌九呆呆地看着洛凌霄，完全没反应过来地轻轻“啊”了一声，但是立马他就明白过来洛凌霄说的是哪个，面具下的脸红了个通透――问洛凌霄怎么透视出来的？傻啊！没看他那脖子、耳朵都跟煮熟的大虾一般，红得跟火烧了似的。不过他还记得眼前这个是他未来的女主子，所以再羞，再不可思议洛凌霄一个十二岁的闺中少女为什么能有如此脸皮问出这种问题，牌九还是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喏喏地答了句：“不……不是，我是属于明王府的带刀侍卫，只是陪着爷一直在司礼监和东厂办事罢了。所以……所以我……”后头的话杀了他他也说不出口了。牌九只能默默望天：爷，您自己看中的小夫人，果然和您一样，惊天地泣鬼神！


    “那就好。”洛凌霄还煞有其事地舒了一口气，完全无视了牌九几乎想要打个地洞钻进去的心情。


    这房里两人聊得“正欢”，若是没有外头忽然传来的尖叫声，怕是还能再扯一扯其他事。


    那叫声是从院子里传来的。院子里应该只有一群在捉蜘蛛乞巧的大小丫鬟，听声音……


    却是素果！


    洛凌霄的脸色一变，立马飞奔出去。牌九是被命令来保护她的，所以也隐匿了身形，紧随洛凌霄出去。


    只是到了院子里，两人的表情立马沉了下来。


    虽然那一嗓子是素果喊的，但是出事的却不是素果。


    躺在夜雨怀里，脸色苍白，嘴唇青紫，气息渐弱的，赫然是刚刚洛凌霄和牌九还在讨论的银装！只见她紧闭双眼，鼻孔、耳朵、嘴角都有黑紫的血渗了出来，看着十分吓人。


    三个人是在一棵树下，其他的丫鬟们听见尖叫声，都被吸引过来，看到银装这副明显就是中毒的模样，一个个也是被惊吓住了。洛凌霄赶来的时候，剪烛知道她会用毒解毒，赶紧指挥大家让开一条道，让洛凌霄来看看情况。


    “小姐，银装她被蜘蛛咬了，开始奴婢想让她休息一下，她说没事，可是谁知才半盏茶的功夫，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夜雨比素果要镇静一些，所以一见了洛凌霄，她便先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情况。


    “小姐，银装姐姐她没事吧？”素果害怕地问，她眼睛里全是泪花，却强忍着，连哆嗦都不敢。明显是这段时间银装教她的成果，当真比以前稳重了一些。


    若是放在平时，洛凌霄肯定得赞扬她的进步一番，只是现在银装是这么个情况，她也暂时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个。


    洛凌霄肃着表情，对所有人道：“除了剪烛、夜雨，其他人都集中到一间房里去，现在银装出事，还没有搞清楚原因，大家在一起比较安全。断魂，你带头，保护好大家。”断魂听令，把素果和一众丫鬟婆子都带走了。


    “剪烛、夜雨，你们俩，一个现在先去烧一盆热水，另一个去取我存的清毒丸。”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点了点头，分头行动。


    洛凌霄接过银装，待剪烛、夜雨都走了之后，对虚空中道：“牌九，你尽量平稳地把银装带回我房里，我要立刻给她把脉施针！”


    牌九出现，脖子上青筋迸发，浑身都是一股子冲天的怒火。


    “你先平复你所有的心情，银装虽然中毒，但是我在这，一定有解！只是你再耽搁，我就不一定有能耐了！”洛凌霄皱眉，狠狠地斥责他道。


    “是！”牌九这才收敛起自己激动的情绪，然后低下身，像是将要接过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然后把额上密布都是冷汗的银装横抱着，平稳地送回洛凌霄的屋里去。


    －－－－－－题外话－－－－－－


    哎呀哎呀，中秋节彭彭来写七夕节…早知道就赶一赶，把文的进度调到中秋算了…


    不过还是祝大家中秋快乐~么么哒~

 014 七夕毒事3

    一进屋，洛凌霄就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布包，在银装躺着的榻边上摊开，里头整齐插着九种一百零八根粗细、长短均是不同的银针。（.无弹窗广告）把小布包里的一个小暗袋打开，洛凌霄拿出一根特别设计的蘸了火油的小木棍，轻轻在小布包另一侧一划，木棍就燃烧了起来，而且火光清澈无烟。


    抽出第一银针在火上过了一遍，洛凌霄就毫不犹豫地将针插到银装身上的一处大穴之上。这是为了防止毒血继续扩散。


    紧接着，洛凌霄才开始为她把脉检查。


    这是洛凌霄最感谢孤鹤老人的时候，因为以前除了自己爱好，孤鹤老人教给她的一切东西，她都没什么可以用到的地方。如今这解毒之术，却能为她挽救下自己一个好姐妹的生命，若是有再见之日，洛凌霄决定，要好好对这位半个师父道个谢。


    诊完脉，洛凌霄稍稍舒了一口气。是人工培育出来的虫毒，而且有些棘手，但是所幸发现及时，毒血并没有蔓延到心肺，也就是说，银装的生命并没有太大的危险。只是随即她又蹙了眉头，眼眸里俱是厉色――是没危险，但是……


    这毒当真狠，直截了当的目的就是断人子息！


    对，就是断人子息！


    这种虫毒，属于厉寒大毒，就好比像是病毒一般具有传染性。虽然并不是那种顷刻要了人命的，但中毒者若是女子，则会落下宫寒不孕的后遗症；而且寒气经久不散，与这人交合的男人，也会染上寒毒，绝了生育的可能。


    毒血没有攻心，只是银装现在绝对称不上好！寒气已经侵袭入她的腹腔，就算是她，都不能有绝对的把握让银装恢复如初！


    真狠！


    洛凌霄看向银装的小腹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满眼都是杀气，对站在一边紧张不已的牌九道：“你先出去，查看附近有无可疑的人，发现了就带到我面前，如果反抗，就地格杀！”


    牌九被她的气势震了一震，然后点头领命。


    他刚离开，夜雨就取了清毒丸来，交给洛凌霄。


    洛凌霄摇摇头，现在看来，她做的这个清毒丹就这么用，对银装已经没什么太大的作用了。她对夜雨道：“你先把窗子关上，找几个人来，把这屋子里烧满碳盆，越多越好，越热越好，记住要用无烟的银丝碳。”


    “小姐，这天点碳盆……”夜雨愣了一下，犹豫道。


    “听我的，快点去。然后再准备一斤艾草和三斤黄酒、还有我种的在竹子下的那种紫红色花朵一起煮沸，让剪烛烧足够沐浴的水，一并送来。”


    洛凌霄再没时间跟她废话那么多，说完命令，就转身把银装身上的衣裳给剥了下来。这时候的银装，鼻子、耳朵、嘴角的血都已经凝固成紫黑色，脸色发青、开始瑟瑟发抖，洛凌霄一探她的颈项处，入手如结冰一般刺骨冰凉。她飞速地抽出针，过了火之后麻利地往银装身上十几个穴位扎下。只是每一针下去，洛凌霄自己的脸色却白一分，这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原因。


    孤鹤老人教的这一套解毒的针法，名曰“招魂幡”，就算不会武功的人，都能成功把自己身上的气渡给中毒的人，助他们将因毒而消散的气凝聚到一块，多用便是以命换命，对施针的人无益，只是眼下银装最需要外界引入气去祛除她身上的寒毒，所以就算对自己不好，洛凌霄还是决定要用这一招。


    扎到最后一根针的时候，银装忽然浑身一颤，洛凌霄顾不及擦自己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子，连忙扶了她一把，把她扣在榻边，让银装能顺利吐出一口毒血。[.超多好看小说]


    那一口污黑腥臭的毒血被吐了出来，银装的唇色终于不再青紫，虽然仍然紧闭双目，但是体温已经稍有回暖了。


    洛凌霄这才稍稍敢休息一下，坐在一边喘了几口大气。


    很快洛凌霄要的碳盆、艾草黄酒和沐浴的热水都准备上来了。剪烛和夜雨二人看着大夏天被捂得一丝缝隙都不留、还升了四五个火热的碳盆的屋子，脸都有些扭曲。


    热的有些难受的剪烛，担忧地看着汗水已经湿透了身上的衣裳的洛凌霄，道：“小姐，还是让奴婢赶紧去请医圣大人来吧，您在这里呆太久会热坏的。”


    “不必！”洛凌霄果断地拒绝了。她不是没想过让顾慈来为银装诊治，只是一来顾慈来回得有好一段时间，二来，她知道顾慈医术非凡，但不是每一个懂医术的人都能懂毒，若是顾慈只能救命不能解了寒气怎么办？银装是一个很传统典型的古代女子，她几乎不能想象不能生育对与银装来说代表了什么。所以，她如今要救的，可不仅仅是银装的一条命，还有她想给她的美好未来！


    所以，对比起银装的人生，她现在受的这点闷热并不算什么。


    “帮把手，把银装抬到浴桶里去！”洛凌霄将方才给银装施的针都拔了下来，然后走到浴桶边，将那艾草黄酒药液都倒入浴桶中，然后命令两个丫鬟道。“抬进去之后你们两个就出去。这里太热了，你们俩一会儿就会受不了。”


    银装平安入了水中。


    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大概有四五十度。洛凌霄刚刚用了“招魂幡”，这会儿再经受这么高的温度，已经有些受不住，额上大滴大滴汗珠淌了出来，迷了她的眼睛。


    只是银装似乎并不感觉这屋子热，反而在昏迷中，感觉到自己周身的寒冷总算有了纾解一般舒服。她的脸色渐渐回暖，也完全不发抖了。


    她强忍住浴桶散出来的层层热气，将夜雨起初带进来的那清毒丸倒出来捏碎了撒进水里。然后再次为银装施针，直到银装又吐了两三次污血，那桶里的热酒水被她的体温冰镇成温水之后，洛凌霄才停手。


    外头，剪烛和夜雨两个人守在门外。


    剪烛的眼里全是担忧，夜雨则相对来说较为平淡一些。她长得像孩子一般稚嫩俏丽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忧色。


    看剪烛有些反常的紊乱气息，夜雨不解道：“剪烛姐姐，你做什么？”


    “唉。”剪烛叹了一口气，眉头发紧。“也不知道小姐在里面是什么情况。那么热……若是有什么事……”


    “既然小姐自己说不必，那你担心这么多做什么？爷能选上小姐，那必然是小姐有过人之处。”夜雨这话，听着像是在赞扬洛凌霄，实际上那其中的酸气并不小。


    自从知道莲肆和洛凌霄的关系是那般亲密之后，夜雨虽然无甚过错，但是对洛凌霄，也完全不能说是尽心尽力，就像是纯然的听从关系，并不像其他几人那般和洛凌霄亲密。


    剪烛听了夜雨的话，眉一下子拧紧了，她用少有的严厉口吻对夜雨道：“夜雨，从离开凉斋的那一天起，媚娘姐姐就已经告诉过我们，我们唯一的主子是小姐！你对爷有其他念头，可以，藏在心里我便不管。但若你因此不把小姐真心当作主子，那我只能提醒你当心！”


    “我知道。”夜雨把头扭过去，带了些不服气，“只是小姐自己说的，会等我们自己认主。这也是她的命令，那我到底听谁的？”


    剪烛冷了声音：“夜雨，你这无非是给自己找借口。”


    “借口？”夜雨冷笑，看着剪烛道：“剪烛姐姐，我不像你，是凉斋养出来最听话的人，媚娘姐姐说谁是主子你就听谁的。只是，说起真心，你又是真心认了小姐做主子？说不定哪一天凉斋那的命令是要你背叛小姐，你比我还凉薄！”


    剪烛听此，却沉默不语了。只是一双文气的眼眸，深深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若有似无的迷茫。


    两人均是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屋子的门终于被打开了，露出了洛凌霄那张惨白如霜、汗湿了鬓发的小脸。


    剪烛先夜雨走上前一步，搀扶住走路都有些打颤的洛凌霄，却被那门内冲出来的热气震了一下。她出来的时候已经觉得里头温度吓人，但是这会儿，碳盆全部烧旺了，屋内空气更是热的发烫，寻常人连走进去都不敢。剪烛根本无法想象，洛凌霄一个身骄肉贵的大小姐，是如何忍住这样的煎熬，就为了救一个丫鬟的命！


    注意到了她和夜雨的瑟缩，洛凌霄疲惫地摆摆手，道：“银装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我帮她已经穿好了衣服，睡在榻上。待会儿热气再散些，你们就可以进去开窗透气了。不过还是要记住给她遮一道帘子，她刚刚逼出一部分毒，身体里还有些寒气没完全散，不能吹风。”


    “那小姐您怎么样？要不要找大夫来给您看一下？”剪烛问道。


    “不用，给我准备一服下暑的药，吃了就没事了。里头有点儿热，我怕是中了暑。对了，这事回头别跟郭嬷嬷说，她知道了我耳朵又得长茧了。”自从她们从大全安寺回来之后，郭嬷嬷就被洛凌霄派去了手里的庄子上修养。只是郭嬷嬷虽然被洛凌霄磨着去了庄子上，却让剪烛银装她们时时刻刻给她寄信通报洛凌霄的近况。故而洛凌霄由此一说。


    那里头哪里是有一点热！


    剪烛和夜雨默默点点头。

 015 宫内传音

    注意到了她和夜雨的瑟缩，洛凌霄疲惫地摆摆手，道：“银装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我帮她已经穿好了衣服，睡在榻上。待会儿热气再散些，你们就可以进去开窗透气了。不过还是要记住给她遮一道帘子，她刚刚逼出一部分毒，身体里还有些寒气没完全散，不能吹风。”


    “那小姐您怎么样？要不要找大夫来给您看一下？”剪烛问道。


    “不用，给我准备一服下暑的药，吃了就没事了。里头有点儿热，我怕是中了暑。对了，这事回头别跟郭嬷嬷说，她知道了我耳朵又得长茧了。”自从她们从大全安寺回来之后，郭嬷嬷就被洛凌霄派去了手里的庄子上修养。只是郭嬷嬷虽然被洛凌霄磨着去了庄子上，却让剪烛银装她们时时刻刻给她寄信通报洛凌霄的近况。故而洛凌霄由此一说。


    那里头哪里是有一点热！


    剪烛和夜雨默默点点头。


    两人进去收拾的时候，牌九回来了。


    洛凌霄低声道了句：“她没事。”


    牌九感激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道：“我追出去的时候，周围没有人。”


    洛凌霄点点头，只是道：“无妨。”他们发现银装中毒的时候已经有一小会儿了，就算放毒虫的人并非早早就把毒蜘蛛放入瑾院里，而是刚刚还在，若只要有一点身手，这段时间要逃走他们也是找不到的。洛凌霄只不过是让牌九过去碰碰运气罢了。


    而且关心则乱，就算牌九知道救人要紧，保不齐也因为担心银装就上蹦下跳的。这么个大男人在一边制造点动静，她就不用救银装了。还是打发他远远的好。


    “这几日我安排银装就在我房里养伤，你和断魂轮流守着瑾院，不用贴身保护我。你家爷还是教了我一些东西的。这次银装中毒，暗中的人应该并不是想对她下手，要么目标是我，误伤了银装；要么就是想给瑾院制造点动静，让我分了神。”当然，也可能是两样原因都有。洛凌霄想着那能让人绝育的毒，眼中如两汪寒潭，凝结成冰。


    “是。”牌九点头，随即注意到洛凌霄不算好的脸色，问道：“洛大王女要不要去休息，我看您的脸色不太好。”


    “嗯，等剪烛她们把屋里收拾一下，我就去休息一下。对了，你既然现在是保护我的，且算我的属下，跟着大伙儿一块喊我小姐就行了。”


    牌九答应了。


    乞巧节本来是热闹的事情，结果瑾院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大家也再无心玩乐了。洛凌霄让大家都各自回屋，还叮嘱了这段时间瑾院的人都尽量减少外出，外出的时候最好搭伴同行。


    今晚京城有烟火会，洛王府处于城中不错的位置，在府中就可以看得到外头盛大的烟火美景。除了下人们都早早灭了灯的瑾院，其他院子都还算顶热闹。


    屋子里银装躺着，是铁定不能像以往那般放冰块纳凉的。七月份的天气正是酷热，饶是洛凌霄周身再是天生清凉，也呆不住只留了通风的口的闷热屋内。她虽然疲惫，但是没有一丝睡意，就靠着房门让人放了一张榻子在走廊上，然后靠在上头看星星纳凉。


    剪烛、夜雨、黄梅、素果四人都被洛凌霄叫回去睡觉，牌九负责今晚值夜，在瑾院周围巡逻。断魂却死死站在洛凌霄身边，怎么说都不肯走，洛凌霄无奈，便让她留了下来。


    瑾院里的人嘴严，所以并没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到了第二天早晨银装就苏醒了，只是因为寒毒伤了身体，刚睁开眼睛迷茫了一会儿就再次睡着了。


    不过这事再怎么都没有办法瞒过不知道现在到哪里去了的莲肆，很快他老人家的口信就传来了：“仔细着自己的安全，若是本座的宠物少了一根汗毛，本座就把洛王府烧得灰都不剩。”


    来报信的人模仿莲肆的动作模仿的极像，洛凌霄不禁就想起那个喜欢把自己当作人形抱枕的高大男子，一脸淡漠但是眼里带着严厉说这话的样子。


    七夕呀，不就是情人节吗？倒是第一年这般遗憾是一个人过。


    沈氏来了一趟，是来应洛凌霄上一次让她带给洛禾的消息的。洛禾经过反复的考虑，终于是答应了去做洛凌霄的铺子里做管事。洛凌霄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再告诉自己这个四伯父她就是铺子的东家，因为到那时候洛禾真的开始管事情了，即使再去多想任何原因，都肯定是走不了了——洛凌霄相信以他的责任心，定不会中途抽身给自己的侄女带来一大堆麻烦的。


    那个温逸清隽的男人在沈氏来之后也还是亲自过了瑾院一趟，叔侄二人谈了一个下午，这才互相发觉相见恨晚。洛凌霄对洛禾的感觉很好，谈吐里他正直而果敢，对事情的观点犀利而独到；他亦有经商的头脑，并不因为读书多而迂腐，对一些商场里必要的圆滑并不以为耻辱，反而懂得很好地去安排圆滑和正直之间的比例，只让人感觉他诚恳而不呆木。


    洛禾也被这个被妻子日日挂在嘴边、亦对他们夫妇二人友善至极的大侄女惊艳到了。


    不是因为容貌。他是见过那位红颜薄命的公主弟媳的，洛凌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也并非第一次见，所以他并不稀奇；只是他只听闻那对双胞胎中的妹妹、也就是洛凌凤，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均有小成，而姐姐则是长卧病床，有仲永之才可惜也是走了仲永之道。只是这半日的谈话下来，他却着实觉得，人言不可全信。那位人人口中的才女当堂忤逆长辈是真，这位人人口中的药罐子有惊世风华也是真！她淡定从容地与他从商贩之道一直论述到国家之本，无一不是字字如珠如玑，精辟、深刻，而且有些东西是他想过但是无法整理出来的思绪、有些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


    若是此女为男子，当真可为国之栋梁、庙堂之首辅！


    他当下就表示无论洛凌霄介绍他去做怎么样的商铺的什么职位，他都肯去。一是因为他相信洛凌霄有识人之才，能看出他的能耐几何，为他找到合适的职位；二来，以她这样胸中有方圆的人，他也相信她不会有害他的心思。


    洛凌霄却只是淡淡笑道：“四伯父不用担心，我会介绍你去的地方，这洛王府里没人能插手。只是望四伯父为商之后，莫要贪图荣华安逸，记得东云国四年有一次科举考试就行。政治的人才，还是要在金銮殿上才有用武之地，您的未来，一定不会比现在的洛王爷差。”


    **


    过完七夕之后，本该就要迎来林氏要办的那个宴会——请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来“坐坐”联络感情，顺便为她心爱的孙女洛敏找寻未来的备选夫家——她最大的目标是送洛敏入宫，只是当今皇上的年岁足够当洛敏的父亲了，她是万万不能考虑的；而几个皇子，虽然太子之位已经定下，但老奸巨猾的林氏还是打听的到，当今太子楚珜性子温顺、才华平凡，但他的几个兄弟可各个都不差，所以未来上位成正选的人是谁，现在还无从知道。林氏是想先看准一个好人家，联络好来，到时候若是有机会入宫再反悔也不迟，毕竟这官再大、地位再高，又有哪个人能有那个胆子，敢和皇家抢女人的！


    这宴会说好了要办，之前洛凌霄采购的那些布料也有一半是为了这个宴会，只是宫里临时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做梦梦见了凤齐长公主，甚是思念，已经头疼了好几天了，就下了旨意，要洛凌霄和洛凌凤择日入宫去陪陪他这个皇帝舅舅。


    这宣旨的太监刚走，林氏就把洛凌霄叫到了别鹤院去。左右不过是探听口风，看看洛凌霄能不能带上洛敏一块儿去。


    正宣旨的时候她已经和林姨娘沟通了，只是林姨娘似乎不大请愿让洛凌凤带上洛敏，林氏也不是个傻子，她知道这个往日看着依顺的侄女，正在为洛凌凤这个亲生闺女做打算，也想让洛凌凤攀上真正的皇亲贵族。粥少僧多，林姨娘哪里肯让她的敏儿来分一杯羹？所以，林氏的主意就打到了洛凌霄头上。


    洛凌霄如今在林氏面前是毫无顾忌，反正林氏就是个撕破了脸皮又有求于她的人。她喝着林氏这洛骞专门送来的雨前龙井，皱着眉——茶倒是还行，只是她喝惯了莲肆送的那种叫做“甘露茶”的好茶叶，现在已经喝不惯这些寻常茶叶了。


    林氏哪里知道洛凌霄皱着眉头是在嫌弃这她自以为是极品的茶，还以为洛凌霄是不愿意带洛敏去，当场就有些不高兴，道：“大丫头，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吧？我这个老太太保你在王府里过的金贵，这段时间你享的福也不少了，你也得给敏儿开始筹划筹划了不是？”她的身子还不大好，上一回喝了那掺了血熬的药之后就又拉又吐，十足地伤了元气。

 016 宫内传音2

    “老太太，您误会了，孙女可不曾这么说。[.超多好看小说]”洛凌霄放下茶杯，茶叶不够好，她也没喝茶的心情了。“只是这入宫，点了我和凤儿的名字，那带多少人便是有制式的。孙女若擅自把敏儿妹妹带进去，那岂不是就等于违抗圣令？这是杀头的罪，孙女可不敢。”


    “这……”林氏倒没想过这一点，她就认为皇上就是因为喜欢小孩子才想召洛凌霄姐妹去的，洛敏去也就是多一个人热闹点罢了，说不定洛敏这张甜嘴还能取悦皇上。她看了一眼洛凌霄，仿佛看到了凤齐长公主那比她这个婆婆还要高贵的样子，便不太舒坦。


    就是因为洛凌霄和洛凌凤两个死丫头担了那人的女儿的名头，就比她宠大的孩子要高贵一截，林氏心里头实在是硌得慌。


    “不过要说进宫呢，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孙女怕敏儿妹妹不愿意。”


    “什么办法？”林氏一听就来劲了。洛敏愿不愿意她可管不着，反正只要能让洛敏有进宫的机会，洛敏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林氏也是打定主意要她去做的。


    “虽然皇上说了，是要我和凤儿两人进宫，但是呢，这身边还是可以带一个一等丫鬟和两个二等丫鬟的。剪烛我是必定得带在身边的，断……嗯，那一位和我亲厚，我也是要带着的。另一个二等丫鬟的名额，孙女还没想好要带上谁。这若是敏儿妹妹愿意，她可以扮成我的丫鬟，随我一道入宫。”


    “丫鬟？”林氏蹙了眉，她可不曾想到是这样一个主意。虽然说不上是馊主意，但是她却觉得，这着实是委屈了洛敏。


    “孙女知道，这主意是委屈了敏儿妹妹，”洛凌霄一针见血地点出林氏心里所想，手里的团扇轻轻摇着，“孙女也就是随口一说，老太太您若是觉得不可，可千万别当真。”


    “不是不是！”林氏怕洛凌霄不高兴了，赶忙道，“扮个丫鬟其实也无所谓，只是二等丫鬟的身份……你敏儿妹妹即使进了宫，也怕没机会和那些有脸面的人碰上。”


    洛凌霄却笑道：“老太太这是没有想着孙女还在吗？只要敏儿妹妹进了宫，我怎么的都得好好为她打算，替她和我那些表哥们搭线。”


    只是搭的是什么线就是她做主了。


    “这敢情好！”林氏喜上眉梢，她没想到洛凌霄会主动提出来，倒是当真有些意外，遂即就让人叫了洛敏来，仔仔细细当着洛凌霄的面给她讲了一遍这进宫的事，还分外客气地要洛敏好好听听洛凌霄的话。


    洛敏哪里受得了这个，马上就不高兴地瘪着嘴道：“奶奶，敏儿才不要去做丫鬟！还是个二等丫鬟！这丢死人的事情我不要！”


    “敏儿乖，这事是为你好。你大堂姐不会让你吃亏了。”林氏安抚她道，话里却是意味深长。


    “凭什么我去给人当丫鬟？这样进宫，敏儿被人欺负去了怎么办？奶奶，敏儿不想去……”洛敏可怜兮兮地坐到林氏身边，抱着她的手臂撒娇道。


    “敏儿妹妹放心，只要你不乱离开我身边，定然是没有人敢随便欺负你的。”洛凌霄笑着答道。


    只是，你要是乱走，那我也没办法。


    洛敏这招本来是屡试不爽的，但是这一回林氏听了洛凌霄的话之后，却不若往日一般随着她的意思，而是板着脸道：“敏儿，你也不小了，奶奶就希望你能懂事一回。这事已经决定了，明天你一早就起来换上衣裳，好好打扮一番就跟着你大堂姐和二堂姐入宫去。入了宫一切都听你大堂姐的，记住！”林氏一副板上钉钉的样子，让洛敏心里头有再多不愿意，也不能再说半句。


    这样，她进宫的事情就定下了。


    洛凌霄只听说，洛敏回屋之后，就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一地，然后把林氏送去的丫鬟衣裳剪成了碎片。


    她只是淡然地一笑，眼睛里是闪烁的是恶作剧成功的光芒。


    嗯……说起来那些皇子里长得最好的，就应该数楚琰了。对于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刁蛮小姐来说，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还有着不凡身份的楚琰，可谓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龟婿最好人选。若是有人在这颗尚未萌动的小春心边上多煽风点火，爱上楚琰可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洛凌凤，你既然这么喜欢勾搭别人的丈夫，那我就送一个麻烦的人来陪你抢男人；就算你这辈子不要楚琰了，我想，像洛敏这样的“好姑娘”，楚琰要好好过日子，也不是什么简单事了。


    她近乎可以想象这两个人为一个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美妙画面，倒真的是――大快人心！


    **


    洛凌凤那里，洛凌霄只是像上次端午宫宴之前一般，送去了一些首饰衣服。她并没有亲自去瑜院看望这个“卧病在床”的妹妹，不过洛凌凤也不想看见她就是了。


    翌日一早，两辆一模一样的车驾就已经套好马在洛王府门前停着了。


    洛敏气鼓鼓地被林氏叫了人套上衣裳梳洗打扮了一番给送了出来。只是林氏可没自己表示出来的这么安分，她给洛敏选了件胭脂色的丫鬟衣裳，让人连夜在裙摆上绣了繁复的缠枝花图案，洛敏穿着这衣裳，衬着那张娟秀的脸蛋，倒比一旁面色苍白的洛凌凤要更像小姐一些。


    除此之外，水粉胭脂洛敏是一样都没少。不能戴太逾矩的首饰，林氏就给她选了些精致的银首饰点缀着，倒也是婉约秀气。就这么看着，洛敏也是个肌体生香、妍丽水灵的小美人。


    洛凌霄穿了套堇色的衣裳，打扮的中规中矩，一如既往的端庄大方，蹀躞之间，意动神流。


    她身边跟着的剪烛和断魂两人，也是各有千秋。


    这一群莺莺燕燕之中，只有洛凌凤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了件颜色沉闷、款式说不上多好看的宫装，低眉顺眼、面无血色的样子显得灵秀不足、呆板有余。洛凌霄多看了她几眼，便引来了她的注意。


    “姐姐，怎么了？”她开口，却是声音嘶哑。


    洛凌霄讶异地问道：“怎么了凤儿？姐姐看你今日……是不舒服吗？”


    “没。”勉强地笑了笑，洛凌凤下意识捂住了胃。


    这几日紫华真人给她加重了药量，也不知道那药到底有没有效果，反正她只觉得浑身越来越不舒服，越来越没力气。本来那药是一日一次，都是在晚上喝。但是今早紫华真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多喝了一碗，弄得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全是那药怪异的腥味，一直想吐，还得强撑着入宫。


    “二堂姐怕是要入宫所以紧张的胃不舒服吧？”一边的洛凌凤掩着唇没好气地讥笑道，“这也怪了，敏儿我是第一回进宫都没什么感觉，二堂姐在这京城里出生长大，怎么的少说都进了好几次宫吧？怎么就那么紧张呢？难怪人家都说，京城里的闺秀们也不是一个个都能像大堂姐这样大方的上得了台面的。”她的话里，嘲笑和挑拨的意思都很明显。


    洛凌凤、洛凌霄两人都是和洛敏明着撕破了脸皮的，所以往日两个人都没什么好话可以对洛敏说，尤其是洛凌凤。


    只是现在的洛凌凤却是今时不同往日，她淡淡地笑着道：“怕真的是紧张了，我也是难得见一回皇帝舅舅。敏儿妹妹当然不需要紧张，你今天是以二等丫鬟的身份入宫。若二堂姐我没记错，无论一等还是二等的丫鬟，都是得守在殿外，没有皇上的旨意便不得入内，你怎么样都见不了多少身份在那的人的面，就算要紧张也没处紧张。”


    “你！洛凌凤，你不要欺人太甚！”洛敏是个一点就找的炮仗，听了洛凌凤的话，当下就气的脸色发青，撩起了要和洛凌凤拼命的架势。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这时，洛凌霄凉凉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洛凌凤和洛敏两个人感觉到后脊背一阵凉，不由自主就按照她说的闭了嘴。


    “敏儿妹妹，这一次入宫，你要记住，你是以我的二等丫鬟的身份进去的，切莫坏了规矩，从现在开始也得习惯着，称呼我为大小姐，称呼凤儿为二小姐，不然到时候被人发现了端倪，你我三人都可是要担上欺君之罪的。”洛凌霄噙着一抹笑道，只是笑意并不真切，隐约有一丝威胁的意思在其中。“还有凤儿，今日老太太把敏儿妹妹交给我们两个，那我们作为她的姐姐，多管教她是好的，只是姐妹之间尚需和气，你若是不舒服，就先上马车，待会儿我让剪烛给你送点儿顺气健胃的药去，你在车上的时候吃一些会舒服点，。”


    两人都默不作声应了。


    剪烛为洛凌霄撩开车帘子，谁知洛敏却大剌剌像是不知道一样，冲在洛凌霄之前上了车，坐到了主座上再一动不动。剪烛不高兴地想出声提醒，却被洛凌霄摇着头制止了。


    －－－－－－题外话－－－－－－


    话说小莲花要消失一段时间了…。不准打我，要打不准打脸qaq

 017

    两人都默不作声应了。


    剪烛为洛凌霄撩开车帘子，谁知洛敏却大剌剌像是不知道一样，冲在洛凌霄之前上了车，坐到了主座上再一动不动。剪烛不高兴地想出声提醒，却被洛凌霄摇着头制止了。


    洛凌霄上了车，洛敏依旧坐在主座上，似乎是挑衅一般，倚在那里，吃着车上准备着的那些水果。


    这些可不是洛王府里每个院都有的那些果子，就连洛骞带回来的那些所谓御品，也是万万比不得的。


    南疆温泉水灌溉种出来的琉璃盏荔枝，西衡特有的沙漠黑葡萄，北冥常年积雪的山头野生的溏心果，东云御田里百亩只产一篮的海棠……


    等等等等。


    莲肆跟不要钱一样源源不断往瑾院送。


    入第一口，洛敏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洛凌霄这车上的水果，比她以往吃过的都要好吃。随即心里头就不高兴地埋怨上了――好一个林姨娘，说是已经给她这个敏小姐和两个个王府嫡女一般的待遇分例，这实际上就来偷梁换柱，当真以为她洛敏是个好欺负的？


    无辜的林姨娘在府里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洛凌霄抱着雪白的、又长了肉变得更圆润的小狐狸跟着剪烛她们坐在马车的下首，任洛敏一个人在那各种使劲折腾。


    只是大概被打了一次也有心理阴影了，洛敏看了一眼小狐狸，被它龇牙咧嘴低吼了一声，就瑟缩了一下，装作没看见它一般继续自个儿自娱自乐。


    因着从小就跟着林氏生活在宗家，这段时间进了京城也没有什么好好上街一次的机会，当马车行驶到城中大街上的时候，洛敏被那人群喧闹的声音吸引着，掀开了马车的窗帘，探出脑袋就往外看。


    剪烛皱了皱眉，并不是很高兴。


    这是洛凌霄的马车，别人一看就能知道她的身份。京城里何时有过大家闺秀的丫鬟会这么大剌剌也不带收敛地自掀马车帘子给人瞧见里头坐着的小姐？传出去好听的是洛凌霄不会管束丫鬟，不好听的那就什么都能说了，左右就是伤了洛凌霄自己的脸面。洛敏这一个小举动，当真就能看出她平日在宗家是多缺乏教养。


    只是，在剪烛出声提醒之前，先说话的，却是整个马车里最最沉默的断魂。


    断魂自打进了马车之后，就一直低头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小布包，只是洛敏掀帘子往外探看得太过的时候，她忽然出声，淡淡道：“敏小姐，外头人多风杂，请坐好。”


    洛敏见是她开口，一放帘子，不屑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知道我是敏小姐，竟然也敢管我？”


    剪烛是四个丫鬟里的大姐姐，平日就很照顾这个沉默寡言但是年纪最小的女孩子，见断魂被骂了，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洛凌霄。洛凌霄并没有看这里，只是抚摸着小狐狸柔顺平滑的皮毛，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剪烛也跟在洛凌霄身边有段时间了，对她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她这就算是默许了自己为断魂说话。


    “敏小姐，如今您是小姐的丫鬟，和奴婢二人并无太大不同。这一点，还请您万分牢记。”剪烛笑的轻轻浅浅，文气温雅，出声打断了洛敏还想继续的发作。


    洛敏见她也来搀和一脚，被两个下人指着鼻子说教，她脸色便有些难看了，当即就大为光火地道：“谁跟你们是一样的？我是洛王府正经嫡出的小姐，你们不过就是两个下人罢了，我做什么还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是不是一个个嫌我最近脾气太好所以都来欺负我，小心我回头就告诉老太太去，让她把你们一个个都拔了舌头发卖到那些下九流的地方去！”


    剪烛被她这么说，也不见生气，仍旧笑吟吟地道：“敏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的卖身契是归属在小姐手上的，小姐若是要发卖了奴婢，奴婢可半句话都不敢说；只是，若是小姐要留下奴婢，旁人也是没有半句话可以说的。”这话的意思便是，任凭你是老太太撑腰，都哪里能耐我们何？只是剪烛她们都是凉斋里出来的，又哪里有什么卖身契呢？她见这话似乎效力不够气人，便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对了，敏小姐还有一句话，让奴婢很是疑惑。我们洛王府小姐是很多，但是嫡出的也只有大小姐和二小姐两位，不知道您是哪一位呢？”


    “你！”洛敏气的浑身打颤，咬牙切齿，看着剪烛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只想上去撕了它。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说了一句话便又沉默了的断魂手里忽然响起来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洛敏下意识看过去，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断魂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里的小布包给打开了，里头是一把精致的匕首。那声金属碰撞的清脆的响声，便是断魂拔出匕首出鞘的声音。


    断魂把玩小布包的动作，已经改成了把玩匕首，还是把出了鞘的匕首，锋刃直直对着离她不远的洛敏。她眼中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却让人更深刻地感觉到了寒意四起，危机遍地。


    洛敏咽了一口唾沫，死死盯着断魂的手，这回是真的打颤了：“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伤了我一根汗毛，老太太就会把你抽干了血扒了皮！”虽然放话很狠，但若是她的身子不往马车深处缩进去，还能多一点说服力。


    “敏小姐不让奴婢管您，奴婢闲着没事，只能擦擦匕首。”断魂那平淡无调的声音，像是在叙述一个事实，但是却让洛敏更加害怕了。


    “你擦什么匕首！”洛敏又气又怕，半天也之憋出了这么一句。


    剪烛仍旧是笑的风轻云淡，道：“敏小姐说的是，奴婢二人不该管您。不过呢，奴婢二人评日就有这么一个小爱好，闲着发慌了，就拿出件小东西来把玩。除了这匕首，断魂她还有把软剑。对了，奴婢这里也有几支飞镖之类的东西，不知道敏小姐有没有兴趣，反正奴婢看您也无聊到要看窗外打发时间，要不要一道看一看？”


    “不要！谁要和你们看这种东西！”洛敏涨红着小脸，对断魂一直指着她的刀锋恐慌不已。她抖着嗓子，对下座那一直把自己当空气的洛凌霄叫喊道：“大堂姐！你管管你的丫鬟！这一个一个都是在做什么？她们是要谋杀我吗？老太太让你照顾我，可不是这么照顾的！”


    洛凌霄正在想着银装中毒的事情，被洛敏这么一打断思路，顿时有些不悦。她淡淡抬起头看了一眼车里的场景，然后微微皱眉，问道：“敏儿妹妹，这有什么不对吗？”


    “什么什么不对！”洛敏被她气疯了，张牙舞爪地指着断魂和剪烛，道：“你看她们手里的东西，哪一家的丫鬟会随身带着匕首！我要是吓坏了，你知道要怎么和老太太交代吗！”


    “怎么交代是我自己的事情，敏儿妹妹还是不用操心了。”洛凌霄不以为然，没什么表情道。“至于断魂，她是还有一重身份是武婢，随身带着几样武器实属正常。敏儿妹妹这般大惊小怪，若是给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洛王府的小姐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心情不好，洛凌霄也可以嘴巴很毒的。


    洛敏的脸色又青又红，煞是好看。


    “行了，断魂，你把匕首收起来吧。不然敏儿妹妹被吓坏了，回去老太太又要唠叨得我耳朵长茧子了。”洛凌霄对剪烛和断魂点点头。


    断魂垂了眼睛，表示了“是”。只是手似乎是不经意地一颤，那匕首竟然直愣愣甩了出去，擦过洛敏的衣袖飞过去，死死钉在洛敏手臂边。


    “啊！”几乎都能感觉到那匕首的冰冷，以为自己会被刺穿。洛敏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了一声，就往一边软倒下去――这竟然是一下就晕了。


    断魂连看都没多看洛敏一眼，只是皱了皱眉，伸手去拔下了匕首，略有遗憾地自言自语道：“啊。手滑了。”


    剪烛在一边默默看着这个一巴掌也打不出半个字的小妹妹，嘴角有些抽动的样子。


    到底是小姐带坏了人呢，还是断魂原本就是这么个腹黑的主？剪烛已经弄不清楚了，只是知道，以后还是不要得罪断魂为好。


    “总算是清静了。”洛凌霄并没有责怪断魂的“失手”，只是揉着太阳穴，似乎松了一口气道。


    断魂默默伸手拂了一下，点了洛敏的睡穴。


    “小姐，”清静下来，剪烛便正了颜色，对洛凌霄道：“小姐，今天一早您已经走出来的时候，牌九侍卫接到了千岁爷的递来的话，让您今日入宫，仔细着说话，若是皇上问起了您和千岁爷的关系，请您斟酌着做。”


    洛凌霄蹙了蹙眉头。斟酌着做？


    莲肆这是要她做什么？


    “还有，千岁爷还吩咐了，若是您遇见了几位皇子，最好是能离开多远就多远，不然……”


    不然本座就扒了你这小没良心的皮！


    洛凌霄望天，她猜都能猜到莲肆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题外话－－－－－－


    大概是因为人命中注定正值多事之秋，两个手各坏了一次之后又患上了牙髓炎，晚上夜不能寐，再加上课业繁重，做作品都是整宿整宿不睡觉，我现在又已经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过觉了…总觉得人有些乏了，文也有些没动力qaq

 018 明云三公主1

    “还有，千岁爷还吩咐了，若是您遇见了几位皇子，最好是能离开多远就多远，不然……”


    不然本座就扒了你这小没良心的皮！


    洛凌霄望天，她猜都能猜到莲肆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驶到了宫门前。


    因为是皇上御旨召来的，洛凌霄和洛凌凤两人不用像上一次端午宫宴那般下马车自己走进去。只是驾车的车夫都会被引到车夫的休息处，换上专职赶车的小太监把她们带进宫里去。


    见时候也差不多了，断魂又是伸手拂过洛敏腰侧，把她的穴道解开，然后丝毫不收敛手劲儿地捏着她的下巴、从小抽屉里拿出一瓶嗅盐，把洛敏给弄醒了。


    洛敏刚一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她的眼前刚一清明，看见的就是断魂，那脸色“唰”一下变得雪白，然后一把推开断魂，哆哆嗦嗦惨叫道：“救、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断魂理都不理她，收好嗅盐，然后就回到原位去，准备收拾东西扶洛凌霄下车。


    外头的小太监听见了，疑惑而小心地往里头询问了一句：“洛大王女，奴才似乎听见有人喊‘救命’？”


    “没事，丫鬟们闹着玩呢。”洛凌霄清冷悦耳的声音从马车里穿出来。


    饶是觉得不太像，那小太监还是点了点头，道：“是。那请大王女准备一下，这马上就要到了。”


    见没人理她，洛敏喊了一会儿自己也消停了。


    只是洛敏现在的表情可算不上好。


    大概林氏也没想到洛敏会这么能折腾，一点都不懂她的苦心。虽然她衣衫、头发都没乱，还是精致得很，但是那自己气的有些狰狞的表情，无时不刻在毁坏着这张眉眼漂亮的小脸的美感。（.无弹窗广告）别说洛凌霄了，这一会儿她连面目只堪清秀的剪烛都比不上半分。


    要下车的时候，洛敏哼了一声，又是抢在洛凌霄之前掀开帘子。只是她只顾着生气，却没注意到那小太监人还没完全下去，身子正斜了一半，于是她正正撞了上去。那小太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扶稳，就整个人往一边摔，洛敏重心不稳，跟着他一块儿倒地，摔作一团。


    “哎哟！”洛敏吃痛地喊出声来，却感觉到自己柔软的胸前有一阵异常的触感，她往那一瞥，立马惊怒交加地给了那触感的来源、也就是跟她一起摔下来的小太监狠狠一耳光，边尖声骂道：“腌臜东西！”


    小太监只是因为摔倒才不小心手按在了她的胸前，却冷不防被这么一巴掌给打蒙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捂着被打的脸，委屈地的瞪着洛敏道：“你怎么随便打人呢！”


    “你！你对本小姐心怀不轨，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杀了你这个无赖！”洛敏气冲冲地喊道，摸向腰间，却是一阵空荡，她这才想到，自己平时惯用的教训人的鞭子，今儿没办法随身带着，被林氏给收了去。


    “什么事？”洛凌霄在剪烛、断魂二人的搀扶下，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后头跟着的洛凌凤的马车也到了，她听见了动静，也掀了帘子看。两人看到这狼狈的小太监和洛敏，齐声问道。


    那小太监在心里暗啐了洛敏一口：这都是什么人啊，看着顶漂亮的，却十足泼妇一个，在主子面前还敢没大没小，一口一句“本小姐”！他随即怜悯地看了一眼洛凌霄，这位王女大人素有娇弱之名，怕是被这等恶奴没少欺负去。


    腹诽那都是在心里的，面上，小太监还是毕恭毕敬、略有些委屈地答道：“回洛大王女、洛二王女，方才奴才手脚不稳，被这位姑娘给撞倒了，奴才不小心冒犯了姑娘，所以这才挨了打。（.好看的小说）”


    他还端不清楚这个看着是二等丫鬟的恶奴和洛大王女是什么关系，当然不可能直接就向人家告状，便只好委婉道。至于内容嘛，相信他已经说清楚了，他挨了打，那要怎么处理、留什么样的口碑，就是洛大王女自己的事情了。


    “你也知道是你冒犯了我？”洛敏听小太监这么说道，真的以为他是害怕了所以要服软了，便洋洋得意地说道。“若是你真的要认错，给我磕个头陪个罪，我要原谅你也不是不可能；不然的话，我告诉你，你就给我好好等着下大牢吧！”这是她在宗家的时候被林氏宠出来的坏毛病。只要有并非洛家的人违逆了洛敏，看着情况，林氏就会仗着洛骞的地位，让早就攥在洛家手里头的官员去帮着寻由头把人家下大牢去，以此给她出气。所以，洛敏直接就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人又是站在什么地方，只把皇宫当作那位疼爱她入骨的奶奶的手也可以伸得到的地方乱撒野。


    洛凌凤在自己的马车上微微勾唇。她大概是明白了是什么情况。这若是洛凌霄罚了洛敏帮了小太监，那回去那心是偏着长的老太太定是少不了记恨洛凌霄了；若是她帮着洛敏而用自己的身份打压了这小太监，这会儿到处人多嘴杂的，传出去大家只会说洛凌霄是偏颇着自己人，蛮不讲理的名头她大概就是逃不掉了。


    无论怎么样，对她洛凌凤来说，只要洛凌霄不好，那就是她的好。


    洛凌霄自然也是知道这情景怎么的都对她没好处，只是她并没有任何窘迫的意思，仍然是淡淡地笑着。


    “凌霄表姐！”就在这时候，一个清脆得如同出谷黄莺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处的僵局。明珠公主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轰轰烈烈一大列的仆从，惊喜地喊着洛凌霄。


    “参见明珠公主！”一行人都认识她，所以连忙对她行礼——当然，除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洛敏除外。


    明珠公主理都不理其他人，只是小跑到了洛凌霄身边，把她扶起来，欢喜地道：“我听说父皇把你找来了，还以为是别人胡说，没想到凌霄表姐你真的来了，都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准备准备，让人去接你来陪我玩！”


    “我也是才接到皇帝舅舅的圣旨，准备了一下就来了。”洛凌霄莞尔道，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


    点了点头，明珠公主注意到场中除了她们俩还站着的人——洛敏，便皱着眉指着她问道：“你是谁？见了本公主怎么不跪下？”


    洛敏才反应过来，不情不愿地跪下去，照着别人那样喊：“参见明珠公主！”只是声音拖沓，眼神还不住地往洛凌霄身上飞——凭什么洛凌霄就不用跪，她就得跪？


    “她是我新收的丫鬟，还没调教好，不懂什么礼数。”洛凌霄解释道。只是说完之后，又服到明珠公主耳边去对她耳语一番，解释清楚洛敏的真实身份。


    明珠公主性子纯善，所以洛凌霄是最不愿意骗她什么的。洛敏在京城还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保不齐什么时候明珠公主就能自己知道她的身份，到时候拆穿了反而她们二人之间会有嫌隙。这种谎言还不值得她对明珠公主撒。


    似乎对其中的内幕能猜到一二，明珠公主看了一眼洛敏，眼里却是止不住的嫌弃，气的洛敏想跳脚都没法。


    洛凌霄和明珠公主之间的互动，让在场的另一个人——洛凌凤，感觉到心里翻江倒海的嫉妒。


    她也是明珠公主的表姐，凭什么她在这跪得两脚发麻，洛凌霄却在那和明珠公主谈笑风生！天底下所有人都喜欢洛凌霄，皇上偏爱她，九千岁帮着她，就连这臭丫头片子的明珠公主也对她格外亲厚！凭什么！


    “明珠公主，我们今天是接旨来看皇上的。”实在忍不住，洛凌凤还是出声道。


    明珠公主这才想起来这一地上还跪满了人，这才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起来说话。


    她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觉得洛凌凤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是谁。便疑惑地问洛凌霄道：“她又是谁？”


    洛凌凤脸挂不住了，恼羞成怒，苍白的脸色隐约发青。


    “回明珠公主，我是洛凌凤，我们见过的。”她没等洛凌霄回答，便自报家门，只是实在是没有好气。


    “洛凌凤？！”明珠公主惊诧道，差点失声叫出来，“你是洛凌凤？”


    无怪她认不出来，实在是现在的洛凌凤和一个多月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面无血色、发如死墨，整个人就像是移动的骷髅，缺乏生气，完全不若那一次在宫宴上那般张扬活泼。况且她只见了洛凌凤一眼，说不上印象多深刻，只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表姐罢了。


    “凤儿她最近大病了一场，身体还没调养过来，所以你认不出来了吧。”洛凌霄笑着解释道。


    “嗯。”明珠公主点点头，没太在意。“对了，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凌霄表姐你们这里似乎有什么人在争执。怎么了？”


    洛凌霄听她这么问道，眉眼间隐约有些犯难的神色，然后苦笑着道：“没什么。”


    －－－－－－题外话－－－－－－


    ==刚刚看得时候才发现昨天彭彭似乎少发了一些字数，现在要修改比较难了，所以吧明儿多给大家在没有超出9分钱一章节的情况下补足一下…。

 019 明云三公主2

    洛凌霄和明珠公主之间的互动，让在场的另一个人――洛凌凤，感觉到心里翻江倒海的嫉妒。


    她也是明珠公主的表姐，凭什么她在这跪得两脚发麻，洛凌霄却在那和明珠公主谈笑风生！天底下所有人都喜欢洛凌霄，皇上偏爱她，九千岁帮着她，就连这臭丫头片子的明珠公主也对她格外亲厚！凭什么！


    “明珠公主，我们今天是接旨来看皇上的。”实在忍不住，洛凌凤还是出声道。


    明珠公主这才想起来这一地上还跪满了人，这才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起来说话。


    她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觉得洛凌凤有些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是谁。便疑惑地问洛凌霄道：“她又是谁？”


    洛凌凤脸挂不住了，恼羞成怒，苍白的脸色隐约发青。


    “回明珠公主，我是洛凌凤，我们见过的。”她没等洛凌霄回答，便自报家门，只是实在是没有好气。


    “洛凌凤？！”明珠公主惊诧道，差点失声叫出来，“你是洛凌凤？”


    无怪她认不出来，实在是现在的洛凌凤和一个多月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消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面无血色、发如死墨，整个人就像是移动的骷髅，缺乏生气，完全不若那一次在宫宴上那般张扬活泼。况且她只见了洛凌凤一眼，说不上印象多深刻，只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表姐罢了。


    “凤儿她最近大病了一场，身体还没调养过来，所以你认不出来了吧。”洛凌霄笑着解释道。


    “嗯。”明珠公主点点头，没太在意。“对了，方才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凌霄表姐你们这里似乎有什么人在争执。怎么了？”


    洛凌霄听她这么问道，眉眼间隐约有些犯难的神色，然后苦笑着道：“没什么。”


    明珠公主方才在远处就听见这里有人叫唤，知道不是什么没事，便在对洛凌霄说“好吧”的同时四处寻觅着什么。


    当她看见那个小太监的时候，便一伸小手指着他道：“你！出来！告诉本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小太监没想到这么件小事竟然能扯上这个金贵的小公主，被指了名，心里暗叫不好，浑身一哆嗦，然后对明珠公主就跪了下去，又叩又拜之后，才带了点畏惧地道：“回明珠公主，奴才方才带洛大王女来御书房，下车的时候被这位姑娘撞了一下，两人一块儿摔倒了，无意之间奴才不小心冒犯了这位姑娘，就被打了一巴掌。只是奴才对天发誓，奴才并非有意的，方才对姑娘解释的时候，又被姑娘给骂了……”他生的眉清目秀、年纪也不大，可怜兮兮的样子倒也让人心里怜悯。


    “说起来也是我自己管教不严。她刚刚来到我身边，什么规矩也不懂，我知道是她的错，想着要处理，却也怕别人说我不近人情；若是不处理，又对这位小公公不公平，才在这耽搁了这么久。”洛凌霄带了些惭愧道。


    明珠公主听完，便满不在乎道：“原来就这点儿事情呀，奴才之间有了些矛盾也是正常的。我的彤华宫里头她们天天都吵嘴。也是凌霄表姐你心软，换做我早就把这样的丫鬟给打了，哪有天天就想着给主子找事的？幸好今天是我在这，不然她那吵闹声叫来了别人，吃亏的可是凌霄表姐。”


    她一口一个“丫鬟”、“奴才”，气的洛敏差点蹦起来。洛凌霄脸上还是惭愧，但是眼中却是藏着的笑意――这明珠公主倒当真是个活宝，滴溜溜的眼睛在那转，可不就是看出来她和洛敏不合，故意帮着她跟罗敏作对膈应她吗？


    “行了，若是凌霄表姐你不介意，明珠替你做主。来人，这个小丫鬟给我带下去打一顿，然后给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明珠公主指着小太监问道。


    “回明珠公主，奴才安康。”小太监细声细气道。


    “来人，给安康赏个金锞子，若是有伤的话自己去太医院拿点儿外伤药敷着，告诉那群羊胡子是本公主的命令就行了。”太医院只给主子和身份不一般的太监宫女看诊的，像安康这样的小太监平时是想也不用想的。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奴才不打紧的！”安康对明珠公主感谢得不得了。平白得了个金锞子，是个奴才都会分外高兴。


    洛敏被两个嬷嬷上前支着就要带下去，吓得浑身发颤，脑子一热就要喊叫出自己的身份。


    洛凌霄见状，连忙对明珠公主道：“明珠，我想了想，还是放了她吧，左右是个小丫鬟，这宫里规矩多，这一顿打完估计她半条命都没了。我回去再好好教训她就是。”


    “这样啊，”明珠公主嘟了嘟嘴，想了想，点头：“那凌霄表姐你回去好好教训她，或者干脆就卖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人在你身边，我也不放心。”说着，她又指着洛敏道：“放了你可以，只是你给本公主好好伺候凌霄表姐，安分点，不然本公主让你没好果子吃。”


    明珠公主大约知道若是这个扮成丫鬟的洛敏出了问题，洛凌霄会难办。所以她的举动不过是给洛凌霄这么一个台阶下，让她既全了名声又能对洛王府里的人交代。这样的事情在宫里天天上演，她纵然年岁不大却也习惯了。


    洛敏才舒了一口气，又被明珠公主这么一吓唬，连忙道：“谢公主！谢明珠公主！”


    洛凌凤在一边，低垂的眼睛里满是失望――她还以为洛敏真的会被打，还期望能看一场好戏。如果洛敏真的被打了，估计老太太立马就会发疯，到时候洛敏得罪了皇家人，洛凌霄得罪了林氏，这两个唯一能在洛王府和她一比身份的都没了戏，洛王府可就是她洛凌凤一个人的天下了！


    她自然是没把洛凌淑、洛凌香放在考虑范围之内，庶女对她而言，不过是贱奴一般的下等存在。当然，洛凌凤早八百年就忘记了，她的真实身份是林姨娘的女儿，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披着别人的嫡女身份的庶女罢了。


    “明珠，这里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大家一回头，就看见一个一脸冰封、身着华丽宫装、梳着高髻的少女，后头同样跟着无数宫女太监。只是比起明珠公主后头的那一群，这些人显得更为战战兢兢一些。


    洛凌霄当然认得她――明云三公主，她前世的小姑。


    说起这位公主，可能算是前世洛凌霄在知道一切的真相之前，所认知的世界里唯一的不完满。


    明云公主是楚琰的同胞妹妹，仅仅比他小了一岁，在洛凌霄嫁给楚琰之前不久被指婚到了外邦和亲。


    明云公主是个美人，甚至说，她是这个皇宫里都难得的大美人，因此受尽皇上宠爱，在皇上心里头的地位，绝不亚于古灵精怪、雪玉讨喜的明珠公主。而且她又兼有东宫皇后之女这种无上尊贵的身份，故而她生性冷傲也是应该。


    只是，若是她只是冷傲也就罢了。


    明云公主最让洛凌霄头疼的，还不是她的冷傲，而是，她对她的胞兄楚琰，有着一种吓人的占有欲。


    在有楚琰这一回事之前，洛凌霄和明云公主的关系其实只能说是陌生人罢了，谈不上好，也就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当楚琰第一次对她表示出了喜欢、并且让全世界都知道二皇子在追求他的表妹、洛大王女洛凌霄之后，明云公主的报复就来了。


    屡次举办宴会指名要洛凌霄去，但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出丑，手法层出不穷；在外散播洛凌霄的坏话，闹得所有人引以为事实、满城风雨，其中一条便是洛凌霄体弱多病、经太医诊断不会受孕，结果还陆陆续续向洛王府提亲，说洛凌霄亲事的几位贵族家愤愤都没了音讯；最后就是在洛凌霄与楚琰大婚的时候，从她嫁去的外邦寄回来一盒诅咒的字条，都是用朱红的颜料写的，就像是血书一般骇人，拆箱子的那些宫女当时就吓得晕了好几个，大婚的气氛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后来明云公主的夫婿暴毙早死，所以洛凌霄和楚琰婚后没有两年，明云公主就被遣送回国。在那些楚琰政务繁忙的时候，明云公主没少来找她这个二皇嫂的麻烦，只是很多时候她看在她是楚琰的妹妹的份上不和她计较，但是心里头对这个手段繁多还阴森森、冷冰冰的小姑子没有丁点儿好感。


    也不着调她今天来，又会是什么事情。


    很明显，明珠公主对这个姐姐也没什么亲近之情，反而有些害怕。她背对着明云公主的身影抖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就躲到了洛凌霄身边才肯转身，笑的有些僵硬：“明云皇姐，你来了。”


    “我看你在这里，就过来了。怎么了？”明云公主冰冷倨傲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和的神情，看着明珠公主皱着眉，不像是对待亲妹妹，反而像是在看小虫子一般嫌弃。

 020 明云三公主3

    “我看你在这里，就过来了。怎么了？”明云公主冰冷倨傲的脸上没有一丝温和的神情，看着明珠公主皱着眉，不像是对待亲妹妹，反而像是在看小虫子一般嫌弃。


    “没，没怎么。”明珠公主表情不太自然，勉强笑着对明云公主介绍洛凌霄，“对了，明云皇姐，这个是凌霄表姐，纯姑姑的女儿，端午节的时候你应该见过的。”


    一听到洛凌霄的名字，明云公主的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随即她从头到尾打量了洛凌霄一番，似乎还轻蔑地嗤了一声，道：“你就是洛凌霄？”


    “回明云公主，我是。”宋皇后和文皇后虽然都说过她可以和明珠公主互称姐妹，但是可没说过她和明云公主可以这么自在的叫。而她也一点都不想和这个阴戾的美人公主做姐妹，实在是觉得，随时随地，背后凉气飕飕，慎得慌。


    “我听说了，今日父皇召你和你妹妹进宫。哪个是洛凌凤？”她昂首挺胸，环视了一眼四周，眼神定在洛凌凤身上，却还是故意问了一句。


    洛凌凤站出来，对明云公主福了一福，笑着道：“参见明云公主，回公主，我是洛凌凤。”


    “对了，我见过你。”明云公主挑了挑眉毛，隐约有一丝讥讽。果不其然，她下一句是：“就是那个在端午宫宴上弹首琴都能把明王惹怒的洛凌凤，全天下都知道。”


    洛凌凤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垂在身侧的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指甲嵌进了掌心里，半晌，才勉强地保持着笑容，道：“凤儿才疏学浅，让公主见笑了。”


    洛凌霄在一边有些纳闷，按理说没有涉及到楚琰的时候，明云公主是不会这么带刺的，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楚琰做了什么？


    “得了，既然父皇找你们两个，你们就去吧。明珠，过来。我要去母后那里请安，你跟我一道去。”明云公主再次打量了洛凌霄和洛凌凤之后，皱了皱眉，在洛凌霄身上顿了一顿，然后道。她带着深深敌意的目光，让洛凌霄更肯定，定是楚琰做了什么。


    明珠公主像是老大不情愿了，带了点怯意捏着袖子嘟着嘴道：“明云皇姐，我刚刚才从宋母后那里出来，我想和凌霄表姐她一块儿去见父皇……”


    “谁才是你的姐姐！”明云公主提高了声音，吓得明珠公主又是一缩，她有些微怒道：“你倒是和她亲近的很。别忘记你姓楚，是东云的堂堂公主，整日只知道贪玩，和外姓人厮混在一起，就算母后不管你，我这个做姐姐的都看不下去。”


    洛凌霄皱了皱眉，也是有些薄怒了。明云公主若是单纯只把自己的怨气往她身上带，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太清楚明云公主涉及到楚琰的问题的时候是有多可怕；但是明珠公主是无辜的，迁怒无辜，又算什么？


    她冷笑，声音也凉了，对明云公主道：“明云公主，不是凌霄攀亲，我们几个本就是表姊妹关系，若是明云公主不稀罕，凌霄倒也无话可说；只是明珠公主和我之间互称姐妹，却是得了两位皇后娘娘的承认的。况且，我的娘亲凤齐长公主也是皇室中人，我也继承了血统，按照明云公主您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尊重我娘、也就是你的姑姑？”


    “本公主什么时候不尊重纯姑姑了？好个伶牙俐齿的洛凌霄，当真是会血口喷人！难怪能把二皇兄迷得神魂颠倒，小小年纪，不可小觑！”明云公主怒了，一甩袖子，对明珠公主道：“你自己看着办，是跟我这个亲姐姐走，还是跟你那个表姐走！”


    “够了！”就在明珠公主左右为难，圆溜溜的眼睛里失去平时灵动的光芒，隐约闪着泪光的时候，一声带着不悦的声音，如同雷响一般，惊动了所有人。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有反应快的人立马朝刚出现的那人跪拜下去，叩首大喊。


    洛凌霄等人这才旋身跪下，对面容明显带着怒气的皇上跪了下去，也跟着道：“参见皇上！”


    “朕在里头就听见你们这里吵吵闹闹了，朕本来就头疼。到底是什么事？”皇上紧蹙眉头，看着这不太整齐的几列队伍，问道。


    洛凌霄和明珠公主都没说话，明云公主自认有理，况且她在宫里素来特立独行，包括皇上在内也没怕过谁，便站起来道：“回父皇，儿臣刚才在让明珠和我一道去拜访母后，只是她耽溺于与人玩乐，不肯随我去，儿臣便说了她几句，与她拌了嘴。”


    明珠公主一听就急了，明云公主这般赤裸裸地颠倒是非，她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哪里受得住？就算是平时再怕这个三皇姐身上的阴戾气息，她也没顾得上，干脆就站起来气鼓鼓道：“父皇，儿臣不曾做错，明云皇姐她冤枉人！”


    “哦？”皇上的眉头舒了一些，大概是以为这两姐妹又吵架了。毕竟他的女儿他清楚，明云公主从来就不是很喜欢这个异母的妹妹，两人之间有摩擦也是正常的，不过就是寻常的小女儿之间的拌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只是寻常地板着脸，语重心长地教训道：“姐妹之间要互相友爱尊重，你们是皇家的女儿，更要懂得万事一心，在这么多人面前吵架也是有时自己的身份。小事情就不要多说了，你们互相认个错，过了也就过了，御书房是父皇处理政事的地方，你们以后不要在这里吵闹了了，懂了吗？”


    “是，父皇。”毕竟年纪大一些，明云公主知道看皇上的脸色去做，便暂且歇了再和洛凌霄她们对抗到底的心思，看似乖顺地点了点头。


    “父皇，”只是明珠公主心里委屈，才不甘心就这么和明云公主握手言和。她瘪着嘴道：“儿臣真的没有做错，还求父皇评评理。”


    没想到自己说的话没有作用，而且是对这个平日就看着乖巧可人的小女儿没了作用，皇上的表情一下子就不太好看地落了下来，他忍住自己涌上来的怒气，淡淡道：“明珠，有什么事非得在这里说吗？你们姐妹之间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看出皇上的不高兴，洛凌霄岂能让好心帮助她的明珠公主一个人承担下皇上的怒气？她马上站出来，在明珠公主身边定住、跪下，对皇上道：“参见皇舅舅！”


    “凌霄丫头？”皇上见她站出来，微微讶异，然后脸上表情有所缓和：“你已经到了，怎么没进来？”


    “回皇舅舅，方才凌霄正准备去拜见您的时候，碰上了明珠公主，便想和她一道去拜见您。”


    “你和明珠？啊，对了，你们俩在端午宫宴上就玩的不错。是朕糊涂了。”皇上疑问了一下，随即自己给自己的疑问做了回答。“那这么说来，明珠和明云这两个丫头的争执原因，你也是知道的？”


    “是，凌霄知道。”洛凌霄恭恭敬敬点点头。


    “说说吧。不然明珠这个丫头要朕为她讨说法，朕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里能给这个小丫头找出说法。”皇上看着洛凌霄，似乎心情还不错。


    洛凌霄带着点点笑意，看上去明艳而端庄。但是她的声音却是俏皮的，道：“其实并非是什么大事，只怪凌霄没有时长和几个公主皇女走动，所以明云公主和凌霄并不是很熟悉，她没有认出我，以为我是哪个外姓家族的小姐，见明珠公主和我走得近，不随她这个皇姐一齐走，便吃了味罢了。”说道最后，她还对皇上眨眨眼睛，倒是当真是说俏皮话的样子。


    “哈哈哈！原来如此！”皇上听她这么一说，便笑了起来，走上前点着明云公主的额头道：“平时朕看你这个丫头对人冷冰冰的，还想着要好好教训你一次。没想到朕的明云还是个热乎心肠，对妹妹看得这么重，还晓得吃味了。不过啊，你这味可吃错地方了，朕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纯姑姑和洛王的女儿，洛凌霄，也是你的妹妹。”


    明云公主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大概是洛凌霄给的这个台阶，让她下的有些措不及防，太过痛苦。但是连皇上都这么说了，她又能怎么样？只得悻悻道：“原来如此，是儿臣莽撞了。”


    “父皇，你就晓得夸明云皇姐，那儿臣呢！”明珠公主被洛凌霄一推，便了悟地往前一步，对皇上带着两份委屈、八分撒娇地问道。


    “行了，你这小丫头，刚刚还被你皇姐吃醋，这会儿又吃了父皇的醋了！”皇上被她逗乐了，刮了下她的小鼻尖，半笑半斥道：“下一次你要再在父皇的御书房前和你皇姐吵架，朕就把你们俩都让人捆起来抽板子！”


    “知道了，父皇。”明珠公主嘟着嘴，老大不乐意地道。

 021

    皇上让人就近摆驾到了文皇后的宫里，然后把宋皇后一并叫了来，很快这殿里就热闹起来，文皇后比宋皇后看着平易近人一些，也更善于制造气氛，一群人虽然各怀心思，但是也能相谈甚欢。


    只是说话说到一半，皇上忽然要洛凌霄和洛凌凤留在宫里过夜。


    洛凌霄心里奇怪，却不置可否；洛凌凤上一回在皇上和所有人面前丢了脸，她一直在找寻机会想要重新获得她的身份能给她带来的皇上的青眼，便赶紧应下了。


    在外头和剪烛、断魂一起候着的洛敏，虽然不知道殿内在干什么，但是没一会儿就有个嬷嬷出来通知她们，洛凌霄姐妹今晚要留宿宫中。洛敏虽仍然心情不大好，却还是有所舒缓的——她这会儿倒是能记起来林氏说过以后要她进宫的事情了。在外头杵着发呆的那段时间，洛敏便开始按照她看过的话本里那些才子佳人的风流故事，来幻想她将要遇上怎么样的俊俏皇子。


    听说太子楚珜生性温顺，眉清目秀，倒是不错；但是不及二皇子楚琰那般才华横溢、玉树临风；不过说起来三皇子楚珮也是不错的，与她年龄差也是最小……


    哎呀，都不知道该选谁了。


    洛敏有些忘形地臆想着。


    林氏和林姨娘在洛王府里，得了洛凌霄她们被皇上留宿宫里的消息，俱是一片喜笑颜开。


    只是洛凌霄这里却不似她们那么开心。


    因着是来探病的，所以没有说多久的话，作为病人的皇上就乏了，让文皇后和宋皇后两人着手安排她们住下的事，自己去休息一会儿。明云公主跟着皇上一块儿出去了，说是不放心父皇云云，惹得皇上龙心大悦，当即就好好夸赞了明云懂事等等，让宋皇后觉得面上尤其有面子。明珠公主则早就因为听不下去这些大人们之间的聊天内容，趴在文皇后膝盖上会周公去，被奶娘给抱走了。


    两位皇后便在皇上走了之后，开始争着让洛凌霄和洛凌凤姐妹二人住在自己的宫中，明面上言笑晏晏，但实际上却是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文妹妹，这明云是个不爱说话的，所以本宫看着凌霄和凌凤这两个丫头就心里喜欢，今天就让她们住到本宫那里去配本宫聊聊天。你这里有明珠这么个小活宝还不够吗？”宋皇后端着茶，笑得眼角都是细纹。


    “宋姐姐，这也不是妹妹不知好歹，不愿意让。只是这走来走去也是麻烦，既然今儿她们都已经到了本宫这儿，也不必让她们再走了罢？况且，姐姐也知道，明珠和凌霄的关系要好，这凌霄好不容易进宫一趟，让她们姐妹仨好好聚一聚不也正好？”文皇后轻轻笑笑，虽然也不年轻，但是犹自显得风情万种。


    宋皇后表情冷凝了一瞬，随即笑的有些咬牙切齿，但是还是耐着性子道：“明云和凌霄、凌凤也是表姐妹，文妹妹，依本宫看，这样吧，今晚就让凌霄、凌凤、明珠和明云都到本宫那里住去，本宫向你借一晚上女儿，明儿一早，就把人好好地还给你，妹妹看如何？”


    如何？当然不如何！


    文皇后笑的依旧灿烂，但是心里头却隐约怒气四溢，她转了转妩媚的眼睛，道：“瞧宋姐姐这话说的，好像本宫会不放心姐姐似的。要不这样，我们俩在这争了半天也没意思，还不如让凌霄和凌凤她们自己选，她们要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我们谁都不能反对或者记恨。”


    洛凌霄心里头冷笑：这拎不清的事情就直接丢给我们了？她轻垂眉眼站出来，含羞带涩道：“宋舅母，文舅母，凌霄惶恐，这等事情，我们姐妹俩怎么能做主？还是两位舅母为我们做决定吧。舅母决定的地方，必定是好的。”


    “瞧这丫头多会说话。”宋皇后笑着夸奖道，只是两位皇后都是人精，哪里会不知道这是洛凌霄在推辞，两人心中都有些不大高兴。


    只是洛凌霄想着的却是，她们不高兴那就不高兴吧，总比直接得罪了其中一方从此被规划成另一方的阵营里的人好。


    她脸色微红，对着宋皇后和文皇后羞赧地笑了笑，然后站了回去。


    只是文皇后和宋皇后如何会在这个问题上作罢，两人要留下姐妹俩都是有自己的打算和计较的。于是，话题被洛凌霄逃避过去，便直接转到了洛凌凤身上。


    先是宋皇后柔声道：“凌霄是个柔顺安静的孩子，这是好的，就是太过腼腆罢了，还是应该多向凌凤学学，这两次见面，本宫都觉得她顶有主见的。你们啊，一个样子像凤齐，一个性子像凤齐。不过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她的温和，让人完全忘记当初洛凌凤戴着那九尾凤玉的时候，她怒火冲天的狰狞模样。


    文皇后也不甘心就这么被宋皇后抢掉了话语主导权，她见洛凌霄是决计不会站出来拿主意了，又怕洛凌凤被宋皇后这来会几句的夸奖给夸晕了头脑，选去了慈坤宫那，便赶紧问站着没出声的洛凌凤道：“凌凤，若是凌霄没办法做决定，那你来挑一挑，是在本宫这里就歇着呢，还是去慈坤宫呢？”


    洛凌凤心里对把皮球踢给她的洛凌凤是恨得要死，但是宋皇后和文皇后这两人两句话，就已经把话说死了——今天她挑也得挑、不挑也得挑！


    若是从洛凌凤自己还带着脑子的揣度上来说，当然是得两位皇后都不得罪才好；只是若是从她的本心来说，她却是宁可得罪了宋皇后也绝对不想去慈坤宫。要知道……要知道上一次就是在那该死的慈坤宫，从小到大没有人敢碰一根手指头的她被人扇了无数个巴掌，脸都打烂了、嗓子也喊哑了，而凶手就是站在那眉眼带笑、仿佛没事人一般的宋皇后！她清楚地记得那让她永世难忘的疼痛和屈辱，除了洛凌霄，这个宋皇后也是她最恨的人之一！


    那若是自己选了文皇后，起码以后她就有了文皇后这把保护伞，说不定，还能有办法向宋皇后讨回她欠她的！


    于是，心里那个答案自然不用说，已经出来了。


    “这……”洛凌凤蹙了蹙眉，迟疑道。她带了点可怜的眼神，移转向了宋皇后，“那……那凤儿可以选留在这儿吗？”


    宋皇后脸色一僵，笑也挂不太住了。停了半晌，她才问道：“怎么了？凌凤莫非是嫌弃本宫那里不如你文舅母的永宁宫好？”声音却是从牙齿缝里憋出来的。


    文皇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是满面欢欣、笑的好不得意。她带了些许微嘲和炫耀，在一边细着婉转的嗓音道：“宋姐姐，都说了让她们选，没被选中的是不会记恨的。”


    “文妹妹说笑了，本宫哪有记恨？”宋皇后赶忙恢复了那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只是心里头却憋屈得要死，道。


    “凌凤，好了，你宋舅母都说了不会记恨了。那她问什么你就如实回答她就是了。”文皇后这会儿看洛凌凤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心里有说不清地欢喜。


    洛凌凤点点头，像是因为文皇后的话，便不再那么紧张了，对宋皇后福了一福道：“宋舅母，凤儿万万不敢有嫌弃的意思。只是凤儿刚刚大病一场，还未好透，今儿路上折腾了一路，就想留在永宁宫能便捷些。况且，凤儿身上还有病气，不能陪伴诵舅母您为您解闷，去了慈坤宫，也只是让您多为凤儿操劳。”她一番话，说的倒像足了真正的情深意切、乖巧懂事。


    只是宋皇后哪里肯吃她这一套舅慈女孝的样子，面上不露，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厌恶，和文皇后不一样，她看着洛凌凤就是不顺眼。但是，她的确是有事情要找她们姐妹，哪怕只来一个都好过没人来，便对文皇后道：“文妹妹，这凌凤选了在永宁宫歇着，她身体不舒服，本宫也就不强求了；本宫也想让她好好休息，既然这样，不若就让凌霄去本宫那里，也省得凌凤的病气过到了凌霄身上，两姐妹一块儿都病了。”


    文皇后这一仗已经算是胜利了，又看着宋皇后低了头，心里难得这般舒坦，自然不像之前那般咬着不放，而且她现在觉得选择了她的洛凌凤，比圆滑逃避的洛凌霄要好上很多，便松了口，笑道：“还是姐姐考虑得周到些。那就这样吧，凌凤今晚就歇在本宫这里，凌霄你待会儿便随着你宋舅母去慈坤宫。”


    宋皇后也因此没开始那么呕心，脸上也渐渐又有了笑，道：“待会儿你们各自去歇着的地方看看，若是缺了什么，找宫女太监去安排；若是他们做不了主，就找舅母直接要就行了。放松点，无需那么拘谨，这皇宫说来说去，还是你们娘亲的娘家，你们就当作是住在自己家里便是。”


    洛凌凤和洛凌霄便福身应道：“是。”

 022 谈及婚事

    “怎么不吃？凌霄表妹，难不成这宫里的饭菜入不了你的法眼？”明云公主见洛凌霄拿着筷子却迟迟未动，便声带讥讽地问道。“说起来，你也是洛王府出来的，大概洛王爷请的厨子比我们宫里的好，所以你吃不习惯吧。”


    “明云公主说笑了，凌霄只是惊叹宫内玉馔珍馐果然名不虚传，平日里极难见着这么多美食，已经不知道该先尝哪一道了。”洛凌霄笑着答道，并不把明云公主的敌意当作一回事。


    宋皇后在一边也是笑着打圆场，道：“那多吃些便是。本宫极爱这一道‘火炙猩唇’，你也尝一尝。”


    洛凌霄点头，站在她身后的剪烛为她布上一箸火炙猩唇，她优雅地夹着尝了，然后点头道：“的确美味。”


    没吃多少，洛凌霄就觉得那股子油腥味儿惹得人直想反胃，所以便小口小口地吃，尽量拖延时间，等宋皇后甫一落筷，她便也跟着放下筷子。


    “就吃这么点？”宋皇后讶异道，然后看着她纤瘦的身材，嗔怪着道：“难怪这么瘦，还是得多补补。”


    “是，谢舅母关心。”洛凌霄垂头恭顺道。


    宋皇后满意地看着她洛凌霄温柔顺从的样子，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模样，觉得的确是生的好，比起那个她那个不识抬举的妹妹洛凌凤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等明云公主也罢筷之后，宋皇后让人撤了这一桌杯盘狼藉，然后找了个理由支开了明云公主。


    似乎是知道宋皇后要做什么，明云公主脸色有不郁，带了些哀求地看着宋皇后道：“母后……”


    宋皇后在与她对视的时候，眉眼里瞬间厉色一闪，明云公主这才悻悻地福了福身，然后瞪了一眼洛凌霄，才带着怒气和不甘转身离开。


    明云公主走了之后，宋皇后温和地问洛凌霄道：“凌霄，你这些年卧病在府里，本宫也是未替尽到做舅母的责任。（.无弹窗广告）现在才来问你的情况，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凌霄惶恐，舅母关怀，凌霄感激不尽，岂敢有任何埋怨？”


    “你有王女的身份，便是属于皇家的人。这才学对于皇家人来说，便是首当其冲的必修条目。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身子不好，可有精力读些书？”宋皇后问道，然后似乎是怕洛凌霄误会，便补了一句：“若是未曾也没什么，宫里有设太学书院，你从头开始学就行了。”


    洛凌霄勾着唇角，温言道：“回舅母，凌霄虽然身子孱弱，不过有哥哥作为榜样，这些年也不敢废离书本，自从幼年请的夫子离席之后，都是在府里看书自学。不过凌霄才疏学浅，也不知道自己看出来的是不是正确的。所以，凌霄既不敢夜郎自大，也不敢妄自菲薄。”


    宋皇后点点头，她倒是觉得洛凌霄的谈吐不像是没怎么念书的，也记起来她幼年时期是传出过神童的传言的，心里便划了一个大大的勾——才学方面，她应当是可以让洛凌霄过了。


    “那你身子大好之后，可有再不适过？”过了才学，宋皇后便开始关心洛凌霄的健康问题。


    “有皇舅舅庇佑，凌霄未曾再复发过。”


    对于这个问题，宋皇后却不是完全的相信——这说好说坏，都是洛凌霄自己说出来的，于是，她又笑道：“本宫今日正好请了太医来把平安脉，这样吧，本宫待会儿让他给你一道把把脉，看看是不是需要再多进补一下，毕竟亏损了那么多年，还是小心点好，免得你日后再有不适。”


    听到这里，洛凌霄笑了笑，心里却有了猜测——宋皇后问这些，必然不是真的关心她，再联系明云公主的态度，那么，怕是楚琰已经生了要娶她的心思了。（.无弹窗广告）


    这不是妄自揣测。


    楚琰那人，看着没野心，实际上却对皇位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毕竟他是东宫皇后所出的真正嫡子，背后的母族势力也不算弱，比起太子他自认能力只强不弱，仅仅因为比西宫皇后所出的楚珜小了一岁，就与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他怎么可能会甘心？


    所以，楚琰需要无限大的势力，为了这势力，婚姻是必须得被充分利用的东西之一。


    首当其冲，他就会去打朝廷里那群保持中立的大臣的主意。中立的大臣本就不多，还要得具备一定价值、家里有重要的嫡女适婚的，就更少了。虽然目前不是特别当红、但是实力并不差的洛骞便是他的考虑对象之一。


    洛凌霄当日的观棋代下，便是故意在楚琰面前展露自己聪慧的一面。楚琰怎么想，她不在乎。她只是要楚琰记得洛凌霄这三个字，把洛王府的嫡女放进他所需要的女人的名单里。只有那样，他才会更快地走到她边上，进入她为他做好的棋盘里。


    “是，谢舅母。”


    果不其然，没多久太医就被请来了，只是让洛凌霄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太医一块儿来的，还有楚琰。


    却是猴急了呢。


    洛凌霄眼里的光明暗不定。


    “琰儿，你怎么来了？”宋皇后一副诧异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平静的眼睛却出卖了这似乎很逼真的表情。


    “儿臣参见母后。”楚琰对宋皇后行了礼之后，才似乎刚刚看到洛凌霄一般，瞪圆了眼睛，微微吃惊，然后才含笑道：“刚才远远看着没分明，我还以为是明云来了，没想到竟然是霄儿。”他的剑眉星目在通明的灯火之下，显得璀璨明亮，倒是真挚模样。


    洛凌霄脸颊微红，垂着眉眼福了一福，道：“霄儿拜见二表哥。”


    “琰儿，凌霄，你们认识？”宋皇后在一边，笑着微诧道。


    “回母后，上一回儿臣去大全安寺的时候，正好霄儿也去上香，为纯姑姑祈福，我们俩便见了一面。儿臣有和您说过的，您不记得了？”楚琰点点头。


    “哎哟，”宋皇后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都怪本宫这记性，早就忘了这事了。你们认识也好，省去了本宫再介绍的麻烦。凌霄，你二表哥那之后回来当真是和本宫说了一大串话，都是夸你聪慧的，本宫被他给烦晕了，这才忘记了。”她牵着洛凌霄的双手，解释道。


    洛凌霄微微侧着脸没去看楚琰，仿佛是因为被宋皇后的话引得脸颊红色深了一重，她的长睫轻轻颤抖，似乎因为羞涩，声音也微弱了一些：“舅母，您就不要打趣我了，凌霄何德何能，担得起‘聪慧’二字？”只是在宋皇后和楚琰看来的娇羞，却是洛凌霄在努力忍着不让内心翻涌的戾气外露的结果。


    “行了，你也不要谦虚了，你是个好孩子，本宫知道的，”宋皇后和满眼满意的楚琰对视一眼，笑了笑，道。“李太医，你先给洛大王女诊脉吧，本宫待会儿再看。”


    那被遗忘了一会儿的李太医应了。


    宋皇后让楚琰呆在外头，自己和洛凌霄一块儿进了内殿。


    李太医为洛凌霄细细做了个检查，道：“诸事安康，洛大王女身体状况不错，就是稍微有些气血虚，不过微臣为您开一副方子，养足两三个月，便无大碍。”


    他是宋皇后的人，自然早就知道宋皇后是要什么东西的结果，便在洛凌霄没有注意的时候，将写补品方子的同时顺手写下的字条给了宋皇后。


    宋皇后看着上面写的单独一个“好”字，满意地点点头。


    今儿她不过就是要为她的儿子看看，这对被儿子点上了名字的姐妹是不是适合做他的妃子。这洛凌凤的态度摆在那，她是没有一点念想了；而洛凌霄，她就担心她病了这么多年，小小年纪就成了不下蛋的母鸡，那就绝对不能让琰儿娶她做正妃了。现在看来，这个洛凌霄，还是很有希望的。


    摆了摆手，示意让李太医退下，宋皇后试探性地对洛凌霄问道：“凌霄，你今年……是十二岁了罢？”


    “回舅母，是，过了中秋就十三了。”


    “十三呀……”宋皇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这年纪也不小了。难为你了，凤齐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你父王也没续个弦，他一个男人家，怕是很多地方都照顾不到你。”


    洛凌霄的眼眸黯了黯，摇头道：“父王待凌霄很好，凌霄已经知足。”


    “你倒也是个乖巧又可怜见的。”宋皇后怜惜道，“只是洛王府终归缺了个女主人，不然，你的婚事大概早就能定了。”


    洛凌霄吃了一惊，瞬间就羞红了脸，害臊地说道：“舅母不要打趣凌霄了……我年纪还小，暂且……暂且不用说这事儿。”


    “可不算小了！”宋皇后不赞同道。“你娘亲去的早，本宫是她的皇嫂，等于是你的半个娘亲，本宫这段时间思考了一下，你的婚事，就由本宫来帮你把把关。”


    洛凌霄低着头，却是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如蚊蚋一般听不清了：“舅母……”


    “好孩子，”轻轻摸了摸洛凌霄的头，宋皇后是越发觉得满意，“咱们皇室中人，虽然高人一等，但是这婚姻大事，却大多都不能自己做主。本宫觉得你是个难得的，性子又软和，就怕那些贵族子弟成了婚之后欺负了你去。”

 023 暗示

    “好孩子，”轻轻摸了摸洛凌霄的头，宋皇后是越发觉得满意，“咱们皇室中人，虽然高人一等，但是这婚姻大事，却大多都不能自己做主。本宫觉得你是个难得的，性子又软和，就怕那些贵族子弟成了婚之后欺负了你去。”


    洛凌霄没有说话，只是被她的话，惹得忍不住抬了点头。


    见洛凌霄有被自己说懂得意思，宋皇后勾起了唇角，接着用一种怜悯的声音说道：“你不说，本宫也知道，你父王三番五次来找你皇舅舅要扶正他的那个妾，怕她是个极为得宠的吧？听说还有个庶子。凌霄你还未出生的时候，本宫和凤齐是最为要好的，怎么可能看着凤齐的位置被一个商户之女抢去――当然，她现在娘家已经封了爵位了，只是出身就在那，也不过是得了皇上的一时恩赐罢了。这些年本宫能做的也就是帮着说服皇上回了你父王了。”


    “那个女人有庶子，怎么可能真心为你和你妹妹做打算？你性子单纯，怕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弯弯道道。你和凌凤若是嫁的不好，对墨世子也是有影响的，她自然是乐见其成；所以啊，若是她在你父王耳边吹吹枕头风，你的婚事……唉，本宫本不该说这些话，只是凤齐她早去了，本宫免不得要多为你操心一些。”


    看着宋皇后虚假的怜悯脸庞，洛凌霄眼角一片冷凝的颜色。


    操心？早八百年前去哪里了？她洛凌霄可不会忘记了，当她真正成为楚家的媳妇之后，她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嫌弃她性子清冷不够乖顺，便事事刁难，还把一堆又一堆的女人送入楚琰的房里；只因她嫁进来不久皇上就驾崩，宋皇后便把此事怪罪到她头上，这宫里第一个喊出她是扫把星的，便是她！又有多次欲加罪责来废掉她的正妃之位，只为让楚琰掌握更多的权力。[]


    这一切一切，她可没忘记了。


    “舅母，救救凌霄！”


    依照宋皇后想得到的效果，洛凌霄再抬起头，已经是害怕得泪水涟涟，惶恐的表情配着揪住胸口衣服的小手，洛凌霄自己都觉得自己若还在二十一世纪，便是进攻奥斯卡都没问题了。


    宋皇后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觉得其中不似作伪，便捧着洛凌霄的另一只手，点头道：“舅母是不会不管你的。”


    “舅母，您想让凌霄做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咬了咬嘴唇，洛凌霄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宋皇后便对洛凌霄道：“本宫哪里会要你做什么呢，傻孩子。”拍了拍她的手，“对了，本宫问你一句，你和本宫说实话，凌霄，你觉得你二表哥如何？”


    这下总算说到正题了，洛凌霄眼中寒芒闪过，却是手一颤，温声羞涩道：“二表哥是极好的人。”


    “哦？怎么个好？”


    “二表哥……二表哥他有潘安之貌，又素有贤名，当然是极好的。”小声说完这段话，洛凌霄的脸又红了。


    确定完洛凌霄对楚琰的确像是楚琰说的那般有心思的，宋皇后点点头，便决定见好就收。


    “既然你觉得你二表哥不错，那往后便多和他亲近亲近才是。别的本宫不敢说，但是琰儿绝对是个好孩子。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本宫自然不会去多干涉，只是若是你和琰儿能够……那便是亲上加亲，本宫也能少为你操点心。再说，琰儿是皇子，这个身份，对你哥哥以后继承王位也是有帮助的。”明话暗话说了一堆，宋皇后才歇了口气。


    “多谢舅母提点。”洛凌霄从刚刚诊脉时坐着的地方站了起来，在宋皇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似是感激地对她拜下道。


    “傻孩子，说什么谢呢！”宋皇后笑了笑，对边上的大宫女点了点头，大宫女便把洛凌霄扶了起来。


    今日能达到这样的结果，也是差不多了，太急了也是不好，反正洛凌霄还有两三年才及笄，只要赶在洛骞给她定了婚事之前把她和琰儿束在一起，那洛王府就自然是琰儿的囊中物――文皇后还以为自己找到洛凌凤就把她宝物了？那个洛凌凤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安分的小蹄子，就算她得了，也得管得住才是！哪里像洛凌霄，一看就知道是个好控制的主。


    两人一块儿再说了会儿话，洛凌霄这才提醒道：“舅母，不知道二表哥是不是还在外头等着，我们要不要……”


    宋皇后这才“啊”了一声，然后笑道：“你不说本宫都忘记了，这个臭小子在外头估计都在心里头骂本宫了。”然后带着洛凌霄就准备出去找楚琰。


    只是她们俩还没出去，楚琰就被宫女带了进来。他大概是听到了宋皇后刚才的话，委屈着对宋皇后道：“儿臣哪里敢在背后说母后您的不是！您又不是不知道，儿臣素来是最孝顺您的。”却是像寻常少年郎同母亲撒娇一般，纯真憨厚。


    “得了吧。”宋皇后没好气地笑骂道，“你这一整天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还不如明云那丫头陪本宫的多，你还好意思说最孝顺本宫？”


    “儿臣那不是被父王叫去做事了吗？”楚琰解释道，只是眼睛却是看向洛凌霄的，染着明亮的笑意，“母后也是的，在霄儿面前净拆儿臣的台，惹得我这个做哥哥的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了。”


    宋皇后怒骂道。“行了行了，到底是本宫拆你的台还是你自己拆自己的台？刚刚本宫还在和凌霄说，你多好多好，这一会儿就开始犯浑，说句话都没个正经，连本宫的脸都给你这臭小子丢光了！”


    洛凌霄轻轻道：“二表哥的确是个好的，他也是想逗舅母您开心呢。”那语气隐约有几分艳羡。


    “依本宫看，凌霄你才是那个最乖的，他都这样子了你还替他说话。”宋皇后笑道。


    楚琰注意到了洛凌霄眼眸里闪动的渴望，这才想起这个小小的少女从小就没了娘亲，看到这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大约是极其羡慕的。他身体里对柔弱女子的怜惜因子被挑动了起来，看洛凌霄的眼神柔软了几分，道：“还是霄儿懂我，当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早知道我就早一些去洛王府找你才对。”


    洛凌霄被他的话逗得又羞红了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双颊。她求助地看着宋皇后，道：“舅母。”


    宋皇后把洛凌霄搂进自己怀里，对准楚琰的脑袋点了点，道：“你霄儿妹妹害羞，你还说这些话来招惹她，不是存心让人不好过吗？”


    “儿臣又不是故意的！”抱着头，楚琰退了两三步，然后对洛凌霄鞠了个躬，道：“霄儿，这样总可以了吧？二表哥不知道会吓到你，在这还给你赔不是了。”却是满意地看着她仿若小鸟依人的娇羞样，心神荡漾。


    “没、没事。”洛凌霄赶忙从宋皇后怀里出来，对楚琰道。


    宋皇后把他和洛凌霄都安排着再坐下，楚琰这才道：“方才儿臣刚做完事回来，看李太医来慈坤宫，以为母后身子不舒服了，所以就跟着一块儿来看您，才知道原来只是请平安脉。这下才算放心了。”


    “是啊，顺道给凌霄也请一道，她身子不好，本宫也想让太医好好给她看看，该补的补上。”


    “对了，不知母后可知，最近京城里顺平伯爵家的那一桩丑闻？”楚琰忽然道。


    宋皇后明显是知道的，所以不悦地皱了皱眉，问道：“你提这个做什么？你是堂堂皇子，不要天天去听这些风言风语。”


    “不是不是，”楚琰知道她误会了，赶紧解释道，“父皇的案上被上了折子，清楚说了顺平伯爵的小女儿与西席夫子有私情之事，已经是大怒了。所以他有意要整顿现在京城里贵族小姐的课业问题，打算在太学书院里专门分出一个部门，让全京城三品官员以上未及笄的小姐公子们全部都参与。”


    “还有这事？”宋皇后诧异道，她看了一眼洛凌霄，道：“这太学书院的事，本宫方才还在和凌霄说着呢。”


    “若是没这事，母后您就算是为霄儿请一个夫子，也不该让她进太学书院。”楚琰不赞同道，“太学书院只有皇子皇女和公主能进去，不然就得以伴读的身份进去。您也知道，霄儿的身体不好，她怎么能做的了伴读呢？”


    “本宫也就是说说而已，”宋皇后转头对洛凌霄道：“你看看这小子，有了表妹，就连我这个母后都要靠边站了。”这话既是调侃，也是刻意对洛凌霄暗示楚琰对她已经好得比得过她这个做母亲的了。


    无非就是让她能对楚琰往死心塌地再多走一步。


    洛凌霄前世就没少被楚琰这样的温柔攻势迷惑过。


    “舅母又在打趣凌霄了。”洛凌霄羞赧地笑了笑，道。


    “不过现在好了，父皇有意要开放太学书院，霄儿也可以进入了。”楚琰笑道，“而且因为太子皇兄最近称病，父皇似乎有意让我来负责这件事，若是霄儿有什么要额外安排的，直接和二表哥我说就行了。”

 024

    与宋皇后和楚琰聊完了之后，洛凌霄借着累了的理由回到了嵩阳榭。楚琰似乎还有事要和宋皇后说，所以并没有提出要陪她之类的请求。


    “母后，您觉得她如何？”待洛凌霄前脚刚出门，后脚楚琰就卸下了方才那一脸的温和善意，脸上仅仅剩下淡淡的凉薄表情。


    宋皇后轻轻将身子往一边的榻上靠上去，闭上眼睛，道：“侍妾是不可能了，若只是侧妃，母后没有意见；只是正妃――琰儿，她现在的身份，真的足够做你的正妃吗？”


    楚琰道：“其实儿臣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若是说能，洛骞现在手里的权力日渐消弭，洛凌霄的王女身份倒也没那么值钱了；若是说不能，凤齐长公主在父皇心里到底占得地位几何，而洛凌霄作为她的女儿，又能占了几何，儿臣当真是不敢猜测。”


    “以前你父皇在凤齐长公主死了之后，就没再关心过那对双胞胎。即使有无数的密折递到宫里，说洛骞对小的还算宠爱，大的，却是不闻不问。本宫原以为是皇家情薄，你父皇他所谓对凤齐的宠爱，也不过若此，”宋皇后讲到这里，皱了皱眉头，“只是最近，本宫派出去的人却查到，几年前教洛凌霄课业的夫子，都和皇上有过接触，虽然不知道具体和皇上是什么关系，但是可以肯定，身份都不简单。这也是本宫为何没有拒绝你要选她做正妃的原因――皇上对洛凌霄姐妹，到底抱着什么态度……到底是什么呢……”


    “夫子？”还不曾听宋皇后提及此时，楚琰乍一听，有些吃惊，“我还以为……”


    “以为她就是个肚子里没二两墨水的病秧子，可是？”宋皇后抬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又慵懒地闭上了。“你大概只是听到只言片语，但你完全不知道她小时候到底是何等神童。”


    “本宫那时候见过她一次，虽然只是个小女孩，但是站在你父皇面前，却一点都不害怕，倒是她身后的洛凌凤吓得哇哇大哭，一点灵气都没有。”讲到洛凌凤，宋皇后眼里染了些许鄙夷，“能解四书五经，也通琴棋书画，你父皇问了几个治国的问题，她也都能答得上来，有些都能算答得精彩绝妙。除了对世事还有懵懂，讲出来的东西还是耿直不变些，其他方面倒真的不像一个小孩子。要知道，那时候她可才四岁啊。”


    “本宫那时候其实还算挺喜欢她，洛骞那会儿也还算得你父皇的心意。本宫就有意要把她定下来给你。只是她神童的名号还没传出去多久，就被传说病了，而且自此身体似乎就不大好。那之后就有了她在家请夫子的事情，至于夫子的身份，本宫还会继续派人去追查的。”宋皇后轻嗤道，“不过洛凌霄的病，左右就是大宅院里就那些弯弯道道，大抵都和洛骞那几个姨娘有关。”


    楚琰不解：“母后你既然知道，又有心要定她，为何不出手帮帮她？白白教她吃了这么多年苦头。”他心里头想着洛凌霄那带了点可爱的倔强的柔顺性子，和被欺负了会有怎么样让人怜爱的眼神，倒是越发对她有些喜欢了。


    “你懂什么？”宋皇后冷哼道，“你以为她洛凌霄真的像你看的这么人畜无害？本宫也是在这条路上走出来的，她有几斤几两，本宫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掂量得出来。她如今能好好站在这里，就说明她也是有点儿手腕的，是多是少就不一定，只是若本宫当日就帮了她，她没有经历这些磨练，最后养出来的还得是个废物。你是本宫的儿子，那个位置本宫是一定要替你拿下的，到时候你身边女人能只有一个？没有半点心机，终究逃不过死，只会拖累你。”


    “那……母后，您到底是觉得她如何？”楚琰懒得听宋皇后讲这些女人之间的弯弯道道，而且他也不大信那种端庄明媚的女孩子会像宋皇后描述的那样有手腕，所以只当作是宋皇后自己习惯了揣度人心，并没有当一回事。


    “你！唉……要本宫说你什么好呢？你在男人们的战场上还算有脑子，但是对女人却一点防备都没有，到时候活该被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看出了他没上心，宋皇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楚琰只是不耐道：“母后，女人不都是娶回来的附属品，能把儿臣玩弄到哪里去？我知道您担心我沉溺于女色，您放心，我有分寸。”


    “唉……算了，本宫也不说你了，”知道急不得，宋皇后也暂停对他说大道理，语重心长道：“母后是觉得她不错的，李太医检查过了，她的身体状况还不错，也能生养；而且见她谈吐教养还过得去，人也算个柔顺的，关键是，对你似乎也有些意思。你再考量一阵，最好是能若即若离的，让她到时候自己贴上来，这样日后好摆布一些。最近呢，注意你父皇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至于洛骞对这个女儿到底上不上心其实无所谓，到底那位置是要传给洛凌墨的。还有最后一点，就是最好能连同洛凌凤一起注意着，那虽是个不安分的小蹄子，但是只要是文婧和她的儿子想要的，本宫都不会让她得逞！”


    “是，儿臣明白。”楚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洛凌霄回了嵩阳榭之后，只觉得有些乏了，在剪烛的服侍之下卸了发饰妆容，准备去沐浴。


    “洛凌霄！你给我出来！”谁知，未上锁的门被“嘭”地一声踢开，进来的人是早就不知道被洛凌霄遗忘到了哪一个角落的洛敏。


    只见洛敏气势汹汹地走上来，指着洛凌霄的鼻子就骂：“你和奶奶说好的，带我来会给我与贵人牵线，我才肯装你的使唤丫头。可你倒真的是我的好大堂姐，这一整天人影都没见到，还牵个屁的线！”


    拂开她的手指，洛凌霄微微一笑，道：“敏儿妹妹还是这么浮躁，这才入宫不到一天，我得好好拜访皇舅舅他们，还来不及帮你罢了，况且，这今天我都还没见着几位皇子表哥，何处帮你牵线？”


    洛敏听她这么说，果真放下了手指头，狐疑地问：“当真只是还没机会？”她完全不知道今晚洛凌霄还带着剪烛一起见了楚琰就是了。


    “自然是当真。”洛凌霄真看着她，一脸真挚。


    “量你也不敢！”洛敏哼了一声，却又想起另一茬，火气又上去了：“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今天白天，我被那个小太监欺负去了，你怎么都不帮我？还害得我差点被那个什么明珠公主拉下去打了板子！”


    “敏儿妹妹，这里是皇宫。”洛凌霄淡淡提醒洛敏。“太监们之间也有自己的关系网，那个小公公虽然只是一个赶车的，但是你能保证他上头没有大太监罩着？听老太太说，你以后还是想进宫的，你又能保证初来乍到的你，到时候没有地方可以用到他的，或者说他在你入宫之前飞黄腾达了，你又没有事可以求到他头上的？在这个宫里，多一事比少一事好，少一个敌人比多一个敌人好。”


    洛敏勉强被她的理由给说服了，便罢了，摆了摆手，道：“那大堂姐，你倒是给我说说，什么时候能让我和皇子王孙们见上一面？总不能我都已经装成了二等丫鬟，然后就是进宫来遛个弯就回去了吧？”


    洛凌霄坐回梳妆台边，勾唇道：“那是自然不会的。皇舅舅是以他头疼，思念我和凤儿才召我们进宫的，换言之就是他什么时候头疼好了，才什么时候会让我们回去。我们大概不会少住日子，你好好等着就是了。”


    得到了这个答案，洛敏满意点头：“这还差不多。”


    “方才宋皇后和我用膳的时候说，今晚二皇子会去拜访她，这个时候二皇子应当也就差不多在来回的路上了吧。”洛凌霄似乎不经意透露出了口风，然后自镜中看着自己明艳的容颜，却是再没说话。


    洛敏一个激灵，然后失声道：“此话当真？”话音刚落，她自己就懊恼地赶紧住了嘴，然后装作一副没听清她说什么的样子，对洛凌霄打岔道：“行了，这时候也不早了，待会儿让你的丫鬟去给我收拾好屋子，准备好沐浴的水，我有睡前散步的习惯，我出去散个步就回来休息。”她怎么能让洛凌霄知道，她要去二皇子经过的路上守着，看看能不能来一次令人心动的邂逅。


    洛敏三步并一步地出了门，然后在跨过门槛的时候顿了一顿，细细整理了一下衣服鬓发，才接着迈步。


    洛凌霄摇摇头，怜悯地看着她虽然发育还不错，但是基于年龄限制也就那么回事的小身板的身影。


    啊，都忘了告诉她，楚琰最讨厌没身材的女人，他的口味，啧啧，当年除了洛凌霄，可都当真不算轻啊。

 025 偶遇失败 狼狈！

    京城的夏夜，比起洛家宗家的夏夜来说，并没有那么热。（.好看的小说）


    洛敏对宫里的路并不是很熟悉，她沿路问了好几个小太监小宫女，才跌跌撞撞走到了宋皇后所在的凤永殿附近。


    站在凤永殿出门之后必经的小道边，洛敏虽不觉得闷热，但是草木繁茂，蚊虫不少，直把她叮得抓耳挠腮、烦躁不已。


    她一边嘀咕着二皇子怎么还没来，一边对着凤永殿正门探头探脑。


    只是她不知道，凤永殿是有后门和侧门的，楚琰也比较习惯走侧门，不过也幸好，今日楚琰有事所以走了正门，这才能让洛敏的等待有了意义。


    在洛敏几乎觉得自己要被蚊子抬走了的时候，楚琰出来了。他素来知道自己的优点，所以在见洛凌霄之前，把身上华丽的宫装换下了，穿了身颜色浅淡的衣裳，显得人更是玉树临风、温润君子。只可惜洛凌霄见过了莲肆那样的妖孽，又怎么会把他这点儿容颜放在眼里？她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发现楚琰有一丁点儿的变化，只是今日她说话的时候也不多，所以楚琰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在意罢了。


    洛敏只觉远远看见一个素色的身影，并不分明。待稍微近了些，太监打的灯笼的光，温软地把楚琰的脸给照映清楚了，洛敏便站在原地呆住了。她没见过这么俊的男子，就好像是从画里出来的，眉眼如同山水泼墨一般风明俊朗，龙章凤姿。洛敏看过的那些话本里，形容的“英姿飒爽思奋扬，面如玉盘身玉树”的俊俏郎君们，一下子都被比了下去，仿佛全世界就剩下这么一个好看的人，能入的了她的眼睛。


    若是洛凌霄说的没错，那这个就是二皇子楚琰了。


    洛敏残存的意识告诉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她再记不起听人家说的太子和三皇子是个什么样，只知道，全身从头到脚所有的细胞都在告诉她，她要做这个人的妻子，她若是要进宫，也就只要得到这个人！


    洛凌霄大概也不会想到，还不需要她这个幕后推手做任何事情，洛敏已经对楚琰来了个一见钟情、非卿不嫁了。若是洛凌凤也来掺合一脚，那当真是三个人一台戏，能唱的起来了。


    “谁！”


    只是在洛敏还没来得及实行她准备好的“装作‘不小心’摔出去和二皇子偶遇进而见上第一面”，曾经在大全安寺差点伤了洛凌霄的含远就不解洛敏的风情地窜了出来，对着洛敏藏身的草丛飞身过去。


    所以本来打算假摔的洛敏，被他这么忽然一下大喝，倒是当真摔了。


    洛敏站着的地方，是小道边的树间，整个地势是坡状，小道处于上坡最高处。而低处则是一洼装饰性、实际深度也就没人小腿的小水泡子，里头养了些浮萍之类的好看罢了。平常顶多有些青蛙蛤蟆之类的在里头筑窝。


    洛敏摔了之后，顺着坡滚了下去，一路没什么障碍就滚进了水泡子里头。她不知道深浅，只知道自己似乎滚进了水里头，还以为掉进了什么水塘湖泊里。她并不擅水，当即就扑腾起水花，吓得连声大喊“救命！”。


    听到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含远停了下来，回头询问楚琰的意思。


    自楚琰到了能封妃的年纪，就没少见过宫女守在他经过的路上来制造“偶遇”，一下子就明白了洛敏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不知道洛敏的身份，还以为她是寻常宫女，当即就深锁眉头，显出不耐烦的样子。


    只是他素来以温润平和的样子示众已是习惯，没过一会儿，他就换上了惯有的温和表情，然后对含远道：“含远，还不快去救人。”


    洛敏扑腾了两下，其实也傻了眼，发现自己能直接从水里站起来，但若是此时就这么站起来，她也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尴尬，便干脆硬着头皮装到底，继续扯着嗓子喊救命。


    含远也是跟在楚琰身边不少年了，眼力也不是完全没有，分不出来洛凌霄表情的真假，那是因为洛凌霄本就比他多活了一辈子；但是洛敏这样拙劣的小女孩的演技，他还是一眼就能识破的。


    他的眼睛里划过一丝讥讽的神色，对这种异想天开、想借着主子的恩宠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一点儿好感都没有，更何况，他看眼前这个少女，看样子也就十一二岁，年纪如此小就存了这些花花心肠，更是让人心里生不出一丝好感。


    只是遵从楚琰的命令，含远还是一把把洛敏给从水里捞了起来，当然，那两根捏着她后心衣裳的手指若能再少一点儿捏着脏东西的意思，便还看着没那么不真诚。


    身上的衣裳全湿透了，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风一吹，洛敏只感觉浑身发冷，不住哆嗦。她的双颊已经绯红一片。只是不仅仅是羞的、还有急的。


    自己费心费力等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二皇子看这么一副丢人的模样。


    洛敏低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但是当她的目光在自己被水打湿而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上游离了片刻之后，她忽然有了主意，咬着唇，楚楚可怜地抬头看着楚琰，娇弱地叫了一声：“敏儿给二皇子请安。”那眼里，是浓重得化不开的哀怨和春情，身子还似乎是不经意地向楚琰的方向多靠了靠。


    这可不是林氏教的，有些人对于某些特殊技能的领悟，只能说是天生就信手拈来。


    方才楚琰那声温柔的“还不快去救人”简直酥化了洛敏一颗芳心，她再回想起来，当真是要溺死在其中了。


    楚琰心有不耐，但仍然微微一笑，道：“刚才是本皇子的侍卫唐突了。你的衣服湿了，还是赶紧回去换吧。”


    “多谢二皇子关心，敏儿没事。”洛敏全以为楚琰是在关心她，心里乐开了花，却忽略了楚琰眼里毫不加掩饰的厌恶。


    在洛敏眼里，自己就是林氏常夸的“无双的娇花、人间的明珠”，纵使自己狼狈不堪，也仍然是美的。


    而在楚琰眼里，眼前这个女子，一身衣裳湿透了，把还没发育出来的身材暴露的一干二净；又大概是因为在水泡子里扑腾太厉害，钗横鬓乱不说，从头到脚都是淤泥和一股子水里的腥馊味，脸上的粉黛和泥糊在一块，当真没有比女鬼好多少。就这样，还敢装出一副发嗲可怜的样子来接近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丑成了多极品，若非他忍耐力卓绝，估计一巴掌扇死洛敏的心都有了。


    楚琰点点头，微微一笑，“若是没事，那本皇子先走了。”


    灯笼的光芒之下，楚琰的微笑无比温暖，似是含情脉脉一般。


    “二皇子留步！”洛敏被他的笑晃了那么一会儿神，就让楚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他走路带起的风吹过，才把洛敏唤了回来。洛敏哪里肯那么轻易就让他走，所以赶紧喊住了楚琰。


    楚琰的脚步一顿，脸上表情有些抽搐，手指也握成了拳头。


    这个丑女还想干什么！


    但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亲和笑意。“姑娘还有什么事？”


    “二皇子，敏儿……敏儿……”洛敏垂下头，羞赧地看着自己在地上搓来搓去挪动的脚尖，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嗯？”


    一声悦耳的鼻音传来，洛敏赶紧寻了个借口，道：“敏儿迷了路，这黑灯瞎火的，敏儿怕的紧，这能否请二皇子带敏儿回去？”


    她可怜地看着楚琰。


    话本里都是这么讲的，美人柔弱的求助，会在一瞬间缴获爱郎的芳心，然后两人才会有接下来的发展。


    只可惜，她不是美人，楚琰也不是爱郎。


    “入秀，问问她是哪个宫的，把她送回去。”楚琰皱了皱眉，对一边提灯的太监道。


    那个叫入秀的小太监喊了声“是”，然后把手里的灯笼交给含远，对洛敏行了个礼，手往她身侧的前头一比，道：“姑娘，请。”


    洛敏被这没按照她的剧本来写的步骤给弄呆了，过了一会儿，她醒悟过来，只觉自己被人愚弄了，便“啪”一声打开了入秀的手，不高兴道：“谁要你送！”


    这下，楚琰可当真火大了。这个丑女给脸不要脸，到底当他这个二皇子是什么人！声音也染了威严和火气：“放肆！”


    洛敏被吓得一颤，这才知道自己刚刚说话过火了，只得又低头装可怜道：“二皇子……敏儿不是故意的。”试图博回一些动人的印象。


    “你是哪个宫的？”楚琰再懒得和她废话，只想直接去找她的主子，看看是哪个好人能教出这样的奴婢，几乎是在羞辱他了。若是太子或者楚珮那里的，他就当真要好好发作一番了！


    听出那个温和声音里徒然增添的冰冷，洛敏大致也能明白怕是闯了祸了，便苦着脸，不知所措。但一想到自己是随着洛凌霄入宫的，她又觉得，有林氏在，洛凌霄不可能不管自己，自己直接说是洛凌霄带来的人，把麻烦推给她便是。所以洛敏又感觉有底气了，轻声扭捏着嗓子道：“敏儿是和洛凌霄一块儿进宫的。”

 026

    听出那个温和声音里徒然增添的冰冷，洛敏大致也能明白怕是闯了祸了，便苦着脸，不知所措。但一想到自己是随着洛凌霄入宫的，她又觉得，有林氏在，洛凌霄不可能不管自己，自己直接说是洛凌霄带来的人，把麻烦推给她便是。所以洛敏又感觉有底气了，轻声扭捏着嗓子道：“敏儿是和洛凌霄一块儿进宫的。”


    “什么？”楚琰吃了一惊，然后定了眸子，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旋即，脸上的怒容掩去了，对洛敏道：“你说，你是和霄儿一起进宫的？你是她的丫鬟？”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对洛凌霄直呼其名，但是既然是洛凌霄身边的，那他就得再多点耐心应付了。


    洛敏敏感地捕捉到了楚琰对洛凌霄亲昵的称呼，心里顿时升起了浓重的不满。


    好一个洛凌霄，还敢和她说没见到皇子，这连“霄儿”都亲昵地叫上了！不要以为她是二皇子的表妹，就可以捷足先登，她洛敏是一定要嫁给二皇子的，至于洛凌霄，哼，回去她就让老太太选一门“合适”她的亲事把她定出去！


    只是眼下，洛敏也只得乖巧地点点头，对楚琰道：“是。”


    “原来如此。”楚琰点点头，下一句的声音却徒然严厉，“那你为何对你家主子直呼其名，难不成洛王府的规矩就是能纵容你一个小丫鬟奴大欺主！”


    没料到楚琰竟然会在意到这种事，洛敏被吓一跳，但是之前那蹦出一句也是因为她打心眼里就不愿装洛凌霄的丫鬟，所以便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应付楚琰的逼问。不过既然楚琰和洛凌霄似乎很熟的样子，她也就可以小小利用一下了，便道：“二皇子息怒，其实……其实敏儿并非洛王府的丫鬟。敏儿是洛王府长房的独女，近来随我们老太太才进京，因为和洛凌霄……大堂姐关系亲厚，所以央了她让敏儿扮作她的随身丫鬟，一道进宫来见见世面。二皇子，敏儿知错了！敏儿知道自己私自进宫是欺君大罪，还求二皇子千万不要和皇上说，不然大堂姐一定会被我牵连的，敏儿不要那样！”她眼泪汪汪地一下跪了下去，哀求着楚琰。


    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楚琰倒是对洛敏有稍微一点的改观，没有之前那么厌恶了。


    不过他对女人的演戏似乎本就没有什么识别的天赋，洛敏稍微比之前装的更像了些，他就有些分不出真假了。不过也难怪，能看上洛凌凤那样整日戴着假面具生活的女人，他何时有过眼光了？


    “行了，你起来吧。你既然是霄儿的堂妹，我又怎么会说出去，让父皇怪罪于她？只是，这大半夜的，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敏儿当真是迷了路。敏儿有睡前有散步的习惯，所以就在外头随便走走，谁承想再想走回去就走不回去了，只能往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就到了这里来。”洛敏小心翼翼回答道。她还不算太傻，懂得适时瞎掰出理由来。


    楚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方向，黑漆漆一片，隐约有暗淡的灯光，并不亮堂。他皱了皱眉，也不知道今儿掌灯的宫人是不是偷懒了，这个点还没把所有的灯笼都点上，这样说来，不熟悉地方的人倒真的挺容易迷路的。“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好了，你就跟入秀走吧，我让他送你去霄儿那边就是了。”


    “可是……”洛敏的目的是想让楚琰送她，谁知道楚琰就是个木头脑袋，完全看不出她荡漾的眼神里含着的暗示。她便上前一步，无限娇羞地牵住楚琰的袖角。


    “含远，走吧。”楚琰正好一甩衣袖转身，滑溜溜的缎子就从洛敏手里滑了出来。他眼中瞄过那被洛敏碰过的衣袖，一股厌恶喷薄而出，便再不对她做理会，带着含远走远了，只留下湿答答臭烘烘的洛敏在原地，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


    **


    “噗！”洛凌霄正在喝茶，面前是手舞足蹈被她命令着表演洛敏去“偶遇”楚琰的场景的断魂，倒不知道是因为原来的场景太逗人，还是因为断魂没表情的脸配上那还原度极高的表演实在太具有喜感，洛凌霄看到断魂模仿洛敏娇羞地要靠往楚琰的样子，一下子就把一口茶给喷了出来。


    “咳咳咳……”剪烛连忙给她顺气，拿帕子给她擦湿了的唇角。


    洛凌霄接过帕子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但是勾起的唇角却显示她对这出剧的满意。


    恶心到楚琰，那就是暗爽到了她洛凌霄。


    哼，这还只是个开始呢，楚琰，你爱江山爱美人，我就让你一样都得不到。


    “小姐，有一句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剪烛看着她面上难得的愉悦，踟躇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音。


    “说。”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奴婢不知为何，总有种感觉，您似乎对二皇子很是上心。”


    洛凌霄指关节扣了一下桌子，无辜地道：“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俱是皇子，在宫里的行程也不难打听，您却让敏小姐去二皇子那里；再有，方才在宋皇后那里，二皇子一来，您就开始多了些紧张，身上的气息也变了。不过这些都是奴婢的妄自揣测，若是不准，小姐别上心就是了。”剪烛说完，对她一欠身，然后到一边去，拿起已经烧好的熏笼把洛凌霄要睡的被褥都重新熏了味道。这是莲肆的吩咐，洛凌霄所有能用得上香的地方，全部要熏上和他一样的返魂香。


    她还以为她装的很好，原来都被看出来了啊。洛凌霄默默感慨，果然自己还不够道行，对楚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能淡定。


    洛凌霄笑了笑，眼里起了淡淡的雾气，“是啊，我是对他还蛮上心的。说起来，楚琰大概是这全皇宫姓楚的人里，我最讨厌的人了。你们俩呢，若是有一天有办法替我教训他，就别留情面，务必要让他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是艰难。”


    才能够好好弥补她的慎儿呢。


    断魂把她的话默默记到了心上，剪烛也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地叹了口气。


    那一晚洛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在嵩阳榭的院子里骂骂咧咧了大半晚——她倒是想进洛凌霄屋子里骂的，只是洛凌霄一摆手，断魂就跟拎小鸡仔子一样把她扔出了屋，只是面无表情留了一句“小姐已经歇下了，若敏小姐再吵，奴婢不介意剐了您的舌头”。


    所以洛敏就算再火，也不敢再靠近洛凌霄的房门一步，只能在外头逞逞威风。


    **


    翌日，洛凌霄起了个大早，倒不是因为他愿意，而是因为洛凌凤这个不速之客没名没堂跑了过来。


    文皇后看样子被她哄的挺开心，一下子就赏赐了洛凌凤一只玉镯和好几只钗子，每一样都算顶精美，被洛凌凤好好搭配了一番给戴上了。


    大概是怀着一些炫耀的心思来的，洛凌凤一进来就满屋子地找洛敏。


    这是洛凌凤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药吃、睡的安安稳稳的夜晚，若不是她脑袋上那顶精妙绝伦的人皮帽子还得带上和摘下，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没有染过什么怪病，还是以前的那个洛凌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紫华真人真有那么神通广大，算好了她得进宫住上好几日，才给她加了药量能挨得住这几天。不过她当真是比昨日刚上马车那一会儿看着要精神许多，起码换了身鲜艳的衣裳，也不若之前那般苍白憔悴的模样。


    “姐姐，昨晚睡的如何？”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宫人把洛凌凤的那一份早膳也一块儿送到了嵩阳榭。也不知道是文皇后安排的还是怎么着，给洛凌凤的那一份早膳异常丰盛，盘子就像是流水席一般络绎不绝往桌上摆。


    洛凌凤笑的有些得意，说话还是那般乖巧模样：“姐姐，若是你这里没这么讲究，不若就和凤儿一块儿用些吧。”


    本来已经快要送上洛凌霄的那一份早膳了，却有个宫女听了这话，往桌上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就离去了。然后御膳房就得了宋皇后的懿旨：给洛大王女加膳。于是，和洛凌凤那一份几乎不相上下的早膳也如流水席一般被送入了嵩阳榭。


    不喜欢这么铺张，更对两位皇后的口味都敬谢不敏，洛凌霄只是用了几口就罢了筷子。


    只是她不喜欢吃，那被迫规规矩矩站在她后头扮作丫鬟的洛敏，却恨得牙根痒痒又眼馋的心里像生了无数条虫子一般。


    若她……若她也是洛王府的嫡女，那今日被两位皇后这般礼遇的就是她了！洛凌霄什么也没做，就让二皇子那般俊俏出色的好儿郎亲昵地称呼她为“霄儿”；至于洛凌凤，她那一脑袋漂漂亮亮的簇新首饰，不也说明了她和文皇后的关系很好吗？文皇后有两个儿子，太子楚珜和三皇子楚珮，她可当真是交上了好运！


    ，她呢？大半夜守在草堆里喂饱了蚊子，还被弄进了水里弄得差点儿染了风寒，二皇子却连她的脸估计都没记住。就只有她洛敏，什么都没有！

 027 田妃

    大概是怀着一些炫耀的心思来的，洛凌凤一进来就满屋子地找洛敏。[]


    这是洛凌凤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没有药吃、睡的安安稳稳的夜晚，若不是她脑袋上那顶精妙绝伦的人皮帽子还得带上和摘下，她几乎都以为自己没有染过什么怪病，还是以前的那个洛凌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紫华真人真有那么神通广大，算好了她得进宫住上好几日，才给她加了药量能挨得住这几天。不过她当真是比昨日刚上马车那一会儿看着要精神许多，起码换了身鲜艳的衣裳，也不若之前那般苍白憔悴的模样。


    “姐姐，昨晚睡的如何？”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宫人把洛凌凤的那一份早膳也一块儿送到了嵩阳榭。也不知道是文皇后安排的还是怎么着，给洛凌凤的那一份早膳异常丰盛，盘子就像是流水席一般络绎不绝往桌上摆。


    洛凌凤笑的有些得意，说话还是那般乖巧模样：“姐姐，若是你这里没这么讲究，不若就和凤儿一块儿用些吧。”


    本来已经快要送上洛凌霄的那一份早膳了，却有个宫女听了这话，往桌上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就离去了。然后御膳房就得了宋皇后的懿旨：给洛大王女加膳。于是，和洛凌凤那一份几乎不相上下的早膳也如流水席一般被送入了嵩阳榭。


    不喜欢这么铺张，更对两位皇后的口味都敬谢不敏，洛凌霄只是用了几口就罢了筷子。


    只是她不喜欢吃，那被迫规规矩矩站在她后头扮作丫鬟的洛敏，却恨得牙根痒痒又眼馋的心里像生了无数条虫子一般。


    若她……若她也是洛王府的嫡女，那今日被两位皇后这般礼遇的就是她了！洛凌霄什么也没做，就让二皇子那般俊俏出色的好儿郎亲昵地称呼她为“霄儿”；至于洛凌凤，她那一脑袋漂漂亮亮的簇新首饰，不也说明了她和文皇后的关系很好吗？文皇后有两个儿子，太子楚珜和三皇子楚珮，她可当真是交上了好运！


    ，她呢？大半夜守在草堆里喂饱了蚊子，还被弄进了水里弄得差点儿染了风寒，二皇子却连她的脸估计都没记住。就只有她洛敏，什么都没有！


    洛凌霄和洛凌凤这一个早上的早膳，就是在洛敏“炙热”的目光里度过的。


    所幸洛凌凤还知道淑女进膳是要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基本礼仪，并没有说什么让她把本就没吃多少的东西想再呕出来的话。而两人均用完早膳之后，洛凌凤正想说些刺激洛凌霄的话，却让洛凌霄抢先道：“凤儿，昨日你在永宁宫歇着，今日得正式拜见宋舅母了。反正现在也无事，不若我们二人一起去，可好？”


    洛凌凤点点头，笑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洛敏一听是要去宋皇后那，马上联想到了楚琰，便一定要跟着去。洛凌凤不知其中缘故，只想对洛敏稍稍示好，以便日后联合起来对付洛凌霄，便帮着她向洛凌霄说话，洛凌霄并未阻止，直接应了。


    只是洛凌凤大概也是想不到的，她和洛敏，是没有能联手的那一天，便成了死对头。


    她们几个到的时候，宋皇后正在梳头。看到洛凌凤，她的拳头微微捏紧了一下，眼里划过一丝嫌恶，但是仍然对洛凌霄和洛凌凤亲热地招呼，道：“你们俩过来，替本宫选一副合适的头面。”


    梳发的宫女们忙让开一条路，让这两位小主子走过去。只见宋皇后身边站着一列十几个宫女，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红木盒子，里头盛放着一整套一整套的头面首饰，每一套都是不一样的风格，长的各有千秋，但都有个共通点就是看着贵气逼人。也难怪宋皇后挑花了了眼。


    洛凌凤不喜欢宋皇后，再加上昨夜文皇后待她那一番亲切自然，她心里头的天平狠狠偏了，只觉得宋皇后不若文皇后十分之一的美，这些首饰却比文皇后那看着要贵重，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先文皇后入宫封后罢了。这样的比较，就好比是洛凌霄和她，只不过托生在不同娘亲的肚子里，命就差别了一千一万重。


    她没有好心情，自然没办法真的替宋皇后选，只是敷衍地随便指了一套，甚至连头面的样子都没看清楚，便笑着道：“凤儿眼拙，只觉得看这一副很适合宋舅母您。”


    宋皇后看着她选的首饰上明晃晃的九尾凤凰和闪着粉色光芒的宝石，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眼拙还能特地选到这今儿摆出来的十几套首饰里唯一一副带着九尾凤凰的，倒真是上次没打怕她，倒打出了一副好眼神！粉色？这妾用的颜色，是说她这个皇后不是太子的娘，只有文皇后是吗！她看，这个臭丫头铁定是替文婧那个贱人故意来扫她的兴的！


    不过，这一些当真是宋皇后自己心里有槛过不去，所以多想的，洛凌凤完全不会想到，她这么随意一指，又把宋皇后给得罪了。


    宋皇后的语气一下就冷淡了下来，道：“这一副，不是很适合本宫今日的装扮。”她指了指边上架子上准备好的那套艾青色宫装，然后对洛凌霄说：“凌霄，你来吧。”却比对洛凌凤说话亲昵上十几倍不止。


    “是，舅母。”洛凌霄福了一福，看了一眼那宫装，除了艾青色，上头还有些深一些的翠蓝色花纹，所以她便从环顾了一圈头面们，指着唯一一套点翠的绿牡丹头面，笑道：“这一套便极为适合您。今日风和气爽，不若前几天炎热，园子里夏花正是灿烂。若舅母怜惜凌霄和凤儿，肯让我们陪您一块儿出去散散心看看风光，那便是极大的恩典，让我们有幸能看到百花朝拜百花王的场面了。”


    牡丹牡丹，佳名唤作百花王。这是洛凌霄对症下药，一句话把宋皇后伺候地舒舒服服，心里无比妥帖。


    果不其然，宋皇后对洛凌霄的话很是受用，她立马阴天转晴，笑着道：“好一个‘百花朝拜百花王’！你这鬼精灵，本宫以为你胆子小、不善言辞，却是看走了眼，是个最油嘴滑舌的！”


    “凌霄只是说真话呀。”洛凌霄眨眨眼，无辜道。


    宋皇后却笑的更开心了：“行了，就这一套吧，秋圆，给本宫梳一个合适的发髻；秋蝉，你让人去各个宫里通知，让她们自行用膳，待会儿到御花园去拜见本宫就行了。今日天气不错，本宫要带两位王女去赏花。”


    “是，娘娘。”


    洛凌凤本是准备来向洛凌霄炫耀自己多受文皇后喜欢的，却被洛凌霄反将回来了，顿时气的差点咬碎银牙。


    御花园里。


    彩色纱幔围了一层又一层，让洛凌霄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来看花还是看布料的。这在她做皇后的时候，可没有这种习惯——可能、大概是这个时间段她前世没赶上的流行吧。


    宋皇后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一边平行的是给文皇后留着的位置。她让洛凌霄和洛凌凤挨着她坐，宫女太监在她们四周忙和着，点香、设桌、准备茶水点心鲜果。特别的是，每一桌都不带重样的，比如僖贵嫔不吃梨，慕贵人喜欢喝毛尖，这些都是经过细心调换过的。


    在某些方面上，洛凌霄虽不觉得宋皇后是聪明人，但某些方面，她还是很佩服宋皇后的。毕竟皇宫之中恩宠基本看脸和手段，她能以这样一张年老色衰的脸和文皇后那种手段不差脸不错的女人较劲到现在依旧势均力敌没有处于下风，也是一种本事。这本事之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如同这设茶设案时候显示出的细心。


    文皇后推说身体不舒服，要晚一些来；而其他的，则陆陆续续、或结伴、或单独地来了些妃嫔。现在的皇帝楚宙，也就是洛凌霄的舅舅，并不算是一个昏君，起码他并不沉溺美色，后宫相比前几代的君王来说，都不算多。所以也致使他并没有历来皇帝那么多的子嗣，算起那些早夭的皇子皇女，他也不过有五个女儿、四个皇子罢了。


    不过这其中到底又有几分是因为妃嫔争斗才导致的结果，谁也算计不出来。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一个不算多特别但是别有一番温婉滋味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洛凌霄抬眼看去，一个穿着柳黄色宫装的妇人，正盈盈拜在宋皇后面前，她抬起眼睛，洛凌霄却是认得的，这便是被文皇后过继去的三皇子楚珮的生母，田妃。


    洛凌霄眯起眼睛，打量着温温婉婉、看着实在无害的田妃，陷入回忆。


    她可不会像以前那般傻傻以为田妃当真是个这么无害的人物。


    现在的后宫之中，除了两位皇后之下，妃位最大的就属田妃。她为人和气，并不喜欢参与争风吃醋的事件，据说皇上就是被她这样与世无争的性子所吸引，才对并无特别美貌的田妃有一份特殊的恩宠。

 028 田妃2

    而且文皇后自己有一个太子儿子楚珜，根本无需再过继田妃的儿子到自己的名下，再说楚珮出生在楚珜之后，文皇后也不可能是过继来了之后自己才有了儿子。这一点洛凌霄特地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当年是田妃自己主动提出要把楚珮过继出去，只说她身子不好，怕照顾皇家血脉会有偏失。


    历来只有妃子被迫过继孩子给比她分位高的，这主动要求，却还真的是头一遭。


    再来，田妃母族是儒生，并非大家，她却能无人庇护、自己平平安安生下儿子而没被两个疯狂的皇后给害死，后来还生养了明和公主——这位唯一并非皇后所出还封了公主的皇女。


    最后，是洛凌霄的记忆里，楚珜失道被废立，后死，楚珮打着为他清名的旗号拥军自立为太子军。她若没记错，文皇后是早先没被楚珮救出来、被楚琰给杀了的，但田妃，这个十几二十年没有照顾过楚珮分毫的生母，却在楚珮自立为王之后成了田太妃。后洛凌霄替楚琰出计谋打败了楚珮，楚珮投降。楚琰让他回归了自己的领地，封了个王爷。没过多久楚珮得了急病暴毙，他的幼子即位，田太妃垂帘听政，听说她杀伐果敢，政治头脑清明，有铁腕之风，颇受领地人民爱戴。


    洛凌霄本以为楚琰当初说他并没有派人去害死楚珮是撒谎，但是现在她再想起来却觉得，若楚琰没有撒谎，那楚珮的死，和这位后来垂帘听政的田妃，难道真的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吗？


    她可没办法相信。


    宋皇后让人把田妃扶起来，看得出来，她对田妃态度还是不错的——纵然她的死对头养着的一个儿子是田妃所出。


    “田妃，本宫听说你最近身子骨有些不舒坦，怎么，有请太医来看一看吗？”田妃入座之后，宋皇后道。


    “多谢娘娘关心，臣妾不过是有些苦夏，食欲不太好，没什么大碍，就没有找太医来。[]”田妃温温和和地笑着道。


    宋皇后：“哦？食欲不好？莫不是——有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田妃，却并没有太深的戒备。也是，就算田妃真的是害喜，也不一定能生的了儿子——就算是儿子，凭年纪也争不了分毫楚琰该有的东西，她没什么可担忧的。


    田妃脸色一白，忙说：“娘娘误会了，臣妾，臣妾当真只是苦夏，并非害喜。”


    “不用惊慌，本宫也没别的意思。你我皆是伺候皇上的，自当多保重身子，若是再有不舒服，一定要请太医。”宋皇后温声道。


    田妃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妾谨记娘娘教诲。”


    众人继续喝茶谈天，好不热闹。


    田妃看了看上座的洛凌霄和心不在焉的洛凌凤，笑着道：“这两位就是洛大王女和洛二王女吧。”


    宋皇后点点头，“这就是了。这个是洛凌霄，这个是洛凌凤。”


    “当真是风姿卓越。臣妾虽未见过洛王爷和凤齐长公主，但看二位王女的模样，就能猜测一二了。”田妃看着洛凌霄和洛凌凤，点头称赞道。


    “多谢田妃娘娘夸奖。”


    “田妃娘娘谬赞了。”


    洛凌霄和洛凌凤微微颔首，齐声道。


    洛凌霄抬眼的时候，看见田妃还没来得及从宋皇后的脸上移开的目光。那眼神，有几分探究。


    洛凌霄似是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宋皇后，宋皇后正看着洛凌凤，眼里有不是很明显的厌恶。


    田妃仿佛察觉到洛凌霄看了她，对洛凌霄微微一笑，温婉动容。


    洛凌霄回以一个同样和气的笑。


    “果然，本宫这些日子没来御花园，这里的花儿都开的很是繁盛，当真是极美。”喝了一盏茶之后，宋皇后眯着眼睛，很满意这满园姹紫千红的样子。


    有妃嫔立即拍马屁道：“这御花园里风光再美，也比不得娘娘您发间绿牡丹美，更比不上您这位真牡丹美。”


    “是啊！”“娘娘才是真美！”其他妃嫔纷纷迎合道。


    宋皇后笑得欢喜，侧过身子，拍了拍洛凌霄的肩膀，道：“你们都别拍马屁了，本宫自知已经不是什么年轻的主。今天这身打扮，都还是凌霄给本宫选的，她当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


    妃嫔们故而又转去夸赞洛凌霄好眼光、敏心肠。


    却完完全全冷落了另一边的洛凌凤，让洛凌凤的脸色更是不好了。


    “不知文皇后娘娘怎么还没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和着众人一起出声的田妃忽然打断众人，道。


    宋皇后虽有不悦，但看是田妃说话，却也没太明显，只是微微笑着道：“文妹妹说她身子不爽利，要晚些来。我们先聊聊天，待会儿她来重新摆一遍席面就是了。”


    “是。”众妃嫔应声。


    这赏花宴开到一半，文皇后都还没来。洛凌凤大约是觉得一个人孤军奋战、被宋皇后有意无意排挤得没意思，便起身推说要离席转一转。


    洛凌霄便也跟着请求和洛凌凤一块儿去。宋皇后知道这一大堆莺莺燕燕，她们大约是不习惯的，便随意地摆了摆手，由着他们走了。


    若是洛凌霄有多在意一点，便能看到，她离席的时候，身后的田妃似乎朝身边的一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而那宫女，在她们走了不久之后也跟着出去了。只是一个小小宫女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罢了。


    一出来，在外头和剪烛一道等的不耐烦的洛敏就连忙跟上她们，洛凌霄给剪烛使了个眼色，剪烛就在原地站着，顺道把洛凌凤的银川也一起留了下来。


    “姐姐，凤儿不想在宫里继续呆着了。”走在御花园的小路上，洛凌凤对洛凌霄不满地道。


    经过文皇后有事不出席这一茬，洛凌凤的思想就有了微妙的转变。她方才闲着就在打主意，这文皇后和宋皇后，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她可没办法知道。但是唯一能肯定的一点，就是无论谁得利，她都不能让洛凌霄跟着沾了光就是。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洛凌霄昨日在永宁宫那番表态，虽然让文皇后略不舒服，但是并没有彻底得罪文皇后；至少文皇后在和她说话的时候，若有似无都还有些要提点她们姐妹的感觉。注意，不是提点她洛凌凤一个人，而是她们姐妹两个。但是宋皇后却是实在的厌恶她，相比之下对洛凌霄又是越发的好。


    都怪自己昨日吃饱了撑着赌那个气，脑子一热就没有多想了！


    不过现在还有补救的方法，那就是，利用洛凌霄对她的好，让洛凌霄自己主动脱离宋皇后的身边！


    “怎么了？”洛凌霄皱着眉，“担忧”地问道。


    “没怎么。”洛凌凤嘟着嘴低着头，半晌抬头想说什么，却张嘴没吭声，又的了脑袋。


    洛凌霄有些着急：“到底是怎么了？凤儿，和姐姐说，你被谁欺负了？姐姐这就待你去皇舅舅面前，让他给你做主！”


    洛凌凤闷闷不乐道：“皇舅舅能做主？宋舅母也没做错，她就是因为我没选去慈坤宫，所以不喜欢我罢了，这事——谁能做的了主？”


    “原来是这件事情，”洛凌霄松了一口气，“你别多心，宋舅母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她是个慈悲心肠，你若多和她说说话就知道了。”


    洛凌凤反驳道：“姐姐，是你心肠太慈悲！宋舅母这么明显不喜欢凤儿，你还为她说话……”


    “凤儿，”洛凌霄打断她，“此处是宫里，说话得仔细。”


    “嗯……”洛凌凤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过分激动了，声音大的让周围的宫女太监都看过来了，只是幸亏隔得不近，她们似乎也只是听到吵闹、并未听清楚实际的内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小小声道：“姐姐，不是凤儿多心……实在、实在是凤儿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冷落过，明明凤儿很努力地想让大家喜欢我……”她表情委屈地几乎都要哭出来了的样子。


    “傻孩子，真的别多想了。人总是要慢慢相处着，你若是个好的，宋舅母迟早能明白的。”洛凌霄摸了摸她的脑袋，但是那个怪异的手感，让她的表情轻轻抽搐了一下。


    洛凌凤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觉得那贴在她溜光的脑袋上的人皮帽子轻轻挪了挪，她暗叫不好，连忙退了一步，然后才抬头看洛凌霄，见她并没有异常，才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凤儿也希望能是这样……但是凤儿还是想家了。也不知道父王他在府里怎么样，老太太的病又怎么样。之前凤儿不懂事，违逆了老太太，让她生气伤了身子，这段日子一直都很后悔……”


    洛凌霄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接触了她的头顶的那只手，有些犯恶心。洛凌凤之后说的话，她都没怎么听，只是敷衍地笑着点头，直到前方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霄儿！”


    楚琰惊喜的声音传来，洛凌霄和洛凌凤、以及她们身后跟着的洛敏俱是一怔。旋即，洛凌霄是换上淡淡微笑，不疏离也不亲昵；洛凌凤是懵懵懂懂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猜测他的身份；而洛敏则惊喜地叫出声来。


    “二皇子殿下！”

 029

    洛凌凤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觉得那贴在她溜光的脑袋上的人皮帽子轻轻挪了挪，她暗叫不好，连忙退了一步，然后才抬头看洛凌霄，见她并没有异常，才乖巧地点了点头，道：“凤儿也希望能是这样……但是凤儿还是想家了。也不知道父王他在府里怎么样，老太太的病又怎么样。之前凤儿不懂事，违逆了老太太，让她生气伤了身子，这段日子一直都很后悔……”


    洛凌霄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接触了她的头顶的那只手，有些犯恶心。洛凌凤之后说的话，她都没怎么听，只是敷衍地笑着点头，直到前方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霄儿！”


    楚琰惊喜的声音传来，洛凌霄和洛凌凤、以及她们身后跟着的洛敏俱是一怔。旋即，洛凌霄是换上淡淡微笑，不疏离也不亲昵；洛凌凤是懵懵懂懂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猜测他的身份；而洛敏则惊喜地叫出声来。


    “二皇子殿下！”


    楚琰身后还在说话的少年们，目光俱被这一声给吸引过来了。洛凌霄对洛敏冷声道：“敏儿，退下！”


    洛敏被她这宛如对待丫鬟的口气激得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反驳，洛凌霄的声音又飘过来：“若是你不想惹祸上身、被丢去打一顿，就给我闭嘴！”她浑身颤了一颤，只得退后，默不作声，但是一双眼睛还是止不住地往对面那一堆龙章凤姿的少年们身上瞟。


    洛凌凤则是微微一怔，看向楚琰，心里默默对这个传闻里的二皇子开始进行评估。


    她见过莲肆那种像妖魔又似谪仙般穷尽天神手段造出来的瑰丽人物，自然楚琰这般俊美少年在她眼里也不算什么了；只是那是二皇子，据说是四个皇子里最有才干、甚至超越太子一大截的二皇子，未来是君是臣还说不准。况且，虽及不上莲肆，但与寻常男子相比，二皇子已经算是人中龙凤了，若是这几层加在一起，楚琰对她来说，是个不错的考虑对象。(.)


    她虽有欲念，但仍然还是个少女，所以想到这个人是她的夫君候选对象，脸也微微红了一红。


    洛凌霄看向那群少年们，今日也不知道吹了什么风，除了楚琰，楚珜、楚珮、甚至最年幼的楚瑆也出现在这里。他们兄弟四个站在一块儿，倒也算一道风景线。


    “霄儿，我听说母后在这里设赏花宴，就和他们一块儿过来看看热闹，你怎么不在席间，却跑出来了？”楚琰直接忽略过洛凌凤，走到洛凌霄面前，笑着问道。


    洛敏和洛凌凤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太好了。


    一个是被酸的，一个是被气的。


    洛凌霄不疏不腻地浅笑答道：“席上呆久了也有些闷得慌，我和凤儿便一道出来走一走。”说着，便把洛凌凤推了出来，给她介绍道：“凤儿，这位是二皇子，我们要叫二表哥的。”


    楚琰这才仿佛意识到洛凌霄身边有洛凌凤这么个人，勾起唇角，微微笑道：“这就是凤儿表妹了。”


    洛凌凤望着他温文尔雅的样子，脸上有些烧，略带羞涩地对他福了福身：“凤儿给二表哥请安。”


    楚琰身后的楚珜等人也在这时候上来了，他们均是听见洛凌霄和洛凌凤的话的。


    楚珜和楚琰年岁差不大，也是极为温和的人；只是，楚琰的温和是装出来的，而楚珜则是真正骨子里的温柔，心软敦厚，也比较耿直呆板。这样的性子，也注定了他不适合做未来的一国之君。


    到最后，他也的确是下场惨烈。皇上还没下葬的时候，就被发现衣衫凌乱，醉倒在要给皇上殉葬的妃子床上，那个妃子也是衣衫不整，留下了血书上吊而死。[]所以太子没多久就被以失道为由废立，被囚宫中，不久暴毙而死。


    楚珮现在约莫十四五岁，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他平素表现的，则是以楚珜的事事为中心，一副忠诚模样，是个典型的好弟弟。而比较起无趣的楚珜，爱笑灵动的他，与妹妹明珠公主的关系也是极为要好的。只是在楚珜死后他的种种表现，无一不让洛凌霄怀疑他所谓的忠诚到底是真是假，进而对他的生母田妃也有了更深的疑问。


    至于楚瑆，现在他还是个八九岁的、和明珠公主没差多少的小屁孩，虽然装着一副乖巧老实的样子，骨子里却实在是个小魔星，最喜欢恶作剧。他的生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才人，据说是宫女封上来的，生了楚瑆之后就死了。皇上没有让任何一个妃嫔长久接手楚瑆的管教，他自打出生起，就是东宫呆了呆西宫，各家轮番走，便也练出了油滑的性子，在各处都十分讨巧。三个哥哥和他岁数差了一截，所以他们也都还算比较疼爱这个小弟弟。


    楚琰对洛凌霄和洛凌凤介绍道：“这三位，分别是你们的大表哥、三表哥和四表弟。都是头一次见吧。”


    洛凌霄和洛凌凤对他们也福了一福，行礼道：“凌霄（凤儿）见过大表哥、三表哥、四表弟。”


    楚珜、楚珮和楚瑆对她们点点头。


    “昨儿明珠丫头还跑去我那里，说她的凌霄表姐不住在永宁宫，不陪她玩了。今天我就是专程来给她讨个说法，凌霄表妹，你可知罪？”楚珮笑嘻嘻地开着玩笑，一上来就自来熟地说道。


    洛凌霄忙行礼讨饶：“三表哥恕罪！”


    楚珜见她似是当了真，忙瞪了一眼楚珮，示意他别乱说话。


    楚珮被楚珜这么一瞪，又见洛凌霄诚惶诚恐的样子，却是苦了脸，对楚珜道：“太子皇兄，我就是和凌霄表妹开个玩笑，玩笑而已！”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他对洛凌霄拱了拱手，装了副低声下气的样子讨好道：“凌霄表妹，是三表哥错了，你大人有大量，莫怪我！不然在这我得被太子皇兄责备，回去还得被明珠那个小魔头给吵死了，她现在满心都是你最好，哪里还有我这个皇兄的地位。”他一扮可怜，倒当真是一副萌死人的正太模样。


    洛凌凤一直没有插进话，这会儿赶紧替洛凌霄抢先说道：“三表哥多虑了，姐姐是最善心的。”


    洛凌霄也笑着点头，并未再多说话。


    楚瑆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这陌生的表姐们，然后悄悄对身边的楚珜道：“太子皇兄，我觉得那位凌霄表姐，倒是个面熟的。好像是挂在御书房的画像上的纯姑姑。”


    楚珜点头：“她们是纯姑姑的女儿，自然像了。”


    楚瑆摇摇头：“不对，我只觉得凌霄表姐像纯姑姑，而那位凌凤表姐，一点都不像。”说着，他纳闷地自言自语道：“对啊，这就奇怪了……她也是纯姑姑的女儿，怎么一点都不像纯姑姑呢？难不成她不是纯姑姑生的？”


    他的话并不算太小声，洛凌凤和其他在场的人都还是听见了的，当时就心神一震，总觉得自己的真实身份被人看出了端倪，她看着楚瑆的目光也有些变了，多了些恐慌和狠辣。


    洛凌霄甫一听见楚瑆的话，就好整以暇地等待洛凌凤的惶恐表情。在意料之中，她收获了洛凌凤的心慌，这种慢慢煎熬对方所获得的感受，当真是美妙。


    洛敏在后方，也听见了，不禁打量了洛凌凤和洛凌霄几眼，也有了疑惑——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天差地别的双胞胎姐妹，于是她把疑问默默记在了心里，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暗自窃喜。


    “瑆弟莫胡说！”楚珜脸色一变，严厉地低喝。楚瑆忙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楚珜是太子，自然不可能给洛凌凤弯腰低头，但是他又天性就谦逊敦厚，便满含歉意地道：“瑆弟年纪小，凌凤表妹勿要介意他的胡言乱语。”


    洛凌凤还能说什么？太子都来道歉了。她便顺水推舟表明自己是个宽容大方的人，一副迷茫模样道：“四表弟怎么了？方才凤儿只知道风声大，并没有听见谁说话。”


    楚珜感激地笑了笑，对洛凌凤的好感升了一些。


    一群人站在这里说话，总归是不好看的，此时已经有一些太监宫女的目光被聚集来了。楚珜便带头说道：“本宫和诸位皇弟们要去拜见宋母后，两位表妹是一同去，还是在这接着散散心？”


    洛凌霄道：“凌霄想在这里多走走再回去。”


    洛凌凤便也乖巧地随着她道：“凤儿也是。”


    楚琰还想和洛凌霄多亲近亲近，自然便道：“太子皇兄，霄儿和凤儿在宫里初来乍到，不若我陪她们一块儿走走，做个向导。母后那我待会儿再去。”


    楚珜点点头，算是应了，便带楚珮和楚瑆先走了。


    洛敏心里大喜，楚琰要留下来，就说明她能得到机会和他走近一些了。至于洛凌霄和洛凌凤，最好是待会儿出点什么事，离他们越远越好！


    四人一道走在园子里。楚琰这才发现洛凌霄身后跟着的洛敏，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洛敏，把她看得羞得低下了头，才问洛凌霄道：“霄儿，你实话告诉二表哥，你身后跟着的，这当真是你的丫鬟吗？”


    洛凌霄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看着楚琰，墨色的眸子全是真挚：“凌霄不敢欺瞒二表哥，她并非是我的贴身丫鬟，而是我大伯父所出的堂妹，洛敏妹妹。”

 030 争风吃醋

    他觉得洛凌霄是对他有意的，所以洛敏的行为她不可能事先知情。(.)而洛敏又真的会傻到去把自己要勾引他的事情告诉洛凌霄吗？


    当然，不管洛凌霄知不知道他和洛敏已经遇见、他还已经得知洛敏真实身份的事情，只要他问的这个问题，洛凌霄不犹豫地如实回答，他都会对洛凌霄多一百分好感。因为，若是她知道了，那万事无差；若是她不知道，那她肯直截了当对他坦白，也说明她的确是个诚实的女子。


    洛敏觉得自己现在在楚琰面前已经是公开了身份的人了，自然不用再畏畏缩缩装丫鬟下去，便凑上前去、娇羞地对他行礼道：“敏儿给二皇子请安。”


    她今天是预备好了要跟着洛凌霄她们见贵人的，所以洗的干干净净的，还特地打扮了一番，看上去也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别致美丽。尤其是脸上红绯一片，更映得眼眸明亮、颈子白腻。就这么说，单纯以貌取人，艳若桃李的她劣于端庄明丽的洛凌霄，但是还是比只堪秀美的洛凌凤强一些的。


    楚琰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刚才倒是没注意到她今日看着也甚是可人的样子。


    洛敏为这一眼，暗自大为欣喜。


    洛凌凤也看着了，心里啐了一口“狐狸精”，便走到楚琰边上，可怜巴巴道：“二表哥莫怪姐姐和敏儿妹妹，凤儿对此事也是知情的。敏儿妹妹她从洛家宗家来，大伯父和大伯母去的早，大小养在老太太身边。以前没见过京城这般繁华景致，更别说进宫了。所以我们也是心疼她，但皇舅舅下的旨意里只点了凤儿和姐姐，所以我们俩就出此下策，把敏儿妹妹带进宫里看一看，并无其他恶意。若是二表哥怪了她们，请怪凤儿一个人吧，左右……一个人承担也就够了。”她却是擅于做楚楚可怜的样子，即使并无十分出色的容貌，但配以那过得去的容颜，气质上却也能博人眼球。


    洛凌霄几乎想笑了，洛凌凤虽之前错付春情与莲肆，但怕是没吸取教训，这一下又看上了楚琰。


    倒真是命运注定，就算有莲肆这一档子，她和楚琰却注定还是要纠缠成一对狗男女吗？


    洛凌凤的话，无疑是直接把洛敏心里最忌讳的事儿赤裸裸扒在了楚琰面前，让她感觉分外羞耻和气愤。她险些就跳起来要和洛凌凤再掐一架了，只是屈于楚琰在场，她只能硬生生吞下这口气，但还是不服气，便站到了楚琰另一侧，隔着一个楚琰对洛凌凤道：“这事是敏儿的主意，何苦要牵连两位堂姐。敏儿是父母双亡，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还是能明白何为‘敢作敢当’。”她又抬眸看向楚琰，眉眼哀怜道：“二皇子殿下，都怪敏儿不听大堂姐的话，若是您要怪，请怪敏儿一个人。”


    楚琰被这两人搞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何时说过要怪罪谁了？这随便带人进宫的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只要不捅到皇上面前闹大，都是没什么事情的。不过，两个青葱少女把他一人双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还是一种极大的享受的。


    楚琰不禁好心情地笑了笑，道：“凤儿表妹、敏小姐，这事没什么，你们都不用担心。只要小心些别再被别人知道就行了。”


    “叫我凤儿就行了！”“叫我敏儿就行了！”洛凌凤和洛敏异口同声道，然后互相对视一眼，恼怒地别过头去，暗啐了一声“小骚狐狸”！


    只是，她们大概不了解，当狐狸也是要有本钱的，在洛凌霄床上翻滚着、让剪烛给它挠肚子并且存在感最近都很薄弱的莲狐是如是自诩的。


    不过洛凌凤当真没有这么在乎楚琰的，毕竟是才接触，而且她的心里还有些闪烁到底该把自己的目标放在谁身上；只是洛敏此举，却是刺激了她，让她就算是争口气，也得把楚琰的目光争取过来。


    楚琰微愣，然后随即温言如她们所要求地道：“凤儿、敏儿。”


    反正改个口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洛凌霄的目光却是闪过一丝轻嘲：她当年到底是何苦，要为这种对全世界的人都温柔而残忍、只爱过自己的男人拼死拼活？换了一世，她发现自己前世的审美观肯定是被狗啃过了，才会堕落到只剩下洛敏和洛凌凤那一种水平。若是这一世的她，楚琰就算再种十片相思豆树林，她都绝对、绝对不会被他感动！


    “多谢二表哥！”“多谢二皇子殿下！”洛凌凤和洛敏再次异口同声，又是不爽地互相冷哼。


    楚琰感觉到了洛敏和洛凌凤之间的不和，并颇为受用地接受这两人是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感觉。不过他还是看了一眼洛凌霄的表情，他觉得兴许洛凌霄虽不出声，但见此场景也能有些酸意的表情——啧啧啧，那张端庄明媚的小脸，若是能有那种表情，大概又是一番不一样的美丽。


    只可惜让他失望了，洛凌霄至始至终笑的淡淡的，并没有多一分异样神色。楚琰便安慰自己，洛凌霄这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大度能容人、贤惠自持。


    四人这会儿已经走的变换了阵势。楚琰在前，洛敏和洛凌凤两人分别贴在他的身子两侧，谁也不相让半分。而作为三女之中的长姊，洛凌霄却独自一人跟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看着那样子，才当真像是出来透气、赏花的。


    “对了，霄儿，”楚琰忽然转过头来，似是不经意地对洛凌霄打听道：“那一日你在大全安寺，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人？”洛凌霄浅笑嫣然，只是带着淡淡疑惑，“那一日大全安寺中虽人流不多，但凌霄遇上的人也不止十几。不知道二表哥指的是谁？”


    “就是……比较特别的人。”楚琰从他的手下那里听说，那一日有人见到一个绝色艳丽的男人在大全安寺附近出现过，阵仗还不小。他便让人去查，发现就是这么巧合，那一日莲肆并不在宫里，也不在明王府、司礼监和东厂这三处。他虽然盘问了几个沙弥，但都没有问出莲肆是否去过大全安寺。而在端午宫宴上，洛凌霄曾经得明王九千岁莲肆的青眼。那么，洛凌霄去大全安寺若是见到了莲肆，必定一眼就认得出的。


    说起来，楚琰作为堂堂二皇子，和莲肆这种掌印大太监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冲突的。


    只是莲肆本就狂傲不羁，这世上没几个人被他放在眼里过；所以楚琰当然不会是那个另类。楚珜压楚琰一头成为太子，尚且有他是长子的缘故；可是莲肆以一个宦官之身，在宫里横着走都没有人敢管，别说楚琰，就连宋皇后都一句话不敢多说，楚琰一直对此颇为反感，认定莲肆和皇上之间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仔细观察莲肆这么多年，除了具备面白无须、没有喉结这些太监应有的特征之外，莲肆没有一点太监的样子，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而且莲肆从不让人近身，更别提让人服侍洗澡了，摆明了就是有什么秘密！皇上的态度也很微妙，一个太监，居然能随时进入御书房那扇皇上并不轻易对任何人打开的大门，而且据说，很多奏折其实并非是皇上所批、都是由莲肆代劳的。再据楚琰所知，这几年被皇上胡乱找理由给砍得砍、杀得杀的大臣，有不少都是给皇上递过要谨慎莲肆这等祸水妖人的折子的人。这保护，也忒全面了些！


    综上所述，再推算莲肆的年龄，他并非不可能是皇上的私生子！


    若真是这样，一切都好解释了——他亲爱的父皇，年轻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整出了一个私生子，这些年为了避人耳目，一直将这个私生子带在身边，只对别人说他是太监。但是除此之外，盛宠、器重、王位、权力，他一样都没少给莲肆，对莲肆比对他的任何一个皇子都要亲近。照这样的发展，很有可能——很有可能连楚珜那个蠢货的太子之位都是一个幌子，父皇，他可能真是的心意，是要将皇位给那个男生女相、祸水妖孽的男人！


    就这样，莲肆被楚琰当作了埋在心底的假想敌，每一晚他都在对莲肆的敌意和猜测中度过，除了把楚珜推下太子宝座，他还时时刻刻防备着莲肆哪一天被宣布成为继承人。


    若是他有能耐，他第一个要铲除的，不是楚珜，就是他莲肆！


    当然，他又觉得，像洛凌霄这样的深闺女儿，与莲肆并不会有什么牵扯。所以这一问，他当真只是起了兴致随口问问罢了，若能得到消息就算幸运，得不到也没什么。


    洛凌霄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才迷茫地摇摇头，回答他道：“没有，那时候除了僧寂大师和僧元大师，还有几个送饭的小沙弥，凌霄没有见过什么其他人了。后来僧寂大师圆寂，凌霄便回了府。”

 031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对了，下一次若是霄儿你们再想去大全安寺烧香，可以叫上我一道。我与僧元大师有些忘年交情，在那可以帮你们做安排。”楚琰笑道。


    洛凌凤和洛敏两人倍觉欣喜，连声感激。


    只能说，这时候的楚琰还没有那么稳重，被三个少女围在一处，便有些飘然了。他想起自己手里，现在被父皇委派的太学书院的任务，觉得洛凌凤和洛敏还不知道这事，便道：“敏儿不若就留在京城里算了。这里比洛家宗家肯定是好不知数倍。接下来太学书院要公开向京官世家的子女授课，你们三个可以一道来，多和其他的世家小姐结识，对于你们都是有好处的。”


    洛敏的眼睛明亮了片刻，但立马又黯淡了下去，苦笑地摇摇头，自嘲道：“二皇子殿下莫要忘记，敏儿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哪有什么京官世家小姐的身份？就算洛王叔叔帮忙让我进去了太学书院，敏儿在里头也是比不过那些小姐们，定是被嘲笑的命。若是那样，敏儿还不若自己在王府里，看看书写写字，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命罢。”


    这话正好给楚琰炫耀的机会，他连忙道：“敏儿妹妹多虑了。这事情何须洛王爷出面？父皇早就将此事交代给我办，我给你在册子上加个名字就行了。你是洛王爷的亲侄女，这身份本就是够尊贵。到时候我再和夫子说一声，他们或者是其他小姐们，自然不敢轻慢与你。”


    “这、”洛敏立马崇拜地看着楚琰，“那敏儿就在此谢过二皇子了！”说着，她就要盈盈拜下，只是眼睛却在楚琰注意不到的情况下，挑衅似的对洛凌凤看去。


    洛凌凤气的小脸发青，却无可奈何。（.好看的小说）


    就在这时，有小太监找来，催促他们一行人回席上，说是文皇后已经来了。于是楚琰便带着她们三个一同往席间走回去。


    文皇后见洛凌凤和楚琰并肩走来，脸瞬间搭了下来，洛凌凤也发现了，这才恢复了理智，记起来自己现在暂时还被文皇后归为她氅下的人，吓得赶紧低了头，想着待会儿怎么和文皇后交代。


    文皇后大约是心里恼怒，再没向洛凌凤看。后来洛凌凤坐到了她身边，她也至始至终是神色淡淡的。


    四个皇子不便与妃嫔们同席，两位皇后便在轻纱隔壁为他们设了席位，既能避嫌，也不耽误说话。


    洛凌霄起先还在疑问，这种场合怎么几位公主皇女都没来。宋皇后听她的问题，笑道：“她们这个时间都在学习一些女红女诫之类的东西，就算是本宫去要求，女夫子也是不会放人的。以后等太学书院开放，你们大约也是和她们一样的。”


    这才算解了她的疑惑。


    “对了，不知道你们姐妹俩可擅长女红？”宋皇后问道。


    洛凌凤的表情一凝，不做声，下意识看向洛凌霄；洛凌霄则舒眉谦逊道：“女红是女子必学，故凌霄曾学过一二，但无奈手拙，并不是非常擅长。”


    宋皇后看向洛凌凤，又浅笑问道：“那凌凤呢？”


    洛凌凤心虚，但又不愿说实话露底招人笑话，便跟着洛凌霄一样道：“凤儿也是。”


    文皇后虽然对洛凌凤刚刚和楚琰呆在一块儿心有不满，但她心里还是认定洛凌凤是她这儿的人，起码是她能用来打击宋皇后的道具。[.超多好看小说]端午宫宴上洛凌凤的一袭绣工超绝的青云芙蓉裙，她还仍旧有印象。那时候洛凌凤当着所有人面承认是她绣的，文皇后也还记得。故而她以为洛凌凤只不过是在自谦，便接过话去，道：“凌凤你何必如此自谦？本宫是知道你的本事的。”她又转头问宋皇后道：“不知宋姐姐问这有何事？说出来，让咱们大家一块儿听听。”


    皇上的大寿正好是中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宋皇后本来想着洛凌霄姐妹是凤齐长公主的女儿，这其中意义深大，再加上她见识过那条青云芙蓉裙，对她们的绣技很是有信心。若是让她们二人一同绣一副刺绣，然后由她来献给皇上，定能得到皇上的欢心。因为刺绣是让她们姐妹二人回洛王府绣，她只要稍稍用些手段，就能让文皇后对此完全不能知情。到时候，皇上一高兴，她再借机把功劳都归于洛凌霄，不过是卖个人情，就定能使她对自己和琰儿死心塌地，她以后再用洛凌霄，便能得心应手些。可是她就是心急，给忘了边上坐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文贱人，现在文皇后问出来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转了转眼珠子，宋皇后从脑子里扯了个借口来糊弄着，无奈笑道：“还不是明云那丫头，老是说刺绣女红这些东西无趣，本宫就想着要给她找个伴，免得她一直不肯用功。”


    文皇后不太相信地掩着唇，讶异道：“不会吧宋姐姐？妹妹可是听说明云在太学书院的女红课上经常得夫子赞许的。”随即她又了然地笑道：“其实是宋姐姐您要求太高了吧？明云已经做的非常好了，你看看明珠那丫头，若是她有明云一半，妹妹我就省心了。”


    宋皇后也知自己这个理由找的并不算太高，还踩低了明云，只得笑着偏了话题道：“明珠聪明可爱，况且她年纪还小，待她大一些便知道文妹妹是为了她好了。”


    两位皇后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打着机锋。其实文皇后虽不知宋皇后打的主意，心里却和宋皇后想到一块儿去了。只是她比宋皇后少一个心眼，只是对洛凌凤的绣技非常有信心，想让她一人去绣一副能惊艳四座的作品，好为她争光。


    皇子们那边，楚珜低头喝酒，并没有在意妃嫔那一边；楚瑆年纪还小，也是不懂，只觉得无聊，不断文雅地打着哈欠，然后吃着席上的瓜果。楚珮隔着轻纱看向坐在两位皇后身边的姐妹花，虽然朦胧，但仍旧能看见一个绰绰约约的影子。他看着那个一袭湖色衣裙、环佩叮咚的身影——也就是洛凌霄，想着他刚刚接近她时，她身上那种好闻的馨香，便心里一阵荡漾。端着一杯酒，他席地靠着左腿膝盖，慢悠悠晃着酒液，眼睛微微眯着，方才的玩世不恭俱已收起，已然是有一两分醉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自认是君子，而那个小小的少女也亦是淑女，他觉得她不错，长相、身份都不错。只是二皇兄似乎对那对姐妹也很是上心，尤其是洛凌霄。他有几分胜算？若是他捷足先登向父皇要了洛凌霄，父皇又会肯吗？


    楚琰也在关注席上的事情，并没有多注意楚珮这个平素就没给他什么危机感的兄弟。他听到宋皇后问的话，想起昨日宋皇后是和他提过这件事的，说是当作一个人情，同时也是对洛凌霄的试炼，无论她本身有没有这个本事，她都得能拿出合格的东西才能证明她并不是个蠢物。


    只是这会儿，文皇后打断了宋皇后的注意，他便知道这件事大概是要落在洛凌霄一个人身上了。他有些担忧洛凌霄是否能完成这个任务，若是不能完成，母后那边大概是会对她失望的。那他想要娶她做正妃，母后那边估计会有意见了。或者他再打算打算，看看是否有比她合适的女子，这洛凌霄，做个侧妃倒是绝对够的。


    回宫的时候，文皇后和洛凌凤说了这事，让洛凌凤回洛王府之后好好准备，有什么具体需要可以直接递信和她说。就算是御品贡品的珍贵绣线，她都能为她找来，只要她专心致志绣好给皇上贺寿的绣图。


    洛凌凤本找好了理由，欲和文皇后解释刚刚自己和楚琰为什么会站在一块儿，文皇后却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只说：“若是能绣好这副刺绣，把宋皇后的风头盖过去，你做了什么本宫都不计较，你若有额外的要求本宫也都能应了；但是若你做不好这事，本宫也没什么话可以多说了。”话语之间，却是满满的威胁。因为她相信洛凌凤只要发挥她在绣裙子的时候的那种正常水平，压过宋皇后的礼物并不是什么难事；除非，她有异心，不想做……


    那她的确是没什么话可以多说了。


    洛凌霄一口气郁在心头。她又是焦灼、又是恼火。焦灼的是文皇后给的这个要求，她的确做不了，她的绣技，尚算不错，但离惊艳四座还有十万八千里，鬼知道宋皇后那边又要送什么东西，若是来个东海珊瑚树、南疆玉灵芝之类的，她就算是有通天本事也压不住那风头啊！而恼火的是，文皇后一句多的话都不让她说，摆明了就是想利用她而已。本来看她昨天对自己那般和蔼可亲、有求必应的样子，还指望她能真的有点儿好心肠，谁知道这一个两个皇后都是一个样，都不过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

 032鸩杀

    曰扎瘗za洛敏追上了已经和其他兄弟分道扬镳的楚琰，然后自怀中掏出一块不知道熏了几遍香的香帕，递给他，羞赧道：“二皇子，您帮敏儿得到进太学书院的机会，敏儿无以为报，只有自己绣的手帕一方，虽然寒酸，但还请您务必收下敏儿的一片心意。（.好看的小说）眔鲱舂”


    楚琰被半路她拦下来，有些惊到。听她这么一说，才温和笑道：“不过小事一桩，敏儿妹妹你何须这么介意？不过，既然是你的一片心意，我自然会收下。”


    洛敏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接过帕子，叠好收进袖子里，对她微笑。她满面羞红，急忙腼腆地别过头，匆匆对他一福身就跑了——当然这个娇羞的姿势，她自己私底下偷偷排练过无数遍，让丫鬟们都向她确保有足够的“魅力”才敢用。


    楚琰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就已经变了脸，换上了嫌弃和厌恶的神情，等她跑远，他便从袖子里拿出了那一方香的呛人的帕子，像看着腌臜物一般，捏着帕子的一角，皱着眉头毫不留情地扔到了一边的草丛里。


    **


    “小姐，这个东西怎么办？”拿着那块洛敏用小楷写了“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的香帕，断魂面无表情地问洛凌霄。她被洛凌霄派去跟着洛敏，看到了楚琰丢了帕子的那一幕，便把帕子捡回来了。


    洛凌霄看她强克制住被熏得想要皱起的眉头，笑了笑，道：“找个盒子收着吧，迟早是有用的。”


    断魂立马掉头去找合适的盒子。


    宋皇后给洛凌霄和洛凌凤处都送了瓜果和一些宫廷点心，把点心端进来的，是一个看着眼生的宫女，木木讷讷的样子，看着并不善言辞的样子，没说什么话，只是把东西送到了就离开了。洛凌霄对这些吃的并不感兴趣，就让剪烛放到了一边去。


    洛凌霄让嵩阳榭处的宫女给她找了几本书来看一看。环视周围，她想起了刚才送点心进来的那个眼生的宫女，却没再看见她的人了。眔鲱舂洛凌霄奇怪，便问了一嘴那个在门口附近守着的宫女，对方迷茫地眨眨眼睛，然后小心翼翼猜道：“洛大王女说的人，大概不是嵩阳榭的吧？可能是皇后娘娘那里派来的人，直接把东西端进来了。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好吧。”洛凌霄也没在意，便让她去给自己找书了。


    没看几页，外头的宫女就进来报，明珠公主来了。


    明珠公主显然是刚刚下学，后头还跟着一个帮她捧着书篮的宫女。她一进来，就嘟着嘴自己找了个地方径直坐下来，摆摆手，让那个宫女自己回去。然后气鼓鼓地看着洛凌霄，埋怨道：“凌霄表姐，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就跑到宋母后这里来，把那个洛凌凤留在母后那里，她一个劲儿只知道讨好母后，母后被她哄的昏了头去，连我都不理了！”


    洛凌霄一摆手，装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道：“所以你就跑去找你三皇兄告我的状了是不是？”


    “额！”明珠公主没料到洛凌霄这么快就和楚珮碰上了，小脸顿时垮了。她方才还有理有据的气势瞬间低了下去，然后心虚地放低声音道：“我……我哪里有？一早起来你们一个一个都不理我，那我只好去找三皇兄玩了……也没告状，就是、就是说了两句气话。”到最后她脑袋低低的，但是小鹿一样圆圆的大眼睛却向上看，带着讨好的意思瞄着洛凌霄，似是怕她真的生气了。


    洛凌霄“噗哧”一笑，摇着头，拿她没办法，然后道：“谁说我不理你了？上午所有人都在御花园里赏花，我还向宋舅母问了你来着，谁知道你们做公主的还这么忙，上午得在太学书院里呆着绣花学习。”


    “可不是！”一说起这个，明珠公主的脸就皱了起来，“凌霄表姐你可不知道，其他课的女夫子都还好，就那个教女红的唐夫子她可凶可凶了！我最讨厌天天没尽头地绣这些花儿草儿的，还讲什么‘神韵’、‘火候’的，所以我就不愿意绣，宋夫子就总是罚我下学之后继续绣，绣到她满意为止！所以啊，明云皇姐、明和皇妹还有其他姊妹们，一早就已经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留在那没完没了地扎针！”


    “你只要多下点儿功夫不就成了？我听你说的，问题不在你会不会，而是你愿不愿意，所以说女红对于你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hi书网眔鲱舂”洛凌霄点点她的脑袋，“你是公主，皇舅舅和舅母让你学这个，必定不是要你绣的和绣娘一样好，只是想借此让你能戒骄戒躁，去掉浮躁之气，和写字是一样的，不过求个心静。”


    明珠公主还是不肯：“我就是不喜欢刺绣，让我多写一百个大字都比让我去绣那些无趣的玩意儿好！”


    洛凌霄也没有逼她的意思，便笑道：“不喜欢就不喜欢，也不是每个女孩儿都得精于此道的。”


    “嗯嗯！对啊！”明珠公主极为赞同地掰着手指算：“她们喜欢绣花的就尽管去绣。我也有自己擅长的，我会斗蛐蛐儿、打鸟儿、簸钱、斗草，她们有几个能比得上我？”


    洛凌霄哭笑不得：“你那都是谁教你的？这些东西都不是正道，适当娱乐可以，但是多玩就会沉迷，以后你还是掂量着尺度才好。”


    “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儿，没有沉迷！”明珠公主赶紧否认，“这些东西都简单，我一学就会，和宫女太监们玩，她们要么是真的玩不过我，要么是不敢玩过我，所以我后来觉得没意思，就很少玩了。”


    “那就好。”洛凌霄点头。


    明珠公主环顾了房里一圈，然后视线定在了那几盘瓜果点心上，笑道：“咦，凌霄表姐，今儿已经换了季供了吗？我昨儿在我自己宫里吃的还是翡翠莲子糕、龙珠西瓜和桃子呢！”那桌上赫然摆着的是粉色的不知名的糕点、葡萄和蓬莱柿子。


    “我也不知道，今天是宋舅母那里差人送来的。你刚刚下学怕是还没吃东西吧？若是想吃就先垫垫肚子，我让人去准备午膳，你中午就在我这里吃吧。”


    “行！”明珠公主点点头，拿起一个蓬莱柿递给洛凌霄，然后自己拣了一块颜色诱人的糕点吃。


    洛凌霄本来没什么想吃的，但是既然是明珠公主给的，她也就想着吃了算了。只是那蓬莱柿还没入口，她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气味。一瞬间，脑子里所藏的那些毒药的气味被过滤了个遍，目标锁定了宫里最常用、也是极为猛烈的鸩毒。她脸色大变，手飞速伸出去，一把拍掉了明珠公主手里的糕点。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明珠公主一句讶异的“怎么了”还没说出口，洛凌霄就看见她的鼻腔里缓缓流下了两行殷红的痕迹！


    “剪烛！找块手帕包住这个，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让别人动！”洛凌霄一把把手里的蓬莱柿连同明珠公主被打开的那块糕点丢给了剪烛，然后冲过去明珠公主身后，扶住瞬间昏厥了的明珠公主，又对在外头的断魂道：“断魂，进来！你以最快的速度，赶紧去请太医，然后通报给两位皇后！”


    “是！”断魂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飞快奔出去。


    剪烛麻利地把洛凌霄给的东西收起来。洛凌霄把明珠公主一把横抱起来，放到内室的榻上，然后从自己带来的东西里拿出那个她救银装的时候的小布包。


    她先给明珠公主诊了脉，确定明珠公主的确是因为和那蓬莱柿上一模一样的毒才变成这样的之后，便给她几个大穴下了针防止毒气攻心，然后给她喂了一粒清毒丹。过了半盏茶功夫，洛凌霄收了针。


    这样做了之后，明珠公主已经不会有性命之忧，洛凌霄便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虽然不忍心她受苦，但是再多做事情，太医必定会有所察觉，过早暴露自己会医术毒术的事情，她之后会有不小的麻烦。


    明珠公主是在她这里中毒的，也就是说这毒本来是针对她的。皇宫，她不过是初来乍到，到底有谁会要害她？加上银装那一次，短短几天，已经有两次下毒事件是对准了她。另外，这瓜果点心是宋皇后送来的，明珠公主是文皇后的女儿，文皇后就算相信此事与她洛凌霄无关，但是毕竟事关她的亲生女儿，迁怒是必定的，再来，文宋两位皇后的战争大概又得升级上了另一个层次了。那么，已经被设定成为局中人的她，便注定无法清净了。


    明珠公主必须没事，再则，这瓜果点心的源头，也一定要赶紧查证出来！


    对了，那个宫女！


    洛凌霄眼前闪过那个陌生的宫女木木讷讷的样子，脸色一变！


    自己怎么就那么大意，完全没有警觉对方的奇怪之点！宋皇后送东西来，就算派来的人直接进了她屋里，也不可能躲过嵩阳榭里里外外的宫女的眼睛，让人毫无察觉地进来；而且那张脸的木讷感觉，应当是来源于，她没有表情，对，就是没有表情，而且不是断魂的那种冷淡面瘫，是完全木然、仿佛脸是假的一般——


    易容！


    洛凌霄再想到那个替她找书的宫女。若是没有记错，她从赏花宴散了回嵩阳榭的时候，那宫女就是当值守在门附近听差遣的，但凡要进门的人，她应当基本都知道。可是洛凌霄问她，她却一问三不知，显然是不正常。除非送东西来的宫女一出门就消失，不然那个找书的宫女不可能不知道。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本来就和那个送东西来的宫女是同一人！


    早先就说过，嵩阳榭里宫女不多，因为洛凌霄喜欢清静。所以若是那个找书的宫女真的易容成那个送东西来的人，很轻松就能找一个角落完成易容！


    该死！


    洛凌霄让剪烛看好明珠公主，自己奔出去找门口，可是门外已经换了一个宫女站着。洛凌霄拉住她，确定她不是那两个人，才问道：“刚才当值的那个人呢？”


    那个宫女不知道洛凌霄怎么这般匆忙，愣了一愣，才道：“绿儿姐姐说是肚子疼，让奴婢先替她当值。请问洛大王女有何吩咐？”


    “没有。”洛凌霄摇摇头，然后转身回去看护明珠公主。

 033 谁是凶手？

    曰扎瘗za很快，明珠公主中毒的事情就在宫里传开了。hi书网眔鲱舂皇上、文宋二后、太医、几个皇子以及一大列来看热闹的妃嫔，头一次在非正式场合聚的这么齐，轰轰烈烈地光临了嵩阳榭。


    洛敏因为头次看见这阵仗这么大，有些发怵，所以急忙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不出来；至于远在永宁宫的洛凌凤，宋皇后来得匆忙、压根就忘记要带她过来了。


    文皇后脸白的已经几乎没了颜色，眼泪把脸上的淡淡脂粉冲出了道道痕迹。她一下銮驾，就甩开搀扶她的宫女的手，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进嵩阳榭内，不住焦灼地尖声喊着：“本宫的明珠呢！本宫的明珠呢！”


    洛凌霄迎出来，要带她进内室看明珠公主。手还没有扶上文皇后的胳膊，她就猝不及防地被文皇后一把推开，然后被剪烛扶住了。文皇后脸上表情又是悲又是恨，看着洛凌霄跟要吃了她一般：“你这个白眼狼！本宫的明珠对你如此好，你为什么要害她！”


    “文舅母误会了，还是先跟凌霄进去看一看明珠才是正事。我略通医术，已经勉强为她控制住毒了，明珠不会有性命之忧。”洛凌霄半是无奈半是同情地道。


    文皇后听她说明珠公主没事，这才稍微平静一点，但是看她仍然消除不了敌意。文皇后冲进屋内，看着明珠公主青白的嘴唇和紧闭的双眼，眼泪再次“唰唰唰”地拼命留下来，她知道此时最忌讳让明珠公主被动到、也不宜吵闹，所以又想去抱住女儿、又不敢，便完全不顾自己是一国之后的尊体，跪着趴在那床沿上，忍着痛苦低声哭喊着明珠公主的名字。


    后头小跑跟进来了一群太医，太医之后是皇子们和皇上。楚珜和楚珮两人亦是焦灼不堪，但看见文皇后这副伤心模样，他们俩反而不能乱了阵脚，便一人一边扶着文皇后，劝说着她边退了出来，好给太医留位置。


    文皇后已经哭晕过去了，被人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才缓缓苏醒过来。楚珮便让文皇后最信任、又懂医术的女官柳笛进去看着，以防止太医诊治过程中，有人再二次动手脚。


    这时候洛凌霄已经带着剪烛出到门外，然后被欲了解情况的皇上召了过去。


    “凌霄丫头，你来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紧锁眉头，语气甚是不悦。洛凌霄知道，这已经是看在她的娘亲凤齐长公主的面子上，皇上才有耐心问下去，而没有真的龙颜大怒，直接什么也不问先把她这个嫌疑犯给下了天牢。（.无弹窗广告）眔鲱舂


    洛凌霄微微一瑟缩，然后白着小脸、抬起头与皇上对视。她的眼睛里有害怕有颤抖，也有坚定磊落和清澈明净，却唯独没有心虚：“回皇舅舅的话，今日宫里往嵩阳榭送来了时令瓜果和宫廷点心。明珠公主下学之后来嵩阳榭找凌霄，我们二人闲聊一阵之后，明珠公主便吃了那点心，不出片刻就已经中毒。凌霄立马就让丫鬟去找两位皇舅母和太医。”


    “瓜果点心？”大约是看到她眼神里毫无闪躲之意，皇上的怒气和怀疑更消除了一层。


    “是，明珠公主中毒之后，凌霄就让丫鬟剪烛看好那些东西，明珠公主当时所食用的那一块也亦包了起来。都在里头的桌子上。皇舅舅可以派人去查验。”


    “平子，按洛大王女说的，把许之广给朕找来让他验。”皇上让他身边的太监去找人来验那些瓜果点心，然后环视周围，问道：“瓜果点心是谁负责的？”


    他从来没管过这些事，自然不知道宫中的食饷之事是宋皇后直接管理。


    宋皇后被点了名，便站出来，对皇上福了一福：“回皇上，是臣妾负责的。”


    皇上见是她，便有了些不好的联想，表情寒了一寒，显然是怀疑上了：“宋皇后，你告诉朕，为什么你负责的瓜果点心里会有毒？”


    宋皇后急忙冤枉地道：“回皇上，臣妾怎么会要害明珠？那孩子虽非臣妾所出，但也是臣妾看着长大的，在臣妾心中的份量和明云是一般的！”


    这时候，幽幽转醒的文皇后正好听见她无辜的自白，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意识里知道明珠公主中毒和宋皇后有关，她便激动地挣扎站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两个儿子都挣开了，然后到宋皇后边上揪着她的衣领，哭喊道：“好你个宋皇后！本宫视你为亲姐姐，你却要害本宫的明珠！本宫要杀了你！要杀了你！”说着就要从发间拔下金钗。


    “你放开！文婧你想干什么！”宋皇后挣脱不开文皇后诡异的力气，这便意识到了危险，吓得魂不附体，拼命拿长指甲抠文皇后的手背、揪她的头发，文皇后就像不知道疼痛一样，只是挣扎着要拿金钗扎她。


    “都给朕住手！”皇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即使私底下不和、但从来都是都是温柔贤淑识大体的样子的两位皇后厮打在一起，狰狞的样子仿佛恶鬼夜叉一般吓人，他气的浑身发抖，然后狠狠吼了出来，再指着旁边也一样惊呆了的太监宫女怒喝道：“还不快去把她们给朕分开！”


    众人这才回神，楚琰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扯开宋皇后。[]hi书网眔鲱舂然后其他人把文皇后压制住。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皇上气的胸口起伏不止，“都是朕的好皇后！朕的明珠还在里头生死不明，你们俩就先打上了！是不是要把皇宫拆了才肯住手？”


    宋皇后先委屈地道：“回皇上，臣妾知错了。可是，是文妹妹她先……”


    “你给朕住嘴！”皇上此时对宋皇后一万个不信任，怎么肯听她说？


    文皇后在一边，被楚珜、楚珮扶着，抹了一把散乱的头发，然后一边不住掉着眼泪、一边冷笑道：“对，是本宫先打你的。本宫就是要为明珠讨个公道。你这个恶妇，枉明珠性子单纯，平日与你如此亲近，你却指使洛凌霄害她成如今这模样！皇上，您没进去看，不知道。明珠自小就未吃过任何苦，臣妾也一直觉得她纯善活泼的性格是宫中难得的瑰宝，不忍破坏。如今她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脸白成那样，一点生气都没有，脸上还有没有干的血迹，臣妾怎么叫她，她都不会喊臣妾一句‘母后’。皇上，若是臣妾此时还能保持什么温柔贤淑，那臣妾，便枉为人母！”


    大约是想象到明珠公主那个样子，皇上不太好受，便沉默了，没有再责怪文皇后。


    过了半晌，皇上才叹了一口气，道：“你别哭了，朕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朕答应你，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现在此事还没有查清楚，朕也希望你能稍微留些理智，不要随便就说凶手是谁。”


    文皇后别过头去，抹着眼泪，不吭声。


    皇上转身问宋皇后道：“你不要和朕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了，只说今日你是派了谁送东西来嵩阳榭。”


    宋皇后还没回答，屋里的太医就已经出来了。其中一人对皇上抱手道：“皇上，宋皇后娘娘、文皇后娘娘，臣等已经为明珠公主清了毒，开好了药方，公主已经没事了。”


    “明珠是中了什么毒？”皇上问道。


    “回皇上，明珠公主所中的乃是剧毒——鸩毒。所幸公主所进的毒份量极小，而且救治及时，并未危及性命。此乃上天有眼，皇上您的龙气佑护着公主啊！”那太医说话不忘拍一把马屁。


    文皇后和宋皇后听此，均是松了一口气。文皇后是因为明珠公主没有事了，而宋皇后则是知道此时的情况对她来说不利，皇上明显不相信她，明珠公主必须没有事，不然……


    皇上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可以下去抓药了。这时候，那个叫做许之广、被叫来检验瓜果点心的官员也从里头出来，报告道：“回皇上，臣对瓜果点心检验了一番，还询问了平公公这一季的季供。发现本季季供还未更换，并非是送到嵩阳榭的这几种东西。而且，这份瓜果点心里，每一样都被下了鸩毒，几样水果均是被毒液浸泡透了的，比点心的毒性还要强。”


    “行了，你也退下吧。”皇上点点头，有些庆幸明珠公主吃的不是那水果，然后背后一阵透心凉——到底是谁，要用鸩毒这种恶毒的毒药来害他的女儿？亦或是，其实对方要害的，是住进嵩阳榭仅仅一天的洛凌霄，而明珠不过是替人受过？他没法想那能在宫中下毒手的人，倘若万一哪一天把目标定在他这个一国之君身上……


    必须把凶手揪出来，诛他九族，不！把他们都送到莲卿的东厂里去，让莲卿替他把他们都千刀万剐了！


    皇上有些后怕地想，急忙接着问宋皇后：“赶紧说！你到底是让谁送这些东西来嵩阳榭的！”


    宋皇后被他这么一喝，吓得一颤，忙跪了下去，摇头道：“皇上明鉴，臣妾今日未派遣任何人送东西来嵩阳榭！方才许之广也说了，里头那些东西，都不是这一季的季供，臣妾与此事当真无关！”


    “对了，不是季供！”皇上这才想起许之广还说了的其他东西。他疑惑而又疑心地再次看向洛凌霄：“凌霄丫头，你怎么说？”


    宋皇后急忙瞪了洛凌霄一眼，示意她不准说谎，更不准牵连她。


    洛凌霄心底微嘲。


    “回皇舅舅，凌霄昨日刚进宫，不知道季供是什么，今天送来瓜果点心的人，凌霄看着眼生，并不认识。但是凌霄在明珠公主出事之后，注意到之前当值的一个叫做‘绿儿’的宫女不见了，代替她的宫女说她不舒服。凌霄不知这世上是不是有这么巧的事情，还请皇舅舅找一找这个绿儿，虽不确定她与此事有关，但是凌霄以为，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莫要出现什么漏网之鱼的好。”


    “好！来人，给朕赶紧去找那个叫做‘绿儿’的宫女！挖地三尺也得给朕找出来！”皇上深以为然，连忙命令道。


    “是！”


    洛凌霄对皇上深深一福，然后退到了一边去。


    现场气氛因为明珠公主的没事而稍稍少了点儿凝重，宋皇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觉得自己太久没有弯曲过的膝盖，此时酸痛难忍。楚琰看出她不舒服，便要上前去扶起她来。


    “住手！老二，没你的事！让她跪着！”皇上皱眉道。


    宋皇后委屈地几乎要落泪了：“皇上……”


    “父皇，母后体弱，禁不起这么久跪，还请您……”楚琰在众人面前一直扮演一个孝子，自然少不了为宋皇后说情。


    “她体弱？若是她体弱到打理不了这些后宫的事情，那就让文皇后和田妃负责，她好好给朕呆在慈坤宫里修养就行！”皇上冷冷道。


    当然不行！


    楚琰在心里道。


    他本来就已经在年岁上不占优势所以把太子之位拱手让人了，若是他的母后还失去了掌管后宫的主要权力，那他当真就成了人人可踩的草了！


    他知道皇上现在心情极差，便也不敢再说话，默默退到了宋皇后身后。


    刚刚被皇上点到名字的田妃却站了出来，道：“皇上，臣妾有话要说，不知可否许了？”她温婉柔和的面容和声音让正焦心着的皇上感觉到了仿若是汩汩清泉流入眼中耳中，流至心间。


    皇上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脸上表情也柔和了些：“朕许了，田妃有什么话就说吧。”


    “臣妾以为，就这么责怪东宫娘娘，未免太草率。那位叫绿儿的姑娘暂时还不知道与此事有没有关系。宫中毒药不是无关出现、也不容易被处理掉。许大人说过，那果子是用毒液泡过，那毒药的份量必然不小，处理起来也极为麻烦。现在距离明珠公主初中毒，应该还不过一个时辰。若是此时派人在宫里搜查，说不定还能查到毒药残留的蛛丝马迹。”她有条不紊地给皇上出主意，在众人的眼里，这只是表现她的聪慧，甚至于宋皇后因为她的话，而目露感激。


    但是在一边的洛凌霄却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头。


    田妃娘娘，或者未来的田太妃娘娘，您真的，有如此好心？


    －－－－－－题外话－－－－－－


    手感觉好一些了，所以今天多加1k~当作我的康复礼~

 034 局中

    曰扎瘗za皇上同意了田妃的做法，于是整个皇宫迅速被封锁，御林军将各个宫里的人控制留在自己的屋里，等待搜查。眔鲱舂


    田妃作为出主意的人，自告奋勇对皇上要求先搜查自己的景华宫。皇上深感欣慰地答应了，而搜查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第二个将要被查的，便是宋皇后这一处慈坤宫。宋皇后本来还觉得这是洗刷她冤屈的机会，但是人还在搜查景华宫的时候，却有个嬷嬷忽然跑到嵩阳榭门口探头探脑。皇上是背对着大门的，而宋皇后跪在他面前，则是正好面对大门。


    她看见了那嬷嬷，这是她宫里的人，原本她还在奇怪这嬷嬷为什么这时候跑来，但当她看着她探出来的脸上那前所未有的焦灼的时候，宋皇后心里开始一阵又一阵的惶恐不安。她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额上也开始沁出了点点冷汗，汇聚成一大滴一大滴，顺着她并不年轻的、扑打着厚粉的脸颊滑落下来。


    宋皇后悄悄垂下了脑袋，心思开始飞转。这眼见就要开始搜查慈坤宫了，这个嬷嬷为什么现在出现？又为什么看样子那么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今日明珠公主中毒，她莫名其妙就被牵扯进来，甚至连转圜余地都没有，就已经被皇上怀疑上了。这么多年的结发夫妻，她再清楚不过他的心思——哼，他不是真的心疼他的宝贝公主，而是紧张他自己的命。却也正因为如此，她被怀疑上是更危险的事情。若是没有办法洗脱自己的罪名，谋害皇家公主，别说这皇后之位保不保得住，她的命能不能保得住还是问题！


    皇上不想死，她宋月怡也不想死！


    皇后之位……皇后之位……


    宋皇后眼角的余光慢慢转到了已经被楚珜和楚珮扶着、被皇上允许坐下来的文皇后身上，咬紧了牙关——兴许这就是文婧这个贱人自己设的局！有传言，太祖皇帝的杜皇后在还是个小小妃嫔的时候，为了把当时的东宫皇后拉下位，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嫁祸给了当时的陈皇后，使陈皇后被废，她却因此得到太祖皇帝关注、进而得到机会、一步登上皇后之位。眔鲱舂莫不是文贱人有意效仿杜皇后栽赃嫁祸她？


    还有那个洛凌霄，她到底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虽然她并没有对自己落井下石，但是那些瓜果点心是送来嵩阳榭的，为什么被毒倒的不是她，而是来找她的明珠公主，她自己倒好端端地在那站着？莫不是她和文婧早有勾结？


    又或者是……


    宋皇后悄悄看着那一众妃嫔的裙袂和隐约露了一些的各色绣鞋，暗恨丛生。这些小贱人们也有可能是凶手！她们有哪一个是真正念过她？大约是巴不得她早死吧！哈哈哈，她们以为她宋月怡死了她们就有机会吗？笑话！她可是有皇子傍身的，而那些贱人，大多数都早就被她和文婧下了手，成了生不出蛋的母鸡了！就算她们谁能暂时取她而代之，没有皇子的皇后，也不过能风光十年、惨淡一生罢了！


    洛凌霄感觉到了宋皇后摇摆不定的目光，便顺着她的目光，在一众人群里悄悄回了一下头，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嬷嬷。


    她想了一下，那嬷嬷似乎是在宋皇后身边当差的一个小人物，这时候这样的表情出现，是为何？


    洛凌霄又看了一眼正在小声和皇上说着什么的田妃，皇上似乎和她一道说话，那脸色就能稍稍缓和一些。就这么正巧，田妃抬起了头，与洛凌霄对视上了。她微微诧异，但不过一瞬，就对洛凌霄温和地笑了笑。若是没有了解她以后的事情，那个笑容真的很好看，也很具有让人平心静气的力量。


    洛凌霄的眼神并没有闪躲，而是流露好奇地继续看着她，等田妃笑了之后，她才脸色微红地回了笑容，然后垂下头。(.)hi书网眔鲱舂


    有人来报了景华宫没有搜出东西，紧接着就该搜查慈坤宫了。


    只是，在搜查之前，一个人就被御林军带了进来——正是刚刚在外头探头探脑的那个嬷嬷。


    “？”皇上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多出来的人。


    “启禀皇上，这个宫女方才在门口一直鬼鬼祟祟地探看，臣觉得有问题，便把她带进来，等待皇上审问。”那御林军的头子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说话之间虎气凛凛，把那嬷嬷吓得哆哆嗦嗦。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嬷嬷，疑心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嵩阳榭门口？朕方才不是下令让你们所有人都在原地呆着吗！”


    “回……回……回皇上，奴婢……奴婢没有鬼鬼祟祟！奴婢只是……只是好奇！”那嬷嬷连脑袋都不敢抬，颤抖着把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完了。


    她如此紧张，让皇上不由得更加怀疑，“把头给朕抬起来！”


    宋皇后起先看到那嬷嬷被抓进来，心里便凉透了；这一会儿，皇上要她抬起头，宋皇后更是心惊肉跳，那股子不安也随即被放大。


    有人立刻上前，把不肯抬头的嬷嬷的头强硬地掰着扬起来。


    立刻有人认出了这是宋皇后手底下的人。


    皇上才缓和的脸色，立刻变得出奇难看，他强压着那怒气，转身，缓缓对宋皇后道：“宋皇后，这又是你的人，你又该怎么解释！”


    “皇上！皇上冤枉啊！奴婢、奴婢真的只是好奇，和娘娘无关，是奴婢自己跑出来的！”那嬷嬷赶紧解释，只是她不知道，这蹩脚的理由说上几遍，就足以把皇上对宋皇后仅存不多的一点信任毁之殆尽——好一个好奇，好一个冤枉，出现的太过巧合的东西，必然有妖！


    只是这妖落在皇上眼里，是宋皇后嫌疑越来越大的迹象，而落在洛凌霄眼里，却是这些事情在背后有人不停落子的迹象。


    宋皇后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狠狠对着那个嬷嬷吼道：“你这个狗奴才还不给本宫闭嘴！”然后两个膝盖挪动移到皇上面前，不停流泪委屈道：“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二十年结发夫妻，您为何不肯相信臣妾？这个狗奴才为何在这，臣妾真的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


    “是不是冤枉，等把你的慈坤宫好好搜一遍就知道了！”皇上不耐地别过头去，“你是皇后，不要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宋皇后忙从袖中拿出帕子抹掉眼泪，即使小心，脸上妆容仍然顿时就花了。她点点头，坚定地道：“搜！一定要搜！臣妾是清白的，臣妾和田妃妹妹一样，不怕搜！”


    皇上一挥手，搜查的人就开始了工作。


    那个方才被宋皇后喝止住话的嬷嬷，却开始焦躁不安地不停瞥着那些出了嵩阳榭大门的人。她的反常落入了文皇后眼里，文皇后一心以为是宋皇后害的明珠公主，立即冷笑道：“皇上，这个贱婢怕还有话说，只是让宋姐姐给憋回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转移到她身上。


    那嬷嬷被吓了一跳，忙否认道：“文、文皇后娘娘说笑了，奴婢没有话想说。”


    文皇后只是冷笑，也不搭她的话茬。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匆匆跑进来，对着皇上耳语一番，皇上的表情，可以说瞬间如泼墨一般，漆黑到底了。只听一声暴喝：“宋月怡！你好大的狗胆！”


    宋皇后只觉当头一棒，眼前就有些花了，她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毕竟，自己的名字，皇上有好多年好多年未曾叫过了，却不想再听见，是伴随着这样的口气、这样的表情。她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皇……皇上，怎么了……”


    皇上没理她，对他边上的平公公说了些什么，当下一大堆看热闹的妃嫔就被请了回去。很快，现场就被清理得只剩下皇上、两个皇后、田妃、四个皇子以及洛凌霄主仆，啊，还有那个跪在地上一直抖一直抖的嬷嬷。


    皇上这才看着宋皇后，笑的有些让人发寒：“你是要朕来说，还是要你自己来说？”


    楚琰看情况不对，这时候也大约能知道，他的母后是被人设计进了局里了。他连忙跪下，情意恳切地道：“父皇，儿臣不是为母后开脱，但只想说一句，母后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只求修得一颗淡泊宁静之心，是万万不可能做伤天害理之事。请父皇明察，莫要听信了一些毫无根据的谣言，误会了母后。”


    皇上对楚琰的态度，明显对宋皇后好很多。他只是冷淡地道：“是不是误会，朕自有分晓，让你母后自己来说！老二，今日之事，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与你无关，朕都不会迁怒到你身上，所以你也莫要多说了！”


    楚琰皱了皱眉，审时度势，便只是担忧地深深看了一眼宋皇后，然后住嘴。


    宋皇后欣慰于儿子的信任，也心寒与皇上的不信任。她不知道皇上究竟听到什么，但是内心那种逐渐扩大的迷茫，在慢慢吞噬她的恐惧，到了最后，她听见自己惨淡的带着苦笑的声音：“皇上，您要臣妾说什么？”


    －－－－－－题外话－－－－－－


    明天如果有能力的话，彭彭打算至少5k，当然这是在实验室的老师不压榨劳动力要把我这个伤残人士拖去做苦力的情况下……==不过如果明天没有5k的话……起码后天是一定有的…彭彭其实比谁都期盼赶紧完结啥的→没有存稿的孩子裸更是有危机感的

 035

    曰扎瘗za“朕的好皇后！你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朕来说！你嘱托的手下还是不太牢靠，正在处理剩下的毒药的时候，被朕的人逮了个正着！”皇上冷笑，微微眯起眼睛，将冰冷的目光凝聚在他面前这个已经不再美貌、为他生育了一儿一女的女人身上，“谋害皇家公主，就算你是皇后，你就当朕不敢废了你？”


    “臣妾不曾！”宋皇后坚定地否认道。屮垚巜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作伪，皇上有了些许动摇。


    这时候，那个久未说话的嬷嬷忽然抬起头，对宋皇后猛烈地磕了几个头，然后哭着道：“皇后娘娘，是奴婢对不起您，是奴婢对不起您！”


    宋皇后看了一眼皇上，见他已经把那点动摇收拾起来了，心里凉了半截；她又看了一眼那嬷嬷，轻轻道：“你有何处对不起我？”


    “奴婢……奴婢想来提醒您，绿儿姑娘她之前没有将剩下的残局收拾干净，很可能会被发现！都怪奴婢没有早点发现她的不尽责，不然奴婢一定会早点来告诉娘娘，您就不会被怀疑上了！”那嬷嬷哭得声泪俱下，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奴婢未能做好事情，让娘娘处于这般境地，奴婢愿意负一切责任，哪怕您要奴婢的命奴婢也万万不敢有一个字的怨言！”


    宋皇后冷冷看着她，虽然跪着，但是皇后之气已经凛冽而起：“绿儿？本宫手里掌握着这后宫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宫里有多少‘绿儿’多少‘黄儿’多少‘红儿’，本宫哪里记得清楚你说的到底是哪个‘绿儿’！”


    那嬷嬷一愣，然后垂下头继续哭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对，对，皇后娘娘不认识绿儿，是奴婢胡诌的！”


    宋皇后望向皇上，死死盯着他，然后道：“皇上，这样拙劣的构陷臣妾的手段，您可相信？”


    皇上不说话，田妃柔柔道：“皇上，东宫娘娘素来贤惠，对各宫姐妹都是极好的，对皇子公主和各个皇女们都视如己出，这么多年也不曾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想来明珠公主遇害这事，定不是她所为。hi书网屮垚巜皇上不若再多查查。”


    她说的话，看样子本是处于好心，可谁知皇上一听，却勃然变色，指着宋皇后就下令道：“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朕打入冷宫！朕要废后！”


    “嗡！”宋皇后如遭雷击，脸“唰”一下白如纸，身子颤了颤，就几乎要坠下去一般。


    就连文皇后也不可置信地看着皇上，看着头一回说要废后的这个男人。


    洛凌霄只是仔细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并未出声。


    楚琰这时候如何还能保持沉默，略有些慌张地跪了下去，只是“噗通”声有两下，只见另一边文皇后身边的楚珜也一齐跪了下去。


    楚琰有些怔然，到嘴边的话顿了顿，楚珜便先说了：“父皇，万万不可！宋母后之罪尚未严查定论，废后之事要从长计议，为君之道不可如此草率！”他一脸严肃，声音铿锵果断，并未有丝毫宛转。文皇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去扯楚珜的袖子，只是楚珜太过倔强，愣就是跪在那死都不肯起来。


    太过正直才非为君之道啊。洛凌霄默默叹了口气，为楚珜这个太过纯挚的少年叹惋。文皇后的两个孩子都不像她，一个耿直，一个纯真，都不适合这宫廷的尔虞我诈。


    果不其然，皇上一听他这话，脸上立马就阴云密布了，他气得胸口不断起伏，过了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是要教朕如何为君吗！”


    “儿臣不敢！”楚珜听他的话，立马就惶恐地磕了一个头。屮垚巜


    “给朕滚！”皇上跨了一步走到楚珜面前，然后狠狠一脚踢过去，直直踹在楚珜的心窝，把他踹得东倒西歪，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皇上不要！”文皇后赶紧从座位上下来扶住楚珜，对皇上流泪恳求道：“臣妾的明珠已经躺在里头尚不省人事，求皇上开恩，看在珜儿年少无知的份上饶过他吧！”


    皇上本还没解气，欲再补一脚，听了文皇后的话，才歇了这意思。他烦躁地一挥手：“来人，把太子带下去让太医去给他看诊！”


    文皇后对皇上磕了一个头，然后让人带走了楚珜。


    楚琰这才能插上话，对皇上道：“父皇，请父皇怜惜儿臣，怜惜明云年幼，莫要废了母后。求您了！”他知道此时说什么理由都没有用，便只能这样苍白地向皇上求情了。皇上只是冷冷一甩袖子，回到了原位，然后对一边的人喝道：“朕让人把废后带下去，你们还杵着干什么？”


    田妃站在那不知所措，有些慌张地看着皇上，似乎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才惹得皇上忽然要废后。


    有人开始动了，犹犹豫豫地上前，要带走宋皇后。宋皇后并不挣扎，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皇上，脸上笑容逐渐变大，也逐渐偏移向了讽刺：“皇上，没事，废吧。臣妾也已经做这个皇后做到头了，不就是被废后吗？反正不久之后东宫西宫就会迎进新的皇后。反正臣妾和文婧，可都不是您的第一位皇后！”


    “闭嘴！”皇上听了这话，怒视宋皇后，几乎要吃了她一般。


    “臣妾没有说错！”宋皇后显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她的眼睛睁得老大，里头密布着鲜红的血丝，看着有些吓人：“臣妾比文婧早进宫，可是臣妾甚至连第二位皇后都不是！这把东宫的交椅，曾经坐着两个人！现在它将送走第三个、第四个，甚至以后还会有第五第六第七个……”


    “啪！”


    宋皇后的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狠狠偏了过去，她面前是铁青着脸的皇上。宋皇后满不在乎地甩开扣着她的太监的手，把嘴角沁出的血迹擦掉，然后接着道：“您为了让莲息成为皇后，当年的……”


    又是一巴掌，宋皇后被打倒在了地上。接下去，皇上就像是失控了一般，将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全施加在了宋皇后的身上。


    宋皇后被打的哀嚎连天，楚琰想要上前去阻止皇上，却被他真的动了杀机的眼神吓得呆在原地。


    洛凌霄捕捉到了那个名字。“莲息”。对，就是这个名字，莲肆那一天在她耳边如缓动流水一般的声音又回放了一遍：“……皇帝便将息囚禁起来，还封息做了皇后……”息，息，息，莲息，莲息皇后！


    她姓莲！


    “当、当年……的贞静皇后，啊！不也是冤死……死了吗！可……可怜……”宋皇后几乎痛地晕厥过去，但是还是强撑着要说完话。


    “朕叫你闭嘴！朕叫你闭嘴！”皇上似乎不愿意宋皇后说任何话，他一边在打她，一边四处寻觅着什么。他忽然看到一个御林军站在门口，便对那人喊道：“你给朕过来！”


    田妃看着宋皇后，不知为何面色有些古怪。她看见那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御林军腰间的佩刀，忽然知道皇上要做什么，连忙给楚珮使了一个眼色，楚珮猛就扑上前去，抱住已经失控的皇上，然后喊着：“父皇，别这样！宋母后受不了！”


    周围的人才忙醒悟，一齐上前去阻止了皇上。


    宋皇后被打得奄奄一息，口鼻都是滴滴答答不停往外流的血，只剩下一双眼睛仍然有光，看着皇上，说她没说完的话：“可怜臣妾肚子里不足月的皇子……那才是您真真正正的大皇子……那才是东云国真正的太子……皇上，您晚上……晚上做梦，当真不会梦见他来找您，说，‘父皇，父皇，孩儿好冷’么！”


    宋皇后说出的话，把全场人都惊呆了。这里没有人比她进后宫的年岁长，谁都以为，楚珜是东云国的皇长子。虽然偶有传闻宋皇后曾经小产过，但是宫里有多少怀过孕的妃嫔是能安康地生下孩子呢？又由于那事似乎并未闹大，所以即使知道，大家也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宋皇后流掉的是个小公主吧？


    可是这些和那个已经淡出人们记忆、昙花一现的贞静皇后，还有已经仙逝了多年的息皇后又有什么关系？若是依照宋皇后所言，这些、又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皇上被人抱住动弹不得，最终只能下令：“来人，把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恶妇给朕打入冷宫，立刻！不然朕就把你们所有人都杀了！”


    宋皇后的话已经说完，她便如同已经认命一般，闭上眼睛让人拖下去，沿路，她的血洒出了一条猩红的线。


    “你们今天在这什么也没听见！若是让朕知道谁多说了半个字，就算是朕的妻妾骨肉、亲人亲信，朕也要你们的命！”环视着在场的几个人，皇上恶狠狠道。


    “是！”大家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齐声道。


    洛凌霄饶有兴味地看着地上，飞速地处理着今日偶然得到的消息。


    “文皇后，把明珠带回宫里好生调养，朕不希望她出任何事；老二、老三，你们好好呆在自己的宫里反思，朕的皇子，只需要会听朕的话就行了！”


    －－－－－－题外话－－－－－－


    今日木有说好的5k，明天一定！

 036 御书房问话

    曰扎瘗za“至于凌霄丫头，和朕过来，到御书房来。hi书网呸苽児”


    皇上在嵩阳榭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洛凌霄说的。


    洛凌霄讶异地抬起头，发现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她。她沉默了半晌，然后对着皇上福了一福：“是，皇舅舅。”


    楚琰略有些呆滞而疑惑的目光投在洛凌霄身上，他现在已经被宋皇后要被废立的消息给弄蒙了，仿佛是整片天都塌了一大半一样。他看着那个气质清华的少女，不知道她是为何会被皇上额外带走，只是觉得自己如今有个被废立的罪母，他即将成为全皇宫最落魄的皇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与皇位有缘；她却仍然是父皇最疼爱的妹妹的女儿，她的眉眼将会为他的兄弟们中的其中一人绽放，却再不可能看向他一下。


    洛凌霄感觉到了楚琰凝聚在她身上一动不动的目光，微微偏了一点头，看向他。她淡漠的脸上染了一丝笑容，却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包含着担忧、鼓励和安慰。楚琰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心里某一块尘封在九幽那般深藏的柔软地方被轻轻触碰到了。他第一次有一种感觉，这样温柔的眼睛，曾经伴随在他的身后，很多很多年，最终成了被他忽略但早已无可替代的珍宝。那些零散的记忆，都是属于一个人，或冷若冰霜、或笑靥如花、或温柔缱绻，只是再往深处想去，那感觉就断在了某一点，而从那一点开始，他就再也寻不见那寻常而温暖的颜色，全世界都被灰色的朦胧占据成空洞了，扩展成一片无法后悔的刺痛。


    “霄儿……霄儿……朕的霄儿……”夕阳破碎的柔光刺伤了他的眼眸，有些冰冷而湿润的东西在他的眼睛前，模糊了世界，也穿越了时间。


    “二皇兄，你说什么？”


    楚珮在他身边只听见楚琰喃喃自语着什么，但是由于太小声，他没听清楚。


    楚琰被一惊，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凌霄已经随着皇上离开了，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满脸都是眼泪。


    刚才自己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可是被楚珮一打断，他就完全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洛凌霄临行之前那个笑容，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温柔的种子，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知道有女子能让他有这样一种奇异的心情，只需望便生慕，不仅仅是想拥有，还想永远携手，中间不想再让任何人插足。她的美好纯净，应当是用十里红妆铺红天下来迎娶，再倾绝后宫无粉黛，才足以相称。


    楚珮也发现楚琰的眼泪，只是他以为这是因为宋皇后被打入冷宫的缘故，便安慰他道：“二皇兄也不要着急了，父皇是一时生气，等他气消了，明珠那丫头也没事了，我们再去多求求他，兴许他就改口了。”


    “珮儿，我们走。”文皇后不悦的声音传来，楚珮只得住嘴，给楚琰一个“加油”的眼神，然后随着文皇后和被安置在凤辇上的明珠公主一道离开。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田妃。


    文皇后一路攥着手心回了宫。


    虽然宋月怡那个贱人被打入了冷宫，但是她只要一天没有被皇上明确下旨废后，就还有翻身的机会，毕竟她的娘家宋丞相还在朝里作威作福。呸苽児她虽然最初的确是坚信明珠是宋月怡害的，而宋月怡不知道明珠会去找洛凌霄，本来要害的应当不是明珠。但是后来的发展都太过……草率，对，就是这个词。宋月怡的手段她多少了解，若是会这么轻易就被识破，那树敌比任何一个人都多的她早就死的骨头都不剩了。这是个所有明眼人都能一眼看穿的局，冷静下来想，她甚至有种感觉：这本来就是单纯的针对洛凌霄那个女孩或者谁的一场毒杀罢了。而正因为是明珠出事，所以这条直来直往的直线无法走到尽头，只好慢慢扩大成了一个圈，把宋月怡给套了进去罢了。而且这个圈之后还会有无数个圈，除了刚刚的那个忽然出现的嬷嬷，那个幕后的主使应当准备了无数的证据，无论皇上是如这般草率定案，还是仔细纠察下去，最终盖棺定论都一定会是宋月怡做的。


    而至于没想通的宋月怡哭天抢地说出来的那位贞静皇后是何人，她倒是知晓的。虽然她进宫的时候贞静皇后已经不在了，也没有人敢去多提她半个字，文皇后、也就是当年的文贵妃还是有办法让人松口：所谓的贞静皇后，不过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下流女人。三朝元老周可离的唯一嫡孙女周琴心，二十二年前一入宫就被封了贵妃。只是入宫四年她并无所出，而此时还是小小贵嫔的宋月怡却怀上了身子。


    周琴心怕宋贵嫔先于自己诞下皇子，便设计让宋月怡小产，却在事后被发现。皇上大怒，当即就要废后，但不知为何，此事却最后不了了之还被掩盖下去。只是为了补偿宋月怡，皇上让她做了后宫四妃之一的贤妃。


    周琴心的宠爱在这之后逐渐淡去，越是这样她越怕自己没办法怀上龙子，便想到了暗渡陈仓，让她的表兄扮成太监入宫与她私会，以此期求能得一个孩子。后的确暗结珠胎成功，周琴心因此被封后。不过她只做了七天皇后，就被宫人告发。皇上前去搜查时，她的表兄好死不死那一日正好就在周琴心的寝宫内，来探望自己怀孕的皇后情人。


    于是，一杯鸩酒，周琴心连同她腹中胎儿被赐死，她的表兄被五马分尸，周家连夜被灭门——当然，因为是宫廷丑闻，这一切都是在私底下进行的，而且知道内情的人这些年基本都死光了，只剩下一些只知道零碎片段的人。由于周琴心做皇后的时间太短，以至于皇后金印都还没有正式落到她手里，所以很少有人真的把她当作皇后来说，只是皇上似乎有意羞辱，给周琴心死后一个“贞”字做谥号，


    那之后的六年里，后宫无主，宋月怡一宫独大，但大半年了肚子都没消息。文皇后入宫之后很得宠，也很快就有了身孕，不过她还是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保住了自己、平安地产下了皇长子，宋月怡晚她半年生下了楚琰。


    十二年前，皇上把一个叫做阿息、从美貌到身份都极其神秘的女人带回宫，封了东宫皇后，打破了宋月怡做皇后的美梦。只是那个几乎没有露面的息皇后却在九年前暴毙。于是宋月怡和她二人因为各有皇子，被封做两宫皇后。


    宋月怡所说的，贞静皇后的死是皇上为了息皇后而故意造成的，可是那时候莲息还没有进宫，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年她和宋月怡斗智斗狠，中间到底赔了多少人的性命她根本没有数过。hi书网呸苽児男人的天下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她们女人的战场何尝不是？只是宋月怡这一回栽得太快，栽得太轻易，皇上的态度暂且不说，那背后操纵的到底是谁？


    文皇后心里有千万种疑问不得解决。


    不过宋丞相即使要救自己的女儿，也需要花时间来打磨他已经安逸到生锈的骨头了；所以宋月怡啊宋月怡，你最好期盼你够命硬能挨过这段时间，不然就凭你刚刚蠢笨地向全世界宣告那些皇上不愿让人多知道一个字的东西，你就已经在严重消耗自己的命了。


    **


    “平子，给洛大王女看座看茶，然后都退下吧。”一进御书房，皇上就对平公公下了命令。


    洛凌霄施了礼之后，坐下。没一会儿，整个御书房里只剩下她和皇上两个人。


    洛凌霄只是淡然地看着皇上，等待他先开口。只是皇上却显然也在等，所以他自己亲手扑纸，研墨，润笔，然后开始写起了书法。


    这样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厢较劲的结果是皇上先开了口。他放下了笔，然后对纸上的大字吹了几口气，接着才道：“凌霄丫头，上来，看看朕的字如何。”


    语气竟然已经不复在嵩阳榭的冰凉怒气，仿佛寻常的文气模样。


    洛凌霄走到了御书案边，看见那上头苍劲的“美人江山”四个大字。皇上目光渐渐柔和，像是以一个寻常的舅舅的身份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凌霄丫头，朕听闻你幼年聪敏过人，来，说说，觉得朕的字如何？多说无错。”


    洛凌霄心知他目光中何曾有真的温柔，不过都是帝王的任意转换、逢场作戏罢了。她看着，道了十六个字：“铁画银钩，浑朴宏阔，艺事精进，卓焉名家。”


    皇上乐呵呵地道：“你这丫头，朕让你说实话，你却净拣了好听的说。”


    洛凌霄抬头看向他，眼神认真地道：“凌霄说的是实话。我父王也练字，只是他早年征战杀伐，字中多有武气，而少平心，不够庄静，所以纵使写再多，不跨过心，也难有更高成就。而皇舅舅是君，胸中怀沟壑，气正而广，所以字写的好。”


    皇上点点头，略表现赞许的模样。他又道：“看你说的头头是道，那你来给朕写一个。”


    “凌霄会看字，也是因为闲着无事看书多；但是自己写的便是一般。”洛凌霄推拒道。


    虽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但是皇上现在很明显，是在试探她。


    “你写写，你娘亲的字就写的很好，朕看看你如今能与你娘比多少。”皇上却是坚持。


    洛凌霄无法，便选了一支软白的紫竹羊毫，蘸墨下笔。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她用的不是平常喜欢写的行书，却选了样端庄干净、却也无甚特色的簪花小楷。


    她只是随意拣了一句诗来写，只是皇上在看了之后，眼神却是幽深了一重。


    皇上静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森秀持重，娴雅婉丽，倒是得了卫夫人几分意境；就是拘束过多，稍欠变通，而且缺少个师父指导，自己练着有些杂糅坏了，显得是小聪明的取巧。”


    “多谢皇舅舅指点。”


    写完了字，洛凌霄又回了座位上，皇上看着那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发了怔。他再说话，却是比之前严肃了些：“凌霄丫头，今日明珠的事，其实朕开始的确是有怀疑你的，是朕错了；你若有什么想要的补偿，都可以和朕提出来，朕都会满足。”


    洛凌霄起先不知道皇上在看什么，这会儿联系之前他说的“小聪明的取巧”却是知道了——他怕是误会自己写的句子，以为她在暗示他，以后他这阵北风莫要给她这朵小梅花委屈受了。


    好吧，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与她年纪正是相符，这个巧妙的误会。


    “没事，凌霄不需要什么补偿。只要消除了皇舅舅的误会，一切都好。”洛凌霄乖巧地答道。


    皇上见她当真是暗示这个意思，便了然点点头，然后继续道：“说起来，朕让你来御书房，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洛凌霄感觉他要说到真正的重点了，便点头道：“皇舅舅请讲。”


    “朕最近有听说，莲卿有让人上洛王府带过话，说是看上你和凌凤丫头；还有，似乎你在洛王府里，拿莲卿当过挡箭牌？”


    感觉到正上方那眼神里的探究和怀疑，洛凌霄只是点点头，诚实地答道：“前面那事儿，有；后面那事儿，凌霄也不否认。”


    “哦？”皇上的眼睛里颜色深了一重，洛凌霄也感觉这御书房里温度莫名地降了一些。


    “反正看这样您该知道的都知道，凌霄说谎的话您一下就能揭穿，凌霄还不如就直接说了，省得到时候再被怀疑。”洛凌霄将错就错，把之前皇上的误会顺到现在来用。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皇上愣了一下，脸上有微微的抽动，冷意却是消散了不少。“本来子女不言父母过，但是这里必须提到，您也知道，我父王有个妾，就是我叫林姨娘的，很是受宠。端午宫宴那一回，凤儿在宫里受罚，回家之后一直高烧不退就没醒来，便没人能和父王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姨娘她在父王耳边一直煽风点火，让父王以为是凌霄害了凤儿受罚，为此凌霄和哥哥还被父王狠狠责备了一顿。凌霄解释是因为护国神兽的恩泽，凌霄才会被免罚，并非凌霄故意要把罪责都推给凤儿。但父王不知道为什么，知道神兽来了洛王府之后，反而更生气了，一定要凌霄把神兽送回九千岁处。”她蹙着眉头，似乎想起来那段委屈，便隐约有了泪光。


    皇上想了想洛骞和莲肆之间这些年互相就没和气过，便点了点头，算作暂且将信将疑了。


    “凌霄当然就照做。但是护国神兽不肯走，凌霄无法，只能让人去告知九千岁，看他能不能有什么办法。结果没等来办法，却等来九千岁这么一道口令。好了，这下王府里当真没有人敢责罚我和凤儿了，更没人敢要神兽回去了，只是父王也再没对凌霄有过好脸色了。”洛凌霄无奈道。


    “倒像是莲卿的脾气……”皇上皱着眉喃喃自语道。


    洛凌霄是算准了皇上不可能挑明了去问莲肆或者洛骞之中任何谁关于他们的关系好恶的，所以有些事，该掰就掰。


    “你这丫头倒是圆滑，得了鸡毛就当令箭，跟着所有人都不吝啬宣扬你和莲卿的关系。你可知道他是宦官，说出去有损你的闺誉？”皇上笑着责备道，却仍然有些冷意。


    洛凌霄只是看着皇上，然后苦笑道：“皇舅舅，您大概是不知道，在偌大的王府之中，像凌霄这样的娘亲早去的孩子，没有娘亲庇护，到底有几个人会对凌霄是真心好吧？”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算着：“哥哥和凤儿是凌霄的亲兄妹，娘亲给我们仨留下了银装、银烛、银瓶、银川，凌霄自己还有几个可以信的贴身丫鬟。而姨娘们各有孩儿，心思良善的顶多对我们稍作帮助；心思不良善的，不把我们视为眼中钉处置而后快就已经不错。”


    “洛骞那个老东西难道不照顾你们？”皇上虚伪地疑问道，洛凌霄心底冷笑：照不照顾，你会丝毫不知道？


    她面色越发惨淡，“父王是男人，本就不适合多问后院之事。这些年都是林姨娘主持中馈。原本凌霄病弱，并不多问院子里的事，但痊愈之后便少不得要经手。这才知道，有些事若我再不问，那我和凤儿的将来便要被一个妾做主。但是凌霄这么多年没管过，在府里根基尚浅，力量甚至还比不过林姨娘的十分之一，自保都无法，何从能顾幼妹？父王又忙与政事，凌霄无处诉苦，便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但是再馊，能有用便是如今的上上策。即使是狐假虎威，凌霄这不也还是从姨娘手里争取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吗？没有娘亲教导凌霄和凤儿掌家，那凌霄就自己从掌院开始学，学成了再教凤儿。未来的洛凌霄和洛凌凤，无论是哪一家的主母，都不会给洛王府、给娘亲丢分毫的脸！”


    洛凌霄说完这席话，都几乎要为自己鼓掌了。她自信那演技是完美的，任凭皇上是火眼金睛，也绝对看不出丝毫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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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嗜宠宦妃》by墨染邪：


    精彩片段：


    “小青衣，过来爷这。”墨彧轩无暇的俊颜上挑起一抹玩味，看起来十分的危险。


    “爷，您会温柔的对吗？”


    “嗯，爷会，很温柔的。”声音愈发的温柔，百折千回。


    络青衣窃喜，停下手中的玩意儿噌过去，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态度绝对要好！


    可是当她被扒的的只剩下小红肚兜还有凉飕飕的小内内的时候，络青衣欲哭无泪，捏着嗓子讨好道：“爷……”


    “他碰了你哪里？这里？这里？或者……这里？”


    低沉的声音充斥着莫名的危险，感受到那双冰冷的手不断游走，络青衣顿感来自这个世界森森的寒意……

 037 祁王楚宥

    皇上左右从她面上都没找出丝毫不正常，除了因为激动而有些潮红的双颊，洛凌霄拥有着和十八年前同样在这里与他争辩的少女一模一样的姿态和倔强。


    “那你，真的不曾与莲卿有丝毫关系？”皇上最后问了一句。


    “皇舅舅若有不信，凌霄愿割发明志！”似是被他这样的不肯定激怒，洛凌霄做了一件让皇上意想不到的事，她拔掉发间的金钗，随手就扔出去，一头乌发瞬间散开，然后对皇上跪了下去：“凌霄只求皇舅舅赐我一把好刀子！”她的美眸含怒，面上已经是一片寒凉，不屈服的样子，着实是像。


    像足了凤齐。


    皇上急了，赶紧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把头发束起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容你这般儿戏，说割就割说断就断！”他叹了口气，亲自走下御书案把洛凌霄扶起来，道：“朕没有怀疑你和莲卿有什么。他那人……唉，朕是清楚的。只是怕你年幼，不知世事，只看他不同凡人的容貌就迷惑了。到底你是朕的外甥女，是凤齐的女儿，朕多担心一些，也是为你好，你这丫头却偏偏如此倔强不屈。行了，是皇舅舅错了，皇舅舅向你认错。乖孩子，把头发束起来，坐着就好，不用随便跪下。”


    洛凌霄不吭气，看样子还在生闷气。


    “你马上要十三岁了吧？”皇上回到御书案前问。


    洛凌霄点点头。


    “真是快……凤齐都已经走了快十三年了。朕还记得你娘亲小时候，对，才这么大的时候，”皇上比了比御书案的高度，颇为怀念，“就是个野猴子。那时候先帝刚过世，而太后还健在。朕初登大宝，太后垂帘听政辅佐朕。本来正是最忙的时候，你娘亲却天天惹出乱摊子，不是打鸟的时候打着了太妃，就是爬树的时候摔着了哪个小王爷，朕天天被各位太妃们告状告上门来，但看到她委屈的小模样，就又打不得骂不得了。后来朕实在没法，直接把她丢还给太后教养，还是太后有办法，到朕再能想起这丫头的时候，她已经长成那个众人眼里风华绝代的凤齐长公主了。朕多了一位长公主，却少了一个小妹妹。”


    洛凌霄想象着，“原来……娘亲年轻时候是那样的啊……”


    “是啊。后来太后去世了，你娘亲也到了差不多你这个年纪，朕又开始愁了，愁她的婚事。她是朕唯一的胞妹，是东云国独一无二的‘凤齐’，这全天下的少年郎，有哪一个能配的上她？当时正巧厉之武带来个少年，说是他义子。上了几次沙场，朕发现，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洛骞虽然年岁不大，但的确是文武双全、仪表堂堂。为了守护东云江山，厉之武死在沙场上，洛骞也几乎赔了半条命。朕就封了他做异姓王，还让他做了你娘亲的驸马。”


    是啊，若不是你将娘亲和她所爱的人硬生生拆散，把她推入洛家这个火坑，她可未必会死的如此凄惨！洛凌霄嘲讽地想。


    “朕……若是朕知道她会因为难产而死，朕当年就算把她留在宫里让她做一辈子的长公主，朕也不会让她嫁出去！”皇上仰着头，似乎是为了阻止眼睛里那些湿意汇聚出来。“只是没有如果，不过，她能留下你，也是她命中福气。”


    洛凌霄敏感地捕捉到，皇上说的是“你”，而并非“你们”。


    我亲爱的皇舅舅，这一字之差，到底是你的口误，还是因为你也是知道洛凌凤并非我的妹妹呢？


    洛凌霄的眼中有暗芒闪过，不过一瞬。


    “都十三岁了，东云大部分的女孩应该都已经订了亲事了吧？你和凌凤丫头的婚事也该搬上日程了。这些年是朕的疏忽，朕若是能多关心你们一点，也不需要你拿莲卿做挡箭牌了。不过以后不用了，你是凤齐的女儿，是正正经经的洛大王女，别说一个小小的妾室，就算是你父王也没办法管你的婚事，这事儿是我们皇家的事。说吧，你有喜欢的人吗？”


    “皇舅舅！”洛凌霄一听他这话，又气又羞，红着脸道：“哪有这么问我的！”


    “害羞什么！”皇上哈哈大笑，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朕的四个皇子，倒有三个适龄，虽说现在老二的母亲有罪，但朕并没有迁怒他。他们都是不错的孩子；还有，下个月就是朕的生辰，到时候四大国和五大家族都会有人来庆贺，不缺有才有志的少年。前几年你身子不好都出席不了，今年你好好看看，包准你挑花眼睛。就是怕你到时候选了个地方太远的，嫁走了皇舅舅想见都见不着了。”


    “不挑不挑我不挑！”洛凌霄也应和着做了小女儿的娇羞，半嗔半怒。


    “行行行，随你，只是过了这村没这店，你好好回去考虑考虑。顺带着和凌凤丫头也说一声，朕看她就比你想得开。”


    洛凌霄颇为郁闷地点点头。


    **


    听说那一日宋丞相很快就入了宫，刚好与从御书房出来的洛凌霄擦肩而过，进去和皇上“商谈”关于宋皇后的事情。楚琰没有出面和他的外祖家会面，也不知道宋丞相和皇上说了多少话，求了多少情，又付了什么代价，反正当宋丞相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他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


    宋皇后没有被打入冷宫，她的罪名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只是被禁足在了慈坤宫里，保留着一个空有的东宫皇后的头衔。


    慈坤宫洛凌霄是肯定不能住了，所以她被皇上安排到了永宁宫和洛凌凤一道住在青花小筑里，说是再玩两天，皇上就派人把她们送回去。


    文皇后闭门谢客，专心致志照看明珠公主。明珠公主也在那天晚上就醒了，她最后的记忆是洛凌霄打掉了她手里的糕点，所以文皇后对洛凌霄总算没有那么重的敌意，只是仍旧把她当作是向宋皇后投诚的人，并没有太大的好脸色。


    洛敏，她只知道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而且她心里的“好儿郎”的母亲犯了事，她没有估量到到底是多严重，便日夜都想着要找机会去找楚琰，好好安慰他，这时候是男人最柔弱的时候，她若是能趁虚而入成功，那得到他的心便不是问题。只是皇宫又不是她的后花园，没有洛凌霄跟着她根本就出不去永宁宫的大门，但她又不想让洛凌霄和楚琰碰面，所以这计划一直搁浅。


    洛凌凤四处没打听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多少从明珠公主的卧病、宋皇后被禁足再配合下人们的空穴来风，自己猜出了一二。她很现实地立马放弃了楚琰，虽然很可惜，但是罪人之子有多大可能能和皇位沾边？现在就算洛敏把楚琰白送她她都不要。这几日，她立马抓紧一切机会去和太子做接触。而那个在她看上去有些榆木脑袋的太子楚珜，也似乎对她是有些许好感，并不排斥她的接近。


    只是三皇子楚珮那嬉皮笑脸的样子着实惹人嫌，一直黏着太子，让她都没有和太子殿下独处的机会。


    还有最近脸和头皮又开始痒了，也不知道她那个不靠谱的亲爹有没有料到这个，她可不要把自己的丑样子暴露出去！


    洛凌霄闲着没事，就在青花小筑里到处闲逛，断魂为了保护她便无时不刻跟着。


    那天她没有及时回来，是因为发现了可疑的人，便一直在暗中盯着，发现那人在慈坤宫里和后来去嵩阳榭的嬷嬷见了面，交代了让人去布置藏毒药的现场、去嵩阳榭陷害宋皇后的命令之后，就一路回了一个小小的才人住的宫殿里。后来她和洛凌霄一对，确认那个可疑的人就是洛凌霄见过的绿儿。断魂再和洛凌霄一起去夜探那个才人的宫殿，却只在一处偏僻的井里发现了绿儿的尸体。


    “走吧。”洛凌霄道，声音略有些无奈。


    “主子，不把她捞上来吗？”断魂不解。


    “人已经死了，救不回来了，我也不会去为她惹麻烦。若是活人，还有价值；死人，是世界上最不值得人去付出的东西。”洛凌霄道。“迟早会有人发现她的，如果没人发现，那也是她命该如此，怨不得别人。”


    断魂点点头。


    离开的时候，洛凌霄补了一句：“各为其主，只是太过忠心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让你们效忠的前提是我们是伙伴，你们的忠诚换来的也是我的忠诚，所以我不会让你们用命来换我要的东西；若有一天我这么做了，你们便拒绝然后离开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留着命更重要的事情了。”


    断魂沉默了半晌，然后只是死命点头。


    “断魂，有九千岁的消息吗？”


    走在青花小筑的小路上，洛凌霄问道。


    “回主子，没有。”断魂摇头，抬眼看了一眼洛凌霄，发现她的眉头轻轻锁了起来，像是笼上了一层黯淡的雾气一般。她有些不忍心，便道：“主子，要不然奴婢带您去一趟莲华宫，那里到底是……”千岁爷的住处。之一。


    “不用。”洛凌霄拒绝了，顺手折了一支粉白芍药，细细嗅着，“皇上有些疑心我和他的关系，想必暗中没有少派人呆在莲华宫附近逮我。更何况，若是莲肆想见我，他有一千万种方式能出现在我面前，若是不想，亦有一千万种方式消失不见。”


    想了想，洛凌霄转身把芍药簪到断魂发间，却是为她着实增添了不少妩媚之色，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道：“也好，我们之间本就是这样的关系，亦师亦友亦姘头和情妇，少了谁都是活，多了谁也不为过。”


    断魂听不懂，只是偶然垂头从边上的水里看见自己头一次簪着大花的发髻，脸微微熏红，却是一段不输于洛凌霄的好颜色。


    “走吧，青花小筑就这么些道路，我们去其他地方走一走，皇宫这么大，你没逛过的地方还有很多。”洛凌霄拍了拍手，将尘土拍干净，然后笑眯眯地道。“先回去把小狐狸和剪烛都带上。”


    断魂其实想说“主子，你没逛过的地方也有很多”，却憋在心里头没往外说。


    最后，她的确是带上了剪烛和小狐狸，但是她忘记了还有个缠人的洛敏。洛敏跟上来，强硬地就要去找楚琰，洛凌霄皮笑肉不笑地道：“最近宫里发现有宫女淹死在井里，还没发现凶手是谁……反正我呢是要去逛一逛的，你要去哪里，我可管不着；至于我们之间谁是竖着出府、横着回去，我便也不能保证了。”


    洛敏一副要生吞活剥了她的表情，可是洛凌霄只当是她在用目光给她挠痒，丝毫不为所动。洛敏无法，又被吓得不敢一个人走，只好跟在洛凌霄屁股后面，嗯，前头还有那只走在洛凌霄前天、昂首挺胸大爷范十足的臭狐狸。


    洛凌霄正在遛狐狸，迎面却有一个男子走来。


    她不禁怔了，不是对方长得多迷人，而是他的长相略眼熟——好吧，她实在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在某一晚的梦里？


    那是个三十余岁、文质彬彬的中年美男子，他身量欣长、眉目温润如玉，煞是好看；有雅君子之华气，亦有大丈夫之伟岸，看着就是个让人觉得很能安心的男人。


    看见洛凌霄，对方也是脸色一变，失声喊出：“纯儿……”却在下一秒否认自己似的摇摇头，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洛凌霄，对不对？”


    洛凌霄看他一身紫色蟒袍，便知对方是亲王级别的人物，应当是她娘亲的什么亲戚吧？便立即福了一福，问道：“你是？”


    “祁王楚宥。我……我是你娘亲的堂兄，堂兄。”楚宥介绍的时候，略有迟疑，眼神黯淡了一阵，“你该叫我……堂舅舅。”


    原来这就是京城双杰之一的楚宥！洛凌霄默不作声打量了他一遍：倒是比她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爹好了不止一两倍。


    “堂舅舅在上，凌霄有礼了。”洛凌霄对他再次行了个大礼。


    楚宥显然是很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他有些慌乱地想去把洛凌霄扶起来，但是手才伸出又发觉她并非小孩子了，于礼不合，便又尴尬而无助地收回去，然后不停道：“你起来，不用这样。”


    却是想不到据说是文采斐然、聪明过人的文杰祁王，也有这般笨拙的样子。


    “堂舅舅这是去哪里？”


    楚宥指了指御书房的方向，笑道：“堂兄让我去御书房找他议事。不知道霄儿是要去哪？”


    洛凌霄答道：“闲着无聊，随便到处逛一逛。”


    这时候，楚宥忽然感觉衣服下摆被什么东西一挠一挠的，他低头，却看见雪白的小狐狸已经整只挂在他的下摆上了。


    洛凌霄也才发现小狐狸上那去了，她以为一般人对小狐狸不是敬畏就是轻蔑，正想叫它下来，谁知道楚宥却很开心地道：“哟，是你呀！”然后蹲下去，一把抱起小狐狸。


    小狐狸似乎和楚宥认识的样子，被他抱着并不挣扎，还自动把前爪搭在楚宥的肩膀上，然后眯着眼睛去舔他的脸，甚是亲昵。


    “您和护国神兽认识？”洛凌霄讶异地问。就连她身后的剪烛和断魂都吃了一惊。


    “以前莲……明王带着它的时候见过几次。它很通人性、也不怎么闹腾，乖巧得很，我和它玩过一段时间。”楚琰就这么揉了揉小狐狸的颈窝，小狐狸舒服得直哼唧。


    不闹腾、乖巧。


    洛凌霄可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评价这只脾气和莲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牙还有毒的小家伙，觉得倒是稀奇，不过看小狐狸那样，倒当真是不同往日，甚至比在她身边还要温顺一些。“它很少让人碰的，堂舅舅和它也是有缘。”洛凌霄笑道。


    “是啊，它和莲肆那孩子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都是看着戾气重，实际上都是温柔的好孩子。”楚宥笑眯眯地爱抚着又换了个姿势撒娇的小狐狸。


    莲……肆……那……孩……子……


    洛凌霄忽然对眼前的人刷新了一大列认知，如果不是他有天然呆，觉得全世界的人和狐狸都是乖巧懂事听话的，那就是他比莲肆那个死变态还要可怕一万倍！


    不愧是传说中的祁王，佩服！佩服！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我要去做事了，你乖乖地和霄儿在一起，要听话。”拍了拍听懂了他话而有些恋恋不舍的小狐狸的脑袋，楚宥温柔地道。


    洛凌霄听世界上很多人叫过“霄儿”，但唯独这一次，她听楚宥叫的时候，有种异常温暖的感觉，而他对待小狐狸像是对待小孩一样的宠爱样子，也成了她眼中的慢动作，仿佛那是曾经的洛凌霄幻想过的，爹爹的模样，宽厚手掌，温柔臂膀。


    但眼前的人是楚宥，不是不配做父亲的洛骞。


    小狐狸跳回到洛凌霄身上，楚宥对她温柔地笑着道别。洛凌霄望着他的背影，竟有些怀念的感觉，自己当真，是在某个地方见过他的吧？


    只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题外话－－－－－－


    啊终于要迎来本文百花齐放的时刻了，说好的纳兰樱、夏语冰、澹台羽、云凤檀、君昭、冷骄阳、燕归来都要到彭彭碗里来了~嗷透露下纳兰樱最病娇，夏语冰最霸道，澹台羽最抽，云凤檀是我的嫁，君昭最邪，冷骄阳最闷骚，燕归来最man……嘘！不要被莲大爷听见！我不想被他那个老变态虐！

 038

    洛凌霄可是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评价这只脾气和莲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牙还有毒的小家伙，觉得倒是稀奇，不过看小狐狸那样，倒当真是不同往日，甚至比在她身边还要温顺一些。(.)“它很少让人碰的，堂舅舅和它也是有缘。”洛凌霄笑道。


    “是啊，它和莲肆那孩子的性格简直一模一样，都是看着戾气重，实际上都是温柔的好孩子。”楚宥笑眯眯地爱抚着又换了个姿势撒娇的小狐狸。


    莲……肆……那……孩……子……


    洛凌霄忽然对眼前的人刷新了一大列认知，如果不是他有天然呆，觉得全世界的人和狐狸都是乖巧懂事听话的，那就是他比莲肆那个死变态还要可怕一万倍！


    不愧是传说中的祁王，佩服！佩服！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我要去做事了，你乖乖地和霄儿在一起，要听话。”拍了拍听懂了他话而有些恋恋不舍的小狐狸的脑袋，楚宥温柔地道。


    洛凌霄听世界上很多人叫过“霄儿”，但唯独这一次，她听楚宥叫的时候，有种异常温暖的感觉，而他对待小狐狸像是对待小孩一样的宠爱样子，也成了她眼中的慢动作，仿佛那是曾经的洛凌霄幻想过的，爹爹的模样，宽厚手掌，温柔臂膀。


    但眼前的人是楚宥，不是不配做父亲的洛骞。


    小狐狸跳回到洛凌霄身上，楚宥对她温柔地笑着道别。洛凌霄望着他的背影，竟有些怀念的感觉，自己当真，是在某个地方见过他的吧？


    只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与楚宥告别之后，洛凌霄带着断魂和洛敏继续往前走。小狐儿趴在洛凌霄的肩头，显得很是忧郁。


    洛凌霄低声道：“舍不得堂舅舅？”


    小狐儿也是听懂的模样，扒拉了一下爪子。


    “你家主子让我好好照顾你，所以不能让你跟堂舅舅走呢。”


    小狐狸又郁闷地扒拉了一下爪子。


    “霄儿……”


    远处一个声音传过来，洛凌霄抬头，楚琰在路的另一端，望着她。


    只是今日的楚琰和往日那温文尔雅、神采洋溢的二皇子不同，他的眼下是淡淡的青灰，胡子看样子是好多天没有修理了，布满红血丝的眼中不过因为看见洛凌霄而闪了一瞬的光芒，却又在下一瞬间恢复了黯淡。经历了宋皇后一事，不过十七岁的人，却如同三四十一般沧桑而疲倦。


    “拜见二表哥。”洛凌霄慢慢走到他面前，对他福了一福，笑意温婉而真挚，并没有因他身缠厄运而有丝毫疏离的样子，楚琰的面上划过一丝感动，虽然只是须臾，却被洛凌霄敏感地捕捉到了。


    呵，楚琰，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会为你这副凄楚模样而动容的，要知道，当年的洛凌霄，躺在雪地里等血流干净的绝望，比你现在要深重一万倍，你以为我要的报复，只会止步于你的落魄而已吗？我要的是，你，洛凌凤，洛家上下的血，祭祀洛凌霄，祭祀慎儿！


    所以，让你面前温柔的少女，攥夺你的感情吧，这样，她将知晓你心脏的弱点，才能让你看着自己将死不死的模样，直到覆灭。


    洛凌霄的唇角弯曲的弧度锐利了一刹那，接着，她目露担忧道：“二表哥，你瘦了。”


    是，短短三天，楚琰瘦了太多，那袭华丽的皇子服把他清减的身形完全衬托了出来，他身上还有未消的酒味，怕是这几日都过的醉生梦死。（.好看的小说）


    洛敏看到楚琰的时候，几乎都要认不出这个憔悴的男人是她心目中至始至终都在云端之上的少年，她的嘴巴长的老大，指着楚琰抖着手，半天没叫出一句“二皇子殿下”，但当听到洛凌霄说话的时候，她立马醒悟过来，不甘落后地上前去问道：“二皇子殿下，您怎么成了这样子了？”


    虽然有皇上的禁令，但是关于宋皇后被禁足慈坤宫的原因，已经传出了各个不同的版本，但是无论哪一个版本，都把她描绘成了十恶不赦的毒妇，所以见风使舵的宫人们立马都对楚琰这个昔日的高贵皇子，态度有了不小的变化。自小养尊处优、实际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大的风浪的楚琰，如何能受得了平时对他净是谄媚的人此时的走高踩低？便干脆把自己锁在房里，一步都不出，夜夜借酒浇愁。


    今天早晨他刚从宿醉中醒来，头疼欲裂，便想出来透口气，没想到刚走没多久，就看见了洛凌霄沐浴在晨光中的优美姿态。


    其实早在楚宥皇叔和洛凌霄碰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洛凌霄了。那时候他看到这个一身淡紫宫装的少女，未施脂粉，身边有一只雪玉一般的小狐狸相伴，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他不敢去叫她，怕打碎这美丽的画面，更忽然发觉自己一身酒气、污秽不堪，便躲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窥看着这小小的少女巧笑嫣然的模样。


    从宋皇后被关起来的那一天起，楚琰就深深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了，只是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希望能更深一点，好教他能够感觉到活着的美好。


    洛凌霄和洛敏两人的先后问候，让楚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他并没有意识到那是洛敏在说话，他的眼里现在只剩下洛凌霄一人。


    楚琰刚刚向站的离洛凌霄更近一点说话，却记起自己浑身难闻的味儿，便不安地反而悄悄退了一小步，才道：“这几日我忙于母后的事情，疏于打理了。”


    他选择了说谎――若是说真话，那就是让洛凌霄知道他这个没有用的男人，天天只知道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买醉，他不敢看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睛里出现对他的厌恶。


    “这样啊……”洛凌霄垂下眼睛，“那二表哥，万万要照顾好自己，你也莫要太操心了，宋舅母是好人，定会平安无事的。她若见到你憔悴的样子，反让得难受了。”


    “霄儿说的是，是我这个做表哥的反而不懂事了。我待会儿回去就好好打理一番，待母后出来，让她看到我神清气爽的模样。”楚琰忙不迭答应。


    洛凌霄复又抬起头，眼睛却盯上了他脸侧边，然后捂着嘴文秀地笑了。楚琰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却不自觉脸色微红，不自然地问道：“霄儿……你这是在笑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他说着就去摸自己的脸。


    “可不就是有脏东西。”洛凌霄抿着唇止住笑，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方丝帕，伸手就要往她方才看的地方按上去。楚琰这才记起来，自己昨晚醉酒是席地睡着的，就是这一侧脸一直靠在地上，莫不是当真蹭了土灰之类的赃东西不成？但是看到那双白腻的柔荑在向自己的脸靠近，楚琰顾不上脸红这个了，他感觉自己的心在那一瞬间狂跳不止，莫名就期待着这个少女接下去的动作。


    可是要让他失望了，洛凌霄的手在半空中就止住了。她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并不是很合适一般，又收回去了手，然后把帕子给了剪烛，别过头去，轻声唤了句：“剪烛。”


    剪烛会意，经过她手把帕子给了楚琰。


    楚琰心里有深深的失落，忍不住问出了声：“莫不是霄儿，你也如他们一般嫌弃我是个倒了霉的晦气人，连帕子都不肯直接给我，要经过别人的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恼火什么，经过这几天所有人的冷热变化，他应当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眼了。


    洛凌霄回过头，瞪大眼睛吃惊道：“二表哥你在说什么？”带着不可思议和淡淡的气愤，她接着道：“凌霄并非什么大贤女儿，但是还是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是凌霄贴身的帕子，若是我直接给二表哥你，这宫里人多眼杂，还不知道被人传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凌霄呆在王府里不需要理会这些东西，但是二表哥你呢？这节骨眼上你在宫里已经算得上举步维艰了，任何一项谣言对于二表哥来说，不都是千斤之重的负担吗？我不过是多瞎操心了一阵，若二表哥以为凌霄是那种走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小人，也莫说了，凌霄这就走，没得在这扰了二表哥的清净！”


    说着，她便赌气地一扬袖子，然后就要走人。


    楚琰没想到她这样一个看着冷清的女子，竟然为自己想了这么多东西，心里面如之何还能平静？他捏着手中那一袭馨香的帕子，看着洛凌霄的背影，想要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却又想到她那句“男女七岁不同席”，便克制住了自己的行动，只是叫到：“霄儿莫走！”


    洛敏早就在楚琰无视她而一股脑对洛凌霄做讨好的时候，已经是气得半死了，现在洛凌霄要走，她当然是鼓掌欢迎。


    她一把抱住楚琰的一边胳膊，然后对他柔声道：“二皇子不用急，大堂姐就是那个脾气，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039 送汤

    回到青花小筑，洛凌凤不在，大约又是到文皇后那里去献殷勤了。洛凌霄觉得自己走了一段，腹中有些发空，但是离传午膳却还有小半会儿时间，所以她便让剪烛去小厨做些点心之类的先顶着。


    剪烛从小厨房回来的时候，不仅端着点心，还带回了可以算得上是抽搐的怪异表情。


    “怎么了？”洛凌霄耸了耸肩，笑着问道。


    她让断魂跟着洛敏，所以刚刚就知道洛敏今儿估计也得去一趟小厨房，所以剪烛这个表情，多半和她的好堂妹有关。


    沉默了很久，剪烛才问道：“小姐，如果把诸如人参、鹿茸、虫草、蛤蚧、海马、红花之类的大补之物一起炖……真的不会吃死人吗……”


    洛凌霄正要拿起筷子的手一顿，然后不太确定地答道：“吃是吃不死……吧。”嗯，应该吃不死，就是楚琰素来就是肝火旺的体质，以前吃点儿燥热的东西就易流鼻血，这一盅汤下去，估计得流半个月鼻血了。


    “不会死就好……”剪烛松了一口气。她在小厨房看见洛敏正在往一个炖锅里填东西，看着剪烛进来，还让她帮她找那些她找不着的食材。也亏的永宁宫的小厨里好东西多，参须、鹿茸什么的都不用申请直接就有太监给了她们。除此之外，剪烛都没敢和洛凌霄说，洛敏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贿赂了个太监给她还找了一只甲鱼和一副鹿鞭……


    不过找完食材，洛敏就像是怕剪烛看见自己在煮什么一样，把她赶开了，然后一个人在那兀自得意地看着火候，也不觉得无聊。


    **


    是夜，楚琰已经将自己收拾清爽了，吃了些含远送来的饭菜，然后在灯下捏着那方帕子看来看去，像是看不够一般。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楚琰轻声念着帕子上用小楷写出的诗句，然后把帕子放到鼻尖下，深深呼吸着上头的香气。


    他想像着洛凌霄念这一行句子的可爱样子。想着她的眉眼，她的唇角，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就是这样一个纯洁无瑕的少女，他的表妹，心心念念念着他，在他人生第一次遭受打击的时候给予他安慰，在所有人都要抛弃他的时候送上自己矜持的脉脉温情。


    她若不是只有十二岁，他定当立刻下聘洛王府，将她迎娶为自己的正妃。


    即使自己现在只是个失意的皇子，他相信她这样清高无双、慧眼识英、而且连挑剔的母后都能觉得不错的女子，应当是不会介意他一时的低迷的。他若是娶了她，也当是全心以对的。他会努力攀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然后把全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送给她，他只会让她的孩子做这个帝国的继承人，而他们的孩子，必定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


    楚琰慢慢做着越来越远的美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房门已经被人敲响了。


    洛敏端着她在宗家的时候看样学样、和李氏冯氏学来的补汤一路找到了楚琰住的端和宫。现在楚琰连续几天找皇上却被皇上拒之门外、宋皇后也被禁足，所以宫人们都很现实地开始了偷懒，洛敏进端和宫的时候，一路都没受到多少阻碍，很快就找到了楚琰的寝宫。


    她敲了好几遍门都没人答应，但是里头的烛火还是亮着的，证明楚琰并没有歇下。含远是宋家给楚琰安排的心腹，这时候正巧被宋丞相叫去交代事情，所以洛敏并没有被人阻止，打开楚琰寝宫的门。


    她看见楚琰端坐在桌前，看着一块绢帕发怔，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甜蜜的表情。


    她正觉得无端火气、不知道又是哪个狐狸精给二皇子递了帕子，谁知听到楚琰对着帕子念出来一句她耳熟无比的“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再凝神一看，她却觉得那帕子眼熟的很。


    可不就是她当日给楚琰的那一块！


    洛敏顿时一阵狂喜――原来，原来二皇子对她不是无情的，原来她不是一个人单相思！


    可是她又疑惑，那为何屡次见到二皇子，他都对洛凌霄那小贱人如此上心、对她如此冷淡的样子？看着楚琰柔和的表情，洛敏又转念一想，楚琰是堂堂二皇子，和寻常男人不一样，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洛凌霄是他嫡亲的表妹，他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外人尚可以说是表兄妹感情亲厚；若是二皇子和自己说说笑笑，必定被人诟病。他一定是为了她的闺誉着想，对，就是这样。


    多温柔的男人！


    洛敏芳心大动，对着楚琰凭空增添了无限爱慕。


    她赶紧就边护着那一盅补汤，边把那扇门开完全了，然后走进去，甜甜地对楚琰叫道：“二皇子殿下，敏儿来给您送汤了。”


    楚琰正沉浸在思绪中，被洛敏惊了一惊，便松了手，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洛敏赶紧把汤放到楚琰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俯身捡起那方已经被洛凌霄让剪烛去了大半熏人的香味儿的帕子，娇笑着捧着给楚琰送去：“二皇子殿下，当心。”


    楚琰接过帕子，对洛敏私自碰了自己的宝贝，有些不郁，他便把帕子放到了一边，然后看了一眼洛敏，问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还是那么冷淡？洛敏犯嘀咕。但是她还是很乐观地想着，二皇子这大概就是书上说的那什么来着……对，欲拒还迎！


    算了，谁叫人家喜欢你呢？于是洛敏便干脆装作没看见楚琰的疏冷模样，从一边把提盒打开，端出汤盅来，道：“二皇子殿下怎么就不记得了呢？敏儿白日和您说了，晚上会来给您送补汤的。来，趁热尝尝吧。”


    楚琰这才记起还有这么一茬，他点点头，道：“啊，我给不小心忘了。敏儿妹妹有心了。”


    洛敏打开汤盅，捞起袖子，露出一段雪白的腕子，故作优雅地捏着汤匙柄，然后为楚琰盛出了一碗“杂烩汤”。


    其实洛敏压根没下过厨房，只是以前李氏和冯氏下厨房给自己夫君下厨做补“那个”的汤的时候被她偷听过一回。她不知道李氏和冯氏做的是什么，只知道是对男子好的东西，便现学现卖炖起来。再加上她以为所有补品都是吃了就是好的，所以完全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头放下去。


    洛凌霄下午闲着没事，就让断魂隔空点了洛敏的穴，让她打了一小会儿钝，然后看了看洛敏的补汤究竟放了什么。洛凌霄到底还是不放心的，楚琰吃了这东西是死是活和她倒是没关系；但这东西是洛敏做的，洛敏现在是她的贴身丫鬟。要是楚琰吃了出了毛病，这皇宫里刚过毒杀公主案就得上审谋杀皇子案了。


    洛凌霄打开锅盖的一瞬间，表情也没比剪烛上午好多少了。她默默让断魂把那不知道放了多少补品、已经炖的漆黑而且气味诡异的“毒药”都倒了，然后迅速重新上锅加料，做了个仍旧能让楚琰大流鼻血、但起码不会毒死人的精简版大补汤，待熬得差不多了，她才让断魂把洛敏给解穴。


    她的目的是让洛敏和楚琰能进一步接触最好是能获得一点儿楚琰的好感，可不是要让楚琰记恨上洛敏，看到她就反胃。


    于是洛敏虽然觉得自己炖的汤似乎材料少了很多，但是也就权当是熬得太久煮化了的缘故，尝了味道之后，喜滋滋地把汤给送出手了。


    楚琰开始还觉得像洛敏这样看着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女孩能够煮什么吃的，但是洛敏给他盛出来之后，他意外发觉那汤的香味还是蛮诱人的。于是本来打算把碗放一边推说要等等喝的念头被打消了，楚琰接过了碗喝了起来。


    小半碗汤很快就消光了。楚琰赞许地点点头，对洛敏道：“敏儿妹妹果真是心灵手巧，贤惠可人。”


    洛敏双颊发红，谦逊地道：“二皇子过奖了，敏儿不过是初学这下厨之事，以前都是做着自己尝一尝而已，还是第一回给人煲汤。您这般夸人家……人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手上一直捏着自己的一缕辫子，一副羞得不能见人的样子。


    楚琰大为惊讶：“第一回？”然后笑道：“敏儿妹妹果然是有天分，以后若是有谁能娶到敏儿妹妹这样的贤惠女子，便是福气了。”这本是客气话，但是听到洛敏耳中就不一样了，带上了无数种意思。


    洛敏心思一动，立马就脱口而出：“那二皇子呢？”


    “嗯？”楚琰觉得汤味道不错，便自顾自舀了第二碗，他正在盛汤，并没有听清洛敏说什么，便疑惑道。


    洛敏说完那话就后悔了，自己这么心急，恰恰是和楚琰喜欢的矜持样子不符合，听他疑惑，便暗自庆幸他没听清楚，立马改口笑道：“没什么……对了，二皇子殿下，那帕子……”


    楚琰这才注意到自己把帕子随手放在了桌边，待会儿沾到汤水污迹什么的怎么办？他忙放下碗，然后把帕子拿起来，正欲收进袖子里，谁知洛敏却含羞甜笑问道：“二皇子殿下怎么如此紧张这块帕子？”


    －－－－－－题外话－－－－－－


    话说现在右手虽然还不是特别灵活，但是已经可以开始学着码字了。


    可以说这样是非常宝贵的经历吧，左手码出了几十万字啥的。


    不过这期间我那台htc的小手机t329t帮了我不少忙，因为一只手总归是用手机码字比较方便。


    但是在我手好了的时候，面临着它的听筒坏掉加主板漏电的状况，不得已让它退休了。


    唉……说起来我有对物品有种深刻的爱好，就是无论什么都想要不停收集起来，但是坚决不想扔，能让它从一而终地保持簇新是我人生最大的乐趣……所以换手机的时候我抱着陪了我一年半的小手机默默地难受了好久，才取出了sim卡，现在还会习惯性把它而不是新手机放在床头，看着就会觉得很有安全感。


    发现题外话已经成了我的碎碎念地区了……

 040

    她的目的是让洛敏和楚琰能进一步接触最好是能获得一点儿楚琰的好感，可不是要让楚琰记恨上洛敏，看到她就反胃。


    于是洛敏虽然觉得自己炖的汤似乎材料少了很多，但是也就权当是熬得太久煮化了的缘故，尝了味道之后，喜滋滋地把汤给送出手了。


    楚琰开始还觉得像洛敏这样看着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女孩能够煮什么吃的，但是洛敏给他盛出来之后，他意外发觉那汤的香味还是蛮诱人的。于是本来打算把碗放一边推说要等等喝的念头被打消了，楚琰接过了碗喝了起来。


    小半碗汤很快就消光了。楚琰赞许地点点头，对洛敏道：“敏儿妹妹果真是心灵手巧，贤惠可人。”


    洛敏双颊发红，谦逊地道：“二皇子过奖了，敏儿不过是初学这下厨之事，以前都是做着自己尝一尝而已，还是第一回给人煲汤。您这般夸人家……人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手上一直捏着自己的一缕辫子，一副羞得不能见人的样子。


    楚琰大为惊讶：“第一回？”然后笑道：“敏儿妹妹果然是有天分，以后若是有谁能娶到敏儿妹妹这样的贤惠女子，便是福气了。”这本是客气话，但是听到洛敏耳中就不一样了，带上了无数种意思。


    洛敏心思一动，立马就脱口而出：“那二皇子呢？”


    “嗯？”楚琰觉得汤味道不错，便自顾自舀了第二碗，他正在盛汤，并没有听清洛敏说什么，便疑惑道。


    洛敏说完那话就后悔了，自己这么心急，恰恰是和楚琰喜欢的矜持样子不符合，听他疑惑，便暗自庆幸他没听清楚，立马改口笑道：“没什么……对了，二皇子殿下，那帕子……”


    楚琰这才注意到自己把帕子随手放在了桌边，待会儿沾到汤水污迹什么的怎么办？他忙放下碗，然后把帕子拿起来，正欲收进袖子里，谁知洛敏却含羞甜笑问道：“二皇子殿下怎么如此紧张这块帕子？”


    楚琰不知道洛敏今日关注的重点完全没放在洛凌霄递给他的帕子上，并不知道那帕子对楚琰来说到底属于谁。他以为洛敏是在打趣他这副紧张的模样，头一回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他凝神看着帕子，笑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回问道：“敏儿妹妹觉得这字写的如何？”


    洛敏一怔，这莫不是二皇子在和自己调情？当真是别出心裁的方式！


    她遂心喜，但又不好意思太过夸赞自己，便用谦逊的口吻、学着楚琰那般说道：“敏儿自以为这字虽方正工整，但少特色，始终是没有名家所授，疏了练习的缘故。”


    楚琰当然意识不到她是在说自己的字，还以为她批评洛凌霄写的字不够好看，当即就心里头不舒服地反驳道：“诶，这种想法就是错的。字为什么一定要名家所授才好看？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女子的字就该这么端庄文秀，不轻浮够稳重，字如其人，有这样的字的女子，定是心正之人，能为主母！”


    洛敏哪里得过楚琰这般夸奖，一下子就羞红了双颊，捂着脸跺了跺脚，娇声道：“二皇子这么夸人是要羞杀人呢！”


    “怎么？我这么说难道女孩子会不喜欢？”楚琰讶异道，忙问。他可不想因为一句话就被洛凌霄讨厌，所以就赶紧向洛敏取经，毕竟洛敏和洛凌霄是堂姐妹，玩在一块儿的人脾性应该会有相似的地方。


    “这么快就说到娶不娶嫁不嫁，女孩子当然会不好意思啦！”洛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哦，原来如此！”楚琰恍然大悟，表示受教了，“我的确是心急了些。”


    “对了，二皇子，赶紧喝汤吧！都要凉了！”洛敏看见桌上那盛了半碗的汤放在那，觉得凉了就枉费她的一番心意了，便对楚琰催促道。


    楚琰点点头，把帕子收回了袖子里，正要去端起碗，谁知洛敏也正好伸手过来要把汤端给他。两人的手在碗边碰到，洛敏一惊，手下意识一扬，碗就这么给碰倒了，一碗温热的汤尽数洒在了楚琰身上，弄得他胸前和腿上一片油腻。


    “啊！对不起，对不起！”洛敏慌了，赶紧道歉，然后从怀里拿出手帕给他擦湿了的地方。


    只是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和娇美的样子并没有使得楚琰有分毫动容。楚琰恶心地看着自己身上被泼的一身汤汁滴滴答答往下坠落，然后猛地站起来，脸色发青地对外头喊：“紫绒！进来！”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慌慌张张奔进了一个宫女，显然是刚刚偷溜去哪里休息了，这会儿睡眼还惺忪着就来了。楚琰一肚子火，见了她这样更甚，狠狠一拍桌子，对紫绒吼道：“没见我这一身吗？还不赶紧给我更衣！”


    紫绒吓了一跳，才看清楚楚琰这一身狼狈，她环顾四周，发现还站着个陌生人――自然就是已经被楚琰的反复无常吓呆了的洛敏。她以为洛敏又是不知道哪个宫来勾引她家主子的宫女，狠狠瞪了一眼洛敏――当然，除了不是宫女这一点之外，紫绒想的也并没有错。


    洛敏被她那看小虫一样嫌弃的眼神看得不舒服，也回瞪了一眼。只是楚琰没有给她们俩接着斗狠的机会，他皱着眉气呼呼喝道：“还愣着干嘛？”


    紫绒慌忙反应过来，和楚琰一起进内室帮他更衣。


    洛敏是肯定进不去的。她脸色微微发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二皇子明明上一刻还在和她温声软语、脉脉含情，这一刻却为了一碗汤和她翻脸了。她有些委屈，不就是小小一碗汤给泼身上了吗？他何苦对她这般凶！


    这时候，洛敏瞧见地上有一抹熟悉的颜色。原来，方才楚琰进去的时候走的急匆匆，那一方写了情诗的帕子就这么掉在地上了。


    洛敏拾起来，手甫一触到那布料的经纬纵横，就想起刚刚楚琰抱着帕子的含笑神情。


    洛敏嘟着嘴，又是甜蜜又是火气，但火气最终还是被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楚琰的模样给击败了。


    “算了，我最大方了，就原谅你这一次！”她自言自语道，然后把帕子揉到手里贴近自己的胸口，想象着刚才楚琰摩挲着那帕子的带着薄茧的手指，不是在帕子上轻抚，而是落在她的皮肤上，温柔地去接纳着她的爱慕之情并还以更温柔的爱意。


    只是紫绒的效率有些高，楚琰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所以洛敏还来不及把帕子放回原处。


    楚琰一看洛敏拿着洛凌霄给他的“定情信物”，才歇下去的火气又猛地上来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大步向前一开、伸手便从洛敏手里把帕子抢了过来，然后怒道：“你做什么！”


    宝贝一样把丝帕小心翼翼叠好收入怀里，楚琰挥手让紫绒下去，紫绒看了一眼洛敏，然后小小声嘀咕了一句“狐狸精”，所幸洛敏这时候被楚琰的怒火给惊了，没有听清楚她在讲什么，不然以她的脾性，定当是立马就跳脚要和紫绒打一架才肯罢休。


    洛敏看着楚琰小心翼翼地对帕子，但是对自己就这么凶，感觉莫名其妙――她一个大活人就站在他面前，他非得对着块帕子好的跟对情人一样！


    百思不得其解，但洛敏还是选择温声而委屈地道：“二皇子殿下，怎么了？”


    “我汤也喝了，这么晚了，敏儿妹妹还是早点回永宁宫去歇着吧。”楚琰把帕子收起来，感觉安心一些，火气也没那么大，只是声音还是冷了很多。


    洛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下逐客令，几乎要流泪了：“怎么了……莫不是敏儿做错了什么，二皇子您才急着赶我走？”


    “不是……这天是真的晚了，皇宫里道路迷乱，你若是太晚回去，看不清道路走错了怎么办？况且这个时间了，霄儿定是要着急的。”楚琰还是决定看在她是洛凌霄的堂妹的情分上，给她留些面子。


    洛敏听此，这才感觉心里舒坦一些。她一面腹诽着洛凌霄怎么可能会为她着急，一面可怜兮兮地对楚琰道：“是的确晚了，敏儿该回去了；可是敏儿怕黑，故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否请二皇子殿下送我回去呢？”


    “这……今日我还有公事要做，待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也是一样的。”楚琰才不想送她，一来永宁宫素来是他们母子的死对头，踏足一步都嫌多，二来他不愿让洛凌霄看见他和洛敏亲密的样子，本来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就惹人绮思，若是他的霄儿因此生了误会，那就糟了！


    洛敏还想再纠缠说什么，但是楚琰已经对外头再次喊来了紫绒，洛敏只好悻然作罢，收拾了碗碟提盒走人。


    紫绒听了命令，跑去挑了盏粉红的灯笼，然后对着洛敏没好气地道：“这位妹妹，你是哪一个宫里的？我们走吧。”


    洛敏皱眉，不乐意地道：“谁是你妹妹？”

 041

    洛敏前脚慌慌张张跑进青花小筑的时候，洛凌凤后脚正好也从文皇后那里回来。[.超多好看小说]


    晚上文皇后留下和她一起用了晚膳，楚珜也来了，所以最后成了三人同桌。


    文皇后去处理了一发永宁宫的事务，楚珜和洛凌凤便在一块儿单独呆着。楚珜这几日和洛凌凤见多了也就熟稔了很多，虽然他有些呆板，但是有那个显赫的太子身份摆着，洛凌凤便拿捏着楚珜能接受的程度对他献着殷勤。洛凌凤虽然不及洛凌霄先天就有灵慧，但后天的确没有少努力，所以讲起楚珜喜欢的书籍音律之类的，也算是头头是道。再加上她刻意装出来的爽朗不羁、精灵可爱，楚珜几乎是对这个让他倍感惊讶和新奇的女孩另眼相看了。


    现在楚珜怎么看她怎么觉得顺眼，就算是文皇后觉得有所不妥让楚珜多注意点，楚珜也权当是自家母后疑心太重不往耳朵里听。


    这一晚上楚珜和洛凌凤两人谈起了音律，洛凌凤提出的很多东西都被楚珜引以为“真知灼见”。


    洛凌凤一时得意，不小心提及了端午宫宴的那事，正在懊恼自己没事找事，谁知楚珜并不以为然，还安慰她道：“凌凤你有所不知，这事完全怪不得你。那人是明王，大概天底下就没有能人的琴艺能让他满意。虽说他是太监，但身怀绝技，一手好琴天下无双，有‘操琴引凤’的传说。明王极少弹琴，本宫也是幼年偶然听过他弹奏一曲，虽不至于真的能操琴引凤，但是天下无双却是真的。所以凌凤你也莫要再记着端午的事情了，明王向来就是那个脾气，除了父皇，也的确不曾给过何人面子。”


    楚珜面色温和，对于莲肆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件事也表现得相当平淡，似乎对此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洛凌凤对楚珜笑了一笑，点了点头。楚珜的温柔让她的心里的确好受多了。此事也在她心里就此揭过——除了莲肆这个这辈子她心里都不可能除掉的魔障，其余的她的确也不想再回忆起分毫了。


    所以洛凌凤是一路怀着好心情回了青花小筑的，只是她看着洛敏惊慌失措、还带了些鬼祟的身影，不禁皱了眉，对身边的银川问道：“那个是洛敏？”


    银川仔细分辨了一下，点点头，道：“应该是敏小姐不错。”


    “她怎么走的那么慌张？”洛凌霄疑惑地问道，然后手一挥，道：“走，跟着去看看。”


    两人跟在洛敏身后，看她蹑手蹑脚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嘭”一声把门掩上了。洛凌凤靠在门边仔细听，只听见洛敏进屋之后就好像一下子钻到了床上，自言自语着什么“我是无辜的”、“不要来找我”之类的，只是声音不大，洛凌凤也不确定真的是听到了这些。


    洛凌凤索性就敲了门，里头迟疑了一下，然后警惕地问：“谁？”


    “敏儿妹妹，是我，二堂姐。”


    “你来做什么！”洛敏显然很紧张，冲着她喊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洛凌凤这会儿更确定她一定是做了什么事，便让银川在门口守着，自己推门进去，走到洛敏跟前道：“我这个做姐姐的，有好几天都没见过敏儿妹妹你了，自然是想你了。”


    她面上带笑，一副亲切的样子。


    但是在洛敏看来，洛凌凤和洛凌霄这对双胞胎唯一的共通点就是擅长猫哭耗子假慈悲，她从被子里钻出来，但也只钻出了一个脑袋，看着洛凌凤，脸上满是戒备和讥讽：“你会想我？哼，就装吧！没事就给我出去，不要在这装了，要不然我再扯坏了你这头长头发——这是在宫里，我看你要怎么办！”她看着洛凌凤的头发，诡异地笑了笑。（.无弹窗广告）


    洛凌凤虽然心里头已经涌上了怒火，但紫华真人没少给她灌输做大事者得忍的思想，所以洛敏这点儿小道行还不至于让她破了功。她无所谓地笑道：“姐妹之间就需要和平相处，敏儿妹妹成日喊打喊杀的，可不是我们做大家闺秀的样子。”


    洛敏怒道：“谁稀罕！你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就说，没话就滚！”


    洛凌凤优雅地踱步到桌边，然后拿了火折子把屋里几处灯火给点了起来。点到桌上的那盏火烛的时候，她眼尖地看见放在桌上的黄杨木提盒的把手上，有一小块浓红的血迹——像是提着的时候被手沾上去的。


    她心中一惊，斜眼睛瞥了一眼洛敏，似乎猜到了什么。她若无其事地灭了火折子，然后走回原位，对洛敏道：“敏儿妹妹，你手还好吧？”


    洛敏猛地打了一个颤，吃惊地看着洛凌凤，但是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不对，便死命装成平静的样子，木着表情道：“你说什么？我手能有什么事？”


    “呵呵。”洛凌凤刚才只是怀疑，但是这下已经确定了一半了，她抿唇笑着，眼睛却冷冷看着洛敏道：“洛敏，杀人的滋味，爽快吗？”


    “你说什么杀人！我听不懂，你给我滚出去！”洛敏却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疯狂地对着洛凌凤大吼，然后要把她推出去。


    洛凌凤灵巧地躲了过去——她为了不被人发现脑袋上的秘密，已经成了随时待命的惊弓之鸟。洛敏不仅没有推到她，反而被洛凌凤抓住了双手。


    洛凌凤死死抓住她的手，并且把她沾了血迹的右手举起来，这下是完全确定了洛敏的确是伤了人，而且多半人也死了。她冷笑道：“敏儿妹妹，这是你的血吗？哪里受伤了，让我给你看看，女儿家的皮肤可要好好保护，留了疤痕可是会影响婚事的。”


    “你放开！你放开！”洛敏惊慌失措地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洛凌凤比她力气大一些，硬是把她的手钳制住了。


    “你叫，你叫啊，”勾起唇角，洛凌凤咄咄道，“叫大声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杀了人，让大家都来猜猜到底是谁丧命在了我的好堂妹手里！”


    洛敏顿时呆住，不敢再发一声，放弃了挣扎。


    过了一会儿，她眼里重新聚起了光，然后不停摇头，喃喃自语：“不，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没想过要她死！”洛凌凤松开了她的手，她惊恐地往后不停退，直到跌坐在床上，然后发了狠，在被子上不停蹭着自己手上那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洛凌凤看着她这样，忽然有了主意。她逼到洛敏身前，俯下身子，在洛敏耳边道：“敏儿妹妹，明天——明天大概就会有人来抓你了。让我来猜猜，是早上呢，还是下午呢？最晚……应该是傍晚之前，无论你是在哪里伤了人，都会很快被人发现吧？”


    “可是我没有想她死！”洛敏红着眼睛，几乎要哭出来了。她死死抓住洛凌凤，不管面前是谁，都拼命只想要她承认自己没有杀人。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那都是那个人咎由自取，敢惹洛家的人的人，本来就是该死。”洛凌凤浅笑着，慢慢掰开洛敏的手。


    “对，对，是她该死！”洛敏得到了肯定，不住点头。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洛凌凤却又道。


    洛敏一怔，睁大眼睛，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干了一样，哭着道：“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给她陪葬……我要入宫，我要当二皇子妃，我不能给一个贱婢陪葬……”


    原来是宫女，那就好办了。洛凌凤放心了，对洛敏继续蛊惑般说道：“那……要不要我来帮帮你？”却又在心底对洛敏的理想嗤之以鼻——二皇子妃？别说就她这样要身分没身份、要脑子没脑子能不能成二皇子妃，就说二皇子如今急转而下的地位，当真还有傻子要往前凑！


    洛敏猛一仰头，看这洛凌霄，也不哭了，急急问道：“你可以帮我？”


    “不说完全可以，但是起码，”洛凌凤略微得意地道，“比你自己在这干着急有希望的多。”


    洛敏赶紧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好姐姐，二堂姐，你快告诉我你要怎么帮我！”但是立马她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补充了一句：“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帮你！”


    看着洛敏保有戒备神色的许诺，洛凌凤轻蔑地甩开她巴上来的手，转身道：“你不用紧张，我既然要救你，就不会害你。”


    “没事，我相信你！”洛敏答得爽快。


    “我的要求，就是你以后得听我的。”


    “什么？”洛敏皱眉，她心高气傲惯了，哪里肯一下子答应。


    “不答应就算了。”洛凌凤做不高兴就要离开状。


    洛敏一看洛凌凤要走，急了，立马改口：“好好！我都答应你！二堂姐，我求你帮我！”


    现在洛凌凤就算是要她为她赴汤蹈火，她也都肯干，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未来，她还有无数能反悔的机会；但要保不住，那才叫真的完了！


    就这种思考方式，林氏和她果然是一家人。

 042 青竹与黄蜂2

    “对，对，是她该死！”洛敏得到了肯定，不住点头。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洛凌凤却又道。


    洛敏一怔，睁大眼睛，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像是浑身力气被抽干了一样，哭着道：“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死……我不想给她陪葬……我要入宫，我要当二皇子妃，我不能给一个贱婢陪葬……”


    原来是宫女，那就好办了。洛凌凤放心了，对洛敏继续蛊惑般说道：“那……要不要我来帮帮你？”却又在心底对洛敏的理想嗤之以鼻――二皇子妃？别说就她这样要身分没身份、要脑子没脑子能不能成二皇子妃，就说二皇子如今急转而下的地位，当真还有傻子要往前凑！


    洛敏猛一仰头，看这洛凌霄，也不哭了，急急问道：“你可以帮我？”


    “不说完全可以，但是起码，”洛凌凤略微得意地道，“比你自己在这干着急有希望的多。”


    洛敏赶紧点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好姐姐，二堂姐，你快告诉我你要怎么帮我！”但是立马她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补充了一句：“你有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帮你！”


    看着洛敏保有戒备神色的许诺，洛凌凤轻蔑地甩开她巴上来的手，转身道：“你不用紧张，我既然要救你，就不会害你。”


    “什么？”洛敏皱眉，她心高气傲惯了，哪里肯一下子答应。


    “不答应就算了。”洛凌凤做不高兴就要离开状。


    洛敏一看洛凌凤要走，急了，立马改口：“好好！我都答应你！二堂姐，我求你帮我！”


    现在洛凌凤就算是要她为她赴汤蹈火，她也都肯干，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未来，她还有无数能反悔的机会；但要保不住，那才叫真的完了！


    就这种思考方式，林氏和她果然是一家人。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洛凌凤满意地走回来，把已经脸色白的没有人样的洛敏牵起来，笑道：“你不需要警惕，听我的话，对你，是绝对没有坏处的。我除了这一次可以救你，若你对我来说日后有助益，我自然也会回报你；说不准，我还能帮你坐上二皇子身边的那个位置。”


    洛敏的眼睛一下亮了，但是她随即又有所犹豫：洛凌凤会这么好心？她自己不也是天天揣着一颗心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之何会帮她？


    似乎是看出了她在踟躇什么问题，洛凌凤微微轻蔑一笑：“放心吧，我对二皇子没什么兴趣，我现在和太子相处的不错，没必要再去给自己节外生枝。”


    她骄傲地微昂着头，仿佛就像自己已经是一身太子妃的装束了。


    洛敏似乎更疑惑了，看着她，问道：“二堂姐，你既然是要对太子出手了，那大概就是有信心坐上太子妃的宝座。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洛凌凤轻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忌恨。她一甩袖子，转身道：“我们可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呢！”


    “共同的敌人？”洛敏睁大眼睛，不解。随后，她不可置信地叫出声，道：“你说的，不会是……”


    “对啊，就是洛凌霄。”洛凌凤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冷笑道：“是不是不像？是不是觉得我们俩姐妹最是情深？”


    洛敏点了点头，讥讽地笑道：“想不到你们双胞胎之间也有这么大的嫌隙，我还当你们是一伙的呢。”


    “双胞胎怎么了？那也只能说，我和她洛凌霄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是不和的。”洛凌凤并没有把自己和洛凌霄不是亲姐妹的事情告诉洛敏，一来是没必要，二来是这个秘密她不打算让更多人知道了，不然对她肯定是没有好处的。


    “正巧，我也看她挺不舒服的。”洛敏颇为有兴趣地打量着洛凌凤，“我呢，是想要她吃点苦头，你呢？你这个做亲妹妹的，是恨她恨到如何的地步呢？”


    “死。”洛凌霄咬着牙念出一个字。


    洛敏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我想要她死！”洛凌凤猛地一回头，扶着洛敏的双肩，激动地大叫。


    洛敏讶异，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笑容，表情又是讥讽、又是看好戏一般，“我听过人家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你也是好一副歹毒心肠，竟然天天念着要自己的双生姐姐去死。”


    洛凌凤发作完了，心情舒畅了一些，才平静了心绪，站直了身子，看着洛敏浅笑道：“最毒妇人心，那说的是妇人，我顶多就是一条青竹蛇，而敏儿妹妹和我也是彼此彼此，就能比作那黄蜂。我们这般合作，可不就是青竹与黄蜂，再毒，也是毒到一块儿去罢了。”


    洛敏看向洛凌凤的眼睛里，那里头沉甸甸地全是密布的黑云，仿佛被污浊的泥浆染成的一般，她有些大骇，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走进了一个脱不开身的套子里去。


    但是她的脑海里又瞬间浮现了紫绒头上黑不隆冬的血窟窿，正要滋生的胆怯，却在瞬间被打消。她把心底最后一丝无奈和犹豫锁起来，抬起头，对着洛凌凤，甜甜笑道：“那还就请二堂姐，以后多多提携敏儿。”


    **


    洛凌凤身边除了银川之外，还有四个丫鬟分别叫做“香草”、“竹菲”、“梨白”、“芷云”和“踏雪”。其中银川和香草是大丫鬟，其他四个都是二等丫鬟。所以这一次入宫，她除了带了银川，还带了机灵的踏雪和话不多但是会做事的芷云。


    她从洛敏屋子里出来之后，让银川回去，把芷云叫来。


    芷云是林姨娘身边的韩嬷嬷的大孙女，年岁和洛凌凤相差无几，但是心机不可谓不重。只是韩嬷嬷对林姨娘忠心耿耿，自然也把自己家孙女一起教育得如同她一样既忠心又好用，所以纵然因为银川是凤齐长公主的人所以必须占了一个一等丫鬟的名头之外，芷云的地位和一等丫鬟并没有差别多大。


    芷云来了之后，维持她一贯少言寡语的性子，只是等着洛凌凤差遣。


    洛敏在自己屋里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才出来。


    “怎么这么久？”洛凌凤在外头等的有些不耐烦，对洛敏口气说不上太好。


    “我回来的时候太过仓促，都不知道自己碰了那晦气的小贱人的血，还拿手抹了身上。当然要清理干净了才敢出来，不然让人看去了，不用二堂姐你救我，我就先死定了。”洛敏嫌恶地看着自己已经洗的白白净净的小手，仿佛上头还沾了血迹。


    洛凌凤冷冷地点点头，道：“走吧。”然后对芷云道：“待会儿看见了什么，就算以后见到了天王老子你也不准透露半个字，这是敏小姐的秘密，你知道吗！”


    “是，小姐放心。”芷云点点头，了然道。


    洛凌凤说这句话，根本不是在警告芷云，而是在给洛敏敲打警钟，告诉她她手里攥着她的秘密。


    洛敏心里再不舒坦也没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好悻悻道：“二堂姐你别吓坏了她，不过是做点小事情罢了。”


    洛凌凤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三人便一起离开了青花小筑，然后由洛敏带头，回到刚才紫绒倒下的地方。


    应该说是洛敏的运气好，她们俩厮打之后滚到了一个视觉死角里去，紫绒倒下的地方正好保证夜黑风高的时候人是看不见她的。


    洛敏走到那，看到紫绒露出的一截裙子，一下就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止了步子，白着脸道：“二堂姐……她、她就在那，我不敢进去！”


    洛凌凤也稍微有些害怕，但终归她自个儿脑袋上戴着的都不知道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皮做的假发帽子，她还是比洛敏镇定了不少。她啐了一口，不屑地对洛敏道：“这么胆小！行，你呆在外头好好放着风，我和芷云进去看看情况。”


    洛敏忙不迭点头。


    洛凌凤走到紫绒的身体边上之后，让芷云探了探紫绒的鼻息，本来只是习惯性的动作，谁知芷云却在探完鼻息和心跳皱着眉，抬起头对洛凌凤道：“小姐，她还没死。”


    “什么？”洛凌凤惊讶道。她立马瞥了一眼洛敏，皱了皱眉，微微踟躇了一会儿，才坚定地对芷云道：“她死了。”


    芷云开始不解，以为洛凌凤没听清楚她说的，但是看见洛凌凤的眼睛，她立刻就明白过来了，闭了嘴，再张口，就是：“对，她被敏小姐杀了。”


    芷云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并不算太亮的月光落下，反射出斑驳的寒光，照在洛凌凤的眼睛里。


    随即便是手起，簪落，芷云熟练而且毫不犹豫地把簪子的大半没入紫绒的心脏部分，只见昏迷不醒的紫绒浑身狠狠一颤，似乎就要被痛醒的样子，却在洛凌凤揪着心口紧张不已的时候，真正瘫软了下去。芷云这时候再探紫绒的鼻息心跳，对洛凌凤点了点头。


    “小姐，接着要怎么做？”

 043

    洛敏听到了一声不大不小的重物落水的声音，再过了一会儿，洛凌凤带着芷云出来了。


    洛凌凤似乎是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脸色很不好，她无力地对洛敏摆摆手：“回去了。”


    洛敏在心里不屑地啐道：你不也吓成了这样？面上却是感激涕零道：“二堂姐，处理好了？”


    “回去！”洛凌凤死锁着眉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


    洛敏莫名其妙看着她，不知道她做什么一副大动肝火的样子。洛凌凤身后的芷云至始至终低着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将自己湿淋淋的、似乎刚刚才洗过的手往身上再擦了擦。


    偌大的皇宫里，失踪了一个小宫女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特别是这个宫女还是现在明显地位日渐低下的二皇子宫里的。况且楚琰自己也不以为意，没有找到紫绒来伺候他，不过就是以为紫绒玩忽职守，发了一顿脾气，然后随口叫了其他的宫女来，升做了贴身女官。


    所以在忐忑了一晚上、第二天却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之后，洛敏舒了一口气，对洛凌凤反倒有了几分感激。只是洛凌凤却没她这么好的心情，芷云昨晚的举动几乎把她给吓坏了——芷云动手把紫绒的死伪装成了受辱并被杀，这样的确能让人即使找到了紫绒的尸体，也会联想成为她是被哪个见色起意的混账太监给害了的。


    只是那手段的确是恶心了些……


    害得她现在一想到昨晚看到的事情，就直想作呕。


    不过她倒是觉得芷云的确是个可用之才，虽然话不多，但是手段花样倒是多的很。


    就这样，在被送回洛王府之前，洛凌凤和洛敏的联盟，算是正是结下了。


    宋皇后直到洛凌霄回府之前都没有被放出来，她现在的皇后之位，和将死之人用人参续着的命是差不多的，而宋丞相，就相当于她的人参。[.超多好看小说]


    慈坤宫。


    “爹，女儿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说话的是宋皇后宋月怡，外头不过过了几天，但是她却是钗横鬓乱、容颜憔悴，活生生像是老了三十岁，和她的父亲宋丞相宋承中看着一般老态。


    她此时跪在宋丞相面前，流着眼泪，苦苦哀求道。


    宋丞相坐在上首，沉沉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怡儿，不是我不想想办法，是皇上此次当真是有心要废后，我在他面前软的硬的说了一堆，他都油盐不进，一点都听不进去。就连我这次来见你，都是花了一大堆功夫，外头都盯得死死的。”


    “爹，女儿没有杀楚明珠，这一切都是皇上布下的局，他就是存心要废了我罢了！”宋皇后咬牙切齿，用拳头恨恨地捶着地板。


    “我知道你是无罪的，皇上也定是知道的。唉……都是怪我……若非我们宋家树大招风，不然皇上不可能这么快就盯上你，要废了你的后位，让琰儿失去竞争皇位的资格。只是，这样的圈子，当真是皇上设的吗？当年为了空出位置让莲息坐，他对周家的手段可没有这么绵柔啊！”宋丞相略有迟疑，疑问道。


    “女儿也有想过。”宋皇后停下哭天抢地，认真地凝神思索，“这后宫里除了我和文贱人，还有哪个会有这样的力量？在慈坤宫里布置进人手？我是记得那个嬷嬷的，她在我身边呆了少说七八年，虽然不得力，但是也一直都安安分分的；还有那个嵩阳榭里洛凌霄说过的‘绿儿’，我让宝蓝偷偷去查了，却查不到丝毫消息。”


    宋丞相也皱着眉，过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你可想过田妃？”


    “田妃？”宋皇后一怔，随即笑着摇摇头：“不可能是她。”


    “为什么？”宋丞相不解。


    “爹，你不知道，田妃是我的人。”宋皇后得意一笑，一副“你想不到吧”的表情。


    宋丞相的确是被这个消息惊讶到了。他忙问：“怎么回事？她不是……不是把儿子都送给文家去了？你可不要搞错了！”


    “那是做戏给文婧看的！”宋皇后冷哼一声，“楚珮是田妃的儿子，他必然是听他亲娘的话，所以对文婧事事都依顺得不得了。哈，文婧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手里同时拥有两个皇子，不用自己怀胎十个月，就给自己的太子儿子找了个好兄弟好助手，把她未来的太后宝座又夯实了一番？笑话，我怎么可能任凭她在宫里给自己长那么多势力？所以田妃一进宫就得到了我的帮助，已经是我氅下的人了。送儿子给文婧，也是因为我向她保证了，只要楚珮能够在未来琰儿争夺皇位的时候助琰儿一臂之力，那我就会说服琰儿分他半壁江山。”


    “这事……你一直没和我说过。”宋丞相狐疑地看着宋皇后，显然因为宋皇后瞒着他这么大的事还瞒了这么多年非常不悦。


    宋皇后忙解释道：“这件事女儿一直瞒着，就是想让楚珮成为琰儿的一步暗棋，非关键时刻，不动不发。女儿并非有心不告诉您，但是爹你想想，我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流都多靠书信，我这不是怕被人知道了吗？这么重要的棋子，女儿苦心栽培了十多年，若是……我都不敢想那后果。”


    “行了，”宋丞相挥挥手，示意知道了，“反正我和你都是为了琰儿能登上大宝，我就不多怪你了，只是以后有事都必须要和我商量，你是女人，在后宫里鼓捣鼓捣还行，很多政治上的事情你不懂，若是为了一时意气毁了宋家的大事，那才当真是不敢想后果。对了，你说田妃她还要半壁江山，野心倒是不小啊！这样的人，当真可以信？你可要注意！”


    宋皇后不以为然：“爹放心，田妃从进宫还是个秀女的时候，女儿就好好观察过她，才敢用的。她是个最懦弱没主见的，唯一好的地方，就是足够温婉，而且你看她虽然长相只是清秀，身上的书卷气却有几分莲息的影子，所以女儿选了她，一来好送到皇上身边，二来也好拿捏。半壁江山是我许给她的，她开始还死都不敢要，后来我说了一大堆是为了楚珮好的话才说服她了。这样的人，到时候就算我就只给她儿子封个安逸的王位，她估计都得感恩戴德。”


    宋丞相点点头：“我相信你的眼光，不过万事还是要小心就是了。人心始终难测。”


    “是，女儿会注意的。”宋皇后目光闪了闪，又回到原本的话题：“爹，那您以为，女儿还有可能从这里出去吗？”


    她眉间都是深深的愁苦，宋丞相看着宋皇后酷似他亡妻的脸，也有几分不忍心，毕竟是亡妻留下的独女，他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允诺道：“爹无论想什么法子都会把你救出来的。这东云国的交椅，只会是琰儿的，至于文家的人，碰，都别想去碰一下！”


    宋皇后疑惑道：“爹，您真的有办法吗？”


    宋丞相点点头，看着宋皇后，想着她还未出阁时的天真模样，笑着安慰道：“下个月就是皇上的生辰，到时候四国五大家的人都要来，我们宋家可不止效忠他楚宙一人！爹会去和那一边交涉一下，让楚宙不放你出来都不行！”


    “这！”宋皇后以前也并没有听宋丞相说过这件事，她忧心忡忡地问道：“这样不就是叛国？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我、我们宋家，还有琰儿，不都要落到和周家一个下场？”


    “怡儿，你不用担忧这个，”宋丞相摇摇头，“周家那根本就是皇上诬陷的，宋家不一样；我们本来就是那个人的家奴，只是我们的这个分支分出来，到了东云成了大族罢了。实际上我们真正的主子这辈子也只有那一人。这件事你莫要怪我瞒着你，本来这事是宋家的大秘密，只有每一任的家主才知道的，但现在爹告诉你，就是想让你安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宋皇后沉默地点点头，她攥着手心，似是忧虑似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是喜是忧。


    “对了，”宋丞相本来打算要走了，但是他忽然想到，便补充问道：“我听说你有意给琰儿指定那个叫洛凌霄的女孩子，怎么，是琰儿自己提的还是你看准的？”


    宋皇后道：“琰儿自己向我提的，我给敲打敲打探看了一番，是个还不错的女孩，各个方面都还行。就是这洛王爷这些年不掌权了，我怕他是落没了，不敢轻易给琰儿轻易定下。”


    “做个侧妃吧。”宋丞相随口道，“洛骞手里还有些武将的人脉，毕竟当年厉之武留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且洛凌霄是凤齐长公主的女儿，在皇上那里还占了个外甥女的身份。至于正妃……容我回去再想想。皇上的诞辰是个好机会，到时候定有不少的人是准备好了女儿联姻的。”


    宋皇后以为他是要给楚琰选定哪国的公主，立马担忧道：“这……别国的公主，不合适！”

 045 兰姨娘

    洛凌霄姐妹俩一直被皇上留到了七月十八，也就是说当她们回洛王府的时候，距离皇上的生辰已经不足一个月了。


    当皇上的旨意下来了之后，洛凌凤总算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到底紫华真人给她最后的一帖药里下了什么，她虽然感觉难受，但是身上到没有真的出现什么异样，就连那顶人皮帽子也意外的没有像之前那样会变得腐臭。但是每一日的提心吊胆的确不好受，唯一回洛王府赶紧问问她的那个便宜爹到底有没有法子一劳永逸，日日这么折腾，迟早会把她的精神弄得崩溃了。


    洛敏有了洛凌凤的保证，对楚琰反倒没有那般热络了——按照洛凌凤所说的话，那二皇子妃的位置都已经非她莫属了，她何必再往上贴呢？而且她现在一往楚琰那里经过，都总觉得紫绒冤魂不散，搞的整个皇宫都阴恻恻的。能回洛王府，她也是求之不得。


    至于洛凌霄，她倒是无所谓，只是皇上有意无意找她去下个棋、喝个茶，似乎有将凤齐之宠再现的模样，那些宫人便像虫子一样烦人地粘了上来，她就算闭门谢客都总能被人找到法子来献殷勤，实在是烦透了。


    当马车停在洛王府门口的时候，洛家的三姐妹各有原因地轻松了下来。


    只是洛凌霄进王府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府里的气氛不同往日，所有下人都低眉顺眼的，大气不敢吭一声。


    按照规矩，她们三人回府之后都得先去拜访一番林氏。所以三人虽不齐心，但还是一道去了林氏的别鹤院。


    进了院子，桂香正好出来，见了她们仨，桂香先是福了一福，然后小心翼翼道：“大小姐、二小姐、敏小姐安，老太太这段日子心情不是很好，你们可总算来了。”


    “奶奶怎么了？”洛敏讶异道。


    桂香没敢回答这个，只是道：“您几位还是进去问问老太太吧，我们做奴婢的，不好说。”


    洛凌凤和洛凌霄均是点了头，然后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洛敏见她们竟然不等她，便懊恼地跺了跺脚，丢下桂香也跟着跑了进去。


    果真如桂香说的，里屋的气氛当真不好。


    林氏坐在床上，身子还不大见好，眉目严肃没有丝毫笑意；边上的椅子上坐了李氏、冯氏、沈氏和林姨娘，另一边，玉姨娘、宋姨娘和如姨娘站着，地上还跪了个人。几个人表情各异，其中脸色最不好的还当属林姨娘。


    洛凌霄往地上淡淡一瞥。


    呵，这个背影可相当熟悉。


    洛凌凤也发现了跪在地上的是谁，她皱了皱眉：林姨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兰心怎么在这跪着？而且看这身粉色的打扮，倒莫名有些怪异。


    见了洛凌霄三人进来，林氏锁了眉头，对外头的小丫鬟呵斥道：“怎么让小姐们进来了？这种没羞没臊的场面是能让她们看的？”


    洛敏最先走到林氏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坐了下来，嬉笑撒娇道：“奶奶，怎么了嘛？怎么见到敏儿也不笑一笑，是不是您不疼敏儿了？”


    林氏脸色稍微好看一点，只是仍然没好气地道：“你快回去，这种场面不适合你们小孩子看。”


    跪在地上的兰心忽然抬起头，委委屈屈地看着林氏道：“老太太，妾身只是来给您和夫人们、姐姐们奉茶的，并没有做什么腌臜事……”她显然是这段时间没少被疼爱，整个人和以往的奴婢样子完全不同。往日只觉得是中上之姿，如今换了一身衣裳和气质，就显得无比水灵娇美，这一做愁容让女人都觉得有些心神荡漾，的确有让洛骞那个贪色的男人沉迷的资本。


    “你这个小贱人给我闭嘴！”林氏恼的想拿身边的东西去砸兰心，只是因为她这段时间脾气不好，所以桂香收拾的时候，刻意把能砸的东西都收得离她远远的，她摸索了半天却是半件能砸的东西都找不着，只能作罢。


    “奉茶？”洛凌凤这才意识到兰心那一身是什么打扮——姨娘的打扮，还是刚入门的姨娘的打扮！她瞠目结舌地看着往日对林姨娘忠心不二样子的兰心，抖着手指头叫出来声音：“她……她是……”


    林姨娘虽然闷闷不乐，但是还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女儿失态，出来打了圆场，解释道：“大小姐、二小姐、敏小姐，这位是王爷新纳的侍妾，以后就是我们洛王府的兰姨娘了。”


    洛凌凤感觉自己和林姨娘都被跪在地上的兰心，不，现在要叫兰姨娘的女人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她气的火冒三丈，还是强压着自己的火气，冷声对兰姨娘道：“兰姨娘，好一个兰姨娘，我和姐姐不过离开了几日，这王府里竟然多了一个主子！”


    “二丫头，你也给我闭嘴！”林氏听洛凌凤的话，仿若火上浇油一般，病态的老脸又青红不定起来了。但毕竟这事儿是她的小儿子房里的事情，洛凌凤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个妾生的丫头，还轮不到她说她老子的是非！


    洛凌霄扯了扯洛凌凤的袖子，让她闭嘴，然后对着老太太福了一福，道：“老太太，那需要孙女们先退下吗？”


    “不需要了！”林氏哼道，瞪着地上的兰心，郁闷道：“她自己觉得这不是什么腌臜事儿，那你们就到一边坐着，等她给你们也端茶。怎么的也就是个侍妾，你们都是正经主子，喝杯茶还是使得的！”


    兰姨娘不吭气，就当是忍了林氏的话。


    洛凌霄三人都找了位置坐下来。林氏随后给几个姨娘也赐了位置，坐在下头。


    有丫鬟捧着茶盘，把要奉的茶都给准备上来，兰姨娘最先端给林氏。林氏大概还是念在这个是她儿子要立的妾室的份上，只是把茶放到一边不肯喝罢了，并不算给她太大的难堪；洛凌凤看林氏都没出气，也就认下了，把茶一样地放到边上不说话；至于除了林姨娘之外的人，反正洛骞就算有了一百个新妾室对她们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所以也就喝了茶。


    唯有林姨娘，她一向自诩是洛骞的正室，此次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丫鬟挖了墙角，已经觉得全世界都崩塌了；再看着兰姨娘那张年轻漂亮而且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上隐含的淡淡讥讽，一下子隐忍的火气就冒了上来，于是才端在手里的茶杯，似乎是“不小心”落了下去。


    不过兰姨娘也毕竟是在她身边伺候过的人，早料到林姨娘会出此招一般，手就没撤，往前再多伸一点便稳当地接住茶，浅笑着道：“姐姐请拿稳。”


    林姨娘见一计不成，便火气更甚，抓起茶杯，一下子全泼在兰姨娘脸上，怒气冲冲地道：“谁要喝你的茶！”


    兰姨娘眼眶里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只是她还没说话，门口就有如同洪钟一般有力的男人声音响起：“你这是做什么！”


    林姨娘心里一惊，洛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步迈了进来，把兰姨娘一把扶了起来，看她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发红的印子，气的浑身发抖，对林姨娘怒目而视：“你这个毒妇，是要杀了兰心才够吗！”然后转头换上怜惜的模样对兰姨娘道：“兰心，痛不痛，本王去叫大夫给你看看，莫要留了伤疤！”


    自从林姨娘伤了脸之后，洛骞对她的感情已经淡了不少；就算是后来痊愈了，也因为林姨娘沉浸在和旧情人的复燃感情之中，两人一直没有怎么交流过。现在洛骞对她并没有太多特殊的感觉，所以为了还有他的孩子、而且感觉新鲜的兰心，对林姨娘发火，并非什么大事。


    兰姨娘虽然目中含泪，但是仍然一副满足样子，摇摇头：“王爷，不要兴师动众了——我们的孩儿也大概是喜欢安静的。”


    “好，一切都依你的，我们走，留在这里一屋子乌烟瘴气的，对本王的儿子不好！”洛骞宠溺地看着她。


    林姨娘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一下子就气得眼冒金星，往后仰倒，被人扶住了。


    林氏气不打一处来，对洛骞吼道：“你这个不孝子！什么乌烟瘴气，我这个老太婆把你的王府弄得乌烟瘴气了是不是！好啊，你现在就把我送回宗家啊！让你爹看看，他没了之后你这个不孝子是怎么对我这个娘的！”


    “不是孩儿不孝！兰心现在怀了本王的骨肉，您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洛骞被林氏在众人面前这么一喝，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况且林黛儿她当真是恶毒，兰心好歹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她把滚烫的茶水就往她身上泼，她这就是想谋杀兰心肚子里的孩子！”


    “你别和我说那个没成形的小东西！是男是女、是不是姓洛都不一定！一个丫鬟出身的，生出来就算是个儿子也不值钱！”林氏当真是气急了，不管洛骞怎么想就一股脑骂出来。


    洛骞怎么的都是做了这么多年王爷的，就算是亲娘，也忍不了被说是戴了绿帽子。他脸色发黑，吼道：“老太太莫要再说这种话！兰心，我们走！大不了本王带你去别院，我们一家三口也可以过！”说着，他把兰姨娘打横抱起来，就“蹬蹬蹬”开了大步走出去。


    一家三口，一句话就把林氏等人摘得一干二净。


    林氏气的翻了白眼，继林姨娘之后晕了过去，众人连忙给她喂水掐人中，好一会儿才把她弄醒。


    醒来之后林氏疲惫不堪地摆摆手，让所有人都出去。


    林姨娘哭的稀里哗啦，呜咽着喊了一句“姑妈……”，林氏却连她的脸看都不看，就让人把她也请出去。可见这一次，林氏是当真被气的惨了。


    洛凌凤也是憋了一肚子气——她心里想着的，可是要她的亲弟弟继承王位以给她带来无限利益，现在除了一个还没除掉的洛凌墨，又多了个怀在肚子里的小混账。她那个没用的娘亲只会拈酸吃醋却不懂得想怎么从兰心那个贱人手里把父王的宠爱争取回来。


    洛凌霄才不管这后头一大家子心里都是怎么想的，清清爽爽、事不关己地挽着沈氏的手回了瑾院。


    一路上沈氏和她说了些最近的状况。原来兰心是昨天才刚刚升为姨娘的。她应该是早就和洛骞勾搭上了，三天前被林姨娘发现了两人在书房里做那些苟且的事情，当日回眉院就被林姨娘逮了个理由抓着要行家法伺候。只是家法没成，兰心反倒轰轰烈烈地宣布她怀了洛骞的骨肉，已经三个月了。于是洛骞也就轰轰烈烈地把兰心纳了，封了个兰姨娘。


    老太太那里对兰姨娘不爽，是因为有风言风语说兰姨娘肚子里怀的不是洛家的种。只是洛骞不相信罢了，两人这几天就大吵小吵不断；而林姨娘由于对兰姨娘从一开始就下了一次狠手，虽然没成功，但洛骞着实是防她如同防贼，彻底把两人的关系闹僵了。


    洛凌霄点点头，这个兰姨娘看着倒是比没用的玉姨娘和不争的宋姨娘、孤高的如姨娘来的都有战斗力，而且还占了个林姨娘身边老人的位置，知道的必定不少，想必未来有的林姨娘头疼了。


    “对了，四伯母，四伯父他现在做事情做的怎么样？可还习惯？”洛凌霄当然没忘记，洛禾还在她的铺子里作事情。


    沈氏感激地对洛凌霄笑道：“他能有什么不习惯的？天天回来就和我念叨，好久没有被人这么器重了，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也不知道铺子的东家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夫妇二人还想着要好好拜访一番，感谢人家能信任他才是。”洛凌霄要沈氏和她说话的时候不准拘谨，想到身边么说什么，如此久了，沈氏倒是的确开朗了许多。


    “没事的，我那个朋友比较低调，她不是很习惯见生人，所以你们的谢意我来转达就好。只要四伯父安心地去做，什么事情都会越变越好的。”洛凌霄也笑道，“对了，老太太他们应当对这件事没什么情绪吧？若是有的话，让我来处理。”


    沈氏摇摇头：“没有，老太太不是很愿意管你四伯父的事情，你其他几个伯父伯母，见你四伯父是去给人家当掌柜，看样子也不是很稀罕。倒是让我们少了麻烦。他们觉得经商丢人，可我和你四伯父都觉得挺好的，起码他现在笑容也多了。”沈氏倒是一副知足常乐的样子。


    洛凌霄赞同道：“不必去管他们的眼光，那都是些庸人罢了。而且以四伯父的才华，必定不会一辈子拘谨于做一个商铺管事，未来若是有可能，四伯父再去试试考科举。他之志气既然在朝堂，便要付之行动才是。”


    “无论是做商铺管事还是真的去考科举，他若是愿意，我便支持。我们反正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只要人生剩下的日子活的开心就是了。况且是凌霄的提议，我信任你。”


    洛凌霄点点头，收下了沈氏诚挚的谢意。


    －－－－－－题外话－－－－－－


    对于有亲爱的反映我经常都有两段放在开头是有重复出现的，这个真的很抱歉，是因为彭彭都是每日现写，所以为了联系上下文会放一些到开头给自己看，但是有的时候发表的时候得踩点所以忘记删除。不过更新部分都会保持足够3000字，也就是大家花钱订阅的部分，所以绝对不是为了骗字数啥的……一旦我自己发现忘记删除那部分，如果可以彭彭基本都会去修改删除的。


    最后多谢大家的支持，因为这些支持，彭彭才能熬过漫长的三个月骨折期还坚持在写这些文字，也希望看这篇文的读者能够相信彭彭的为人，起码在文字上，我希望我能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作者。


    啊，对了，现在彭彭的右手已经基本康复，水肿什么的也消除了，感觉世界顿时欢乐了呢~


    么哒~晚安~

 046

    洛凌霄赞同道：“不必去管他们的眼光，那都是些庸人罢了。（.好看的小说）而且以四伯父的才华，必定不会一辈子拘谨于做一个商铺管事，未来若是有可能，四伯父再去试试考科举。他之志气既然在朝堂，便要付之行动才是。”


    “无论是做商铺管事还是真的去考科举，他若是愿意，我便支持。我们反正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只要人生剩下的日子活的开心就是了。况且是凌霄的提议，我信任你。”


    洛凌霄点点头，收下了沈氏诚挚的谢意。


    洛凌霄回了瑾院之后，就将临走前皇上给的赏赐都让剪烛给收拾了出来，除了些不能送的，别的都按照辈分长幼的顺序给分了，让几个丫鬟送到各个院子去。


    临了兰姨娘的那份，洛凌霄忽然止住剪烛打包的动作，从自己堆积成山的首饰里头，找了一只精致可爱的金铃铛，然后让剪烛一并包了给兰姨娘送过去。


    一边的素果不解问道：“小姐，那就是个坏心肠的女人，您怎么还对她这么上心？”素果被留在院子里，没少听人讲兰姨娘的小话，在她心里头忠于主子是天经地义的，所以自然就认为背叛了林姨娘的兰姨娘并非什么好人。


    洛凌霄敲敲她的脑袋瓜子，道：“莫要被表面给糊了眼睛。兰姨娘是个聪明人，她离开林姨娘自然有她的道理；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你小姐我的兄弟姐妹，稚子何辜？”


    素果吐了吐舌头，表示知道了。


    “小姐……”一行人正热火朝天忙着的时候，门外头传来一声略显嘶哑的声音。洛凌霄一看，正是一脸病倦的银装，洛凌霄还眼尖地看见她身后那一闪而过的牌九的影子。


    就算洛凌霄已经给银装去了毒，但到底是伤了本，银装这段时间一直是披着厚厚的袍子才能出门，不然就觉得寒意刺骨。[]在这种夏日，她却和一块冰块一样，浑身肌骨都在冒寒气。所以牌九根本不敢怎么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需要去巡逻护卫瑾院的时候，就把银装的穴道给点了，让她睡一会儿。


    “怎么出来了？好好躺着才是正事。”洛凌霄皱眉，走过去把她扶过来。银装惶恐地要挣脱她，但是她哪有力气，只能任洛凌霄摆布，被强制按下坐着休息。


    待银装坐下之后，洛凌霄给她诊了脉。体内倒是寒毒不剩多少，只是因为她走之后没有人能给银装调养，她身体里的寒气还是有隐隐入侵宫腔之势。洛凌霄叹了一口气，转身快速写了张单子折了起来，往外头一扔，然后道：“去抓药！”


    那张纸凭空消失在空气里。


    银装目瞪口呆地看着外头，虽然她隐约感觉到这段时间都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但是因着从未见到过人，所以一直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没想到却是真的！


    “小姐……那是谁？”


    “一个快被女人折腾疯了的傻小子。”洛凌霄继续帮着丫鬟们分东西，头也不抬地道。


    银装疑惑地眨眨眼睛，洛凌霄却没给她答案。


    分好了东西，夜雨、黄梅、断魂和素果以及几个小丫鬟都被派出去了。


    银装困惑于那人是谁，蹙着眉头，却又觉得洛凌霄不说必定是不该问的事，所以没吭声。


    剪烛瞥了她一眼，看她苦恼成这样，摇摇头，自觉地出去，把空间留下来给洛凌霄和银装这对有话要说的主仆。


    “银装，你好好考虑考虑牌九吧。”洛凌霄掀开内室的帘子，小狐狸一下子跳到了她身上，扑了个满怀。（.无弹窗广告）


    银装微愣，然后低头闷闷道：“小姐，奴婢无意。”


    “你呀你！”洛凌霄颇有些无奈和恨铁不成钢，“行了，我不催。迟早我有把你塞上花轿的时候。”


    银装不说话，半晌，才道：“那小姐你呢？”


    “我怎么了？”洛凌霄抱着撒娇的小狐狸，奇怪道。


    “那莲公……明王九千岁。小姐您就当真要和他在一起了吗？小姐莫要忘了，千岁爷再好，他也是……也是……”银装显然是为这事烦恼了许久，说起来都要几乎哭出声来了。


    “也是个太监。”洛凌霄看她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完整，便淡然地为她补上话。“然后呢？”


    银装目瞪口呆，哪里还有然后？千岁爷是太监这事儿还不够打紧？


    洛凌霄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道：“银装，如果没有他出现，可能我也不会再嫁给其他人。”


    “小姐！”银装激动起来，脸色又白了，“怎么可以！”


    “银装，我娘走的时候，你应该还记得吧。”洛凌霄幽幽道，“我虽看不见，但是我知道，到底是谁毁了她。”


    银装皱眉：“那……那不是……”


    “不是我不嫁人的理由？”洛凌霄苦笑，“可是长得相似的女子，命运有的时候也会被安排得相似。”就像洛骞之于她娘，楚琰之于她。陈世美，那又算什么？“我希望你能去考虑牌九，那是因为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会让你变得幸福；而我不去对男人有感想，是因为我没办法多相信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感情，这就注定我没办法得到幸福。我们，是不一样的。”


    银装还是没办法理解：“小姐，那也不一定要是千岁爷。”


    “他很好啊，起码我们俩知道什么叫做惺惺相惜。我和一个想象的人呆在一块，总比和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呆在一块舒服。不用动任何心思去构思信任、背叛，也不用沉湎于求而不得的家长里短，只要需要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一边和我一样或痛或痒就够了。”


    洛凌霄的话太过惆怅，也太过模糊，银装几乎捕捉不到任何一个意思，只是看着洛凌霄淡淡的面色上似有似无的满足，她陷入了沉默。


    “你虽然比我年岁大，有些话你大概是听不懂的。只是千万记住，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是你的最后决定，我都支持，只要你觉得你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还有，他在外头风霜雨露从你中毒守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待会儿你自己叫谁帮你煮一盅汤送给他也好。”


    银装垂头，目光却是微微闪动，忍不住想往外头看。


    “行了，我让他进来得了，这偷偷摸摸看一眼两眼的算是怎么回事？”洛凌霄嫌弃地看着银装，打趣道。


    “别！别……”银装一紧张就要站起来，只是太猛了，所以眼前一阵花黑，就要往后仰倒。洛凌霄手动了一动，外头一直翘首以盼的牌九立马像阵无形的风一样施展轻功冲了进来，扶住了银装。


    银装好一会儿才恢复，却觉得有双铁钳般有力的大手搀扶在她身子两侧，她一惊，人就下意识要推开对方。


    牌九亮晶晶的目光顿时黯然，但是还是规矩地松开了银装。


    感觉到了牌九周身气息的徒然变化，银装有些愧疚，毕竟他不辞辛苦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便低声道：“对不起……”


    牌九摇摇头，却闷着不说话。


    银装有些尴尬，便转身对洛凌霄福了一福，道：“小姐，奴婢去一趟厨房，先下去了。”


    牌九只是看着她消失的倩影，神情更加落没。


    洛凌霄意味深长地拍拍牌九的肩膀，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哈？”牌九懵懂地看着洛凌霄，啥？小姐说的话，他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再不去厨房，等等银装估计得晕在那里了。”耸耸肩，洛凌霄还是出声提醒这个呆愣愣的少年。


    瞬间，她眼前的少年狠狠一愣，然后再回过神，他就像启动的机关，带起一阵风，消失在了空气中。


    洛凌霄无奈地摇摇头。郎有情妾有意，无奈两个人都是呆子木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媳妇熬成婆、修成正果。


    银装和牌九都出去了之后，洛凌霄见到处没事，就翻了两本绣花样子的书出来看，想想到时候要绣什么图送到宫里去。


    只是她才从书架上把书拿出来，外头就奔进来了惊慌失措的小丫鬟：“不好了小姐，断魂姐姐把二老爷家的赦少爷给打了！现在外头闹得一团糟！”


    洛凌霄蹙眉，怎么的又来个莫名其妙的洛赦了？


    想起第一次给林氏请安的时候，洛赦肆无忌惮地看着如姨娘的色中饿鬼样，洛凌霄就一阵阵恶心。断魂会对他出手，那一定是他洛赦惹了什么篓子！若是他当真对她院子里的人做了什么，好，二房，你们就等着给你们的儿子收尸吧！


    洛凌霄十指之间忽然闪过一阵蓝莹莹的光，随即，光便和她脸上的怒气一并消失了。


    她面色淡然地对那个小丫鬟道：“走吧，带我去看看。”


    一路走到了王府中的花园里。洛凌霄看见断魂已经抽出了腰间软剑，她身后被护着的是气的俏脸青白的黄梅。断魂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但洛凌霄能从她暴涨的杀气里感觉到断魂滔天的怒气。


    洛赦已经被人扶着掩到了一边去，隔着重重人墙，他叫嚣着：“你杀我啊！杀我啊！”

 047

    “放肆！”远处一声暴喝传来。（.好看的小说）


    众人回头，竟然是二老爷洛准。


    洛准小眼眯缝，目光在黄梅身上顿了顿，随即像是若无其事一般转走了。洛凌霄冷笑，能生出洛赦这样的色鬼儿子，老爹又能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更虚伪一些罢了。


    李氏见是自己夫君来了，立马觉得有底气了，上前就道：“老爷，你看看赦儿……”


    “闭嘴，我全部都听见了，不用你说。”洛准一摆手，就要李氏别说话。“你刚刚那都说的是什么东西，要是传出去，那才是要了我们一家的命呢！”


    李氏一吓，连忙噤声。


    “爹，不是娘的错……”洛赦见李氏被训，忙上来给她辩白。


    洛准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洛凌霄笑道：“大侄女，今天的事是你堂哥他不懂事，你莫要再怪了。”


    虽然说不上多恳切，但是外人看来，长辈能弯腰和小辈道歉，已经是不得了的诚意了。洛凌霄要是再计较，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洛凌霄虽没法，但是还是冷着声音道：“既然二伯父这么说，凌霄自然不会再追究下去。今日之事暂且作罢，还请赦表哥好好管管自己的手，不要长得太长，都伸进了我这个做堂妹的院子里去。”然后招呼着黄梅和断魂，让她们一起走。


    李氏见她这个态度，还想发作，但是洛准怒视她，让她只好悻悻不敢说话。


    洛准自己却趁妻儿都低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时候，看着洛凌霄主仆三人远去的身影，对其中一身黄衫的倩影久久流连不舍，然后势在必得地摸了摸下巴。走在路上，三人都没说话。


    快到瑾院门口的时候，断魂忽然道：“小姐，奴婢看那二老爷方才瞧着黄梅姐的眼神不对劲。”


    洛凌霄点点头，没说话。黄梅也不语。


    断魂愣了一下，没想到洛凌霄的反应如此冷淡，她便急了，迈快了一步，道：“小姐，今晚本轮到奴婢值夜，奴婢不舒服，奴婢恳请换黄梅姐给您值夜。”


    黄梅在一边皱眉道：“你不舒服？”


    “她哪是不舒服，她就是怕你出事。”洛凌霄淡淡开口。


    黄梅立刻明白了断魂是什么意思。


    “没事的，奴婢会当心。那些人应该也没胆子上瑾院来抢人，大不了奴婢这段时间少出门就是了。”


    洛凌霄叹了口气，道：“断魂，你是不是想让黄梅到我屋子里睡，然后你自己上黄梅屋子里看着？觉得这样的话，就算有人来你也立马能逮得住？”


    断魂被说中了心思，闷闷地点了点头。


    洛凌霄伸手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恨不得把她的榆木脑袋给撬开来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道：“你呀你！空有武艺但是脑子却不懂得好好想事情。你觉得你天下无敌了是不是？任凭谁都能打得过了是不是？”


    断魂抱着脑袋吃痛闷哼，但是还是乖乖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那你和黄梅换什么屋子？若是对方找来了比你强的人要掳了黄梅去，结果把你给掳走了，你能反抗？况且黄梅能躲得了一两天能躲一辈子？你知道我那个二伯是个什么人吗？要不要我让夜雨去打听打听，然后给你好好说说？或者我就这么给你随便挑着说：洛家二老爷洛准，年轻时最是纨绔，欺男霸女，妄视人伦。性喜美人，不计男女，床事暴虐。曾看上个小倌，掷千金收入外院，一个月之后那小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尸体一具，而且全身上下没一处好肉；又有一戏班子出身的俊俏男子，还乡之后娶妻生女。（.无弹窗广告）洛准看上了其妻，冲进人家家里侮辱了那女的不说，还因为丈夫咬了他，便将丈夫也一并侮辱了去，孩子直接被掷地而亡。最后他把一家三口全部抛尸在江里头喂了鱼。这样的人，就算现在看着没什么，但是你们俩谁能确保他是哪一天发了失心疯？就算一次得不了手，两次，三次呢？再或许他为了达到目的找到了能战胜过你断魂的人呢？”


    “那小姐，奴婢该怎么办？奴婢……奴婢不想黄梅姐有事！”断魂明显被洛凌霄说的事情吓了一跳，她没想到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洛准竟然会是这等人面兽心的家伙。她看了一眼黄梅，对方从她并没什么过多波动的眼神里读懂了其实非常浓重的担忧。


    黄梅心里一暖，摇摇头，笑道：“没什么的，奴婢自己会注意的，小姐和断魂都莫要为我担忧了。”


    “你既然入了我的瑾院，我怎么可能对你置之不理！”洛凌霄坚定地否定道，“只是，断魂你这主意还是不要再打了！只要你们俩在瑾院一天，对我来说的意义就是一样大的，我不可能为了你们其中一个人就让另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


    “小姐……”断魂忍不住哀求道。


    洛凌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回过头往花园方向看去，眼睛里带了点寒凉之气，道：“若是要一个贼心不死的男人彻底死心，那就要让他这辈子都起不来贼心！”


    **


    整治洛准那家的事情不可能立刻就实施，洛凌霄当下之际还有件要做的事情，就是为皇上准备刺绣。虽然宋皇后已经被关起来了，但是皇上的生辰还摆在那，她也不想再多费心思去准备其他的，毕竟刺绣是她擅长的活，做起来也比其他东西轻松。


    她回去之后，本来正准备开始画花样子，结果倒从书案上找到了某一天摘下来就忘记戴回去的那块并蒂莲黄玉，才想起来自从那一日哥哥和莲肆见过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哥哥。也不知道他回了书院没有，落下了多少课程，又补得回来吗？


    洛凌霄随即就传了晚膳，随便用了些就去了趟洛凌墨的琨院。


    琨院里种的植物很单一，无非就是些梅兰竹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品种。雕栏屋檐都是普通，和洛凌墨这个洛王世子的身份完全不符合。但是他向来就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再加上打小就没有父母的照顾，并无什么大少爷的脾性，便也纯然不在意，只要有一处能挡风遮雨，就算是破庙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


    洛凌霄刚进门，就遇上挑了烛火出来点灯的银瓶。银瓶笑吟吟对她福了福身，道：“大小姐安，世子爷在里头看书呢。”


    洛凌霄讶异道：“哥哥还没去书院？不要紧吗？”


    银瓶解释道：“世子爷本来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就向夫子告了半个月的假，大约还剩下三四天才走。不过这段时间魏大人经常来找世子爷，教他一些强身之术，世子爷看着气色也好了些了，说就等大小姐二小姐从宫里回来，他再回书院。”


    洛凌霄点点头，谢过了银瓶，然后放轻了手脚走进洛凌墨的书房里。洛凌墨临窗点了盏灯，侧着身子对着门看书。


    洛凌霄看洛凌墨看书入迷，有些不忍惊到他。


    洛凌墨毕竟还是受过伤，脸色和以前并不是完全一样。而且，莲肆那事对他的冲击也的确有些大吧，她看见他的眼睑之下，两片淡淡的青灰色，显然是很久都没有睡好觉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吱声：“哥哥。”


    “啊，是霄儿。”洛凌墨抬起头，惊讶地看见门口是洛凌霄，赶紧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道。“我知道你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就想明天再去找你和凤儿，没想到你先来了。”


    洛凌霄摇摇头，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哥哥你怎么样了――手，现在还会疼吗？”


    “没事，”洛凌墨笑的如同温暖的阳光。他晃了晃当初伤了的那半边手臂，然后转了几个圈，笑道：“基本没留下后遗症，医圣大人的医术当真高明。而且魏先生后来也来找了我，教我的东西也很有用。我最近力气都大了不少，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孱弱了。接下去还想再和他习一点武，不然总像是个长不大的毛头孩子一样，还要让妹妹为我操心。”洛凌墨讲到这里，便放下了胳膊，不再说话。


    “对了哥哥……”“九千岁那……”


    洛凌霄以为洛凌墨断了的语句是已经说完了，谁知她发声的时候，洛凌墨的沉默也结束了。


    两人讶异地看了一眼对方，异口同声道：“你先讲！”“你先讲！”


    洛凌霄忽然感觉没那么紧张了，“咯咯”就笑了起来，道：“哥哥不说的话，我就不说了。”


    洛凌墨也笑了，轻松了许多，道：“拿你没办法。哥哥想和你好好，说一说九千岁的事情。”


    “嗯。”洛凌霄点点头，这个话题，她迟早得和洛凌墨摊开来说的。毕竟她决定和莲肆在一起，无论是怎么样的关系，都已经注定洛凌墨未来不会少对上他了。


    “坐。”洛凌墨拿了把椅子，让洛凌霄面对着他坐了下来。


    洛凌霄入座之后，洛凌墨小心翼翼问道：“霄儿，你……最近还有和九千岁在一起吗？”


    洛凌霄摇摇头。

 048 宋姨娘的绣技1

    转眼洛凌霄一行人回府都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洛王府里发生了几件事，有大有小：一是世子爷洛凌墨再次离府回了白鹿书院念书，这事除了洛凌霄和沈氏之外，并没有多少人关注，当然，还有个来捧场掉了几滴泪珠子的洛凌凤；二是洛王爷洛骞不顾老太太的极力反对，将怀了身孕的侍妾兰姨娘带出了王府，安置到了别院去；三是洛骞和林姨娘闹了一场之后，一口气从府中账目上拨走了一大笔银子，说是给兰姨娘的安胎钱，把林姨娘气得晕倒还见了红，结果大夫一来，说林姨娘已经有了大半个月的身孕，但是很明显，孩子没保住。林姨娘醒来听说了这件事，立马又晕过去了，由此开始缠绵病榻。老太太也因此气的不吃不喝、闭门不见。只是洛骞以为府里来的消息是诈他回府的，呆在兰姨娘处死都不肯回去看一眼。


    瑜院。


    “啊！”


    洛凌凤看着自己手指尖上的血珠子，忿忿地把针一扔，然后一把将面前绣了一段的绣架整个掀翻。守在门口的银川听到动静走进来，看到地上的狼藉，连忙俯身去收拾。


    “收拾什么！全部都给我扔了！”洛凌凤看着那上头已经算是顶精美的手笔，一脚踢在银川手腕上，把她刚捡起来的东西给踢飞了。


    银川忙跪下去，委屈地揉着被洛凌凤踢得立马红肿的手腕，小心地劝道：“小姐，这是您准备给皇上的礼物……扔了，不就得重新绣了吗……”


    “我说扔了就扔了！到底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洛凌凤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似乎一点都不想看地上的刺绣。


    “可是……”


    银川还想劝阻，但是洛凌凤却不想听，一把抓起身边的针线簸箩里最粗的绣花针，就朝着银川身上连续扎下去。


    “小、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好痛！求求你小姐！”银川疼得连续求饶，但洛凌凤看到她身上开始透过夏天薄薄的衣裳渗出来的血迹，就无端地兴奋了起来，只当听不见，反而更加猛烈地对她下手。


    就在这时候，二等丫鬟梨白走了进来，对洛凌凤报告道：“小姐，敏小姐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洛凌凤仍然没有住手，银川痛苦的哀嚎还在持续不断。但梨白只是淡淡地禀告，从始至终连一点同情或者害怕的表情都没有。


    二小姐这个样子，她们这些呆在她身边久了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二小姐的施虐对象，从始至终都主要是银川。她们其他人也就默认了银川这样又懦弱又没能耐的人一直占着一个一等丫鬟的位置，反正她就是二小姐的出气筒、活靶子，什么苦难都由她来担着就对了。


    至于同情――这种东西在瑜院里本来就没有。外头的人不知道，都会以为二小姐是个多善良活泼的女孩子，但是她们在瑜院里的人，哪一个家里头老小的性命不在二小姐背后那个人――也就是林姨娘手里握着，一个不小心就是全家遭殃，所以同情这种东西，她们自己都还缺呢，就别说分给其他人了。


    听完梨白的禀报，洛凌凤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子，她踢了一脚已经疼得趴在地上说不出话、面如金纸的银川，道：“你给我滚出去。梨白，让敏小姐进来。”


    “是……”


    “是。”


    两人异口同声。只是银川的下唇被咬的一片血红，几乎说不清楚话了；而梨白则仍然是那副木然无变化的样子。


    洛敏进来之后，看着地上一塌糊涂的绣架以及洛凌凤阴沉的能滴水的脸色，皱了皱眉，好奇问道：“二堂姐，你这是做什么？怎么把绣架子毁的一塌糊涂？这不就白费功夫了吗？”她这段时间没少来洛凌凤这里做客，所以对她为什么要刺绣，也大概是知道了，连画花样子，都是她一起帮忙完成的。


    这副刺绣，花样子是一副蓬莱花、牡丹花相映成辉的图。取自“牡丹花国色天香，蓬莱花金边最良”的谚语。她们俩巧思构想了出了这副双面绣，若是翻到反面去，就是一个巨大的“寿”字。


    只是洛敏不知道，洛凌凤自称会双面绣，但是这技法都还是洛凌霄教给她的。放眼过去，双面绣已经是算是绝技，世间会双面绣的人就不多；但是洛凌霄没事又将宋姨娘当年教她的双面绣自己给改良出了别的绣法，洛凌凤好奇之下，从洛凌霄处求来了这技术，只是洛凌霄一种双面绣能有十二种绣法，但洛凌凤却只学会了三四种。


    她最初构想以为自己不比洛凌霄笨到哪里去，也应当能领悟到自己的独门技术，却不想连那三四种方法，她真正要付之以作品的时候，她根本就应付不来。好不容易花了几天功夫把久久稀疏的技艺拾起来，她才绣了两三朵花，就顿时觉得心凉了半截――洛凌霄那时候为了她的一条裙子，连夜赶工出来的青云芙蓉，都比她这磨掉了大半天时间才绣半朵的花，要精致了数倍。若是放在寻常的绣品里，她的手艺尚能算上流；但和洛凌霄的一比，她的一针一线，都粗糙到无法见人的地步。


    “还能是为什么？我根本就绣不出来！”洛凌凤一想起这样鲜明的对比，就火大到无处发作。


    “怎么？二堂姐你那时候不是说你会那什么双面绣吗？敏儿今天来，就是想好好见识一下二堂姐的手艺的。”洛敏不安好心地笑道。


    她虽然现在和洛凌凤结成同盟，但那也只是在对洛凌霄的方面上，她们是同盟罢了；若是对内，她们俩仍旧是水火不容，不过看在洛凌凤帮了她大忙的份上，她也就是嘴巴上争一争，没动手罢了。


    洛凌凤现在才没心思和她拌嘴。她阴着脸，看着地上的布料、针线，锁着眉头，然后抬头问洛敏道：“你当真不擅长刺绣吗？”


    “哎哟，我的好姐姐，敏儿骗你不成？奶奶平时就让我随便学点，我也不稀得学这些，所以顶多就会随便绣绣小花小草，这样的图画，别说是双面绣，就算是单面，我也绣不出来啊！”洛敏摆摆手，无奈道。


    这一点她倒没必要骗人。林氏一直觉得要做大户人家的主母，要的只是会支使人的气势，那些什么绣花啊、下厨啊的事情，在皇亲贵胄的人家里，那都是有宫女太监专门负责的。所以她向来就没有对洛敏有多严格的要求，只要她能懂得一点点，说的出来装装样子就行了。


    “那该怎么办啊！”洛凌凤气恼地想抓头发，但是想想自己头发是个什么东西，她又必须得克制，所以心里头越加烦躁，“这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皇舅舅的生辰了。也不知道洛凌霄要送个什么东西，我一定不能让她夺取我的风头！”


    “二堂姐可莫要忘了。这不是你一人的风头，还有敏儿的那份。对于二皇子――你，可是答应我了的。”洛敏关注点根本不在于洛凌凤能不能绣的出来，她只关心洛凌凤出风头会不会忘记了她。


    “这都什么时候，你就会来跟我添堵！”洛凌凤恼火得想往洛敏的漂亮脸蛋上扇一巴掌。


    洛敏才不怕她吃人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指甲的新色，然后比划比划给洛凌凤看。最后到洛凌凤的脸色已经坏到不能再坏的时候，她才满不在乎地说出她的主意：“二堂姐，我可是听别人说，这府里的姨娘里头，有个是以前京城里著名的绣娘，绣出来的东西那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的紧的。”


    “宋姨娘？”洛凌凤的眼前一亮。


    对啊，她怎么把那个女人给忘记了？绣技上她是洛凌霄的师父，肯定比洛凌霄只好不差。只是……


    洛凌凤想到那个“只是”就又灰心下去。宋姨娘呆在萍院里，守着她那个叫洛凌香的庶妹身边，古佛青灯，不问世事，那可是众人皆知。


    别说是刺绣，她这几年连出门都少。要不是上一次老太太规定所有人都要去跟她请安，洛凌凤也得有几年没见过宋姨娘真人了。


    这样的人，她如之何请得动来帮她刺绣？


    “她，我怕是请不动；她现在就是个没剃头的尼姑，呆在她的院子里，出都不出来，而且看上去对什么也没兴趣。”也就是说，基本上送礼来换一副刺绣，怕是根本不行了。


    洛敏想了想，道：“二堂姐你记不记得，上一回咱们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你那个姨娘好像抱着一个小孩子？”


    “那是我的庶妹，洛凌香。一个从小就没出过院门子的小丫头，你提她做什么？”洛凌凤回道，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洛敏：“你是说――”


    “敏儿之前打听过了，宋姨娘可是疼她的女儿疼得命根子一样。二堂姐如果攻不下大的，就攻小的呗。反正一个小丫头，拿点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就哄好了。”洛敏克制住自己把得意写到脸上的冲动，对洛凌凤道。


    洛凌凤点点头，笑道：“还是你有主意！”想不到看着没什么脑子只懂得作威作福的洛敏，也能有想出好主意的时候。


    两人对此稍微一合计，便就此定下来怎么让宋姨娘软化的主意。

 049 宋姨娘的绣技2

    “小姐，您该休息一会儿了。一直这么绣下去，眼睛会坏了的。”银装端着茶水和点心进了门，看见洛凌霄对着绣架飞针走线，无奈地摇摇头。


    “唔，稍等一会儿，一会儿我就休息。”洛凌霄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手上却没有停的意思。


    剪烛和黄梅走进来，对银装道：“你就甭劝小姐了，她一个时辰之前也是这么跟我们俩说的。”


    洛凌霄这才叹一口气，停下动作，转过身把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道：“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个都来烦我。要是到了时间只绣出一半，我就让你们来代替我赶工！”


    “小姐要是不怕奴婢几个把您好端端的花绣成草、老虎绣成猫儿，奴婢倒是无所谓。”素果站在门口插话，她和夜雨两个人在廊上，正在收拾着花草。


    “素果这话说的对，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剪烛耸耸肩，笑道。


    断魂一直站在洛凌霄身边看着她刺绣，闻言，也短促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赞同。


    断魂在凉斋里不同于其他女孩子，“天”、“地”、“玄”、“黄”里头，只有她们这些得了黄字令的主要任务就是习武。至于地字令的夜雨，也不过就是学点皮毛，主要还是以轻功见长。断魂打小就是舞刀弄枪的，根本不曾学过这些针线活。玄字令、也就是特长是类似烹调刺绣这些技能的姐妹们――譬如黄梅，倒是天天在她面前做这些，但是她也没见过有人能像她这个主子一样，把那小小一根针舞出花来的。这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女儿技艺了，简直比她练武还要复杂。


    断魂看着自己因为习武而长了茧子的手，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学得到小姐这样什么都会。


    “得，我说不过你们，我休息就是了。”洛凌霄一摊手，鼓着腮帮子表示认输。


    她现在身边，日夜都陪伴着这么多人，所以她的性格也因此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洛凌霄想着以前清疏冷淡的自己，发现已经那个形象朦朦胧胧，离现在的她越来越远。


    丫鬟们立马自觉主动地把茶水点心送上，扇子打上，熏香点上。


    “我现在这样，倒真的像是一副富贵闲人图。”洛凌霄哭笑不得地被她们押送到躺椅上，然后被迫吃着递到嘴边的点心。素果和夜雨洗了手之后，两个人各搬了一张小矮凳坐下来，分工一人一边给她捶起了腿。


    “小姐可不就是富贵闲人？”黄梅笑道。自打洛凌霄坚持要护住她之后，她对洛凌霄的亲昵多了好几分，较之以往，她的恭敬少了但真心多了。


    “我哪里是富贵闲人？”洛凌霄喝了一口茶，“也就是被你们逮着来闲一会儿，待会儿还得继续赶，谁叫你们一人一句，把这绣品最后决定成了这么宏大的一副图，我绣的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素果一听，立马把洛凌霄的手拉过来，捏了起来。


    洛凌霄舒服地眯眼睛，“若我不是小姐是个少爷，那外头的人应该来说我艳福不浅了，一屋子的姣花软玉，生活如此多娇。”


    “您就算是个女儿身，不也艳福不浅？”剪烛意有所指地打趣她道。


    夜雨的眼神微微黯然，但是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洛凌霄怎么的也察觉到了每次莲肆来的时候夜雨的不自然，那点儿女儿家的爱意早就通透于她心了。但是这种事她作为莲肆的身边人不可能去和夜雨多说什么的。她和莲肆的关系她只想要纯粹。即使此事换了是跟随在她身边十几年的银装，她也不可能多一分心软，给别人留任何一分余地。


    所以，洛凌霄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伸手捏住剪烛的下巴道：“哎呀，你说对了。小姐我就是个女儿身，也要把你们这群小美人儿都纳了。来来来，银装是大夫人，剪烛是二夫人，夜雨是三夫人，黄梅是四夫人，断魂是五夫人，素果嘛……等你长点儿个子再说。”


    “小姐你坏人！你就知道欺负奴婢！”素果撅起嘴，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银装你去拿油瓶来，看看这小妮子嘴上能挂几个！”洛凌霄笑着拍拍素果的小脸，道。


    一屋子人都笑得东倒西歪，就剩下一个素果坐在那气鼓鼓的。


    “小姐，四小姐在外头往瑾院里看，您看让不让进？”忽然一个小丫鬟在门外，探进脑袋问道。


    四小姐？洛凌霄讶异地往外看了一眼。她那个打小就随着宋姨娘呆在萍院不出门的小妹妹，倒是稀客！“当然让进！你们把这里收拾起来，针线都收好，去拿些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来，我家小妹妹来看我了。”


    六个丫鬟各自分工起了身。洛凌霄则亲自走到门口去接洛凌香。


    刚才那个小丫鬟不知道和洛凌香在说什么，但是小不点似乎不为所动，顾着包子脸，扒在门柱子边，抱着不撒手，也不进去也不离开。看到洛凌霄，洛凌香眼前一亮，立马放开门柱子，小跑着冲向洛凌霄，清脆地喊着：“大姐姐！”


    洛凌霄蹲下把她抱了个满怀，蹭蹭她像丝缎一样的小脸蛋，然后抱着她起身问道：“香儿怎么来了？姨娘和奶娘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洛凌香小脸就垮了，低着小脑袋闷闷道：“坏姐姐和坏姐姐让奶娘离开，香儿趁她们不注意跑掉了。”


    “坏姐姐和坏姐姐？”洛凌霄疑惑道。


    “对啊，坏姐姐和坏姐姐，就是……就是……就是二姐姐还有堂姐姐。她们把奶娘带走了，然后说要给香儿吃好吃的，但是香儿不喜欢吃，堂姐姐就骂香儿不乖，说香儿不乖就没人要。”


    洛凌霄皱起眉头，洛凌凤和洛敏？她们怎么忽然没事找上了香儿？没空多想这个，洛凌霄空出一只手来摸摸洛凌香的脑袋，安慰几乎都要哭出来的她道：“没事了没事了，姨娘要香儿，大姐姐也要香儿。乖，香儿想吃什么跟大姐姐说，大姐姐这里有好多吃的，你自己挑好不好？”


    “好。”洛凌香甜甜地回答道，然后伸出小手保住洛凌霄的脖子，整个人趴在她肩膀上。


    洛凌霄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抱慎儿，也是那么小、那么软，顿时一颗心都酥化了。她抱着洛凌香走进屋子里去，银装正在收拾绣架，洛凌香一看，问道：“大姐姐在绣花吗？”


    “是啊！”洛凌霄把洛凌香放下来，笑着对她道：“香儿也会刺绣吗？”


    “我会！”洛凌香自信满满地点头，“姨娘教了香儿，香儿每天都要绣花。”随即她又看着一边放着的还没收起来的绣线，稚嫩的脸蛋上浮现了惊讶和羡慕，道：“大姐姐这里有好多颜色的线啊！”


    “香儿想要吗？”洛凌霄笑道。小孩子都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吧。


    洛凌香似乎是想点头，但是顿了顿，又摇了摇头。


    “怎么了？”问的不是洛凌霄，是在一边看着洛凌香雪玉可爱的小脸，也是一脸笑意的银装。


    “姨娘说，漂亮的线都很贵，香儿不能随便要。”洛凌香懵懂天真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和懂事。


    洛凌霄和银装两人相视一眼，这才同时想起来，一直是有人说萍院的日子是这个洛王府里最难过的，还有人说萍院的宋姨娘绣活好，连下人都能绣出能去卖钱的东西。这样联系起来，大概就是宋姨娘她们为了能让日子过的好一些，都是用卖绣品来补贴。


    洛凌霄怜惜地抚了抚洛凌香的脑袋，道：“没事，大姐姐还有很多。香儿喜欢的话就拿去，到时候绣成了花，送给大姐姐一幅就是了。”


    “真的可以吗？”洛凌香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洛凌霄。


    “可以，可以！”洛凌霄笑道，然后对银装说：“银装，待会儿给香儿每种颜色的绣线都包一份，送到萍院去。如果我们这里缺，到铺子里去补充一些。”


    “是，小姐。”银装点点头。


    洛凌霄这才把把洛凌香给抱起来，坐到桌子边。正好黄梅她们也回来了，带回了一大堆干果桃仁、糕点糖果之类的，在水晶盘子里头码的整整齐齐的，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呀！”洛凌香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种吃的，而且比起洛凌凤她们拿来敷衍人的东西，看着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轻声叫了一声。


    几个丫鬟看见团子一样的洛凌香，也是欢喜。瑾院里规矩不大，几人便纷纷拿起点心逗洛凌香，纷纷嚷着要抱她。连断魂这样的冷面人，都忍不住去捏捏洛凌香肉乎乎的脸。


    不过洛凌香还是有些怕生，看见这么多人同时向她涌来，她一下子就反扑回洛凌霄的怀里，颤着声音软糯地叫唤道：“大姐姐……香儿怕……”


    “你们别把我妹妹吓到了。”洛凌霄连忙把化身为狼的丫鬟们赶开，然后把洛凌香抱回桌子前，“香儿自己选，想吃什么吃什么。”看出她有犹豫，洛凌霄便大概猜到是宋姨娘的教导，她对洛凌香肯定地点点头：“香儿不用怕，姨娘不会骂你。你都要送你绣的花给大姐姐了，大姐姐当然得给你好吃的啊。”


    “谢谢大姐姐！”洛凌香这才毫无负担地伸手，小心翼翼拿起一块浅粉色的玫瑰膏，像是捧着珍贵的宝物一样咬了一小块，眼睛顿时像是落进了星星一样亮晶晶，欢喜道：“好好吃！”


    “四小姐好可爱！”素果忍不住赞道。


    “慢慢吃，这里都是香儿的。”洛凌霄满足地看着她的笑容，道。

 050 宋姨娘的绣技3

    “姨娘说，漂亮的线都很贵，香儿不能随便要。”洛凌香懵懂天真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和懂事。


    洛凌霄和银装两人相视一眼，这才同时想起来，一直是有人说萍院的日子是这个洛王府里最难过的，还有人说萍院的宋姨娘绣活好，连下人都能绣出能去卖钱的东西。这样联系起来，大概就是宋姨娘她们为了能让日子过的好一些，都是用卖绣品来补贴。


    洛凌霄怜惜地抚了抚洛凌香的脑袋，道：“没事，大姐姐还有很多。香儿喜欢的话就拿去，到时候绣成了花，送给大姐姐一幅就是了。”


    “真的可以吗？”洛凌香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洛凌霄。


    “可以，可以！”洛凌霄笑道，然后对银装说：“银装，待会儿给香儿每种颜色的绣线都包一份，送到萍院去。如果我们这里缺，到铺子里去补充一些。”


    “是，小姐。”银装点点头。


    洛凌霄这才把把洛凌香给抱起来，坐到桌子边。正好黄梅她们也回来了，带回了一大堆干果桃仁、糕点糖果之类的，在水晶盘子里头码的整整齐齐的，花花绿绿煞是好看。


    “呀！”洛凌香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种吃的，而且比起洛凌凤她们拿来敷衍人的东西，看着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轻声叫了一声。


    几个丫鬟看见团子一样的洛凌香，也是欢喜。瑾院里规矩不大，几人便纷纷拿起点心逗洛凌香，纷纷嚷着要抱她。连断魂这样的冷面人，都忍不住去捏捏洛凌香肉乎乎的脸。


    不过洛凌香还是有些怕生，看见这么多人同时向她涌来，她一下子就反扑回洛凌霄的怀里，颤着声音软糯地叫唤道：“大姐姐……香儿怕……”


    “你们别把我妹妹吓到了。”洛凌霄连忙把化身为狼的丫鬟们赶开，然后把洛凌香抱回桌子前，“香儿自己选，想吃什么吃什么。”看出她有犹豫，洛凌霄便大概猜到是宋姨娘的教导，她对洛凌香肯定地点点头：“香儿不用怕，姨娘不会骂你。你都要送你绣的花给大姐姐了，大姐姐当然得给你好吃的啊。”


    “谢谢大姐姐！”洛凌香这才毫无负担地伸手，小心翼翼拿起一块浅粉色的玫瑰膏，像是捧着珍贵的宝物一样咬了一小块，眼睛顿时像是落进了星星一样亮晶晶，欢喜道：“好好吃！”


    “四小姐好可爱！”素果忍不住赞道。


    “慢慢吃，这里都是香儿的。”洛凌霄满足地看着她的笑容，道。


    “真是的！那个臭丫头跑到哪里去了？”洛敏气喘吁吁叉着腰，左看右看，带了几分怒气道。


    “你连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真的是……”“没用”两个字洛凌凤没说，但是那意思不言而喻。


    洛敏看向她，怒火中烧：“你想说什么？要是你行，你干嘛不自己看着呢？你自己不也是敷衍了事，寻了些狗都不吃的点心就拿来哄人了，也好意思端出来。”


    “我哪知道那没见过世面的臭丫头居然这么挑剔……”洛凌凤火气也上来了，但是想到洛凌香还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就没心思和洛敏闹，只是摆摆手，不耐烦地道：“行了，我们俩好歹是一条船上的，先起了内讧算怎么回事？快点找找吧，找到了我把我院子里最好的点心和玩意儿都拿出来就是了。”


    两人遂而继续满世界找现在已经在瑾院里吃上了的洛凌香。


    今日洛凌凤和洛敏两人到了萍院外头，本以为宋姨娘就算是古佛青灯，到底应该能通晓人情世故的，起码能有个做为妾这种和奴婢一个等级身份的自觉，谁晓得在萍院门口，两人就吃了闭门羹，说是宋姨娘身子不舒服，闭门不见客。


    洛凌凤比当场发飙的洛敏好些，她拖走了恼羞成怒的洛敏，然后守在萍院附近，等着看看有没有机会能够接近洛凌香。


    不过洛凌香还没出来之前，就被她们瞧见萍院后门有丫鬟抱着一个包袱出来。大概是因为里头装了太多东西，那丫鬟压根没发现从里头掉了一块绣帕出来。洛凌凤抢在丫鬟反应过来之前就把那帕子捡了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去。


    两人跑到角落里拿出来一看，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喜鹊明月图。那绣技功夫，当真是出神入化，比着洛凌霄的作品，也不会输。洛凌凤和洛敏摸着上面的走线，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希望。


    只是这希望只到达她们俩见着了洛凌香之后。小小年纪的洛凌香似乎对这两个姐姐并没有什么好感，特别是对洛凌凤，相比之对洛凌霄，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所以后来她死都不肯吃洛凌凤给的小点心的时候，是洛敏留下来，而让洛凌凤去换点心的。


    说起洛凌香这边，洛凌霄看她吃饱了之后，就让丫鬟们把东西撤了，然后挑了几样方才洛凌香吃的比较欢的打包了新做的，让银装连同绣线一起包起来。宋姨娘虽然是绣娘这种三教九流的出身，但是脾气里带的犟，洛凌霄还是有几分清楚的，毕竟也是她刺绣方面手把手的师父。既然宋姨娘会教导洛凌香无功不受禄，那便已经很好说明了她在这方面的自尊心还是挺强烈的。洛凌霄就算有意思要帮帮自己这个小妹妹过上好日子，也不会直接去碰了宋姨娘的底线。


    只是临了让洛凌香回去，她却眼巴巴看着洛凌霄，不肯和别人走。洛凌霄无法，只好亲自带着洛凌香去萍院，让人在后头拿着东西。


    洛凌霄这是重生之后第一回入萍院的大门。前世对这里的记忆并不多，毕竟交集本来也就不大，况且宋姨娘母女很早就被洛骞给害死了。只是亲自站在萍院门口，洛凌霄还是有些被萍院的破落给惊到了。


    这个在洛王府角落的院子，白色的外墙上都是年久失修的土色痕迹和青苔，门板上的漆都已经剥落了，在院门口的两盏红灯笼被雨水风霜浇落了颜色，只剩下灰暗的红色，和满是洞眼的一层红布。这样的院子，放在洛王府里，就算是做烧火丫头的住处，估计都会被嫌弃一番，更别说还是作为小主子和姨娘的住所了。


    洛凌香蹦蹦跳跳过去敲响了门。


    “谁啊？”守门的婆子开了一道门缝往外看，看见是洛凌香，笑眯眯地把门打开，慈爱地抚着她的脑袋瓜，略带责备道：“四小姐这是上哪里玩儿去了？刚才你奶娘找不到你都急疯了。”


    洛凌香吐了吐舌头，指着站在门口的洛凌霄道：“刚才香儿去了大姐姐那里，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那婆子这才看见洛凌霄，大概是没见过大小姐光临，她惊得一下子就跪了下去，然后行礼道：“老奴参见大小姐！不知道大小姐光临，失礼了失礼了。”这和方才接待洛凌凤时候的态度是不同的，因为宋姨娘说过，这满院子的小姐少爷们，只有大小姐和世子爷是实心肠的好孩子，对着他们俩要切记礼数，一点儿都不能缺了。


    所以尽管这两人就基本没来过这一隅小院，萍院里稀稀疏疏的下人们还是牢记了宋姨娘的叮嘱。


    洛凌香把洛凌霄往院子里引，洛凌霄根本拒绝不能。那看门的婆子把门关了之后，欢喜地朝着里头跑去，要和宋姨娘报告洛凌霄来了的事情。


    萍院是个两进的小院，宋姨娘在里头的天井支了一个丝瓜架，瓜蔓正好爬满了架子形成了天然的遮凉棚。她就在底下搭了简陋的绣架，不住忙着做绣活。这样比起在屋里光线要充足，对眼睛也不是那么伤害。


    因为常年做活，她眼睛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为了她那双生子里仅存下来的孩子，也就是香儿，她的宝贝女儿，她就算是拼的眼睛瞎了都得继续绣。


    林姨娘的确是不屑克扣她这样不承宠更别说争宠的妾室的饷银，但是发银子的时候，经过多少层下人的手？那些走高踩低的下人们，看着她们母女落魄，就一层层把银子给私吞了。每个月能发到她们手里的银子，也就堪堪够填饱肚子。但是她的香儿是这王府里的正经小主子，又在长身体，怎么能饿着她？所以宋姨娘便冒着风险把自己的绣品让亲信带出王府去卖钱，换些营养品回来，这才养出了这么一个雪玉团子一样可爱的洛凌香。


    听见还算沉得住气的看门婆子急匆匆的脚步声，因为吃斋念佛而更加偏好安静的宋姨娘搁下手里的针，往天井入口看去，皱着眉问道：“怎么了？香儿回来了吗？”


    今天奶娘回来告诉她香儿不见了，本来她很着急。但是奶娘说是洛敏和洛凌凤把她给引开，宋姨娘反倒安心了。她想着毕竟是香儿的嫡姐，带着她应当出不来什么事。但是此时婆子的脚步声这么匆忙，反倒让她有些慌了。


    莫不是香儿出了事？

 051 宋姨娘的绣技4

    宋姨娘又是为难又是心暖，看着洛凌霄，最后还是顺了她的意，道：“那行，姨娘就收下了。不过香儿那点儿手艺，也就是自己玩着，哪里能给大小姐做东西？如果大小姐不嫌弃，姨娘来给你绣吧。”


    “姨娘还是注意休息才好。”洛凌霄注意到宋姨娘看她的目光有着微微的迷茫，便猜想她的视力应当是有些坏了，若是再熬下去，怕是离失明也不过是几年的事情，便好心提醒道。“绣的好坏没什么，我是想留一副在身边看着。我和香儿见面不多，看着刺绣也能有念想。”


    “这样啊。”宋姨娘笑了，对洛凌香道：“大姐姐这么吩咐，你得好好绣啊。”


    洛凌香认真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嗯”了一声。


    洛凌霄笑着摇头：“不是什么吩咐，随着香儿自己喜欢着绣吧。对了姨娘，这段时间我正好在绣东西，要不然我拿来给您看看，指点我一二？”


    宋姨娘连忙道：“说什么指点？大小姐的刺绣早就超过了妾身，妾身早就无所可教了。”


    “哪里？我不过才学了多久？经验这种事，总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洛凌霄笑道。


    “姨娘，茶马上就要煮好了。”有丫鬟在一边轻声提醒。


    宋姨娘这才记起洛凌霄还站着，便将洛凌霄迎进屋子里去。


    三人遂一起进了宋姨娘的屋子里继续聊。


    和外头的破落不一样的，是萍院屋子里的样子。当然这不是说里头有多富丽堂皇，而是指并不大的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虽然东西少，而且物什样子都很陈旧，但是看着都很干净。


    一进屋就可以看见一副很大的刺绣，被裱了起来，是一副云松仙鹤老僧图，禅意而安静，绣工自然是不用说了，精湛卓绝，这大概是宋姨娘的得意之作，才会被她留了下来。而再拐进去一点点的地方摆着一个佛龛，供着一尊观音大士的白瓷佛像，前头有一个小小的香炉和一些供品。佛龛前有两个蒲团，一大一小，大概是宋姨娘平时也有带着洛凌香一起诵经念佛。


    另一边的桌子上放了几卷经书和笔墨纸砚，宋姨娘一看就“哎呀”一声，忙对洛凌霄抱歉地道：“早上让香儿抄了经书忘了收拾了，妾身这就收拾，大小姐稍等。”


    宋姨娘收拾的时候，洛凌霄抽起其中一张写了字的纸张，看见上头有虽然稚嫩但是清秀的字迹，讶异道：“这是香儿写的吗？”


    “是啊！”洛凌香抢答道，满是期盼地看着洛凌霄，又带了点惴惴不安地问道：“大姐姐，香儿的字好看吗？”


    “好看。”洛凌霄笑眯眯道，“香儿当真是有聪明，这么小的年纪，还没有上学，就能写一手好字，若是到时候请个西席或者去书院上学，肯定能成一个小才女。”


    “她哪里有那本事。”宋姨娘收好东西回来，道，她的脸上满是无奈和黯然，以及不得不认命的痛苦，“在萍院里看着经书学着写几个字就罢了，妾身也没指望她能有多大出息，毕竟，命该如此。”


    “什么命就该这样憋在一个院子里一辈子？”洛凌霄却不高兴地皱起眉来，大概是因为上辈子的命运是那样为终点的，她对“命中注定”一类的词语很是不感冒。


    宋姨娘一怔，忙不安地摇摇头：“大小姐莫要动怒，妾身都是些小妇人的见识。”


    洛凌霄知道自己吓到了她了，但是这个问题不说清楚，洛凌香就真的会被束缚在这个院子里一辈子，直到那悲剧的人生终点来临。但是若是直接说那套命运说，宋姨娘定是听不进去的。毕竟她当年生下的双胞胎，而其中一个孩子，在她的认知里，早就死了；这剩下的一个，大概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了。[.超多好看小说]


    洛凌霄遂换了个角度，语重心长地对宋姨娘道：“姨娘，您觉得把香儿这么小的孩子，一辈子束缚在一个院子里，真的好吗？她没有见识，没有学问，什么都不懂，单纯地就跟一张白纸一样。而作为王府的女儿，无论嫡女庶女，这往后的命运、嫁的人，都不可能单纯到哪里去。您真的忍心，让被您精心养育的孩子，到那种地方，任人鱼肉吗？”


    宋姨娘脸色“唰”地惨白，她挣扎地固执道：“那……那大不了香儿不嫁人了……”她低下头，心疼地看着洛凌香懵懂看着两个大人聊天而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脸上一片惨淡，“反正洛王府这么大，王爷会有无数的妻妾和孩子，也不缺香儿一个女孩……”


    “姨娘还是太天真了，您觉得，这个幻想，可能吗？”洛凌霄加重了“幻想”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只要利益无穷，洛王府无论是像现在有四个女孩，还是有四十个女孩，永远都是不够的。香儿的婚事，做主的不是姨娘您，而是上头的老太太、洛王爷，甚至于林姨娘。玉藏石中也玲珑，香儿现在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得这么标致，若是再大一些，这小小的院子能挡得住几个人的探看？只要对他们有利可图，姨娘以为，他们会放过香儿？”


    宋姨娘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


    “姨娘，姨娘你怎么了？”洛凌香不知道为什么宋姨娘忽然会这样，遂而奶声奶气地问道，她的黑色眼睛，干净地就像是纯粹的宝石一样。看见宋姨娘的脸色不好，洛凌香小眉头皱起来，担忧地伸手去摸摸宋姨娘的脸：“姨娘是不是生病了？香儿给姨娘倒水喝好不好？”


    俨然是乖巧的小大人的模样。


    和慎儿，一模一样。


    洛凌霄看着洛凌香，脑子里忽然蹦出了这么一句，把她吓了一跳。


    但是，洛凌香的确和慎儿，是有那么几分相像的，都是又单纯又孝顺的孩子。


    洛凌霄的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去，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宋姨娘以前不是没有想过洛凌霄所说的这些事情，但是面对着年幼的洛凌香，她根本无法不逃避。她只能骗着自己说，吃斋念佛，消除她们母女在这座冰冷的王府里的存在感，就真的能把香儿留在她身边一辈子，安全无虞。


    洛凌霄不算尖锐但是一针见血的话，将她的逃避撕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外头的口气渗进来了，也告诉了她，不可能。


    她无助地一把搂住洛凌香，把她往自己怀里抱，痛苦而无助地呜咽起来：“香儿……姨娘苦命的香儿……都怪姨娘没有用……”


    “姨娘疼……香儿好难受……”被搂的太紧，洛凌香有些憋得喘不过气来。


    “姨娘不需要担心成这样子。”洛凌霄叹了一口气，“姨娘只需要说，相不相信我。”


    宋姨娘全身一抖，抬起头来，连眼泪都来不及抹，疑惑地看着洛凌霄。


    “姨娘只需要说，相不相信我。若是不相信，这之后的事就当我没说过；若是相信，那就将香儿教给我，我会尽我一切让她平平安安成长成为这个京城里人见敬三分的好女子，好到让所谓的嫡尊庶卑都见鬼去，好到让这个洛王府里都没人敢干涉她的命运。”


    宋姨娘不可置信地捂着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当然，这是有风险的。我自己的未来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是顺风顺水，所以香儿跟我在一起是一个赌局；但是我敢提出来，我便是觉得，这比起让她窝在萍院里吃十几年苦头，然后被对她来说是陌生人的所谓亲奶奶亲爹决定一门不靠谱的婚事，要靠谱得多。”


    宋姨娘迟疑道：“可是……”


    洛凌霄没有说话，在等她自己做决定。毕竟她才是洛凌香的生母，洛凌香的未来，她才是有权说话的那个。


    就在这时候，奶娘端了茶水进来。只是她一进来，放下茶水，就给洛凌霄和宋姨娘跪了下来。她看了一眼洛凌香的小模样，然后对宋姨娘磕了一个头，哀声求道：“姨娘，奴婢知道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什么都不该说；但是四小姐这孩子，是奴婢奶大的，奴婢自个儿的孩子没那个命活着，奴婢就将四小姐当作了自己的骨肉，奴婢就算为了她，也要斗胆求求您，您考虑下大小姐说的吧。您不出院门，奴婢却是看着的，无论是王爷，还是老太太，那都是黑心肠的啊！他们根本没有关心过四小姐。若是让四小姐再这么继续下去，迟早她会走小少爷的老路的！奴婢求求您！”


    “三娘，您起来！我没有说我不答应……”宋姨娘一脸焦灼，“我……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太突然了。”


    奶娘这才停止磕头，一脸殷切地看着宋姨娘。


    “大小姐，”宋姨娘让洛凌香去把奶娘扶了起来，然后对洛凌霄说：“妾身……真的觉得这事太突然了，妾身能不能多考虑两天、当然，妾身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更没有不相信大小姐的意思，只是……”


    “我能明白。”洛凌霄伸手覆在她紧张地直颤抖的双手上，对着她点点头，安慰道：“作为一个母亲，我能懂姨娘您的顾虑。”


    “作为一个母亲？”宋姨娘疑惑地看着洛凌霄。

 052 长公主的遗产1

    “哪有人是讨罚的！”宋姨娘拿帕子边擦眼泪边哭笑不得道。(.)


    洛凌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桌子上有茶，就端起一杯，捧给洛凌霄，甜甜道：“大姐姐喝茶。”


    洛凌霄摸了摸她的脑袋，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只是茶才入口，洛凌霄就皱了皱眉。到底萍院还是难过了一点，就算宋姨娘已经把她的好茶已经端上来了，洛凌霄这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是经过六个丫鬟精心琢磨的人，还是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宋姨娘敏感地发现了洛凌霄的不适应，尴尬笑道：“大小姐，妾身这里比较破落，没有什么好招待您的，若是喝不习惯，我让三娘去给您上白水来。”


    “诶，奴婢这就去。”三娘忙不迭应声。


    “不用不用，没事的。”洛凌霄摇摇头，放下茶杯，“姨娘不用太紧张，我哪有这么金贵。”


    “怎么没有？大小姐是这府里的嫡主子。”宋姨娘道。


    洛凌霄笑道：“我那也是自己营生的日子，说起来，瑾院早就是我自己管的权力，所以也是有苦有甜。我也不虚的去赞美姨娘这里的茶叶怎么样，改天我让人给姨娘送一些蔬果茶叶来，您也尝尝，看看我把自己的院子都打理得怎么样。”见宋姨娘眉一紧，有拒绝的意思，洛凌霄补充道：“是我手底下的人自己种的，也就是这么多，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


    宋姨娘这才答应收下。


    “对了，姨娘，我方才说的那刺绣，若是行的话，我改日拿来给您看看。”


    “嗯，只要大小姐不嫌弃妾身的眼光，妾身愿意帮忙。”宋姨娘虽然还没有决定洛凌霄的提议，但是在她心里头看来，洛凌霄是当真为了洛凌香好，她对洛凌霄也就越发的善意。


    说了一段话，洛凌霄不顾宋姨娘的推辞，把自己戴着的一个金锁摘了下来给洛凌香挂上，只说是妹妹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她这个做姐姐的还没有给过什么礼物。（.好看的小说）宋姨娘见怎么推都推不过，也只好让洛凌香收下了。


    洛凌霄这才点点头，告了辞，答应了洛凌香以后会经常来看她。


    只是她出萍院的门的时候，外头有两个不速之客远远看见她的身影。


    “姐姐？”洛凌凤以为自己看错了，长年窝在瑾院里头不见光的洛凌霄怎么会跑到这小破院子来？只是她再看了几遍，那都还是洛凌霄的模样。


    洛敏在一边凉凉地道：“不用看了，那个就是洛凌霄。”


    “她怎么会来这？”洛凌凤蹙起眉头。


    “和你争呗！”洛敏觉得这时候煽风点火再好不过，“想来她也没有表面上这么疼你，和你的心思是一样的，都想背地里搞点儿小动作，把对方给压下去。不过她就比较好运了，我们这拜访了一个上午都没打开的门，原来早教她给敲开了，难怪那看门的奴才敢拦着我们，大概是她在里头早就吩咐好的吧。我说这个大堂姐，可当真是个‘有心人’啊。说不定你说的她以前那些好作品，都不是她自己绣的，而是她和这里头那个神神叨叨的姨娘联合在一起，让那姨娘代劳的。就不知道她许了多少好处，想来不会少吧，你们姐妹都那么有钱，一拿出一个簪子一对镯子那都是惊天动地的。”


    “我可没有从她那里拿过一样东西！”洛凌凤脸都要气歪了，她手死死抓着面前的树干，指甲把树皮都给刮出了五道划痕。


    “怎么可能？”洛敏皱眉，“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她说了她送我的那步摇是一对的，她那还有好些首饰，都是你们娘亲留给你们两个人平分的。”


    一听到“平分”两个字，洛凌凤就更火冒三丈了：“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我还纳闷呢！”


    “难道她想私吞？”洛敏小心翼翼看着洛凌凤的脸色，做出猜测。


    “她敢！”洛凌凤脸都黑了，然后一拂袖子，道：“走！我要去瑾院，今天就把这首饰的事情好好问问！宋姨娘不靠谱了，我怎么的都得让洛凌霄给我吐出点东西来，我不能什么也捞不到！那个卑鄙的贱人！”


    洛敏就差鼓掌了。这对双胞胎还当真是完全不同心，这恨不得杀了对方的样子，她倒是看得开心得紧！


    洛凌霄刚回瑾院，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听见门房来报，洛凌凤和洛敏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洛凌凤会主动来找她，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事情。


    她摆摆手，就让人给洛凌凤和洛敏开门。


    自打瑾院重新装潢一新之后，洛凌凤不是病了，就是忙着，还没有进来过。所以门房刚一给她们俩开门，洛凌凤就被里头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走错了院子。


    现在是夏季，但是之前洛凌霄不在的时候，因为黄梅忽然想起一道糕点叫做白梅云片，很适合给银装调养身子的时候吃，而主要的材料就是新鲜的梅花。所以她便捎了信看媚娘有没有办法弄到新鲜的白梅。媚娘又托了卫弗去找，卫弗对洛凌霄这个义妹大方的很，大笔一挥，就将他又一处庄子划出来给瑾院专门供给花花草草。而那庄子倒也巧合，对卫弗来说根本就没什么用，就是平时专门用来种植一些奇花异草的，本来过了季节的白梅不应该在大夏天开花，但是在这个庄子上却专门造了一个巨大的冷室，用来培养夏天开花的白梅。


    所以二十多株含苞待放的白梅花就被移植到了瑾院里来，洛凌霄回来之后出于补偿，便提笔又补了几个毒药方子让给送到卫弗那里。顺便修书一封，承诺三年之后就出几坛子上等白梅酒给他尝尝。


    在瑾院里的下人眼里，小姐是无所不能的，而且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再逆时节、再少见，他们也是天天对着了，再稀奇也早就看腻了；但是在洛凌凤和洛敏看来，这些就太不可思议了。


    她们张口结舌，机械似的被引路的小丫鬟带着，走过了那丹东绿石头道，进了洛凌霄的屋里。


    洛敏来过，倒是还好；洛凌凤还以为自己走到了哪个仙境里头，那地上的石头竟然亮晶晶地能把人影照出来。她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小丫鬟把屋门口悬着的五色琉璃珠帘给撑起来了，恭恭敬敬地道：“二小姐，敏小姐，仔细着门槛。”


    那两个小丫鬟都长得一般，只能堪称清秀，可面色红润，看着性子爽利机敏，再加上洛凌霄特别给设计去做的一整身棉纱衣裳，既不太过出挑、但看着又舒服透了。


    再看屋子里靠坐在榻上的洛凌霄，一派慵懒优雅的形态。素果在一边给她捶着腿，夜雨则为她打着美人扇，断魂燃香，黄梅捧茶，银装和剪烛则站立于两边，手里各端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盘子，盛着时令的鲜果；见洛凌凤和洛敏进来，六人均是动作雅致到了骨子里地福了一福。


    洛凌凤一愣，继而心中一股郁气立马就沸腾起来：她天天被逼着吃那恶心的药，院子里又没几个妥帖的人，洛凌霄倒好，在这比做太后还要享受！莫不是她当真昧了那些首饰？不然她哪里来的钱过的这般奢侈！


    洛敏想的则是：这每次瞧见，洛凌霄的院子里都比上一次要精致十倍，想来她手里定是钱财不少，一定要教老太太好好地抠一抠，反正到最后也都是给她当嫁妆的。


    “凤儿给姐姐请安。”


    “敏儿给大堂姐请安。”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强忍着情绪给洛凌霄行礼。


    “凤儿和敏儿来了呀。”洛凌霄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摆摆手，让素果停下：“去给二小姐和敏小姐上茶。”


    素果乖乖站起来，福了身，然后出去了。


    “姐姐，”洛凌凤环顾了这屋子里焕然一新的陈设一眼，忍着妒意，笑道：“姐姐这里，凤儿看着好是陌生。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就能把屋子收拾得这么漂亮。”


    “我是不管这些事的。”洛凌霄坐了起来，夜雨立刻给她身后加了一个软垫，让她能舒坦地坐靠着。洛凌霄指着一屋子的丫鬟们，道：“都是她们没事就帮我从库里拿些东西出来，收拾干净然后摆出来，每天琢磨一番，就琢磨得这么精致了。你姐姐我是个懒的，哪里有那么多精神头来打理这些。”


    “原来如此。”洛凌凤笑着点头。只是心里头并没有因为洛凌霄的话而好受一些。


    洛敏插话道：“大堂姐的库里还真的是有好多好东西――对了，那都是长公主留下来的吧？”她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不过她明显比洛凌凤来的还要热切一点，毕竟洛凌凤觉得东西是她的就跑不掉，但是洛敏却是想从中分一杯不属于她的羹。


    洛凌霄目光一闪动，笑了笑不说话。


    原来，她们今天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题外话－－－－－－


    今天看到一个飘过的广告评……


    彭彭想说一下，彭彭并不是大大，所以打广告的亲们基本可以忽略彭彭这点儿小地方了……


    我们都是作者，彭彭也知道写文不易，所以非亲友就来求打广告的，我会先去看一看文文，看到觉得不错的送个题外，不过评论什么的就基本保持删除处理、毕竟评论区是留给彭彭的读者和朋友们来给彭彭打气和给意见的……彭彭反正是信奉读者有多少是和自己的实力成正比的三观超直女=w=

 053 长公主的遗产2

    素果在一边给她捶着腿，夜雨则为她打着美人扇，断魂燃香，黄梅捧茶，银装和剪烛则站立于两边，手里各端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盘子，盛着时令的鲜果；见洛凌凤和洛敏进来，六人均是动作雅致到了骨子里地福了一福。[.超多好看小说]


    洛凌凤一愣，继而心中一股郁气立马就沸腾起来：她天天被逼着吃那恶心的药，院子里又没几个妥帖的人，洛凌霄倒好，在这比做太后还要享受！莫不是她当真昧了那些首饰？不然她哪里来的钱过的这般奢侈！


    洛敏想的则是：这每次瞧见，洛凌霄的院子里都比上一次要精致十倍，想来她手里定是钱财不少，一定要教老太太好好地抠一抠，反正到最后也都是给她当嫁妆的。


    “凤儿给姐姐请安。”


    “敏儿给大堂姐请安。”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强忍着情绪给洛凌霄行礼。


    “凤儿和敏儿来了呀。”洛凌霄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摆摆手，让素果停下：“去给二小姐和敏小姐上茶。”


    素果乖乖站起来，福了身，然后出去了。


    “姐姐，”洛凌凤环顾了这屋子里焕然一新的陈设一眼，忍着妒意，笑道：“姐姐这里，凤儿看着好是陌生。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就能把屋子收拾得这么漂亮。”


    “我是不管这些事的。”洛凌霄坐了起来，夜雨立刻给她身后加了一个软垫，让她能舒坦地坐靠着。洛凌霄指着一屋子的丫鬟们，道：“都是她们没事就帮我从库里拿些东西出来，收拾干净然后摆出来，每天琢磨一番，就琢磨得这么精致了。你姐姐我是个懒的，哪里有那么多精神头来打理这些。[.超多好看小说]”


    “原来如此。”洛凌凤笑着点头。只是心里头并没有因为洛凌霄的话而好受一些。


    洛敏插话道：“大堂姐的库里还真的是有好多好东西――对了，那都是长公主留下来的吧？”她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不过她明显比洛凌凤来的还要热切一点，毕竟洛凌凤觉得东西是她的就跑不掉，但是洛敏却是想从中分一杯不属于她的羹。


    洛凌霄目光一闪动，笑了笑不说话。


    原来，她们今天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见她不说话，洛凌凤以为她是当真有独吞的意思，心里头火气上来，凉凉道：“凤儿还不曾见过姐姐的库藏，正巧今日都有时间，要不然，姐姐开给凤儿瞧瞧？”


    洛凌凤以为为了面子上装的姐妹之情，洛凌霄怎么勉强都会开库，谁知道一边的剪烛却掩着唇笑道：“二小姐，那里头我们几个下人进得去，但是主子们怕是进不得的――这几年都少开，我们每回进去带一盏茶的功夫就落的全身都是灰啊土的，小姐爱洁，都得要我们去洗干净了才准进她的屋子。”


    洛凌凤便无话可接。


    素果将茶水上来了，洛凌凤她们拿起来品了一口，却是满口生香，既有清香爽口的茶味，又有鲜花的芬芳和甘醇，连那南方说天然有兰花香的御品铁观音都比不得一二。她讶异地问道：“这是什么茶叶？”


    “这是‘虎丘’，是剪烛家乡的茶叶，她托人带了些，你们尝着，味道可还好？”洛凌霄笑问道。


    自然，这不是剪烛家乡的什么茶叶，是洛凌霄手里的一处庄子产的，送来的。她看那茶叶，叶微带黑，不甚苍翠，点之色白如玉，而作豌豆香。[]又听送茶的人说这茶叶是用珠兰花窨制而成的，在洛凌霄的记忆里，历史上有种产自虎丘的茶叶，也是这般色味品貌，所以就干脆借了名字。


    “‘虎丘’？我倒是没听说过。不过这个名字粗狂得很，和这雅致的味道倒不相符。”洛敏好奇地又尝了一口，那花香清雅鲜纯，滋味妙不可言，赞叹之余，又喝了好几口，将那盏茶都喝去了大半杯。


    “因为奴婢的家乡是小地方，这茶叶也就只有几家有炮制的手艺，所以外头知道的人比较少。乡野粗茶，不过是拿来讨主子们一个新鲜头的欢心罢了。”剪烛笑着谦虚道。


    洛凌凤只是好奇了一下，但是来这的主要目的还是没有忘。她方才的要求被剪烛轻轻松松一句话就给婉拒了，现在哪有太大的心情去品茶。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还要怎么才能委婉地让洛凌霄把那些首饰给拿出来，最后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干脆开门见山道：“姐姐，凤儿记得，之前老太太刚回王府的时候，姐姐说过，长公……娘亲有给我们俩留下过一些首饰。凤儿想看看那些东西。”


    见洛凌霄目光转向这边，却没什么表情，洛凌凤心里莫名其妙一慌，赶紧换上一副怅然愁思的表情，哀声补充道：“若不是姐姐你提起来，凤儿都不知道，原来娘亲还有留下可以给凤儿念想的东西……姐姐，凤儿好想娘啊……”


    说着，她的眼眶慢慢红了，拿起帕子做拭泪状。


    洛凌霄继续冷淡地看着这一幕片刻，然后才慢慢沉声叹了一口气：“唉……凤儿你也莫要哭，都怪姐姐，哥哥手出事之前刚给我那些东西，这之后我因为烦心哥哥的事情，把这些东西给弄忘记了。后来又因为想给你留着当嫁妆，所以迟迟未拿出来。其实姐姐早就将东西都分好了，娘亲为我们打算得仔细，每样首饰都是一对，我们刚好一人一份。姐姐还在里头添了些其他要留给你的东西，既然你今天说了，那姐姐就一并给你吧，反正你也长大了，这些该给你保管了。剪烛，银装，去把东西拿来。”


    “是。”剪烛、银装福了一福，然后走进了内室。


    原来东西没有在库里。洛凌凤眼珠子一转，幸好她们没去那什么库里，不然不是白忙活一场。想到库房大多都是一股子阴潮潮的腐烂气息，洛凌凤就恶心的慌，她光是要忍受自己身上的味儿，就够呛了。


    在洛敏和洛凌凤的翘首以盼之中，剪烛和银装两个人从内室里抬出了一口小箱子，看着她们吃力的样子，应该还是蛮沉的。


    洛凌凤和洛敏眼中浮现贪婪的喜色，巴不得现在就打开箱子看看里头都是些什么东西。


    洛凌霄唇角微勾，目光染上轻嘲，但是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平静，带着略微的宠溺感觉，道：“这里头东西还是挺多的。只是凤儿切记，这些是娘亲给咱们的遗物，除非是必要时候，不然还是自己珍藏着好。”她加重了“自己”两个字，让洛敏心头“突突”狂跳了一下。


    洛凌凤并没有将关注点放在洛凌霄的话语之上，她只是敷衍地点头，顺着话说：“那是当然，娘亲的遗物，凤儿当然会好好保管，谁要都不给。”


    洛敏看着那个沉重的小箱子，方才的幻想似乎都在洛凌霄和洛凌凤的一句对话里被打成了齑粉。她看了一眼洛凌凤，又悄悄瞥了一眼洛凌霄，这两人都没注意到她的窥探。她心里头扬起一阵不满：见者有份，这话是说着玩的吗？她洛敏见都见了，为何就不可以分得一杯羹？再说，这一箱子宝贝，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给她一些又怎么了？她们姐妹俩怀揣这么一大笔财富，也不怕被打劫！


    待剪烛和银装放下箱子，洛凌霄接着笑道：“凤儿一直盯着看，是不是想打开来瞧瞧姐姐有没有昧了你的去？”


    洛凌凤的心思被戳中，一惊，忙红着脸摆手，做惶恐状：“不是不是！凤儿哪里会怀疑姐姐。姐姐打小就最疼爱凤儿了，我都是明白的！凤儿……凤儿只是好奇，好奇。”


    “姐姐开个玩笑罢了，瞧你吓得。”洛凌霄笑道，她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洛敏，对洛凌凤道：“那……要在这打开吗？”


    洛凌凤也注意到她那似有似无的一瞥，循着她的目光看见了洛敏炽热的眼神，她心底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笑道：“打开吧，敏儿妹妹不是外人，让她也见见，都是现在难见的宝贝，以后凤儿为了珍藏，大约是不会再拿出来戴了，让敏儿妹妹长个见识也好。”这话的意思，就是洛敏没见识，还顺带给洛敏打了警告，只是给她“看看”，而不会让她得到一分一毫。


    洛敏被这一席话气的几乎想要撕了洛凌凤的脸。


    银装闻言，点点头，再进内室，不多时，拿出了一把古铜色的小钥匙，然后将箱子上相同颜色的小锁给打开了。


    锁一开，箱门起。


    洛凌凤和洛敏看着里头闪耀的颜色，顿时忘记了呼吸。


    黄金白银，只做俗气；珍珠翡翠，不算雍容。一箱子的珠宝首饰，没有一件带重样的，分成了好几个层，被码得整整齐齐。钗环钏链，无一不精致华美到巧夺天工的程度。至于洛凌霄当日戴在头上、后转赠洛敏又因洛敏洛凌凤打得那场架给毁了的那一支步摇，在里头都只能算是下等货色！

 054

    “姨娘，你看我给你拿什么好东西来了？”洛凌凤一大清早，就从洛凌霄给她的那口箱子里拿出了一两件她看着不是很喜欢、略显老气的首饰，然后去看林姨娘。（.无弹窗广告）


    林姨娘刚刚小产完，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她额上缠着一圈防风的布袋，半睁不睁的眼睛下是淡淡的青灰，眼角还有没有干的泪渍。显然这一次流掉了的这个孩子，对她打击不小。


    洛凌凤这段时间早就习惯了林姨娘要死不活的样子，所以压根没有慰问她的心情。她从怀里拿出带来的一只镶嵌了蓝、绿、红、黄、白五色宝石的缠臂金在林姨娘面前晃了晃，开心地道：“娘，你看，好不好看。”


    林姨娘只是抬了一下眼睛，眼神没什么变化，淡淡道：“好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嬷嬷们早就知趣地退了下去，把门也给按这段日子的常例给带上了。


    紫华真人从屏风后头闪出来，看了一眼那个缠臂金，问道：“怎么？哪里来的？”林姨娘流掉的孩子，按日子来说，是他的。林姨娘小产之后，紫华真人去看了那堆血肉，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竟然看出那形状未明的东西是个男胎。这也是为什么林姨娘伤心成这样的缘故。


    “这是洛凌霄给我的，说是凤齐长公主留下来给‘我们俩’的遗物。”洛凌凤把缠臂金放下，然后道。


    紫华真人点点头，没有多探究这首饰的事情。“既然是你的，你就留着，他日也能做嫁妆一部分。”


    一边一直不吭声的林姨娘忽然抬了抬手，道：“凤儿，给娘看看。”


    洛凌凤于是把那缠臂金递给她。


    林姨娘其实身子已经好很多了，更多是心理上的问题，所以她自己使劲撑起了身子，洛凌凤给她垫了个小枕头。(.)她拿着缠臂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点点头，缓缓道：“你收好，不要教别人拿去了。”


    “有谁能拿的走我的东西？”洛凌凤不屑哼了一声，眼睛里聚起了恶毒的光。


    紫华真人也点点头，道：“凤儿的东西别人哪里拿的走？那也得问我这个当爹的同不同意。”


    “对了，”洛凌凤忽然想起来刺绣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她抬起头来，看向紫华真人，问道：“你知不知道有谁能替我绣一副比洛凌霄还要能惊艳四座的绣品？我都快为这事烦死了！”


    紫华真人疑惑：“你说的，是你要进宫献给皇帝的寿礼？”


    “除了那个还能有什么？那文皇后娘娘也没问我一声，就擅自做了决定，要我给她呈上一副绣品。我来来回回重新绣了好几趟了，都没有什么好进展；本来想去笼络笼络萍院那边，让宋姨娘替我下针，结果我去的时候发现洛凌霄已经捷足先登了。气死我了！”她想到这个就有说不完的气话。


    不过，紫华真人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自己有认识这种玩针线的人的。毕竟他交的都是些江湖朋友，顶多了就是舞舞大刀。


    林姨娘听洛凌凤打过萍院的主意，皱眉：“凤儿……代替你绣？那可是、可是欺君之罪啊。”她忧心忡忡道。


    “欺君之罪？我不说你不说他不说，谁知道？至于其他会说的，那还不简单，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洛凌凤一脸戾气道。


    林姨娘怔住了，她又仿佛看到了她不认识的那个洛凌凤。


    自从紫华真人给洛凌凤用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之后，洛凌凤的脾气比以前大了很多，而且杀戮之心也大了很多，她以前最怕见下人杀禽畜的场面，所以遇上厨房都是绕道走，但是现在她看着血红色，就会有种莫名的沸腾和冲动，别说绕道走，恨不得天天都看着那种红色过日子。[]


    洛凌凤这情况紫华真人也看见了，他只对林姨娘解释是因为用药太躁，所以洛凌凤心情起伏变大，是很正常的，偶尔也为洛凌凤调制两三副静心的药，洛凌凤吃了之后的确会有一两天感觉那种浮躁的心情平静了，但之后又会起来。


    林姨娘因此很是不安，但面对一个是自己的情人，一个是自己的女儿，她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黛儿，凤儿的未来会无边荣耀，她有些脾气是很正常的。”知道林姨娘在想什么，紫华真人出言安慰道，“况且凤儿说的没错，只要能达到目的，死一两个人也没什么。”


    见他们一大一小都是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林姨娘不说话了。


    “好了，凤儿，为父这段时间为你好好注意一下，实在不行，就算是用些手段，我也会让那个叫宋姨娘的，帮你绣一副。”紫华真人信心满满地对洛凌凤打包票。


    洛凌凤这才安下心来，问林姨娘另一件事：“娘，现在府里的银钱还是你在主持吗？”


    林姨娘怆然一笑，眉头深锁：“哪里还能主持的了？林氏那白眼狼在那虎视眈眈的，她以前让我管是因为她自己不在京城，除非借我的力气，不然她根本管不着洛王府；现在她回来了，一直寻着机会要夺了中馈去。现在我小产了，林氏一早就把账本和库房钥匙拿走了，要我休养完再给我。呵呵，我怕是在她眼里，一辈子都养不好了。她倒是完全不知道她儿子有几斤几两，本来就没有个实际多大的权力，拿不回多少钱，那些底下的庄子铺子也是我在管着，他洛骞什么时候懂得管理这些？林氏自己也就是个会捞油水不会赚的。所以啊，娘让你好好保管着那些首饰，万万不可以让林氏知道你已经从洛凌霄那里拿走了。不然她的算盘迟早会打到你头上。”一说起这个问题，林姨娘的话就停不下来了。她现在是一肚子的苦水，只要找了个口子，就想不停宣泄。


    洛凌凤可不是要听她唠叨的，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这么说来，就是老太太给了洛凌霄银子？”


    “怎么了？”林姨娘问道。


    “你要是身子好一些自己去看吧。洛凌霄那瑾院现在就快成了皇宫了！我不过就是几个月没去看，居然已经变成那般不一样。”洛凌凤不太乐意道。


    林姨娘愣了一下，然后勉强笑笑，解释道：“这事我是知道的。那不是老太太给的钱，是她那时候拿走瑾院权力的时候，向公中要了一小笔银子，让修缮了下瑾院。因为在合理范围内，是你父王要我给的。修完了我也去看了看，看着光鲜，其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她自己哪里能懂，大概都是被买料的人给诓了，这一两年就该陈旧得不像样了，根本经不住几下使。”洛凌霄掌权便要牵扯到洛凌凤和林姨娘之间矛盾开始的那段不堪回忆，林姨娘现在不是很想提起来。


    不过林姨娘大概是不知道，瑾院里的东西向她报的，那都是假名目，真正用掉了的银钱，怕是这整个洛王府的修缮加在一起都不止。


    洛凌凤这下心里才平衡了不少，至于那段回忆，她根本不在乎，反正在她心里头，林姨娘也不过就是个和她有血缘的踏板罢了。


    **


    夜深人静，洛凌霄沐浴更衣完，屋子里燃起了袅袅青烟。


    烟气的香味，除了返魂香，还能有其他什么？


    只是香气依旧，那人却不在。


    小莲花，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洛凌霄躺在寒冰玉床上，感受到那沁入肌骨但并不伤气血的凉意，不自觉地就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想着抱着莲肆当枕头的滋味。


    回想至今，她和莲肆的相遇、以及这之后感情的变化，的确都太过不可思议和迅速。但是她的确从他身上得到了一种充实感，包括了很多她需要的感觉。


    这样小女儿心思的落寞，除了莲肆，大概她也不会为别人再滋生了吧？


    只是在几十个日夜的同床共枕之后，她已经不习惯这香气只属于她一个人，不习惯这偌大的床上只睡着一个身影了。


    她的身体还太小，而床太大，显得很孤单。


    小狐狸蹭过来，舔了舔洛凌霄的脸蛋。


    洛凌霄把它一把抱起来，然后摸了摸它的脑袋，瘪着嘴对它做鬼脸，道：“小狐狸，你主人如果再不来，我就当真想把你给煮了。”


    小狐狸抖了抖，可怜兮兮看着她。


    “唉，我们俩呢，现在是不是都是被扔下的？”洛凌霄自嘲一下，“对啊，我和你都是他的宠物。”


    洛凌霄刚说完这话，就摇摇头，“不对，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他不在感觉到寂寞。”明明，说好了不再对任何人有依赖的心，她的愿望，就是复仇。


    只是心真的是种不受人控制的东西。


    “小姐，您睡不着吗？”今晚值夜的是剪烛，剪烛听见洛凌霄发出的动静，敲了敲门，问道。“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奴婢给您热一碗酥酪吃？”


    “没事，我在逗小狐狸玩呢，你去睡吧。”


    洛凌霄忙摇头，道。


    剪烛遂而退下。

 055

    紫华真人说好要为洛凌凤找到帮她做刺绣的，只是寻了好几个人的绣品来，洛凌凤都挑剔着不满意，不是嫌弃手艺太粗糙就是嫌弃审美不合格，反正没有一件能让她心里头满意到觉得能甩洛凌霄三条街的。[]


    紫华真人最后无法，就想把主意打到宋姨娘身上。但是紫华真人只以为全府唯一需要忌惮一点的洛骞离开去陪小妾了，萍院那更是一院子的老弱妇孺，便没有怎么小心去隐藏行踪。这也使得这段时间频繁出入萍院的洛凌霄察觉到了紫华真人的踪迹，进而有所怀疑洛凌凤和紫华真人的打算。于是她把断魂以留下来学习针线的名义，安插进了萍院里，并交给了她几样能破了紫华真人常用的异术的法子，让她能随时保护着宋姨娘母女。


    这也让紫华真人几次对宋姨娘下手，却纷纷被早有准备的断魂不着痕迹地破坏掉了。


    紫华真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屡试不爽的术法都没了用。他却也因此觉得这洛王府里存在着他不知道的高手，因为轻易不敢妄动。


    洛凌凤听紫华真人这么说，还以为是他自己技艺不精找的理由，于是脸黑了，砸了许多瓶瓶罐罐才罢休。


    到最后，她无法了，打探到洛凌霄也是用刺绣做礼物的洛敏却找上门来，给她出了个主意，道说：“二堂姐可是不知道，敏儿我听说大堂姐也是做刺绣。”


    “这我猜都能猜到，何必你说！”洛凌凤一脸不耐烦，她因为这事都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最近连妆容都没能好好去打理，苍白的脸色逐渐显露出来，整个人憔悴了十几岁不止。


    洛敏一噎，气上心头，却还是因为对面这是洛凌凤――她记得她说过的，她现在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能助她登上二皇子妃宝座的人，洛敏就算为了这两条，也得拼命忍着洛凌凤的呼来喝去。


    “那二堂姐何必去找其他人帮你绣东西？这里不就是现成就有了吗？”洛敏道。


    洛凌凤奇怪地皱眉：“这里？现成？”


    “二堂姐你糊涂了，大堂姐和你是姐妹，她的东西――不就是你的东西吗？”洛敏隐晦地留下这句话，接着就装作什么也没说过一般，自顾自拿着茶喝起来。


    只是怎么喝都觉得不够香，和洛凌霄那里的茶叶差了十万八千里。


    洛凌凤这才明白过来洛敏的意思，她紧皱了几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笑得温柔：“敏儿妹妹所言极是。姐姐和我是‘好姐妹’，我们从小到大东西都是一起用的，她的，那可不就也是我的吗……”洛凌凤也捧起一盏茶，拂了拂杯盖。


    两人心照不宣，皆是一笑。


    **


    很快，就已经到了中秋前夕，洛凌霄的一副绣品，在几个丫鬟的“阻挠”和宋姨娘的帮忙之下，终于完成了。她落下最后一针，然后如释重负地移步到了躺椅边上，“哎哟”地叫了一声。她揉了揉这段时间一直是处于超负荷状态的手臂，素果连忙递上一杯香茶给她润嗓子。


    银装把绣架上的绣品给收拾下来，然后按照洛凌霄的吩咐把它收好。


    宋姨娘今天亲自来了瑾院帮洛凌霄的忙，刚才见她下针下得不亦乐乎，不想打扰她，就带着洛凌香到院子里去转了一圈，看看洛凌霄养的那些花草。母女两人见洛凌霄已经忙完了，这才走进来。


    洛凌霄见了，让人给宋姨娘和洛凌香设座。洛凌香却不肯坐下来，扑闪着大眼睛，满屋子找她的“球球”――也就是最近和她混熟了的小狐狸。


    洛凌香和小狐狸玩到了一块儿去，洛凌霄宠溺地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笑着问宋姨娘道：“姨娘，关于我上一次说的事情，您，考虑得如何？”


    宋姨娘一怔，然后有些局促不安地把手交叠在一起，沉默了半晌，道：“妾身……妾身同意。”


    洛凌霄既没有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也没有表现的很意外，只是点点头，道：“现在洛王爷已经离府了，老太太那我会递给话通知一下。（.无弹窗广告）姨娘也不用太紧张，我只是会带着香儿，替她安排上学和一些日常的事情，平时她还是呆在姨娘身边的。”


    “这……这……多谢大小姐！”宋姨娘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洛凌霄的意思，这确实是大大出乎她意料的。她忙不迭对洛凌霄表示感谢，而这感谢之中，真诚的元素越加浓厚。不过她道完谢，还是有所犹豫地问道：“那林姨娘那里，若是不同意怎么办？”


    林姨娘是有实无名的当家主母，宋姨娘对她的威信还是有几分忌惮的。按理说，这事要放在以前，肯定是要和她说一声的。只是洛凌霄压根就没有考虑到她，只是淡淡道：“她同意不同意，和我有什么关系？洛王府的嫡女做事，还轮不到她来说话。”


    宋姨娘点点头，心想也是自己顾忌太多了，大小姐向来性子清疏、不太管事情，所以她一直忘记了林姨娘在大小姐面前，的确什么都不算，更别说管到她头上去。


    “姨娘也不需要太顾忌她，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没得什么谁要低一头的。”洛凌霄安慰道。


    “嗯。”宋姨娘低了低头，表示知道了。


    “凌霄。”就在这时候，沈氏从外头走进来，看见宋姨娘在这里，她惊讶地“咦”了一声，然后对宋姨娘温和地笑了笑。


    宋姨娘没忘记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夫人，所以连忙起身对她行礼。“妾身拜见四夫人。”


    “行了行了，没有这么多虚礼，你是凌霄请来的客人，我也是，那我们就是一样的。”沈氏善意地笑道，她伸手把宋姨娘扶了起来，然后把她按回了椅子上坐着。


    “四伯母，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好段时间不见您，还以为您把我给忘了。”洛凌霄笑道。


    “哪里有！”沈氏忙无辜摆手，方才她去扶宋姨娘的时候把一个布包放在了桌子上，这会儿她走过去把布包拿来，然后打开给洛凌霄看，道：“我看你这院子里整天忙碌的很，就不想来打扰。自己在屋子里没事做，就裁了料子做了两件衣裳。正好这中秋节一过就要起风能穿了，你看看，可还入的了眼睛？”沈氏抖出上面一件杏红色的披风，递给洛凌霄。


    洛凌霄接过笑道：“我哪里敢说入不了眼睛？那不就是讨打了！”那披风的布料，是洛凌霄上一回采购来给各个院子的人做衣裳的布料中最好的一种，洛凌霄记得，因为李氏和冯氏的哄抢，沈氏最后也不过得了一匹。这里一件披风并没有少耗料子，沈氏估计自己都没舍得用。


    她心里顿时一暖。


    “哎呀！”那披风被抖开之后，沈氏忽然惊叫出来。洛凌霄顺着她的手指指着的地方看去，那里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墨点，黑漆漆的，在杏红色的底子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沈氏沮丧地道：“定是你四伯父来看的时候蹭上的，他这人！唉！不懂这些还净添乱！”


    洛凌霄哭笑不得看着沈氏意外的孩子气的样子，安慰她道：“没事，到时候我让她们洗洗就行了，看不出来的。”


    沈氏并没有因此开心起来，她道：“这是墨迹，洗了还是会有印子的。我拿回去再重做一条吧，还想着要给你一件礼物呢。”


    “四伯母，不用了，真的。”洛凌霄笑道，把披风往自己怀里塞了塞，不让沈氏拿走。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宋姨娘忽然小心翼翼出了声：“四夫人、大小姐……”


    两人同时看向宋姨娘，宋姨娘见沈氏好奇地看着她，遂而有信心接下去说了：“在披风最下头可以做些刺绣，就能把墨迹给遮了。”


    “好主意！”沈氏点点头，但是下一秒她又叹气道：“我是个手笨的，做出这样的东西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绣花――我给人缝缝补补还行，精细的我做不来，到时候越补越糟糕。算了……我还是重新做一件吧……”


    “若是四夫人不介意，妾身可以代劳。”宋姨娘笑道，似乎对毛遂自荐这回事还不是很习惯，有些微微的羞赧。


    沈氏恍然大悟：“对呀……有师傅在这！”她刚才一直没想起来，宋姨娘是个刺绣高手。


    “四伯母，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和宋姨娘一道学啊。到时候替四伯父做件好衣裳，上头加你自己做的刺绣，岂不美哉？”洛凌霄适时提出主意。


    沈氏一下子就同意了，宋姨娘平时最主要的日子不外乎也是做这些针线，她又见沈氏是个容易亲近的，心生好感，所以也没什么意见。


    洛凌香在里屋和小狐狸玩闹累了，从珠帘边上探出小脑袋，道：“大姐姐，香儿渴了。”


    洛凌霄笑着看过去，对她招手，道：“渴了呀？过来喝茶。”洛凌香蹦蹦跳跳走过去，一把抱住洛凌霄，亲昵地蹭了蹭。


    沈氏喜欢孩子，她看见可爱的洛凌香，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对宋姨娘道：“四小姐当真是精灵可爱。”


    洛凌霄指着沈氏，让洛凌香叫说：“香儿，这个是四伯母。来，快叫四伯母。”


    洛凌香躲在洛凌霄身边，看着沈氏露出和蔼的笑容，也没那么怕，遂而探出身子甜甜叫了声“四伯母”，但又马上缩了回去。


    “这孩子有些认生，四夫人不要介意。”宋姨娘忙道。


    “没事，没事。”沈氏丝毫不介意，“她少见我，当然怕；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宋姨娘见沈氏并没有像洛家其他人那样，对洛凌香的怕生给了恶意的嘲讽，当下就对沈氏印象更好。这也是为何后来两人能成为好友的原因，此处不再消细说。


    －－－－－－题外话－－－－－－


    啊，彭彭现在要开始努力存稿了，话说下周我得出门一个礼拜不能和大家见面了，不过我会把稿子存好让它自动发出，文不会断更的~么么哒~


    对了，现在的秋天冷一阵热一阵，最近大家要注意防寒保暖、加减衣服，不要感冒了哦~

 056 纳兰樱

    “哎呀！”那披风被抖开之后，沈氏忽然惊叫出来。洛凌霄顺着她的手指指着的地方看去，那里有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墨点，黑漆漆的，在杏红色的底子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沈氏沮丧地道：“定是你四伯父来看的时候蹭上的，他这人！唉！不懂这些还净添乱！”


    洛凌霄哭笑不得看着沈氏意外的孩子气的样子，安慰她道：“没事，到时候我让她们洗洗就行了，看不出来的。”


    沈氏并没有因此开心起来，她道：“这是墨迹，洗了还是会有印子的。我拿回去再重做一条吧，还想着要给你一件礼物呢。”


    “四伯母，不用了，真的。”洛凌霄笑道，把披风往自己怀里塞了塞，不让沈氏拿走。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宋姨娘忽然小心翼翼出了声：“四夫人、大小姐……”


    两人同时看向宋姨娘，宋姨娘见沈氏好奇地看着她，遂而有信心接下去说了：“在披风最下头可以做些刺绣，就能把墨迹给遮了。”


    “好主意！”沈氏点点头，但是下一秒她又叹气道：“我是个手笨的，做出这样的东西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绣花――我给人缝缝补补还行，精细的我做不来，到时候越补越糟糕。算了……我还是重新做一件吧……”


    “若是四夫人不介意，妾身可以代劳。”宋姨娘笑道，似乎对毛遂自荐这回事还不是很习惯，有些微微的羞赧。


    沈氏恍然大悟：“对呀……有师傅在这！”她刚才一直没想起来，宋姨娘是个刺绣高手。


    “四伯母，你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和宋姨娘一道学啊。到时候替四伯父做件好衣裳，上头加你自己做的刺绣，岂不美哉？”洛凌霄适时提出主意。


    沈氏一下子就同意了，宋姨娘平时最主要的日子不外乎也是做这些针线，她又见沈氏是个容易亲近的，心生好感，所以也没什么意见。[]


    洛凌香在里屋和小狐狸玩闹累了，从珠帘边上探出小脑袋，道：“大姐姐，香儿渴了。”


    洛凌霄笑着看过去，对她招手，道：“渴了呀？过来喝茶。”洛凌香蹦蹦跳跳走过去，一把抱住洛凌霄，亲昵地蹭了蹭。


    沈氏喜欢孩子，她看见可爱的洛凌香，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对宋姨娘道：“四小姐当真是精灵可爱。”


    洛凌霄指着沈氏，让洛凌香叫说：“香儿，这个是四伯母。来，快叫四伯母。”


    洛凌香躲在洛凌霄身边，看着沈氏露出和蔼的笑容，也没那么怕，遂而探出身子甜甜叫了声“四伯母”，但又马上缩了回去。


    “这孩子有些认生，四夫人不要介意。”宋姨娘忙道。


    “没事，没事。”沈氏丝毫不介意，“她少见我，当然怕；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宋姨娘见沈氏并没有像洛家其他人那样，对洛凌香的怕生给了恶意的嘲讽，当下就对沈氏印象更好。这也是为何后来两人能成为好友的原因，此处不再消细说。


    “对了，”洛凌霄指着沈氏怀里的另一件衣裳问道：“那四伯母，这件是做给谁的？”


    “啊，你不说我都给忘记了。”沈氏连忙从怀里把另一件衣裳拿出来，是银灰色的袍子，“这是给世子的。”


    沈氏展开来，那针脚细密得很，倒是十足下了功夫。沈氏对洛凌霄道：“凌霄，能麻烦你一件事吗？我本来想赶在世子回书院之前把这袍子做好，但是谁想太久没做过针线活，就给耽误了。你能不能从瑾院叫个人帮忙把这个送到书院去？世子走的时候我看他没带多少行李的样子，这天气一冷，他若是冻坏了该怎么办？”


    洛凌霄捂着嘴笑起来，道：“四伯母倒是对哥哥十足的好，我都该吃味儿了。(.)”


    沈氏被她打趣，笑着就点点她的头，道：“别弄得我不心疼你一般。你们都是我的侄子侄女，哪有什么比得来的？”


    “行行行，倒不用叫下人了，这马上是中秋了，皇上的生辰宴我们都得去，哥哥这之前落了这么多课，宫宴前定是没时间再去添置衣服了。我去成衣铺看两套衣裳，同这袍子一起亲自给他送去。”


    “那也是做得的。”沈氏点点头。


    洛凌霄又对宋姨娘说：“这次生辰宴，本来我准备带香儿一起去，但是我恐有些变故，现在还不好说，所以姨娘还请安心呆在府里头，香儿也是。”


    “没事，这孩子怕生，你带她去她也是添乱的份。况且皇上的生辰宴是多重要的事情，妾身还怕她去了闯祸。”宋姨娘抱过洛凌香，无所谓地笑道。


    洛凌霄于是再交代了一些事，譬如这些天尽量少出院子，注意点儿陌生人之类的。宋姨娘和沈氏见时候差不多了，就一同结伴离开了。


    洛凌霄吩咐了对洛凌墨较为熟悉的银装去成衣铺子办衣裳的事情，翌日一大早就带上了几身衣裳出了门。


    白鹿书院在城外西南边的诸葛山上，以培养了东云有史以来记载的数位先贤大儒闻名四海。


    只是洛凌霄的马车才行驶到城中的时候，就被迫停了下来。


    余四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小姐，前天似乎有人在闹事，我们要不要绕路？”


    洛凌霄仔细听去，前方隐约有人在打架呼喝的声音，只是在这里绕路的话，时间要费去不少，弯来弯去路还不是特别好走，她便道：“余四，停到路边去吧，我们等等。”


    “是，小姐。”


    只是他们的车才停到一边去，就有什么东西砸中了马匹，马一受惊，立马就要撒开蹄子往前冲。


    余四根本来不及反应，洛凌霄让断魂帮银装稳住，自己掀开车帘子，一甩手，一根银针就飞了出去，径直扎在马身上。


    之间刚刚还疯狂嘶鸣的马匹瞬间就平静下来了，只是有点儿萎靡。这也没办法，为了让它平静，洛凌霄下的针是一根麻醉效果的。只是她袖中有三根这样效果的，她用的已经是药力最弱的了。


    “王……少爷！您怎么样！”有人朝着马车冲了过来，然后钻到马肚子底下，把一个小少年拽了出来。


    那个少年被来人搀扶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着眉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一丝殷红，对那侍卫打扮的来人道：“墨九，把这匹马杀了！”


    “是！”那个叫墨九的男人应声。他身材高大，相貌不凡，腰间佩的刀也是装饰精美，一看就是大门大户才请得起的那种侍卫。


    “住手。”洛凌霄皱眉。


    这少年好生戾气，居然一上来就要杀了她的马。


    墨九身子一顿，双眼对视上马车上的少女，被她周身淡然但霸道的气势给震住了。


    洛凌霄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左眼带了一点绿色，右眼带了一点灰色。


    这样的侍卫，在她印象里，四国之内的确是有一个。


    西衡的白虎卫侍卫长，纳兰墨九。


    四大国的信物，东云之青龙，南疆之朱雀，北冥之玄武，西衡的，自然就是白虎。所以能被以国家信物命名的卫队，便代表是一国最强。


    而纳兰墨九，更是以年轻和深得帝王信任所出名。


    他本不姓纳兰，而是被赐了皇族姓氏的。这也可以看出来，他到底是多得圣眷。


    那么，他旁边的这个是――


    西衡皇帝？


    洛凌霄嘴角抽了抽，怎么可能！西衡皇帝据说是个身长八尺、面容英俊的――三十岁大叔。


    而她眼前这个，个子还没有她这个十二岁的女孩子高，长得倒是可爱的很，但是和英俊这个词，还是有差别的。


    “墨九，我说，杀了这匹马！该死的，居然敢伤我！”那少年不满意墨九忽然停下的脚步，锁着眉头又发了一遍命令。


    墨九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盯着人家未出阁的女孩子发呆，一下子就有些赧然。但是少年的命令他不可以不听从，于是他从腰间抽出刀来，对着伤了主子的马就要下手。


    “住手！这位小兄弟倒是好生无礼，你先撞在我家马车上，却怪我的马伤了你，若是这样，我这一车里都是因为你而受惊的人，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取了你的性命呢？”洛凌霄冷笑，走下车来。


    纳兰樱看着洛凌霄，恼怒道：“你以为你是谁？也敢妄想碰我一根汗毛？”他眼里并没有对女子的怜惜之意，完完全全就是被惹火的杀气。


    “那你又是谁？“”洛凌霄冰冷的目光划过纳兰樱的脖颈，然后一瞬，手里银针就疾速飞出去，就往墨九飞去，墨九自然闪过，顺带将纳兰樱一并带走，以远离这个忽然出手的女孩，防止主子被她伤了。


    “我是……”纳兰樱开口，却忽然记起来皇兄是不让他在外头说出真实身份的，他便恼恨道：“你管我是谁！反正，这匹马伤了我，我就要杀了它！你敢阻止我，我也要杀了你！”


    “小子！你的饭钱还没有给！你还砸坏了我们酒楼里那么多东西！”忽然从人群外冲出几个大汉，指着纳兰樱，恶狠狠道。

 057 送衣

    “墨九，我警告你，若是你再惹我，我连你也一起杀了！”纳兰樱看着墨九，像是看仇人一般。


    墨九当街跪下，低头道：“少爷，不是墨九执意要违抗您。但若是少爷想要，墨九的命就是您的，只求您今天和墨九一起回去见主子，莫要惹到不该惹的人，不然您会有危险的。”


    纳兰樱当然听不进去，手中的匕首对准了固执的下属的心口，丝毫都不留情，坚定而狠辣至极。


    “叮！”纳兰樱的匕首被人用暗器打下，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情绪浅淡、但不失威严的“你给我住手”。


    纳兰樱的脸色大变，往暗器飞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紫衣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的街口看着他。


    洛凌霄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个眉目威严的男人，他一身重紫描金，身边有一个侍从帮他打着一把油纸伞。他看着大约是二十多岁的样子，称得上是丰神俊朗，只是眉间有因为常常皱眉而留下的纹路。


    “皇……哥，你怎么来了？”纳兰樱看见他，顿时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之前所有的杀气力气、蛮横无理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一个灰溜溜的形象。


    纳兰梣冷着表情道：“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翻天了？”


    “哪里有……”纳兰樱讪讪道，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却瞥见被纳兰梣打下来的那把匕首，于是他悄悄挪到匕首附近，用自己的衣摆挡住匕首。


    皇兄虽然对着他向来就没什么好脸色，但是真生气和假生气，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的——现在，皇兄就很火，很生气。


    “墨九，起来。”纳兰梣走过来，亲自把墨九扶起来，然后对纳兰樱厉声道：“你就是胡闹！”


    “哥……”纳兰樱可怜兮兮地道，“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墨九。”


    “所以说，小兄弟，我是可以走了吗？”洛凌霄打断他们兄弟之间的谈话，轻嘲的语气里满是不悦。[.超多好看小说]“至于我和我的马的命，你今天还要吗？”


    纳兰樱偷偷地狠狠瞪了一眼洛凌霄，自己已经被皇兄抓了现行，够倒霉的了，这个臭女人还要火上浇油，早知道会这样，他方才怎么的都该先把她给弄死再说！


    纳兰梣晚来一步，自然不知道她和纳兰樱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随便一想也知道，和他这个只懂得惹是生非的弟弟脱不了干系。


    纳兰梣皱眉，一摆手，示意墨九来解释。


    墨九犹豫了片刻，但是看着纳兰梣坚定的眼神，他还是决定服从命令，于是便在纳兰梣身边小小声地把刚才的事情都讲了一遍给纳兰梣听。


    纳兰梣越听脸色越差，最后，他摆摆手让墨九退下，然后忽然一巴掌甩上纳兰樱的脸！


    纳兰樱被打的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半边脸瞬间肿的老高！


    周围有人看见这一幕，都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纳兰梣只是仍旧那种平淡而严肃的语调道：“把他给我带回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他要是再出来一步，就地打断他的腿！”


    “哥，不要！”纳兰樱慌了，被打一巴掌倒没什么，但是这么禁足，他怎么找“那个人”？


    他千里迢迢来东云，就只有这么一个目的！


    只是纳兰梣现在正在气头，完全不理会纳兰樱的哀求，坚定无疑地下了第二遍命令，于是纳兰樱迅速地被带走了。


    接着，纳兰梣走到洛凌霄面前，彬彬有礼地对着她抱拳弯腰道歉：“愚弟纨绔不知事，方才诸事我已经听人禀报了，若是有任何得罪了小姐的地方，还请小姐多多见谅。小姐也因愚弟受惊，不若这样，请把贵府的地址告知我，改日赔礼备齐，我定当带着愚弟去负荆请罪。”


    言语虽然繁琐，但是还是能看出来纳兰梣的确是有诚心在道歉的。


    洛凌霄对着他微微一福身，道：“这位公子不必如此大礼，我也没有收到什么惊吓，负荆请罪、赔礼道歉倒都不用了，只希望公子日后能够好好管教那位小公子，毕竟此地并非西衡，若是真的闯了祸，可能会比他想象的要麻烦的多。”


    说完，洛凌霄再次对着纳兰梣福了福，在断魂的搀扶下回了马车上。


    余四继续驾车，前往白鹿书院。


    纳兰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看着洛凌霄的马车远去的影子，微微蹙了蹙眉头，随后舒缓开来。


    此女当真有趣，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猜测到他们的身份的。但若是东云女子都如她一般，那东云皇帝提出的那个建议，也不是不行啊。


    **


    很快马车就行驶到了诸葛山半山腰，这之后的路只剩下一条修得平整的台阶，直直通往白鹿书院。有人戏称这是通天小径，因为白鹿书院一年求学之人上万，却只收一百学子。而这一百学子，若是无甚差错，最后都会成为东云一代栋梁。所以，只要进入白鹿书院，就代表仕途的起点是从御前开始，比起从零开始的那些儒生们，他们的确是走了通天路。


    洛凌霄下了马车，让余四将马车赶到白鹿书院在半山腰修建的车马棚里，自己带着断魂、银装一同走路上白鹿书院去。


    到书院门口，看门的两个小童见来了个少女，赶紧拦住她盘问。


    洛凌霄禀明了来意，小童们相顾而视，洛凌霄道：“这样吧，我把东西交给你们，然后你们帮我转交给我哥哥就行了。”


    小童摇摇头，其中一人抱歉地道：“我们是不能代为保管学子们的东西的。姑娘，这样吧，我现在帮你进去问问夫子。您请稍等。”


    那小童转身进去，过了不久就出来了，对着洛凌霄点点头道：“姑娘，夫子说您远道而来，请您到会客室去稍作歇息一会儿，等墨世子他们到下学的时间，他再去让墨世子去找您。若是可以，我现在就带您去会客室。”


    洛凌霄点点头，笑道：“多谢两位小兄弟。”然后一挥手，银装就会意，从袖子里拿出两个荷包递过去。


    小童以为是富家小姐们惯性的打赏，两人都摆摆手拒绝。


    洛凌霄笑道：“小兄弟打开看看就是了，我知书院乃净地，那些腌臜浊物自然不会强求二位收下。”


    小童们才半信半疑地打开荷包，这才看到，里头装得不是金叶子碎银，而各是一个小小的墨盒，里头放了一块精致的小墨錠，闻其香气、观其色泽，还有那之上独特的绘金花纹，是珍品歙县墨。两人俱是欢喜收下，虽然这东西不若金银那般，但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价值却远在金银之上。


    这是洛凌霄在来之前特地准备好的打赏，对于心高气傲的读书人来说，给他们金银和打脸是无疑的，就算是打赏，也得对症下药才是。


    小童将洛凌霄引到会客室。沿路之上，青松竹柏，并没有因为秋天的逐渐到来而出现一丝颓败的颜色。整个书院看上去，气氛分外宁静淡泊，倒的确是个适合静心读书的好地方。


    洛凌霄在会客室里坐下，小童上了书院自制的竹叶茶，据说是因为有学子熬夜苦读，书院的夫子特地为他们调制了这种竹叶茶来去火消乏。洛凌霄尝了一口，倒的确有股清凉之感。


    她没有等待多久，小童就再次来敲门，告诉她洛凌墨他们下学了。再过了一会儿，洛凌墨笑着快步走进来，看到洛凌霄，他眼里似乎有惊喜：“霄儿，你怎么来了？”


    今天洛凌墨换下了常服，穿的是雪白底黑边的书院学子制服，戴着一顶墨色的顶冠，腰间戴着一个香囊玉佩。


    到底有洛王世子这一重身份，或者说，白鹿书院也没有世人想象中那么完全不计名利，洛凌墨上学是把银瓶和银烛两个丫鬟带来的，所以整个人看着都工工整整的，并没有因为苦读而不修边幅的样子。


    “四伯母给我们俩各做了一件衣裳，你的这件我就给你带来了。中秋节皇舅舅的生辰宴，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得进宫的。我也不知道银烛和银瓶有没有时间给哥哥你准备穿去的衣裳，所以我干脆就给你准备好了几身，也是有备无患。再加上我还没有来过哥哥读书的地方，趁着给皇舅舅的礼物做好了之后，我出来透透气。”


    洛凌墨点点头，笑着道：“如此，那霄儿你替我谢谢四伯母。倒是正巧，那两个丫头昨天还在和我说，她们都忘记了中秋我还得进宫的事情了，但书院下山不方便，她们愁我的衣裳问题都要愁白了头发。”


    洛凌霄莞尔，大致能想到银烛和银瓶的样子，多抵是顽皮撒娇。


    外头忽然有人“嘘”的声音，然后窗户底下有人低声道：“别动，等等被发现了！”听响动，人数倒不少，起码得有五六个。然后是老人家“咳咳”一声，外头的人立马齐刷刷站起来，道：“夫子好！”


    “夫子我只是路过！”


    “我也是路过！哎哟，我是去找茅房的，对，茅房在那个方向，我先走了！夫子再见！”


    “他肚子疼，我扶他过去！”


    “夫子，那个……我……我……”


    后头的都支支吾吾找不到理由。


    被称作夫子的人，喝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不好好学习，倒学会了听墙角。给我全部去罚抄课文！不抄完晚上就没饭吃！”

 058 表白

    洛凌霄在会客室里坐下，小童上了书院自制的竹叶茶，据说是因为有学子熬夜苦读，书院的夫子特地为他们调制了这种竹叶茶来去火消乏。（.好看的小说）洛凌霄尝了一口，倒的确有股清凉之感。


    她没有等待多久，小童就再次来敲门，告诉她洛凌墨他们下学了。再过了一会儿，洛凌墨笑着快步走进来，看到洛凌霄，他眼里似乎有惊喜：“霄儿，你怎么来了？”


    今天洛凌墨换下了常服，穿的是雪白底黑边的书院学子制服，戴着一顶墨色的顶冠，腰间戴着一个香囊玉佩。


    到底有洛王世子这一重身份，或者说，白鹿书院也没有世人想象中那么完全不计名利，洛凌墨上学是把银瓶和银烛两个丫鬟带来的，所以整个人看着都工工整整的，并没有因为苦读而不修边幅的样子。


    “四伯母给我们俩各做了一件衣裳，你的这件我就给你带来了。中秋节皇舅舅的生辰宴，到时候我们大家都得进宫的。我也不知道银烛和银瓶有没有时间给哥哥你准备穿去的衣裳，所以我干脆就给你准备好了几身，也是有备无患。再加上我还没有来过哥哥读书的地方，趁着给皇舅舅的礼物做好了之后，我出来透透气。”


    洛凌墨点点头，笑着道：“如此，那霄儿你替我谢谢四伯母。倒是正巧，那两个丫头昨天还在和我说，她们都忘记了中秋我还得进宫的事情了，但书院下山不方便，她们愁我的衣裳问题都要愁白了头发。”


    洛凌霄莞尔，大致能想到银烛和银瓶的样子，多抵是顽皮撒娇。


    外头忽然有人“嘘”的声音，然后窗户底下有人低声道：“别动，等等被发现了！”听响动，人数倒不少，起码得有五六个。然后是老人家“咳咳”一声，外头的人立马齐刷刷站起来，道：“夫子好！”


    “夫子我只是路过！”


    “我也是路过！哎哟，我是去找茅房的，对，茅房在那个方向，我先走了！夫子再见！”


    “他肚子疼，我扶他过去！”


    “夫子，那个……我……我……”


    后头的都支支吾吾找不到理由。


    被称作夫子的人，喝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不好好学习，倒学会了听墙角。给我全部去罚抄课文！不抄完晚上就没饭吃！”


    洛凌墨脸色有些发黑，然后走到门口，看着自己的同窗们一个一个排的整整齐齐站在那哭丧着脸，他无奈叹了一口气。


    对过来抓包的李夫子鞠了一躬，洛凌墨彬彬有礼地道：“夫子，他们也只是好奇，您今天就饶过他们吧。”


    李夫子点点头，道：“你们几个，既然是文卿替你们说话，今天就算了。”然后先行离去。


    洛凌墨的同学们讪笑着看着难得黑脸的洛凌墨，半天才有人憋出一句话：“文卿，你家妹子长得真好，比我妹妹好看十倍！”


    只是他这明显讨好的话，反倒让洛凌墨脸更黑了。


    那说话的人立刻被旁边的人一肘子打中肚子蹲下去再说不出话。


    “今天夫子讲的文章，大家都读懂了吗？”


    洛凌墨忽然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他面前几个少年俱是一震，纷纷做鸟兽散，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啊，对啊，文章，文章！今天讲的太难了，我今儿估计得看一整天了。”


    他们其实只是想来看看传闻中被墨世子宝贝到骨子里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样天仙的人物，倒没有半分得罪洛凌墨的意思。要知道，世界上有两种人最可怕，一种是时时刻刻都在爆炸的人，一种是平时无限冷静温柔、但是具有着一个谁也不准触碰的爆炸点的人。(.)而洛凌墨就属于后者，他的嫡妹就是那个谁也不准触碰的爆炸点。


    只是很明显，洛凌墨现在还没发疯，已经属于很忍耐的情况了。


    不过嘛，现场逃了一堆人，却还独留了一个笑眯眯的少年。


    洛凌墨黑着脸问道：“泰羽，你的文章都读透了？”


    那少年笑眯眯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折扇，打开，道：“那是自然。本天才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哪里需要和那些笨蛋一样看一整天。”


    “行了行了，你别贫了。我妹妹在这，你先回去，我待会儿去找你。”洛凌墨显然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那个少年好奇地往屋里瞥了几眼，然后继续笑道：“文卿不用害羞，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传说中的洛大王女的。”


    如果洛凌墨是只猫，在他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就已经炸毛了。


    只是太了解好友的脾气，洛凌墨炸了半天毛，紧接着就泄气了，道：“你差不多就行了。我和她再说两句话，就得让她回去了。”


    “哥哥。”洛凌霄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不见洛凌墨进来，听着他们的对话，大约是被缠住的样子。索性她就自己出去了，反正对方要看得不过就是她一眼，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洛凌墨皱眉道：“你怎么出来了？”但是既然洛凌霄已经走出来，总不可能继续藏着掖着，于是他干脆认了，向洛凌霄介绍道：“这是我的同窗好友，名唤谈泰羽，是北边儒士谈家的小公子。霄儿，过来给他见个礼，不然他今天就没完了。”然后他又对谈泰羽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洛凌霄。”


    “见过谈公子。”洛凌霄垂着眉眼福了一福。


    她初见谈泰羽，只觉得这少年姿容颀长，文质彬彬，那气质倒是有几分熟悉，端的是清雅隽逸，如泼墨写意一般洒脱而舒服。大约儒士家的后代，教养如此，都是这样吧。


    谈泰羽看见洛凌霄，眼中划过一丝惊艳，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就收拾好情绪，笑着道：“如此佳人，难怪文卿舍不得让别人多看一眼，怕日后洛家妹妹嫁人的时候，文卿得好生哭一场了。”


    见过夸人的，没见过边夸人还边损人的。洛凌霄有些哭笑不得，刚才的好印象瞬间土崩瓦解。


    洛凌墨绷着脸，道：“看过了？看过了就回去看书！”


    “别这么急着赶我走啊！我又不是什么登徒子，你不用防狼一样防着我。”谈泰羽近乎是嗔怪着道。


    洛凌墨真的很想撕烂他那张十二个时辰不停笑着的脸，然后对他说“不防你防谁？你比狼还可怕！”，只是他的千万种悲情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洛凌墨转身对洛凌霄道：“霄儿，今天衣裳给我就行了。你早些下山，不然路上也不是很安全。”


    这就是拿谈泰羽没办法，所以要从洛凌霄身上下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这么防着谈泰羽，但是洛凌霄也的确没什么事情了，便笑道：“好。”


    她对着洛凌墨的时候，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并没有作伪的成分。


    所以，即使笑容清浅，但冰肌雪骨却着实在那三月暖阳一般的笑容的融化之下，变得尤其生动。


    “遗世而独立”，谈泰羽在看见那一抹笑容之后，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他有些怔然，手里的扇子“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洛凌墨被扇子掉落的声音吸引，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并无反常的谈泰羽蹲下身子去捡起扇子。


    谈泰羽捡起扇子之后，忽然笑道：“文卿，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要买，不若让我送令妹下山吧。”这次说的话比刚才的轻浮样子，当真正常了许多。


    洛凌墨警惕地看他一眼，道：“你又想干什么？”


    谈泰羽举起双手，无辜地道：“我是真的有东西要买，一早就已经和夫子说好了，下午的课都不上了。”


    “那我妹妹也不需要你来送。”洛凌墨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我说真的！”谈泰羽坚持道，“我只是碰巧，而且我又没说要搭令妹的马车，我等会儿会让人套好我自己的车，只是一道下山，到了山下就分开。”


    洛凌墨这才稍作了考虑。到底是自己的好友，虽然样子轻浮，但是他还是能相信谈泰羽内里的确是个好人的，便迟疑地点点头，对洛凌霄道：“霄儿，你若是不同意，就直接和哥哥说。哥哥请假陪你下山。”


    “不用了。”洛凌霄摇摇头，道，“哥哥你忙吧，下山的路反正大家都可以走，谈公子也只是顺路罢了。”


    洛凌墨见她同意，便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亲自押着谈泰羽找人去套他自己的车，确保他不会半途再来个“搭顺风车”的要求。


    于是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下山，谈泰羽让驾车的人把自己的马车行驶在洛凌霄之前。然后掀开车后的帘子，对洛凌霄的马车方向喊道：“洛家妹妹，你中秋节也要进宫吗？”


    洛凌霄没理会他，只当他是个普通的纨绔少年。只是哥哥会和这种性子的人做了好朋友，倒是奇了怪了。洛凌墨说着温和，但对交友却最是挑剔，她还一直以为他的朋友们都是那种和他一样，正儿八经、不辞颜色的人。

 059 莲归

    中秋很快便到来，洛骞要进宫，当然不可能直接从别院走，所以即使不愿意，他还是回了一趟王府，和老太太请安，请她一同动身入宫。


    林氏拿乔不愿意见他，不知洛骞用了什么办法请徐嬷嬷出面帮忙说服她。不过林氏实际上也只是要给她管不住的这个小儿子一个下马威罢了，并没有打算真的不去。所以当她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了洛骞之后，很快就梳洗好、换上诰命的服饰了——别看她这般乡下小妇人的样子，因为沾了洛骞的光，她也是个一品诰命。


    由于中秋宴是晚宴，入宫的时间被定在下午，所以早就打扮妥当的洛凌霄和洛凌凤、洛敏三人，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等着。


    林姨娘的身份是去不了的，但是她现在正和洛骞怄着气，也不想看见他，所以生不来半分心思要让洛骞带上她。


    只是她去不了，不代表别人不想去。


    玉姨娘那，洛凌淑整个人就像是没头的苍蝇一般，急得满屋子乱转。


    “姨娘，这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也想去，我也想去！”洛凌淑抱着玉姨娘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玉姨娘头疼地看着女儿，这种事情，别说她，就连林姨娘大概都是没有办法的。于是她便道：“淑儿，你乖乖和姨娘呆在王府里，我们娘俩儿也乐得清静不是？”


    “我不要！”洛凌淑在玉姨娘面前并不像是在外面对着其他人那样唯唯诺诺、胆小谨慎的样子，她见玉姨娘不答应，干脆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撒泼：“我也是洛王府的女儿，不就多了一个庶生的身份吗？凭什么她们三个没娘的孩子都进宫去热热闹闹了，就只有我一个人要被留下来？对啊，她们几个进了宫，结识王公贵族，以后嫁到好人家去做主母，生下孩子又是和她们一样好命的嫡子嫡女；我呢，到时候也不知道嫁到哪户去得个妾室的身份，再好点也就是一个小门户的正妻，生个孩子和我一样苦命！上天怎么这么不公平，我不服气！”


    玉姨娘急得半死，想拉她起来，但是洛凌淑并不合作，一把甩开她。玉姨娘只能叹气，然后道：“不是姨娘不肯让你进宫，实在是这事情，姨娘很难办到啊！”


    “什么很难？”洛凌淑冷哼，跳起来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清楚；以前姨娘经常会大半夜和一个男人见面吧？我看他的打扮可不像是普通人！若是能找到他，指不定他就有办法把我弄进宫里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谁知，玉姨娘一听这话，就吓得脸色惨白，忙去捂住她的嘴，左右四处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听到这话，才松开手，心存余悸低声对洛凌淑道：“淑儿，刚才的话，你可千万不能乱说！”


    洛凌淑扭头不看她：“我没和别人说，但是办法我说了，姨娘如果不做的话，那明年中秋您就准备好帮我烧纸摆酒吧！”


    玉姨娘听她这话，气的直掉眼泪：“就为了进一次宫，你就要死要活的，当真是要把姨娘的心放在火上煎熬啊！”她吸了吸鼻子，最终道：“你是我的女儿，就当是姨娘欠你的。我会想办法让你进宫的，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若是不行，那我是当真没有办法了。”


    洛凌淑这才转过头来，恢复往日的笑容，挽着玉姨娘的手道：“好好好，到时候不行就不行吧，我的好姨娘，我刚刚是吓你的，我怎么舍得让姨娘伤心呢！”


    玉姨娘见她笑了，方才再多的气也散了，只能无奈地伸手点点她的额头道：“行了行了，你也别和我撒娇了，今天是中秋，你去我的首饰奁里看看，自己挑些适合的，打扮打扮；无论进不进得了宫，这节还是得过的。”


    洛凌淑点点头，玉姨娘转身就出去了。


    小狐狸也得进宫，所以银装她们几个就抱着这个小大爷去洗澡去了。而为了保证洛凌香她们能平安过中秋，洛凌霄安排让脚程快的夜雨带了她的印信去凉斋问问媚娘有没有时间来帮忙看孩子；由此，洛凌霄没个说话的人，便百无聊赖地往香炉里丟香料。她想起上一回端午宫宴之前，莲肆是亲自来送她衣裳的，就连这返魂香，也是他指名要她日日夜夜都熏上的。只是现在，那套衣裳还在，香气也依旧，但是莲肆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今日宫宴，他会不会参加。


    “可以考虑考虑。虽然本座并不是很喜欢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场合。”


    房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魔魅入骨，却又清冷如冰，带着淡淡的笑意和戏谑。


    洛凌霄往香炉丢香料的手猛地一抖，定了一瞬，紧接着，却又恢复了方才的动作，像是忽略了她听到的声音一般。


    大概是习惯了那只大狐狸在自己身边，习惯到他都走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了，居然还能有幻觉。


    似是知道她心里所想，那个声音的主人静默了半晌。


    随即，洛凌霄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凌空而起，然后旋转过来，被莲大爷整个人抱了起来。


    莲肆太高，于是她被抱起来之后，视野近乎是忽然腾空了。她一低头，就能看见他的眉他的眼，清似山雪，艳若桃李，如盛天光。


    只是单单这么看着，那些自己有些睡不着的黑夜里，空气缺掉的那一块，立刻圆满地补上了。


    她轻微皱了皱眉，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莲肆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伸出去把她皱起来的眉头给揉开，然后道：“小东西，看不够吗？”


    谁知道，洛凌霄居然拂开他的手，下一秒，竟然一巴掌狠狠打上莲肆的脸。


    “啪！”清脆的一声，莲肆并没有躲，只是方才还温温润润的目光染了些火气和冷意。


    他道：“几日没见，你可是修炼出了铁齿钢牙，一见面就想咬人。”


    洛凌霄只是收回手，揉了揉发痛的手心，淡淡道：“没有铁齿钢牙，也能咬人。不过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这天底下，惹了我的人，就算是皇帝我都敢打。”


    “哦？”莲肆的火气和冷意终究是在看着她隐约带了倔强的脸之后，消散了。他大抵是能猜到这小东西为何忽然又长起来尖锐的牙齿和爪子。


    月久不来，也未留音讯，也的确是他过分了。


    只是若是有办法，他也想从老东西们那早点结束这些事，然后赶回来。但这种事，怕是十个莲肆也做不到。


    小东西啊小东西，你知道目中从无人、只有一朵花的莲大爷，到底对你有多好么？


    莲肆把洛凌霄放到床上之后，一伸手，黄梅给她梳好的头发就全部披散下来。


    洛凌霄飞眼斜瞪他：“你做什么？”然后一把抢过莲肆手里头拿着的簪子，将头上剩余的发饰都卸了，想要重新梳起头发来。


    谁知莲肆却重新把东西都抢过来，往地上随便扔了，然后长臂一横，把洛凌霄带着一并躺了下去。


    洛凌霄想要挣扎起来，谁知莲肆却道：“小东西，别闹，本座累了，睡一会儿。”


    洛凌霄顿时止住了动作。


    方才一直光顾着在心里确认对方不是自己的幻想和梦境，洛凌霄这才发现莲肆今日和平时见他大大不同。


    这个万年大洁癖，却头一次让她感觉到了“风尘仆仆”这四个字。眼下两小片淡淡的青灰色让人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而身上的返魂香香气也淡得只剩下骨子里渗出来的那些了，至于衣裳之上熏上去的，哪里还闻得到？


    那段妖媚，也在浑身疲倦的气息里，渐渐弱成了困意。莲肆才说完方才那句话不一会儿，就已经发出了匀长的呼吸，想必当真是累极了。


    她在心里头悄悄叹了一口气，目光却是柔和了许多，伸手摸了摸莲肆的乌黑长发。


    过了一会儿，见莲肆睡熟了，洛凌霄才轻手轻脚将他的手臂扶到边上去，然后出到房门口，轻声喊了句：“骰子？”


    她不确定骰子一定在，但是她想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骰子倒是真的在，洛凌霄一呼唤，他立马出现在屋里，速度快到洛凌霄几乎都没看太清楚。


    和牌九不一样，骰子是那种只要你不说话，他也会沉默下去的人。


    洛凌霄开门见山问道：“小莲花他去了哪里？”


    “回大王女，属下不可以说。”骰子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洛凌霄顿了一下，换了一句：“那他，怎么会成这样？感觉是好几天没睡觉了？”


    “六天。”


    洛凌霄皱眉，“嗯？”


    “爷让属下在归程途中沿路备好水粮和马匹，六天前出发回来的，跑死了三匹马，没睡。”骰子难得说了这么长的话。


    难怪他会累成这副模样！


    “他一回来就来了我这里？”


    “是。”


    “小东西，你有问题直接来问本座就是了。”里头的男人忽然说话，声音也带了朦胧的沙哑。


    洛凌霄摆摆手，示意骰子可以下去了，然后走进屋子里，道：“你怎么就醒了？”


    “你们在外头这么吵，本座被吵醒了。”大约是困极，莲肆躺在床上，说话都没睁开眼睛。


    洛凌霄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何必六天都不睡？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吗？”


    “嗯。”莲肆淡淡道，揉了揉太阳穴。


    “有什么事？”洛凌霄拂开他的手，替他揉。“我还以为莲千岁什么都不需要管，反正就算是皇上也未必能请得动你做事呢。”


    莲肆感受到按在他两处穴位的小手的温度，声音染上一丝轻轻的柔意：“今天是中秋节。”


    “本座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过？”

 060 玉姨娘与公子

    洛凌霄听了他的答案，并没什么表情变化。（.好看的小说）只是忽然停住了帮他按揉太阳穴的动作，俯身，吻上了莲肆。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主动吻他。并非单纯只是嘴唇触碰的动作。她闭上眼睛，然后感觉到那人的唇上冷若冰霜的香气，啃食着他的温度。


    莲肆一愣，随即大掌抚上她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慰一个委屈的孩子那般，轻柔的抚摸着，他任凭洛凌霄厮磨着他的唇，也任凭她的丁香小舌纠缠他的。


    仿佛只要她满意，什么都行。


    这一场温柔的吻不知缠绵了多久，直到洛凌霄气喘吁吁地抬起身子，看莲肆被她的突袭整得略有红肿的薄唇。她伸出手指，帮他把唇上的血丝擦干净，然后小手覆上他一直睁开的眼睛上，轻声道：“睡吧，我到时候再叫你。”


    莲肆很听话地闭上眼睛。


    感觉到他的长睫毛一动，扫过她的掌心带出痒痒的感觉，洛凌霄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从地上捡起钗环首饰，自己坐到梳妆台前把头发重新梳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丫鬟们把洗干净、擦干了的小狐狸带过来了。远远听见她们的欢声笑语，洛凌霄怕她们吵到了莲肆，便自己走出屋子，把小狐狸抱进去，然后对剪烛示意莲肆在里头，让她把别人都带远一点。


    剪烛吃惊地看了看屋子的方向，然后点点头，去照做了。


    小狐狸一进屋，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要往里屋冲，被洛凌霄揪住了脖子，然后摇摇头。小狐狸便伶俐地知道了不该去吵莲肆，跑到洛凌霄的躺椅上趴着等主人了。


    洛凌霄无聊，便拿出刺绣又看了几遍，确认没错，放回了盒子，取了火漆和她的印鉴来，把刺绣封好了。


    这之后，她将绿盒子拿出去给了银装，银装点点头，把盒子拿去跟要带的东西一块儿打包。


    临了要吃午饭了，洛凌霄见莲肆还是睡的沉着，便想等他一块儿用。只是莲肆似乎很是浅眠，剪烛进来问要不要上菜，就把他吵醒了。


    “本座和你一块儿吃。”莲肆斜靠在床上，刚睡醒，媚眼如丝。


    洛凌霄不想看他，那双妖异的眸子，简直会把人吸进去那般。剪烛下去，再过来时已经端上了洗漱的用具和清水。洛凌霄熟稔地伺候着莲大爷洗漱，然后又要了一盆水，让莲肆在屏风后头将就着擦擦身子――毕竟大白天谁会要洗澡？她也只能让他将就了。


    莲肆也没挑剔，洛凌霄就在他衣服“扑簌扑簌”被从屏风后头扔出来的声音里，替他把银鱼炒蛋的姜末、红扒鱼翅里的小葱、煨牛尾里的萝卜都给挑走，然后才为他开始布菜。


    待莲肆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一碗他不吃的东西挑的干干净净的饭菜，皱了皱眉，“本座说过，本座没指望你伺候我。”


    洛凌霄才不理他。六天没睡，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更况且他这派柔若无骨的柔顺样子，能下得来床吃饭就不错了，已经不指望他还有力气太筷子。她照顾弱者的习惯是伴随着凌霄这个名字与生俱来的。


    不过洛凌霄忘记了，六天不睡觉，这对于她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来说，倒是很正常的事，一切的担忧，不过是建立在，那是莲肆的基础之上。


    还没忽略他马上奔波了这么多天都是啃干粮过的，肠胃接受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所以肉食洛凌霄只给莲肆布了几箸，其余的大多都是汤和蔬菜。


    用过午饭之后，银装忽然走进来，然后对着洛凌霄点了点头。


    洛凌霄也还以一个“知道了”的表情。


    鱼儿上钩了。


    莲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问。小东西需要他的时候，自己会开口，在这点上，他不否认她是个十足聪明的女人。


    用完饭之后，洛凌霄问莲肆：“小莲花，待会儿你要进宫吗？”


    “人太多。”莲肆皱了皱眉，洛凌霄正以为他的意思是不去了的时候，他又朝着她的头顶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本座不去，难不成让你这么矮的小东西被人堆踩死？”


    洛凌霄瞪他一眼，决定忽略这后天恶毒的话。


    莲肆接过巾子擦了嘴，然后又复躺回床上。


    话说玉姨娘从院子里出来之后，就先到了林姨娘处。


    她也知道只要找到那个人，那个人便能让她的淑儿进宫。只是她实在害怕他，哪怕是多见一眼她都不想。所以她先来林姨娘这里碰碰运气。


    林姨娘一听她的请求，靠在床边，冷冷道：“庶女也想进宫？玉姨娘，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若是庶生子女能去，我一早就把云哥儿给送去了。”


    玉姨娘便知道这里大概是没希望了。她踟躇了半天，还是下了决心，一个人从王府后门出去，然后七拐八拐拐进了不远处的一处巷子里，敲开了一户不起眼的门。


    “谁啊？”有老者的声音在里头响起来，门“吱呀”一声开了。“阿玉，你怎么来了？”见了玉姨娘，那老者显然吃了一惊，慌忙问道，然后探出头左右看了看，把玉姨娘一把拉进门。


    门“嘭”一声被关上了。


    老者蹙紧眉头问道：“阿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玉姨娘慌忙摆手，她有些不安地弯下腰，对那老者道：“马伯，能不能让我见公子一面？我有点事要求他。”


    马伯长舒一口气，然后指着院中被湖水假山环抱的小阁楼道：“公子今儿正好在，你去吧，不过还是要记住，洛王府没有事的时候，最好不要来。被人发现了，公子是没事，但是我们都得死定了！”


    玉姨娘表示知道了，她对马伯行了一个礼，然后走到阁楼门口，对屋里轻轻道：“公子，奴婢阿玉，可不可以进去？”


    里面响起了一个少年懒洋洋的声音：“嗯，进来吧。”


    玉姨娘走进去内室，里头有一扇卷帘将房间分隔成两半，空气里满是靡丽的麝香芬芳。她口里说的“公子”正躺在床上，可以隐约看到他身边有三个女人或横或竖地躺着，有一个还在娇媚地哼哼唧唧着什么。


    玉姨娘感觉脚底下踩着什么，低头一看，是一件火红的肚兜儿，边上还有个银造的酒壶缺了盖子横躺着，其他地方，也各式各样地被乱丢。


    饶是已经生了一个孩子，玉姨娘仍然被这场面惹红了双颊。


    “什么事？”躺着的公子不满玉姨娘呆愣的样子，先打破了沉默。


    玉姨娘这才慌忙跪下来，对他道：“是……是这样的，公子，今日宫里有宫宴，您……您能不能想个法子，让淑儿也去？”


    “淑儿？谁？”公子因为酒还没彻底清醒，所以有些迷茫道。


    “淑儿是奴婢的女儿，洛凌淑。”


    “哦……洛凌淑，”公子半坐起来，点点头道，“我记得，洛王府的三小姐。怎么，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她进宫了？阿玉，我记得你从来没求过我什么事啊？”


    深知对方喜怒无常，玉姨娘哪里敢说洛凌淑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逼着她来求他的？她只得道：“今日宫宴，宫里头怕是要来好些四国五大家的名门贵胄，淑儿哪怕只要能得其中一位青眼，她以后也会好过些……奴婢也是想为女儿打算打算，毕竟她的年纪，也没几年就要说亲了。”


    这个理由还算充分，没有惹公子的怀疑。他只是轻轻笑道：“那阿玉，你又觉得我为什么要帮你？”


    听到他声音里的寒意，玉姨娘打了个抖，硬着头皮求道：“公子，奴婢没有求过您什么，当真只想给淑儿求个好前程。若是淑儿能好，我这个做娘的，就算为公子您做牛做马都愿意！”


    “这话说的，好像那洛凌淑不好了，你就不会为我做牛做马一样……”公子不满轻哼，玉姨娘吓得赶紧要改口，他不耐地止住她的话头：“行了，我想办法让她进宫就行了，你回去吧，以后没事别来这里，我有事要你做的时候会去找你。”


    玉姨娘喜出望外，对他又叩又拜，这才退了出去。


    于是到了下午，洛王府临时迎来了圣旨，说是让府里的庶生子女一并参与宫宴。洛骞疑惑，便让人去打听了下消息，这圣旨却不仅仅是颁布给洛家而已，京中几个王爷和高官都接到了旨意。洛骞才放下心来，想着大概是皇上想要更加热闹一些罢了，差人去把洛凌云、洛凌淑、洛凌香都叫来。


    洛凌霄听说有圣旨，便让人去打探了，得知竟然是这么一道没头没尾的圣旨，她便让人去萍院递了话，叫宋姨娘待会儿就让洛凌香装病。宫里是非多，哪怕是一个四岁的孩子，都可能是上位者们的道具，她不想让洛凌香这么早就被卷入其中。


    宋姨娘听了，但是洛骞却对着回禀的下人，大发雷霆：“怎么轮上她就病了？你问问宋姨娘，是不是她自己吃斋念佛，也要把本王的女儿锁在萍院里，弄得一起吃斋念佛才够？”执意要人把洛凌香给带来。


    不过他可能忘记了，他自打洛凌香出生，就没有关注过这个孩子几次，又何来是宋姨娘锁住洛凌香之说。


    －－－－－－题外话－－－－－－


    只能说……至今我还是一个写吻戏写到能流鼻血的作者……=tt=……


    话说，猜猜公子是谁~

 061 四国山河

    “洛王爷，您说谁要吃斋念佛？”


    少女清朗的声音化开大厅里浓重的怒火，若珠玉一般叮咚悦耳。


    洛凌霄一只手里牵着洛凌香，另一只手里抱着小狐狸、两人俱已打扮好，一大一小，穿着的一样都是月白宫装，不同的是，洛凌霄那套是莲肆特供版，用的还是天水绸，外袍之上绣的是白莲，她还挽了一条轻纱搭配；而洛凌香身上的则是相对普通多了的蜀锦，上头绣了可爱的绣球花。


    莲肆坚持一定要亲自为洛凌霄梳头，他的手艺并非是黄梅等人能比得上的，别出心裁的发髻让人眼前一亮。而洛凌霄选了一支带着珍珠流苏和镂空小眼玉珠的雕花银簪配合了一套和田玉头面，加上一对同样成色的和田玉手镯、一对掐银丝虾须镯，倒既应和了中秋的月色美轮美奂，又不显得太抢眼高调；而洛凌香这身则是洛凌霄为了防止眼下这种不得不带她出席做的准备，她还小，洛凌香只是让人给她梳了两个小包子，然后用绣球宫花簪着，清爽讨喜，也是宜人。


    这一大一小，当真看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女侍童一般，让人无端生起膜拜的心。


    只是洛凌香不怎么见过这个父王，她怯怯地看着黑着脸的洛骞，牵着洛凌香的小手攥了攥，然后小小的身子往洛凌霄身后躲了一点。


    洛凌霄心里微微刺痛，为这个小姑娘从出生在洛王府就开始的悲惨命运。


    洛骞惊讶地看着大女儿，以及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小女儿，这两人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已经蜕变成了如此模样，当真让他大吃一惊。


    只是他很快就正了颜色，端出父亲和王爷的架子来，沉声道：“宋姨娘不是说香儿生病了吗？本王看这不是好好的吗？”


    “王爷说是好好的，就是好好的了吗？”洛凌霄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成功地把洛骞的怒火给点了起来，她继续慢悠悠道：“香儿刚刚的确是不舒服，但是洛王爷说要她来，她就算是不舒服，也得忍着去了。[]反正呢，身为洛王府的人，就算是丢了命，也得保护着王府的脸面才是。”


    “你明白就好！”洛骞和洛凌霄吵过一次架，自然有了些经验，也没立刻就暴怒，反而当作不知道她竖起的刺儿，只是全然顺着她的话说。


    “那洛王爷既然见过香儿了，她也会进宫，那我是不是就可以把她带下去了？”洛凌香淡淡问道。


    洛骞不悦地道：“见了本王，你们就那么急着走吗？”


    “午饭我们已经吃过，晚饭要进宫赴宴，所以我们不用留下来吃饭。”意思就是，还留下干嘛？


    洛骞一噎，脸色黑沉。


    “大姐姐……好可怕……”洛凌香适时揪了揪洛凌霄的袖子，她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喜欢。


    洛凌霄点了点头，对她温和笑了笑，道：“那我们走，回院子去和姨娘再说说话，今晚姨娘一个人过节，没有香儿陪会很孤单呢。”


    “嗯嗯。”洛凌香乖乖点点头。


    “站住！”洛骞大喝。


    “洛王爷还有什么事？”洛凌香转回头看他。


    洛骞皱着眉，问道：“霄儿，你什么时候和宋姨娘她们关系这么好了？本王怎么记得，你以前从来不喜欢出瑾院的门的。”


    “哦？有吗？”洛凌香只是面无表情答道，“那大概是洛王爷您的错觉吧。或者说，人都是会变的。您不也是？不过呢，对于香儿，我有个事要通知您，这以后她是绝对不会和宋姨娘一般一起吃斋念佛了，我将接管这孩子，以后她就是我洛凌霄的亲妹妹，由我来教养。当然，您不需要说同不同意，因为您同不同意，我也不太在意就是了。”


    说完，就牵着洛凌香径直走了，完全不管后头洛骞几乎已经黑得没颜色的脸。


    回去的时候碰上了夜雨和夜雨身后一个陌生的姑娘，夜雨带回来了媚娘的回信。


    在信里头，媚娘回的是她最怕孩子了，故而就不亲自不来了，若是要保护和聊天双重作用的人，那就是夜雨带来的这个叫做和清的姑娘。她的武功和断魂是相差不多的，但又没有断魂那般少言寡语，说起来还是个性子爽朗的女孩子。正好和清出师，媚娘就让她此后都听从洛凌霄差遣就是了，反正凉斋就是专门培养这样的人才的，只要是值得托付的主子，媚娘给人都算大方。只是媚娘为此向洛凌霄要十坛子她上回答应给卫弗的白梅酒，并好生埋怨了她的偏心一顿。


    洛凌霄对夜雨说了下眼下的情况，然后让她把人带到萍院去，用来保护宋姨娘母女。


    **


    洛凌凤看着眼前的盒子，有些略微踟躇，问紫华真人：“你当真确定这是洛凌香绣的绣品？”


    “自然。”紫华真人点点头，“我去她那处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的丫鬟把这东西拿出来，还检查了好几遍火漆和盒子，才放进那间房间，里头都是一些打包好的、像是今日入宫需要带上的东西。她还和守门的人说这是她家小姐很重要的东西，要好好看管着，其他东西就算丢了也没什么，只有这个最是贵重，丢了她们十个脑袋都不够。”


    “那看来就是真的了！”洛凌凤看着眼前的盒子，十分欣喜，巴不得现在就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我去找找刀子，现在就打开看看。”


    紫华真人轻笑，食指往那火漆上一摁，火漆竟然就碎成两半了。


    洛凌凤打开盒子，把里头的绣品拿出来。


    那正面是一尊恢宏的佛祖，虽然精致，但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洛凌凤看到的瞬间，只以为，莫非是紫华真人拿错了？洛凌霄的手艺，可绝对不止这一些。


    只是当她翻到反面之后……


    “天！”洛凌凤脸色“唰”地变了，手里不自觉用上了力气。


    紫华真人还没看清楚是什么，那绣品就被洛凌凤一下子收了起来。她脸色虽然苍白，但是里头的兴奋不言而喻。


    洛凌凤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对紫华真人道：“今日多谢你了。我待会儿就让人把这个东西封起来，到时候，我一定会一雪前耻，真正在四大国之内都扬名！”


    紫华真人到底是觉得亏欠洛凌凤的多，所以只道她聪慧，自有打算，也不打算多干涉，便应声离开了。


    紫华真人一离开，洛凌凤马上让人去叫洛敏来。洛敏一来，洛凌凤就把那绣品重新展开，让她看背面。


    “四……国……河……山……图……”洛敏念着那侧边绣上的小篆，刚念完，脸色也如同洛凌凤一般惨白无比！


    “这……这……这……”洛敏整个人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洛凌霄是怎么做出这种东西的！”


    她手里的绣品，一面是栩栩如生的佛祖像，另一面是一幅气势恢宏的地图，上头除了四大国境内一些标志性的山河之外，还用极其精细的手法，绣上了很多应当是在各国之间互相保密的军事要塞等地点。


    可以说，就算这幅刺绣因为格局有限有东西绣不上去，就凭现在这样，都已经是件能撼动四大国的宝物！


    因为已经看过，所以没有她这么吃惊的洛凌凤得意道：“大概她又不知道从哪看了什么书吧？她打小就喜欢不停看一些长了灰尘的孤本古书，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刚开始我看到正面的佛祖像时，还以为这东西不是洛凌霄做的呢！现在看来，她下的功夫就在这之上了。不过呢，从今开始，这东西就是我洛凌凤绣出来的了！”


    洛凌凤把指头放在唇上，笑着继续道：“也不知道皇上看到这东西，会不会高兴疯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绘制出一幅这么完整的地图来，而且这绣线绣出来的东西，比画的还能保存。皇上一高兴，那大概就能正式把那郡主的名头给我了！都怪凤……我娘死的早，也没个人出来管管我还没个正经封号！到时候有了封号，我若要做太子妃，那全东云也没第二个人敢和我抢！”


    “还有我还有我！”洛敏顺着洛凌凤的美梦，捕捉到了自己的美好未来：“你可答应过我，会让我当上二皇子妃的！”


    “没问题啊！你啊，就等着做二皇子妃吧！”洛凌凤笑着，满是同喜同乐的样子。


    只是二皇子不成气候，你嫁过去也就是个空有头衔的皇子妃罢了。


    洛凌凤在心底冷笑。


    **


    洛凌霄回瑾院去的时候，莲肆已经走了，招出牌九，牌九说莲肆待会儿要出席，现在先回莲华宫里去一趟做做准备。


    所谓的做准备，无非就是沐浴更衣、熏香清洁之类的，然后换上他骚气十足的雪白衣裳――不过无论怎么换，那身衣服永远都是摇摇欲坠的，洛凌霄也只能在人下帮他拢拢衣裳了。


    遂到最后，洛凌霄便在宋姨娘的万分担忧之中，带着留个丫鬟和洛凌凤上了马车，加入了洛王府轰轰烈烈的车马队伍里去。

 062 多方相识

    因为这次宫宴非比寻常，参与者来自于天底下真正的权势之家，故而宫内守卫加了一倍，进宫的关卡也重重严格。[.超多好看小说]洛王府一众在接受了不知道多少检查之后，才到了各自该到的地方。


    男客统一由太子主持、几位皇子辅佐着在一边入座，女客则由文皇后主持、田妃辅佐着在另一边入座。不过进了宫之后，大家就相对自由些，反正随意走动是没问题了，于是趁着开宴还早，三三两两的人都相聚着走到宴会现场之外去或谈天，或散步。


    明珠公主自从中过一回毒之后，就被文皇后死死拘着哪里都不准她去，看见洛凌霄她本想如以前那般奔过去，但是文皇后却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直截了当的下了死命令，说若是她敢乱跑，那受罚的就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一众宫女嬷嬷。明珠公主虽然古灵精怪，但的确是个软心肠的，就算是再不乐意，她也只能乖乖地坐在席间做一个精致的人偶，看着洛凌霄带着一个打扮得雪玉可爱的小姑娘走到席外去。


    所幸洛凌霄是有看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温和安慰的眼神，不然明珠公主定是得吃好生大发的醋的。


    洛凌香果然是还没办法适应这么多人的地方，闷着头不太说话。洛凌霄想着若是带她去外头转转，会不会好一些。她看见明珠公主似乎有来找她的意思，但被文皇后阻止了，心里也是了然，想必在文皇后心里，本就不甚讨喜的她，现在已经算是个危险人物了。


    只是她走出去不久，就听见宴会现场有太监高声报：“宋皇后到——”


    宋皇后？她不是已经被皇上几乎算作打入冷宫了吗？


    洛凌霄皱皱眉头，但没有什么好奇。宋丞相作为一国丞相，应该是有自己的筹码和门路，让宋皇后出来的，这并非是什么可惊奇的事情。


    不过走到外头，洛凌香的确是比之前好了些，笑容也多了。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皇宫里的景色对她是绚丽而陌生的。


    忽然，她指着其中一丛红色拍着手道：“大姐姐，你看！凌霄花！”


    洛凌霄看过去，的确是一丛花开繁茂的硬骨凌霄。


    在为了应景而布置成一片菊海的花园里，当真是格外显眼的存在。


    “姨娘说，”洛凌香认真地说道，奶声嗲嗲的，“凌霄花是大姐姐的花，是不是？”


    洛凌霄笑了笑，“是啊。”


    “凌霄是你的名字？倒是好听。”


    她们身后传来一阵铃铛声，紧接着是轻笑声。


    洛凌霄转身，看到一个蜜色肌肤、棕色双眼的男人正看着自己。他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剑眉横飞、五官张扬而鲜明，星目里充斥满野兽一般掠夺感十足。他黑色的头发有些卷曲的感觉，编成了一条麻花辫，粗黑的发辫最下坠着一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祖母绿色夜明珠，侧在左边边肩膀，长至腰上。而他的另一侧耳朵上，戴了一只有红宝石流苏的圆形纯金耳圈。除此之外，他身上的衣饰也点缀了各种繁复而鲜艳的花纹、宝石，一看就并非是东云人。


    那男人身后不远处还慢悠悠走着另一个男人，跟他的打扮有所类似，只是颜色没有那么多。两人年纪相仿，只是后头一位个子稍微高一些，看着也壮实一些，长得虽然英俊，但是给人更多是沉默而缺乏存在感的感觉。


    “多谢这位公子夸奖。”洛凌霄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的眼神，那种具备豺狼的贪婪、狐狸的狡猾和狼的攻击力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无弹窗广告）她淡淡对他行了一礼，然后牵着洛凌香想要离开。


    “东云的姑娘难道都这么傲慢？”那人哂笑，道。


    “那贵国的公子难道都这般轻浮？”洛凌霄停下脚步，皱皱眉，还嘴道。


    洛凌香仿佛也感觉到了不愉快的气氛，悄悄躲到了洛凌霄身后。


    他身后的男子也走过来了，洛凌霄正思索着是干脆把他们都放倒，还是找个机会走人的时候，他身后的人对他责怪道：“语冰，此处不是南疆，风俗不同，勿要冒犯了人家。”


    “原来是南疆丞相，我道是谁欺负人家俩小姑娘呢！”又有一个男人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忽然蹦了出来，他比女子还要白皙的的肤色和另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都是一样的年纪，只是长了一张娃娃脸——等等，这位，长得却是和卫弗有几分相似！


    他看洛凌霄看着自己，便挠了挠头，笑道：“我叫卫乐，是卫家老大。”这爽朗的样子，当真和卫弗如出一辙。卫乐卫乐，应当就是卫弗的长兄。


    “这是南疆丞相夏语冰，这是燕家的燕归来。你不用怕他们俩，他们是打南疆来的，那里民风开放，和东云这不一样。”卫乐又多嘴地解释道。


    夏语冰，南疆有名的少年丞相，因为本身就是皇室远亲，所以有个“夏”姓，实际上血缘关系并不大；南疆王年迈无法处理国事、但底下皇子皆不成气候，南疆王便设立将政务都交给手腕能力皆全、对皇家又忠心耿耿的夏语冰处理。所以，夏语冰这个名字和南疆王是几乎等同的；至于另一人燕归来，是五大家中擅于铸造兵器的“铁燕还巢”燕家这一代当家人。燕家依矿脉在南疆落定。而传说燕归来手里有一块稀世玄铁，可造神兵，只是为了天下不起纷争，燕归来将玄铁封在燕家铸剑庐中，只有他一人知道取出来的方法。


    洛凌霄并没有因为卫乐的介绍而多看他们仨谁更多一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无妨，卫公子、夏公子、燕公子，我和我妹妹先行一步，告辞。”然后牵着洛凌香要走。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那凌霄姑娘是不是也应该留下身份才算你们东云的礼貌？”夏语冰却一步迈到洛凌霄面前阻止道。


    洛凌霄斜睨他一眼，看着他张扬的脸和性格，忽然改了主意，启了朱唇道：“洛凌凤。”


    不论怎么样，反正不要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是二十一世纪所有人从三岁就开始被耳提面命的道理，当然，在这种古代，这道理也是一样适用。


    “洛凌凤？”夏语冰疑惑地蹙眉，“不是凌霄？”


    “凌霄飞凤亦有凌霄。”洛凌霄十分淡定地扯着谎。


    夏语冰深色莫测地看着她，却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撒谎的痕迹。忽然，他蹲下去，问从洛凌霄身后探出身子、眨着眼睛茫然的洛凌香道：“小妹妹，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洛凌霄目光一凝，倒想不到夏语冰会因为怀疑，而去向香儿求证。这个人，当真是狐狸。


    只是洛凌香显然会让夏语冰失望。她看着这个陌生的、打扮怪异的陌生人靠近她，吓得“哇”一声大哭，然后抱着洛凌霄的腿，靠在她裙子上哭，死都不肯松手。


    夏语冰尴尬地抽了抽嘴角，他想不明白，自己在南疆也算是完全不缺女人缘的，但是到东云，却为何会在两个个小姑娘身上碰了壁。一个对他面色如冰，一个被他干脆吓哭了。


    “夏公子，我妹妹怕生，请您不要靠她太近。”洛凌霄平静着声音道，然后摸了摸洛凌香的头，把她完全隐在自己的身后。


    燕归来走过来，把头一回知道不知所措是什么情绪的夏语冰拖起来，直接对洛凌霄姐妹抱拳深鞠躬，道歉道：“洛姑娘，万分抱歉。我替语冰和你还有这个小姑娘道歉。”


    洛凌霄坦然接受了她的歉意，然后带着哭的一抽一抽的洛凌香离开了。


    洛凌……凤？


    卫乐神色古怪地看着洛凌霄远去的背影，“噗哧”一声笑开了，然后摇着脑袋，一边感慨“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一边往另一个方向走。


    燕归来给了夏语冰胸口一拳，沉着脸色道：“语冰，我只给你一个警告，我们来东云只是为了向东云皇帝献礼，你若是有做对不起临芳的事情，我会一剑杀了你。”


    夏语冰揉着发痛的胸口，笑了笑，无所谓地道：“我只是好奇，可不是想要招惹那个小姑娘，再说，临芳自己说的，不介意我娶妾室。因为我的正妻永远是她。”


    再明白不过这人的脾性，燕归来黑了脸却再不做声，他不懂夏语冰是怎么做到贞操观念如此淡薄，也不懂妹妹燕临芳为什么会无限容忍她的未婚夫周旋于那么多女人之间。但是只要临芳能容忍的下，他也无权多过问。只是若是夏语冰敢负他燕归来的妹妹，他一定会杀了他！


    冷哼一声，燕归来丢下夏语冰一个人走远了。


    洛凌霄把哭得小脸红彤彤的洛凌香安抚好了之后，回到了席间。却忽然感觉有谁在盯着她看，一抬眼，她就远远和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对视上了——纳兰樱正瞪着她，用一种要把她凌迟了的眼神看着她。


    纳兰梣在一边和别人喝酒，并没有注意到她这里来。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晚忘记还没放上来，现在马上放……

 063 四大国，五大家1

    洛凌霄对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别开眼睛不看他。


    纳兰樱一噎，气的恨不得上去给洛凌霄一剑。


    洛凌霄移开眼睛之后，在她坐席旁边的洛凌凤看着她，忽然笑道：“姐姐，你准备了什么礼物？能给凤儿看一看吗？”


    她盯着洛凌霄的眼睛，从今天之后，她们这本来就不存在的姐妹之情就要彻底决裂了。她很满意，按照林姨娘说的，虚以委蛇了这么多年，她真是。


    受够了！


    一想到从此之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把自己对洛凌霄的厌恶摆在面上，看洛凌霄因为她生出的恐惧、不知所措，她就有种莫名的兴奋。


    洛敏和洛凌淑都凑过来，看着洛凌霄道：“大堂姐（大姐姐），敏儿（淑儿）也要看！”她们一个是想要看笑话，一个是的确好奇。


    洛凌霄的眼底升起一抹暗色，她抬起头对洛凌凤三人笑笑，神秘兮兮地道：“待会儿给你们看！”


    待会儿？待会儿我倒看看你到哪里找份礼物！


    轻蔑的颜色染上洛凌凤和洛敏的眼眸，两人却仍然乖巧地点点头。


    洛凌霄想了想，却还是对一边的银装道：“银装，去把东西拿来。”


    银装看了一眼洛凌凤，下去了。


    只是过了好半天，洛凌霄都等的皱了眉头的时候，银装还没回来。


    洛凌霄看身后站着的丫鬟们，点了断魂道：“断魂，你去看看银装，她怎么还没回来？”


    断魂领命，正要出去，银装却迈着小步急匆匆走进来，见了洛凌霄，神色更是焦急，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什么！”洛凌霄也是吃了一惊的表情。


    洛凌凤和洛敏把这表情尽收眼底，两人了然地相视一笑。


    “等等，我想想，别慌。”洛凌霄克制住自己的惊慌，只是她周身还是有轻微的颤抖，表示她现在内心的焦灼。


    银装点点头，站在旁边不说话。


    “姐姐，怎么了？”以洛凌凤起头，三个人纷纷对洛凌霄表示了关心。


    洛凌霄对她们笑道：“没什么。”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还带了一丝苍白。


    洛凌凤满意地欣赏着她这副样子。


    “银装，”沉吟了一会儿，洛凌霄忽然抬起头，道，“还有一件，我记得也带来了，你给我拿来。”


    “可是小姐，那是你绣废……”银装脱口而出，她忽然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有好过无，现在回去找也来不及了。”洛凌霄低声而快速地道，她的声音已经有些疲倦而无奈的成分在里头了，“拿来吧，幸好有带，本就是做礼的，只是后来有了那个……”


    银装这才点点头，下去了。


    洛凌凤继续“关切”道：“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我的礼物……不知道是她们哪个粗心，大概是给忘了带了……现在回去找也大概是来不及的。”洛凌霄揉揉额角，一副头疼的样子。


    “什么！那怎么办，姐姐的礼物……”洛凌凤惊呼，随即为难道，“姐姐若是不嫌弃凤儿和敏儿没你这么灵巧的心思，要不……”言下之意，她们仨合起来送一份，她可以一起“分享”她们的劳动成果。


    洛凌凤也就是客套，按照她所知道的洛凌霄，自尊心是肯定不会让她答应的。


    洛凌霄心知肚明，心里冷笑，面上却和善地摇摇头：“不用了，所幸我有带备份的，是我做给皇舅舅的第一份礼物，下的功夫不见少，只是没有后来做的那东西那么有新意。呈上去也算是无功无过了。另一个就待到时候找到了再给吧，希望皇舅舅大肚，不会因为这事怪罪我。”


    “唉……姐姐也不要烦恼了，东西总归是在的。”只是在谁那里就不一定了。


    洛敏得知洛凌霄还有另一手准备，有些遗憾，她本来还想看洛凌霄掏不出东西的样子。


    银装取回来了一个金红色的盒子，看着是包扎得还蛮妥当的，但是洛凌凤从洛凌霄黯淡的眼神里看出，这东西再好，也定比不上自己手里持着的那份。


    “皇上驾到——”


    终于，在一众人的翘首以盼之中，迎来了中秋盛宴的开始。


    皇上在首席坐下，挥了挥手，然后一边的太监立刻开始唱词，念来访名单。


    其他三大国主要人员分别是，南疆丞相夏语冰，西衡皇帝纳兰梣、小王爷纳兰樱，北冥太子澹台礼。


    五大家来的，则是，云家少主云凤檀，君家长老君无名、少主君昭，卫家大公子卫乐，冷家掌门人冷骄阳，燕家家主燕归来。


    当然，这些也仅仅是主要的，还有其他女宾、下属之类的，都有在册，只是洛凌霄并没什么在意。


    东云历来皇上寿宴兼中秋宴都是按照首支迎宾歌舞、献礼、酒宴三个环节进行。虽说美酒佳肴是一直在上，但真正一起动筷子，一般都是在献礼之后。


    在歌舞齐发的时候，莲肆还没来。


    对面的男宾席上，楚琰一直不断看向洛凌霄，洛凌霄只在最初对他淡淡微笑之后就再无表示，让他有些失落。


    歌舞很快毕了，外头迎宾太监唱到：“九千岁到——”


    人群一下哗然，想必众人对这位东云国权倾天下的九千岁都万分感兴趣。


    这一次莲肆没有像在端午宴时那么嚣张，只是在他走进来之前，仍然已经有手上包着白色绸子的太监将他的金丝楠宴桌抬了进来，设在皇上下首，然后设了簇新的盘坐坐垫。


    莲肆蟒袍加身，紫衣华服，长衫大袖，一头乌发被紫金玉冠束起。早些的那乏困，现在在他倾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痕迹。


    他面前有小太监一路替他展开另一块红毯，身后又有小太监负责收起来。


    莲肆皂靴轻移，他的衣袂拂动，仿佛是在水面漾开了盈盈波纹一样，还不需要看那张脸，单单举手投足，便皆成美意。


    这就是四国第一美人！


    现场男女皆是屏息凝神，偌大场面，竟然悄无声息、仿若无人之境一般。


    莲肆走到一半，即将越过洛凌霄时，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虽然淡，但也闪过片刻温和。


    小狐狸从洛凌霄边上跳出来，跳了几步，被莲肆接了个满怀。


    “小东西，这宴会上应当是没有你爱吃的。本座回去给你做。”莲肆低着头，看着小狐狸，抚摸着它的脑袋，像是对小狐狸说话一样。


    但是现场只有洛凌霄一个人能听懂，被莲肆叫做“小东西”的，可不是他怀里的狐狸，而是她。


    淡淡笑了笑，洛凌霄敛了眉眼把杯中的甜果子酒给喝了。


    皇上亲自站起来迎接他的宠臣，莲肆却只是对他稍微点点头，就先于他落了座。


    皇上见他坐安稳，才也坐下，笑着问道：“莲卿，方才你说护国神兽不会有爱吃的，可是莲卿也吃不惯？若是吃不惯，朕马上令人撤了这些，你想吃什么，只管说。”


    莲肆摇了摇头，淡淡道：“今日是皇上生辰，寿星大过天，臣无所想，随皇上便可。”


    “好好！”皇上忙不迭点头，喜形于色，莲肆一年到头难得软化一次态度，他自然是欢喜得不能自持。


    紧接着是献礼。


    嵌满异宝的珊瑚树、难求的灵丹妙药、文人巨擘的名作、金银珠宝被一样一样送了上来，毕竟是代表着世上最具有权势的皇族和家族，这头一批礼物都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除了已经见过的纳兰梣、纳兰樱、卫乐、夏语冰和燕归来，还有澹台礼、冷骄阳、君昭和云凤檀四人是洛凌霄没见过的。


    北冥太子澹台礼和楚珜都是温和型的人物，但是澹台礼却表现得比楚珜看上去更圆滑一些。北冥作为四大国中最强大的国家，这些年以来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北冥皇帝也只有皇后一个女人，故而诞下的皇子之间并没有听说有为储君之位而明争暗斗的。澹台礼能有这样的性格倒并不意外。


    冷骄阳，这个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年少有为，看着只是一个正处于轻狂时候的少年。但是他的确得过很多武林前辈的赞扬，称其“虽为骄阳，不骄不躁，大智兼武，明断不阿”。他的眉眼有一种和夏语冰完全不一样的张扬，的确是个像明亮的太阳一般的人物。在他的手里，“麒麟重火”成为江湖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早已超出了先代家主的高度，亦有垂髫小儿歌曰：“重火出，干戈止；重火出，干戈鸣；难决止与鸣，抬头看麒麟。”


    君昭是隐世于海的“白鹤唳日”君家之人。君家寻海中悬崖，在万仞孤壁上筑下君家家宅，易守难攻。君家还拥有着四国之内无人可匹的船队，传说他们奴役鲛人托珠、鱼精引路，能到达海中任意地方。不过这也只是哄小孩的传说罢了，实际上更多说明君家虽然只是家族，但其实已经坐拥财富、霸占一方，算是自立为国了。只是四国都知道就算攻下君家，也是一块无人能吃下的鸡肋罢了。故而君家一直安稳地过着他们的日子。

 064 四大国，五大家2

    他的皮肤因为常年生活在海边而有些黑，五官之中数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最为清澈好看。(.)君昭此人，看着无甚心机，洛凌霄猜测到之所以其他家族就来了一个人，他身边却还要跟个长老以老母鸡护犊子的状态一直看着他，可能就是因为怕这位少主一个人出来会给外面世界的人卖了。


    而四大国五大家中，最后一个献上礼物的，是五大家之首的“月泉云莲”云家少主云凤檀。云家和君家有所相似，却又不一样。它是五大家中最为神秘的家族，隐居与雪山之中，世世代代修行法术，能看天命、断生死。也是因为如此，云家世世代代都短命，平均岁数多是三十岁。也就因此据说云家家规就是每一代男子都得在二十岁加冠之前就必须得择偶成亲，以便在殒命之前留下后代。


    云凤檀戴了一个银质面具，没有露出真容，但只看他周身气质，便无愧于“清华无双”这四个字，的确是雪山之中才能养出来的人儿，无论是洁白细腻的皮肤，还是那一身白衣，或是气息，都如同冰雪一般晶莹无瑕，纯净空灵。


    “莲鹤一出天下动，山海璋华世难出；重明双瞳金不尽，重火燎原冷无情；铁啼衔来神兵器，雪莲开进五门厅。”


    这句话，大概在一开始就盘桓在众人的脑海里了。


    仔细打量过了几家来的人，洛凌霄收回目光，面色平静无波地品尝着自己面前的宫廷糕点。


    四大家五大国之后，是东云各人献礼。


    因为宋皇后回来了，她没有被削夺东宫之位，便由她来打了头阵。


    “臣妾遍寻天下，得来仙山灵药，只望皇上能龙体安泰，万岁万岁万万岁。”宋皇后跪下，向皇上献礼。


    文皇后在一边，暗自冷笑。


    有了明珠的那回事，宋月怡还以为皇上会吃这劳什子灵药吗？不害怕其中有毒就不错了！


    她本来指望着洛凌凤能绣出什么惊世之作，谁知过了好一段时间，洛凌凤都没有动静。所以文皇后干脆就放弃了洛凌凤那的东西，反正她现在也不需要和宋皇后比较什么了。


    文皇后送的是一株玉树，虽有“钧天帝居清且夷，瑶林玉树生光辉”之类的好话在内，但毕竟有前头君家的珊瑚宝树了，并不算是什么出彩的。文皇后看皇上不为所动地应付着点点头，分外失望地退下了。


    田妃上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宫婢，看着很是平凡的那种。两人手中，一人捧着一个木盒，一人捧着一个上了盖的银盆。田妃含笑而立，众人皆是好奇她这一盆一盒是做什么的。


    皇上也是新奇，问道：“爱妃，你这是何物？”


    田妃道：“臣妾深居宫内，无甚本事，不能效仿两位娘娘为皇上您寻来奇珍异宝，只能以寻常之物相赠。”于是两宫女向前走了两步，田妃素腕一掀，打开左边的银盆，盆中是浅浅的清水，中间立着一块――豆腐。


    “豆腐？”皇上疑惑地叫出来，眼中闪过一丝被耍了的恼怒。


    田妃并没有因为皇上的表情而有丝毫动摇，她仍然笑意盈盈地站着，却在皇上要问出声的时候道：“皇上，臣妾送您的是豆腐。”


    “朕当然知道那是豆腐！”皇上冷哼一声，脸色非常不好。


    今日在场的人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她作为他最敬爱的妃子，却当众送他这种东西，简直是让人难堪！哪怕她中规中矩送一两样不甚珍贵的宝物也好过这么揭他面子啊！


    “回皇上，您没说对，”田妃温和笑道，“不是豆腐，是‘兜福’。（.好看的小说）”


    “朕真的知道那是豆腐……等等，‘兜福’？”皇上本是不耐，却忽然隐约有些明白，睁大了眼睛，看着田妃。


    田妃立马跪下，对他行了一个大礼：“臣妾祝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快快请起！”皇上明白了她的心思，顿时一扫之前不悦，和周边一圈的人笑着称赞道，“好一个‘兜福’，好一个‘洪福齐天’！爱妃有心了，有心了！”


    田妃遂而起身。


    “那……那边是什么？”还有个盒子，皇上问道。


    田妃去开了盒子，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只金黄的玉米、一把紫红的高粱、一捧豆子、一把麦穗和一把稻穗。


    “五谷？”皇上又想变脸，但是有了之前的豆腐，他便赶紧追问道：“那爱妃，这五谷又是何解？”


    “既然臣妾给皇上一人的祝福已经送到，接下来臣妾自然是要为我东云祈福了。”田妃笑了笑，“这是御田中正在尝试种植的新种类的稻、麦、黍、稷、菽，中秋之前已经成熟。天下社稷，莫过于为百姓安居乐业，不愁衣食。所以妾身献上五谷，便是想为我东云祝福，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好啊！好啊！”皇上高兴地拍手大笑。没有一个皇帝会嫌弃国家太过富强、粮食太过丰收。他自然也不会意外。


    于是皇上一高兴，就干脆金口一开，要把田妃升了做贵妃。只是田妃却依旧温婉模样地拒绝了，只道：“臣妾真心为皇上和东云祈福，并非为了得到恩典。以臣妾这般才疏能得一妃位，亦已足矣。”


    皇上没有过多纠缠，还是开开心心地给了她一大笔赏赐。


    莲肆只是在自己的席位上，清清冷冷看着这些赏来赏去的闹剧。


    后来的妃子、皇子们都暂且不说，因为无甚出彩，却都沾了田妃的光，皇上心情大好之下，每个人都有赏。


    很快，就一路轮到了亲王和官员们的子女这里。


    洛凌霄她们几个前面的贵族子女，多是合作表演一类的，也有个别刺绣的，都不过是个应景的“寿”字、“福”字，拿出来皇上看都没看就让给撤了。


    倒也有几个表演的不错的，皇上也许是兴起，还给赐了婚，于是中秋宴、生辰宴之外，今晚还多了一个相亲宴的名头。


    洛凌霄忽然瞥到夏语冰，他在那喝酒，身边却跪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南疆美人，大概是他自己带来的婢女一类的。南疆民风开放，那美人们穿着清凉，露出了胸以下、胯骨以上的大片小蛮腰和一双雪足，惹得有控制不住眼睛的，频频往夏语冰身边偷瞄。


    洛凌霄对洛凌凤和洛敏、洛凌淑道：“今日有各国使节来访，万万不能同往日只有自己国家人的时候一般随性，和皇舅舅撒娇，自称名字。若是按照礼仪来说，我们都必须得称作臣女，莫要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教人说东云女子皆是随意就卖乖的轻浮人，惹人笑话。”她正襟危坐、严肃万分的样子，到真的像那么回事。于是洛凌淑暗暗记住，而洛凌凤和洛敏记住的同时，还不约而同在心里笑洛凌霄傻，当她们真是妹妹。


    见她们都听进去了，洛凌霄摸了摸已经靠在她身侧眯起了眼睛的小懒猫，摇了摇她，轻声道：“香儿，醒醒，待会儿和大姐姐一起出去，就像是我们排练好的那样。不哭也不闹，好不好？”


    洛凌香揉了揉眼睛，迷茫看了一圈四周，然后看着洛凌霄，理解了她说的是什么之后，点点头，但又蹙了蹙小眉头，道：“可是……大姐姐……香儿怕……”


    “香儿不怕！”洛凌霄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道：“香儿只要站在大姐姐身边乖乖的就好，如果香儿不想说话，香儿就不说，站着就好。好不好？”


    “好！”洛凌香乖乖巧巧地点点头，姨娘说过，让她要多听大姐姐的话。她是乖孩子，听姨娘的话，就要听大姐姐的话。


    但洛凌霄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她若是没记错，皇上称呼她的时候，是叫“凌霄丫头”的。


    她可是已经想好了要那个讨厌的夏语冰吃个闷亏的，不能就这么暴露了。


    她思来想去，目光忽然飘在了莲肆身上。


    对了！这么一个大活人不用，她是傻了吧！


    于是她观察莲肆那，忽然朝着莲肆方向比了一个动作，那是平时她用来叫小狐狸安静，然后过来的。小狐狸此时抬着头，看到了她的动作，极其聪明地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然后在莲肆高大的身姿的掩护下，偷偷溜到了洛凌霄身边。因为轻巧而快，几乎没有人察觉到它离开了――现场只有冷骄阳和云凤檀的头微微偏了偏，和小狐狸的移动方向一致。


    断魂敏捷地给小狐狸腾了地方，让它躲在自己的裙摆下。在那之前，洛凌霄已经把她的主意告诉了黄梅，让她寻个办法把她要说的话写下来。黄梅很快带回来了写好的纸条，洛凌霄让小狐狸叼着小心回去。


    这一切都是在几个丫鬟的配合下完成，全程都没惊动任何人。


    莲肆收到纸条之后，眉头轻轻一挑。纸条在他的掌心里瞬间湮灭成灰。


    “皇上，臣今日在花园里的时候，看到菊海里竟然有好些凌霄花。”莲肆轻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斜倚在席上。

 065 赐封郡主1

    “怎么了？莲卿觉得不好看？”皇上本来在看下头的琴瑟共奏，听莲肆忽然开口，忙转过去问他。


    “没什么，就是看着红艳，想着臣近日奔波，无礼可赠，就想采一株花送给皇上，聊表心意。”


    皇上听此话，心花怒放，忙摆手道：“莲卿劳苦奔波，还来赴宴，已经是朕今日最大的礼物了！”


    莲肆哪里管他开不开心，只是自顾自举起白腻无暇、纤长骨感的右手食指，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臣――被扎了。”


    当然，那食指上是注定一片白，一个红点都没有，莲大爷怎么可能为了帮洛凌霄这种小忙而真的自残呢。反正对于皇上来说，凌霄花有没有刺不重要，莲肆手上有没有伤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莲卿说，他被扎了。


    对，只要莲肆说的，那就是对的。


    于是皇上忽然大声叫人来，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谁知东云皇上却道：“来人，把菊海里……不，全皇宫所有凌霄花都给朕锄了之后烧了！”


    “皇上，不用麻烦。”莲肆和颜悦色道。当然不是真的和颜悦色，莲肆只是说话多了点，臭脸少了点，但倒也的确是难得有今天这么好的脾气和脸色。这是全托了洛凌霄那个主动献上的香吻的福，他今儿心情真是特别好，只是没人承认罢了。“皇上，今日臣不想听见凌或者霄或者花这三个字中任意一个。”


    “这没问题啊。”皇上立即答应。


    只是忽然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洛王府的姐妹几个名字里有“凌”，其中一个干脆就是“凌霄”，皇上一怔，不知道该不该让她们上来。


    莲肆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臣只是不想听那三个字，她们几个若没人提起就让她们继续。不要为了臣一个人，扰了皇上的生辰。”


    皇上点点头，听了他的意见，叫唱名单的人省了唱名字。


    于是夏语冰注意到洛凌霄的时候，就只听到了一声“洛大王女上前――”。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便问身边双姝她是谁，两人也只回答得出个“洛大王女”。但他左右都不是东云人，谁也不知道那亭亭玉立的少女具体什么名字。


    于是洛凌霄还没拿出礼物的时候，夏语冰就忽然大声问道：“东云国的皇上，请问您面前这位女子姓甚名甚？”


    在南疆这样直来直去还无妨，但是在东云，夏语冰这样只会被视为无礼。


    于是比他懂得些东云人礼节的燕归来立马把他拖回座位，对瞠目结舌的皇上和众人、以及洛凌霄，赔礼道歉。


    莲肆深深看了一眼夏语冰，眼睛里闪着某些危险的光，但是当他看见洛凌霄眼里比他还盛的厌恶的时候，莲肆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对已经被燕归来强行扣在位置上的夏语冰道：“你说，东云国凤齐长公主的女儿，还能姓甚名甚？”


    凤齐长公主？难不成，她的确是叫那个名字？


    虽然政治头脑百炼成钢，但是语言弯子夏语冰显然是迟钝了些。他开始逐渐打消了对洛凌霄名字的怀疑，看着那个风姿卓越的少女的影子，笑的颇为冷森。


    洛凌霄才不管，她直接就把后背交给了可以直面夏语冰的莲肆。


    而且她身边还有个小小的、正在努力不哭的洛凌香要照顾，哪有心情管那个南疆蛮子。


    “乖，香儿跟着大姐姐就好了。”她趁着低头的时候，抓牢了洛凌香的手，然后安慰她道。


    洛凌香点点头，沉默。


    银装捧着金红色的礼盒跟在洛凌霄和洛凌香身后，剪烛、夜雨、黄梅、断魂四人跟在她身后。洛凌霄带头，五个人一同对皇上行了大礼。


    “凌……洛大王女，你今日给朕带了什么东西啊？”皇上笑着问道。“这旁边跟着的，又是谁？”


    “回皇上，臣女不才，带了一幅绣品呈给皇上。这边上的，是臣女的庶妹，也是臣女的女红夫子的女儿，以及这副绣品的共同完成者。”


    底下的洛凌凤三人有些愣了，洛凌霄倒是嘴上功夫够好，一个奴婢生的小庶女硬生生被她说成了是夫子的女儿。而洛凌淑更是嫉妒得发狂，自己逼着姨娘求来的进宫机会，让洛凌香一起沾了光不说；她还趁势有了机会站在御前崭露头角！这到底是什么道理，怎么什么人都比她洛凌淑好命！


    “哦？”皇上惊讶地看着那个小不丁点的丫头片子，虽然长得秀气可爱，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别说拿针了，在他的想法里，他的公主们连走路都不稳。


    不过这样一来，不论洛凌霄呈上来的这份绣品质量如何，那都能说得过去了。


    毕竟，有个小丫头的插手嘛！


    洛凌凤和洛敏也一瞬间领悟了这个道理，洛敏甚至啐了一句“利用小孩子，倒也是不要脸！”。她却没想过，盗窃别人的成果，何尝又是要脸面的？


    皇上让洛凌霄把东西拿出来看。


    洛凌霄笑着点头，然后打开盒子，让银装身后跟着的四人一同把盒中的绣品拿出来展开。


    那盒子不过是半尺见宽、一尺见长，厚度也不过半个手掌。但是随着四个丫鬟牵动、展开、牵动、展开，那绣品最后完全展开时，已经有四尺宽、八十多尺长，几乎有宴会现场空地的大半那么长！


    若是有现代人在此，必能看出，是一副刺绣版的《清明上河图》。


    那做底子的布料是让漱玉斋去寻来的，虽不及天水绸名贵难得，却是这世上能寻到的最符合洛凌霄条件的布料。软、韧、轻、薄、适合刺绣，但还不能如纱一般太透。


    洛凌霄最初是没打算要做这么大的一个篇章的，真正的初作，是现在在洛凌凤手里那幅《四国山河图》。但是当小小的、她也以为仅仅只是会绣点花的洛凌香在她面前第一次展现她的天才的时候，她就改变主意了。


    洛凌香虽然走不稳路、拿不稳笔，却是个碰了针线就完全不一样的天才！


    与之相比，被洛凌凤嫉妒的死去活来的洛凌霄，也不过占了勤学苦练再加有一点儿天分的条件。


    洛凌香会宋姨娘教过的所有针法，虽然并不是全部都精通，但有一种绣法，洛凌霄敢说，这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就是快绣。


    那是宋姨娘的独门绣技之一，讲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只用最简单的针法，舍弃一切可能拖时间的繁杂针法，把刺绣做的完美。


    洛凌霄以前训练之时学做假古董。万千名家字画任她描摹，她就把其中几副自己喜欢的，用尽法子训练得如火纯清。而其中她更是以《清明上河图》最是以假乱真，达到即使无样本也能批量造出完美假货的地步。


    当然，到了这绣花的花样子上，压根不需要她真的记那么多，这个时代，还没有《清明上河图》。


    真正开始绣的时候，洛凌霄把花样子画下来，然后统统架上绣架，紧接着就是她和洛凌香合作的活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拿了针线之后，在绣架上当真是飞针走线。按照剪烛的说法，就是“没有一处是看清楚小姐和四小姐的动作的”。但是洛凌霄在快绣上并非苦心造诣，于是比起那种天才儿童来说，简直是不够看，即使怎么赶，还是比洛凌香慢了一小截，也就导致了到最后，人家洛凌香都做好了自己的那部分和小狐狸玩耍了，她还在哀怨地绣着。


    不过好歹是熬了七天不怎么休息，熬出了一幅能让她把洛凌香的名字说出去的作品。


    庶女如何？不是三岁能墨五岁能文又如何？不是倾国倾城倾世貌是个小丫头又如何？


    她洛凌霄想要捧起来的人，自然会找得到自己的出路。


    当然，至于被洛凌凤她们拿走的《四国山河图》，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楚琰前世做的最大的蠢事，大概就是不该害死她，就算要害死她，也不能让过目不忘的她看他手上得到的异宝，《四国山河图》原图。


    回到宴会现场，可以看到，这里所有人都被这卷如此长的刺绣有些吓呆了，包括对洛凌霄怎么会把洛凌香带上去表示无法理解和不满的洛骞、林氏。


    皇上惊异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洛大王女，这东西，多少年而成？”


    他亲自走下了座位，看着画面里人头涌动、热闹非凡的画面，摸着的确是绣制的，而不是普通画上去的。这样一副绣品描绘的清平盛世，简直是好兆头！好兆头！


    “回皇上，绘制花样一日，刺绣七日。”洛凌霄诚实地回答。


    “不可能！”文皇后立马反驳道。她也被吓傻了，她现在在思考，如果当时她选择的是洛凌霄，今天这副惊喜的功劳是不是也有她一份。


    “回皇上，回娘娘，臣女不敢撒谎。这一副臣女和妹妹二人一人一半，在这七天之内赶制完的。”


    皇上且只相信是洛凌霄一人做的，却不相信洛凌香也有参与，便摇摇头，问洛骞道：“洛骞，朕问你，你家这小丫头可有参与？”

 066 赐封郡主2

    洛骞压根不在家，即使在家了他也不会知道洛凌香在做什么。他也是不相信洛凌香会刺绣的，以为是洛凌霄胡诌，连忙走出来对皇上跪下去道：“皇上，臣教女无法，让她们竟然生出如此主意，请皇上恕罪！”这就是默认洛凌霄和洛凌香说谎了。“孽女！还不快和皇上道歉！”


    洛凌凤方才还在努力压制妒意，强烈告诉自己真正的宝物在自己手上，这一会儿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洛凌霄冷冷看了一眼洛骞。这个人，当真是不配为父亲。没有哪个父亲会往女儿身上泼脏水！


    洛凌霄遂而勾了勾唇角，笑意有些泛冷。


    她牵着洛凌香，走到皇上面前跪下，背对着洛骞那张看了就令她恶心的脸，扬起最大的笑容，对皇上道：“臣女这刺绣是在闺房里，王爷他是肯定不清楚的。皇上，不若这样，臣女有个提议，您让臣女现场画出这幅画的一小段花样，然后给足针线，让舍妹现场刺绣。这样就算做是我们姐妹俩也和大家一样趁兴表演了。”


    “要多久？总不可能让大家全看你们两姐妹刺绣吧？”皇上皱了皱眉，仍有顾虑。


    “若是这么宽，画图一刻钟，刺绣两刻钟。”洛凌霄比了一个宽度。


    常人用普通方法，绣这么一块的图，少说得半天。一刻钟，实在不可能。


    洛凌霄要三刻钟，而按照洛凌香来，两刻钟都有多。


    皇上对于这个最终决定出来的提议还是挺有兴趣的，遂而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朕也想看看洛家的女儿们，到底是如何一个比一个有才华的。”


    “皇上，若是做到了，皇上奖赏她们点什么吧？”百无聊赖的莲肆忽然道，正当众人不解他怎么这么好心的时候，莲肆轻哂，继续道：“若是做不到，这两个小姑娘就送东厂去吧，臣的鱼儿太久没喂了。(.)”


    好恶毒！


    众人心里一致道。


    洛凌霄瞥了他一眼，略微不满。


    莲肆却只是耸耸肩膀喝起了小酒。


    皇上对莲肆百依百顺，稍一思索，便道：“好！莲卿如此说了，不若这样，若是这小姑娘做到了，那你们姐妹俩都加封郡主。你娘封号‘凤齐’，朕就赐你‘鸾和’，这小姑娘，若真如此有天赋，就赐封‘锦宜’；但若是没做到，就依照莲卿所说，送你俩到东厂去。洛大王女，你可敢赌一把？”


    鸾和？倒正好是她前世的封号，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什么？


    洛凌霄点点头，一派从容。


    于是笔墨、绣架、布料、针线很快就被呈上来。


    听说过东厂狠毒的人们，都为姐妹俩捏了一把汗。只有一边的洛凌凤三人巴不得她们死，再加上一个对洛凌霄的看不顺眼的纳兰樱。


    洛凌香害怕地哆嗦，她使劲往洛凌霄身边躲，怎么说都不肯让宫人把她带到绣架那边去。


    皇上看着这姐妹俩中小的，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残忍了点，这明摆着她就是不会。就在他正想问问莲肆能不能放过她们一马的时候，忽然，洛凌霄不耐地把所有围上来的宫人全部赶开，然后一把抱起洛凌香走到画桌边上，左手拿起毛笔，蘸墨，然后一气呵成。


    画完只用了半刻钟。


    紧接着，丫鬟们上前，熟稔地把绣架准备妥当，洛凌霄把洛凌香带到绣架边上，笑着鼓励她道：“香儿，皇舅舅和大姐姐现在想看香儿绣花了，香儿绣给皇舅舅和大姐姐看好不好？”


    “皇……舅舅？”洛凌香疑惑问道。


    “对啊，就是那个穿黄色衣服的，所以叫‘皇舅舅’。[]”洛凌霄悄悄附在她耳边笑道。


    小孩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黄’舅舅要看香儿绣花啊！”


    她的紧张感顿时消除了一大半。


    “大姐姐也要看！但是绣好了，香儿可不可以自己拿去给皇舅舅？”


    “自己去？”洛凌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迟疑地看着那个严肃的男人，有些不太敢，遂而摇了摇头，“香儿不敢。”


    “可是如果姨娘会高兴呢？”洛凌霄觉得她简直是诱拐孩子的罪犯了。虽然知道这么和她说并不是太对，但是要洛凌香改掉这种怯懦的性子，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姨娘会高兴吗？”洛凌香眼前一亮，得到洛凌霄肯定的点头之后，她咬咬小白牙，狠狠点点头，“香儿去给‘黄’舅舅！”


    然后她欢快地从洛凌霄手里接过已经匹好、配好颜色的针线，跑到绣架旁边，想看见玩具一般，周身怯懦的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之间她围着绣架打转，这里一针、那里一针，虽然看着像是一回事，但是席间那些自认为擅长女红的少女夫人们则不以为然，觉得她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只是当年京城最好的宋绣娘，手中快绣本来就没有章法，一切只靠纯然的感觉判断从哪下手，会达到快绣的目的。


    随着洛凌香熟悉了这套绣架，她的手速也逐渐快了起来，几乎达到了起针就落、落针就扎的地步，而且她两只手配合得极好，小脸上极其专注的神情也让人们的呼吸跟着专注起来。


    “大姐姐，好了！”洛凌香忽然把针往绣面上一个点扎去，然后往洛凌霄跟前扑。


    丫鬟们上前去收针线、拆绣架。


    观众们被她这声清脆的撒娇声给唤回来了现实，下意识地都看向了那滴漏壶。


    时间还有很多。


    “啪！啪！啪！”不知道谁先起头鼓了掌，紧接着所有如梦初醒的人们都跟随着鼓掌。


    方才那近乎是神技一般的展示，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那不完整的一小幅刺绣，被从绣架上取下来后，由洛凌霄递给了洛凌香。


    洛凌香步子还是有点儿颤，但是想到姨娘会高兴，她就觉得小胳膊小腿儿特别有力气，再害怕也不算事。


    自从听了大姐姐的话……姨娘的笑容都多了……


    “‘黄’舅舅，送给你！”洛凌香迈着小短腿跑到皇上身边，把那幅刺绣往他怀里塞。


    旁边的太监正欲喝骂“大胆”，却被皇上和莲肆同时拦下。


    莲肆只是似乎无意地赞叹了一句“好俊的孩子”，竟然引得皇上深有同感。


    皇上宣布道：“朕一诺既出、驷马难追。朕封洛大王女为鸾和郡主，洛……对了，你是几小姐？”


    洛凌香能把东西送到已经算是尽力克服了，洛凌霄也深知这一点，遂而借着谢恩往前迈了几步，把洛凌香揽过来，道：“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香儿是排行第四。”


    “哦好，朕封洛四小姐为锦绣郡主。”皇上笑着道，然后问莲肆道：“莲卿，你觉得朕赏赐得如何？”


    莲肆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回归了沉默。


    洛凌霄和洛凌香谢了恩之后，就一齐下去了。临走之前，她把手负在背后，比了个剪刀手。这个手势，不是给小狐狸的，她倒是教过大狐狸，不知道此君可能看懂？


    洛凌凤那三位坐在那，已经是三张铁青、扭曲的脸了。洛凌凤就算是敲破头都没想到，洛凌霄用了一副替补的绣品，都为自己和那个小庶女得了两个郡主位置，到底是东云的郡主位置太不值钱了，还是她有什么妖法！


    她深吸几口大气，然后捏紧双手。


    好，小小一个郡主有什么了不起！她要做就做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洛敏生的是和洛凌凤一样的心思，只是把太子妃换成了二皇子妃；至于洛凌淑，她现在只想着自己算是全王府地位最低的人了，两个儿子无论嫡庶，一出生就已经注定比她金贵；两个嫡女也不需要说；原本以为还有个比她凄惨的、跟着尼姑娘吃斋念佛的小丫头，现在一蹦成了郡主。哈哈哈！真是好笑！


    今天这一切都是噩梦！她一定会醒来的！醒来之后她不会求姨娘让她进宫，让那个死丫头也进不了宫，她们是一样惨的！


    “洛二王女上前――”


    这一次，轮到洛凌凤了。


    人们都纷纷猜测这对双胞胎姐妹里，姐姐已经有这么出彩的作品了，还给出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洛四小姐――不，现在叫锦绣郡主了，那妹妹又该给出怎么样一份答卷，才不会让大家失望呢？


    只是这猜测的人当中已经缺了洛凌凤的父亲和奶奶――他们俩连同男宾处为洛凌霄暗暗捏了冷汗的洛凌墨一道，都被周围的人缠着道贺。


    洛凌凤上去的时候，洛敏也跟着去了。本来洛凌凤是想抛下她一人独享殊荣的，但是她又怕洛敏这爆炭脾气，到时候直接就把她是偷了洛凌凤的作品的事情给说出去了，于是便只能带着她。洛凌淑本来也装可怜，想要凑着上前分一杯羹，却被洛敏直接一把推开，挑着眉蹲下去到她耳边道：“小庶女，你以为那个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也能行吗？还是找个水坑照照自己，也就是野鸡一只！”


    洛凌淑气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看着上头走的分外自信的两个人，在心底不断诅咒她们。

 067 弥天大祸

    “洛二王女，你说你也是刺绣，怎么没和你姐姐一道给朕送礼？”皇上听洛凌凤说也是刺绣，心下便各种疑惑。


    “回皇上，臣女和敏儿妹妹有想到一块儿去的主意，而姐姐那时候已经开始绣制她的东西了。遂而臣女不好打扰。”洛凌凤恭恭敬敬地答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是她不想和洛凌霄合作，而是洛凌霄一早就把她给抛下了，想要自己占一份功劳。


    “臣女才疏技拙，拖累了二堂姐，还请皇上莫要嫌弃。”洛敏再次发挥了她自以为是的妩媚姿态，却被洛凌凤看见了，狠狠瞪了一眼。


    我们是来献礼，不是来献媚！


    洛凌凤被她那副情况模样气的狠，当真是不知轻重的人，早知道她死也不会让她上来了！


    皇上没注意，只是挥挥手，让她们打开来看看。


    洛凌凤得意地一招手，她身后的丫鬟就将那个绿色的盒子打开。


    她顺势还转过去看了一眼洛凌霄，满意地收到洛凌霄吃惊的眼神。


    只是她看不到她转过身之后的事，不然她就会发现洛凌霄眼里的吃惊只是为了应对她一会儿的，只是瞬息就消失。


    “皇上，臣女和敏儿妹妹合作完成的，是一副双面绣，虽然没有姐姐的卷轴精彩，但是臣女也是煞费苦心。”洛凌凤明谦暗褒先自吹自擂了一番。“臣女亦不如田妃娘娘那般有七巧玲珑心，只是疏浅才艺。”


    看到皇上已经有不耐烦的样子了，洛凌凤才急急给身后丫鬟使颜色，让她们把绣品展开。


    不过银川有些紧张，把绣品拿反了，面对着皇上的那面，却是佛像。


    洛凌凤噎了一下，所幸她一句“这是我们呈给皇上的《四国山河图》”还没说出口，她脸色不是很好，赶紧说话圆过去自己一瞬间的沉默：“这是刺绣的正面，是一副佛祖说法图。[.超多好看小说]凤儿在佛祖面前诚心吃斋念佛、净身沐浴之后，才敢下针，只为了我佛能佑皇上，安平康健，诸事顺利。”她一紧张，说出来的话却像是自顾自的佛前祈祷，让人不由得蹙眉。


    众人大失所望，无论是洛凌凤的绣品也好，还是她说话的方式也好。没有一样能和她的姐姐想比。也想不出这样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居然会是同一个娘生的？


    楚珮在那感慨洛凌凤无论什么方面都及不上她姐姐，楚珜在席上听见，微微皱眉，为洛凌凤辩驳道：“三皇弟，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据本宫所知，洛二王女是一个很有自己见解、也很聪明的女孩子。”


    楚珮挑了挑眉，只道：“太子皇兄，说实话，我是真没看出来。”他指着洛凌凤的衣饰打扮，再让楚珜看洛凌霄：“这个年纪的女子最注重平时的穿衣打扮，所以女子几乎把她们自己的审美情趣都放在了平时的打扮里了。你看看那洛大王女穿的，浓淡相宜、不太招摇也不晦暗无光；反之，那个叫什么敏的还有洛二王女，打扮中可窥是完全不懂审美的人。”


    “一件衣服做的什么数！”楚珜对楚珮的言论丝毫都不赞同，“娶妻取贤，以聪慧、贤德为己所长，才是正确的。只懂得打扮争艳，而不计较内涵的女子，就算再美，也不过就是个花瓶罢了。”


    楚珮和这种迂腐的脑袋争论不清楚，他干脆就闭了嘴。反正少一个人和他争也是好的，若是娶到洛凌霄那种如花美眷，倒也是件美差。


    楚琰一个人在那喝酒，自从宋皇后被关起来之后，他已经很少和其他兄弟说话了。前段时间从他的端和宫附近的水塘里被捞起来了紫绒的尸体，有人来尸检，那个虽然不甚得他心的宫女死前还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太监侮辱了一番，大概是反抗了，被砸破了脑袋，扔到了水塘里淹死的。[.超多好看小说]


    他不就是母族遭了这点小难吗？这个皇宫里的人却当真把他完全当透明，想怎么欺辱他的人都行了！


    现在母后回到她原本的位置上了，那些小人们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地把他好好捧起来？


    踩低走高、风吹两边倒！这就是皇宫里芸芸众人的丑恶面貌呵！


    只有她……


    楚琰目光柔和地看了一眼那个面色淡然的少女。


    纯姑姑当真是生了一个绝好的女儿。她怎么能这么美好？貌若云霞天仙、气质空谷幽兰，性子坚贞纯善、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无论他是如何，她都总能用最一种平和温柔的态度来对待他，完全没有一般贵族嫡女快傲上天的臭脾气和软弱。上一回端午她身子还不大好，不能表演，他见不着；这一回她却偕同她的庶妹让所有人见识到了她的才气巧手。而且，她大度能容，和庶妹相处得如此好，还为她在御前出头，为自己和庶妹都赢得了郡主的封赐。


    这样的淑女，才是他楚琰想要的女人！


    这一回的上下坡，让楚琰心里有什么黑色的东西溢了出来。他看着皇上身上的金色龙袍，那将是他的东西！他不会再给任何人踩着他的机会。一旦达成目的，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心尖盛开的白莲花，以铺红百城的大礼迎娶为皇后，让她做全世界最高贵的女人！


    楚琰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而洛凌凤这，气氛开始有些尴尬了。


    她本来还想着继续吊吊胃口，让大家都好奇够了之后再展示第二面。


    但是皇上很明显就是不感兴趣的样子，所以打了个哈欠之后，就敷衍地道：“朕看过了，洛二王女也是有心了，来人，赐洛二王女黄金百两。”


    洛凌凤哪里会甘心？她听到了底下人都在窃窃私语，连忙道：“皇上，等等，臣女其实还绣了另一面。”


    “另一面？”看了一面就已经没什么惊喜了，另一面还能有什么看头？但到底是在那么多人面前，也不好让她这么没面子，皇上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行，那你说说吧。”


    洛敏想抢风头，就一把从银装手里拿过绣品，然后转了个面，转到了《四国山河图》那一面，笑道：“皇上，这是我和二堂姐殚心竭力为您绣制的《四国山河图》，请皇上过目！”


    此言一出，全场忽然莫名安静下来了。


    洛敏还以为是人们都是因为被“她们的”巧思奇想给吓住了才有此表现，她异常骄傲地挺了挺胸脯，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般。


    洛凌凤比她稍微敏感点，总觉得现场气氛很诡异，而且她看皇上一瞬间冷然的表情，并不像是因为高兴而应该有的。


    她浑身颤了一颤，有种莫名的不安。


    皇上当然不会高兴！


    《四国山河图》！


    他看那图就知道里头应当是四国之内重要军事点的分布图，甚至有不少都是皇家秘密的长期据点。这东西存在于所有人的流传里，说是有人殚尽一辈子去做出了这么一份东西。只是现在四国都没什么打仗的意图，也因为十几年前终于在重重战火里落定了和平条约，而得到了暂时的安宁。别说他对挑起战争没兴趣，他就算想要这所谓的《四国山河图》，也不会挑一个四国人都在的时候，告诉全天下他得到了。


    因为那样一来，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其他人他东云有不安的心思，东云就会被其他三国瞬间当作敌对的对向，一国仇视已经算是危险，若是三国同时因为怕他东云手里拥有这么重要的资料，而起了杀意，那东云就将成为当年因为一颗“入骨相思”而灭的国家的继承人！


    这个洛凌凤，简直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混账东西！


    皇上偷偷砍了一眼各国来的人：纳兰梣面色淡淡地喝着酒，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但他身边的纳兰樱用一种极其危险嗜血的目光在打量着洛凌凤；夏语冰没说话，只是脸色有点儿黑；而澹台礼则是一改方才的淡然温柔，似笑非笑，眼睛里是他熟悉的那种上位者睥睨众生、而众生皆是蝼蚁的感觉！


    皇上内心有些不爽，虽说北冥是四国之中超乎寻常强大的国家，但是澹台礼那态度还是让他有种被蔑视了的感觉。


    只是这三国人的态度，也清楚地说明了，对于这份《四国山河图》，他们，极其介意！


    洛凌凤，你这是找死！


    那么久，上位者们都不说话，下头的人就算有说话的，也逐渐被气氛感染、变得安静下来了。


    洛凌凤在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里，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洛二王女，你是怎么绣出这图的？”皇上忽然开口，让洛凌凤一惊，倒也让她没方才那么不安了。


    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大家其实都是被这图震惊到了而已？


    她娴静一笑，对皇上福了一福，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道：“回皇上，臣女自由酷爱读书，曾经在一孤本上见过此图，因为深感兴趣，便将图给记了下来。也是正巧，后来此书遗失再难寻回，臣女就想和敏儿妹妹一同，将这图绣制出来，献给皇上。刺绣与书籍不同，浸水不会掉色、年久尚能还原，也希望皇上能喜欢。”


    喜欢，他自然是喜欢！但是这种状况下，他想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题外话－－－－－－


    明天回来，因为赶动车比较晚到，所以又得十一点多才发布了，请大家莫要介意~

 068 点名

    他看那图就知道里头应当是四国之内重要军事点的分布图，甚至有不少都是皇家秘密的长期据点。这东西存在于所有人的流传里，说是有人殚尽一辈子去做出了这么一份东西。只是现在四国都没什么打仗的意图，也因为十几年前终于在重重战火里落定了和平条约，而得到了暂时的安宁。别说他对挑起战争没兴趣，他就算想要这所谓的《四国山河图》，也不会挑一个四国人都在的时候，告诉全天下他得到了。


    因为那样一来，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其他人他东云有不安的心思，东云就会被其他三国瞬间当作敌对的对向，一国仇视已经算是危险，若是三国同时因为怕他东云手里拥有这么重要的资料，而起了杀意，那东云就将成为当年因为一颗“入骨相思”而灭的国家的继承人！


    这个洛凌凤，简直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混账东西！


    皇上偷偷砍了一眼各国来的人：纳兰梣面色淡淡地喝着酒，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但他身边的纳兰樱用一种极其危险嗜血的目光在打量着洛凌凤；夏语冰没说话，只是脸色有点儿黑；而澹台礼则是一改方才的淡然温柔，似笑非笑，眼睛里是他熟悉的那种上位者睥睨众生、而众生皆是蝼蚁的感觉！


    皇上内心有些不爽，虽说北冥是四国之中超乎寻常强大的国家，但是澹台礼那态度还是让他有种被蔑视了的感觉。


    只是这三国人的态度，也清楚地说明了，对于这份《四国山河图》，他们，极其介意！


    洛凌凤，你这是找死！


    那么久，上位者们都不说话，下头的人就算有说话的，也逐渐被气氛感染、变得安静下来了。


    洛凌凤在这种异乎寻常的安静里，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洛二王女，你是怎么绣出这图的？”皇上忽然开口，让洛凌凤一惊，倒也让她没方才那么不安了。


    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大家其实都是被这图震惊到了而已？


    她娴静一笑，对皇上福了一福，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道：“回皇上，臣女自由酷爱读书，曾经在一孤本上见过此图，因为深感兴趣，便将图给记了下来。也是正巧，后来此书遗失再难寻回，臣女就想和敏儿妹妹一同，将这图绣制出来，献给皇上。刺绣与书籍不同，浸水不会掉色、年久尚能还原，也希望皇上能喜欢。”


    喜欢，他自然是喜欢！但是这种状况下，他想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洛凌凤和洛敏两人相互补充着把一段话说完，也大概是有皇上至始至终没有打断的原因在内，她们打心眼里就没有感觉到任何危机，全以为一切事情都如同她们想象中在进行。


    只是说完了之后，皇上仍然没有任何回应。这让洛凌凤被憧憬迟钝了的感官终于开始有了那么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她疑惑地往上看，却只看见皇上一脸面无表情。


    这样的神色，是喜，是怒？


    几个月前因为一块白玉佩饰而被打了一顿的痛感，忽然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洛凌凤有些茫然失措，但是她咬咬牙，还是决心等下去。毕竟眼下的情况，她的确也是做不了什么的。唯有沉住气来等，才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朕知道了。洛二王女，你们二人先行下去吧。”


    皇上忽然摆摆手，什么赏赐也没有提到，就要洛凌凤二人下去。


    洛敏不敢置信，她抬起头，急忙道：“皇上，那……”


    她接下去本来还想讨封赏，但是一边的洛凌凤忽然福身道：“是，臣女遵命。”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并且一把攥住她的手，姐妹亲昵的样子拉着她一道要下去。


    看来，洛凌凤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


    只是，皇上也没有。


    所以，真的还来得及吗？


    洛凌霄抬起一只手，轻轻动了动，让黄梅为她斟满甜酿，端到嘴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杯底，一口饮尽。


    洛凌凤和洛敏回到座位上之后，洛敏恼火地一把甩开洛凌凤，然后一屁股坐下去再不看她。


    洛凌凤也懒得和这个蠢货再多说什么，她现在一方面在思考皇上那副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另一反面她还在想这么早下来，洛凌霄那又该如何应对？


    洛凌霄刚刚被封了一个郡主，这节骨眼上她却没能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样一来，当初构想的起码的势均力敌都是做不到了。她心里何止是怨恨？洛凌霄总是这么好运，上天却不想想，到底什么才是公平。若是此时洛凌霄来找她的麻烦，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说这副《四国山河图》是她所绣的，她又该怎么办？众人定是会相信她这个新晋郡主的！


    只是她正在忐忑的时候，洛凌霄却安静地自顾自斟饮着，才没有任何想法要理她。毕竟，这可是她“自愿”送给洛凌凤这个“好妹妹”的礼物，怎么可能会再收回来呢？


    洛骞作为在朝廷里摸爬滚打近二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连皇上现在的心思半分都揣测不出来？洛凌凤甫一拿出那《四国山河图》的时候，他也因为被之前洛王府出了两个御笔亲封的郡主的大喜冲昏了脑子，稍稍震惊窃喜了一下，但是当他看见皇上和其他几国使者的脸色的时候，他脑门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洛凌凤这将要引来的不是福，怕是莫大的祸事啊！


    洛骞急得冷汗涟涟，但是他也没有其他能商量的人：自己的娘亲当真是靠不上，若是她知道了这些东西，不吓得立马晕过去就不错了；自己几个兄弟倒也是来了的，但是没一个是能有有建设性意见的人；至于女孩儿们，洛凌淑和洛凌香这两个小的暂且忽略；洛凌霄现在看上去倒是个有心的，但是这心和他、和洛王府是不是同一条心就不一定了；洛凌凤和洛敏是闯祸的，怕是她们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闯了什么弥天大祸，更是不可能依赖了。


    若是皇上将这件事归到了他洛王府头上，那该怎么办！


    洛骞陷入了冥思苦想，思考着该怎么把他这个蠢女儿闯的祸完全和洛王府摘干净。


    献礼早已结束，宴会是正式开始了。只是丝竹响动、舞步曼妙，过去了大半场，却没有任何新意，很快大家便吃喝得有些乏了，只是因为是皇上的生辰宴，没有一个人表现得太明显，以自讨没趣。


    当然，纳兰樱这位在西衡都自我主义到出名的小王爷，是完全不会顾忌这些的。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干脆就对着皇上不悦道：“东云的皇上，我和皇兄不顾万里之遥，特地来赴宴，可没想到东云皇上您倒是半分面子都不给，就安排了这些个节目来敷衍我们！”


    “小王爷莫要误会，朕，何曾有敷衍之意？”皇上也是蹙了蹙眉，对纳兰樱出言不逊感有怒气。


    “就这些，随便找了个乐团、舞队就上来，也能算是节目？”纳兰樱略带讥讽道。“若不是东云皇上你敷衍我们，那——难不成是东云这么大的地方，连个会唱曲儿、弹琴、跳舞的人都没有？那东云，倒真是出乎本王的预料……”


    “阿樱，住嘴。”纳兰梣放下筷子，淡淡开口。


    话都说完了才阻止，明眼人都能看出，纳兰梣并非是真心要阻止纳兰樱，不过是要为他找个台阶下，不让人有机会怪他这个皇弟。不过西衡皇上对小王爷纳兰樱倒是当真如同传说中的那样，护短得很。


    皇上的脸色青红不定，羞恼之下，他只得找了个借口说道：“那也倒并非如此，只是我东云向来推崇富于民而简于帝王，朕的万事都是按照最简单去安排的。倒没想到小王爷会不满意。若是如此，那朕再重新安排便是，小王爷还务必要尽欢，尽欢！”


    他笑的已经有些僵硬了，一挥手，下面的人便赶紧去准备去了。


    新的节目重新被换上了，倒的确比之前的精彩，但是纳兰樱仍然不满意，连连奚落了两三次节目的问题，从服装打扮、到长相样貌，以及表演水平，都被他挑剔了个遍。


    皇上最后也是真的恼火了，直接很不客气地问道：“东云并不专长于娱乐之道，若是小王爷觉得我东云诸事不好，那不若小王爷让西衡的人来表演一番，让朕也开开眼界？西衡皇上，你说是吧？”


    纳兰梣不置可否，纳兰樱却看他找茬找上了自家皇兄，立刻晴转阴，冷冷笑道：“东云皇上，本王来东云可是赴宴，可也没料到会遭遇这样的情况，哪里会带歌舞队？”


    “那小王爷打算如何？”皇上也是被这个魔王整的没办法了，又不可能真的以一国之主的身份去和一个别国王爷吵，只能干脆让他自己去拿主意。


    纳兰樱转了一圈眼珠子，忽然看向了洛凌霄，道：“我们这次随行而来的，还有我西衡的无双长公主、也就是本王的阿姊，若是西衡愿意让长公主来表演一场，那是不是东云也能派出一个人来，和我们的无双长公主切磋切磋？”


    皇上环顾全场，皱了皱眉：“那依照小王爷的意思，你想点谁？”

 069

    就在这时候，在纳兰樱附近站起来一位身姿窈窕的二八少女，大概就是纳兰樱所说的那个无双长公主。只见她一张俏脸如桃花含春，肤若凝脂、星眸点水、樱唇带露，顺着修长的颈子往下看，是被一袭绾色罗衣包裹住的汹涌波涛和窄瘦腰身。这副样貌身量，天生就是配“绝色尤物”这四个字的，只要是个男人，便难以管住自己的目光，的确是不负“无双”这个名字。


    人群渐渐有些哄闹了。无双长公主，西衡有名的公主，深得西衡先皇的宠爱，是一朵名副其实的帝国娇花。东云先出了个名闻天下的美人凤齐长公主，无双长公主据说就是在与凤齐长公主的比较中被教养长大的。她不仅貌似天人，更兼有四溢的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因为人无傲气，十分亲和，在人民之中也有相当高的人气。


    “无双见过东云皇上。”无双长公主走到了大殿正中，对着皇上盈盈一礼，笑的花枝轻摆，即使是见多了美人的皇上也不禁一阵心驰荡漾。


    她站定了身子之后，往洛凌霄看去，先是微微瞪圆了一双美眸，紧接着平复了表情后，向她笑着点点头。


    洛凌霄礼貌地还以一笑。


    “皇上，既然小王爷点名了臣女，那若是皇上愿意委此重任于臣女，臣女愿一试。”洛凌霄站起来，走到场中央去，拜道。


    皇上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莲肆淡淡瞥了一眼洛凌霄，黑眸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皇上宣布让两人都下去做准备再上来。洛凌霄点了点头，正准备和无双长公主一道下去，纳兰樱顺势暗中对她抛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敢惹他纳兰樱，就算是东云的公主，他都不会让她太好过！


    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位阿姊，才是唯一能够动他逆鳞的女人，其他人，统统都死了都无所谓！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纳兰梣在一边淡淡出声：“阿樱，那位鸾和郡主怕是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好招惹。”


    纳兰樱脸色一凝，随即不郁道：“她就是个深闺千金，有什么不好招惹的？皇兄不用顾虑太多，难不成她还会把我吃了？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到时候等到我找到阿姊，我就让阿姊来收拾她！”


    “你还没有放弃找‘她’啊？”纳兰梣摇了摇杯中的酒，“说不定，人家早就忘记你了。”


    “不可能！”纳兰樱狠狠拍了下桌子，瞪大了眼睛。说完了他才回过神来，面前是自己的兄长，遂而低了声音道：“对不起，皇兄，只是我相信，阿姊绝对不会忘记我。她说过的……”


    “那你打算如何寻她？”纳兰梣微微叹气。


    “……”纳兰樱不说话了，半晌，才闷声道：“我把追云海月送给了阿姊，只要找到了追云海月，那就能找到阿姊。”声音里，却带着完全的不自信。


    他当然不是傻子，一把琴，谁会随身携带？他能呆在东云的时间也不过顶多就是这近半个月，半个月，他也不可能把整个东云所有人家里的琴一把一把翻出来找。况且，那是阿姊，是身份必须保密的阿姊，她又怎么可能会让人寻到她的半丝踪迹？


    不然，这几年来，他早就找到了她。


    “行了。”纳兰梣看着自己的幺弟失落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道：“朕最多容许你留在东云两个月，若是两个月你没找到人，你就必须回来。我会让墨九在你身边保护你，但是，一切的前提就是，你不可以肆意妄为，但凡惹了任何麻烦，你就给朕马上打道回府，一辈子都不许再踏进东云一步！”


    纳兰樱抬头，讶异地看着给了宽限的皇兄。他激动得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欢喜了，最后只能轻声说一句：“多谢皇兄。”


    “嗯。”纳兰梣拍拍他的肩膀，然后道：“待会儿无论那位鸾和郡主和无双的比试结果如何，你都不准再生是非了，这里毕竟是东云，给主人家留点面子。”


    纳兰樱挑剔了这么一大堆，说的口水都干了，就是想给那个鸾和郡主颜色看看，现在眼看就能让她在大庭广众颜面尽失了，皇兄却要阻止自己。他皱皱眉，对这个条件还是有些不想接受，但是看着纳兰梣带了些许威胁的眼神，他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纳兰梣看他答应，心底微微叹气，往莲肆的方向看了看，看他并没有如刚才一般往这发出什么危险的信号了，这才舒了一口气。哪里是他忽然变好心了，纳兰樱要整治谁，他这个做兄长的从来也只是尽可能顺着护着。只是这鸾和郡主一答应比试，莲肆看纳兰樱的眼神就实在太过不善，由不得他不猜测几分，所幸他也是猜对了，不然，这传闻里的活阎王，还不知道会不会放纳兰樱平安回西衡呢。


    在东云，皇帝算得了什么？在他看来，最危险的人物，也只有这个美人宦官了。


    洛凌霄和无双长公主被带到了一处换衣裳。


    走在路上，无双长公主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打量了一番洛凌霄，然后道：“你就是凤齐长公主的女儿？”


    洛凌霄点点头，道：“是。”


    无双长公主轻轻一笑，忽然拉住洛凌霄的双手，道：“百闻不如一见。你大概也是知道的，本公主自幼就被与东云的凤齐长公主做对比。我倒是自觉算是女子中出挑的，只是有见过凤齐长公主的人，还是说我不若凤齐长公主。本来我还是不服气的，今日一见，当真是如此。你和我在画上看见的凤齐长公主长得一模一样，虽然年岁还不足，但是已经是如此模样，以后到了我现在的岁数，我怕是远远不及你一二分。”


    洛凌霄只是谦逊道：“是无双长公主过誉了。”


    无双长公主这么夸赞她，倒是让她有些疑惑和防备。


    若是她当真是如此真性情直率的人也就罢了，但若她是个口蜜腹剑的人，那她免不得又得头疼一番。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们西衡没有你们东云这么多讲究，我虽然是长公主，但也是西衡唯一的公主，从小父皇和皇兄都把我当作男孩儿养。”大概是误会了洛凌霄的态度，无双长公主浅笑着解释道，“我那小弟最是顽皮，我也听说了是他先招惹你的，却还折腾出这些幺蛾子。但是我若是不依着他，怕是回西衡他得和我好好闹一番了。所以我才站出来要和你切磋。不过可说好了，切磋是切磋，我可是想和你交个朋友的，你若是因为这切磋对我有什么意见，那我现在就可以去回了你们的皇帝，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比了。”


    洛凌霄讶异地看着无双长公主在那巴拉巴拉地不停说，方才是当真没看出来，她是个这么外向的人。


    听她说完这段话，洛凌霄也笑了，摇头道：“那是不用的，只是我除了会弹点儿琴，倒当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小王爷也是难为我了。”


    “那臭小子，等我回去帮你收拾他！”看洛凌霄没否定，无双长公主便认为她是默认了自己要和她做朋友的请求，喜的忙帮着一块儿讨伐纳兰樱的不是，“你弹琴，我就跳舞，我们一块儿，大家是一起听着看着，也没个高下之分的，到时候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就算是你们东云的皇上，都不可能做任何评判。”无双长公主一拍手，笑道。


    “长公主，郡主，快些去换衣裳吧，宴上在催了。”有小宫女跑过来，看见她们俩还在聊天，连忙催到。


    无双长公主立马对洛凌霄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换衣裳了，待会儿见！”


    洛凌霄点点头。


    洛凌霄刚进安排给她的那间屋子，就有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敲了敲门，然后对她道：“郡主，奴才奉了千岁爷之命，来给您送衣裳的。”


    洛凌霄看他，是莲肆身边的人，遂而点点头，收下了衣裳。


    她展开衣裳，莲肆的审美倒是千篇一律到可怕，主要的料子仍然是洁白的天水绸，他当真是没什么新意。


    不过洛凌霄大概早就被莲肆宠到忘记了，当初她看卫弗用天水绸做鞋面，都觉得是种极端的奢侈，更何况莲肆这不要钱一般把天水绸给她做从里到外的簇新衣裳？


    这套裙子，用了天水绸做底，在衣襟、袖口和裙摆上缂上了淡红的凌霄花，点缀了大颗的圆润珍珠，配了一条佛青色的披帛。丫鬟们帮洛凌霄换上之后，又有小太监来，送了一匣子点翠的首饰。


    换上新衣、重新梳了一个发髻，银装也将琴取来了。


    到外头的时候，正巧无双长公主也打扮完毕，和她打了个照面。


    无双长公主将方才的绾色衣裙换下，换了一袭更加浓艳的海棠红舞裙，大概是西衡的款式，加重了一些彩色宝石的运用，对比东云盛行的清淡审美，显得分外妖娆。只是无双长公主穿上它，却是点到好处，与其说是人要金装，不若说是衣裳衬得人比花娇。

 070 合作与比试

    现在无双长公主都承认了洛凌霄的琴艺超绝，他倒想看看，这位对他出言不逊的小王爷到底该如何收场。


    “不知道小王爷觉得如何？”皇上还是没有忘记闹出这场比试的始作俑者是谁的，他看向纳兰樱，问道。


    “多谢东云皇上夸奖。”无双长公主礼貌地行礼致谢道。


    皇上方才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竟然泪流满面，这会儿被无双长公主一打断，立马清醒过来。他听着无双长公主的誉美之词，满意地看着洛凌霄点点头，笑道：“鸾和的琴音得了无双长公主的肯定，朕也觉得她是好的；而无双长公主的舞姿也令朕惊为天人，果真不同凡响。”


    “对，是合作。”无双长公主忽然牵起了洛凌霄的手，走到了还没有缓过神的皇上面前，微微俯身道：“东云的皇上，无双和鸾和的合作已经结束，无双心悦诚服，东云果然是泱泱大国，人才济济，而鸾和更是其中翘楚。”


    “只是此次并非切磋，而是我二人的合作。”洛凌霄没有虚伪地否认无双长公主的赞美，对于诚实，只有用诚实去回应，这才是最高的礼仪。


    无双长公主看着这一片场景，走到了洛凌霄面前，诚恳地笑道：“若这是切磋，那就是鸾和郡主你赢了。”


    就是这样的曲子做了终结，待洛凌霄的最后一音和无双长公主的最后一个步子停下，全场竟然悄然无声，每个人都闭着眼，一脸怀念，似乎沉浸在了某些记忆里，完全无法出来。


    《追云海月》全曲如同皎皎月光一般温柔到令人陶醉，琴声拂动，只让人感觉面前是神是佛，是光是亮，心境一下空明地被涤荡了一番，那些愁绪的往事仿佛云烟一般飘散，只留下更加快乐和令人怀念的瞬间。


    只是这么多年，始终未见他来，当然，她的记忆混沌成了这般模样，大概那孩子来了，她也是不认得的。


    她只记得自己也是不舍的，便用这架琴的名字，自己谱了一支曲子，只念着要等那孩子再回来的时候，弹奏给他听。


    但是这段记忆里，还掺杂了一个小男孩，是其中一位西席的弟子，只记得略年幼于她，样貌也是一样的不分明。待西席们要离去的时候，那小男孩将这架琴交给她，除此之外，便没再说什么就离去了。


    她能记得的只剩下所学的知识，至于西席们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以及其他信息，都一概不得知。


    现在想起来，那几位西席，应当并非常人，只是当真要往细节想，那段记忆，却仿佛被人刻意封上了一般，变得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她所会的一切，都是这几位西席所教授。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包括那常人都不用学习的奇门遁甲、五行八卦。


    她恍惚记得，自己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年，洛骞忽然带了几个人来，说是她的西席。


    这名字，也是这架琴的名字。


    最后，洛凌霄用了自己谱的一支《追云海月》结束。


    忽的，那舞姿和琴音又变了，春风忽止，冰崖崩破，一悬瀑布如银丝劈山，将云中高山分成两半，汹涌而来。冰凉的水珠和山中清新的空气拂面而来，是高山？亦或是流水？或者是高山相携流水，姿态隽永到让人不敢再多靠近一步沾染天华？


    洛凌霄有默契地点头，指尖不过一顺，就将曲子平整地过渡到了一曲《阳春》，无双长公主的四肢摆动，仿若是和风涤荡、暖意甚然。众人方从铁骑铮铮、侠肝义胆的紧张中走出，便进入了一场春暖花开之中，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被涤荡得舒服。


    忽然，无双长公主的舞蹈又一变，那飞身旋舞的人对着洛凌霄莞尔一笑，气势逐渐弱了，变得无比柔和。


    碎玉倾杯、灯盏衰落，聂政为好友刺死侠累，而己身死，义薄云天。


    《广陵散》里，士为知己者死。只是她洛凌霄当年未曾找到知己，便将虎狼误做知己。如今她不需要这些了，她也能弹奏好这支名传天下的《广陵散》！


    《广陵散》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早已失传的神曲，但是当年的洛凌霄为了博楚琰一笑，耗尽心思收集了残谱，再不知道花了多少个日夜，将残谱慢慢复原谱顺。如今这支曲子，已经是属于她洛凌霄自己的《广陵散》了，带着她的尖锐和戈矛杀伐之气，


    随即，无双长公主接过宝剑挽出剑花，舞步渐烈，洛凌霄神思一动，指下流出《广陵散》。


    她的琴声，伴着无双长公主的快舞，渐渐在众人面前铺平出一幅宏大的画卷：战场杀伐，数万将士马革裹尸于黄沙漫漫之上；霸王陨落，宝马乌骓、美人虞姬相伴死于身前。


    无双长公主第一支舞，是铿锵有力的，她柔韧的四肢快速地演绎出了多重的力量，让人看着血脉贲张，仿佛眼前是烈烈西风，战场恢弘；而洛凌霄的第一个音之后，开始的是一支《楚歌》。


    于是，琴音顿起，而伴随着这一声琴声开始的，是无双长公主迈出的第一步。


    洛凌霄含笑点点头，和无双长公主截然不同的清韵气质，让她在如此美人边上，都不会有丝毫的落于下风。纳兰樱看了更加沮丧，夏语冰看了更加兴致勃勃，楚琰看了更加心驰神往，莲肆看了更加……额，面无表情，甚至，表情有点儿，发黑？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于是无双长公主用信赖的目光看着洛凌霄，道：“鸾和郡主，请我们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就行了，看到时候能不能互相映衬上对方。若是能，就说明我们是的确有缘，那你这个朋友，我纳兰无双便是绝对的交定了！”


    无双长公主本来还想要问问洛凌霄要弹什么曲子，她好能选择舞蹈。只是当她听洛凌霄信手弹出的几个音的时候，就隐约觉得不用了。这个在此场宴会之前还籍籍无名的深闺女儿，似乎是个比她想象中还要才华横溢、聪慧过人数倍的佳人，并不需要让她来担心。


    当他和纳兰樱都一道在纠结着各自的事情的时候，洛凌霄和无双长公主这里已经开始了。


    纳兰梣摸着下巴，计算着若是墨九，到底有几分从莲肆手底下把纳兰樱救出来的可能。但是怎么计算，结果都是零，毕竟那位美人宦官的武功，怕是至今都没有人能试出深浅。他派出去打探的人，无一不是消息全无，这其中也不乏仅次于墨九的高手，折损了之后还让他心疼了好一阵。


    倒不知道到底莲肆和那鸾和郡主是什么关系，反正莲肆看样子倒是对鸾和郡主上心的很，若是纳兰樱贸贸然就跑去找了鸾和郡主，会不会当场就被脾气不好出了名的莲肆给杀了？


    大麻烦之名，莲肆是也。


    可是他随即又头疼地想起，这场上还有个大麻烦。


    “好在你无双皇姐玲珑剔透，没有顺着你的意思先把人得罪了。她们现在不是比试，只是合作，你的提议倒还不会给人家带来太大麻烦。”纳兰梣说着开解纳兰樱的话，多看了几眼洛凌霄。


    别说是这么小小地招惹了他，就算阿姊要杀了他，他都不能有半句怨言！


    “可是……她居然是……”下一刻，纳兰樱的眼睛忽然又黯淡了下来，“她是阿姊……可是我、我还这么欺负她，阿姊一定会讨厌我的……”他现在巴不得有把刀把自己给杀了，他居然欺负了他的阿姊，简直是不可以饶恕！


    “我知道，我知道……”纳兰梣点点头，追云海月一出，他如何会不知道。只是纳兰樱太过激动，几乎要扯坏了他的袖子，也是教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忽然，纳兰樱激动地抓住纳兰梣的衣袖，道：“皇兄，我找到阿姊了！我找到阿姊了！”


    纳兰梣了然地点点头，自家的幺弟怕是歪打正着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原来如此。


    不过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洛凌霄手里的琴上，隐约有一丝熟悉感，随即，他也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洛凌霄，然后看了一眼纳兰樱。


    纳兰梣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场中正在试音的洛凌霄，但是看了半天，也只觉得她除了换了一身打扮，并没有任何变化。


    纳兰樱半晌没有回答他，只是呆愣地继续自言自语。


    纳兰梣发现了他的异状，皱皱眉，摇了摇呆怔了的纳兰樱，问道：“怎么了？”


    那正是方才还在刻薄地想着洛凌霄是用了什么妖术让无双长公主瞬间就和她如此亲厚模样的纳兰樱。


    只是场中有一人忽然瞪圆了一双眼眸，脸色“唰”地变白，喃喃自语道：“不可能……”


    她素手一勾试音，弦音铮铮，有懂琴的，不由赞叹，当真是好琴。


    于是，洛凌霄接过银装抱着的琴盒，将其中的琴取了出来。


    皇上问两人是否还需要什么伴奏伴舞，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拒绝了。


    她落落大方、带了些调皮的解释让人很容易接受，于是众人没有继续多想这一点，而是满心期待这两位佳人的合作。

 071 求婚

    纳兰樱现在哪里还管的了是谁挑起了这些事，他所有的认知便是，阿姊就是最好的。他忙不迭点头，夸赞道：“郡主风华卓绝，世间罕见，本王满意！满意！”


    全场人都奇怪地看着像是忽然转了性子的纳兰樱，只是当事人一点感觉都没有，痴痴地盯着洛凌霄看。


    洛凌霄感觉到了他忽然炽热的目光，有些纳闷，但是还是对这个小屁孩行了个礼，道：“多谢小王爷厚誉。”除此之外，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纳兰樱有些失落，看着她。


    阿姊，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他很想直接问出来，只是他清楚这样的后果，也许对于阿姊来说，会是引人疑心的灭顶之灾。


    “来人，赐鸾和郡主千金！”皇上扳回来面子，心里大悦，倒将之前洛凌凤引来的那些郁闷一扫而光了。


    “谢皇上！”洛凌霄再次行礼，回到了座位上。


    她刚落座，夏语冰忽然举杯对皇上道：“东云的皇上，今夜已有您的生辰之喜、中秋团圆之喜，那不若再添一喜，凑个三喜临门。”


    皇上挑挑眉，问道：“哦？何来三喜？”


    “我南疆与东云向来交好，我亦是喜欢东云女子的多才多貌、温婉动人。还请东云皇上为我赐婚，让两国邦交更加牢固。”夏语冰敬了皇上一杯，道。


    “夏丞相有看上的小姐？”皇上诧异道，只是眼底闪烁的光显示着他现在内心的算计。“不知道我东云有哪家的千金，能得了夏丞相的青眼。”


    那底下的少女们立马都噤了声，齐刷刷看向夏语冰。


    平心而论，夏语冰这一类的男子，最能攥取少女的芳心；他还具有丞相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职，本来就算是嫁到外族也算是绝佳的夫婿。


    但是那是南疆啊！


    南疆在东云人的心里，和蛮夷无二。蛮夷就是饮人血、啖人肉，在小命面前，再好的男子也是浮云。


    她们都生怕夏语冰点了自己的名字，毕竟有益于两国邦交，皇上肯定是不会拒绝这种外使听上去并不算过分的请求的。


    包括洛凌凤、洛敏和洛凌淑三个人，一颗心都狠狠地悬了起来。


    倒不是她们自视甚高，天知道这蛮夷子的审美是什么类型！说不定她们谁就是他眼中的天仙呢！


    人群里只有洛凌霄还悠然自得自斟自饮着，她还有闲心给洛凌香夹吃的。


    “回东云皇上，我想娶的人，”夏语冰顿了一下，看向洛凌霄的方向，当然，这个方向也正是洛凌凤的方向，“我想娶的人是洛凌凤。”


    洛凌凤听到自己被点了名，瞬间如遭雷击，脸色白的如纸，身子晃了一晃、差点坠下，一边的洛敏赶紧扶住了她，幸灾乐祸低语道：“二堂姐，看来你还做不成太子妃，就要先去南疆做丞相夫人了。”


    洛凌凤气的差点没有当场给她一巴掌。


    只是她的火气在爆发之前就被洛敏一句话给打消了。


    大约是凑得太近，洛敏嗅见了一股异乎寻常的气味——就是洛凌凤身上被香粉遮掩住、但靠的太近还是可能会有所察觉的腐臭味道，她蹙起眉，不知道味道是从哪里来的，便轻声道：“二堂姐，你闻到哪里有臭味了吗？感觉好不舒服。”


    洛凌凤一惊，脸色越发苍白，她装作没事的样子推开洛敏，道：“哪有什么味道？你怕是听见我被那南疆蛮子点了名号，幸灾乐祸到出了幻觉吧！”见洛敏还是没有打消疑惑，她便装作咬牙切齿的样子，沉声道：“敏儿妹妹，你可别忘记了，我若是坐不上太子妃，你的二皇子妃也是没什么戏的！”


    洛敏一听是这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臭味来源，忙换上笑脸开始奉承洛凌凤。[.超多好看小说]


    洛凌墨、林氏和洛骞脸上也不算好看。只是前者和后二者的心情是不一样的。


    “洛凌凤？”皇上瞪大眼睛，一时忘记了方才才答应了莲肆绝对不说“凌霄”二字。


    东云、西衡、北冥三国的掌权者同时心里一跳。


    除了夏语冰这个还不明状况的人，其他人可都是知道洛凌凤是谁的，起码在那《四国山河图》一出之后，就已经打听清楚了。


    夏语冰因为太专注于洛凌霄这一茬，完全没有想过去打听《四国山河图》的作者又是姓甚名甚。


    “对，洛凌凤。”夏语冰笑着道，“东云皇上不觉得，‘凌霄飞凤’这样的名字，很是美好吗？我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就在想是何等美好女子能配上，现在终于让我遇见了，她当真是个美若天仙的人，我心悦之，还恳请东云的皇上能将此女赐给我。”


    鬼才信！


    三国人同时腹诽！


    他们一致认为，夏语冰是看中了洛凌凤能够绣出《四国山河图》的能耐，想把洛凌凤在皇上正式做出处置之前带去南疆，供南疆一国所有。


    澹台礼温和的脸上有一丝嘲讽，南疆小国，也敢觊觎这四国山河图，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对着夏语冰举起酒杯，温声道：“夏丞相好思量，‘凌霄飞凤’果真是好名字，但南疆毒瘴出名，鲜花恐怕是成活不了。”


    纳兰梣也举起酒杯，对皇上道：“东云皇上，夏丞相怕是喝多了，一时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两个美娇娘。”


    夏语冰听出这两人的阻拦之意，他皱皱眉，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太子、一个皇帝都出来阻止他讨一个女人。莫非那个小小的少女有什么其他的特殊身份是他不知道的？还是说这两个男人都对她有意思了？


    他胡乱猜测着，竟然有些隐约的兴奋。


    若是她有什么特殊的身份，那也想必是令人垂涎的，不然其他人早就巴不得他把人给带回去祸害自己国家了；若是澹台礼和纳兰梣对这个小小的少女都有意思，那更好了，他夏语冰最喜欢从别人手里抢东西，只要是他想要的，何曾有得不到的！


    只是他光顾着想自己的，却没有去注意，他身边坐着的燕归来脸色大概已经是场中最黑。


    夏语冰正想反驳纳兰梣自己没有喝多，燕归来忽然伸手夺去他的酒杯，肃着脸对着皇上道：“东云的皇上，夏兄他喝多了，现在已经有些说胡话了，这联姻之事就请东云的皇上当作夏兄没有说过。南疆与东云的友谊，即使没有联姻，也会依旧坚固，百年交好。”


    皇上等的就是这句话，能不让掌握了《四国山河图》的洛凌凤被带出东云、又不会明着就得罪夏语冰，当然是再好不过！他立马笑眯眯接过话道：“朕知道了。这事关乎着夏丞相和人家女儿家的终生大事，必然是不能草率而为的，醉话不可信，等夏丞相醒过酒，兴许就不会这么想了。朕只当作是玩笑话罢了，大家继续喝，继续喝，务必尽欢！”


    夏语冰猝不及防，不高兴地要说话，却感觉到自己的腰上被一把冰冷的剑抵着，利用袖子的掩映拿着剑的，正是燕归来。


    燕归来咬着牙道：“语冰，我说过，你要是对不起临芳，我必亲手杀了你！”


    夏语冰皱皱眉，无所谓地耸耸肩，徒手推开他的剑，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又不是真的要把那个小女孩弄来做妻子，若是到了南疆，我要她做妾做女奴，谁能说半个不字？你也不要动不动就要杀了我，我们毕竟是好友一场。”


    燕家出的兵器无一不是精品，宝剑更是削铁如泥，夏语冰只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手掌心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燕归来寒着敦厚的脸，将剑收了起来，一边的一双美姬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利落地从怀里拿出丝帕和小药瓶，悄无声息地给夏语冰包扎起来。


    洛凌凤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本来准备说话的太子楚珜也是如此。


    他悄悄看着洛凌凤，有些羞赧地想到刚才心里蹦出的念头：他方才在想，若是夏语冰执意要她，他便立马告诉他，洛凌凤是他的太子妃，他不可以带她走。虽然这样一来，父皇、母后还有很多人定是会怪罪他的，但是能把这个娇弱得如同清新的白花一般的少女从火坑里解救出来，他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莲肆忽然抬起头，瞪了一眼洛凌霄。这一眼翻译过来，大致是这样的：


    你个该死的小东西，玩的很高兴是不是？要是那只南疆的卷毛臭虫当时点的不是“洛凌凤”，而是“鸾和郡主”，本座就把你扔到南疆的蛊虫堆里去做人彘！省得在本座面前恶心本座！


    洛凌霄收到了这一眼的讯息，一摊手，然后对他露了一个瞬间的微笑，有点小俏皮，还有点小得意。


    莲肆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额角隐约有青筋暴起。


    这该死的，到底是他太纵容她了是不是？


    只不过那只南疆臭虫若是当真敢惦记上他莲肆的未来王妃，那他要把小东西做成人彘还是唬人的话，他要把臭虫千刀万剐扔进司礼监滚一遍却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


    －－－－－－题外话－－－－－－


    作者：嗷嗷嗷莲大爷霸气测漏，我好稀饭你！→花痴脸星星眼。


    莲肆：本尊不稀罕你，滚。

 072 凌香落水

    宴会进行到一半多的时候，洛凌香忽然小小声对洛凌霄说去如厕，洛凌霄点点头，让断魂陪她去。


    只是这一去，却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回来，洛凌霄皱了皱眉，正想自己也去找的时候，却有宫人走到负责宴会的文皇后身边说了些什么，文皇后的目光就落到了洛凌霄身上。


    她也蹙了蹙眉头，分别指了几个宫人去洛骞、林氏、洛凌霄三人处。


    只听那来洛凌霄处的宫人轻声道：“鸾和郡主，锦绣郡主落了水，刚刚被救上来了，还请您过去一趟看一看。”


    洛凌霄一惊，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沉声对那宫人道：“带路！”


    宴中酒酣耳热，离席入席的人都是陆陆续续，没有人会专门来阻止她。


    只是林氏和洛骞那边似乎都不大在意的样子，看洛凌霄走了，他们母子俩便像是当作没发生什么事一般，继续和周围的人说笑、互相吹捧。


    洛凌霄匆匆忙忙赶过去，沿路遇上了那送衣裳和头面给她的小太监。


    小太监小声道：“千岁爷让奴才来跟着郡主，但凡有什么吩咐奴才立刻能去做，做不了的也能帮郡主联系上爷。”


    洛凌霄点点头，让他跟着。


    却没想到，小太监也是个会功夫的，她急匆匆健步疾走的时候，小太监从从容容寸步不离跟着，很显然是用了轻功的。


    被那宫人带到了一处偏殿，洛凌霄还记得这附近的确是有一处湖泊的。只是她明明让断魂陪着去，为什么香儿还会落水？


    该死！早知道她就应该亲自跟着！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她不该这么大意的！


    洛凌霄进去的时候，有嬷嬷在现场主持，让小宫女帮洛凌香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中秋的湖水不算太冷，但是穿着的繁琐的宫装浸了水，宫装就会变得沉重无比，贴在皮肤上也极其容易着凉。(.)


    洛凌霄看到的就是洛凌香紧闭的眼睛和微微有些发青的小脸。


    她的心狠狠揪紧，就像是看见了当年被洛凌凤摔在地上的慎儿，又像是前不久代替她被毒倒的明珠公主。


    看见洛凌霄闯进来，嬷嬷和宫女们立即行礼，嬷嬷对她说明情况：“奴婢略通医术，替锦绣郡主诊过了脉。郡主呛了几口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晕过去了而已。待会儿等郡主醒了，喝点姜汤和压惊茶就行。”


    洛凌霄已经坐在洛凌香床前，她的手搭在洛凌香的脉搏上，的确和那嬷嬷说的一样，没什么大碍。


    她随即转过头来，问那嬷嬷：“请问，是谁发现我妹妹的？有没有看见她身边跟着的那个丫鬟？”


    那嬷嬷对洛凌霄道：“回鸾和郡主，是云公子路过启明湖的时候，正巧碰见锦绣郡主落水，就赶紧将郡主救起送来了；其余的奴婢等人都不太清楚，但是郡主可以和云公子详问情况。”


    “云公子？哪个云公子？”今天来的人太多，她可没一个个记住。


    “就是云家家主，云公子方才就在殿外，要不要奴婢去帮郡主寻一寻？”


    洛凌霄摇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帮我好好照顾我妹妹，她醒了立刻叫我，待会儿我就回来。”


    她进来的时候太急了，根本没有看殿外还有什么人。


    现在走出去，在殿外的树下，的确站着一个侧对着她正在凝神望月的男子。


    他身材纤瘦而高挑，银色的面具上茏着一层淡淡的白光，脸上的线条温柔而和缓。从仅仅露出的唇便已经很美了，不知道摘下面具又是怎么样的风情。


    更不知道和莲肆美人儿相比，这人又是高是低。


    “多谢云公子救了我妹妹。”


    云凤檀转头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娇小的少女，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向他缓步走来。她脸上带着真挚却又有几分疏离的笑容。她像极了他看过的画里的人，却比画里的人物更多了鲜活的人的气息，但又更扑朔迷离。


    只是她肉体之外的那魂，为何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样？


    云凤檀困惑地微微偏了偏头。


    可惜，那唤作“天眼”的法术，不可以随便乱开，不然他倒想像个寻常术士一般，为她断断天命，看看这样奇异的魂魄是怎么来的。


    他轻轻笑了笑，面具上露出的眼睛，弯成了两弯柔和的月，“不用，锦绣郡主没事才是最好的。”


    “香儿她很好。但不知云公子救起香儿的时候，是否看到了附近有一个丫鬟，嗯，长相和我有几分相似，大约这么高，穿着鹅黄衣裳的。”洛凌霄现在很担心断魂的安危。


    她不可能轻易离开香儿，更不可能没有理由就消失了这么久都没回来，除非有什么事绊住了她，或者她本身出了事情。


    洛凌霄珍惜每一个陪伴自己的伙伴，她不愿断魂出任何一点事。


    只希望断魂能记得自己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们的生命最重要。


    “丫鬟？”云凤檀想了想，摇摇头，“当时凤檀也只是路过，听见有落水的声音才走近那湖泊，就看见锦绣郡主在挣扎。凤檀把她救上来之后就送到这里来了，路上也没什么人。”


    没有……


    洛凌霄眼中顿时一黯。


    “怎么了吗？”云凤檀看她整个人似乎忽然低落的样子，便关心道。


    “那是我的贴身丫鬟，本来我是让她陪着我妹妹出去的。”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云凤檀，洛凌霄有种很奇异的信赖，不由自主就想对他倾吐一切事情。“她不可能会轻易离开，除非，是出了事情。”


    能做五大家之首的云家家主，云凤檀并非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只是他看着洛凌霄皱着的眉头，却鬼使神差接话道：“不若凤檀帮鸾和郡主你一同去找。”


    洛凌霄惊诧地看着他，旋即温声摇头拒绝：“不用了。”怕他误会自己拒绝的理由，洛凌霄耐心解释道：“我并非有意拒绝公子好意，只是在皇宫里，云公子若是走动太多难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出面会比较方便。”


    被拒绝了，云凤檀也不见尴尬，只是温和地道：“那若是有需要，鸾和郡主随时可以来找凤檀。”


    “多谢云公子。”洛凌霄点点头，就在欲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看见他脚下有一片水渍，她蹙了蹙眉，问道：“云公子，这水……”


    “啊，”云凤檀似乎才发现，笑道：“我都差点忘记了，失礼了。凤檀身体不好，所以不能直接下水，方才是用轻功踩在残荷上将锦绣郡主带上来的。既然现在锦绣郡主没有事了，那凤檀便先走一步去换了。”


    洛凌霄点头再次致谢，对云凤檀又多了些善意的好感。


    云凤檀离开之后，洛凌霄脸色立马沉下来，她将远远站着的小太监七秀召来，让他去找人偷偷在宫里搜寻断魂的踪迹，另外让他把夜雨也找来。


    这是夜雨的擅长范围，她直接打架还行，但是找人，不会轻功也是够呛。


    很快，两队人就对宫里进行铺天盖地的搜寻，只是当夜雨回来的时候，沉着脸色摇摇头，洛凌霄的心也跟着沉了半截。


    又等了一会儿，七秀忽然端着一个茶盘进来了，洛凌霄端起茶盘里唯一一杯茶，摸到底下一张叠成小方块的字条，对七秀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


    “找到断魂了，她没事。”洛凌霄松了一口气，脸色总算缓了些。


    “什么！她在哪里！”夜雨一听，忙问。


    洛凌霄把纸条给她看。纸条是骰子写的，说是断魂被人下了迷药，藏在一处隐蔽的小柴房里，现在已经把她救起来了，没有什么大碍，让洛凌霄不要过去，因为现在暗中有人在监视。


    夜雨看完纸条之后，脸色凝重，正想四顾看看到底有什么人的时候，被洛凌霄揪住了。


    洛凌霄的脸色很正常，只是用唇语道：“不要出去，会打草惊蛇。断魂没事就好，这里暂时很安全。”


    夜雨这才作罢。


    洛凌霄开始不停转动心思。


    这宫里谁会要害香儿这么个小孩子？又有这个胆子害新晋的郡主？


    首当其冲就是被她列为危险人物的田妃。只是田妃做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其次是文皇后，文皇后并不喜欢她，但应该不至于到达会波及一个小孩的程度；宋皇后？也不可能，宋皇后刚刚从禁闭里出来，她现在在宫里一定是处处受人制肘，光烦自己的事情就够了，更何况她也没有动机；或者是夏语冰，那个南疆丞相看上去就是一个疯子，谁也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这时，偏殿的门又被人敲响，夜雨去开门，方才那嬷嬷端了一杯茶进来，笑道：“郡主还是喝杯茶等锦绣郡主醒来吧。”她看见洛凌霄手边已经有一杯了，愣了一愣，有些尴尬道：“原来郡主已经有了，是奴婢怠慢了。”


    洛凌霄笑着摇摇头：“是我自己渴了，就让和我一块儿来的那个小公公帮我去泡了一杯。嬷嬷有心了。”


    嬷嬷点点头，道：“那郡主慢用，奴婢先下去了。”


    “等等。”洛凌霄忽然叫住她。

 073

    “郡主有何事？”那嬷嬷顿住脚步，疑惑道。（.无弹窗广告）


    “不知道嬷嬷你是伺候哪一家主子的？”洛凌霄笑道，仿佛是不经意问起一般。


    那嬷嬷眼中目光轻动，随即若无其事答道：“回郡主，奴婢是这粹禧宫里常驻的，粹禧宫现在暂时没有入住主子。”


    宫里空着的宫殿多的是，所谓的“常驻”也不一定真的是常驻，经常是不受重视的宫女太监轮流着管理的，就算是哪位主子闲来问一嘴，也不见得能记住她们。


    “这样啊……”洛凌霄点点头，“没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那嬷嬷彬彬有礼地退了下去。


    “夜雨，你闻到，她身上有什么气味了吗？”待确定那嬷嬷已经不在附近了之后，洛凌霄忽然问夜雨道。


    “味道？”夜雨回想了一下，摇摇头。


    洛凌霄看着那扇被阖上的门，轻轻道：“有，她身上有气味，是我用的那种香气。”


    夜雨的眸子微微瞪圆。


    洛凌霄继续道：“三种情况。一是她和九千岁近距离接触过，当然，这不可能。”莲肆到现在都没让除了她之外的女子近过身，就连她的丫鬟们都是能退散就退散的。“二是她和我近距离接触过，但是，我的印象里，我和她都是保持距离的；三是她和香儿近距离接触过。”


    今日香儿一直黏着她不放，身上沾染了她的返魂香是必然的。


    “奴婢看四小姐换过衣裳了，莫不是那位嬷嬷给她换的时候染的？”夜雨提出疑问。


    “不，”洛凌霄摇摇头，“返魂香最怕的是水，遇水气味就消散。”


    夜雨目光一沉，“奴婢立马去跟着她！”


    洛凌霄阻止：“不，不用。她后头必定有人，能有办法对断魂下药，要对你下手更是易如反掌，现下重要的是等香儿醒来，再问问她看到了什么，至于去追凶手查原因，那是其次的。[]”


    夜雨点点头：“夜雨谨听小姐的吩咐。”


    很快洛凌香就转醒了，只是她似乎失去了自己如何落水的记忆，洛凌霄也没有强逼她去想，只是问了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确定她无恙之后就带着她回了席上。


    到底是宫宴，一直呆在其他地方，会惹人非议，尤其是她们两个风口浪尖的人物。


    只是回去的时候，洛凌霄总感觉有人在后面跟着她，但是再仔细去分辨，那种感觉却失去了方向感，变得模糊不清。洛凌霄心中一紧，怕不是她的错觉，的确是有人在跟着她，而且，很强大。


    洛凌香虽然忘记了落水的事情，但是潜意识里却还是害怕的，自打醒了就再不敢放开洛凌霄。洛凌霄也是愧疚的，她若是再小心点，这个小小的依恋她的孩子就不会遭受这一遭。


    只是，到底是谁？


    席上没有几个人发现她离去又归来了。只有附近的洛凌凤看在眼中，不阴不阳地道了句：“姐姐怎么去了那么久？莫不是和谁有约？”


    反正因为《四国山河图》，她们是注定不能维持和平了，还不若直接撕破脸来爽快。她倒本来是还有几分顾忌那郡主的身份之差，只是方才她也离席了一趟，碰上了楚珜那个呆子，装了一番可怜，说现在她本就因为母亲早逝、姨娘当家而难过，现在连庶妹都比她地位高，以后在洛王府更是举步维艰了。楚珜一阵心痛模样，就拍着胸脯表示此事他会和皇上再多说几句。


    若是连太子在皇上那都说不上话，那天底下大概也没有几个人能说上话了。


    “出去走一走，也好熟悉熟悉宫里的路，封了郡主，便和以前不一样，我以后和香儿怕是要经常出入宫中了。”洛凌霄只是淡淡道。她十分清楚要说什么话，才能噎死洛凌凤。


    洛凌凤果然受不住这种话，脸一下就青了，一边的洛敏见气氛不好，便来插一句：“大堂姐好口气，怕是做了郡主，以后都不待见我们这些没身份没地位的姊妹们了。”


    她心里暗恨丛生，怨气一点都不比洛凌凤少。


    “不待见倒是不会，只是没时间见倒是真的。凤儿也差不多长大了，能‘有自己的主意’了。以后我就可以专心致志培养香儿了，家里姐妹我看得都是一样的，过去几年疏忽了香儿，现在都一齐补上。”


    洛凌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就像是木偶人一般冷淡，落在洛凌凤和洛敏眼里，就成了因为《四国山河图》而正在发脾气的样子。


    洛凌淑在边上暗自咬牙，一杯接一杯给自己灌酒，直灌得打酒嗝，醉的东倒西歪。说什么“家中姐妹我看的都是一样的”，怎么不见她照顾她？这些无耻的嫡女，也就是嘴上说的好听，洛凌凤是那副德行，洛凌霄也是。洛凌香那个小丫头也就是交了一时的好运，被拿着当玩具哄着罢了，她是和她一样惨的！


    “那凤儿和敏儿以后会尽量少去打扰姐姐的。”洛凌凤的眸色加深，怨气也深了，“虽说我们是双生子，但姐姐现在做成了郡主，以后那婚事就怕和凤儿不在一个水准了。”对，我要做太子妃的，而你，到时候就等着被姨娘安排着去嫁给一个全天下最次的男人吧！


    “那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情。”洛凌霄只是摸了摸紧抱着她的一只手臂、惶恐不安的洛凌香的脑袋，“我只想在我出王府之前，把香儿教导成合格的名门贵女罢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再没有搭理那边三人，一直到了中秋宴的尾声，也不曾有人再为难她。


    不过洛凌凤这里的情况大概不算好。


    一到宴会将结束的时候，忽然有人走过来，将洛凌凤和洛敏一齐带走。两人走的时候都是一样的表情，眼眸瞪大，不明情况。


    洛凌霄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这，怕是过后算账的人来了。


    席上已经喝倒了一大片，皇上亦是醉醺醺的，虽说是宴会的主角，却也因为是龙体不适这般的大理由而被人扶了下去。若是有眼尖够敏锐的人，应当会发现，场上四大国的顶尖人物，都各自借着理由离开了。


    场面上留下来的，都是些喝醉了横七竖八的男人、还有另一边聊得正欢的女人。


    夏语冰看着洛凌霄舔了舔嘴角，却被燕归来横飞了一串眼刀，钉在原位不得起身。


    那股令人胆寒的监视感还没有消下去，但是洛凌霄却仍旧没有搞明白到底是谁。


    莲肆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看向了洛凌霄这边。


    忽然，她面前笼罩了一个黑影，洛凌霄抬眼一看，却是纳兰樱。


    纳兰樱不过一个屁大的孩子，却跟着纳兰梣一起喝酒，此时眼神并不清明，墨九跟在他身后，一脸困扰为难，他似乎以为纳兰樱又是来找洛凌霄麻烦的，但是纳兰梣离开了，他又阻止不了这个小魔星。


    只是正当洛凌霄有些防备的时候，纳兰樱忽然“噗通”一下在她面前跪了下去，像个真正的小男孩一样，嚎啕大哭，把周围酒醉的人的狠狠吓了一跳，连带上座的宋皇后、文皇后、还有心不在焉的莲肆，都一起看过来了。


    洛凌霄皱了皱眉，虽没觉得多尴尬，但是也感觉不太好，只想把这熊孩子给丢出去。


    “阿姊……阿姊……”他沉迷地看着洛凌霄，像是委屈，又像是怀念一般不住叫着。


    原来是喝醉了在找无双长公主的啊。


    众人瞬间了然了，打消了看热闹的心思，唯有莲肆看着洛凌霄，眼神暗沉，甚是不悦。


    也亏得他们都不再注意这边，所以接下去纳兰樱放低了声音的哭诉，都没有人听见了。


    “阿姊……为什么你都不来找我……”纳兰樱带着哭腔，眼巴巴望着洛凌霄。


    他不乱闹的时候，眼神还是尤其干净的，当真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


    “小王爷喝醉了，还是回席上吧。”


    “我不回去！”纳兰樱死命摇头，倔强的瘪着嘴，“你当年也是说，要我乖乖跟着师傅回去，以后等我长大了，会来找我，可是，后来你再没来，我满天下找你，你可知道？”


    这段话他大概不知道憋了多久，说的尤其流利。


    “找你？我为什么要找你？”洛凌霄疑惑地问道，这肯定就不是说给无双长公主听的，但是她也不曾记得记忆里有这么一个孩子。


    “你说过啊！”纳兰樱听了她的否定，立马激动地赶紧道，“你既然都把‘追云海月’留着，为什么你却不来找我？”


    “你认识追云海月？”洛凌霄一怔。


    “那是我送给阿姊的……我怎么会不记得……”纳兰樱又留下了眼泪，“父皇说，要阿樱把追云海月送给最喜欢的人……”


    洛凌霄这次是真的呆住了。


    她完全没有关于纳兰樱所说事情的记忆！


    那就是那段她变得模糊不清楚的记忆！


    “墨九，把你家主子的嘴堵上，把他带回去。”洛凌霄忽然冷静下来，抬眼吩咐纳兰樱身后的墨九。


    墨九一怔，“鸾和郡主？”


    “等他清醒一点，告诉他，我会再去找他，现在这种场合，不是说话的地方。”

 074

    肴核既尽，杯盘狼籍，一场中秋宴就这么落幕了。洛王府算是在整场宴会上出尽了风头，洛大小姐洛凌霄、洛四小姐洛凌淑，各凭技艺，把她们的名字印刻在新一页的京城贵女名册上。洛骞喝的东倒西歪，林氏转了转眼珠子，就吩咐他身边的小厮待会儿把他送回王府，不要再送到别院去了。


    虽然林姨娘是人老珠黄、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但是她身边还有无数长得年轻可人的丫鬟，足够把她这个小儿子的心从兰心那狐狸精身上勾回来！


    只是她得意忘形之下，谋划着这些有的没的，而宫中某个地方，还有一双被她遗忘得一干二净的堂姐妹。


    不过洛凌凤和洛敏就没那么幸福了。她们俩面前不是一群各种谄媚的人，而是这世上最高级别的四堂会审。


    东云的楚宙，西衡的纳兰梣，南疆的夏语冰，北冥的澹台礼。四个国家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人，只需要一个，就能把她们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像捏蚂蚁一样捏死。


    皇上手里捏着那幅方才惊叹四座的《四国山河图》，现场一片肃静。


    洛凌凤不懂这阵势是做什么，洛敏更是稀里糊涂就被拖来了。


    有小太监迅速抬上来一个大大的、烧的正旺的火盆，摆到皇上面前不远。


    “诸位都是四国之内能代表各国的人物，朕在这里，为了表示我东云并无任何违背四国和平的想法，今日，朕就在这亲手把这祸根给毁了。”皇上严肃着脸，眼神清明，早已经看不出有丝毫的醉意了。


    洛凌凤听完他的话，脸瞬间金纸颜色，像是领悟了什么一般差点软到在地。


    皇上把那副四国山河图一展，让大家模模糊糊看着应当是原图，随即毫不留恋一般，把整幅丝绣扔进火盆中。只是所有人都清晰感觉到，他把绣品亲自扔进去的时候，眼底的心痛。


    澹台礼又是一笑，笑的讥讽。


    火舌舔上那精致的佛祖的安平面容，不过一瞬，那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的绣品，就毁于一旦了。


    “皇&……皇上……”洛敏抖着身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荣华富贵的梦如过眼云烟散在那盆火中，除了念着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至于此二女，若是各位有所介意，朕也可以立即杀了她们。”皇上没有任何留情，对那三个年纪比他小了一轮的人，话语里全是好商量的妥协味道。


    “不要！皇上，不要！求求您饶了我！”洛凌凤看出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了，当下哪里还管什么礼仪啊撒娇啊，只知道吓得流泪给皇上不停磕头。


    洛敏也一起猛磕头。


    戴了一头的珠翠首饰，不过磕了两三下，沉重的发辫珠玉就坠了下来，两个人看着都形如疯子，哪里还是娇花一样的可人儿？可是洛凌凤和洛敏哪里顾得上，撩了一把碎发，就继续磕头求饶，小命问题在前，谁还有心情管其他的！


    “东云的皇上，杀了她们俩有什么用？”澹台礼抬了抬眼睛，没有看地上已经凄凉到不行的人，也没有看皇上，只是单纯环视了一圈御书房。“更何况，礼听说，这地上的，还有一个是当年凤齐长公主的双生女儿之一，也就是东云皇上你的亲外甥女，我北冥无所谓的很，小小一张图，还是不能破坏我们的建交的。”


    纳兰梣点点头，算是附和了澹台礼的话。


    夏语冰邪气的眼神倒是在洛凌凤和洛敏身上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不感兴趣地吧咋吧咋嘴巴，品味着方才喝的酒液的滋味，“南疆也非如此小气，只是这种事，东云皇上还是小心不要再让这些没脑子的小姑娘们再做了。若是我皇在这，大概是得好生动肝火了，他可是最重视与诸国之间的情谊的。”


    话一出，其余三国掌权人心里均是暗啐一声：南疆一直以来就是最不要脸的，明明签订了和平条约，却还屡屡来骚扰他们接壤边境的人民。只是碍于真的动起手来，那穷乡僻壤、精通旁门左道怪异巫术的刁民不好收拾，也没什么大油水可以捞，所以他们才一直没人对南疆有任何作为。现在夏语冰居然还敢好意思说自己国家是最重视情谊的，当他们都是三岁小孩不成？


    夏语冰只是笑嘻嘻的，就当作没感觉到他们瞬间不屑的气氛。南疆本来就是四国之中土地最贫瘠的、国力最弱的，要不是靠着这种过活的方式、再加上他们打死不认账的外交方式，怕是早八百年就被火气冲冲的其他皇帝们给端了。


    这几年在夏语冰的打理下，南疆的近况倒是好了不少，至少去骚扰人家边境的事少了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他胡扯却没人戳破的另一个原因，面上和睦是一回事，尊重他这个的确是个值得一看的人才，又是一回事。


    听到自己不用死了，洛凌凤和洛敏均是长舒一口气。


    不过夏语冰却看着燕归来不在，忽然歪脑筋一动，又提出来：“东云皇上，既然此次事情的确是东云的人做错的，那我南疆提出要求，应当是不过份的吧？”


    皇上脸色一黑，没料到他能大大方方说出这种摆明就是威胁的话。


    纳兰梣和澹台礼就当做是习惯了，继续喝自己的茶。


    “东云的皇上，你无须太戒备，不是什么大事。方才我在席间已经提出过一次，只是那时候被大家当作笑话错过去了。我想在这再次提出，我想求娶贵国的洛家千金，洛凌凤——当然，我虽无婚配，却有未婚妻。所以，我是求娶她去做妾的。”夏语冰很自然地说出这话，完全没有觉得不妥，“不过呢，若是她肯温顺一些，平妻也是可以的。”


    洛凌凤刚刚好转的脸色又是一凝，情急之下一下子叫出声来：“皇上，臣女不嫁！”


    皇上的脸自然是不好看了。


    他不会真的杀了洛凌凤，就算答应了这几个人，到时候也是铁定要从她口里再弄出那份《四国山河图》才行的；但是这夏语冰却三番四次求娶她，肯定就是在打那图的主意了！虽然英雄所见略同，但是皇上可没有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只是觉得想要一刀劈了那张笑脸，让他安静一点。


    “本相未曾和你说话，你在这里吵什么？”夏语冰的眉头一皱，眼睛里满是由不悦而升级成的恶毒，“难不成这就是你们东云说的‘欲擒故纵’？其实你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哼，就凭你的姿色，本相还入不了眼！”


    洛凌凤的嘴角狠狠一抽，看着那个自大的男人，虽然他的确还算有资本，但是对上她洛凌凤，东云未来的太子妃和皇后，他就只是尘泥！“这位大人说未与臣女说话，可是你求娶为……为妾的，不就是我吗！我怎么说不得话？”洛凌凤的脸色酡红，却不是羞的，而是被夏语冰这求娶她居然是去做妾的话给气的。


    夏语冰莫名其妙：“谁要娶你了？”


    旁边猜到了两三分的纳兰梣和澹台礼挑了挑眉，异口同声：“可不就是夏丞相？”


    夏语冰的心里涌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忽然站起来，指着洛凌凤问皇上道：“东云的皇上，请您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怎么了？你不是才说要求娶她？又说不认识了？”皇上也是不太明白这南疆蛮子到底是在发什么疯了。“她姓洛名凌凤，是洛王和朕的凤齐皇妹的二女儿。”


    “见鬼！”夏语冰狠狠一拳砸在一边的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护驾！护驾！”一边的太监被他这野蛮的一拳吓得惊声尖叫，御前侍卫也纷纷拔刀相向，戒备起来。


    夏语冰整张脸都涨的青红，额上青筋爆了一片，若非束成了发辫，说不定他此时已经怒发冲冠了。


    那个臭丫头！那个臭丫头！


    居然敢骗他！


    让他好端端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


    “东云的皇上，那就是我弄错了！”夏语冰深呼吸几口气，把怒火尽力压制下去，然后对着皇上行了一个礼，道：“我要娶的不是这个，我要娶那位在席上被您封为鸾和郡主的小姐！”


    皇上这下也是不悦了，夏语冰就算在南疆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到底也还是臣子，却胆敢在他这么一个正经皇帝面前吆三喝四、耀武扬威的，砸坏了御书房的东西不说，明明已经表示出来拒绝联姻，却还三番四次挑事。什么时候东云还需要和南疆这种蛮夷小地联姻才能保住和平了？


    龙心一旦不悦，这御书房里的气氛就跟着不好了。


    皇上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沉着脸色。


    就在这时候，旁边看戏看足了的两人，忽然一先一后，道：“东云皇上，朕要为朕的皇弟也求娶这一位鸾和郡主。”


    “东云皇上，我北冥的二皇子、也就是我的胞弟未婚，我也为他求娶鸾和郡主。”


    得，又来两个嫌热闹还不够、要往前亲自凑的人。


    洛凌凤呆住在一边，这下是真没人管她和洛敏这两朵寒风瑟瑟中飘荡的小白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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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5

    三国领导人同时要求娶一位女子，即使并不都为了自己，但这也可算是史上头一遭。


    天底下比此女美之人大有人在，比此女聪慧之人大有人在，比此女贤良淑德之人大有人在。只是能有如此大脸面的人，却只有她一个。


    皇上迟疑了，并非是难以抉择选择哪国的提亲的迟疑，而是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任何一人的迟疑。


    他似乎对此另有打算的样子。


    夏语冰的眼神冷了下来，轻飘飘掠过纳兰梣和澹台礼身上。


    他可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来和他争夺一个女人，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女孩。


    站在他们这种位置上的人，做每一件事都不会单纯的只是表面看到的那样。莫不是那个惹火了他的少女，其实还有别的什么价值是他不知道的？


    但是他可是夏语冰，他没有任何一点准备要输的想法。


    “东云皇上，我南疆若是求得鸾和郡主，便承诺，以后南疆和东云永结同好，南疆会派兵镇压那些曾经骚扰过东云边境的贼子，还东云一个安平稳定的边疆。”夏语冰首先提出条件。


    “既然夏丞相求娶佳人是为了做妾室而已，那还不若让朕的皇弟抱得美人归，也不算是辱没了佳人。一来朕的皇弟对鸾和郡主一见钟情，二来无双也对鸾和郡主有好友之谊，所以，若是我国求得鸾和郡主，朕愿意以归璞、大业、泰城三座城池和黄金十万做聘礼。”西衡的皇帝纳兰梣轻描淡写地也给了条件，就算自己的幺弟年龄还不够，预定下来也是好的。他心心念念着他的“阿姊”，他这个做皇兄的也不至于连这点儿条件都给不出。


    只是，这条件一出，夏语冰的脸色顿时不好。


    也是，黄金十万他也能给得出，但是归璞、大业、泰城三座城池，他就算把南疆拆了，都弄不出。


    那是东云、西衡两国交接之处很重要的城池，物产富饶、地理优异，要是几十年前东云有那个能耐，就早在非和平的年代趁乱把它们给纳之氅下了，只是现在签订了条约之后，各国都对破坏和平同仇敌忾，再眼馋，皇上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现在一个洛凌霄就能换来，皇上自然是动心的。但是动心归动心，他还是没有表态答应。


    “一个鸾和郡主，换东云皇上未来五十年的康健。”澹台礼也是表情淡淡，但是志在必得。


    北冥皇室不仅有四国最好的皇帝，也有四国最好的大夫。


    即使是杏林圣手顾慈，大概在澹台氏的医术面前，只有拜服的份。


    断生死，澹台氏；只见生，不见死。


    十二个字，就说出了澹台氏的本事：任何病症，只要澹台氏的人说了有没有救，那就是不可能会错的铁口；而澹台氏的手里，也几乎没见过医治不了的病症。


    所以比起那三城的条件，这保皇上五十年康健的条件，似乎对本人的诱惑更大。


    被忽略的洛凌凤和洛敏两人，一边目瞪口呆，一边嫉妒得要死。


    洛凌凤被夏语冰这么一羞辱，气的就差上前去咬死他了；但是她又暗自庆幸，被看上要嫁去火坑的不是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致使她在看到其他人都纷纷提亲的时候，一直在暗自祈祷皇上能答应夏语冰，最好是让洛凌霄去做妾！


    要知道，南疆男人可是出了名的荒淫，一个权贵拥有上百个暖床的女奴都是正常，而女奴们除了要伺候好主人，随时主人心情不好就是死的凄凉的份；而妾室在他们眼里和女奴是一个等级。


    只是她的希望大概得落空了，因为皇上在思忖了一会儿之后，给出的回答是：“几位都看上了朕的外甥女，朕这个做舅舅的当然是与有荣焉；只是鸾和只有一个，朕不可能同时答应你们；而且无论朕答应了谁，都是势必会让其他二位落空的。不若这样，朕询问过朕的那个小外甥女之后，再来答复各位，这样，既顾及了这丫头的意愿，也算是公平起见。”


    他说的言笑晏晏，倒当真是为了洛凌霄考虑一般。


    洛凌凤和洛敏几乎想要吐血。


    那可是三国顶尖的人物可以随便让洛凌霄挑啊！


    纳兰梣、澹台礼、夏语冰三人都表示没有意见，他们当然也没什么理由有意见。


    所以这场本来是为了解决四国的和平之间出现的异物——那张《四国山河图》的小会议，最后以求亲会为结尾结束了。


    当然，皇上没有忘记地上还有两个重要的小姑娘。他一声令下，两人就被侍卫堵住了嘴巴，蒙上眼睛，带到了不知道哪里去。


    ◆◆◆◆◆◆◆◆◆◆◆


    即使已经是很晚了，洛凌霄仍然被皇上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洛骞喝的太烂醉，皇上并没有让他也留下了。


    她可不知道，方才有三位不得了的人物同时向她求了亲事。


    洛凌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看见有人来带走洛凌霄，便上前看看情况。


    “没事，哥哥，请你把香儿送回王府，一定要送到宋姨娘身边。皇舅舅找我，那就必定不会有事。他是我们的舅舅呢。”洛凌霄笑着安慰不安的他。


    之前洛凌凤被带走还没回来，已经让这个还不够成熟的少年心惊肉跳了。


    即使洛凌霄现在已经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晋郡主，但在洛凌墨眼里，她仍然是需要被照顾的小妹妹。洛凌墨听她的安慰，并没有安心半分，只是为了让她能舒心，他便勉强笑笑，答应了她的请求，把已经睡着的洛凌香带走了。


    “皇上，鸾和郡主来了。”门口提灯的公共朝着御书房里头通报了一声。


    “嗯，让她进来吧。”


    那公公对洛凌霄一鞠躬，恭恭敬敬道：“鸾和郡主，皇上请您进去。”


    “嗯。”洛凌霄微微一点头，迈过门槛。


    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也没有半分紧张感。里头灯火通明，皇上并没有在写东西，而是打量着门口踩着优雅的步伐走进来的洛凌霄。


    “嗯，的确是长大了。”没头没脑，皇上说了这么一句。


    “皇舅舅又取笑我了。”洛凌霄一福身，起身的时候，笑着应道。


    皇上摇摇头，语重心长道：“朕今日可没有打趣你。只是想再问问你上一回问过的话，凌霄丫头，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洛凌霄一愣，双颊酡红，低下脑袋，讷讷道：“没、没有……”


    当真是孩子的反应。


    皇上笑了笑。


    他道：“你可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


    洛凌霄摇摇头。


    “你今天那一手，当真是露的好啊！”皇上却没有说出答案，只是忽然夸奖起了她，还颇感慨地道，“而且你那庶妹，当真是可造之材，虽然害羞了些，却是个挺有灵气的小姑娘。”


    “多谢皇舅舅的夸奖。”洛凌霄听到这夸奖，似乎也挺高兴的样子，“本来凌霄还担心会不会太招摇了些，既然皇舅舅觉得好，那便没问题了。”


    “怕什么招摇！”皇上笑道，“你如今是朕亲封的鸾和郡主，这全东云的女孩儿们，除了朕的公主，也就算是你了。”


    “凌霄虽然深感荣耀，但是也还是怕太招摇了惹了人嫌弃。”洛凌霄俏皮吐了吐舌头。


    “谁敢嫌弃你，你直接和朕说便是。”


    “是！”像是得了宝贵的承诺一般，洛凌霄笑得越发灿烂了。


    “朕还是告诉你吧，你今天的‘招摇’，可算是给你召来了缘分。你可知，西衡的皇帝、北冥的太子和南疆的丞相，同时向朕提亲了。”


    “提亲？”洛凌霄浑身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表情也忽然变得有点儿僵硬，“我？”


    “嗯。”皇上点点头，皱皱眉，“南疆的夏丞相，提的是要你去做妾，这无论如何，朕也是觉得不妥当的；而西衡的皇帝、北冥的太子，都是为他们的弟弟提的亲事。”


    洛凌霄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裙摆。


    “朕还没有答应呢！”皇上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已经成了死灰脸的样子，“朕说了，会来问问你的意见再做决定。”


    历来和亲的问题，都是由皇上直接决定的，这种还能自己做主挑选的，无疑是非比寻常的恩宠。


    洛凌霄立马抬头，眼神亮晶晶的，像个纯粹的孩子一般，染了欢喜：“真的？”


    “真的。”皇上点点头，“就看你了。你若是相中了他们中的谁，也可以；但是相不中，朕就替你拒绝了。”


    本应当是很平常的话，不知为什么，洛凌霄却听出了一层试探的意思。


    洛凌霄心中一警觉，却面色如常，并无表现出什么异样。她叹了口气，道：“皇舅舅，凌霄……凌霄只是不愿意嫁到别国去。”


    皇上没说话，等她说下文。


    “之前皇舅舅提起让凌霄去多多见识见识各国的人，再考虑自己的婚事问题。凌霄那时候其实心里没有很认真地去想；但是今日夏丞相提起要娶凤儿的时候，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离开东云。”


    “无论别的地方、别的人有多好，但是这里是娘亲生活的地方，是哥哥生活的地方，是我们姐妹生活的地方，还有皇舅舅、舅母们和我的表兄弟姐妹们，大家都在这，凌霄若是去了其他地方，一定会觉得很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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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5 赐封千岁王妃

    “那这么说，你是要连他们三个人都拒绝了？”皇上眨眨眼睛，面上的微笑，却像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皇舅舅，凌霄不知道……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好。”洛凌霄不安地道，有些许的惶恐，她抬眼看他，“他们都是大人物，若是因此得罪了……会不会……”


    皇上点点头，“如你所料，会。南疆夏丞相以边疆安好为条件，西衡以三座重要城池为聘礼，北冥许了朕五十年的寿数康健。每一样手笔都不算小，这若是拒绝，便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毫不避忌地开诚布公道。


    有《四国山河图》在先，又有这拒婚的事在后，这一点他没有说谎，东云和其他三国的联系，势必是会有一定的影响。


    但是，她是特殊的，是他唯一不想随便放开的。


    那天底下，当真就没有可以折磨那个人的东西了。


    洛凌霄脸色一白，急急就道：“那凌霄还是选一个……”


    “若是说你有心仪的人，那还差不多。”皇上打断她的话，眯起眼睛。


    若是仔细看，那双眼睛里，不知为何，竟然隐约有些兴奋。


    “心仪的人？”洛凌霄诧异道，“可是……我没有……”


    “现在是没有，但是眼下只有这两个法子。一是凌霄丫头你在他们三人之中选一个，二是你说出一个‘心仪之人’。当然，这人选也不是随便能说的。那毕竟是，把得罪三个国家的责任都能转接过去、而让东云无虞的人。当然……这第二种法子，朕也知道，很是卑鄙。只是凌霄丫头，朕已经是尽可能在让你来选了，要是换成是别的女子，怕是……”早已经给安上一个不知名的公主、郡主名号，带上一份合适的嫁妆，就送到出了让皇上满意的价格的国家那。


    和亲女子的婚姻，和买卖也差不多了。


    不过，若是要符合皇上说的条件，这样的人，放眼望去，全东云怕是都出不来一个。（.无弹窗广告）


    洛凌霄又沉默了。


    “朕也不想让你去异国吃苦。你娘亲，毕竟是朕的胞妹。”皇上叹了一口气，“朕思索了一整个晚上，的确是有这么个人，他有那个能耐，四国之内，怕是没几个人敢给他脸色看。只是，情况又有些特殊，怕是你更宁愿嫁去异国了……”


    洛凌霄浑身一震，这回是真的震了。


    她不想嫁给夏语冰，对纳兰樱那个小屁孩没兴趣，对北冥的某个皇子更是无感，但这不代表，她就愿意接受皇上的赐婚。


    无论是和谁牵桥搭线，她身边有一个能让她满意的人，就够了！


    正想要拒绝，皇上便道：“这个人，你也认识，便是朕亲赐的明王九千岁，莲肆。”


    猛一抬头，洛凌霄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皇上，整个人就像被天雷劈了一样。


    “莲……莲肆？”等等……他说的当真是莲肆么！她认识的那个大宦官莲肆？


    她自己愿意接受莲肆是一回事啊，但是皇上会把她这么个新晋郡主和一个太监牵扯到一起那是另外一回事啊啊啊啊！


    除非是今天忘记吃药了不然正常的皇帝不会想着让自己的外甥女即使是个完全没什么感情的外甥女和一个男人都算不上的太监结婚吧？


    莲肆他说要娶她，但是他也不可能当真有这么大的权力，连一国皇帝都得乖乖听他的吧？


    洛凌霄感觉自己的脑子头一次有转不过弯来的时候。


    不过皇上似乎有自动把洛凌霄眼神误解的技能，他全以为洛凌霄是被这个建议给惊呆了，当然，洛凌霄的确是惊呆了，却不是他想的那种惊呆了，而是纯粹对于他的提议的吐槽和不解。


    “对，就是莲卿。他虽然为宦，但是拥有比洛骞还要高的王爵之位，在四国之内也算是一个人物，若是他，那三国的皇室，应当是没有人会有异议的。[]只是朕也知道，这很荒谬，莲卿在朕眼里是好的，但是他的的确确是个……宦官。”皇上摇摇头，长叹，“只是，即使你不说不想去，这选择谁也是个难题。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东云，势必要得罪两个国家。”


    这竟是逼着她选择他给的这唯一一个选择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有这么奇怪的动作，洛凌霄迟疑了片刻，低下头，从皇上的角度看，这便大约是要哭的意思。


    “或者说，你想从五大家中选吗？”皇上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朕听说，今日锦绣郡主落水，是云家的家主救起来的？你和云家家主也算是有缘。五大家的话，不属于四国，也是可以选的角色……只是，这样一来，很多事也变得复杂了。”


    听到这句，本来还想应付过去的洛凌霄蓦然神情一凛，垂着的眉眼中若有所思。


    “凌霄……不愿意变复杂。”似乎是犹豫不决，她好半天不说话，也只憋出了这几个字，眼圈已经泛红。“太复杂的世界，凌霄当真担不起。”


    “担不起啊……”皇上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不舒服，他往后一靠，眼睛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但是随之又是那磅礴巨大的冷淡，帝王的冷淡。“是啊，四国之交、五大家之争，你的确是，难以担得起。但是，朕不年轻了，朕也不想让朕守护了大半辈子的国家为了这一桩小事而遭到任何的伤害。凌霄丫头，你这么聪明，应当懂得的吧，比起这千千万万的子民，一桩婚事，的确是太小了。朕能考虑的，都考虑了。朕多少有耳闻你和老二的事。”


    “不管二表哥的事！”洛凌霄时时刻刻的戒备，似乎像是等到了一个豁口一样，她忽然抬头努力喊道，小脸上满是紧张，眼睛里全是倔强着不肯落下的泪。


    皇上的唇角不经意地勾了一下。这种眼神，真是好，也只有年轻的人能有这般的情怀了。只是……


    他想破坏的，可正是包括这样的眼神。


    洛凌霄差点被自己给寒死，当然，若是换了上辈子的洛凌霄，出现这样的关心则乱还是正常，但是这辈子的这个躯体里的，可是和楚琰不共戴天的洛凌霄，她的情感也好，眼神也好，必定都是演戏。只是要演的逼真，她还是得忍住太多的恶心。


    “朕没有多说什么，你不用紧张。朕很愿意你成为朕的儿媳，这朕之前早就说过；只是老二不是朕的接班人，他也没有丰满的羽翼，就算是你当真有什么情愫，他也没办法在三国面前有震慑作用，让你选择了他，仍然能让东云自这趟浑水里出来。莲卿，朕越想越觉得合适。”


    所以说来说去，他只是想让自己答应下莲肆这一摊子。


    哟，什么时候小莲花你也变得如此廉价了，被人往外不停推销还是卖不出去？


    “可是……皇舅舅……那是明王……”少女带着哭腔和些微的惊恐。


    “朕会给你公主一样盛大的婚礼，而且以莲卿的位置，没有人敢瞧不起你。”见洛凌霄仍然有反抗，皇上有些不悦，不悦于她的不开、不顺从，但是同时，他也更想看看这两人在一起的样子了。“凌霄丫头，朕也是为了东云，为了你好。”


    洛凌霄眼眶里的泪已经大滴大滴落了下来，她不说话，只是“伤心”地看着皇上。


    “你哥哥，他的世子之位，应当坐的不踏实吧？”


    这是利诱完了，要威逼吗？洛凌霄在心底冷笑。不过，也犹自有庆幸，幸好，皇上指定的人就偏偏是莲肆。


    “你若是能坐上莲卿身边的位置，那你哥哥自然也能多一份助力。”


    这话，说的和当时试图要拉拢她的宋皇后，竟然差不了多少。不愧是夫妻，都让她恶心到一堆去了。


    这之后，御书房里陷入久久的沉默。皇上该说的也说完了，只等洛凌霄的回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凌霄忽然闭上眼睛，痛苦地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对皇上跪下去，拜道：“那还请皇舅舅，遵守您的诺言，让哥哥他……”后面的话，可想而知。哽咽了一声，她又补充道：“还有，请皇舅舅先暂时在天下人面前保密，凌霄不想在没有及笄的日子，也顶着一个这么‘大’的头衔。”她加重了“大”字，咬牙切齿听在皇上耳中，却是一种异乎寻常的舒服。


    皇上眉眼之间似有仓促的欣喜，他拍手，对御书房的一道龙虎屏风后道：“莲卿，你可以出来了。”


    洛凌霄的瞳孔在瞬间紧缩。


    莲肆一身白衣，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朕将这件事先告诉了莲卿，所以，才让他在此候着，看你的态度。”皇上的解释很是苍白，但是他是一国之主，就算不解释，也没人能指责他什么。


    洛凌霄低下头，一副不想看到莲肆的样子。


    “莲卿，你也听到了，鸾和郡主现已经答应，那，朕便做主，为你们赐婚，至此，她便是你的千岁王妃，你看可行？”皇上仔细观察着莲肆的表情，希望从里头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只是，莲肆的平淡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波纹。“皇上，臣说过，臣不需要。”


    “莲卿，此事关乎国家大事。”皇上头一次没有顺着他这位红透半边天的宠臣，“朕既要管凌霄丫头，又要保护东云……放眼东云，当真只有你有这本事。”


    莲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着洛凌霄，淡淡道：“若是她能陪臣去一趟司礼监，回来还不反悔，臣便答应。”


    皇上一顿，皱了皱眉，“莲卿，这不大好吧……”


    “臣的王妃，怎么能连司礼监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皇上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但是洛凌霄看着莲肆，两人眼里是一阵默契，她忽然像是发了狠一般道：“皇舅舅，我去！”


    －－－－－－题外话－－－－－－


    嗷嗷嗷嗷嗷写了这么久，彭彭终于写到重点上了→你个歪楼王！

 076 夜探司礼监

    “你哥哥，他的世子之位，应当坐的不踏实吧？”


    这是利诱完了，要威逼吗？洛凌霄在心底冷笑。[]不过，也犹自有庆幸，幸好，皇上指定的人就偏偏是莲肆。


    “你若是能坐上莲卿身边的位置，那你哥哥自然也能多一份助力。”


    这话，说的和当时试图要拉拢她的宋皇后，竟然差不了多少。不愧是夫妻，都让她恶心到一堆去了。


    这之后，御书房里陷入久久的沉默。皇上该说的也说完了，只等洛凌霄的回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凌霄忽然闭上眼睛，痛苦地点点头，轻声“嗯”了一声，对皇上跪下去，拜道：“那还请皇舅舅，遵守您的诺言，让哥哥他……”后面的话，可想而知。哽咽了一声，她又补充道：“还有，请皇舅舅先暂时在天下人面前保密，凌霄不想在没有及笄的日子，也顶着一个这么‘大’的头衔。”她加重了“大”字，咬牙切齿听在皇上耳中，却是一种异乎寻常的舒服。


    皇上眉眼之间似有仓促的欣喜，他拍手，对御书房的一道龙虎屏风后道：“莲卿，你可以出来了。”


    洛凌霄的瞳孔在瞬间紧缩。


    莲肆一身白衣，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朕将这件事先告诉了莲卿，所以，才让他在此候着，看你的态度。”皇上的解释很是苍白，但是他是一国之主，就算不解释，也没人能指责他什么。


    洛凌霄低下头，一副不想看到莲肆的样子。


    “莲卿，你也听到了，鸾和郡主现已经答应，那，朕便做主，为你们赐婚，至此，她便是你的千岁王妃，你看可行？”皇上仔细观察着莲肆的表情，希望从里头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只是，莲肆的平淡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波纹。“皇上，臣说过，臣不需要。”


    “莲卿，此事关乎国家大事。”皇上头一次没有顺着他这位红透半边天的宠臣，“朕既要管凌霄丫头，又要保护东云……放眼东云，当真只有你有这本事。”


    莲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看着洛凌霄，淡淡道：“若是她能陪臣去一趟司礼监，回来还不反悔，臣便答应。”


    皇上一顿，皱了皱眉，“莲卿，这不大好吧……”


    “臣的王妃，怎么能连司礼监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皇上似乎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但是洛凌霄看着莲肆，两人眼里是一阵默契，她忽然像是发了狠一般道：“皇舅舅，我去！”


    高悬的明月之下，“千岁王府”四个大字背着光，有些阴森森凉飕飕的味道。


    这个地方，不仅仅是莲肆的王府，更是东厂司礼监。


    司礼监在莲肆这一代变过了地点，由原本的皇宫偏角，迁至了宫外，和莲肆的王府合做了一处。这也是莲肆这个任性的大宦官在新官上任的时候提出的第一个大要求。


    所以为了让莲肆能随时在宫内落脚，皇上又修建了莲华宫――也就是后来洛凌霄住的凌霄宫给莲肆。


    “所以，小莲花，这里是你又一个行宫罢了咯？真是万恶的资本家。”洛凌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司礼监那一点都不输于皇宫的仗势，感慨道。


    “穿上。”回答她的却是莲肆迎面丢来的一件白色带着灰色花纹的毛皮大衣。那个宛若谪仙神祗一般的男人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下了他举世无双的车辇，却在落地前最后一步的时候，转头，媚眼如丝，“若是喜欢，本座便给你，待会儿你便把地契拿去就是。”虽然他不懂“资本家”是什么，但是看她感慨那么重，他就好心不计较前头的形容词，只当作是夸奖。[.超多好看小说]


    眼角狠狠一抽，洛凌霄猛地摇头，一边穿上毛皮大衣一边道：“不了不了！我有我自己的瑾院就行了。”这个地方送给她她都怕闹鬼！


    眼前的建筑只是一堵看不见边际的红墙和一扇朱门，红色艳丽得如同血一般的颜色。四周悄寂无人，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和不知哪里传来的低低呜咽。


    莲肆对皇上的赐婚要求欲拒还迎，说要带她去司礼监“见识一二”再做决定，表面是有拒绝的意思，但实际却是借机大剌剌带着洛凌霄去参观他的屋子。


    有小太监要来扶洛凌霄，被她一把拒绝。莲大爷却不知什么时候身形一动，洛凌霄只觉得浑身一轻，就已经被他抱离了车辇。


    一路上莲肆都没有放下她，不过司礼监里的人都是清一色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人敢多看他们一眼。


    进入朱门，是一条石头砌的隧道，隧道里灯火通明，石壁上有无数铜钱大小的洞眼；隧道尽头是一道厚重的石门，只在石门上阳刻了“司礼监”三个大字。不知道前方引路的小太监按了哪里，“轰隆”一声，那石门就开始缓缓上升，露出里头的天地。


    石门一过便是一道宽阔的石阶，蜿蜒深入地下。莲肆让她穿上毛皮大衣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自那地底下传上来的，是夹杂着冰霜雪雨气息的疯狂寒气，才被吹了一小会儿，洛凌霄的黛眉上就已经蒙上了很薄的一层冰晶。


    莲肆不着痕迹地把怀里冷得下意识一缩身子的小东西又抱了抱紧，阵阵热流随着他的手心往洛凌霄身上过渡。


    那是他的精纯内息，也是习武之人的生气所依，纵然他的确有深似海的磅礴库存，用来给一个小姑娘取暖，也的确会让外头一堆人包括教他武功的人觉得是暴殄天物、气的跺脚。


    只是，他就是乐意，怎么了？


    洛凌霄自然也察觉了，她隔开他的手掌，打断了那无疑是浪费的行为，从他怀里跳下来，笑着道：“我要自己走。”


    莲肆默不作声，算是答应了。


    长长的石阶蜿蜒向下，隔着一层绣花鞋的底，洛凌霄还是能感觉到冰冷在向她袭来，同时向她袭来的是边上男人不断大放的冷气。那倾城绝色的脸上隐隐结了一层冰壳子。


    大概是怀抱里忽然空了，虽然嘴上没意见但是身体还是有意见的。


    洛凌霄只得将小手塞进某人的大掌中，就算是宠物用自己的爪子安慰下傲娇的主人吧。


    这效果好的太过明显，莲大爷的嘴角瞬间明媚到能开花。整个司礼监里的暴风雪忽然变成了沾衣欲湿的杏花雨了，连一边没有表情的下属们都有些被暖风熏得眼角疼。


    莲肆还是坚持着把内息当暖气输给那有些不舒服的洛凌霄。


    在顶上的时候往下头看一眼，觉得台阶长到吓人，但是实际走起来却还是不算远的。当她感觉那寒风已经逐渐消散的时候，莲肆轻声道：“到了。”


    “轰！轰！轰！轰！”无数声火焰被轰然点着的声音，那地下的宫殿被展示在洛凌霄面前，灯火耀眼。


    她眼前是一片瑰丽的红色，出去脚边站着的一小块石台，再往前，就是一片巨大的地底湖泊。无数白色的莲花在湖面盛开，而那白色的莲花扎根的水，是浓稠的殷红，仿佛血浆一般。不过，湖水很平静，也没有太让她觉得压抑或者引诱她兴奋的气味，显然，这不是真的血液，起码，不全是。白莲开在红色的湖水之中，只让洛凌霄想起莲肆的车辇上那地狱的恶鬼图，红莲，业火，孽债，一项一项，铺展成这漫天素色浸着赤色的妖娆。


    湖中央，有一座立在水上的阁楼，雕栏玉砌，轻纱缭绕。只是周围没有任何和岸边相连的桥梁之类的通道，洛凌霄疑惑地四顾，终于在岸边看到了一支小船。


    “走。”莲肆道，“待会儿再带你去那边。”


    他把她带进沿岸的墙边一角，然后手一拂，一道暗门打开。


    “东厂里的南地狱，若不是那些小兔崽子打扫得不过关，不然本座还是很喜欢这的。”莲肆嘀咕了一句。


    腥风立即夹杂着鬼哭狼嚎冲了出来。


    洛凌霄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巨大的不比隔壁小的空间里，靠墙排列的一群人，大约有四五十人那么多，。那些人和她第一次见莲肆的时候，看到他用红线操纵站在车辇四朵佛座莲上的人，一模一样！他们均是面白无须，眉眼有妖冶的红，戴着乌纱软帽，着了斗牛服。只是此时他们呆呆的伫立在原地，闭着眼睛，脖颈的皮肤上有个漆黑的洞眼。她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纵使杀过无数的人见过无数的尸体，也不知道，她也能有亲眼看到民间传说的僵尸的一天。


    不过那些人也没办法移动，顺着那斗牛服看下去，他们的脚是没入两条沟渠之中。沟渠里的水也是如同那个湖泊里一般妖异的红。如同扎了根一般，他们的脚边有一株株莲叶亭亭玉立，有些甚至已经结了花苞。


    这样就仿佛是，莲花吸取了这些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的养分在生长。


    “那些是……背叛了本座的人。”忽然变得没有温度的声音，把洛凌霄被从惊讶里唤醒了。


    那个眼中瞳仁乌黑一片，仿佛墨中掺血的颜色的男人，声音也平静得有些妖色。


    －－－－－－题外话－－－－－－


    好吧，歪楼王某彭决心好好反省真的是反省……


    昨天刚刚撸完1w2的论文写到手脑残好困……

 078 夜探司礼监2

    这个权力不啻于天下帝王的人，他一直是孤单着的，又固执到不肯让人近身，那么现在她来了，作为站在他身边的酬劳，她肯听。


    谁知她的神色，却让莲肆的冷，瞬间化了，也不再想去再追忆那些让他身体的嗜血因子暴起的片刻了。


    美人灼然一笑，声音轻而温柔：“小东西，本座平生，其实最是大度了。”


    洛凌霄蓦然感觉太阳穴很疼，真的，全身都疼。说谎是要扎一千根针的，她现在是在替他被扎。


    “你是本座承认站在这的第一个女人，所以，本座容忍你的一切。你要天，要地，要任何东西，本座都可以给。唯一的一点，就是你接受了之后，就不准生出一丝逃跑的心思。对本座而言，最不可容忍即背叛，逃跑，也是背叛。”那人垂下了眉眼，气息没有改变，眼睛也没有变，只是洛凌霄心里有要抱住他的感觉，就像那些一起拥抱收获安全感的晚上一般。


    “不会，我不会。”并没有多说甜言蜜语，洛凌霄只是很郑重承诺了这一句。


    接受了就不能离开，这一点，倒让她想起在现代的时候，听过的希腊神话里，冥王哈迪斯对春神珀耳塞福涅一见钟情，将之掳去冥间立为后。珀耳塞福涅本想离开，但因为受不了诱惑，吃下了哈迪斯赠予的美丽的石榴国，便成为了冥国之人，再也无法离开哈迪斯的身边。


    这样霸道而固执的感情，只是因为那位冥王，也是如此孤独，一个人守望了上万年一成不变的冥国，忘记了太阳的温度，却更是祈求那样的温度。


    冥王是那样，明王呢？


    莲肆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把那些话烙印到身体里一般。


    洛凌霄上前，主动牵住他的手，然后继续――参观大业。


    据莲肆自己介绍，这一排又一排的人，现在都是他种花的花肥。东厂司礼监处理背叛者，是由莲肆自己动手的。他可以掌控红线破坏他们的身体，让那些人虽然活着，却变成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供他像遛狗一样驱使，变成不会痛不会害怕的人形武器。到了身体残破到不能用之后，他就让人把他们的尸体打理整齐，做好防腐。放在这两道“血渠”里，化成花肥、培养白莲的幼苗。


    过了这道人形花肥之后，是不啻于满清十大酷刑的刑房，也正是南地狱会被人记得尤为深刻的原因。莲大爷自从做了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之后，真的很闲，不用做什么，就能吐纳成风席卷整个东云，自然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在研发酷刑上面。


    洛凌凤和洛敏被人蒙上了眼睛，堵上了嘴，连拖带拽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起先她们先听到了一阵巨大的轰响，然后是夹杂着冰雪的冷风几乎把她们俩冻得快要死了。只是抓着她们俩的那四双大手实在是与铁钳无异，她们俩动也不能动，打个哆嗦都会被加重力道钳得生疼。


    后来，不知道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不冷是不冷了，只是，空气里浓重的腥味却让两人的胃翻江倒海，人类本能对死亡的恐惧升腾起来，洛敏“呜”、“呜”地乱叫，惊恐到连眼罩都被泪水打湿了，但是却换来毫不留情的一鞭子，抽的她娇嫩的皮肤火辣辣地疼，一口气没上来就晕厥了。


    “咱家没想让两位小姐受更大的苦，东厂的规矩却是破不得的，两位小姐，请千万保重自己。”一个女气的、残忍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嗜血的笑意。


    赫然是莲肆身边的全公公。[.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现在他不是那个连莲肆身边的杂事都得管的小全子，而是东厂司礼监里莲肆之下的秉笔大太监。若说莲肆是阎王，那全公公便是判官。而与其说他是忠于皇上的，还不若手说他忠于莲肆，他是莲肆重要的左膀右臂，重要程度不下于牌九和骰子这两员大将。


    皇上让人把洛凌凤和洛敏送到司礼监来，要莲肆处理；但是我们的莲大爷哪里有心情管这两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照老样子丢给了全公公处理。


    所以当洛凌霄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洛凌凤和洛敏的狼狈样。


    两个人像耶稣受难一般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眼睛、嘴都被堵上了，洛敏身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从胸口延伸到了腹部，衣服都裂了，鲜血渗出来，一片鲜红。


    全公公见莲肆进来了，弓着身子就退到了一边去。


    洛凌凤的头发秘密自然是保不住了，一早就被全公公让人给卸了下来，放在一边。洛凌凤害怕得瑟瑟发抖，光秃秃的脑袋上凉气阵阵拂过。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比起让人扒光了衣服吊在城墙上还不好。只是洛凌凤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她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比一边昏倒的洛敏还要清楚，这里是东厂，是她曾经以为是佳公子的明王九千岁莲肆的地盘，是整个天下人尽皆知的地狱！


    洛凌霄还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和莲肆的关系，她袖中寒芒飞出，洛凌凤只觉得身上一处有细微的刺痛感，然后就失去了听觉。


    不过这是暂时的，在洛凌霄拔针之后就会逐渐恢复。


    “她们怎么在这？”


    洛凌霄微微蹙了蹙眉头。


    “皇上送来的，要司礼监给他看着人。她们‘绣的’那幅东西，倒是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莲肆解释道，随即眉心里似有讥讽，问洛凌霄道：“小东西今日有察觉到有人监视你吗？”


    洛凌霄点点头，“你发现了？”


    “他做的还不够彻底，你身边的丫鬟也是聪明的，知道收敛，还留了记号，那云凤檀才被吸引过去的。”


    洛凌霄听懂了，也勾了勾唇角，“皇上怕是低估了我。”


    对，今日香儿落水、被救，那都是皇上的手笔。云凤檀是不是听从于皇上的，她不得而知。反正那粹禧宫里是什么情况她一清二楚，已经荒凉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的一个宫殿，后来还被楚琰用来做了冷宫。


    按理说就算是日日打扫，那些惫懒的宫女太监也不可能把里头清扫得那么干净，一尘不染；再加上因为是不受重视的地方，管理的人也应当是没什么权势、过的比较落魄的奴才，可那嬷嬷虽然打扮朴素，但是身上怎么看都有股子上位者的气势――当然，她不是凭这些点就说香儿落水有猫腻、和那嬷嬷有关系，但是后来那嬷嬷来奉茶的时候倒让她看出了不正常。那嬷嬷外头的确是朴素的宫人服装，但是贴身的素衣，却是一种特殊的绸料，表面上看没什么，错落了光影之后却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图案，这种衣料，别人不知道，洛凌霄却是明白的，名字就叫“帝王赏”，是皇上身边重要的奴才才能用的，也有着誓死效忠的特殊含义。


    那嬷嬷大约并不知道洛凌霄曾经坐上过皇后这么高的位置，宫里的秘辛算是一清二楚，所以没有顾及这些小细节。


    而莲肆所说的，就大概是指断魂也发现了这一点而且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吧？断魂虽然沉默，但也算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凉斋能调教出的人，会发现这种细节也不是不可能。她大约是在缠斗之中发现对方是皇上的人，便及时收手让对方以为她就是个寻常武婢、从而免去了洛凌霄的麻烦，又怕洛凌香出事，所以把云凤檀吸引过去救人，自己才顺从对方被打晕丢到了柴房。


    “皇上只是猜疑我们的关系了，拿你家那个小丫头试探而已，看本座会不会出手帮你救妹妹。”


    洛凌霄眼中光芒暗了下来，道：“若是香儿出了事情，我会让他付出代价。”拿她在意的人试探，楚家的人，很好！不过她想到另外一人，疑惑道：“那那个小太监，就是七秀，他给我引路、递条子，不会有事？”


    “七秀不是司礼监的人，他其实是皇上的人，只是在皇上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臣服于本座了。”莲肆心情很好地晕开了一丝笑意。“他很机灵，知道怎么消除和本座之间联系过的痕迹。”


    洛凌霄了解，点了点头。


    “若是今天你去柴房找了你那个丫鬟，怕是皇上就知道本座已经收了你这个小东西了。”伸出一只手指挑起洛凌霄的下巴，莲肆眯了眯眼睛，黑瞳里全是懒散而让人垂涎的光芒，“楚家的老头子就是个蠢货，一边不停想把你赐给本座，一边又不愿意我们之间早已经有不在他掌控范围的联系。”


    洛凌霄一愣，倒是头一次听莲肆说皇上打过要把她给他的主意，她还以为皇上是今天莫名其妙临时起意没呢！“为什么？”


    “不为什么，本座说了，那个人，就是个蠢货。”莲肆沉默了一下，却终究还是逃避了这个问题，没有回答洛凌霄。


    时间还没有到，还得再等等吧，至少现在，他还不可以说。

 079

    东厂司礼监不愧是被传成了修罗地狱一般的地方，除去方才那种花的、关押洛凌凤二人的两间房间，往里走一重一重，越发的血腥暴力，洛凌霄也逐渐看出了莲肆所说的“没打扫干净”是怎么回事了。试问一个接一个的人被开膛破肚、放血抽骨，那就算一直在清扫，地上墙上又有几处干净地？


    但是莲肆那丝毫没有犹豫的步伐，大致也说明，他向皇上所提出来的要做他的王妃首先得看完司礼监的模样并不是作伪。若非这里站的是洛凌霄而是其他女子，怕是早就吓得爹妈都不认识了。


    不过，那猩红呈现喷溅状的血滴在雪白的墙上深深浅浅错落，配上各种残肢断臂，倒是一种别样的美感。


    ――洛凌霄舔着嘴唇状似无邪地称赞道。这种场景对于她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她以前去以一人突破人墙的时候，几个手榴弹、一套随身刀，杀人和切菜似的，比这还惨的局面都不知道见了多少。


    莲肆斜睨了她一眼，略有些惊讶，她能不被吓住是一回事，还能有能耐欣赏又是另一回事，想不到，他的未来王妃，倒是比他想的多些能耐。


    “放过我……求你们放过我……”一声有些耳熟的呼喊吸引了洛凌霄，她左顾右盼寻觅声音的来源，却不知向来从容的莲肆在她身后微微一滞的身影。


    全公公在一边，看着自家爷难得露出的凶恶目光，咽了一口唾沫，背后爬上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这些不会做事的杀才！早让他们把人给带走却留了一个！


    洛凌霄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了一个早就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的身影――是那个她清扫瑾院的时候、说她娘不是难产而死但被话打断的婆子（详见059）――她一直以为她失踪了，却不想人竟然在这！


    那个婆子被关在牢房里，看样子除了瘦了些倒没有吃什么苦头，只是看着周围人被折腾大概也是害怕得要死要活，脸色说不上太好。她干巴巴地一直在求饶，直到一双镶嵌了龙眼大小的明珠的绣鞋停在她面前，她才知道抬起头来。


    “大小姐！”谁知一抬头她就给惊呆了，她面前站了好几个月都没见过、却越发光彩照人的洛凌霄。婆子怪叫一声，就开始痛哭流涕、以头抢地：“大小姐大小姐，您是来救奴婢的吧！奴婢真的受不住了！这里太吓人了！求大小姐把奴婢带出去吧，奴婢快想死我儿子了！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和您说！只求您放过奴婢！”


    现在的态度，和当初那个连看都不稀罕多看她一眼的刁奴，倒是天壤之别。


    洛凌霄回头看了一眼莲肆，问道：“小莲花，她怎么在这？”


    莲肆已经从最初那一刹那的惊慌里清醒过来。若非是洛凌霄发现了这个人，他也早就不记得卫弗还送来了这么个人。其余几个没有作用的，枯骨都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就剩这么一个，让她好好活着也只不过是因为她知道的是那个秘密，说不定什么时候有用。


    小东西，到底该不该和你说呢……


    莲肆头一次发现世界上还会有这一类型的苦恼。


    “我只想听真话，如果是谎话，那我宁愿你沉默。”


    洛凌霄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她真的不喜欢谎言，尤其是，由莲肆来说的谎言。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对对面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心情了，反正，她只是觉得她会很愿意一直在一起。前提是没有任何的谎言。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善意的谎言是用在那些不能承受现实的弱者身上，她需要的，是和自己边上那人成为生命的伙伴、战友，一辈子都处在同一战线。她能容忍的底线便是沉默，毕竟没有人没有秘密，她宁可不知道也不愿意接受欺骗。


    莲肆真的沉默了。


    洛凌霄叹息了一口气。她信他没那个心情来害她，那必然是他不愿意说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我饿了。”没有继续纠结，洛凌霄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有些错愕的莲肆：“皇宫里的东西太难吃，我饿了。”


    莲大爷一愣，随即心里如拂春风，眼中瞬间染上了笑意，声音也温柔了很多：“想吃什么？”


    “不要肉。”洛凌霄指了指墙上的血迹：“虽然很美，但是也很影响食欲。”


    “小全子，给你一个时辰，让人把全司礼监打扫干净，有一滴血本座都把你做成人彘！”莲大爷妖娆冷魅地下了命令，然后带着温和的笑意揉了揉某只在他看来真是好养、忽然就可爱到无边的小宠物的脑袋：“说个具体的。”


    “饺子。”


    “什么馅？”


    “你猜。”


    莲大爷嘴角一抽。“素三鲜？葱？芹菜？”


    “三鲜，你吃葱吗？”


    “本座……不挑食。”


    “那多放点葱。”


    “……不吃。”


    ◆◆◆◆◆◆◆◆◆


    倾国倾城、不知道被多少人事无巨细伺候着的大美人大宦官莲肆，拿着筷子将玉盘中雪白圆鼓鼓的三鲜饺子，蘸上香醋喂到怡然自得靠在他身上的小东西嘴里。


    司礼监地宫里那属于九千岁一人所有、旁人连靠近都会被立马碎尸万段的禁地――莲池中央的莲榭，头一次飘扬着如此销魂的……饺子味儿。


    莲榭是一座用纯金丝楠做的水榭，只有一层楼，地方还算挺大。因为司礼监地宫气温不高，整间水榭都铺上了纯白的羊毛地毯，厚实而软和。被莲肆带着乘那小舟上了莲榭，本来还以为莲池里就是单纯养白莲花的，谁知莲肆只是一挑眉，袖中红线一闪，就从猩红的水里捞起来一条巨大的鳄鱼。那鳄鱼牙锋锐利，眼神凶猛，实在是不亚于她以前在丛林里遇见过的那些野生货。只是莲肆的红线不知道压在它的哪个地方以至于对方一点脾气都没有，连挣扎都不带一下，就被莲肆又扔回了水中。莲肆还难得耐心解释了下这猩红的水是什么――对于这些鳄鱼来说是正常的生活环境，但是对于人来说，这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化尸水，这也是为什么莲池里埋葬了不知道多少人命但是某位大洁癖还能活的下去的原因――尸体都不见了，他自然是没什么感觉了。


    难怪都说司礼监除了刑房，还有这莲池也是个恐怖的地方。


    吃饱喝足，莲肆帮怀里的小东西擦干净嘴。洛凌霄把玩着他空闲的另一只手，五指纤长细瘦，但充满了力量。她闭上了眼睛，把他的食指指尖往自己嘴里塞，尖锐的犬齿就咬上了那柔韧的肉。


    莲肆眸中的光芒暗了暗，轻笑道：“惹火烧身呢？”


    狠狠咬了一大口，洛凌霄懒洋洋道：“那也得你能烧的起来。”


    一瞬间翻天覆地，洛凌霄被莲肆按在了毛毯上，莲肆的脸放大了数倍，含笑出现在她的正上方。


    “本座说过，本座不需要什么，也能让你感受得清清楚楚，好生享受一番。”那方才还被她咬了一口的手，现在已经探进她的衣裳里，似有似无地下着力气触碰着。


    只是比起自己，洛凌霄反倒发现这压在她上头的男人的气息先紊乱了，吹着她的脸颊痒丝丝的。


    那漆黑的眼眸里隐约有一丝甜魅的猩红色，他的眼角也如同染上了桃花妆一般微红。


    仰头，倒是她先试着攥取了那近在咫尺的冰凉唇瓣。


    他的眼睛微微瞪圆，这是回来之后，她第二次主动吻他了。他纤长浓密的长睫微微一颤，大手就自她的衣裳里抽了出来，扣住了她的脑袋，加深探取她口中的柔滑香气。


    洛凌霄的柔荑大胆地挽住了他的脖子，以至于场面几乎失控，莲肆眼角的红已经成了深红，气息也更加凌乱，两人的发铺了一地，纠缠不清。


    美人果真是美人，无论是惊讶还是发春，都是如此倾城。这是洛凌霄被这个绵长柔和的吻逼得快没气之前，最后的想法。


    莲肆最后只是忽然拉开洛凌霄的衣襟，在她雪润白彻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瞪着猩红的眼睛，声音淡淡道：“若不是你每时每刻的动作本座都一清二楚，本座当真怀疑本座不在的日子里，你到底和谁勾搭上了。”


    洛凌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整理好凌乱的衣裳――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只，作为一个太监还对她这个标准的小萝莉，下狼爪下的不亦乐乎。


    “不跟你说有的没的了，你若是能说，倒先告诉我一声，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她可是好奇了很久，也不知道莲肆会不会回答他。


    “去了一趟玉京山。”谁知对于这个问题，莲肆却回答的很是爽快。


    “玉京山？”洛凌霄诧异道，“小狐狸的家？”


    “嗯。也是教了本座这身功夫的人住的地方。”


    “原来你也有师父。”她还以为名传天下的九千岁，那身深不可测的武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被塞进他身体里的。


    “不是师父，”莲肆否定了这个说法，眉眼间的颜色变得淡了，也冷了些，“本座没有师父，只是教武功的。本座的武功是他们所授，那群老不死的，教武功的同时，还顺便在这身体里下了毒，本座每三年都得回一次玉京山。”

 080 偷梁换柱，整治洛骞1

    “两年？”洛凌霄的眸子一紧，“也就是说，两年之后的现在，你又得去玉京山？”


    她想到了在她十五岁之前，莲肆就失踪了。(.)


    “嗯。”莲肆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腿上，返魂香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那修长的手指就在她的发间开始动作，先是解开在某个强迫症看来已经凌乱到不行的发髻，然后熟稔地重新为她梳起头发，当然，洛凌霄是没看清楚，莲大爷到底是从哪里蹦出一把翡翠梳子的。“两年之后定的日子……大约靠近你的生辰。不过放心，本座会准时参加你的及笄礼。”


    “谁担心这个！我是说……喂，疼！”


    洛凌霄不知道为何莫名激动起来，她猛地一起身，一簇在莲肆手里的发被拽得生疼，随即她就被他黑着脸重新按回腿上好好靠着：“不准动！再动本座现在就办了你！”


    洛凌霄郁闷地乖乖躺着，但是眼睛却往莲肆身上乱飘：“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怕，你会有危险。”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她和楚琰成婚之前，他就已经消失了；直到她二十岁登上皇后之位，都再没见过他。


    “危险？本座从来不怕那种东西。若是谁能碰的了本座一根汗毛就尽管来，这天下，人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得，她忘了，眼前这就是只大妖孽，狐狸精，有谁能伤的了他一根汗毛，那估计都是拿命换的。可是，内心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安呢？“话虽如此，你小心点总是好的。”与他呆久了，婆妈的基因都被激发出来了。


    “你在担心本座？”与话语的淡然不符合的，是那双染着血墨的双眸里幽深不见底的笑意。他的胸腔里传来轻轻的笑声，倒是少见的真心愉悦。


    “谁担心你了，老妖孽。”洛凌霄戳了戳那因为盘坐而从衣裳里露出来的洁白小腿，小声骂道。


    “玉京山的确有危险，那几个死老头也是天底下唯一能让本座死的人。”莲肆却没有再调笑，微微严肃了声音道，“他们看本座不顺眼很多年了，只不过是碍于一些人的面子才肯出手；说不定某一次回去，他们就不给本座解毒了，到那时候，小东西，你肯给本座殉葬吗？”


    洛凌霄听到“殉葬”这个词，微一愣神，神情凉了下来。沉默了片刻，她忽然从莲肆手里拽下编了半截的辫子，转头仰视着这个强大到视天地为无物的男人，一字一句认真道：“莲肆，我不会。”


    “我不会给任何人陪葬，即使我喜欢或者我爱谁，我都不会。一个人的命只有一次，我的命是抢了别人的，所以我不可能浪费。你要的伴侣是永远不背叛，我要的伴侣也是，但是比你的要求兴许还多一点，那就是能时时刻刻保证自己有命活着，不然即使被我抛弃，都没有半个字废话好说。当然，如果你要是在娶我之前死了，我重新找一门亲事也就算了；要是是娶了我之后死的，我就把你所有的财产都卷走，当一个富裕的寡妇，养上几十一百个面首，照样自在――九千岁应当是富可敌国吧？殉葬这种方式，在我看来，不是痴情，是蠢。”


    薄薄的红唇，吐露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但是脆弱到让人忍不住要抱紧这个看上去小小的女孩。


    莲肆果然这么做了，他低下头，将她的双唇攥取，一边亲吻一边含糊道：“幸好你说的是不会……不然本座现在就丢你下莲池，白养你三个月总比白养你好几年划算……不过，你要真的存了心思改嫁或者去养哪个公的，本座一定会先把你的完璧之身给破了再说！”


    洛凌霄瞪他，换回来他全身攀上的重量。


    太监心，海底针哟这是！


    一个晚上在两个人各种乱七八糟的对话中就过去了，临走的时候洛凌霄去拔洛凌凤身上的针，洛凌凤那精神状态似乎已经快要疯了――听不见又看不见，还因为瞎叫唤被全公公抽了好几鞭子。


    洛凌霄没有管这个白痴女人，就带着从莲肆那搜罗来的新的一堆珠宝首饰回去――说是搜罗，只是莲大爷威胁着要她收下罢了，原话是：“以前那些东西是好几个月前的了吧？旧成那样你再戴出去给本座丢人？本座可不记得千岁王妃是个这么不体面的位置！”


    她已经不想去探究莲肆到底是多有钱了，毕竟对他而言的“旧成那样”的首饰，可是有大半她都没有碰过的世间珍奇。早知道那么浪费，她就把给洛凌凤的那一箱子假珠宝都换成真的了。


    不过，当洛凌霄回到洛王府的时候，她的心情就没这么好了。


    夜雨向她禀报了两件事，让洛凌霄的脸色在一瞬如同冰封。


    一是她“敬爱”的二伯父终于开始有动作，打起了黄梅的主意，大概是因为之前听说断魂是个武婢所以不敢动手，现在断魂被传失踪了，他便故态重萌了；二是她从重生之后一直在防备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哥哥得知了洛家一直保存的大秘密，他已经知道了，他真正的二妹，早已葬身狼腹，他一直视为亲生妹妹的洛凌凤，是谁的女儿，而他的娘亲，实际的死因又是什么。


    只是这一次，是酒醉之后的洛骞失态在林氏屋里和林氏吵架的时候被洛凌墨知道了，也正是因为洛骞醉了不知道状况，洛凌墨才没有被洛骞直接杀了，而是仓皇逃走了。不过，今天一早洛骞醒来，林氏就已经开始和他讨论起了该怎么弄死洛凌墨的事情。


    洛凌霄一拳砸在桌上，唇边的冷笑沾满了血腥味。


    好一个洛骞，好一个林氏，好一个洛家！


    “夜雨，现在我哥哥在哪？”


    “回小姐，世子爷昨晚离开之后，就在平安客栈开了一间房，要了很多酒，喝的烂醉。奴婢已经安排了人在客栈附近看着，如果世子爷醒了，会有人来通知您。不过洛王爷已经派了人找到了世子爷，还带了信给世子爷，奴婢已经把信拿来了。”


    夜雨递给她一封信。


    洛凌霄展开看，信里的内容，是洛骞约洛凌墨去存春院谈事。


    她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直到纸出现了裂纹。


    这就是上一世，她最重要的哥哥意外身亡的地方啊！


    “你做的很好。”该流的眼泪，早就在上辈子流干了，现在的洛凌霄，眼中只有那口能吞噬万物的井，她美艳不可方物的唇勾了一勾，声音冰冷：“今晚，让我们也去一趟存春院，和我‘亲爱的父王’好好叙叙旧！”


    ◆◆◆◆◆◆◆◆◆


    是夜。


    存春院里，灯火通明，夜幕的降临，正是这远近驰名的勾栏院喧嚣的开始。穿红着绿的妓子们黛眉朱唇，腮凝新荔，柔若无骨地紧贴在恩客的怀里，妖妖娆娆地撒娇劝酒，直让那些或脑满肠肥、或自诩高雅的男人们魂都不着边了。


    “小……少爷，世子爷已经到了。”易了容之后的夜雨进了屋子，低声对同样易容成样貌平凡的贵公子的洛凌霄说道。


    洛凌霄给了老鸨一大笔银子，让她把洛骞订的那间房的隔壁清了场，还在不起眼的地方开了个洞，观察隔壁情况实在方便。


    洛凌墨似乎在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就瞬间憔悴得不似以往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了，他眼底一片青黑，双眼无神地环顾着四周。身上还有没有消除的酒臭味。一进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地方，周围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但是他浑然不觉，只是逮住一个人就问：“‘绕指柔’是哪一间？”


    那跑堂的看到这么个胡子拉碴、眼含血丝的颓废少年，看样子不是个有钱的金主，便不耐地指了指楼上，嘀咕道：“叫花子什么时候也能进存春院了？也不知道哪家的爷又发了疯嫌钱多请来的。”洛骞肯定是没用真实身份来存春院，他也只知道有个有钱人包下了绕指柔。


    洛凌墨对那跑堂的礼貌说了句谢谢，随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登上楼梯前往绕指柔。期间也有不少妓子黏上他，只是尽数都被无视了。


    洛凌霄在楼上，开着窗户看着洛凌墨这副模样，心里暗暗升疼，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洛骞！为什么你造的孽，要我身边的人来还！


    忽然，她提笔快速书信一封，吹了吹，折起来，对边上的夜雨道：“我改变主意了，把这封信交给二老爷，就说是黄梅请他来‘春宵一度’的，记住，让他一个人来，绝对不可以对别人多泄露半个字，不然此事传扬出去，他心爱的美人宁可香消玉殒也绝不让他沾身。”


    夜雨看了一眼一边的黄梅，黄梅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只是柔声道：“去吧，夜雨，我相信‘少爷’。”夜雨这才领命。


    洛凌墨上了楼，还没等找到绕指柔，一边的一间屋子里忽然伸进来一双手把他扯进去，他的最后印象，就是一个长相陌生的小个子少年往他的脖子后面狠狠劈了下去，然后他就再不知道任何事情了。

 081 偷梁换柱，整治洛骞2

    洛凌墨似乎在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就瞬间憔悴得不似以往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了，他眼底一片青黑，双眼无神地环顾着四周。[.超多好看小说]身上还有没有消除的酒臭味。一进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地方，周围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但是他浑然不觉，只是逮住一个人就问：“‘绕指柔’是哪一间？”


    那跑堂的看到这么个胡子拉碴、眼含血丝的颓废少年，看样子不是个有钱的金主，便不耐地指了指楼上，嘀咕道：“叫花子什么时候也能进存春院了？也不知道哪家的爷又发了疯嫌钱多请来的。”洛骞肯定是没用真实身份来存春院，他也只知道有个有钱人包下了绕指柔。


    洛凌墨对那跑堂的礼貌说了句谢谢，随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登上楼梯前往绕指柔。期间也有不少妓子黏上他，只是尽数都被无视了。


    洛凌霄在楼上，开着窗户看着洛凌墨这副模样，心里暗暗升疼，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洛骞！为什么你造的孽，要我身边的人来还！


    忽然，她提笔快速书信一封，吹了吹，折起来，对边上的夜雨道：“我改变主意了，把这封信交给二老爷，就说是黄梅请他来‘春宵一度’的，记住，让他一个人来，绝对不可以对别人多泄露半个字，不然此事传扬出去，他心爱的美人宁可香消玉殒也绝不让他沾身。”


    夜雨看了一眼一边的黄梅，黄梅知道她在犹豫什么，只是柔声道：“去吧，夜雨，我相信‘少爷’。”夜雨这才领命。


    洛凌墨上了楼，还没等找到绕指柔，一边的一间屋子里忽然伸进来一双手把他扯进去，他的最后印象，就是一个长相陌生的小个子少年往他的脖子后面狠狠劈了下去，然后他就再不知道任何事情了。“世子还没来？”洛骞在绕指柔里喝了两三壶茶了，但是一直没有等到洛凌墨。


    “回王爷，还没。”


    “在这不要叫我王爷。你去外头问问世子来了没，切记，不要泄露我的身份。”洛骞眯了眯眼睛，眼中暗含狠毒。


    墨儿，不要怪父王狠心，要怪，就怪你为什么偏偏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父王也是为了整个洛家考虑！


    至于世子之位，还有云儿……


    对，还有云儿。


    他不止一个儿子，洛凌墨一个没了，他也不会断子绝孙。


    即使心中有几丝暗痛，洛骞也当作感觉不到一般。


    出去查看的小厮转了一圈，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到洛凌墨。也是，洛凌墨那憔悴的样子，有几个人会认为他是传闻里令少女们魂牵梦萦的洛王世子？


    “算了，既然他还没来，我再等等。你把安排好的人给我带来，我再看看有没有差错。”洛骞摆摆手，小厮立刻下去办。


    “爷，奴家这厢有礼了。”水嫣然摇着婀娜的身姿，一身红衣，娇娇媚媚地对洛骞行了一礼。她人长得妖中带清，清中带媚，又在那些混事上出了名的放得开，虽不是花魁，但也算存春院的一朵名花。洛骞会选她作为诬赖洛凌墨死在这勾栏院里的原因，也正是看中她这身媚骨，男人嘛，特别是这种读了点书的贵族子弟，为了美人不要命的也不是没有。


    不过，若不是水嫣然现在是他手里的道具，他还当真想好好尝尝这朵花的滋味，那腰肢、那酥胸、那菱唇，完全不输于他的如姨娘，即使昨晚才享受了林氏给的几个丫鬟的伺候，洛骞还是心火大盛。


    “你应当记得怎么做了吧？”


    水嫣然是风月场上见多了这些弯弯道道的人，虽然不知道对面这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是谁，但是她还是懂得拿钱办事的，当即就抛了个媚眼给洛骞，道：“爷放心，奴家做事，您还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被她送的秋波惹得下腹一紧，洛骞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水嫣然，道：“那是必然的，拿着这个，到时候你让洛王世子喝下这个东西，他就会像是亢奋过度油尽灯枯一样毙命。而你只要做出害怕的样子把人引来就行了，官府那边我都会打点好，不会牵连你。只要你做到了这点小事，那你要什么好处我都依了你。”


    水嫣然眼前一亮，高兴得送上了盈盈红唇，自他手里拿过小纸包，道：“奴家没有想别的，只要啊，等到这事完了之后，爷多来看看奴家，奴家就心满意足了。”然后才扭着腰肢又出了绕指柔，回去好好准备待会儿的那场戏。


    只是她忽略了洛骞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那是，斩草除根的决心。


    “水嫣然吗？呵，不需要留。”洛凌霄眯了眯眼睛，“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那是无辜的命！我又为什么要对她手下留情。”


    一边立着的牌九点头。


    洛凌墨在洛凌霄旁边的床上，被打晕点了穴。今天这场戏，不会有洛凌墨的戏份了，换上的代替品，将是洛家老一辈的们。


    ◆◆◆◆◆◆◆◆◆


    “方兄，喝，你也喝！”就在存春院的一间包间里，洛赦和新结识的酒肉哥们每人搂着两三个长相标致的妓子在胡吹海侃，玩的不亦乐乎。洛赦来了京城几个月，偶然认识了吏部尚书的侄子方天佑，也是在端午宫宴上和洛凌凤一伙的那个方敏仪的堂兄弟。方天佑是个绝不输于洛赦的花花大少，吃喝嫖赌样样在行。两人一见面就分外合拍，于是今日他就带着洛赦上存春院来“开荤”。


    酒过三旬，一群纨绔们开始讲各种荤段子。其中洛赦讲的一个段子引了方天佑的兴趣，大致就是洛赦以前在宗家和别的纨绔两人一道玩弄一个女子的混账事迹。方天佑当时就想来试试这别样的刺激了。


    只是就在他选妓子的时候，洛赦起了尿意，打着酒嗝就跑出去，留了一屋子的纨绔继续吃喝玩乐。


    他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酒气熏得醉了，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廊里不断徘徊来去。


    “洛赦？”洛凌霄眼里的黑幽深了几重，唇角勾起微笑，对送信回来看见了洛赦的黄梅道：“好，我本都忘记了这么个人，现在要撞上我的枪口，我倒也不客气了。去吧，告诉他，他该到哪间屋子。”


    黄梅为洛赦指路，指的方向可不就是绕指柔，只是屋里的洛骞早被洛凌霄用了一个小小的理由给骗出了房间，而水嫣然则已经到屋里好好候着了。当然，洛骞的离开只是暂时的，这场戏，缺了他可不好演！


    就这样，洛赦直接闯入了绕指柔，一进屋，他看见陌生的摆设，酒立马就醒了大半，意识到自己走错了地方。


    水嫣然正背对着他，留了一个姣好的背影。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可没几个喜欢女人直接扑上去的，他们就觉得这种欲拒还迎的女人珍贵，水嫣然也算是深谙其道了。她要留得住那位世子爷，才可能做接下去的事。


    听到身后有动静，水嫣然朱唇一勾，鱼儿开始吃食了。她长长叹息了一阵，才柔声道：“世子爷，您怎么才来？奴家……等您好久了。”


    洛赦被这一声如同莺啼的声音酥了骨头，哪里还管得走没走错地方，而她叫的到底是“四子爷”还是“五子爷”，只晓得傻兮兮地笑：“等、等我？”


    “可不是？”听出对方话语里的感兴趣，水嫣然便转身，绞着一缕发，娇羞地道：“爷迟迟不来，奴家心里好苦。”


    昏暗的红烛之下，水嫣然的桃花粉面格外娇艳。她那呼之欲出的酥胸，让洛赦全身血液都一下冲上了大脑。


    他张口闭口，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觉得口干舌燥，恨不得立马就把眼前的美人给按倒。


    只是就在他要有动作的时候，方天佑的话立刻在他耳边响起。


    对了！若是把方兄带来一道享用这个美人，说不定方兄和他的交情就至此更上一层楼了！


    多攀个关系，对在这京城里横行总是好的。


    而水嫣然则是诧异地看了一眼洛赦，这位世子爷和传闻中好生不符，没那般清高的感觉，看上去还猴急猴急的，不过这样也好，她不需要费太大力气就能把他的防备全撤了。


    就在水嫣然思考要不要现在就把人先整上床去的时候，洛赦却对水嫣然道：“美人儿稍微等一下，我还有个朋友也在，我去把他带来，咱们一起玩，岂不妙哉！”


    然后也不管水嫣然同不同意，就开门去找方天佑。


    水嫣然目瞪口呆，倒是没想到洛王世子不仅不像传闻那样，反而是个癖好特殊的人。她蹙起眉头，他要多带一个人来，那这药怎么办？弄死两个人官府那能信吗？只是洛骞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她现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拿主意只能看自己了。


    思忖了一会儿，水嫣然把药放在其中一个酒杯里，捻了一点胭脂在杯口做好了记号，这才放下心来。

 082 偷梁换柱，整治洛骞3

    有人禀告他，兰心胎不稳肚子疼，洛骞纵然这手头有事，还是急吼吼地回了一趟别院，毕竟兰心是他目前最宠爱的妾，肚子里的小的，也是他现在很大的希望。


    谁会嫌弃儿子多呢？


    只是回去之后，兰心就坐在那绣着给孩子的肚兜和虎头鞋，半点事也没有，这让洛骞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赶忙又去了趟存春院。


    只是当他赶到的时候，那绕指柔的门已经关了。


    “快……哎哟……好官人……舒坦死奴家了……嗯……”


    门内阵阵龌龊不堪的娇声浪语和暧昧喘息，交织成脑内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洛骞皱了皱眉，洛凌墨已经来了？难不成是他想多了？可是他留下来看场的人，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他当然不知道，那位炮灰的小厮早就被牌九处理得干干净净，连尸体都找不大了。


    也幸亏当时为了行事，包的房间在存春院比较安静的一个角落，来往的人并不算多，洛骞就算站着也不会引人注意。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然后他听到了杯盏破碎的声音以及一阵男人短促的低声哀鸣。


    洛骞心里大喜：莫不是水嫣然这么快就成事了？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里就闪过一阵狠厉：既然成事了，那水嫣然怕也是留不得了。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去确认下他的好儿子的死活，万一那个妓子没做干净，让人看出端倪，就不好收场了。


    他推了推门，门并没有反锁，洛骞见此，不由庆幸自己的谨慎，若是今日他没想到要进去确认，那这扇门，会不会被别人推开……


    洛骞微微打开一点门缝侧身进去，他虽然已经不再沙场好几年了，身体却仍旧很灵活。不过，当他将门小心关上，再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让他几乎要吐血的一幕。


    床上，躺着四个片缕不存的人。其中有三个他眼熟得不能再眼熟。


    可是四个人之中，没有一个名字叫洛凌墨！


    刚才因为他在外头，听不分明，才以为里头的某种运动已经接近了尾声。但实际上，现在洛骞安排的那位美娇娘水嫣然，躺在洛准下方，面色酡红，浑身软的和没有骨头一般，目光也是一片迷茫，不再发出剧烈声音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她已经半昏迷了；他的好二哥洛准，伏在白皙的酮体之上，表情痛苦而享受；他的好侄子洛赦，在一边对自己父亲怀里的女人上下其手，掐得水嫣然一身青紫；在这三个成堆的人边上，有一个男人趴在床沿上，口吐白沫，脸色发青。他抽搐的手伸出床外，一个青瓷小瓶在地上摔碎了，几粒红色的药丸散落在地上。大概方才那哀嚎和东西碎了的声音就是自他而来。


    这几人的共同特点就是都眼冒红光，神情恍惚，没有一个人往洛骞这里看。


    一室春色挡不住，房间里衣衫乱挂，布料碎成一堆一堆的；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特殊熏香夹杂着腥膻的麝香味一阵阵扑面而来。洛骞的脸色很难看，但同时一股异样的燥热却升腾而起。


    若是这样，他还察觉不出有问题，那他当真可以去死一死了。


    只是显然，隔壁的洛凌霄不会让他有再多考虑的机会。


    洛骞只觉得空气忽然一阵波动，似乎有人凭空出现在他身后，但是当他下意识去攻击对方之前，他的眼前已经花黑一片，“轰”一声倒地。


    牌九淡定地站在他身后，手里是一根银光闪闪的洛凌霄牌晕人无痕针。看见洛骞成功倒下，牌九面具之下的表情露出浓重的厌恶，不屑地“嘁”了一声之后，才蹲下身伸手把洛骞剥干净，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子。(.)做完这些准备，牌九把洛骞扔到床上的狼藉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这个气息糜烂的房间。


    隔壁。


    黄梅和夜雨听着自那墙上的小洞不住传来的男女声音，都低着头，脸红得可以滴血了。


    不过现在两人都是易容，所以什么也看不出来。


    在水嫣然那种诱人的低声抽泣轻吟中，黄梅终于绷不住了，看向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把隔壁的动静当听免费戏的洛凌霄，低声道：“少爷，不要这样了……若是他们的事闹出去，您的闺誉也会被影响！”


    虽然表情并不明显，但是黄梅声音里，却是实打实透露着她在为洛凌霄担心。


    明天一早，洛王府三个男人和吏部尚书侄子一张床一台戏的香艳故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城，黄梅的确觉得是解了那日被调戏的气；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洛骞、洛准、洛赦会有事，洛凌霄这个洛家女儿也定是会受到牵连，莫说婚事，就算是走在外头，都少不了人指指点点。


    她的傻郡主啊，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这样，真的值得吗？


    洛凌霄冲她笑了笑，摇摇头，道：“无妨。不过是闺誉罢了，到底我不在乎这些。”眉目忽然变得凌厉，话语也冷了：“但是，欺我者，岂可留！”


    这种压也压不住的丑闻，只要天底下还有人乐意听，就比直接毁了洛王府，对洛王府的一众伪君子们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至于她，呵，她要那破闺誉做什么？给洛王府的荣誉锦上添花、还是让他们更无所谓地拿来当垫脚石？


    黄梅看着洛凌霄没有丝毫动摇的目光，眼眶里有些湿了，她哽着声音道：“郡主……奴婢……”梗咽了半天之后，只听“噗通”一声，黄梅跪了下去，对洛凌霄三叩头，眼神坚定道：“黄梅在此拜过主子！若日后黄梅胆敢背叛您，便要我天打五雷轰，万世死不得全尸！”


    洛凌霄表情微动，黄梅边上的夜雨也是一阵怔然。


    也想不到，只是解决哥哥的事情时顺手为黄梅出气，却得到这个看着平静温柔实则性烈的女子如此珍贵的誓死效忠。


    “起来吧。”自嘲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洛凌霄把黄梅扶了起来。黄梅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夜雨没有说话，她感觉有些尴尬。现在六个丫鬟，银装、素果是本来就在洛凌霄身边的，黄梅、断魂都对洛凌霄认了主子，大姐姐剪烛一直尽心尽力，和洛凌霄相处得很是融洽，也和银装合作得天衣无缝。只有她，心里怀着对那位爷的憧憬，对洛凌霄的吩咐虽也在尽力，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和洛凌霄并不如其他人那般亲昵，洛凌霄待她与其他姐妹一致的好，可她却总不能用完全正常的目光看她，而是在某些方面略有敌意。


    每次莲肆来看洛凌霄的时候，夜雨其实都知道。但她只能躲得越远越好，像受伤的小兽一样躲到角落去舔舐伤口。


    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痛苦，夜雨在心底沉沉叹了一口气。


    若郡主不是和爷牵扯在一起，若她也能实现所想，她也愿意和其他姐妹一样，对这个好主子毫无保留地献出忠诚。可是，现在，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敏感地感觉到夜雨身上的气息，洛凌霄却完全当作无物。夜雨想什么她多少能猜出一点，只是莲肆不是物品，她要的话便是全部。那些分一杯羹什么的愿望，在她这是定实现不了的。


    她也只能希望夜雨自己慢慢解开心结了。但是若是不能，也许未来某一天她会选择让夜雨离开。


    等牌九回来，洛凌霄让他把墙上的洞复原了，然后清理掉所有残留的证据。她又召了一个莲肆新派来顶替断魂的暗卫，把洛凌墨先带回洛王府去。


    她则带着两个美婢――现在是小厮，装作吃饱餍足的风流客离开。


    问为什么不直接偷偷闪人？若是某个包间的客人凭空消失，也是件很惹眼的事情吧。


    下楼的时候，楼梯上有一个醉汉撞过来，洛凌霄正想闪人，无奈身后又刚好走过搂着妓子的男人。


    正当洛凌霄在考虑是要把前头的醉汉踹出去，还是把后头的亲热的男女抡一边的时候，一只带着清凉气息的胳膊把她一卷，甚至没让她有退开的余地。只是对方的手劲用的大了些，洛凌霄直接撞到他胸口，惹了他一声闷哼。


    “小心。”那个人却还是温柔地提醒了一句。


    是熟悉的声音。洛凌霄转过头，看见的是那闪着银光的面具。


    云凤檀。


    和整个存春院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的气息，却很温柔地融了进去，并不给人格格不入的感觉。这就是那位云家的家主。


    洛凌霄暗叹一声对方的清华气质，手上作揖，嘴上道：“多谢兄台。”


    听到刻意被压低、但是莫名耳熟的声音，云凤檀一怔，那双眸子透过面具打量了一下自己下意识帮助的矮个子少年。只是那脸庞陌生的很，也平凡的很，放在人海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的相似人数。只是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瞬间想起了那个在月光下对他一笑的少女。


    不过，她是个千金小姐，按理说不会出现在这种烟花之地吧。


    云凤檀只当眼花了，对对方回礼道：“不用。”然后错过了她，走上楼去。


    －－－－－－题外话－－－－－－


    删删减减无数遍，就怕越了线……

 083

    洛骞发誓，他人生过去三十多年所受屈辱加在一起，都不曾有如今这般让他恨不得没活过。（.好看的小说）


    东云大历二十五年八月十七日晨，存春院里爆发了一个小丫鬟惊天地的尖叫，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名妓水嫣然的床上，四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片缕不存、横七竖八地躺着。围观人群立马认出其中两个男人分别是洛王爷洛骞和吏部尚书的侄子方天佑，而随即赶来的鸨母则爆出剩余两人乃是洛王爷的兄长以及侄子父子俩。


    只是此时方天佑已经脸色铁青、身体冰凉，显然死了多时；而在床内堆叠躺着的洛准、洛赦和水嫣然三人，也被证实断气了。其中水嫣然的双目瞪得老大，表情扭曲，光裸的身子上还有数不清的脏污白痕。


    唯一活下来的，就只有那位在迷糊中还在水嫣然的尸体上肆虐的洛王爷。


    现场浓重的麝香味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昨晚这四男一女到底是怎样不堪入目的疯狂。而地上那赤红的丹药，鸨母一看就认出是烟花地里给男人用的补丹，看那碎了的瓶子里残存不多的量，也不知道床上的几个男人到底是吃了多少这副作用极大的药。


    被紧急找来的京兆尹看到这一处场景，几乎是被吓傻了，令人赶紧轰走所有围观群众，把床上还带喘气儿的――也就是洛骞给弄下来穿上衣裳，取了嗅盐、泼过凉水，才把人给弄清醒了。


    而另一边仵作和大夫也得出了结论，无论是死的人、还是活的人，都吃了青楼里用作助兴的药，只是洛骞服用的少所以没事；而其他四人都是因为吃的过多、晚上那档子事又做的太频繁，心血供不上猝死的。


    洛骞醒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经过京兆尹吞吞吐吐、半遮半掩的解释，才知道自己现如今是什么情况。只是他就算有心遮掩，油滑的京兆尹也没给他任何机会，直接上报了朝廷让皇上知道了这件事。而民间也在不过一两个时辰内就已经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各种添油加醋的香艳版本都出来了。


    虽然纨绔之中也偶尔有多人一起寻欢的，但是能玩出四条人命也当真是骇人听闻！


    皇上寿辰刚过，京中各国大家的使者都还没离开，东云这次算是在全天下面前丢了个大面子！


    洛骞坚持他是被陷害的。但存春院里的人的证词得出的绘像证明，包下绕指柔的人是洛骞身边失踪的小厮，而洛骞在存春院几进几出也都是人看着的，并非被人打晕扔进绕指柔的。而洛准衣服里一张写了“存春院绕指柔，务准时”、字迹属于洛骞的字条，更是让人不由遐想联翩。


    这群体寻欢的事儿，居然还是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洛王爷给发起的！


    御史台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在一边推波助澜，跟不要钱似的疯狂递折子，龙颜不怒不行，一天之内，洛骞手里那点儿权被清的一干二净，罚了一笔相当于洛王府三年收入的巨款，还在宫里受了一顿刑，去了半条老命之后被送回家待命。


    林氏看小儿子昨天还胸有成竹地出门，今儿就横着回来了；伴随进门的还有二儿子和大孙子的尸体，“哇”吐了一大口血就晕了。李氏听见夫君和大儿子没了，又听说是和洛骞有关，哭天抢地拿了把刀就要去和洛骞算账，被人拦下来了。


    一时之间整个洛王府乱成了一锅粥，里头人哭，外头人笑。


    洛凌霄听到院外闹哄哄的时候，只是淡定地继续喝茶。她让人通知过了沈氏和宋姨娘不要凑这摊子热闹，尽量呆着不要出去；还给远在庄子上的郭嬷嬷递了信，告诉她洛凌墨已经知道真相的事。


    “郡主，世子爷醒了。”


    洛凌霄起身去偏房看洛凌墨。银瓶、银烛守在洛凌墨身边，见洛凌霄来了，就退了出去。


    “哥哥，感觉怎么样？”


    洛凌墨刚醒，眼神还没什么焦距，过了好半晌，才软软地吐字道：“霄……霄儿？”


    “嗯，我在。”见他要坐起来，洛凌霄上前为他加了一个靠垫。


    洛凌墨看着她和记忆里的凤齐长公主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脑子里顿时出现了洛骞那醉后的话。


    少年的眼眶开始发红，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说这件事。


    他放在手心里疼爱的两个妹妹，有一个是假的……他的娘亲，是被他的祖母、父王和姨娘害死的……


    这些，要他如何和他仅存的妹妹开口！


    只是洛凌霄看他这副样子，如之何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纵使疼在心里，却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她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哥哥，说开吧。我知道洛凌凤不是我们的亲妹妹，我知道娘亲是被林黛儿和我们的好父王、好祖母一起害死的。”


    洛凌墨的眼眸瞪得老大，如遭雷击。


    “你……知道？”


    他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看着洛凌霄的眼神都有些像小动物的迷茫无措。


    他以为，全世界他可以相信的只有他这一个妹妹了，可是现在她却说，她知道。是哪一种知道？是才知道和他一样茫然？还是一直清楚事实而无所作为。


    虽然两种情况，他都不会怪洛凌霄，她是个还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啊，他如之何能怪她？但是他却无端想乞求，千万不要是第二种情况啊！


    “我早就知道了。”洛凌霄的话击碎了洛凌墨的幻想，她深吸一口气，道：“而且，我可以直接告诉哥哥，我还知道洛王爷昨晚要你去存春院，是要杀人灭口；我把哥哥你带回来，而洛王爷自己种的苦果，今天已经开始报应了。”


    很多事，瞒不下去了。她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在洛凌墨完全无防备的情况下，一辈子让他过的逍遥自在。


    他是单纯，她也想守护，但是这世界是容不下太单纯的人的。人可以善良，不可以愚蠢。


    洛凌墨的眼睛里，闪过一阵惊愕和苦涩，却比洛凌霄想的反应，平静了很多。他的声音有些苍凉：“是因为我知道了那些事吗？”


    “是。”


    洛凌墨眼中的眼泪落了下来，他疲倦地靠在了床沿上，伸手，想要去抚摸洛凌霄的脑袋，但是却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呵……哥哥是不是……很蠢？”


    洛凌霄却扣住他的手，往自己的头顶上带，脸上的笑容，带着温柔的担忧：“不，哥哥很聪明。一直以来，都很聪明。”这些关于情的东西，从不是智商能够左右的。若非如此，前世的洛凌霄，那位“女诸葛”，为何会落得凄凉下场？“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错的从来不是我们，不是娘亲，错得是洛骞，是林氏，是林黛儿，是洛凌凤。他们是迟早要遭报应的人，这样的人，你何苦为他们伤心？”


    “我以为，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我也曾以为，他只是，怕看到我们，就想到娘亲……”洛凌墨的眉扭在一起，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了下去，那梗咽的喉头一阵阵滚动。


    洛凌霄只能叹息，坐下来，把少年的脑袋强按在自己的肩头，让洛凌墨一直强忍的泪水宣泄出来。


    不知道是妹妹的心意传达到了，还是洛凌墨实在忍不住了，洛凌霄只感觉自己的肩头一阵阵湿漉，伴随的，是那低声的、悲痛欲绝的哭泣。


    我的哥哥，哭吧，哭吧。


    只有眼泪流干净的人，才能懂得怎么去变强大。


    ◆◆◆◆◆◆◆◆◆◆


    洛骞躺在床上，身上刻骨的疼痛，让他完全没办法入睡。他怎么也想不清楚，为什么明明是布置给洛凌墨的局，到现在却套住的是他自己？


    到底是谁在搞鬼？


    他眼前闪过的第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洛凌霄。


    但是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洛凌霄根本不可能有那个能耐做到这件事。况且，他清楚知道，当时打晕他的人，到底有多么高的武功。


    或者是洛凌墨知道了他要杀他？也不可能，理由同上，而且洛骞再了解不过，自己的长子到底是怎么一副温吞的性子。


    朝中他素来油滑地站在中间，不参与任何党派，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外头花花草草、莺莺燕燕的事，他也都该给钱给钱、该完结完结。


    那到底是谁？


    很明显，这个问题要让他一直失眠下去了。


    而洛凌霄这边，洛凌墨哭过之后，精神虽然还是不济，却比刚开始好了很多。洛凌霄知道这种心结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打开的，也就让他自己多想想了。银瓶和银烛随着他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就有下人递了信来。


    洛凌霄看着上头清隽潇洒的字迹和落款“楚琰”，唇角冷冷一勾。


    信里，楚琰无非是得到了洛骞闯祸的消息，前来温柔似水地安慰他这个心尖上的姑娘一阵。还大言不惭地说，无论外头怎么评价她，他的心里，她都是一样的纯洁美丽。


    呵，好一个纯洁美丽！


    洛凌霄立刻提笔回信，只不过字迹却是模仿的洛敏的。


    她的长处，有一点就在于能够完全模仿出别人的字迹。


    比如洛准身上的那张洛骞“写的”字条。

 084

    楚琰接到洛凌霄的回信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得不能自已了。


    才从监禁里被放出来的宋皇后正巧来看儿子，却不想看见他对着一张纸条笑的含情脉脉。宋皇后皱皱眉，不动声色上前就要抽走那纸条，但楚琰快她一步，直接把纸条塞回了怀里，还戒备地看着她，问道：“母后，您来了？”


    “哼，还知道本宫是你的母后。”宋皇后看他的态度就是不悦。


    “母后有什么事要吩咐儿臣？”


    大约是因为宋皇后差点被打入冷宫以至于这段时间楚琰没有少吃过那些狗奴才的冷眼，他对宋皇后比以前还热络不起来，而且还带上了以前从未有过的防备——楚琰清楚地看见了皇上对宋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想要的东西一直就没有变过，但是宋皇后现在已经不一定是他以前所想的阶梯，而是一块绊脚石了，也不知道他的父皇心里头，把对宋皇后的多少怨气转嫁到了他的身上。


    于是，这昔日的母子，现在关系可谓是疏冷了许多。


    “看你这样子，本宫就知道你到底在想谁。”宋皇后冷哼一声，“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对那洛家的大女儿到底存了多少心思。本宫早就说过，她做侧妃还行，做正妃却是不行的，你看看，才刚封了个鸾和郡主，现在洛王府就成了混水一潭，现在连侧妃都是便宜她了，本宫只许你纳她为侍妾！”


    “母后，此事你不要管，儿臣自有分寸。”楚琰眼中闪过一丝不喜。


    “你有分寸？你有什么分寸！”宋皇后的声音变得尖利，充满怒气，“你知不知道，洛王闹出了这么大的丑闻，现在整个洛王府的人都是过街喊打的老鼠！她老子是那样不知廉耻的人，生出的女儿能有什么教养？也就是个下作的小娼妇！”她大约是被禁足给刺激了，说话再没有往日那般注重分寸。（.好看的小说）


    楚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他狠狠一拍桌子：“闭嘴！”


    把宋皇后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咬着了舌头。


    他阴狠地盯着宋皇后，完全忘记了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一副认为她罪无可恕的样子，宋皇后背后有些发冷，也有些心寒，喏喏道：“怎、怎么了？”


    “儿臣是最后一遍告诉母后，不要再说霄儿的坏话！她是儿臣唯一认定的妻子！在全世界都看不起我的时候，只有霄儿肯接纳我。她不会因为我得意和失意就来讨好我或者贬低我，还是一样干净。”楚琰眼里燃烧着让宋皇后有不祥预感的火焰，“母后，儿臣只想问，这皇宫里，到底有几个人和她一样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美？儿臣这辈子想要的，曾经只有那张椅子，现在，我还想要她！她可以不嫌弃我是个落魄皇子，我又怎么可能会去在她被卷入这种无妄之灾的时候离弃她！”


    可惜，他这番话，洛凌霄不会听见；即使听见，洛凌霄也只会讽刺的笑，他这是何苦犯贱？


    有的时候不要，没有的时候想求。


    宋皇后还想劝，却被楚琰几乎要吃人的样子给堵了回去，最后，她只好沉着脸色，半赌气道：“行了行了，你爱娶谁本宫都不管了，只要你觉得喜欢，就算你娶了个种田的本宫都绝不说一句话行了吧！本宫今天来的确是找你有事，明云在你外祖家也住了不少时候了，你去把她接回来吧。趁来祝寿的使者都没有走，她兴许还能结识一些人。”


    结识一些人的意思，就是宋皇后开始打起主意在自家的闺女身上了。


    这也是宋丞相出的主意。（.无弹窗广告）撇去那蛮夷之地的南疆不说，若是明云能够嫁到西衡或者北冥去，比如那个西衡皇帝、北冥太子，兴许未来就是一国之后了。比起在东云不知道被哪个世家纨绔得了驸马之位要划算得多。


    楚琰本不愿意去做这件事，但是宋皇后这后来的声明，让他心里一松，大约是看在这面子上，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与此同时，夏语冰、纳兰梣和澹台礼这边分别都收到了皇上拒婚的意思。


    澹台礼旁的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信上的内容，感慨了一声：“不愧是本天才看上的洛家妹妹，居然选对象的口味都如此‘特殊’，唉，暂时我是没希望了，只能等他们俩和离再说了。”


    “羽，你怎么就看上了那个鸾和郡主？”澹台礼的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探究。对于这个其实比他聪明不知道多少、但是却偏偏没有任何继承大统心思的皇弟，他一向是怀着深刻的好奇的——当然，与楚氏一代代的兄弟勾心斗角不同，澹台氏皇族几乎都是一母所出，人数不多，亲人之间的情分很重，与之相比，费力不讨好的权力皇位则是人人避之不及的。而这个弟弟化名“谈泰羽”，从小就在外头云游，虽然明明没怎么见面，但是澹台礼却非常喜欢这个弟弟，说不上是怎么一回事。


    谈泰羽，不，现在应该叫做“澹台羽”，北冥二皇子，笑的阳光灿烂，道：“大哥相信一见钟情吗？”


    澹台礼做了个反胃的动作，死命摇头。


    “真是无趣，我可是是一见钟情啊。”澹台羽撇撇嘴，随即就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眼睛里又是一阵耀眼的光彩：“本天才也不强迫大哥你们这些凡人能懂这种复杂的情绪了，反正我就是对洛家妹妹一见钟情了。她很适合在北冥生活，就像是悬崖之上的凌霄花，要在高远空旷的地方，才能好好地长大。”


    澹台礼听不懂他这乱七八糟的比喻，只能摇着头哀叹自己的境界什么时候能和皇弟一样高。


    夏语冰那，无人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知道南疆的丞相找了一大批的美人，喝了一晚上的酒，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纳兰梣把信交给纳兰樱让他自己看。纳兰樱只看了一眼，瞳孔就蒙上了一层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要我！”纳兰樱把信撕成了无数碎片，完全不愿意相信那些冰冷的文字说的是事实。他崩溃地看着自己的皇兄，道：“皇兄，阿姊她为什么不要我……我可以给她幸福！我可以！为什么她宁愿选择一个太监，也不愿意和我去西衡！是因为我年纪太小吗？我会长大啊！她再给我几年，我就能长成她可以依靠的男人！”


    纳兰樱细嫩的脸和脖子都已经染上了暴怒的绯色，额角更是青筋凸起，双目染得如血一般红，像是修罗一般骇人。


    纳兰梣头疼地看着纳兰樱的状态，早知道就不这么直接了……


    “鸾和郡主和东云这位明王九千岁莲肆的关系不一般，朕早就看出来了。若是你当时没有认出鸾和郡主而继续刁难她，兴许你的命就丢在东云了，莲肆他，对你动了杀心。”


    纳兰梣抓住纳兰樱使劲挥舞的双手，道。墨九也得了令，把他腰间的匕首抽走。


    纳兰樱是母后怀孕一十八个月才生下的奇胎，因为国师断言他若是辅助朝政就有益国运，所以先皇并没有处置掉他，反而赐了王位；只是他生性好杀，遇到某些契机就会暴走，这也是为什么先皇下令决不让他习武的原因。


    但是纳兰梣没想到，洛凌霄在纳兰樱心中，居然已经占到了“契机”这么高的地位。要知道当年母后去世的时候，小小的纳兰樱也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再没有更多的伤心。而他这个做兄长的，还是因为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又当爹又当娘地抚养，才得了如今的情分。


    他甚至于，都有些嫉妒起那个少女了。


    纳兰樱被制住，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稍微平静了一点，但是满面的怒容，却逐渐变成了哀戚的颜色，他带着软糯的哭腔，眼眶里全部是泪水，小小的少年如同一只受伤的幼兽蜷缩起来，只是低声呜咽。


    门外却忽然有侍卫来禀报：“启禀皇上，外头有一位公子求见，说是和皇上、小王爷有约的。”


    纳兰梣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一天那个少女有让墨九转告他，会再来找他们的，这八九不离十就应当是她了，便让人带她进来。


    当侍卫后头那个人出现的时候，纳兰梣叹，果然是她。


    只是纳兰樱还是一顿无状地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呜咽，外界什么事都完全不知道。


    “鸾和参见西衡皇上、小王爷。”清悦入耳的声音像是清风拂面一般进入了在场人的耳中，地上的纳兰樱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停住了自己的所有动作。


    纳兰梣用眼示意一边的墨九去清场，于是闲杂人等很快都被撤离了这间屋子，只留了暗卫在远一点的地方。


    “小王爷这是……”


    听到那个声音点名了自己，纳兰樱忽然站起来，转过身去，拿袖子胡乱地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却也不转身，就这样闷闷道：“阿、阿姊，我没什么。”


    洛凌霄今日是男装打扮，身边没有带人，只是把牌九放到了暗中去。


    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到纳兰樱这里，不会有危险。

 084 失去的记忆

    听到纳兰樱那一声“阿姊”，洛凌霄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鸾和郡主今日来，是找朕的皇弟吗？”


    洛凌霄对纳兰梣点点头，眼睛清凌得有些耀眼。


    她想知道的东西有很多，这些都是纳兰樱带给她的疑问。一声“阿姊”，可不仅仅是代表一种关系罢了。


    他到底是谁。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收下了那把追云海月。她为什么完全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鸾和郡主想知道的，朕大概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你和阿樱谈吧，只是如郡主所见，阿樱现在情绪有点激动……”


    “皇兄，我没事！”纳兰樱忽然转过身，低着头道。


    小小少年死死攥紧的拳头，证明着他现在正在努力平息心中的种种波澜。


    纳兰梣沉默了一瞬，然后会意点头，把墨九一起带离了现场。


    “阿姊！”就在纳兰梣离开之后，纳兰樱忽然整个人扑向了洛凌霄。


    洛凌霄下意识就要躲开，这是常年在杀戮中练出来的本能反应，并无关于本心，但是却让少年的动作停了下来。


    纳兰樱仰起头，还噙着泪、通红发肿的双眼里满是受伤。


    像是一只痛到了的小动物一般。


    面对那种目光，洛凌霄难得生出一丝愧疚。


    即使这个少年前不久还让她觉得心生不喜。


    “那个……小王……”


    “阿姊叫我阿樱就行了，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纳兰樱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默默退的离洛凌霄远了些。


    “好，阿樱。”


    洛凌霄随了他的意思，他听到这句，方才还很难过的双眼却徒然出现闪闪的光芒，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缓和了许多。


    “阿姊来找我，是要说什么？”纳兰樱道，但是说完这句，他又觉得有些不妥，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不是……就算不是想说什么也能来找我，随时能。我就在这等阿姊。”


    纳兰樱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真正的孩子，洛凌霄的心里某一块忽然软了。不知道怎么，下意识就往前了一步，伸手去摸了摸纳兰樱的脑袋。


    从最初的惊愕，紧接着是红色又浓重了一圈的眼眶，到最后，像被主人爱抚的狗狗一样主动厮磨着她的手心。


    “阿樱，我想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说的，追云海月是你送我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纳兰樱一颤，看向洛凌霄，眼中满是疑惑，“阿姊不记得吗？”


    “我对此，没什么印象。”洛凌霄摇摇头。“虽然感觉一切都很熟悉。”


    纳兰樱听到前一句的时候，心里蓦然发慌，想的全部都是“莫不是我找错人了”，但听到后一句，心里方才平稳下来。


    “阿姊今年即将十三，我和阿姊认识的时候，你才七岁，阿姊不记得我是正常了。”虽然还有不甘心，但是对面的人，对自己来说是特殊的，只要是她，什么错都是应该。


    纳兰樱默默地想。


    “六年前你也才三四岁吧？”洛凌霄打量着纳兰樱的样子，皱眉道：“我除了那段记忆是混沌的，更往前的都能记得。”


    “不、不是！我……我比阿姊大……”纳兰樱忽然面红耳赤，小小声道。“我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少年的脑袋都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去了。


    “啊？”哈？洛凌霄看着他还没她高的个子和那张明显就不超过十一岁的正太脸，完全不能置信。


    “我是母后怀胎一十八个月生下的孩子，天生能记事。国师说就因为我的天赋太高，导致了我比其他人要长得慢一些。但是，我的确是十四岁……如果算上在母后肚子里的一十八个月，我现在……就是十六岁了。”


    俗称的凡事都需要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厌恶被叫做小孩子。


    一十八个月的孕期，狂躁嗜杀的性格，一出生就能说话、有记忆，不足月就能走，这样的人，在常人的眼里，确实不正常。即使有国师的预言，还将他的异状都列为宫廷禁忌话题，却还是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叫他“小妖怪”。


    父皇听国师的没有杀了他，并且赐给他王位，是因为他能有益国运，却从不会对他多好，只有严苛；母后自他生下来，就不愿意碰他一下，只是为了防止别人看出端倪，硬生生逼自己在有外人的时候装出对他很好的样子。整个皇宫里，只有皇兄会对他稍微好一些，即使这样的好，只是因为皇兄天性就是个铁血帝王的材料，对于实力之外的东西毫不在意。


    他也仍然是感激的。


    后来，隐居于山中的师父们收下了他，带他云游四海。当师父们回到他们做西席的那户人家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洛凌霄。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初见她，她是个很冷淡的人，像是对一切都没什么兴致一般。


    两人的交集，只是因为一件小事。


    那时候他看见洛凌霄对一个和她一般大、长得丑死了的小女孩，满面温柔，像是恨不得把天地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去那人面前一般。他出身皇室，从未见过那种表情。即使母后对着他那位被全天下爱着的二姐，也没有这么温柔的表情。


    他无疑是羡慕的。


    只是他的羡慕被洛凌霄捕捉到了。


    大约是因为他的表情太过于奇怪，一边的师父便对她解释了他的情况。


    他忍受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嘲讽、可怜、害怕。已经八岁、而且生性早熟的他早就洞悉这世上不会有人真心爱着他的事实。


    谁知那对面其实岁数比他小、但比他高了大半个脑袋的小女孩，却淡淡地道：“世人糊涂！”


    没有愚弱的怜悯，也没有尖酸的讥讽，更没有畏惧和惊恐，她只是看着他，眼神平和，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大约是将他的年龄弄混了，道：“你是叫阿樱？若是你不嫌弃我，那我来做你的姐姐，做你的娘亲。”那眼里不是妄作的怜悯，而是爱惜，是痛恨世界不接纳他的疼惜，就像她看着那个丑丑的小女孩一样。


    纳兰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有流过的眼泪，忽然决堤了。他只是觉得，自己终于有个能爱自己的人了。


    此后他叫她“阿姊”，对全世界都没有的温柔和依赖，全部给她。只因为她那句“世人糊涂”。


    只是好时光总是过的太快，她太聪慧，导致师父要教她的东西，很快都被汲取干净。琴棋书画、天文地理、行兵布阵、奇门遁甲，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女孩能这么快地学会这么多东西又为什么要学。但是师父有告诉他，她的身份很特殊，是天下人皆知而不可说的。


    不过匆匆一年多，他们就面临分别。临行之前他咬咬牙，把父皇唯一留给他的东西“追云海月”送给了她。那把琴代表着他认定了她。


    阿姊，阿姊，我既不要姐姐，也不要娘亲。我求的，是有一天，你能在我手边。


    只是这一别就是好几年，他不知为何模糊了她的所在，只记得是在东云，却不记得她到底长成哪般模样，住在何方。于是大海捞针也得捞，他力寻了她，还求着皇兄带他一起来东云。


    纳兰樱将记忆里能说出的事情都过滤了一遍说给洛凌霄听。他没有说他到底是多疯狂、多执着地爱着他的阿姊，没说他这些年到底有多辛苦寻觅着她的身影。


    洛凌霄沉默了。


    她没想到，自己混沌的记忆里那个小男孩，居然是纳兰樱。


    不过，为什么他们俩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还有，纳兰樱说他的师父告诉他，她的身份很特殊，但她所知，自己只不过是一位现任的郡主、曾经的王女罢了。


    她立马提出了疑问。


    纳兰樱却也解释不清楚，最终提出猜想：“我想……也许是师父们，他们说阿姊的身份很特殊，会不会，就是因此，才不想让我有记忆，担心我的记忆会伤害到阿姊你？”


    “也许。”洛凌霄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据说已经有十四岁的小少年，“不论怎么样，我相信你的话。”


    他在看她的时候，眼神真的很纯粹，满满都是让人不会有一丝防备的纯真感情。


    装不出来。


    “阿姊……”纳兰樱忽然又扑了上来，环住她的腰身，把脑袋搁在她的肩头，带着软糯的哭腔道：“我当真以为你忘记了我……我那时候，心里真的很难受。”


    感受到肩头薄薄的衣料透进的湿意，洛凌霄拍拍他的后背。即使他说他比她年长，但是别忘了，站在这里的人是活了两个二十年的洛凌霄，她担得起这句“阿姊”。那眼泪，灼得她心头发疼。


    到底是怎么样的执念和感情，才能让他连面貌都不记得，却寻找了她这么多年？而她却那么不公平地忘掉了这些事，忘掉了自己承诺会去找他。


    她是真的，欠了纳兰樱的。


    像是忽然记起什么一般，纳兰樱忽然从她肩头撤下脑袋，看着她，眼神灼热，道：“阿姊，你为什么不要我做你的夫君？那个莲肆有什么好？他是个太监啊！”

 085 卫薇进京，卫弗离京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莲肆是太监这件事是世人皆知的事实，但是她仍然不是非常乐意听别人用带着各色眼光的想法去评论他。


    由她来说，可以，因为小莲花是她的未来夫君，是她的人；但是别人，无论是她至亲的哥哥，或者是和她有着一段共同记忆的纳兰樱，她都不想听。


    将胸腔里的不舒服压下去，洛凌霄对纳兰樱道：“阿樱，我决意嫁他，并不在乎他是不是太监；只要是他就够了。”


    “我不会放弃的。”纳兰樱打断她的话，倔强地道，“阿姊离及笄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我就还有机会！只要他还没有娶你，我就还有机会！”


    洛凌霄叹了一口气，当然是没办法去阻止他继续这有些来的莫名的执念，她只能笑笑：“我相信你会长成一个很好的男子，但是未来的事情，是不可以预测的。”


    算上莲肆和哥哥的那位友人谈泰羽，这已经是第三个向她求婚的人了。这一世，她的桃花运还真是旺盛。


    纳兰樱点头：“对，不可以预测。所以我不会放弃阿姊，如果那个明王九千岁欺负了阿姊，我一定会把阿姊带回西衡，无论是要什么代价都好！”他的眼睛泛起淡淡的戾气，果真是如他自己所说，他天生就嗜杀啊。


    洛凌霄明白他对那些东西知道的也不多，便干脆放弃继续追问了。只是心里开始有更多的疑惑了，到底她当年的西席是谁？为什么要抹去她和纳兰樱的记忆？而且，她学的那些东西也不太正常，一般名门小姐家所学的多就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除了这些，还学了各种奇巧的遁甲行兵之术，先不说这些是不是要学的，能精通这些知识、还在她五岁到八岁之间就把它们全部传授给她也并非是常人所能做到。


    对了，重点是，这些西席，若是她的记忆没有出错，是洛骞找来的，他为什么没有给洛凌凤他们都找相同的西席？他又可能对她学的内容一无所知吗？可是若是知道，他又怎么会容许自己想要掌控的女儿学这些随时能让她飞出他的手掌心的东西？


    这一切又一切的疑问，她都无从而知。但是目前唯一能给她线索的人，就是洛骞了。


    ◆◆◆◆◆◆◆◆


    从纳兰樱处离开，洛凌霄转身就去了卫弗的宅院一趟。


    结果到那的时候，卫乐和顾慈居然都在。她要找的正主正在院子的树下苦逼兮兮地朝着树上喊：“我的小祖宗你快下来，哥哥的脑袋都快被你弄折了。[]”


    洛凌霄难得看到他的娃娃脸上出现这么慌乱的表情，便向树上看，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可爱的包子头，光着白嫩的小脚坐在树上摇晃着脚丫子。她漂亮的小脸上全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对树下的卫弗喊：“哥哥大笨蛋，我就不下去，除非你答应让我嫁给顾慈大哥！”


    顾慈在一边红了脸，出神地看着卫弗，仿佛并没有把小女孩的话当作玩笑，想看卫弗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卫弗智商高，情商却明显缺根弦，对顾慈的心意基本都无视了。也难怪，这个世道，除非一些纨绔会去象姑馆玩兔儿爷，真正明着恋爱的同性还是少的。卫弗把顾慈当作朋友，便更难扭过那根筋乱想了。


    不过顾慈的心意，怕是除了他，世人皆知吧？洛凌霄看卫乐那副看好戏的样子，无奈地叹息。


    “卫大哥！顾大哥！卫大公子。”


    那三个人这才发现洛凌霄来了，洛凌霄进出卫弗的宅院是自由的，所以他们并没有接到下人的通知。


    卫弗首先反应过来：“凌霄！你怎么来了？”看她一身男装打扮，他倒是新鲜，“这身打扮还当真不错。”


    卫乐看她一眼，也啧啧称好：“是不错，浊世佳公子，比墨世子都要俊俏。”


    顾慈只是恬静地对她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我出来办了点事，就想来看看卫大哥，结果你们都在，倒是正巧。不过，树上的这是――”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家那个闹得全卫家都鸡飞狗跳的妹子吗？”卫弗头疼道，“就是这小皮猴。”


    卫薇从书上探下脑袋来，看见洛凌霄，她的眼睛里光芒大盛，像看到什么新鲜玩具了，轱辘转了一圈之后，小姑娘忽然道：“哥哥，我不要嫁给顾慈大哥了，我要嫁给他！”


    众人绝倒。


    卫薇小姑娘的恋爱，其实只是看脸。


    洛凌霄看着手边盯着自己犯花痴的小女孩，无奈地按了按额角，端着茶继续和卫弗他们聊天。


    “你被指名和亲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卫弗听洛凌霄说完最近发生的事情，叹气道，“未来你就是那位爷的王妃了，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真的落定了，我却总觉得心里不是那么回事。”


    见卫乐和顾慈他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卫弗立马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和语句都似乎有点儿惹人误会，忙解释道：“是哥哥嫁妹子的那种心情！别添乱！”


    洛凌霄轻笑，并不言语。


    卫弗对自己的好是哪种，她心知肚明就行了。


    “不过，你们东云的皇帝老儿倒是奇葩，放着联姻的机会不要，却偏偏愿意把自己的外甥女儿往宦官身边送，我们知道的，是认为那位爷是四海无敌，不知道的就认为东厂司礼监是个巨大火坑。”卫乐笑道，仿佛在联想一些好玩的事情。


    “我也对这有疑问。我那位皇舅舅，可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要我做千岁王妃，可是他主动提出的。”


    “这事儿你先别考虑，爷自然是有考量的。你是他看中的妻子，他可不会让你有危险。”卫弗道，翻了个白眼，“真有危险，跳火坑的首个就得是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就算用人堆把火坑填熄了，他也会让你平平安安走过去。”


    洛凌霄想了想，煞有其事点点头：“也对。”一副心落下的样子。


    卫弗哭笑不得：“丫头就不能有点儿良心吗？我这都快身先士卒了，给点儿惆怅的表情也好。”


    洛凌霄“噗哧”一笑，不逗他了，道：“说吧，他找你做什么了？”


    “爷倒是没吩咐事给我做，但是我就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卫弗苦着脸道。


    洛凌霄皱了皱眉，卫薇不算，顾慈一脸惊愕，显然是不知道的；卫乐表情没变。


    “去哪？”


    卫弗指了指卫乐：“喏，抓人的来了。”


    “卫家出事了？”洛凌霄马上领悟。


    “嗯，虽然不是大事，但是比较麻烦。我和大哥要先回去处理，可能得要花一段时间。”


    “薇儿妹妹呢？”洛凌霄指着卫薇，她敏感地捕捉到卫弗指的只有他和卫乐，卫薇似乎并不在回程的人员当中。


    “薇儿呆在京城。我是专门把她带出来的。”卫乐出声，叹了口气。


    洛凌霄方才一瞬间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卫家出事了，而且不像是卫弗说的那般轻描淡写。卫家这一辈卫弗的同胞手足，她现在知道的应当是只有卫乐、卫弗和卫薇三个，若非卫家出的事当真很紧急，他们兄弟俩应当不会把卫家这位小公主大老远带出来丢在东云，怕是他们也知道自己难免分身乏术，京城再不济，也比现在的卫家安全。


    “本来那之前，我们是想把薇儿放在阿慈那里，但是你也看到，薇儿是不省心的，先不说阿慈能不能看的住她，她不把药庐闹个翻天就不错了。我们也考虑过你那能不能代为照顾，但是洛王府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最近洛王爷闹得那么大，你也难免要受到一些压力。”卫弗头疼地道，“现在看来只能把她丢给媚娘了。她那人多，就算绑着这调皮鬼，也能绑到我们回来。”


    “如此也好。”洛凌霄点点头，“不过无论事大小，卫大公子和卫大哥都要小心行事才好。”


    “我们会注意的！”卫乐笑嘻嘻地接过话茬，“话说那夏丞相后来有没有再找过你了？你当心着别和他打照面。那厮就是一条蛇，一句不合就得罪了，阴的半死又记仇，所幸有燕家的家主在一边，他是个很正派的人，不然夏语冰路过之处都要死一片人。”


    “燕家家主？他和夏语冰之间的关系我不太明白，不若你们给我讲讲？”洛凌霄沉吟片刻，道。


    卫乐倒是很乐意说这些家长里短的：“夏语冰是南疆夏氏的远房亲戚，当然已经不知道远到哪一辈了，连爵位都没有一个。他有脑子、也有野心，但是没有身份，听说小时候还吃了蛮多苦头。后来他找到门路，去给燕家上一任家主当了义子。燕家和皇族一直来往密切，关系不错。燕家老家主就把夏语冰介绍给了皇帝，他才真正开始被重用慢慢做了丞相。燕家老家主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燕归来了，女儿叫燕临芳。她和她哥哥长的完全不一样，是南疆的第一美人，当然具体有没有掺水份就不一定了。反正燕临芳喜欢夏语冰，爱的死去活来，她爹没办法就让夏语冰和她订了婚。但是夏语冰生性风流，燕归来宠妹宠上天怎么可能纵容他这么对不起自家妹子？就天天跟在人家夏语冰后头，阻止他做出格的事。一来二去夏语冰没少被燕归来伤，燕临芳心疼，就表态自己只要正妻之位，至于妾室，随便夏语冰怎么玩，也让她哥别再管了。所以嘛，那夏语冰说的，只敢要求娶你为妾，怕的就是燕归来真的一刀把他劈了。”


    卫弗不屑地撇嘴，“‘爱得死去活来’？我倒不觉得那女人有多爱南疆蛮子，顶天是她的自我满足罢了。”


    “也对吧，不过这事也说不准，说不定那燕临芳就爱受虐咯。”卫乐耸了耸肩。“不过这个女的脑子缺一根筋是绝对的，能看上夏语冰那家伙的，眼光都不怎么样。”


    “好吧，他们是这个关系……不过我会注意的，若是能不见我都尽量不想见他。”洛凌霄点点头。


    说完这些八卦，卫弗忽然严肃了脸色，道：“凌霄，我有预感，最近会出事。卫家乱了只是一个开头，这之后会有很多事。爷虽然已经算是够逆天的存在了，但是他也有不能顾及的地方，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阿慈留在京中，他也算是千岁爷手下的人，你若是需要就找他；凉斋因为拨给了薇儿，可能帮得上你的不多；而卫家在京城的产业，我已经把绝对可信的都给你写下来了，到时候你看一看记住就烧了，除了这些店铺产业，其他地方暂时不要出示重明凤尾的令牌。”顾慈在一边对洛凌霄安静地示意的确可以找他。


    洛凌霄看他难得严肃，也很郑重地答应了。


    交代完这些事，卫弗似是松了一口气，对卫乐和顾慈笑了笑，道：“已经交代好后事了，我觉得现在就算回去被老祖宗砍成十块八块我都没什么想法了。”


    顾慈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了，憋了半天憋了一句：“你若是敢出事，这辈子就不用来见我了。”


    “喂阿慈，不需要这么狠吧！”卫弗看他当真生气了，急得嗷嗷叫。


    顾慈只是恢复了冷脸，道：“我说一不二，你必须完完整整地回来。我先回药庐了，大公子，凌霄，薇儿。”说着，就大步走了出去，再不看卫弗一眼。


    “顾慈大哥生哥哥的气了？”卫薇从花痴里回神，就听见顾慈撂话。她鼓着包子脸，看向卫弗，恶狠狠道：“哥哥你怎么招惹顾慈大哥了？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嫁给顾慈大哥了，但是你也要好好对他！”


    卫弗只是耷拉着脑袋，哭笑不得道：“哥哥倒是想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咳咳。”洛凌霄清了清嗓子，看向卫弗，道：“关心则乱，懂否？”


    “我知道！我知道！”卫薇举起手，但是被卫乐拍下去。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大哥坏蛋！”卫薇立刻怒视他，随即贴到洛凌霄身边，甜甜地笑。洛凌霄立马有不好的预感，果真，卫薇下一句是：


    “大哥，哥哥，说完了你们的事，说我的事吧。我要嫁给这个哥哥！”

 086 林氏兴师问罪

    在卫乐哭笑不得地和卫薇解释了起码十遍洛凌霄是女子之后，卫薇小姑娘终于信了，但是很快，她就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小姑娘沉吟片刻，像是作出重大的人生决定一样，道：“那行，我娶她！”


    众人趴地。


    好的，第四个求婚者了。


    洛凌霄扶额，幸好卫弗和卫乐没有把卫薇丢给她照料。


    她果然带带像香儿那样温顺的小朋友就差不多了，太生猛的，略有吃不消的感觉。


    不过她没有在卫弗的宅院呆多久，本来还受邀在这一块吃午饭的，但是牌九出现，告诉她林氏清醒了，而且也知道洛凌墨平安无事呆在王府了。怕是下一步就免不了去找洛凌墨的麻烦。


    洛凌霄冷笑，还就怕她这麻烦不找上门！


    于是她向卫弗他们告辞，卫弗知道她是要去处理家事了，也没有继续留人。


    洛凌霄从后门回到瑾院，换下男装，穿上了从头到尾郡主的服饰。这是从司礼监回来的时候，随着宫里头下来的圣旨一道带来的东西。


    大约是因为莲肆回去和皇上好好说了说她进司礼监的反应，还说的让他很满意吧。


    无论怎么样，她和洛凌香就是正儿八经的郡主了。洛骞忙着布置怎么害洛凌墨的时候，林氏这也忙着拨银子去给宋姨娘母女重新修缮萍院。只是宋姨娘的身份，无论是洛骞还是宋姨娘自己，都不肯提上平妻。洛骞是觉得皇室那么多年都没顺着他的意思，现在他还得按照皇室的意思去抬一个他已经忘了存在的女人占平妻的位置，他心里头不爽快；宋姨娘也和洛凌霄说了打算，她等到洛凌香的后路都铺平了之后，她就打算古佛青灯了此余生了，做洛骞的平妻，她从来没有这个野心，也不愿意。


    不过也算是宋姨娘的运气，她没有抬上平妻，那洛骞在外头的脏名声就染不上她半文钱的事。


    洛凌霄一身精致打扮，衬得那这段时间因为和莲肆腻在一块儿多了显得越发成熟的小模样仿若神仙妃子一般耀眼夺目。


    她带上一众丫鬟，走到琨院门口的时候，正巧赶上不远处的林氏。


    她脑袋上扎着素色的绸子，穿着灰旧的衣裳，面黄如蜡，的确是伤心透了的样子。倒也难怪，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一次性断送的是二子和长孙的性命，一生算是顺风顺水的林氏哪里能受得住。


    不过这会儿她的好儿媳妇都不在了，李氏看洛骞就恨不得杀了他的样子，当然是被当疯子一样锁起来了；而冯氏和与她的夫君看洛王府遭事了，洛骞现在自身难保，就收拾了东西先回宗家了，也不管林氏到底还剩几口气。林姨娘早就聊了挑子，洛骞害她小产的气还没消，况且洛敏和洛凌凤据说是被皇上请着在宫中做客，但紫华真人却找不到人，她心里焦心得半死，哪里有闲情逸致管林氏死活。


    现在林氏能依靠的，除了沈氏这个不算儿媳的儿媳，就只有洛骞的几个姨娘了。


    搀扶着林氏的是沈氏和玉姨娘，如姨娘在后头被林氏命令着帮她拿拐杖。


    林氏身体不好，但是眼睛还是明亮的，一眼就看到了洛凌霄，昏花的眼睛立马像燃了两团火焰一般，也在同时，她挣开玉姨娘和沈氏，冲过来做出要掐洛凌霄的样子。


    洛凌霄袖中一翻，一道冷光就以肉眼分辨不清的速度弹了出去，正中她的膝盖，林氏只感觉一阵刺痛，自己就结实地摔了个狗啃泥。


    “老太太！”“老太太！”


    沈氏和玉姨娘大惊失色，忙上前去把沈氏扶了起来。


    “孽障……孽障！”林氏狠狠地一锤地，却把她们都打开，不肯起来了，只是哭喊着，眼中却充斥着浓重的厌恶，看着洛凌霄，“我们洛家，就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啊！看她亲爹遭祸，伯父和堂哥横死，姐妹失踪，也不想想去帮忙，只晓得臭显摆自己成了郡主啊！”


    洛凌霄却笑了笑，走上前来，亲自扶起林氏，嘴上道：“老太太，虽说孙女现在已经是一品的郡主，但老太太也是御赐的诰命在身，是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对孙女行大礼的。”


    林氏“呸”了一声，趁着她扶住她的时候，狠狠拧住她手臂上一团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嘴里道：“谁要给你跪？你个不肖的！洛家白养了你一场，早知道你是这般没有良心，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不过若是你有悔改之心，现在就去宫里和皇上好好说说求个情，让他给你父王洗冤，你是皇上新封的郡主，又是他亲外甥女，你去说说，皇上一定会照做的！”


    老虔婆的力气还算蛮足！


    洛凌霄生生受了她这一拧，但是那手臂上不用看都知道，定是青紫了。


    她眸色微寒，凑到林氏耳边低声道：“老太太是嫌当年害死我一个双生妹妹不够，还想要孙女进宫送死吗？”现在谁不知道，洛骞让东云在全天下面前被打脸，皇上没有把洛骞给弄死就算是皇恩浩荡了，谁去劝他，那都是一死一个准！林氏不过就是想，若是她真能劝得皇上放过洛骞、洛凌凤、洛敏那就再好不过；放不过，她死也就是死了，洛王府也不缺一个女儿！


    林氏浑身一震，目瞪口呆地看着洛凌霄，失声尖叫道：“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讽刺地笑着丢下这句话，洛凌霄就将林氏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扯下来，把她往后头准备好的沈氏和玉姨娘那一推。


    洛凌霄刚转身，就看见洛凌墨杵在琨院门口，穿的单薄，面色隐隐有些白，脸上满是痛苦。


    “哥……”


    洛凌墨勉强地对洛凌霄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微笑，“霄儿，你来了。”


    “嗯。”


    听说是一回事，看见完完整整一根汗毛都不少的洛凌墨站在自己面前又是另一回事，林氏只感觉呼吸开始加速，咽喉里全是血腥味。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洛凌墨道：“你……你……你怎么会没事？”


    洛凌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黑色的眼睛里，全是悲苦的绝望。林氏一句话，算是不打自招地告诉他，他的亲祖母，对他起了杀心，还曾经做过要害他性命的事，只是未遂罢了。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到麻木，他对林氏头一次使用了孝敏恭顺之外的语气，略带讽刺地道：“不然，老太太以为孙儿会有什么事？”


    “当然是……”林氏一激动，“死”字差点破口而出，幸好她及时收住，努力回复自己内心的平静，老半天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继续道：“我听说你病了，一直没有去书院，还以为你当真是病的有多重，才有此一问。现在看来，你没什么事嘛。”


    目光里却是怎么掩盖也掩盖不去的懊恼和狠毒。


    她的长孙，她的儿子死了，但是这个本该除掉的眼中钉却好好活着，这叫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回老太太，哥哥他的确是生病了，只是再大的病，经过医圣大人的治疗，也应该是药到病除了吧？”洛凌霄言笑晏晏地接过林氏带刺的话。


    “什么？医圣大人？”玉姨娘吃了一惊，看向洛凌霄的目光就有些奇怪了，她嗤笑一声，道：“郡主，医圣大人来了洛王府这么大的事，您都没有跟大家说一声？更何况，王爷现在身上有伤，您也没惦记着让医圣大人去给王爷看一看诊，就光给世子爷看诊了，倒是显得您有些厚此薄彼了。”上一回顾慈来帮洛凌霄验尸，玉姨娘好生把人得罪了一番之后，她才晓得自己得罪了谁。但是玉姨娘把这些羞恼之意都怪在了洛凌霄头上，若不是她，她怎么会会和那种大人物呛声？


    林氏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人是和她站在一个立场上，便顺着玉姨娘铺的台阶，对洛凌霄恶声道：“是啊，大丫头，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是郡主了，你就可以不把你老子放在眼里！墨儿一点小病小痛都要劳烦医圣大人，你父王那么重的伤势，也不见你请人去看看！我说什么，这就是不孝！”


    洛凌墨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一直受到的教育就是，男子不能插手内院的事，也觉得到底是亲祖母在坐镇，自己的宝贝妹妹受不了太大委屈。谁知道自己这头一回亲自看见，就是这样剑拔弩张。若不是霄儿聪明又有能耐，这些年，她到底是如何过来的！


    心里的羞愤、不甘、怒气、悲哀瞬间暴涨，洛凌墨想说什么，却被洛凌霄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抢了话题过去。


    只见她淡定从容，丝毫没有被玉姨娘和林氏两人的话激怒分毫的样子，笑道：“老太太和玉姨娘都是把我看得太有能耐了。那可是杏林医圣，不是我们洛王府的下人。二位是以为，那是我一个小小的郡主可以左右得了的人物？人家愿意给哥哥治病，那是他乐意；人家不愿意看洛王爷一眼，那也就不乐意。若是老太太和玉姨娘觉得这些事一句话能搞定，自己去请呗，反正我是做不来。”

 088 脱离洛王府

    “你、你、你反了你！”林氏被她气的心口绞痛，脸色青紫，往后靠在玉姨娘和沈氏身上半天都起不来。


    洛凌霄只是无辜地一摊手：“孙女只是说大实话，老太太您怎么就不听了呢？”


    “好一个大实话！我这个老婆子要、要和你这个孽障断绝关系！”林氏被她气的上气不接下气，暴怒之中干脆就喊出了这么一句。


    沈氏一听，吓得脸都白了，一下子跪下去就向林氏求道：“老太太，不可如此啊！请老太太三思！”


    按照正常的孩子的反应，这时候应当就该跪地求饶了。毕竟和林氏这个辈分的长辈断绝了关系，那就等于和自己的宗家断绝了关系。不孝是一重压死人的大山，从此连家族都没有就是另一重压死人的大山。这和死后做孤魂野鬼是一个严重性，只是遭罪的生前。


    可惜洛凌霄本来就不是正常的女孩。她活第三世，一世为死状无法再惨的古人，一世为二十一世纪的国安局干部，注定她把这些看得轻飘飘。


    她只是笑着福身道：“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那孙女岂敢不从？来人，上笔墨，拿我的印鉴来。本郡主今日为全家中长者心愿，愿与洛氏一门脱离关系，以断义书为证，至此两清。”


    林氏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果决下了决定，半丝情都不求，也有些不知所错。她说这话纯属气话，现在洛王府里，能和皇上说上话的只有洛凌霄了，她怎么可能真的要和她断绝关系，绝了自己的后路；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她自己提出要断绝关系的，若是这时候露了怯，那丢面子就丢大发了。


    林氏只能装作生气的样子嘴硬道：“你写，你写啊！不肖子孙，脱离了洛家，你还能依靠谁？堂堂一个郡主小小年纪就知道忤逆长辈，和家里断绝关系，你是有多少名声能败坏？”林氏其实是在对洛凌霄旁敲侧击，告诉她断绝关系对洛凌霄的影响非常大，让她自己回心转意。[]


    但是林氏心里还是发慌的，这个孙女的不可控制性实在太大，可她目中无人惯了，总是忘记了这点去招惹她。若是知道今天会成这样的结果，那就算洛凌墨成仙了她都不会来琨院的。


    “老太太，孙女是真心想孝顺您，”洛凌霄无奈道，在林氏开口想接话之前，她又继续道：“所以，这是孙女能讨您开心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郡主！此事事关重大，不要如此儿戏！”沈氏跪在地上，看向洛凌霄，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洛凌霄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可是今天这件事，是她一直以来就想做的，现在有这么一个好机会放在眼前，她怎么可能会放弃？


    洛凌霄对她笑笑，转身看向并没有阻止她的洛凌墨，眼神很认真：“哥哥，我以后只为自己姓洛了，你呢？我不强求哥哥，只是，事已至此，我已无留恋。”


    洛凌墨在听见洛凌霄决定的一刻也很震惊，但是下一刻，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再次蒙上心脏，告诉他，他的妹妹选择的，不过是他也想选却怯懦了的那条路。


    他定定看了洛凌霄一眼，跪倒在地，对林氏叩了三个响头，凄声道：“老太太，孙儿不孝！”林氏心里不好的感觉瞬间变大，只见他站起来，眼睛里明明还有泪水，却对洛凌霄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哑着嗓子道：“即使不再是洛王府的世子，我洛凌墨的妹妹未来出嫁也不能寒碜去，总是得有一个娘家的，哪怕只有一个人。”


    一句话，表明立场。


    林氏气的眼前一片乌紫，袖子捂上眼睛就开始哭嚎道：“都不用活了，都不用活了啊！这是几辈子造的孽啊！都来讨了！”


    洛凌墨因为她的哭嚎，动作有些犹豫，但是很快，他就硬下心肠，当作林氏不存在。


    而洛凌霄更是干脆，直接将写好的断义书盖上了自己的印鉴亲手呈到林氏面前。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玉姨娘老早就把如姨娘推到了林氏身边，自己站到后头去避锋芒了。


    沈氏明摆着偏帮洛凌霄，如姨娘是个清高孤傲的主，肯好好站在这就算不错了，林氏哪里寻得来助手帮自己说话？她便将那断义书一把抓来撕了粉碎，却不想洛凌霄身后的黄梅早已经在洛凌霄授意之下写好了新的，看那架势颇有无限写下去的感觉。


    “老太太尽管撕，什么时候撕得解气了，再签这断义书也不迟。”


    洛凌霄清越的声音此时染上了一丝危险的慵懒，软糯的鼻音昭示的是比威胁更可怕的情绪。


    林氏身后一寒，手一抖。


    她哪里能不火大？可是被逼得这个份上，再不签，那就是自己打自己脸了！


    “我签！”她咬咬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印鉴，哈了一口气，让人拿好断义书，看也不看就往上盖章。盖完了两份，林氏压下喉中腥气，对洛凌霄咬牙切齿冷笑道：“如此，你们兄妹和洛家就没有半文钱关系了，你们往外搬的时候，不准带走洛王府的一针一线！”


    “往外搬？”洛凌霄正在折那断义书，听此话不由笑道：“老太太，我们不搬。”


    “莫不是你以为你不是洛家的人了，还能住在洛王府混吃混喝？”林氏怒极反笑，“我们洛家可养不起你们这种白眼狼！”


    玉姨娘探出脑袋帮腔道：“就是！莫不是郡主娘娘和洛公子这遮天的本事，还供不起自己一口粮米？”


    沈氏想求情，却被林氏干脆一巴掌扇倒，林氏恶狠狠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洛禾一起逐出家门！”


    “不！我和霄儿这就搬出去，不劳各位操心！”洛凌墨骨子里是读书人的清高，哪里忍得住这样的羞辱，当即就道。


    但洛凌霄却伸手把他推到自己身后，对林氏勾起唇角道：“老太太误会了，我可没说我还要住在洛王府。”


    “你不搬走，又说你不住在洛王府，哪来的好笑的事情？”


    “我住在我自己买下的地方啊。夜雨，给老太太看看地契。”洛凌霄素手一扬，她身后的夜雨就拿出方才洛凌霄让她备着的地契，展开到林氏面前晃了晃。


    林氏只看到一片黑墨，什么也没看清，心里生出恶意，正要伸手去抢来撕了，夜雨却早有防备，比她更快就将地契又放回袖子退了下去。


    “早在洛王爷和林姨娘把瑾院交给我保管的时候，就已经将瑾院这块地分出来的地契连同整个瑾院下人的卖身契全部交给了我。现在我已经将瑾院隔壁的那座空闲宅院一起买下来做了修缮了。哥哥若是不嫌弃，就搬去住――啊，忘记告诉老太太了，本来呢，我买下那宅子，是想送给老太太过生辰的，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


    若是她不说最后一句还好，她一说，林氏当真是抹脖子的心都有了！


    一座宅子！


    紧靠洛王府的宅院虽然不如洛王府大，但是一墙之隔地段是差不了多少，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飞了！


    “那……那……”林氏咽了一口唾沫，倒着眉头，眼泪都急得迸出来了，贪婪的样子毫不掩饰。


    “现在嘛，自然是没了，我们自己都没地方住呢。”洛凌霄耸耸肩。


    “你哪里来的银子！”林氏心口那叫一个疼啊，“你一个深闺千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老太太最清楚了，不是吗？只是买了这宅子大约也剩不了多少了，不过管我们兄妹俩一口热饭还是行的。”她就不怕林氏问，反正凤齐长公主“留给”她的那些珠宝，林氏是知道价值的。


    洛凌霄对洛凌墨笑了笑，后者只是疲倦地牵起唇角――没有多少打胜仗的喜悦。洛凌霄暗自叹气，只对他身后的银瓶和银烛、青尘下命令：“去瑾院把那群偷懒的小丫头和青壮力都叫去帮我哥哥搬家。你们记好琨院长什么样，哥哥若是喜欢，我们还按照琨院的布置。”


    “是，郡主。”


    “等等，那她们――”林氏看见银瓶、银烛和小厮青尘，有点欣慰：还有三个漏网之鱼。


    “他们都是我在宫里造了册的，卖身契已经失效了。”洛凌霄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堵住了她的话。


    接下来，就是林氏被人扶着，哑口无言看着洛凌霄指挥着下人们给洛凌墨搬家。洛凌墨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拿主意的权力全权给了洛凌霄。


    “走！”实在看不下去了，林氏气喘吁吁地一甩手，夺过自己的拐杖，转身就要回别鹤院。“再看这两个孽障，我这条老命都要去了！传我的命令下去，堵住瑾院和洛王府相通的地方，不要让郡主和洛公子走错了门！”


    “也请老太太记住，我瑾院的门是上等的红木造的，卸门堵上之后，记得把拆下来的门还回给我。”


    “你！”林氏只来得及说一个字，身子就往前一倾，喷出了一大口腥臭的黑血，晕了过去。


    她身后的丫鬟们立马尖叫起来了，所幸沈氏还算是可靠的，立马让人抬她回去并传大夫。


    临走之前，沈氏跑来对洛凌霄和洛凌墨，愁眉道：“以后你们俩就分出洛家了，若是有不好过的，尽管来和四伯母说，可怜的孩子，都是造化弄人！”


    洛凌霄只是安慰道：“我们没事，你和四伯父倒要谨慎点，怕是日后我不在，老太太会把气撒在四伯母您身上。”


    沈氏摇摇头，还想说什么，终是化为一个苦笑，对洛凌霄兄妹道别而去。

 089 脱离洛王府（2）

    洛凌墨不可能一直拖着不上书院，所以搬到隔壁的宅子没几天，他就打算回书院了。


    鉴于他们兄妹和洛家断绝关系的消息那一日就已经传遍了京城，洛凌霄早早就和洛凌墨进了一趟宫，但是皇上却只宣了洛凌霄一个人进去。


    不过显然，对于他们和洛家断绝关系这件事，皇上虽然有一点小意见，但是也没有太大的反冲情绪，而随后谈话被扯到莲肆身上，洛凌霄才知道这态度起源于某位大爷在皇上身边听见这件事之后丢下的一句话：“臣自以为，臣虽然两袖清风，但还是养得起臣的王妃的。但是臣可不愿意放低自己的身价，把王妃的位置留给一个连家人都能轻贱去的、毫无尊严可言的女子。”


    在皇上探究和揶揄两种情绪交织的复杂目光中，洛凌霄愣是无比淡定地让皇上转告她那位未来夫君她的深重谢意――即使他们其实就是天天睡一起皇上都察觉不到半分。


    不过某人说的“两袖清风”……呵呵，如果他还两袖清风那洛骞的生活水准就纯属是在啃泥。


    最后皇上只是了然地叹息：“也是难为了你这丫头了，说起来都是洛骞自己的问题，你那祖母也是却偏偏害到你们这些孩子身上。朕明白的，只是朕终究是皇帝，没办法在这种问题上替你主持公道。不若朕赐你一座郡主府，然后拨一些人去给你用，你不用担心墨世子那边，朕另赐他爵位就是了。”


    洛凌霄也没指望他能够伸出多长的手，一个皇帝始终要保护的是他底下的人民概念里的礼义忠孝，不然这个社会就会乱套。而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点石破天惊，他没强硬地让她回去给洛家那群狼磕头认错就不错了。


    “郡主府就不用了。虽然凌霄已经和洛王府脱离了关系，但是已经和哥哥合力买下来了隔壁的空闲宅院。就住在边上，也能随时知道府里的长辈的情况。”洛凌霄苦笑道。“至于哥哥的世子之位，我和哥哥已经商量过了，他既然已经为了保护我做了这么不孝的事情，也没有脸再去得这位置了，不若就算了。他日后会参与科举，靠着自己的真本事为自己赚取该得的官位。”


    皇上颇为欣慰，没有勉强这兄妹俩。


    “对了，关于凌凤丫头，你是打算让她和你们兄妹俩一起和洛家做个了结吗？”皇上道。当初他就已经让莲肆不要让洛凌霄知道洛凌凤和洛敏被关押在司礼监，按照常理来说莲肆虽然不怎么买他这个皇帝的帐，但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违背他的意思。只是这一次他却想错了。


    倾国倾城、风光无限的大太监莲肆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个妻奴。


    能让小未婚妻乐呵一下，别说是违背皇上的意思，把一个洛凌凤给弄残摆在她面前，就算是十个，也不在话下。


    “不。”洛凌霄摇头，“请皇舅舅让凤儿和敏儿在宫里多住一段时间。现在家里一片乱，她们俩的性子……唉，不提也罢。不过，她要呆在哪里，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能帮她做决定。现在凌霄没有脸面去见她，还请皇舅舅再帮我告诉她，无论我在哪里，是谁，和她，永远是‘好姐妹’。”


    最后，皇上还是赐了她几处城外富产的庄子，说以后她就是纯纯粹粹的皇族人了，没有几处地产和一些银钱，面上也难过。


    带着赏赐她又陪着洛凌墨去了白鹿书院，将洛凌墨这个书呆子顾及不到的地方都打点好了，还把莲肆给她的暗卫拨了几个给洛凌墨才肯放心走。只是这一趟去却没看见那位缠人的谈泰羽。


    本来还以为自己做的这些事会惊世骇俗、让人少不得骂他们几句，但是白鹿书院的学生夫子的态度却出乎洛凌霄意料，大概是之前洛骞的那档子事太劲爆，再加上洛凌墨平时的人品摆在那，以及洛凌霄早就让人出去散播的林氏苛待娘亲去世的嫡子女、逼他们离开洛家的流言起了效果，那些人的眼光，虽然一部分是鄙夷的，但是更多却是对洛凌墨的同情和对洛王府的愤慨。而当他们知道洛凌墨为了脱离洛家，连高高在上的世子之位都宁可不要的时候，那鄙夷的目光也变得若有所思――别小看那些生活在大家族里的公子们，除了洛凌墨这款书呆子，其余的还是很精明的，从中就嗅出了不一样的气息，顺便脑补了一番祖母偏爱、庶子夺嫡的戏码。


    连白鹿书院里的人才们都搞定了，民间又算什么？且不说莲肆到底推波助澜地去做了什么，反正人民群众对这可怜兮兮的小兄妹还是同情的多，而官员贵族们虽然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说不通，但是一方面不敢说洛骞这个待业王爷的坏话，另一方面又乐得看热闹，反正有一层“子女不忍看父亲背德、祖母不仁而大义灭亲”的光华外衣在那，没有人会去戳破这场好戏。


    于是洛王府在两场闹剧的交叠之中，成为现在京城一大笑柄。洛凌霄和洛凌墨因为已经脱离了洛家，反而从另一方面保全了名声。


    洛王府办丧事白茫茫一片，隔壁洛凌霄的新宅院却修缮地无比风光。反正也没什么人天天盯着她的大门看，她便在人少的时段运进大批的上等材料，直把林氏派来盯梢打听的人的眼珠子都看花了。


    才醒来的林氏气的哇哇大叫。而雪上加霜的是，洛凌霄却笑眯眯地来找她领人了――领的自然是宋姨娘和洛凌香。林氏不肯，洛凌霄却拿出那张断义书，在上头指出具体和洛家断绝关系的人，分明就写了宋姨娘和洛凌香的名字。这是她早就挖好的给林氏跳的坑，这件事早就和宋姨娘打过商量，宋姨娘表示了全盘的信任，以及她其实宁可做个普通百姓也不愿和洛王府扯上关系的决心。


    白纸黑字，林氏哪里抵赖得了？她只恨自己那天火大压根没看内容，只下命令让宋姨娘和洛凌香净身出户，什么都不准带。只是萍院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几副刺绣也都被洛凌霄早就带走了。


    从此之后，一笔写出两个洛字。


    当然，这些都只是洛王府杯具的一个小开端。就在洛骞哼哼唧唧养了半个月伤、逢了洛准和洛赦出殡的黄道吉日，宫里却来了一道圣旨。


    这世道本就是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洛王府一出乱子，平时那些不吭声的官员却雪花片似的往皇上那塞折子。从洛家亲戚们在洛家宗家本地犯的欺男霸女罪行开始算，一直算到洛骞贪污腐败、作风不正的问题。皇上迫于压力，干脆就让洛骞直接从赋闲转为待业，还把当年厉之武给他赚下的王位削成了郡王。


    洛骞颤着身子在自家二哥和侄子的棺木之前接过全公公来送的圣旨，正巧洛凌霄穿着素净来给洛准、洛赦追悼，洛骞一见她就怒火连天，把圣旨忘得一干二净，冲上去就要给她两巴掌！


    只是洛凌霄哪里是能让他碰的，就算她没能耐躲开，莲肆也不会让小未婚妻遭罪。


    全公公冷冷勾起唇角，尖细的声音里是淡淡的阴狠，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到了洛凌霄面前抓住洛骞的手，“洛郡王，咱家还得回去复命，您还是赶紧接旨吧。”那手上的劲道，却是洛骞这种上过战场的将军都受不住、腕骨几乎都要碎了。


    吃痛地挣扎开，洛骞咬牙切齿再次跪下，屈辱地从全公公手里接过圣旨。


    “郡主自己小心，千岁爷交代了，您若是在这伤了一根汗毛，他就要一把火把洛郡王府给烧了。”全公公用不大不小，正好是他、洛凌霄和洛骞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完，就离开了。


    “你、你！你这个逆女，你什么时候和那种乱臣贼子勾搭在一起的！”洛骞的脸都要扭曲变形了。


    洛凌霄赞叹了一句好颜艺，然后眸色微冷、低声讥讽道：“若不是我的好父王，我哪里会有机会和堂堂的明王九千岁‘勾搭’呢？”她这话说的也没错，没有洛骞从十几年前埋下的引线，她大概就是做一个平凡温顺的女子罢了，怎么可能会有认识莲肆的机会？“不过，洛郡王真的要那么大声吗？给我和九千岁赐婚的，可是皇上；而这件事在我及笄之前，皇家可没有拿到明面上说事的准备。”


    “！”洛骞这时候最怕的莫过于皇上了，身子一紧，再看洛凌霄，就只剩下眼中还熊熊燃烧的火气和狠厉了。


    就这样定定看着洛凌霄，看了不知道多久，洛骞忽然笑了，也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是我低估了你这小丫头，我还以为能掌控住你！怕是这一切都是你捣的鬼吧，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我拼着把你们这双生子都杀了，也不会给自己留一个祸害！”牙齿磨擦的声音却没停。


    “你敢？”

 090

    洛凌霄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是怀着儒慕之情现在却憎恶无比的男人，袖子里的毒针蠢蠢欲动。


    似是感觉到她身上迸发的杀气，洛骞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准备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却靠近他，道：“你知道我很重要的，起码我们这对双生子之中你至少要让一个活下来，不是吗？”


    洛骞的眼睛蓦然瞪大，她、她怎么会知道？


    看洛骞这个表情，洛凌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为什么楚琰要和洛凌凤一起谋和娶她这个病秧子，为什么楚琰会带她一个女人上战场，为什么一剂毒药就可以断送她的命他们却要吊着她。


    洛骞，他知道她想知道的事的答案。


    “算了，我现在反正和洛王府没有关系，你们好自为之。”洛凌霄冷笑，“若是再敢打我或者我哥哥的主意，那你就等着连郡王也做不了。比如，你若是买凶伤我们，那我就百倍价格血洗了洛氏全族的命。就看你是不是真的敢拿整个洛家来赌我的能耐了。”


    丢下这句话，洛凌霄也没有再拜祭洛准和洛赦，一扬衣袂就离开了。


    ◆◆◆◆◆◆◆◆◆◆◆◆


    一年半后。


    洛凌霄躺在瑾院的院子里晒太阳，明明是仲春的天气，但是她头顶那一架葡萄架上却硕果累累。素果乖乖巧巧地坐在一边给她捶腿，院子里其他人也都在井然有序地忙碌着，一派祥和的气息。


    洛凌霄的个子在这十八个月里，拔高了许多。大概是因为莲肆但凡有空，都会亲自到瑾院来下厨喂饱她，她不仅竖向发展了，也横向发展了，现如今她更是肤白如脂、入手绵软滑腻，教不近人的九千岁养成了晚上不抱着她就睡不着觉的坏毛病。


    而洛凌墨也是如此，一年半的时间，让他的心情平复了许多，除了在白鹿书院上学，还找来了武师学习拳脚功夫，人结实了不少，性格也变得坚毅有担当了许多。他甚至能心平气和地找莲肆进行促膝长谈，就算面对莲大爷没说三句就骤降的气温也面不改色。


    至于卫弗和卫乐，自打回了卫家他们就消失无影，连封信都没有。而卫弗说的不太平也似乎没有出现。


    再说说隔壁的洛郡王府。


    洛凌霄后来才弄明白洛骞之所以会那么倒霉地连爵位都给削了，是因为莲肆看见自己放在掌心宠的小东西胳膊上那显眼的淤青。本来莲大爷心里暗火，是想直接一根红绳把林氏的脊梁骨给戳碎的，后来想着便宜了洛王府，就干脆怂恿皇上把洛骞给治了。


    除了退成了郡王，洛王府的财产还给清了一次，查走了不少林氏和林姨娘藏的珍宝字画，数量还不算小。洛骞一面心疼钱，一面对自己的母亲和妾室居然背着他藏了如此多好东西而心惊不已，吵了几架，对她们心也凉了半截，越发沉溺在如姨娘和外室的兰姨娘那。兰姨娘给洛骞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叫做洛凌轩，洛骞疼爱得不得了，隐隐有将洛凌轩立为世子的打算。


    洛凌凤和洛敏在那一年来拜寿的使者们都走光了之后才被放出来。只是放出来之前，她们都被莲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弄没了关于《四国山河图》内容的记忆，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被关在了哪里。这是四国的领导人在商议了许久之后做出的共同决定——在不杀人的情况下，不让任何人占到好处。


    林姨娘见洛凌凤回来了，这一年半也没再起什么幺蛾子，眉院和瑜院平静得有些过分，至于紫华真人，在洛凌凤回归之后的某一天忽然消失得无隐无证，就仿佛没有来过一般。


    沈氏被临阵委托了一段时间去掌家，本来做的还是不错，但林氏和洛敏祖孙俩不理郡王府严重的赤字危机，仍然要穿金戴银、顿顿龙肝凤髓，气的好脾气的沈氏都撂了摊子，却反被林氏污蔑把公中的钱都给污了，要用家法处置。洛禾干脆带着妻子学了洛凌霄和洛家断绝了关系，被洛凌霄收留在自己的府邸内，还告诉了他们漱玉斋的东家就是她。洛禾经过最初的惊讶平静下来之后，在漱玉斋做管事更加尽心，而沈氏在府里替洛凌霄管家，把一切打点得井井有条。


    “洛姐姐！”


    “阿姊！”


    两声叫唤把洛凌霄从半睡半醒中叫起来。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笑着对那俩黏她黏得紧的家伙道：“薇儿，阿樱，怎么你们俩一起来了？”


    “我在门口碰见她的。”纳兰樱有些不满。他想要的是和洛凌霄独处，而不是还得再带一个叽叽喳喳的小拖油瓶！


    他的个子比洛凌霄长得还快，稚嫩的脸也开始有了坚硬的轮廓。一年半前他不顾纳兰梣的反对硬要留在东云，皇上就给他安排了一处宅院好生接待，他却硬要住到离洛凌霄很近的地方。所以现在人人都在传西衡小王爷疯狂迷恋鸾和郡主。虽然这话也没说错，但是洛凌霄看着纳兰樱明显就比自己小的外貌，总觉得违和感非常强烈。


    “洛姐姐，你最近有收到我大哥和哥哥他们的消息吗？”卫薇早就习惯了纳兰樱看洛凌霄身边所有人不爽的醋劲，干脆就无视了他，直接奔到洛凌霄身边。


    她也从刚进京城的小花痴，被媚娘培养成了一个内在仍然古灵精怪但待人接物却合格的名门淑女模样。


    “没有。”洛凌霄摸了摸她的头，略带抱歉道。


    “这样啊……”卫薇有些失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大哥和哥哥到底去做什么事，都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纳兰樱接过素果搬来的凳子，坐在了洛凌霄身边，忽然道：“阿姊，最近那个二皇子是不是经常来骚扰你？”


    宋家不知道借了谁的力量，现在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皇上都有些压制不住。所以尽管宋皇后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可以用相敬如冰来形容，但宋皇后却越来越跋扈，文皇后一方的太子党做事越来越吃力。


    楚琰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只是有一年多前那一次的事故，他对谁都不冷不热，唯独对洛凌霄情有独钟，若不是顾及她的“矜持”，怕是就要明目张胆地追求她了。所幸他现在不过是三不五时悄悄让人递封情意绵绵的信、送个小礼物什么的，倒也没为难她去赴约什么。


    “什么骚扰，他和我没关系。”洛凌霄否认。


    “阿姊你别理会他！就算你不要莲肆了，还有我在这等着，他算个什么东西！”纳兰樱没少因为凑近洛凌霄而被莲肆修理，但是莲肆根本不稀罕正眼看他，再加上他对洛凌霄的确好，什么西衡的宝贝都往她这送，所以也有分寸，只是每次让他得修养个一月半月的。


    不过纳兰樱虽然明确意识到自己敌不过莲肆，但就从来没打算放弃，反而越发勤快地来她这。


    “行了行了，你小声点，我和莲肆的事现在还不适合公开。过两天我打算去庄子上看看郭嬷嬷，你们要不要一道去玩？”


    洛凌霄和洛家断了关系之后，就想着把庄子上的郭嬷嬷给弄来，但是郭嬷嬷觉得庄子上的淳朴风气很舒坦，于是在将凤齐长公主留下的那一箱子遗物都找回来给洛凌霄后，她就干脆真的在庄子上长住了。洛凌霄和洛凌墨每隔一两个月都会去看她一趟。


    纳兰樱是洛凌霄说东他不往西的，当下表示没意见，只是补充问道：“那莲肆去吗？”


    “他这段时间不知道在忙什么，应当是不去的。”


    听到如此，纳兰樱的眼睛顿时亮了，忙不迭点头：“那我一定去！要带什么吗？”


    “不用，我的庄子上还缺你们吃的喝的不成？”洛凌霄嗔怪地看着他。


    看洛凌霄露出这样的表情，纳兰樱的耳根子顿时红透了。阿姊当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郡主，郡王府那有人来了。”门房柳妈匆匆走进来，她左脸一片红，像是巴掌印一般，眼睛里还有眼泪，“夫人不在，护院刚把人给架出去，只是对方就在咱们门口骂得忒难听。奴婢这才来找小姐的。”


    “呵，这每天都来闹一顿，当真有意思吗！”卫薇不屑地撇撇嘴，她也没少见隔壁上洛凌霄这闹腾。


    第一次上门闹事，是因为林氏坐吃山空把洛王府的银子都花光、地产店铺卖光了，不得已把她珍藏的洛凌霄送的那对祖母绿镯子拿去当，却被当铺的鉴宝师给鉴定出是可以假乱真的假货。她气的半死，当时就让人打上洛凌霄这，却被洛凌霄请的护院全揍了个半死扔回去了。那之后林氏中风瘫了半边身子，大约过了小半年才能利索地讲话。


    后来也没少闹过，都是因为在外洛骞花天酒地，在内林氏挥霍无度，郡王府入不敷出，她看洛凌霄小日子过的实在是滋润奢侈，便打起从洛凌霄身上弄钱的准备。


    只是洛凌霄此时与洛家早已没了关系，就算有关系，她也不会给林氏那个老虔婆半文钱的。


    －－－－－－题外话－－－－－－


    也不知道我这慢慢写能熬出多少字啊……虽然的确很想让进度快一点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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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1 找上门

    “郡主娘娘，你的亲祖母在旁边受苦，你却天天过着奢侈的日子，这是不孝啊！”林氏派来的人被洛凌霄请的护院给扔出去了，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要脸地在外头嚷嚷，引来了不少附近路过的人。


    虽然人群里有就住在周围的、明白状况的人，却仍旧还是有些不明真相的人跟着瞎凑合。


    “大家给评评理啊！”那个老婆子坐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是我们郡王府的大小姐，却在郡王府遇上难处的时候分了家出来过。我们老太太早就后悔当初凶了郡主惹得她生气分家，想她想的都卧病在床了，可是郡主从来没有回去看过一眼！现在郡王府出了些状况，遇上了难，看郡主娘娘过的金贵，吃的一口米都够我们阖府上下过一日，就来找郡主借点给老太太抓药的银子，待周转灵了之后就还回去，可是郡主她非但不借，还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摔出来！哎哟喂，老太太不好过，我这是不用活了！”


    围观的人发出“啧啧”的声音，谴责的话语就开始了。


    洛凌霄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身后的纳兰樱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咬着牙低声唤：“墨……”


    “等下，”洛凌霄阻止了他，没好气道，“你想让我坐实了她说的罪然后再添上一道勾结异国王爷滥杀无辜的名号吗？”


    纳兰樱一噎，眸子闪了闪，就不说话了。


    洛凌霄仔细看了下那席地而坐哭闹的人，认出她是林氏刚进京的时候派来催她反而被打了的那个婆子。她的确是个不要脸面敢耍泼的。对于这种人，要么就是一刀杀了，要么就是比她更无耻，反正最有效的方法就是以暴制暴。


    “你说本郡主怎么亏待你们家老太太了？”洛凌霄拨开护院，款款走了出来。


    她今日一袭极浅的粉色衫子，青丝随随便便用了一支桃花簪子挽起来，早晨起来素果应着景玩闹给她的眉心画了朵桃花花钿，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慵懒的气息，带着豆蔻年华特有的妩媚，但是该有的端庄明艳却仍旧一丝不少。


    那些没亲眼见过洛凌霄的人都瞬间禁了声，讶异于她的美貌。


    那地上的婆子只是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骨碌翻了个身，往地上磕起了头，哭喊道：“郡主啊，您就不要再记着老太太冲动之下说的话了！要知道老太太那以前对你可是实打实的好啊！就那么一次，就算是奴婢求求您，念在老太太对你的疼爱的份上不要再生气了，去看看老太太吧！郡王府不比从前，老太太身子不好，吃药吃了一大笔银子，现在为了阖府上下的正常开销，她老人家都已经不肯吃药，说是孙女都嫌弃她，她宁可死了算了啊！”


    这一大通话绕来绕去，就是指着洛凌霄的鼻子骂，说她吃香的喝辣的、可老人家连药都舍不得吃，当真是不孝啊不孝啊！


    洛凌霄眼中划过不屑的光，脸上却表情越发无辜，甚至于眼眶都已经微微发红了，沉默了半晌才梗咽道：“你这般来找我，我又有什么方法呢？当初是父王不认我，老太太要赶我走，我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去无可去，皇上怜惜我，我才搬来了这一处新宅院，就是不舍得郡王府。我也三番两次求了老太太不要生气，可是她老人家反而亲自下令把我们两座宅院之间连通的门都给卸了堵上了，这不就是不准我再踏足的意思吗？”


    堵门，这是明明白白的断绝关系。原本还觉得洛凌霄不懂事的人立刻怀疑地看向地上的婆子。


    婆子目中闪过懊恼，咬咬牙接着道：“郡主伶牙俐齿，老婆子哪里说得过？可是老太太后来让人三番两次来请你，你不也没有理会过吗？”


    “你们那叫请？”洛凌霄身后的卫薇站出来，不屑道：“对着堂堂的郡主，下人们一个个都吆三喝四的，好的像你这样直接称呼洛姐姐为‘你’，然后开口闭口都是钱；不好的直接闯进府里又摔又打的，砸了好些东西，还骂洛姐姐‘不识好歹’。洛姐姐哪里敢跟着你们走，谁知道是不是真是老太太派来的？心里不把你们当作强盗就不错了！”


    卫薇这话虽然没说谎，却也没完全说出来――过往的那些放肆过头的，要么被潜伏在暗处的暗卫们解决了，要么就被墨九解决了，反正活下来的都少。


    只是林氏哪里能从这两人手下找到丝毫证据，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又害怕又贪婪地继续做梦。


    “是啊！这样的确是过分了！人家好歹是个郡主，这话说不过去了！”


    “对，就冲这样，我都以为是伙山贼来了。”


    围观的叽里呱啦讨论开了。有那稍微知道些情况的，得意洋洋就开始巨细无遗地说话了，就仿佛他才是当事人一般。


    “原来如此！我说那洛家老太太之前说是把孙子孙女都赶出去了，现在怎么就又找人家回去了！敢情那郡王府现在过的还不如我们小老百姓啊！”


    “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是肯定比我们过的好！前两日我去那香月阁送货的时候，还看到个长得像洛郡王的男人抱着两三个姑娘在喝酒呢！这样的家还会没钱喝两口药？笑死我吧！”


    ……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不大一会儿，他们就已经把洛家上三代、下三代那点丑闻全扒拉了个遍。


    鉴于洛凌霄现在根本就不是洛家的人，她无比淡定地看着那婆子的脸色绿了又红、红了又紫，被指责得连哭都忘了装了，寻了个大家都没注意的时机就准备落荒而逃。


    只是她刚动一下，她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正踹在心窝子处，疼得她眼前一片花黑。


    “我的娘诶――”婆子摔得仰面八叉，才叫唤了一句，就看清楚面前是谁。


    洛凌云出了一趟门，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离洛郡王府正门不远处、也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大姐姐住的地方正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他心里担忧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忙赶过去看发生了什么，却不想看见的是自家祖母身边的奴才，他惊愕地站着，完完整整地把整幕好戏都看完了，当时就觉得通体遍凉，气的发颤――他那看着就像是云上的仙人的大姐姐，就在距离他如此近的地方，被他们的亲祖母逼成这般模样！


    林氏在府里是怎么样，他虽然说不上清清楚楚但也多少是知道的。什么喝不上药、受了苦，都是狗屁！就算全洛郡王府都吃糠咽菜，她也不能缺珍馐玉馔！他的洛敏堂姐，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和二姐姐出去参加一些贵族小姐们的聚会，身上也没见比谁寒酸！


    他虽然耿直孝顺，但是是非曲直还是多少能分别的。


    倒是大姐姐和大哥哥，他们俩没有长辈依靠，就靠着皇上的一点庇佑，与寄人篱下又有什么区别？老太太却还让人来打扰她的生活……


    他越想越生气，干脆就冲出去，一脚踹上那婆子泄愤了。


    “云……云少爷？您怎么在这？”那婆子被踢懵了，半天没缓过来。


    “我要是不在这，你是不是就打算造反了？嗯？”洛凌云是习武的，这一脚没收力，倒是的确够人受的，但是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下的是重手，只是向洛凌霄看去。


    胸前那个小小的荷包，他一直贴身放着，现在在洛凌霄面前，它变得异常滚烫。


    他知道姨娘不喜欢大姐姐，从小就懵懵懂懂知道姨娘做了很多伤害眼前这个美如诗画的少女的事，所以他至始至终都怀着抱歉的心情对着大姐姐，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再看着无所不能的大姐姐的时候，他的感情变了，不再是只有抱歉了。只要她能笑一下，他都仿佛得了莫大的荣光；若是她不高兴了，他便也跟着心情很不好，很阴暗。


    洛凌霄惊讶道：“云哥儿，你怎么在这？”


    洛凌云听到这一声天籁，仿佛全身的血都冲上了脑袋顶，一下子就面红耳赤了，结结巴巴地道：“没……我……我就是路过。大姐姐，我把这个刁奴带回去发落了，你不要生气，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说着，他就对洛凌霄一鞠躬，一把拎起那婆子的衣领，把她连拉带拽地拖走，丝毫不管她叫的和杀猪似的。


    洛凌霄有些诧异又有些莫名，纳兰樱却从洛凌云看洛凌霄的眼光里看到熟悉的东西，顿时像是嗅到敌人的豹子一般眯起眼睛：臭小子，若是敢打他的阿姊的主意，看他不杀了他！


    闹剧是以这样的情况落幕的，谁也没有想到，但是怕是最近一段时间洛凌霄这都能清净了。毕竟被自己的庶孙子打了脸，即使是林氏这样没脸没皮的也该想钻地洞了。


    只是……


    洛凌霄看着郡王府的方向，还是有些不忍。


    洛凌云那性子，无论是和林氏、林姨娘、洛骞、洛凌凤，或是紫华真人，简直都不是一家的。


    －－－－－－题外话－－－－－－


    今天彭彭的新文《美人凶猛之极品魔导师》首推~快去收藏吧亲们~保佑我过首推~

 092

    “云……云少爷？您怎么在这？”那婆子被踢懵了，半天没缓过来。


    “我要是不在这，你是不是就打算造反了？嗯？”洛凌云是习武的，这一脚没收力，倒是的确够人受的，但是他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下的是重手，只是向洛凌霄看去。


    胸前那个小小的荷包，他一直贴身放着，现在在洛凌霄面前，它变得异常滚烫。


    他知道姨娘不喜欢大姐姐，从小就懵懵懂懂知道姨娘做了很多伤害眼前这个美如诗画的少女的事，所以他至始至终都怀着抱歉的心情对着大姐姐，只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再看着无所不能的大姐姐的时候，他的感情变了，不再是只有抱歉了。只要她能笑一下，他都仿佛得了莫大的荣光；若是她不高兴了，他便也跟着心情很不好，很阴暗。


    洛凌霄惊讶道：“云哥儿，你怎么在这？”


    洛凌云听到这一声天籁，仿佛全身的血都冲上了脑袋顶，一下子就面红耳赤了，结结巴巴地道：“没……我……我就是路过。大姐姐，我把这个刁奴带回去发落了，你不要生气，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说着，他就对洛凌霄一鞠躬，一把拎起那婆子的衣领，把她连拉带拽地拖走，丝毫不管她叫的和杀猪似的。


    洛凌霄有些诧异又有些莫名，纳兰樱却从洛凌云看洛凌霄的眼光里看到熟悉的东西，顿时像是嗅到敌人的豹子一般眯起眼睛：臭小子，若是敢打他的阿姊的主意，看他不杀了他！


    闹剧是以这样的情况落幕的，谁也没有想到，但是怕是最近一段时间洛凌霄这都能清净了。毕竟被自己的庶孙子打了脸，即使是林氏这样没脸没皮的也该想钻地洞了。


    只是……


    洛凌霄看着郡王府的方向，还是有些不忍。


    洛凌云那性子，无论是和林氏、林姨娘、洛骞、洛凌凤，或是紫华真人，简直都不是一家的。


    “什么！这个死丫头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林氏听着禀报，眼珠子瞪得和铜铃一般，脸色黑了又黑。


    她经过中风，已经是瘫了；现在只能被人扶着坐在床上，包括屎尿都得人伺候着，因为自己管不了府里的事情，她又不信如姨娘，只能把这些又交给了林姨娘。林姨娘面对着一摊烂账，目瞪口呆。焦头烂额了一段时间也没办法从林氏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大手笔底下管好事物，最后和她闹翻了，就把别鹤院的开支给减了。


    洛骞不回府，林氏一个瘫子想要治林姨娘都没办法。她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抠钱了，首当其冲想到的就是洛凌霄。只是洛凌霄比林姨娘还难办。


    而且，这郡王府里还有个吃里扒外的……


    想到洛凌云，她就一肚子火，但是林姨娘和她闹翻，她现在根本就骂不到洛凌云半个字。


    不过过了几天，玉姨娘忽然给林氏引见了一个人。确切来说是，是“公子”的手下。


    玉姨娘忐忑地把人给带来了。自打洛王府变成了洛郡王府，公子就比以前来的还更少了。她有些不安，生怕若是公子在府里找到其他可以用的人，就会把她给舍了。


    自打洛凌霄和洛凌香都封了郡主，洛凌淑就再没有和玉姨娘说过话。她心知女儿是嫌弃自己的身份连累了她，也是内疚，连责怪都不敢责怪洛凌淑。她实在想象不到，若是连公子这最后的一点倚仗都没了，女儿会不会真的不认她这个姨娘。


    来人自称周大，约莫四十多岁，长得斯文。一上来，他先不卑不亢地对林氏行了一礼，然后开门见山道：“周某听说老太太您和那位鸾和郡主，似乎并不是很和睦？”


    “还行。”林氏被扶着坐了起来，看周大的眼神略带怀疑，便没把话都说死了，“先生莫不是听了外头的流言，才有此一问？”


    周大只是微微一笑，道：“是不是流言，老夫人和周某都心知肚明。周某并非是无诚意地来找老夫人的，还请您也拿出您的诚意来。”他一甩袖子，就拿出一沓的银票，大约有一万两左右。


    放在以前，一万两银子对林氏来说都不是个小数字，更何况是现在。


    周大满意地看到林氏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林氏赶紧屏退了四下，只让玉姨娘留下伺候着，然后急吼吼问道：“周先生有什么要和我这个老婆子做的？”


    “很简单，如此这般。”周大走到林氏跟前，近了些才低声说了什么。


    林氏一听，大惊失色：“这、这样？”


    “对，如此一来，对老太太您也有好处，我家公子也能得到他想要的。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您说是吧？”


    林氏微微思忖了片刻，目光平静了些，只是拿着那银票，冷笑：“如此一来，我们郡王府要负的风险也不小啊，这点银票……怕是不够了吧？”


    “好说！”周大笑道，“这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定金罢了，事成之后，公子会再另付酬劳。”


    “那就一言为定。”林氏满意点头。


    ◆◆◆◆◆◆◆◆◆◆


    洛凌霄带了些补品，然后带上了纳兰樱和卫薇就出发去庄子上。


    郭嬷嬷早就收到信，在庄子口等着。她在庄子上住着，衣食不愁，心境放松，没事就和庄子上的长工短工一道干活，虽然黑了些，身子骨倒是比以前壮实了许多，也精神多了。


    一见洛凌霄，她就难耐激动，走上去看着她，眼眶红红地道：“瘦了，瘦了，也不知道府里的人到底会不会给小主做好吃的，怎么都瘦成这般模样了。”她自打出了洛王府，就没有再叫洛凌霄为“小姐”，只称呼“小主”。


    这话可是冤枉了，洛凌霄何止没瘦，还胖了一圈了，现在白嫩的手臂捏上去都是软的。若是让莲肆这个掌厨的听到郭嬷嬷的话，怕是虽然看在洛凌霄的份上不会杀了郭嬷嬷，但是脸色能阴出水了。


    “我哪里有瘦，胖多了，以前好些衣裳都不合身了。”洛凌霄娇声道，笑的眉眼弯弯，“这一次来庄子，我们打算住上五六天，到处看看，爬爬山什么的。”


    庄子依靠着风景秀美的清禅峰，洛凌霄每次来都会上山走一走，去年还在山上的竹林里埋了几坛子酒，今年去看看，应当是可以喝了。


    “好好好，老奴就负责让你们吃的饱饱的。自从小主设计的那个叫做‘桑基鱼塘’的东西建好之后，地里种出来的东西都比以前清甜了。这几日刚巧熟了一批草莓，老奴待会儿就让人从地里新鲜摘起来，都尝一尝。”


    “好！”卫薇笑眯眯从洛凌霄身后探出脑袋，听说有草莓，已经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也算吃遍山珍海味了，但是洛凌霄手里的东西可就是比她吃过的好吃，惹得她就算没事都喜欢黏着洛凌霄要吃的。


    四人连同后头一众丫鬟们，一同步行进了庄子。


    洛凌霄满意地看着周围井井有条的秩序，那些正在做活的人看见她，也都停下手里的活计对她点头行礼，很是恭敬。


    那是必然恭敬。洛凌霄第一次上庄子巡视，就跟长了火眼金睛一般，把那些没能耐吃闲饭的、没事就贪小便宜的人都给揪了出来全解雇了，让庄子的风气都好了许多；还想出了那劳什子“桑基鱼塘”和大棚种植，他们干起活来事半功倍，种植饲养的东西拿出去也比别人的好卖；而且洛凌霄还安排了和她的府里伺候的人相似的福利待遇，以至于他们这些卖身工们都能过上富足日子，不愁吃不愁喝，逢年过节领的礼物能眼红死别人。


    人人都觉得这位郡主娘娘简直就是天上的活神仙化的，有才有貌，至于京城里那些风风雨雨，谁管？


    歇了两天，把精神头养足，肚子也塞满了各种新鲜的瓜果蔬菜、肥鱼肺鸡之后，洛凌霄他们终于要上山了。


    只是正好逢了郭嬷嬷有事，她没办法如同往常一般陪着洛凌霄上山，只能百般不放心地让她自己去了。


    只是洛凌霄却是哭笑不得，她上清禅山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上山的路摸得一清二楚，哪里还会走丢？更何况郭嬷嬷又不是不知道，她身边万年跟随着一群暗卫和牌九，纳兰樱身边有个纳兰墨九，基本不可能出什么事。


    正巧昨夜下过一阵小雨，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洛凌霄不禁感慨，后世的人到底是如何做到能把这样的环境毁灭成日日雾霾不见太阳的地步的，这也是一种本事啊。


    山路有些滑，纳兰少年自觉地走到洛凌霄身后，就怕她摔了，神经紧绷得很。


    卫薇则好奇地转来转去，不过她对什么都是这样好奇的，即使是看了一万遍的洛凌霄，她都能兴致勃勃地观察，孩子心性足的很，倒是不知卫弗到底有多宠这个小妹妹，才能让她在卫家这种大家族里保持这样的性子，也当真是难得的很。

 093 赠酒之约

    洛凌霄去年埋了十大坛、二十小坛酒在老桃花树下，现在点了人数，挖了三坛大的、几坛小的起来分。


    没有成年的都得了小的或者干脆分一坛小的，像是墨九、牌九自然都是一人一坛大的了。――除了洛凌霄自己，她可不认为自己还是未成年，几辈子加在一起的年纪都能把在场的吓死了。


    她记得那一年封坛子的时候，莲肆还来搀和了一手来着，也不知道他往里头加了具体什么料，反正在场的人一起打开坛封的时候，一股奇香就飘散了出来，比她以往酿的梨花酒、梅花酒都要香得多。


    “好酒啊！”牌九不禁喜道。


    墨九先尝了一大口，眼神亮了。


    对于纳兰樱来说，洛凌霄做的什么都是好的，他的意见暂时不算数；其他女子们，就算是不懂酒的，却也觉得这酒是极好的。


    “只可惜年份还是不够了。”洛凌霄叹了口气，遗憾道。


    就在众人品尝琼浆之时，忽然有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洛家妹妹在这喝酒，怎么的都不叫上我！”


    洛凌霄皱眉，看过去，却是手执山水折扇、浑身上下散发着风骚之气的谈泰羽。


    不，其实应当叫他澹台羽比较合适，只是洛凌霄还不知道他是北冥的二皇子。但是纳兰樱和墨九是知道的。(.)也是，权力中心的人，若是连对手的模样都不知道，那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漏洞。


    “谈公子怎么在这？”洛凌霄没和他客气，坐在野餐布上就没起来的打算。


    澹台羽笑嘻嘻地一收手中折扇，点着那山下的景色，道：“如此春光明媚、风光秀好的日子，我怎么可能还在屋子里闷着呢？只是没想到老远就闻到了这醉人的酒香，更没想到过来一看，却这么正巧就是洛家妹妹。”


    他身后慢慢走上来另一人，银白的面具，天青色的衣衫，清雅柔和的气质，是与洛凌霄要两面之缘的云凤檀。


    洛凌霄有些诧异，却不知这两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凤檀，看来有口福了！正巧遇上的是洛家妹妹，本天才真是集才貌与运气于一身啊，出来踏个青也能找到佳人美酒！”谈泰羽转身拉着他就凑到洛凌霄跟前，笑吟吟道：“洛家妹妹，我和凤檀向你讨一坛酒，可能舍得？我知道洛家妹妹定是极其大方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连一坛子酒都不给岂不是就沦为小气之人了！只是不得不说，澹台羽这样的厚脸皮的样子，却并不招人厌烦，再加上他身后有个虽然戴着面具但是目光温柔而无辜的云凤檀，让人也生不起气来好吗？


    洛凌霄没好气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把挖土用的小铲丢给澹台羽，指了指桃花树下：“就在那，看到动了的土，循着规律，每隔一丈放了一坛。我送云公子一坛大的，谈公子嘛……小的也够了吧？毕竟，礼轻情意重嘛。”


    “洛家妹妹，不带这么偏心眼的吧？”谈泰羽愣了愣，哭笑不得。“难道现在的世界只看脸了吗？可是也不对啊，凤檀遮着脸，也俊不过我去啊！”


    “凤檀身子不好，只能谢过郡主的好意了，不若让我与阿羽换一下，郡主看如何？”云凤檀的眸子盯着洛凌霄，漾开了温柔的笑意。[]


    洛凌霄摆摆手，“算了算了，挖到什么算什么，怎么分就随你们吧！”她拿起自己那一坛，豪迈地大灌起来。


    大口喝酒本来是粗野的男人的专利，但洛凌霄此举，却出人意料的好看，活生生把人染上了一身英气。那酒液从棕色的坛口流出，再淌入微张的檀口之中，有种别样的性感。她微眯着眼眸，满足地享受着醇酒。


    一口落尽，洛凌霄素手一抹沾染了酒滴的唇角，就往后靠到了卫薇身上，双颊有些酡红。


    她有心事。


    在场的人，但凡是心细一些的就都看出来了。只是谁也没办法猜出洛凌霄的心事吧？毕竟她到现在连莲肆都没有坦白。


    云凤檀和澹台羽已经挖出了两坛酒，洛凌霄的丫鬟们取了一块新的布料给他们两人垫着。澹台羽还是老样子，喝个酒都是笑得眉眼弯弯；而相比之下，云凤檀则斯文到不行。


    “墨九，牌九，你们俩的轻功怎么样？”洛凌霄忽然猛地起身，起了雾的眼眸盯着他们看。


    墨九和牌九相视一眼，牌九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比下是的是寻常人，那个比上，自然就是莲肆了。


    墨九没做声。


    洛凌霄笑了笑，把鬓角的头发往后拢，站起来道：“走！我们比轻功去！”


    因为这一年半实在是太太平了，所以洛凌霄闲着没事就让莲肆教了她功夫。


    时间有限，她内功学得一般般，但是纯白打连牌九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所以自保是没问题了。而其中只需要少量内力的轻功则成为洛凌霄练习的重头戏，她可不想每次听墙角什么，都得让夜雨带着她飞来飞去，丢面子是一回事，容易被人发现才是大问题。


    “加上我一个！”喝了大半坛酒，澹台羽身上的热气上来了，也想玩一玩。


    纳兰樱看了一眼那几乎要见底的空坛子，就知道洛凌霄这是有些醉了耍酒疯了，哪里放得下心让她玩什么轻功。但是他不会武功，只能冷着脸对墨九下令：“比试其次，保护好阿姊！”


    “是！”


    洛凌霄转头看云凤檀：“云公子可要参与？”他当时可以不入水救香儿，那定是有武功的。


    云凤檀只是眼中含笑摇摇头：“我看你们玩吧，我武功不好，坚持不了多久。”


    于是四个人都走到了山边，洛凌霄往下指着那一面如同鬼斧刀削出来、近乎是垂直的平滑峭壁，道：“下到底再上来就算是一个来回，一个来回谁先到，我就专门为他酿一坛子好酒。”


    说着，她便像一只凌空飞翔的白鸟一般往下坠了出去。


    那果断的动作把她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个大男人惊得一身冷汗！


    牌九第一个冲出去，心里紧张地大吼：小姑奶奶山崖不是乱跳的啊！她要是蹭破了一块皮爷估计都得他变太监啊！


    随即其他两人也冲了出去。


    洛凌霄的衣袍鼓起，她的脚准确地踏在一个个借力的点上，缓冲了下坠的速度，灵活地在峭壁上行动着，如履平地。


    她身后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墨九和牌九平行，两人的黑衣翩跹，行动之间有鹰隼之力，矫健轻盈。


    落在最后的澹台羽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只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前头几个人，迎风大呼道：“我怕是比不过你们了，早知道就不来揭自己短了！”


    很快洛凌霄就到了山脚下，但是这时候墨九和牌九也追了上来。两人转身的速度比洛凌霄快，如离弦之箭一般刚点地就往回冲了。


    吹了风、活动了身体，刚才憋在体内的酒劲也上来了。洛凌霄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酒力，这时候才觉得那甜津津的酒后劲当真足，往回冲了一大段之后，她就觉得春日的阳光有些晃眼了，耳朵边也开始轰鸣，那丹田里的内劲居然就在这时候开始散了，人就不由自主往下落。


    “洛家妹妹！”在后头的澹台羽发现不对劲，撕心裂肺地大喊，虽然身子已经动了，只是凭他的轻功，根本来不及救她。


    墨九和牌九察觉不对往后看，也俱是目眦欲裂。


    一个天青色的影子比他们都更快，像是一阵疾风一般就掠了过去，在洛凌霄快要摔落之前接住了她。


    “唔！”


    云凤檀面具下的眉头皱了起来，吃痛哼了一声。


    “怎么样了！”


    追来的三人也相继落地。


    澹台羽伸手给云凤檀和洛凌霄分别把了脉，发现洛凌霄完全没事，只是醉了，眼神迷茫，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但云凤檀情况却不是很好，虽然不算太严重，但是受了些许内伤。


    他脚下的土地陷进去颇深，说明他下来的途中都来不及缓冲，但是洛凌霄无事，说明那些震动的力都被他卸了，全部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凤檀，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云凤檀却笑着摇摇头，道：“不了，比赛还没完呢，我既然下来了，就干脆和你们一道比完，说不定最后那坛子酒是我得了。到时候再一起休息吧。”


    “凤檀！这时候还管什么酒啊，你的身体……”


    “阿羽。”云凤檀的声音依旧柔和，只是带着不可违逆的坚定。


    除了洛凌霄，其他几人叹了口气，道：“那行，回山顶再说。”


    云凤檀却没把洛凌霄给其他人，而是横抱着她，像疾风一般往上冲。


    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太快了，还是墨九他们存心让着他，反正最先到山顶的人是云凤檀。他小心翼翼把洛凌霄放到丫鬟们那，让她得了一个躺的地方，才挽起半截袖子，把手臂给澹台羽：“麻烦阿羽了。”云凤檀带着笑意，满足地道：“我是第一个上来的，郡主的奖品倒是被我赚到了。”


    澹台羽显然是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只能认命一般替他把脉，然后点了他周身几个穴位，做紧急处理。


    纳兰樱听说洛凌霄没事，脸色没那么不好，但还是罚了墨九。


    出了这么一档子闹心的事，一群人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喝酒野餐了，收拾收拾，就下山了。临走之前，醉醺醺的洛凌霄还不忘抱了一个大坛子下山。


    －－－－－－题外话－－－－－－


    只能说，这一章虽然没什么，但是这在之后却是很重要的一个细节。

 094 莲肆的异状

    洛凌霄回庄子上之前，就已经完全倒了，睡的不省人事。[]


    郭嬷嬷见叫不起她，也只好让丫鬟们把她送到房间里让她睡，然后在外头主持打点。因为云凤檀是为了救洛凌霄才受伤的，所以郭嬷嬷便做主将云凤檀留下来修养了。只是待众人都已经用了晚饭，洛凌霄仍旧没有一点转醒的意思，这让众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那酒后劲的确绵长，但也不至于大半天还清醒不来啊。更何况大家都喝了，就连没什么酒量的卫薇都没什么事。洛凌霄开始也好好的，后来才突然酩酊大醉，这当真只是醉了，而不是其他什么事？


    可是让澹台羽这个出自医术之家的人为她把脉，却只能得出的确是醉到现在的结论。澹台羽也郁闷了，莫不是洛凌霄当真就是这种奇怪的体质？


    既然身体没什么事，大家也只能让她睡，留了夜雨值夜。


    到了庄子恢复平静和黑暗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从半空中掠过，降至洛凌霄的屋外。


    他的手放在门上，不过瞬间，那落好的门闩就落在地上，门被轻轻巧地就推开了。夜雨在外间，还没睡着，被这响动一惊，连忙起身，却看见那个被她朝思暮想的人一袭白衣如云，眉目如画，一步一步走进来。


    “九……九千岁……”她的小脸煞白，心中一阵酸楚，下意识就想离开这间屋子。


    夜雨实在受不了，看着自己想着的人，心里想着的是她侍奉的那位。


    与其如此，不若不见。


    只是莲肆并没有因为她颤抖的声音而生一丝多余的情绪。洛凌霄对于他来说永远是那个特别的，除了她，大概天下人与他而言和踩在脚下的尘泥并无太大的差别。他自然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因为夜雨错叫他为“主子”而差点让她打包回凉斋，记不得这个女子已经无数次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看着他了。


    他从夜雨身边错过——保持着三尺的距离错过。莲肆的脚步忽然顿住，只因这一顿，夜雨心中已经百转千回了无数种可能、生了千般期待，只是下一刻，她仿若被冷水当头浇下一般，只因她听莲肆清冷妖娆的声音道：“出去，把门带好。不要靠近这间房间。”


    对啊，她只是个下人罢了。


    夜雨在黑暗里的表情笑的有些凄凉，欠了欠身道了“是”，就按照他说的离开了。


    “去，把你家主子的酒气吸干净。”莲肆忽然抬了抬大袖，小狐狸从他的袖子里蹦了出来，几步就跳到洛凌霄身边。


    只见黑暗之中，小狐狸嗅了嗅，然后走到洛凌霄的右手边，找准她的右手食指，忽然张嘴就咬了下去。


    随着它造出的伤口中淌出血，整个房间弥漫开一股芳醇无比的酒香，和白天洛凌霄喝下去的那坛酒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莲肆在闻到那个味道的一瞬间，瞳孔狠狠一缩，身影不过一瞬就已经移到床边，纤长细瘦的手指落在洛凌霄的脖颈上，划来划去。他的眼眸已经隐隐有些血色，额头和苍白的脖子上青筋迸发，像是隐忍着某种极大的诱惑。


    小狐狸“咕噜咕噜”不停吞下洛凌霄手指上的血，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的酒气才逐渐稀薄消散。莲肆的模样也逐渐便正常，他深呼吸一口气，手指再游走，就已经落在洛凌霄的脸上，狠狠一掐，嘶哑的声音带着恨恨的意味道：“小东西再不醒来，本座就把你吃了，吃了！”


    洛凌霄本来睡的正沉，却冷不防被他捏痛了脸颊，清醒过来。她一睁眼，满室黑暗，过了一会儿习惯了才看见莲肆，有些迷茫道：“小莲花……你怎么在这？”


    今天的莲肆，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她又说有些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本座不来，你就准备好了醉一个月吧。”


    莲肆手指一弹，屋里就亮起了两盏灯火。


    他轻轻一拨身上的衣衫，那从未穿好过的衣衫就顺着丝缎一般的皮肤滑下，只留下下身的亵裤，宽肩窄腰，美感满分的肌肉配上那蜿蜒进亵裤的两道人鱼线，散发着浓重的性感气息。[]


    莲肆伸手揭开洛凌霄的被子，那带着料峭春寒的身体瞬间就已经躺在她身边了。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莲肆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抱住她，而是撩了她的一缕长发然后面朝另一个方向躺着，手上却不得闲地把玩着她的发。


    “醉一个月？”洛凌霄习惯了他的反复，并没在意他的异常。只是手蹭到他冰凉的皮肤的时候，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翻了个身从后头抱住莲肆的腰。


    冷成这样，这人当尸体都能合格了。


    谁知莲肆却浑身一紧，忽然低声吼道：“放手！”小狐狸“嗷呜”一声，急忙跳下床躲的远远的。


    洛凌霄眉头紧锁，手也缩回来了。不过她的心理素质早就被锻炼得良好，懒懒地瞪了某人一眼，她就干脆蒙上被子继续睡。


    当然，睡了大半天，她哪里能睡得着了。


    “今天不要靠本座太近。”莲肆郁闷地缩了缩身子，尽量让自己距离洛凌霄远一点。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让她醉上一个月也好。“你那几坛子酒，本座加了东西。你的血里浸透了返魂香，再喝那酒，酒劲就是几十倍不止。”


    洛凌霄一怔：“你放的是什么？”


    莲肆压根没打算回答她一般，硬生生把话题给转了个方向：“卫弗有消息了。”


    听是这个消息，洛凌霄丢下方才的疑问，赶紧问道：“卫大哥怎么样了？”


    她无事的时候，尝试着创新出了无数种毒药和对应的解药，只是她乐意卖的人不在，偶尔也感觉到挺寂寞的。


    “卫家内部分裂了，家主秘密遇害，他们兄弟俩正在族里应付这些事，顺便抢占家主之位。”


    “那也应当不至于一年半没有消息。”


    “卫家的几位长老联合起来，本来想捧一个旁支的子弟为家主，还设计把他们都软禁起来了，所幸碍于卫家的掌印不知所踪，他们没敢杀了卫乐和卫弗。不过他们俩也费了很大功夫才逃出来。卫乐付出的代价不小，没了一条腿。”


    洛凌霄呼吸顿了顿。


    “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者说，你有没有帮助他们的打算？”


    “骰子已经出发了。”


    “嗯。”洛凌霄舒了一口气。


    若是莲肆没有掺合的打算，她大概是会自己去一趟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和身手在那复杂度完全不逊于皇宫的地方，具体能帮上卫弗他们什么忙，但是当自己最初需要人手、金钱的时候，是卫弗帮了她，那她就是欠了人情的。


    “昭显长公主，也就是凤齐长公主的异母姐姐，花朝节那天要在郊外举办百花宴。小东西可感兴趣？”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莲肆忽然道。


    “昭显长公主？”洛凌霄仔细回忆了下这个人。


    她是她娘亲的异母姐姐，性情寡淡，驸马去世之后并未再嫁，膝下无子女，一个人在宫外的公主府深居简出，就算是逢年过节也没怎么出来。此人和她交集实在少，她并没想到什么拜会的理由。


    只是能让莲肆特意提起，那定不是寻常一场百花宴而已。


    而且按照昭显长公主的脾气，当真不像会想主动办这么一场宴会的人。


    “有什么特别的吗？没有的话我不想去。”人多必没好事。


    莲肆扯了扯她的那缕发，扯得洛凌霄头皮疼，鼓着腮帮子狠狠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


    莲肆这才慢悠悠道：“自然是有好事。到时候你家情郎会去。”


    “我家情郎？”洛凌霄没好气地呛道：“我什么时候有情郎了？就算有，千岁爷您还不把人给撕了？”


    “本座哪敢？”莲肆懒洋洋地转身，危险地眯了眯眼眸：“人家可是在皇上面前提了好几回要让你做大的事。”


    “管他去死！”洛凌霄领悟了他说的是谁，烦燥道：“快说，那百花宴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再打岔千岁爷就赶紧上自己的王府里去好生歇着，我这小庄子容不下大佛！”


    莲肆挑挑眉，凑近她的嘴唇，平静但炙热的鼻息洒在她的皮肤上，却没有吻她，而是转了个向，凑到她耳边，声音混沌而暧昧：“明华皇女不日之前已经知道你是本座的未来王妃，只是碍于皇上的缄口令没说出来。而昭显长公主与她关系最好，说是亲母女都又人信。你说这场百花宴她是冲着谁呢？”


    好的，状元驸马被莲肆的美貌折服去做了太监的杯具皇女，此后几场婚事都没顺遂，至今单身。说她不恨莲肆，那当真是没有人信！


    “你惹的桃花债，你不还，倒报应在我身上了！好，真是好！”洛凌霄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掐死莲肆。


    “呵。”莲肆愉悦地轻声笑了出来，那声音当真是销魂蚀骨，清冷又饱含妖媚，简直要人命。如丝媚眼在昏暗的灯火之下，带着令人窒息的亮光，“小东西是本座的千岁王妃，这点桃花债都躲不过去，未来可怎么办是好？”


    洛凌霄和他对视，只消一眼，就看出那其中的认真。这场百花宴，应到比鸿门宴好不了多少。而莲肆的意思，是让她自己解决。不然，就算她死了，也是活该。


    他的宠爱，向来温暖而冷酷。


    －－－－－－题外话－－－－－－


    猜猜莲大爷为什么不肯抱小凌霄？~没错，他、发、情、了。


    别问我他为毛会有这种时期，禽兽不都有吗╮（╯3╰）╭这算剧透吗？很好，不算。


    不过解释一下，莲大爷不是不爱小凌霄了，他只是想让小凌霄能够独当一面。因为他感觉到，更多困难开始了，他宁可小凌霄在此时受伤成长，也不愿她在未来因为他照顾不及而死。


    以上剧透别打我。

 095 莲家有女初长成

    第二天洛凌霄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透。


    她感觉浑身酸痛，尤其是腰还有种格外熟悉的酸胀。正在她纳闷怎么回事的时候，下腹传来一阵令她脸色瞬间不好的下坠感。躺在她身边的莲肆就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洛凌霄有些莫名的慌，这种事……她要直接说她来癸水了？还是让他出去，再叫人进来帮她处理？


    “还不赶紧起来？你若是把这床污了，你那些丫鬟大概得以为本座昨晚已经把你办了。”谁知先开口的却是莲肆。


    他掀起被子，将床前准备的好好的云白袍子信手披上，召了暗卫去带一个丫鬟过来。


    银装被带过来的时候，惊讶地看见洛凌霄没穿鞋，被莲肆腾空抱在怀里，并不知道两个主子把自己叫来是什么事。


    莲肆似乎完全没有癸水是女子的私密事这种概念，很自然地吩咐了银装下去准备给洛凌霄的东西。


    待银装双颊通红地下去之后，洛凌霄挑挑眉，对依旧一脸平静的莲肆道：“你不怕吗？”


    这个时代的人大都觉得女子的癸水是不吉脏污之物，前世她但凡来癸水，楚琰必定是绕着她的房走。而宫里再受宠的妃嫔遇上这事，都一定是没办法和皇上见面的。


    莲肆若是让人照顾好她然后离开，她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至少从这个时代的人的角度来考虑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他却如此淡定，让她反倒有些意外了。


    “怕什么？”莲肆皱了皱眉，唇角微勾，看着她的眼神却幽深了起来：“莫不是小东西觉得本座会怕你的癸水？”


    “果然不是正常人。”洛凌霄愣了半晌，得出结论。


    他冷哼一声，凑到她耳边，哂道：“来癸水不是好事么？你还欠本座一个孩子，现在开始就有能耐还了。”


    就因为他这句话，洛凌霄很没出息地全身僵硬到银装回来。


    只是莲肆拿了那白绸做的月事带和干净的衣衫之后，就让银装出去。银装目瞪口呆地结巴道：“九……九千岁，这……不太好吧？”


    “本座说了，让你出去！”莲大爷只是淡淡道，却不怒自威，吓得银装一噤，赶紧退下。


    “我……我自己来！”洛凌霄就算再开放，也断不可能让他来替她换这些东西。


    所幸莲肆没坚持，将东西给了她，然后靠到床边闭目养神。（.无弹窗广告）


    洛凌霄将身上已经染上点点刺目的红梅的白色丝裤换下，然后穿戴整齐，正准备把那脏污的裤子处理了的时候，莲肆却已经睁开眼睛，劈手将裤子拿了过去，然后在她抽搐的表情中找出了一个小匣子，将有血迹的那一面向上折叠整齐放进去。


    “本座养的小东西当真是长大了，这精纯之物就由本座来保管了。以后，应当还会有更多的纪念……”莲肆目光清澈毫不闪躲，似是颇为满意的样子笑道，洛凌霄真想问问他是否还记得节操羞耻四个字到底怎么写。


    当然，当洛凌霄日后看到他能如数家珍拿出她的胎发、落红等等物品时才杯具发现，莲大爷从小就没学过这四个字，如何会写……


    “司礼监还有些事，本座去去就回。就是现在这庄子里害虫都挤成团了，小东西若是不想被跳蚤咬了，就最好乖乖呆着。”


    银装做了一碗红糖鸡蛋上来，莲肆把洛凌霄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着吃完了，把她轻轻放到床上才罢。说完了这么一段话，他为她掖上被角顺便附耳道：“好生养着，本座的王妃。”看她一脸僵硬，莲肆竟被取悦地轻笑了起来，转身离开。


    “郡主，奴婢看，九千岁对您可是当真的疼。”银装进来收拾碗筷，看洛凌霄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样子，捂着嘴笑道。


    洛凌霄斜睨她一眼，看得银装悄悄吐了舌头闭了嘴，才咬牙切齿道：“好是好，就是……”太变态了。


    就在这时，夜雨打外头走进来了，看洛凌霄一人躺着，她一愣，半天没说出话。


    直到洛凌霄的眼睛里多了些若有所思，她才反应过来，道：“郡主，那谈公子和云公子说要先回城里去处理事情，您看您要不要……”


    洛凌霄现在只觉全身惫懒，躺着就不大想起来，心里叹自己果真是被娇惯坏了，对夜雨道：“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是我小日子刚来，也不好去见人。除了你们俩，还有人知道我醒了酒吗？”


    “没。奴婢也是进来才知道的。”夜雨道。


    “那就好。”洛凌霄点头，“你去和他们说我还醉着，叫不醒就行了。”


    “是。”夜雨退出去照办。


    银装这时候也把到处都收拾好了，走到洛凌霄跟前，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门口，轻声道：“郡主，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吧，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支支吾吾的。”


    “夜雨……”银装叹了口气，“奴婢以为夜雨虽本性不坏，但不当大事，郡主用起来还是得当心。她的心思太花，对九千岁的非分之想也过了头。若是再不管束，迟早会出事。”


    洛凌霄闭上眼，放松躺着：“你们的性子，我心中都有数。她对莲肆的心思，我也清楚。但是莲肆不是凡人，连男人都能对他动心，何况女人？我就算换一百个丫鬟，也保不齐一百个都是夜雨或者比夜雨更不堪用。况且她现在服侍我算是尽心，我若是把她遣回凉斋，那就差不多是平白要了她的命了。”


    银装无话。她知道郡主只是心软，无论对洛家人她是什么态度，她心底永远都是柔软的一片。


    只希望，夜雨能对得起郡主如此待她。


    ◆◆◆◆◆◆◆◆


    在庄子上剩余的几天都还算相安无事，只是到临走前一天的夜里，庄子上却起火了。洛凌霄赶到的时候，火已经被救的差不多了，而且也没损失多少东西，只是因为一批要运往京城达官贵人家里的蔬果遭了秧，洛凌霄不得不留下来调度安排一下。


    待她回到屋里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表面上屋子和她离开的时候并无什么大不同。


    她让几个丫鬟一起把到处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己那枚双生花坠子不见了，同时不见的还有一个肚兜。


    洛凌霄眯了眯眼睛，冷笑，却让丫鬟们都散了，只道丢了就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暗地里却召了牌九来交代他出去一趟。


    洛凌霄回自己府上的时候，昭显长公主的花朝节帖子已经如预想中到了。


    随附的信上写“……本宫思亡妹已成心病，乍闻鸾和承凤齐九分相似，遂心不胜欢喜，望鸾和如约而至……”，明明白白告诉洛凌霄，她这位姨母要见她，无论她想还是不想，她都得来，不然就是不敬不孝长辈！


    呵，好姨母，火不烧身自引火，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花朝节那日，洛凌霄把洛凌香一起带去了。如今的洛凌香已经日渐活泼外向，再不似以前那般害怕生人了。洛凌霄亲自教导她，既让她没有失去那份纯真，小小年纪又算玲珑剔透得很，再加上一重郡主身份，京城里倒是有不少贵夫人打起了洛凌香的主意。不过她们多都觉得洛凌香是庶女出身，不像洛凌霄是真的有皇族血脉，所以只是想让自家不继承家业的儿子沾沾她身上的郡主的光环。洛凌霄可不打算让她们的如意算盘敲准，她的香儿有更广阔的天地，适合被人真心相待。那些政治权力财富的联姻都还是趁早滚开。


    这一日洛凌霄循着花朝节的主题穿了身松花色的衣衫，却被黄梅皱着眉头在鬓边戴了朵品红的茶花，再在腰间多系了一条颜色娇艳的海棠色缎子，瞬间脱去了方才的素淡，整个人明艳得不可方物，比起那种清冷端庄的美，更添了一份少女动人的人气。


    洛凌香则是一身嫩粉，洛凌霄交代过她和宋姨娘的吃穿用度一样照着自己来，所以这一年来，洛凌香的小嫩脸更圆润了，眼睛也显得更加黑亮水润，萌得让人恨不得放在心尖子上疼。


    到昭显长公主办百花宴的会场，那里已经事先做好了布置，摆满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春时令鲜花。洛凌霄从马车上走下的时候，那全场人的目光都立马集中过来了。


    她只是神色平和、目不斜视地跟着引路的仆人走。


    只是走到一半她被人拦了下来，洛凌霄凝神一看，竟然是洛凌凤和洛敏，身后低着脑袋的是洛凌淑。


    她们两人今天也是费心打扮了，后头的洛凌淑无存在感暂时忽略。不得不说洛郡王府的确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人一身就算放在这么多名门贵胄之中都不算太下档次。只是洛凌霄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莲大爷亲供，就算是一根线都能压死人，所以还算有眼力劲的两人看着她脖子上那发间粒粒均匀、带着淡金色柔光的珍珠缀饰，就倒吸一口冷气，再看她身侧的洛凌香脖子上挂着的那串桃花玉，更是目光大变。


    －－－－－－题外话－－－－－－


    嗷嗷嗷小凌霄长大了可以给莲大爷生猴子了~

 096

    这一日洛凌霄循着花朝节的主题穿了身松花色的衣衫，却被黄梅皱着眉头在鬓边戴了朵品红的茶花，再在腰间多系了一条颜色娇艳的海棠色缎子，瞬间脱去了方才的素淡，整个人明艳得不可方物，比起那种清冷端庄的美，更添了一份少女动人的人气。[]


    洛凌香则是一身嫩粉，洛凌霄交代过她和宋姨娘的吃穿用度一样照着自己来，所以这一年来，洛凌香的小嫩脸更圆润了，眼睛也显得更加黑亮水润，萌得让人恨不得放在心尖子上疼。


    到昭显长公主办百花宴的会场，那里已经事先做好了布置，摆满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春时令鲜花。洛凌霄从马车上走下的时候，那全场人的目光都立马集中过来了。


    她只是神色平和、目不斜视地跟着引路的仆人走。


    只是走到一半她被人拦了下来，洛凌霄凝神一看，竟然是洛凌凤和洛敏，身后低着脑袋的是洛凌淑。


    她们两人今天也是费心打扮了，后头的洛凌淑无存在感暂时忽略。不得不说洛郡王府的确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人一身就算放在这么多名门贵胄之中都不算太下档次。只是洛凌霄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莲大爷亲供，就算是一根线都能压死人，所以还算有眼力劲的两人看着她脖子上那发间粒粒均匀、带着淡金色柔光的珍珠缀饰，就倒吸一口冷气，再看她身侧的洛凌香脖子上挂着的那串桃花玉，更是目光大变。


    “姐姐今日打扮得当真好看。如今姐姐贵为郡主，当真是和我们完全不一样了。”洛凌凤一脸纯真地看着她，硬生生将眼中的妒忌化成了赞叹。


    “我平日都是这么穿的，也没有特意做什么打扮。”洛凌霄只是淡笑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洛凌凤和洛敏妒忌更深了一重。


    “大堂姐没特意打扮？”洛敏讶异道，“可这是昭显长公主的宴会，大堂姐这样随性，怕是会被当作不敬吧？”


    “敏小姐说笑了。本郡主每一日都正衣冠、省吾身，所以根本不需要在今日多做些什么；还有，‘大堂姐’怕是敏小姐叫错了，我如今已经和洛王爷断了情份，不再是你的叔叔的女儿，我们之间便是没有这重关系的。”


    听她说这话，洛敏断了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旁边的洛凌凤倒是更快换上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像是对她的态度接受无能一般颤抖着声音，连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蓄势待发了：“姐姐，你和敏儿妹妹说这话，你怎么会如此绝情……”


    洛凌霄只是疏离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本郡主和洛家断了关系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二小姐和敏小姐怎么如今才来说起什么绝不绝情？二小姐以后也莫要再叫我‘姐姐’，我乃皇上亲封的鸾和郡主，我边上的是锦绣郡主，你们只需要知道这个，莫忘了礼数便是。”


    这就是提醒她们要乖乖行礼了。


    洛凌凤和洛敏没料到她忽然要她们行礼，这会儿人们都被她们方才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她们却要向洛凌霄和洛凌凤行礼，心里俱是羞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只是洛凌淑比她们都习惯这种事，干脆就先对洛凌霄和洛凌香福了一福：“凌淑拜见鸾和郡主、锦绣郡主。”


    于是另两人再不愿也得跟着一起行礼了。


    洛凌霄只是用上位者的姿态摆了一摆手，然后就带着洛凌香离开了，把三人晾在原地。


    昭显长公主和明华皇女坐在一起，两人的确关系不错。昭显长公主是先帝的大女儿，年龄已经有将近五十，却保养得极好，像是三十多的妇人而已；而明华皇女正好也是皇上的大女儿，现年二十一，大约是心事重，那张美艳的脸上已经有细细的皱纹出现了。这样一比较，她和昭显长公主不像是姑侄，倒更像是姐妹。


    听到人报洛凌霄来了，两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昭显长公主明显一愣，而明华皇女仔细打量了洛凌霄一遍，凤眸里晃过了一丝怨毒的神色，被洛凌霄不动声色地捕捉到了。


    昭显长公主仔细看了看洛凌霄，然后笑着感慨：“我还以为是凤齐站在我面前一般，这何止九分像，简直是十分，一样可人。”


    “谢姨母称赞。”洛凌霄带着洛凌香一起对两人行了礼。


    “你们俩就坐在这边吧，待会儿等开了宴再到处转转。”昭显长公主看上去是个大方爽快的人，但是实际是怎么样，就说不准了。至少有一个明华皇女在这，她不可能是太善意的。


    洛凌霄看了一眼昭显长公主指定的位置，却是在明华皇女身边。她眼中划过一丝警惕，面上却笑着带洛凌香坐下去。


    见洛凌霄落座，明华皇女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意。


    这不是宫宴，所以随性得很。开宴之后，昭显长公主找理由留洛凌霄下来说了几句话。


    就在这说话期间，宴中的饮食被上上来了。


    “本宫也是好些日子没有凑热闹了，平时没事就邀了明华在公主府里酿了些甜酒。今儿取了其中的百花酿，女儿也能喝，应了这百花宴的景。”


    昭显长公主对全场的人介绍每个人面前那一小瓶用玉瓶装着的东西，然后让洛凌霄赶紧尝尝。


    洛凌霄拿起酒瓶，在她们两人的注视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杯子凑近嘴边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明华皇女的视线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她身上片刻。


    洛凌霄轻微蹙眉，却没感觉这酒中有任何的药。


    只是明华皇女那明显就希望她喝下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留了个心眼，用袖子掩着把酒喝了下去。


    明华皇女的眼神微动，立马伸出手来抓她的手，一边笑道：“鸾和，你觉得表姐我和姨母酿的酒如何？”她的手在洛凌霄方才掩住嘴的那只袖子那探了一把，却发现袖子一点湿意都没有。


    她没吐出来？明华皇女一愣，心里的轻视却更深了一重。还听说她是个聪明的，却连这点警惕都没有。


    洛凌霄只是装作没察觉她的小动作的样子，称赞道：“表姐和姨母当真是心灵手巧，酿的酒很好。”


    笑话，她哪里可能在她们面前吐酒，仔细的看看袖口就能发现痕迹啊。她方才不过是将自己随身备的清毒去迷药的基础丹药吞了一颗下去，有毒防毒，无毒防身。


    “你喜欢，那便好。”昭显长公主接过旁人递过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笑的温和。“说起来，今日几个皇子也会来。想来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到了适婚的年纪了，今日我这做姨母的少不得为他们参谋参谋。”


    若是她说这话的时候不那么刻意，洛凌霄倒没什么意见。但她下一句却是：“姨母前段时间听说，琰儿那孩子，和鸾和你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


    洛凌霄一脸惶恐的样子，红着脸回道：“姨母怕是误会了。”


    “什么呀，你这孩子，倒是你误会了，本宫的意思，只是想听听你觉得琰儿会喜欢怎么样的姑娘。”


    “这些鸾和不太好说，不若姨母问问明云公主，她是二表哥的亲妹妹，应当会比鸾和清楚。”洛凌霄只当没理解她的促狭，不咸不淡道。


    昭显长公主脸僵了一僵，显然没想到洛凌霄会不顺着她的话讲。


    若是换了其他少女，估计恨不得在这时候把自己这一型的给捧上去，说些场面话也好。


    洛凌霄现在秘密已经被许给了莲肆。在这件事上，昭显长公主和明华皇女的看法是不一样的。前者认为全天下不会有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女子会心甘情愿要嫁给一个太监，丢尽脸面然后守一辈子活寡；后者却因为自己的准驸马都为了莲肆那张脸而宁愿抛弃她去做太监，而觉得洛凌霄也是看中了莲肆的美貌主动贴上去的。


    所以，昭显长公主现在在为洛凌霄做媒，想让她主动抛弃莲肆，嫁给谁都好。在她觉得，若是洛凌霄自己悔婚，那就是打了莲肆的脸，对于明华皇女来说也算是一定意义上的发泄了；但她却不明白明华皇女心中的恨，是足够让她把所有和莲肆有关的人都千刀万剐一万遍的，怎么可能会放过洛凌霄。


    “啊！”


    一声尖叫过，洛凌霄身边多了个颤抖着趴在地上的丫鬟，她似乎是来续酒的，但是不知怎么就把酒打翻了，把洛凌霄一只袖子给打湿了。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那丫鬟见自己惹了祸，连忙对洛凌霄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


    昭显长公主脸色不大好，毕竟这是她的宴会，却出了这么毛手毛脚的丫鬟，她便冷着声音下令：“来人，把她拉出去砍了手！”


    “姨母，不必这样。”洛凌霄却柔声阻止了她。


    若这丫鬟真的因为这点小错没了双手，最后恶毒的名声肯定不会落在昭显长公主头上，而是她这个被打湿袖子的人给顶包的。

 097 夏语冰中局

    到了阁子里，明华皇女的眼神闪了一闪，就道：“这里头的味儿真是不好闻！也不知道是哪个奴才负责点的香，明明已经叮嘱得好了香目了，还能用错！”


    然后就走到香炉边要换香。[]


    “明华表姐，其实若是不好闻，开窗通个风就行了。”洛凌霄笑着走过去，止住她的动作。


    明华皇女手一顿，道：“不行！”随即她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过了，怕惹了洛凌霄怀疑，便放柔声音道：“你待会儿要换衣裳，现在若是开了窗子透了风，这屋里头凉下来了，怕你凉着了。”


    “那也不用明华表姐亲自来换香。您贵为皇女，哪里能做这些粗事。待会儿等我的丫鬟来，让她们换就行了。”


    你的丫鬟不会来了！


    明华皇女心中道，脸上没显露，只是停下动作，道：“那就等等吧，我也怕我放的这份量不对，待会儿烧了味道太浓。”


    洛凌霄颔首，坐了下来。


    两人坐在一起，并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明华皇女忽然起身道：“我也不知怎么，这腹中竟不太舒服。”她皱着眉头，捂着肚子，一副难忍的样子。


    洛凌霄赶忙道：“明华皇姐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不用。我素来吃东西就容易犯冲，这会儿才发作。”明华皇女头疼道，她有些赧然看着洛凌霄：“我怕是得离开一会儿了。”这意思就是要去出恭了。


    洛凌霄会意，便道：“那明华表姐自便，我在这等她们就是。”


    明华皇女随即就离开了。


    她一走，洛凌霄就冷哼一声，拿了一杯茶，走到香炉边上浇进去。


    她方才喝的酒的确没问题，这香也没问题，但那酒里有一样材料和这香融合在一起，可就是能让人失了力气的药了！也幸得她早就吃了解毒丸，现在才能平安无事。


    明华皇女说要换香，其实不过是对洛凌霄撇清这香和她的关系，让洛凌霄以为是别人动的手脚，事后出问题，洛凌霄也不会怪到她身上。


    而若是洛凌霄方才没有顺势阻止她换香，最后她自己也定会想办法撂摊子的。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屋外来了人，就听见“噗通”一声，一个人被砸了进来。


    洛凌霄皱眉，正想闪出去，但是外头的人快她一步把门“嘭”一声给锁了起来。


    她警惕地走过去，把人给翻了过来，却出乎她意料，那个人却是夏语冰！


    他一个南疆丞相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只见夏语冰今日解开了他那长长的大麻花辫，梳了一个东云男人发式，穿着也是东云的衣裳。棕色的脸上有明显的不自然红晕，眼睛紧紧闭着。


    洛凌霄只是一探他灼烫的鼻息，就知道他中了媚药。她的嘴角一抽，真的很想把明华皇女弄回来打一顿。


    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也好意思用！


    “嗯……”


    夏语冰忽然嘤咛一声，然后自己伸手扯开了衣裳口。


    洛凌霄却不管他，径直走到窗边，试了试，正如她所想，窗户都是封闭的，而且从外头加固过。若是强行破出，这周围的人必定会发现，到时候她还没溜掉，就被发现房里还有个夏语冰，这样的后果，和直接被发现与夏雨冰共处一室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早知道她方才就先走了！


    洛凌霄犯了难，四周打量着有没有什么可以通行的地方。


    “洛……洛凌霄……”她身后忽然响起了夏语冰迟疑不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沙哑，鬼都听出来他现在处于对女人来说最可怕的发情期！


    果不其然，洛凌霄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夏语冰站起来，血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就像饿狼看见了带血的肉一般，充斥了贪婪和垂涎。


    从袖子里抖出一段红线，洛凌霄寒着眉眼道：“夏语冰，若是你还有哪怕一点理智，就给我站在那不准动！如果你敢乱动一下，我就有本事让你不能活着出这间房间！”


    大约是她四周的气息太过凌烈，夏语冰原本蠢蠢欲动的身体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动了。只是他大喘粗气，脖颈露出青筋，显示他现在的确是很难受。


    “有人给了我和你下药，然后把你扔到这间屋子里来。现在我们俩被困住了，若是强行破出，也许在出去的时候我们俩就会被人发现。”也不管他现在到底听不听得进去，洛凌霄简略地说了一遍现在的情况。“你若是能忍得住，就给我忍，或者用手自己解决了！若是忍不住，我现在就打晕你，但是后果是我一旦找到安静离开的方法我就会自己走，你到时候会不会被发现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你还是不是……女人？”夏语冰喘着气，咬牙切齿看着眼前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少女。


    他现在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一处去了，烧的他头晕脑胀，只能闻得到洛凌霄身上那诱人的甜美香气，而昏花的眼睛也只能看到她莹白的颈子，圆润饱满的上身，不盈一握的腰和裙下撑起的曲线。


    他的喉咙里很干燥，似乎只有她身上的香气能治愈这种让人烦躁的难受。


    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若是他敢妄动一下，对面的少女会当真杀了他。


    只是洛凌霄下一句，当真是教他意外，也让他逐渐丧失的理智又回来了一些。这个少女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这说出来的话，比他们南疆的女子还要……放荡！


    什么叫做用手自己解决啊！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种事的！


    “我是不是女人不需要你知道，夏语冰，请快点做出选择，不要废话，不然我立刻打晕你！”洛凌霄却没有心情和他说额外的话，她现在烦躁得很，恨不得立马就把明华皇女换进来！


    “我……我会忍住！”


    夏语冰忽然张嘴，狠狠地对着自己的舌头咬下去，血立刻从他的唇角溢了出来，他痛地一下子冒了冷汗，但是疼痛也让他眼前清明了不少。


    洛凌霄抬头，忽然看到那屋顶上有个通风的口子，虽然盖着瓦，但应当是可以掀起来且不会动到其他瓦片的，这似乎是这一类阁子特有的。


    真是打瞌睡遇上枕头！


    洛凌霄一提气，就飞身而上，轻手轻脚揭掉了那几块瓦片，然后坐在梁上，对夏语冰道：“你现在还能用轻功吗？”


    夏语冰下意识点了头，但是正想提气的时候，却发现丹田中一片空荡。


    他的眼中一片诧异，却听梁上的少女慢悠悠道：“我就知道，他们应该怕你就算中了春药还能有残存的理智破门而出，所以干脆把你的武功给化了。你大约是中了软筋散之类的东西。算了，我今天当一回好人带你上来，夏丞相莫要忘记，你从此就欠了本小姐一个人情。”


    说着，她旋身而下，抓起夏语冰的手。


    夏语冰只觉热气瞬间聚集到洛凌霄碰到他的地方，即使舌尖的疼痛还在，他浑身上下却已经开始都在叫嚣着“要她”，但是不等他有动作，洛凌霄如同冰刃一般的目光就已经落了下来，她冷淡得能冻住人的声音道：“我说过，若是你敢乱动，我就把你杀了；现在我改主意了，如果你敢乱动，我就把你扔到有花柳病的妓女堆里，给你下足软筋散和助兴的药！”


    霎时，夏语冰就感觉自己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一般抖了一抖。


    洛凌霄带着他上了房梁，然后小心翼翼将那个通风口再多揭开了几片瓦片，对夏语冰道：“夏丞相先行，我还要在这有事。你出去之后小心点，尽快离开这，最好是赶紧离开京城。虽然我不知道你一个别国丞相怎么莫名其妙又跑来了东云，但是我作为一个真正的女人的预感告诉我，今天我们中的局，可不止这一个。”


    “活与护卫菜侧凑围。（我有护卫在这周围。）”夏语冰舌头受了伤，含含糊糊道，眼神却很认真，“亲天活被人塔晕特时或似乎看欠了参皇子。（今天我被人打晕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三皇子。）”


    洛凌霄稍微辨别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就对夏语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快走。”


    夏语冰从那个洞口出去。随后洛凌霄听见外头响了一声像是鸟叫一般的声音，她就感觉到有几个人在靠近，大约是夏语冰放了信号让他的护卫来接人了。


    感觉到房顶的气息消失之后，洛凌霄跳了下去，坐回了方才的位置。


    ◆◆◆◆◆◆◆


    就在洛凌霄离席之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百花宴上忽然来了一列御林军。在场的多是女眷，被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吓得不轻。


    昭显长公主显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赶忙起身。


    那为首带队的人叫舒煌，对她行了一礼，解释道：“参见长公主。今日皇上在宫中遇刺，有人看见刺客往这个方向逃了，所以我们是来搜查刺客，顺便保护长公主和各位小姐们的安全的。”


    “原来如此。”昭显长公主知道不是来找她的，便松了一口气，对他道：“那劳烦舒大人了。”


    －－－－－－题外话－－－－－－


    ==就在夜晚十一点，我们宿舍的保险丝烧断了……现在我在摸黑码字……求笔记本坚持住！

 098 洛凌淑遭辱

    在宴会各处或散步、或小聚赏花的客人都被叫了回来，然后依照宴请的名单，昭显长公主让人清点了下人头，把不在的人的名单交给了舒煌。


    舒煌一摆手，就立刻有一小列御林军出列，去按照名单上寻人。


    过了一会儿，名单上的人都被清查得七七八八，有几个是身子不爽利先离了席回去了，有几个是方才走远了，剩余找不着的，只有洛家的两位小姐。


    对，是两位。


    洛凌淑和洛凌霄。


    “鸾和郡主可在？洛家三小姐又可在？”舒煌报了她俩的名号，环顾已经都落了座的娇客贵子们，最后做一次确认。


    只是半晌没有人回答。


    舒煌眼色一凛，就下令道：“搜！在这附近挖地三尺搜！一定要把刺客逮住，不然鸾和郡主和洛四小姐很可能会遭害！”他脸上写的意思却根本不是为她们担心，只是在场不会有人说出来而已。


    “等等！”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


    舒煌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昭显长公主身边的洛凌香看过去，这个一年多前还是个怕生到怯懦的孩子，此时却已经隐隐和洛凌霄越长越像，不是长相，而是那股子气质。她虽然仍然有些害怕发抖，但是懵懵懂懂中觉得此时大姐姐不在场就说明她不安全，那些早已经不太严重的恐惧立马就烟消云散，下意识就找到了舒煌，要和他说她知道的东西。


    只是早就回到座位上的明华皇女暗叫不好，想要绊住洛凌香，但洛凌香却聪明地一溜烟就绕不见了，直接飞奔到了舒煌身边。


    “请问锦绣郡主有何事？”舒煌是个很忠心、也很分尊卑的人，即使洛凌香只是个小孩，他也牢记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一身恭敬。


    “大哥哥，方才我大姐姐跟着皇女姐姐去换了衣裳，之后就再没有回来。（.无弹窗广告）请您帮我找一找大姐姐，好吗？”


    舒煌皱了皱眉头，还有这事？他抬头看向明华皇女，明华皇女暗自咬牙，却硬着头皮笑道：“刚才鸾和郡主被泼了酒脏了衣裳，本皇女就带她去更衣了。只是途中我身体忽然不适就没跟着了，后来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原来如此。”舒煌垂了眉眼。他作为御前带刀侍卫，虽然是个武人，但是也不算没有眼色的，明华皇女这“忽然不适”，简直是忽然得太过巧合了。虽然这与他捉拿刺客并无关系，但是知道她定是给人家使了什么绊子，他心底还是有些许轻视面前这个衣着显贵的女子。


    明华皇女以为舒煌信了，松了口气，但她身边的昭显长公主的脸色却越发不好了：她可不知道明华皇女做了什么事，但她们俩关系宛如母女一般，知女莫若母，明华皇女打的鬼主意，她多少能猜到几分了！


    可是在这种这么多人的宴会上，她不和她商量就自己做了主张，也不怕会伤了她这个做姑姑的脸面！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底下已经都开始如同沸水煮开一般议论起来了。


    “诶，说起来，我方才哪，好像在那片阁子附近看见了洛三小姐，这会儿我都回来了，她还没回来，莫不知被刺客掳走了？”


    “也许她是私会情郎去了？之前在太学书院，我总看见洛三小姐在那不知道给谁抛媚眼。洛二小姐和敏小姐那都是太子带进去的人，应当是不需要再攀其他关系了，但是洛三小姐是个庶女，今天怕是没少动这里的贵族的心思。”


    “咦……好可怕，这种女人果真就是丫鬟生的命；不过那鸾和郡主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好说……诶，对了，我听说她和洛家的人闹掰了之后关系更不好了，莫不是她和洛三小姐在哪个角落里撕起来了？”


    “我看……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看很可能呢，那洛王爷那时候能闹出那种事，洛家人又有几个是有教养的？”


    ……


    洛凌霄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被锁起的屋子里，悠然自得地喝着茶。（.好看的小说）所幸这屋子里热茶和点心都是没有问题的，她就悠哉悠哉等着，时间也就打发了。


    等御林军破开这道锁得严实到不正常的格子的时候，就看见那个美得不像真人的少女怡然自得地端坐着饮茶，举手投足都成画如诗。她听见他们的声音，只是抬起方才敛下的眉眼，用一种比上位者还要疏冷的慵懒目光轻飘飘看了他们一群人一眼，若有所思，懒洋洋道：“御林军的速度，还当真是快。”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听不出那平淡的语句，到底是褒是贬。


    “本郡主在这已经呆累了，你们要一起走吗？”


    就在这队人一部分进屋搜查，一部分跟着洛凌霄离开的时候，与这间阁子呈对角线的另一头的某间阁子，爆发出一阵着实惊心动魄的尖利叫声。


    洛凌霄蹙了眉，和所有人一起看向那个方向。这队人的小队长立马摆手吩咐：“你们几个留下来保护郡主到宴会现场，你们，全都跟我过去！”


    洛凌霄跟着御林军走，但是脑子里全部是方才的那声尖叫。


    听着……怎么那么像洛凌淑？


    她被带回宴会现场的时候，洛凌香整个人扑了上来，小小的身子有些微的颤抖。


    洛凌霄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牵着她走回了位置。今天当真是为难香儿了，方才路上她听那个士兵说了香儿的举动，着实让她吃了一惊，也多了些许的惊喜。


    见她完好无损回来、连头发衣服否一点没有变化，明华皇女的脸色微变，昭显长公主松了一口气，心里疑惑莫不是自己错怪了明华，她其实并没有对洛凌霄做些什么？


    只是她的放心早了些，因为紧接着古怪着脸色进来的舒煌就对她道：“长公主，臣等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刺客的行踪，只是有些事，还是请您这个东道主去处理一番比较好。”


    说着，他就撤兵走人，只留了两个侍卫带昭显长公主去方才出事的地方。


    昭显长公主疑惑地看了看那两个侍卫也很怪异的表情，涨红了脸，一副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她有不好的预感，叫上明华皇女就一道走。


    只是她走的匆忙，并没有下令让这现场的小姐们不准跟着，所以有那些好奇的，跟在她们俩后头去看热闹，形成了不算小的规模。


    洛凌霄明显注意到，人群之中，洛凌凤和洛敏的神色有些惨淡慌忙，而洛凌凤的发髻上，一根簪子插得歪歪斜斜，显然是匆忙之间连扶正都没主意到。


    对于她这种脑袋上的头发是假的所以更注重自己的仪表的人来说，会忙乱成这样，那当真是受到不小的惊吓了。


    呵，也不知道她到底又做了什么蠢事。


    不过当她闲庭信步一样走到那尖叫声源头的阁子门口的时候，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昭显长公主刚走进去，就被里头的惨况给惊得差点晕过去，明华皇女更是脸色惨白，哆嗦地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间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是失踪的洛三小姐洛凌淑，一个是她本来“安排”给洛凌霄的纨绔子雷渊！


    说起这雷渊，也是京城一个小霸王了，他和起先和死在存春院的方天佑一行人是一起玩的，那时候他没方天佑的主意多，名气就没那么大。后来方天佑死了之后，他秉承了“兄弟的意志”，在京城里欺男霸女，没少祸害黄花闺女。虽然才十七八岁，却已经有了从十一二岁到二十一二岁不等的十几房妾室和通房。雷家和宋皇后的娘家有亲戚关系，雷家是皇商，在京城里也算是颇有势力。所以没人管他，让他越发放肆了。


    明华皇女就是看准了他那草包的脑子和已经被自己糟蹋、据说染上了花柳的破烂身子，想着莲肆的未来王妃若是也染了花柳，到时候她再把洛凌霄是莲肆的王妃的消息传出去，那莲肆就算再权势滔天，那也肯定是颜面扫地了。当然，若是莲肆和他的小王妃很亲近的话，指不定也会染上这脏病……


    只是她的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凌乱的地板上瘫坐着、拿着衣裳堪堪遮住春光、哭的涕泪俱下的，肯定不是她早就看见一根汗毛也没少的洛凌霄！


    洛凌淑和雷渊坐着的地方和大门挨得很近，因此不少来围观的人都把两人的丑态看了去了。


    雷渊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地上睡的和死猪一样，洛凌淑只顾着尖叫哭泣。昭显长公主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缓过气来，恼怒地甩开明华皇女习惯性搭在她身侧的手，狠狠道：“明华，这里本宫就给你处理了，你给我‘好好处理’！”


    然后走出来，仪态尽失地气道：“都回去！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若是今天的事你们谁说出去了，休怪本宫不客气！”


    洛凌霄的唇冷蔑一勾，昭显长公主这发脾气的样子可不怎么好看，想来她也不是人人眼中那般清净的人呢。

 099 替罪

    “鸾和，你等等！”洛凌霄正要离开，却被昭显长公主看到叫住。[.超多好看小说]


    “是，姨母。”洛凌霄转身回来，看她有什么动作。


    昭显长公主头疼地瞥了一眼屋里，才转回来道：“实不相瞒，这里头的人，是洛三小姐。”


    “淑儿？”洛凌霄一脸惊讶。


    既然昭显长公主要装，她奉陪就是。


    “对。但是另一个人是雷家的嫡子，雷渊。”昭显长公主叹息，“不知道和你说这些好不好，但是今天洛家来的人只有你、洛二王女和洛敏小姐，她们俩我方才让人去找了……”


    “姨母，我现在，和洛郡王府，没有太大的关系。”


    “啊。”昭显长公主被打断了话，有些尴尬，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道：“本宫只是想让你待会儿去陪一陪洛三小姐，即使你不再是洛家的人，她的情绪很糟糕。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本宫也不会强迫你去。”


    昭显长公主说完，就离开了。


    洛凌霄冷哼一声，却没有离开。


    等到里头的明华皇女让人把睡死过去的雷渊抬到别处去后，洛凌霄才走进阁子里。


    看见她进啦，明华皇女愣了，脸色不言而喻地发青了。


    “明华表姐，姨母让我来看洛三小姐。”


    洛凌霄温婉地对明华皇女行了一礼，然后越过她走到已经被穿上衣裳的洛凌淑身边。


    洛凌淑的眼神呆滞，眼泪不断从眼眶里溢出来，她脸上本来抹得均匀的脂粉已经完全被泪水冲光了。大约是她不太配合，她身上的衣裳穿的不是很严实，脖颈下锁骨上的片片青紫痕迹都显露了出来。而屋子里的空气里，方才欢好过的气味还没消散，隐约还有一种异样的甜腻气息夹杂在里头。


    “洛三小姐，你怎么样了？”洛凌霄走到洛凌淑身边，皱了皱眉。


    走近了她才看到洛凌淑的一只手呈现一种很不自然的状态歪着，已经肿了一大圈，看样子手腕大概已经脱臼了。只是明华皇女死死盯着洛凌霄的背影看，却似乎没有让大夫来帮洛凌淑看看的打算。


    “明华表姐，能否叫一个大夫来给洛三小姐看一看？”洛凌霄感觉到背后灼烫的视线，微笑着转身道，但是目光中的冰冷却直白地蔓延开去。


    她、她知道了！


    明华皇女下意识就有这种感觉。


    但是她转念一想，她派去的人把雷渊锁错了屋子，洛凌霄连雷渊的脸都没见上，肯定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对，不可能！


    她安慰自己，洛凌霄见她发呆，便出声再次提醒：“明华表姐？”


    “啊？啊！我、我去找，你在这陪一陪洛三小姐。”明华皇女飞也似地夺门而出。


    洛凌霄见她的确走远了，便指挥着屋里还呆着的几个人出去泡茶、拿衣裳之类的，最后才坐定在洛凌淑身边。


    洛凌淑机械似的转过头看她，哑着声音，道：“大姐姐，郡主姐姐，你怎么在这？”她方才黯淡的眼眸，现在全部是带着尖锐的刺的恨意。


    洛凌霄平静地看着她：“你不用用那种眼光看着我，这些事又和我没关系，我不过是受了昭显长公主的命令来看看你而已。”


    “对啊，不能找你……”洛凌淑恨恨地勾了勾唇角，冷笑道：“我应该……我应该把洛凌凤和洛敏都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她的眼中迸发出露骨的杀气和恨。


    “洛凌凤和洛敏？”洛凌霄不解问道，“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洛凌淑激动地站了起来，像是丝毫感觉不到那只脱臼的手的痛意一般，但是她的激动在看见洛凌霄仍然平静无澜的眼眸的瞬间熄灭，最终，洛凌淑坐了下来，讽刺道：“对啊，洛凌凤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可能会相信我。你现在估计在心底嘲笑我，还庆幸被那个畜生玷污的，不是洛凌凤吧。”


    “她不是我妹妹，我和洛郡王府没有关系。”今日第三次说这件事，洛凌霄也有些不耐了。“你说吧，有什么说什么。反正我不觉得我应该庆幸什么嘲笑什么，你就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听众；不想讲，我倒也没什么关系。”


    洛凌淑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被她的确不像是有任何感情的目光打败，道：“好啊……你想听，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反正我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我已经不干净了，我就不可能让洛凌凤和洛敏那两个贱人干净！”


    “洗耳恭听。”


    洛凌淑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今日我和她们两人本来在一起走，她们前几日就已经和太子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但是因为放着我一个人在席上很显眼，就把我一起带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太子迟迟没有出现，她们就想着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本来我们在阁子附近呆的好好的，但走在路上，洛凌凤滑倒了，扭伤了脚，于是我和洛敏就扶着她到这一处阁子休息，洛敏负责去找大夫，而我负责服侍洛凌凤。她让我去找点喝的，我就听她的，走出屋子了。”


    她们当然等不到太子，方才洛凌霄就听说了宫里皇上遇刺了，御林军追刺客都追到这郊外来了，楚珜楚琰他们肯定都是不可能出宫了的。


    “等我找到水回来的时候，刚走进门，就看见洛凌凤被一个男人追，满屋子乱跑，她腿脚不灵便，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我被吓得不轻，但是看她惊慌的样子，一想到若是我现在跑了，她若是遇害，日后指不定要怎么弄死我。我就想着带她跑出去。只要出了这一道门，我们就会没事……就会没事！”


    一讲到这，洛凌淑的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狠狠将泪水抹干净，然后继续道：“我若是当时知道她会那么狠毒，就算是拼着日后再被追究，我也该放着她不管！可是就是我一时的鬼迷心窍，我就进去救她了！哈哈哈哈！我进去救她，她开始还似乎很感激的样子，但是当她发现我扶着她一起走，那步子根本快不起来的时候，她忽然转身，一把把我推向了那个畜生！我挣扎不及被那畜生压住了，而洛凌凤就乘着这个时候逃出了阁子！”


    “那个畜生把我压在这凌辱，她却跑出去了。我知道她遇上了洛敏，我知道。她们回来过，她和洛敏在门口的时候看见我已经被畜生玷污的过程，她们却害怕这时候找人来，会把事情惹到自己头上，最后洛敏在我面前，把这扇门给关上了！我还听见她们在门口商量，说要统一口径，到时候和别人说是我和男人早就有染……就这样我的求救被阻隔了，没有人听到，直到那些侍卫进来……呜！”她似乎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洛凌霄也有些吃惊，她看到明华皇女的反应时，联合夏语冰告诉她的话，猜测的是明华皇女安排了雷渊来害她，却被人掉包成了中了媚药的夏语冰。她原以为雷渊被丢到这处阁子来，正巧碰上了洛凌淑而已。却不想这其中是洛凌凤和洛敏的手笔。


    再想想洛凌凤那歪七扭八的发髻，洛凌霄肯定了洛凌淑没有说谎。


    “哭出来会好些。你的命还留着，就是最大的万幸。”她忽然有些可怜洛凌淑了，淡淡地安慰了她一句，然后伸手将洛凌淑脱臼的手给抓过来。


    洛凌淑方才才经历了那么一遭，现在对于别人的触碰极其敏感。她本来想挣脱开，但是洛凌霄早就有防备，硬把她的手抓住了。仔细摸了摸那脱臼的部位，只听见“咔嗒”一声，洛凌霄便松开了洛凌淑：“好了，接回去了。”她叹息了一口气，垂下眼睛道：“命中若有此遭，你想躲也躲不过去。现在你应该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洛凌淑迷茫道。


    她现在脑子一片乱，全部都只是怎么让洛凌凤和洛敏付出代价，哪里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嘴里的畜生，是皇商雷家的独苗子，正宗嫡少爷雷渊。他虽然品行极其烂，但是背后的财富绝对是洛家那群长辈们垂涎三尺的。你只是个庶女，怕是你被雷渊玷污的消息传回郡王府，他们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怎么找雷家算账，而是怎么让你硬巴上雷渊做他的妻妾。”看洛凌淑瞪大眼睛，似乎有话要说，洛凌霄冷笑补充：“你不用想着自尽什么的，就算你去死，老太太也会把你的尸体送上花轿！”


    洛凌淑难得安静闭上嘴，什么也没说，只是面上恨的表情越发深刻。


    此时她恨的对象，已经从一个洛凌凤和洛敏，转化成了整个洛家。但是她没办法反驳洛凌霄，她不是第一天清楚洛家这个泥沼的黑，她知道，林氏和洛骞，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能够换回一条有钱有势的皇商的关系，牺牲一个庶女，对洛家算什么！


    “那……那我该怎么办？”如今洛凌淑是彻底迷茫了，她只能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洛凌霄。哪怕在不久前她还觉得她会和洛凌凤她们是一伙的。


    “我今天只是来陪你聊个天的，不负责做这狗头军师。”洛凌霄耸耸肩，不过还是好心地补上一句：“若真要说，那我觉得你乖乖嫁给雷渊是上上策。”

 100 遇刺

    “嫁给那个畜生！”洛凌淑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凌霄，震惊得声音都扭曲了，她瞬间竖起一身刺对着洛凌霄：“哈哈，我还鬼迷心窍以为你真的那么好心，原来你不过是想为你的好妹妹，你和洛家的那群禽兽一样自私！你要我嫁给雷渊，还不若现在就让我去死！”


    “随便！”洛凌霄的眼眸冷了下来，她讨厌被人和洛家人做比较，“我只是就事论事，洛三小姐不愿意听全当我没有提过。更况且我和洛凌凤已经恩断义绝，至于我和洛家人是不是一样禽兽，一样自私，等洛三小姐去见了阎王爷，和他老人家好好问问就知道了。”


    见洛凌霄全身冷气大开，洛凌淑有些慌了，觉得洛凌霄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从她身上图谋的，便开始后悔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哀求道：“大姐姐……我、我错了！我只是……只是现在心里很乱，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大姐姐，求你指点我！你是洛家里唯一一个逃脱了老太太的魔掌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是，你说要我嫁给雷渊，我真的有点接受不了，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不是正中了洛家人的下怀吗？”


    洛凌淑的确算是个识相的，起码她半个时辰之前才经历了那么一场浩劫，此时却已经知道开始冷静求助而不是一直哭闹下去了。


    洛凌霄的表情稍稍缓了些，道：“我建议你嫁给雷渊，而且，是做正妻，就算只是一个空壳，雷家的少夫人这个身份，都比洛家的一个小庶女的身份，要好行事的多。你讨厌雷渊，孰不知雷渊看遍世间美色，说句不好听的，你的姿色才能和身份，没有一样是他会看得上的。”


    “他凭什么！”洛凌淑气的猛拍桌子。


    “你要听我讲下去，你就闭嘴。”洛凌霄冷冷一瞥她。


    洛凌淑立刻沉默了。


    “你做妻，比你做妾，对洛家的好处要多得多。所以洛郡王和老太太会帮你想办法的，你等着结果就行。雷渊至今有无数妾室通房，若是你们成婚，他估计都不会来找你多少次。你再讨厌他其实生活也照样过。不过你若是真的入了雷家，好好讨好你的婆婆吧。我若是没有记错，雷老爷是个惧内的，雷夫人也是庶女出身，她为人虽不好相与，但是和你境遇雷同，而且再为老不尊也比不得洛家的老太太了。你拿下了雷夫人就等于在雷家有一席之地。现在的洛郡王府，要名声没名声，要钱没钱，他们若是希望从你入手拿雷家做做冤大头，就得来求你。剩下的，那就是洛三小姐的事情了。”


    洛凌霄说完这一席话，看见洛凌淑的眼神发亮，显然是对她说的事有了新的期盼。


    就在这时，去泡茶的人上来了，道：“郡主，方才长公主让人来说，洛二王女和洛敏小姐身体不舒服，已经回郡王府不会来了。”


    洛凌霄轻呷一口茶，优雅地放下茶杯。她早就知道洛凌凤她们不会来了，才敢明目张胆和洛凌淑絮絮叨叨了这么一堆，丝毫不怕她们可能突然闯进。


    洛凌淑看着她从容的姿态、美丽得让人惊叹的脸，忽然有些无力感。


    她一直都很讨厌洛凌霄，和讨厌洛凌凤一样。但是她真的有那个资格讨厌她吗？这么一个上天的宠儿，她和洛凌凤、和洛敏是不一样的，她们是凡人，互相嫉妒尚且合理；而洛凌霄是云端的阳与雪，她们这些泥土里的凡人，只能仰望。与阳与雪争云上的位置，只会让自己摔得很惨。


    不过，她也开始怀疑，洛凌霄和洛凌凤，当真是一个母亲生的孩子吗？以前没那么明显的感觉，现在近距离看，她们当真从长相到性格，没有一丝相像！


    “我话就说这么多，怎么做看你了。你的人生，我决定不了。虽然我讨厌玉姨娘，特别是她和我作对的时候我恨不得直接杀了她，但是她的确是个很爱女儿的母亲，若说我怎么忽然好心了，你就当其中有她的原因吧。[.超多好看小说]”她想起在前世洛凌淑也是遇人不淑死了后，玉姨娘立马就疯了，的确是有心软的。“啊，对了，以后不用叫我大姐姐了，直接称呼我为郡主吧。”


    “多谢郡主……”洛凌淑低下头。


    ◆◆◆◆◆◆◆


    当洛凌霄安抚好洛凌淑，那场百花宴也算是被折腾得七七八八了。好好一个花神节，最终冷清收场。


    洛凌霄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宫里面忽然来人接她入宫了，说是皇上刚刚听说她被锁在阁子里，心有余悸，不看看她不心安。


    洛凌霄心下冷笑，心有余悸？鬼才信！


    她理顺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结合了方才从洛凌淑嘴里套的事情，便有了新的猜测，今日这场戏，唱的应当是这样：花神节，刺客行刺，逃至郊外百花宴现场附近。御林军搜查，正撞上鸾和郡主与南疆丞相的苟且之事，于是鸾和郡主被抓，同时秘密出行的南疆丞相被证明与刺杀之事有关。鸾和郡主成通敌叛国、坐下犯上之人，东云正式与南疆闹掰。


    好一个一箭双雕！


    不过夏语冰晕倒之前说看见了三皇子，那是真的吗？


    洛凌霄不禁怀疑，三皇子秘密筹划了这已经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阴谋，当真会那么轻易让人看见他在场吗？


    不过眼下皇上会把她叫去，洛凌霄十分确定，那是林氏的手笔。


    不然早不进宫晚不进宫，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跑进宫去看文皇后？


    不过洛凌淑所知道的，也只有林氏进宫去看文皇后了，至于是谁怂恿的，她不太清楚。


    洛凌霄让所有丫鬟陪着洛凌香回府里去，只身一人坐上了入宫的马车。


    行到一半的时候，马车忽然一震，然后停了下来。


    洛凌霄只感觉不对劲，随即几声嗤嗤的破空声传来，周遭刀芒剑气大盛。


    呵，要她的命的就来了！


    袖中红线“嗖”一声被弹飞出去，仿若能任意伸缩一般从绕出马车，精准无误地穿过来人的心脏。


    “小心！”剩下的刺客见此情景，停住动作，互相提醒。


    一时之间竟是一片安静。


    洛凌霄鼻尖嗅到血腥味，叹了一口气，外头的车夫和侍卫如今应当已经没命了。也幸好她如今已经和莲肆学了一招半式，虽然不是多强，但是唬一唬人还是行的。


    不过看样子撑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再次攻击她的，而牌九今日被纳兰樱借去和墨九一起做事，她身边只有些暗卫。


    虽然她可以调动，但是暗卫不比牌九，杀人的时候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让人追溯到司礼监身上去。这也是为什么方才被锁着她都没让人出来的原因。莲肆和她的关系，按照莲肆的性格都小心翼翼不让宫里那位发现，那必然是涉及了一些她不知道但很重要的事情的。


    不到真的性命攸关，她都会努力不漏底。这是做为洛凌霄的骄傲和作为千岁王妃的担当。


    洛凌霄从头上拔下簪子。这是她让人做的特殊武器，虽然纤细，但是一转动簪子上的花，就能射出毒针。里头有二十发针，而她袖里的毒针也有一定数量。


    只要对方的武功不比她高多少，那她能不让暗卫出来的可能就大了很多。


    现在洛凌霄忽然既庆幸又担心洛凌香那边，庆幸她将洛凌香和所有丫鬟都已经安排回府了，但又担心对方在她们的那边也安排了刺杀。


    洛凌霄小心翼翼地掀起马车的帘子，仔细地注意着周遭的情况，然后身姿迅捷地踢翻车夫被飞镖爆了头的尸体，蹿出了马车，站到空地之中。


    现在马车停驻的地方还未入城，人烟稀少。


    她迅速观察了一圈周围的刺客，一共十三个，不包括已经被她杀了的两人，三个在东北方的树后，六个包抄成圈，剩下的四个分布在其他几个方向防止她逃出包围。而且所有人的武功都不弱，杀气也非常足。


    那派刺客来的人，还当真是看得起她。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洛凌霄深谙此理。


    所以十三个人还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动手的，那包抄成圈的六个人中就已经又有两个捂着喉咙倒地，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只是同伴的死让刺客们也终于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了，他们一起亮出武器冲上来。


    只见洛凌霄猛地转身，一个后空翻踢向来人，而手却往前方发出了两枚毒针。


    她利落地落在地上，完全没有喘息就已经将那簪子换到左手，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挽了一个剑花，只听“噗”一声，她手起剑落，那软剑就已经削掉了刚躲开她毒针的刺客的半个脑袋。


    而另几个刺客趁她抽回剑的机会一齐攻击洛凌霄的下盘。洛凌霄凌空一跃，跳出刀到的地方，足尖轻点那围成一圈的刀，只听“咚咚”几声，几把刀都一齐断裂。


    刺客们一惊，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已经拿出几枚飞星镖。


    洛凌霄却比他们更快，软剑一抖直击那人咽喉。他向后退几步，洛凌霄趁势抓住他身边的人的手大力往他腰侧一送，断刃立马在他的腰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题外话－－－－－－


    昨晚发的099是占坑的，有一部分是旧的，今天已经改了，大家重新看看哟~


    今天第二卷第100章节~撒花~漫天都是小花花~

 101 遇刺2

    就在此时，洛凌霄感觉身后一阵冷意，她急忙转身，再闪躲却也无法完全避开攻击了，她的左肩头已经被长刀划开了一道口子。所幸伤口不深，洛凌霄也只是冷哼着皱了皱眉，就立刻对来人连发了几根毒针，直攻对方的几处命门。


    不过此人武功不俗，出手狠辣。见逃无可逃，死角都被封锁，他干脆把离他最近、腰侧已经中了一刀的同伴一把揽过给自己当肉盾挡下攻击。


    把簪子的最后一根毒针都发完，场上的刺客已经所剩无几。


    刚才偷袭了洛凌霄的那人是刺客里最强、杀气最重的。洛凌霄直接面对他站好，手里的软剑蓄势待发。她摸了摸肩头的伤口，指尖沾染的腥甜气息让她莫名兴奋起来。


    对方几人忽然抽身跃起，一众身影已经自空气中消散，洛凌霄只能感觉到他那若隐若现的气息在高速地围绕着她移动。她凝神分辨，手忽然朝一个方向抬起，那软剑就已发出一声锐鸣，从空气中无端带出一溅血气，瞬间已经倒下两人，俱是大动脉往外喷溅着血。


    而同时，有四枚飞星镖从她的头顶、两侧以及正面分别行驶着诡异的弯曲轨迹飞来。


    洛凌霄一挑剑，“叮、叮”两声把两枚飞星镖已经打落。还剩两枚暗器，正闪着冷光从她的头顶和右侧飞来，眼看已经避之不及，洛凌霄忽然全身向后倒，袖中已经翻出红线，凌空一劈，将右侧的那枚飞星镖原路打了回去。


    “该死！”只听对方一声闷哼，似乎是没有发现洛凌霄还有这么一种武器。


    也难怪，红线使用时速度极快，大多数人只能看到一个残影罢了。再加上也没几个人会把这柔柔软软的东西当作武器，他们估计完全不知道头两个同伴是被她戳死的。


    不过洛凌霄为了这一击也付出了代价，她被从上方攻下的飞星镖打中了左肩原本已经伤了的地方，镖上有毒，她的衣裳上染的血迹迅速变成了紫黑。


    那凭空消失的身影因为受伤而显了形，落在离洛凌霄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仅存的几个刺客立马围上，惊呼“公子”。


    “好一个鸾和郡主！是本公子看走了眼！”那人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咬牙恨恨道。他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但是洛凌霄却又确定没有听过这个声音。“这次就算了，下一次，本公子一定要要了你的命！撤！”


    刺客们立马把他围在中间，扔下一个烟雾弹，等烟雾消散之后消失了身影。


    洛凌霄确定周围没有人气之后，回到马车附近检查。只可惜侍卫和车夫都已经死了，车夫是被飞镖打中脑袋的，而几个侍卫则是来不及挣扎就被砍下了头。战况不算激烈，但是洛凌霄信奉一招毙命，所以她手底的尸体均是血花白浆四溅。空气中血的味道越发浓重，洛凌霄却浑然不觉，进如马车中，脱下自己身上已经被别人和自己的血染得鲜艳的外袍，撕了一块下来咬住，执着软件就往自己的肩头劈。


    “郡主，为何不让我们出来？”外头暗卫的声音传进，有些不解和愤懑。


    他们是死士，即使为了主子拿出命去，也不能让主子先于他们受伤害。但是洛凌霄却暗中传了令，让他们一个也不准出手，眼睁睁看着她受伤。虽然她的利落身手和有些怪异的白打方式让人不由得惊叹，但是众暗卫们都更因此觉得这是洛凌霄瞧不上他们的能力的意思。


    洛凌霄将自己肩头染了毒、已经开始发出腐臭味道的一块死肉割去，在马车里找出一壶确定干净的水，溶了一颗清毒丹进去冲洗伤口，又捻了一颗做粉末撒上去，最后拿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扔到一边的披帛，截了一段、咬着一头把自己的伤处缠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她才淡淡道：“伤我之人是真正的敌人，不是小喽啰，他的眼睛挺毒辣的。你们莫不是想让九千岁因为你们几个的妄动而被发现某些秘密？”


    暗卫们窒了一刻。


    “放心，我会和莲肆说这是我的命令，你们不会受到处罚。”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暗卫的声音急了。“属下保护郡主不利，理应当场自尽谢罪。只等有人来接应郡主，属下立刻执行。”


    “我说了，这是我的命令。你们不用多想也不用多说。相反若是你们违抗了我的命令出了手，我会让你们死的很难看。”


    洛凌霄闭上眼睛，靠在马车壁上舒了一口气。


    公子，公子，她现在才忽然觉得，卫弗当日所说的乱，要来了。


    ◆◆◆◆◆◆


    洛凌霄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宫里这边还在捉拿刺客，鸾和郡主又遇刺了。一时之间人人自危，生怕那杀人不眨眼的贼子忽然就跳到自己面前。


    本来皇上还要洛凌霄进宫去修养，结果御医来查，返回去的结果是郡主受了重伤，伤口还有毒，还在昏睡，根本移动不得。皇上忙不迭赐了一大堆的补品药材，让御医呆在郡主府里三班倒。而那些拼死保护洛凌霄的侍卫也都纷纷给了他们家人补偿和赏赐。


    洛凌墨那的消息已经被洛凌霄封锁了。洛凌墨虽然学了些拳脚功夫，但是对上刺客什么还是不够看的。若是他回来府里住，到时候遇上了刺客，他扑在前头那就是一个死字。


    纳兰樱听说洛凌霄重伤昏迷，吓得赶紧满天下找那些金贵的药材，全部一股脑提去了郡主府。不过当看到洛凌霄没事人一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但他发现她松松披着衣裳的后肩隐约透出的血腥气和有些白的嘴唇后，脸色再次难看到一种程度。他颤抖着声音，看着洛凌霄：“阿姊……疼吗……”


    洛凌霄摇摇头，知道他的确是真的担心，安抚地拍了拍纳兰樱的肩膀。说着也奇怪，莲肆对纳兰樱靠近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所以这一年多他才可以一直留在她身边随时拜访。


    纳兰樱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满含浓重的戾气。他压抑着声音，对身后命令：“墨九，从今天起，你留在阿姊身边。”


    “不行！”


    “王爷！”


    洛凌霄和墨九一同叫出声来。


    “我的决定你难道不听了吗！”纳兰樱转身，狠狠踢了墨九一脚，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他。


    “阿樱，你不要任性！西衡皇上将墨九留下，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若是他离开了，你在东云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你知道吗？”


    洛凌霄把他拽回来。


    但是执拗的少年却用一种快要哭泣了的眼神看着洛凌霄：“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阿姊，若是你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莲肆的能耐，他在洛凌霄不知道的角落里领教过了，也撑下来了，才获得他稍许的宽容，赚得如今的一席之地。


    哪怕是这样，他都甘之如饴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但是，他忍耐那些刁难，不是为了看着她受伤甚至于再次消失的！


    “我有牌九，若是你把墨九给我，我就会把牌九派去给你。牌九比墨九更了解东云的情况，你觉得谁更能保护我？”洛凌霄斜睨他一眼，嗔怪道，然后对墨九道：“墨九，你最近也打起精神来好好保护阿樱，这次有人设计了我没得手，下一次保不齐就会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是。”墨九认真地答道。


    纳兰樱被她这么一说，也只能听从她的安排。


    ◆◆◆◆◆◆◆


    “郡主，疼吗？”


    素果红肿了一双眼睛给洛凌霄换药。她的动作无与伦比的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弄疼了。


    自打洛凌霄今日一身血回来，她就没停过眼泪。其他的丫鬟们，进出之间也都是红着眼眶。


    “不疼，伤口不深，过几天就好了。”


    洛凌霄暗叹一声。真是……下次就算是死了都不能带伤回来，这一个个的，眼泪跟开闸放水一般。


    其实不怪这些女孩们，洛凌霄前世经历多了自然不把这伤口放在眼里，她以前受过的致命伤都不知道多少，最后硬生生挺着活下来了；但是银装素果她们却是都没见过什么血，更何况洛凌霄自己用剑削掉了一大块肉来阻止毒蔓延，那肩头的伤口在正常人看来当真是狰狞不堪了。


    一阵淡淡的香气自半开的窗户外传进来，洛凌霄震了一震，苦笑，难伺候的来了。


    她本来还算着换完药他大约才会来，不用直接看着这伤口，结果这绷带才解了，他就到了。


    莲肆悄无声息地开窗，落地，云白的衣裳细腻如雪。


    “素果，你出去吧。药什么的留下来就好了。”


    洛凌霄给素果使了个眼色，素果转身看见莲肆，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不过她胆子小却也是知道情况的，很快就一溜烟跑没了影子，还把门给带上了，让洛凌霄和莲肆两人好好相处。


    “小东西，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莲肆走过来，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裸露在空气里的雪白肩头。


    那漆黑的眼眸中，痛楚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102

    洛凌霄遇刺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宫里这边还在捉拿刺客，鸾和郡主又遇刺了。一时之间人人自危，生怕那杀人不眨眼的贼子忽然就跳到自己面前。


    本来皇上还要洛凌霄进宫去修养，结果御医来查，返回去的结果是郡主受了重伤，伤口还有毒，还在昏睡，根本移动不得。皇上忙不迭赐了一大堆的补品药材，让御医呆在郡主府里三班倒。而那些拼死保护洛凌霄的侍卫也都纷纷给了他们家人补偿和赏赐。


    洛凌墨那的消息已经被洛凌霄封锁了。洛凌墨虽然学了些拳脚功夫，但是对上刺客什么还是不够看的。若是他回来府里住，到时候遇上了刺客，他扑在前头那就是一个死字。


    纳兰樱听说洛凌霄重伤昏迷，吓得赶紧满天下找那些金贵的药材，全部一股脑提去了郡主府。不过当看到洛凌霄没事人一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但他发现她松松披着衣裳的后肩隐约透出的血腥气和有些白的嘴唇后，脸色再次难看到一种程度。他颤抖着声音，看着洛凌霄：“阿姊……疼吗……”


    洛凌霄摇摇头，知道他的确是真的担心，安抚地拍了拍纳兰樱的肩膀。说着也奇怪，莲肆对纳兰樱靠近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所以这一年多他才可以一直留在她身边随时拜访。


    纳兰樱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满含浓重的戾气。他压抑着声音，对身后命令：“墨九，从今天起，你留在阿姊身边。”


    “不行！”


    “王爷！”


    洛凌霄和墨九一同叫出声来。


    “我的决定你难道不听了吗！”纳兰樱转身，狠狠踢了墨九一脚，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他。


    “阿樱，你不要任性！西衡皇上将墨九留下，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若是他离开了，你在东云会遇上什么样的危险你知道吗？”


    洛凌霄把他拽回来。（.无弹窗广告）


    但是执拗的少年却用一种快要哭泣了的眼神看着洛凌霄：“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阿姊，若是你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莲肆的能耐，他在洛凌霄不知道的角落里领教过了，也撑下来了，才获得他稍许的宽容，赚得如今的一席之地。


    哪怕是这样，他都甘之如饴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但是，他忍耐那些刁难，不是为了看着她受伤甚至于再次消失的！


    “我有牌九，若是你把墨九给我，我就会把牌九派去给你。牌九比墨九更了解东云的情况，你觉得谁更能保护我？”洛凌霄斜睨他一眼，嗔怪道，然后对墨九道：“墨九，你最近也打起精神来好好保护阿樱，这次有人设计了我没得手，下一次保不齐就会从我身边的人下手。


    “是。”墨九认真地答道。


    纳兰樱被她这么一说，也只能听从她的安排。


    ◆◆◆◆◆◆◆


    “郡主，疼吗？”


    素果红肿了一双眼睛给洛凌霄换药。她的动作无与伦比的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弄疼了。


    自打洛凌霄今日一身血回来，她就没停过眼泪。其他的丫鬟们，进出之间也都是红着眼眶。


    “不疼，伤口不深，过几天就好了。”


    洛凌霄暗叹一声。真是……下次就算是死了都不能带伤回来，这一个个的，眼泪跟开闸放水一般。


    其实不怪这些女孩们，洛凌霄前世经历多了自然不把这伤口放在眼里，她以前受过的致命伤都不知道多少，最后硬生生挺着活下来了；但是银装素果她们却是都没见过什么血，更何况洛凌霄自己用剑削掉了一大块肉来阻止毒蔓延，那肩头的伤口在正常人看来当真是狰狞不堪了。


    一阵淡淡的香气自半开的窗户外传进来，洛凌霄震了一震，苦笑，难伺候的来了。


    她本来还算着换完药他大约才会来，不用直接看着这伤口，结果这绷带才解了，他就到了。


    莲肆悄无声息地开窗，落地，云白的衣裳细腻如雪。


    “素果，你出去吧。药什么的留下来就好了。”


    洛凌霄给素果使了个眼色，素果转身看见莲肆，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不过她胆子小却也是知道情况的，很快就一溜烟跑没了影子，还把门给带上了，让洛凌霄和莲肆两人好好相处。


    “小东西，怎么不直接死了算了？”莲肆走过来，冰凉的指尖划过她裸露在空气里的雪白肩头。


    那漆黑的眼眸中，痛楚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过来，本座亲自帮你换药，还不谢恩！”莲肆闭上眼，默默咬了一会儿牙，从大袖里拿出两个小罐子，全部都打开。


    他将大的罐子里的水全部倾倒在洛凌霄的伤口上，那散发着清冷的莲香的水冲开了洛凌霄肩上已经暗红的血块和凝固的药与血的混合物，把狰狞的伤口再次暴露在空气里。粉色的带着血丝的伤口，此时是洛凌霄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她感觉那水润入的时候，比被刀砍中的时候还要疼数倍！


    洛凌霄闷哼一声，把头低了些，埋入自己立起的膝盖内，只是下一刻，她听到一声无奈的叹息，紧接着，肩头上就感觉到了一阵濡湿。


    莲肆不知何时，竟然俯下头，用他带着凉意的唇舌，细细描绘着那道皮开肉绽。


    他吸吮着她伤口溢出的鲜血，腥甜的滋味让他的长眉有些紧蹙。洛凌霄的血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毒药，同时也是灌溉生机的沃土。


    他都舍不得的，那些人，凭什么！


    美到天下无匹的眼睛，沉出了血墨的浓黑。他的长臂一拉，将洛凌霄整个环入怀里。只是唇上却没有放过的意思，仍然在她的伤口上流连不去。


    “喂，小莲花，别舔了，痒死了。”洛凌霄深知他的洁癖多严重，虽说她是特殊的能进入他的范围圈里的人，但让莲肆像原始的动物一般舔舐她的伤口，吞食她伤口的血污，她仍然觉得有些委屈他了。


    只是与此同时，心里的暖意也大盛。


    莲肆，大约是担心她，到了一种极致的。


    “本座在给你疗伤换药。”不知为何，他的嗓音有些发暗嘶哑，仿佛声嘶力竭过后那般。洛凌霄全以为是他心情不好所致。


    “用你的唾沫给我疗伤换药？”洛凌霄嘴角微抽。


    “天下最良的药就是本座。有意见？”莲肆难得露出这般不服气的表情，挑了挑眉。


    “没意见没意见！”洛凌霄才不和他争，她清楚，这会儿他怕是被孩子气附身了，哪里听得进她什么话呢。


    于是待莲肆用唾液帮她“消毒”完了整片伤口，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莲肆这才从另一个小罐子里用指头挖出一大块玉色膏子，这是之前洛凌霄就用过的断续玉肌膏。只是骰子当日也说了，这有钱都买不着的珍贵药品，只消一点点就能化腐朽为神奇，而莲肆这完全不用钱大放送的用法，看得洛凌霄也是有些心疼。


    她忙阻止莲肆道：“别，这么多浪费了！我这伤口也不大。”


    “如何不大？本座要用多少就用多少，况且，若你留了疤痕，本座立马把你给杀了，省得日后看着你残疾的肩闹心。”


    莲肆一把抓开她乱动的手，把断续玉肌膏全部抹了上去，涂了厚厚一层还觉不够。


    “人家那是救命的药，放你这，就和十文钱一瓶的金创药一样费了。”洛凌霄无奈道，“更况且，留下疤痕也不算什么打紧的事，用得着用‘残疾’来形容吗？”


    “本来就长得丑了，再添了道疤痕，不是残疾是什么？”莲肆磨了磨牙，指尖往她的伤口上狠狠一按，痛得洛凌霄差点飙泪。


    “很疼！”她皱着眉转过身抱怨，却不察凌乱的衣衫在这动作里已经下滑了不少，胸前的大好春光几乎是直接露在了莲肆面前。


    莲肆闭了一口气，只是淡淡地评论了一句：“太瘦，好生不好养。”


    洛凌霄满头雾水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徒然一惊，立马把衣裳往上拉。


    莲肆伸手把她的手劈开，帮她把衣服整理好，皱着眉峰道：“仔细点，你肩上还没包扎，药都给你衣裳刮了。”口吻让洛凌霄不禁想起絮絮叨叨的郭嬷嬷。


    帮她把药涂好，绷带扎好，莲肆这才亲手将到处收拾了，连带着血污、气味也不怎么样的旧绷带都面不改色地拿起收拾了出去。然后才回床边，把卷着一缕发看他忙东忙西的洛凌霄抱了起来，接着自己躺倒在床上，把她翻了个面放在怀里。他袖里探出一段红绳，“嗖”一声就将灯火挑得只剩下一盏。


    “你有伤口，不要直接接触寒冰床。本座这几日都会来看着你睡。”莲肆只是没什么情绪地解释了一句，就闭上眼睛假寐。


    洛凌霄趴在他胸口上，姿势比不上平时的床上舒坦，一时半会儿她也就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时候总得有事干，她的手就没闲着。莲肆的皮肤细腻顺滑，她一触碰到就有些停不下来。


    －－－－－－题外话－－－－－－


    占坑占坑~记得要早上九点后大家再来看咯~

 103 侍卫茗意

    不过待被莲肆收买的御医都拖不下去的时候，洛凌霄还是免不得得进宫见皇上去谢恩一趟，顺便也是把她身上剩余的污水全部抖干净的机会。


    当洛凌霄入宫的时候，却发现这次御书房里不仅有皇上，还有久违了的祁王爷楚宥。


    “鸾和，伤势如何了？”皇上笑得很和蔼，完全没透露一丝要对她不利的感觉。


    不知道的人便真的会权当他们是舅慈甥孝。


    楚宥在一边，眉眼之间却没有她上一次见他的那种温润笑意，完全是一副平淡漠然的样子。


    “回皇舅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伤了骨头，偶尔抬了手之类的还会疼一阵。”


    洛凌霄规规矩矩答道。


    “也算是你这个丫头福大命大，还懂得装死。不然朕就要失去一个乖巧懂事的好外甥女了。”皇上似乎话中有话，感慨道。


    洛凌霄立马就红着脸颊和耳朵辩道：“皇舅舅不提这事儿了好不好？鸾和当时也是给疼得才出此下策。好在只有皇舅舅知道，不然要是让外人听去，明天满京城就得传的全部是鸾和郡主有多胆小如鼠了。”


    “女孩子家要如此胆大做什么？”皇上笑道，“不过这段时间你还是应当静养着，要什么药材就直接让人进宫取。”


    我这不是静养着，然后被你叫进宫来了？


    洛凌霄暗自腹诽，面上笑吟吟道：“多谢皇舅舅。”


    “对了，这是祁王，他不常出来走动，你怕是不认识。你叫声‘堂舅舅’的。”皇上跟洛凌霄介绍在底下的楚宥。


    “鸾和见过堂舅舅的。”洛凌霄摇头道，“在御花园小狐狸跑堂舅舅那去了。”她可不信在眼皮子底下的事皇上会不知道。这话说的，试探意味太浓。


    只是莲肆和她的关系，皇上想尽办法试探；楚宥和她的关系，他又想尽办法试探。这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她自己有什么隐藏价值，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原来如此。”皇上的表情平和了些，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道：“对了，关于那些刺客，鸾和可有什么线索？”


    洛凌霄皱皱脸，似乎是想到这个就不太高兴的样子：“我不知道刺客是怎么回事，我好好在马车里坐着就挨了那么一下，要不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就死了，一个个穿着黑衣裳脸也不露一个，害得我现在看到穿深色衣裳的人就发怵！”


    楚宥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皂色袍子，略有些尴尬。


    皇上“哈哈”笑了，对洛凌霄道：“你别说了，说的你堂舅舅都恨不得立马去换衣裳了。”


    洛凌霄赶忙对楚宥福了一福，头摇的和拨浪鼓有一拼：“堂舅舅您别多想，鸾和看到您就亲切，不发怵了！”


    娇憨的样子惹得楚宥哭笑不得。


    “接着说。你那日怎么在百花宴又被关在阁子里了？要不是朕的御林军抓刺客抓过去，你都不知道得出什么事！朕可真是服了你了，看着斯斯文文的，惹事儿的本事倒不小。”


    “那能怪我吗？”洛凌霄瘪瘪嘴，不服气，“那一日我那袖子被酒给泼湿了，我就是去阁子换了个衣裳，谁知道也能有这么多事。”


    “还真是巧合。又是刺客，又把你给关起来。”皇上沉吟，片刻之后道。“不若这样，朕给你派一些人手，你堂堂一个郡主，只有一个府里几个打手怎么成？”


    保护是假，监视是真吧！


    洛凌霄的眼中划过一丝冷芒。


    “好啊好啊。皇舅舅可不知道，这几日我天天吃饭不安稳，睡觉睡不着的，就怕那些刺客再杀回来！”洛凌霄答应了，皇上派的人手，再精也精不过莲肆的手下吧？她只能这么确信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真的有什么高手潜到她身边，再想办法就是。


    “茗意，出来。”皇上对着虚空唤了一句。[]


    忽然，空气传来一阵波动，一个玄色的身影出现了。


    高手！


    洛凌霄一惊。想不到方才的乌鸦嘴竟那么快就成了现实。只是为什么那个背影那么……眼熟？


    “他是朕的暗卫里最强的，一直贴身保护朕。给你这个小丫头，朕当真是心疼得不得了。”皇上叹息，“只是你是凤齐的血脉，朕若是保护不了你，怕是日后去见她的时候没脸啊！”


    谁也没注意到，在一边的楚宥听到“凤齐”两个字的时候，浑身忽然的僵硬。


    “茗意，你以后就跟着鸾和郡主，去见过你的新主子吧。”


    茗意点头，然后转身走到洛凌霄身边。


    这是茗意？


    洛凌霄整个人怔住。


    若不是那气场完全不一样，洛凌霄只会以为，是莲肆换了一身衣裳。


    那身形，那张脸，竟然分毫不差！


    只是茗意和莲肆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是个真正像人偶的人。


    莲肆寡情，脸上表情不多，但是那双眼睛里，习以为常装着讥讽、掠夺、侵蚀、杀气，偶尔也会染上温柔和笑意。


    但是茗意不是。他从脸到眼神，没有一丝生命力。按照二十一世纪的说法，就是个机器人。他看洛凌霄的时候，像是只是在执行一个程序，执行完一个，就等待下一个程序的运行。


    能有皇上的保证，他的武功必然高深莫测，可是这样一个人身上居然没有丝毫杀气。


    洛凌霄忽然知道，她为什么从来没有觉察到皇上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因为她根本就不可能感觉到完全不存在的气场！


    “皇上，您怎么把茗意……”楚宥显然也很吃惊。他看着茗意，皱起眉头，似乎隐约有些担心。


    “祁王，你不用说了。朕已经决定了。”


    皇上没有让楚宥继续说下去。


    最终洛凌霄离开的时候，是带上了茗意的。


    不过刚一出门，她就碰上了明云公主。


    “你怎么进宫了？”明云还是那副和她水火不容的样子，而且眼中的疯狂不仅没有因为这一年半以来洛凌霄的深居简出而减少分毫，反而越发浓烈。她看到洛凌霄身后跟着的茗意，大吃一惊，脸上隐约有些害怕的模样，却强撑着道：“算了，本公主要去见父皇，和你没有话说！滚开！”说着，就一把拨开洛凌霄跑走――其实，用落荒而逃来形容，更恰当。


    她在害怕什么？


    莲肆？莲肆的那张脸？


    洛凌霄转身仔细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的茗意，却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洛凌霄转身仔细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的茗意，却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她只是感觉到，原本在她附近的牌九，自从茗意出现之后，再没有任何影踪。


    ◆◆◆◆◆◆◆


    玉姨娘死了。


    洛凌霄从宫里回了府之后没几天，隔壁的洛郡王府里就传来了这个消息。


    只是消息是走正常渠道来的，自打茗意跟在洛凌霄身边，除了出恭沐浴和睡觉，他都寸步不离。洛凌霄哪里还敢让夜雨打听消息？


    皇上这一回是真的扔了一个大包袱给她，而且包袱里装的还是带刺的铁球，又沉又疼。


    她所有的行动都被扼制了，所有的生活方式不得不强被拉上一个普通的名门贵女的轨迹。纳兰樱来找她的时候，因为对茗意放了杀气，被他直接丢出了郡主府的门外。要不是墨九接的及时，他怕是少不得断上三四根肋骨。


    用出恭的理由支开了茗意，卫薇这才有机会凑到洛凌霄跟前和她说会儿话：“洛姐姐，九千岁让我带话，说这个侍卫就算长得再好看，也不许你多看他一眼。”


    卫薇是卫弗的妹妹，早就被介绍给了莲肆见过。


    洛凌霄扶额：“他没让你说别的？我现在比较希望他能出现干掉这个侍卫，真的，不用他提醒，我也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只是尝试过麻醉针，尝试过蒙汗药，人家茗意可以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典范，半点要昏厥的意思都没有。


    “额，有有有！九千岁还说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待他忙完便来解决。”


    这还差不多！


    洛凌霄总算觉得没那么烦躁了。


    她闲着无事，就干脆又跑去庄子上了。在那座处处都是莲肆的审美和手笔的郡主府里呆着，是个人都会起疑的。


    只是这次，她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主子……”在看见茗意的一瞬，郭嬷嬷的表情，可以用震颤灵魂来形容。


    当着洛凌霄的面，郭嬷嬷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只是这一跪，不是对着洛凌霄，而是对着她身后的，茗意。


    茗意面无表情，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郭嬷嬷，你在做什么？”


    郭嬷嬷痛哭道：“小主……他……他是主子！”


    洛凌霄眉头皱起――印象里，郭嬷嬷的确和她提起过这个词――说的是，她娘亲的恋人。


    “郭嬷嬷，他不是。他是皇上派给我的侍卫。”洛凌霄心中疑惑越发大，但是考虑到有茗意在场，不是说话的时机，便用眼色阻止郭嬷嬷继续说下去。


    郭嬷嬷虽然惊骇不已，但是毕竟已经不是那种毛毛躁躁的年纪了，很快就在洛凌霄的眼神里强压下一切情绪，抹干泪水，去准备她在庄子上衣食住行等事宜。


    抛开他是皇上派来的人不说，他的确是个称职的侍卫。在洛凌霄住进往常住的房间前，他已经进去快速地排查了一遍，确定安全才让她进门。

 104 莲氏1

    郭嬷嬷虽然惊骇不已，但是毕竟已经不是那种毛毛躁躁的年纪了，很快就在洛凌霄的眼神里强压下一切情绪，抹干泪水，去准备她在庄子上衣食住行等事宜。（.无弹窗广告）


    抛开他是皇上派来的人不说，他的确是个称职的侍卫。在洛凌霄住进往常住的房间前，他已经进去快速地排查了一遍，确定安全才让她进门。


    洛凌霄一直想找郭嬷嬷问清楚她所说的关于“主子”的事，但是无奈茗意看的太紧，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终于在一天下午，纳兰樱忍无可忍，带着墨九来寻茗意的麻烦了。


    洛凌霄完全没有阻止墨九和茗意对打。她原本以为墨九应当能把茗意好好收拾一顿来着，但是看着战况，作为西衡第一高手的墨九，居然也就是堪堪压制了茗意而已！


    这么说来，皇上的确是对她很不放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段空隙，让洛凌霄从茗意的看管中逃了出来，找到了郭嬷嬷。


    “小主来找老奴，必定是为了问清楚主子的事情吧。”


    一见洛凌霄气喘吁吁跑来，正在收拾新收的稻米的郭嬷嬷了然地道。


    她的脸上有淡淡的怀念，沉沉叹息了一口气之后，她拉着洛凌霄坐了下来，道：“其实老奴多看了小主身边的侍卫几眼，就确定那不是主子了。只是那张脸，实在是……太像了……”


    茗意的脸？那不就是莲肆的脸？


    “老奴对主子发过誓，不能对小主您说主子的身份。”郭嬷嬷道，“不过老奴想要知道……小主身边的侍卫从何而来。主子消失太多年，老奴知道很多事已经并非他当年能预测到的。所以，若是有必要，即使是打破誓言，老奴也会将您想要知道的事情告诉您。”


    洛凌霄毫不犹豫地道：“宫里。他是皇上赐给我的侍卫，也曾经是皇上的暗卫。我还可以告诉郭嬷嬷，若是你觉得他的脸和你说的主子相似，那还有一人，也长着这个模样。他叫做莲肆，是当今明王九千岁。”


    “莲……莲肆？”郭嬷嬷吃惊地叫出声。


    “怎么了？”洛凌霄看着她。


    “是巧合吗……”郭嬷嬷没有回答洛凌霄，只是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虚空。“不……这不是巧合……小主，那位明王九千岁……当真和茗意侍卫长得很像吗？”


    “一模一样。”洛凌霄道，“要是真的计较起来，茗意，更像是莲肆的复制品。”


    郭嬷嬷颤抖得更厉害了。


    过了一段漫长的沉默，郭嬷嬷终于平静了些，只是眼眶已经红了一圈。她闭上眼睛，沉重地道：“小主，老奴自认预感一向很准。其实在您重生之后，老奴就已经觉察到，您这辈子，过的比上辈子，可能还要复杂得多。主子当年不愿意让您知道他的身份是为了保护您，让您能更单纯地生活。可是他大概也预料不到，从您出生，从长公主遇害，您就已经不可能单纯了。所以老奴即使要遭报应、即使死后无颜见主子，老奴今日……也打算把主子的身份告诉您了。”


    洛凌霄抓起郭嬷嬷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她没那么紧张。


    郭嬷嬷叹息了一口气，缓缓道：“主子的名字，叫做莲息。”


    “莲息？嬷嬷，你确定？”这回惊叫的换做是洛凌霄了。


    莲息，阿息，息皇后。


    她以为郭嬷嬷口中的主子，应当是一个男人，或者说，她以为，莲息应当是一个女人！


    “自然是确定的。”郭嬷嬷道，疑惑地道：“小主何出此言？难道您知道主子？”


    “不，郭嬷嬷，您继续说。”


    洛凌霄压住疑惑，现在时间是抢来的，她没办法去质疑那么多。


    “‘莲鹤一出天下动，山海璋华世难出；重明双瞳金不尽，重火燎原冷无情；铁啼衔来神兵器，雪莲开进五门厅’。这天下，分澹台、纳兰、楚、夏、云、君、卫、冷、燕九家。可是世人鲜有人知，那歌谣的最后一句，‘雪莲开尽五门厅’，对应的是第十家，莲氏。在曾经是天下至尊的莲氏面前，其他九家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天子贵胄之家。只是因为莲氏之人太强大，又心境淡泊，所以几乎不出世，遂不被人所知。若非老奴曾经伺候在长公主身边，为长公主所信，不然也不会知道这等秘辛。”


    “主子，就是莲家的后裔。”


    郭嬷嬷道。


    洛凌霄耳边忽然响起莲肆的声音：“……有一个古老家族，血脉均是百毒不侵……”


    那是他曾经和她讲过的，关于息皇后的事情。


    “主子和长公主的关系非常好，老奴一度以为，长公主会嫁给主子，这只可惜……至于小主说的明王九千岁……若是老奴的印象没错，当年主子身边的确跟了一个和主子长得非常像的孩子，但是那孩子还跟着主子的时候，老奴还没有离开长公主，也只是知道他被叫做‘阿肆’。后来老奴到主子身边的时候，阿肆已经不在了。那孩子若是还活着，如今的年纪应当已经接近而立之年了。”


    莲肆今年二十有九，差不离多……


    “阿肆，是莲息的孩子吗？”洛凌霄垂下眼睛。


    “老奴不太清楚……但是依照年纪……应当不可能吧？主子那时看上去也不过是双十年华，而阿肆已经十岁了。”


    哈……


    洛凌霄感觉到有些消化不了方才接受到的信息。


    依照郭嬷嬷的话来，莲息是个男人，无疑！那这么说来，皇上的第一任皇后，居然是个男人？还很可能是莲肆的兄弟之类的人物？


    “要听什么，本座会告诉你。”


    冰凉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莲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这间小小的厨房中。


    “咚！”与此同时，郭嬷嬷一头栽到了地上。


    “不要伤害郭嬷嬷！”洛凌霄大惊，忙出手阻止莲肆。


    “她没事，本座只是弄晕了她。”莲肆收起袖中红线，走过来拉她入怀，宽衣大袖把洛凌霄整个人包裹了起来。“方才把那个冒牌货弄晕了，废了些力气，让本座歇一会儿。”


    他完美的眉眼之间，露出了一丝难见的疲倦。


    洛凌霄只是叹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刚到。”莲肆道。“只是大约能猜到你们说了什么。”


    “我一直以为息皇后是女人。”


    “本座没有说过这个。当然，楚家的那个老变态，恨不得阿息是个女人。”莲肆冷笑，眼睛里全是讥讽。


    “到底是怎么回事？”洛凌霄很糊涂，补了一句：“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所以选你能讲的说就行了。”


    莲肆微微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完全的平静：“你应当已经知道阿息是谁了。他是莲家的后裔，而且是唯一的正统血脉。莲家是真正的隐世之族，据说继承了神的血脉。虽然莲姓之人多，但是拥有纯正血脉的莲家人，一代只有稀少的几个。到阿息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人了。纯血拥有通天本事，在千年之前的莲氏纯血建立了统一的国家。当年一共十一个姓氏，作为莲氏的家奴朝臣存在。而到了百年之前，因为莲家的血脉太过稀薄，最终被这十一家钻了空子背叛了，天下分裂。分裂出的六大国，五大家中，有两个国家在战争中覆灭了。”


    “四大国五大家都怕莲氏纯血卷土重来复仇，而莲氏一族除了纯血之外的族人只求自己平安。所以莲氏族人和外人达成协议，将纯血送出族去，囚禁在四大国五大家的眼皮底下。莲氏族人只要纯血能够繁衍出下一代，保证纯血血脉不断、神脉不断；至于纯血们过的怎么样，他们完全不关心；而世间有传说，谁若是杀了连百毒都不侵的纯血，将会引来神罚，所以四大国五大家只是把人囚禁着，也没想过要害了他们的性命。”


    “阿息就是因此被囚禁在东云的。莲氏长老们会出山来教导他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让他不失了神脉应有的尊严――呵，莲氏的人都是这么自私，他们只管家族能不能存在、神血有没有被玷污。而到了阿息，他喜欢上的人，就是你的娘亲，凤齐长公主。可是很不幸，楚氏的变态皇帝，恰恰就喜欢阿息到不要尊严的地步。他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拥有阿息？”


    “所以楚宙坚持要把我娘亲赐婚给洛王爷？”洛凌霄眼中已经一片冰寒。


    “嗯。阿息在遇见凤齐长公主之前根本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如何会有后代？所以……莲家人为了繁衍纯血的子息，就造出了我。楚宙给你的茗意，就是失败品之一。”


    “造出？！”洛凌霄听到这个词，有种不是很舒服的预感。她正欲抬头看莲肆，他却把她的脸按在怀里，报的个很紧。


    “本座命令你，不准抬头。”莲肆闷声道，“那群不要脸的老不死，早早就取了阿息的精血，用这百年钻研出的法术，用莲氏的普通女人的身体做容器造出了一批孩子。所有人，都和阿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通过了纯血的检查之后，唯一成功的，只有本座。其他孩子，或多或少都有瑕疵。所以，绝大部分的孩子，在还在襁褓里就已经被杀了。”


    “本座自幼就被送到了阿息身边，说起来，本座还应当叫他一声父亲。”

 105 宦官非太监身

    莲肆微微沉默了一会，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完全的平静：“你应当已经知道阿息是谁了。他是莲家的后裔，而且是唯一的正统血脉。莲家是真正的隐世之族，据说继承了神的血脉。虽然莲姓之人多，但是拥有纯正血脉的莲家人，一代只有稀少的几个。到阿息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人了。纯血拥有通天本事，在千年之前的莲氏纯血建立了统一的国家。当年一共十一个姓氏，作为莲氏的家奴朝臣存在。而到了百年之前，因为莲家的血脉太过稀薄，最终被这十一家钻了空子背叛了，天下分裂。分裂出的六大国，五大家中，有两个国家在战争中覆灭了。”


    “四大国五大家都怕莲氏纯血卷土重来复仇，而莲氏一族除了纯血之外的族人只求自己平安。所以莲氏族人和外人达成协议，将纯血送出族去，囚禁在四大国五大家的眼皮底下。莲氏族人只要纯血能够繁衍出下一代，保证纯血血脉不断、神脉不断；至于纯血们过的怎么样，他们完全不关心；而世间有传说，谁若是杀了连百毒都不侵的纯血，将会引来神罚，所以四大国五大家只是把人囚禁着，也没想过要害了他们的性命。”


    “阿息就是因此被囚禁在东云的。莲氏长老们会出山来教导他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让他不失了神脉应有的尊严――呵，莲氏的人都是这么自私，他们只管家族能不能存在、神血有没有被玷污。而到了阿息，他喜欢上的人，就是你的娘亲，凤齐长公主。可是很不幸，楚氏的变态皇帝，恰恰就喜欢阿息到不要尊严的地步。他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拥有阿息？”


    “所以楚宙坚持要把我娘亲赐婚给洛王爷？”洛凌霄眼中已经一片冰寒。


    “嗯。阿息在遇见凤齐长公主之前根本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如何会有后代？所以……莲家人为了繁衍纯血的子息，就造出了我。（.好看的小说）楚宙给你的茗意，就是失败品之一。”


    “造出？！”洛凌霄听到这个词，有种不是很舒服的预感。她正欲抬头看莲肆，他却把她的脸按在怀里，报的个很紧。


    “本座命令你，不准抬头。”莲肆闷声道，“那群不要脸的老不死，早早就取了阿息的精血，用这百年钻研出的法术，用莲氏的普通女人的身体做容器造出了一批孩子。所有人，都和阿息长得一模一样，但是通过了纯血的检查之后，唯一成功的，只有本座。其他孩子，或多或少都有瑕疵。所以，绝大部分的孩子，在还在襁褓里就已经被杀了。”


    “本座自幼就被送到了阿息身边，说起来，本座还应当叫他一声父亲。”


    洛凌霄的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语，就是“克隆”。这种在现代都不允许被实施在人类身上的技术，是否就是让莲肆诞生的方法？


    “那茗意既然是失败品，如今他怎么还……”


    洛凌霄疑惑道。


    “他虽然没有继承纯血，但是除了本座，当年的孩子里他也算是拔头筹的份了。那群老不死的当初从阿息身上取精血的时候，是与楚宙有约定的，诞生的孩子里，他们会留下一个给楚宙。楚宙为了阿息疯了，他把阿息当作女人，囚禁了他，还把茗意养大了，来假扮他和阿息的孩子。不过既然有本座，这世间如何还可能让人存在着第二个完美的纯血？茗意不过就是个失败品而已，他没有心，没有感情，只会按照命令走，说白了，就是个高级点的傀儡罢了，没有才智，武功在本座面前也不够看。”


    莲肆轻蔑一笑。


    “阿息现在……在哪？”莲肆的故事里，息最终成了活死人。


    “改日再带你去见他。他会很高兴的。”莲肆没有正面回答。“他在你出生之前，就一直想要好好看看你。只是你出生的时候，他已经被楚宙监禁起来了。”


    “……那个死变态！”洛凌霄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


    静默了片刻，莲肆点头，赞同道：“此评价甚是中肯。”


    “对了，”洛凌霄还有一疑惑又升腾起来了，她挣脱开他的双臂，从他的脸上开始打量，目光慢慢滑落至他的喉部，平的；胸膛，没特别；对了，重点是那一处！“莲氏的纯血……他们是如何舍得让你做太监又断一次血脉？莫不是那取精血传血脉的法子如此简单？”


    “谁说简单了？”莲肆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只是，谁说本座会断了这纯血的血脉？小本座的小王妃，你莫不是已经忘记了，你答应过本座，以后要为本座诞下好几麟儿？”


    “你都已经做了太监了，我还生个屁的孩子！”洛凌霄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说话不看现实的大太监，忍不住爆了粗口，然后一只手指着他的喉部，一只手指着他的下边，咬牙道：“平的，没了，哪里来的孩子！”


    莲肆长睫轻垂，敛去了那黑目中若有似无的笑意，薄唇吐出一个字：“有。”随即，他把一头雾水的洛凌霄一把打横抱起，飞身消失在这并不算良辰美景的地方。


    ◆◆◆◆◆◆◆◆


    莲榭。


    那莲花在这春光明媚的时候仍然开得欢快，完全不顾忌在司礼监之外是什么天气。洛凌霄被莲肆一路带回司礼监来，直到到达之后，莲肆也依旧一句话都没解释。


    “脱衣裳。”莲肆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反倒警惕地捂住胸前，看着今日神情略奇怪的莲肆。


    “你现在的身子有什么看头？比镜面还平。本座只是嫌你这几日在土里滚的太多，让你去洗洗。”莲肆斜睨她一眼，冷哼。


    洛凌霄这才松开手。


    在莲榭里头，用竹管引了一处活的温泉。据说源头生了一片奇珍异草，所以泉水的药用效果颇为神奇。这几日她在庄子上天天紧绷着神经防贼一样防着茗意当真是累了，泡一泡温泉也好。


    只是当她刚刚褪下重重衣衫只剩了一条亵裤一件肚兜的时候，就听见后头一阵平缓的脚步声，伴随的是衣物落地的“簌簌”声。


    她转头一看，莲肆已经解开腰间的腰带了，正往这里一步步走来。


    “你做什么？”


    “本座的池子，本座自然是来沐浴。”


    随着他的话音落了，甚至洛凌霄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神态自若地把剩下的衣物全部除尽。


    洛凌霄的脑子“轰”一声炸开了。


    不是因为那已经被她当了无数日夜抱枕的胸膛和腰身，不是因为那让人垂涎的修长线条，更不是因为那如同凝脂玉石一样细腻的皮肤，而是因为他腿间――明晃晃的，作为正统纯爷们的标志而存在的那一物。


    虽然没有见过太监到底是怎么被，额，阉的。但是看过了记载文献，洛凌霄也大致能猜出那下边的光景。在和莲肆如此亲密接触的这么长时间里，莲肆从来没有让她看见过他正面的裸身。她理所当然地觉得那是因为他即使再目中无物，也有自己难言之隐的一面。


    可是，可是，她可不曾想过他身上会有完整版本！


    “小东西，小小年纪就知道盯着本座的这一处瞧，敢情本座当初还看走了眼睛，你不止不像是个女人，还是个净不想正经事的不像女人的人。”


    莲肆轻启唇，说出的话带了几分调侃。他的眉眼与平时的感觉不一样，眼角嫣红，媚眼如丝，染得那空气都有些甜腻的味道。


    洛凌霄深呼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满腔震惊给压了下去，却不想他又如此调侃自己，那一口气憋着，差一点点就呛着了自己。


    她猛地咳嗽了几声，小脸涨红，眼睛都出了泪珠子，平息之后却听见莲肆恍然大悟一般道：“莫不是本座误会了？原来本座的王妃，其实是太过于震惊本座身体的完美，所以羞涩得说不出话了？这脸竟然已经红成这般模样。莫急，本座今日依你一回，站在这让你好好看看。”


    这其实是调戏吧。


    洛凌霄眼睛狠抽。


    “千岁爷的酮体自然曼妙不可方物，不过作为未来的千岁王妃，我的眼界也不是这么浅，不会因为看了‘男人’的身体就把持不住。让我好好想想，对了，那二皇子的身材也是不错的，肌肉匀称，骨骼精致；茗意侍卫和千岁爷的长相雷同、身量相似，脱了衣裳想必也差不了多少；还有前段时间名动京城的小官冯如意，平日穿了厚厚的戏服都能看出那窄腰……”


    “嗯？”被这么反调戏了，莲肆的眼神有些不对了，他眯起眼危险地道：“楚氏臭虫？失败品？男宠？原来本座的王妃，还是这么一个风流人物啊？只是这眼光看着不太好，都选了些人家用过的残羹剩饭。”


    “我也觉得，不然也不会这么早就答应了某位性别不明的大人物的求婚呢。”


    洛凌霄加重了“性别不明”四个字，脸上隐约还是有一些被瞒了这么久生出的怨怼的。

 106 宦官非太监身2

    咳咳……似乎是他一直坏心没有告诉她真相，觉得看她纠结的样子是很美妙的事来着。


    “没事，我现在这不是都知道了吗？我的未婚夫是个纯正的男儿身，挺好的。不过千岁爷猜猜，如果以后成了婚，我到底是会让他守空床呢还是守空床呢？”洛凌霄磨着牙看着莲肆狠狠道。


    莲肆讪讪摸了摸鼻子，第一次知道心虚到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瞟是什么样的感觉。他默了半晌，最终终于沉沉叹息了一口气，走到洛凌霄身边，把目光越发郁结的洛凌霄抱了起来。她之于他，抱起的感觉就像是抱起了一个小婴儿一般幼弱。而当洛凌霄真的感觉身子贴到那蕴含着无限力量的肌肉和细滑得不可思议的雪腻肌肤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一下子，一下子全都出来了。


    忽然传来脖颈上的桎梏感和肩头濡湿的冰凉，莲肆一愣，旋即像是安慰一个啼哭的孩子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后心。


    洛凌霄不知为何，面对着这不一样的莲肆，只是想大哭一场。


    她经历三世，第一世惨遭亲人背叛、爱人心机，第二世冷清寡言、无心无欲，第三世面对莲肆的时候，她既是庆幸着莲肆是个太监，还是如此冷情骄傲之人，断不会再重复楚琰给她的噩梦；可是梦里慎儿的脸，又常常会让她怀念起孩子。


    她的恨意早就慢慢被磨平，而对她而言，最大的背叛就在于楚琰和洛凌凤杀了她的亲子，又害了她的养子。她对孩子的执念，从未消散，从她对明珠公主，香儿和卫薇都极好就可以看出，已经执着成了心魔。


    不知道真相是这般，洛凌霄却已经在无数次看着莲肆的睡颜的时候想象，若是他和她是寻常父亲，拥有的孩子，会是怎般模样？


    何止是莲肆，她也疯狂地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无弹窗广告）


    “哭的这么惨，不知道还以为本座欺负了你。”莲肆的大掌拂在她的后脑勺，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她身上的仅存衣物都除了，下了温泉。


    温热的水包裹着四肢百骸，让她的哭意也散了一些。


    掬了一捧水把自己的脸洗干净，洛凌霄从莲肆身上撤下手脚。乳白的水汽把她脸上熏出了红晕，莲肆低头看着，不由得心神一驰，就这么凑去吻上。


    但洛凌霄肯定是不会让他好过了，一把就把他推开，然后道：“若是我没记错，我与千岁爷您可是同床共枕了无数日夜，怎么就能这么巧，完全没发现二爷的存在呢？”


    他可别忘记，世界上还有秋后算账这么一说！


    莲肆摸着自己被她轻轻拍了一巴掌的脸，郁了表情，最终还是解释道：“本座修习了专门的功法，只要是童男之身，就可以易形改貌，扮作受了宫刑之人的样子，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恢复本身再改模样实属麻烦，所以这些年都保持了这样子。”


    勉强接受了莲肆的解释，洛凌霄表示自己其实很大度地暂时原谅了他。


    在温泉池里呆了一会儿，就有人来报，皇上宣九千岁入宫。


    “他怕是已经知道我被你掳来了。”洛凌霄散着湿淋淋的长发，懒洋洋地靠坐在水池边，看着莲肆披上一身簇新的衣裳，用内功一瞬间烘干了湿发。


    他的眼尾到现在还是嫣红的，看上去媚意甚然。不知道除了她之外的人，若是看见那生人莫近、生杀在握的九千岁这般妩媚的样子，又会做何感想。


    目光倏然滑落，一下就落在他用白袍掩着的身上，莲肆感受到了这目光中的探究之意，脑门上蹦出一段青筋，恶狠狠瞪了兴味十足的洛凌霄一眼：“再用这么猥琐的眼神看着本座，本座就立刻在这把你办了！”


    洛凌霄这才意犹未尽地收敛了目光，退进温泉里，让浓白的水雾遮住自己的身子，撇撇嘴：“我现在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你要不要这么下得了手？”


    莲肆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你当你那坛子酒是白喝的？”


    “什么意思？”洛凌霄皱了皱眉，有不好的预感。


    “本座看你这身子骨够薄弱的，就在一年多前回去找那些老骨头那解毒的时候，让他们配了一副能够让你长快点的东西。本座后来看你正好在酿酒，就添进去了。”莲肆勾起唇角：“所以你喝了之后，才会第二日就来了初潮呀。”


    “那为什么别人喝了都没事？”洛凌霄怀疑道。


    “那是专门给你配的，别的女的喝了自然没事。至于男人……呵，你问问牌九，在这段时间里，他对着你那小丫鬟，有那个心，却可曾有力过？”那目光中的邪魅既诱人到勾魂夺魄，又让人背后不禁发冷。


    牌九，墨九，纳兰樱，还有后来加进来的云凤檀和谈泰羽。


    “你……真狠。”洛凌霄几乎都要佩服这人了。一直没看出他对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喝酒有什么过激反应，还以为他是相信即使她喝醉了也有牌九会保护她。结果原因是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一茬，完全不用担忧她会有酒后乱性的可能！


    “爱妃过奖，他们不过是这一年内都会不举罢了。”莲肆披上最后一件外袍，眼含料峭春风，既冷又暖，“别在池子里呆太久，不然起来冷的慌。待会儿若是闲着无聊就让人把小狐儿渡过来陪你，晚膳之前本座会回来给你准备吃的。”


    细心吩咐完，他大袖一挥，劲气在莲榭之内回旋，几处炭火盆已经统统燃起，莲榭之内温度瞬间上升。


    莲肆进宫去见楚家的老变态了。


    洛凌霄刚刚听完这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忽然有种担心的感觉――莲肆和莲息长得一模一样，再看皇上那对他格外迁就的模样，莫不是将他当作了莲息的替身――那皇上会不会对他做什么？在她不知道的那段年岁里，莲肆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得到这么高的地位权力？


    完全陷入了对莲肆的贞操危机的联想，洛凌霄都没有注意更漏的变化，等她感觉到已经泡的晕乎的时候，莲肆都已经再度返回了莲榭。


    “怎么还没有起来？小心晕了！”他皱了皱眉，也不管自己的袖子浸入了池水中，径直把她捞了起来，手再一挥，洛凌霄已经被他用白色的长袍整个人包裹起来了。


    微冷的体温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莲肆见状，叹了一口气，把她报到垫了白虎虎皮的榻子上，又拿了一件他的袍子覆在她身上，才道：“睡一会儿，嗯？”


    “好。”思考太多的后遗症就是困倦。洛凌霄半眯着眼睛点点头。


    不过没有睡多久，莲肆已经把吃食都端来了。他好蔬果，海鲜和白肉，对于红肉是不怎么吃的；洛凌霄则除了味道，对食材没有什么挑剔。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基本是菜色根据莲肆的喜好，口味根据洛凌霄的喜好。


    洛凌霄睡的有些迷糊，眼睛还没睁开，莲肆就已经帮她盛好了汤。


    他吃饭的样子极其好看，动作优雅，神情恬淡，咀嚼的速度不快也不慢，而那模样又非“秀”字可比拟，只能说是“美色可餐”。


    美食美色在前，洛凌霄吃的香甜。而一顿饭结束之后，莲肆又极其自然地收拾了碗筷。


    他已经将一丝不苟地为她做事当作很平常的一件事。


    洛凌霄其实会做饭，更不用提穿衣绾发之类的小事，但是他却坚持着一定要为她做。每每这时，她便有种奇妙的错句：他们是平凡的夫妻。


    只是之后都会被自己的嘲笑打碎错觉。


    “你今天被叫去，皇上都说了什么？”洛凌霄趴在莲肆身上，一把骨头都倦倦地酥着。把玩了他的一小缕墨色的发，洛凌霄好奇地问道。


    她心底那点疑惑还是没有打消。毕竟面对着一个能把男人当作女人、还立成皇后禁锢深宫搞的人家死不了的人都想自杀的老变态，洛凌霄可没有什么信心他会不对莲肆做出更变态的事情来。


    莲肆静静任她乱动，只是道：“没什么。只是茗意醒了之后发现你不在了就进宫打了小报告，皇上找本座去问了关于你的话。”


    “都问了什么？说来听听。”


    “不过就是些本座是不是带走了你，带你去了哪里，然后说了些不打紧的话。”


    莲肆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耐心，眉头蹙了蹙。


    他没有告诉洛凌霄的，是皇上问这些话的时候，那眉头都可以夹死苍蝇了，显然害怕他真的对洛凌霄动了什么心思。


    楚宙为什么要给他和洛凌霄赐婚，莲肆清楚的很。楚宙以为自己那点心思别人都看不见，却不知莲息告诉莲肆的事，比楚宙认为的多得多。只是眼下还不能告诉怀里的小东西，他藏着掖着的事太多，要说一件就得费力气去掩盖其他几件。幸好小东西是个明理懂事的，虽然她早就看出他瞒了她许多，却不会逼着他说不愿意说的东西。

 107 美人野兽1

    莲肆疑惑道，但是随即，他淡淡勾起唇角，戏谑道：“爱妃如此需要本座，本座自当奉陪。只是爱妃初来癸水，身子还尚不能完全承受，暂时不能动真格呢。”


    “谁和你说这个！”洛凌霄没好气地道，随后垂下眼帘，表情越来越淡，“只是在知道你的身份之后……才开始害怕。九千岁的名号之下，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他……楚宙，把你当作莲息的替身，又做过什么？说起来，我的占有欲其实非常强烈。固执地把你当作是我的东西的话，我会想要杀掉所有碰过你的人……现在，我很想杀了楚宙……杀了，他……”


    柔荑握成了拳，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莲肆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惊讶，随即笑了，把她重新按回自己的胸口：“没有，什么都没有。本……我从族里来到东云的时候，已经十岁了。而且有阿息的保护，楚宙一点都不敢动我。直到阿息沉睡之后，楚宙虽然不时就会发疯把我当作阿息，但若他真的有什么恶心的举动，他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莲肆把“本座”换成了“我”，声音变得无比温柔。


    也对啊……莲肆是这般骄傲的人……


    洛凌霄的心忽然放了下来，偏了偏脑袋，就放心地睡了下去。


    ◆◆◆◆◆◆


    翌日，宫中忽然来旨意，南疆与东云接壤之处似有异动，请明王九千岁做钦差大臣，前往调查。


    “呵，他不过是想让我和你分开罢了。”说过一次“我”之后，莲肆就再没有自称“本座”了。


    他轻蔑地看着皇宫的方向，淡漠的表情深深镌刻着凡世无法企及的美丽。


    既疯狂迷恋着莲肆的脸，却又强硬地给他赐婚，但同时还不希望她这个做未婚妻的和他太过接近。


    楚宙真是，疯癫得可怕。


    莲肆出发了。


    洛凌霄回了自己的府里，不知道莲肆用了什么方法，反正茗意被召回了皇宫，不再呆在她身边。也因为如此，整个郡主府终于正常了。


    她现在开始有时间管隔壁郡王府的事，玉姨娘已经暴毙死了多日，毕竟只是个姨娘，还是个年老色衰不得宠爱的，没有人想着要为她办葬礼，所以尸体只是用草席卷了就送到郊外的山上埋了。大约是洛凌淑这个做女儿的还有点心，塞了些银子，玉姨娘最终还落了块墓碑，没有真的成了孤魂野鬼。


    玉姨娘身子一向安好，怎么可能就这么暴毙了？


    “你是说，如姨娘和洛凌淑都被软禁了？”洛凌霄听着夜雨递来的消息，皱眉道。


    夜雨点头，“奴婢打听来的消息的确是这样。不过大部分人都还不知道有这件事，对外老太太称她们二人是生了病休养中。奴婢还查到，玉姨娘死的那一天，玉姨娘和如姨娘曾经先后去过瑜院。”


    “洛凌凤？”洛凌霄正搭在椅子扶手边的手指一动，“她最近有什么动静？还有林姨娘，都说说。”


    “这段时间，尤其是自从玉姨娘死之后，林姨娘和老太太的关系忽然好转；此外，前天太子还微服到郡王府做客，是二小姐亲自接待的。三小姐曾经为玉姨娘的事情找过二小姐，不过二小姐态度不是很好，直接把她赶了出来。”


    “呵，我走之后，倒更方便了她。”洛凌霄拈起一枚珠玉似的青提放入口中，眼露讥讽。


    夜雨不置评论，在一边等洛凌霄嘱咐。


    洛凌霄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理清楚思绪。


    玉姨娘一死，女儿洛凌淑以及和她最后接触的如姨娘就被软禁了，还对外得用生病休养做借口掩饰。而作为另一个最后接触玉姨娘的对象，洛凌凤母女却徒然与林氏那个老虔婆关系变好，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好看的小说）这其中若是没有什么猫腻，她必然是不信的。


    “说起来……郡主不在府里的那几天夜里，奴婢还曾经听见郡王府有奇怪的响动，就好像……就好像是野兽的嚎叫！”


    夜雨想了想，补充道。


    野兽的嚎叫？


    洛凌霄脑海里的疑问更深了。


    说起来，紫华真人离开了这么久，洛凌凤是如何缓解当初她给她下的毒的？


    就是这么一个问题，让洛凌霄忽然幻想出一种可能。


    她的眼眸瞬间染上三分惊愕七分冷笑，看向郡王府的方向。


    ◆◆◆◆◆◆◆


    “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我都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二皇子殿下了。也不知道他身边是不是多了些讨人厌的狐媚子……”洛敏哀求着洛凌凤。


    自打上一回楚珜来了一趟郡王府，这阖府上下都看出太子殿下对洛凌凤那态度可是不一般，就算现在郡王府染了污名没落了些，但是就凭着太子殿下喜欢，他们二小姐就离着太子嫔的位置远不了，说不定做个侧妃或者正妃都是可能的。


    所以众人纷纷都向洛凌凤讨好卖乖，洛敏也被看出油水可捞的林氏耳提面命要和洛凌凤打好关系。


    这还用说！她早就和洛凌凤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只是楚琰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就算她已经想办法进了太学书院，也仍然见不了他几面。


    不过洛敏不知道，楚琰心里头一直盼望着洛凌霄能到太学书院来上学，可惜洛凌霄“自打和洛家脱离关系之后就一直精神不济”，他也没办法逼她去，心里还心疼万分，恨不得到郡主府上长住看着她。但他又觉得洛凌霄是何等的贞洁女儿，连私下见面都不曾有，更何况长住。也就是在心里头满满都是洛凌霄的情况下，洛敏的一厢情愿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我说了你不能这么着急。你这眼巴巴地倒贴上去，人家都得怎么看我们洛家的女儿？对待男人，那就要亦近亦远，让他吃不着碰不到，却又摆在眼前馋得慌，他才会把你当作一回事。”洛凌凤理了理自己那漆黑得有些不正常的长发，手上极尽自然地往那发间插了一支孔雀蓝宝的簪子。


    “从以前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二皇子又不是太子，这一套对他完全没有用！”洛敏嘟着嘴不满地抱怨，“莫不是二堂姐你其实是藏私了，有什么好法子没有告诉我吧？不然为什么太子对你的态度和二皇子对我的态度差了这么多？”


    洛凌凤眼中掠过一丝寒芒，把新拣起的一对翠玉羽毛坠子“啪”一声拍在桌上，冷笑道：“你若是不信我，你就干脆不要来找我，甭说这些让人不爱听的话！我可没有当了好人还得白白被冤枉！至于你未来会是高成还是低就，我洛凌凤不稀罕看一眼！”


    洛敏被她的冷眼吓了一跳，忙赔不是道：“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是敏儿不对！敏儿不该说这些乱遭的话惹你不快！”说着就要扇自己的嘴巴子。


    洛凌凤只是斜睨着，也不阻止她即将落下的巴掌。


    洛敏哪里可能会真的打了自己，只等着洛凌凤阻止她给她一个台阶，但看洛凌凤没有动作，她心里生了一丝恼意，手讪讪地拐了一个弯，改抓起了洛凌凤的手，委屈道：“二堂姐，我只是实在心急了……我这也是担心我若是不能得了二皇子的青眼，那到时候我对二堂姐您来说，就根本起不上作用了不是？”


    “哼，你自己心里想什么，你自己知道。”洛凌凤甩开她的手，继续对镜贴着花钿。“今日我应了太子殿下的邀请，要去郊外踏青，补了百花宴的遗憾，你若是感兴趣就一起去。不过不准打扰了我和太子，不然我少不了给你好看！”


    洛敏虽然不郁她高高在上的口吻，但想起林氏的千叮咛万嘱咐，最终还是默默忍了。


    ◆◆◆◆◆◆◆


    “自打宫中出了刺客，太学书院要停课一段时间。凤儿也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那一日百花宴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楚珜细心地把洛凌凤从马车上扶了下来，他不太高兴地看了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洛凌凤的洛敏，还是没说什么，转头温柔地对洛凌凤道。


    “凤儿没有这般纤弱，只是想起庶妹的那档惨遇，心里有些替她难过罢了。”洛凌凤把手搭在楚珜的臂膀上，优雅地下了车。


    只要没有洛凌霄的对比，她的言行举止、出入气度，还是绝对符合一个名门贵女的模样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楚珜摇摇头，。


    “太子殿下，”洛凌凤看向楚珜，一双秀气的眼眸里全是哀伤，“并非是凤儿太善良。我父王做过那等荒诞之事，长兄长姐也因此另立门户另栖良枝，凤儿心知外头的人都是怎么看我们洛家剩下的姐妹的，偏生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妹妹惨遭如此横祸，更不由得让外人看轻了我去。说起来，凤儿其实是自私的，在为四妹妹难过的同时，也心焦过自己的多舛命途。”


    楚珜心里不由替她难过了起来，叹气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却得为你的父兄姐妹承担。可惜天无眼，你那长姐才是个势利虚伪的假美人，却得了天下人的美誉，还得了父皇的垂青；而你，如此美好的女子，却偏偏……”

 108 美人野兽2

    自打上一回楚珜来了一趟郡王府，这阖府上下都看出太子殿下对洛凌凤那态度可是不一般，就算现在郡王府染了污名没落了些，但是就凭着太子殿下喜欢，他们二小姐就离着太子嫔的位置远不了，说不定做个侧妃或者正妃都是可能的。


    所以众人纷纷都向洛凌凤讨好卖乖，洛敏也被看出油水可捞的林氏耳提面命要和洛凌凤打好关系。


    这还用说！她早就和洛凌凤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只是楚琰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就算她已经想办法进了太学书院，也仍然见不了他几面。


    不过洛敏不知道，楚琰心里头一直盼望着洛凌霄能到太学书院来上学，可惜洛凌霄“自打和洛家脱离关系之后就一直精神不济”，他也没办法逼她去，心里还心疼万分，恨不得到郡主府上长住看着她。但他又觉得洛凌霄是何等的贞洁女儿，连私下见面都不曾有，更何况长住。也就是在心里头满满都是洛凌霄的情况下，洛敏的一厢情愿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洛敏被她的冷眼吓了一跳，忙赔不是道：“好姐姐好姐姐！我错了！是敏儿不对！敏儿不该说这些乱遭的话惹你不快！”说着就要扇自己的嘴巴子。


    洛凌凤只是斜睨着，也不阻止她即将落下的巴掌。


    洛敏哪里可能会真的打了自己，只等着洛凌凤阻止她给她一个台阶，但看洛凌凤没有动作，她心里生了一丝恼意，手讪讪地拐了一个弯，改抓起了洛凌凤的手，委屈道：“二堂姐，我只是实在心急了……我这也是担心我若是不能得了二皇子的青眼，那到时候我对二堂姐您来说，就根本起不上作用了不是？”


    “哼，你自己心里想什么，你自己知道。”洛凌凤甩开她的手，继续对镜贴着花钿。“今日我应了太子殿下的邀请，要去郊外踏青，补了百花宴的遗憾，你若是感兴趣就一起去。不过不准打扰了我和太子，不然我少不了给你好看！”


    洛敏虽然不郁她高高在上的口吻，但想起林氏的千叮咛万嘱咐，最终还是默默忍了。


    ◆◆◆◆◆◆◆


    “自打宫中出了刺客，太学书院要停课一段时间。凤儿也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那一日百花宴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吧？”


    楚珜细心地把洛凌凤从马车上扶了下来，他不太高兴地看了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洛凌凤的洛敏，还是没说什么，转头温柔地对洛凌凤道。


    “凤儿没有这般纤弱，只是想起庶妹的那档惨遇，心里有些替她难过罢了。”洛凌凤把手搭在楚珜的臂膀上，优雅地下了车。


    只要没有洛凌霄的对比，她的言行举止、出入气度，还是绝对符合一个名门贵女的模样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楚珜摇摇头，。


    “太子殿下，”洛凌凤看向楚珜，一双秀气的眼眸里全是哀伤，“并非是凤儿太善良。我父王做过那等荒诞之事，长兄长姐也因此另立门户另栖良枝，凤儿心知外头的人都是怎么看我们洛家剩下的姐妹的，偏生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四妹妹惨遭如此横祸，更不由得让外人看轻了我去。说起来，凤儿其实是自私的，在为四妹妹难过的同时，也心焦过自己的多舛命途。”


    楚珜心里不由替她难过了起来，叹气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却得为你的父兄姐妹承担。可惜天无眼，你那长姐才是个势利虚伪的假美人，却得了天下人的美誉，还得了父皇的垂青；而你，如此美好的女子，却偏偏……”


    “太子殿下，别说下去了……那好歹，也是我的父兄姐妹……”洛凌凤伸出食指点住楚珜的唇，目中含泪。旋即，她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不妥，连忙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撤开了手指，双颊绯红，“太子殿下恕罪！是凤儿逾矩了！”


    楚珜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越发觉得洛凌凤是个纯真善良的好女子。他安抚她道：“无事，是本宫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一双眼睛目光越发温柔。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洛敏低着头在后头跟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洛凌凤觉得今日的出游计划十分完美的时候，楚珜忽然停下了脚步。她不禁疑惑地看向他，却发现楚珜的眉头锁着，看向不远处。她顺着楚珜的目光看过去，脸色一变。


    洛凌霄在那不远处的桃花树之间坐着，身前摆了一架琴，身后站着五个容颜各异的美貌丫鬟。她左手边席地坐着身着青衫的杏林医圣，面容平凡却温润如玉；另一边是一袭紫袍的西衡国小王爷纳兰樱，正为她拂去发上沾染的桃花花瓣。正在为她斟酒的女子一身红衣似火，容颜端的是媚色天成、倾国之姿。而雪玉可爱的洛凌香则在桃花树间和一个看着精灵俏丽的少女玩闹嬉戏。


    这样一幅美如画卷的场景，只是主角却是那个洛凌霄！


    莫说纳兰樱热烈追求鸾和郡主是全天下皆知的事，那平时淡漠不通世事的医圣顾慈却也对她似乎格外不同，起码脸上已经没有温柔的疏离，看着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洛凌凤下意识看了一眼楚珜，他这个太子，在这副人间好画之前，身上的帝王光环之类的东西，全部都被粉碎得一干二净，一点出彩的气质都没有。


    她有些气郁：为什么洛凌霄就算已经脱离了洛家，仍然能过的这般让人怡然自得？而她却不得不对着这样一个迂腐愚拙的男人装着纯洁小女人的样子讨宠！


    早就看见洛凌凤和楚琰打远处走来了，洛凌霄低声问一边的顾慈道：“顾大哥，你能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吗？”


    顾慈早就知道今日到这的来意，所以已经观察洛凌凤有一阵了，他便道：“很奇怪，观面相，明明五脏已经开始衰竭，但该有的其他现象却没有，气力也十分足。而她的骨骼也有些不太对劲，比正常人有几处宽而粗了些。”


    洛凌霄勾起唇角，这说明她的猜测成真了三分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私会外男，这样的女人，是我东云的耻辱！”楚珜因为洛凌凤的缘故，看洛凌霄十分地不喜，眼下看她与纳兰樱和顾慈共坐一席，更是脸色不好，只觉伤风败俗。


    “太子殿下，说不定姐姐只是邀请友人出游而已。”洛凌凤在一边解释道。


    洛敏附和：“正是正是，听说那西衡的小王爷与她关系素来颇好，在一起也是寻常事罢了。”她刻意加重了“关系素来颇好”几个字，直让楚珜越发不齿。


    洛凌霄向来耳力颇好，早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所幸纳兰樱没有武功，注意力又全在她身上，不然怕是早就爆发，管他面前是天王老子还是东云太子，先杀了他们仨才是。


    “真是巧，能在此处与大表哥相遇，也是幸事。”洛凌霄率先站起来，对远处的楚珜朗声行礼。


    “哼，本宫倒不觉得有多幸运！”楚珜冷着脸看着她，不屑地轻声哼道。


    洛凌霄知道他素来是个性子敦厚温和的人，能够对她这么明显地表现出不满，看来洛凌凤没有少在他身上下功夫了。不过她可不是什么神仙圣母，人家都已经对她这种冷脸了，她还能够宽容地想“哦，他是受人蛊惑，我不应该怪他”。要知道，既然身在其位，再是这种会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白痴性情，就是他自己寻死而怪不得别人了。


    莲肆也曾表示出了多重对这位尸位素餐的太子爷的不满，因为他的木讷不变通，给莲肆曾经一度造成了无数政务上的麻烦。


    当然，把自己该做的政务都丢给莲肆、美名其曰“信任”的皇上其实才是罪魁祸首。只是皇上自己大概觉得这也是一种无上荣宠的表现吧。


    “大表哥说什么？”洛凌霄皱着眉疑惑道，“鸾和怎么听着是……”


    “没什么！”楚珜一惊，自己这么小声都被她听了去了。他看着洛凌霄周围那眼睛里已经闪过危险光芒的纳兰樱，以为纳兰樱听见了他的嘀咕，只得讪讪道：“今日本宫与洛二小姐、洛敏小姐相约来此踏青。原来医圣大人和小王爷也是这般好兴致。”


    其实纳兰樱根本啥也没听见，单纯只是对这荒郊野岭忽然蹦出来打扰他好兴致的野男人怀着深深的敌意。


    虽然纳兰樱和洛凌霄关系很单纯，但是他自认为莲肆之后他就是洛凌霄唯一的候补了。论起吃醋的劲，他可丝毫不逊色于莲大爷。


    “本王本来是有好兴致的，现在没了。相信医圣大人和本王是一样的。”


    “为何？”楚珜微愣，不太明白纳兰樱带着讥讽的话。


    “呵！本来我们和阿姊一道欣赏的是这大好春光，结果忽然蹦出了一只丑陋的野兽破坏了！”


    纳兰樱是无心之言，只是为了讽刺楚珜而已，但是众人都没有发现，洛凌凤在听见他这句话的一瞬间，浑身一僵硬，脸色也白了几分。

 109 三堂会审

    “谁要做君子了？别把你那些迂腐之道加在本王身上！”纳兰樱皱眉，“你是应还是不应！”


    对于墨九来说，楚珜的那一挡完全就不够看，他也就是做做样子，等纳兰樱的吩咐罢了。


    看闹得差不多了，再接下去说不定要引发两国战争了，洛凌霄才施施然道：“大表哥，小王爷一向真性情，他说的话，连皇上都不怎么当真；今日的确是洛二小姐对他无礼冲撞了，只要让洛二小姐给小王爷陪个罪道个歉，这事应当没有如此无转圜。”


    洛凌凤的眼眶都红了。洛敏在心里偷笑，面上却抱不平道：“郡主，话不是这么说的，您到底是帮着东云，还是帮着人家西衡呢！”


    “你还没资格质疑本郡主。”对付洛敏这种缠人无理的蠢货，洛凌霄干脆就用身份压她，一句都不想多说。


    楚珜看洛凌凤委屈的小模样心烦气躁，但是冷静了下，他也和洛凌霄想到一起去了，觉得再闹下去怕是两国关系都得受影响，便也只能顺着洛凌霄给的台阶下，道：“凤儿，你和小王爷道个歉吧。”


    洛凌凤正难受着，却不想楚珜居然会不帮她，一下子就惊诧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见洛凌凤半天不说话，楚珜有些纳闷，却只是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太子殿下……您要我去和他道歉？”洛凌凤不可置信道。


    楚珜皱眉，洛凌凤往日不都很聪敏的吗？怎么这会儿却像是无知村妇一样有歇斯底里的征兆。


    洛凌凤立马从他的表情得知了他的的想法，知道自己片刻的犹豫让楚珜开始怀疑了，只得咬着牙关赶紧道：“凤儿知道了。”然后转身对纳兰樱福了一福行礼道：“小王爷，凤儿无知，方才诸多冒犯，还请小王爷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了。”


    纳兰樱也不想和她多纠缠，让墨九收起剑来。(.)


    “大表哥，既然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那要和我们一起赏花吗？”洛凌霄笑道。


    “不用！”楚珜没有好气地干脆拒绝了，一甩袖子离开。


    洛凌霄也并没有真的要邀请他的意思，不过是走个场面话，要楚珜真的留下了，她才怕是要被洛凌凤她们恶心到了。从楚珜处听说了洛凌霄和顾慈、纳兰樱一道踏青赏桃花时，楚琰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但是楚珜是个更是个不屑于做撒谎这种非君子所为的事的人。楚琰又感觉摇摆了。


    洛凌凤和洛凌霄的关系是怎么样他并不清楚，所以当其实对楚琰更偏爱洛凌霄早就心知肚明的洛凌凤也状似不经意地插了几句嘴透露了纳兰樱、顾慈对洛凌霄做了很多亲昵之事之后，楚琰感觉自己的脑袋上被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若是让洛凌霄知道他早已经自诩为她的未来夫君，怕是能把肚子给笑破。


    楚琰很恼火，他心爱的霄儿一向是以清高自矜出现在他面前，他屡次邀请她去各种场合，但是都被她的温言软语挡了回来。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恼怒，只是越发渴望有与她能有结合的一日、光明正大执着佳人之手罢了。但是现在却被他知道了，他的佳人拒绝了他的邀请，却去赴其他男人的约，还一次就是两个的时候，他终于怒了。


    气冲冲的二皇子殿下，就这么单刀匹马地冲进了洛凌霄的府邸。


    一路上扔飞、踹倒了无数的家丁打手之后，楚琰终于在花园的小亭内看到正在教洛凌香画画的洛凌霄。


    一身青色滚银边的纱锻，衬得她颜如白玉，越发出尘。而那专注与纸上笔尖的模样，恬静而美好，楚琰一时竟然看的痴了去了。


    洛凌霄早在楚琰闯进花园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动静，但她完全没有管他，只是淡定地按住洛凌香，教完她在纸上涂抹的最后一笔，方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清清冷冷的，看见楚琰，不惊不喜，不羞不恼，声音也很淡，只是还算和气：“二表哥怎么来的这般匆忙？事先也不曾告知鸾和，鸾和连迎接也不曾，倒是失了礼数。”


    楚琰虽然听她声音、看她表情都没什么，但是说了这不算客气的话，也就显示她的确是有几分不郁了。他方才还一直存在心里头的那滔天怒火和酸涩感算是瞬间被害怕惹她不高兴的心情打败了。


    他讪讪笑着，灵机一动道：“我一直想着霄儿未来太学书院，也不怎么出门，怕你闷得慌，就想带你出去走走。听说那大全安寺后山溪流特有的白鱼此时正是肥美之时，不若让我带你去尝尝？”


    “大全安寺是佛门重地，二表哥却想着要去那品尝腥物？”洛凌霄皱眉，显然是不赞同。


    楚琰方才还在为自己这么快找到理由而小小窃喜，却被她的话顿时打散了那好心情。他那股子怨气顿时又上来了，声音也冷了些：“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但是霄儿，你屡次拒绝我的邀请，我只当你是因为矜持害羞；但是你却和别人一道游玩，状似亲昵。我还听说，那西衡的小王爷纳兰樱三天两头到你府里来找你，可有此事？”


    “对，四日之前，城郊桃花林。”洛凌霄面露薄怒，“我邀请了好友，带了妹妹去郊外，这可有错？至于小王爷，他的年岁举止，就像是个小弟弟一般，我按照礼数相待，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还有纳兰樱和顾慈，你怎么解释？”楚琰听她有杠上的意思，感到受了伤害，越发地凌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巧遇也需要解释，那我还是担着这莫须有之罪了，反正说来说去，二皇子今日来，就是为了找凌霄吵一顿，然后把这些不贞不洁、不干不净的罪名加在我身上罢了。清者自清，二皇子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罢了！”洛凌霄这会儿完全没有给他好脸色。


    有些男人天生骨子里就是犯贱，看着越是像施虐狂的，反而越是被虐狂。


    果不其然，楚琰在听了她一点心虚都没有、反而咄咄逼人的话后，自己反倒怯退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多了。霄儿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有什么别样的心思，别人为得了她一分心思而广花心思才对！


    更何况外头传的那都是纳兰樱主动追求她，也没听说过她有任何回应。


    自我催眠的效果很明显，楚琰的表情一下从凌厉转化成柔和，浓重的不安和愧疚让这位看着温和实际高傲的皇子有些可怜。


    “霄儿……对不起……”


    洛凌霄收放自如地控制着她这位脑子这辈子就没正常过的前夫——虽然由她自己说出来，真觉得非常恶心，但是洛凌霄也不是逃避过去的人，黑历史什么的，人人都有。她只要知道自己现在是谁，和楚琰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就行了。


    洛凌霄只是对他冷淡地点点头，就没有其他表示了。


    于是，二皇子热热闹闹地进门，垂头丧气夹着尾巴出门。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在很之前，她曾经提出过过，楚琰曾经为讨她的欢心，种了一片相思豆的树林。


    在两世之前，那是为了单纯追求罢了；这一次，树林的地点没有换，树的数目没有换，但是意思却已经不是为了表达相思之意了，而是为了求她的原谅。除了相思豆树，各种礼物也流水似的送到了郡主府里。沈氏光是为洛凌霄拦下送礼的太监就应接不暇了。


    洛凌霄看着窗外被匆匆奔进来的素果给吓飞的雀儿，无奈地对素果道：“小心点，不要摔了。就是你这皮猴样的，把乖乖巧巧的香儿也给带坏了。”素果是府里除了洛凌香之外年纪最小的，平时洛凌霄没有空的时候，都是让她陪洛凌香玩的，两人关系非常好。


    说起来，现在的宋姨娘和沈氏成了好友，宋姨娘能力不错，帮沈氏分担了不少事务。人比以前那古佛青灯的样子要开朗多了，身子骨也更好了。连眼睛也在洛凌霄从顾慈那为她求了药之后不再糊了。


    素果吐了吐舌头，然后道：“郡主，那二皇子见您不收东西，反而送的更勤快了。现在大厅里已经被礼物给塞满了。”


    洛凌霄扶了扶额头，有些痛苦：“饶了我吧……”


    楚琰素来低调，忽然脑抽高调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这对象是她的话，她就感觉很不妙了。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


    洛凌霄的第六感很准，没过两天，就有宋皇后、明云公主和宋丞相这一家三口的帖子同时递来了。


    洛凌霄接过帖子的时候，当真想现在就带一把剑冲去楚琰那把他削了。


    嗯……和莲肆在一起久了，越发不把人命当人命了，当然，虽然以前她也不觉得杀人是什么大事……


    这三人的邀请那是一定要去的，以她现在的身份，还没有拒绝的份。只是三人之中，以她的了解，宋皇后肯定是要看看她到底长成了什么狐媚子能把她的乖儿子勾引成这样；宋丞相是为了看她有没有利用和勾搭的价值；明云公主，可以说是全然地泄愤吧……为了给她这个勾引她哥哥的小贱人找麻烦……

 110 三堂会审2

    素果吐了吐舌头，然后道：“郡主，那二皇子见您不收东西，反而送的更勤快了。现在大厅里已经被礼物给塞满了。”


    洛凌霄扶了扶额头，有些痛苦：“饶了我吧……”


    楚琰素来低调，忽然脑抽高调一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这对象是她的话，她就感觉很不妙了。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


    洛凌霄的第六感很准，没过两天，就有宋皇后、明云公主和宋丞相这一家三口的帖子同时递来了。


    洛凌霄接过帖子的时候，当真想现在就带一把剑冲去楚琰那把他削了。


    嗯……和莲肆在一起久了，越发不把人命当人命了，当然，虽然以前她也不觉得杀人是什么大事……


    这三人的邀请那是一定要去的，以她现在的身份，还没有拒绝的份。只是三人之中，以她的了解，宋皇后肯定是要看看她到底长成了什么狐媚子能把她的乖儿子勾引成这样；宋丞相是为了看她有没有利用和勾搭的价值；明云公主，可以说是全然地泄愤吧……为了给她这个勾引她哥哥的小贱人找麻烦……


    头痛啊头痛！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洛凌霄只是嫌弃麻烦，却也不是怕了这三个在一般人眼里可以说都是阎王的人物。毕竟那天下公认的活阎王还是她家的。就算真有十殿阎王，莲肆肯定是占首殿。


    所以很快，洛凌霄就安安静静地进了宫，首先去见皇后。


    被宫女带到宋皇后处，宋皇后并没有如同以前一样，亲亲切切地让她坐下，而是不言不语晾了洛凌霄大半天，才忽然像是刚发现洛凌霄的存在一般，惊讶道：“啊，是鸾和来了。唉……你说这些不懂事的杀才，也不知道提醒本宫一声，最近本宫心烦意乱，总是睡不好，注意力也不太集中。真是老了啊！”


    洛凌霄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道：“宋舅母这是说笑了，您一点都不显老。”是不显老，不代表不老。


    “就你嘴甜了。”宋皇后一噎，却还不得不撑着笑，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道：“本宫听说琰儿最近与你的关系，‘挺不错的’？”


    “鸾和素来就觉得二表哥为人最是亲切，所以我们关系一直挺好的。这外头的人也是不着调，这时候才来说这些。”


    “以前的确是挺好，但是最近不是越发不错吗？”宋皇后垂了眼睛，脸上带笑，目中却含杀光，“本宫听说，最近琰儿四处让人寻来奇珍异宝，连明云都不给一份，统统送去了郡主府。”


    “确有此事。”洛凌霄意外爽快就承认了，“不过，鸾和都给退回去了。”


    宋皇后一眯眼，忽然就拍了桌子，带着薄怒道：“都退了？本宫的儿子，难不成就这么不得你待见？”


    宋皇后不过是故意找茬，她的性格从来没有变过――楚琰没有纳成的妻妾，她个个巴不得人家进门然后给楚琰当助力；楚琰要是娶成了，她就把人家当作草芥来对待；若是对楚琰痴缠，她就认为人家轻贱；若是看不上楚琰，她就觉得是该千刀万剐的大罪。


    “这不关二表哥和我的关系的事。若是我收了礼物，必定人家就知道二表哥都送了什么东西给我。那些奇珍，怕是没少耗费人力物力。若是皇舅舅因此和二表哥有了嫌隙去，那鸾和还不得万死不辞了？”


    宋皇后听她这么一说，多少才舒服点。


    “琰儿现在已经大了，本宫也开始为他谋划这选皇子妃的事了。不知道鸾和你是否有什么想法？或者有合适的人选？”


    一年多前她还曾经暗示洛凌霄要与楚琰在一起，但是现在她完全不想认那笔无头帐。(.)


    这本是告诫也是试探，但洛凌霄全当没听懂，似是欣喜道：“这是好事啊！不过鸾和不怎么出门，认识的人也有限，在这人选方面是的确给宋舅母出不了主意了。”洛凌霄遗憾地叹一口气，“不过二表哥一表人才，这妃嫔的人选得仔细斟酌了，免得一些身份不够却想攀高枝儿的爱慕者混入其中了。”


    宋皇后听她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不禁多看了一眼洛凌霄，却看对方淡定地喝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


    “你说的极是。琰儿如此优秀，本宫自然要选择那独一份的好女子给他了。”宋皇后拿起杯盏，饮了口茶。


    “必须的。”洛凌霄微笑淡然道。


    谈话到这也差不多结束了。即使洛凌霄的态度并不明确，似乎并没有那种垂涎皇子妃之位的野心，但宋皇后终归对洛凌霄还是不满的，坚持认为是她蛊惑了自己的儿子，导致这一年越发地与她这个母后不亲近，罅隙越来越大。


    宋丞相告诫她目前洛凌霄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让她观察行事，不要太过为难。所幸她听了点她爹的建议，的确没有怎么为难洛凌霄，不然按照她现在的坏心情，洛凌霄要脱身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而离开了宋皇后，下一站洛凌霄就近去了楚明云那。


    路上遇见了明珠公主，她也只是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呼。


    这一年多，什么都很平淡，变的不过是人心。曾经纯真可爱的明珠公主，现在看见洛凌霄已经没有往日的亲昵。她的母后自从她从生死边缘走了一回之后，在她的耳边灌输了太多宫廷生存法则，让和洛凌香、卫薇这一大一小两个丫头的年纪都没有差别多少的明珠公主，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疏离的灰尘。她对洛凌霄淡淡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更不用说那种吵吵闹闹地扑上来的动作。


    明珠公主非常聪明，即使是纯真的时候，也能合格地站在公主这个光华无比却也负担颇重的位置上；未来她会是一个能在政治和宫廷里游刃有余的宫斗好手，只要她能有命活下来。


    洛凌霄叹了一口气，这是她的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那一场毒杀最终的凶手迟迟未被揪出来，但明珠公主却为那次阴谋事件付出了半条命和一辈子的改变，虽然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是这其中有她的责任是不可否认的。


    明云公主在她宫中的花园里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她一听人报告洛凌霄来了，立马扬起了一抹阴冷的笑。


    “大胆！本公主邀你前来，你却敢让本公主等你？”明云公主对着已经款款走来的洛凌霄大喝一声，长眉冷挑，怒气毫不遮掩。


    她的手搭在腰间，那有一把楚琰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的鞭子，已经随时蓄势待发了。


    洛凌霄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只是接着走她的路，只当作明云公主的话是耳旁风。


    “洛凌霄！本公主让你站住！”明云公主气的火冒三丈，然后大喝：“你敢无视本公主，好一个无礼之人，别以为自己封了个小小的郡主就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还不给我跪下认错！不然本公主定让你后悔！”


    洛凌霄对她这脾气，早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她越是无视她，她就越是恼怒，估计到最后，明云公主会气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来就不怕今天明云公主真的给她找什么不愉快。连她的母亲都没有真的动她，她又能做什么呢？


    而且楚琰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她在明云公主这。他也是必然知道他的胞妹的古怪脾气，这么一个陷入单恋、还在苦恼自己该怎么赔罪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让他“心爱的女人”被他的妹妹欺负了、让他的所有努力都化为泡影呢？


    “鸾和请明云公主恕罪。鸾和方才刚从宋舅母那来，并无意迟到。”洛凌霄只是从从容容地解释道。


    “还敢狡辩！本公主让你跪下你就给我乖乖跪下！”明云公主使了一个眼色，那左右两个身形壮实的嬷嬷就作势要上来按下洛凌霄。


    洛凌霄眼神一暗，伸出手来阻止，“不劳烦嬷嬷们了。”说着，就作势要跪下。


    在她的膝盖稍微完全的时候，那两个嬷嬷相视一眼，就从袖子里扔出了一些什么东西，在御花园的十字路上砸得粉碎。


    洛凌霄眼神快，看清楚了那是些瓷球，上头还戳着些银光闪闪的大头针。瓷球砸碎成了尖锐的瓷片，以及那些掉在地上就竖立起来的大头针，都在她的膝盖要落的地方。若是她是个普通的深闺小姐，就压根反应不过来跪下去了；纵使她能反应，那后头两个嬷嬷也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好了按她下去，而这一双膝盖怕就得废了！


    洛凌霄瞬间反应过来，一只手伸到身后，一只手靠在腹前。她身后有一棵大树，离她不过一丈距离，此时若是用了红线缠住它，瞬间就能把身体直回去。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她隐约生出了警惕――这是在皇宫里，皇上能不派出人来监视？她感觉不到，兴许是因为对方是茗意那等高手而已！


    她袖中红线分毫不能露出来，不然楚宙那种变态，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莲肆惦记上她？


    好吧，她的好舅舅也没少惦记她。

 111 自作自受

    洛凌霄对她这脾气，早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她越是无视她，她就越是恼怒，估计到最后，明云公主会气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她从来就不怕今天明云公主真的给她找什么不愉快。连她的母亲都没有真的动她，她又能做什么呢？


    而且楚琰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她在明云公主这。他也是必然知道他的胞妹的古怪脾气，这么一个陷入单恋、还在苦恼自己该怎么赔罪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让他“心爱的女人”被他的妹妹欺负了、让他的所有努力都化为泡影呢？


    “鸾和请明云公主恕罪。鸾和方才刚从宋舅母那来，并无意迟到。”洛凌霄只是从从容容地解释道。


    “还敢狡辩！本公主让你跪下你就给我乖乖跪下！”明云公主使了一个眼色，那左右两个身形壮实的嬷嬷就作势要上来按下洛凌霄。


    洛凌霄眼神一暗，伸出手来阻止，“不劳烦嬷嬷们了。”说着，就作势要跪下。


    在她的膝盖稍微完全的时候，那两个嬷嬷相视一眼，就从袖子里扔出了一些什么东西，在御花园的十字路上砸得粉碎。


    洛凌霄眼神快，看清楚了那是些瓷球，上头还戳着些银光闪闪的大头针。瓷球砸碎成了尖锐的瓷片，以及那些掉在地上就竖立起来的大头针，都在她的膝盖要落的地方。若是她是个普通的深闺小姐，就压根反应不过来跪下去了；纵使她能反应，那后头两个嬷嬷也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好了按她下去，而这一双膝盖怕就得废了！


    洛凌霄瞬间反应过来，一只手伸到身后，一只手靠在腹前。她身后有一棵大树，离她不过一丈距离，此时若是用了红线缠住它，瞬间就能把身体直回去。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她隐约生出了警惕――这是在皇宫里，皇上能不派出人来监视？她感觉不到，兴许是因为对方是茗意那等高手而已！


    无论是她的袖中红线还是她师承莲肆的内力，在宫里都暂时分毫不能露出来，不然楚宙那种变态，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莲肆惦记上她？


    好吧，她的好舅舅在这之前也的确没少惦记她。（.好看的小说）


    只见洛凌霄腹前的手往外一探，几枚银针就飞出去。这是她唯一不会被远处的人察觉到动作的方式，因为不仅是她最大的杀招，也是完全没有用内力的一招。


    抱歉了！


    “哎呀！”方才还稳稳站在明云公主身后的宫女忽然感觉自己膝盖一阵剧痛，然后她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往前倾斜了。


    她倒下去，正好撞上了正在看热闹的明云公主身上。明云公主离洛凌霄不远，被这么一撞，猝不及防就骨碌碌就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与此同时洛凌霄灵活地往身子一侧偏倒，然后撑住一寸寻常的地面，单手翻了一个跟斗，待完全避开了碎瓷片和大头针之后，才利落而稳当地落了地。


    只是明云公主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这嵌入了大头针的瓷球，在宫里叫做“七星胆”，每一枚大头针上都有让人能酸痒麻痛、留疤等不同感受和功效的药。她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尖锐的瓷片和大头针全部扎到了她的身上，在她身上开了无数口子。她甫一被扎到，娇嫩的皮肤就受不住疼痛，让她尖叫一声原地拼命挣扎，试图起来。


    但是她越是挣扎，那些利器就伤她伤的越厉害，甚至在磨蹭之中，她秀丽的脸蛋都被带了几条血痕。


    不过一会儿，她裹得不算太多的身上就已经血迹斑斑了。


    “公主！公主！”一边的人全部傻了，等明云公主已经开始哀嚎连天，几个宫人才面色惨白地上来扶她。


    “啊！好痛！好痛！”明云公主哭得涕泗横流。


    这时候，一边淡定站了好一会儿的洛凌霄，才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大惊失色冲上去搀扶明云公主。


    但是，明云公主岂会让她来碰自己？


    所以，楚琰进御花园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洛凌霄面露淡淡惊惶，抖着身子上前去扶已经是血人泪人的明云公主，但是明云公主完全不领她情，一把将她推开，而洛凌霄的玉臂蹭在石子路上，瞬间磨破了一块皮。


    楚琰大惊失色，完全无视了自家胞妹，上前去一把扶住洛凌霄。


    洛凌霄忍着被他碰到了的恶心感，心里不住念叨着还好莲肆出差了还好现在她暂时是空闺还好还好还好……


    不然她又得被上一次洗澡大刑了！


    以前感觉没什么是因为她的身体小，他又是个太监；自打知道莲肆身强体壮周身完整之后，那些小女儿的心思不可避免地又生了些。


    罪过罪过！


    “明云，你这是做什么！”楚琰一上来，就大声怒斥了明云公主。


    “啊……二皇兄，云儿好疼……”明云公主可怜兮兮地看着楚琰，却换回是他冰冷恼怒的眼神，她心里一凉，面上两行泪水就慢慢滑落了下来。


    “你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御医呢？还不来人，快去叫御医！”楚琰皱着眉道。


    “回二皇子，已经……已经去请了。”一边的宫人害怕地颤抖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我解释一下？”楚琰点头，继续询问。


    洛凌霄不留痕迹地离开了楚琰的怀抱。


    “都是她！都是洛凌霄！她好狠毒！”明云公主被宫人扶住，强忍痛意，指着洛凌霄泪如雨下。


    “霄儿，这是怎么回事？”楚琰转过头去问洛凌霄，语气顿时温和了下来。


    明云公主脸黑了一半，哑着嗓子道：“二皇兄，还有什么好问的？我这一身伤都是拜她所赐，不信的话，可以问这里所有的宫人！”


    “明云，你先不要说话。”不知道是因为心中深谙妹子的脾性，还是因为护着洛凌霄，楚琰沉声打断了明云公主的话，示意洛凌霄来说。


    “我与明云公主相约在御花园见面，但因拜会宋舅母，耽搁了些时候，让公主久等了，我便想向她赔礼道歉。只是那不长眼睛的宫人不知道将什么东西摔碎了，吓着了后头的宫女摔了一跤，把明云公主给往前推了下，跌在这碎瓷片上。”洛凌霄避重就轻道，面色淡淡的，但隐约还能看见有几分苍白。


    楚琰压根就没有怀疑，点头道：“原来如此。”


    明云公主气的眼前发黑，指着洛凌霄尖叫：“才不是！是她害得我摔了！是她故意的！”


    “明云公主，这红口白牙的，话当真不能乱说。”洛凌霄抬起眼睛，直视着明云公主：“我方才一直站在这台阶之下，若是想要让你摔倒，也得我的手足够长能够得着公主。”


    明云公主下意识瞧了一眼那台阶，方才她站的位置的确和洛凌霄有一段距离，这个理由定是不成立了，她便赶忙道：“谁说你是害得我摔倒的人？本公主指的是这些碎瓷片！这分明就是你故意扔到本公主身边，借此伤了我去！”


    洛凌霄更是无语，睨了她一眼，叹气道：“明云公主，若是我能未卜先知，兴许我就真的能害得到你。”


    “你什么意思？”明云公主被她那轻蔑的一眼惹得怒气加倍，大声说了一句之后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又开始掉起了眼泪。


    “凌霄的意思是，她得要先知道你会摔这一跤，才能在你摔跤之前在这先弄碎一摊瓷片！”楚琰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替洛凌霄回答了明云公主。他沉着脸道：“明云，你是堂堂的公主，却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冤枉人，歇斯底里，你的公主风仪去哪了？你的教养去哪了？你当真让皇兄我失望！”


    明云公主这才反应过来，被楚琰骂的小脸惨败如霜，也顾不上这一身血淋淋的伤口的疼痛了，急忙到楚琰身边，带了几分哀戚道：“二皇兄！不是的不是的！明云没有冤枉人……”


    “算了，二表哥，明云公主也是受害人，不过是杀才们犯的错，不需要为此坏了你们兄妹的关系。”


    “你闭嘴！”明云公主转头狠狠瞪了洛凌霄一眼，眼里的凶恶阴狠越发浓重，“谁要你假好心！本公主和二皇兄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只会勾搭男人、无根无底的外人来插……”


    “啪！”


    明云公主的话，断在了楚琰落下的一巴掌里。


    楚琰的脸色已经阴的可以滴水了，他看着明云公主，就像是看见了脏东西一般嫌弃，明云公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从小就憧憬无限的胞兄，眼里还有无法置信，只是出演接下来的话，让她连最后一丝幻想都覆灭了：“楚明云你够了！你是东云公主，不是乡野村妇，更不是当街乱咬的疯狗！这是纯姑姑的女儿，是鸾和郡主洛凌霄，是我楚琰心……”忽然意识到自己要说的话有多不妥，楚琰顿了一下，改了口：“是我楚琰的表妹！你居然连自己一身伤都舍得，都要污蔑她！”


    －－－－－－题外话－－－－－－


    小贴士：如果有彭彭这么严重的拖延癌还是学生党的亲，千万千万不要选择选修中的网络课程，在即将关闭课程的时候，彭彭还一节课都没有看！结果这几天都在没日没夜赶着看视频课做笔记写作业，导致两篇正在进行时的文不得不只留下《盛宠》持续更新…将近百节课程，彭彭至今还差二十多节……我不会告诉你早在两个月之前我就已经告诉自己我明天一定会开始看视频课qaq人艰不拆！

 112

    在收拾了明云公主身边的宫人之后，楚琰让人将明云公主送回去看着，严格来说就是软禁。


    只是他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发展，是明云公主开始拒绝了吃饭喝水，而且再也不肯理人不肯说话，每一天只是躺在床上，呆愣愣地看着绣帐的顶部或者闭上眼睛睡觉，像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一般没有动作没有表情。不过偶尔她还是会忽然发出尖叫，呼喊一句“二皇兄来了吗”，紧接着再次沉默不动。


    御医来给明云公主看诊的时候，从她身上取出了扎入肉中的大头针，确认那是七星胆的零件之后，告诉了楚琰明云公主脸上那道伤口就是那么不幸，是会留疤的毒针划伤的；因为是出自宫中的产物，所以药物的水平尤其精良，就是再怎么治疗，她都不可能避免会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了。


    楚琰除了一瞬的内疚之外，更相信这件事是明云公主自导自演为了还洛凌霄而做的了。


    大约除了被平安送回郡主府的洛凌霄之外，世界上没有人能知道明云公主为什么有这种剧烈反应了。


    这一场兄妹阋墙，点火的是洛凌霄，但是导火索却是明云公主自己埋下的。


    她对楚琰那根本不能存在的感情，若是被楚琰知晓，怕是第一反应就是为了不破坏他现有的一切，就是杀了她；即使最好的情况，也是想尽法子把她送得远远的。


    而对于明云公主来说，从前这份感情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儿时孩子间的戏言，二皇兄允诺她将来会娶她做妃子，两人永远不分开；楚琰怕是随口一说而已，但明云公主却信以为真，私心里将楚琰直接划为了她的专属物品。而后来的几年，她长大了知道了人情世事，却还是觉得，二皇兄的眼睛里，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会有真正的温柔，她欣喜于这份殊荣，觉得这就是唯一，连母后的爱都达不到的唯一。


    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伦理纲常的不允，知道她不可能和她的亲生兄长在未来有任何牵连。但是她想，起码在她被迫嫁给某个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的男人之前，二皇兄能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个人。


    楚琰身边曾经有不少千金小姐，但是那都是浅尝辄止的欣赏，带了利益目的。明云公主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也不会太多加重视。但是自从洛凌霄出现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这一年多来，她看过楚琰对着一块女子的丝帕，笑的温柔水光；看过楚琰疯狂地写了无数的文章诗歌，画了无数的画，描摹的都是同样的女子——自然就是洛凌霄。她嫉妒得发狂，心里阴暗的种子早就不知道长成怎样的参天大树了。


    这一枚七星胆，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聊胜于无的恶作剧罢了，只是最终的结果，却撕裂了她的整个世界。


    纵然是她造了部分的错，但是楚琰却将全部的信任全部给了洛凌霄。他第一次打了她，第一次用那种平日他根本不屑的粗言骂的她哑口无言，第一次如此狠心而干脆地抛弃了她。


    多想就这么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


    “三皇姐，你难道不恨洛凌霄吗？”


    一个明朗的声音，忽然回荡在明云公主的寝宫之内。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却因为多日水米未进，体力不支而只能看到寝宫另一头，坐着的一个模糊的影子。


    三皇弟楚珮？


    “三皇姐把自己弄得这么憔悴，白白让二皇兄和那洛凌霄在外头卿卿我我更没人管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明云公主喘了几口气。


    “诶……别这么凶嘛！皇弟我是看三皇姐你太可惜了，才想来帮你的嘛！”楚珮笑嘻嘻地道，只是下一刻，他忽然站了起来，声音变得懒洋洋的，却又分外有威慑力，道：“我们都想洛凌霄被折磨，各取所需，皇姐不觉得是好事吗？”


    “呵……我已经……已经是这个样子……我还求什么？”明云公主自嘲地笑笑，没有被打动。（.好看的小说）


    大约能知道她现在的心若死灰，楚珮并没有不耐烦：“三皇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若是死了，不更便宜了想要靠近二皇兄的女人？”


    “你都知道什么！”明云公主一怔，然后爆发出一声急切的大叫。


    “诶，别别别，不要叫。我好不容易才搞定了外头的人。”少年不满地嘀咕，然后道：“我该知道的都知道，比如，你对二皇兄的那点心思，还比如，你和二皇兄，其实不是亲兄妹哟。”


    “什……咳咳……什么？！”明云公主比方才还要惊讶。


    “你母后当年为了做皇后，就把自己生的公主换成了宫外的男婴……这种事我不能再多说了，嘛，就是说，你和二皇兄，就算以后真的有什么那也是允许的，反正不是亲兄妹。”楚珮耸耸肩，“不过前提是，在你前头没有其他女人先把二皇兄拿下了。”


    明云公主尚在震惊中，完全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楚珮也不以为意，只说：“现在外头都是二皇兄的人，我也不方便留太久。若是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三皇姐可要好好养身子，女人的价值嘛，说来说去就算这副身体了。”


    说着，他忽然往明云公主的方向撒了一把什么东西，明云公主只觉得眼前一黑，就陷入了黑甜。


    在断食绝水了数天之后，明云公主忽然奇迹地自己要求要吃药用膳，而且，性子似乎和以前一样，雍容而冰冷，就好像那一日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或者说，是根本没有发生。


    楚琰这才放下心来，宋皇后这几天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几次问起明云公主的事，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不过他觉得，自打他从明云公主那把洛凌霄救下，洛凌霄的态度就缓和了不少，让他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而对于洛凌霄来说，三场楚琰带来的麻烦，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场，也就是，宋丞相。


    但是也就这么巧，宋丞相这些日子忽然染了风寒，连朝都没上，所以这见面的事就被推到了后头说。


    这一日，也是明云公主还在闹绝食的期间，洛凌霄在府里闲着无事做，却忽然听银装神神秘秘地走进来来禀报，说是洛凌淑来访了。


    洛凌霄正在和自己对弈的手一顿。


    洛凌淑？


    她不是正在被关着吗？


    点了点头，洛凌霄示意银装把她带进来。


    洛凌淑进来的时候，蒙着一个面纱，身上的衣裳也明显不是自己的，看样子是找了办法偷溜出来的。


    她看见洛凌霄，顿时红了眼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洛凌霄皱着眉道：“什么事需要一见面就跪了？洛三小姐且起来先。”


    洛凌淑摇摇头，取下面纱，掉着眼泪道：“我是有求与郡主，跪着说话并不算什么。”


    洛凌霄似笑非笑道：“你有何事要求我？我上一回算是做了一趟好人，出了一回主意了。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值得让洛三小姐跪着求的？”


    “郡主，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救救我！”洛凌淑哭道，“实不相瞒，我现在在郡王府里已经被软禁起来了，这次来，还是让喜碧代我躲在屋里，让我偷偷溜出来的。”喜碧是她的贴身丫鬟。


    “哦？”洛凌霄似乎很诧异的样子，“你为何被软禁？我若是没有记错，你现在应当是雷家定下的贵妾，兴许未来就是雷家的主母，洛郡王府里，应当没人敢给你脸子看。”


    洛凌淑犹豫了片刻，垂下头去，再抬起头来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仇恨的表情：“郡主大约也知道，我姨娘前不久去世了。”


    “嗯，我知道。玉姨娘也是可惜了，若是她的身子再熬上两年，就能沾着你的光享清福了……”


    “她不是病死的！她是被她们害死的！”洛凌淑出声打断洛凌霄的话，愤愤道：“我姨娘身体一向好的很，她怎么可能是忽然暴毙的？而且为什么这么巧合，我姨娘死之前就偏偏去过她洛凌凤的院子？她才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她最后一眼，她就已经……已经去了！”


    洛凌淑捂住嘴，低声呜咽起来。


    “她们？”洛凌霄敛下眼皮，遮住眼中的暗光，问道。


    “对，她们。老太太，林姨娘，洛凌凤，洛敏，她们全部是凶手……现在如姨娘也被关起来了，我想去问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做不到。我去找洛凌凤质问，她让人将我打了一顿扔出了她的院子；我去找老太太告状，老太太开始还答应得好好的，会替我查。可是不知道林姨娘跑去和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不仅没有像她答应我的那般替我主持公道，反而把我也一起软禁起来了。她们肯定，肯定都是一伙的！”洛凌淑激动地道，“当时我反驳，老太太还说，若是我真的想找出一个凶手来，她把如姨娘绑起来打死给我就是了，可是我知道如姨娘肯定和我姨娘的死没有关系！”

 113

    可是不知道林姨娘跑去和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不仅没有像她答应我的那般替我主持公道，反而把我也一起软禁起来了。她们肯定，肯定都是一伙的！”洛凌淑激动地道，“当时我反驳，老太太还说，若是我真的想找出一个凶手来，她把如姨娘绑起来打死给我就是了，可是我知道如姨娘肯定和我姨娘的死没有关系！”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玉姨娘的死就是他们害的？或者当真是如姨娘下的手？或者是你姨娘当真是有什么病，没和你说罢了。洛三小姐，我可记得，虽然玉姨娘很疼爱你，但是你一直都不是很亲近你姨娘啊。”


    “我……”洛凌淑脸上有被戳到痛脚的惊慌闪过，洛凌霄只是冷眼旁观，并没再说什么。洛凌淑整理了下凌乱的心情，然后才带了几分羞愧道：“是，我的确和姨娘并不算亲近，也许姨娘当真有什么病瞒着我没让我知道。但是到了人死之后，我才明白她以前对我是多好，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失去的痛苦。而现在，我只想找出她真正的死因，我要听真相，不想让她们用那些东西来糊弄我。只要有一点疑点，我都要想办法去验证。不然，我对不起生前的姨娘，也对不起死去的姨娘。”


    “倒是好说法。”洛凌霄喟叹一声。


    “大姐姐！”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进来，洛凌香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她的奶娘跟在后头，止步于门前几步。


    洛凌霄小脸绯红，一看就是在外头跑了一阵，额上几缕发都湿了。看见洛凌淑，她怔了怔，随即乖巧地稳住身子，对惊愕转过头来的洛凌淑点头道：“洛三姐姐。”


    她也是脱离了洛家的人，叫不得“三姐姐”了。


    “四……锦绣郡主有礼。”洛凌淑也怔了下，笑意有些勉强。


    洛凌霄一把把洛凌香拉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往她后颈的衣服里探了探，感觉到湿热的气息，便嗔怪道：“这个天气还能跑成这样，出了这些汗也不换衣裳，待会儿吹了风你就仔细着要着凉了。”


    洛凌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甜甜地笑着倚着洛凌霄撒娇：“香儿刚刚从外头买了糖糕回来，想赶紧给大姐姐尝尝。”说着，小巴掌从怀里拿出一个手绢包，打开递给洛凌霄。


    里头是不大的一块糖糕，但洛凌霄却欣然接受了，摸了摸洛凌香的脑袋，道：“香儿最乖，知道疼大姐姐。但是我的小祖宗，你先去把这衣裳给换了，不然真得着凉。”


    “那待香儿换了衣裳回来，大姐姐陪我下棋。”洛凌香一眼看见洛凌霄手边的棋盘，笑道。


    得到洛凌霄的同意之后，她才离开。


    等洛凌香走远，洛凌霄拍了拍手，对一直跪在地上的洛凌淑道：“起来说话吧。虽然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来求我如何做。”


    洛凌淑这才反应过来，站了起来，擦了擦脸庞上的眼泪，表情中有几分羡慕，道：“郡主和锦绣郡主的关系还当真是好。”


    “从我打算把她养在我身边开始，我就真的把她当作亲人了。”洛凌霄的笑也有几分真正的温和了，“亲人之间，讲什么关系好不好，都是倾其全力地互相关心罢了。”


    真好。洛凌淑内心有些酸楚羡慕，又有些疼。同样是庶女，她和洛凌香的命竟然是这么不同，她现在举步维艰，而洛凌香，从吃穿到教养，都显示她过的是如何好；若是当初她也能抱紧洛凌霄这棵大树，是不是现在一切都……


    “洛三小姐，过去的已经过去，不要想太多虚妄的东西。况且，我当初会选择接纳香儿的原因，在于她是个孩子，没有大人们那么多沉重的心思。[]”洛凌霄一眼就看穿了洛凌淑心里那点小九九。


    洛凌淑的心思一下烟消云散，她赧然地笑道：“郡主说的是。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请郡主为我指点一二……”


    “我凭什么要帮你呢？”洛凌霄勾着唇角打断她。


    “我……我……若是郡主肯帮我，我以后就算为你做牛做马都愿意！”


    “做牛做马？”洛凌霄摇摇头，“我不缺为我死心塌地的人。况且你也知道，我既不有求于洛家，也不有求于雷家。”


    洛凌淑咬着下唇，面色已经一片惨淡，“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除了洛三小姐和雷渊未来的姬妾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对于郡主来说，到底有什么用。但是只要是郡主需要的，我都能做。充其量，不过付了一场不值钱的命。”


    “我提供对你的保护，直到你平安成为雷家人。但是相对应的，你要保全如姨娘，我相信，你是一定有办法让如姨娘不出事的。我欠她点人情，这么就算还过了。”洛凌霄扣着桌面，道。“至于你的仇恨和真相什么的，我不感兴趣，也不会插手，你在尽可能不要给我惹麻烦的情况下再查。”


    洛凌淑自知她的身份，也就能谈得拢这些交换条件了，便和洛凌霄一拍即合。


    “郡主，您当真要保护她？”待洛凌淑被洛凌霄派人悄悄送回去之后，银装走进来道。方才她就在门口候着，里头的话，她听得一句不落。


    “怎么？”洛凌霄接过她递来的茶盅，看着她道。


    “三小姐为人虽然没有二小姐之无情、敏小姐之冷酷，但是她是个容易摇摆不定的人，与这种人结交，怕是十分危险。”


    银装想了想，道。


    “没办法呀，我没那么多心思分在洛家之内，但是如姨娘又是非救不可。她大约是现在洛家还剩的唯一一个，我兴许能看得上眼的人了。”


    “郡主真是宅心仁厚。”银装叹了口气。


    “我宅心仁厚吗？兴许，的确是有点吧。”洛凌霄看着棋盘上散落的棋子，自嘲地笑了笑，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就这些人，你们的主子也想要本座的性命？”


    美如三月春樱的薄唇轻轻勾了起来，映着二月桃花的眼眸，在夜色中，倾城绝艳地盛开。


    金丝楠木车驾周围的佛座莲花上，面色雪白的人，喉中穿过殷红的红线，齐齐转身，用冰冷呆滞的目光向着四面八方分别看去，让那些一身黑衣蒙着脸的人，感觉后心一阵凉气。


    车驾前，十六骑只是依照莲肆的命令停下，却没有下马。而随性的骰子更是目不斜视地坐在高头大马上，完全无视了周围被包围的情况一般，银色的面具冷冷地反射着月的清辉。


    “阉狗，休得瞧不起人！”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一声，“这里有我们布下的百人，就凭你手下区区十几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今天别想活着出这片林子！”


    他们跟了莲肆一路，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莲肆一行人没有到附近的镇上投宿，却连夜上路，还走到这种不用来搞埋伏都浪费了的荒郊野岭来。当真是上天都想收了莲肆的命！


    只是那轻纱乱帐里掩映的斜倚在木栏上的白衣影子，却没有一点紧张感一般，食指翩跹，竟然就这么在与他们对峙不下的时候，翻起了花绳！


    为首那人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漫不经心，眼中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只听一声如同鹰隼吟啸的尖锐信号之后，密密麻麻从黑暗里冲出不知多少人，集体目标都是朝着车驾上那个慵懒的高大男子。


    他的面色不改，只是唇角冷意增了一分，手里翻着的花样，停了一下，却在下一瞬加快了手指的动作。


    那佛座莲上面色妖娆的四人开始动了，一声利鸣，四人竟是同时从腰间拔出了刀，然后冲着来人的方向冲去。


    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他们的目光没有一丝人气，但是身子上的动作却流畅的很。


    简单的动作，直率地杀戮。这些还是莲肆在教洛凌霄武功时，洛凌霄给他的意外惊喜。


    于是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在这四个没用痛觉、没有感情的傀儡的刀下，“唰唰唰”一片接一片倒了，竟没有一人成功突破他们四人的配合冲到近在咫尺的车驾前去。


    冰冷的月光下，空气里是浓重的血腥味。


    为首的刺客这才感觉到不对劲。那几个人，他明明已经穿透了他们的心脏，但是对方却仿佛浑然不觉一般继续在进行着破灭的舞蹈。他心中一沉，赶紧对后头还在按照他的命令前赴后继的兄弟们大声道：“撤！”


    只是这一声刚出，他却感觉到肚子上一阵冷，再转过头，一双木然的眼睛正看着他，而他的身体，已经被一把长刀穿透，冰冷的血液，一滴一滴浸透黑色的衣服，流淌入他脚下的泥土之中……


    九千岁的马车继续在往南疆的方向行去。


    ◆◆◆◆◆◆◆


    宋丞相的风寒终于好了，那帖子也再一次递送到了郡主府上。


    洛凌霄穿了一袭紫色的宫装，梳了个华贵的牡丹髻，带上了一众丫鬟和暗中呆着的牌九，就轰轰烈烈轰轰烈烈上丞相府去了。

 114 结下梁子

    “爷爷输了？”宋婉君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走到一边来看那残棋。


    不过她从小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学的东西也没人逼她，所以对于那枯燥乏味的对弈，她能看懂的不过是一星半点，所以这局棋，任凭她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清楚知道自己的小孙女是多少斤两，宋丞相也不愿意她在人前出丑，便道：“婉君，行了，爷爷是的确老了，江山代有才人出，鸾和郡主的确是有大智的，你也不必再看了。”


    宋婉君这才收起惊诧的表情，站到了一边去。


    “平安见过宋丞相。”楚笙歌的目光在洛凌霄身上挪开，然后转到宋丞相身上，对他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


    “呵呵，平安郡主多礼了。”到底她只是祁王的义女，宋丞相丝毫没有心虚地受了这一礼。


    “鸾和郡主，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去玩？老是在这下棋也怪闷的，今天笙歌和我要去街上逛一逛，她初回京城，衣裳首饰都没有配齐全。你不若一起吧？”宋婉君走到洛凌霄身边拉着她，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宋婉君，洛凌霄总有种看到以前的洛凌凤的感觉，并不算太舒服，对她贴的这么近也不是很能接受，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把她挣开了，怕是这梁子从此就要结下了。


    两相比较，洛凌霄还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动。


    “这样也好。你们年轻人一起热闹热闹倒是不错。”宋丞相笑眯眯道，有些看不明白眼中的感情。“老夫就在此继续研究这盘棋，鸾和郡主的手法很精彩。”


    人家都这么明白地说了，洛凌霄也只得答应。


    于是丞相府派出了比洛凌霄那辆马车要大上几倍的华丽车驾，把三个少女以及她们的一众丫鬟都装下了。


    待洛凌霄一离开，从暗处走出了一人，竟是乔装了一番的宋皇后。


    “怡儿，依我看，我还是保持原有的意见，若是琰儿能娶得来她，便给她一个侧妃之位。”


    宋皇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为什么？爹，那个小妖精现在就把琰儿迷得晕头转向，若是她真的给琰儿做了侧妃，未来她怕是要让琰儿和我们离心的！”


    “难不成你不让琰儿娶她，琰儿就不会有意见？”宋丞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宋皇后，“你是一国之后，怎么心眼越发小了？你看看这局棋，那个洛凌霄，每一步落子都相当平淡，让人以为不过是个庸才而已，但是最后的结局是，我丝毫还手之力都没有！”


    “什么意思？”宋皇后一愣，不明所以。


    “她是在藏拙，但是又不是藏拙。”宋丞相感慨不已，“由棋观人，她每一步都很稳重，也很狠，只是稳到让你看不出那种狠辣；她非常聪明，也很傲气，懂得低调，又不容易屈服，是个人才。若是琰儿能驯服她，那就是得到一匹非常凶猛也非常强大的野兽。她的价值，远比你想的大得多！”


    宋皇后不太懂自己的父亲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她也知道宋丞相的决定一摆出来，就不是她能够动摇的，虽然内心犹有不甘，却没再多说什么。


    ◆◆◆◆◆◆◆


    洛凌霄这边，三个女人一台戏，不，不需要三个女人，就光宋婉君和楚笙歌两个人就已经够凑一场大戏了。


    宋婉君性子活泼，能说会道，而且对这京城里的大大小小传闻逸事都清楚得不得了，楚笙歌从外地刚回来，正是需要听这些的时候，便顺着宋婉君的话怂恿她不停讲，自己在旁边一边听一边记。


    洛凌霄偶尔被注意到太过安静时，才装模作样地点点头，笑一下之类的。


    “对了，笙歌，你若是要买首饰，我们不若到漱玉斋去看一看。那里的首饰都是现在京城里最流行的，你看了一定会喜欢。”


    楚笙歌一听就来了兴趣，笑道：“那必然是好的！”


    于是马车的方向就直直向漱玉斋去。


    三人一道进漱玉斋之后，李掌柜一眼就认出了洛凌霄，却被洛凌霄悄悄使了个眼色让他顿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问候。


    他是人精，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却错以为楚笙歌和宋婉君是洛凌霄的朋友，热情地招呼道：“鸾和郡主、宋小姐，还有这位……”


    “我乃平安郡主。”楚笙歌对着洛凌霄和宋婉君时并看不出什么态度问题，现在对上了个她认为是奴才的人，那倨傲的态度顿时显示无疑。“把你们这最时新最好的东西都给本郡主拿来，本郡主要好好挑选些。”


    “是是是！”李掌柜笑得谄媚，不过洛凌霄看见他在楚笙歌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皱了下眉，显然也对她的态度不以为然，只是因着职业的关系不得不做出讨好态度。


    漱玉斋有三层楼，第一层最大，东西最多，但是多是些寻常金银首饰，并不少见，被称为“大众区”；二楼和三楼则是名品区，区别在于二楼主打是宝石，三楼主打是美玉。每一层都有后包厢，专门用来给陪着女客的男客休息或者让客人们看一些珍品的。


    由于楚笙歌在一楼的大众区什么也没看上，李掌柜就找了个店员带洛凌霄一行人去二楼三楼挑选。


    在二楼，楚笙歌选了几套宝石的头面，却又觉得宝石太过华贵，还欠些清爽的，便想上三楼去挑选些美玉。


    只是上去之后，洛凌霄却看见了她十分不想看见的人――洛凌凤和洛敏。


    唉……她们是天生命不对盘吗，怎么哪里都能遇上？


    洛凌凤正在专心选东西，并没有看见站在宋婉君和楚笙歌之后的洛凌霄，洛敏更是背对着楼梯口。


    似乎是没有看中，洛凌凤长长叹息一口气，对那带着她的店员不满道：“你们这里难道没有更好的东西吗？尽是些便宜货，还号称是京城第一的珠宝。虽然款式不错，但是你看看这玉，颜色都这么不正，怎么戴得出去？”


    那店员有些讶然地看着她手里洁白细腻的羊脂玉玉佩，心底嘀咕着，这已经算是京城都没有几块见的好玉了，这位郡王府的小姐怎生如此难伺候？但是嘴上却恭敬地笑道：“有的有的，我们还有些没摆出的首饰，因为太过贵重了，所以都等客人们点了才拿出来的。”


    “那就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洛敏道，她正拿着一支碧玉簪子对着镜子插入自己的发间，然后摇摇头自觉不错，才让洛凌凤看：“二堂姐，你看这支簪子好看吗？”


    洛凌凤还没开口，楼梯口的宋婉君已经出声讥讽道：“玉簪不错，但是人搔首弄姿，能有什么好看的？”


    洛敏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当即就变了脸色，转头咬牙对宋婉君道：“我道怎么闻见了一股子骚味儿，原来是小狐狸精到了！”


    “你说谁是狐狸精！”宋婉君气道。


    “谁答应就说谁！”洛敏亦是含着火气道。


    她们两人都在太学书院上学，平日里极度不对盘。洛敏嫉妒她是楚琰的表妹，楚琰对她的态度总有些她看不过的亲昵；宋婉君则看不惯洛敏总是寻了各种理由凑在她琰表哥的身边。这不长的上课时间，总能被两人的大吵小吵闹得鸡飞狗跳。


    “敏儿，闭嘴！”洛凌凤狠狠瞪了一眼洛敏，才温和地对宋婉君笑道：“宋小姐，我代敏儿向你道歉了。她就是个直肠子没心眼的，说出的话，你不必太当真。”


    “你的意思是本小姐不直肠子心眼多咯？”恨屋及乌，宋婉君对洛凌凤的态度亦不是那么客气。


    没料到自己的温言劝架竟然得到反效果，洛凌凤顿时没了话。


    “宋小姐，今日不若就这么算了，我们是来陪平安郡主选首饰的，待会儿还要去其他地方看衣裳布料呢。”洛凌霄从楼梯上走上来，微微一笑，打了个圆场。


    宋婉君这才忽然想起来，洛凌霄和洛凌凤她们亦是姐妹，不禁有些尴尬道：“鸾和郡主，我不是……”


    “没事。”打断了她的道歉，洛凌霄笑得很平和，道：“我如今的身份只是鸾和郡主，没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


    她的立场表示得如此分明，宋婉君这才放下心来，再向闷着脸生气的洛敏送了个眼刀子，便挽过楚笙歌和洛凌霄的手，道：“对，我们今日是来选首饰的，不是来和某些狐媚子吵架的。”说着就拉她们到另一边去看，顺便和楚笙歌普及了下洛凌凤和洛敏的身份，让楚笙歌脸上顿时一阵不屑。


    区区一个郡王的女儿，她还放不在眼里。


    洛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脸色同样铁青的洛凌凤给揪住了。


    “洛二小姐，洛敏小姐，东西来了，二位好好选。”


    就在这时，刚刚去取东西的店员回来了，他端了一个盖着红色绸布的大木盘，问道：“两位是进入包厢去看，还是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看！我要的东西，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看的！”

 115 结下梁子2

    漱玉斋有三层楼，第一层最大，东西最多，但是多是些寻常金银首饰，并不少见，被称为“大众区”；二楼和三楼则是名品区，区别在于二楼主打是宝石，三楼主打是美玉。每一层都有后包厢，专门用来给陪着女客的男客休息或者让客人们看一些珍品的。


    由于楚笙歌在一楼的大众区什么也没看上，李掌柜就找了个店员带洛凌霄一行人去二楼三楼挑选。


    在二楼，楚笙歌选了几套宝石的头面，却又觉得宝石太过华贵，还欠些清爽的，便想上三楼去挑选些美玉。


    只是上去之后，洛凌霄却看见了她十分不想看见的人――洛凌凤和洛敏。


    唉……她们是天生命不对盘吗，怎么哪里都能遇上？


    洛凌凤正在专心选东西，并没有看见站在宋婉君和楚笙歌之后的洛凌霄，洛敏更是背对着楼梯口。


    似乎是没有看中，洛凌凤长长叹息一口气，对那带着她的店员不满道：“你们这里难道没有更好的东西吗？尽是些便宜货，还号称是京城第一的珠宝。虽然款式不错，但是你看看这玉，颜色都这么不正，怎么戴得出去？”


    那店员有些讶然地看着她手里洁白细腻的羊脂玉玉佩，心底嘀咕着，这已经算是京城都没有几块见的好玉了，这位郡王府的小姐怎生如此难伺候？但是嘴上却恭敬地笑道：“有的有的，我们还有些没摆出的首饰，因为太过贵重了，所以都等客人们点了才拿出来的。”


    “那就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洛敏道，她正拿着一支碧玉簪子对着镜子插入自己的发间，然后摇摇头自觉不错，才让洛凌凤看：“二堂姐，你看这支簪子好看吗？”


    洛凌凤还没开口，楼梯口的宋婉君已经出声讥讽道：“玉簪不错，但是人搔首弄姿，能有什么好看的？”


    洛敏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当即就变了脸色，转头咬牙对宋婉君道：“我道怎么闻见了一股子骚味儿，原来是小狐狸精到了！”


    “你说谁是狐狸精！”宋婉君气道。(.)


    “谁答应就说谁！”洛敏亦是含着火气道。


    她们两人都在太学书院上学，平日里极度不对盘。洛敏嫉妒她是楚琰的表妹，楚琰对她的态度总有些她看不过的亲昵；宋婉君则看不惯洛敏总是寻了各种理由凑在她琰表哥的身边。这不长的上课时间，总能被两人的大吵小吵闹得鸡飞狗跳。


    “敏儿，闭嘴！”洛凌凤狠狠瞪了一眼洛敏，才温和地对宋婉君笑道：“宋小姐，我代敏儿向你道歉了。她就是个直肠子没心眼的，说出的话，你不必太当真。”


    “你的意思是本小姐不直肠子心眼多咯？”恨屋及乌，宋婉君对洛凌凤的态度亦不是那么客气。


    没料到自己的温言劝架竟然得到反效果，洛凌凤顿时没了话。


    “宋小姐，今日不若就这么算了，我们是来陪平安郡主选首饰的，待会儿还要去其他地方看衣裳布料呢。”洛凌霄从楼梯上走上来，微微一笑，打了个圆场。


    宋婉君这才忽然想起来，洛凌霄和洛凌凤她们亦是姐妹，不禁有些尴尬道：“鸾和郡主，我不是……”


    “没事。”打断了她的道歉，洛凌霄笑得很平和，道：“我如今的身份只是鸾和郡主，没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


    她的立场表示得如此分明，宋婉君这才放下心来，再向闷着脸生气的洛敏送了个眼刀子，便挽过楚笙歌和洛凌霄的手，道：“对，我们今日是来选首饰的，不是来和某些狐媚子吵架的。”说着就拉她们到另一边去看，顺便和楚笙歌普及了下洛凌凤和洛敏的身份，让楚笙歌脸上顿时一阵不屑。


    区区一个郡王的女儿，她还放不在眼里。


    洛敏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脸色同样铁青的洛凌凤给揪住了。


    “洛二小姐，洛敏小姐，东西来了，二位好好选。”


    就在这时，刚刚去取东西的店员回来了，他端了一个盖着红色绸布的大木盘，问道：“两位是进入包厢去看，还是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看！我要的东西，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看的！”洛敏看着宋婉君的背影，故意大声道，“这些我全要了！让我好好欣赏下，看看一等货和别人挑剩的残次品，到底有什么差别！”


    不过洛敏大约忽略了，宋婉君不算什么，她身边那张对于全京城的小姐们来说都算陌生的新面孔，才是真正的煞神。


    楚笙歌甫一听这话，眼睛就危险地眯了起来，脸上方才还淡淡的微笑，此时已经冷锐如冰，她方才听了宋婉君的介绍，知道眼前这两人的身份在她之下，便存了看不起的心思。


    呵，不过是一个已经被贬为郡王的受了冷落的外姓臣子的女儿和侄女，算得上是什么？


    洛凌凤也恼恨地瞪了洛敏一眼，然后低声咬牙道：“你疯了！我们哪里来那么多钱？”


    洛敏一脸不郁小声道：“难不成二堂姐你要看着我在那个小狐狸精面前丢了脸？实在不行，还有里头那位呀……”


    “你这是摆明了要我不好看！”洛凌凤看她指向后包厢那边，恨不得把她的脑子打开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若是太子殿下因此误会了我什么，我一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洛凌凤恼得跺了一跺脚：“要不你要我怎么办！”


    她的话音刚落，楚笙歌已经从另一头大步走过来了，


    她伸手就拂过那盖着红绸的木盘，把红绸掀了起来，露出底下的三套完整的翡翠头面，一套墨翠，一套紫罗兰翡翠，一套老坑玻璃种，均是上上品。


    洛凌霄和宋婉君也跟着一道走过来。


    宋婉君看着盘里那三套首饰，发出一声惊呼，的确是市面上很少看见这么好质地的东西。但洛凌霄只是看了一眼就没什么兴趣了。


    这整间漱玉斋现在都是她的，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家的商品有什么太大的感想？更何况，莲肆挑剔的眼光之下，早就把最好的都已经留下来给她了，不客气来说，能在漱玉斋里卖的，那都是她选剩下的。


    楚笙歌也是眼睛发直，愣了半晌之后，她毫不客气地把绸子扔到一边去，大手一挥，就对那个店员道：“把这些都给本郡主包起来，送到祁王府！”


    “可是……”


    那个店员为难地看了一眼洛敏。


    “可是什么可是！本郡主难不成还能少了你的钱？”楚笙歌一甩袖子，不悦道。


    “不、不是，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洛敏小姐方才……”


    “本郡主想要的东西，谁敢来抢？”楚笙歌只是鼻子哼气，丝毫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洛敏看到那些美丽温润的头面，顿时急了，也不管眼前这个自称“本郡主”的少女是谁，直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我先要了这几套首饰，先来后到，总得有个规矩！你，把它们都包了，送到洛郡王府去！”


    “呵！”楚笙歌眼中一凛，“规矩！什么是规矩，我楚笙歌就是规矩，你就是一个借住在洛郡王家的孤女罢了，凭什么和本郡主讲规矩？”


    “你以为郡主就了不起？分不清先后，也不过是个没有教养的！我告诉你，今天这几套头面，我洛敏全部都要了！”


    “你要啊，先拿出钱来啊！”楚笙歌从方才宋婉君的只言片语里，听出洛郡王府如今的破落，再看洛凌凤和洛敏原本身上的东西，一件件都不算是什么华贵的，便猜测着洛敏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罢了。不过她运气的确好，这一句话出来，洛敏的脸色都变了三变，旁边的洛凌凤的脸也黑了。


    “拿……拿就拿！”洛敏心里发虚，但是还是死鸭子嘴硬，梗着脖子道。她靠近洛凌凤，在她耳边哀声求道：“二堂姐，帮帮我！莫要让我失了面子！要是我失了面子，你定是一起丢脸的！”


    洛凌凤别过脸去，一点都不想看她。


    “我看你啊，不过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的。”洛敏自袖子里拿出一沓银票，全数递给那店员，倨傲道：“行了，你看她也付不出来，你就去把这几套都包起来给我吧。剩下的银子不用找了，就当赏你喝个酒。”


    那店员战战兢兢接过银票，点了点，却为难地蹙着眉道：“郡主，这些……”


    “怎么？”楚笙歌斜过眼睨着他，“还有什么问题？没问题就快去！”


    “不是啊郡主……”那店员哭丧着脸，几乎都要给跪下了，“您给的这银票……它不够付这三套头面啊……”


    “哈？什么？”楚笙歌一愣，一把抓回那叠银票，点了点，不敢置信道：“这里是三万两！你说不够？”


    楚宥对他这个义女非常大方，钱从来没有少过她的，所以她虽然不常花钱，身上却也动辄就带着几千上万两的银票。


    “是不够……”店员指着头面道：“这一套，一万八千两；这一套，两万一千两；这一套，一万二千两……加在一起，总共是……五万一千两，您还差了两万一千两。”

 116 结下梁子3

    “来人，把刚才洛二小姐和洛敏小姐看中的东西都包起来送去洛郡王府，本宫来付。（.无弹窗广告）”楚珜刚才在里头听了七七八八，便想讨洛凌凤欢心，道。


    “好嘞！你赶紧去，太子爷要的，仔细着点！”回答的是才被店员叫上来的李掌柜，他让那店员去打包首饰，然后笑眯眯地写了张账单交给楚珜。


    不看还好，一看楚珜的脸色就黑了。


    “五十一万两？你们这是开黑店吗！”楚珜手一抖差点就把账单给撕了。


    “什么五十一万两？”洛凌凤亦是吓了一跳，伸手将账单给拿过去。她看了一眼，便皱眉道：“方才你们不是说五万一千两吗？怎么这一下就涨了十倍？莫不是写错了？”


    “太子殿下，洛二小姐，小的万不敢犯这种错误。这价格是我们东家方才才涨的，这套墨翠的十八万两，这套紫罗兰翡翠的二十一万两，这套老坑玻璃种的十二万两，共计就是五十一万两。您看这么大的数字，那也肯定不是小的能做主的。”李掌柜躬身道。


    “你们东家在哪里，本宫要和他好好谈谈！”


    楚珜气得浑身发颤。


    他从记事起就已经是太子了，母族昌盛，这些年也没哪个兄弟明面上给他不好看过，人生可谓一番顺遂。哪里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让他下不来台！


    要是五万一千两，贵是贵了点，但是他终归还是付得起；那要是五十一万两，他哪里来那么多现银？难不成把太子宫里的东西给当了？


    而且那个所谓的东家，分明就是故意的！


    洛凌霄的确是故意的。


    她刚一看楚珜出现，就知道接下去大概的剧情走向了。所以她趁着所有人还没从洛敏和楚笙歌厮打的震撼中走出的时候，把吩咐用暗话交代给那个店员，让他去和李掌柜说。李掌柜不愧是能在漱玉斋里呆住的人，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回太子爷，我们东家方才已经离开了。”李掌柜道。


    “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他可知道，欺骗本宫是什么罪？”楚珜怒道。


    “太子殿下……不若我们就不要这几套首饰了？这个价格实在是有些……”洛凌凤闪烁着目光，心里虽然对那个神神秘秘的东家和惹事的洛敏也是怨气满腹，却丝毫不敢表现在面上，只做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凤儿莫要担心，本宫觉得这几套头面比之前看的东西，都更加适合你。本宫今日会好好和这漱玉斋的东家谈谈，你只需要等着收下礼物就是了。”


    洛敏和楚笙歌在一边，听他这话，竟是要把她们俩看中的东西买下来，还没她们之中谁的份，两人终于一致了一次，怨怼地看着洛凌凤，却又碍于楚珜的身份不敢说什么。


    李掌柜听楚珜的要求，便从怀里拿出一物，展示给楚珜看：“回太子殿下，我们东家是真的已经走了。东家手里的商铺不止咱漱玉斋一间，平日的事也不算少，所以能偶尔来看看就算不错，小的自然也不敢多留。不过东家走的时候，说若是您想要见她，就让小的把这令牌给您看看。”


    楚珜见令牌色变，那是洛凌霄让李掌柜展示的，卫弗给她的卫家“重明凤尾”。


    没想到这漱玉斋竟然是那个卫家的产业！


    楚珜顿时觉得自己今日运气不好。虽说他高高在上，不用怕卫家什么；但是反之卫家也不会怕他什么。五大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他们身后是四大国共同搭建的后台。换言之就是他根本就拿那个所谓的“东家”半点方法都没有！


    五十一万两……就这三套头面……


    他很想反悔，但是方才的话说的太满，已经覆水难收，除非他真的想为这些身外之物让自己作为一国太子的颜面都扫地！


    那明天他就可以在满城流言中向祖先自刎谢罪了！


    楚珜再愚钝，此时也知道割肉是什么感觉了。


    “我……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楚珜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落在他身上，不过其他人是惊讶和艳羡之类的，而洛凌霄则带了淡淡的讥讽。


    “好的，马上就能包好。”李掌柜笑得圆圆的脸都皱起来了。“请太子殿下稍等。”


    郡主果真是神机妙算，就算准了太子爷会一句话都不说就买下来这加价十倍的东西，成为漱玉斋历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冤大头。


    不过他还有任务呢。


    “太子殿下，请您到后包厢来，我们漱玉斋的规矩，客人们最后要再确认一遍货物，我们才能收钱。”


    楚珜正焦急自己一时半会弄不出那么多现银，想要找理由把李掌柜弄去私谈，这算是打瞌睡正遇上枕头。他忙答应了，还怕洛凌凤跟着进来，对洛凌凤温言道：“本宫进去好好看看，凤儿先在外头等一等。”然后皱眉对洛敏和楚笙歌道：“洛敏小姐，平安郡主，你们二人若是再失状，本宫定不会心软了！”


    这才跟着李掌柜到后包厢去。


    进入后包厢，方才那个店员已经在里头了。不过出乎楚珜预料的是，在台子上，有两个木盘，一个是方才他看见的装饰了红绸子，另一个是则是装饰了蓝绸子。


    但是两个盘子里，均放着那三套头面，若是不仔细看，几乎是一模一样，若是没有蓝绸那盘里的东西做对比，红绸那盘没有人能看得出什么不对劲。


    “这是什么？”楚珜问道。


    李掌柜答：“这几套首饰都是漱玉斋的镇店之宝，自然不能轻易将真品拿出去让客人们随意玩赏。我们就各做了一套从成色到款式都几乎一模一样的仿品，让客人们试着看款式合不合适。若是有买下的意思，再请他们到这里间来看真品。”


    楚珜点点头，算是了解，不过下一瞬，他忽然眼前一亮，摆手让那个店员出去，仔细观摩了下两边首饰的不同，再问李掌柜道：“李掌柜，不知道这边的可以卖吗？”他指的是红绸那盘里的仿品。


    “这……”李掌柜纳闷，“太子殿下，您要这边的做什么？”


    “咳咳。”被戳中痛脚，楚珜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然后道：“本宫乃是太子身份，怎么可以太过奢侈？五十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若是为这区区三套首饰一下调用这么多银子，难免会遭人诟病、引民不齿。你先保留着，对外就说这三套首饰已经卖与本宫，待本宫回去好好筹谋一番，不日就将银子补齐，这两套都要了。”


    楚珜这也是硬着头皮没办法的做法了，不然平时要他对人撒谎，简直是要了这个书生的命！


    李掌柜做思考状思忖了一番，道：“既然太子您都这么说了，小的也没什么话好说了。这三套首饰，虽说是仿品，但也是上好的宝玉打造，就算作是是添头送您了。剩下的那五十一万两，小的是当真做不来主了，您看……”


    “那五十一万两，本宫难不成还会昧了你的？”楚珜瞪他一眼，不太高兴。


    李掌柜忙卑躬屈膝笑道：“是是是，是小人多嘴了。”


    于是他亲自把那套仿的包好，然后按照楚珜的吩咐，拿出去随洛凌凤她们的车一道送回洛郡王府。


    楚珜自觉丢了大发的脸，就跟后头有洪水猛兽一般赶紧带着洛凌凤和洛敏一道离开了漱玉斋。


    他们走了之后，楚笙歌气的直掉眼泪，脸上满是恨意。


    “洛凌凤！洛敏！本郡主要是让你们能活的舒坦，名字就倒过来写！”


    宋婉君在一边，劝道：“笙歌，莫要说这种话……你也看到了，现在那个洛凌凤那么得太子殿下的欢心，若是你当真为难了她们，怕是太子殿下第一个就要来找你麻烦了。”


    洛凌凤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张明艳的小脸上，全是忧心，却也掩不住眼中的一丝得意。


    宋婉君果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相与，哪怕是作为她幼年手帕交的楚笙歌，也免不了被她当枪使的命。


    洛凌霄不禁移开眼睛看向窗外的碧蓝天空。


    呵，少女们，你们就慢慢玩吧，这场贵女间的游戏，可不仅仅是你们的游戏，当你们能意识到背后的政治，权力时，你们的命运，怕已经成为这场风暴里的一叶扁舟了。


    ◆◆◆◆◆◆


    楚笙歌后来又和宋婉君咬了多少耳朵，洛凌霄不知道。


    但是洛凌霄知道的是，宋婉君定是旁敲侧击、似是不经意地把她和洛家的恩怨史都讲给了楚笙歌听。


    楚笙歌看她的眼神越发热切，就像是看到了革命战友一般。


    不过洛凌霄权当不知道她的小算盘，她自己想要整谁那是她的事，被人当作枪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楚笙歌的确不是一个好人。


    她未来会不会成功成为太子侧妃，洛凌霄完全不想去掺合，毕竟楚珜能不能成功上位也是个很大的问题。若是瞎掺和了她的事，未来楚笙歌真的成了太子侧妃，而楚珜又被哪个皇子踢下去了，便又是一场隐藏的祸端。

 117 太学书院

    皇上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卫家的这个小公主，忽然下了旨意，让卫薇进宫，给明珠公主做伴读，也就是说，以后她也得上太学书院去了。（.无弹窗广告）


    爱屋及乌，卫弗不在，顾慈就将卫薇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妹子一样看待。卫薇生性单纯，性情活泼又直来直去。顾慈非常担心她入宫之后会被人伤害，所以思来想去，也只能求到洛凌霄头上。


    其实即使他没来求，洛凌霄也不会放着卫薇一个人在宫里。她当下就入宫向皇上求了道旨意，让她和洛凌香也入太学书院，而且除了必要时候，都让卫薇住在她郡主府。


    洛凌霄还记得当时皇上感慨了一句“鸾和那现如今倒是比朕的皇宫还要热闹几分”，顿时警觉起来。不过所幸警惕了几天之后，皇上并没有其他动作，洛凌霄也就稍微放心了些。


    当鸾和郡主和锦绣郡主也要入太学书院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贵女们的圈子里稍微起了一些波澜，毕竟抛开洛凌香不说，洛凌霄之前闹出的事，哪一件都不算太稀松平常。


    便有好事者甚至扒出了她儿时被誉为天才的那段历史，就有人嫉妒，有人追捧，有人不屑。


    多是分了“鸾和郡主是有真才情，看历史就知道”和“童年天才长大注定草包，看她之前连学都不敢上就知道”两派，甚至于夫子间都有不同意见，只是没有表现太明显。


    洛凌霄陪着卫薇去见明珠公主的时候，明珠公主愣愣地看了卫薇很久，才用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苦涩笑容道：“凌霄表姐，你最近可好？”


    “回公主，鸾和很好。”洛凌霄对明珠公主，始终有一份自责和怜惜。好歹，她曾经代她受过……


    “我们之间竟也这么生疏了。”稚嫩的声音，无奈的叹息。明珠公主从宫人那已经听说了洛凌霄去求皇上要了让卫薇能够不长居于宫中的旨意的消息，看着眼眸单纯的卫薇，有些羡慕，也有些难受。


    洛凌霄没有回答。


    回答了也没有用，因为虚礼是因为人改变才附加的，而不是礼称呼改变人才改变的。


    她们之间，的确是还可以做朋友，但是肯定是回不到以前了。明珠公主有她的哥哥，有她的立场。而洛凌霄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政治立场是什么，但是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不能再投入感情去冒险。


    这就是皇室人的悲哀。


    “听说凌霄表姐你去向父皇求了旨意，要卫小姐常住于郡主府里。”明珠公主道，“本来明珠还不太懂是怎么回事，现在看凌霄表姐这么护着卫小姐的样子，我便知道了。”


    小小的人儿，表情却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一般。


    卫薇大约察觉出了眼前的气氛有些古怪，不太说话。


    “也是锦绣缺了个伴，她和卫小姐关系好，我就想着卫小姐住到我那，既方便，又能让锦绣不那么孤单。”


    “原来如此。”明珠公主点点头，让人把准备好的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给卫薇，然后道：“做本公主的伴读并没有那么多规矩，卫小姐放松些就是了。太学书院里有好些女孩子，大家在一起读书，也是图个气氛，并不像是皇兄他们那般严谨。”


    卫薇应道：“是。”


    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洛凌霄正欲辞行的时候，明珠公主忽然道：“凌霄表姐，你可知，我这一年多，过的并不好。”


    洛凌霄默然片刻，然后道：“凡事多想想好的方面，即使居于深宫，也勿要忘记了本心。”


    “本心……么……”明珠公主垂下头，看不清表情。“母后说，我不是寻常女子，是个公主，一颦一笑皆有其意，我的这辈子，都不能随意笑了。”


    洛凌霄这下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文皇后说的不对？还是再多宽慰明珠公主什么？


    再回想那一年端午宫宴上，洛凌霄觉得错的是她。


    “凌霄表姐放心吧，卫小姐做了我的伴读，我会尽力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洛凌霄毕竟带了个洛凌香一道进太学书院，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卫薇，宫里人多眼杂，她能护得住一时，却护不住随时。


    “还有，若是有的选择，我真的很不想放弃凌霄表姐的妹妹这个身份。”


    洛凌霄只是脚步顿了一瞬，便头也没回，带着卫薇离开了。


    ◆◆◆◆◆◆


    顾慈离京了。


    洛凌霄从媚娘那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顾慈已经离开了。


    听说是看过一封信之后，他就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去找卫弗。


    洛凌霄担心顾慈安危，却反被媚娘安慰：“他在公子没有到京城之前，就是四海漂泊的，不会有危险。”


    洛凌霄这才勉强能放下心来。


    而知道她要去上学，洛凌墨先回来了一趟，大包小包给洛凌霄弄了不少同窗们赠送的书籍古册，给她细细交代了一些相关事宜；而现在还被洛凌霄忽略真实身份的澹台羽借洛凌墨之手送了她一块凉冰冰的白玉镇纸，据说是澹台羽自己用的，用了好些年了，洛凌霄一知道这历史，就把白玉镇纸给收到书房角落长灰尘去了；一直没离开京城的云凤檀送的入学礼还算正常，是一方砚台，选材选自云家隐居之山的山石。


    而至于纳兰樱等人的礼物，那就压根和入学礼沾不上边了，反正纳兰樱是看着什么想送就统统各来了一大箱子；楚琰则是在一堆名器宝物之外加了一沓的酸诗。


    洛凌霄就这么轰轰烈烈，左手带卫薇，右手牵洛凌香进了太学书院。


    她被安排的位置在整个书院教室的正中，前头和左手边都是不认识的人，后头坐着宋琬言，右手边坐着洛凌香。


    说起来，洛凌香的年纪，本来是不能和洛凌霄一个班的。但是因为女子的学习，多只是些简单的诗词歌赋、文章评断，其余便是女红、舞乐对弈之类的。


    而洛凌香本来就被宋姨娘培养着，能识文断字，而在洛凌霄的教导下，虽然不能算是什么天才，但三字经千字文、四书五经都已经读过，还看了不少其他的书，文化课是勉强能及得上夫子对这个班的少女们的要求了；而女红，怕是这些小姐们把闺房里的绣架都绣穿了，也及不上洛凌香；至于舞乐对弈什么的，洛凌霄在和夫子手谈一局之后，表示自己会好好培养自己妹子，输得一塌糊涂的夫子为了护着老脸也决计不敢说什么。


    所以现在洛凌香打破了明珠公主创的记录，成为了这个班年纪最小的插班生。


    果然如同洛凌霄预料中那般，她不过来了第一天就已经在无形之间得罪了不少人。


    倒不是说她真的做了什么，只是洛凌霄带上了一个传说中的小拖油瓶洛凌香出现在这，对于几个心气高的少女来说就是种侮辱。


    她之前装病不来，而刚进来就直接越过初级的班级进入她们这个水准；太学书院明里暗里说，都是嫡女的天下，庶女们就算要来，也只有以伴读的身份出现，像洛凌香这种交了好运捞了一个郡主身份的前任庶女，居然大剌剌明晃晃占了一个独立位置，让人怎么能不恼火？但是对一个这么小的小女孩，谁能拉的下脸去发那个脾气？所以所有的火气都被完全归结在洛凌霄身上。


    洛凌霄感觉自己很冤，也感觉这些人的自尊点很莫名其妙。


    夫子让当堂作一篇文章，洛凌霄刚写完，她前头的那个二品官员的女儿就“不小心”将一支饱蘸浓墨的毛笔甩到了她的卷子上，一边挑着眼角一边很不诚恳地说了句“抱歉”，然后再无下文。


    洛凌霄只是将旧的文章随随便便给揉成团扔了，新拈了一张纸，“唰唰唰”把方才写的东西一字不漏又默写了出来，还没等再出个谁毁了她的卷子，她已经将文章递给了夫子，然后让跟随着来侍书的黄梅给她泡来一杯香茗。


    见作弄不来她，那些人就将主意打到了小的洛凌香身上。


    女红课上，洛凌香用快绣法完成了作品，那女夫子甚为赞叹，便让她去到处走走指导那些绣工不好的小姐们。


    结果到了吴将军的小女儿边上时，洛凌香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跤，就直直把那绣架给扑倒了，上头绣了一半的绣面也断成了两截。吴小姐生在武将家，性情急躁，对于这些绣花之事最不擅长，本来就已经心烦意乱，而洛凌香这一下算是毁了她的心血。


    洛凌香忙不迭对吴小姐低着头连声道歉，但吴小姐哪里听得进去？她气的当场就要伸手打洛凌香耳光，却被洛凌霄远远就甩出一截绣线给扯住了手腕。


    那些作弄洛凌香的人都在一边偷偷笑了起来，连同不知所措的女夫子一起，众人都是围观着等好戏。


    洛凌香瞪大眼睛，不让眼中的眼泪流出来。大姐姐说过，哭泣只能在能信任的人面前，不然泪水代表的只是怯懦和任人欺负的信号。


    “丑人多作怪。”洛凌霄走过来，斜睨了一圈捣鬼的那几个少女，吐出这几个字。

 118 断魂回归

    见作弄不来她，那些人就将主意打到了小的洛凌香身上。[]


    女红课上，洛凌香用快绣法完成了作品，那女夫子甚为赞叹，便让她去到处走走指导那些绣工不好的小姐们。


    结果到了吴将军的小女儿边上时，洛凌香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跤，就直直把那绣架给扑倒了，上头绣了一半的绣面也断成了两截。吴小姐生在武将家，性情急躁，对于这些绣花之事最不擅长，本来就已经心烦意乱，而洛凌香这一下算是毁了她的心血。


    洛凌香忙不迭对吴小姐低着头连声道歉，但吴小姐哪里听得进去？她气的当场就要伸手打洛凌香耳光，却被洛凌霄远远就甩出一截绣线给扯住了手腕。


    那些作弄洛凌香的人都在一边偷偷笑了起来，连同不知所措的女夫子一起，众人都是围观着等好戏。


    洛凌香瞪大眼睛，不让眼中的眼泪流出来。大姐姐说过，哭泣只能在能信任的人面前，不然泪水代表的只是怯懦和任人欺负的信号。


    “丑人多作怪。”洛凌霄走过来，斜睨了一圈捣鬼的那几个少女，吐出这几个字。


    几个女孩立刻意识到洛凌霄在嘲讽自己，但是人家也没指名道姓，便只能面色古怪地在把气都憋在肚子里。


    走到吴小姐身边，洛凌霄才把绣线给收回来。


    “吴小姐何须如此大动肝火？我妹妹并非故意为之，你伸手便想动人是作甚？”


    吴小姐脸色很不好，对洛凌霄道：“鸾和郡主，你妹妹害我一番心血付诸东流，谁管她故不故意！”


    “虽说仗势欺人本非我愿，但请吴小姐必须注意的是，我妹妹再年幼，也是御口亲封的锦绣郡主，并非你可以动得了的人。”洛凌香冷冷看着她，把吴小姐这等习过武的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却转身扶起绣架，把绣架重新组好，然后将绣布中间的那个大口子拼在一起，对洛凌香道：“香儿，莫怕，听大姐姐的，把这中间的部分绣好，快绣法，你看着搭配花色就行了。黄梅，你去帮一帮她。”


    洛凌香一听她说的，当即就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到一边的绣线筐里，黄梅快速地匹线，而洛凌香配了色之后想了想，没有画花样子，就直接在那断裂处开始穿针引线。


    想起来一年多前的中秋宴的场景，所有人都开始等待看洛凌香又能创造什么奇迹。


    吴小姐原本绣的是一副春枝图，上面花团锦簇，围绕着一支桃花。


    撕裂的部分就在桃花枝上，洛凌香很快就在那绣出一只栩栩如生的黄雀儿。


    黄雀在一堆春花中不显突兀，反而意外和谐，把吴小姐原本杂乱的配色很好地统一了一下。


    吴小姐目瞪口呆地看着个子还不到她胸前的小人儿手底下化腐朽为神奇，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如此这般，香儿造成的损失，应到就算是弥补了一些。若是吴小姐还有其他的要求，我会代妹为之。”洛凌霄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小姐哪里还能再多提什么要求，她只得轻哼一声就道：“没了！”


    “如此便甚好。”洛凌霄又转身对那个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公道话的女夫子道：“夫子，这教授之事应是夫子之职，舍妹年幼，对夫子的信任实在无法胜任，望夫子另寻他人。”


    那女夫子当然听出她话里行间的讥讽，便讪讪点头道：“是，鸾和郡主说的是。”


    于是众人皆散，洛凌香路过那几个方才绊了洛凌香的人时，一直在袖子里的手忽然抖了一抖，然后她便若无其事地带着洛凌香回了座位上去。（.无弹窗广告）


    那一天，听说京城里有几位小姐回府之后，忽然神志不清，伏地学狗叫，还汪汪乱咬一气。但又均在半个多时辰之后恢复了正常，只是这人都已经丢大了，连下仆看到她们都忍不住要笑。


    那日有出席的人，心知肚明这事儿应该和洛凌霄逃不了关系，但是没有一个大夫能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更别提找到蛛丝马迹证明这是洛凌霄作弄她们的，几位小姐便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把这一档子事相约烂在肚子里。


    不过倒也因此，众人冥冥之中觉得洛凌霄不是一个好惹的主，两个人在太学书院里暂时得了清闲，除了楚笙歌、宋婉君以及其他几个对她一直在巴结状的官家小姐们，其余人都对她敬而远之，不愿意惹祸。


    大约是课程当真太过简单，洛凌霄越发觉得无聊。她控制好了自己的水平，让自己在一堆女子之中并不算出挑。除了众人皆知的刺绣和音乐两门，其余的她都稍微藏拙了些，虽然夫子的评价都不错，却也没有到达让人惊叹的地步。


    她写的笔迹，都用的是曾经在皇上面前展现过的那种“森秀持重，娴雅婉丽”的簪花小楷，也免得楚宙若是哪一天心血来潮要了她的卷子去。


    这样平平淡淡的，距离莲肆离开的日子，就已经过了三个月。


    期间莲肆来过信，但是并不长，多是些警告她不准和别的人走的太近、尤其是楚家人之类的。最后一封信，他说，出了一点差错，但是他会在洛凌香及笄礼之前回来。


    而此时，距离洛凌霄的十五岁，已经只剩下两个多月了。


    洛凌霄捏着那封信，目光中的森寒之气越发明显。


    五个丫鬟都有些打寒颤，她们从未见过洛凌霄这副模样。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洛凌霄现在满脑子都是莲肆曾经说过的话：“两年之后定的日子……大约靠近你的生辰。不过放心，本座会准时参加你的及笄礼。”


    对，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他又得去玉京山找他口中的“老东西”们解毒。


    莲肆的武功出自莲家，那那些老东西便也应当是莲家的人。莲家人只求正统的血脉，却完全不顾一代代的纯血的命运。


    他说的差错，是什么差错？


    会不会就是造成上一世，她从未见过他的原因？


    洛凌霄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可怕，她一身的杀气大开，别说是几个没有武功的丫鬟，就连夜雨和牌九都有些吃不消那浓重的戾气。


    牌九也只能下意识地去护住自己身边的心上人再顺便护住其他几个丫鬟。


    过了不知道多久，洛凌霄才疲倦地瘫坐在身后的虎皮毯子上。如今小狐狸不在，她当真是对他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附近多了一股气息，很熟悉，也很强大，她顿时睁开眼睛，往虚空中叫到：“断魂。”


    “是！”虚空中传来一个清越的女声，随之一袭黑色的影子从远处踏轻功而来。


    断魂站在洛凌霄面前的时候，洛凌霄隐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今的断魂一袭黑袍，头发悉数盘起，用一支银簪固定，眉眼间的冰冷让她越发显得英气十足；从前她和洛凌霄长相有几分相似，但如今洛凌霄长得越发精致，像是一尊玉观音一般慈悲悯人的模样；而断魂却像是一把脱去钝面的利剑，削铁如泥，杀气铮铮。


    五个丫鬟都很惊喜地看着她，剪烛笑着上去抓住她的双肩，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道：“瘦了太多！回来让黄梅给你多做些补的养回来！”


    其他丫鬟都叽叽喳喳地应和。


    回完了她们，断魂才对洛凌霄复行了一礼，道：“奴婢不辱所命，已经学成武艺归来，从此奴婢将和牌九大人一同负责王妃的安全。”


    洛凌霄只觉不对，却让素果抢先问道：“断魂，你叫错了吧！现在应该叫郡主了！哪里的王妃？”


    断魂道：“千岁爷临行之前已经交代，奴婢出师之日，大约临近王妃的及笄之日。待王妃您一及笄，他便立刻与您大婚，让奴婢等人从现在就开始改口，以防日后不习惯。”


    几个丫鬟都愣了一愣，随即看着洛凌霄，揶揄地“嗤嗤”笑了起来。


    “牌九大人，千岁爷吩咐了，您也应当改口了。”似乎还嫌洛凌霄脸上的抽搐弧度不够大，断魂面无表情地对牌九补充了一句。


    牌九也是一愣，接着便嬉笑着对着洛凌霄抱拳，跪地一拜：“王妃在上，请受司礼监暗卫统领牌九一拜。”


    “给我起来！你们还闹！”洛凌霄没好气地把牌九给撵起来，才又气又笑道：“你们一个个的，越发没了正经，是不是要我把你们都撵出去，然后换一批新的丫鬟侍卫才行？”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丫鬟们跪了一地，却都是嘻嘻哈哈笑着，完全没有个认错的态度。


    洛凌霄气骂：“懒得和你们计较，我去歇一会儿！”


    说着，也不管那地上面面相觑、互相无奈耸肩的丫鬟们，就回到了房间里。


    不过才一躺下，那手里纸的质感又提醒了洛凌霄，眼下她最担心的事是什么。


    莲肆，你真的能按照你说的，准时参加我的及笄礼吗？


    你真的能按照你说的，待我一及笄，就与我立即大婚吗？

 119 寻夫之路

    在将京城的一切都打点好了之后，洛凌霄带上了断魂一起离开京城，向着南疆而去。


    她不知道莲肆在哪，但是这封信发出的地点，是南疆和东云交界处的一个小城，阜安。


    若是她快马加鞭而去，说不定就能赶上或者寻到莲肆。


    她的人生，想一出便要做到，而莲肆，更已经是她今生输不起的一出。


    哪怕他此时是安全无虞，哪怕他此时和往常一样正在奢靡的享受里平平安安地做着钦差的日常职责只为了皇命，她也绝对不会拿他来赌。


    亲眼确认，比什么都真实。


    为此，熟悉洛凌霄而且身量也适合的剪烛被易容成了洛凌霄的模样坐镇郡主府，再次称病请了个大长假，顺便把洛凌香一道给接回来不去了。而卫薇则被她交付给了纳兰樱，纳兰樱跑去闹了一场也成功带着墨九进了太学书院。


    纳兰樱本来是死活要跟着洛凌霄的，却被她严词拒绝还外带了性命威胁，方才作罢，只是暗中他把自己的暗卫都拨给了洛凌霄。洛凌霄感动之余，只能拜托墨九瞒着纳兰樱把那些暗卫又拨回来了。


    出城时她和断魂易容成了男子，买了两匹上等的好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城。


    若是此时她能稍微回头一下，就能看见一个让她眼熟的道人正在大道上慢悠悠地走着，给她的未来，也给洛凌凤的未来准备好了一份大礼。


    只是刚出城外不过三四里，洛凌霄身边就多了一匹马。


    嗯，外加一个人。


    “谈公子怎么会在这？难不成今日书院停课了？”在澹台羽跟了她们大约有十几里之后，洛凌霄终于没好气地问出了口。


    她丝毫没有掩饰身份的打算，澹台羽能一路跟着她，就足够说明她早就已经识破了她们的易容了。


    澹台羽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完全不似是在极速行进之中一般，颇为闲然自得地答道：“书院没有停课，只是本天才自认为已经比夫子教的要会得多，所以不愿负这大好秋光，出来走一走。没想到在这遇上了洛家妹妹，倒是真巧！”


    巧什么巧，你分明就是跟了一路了！断魂都有些不忍直视此人的厚颜无耻，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若非是看出他身上没有要对她家王妃不利的感觉，她老早就把他就地解决了。


    “那我就不耽误谈公子看美景了，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洛凌霄对他抱拳道，然后对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对断魂喊道：“走！”


    只是她少估计也没法估计一点，作为兵强马壮的第一大国北冥，其实是不缺好马的，更何况澹台羽还是个皇子，配的马匹定是比她要压盖身份而只能在市面上买的好马脚速要快不知道多少倍。


    “这离天子太近，赏景也会变得很无趣的。倒不如我们搭个伴，这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洛凌霄只感觉在马上，风声在呼啸，却挡不住澹台羽无尽的啰嗦。


    偏生那人又和打了鸡血一般，无视了任何人的眼刀子，至始至终笑眯眯、不知疲倦地讲着话。


    怎么冷眼、怎么讥讽都没有用，洛凌霄最后干脆都随着他去了，一个公子哥，能跟着她们行进多久？


    不过连夜兼程赶了一天半的路，到了第二日傍晚在一个小村落借住的时候，洛凌霄却发现澹台羽仍然没有离开，而且精神也很足。


    这时候她方才开始正眼看这个一脸轻浮不羁的公子哥，猜测着他是何身份。


    “您不知道？那位就是北冥的二皇子殿下，澹台羽啊。”断魂知道洛凌霄的疑问之后，吃惊地答道。


    洛凌霄一愣。


    “听您叫他谈公子，奴婢……小的还以为您只是习惯的称呼罢了。”


    “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洛凌霄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力。“我竟然一直忘记了这点……澹台羽，谈泰羽，这么明显。”


    不过这样一来，这一位不就是那一年和她求婚的其中一位？


    愿她家小莲花知道他跟了她一路，还能保持淡定不醋海翻波把他淹了。


    借宿的那家是个姓郑的老婆婆，带着一个叫柱子的小孙儿，儿子在城里做活计，每年才回来一次。郑婆婆看他们几个衣饰富贵的样子，又看骑来的马匹都是体格均匀、毛色油亮、矫健精神的好马，猜着他们肯定是吃不了苦的大家公子。想了想，难得村里来个客人，又早就给了她一笔足够的银子，就干脆把院里的老母鸡捉了一只炖上了。


    一天多都在马上吃干粮，三个人都饿了，其中以澹台羽表现得最明显。不过当他们看到柱子怯生生地靠在门框边往里头瞧着，应当是闻着了肉香被馋来的，那筷子就是一顿。


    这样的小山村里，牲畜禽类这些动物的意义非同小可，即使不是卖钱也是用来产鸡蛋、做活之类的。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有多久没有吃上这炖鸡之类的东西了。


    洛凌霄对柱子招了招手，笑道：“柱子，来。”


    “哎呀，小哥，不用。”郑婆婆正在端炒菜上来，见洛凌霄的举动，便在衣摆上擦了擦还湿着的手，然后摆摆手道：“这鸡是炖给你们客人吃的，柱子小孩子家家，等会儿跟着我在灶上吃就行了。”


    “没事的，婆婆您也一起来坐着吃。”说话的是澹台羽，他笑嘻嘻的脸此时在老人家眼里就不是轻浮，而是一种很讨喜的样子。


    洛凌霄也对着郑婆婆一笑，亲自去把柱子牵进来，抱着放到了板凳上。


    她丝毫没有嫌弃每天都在泥地里滚大的农家孩子脏的样子，摸了摸柱子的小脑袋，从陶盆里夹出一只鸡腿放进粗瓷碗里，推到柱子面前。


    柱子眨巴眨巴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见了一丝孩子的欢喜，小声飞快说了声：“谢谢大哥哥！”然后就吃了起来。


    郑婆婆“诶”了一声，恼得想要揍他，却被洛凌霄阻止了，在柱子背后对郑婆婆摇了摇头，把她也一并推到了桌边。


    郑婆婆没法，便也只能跟着他们一道吃了。


    洛凌霄和断魂住了一个屋子，澹台羽就是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跟着两个未出阁的少女同住。所幸郑婆婆觉得他们三个人睡一间屋子太挤了，就把她儿子的屋子也收拾出来，澹台羽这才免了睡在大自然里的凄凉。


    翌日一大清早，洛凌霄就起床到村子里转了一番，回来时手里已经抓了一只大约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能产蛋的嫩鸡，交给了郑婆婆，说是补偿她给他们炖了的那只，方才上路。


    “想不到，洛家妹妹竟然是个这么平易近人、温柔可亲的人，以前看你那副每天淡的跟墨画一样的表情，都快以为你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冰美人了。”


    澹台羽啧啧称奇，像是看见了什么奇闻异事一般。


    洛凌霄专心地骑着马，没有任何想要理会他的样子。


    就这么没日没夜地赶路，终于在离开京城的第六天，他们终于到达了阜安。


    塞了足够的银票之后，阜安的太守亲自来见了洛凌霄。


    他是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一看就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大胖子，脸上的肉都能垂到胸口，坐下去半天都站不起来。


    “九千岁？两位贵客说的，可是那宫里头的明王九千岁？”听到洛凌霄的问题，韩太守瞪圆了眼睛，然后一脸惶恐道：“他怎么可能来我们这种小地方，贵客，你们莫不是搞错了？”


    “没来过？”洛凌霄皱了皱眉，若说莲肆已经走了她还信，但是信上的驿站标记明明确确表示他的信明明是从这里发出去的，怎么会没来过？“你是不是记错了？”


    “本官的记性挺好的。更何况，当今九千岁，据说貌若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最近我们阜安当真是没有来过这样引人注目的大人物啊！”韩太守不乐意了，不过还是看在洛凌霄给的那一沓银票的份上忍下了。


    “这样……”洛凌霄失望地垂下了眼睛，思索着莲肆此时到底在哪里。


    “对了，贵客，你们长途跋涉而来，本官已经备下酒席为你们接风洗尘，今晚酉时过半，请务必赏脸来。本官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几位自便吧。”韩太守忽然换上笑容道，没等洛凌霄拒绝，就拱手告辞。


    “他是在打什么主意？”洛凌霄面色古怪地询问断魂。


    断魂摇了摇头，也表示困惑不解。


    接风洗尘，她们还没表明身份，怎生有这么大的面子？


    澹台羽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笑眯眯道：“听说韩太守有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貌若天人’——嗯，只是是飞行术不好，下凡的时候脸着地的那种，偏生又好美男、眼界高、性格奔放泼辣，最小的现在都十六岁了，还一个都没定下亲事。”


    他意味深长地对洛凌霄笑了一笑，然后仰天哈哈大笑。


    “我相信澹台兄定不会让小弟我一人赴宴的。嗯？”洛凌霄挑了挑眉，威胁意味十足。


    －－－－－－题外话－－－－－－


    圣诞总是如此的快，圣诞这一天还是满课，所以过的更快了……

 120 救下燕临芳

    幸好幸好，这位理想的贤婿还没走！就算是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嫁给他也比便宜了两个断袖好啊！


    幸好幸好！


    ◆◆◆◆◆◆◆


    当晚澹台羽几乎是哭着被断魂架去了出席。


    洛凌霄拿了他的折扇，慢悠悠地扇着，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


    不过韩太守的嘴如同她想象的一般不是那么严，这里里外外的女人们看她和断魂的眼神都很不对，而且是嫌弃大过于兴趣。


    这正是洛凌霄想要的结果。


    对她们没有兴趣，就说明对澹台羽兴趣大发了。


    酒席在太守府里举行，韩太守把十里八乡的乡绅官员请了好几桌来，就好像他真的要嫁女儿了。


    大堂里有一道水晶帘子，后头原本是没人的，等洛凌霄一行人落座之后，水晶帘子后头的小门里走出来四个……略微扭曲的身影。


    “小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给谈公子请安~”


    四个声音就像是刻意捏着嗓子说话的男人发出来的一样，洛凌霄的嘴角抽了，断魂的面无表情有一丝裂纹，而澹台羽更是直接喷了，弱弱地问洛凌霄道：“我真的不可以现在走吗……”


    洛凌霄露出诡异的笑容，坚定地摇摇头：“若是你敢，断魂，把他的衣服扒了扔到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韩小姐们的床上去。[]”


    澹台羽眼睛一翻，腿一瞪，差点闭过气去。


    “谈公子怎么了？莫不是身体不舒服？”这时候，韩太守出现了，他笑得合不拢嘴，见澹台羽面无血色地呆坐在那，便目露担忧。


    这已经有两个是断袖了，别这一个也是有什么隐疾的才好。


    “没事，他只是不胜酒力罢了。”洛凌霄把澹台羽方才失魂落魄碰翻的杯子展示给韩太守看。


    韩太守目中划过一丝欣喜，便道：“这才开始呢……不若本官让人把谈公子带到后头去寻间房间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好一点再出来继续喝？”


    “不……”


    澹台羽连忙喊，却被洛凌霄笑吟吟地截了，道：“如此甚好。”


    于是澹台羽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被韩太守命人带下去休息了。


    洛凌霄只是继续垂下眼睛，像是品酒一样端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澹台羽被带到后头的休息间里之后，扶着他的小厮将他带到了床边，端了一杯热茶，对他恭敬道：“谈公子，请喝杯茶醒醒酒。”


    澹台羽接过茶，在那小厮的热切目光中用杯盖拂了拂杯中茶水，吹了吹，正当杯口靠近他的唇边时，他忽然抬脸对小厮灿烂一笑，下一刻却将手里的满杯茶连同杯子一起摔到了墙边。


    “你、谈公子，是不是这茶水太烫了？”那小厮惊了一惊，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却复又用一种谦卑的神情对上澹台羽的目光。“要不小的再给您换一杯？”


    “这一杯是软筋散，下一杯是什么？‘化功散’？‘七日一醉’？”澹台羽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但是让人不禁感到身后发寒。


    他摸了摸扇子，却想起那扇子现在在洛凌霄手上，只得作罢，不太习惯地抱臂站起来。


    “谈公子在说什么？小的怎么听不明白呢？”那小厮继续装傻，但是额上的连连冷汗已经出卖了他。


    “‘韩小姐’们，你们还要在外头站多久呢？”


    澹台羽叹了口气，对门外道。


    门外慢慢走进四个人，虽然头戴钗环，身穿长纱，却仍然不能掩饰那分明就是男人才有的身形，也难怪方才帘后的娇嗔让人如此毛骨悚然，男人捏了嗓子说话，能好听到哪里去？


    四人方才应当是在衣服里放了些东西，才让身形看着肥胖臃肿，而那四张脸，竟然生的一模一样。


    “我们也想着应当瞒不了二皇子多久，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四人异口同声道。


    “你们主子的手还伸得真长，连这阜安的韩太守这等小人物都已经被他拿下了。”


    “韩太守不过是一个小棋子，还用不着主子亲自安排。”有人辩解道。


    “行，你们主子最伟大行了吧？说吧，你们的来意是什么？本天才虽然要猜很容易，但是这种小事还是你们自己说，不要浪费本天才的时间。”


    四人面面相觑，然后对澹台羽一齐抱拳，道：“主子说，希望您不要插手洛凌霄的任何事。”


    “因为莲肆？”


    “主子没有交代，只是让我们把这句话带给二皇子：北冥的太平若想要持久，便请您不要插手，不然，卫家的大乱也是北冥的下场。”


    澹台羽却对这威胁轻轻一笑，“北冥如何，自有我父母兄弟管着，我一个闲散皇子能左右什么？我现在是遨游山水，也不曾想过要插手什么东西。不过，洛凌霄是个例外，兴许未来本天才还能从那莲老妖的手里夺了美把她娶回家呢。现在不好好地护着，你家主子难不成要本天才打一辈子光棍？”


    “二皇子，主子的话我们已经带到，至于怎么做，请您自己斟酌！”四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显然是为澹台羽软硬不吃的态度所逼。


    “本天才最是宽容，你们赶紧走了就是，省得待会儿把我惹生气了，你们就走不了了。”澹台羽也从鼻子里哼了一哼，颇有些被娇宠惯的孩子听到不爱听的话时的反应。


    四人正欲要走，其中一人忽然又转回身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若是二皇子执意，其实我还有一个意见可以给您。那便是阻止洛凌霄去寻找莲肆，这样主子还兴许能放过她；莲家已经做出了取舍，莲肆这一回是必死无疑了！”


    澹台羽只是看着他，若有所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他们摆摆手赶人了。


    当他们走了之后，澹台羽又静站了一会儿，正打算回酒席上去时，一阵浓郁的香风被夜风送进了这间房里，伴随而来的是四个比男人捏嗓子说话也好听不了多少的声音：“哎哟天杀的是哪个把我们都弄晕了！我现在脖子后头还疼着呢！”


    “羞花你忍忍！我们现在得赶紧去找那位谈公子！爹爹说他已经安排好了，在他喝酒的杯子上涂了层‘那种药’，我们到时候谁看上了就直接生米煮成……哎呀羞死了！”


    “嘘……你们别这么大声，把人吵醒了！”


    四个丰腴过头的身影悄悄闪进澹台羽呆的屋子里。


    “诶？人呢？”韩沉鱼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瞪大眼睛嚎道。


    “莫不是跑了？”老二韩落雁双手叉腰，立刻化身母夜叉。


    “还等什么？追！”韩闭月和韩羞花指着门外，飞快奔了出去。她们的姐姐也甩着一身肉，飞奔而出。


    澹台羽这才从房梁上下来。他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湿意，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若不是那主梁够宽……


    我的洛家妹妹，你的澹台哥哥方才差点就失身了嘤嘤嘤……


    ◆◆◆◆◆◆


    且说洛凌霄这边，韩太守来转了几次，看澹台羽没有回来，笑得越发放心。


    喝了两巡之后，韩太守忽然站到了大堂中央，对众人道：“今日是本官为三位来自远方的贵客办的接风宴，谈公子因为不胜酒力去休息了；本官先在这给两位萧公子敬一杯。”洛凌霄化名萧凌珞，称断魂为她的兄弟，所以韩太守才称呼她们为“两位萧公子”。他仰头干掉了杯中酒，把杯子放到一边让丫鬟又满上，“除此之外，今天本官还有个喜讯要宣布，本官日前相中了一位姑娘，今日将正式将她纳为本官的第八房妾室！来人，把芳夫人请出来！”


    “是！”


    丫鬟们簇拥着一位年约二九的少女走了出来。只是她全身都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般靠在身边的丫鬟身上。她脸上的脂粉还留有两道被泪水冲出的痕迹，满面不屈的怒意，却又开不得口的样子。


    是个美人，从五官轮廓隐约还能看出有南疆人的血统，带了一丝勃勃英气，却又偏生有一副姣好的身材。穿的衣裳除了一条抹胸长裙，外头只披了层艳红又透明的轻纱，看得人都要血脉贲张了。


    韩太守见她出来了，一双绿豆眼便完全流连在她身上走不开。那厅里都是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绅，一个个也是咽口水的份。


    “恭喜韩太守喜得如此绝色的如夫人！”


    有人先开场喝了一声，于是相继有人就开始一齐祝贺了。


    韩太守用胖墩墩的手臂把少女搂过来，美女野兽的搭配视觉效果太强。他嗅了一下少女脖颈处的馨香，色迷迷地道：“芳儿身上真香！”


    洛凌霄有些不忍地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清晰地看到那个少女虽然不能说话，眉目间的痛苦和杀气凌厉得能戳穿韩太守的肥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得以看出她是有多不愿意。


    “怎么如夫人不说话？”有人喊道。


    韩太守皱了皱眉，有些尴尬道：“这……”


    “对啊，如此美人，声音定也是悦耳极了。”

 121 救下燕临芳2

    他嗅了一下少女脖颈处的馨香，色迷迷地道：“芳儿身上真香！”


    洛凌霄有些不忍地捂住自己的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清晰地看到那个少女虽然不能说话，眉目间的痛苦和杀气凌厉得能戳穿韩太守的肥肉，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却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得以看出她是有多不愿意。


    “怎么如夫人不说话？”有人喊道。


    韩太守皱了皱眉，有些尴尬道：“这……”


    “对啊，如此美人，声音定也是悦耳极了。”


    “莫不是人家美人不是自个儿愿意做韩太守的八房小妾的？”


    不知道是哪个人忽然喊了一嗓子，让韩太守差点心虚得没站稳。


    他咬咬牙，恨不得掐死说话的人。却又被众人好奇的目光逼得没办法，只得讪讪道：“怎么会呢？芳儿只是害羞罢了！来人，给芳夫人上一杯热茶给她压压惊！”韩太守以目示意，他的亲信立马就会意，下去端了杯茶水上来。


    韩太守又低声在那少女耳边说道：“你给老子识相点，问句好就行了，不然今晚老子一定要折腾死你这个小贱人……”


    “大人，茶来了！”


    韩太守亲自为少女喂茶水，喝了茶之后不过一会儿，少女的力气就似乎回来了些，她忽然一把甩开韩太守，退到另一个方向去，厉声吼道：“姓韩的，你这只脑满肠肥、让人恶心的猪，我燕临芳就算是血溅当场，也绝对不会让你碰我一个手指头！而我哥哥和夏大哥，一定会为我报仇，血洗了你这肮脏不堪的太守府！”


    燕临芳？


    洛凌霄捕捉到她吐的并不是很清楚的名字，勾了勾唇角。


    这天底下燕临芳多的是，但是能这么雄纠纠气昂昂喊出自己的哥哥和“夏大哥”名号的，怕只有那一位燕临芳了。不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该死的小贱人！老子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是不是！”韩太守气的胸脯一颤一颤的，也不顾是大庭广众，伸手就要打她。


    “断魂。”轻轻唤了一句，断魂立刻会意出手。


    于是那肥厚的巴掌正要扇到气喘吁吁的燕临芳时，她却被人一把带开，韩太守扑了个空，火冒三丈：“谁？”看清楚是断魂之后，他皱眉不快道：“萧公子，这是本官的家事，还请不要插手！”


    这死断袖，莫不是看到他的如夫人太美也动了心？


    “哦？韩太守，这为人父母官，强抢民女是不好的吧？”


    燕临芳作为五大家族之一燕家的嫡小姐，兄长是燕家家主，未婚夫是南疆丞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居然被韩太守绑到阜安来强逼她做妾，但是燕归来和夏语冰定然是要来寻人、而且很快就会寻到的。燕临芳的结局反正是会被救下，那早一点晚一点，谁救的又有什么差别？


    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燕归来和夏语冰这两位人物欠她一个人情？


    “她是我韩府的妾室，哪来的强抢民女？”韩太守恼怒道。


    “如此，那为何这位姑娘如此不情不愿？”洛凌霄轻笑，却是亲自起身，一把把燕临芳拖到自己身后来。


    “多谢。”燕临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稳坐在了椅子上，想是这个清秀俊朗的少年或许是看到她被下了药撑不住多久所以故意为之的，再加上他们出手相救，她心里不禁生了一番感激。


    “无妨。”洛凌霄只是淡淡道，并没有什么热络的样子，这样反倒让警惕的燕临芳放心了许多。


    韩太守这边，满堂宾客都在低声议论，惹得他脸色非常臭。“要不这样，两位萧公子，我们到后头去谈？本官会好好把这其中的隐情都讲给你们听。”不过最终还是压下来了怒气，他尽力好言相待。


    “哦？如此也好。”洛凌霄勾了勾唇角。


    断魂便走到了洛凌霄身边。


    燕临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方才还仗义相救的两个人就这么被韩太守一句话说动了。她失声道：“不可以！我是被他逼迫的！”


    “姑娘先和我们一道去后面，到时候你们把话说清楚了，我们再做评断。”洛凌霄只是耸耸肩，从容地拿着扇子扇啊扇。


    到了后头，韩太守对亲信使了个眼色，便有人从下头碰上来一个箱子，打开是满满一箱子的黄金。


    “二位贵客，韩某知道二位贵客定是身份不凡，所以也不欲得罪。只要你们不插手韩某这纳妾之事，这一箱黄金，就是你们的了！”


    “若是你们把我送回燕家，我哥哥会给你们百倍的谢礼！”燕临芳急了，怕这穷乡僻壤里的人真的看上了这钱，把她推入火坑。


    “闭嘴！”韩太守恼的又要打人。


    洛凌霄只是一把把人捞到自己身后，似笑非笑道：“韩太守是什么意思？方才我可是听说你要将隐情才进来的，如今这是――贿赂？”


    “不是不是，这不过是小礼物罢了。”韩太守连忙摆手，“只是她是韩某所救，这些日子在我太守府里好吃好喝供着，这不就是明确了要留下的态度吗？可是真到韩某要纳妾了，她又拍拍屁股想要走人！你说天底下何曾有白吃的午餐？”


    燕临芳气不过分辩道：“你招待我，便是要强要我做妾，我堂堂燕家的大小姐，还不至于这么把自己贱卖了！”


    “萧公子，你看看，她就是个疯婆子，这成天都称自己是燕家小姐，可是有燕家会让自家小姐一个人跑出来还饿晕倒在大路上？不过就是个长得美的疯子，现在看来，还是个骗子！韩某能看上她，就是她的福气了！”


    “我呸！”燕临芳却狠狠啐了他一口。


    “既是如此，那我便替这位姑娘付了韩太守招待她花的银子。”洛凌霄从袖里拿出一沓银票，点了点，“一万两，怕就是韩太守日日给燕姑娘吃金子，都是足够的。”


    韩太守没想到她出手如此阔绰，一下就愣了。


    燕临芳感激道：“回去我定让我哥哥还给公子。”


    洛凌霄也没傻到拒绝，微微点点头。


    韩太守却又不依了，他仔细看了看燕临芳绝色的脸蛋，冷哼一声：“本官只要她！萧公子还是莫管这事了，别忘记，这是本官的地盘！”


    “好一个‘本官的地盘’。”洛凌霄眼光微寒，“虽然阜安不过是个小地方，但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韩太守是以什么样的自信说的这话？莫不是――韩太守预备谋反？”


    “这、这话可不能乱说！”韩太守脸色一白，肥厚的嘴唇翕动几下，却又没接着说什么了。


    “既然这处不是韩太守的地盘，那燕姑娘只要还清楚银子就可以自己决定去留咯？这样，银票留给韩太守，燕姑娘我带走了。”洛凌霄淡淡一勾唇，手上微微一用力，那十张一千两的银票就硬生生被嵌在了她手边的桌子上。然后，她抓住燕临芳的一只袖子，道：“断魂，走！燕姑娘也跟上。”


    韩太守被她这一手震惊到了，但是震惊一消，他便恶狠狠大喊：“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打死不计！”


    这竟是要软的不成，直接灭口消灾了！


    断魂眼中一凛，腰间软剑已经出手，挽了个剑花，只见一道银光顷刻化为十道百道，密密麻麻、铮铮作响。


    而韩太守手下竟然不是一般的打手，他们见断魂身手极好，便纷纷卸了方才伪装的凡像，拿出武器，一个个杀气全开。


    洛凌霄眼睛一眯：这小小太守府里当真是卧虎藏龙，可真是――有趣得紧！


    见对方是肯定不会给自己活路了，洛凌霄看了一眼身边还软趴趴的燕临芳，暗叹一声：失算了失算了，这下那燕归来和夏语冰已经不止欠她一个人情了！


    断魂一个人应付这几十个身手矫健的高手其实还不算什么，但是身后站着她要保护的人，行动便被桎梏许多，洛凌霄看出她打的太多顾忌，袖下银芒一闪，燕临芳就感觉到周身几个穴位狠狠一痛。


    洛凌霄直接无视了她的痛呼，把自己的一把匕首拿出来塞在她手里：“燕姑娘，这里的人挺厉害的，我们二人说不准能不能对付。我已经暂时让你减缓了药性，你能不能活下去就得看自己了。”


    燕临芳虽是世家小姐，但作为铸器家族的人，她同时也是个江湖儿女，知道对方能帮到这个份上实属不错了，便慎重地点点头，拿着匕首警惕地环顾着周围，不让自己拖后腿。


    洛凌霄一加入打斗，战况就和方才只有断魂一人顶着完全不一样了。


    不在宫里，她不需要藏拙。袖中的银针、红线齐来。


    红线本就水火不侵、刀枪不断，被她灵活地使着，绞断了好几人的武器，穿透了他们的大脑。


    而断魂这段时间的特训，似乎是在往洛凌霄的风格发展，软剑被她硬生生用出了大刀的利落，劈、砍、刺、挑，都是只为杀人而出的招，干净简洁到让人咋舌！

 122 护送

    至于她会饿晕在阜安的理由，洛凌霄也随口问了，答案却让她差点喷茶：“但是前段时间，我得到消息，那洛凌霄为了勾引夏大哥向他下了药和他做了那档子事，夏大哥回来之后居然还对她茶饭不思的！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一定要找到她给她好看，让她知道我燕临芳的男人不是这么好招惹的！只是出了南疆，我却被人偷了包裹，银子和行李都没了，流浪了几天我晕倒在路上，醒来的时候就在那姓韩的的府里，开始以为他招待我是因为我的身份，但是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是要逼我做他的妾！我呸！我燕临芳生是夏家人，死是夏家鬼，岂会被他一个猪头辱了身份！”


    “下了药”？“做了那档子事”？“茶饭不思”？


    洛凌霄笑了，笑的很危险，断魂几乎都要以为她下一刻就会把这位出言不逊的燕小姐的脖子给扭断。


    不过她却默默把这笔帐算到了夏语冰的头上。


    把南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未婚妻的夏语冰正在无限苦恼中，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燕临芳不知道自己无形之间就让自己的未婚夫真正意义上被“惦记”上了，在那说完自己的经历，对洛凌霄两人感激了一番，这才问道：“也不知道两位公子尊姓大名，好让我哥哥和夏大哥寻到你们家去致谢。”


    “敝姓萧，萧凌珞。她是我的随从。你只需要告诉你哥哥和夏丞相我的名字，他应当就知道我是谁了。”


    燕临芳瞪大眼睛：“你认识我哥哥和夏大哥？”不过，萧凌珞，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有过几面之缘，夏丞相还欠了我一次。”洛凌霄毫不客气道。


    燕临芳这个燕家大小姐，这才真正地拿正眼看人。之前她以为阜安这种乡下地方出的人不过都是些粗野人士，就算是武功好些，也不过是莽夫。(.)但是她哥哥和夏大哥是不会和莽夫结交的，这一点她绝对地相信。于是她内心给洛凌霄重新定位了一次，瞬间眼神都不一样了。


    虽然这燕临芳十八岁了还是个看着没什么心机的姑娘，但是洛凌霄不是很喜欢这种没心机，她和卫薇、和洛凌香、和曾经的明珠公主都不一样，说好听点，这是没心机，说难听点，就是蠢。


    被养的太好，不懂世事的人并非都是纯净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也有那么些大脑萎缩的傻子。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慢和无知，也从未想过要更改这一点。即使是遇上韩太守那种其实并没有什么能耐的人，她都能被困到完全指望着别人来救，不，应当说，她能为了一个不实的消息，就一根筋地冲出燕家的大门去给洛凌霄颜色看看，这件事，本身就是只有奇葩能为。


    洛凌霄此时扮相是男子，自然不好呆在燕临芳的房间里太久，便交代了小二往三间房间都送来沐浴的热水和吃的。


    夜里，洛凌霄正睡着，却忽然感觉房顶掠过了四道不一样的气息。


    她睁开清明的眼眸，便只听到房门被敲响，传来断魂的声音：“主子。”


    洛凌霄本就是和衣而睡，这会儿只用片刻就整理好了自己，打开门，断魂闪了进来，凝着神色道：“主子，外头有四个人，武功不弱，一直在这一片兜转，不知道是不是韩太守那来找我们的。”


    洛凌霄皱了皱眉，冷笑道：“这阜安小城一天能来几个值得这种高手大半夜来寻的人物？必然就是找我们了。不过不用着急，他们会在这乱转，就说明根本没有头绪。不过是知道我们没有出城罢了。回去安心睡着就是，若是我们乱了，反倒是给这几只狗寻到味道了。[]”


    断魂点头，回了房间。


    洛凌霄也躺回去继续睡，不过此时已经过了四更天，她被扰了睡意，就难以再睡着。大约挨到了五更天的时候，她让断魂为她重新易容了一番，到隔壁去叫醒了燕临芳。


    燕临芳一开门，见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子，身后站着那萧公子的随从，不明所以，直到洛凌霄开口，她才惊讶地道：“萧公子？！”


    “嘘――”洛凌霄伸出手指示意她安静，然后道：“昨夜有人已经开始找我们，若现在我们还是这个模样出去，怕是城门都出不了。待会儿她会帮你易容，你准备下。”


    断魂在莲肆手下培训一年多，其中要学的就有易容。只见她从随身带的包裹里拿出易容的材料，不过小半个时辰，燕临芳娇美的脸蛋、乌黑的长发都已经寻不到痕迹。此时她就是个普通的乡野村妇，南疆血统给她的高健身材现如今只剩下粗大一点可言。


    “真是神奇！”燕临芳摸了摸自己粗糙发黄的脸蛋，那副黄莺啼叫一般的少女声音和她此时的形象完全是两种。


    洛凌霄蹙眉，清了清嗓子，变成了粗嘎的老太婆的声音，才道：“待会儿我们仨出去之后，你一句话都不准说。到时候遇上人，只说你是个哑巴。不然你一开口，定让人给发现了。”


    燕临芳大约明白她的意思，便点点头。


    洛凌霄一入住就将房钱都付清了。她们走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早市已经开了，今日正好是赶集的日子，这五更天一过，街上已经零零散散有了些商家。


    洛凌霄和断魂扮成一对带着媳妇儿来赶集的老夫妻，拿了些铜板和碎银，讲了半天价买了一辆骡子板车，还买了几袋子种子和一小口袋腌菜，在摊位上吃了一顿清汤挂面。


    燕临芳虽然饿过几天，但是也没吃过这种贫民的食物，嫌弃得半死，但是洛凌霄才不管她撅得老高的嘴，只是淡淡说：“我们现在扮的是农夫，难不成还得去吃千金一顿的早茶？今日还要赶路，送你到南疆边关还有半日的路程，不吃这个，燕姑娘就等着饿肚子。”


    她这才惊恐地想起那几日饿肚子快死的感觉，勉为其难地吃下去了。


    看日头已经差不多了，她们方才赶着骡子要出城。


    “站住！检查！”


    果不其然，那城门口已经有官兵开始拦路检查了。


    “听说是昨夜太守府被血洗了，死了好些人……说是太守府新纳的小妾和她的姘头干的……哎哟哟，这真是大快人心啊……”


    有嘴碎的，在队伍里就开始八卦了。


    韩太守的风评不好，为人刻薄、好钱，没少给十里八乡的百姓苦头吃。他死了，大伙都只觉得很畅快。


    洛凌霄一行人遇上检查的时候，那官兵看了一眼她们觉得没什么，正准备放她们走，一个官职大一点的人忽然走过来，道：“三个人？上头说遇上三个人的队伍，就要好好检查，防止是易容的！”


    于是就出来一队官兵要把洛凌霄她们带走。


    燕临芳本来一个早上都为那碗面憋着火，现在还有人敢拦路，便下意识怒瞪着那官兵道：“混……”


    洛凌霄目色一凛，一根银针立马就钉在她的身上。


    只见燕临芳忽然往地上倒下，然后浑身痉挛抽搐，涕泪横流，口中哼哼唧唧说不完整一句话，样子就和羊癫疯差不多。


    “哎哟！我的儿呀！你怎么了！”


    洛凌霄扑到燕临芳身上，大声哭嚎道。


    “这怎么回事？”那些官兵被吓了一跳。


    断魂扮成的老公公长叹一口气，苦着表情道：“我媳妇儿大小就有病，这一遇上惊吓就成这样。方才官爷们一出声说要把她带走，她就给吓得犯了病……没事的没事的，乡里的大夫说了，只要不直接接触她的眼泪口水，这病就不会传染。”


    洛凌霄抹了一把眼泪，抬头道：“官爷，求您，要带我们走就赶快！到了地儿为我儿请个大夫吧！我以为不过是带出来赶个集，也没带上应急的药，这抽下去，定是会要没命的啊！”


    那几个官兵听说会传染，老早就闪的比兔子还快，离她们仨都有十米远。


    那为首的人厌恶地喊道：“别做梦了！还要爷几个给这破疯样儿的请大夫？你们几个叫花子谁出银子？滚滚滚，快滚！下次不要把这种传染病的人带到城里来祸害人！”


    洛凌霄和断魂这才把还在抽搐的燕临芳给搬上板车，让骡子拉着出城。


    临走，洛凌霄还把那袋子腌菜给抱到其中一个官兵面前，感激道：“老婆子我们是种地的，没什么回报您恩德，这袋子腌菜您就收下吧。”说着也不管那群官兵被腌菜臭熏得一副便秘的表情，转身就颤颤巍巍小跑跟上骡子车。


    出了城，洛凌霄看着周围没有人，便拔出了扎在燕临芳身上的银针。


    燕临芳刚一好，就气恼地指着洛凌霄道：“你怎么敢让我丢那么大的人！”


    “燕姑娘，”洛凌霄面上唯一不像老婆子的，只有那双清亮到冰冷的眼眸，“方才我说过什么，而你又做了什么？若是我今日不让你出丑，我们三个就等着被留在阜安，而且，说不定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123 重遇燕归来

    只是当她们看见那个通关处的同时，后头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伴随了一阵雀跃的欢呼：“洛家妹妹！”


    不用说，这“洛家妹妹”也只有北冥那位二皇子澹台羽能叫的出来。至于他是如何认出她们三个易了容的人的，洛凌霄就没想去探究明白过。


    燕临芳好奇地转头去看是谁，只是一阵黑影就这么从她眼前闪过，直接飞到了洛凌霄骑的马前，对洛凌霄喜道：“我还以为找不到你了！所幸我听说昨天那被你们救的人叫燕临芳，我就猜想若真的是燕家大小姐，你们接下来必定要把人送回南疆的，幸好赶上了！洛家妹妹，本天才是不是非常聪明？”


    说着，骚包地打起了扇子。


    他之前的扇子早就不知道被洛凌霄扔到了哪个角落里，现在这把又是新的，画的是人体穴位的图――既然是人体穴位图，那画上有个浑身赤裸的人――还是女人，就不稀奇了。


    洛凌霄和断魂均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什么兴趣，而燕临芳一看脸色就变了，脖颈耳根都通红，又羞又气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拿着把画着这么恶心的东西的扇子招摇过市？”


    澹台羽只是讥笑道：“本天才的审美岂是你这种凡人可以懂的？说什么恶心，难不成你和这扇面上的人长得不一样？让本天才瞧瞧，你是多了一只眼睛，还是少了个心眼？”


    “你才缺心眼！”燕临芳怒道。


    “本天才可从未说过燕小姐缺心眼，既然燕小姐自己要补充，我也不好拦着你。”


    “你！”燕临芳哪里受过这般对待，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安静点。”洛凌霄在马上皱眉道。


    燕临芳早些时候吃过不听洛凌霄话的亏，这时候必然是立马闭嘴了。不过一静下来，她就觉得不对：“萧公子，为什么他管你叫‘洛家妹妹’？”


    澹台羽笑眯眯地看着洛凌霄，那眼神大约就是说他从这一句疑问中猜到了个大概。


    洛凌霄斜睨他一眼，若非是这人突然冒出来，好歹没那么早她就得阐明身份拉上燕临芳的仇恨。


    不过既然已经半揭穿不揭穿了，洛凌霄也没什么要再隐瞒的，淡淡道：“因为我本名洛凌霄。”


    燕临芳吃了一惊，跟见鬼似的看着她。


    “前方就是南疆，你还过不过去？”洛凌霄无视了她的惊疑，道。


    “你这个骗子！”燕临芳忽然怒气冲冲就下了马，过来扯洛凌霄下马。


    洛凌霄牵着缰绳的手一动，马就被拉着往一边闪开。


    燕临芳手里本来已经碰到了洛凌霄的衣摆，但是洛凌霄这么一躲闪，她立马就被惯性带得差点跌倒，于是脸上的气愤更重了一重。


    “洛凌霄！”


    “在。”洛凌霄只是冷淡地看着她，“燕小姐不需要叫的这么大声，只需要回答我，你到底要不要过去？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有事，若是你不过去，我就先走了。”


    燕临芳怒不可遏，骑上马，往通关处跑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她自己一人肯定是斗不过这个骗子，但是……


    等到她找到哥哥，她一定要她好看！


    燕临芳现在暂时忘记了，当时是谁把她救出了太守府的火坑。


    洛凌霄便跟着她一起到通关处。


    “燕家主，这份文牒没有问题，您可以过去了。”


    守关的将领亲自接待了要出南疆领域的燕归来以及他的手下，正当他查过燕归来的通关文牒时，底下有人来报：“报告大人！有一个姑娘自称是燕家大小姐要通关，还请大人亲自去看一番！”


    一边的燕归来神色一喜，立刻道：“带我去找她！”


    “哥哥！”


    一见到匆匆忙忙走出来的燕归来，燕临芳立马喜极而泣地扑了上去。


    燕归来看着一个声音一样，但是脸却完全陌生的女子向他扑了过来，下意识就避开了。


    “哥哥，你干嘛？”燕临芳委屈地道。


    燕归来皱着眉问：“这位姑娘……”


    “燕小姐易了容。”洛凌霄出声解释道，然后扔给燕归来一个小瓶子，“溶入水里就可以洗掉了。”


    那跟上来的将领立马有眼色地安排人去打水给燕临芳净面。


    洗干净脸上的易容，燕归来这才认出自家妹子，对洛凌霄抱拳：“多谢这位公子救了舍妹！”


    “哥哥，不要谢她！”谁知燕临芳却狠狠瞪了一眼洛凌霄，道。


    “临芳，不得无礼！”燕归来蹙眉。


    “她是个骗子，她就是洛凌霄！”


    燕临芳临走之前是留过信的，所以燕归来自然知道她这一次离家出走为的是谁，当下便惊讶地看向那个清俊的公子。


    “燕小姐莫要忘记自己这副清白的身子是谁救的。”这次说话的并非洛凌霄，而是表情不太爽的澹台羽。


    被一个男人这么说，燕临芳的眼眶立刻红了。


    燕归来一听这话，就意识到燕临芳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立马问道：“临芳，怎么回事？”


    燕临芳只是红着眼眶憋着气不肯说话。


    “鸾和郡主，请原谅舍妹的无礼。不知道舍妹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燕归来礼貌道。


    洛凌霄道：“具体的你得问燕小姐，不过我遇上她时，她正在阜安的太守府里，被人称作‘芳夫人’。”


    燕归来大惊失色。


    “洛家妹妹为了救燕小姐没少出力气。不过燕小姐似乎觉得，与其被洛家妹妹救，还不如当日就在太守府里和那猪头太守拜堂成亲做他八夫人更好，没说个谢字也就罢了，这心里头指不定想着，等遇上燕家主，就让燕家主为她好好收拾自己的救命恩人。我说的可对，燕小姐？”澹台羽仿佛有读心术一般，笑着道。不过那笑容中带了一丝讥讽。


    平时日日都笑容可掬的人若是不高兴了，这嘴巴也是一样尖酸得很。


    燕临芳周身一滞，表情僵住了，不明白这刚见面的澹台羽是如何能如此清楚自己的心思的。


    燕归来见她的表情，便立刻知道澹台羽说的都是真的。他虽然因为父母早亡，所以极宠这唯一的妹妹，但是他也并非是盲目疼爱燕临芳的，是非曲直他尚能分得清。当下就失望地看着燕临芳：“临芳，燕家人铸器，就讲求心必正，气必清。如今你却罔顾是非，黑白不分，为兄对你很失望。”


    “哥哥……”燕临芳慌了，小脸煞白。


    没有兴趣继续看这一场人生教诲大戏，洛凌霄只出声道：“既然燕小姐已经平安归来，我们还有其他事，就先行一步了。燕家住，告辞。”至于说谁欠谁之类的，这种事若是燕归来不会自觉去记着，她当时也不会救燕临芳。


    “燕家欠郡主一次！”燕归来对她抱拳，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铁燕还巢’为证，若郡主日后有需要，燕家会不计代价帮郡主。”


    虽然效力只限一次。


    这句话虽然燕归来没说出来，但是两人都心照不宣。


    洛凌霄也没有更贪心，顺手救了燕临芳一次，就能换燕家“铁燕还巢”的使用权一次，是她赚大了。大约这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事，在五大家中也只有最为正气的燕家和冷家能做得出来了。


    “别过！”洛凌霄收起令牌，对燕归来微一点头。


    三匹马纷纷掉头，不过转瞬，就已经消失在苍茫的天地线中。


    “哥哥，为什么要把‘铁燕还巢’都给她？”燕临芳噙着泪珠，壮着胆不服气地问。


    燕归来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妹妹什么：“你的安危，值一面令牌。”


    燕临芳虽然感动，但是还是心里堵着慌：“可是，她是洛凌霄啊！她救我一定没有安好心！能把夏大哥迷得那般模样，她就是个小妖精！”


    “临芳，为兄说句实话，鸾和郡主不是一般的女子，语冰就算真的迷上她，也定只是他的单相思，而并非是她做了什么。以现在的夏语冰，鸾和郡主还看不上他哪怕一眼。”燕归来深深看了一眼燕临芳，转身走开了。


    燕临芳惊怒不定，看着燕归来笃定的背影，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反驳。


    ◆◆◆◆◆◆◆


    莲肆不在阜安，而他被派去的目的地，明明就是这东云南疆相交之处。


    除了阜安，洛凌霄四天之内，还去了另外两个交界的小城探查，却都无一所获。


    计算着日子，洛凌霄却发现此时已经越发临近了莲肆要去玉京山找那些人拿解药的时候了。


    她曾经想着要甩开澹台羽，但不知道澹台羽用了什么方法，即使她和断魂半夜趁着他熟睡之后就上路，第二日白天仍会被他追上来。


    后来她也只能随着他去。


    反正只要他一出什么幺蛾子，她必然是第一时间会杀了他。


    洛凌霄目前所在处，距离玉京山有一段距离；若是日夜兼程少休息些，大约有十日的路程。她也不肯定就这么贸贸然去，是否会遇上莲肆。


    但是她心里头有股非常不好的预感，直直指向玉京山的方向，让她只能贸贸然！


    莲肆，妖孽，小莲花，莲大爷，你受封称九千岁，我不贪要你能活九千岁，千岁亦太长，百岁便足！


    其实，只消你平安。


    －－－－－－题外话－－－－－－


    今天回的早，早点发早点发~

 124 病中际遇1

    “主子，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我们不若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落脚吧。”


    断魂冰封一般的面上，隐隐有焦急的情绪。


    自打离开京城，洛凌霄整个人的情绪其实就非常不对劲。她跟不要命一样疯狂奔走，夜间在两个城镇之间赶路，白日寻人。若不是顾忌着自己并非一人行进，怕是连休息都不得一下。


    而且这不要命的势头越发严重。


    昨日三人在山里遇上了一场声势不小的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白日的时候洛凌霄就开始有风寒发烧的迹象了。


    那北冥皇子只是劝说了她一句停下休息，就被她反驳若是再劝便要他立刻离开。


    于是澹台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随着她，一路在后头看着，随时防止洛凌霄摔下马去。


    现在这个日头的样子，洛凌霄也知道断魂说的是对的，再不找地方落脚她们就得露宿荒野了。而自己对澹台羽发脾气的时候，其实心里明明知道他是好心，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觉得心中燥气异常，就想要找一个纾解的口子。


    “行，方才我在那个拐弯的地方看见那个方向有炊烟，我们往前头再走一段就借个宿。”


    断魂打马先行去探路询问借宿的事情了。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对洛凌霄点头道：“那是这一带一户大户的别院，府上姓黎。小的给了那管家些银子，他就同意让我们留宿了。”


    到了洛凌霄看到炊烟的那处宅子门前，光看一处宅门，带了些南疆的异域风情，但细观其细处，又其实皆是东云靠近京城一带的建筑风格，大气秀丽。


    洛凌霄悄悄记下了这个细节，思绪上有所疑惑，但是祖上是京城人氏、迁徙到各地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她也没有太重点去思索。


    先前收了钱的那个管家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让人帮他们把马牵到了马厩去，为她们安排了三间不算太大、地点也略偏的屋子，在同一个院落里，然后有些冷淡地道：“你们叫我黎庆就行。（.无弹窗广告）几位住的地方有小厨和井，待会儿我会送些食材来，请各位自便。”说着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补充道：“我看几位这天晚了不便再赶路才破了规矩让你们借宿，不过主人大约明早就会回来，希望你们能在辰时之前就离开，莫要让我为难。”


    洛凌霄点头，澹台羽道了句“多劳”。


    待黎庆离开之后，洛凌霄便有些撑不住了，被断魂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脸已经烧得通红，双眼沉沉地，像是漆黑的无机质玻璃球一般无神，鼻息也粗了许多。


    断魂的手往洛凌霄耳后一探，大骇道：“主子，你烧的好厉害！”


    洛凌霄昏昏沉沉，只能道：“把我扶到床上去吧，我歇会儿。”断魂照做。


    澹台羽的眉目间满是忧思之色，他叹了口气跟上去，在断魂打了清水拿出干净的绢子、要关上房门之前挤了进去。


    断魂皱眉道：“谈公子，我要为小姐擦拭身子，你不便进来。”


    她随着洛凌霄叫他“谈公子”，也方便一路上掩人耳目。


    “你懂医术？”澹台羽只是看着她，脸上已经不剩笑意，唯有一片冷清之色。


    “懂得皮毛。”断魂咬咬牙，道。


    她本来训练的就更多是武功，所谓的医术，亦不过是为了在受伤的时候给自己包扎的蹩脚功夫。


    “你有勇，脑子却不大灵光。”澹台羽只是惋惜道，一手排开她道：“让开，北冥澹台氏的医术，再不济，治风寒也是够了。”


    断魂这时候才记起这个极为骚包的轻浮公子出身的家族是人人懂医的一家，遂而默默放他进去。


    澹台羽给洛凌霄把了脉，眉头便立马皱了起来。


    不比澹台羽和断魂，洛凌霄久未骑马，经过这十几二十天，臀下其实早就没有一片好肉，已经是血肉模糊，她却一气儿都没吭过。洛凌霄在休息停宿时会给自己上药，但是伤口好了烂、烂了好，现在已经发炎了，除了淋雨之外，这也是她现在会高烧的原因之一。


    不然以她坚持锻炼、还习武的身体来说，一场冷雨大多数时候是奈何不了她的。


    “太胡闹了。”澹台羽叱责了她一声，已经撑不住昏睡过去的洛凌霄并没有听见。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扔给断魂：“我去外头问问黎庆有没有药材给她抓两副来，你把这个暖玉丹给她吃一粒下去，能够去拔除淋了雨染的寒气。”见断魂接过去的第一反应就是倒了一粒要吃，试看有没有毒，饶是澹台羽也给气乐了：“若是我给你这药有毒，那先吃了，中毒身亡，然后我再喂给你家主子吃，她照样没命。”


    断魂愣了一愣。


    “放心吧，现在我和你一样，只想看着她好好的。”澹台羽的声音消失在门外，断魂并没有听到后面一句。


    “……只不过，我宁愿她好得越慢越好，最好拖到那人没救了，才好……”


    到了天地真的漆黑一片之后，洛凌霄的体温更高了，这时候澹台羽才带着一碗漆黑的药汁进屋，给洛凌霄硬灌下去之后，澹台羽不知道封了她哪处穴位，使得被药苦的睡梦中都皱起脸的洛凌霄不能吐出那苦涩的药汁。


    又折腾了一会儿，洛凌霄才再次完全睡着。


    “我特意配了一副是饭前喝的药。所以现在，断魂姑娘，劳烦你去做一下我们的晚饭，刚才我把食材和药材一起搬来了。”澹台羽抹了一把额头上熬药蹭到的灰，道。“做些清淡的粥和汤，洛家妹妹现在只能吃些这个。”


    半晌之后，一直站在原位的断魂还是站在那看着澹台羽，一句话也没说，澹台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指着她颤颤巍巍道：“你该不会是……不会做饭吧？”


    “会放火烧人，不会烧饭。”断魂诚实地道。


    澹台羽露出一个大大的、比哭还难看的笑：“本天才……也只会煎药。”


    ◆◆◆◆◆◆◆


    最后的最后，有人闻着焦糊味寻到了这个院子来，以为是厨房失火了，急匆匆跑去告诉黎庆。黎庆带着人来灭火的时候，看到在厨房里拿着药罐子煮粥的澹台羽，只是他面上东一块黑西一块黑，罐里的粥更是雪白夹生的米中混杂着黑色的不明物，还有上头沸腾的、油乎乎的一片浮起……


    见了黎庆，他的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就凑上去像是遇上了救命恩人一般热情：“黎大哥你终于来了！我就问问这煮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用煎药的法子它就成这样了？”


    黎庆黑着脸，几乎忍着要把他们赶出去的冲动，手把手教澹台羽熬了三大药罐子的粥，澹台羽、断魂和床上的洛凌霄，正好一人一罐……


    半夜洛凌霄的热度真的完全退了，醒来的时候眼神也清明了。她用沙哑的声音对坐在桌子边打瞌睡刚醒的澹台羽道：“多谢。”他手里拿着一根系在她腕上的细绳，只要她一动，他就立马能醒过来。


    断魂也没有睡熟，靠在床头，听见响动也醒了。


    “好些了？不若我去和黎大哥说一声，再留我们多住一日，你多休息下，不然这还没到达目的地，你半途就肯定再晕过去了。”澹台羽这几日跟着洛凌霄也是日夜赶路，没怎么沾过枕头，好不容易到了个有床的地方，却又得看护她这个病人，眼底已经是一片青黑；断魂精神也不是很好，洛凌霄心底不禁一阵愧疚，自己这几日的确是太过于求急，只顾着自己了，反而越发拖累别人。


    “若是可以，麻烦谈公子去说一声了。”洛凌霄淡淡开口，却是这几日难得的松口。


    澹台羽眼中喜色一现，点头道：“明日一早我就去说。”


    “如此，你们俩都去休息吧。”


    断魂摇头：“主子……”


    知道断魂要说什么，洛凌霄打断道：“我已经好很多了，你去休息，明日和谈公子一道去和屋主人商量一下。”


    不容拒绝。


    断魂沉默地点头，帮洛凌霄再次揶好被脚，然后和澹台羽一道出去了。


    第二天洛凌霄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平日浅眠，醒得早，能睡到这个时候完全是因为病气和吃了药的原因。不过到了这个时辰人家屋主人还没有赶他们走，说明人家答应让他们留下来了。


    洛凌霄也松了一口气。这个地方距离最近的城镇大约还有大半天的路程，不说她如何挺住，她也不愿意让断魂和澹台羽二人真的跟着她耗尽体力。


    她是来找莲肆的，不是来搭其他人的命的。


    只休养一天，她会想办法补上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又躺着睡了下，再醒时是被断魂端进来的肉羹香醒来的。


    见洛凌霄醒了，断魂的表情舒缓了些，道：“主子，屋主人黎老爷一家已经回来了，他答应让我们在这借住几日。我去给您打水来洗漱，待会儿先吃些东西吧。”


    “嗯。”洛凌霄起身，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些，又听断魂说了几句是澹台羽为她看病煎药的，心里记下了澹台羽这份人情。


    －－－－－－题外话－－－－－－


    现在正式开始进入考试周期了，一直要维持到1月20日，正式考完、交完作品……四个字：心力交瘁。

 125 病中际遇2

    “你懂医术？”澹台羽只是看着她，脸上已经不剩笑意，唯有一片冷清之色。


    “懂得皮毛。”断魂咬咬牙，道。


    她本来训练的就更多是武功，所谓的医术，亦不过是为了在受伤的时候给自己包扎的蹩脚功夫。


    “你有勇，脑子却不大灵光。”澹台羽只是惋惜道，一手排开她道：“让开，北冥澹台氏的医术，再不济，治风寒也是够了。”


    断魂这时候才记起这个极为骚包的轻浮公子出身的家族是人人懂医的一家，遂而默默放他进去。


    澹台羽给洛凌霄把了脉，眉头便立马皱了起来。


    不比澹台羽和断魂，洛凌霄久未骑马，经过这十几二十天，臀下其实早就没有一片好肉，已经是血肉模糊，她却一气儿都没吭过。洛凌霄在休息停宿时会给自己上药，但是伤口好了烂、烂了好，现在已经发炎了，除了淋雨之外，这也是她现在会高烧的原因之一。


    不然以她坚持锻炼、还习武的身体来说，一场冷雨大多数时候是奈何不了她的。


    “太胡闹了。”澹台羽叱责了她一声，已经撑不住昏睡过去的洛凌霄并没有听见。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扔给断魂：“我去外头问问黎庆有没有药材给她抓两副来，你把这个暖玉丹给她吃一粒下去，能够去拔除淋了雨染的寒气。”见断魂接过去的第一反应就是倒了一粒要吃，试看有没有毒，饶是澹台羽也给气乐了：“若是我给你这药有毒，那先吃了，中毒身亡，然后我再喂给你家主子吃，她照样没命。”


    断魂愣了一愣。


    “放心吧，现在我和你一样，只想看着她好好的。”澹台羽的声音消失在门外，断魂并没有听到后面一句。


    “……只不过，我宁愿她好得越慢越好，最好拖到那人没救了，才好……”


    到了天地真的漆黑一片之后，洛凌霄的体温更高了，这时候澹台羽才带着一碗漆黑的药汁进屋，给洛凌霄硬灌下去之后，澹台羽不知道封了她哪处穴位，使得被药苦的睡梦中都皱起脸的洛凌霄不能吐出那苦涩的药汁。


    又折腾了一会儿，洛凌霄才再次完全睡着。


    “我特意配了一副是饭前喝的药。所以现在，断魂姑娘，劳烦你去做一下我们的晚饭，刚才我把食材和药材一起搬来了。”澹台羽抹了一把额头上熬药蹭到的灰，道。“做些清淡的粥和汤，洛家妹妹现在只能吃些这个。”


    半晌之后，一直站在原位的断魂还是站在那看着澹台羽，一句话也没说，澹台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指着她颤颤巍巍道：“你该不会是……不会做饭吧？”


    “会放火烧人，不会烧饭。”断魂诚实地道。


    澹台羽露出一个大大的、比哭还难看的笑：“本天才……也只会煎药。”


    ◆◆◆◆◆◆◆


    最后的最后，有人闻着焦糊味寻到了这个院子来，以为是厨房失火了，急匆匆跑去告诉黎庆。黎庆带着人来灭火的时候，看到在厨房里拿着药罐子煮粥的澹台羽，只是他面上东一块黑西一块黑，罐里的粥更是雪白夹生的米中混杂着黑色的不明物，还有上头沸腾的、油乎乎的一片浮起……


    见了黎庆，他的眼睛一亮，笑嘻嘻地就凑上去像是遇上了救命恩人一般热情：“黎大哥你终于来了！我就问问这煮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用煎药的法子它就成这样了？”


    黎庆黑着脸，几乎忍着要把他们赶出去的冲动，手把手教澹台羽熬了三大药罐子的粥，澹台羽、断魂和床上的洛凌霄，正好一人一罐……


    半夜洛凌霄的热度真的完全退了，醒来的时候眼神也清明了。她用沙哑的声音对坐在桌子边打瞌睡刚醒的澹台羽道：“多谢。”他手里拿着一根系在她腕上的细绳，只要她一动，他就立马能醒过来。


    断魂也没有睡熟，靠在床头，听见响动也醒了。


    “好些了？不若我去和黎大哥说一声，再留我们多住一日，你多休息下，不然这还没到达目的地，你半途就肯定再晕过去了。”澹台羽这几日跟着洛凌霄也是日夜赶路，没怎么沾过枕头，好不容易到了个有床的地方，却又得看护她这个病人，眼底已经是一片青黑；断魂精神也不是很好，洛凌霄心底不禁一阵愧疚，自己这几日的确是太过于求急，只顾着自己了，反而越发拖累别人。


    “若是可以，麻烦谈公子去说一声了。”洛凌霄淡淡开口，却是这几日难得的松口。


    澹台羽眼中喜色一现，点头道：“明日一早我就去说。”


    “如此，你们俩都去休息吧。”


    断魂摇头：“主子……”


    知道断魂要说什么，洛凌霄打断道：“我已经好很多了，你去休息，明日和谈公子一道去和屋主人商量一下。”


    不容拒绝。


    断魂沉默地点头，帮洛凌霄再次揶好被脚，然后和澹台羽一道出去了。


    第二天洛凌霄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她平日浅眠，醒得早，能睡到这个时候完全是因为病气和吃了药的原因。不过到了这个时辰人家屋主人还没有赶他们走，说明人家答应让他们留下来了。


    洛凌霄也松了一口气。这个地方距离最近的城镇大约还有大半天的路程，不说她如何挺住，她也不愿意让断魂和澹台羽二人真的跟着她耗尽体力。


    她是来找莲肆的，不是来搭其他人的命的。


    只休养一天，她会想办法补上的。


    她思索了一会儿，又躺着睡了下，再醒时是被断魂端进来的肉羹香醒来的。


    见洛凌霄醒了，断魂的表情舒缓了些，道：“主子，屋主人黎老爷一家已经回来了，他答应让我们在这借住几日。我去给您打水来洗漱，待会儿先吃些东西吧。”


    “嗯。”洛凌霄起身，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些，又听断魂说了几句是澹台羽为她看病煎药的，心里记下了澹台羽这份人情。


    “断魂，替我梳洗易容，我去拜会一下黎老爷。”


    在用了一碗汤和一些米饭之后，洛凌霄对断魂道。


    “是。”


    这座落在偏僻的荒郊野岭中的别院不算小，构造细致、装饰秀美大气。洛凌霄沿路走来，多看到用梅兰竹菊装饰庭院，显得清雅非常。


    看上去应当是个知书达理的大户。


    到了黎老爷处，洛凌霄看到了昨天那个接待她们的冷淡的管家黎庆，他和澹台羽似乎已经挺熟了，两个人正在院里说着话，不过更多是澹台羽一个人在那自来熟，他偶尔会回一两句。


    见了洛凌霄，他点点头，道：“萧公子，老爷在里面，请您进去。”


    洛凌霄对他道：“多谢。”


    黎庆虽然冷淡了些，但是看着行事进退有度，更加让洛凌霄对这户人家高看了几分。


    洛凌霄走进去的时候，一个四十岁上下、儒雅斯文的男人正在阅账本，他身边有一个美妇人帮他研墨。洛凌霄还注意到，在这间书房里有好几排书架，有个小男孩正背对着大门在书架边看书。


    “这位便是萧公子吧？”黎正明听见脚步声，便放下账本，抬起头看向洛凌霄，笑道。


    洛凌霄作揖道：“萧某见过黎老爷，黎……”


    “这是拙荆和犬子嘉白，嘉白，过来。”黎正明介绍道。


    “哦，萧某见过黎夫人、黎少爷。”洛凌霄继续行礼道，只是当她的目光掠过黎嘉白身上的时候，她的瞳孔一紧，瞬间又把情绪隐藏起来了。


    “萧公子好。”黎夫人温和地笑了笑。


    黎嘉白也对她行了个礼。


    “多谢黎老爷的款待，这份恩萧某记下了。”


    黎正明只是摇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萧公子脸色看上去好多了，今早我回来听黎庆说起时，还怕这郊外小院备下的药材不够。对了，我听说萧公子是从京城到这边疆之处来寻人的，眼下可有什么收获？”


    “还不曾。”洛凌霄叹气。


    “若是有我能帮到萧公子的，请一定要说。”


    “多谢黎老爷一番心意，能借宿给萧某已经是萧某叨扰。”


    黎正明却大气道：“我是商人，平日就好在四海之内交友。我帮了萧公子忙，日后若是我有难处，说不准萧公子也能帮得上我。”


    他的作态豪爽，态度真诚并不是作伪，倒让洛凌霄觉得此人可交。


    不过她找的是莲肆，也不能让他卷进来。


    洛凌霄便笑道：“既然黎老爷都这么说了，那萧某但凡有需要，一定会请黎老爷出手，望黎老爷还莫嫌我麻烦便是。”


    黎老爷这才点头答应了。


    黎夫人出去为他们准备茶点，两人叙谈了一番，洛凌霄知道了他的名字，还知道了他以前往来于京城和江南做着布匹和粮米的生意，是这两年才退居二线，带着家产迁居到边疆。


    洛凌霄看黎嘉白打过招呼之后又回去原位看书，黎正明发现她的视线方向，笑道：“嘉白从小就好读书，是个小书痴。”


    目光中却隐约有一番自豪。


    洛凌霄心中叹息，不着痕迹地问：“黎老爷膝下就只有黎少爷一子？”


    －－－－－－题外话－－－－－－


    大家新的一年快乐~要用更美好的面貌来迎接2015啦~么么么么么么哒~


    我要在2015年成功把自己锻炼成不会生病的女汉子o（n_n）o→有点希望渺茫…

 126 莲肆？

    此时他们夫妇却已经对家里老母撒谎说这个孩子是夫人在京城产下的，而夫人亦是对孩子如同亲子一般。他不忍心再打破这难得的幸福，便干脆一狠心，抛下前景正好的生意，带上万贯家财到边疆来安居，只求这孩子的身世不会有被捅出去的一天。


    谁知道，这阴差阳错，他居然帮了白儿的亲生表兄？


    幸好对方似乎只是无心的一言，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也就放心了许多，内心不免有些侥幸――在这种大宅门里，一个几年前就“死了”的庶子，应当没什么人会再去多追究了。


    又住了一天，第三日早上，洛凌霄一行人便辞别了黎家人，继续上路了。


    “洛家妹妹，你此行到底是找谁？怎么这方向我看是去……玉京山？”马上，澹台羽敛去眼中光芒，疑惑道。


    “嗯，是玉京山。”洛凌霄并没有告诉他到底是找谁，亦没有告诉他目的地是何处。寻人的时候，总是让他等着，自己去找人打听。


    她不是不信澹台羽，而是非常不信。


    莲肆的来自于哪个家族，她现如今心知肚明。


    四大国五大家，真的有哪家是不忌惮莲家的吗？


    而且她隐约觉得澹台羽很不对劲，虽然也是关心，但是他似乎有意无意要拖慢自己的行程，似乎在等什么。


    他是北冥的二皇子，便是知道莲肆是她的未婚夫的。


    不行了，到达一定时候，她必须得把他甩开！


    在离玉京山还有一两日路程的千城，他们在城外找到了一家客栈留宿。


    夜里，只见闪出一个人影，拿了根管子就往澹台羽的房间里吹。听动静确认澹台羽睡着了之后，她飞身下楼，从马厩里牵出马匹，消失在夜幕中。


    那个本该晕迷过去的澹台羽却忽然睁开眼眸，也是身形一动，就悄无声息地在夜幕里远远跟上了马匹。他虽然武功并非多好，但是长年累月行走在外，却有一身不俗的轻功。


    兴许是感知到后头有人跟踪，马上的人狠狠抽了马一鞭子，加快了速度。


    澹台羽不徐不疾地跟着，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却是难掩的淡淡难过。


    洛家妹妹，此行若是让你达成，必有数不清的危险在等候你。


    你是该疾翔于苍穹中的鹰，却为何为一朵白莲自甘牵绊为淤泥？


    大约跟出了十几里，他终是狠下心，加快速度破空袭去三道寒芒。


    这三道针能让人昏睡上五六天，对身体的影响也不大。之前一直没给她用，是因为她还生着病，他怕这一昏迷会加重她的病情。


    不过转瞬，前头的人身体狠狠颤了一下，然后就一头往马下栽。


    澹台羽算准时机，飞身掠过，接下她。


    不过人一到怀里，他便觉得不对劲――虽然脸是洛凌霄，但是骨骼完全不是！


    很明显，这是易容的。


    真正的洛凌霄，此时已经离开了那间客栈，从她白日从当地人口里问到的一条从山中行进的小路离开。


    只是……


    她叹了口气，断魂本是不肯离开她身边的，但是耐不住她狠下的命令。虽然澹台羽应当不会伤断魂，但是自己此去却让她不免会担心了。


    她一早就觉得澹台羽能屡次跟上她、还能清楚分辨出她们的易容，其中定有什么玄机。最后她终于在断魂身上找到了一处不易察觉的古怪香气。


    澹台羽大约怕她能辨识这追踪香，所以下在了断魂身上。


    她为断魂解了追踪香，然后还把残留的香气往自己的身上抹了些，才让澹台羽误会离开的是她。


    “美人？姑娘你说笑了吧，这荒山野岭的，哪个长相好的跑到这里来吃苦受罪啊？说实话，姑娘你已经是老头子我在这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玉京山附近的村庄里，洛凌霄正在打听莲肆的消息。


    这沿路走了这么远，却没有任何人见过莲肆。


    说话的是一个老伯。他坐在门槛上往石板上磕着烟杆倒烟丝，而他的老伴在后头的院子里晒着谷物。


    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那老太忽然皱眉，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走过来道：“老头子，你记不记得几天前那个人？”


    老伯一愣：“哪个？”


    “就是那个半张脸有道伤疤的男人。”


    洛凌霄蹙眉：“伤疤？”


    “啊，这么说起来我想起来了。五六天前有个男人在村外晃荡了一段时间，他左半边脸有一大块伤疤，看着怪吓人的。我斗胆看仔细看了一眼，好的那半张脸是长得特别俊，老头子我这辈子也就见了这么一次这么好看的人。当然，另半张脸――也不知道是怎么伤的，肉都没有一处好的，洒了一肩膀的血。”


    老伯想着，似乎还有些发怵。


    洛凌霄瞪大眼睛，急忙问道：“他穿着什么样的衣裳？多高？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大约是她问的太过急促，那尚未好透的咳嗽又起了，引了一串咳嗽。


    “诶……姑娘你别急，慢慢说慢慢说。”老伯见她憋得脸都红了，赶忙道，“老婆子，你去给姑娘端碗水来。”


    老太忙进屋子给她端了个土瓷碗出来，洛凌霄喝了几口，顺了气，方才对老伯老太致谢。


    老伯点了烟吸了一口，“我记得那人穿的是白色的衣裳，个子非常高。他是一个人来的，不过是路过村子外停着休息了一段时间，看样子是往玉京山去了。我们村子里有人看见他，本来看他快晕倒的样子，还想上去搭把手的，但是那半张脸――再加上他的眼神实在是能吃人样，谁靠近都不行，所以最后我们都随着他去了。唉，这外乡人也当真是奇怪，又没人想要害他，这么凶作甚……”


    她可不可以认为，那人就是莲肆？


    终于找到一丝线索，洛凌霄怎么能放过？向老伯问了下去玉京山的近路，她便离开了这个村庄。


    只是刚出村子，她就被人堵上了路。


    是个小少年，他浑身脏兮兮的，下巴很尖，两颊也陷下去，面黄肌瘦，只有那双眼睛看着非常亮。


    “这个姐姐，我听见你问六叔玉京山的事儿，你要不要我做向导？我带你上去，很便宜的！”


    洛凌霄看了他一会儿，摇头：“我自己能上去。”


    不是她多有能耐，也不是她多有自信，只是玉京山上既然住了莲家人，必然此途就不会太过太平。她要是一人上去，可能还能自保，若是两人一起，那他必然受连累，而且，她也没有任何想要救别人的打算。


    “姐姐，没有我带你上去，你是上不去的！”见洛凌霄转身就要走，他急了，忙道。


    洛凌霄停下脚步，猜疑道：“为何？”


    “那上头有神仙的。”小少年严肃地道，“外人轻易进不去山里，只在山脚下往上走不远就会迷路。”


    “呵，”洛凌霄轻声笑出声了，却是和气地看着少年：“既然有神仙守着，你难不成就不是外人？就轻易进得去？”


    少年笃定道：“我以前进去过，还找到过上去的路，只不过后来遇到了神仙，把我给送下来了，不让我再上去。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走的是哪里，他们以为我是误打误撞走大路上去的。”


    “哦？”洛凌霄直到现在才开始正视少年。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少年以为她还不信，急得有些脸红。


    “我信。”洛凌霄点头，“只是你若只是为了银子，我可以给你些，你不需要和我一道上去，和我一起走，你怕是得有危险。”


    她很诚实地道。


    只是少年却摇头，眼神清澈：“我奶奶说过，‘无功不受禄’，我不能不劳而获。我年纪不够大，没有人要我做工。但我也想自己赚点钱，不能天天靠着村里大家接济了。我现在就是专门等着给路过的人带路，这附近到处我都熟悉得很。姐姐，雇我吧，真的很便宜的！”


    见少年坚持，洛凌霄叹了口气，觉得若是今日她不答应，这个少年怕是得缠着她一路了，便点点头：“行。我雇你，不过到差不多的地方你就停下，给我把路指了你就回来。”


    也算是她做次好人吧。


    “谢谢姐姐！”少年的眼睛一下亮了，他笑起来道：“姐姐，我叫文征！”


    “不错的名字。”洛凌霄赞许了一句，然后道：“我姓洛，你叫我洛姐姐就行了。”


    文征少年点点头，然后跟上她的脚步，一同离开。


    ◆◆◆◆◆


    玉京山长峰指天，高耸入云，山中经年云雾缭绕，据说山顶有经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不过一是山势极其陡峭、山中雾气恒绕，二是周围几个零星的村庄都说上头是有神仙的，三是村人所需要的食物、药草之类的在山脚下就能找得到，就没有几个人敢冒险进山去犯了神仙的冲。


    文征带着洛凌霄饶过玉京山正面，从山背面走。


    他拨开一丛丛的树丛，终于在一处悬壁底下停下，然后指着从山腰上垂下的一根长藤道：“这根树藤有大约三四十丈，只要爬上去，就有路了。”

 127 莲肆？2

    “我以前进去过，还找到过上去的路，只不过后来遇到了神仙，把我给送下来了，不让我再上去。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走的是哪里，他们以为我是误打误撞走大路上去的。”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少年以为她还不信，急得有些脸红。


    “我信。”洛凌霄点头，“只是你若只是为了银子，我可以给你些，你不需要和我一道上去，和我一起走，你怕是得有危险。”


    只是少年却摇头，眼神清澈：“我奶奶说过，‘无功不受禄’，我不能不劳而获。我年纪不够大，没有人要我做工。但我也想自己赚点钱，不能天天靠着村里大家接济了。我现在就是专门等着给路过的人带路，这附近到处我都熟悉得很。姐姐，雇我吧，真的很便宜的！”


    见少年坚持，洛凌霄叹了口气，觉得若是今日她不答应，这个少年怕是得缠着她一路了，便点点头：“行。我雇你，不过到差不多的地方你就停下，给我把路指了你就回来。”


    也算是她做次好人吧。


    “谢谢姐姐！”少年的眼睛一下亮了，他笑起来道：“姐姐，我叫文征！”


    “不错的名字。”洛凌霄赞许了一句，然后道：“我姓洛，你叫我洛姐姐就行了。”


    文征少年点点头，然后跟上她的脚步，一同离开。


    ◆◆◆◆◆


    玉京山长峰指天，高耸入云，山中经年云雾缭绕，据说山顶有经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不过一是山势极其陡峭、山中雾气恒绕，二是周围几个零星的村庄都说上头是有神仙的，三是村人所需要的食物、药草之类的在山脚下就能找得到，就没有几个人敢冒险进山去犯了神仙的冲。


    文征带着洛凌霄饶过玉京山正面，从山背面走。


    他拨开一丛丛的树丛，终于在一处悬壁底下停下，然后指着从山腰上垂下的一根长藤道：“这根树藤有大约三四十丈，只要爬上去，就有路了。”


    三四十丈，不算高，上一回她和牌九他们在清禅峰上耍着轻功玩，那高度比这不晓得多几十倍了。


    “上去的话，是不是就好走了？”洛凌霄掂量着，若是这里上去就能走到比较隐秘的路上去，她就可以让文征先离开。


    “不。”文征摇摇头，“上去还得我带路，不然有好几处是没有路的。”


    洛凌霄无法，只能把藤条往文征身上绕了几圈，然后道：“我先上去，然后我再把你拉上去，比你自己爬的快。”


    文征懵懵懂懂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不用藤条怎么上去。


    洛凌霄有轻功，只是几个飞身，手上往藤条、脚上往凸起的山岩上结了力，就很快上去了，然后她把已经看傻了眼的文征给拉上来：“待会儿你自己下来的时候，记住绑几圈，安全些。”


    文征点点头，随即忽然道：“洛姐姐，等到你办完事回来，能不能把我带上？我想和你学武功！”


    洛凌霄不置可否：“学武并非是难事，只是也并非是好事。”


    文征听得云里雾里，洛凌霄没有多解释，只是让他继续带路。


    果然如同他说的，若是没有他带路，怕是她根本找不到那些隐匿在半山腰的泉水后的山洞、树枝草丛里的路。不过这路也必定是极少有人走的，看那些树木那般茂盛、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就知道了。


    终于，有一条看着有人踩踏出的路出现在两人前方，文征也道：“就从这上去，就能真的进山了。进去不算难走，只是有神仙看着。洛姐姐，你找的人也是神仙吗？”


    “不是。他是凡人，但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神仙把他给带走了。”不知道为何，洛凌霄情不自禁就这么跟文征解释了。


    文征发出一阵赞叹：“连神仙都觉得好看，那姐姐找的人得多好看啊！”


    “他是天底下最美的人，也是最爱美的人。”洛凌霄想起莲肆迤地的长发、修长的身体，还有那无论何时都染着血墨的瑰丽眼眸，不禁唇角弯弯，轻哂。


    “洛姐姐肯定很喜欢那个长得好看的人吧！”文征看呆了。“不过洛姐姐也好生好看。”


    喜欢？洛凌霄怔然。她真的是喜欢吗？真的如此喜欢吗？


    她其实越发不清楚了。


    以前以为喜欢，应当是愿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只是世间男人喜欢的，哪里曾是循规蹈矩的女子？譬如她与洛凌凤，凤齐长公主与林黛儿。


    只是遇上莲肆，她又不得不承认，她早已经习惯于有他的气息缭绕在生活之中，再无法过他不在的时光；她和他互视为己物，像是最原始的野兽一般规划着自己的地盘，小心翼翼踩入对方的，然后对再外来的所有东西都龇牙咧嘴、包含敌意；她愿意与他一起孕育生命，无数次幻想着他若是当上父亲，又该是怎么一番模样。


    只是越是在乎，却越不敢大胆承认，那是因为爱。


    爱情太过复杂，他们真的都能透彻吗？


    “到这就好了，文征，你先离开。这是一些散碎的银子，大约有十几两；另外这是一百两的银票，你小心保管着，不要让别人知道了。”洛凌霄拿出一个锦包和一张百两的银票给他。


    文征本来还想送她上去，但洛凌霄却不肯了。她隐约能感觉到离这里不远已经有人气了。


    少年遂而乖巧地拿过那大笔的银子，也没有推辞，只觉得现在洛姐姐忙，他不该拿这些小事缠着她；等到她回来，他拜师让她教武功，那时他就把钱再还给她便是了。


    洛凌霄不知道文征还有这种想法，只是看着他消失在树影之间，舒了一口气，开始凝神观察前方的动态。


    绕了一段，山路上走过两个推着车的人，洛凌霄赶忙隐匿到了树后。


    只听他们对话道：


    “听说那个人回来了。”


    “时间差不多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长老那边似乎有动作，不知道今年他还能不能回去。”


    “上一位纯血大人没有醒，长老会动他？”


    “我们莲氏又不是靠他活的，不过是个造出来的东西，能有他一个，就能有第二个。说实话他太过于嚣张，这些年越发不听长老的管制了，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越权了。”


    “越权？难怪！”其中一人冷笑，“不过是因为息大人执意违抗了长老的命令，他才作为传下纯血的容器出生，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他难不成不知道，莲氏只要用一根小手指，就能把他给捏死。”


    “行了，不说了不说了，再耽误厨房里东西不够做，我们又得被骂了。”


    两人渐行渐远。


    洛凌霄这才从隐匿的树后出来。


    这下，她终于能确定，莲肆真的来了这，而且现在就在莲家。


    但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她悄悄地继续往玉京山上走，终于看到被缭绕在云雾之中的宅院外墙。


    墙体由洁白的石头砌成，与雾气的颜色融为一体，不知道是谁用了什么办法，但是可以明显看到，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墙从白色的石墙上往上延伸，雾气完全没有渗透到墙内的世界去。


    只见那两个人走到一处小门边，从腰间解开一串像是铃铛的东西，往那门上的小口前晃了一晃，随即门就开了。


    “杰叔，我们把食材拿回来了。”里头走出来一个老者，两人对他恭恭敬敬道。


    “这么慢！”那个老者不悦地道，挥手把两人给拍进门内。


    他用的劲道似乎不小，但是两人却连声都不敢呼，只能讪讪地道：“要找那些凡人买东西实在是太麻烦了，都是贪婪得不得了，一次比一次贵。我们还不能透露身份，只能跟着他们耗。”


    杰叔应当也是知道情况的，遂而没有多责备，道：“他们要多少钱直接给就是了，与那些低等的东西多说什么？”他又皱眉打道：“你们今日带的凡人的臭味儿重了好多！太难闻了，回去记得好好洗干净！快进去，要不今日的膳食要赶不上做了。”


    洛凌霄听在耳朵里，不禁冷笑：这莲氏的人当真和莲肆说的一般，自私、高傲，也不知道有什么本事，就将他们自己和寻常人分了高低等级。难不成他们就不是凡人？呵，若真是什么神仙，为何还要吃人间的五谷杂粮？吃了还多话，当真是可笑！


    不过她也因此警惕了：那个杰叔闻到的味道，是不是她带来的？这么说，她还当真轻易混不进去！这身上的所谓“凡人味儿”教人一闻，就立马会露馅。


    既然暂时进不去，她就呆在原地又观察了一段时间，正当她没了耐心打算在周围绕一绕看一看的时候，方才那两个人抱着两个簸箩从门里出来了。簸箩里是衣裳，他们后头还跟了另外几个丫鬟打扮的少女。


    一群人叽叽喳喳，沿着石墙往后山方向走。


    “当真味儿有点重，难怪杰叔骂你们。”其中一个少女道。


    那先前的两人中一人鼓着双颊不郁道：“也不是我们想的，谁叫今日这么惨就给缠上了呢？”

 128 莲肆？3

    “怎么快的起来？得泡足半个时辰才能把那些浊气给排出来呢。”


    听到这，洛凌霄的目光飘到了放在潭边的那两只簸箩里，袖中红线一动，一套衣裙就被收来了。


    簸箩里的衣物都是一模一样的，而且看着都是簇新的。待那几个女子上岸发现少了一套衣裳的时候，最后上岸的小竹不悦道：“方才去拿衣裳的人是谁？怎生这般粗心？”


    最后推了个人出来，那个人无辜地挠挠头，委屈道：“我明明点了数的……”


    “真是的，小梅你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几人一齐抱怨她，落在最后的那人最后也只得叹气说：“算了，我先穿这旧的衣裳回去，反正也是我本来就是今早才换的衣裳，只是凑个热闹才来神泉的。待会儿回去再换新的也就是了。只是下次别再犯了。”


    “多谢小竹姐！”那个被唤作小梅的少女感激道。


    洛凌霄又换了个地方躲起来。


    等到男女都走了之后，她便下了那神泉沐浴，大约是她本来就长久用返魂香熏着，不多时，身上就满满是那香泉的味道。


    比起刚刚经过她身边的人的人身上的气味都浓厚得多，不过洛凌霄自己是没有感觉的。她只是按照那群女子说的，泡足够了半个时辰才上岸穿衣裳。


    这套衣裳看着应当是丫鬟统一的制服一类的。底子是白色和水绿间杂，在袖口和领口用白线绣了莲花。她穿上之后，大小差不多合适。


    不过现在弄到了衣裳，该怎么混进那些女子说的“阆苑”呢？


    不过莲氏自称那宅子为“阆苑”，神仙住的宅院，也是种够傲气的称呼了。


    洛凌霄决定就在那阆苑外头等着，再寻机会了。


    很快，就又出来一批少女要往神泉去。


    她低着头往她们的反方向走，那为首的一个少女见了她，便叫住了她：“你怎么一个人？”


    只是不等洛凌霄说话，她身后的少女就笑着调侃道：“素姐姐，你闻闻她身上的气味就知道了，定是在神泉里泡过了时间！小丫头们都喜欢把自己弄得这么香，这年纪啊，正是臭美的时候。”


    她们的年岁看着都有十七八了，相比之下，接近十五岁的洛凌霄自然就是小丫头了。


    洛凌霄正想找理由说，这少女的话等同于瞌睡时给她递的枕头，心里一喜，面上却赧然地接过话，磕磕巴巴道：“今天……今天阆苑里被带进了那些个凡人的臭味……实在难闻……”


    “行了行了，甭找理由了。”后说话的少女露出一个“我们都懂的”的爽朗笑容，促狭地看着她，指着门道：“你这肯定是误了干活的时间了，幸好我们还没关上门，你赶紧进去，就不要让杰叔来给你开白白讨骂了。”


    那个被乘坐“素姐姐”的人没好气地对后说话的少女道：“你就晓得瞎做好人，被杰叔知道了你就完了。”


    那少女只是满不在乎地对洛凌霄挥挥手，示意她快走。


    洛凌霄忙对她们好生谢了一番，才从那小门进去。


    一进门，里头便是一道琉璃影壁，五光十色煞是好看。绕过影壁，却是十足气派的风景。


    从外头看不出来，这阆苑内部，竟然是个天然的湖泊，一座座造型恢宏而精致的亭台楼阁，均在水上悬筑而成，然后以数不清的桥梁相互连接。


    建筑是清一色用琉璃造瓦、香木为柱，用颜色清淡一致的玉石珠宝悬挂于檐下。


    而水上是漫天白莲从乳白的雾气中生出，逆了季节，在这种深秋初冬的时候朵朵怒放。


    白莲的品种，和莲肆种在莲池里的，应当是同一种。


    这与外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景致，若是换一个人，必当是目不暇接、要吃惊半天，但洛凌霄心中有牵挂，哪里能多半刻去欣赏？在她看来，纵然是真的仙境，此时看着也不过能让她停一眼了。洛凌霄对自己能这般轻易就进入莲氏的宅院里其实是有警惕的。


    但是她所不知道的是，莲氏隐与这玉京山中，名号都不为外人所知，就代表这一代代的确是死死扎根在了山里，自有莲氏一族以来的千百年都顺风顺水、从未有外人会冒失进来，这一代代下来就都从骨头里懒散开了，只以为天地间只剩下姓莲的一家人了。本来莲氏阆苑有先人所设的屏障，外人就算闯进山里也见不到东西。但是屏障随着时间慢慢出现了很多缺口，以至于文征误打误撞之中撞上了其中一处，又给她指了路。


    若是她是从正门进来的，就会知道要不惊动莲氏的人，还得破了那重重奇门遁甲、五行八卦该是如何的难。虽然她熟知这些，但是破解所需的时间，实在是太多，她根本花费不起。


    洛凌霄四处看了看，莲氏之中的人群散乱，像她这般打扮的丫鬟没有上千也有成百，在那桥梁间穿梭，于是放下了一半的心，想着该如何从那些人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


    洛凌霄刚走到从这小门处要进到建筑群的一道主桥边的时候，就看见有一个丫鬟白了脸颊，冷汗直冒，怀里还抱着一个食盒子。


    她看见洛凌霄迎着她走来，便赶紧叫住了她，道：“这位妹妹，我肚子不舒服，你帮我送这份点心去流仙阁的客人那里可好？”


    “流仙阁的客人？”洛凌霄被她这么叫住，不禁一愣。


    “哎呀，总之你送到流仙阁去就行了。求你了，帮帮我，我快难受死了。就这样，记得快些，不然待会儿流仙阁的卓然姑娘该训人了。”她憋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干脆把食盒子往洛凌霄怀里一放，就匆匆忙忙跑走了。


    洛凌霄面色古怪地看着手里的食盒。流仙阁……她不知道流仙阁在哪里啊！


    没办法，她也只能问问了。


    问题一出口，那被她抓着问路的丫鬟就疑惑地看着她：“流仙阁不就在那吗？”她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几栋低矮的建筑围绕着一幢高阁。


    “谢谢姐姐！方才是另一个姐姐临时托我去送东西的，我本就对这地形不熟悉，结果我多绕了几个圈就转晕了。”好在洛凌霄年岁足够小，扮着娇憨样子也没人会起疑。


    “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小丫鬟，平时也难得出来当一回差事。你去的是流仙阁，那里是卓然姑娘负责的地方，你还是手脚快些，不然她可不是个好相与的。”那丫鬟大约也是看在她年岁不足的样子，说话很温和，看了看日头，还给她拿起了主意：“我刚从那来，看这日头你现在赶去也是迟了些，若是你真遇上她，就别说你是哪块地儿的了，只说你是最新来的那批人，还没分地方，她找不到你上司就是找不到吵架的人，大不了说几嘴就放过你了。”


    “多谢姐姐！”虽然她啰嗦了点，但是洛凌霄并不介意这种对她有帮助的啰嗦。她对那丫鬟笑的很甜，十足乖巧。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块地儿的？”那丫鬟看着她觉得讨喜，就顺口问了一嘴。


    洛凌霄只是呆了一秒，就立马反应过来，顺着她先前的话胡诌道：“我叫小荷，是新来的。”


    她一愣，笑道：“好巧，我还以为自己给你找了说辞，想不到你当真是新来的。不过年岁是差不多，是我疏忽了。行了，你快去吧，若是你要选地方呆的时候，愿意跟我，到时候就报我的名字雨环就行了。”


    她也是个热心肠的，洛凌霄这才发现，她和方才在阆苑外帮了她的那个姑娘长得有些像。


    洛凌霄对她笑了笑，然后提着食盒就跑走了。


    到了那流仙阁外，站着个少女正在指挥着其他人做事。她大约十七八岁，有张俏丽的面容，只是此时她眉头紧促、面露薄怒，“赶紧的！都给送进去！”她又急着看了看外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便咬牙切齿道：“那小蹄子上哪里去了？送个点心难不成还得从南天门前过一趟再回来？”


    洛凌霄顿时了悟，此人应当就是那“卓然姑娘”。


    正当她要走过去的时候，卓然姑娘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


    “卓然姑娘，长公主听说你们阆苑有种茶叶叫‘甘露’，想问问你现在可有。”


    此人曾经出现在那一年的中秋宴会上，就在西衡国无双长公主身边，是她的女官。


    洛凌霄只看了一眼，就立马认出了，虽然因为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她也不过是晃了一眼。但是听她说起“长公主”三个字，洛凌霄还是确认了她的身份。


    无双长公主为什么会在这？


    洛凌霄心有有大大的疑惑。


    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能被安安稳稳安排在这做客，而且听着那个女官的说法，无双长公主还对莲家有一定的了解，这样的关系，注定她绝对不能被无双长公主发现。


    虽然换了衣裳、洗了神泉，但是眼下她并没有易容，若是让无双长公主看见，一眼便知道她是谁。

 129 莲肆？4

    感觉到双颊上一阵阵刺烫，过了一会儿转了柔和，洛凌霄才敢提着食盒上前。


    她细声细气地对卓然姑娘道：“卓然姑娘，有个姐姐让我把这食盒给带来。”


    “怎么才来！”卓然姑娘正与那女官说话，看见食盒上的花纹，便知道这是哪一盘食物，遂而大为光火对洛凌霄道：“你这是怎么做事的！”但是这一抬眼，就看见洛凌霄双颊上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洛凌霄委委屈屈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约是桃花癣吧。”


    “这还不是开春呢！怎么会生了桃花癣？”卓然姑娘犯了嘀咕，但是看她的确是挺严重的样子，一大片皮肤都坑坑洼洼、还红得不得了，的确是桃花癣的样子，便道：“你把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


    洛凌霄点头。


    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却响起来熟悉的声音：“咦？”


    无双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


    洛凌霄心中一紧，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什么。


    无双长公主正从流仙阁里走出来，却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正要离开，大惊便呼了出来，但是随即看见她身上的丫鬟衣裳，又一想，那洛凌霄此时应当在京城，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但是仔细些总归没错，她便对卓然姑娘道：“这个小丫鬟的背影我看着恁眼熟，不然就她好了。”


    她状似无意，洛凌霄却知道她是起疑了。


    卓然姑娘惊道：“长公主，这个怕是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无双长公主不解道。


    洛凌霄这时候已经转过身，可怜兮兮地看着无双长公主，没有行礼也没有说话，感觉有些木木的。


    她双颊那大片惨状瞬间把无双长公主给惊到了，卓然姑娘道：“长公主还是勿要选她了，这人生了两颊桃花癣，吓到您了吧？”


    无双长公主呆愣之后便仔细打量洛凌霄，心惊发现对方若是没有那一脸的癣，的确是和洛凌霄长得分外相似。只是这个丫鬟看着比她记忆里的洛凌霄又要高挑一些，而且眼神怯懦，弓着的背和站着的内八姿势，颇有些猥琐，十足不上台面的东西，和那能让她棋逢对手的少女完全是天壤之别。（.无弹窗广告）


    故而她又迷惑了。


    就在此时，洛凌霄细声细气地道：“卓然姐姐，贵客是要选我做什么？”


    她方才服下的两颗药丸，分开一份是迷药，一份是身边另一种药的解药。急智之下她忽然想起，做这两种药用的药材里，有几味药物是本来都无害的，但有一次她却发现自己对它们的组合过敏，那一次试药差点没有让她因为喉咙肿胀窒息而死。而且两颗药本来一起服用就是毒，表现即为这一脸与桃花癣极为相似的疹子。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快下去！”卓然姑娘对这个看着就不灵光的小丫鬟是有气都没处撒。


    无双长公主更是失望，这份声音并不像是捏着嗓子说的，虽然样子像，但这声音……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蠢货，自然没有这么就把洛凌霄放走，心里虽然觉得洛凌霄不可能出现在这，但是还是对眼前的小丫鬟存了三分先入为主的防备心思，觉得还是放在眼前好。


    “卓然姑娘，我是见她长相肖似我一个故人，所以想把她留下。至于这脸上的癣，我随行带了大夫，让大夫为她看一看就行。”


    卓然姑娘不禁觉得洛凌霄是撞了大运了，但是她还不知道这丫鬟脸上是什么，作为流仙阁的掌管，她万万不能让贵客有闪失，不然别人会怎么说她？于是她仔细看了看洛凌霄，看能不能寻到几个和她长得像又健康的人来应对无双长公主的要求。


    卓然姑娘这一看却也看出了端倪。这副容貌……


    于是她笑道：“原来长公主想要这长相的，这倒是简单，待会儿我再为您寻来几人你挑选一下。至于这个，不过是个小丫鬟，哪里能惊动长公主的随行？”便对洛凌霄摆摆手，道：“你是哪块儿的？”


    洛凌霄不动声色，貌似战战兢兢地福了一福：“我是刚来的……”


    “难怪，这一身从头到脚都粗鄙成这样。”莲氏一个个血脉正统些的都有浸透了骨子的傲慢和挑剔，从上到下主子没几个，但是丫鬟仆役就养满了阆苑大大小小的屋子，仔细算起来有小上千人。莲家人自己当然是生不出这么多人来做服侍的，便会有专门负责的人出去买外头的下人，给他们灌了药忘了前尘往事之后再用。但是这些新人多是孤儿，和在阆苑一直生活着的人比起来差异太过明显。作为也继承了一小丝莲氏血统的卓然姑娘，对这种外头来的、小家子气的丫鬟很是看不上，平素流仙阁里她都是专门挑拣出家生子用的，无双长公主放着她调教好的一堆人不要看上了个脸都花了的，对她是种打脸。卓然姑娘心里不愿意，便对无双长公主道：“长公主，便让她下去吧。待会儿我必定为您找来您想要的。”


    听卓然姑娘说的，长得和这面前的小丫鬟……换句话说是长得和洛凌霄一般模样的人，在莲家还不少？想起来自己知道的那些说法，里头的确有说凤齐长公主和莲家的关系匪浅，指不定就有和她有亲缘关系的人在这。


    无双长公主暗忖，不过有卓然姑娘把关，她就觉得这人更不可能是洛凌霄，想开了就释然了，便点点头。


    从流仙阁这里离开之后，洛凌霄长舒了一口气。


    她能在莲家逗留的时间不多，不然人家总能发现多了一个丫鬟的。所以趁着还能撒谎的时候，她必须得赶紧找到莲肆的下落。


    沿路走来，洛凌霄收到了不少目光的洗礼。


    她对莲家可谓是完全陌生，便连哄带骗拉了几个闲着没事干在斗草的丫鬟说话，套了些话。


    不过让洛凌霄感到分外惊讶的是，莲肆和莲家的关系在外界是个秘密，但是在莲氏内部，众人却都是知道他的存在的，虽然她们知道的不算多，最多就是知道他并非是正常诞生的纯血，还有每两年都要回来解毒一趟，顺便奉献些血液给神泉；对上一代的纯血、也就是莲息的去向，倒是没有人提起。


    “诶，小荷，你怎么对那个人这么感兴趣？”一个叫芳草的少女促狭地看着她。


    旁边立刻就有人嘻嘻笑道：“还不是看上人家了呗！”


    那人俊俏得如同神仙下凡，每年回来都要迷倒不少女孩子，所以众人也都淡定了。


    “哪里有……”洛凌霄的脸红扑扑的，做出羞涩状。


    “唉……说起来，我那天在龙莲宫打扫的时候，看见了那人。”有个方才没怎么讲话的丫鬟忽然插嘴，她的表情看着恹恹的，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你看见了什么？”旁边的人看见她的模样，就知道八卦来了，纷纷凑了上去，好奇地道。


    “我、我不敢说。”少女有些害怕。


    大家却更感兴趣了，忙求她赶紧说，别勾人好奇心了。


    在大家的恳求之下，那丫鬟才看了看周围，然后低声小心道：“总管大人让我打扫的时候不准接近大殿，但是我没忍住就去偷看了一眼。我看见了那个人，他被大锁链锁在大殿里，半张脸全毁了。好可怕好可怕……”她面露惊恐。


    丫鬟们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就消散无踪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明白写着她们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咳咳。”芳草咳嗽了一声，严肃道：“都散了吧。方才清儿没有说任何话，谁要是出去乱嚼舌头，应当知道完蛋的是我们这所有人。”


    “知道了。”大家这时候保持了出奇的一致，然后都各怀心事地散开了。


    洛凌霄凝神看向方才有人指出的那龙莲宫的方向，心事重重。


    洛凌霄找了处空的屋子一直躲到了掌灯的时候，在一处小厨房里寻了些吃的果了腹，然后就潜到了那所谓的龙莲宫去。


    这是整个阆苑最正中的建筑，周围围了一圈的低矮建筑。按照别人的说法，光一个大殿，就用了整整一百零八根柱子从水中支撑起来，周围有一共四道大桥梁、十六道小桥梁可以通入大殿，这二十道桥以白玉雕铸，桥中央刻了莲花纹样，走上去仿若步步生莲；而大殿则用奇异的香木搭建，遇水不腐反而生香，除了纯粹的木色，并没有再用周围建筑用的琉璃、玉石来装饰，檐下改挂着用寒铁铸造的铁莲花挂件，显得古朴而安静。


    那二十道桥的入口处都有人把守，洛凌霄就算胆子再肥，也绝不可能硬闯。


    不过藏了半宿，她发现这些人会在每隔上一个时辰的准点时候交接一次，那时候二十座桥上都是空荡的。若是她能选到一个好的地方藏着，到时候速度再够快的话，闯过这一段不是问题。

 130 莲肆5？

    “咳咳。”芳草咳嗽了一声，严肃道：“都散了吧。方才清儿没有说任何话，谁要是出去乱嚼舌头，应当知道完蛋的是我们这所有人。”


    “知道了。”大家这时候保持了出奇的一致，然后都各怀心事地散开了。


    洛凌霄凝神看向方才有人指出的那龙莲宫的方向，心事重重。


    洛凌霄找了处空的屋子一直躲到了掌灯的时候，在一处小厨房里寻了些吃的果了腹，然后就潜到了那所谓的龙莲宫去。


    这是整个阆苑最正中的建筑，周围围了一圈的低矮建筑。按照别人的说法，光一个大殿，就用了整整一百零八根柱子从水中支撑起来，周围有一共四道大桥梁、十六道小桥梁可以通入大殿，这二十道桥以白玉雕铸，桥中央刻了莲花纹样，走上去仿若步步生莲；而大殿则用奇异的香木搭建，遇水不腐反而生香，除了纯粹的木色，并没有再用周围建筑用的琉璃、玉石来装饰，檐下改挂着用寒铁铸造的铁莲花挂件，显得古朴而安静。


    那二十道桥的入口处都有人把守，洛凌霄就算胆子再肥，也绝不可能硬闯。


    不过藏了半宿，她发现这些人会在每隔上一个时辰的准点时候交接一次，那时候二十座桥上都是空荡的。若是她能选到一个好的地方藏着，到时候速度再够快的话，闯过这一段不是问题。


    只是……


    她清冷的目光落在那古朴安静的建筑物上。


    莲肆，请一定要是你。


    一队值夜巡逻的人从洛凌霄藏身的建筑物边走过，时间仿佛慢的可以用毫秒来数。


    终于等到了那一声清脆的打更声，二十道桥梁上的守卫全部都归到了集合地点去。


    她猛地就准备蹿出去，却冷不防被人从后头捂住了口鼻！


    洛凌霄心下大骇，她方才完全没有发现身边有任何人，而此时却被人这么挟制，说明对方肯定是比她强得多！


    她急忙一手撑住身边窗框，一手手肘急击对方的肚子，趁对方下意识松手躲闪的时候，袖里已经脱出去几根细如牛毛的银芒，着此机会，她翻了一个跟斗落地，躲到对方不能一击即中的地方去。


    “鸾和郡主莫急。是我，云凤檀。”


    那人清越的声音不急不缓地道，身边的柱子上还有一排明晃晃的银针。


    洛凌霄只是警惕地看着银色面具覆面的温润男子。(.)起先有个无双长公主，现在又来个云家家主，这莲氏的宅院什么时候如此热闹，四大国五大家的人都来拜访送礼凑桌麻将？


    虽说对云凤檀的印象颇好，但是这也不能抹去他的危险性，尤其是这里不是别处。


    洛凌霄更警惕的是他完全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这么确定她是谁。


    大约是洛凌霄的沉默使得这气氛有些尴尬，对面身材颀长的男子耳根有些微红，似是苦笑道：“方才是凤檀冒犯了。”他指的是自己用手从后去捂着洛凌霄的脸这般亲密的动作，“凤檀只是想阻止郡主出去。”


    洛凌霄仍然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她看了他半晌，忽然有种感觉，就算自己此时再怎么装，对方都还是知道她就是洛凌霄，况且两人实力有差，她想要逃也定是逃不掉的，便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云公子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人相貌有相似，在这深山老林见到一个和我长得像的姑娘，也很难一眼就确定是我本人吧？”


    她眼睛一转不转看着他，想从那面具里看出什么。


    云凤檀温声道：“即使郡主改换成完全不一样的样子，气也是不会变的。此处人稀，只有郡主一人的气。”他指着虚空，“鸾和郡主的气很特别，百里难挑一。”


    果然是出神棍的云家！


    洛凌霄不禁腹诽。


    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她又问道：“云公子出现在这，所谓何事？”


    “鸾和郡主说的‘这’，是指阆苑，还是这间屋子？若是阆苑，便是因为凤檀身体不好，来莲家求一味药引；若是这间屋子，是凤檀无意间发现了鸾和郡主的气，就好奇来看看。”


    “那你为何要阻止我离开？”洛凌霄想到这个就没什么好脾气，他看上去是不知道她干嘛来的，但是要等那些人交接，又得多耗费一个时辰了。


    “鸾和郡主想去那做什么？”对方却浑然不觉她的郁闷，仍然温温和和的。他身上的气质就是种格外柔软善意的，让人生不出什么太多的恶念。


    “有事！”洛凌霄冷淡地道。


    云凤檀一愣，却被她逗乐了，低低笑出声来。他的声音也很悦耳，却与莲肆截然不同，有种清澈明晰，宛如暖阳的感觉。“不过郡主若是这么出去，必定会惊扰那些守卫的。”


    刚才如果你不阻止我，我现在已经到了！


    洛凌霄怒视，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这会儿他再没法装没看见她的情绪了，轻声咳嗽了下，耳根微微发红，小心翼翼道：“若是凤檀方才有耽误郡主，可否让我来补救？”


    洛凌霄哼了一声，看着他。


    他这才安心些，微微一笑。配上面具下干净眼眸里的狡黠，笑得有些像是小孩要恶作剧，道：“待会儿我去引开他们，郡主自己小心！”


    说着，步子一点，就从窗户飞身出去。


    他今日也是一身云白袍子，从后看去，与莲肆倒有那么些相似。


    云凤檀成功把守卫都引开了，洛凌霄不敢大意，趁此机会冲到了桥那边，躲入阴影中。


    龙莲宫大殿没有一丝灯火，非常安静，只有偶尔风吹过的时候，能听到铁莲花被拂动的声音。


    洛凌霄自打习武之后，耳目比起以前来说，只更灵敏。只是她此时却感觉不到殿内有人气。


    她不禁怀疑起那个丫鬟说的，莲肆真的在殿内吗？


    在大殿四周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洛凌霄趁着守卫还没有回来，快速闪身进了大殿。


    “唰啦。”一声类似金属的微动引起了洛凌霄的注意。


    当她的眼睛逐渐习惯黑暗的时候，她看见了在大殿的角落有一团蜷缩的白影，那白影正睁着一只明亮的眼眸，看着她。


    对，是一只，不是一双。


    “小莲花。”


    洛凌霄嘴巴一张一合，好几次，方才颤抖着说出了这三个字。


    即使只有一只眼睛，那也是莲肆的眼睛，是被血墨染出的纯黑的眼睛，里面会有各种复杂的、直白的、不能被表现在脸上的情绪的眼睛。


    只是那一只明眸现在却只是扑闪了两下，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一阵心惊。


    他怎么了？即使眼睛是熟悉的轮廓，但是那目光却很陌生，对着她像是对着陌生人一般。


    洛凌霄一步一步缓步前进，那个白影缩了一下，周身的铁链“哗啦哗啦”狠狠动了。


    “莲肆。”


    “九千岁。”


    “小莲花。”


    “小莲花、莲肆！”


    连叫了几声，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像是防备的弱小野兽一般蜷成一团。


    洛凌霄的目光开始变得疑惑而愤怒。


    因为她看清楚了那个白影藏在阴影下的样子。


    这是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他的长发如同浓黑的瀑布，散了一地，半张脸被隐在了青丝之下；他的白衣上自肩头开始往下全是已经干涸的血迹，从那从未被穿好的衣裳缝隙里，原本细腻的皮肤、如同玉雕的胸膛，已经被暗红色染得不成样子；他的双手被两根粗沉的铁链吊开，腕上磨得不成样子。


    她不顾他防备的样子，走近，颤抖着手，摸上他血肉模糊、被拔了指甲的冰冷手指。十指相扣的瞬间，她清晰感觉到那种切入体肤、感同身受的痛楚。


    顺着手指，她摸到那两根铁锁拴住他手腕的铁环，朝内是一排尖牙般的铁刺，直直扎入他的手腕，伤了他的手筋。


    直到现在，那里还有湿润的腥甜液体因为他动了而从铁刺与骨肉连接的缝隙里流淌出来。


    洛凌霄闭上眼睛，一狠心，伸手就把他的头发撩开。


    再睁开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那曾经以倾国倾城倾世都不足以形容的脸，毁了一半，如今只剩下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做上一辈子噩梦的惨状――他的半张面皮都毁了，能清楚看见那血肉的肌理，还有那黑漆漆的、本来应该有着美丽眸子的空眼眶。


    有人生生地毁了他的容，剜了他的眼。


    洛凌霄转身撑在地上，狠狠地呕吐了起来。


    她不是嫌弃他，只是胃里的抽搐，心口的疼痛，还有那流不出眼泪的眼睛，让她现在必须寻找一种方式来宣泄那心头的寒意和杀意。


    她要杀光这莲家！


    她要把伤害他的所有人，都用这世间最残忍的方式折辱而死！


    杀戮！她要用他们的血肉来缝补他的美丽！


    这是她心头的白莲，他们怎么能！


    莲肆困惑地看着她，动了动，想要看清楚她在做什么。


    听到锁链又响了，洛凌霄立马一抹嘴唇，慌忙转身止住他，低声道：“不要动……不要动……”手扶住他的双手，防止那铁刺再多伤害他。

 131 莲花婆婆

    正当洛凌霄往外查看有没有出去的契机的时候，莲肆忽然抓住洛凌霄的手，把她牵到了大殿的一处。（.好看的小说）


    他的指甲都被拔了，因此碰到洛凌霄的时候疼得浑身一哆嗦，却像是固执的孩子要拿玩具一样死也不肯撒手。


    “怎么了？”洛凌霄清楚地感觉到他那阵哆嗦，急忙换了个姿势，捏着他的掌心，不去碰他指尖。


    “去找婆婆！”他回了她一个大大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那半张完好的脸如同干净的神明一般美丽，而半张毁坏的脸，如同修罗恶鬼一般狰狞，两种奇异的样子，却出现在同一处，对比之下，叫人心惊胆寒。


    大殿里空荡荡的。而莲肆则攥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大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里本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当莲肆沿着墙壁摸到一处的时候，扣了三下，把它往里推了一把，然后他们眼前的地砖就缓缓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和一段阶梯。


    “这是婆婆和阿肆的秘密，你不准告诉别人哦！婆婆会骂阿肆的！”莲肆严肃地看着洛凌霄。


    洛凌霄点点头，算是应了。


    他这才放下心，对她微笑一下，然后攥着她走下去。


    他们进到地道里之后，莲肆不知道又按了哪里，地道上方的地砖又恢复原位。


    洛凌霄在厨房的时候有顺手拿了一个火折子，但是在大殿的时候不方便点怕被外头发现亮光，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地道里没有任何修缮，单纯就是一个泥土洞。洛凌霄怕那些灰尘落在莲肆脸上的伤处，便把自己上身的半臂解下来，让莲肆披在头上挡住灰尘。


    这条地道非常长，也不知道通往哪里，期间洛凌霄企图询问，但是都被莲肆阻止了，他格外认真地捂住她的嘴，道：“不准说话，等等婆婆会骂你的。”


    洛凌霄只能沉默。


    莲肆对这条路非常熟悉，在几次已经没有路的时候，他都能精准地找到机关，然后开启门。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处阶梯。


    从阶梯走上去，打开顶端的地门，出现在洛凌霄眼前的是一处山洞。


    他们身后的洞口被水帘遮住，山洞通道两边点着朱红的灯笼，在夜色中看着那颜色，有种让人心神晃动的诡异。


    “谁？”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洞内深处传来，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冰冷。


    “婆婆！”莲肆却很兴奋地对着洞里大喊。


    洛凌霄跟着他加快的步伐走进去。


    山洞最里面很平整，四根石柱支撑起这片天地。自顶端垂下无数的藤蔓，上面开着紫红的花朵，结着朱红的果子。正中间摆着一张透着浅绿荧光的寒冰玉床，一个老者披了一件玄色外袍坐在床边，拄着拐杖，目光平静却不失尖锐，看向进来的两人。


    她大约七八十岁，满头银发散了一床，只在鬓边装饰了一朵银色的莲花。一双漆黑的眼眸非常明亮，让人有种被从内到外都看得通透的惶恐。从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能感觉到这个老人年轻的时候定是一个绝世美人。


    洛凌霄知道此人便是莲花婆婆无疑，只是是敌是友，还不知。莲肆如此信任她，希望她不会辜负此时的他。


    “阿肆？”看到来人，莲花婆婆皱了皱眉，平静无波的表情并没有变，只是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时，眸中有一丝锐利划过。“臭小子，你怎么挑这个时候来了？还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唔，婆婆，阿肆找到媳妇了！”莲肆牵着洛凌霄走到莲花婆婆面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欢快地介绍洛凌霄。“婆婆，她身上好香，和阿肆一样的味道！她就是阿肆的媳妇！”


    莲花婆婆的目光落在洛凌霄身上。


    一阵深深的被窥探内心的感觉传来，洛凌霄第一次感觉自己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一种被上位者睥睨的渺小感瞬间透彻了她的四肢百骸，但是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对对方恭敬地行礼：“莲花婆婆。”


    “嗯。”莲花婆婆平淡地点头，“阿纯的女儿，臭小子的眼光和阿息倒是一模一样。”


    “您认识我娘亲？”洛凌霄讶异道。


    凤齐长公主居然认识除了莲息之外的莲家人，而莲花婆婆对她的称呼还格外亲昵，这之间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认识。”莲花婆婆只回答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对这个问题说下去的意思，她转向莲肆，拄着拐杖起身，锐利的目光打量着他周身，问洛凌霄道：“臭小子怎么回事？”


    洛凌霄面对她撒不出谎，便干脆摇头：“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被玄铁铁链锁在龙莲宫的大殿里，半张脸毁容、经脉封闭、心智受损。”


    “哈！”莲花婆婆发出一声轻叹，却让人感受到那其中分量足够的怒气。洛凌霄隐约便觉得她和莲氏应当不是一个阵线。


    她一把抓住莲肆的手腕，丝毫没有因为他手上有伤而减轻力道，直把莲肆疼得泪眼汪汪、分外可怜，把完脉之后她的莲肆迅速沉了下来，把莲肆推到后头的寒冰玉床上，那动作敏捷足力到不像是她这个年纪可以做到的。


    “婆婆……”莲肆可怜兮兮地趴着，被冻得哆哆嗦嗦。


    “丫头，你去那边把那个红色瓶子里的药拿出来，再倒一碗水来。”莲花婆婆对洛凌霄道，然后点了莲肆的一道穴位，他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


    她把莲肆翻过身来，让他躺在床上，上半身的衣裳已经在她的掌下化成灰烟。


    洛凌霄捧着药和水来的时候，才发现莲肆除去衣衫的上半身，在左腰上有半圈褐色的、恐怖的印记，呈现出黏腻的、带鳞质感的蛇的形态。


    莲花婆婆接过药和水，把那粒药丸溶到水里，然后抓起洛凌霄的手，在她的腕上用指甲一划。洛凌霄只感觉晚上一阵刺痛，殷红的血就流出来，滴入那碗中。


    洛凌霄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莲花婆婆怪异的举动。


    “自己去架子上找金创药止血。”只是冰冷地吩咐了一句，她便不再理会洛凌霄，把碗里变成暗红的液体喂了半碗给莲肆，剩下半碗悉数浇在了莲肆的腰上，那药水触碰到褐色的印记，就发出“嗞嗞”声音，还起了一阵轻烟。


    莲肆的脸当场就白了，只是苦于不能说话不能动，他只能泪光盈盈地看着莲花婆婆。


    “忍着点，如果你敢冲破穴道乱动，你媳妇今天就要多给你献一次血，到时候她失血而亡，就算你的。”莲花婆婆却故意往他腰上一拍，打得他浑身青筋暴起，却更是不敢乱来。


    洛凌霄心中难受，包扎完手腕，就干脆背过去不敢看他。


    过了很久，莲花婆婆的声音才再度传来：“臭小子睡着了，你过来给他清理一下吧。”


    洛凌霄转过身，莲肆已经沉沉睡去。


    她帮他除了身上的血衣，打了水来给他擦干净唇角的血迹，帮他把长发整理好，帮他把身上的伤口都上上药，一个个动作都害怕他会多受分毫的苦。


    “看来，那群老怪物要放弃臭小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莲花婆婆已经靠在了一边的榻上，执着一杆雕刻着银色花纹的烟杆抽起来，淡淡的烟草香气缭绕在山洞之中。


    她长长吐了一口白烟，眼睛半眯着，但是冷光却从中四溢开来。


    “谁？”洛凌霄收拾好到处，站到了莲花婆婆跟前。


    “莲氏长老。”莲花婆婆又吸了一口，“就是要造臭小子的那群老不死的。”


    洛凌霄目光灼灼看着莲花婆婆，希望她能多说一点。


    “既然连他的心智毁了都能认出你，那你也已经知道他是怎么生出来的吧？不过，从莲息的精血里创造的孩子，和正常诞生的人本就是不一样的。臭小子以为他是千百个人里最完美的，的确没错；可惜他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纯血。真正的莲氏纯血，是百毒不侵的。而他从出生开始就必须靠莲家的秘药来解血肉里天生存的毒，不然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就这么告诉你，莲氏的人没有对他下手，只是不给他药把他关起来了；而若是没有那秘药，他的心智会失常，他的身体就会慢慢融化掉。现在是从半张脸和一只眼睛开始，等到那道像蛇一样的痕迹完成了一整圈，就代表他的内脏已经化成血水，那时候真的没救了。”


    洛凌霄浑身一颤。


    莲花婆婆用烟杆点了点她榻边，“你坐下来吧。”


    洛凌霄坐下，面容如古井无波；但是惨白的脸色却出卖了她此时内心的慌乱。


    “你不要一副哭丧的表情。臭小子还没死。”莲花婆婆嘴上没留情，但是却用温暖而粗糙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


    “婆婆，可有办法救他？”


    她几乎不能想象，莲肆这样骄傲而美丽的人，要被这样一种折辱他入泥地的方式夺取生命。


    而她更不能想象，他是在不记得她的时候，死去的。


    对啊，她就是这么自私，不行吗？

 132 救他

    大殿里空荡荡的。（.无弹窗广告）而莲肆则攥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大殿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里本来没什么特别的，但是当莲肆沿着墙壁摸到一处的时候，扣了三下，把它往里推了一把，然后他们眼前的地砖就缓缓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和一段阶梯。


    “这是婆婆和阿肆的秘密，你不准告诉别人哦！婆婆会骂阿肆的！”莲肆严肃地看着洛凌霄。


    洛凌霄点点头，算是应了。


    他这才放下心，对她微笑一下，然后攥着她走下去。


    他们进到地道里之后，莲肆不知道又按了哪里，地道上方的地砖又恢复原位。


    洛凌霄在厨房的时候有顺手拿了一个火折子，但是在大殿的时候不方便点怕被外头发现亮光，这会儿就派上了用场。


    地道里没有任何修缮，单纯就是一个泥土洞。洛凌霄怕那些灰尘落在莲肆脸上的伤处，便把自己上身的半臂解下来，让莲肆披在头上挡住灰尘。


    这条地道非常长，也不知道通往哪里，期间洛凌霄企图询问，但是都被莲肆阻止了，他格外认真地捂住她的嘴，道：“不准说话，等等婆婆会骂你的。”


    洛凌霄只能沉默。


    莲肆对这条路非常熟悉，在几次已经没有路的时候，他都能精准地找到机关，然后开启门。


    终于，他们看到了一处阶梯。


    从阶梯走上去，打开顶端的地门，出现在洛凌霄眼前的是一处山洞。


    他们身后的洞口被水帘遮住，山洞通道两边点着朱红的灯笼，在夜色中看着那颜色，有种让人心神晃动的诡异。


    “谁？”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洞内深处传来，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冰冷。


    “婆婆！”莲肆却很兴奋地对着洞里大喊。


    洛凌霄跟着他加快的步伐走进去。


    山洞最里面很平整，四根石柱支撑起这片天地。自顶端垂下无数的藤蔓，上面开着紫红的花朵，结着朱红的果子。正中间摆着一张透着浅绿荧光的寒冰玉床，一个老者披了一件玄色外袍坐在床边，拄着拐杖，目光平静却不失尖锐，看向进来的两人。


    “算起来，臭小子的确是莲息的子嗣，但是他身上，可没有半滴那个女人的血，所以他是真正没有娘的孩子。”


    莲花婆婆说完这些，就沉默了。[]


    洛凌霄以为她说完了话，便疑惑地问道：“婆婆，这和救他，有关系吗？”


    谁知莲花婆婆却忽然睁开眼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丫头，你抢老婆子我话做什么？年轻人，浮浮躁躁的。”


    洛凌霄连忙住嘴，也没什么委屈的样子，让莲花婆婆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好好听！”莲花婆婆敲了敲烟杆，“莲氏的人之所以把自己看得高于世间万物，是因为莲氏的血脉来源于龙神，虽然只有纯血才是真正的龙神后裔，但是能沾到一星半点的龙神的血，那都是无上的荣耀，和世间的凡夫俗子是不一样的。知道云家吧？云家其实是莲氏的分枝，他们的先祖是莲氏纯血的女儿，就因为这一点点血脉，云家就能出可窥天命、行异术的人，凌驾于四大国五大家之上。所以纯血那该是怎么样的存在？无异于半个神仙！”


    “从前的天下是其中一位纯血做皇帝的，而如今的四大国五大家那都是那位大人的家臣而已。后来啊，有野心的人反了，国家就四分五裂了。不过纯血大人那是得了龙神庇佑的，谁若是敢伤害莲氏纯血，那就是欺了天！欺了天的人，就算是挫骨扬灰老天也不会放过他；但纯血的力量太恐怖，若是他有心思，又来颠覆他们的权力怎么办？所以从那一代开始，莲氏这边就和外头的那群人做了协议，外头的人不能打莲氏和纯血的主意，还得好好供着莲家，而每一代纯血都会被养在四大国五大家眼皮子底下。”


    莲花婆婆就和说书的一样，时缓时急，抑扬顿挫，只是面上仍然淡的没表情。


    “当然，纯血也不是万能的。从云家身上就可见一斑。纯血不易有后，每一代都基本只有一个子嗣出生，而且无论是天灾人祸，反正命都不长。而且他们的一生都和命定之人绑在一起。命定之人对莲氏纯血来说，不单单是可以为他们繁衍子嗣的女人而已。她们的整个人，都是为纯血们诞生的。她们可以孕育纯血的孩子，血肉对纯血来说是比仙丹还有用的良药。相对的，纯血生下来就会受命定之人的吸引，喜欢，占有，即使是掠夺也要得到，那都是从生出来就注定要发生的事，不过这一套反过来就不管用了，命定之人可不一定就会被纯血吸引。这莲氏的历史上，有好几个纯血都差点绝后了。”说到这，莲花婆婆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


    洛凌霄似乎有些头绪了，果不其然，莲花婆婆下一句是：


    “丫头，你就是这一代的命定之人，所以啊，就看你愿不愿意舍己救人了。”


    洛凌霄看着她道：“我的血就是药吗？”


    莲花婆婆睨了她一眼：“不开窍的东西！都说了臭小子不是真正的纯血，你以为你拿血给他入药就有用吗？”


    “请婆婆赐教。”洛凌霄一怔，立马谦虚求教。


    “你的血对他的确是有用，只是效果要折上一折。这要完全救他，那么，就是一命抵一命的事了……大概。”莲花婆婆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这也是老婆子我猜的，毕竟我也没这么救过他。”


    “那要怎么做？”


    “如今莲氏长老们怕是找到什么而不稀罕臭小子的存在了，再加上他们的确欠了臭小子一笔烂账，所以怕夜长梦多就想除了他去，又怕那个欺了天反被天欺的诅咒灵验在他们身上而不敢杀他，干脆就放任自流，不给他解药，让他自己死干净算了。所以，现在他的毒素是在全身，要想救他，那就得换血。我看哪，你这小鸡崽子一样的身板子，对上他这牛一样壮的身板子，血不抽了个干净，是救不来人的。”莲花婆婆空出一只手，捏了捏洛凌霄的手臂、腰上，顺势还拍了一把她的屁股，不太满意地摇摇头：“虽然长得不错，但是这身子骨也忒小了，屁股不够大，不好生养。好在年纪还小，长一长也许还有余地。”


    “婆婆……”虽然知道此时是该严肃的时候，但是洛凌霄还是哭笑不得地叫唤了一声。


    “行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这大半夜的吵醒老婆子睡觉。你待会儿就睡到臭小子身边去，你的气对他来说比止痛的药都管用；然后考虑下要不要救他，要是要救，老婆子我随时准备着动手。这两天你们躲在我这儿，莲氏的人是找不到这处来的。”


    莲花婆婆说着，就开始赶人了。


    洛凌霄只得离开榻子，到寒冰玉床上去看着莲肆。


    莲肆睡得并不算太踏实，身上几处伤口似乎很疼，让他睡着都是皱着眉头的；只是现在他心智丧失，眉眼之间原本沉淀的杀戮血腥淡的几乎不见踪迹，单纯干净得就像新生的孩子一般。唯有那半张据莲花婆婆说不是被人伤害而是被毒素消融掉的脸依旧狰狞得吓人，也没有任何药物可以用上去，只能做了简单的清理，不让碎发什么碰上罢了。


    不过她发现真的和莲湖婆婆说的一样，当她靠在莲肆身边过了一会儿之后，他眉眼间的褶皱舒缓了不少，而且还无意识地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袖，紧的掰不开。


    “傻瓜。”洛凌霄喃喃道，在他空洞的眼眶附近落下一吻，出乎自己的意料，内心没有一丝彷徨，满是坚定。


    ◆◆◆◆◆◆◆


    “你这就做了决定了？”莲湖婆婆拄着拐杖，严肃地看着洛凌霄。


    昨晚来莲花婆婆这处时已经太晚，洛凌霄又料定莲肆这段时间被那毒折腾得没怎么休息过，她干脆就给莲肆扎了睡穴，让他好好地睡一觉，所以此时就算是天塌下来，怕是他也不会醒了。


    “做了决定了。”洛凌霄平静地道，“既然婆婆都说，您没有这么救过莲肆，那到底需不需要我这一身的血，到底是不是一命抵一命，那谁也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若是我不救他，他必死无疑，而我是抱着不死不休的心情要得到他这个人的，那到时候莲肆一死，洛凌霄这个人也活不成；而我救了他，最惨的情况也不过是解毒失败我们都死干净；好一点是活了一个，再好点那兴许我们都能活。”


    她这一口一个生一个死的，眼眸里却沉静无波，丝毫不畏惧。


    莲花婆婆反而有些好奇了，她年纪不到及笄，却像参透了人生一般无畏无惧：“你娘到底是怎么生出你这个宝贝的？她虽然也比正常人要胆子大一些，但是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不是什么不怕死的主。”


    “我也怕。”洛凌霄却摇摇头，微微笑道。“只是怕的没那么明显罢了。”


    －－－－－－题外话－－－－－－


    最近删除了几条看完盗文跑来留言的同志的评论，彭彭感觉好头痛…


    说实话，没办法让大家觉得《盛宠》很精彩到能让人为此买单是我的不足啦所以我也没什么好哀怨的。只是说实话彭彭是有留一手的，所以那些童鞋看的东西真的连贯得起来吗orz…明明内容都是有出入的……


    啊本来说的话更尖锐些但是发不出来，所以少吐槽了些，也让大家能在更和平的环境里看文，毕竟尊重作者的亲爱读者还是大多数的说。


    最后还是感谢每一个愿意为我写的东西买单的读者，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我还有五科科目要考，等到21号之后也许能够放大招出不是9点一章节的章节。


    最后，么哒~晚安~


    最后，求不要再给我打回原型重改啦我真的很想把这个问题和大家开诚布公说一说的说qaq

 133

    “从前的天下是其中一位纯血做皇帝的，而如今的四大国五大家那都是那位大人的家臣而已。后来啊，有野心的人反了，国家就四分五裂了。不过纯血大人那是得了龙神庇佑的，谁若是敢伤害莲氏纯血，那就是欺了天！欺了天的人，就算是挫骨扬灰老天也不会放过他；但纯血的力量太恐怖，若是他有心思，又来颠覆他们的权力怎么办？所以从那一代开始，莲氏这边就和外头的那群人做了协议，外头的人不能打莲氏和纯血的主意，还得好好供着莲家，而每一代纯血都会被养在四大国五大家眼皮子底下。”“当然，纯血也不是万能的。从云家身上就可见一斑。纯血不易有后，每一代都基本只有一个子嗣出生，而且无论是天灾人祸，反正命都不长。而且他们的一生都和命定之人绑在一起。命定之人对莲氏纯血来说，不单单是可以为他们繁衍子嗣的女人而已。她们的整个人，都是为纯血们诞生的。她们可以孕育纯血的孩子，血肉对纯血来说是比仙丹还有用的良药。相对的，纯血生下来就会受命定之人的吸引，喜欢，占有，即使是掠夺也要得到，那都是从生出来就注定要发生的事，不过这一套反过来就不管用了，命定之人可不一定就会被纯血吸引。这莲氏的历史上，有好几个纯血都差点绝后了。”说到这，莲花婆婆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


    洛凌霄似乎有些头绪了，果不其然，莲花婆婆下一句是：


    “丫头，你就是这一代的命定之人，所以啊，就看你愿不愿意舍己救人了。”


    莲花婆婆睨了她一眼：“不开窍的东西！都说了臭小子不是真正的纯血，你以为你拿血给他入药就有用吗？”


    “请婆婆赐教。”洛凌霄一怔，立马谦虚求教。


    “你的血对他的确是有用，只是效果要折上一折。这要完全救他，那么，就是一命抵一命的事了……大概。”莲花婆婆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这也是老婆子我猜的，毕竟我也没这么救过他。”


    “那要怎么做？”


    “如今莲氏长老们怕是找到什么而不稀罕臭小子的存在了，再加上他们的确欠了臭小子一笔烂账，所以怕夜长梦多就想除了他去，又怕那个欺了天反被天欺的诅咒灵验在他们身上而不敢杀他，干脆就放任自流，不给他解药，让他自己死干净算了。所以，现在他的毒素是在全身，要想救他，那就得换血。我看哪，你这小鸡崽子一样的身板子，对上他这牛一样壮的身板子，血不抽了个干净，是救不来人的。”莲花婆婆空出一只手，捏了捏洛凌霄的手臂、腰上，顺势还拍了一把她的屁股，不太满意地摇摇头：“虽然长得不错，但是这身子骨也忒小了，屁股不够大，不好生养。好在年纪还小，长一长也许还有余地。”


    “婆婆……”虽然知道此时是该严肃的时候，但是洛凌霄还是哭笑不得地叫唤了一声。


    “行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这大半夜的吵醒老婆子睡觉。你待会儿就睡到臭小子身边去，你的气对他来说比止痛的药都管用；然后考虑下要不要救他，要是要救，老婆子我随时准备着动手。这两天你们躲在我这儿，莲氏的人是找不到这处来的。”就在莲肆刚醒没多久的时候，洞口忽然传进声音：“莲花婆婆，雨环受大长老之命前来拜见。”


    洛凌霄一惊，危险地眯起眼睛，防备大开。那个名字，她记得是阆苑里那个帮助过她的丫鬟的。


    莲花婆婆睨了她一眼，对了个口型：安静！然后慢悠悠地边走边对外头道：“莲天他要你来做什么？我老婆子一把老骨头没几年活头了，让他别来烦我！”


    “回婆婆，婆婆怕是误会了。最近纯血大人将要回阆苑之内，大长老以为婆婆对大人应当是思念的紧，所以才来问婆婆是否要出神泉福地去见大人。”


    那雨环一番话说的恭恭敬敬恳恳切切，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只是她唯一不知道的疏漏，怕就是她嘴里“将要回阆苑”的“纯血大人”，现在正瞪着眼睛，被洛凌霄捂住嘴躺在神泉福地的寒冰玉床上，莲花婆婆若是思念他，根本不用出去见。


    “哼，那个臭小子！凭什么要我老婆子出去见他？他自己没长腿还是不认识路，不晓得来拜见我？若是真的如此，那莲天还是求神保佑，千万不要让我见到臭小子，不然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雨环似乎早就习惯了莲花婆婆这态度，声音并没有变化：“莲花婆婆说的是，雨环会将您的话转告给大长老的。雨环另外多嘴一句，最近阆苑有至宝不翼而飞，长老们现在在严查此事。莲花婆婆一人独居于神泉福地，请务必小心安全，若是有需要，雨环可以为婆婆去禀报大长老，让人到福地来保护婆婆。”


    “你以为神泉福地是阆苑那种腌臜地，谁都能爱来便来，爱走便走？连莲天、莲地、莲玄、莲黄他们都没有办法踏足的，有几个外人能进得来，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老婆子还没担心自己，你这个小丫鬟就开始瞎操心了。”莲花婆婆毫不客气地冲着外头道。


    外头的雨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被莲花婆婆的话给噎着回不了了，好半晌之后，她才又用带了笑意的声音继续说话，可是洛凌霄怎么听都觉得其中有几分强颜欢笑的感觉：“是雨环多嘴了，婆婆好好休息，雨环马上退下，就不扰了婆婆的清净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再没听见动静了。


    “走了。”莲花婆婆对洛凌霄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放开莲肆了。


    “婆婆，莲家那边应该是对您起疑心了。”洛凌霄皱了皱眉。


    “废话！”莲花婆婆没好气道，“那几个老不死的，活了也有小百岁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你这丫头莽莽撞撞地就把人给带到我这来了，他们若是不怀疑到这来就见鬼了！幸好这神泉福地除了纯血和命定之人之外都进不来，不然那几个老不死的早就冲进来逮人了！”


    洛凌霄挠挠头，立马认错道歉。


    “婆婆不要骂媳妇儿……阿肆替她跟婆婆道歉……”莲肆从床上坐起来，虽然他似乎对事情本身不是很明白，但是知道莲花婆婆现在在说洛凌霄不是，立马就心疼了，仅存的一只眼睛红了眼眶，像是孱弱可怜的兔子一样。


    不得不说，只是经过一晚，莲肆的心智就恢复了许多，昨天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可是连话都听不懂的。莲花婆婆也说了，这是因为用洛凌霄的血浇在了那道印痕上逼退了一些毒素，让他身体情况好了不少，心智自然也就恢复了一些。


    “哈！这媳妇儿还没娶上你就开始和老婆子我顶嘴了！果然当年你一出生我就该把你这个白眼狼扔到河里淹死！”莲花婆婆咬牙切齿地拿着拐杖往莲肆身上狠狠打了两下，冷着脸气呼呼地转身去要药架子上翻翻找找，不再和他说话。


    莲肆嘟着嘴，红着眼圈，眼泪要掉不掉，撩开袖子给洛凌霄看他手臂上刚被打出的红痕，虽然并不重，但在那白皙细滑的皮肤上显得尤其触目惊心。“婆婆欺负阿肆，媳妇儿疼。”


    曾经眼中只有渺渺烟尘和浓黑血墨的莲肆，如今变成这副讨喜模样，洛凌霄不得不说，内心受到很大冲击。但是他霸道的时候她都没办法拒绝他什么，更何况软成这副小面人的样子？她一边抓着他的胳膊，轻柔地揉着他红了地方，一边哭笑不得地对莲花婆婆说软话：“婆婆，莲肆他如今就是小孩脾气，看我也是好玩。您就别和他置气了。”


    “你以为他长大了就是什么好货色？”莲花婆婆从架子上拿了几个罐子在那配来配去，冷笑道：“你是没见过，他长大了还不如小时候有良心！小时候还知晓婆婆长婆婆短，长大了连和老婆子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两年前回来解毒的那次，我还没来得及见他人影，他就已经找老不死的他们拿了解药走了，跟老虎在后头撵他屁股一样！”


    洛凌霄这回不说话了。


    两年前……两年前莲肆日夜兼程风尘仆仆从玉京山赶回京城那次让她至今记忆犹新，他是为了谁她也自然心知肚明。


    这下若再说那真是自讨苦吃、找地雷踩！


    “行了，你那副样子老婆子一眼就看穿了。把这个药喝了，待会儿我还会再留一些，这几天你和臭小子呆在神泉福地，谁叫都不准迈出去一步！”


    洛凌霄一愣，“婆婆你要出去？”


    “嗯。”莲花婆婆揉了揉额角，“莲天现在也只是照惯例地怀疑和臭小子走的最近的我；我刚才和那个丫鬟嘴上说说就罢了，若真不出去，他们几个老不死就能肯定臭小子在这了。”

 134 婆婆之死，莲肆之活

    “阿肆，有哪里不舒服吗？”


    莲花婆婆离开的第五天，莲肆在睡了大约有六个时辰之后终于醒了，洛凌霄正在鼓捣药，听到动静，就急忙赶到他身边。


    只见他自己慢慢从床上起来，看到洛凌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厉色。


    洛凌霄立刻察觉到，心里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他下一刻的动作，竟是一手呈爪状，从床上借力猛地向她扑来！


    洛凌霄疾速旋身，一挡化开他的攻势，却被那十足的劲道逼得翻了两个跟头才稳住落地。


    莲肆随即再次冲来。洛凌霄发现他的攻击虽然杀气十足，但杂乱无章，对于她来说并不算非常有威胁。


    她从袖中祭出红线，缠住他的双手，在莲肆不惧这柔软美丽的颜色继续往她这来时，她双手一捻线，红线便分出了四股，划至他周身几处，他本能反应便是停下来，想挣脱却被勒得更紧，而且那几处穴位被束缚久了便会造成浑身麻木的状况，所以没多少下，莲肆就动弹不得了。


    “你做什么？”洛凌霄用银针封了他穴位确保他不能动了，才皱着眉问道。


    莲肆却仍旧用那种带了厉色的目光看着她。


    洛凌霄并未着急，只是抱着双臂坐下等他说话。


    当他冲穴冲了几次都未成功的时候，终于乖顺了点，咬牙道：“你是谁！”


    洛凌霄心里一凉，看着他的眼睛，却当真没有找到一丝熟悉的神色，哪怕是那种懵懵懂懂的样子。


    联想起他如今身上的状况，她只得上前去为莲肆把脉，一探才大惊，不过几个时辰，他的脉象竟然已经完全成为一团混乱！


    若非是莲肆现在还活生生在她面前站着，洛凌霄只会觉得此人没几口气好喘了！


    如此这般，他的心智也一并混乱倒是没什么好奇怪了！


    她急忙又用匕首在腕上划了一刀为莲肆配了那药。


    “你到底是谁？婆婆呢！你是莲家的人对不对！婆婆呢！”谁知莲肆看到她端着一碗不知名的东西过来，便开始厉声大喝，不肯配合也就算了，隐约还有因为心情激动要冲破穴位的趋势。


    “我是你的未婚妻，莲花婆婆出去了，我不是莲家的人。好了我回答完了，喝药！”洛凌霄冷着脸色，看向完全又是陌生人的莲肆，手腕上的伤口疼得不得了。


    一天采一次血，她的手腕上已经全部都是刀伤了，白白红红，甚是吓人；虽然有良药治，但也经不起她这么伤。


    “骗子！”莲肆却是不信，恶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闭嘴不肯喝。


    洛凌霄没有丝毫动摇，上去就把他的下巴卸了，灌了半碗药进去再为他阖上，把莲肆呛得要死要活，咳得目中含泪。


    洛凌霄觉得，此时莲肆的心智应当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的样子，连同记忆一并回溯到那时候去了。也幸好如此，若是心智再大一些，他的武功就应该不止如此了，又怎么会被她制住？


    “我没有必要骗你。还有，不要想着把药吐出来，如果你不想你那边看不见的眼睛好不了的话。”洛凌霄及时发现他的小动作，制止了他。


    莲肆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有只眼睛看不见了，他被封了穴位不能动，自然不知道那半张已经不再疼痛的脸其实是全毁了，眼睛也不是暂时失明，而是整只眼球都没了。


    原来他小时候是这样啊，傲娇，有些呆，杀气重，戒心也重……不对，戒心重应该是从更小就开始的，在龙莲宫发现他那会儿，他就是个三四岁的小毛孩子，却在发现她特殊的气息之前表现得像野兽一般警惕敏锐。


    她应当说是莲肆自己早熟还是莲氏造孽？


    莲肆这次喝了药之后，不像以前一样毫无反应。


    不大一会儿，他就开始全身泛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浑身肌肉紧绷如同满弓。洛凌霄大惊，上前一探他体温，入手竟如同炙铁一般滚烫！


    洛凌霄自问世间百毒她都能解，但是莲肆这状况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她解不了，也不敢去拿他来赌！


    这一天她不断用冷水和在洞内找到的一小瓶烈酒给莲肆降温，只祈求莲花婆婆能够赶紧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生效了，大约傍晚的时候，洞口忽然传进来声音。


    “丫……丫头……”


    莲花婆婆的声音传来，洛凌霄心中袭过不好的感觉，她飞奔到洞口，莲花婆婆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婆婆！”


    目眦欲裂。


    她冲过去把莲花婆婆抱起，一扶上脉搏，便白了脸。


    “不用看了……我如今经脉碎了一半，还是因为有密道才留了一条命……咳咳……”莲花婆婆鼻口全是血沫子，红得刺眼，“老婆子活不久了……他们也快追来了……快……快点把我抱到阿肆身边去……”


    洛凌霄死死咬住唇，把莲花婆婆抱起来。她轻的吓人，因为生气逐渐流失，原本光华满头的银发逐渐变得黯淡。


    莲肆正难受着，忽然感觉到两股气息接近，便努力睁开眼睛，却看到洛凌霄怀里抱着他熟悉的身影。


    “婆婆！”莲肆惊喜叫出，却很快变了脸色，厉声对洛凌霄道：“你把婆婆怎么了！”


    莲花婆婆躺在玉床上，看出不对劲，疑惑问道：“阿肆……他怎么了？”


    “他这两天心智混乱，如今又不认识我了。”洛凌霄简单解释，焦急道：“婆婆，先不说这个了。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救您的方法？”


    莲花婆婆惨淡一笑：“老婆子我年纪大了，捱不过去了。丫头不要费神了，赶紧，趁我还有一口气在，把我扶起来，我替你和阿肆换血……阿肆这个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要么发……咳咳……要么死……”


    她又呛了一口血，却自己封了几处大穴。


    “婆婆不要！”洛凌霄本来正准备去架子上找药，听见“噗噗”几声疾风，再转头时候已经阻止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莲花婆婆这么做。经脉受重创之后，还封了这几处穴位，虽然能暂缓各种症状，但实际上却是为身体雪上加霜，把生命透支来用，即使此时神医在世，也再断无治疗的可能！


    她这是要拼着最后一口气救下莲肆！


    “行了，老婆子能舒舒坦坦地走，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封了穴位之后，莲花婆婆的脸色好了很多，不咳嗽也不难受了，她舒了一口气，睨了一眼洛凌霄：“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的，听我的，去那边，把架子第二排第三个后面的瓷瓶转三圈，等等把你看到的东西拿出来给我。”


    洛凌霄赶紧照做。


    “臭小子，”莲花婆婆又黑着脸，把莲肆的穴道给解了，“婆婆管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你给婆婆记着了，丫头是个好姑娘，你把她看紧了，再凶人家把人家气跑了，你看我会不会揍死你！”


    “婆婆，她是不是伤了你？”莲肆又气又急，趴在床沿上，握着她的手问道。


    莲花婆婆却狠狠地敲了他脑袋，咬牙切齿：“老婆子才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了！”


    “阿肆没有……”


    “没有你就给我照做！”莲花婆婆说完这句，语气就转的柔和了些：“婆婆以前以为，自己的岁寿，好歹能撑到你成婚生子的那一日，现在怕是不能了。我看丫头是个好的，你若是有心，就好好对人家，女人的一辈子，没有一个是容易的。”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


    这时洛凌霄已经把莲花婆婆说的暗格打开了，从里头拿出一个银质的匣子，抱了过来。


    莲花婆婆抚摸着银匣子，淡淡笑了：“丫头，接下去，我要给你和臭小子换血。你做好了准备了吗？”


    洛凌霄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虽不重，却很坚定。


    ◆◆◆◆◆◆◆


    莲花婆婆看着并排躺在寒冰玉床上、已然昏睡过去的两人，把信放在他们身边，自己爬到榻上躺下，然后从银匣子里拿出最后一件物品，一个顶端带了尖刺的玉色圆球，最后叹了一口气。


    然后把玉色的圆球上的尖刺，扎入自己的心口。


    她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即感觉到从内而外的一阵阵凉意开始席卷全身。而那玉色也开始染上艳丽的红，仿佛从小球内部开出一朵灿烂的花。


    莲氏纯血能断前生看未来，老头子，你活着的时候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我断了未来，所以让我保留这一匣子东西。


    现如今我真的用到了。


    丫头能救臭小子，但是这样必定是一命抵一命。


    丫头说臭小子死了她也会死，对于臭小子来说又何曾不是？


    他从小就是那样像你的人啊，老头子。


    比起息儿，臭小子反倒更像你的性子。


    所幸老婆子我的命还有最后一道用处。一捧心头血，抵得过丫头半身血。


    臭小子能活，丫头也能活。


    只愿他们能破了这莲氏造的孽债，真真正正以他们自己的身份活下去。老婆子也就能心安了。


    莲花婆婆迷迷糊糊想起了很多人，把玉色小球从心口拔出来的时候，再次拿起那支银色烟杆，慢悠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袅袅白烟。

 135

    不大一会儿，他就开始全身泛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浑身肌肉紧绷如同满弓。洛凌霄大惊，上前一探他体温，入手竟如同炙铁一般滚烫！


    洛凌霄自问世间百毒她都能解，但是莲肆这状况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她解不了，也不敢去拿他来赌！


    这一天她不断用冷水和在洞内找到的一小瓶烈酒给莲肆降温，只祈求莲花婆婆能够赶紧回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祷生效了，大约傍晚的时候，洞口忽然传进来声音。


    “丫……丫头……”


    莲花婆婆的声音传来，洛凌霄心中袭过不好的感觉，她飞奔到洞口，莲花婆婆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婆婆！”


    目眦欲裂。


    她冲过去把莲花婆婆抱起，一扶上脉搏，便白了脸。


    “不用看了……我如今经脉碎了一半，还是因为有密道才留了一条命……咳咳……”莲花婆婆鼻口全是血沫子，红得刺眼，“老婆子活不久了……他们也快追来了……快……快点把我抱到阿肆身边去……”


    洛凌霄死死咬住唇，把莲花婆婆抱起来。她轻的吓人，因为生气逐渐流失，原本光华满头的银发逐渐变得黯淡。


    莲肆正难受着，忽然感觉到两股气息接近，便努力睁开眼睛，却看到洛凌霄怀里抱着他熟悉的身影。


    “婆婆！”莲肆惊喜叫出，却很快变了脸色，厉声对洛凌霄道：“你把婆婆怎么了！”


    莲花婆婆躺在玉床上，看出不对劲，疑惑问道：“阿肆……他怎么了？”


    “他这两天心智混乱，如今又不认识我了。”洛凌霄简单解释，焦急道：“婆婆，先不说这个了。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可以救您的方法？”


    莲花婆婆惨淡一笑：“老婆子我年纪大了，捱不过去了。丫头不要费神了，赶紧，趁我还有一口气在，把我扶起来，我替你和阿肆换血……阿肆这个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要么发……咳咳……要么死……”


    她又呛了一口血，却自己封了几处大穴。


    “婆婆不要！”洛凌霄本来正准备去架子上找药，听见“噗噗”几声疾风，再转头时候已经阻止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莲花婆婆这么做。经脉受重创之后，还封了这几处穴位，虽然能暂缓各种症状，但实际上却是为身体雪上加霜，把生命透支来用，即使此时神医在世，也再断无治疗的可能！


    她这是要拼着最后一口气救下莲肆！


    “行了，老婆子能舒舒坦坦地走，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封了穴位之后，莲花婆婆的脸色好了很多，不咳嗽也不难受了，她舒了一口气，睨了一眼洛凌霄：“傻站着干什么？赶紧的，听我的，去那边，把架子第二排第三个后面的瓷瓶转三圈，等等把你看到的东西拿出来给我。”


    洛凌霄赶紧照做。


    “臭小子，”莲花婆婆又黑着脸，把莲肆的穴道给解了，“婆婆管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你给婆婆记着了，丫头是个好姑娘，你把她看紧了，再凶人家把人家气跑了，你看我会不会揍死你！”


    “婆婆，她是不是伤了你？”莲肆又气又急，趴在床沿上，握着她的手问道。


    莲花婆婆却狠狠地敲了他脑袋，咬牙切齿：“老婆子才说的话你就当耳旁风了！”


    “阿肆没有……”


    “没有你就给我照做！”莲花婆婆说完这句，语气就转的柔和了些：“婆婆以前以为，自己的岁寿，好歹能撑到你成婚生子的那一日，现在怕是不能了。我看丫头是个好的，你若是有心，就好好对人家，女人的一辈子，没有一个是容易的。”


    她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一圈。


    这时洛凌霄已经把莲花婆婆说的暗格打开了，从里头拿出一个银质的匣子，抱了过来。


    莲花婆婆抚摸着银匣子，淡淡笑了：“丫头，接下去，我要给你和臭小子换血。你做好了准备了吗？”


    洛凌霄并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虽不重，却很坚定。


    ◆◆◆◆◆◆◆


    莲花婆婆看着并排躺在寒冰玉床上、已然昏睡过去的两人，把信放在他们身边，自己爬到榻上躺下，然后从银匣子里拿出最后一件物品，一个顶端带了尖刺的玉色圆球，最后叹了一口气。


    然后把玉色的圆球上的尖刺，扎入自己的心口。


    她浑身颤抖了一下，随即感觉到从内而外的一阵阵凉意开始席卷全身。而那玉色也开始染上艳丽的红，仿佛从小球内部开出一朵灿烂的花。


    莲氏纯血能断前生看未来，老头子，你活着的时候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我断了未来，所以让我保留这一匣子东西。


    现如今我真的用到了。


    丫头能救臭小子，但是这样必定是一命抵一命。


    丫头说臭小子死了她也会死，对于臭小子来说又何曾不是？


    他从小就是那样像你的人啊，老头子。


    比起息儿，臭小子反倒更像你的性子。


    所幸老婆子我的命还有最后一道用处。一捧心头血，抵得过丫头半身血。


    臭小子能活，丫头也能活。


    只愿他们能破了这莲氏造的孽债，真真正正以他们自己的身份活下去。老婆子也就能心安了。


    莲花婆婆迷迷糊糊想起了很多人，把玉色小球从心口拔出来的时候，再次拿起那支银色烟杆，慢悠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袅袅白烟。


    躺在床上的莲肆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静静地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拔掉了连接在他和洛凌霄之间的细管，才看见已经快昏迷的莲花婆婆，他也没有任何意外的反应，只是站起来，蹲到她身边，从她手里取下玉色圆球，然后淡然地看着她：“婆婆。”


    清冽的声音淡的不像是在和一个临终前的养育了他的老人说话，若非是掌中那玉色圆球几乎被他要捏碎，不然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心情到底几何。


    莲花婆婆听见，努力地睁开已经沉重到支撑不住的眼皮，柔和地绽开一抹笑容：“臭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


    莲肆点点头，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莲花婆婆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那个玉色圆球，将尖刺的一端往自己的心口穿进。


    不再细嫩、老瘦枯槁的手，是他对莲家唯一的温暖回忆。


    “婆婆，很快，阿息就会醒来的。”


    他低声喃语，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像是在立誓一般道。


    随着玉色圆球里的心头血逐渐流入他的身体，他那半张被损毁的面容，犹如被施了魔术一般，忽然发出细微的“嗞嗞”声，然后慢慢开始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中破发一般慢慢涌动。就连那干涸漆黑的眼眶之中，也开始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大约过了有一刻钟，莲肆的脸已经恢复如初，连那只曾经消亡的眼睛，也和以前相差无两，只是对比另一眼的漆黑，这边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幽蓝色，目光所及，更是冰冷。


    这就是莲氏奉以为神的血脉之力，破能新，伤能愈，不死不绝。


    “嗯，以后你不是一个人了，万事必得更小心了。”莲花婆婆看着他的脸，叹了一口气，只是这句话一说完，她就忽然拼命咳嗽，从捂着嘴的指缝里，慢慢渗出大量的血沫子，脸也逐渐变成了死亡的青灰色。


    莲肆没有动，只是眼神有些恍然。莲花婆婆从他手里抽出那只干净的手，伸到他发顶之上细细地抚摸，就像是在安慰这个陪着她到人生终点的孩子，直到这最后一处力气消散无踪。


    莲肆似乎微不可闻地低声苦笑了一声，手抚到她的眼前，把那双曾经瑰丽无双的眼睛，很轻、也很慢地抹平。


    ◆◆◆◆◆◆◆


    当洛凌霄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就和被车碾过了一般，绵软无力，而且骨子里透出一股冰凉疲惫。


    “不要动。”


    在阔别了接近半年的时间，她再次听见这种语调、感情都与原来无二的声音的时候，忽然有种深深的、不现实的感觉。


    “张嘴，喝水。”


    他把她的上半身抱了起来，随即一个冰凉的东西就凑到了她嘴边，她依言张嘴，一股带着异香的清流就缓缓流入了她的口中。


    洛凌霄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试图将他完整地看入眼中。


    当那张熟悉的脸映入她眼中，洛凌霄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他恢复如初的脸和眼睛感到惊诧，当然，莲氏所有的秘闻都太过古怪而精妙，因为有事先心理准备，她并没有到达不可置信的地步。


    这种情况，是他们两个人都活下来了呢。


    看到她的目光由睁开眼一瞬的紧张，到后来的放松，莲肆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方才还想和她说的、关于莲花婆婆的事，便消散在喉中。


    她大概这辈子也不需要知道，莲花婆婆其实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会让她真的死。


    也不需要知道，他其实能够度过这一次的危机，不仅仅是用了她的半身血，还用了莲花婆婆的心头血。


    更不需要知道，若是莲花婆婆不采这一罐心头血，以她的伤势和这神泉福地的药物、神泉水，她应该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这些恩情和谁欠了谁，他一个人知道就可以了。

 136 离开玉京山1

    莲黄的话一落，一道风镰就对着他的嘴巴直直飞来。(.)


    他一甩广袖，本以为能轻易把那劲气打飞，却不想对方劲力太足，他根本没能散去风镰，只是把它打偏了。


    风镰减了力量，把站在莲黄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打了个正着，削去了他的发髻。


    年轻人怪叫一声，晕了过去。


    “就凭你们，也敢打本座的女人的主意？”


    莲肆冰得可以把整池神泉水冻住的声音缓缓响起，莲黄心中一惊，便看见他的一双眼眸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眼神幽暗不明，仿佛有一种致幻的魔力。


    “莲肆！”莲黄不知道为什么便忽然激动起来，他只觉心中有股子逐渐蓬发的怒气，“你敢伤莲氏之人！你不过是个实验品，是我们创造出的怪物，如今我们还称你一句大人已经是高看你，你的命都是我们给你的，你本来就该被我们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你凭什么有任何不满？”


    “终于说真话了。”莲肆似笑非笑，“不过还不够好笑。”


    洛凌霄轻轻把他的手移开，往莲氏众人那个方向走，目中竟和莲肆一般，全是讥讽和煞气。


    “怎么我还不知道的时候，似乎你们莲氏就已经把我的命运决定好了？”她径直走向莲黄，面色冰寒，“莲黄！你敢做这种决定！你不过是莲氏这垃圾堆里的一只小小爬虫，如今我称你一句‘四长老’已经是高看你，你凭什么还敢用这种口气来和我的男人说话！”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照搬莲黄的原话，把他气的感觉胸中震荡了一阵血气。


    “既然我们能有其他的纯血大人，必定就能有其他的命定之人！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莲黄从大袖中抽出一把拂尘，眉目中全是血光。


    “你先纳命来！”洛凌霄讥讽地勾起唇角，清喝一声，袖中便有数十枚银针已经放出，周围莲氏的人已经倒了一片。


    莲黄一剑，怒上眉梢，拂尘白尾已经打了出去。


    洛凌霄却足尖一点，往剩下的慌乱的人群里一闪，莲黄来不及收势，把一个莲氏人打的吐了一大口血。


    “四长老……”那人只来得及叫了一声，就晕死过去。


    “妖女！贱人！你们这群蠢货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她杀了！”莲黄的心中戾气越发浓重，他们莲氏自诩傲视万物，是清风正派之道。要是唤作平日，他连句粗口都是讲不出的，如今却被那股戾气引得什么话都说出口了，把旁边的莲氏人都给惊呆了。


    不过受惊归受惊，他们虽不算莲氏中的绝佳高手，却也都是不弱的存在，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莲黄的命令之下全数冲向洛凌霄。


    莲肆却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清净地看戏。


    若说要洛凌霄同时对付这么一大帮子人还加上一个四大长老之一的莲黄，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胜算的；但是她打不赢可以跑啊！


    在出洞之前莲肆给她塞了颗莲花婆婆留下的补血的药，还渡了一丝功力到她体内，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并没有那种失了一半血液的感觉，和在京城时健康程度差不多；她做的，不过就是在一堆人的攻击之下乱逃，让他们起先的安排什么都被打乱到见鬼去的程度。莲黄比她强太多，莲肆在那边看戏就便给他顺手来几下，让他又是狼狈又是难受，却抓不住她半片衣角。


    她耳目聪明，附近的埋伏她都有所察觉。再加上奇门遁甲她也是懂得的，所以没有几回合，她就把周围的耗子都给闹了个遍，把他们打的措手不及，全部都散乱开了。


    “小东西，回来。”


    她正用轻功动的飞快，莲肆却突然将红色的丝线飞出，卷起她一只脚踝，把她给带了回去。[]好在洛凌霄反应得快，立马就顺着丝线的力道走，不然脚踝怎么的都得被勒得见血。


    莲黄本来看洛凌霄忽然往他的方向回冲，还以为自己能动到她了，心里正喜，却不防她的速度在经过他周围的时候变快，根本让他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回到了莲肆身边。


    他本来还想再跟着，但是莲肆忽然抬起眼，望向他。


    莲黄只觉周身一阵冰凉，再就是一阵炽热，脚步生生被钉在原地，一步都迈不出去！这是一种被上位者死死压制的无力感！


    他、他、他！


    “你已经修炼到《龙莲经》第七重了？！”


    莲黄脸色大变，犹如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场面一般，连伸出去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在场所有明白《龙莲经》是什么东西的人，听了这话都和莲黄一道变了脸色。


    莲黄所言的《龙莲经》，乃是莲氏一族武学的瑰宝，凌驾于当世所有武学宝典之上。若非是莲氏一族素来低调，再加上知道莲氏存在的人同时也明白非具有莲氏血脉之人，修习此功法必爆体而亡，外人就算抢夺去了也没用。不然就凭这举世无双的厉害程度，莲氏都将为此经历不少浩劫。


    《龙莲经》分九重。但凡族内有一定天赋的族人都能修得第一重。


    但是每上一重便是越发艰辛。修在第一重人多如蚂蚁，从第一重修到第二重的人却百里挑一，到了往上更是寥寥无几；连四长老之首的大长老莲天，在最近也不过刚刚过了第六重。而剩余的三位长老，在第四重拼向第五重的地方徘徊了几十年也未曾得法！


    莲肆天赋异禀，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破了第四重。他在此行回玉京山之时被抓起来，不过是因为他体内毒发，消蚀了一部分的功力，再加上莲天破了第六重，莲肆对上他更是无半分赢的希望。


    而不过寥寥数天不见，他竟然已经突破到了第七重！


    这是几百年之内所有纯血都未曾到达的高度！


    莲黄的眼中闪过了恐惧和嫉妒。恐惧如今的莲肆怕是天下无人可匹，即使是倾尽莲氏族内上下之力也无法再动他；嫉妒他不过三十便已经轻松修得如此高境，让他们这些付出了一辈子在追求《龙莲经》精髓的人情何以堪！


    莲肆却没打算回答莲黄的问题。实际上他如今的确是《龙莲经》第七重，只是那徒然多出来的三重，原因却不在于他本身，而是洛凌霄和莲花婆婆两人之功。


    莲氏纯血素来命途多舛。莲花婆婆的丈夫、莲息的父亲，也算他的祖父，在莲氏内乱中因为拒绝还怀着身孕的妻子以其命救治而折，临死之前将一身功法散尽留给年轻的妻子。莲花婆婆自此住进神泉福地，寡居半生，生养了莲息，后又抚养了莲肆。莲息擅长异术卜卦，却无修习《龙莲经》之资，莲花婆婆便未将他父亲留下的功法度去给他。度功的法子，便是以心头血相易。


    因为同时有洛凌霄半身鲜血相助，莲肆得的这份力量融合度极好，近乎是完全化为自己所有。


    以前的莲肆虽说是高手，却也不能说天下无双；但他如今已经是第七重的高手，的确可以说是天下再难寻对手，也不怪莲黄的恐惧嫉妒。


    洛凌霄疑惑地看向莲肆，她不知道《龙莲经》到底是什么东西，自然不理解莲黄和众人为何用那种眼神齐刷刷看过来。


    莲肆把她圈在怀里，给她便解释，边蹲下去扶着她脚踝查看，见除了很淡的勒痕之外并没有其他事，才又复站起来，冷淡地看向四周被洛凌霄捣乱得七零八落的人，忽然勾唇，妖娆一笑：“是又怎么了？”


    见他终于承认，莲黄面色惨淡如金纸，手中拂尘几乎都已经拿不稳了。


    “所以说今日还有人要来挡本座的路？”莲肆斜睨了一眼莲黄，把洛凌霄打横抱起，踏着水面行进。


    这一次就当真没有任何人敢上前来阻挡了。


    开玩笑，他们中就算是长老对上这个怪物，也就是片刻被秒杀的程度！


    “纯血大人留步！”


    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回音，带着残余的功力，让闻者听得清晰，但是又寻不到声源来处。


    “千里传音……”莲肆脚步不停，只是冷笑，“莲天、莲地、莲玄都来了。我倒是第一次这么大的架子。”


    这几人当真已经超出洛凌霄能感知的范围了，她不知对方深浅，只能静待。


    只见三道灰色身影落在莲肆前、左、右三个方位，加上身后的莲黄，正好是堵死了路。


    “纯血大人为何走得这般匆忙？”


    莲天笑着问道，神情宛如在看一个宠爱的小辈一般和善。


    四个长老长得非常相像，只是周身气质不一样，莲天最是温和无害，莲地次之，莲玄冰冷严肃，莲黄反而成了最朴实无华的那一位。


    “‘纯血’这二字，本座觉得，你们还是留给别人。本座不过是上玉京山来做客，这客做完了，要走了，不匆忙怎么行？”


    莲肆垂下眼睛。


    “纯血大人说笑了，我等都是纯血大人的附庸，何有让您做客之理？这之间定有什么误会，不若大人再多留几日，我们自当更尽心相待。”


    －－－－－－题外话－－－－－－


    明天又有一科考试qaq《计算机图形学》……上帝保佑！

 137 离开玉京山2

    “既然是附庸，那凭什么管起本座去留？”


    莲肆再抬眼，眸中全是讥讽。[.超多好看小说]


    莲天表情不变，笑的慈善：“大人难得回来一次，我等自是盼望留您多呆几日。”


    “无甚好留。”洛凌霄窝在莲肆怀里，手指缠了他一缕头发，探出脑袋来：“此处还不若山下自在！”


    莲黄流露出一丝愠怒，但是想到他和莲肆的实力差距又不得不忍下。走到莲天身边，道：“大哥，他已经修得第七重！”


    他的声音虽低，但包括莲天在内的三个长老都听见了。


    即使是莲天，这时候都免不了浑身一震，看着莲肆的目光有些微变。但是他看向莲肆身边，空空荡荡，却又似乎有些了然。


    莲玄是四个长老里练功最为勤奋的，他是真正的武痴，如今听说一个后生已经超越了他将近三重，在吃惊之余，内心有种无言的妒忌在慢慢蔓延。


    莲天不愧是四长老之首，他不过片刻便已经收敛了所有额外的表情，继续方才那种温和无害的样子恭敬道：“恭喜纯血大人突破《龙莲经》第七重，真乃我族之福。如此幸事，莲氏全族自当上下庆贺。”看他这样子，已经是打定主意留人了。


    莲天打的主意的确是如此。


    他一眼就窥出莲肆怀里的少女并没有什么精深的内功，如此一来旁人应当就可以将她拿下。而他们四个长老，纵使没有一人修炼到第七重，但是莲肆的这第七重的功力，应当有莲花婆婆的助益在其中，说起来基础不夯实，集四人之力，胜算还是极大。


    但是他又忽然生了惜才之心，莲肆是百年之内莲氏出的唯一一个能够达到第七重境地的人，若是如此就折了他，把莲息换回来又可值得？虽然莲息在异术之上堪称天才，但异术在外人看来有价值，在莲氏族内因为有无数代纯血是掌握其道的，反而不算稀奇了；而莲肆，他是第七重，第七重的《龙莲经》啊！在他承袭莲天这个名字的期间，能够亲手供奉出一个练就第七重功力的纯血，那他就会名垂青史，成为莲氏之内无可比拟的存在了啊！


    如此想来，莲天是决定要把莲肆留下来，至于存灭问题，他心内摇摆不定，瞥了一眼他的义兄弟们。


    莲地凝神半刻，接过莲天的话道：“我想来，这其中也是有误会的。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能把误会消除了，便是最好的。”


    “误会？”莲肆却冷冷一笑，“莲花婆婆和你们又有什么误会？”


    莲地一窒。


    莲花婆婆在离开神泉福地的几天，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她再没办法说给任何人听了。但是莲肆从她受的伤的痕迹里却完完整整地还原了那场景。


    四大长老亲自参与，这可以算是无上的荣耀了吧。


    无论是哪一个纯血，都传承了来自先代亲自授予的那些关于莲氏的秘密；除此之外，便只有同时身兼神泉福地掌事和命定之人的莲花婆婆是那个唯一的特殊。


    四大长老并非从未觊觎过这些东西，只是莲花婆婆几十年都不曾走出神泉福地一步，他们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老婆子而烧了神泉福地去。只是此次莲肆避于此处，莲肆一条命再加上那些秘密，莲花婆婆都拿不准四大长老会不会真的为此生了贼心，这才为了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在最脆弱的时候不遭遇到危险而冒险出去。


    “莲花婆婆被请回族里主持事物，却不想几日之前忽然失踪。”莲天却面不改色地道，“我们也在寻找莲花婆婆。她是莲氏举足轻重的人，若是没有婆婆主持，神泉的净化工作无法继续。”


    他的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四个长老自己互相知道莲花婆婆是怎么回事就行了，莲花婆婆在莲氏之内地位特殊，若是让底下的族人知道他们逾矩对她打了什么主意，怕是会引发大堆人的不满。


    长老的确是尊贵，却也尊贵不过纯血、命定之人和所有族人的总和。


    “那你们不用找了。”莲肆广袖一招，一枚赤红玉佩忽然出现在他手里。


    “丹凤！”


    四大长老脸色一变。


    化翼、丹凤、羽翔、阴翥、土符。其中让洛凌霄得意重生的羽翔用于给洛凌凤下套，最后被莲肆又从宫里带出来收着；化翼被僧寂大师赠予她，常年佩戴在洛凌霄身上。


    剩下三块，丹凤，阴翥，土符，如今她竟然又见着一块！


    除化翼至今不知用处，丹凤握于掌心可辟寒化冰雪，羽翔佩于身可辟邪知吉凶，阴翥贴于心可镇煞救一命，土符含于口可驻颜保尸身。


    “神泉福地第七十一代掌事遗命！诸人听令！”莲肆手握丹凤，忽然高声大喝，其中还掺杂了几分内劲，除了莲肆自己和被他护在怀里的洛凌霄安然无恙，在场所有人都心魂一震，不由得感到后头麻痒，一阵腥甜。


    只是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在场的人齐刷刷跪了一地。就连四大长老互相吹胡子瞪眼了一阵，也无可奈何地屈膝行礼。


    “吾寿事已尽，降命传神泉福地掌事之位、于此代命定之人洛氏女凌霄，授其丹凤宝玉为信，经此，莲氏诸人必奉洛氏如奉吾，如非，必夺其姓氏、逐出族内！”


    莲肆一板一眼地道，神情和莲花婆婆一模一样，直到说完，他才恢复原本的模样，低头看洛凌霄，道：“张嘴。”


    洛凌霄此时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他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只是一张嘴，一股暖流就从她口中滑入，然后消散于她四肢百骸。


    “如今丹凤已经化入你的骨血之中，以后你就是神泉福地的新掌事，婆婆说，这是送给你这个孙媳妇的礼物。若是你不想，随时可以停止为神泉做净化，这样莲氏诸人就是有求于你，他们不敢轻易伤害你。”莲肆低声道，“还有，融合了丹凤，你就已经被纳入莲氏的保护范围，只要你找到，就可以调动连那四个老不死的都调动不了的一批古侍。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莲氏的保护，在这世上的确很好用。即使本座不在，你应该也再不会有什么危险。对了，除非你死，不然丹凤是不会再出世了。”


    洛凌霄听到“婆婆”两个字的时候，眼神黯淡了些，其余的她虽然也听进去了，却并不算很放在心上。


    比起莲花婆婆的死，那些权力、保护什么的，都实在不值一提。


    莲肆自然也看出来了，但是他没有办法在这种事上多安慰她什么。


    “参见掌事大人！”


    待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终于有人带头对洛凌霄行礼了。


    四个长老在最末，也跟着对洛凌霄行了礼道了贺。


    众人从这一刻开始都真正有所顾忌。神泉福地的掌事，说起来，并不直接插手族里的事物；但是大家还都真的非听她的不可。莲氏自打落定玉京山开始，就是依靠神泉而活。


    神泉加注了龙神的力量，也是莲氏一族得以传承这些非人类所能拥有的诸多优越天赋、能力的原因。


    他们的龙神血脉太过稀薄，若是和凡人一般生活，便会泯然众人，连这最后一点传承的东西也保不住；纯血的血配合神泉福地掌事的力量，能定期净化被世间浊气污染的神泉。只有使用神泉，莲氏诸人身体里的神之血脉才能被唤醒，神泉便等同于他们的力量源泉。


    所以，掌事虽无实权，却是个不可逾越的存在。因为纯血不乐意为众人服务，那大家还能压着他去取血，只要不伤性命那一切好说；但是掌事不愿做净化那就是真的无人能耐她何，大家就是着急上火以死相逼，也得看人家怕不怕死。再说，莲氏诸人都自诩是半个仙人，除了四个老狐狸长老明着不要脸也无人敢也无人能反驳，其余人谁明面上做得出威胁之事？


    事情若没有这么一个转折，莲氏诸人是肯定会听从四大长老去把莲肆给绑回族里去。第一，听说先任纯血大人并未死，只是出了意外杳无音讯，如今已经要归来了，所以他们不需要莲肆这个说纯不纯的怪物继续留着，莲肆既是表现莲氏异术之大成的优秀作品，又是莲氏众人心里的一根刺，大家都巴不得有办法把他给取而代之了；第二，今日他们还没怎么出手，莲肆就已经取走了一大堆人的性命――当然他们选择无视了洛凌霄的功劳，目前这位新上任的掌事大人还是暂且什么错都没有的。这一切足以说明莲肆心狠手辣，是个对莲氏有威胁的人物。


    但是有了洛凌霄继承神泉福地这回事，那他们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是不是要冒着得罪掌事大人和纯血大人两方的风险来完成四大长老的命令。


    莲氏作为睥睨着四大国五大家的超凡脱俗的存在，他们如云家一般隐世，和君家一样高傲，像燕家一般严谨，有冷家的正派，最重要的是，他们和最最精于算计的卫家一般利益分明。


    绝对捍卫莲氏的存在，这就是所有莲氏人心里的标尺。


    所以决定很快就做出来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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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8 离开玉京山3

    四大长老活得够久，心里对大家的想法跟个明镜似的，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不甘心，却也没办法。他们既阻止不了这翅膀硬了的两人什么，又怕这个节骨眼他们害了莲花婆婆性命的事情被曝出来。虽然新的掌事已经上任，但是莲花婆婆的余威未消之前，那还是一个会让众人对他们有意见的把柄。


    所以，最后四人只能以莲天为首，站出来讲到：“纯血大人，掌事大人，这接下去的事……”


    “我乃东云国鸾和郡主，也是你们的纯血大人、也是东云明王九千岁的未婚妻；还有不到十天便是我的及笄礼，我相信几位长老应该知道，及笄礼对于女子的重要性吧。再说了，如今我也算半个莲家人了，若是我这出了什么问题，不就很难做好本职工作了吗？”


    言下之意，她要回去过及笄礼，其余天大的事都延后再说，至于她的未婚夫，不和她走和谁走？莲家各位，好好准备怎么让她舒舒坦坦、又安全又快速地回京城，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任务了！


    有权力就赶紧用，有虎威就赶紧借。洛凌霄深谙此理，理清自己和莲氏如今的利害存亡之后，立马就开始了上位者的姿态了，把四个长老气的心里吐血，面上都还得笑眯眯。


    莲肆根本就在旁边看他的小王妃折腾这些人看得欢乐。


    莲黄最沉不住气，当下就愤懑瞪着洛凌霄：“掌……”


    莲地皱眉使了个眼色给他，打断他的话道：“掌事大人说的是，我等自会为您安排好，请掌事大人入阆苑休息几日……”


    “不了，我与他住在神泉福地之内就行。”洛凌霄却直接拒绝。


    四大长老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毕恭毕敬地送他们再回神泉福地。


    ◆◆◆◆◆◆◆


    两日之后，回京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大概是莲肆中毒的那几日之间，无双长公主和云凤檀已经离开。


    据说，无双长公主是陪着云家家主来讨药的。


    据说，西衡无双长公主明年冬将下嫁云家家主云凤檀，不日将昭告天下二人的订婚消息。


    洛凌霄想着那个气质清华的男子，和那个一身红装的艳丽少女，当真是金童玉女，甚是相配。


    不过现在这些事都和她无关，莲肆自打那一日再回神泉福地之内，就开始发起了高烧。而他似乎还打算瞒着，若非洛凌霄和他肌肤亲近，不然完全看不出外表正常如斯的男人，那平素冰冷的体温如今已经可以用炙烫来说了。


    “原来在小东西的眼里，本座就是这般脆弱的存在吗？”白衣如云的男人斜倚在马车内柔软的垫子上，因为发烧，漆黑的眼睛多了一层柔媚的睡衣，无论男女，看得都要喉头一紧。“既然本座在你眼里如此脆弱，那爱妃一定要好好保护本座。”


    他染了笑意的黑眸一闪，人已经欺上她上方去，把她抱了个满怀。


    所幸下山之后，莲肆已经联系上了他安排等在山下的人，接替了莲氏派出的人来护送他们回去，这会儿马车里就算折腾出天大的动静，外头面无表情的人还是面无表情。


    “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了！”


    洛凌霄却不吃他这一套，用手把他凑过来吃豆腐的艳丽双唇一把封上，膝盖也顶在某个十分脆弱的部位，蓄势待发。


    莲肆不满地呜了声，其实他若是真的想偷香，洛凌霄一招都对付不了，但是他仍然顺着怀里的小东西的意思乖乖转了个身躺好了，只是顺势把她搂到怀里，才道：“功力一下冲了太高，身体暂时还不能完全适应，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只是这么一冲，他花去的代价，是起码十年的寿数。这一点，就不说了吧……


    “若是这一次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被困死在这该死的莲家？”


    洛凌霄的眼睛触及被摆在一旁的陶罐。那里头，盛装着莲花婆婆的骨灰。


    “我知道你会来。”莲肆却只是摩挲着她的发，不做正面回答。


    “若是我就是那么死心眼，觉得你不需要我救呢？”


    “我知道你会来。”


    “莲肆！”洛凌霄气的翻身坐到他身上，愤怒而悲伤地看着他。虽然未曾落泪，但是她浑身瑟瑟发抖，憋了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看着有些狰狞，也有些……楚楚可怜。


    “诶。”他只是眉眼又温柔了一重。


    “我说的是，如果我不来，你打算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我不会死。即使你不来，我也不会死。只是我相信你会来，所以我安心地变弱来等你，只是这样罢了。”莲肆耐心地道，不算解释，但是洛凌霄听到他的保证，总归心里舒服了些，周身戾气消散了许多。


    “对了，我来的时候，有一个孩子曾经帮了大忙，他想学武，把他带上吧。”


    这就是在交代文征的事了。


    莲肆对她素来是有求必应，只是看到对方是个男孩，微笑就微微诡异了些，直接下话：“三十一，从今往后你就是他师父。”


    被点名的侍卫后背一凉，想也没想，赶紧跪地答应。


    文征可怜兮兮看着洛凌霄。人家是想要洛姐姐啊洛姐姐！


    只是在他的可怜目光传到洛凌霄那之前，她人已经被莲肆拖回马车内教育了。


    嗯，他必须得教会他的小王妃，无论是一岁两岁，还是几十几百岁，只要是个男的，她就给远离点！


    ◆◆◆◆◆◆◆


    莲肆还派人去寻了断魂和澹台羽，同时也安排了人看住黎正明一家。


    只是直到他们回京，都不曾有断魂的消息。


    不过一入京城，洛凌霄就只能把这件事全权交给精力旺盛到没处使的莲肆去负责，因为她回来之后发现，不过短短一个月，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是太子楚珜、二皇子楚琰和三皇子楚珮的婚事，同时被私下定下了；虽然说是私下，但是早已经传遍了京城。而这之间，其实还是有各种曲折发展的。


    如今的太子妃人选为洛王府二王女洛凌凤，太子侧妃人选和洛凌霄所知的前世一样，还是楚笙歌。


    这改换的原因，是新上任的国师大人占卜结果是，凤星将出于洛氏。


    皇上本来是有所怀疑的，所以他寻了好几个术士重新做了占卜，得到的结论却是一模一样。


    这便让洛凌凤的身价水涨船高，直接和楚笙歌调换了个位置。毕竟楚笙歌本来也不是皇上心中的理想儿媳。


    楚琰的皇子妃人选本为他的表妹、宋丞相的孙女宋婉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琰死都不肯服从这个安排，生生把表妹给逼退为侧妃了，把宋丞相气的胡子都翘了。


    各种版本的原因中，最受欢迎的是二皇子心中所念乃是曾经和楚琰闹过绯闻的鸾和郡主洛凌霄。只是这流言传的沸沸扬扬，也不见鸾和郡主出来解释，便有一半人说她是心虚，另一半人说她是清者自清。


    而今二皇子妃的位置空着，鸾和郡主也没个说法，所以一干莺莺燕燕打起了楚琰的主意，这几天楚琰的宫里都快被香帕子给淹了。


    至于三皇子楚珮，他是最安分的一个，无正妃，定的是太子少保的幺女陈琳雯为侧妃。


    这第二件大事，就是关于那位新上任的国师大人了，他的神乎已经传遍了天下，只是洛凌霄一听他的名字，就立马蹙了眉。


    国师大人，道号紫华真人。


    不日之前，皇上梦中见一白须长眉老人，自称是蓬莱上仙，有一弟子下凡历练，要皇上尽心待之，必能保社稷千秋万代。皇上本还以为是梦，谁知醒来之后，便得到钦天监现任国师自请卸任的消息，说是他占卜之下发现异星有动，将出现大能之人能取他代之。


    皇上一惊，便在天下开始寻找梦中得知的那个仙徒。没费多少时日，就寻到了刚进京的紫华真人。


    他和他梦中见过的蓬莱上仙给看的画像一模一样，而且经过验证，的确身怀异术，比起前任国师看着还有能耐。除此之外，他练就了几副丹药，皇上一吃，常年的头疼症就缓解了许多，这也让紫华真人越发受宠了。


    就这两件大事，都和洛凌霄算是息息相关。


    紫华真人这一次出现，选择如此高调的方式，怕是要有什么动作了。而洛凌凤有了紫华真人这么个助手，短期内必然是一帆风顺。


    只是，洛凌凤嫁与楚珜，那紫华真人便从此是太子一党；这样曾经在皇子夺嫡之中占尽了她和紫华真人这两方襄助优势的楚琰结局又是如何？还有，那位素来安分得诡异的三皇子，空着一个正妃位置，在哥哥们都娶来了不同的大助益的时候，去娶了个小小的太子少保的幺女，他又是想做什么？


    如此想来，洛凌霄的眉头越发紧了。


    莲肆默默看下，伸手去揉她的眉头，冷哼道：“你眉头皱得那么紧，都可以夹死苍蝇了，是怕谁吃了你不成？”


    “我只是有不太好的预感。”洛凌霄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是怕他们，只是背后有人盯着的感觉终归是不好。”


    莲肆斜睨她一眼，风轻云淡：“那就全杀了。”


    －－－－－－题外话－－－－－－


    我会慢慢改的，大家请注目下评论区！这段时间被问了好几次关于防盗的事了，其实彭彭还是回答得蛮痛苦的……

 139

    他们既阻止不了这翅膀硬了的两人什么，又怕这个节骨眼他们害了莲花婆婆性命的事情被曝出来。虽然新的掌事已经上任，但是莲花婆婆的余威未消之前，那还是一个会让众人对他们有意见的把柄。


    所以，最后四人只能以莲天为首，站出来讲到：“纯血大人，掌事大人，这接下去的事……”


    “我乃东云国鸾和郡主，也是你们的纯血大人、也是东云明王九千岁的未婚妻；还有不到十天便是我的及笄礼，我相信几位长老应该知道，及笄礼对于女子的重要性吧。再说了，如今我也算半个莲家人了，若是我这出了什么问题，不就很难做好本职工作了吗？”


    言下之意，她要回去过及笄礼，其余天大的事都延后再说，至于她的未婚夫，不和她走和谁走？莲家各位，好好准备怎么让她舒舒坦坦、又安全又快速地回京城，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任务了！


    有权力就赶紧用，有虎威就赶紧借。洛凌霄深谙此理，理清自己和莲氏如今的利害存亡之后，立马就开始了上位者的姿态了，把四个长老气的心里吐血，面上都还得笑眯眯。


    莲肆根本就在旁边看他的小王妃折腾这些人看得欢乐。


    莲黄最沉不住气，当下就愤懑瞪着洛凌霄：“掌……”


    莲地皱眉使了个眼色给他，打断他的话道：“掌事大人说的是，我等自会为您安排好，请掌事大人入阆苑休息几日……”


    “不了，我与他住在神泉福地之内就行。”洛凌霄却直接拒绝。


    四大长老也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毕恭毕敬地送他们再回神泉福地。


    ◆◆◆◆◆◆◆


    两日之后，回京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大概是莲肆中毒的那几日之间，无双长公主和云凤檀已经离开。


    据说，无双长公主是陪着云家家主来讨药的。


    据说，西衡无双长公主明年冬将下嫁云家家主云凤檀，不日将昭告天下二人的订婚消息。


    洛凌霄想着那个气质清华的男子，和那个一身红装的艳丽少女，当真是金童玉女，甚是相配。


    不过现在这些事都和她无关，莲肆自打那一日再回神泉福地之内，就开始发起了高烧。而他似乎还打算瞒着，若非洛凌霄和他肌肤亲近，不然完全看不出外表正常如斯的男人，那平素冰冷的体温如今已经可以用炙烫来说了。


    “原来在小东西的眼里，本座就是这般脆弱的存在吗？”白衣如云的男人斜倚在马车内柔软的垫子上，因为发烧，漆黑的眼睛多了一层柔媚的睡衣，无论男女，看得都要喉头一紧。“既然本座在你眼里如此脆弱，那爱妃一定要好好保护本座。”


    他染了笑意的黑眸一闪，人已经欺上她上方去，把她抱了个满怀。


    所幸下山之后，莲肆已经联系上了他安排等在山下的人，接替了莲氏派出的人来护送他们回去，这会儿马车里就算折腾出天大的动静，外头面无表情的人还是面无表情。


    “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了！”


    洛凌霄却不吃他这一套，用手把他凑过来吃豆腐的艳丽双唇一把封上，膝盖也顶在某个十分脆弱的部位，蓄势待发。


    莲肆不满地呜了声，其实他若是真的想偷香，洛凌霄一招都对付不了，但是他仍然顺着怀里的小东西的意思乖乖转了个身躺好了，只是顺势把她搂到怀里，才道：“功力一下冲了太高，身体暂时还不能完全适应，再过段时间就好了。”


    只是这么一冲，他花去的代价，是起码十年的寿数。这一点，就不说了吧……


    “若是这一次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被困死在这该死的莲家？”


    洛凌霄的眼睛触及被摆在一旁的陶罐。那里头，盛装着莲花婆婆的骨灰。


    “我知道你会来。”莲肆却只是摩挲着她的发，不做正面回答。


    “若是我就是那么死心眼，觉得你不需要我救呢？”


    “我知道你会来。”


    “莲肆！”洛凌霄气的翻身坐到他身上，愤怒而悲伤地看着他。虽然未曾落泪，但是她浑身瑟瑟发抖，憋了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看着有些狰狞，也有些……楚楚可怜。


    “诶。”他只是眉眼又温柔了一重。


    “我说的是，如果我不来，你打算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我不会死。即使你不来，我也不会死。只是我相信你会来，所以我安心地变弱来等你，只是这样罢了。”莲肆耐心地道，不算解释，但是洛凌霄听到他的保证，总归心里舒服了些，周身戾气消散了许多。


    “对了，我来的时候，有一个孩子曾经帮了大忙，他想学武，把他带上吧。”


    这就是在交代文征的事了。


    莲肆对她素来是有求必应，只是看到对方是个男孩，微笑就微微诡异了些，直接下话：“三十一，从今往后你就是他师父。”


    被点名的侍卫后背一凉，想也没想，赶紧跪地答应。


    文征可怜兮兮看着洛凌霄。人家是想要洛姐姐啊洛姐姐！


    只是在他的可怜目光传到洛凌霄那之前，她人已经被莲肆拖回马车内教育了。


    嗯，他必须得教会他的小王妃，无论是一岁两岁，还是几十几百岁，只要是个男的，她就给远离点！


    ◆◆◆◆◆◆◆


    莲肆还派人去寻了断魂和澹台羽，同时也安排了人看住黎正明一家。


    只是直到他们回京，都不曾有断魂的消息。


    不过一入京城，洛凌霄就只能把这件事全权交给精力旺盛到没处使的莲肆去负责，因为她回来之后发现，不过短短一个月，京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是太子楚珜、二皇子楚琰和三皇子楚珮的婚事，同时被私下定下了；虽然说是私下，但是早已经传遍了京城。而这之间，其实还是有各种曲折发展的。


    如今的太子妃人选为洛王府二王女洛凌凤，太子侧妃人选和洛凌霄所知的前世一样，还是楚笙歌。


    这改换的原因，是新上任的国师大人占卜结果是，凤星将出于洛氏。


    皇上本来是有所怀疑的，所以他寻了好几个术士重新做了占卜，得到的结论却是一模一样。


    这便让洛凌凤的身价水涨船高，直接和楚笙歌调换了个位置。毕竟楚笙歌本来也不是皇上心中的理想儿媳。


    楚琰的皇子妃人选本为他的表妹、宋丞相的孙女宋婉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琰死都不肯服从这个安排，生生把表妹给逼退为侧妃了，把宋丞相气的胡子都翘了。


    各种版本的原因中，最受欢迎的是二皇子心中所念乃是曾经和楚琰闹过绯闻的鸾和郡主洛凌霄。只是这流言传的沸沸扬扬，也不见鸾和郡主出来解释，便有一半人说她是心虚，另一半人说她是清者自清。


    而今二皇子妃的位置空着，鸾和郡主也没个说法，所以一干莺莺燕燕打起了楚琰的主意，这几天楚琰的宫里都快被香帕子给淹了。


    至于三皇子楚珮，他是最安分的一个，无正妃，定的是太子少保的幺女陈琳雯为侧妃。


    这第二件大事，就是关于那位新上任的国师大人了，他的神乎已经传遍了天下，只是洛凌霄一听他的名字，就立马蹙了眉。


    国师大人，道号紫华真人。


    不日之前，皇上梦中见一白须长眉老人，自称是蓬莱上仙，有一弟子下凡历练，要皇上尽心待之，必能保社稷千秋万代。皇上本还以为是梦，谁知醒来之后，便得到钦天监现任国师自请卸任的消息，说是他占卜之下发现异星有动，将出现大能之人能取他代之。


    皇上一惊，便在天下开始寻找梦中得知的那个仙徒。没费多少时日，就寻到了刚进京的紫华真人。


    他和他梦中见过的蓬莱上仙给看的画像一模一样，而且经过验证，的确身怀异术，比起前任国师看着还有能耐。除此之外，他练就了几副丹药，皇上一吃，常年的头疼症就缓解了许多，这也让紫华真人越发受宠了。


    就这两件大事，都和洛凌霄算是息息相关。


    紫华真人这一次出现，选择如此高调的方式，怕是要有什么动作了。而洛凌凤有了紫华真人这么个助手，短期内必然是一帆风顺。


    只是，洛凌凤嫁与楚珜，那紫华真人便从此是太子一党；这样曾经在皇子夺嫡之中占尽了她和紫华真人这两方襄助优势的楚琰结局又是如何？还有，那位素来安分得诡异的三皇子，空着一个正妃位置，在哥哥们都娶来了不同的大助益的时候，去娶了个小小的太子少保的幺女，他又是想做什么？


    如此想来，洛凌霄的眉头越发紧了。


    莲肆默默看下，伸手去揉她的眉头，冷哼道：“你眉头皱得那么紧，都可以夹死苍蝇了，是怕谁吃了你不成？”


    “我只是有不太好的预感。”洛凌霄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是怕他们，只是背后有人盯着的感觉终归是不好。”


    莲肆斜睨她一眼，风轻云淡：“那就全杀了。”


    －－－－－－题外话－－－－－－


    明天考试，只能中午回来做修正了…祝我考试好运啊qaaa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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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本来是有所怀疑的，所以他寻了好几个术士重新做了占卜，得到的结论却是一模一样。


    这便让洛凌凤的身价水涨船高，直接和楚笙歌调换了个位置。毕竟楚笙歌本来也不是皇上心中的理想儿媳。


    楚琰的皇子妃人选本为他的表妹、宋丞相的孙女宋婉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楚琰死都不肯服从这个安排，生生把表妹给逼退为侧妃了，把宋丞相气的胡子都翘了。


    各种版本的原因中，最受欢迎的是二皇子心中所念乃是曾经和楚琰闹过绯闻的鸾和郡主洛凌霄。只是这流言传的沸沸扬扬，也不见鸾和郡主出来解释，便有一半人说她是心虚，另一半人说她是清者自清。


    而今二皇子妃的位置空着，鸾和郡主也没个说法，所以一干莺莺燕燕打起了楚琰的主意，这几天楚琰的宫里都快被香帕子给淹了。


    至于三皇子楚珮，他是最安分的一个，无正妃，定的是太子少保的幺女陈琳雯为侧妃。


    这第二件大事，就是关于那位新上任的国师大人了，他的神乎已经传遍了天下，只是洛凌霄一听他的名字，就立马蹙了眉。


    国师大人，道号紫华真人。


    不日之前，皇上梦中见一白须长眉老人，自称是蓬莱上仙，有一弟子下凡历练，要皇上尽心待之，必能保社稷千秋万代。皇上本还以为是梦，谁知醒来之后，便得到钦天监现任国师自请卸任的消息，说是他占卜之下发现异星有动，将出现大能之人能取他代之。


    皇上一惊，便在天下开始寻找梦中得知的那个仙徒。没费多少时日，就寻到了刚进京的紫华真人。


    他和他梦中见过的蓬莱上仙给看的画像一模一样，而且经过验证，的确身怀异术，比起前任国师看着还有能耐。除此之外，他练就了几副丹药，皇上一吃，常年的头疼症就缓解了许多，这也让紫华真人越发受宠了。


    就这两件大事，都和洛凌霄算是息息相关。


    紫华真人这一次出现，选择如此高调的方式，怕是要有什么动作了。而洛凌凤有了紫华真人这么个助手，短期内必然是一帆风顺。


    只是，洛凌凤嫁与楚珜，那紫华真人便从此是太子一党；这样曾经在皇子夺嫡之中占尽了她和紫华真人这两方襄助优势的楚琰结局又是如何？还有，那位素来安分得诡异的三皇子，空着一个正妃位置，在哥哥们都娶来了不同的大助益的时候，去娶了个小小的太子少保的幺女，他又是想做什么？


    如此想来，洛凌霄的眉头越发紧了。


    莲肆默默看下，伸手去揉她的眉头，冷哼道：“你眉头皱得那么紧，都可以夹死苍蝇了，是怕谁吃了你不成？”


    “我只是有不太好的预感。”洛凌霄长叹一口气：“我也不是怕他们，只是背后有人盯着的感觉终归是不好。”


    莲肆斜睨她一眼，风轻云淡：“那就全杀了。”


    那周身的张狂、冷然和那种明晰的上位者睥睨下位者的感觉一如她初见他时。


    洛凌霄不禁怔然，半晌才无奈地往他身上一靠：“还好我入了爷您的法眼。”言下之意，她算是安全了。


    “小东西就这点出息！”莲肆哼了一声，把她抱起来。


    ◆◆◆◆◆◆◆


    莲肆进宫复命，洛凌霄则被他打包塞回郡主府去和她府里那堆等的望眼欲穿的莺莺燕燕们叙旧。


    不过她一进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洛凌霄这段时间过的危机意识感相当强烈，差一点点就惯性使然地把人给丢出去，结果凝神一看，却是卫薇。


    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带着哭腔道：“洛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洛凌霄摸了摸她的头。


    “皇上有意要三皇子娶卫小姐。”沈氏从屋里走出来，面带忧色。


    本来洛凌霄回来，是件喜庆事，但是卫薇如今的境地让她们都欢喜不起来，只期求着洛凌霄能在，拿个主意。


    洛凌霄皱眉：“我回来的时候，只是听说三皇子侧妃是太子少保家的小姐。”


    “皇上私底下让三皇子来府里代他探望您，但实际上却是来找卫小姐的。您不知道，比起二皇子当时送的礼物，三皇子的手笔也不见小，只是做的隐秘，外头的人都不知道。皇上既然能默认了这事，那除了要三皇子娶卫小姐，也没有其他可能了。”沈氏沉沉叹一口气。“而且那三皇子看上去性格外向欢脱，我却觉得他比二皇子更难相处。”


    “怎么说？”洛凌霄倒是好奇了，楚珮不论性子是真是假，反正大部分人都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


    “好歹二皇子送东西来，即使您拒绝了也没什么；但是三皇子的礼，却明里暗里都没有让我们拒绝的法子。”沈氏道，“能把事做得这么滴水不露的人，哪里会真的那么里子白？”


    洛凌霄了然点头，楚珮是田妃的儿子，若真是表面那般好相与的人，那才是见了鬼了。


    “我不想嫁给他！”卫薇死命摇头。“洛姐姐，你帮帮我！”


    卫薇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这么早就被纳入了皇上的野心圈子里去，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让天下人都垂涎的卫家的小姐。


    “不嫁不嫁。”洛凌霄哄着她，“卫大哥不在，皇上逼不了你的。”


    “我也不想再进宫了！明珠公主和三皇子要好，一直在我耳边说她三皇兄是个多好的人，她也是站在皇上那边的！”卫薇委委屈屈地道。


    洛凌霄手一顿，目中色黯。


    明珠公主答应她会照顾卫薇，如今不过一月见多，就已经能把立场站的这么鲜明了。


    到底是该说她童言无忌好，还是说她心智过剩好。


    “若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到时候告个病就是。这件事我会处理，薇儿不要想太多了。”


    卫薇这才抽抽搭搭点点头，只是小脸恹恹的，没什么光彩。


    回到瑾院，那群丫鬟们这才纷纷出来迎接她，看见她身边没有断魂的影子，几人俱是一愣，只是也没有多问。


    剪烛早接到洛凌霄传回来的消息卸了易容，黄梅把几件铺子的账本拿来等她批阅，其中就包括了太子楚珜的那五十一万两欠条，这一个月他没有还上一分钱，自然三套头面一套也没拿去。


    至于夜雨，她受命紧盯洛郡王府，虽然碰上紫华真人在的时候会赶紧离开，但是也没少收集到消息。


    其一是外室兰姨娘和她儿子洛凌轩被洛骞接回了洛王府。兰姨娘是趾高气昂地回来的，因为洛骞的宠爱，如今连老太太都很少明着和兰姨娘对着干了。


    其二是洛凌凤身边有人死了，就是平素最低声下气的银川。不过因为被传是染了瘟疫，所以尸体草草就被送到城外去烧了。


    其三是洛敏被洛凌凤带在身边，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几天前她趁着太学书院散学的时候约了二皇子楚琰出去，最后却被楚琰黑着脸给丢回了郡王府。面对林氏的时候，她自称是楚琰毁了她的清白了，但是夜雨窃听了洛凌凤私下质问她的话，才知道根本什么都还来不及发生就已经被楚琰发觉了，如今林氏正谋划着要怎么去找楚琰“负责”，而知道实情的洛凌凤则焦头烂额地准备着拦下林氏。


    其四是如姨娘被囚禁了半年之久一直没人管她，却在最近被发现她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


    林姨娘等人查了日子，的确是洛骞的。之所以没人发现，是因为她刚怀孕没多久就被囚禁起来了，一直受着严苛的待遇，人都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又怎么可能有多大的肚子？她孕吐不严重，肚子明显了些的时候就开始刻意穿了厚衣裳，所以才得以瞒到今日。


    只是据说，发现的人立马就去告诉了林姨娘，林姨娘却似乎没有告诉洛骞的打算。


    只是洛骞最近因为兰姨娘的原因一直呆在郡王府没有再出去花天酒地，所以她也不好大剌剌下手，便让人给如姨娘的饮食里下了药。


    夜雨一直在看着，知道洛凌霄要保如姨娘，便下了手去换掉了那些饮食。


    最后一点是关于洛凌淑的，她有些奇怪，最近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门，但是夜雨跟过去的时候，总是没几步就找不到人了。她越发和之前誓死要为她姨娘报仇的形象背道而驰。每日除了梳妆打扮，就是梳妆打扮，不像个豆蔻梢头的少女，更像是一个妖娆的美妇了。


    洛凌霄最看中的就是洛凌凤和洛凌淑的两条消息。


    洛凌凤那里是什么情况，她其实越发能猜测得出来了；而洛凌淑……怕是打了其他小九九，想要和洛凌凤她们争一席之地了。


    争着也好啊。


    洛凌凤如今是凤星耀天，大概得意地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过站在神坛上太久，心里习惯了这高高在上的感觉之后，摔得也会更疼。


    就楚珜那样，能做太子，但是真的有几条命能做的起皇帝？


    －－－－－－题外话－－－－－－


    因为今天考试问题，所以时间不够，不过今晚会全部都改完，明早坐等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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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周身的张狂、冷然和那种明晰的上位者睥睨下位者的感觉一如她初见他时。


    洛凌霄不禁怔然，半晌才无奈地往他身上一靠：“还好我入了爷您的法眼。”言下之意，她算是安全了。


    “小东西就这点出息！”莲肆哼了一声，把她抱起来。


    ◆◆◆◆◆◆◆


    莲肆进宫复命，洛凌霄则被他打包塞回郡主府去和她府里那堆等的望眼欲穿的莺莺燕燕们叙旧。


    不过她一进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洛凌霄这段时间过的危机意识感相当强烈，差一点点就惯性使然地把人给丢出去，结果凝神一看，却是卫薇。


    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带着哭腔道：“洛姐姐你怎么才回来……”


    “怎么了？”洛凌霄摸了摸她的头。


    “皇上有意要三皇子娶卫小姐。”沈氏从屋里走出来，面带忧色。


    本来洛凌霄回来，是件喜庆事，但是卫薇如今的境地让她们都欢喜不起来，只期求着洛凌霄能在，拿个主意。


    洛凌霄皱眉：“我回来的时候，只是听说三皇子侧妃是太子少保家的小姐。”


    “皇上私底下让三皇子来府里代他探望您，但实际上却是来找卫小姐的。您不知道，比起二皇子当时送的礼物，三皇子的手笔也不见小，只是做的隐秘，外头的人都不知道。皇上既然能默认了这事，那除了要三皇子娶卫小姐，也没有其他可能了。”沈氏沉沉叹一口气。“而且那三皇子看上去性格外向欢脱，我却觉得他比二皇子更难相处。”


    “怎么说？”洛凌霄倒是好奇了，楚珮不论性子是真是假，反正大部分人都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


    “好歹二皇子送东西来，即使您拒绝了也没什么；但是三皇子的礼，却明里暗里都没有让我们拒绝的法子。”沈氏道，“能把事做得这么滴水不露的人，哪里会真的那么里子白？”


    洛凌霄了然点头，楚珮是田妃的儿子，若真是表面那般好相与的人，那才是见了鬼了。


    “我不想嫁给他！”卫薇死命摇头。“洛姐姐，你帮帮我！”


    卫薇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这么早就被纳入了皇上的野心圈子里去，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让天下人都垂涎的卫家的小姐。


    “不嫁不嫁。”洛凌霄哄着她，“卫大哥不在，皇上逼不了你的。”


    “我也不想再进宫了！明珠公主和三皇子要好，一直在我耳边说她三皇兄是个多好的人，她也是站在皇上那边的！”卫薇委委屈屈地道。


    洛凌霄手一顿，目中色黯。


    明珠公主答应她会照顾卫薇，如今不过一月见多，就已经能把立场站的这么鲜明了。


    到底是该说她童言无忌好，还是说她心智过剩好。


    “若是不想去就不去了。到时候告个病就是。这件事我会处理，薇儿不要想太多了。”


    卫薇这才抽抽搭搭点点头，只是小脸恹恹的，没什么光彩。


    回到瑾院，那群丫鬟们这才纷纷出来迎接她，看见她身边没有断魂的影子，几人俱是一愣，只是也没有多问。


    剪烛早接到洛凌霄传回来的消息卸了易容，黄梅把几件铺子的账本拿来等她批阅，其中就包括了太子楚珜的那五十一万两欠条，这一个月他没有还上一分钱，自然三套头面一套也没拿去。


    至于夜雨，她受命紧盯洛郡王府，虽然碰上紫华真人在的时候会赶紧离开，但是也没少收集到消息。


    其一是外室兰姨娘和她儿子洛凌轩被洛骞接回了洛王府。兰姨娘是趾高气昂地回来的，因为洛骞的宠爱，如今连老太太都很少明着和兰姨娘对着干了。


    其二是洛凌凤身边有人死了，就是平素最低声下气的银川。不过因为被传是染了瘟疫，所以尸体草草就被送到城外去烧了。


    其三是洛敏被洛凌凤带在身边，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几天前她趁着太学书院散学的时候约了二皇子楚琰出去，最后却被楚琰黑着脸给丢回了郡王府。面对林氏的时候，她自称是楚琰毁了她的清白了，但是夜雨窃听了洛凌凤私下质问她的话，才知道根本什么都还来不及发生就已经被楚琰发觉了，如今林氏正谋划着要怎么去找楚琰“负责”，而知道实情的洛凌凤则焦头烂额地准备着拦下林氏。


    其四是如姨娘被囚禁了半年之久一直没人管她，却在最近被发现她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


    林姨娘等人查了日子，的确是洛骞的。之所以没人发现，是因为她刚怀孕没多久就被囚禁起来了，一直受着严苛的待遇，人都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又怎么可能有多大的肚子？她孕吐不严重，肚子明显了些的时候就开始刻意穿了厚衣裳，所以才得以瞒到今日。


    只是据说，发现的人立马就去告诉了林姨娘，林姨娘却似乎没有告诉洛骞的打算。


    只是洛骞最近因为兰姨娘的原因一直呆在郡王府没有再出去花天酒地，所以她也不好大剌剌下手，便让人给如姨娘的饮食里下了药。


    夜雨一直在看着，知道洛凌霄要保如姨娘，便下了手去换掉了那些饮食。


    最后一点是关于洛凌淑的，她有些奇怪，最近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门，但是夜雨跟过去的时候，总是没几步就找不到人了。她越发和之前誓死要为她姨娘报仇的形象背道而驰。每日除了梳妆打扮，就是梳妆打扮，不像个豆蔻梢头的少女，更像是一个妖娆的美妇了。


    洛凌霄最看中的就是洛凌凤和洛凌淑的两条消息。


    洛凌凤那里是什么情况，她其实越发能猜测得出来了；而洛凌淑……怕是打了其他小九九，想要和洛凌凤她们争一席之地了。


    争着也好啊。


    洛凌凤如今是凤星耀天，大概得意地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过站在神坛上太久，心里习惯了这高高在上的感觉之后，摔得也会更疼。


    就楚珜那样，能做太子，但是真的有几条命能做的起皇帝？


    ◆◆◆◆◆◆◆


    “弗，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顾慈急得手里的钥匙都拿不稳，还是他身边的骰子见此，把那钥匙拿走去开了门。


    卫家家主殡天，家族大乱，往日的兄弟情谊、叔侄亲人俱为一个家主之位争得你死我活。


    按理说，卫乐卫弗兄弟是嫡系男儿，平素一个管理族务，一个在外经商，若无他们二人珠联璧合，卫家不可能有如今鼎盛昌荣的景象，家主必在他们之间产生。只是他们素来就没什么真本事的二叔卫昌，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份前任家主并非是卫家亲生子孙的证据，还请出大量证人，把他们已故的祖母的清誉都一并牵扯进入。在挑事的人的怂恿之下，族人群情激奋，不少人都要求要把他们逐出卫家；到最后卫昌大笔一挥，把话说圆了：不能让这两人带着卫家的秘密出去散播，还是暂且软禁吧。


    再本来说卫乐是管族务的，族中俱是他的人，两人即使面临这种状况，也不可能立即被打垮，总归有还手机会；可谁知这局竟然和早就布置好的一般滴水不露，先是两人被以家主病危要回去尽孝的名义叫了回去，紧接着两人过往的亲信竟然一个不留地或叛变或被监禁。两人都有不俗武功，但是一进家门就被药放倒；到真正见到前任家主的时候，老父亲的尸身都已经腐烂了。


    他们手里掌管的生意都用的是暗脉，除了他们自己，几乎没有人能够完完整整地知道这些声音具体都有什么。而卫昌却如有神助，把他们关起来不过一年时间，就将几代家主传入他们兄弟手里的暗脉挖了一半起来。而按理说卫弗拜了的主子是权倾天下的莲肆，以莲肆氅下诸人的无孔不入，应当早就对卫家这边的状况有所了解甚至是一清二楚，只是让卫弗失望的是，连他们主动发出求救信，都仿若石沉大海。


    如今的卫家，竟似铜墙铁壁，连只苍蝇都无法自由出入。


    卫昌起先没有挖起暗脉的时候还象征性地和善一下，但是这一年来，他变本加厉地折磨侮辱他们俩，米水越给越少，刑罚越上越多，只为逼出他们最后的那些秘密，又偏偏两人都是硬骨头，一个字都没往外说过。而族中无一人敢说什么，卫昌也顺利地登上了家主之位，把卫家捏入手心。


    卫弗还好，没少从莲肆处得一些好东西，身子骨被补得壮实点；卫乐在软禁期间却连连生病，没有大夫只能靠自愈，落下了气喘的毛病，经常浑身水肿连床都下不来，两条腿一按一个坑，瘦的已经脱了人形。


    而且不知道为何，卫弗隐约觉得是有什么人在卫昌背后指导这一切。卫昌像是被下了通牒，最近越发急切地要他们说话了。卫乐就剩最后一口气，卫昌再动他他必死无疑，而卫昌似乎不能真的杀了他们；于是他就把目光瞄准了还有人样的卫弗，往死里给他上刑。

 142 高调保卫战1

    洛凌凤自然察觉到了洛凌霄出现的一瞬间，周围人的气息的改变，脸色白了一白，只当自己不知道。（.无弹窗广告）


    有那些得罪过洛凌凤的人，隐约觉得这孪生姐妹的不对付，既然洛凌凤这讨好无门，干脆就对洛凌霄举了友好的旗帜，凑上去道：“鸾和郡主您终于来了，这都病了一个月了，叫我们姐妹怪是想的。”


    洛凌霄看向她，想了想，兵部侍郎的女儿李若兰，只是没除此之外的更多印象了。她轻微地蹙眉，把险些落入对方爪子的手往后一缩，疏离地笑道：“怕过了病气，所以一直没来。”


    这时候，小娃娃洛凌香才迈着两条小短腿，在黄梅和夜雨的看护下跑来，牵住姐姐的手，防备地看着这些看着就没安好心的少女们。


    漂亮姐夫说了，大姐姐最笨了，得帮着他严把关卡，绝对不能让坏人们欺负大姐姐去！还有，外头的男的女的身上都是臭的，大姐姐要是被他们碰着了，香香的大姐姐也会被碰坏的。她最喜欢大姐姐身上的味道了，怎么能让大姐姐被臭臭的人碰到？


    洛凌霄是不知道莲肆什么时候把洛凌香这个人小鬼大的东西给收买了，不然非得要咬死他不可，自家雪玉可爱的妹子，就这么被带坏了，不仅性子越发向莲肆靠齐，而且对她还像跟护食儿的小兽一样，完全不让任何人碰着她啊！


    “鸾和，我可把你给盼来了！”楚笙歌走过来，笑着道。


    她意图像闺蜜那般挽上洛凌霄的手，只是洛凌香却在这时候忽然插嘴：“大姐姐，香儿脚好疼，姐姐抱！”


    漂亮姐夫说，如果臭臭的人要碰大姐姐，那她就说自己腿痛头疼求抱抱！小娃娃当时还想着，漂亮姐夫真聪明，既能让坏人都走开，她还能抱住香香软软的大姐姐，于是越发合作。


    楚笙歌被洛凌香这个没眼色的小东西气的够呛，但是碍于知道洛凌霄最心疼这个妹妹，而且洛凌香和她一样都是郡主分位，她也不好表现什么，只能讪讪地把手缩回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转了话题：“你这身衣裳倒是好看得紧！我们平素还总说软烟霞是最漂亮的料子，可你这料子看上去却比软烟霞还要轻柔软和，瞧瞧这质地做工，当真是独一份的！”


    她本来开始只是说说而已，说到后来却发现自己的赞誉绝对不过，洛凌霄身上的衣裳，比那软烟霞何止好上一倍？


    洛凌霄眼中的颜色暗了暗，染了一丝讥讽在眉梢。方才她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这太学书院里的事她都清楚不过，楚笙歌不过是想拿她当矛当盾使，夸奖她衣裳好看独一份、那就是打洛凌凤这个未来太子妃的脸，意图让她亲自来整治洛凌凤，却也不想想自己早就被宋婉君推上了风口浪尖，有什么好自作聪明的？


    不过她今日穿得这么“不朴素”，本来就没有存低调的心思，或者说，自打洛凌凤要做太子妃了，她就不需要再陪着她一块儿低调了。她脱离洛家，却让有心之人以为她不过是落魄孤女得了娘舅一份怜惜轻贱上，如今把身家亮个三四分，让洛凌凤的拥簇者们知道她也是有身家不好惹的话，总归会少些麻烦。


    就是有人想要怀疑她手里东西的来源，不日之后她和莲肆宣布的婚约，按照某位大爷的说法就是：爱妃啊，难不成本座还能让你寒碜到哪里去？


    洛凌凤被楚笙歌一句“独一份”激得上前了，她见洛凌霄的紫梅印和衣衫，自然也能看出好坏，脸一下灰了，暗恨着笑道：“鸾和郡主的打扮好生精致，不知道是在哪家成衣铺子做的？”


    洛凌凤加重“成衣店”三个字，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力显自己的身份，意图压制洛凌霄罢了。[.超多好看小说]


    洛凌霄却只是抿唇笑着，似答非答道：“天水绸一尺多少？”


    “天水绸？！”有人惊呼出来。


    声音立刻和爆炸了似的往人群里传。


    这下众人的眼睛里可都不止是垂涎了，更多是估量价值的小秤在运转。


    楚笙歌看的眼睛直了，立马就姐们好地凑更近了：“这就难怪了，我道寻常的衣裳哪有如此华美，这才衬得上鸾和你的身份！”


    洛凌凤这下是真的面若死灰，起先那穿在身上还让她觉得有种立于众人之上的感觉，如今已经变成了一身不自在。若非这是大庭广众，她现在大约已经把自己身上的衣裳全部脱了烧了，才能缓解她的羞辱感。


    “夫子来了！”


    不知道谁眼尖地看见外头夫子正在往里走，于是众人赶紧暂停，全都散了，一个个都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洛凌霄睨了一眼洛凌凤呆滞的身影，完全不受影响地带着洛凌香走了。


    “鸾和，你说说呗，你那天水绸是打哪里来的？”宋婉君这一路都在琢磨这个问题，眼见夫子没看她们这，就赶紧悄声问洛凌霄。


    洛凌霄浅浅勾唇，并没有回答。


    “鸾和郡主，不过就是一块布料，你也不用太藏着掖着吧？”洛凌霄和宋婉君周围的人其实都竖着耳朵在等待答案，却没等到；于是上一次弄坏过洛凌霄文章的那个二品官员的女儿就尖酸了声音，道。


    “若是贺小姐觉得不过是一块布料，那无妨告诉我一声，从哪里能买的到。”说话的不是洛凌霄，而是宋婉君。


    宋婉君恼火洛凌霄不给她面子，但也恼火这没眼色的贺小姐说的话。天水绸不算什么，那她这个丞相家小姐是不是就在垂涎一样没什么的东西？她自然发作不了洛凌霄，但是对一个二品家的女儿还是能说上几句重话的。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那贺小姐面如金纸，吓得都没了人色。


    宋婉君是丞相的孙女，东宫皇后的侄女，未来的二皇子侧妃。在她面前，那就是公主，都要礼让几分的。


    “鸾和，你别理她！”宋婉君自以为为洛凌霄说了话，两人那就是同仇敌忾了，便一副亲昵的样子对她道。


    谁知道洛凌霄还是没什么表示。


    她失望透顶，觉得洛凌霄不是看不起她就是个呆的。后一种比较可能，上一回在漱玉斋就是，楚笙歌和那洛敏都快打成团了，她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她琰表哥居然和这种女人传出流言蜚语，也当真是审美水平有问题！


    宋婉君气鼓鼓地想，却也不想想，和她交好的少女大都是为了她的身份而来，可真正沾到光的又有几个？有不少反而深受她害，被挑拨得没有了朋友。


    这一堂是讲礼仪的，下一堂则是诗文课。课之间洛凌香想要去茅房，有过她不在跟前就落了水的经历，洛凌霄便再也没有放洛凌香一人在宫中走动过，所以便让两个丫鬟和自己一道陪着洛凌香去。


    只是待她们回来的时候，洛凌霄书案附近一塌糊涂，书本上一大摊墨迹，几支笔也摔了一地，就连云凤檀送的那方砚台，都已经摔在地上。所幸那石材甚是特殊，坚硬无比，并没有摔坏，只是砸下去还是摔了一点点角。


    洛凌霄的脸顿时阴云密布。


    黄梅心里“哐当”一下，暗叫不好。


    郡主平素就是个爱惜书的人，府里每一本书都是齐齐整整，定期还要拿出来熏药晾晒，就连香儿小姐有一次不小心把书给折页了，都被郡主严肃地教育了；而至于云家家主赠予的那方砚台，因为格外趁手投缘，郡主对其也是珍惜不已。


    她抬头环视周遭那些都把眼睛看过来看洛凌霄的少女们，头疼地想，郡主这种情况一定非常非常非常生气，她要不要先带着香儿小姐躲开？


    洛凌香似乎也想到大姐姐的怪癖，下意识地往黄梅和夜雨身边躲了躲。


    洛凌霄的确，非常火大。


    她看了一眼所有的人，发现唯有洛敏和那个传说中的未来的三皇子侧妃陈琳雯往这看的时候，一个眼睛里是心虚，一个是轻蔑。


    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她勾了勾唇，轻轻慢慢地走回书案边上，从怀里拿出帕子――也是天水绸，往那书上一盖，洁白的帕子顿时吸足了墨，把旁边的所有人都看得肉疼！


    那是天水绸不是抹布啊！我的亲爹姑奶奶咱们可以浪费但是不可以这么浪费啊！


    她却不管，用完一块又往后伸出手，黄梅顿时了悟，又从书篮里拿出了备用的帕子，一模一样。洛凌霄就和用一次性的餐巾纸一样，擦书，擦砚台，擦桌子，用脏了就信手把帕子扔了。


    直到那书篮里所有的帕子都用光了，可是砚台反面还有脏污，洛凌霄想了想，忽然抓起自己的袖子一角就往上抹。


    她疯了！她绝对是疯了！


    这是现场所有人的心声！


    直到擦干净了砚台，洛凌霄的大半截袖子也已经毁了，虽然重紫上看得不太明显，但是总归是能看出来的。而且这件衣裳以后怕是再不能穿了。


    少女们在肉疼之余都多了一分对洛凌霄的身家的胆战心惊。


    －－－－－－题外话－－－－－－


    最近几章节贴乱在大修中……目前其他的都正常了，但章节141还是没有什么过审的动静，也只能坐着等放行了……我先去哭一顿先……

 143 高调保卫战2

    洛凌凤三人愣了，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洛小姐都说洛敏小姐与你情同亲生姐妹，那也就是说她闯的祸洛王府可以报销了，我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毕竟冤有头债有主，但若是这欠债的自己的生活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我怎么忍心让她赔呢？”洛凌霄拿起一支笔，因为摔在地上，笔杆上嵌入的玉石出了一道裂纹，“这套笔，五十两……”


    “好，五十两就五十两！”洛敏冷笑一声，冲她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要她拿钱。


    “别急，我还没说完。”洛凌霄却忙阻止，“我说的是，五十两金子。”


    洛凌凤的脸色一沉。


    “一支。”


    “你杀人啊！一支笔五百两银子？”洛敏杀猪一般嚎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南石上有老兔，喫竹饮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为笔，千万毛中选一毫’。洛敏小姐若是不信，自己去打听下‘紫霜清啼’一支价值几何，今日摔坏的不过是两支罢了，我又不贪墨你的银子，反正，统共一千两，这还不是我重新买一套的银子，只不过是修理要花的罢了。”洛凌霄垂着睫毛摸了摸那道裂纹，说不上的清冷。


    “行，一千两就一千两。”趁着洛敏还没有说其他话来刺激洛凌霄，洛凌凤青着脸庞先下了断。


    “这本书。”洛凌霄把纵然已经擦了，但是封面还是一塌糊涂的书举起来，“《益子百草经》，孤本。洛敏小姐应该不会不认得吧？”


    《益子百草经》，孤本，千金难求，藏于邢阳张家，世人皆知。


    方才打翻她的东西之后，洛敏根本没有看那墨渍到底淹在哪了，如果她当时看了，墨汁其实还是没有蔓延到《益子百草经》上的。


    洛敏的脸色也灰败了，却还是硬着口气道：“谁知道你那是真是假！”


    “你去邢阳张家问问，他家可是在一年前将此书赠与了京城鸾和郡主？”洛凌霄不徐不缓道，“若要洛敏小姐赔原书是不可能了。[]那我只寻个修复书的清理费用，京城颜玉坊，一册孤本按照顶级的修复程度，是二十金。这个价格，我也没有贪你一钱银子。”


    “……行。”知道她的确是公道着说，洛凌凤要是反驳了，这落人口实的就得是她们了，她也只得点头。


    “最后嘛，是这方砚台。”洛凌霄小心翼翼将砚台捧起，把损坏的地方亮给所有人看，“洛敏小姐可知它是什么？”


    洛敏摇头，心里不屑，看着黑不隆冬，上头就雕了一轮月亮，一朵破荷花，还有些看不分明的不知道是水纹还是云纹的东西。


    只是她不知道，不代表现场没人看出来，有些人的表情忽然变得不太自然且复杂。


    “‘月泉云莲’。呵，也不知道洛敏小姐和陈小姐到底是有几个胆子，云家的家徽就是这么给你们用来砸的！”洛凌霄的声音忽然又急又厉，把两人吓得浑身一颤，差点往后跌。


    洛凌凤是彻底要晕了，无比后悔刚才她是做什么把自己和洛敏捆在一条绳子上！


    云家的存在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各国的座上宾！人少，而且不出世，但是每一个人跺跺脚，那都能把天下抖出一层灰。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陈琳雯比洛敏先意识到严重，她面无血色地摆着手，退后，然后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鸾和郡主，琳雯都晕过去了，你何苦再逼她！”洛凌凤赶紧过去扶住她，一副泪眼莹莹的样子。站在角落的芷云看了一眼主子，就悄悄离开了。


    “我想，我已经说完了。”洛凌霄无辜地耸耸肩，“洛小姐倒是高看自己了，若是洛王府……哦不，是洛郡王府，能赔得起云家主赠我的这一方砚台，那才是奇了怪了。所以我只是说说这价值问题，陈小姐这也太娇弱了。”


    洛凌凤抿着唇，不语，气的浑身直打颤。


    洛敏已经知道坏了，方才的傲气完全没了，此时只是希望自己存在感越低越好，最好洛凌凤能帮她解决掉所有事。


    “鸾和郡主，你莫要再为难他人，本宫来赔你便是！”门口传来一声厉喝，洛凌霄暗叹一口气，冤大头又来了。


    你说说，你说说，这么个蠢货若是真当了皇帝，她不想着把他撵下来才见鬼了！


    “哦，那既然是大表哥自己要求的，鸾和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洛凌霄完全不卖楚珜的面子，讥讽地看着他，一副亲兄弟明算账的样子。


    楚珜那一头还欠了她漱玉斋五十一万两纹银，这一头又来揽债上身，倒是不知道他东宫是有多有钱，到最后他的母族文家到底又要为他的愚蠢买多大的一笔单子。


    “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要多少钱，自己开价吧！”楚珜厌恶得恨不得赶紧走，连和洛凌霄呼吸同一方空气都觉得是侮辱；他就奇了怪了，明明他小时候见过的纯姑姑是个再大方温婉不过的女子，为什么生下的双胞胎，却只有一个继承了她的性格，另一个却如此恶劣呢？有几分小聪明就不知天高地厚，不敬父兄，不亲姐妹，欺姨娘辱庶妹，粗蛮无礼，放荡不羁，为人当真是渣滓到透！


    “还是方才的话，修笔一千两，修书二百两，至于这方砚台，若是大表哥认得，那您自己来定价；若是不认得，就当做是寻常砚台忽略去吧。”洛凌霄把砚台捧起再给他看一眼。


    楚珜当真看了一眼那砚台，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这一方砚台到底值几何，那是没个准价的；它并非是什么名砚，但是贵就贵在，这是云家家主亲赠的云家山石特制砚台，代表的是云凤檀的友好。本来洛凌霄若是真的提出一个价格，那就等于是以钱估价云凤檀的示好，云家再豁达，也不免会存罅隙了；可如今她将这个问题推给楚珜，还直接告诉他不认得就不用给钱，直接封死了他把问题再抛回来的可能。楚珜说太低，那是对云家的不尊重，作为一个储君他肯定不能给自己挖坑；但是说太高……说太高他哪来的钱！


    一想到银子的问题，楚珜就心虚；他那五十一万两，纵然是把东宫里的名器珍宝拣了好几件去卖，都才凑够堪堪十万两，剩下的都是在册在数的大件，少了一件他都不好交代。


    一想到此，他心里就有阵以前从来没有的恼意：他楚珜好歹是东宫太子，却连件首饰都没办法给心爱的女人直接买下，这个太子当得太过窝囊！


    都是父皇！父皇不断让那新上任的国师为他炼制仙丹不老药，要长命百岁，不、甚至是长命万岁！他万岁了，那他怎么办！父皇若是能早点禅位，他何苦于此！


    不……不对！


    楚珜为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吃了一惊，赶紧打消脑海里方才的念头，沉着脸看向洛凌霄：“鸾和郡主，两万两如何？”两万两说实话不少了，他一年的供奉的一半就没了。虽然还有其他方面会有大约几百万到一千万两银子的收入，但是他是太子，氅下养的食客谋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一个不要钱？再加上皇上天天盯着，他的日子说起来根本就不富裕！


    “鸾和没有意见。”洛凌霄点点头，挥手对边上的黄梅道：“黄梅，待会儿你和太子殿下去取银票，然后再添一万两，去购置一份适当的礼物，送到云家主在京城的别院。”她只当不知道云凤檀已经离开了京城。


    “是，郡主。”黄梅了然点头。


    见她是这么处理银子的，楚珜脸黑了，这不就明摆着告诉云凤檀他只肯为污了云家的“月泉云莲”买两万两的单子吗！于是他只能咬牙道：“等等，本宫方才说错了，是十万两！”欠漱玉斋的五十一万两银子只能再做打算了。


    洛凌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又随手一摆，风轻云淡道：“那我们改五万两，顺便把老文禇的那幅山水画一并包了送去。”老文禇的画在市面上炒，均价是一万多两银子。


    见洛凌霄随手跟扔纸团一般轻轻松松就出了六万多两银子，却没有一点心疼的样子，所有姑娘们都自动把她和钱画了等号。这鸾和郡主到底是什么来头，身家看着简直是吓人！


    “凌霄！”门口再次传进一个声音，楚琰终于姗姗来迟了。


    他在另一边的屋子上课，方才见到洛凌凤的丫鬟来找楚珜，本就好奇；后来实在忍不住让人来打听了下，才知道洛凌霄今日回来上课了，只是才回来，就被人找了麻烦，把书什么给弄坏了。


    他知道楚珜不是很喜欢洛凌霄，以前觉得正好少了个男人觊觎，便没有和楚珜多解释；但是现在不一样，楚珜来找她麻烦，她受委屈了怎么办！


    楚琰一进来就先冲到洛凌霄身边，先看见她一身紫衣光华，比以前的素衣更多了一分高贵绝伦，有些看呆；但是下一秒看见她袖袍上有一大块黑色的污渍，脸色就不好了，以为是谁真的欺负她了。


    －－－－－－题外话－－－－－－


    141还是没审核完…。好吧，只能等明天了…

 144

    这一方砚台到底值几何，那是没个准价的；它并非是什么名砚，但是贵就贵在，这是云家家主亲赠的云家山石特制砚台，代表的是云凤檀的友好。本来洛凌霄若是真的提出一个价格，那就等于是以钱估价云凤檀的示好，云家再豁达，也不免会存罅隙了；可如今她将这个问题推给楚珜，还直接告诉他不认得就不用给钱，直接封死了他把问题再抛回来的可能。楚珜说太低，那是对云家的不尊重，作为一个储君他肯定不能给自己挖坑；但是说太高……说太高他哪来的钱！


    一想到银子的问题，楚珜就心虚；他那五十一万两，纵然是把东宫里的名器珍宝拣了好几件去卖，都才凑够堪堪十万两，剩下的都是在册在数的大件，少了一件他都不好交代。


    一想到此，他心里就有阵以前从来没有的恼意：他楚珜好歹是东宫太子，却连件首饰都没办法给心爱的女人直接买下，这个太子当得太过窝囊！


    都是父皇！父皇不断让那新上任的国师为他炼制仙丹不老药，要长命百岁，不、甚至是长命万岁！他万岁了，那他怎么办！父皇若是能早点禅位，他何苦于此！


    不……不对！


    楚珜为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吃了一惊，赶紧打消脑海里方才的念头，沉着脸看向洛凌霄：“鸾和郡主，两万两如何？”两万两说实话不少了，他一年的供奉的一半就没了。虽然还有其他方面会有大约几百万到一千万两银子的收入，但是他是太子，氅下养的食客谋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一个不要钱？再加上皇上天天盯着，他的日子说起来根本就不富裕！


    “鸾和没有意见。”洛凌霄点点头，挥手对边上的黄梅道：“黄梅，待会儿你和太子殿下去取银票，然后再添一万两，去购置一份适当的礼物，送到云家主在京城的别院。”她只当不知道云凤檀已经离开了京城。


    “是，郡主。”黄梅了然点头。


    见她是这么处理银子的，楚珜脸黑了，这不就明摆着告诉云凤檀他只肯为污了云家的“月泉云莲”买两万两的单子吗！于是他只能咬牙道：“等等，本宫方才说错了，是十万两！”欠漱玉斋的五十一万两银子只能再做打算了。


    洛凌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又随手一摆，风轻云淡道：“那我们改五万两，顺便把老文禇的那幅山水画一并包了送去。”老文禇的画在市面上炒，均价是一万多两银子。


    见洛凌霄随手跟扔纸团一般轻轻松松就出了六万多两银子，却没有一点心疼的样子，所有姑娘们都自动把她和钱画了等号。这鸾和郡主到底是什么来头，身家看着简直是吓人！


    “凌霄！”门口再次传进一个声音，楚琰终于姗姗来迟了。


    他在另一边的屋子上课，方才见到洛凌凤的丫鬟来找楚珜，本就好奇；后来实在忍不住让人来打听了下，才知道洛凌霄今日回来上课了，只是才回来，就被人找了麻烦，把书什么给弄坏了。


    他知道楚珜不是很喜欢洛凌霄，以前觉得正好少了个男人觊觎，便没有和楚珜多解释；但是现在不一样，楚珜来找她麻烦，她受委屈了怎么办！


    楚琰一进来就先冲到洛凌霄身边，先看见她一身紫衣光华，比以前的素衣更多了一分高贵绝伦，有些看呆；但是下一秒看见她袖袍上有一大块黑色的污渍，脸色就不好了，以为是谁真的欺负她了。


    “这是怎么了？”楚琰问道。


    洛凌霄只是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唔，若是她当真搭理了楚琰，就算没什么特别意思，可人家不一定这么觉得。楚琰这位脑补神人，说不定热血一上头就为她出头了，到时候她家里那口醋坛子还不知道会不会把他那莲池的水给淹到这皇宫大院里来，把这堆人包括她的骨头都完完整整地蚀个干净！


    只是洛凌霄绝对还是不够了解楚琰，她这一眼，在楚琰看来那叫一个欲语还休，委屈不发。


    楚琰当即就怒了！


    这旁人都站一边去了，很明显杠上的就是洛凌霄和洛凌凤两方，洛凌凤那不包丫鬟有三个人，洛凌霄这加上个小不点也就两个人，况且，他还看见洛凌霄手边的桌上的书扉页上全是墨迹，谁被欺负了这当真是一眼可见！


    他对楚珜异常迷恋洛凌凤也是知道的，可是洛家那洛凌凤也是好大胆，这做太子妃的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已经这般硬气欺负上她孪生姐姐了。到时候真的坐上位置了，是不是还得把他的霄儿给往尘泥里踩？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珜那个混蛋的默许！


    呵，他以为他是太子，就一定能荣登大宝？


    于是他冷着声音对楚珜道：“太子皇兄，这是怎么了？”


    若不是他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场，楚珜便会毫不犹豫地觉得他这个二皇弟是在质问他。


    楚珜方才为自己的话白白又损了十万两白银，哪里有什么好心情，况且他也不想在楚琰面前丢了面子，此时口气也说不上太好：“不过是女子之间的闹脾气，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本宫也该走了！”


    轻轻带过楚琰的问题。


    楚琰却越发觉得楚珜是做了亏心事，转头怒视洛凌凤一群人。


    洛敏本见楚琰来了，还心里欢喜，想要迎上去，谁知他一进门就直奔洛凌霄那，连多一眼都没有施给她，洛敏心中冒起来妒意，看洛凌霄的眼神越发怨恨；而一边的宋婉君一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两人，一边也是酸涩难忍，咬着唇一句话都再没说过。


    “女子之间的闹脾气？”楚琰眯起眼睛，带起一阵淡淡的杀气，“在场的人都是京中的大家闺秀，都说是温婉可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虽然认定洛凌霄之后就再没有和以往一样太多与其他女子亲近，但平素也还是温和近人，如今冷了脸，英俊的脸上多了一丝冷毅，倒教一些少女多看了他几眼红了脸，不过大部分女孩子还是被吓了一跳，颇有些被牵连进这句诛心的话的委屈。


    “二皇弟，本宫已经说了，此事已经解决了！你还想如何？”楚珜听他这么说，摆明要继续追究，不悦地蹙眉，“鸾和郡主，你是当事人，怎么就这么作壁上观？难道你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众人不和你便开心？”


    洛凌霄古怪地瞥他一眼。楚珜这是被洛凌凤迷住了，还是被她拿糨糊糊了脑子？她清越的声音响起，道：“鸾和不曾做壁上观，只是这在场有大表哥，鸾和又怎么能越过您来多说什么？”


    言下之意，你是楚琰的哥哥，你管不了他，我怎么可能管得了？


    楚琰拧着眉头：“太子皇兄，霄儿不过是个女孩，担得起您几句话？况且她本来就受了委屈，你让她说什么？”


    “二皇子这话说的也太有失偏颇了……二皇子可曾看到晕倒的琳雯？敏儿今日的确是有错在先碰倒了鸾和郡主的东西，但是如今赔礼也赔了，道歉也道了，郡主还是委屈，那敏儿也不知有什么办法啊！”


    “呵呵，你这话说的不像是鸾和郡主委屈了，反而像是你委屈了一般！”


    一边楚笙歌忽然插嘴，满脸不屑。她可不是好心帮洛凌霄。只是她这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是洛敏得罪她在先，洛凌凤抢了她太子正妃之位在后了，这洛家姐妹倒是真的嚣张到她没法忍的地步了！而且，楚珜这毫无理由地护着洛凌凤的劲儿让她看着就闹心，她巴不得现在就上去撕了洛凌凤、洛敏这两个小蹄子的脸，让她们再浪！


    “平安郡主，此事与你无关，焉得插手！”楚珜本来一怒，但是看见是楚笙歌，怒气就稍微平息了一些。即使他瞧不上楚笙歌的样子，但是她背后的祁王楚宥却是如今诸位王侯将相中，皇上血缘最近的兄弟了。虽然也只是个堂弟，但看那架势，他父皇还是挺信任祁王的。


    楚笙歌本来还要说，但是因为怕楚珜，所以含在嘴里的话还没说也只能咽下去了，她恨恨瞪了一眼洛凌凤和洛敏，然后低了头抓住宋婉君没了声音。


    洛敏被楚珜这毫无底线的偏袒弄得多了很多信心，根本就没把楚笙歌放在眼里，得意地斜着眼睛出口就道：“我道是谁，原来不过是赶着来给我姐姐做垫底的！”


    这话一出，不仅是楚笙歌的脸色剧变，这在场的哪一个不马上就听出问题来了。


    方才站在那当清高美人、淡定坐看一堆人撕骂的洛凌凤感觉胸中一股气差点滞留不前昏死去，不过现在她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顷刻聚在她身上，觉得还不如昏死过去的好！


    都说了她这太子妃的身份是内定的，所谓内定就是还不能拿出来说的事，就算是天下人皆知，那也是个公开的秘密而已！洛敏这个蠢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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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皇子这话说的也太有失偏颇了……二皇子可曾看到晕倒的琳雯？敏儿今日的确是有错在先碰倒了鸾和郡主的东西，但是如今赔礼也赔了，道歉也道了，郡主还是委屈，那敏儿也不知有什么办法啊！”


    “呵呵，你这话说的不像是鸾和郡主委屈了，反而像是你委屈了一般！”


    一边楚笙歌忽然插嘴，满脸不屑。她可不是好心帮洛凌霄。只是她这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是洛敏得罪她在先，洛凌凤抢了她太子正妃之位在后了，这洛家姐妹倒是真的嚣张到她没法忍的地步了！而且，楚珜这毫无理由地护着洛凌凤的劲儿让她看着就闹心，她巴不得现在就上去撕了洛凌凤、洛敏这两个小蹄子的脸，让她们再浪！


    “平安郡主，此事与你无关，焉得插手！”楚珜本来一怒，但是看见是楚笙歌，怒气就稍微平息了一些。即使他瞧不上楚笙歌的样子，但是她背后的祁王楚宥却是如今诸位王侯将相中，皇上血缘最近的兄弟了。虽然也只是个堂弟，但看那架势，他父皇还是挺信任祁王的。


    楚笙歌本来还要说，但是因为怕楚珜，所以含在嘴里的话还没说也只能咽下去了，她恨恨瞪了一眼洛凌凤和洛敏，然后低了头抓住宋婉君没了声音。


    洛敏被楚珜这毫无底线的偏袒弄得多了很多信心，根本就没把楚笙歌放在眼里，得意地斜着眼睛出口就道：“我道是谁，原来不过是赶着来给我姐姐做垫底的！”


    方才站在那当清高美人、淡定坐看一堆人撕骂的洛凌凤感觉胸中一股气差点滞留不前昏死去，不过现在她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顷刻聚在她身上，觉得还不如昏死过去的好！


    都说了她这太子妃的身份是内定的，所谓内定就是还不能拿出来说的事，就算是天下人皆知，那也是个公开的秘密而已！光天化日之下说出来，无异于说他们洛家已经觉得自己坐踏实了太子妃乃至于未来的皇后宗亲的位置，况且被她挤下去的楚笙歌，那是祁王爷、正正经经的楚氏皇族人的义女，还做垫底？到时候多加一个蔑视皇家的罪名，她就算长了一身的嘴，又哪里说的清！这么一来，她那便宜爹爹做的这么多事情当真是白费了！


    洛凌霄垂头敛了眉眼，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角：这战火蔓延的方向倒是她始料不及的，不过呢，她也乐见其成就是了。


    “啪！”就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洛敏的脸上忽然挨了一巴掌，力道之大，以至于她整个人都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捂着手，已经盈盈欲泪的洛凌凤，对方却抢在她前头道：“闭嘴！谁叫你说这些胡话的！”


    洛敏捂着肿的老高的脸，恼了，可洛凌凤就跟没看见她吃人的眼神一般，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人有所长，平安郡主与我均不擅画，但我们也各有所长。何以有什么囫囵的垫背之说？敏儿，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你虽极好，但也不能骄傲自大了！你这一句话，我做姐妹的知道你是无心，可是旁人听去，那就是胡话！”


    洛敏愣了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唱哪出。不过刚才那段时间足够她冷静了，所以这个差点并没有成立。不过是一下，她就已经捂着脸羞愧难当地对洛凌凤低头泣道：“姐姐对不起！敏儿不是有意的！方才是我拙言了！我知道错了，求姐姐原谅！”


    这两人一唱一和极真，看着还颇像那么回事。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方才洛敏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如今洛凌凤勉勉强强给圆上了，一是为了不得罪洛凌凤和太子，二是不把这个烂摊子再爆出揽在自己身上，没有人会傻傻地去戳穿她们了。


    “原来是说画画的事……”楚珜自言自语道，放下心来。他虽然喜欢洛凌凤，但是对这种事情也是有一定敏感的。若是还没定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默许了家人往外乱宣传，那父皇会如何想他？他心里再怎么样都难免有了疙瘩。不过这样看来，凤儿的确还是个知事的。


    眼见洛凌凤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楚珜忙上去阻止：“凤儿莫再生气了，她也是无心之言，此后再不要提了便是。平安郡主，你说可是？”他瞥了一眼楚笙歌，别以为他没看见，她方才都已经把不悦写满了脸要发作了。


    后者哆嗦了一下，带着愤懑不甘再无话可说。


    楚珜见搞定了她，转过头去对楚琰道：“二皇弟……”


    “九千岁到——”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楚珜的面色立刻凝重起来，楚琰也是如此。


    屋子里顿时如同无人一般安静。


    明王九千岁莲肆即使进宫，也多不过在莲华宫和皇上处，从未到这太学书院来。


    今天忽然来了，是做什么？难道皇上也来了？


    不对啊，方才只听太监报了九千岁，未曾报皇上。


    那他——


    众人的惊疑没有答案。


    那个紫衣蟒袍的男人一进书院就直直走向了这间屋子，清冷地环视了一圈屋内，然后忽然妖冶地勾了勾唇，冷冽道：“太学书院原是长如此模样。”


    这轻松的口吻，仿若是春日正酣的时候踏青一般。


    只是楚珜和楚琰这两人却感觉到了一阵羞辱。


    尤其是楚琰，太学书院入人、教学之类的事情，都是父皇交给他一手包办，如今莲肆来这品头论足，在他看来就是一种不屑和挑衅。


    楚琰的拳头在袖子里已经攥得紧紧的了。


    对于楚氏兄弟来说，莲肆就是横亘在他们身前的一座大石头，越不过、砸不碎，还被他阻挡了上九霄青天的路，有几人是不恨他的？


    莲肆却对那对他来说淡得可以忽略的杀气视若无睹，继续无声打量这屋内的场景。


    自从突破《龙莲经》第七重，因为功力流转，再加上血中毒素清除，他的肌肤越发白腻如雪，那份美丽也更胜从前。他的目光每落在一个地方，那片的女子都几乎要被这份美丽压制到窒息，她们的喉中隐约有尖叫想要狂热地往外涌，却又偏生知道这俊美如仙如妖的男人是分毫都惹不得的，为了小命也得憋住。


    洛凌霄却无声叹息了一口气。


    这些人目前被莲肆那张妖孽过分的脸给迷住，怕是还没发现，这厮今儿身上到底穿着什么。


    她清楚地记得他从前的蟒袍是个什么样，如今那紫色比从前那身的紫要稍微淡一点点，而袖口、衣摆等处都用金线绣了梅花，要知道，九千岁打十几年前登高望远之后身上就再没出过莲花之外的花样了，今儿他穿的，与她这一身除了质地不同之外，活生生就是一套情侣装！


    她若是没有猜错，这位大爷今儿是不知道哪根神经又搭错了，到众人面前和她炫耀自己的新衣服罢了！不过也应当与洛凌凤和她之间今儿这场闹剧有关，当然，这有关程度是几何，她也不确定。


    洛凌香被特意嘱咐了在外头不能表现得和漂亮姐夫太好，所以乖巧地站在那不说话，莲肆也因此在目光滑到她处时，双眼微微弯了弯。


    不过当他看到洛凌霄的衣裳时，眼神就变了。颇有些要冲上去掐死洛凌霄的戾气。


    就在所有人都呆怔的时候，莲肆身形一动，忽然往洛凌霄处走。


    楚琰一惊，便下意识想要阻止他走近洛凌霄。


    只是莲肆的五感灵敏到不行，他才一动，就被莲肆从后不知道使了什么点穴的手法定在原位。莲肆还补了句：“都说了本座身外三尺不近人，莫不是二皇子有心要试试本座的话？”


    楚琰被定住，竟连冲穴的本事都没有，又羞又怒，只见白皙的脸胀红如猪肝色，几乎呕血。


    “《益子百草经》？倒是好书，不过为何这扉页竟然染成这般模样？”他一副好奇的样子，倒像足了是真心赞叹一般。


    楚珜急了，莲肆的性格没有准，极其古怪，对人命也丝毫不吝惜；他说这书好，便是可能为一书杀百人的人。当年文皇后送侍女为他斟酒反而被他滴酒取了性命的场景，他是亲眼所见。那时候他年岁也不小了，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今儿凤儿是触了什么霉头，先是来了个他的二皇弟兴师问罪，后来了个明王九千岁插手。若是真让那洛凌霄一五一十说出来，洛凌霄会不会倒霉他不关心，凤儿肯定是要惹上这煞神的！


    “九千岁，今日你怎么有这兴致来太学书院？”楚珜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强笑道。


    “本座有兴致便来，无兴致便走。太子殿下有疑问？”连皇上都并不放在眼中，莲肆如何会对一个小小的太子有任何尊重的意思？他连头都没有转，只是冷淡地道。


    楚珜脸色一青，咬牙，还是接道：“非也，只是这上课时间马上到了，”


    －－－－－－题外话－－－－－－


    上一章节发现放错了一部分字……才改……大家移步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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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益子百草经》？倒是好书，不过为何这扉页竟然染成这般模样？”他一副好奇的样子，倒像足了是真心赞叹一般。


    楚珜急了，莲肆的性格没有准，极其古怪，对人命也丝毫不吝惜；他说这书好，便是可能为一书杀百人的人。当年文皇后送侍女为他斟酒反而被他滴酒取了性命的场景，他是亲眼所见。那时候他年岁也不小了，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今儿凤儿是触了什么霉头，先是来了个他的二皇弟兴师问罪，后来了个明王九千岁插手。若是真让那洛凌霄一五一十说出来，洛凌霄会不会倒霉他不关心，凤儿肯定是要惹上这煞神的！


    “九千岁，今日你怎么有这兴致来太学书院？”楚珜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意，强笑道。


    “本座有兴致便来，无兴致便走。太子殿下有疑问？”连皇上都并不放在眼中，莲肆如何会对一个小小的太子有任何尊重的意思？他连头都没有转，只是冷淡地道。


    楚珜脸色一青，咬牙，还是接道：“非也，只是这上课时间马上到了，九千岁可否移驾，让诸位小姐继续上课？”


    莲肆听这话，不仅仅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在沉默之后，面上忽然浮现了感兴趣的神色，背对着他的楚珜和其他人看不见，洛凌霄却是看得分明，心中一抽，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忽然笑了，看着洛凌霄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道：“上课？说起来，本座这钦差的差事才做完，就觉自己闲不下来；方才去皇上那求了个差使，正是来这处，教、书、育、人。”


    他一笑，那是一个光华熠熠，如同初雪明霁，面容漂亮得不真实，对着他正面的洛凌凤和洛敏只觉怔然，看得移不开眼去，洛敏甚至觉得自己的鼻腔之中有股钝痛的热意要往外冒了。


    楚珜听此，心中大骇，颇有些不知所措。


    楚琰要是能动，大约现在杀了莲肆都可能。


    “从今日起，本座就是诸位小姐的新夫子，何人有异议，都可以随时提出。”他含笑。


    谁敢提你的意见啊！众人吐血想。


    让一个太监来做一堆名门贵女的夫子，这颇有些不合理，更可以说是一种胡闹，却是显示出莲肆皇宠到底盛到几何——事及朝中诸位大臣的子女，皇上连这般胡闹都能容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这样想，楚笙歌忽然多看了一眼莲肆。[.超多好看小说]


    “既然本座已经是这里的夫子了，那么接下来，可以给本座解答一下，这书的事了吧？”


    坏了，这莲肆今儿吃错了药对一本破书这么上心，怎么又给绕回这个问题了？楚珜暗叫不好，心里头一阵打鼓。


    不过这一次莲肆没有给楚珜第二次插话的机会，只听“嗖”一声，两道红线就自他袖中飞出，把楚珜和楚琰“请”出了这间屋子的门外，顺便还给楚琰解了穴道。


    两人俱是感到四肢各有一处疼的钻心，然后就被一股奇力推了出去。


    楚珜怒上心头，下意识要再进门，却听那个蟒袍雪肌的男人轻哂，道：“本夫子要开始上课了，二位殿下还是走的赶紧，若是再进来……”他手里的红线被他用指甲刮出“噔噔”脆响，“那就干脆留下什么，来上本夫子的课。”虽然是在笑，但是莲肆的双眸却漠然地划过楚珜的双腿。


    楚珜只觉双腿如同被冰风袭过，冷痛得不得了。


    楚琰揉着酥麻的四肢，看了一眼洛凌霄没什么表情的娇美脸庞，咬牙，“只要不进去，我便不耽误九千岁的课！”


    “哦，那无所谓。”莲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因为他这个动作，他身上的衣服差点滑开，险险从侧面露出大理石雕琢一般的胸膛和两抹樱红。


    洛凌霄听着一室的咽口水声，只觉脸黑，恨不得上去把他捂严实了才好。


    这个随处往外招蜂引蝶的混账妖孽！


    莲肆却完全没察觉洛凌霄想什么一般，伸手，红线把那《益子百草经》带入他手里。“啧啧，真是可惜，本夫子从前就想看此书很久了。再见居然已经被糟蹋了。”


    骗鬼吧！放在她书房长灰尘的孤本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每每让他陪她看一回书，就和要他命一样，还说什么“本座博学至此，看这些书便若让神射手学拉弓一般小儿科”，宁可枕着她腿逗小狐狸也不愿看一会儿！怕是他根本就不记得她有《益子百草经》这回事！


    洛凌霄心里翻了个白眼。


    “看这墨迹，是方才才弄上的……”莲肆可惜地抚着封面，把洛凌凤和洛敏、以及才醒过来被丫鬟死死捂住嘴差点背过气去的陈琳雯吓得够呛。


    “啪！”


    忽然，红线被他操纵着，在夫子书案上狠狠一甩，一众人等皆颤栗颤抖了一下。


    “夫子的话很重要，夫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莲肆的笑容可以用温柔来形容，只是唇边那抹嗜血的味道却总也消散不去。


    他的声音悦耳而鬼魅，让人不寒而栗。


    胆小的已经吓得低声抽泣了，门外两个皇子想要进来，只是视线对上他手里的红色，又不敢。


    “是她！是她！”一个女孩抹着泪道，然后瑟瑟发抖着蹲下再也无法顾及任何东西就开始大哭。


    有了这个先例，又陆续有人受不住莲肆这无声的威胁，指着洛凌凤等人大叫完，或大哭，或晕倒。


    楚珜的脸色漆黑如墨。


    不过此时屋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是完好地站着的了。


    洛凌霄为了不脱离大部队，也只能佯装害怕一般低着头抽动肩膀，看样子就好像是在发抖一般。


    “所以说，是那边的三位……原来是你们这么不懂事，竟然把这么珍贵的书本给糟蹋了。”莲肆垂着眼睛，轻轻道。


    洛凌凤不由得想起两年前她在端午宴上第一次见莲肆的场景，那场镜花水月一般迅速消散的懵懂心动，和……那之后近乎于刻骨铭心的差点随着那衣裙钗环一并湮灭的毁灭感，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惊恐得面白如纸，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就欲装晕先避过。


    只是莲肆没想过让她好过，他眼中闪过利芒，那红线竟在瞬间就冲出、戳穿正要坠下的洛凌凤的肩头，带出一朵绚丽的血花，然后死死钉在了洛凌凤身后的墙壁上，溅出几滴艳红。


    “啊！”洛凌凤惨厉大叫，她整个人向后倒去，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洛敏和陈琳雯被吓一跳，下意识就往旁边躲开。而芷云因为离的比较远，已经来不及赶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洛凌凤就这么倒下，腰撞在书案上，然后滚落到地上去。


    “凤儿！”楚珜目眦欲裂，脚却钉实在地上，全身都惊恐到根本动不了。


    “九千岁，你不要欺人太甚！”楚珜没勇气冒险跑进来，只能在门口干着急。


    莲肆只是无辜地看向他：“手滑了，其实本座本来是想‘扶’人的。”


    楚珜一噎，差点没气急攻心。


    洛凌凤受了重创，腰肢和肩头的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昏，但是莲肆看似在和楚珜他们说话，手上却在做着小动作——红色的丝线担任了媒介，他传递了很小的一丝功力去，刺激得洛凌凤又痛又不能晕过去，一直在那蜷缩着打滚。


    “来人，请御医！快去！”楚珜没办法，只能先找人去请御医了，还不知道活阎王让不让进。


    楚琰终归只关心洛凌霄一个，洛凌霄没事，他倒不觉得有多严重。不过他看着那堆少女们瑟瑟发抖像弱小的白花一般惹人怜惜的样子，有些分神。里头有几位的父兄亲属是朝中重臣，若是能借此机会揽得一些功劳，那他便赚到了。


    不过要怎么做呢……


    楚琰陷入冥思苦想，完全把楚珜一个人晾在一边了。


    屋内，还在继续。


    “都说了本夫子是好心。”莲肆像受了委屈一般，不满地轻哼，“咻”一下收回了红线，那破骨肉的钻心疼痛再次袭来，洛凌凤身上的精致的衣物因为她在地上打滚而沾满灰尘和血迹，变得脏污不堪，哪里还看得出方才漂亮的样子？她的脸已经变得蜡黄而扭曲，十指方才在地上磨得鲜血淋漓。所幸即使是这样，洛凌凤还是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她的人皮帽子，虽然已经钗横鬓乱，但她的头发大体还是完好地安在她的脑袋上。


    “本夫子最是惜书，友爱他人，两位洛小姐和陈小姐却与本夫子所觉不同。这毁了《益子百草经》是一码事，而这欺辱了他人又是另一码事。我说的可对？”


    稀稀拉拉、零零散散有几人强笑着回复了他，莲肆也不甚在意，只是眼神却越发灼热盯着三人：“本夫子方才忽然又想到几种罚人的法子，都不难，做成道具只需要半日，或者直接从东厂司礼监运来也成，不若就叫三位小姐来试试？”


    洛敏和陈琳雯惊恐地不住摇头，只是莲肆却更加愉悦了，微笑越发大，最后微微弯了眸子。

 147 掌掴之痛

    “本夫子最是惜书，友爱他人，两位洛小姐和陈小姐却与本夫子所觉不同。（.好看的小说）[就爱读书]这毁了《益子百草经》是一码事，而这欺辱了他人又是另一码事。我说的可对？”


    洛敏面带不自然的潮红，有些摇摇欲坠。


    “第二种的话，可能更适合手滑嫩一些、而且头发也不错的女子，嗯，陈小姐，本座觉得你不错。”莲肆眯了眯眼，赞许道，陈琳雯很想再晕过去，不过看到至今都还在痛苦着的洛凌凤，她打了个冷颤硬着头皮继续听，“用那头头发做线，先在柔嫩的手背上绣上老叶，再喝不同种毒药，让头发变成不一样的颜色，拔下来绣花、枝干和嫩叶。因为人皮绣讲求的就是皮要新鲜，所以得绣好了之后，‘厮啦’一声把手皮整个剥了。这个法子有些危险就是了，说不准夫子我没掌握用量，毒药加多了，可能就完不成作用，人还得死了。”


    陈琳雯想到自己的手上被扎了无数的洞眼，还得把自己的头发丝往里头五颜六色地穿过去，就恶心得无以复加，面带菜色转过身就干呕起来。


    “这最后一种呢，倒是更让人舒坦些，专门治那些犯了包庇罪、随意袒护人的。”莲肆勾了勾小指，红线“噔噔”两声。“就是把人钉在那可以转动的木架上，前头摆两根十字的木桩子，横着的那根摆成对角。一转动人，脸就凑那木桩子上找打。打碎了牙齿，打的脸上不见好，本夫子再给赐上一颗消颜丸，那便成了。”


    消颜丸，那可不同于“消炎丸”，是洛凌霄以前没事做出来玩的，名字很直白，一颗下肚，再美的脸也能毁的你妈都不认得。


    洛凌凤迷迷糊糊中听着他的话，浑身都冷了。


    其他的小姐们早就该缩成一团的缩成一团，该晕倒的晕倒，该吐的吐了，那些场面根本不用看，只要听着莲肆的话做点儿想象，那就是和地狱无异的场面。


    “求……求九千岁饶命！”陈琳雯呕吐完就转回来跪下，哭的涕泗横流，头点地磕得“砰砰”响，洛敏也跟着跪下去，肠子都青了。


    楚琰忽然近了一步，对莲肆道：“九千岁，既然已经找到你想找的人，那其余的小姐们，不若先让她们出来？今日她们受的惊吓也过大了。”主要是再留下去，说不准他的霄儿也会被这位活阎王惦记上。(就爱看书网)


    见终于有人出来为她们考虑，诸位小姐凉透的心暖了些，看楚琰的目光带了看救命稻草的欣喜和感谢。


    不着痕迹就博得了一堆人的好感，楚琰果然时时刻刻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洛凌霄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幸好此时没有人看着她，自然没有人发现她微垂的面庞上那浓重的讽刺。


    楚琰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教洛凌霄不屑了个彻底，看着莲肆，很是坚持。


    莲肆却冷笑：“你是谁？”


    “我？”楚琰一愣，随即感觉到他的不屑，遂而恼怒道：“我乃东云二皇子，九千岁好大的忘性！”若不是一直以来都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莲肆的妄自尊大，不然楚琰已经跳脚了。


    “本座不是问你的身份，而是说，二皇子到底是以什么资本来和本座讨价还价？”莲肆只是斜斜看了一眼楚琰，便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嫌弃地转了头，“本座忘性不大记性却是极好，本座受封双王位，而二皇子至今也没有自己的封地？即使是问皇上，他也应当觉得二皇子在本座面前并无谈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凌霄隐约觉得他待楚琰比待楚珜更为不客气的多。


    不过她大概不知道，那位本就是个醋坛子，又是个千里眼，楚琰那明里暗里的心思他哪里会不知道？这还是在顾及了三分楚琰的皇子身份的情况，若是不顾及，按照莲肆已经喝了三缸醋的程度，楚琰那是该被拉去南地狱剐一顿再扔莲池里喂鱼做花肥的。


    楚珜见楚琰在莲肆这吃瘪，心里不是没有不痛快。只是一想到若是自己上去为洛凌凤他们求情，要遭遇的情况大抵也是如此，他心里就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二皇子殿下！救我！敏儿好怕！”谁知，就在楚琰被莲肆呛得怒气横生之时，洛敏忽然流泪对楚琰大喊。


    方才楚琰那副要置她于不顾的表现的确让洛敏心寒了不少，但是她努力说服自己，楚琰那是为了大局考虑，不是单纯想要放弃她。不过她还是希望他能拉她一把，不然依照她听说的莲肆的性子，那她真的得去被废了双手了。


    二皇子，我心如此，你如何不知！


    她的双眼里的凄楚可怜，所表达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楚琰本来是一腔怒火，但是看到洛敏这副柔弱白花模样，他也不好说什么了。而且她指名道姓要他救，若是他无作为，今天这二皇子在九千岁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臭名声就得传出去了。虽说无人不惧莲肆，就连宋皇后、文皇后她们两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都得让着莲肆，但是被传，那是必定不好听。


    “九千岁，我自知我不过是个区区皇子；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一本书大动干戈，未免有些损了福德。”楚琰硬了硬骨气，还是道。


    洛敏的眼中闪过一阵光彩和甜蜜。


    二皇子没有放弃她！没有！


    宋婉君在一边暗啐一声“骚狐狸”，楚笙歌知道她的心，捏了捏她的手，没说什么，兀自想着方才就开始想的事情。


    “本座不需要什么福德，本座想要谁有福德，谁就有；想要谁没有，谁就没有。”


    在这深宫大院里，别人谁要是说一句和这雷同的话，那可不是莲肆这般效果，分分钟就必然被皇上给灭九族。如此狂妄的话，也只有莲肆有胆子这么轻松地说出口了。


    楚珜这头才让人拉来了御医，只是御医看见莲肆的车辇在外，那三十二铁骑杀气凛凛地杵着，比两个皇子还没胆，当即就软了腿，连太学书院的大门都没敢进。


    楚珜听人禀报这事，脸都青了，气的火冒三丈，却也知道莲肆这么多年的杀名在外，宫内人被他的淫威早就吓成鼠胆，也不能单怪一个御医了。


    如此，他只能随着楚琰的话一起求情：“不知九千岁如何才能放过她们？”他并未说清楚这个“她们”是指那些无辜被牵连的小姐们，还是指洛凌凤几人，这也是楚珜难得用一回语言圈套，还不是因为太过担心洛凌凤了。再来就是，他也看出方才楚琰存的一石二鸟的心思，所以不愿他一人抢干净风头。


    “太子爷好大的手笔，方才才替人赔了不是，如今又想保人？”莲肆轻笑，竟有说不出的风情。


    “九千岁说就是，本宫能做的，都会尽量做！”洛凌凤方才抬头看了一眼楚珜，这也是为什么楚珜忽然之间硬气起来的原因。


    楚琰却讶异：方才这太学书院里发生了什么，他这后来一步的人都不知道，更何况才进门的莲肆？这么往下想，他不禁感到浑身寒意，莲肆的势力究竟遍布到了几何，才能无时无刻无孔不入一般知道遍处之事？如此一来，是不是他们做的所有事都会竟在他的掌握之中？


    “要本座放过她们也行……”莲肆沉吟。


    “如何！”楚琰和楚珜异口同声急切道。


    莲肆的眼睛动了动，若有似无飘过洛凌霄，洛凌霄便心知他又不知道再打什么坏主意了，捏了捏手心，无奈地接着看戏。


    “本座好书。”


    “这简单，九千岁都想要些什么书，本宫和二皇弟都去帮你寻来！”楚珜心知自己目前财政问题有些发红，只能本着拖人下水的原则带上楚琰的名字。


    “本座还好美人。”莲肆一笑。


    又乱说！莲千岁那三尺不进人的说法是白瞎的？美人？您老对着镜子照一照，保管十二个时辰都有看不完的美色！


    “九千岁喜欢什么样子的，环肥燕瘦，普天之下必然有符合你要求的！”即使知道他是胡说八道，楚琰还是沉着声音道。


    “文人常说红袖添香。也不知道这美人侍笔侍书，是不是真就比本座座下的小全子和小品子侍出来的字句更香些？所以嘛，本座想要个伺候笔墨的人。要求不高，就拣一个这个班里最有才华的……自然，脸不好看也不行。”


    那平素里最自负才情的几个少女已经绝望地软了腿，莲肆瞥了一眼她们，不屑地昂了昂头。


    “这相貌问题还可看九千岁喜好评定，但不知这才华问题，你又当如何来选？”楚珜没有说答不答应，直接问了标准。


    他怕莲肆还是冲着洛凌凤她们去的，毕竟在他心里头，虽然洛凌凤的长相只堪清秀，但架不住内秀啊！


    可惜他也不知道，洛凌凤在他面前做的事儿都是早有准备的，诗是写好的，棋是看好棋谱的，琴是挑练好的弹，字也是有人代劳的。何曾有一样是真本事？


    －－－－－－题外话－－－－－－


    第一次在火车上写东西。


    今天刚考完就直奔了火车。睡一觉醒来我就可以回家了。不过连日为期末劳碌，只为了那更高点儿的绩点，打那天莫名发烧开始，校医就说我过劳。今天一放松下来，彭彭半边身子加上脸却水肿了，手没办法握成拳头，感觉好难受，不过也是，将近一个月没好好睡过，最近几天更是几乎没合眼……


    好困啊！

 148 掌掴之痛2

    楚笙歌悄悄看了一眼那个白衣如云的俊美人儿，粉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对于她来说，人生就是一场豪赌，本来就是非输即赢，要么不要，要么就要最好的。她看出来自己怕是早已经失去了能得到楚珜欢心的先机，远远及不上那洛凌凤。再说，虽然是无意，但是她义父祁王也曾经评价过太子性子太软，也无出众才能，不堪大用。她即使真的飞了九牛二虎之力争赢了洛凌凤又怎么样？这未来的皇后宝座她当真能如愿分得一杯羹？而二皇子有能，却有个如此大的母族，她自知自己的身份，都得讨好宋婉君，以后要与她争夺什么，前无先机，后无后机，比洛凌凤还要难三分；而三皇子虽然养在文皇后跟前，但文皇后有自己的亲儿子，那身份终究是个低的，怎么轮上位的也不可能是三皇子，并非她意中良人。


    楚笙歌不是那些没眼力劲的闺中少女，她这些年被祁王放养在封地上，不似京城名媛一般不谙世事。即使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明王九千岁的名号仍然做震天响动，这足以看出他的势力到底已经把整个东云染了多深。权力，才是评价一个男人的最终标准。即使这个人并非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还是个太监，但是除了床上不能办事之外，若是能成功站在他身边，即使顶一个明王九千岁王妃的空壳也好。


    她才不在意那些长舌妇说长道短的，古往今来多少贞洁烈妇、贤后淑良那都是惨淡一生，只是图有个死后虚名罢了。而那些妖妃佞臣，哪一个不是冠盖京华，生前享尽人间富贵、众人膜拜？不过是死后难听一点，反正她死了也听不着了！


    所以，这个众人避之不及的伺候笔墨的差事，在楚笙歌看来，是势在必得的！


    在千岁王妃的名号之下，太子侧妃算个什么东西！到时候她还要那今日瞧不上她的洛凌凤给她下跪舔鞋！


    她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飞快地写了好几张纸条拢入袖中，全是三个字，“楚笙歌”。然后装成要去帮忙收纸条的样子，把其他人手里的纸条都收了上来，偷偷换成了她早先写好的。其他人为了小命谁也不愿靠近莲肆多一步，当然巴不得她这么做了。


    莲肆对她的小动作就仿佛没看见一般，只是在她收集齐全了纸条之后，忽然用红色丝线把纸条全部从她怀里席卷出来，全数展开浮在半空中瞟了一眼，然后收起扔回了楚笙歌怀里，懒洋洋地道：“念。”


    洛凌凤已经被扶着坐起来了，三人都压下恐惧，目中带了一丝快意，瞥了一眼周遭几个平素跟在她们后头打转的少女。


    洛凌霄只有两个人，她们，可是有好几个呢……


    “楚笙歌。”


    第一票是楚笙歌自己的字，她敛去眉眼里的得意，装作害怕而恨怒的样子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众人只是麻木地低下头，只要不是她们被点到，那任凭是谁都无所谓。


    “梁嘉玉。”


    被点的少女惊恐地一颤，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笙歌心里轻蔑一笑。


    外头的楚珜和楚琰捏着汗湿的掌心，轻轻舒了一口气。


    “楚笙歌。”


    “楚笙歌。”


    “楚笙歌。”


    ……


    一连五票，全是楚笙歌。


    宋婉君吃惊地看了一眼楚笙歌，似乎是没想到她得罪了这么多人。其余人也纷纷对站在前边的那个脸色越发苍白凝重的少女抱以同情的目光，而洛凌凤那却暗恨地咬了咬牙，怀疑地香那些得了她的指示的人看去，是不是她们捣的鬼，怎么到现在洛凌霄的名字都还没出现过？


    楚笙歌接着念。


    方才她一共替换了五张字条，这个屋里能投票的人一共也就那么二十个。洛凌凤三人一定是投洛凌霄的，而和她们亲近的几人的字条却已经被楚笙歌换了五张走。刚才楚笙歌唱票的时候念出的一共六票，全部的都是她自己的名字，却并非全是她的字，也就是说，除了她自己替换的纸条之外，还有其他人写了她的名字！


    哈哈，那些蠢货，她们根本不知道，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不幸，反而是助了她一臂之力啊！


    楚笙歌正得意不已，却在下一张字条微微蹙了蹙眉头，不甘不愿地念：“洛凌霄。”


    没事，反正也就这几张。


    她自己的纸条，还有呢。


    楚琰打了个冷战，心突突直跳，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点了头。霄儿是一贯淡定惯了的，他怎么能单凭她的表情就觉得万事无忧呢……不过，只有一票，只有一票……


    他这么想着，把心里的惊怒压了下去。


    只是出乎楚笙歌意料，接下来几张，写的全部是分分明明的“洛凌霄”三个字，而且自字迹上看，分明就是方才被她藏起来的。


    楚笙歌的脸这下是真的白了，身体的颤动也由装的变为真实。冷汗顺着她姣好的小脸的边缘线滑落下来，打湿了她的发梢。


    九千岁……只有他……他一定是知道她做了什么手脚所以给换回来了……


    她心里狠狠一颤，自己光顾着想美好的事情了，却唯独忘记这个美丽得不真实的男子同时也是这世界上戾气最重的一位。


    不过莲肆似乎对此并没有任何在意的，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书案面上，那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给铺了一层洁白的绸子。


    楚琰低着头，目中已经没有任何光了，显然是洛凌霄不断被念中让他整个人都慌了。而楚珜一比之下，则是面色如常，隐约带着欢喜和轻松，他这会儿终于有时间同情一下楚琰了，反正即使剩下的纸条写的都是洛凌凤的名字，今日也不会是凤儿倒霉。


    楚笙歌努力坚持站到念完所有的字条，最后两张竟然是空白，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洛凌霄以七票得了这个第一，若非是楚笙歌有两张纸条换成功了，她只会更高。


    底下的少女们纷纷把同情的目光又转到了洛凌霄的身上，只是看见她周身依然不减的光华，有些人的同情脱口而出却成了酸话：“鸾和郡主自然是才华非常，那年先靠刺绣得封郡主，又与西衡那号称‘举世无双纳兰无双’的无双长公主在技艺上打了个平手，是我们这贵女班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呀。这容貌也是不俗。九千岁要个伺候笔墨的，那真是选对了人选。”


    “恭喜鸾和郡主得了一个好差事！”洛凌凤抿唇一笑，一双眼睛里说不尽的得意，仿佛那肩上和后腰的疼痛都没什么了。


    而楚琰则几次都想冲进来，但是楚珜如今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当然不容他人破坏，直接让人把他给扣住堵了嘴，大义凛然道：“二皇弟，你若是再胡闹，惹得九千岁不悦，这后果你可担当地起？”


    他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洛凌霄，但是为了洛凌凤，还是把往昔脑子里印刻的道德标准、正义之气什么的挪到了一边去。


    楚琰急得脸红脖子粗，连额角青筋都悉数暴起，却仍然拗不过楚珜的人，只能不甘地低声怒吼。


    而此时事件的中心人物——洛凌霄，却依旧淡定地站着，仿佛这些人说的话都无关她的任何事情。


    莲肆抬了抬眼：“二十个人，还有两张纸条是空的。谁写的？”


    人群一下静了下来，生怕再次惹了这位活阎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莲肆的问题满脑疑惑。


    洛凌霄坦荡荡地就承认了：“回九千岁，是我。”


    “还有我！”洛凌香也举了小胖手。


    莲肆一笑：“解释。”


    洛凌霄淡定道：“九千岁以为自己很受欢迎？”所以我为什么要废力气去给你挑伺候笔墨的？


    噗！未来王妃就是了不得！


    这是隐在暗处的一众暗卫的共同心情。


    她已经被吓傻了！


    这是其他人的心声，就连楚琰都忘记了挣扎。洛凌凤一边只幸灾乐祸地看着洛凌霄，巴不得莲肆被她的话惹火，直接就杀了她。


    莲肆表情诡谲，一双眼睛暗了又暗。就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他忽然轻飘飘表扬一句：“有趣的小东西！”然后满意道：“本座就要你了！”


    “不！”楚琰心碎欲裂，只是声音含混不清。


    “本座特许你进这三尺之内。”


    “谢过千岁爷。”洛凌霄不悲不喜，不卑不亢，众人皆以为她是真吓傻了。


    以后光天化日之下也能调戏小妻子了，莲大爷心情好舒爽啊，愉悦地眯了眯眼睛，就对碍眼的还瘫在地上的某人挥了挥手。


    见莲肆没有丝毫要处置她的样子，楚笙歌赶紧偷偷回了座位，宋婉君悄悄拉住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道：“笙歌，你能认出那些写了你名字的都是谁的字吗？我帮你教训她们！”


    “不用……”楚笙歌仿佛用光了身体里的力气，失魂落魄地摆了摆手。


    宋婉君只道她是吓坏了，也没再多纠缠。


    －－－－－－题外话－－－－－－


    到了到了，回家的感觉真好，不过家里好冷的说……是那种典型的南方的冷，没有暖气，老式空调也不带制热，

 149 掌掴之痛3

    楚琰急得脸红脖子粗，连额角青筋都悉数暴起，却仍然拗不过楚珜的人，只能不甘地低声怒吼。（.好看的小说）


    而此时事件的中心人物——洛凌霄，却依旧淡定地站着，仿佛这些人说的话都无关她的任何事情。


    莲肆抬了抬眼：“二十个人，还有两张纸条是空的。谁写的？”


    人群一下静了下来，生怕再次惹了这位活阎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莲肆的问题满脑疑惑。


    洛凌霄坦荡荡地就承认了：“回九千岁，是我。”


    “还有我！”洛凌香也举了小胖手。


    莲肆一笑：“解释。”


    洛凌霄淡定道：“九千岁以为自己很受欢迎？”所以我为什么要废力气去给你挑伺候笔墨的？


    噗！未来王妃就是了不得！


    这是隐在暗处的一众暗卫的共同心情。


    她已经被吓傻了！


    这是其他人的心声，就连楚琰都忘记了挣扎。洛凌凤一边只幸灾乐祸地看着洛凌霄，巴不得莲肆被她的话惹火，直接就杀了她。


    莲肆表情诡谲，一双眼睛暗了又暗。就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他忽然轻飘飘表扬一句：“有趣的小东西！”然后满意道：“本座就要你了！”


    “不！”楚琰心碎欲裂，只是声音含混不清。


    “本座特许你进这三尺之内。”


    “谢过千岁爷。”洛凌霄不悲不喜，不卑不亢，众人皆以为她是真吓傻了。


    以后光天化日之下也能调戏小妻子了，莲大爷心情好舒爽啊，愉悦地眯了眯眼睛，就对碍眼的还瘫在地上的某人挥了挥手。


    见莲肆没有丝毫要处置她的样子，楚笙歌赶紧偷偷回了座位，宋婉君悄悄拉住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道：“笙歌，你能认出那些写了你名字的都是谁的字吗？我帮你教训她们！”


    “不用……”楚笙歌仿佛用光了身体里的力气，失魂落魄地摆了摆手。


    宋婉君只道她是吓坏了，也没再多纠缠。


    “既然这添香的人已经选好了，那接下来还是说说正经事如何……”莲肆收起红线，对洛凌霄勾了勾手指。众目睽睽之下，她当真被莲肆许了，站在他身边。[.超多好看小说]


    就在洛凌凤怀着恶意猜测洛凌霄未来会是怎么死的时候，莲肆忽然点了她的名字：“两位洛小姐，还有陈小姐，接下来你们的事情也该继续说了。”


    楚珜吃惊，不由近了一步，却被莲肆的目光轻飘飘掠过，惹了一身冷汗。他皱眉道：“九千岁，方才我们不是已经说好，只要选出这才貌双全之人为你侍笔墨，便放了她们吗？”


    “是啊，本座是放了她们。”莲肆瞥了一眼座上各位，淡淡道，“只是本座何时说过她们是谁？”


    楚珜瞪大眼：“九千岁，你这是强词夺理！”


    莲肆冷笑：“太子殿下说谁？”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杀气大开，洛凌霄皱了皱眉头，而楚珜却直接被压制跪在地上了。


    “本……本宫……”楚珜打了个哆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色青白。


    “哼。”莲肆见他马上要晕倒一般，收敛了杀气，不悦道：“太子殿下方才也没有同本座说过你觉得是谁，本座当然以为太子殿下是宅心仁厚，以大家为重，小众为轻，自然应该是说这在场没有做什么坏事的诸位小姐。”


    楚珜被他抢白去，哑口无言，若是说是，洛凌凤她们遭殃，若是说不是，那他的名声遭殃。


    这下，他总算有所领悟方才楚琰的感受了。


    莲肆又复慢悠悠道：“若是太子殿下觉得本座做事不入你眼睛，那本座将这三人带入司礼监去便是。小品子！”


    洛凌凤和洛敏一听“司礼监”三个字，腿立马软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冥冥间便感觉这个地方异常可怕……好冷……好痛……


    “慢！”楚珜赶紧大喊，心跳已经直奔极限。莲肆若是在众人面前兴许还能有所收敛、洛凌凤还能保存一命；但若是进了司礼监，是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活着出来！他顺了顺气：“九千岁，就在这，就在这便是。本宫再不干涉。”


    洛凌凤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真的打算罢手不管她的楚琰，她虽然知道楚珜是没办法，但是心理上却对这个懦弱的男人前所未有的愤懑怨怼。


    连同洛敏和陈琳雯，都一起看着楚珜和楚琰两兄弟，面色凄苦。


    忽然，陈琳雯不知道是被触中哪根弦，猛地冲向洛凌霄，就在莲肆的瞳孔一紧要出手的时候，陈琳雯给洛凌霄“砰”一声跪下来了。


    她满脸涕泪交加，也不敢凑太近，只是把头磕得作响：“鸾和郡主，鸾和郡主，您如今是九千岁身边的人，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那书、笔和砚台都不是我故意要动的！您帮我和九千岁说句情！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陈琳雯！”洛凌凤气的眼都红了，尖叫出来，然后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脸色不好看地按着撕裂般疼痛的肩膀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洛敏啐了声“叛徒”，但是眼睛又不自主地往陈琳雯那转，若是洛凌霄求情当真有用，她也想……


    洛凌霄悲悯地瞧了一眼陈琳雯，再看莲肆，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俱是看好戏的神色。


    楚笙歌咬了咬嘴唇，也是盯着洛凌霄一举一动。这个位置她肖想了，却被洛凌霄占了去，就看她又有几分比她高的本事，能从中又谋到什么利益。若是洛凌霄因此触怒莲肆，楚笙歌反而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毕竟这么说来，她并非是错过好运，而是与阎王爷擦肩而过；但若是……


    楚笙歌捏了捏手心，催眠自己绝对不可能有那种情况。


    众人也皆觉得这陈琳雯是个脑子不好的，洛凌霄不过是被人推就上去的一个侍笔的，能有什么话语权？


    再说了，洛凌霄又不是傻了，人九千岁明摆着要收拾的人，她来出口求情，是准备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过事实证明，洛凌霄就是她们心里头那个傻了的。只见她忽然走开，转身对莲肆福身一拜：“九千岁，不知鸾和侍笔可有报酬？”


    莲肆却异常爽快：“要什么报酬？金银珠宝、珍品画卷？”


    “鸾和并不缺这些。如今第一个月的报酬，不若九千岁就减轻对她们的惩罚，毕竟这坏了的东西本就是鸾和的，我也不愿因此就要了人命去。”


    洛凌霄垂着的眉眼其实没有漏了周围人惊愕的反应，只是……


    她说了减轻，可不曾说减免啊。


    与其痛快一死，不若慢慢熬光了她们的尊严让之苟活来的有趣。


    众人却不知洛凌霄是猫戏耗子的想法，只道莲肆今日能听她胡言乱语已经实属不容易，结果却一定不会同意，这洛凌霄素来就是个清高模样的，怕是清高久了都不知好歹了。


    只是莲肆如今顺着小妻子是人生第一要义，不做多想便点头，足足把一干人等的眼珠子都要惊掉了。连楚琰都被事态发展给弄懵，不再挣扎，傻愣愣看着屋里。楚笙歌则在不可思议之后，嫉恨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眼中浓重的失落和怨气根本不加掩饰。而洛凌凤更是，脸上的怒意惧怕均没有来得及消散，就凝固住了。


    陈琳雯本来是抓瞎乱来罢了，谁知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她尤有不敢相信地看着莲肆，竟不自知地就问了出口：“九……九千岁，您答应了？”


    莲肆蹙眉，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把陈琳雯吓得一个激灵，又喜又怕。


    楚珜惊过之后，看洛凌霄的眼神友善多了。


    “不过呢，本座给的报酬没有鸾和郡主想的这么多。这酌情减免，也是有个度的——”说到这，他的目光转为锐利，在洛凌凤她们仨的脸上走了一圈，“改为掌掴五十吧。”


    三人都狠狠颤抖了下，楚珜这下放松了许多。比起之前莲肆说的那三种大刑，这掌掴五十简直就是挠痒，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他心里已经没有这么紧张了。过了片刻，洛敏和陈琳雯也相对平静了些，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死里逃生的后怕和庆幸。


    只有洛凌凤，扒住桌沿的手指，指关节被捏的发白，她记起来，就在这宫中，同样是莲肆给了话，她人生中，第一次受了掌掴之痛。


    她冷冷看了眼正在庆幸保了命的两人，心里却一阵子怒气……伤在脸上，是教天下人看的笑话，那种耻辱，根本和被凌迟处死是一样难挨的。


    庆幸……庆幸什么！


    莲肆这已经是不可撼动的最终决定了，所以当品公公和全公公两人各领了几个嬷嬷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三个人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嬷嬷们的大手钳制住，捆了，塞上布团，然后压着跪在莲肆跟前。


    “就在这儿行刑吧。每人五十掌掴，少一个或者轻了一下，你们自己去领罚。”九千岁是这么说的。


    “要是谁敢呼痛叫出声音，那就三个人一起成倍。”九千岁是这么说的。


    于是，现场静的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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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洛凌凤，扒住桌沿的手指，指关节被捏的发白，她记起来，就在这宫中，同样是莲肆给了话，她人生中，第一次受了掌掴之痛。


    她冷冷看了眼正在庆幸保了命的两人，心里却一阵子怒气……伤在脸上，是教天下人看的笑话，那种耻辱，根本和被凌迟处死是一样难挨的。


    庆幸……庆幸什么！


    莲肆这已经是不可撼动的最终决定了，所以当品公公和全公公两人各领了几个嬷嬷进来的时候，没有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三个人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被嬷嬷们的大手钳制住，捆了，塞上布团，然后压着跪在莲肆跟前。


    “就在这儿行刑吧。每人五十掌掴，少一个或者轻了一下，你们自己去领罚。”九千岁是这么说的。


    “要是谁敢呼痛叫出声音，那就三个人一起成倍。”九千岁是这么说的。


    于是，现场静的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响动，除了那清脆的嬷嬷们用小竹板行刑时，竹板和娇嫩的皮肤接触的清脆声音。


    三个人，一个人是恨，两个人是怕，竟然都硬是咬牙没发声。理智上对于莲肆的恐惧，已经完全压倒了洛敏和陈琳雯脸上的剧痛；而洛凌凤，则是疯狂地滋长着内心仇恨的藤蔓，她恨她曾经少女情怀喜欢过的莲肆，恨处处都能夺了她的光彩假惺惺的洛凌霄，恨软弱无能还装多在乎她的楚珜，恨从没发挥过作用却像吸血蚂蝗一般的洛敏。


    她的眼此时红的能滴血，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出一片猩红。


    小姐们都是身骄肉贵的，谁见过真正罚人的现场？不过看了一眼三人脸上逐渐变得紫胀的怪异颜色，就有人死死捂住嘴吓哭了起来。但更多的却是带了事不关己的冷漠和嘲讽，并且暗暗打量方才对九千岁都说上话的洛凌霄。


    九千岁竟然意外地很宽容这个新上任的侍笔的鸾和郡主，这长此以往下去，说不定她们就该巴结起她而不是笑话了。


    大家的心里那是现实而雪亮的，尚在恐惧里就开始敲响了小算盘。


    “回九千岁，五十下掌掴已经行刑完毕。”那些嬷嬷冷沉着面容，井然有序地在行完刑罚之后收起竹板，完全不管洛凌凤、洛敏和陈琳雯已经痛得晕倒，没有她们扶着便统统软倒在地上，便福身向莲肆请命。


    她们的面上没有一般宫人见着莲肆的恐惧，所以应该是莲肆手下用惯的人了，对那被行刑的三人不会手软。


    “下去。”莲肆一动手指，然后起身，像是乏极了一般，眯了眯眼睛：“这劳什子夫子当真是累人又无趣，今日的课便上到此吧，本座要回去休息了。”


    累人无趣也是你自己找的吧！


    底下人差点都被气内伤了，但是听见这大神终于要走了，皆是欢欣鼓舞，哪有更多时间去想多余的？


    “小东西，”品公公和全公公手上缠着簇新的白缎子，弯着腰让莲肆扶着走，莲肆却忽然转身，指着洛凌霄，道：“仔细打扫你那小院子，本座改日有空便去你那过府瞧瞧。”


    这竟是正式要在明面上登堂入室了。


    “等等，对了，”莲肆又似乎想起来什么，脸上的表情舒缓而愉悦：“‘听说’离你及笄不过几日了，既然本座要了你，本座不妨就再送一礼，你这及笄礼，司礼监承下了。”


    对他这若隐若现夹杂了丝丝缕缕暧昧的话，洛凌霄无言，瞪了他半晌，才受宠若惊一般行礼道：“谢过九千岁！”


    莲肆一离开，这屋内瞬间就炸开了锅。


    楚珜亲自把御医从门口揪进来，就地就给洛凌凤她们诊断。


    而楚琰则挣开束缚，冲到洛凌霄面前，铁青着脸，捏着拳头，沉默不语。


    “二表哥……”洛凌霄叹息了一声。


    楚琰仔仔细细把完好无损的她看了一遍，余光扫过洛凌凤她们紫胀的脸面，苦涩地咬牙打断她：“霄儿，对不起，都怪我没用！”然后疯了一般夺门而去。


    本来宋婉君还想凑上来对楚琰说些什么，谁知她还没走近，他人就已经跑了出去。宋婉君咬着唇，恨恨地在背后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挽着楚笙歌，道：“笙歌……”谁知一转头，她便看见楚笙歌来不及收起来的愤恨目光。


    楚笙歌的目光所及之处是……


    洛凌霄？


    宋婉君心里疑惑，忽然有些防备。


    楚笙歌这是为什么这么看着洛凌霄？她若是为了太子，应当看的是地上那被楚珜紧紧抱着就差融在一起的洛凌凤。


    她……


    她是为了她的琰表哥？


    宋婉君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了，只是楚笙歌背后站着祁王，她不能轻易得罪，所以在楚笙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之前，宋婉君已经换上了轻松的表情，挽着楚笙歌一道往外走。


    洛凌霄无语地看了一会儿楚琰出去的方向，然后对意图前来道喜的几个小姐淡淡笑了笑，没有多亲热的样子，她甚至连洛凌凤一眼都没有多看，只是对楚珜道：“大表哥，待会儿我会让人去您那取那十万两。”


    楚珜正在那哀哀凄凄，抱着肿成猪头的洛凌凤恨不得感同身受的时候，徒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惊得没把舌头咬了，他抬眼看洛凌霄，后者的表情没有一丝软和或者开玩笑的成分，也就是说洛凌霄连这么乱的场景都没忘要钱，果真是个死要钱的，方才好不容易对她改观了些许的楚珜顿时又下垂了唇角，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吼道：“不用！本宫说过会给便会给！十万两会直接送到你府上去！”


    “如此甚好。”洛凌霄却无视他的敌意，冷淡地点头，带着洛凌香一同离去。


    大约是因为头次见人这么被打，洛凌香有些害怕。洛凌霄之所以没有让夜雨她们蒙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这场景，就是有意要锻炼洛凌香。


    香儿被保护得太好，而郡主府上的下人平素都上下一心，几乎没有出过什么需要动上刑的错误，所以环境自然是安逸而美好的。小孩子本来就记性短，前些年吃的苦头，这几年她越发淡忘了。


    只是她这份被养在温室里出来的单纯，的确是不适合成长。


    所以洛凌霄也会时不时让她开始接触一些黑暗的面，比如血腥与暴力，人心与阴谋。


    ◆◆◆◆◆◆◆


    第二日的京城里，陈家小姐、洛家的两位小姐和曾经的洛家大小姐、如今的鸾和郡主一齐上了话题。


    一是前三者得罪了那明王九千岁莲肆，被施了刑，脸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据说那洛家人回去就关上了郡王府大门，而陈少保则想为爱女讨回公道，在御书房前跪了大半天直到月亮都出来了，也没得召唤，反而是晚膳时九千岁带了个食盒去了御书房，皇上屏退左右落了门，和九千岁两人共用了一顿饭；九千岁再出来的时候，便带出了“将教女不严的陈少保痛打二十大板”的命令。这让九千岁是否是以色侍君的争论越发尖锐。


    二是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太子殿下把人家洛郡王府的洛凌凤洛小姐给抱的那叫一个满怀严实，后来御医说要静养，人就直接将洛凌凤亲自抱回太子宫进了寝殿去。


    不出几个时辰，宫里便传出了太子殿下不顾文皇后的阻拦、硬是跑到了皇上面前为洛凌凤求一个太子妃的位置，彼时九千岁正和圣上在共进晚膳，于是太子和陈少保跪做了一堆，最后也一并被罚了二十大板，不过那太子妃的位置还是因为早先“凤星”的说法而落定了。洛凌凤这是正正经经的未来太子妃了，宫中出的聘礼也将在她及笄之时送上。


    三便是那鸾和郡主被九千岁收用做侍笔的……额，丫鬟？这可是九千岁身边头一遭出现了他认可存在的女人。


    而且听说那陈家小姐和洛家两位小姐被罚，还和这鸾和郡主有着直接关系。这么说来，九千岁这是在为鸾和郡主出气？不过大部分人接受的说法是另一种——九千岁生气在先，鸾和郡主被收用在后。毕竟九千岁的性格摆在那，要相信他能和平地对待一个女人，还不若相信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


    不过接下来几日，这京城里的动作开始变大到可以盖过这些话题了。


    莲肆当日在众人面前撂下司礼监要帮洛凌霄办及笄礼的话，这是以便于他明面上做事。


    虽然洛凌霄抗议了好几次，她本来打算及笄礼只请几个相熟的人便好，谁知道莲肆却坚决不妥协，一定要将此礼办的无比盛大。


    于是两人的意见早在她回太学书院上学之前就发生分歧，这也是为什么莲肆忽然急于把他们放到明面上去的原因——这样一来，他先斩后奏任何事，她也拿他没办法。


    这本是初冬了，莲肆却让人立马着手准备，四方的鲜花，果子，山珍，海味，就如同不要钱一般流水似的往京城运。


    人们只看见一辆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日夜不停地行入京城，就连夜里，有九千岁的手谕，城门也得为这些马车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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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洛凌霄抗议了好几次，她本来打算及笄礼只请几个相熟的人便好，谁知道莲肆却坚决不妥协，一定要将此礼办的无比盛大。


    于是两人的意见早在她回太学书院上学之前就发生分歧，这也是为什么莲肆忽然急于把他们放到明面上去的原因——这样一来，他先斩后奏任何事，她也拿他没办法。


    这本是初冬了，莲肆却让人立马着手准备，四方的鲜花，果子，山珍，海味，就如同不要钱一般流水似的往京城运。


    人们只看见一辆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日夜不停地行入京城，就连夜里，有九千岁的手谕，城门也得为这些马车大开。


    而同时，纳兰樱因为早就与纳兰梣联系了，所以他准备的西衡特有一些名产和御前贡品，也都纷纷被送来。他一听说莲肆要办洛凌霄的及笄礼，便把那些东西一股脑送到司礼监，只是留了话：这是送给我阿姊的，你若敢叫她一个及笄礼都不能把天下女人比下去，那我立刻便带她回西衡，不在这受这个窝囊气！


    而另一边，紫华真人则想方设法要把洛凌凤从太子东宫弄出来。他怎么可能真教洛凌凤住在宫里？莫说她的头发还没长好，如今她又患了那种症……


    紫华真人只得趁楚珜不在时，到东宫支开伺候洛凌凤的旁人去找她说说。


    只是紫华真人的脚才迈进那寝殿，就被凌空而来的一个水罐差点儿砸中脑袋。所幸他躲的及时，才免去这血光之灾。


    “你来做什么！”大约是因为楚珜不惜一切代价把好药都往她脸上用，如今洛敏和陈琳雯还躺在床上发烧，她却已经可以说话了，比起第一次挨打，洛凌凤的恢复速度快了太多，只是眉眼间却越发阴狠：“来看我笑话？来看看我有没有变成全京城的笑柄？来看看我这个得罪了九千岁的女人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些天外头的宫人都在议论这个，他们当她睡着了听不见，但她却一句不落地都记着了。


    “凤儿，你冷静点！”虽然没有生气那么严重，但是紫华真人这段日子的确是高高在上惯了，对洛凌凤的不客气，他多少有些不悦。


    “冷静？你叫我……嘶！”洛凌凤凄厉大叫，却牵扯到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再也关不上了：“你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我住在这，每天连昏睡都有多不安稳你知道吗！我怕万一我那头头发被人发现是假的，我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会成为笑柄！你不是两年前就说会治好我的病吗！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可是你看看，我现在是个什么怪物？我看见那些年轻的女人，不是估量她们的美貌和才情，而是清楚地在嗅她们的气味！我恨不得跳起来从她们的脖子咬下去，把她们全吃光，就像我咬死玉姨娘和银川一样！都是你这个骗子害的！都是你！”洛凌凤掩面大哭。[.超多好看小说]


    紫华真人方才那点不悦顿时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两年前他答应的好好的，却教女儿失望了。他当时觉得她受的毒有变，就是怕这种情况发生，便留下了相当的药，然后回去找他的师父讨教了。谁知师父闭关不见，他苦等他出关，一直等到不得不走。再回来时发现洛凌凤已经开始出现嗜血肉、食人的情况了。当时她还只是发作了一次，杀了那误闯进来的玉姨娘；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她一发作连面容都会变得如野兽一样，不吃到人肉便不能恢复。


    “为父也知道你心里苦，只是我初来乍到，对这皇宫还陌生着，找不到那玉佩也是情有可原，你再坚持一段时间，我看能不能从皇上口里套出以电话来。当年的确是有说法，那羽翔宝玉随着凤齐长公主出嫁做了陪嫁出了宫，但是整个洛家都已经被我找过了，根本就没有一点那玉的踪迹，想来应当也是个传闻罢了。只要找到能辟邪去煞的羽翔宝玉，你的病定能治好！”


    “那你要多久！”洛凌凤紫胀的面容看上去狰狞可怕，隐约有青红色的像是藤蔓一般的血管从那正常的皮肤下显露出来，她的双眼燃起了血一般的红，白森森的犬齿似乎比刚才长了些。


    “冷静！”紫华真人一惊，赶紧上前去，将一颗丹药喂进她嘴里，然后封了她几个穴位，这才叫洛凌凤平息了下来。


    她才好些，便开始哭道，“我身上的味道，已经重的连太子都有些怀疑了，若不是我和他还没做什么更亲近的事情，我又带着一身伤，推说是伤口敷药出了味，我怕是……”


    紫华真人只得道：“这一点好说，我再去外头寻几个和你外形相符的女人，杀了取来头皮便是。到时候我在宫中多找些防腐好闻的香料，没人会发现的。不过你那个药还是得吃，不然那皮肤还是会溃烂。”他顿了顿，又想起一事：“如今我在宫中找到一位贵人要与我相交，若是我和他谈妥了，会让他在暗中助你的。不过呢，贵人也说了，你可以多与那明云公主走动走动，对你会有益处。不过切记，除了我们俩之外，那凤星之说，不能再透露给第三个人。我是用异术强开的天眼，半年才能用一次，待我修养好了，便能帮你寻得那真正的凤星是何人，到时候再帮你转命。”说到这，紫华真人苦涩一笑。


    他师父与云家有些渊源，会那云家独门的天眼，寻常术士的卜卦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紫华真人其实并无什么天赋，修寻常道法可能百年无一得。只是师父修的道并非是正道，更多是违逆天理的，只要肯狠得下心，用人命来堆积，便没有什么做不到。


    只是这其中有一转命之术，由于动一人而牵一世，会对世间造成太大改变，便和那寻常的取人性命而不伤自身不一样，被施术的对象越是重要，施术者便会受越大的反噬。他回来之时屠戮了一个村庄百口人做祭品，强开了一次天眼，看见凤儿往后的命途多舛，根本不是他当初普通卜卦那样得到的过了一坎就能往后顺利，更不用说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了。


    天眼的结果那是完全不可能出错的，紫华真人惊慌过后想起了那转命之术。若是找到真正的凤星，对其下术，那他的女儿便能改运。只是冒犯的是受天命所托的凤星，他这个施术者遭到的反噬绝对不会比死更轻。


    他这辈子女人无数，孩子却只有洛凌凤和洛凌云二人，其中洛凌凤是他的长女，是他唯一亲手抱过的孩子，若说紫华真人还有人性，那便是七分留给洛凌凤，三分留给洛凌云了。


    ◆◆◆◆◆◆◆


    “滚！”楚珜把十万两银票让人送到洛凌霄处，洛凌霄却偏生像是膈应不死他一般，又派人来给他道了谢。


    楚珜铁青着脸把人给赶出去之后，文皇后又来了。


    文皇后日前和楚珜为了洛凌凤的事情有了些纠纷，但是文家和儿子的态度都是一致：娶。前者是为了那个传的沸沸扬扬的“凤星”之说，后者更多是为了洛凌凤这个人。她不是宋皇后那种会吃儿媳妇干醋的疯婆子，自然不会想为了一个女人和儿子闹翻，所以这两天没少到楚珜这送汤送水，放低了姿态谈和。


    不过她一进门，就看见楚珜这副气的半死的样子，赶紧就上去道：“珜儿，你怎么了？”


    楚珜咬牙：“还不是那小……鸾和郡主。”“小贱人”三个字在他这个读书人的嘴里始终是没念出来，不过洛凌霄也是让他在过去将近二十年里难得破功的人了。


    文皇后也听说了这件事，这东西是人家洛家人砸的，却白白让她儿子赔了一大笔钱，所以账一并算到了洛家头上。只是奈何楚珜喜欢，她也不敢再多挑毛病去惹他了，便道：“这十万两母后来出。你的钱留着好好为你手底下的人谋划。你是太子，母后虽同意你娶自己喜欢的人，但是也提醒你最后一句，女人，终究不能和江山相比。”


    楚珜受教地点头。


    “对了，”文皇后忽然皱着眉看楚珜身后空荡的多宝格，“本宫记得上回来的时候，这还放着月前番邦进贡的七宝金蝉金瓶，怎么这会儿没有了？”


    她挺喜欢那瓶子的，所以每次来都会多看几眼。


    楚珜闻言，心虚地一抖。他没想到文皇后会这么敏锐，一个瓶子都能记得。他为了付账把那真的头面取回来，变卖了少许的字画玩物，这件瓶子因为才送来，还没来得及上册子就让楚珜给拦截下来，这几天才寻着机会让人拿出宫去卖了。


    “那个啊，儿臣让人收起来了……啊对，收起来了。”楚珜后背冷汗涔涔，若是他为了给凤儿买头面连东西都变卖的事被母后知道，那后果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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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珜连忙劝道：“母后！凤儿与那鸾和郡主本来就是孪生姐妹，如今那鸾和郡主攀上九千岁，她的及笄礼被他承去了。您也应该看到，这几日莲华宫那动静不小，九千岁是真当如他说的那样要大宴天下，还不知道到时候是何等风光；而凤儿是儿臣未过门的妻子，未来是正正经经的太子妃，她的及笄礼怎么能比一个小小的郡主还要落魄？这到时候丢了脸遭了笑话的，又何止是洛郡王府？”


    “可是，可是凤儿那是非儿臣不嫁，儿臣也非她不娶了！她迟早是姓楚的人！”楚珜分辩道。


    “你个逆子，给本宫闭嘴！”文皇后被气得不轻，忙让人给她沏了杯茶来，喝了下去好些了，才把这屋里的宫人都给遣出去，道：“第二，你以为你是想和谁比富裕比排场？那是明王九千岁，莲肆！你以为你父皇这么多年就让他白白做了个双王位？他手底下的封地纳贡、还有皇上给的赏赐，再加上明里暗里那些资产，你能比的来几何？别说是你这个翅膀还没硬的太子，就算是我们文家加上那宋家，也没有莲肆有钱！”


    文皇后这些话也只敢和楚珜说说，莲肆的财产有多少，根本没人能查得清楚，但见他平时的奢靡连皇上都偶有不及，便可猜测那到底是如何庞大的一个数字。若是别人有这般巨富，早就遭了皇上的惦记；只因为莲肆那莫名其妙的得宠，似乎他做一切，在皇上眼里都是正确的。


    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楚珜不一定听得进去，文皇后又补充道：“即使你外祖愿意为了这个外孙媳妇倾我文家之力办一个及笄礼，你觉得排场能大得过莲肆的手笔？更何况这只剩下几日了，能准备出什么东西？到时候我们累死累活、拼尽全力准备出来的及笄礼，还比不得九千岁的一根小指头，那才是真正的丢人！与其如此，还不若小庆一番就罢，对外还可宣称是这未来的太子妃智贤谦敏，思及百姓疾苦，不愿大持操办。北边的聊目、济城如今正在发凌汛，你到时候与洛郡王商量一番，聚个百十万两去赈灾，就以未来太子妃的名义，博得一个好名声，这不比你那么瞎胡闹过得去得多？”她自然是有把楚珜考虑进去的，“未来太子妃”，而不是“洛凌凤”，让洛家出钱，贴金的那也还得是她儿子！


    楚珜眼前一亮，连忙点头称是：“母后英明！”


    文皇后满意地笑了，一改方才的怒容：“你肯听本宫的才是好，本宫就怕你跟本宫犟到底。（.好看的小说）”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


    ◆◆◆◆◆◆◆


    “你来本公主这做什么？”明云公主侧卧在榻上，挑了一根暖玉的管子，给旁边跪着的宫女，宫女立刻熟稔地往那玉杆上的小口中挑入了几丝不知名的香料末子，然后从旁边的小泥炉里引了火星子点着，再把玉杆递回给明云公主。


    明云公主接过去，对着另一头的玉嘴吸了一口，又将带了袅袅幽薄香气的白色烟雾自那檀口中轻轻吐了出来，丝滑的烟雾缭绕，让榻上的美人比以前还更要魅惑几分。


    洛凌凤望着那被艳丽的桃花胭脂染色的上翘眼尾，心里有些疑惑，这才多久不见，这明云公主竟然就和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她的冰冷，只是单纯的傲气，是透明的冰块；如今竟隐约像是有毒的花，开的妖娆靡丽。


    她面上不显那么多，只是佯装好奇，看着明云公主手里那玉杆子，笑道：“凤儿这段时间为了养伤一直居于宫中，还未曾来向明云公主请安，所以这才刚好些，便赶紧来了。”


    明云公主轻声嗤笑：“你是想告诉本公主，你这伤还没好，就已经惦记着我了？本公主非常好，不需要你记着。”


    洛凌凤碰了一鼻子灰，也没恼：“那是自然，公主洪福齐天，自然一切都大顺。”


    见她总盯着自己手里的玉杆，明云公主忽然笑了：“你一直盯着它瞧什么？”


    “凤儿还没见过这样东西，闻起来味道可好。”


    “这是番邦月前进来的一套玉烟杆，本公主不爱那熏人的烟味，便调了些养神的熏香代替。怎么，你想试试？”她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眼神中的犀利却分毫不减。若是洛凌凤敢说要，那下场必定不会好。


    她的东西，别人只能羡慕，却不准觊觎。


    洛凌凤本来还以为明云公主是真的要和她热络，只是她步子还没迈开，却对上那旁边的小宫女半垂着带了明晃晃讥讽的表情，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笑容僵硬了下，迟疑道：“不、不，凤儿哪敢逾矩，公主的东西那都是上好的，我是个粗的，浪费不得。”


    明云公主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表情这才缓和下来，对一边的宫女摇了摇玉杆：“还不给洛小姐赐座？”然后对洛凌凤道：“说什么浪费不得？你马上便是我太子皇兄的太子妃，以后便是我的皇嫂，在宫里同辈份低辈分的，谁不得对你折三尺腰？”


    “公主莫要打趣我了。”洛凌凤的双颊滚烫，只是此时她的脸上蒙了层素纱遮着，也看不出什么。明云公主对她好了些，她便想起女孩子之间若是聊起心上人，那便非常容易处在一块，以往她和其他的小姐们交好，都是从这些话题开始的，便像是羞极了反打趣回去一般，亲昵道：“公主这般花容月貌，也不知道您的未来夫君该是多么好运。”


    只可惜她马屁拍在马腿上，一提这话题，明云公主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把手里的玉杆往地上一摔，下令道：“扫了！换种香来！”


    那“啪”一声把洛凌凤吓了一跳，她悄悄打量着她乌压压的表情，心里一阵心慌。


    “本公主没有什么未来夫君！”明云公主只是阴冷着脸，道，“洛小姐的伤好的太快了，这内里未免有些失调，还是赶紧回太子皇兄那静养着，本公主也要歇了，送客！”


    两个宫女立马上前，把洛凌凤半架着出来。


    直到被摔到门口了，洛凌凤才缓过劲来，莫名其妙地看着被“砰”一声关上的门，委屈而不甘，把那气都置到怂恿她来看明云公主的紫华真人头上。


    她不就提了个夫君的问题吗？这个明云公主也生气得太没头没脑了！


    洛凌凤气恼得跺了两下脚，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想法：说起来，明云公主不曾有指婚，也不曾传对哪个男子许了芳心，这对于她的岁数，也未免太过奇怪了。她对这件事还如此一副小题大做、讳莫如深的样子，莫不是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洛凌凤又往那扇关严实的门瞧了两眼，这才死心离开了。


    “公主，洛小姐走了。”小宫女从窗子里看外头，对榻上的明云公主禀告。


    “嗯。”明云公主脸色不好地往里头一翻身，闭目养神。


    她的脸上本该留下一道疤痕，只是她那三皇弟楚珮给她带了好药来，那疤痕愈合得无隐无踪。他还教给她一个能让肌体沁出香气的法子，便是日日吸食几个配方的香料，日久之后便能通体生香。


    这个香料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用了它之后，明云公主明显觉得自己的皮肤光滑了许多，一双水泽眼眸也越发妩媚。望着镜子里日渐变美的容颜，她也难以戒除了。


    只是变美了，谁来看呢？她的二皇兄，就要迎娶宋婉君了；除此之外，他心里头还住着个洛凌霄。无论里外，那都是没有她楚明云的份。


    可是……琰郎……你我根本不是亲兄妹！为何我要被逼成这副求而不得的模样！你儿时说过要娶我的话，当真只是戏言吗？


    明云公主痛苦地蜷着身子痛哭流涕。她看见洛凌凤，便想起太子对洛凌凤那些痴情事，心里越发地难受。


    ◆◆◆◆◆◆◆


    “你的及笄礼要在莲华宫办。”莲肆用种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洛凌霄其实对这些都没有太大的要求，一般都是一手交给莲肆来办。莲肆还满以为此次她也会如往常一样点头。


    谁知，洛凌霄一听“莲华宫”三个字，就把手上正在纸上画画的笔给摔了下去，弄得满纸都废了，她却浑然不觉，变了脸色道：“不要！”


    莲肆眉头紧了紧，淡淡地看着她。


    洛凌霄却难得又耍倔，盯着他的双眼，咬着唇，怎么也不肯改主意。


    莲华宫，那是她上辈子凄凉在雪地里裸身死去的地方，她还能记得她身下全是鲜血，还能记得慎儿那青紫的小脸。


    那里的每步台阶，都曾几何时属于一个叫做凌霄宫的地方。她惨死的地方叫凌霄宫，扶摇殿，扶摇直上九万里，她上了，也摔了，粉身碎骨。


    即使慢慢淡了仇恨，也不代表她能忘记曾经的冰冷，孤独，那个雪夜里的烈烈冰风。


    莲肆看她脸色不好，却想不出为何，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阿息在莲华宫，他一定会想参与你的及笄礼……即使他还没醒。”

 153

    “……”洛凌霄选择了对这个问题沉默。（.无弹窗广告）


    他们之间可以允许隐瞒，但不可以允许欺骗。


    她想说，只是莲肆，他真的能接受一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她吗？


    两人之间的沉默忽然有些尴尬，洛凌霄最终还是不忍这么继续下去，轻声道：“那就在那吧……”


    “算了，换地方……”


    两人竟是异口同声。


    莲肆和洛凌霄停下没说完的话，从对方面上看见一缕诧异。他们都以为自己会坚持，谁想，不过须臾，便向对方毫无理由地缴械投降。


    洛凌霄忽然有种眼眶酸胀的感觉，她眨眨眼，把那股泪意压了下去，然后伸出手去，揪着莲肆的衣领，忽然借力跳到了书案上，跪上去，将他的头压下，送上檀口香舌。


    而莲肆的眸微微闪动，方才的尖锐尽数化作淡淡的笑意，然后从善如流地任凭小妻子吃他的香豆腐，顺便再反吃回来。


    洛凌霄的动作很大，活脱脱一个欺负良家妇女的山大王。莲肆就这么挨着，只是偶尔在她快要结束征伐的时候将她按回原位，逼迫着让这次亲昵时间更久些。这样不过多时，两人的唇便被互相吮得艳红，宛如白色的花瓣上印刻了一抹妖异血痕。


    洛凌霄只觉到后来，她头脑昏沉，有股浓郁的香气将这门窗阖实的屋子里充斥了个遍。她完全没意识到方才的山大王已经丢盔卸甲，钗横鬓乱地挂在那白衣如云的男人身上，身子烫得骇人，双颊的绯红如同正盛的凌霄花染就，半眯的双眸里有未曾被人窥见的水光。


    莲肆愉悦地嗅着那美妙的气味，强耐着身体已然过激的反应，用手指绕着她的黑发。


    他的凌霄花儿呀，终于熟透成了枝上丰美待采的果实了……


    ◆◆◆◆◆◆◆


    最后的结果，是洛凌霄拒绝了莲肆的让步。


    她快马出了一趟城，带回了埋在清禅峰上的美酒，然后在那个初冬的夜里，抱着酒坛子坐在郡主府里的至高点，望着皇宫的方向，迎风喝着酒，边喝边笑边流泪。


    就像是一个醉了酒的疯子一般，肆无忌惮，酣畅至极。


    初冬的夜里，风已经开始凉得刺骨，而那天晚上，竟然落了今年京城的初雪。


    雪不算大，一片片落下来，却也仍堆积了一指高的一层，把漆黑的天地间照的隐约有些清冷悲怆的莹白。


    莲肆紧抿着唇，抱着怀里已经把那曾经浑圆的眸子肥得只剩下一条小细缝的小狐狸，静静地立在洛凌霄屋里，在扇能看得见那处屋顶的窗前，屋里已经点上了无烟气的银丝碳，比起外头所谓的银丝碳好了不知多少，都是莲肆亲自安排的，怕是只有等这儿挑剩了的，才能教皇宫里那诸位天子妃嫔拿去用。自打入了冬天，他怕她幼年受的那点儿毒还真有什么没有肃清的角落，再加上有银装中的那寒毒在后，便更是事无巨细地像是伺候着活祖宗一般伺候着她，唯恐她染了寒气坏了身子。


    莲肆看那小疯子喝醉了一般在瓦上打滚、独自一人笑闹啼哭，浑然不觉得冷一般，任凭雪花沾满衣衫，脸色始终不变，目中光芒细细流淌，平静地就不像是莲肆了一般。跪在他身侧的牌九则脸色惨白，生怕那位主子把屋顶上的雪踩实成冰，不慎摔落，那他的小命也就和她一道要落了。


    除了不在的断魂，其余五个丫鬟，四个分别捧了白虎皮毛大氅、包了软皮子的铜底雕花汤婆子、香薰炉和被洛凌霄摘下来的丹凤宝玉，而黄梅则蹲在一座小炉边温着解酒汤。除了炭火偶尔发出了“噼啪”的轻微脆响，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一句话。


    洛凌霄没有醉。


    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望着漫天风雪，神智越发清醒，眼前越发迷蒙。


    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只放纵一次眼泪，至此之后，她再不要被那些过往的愁绪牵绊住她和莲肆之间的任何时候！


    她也会好好找机会，与他说清楚一切。


    若是这个世界上要有一个人是她将对其可以毫无保留，那她宁可是这个孤傲诡谲的男人。


    慎儿，慎儿，若是你能听得见，这辈子便再当娘的孩子，娘会让你有个合格的爹爹，有个温暖的家庭，你面对的，不会再是那个冰冷的雪夜暴毙的命运，你会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孩子都幸福，好不好？


    她就着泪水，灌下最后一口酒。


    待东方既白，洛凌霄感到胸中浊气终于全部消散了，深深呼吸了一口雪后清凉的空气，然后“嘭”一声躺倒在瓦片上。


    如同木头人一般站在窗边看了她一宿的莲肆终于动了，跪在地上绷着神经但是一直很困的牌九只看见那袭白色在他眼前一晃，而此时大氅和丹凤宝玉也消失在素果和夜雨的手中。


    莲肆才一离开，牌九就哭丧着脸哇哇大叫：“骰子，装儿，快，扶我一把，不然我的膝盖就得碎了！”


    他望向的方向忽然空气一阵波动，便有黑衣身影出现，淡漠冷冰地道：“我等即使是在炮烙寒冰之上都跪得，如今不过暖阁一夜，你要是此时起来，爷那边自己交代。”他是难得说这么多话，也应当是好心，只是落在牌九耳朵里，却如同恶魔之音。


    牌九只好苦着表情向银装求救，银装却也是明白的，只能爱莫能助地摇摇头。


    莲肆那边，一手便用虎皮氅子将已经昏睡过去的洛凌霄严实地包了起来，一手将那丹凤宝玉佩戴在她的颈项上。她额头滚烫，呼吸粗重，身上却凉透了，饶是莲肆，都不由皱眉怀疑自己放她任性这一晚上真的对了么。


    只是她这明显有什么心结的样子，他也不愿意逼着她去说，一是他有自己的骄傲，二是，他清楚什么是自由。


    不过没犹豫多久，莲肆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数都扔到脑海之外。然后把她抱回屋子里去。有丹凤宝玉在身，她身上原本落了的冰雪都已经融化成水滴，大氅之下的衣衫沾湿了好多处。


    莲肆刚一落地，便对牌九和骰子示意出去。除了他之外，几个丫鬟立刻开始给被放到榻上的洛凌霄暖和身子，用活血的熏香。


    屋子里暖和如春，不多时洛凌霄苍白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最后只剩下一道换衣裳了。方才的外衣还好，这内里的衫子……


    银装和剪烛对视一眼，都犹豫着不敢动。虽然莲肆是她们心里唯一的郡马爷，可……


    “把衣裳留下，本座来。让骰子去找个御医来。”


    本来倚在窗边发怔的莲肆忽然道。


    五个丫鬟愣了，却片刻反应过来，齐刷刷道：“是。”


    银装最后一个出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莲肆已经半跪在地上，眼睛望着洛凌霄。


    即使脸上的表情淡然得有些过分，但是那目光中却浓烈得让人想要窒息。他的脸庞很年轻，但是眼神却深沉得宛如夜空。


    他知道怎么爱护她从小看到大的郡主。


    银装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那顿下的脚步蓦然变得轻松，跟随着前头几个姐妹一道出去了。


    ◆◆◆◆◆◆◆


    洛凌霄底子好，吃了药之后也只低烧了半天就又活蹦乱跳了。而且这一次醒来，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和以前有些微小的不同。


    以前她和莲肆之间的关系，是懒懒的、沉沉的，他们都是骄傲而惫懒的人，能平平安安至今，靠的不过是上天眷顾的好运，还有更多是莲肆像是对待小宠物一般的纵容宠溺。


    而如今，洛凌霄却隐约变得越发主动了，她待莲肆越发亲密，心里有所想，便有所说。莲肆安排她的及笄礼，她也随着他一起去点人排布，有不喜之处，不消莲肆去发现，她便清清楚楚地自己说出口；而当着可信之人的面，她待莲肆也更是平等随和，仿佛以前横亘在两人之间那起初相遇就早就的不平衡，如今在慢慢挪往一个寻常夫妻的标准。


    外头不过两三天，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说是九千岁不仅没有厌弃那选的侍奉笔墨的鸾和郡主，反而意外地宠爱她，去哪里身边总带着。人都说鸾和郡主是撞了大运，先有中秋宴一鸣惊人从籍籍无名的洛家大小姐升了郡主，得了皇上的青眼；又莫名得了明王九千岁的喜爱，得了跟随侍奉的美差，这往后哪里还有人敢得罪她去？


    不过有人羡慕便有人嫉妒，很快新的言论就出来了：那鸾和郡主一定是狐媚子转世，才能迷倒了一个又一个人。就算是无神论的，也有说她为贪图名利而连太监都能勾引。


    洛凌霄听都不听这些闲言碎语，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笙歌听着下人的传言气的米水不进；洛凌凤、洛敏两人则更是要疯了。


    洛敏捏着针，让贴身丫鬟跪在她跟前，把她当洛凌霄一般扎。这还是洛凌凤教给她的解压法子，两人以前都没少拿那银川做靶子。如今银川死了，她也只能另外寻人了。


    －－－－－－题外话－－－－－－


    啊啊，彭彭消失了将近两天…因为昨天大冬天被外派的老爹抓到他上班的地方旁边的山里采！蘑！菇！


    对，没错，就是采蘑菇……刚刚下过雨，大冬天没有蛇虫鼠蚁的，所以山里虽然很冷也比较安全的说…今天在隔壁城市呆到这个点才跟着老爹回来，我的战利品，两斤野香菇，还有一小袋的一种红红的小野果。不知道香菇晾干了还能剩下几斤…。


    话说回来哟，可能这两天文文就要开始破戒了――没错，就是破戒！没有肉肉也有汤吧~啊哈哈哈~大家慢慢等，莲大爷肯定是挨不到某人十五岁的！【→他这个禽……兽】！嘘――不准打小报告啊！

 154

    待东方既白，洛凌霄感到胸中浊气终于全部消散了，深深呼吸了一口雪后清凉的空气，然后“嘭”一声躺倒在瓦片上。(.)


    如同木头人一般站在窗边看了她一宿的莲肆终于动了，跪在地上绷着神经但是一直很困的牌九只看见那袭白色在他眼前一晃，而此时大氅和丹凤宝玉也消失在素果和夜雨的手中。


    莲肆才一离开，牌九就哭丧着脸哇哇大叫：“骰子，装儿，快，扶我一把，不然我的膝盖就得碎了！”


    他望向的方向忽然空气一阵波动，便有黑衣身影出现，淡漠冷冰地道：“我等即使是在炮烙寒冰之上都跪得，如今不过暖阁一夜，你要是此时起来，爷那边自己交代。”他是难得说这么多话，也应当是好心，只是落在牌九耳朵里，却如同恶魔之音。


    牌九只好苦着表情向银装求救，银装却也是明白的，只能爱莫能助地摇摇头。


    莲肆那边，一手便用虎皮氅子将已经昏睡过去的洛凌霄严实地包了起来，一手将那丹凤宝玉佩戴在她的颈项上。她额头滚烫，呼吸粗重，身上却凉透了，饶是莲肆，都不由皱眉怀疑自己放她任性这一晚上真的对了么。


    只是她这明显有什么心结的样子，他也不愿意逼着她去说，一是他有自己的骄傲，二是，他清楚什么是自由。


    不过没犹豫多久，莲肆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数都扔到脑海之外。然后把她抱回屋子里去。有丹凤宝玉在身，她身上原本落了的冰雪都已经融化成水滴，大氅之下的衣衫沾湿了好多处。


    莲肆刚一落地，便对牌九和骰子示意出去。除了他之外，几个丫鬟立刻开始给被放到榻上的洛凌霄暖和身子，用活血的熏香。


    屋子里暖和如春，不多时洛凌霄苍白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最后只剩下一道换衣裳了。方才的外衣还好，这内里的衫子……


    银装和剪烛对视一眼，都犹豫着不敢动。虽然莲肆是她们心里唯一的郡马爷，可……


    “把衣裳留下，本座来。让骰子去找个御医来。”


    本来倚在窗边发怔的莲肆忽然道。


    五个丫鬟愣了，却片刻反应过来，齐刷刷道：“是。”


    银装最后一个出去，她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莲肆已经半跪在地上，眼睛望着洛凌霄。


    即使脸上的表情淡然得有些过分，但是那目光中却浓烈得让人想要窒息。他的脸庞很年轻，但是眼神却深沉得宛如夜空。


    他知道怎么爱护她从小看到大的郡主。


    银装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那顿下的脚步蓦然变得轻松，跟随着前头几个姐妹一道出去了。


    ◆◆◆◆◆◆◆


    洛凌霄底子好，吃了药之后也只低烧了半天就又活蹦乱跳了。而且这一次醒来，她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和以前有些微小的不同。


    以前她和莲肆之间的关系，是懒懒的、沉沉的，他们都是骄傲而惫懒的人，能平平安安至今，靠的不过是上天眷顾的好运，还有更多是莲肆像是对待小宠物一般的纵容宠溺。


    而如今，洛凌霄却隐约变得越发主动了，她待莲肆越发亲密，心里有所想，便有所说。莲肆安排她的及笄礼，她也随着他一起去点人排布，有不喜之处，不消莲肆去发现，她便清清楚楚地自己说出口；而当着可信之人的面，她待莲肆也更是平等随和，仿佛以前横亘在两人之间那起初相遇就早就的不平衡，如今在慢慢挪往一个寻常夫妻的标准。


    外头不过两三天，就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说是九千岁不仅没有厌弃那选的侍奉笔墨的鸾和郡主，反而意外地宠爱她，去哪里身边总带着。人都说鸾和郡主是撞了大运，先有中秋宴一鸣惊人从籍籍无名的洛家大小姐升了郡主，得了皇上的青眼；又莫名得了明王九千岁的喜爱，得了跟随侍奉的美差，这往后哪里还有人敢得罪她去？


    不过有人羡慕便有人嫉妒，很快新的言论就出来了：那鸾和郡主一定是狐媚子转世，才能迷倒了一个又一个人。就算是无神论的，也有说她为贪图名利而连太监都能勾引。


    洛凌霄听都不听这些闲言碎语，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笙歌听着下人的传言气的米水不进；洛凌凤、洛敏两人则更是要疯了。


    洛敏捏着针，让贴身丫鬟跪在她跟前，把她当洛凌霄一般扎。这还是洛凌凤教给她的解压法子，两人以前都没少拿那银川做靶子。如今银川死了，她也只能另外寻人了。


    即使是这样，她胸中的愤懑也没有半分纾解。


    而洛凌凤更是气苦。早先那楚珜就已经答应她答应得好好的，会帮她一道举办她的及笄礼。


    她的生辰与洛凌霄是同一天，洛凌霄的及笄礼被莲肆应下了，那来来往往的货物她也有所耳闻，本来心里头就已经是翻江倒海的不平了，就指望着楚珜能够对她是真的用心，让她不至于输了面子去。毕竟，他一个太子，若是手里头半分和一个小小的宦官比较的能耐都没有，说出去都没人信。


    谁知就在她安安心心在东宫养伤的时候，楚珜却忽然跑过来和她说：她的及笄礼至今为止所有准备都撤了，一切从简！


    从简？放屁！


    这是她人生中不亚于成婚的大事，凭什么要她从简？


    而后，文皇后居然还下了懿旨让人把她送回郡王府来，她的心里更是呕了一口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当时自己怎么出的皇宫，洛凌凤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满脑子的怒火，还得强装笑脸做一副知书达礼、淡泊一切的样子。


    这回府之后的事情更是让她大为光火。


    洛凌凤回来之后，先是和林姨娘一道到林氏那请了安，然后旁敲侧击地把自己的要求说一遍。她自认理由充分：她的及笄礼够盛大，也足以让她以后嫁入皇家的时候不至于落了口实。


    谁知林氏却冷笑着直接挑明了说，两个字：没钱！


    直把林姨娘和洛凌凤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郡王府的情况本来就没比入不敷出好多少。而就在洛凌凤回来之前，洛骞忽然不问理由地，就让林氏把郡王府旗下能动的流动资金全部凑出来，堪堪凑够了八百多万两，然后——全部拿走了。


    如今的郡王府就是一个空壳子，能再拿出个小十万两来支撑众人的吃穿用度，不让她们冷着饿着，就已经算不错了。


    林姨娘对此当然是不知道的，这郡王府如今她能做主的也就是这四四方方一个宅子里的事，出这宅子的田产地契、商铺进项都被林氏这个老瘫子握在手里。


    “咱们这阖府上下，大约也就是那个兰贱人那里钱多些了！”


    林氏骂骂咧咧地试图转移两人的视线，却没成功——洛凌凤寒着脸甩了袖子出门了，林姨娘赶紧去追她了。


    她飞奔出去，对这座已经开始显出颓败之势的宅院充斥满了绝望。却不曾想刚一出门，就看见隔壁的郡主府门口热闹得很。


    她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因为九千岁对洛凌霄这个侍奉笔墨的非常满意，就干脆送了一套和他常用的家具一模一样的家具来，以方便他随时驾临。


    那套家具是莲肆一贯的奢靡风格，雕刻的佛座莲昭示了主人的身份，而上等的金丝楠木上的龙胆玫瑰纹几乎让洛凌凤手心被自己抓出血。


    该死的洛凌霄！你不会一辈子都这么好运的！


    “洛小姐说话还是小心点的好，否则下一次便并非是几巴掌可以平息那位大人的怒气了。”


    忽然，洛凌凤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的，便是她当初曾经想过要收的黄梅。


    黄梅清美无双的娇颜让洛凌凤暗恨得一阵眼晕，她强笑道：“我记得你，你是姐……哦，不，鸾和郡主身边的黄梅姑娘。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说到后来便垂了眉眼，看上去温顺无害得很，还颇有些娇弱可欺的感觉。


    黄梅却只嫣然一笑，道：“洛小姐，奴婢侍奉之人与你无冤无仇，奴婢又怎么会与你有什么误会？只是下一次站在人家门口的时候，切记了，莫要想着事儿就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说着，福了一福，便离开了。


    洛凌凤心里一凉，眼眶隐约泛出猩红光芒，她努力压制住胸腔中的腥气，让自己不至于当街破功。


    “黄梅，怎么了？”洛凌霄就在门内，帮沈氏和剪烛一道清点东西。见黄梅方才与洛凌凤有说话，便顺口问了一嘴。


    莲肆送来的东西其实不止他的家具，还有些他让人打造的给她的器皿器具，数量极其庞大。


    “郡主，方才奴婢和她说了两句话，便觉得她不是很对劲。洛小姐给人的感觉，戾气很重，而且……她身上有股说不清楚的味道，有些恶心。”黄梅除了厨事针凿，对闻香之事也有一定兴趣，所以鼻子很是灵敏。


    －－－－－－题外话－－－－－－


    153可能有点小问题……

 155

    这回府之后的事情更是让她大为光火。[]


    洛凌凤回来之后，先是和林姨娘一道到林氏那请了安，然后旁敲侧击地把自己的要求说一遍。她自认理由充分：她的及笄礼够盛大，也足以让她以后嫁入皇家的时候不至于落了口实。


    谁知林氏却冷笑着直接挑明了说，两个字：没钱！


    直把林姨娘和洛凌凤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郡王府的情况本来就没比入不敷出好多少。而就在洛凌凤回来之前，洛骞忽然不问理由地，就让林氏把郡王府旗下能动的流动资金全部凑出来，堪堪凑够了八百多万两，然后――全部拿走了。


    如今的郡王府就是一个空壳子，能再拿出个小十万两来支撑众人的吃穿用度，不让她们冷着饿着，就已经算不错了。


    林姨娘对此当然是不知道的，这郡王府如今她能做主的也就是这四四方方一个宅子里的事，出这宅子的田产地契、商铺进项都被林氏这个老瘫子握在手里。


    “咱们这阖府上下，大约也就是那个兰贱人那里钱多些了！”


    林氏骂骂咧咧地试图转移两人的视线，却没成功――洛凌凤寒着脸甩了袖子出门了，林姨娘赶紧去追她了。


    她飞奔出去，对这座已经开始显出颓败之势的宅院充斥满了绝望。却不曾想刚一出门，就看见隔壁的郡主府门口热闹得很。


    她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因为九千岁对洛凌霄这个侍奉笔墨的非常满意，就干脆送了一套和他常用的家具一模一样的家具来，以方便他随时驾临。


    那套家具是莲肆一贯的奢靡风格，雕刻的佛座莲昭示了主人的身份，而上等的金丝楠木上的龙胆玫瑰纹几乎让洛凌凤手心被自己抓出血。


    该死的洛凌霄！你不会一辈子都这么好运的！


    “洛小姐说话还是小心点的好，否则下一次便并非是几巴掌可以平息那位大人的怒气了。”


    忽然，洛凌凤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的，便是她当初曾经想过要收的黄梅。


    黄梅清美无双的娇颜让洛凌凤暗恨得一阵眼晕，她强笑道：“我记得你，你是姐……哦，不，鸾和郡主身边的黄梅姑娘。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说到后来便垂了眉眼，看上去温顺无害得很，还颇有些娇弱可欺的感觉。


    黄梅却只嫣然一笑，道：“洛小姐，奴婢侍奉之人与你无冤无仇，奴婢又怎么会与你有什么误会？只是下一次站在人家门口的时候，切记了，莫要想着事儿就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了。”说着，福了一福，便离开了。


    洛凌凤心里一凉，眼眶隐约泛出猩红光芒，她努力压制住胸腔中的腥气，让自己不至于当街破功。


    “黄梅，怎么了？”洛凌霄就在门内，帮沈氏和剪烛一道清点东西。见黄梅方才与洛凌凤有说话，便顺口问了一嘴。


    莲肆送来的东西其实不止他的家具，还有些他让人打造的给她的器皿器具，数量极其庞大。


    “郡主，方才奴婢和她说了两句话，便觉得她不是很对劲。洛小姐给人的感觉，戾气很重，而且……她身上有股说不清楚的味道，有些恶心。”黄梅除了厨事针凿，对闻香之事也有一定兴趣，所以鼻子很是灵敏。


    洛凌霄眸光微动，只道：“往后不要再去管她了，这人，多接触无益。”


    黄梅立马道是。


    ◆◆◆◆◆◆◆


    “莲卿，你到底……”金銮殿中只点了一盏小灯，皇上在阴影之中，背对着莲肆，面上表情并不分明。


    他身后，莲肆白衣胜雪，乌发已经长得快及地了，柔和地垂散在他的颊边身后。


    就像是对他这个人的暴戾的伪装。


    因为他的脸，皇上在大部分的时候，都会选择忘记他眼前的到底是谁。只是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便会记起来，并且深刻地恐惧着莲肆。


    他不是心肠柔善、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息，而是一朵毒花，从最初，就是从百毒地狱中长出来的毒花。


    皇上，不，现在他站在莲肆面前，他就只是楚宙，那个无能卑微的、从以前匍匐在莲息的脚边寻求扭曲的爱情、而现如今面对那张脸都会觉得自己无比下贱的楚宙。


    他年轻的时候对被东云皇室接手软禁的莲息一见钟情，他本是众皇子之间最懦弱的一个人，却最终成为了站在一众兄弟的骸骨之上的王者，皆因他那愚弱的爱情让他有了勇气。无论身份，无论性别，他只是那样深刻疯狂地爱着莲息。


    爱到不惜为了得到他而用凤齐将他引诱回京城，找借口废了那被硬塞过来的皇后，可笑地让他做了男后，把他囚禁在这深宫之中。


    虽然楚宙至始至终对莲息不敢有半丝逾矩，诚惶诚恐得像是供拜神佛一般，但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失去了莲息。那之后他就患上了伴随着剧烈头痛的癔症，每次发作都会狂躁如野兽，把他和莲息相遇的整个过程在幻觉里演绎一遍，尤其是莲息失去生气的那一瞬间，成倍地放大了痛苦。他甚至不能确定这癔症是不是和莲息一个血脉的那个孩子的杰作。但是看到那个孩子越长越像他的阿息的脸，楚宙终是疯了。


    楚宙没日没夜地思念着一个再不会睁眼的人，懊悔，痛苦，欲望，求而不得，交织错落。他把一切他能给的全部给站在他面前的这个“莲息”，又害怕亵渎又渴慕唤他的名字，所以，他不称莲肆为“莲息”，也不称他为“莲肆”，只叫着一声声“莲卿”。


    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而此刻的他很清醒，也许是莲肆最近一系列的动作刺激了他，又或许这又是一次间歇性的清醒。


    但不论怎么样，楚宙现在的语气，说不上太好。


    “臣以为，那是皇上您给臣的，王妃。”莲肆只是冷冷地道，最后的“王妃”被加重了语气。


    “朕以为你对谁都无情！”楚宙郁结，莲肆并没有说错什么，但是他的初衷，可不是要看他们相亲相爱！


    “有情无情，皇上不是最为清楚？皇上当真不记得了吗？臣是十六年前阿息离去之时进的宫，但是臣被命令要净身，可是在阿息中毒之后！”冰冷的讥讽笑意凝在漆黑如墨的眼中。


    楚宙慢慢转过头来，愣愣地看向莲肆，脸上多了一丝被点穿的恼怒：“莲卿！你的一切，都是朕给你的！”


    “皇上不妨现在试试收回去！”楚宙的恼怒，得来的却是莲肆意外的强硬。


    楚宙浑身发冷，气的打颤：“你以为朕不敢？”


    “皇上，自然敢。”莲肆却“呵”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轻笑转为大笑，昏暗的金銮殿中，他的眉眼被微弱的光芒映衬得分外妖艳，笑声不断缭绕在大殿之中，一直到笑出眼泪，莲肆才停下，湿润的眼睛带着寒气，看着楚宙：“皇上若是不敢，怎么会派人在臣带着皇命奔赴边疆之时，派出了一共十三批刺客来刺杀臣？又怎么会留了一手？让臣来猜测一下，是不是，若是臣不死，就让臣的婚事照旧进行；若是臣死了，那臣的王妃便立即会被冠以公主之名，打包送出去和亲，为皇上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臣在宫中这些年，还以为臣这殚心竭力的伺候，能换一点真的皇恩；原来只要臣这张脸不让您看着，那皇上便能狠得下心，置臣于死地。”


    望着那张朦胧的脸，楚宙有些心虚。“朕未曾……”


    莲肆却打断他：“皇上是想说，未曾派过刺客？还是说，未曾写过要点洛凌霄升为公主的手谕？或者是，两样都未曾？那您还是别说了。那刺杀臣的刺客被臣撞运活捉了一个，皇上认为被烧了的废手谕，也正好好在臣手里。”


    楚宙被他的咄咄逼人终究逼得变了脸色，方才那点儿恍惚也尽数甩得无影无踪：“朕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你的财富，王位，权力，都是朕给的，朕与你的再生父母有何区别？既然朕既是君又是父，那朕如今想你死，又有何不妥？”


    “哦？原来有君主，会在臣子的面前，要他亲眼看这个君主是如何一次次上一个和臣子长的一模一样的脸的傀儡？原来有再生父母，会在孩子正是青年时，下令让他净身做一个真正的太监？”莲肆眉稍满眼俱是不屑的讥讽。


    他是如此可怜那个没有思想没有自由的茗意。


    从出生开始，茗意就是为成为楚宙的玩物而存在的，除了拿武功来做楚宙的盾牌，他同时也是楚宙发泄负面情绪和纾解那难以启齿的晦暗欲望的一件东西罢了。因为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他不会为自己雌伏人下羞耻，更不懂什么叫自我了断，所以即使活了这么大岁数，茗意却连人都算不上！


    他不过是楚宙不敢面对真正的莲息，又不敢对他幻想中的“莲卿”下手的第三选择。

 156

    莲肆却打断他：“皇上是想说，未曾派过刺客？还是说，未曾写过要点洛凌霄升为公主的手谕？或者是，两样都未曾？那您还是别说了。(就爱看书网)那刺杀臣的刺客被臣撞运活捉了一个，皇上认为被烧了的废手谕，也正好好在臣手里。”


    楚宙被他的咄咄逼人终究逼得变了脸色，方才那点儿恍惚也尽数甩得无影无踪：“朕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你的财富，王位，权力，都是朕给的，朕与你的再生父母有何区别？既然朕既是君又是父，那朕如今想你死，又有何不妥？”


    “哦？原来有君主，会在臣子的面前，要他亲眼看这个君主是如何一次次上一个和臣子长的一模一样的脸的傀儡？原来有再生父母，会在孩子正是青年时，下令让他净身做一个真正的太监？”莲肆眉稍满眼俱是不屑的讥讽。


    他是如此可怜那个没有思想没有自由的茗意。


    从出生开始，茗意就是为成为楚宙的玩物而存在的，除了拿武功来做楚宙的盾牌，他同时也是楚宙发泄负面情绪和纾解那难以启齿的晦暗*的一件东西罢了。因为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他不会为自己雌伏人下羞耻，更不懂什么叫自我了断，所以即使活了这么大岁数，茗意却连人都算不上！


    他不过是楚宙不敢面对真正的莲息，又不敢对他幻想中的“莲卿”下手的第三选择。


    而莲肆，也早就在那一次次被迫旁观之中理解到了，如果没有茗意，那当初尚且弱小的他的命运又该是几何。


    这话，并非是感谢茗意的意思，而是，他深刻记住了，茗意的耻辱，那就是楚宙来不及加注在他身上的耻辱。


    而又所幸，十六岁时候的莲肆，已经拥有了能起码自保的力量，上了净身台的不过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替身，连楚宙都被这么骗了过去。


    楚宙被莲肆的话说的胀红了面皮，但是这些都是事实，他甚至于耻辱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红色退下之后，他才方冷冷道：“朕宠幸茗意，那是他的荣幸；而朕让你做的，不过是一件宦官应当做的事。”


    “臣自然不敢质疑。所以，臣做什么，都不过是皇上您给的权力、您做的事导致的结果。（.好看的小说）”


    “你在威胁朕？”楚宙的眼睛瞪大了，微微变声，他的眼中精光一闪，崩乍出一丝杀气。


    “臣不敢。”莲肆风轻云淡地瞥了他一眼，面上表情与说的话可完全不一致，一点都没有把楚宙放在心上的轻蔑感十足，“臣不过是实话实说。臣珍惜皇上赐给的所有东西，所以臣的王妃，臣并不打算以任何方式失去她。皇上若是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好，好，好！”楚宙气极反笑，看着莲肆：“莲卿与朕的好外甥女鹣鲽情深，朕非常满意！只希望，朕的外甥女对莲卿这个夫婿也能同样满意！”


    莲肆此时已经抽身离开金銮殿，闻言转身，慵懒地笑道：“即使是不满意，她也仍然是臣的王妃；要死，也得死在臣的手里。”更何况，他和他的小东西，可是互相满意得不行呢。莲肆微微昂首：“不过，在此之前，她既然是臣的所有物，臣便会给予她仅次于明王九千岁的地位。所以臣来，不过是为了通知皇上，臣的王妃的及笄礼，将会在莲华宫举行。”说完，便甩手离开。


    ◆◆◆◆◆◆◆


    这是距离洛凌霄及笄礼前的两天前，澹台羽忽然带着断魂出现了。


    洛凌霄正在品尝着洛凌香刚从黄梅处学的点心。洛凌香的求知欲很强，对万事都保有浓重的好奇，所以学习的兴趣非常大。


    洛凌霄在府里置了一个巨大的书库，亲自挑选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收藏。洛凌香没事就往书库里钻，已经看了好些书。最近在看到一本关于美食的手札时，她忽然生了要学做菜的念头。


    结果这个鬼精灵想了想，府里的厨子大叔厨艺的确好，但是她曾经尝过一次漂亮姐夫做给大姐姐的一碗素粥，那味道，当真是任何琼浆玉露都比不上的。因此，漂亮姐夫一定是天底下最会做菜的！


    所以她讨好样地就跑去找了莲肆，只是莲肆虽然对嘴甜的洛凌香算得上喜爱，但是鉴于最近他忙着准备洛凌霄的及笄礼，所以果断地拒绝了小丫头。


    不过一边洛凌霄扫过来的目光隐约凌厉，莲肆识趣地改口，用更婉转的话道：“本座会的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学的，你先去找人学得基础，本座才能传你其他本事。”说的玄乎，竟不像是普通的教授做菜，而是教授什么玄妙武功了。


    洛凌香当真就被唬住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苦恼了半天，才打定主意，先向脾气最温柔的黄梅姐姐学，唔，黄梅姐姐做的糕点也很好吃的！


    所以这几日，洛凌霄没少贡献胃口给小丫头做出来的卖相惨淡的点心，所幸口味都还行，不至于会把她毒死，但是一整天肚子里都塞满各色点心也不会舒服，那些糯米团子黏糊糕点下肚，晚上少不得莲肆得为她用内力按摩肠胃来帮助消食。


    听到人禀报是澹台羽和断魂，洛凌霄赶紧迎了出去。


    断魂见到洛凌霄，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一般，赶紧地跪下：“奴婢保护主子不利，请主子责罚！”


    她一开口，洛凌霄就舒了一口气，好在她叫的不是“王妃”，不然她当真会受不住。她便把她扶起来，摇头：“你没有什么错，我做什么要责罚你。行了，才回来，待会儿回房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休息两天，及笄礼的时候我们还有的忙！”


    断魂点头。


    澹台羽一打折扇，颇有些哀怨地看着洛凌霄，可怜兮兮道：“洛家妹妹只关心断魂姑娘，都没看见我这一个大活人还站在这。说起来，这京城才下过雪，真是好冷啊！我知道洛家妹妹会担心断魂姑娘，便千里迢迢把她给你送回来了，可是却连杯热茶都换不来。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呆在那暖和的边关，等到开春再回来呢……”


    “澹台公子，请！”洛凌霄咬牙瞪着他，做出“请”的手势，然后对跟在她身后的素果道：“素果，去准备茶和点心，让厨房按照小宴会的标准准备晚饭，每一个菜都一定要记住，热！气！腾！腾！端上来！”


    说澹台羽会怕冷，鬼才会相信！


    北冥地域辽阔，它的南方水系丰沛，极其适合农业发展，而北方则地广平旷、矿产丰富，适合畜牧业发展、练兵铸造，可谓是南方创造财富，北方创造国力。


    而王都帝城便是建立在兵强马壮的北方地区。


    不过北方地区也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平均气温低。比起东云这点寒冷，北冥的北部一旦下雪，那才真是冰封千里、天寒地冻。这同时却也造就了北冥人比其他国的人更为彪悍、有耐力的体格――当然，在看似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澹台羽身上是看不出这种特征的。


    她也知道澹台羽不过是找个理由留下来，而且他一定并非是现在才到京城的。至少他应该是知道莲肆今日不会过到郡主府才来的。


    果不其然，傍晚用完饭之后，澹台羽忽然找借口支开了其他人，严肃了眉目，看着她道：“洛家妹妹，你可是真的做了决定，要嫁给明王九千岁？”他想了想，又补充：“我知道你会和他有私底下的约定，而且也猜到，应该是你的及笄礼之后，你们就会把订婚的消息传出去。可是，我想知道，洛家妹妹，你是自愿的吗？”他死死盯住洛凌霄，希望能得到一个诚实的答案。


    洛凌霄皱眉，怎么每个人都喜欢问她这个问题？洛禾和沈氏问过，宋姨娘问过，知道她身边人便是莲肆时匆忙回府的郭嬷嬷问过，纳兰樱也问过。


    “对。”洛凌霄神色坚定道。


    澹台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洛凌霄几乎都能看出他眼中明显的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下一刻，他忽然笑了，却道：“洛家妹妹，我曾经说过的，三年之约，我没有骗你。”


    澹台羽的眼神很亮，似乎方才的失望是洛凌霄的错觉一般。


    他这是……


    洛凌霄对澹台羽的感觉，一直停留在“哥哥的好友”这个定位上，至多也不过就是个泛泛之交。他说的会等她的话，她也不过就是当做一句戏言听听罢了，若非他再提起，洛凌霄当真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如今的澹台羽，却用这种口吻，这种满含希冀的表情，来告诉他他是认真的，让洛凌霄有些措手不及。


    “澹台公子，我觉得，那个三年之约，你可以放弃了。我是按照我自己的心意做了决定，所以我不想再浪费别人的时间。”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洛凌霄还是决定直白点。


    －－－－－－题外话－－－－－－


    及笄前夜，坐等彭彭放大招！？（ˉˉ？）

 153 未修

    莲肆却打断他：“皇上是想说，未曾派过刺客？还是说，未曾写过要点洛凌霄升为公主的手谕？或者是，两样都未曾？那您还是别说了。那刺杀臣的刺客被臣撞运活捉了一个，皇上认为被烧了的废手谕，也正好好在臣手里。”


    楚宙被他的咄咄逼人终究逼得变了脸色，方才那点儿恍惚也尽数甩得无影无踪：“朕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你的财富，王位，权力，都是朕给的，朕与你的再生父母有何区别？既然朕既是君又是父，那朕如今想你死，又有何不妥？”


    “哦？原来有君主，会在臣子的面前，要他亲眼看这个君主是如何一次次上一个和臣子长的一模一样的脸的傀儡？原来有再生父母，会在孩子正是青年时，下令让他净身做一个真正的太监？”莲肆眉稍满眼俱是不屑的讥讽。


    他是如此可怜那个没有思想没有自由的茗意。


    从出生开始，茗意就是为成为楚宙的玩物而存在的，除了拿武功来做楚宙的盾牌，他同时也是楚宙发泄负面情绪和纾解那难以启齿的晦暗*的一件东西罢了。因为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他不会为自己雌伏人下羞耻，更不懂什么叫自我了断，所以即使活了这么大岁数，茗意却连人都算不上！


    他不过是楚宙不敢面对真正的莲息，又不敢对他幻想中的“莲卿”下手的第三选择。


    而莲肆，也早就在那一次次被迫旁观之中理解到了，如果没有茗意，那当初尚且弱小的他的命运又该是几何。


    这话，并非是感谢茗意的意思，而是，他深刻记住了，茗意的耻辱，那就是楚宙来不及加注在他身上的耻辱。


    而又所幸，十六岁时候的莲肆，已经拥有了能起码自保的力量，上了净身台的不过是一个忠心耿耿的替身，连楚宙都被这么骗了过去。


    楚宙被莲肆的话说的胀红了面皮，但是这些都是事实，他甚至于耻辱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红色退下之后，他才方冷冷道：“朕宠幸茗意，那是他的荣幸；而朕让你做的，不过是一件宦官应当做的事。”


    “臣自然不敢质疑。所以，臣做什么，都不过是皇上您给的权力、您做的事导致的结果。”


    “你在威胁朕？”楚宙的眼睛瞪大了，微微变声，他的眼中精光一闪，崩乍出一丝杀气。


    “臣不敢。”莲肆风轻云淡地瞥了他一眼，面上表情与说的话可完全不一致，一点都没有把楚宙放在心上的轻蔑感十足，“臣不过是实话实说。臣珍惜皇上赐给的所有东西，所以臣的王妃，臣并不打算以任何方式失去她。皇上若是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好，好，好！”楚宙气极反笑，看着莲肆：“莲卿与朕的好外甥女鹣鲽情深，朕非常满意！只希望，朕的外甥女对莲卿这个夫婿也能同样满意！”


    莲肆此时已经抽身离开金銮殿，闻言转身，慵懒地笑道：“即使是不满意，她也仍然是臣的王妃；要死，也得死在臣的手里。”更何况，他和他的小东西，可是互相满意得不行呢。莲肆微微昂首：“不过，在此之前，她既然是臣的所有物，臣便会给予她仅次于明王九千岁的地位。所以臣来，不过是为了通知皇上，臣的王妃的及笄礼，将会在莲华宫举行。”说完，便甩手离开。


    ◆◆◆◆◆◆◆


    这是距离洛凌霄及笄礼前的两天前，澹台羽忽然带着断魂出现了。


    洛凌霄正在品尝着洛凌香刚从黄梅处学的点心。洛凌香的求知欲很强，对万事都保有浓重的好奇，所以学习的兴趣非常大。


    洛凌霄在府里置了一个巨大的书库，亲自挑选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收藏。洛凌香没事就往书库里钻，已经看了好些书。最近在看到一本关于美食的手札时，她忽然生了要学做菜的念头。


    结果这个鬼精灵想了想，府里的厨子大叔厨艺的确好，但是她曾经尝过一次漂亮姐夫做给大姐姐的一碗素粥，那味道，当真是任何琼浆玉露都比不上的。因此，漂亮姐夫一定是天底下最会做菜的！


    所以她讨好样地就跑去找了莲肆，只是莲肆虽然对嘴甜的洛凌香算得上喜爱，但是鉴于最近他忙着准备洛凌霄的及笄礼，所以果断地拒绝了小丫头。


    不过一边洛凌霄扫过来的目光隐约凌厉，莲肆识趣地改口，用更婉转的话道：“本座会的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学的，你先去找人学得基础，本座才能传你其他本事。”说的玄乎，竟不像是普通的教授做菜，而是教授什么玄妙武功了。


    洛凌香当真就被唬住了，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苦恼了半天，才打定主意，先向脾气最温柔的黄梅姐姐学，唔，黄梅姐姐做的糕点也很好吃的！


    所以这几日，洛凌霄没少贡献胃口给小丫头做出来的卖相惨淡的点心，所幸口味都还行，不至于会把她毒死，但是一整天肚子里都塞满各色点心也不会舒服，那些糯米团子黏糊糕点下肚，晚上少不得莲肆得为她用内力按摩肠胃来帮助消食。


    听到人禀报是澹台羽和断魂，洛凌霄赶紧迎了出去。


    断魂见到洛凌霄，像是忽然松了一口气一般，赶紧地跪下：“奴婢保护主子不利，请主子责罚！”


    她一开口，洛凌霄就舒了一口气，好在她叫的不是“王妃”，不然她当真会受不住。她便把她扶起来，摇头：“你没有什么错，我做什么要责罚你。行了，才回来，待会儿回房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休息两天，及笄礼的时候我们还有的忙！”


    断魂点头。


    澹台羽一打折扇，颇有些哀怨地看着洛凌霄，可怜兮兮道：“洛家妹妹只关心断魂姑娘，都没看见我这一个大活人还站在这。说起来，这京城才下过雪，真是好冷啊！我知道洛家妹妹会担心断魂姑娘，便千里迢迢把她给你送回来了，可是却连杯热茶都换不来。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呆在那暖和的边关，等到开春再回来呢……”


    “澹台公子，请！”洛凌霄咬牙瞪着他，做出“请”的手势，然后对跟在她身后的素果道：“素果，去准备茶和点心，让厨房按照小宴会的标准准备晚饭，每一个菜都一定要记住，热！气！腾！腾！端上来！”


    说澹台羽会怕冷，鬼才会相信！


    北冥地域辽阔，它的南方水系丰沛，极其适合农业发展，而北方则地广平旷、矿产丰富，适合畜牧业发展、练兵铸造，可谓是南方创造财富，北方创造国力。


    而王都帝城便是建立在兵强马壮的北方地区。


    不过北方地区也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平均气温低。比起东云这点寒冷，北冥的北部一旦下雪，那才真是冰封千里、天寒地冻。这同时却也造就了北冥人比其他国的人更为彪悍、有耐力的体格――当然，在看似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澹台羽身上是看不出这种特征的。


    她也知道澹台羽不过是找个理由留下来，而且他一定并非是现在才到京城的。至少他应该是知道莲肆今日不会过到郡主府才来的。


    果不其然，傍晚用完饭之后，澹台羽忽然找借口支开了其他人，严肃了眉目，看着她道：“洛家妹妹，你可是真的做了决定，要嫁给明王九千岁？”他想了想，又补充：“我知道你会和他有私底下的约定，而且也猜到，应该是你的及笄礼之后，你们就会把订婚的消息传出去。可是，我想知道，洛家妹妹，你是自愿的吗？”他死死盯住洛凌霄，希望能得到一个诚实的答案。


    洛凌霄皱眉，怎么每个人都喜欢问她这个问题？洛禾和沈氏问过，宋姨娘问过，知道她身边人便是莲肆时匆忙回府的郭嬷嬷问过，纳兰樱也问过。


    “对。”洛凌霄神色坚定道。


    澹台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洛凌霄几乎都能看出他眼中明显的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下一刻，他忽然笑了，却道：“洛家妹妹，我曾经说过的，三年之约，我没有骗你。”


    澹台羽的眼神很亮，似乎方才的失望是洛凌霄的错觉一般。


    他这是……


    洛凌霄对澹台羽的感觉，一直停留在“哥哥的好友”这个定位上，至多也不过就是个泛泛之交。他说的会等她的话，她也不过就是当做一句戏言听听罢了，若非他再提起，洛凌霄当真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如今的澹台羽，却用这种口吻，这种满含希冀的表情，来告诉他他是认真的，让洛凌霄有些措手不及。


    “澹台公子，我觉得，那个三年之约，你可以放弃了。我是按照我自己的心意做了决定，所以我不想再浪费别人的时间。”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洛凌霄还是决定直白点。


    －－－－－－题外话－－－－－－


    彭彭含着体温计上来下……153目前编编还没放行，按照以往应该这两天会过的……153不过彭彭都不敢多发文出来，不然到时候工作量会巨大……


    再话说，明天会一口气把欠债搞定发出。


    今天发着烧还被老爸抓着做思想工作，实在难受的紧……对不起了亲爱的们……

 153至156 已修无错（标题代表立场）

    但是听说出了君家，这种大小的淡金色珍珠就已经是帝王宝库里的珍藏的级别了。所以把它做为礼物送给洛凌霄，并没有什么不敬之意。


    “青叔，你说我们君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不知道为什么，君昭忽然鬼使神差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君卢青讶异地听着单纯得像一个孩子、让他没少为之头疼的少主忽然用一种寂寞的、空荡荡的声音说出这句话，心中不是没有震惊的。只是震惊之后，他淡漠地道：“君家就是君家，也只是君家。”


    “四大国五大家，除了君家，每一个家族居住的地方都属于一国土地。东云的冷家，西衡的卫家，南疆的燕家，北冥的云家，只有君家，不是东云，西衡，南疆，北冥之中任何一个国家之下的家族。我以前就听过，他们说我们君家在海上其实是自成一国。但其实我们不是。所以，我们到底是谁呢？”君昭的眼睛有些迷惘，望着马车外繁华的街市，晶亮的眼睛上倒映了斑斓的五彩光芒。


    君卢青顿了一顿，随即叹了一口气，道：“少主，你错了。”他缓缓道，“五大家，虽然只有君家所居之地不在四大国之内，但没有一个家族，是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甚至于说，没有一个国家，是属于自己的。”


    君昭一愣，迷茫地看着他。


    君卢青的声音透着无奈和冰凉：“但是，只有我们君家，选择了逃离这片被我们背叛的地方罢了。”


    一时间，两人竟都没再说话。


    “少主，长老，前头有人拦车。”外头车夫忽然道。


    只听一个年轻的少年声音郎朗道：“在下见过君家少主、长老，两位远道而来，在下提前获悉，已经在敝舍准备了酒水，不知可否赏光相赴？”


    君卢青的眼神一寒，方才若隐若现的惆怅顿时消散，他冷声道：“来者何人？不报家门，何以相赴？”他们到京城来，本就是低调行事，除了驿馆那边安排守宅的仆役，其他人并不会知道这个消息。更不用说在满大街的马车里，精准无误地找出他们这辆平凡无奇的马车。


    “长老前去不就知道了？”那少年却不肯轻易透露口风，只是带了些笑意道。


    “不去！”此时君昭却忽然皱着眉出声。


    他隔着马车的帘子，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让他不舒服的东西一般，嫌恶地蹙眉。[]


    君卢青听他这般说，便对马车外的人道：“少主已做决定，我等谢过这位公子的好意。长途奔波，我们要回驿馆去做休整，就不去喝这杯酒水了。”


    说着，就让人继续往前行驶。


    那车外少年被拒绝，看马车毫不留情地向他行来，只能赶紧往旁边闪了几步。他拿着手里白面的折扇，对走远了的君家一行露出恼恨的眼神。


    “那个人，很讨厌。”直到走远了，君昭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


    君卢青今天第二次讶异地看着他。他是看着君昭长大的，自然知道，君昭虽然性子单纯，但是却有格外敏感的洞察力。他能下意识就分辨出对方是善意恶意，只是今天他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厌恶，倒是头一遭。


    “嗯。”君卢青点头，“对方来路不明，但是很明显，他有拉拢之意。也不知道是这京城里哪个皇子王孙想要争权夺利，派来拉拢我们的说客。不过，拉拢不成，对方恐生恼意，所以待明日那鸾和郡主的及笄礼一过，我们还是不要再拖延，稍作休整就启程回去。”


    君昭一听说回去的事，方才的沉稳立马碎得没影，又开始垂头丧气。


    ◆◆◆◆◆◆◆


    “黄公子，这杯该我敬你。”蜜色皮肤的男人慵懒地支起一只腿坐着，举手对上座竹帘后的少年扬起酒杯。他身边是好几个衣着清凉的美姬，或捶腿、或倒酒，他的指尖缓缓划过其中一个少女的酥胸、蛮腰、长腿，他迷蒙的眼神、俊俏的脸庞和惹火的动作，惹得那少女红绯满面，眼中水光乍起，嘴角轻吟出柔媚的吟哦之声。


    夏语冰勾起唇，邪邪一笑，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火红的宝石扔到少女怀里，然后道：“赏你的，今晚到我的房间去。”


    少女立即喜得又深了一重绯色，胸脯浮动都变大了些，拿着宝石对夏语冰行了好几礼。


    “东云的美人当真如同书里说的那般，‘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夏语冰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感慨道。


    “能让夏丞相满意，我便就放心了。”被称作“黄公子”的少年也跟他对饮，笑道。


    “黄公子即赠我美人，下一回，我也从南疆多带几个我南疆的美人给黄公子品鉴一番。看我南疆的美人可能入黄公子的眼？”夏语冰轻佻地道。


    “如此也是不错。”黄公子眼神带了几分轻蔑，却很快就消散了，没让人看出来。


    “公子，你也喝。”黄公子身边懒懒地坐着一个肌骨皆是媚意的小少女，虽然看着年岁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而且长相平凡，但是上下该有的都有，最出彩的便是那销魂蚀骨一般的风情，点染了朱红的眼睛眼尾上勾，平白生了几分颜色。


    大约是方才夏语冰的话的缘故，她劝酒的时候，表情有略微的不满。


    “呵，小淑儿还吃味了。”黄公子勾起少女的下巴，对准她的朱唇就狠狠地吻了下去，肆意厮磨舔咬，直把少女弄得气喘吁吁地挂在他身上，身子软成了一滩水才罢休。


    那少女不是洛凌淑是哪个！


    “瞧公子说的，淑儿哪里敢。”洛凌淑双颊嫣然，双唇红润晶亮、带了一点肿意，看得黄公子眼神深沉，一只手便比脑子先行事，探入了她的衣服下头就开始乱动了。


    洛凌淑在这黄公子身边也呆了有月余了。黄公子长相俊美，又是个中内手，再加上她早就不是个雏儿了，那每一夜便温柔舒坦得紧，法子百出，直叫最初是起了依附之心的洛凌淑一颗芳心全落在他身上，对他那叫一个百依百顺，恨不得把自己一条命都舍在他的身上。


    “黄公子身边这位倒是个佳人。”隔着竹帘子看不分明，夏语冰只看见那娇娆的身段，听见一嗓子柔美的吟哦，便下了断定。


    黄公子抬眼，眉眼便染了笑意：“夏丞相喜欢？”然后不等夏语冰说话，就将洛凌淑从竹帘子里推了出去，道：“淑儿，去帮夏丞相斟酒。”


    一个女人，还是自己找上门的，他虽然最近新鲜宠着，却也不会小气。


    洛凌淑还回味在方才的吻里，却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推，当即就傻了，看着黄公子的轮廓发了怔。


    黄公子却温柔又不耐地道：“还不快去？”


    洛凌淑感觉到三分委屈三分伤心四分恐惧，浑身打了个寒颤，就忙不迭端了酒壶走下台阶。


    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衣领拉到了两肩，露出雪白的颈子、锁骨和大半丰盈，微微露了个白色的肚兜。腰带束住小蛮腰，下头的裙摆也打开，行走之间修长白腻的大腿就露了一大片。


    这身露骨的衣裳本来准备着就是让黄公子能多看自己一眼，如今却教别人看去了，洛凌淑再是放荡，也到底保有羞耻之心，羞愤得欲死。只是想起黄公子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是忍了下来。


    夏语冰却只看了她一眼，就对她没什么特点的平凡容貌失了兴趣，对黄公子道：“我这美人如此多，黄公子还给我，我可怕我才看上的美人吃味儿了。”


    听出他的推辞，黄公子也没勉强，只是让洛凌淑回来。


    “听说黄公子亲自去请君家的少主和青长老，怎么，今儿不见他们人？”夏语冰转动杯子，忽然问了一句。


    黄公子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好请？君家少主直接就拒绝了，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有得罪。哪里像夏丞相这般平易近人。”


    听了他的话，夏语冰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黄公子，那接下来你还想请谁？我可与你说好了，南疆可以帮三皇子，只是不会插手到过分的程度，不然即使三皇子得了大宝，南疆也不会有好下场吧？怕是飞鸟尽了，良弓也得收了。”


    “夏丞相说笑了，三皇子为人最是重义，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你看南疆说只帮多少，三皇子也没有多勉强一句嘛。到底是要做朋友大于做敌人的好，夏丞相不要误会了。不过，我也会去找别家，君家拒绝，云家不图，卫家有乱，那也还有燕家和冷家。若是夏丞相肯为我们引见燕家主那是更好不过了，天下皆知燕家兵器之好，若是燕家主肯帮忙，要什么条件，三皇子想必都不会拒绝的。”黄公子笑道。


    “三皇子恐怕会失望。”夏语冰却道，“依我对归来的了解，他太过迂腐正直，怕是听说‘谋反’二字都会拒绝。三皇子还是趁早去冷家那边看看情况，或者，西衡与北冥，也可合作。”


    －－－－－－题外话－－－－－－


    筒子们！目前曾经错乱的153到156现在确认无错误可爱订阅订阅爱看就看啦~剩下若是还有什么不对的……我明天再来看吧……大姨妈妇女简直操碎了心……

 161 未修

    她一开口，洛凌霄就舒了一口气，好在她叫的不是“王妃”，不然她当真会受不住。她便把她扶起来，摇头：“你没有什么错，我做什么要责罚你。行了，才回来，待会儿回房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休息两天，及笄礼的时候我们还有的忙！”


    澹台羽一打折扇，颇有些哀怨地看着洛凌霄，可怜兮兮道：“洛家妹妹只关心断魂姑娘，都没看见我这一个大活人还站在这。说起来，这京城才下过雪，真是好冷啊！我知道洛家妹妹会担心断魂姑娘，便千里迢迢把她给你送回来了，可是却连杯热茶都换不来。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呆在那暖和的边关，等到开春再回来呢……”


    “澹台公子，请！”洛凌霄咬牙瞪着他，做出“请”的手势，然后对跟在她身后的素果道：“素果，去准备茶和点心，让厨房按照小宴会的标准准备晚饭，每一个菜都一定要记住，热！气！腾！腾！端上来！”


    说澹台羽会怕冷，鬼才会相信！


    北冥地域辽阔，它的南方水系丰沛，极其适合农业发展，而北方则地广平旷、矿产丰富，适合畜牧业发展、练兵铸造，可谓是南方创造财富，北方创造国力。


    而王都帝城便是建立在兵强马壮的北方地区。


    不过北方地区也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平均气温低。比起东云这点寒冷，北冥的北部一旦下雪，那才真是冰封千里、天寒地冻。这同时却也造就了北冥人比其他国的人更为彪悍、有耐力的体格――当然，在看似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澹台羽身上是看不出这种特征的。


    她也知道澹台羽不过是找个理由留下来，而且他一定并非是现在才到京城的。至少他应该是知道莲肆今日不会过到郡主府才来的。


    果不其然，傍晚用完饭之后，澹台羽忽然找借口支开了其他人，严肃了眉目，看着她道：“洛家妹妹，你可是真的做了决定，要嫁给明王九千岁？”他想了想，又补充：“我知道你会和他有私底下的约定，而且也猜到，应该是你的及笄礼之后，你们就会把订婚的消息传出去。可是，我想知道，洛家妹妹，你是自愿的吗？”他死死盯住洛凌霄，希望能得到一个诚实的答案。


    洛凌霄皱眉，怎么每个人都喜欢问她这个问题？洛禾和沈氏问过，宋姨娘问过，知道她身边人便是莲肆时匆忙回府的郭嬷嬷问过，纳兰樱也问过。


    “对。”洛凌霄神色坚定道。


    澹台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塌，洛凌霄几乎都能看出他眼中明显的失望，或者说……是绝望。


    下一刻，他忽然笑了，却道：“洛家妹妹，我曾经说过的，三年之约，我没有骗你。”


    澹台羽的眼神很亮，似乎方才的失望是洛凌霄的错觉一般。


    他这是……


    洛凌霄对澹台羽的感觉，一直停留在“哥哥的好友”这个定位上，至多也不过就是个泛泛之交。他说的会等她的话，她也不过就是当做一句戏言听听罢了，若非他再提起，洛凌霄当真是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如今的澹台羽，却用这种口吻，这种满含希冀的表情，来告诉他他是认真的，让洛凌霄有些措手不及。


    “燕家主是不是迂腐正直，那不就得看夏丞相的本事了吗？听闻夏丞相与燕家主嫡妹有婚约在身，本就是好友，未来还是姻亲关系，这说上两句话，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夏语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个忙，我倒是想帮三皇子，只是有心无力啊……燕家铸器，百家相求。归来不是傻子，他在这些事上圆滑得很，你看至今燕家连南疆都未曾相帮，就知道了。”


    黄公子窒了一下，眼中碎光冷了些，慢慢却又笑起来：“如此，那我便听夏丞相的意见，去好好劝劝三皇子。不过，夏丞相，待三皇子准备就绪之时，这南疆的兵马，可一定要借来呀。”


    “那是自然……只要三皇子答应，他成事之后，也会依照诺言帮助我，把夏家的余孽清干净。”夏语冰举起杯子，再度勾唇。“干！”


    “干！”黄公子也笑着举杯。


    两人相饮而尽，纵使隔着竹帘，也无法阻挡两双眼中的野心。


    ◆◆◆◆◆◆◆


    “凌霄表姐，为什么你不让卫小姐继续来做我的伴读？”及笄礼前一天，明珠公主忽然到了郡主府找洛凌霄对弈。


    洛凌霄按下一个子，垂下眼睛，淡淡地道：“卫小姐自己的决定，鸾和也没有说什么。”


    明珠公主小小的手顿在棋盘上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定定地看了看洛凌霄，才把子落下去，稚嫩的声音道：“凌霄表姐才病好了，卫小姐便病了，真的很巧合。”


    “公主有什么话，说吧。”洛凌霄也不愿和明珠公主这样虚耗着，直白道。


    明珠公主的笑容僵了僵：“我哪有……”


    “明珠公主，我们曾经，也是真心相待过的。”洛凌霄看着她僵硬的嘴角，终是硬下了心，道。


    “凌霄表姐，明日你就及笄了，我是特地来祝贺你的。”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了阴影，“只是，前段时间你病中的时候，我曾经在父皇那看过，他似乎有想法，要把你指去和亲。”


    “公主今日是特地来通知鸾和此事的吗？”


    “我……”明珠公主咬了咬嘴唇，“是，我是来通知凌霄表姐的。二皇兄对你……”


    “公主年幼，这些事，你大约还是不明白的。”洛凌霄打断她道。“二表哥与我，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宋家小姐宋婉君即将成为二皇子侧妃，有些话，还是不要再多传了，免得破坏了二表哥的大好姻缘。”


    “你说谁的大好姻缘！”


    门口忽然传来怒声。


    洛凌霄微微蹙眉，就看见明珠公主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只是瞬间就不见了。洛凌霄便知，楚琰的到来，必定是明珠公主的安排。


    “二表哥与宋小姐即将成婚，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洛凌霄站起来，对他福了一福，却正好避过楚琰激动之下伸过来抓她的手。


    楚琰铁青着脸看自己被闪过的手，再看洛凌霄那不施脂粉却格外明艳的脸庞，感到了某个地方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霄儿！”他看着洛凌霄，眼眶有些暖意，“我不是真心要娶她！只是我有我的不得已，我已经尽力……”


    “二表哥，莫要再说了。”洛凌霄只是摇摇头。


    明珠公主对他们道：“二皇兄，凌霄表姐，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公主不用！”洛凌霄却阻止道。“我和二表哥说的，没有什么公主听不得的。”


    楚琰的脸更难看了。


    在母后与外祖父为他决定了表妹宋婉君为皇子妃的时候，楚琰真的有放弃这个皇子的头衔带洛凌霄远走高飞的想法，虽然只有一瞬间，就被理智给打败了。但是他后来也据理力争，不惜和宋皇后他们闹翻，也要把这个正妃之位空出来，只为留给他心中这唯一的一朵花。谁知自那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她，上门去探病，也被毫无理由地拒之门外了。他那时就知道，她怕是生气了。


    也是，如此骄傲的女子，怎能容下与他人分享？即使是妒妇，他也意外地觉得如此可爱。


    只是，当看着她被莲肆点为侍奉笔墨的，他却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的时候，楚琰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无力感。那天在太学书院，他跑走，是因为，恨她至始至终的淡然，也恨自己的没能耐。后来，他却听说，九千岁待她极好，花了大手笔为她在莲华宫里备下及笄礼，还多次带她同进出，说是及其宠幸，外头的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楚琰一句都不想听，他只要她说一句辩白，他便全部相信。


    如今，他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一进门却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二表哥与我，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


    楚琰心里的怒火瞬间滔天，只是他不知道往哪里发。怨她？她似乎也没有错？怨自己？他又何曾少尽心？


    脸上的表情有些愁闷，楚琰道：“霄儿，我来，是想……”


    楚琰忽然词穷。


    他是来想说什么？


    告诉她他为她留了正妃之位？问她她和九千岁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表哥想说什么？”洛凌霄疑惑地问道。


    “我……”踟躇了一会儿，楚琰深吸一口气，道：“你可愿意，嫁我为正妃？”


    终于说出来了，楚琰感觉心上一松，只是下一刻，却又开始紧张地期待着她的回答了。


    明珠公主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二表哥是想，让我与宋小姐同为姊妹，和睦相处？”洛凌霄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


    楚琰心里一沉，有些恍然。


    “不，我不愿。”洛凌霄忽然笑了，笑得如同阳光下一瞬间绽放的明艳凌霄，美得无墨可书，只是话语太过残忍，“两盏清茶共赌书，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不得，我便宁愿什么都不要。”

 162 未修

    “燕家主是不是迂腐正直，那不就得看夏丞相的本事了吗？听闻夏丞相与燕家主嫡妹有婚约在身，本就是好友，未来还是姻亲关系，这说上两句话，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


    夏语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个忙，我倒是想帮三皇子，只是有心无力啊……燕家铸器，百家相求。归来不是傻子，他在这些事上圆滑得很，你看至今燕家连南疆都未曾相帮，就知道了。”


    黄公子窒了一下，眼中碎光冷了些，慢慢却又笑起来：“如此，那我便听夏丞相的意见，去好好劝劝三皇子。不过，夏丞相，待三皇子准备就绪之时，这南疆的兵马，可一定要借来呀。”


    “那是自然……只要三皇子答应，他成事之后，也会依照诺言帮助我，把夏家的余孽清干净。”夏语冰举起杯子，再度勾唇。“干！”


    “干！”黄公子也笑着举杯。


    两人相饮而尽，纵使隔着竹帘，也无法阻挡两双眼中的野心。


    ◆◆◆◆◆◆◆


    “凌霄表姐，为什么你不让卫小姐继续来做我的伴读？”及笄礼前一天，明珠公主忽然到了郡主府找洛凌霄对弈。


    洛凌霄按下一个子，垂下眼睛，淡淡地道：“卫小姐自己的决定，鸾和也没有说什么。”


    明珠公主小小的手顿在棋盘上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定定地看了看洛凌霄，才把子落下去，稚嫩的声音道：“凌霄表姐才病好了，卫小姐便病了，真的很巧合。”


    “公主有什么话，说吧。”洛凌霄也不愿和明珠公主这样虚耗着，直白道。


    明珠公主的笑容僵了僵：“我哪有……”


    “明珠公主，我们曾经，也是真心相待过的。”洛凌霄看着她僵硬的嘴角，终是硬下了心，道。


    “凌霄表姐，明日你就及笄了，我是特地来祝贺你的。”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了阴影，“只是，前段时间你病中的时候，我曾经在父皇那看过，他似乎有想法，要把你指去和亲。”


    “公主今日是特地来通知鸾和此事的吗？”


    “我……”明珠公主咬了咬嘴唇，“是，我是来通知凌霄表姐的。二皇兄对你……”


    “公主年幼，这些事，你大约还是不明白的。”洛凌霄打断她道。“二表哥与我，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宋家小姐宋婉君即将成为二皇子侧妃，有些话，还是不要再多传了，免得破坏了二表哥的大好姻缘。”


    “你说谁的大好姻缘！”


    门口忽然传来怒声。


    洛凌霄微微蹙眉，就看见明珠公主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只是瞬间就不见了。洛凌霄便知，楚琰的到来，必定是明珠公主的安排。


    “二表哥与宋小姐即将成婚，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洛凌霄站起来，对他福了一福，却正好避过楚琰激动之下伸过来抓她的手。


    楚琰铁青着脸看自己被闪过的手，再看洛凌霄那不施脂粉却格外明艳的脸庞，感到了某个地方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霄儿！”他看着洛凌霄，眼眶有些暖意，“我不是真心要娶她！只是我有我的不得已，我已经尽力……”


    “二表哥，莫要再说了。”洛凌霄只是摇摇头。


    明珠公主对他们道：“二皇兄，凌霄表姐，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公主不用！”洛凌霄却阻止道。“我和二表哥说的，没有什么公主听不得的。”


    楚琰的脸更难看了。


    在母后与外祖父为他决定了表妹宋婉君为皇子妃的时候，楚琰真的有放弃这个皇子的头衔带洛凌霄远走高飞的想法，虽然只有一瞬间，就被理智给打败了。但是他后来也据理力争，不惜和宋皇后他们闹翻，也要把这个正妃之位空出来，只为留给他心中这唯一的一朵花。谁知自那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她，上门去探病，也被毫无理由地拒之门外了。他那时就知道，她怕是生气了。


    也是，如此骄傲的女子，怎能容下与他人分享？即使是妒妇，他也意外地觉得如此可爱。


    只是，当看着她被莲肆点为侍奉笔墨的，他却连反抗之力都没有的时候，楚琰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无力感。那天在太学书院，他跑走，是因为，恨她至始至终的淡然，也恨自己的没能耐。后来，他却听说，九千岁待她极好，花了大手笔为她在莲华宫里备下及笄礼，还多次带她同进出，说是及其宠幸，外头的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楚琰一句都不想听，他只要她说一句辩白，他便全部相信。


    如今，他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一进门却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二表哥与我，不过是表兄妹的关系。”


    楚琰心里的怒火瞬间滔天，只是他不知道往哪里发。怨她？她似乎也没有错？怨自己？他又何曾少尽心？


    脸上的表情有些愁闷，楚琰道：“霄儿，我来，是想……”


    楚琰忽然词穷。


    他是来想说什么？


    告诉她他为她留了正妃之位？问她她和九千岁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表哥想说什么？”洛凌霄疑惑地问道。


    “我……”踟躇了一会儿，楚琰深吸一口气，道：“你可愿意，嫁我为正妃？”


    终于说出来了，楚琰感觉心上一松，只是下一刻，却又开始紧张地期待着她的回答了。


    明珠公主站在一旁有些尴尬。


    “二表哥是想，让我与宋小姐同为姊妹，和睦相处？”洛凌霄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


    楚琰心里一沉，有些恍然。


    “不，我不愿。”洛凌霄忽然笑了，笑得如同阳光下一瞬间绽放的明艳凌霄，美得无墨可书，只是话语太过残忍，“两盏清茶共赌书，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求之不得，我便宁愿什么都不要。”


    楚琰默然。


    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胳膊，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她。


    “二表哥自重！”洛凌霄只感觉浑身一阵痒麻，就像是被什么毒虫蜇了一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毫不客气地挣脱开，后退了三步，离楚琰有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你叫我……自重……”楚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对，自重！二表哥，你的婚事，我在此祝贺！只是如今我及笄礼将近，事务繁忙，还恕我不能尽心接待！”


    言下之意，便是要赶人了。


    “凌霄表姐，你、你不要这样……”明珠公主跑过去扶住方才一趔趄撞到了椅子的楚琰，道。


    洛凌霄只是冷冷看着二人不说话。


    “你一定是生我的气了！你一定是！”楚琰忽然一把推开明珠公主，摇头，喃喃自语道。他看着洛凌霄的眼神，痛苦而炽热，还带了点神经质。“霄儿！我求你！不要这样！”


    “楚琰！”洛凌霄一步一步后退，被他逼到了墙角，不禁怒出声。


    “啊。”楚琰停下动作，愣愣地看着她，“霄儿，你要说什么……我听着。”


    “谁要说什么？你又要听什么？嗯？二皇子殿下。”


    白衣的男子倚在门框上，清癯高挑的身子盖住了门外射入的夕阳余晖，笼罩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芒。


    他的声音冰凉而空明，比冰雪还要凉了三分，带着一股淡淡的，若隐若现的杀气，让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不禁立了起来。


    楚琰浑身打了个冷颤，脸色变得微妙起来；而明珠公主则直接呆立在原地，眼神惊恐，一动都不敢动。


    “小东西，过来。”莲肆的声音轻柔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命令。


    “霄儿，不要……”楚琰眼睛瞪圆了，额上开始冒出了细细的汗珠，显出此时的紧张。


    洛凌霄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的包围圈里闪身而出，不带一丝留恋地就站到了莲肆身边。


    即使知道那是一个宦官而已，但是楚琰心里却下意识地感觉，一身云色的洛凌霄和莲肆相配到无人可及。仅仅是一个“美”字，就能让他插不进任何缝隙。


    “所以说，二皇子，你想让她说什么。”莲肆察觉到楚琰的目光，不悦地把人往身后一拢，严严实实地不让人再能探看到丝毫。


    楚琰看不见洛凌霄了，脸色灰败下来，他缓慢地摇摇头，仇视着莲肆，若不是这个人，此时说不定霄儿会给他他想要的答案。


    “九千岁，你这么强人所难，有意思吗？”


    莲肆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便对虚空道：“骰子，给本座把他扔出去。”


    楚琰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虚空之中飘过一道身势极快的黑影，面上半个铁面具冷冷地泛着寒光。


    “啊！”楚琰的背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忽然轻了――黑影竟是用五指连同他背上的皮肉骨骼和衣裳一起刺破抓起，然后把他带出去。


    楚琰并非不反抗，只是他的武力远不及牌九，更不用说比牌九又要厉害一大截的骰子，对骰子来说，他的反抗和一只鸡崽子并没差太多。


    于是楚琰被牌九扔出郡主府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

 163 未修

    “哥哥，顾公子，你们俩许久不见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随侍的银装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给大少爷和顾公子，这天气渐冷，让厨房把今天庄子上送来的小鹿烤上半只送来，再去窖里把玉卮醪开几坛，温了拿那套青花点水杯端来。”


    洛凌墨把涎皮赖脸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给扒开，略带抱歉地道：“霄儿考虑的周全。只是泰羽这性子就是这样。哥哥先陪他喝两杯对付了，再去找你。”


    他许久都没有回来，这次从书院请假回来，本就是为了洛凌霄的及笄礼，这才一进门还没和洛凌霄说上话，却被自己的好友先给缠上了。洛凌霄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细心地为他安排，这让洛凌墨感到既窝心，又惭愧。


    好在这件事就这么算揭过了，洛凌墨就这么相信了澹台羽就是来找他的。而且起先那点疑惑，也再当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坛子玉卮醪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


    “少主，我们到了。”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小公主，你呢？今天这不请自来做客，应该已经做够了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座的属下再走一趟？”莲肆的眉眼逆着夕阳余晖，落了一层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只是夕阳越暖，他的声音越寒，让人一阵接一阵颤栗。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珠里光都散了，想必已经害怕至极。


    这和她从小就害怕的明云皇姐带给她的恐惧不一样，对明云皇姐的恐惧，大约只是看见了的时候害怕，而对莲肆的恐惧，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打骨子里散出寒气。


    姓楚的人大约都是相信的，只要莲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何遑她一个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况，她年岁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这会儿看情况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让二皇兄借着自己来找凌霄表姐，还纵容二皇兄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偏偏又教九千岁听见了，暂且不说凌霄表姐会不会生气，这素来就古怪偏执而霸道的九千岁，是一定已经发怒了的。她犹记得，前两年那位勇毅小侯爷仗着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过那护国神兽莲狐的主意。只是爪子还没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着，他就已经被九千岁砍了手脚做成人彘送还了勇毅侯府。


    如今这般，凌霄表姐怕是已经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内……


    她甚至心里隐约察觉，自己如今还好好站在这，不过是九千岁懒得搭理自己这个陪衬的罢了。


    “那，慢走。”莲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凌霄捞入怀里，然后指尖一弹，明珠公主就被一阵大力撞出门去，摔在了门外的丹东绿石道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不过缓了一会儿站起来，发觉自己倒也没真的伤着，只好看着已经被紧紧闭上的门，悻悻地离开了。


    门内。


    “洛凌霄。”


    在洛凌霄的记忆里，莲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声音低沉沉的，带着琴弦奏响之后的尾韵，沁凉地划过她的耳膜。只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让她的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进他的眼眸，洛凌霄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墨染红了这世间；而那重伤痊愈之后的那只眼睛，幽森的蓝光往这道红中化入森森诡异。


    他无疑是怒了，就像是一只野兽发觉自己的领地被别的野兽踏足，自己布下的气息，被别的什么气息混杂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抱在怀里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战。


    “我待你不够好？还是说那只臭虫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着她，手扼住她洁白莹长的颈子，十指包在她双颊之上固定着，不许她偏移丝毫视线。


    洛凌霄莫名有些委屈。


    楚琰会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也不是她预先知道的事。况且，若是莲肆从头到尾听着了看着了，便应该知道她连丝毫逾矩的动作都没有；倘若是他只听了只看了片段，那他也就更没有理由冲她发火了――他还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委屈了之后洛凌霄却又暗自自我腹诽：何时她竟小女儿成这般模样，关于莲肆的小小事情都忍不住想要委屈撒娇一番一般。


    而腹诽之后，她又不禁更亲近了他一些。


    只是以上心理活动都只限于洛凌霄一人，莲肆那一腔火气得不到纾解，他面上没有表示，可到底心里头已经醋海翻波，酸的去而复返的、疑似和自家主子有心灵感应的骰子都觉得倒牙，默不作声离主子远了些。


    莲肆怒的是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自己在外头忙的很，恨不得事无巨细地去亲自打点她的及笄礼诸事，回来第一眼就看见她把楚琰那臭小子给放进屋了。


    孤男寡女，还是和她有过不清不楚流言、气氛看着就忒怪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事！那混账臭虫脚底下踩过他精心挑选的颜色最好的丹东绿，来到他好不容易把返魂香熏透了每个角落的她的闺阁，把那里的气味都破坏了！


    问，不是还有个明珠公主也在场？对不起！他就是看不见就是不认识就是孤男寡女了，怎！么！了！


    莲肆颇有些蛮不讲理地想着，倒也清楚自己无理，只是看着洛凌霄此时还能神游天外，他的怒气更是只涨不消。


    重重在她白腻的颈子上咬了一口，洛凌霄吃痛，刚刚想要说的“我没有”脱口便成了恼怒的“你做什么！”


    难怪洛凌霄会怒，莲肆尖锐的犬齿一下去，就把她细嫩的皮肤划出了小口，殷红的血丝渗了出来。


    莲肆本来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火气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谁知道那点血腥味教他敏感的舌尖捕捉到的瞬间，他的眼神就倏然暗了，完全为那点甜腥的气息迷醉。


    怎么……可以这么美味……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表情就像是饕餮遇上美食一般，渴望，贪婪，疯狂，恨不得把眼前的少女撕碎了，一滴血都不浪费地吞下去。


    处子的清香凭借着一滴血，开始贯彻他的整个脑子，让莲肆甚至忘了，为了能早日吃到这颗甜美的果实，他想尽办法去浇灌了她的花枝。


    洛凌霄只感觉莲肆伏在她颈间咬了她一口之后，整个气息就乱的一塌糊涂了。


    他带着禁锢色彩的拥抱把她推搡地压在雪白的墙壁上，她不舒服微微用手抵抗了那么一下，便被莲肆伸出一只手抓住双手，抬起拉高，然后用红色的丝线不松不紧却又挣脱不开地捆住。


    莲肆的动作飞快，但他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洛凌霄只能感觉自他咬住的地方附近，升起一阵酥麻。

 164 未修

    “小公主，你呢？今天这不请自来做客，应该已经做够了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座的属下再走一趟？”莲肆的眉眼逆着夕阳余晖，落了一层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只是夕阳越暖，他的声音越寒，让人一阵接一阵颤栗。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珠里光都散了，想必已经害怕至极。


    这和她从小就害怕的明云皇姐带给她的恐惧不一样，对明云皇姐的恐惧，大约只是看见了的时候害怕，而对莲肆的恐惧，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打骨子里散出寒气。


    姓楚的人大约都是相信的，只要莲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何遑她一个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况，她年岁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这会儿看情况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让二皇兄借着自己来找凌霄表姐，还纵容二皇兄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偏偏又教九千岁听见了，暂且不说凌霄表姐会不会生气，这素来就古怪偏执而霸道的九千岁，是一定已经发怒了的。她犹记得，前两年那位勇毅小侯爷仗着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过那护国神兽莲狐的主意。只是爪子还没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着，他就已经被九千岁砍了手脚做成人彘送还了勇毅侯府。


    如今这般，凌霄表姐怕是已经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内……


    她甚至心里隐约察觉，自己如今还好好站在这，不过是九千岁懒得搭理自己这个陪衬的罢了。


    “那，慢走。”莲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凌霄捞入怀里，然后指尖一弹，明珠公主就被一阵大力撞出门去，摔在了门外的丹东绿石道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不过缓了一会儿站起来，发觉自己倒也没真的伤着，只好看着已经被紧紧闭上的门，悻悻地离开了。


    门内。


    “洛凌霄。”


    在洛凌霄的记忆里，莲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声音低沉沉的，带着琴弦奏响之后的尾韵，沁凉地划过她的耳膜。只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让她的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进他的眼眸，洛凌霄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墨染红了这世间；而那重伤痊愈之后的那只眼睛，幽森的蓝光往这道红中化入森森诡异。


    他无疑是怒了，就像是一只野兽发觉自己的领地被别的野兽踏足，自己布下的气息，被别的什么气息混杂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抱在怀里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战。


    “我待你不够好？还是说那只臭虫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着她，手扼住她洁白莹长的颈子，十指包在她双颊之上固定着，不许她偏移丝毫视线。


    洛凌霄莫名有些委屈。


    楚琰会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也不是她预先知道的事。况且，若是莲肆从头到尾听着了看着了，便应该知道她连丝毫逾矩的动作都没有；倘若是他只听了只看了片段，那他也就更没有理由冲她发火了――他还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委屈了之后洛凌霄却又暗自自我腹诽：何时她竟小女儿成这般模样，关于莲肆的小小事情都忍不住想要委屈撒娇一番一般。


    而腹诽之后，她又不禁更亲近了他一些。


    只是以上心理活动都只限于洛凌霄一人，莲肆那一腔火气得不到纾解，他面上没有表示，可到底心里头已经醋海翻波，酸的去而复返的、疑似和自家主子有心灵感应的骰子都觉得倒牙，默不作声离主子远了些。


    莲肆怒的是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自己在外头忙的很，恨不得事无巨细地去亲自打点她的及笄礼诸事，回来第一眼就看见她把楚琰那臭小子给放进屋了。


    孤男寡女，还是和她有过不清不楚流言、气氛看着就忒怪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事！那混账臭虫脚底下踩过他精心挑选的颜色最好的丹东绿，来到他好不容易把返魂香熏透了每个角落的她的闺阁，把那里的气味都破坏了！


    问，不是还有个明珠公主也在场？对不起！他就是看不见就是不认识就是孤男寡女了，怎！么！了！


    莲肆颇有些蛮不讲理地想着，倒也清楚自己无理，只是看着洛凌霄此时还能神游天外，他的怒气更是只涨不消。


    重重在她白腻的颈子上咬了一口，洛凌霄吃痛，刚刚想要说的“我没有”脱口便成了恼怒的“你做什么！”


    难怪洛凌霄会怒，莲肆尖锐的犬齿一下去，就把她细嫩的皮肤划出了小口，殷红的血丝渗了出来。


    莲肆本来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火气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谁知道那点血腥味教他敏感的舌尖捕捉到的瞬间，他的眼神就倏然暗了，完全为那点甜腥的气息迷醉。


    怎么……可以这么美味……


    他浑然不知自己的表情就像是饕餮遇上美食一般，渴望，贪婪，疯狂，恨不得把眼前的少女撕碎了，一滴血都不浪费地吞下去。


    处子的清香凭借着一滴血，开始贯彻他的整个脑子，让莲肆甚至忘了，为了能早日吃到这颗甜美的果实，他想尽办法去浇灌了她的花枝。


    洛凌霄只感觉莲肆伏在她颈间咬了她一口之后，整个气息就乱的一塌糊涂了。


    他带着禁锢色彩的拥抱把她推搡地压在雪白的墙壁上，她不舒服，便微微用手抵抗了那么一下，便被莲肆伸出一只手抓住双手，抬起拉高，然后用红色的丝线不松不紧却又挣脱不开地捆住。


    莲肆的动作飞快，但他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洛凌霄只能感觉自他咬住的地方附近，升起一阵酥麻，又是舒服，又是难过，实在是说不清楚的感觉。


    若是换做一般人，也许她早就挣开了；但是莲肆若是有心缚住她，她还当真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再加上也不知道这大狐狸那点儿抽风的神经好了没，她只能盯着他的发丝发怔。


    莲肆沿着洛凌霄的伤口细细吸吮着，灵巧的舌尖打着旋儿，与唇不一样的炙热温度，带起片片颤栗。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洛凌霄的眼神也混沌下来，微微仰起脖子，轻轻环住莲肆的头。


    “小莲花……”她嘤咛出声，趁莲肆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红色丝线，手不经意攀上他的耳后，大约感觉到别样的温暖，她沁凉的手指便没入他的乌发，在那一处细细摩挲。


    莲肆只感觉一阵清凉的触感，便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立即清醒了过来。


    他颇有些为难地紧了紧攥住洛凌霄衣角的手，才逼迫自己从小东西散着诱人香气的颈间抬起头来，只是这一个动作实在太艰难，以至于他脖颈的青筋都爆起了。


    莲肆心底暗暗自嘲。


    自己酿的酒，真到该喝的时候，却失态成这般模样。都不知道该说是因为那命定之人对纯血天然的致命吸引力厉害，还是单纯就是眼前的小东西厉害。


    不过当他对上洛凌霄的水泽黑眸时，他便想不下去了。


    她的眼眸如同被水浸透了一般，黑润诱人；因为方才被他逗得愉悦了，她的双颊淡淡的绯红，比胭脂还要艳色三分；饱满小巧的下唇被糯米白牙轻轻咬着，染着些晶亮的色彩，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掠夺这可人儿的一切。


    莲肆只觉下腹一紧，就有股子热气升腾起来，滚灼热烈地叫嚣着，他想占据整个她！


    莲肆看洛凌霄的眼神复又乌沉，眼角微红，声音低沉沙哑地在她耳边缭绕：“小东西……我真的好想杀了你。”


    洛凌霄好歹是经历了几世的人，她怎么会看不出眼下莲肆是动了杀气还是动了欲念？


    不过她倒是不反感，换个角度来思考，能让自己的男人对自己怀有欲望，那也是感情的另类投影以及对她魅力的肯定――这种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放在古代的确有些惊世骇俗，不过在心里想想还是可以的。


    能有这个闲心动情，便是心情好了。得出这个结论，她的抑郁也一扫而光，便轻声笑了，像是银铃被风浮动的低微脆响，“杀吧，记得以前你说过你是主人，那时候千岁爷可还没这么犹豫。”


    “小混蛋！”谁料，莲肆听了她的话，便气的冒火，咬牙切齿道，“养不熟的白眼狼！若是我真想杀了你，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那手倒是不客气地就在她腰间拧了一把软肉。


    “唉！”洛凌霄冷不防，痛得眼角都崩了泪花，她皱眉，微微撅了嘴埋怨道：“你又做什么！说我白眼狼，你自己性子阴晴不定，也要我猜得准才行啊！”


    “哼！”莲肆就是不听她解释，张嘴就抿住了她的耳垂，牙舌并用，不过片刻就将她的一只耳环给衔了下来。


    洛凌霄耳垂甚是敏感，被莲肆这么吮了下，整张脸霎那布满红云，比起方才还要严重，都几乎能滴血了。

 165 未修

    洛凌霄舒了一口气，正欲说什么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泰羽？”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身边跟随着银烛银瓶两美婢的洛凌墨。


    “文卿，你回来了。”澹台羽见了他，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甚是亲热地扑上去勾着洛凌墨的肩膀道：“这么久没见，文卿是否对本天才甚是思念？”


    澹台羽的眉眼之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不见方才那低沉的样子。


    洛凌墨却是早就习惯他这副模样，心中疑问没被转开：“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来找文卿的啊！对了，我从阜安带了手信回来，待会儿跟我一起去看看！”澹台羽嘻嘻笑道，然后轻车熟路地把他往他座位上带。


    趁着洛凌墨被带着坐下去低着头，澹台羽赶紧对洛凌霄眨眨眼睛。


    洛凌霄会意，便走到洛凌墨和澹台羽边上，道：“哥哥，顾公子，你们俩许久不见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随侍的银装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给大少爷和顾公子，这天气渐冷，让厨房把今天庄子上送来的小鹿烤上半只送来，再去窖里把玉卮醪开几坛，温了拿那套青花点水杯端来。”


    洛凌墨把涎皮赖脸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给扒开，略带抱歉地道：“霄儿考虑的周全。只是泰羽这性子就是这样。哥哥先陪他喝两杯对付了，再去找你。”


    他许久都没有回来，这次从书院请假回来，本就是为了洛凌霄的及笄礼，这才一进门还没和洛凌霄说上话，却被自己的好友先给缠上了。洛凌霄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细心地为他安排，这让洛凌墨感到既窝心，又惭愧。


    好在这件事就这么算揭过了，洛凌墨就这么相信了澹台羽就是来找他的。而且起先那点疑惑，也再当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坛子玉卮醪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


    “少主，我们到了。”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洛凌霄全身僵了一下。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只是醒来的时候，我仍然这么清晰地厌恶着这个世界，清楚地知道只有白色和血，是干净的东西。”


    “所以，我的小东西，若是当初你不愿做我的白色，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莲肆慢悠悠地说道，矛盾地带着乞怜和强硬两种姿态。


    他说的话，让人无法联想到会是明王九千岁说的话，但是又觉得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不对。


    世间没有真正的活阎王，也没有真正的神明，他不过是个被身后形形色色的冷酷人群逼到绝路才裹上一身毒药锐刺的人，最初，莲肆也只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的名字。


    洛凌霄只觉心中某块地方软得一塌糊涂，就连他说会杀了她的话，也只当是寻常。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息，然后用手指细细拨弄着他的发丝，道：“寻常夫妻是如何，我便给你如何。我不占你生生世世，只消你一世长存，便可。若你给的起，我便给得起。”


    莲肆的眼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弯了一弯，带起一阵如丝媚意。他的眼尾已经红如桃花薄脂轻染而就，呼吸也因为洛凌霄一句许可的话，而终是错乱了。


    洛凌霄只觉身子一轻，便被那面上淡笑的人打横抱起。


    “本座如何给不起！”他隽丽的容颜骄傲而狂气，带着不容人忽视他的自信，哪里见得着方才那乞怜的感觉？


    洛凌霄当即就知道自己是被这厮来了一发苦肉计骗了，又好气又好笑，便借力跳起，在他衣襟滑开的胸膛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了一排整齐的牙印，“骗子！”


    莲肆的目光绵长幽深起来，望着她，“点火的笨蛋，本座的火可不是这么好灭的。”


    说着，便足尖一点。


    洛凌霄再一晃神的功夫，莲肆已经把她抱着飞出窗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凌空行走，却稳的宛如平地。


    他的命令已经同时颁布下去：“传本座的令，清空司礼监，所有人在外听命！明日五更之前踏入者，杀无赦！”


    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司礼监里已经空空荡荡了。那段台阶还是一如既往地森凉，只是他们的速度太快，洛凌霄还没来得及发冷，人便已经被莲肆扔在了莲榭里簇新柔软的白色绒毯上。


    洛凌霄只觉一阵眼晕，面前就出现莲肆放大数倍的脸。


    美人姣好的容颜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用这样清冷禁欲的脸，来掺上一点难以自控的欲望色彩，怎么会有人能抵抗。所以，在他热烈灼灼的目光里，洛凌霄先暗骂自己一句“不争气”，旋即主动抱了上去开始品尝当前美色。


    她的吻太过轻柔，满足不了莲肆。于是他干脆接过主动权，狠狠地将洛凌霄按在了绒毯上，对准那一双绽破的樱唇就蹂躏了下去。


    一个绵长到让人窒息的吻之后，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渴望。


    无论出于本能还是爱情，那都是存在的，独一无二的占有欲。


    嘴角有被莲肆咬出的小创口，洛凌霄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却被莲肆立马捕捉到这个动作，再次迅速地俯下身子衔住她的唇舌。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凌霄的体温已经滚烫得吓人，所以当手指碰到莲肆常年如冰雪般带着凉意的皮肤时，她便忍不住地将柔荑探了进去。


    入手皆是滑腻，让人不由食髓知味。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是非得让我自己把这身衣裳毁了？”莲肆哑着嗓子不满地呢喃。


    他的手指也不甘示弱，像是奏琴时的动作一般，柔缓地在她的肌肤上宣告所有权，点燃一小簇一小簇的火焰。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凌霄已经被这比狐妖还擅长媚术的美人勾的丢盔弃甲，红晕满面，青丝乱坠。

 166 未修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洛凌霄全身僵了一下。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只是醒来的时候，我仍然这么清晰地厌恶着这个世界，清楚地知道只有白色和血，是干净的东西。”


    “所以，我的小东西，若是当初你不愿做我的白色，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莲肆慢悠悠地说道，矛盾地带着乞怜和强硬两种姿态。


    他说的话，让人无法联想到会是明王九千岁说的话，但是又觉得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不对。


    世间没有真正的活阎王，也没有真正的神明，他不过是个被身后形形色色的冷酷人群逼到绝路才裹上一身毒药锐刺的人，最初，莲肆也只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的名字。


    洛凌霄只觉心中某块地方软得一塌糊涂，就连他说会杀了她的话，也只当是寻常。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息，然后用手指细细拨弄着他的发丝，道：“寻常夫妻是如何，我便给你如何。我不占你生生世世，只消你一世长存，便可。若你给的起，我便给得起。”


    莲肆的眼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弯了一弯，带起一阵如丝媚意。他的眼尾已经红如桃花薄脂轻染而就，呼吸也因为洛凌霄一句许可的话，而终是错乱了。


    洛凌霄只觉身子一轻，便被那面上淡笑的人凌空打横抱起。


    “本座如何给不起！”他隽丽的容颜骄傲而狂气，带着不容人忽视他的自信，哪里见得着方才那乞怜的感觉？


    洛凌霄当即就知道自己是被这厮来了一发苦肉计骗了，又好气又好笑，便借力跳起，在他衣襟滑开的胸膛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了一排整齐的牙印，“骗子！”


    莲肆的目光绵长幽深起来，望着她，“点火的笨蛋，本座的火可不是这么好灭的。”


    说着，便足尖一点。


    洛凌霄再一晃神的功夫，莲肆已经把她抱着飞出窗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凌空行走，却稳的宛如平地。


    他的命令已经同时颁布下去：“传本座的令，清空司礼监，所有人在外听命！明日五更之前踏入者，杀无赦！”


    ◆◆◆◆◆◆◆


    京城的夜半，是一日之中最为安静的时刻；而此时，亦是最为寒冷的时刻。


    却有那么一个地方，热闹而温暖。


    莲榭里，柔软的雪色缎子，轻纱，皮绒，在并不算明亮的橙红色灯火下，在冰凉的地上卷勾成一片美丽的凌乱。


    纯白色的绒毯上，莲肆身上堪堪披了件外袍，甚至比平时还要松散。他把怀里的女孩，不，应该称之为，他的女人了，轻轻翻了个身，手指在她的肩胛上细细划着，将断续玉肌膏抹在她雪白的皮肤上那些星星点点的紫红痕迹上。洛凌霄刚刚被他抱着去温泉池里清理了下，头发还有部分是湿的，于是他便把暖炉移到她附近，将她的如瀑长发往一边摊开，底下垫了几块帕子吸水，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帕子。


    过去从傍晚至方才的几个时辰里，莲肆果真身体力行地践行了他的话，把洛凌霄折腾地凄惨。


    洛凌霄虽然因为习武和补得好，身体底子着实不错，而莲肆从莲家取来的酿进酒里的药也让承接他的欲望的年龄问题得到解决，但是她到底只有将近十五岁，两人身体型号似乎有些不对盘，那临阵一会儿，差点没磨疯莲肆，也差点没疼死洛凌霄。


    只是诱人的血腥芬芳，以及洛凌霄难得的出于真实的泫然欲泣的模样，使得莲肆实在无法依顺她，无法忍耐哪怕一刻，便将她从骨头缝开始拆分一般近乎暴虐地吞吃入腹。她从最初倔强地不肯示弱，到后来低声而忍耐的沙哑哭声，惹得莲肆不知餍足地向她求取纾解过去三十年不曾品尝美味的积欲。


    虽然周围的污浊狼藉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不过这会儿莲肆看着洛凌霄身上那些青紫红各色，怜惜之余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如同毛头小子一般的莽撞。


    这样子……怕是这小东西醒来了，都得气他好一阵子了。


    他只好带了弥补意思一般，把珍贵的药膏抹了一层又一层。


    而洛凌霄从梦中转醒的时候，莲肆跪在地上，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研磨什么。


    她拨开身上盖着的软滑的虎皮毯子，才发现自己应该是裸裎的身上有穿上件白底绣朱红凌霄花的肚兜。


    她想要站起来，谁知道这一动就感觉腿窝酸麻不堪，带了一股细密的疼痛，哪里能多动？


    洛凌霄顿时回想到自己昏睡之前的场景――莲肆抱着她去温泉时她虽然疲惫不堪但还醒着，谁知道入了水却教他想起人世间还有个词叫鸳鸯浴！


    该死的鸳鸯浴！


    “擦啦！”莲肆的手一顿，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洛凌霄一惊，下意识就起了身，却牵扯了伤处，冷抽一声。


    “醒了？”莲肆从她睁眼时便知道她醒了，只是心里心虚始终不敢转头。


    洛凌霄揉了揉同样酸痛的后腰，慢慢坐起来，没好气道：“人都废了，醒了有什么用！”


    莲肆转过身，清冷的面上依旧表情淡然，不过耳根却有淡红。他的手里端了一个小研钵，里头些漆黑的粉末，想来他方才就是在鼓弄这东西。


    他把研钵放了边，取了一个银碗从一个葫芦里倒了些淡绿透明的酒液送到洛凌霄嘴边，“这种药酒是活血化瘀的，你喝了，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洛凌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决定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张嘴喝了下去。


    “那是什么？”莲肆正收拾酒葫芦和银碗的时候，洛凌霄看着地上的东西问道。


    莲肆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忽然从莲榭的一根柱子上推出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套工具。


    银刀，银针，新笔，竹片，几个透明小瓶子，装着硝石和几种液体。看着竟像是……刺青的工具？


    他静静凝视了片刻她的眼睛，然后道：“没有能完全消除刺青的方法，只要带着我的刺青，洛凌霄这辈子便是莲肆的。”


    洛凌霄趴在毯子上，硝石划过背后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粗糙的疼痛，随即是竹片将一种清凉的油状物抹在皮肤上。过了一会儿，莲肆似乎又换了一个瓶子，把另一种黏稠些的东西抹开在相同的位置上。


    大约静置了一炷香时间，莲肆忽然不知从哪搬了两面大镜子来。这是他依照洛凌霄所说，让人用水晶和水银做的清晰的镜子。洛凌霄便看见自己背上涂了东西的地方有一块乳白半透明的东西黏着着。


    只见莲肆把银针和银刀都在火上烤了之后，纤长手指执了一根银针，忽然迅速地在洛凌霄背上刺画起来。


    洛凌霄却没感觉到特别疼，她便想到大约是方才那抹上去的东西起了作用。


    银针勾画好轮廓，银刀用以添加细节。针和刀是的确刺穿了她的皮肤，虽然皮肤被伤，她却至始至终没有流一滴血。那层白色的东西宛如宣纸一般开始碎裂，全部碎了的时候，莲肆也就停了手里动作。


    紧接着，他往研钵里的黑色东西滴了几滴那种油状物，混合均匀之后，用毛笔蘸着在她背后涂抹开。


    这一次，他用一块白绸盖住了她的背，低头在她耳边，像是安抚一般道：“快好了，乖……”醉人的声音带着狂热，出卖了他无波的表情下掩盖的愉悦。


    果真很快，莲肆就揭下了白绸，用它把那片涂上去的黑色擦干净。


    当黑色的黏稠物擦拭干净之后，洛凌霄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雪腻的背上，已经被刻上了一朵带枝莲。


    莲花被纹在背心，花枝顺脊椎而下，莲肆还将自己的名字的印清楚地书落一旁，就仿佛是画卷珍藏的印鉴一般。


    “用了特殊的药，两三天就可以痊愈。”莲肆虔诚地吻了吻那朵莲花，满意地淡笑。


    “君为妾文莲，”洛凌霄望着镜子里莲肆的眉眼，眼神微微闪动，忽然丢了镜子，转身将莲肆反压在身下，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银针，含笑道：“妾报以凌霄！”


    －－－－－－题外话－－－－－－


    复审的还没通过……


    今天和家人吵了一架，很多问题有点想不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天中午舒服多了

 167 未修

    洛凌淑在这黄公子身边也呆了有月余了。黄公子长相俊美，又是个中内手，再加上她早就不是个雏儿了，那每一夜便温柔舒坦得紧，法子百出，直叫最初是起了依附之心的洛凌淑一颗芳心全落在他身上，对他那叫一个百依百顺，恨不得把自己一条命都舍在他的身上。


    “黄公子身边这位倒是个佳人。”隔着竹帘子看不分明，夏语冰只看见那娇娆的身段，听见一嗓子柔美的吟哦，便下了断定。


    黄公子抬眼，眉眼便染了笑意：“夏丞相喜欢？”然后不等夏语冰说话，就将洛凌淑从竹帘子里推了出去，道：“淑儿，去帮夏丞相斟酒。”


    一个女人，还是自己找上门的，他虽然最近新鲜宠着，却也不会小气。


    洛凌淑还回味在方才的吻里，却冷不防被他这么一推，当即就傻了，看着黄公子的轮廓发了怔。


    黄公子却温柔又不耐地道：“还不快去？”


    洛凌淑感觉到三分委屈三分伤心四分恐惧，浑身打了个寒颤，就忙不迭端了酒壶走下台阶。


    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衣领拉到了两肩，露出雪白的颈子、锁骨和大半丰盈，微微露了个白色的肚兜。腰带束住小蛮腰，下头的裙摆也打开，行走之间修长白腻的大腿就露了一大片。


    这身露骨的衣裳本来准备着就是让黄公子能多看自己一眼，如今却教别人看去了，洛凌淑再是放荡，也到底保有羞耻之心，羞愤得欲死。只是想起黄公子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是忍了下来。


    夏语冰却只看了她一眼，就对她没什么特点的平凡容貌失了兴趣，对黄公子道：“我这美人如此多，黄公子还给我，我可怕我才看上的美人吃味儿了。”


    听出他的推辞，黄公子也没勉强，只是让洛凌淑回来。


    “听说黄公子亲自去请君家的少主和青长老，怎么，今儿不见他们人？”夏语冰转动杯子，忽然问了一句。


    黄公子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好请？君家少主直接就拒绝了，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有得罪。哪里像夏丞相这般平易近人。”


    听了他的话，夏语冰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黄公子，那接下来你还想请谁？我可与你说好了，南疆可以帮三皇子，只是不会插手到过分的程度，不然即使三皇子得了大宝，南疆也不会有好下场吧？怕是飞鸟尽了，良弓也得收了。”


    “夏丞相说笑了，三皇子为人最是重义，怎么会做这种事呢？你看南疆说只帮多少，三皇子也没有多勉强一句嘛。到底是要做朋友大于做敌人的好，夏丞相不要误会了。不过，我也会去找别家，君家拒绝，云家不图，卫家有乱，那也还有燕家和冷家。若是夏丞相肯为我们引见燕家主那是更好不过了，天下皆知燕家兵器之好，若是燕家主肯帮忙，要什么条件，三皇子想必都不会拒绝的。”黄公子笑道。


    “三皇子恐怕会失望。”夏语冰却道，“依我对归来的了解，他太过迂腐正直，怕是听说‘谋反’二字都会拒绝。三皇子还是趁早去冷家那边看看情况，或者，西衡与北冥，也可合作。”


    莲肆只是一瞬，便明白了洛凌霄的意思。


    曾经的女诸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行兵布阵、奇门遁甲，皆是精通。


    这其中除了她自己的过人天资之外，大约也得益于那时候的“体弱多病”。因为身子不好，洛凌霄长居内院，对她身边之外的事情并不喜欢多加理会，造成了她几乎可以说是冷淡而冷静的心境，除了不断汲取知识，她也找不出第二样事来做了。


    而琴棋书画之中，琴棋是她所长，书画是她所爱。不过，倒不知道这为人刺青，和绘画有没有什么区别。


    只求自己的成果不要太糟糕，不然按照莲肆这种爱美成性的，大约是真的要杀了她的……


    洛凌霄内心吐了吐舌头，拿着刺青针的手有些颤抖。


    君为妾文莲，妾报以凌霄。


    她把莲肆上身的衣衫褪了，却不防在他的胸前看到一排牙印和几个零散的――咳咳，吻痕。


    洛凌霄不禁脸红了个透，他诱人的喘息、炙烫的体温和濡湿的汗水，又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回放了。


    “小东西不专心点，待会儿给我刺出什么岔子！”大约是注意到她的分心，莲肆出声提示道，只是要忽略他那含笑的、暧昧不明的眼神。


    洛凌霄忙回神，羞恼地把莲肆推倒到毯子上，让他背对她，取了方才那两种药油来为他抹开。


    最后抹去那黑色的油状物的之后，一朵鲜妍的凌霄花出现在莲肆的后心之上。


    “若是有朝一日你要找其他女人，我也不会拦着你；说什么杀了你，我有自知之明，我是必定打不过你的。到时候我不求其他的，这刺青把我累了个够呛，你只要把这块刺青削下来赔给我就是！”洛凌霄本来身子就已经被莲肆一番折腾到发虚，这会儿又全神贯注地为他刺了这么一朵繁复的凌霄花，眼前已经一阵阵昏黑了。她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恶狠狠道。


    莲肆轻笑了声，只是起身之后看见她除了肚兜和亵裤便没穿其他了，皱眉暗骂自己大意，赶紧捞了条毯子给她披上，才帮她把薄汗擦去，方没好气道：“没事都乱想什么？有这个精力，我不介意再来一次。”他整好自己的衣衫，才把她抱在怀里，指腹摸着她的发丝，“你方才说，‘君为妾文莲，妾报以凌霄’，可有下一句？”


    洛凌霄舒坦地往莲肆身上蹭了蹭，找对地方才靠下去，眯上眼，懒洋洋笑道：“有，就是文采不见，句子粗糙。”


    君为妾文莲，妾报以凌霄。肌骨腐时，花叶不凋，一世一双缠不消。


    我们的血肉肌骨之中既然已经有了彼此，那即使你当真有背叛的一日，我也定不如自己说的那般会潇洒放手，哪怕你赔我一道刺青，我也定，会让我们纠缠一生。


    莲肆听她清越的声音淡淡说开，只是勾唇，笑而不语。


    ◆◆◆◆◆◆◆


    后来见时辰还早，莲肆便又哄着洛凌霄睡了一会儿，大约也就是五更刚过半的时候，莲榭外头进来了人。


    莲肆看了怀中女人的睡颜大半宿，她此时眉目宁静、像是不谙世事的婴儿一般讨喜，便生了真想把她私藏起不让人看的心，遂也自然没让全公公和品公公乘上小船过到莲榭这边来。


    他亲自静手静脚撑舟去莲池边把给她准备的衣衫首饰全取来了，又看准时辰，让他们俩准备了食材，带到莲榭用小炉给洛凌霄炖起了花枣小米粥，另外还配了一盅红糖桂圆鸡蛋。


    有听人说过，女子初夜之后是得吃些温补之物，他以前也从那些后宫妃嫔那听说过一二的。


    唔，以前在后宫行走总觉得和下地狱没区别，如今看来，倒还是有点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鸡鸣一声之后，洛凌霄便被莲肆伺候着洗漱穿衣。后又含着汤匙，任凭莲肆为她梳发戴首饰，最后到了上妆的时候，洛凌霄才仿佛刚醒一般，赶紧夺了眉黛道：“我自己来！”


    莲肆这也是太宠她了，都让她有种自己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子的错觉了。


    不好，这不好！


    给自己上妆的时候，洛凌霄看着镜子里年华初绽的那张容颜，心里充满了满足，却同时有一抹惆怅。


    她似乎是在这一刻，才真正有自己是切实重生的感觉，如今她十五岁，往后的路还长，那场曾经的噩梦，也不会再发生。


    不过也是这一刻，洛凌霄忽然愣住了。


    前生的十五岁之前，她早已经遇见了孤鹤老人，从他身上学尽了毒术。而如今她已经满了十五岁，却始终没有遇见过孤鹤老人。


    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前世十六岁时嫁给楚琰，就在那时皇上驾崩，各方势力争权夺位，东云一片混乱。


    她重生的蝴蝶效应，究竟能扇动到什么程度？


    “小莲花，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曾经问过我，和孤鹤老人什么关系，为何，之后再也没问过？”


    洛凌霄取了口脂，用牙棒蘸取抹匀。


    莲肆靠在一边，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睁开漆黑的双眸，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好奇，也有其他原因。”洛凌霄诚实地道。


    “当时我在找他。”莲肆没有继续细究，回答起洛凌霄：“阿息的毒是他制造的，若是能找到他，也许能让阿息醒来，所以那时候通过卫弗发现你会‘入骨相思’，我才赶紧去找了你。只是之后司礼监派出所有情报人出去追查，却都没发现洛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洛大王女洛凌霄，有曾经和孤鹤那老毒物牵扯上一丝一毫关系。”说到这，他也微微疑惑地看着洛凌霄。


    当然查不到这一世她和孤鹤老人的联系，因为她是上一世师从他的！


    洛凌霄暗道。

 168 未修

    莲肆只是一瞬，便明白了洛凌霄的意思。


    曾经的女诸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行兵布阵、奇门遁甲，皆是精通。


    这其中除了她自己的过人天资之外，大约也得益于那时候的“体弱多病”。因为身子不好，洛凌霄长居内院，对她身边之外的事情并不喜欢多加理会，造成了她几乎可以说是冷淡而冷静的心境，除了不断汲取知识，她也找不出第二样事来做了。


    而琴棋书画之中，琴棋是她所长，书画是她所爱。不过，倒不知道这为人刺青，和绘画有没有什么区别。


    只求自己的成果不要太糟糕，不然按照莲肆这种爱美成性的，大约是真的要杀了她的……


    洛凌霄内心吐了吐舌头，拿着刺青针的手有些颤抖。


    君为妾文莲，妾报以凌霄。


    她把莲肆上身的衣衫褪了，却不防在他的胸前看到一排牙印和几个零散的——咳咳，吻痕。


    洛凌霄不禁脸红了个透，他诱人的喘息、炙烫的体温和濡湿的汗水，又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回放了。


    “小东西不专心点，待会儿给我刺出什么岔子！”大约是注意到她的分心，莲肆出声提示道，只是要忽略他那含笑的、暧昧不明的眼神。


    洛凌霄忙回神，羞恼地把莲肆推倒到毯子上，让他背对她，取了方才那两种药油来为他抹开。


    最后抹去那黑色的油状物的之后，一朵鲜妍的凌霄花出现在莲肆的后心之上。


    “若是有朝一日你要找其他女人，我也不会拦着你；说什么杀了你，我有自知之明，我是必定打不过你的。到时候我不求其他的，这刺青把我累了个够呛，你只要把这块刺青削下来赔给我就是！”洛凌霄本来身子就已经被莲肆一番折腾到发虚，这会儿又全神贯注地为他刺了这么一朵繁复的凌霄花，眼前已经一阵阵昏黑了。她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恶狠狠道。


    莲肆轻笑了声，只是起身之后看见她除了肚兜和亵裤便没穿其他了，皱眉暗骂自己大意，赶紧捞了条毯子给她披上，才帮她把薄汗擦去，方没好气道：“没事都乱想什么？有这个精力，我不介意再来一次。”他整好自己的衣衫，才把她抱在怀里，指腹摸着她的发丝，“你方才说，‘君为妾文莲，妾报以凌霄’，可有下一句？”


    洛凌霄舒坦地往莲肆身上蹭了蹭，找对地方才靠下去，眯上眼，懒洋洋笑道：“有，就是文采不见，句子粗糙。”


    君为妾文莲，妾报以凌霄。肌骨腐时，花叶不凋，一世一双缠不消。


    我们的血肉肌骨之中既然已经有了彼此，那即使你当真有背叛的一日，我也定不如自己说的那般会潇洒放手，哪怕你赔我一道刺青，我也定，会让我们纠缠一生。


    莲肆听她清越的声音淡淡说开，只是勾唇，笑而不语。


    ◆◆◆◆◆◆◆


    后来见时辰还早，莲肆便又哄着洛凌霄睡了一会儿，大约也就是五更刚过半的时候，莲榭外头进来了人。


    莲肆看了怀中女人的睡颜大半宿，她此时眉目宁静、像是不谙世事的婴儿一般讨喜，便生了真想把她私藏起不让人看的心，遂也自然没让全公公和品公公乘上小船过到莲榭这边来。


    他亲自静手静脚撑舟去莲池边把给她准备的衣衫首饰全取来了，又看准时辰，让他们俩准备了食材，带到莲榭用小炉给洛凌霄炖起了花枣小米粥，另外还配了一盅红糖桂圆鸡蛋。


    有听人说过，女子初夜之后是得吃些温补之物，他以前也从那些后宫妃嫔那听说过一二的。


    唔，以前在后宫行走总觉得和下地狱没区别，如今看来，倒还是有点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鸡鸣一声之后，洛凌霄便被莲肆伺候着洗漱穿衣。后又含着汤匙，任凭莲肆为她梳发戴首饰，最后到了上妆的时候，洛凌霄才仿佛刚醒一般，赶紧夺了眉黛道：“我自己来！”


    莲肆这也是太宠她了，都让她有种自己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子的错觉了。


    不好，这不好！


    给自己上妆的时候，洛凌霄看着镜子里年华初绽的那张容颜，心里充满了满足，却同时有一抹惆怅。


    她似乎是在这一刻，才真正有自己是切实重生的感觉，如今她十五岁，往后的路还长，那场曾经的噩梦，也不会再发生。


    不过也是这一刻，洛凌霄忽然愣住了。


    前生的十五岁之前，她早已经遇见了孤鹤老人，从他身上学尽了毒术。而如今她已经满了十五岁，却始终没有遇见过孤鹤老人。


    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前世十六岁时嫁给楚琰，就在那时皇上驾崩，各方势力争权夺位，东云一片混乱。


    她重生的蝴蝶效应，究竟能扇动到什么程度？


    “小莲花，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曾经问过我，和孤鹤老人什么关系，为何，之后再也没问过？”


    洛凌霄取了口脂，用牙棒蘸取抹匀。


    莲肆靠在一边，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睁开漆黑的双眸，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好奇，也有其他原因。”洛凌霄诚实地道。


    “当时我在找他。”莲肆没有继续细究，回答起洛凌霄：“阿息的毒是他制造的，若是能找到他，也许能让阿息醒来，所以那时候通过卫弗发现你会‘入骨相思’，我才赶紧去找了你。只是之后司礼监派出所有情报人出去追查，却都没发现洛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洛大王女洛凌霄，有曾经和孤鹤那老毒物牵扯上一丝一毫关系。”说到这，他也微微疑惑地看着洛凌霄。


    他当然查不到这一世她和孤鹤老人的联系，因为她是上一世师从他的！


    洛凌霄暗道。


    “之后呢？你找到那人了？”


    莲肆摇头，复又点头，眼神变得幽深了些：“我有在莲氏寻到过他的踪迹。”


    “莲氏？”


    “嗯。所以四大长老因为阿息的缘故舍弃我的时候，我曾经怀疑，那老毒物在他们手里，而且，已经研制出了解药。”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洛凌霄忽然垂下眼睛。


    “嗯？”


    “听四大长老的说法，似乎即使不是对你，我这个所谓‘命定之人’也是能有作用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用我的血来救阿息？”


    莲肆一怔，看着洛凌霄，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说没有，你信？”


    洛凌霄点头。


    莲肆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柔软，他噙了浅淡的笑意，对她的唇落下了不轻不重的一个温柔的吻，然后道：“那我说没有。在我未曾见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命定之人，只是那时候你对我来说的意义，只是莲息故人之女，是莲息最爱的女人的女儿，所以即使我没有遂了莲息的愿望保护你，却也绝对不会害了你，这是我对他的尊重；我们相见了那之后，你是我的东西，宠物，到今日是我的妻子，我便更不可能伤害你，哪怕是为了阿息，我也不会。”


    洛凌霄自然感受到面前人的诚挚，他极少气息如此平和温顺，有一次，已经难得。


    因为接了吻，洛凌霄的口脂沾染到了他的唇上，添了一丝艳丽。


    莲肆这么静静看着她，洛凌霄面上有些烧，转了话题，道：“我有预感，我及笄之后，日子过不到太轻松了。这宫里头，平静得太过分。”


    洛凌霄的妆容已经大致上好，莲肆顺手为她补了一道花钿，“不用担心。即使东云翻了，都乱不到我们头上。”


    虽然有他的保证，但是洛凌霄仍旧还是有些不安，却也知道不用说太多，提点一下，莲肆自然会有自己的主意。


    毕竟，他是莲肆，权倾朝野、傲世天下的明王九千岁。


    ◆◆◆◆◆◆◆


    “堂姐，你难不成当真要任凭那洛凌霄骑在你头上？”洛敏捏着帕子，恨恨道，“你可知道，今儿这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被那九千岁请去了参加她的及笄礼！”


    洛凌凤脸色发青，“我如何不知！只是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也不是只晓得在这说风凉话！若是你能有主意，再来和我说！”


    洛敏听了她的话，不禁冷笑：“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忘记，今天这事儿可不关我的事，是你和洛凌霄是双生姊妹，是你和她同天及笄礼却不同命。”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洛凌凤本来就烦躁得要命，这一大早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清醒，就被洛敏拉着说这些有的没的。


    即使楚珜已经和她好说歹说，说了一大堆苦衷，洛凌凤也没有真的听进几句话去，表面应着，心里头却存了一个很大的心结。


    只是再酸楚不甘，她也一句反对都不能说，起码在洛骞、楚珜还有道貌岸然的文皇后面前不行。


    说实话，即使他们会为她博得一个美名，可是又有哪一个少女，会为了一个虚名舍弃自己心目中梦幻美好的及笄礼？美名时时能得，但是及笄礼，一生只有一次。

 169 未修

    林姨娘听了这其中原委，也来劝说过洛凌凤，只是洛凌凤当场就将她打了出去，气得扬言再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两人关系直降到冰点；而当她偶然发现和自己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洛凌云正在用心筹划礼物——只是这礼物却是送给他隔壁那位嫡姐姐的，洛凌凤更是气得恨不得掐死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幸好紫华真人来看她时发现赶紧阻止了，不然她也许没处撒气也许真的会对洛凌云下手也说不定。


    她却忘记，洛凌云至今都还不知道他们俩是一个母亲生的这层关系，只把她和洛凌霄当作一种姐姐，只是内心无限偏向那位大姐姐罢了。


    冬日清晨的阳光带了几分薄寒，洛敏被洛凌凤吼了一句，便冷着脸色不出声了；后者望着满花园的萧条，几乎有种想要大哭大嚎的冲动。自打洛家败成了郡王府，林氏和林姨娘两人离了心，再加上金钱问题，便遣散了一部分的家奴；而留下在郡王府里的人也越发散漫，比如这打理园子的，便是看着主子们各自心事多，没有人有心思赏花，便干脆就自行减少了打理花枝的次数。那满园的梅花没有修剪也没有肥土，花枝凌乱，花苞瘦小，看着就似群魔乱舞，毫无美感。


    洛凌凤捏下一朵梅花，指甲掐出了梅花的汁水，然后一甩手就把残花丢到了地上。她正欲再踩上几脚，却冷不防被洛敏拉着拖到了花丛后去。


    “你做什么？”洛凌凤恼得甩开她，问道。


    “堂姐，你看，那不是洛凌淑那个小贱人吗？”洛敏没有理会她的不耐，只是指着从花园外侧走过去的袅娜身影。


    “洛凌淑？是啊，那又怎么样？”洛凌凤看了一眼，确定是洛凌淑，冷笑。


    洛敏道：“你不觉得，洛凌淑变化很大吗？”


    “她能有什么变化？”洛凌凤又是疑惑又是不耐烦道，“好端端地她有什么好看？横竖都是一副残花败柳的身子！全京城人都知道她那点丑事，也就是她还有脸，巴着雷家不放，硬要把自己塞过去了。还好雷家那主母也是个傻子，真许了她进门。不然，依着她那被雷少爷玩坏的破身子，真该一根绳子吊死！”


    洛凌凤如今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


    听见重新提了洛凌淑被雷渊强暴的那事儿，洛敏脸色白了白，大约是想到这事儿有她们的黑手在里头才成了的。[]不过她还是强忍住心底的心虚，道：“不说那事了，堂姐没有发现，洛凌淑最近好像变漂亮了很多？我遇上过她几次，她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了，身上穿戴的东西似乎也好了许多。还有，我曾经发现她从后门出府去，过了大半天才回来。”


    “有这事？”洛凌凤皱眉，怀疑的目光看向洛敏，“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洛敏摸了摸还青紫着、戴了面纱的脸，不悦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之前哪里有把这个小贱人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连亲娘都死了的小庶女，她横竖就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啊。”


    见她说的在理，洛凌凤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对洛敏存了几分犹豫，觉得她其实瞒着自己很多事。不过她不想让洛敏察觉自己的表情，便转过头去观察起了洛凌淑，当真发现洛凌淑变了。


    以前从未让人注目过的平凡眉目和身段，如今该有的绝对不缺，走路的仪态都透了股妖娆。


    想起洛凌淑给自己也带了不好的名声，洛凌凤就黑了脸。她不平衡的还有洛凌淑也许可能是未来雷家独子的正妻。


    人人都有好运气，就她洛凌凤倒霉到了家！


    “的确是变化了，不过越发地不像是正经小姐，倒像是那勾栏院里的小婊子！”洛凌凤骂的难听，倒让洛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堂姐，你说，洛凌淑是要往哪里去？”


    洛凌淑在花园里转了转，选了一朵开得最好的腊梅，簪入发间，和她云鬓上的一串梅花珍珠缀相印。她往小池塘里看了看，似乎觉得不错，便扭着腰肢满意地往外走去。


    “她去的方向也只有后门了。也不知道这个小妖精是玩什么猫腻。哼，不用着急，我迟早会收拾她。”洛凌凤摇摇头，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道：“我今日还要忙着应付太子那边，你自己要去哪里，看着办就是了，我没心情管其他的了。”


    洛骞和楚珜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她得出去施粥，即使装装样子也好。远一点的地方，他们已经筹集了钱去捐济灾民。


    “我自然是跟着堂姐你。”洛敏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自然不会放弃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为了这脸上的几巴掌，她现在出去都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


    洛凌霄天还没亮透被送回府的时候，洛凌墨正等在门口张望。


    “哥哥。”洛凌霄对洛凌墨道，有些忧色，也不知道是忧心这大冷天洛凌墨站在风口会不会着凉，还是忧心洛凌墨对莲肆会不会有不满意。


    看见莲肆跟在洛凌霄身后，再看看妹妹那颜色比往常还要娇艳三分的脸，他微微蹙了蹙眉头，脸色有些乌沉。


    到这个时候，他要是什么都还不知道，那当真就是读书读傻了！


    只是……莲肆在他心里始终是个太监，如此一来，他的联想并不算是太美好，作为迂腐的读书人，他能有这个心理素质来接受，纯粹是看在当事人是他嫡亲妹子的份上。


    “你先进去稍微等一会儿，到了时辰车马来了你再出来就是。”莲肆看见洛凌墨不善的眼神，轻轻对洛凌霄点了点头。


    如今小东西是他的人了，那作为小东西唯一的亲哥哥，也就是他正经的大舅子了，太轻慢了也是不行的。


    唔，若是小东西只是他一人的，那该多好。


    莲肆遗憾地想。


    “霄儿从小吃尽苦头，莲肆，你待她，定要好上加好。”


    谁知道，意想之中爱妹如宝的大舅子却没对他这个板上钉钉的妹夫的刁难并没有来到，洛凌墨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平和而郑重。


    改变洛凌墨主意的，是他看到洛凌霄走进去之前，莲肆似乎无意识地去拢了拢她身上的白毛披风，虽然面色冷清，但是动作却温柔到不可思议，他的目光也算柔和下来——人人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到他洛凌墨这，倒算是傻妹子自有傻妹子的福了。


    也许真的如妹妹所说，这位传说中吓人的九千岁，对她来说是此生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天下或是一朵花，只要她想要，对我那便是一样的价值。”这也是莲肆在洛凌霄和莲花婆婆、莲息这三人之外，第一次自称为“我”。


    洛凌墨讶异地看了一眼这个美丽强大到不似凡人的男人，最终是温和地笑着，道：“还有一点时间，陪我喝一杯茶吧。”


    鸾和郡主及笄之日，有九千岁担保承下在前，皇上允了办在莲华宫在后，无法不引起各方争议和关注。


    要知道，那莲华宫，往日重重兵马，就连两位皇后没有九千岁亲自的允许，也是进不得的。


    却因为这鸾和郡主的及笄，九千岁不仅开放了莲华宫作为办礼之地，还让如此多的人都进入他的清净之地观礼。


    一皇二后、众嫔妃、皇子公主皇女、京中大小京官贵族及其家眷，都俱收到了邀请。


    人数之多，足以塞满整个莲华宫。


    莲肆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盛况，所以在不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让人推了莲华宫的一面墙，皇上也准了，让他使用了连同边上的另一个无主的宫殿。


    因为是冬日，屋中场地不够坐下。这场地便干脆平地建了柱子支架，用厚锦搭了十里连天的外帐。


    姓楚的一干人和洛凌霄承认的亲人都被安排在屋中，其余的贵族京官便在外帐。


    所有人自入场的第一眼，就开始疑惑，这样的手笔，当真是这几日才开始做的？


    当然不是。


    只是莲肆也不会告诉别人，早在一年前他已经开始谋划了，到底要怎么办这场及笄礼，才能配的上他的女人。


    本来迎宾的应当是莲肆这个主办者，只是并没有人会指望、也不想指望这位活阎王站在那迎宾，所以洛凌墨出现的时候，等候的宾客们都舒了一口气。


    洛凌霄换上了朱边缁衣，从郡主府出发。


    莲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让人把他那辆金丝楠的车驾赶出。他换了重紫的蟒袍，比白衣更为幽深华美，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艳丽仿佛自骨子里透出，风华隽永，姿仪倾世。


    “上来。”他对洛凌霄递出一只手，微微弯了弯嘴角的弧度。


    洛凌霄愣了下，却也笑了，足尖一点，落在他的身侧，还来不及除了染了尘的新绣鞋，她就已经被他宽衣大袖一拢，变做了他侧枕在她腿上的情况。


    即使不脱靴抹袜，她也是他唯一愿意靠近的净土。

 170 未修

    “啊！”楚琰的背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忽然轻了――黑影竟是用五指连同他背上的皮肉骨骼和衣裳一起刺破抓起，然后把他带出去。


    楚琰并非不反抗，只是他的武力远不及牌九，更不用说比牌九又要厉害一大截的骰子，对骰子来说，他的反抗和一只鸡崽子并没差太多。


    于是楚琰被牌九扔出郡主府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


    “那是九千岁的车……老天爷！那上头是谁！”


    “我瞧得眼熟。好像……好像……”


    “是那鸾和郡主！真是的，老三，你忘记了，前不久她还去你的铺子买了东西？”


    “哎哟瞧我这眼神！不过才几日不见，郡主又漂亮了好多，我哪里认得出来！”


    “呵呵，人家也听不见，就听你们在这拍马屁了！”


    “去去去！”


    “不过说起来，鸾和郡主怎么在九千岁的车里？等等……我好像……好像看见九千岁了……”


    “嘿嘿！我也看见了！我早就说过，九千岁定是看上了鸾和郡主！你们没听说吗？鸾和郡主是第一个能近九千岁三尺之内的女人，以前坊间就有传言，说是皇上有打算，让九千岁从那些个贵族小姐里选一个做千岁王妃的，现在看来，九千岁这是下决定了。”


    “不会吧……”


    洛凌霄本来就耳目极好，如今习武有内力之后，更是耳聪目明了。


    夹道两边的百姓们叽叽喳喳的八卦，渐渐趋于了对她的同情，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这天下人不把她骂成淫娃荡妇做笑柄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呢。


    不过如此也好，她心里也算有点安慰，毕竟曾经的洛凌霄，也是真心爱护过这东云的百姓，以一个女子的身份为他们遮风挡雨；后来楚琰的背叛，其中掺杂了多少百姓的背叛，她只是选择忽略，却不是忘记。


    如今再直面他们，却有说不出的恍若隔世的感觉，如今她明白地看到他们不过是为自己生存去好恶，其实说不上有错，这样，没有爱恨，唯余平静，温和，淡然。


    “不用听太多。”莲肆忽然伸出手捂住她的双耳，完全不管这车其实只有一层轻软的薄纱遮挡。


    到了宫门口，交了令牌，五明骥被十六骑引着一直沿着宽阔的宫道行至莲华宫门口。


    品公公长声报：“九千岁――鸾和郡主――到――”


    顿时，全场都静下来，齐刷刷往入口看。


    高调一如往常的明王九千岁，却又不同，他的身侧，多了一道玄色的少女身影。


    他高高地扬起手，摊平手掌，让洛凌霄扶着走下车。


    这一个看似平常的举动，却差点把众人的眼球都惊掉了。


    那真的是九千岁莲肆？那个三尺不进生人否则杀无赦的莲肆？


    只是当长发的美人转过身，那碎雪染就的血墨眸子却又清晰地告诉所有人，他是。


    “待会儿礼散了，我带你去见阿息。”


    “嗯。”洛凌霄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两人平行走到大殿内最高处，这是皇上都默许了的殊荣。此时还是缁衣单薄的洛凌霄，只着淡妆，双耳一对碧玺小珠，简单得很，却如小玉菩萨一般端庄沉静，即使站在莲肆这种让天地无色、男女不堪的美人身边，也有自己一段少女风姿，不被掩去其光。


    当初由洛凌霄和莲肆共同决定的名单是，主礼人洛凌墨，银装任有司，赞者则是跳脱但是关键时刻表示绝对不会掉链子的卫薇。


    底下，洛凌墨的眼神无比宽慰而温柔，他作为主礼之人，致辞开礼之后，由礼官唱词，银装端上银盆花水，让洛凌霄盥手。


    及笄有三加。


    身着金色滚边洋红服的郭嬷嬷走上前为她初加，一边朗声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一边用一支点翠牙笄帮她把顺滑的黑发悉数簪起。


    郭嬷嬷慈爱地笑着，目中含泪，抚了抚她的发顶，感慨道：“若是主子和长公主能看到小主如今的模样，定是在天也有灵了。”


    “郭嬷嬷。”洛凌霄亦是眼中有水意，忽然跪下去对着郭嬷嬷行了一个大礼，郭嬷嬷忙去扶她，她却推开郭嬷嬷，道：“嬷嬷待我，恩重如山，其中情谊，何止‘乳娘’一职便可概述？如今凌霄及笄，既已成人，便在此拜嬷嬷为义母。请嬷嬷务必收下我这个义女！”


    郭嬷嬷为难不已，又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推拒，谁知这时候，洛凌墨也转身拜道：“望义母成全！”


    如此郭嬷嬷也不能再拒绝了，只能又哭又笑地应下。


    虽然不多，但是拜自己的乳母为义母，在东云也不算没有，众人在底下纷纷赞扬洛家兄妹的重情重义和这郭氏的运气，唯有一个偏僻位置的一干人俱是脸黑。


    自然就是洛郡王府的洛骞和林氏。


    即使家里还有个洛凌凤也是及笄，莲肆却根本没想搭理这点，硬生生把他们给请了过来。


    “小贱人！”林氏见洛凌霄拜了一个她眼中的下奴为义母，想到日后那下奴便是隔壁郡主府的太太，享受金银满钵的好日子，她就不禁嫉妒得发狂。


    自己还是那小畜生的亲祖母呢！怎么不见她这么恭敬地对自己！


    “老太太！”林氏气急之下把杯子都拂了，自然引来了旁人的注意。看见边上人望着看了一眼之后了然地转过头偷笑，洛骞感觉分外头疼，他对洛凌霄也是怒气十足，但是面子更重要，谁料自己忍得脸色青红，林氏却一边拆他的台。


    两个女儿，往日病怏怏的那个及笄礼风光大办，怕是公主的排场也没有这般；往日风光的那个及笄礼连一桌都摆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今日莲肆已经昭告天下了，洛凌霄这礼要办一整日！他把京城里所有的大小权贵官员几乎宴请完了，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拒绝！


    洛凌霄换了一身素色襦裙出来，对郭嬷嬷又是恭敬地三叩首。


    二加之时，站在她身边一直沉默的莲肆忽然自袖子里取出一把发簪道：“二加我来。”


    郭嬷嬷一愣，方才她情绪一直挺激动，注意力都在洛凌霄身上，此时才看见莲肆，瞬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主……”


    “义母，不若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洛凌霄截断她的话，微微笑道。


    郭嬷嬷愣愣地张合了几下嘴，最终点点头，沉默地下去了。


    “小东西，二加，本座来给你加。”他展开手，掌中有一支非常简单的雕了莲花的檀木木簪。


    木簪漆黑油亮，只在簪头雕刻了一朵莲花。莲花花心镶嵌了一颗青色的玉珠子。玉珠只有大指甲盖大小，闪着幽冷的青光，除此之外，它的水头和品相都说不上绝佳。


    大家看清楚之后，不禁疑惑，九千岁手里珍奇众多，怎么会拿出这样一支看着就不值钱的素簪？难道说，这鸾和郡主在千岁爷的心里的地位其实也不过如此？可这宏大的大礼排场又作何解释？


    “羽翔本就是你的，如今我也不过算是物归原主了。这也是天地间唯一真正能放倒莲氏纯血的毒，变成活死人，对我来说和死亡也没有分别。我送你的及笄礼，即是莲肆往后也许十日，也许百年的命。”莲肆俯下身子为她把簪插入发间，低声道。错身的时候，他对满目惊愕的洛凌霄微微笑了笑，如同春水皱波，阳春三月。


    簪入她发髻中的木簪，顿时重如天下。


    他起身之后，敛去了笑意，作正经模样偏生又妖娆无比，唱：“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他的声音沁凉又飘渺，仿佛是仙乐自山顶而来，如雷贯耳，如弦清雅。


    洛凌霄换了深色衣裙之后，再出便对莲肆深深一福。


    并非是大礼之下必要的二拜而已，而意味着从此，请多指教。


    看明白了洛凌霄的意思，莲肆微微眯了眯眼睛，很是愉悦。


    “最后一加，可否由我来？”


    就在众人以为及笄礼能正常了的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


    楚笙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起来的祁王楚宥，半天没回过神。


    “怎么你义父……”坐在她身边的宋婉君疑惑问。


    “我也想知道……”楚笙歌嘴唇颤抖，又惊又怒。


    她及笄之时尚在封地，义父也只是让人送来了礼物，并未亲自为她加笄！


    楚宥不知道自己这出头一下给义女带来了怎么样的不安，他只是带着怀念的微笑，看着上方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犹记当年，佳人如斯。他也曾以兄长之名夺了二加的名额。


    底下人骚动起来，不知道素来低调温雅的祁王爷为何也要插足，给这场及笄礼添加谈资。


    只是作为洛凌霄亲舅舅的皇上都没任何意见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太白了。


    “本不该由我来夺这第三加，只是，你母亲与我是故交，亦是……兄妹。”他有些犹豫地说出这个词，看着洛凌霄：“我这个不合格的长辈，希望能亲手送上祝福。”

 171 未修

    “那是九千岁的车……老天爷！那上头是谁！”


    “我瞧得眼熟。(就爱看书网)好像……好像……”


    “是那鸾和郡主！真是的，老三，你忘记了，前不久她还去你的铺子买了东西？”


    “哎哟瞧我这眼神！不过才几日不见，郡主又漂亮了好多，我哪里认得出来！”


    “呵呵，人家也听不见，就听你们在这拍马屁了！”


    “去去去！”


    “不过说起来，鸾和郡主怎么在九千岁的车里？等等……我好像……好像看见九千岁了……”


    “嘿嘿！我也看见了！我早就说过，九千岁定是看上了鸾和郡主！你们没听说吗？鸾和郡主是第一个能近九千岁三尺之内的女人，以前坊间就有传言，说是皇上有打算，让九千岁从那些个贵族小姐里选一个做千岁王妃的，现在看来，九千岁这是下决定了。”


    “不会吧……”


    洛凌霄本来就耳目极好，如今习武有内力之后，更是耳聪目明了。


    夹道两边的百姓们叽叽喳喳的八卦，渐渐趋于了对她的同情，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这天下人不把她骂成淫娃荡妇做笑柄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呢。


    不过如此也好，她心里也算有点安慰，毕竟曾经的洛凌霄，也是真心爱护过这东云的百姓，以一个女子的身份为他们遮风挡雨；后来楚琰的背叛，其中掺杂了多少百姓的背叛，她只是选择忽略，却不是忘记。


    如今再直面他们，却有说不出的恍若隔世的感觉，如今她明白地看到他们不过是为自己生存去好恶，其实说不上有错，这样，没有爱恨，唯余平静，温和，淡然。


    “不用听太多。”莲肆忽然伸出手捂住她的双耳，完全不管这车其实只有一层轻软的薄纱遮挡。


    到了宫门口，交了令牌，五明骥被十六骑引着一直沿着宽阔的宫道行至莲华宫门口。


    品公公长声报：“九千岁――鸾和郡主――到――”


    顿时，全场都静下来，齐刷刷往入口看。


    高调一如往常的明王九千岁，却又不同，他的身侧，多了一道玄色的少女身影。


    他高高地扬起手，摊平手掌，让洛凌霄扶着走下车。


    这一个看似平常的举动，却差点把众人的眼球都惊掉了。（.无弹窗广告）[就爱读书]


    那真的是九千岁莲肆？那个三尺不进生人否则杀无赦的莲肆？


    只是当长发的美人转过身，那碎雪染就的血墨眸子却又清晰地告诉所有人，他是。


    “待会儿礼散了，我带你去见阿息。”


    “嗯。”洛凌霄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两人平行走到大殿内最高处，这是皇上都默许了的殊荣。此时还是缁衣单薄的洛凌霄，只着淡妆，双耳一对碧玺小珠，简单得很，却如小玉菩萨一般端庄沉静，即使站在莲肆这种让天地无色、男女不堪的美人身边，也有自己一段少女风姿，不被掩去其光。


    当初由洛凌霄和莲肆共同决定的名单是，主礼人洛凌墨，银装任有司，赞者则是跳脱但是关键时刻表示绝对不会掉链子的卫薇。


    底下，洛凌墨的眼神无比宽慰而温柔，他作为主礼之人，致辞开礼之后，由礼官唱词，银装端上银盆花水，让洛凌霄盥手。


    及笄有三加。


    身着金色滚边洋红服的郭嬷嬷走上前为她初加，一边朗声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一边用一支点翠牙笄帮她把顺滑的黑发悉数簪起。


    郭嬷嬷慈爱地笑着，目中含泪，抚了抚她的发顶，感慨道：“若是主子和长公主能看到小主如今的模样，定是在天也有灵了。”


    “郭嬷嬷。”洛凌霄亦是眼中有水意，忽然跪下去对着郭嬷嬷行了一个大礼，郭嬷嬷忙去扶她，她却推开郭嬷嬷，道：“嬷嬷待我，恩重如山，其中情谊，何止‘乳娘’一职便可概述？如今凌霄及笄，既已成人，便在此拜嬷嬷为义母。请嬷嬷务必收下我这个义女！”


    郭嬷嬷为难不已，又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推拒，谁知这时候，洛凌墨也转身拜道：“望义母成全！”


    如此郭嬷嬷也不能再拒绝了，只能又哭又笑地应下。


    虽然不多，但是拜自己的乳母为义母，在东云也不算没有，众人在底下纷纷赞扬洛家兄妹的重情重义和这郭氏的运气，唯有一个偏僻位置的一干人俱是脸黑。


    自然就是洛郡王府的洛骞和林氏。


    即使家里还有个洛凌凤也是及笄，莲肆却根本没想搭理这点，硬生生把他们给请了过来。


    “小贱人！”林氏见洛凌霄拜了一个她眼中的下奴为义母，想到日后那下奴便是隔壁郡主府的太太，享受金银满钵的好日子，她就不禁嫉妒得发狂。


    自己还是那小畜生的亲祖母呢！怎么不见她这么恭敬地对自己！


    “老太太！”林氏气急之下把杯子都拂了，自然引来了旁人的注意。看见边上人望着看了一眼之后了然地转过头偷笑，洛骞感觉分外头疼，他对洛凌霄也是怒气十足，但是面子更重要，谁料自己忍得脸色青红，林氏却一边拆他的台。


    两个女儿，往日病怏怏的那个及笄礼风光大办，怕是公主的排场也没有这般；往日风光的那个及笄礼连一桌都摆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今日莲肆已经昭告天下了，洛凌霄这礼要办一整日！他把京城里所有的大小权贵官员几乎宴请完了，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拒绝！


    洛凌霄换了一身素色襦裙出来，对郭嬷嬷又是恭敬地三叩首。


    二加之时，站在她身边一直沉默的莲肆忽然自袖子里取出一把发簪道：“二加我来。”


    郭嬷嬷一愣，方才她情绪一直挺激动，注意力都在洛凌霄身上，此时才看见莲肆，瞬间震惊得无以复加。“主……”


    “义母，不若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洛凌霄截断她的话，微微笑道。


    郭嬷嬷愣愣地张合了几下嘴，最终点点头，沉默地下去了。


    “小东西，二加，本座来给你加。”他展开手，掌中有一支非常简单的雕了莲花的檀木木簪。


    木簪漆黑油亮，只在簪头雕刻了一朵莲花。莲花花心镶嵌了一颗青色的玉珠子。玉珠只有大指甲盖大小，闪着幽冷的青光，除此之外，它的水头和品相都说不上绝佳。


    大家看清楚之后，不禁疑惑，九千岁手里珍奇众多，怎么会拿出这样一支看着就不值钱的素簪？难道说，这鸾和郡主在千岁爷的心里的地位其实也不过如此？可这宏大的大礼排场又作何解释？


    “羽翔本就是你的，如今我也不过算是物归原主了。这也是天地间唯一真正能放倒莲氏纯血的毒，变成活死人，对我来说和死亡也没有分别。我送你的及笄礼，即是莲肆往后也许十日，也许百年的命。”莲肆俯下身子为她把簪插入发间，低声道。错身的时候，他对满目惊愕的洛凌霄微微笑了笑，如同春水皱波，阳春三月。


    簪入她发髻中的木簪，顿时重如天下。


    他起身之后，敛去了笑意，作正经模样偏生又妖娆无比，唱：“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他的声音沁凉又飘渺，仿佛是仙乐自山顶而来，如雷贯耳，如弦清雅。


    洛凌霄换了深色衣裙之后，再出便对莲肆深深一福。


    并非是大礼之下必要的二拜而已，而意味着从此，请多指教。


    看明白了洛凌霄的意思，莲肆微微眯了眯眼睛，很是愉悦。


    “最后一加，可否由我来？”


    就在众人以为及笄礼能正常了的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


    楚笙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起来的祁王楚宥，半天没回过神。


    “怎么你义父……”坐在她身边的宋婉君疑惑问。


    “我也想知道……”楚笙歌嘴唇颤抖，又惊又怒。


    她及笄之时尚在封地，义父也只是让人送来了礼物，并未亲自为她加笄！


    楚宥不知道自己这出头一下给义女带来了怎么样的不安，他只是带着怀念的微笑，看着上方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犹记当年，佳人如斯。他也曾以兄长之名夺了二加的名额。


    底下人骚动起来，不知道素来低调温雅的祁王爷为何也要插足，给这场及笄礼添加谈资。


    只是作为洛凌霄亲舅舅的皇上都没任何意见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太白了。


    “本不该由我来夺这第三加，只是，你母亲与我是故交，亦是……兄妹。”他有些犹豫地说出这个词，看着洛凌霄：“我这个不合格的长辈，希望能亲手送上祝福。”


    洛凌霄下意识看了一眼莲肆，莲肆点头，她虽仍有疑惑，却也没有拂了这位她初见感觉良好的长辈，道：“堂舅舅能赏光，凌霄恭敬不如从命。”


    她本要招手让银装把三加的钗服端上来，却不想楚宥摇了摇头，拿出了一支流光溢彩的金钗。


    “这是凤齐还在的时候很喜欢的一支钗，因缘际会留在了我这。”楚宥低头抚摸着钗身，缅怀道。


    －－－－－－题外话－－－－－－


    大年快乐~

 172 未修

    “哥哥，顾公子，你们俩许久不见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随侍的银装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给大少爷和顾公子，这天气渐冷，让厨房把今天庄子上送来的小鹿烤上半只送来，再去窖里把玉卮醪开几坛，温了拿那套青花点水杯端来。”


    洛凌墨把涎皮赖脸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给扒开，略带抱歉地道：“霄儿考虑的周全。只是泰羽这性子就是这样。哥哥先陪他喝两杯对付了，再去找你。”


    他许久都没有回来，这次从书院请假回来，本就是为了洛凌霄的及笄礼，这才一进门还没和洛凌霄说上话，却被自己的好友先给缠上了。洛凌霄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细心地为他安排，这让洛凌墨感到既窝心，又惭愧。


    好在这件事就这么算揭过了，洛凌墨就这么相信了澹台羽就是来找他的。而且起先那点疑惑，也再当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坛子玉卮醪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


    “少主，我们到了。”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小公主，你呢？今天这不请自来做客，应该已经做够了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座的属下再走一趟？”莲肆的眉眼逆着夕阳余晖，落了一层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只是夕阳越暖，他的声音越寒，让人一阵接一阵颤栗。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珠里光都散了，想必已经害怕至极。


    这和她从小就害怕的明云皇姐带给她的恐惧不一样，对明云皇姐的恐惧，大约只是看见了的时候害怕，而对莲肆的恐惧，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打骨子里散出寒气。


    姓楚的人大约都是相信的，只要莲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何遑她一个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况，她年岁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这会儿看情况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让二皇兄借着自己来找凌霄表姐，还纵容二皇兄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偏偏又教九千岁听见了，暂且不说凌霄表姐会不会生气，这素来就古怪偏执而霸道的九千岁，是一定已经发怒了的。她犹记得，前两年那位勇毅小侯爷仗着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过那护国神兽莲狐的主意。只是爪子还没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着，他就已经被九千岁砍了手脚做成人彘送还了勇毅侯府。


    如今这般，凌霄表姐怕是已经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内……


    她甚至心里隐约察觉，自己如今还好好站在这，不过是九千岁懒得搭理自己这个陪衬的罢了。


    “那，慢走。”莲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凌霄捞入怀里，然后指尖一弹，明珠公主就被一阵大力撞出门去，摔在了门外的丹东绿石道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不过缓了一会儿站起来，发觉自己倒也没真的伤着，只好看着已经被紧紧闭上的门，悻悻地离开了。


    门内。


    “洛凌霄。”


    在洛凌霄的记忆里，莲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声音低沉沉的，带着琴弦奏响之后的尾韵，沁凉地划过她的耳膜。只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让她的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进他的眼眸，洛凌霄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墨染红了这世间；而那重伤痊愈之后的那只眼睛，幽森的蓝光往这道红中化入森森诡异。


    他无疑是怒了，就像是一只野兽发觉自己的领地被别的野兽踏足，自己布下的气息，被别的什么气息混杂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抱在怀里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战。


    “我待你不够好？还是说那只臭虫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着她，手扼住她洁白莹长的颈子，十指包在她双颊之上固定着，不许她偏移丝毫视线。


    金钗顶端有青玉，瑚珠，赤碧玺，紫水晶，蜜蜡制成的栩栩如生的花朵，以翡翠为叶，用金丝连接缠绕，美轮美奂，像是真花开在金枝上一般生气勃勃。


    即使经过了十几年的时光沉淀，它也依然精致夺目到让人不愿离开眼睛。


    “这可就是皇上您当年斥重金请名匠为凤齐打造的那支多宝钗？”宋皇后忽然惊讶出声。


    皇上多看了几眼，点点头，道：“应该是不错。”


    底下便有人开始细声讨论起楚宥和凤齐长公主的关系了，毕竟金钗是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哪有女子会轻易把这东西送给一个男人，哪怕那是她的堂兄。


    “祁王爷，王妃的钗如何会到你那去？”洛骞虽然不记得凤齐长公主到底有哪些钗环首饰，但是听了宋皇后的话，他顿时坐不住了，一张老脸漆黑如墨，好像已经亲眼看到凤齐长公主为他戴绿帽子一般。


    楚宥别过头撇了一眼洛骞，温和的眼中有些朦胧不清的东西，他回答，语惊四座：“当年，凤齐曾经差人以此为信，向我求救。”


    四周哗然。洛凌霄皱了皱眉，见莲肆只是平静地站着，便也按捺下激动，静静看着他们。


    洛骞顿时怒不可遏，拍桌道：“胡说八道！王妃贵为亲王正妃，又是长公主，在洛王府里养尊处优，有什么好求救的！”


    皇上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楚宥说的是什么，只是一脸吃惊。


    楚宥露出一个无奈而荒凉的笑容，他道：“我当时出使月河国，人不在京城，待回来家奴转交金钗复述来人的话时，凤齐已经因难产而死了。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只有这支金钗。”


    洛骞的脸白了个彻底，林氏的眼神也越发躲闪。


    “祁王，陈年往事不要再提起！”皇上忽然轻声咳嗽了一声，阻止他说下去。


    楚宥眸色一黯，只能抱手道：“是，微臣遵旨。”


    及笄礼继续，洛凌霄半跪下来，接受楚宥的三加。


    楚宥温柔地把钗插入她的云鬓发髻之中，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很像你的母亲，但是比她更要坚强、不折、聪明。”


    “多谢堂舅舅。”洛凌霄对他印象不错，遂而真心一笑。


    洛骞越想越气，自己的女儿，却宁愿让三个外人为她加笄，也不愿意得到自己这个父亲的祝福。当真是不孝女！家门何其不幸！


    幸好，他还有一堆子女！


    忽然想到洛凌凤，他心里忍不住温和了些，虽然凤儿教他失望，但是好歹宠了这么多年。


    她也是今日及笄，到明天，大概天下人的口里都会传扬她有多温柔善良，而九千岁和洛凌霄这场奢侈的宴会，便会相应变成“搜刮民脂民膏”的铁证！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阵冰冷的目光射向他的方向，打了个冷颤，往目光源头看去，九千岁刚刚慢悠悠转过眼睛。

 173 未修

    “哥哥，顾公子，你们俩许久不见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随侍的银装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给大少爷和顾公子，这天气渐冷，让厨房把今天庄子上送来的小鹿烤上半只送来，再去窖里把玉卮醪开几坛，温了拿那套青花点水杯端来。”


    洛凌墨把涎皮赖脸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给扒开，略带抱歉地道：“霄儿考虑的周全。只是泰羽这性子就是这样。哥哥先陪他喝两杯对付了，再去找你。”


    他许久都没有回来，这次从书院请假回来，本就是为了洛凌霄的及笄礼，这才一进门还没和洛凌霄说上话，却被自己的好友先给缠上了。洛凌霄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细心地为他安排，这让洛凌墨感到既窝心，又惭愧。


    好在这件事就这么算揭过了，洛凌墨就这么相信了澹台羽就是来找他的。而且起先那点疑惑，也再当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坛子玉卮醪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


    “少主，我们到了。”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小公主，你呢？今天这不请自来做客，应该已经做够了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座的属下再走一趟？”莲肆的眉眼逆着夕阳余晖，落了一层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只是夕阳越暖，他的声音越寒，让人一阵接一阵颤栗。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珠里光都散了，想必已经害怕至极。


    这和她从小就害怕的明云皇姐带给她的恐惧不一样，对明云皇姐的恐惧，大约只是看见了的时候害怕，而对莲肆的恐惧，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打骨子里散出寒气。


    姓楚的人大约都是相信的，只要莲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何遑她一个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况，她年岁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这会儿看情况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让二皇兄借着自己来找凌霄表姐，还纵容二皇兄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偏偏又教九千岁听见了，暂且不说凌霄表姐会不会生气，这素来就古怪偏执而霸道的九千岁，是一定已经发怒了的。她犹记得，前两年那位勇毅小侯爷仗着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过那护国神兽莲狐的主意。只是爪子还没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着，他就已经被九千岁砍了手脚做成人彘送还了勇毅侯府。


    如今这般，凌霄表姐怕是已经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内……


    她甚至心里隐约察觉，自己如今还好好站在这，不过是九千岁懒得搭理自己这个陪衬的罢了。


    “那，慢走。”莲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凌霄捞入怀里，然后指尖一弹，明珠公主就被一阵大力撞出门去，摔在了门外的丹东绿石道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不过缓了一会儿站起来，发觉自己倒也没真的伤着，只好看着已经被紧紧闭上的门，悻悻地离开了。


    门内。


    “洛凌霄。”


    在洛凌霄的记忆里，莲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声音低沉沉的，带着琴弦奏响之后的尾韵，沁凉地划过她的耳膜。只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让她的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进他的眼眸，洛凌霄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墨染红了这世间；而那重伤痊愈之后的那只眼睛，幽森的蓝光往这道红中化入森森诡异。


    他无疑是怒了，就像是一只野兽发觉自己的领地被别的野兽踏足，自己布下的气息，被别的什么气息混杂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抱在怀里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战。


    “我待你不够好？还是说那只臭虫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着她，手扼住她洁白莹长的颈子，十指包在她双颊之上固定着，不许她偏移丝毫视线。


    金钗顶端有青玉，瑚珠，赤碧玺，紫水晶，蜜蜡制成的栩栩如生的花朵，以翡翠为叶，用金丝连接缠绕，美轮美奂，像是真花开在金枝上一般生气勃勃。


    即使经过了十几年的时光沉淀，它也依然精致夺目到让人不愿离开眼睛。


    “这可就是皇上您当年斥重金请名匠为凤齐打造的那支多宝钗？”宋皇后忽然惊讶出声。


    皇上多看了几眼，点点头，道：“应该是不错。”


    底下便有人开始细声讨论起楚宥和凤齐长公主的关系了，毕竟金钗是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哪有女子会轻易把这东西送给一个男人，哪怕那是她的堂兄。


    “祁王爷，王妃的钗如何会到你那去？”洛骞虽然不记得凤齐长公主到底有哪些钗环首饰，但是听了宋皇后的话，他顿时坐不住了，一张老脸漆黑如墨，好像已经亲眼看到凤齐长公主为他戴绿帽子一般。


    楚宥别过头撇了一眼洛骞，温和的眼中有些朦胧不清的东西，他回答，语惊四座：“当年，凤齐曾经差人以此为信，向我求救。”


    四周哗然。洛凌霄皱了皱眉，见莲肆只是平静地站着，便也按捺下激动，静静看着他们。


    洛骞顿时怒不可遏，拍桌道：“胡说八道！王妃贵为亲王正妃，又是长公主，在洛王府里养尊处优，有什么好求救的！”


    皇上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楚宥说的是什么，只是一脸吃惊。


    楚宥露出一个无奈而荒凉的笑容，他道：“我当时出使月河国，人不在京城，待回来家奴转交金钗复述来人的话时，凤齐已经因难产而死了。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只有这支金钗。”


    洛骞的脸白了个彻底，林氏的眼神也越发躲闪。


    “祁王，陈年往事不要再提起！”皇上忽然轻声咳嗽了一声，阻止他说下去。


    楚宥眸色一黯，只能抱手道：“是，微臣遵旨。”


    及笄礼继续，洛凌霄半跪下来，接受楚宥的三加。


    楚宥温柔地把钗插入她的云鬓发髻之中，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很像你的母亲，但是比她更要坚强、不折、聪明。”


    “多谢堂舅舅。”洛凌霄对他印象不错，遂而真心一笑。


    洛骞越想越气，自己的女儿，却宁愿让三个外人为她加笄，也不愿意得到自己这个父亲的祝福。当真是不孝女！家门何其不幸！


    幸好，他还有一堆子女！


    忽然想到洛凌凤，他心里忍不住温和了些，虽然凤儿教他失望，但是好歹宠了这么多年。


    她也是今日及笄，到明天，大概天下人的口里都会传扬她有多温柔善良，而九千岁和洛凌霄这场奢侈的宴会，便会相应变成“搜刮民脂民膏”的铁证！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阵冰冷的目光射向他的方向，打了个冷颤，往目光源头看去，九千岁刚刚慢悠悠转过眼睛。

 174 未修

    金钗顶端有青玉，瑚珠，赤碧玺，紫水晶，蜜蜡制成的栩栩如生的花朵，以翡翠为叶，用金丝连接缠绕，美轮美奂，像是真花开在金枝上一般生气勃勃。[]


    即使经过了十几年的时光沉淀，它也依然精致夺目到让人不愿离开眼睛。


    “这可就是皇上您当年斥重金请名匠为凤齐打造的那支多宝钗？”宋皇后忽然惊讶出声。


    皇上多看了几眼，点点头，道：“应该是不错。”


    底下便有人开始细声讨论起楚宥和凤齐长公主的关系了，毕竟金钗是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哪有女子会轻易把这东西送给一个男人，哪怕那是她的堂兄。


    “祁王爷，王妃的钗如何会到你那去？”洛骞虽然不记得凤齐长公主到底有哪些钗环首饰，但是听了宋皇后的话，他顿时坐不住了，一张老脸漆黑如墨，好像已经亲眼看到凤齐长公主为他戴绿帽子一般。


    楚宥别过头撇了一眼洛骞，温和的眼中有些朦胧不清的东西，他回答，语惊四座：“当年，凤齐曾经差人以此为信，向我求救。”


    四周哗然。洛凌霄皱了皱眉，见莲肆只是平静地站着，便也按捺下激动，静静看着他们。


    洛骞顿时怒不可遏，拍桌道：“胡说八道！王妃贵为亲王正妃，又是长公主，在洛王府里养尊处优，有什么好求救的！”


    皇上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楚宥说的是什么，只是一脸吃惊。


    楚宥露出一个无奈而荒凉的笑容，他道：“我当时出使月河国，人不在京城，待回来家奴转交金钗复述来人的话时，凤齐已经因难产而死了。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只有这支金钗。”


    洛骞的脸白了个彻底，林氏的眼神也越发躲闪。


    “祁王，陈年往事不要再提起！”皇上忽然轻声咳嗽了一声，阻止他说下去。


    楚宥眸色一黯，只能抱手道：“是，微臣遵旨。”


    及笄礼继续，洛凌霄半跪下来，接受楚宥的三加。


    楚宥温柔地把钗插入她的云鬓发髻之中，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很像你的母亲，但是比她更要坚强、不折、聪明。”


    “多谢堂舅舅。”洛凌霄对他印象不错，遂而真心一笑。


    洛骞越想越气，自己的女儿，却宁愿让三个外人为她加笄，也不愿意得到自己这个父亲的祝福。当真是不孝女！家门何其不幸！


    幸好，他还有一堆子女！


    忽然想到洛凌凤，他心里忍不住温和了些，虽然凤儿教他失望，但是好歹宠了这么多年。


    她也是今日及笄，到明天，大概天下人的口里都会传扬她有多温柔善良，而九千岁和洛凌霄这场奢侈的宴会，便会相应变成“搜刮民脂民膏”的铁证！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阵冰冷的目光射向他的方向，打了个冷颤，往目光源头看去，九千岁刚刚慢悠悠转过眼睛。


    只是待惧意消退，洛骞心中越发的气愤与扭曲的愉悦。


    洛凌霄受完三加之后，进屋去换了身大袖长裙礼衣。只是当她转过身的时候，竟发现莲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在这了。


    “很好。”莲肆点点头，算作对她如今这一身雪色绛红边滚金线的装束的赞扬。


    她身上的华美袍子干净而大气，白到耀眼，只在背后绣上了篇幅巨大的凤穿牡丹，滚边的绛红色衬出她一身雪肤和黑发越发分明。


    这图案也是经过了皇上首肯的破例，不然穿出去估计片刻她就得让宋皇后和文皇后的目光戳成筛子。


    “有些疼。”洛凌霄皱了皱眉，小小抱怨道。


    他为她刺青的时候，东西里肯定是有什么麻醉成分的，现在药效散了，背后开始一阵阵地滚烫刺痛了。


    莲肆的目光却顺着她的腰带往下看去，最终露出一个颇为暧昧的笑：“大约今天回去还得上一回药。若不是你坚持要沐浴，说不定这会儿肚子里也得看大夫了。”


    “莲肆！”洛凌霄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便又羞又气，尤其是当她发现方才服侍她更衣的剪烛还没出去，偷偷缩在角落里红着脸吃吃笑时，她更是满脸窘色，红到能滴血。洛凌霄狠狠锤了莲肆一拳，道：“谁和你说这个！我说的是背后！背后！”


    “哦。”莲肆只是敷衍地点点头，目光却还是没移动，还隐约若有所思，似乎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你再这样就出去！”洛凌霄转身，试图分散注意力，让自己这不正常的脸色能尽快消下去――她待会儿还得出去见人！


    莲肆知道她是恼了，这才收敛了些，道：“我不惹你了就是。”


    洛凌霄方没好气地道：“你进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也不是第一次见我穿这身衣裳了，当初制衣的时候已经见过了不是？”


    “待会儿三拜，你还是正正经经对祁王行个大礼吧。皇上那我会解决，不会有问题的。”


    “为什么？”洛凌霄转身，疑惑道。


    莲肆的性格，便是全然的不可一世、唯我独尊，他可不是什么会放低自己的位置卖人情的人，自然也不会允许她这么做。若是能让他主动提出要她行大礼叩拜，那这人必定极其特殊。


    之前洛凌霄就隐约觉得楚宥和莲肆之间有什么关系，比如楚宥待莲肆的不同，还有小狐狸与楚宥的亲昵，但是一直没有问，只等待莲肆自己说而已。


    莲肆定定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你当真想听的话，还是等无人的时候我再和你说。”


    他拿不定在她心目中，有哪些东西是可以崩坏的。


    “嗯。”洛凌霄想了会儿，终于还是点头，却道：“即使你不说，原本我也是打算这么做的。本来行一礼便不是难事，何况以前我便觉得，祁王爷对你更多是真心的亲近，而并不是惧怕，哪怕冲这点，他也受得我一拜。”


    莲肆似乎为她这句话有些动容，当下竟然不顾场合地就将她狠狠抱住，任凭洛凌霄怎么捶打都不放。


    “多大的人怎么和孩子一样！我马上就该出去了！总不能让人等着！”洛凌霄半是埋怨半是解释。


    “让他们等着！能等本座的王妃更衣，那是他们的荣幸！”


    “自大！”洛凌霄哼了声，也就只能任凭他去了。


    所幸莲肆还是没有太过分，他只是抱了会儿就松手，帮她整理好了衣衫然后重新绾了发。


    待洛凌霄出去时，这鲜妍的模样顿时惹得大家都频频注目。


    洛凌霄却眼尖地发现，方才并没有到场的人，此时都来了。


    比如，楚琰和明珠公主，比如，云凤檀和无双长公主。


    楚琰已经听说了洛凌霄三加都已经结束了，他的脸色黑白交错，好生好看。昨日他被骰子丢出去受了伤晕过去了，回到宫里醒来就发了一顿脾气。宋皇后不知道他做什么，只以为他和洛凌霄出什么罅隙了，自然是喜闻乐见。


    后来他越想越不好，他留下洛凌霄和那九千岁，万一九千岁做了什么怎么办？赶紧又深夜出宫去郡主府拍门，却被拒之门外，只说洛凌霄睡了。


    他回去辗转难眠又兼伤处难受，总觉得心神不定，要发生什么，到了清晨才堪堪睡去。结果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赶来就听说莲肆点了第二加去，差点气的一口血喷出来。


    明珠公主则是怯怯看了看洛凌霄和她身后高大的宦官美人。昨天回去，她还没来得及对母后说任何事，莲肆身边的那位全公公就悄悄来找她“谈了话”。明珠公主至今都没办法忘记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比任何威胁都有效。


    云凤檀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洛凌霄的华美衣袍，他身侧的绿衣美人轻轻道：“凤檀，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云凤檀淡淡敛了目光，转眸看向无双长公主：“凤檀一直看不清楚，那洛姑娘的命盘。兴许要开次天眼才行。”


    “不行！”无双长公主一听忙喝止出声，脸色都变了，随即她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便放轻了声音，道：“你的身体还没稳定下来，莲家给的药物也暂时没太大效果，即使你真的好奇，也……也再等等，好吗？”


    她一双美眸里满是祈求。


    云凤檀似乎是被她说动了，有些发闷地点点头“嗯”了声，然后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无双长公主看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心疼地想伸手去抚，却很快遏制住了方才种种情绪。


    两人都一样安静，看着竟然意外地和谐登对，宛如璧人。


    台上，洛凌霄忽然跪下，对楚宥三叩首，行了个大礼。楚宥呆愣在原地，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红了眼眶，弯腰把洛凌霄搀扶起来：“好孩子！原以为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却不想这也是我的好日子。”


    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楚宥便用衣袖拭了拭眼角，一脸欣慰地回原位去了。


    忽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对全公公耳语了一番。全公公皱了皱眉头，又迅速地走到了莲肆身边去，对他说了些什么。

 175 未修

    “小公主，你呢？今天这不请自来做客，应该已经做够了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座的属下再走一趟？”莲肆的眉眼逆着夕阳余晖，落了一层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只是夕阳越暖，他的声音越寒，让人一阵接一阵颤栗。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珠里光都散了，想必已经害怕至极。


    这和她从小就害怕的明云皇姐带给她的恐惧不一样，对明云皇姐的恐惧，大约只是看见了的时候害怕，而对莲肆的恐惧，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打骨子里散出寒气。


    姓楚的人大约都是相信的，只要莲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何遑她一个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况，她年岁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这会儿看情况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让二皇兄借着自己来找凌霄表姐，还纵容二皇兄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偏偏又教九千岁听见了，暂且不说凌霄表姐会不会生气，这素来就古怪偏执而霸道的九千岁，是一定已经发怒了的。她犹记得，前两年那位勇毅小侯爷仗着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过那护国神兽莲狐的主意。只是爪子还没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着，他就已经被九千岁砍了手脚做成人彘送还了勇毅侯府。


    如今这般，凌霄表姐怕是已经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内……


    她甚至心里隐约察觉，自己如今还好好站在这，不过是九千岁懒得搭理自己这个陪衬的罢了。


    “那，慢走。”莲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凌霄捞入怀里，然后指尖一弹，明珠公主就被一阵大力撞出门去，摔在了门外的丹东绿石道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不过缓了一会儿站起来，发觉自己倒也没真的伤着，只好看着已经被紧紧闭上的门，悻悻地离开了。


    门内。


    “洛凌霄。”


    在洛凌霄的记忆里，莲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声音低沉沉的，带着琴弦奏响之后的尾韵，沁凉地划过她的耳膜。只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让她的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进他的眼眸，洛凌霄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墨染红了这世间；而那重伤痊愈之后的那只眼睛，幽森的蓝光往这道红中化入森森诡异。


    他无疑是怒了，就像是一只野兽发觉自己的领地被别的野兽踏足，自己布下的气息，被别的什么气息混杂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抱在怀里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战。


    “我待你不够好？还是说那只臭虫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着她，手扼住她洁白莹长的颈子，十指包在她双颊之上固定着，不许她偏移丝毫视线。


    洛凌霄莫名有些委屈。


    楚琰会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也不是她预先知道的事。况且，若是莲肆从头到尾听着了看着了，便应该知道她连丝毫逾矩的动作都没有；倘若是他只听了只看了片段，那他也就更没有理由冲她发火了——他还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委屈了之后洛凌霄却又暗自自我腹诽：何时她竟小女儿成这般模样，关于莲肆的小小事情都忍不住想要委屈撒娇一番一般。


    而腹诽之后，她又不禁更亲近了他一些。


    只是以上心理活动都只限于洛凌霄一人，莲肆那一腔火气得不到纾解，他面上没有表示，可到底心里头已经醋海翻波，酸的去而复返的、疑似和自家主子有心灵感应的骰子都觉得倒牙，默不作声离主子远了些。


    莲肆怒的是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自己在外头忙的很，恨不得事无巨细地去亲自打点她的及笄礼诸事，回来第一眼就看见她把楚琰那臭小子给放进屋了。


    孤男寡女，还是和她有过不清不楚流言、气氛看着就忒怪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事！那混账臭虫脚底下踩过他精心挑选的颜色最好的丹东绿，来到他好不容易把返魂香熏透了每个角落的她的闺阁，把那里的气味都破坏了！


    问，不是还有个明珠公主也在场？对不起！他就是看不见就是不认识就是孤男寡女了，怎！么！了！


    莲肆颇有些蛮不讲理地想着，倒也清楚自己无理，只是看着洛凌霄此时还能神游天外，他的怒气更是只涨不消。


    重重在她白腻的颈子上咬了一口，洛凌霄吃痛，刚刚想要说的“我没有”脱口便成了恼怒的“你做什么！”


    难怪洛凌霄会怒，莲肆尖锐的犬齿一下去，就把她细嫩的皮肤划出了小口，殷红的血丝渗了出来。


    莲肆本来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火气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谁知道那点血腥味教他敏感的舌尖捕捉到的瞬间，他的眼神就倏然暗了，完全为那点甜腥的气息迷醉。


    全公公说的话，在洛凌霄的位置便一字不落地被她听着了。大约就是此时不在场的太子楚珜和洛凌凤两人在那城外摆起了布施摊子，亲自对贫苦百姓进行赠米。而且外头不知道是谁开始说起的，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郡王府的洛凌凤洛二小姐，与那曾经的大小姐明明是双生姐妹。但是洛大小姐仗着自己是九千岁新宠，在宫中大摆流水宴席，炊金馔玉，从四大国五大家运了不知道多少顶级珍品来供宴，连做外场帐子的布料那都是耗了上千匹织金的贡品缎子，零零总总加起来花销那足以顶了国库一年收入；而即将成为洛二小姐却因为听闻今冬民间灾情，菩萨心肠致使她自请削减了及笄礼的排场，只做在府内摆了三两桌家宴而已。除此之外，她还请了洛郡王与太子爷将原本用作为她准备及笄礼的银钱捐出，自己又散了手里的私房，买了一批物资，已经运往了灾情严重的地区。


    总之一句话，民间现在看洛凌凤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看洛凌霄则是吸人血啖人肉的妖精。


    莲肆的眼睛微微垂了下，眼中血墨迅速卷起阵阵风暴。倒不是说他事先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楚珜的一切小动作都在他手里掌握着。


    只是全公公转述了部分百姓短短几个时辰里就已经传出的洛凌霄的恶名，实在是让他有种想要把说那些话的人当场五马分尸的冲动。


    他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轮上别人来说一句不好了？


    不过既然早就知道，他也必然是早有应对之策，他只是对全公公点点头，然后道：“一切都按照本座原本的意思去办。”随即，他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台，走到皇上面前，行了一礼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曾经您说，让臣在这京中淑媛中选取一位，做臣的千岁王妃？无论是谁，都可。”


    皇上的表情一僵，看莲肆的目光不同往日，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冷凝和怒气，却最终道：“是。”


    两人的对话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外场的人听不清楚，但是大殿里的众人却是听清了的。


    楚琰一直未入殿内，但是莲肆和皇上开始说话的一瞬，他又开始莫名心慌，便赶紧越过众人，进入殿内。


    就在他踏进去的一瞬间，只听见莲肆道：“那如今，臣便告诉皇上臣的抉择。臣选好了，臣的千岁王妃，非洛氏凌霄莫属。”


    虽然这个婚约是皇上当年亲手促成，而且是洛凌霄首先提出要隐瞒至今，但是因为没有手谕这些信物，莲肆还是决定以这种方式由他来提出。


    他用了一分内力，让自己的这句话清晰地传遍了内外场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琰如遭雷击，白着脸呆愣在原地。


    他木然地转过脸，机械似的抬头看向上方的洛凌霄，只见华服锦簇的她面容安静，只是静静看着莲肆的方向。


    那个表情，代表着的，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楚琰只感觉心里有某个地方裂开了，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霄儿，若是我有能终止这些战争、得登大宝的那一天，我必封你为皇后，你的孩子，一定会是我唯一的太子。”


    “楚慎？慎，慎，慎！‘慎，德之守也’。这个字好！就叫楚慎！慎儿！我是你爹爹！看，那是你娘亲！”


    “琰郎，你别忘记了，我为了你……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姐姐知道，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她苦心抚养的，是我为你生的孩子，那她一定会恨你入骨。你别忘记了，她是女诸葛，有多得民心！若是她恨极了你，必定会想办法颠覆了这江山去！”


    “琰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当年不都是说好的了吗？”


    “是啊，皇上！我女儿可又怀了您的孩子了，如今她的挂名夫君已经死了，孩子一旦被发现，您难不成忍心看着她被人说是偷男人怀野种的寡妇吗？”


    “琰郎……皇上……琰郎……皇上……”


    “楚琰，凤儿，告诉我，为何？”

 176 未修

    “小公主，你呢？今天这不请自来做客，应该已经做够了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座的属下再走一趟？”莲肆的眉眼逆着夕阳余晖，落了一层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只是夕阳越暖，他的声音越寒，让人一阵接一阵颤栗。（.无弹窗广告）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珠里光都散了，想必已经害怕至极。


    这和她从小就害怕的明云皇姐带给她的恐惧不一样，对明云皇姐的恐惧，大约只是看见了的时候害怕，而对莲肆的恐惧，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打骨子里散出寒气。


    姓楚的人大约都是相信的，只要莲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何遑她一个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况，她年岁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这会儿看情况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让二皇兄借着自己来找凌霄表姐，还纵容二皇兄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偏偏又教九千岁听见了，暂且不说凌霄表姐会不会生气，这素来就古怪偏执而霸道的九千岁，是一定已经发怒了的。她犹记得，前两年那位勇毅小侯爷仗着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过那护国神兽莲狐的主意。只是爪子还没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着，他就已经被九千岁砍了手脚做成人彘送还了勇毅侯府。


    如今这般，凌霄表姐怕是已经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内……


    她甚至心里隐约察觉，自己如今还好好站在这，不过是九千岁懒得搭理自己这个陪衬的罢了。


    “那，慢走。”莲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凌霄捞入怀里，然后指尖一弹，明珠公主就被一阵大力撞出门去，摔在了门外的丹东绿石道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不过缓了一会儿站起来，发觉自己倒也没真的伤着，只好看着已经被紧紧闭上的门，悻悻地离开了。


    门内。


    “洛凌霄。”


    在洛凌霄的记忆里，莲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声音低沉沉的，带着琴弦奏响之后的尾韵，沁凉地划过她的耳膜。只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让她的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进他的眼眸，洛凌霄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墨染红了这世间；而那重伤痊愈之后的那只眼睛，幽森的蓝光往这道红中化入森森诡异。[]


    他无疑是怒了，就像是一只野兽发觉自己的领地被别的野兽踏足，自己布下的气息，被别的什么气息混杂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抱在怀里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战。


    “我待你不够好？还是说那只臭虫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着她，手扼住她洁白莹长的颈子，十指包在她双颊之上固定着，不许她偏移丝毫视线。


    洛凌霄莫名有些委屈。


    楚琰会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也不是她预先知道的事。况且，若是莲肆从头到尾听着了看着了，便应该知道她连丝毫逾矩的动作都没有；倘若是他只听了只看了片段，那他也就更没有理由冲她发火了——他还什么都不清楚！


    全公公说的话，在洛凌霄的位置便一字不落地被她听着了。大约就是此时不在场的太子楚珜和洛凌凤两人在那城外摆起了布施摊子，亲自对贫苦百姓进行赠米。而且外头不知道是谁开始说起的，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郡王府的洛凌凤洛二小姐，与那曾经的大小姐明明是双生姐妹。但是洛大小姐仗着自己是九千岁新宠，在宫中大摆流水宴席，炊金馔玉，从四大国五大家运了不知道多少顶级珍品来供宴，连做外场帐子的布料那都是耗了上千匹织金的贡品缎子，零零总总加起来花销那足以顶了国库一年收入；而即将成为洛二小姐却因为听闻今冬民间灾情，菩萨心肠致使她自请削减了及笄礼的排场，只做在府内摆了三两桌家宴而已。除此之外，她还请了洛郡王与太子爷将原本用作为她准备及笄礼的银钱捐出，自己又散了手里的私房，买了一批物资，已经运往了灾情严重的地区。


    总之一句话，民间现在看洛凌凤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看洛凌霄则是吸人血啖人肉的妖精。


    莲肆的眼睛微微垂了下，眼中血墨迅速卷起阵阵风暴。倒不是说他事先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楚珜的一切小动作都在他手里掌握着。


    只是全公公转述了部分百姓短短几个时辰里就已经传出的洛凌霄的恶名，实在是让他有种想要把说那些话的人当场五马分尸的冲动。


    他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轮上别人来说一句不好了？


    不过既然早就知道，他也必然是早有应对之策，他只是对全公公点点头，然后道：“一切都按照本座原本的意思去办。”随即，他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台，走到皇上面前，行了一礼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曾经您说，让臣在这京中淑媛中选取一位，做臣的千岁王妃？无论是谁，都可。”


    皇上的表情一僵，看莲肆的目光不同往日，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冷凝和怒气，却最终道：“是。”


    两人的对话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外场的人听不清楚，但是大殿里的众人却是听清了的。


    楚琰一直未入殿内，但是莲肆和皇上开始说话的一瞬，他又开始莫名心慌，便赶紧越过众人，进入殿内。


    就在他踏进去的一瞬间，只听见莲肆道：“那如今，臣便告诉皇上臣的抉择。臣选好了，臣的千岁王妃，非洛氏凌霄莫属。”


    虽然这个婚约是皇上当年亲手促成，而且是洛凌霄首先提出要隐瞒至今，但是因为没有手谕这些信物，莲肆还是决定以这种方式由他来提出。


    他用了一分内力，让自己的这句话清晰地传遍了内外场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琰如遭雷击，白着脸呆愣在原地。


    他木然地转过脸，机械似的抬头看向上方的洛凌霄，只见华服锦簇的她面容安静，只是静静看着莲肆的方向。


    那个表情，代表着的，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楚琰只感觉心里有某个地方裂开了，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霄儿，若是我有能终止这些战争、得登大宝的那一天，我必封你为皇后，你的孩子，一定会是我唯一的太子。”


    “楚慎？慎，慎，慎！‘慎，德之守也’。这个字好！就叫楚慎！慎儿！我是你爹爹！看，那是你娘亲！”


    “琰郎，你别忘记了，我为了你……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姐姐知道，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她苦心抚养的，是我为你生的孩子，那她一定会恨你入骨。你别忘记了，她是女诸葛，有多得民心！若是她恨极了你，必定会想办法颠覆了这江山去！”


    “琰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当年不都是说好的了吗？”


    “是啊，皇上！我女儿可又怀了您的孩子了，如今她的挂名夫君已经死了，孩子一旦被发现，您难不成忍心看着她被人说是偷男人怀野种的寡妇吗？”


    “琰郎……皇上……琰郎……皇上……”


    “楚琰，凤儿，告诉我，为何？”


    无数个声音在楚琰的脑子里盘桓，陌生的，熟悉的，关于一些他从来没有过的记忆。很模糊，但同时也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最后一句话，在混沌的无数个声音里，如同一根针一样，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魄。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幻觉，但是他可以完全肯定，在过去的生涯里，他不曾说过或者听过这些话。


    “霄……霄儿……”他望着站在上方、似乎近在咫尺的那个身影，刚想伸出手去，便觉得五脏六腑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二皇子晕倒了！”


    有人立马发现了倒下的楚琰，将他扶了起来。宋皇后和明云公主均是一惊，立马从座位上起身，皇上却拧着眉头，脸色不好地喝了一声：“回去！让人把老二带回宫去，让太医给他瞧瞧。”


    楚琰造成的混乱一会儿就平息了，洛凌霄也只是往这个方向轻轻瞥了一眼就再没看过他了。


    所有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方才语出惊人的九千岁身上。


    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道：“莲卿，你可是真心？”


    “回皇上，臣自然是真心。”莲肆又一拜。


    皇上这次沉默了，目光在莲肆和洛凌霄身上来回穿梭，似乎心中正在经历什么难以抉择的煎熬。


    洛凌霄不解。


    皇上，到底是在犹豫什么？


    “皇上。”莲肆见他沉默，半晌之后，出声提醒。


    皇上一颤，忽然拍案，道：“朕是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许了莲卿的要求！”


    一语既出，四座哗然。


    今日来的人，除了东云诸人，在座的，还有云凤檀、君昭、夏语冰、纳兰樱这四大国五大家的代表，澹台羽也以那“谈家大少”的身份夹在人群里。

 177 未修

    全公公说的话，在洛凌霄的位置便一字不落地被她听着了。大约就是此时不在场的太子楚珜和洛凌凤两人在那城外摆起了布施摊子，亲自对贫苦百姓进行赠米。而且外头不知道是谁开始说起的，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郡王府的洛凌凤洛二小姐，与那曾经的大小姐明明是双生姐妹。但是洛大小姐仗着自己是九千岁新宠，在宫中大摆流水宴席，炊金馔玉，从四大国五大家运了不知道多少顶级珍品来供宴，连做外场帐子的布料那都是耗了上千匹织金的贡品缎子，零零总总加起来花销那足以顶了国库一年收入；而即将成为洛二小姐却因为听闻今冬民间灾情，菩萨心肠致使她自请削减了及笄礼的排场，只做在府内摆了三两桌家宴而已。除此之外，她还请了洛郡王与太子爷将原本用作为她准备及笄礼的银钱捐出，自己又散了手里的私房，买了一批物资，已经运往了灾情严重的地区。


    总之一句话，民间现在看洛凌凤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看洛凌霄则是吸人血啖人肉的妖精。


    莲肆的眼睛微微垂了下，眼中血墨迅速卷起阵阵风暴。倒不是说他事先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楚珜的一切小动作都在他手里掌握着。


    只是全公公转述了部分百姓短短几个时辰里就已经传出的洛凌霄的恶名，实在是让他有种想要把说那些话的人当场五马分尸的冲动。


    他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轮上别人来说一句不好了？


    不过既然早就知道，他也必然是早有应对之策，他只是对全公公点点头，然后道：“一切都按照本座原本的意思去办。”随即，他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台，走到皇上面前，行了一礼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曾经您说，让臣在这京中淑媛中选取一位，做臣的千岁王妃？无论是谁，都可。”


    皇上的表情一僵，看莲肆的目光不同往日，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冷凝和怒气，却最终道：“是。”


    两人的对话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外场的人听不清楚，但是大殿里的众人却是听清了的。


    楚琰一直未入殿内，但是莲肆和皇上开始说话的一瞬，他又开始莫名心慌，便赶紧越过众人，进入殿内。


    就在他踏进去的一瞬间，只听见莲肆道：“那如今，臣便告诉皇上臣的抉择。臣选好了，臣的千岁王妃，非洛氏凌霄莫属。”


    虽然这个婚约是皇上当年亲手促成，而且是洛凌霄首先提出要隐瞒至今，但是因为没有手谕这些信物，莲肆还是决定以这种方式由他来提出。


    他用了一分内力，让自己的这句话清晰地传遍了内外场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琰如遭雷击，白着脸呆愣在原地。


    他木然地转过脸，机械似的抬头看向上方的洛凌霄，只见华服锦簇的她面容安静，只是静静看着莲肆的方向。


    那个表情，代表着的，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楚琰只感觉心里有某个地方裂开了，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霄儿，若是我有能终止这些战争、得登大宝的那一天，我必封你为皇后，你的孩子，一定会是我唯一的太子。”


    “楚慎？慎，慎，慎！‘慎，德之守也’。这个字好！就叫楚慎！慎儿！我是你爹爹！看，那是你娘亲！”


    “琰郎，你别忘记了，我为了你……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姐姐知道，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她苦心抚养的，是我为你生的孩子，那她一定会恨你入骨。你别忘记了，她是女诸葛，有多得民心！若是她恨极了你，必定会想办法颠覆了这江山去！”


    “琰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当年不都是说好的了吗？”


    “是啊，皇上！我女儿可又怀了您的孩子了，如今她的挂名夫君已经死了，孩子一旦被发现，您难不成忍心看着她被人说是偷男人怀野种的寡妇吗？”


    “琰郎……皇上……琰郎……皇上……”


    “楚琰，凤儿，告诉我，为何？”


    无数个声音在楚琰的脑子里盘桓，陌生的，熟悉的，关于一些他从来没有过的记忆。很模糊，但同时也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最后一句话，在混沌的无数个声音里，如同一根针一样，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魄。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幻觉，但是他可以完全肯定，在过去的生涯里，他不曾说过或者听过这些话。


    “霄……霄儿……”他望着站在上方、似乎近在咫尺的那个身影，刚想伸出手去，便觉得五脏六腑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二皇子晕倒了！”


    有人立马发现了倒下的楚琰，将他扶了起来。宋皇后和明云公主均是一惊，立马从座位上起身，皇上却拧着眉头，脸色不好地喝了一声：“回去！让人把老二带回宫去，让太医给他瞧瞧。”


    楚琰造成的混乱一会儿就平息了，洛凌霄也只是往这个方向轻轻瞥了一眼就再没看过他了。


    所有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方才语出惊人的九千岁身上。


    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道：“莲卿，你可是真心？”


    “回皇上，臣自然是真心。”莲肆又一拜。


    皇上这次沉默了，目光在莲肆和洛凌霄身上来回穿梭，似乎心中正在经历什么难以抉择的煎熬。


    洛凌霄不解。


    皇上，到底是在犹豫什么？


    “皇上。”莲肆见他沉默，半晌之后，出声提醒。


    皇上一颤，忽然拍案，道：“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就许了莲卿的要求！”


    一语既出，四座哗然。


    今日来的人，除了东云诸人，在座的，还有云凤檀、君昭、夏语冰、纳兰樱这四大国五大家的代表，澹台羽也以那“谈家大少”的身份夹在人群里。


    四大国当年涉及对洛凌霄求婚的人都是知道此事的，所以纳兰樱、夏语冰和澹台羽都没什么好震惊的，而出自五大家的云凤檀和君昭两人中，云凤檀只是抬了抬眼睛，然后迅速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君昭则完全不能消化这个有点颠覆他常识的事。


    “青叔，这……这东云好生开放，居然连太监都可以娶妻？”君昭小小声地问君卢青。


    “那位明王九千岁，本就并非是一般的宦官，自然是另当别论。”君卢青淡淡解释道，举杯自斟，他就像是一个纯粹的不关己者一般，没有震惊、没有明了，对这件事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关心。


    只是他们这几人还算淡定，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洛骞的整张脸这下是真的黑透了。虽说洛凌霄已经和洛家脱离关系，但是在他心里，洛凌霄既然是流着他的血，就断不了！做一个太监的王妃，就算是莲肆那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是件辱了祖宗颜面的事情！


    林氏却幸灾乐祸一般冷笑。若非她腿还瘫着，她当真想要好好地上前去看清楚下洛凌霄的表情。谁让这个小贱人要忤逆她？这下倒好了，天都在帮着她！


    “天，皇姑父居然真答应了。”宋婉君在底下和楚笙歌咬耳朵，“那鸾和郡主当真是挺惨的，做一个太监的王妃，外表再风光也就是那么回事。”


    “外表的风光……也是风光。”楚笙歌小声喃喃了一句。


    “什么？”宋婉君没听清楚她的话，疑惑问道。


    “没什么，”楚笙歌忙正色，“我是说，的确是挺惨的。”


    宋婉君点点头，心里万分欢喜，洛凌霄被赐婚了，无论对象是谁，只要不是她琰表哥，那就证明她和琰表哥没有任何可能了。


    楚笙歌却这头应着，心里复杂万分。


    不过才侍笔几天，洛凌霄就被九千岁看中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这么看来，九千岁并非如同表面那样难以接近。只是差了那么点点，那个位置就是她楚笙歌的了。说起来，洛凌霄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那个无上荣耀的位置！宋婉君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做一个小小皇子侧妃就能有什么前途？九千岁的手里掌握的财富、权力，有哪一样不是可与国匹敌？


    楚笙歌酸溜溜地想着。


    其他人的想法也多与宋婉君是一样的，看洛凌霄的眼神像是看笑话，又讥诮又同情。


    “谢皇上恩典。”就在大部分人都以为是个正常人都会抗旨或者哭着接旨的时候，洛凌霄却走下去，顺从地在皇上面前跪下谢恩。


    如同楚琰一样，没有人看得出她那平静的脸色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


    “如此甚好。”皇上的表情也沉静下来，他微笑看着洛凌霄，仿佛当真是一个舅舅慈爱的眼光，只是往深处看，却乌沉沉的，笑意根本没有达到眼底，“莲卿虽身份特殊，但是他是朕最宠信之人，又身兼双王位，丫头既然要做这千岁王妃，又要做明王妃，一个小小郡主身份自然是不够压台的。朕今日干脆就将好事都三全了，朕便加封你做镇国公主，封号沿袭‘鸾和’二字！”

 178 未修

    洛凌霄舒了一口气，正欲说什么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泰羽？”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身边跟随着银烛银瓶两美婢的洛凌墨。


    “文卿，你回来了。”澹台羽见了他，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甚是亲热地扑上去勾着洛凌墨的肩膀道：“这么久没见，文卿是否对本天才甚是思念？”


    澹台羽的眉眼之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不见方才那低沉的样子。


    洛凌墨却是早就习惯他这副模样，心中疑问没被转开：“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来找文卿的啊！对了，我从阜安带了手信回来，待会儿跟我一起去看看！”澹台羽嘻嘻笑道，然后轻车熟路地把他往他座位上带。


    趁着洛凌墨被带着坐下去低着头，澹台羽赶紧对洛凌霄眨眨眼睛。


    洛凌霄会意，便走到洛凌墨和澹台羽边上，道：“哥哥，顾公子，你们俩许久不见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随侍的银装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给大少爷和顾公子，这天气渐冷，让厨房把今天庄子上送来的小鹿烤上半只送来，再去窖里把玉卮醪开几坛，温了拿那套青花点水杯端来。”


    洛凌墨把涎皮赖脸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给扒开，略带抱歉地道：“霄儿考虑的周全。只是泰羽这性子就是这样。哥哥先陪他喝两杯对付了，再去找你。”


    他许久都没有回来，这次从书院请假回来，本就是为了洛凌霄的及笄礼，这才一进门还没和洛凌霄说上话，却被自己的好友先给缠上了。洛凌霄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细心地为他安排，这让洛凌墨感到既窝心，又惭愧。


    好在这件事就这么算揭过了，洛凌墨就这么相信了澹台羽就是来找他的。而且起先那点疑惑，也再当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坛子玉卮醪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


    “少主，我们到了。”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无弹窗广告）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镇国公主！


    这可和一般的公主不一样，除了本身就应该有尊贵的位置，还需要有莫大的功劳。


    难不成，嫁一个宦官，竟然还有什么莫大的功劳不成？


    “谢皇上恩典！”洛凌霄又是一拜。


    “皇上，”莲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洛凌霄身后，他高挑的身影笼罩住了洛凌霄整个人，然后道：“既然如今臣已得赐婚，她便是臣的未婚妻子。未婚妻子及笄，臣并未准备贺礼，便想向皇上讨个礼物，借花献佛。”


    他的话可没说准，这场空前盛大的及笄礼，哪一样不是出于他手下？这样还叫没有准备贺礼的话，在场怕是无人敢说自己有贺礼。


    皇上牙关又紧了紧，他看着莲肆，挑眉道：“不知道莲卿想要什么？”


    “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什么！”皇上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莲肆平淡的面色。


    他轻描淡述得宛如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让皇上不由得心生怒气。


    莲卿，你是在挥霍朕的容忍吗？


    皇上看着莲肆的眼神有变，就连洛凌霄也抬头一脸诧异了。他的要求说起来实在荒谬，大赦天下，通常只有在新帝登基、立太子之类的大喜之时才会有；减赋三年，更是影响国库收入、弄不好就撼动国家之本所以不得轻易定下的主意。


    “这事太过重大，莲卿应该晓得。朕不可能答应。”


    众人也深以为然，觉得九千岁莫不是被皇上宠太过，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份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宦官宠臣罢了，这等国家大事也能拿出来做一个女子的及笄礼物？


    莲肆并未因为他的态度而有所退缩，反而忽然近他身，附耳道：“皇上，也怪臣未曾事先与皇上相商。臣愿以他物相易。皇上可想要那五行天兵？”


    皇上的眼睛顿时闪烁了下，他半是猜疑不定半是有些心动，试探问道：“莲卿，是那个五行天兵？”


    说话声音不大，不过他身边的两位皇后和洛凌霄都听见了。


    五行天兵是曾经莲氏王朝掌管天下时，帝与储君之间代代相传的宝物。这是一块令牌，得者能召唤三次莲氏王朝曾经一支秘师。秘师只见令牌，聚集了全天下最顶尖的能人异士，进可攻退可守，一人当千人用。


    只是末代莲帝不知为何，直到诸侯异变、王朝覆灭，也不曾动用手里的五行天兵召唤秘师出来救国。


    虽然后来诸国都有打过五行天兵的主意，但是莲家已经收回，便也只好作罢。


    “自然是。”莲肆淡道。“五行天兵只不过易一次大赦天下，减赋三年，臣倒是觉得，便宜了。”


    “这……”皇上表情蠢蠢欲动，他的目光中混杂了一种贪婪和算计的东西在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洛凌霄看着，觉得有些不舒服。“好，朕就允了。来人，拟旨……”


    “皇上。”莲肆却又打断他，这次唇边勾了一抹浅笑，“还是以臣的未婚妻子的名义写最好。这是给她的礼物。”


    皇上表情一顿，似乎有一瞬间的寒芒闪过，不过须臾，他便很平常地点点头，道：“传朕旨意，朕兹闻鸾和郡主洛氏凌霄有美容华，有德懿行，封镇国公主，沿用鸾和之号。今镇国公主及笄，而明王九千岁亦适婚龄，与镇国公主天造地设，朕欲成佳人天合，赐婚于明王与镇国公主，择日完婚。另，朕应镇国公主之请，福泽百姓，兹特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底下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说不可能的皇上，居然才这么一会儿便改变了主意。


    莲肆满意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对皇上道：“皇上要的东西，臣择吉日便奉上！”这自然是为了防止皇上得了东西又变着法子改变主意。

 179未修

    洛凌霄舒了一口气，正欲说什么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泰羽？”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身边跟随着银烛银瓶两美婢的洛凌墨。(.)


    “文卿，你回来了。”澹台羽见了他，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甚是亲热地扑上去勾着洛凌墨的肩膀道：“这么久没见，文卿是否对本天才甚是思念？”


    澹台羽的眉眼之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不见方才那低沉的样子。


    洛凌墨却是早就习惯他这副模样，心中疑问没被转开：“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来找文卿的啊！对了，我从阜安带了手信回来，待会儿跟我一起去看看！”澹台羽嘻嘻笑道，然后轻车熟路地把他往他座位上带。


    趁着洛凌墨被带着坐下去低着头，澹台羽赶紧对洛凌霄眨眨眼睛。


    洛凌霄会意，便走到洛凌墨和澹台羽边上，道：“哥哥，顾公子，你们俩许久不见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随侍的银装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给大少爷和顾公子，这天气渐冷，让厨房把今天庄子上送来的小鹿烤上半只送来，再去窖里把玉卮醪开几坛，温了拿那套青花点水杯端来。”


    洛凌墨把涎皮赖脸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给扒开，略带抱歉地道：“霄儿考虑的周全。只是泰羽这性子就是这样。哥哥先陪他喝两杯对付了，再去找你。”


    他许久都没有回来，这次从书院请假回来，本就是为了洛凌霄的及笄礼，这才一进门还没和洛凌霄说上话，却被自己的好友先给缠上了。洛凌霄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细心地为他安排，这让洛凌墨感到既窝心，又惭愧。


    好在这件事就这么算揭过了，洛凌墨就这么相信了澹台羽就是来找他的。而且起先那点疑惑，也再当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坛子玉卮醪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


    “少主，我们到了。”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镇国公主！


    这可和一般的公主不一样，除了本身就应该有尊贵的位置，还需要有莫大的功劳。


    难不成，嫁一个宦官，竟然还有什么莫大的功劳不成？


    “谢皇上恩典！”洛凌霄又是一拜。


    “皇上，”莲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洛凌霄身后，他高挑的身影笼罩住了洛凌霄整个人，然后道：“既然如今臣已得赐婚，她便是臣的未婚妻子。未婚妻子及笄，臣并未准备贺礼，便想向皇上讨个礼物，借花献佛。”


    他的话可没说准，这场空前盛大的及笄礼，哪一样不是出于他手下？这样还叫没有准备贺礼的话，在场怕是无人敢说自己有贺礼。


    皇上牙关又紧了紧，他看着莲肆，挑眉道：“不知道莲卿想要什么？”


    “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什么！”皇上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莲肆平淡的面色。


    他轻描淡述得宛如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让皇上不由得心生怒气。


    莲卿，你是在挥霍朕的容忍吗？


    皇上看着莲肆的眼神有变，就连洛凌霄也抬头一脸诧异了。他的要求说起来实在荒谬，大赦天下，通常只有在新帝登基、立太子之类的大喜之时才会有；减赋三年，更是影响国库收入、弄不好就撼动国家之本所以不得轻易定下的主意。


    “这事太过重大，莲卿应该晓得。朕不可能答应。”


    众人也深以为然，觉得九千岁莫不是被皇上宠太过，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份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宦官宠臣罢了，这等国家大事也能拿出来做一个女子的及笄礼物？


    莲肆并未因为他的态度而有所退缩，反而忽然近他身，附耳道：“皇上，也怪臣未曾事先与皇上相商。臣愿以他物相易。皇上可想要那五行天兵？”


    皇上的眼睛顿时闪烁了下，他半是猜疑不定半是有些心动，试探问道：“莲卿，是那个五行天兵？”


    说话声音不大，不过他身边的两位皇后和洛凌霄都听见了。


    五行天兵是曾经莲氏王朝掌管天下时，帝与储君之间代代相传的宝物。这是一块令牌，得者能召唤三次莲氏王朝曾经一支秘师。秘师只见令牌，聚集了全天下最顶尖的能人异士，进可攻退可守，一人当千人用。


    只是末代莲帝不知为何，直到诸侯异变、王朝覆灭，也不曾动用手里的五行天兵召唤秘师出来救国。


    虽然后来诸国都有打过五行天兵的主意，但是莲家已经收回，便也只好作罢。


    “自然是。”莲肆淡道。“五行天兵只不过易一次大赦天下，减赋三年，臣倒是觉得，便宜了。”


    “这……”皇上表情蠢蠢欲动，他的目光中混杂了一种贪婪和算计的东西在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洛凌霄看着，觉得有些不舒服。“好，朕就允了。来人，拟旨……”


    “皇上。”莲肆却又打断他，这次唇边勾了一抹浅笑，“还是以臣的未婚妻子的名义写最好。这是给她的礼物。”


    皇上表情一顿，似乎有一瞬间的寒芒闪过，不过须臾，他便很平常地点点头，道：“传朕旨意，朕兹闻鸾和郡主洛氏凌霄有美容华，有德懿行，封镇国公主，沿用鸾和之号。今镇国公主及笄，而明王九千岁亦适婚龄，与镇国公主天造地设，朕欲成佳人天合，赐婚于明王与镇国公主，择日完婚。另，朕应镇国公主之请，福泽百姓，兹特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底下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说不可能的皇上，居然才这么一会儿便改变了主意。


    莲肆满意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对皇上道：“皇上要的东西，臣择吉日便奉上！”这自然是为了防止皇上得了东西又变着法子改变主意。

 180 未修

    “小公主，你呢?今天这不请自来做客，应该已经做够了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座的属下再走一趟?”莲肆的眉眼逆着夕阳余晖，落了一层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只是夕阳越暖，他的声音越寒，让人一阵接一阵颤栗。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珠里光都散了，想必已经害怕至极。


    这和她从小就害怕的明云皇姐带给她的恐惧不一样，对明云皇姐的恐惧，大约只是看见了的时候害怕，而对莲肆的恐惧，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打骨子里散出寒气。


    姓楚的人大约都是相信的，只要莲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何遑她一个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况，她年岁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这会儿看情况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让二皇兄借着自己来找凌霄表姐，还纵容二皇兄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偏偏又教九千岁听见了，暂且不说凌霄表姐会不会生气，这素来就古怪偏执而霸道的九千岁，是一定已经发怒了的。她犹记得，前两年那位勇毅小侯爷仗着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过那护国神兽莲狐的主意。只是爪子还没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着，他就已经被九千岁砍了手脚做成人彘送还了勇毅侯府。


    如今这般，凌霄表姐怕是已经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内……


    她甚至心里隐约察觉，自己如今还好好站在这，不过是九千岁懒得搭理自己这个陪衬的罢了。


    “那，慢走。”莲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凌霄捞入怀里，然后指尖一弹，明珠公主就被一阵大力撞出门去，摔在了门外的丹东绿石道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不过缓了一会儿站起来，发觉自己倒也没真的伤着，只好看着已经被紧紧闭上的门，悻悻地离开了。


    门内。


    “洛凌霄。”


    在洛凌霄的记忆里，莲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声音低沉沉的，带着琴弦奏响之后的尾韵，沁凉地划过她的耳膜。只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让她的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进他的眼眸，洛凌霄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墨染红了这世间;而那重伤痊愈之后的那只眼睛，幽森的蓝光往这道红中化入森森诡异。


    他无疑是怒了，就像是一只野兽发觉自己的领地被别的野兽踏足，自己布下的气息，被别的什么气息混杂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抱在怀里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战。


    “我待你不够好?还是说那只臭虫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着她，手扼住她洁白莹长的颈子，十指包在她双颊之上固定着，不许她偏移丝毫视线。


    洛凌霄莫名有些委屈。


    楚琰会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也不是她预先知道的事。况且，若是莲肆从头到尾听着了看着了，便应该知道她连丝毫逾矩的动作都没有;倘若是他只听了只看了片段，那他也就更没有理由冲她发火了--他还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委屈了之后洛凌霄却又暗自自我腹诽:何时她竟小女儿成这般模样，关于莲肆的小小事情都忍不住想要委屈撒娇一番一般。


    而腹诽之后，她又不禁更亲近了他一些。


    只是以上心理活动都只限于洛凌霄一人，莲肆那一腔火气得不到纾解，他面上没有表示，可到底心里头已经醋海翻波，酸的去而复返的、疑似和自家主子有心灵感应的骰子都觉得倒牙，默不作声离主子远了些。


    莲肆怒的是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自己在外头忙的很，恨不得事无巨细地去亲自打点她的及笄礼诸事，回来第一眼就看见她把楚琰那臭小子给放进屋了。


    孤男寡女，还是和她有过不清不楚流言、气氛看着就忒怪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事!那混账臭虫脚底下踩过他精心挑选的颜色最好的丹东绿，来到他好不容易把返魂香熏透了每个角落的她的闺阁，把那里的气味都破坏了!


    问，不是还有个明珠公主也在场?对不起!他就是看不见就是不认识就是孤男寡女了，怎!么!了!


    莲肆颇有些蛮不讲理地想着，倒也清楚自己无理，只是看着洛凌霄此时还能神游天外，他的怒气更是只涨不消。


    重重在她白腻的颈子上咬了一口，洛凌霄吃痛，刚刚想要说的“我没有”脱口便成了恼怒的“你做什么!”


    难怪洛凌霄会怒，莲肆尖锐的犬齿一下去，就把她细嫩的皮肤划出了小口，殷红的血丝渗了出来。


    莲肆本来只是为了给自己的火气找一个发泄的出口，谁知道那点血腥味教他敏感的舌尖捕捉到的瞬间，他的眼神就倏然暗了，完全为那点甜腥的气息迷醉。


    全公公说的话，在洛凌霄的位置便一字不落地被她听着了。大约就是此时不在场的太子楚珜和洛凌凤两人在那城外摆起了布施摊子，亲自对贫苦百姓进行赠米。而且外头不知道是谁开始说起的，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郡王府的洛凌凤洛二小姐，与那曾经的大小姐明明是双生姐妹。但是洛大小姐仗着自己是九千岁新宠，在宫中大摆流水宴席，炊金馔玉，从四大国五大家运了不知道多少顶级珍品来供宴，连做外场帐子的布料那都是耗了上千匹织金的贡品缎子，零零总总加起来花销那足以顶了国库一年收入;而即将成为洛二小姐却因为听闻今冬民间灾情，菩萨心肠致使她自请削减了及笄礼的排场，只做在府内摆了三两桌家宴而已。除此之外，她还请了洛郡王与太子爷将原本用作为她准备及笄礼的银钱捐出，自己又散了手里的私房，买了一批物资，已经运往了灾情严重的地区。


    总之一句话，民间现在看洛凌凤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看洛凌霄则是吸人血啖人肉的妖精。


    莲肆的眼睛微微垂了下，眼中血墨迅速卷起阵阵风暴。倒不是说他事先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楚珜的一切小动作都在他手里掌握着。


    只是全公公转述了部分百姓短短几个时辰里就已经传出的洛凌霄的恶名，实在是让他有种想要把说那些话的人当场五马分尸的冲动。


    他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轮上别人来说一句不好了?


    不过既然早就知道，他也必然是早有应对之策，他只是对全公公点点头，然后道:“一切都按照本座原本的意思去办。”随即，他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台，走到皇上面前，行了一礼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曾经您说，让臣在这京中淑媛中选取一位，做臣的千岁王妃?无论是谁，都可。”


    皇上的表情一僵，看莲肆的目光不同往日，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冷凝和怒气，却最终道:“是。”


    两人的对话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外场的人听不清楚，但是大殿里的众人却是听清了的。


    楚琰一直未入殿内，但是莲肆和皇上开始说话的一瞬，他又开始莫名心慌，便赶紧越过众人，进入殿内。


    就在他踏进去的一瞬间，只听见莲肆道:“那如今，臣便告诉皇上臣的抉择。臣选好了，臣的千岁王妃，非洛氏凌霄莫属。”


    虽然这个婚约是皇上当年亲手促成，而且是洛凌霄首先提出要隐瞒至今，但是因为没有手谕这些信物，莲肆还是决定以这种方式由他来提出。


    他用了一分内力，让自己的这句话清晰地传遍了内外场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琰如遭雷击，白着脸呆愣在原地。


    他木然地转过脸，机械似的抬头看向上方的洛凌霄，只见华服锦簇的她面容安静，只是静静看着莲肆的方向。


    那个表情，代表着的，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楚琰只感觉心里有某个地方裂开了，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霄儿，若是我有能终止这些战争、得登大宝的那一天，我必封你为皇后，你的孩子，一定会是我唯一的太子。”


    “楚慎?慎，慎，慎!‘慎，德之守也’。这个字好!就叫楚慎!慎儿!我是你爹爹!看，那是你娘亲!”


    “琰郎，你别忘记了，我为了你……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姐姐知道，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她苦心抚养的，是我为你生的孩子，那她一定会恨你入骨。你别忘记了，她是女诸葛，有多得民心!若是她恨极了你，必定会想办法颠覆了这江山去!”


    “琰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当年不都是说好的了吗?”


    “是啊，皇上!我女儿可又怀了您的孩子了，如今她的挂名夫君已经死了，孩子一旦被发现，您难不成忍心看着她被人说是偷男人怀野种的寡妇吗?”


    “琰郎……皇上……琰郎……皇上……”


    “楚琰，凤儿，告诉我，为何?”

 181 未修

    “小公主，你呢?今天这不请自来做客，应该已经做够了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座的属下再走一趟?”莲肆的眉眼逆着夕阳余晖，落了一层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只是夕阳越暖，他的声音越寒，让人一阵接一阵颤栗。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珠里光都散了，想必已经害怕至极。


    这和她从小就害怕的明云皇姐带给她的恐惧不一样，对明云皇姐的恐惧，大约只是看见了的时候害怕，而对莲肆的恐惧，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打骨子里散出寒气。


    姓楚的人大约都是相信的，只要莲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何遑她一个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况，她年岁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这会儿看情况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让二皇兄借着自己来找凌霄表姐，还纵容二皇兄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偏偏又教九千岁听见了，暂且不说凌霄表姐会不会生气，这素来就古怪偏执而霸道的九千岁，是一定已经发怒了的。她犹记得，前两年那位勇毅小侯爷仗着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过那护国神兽莲狐的主意。只是爪子还没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着，他就已经被九千岁砍了手脚做成人彘送还了勇毅侯府。


    如今这般，凌霄表姐怕是已经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内……


    她甚至心里隐约察觉，自己如今还好好站在这，不过是九千岁懒得搭理自己这个陪衬的罢了。


    “那，慢走。”莲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凌霄捞入怀里，然后指尖一弹，明珠公主就被一阵大力撞出门去，摔在了门外的丹东绿石道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不过缓了一会儿站起来，发觉自己倒也没真的伤着，只好看着已经被紧紧闭上的门，悻悻地离开了。


    门内。


    “洛凌霄。”


    在洛凌霄的记忆里，莲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声音低沉沉的，带着琴弦奏响之后的尾韵，沁凉地划过她的耳膜。只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让她的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进他的眼眸，洛凌霄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墨染红了这世间;而那重伤痊愈之后的那只眼睛，幽森的蓝光往这道红中化入森森诡异。


    他无疑是怒了，就像是一只野兽发觉自己的领地被别的野兽踏足，自己布下的气息，被别的什么气息混杂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抱在怀里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战。


    “我待你不够好?还是说那只臭虫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着她，手扼住她洁白莹长的颈子，十指包在她双颊之上固定着，不许她偏移丝毫视线。


    洛凌霄莫名有些委屈。


    楚琰会借明珠公主来找她，也不是她预先知道的事。况且，若是莲肆从头到尾听着了看着了，便应该知道她连丝毫逾矩的动作都没有;倘若是他只听了只看了片段，那他也就更没有理由冲她发火了--他还什么都不清楚!


    全公公说的话，在洛凌霄的位置便一字不落地被她听着了。大约就是此时不在场的太子楚珜和洛凌凤两人在那城外摆起了布施摊子，亲自对贫苦百姓进行赠米。而且外头不知道是谁开始说起的，现在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说:郡王府的洛凌凤洛二小姐，与那曾经的大小姐明明是双生姐妹。但是洛大小姐仗着自己是九千岁新宠，在宫中大摆流水宴席，炊金馔玉，从四大国五大家运了不知道多少顶级珍品来供宴，连做外场帐子的布料那都是耗了上千匹织金的贡品缎子，零零总总加起来花销那足以顶了国库一年收入;而即将成为洛二小姐却因为听闻今冬民间灾情，菩萨心肠致使她自请削减了及笄礼的排场，只做在府内摆了三两桌家宴而已。除此之外，她还请了洛郡王与太子爷将原本用作为她准备及笄礼的银钱捐出，自己又散了手里的私房，买了一批物资，已经运往了灾情严重的地区。


    总之一句话，民间现在看洛凌凤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看洛凌霄则是吸人血啖人肉的妖精。


    莲肆的眼睛微微垂了下，眼中血墨迅速卷起阵阵风暴。倒不是说他事先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楚珜的一切小动作都在他手里掌握着。


    只是全公公转述了部分百姓短短几个时辰里就已经传出的洛凌霄的恶名，实在是让他有种想要把说那些话的人当场五马分尸的冲动。


    他的小东西，什么时候轮上别人来说一句不好了?


    不过既然早就知道，他也必然是早有应对之策，他只是对全公公点点头，然后道:“一切都按照本座原本的意思去办。”随即，他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下台，走到皇上面前，行了一礼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曾经您说，让臣在这京中淑媛中选取一位，做臣的千岁王妃?无论是谁，都可。”


    皇上的表情一僵，看莲肆的目光不同往日，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冷凝和怒气，却最终道:“是。”


    两人的对话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外场的人听不清楚，但是大殿里的众人却是听清了的。


    楚琰一直未入殿内，但是莲肆和皇上开始说话的一瞬，他又开始莫名心慌，便赶紧越过众人，进入殿内。


    就在他踏进去的一瞬间，只听见莲肆道:“那如今，臣便告诉皇上臣的抉择。臣选好了，臣的千岁王妃，非洛氏凌霄莫属。”


    虽然这个婚约是皇上当年亲手促成，而且是洛凌霄首先提出要隐瞒至今，但是因为没有手谕这些信物，莲肆还是决定以这种方式由他来提出。


    他用了一分内力，让自己的这句话清晰地传遍了内外场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楚琰如遭雷击，白着脸呆愣在原地。


    他木然地转过脸，机械似的抬头看向上方的洛凌霄，只见华服锦簇的她面容安静，只是静静看着莲肆的方向。


    那个表情，代表着的，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楚琰只感觉心里有某个地方裂开了，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霄儿，若是我有能终止这些战争、得登大宝的那一天，我必封你为皇后，你的孩子，一定会是我唯一的太子。”


    “楚慎?慎，慎，慎!‘慎，德之守也’。这个字好!就叫楚慎!慎儿!我是你爹爹!看，那是你娘亲!”


    “琰郎，你别忘记了，我为了你……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姐姐知道，她的孩子早就死了，她苦心抚养的，是我为你生的孩子，那她一定会恨你入骨。你别忘记了，她是女诸葛，有多得民心!若是她恨极了你，必定会想办法颠覆了这江山去!”


    “琰郎，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当年不都是说好的了吗?”


    “是啊，皇上!我女儿可又怀了您的孩子了，如今她的挂名夫君已经死了，孩子一旦被发现，您难不成忍心看着她被人说是偷男人怀野种的寡妇吗?”


    “琰郎……皇上……琰郎……皇上……”


    “楚琰，凤儿，告诉我，为何?”


    无数个声音在楚琰的脑子里盘桓，陌生的，熟悉的，关于一些他从来没有过的记忆。很模糊，但同时也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最后一句话，在混沌的无数个声音里，如同一根针一样，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魄。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幻觉，但是他可以完全肯定，在过去的生涯里，他不曾说过或者听过这些话。


    “霄……霄儿……”他望着站在上方、似乎近在咫尺的那个身影，刚想伸出手去，便觉得五脏六腑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二皇子晕倒了!”


    有人立马发现了倒下的楚琰，将他扶了起来。宋皇后和明云公主均是一惊，立马从座位上起身，皇上却拧着眉头，脸色不好地喝了一声:“回去!让人把老二带回宫去，让太医给他瞧瞧。”


    楚琰造成的混乱一会儿就平息了，洛凌霄也只是往这个方向轻轻瞥了一眼就再没看过他了。


    所有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方才语出惊人的九千岁身上。


    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道:“莲卿，你可是真心?”


    “回皇上，臣自然是真心。”莲肆又一拜。


    皇上这次沉默了，目光在莲肆和洛凌霄身上来回穿梭，似乎心中正在经历什么难以抉择的煎熬。


    洛凌霄不解。


    皇上，到底是在犹豫什么?


    “皇上。”莲肆见他沉默，半晌之后，出声提醒。


    皇上一颤，忽然拍案，道:“朕是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许了莲卿的要求!”


    一语既出，四座哗然。


    今日来的人，除了东云诸人，在座的，还有云凤檀、君昭、夏语冰、纳兰樱这四大国五大家的代表，澹台羽也以那“谈家大少”的身份夹在人群里。

 182 未修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洛凌霄全身僵了一下。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只是醒来的时候，我仍然这么清晰地厌恶着这个世界，清楚地知道只有白色和血，是干净的东西。”


    “所以，我的小东西，若是当初你不愿做我的白色，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莲肆慢悠悠地说道，矛盾地带着乞怜和强硬两种姿态。


    他说的话，让人无法联想到会是明王九千岁说的话，但是又觉得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不对。


    世间没有真正的活阎王，也没有真正的神明，他不过是个被身后形形色色的冷酷人群逼到绝路才裹上一身毒药锐刺的人，最初，莲肆也只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的名字。


    洛凌霄只觉心中某块地方软得一塌糊涂，就连他说会杀了她的话，也只当是寻常。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息，然后用手指细细拨弄着他的发丝，道：“寻常夫妻是如何，我便给你如何。我不占你生生世世，只消你一世长存，便可。若你给的起，我便给得起。”


    莲肆的眼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弯了一弯，带起一阵如丝媚意。他的眼尾已经红如桃花薄脂轻染而就，呼吸也因为洛凌霄一句许可的话，而终是错乱了。


    洛凌霄只觉身子一轻，便被那面上淡笑的人凌空打横抱起。


    “本座如何给不起！”他隽丽的容颜骄傲而狂气，带着不容人忽视他的自信，哪里见得着方才那乞怜的感觉？


    洛凌霄当即就知道自己是被这厮来了一发苦肉计骗了，又好气又好笑，便借力跳起，在他衣襟滑开的胸膛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了一排整齐的牙印，“骗子！”


    莲肆的目光绵长幽深起来，望着她，“点火的笨蛋，本座的火可不是这么好灭的。”


    说着，便足尖一点。


    洛凌霄再一晃神的功夫，莲肆已经把她抱着飞出窗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凌空行走，却稳的宛如平地。


    他的命令已经同时颁布下去：“传本座的令，清空司礼监，所有人在外听命！明日五更之前踏入者，杀无赦！”


    ◆◆◆◆◆◆◆


    京城的夜半，是一日之中最为安静的时刻；而此时，亦是最为寒冷的时刻。


    却有那么一个地方，热闹而温暖。


    “擦啦！”莲肆的手一顿，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洛凌霄一惊，下意识就起了身，却牵扯了伤处，冷抽一声。


    “醒了？”莲肆从她睁眼时便知道她醒了，只是心里心虚始终不敢转头。


    洛凌霄揉了揉同样酸痛的后腰，慢慢坐起来，没好气道：“人都废了，醒了有什么用！”


    莲肆转过身，清冷的面上依旧表情淡然，不过耳根却有淡红。他的手里端了一个小研钵，里头些漆黑的粉末，想来他方才就是在鼓弄这东西。


    他把研钵放了边，取了一个银碗从一个葫芦里倒了些淡绿透明的酒液送到洛凌霄嘴边，“这种药酒是活血化瘀的，你喝了，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洛凌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决定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张嘴喝了下去。


    “那是什么？”莲肆正收拾酒葫芦和银碗的时候，洛凌霄看着地上的东西问道。


    莲肆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忽然从莲榭的一根柱子上推出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套工具。


    银刀，银针，新笔，竹片，几个透明小瓶子，装着硝石和几种液体。看着竟像是……刺青的工具？


    他静静凝视了片刻她的眼睛，然后道：“没有能完全消除刺青的方法，只要带着我的刺青，洛凌霄这辈子便是莲肆的。”


    洛凌霄趴在毯子上，硝石划过背后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粗糙的疼痛，随即是竹片将一种清凉的油状物抹在皮肤上。过了一会儿，莲肆似乎又换了一个瓶子，把另一种黏稠些的东西抹开在相同的位置上。


    大约静置了一炷香时间，莲肆忽然不知从哪搬了两面大镜子来。这是他依照洛凌霄所说，让人用水晶和水银做的清晰的镜子。洛凌霄便看见自己背上涂了东西的地方有一块乳白半透明的东西黏着着。


    只见莲肆把银针和银刀都在火上烤了之后，纤长手指执了一根银针，忽然迅速地在洛凌霄背上刺画起来。


    洛凌霄却没感觉到特别疼，她便想到大约是方才那抹上去的东西起了作用。


    银针勾画好轮廓，银刀用以添加细节。针和刀是的确刺穿了她的皮肤，虽然皮肤被伤，她却至始至终没有流一滴血。那层白色的东西宛如宣纸一般开始碎裂，全部碎了的时候，莲肆也就停了手里动作。


    紧接着，他往研钵里的黑色东西滴了几滴那种油状物，混合均匀之后，用毛笔蘸着在她背后涂抹开。


    这一次，他用一块白绸盖住了她的背，低头在她耳边，像是安抚一般道：“快好了，乖……”醉人的声音带着狂热，出卖了他无波的表情下掩盖的愉悦。


    果真很快，莲肆就揭下了白绸，用它把那片涂上去的黑色擦干净。


    当黑色的黏稠物擦拭干净之后，洛凌霄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雪腻的背上，已经被刻上了一朵带枝莲。


    莲花被纹在背心，花枝顺脊椎而下，莲肆还将自己的名字的印清楚地书落一旁，就仿佛是画卷珍藏的印鉴一般。


    “用了特殊的药，两三天就可以痊愈。”莲肆虔诚地吻了吻那朵莲花，满意地淡笑。


    “君为妾文莲，”洛凌霄望着镜子里莲肆的眉眼，眼神微微闪动，忽然丢了镜子，转身将莲肆反压在身下，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银针，含笑道：“妾报以凌霄！”


    老媪衣衫褴褛，枯瘦的手捂在心口上，黑的看不出颜色的手背上几个鲜红的燎泡十分明显，更为明显的，是她已经濡湿了她胸前的一大片滚粥痕迹，还有白色的米粒残留着。


    周围一圈人都安静下来，不复争抢，只是眼中方才的憧憬感激，都在这一刻俱化成了恐惧、怀疑和不信任。


    洛敏被洛凌凤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扫，才立马冷静下来，这时候才知道了怕，后心都凉湿了一片。


    她连忙装作一副乖巧样，蹲下去，强忍着心头恶心，去扶老媪，嘴里道：“哎呀我方才是着了哪门子魔了！这位老婆婆，您被我吓坏了吧！我就是这样，平时有时候有点儿喜欢开玩笑……呵呵，开玩笑……”说到后来，她自己都不信这拙劣的谎话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急得满头大汗，被风一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惨了……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又做了蠢事！这一次一定会被整死！


    洛敏打了个寒噤，手上速度更快了。


    谁知道她才刚沾到老媪，那老媪居然就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死人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立马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奔跑开，只留了一半不到的人还在壮着胆子看热闹。


    楚珜这时候也被这里的动静闹来了。


    洛凌凤气的心肝都颤，却又拿洛敏没有办法。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洛敏跟着自己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见自己从清晨辛劳到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劳动成果，居然就被这个蠢到骨子里的小贱人给破坏了，而且还会更糟，她就兴起了阵阵杀意。


    正当她眼中开始有隐约红光的时候，楚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凤儿，这是怎么了？”


    洛凌凤这才陡然一震，恢复神智。


    洛敏方才边在那演戏，边偷偷观察洛凌凤的神情，却不想正好瞧见那一瞬的红光。


    她心里惊怕，却又忍不住犯嘀咕：洛凌凤又不是妖精，莫不是她自己眼花看错了？


    楚珜一来，洛凌凤马上放弃了所有的动作，转过身对楚珜哀戚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然后就柔弱地“晕”了过去，被楚珜抱了个满怀。


    “凤儿！”楚珜摇了摇她，见她双目紧闭，不禁急了，抬眼质问洛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你姐姐吓成这副模样？”


    “我、我……”洛敏苦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183 未修

    他的命令已经同时颁布下去：“传本座的令，清空司礼监，所有人在外听命！明日五更之前踏入者，杀无赦！”


    ◆◆◆◆◆◆◆


    京城的夜半，是一日之中最为安静的时刻；而此时，亦是最为寒冷的时刻。


    却有那么一个地方，热闹而温暖。


    “擦啦！”莲肆的手一顿，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洛凌霄一惊，下意识就起了身，却牵扯了伤处，冷抽一声。


    “醒了？”莲肆从她睁眼时便知道她醒了，只是心里心虚始终不敢转头。


    洛凌霄揉了揉同样酸痛的后腰，慢慢坐起来，没好气道：“人都废了，醒了有什么用！”


    莲肆转过身，清冷的面上依旧表情淡然，不过耳根却有淡红。他的手里端了一个小研钵，里头些漆黑的粉末，想来他方才就是在鼓弄这东西。


    他把研钵放了边，取了一个银碗从一个葫芦里倒了些淡绿透明的酒液送到洛凌霄嘴边，“这种药酒是活血化瘀的，你喝了，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洛凌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决定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张嘴喝了下去。


    “那是什么？”莲肆正收拾酒葫芦和银碗的时候，洛凌霄看着地上的东西问道。


    莲肆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忽然从莲榭的一根柱子上推出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套工具。


    银刀，银针，新笔，竹片，几个透明小瓶子，装着硝石和几种液体。看着竟像是……刺青的工具？


    他静静凝视了片刻她的眼睛，然后道：“没有能完全消除刺青的方法，只要带着我的刺青，洛凌霄这辈子便是莲肆的。”


    洛凌霄趴在毯子上，硝石划过背后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粗糙的疼痛，随即是竹片将一种清凉的油状物抹在皮肤上。过了一会儿，莲肆似乎又换了一个瓶子，把另一种黏稠些的东西抹开在相同的位置上。


    大约静置了一炷香时间，莲肆忽然不知从哪搬了两面大镜子来。这是他依照洛凌霄所说，让人用水晶和水银做的清晰的镜子。洛凌霄便看见自己背上涂了东西的地方有一块乳白半透明的东西黏着着。


    只见莲肆把银针和银刀都在火上烤了之后，纤长手指执了一根银针，忽然迅速地在洛凌霄背上刺画起来。


    洛凌霄却没感觉到特别疼，她便想到大约是方才那抹上去的东西起了作用。


    银针勾画好轮廓，银刀用以添加细节。针和刀是的确刺穿了她的皮肤，虽然皮肤被伤，她却至始至终没有流一滴血。那层白色的东西宛如宣纸一般开始碎裂，全部碎了的时候，莲肆也就停了手里动作。


    紧接着，他往研钵里的黑色东西滴了几滴那种油状物，混合均匀之后，用毛笔蘸着在她背后涂抹开。


    这一次，他用一块白绸盖住了她的背，低头在她耳边，像是安抚一般道：“快好了，乖……”醉人的声音带着狂热，出卖了他无波的表情下掩盖的愉悦。


    果真很快，莲肆就揭下了白绸，用它把那片涂上去的黑色擦干净。


    当黑色的黏稠物擦拭干净之后，洛凌霄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雪腻的背上，已经被刻上了一朵带枝莲。


    莲花被纹在背心，花枝顺脊椎而下，莲肆还将自己的名字的印清楚地书落一旁，就仿佛是画卷珍藏的印鉴一般。


    “用了特殊的药，两三天就可以痊愈。”莲肆虔诚地吻了吻那朵莲花，满意地淡笑。


    “君为妾文莲，”洛凌霄望着镜子里莲肆的眉眼，眼神微微闪动，忽然丢了镜子，转身将莲肆反压在身下，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银针，含笑道：“妾报以凌霄！”


    老媪衣衫褴褛，枯瘦的手捂在心口上，黑的看不出颜色的手背上几个鲜红的燎泡十分明显，更为明显的，是她已经濡湿了她胸前的一大片滚粥痕迹，还有白色的米粒残留着。


    周围一圈人都安静下来，不复争抢，只是眼中方才的憧憬感激，都在这一刻俱化成了恐惧、怀疑和不信任。


    洛敏被洛凌凤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扫，才立马冷静下来，这时候才知道了怕，后心都凉湿了一片。


    她连忙装作一副乖巧样，蹲下去，强忍着心头恶心，去扶老媪，嘴里道：“哎呀我方才是着了哪门子魔了！这位老婆婆，您被我吓坏了吧！我就是这样，平时有时候有点儿喜欢开玩笑……呵呵，开玩笑……”说到后来，她自己都不信这拙劣的谎话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急得满头大汗，被风一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惨了……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又做了蠢事！这一次一定会被整死！


    洛敏打了个寒噤，手上速度更快了。


    谁知道她才刚沾到老媪，那老媪居然就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死人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立马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奔跑开，只留了一半不到的人还在壮着胆子看热闹。


    楚珜这时候也被这里的动静闹来了。


    洛凌凤气的心肝都颤，却又拿洛敏没有办法。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洛敏跟着自己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见自己从清晨辛劳到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劳动成果，居然就被这个蠢到骨子里的小贱人给破坏了，而且还会更糟，她就兴起了阵阵杀意。


    正当她眼中开始有隐约红光的时候，楚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凤儿，这是怎么了？”


    洛凌凤这才陡然一震，恢复神智。


    洛敏方才边在那演戏，边偷偷观察洛凌凤的神情，却不想正好瞧见那一瞬的红光。


    她心里惊怕，却又忍不住犯嘀咕：洛凌凤又不是妖精，莫不是她自己眼花看错了？


    楚珜一来，洛凌凤马上放弃了所有的动作，转过身对楚珜哀戚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然后就柔弱地“晕”了过去，被楚珜抱了个满怀。


    “凤儿！”楚珜摇了摇她，见她双目紧闭，不禁急了，抬眼质问洛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你姐姐吓成这副模样？”


    “我、我……”洛敏苦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殿下……”就在洛敏憋不出话来的时候，洛凌凤睁开了眼睛，有些“虚弱”，“殿下……快点，那位老婆婆的伤……”


    楚珜这才想起来地上的老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赶紧让人去探看老媪的情况。


    洛凌凤趁势表示自己没有事，然后吃力地在他的搀扶下起身。


    “禀太子殿下，这老人……这老人已经没气了！”谁知那去探看老媪情况的人面色一紧，道。


    “怎么会！”楚珜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边上的人看这几个上位者的眼神越发不对，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


    洛敏听人死了，越发瑟缩不说话。


    洛凌凤也只好道：“太子殿下，这事的确是敏儿做的不对。她性子急，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


    “是啊！其实我只是不小心把粥泼到了她身上，这个……这个老婆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下去了……”


    “洛敏小姐！”楚珜脸色不对，口气也重。“来人，把方才发生的事查清楚，一刻钟内向本宫报来！”


    洛敏忙噤声。


    听了下属很快就报来的真相，楚珜转身，眼神似乎是抱歉、又像是不耐，看着洛凌凤，道：“凤儿，这件事虽然不算大，但是麻烦在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现在已经传出很不好的说法了。本宫得赶紧回宫一趟，准备应付父皇那边。今日这些事本来还想要为你……唉，本宫这几日都会忙，只能期望已经捐出去的那笔物资能够给你和本宫都赢一些分了。”楚珜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利芒，低声在洛凌凤耳边又补了一句：“只是，以后凤儿还是莫要与你这个姐妹太过亲近，朽木不可雕也罢，只怕心思还是个不善的，难成气候！”


    洛凌凤连忙小心应了。


    果然如同楚珜所料、也可以说是比他所料更为严重，短短一个时辰，一股新的流言就已经呈现了压倒性的局面，重新主导了他好不容易创造的一派和平议论。


    “逼死穷人”、“惺惺作态”，这些标签一瞬间颠覆了之前的漂亮话贴在了楚珜和洛凌凤洛敏两姐妹身上，取而代之的美好形象，则是皇榜刚贴出来的告示的主人公：刚刚荣封了镇国公主的鸾和公主洛凌霄，向皇上请命，求来了大赦天下和减赋三年的皇令！


    这一举动，可比那劳什子的小小施舍粥米更为让人兴奋！


    虽然皇榜里还有其他内容，比如鸾和公主同时还被赐婚给了身为掌印大太监的明王九千岁莲肆，但是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暂时还只是流行在不愁吃喝的官商贵族之间，对于百姓们来说，得等他们的兴奋消停一段日子，大约才会有那个闲工夫管人家的家事。


    所以这同时也是出乎洛凌霄意料，她这个千岁王妃，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我要疯了！怎么又是她！怎么什么都是她占尽便宜！”

 184 未修

    他的命令已经同时颁布下去：“传本座的令，清空司礼监，所有人在外听命！明日五更之前踏入者，杀无赦！”


    ◆◆◆◆◆◆◆


    京城的夜半，是一日之中最为安静的时刻；而此时，亦是最为寒冷的时刻。


    却有那么一个地方，热闹而温暖。


    “擦啦！”莲肆的手一顿，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洛凌霄一惊，下意识就起了身，却牵扯了伤处，冷抽一声。


    “醒了？”莲肆从她睁眼时便知道她醒了，只是心里心虚始终不敢转头。


    洛凌霄揉了揉同样酸痛的后腰，慢慢坐起来，没好气道：“人都废了，醒了有什么用！”


    莲肆转过身，清冷的面上依旧表情淡然，不过耳根却有淡红。他的手里端了一个小研钵，里头些漆黑的粉末，想来他方才就是在鼓弄这东西。


    他把研钵放了边，取了一个银碗从一个葫芦里倒了些淡绿透明的酒液送到洛凌霄嘴边，“这种药酒是活血化瘀的，你喝了，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洛凌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决定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张嘴喝了下去。


    “那是什么？”莲肆正收拾酒葫芦和银碗的时候，洛凌霄看着地上的东西问道。


    莲肆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忽然从莲榭的一根柱子上推出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套工具。


    银刀，银针，新笔，竹片，几个透明小瓶子，装着硝石和几种液体。看着竟像是……刺青的工具？


    他静静凝视了片刻她的眼睛，然后道：“没有能完全消除刺青的方法，只要带着我的刺青，洛凌霄这辈子便是莲肆的。”


    洛凌霄趴在毯子上，硝石划过背后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粗糙的疼痛，随即是竹片将一种清凉的油状物抹在皮肤上。过了一会儿，莲肆似乎又换了一个瓶子，把另一种黏稠些的东西抹开在相同的位置上。


    大约静置了一炷香时间，莲肆忽然不知从哪搬了两面大镜子来。这是他依照洛凌霄所说，让人用水晶和水银做的清晰的镜子。洛凌霄便看见自己背上涂了东西的地方有一块乳白半透明的东西黏着着。


    只见莲肆把银针和银刀都在火上烤了之后，纤长手指执了一根银针，忽然迅速地在洛凌霄背上刺画起来。


    洛凌霄却没感觉到特别疼，她便想到大约是方才那抹上去的东西起了作用。


    银针勾画好轮廓，银刀用以添加细节。针和刀是的确刺穿了她的皮肤，虽然皮肤被伤，她却至始至终没有流一滴血。那层白色的东西宛如宣纸一般开始碎裂，全部碎了的时候，莲肆也就停了手里动作。


    紧接着，他往研钵里的黑色东西滴了几滴那种油状物，混合均匀之后，用毛笔蘸着在她背后涂抹开。


    这一次，他用一块白绸盖住了她的背，低头在她耳边，像是安抚一般道：“快好了，乖……”醉人的声音带着狂热，出卖了他无波的表情下掩盖的愉悦。


    果真很快，莲肆就揭下了白绸，用它把那片涂上去的黑色擦干净。


    当黑色的黏稠物擦拭干净之后，洛凌霄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雪腻的背上，已经被刻上了一朵带枝莲。


    莲花被纹在背心，花枝顺脊椎而下，莲肆还将自己的名字的印清楚地书落一旁，就仿佛是画卷珍藏的印鉴一般。


    “用了特殊的药，两三天就可以痊愈。”莲肆虔诚地吻了吻那朵莲花，满意地淡笑。


    “君为妾文莲，”洛凌霄望着镜子里莲肆的眉眼，眼神微微闪动，忽然丢了镜子，转身将莲肆反压在身下，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银针，含笑道：“妾报以凌霄！”


    老媪衣衫褴褛，枯瘦的手捂在心口上，黑的看不出颜色的手背上几个鲜红的燎泡十分明显，更为明显的，是她已经濡湿了她胸前的一大片滚粥痕迹，还有白色的米粒残留着。


    周围一圈人都安静下来，不复争抢，只是眼中方才的憧憬感激，都在这一刻俱化成了恐惧、怀疑和不信任。


    洛敏被洛凌凤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扫，才立马冷静下来，这时候才知道了怕，后心都凉湿了一片。


    她连忙装作一副乖巧样，蹲下去，强忍着心头恶心，去扶老媪，嘴里道：“哎呀我方才是着了哪门子魔了！这位老婆婆，您被我吓坏了吧！我就是这样，平时有时候有点儿喜欢开玩笑……呵呵，开玩笑……”说到后来，她自己都不信这拙劣的谎话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急得满头大汗，被风一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惨了……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又做了蠢事！这一次一定会被整死！


    洛敏打了个寒噤，手上速度更快了。


    谁知道她才刚沾到老媪，那老媪居然就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死人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立马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奔跑开，只留了一半不到的人还在壮着胆子看热闹。


    楚珜这时候也被这里的动静闹来了。


    洛凌凤气的心肝都颤，却又拿洛敏没有办法。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洛敏跟着自己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见自己从清晨辛劳到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劳动成果，居然就被这个蠢到骨子里的小贱人给破坏了，而且还会更糟，她就兴起了阵阵杀意。


    正当她眼中开始有隐约红光的时候，楚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凤儿，这是怎么了？”


    洛凌凤这才陡然一震，恢复神智。


    洛敏方才边在那演戏，边偷偷观察洛凌凤的神情，却不想正好瞧见那一瞬的红光。


    她心里惊怕，却又忍不住犯嘀咕：洛凌凤又不是妖精，莫不是她自己眼花看错了？


    楚珜一来，洛凌凤马上放弃了所有的动作，转过身对楚珜哀戚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然后就柔弱地“晕”了过去，被楚珜抱了个满怀。


    “凤儿！”楚珜摇了摇她，见她双目紧闭，不禁急了，抬眼质问洛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你姐姐吓成这副模样？”


    “我、我……”洛敏苦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殿下……”就在洛敏憋不出话来的时候，洛凌凤睁开了眼睛，有些“虚弱”，“殿下……快点，那位老婆婆的伤……”


    楚珜这才想起来地上的老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赶紧让人去探看老媪的情况。


    洛凌凤趁势表示自己没有事，然后吃力地在他的搀扶下起身。


    “禀太子殿下，这老人……这老人已经没气了！”谁知那去探看老媪情况的人面色一紧，道。


    “怎么会！”楚珜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边上的人看这几个上位者的眼神越发不对，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


    洛敏听人死了，越发瑟缩不说话。


    洛凌凤也只好道：“太子殿下，这事的确是敏儿做的不对。她性子急，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


    “是啊！其实我只是不小心把粥泼到了她身上，这个……这个老婆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下去了……”


    “洛敏小姐！”楚珜脸色不对，口气也重。“来人，把方才发生的事查清楚，一刻钟内向本宫报来！”


    洛敏忙噤声。


    听了下属很快就报来的真相，楚珜转身，眼神似乎是抱歉、又像是不耐，看着洛凌凤，道：“凤儿，这件事虽然不算大，但是麻烦在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现在已经传出很不好的说法了。本宫得赶紧回宫一趟，准备应付父皇那边。今日这些事本来还想要为你……唉，本宫这几日都会忙，只能期望已经捐出去的那笔物资能够给你和本宫都赢一些分了。”楚珜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利芒，低声在洛凌凤耳边又补了一句：“只是，以后凤儿还是莫要与你这个姐妹太过亲近，朽木不可雕也罢，只怕心思还是个不善的，难成气候！”


    洛凌凤连忙小心应了。


    果然如同楚珜所料、也可以说是比他所料更为严重，短短一个时辰，一股新的流言就已经呈现了压倒性的局面，重新主导了他好不容易创造的一派和平议论。


    “逼死穷人”、“惺惺作态”，这些标签一瞬间颠覆了之前的漂亮话贴在了楚珜和洛凌凤洛敏两姐妹身上，取而代之的美好形象，则是皇榜刚贴出来的告示的主人公：刚刚荣封了镇国公主的鸾和公主洛凌霄，向皇上请命，求来了大赦天下和减赋三年的皇令！


    这一举动，可比那劳什子的小小施舍粥米更为让人兴奋！


    虽然皇榜里还有其他内容，比如鸾和公主同时还被赐婚给了身为掌印大太监的明王九千岁莲肆，但是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暂时还只是流行在不愁吃喝的官商贵族之间，对于百姓们来说，得等他们的兴奋消停一段日子，大约才会有那个闲工夫管人家的家事。


    所以这同时也是出乎洛凌霄意料，她这个千岁王妃，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我要疯了！怎么又是她！怎么什么都是她占尽便宜！”

 185 未修

    他的命令已经同时颁布下去：“传本座的令，清空司礼监，所有人在外听命！明日五更之前踏入者，杀无赦！”


    ◆◆◆◆◆◆◆


    京城的夜半，是一日之中最为安静的时刻；而此时，亦是最为寒冷的时刻。


    却有那么一个地方，热闹而温暖。


    “擦啦！”莲肆的手一顿，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洛凌霄一惊，下意识就起了身，却牵扯了伤处，冷抽一声。


    “醒了？”莲肆从她睁眼时便知道她醒了，只是心里心虚始终不敢转头。


    洛凌霄揉了揉同样酸痛的后腰，慢慢坐起来，没好气道：“人都废了，醒了有什么用！”


    莲肆转过身，清冷的面上依旧表情淡然，不过耳根却有淡红。他的手里端了一个小研钵，里头些漆黑的粉末，想来他方才就是在鼓弄这东西。


    他把研钵放了边，取了一个银碗从一个葫芦里倒了些淡绿透明的酒液送到洛凌霄嘴边，“这种药酒是活血化瘀的，你喝了，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洛凌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决定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张嘴喝了下去。


    “那是什么？”莲肆正收拾酒葫芦和银碗的时候，洛凌霄看着地上的东西问道。


    莲肆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忽然从莲榭的一根柱子上推出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套工具。


    银刀，银针，新笔，竹片，几个透明小瓶子，装着硝石和几种液体。看着竟像是……刺青的工具？


    他静静凝视了片刻她的眼睛，然后道：“没有能完全消除刺青的方法，只要带着我的刺青，洛凌霄这辈子便是莲肆的。”


    洛凌霄趴在毯子上，硝石划过背后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粗糙的疼痛，随即是竹片将一种清凉的油状物抹在皮肤上。过了一会儿，莲肆似乎又换了一个瓶子，把另一种黏稠些的东西抹开在相同的位置上。


    大约静置了一炷香时间，莲肆忽然不知从哪搬了两面大镜子来。这是他依照洛凌霄所说，让人用水晶和水银做的清晰的镜子。洛凌霄便看见自己背上涂了东西的地方有一块乳白半透明的东西黏着着。


    只见莲肆把银针和银刀都在火上烤了之后，纤长手指执了一根银针，忽然迅速地在洛凌霄背上刺画起来。


    洛凌霄却没感觉到特别疼，她便想到大约是方才那抹上去的东西起了作用。


    银针勾画好轮廓，银刀用以添加细节。针和刀是的确刺穿了她的皮肤，虽然皮肤被伤，她却至始至终没有流一滴血。那层白色的东西宛如宣纸一般开始碎裂，全部碎了的时候，莲肆也就停了手里动作。


    紧接着，他往研钵里的黑色东西滴了几滴那种油状物，混合均匀之后，用毛笔蘸着在她背后涂抹开。


    这一次，他用一块白绸盖住了她的背，低头在她耳边，像是安抚一般道：“快好了，乖……”醉人的声音带着狂热，出卖了他无波的表情下掩盖的愉悦。


    果真很快，莲肆就揭下了白绸，用它把那片涂上去的黑色擦干净。


    当黑色的黏稠物擦拭干净之后，洛凌霄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雪腻的背上，已经被刻上了一朵带枝莲。


    莲花被纹在背心，花枝顺脊椎而下，莲肆还将自己的名字的印清楚地书落一旁，就仿佛是画卷珍藏的印鉴一般。


    “用了特殊的药，两三天就可以痊愈。”莲肆虔诚地吻了吻那朵莲花，满意地淡笑。


    “君为妾文莲，”洛凌霄望着镜子里莲肆的眉眼，眼神微微闪动，忽然丢了镜子，转身将莲肆反压在身下，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银针，含笑道：“妾报以凌霄！”


    老媪衣衫褴褛，枯瘦的手捂在心口上，黑的看不出颜色的手背上几个鲜红的燎泡十分明显，更为明显的，是她已经濡湿了她胸前的一大片滚粥痕迹，还有白色的米粒残留着。


    周围一圈人都安静下来，不复争抢，只是眼中方才的憧憬感激，都在这一刻俱化成了恐惧、怀疑和不信任。


    洛敏被洛凌凤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扫，才立马冷静下来，这时候才知道了怕，后心都凉湿了一片。


    她连忙装作一副乖巧样，蹲下去，强忍着心头恶心，去扶老媪，嘴里道：“哎呀我方才是着了哪门子魔了！这位老婆婆，您被我吓坏了吧！我就是这样，平时有时候有点儿喜欢开玩笑……呵呵，开玩笑……”说到后来，她自己都不信这拙劣的谎话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急得满头大汗，被风一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惨了……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又做了蠢事！这一次一定会被整死！


    洛敏打了个寒噤，手上速度更快了。


    谁知道她才刚沾到老媪，那老媪居然就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死人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立马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奔跑开，只留了一半不到的人还在壮着胆子看热闹。


    楚珜这时候也被这里的动静闹来了。


    洛凌凤气的心肝都颤，却又拿洛敏没有办法。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洛敏跟着自己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见自己从清晨辛劳到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劳动成果，居然就被这个蠢到骨子里的小贱人给破坏了，而且还会更糟，她就兴起了阵阵杀意。


    正当她眼中开始有隐约红光的时候，楚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凤儿，这是怎么了？”


    洛凌凤这才陡然一震，恢复神智。


    洛敏方才边在那演戏，边偷偷观察洛凌凤的神情，却不想正好瞧见那一瞬的红光。


    她心里惊怕，却又忍不住犯嘀咕：洛凌凤又不是妖精，莫不是她自己眼花看错了？


    楚珜一来，洛凌凤马上放弃了所有的动作，转过身对楚珜哀戚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然后就柔弱地“晕”了过去，被楚珜抱了个满怀。


    “凤儿！”楚珜摇了摇她，见她双目紧闭，不禁急了，抬眼质问洛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你姐姐吓成这副模样？”


    “我、我……”洛敏苦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殿下……”就在洛敏憋不出话来的时候，洛凌凤睁开了眼睛，有些“虚弱”，“殿下……快点，那位老婆婆的伤……”


    楚珜这才想起来地上的老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赶紧让人去探看老媪的情况。


    洛凌凤趁势表示自己没有事，然后吃力地在他的搀扶下起身。


    “禀太子殿下，这老人……这老人已经没气了！”谁知那去探看老媪情况的人面色一紧，道。


    “怎么会！”楚珜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边上的人看这几个上位者的眼神越发不对，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


    洛敏听人死了，越发瑟缩不说话。


    洛凌凤也只好道：“太子殿下，这事的确是敏儿做的不对。她性子急，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


    “是啊！其实我只是不小心把粥泼到了她身上，这个……这个老婆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下去了……”


    “洛敏小姐！”楚珜脸色不对，口气也重。“来人，把方才发生的事查清楚，一刻钟内向本宫报来！”


    洛敏忙噤声。


    听了下属很快就报来的真相，楚珜转身，眼神似乎是抱歉、又像是不耐，看着洛凌凤，道：“凤儿，这件事虽然不算大，但是麻烦在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现在已经传出很不好的说法了。本宫得赶紧回宫一趟，准备应付父皇那边。今日这些事本来还想要为你……唉，本宫这几日都会忙，只能期望已经捐出去的那笔物资能够给你和本宫都赢一些分了。”楚珜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利芒，低声在洛凌凤耳边又补了一句：“只是，以后凤儿还是莫要与你这个姐妹太过亲近，朽木不可雕也罢，只怕心思还是个不善的，难成气候！”


    洛凌凤连忙小心应了。


    果然如同楚珜所料、也可以说是比他所料更为严重，短短一个时辰，一股新的流言就已经呈现了压倒性的局面，重新主导了他好不容易创造的一派和平议论。


    “逼死穷人”、“惺惺作态”，这些标签一瞬间颠覆了之前的漂亮话贴在了楚珜和洛凌凤洛敏两姐妹身上，取而代之的美好形象，则是皇榜刚贴出来的告示的主人公：刚刚荣封了镇国公主的鸾和公主洛凌霄，向皇上请命，求来了大赦天下和减赋三年的皇令！


    这一举动，可比那劳什子的小小施舍粥米更为让人兴奋！


    虽然皇榜里还有其他内容，比如鸾和公主同时还被赐婚给了身为掌印大太监的明王九千岁莲肆，但是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暂时还只是流行在不愁吃喝的官商贵族之间，对于百姓们来说，得等他们的兴奋消停一段日子，大约才会有那个闲工夫管人家的家事。


    所以这同时也是出乎洛凌霄意料，她这个千岁王妃，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我要疯了！怎么又是她！怎么什么都是她占尽便宜！”

 186 未修

    洛敏被洛凌凤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扫，才立马冷静下来，这时候才知道了怕，后心都凉湿了一片。（.好看的小说）


    她连忙装作一副乖巧样，蹲下去，强忍着心头恶心，去扶老媪，嘴里道：“哎呀我方才是着了哪门子魔了！这位老婆婆，您被我吓坏了吧！我就是这样，平时有时候有点儿喜欢开玩笑……呵呵，开玩笑……”说到后来，她自己都不信这拙劣的谎话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急得满头大汗，被风一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惨了……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又做了蠢事！这一次一定会被整死！


    谁知道她才刚沾到老媪，那老媪居然就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死人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立马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奔跑开，只留了一半不到的人还在壮着胆子看热闹。


    楚珜这时候也被这里的动静闹来了。


    洛凌凤气的心肝都颤，却又拿洛敏没有办法。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洛敏跟着自己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正当她眼中开始有隐约红光的时候，楚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凤儿，这是怎么了？”


    洛凌凤这才陡然一震，恢复神智。


    洛敏方才边在那演戏，边偷偷观察洛凌凤的神情，却不想正好瞧见那一瞬的红光。


    她心里惊怕，却又忍不住犯嘀咕：洛凌凤又不是妖精，莫不是她自己眼花看错了？


    楚珜一来，洛凌凤马上放弃了所有的动作，转过身对楚珜哀戚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然后就柔弱地“晕”了过去，被楚珜抱了个满怀。


    “凤儿！”楚珜摇了摇她，见她双目紧闭，不禁急了，抬眼质问洛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你姐姐吓成这副模样？”


    “我、我……”洛敏苦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殿下……”就在洛敏憋不出话来的时候，洛凌凤睁开了眼睛，有些“虚弱”，“殿下……快点，那位老婆婆的伤……”


    楚珜这才想起来地上的老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赶紧让人去探看老媪的情况。


    洛凌凤趁势表示自己没有事，然后吃力地在他的搀扶下起身。[]


    “禀太子殿下，这老人……这老人已经没气了！”谁知那去探看老媪情况的人面色一紧，道。


    “怎么会！”楚珜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边上的人看这几个上位者的眼神越发不对，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


    洛敏听人死了，越发瑟缩不说话。


    洛凌凤也只好道：“太子殿下，这事的确是敏儿做的不对。她性子急，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


    “是啊！其实我只是不小心把粥泼到了她身上，这个……这个老婆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下去了……”


    “洛敏小姐！”楚珜脸色不对，口气也重。“来人，把方才发生的事查清楚，一刻钟内向本宫报来！”


    洛敏忙噤声。


    听了下属很快就报来的真相，楚珜转身，眼神似乎是抱歉、又像是不耐，看着洛凌凤，道：“凤儿，这件事虽然不算大，但是麻烦在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现在已经传出很不好的说法了。本宫得赶紧回宫一趟，准备应付父皇那边。今日这些事本来还想要为你……唉，本宫这几日都会忙，只能期望已经捐出去的那笔物资能够给你和本宫都赢一些分了。”楚珜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利芒，低声在洛凌凤耳边又补了一句：“只是，以后凤儿还是莫要与你这个姐妹太过亲近，朽木不可雕也罢，只怕心思还是个不善的，难成气候！”


    洛凌凤连忙小心应了。


    果然如同楚珜所料、也可以说是比他所料更为严重，短短一个时辰，一股新的流言就已经呈现了压倒性的局面，重新主导了他好不容易创造的一派和平议论。


    “逼死穷人”、“惺惺作态”，这些标签一瞬间颠覆了之前的漂亮话贴在了楚珜和洛凌凤洛敏两姐妹身上，取而代之的美好形象，则是皇榜刚贴出来的告示的主人公：刚刚荣封了镇国公主的鸾和公主洛凌霄，向皇上请命，求来了大赦天下和减赋三年的皇令！


    这一举动，可比那劳什子的小小施舍粥米更为让人兴奋！


    虽然皇榜里还有其他内容，比如鸾和公主同时还被赐婚给了身为掌印大太监的明王九千岁莲肆，但是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暂时还只是流行在不愁吃喝的官商贵族之间，对于百姓们来说，得等他们的兴奋消停一段日子，大约才会有那个闲工夫管人家的家事。


    “我要疯了！怎么又是她！怎么什么都是她占尽便宜！”


    洛凌凤被楚珜安排的人送回洛郡王府之后，很快就发现了下人们的神色都不太对劲。派如今已经是一等丫鬟身份的芷云去打听，洛凌凤才得知皇榜的内容，一下子一口气没上来，就气晕了过去。


    待芷云取了凉水帕子和嗅盐把她弄醒，洛凌凤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愤愤地不停摔东西，好像那样就能消气一般。


    待累得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的时候，洛凌凤一屁股坐到了床边，抹了眼眶里的泪，冷冷地对芷云命令道：“叫人来收拾干净！”


    芷云看了一眼洛凌凤的神色，心里有了数，不做声地走下去。


    林姨娘早就得了消息到了瑜院外头。她也是知道洛凌凤那小秘密的人，所以即使面对的是亲生女儿，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贸贸然进去。芷云才一出来，她就赶紧上去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如今洛凌霄兄妹不在府内了，没有明说，但是林姨娘和洛凌凤之间倒也没有掩饰亲昵了——虽然洛凌凤如今和谁也没真的亲昵。有下人疑惑的，倒也觉得这深宅大院里的贵人们就是事儿多，谁也不会去碎这个要命的嘴。


    芷云是林姨娘安排给洛凌凤的人，联系了过去的事情，对洛凌凤的真实身份也有自己的明白。她对林姨娘福了一福，道：“小姐她心情不好，方才砸了些东西；奴婢现在去叫人来‘帮着打扫’。”


    话说到这，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怎么回事。


    林姨娘忧心地看了一眼瑜院的门，叹了口气，点点头：“把事情做的稳妥些，不要让她再多心烦了。待会儿你再去库房里领些‘东西’给小姐重新装饰上。”


    那洛凌霄交好运成为镇国公主，还同时把原本计划好的给她凤儿的好事给破坏了，她自然是知道凤儿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但她一个妇人也做不了什么。只期望，华哥那能够助凤儿一臂之力，破了这困局。


    “是。”芷云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退下去了。随后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了两个抬了一个大包袱的壮汉。


    林姨娘站在瑜院的院子里，看洛凌凤闺房的房门被严实关上。芷云把周围除了她们俩的所有人都清干净了，所以，那屋内的声音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包括有什么类似骨头碎了的声音，还有被痛苦的呜咽和被压制的哀嚎。


    两人只感觉背后一阵冷，起了一层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当那扇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洛凌凤走了出来。她看上去并无异色，不过白净的小脸却鲜妍得如同五月的娇花一般，眼睛也黑亮无比，却带着残酷的戾气，疯狂炽热。空气里传出一阵甜腻的腥气，芷云垂下眸子，却看见洛凌凤的裙摆露出的绣花鞋上，有一抹殷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我一定要坐上皇后的位置。”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十一个字，目光灼灼，“到时候，我要让她跪在我面前，像个卑贱的女奴！”


    “凤儿！这话……不要乱说！”林姨娘震惊地抬起头，惊慌地左右看了一眼，上前去想捂住她的嘴，却在到达她身边之前，被她的冰冷表情震住了。


    似笑非笑，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就像是纯然想要掠夺东西的野兽。


    “姨娘，我到底和你不一样！若我是云弟，我要的还不会只是这样而已！”洛凌凤推开近在咫尺的林姨娘，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甩袖子走人。


    不只是皇后，那便是……


    林姨娘惊恐地看着洛凌凤陌生的背影，彻骨冰凉。


    再说回那莲华宫中，盛大筵席还在继续。


    杯盏觥筹，美酒琼浆。


    反正都已经坐到了席面上，不吃白不吃，更何况，过了这次宴席，有些东西还真不一定能吃得上。所以底下的官员们喝的一个个都醉醺醺的，就连女宾们喝着没那么醉人的果子酒，都有不少不胜酒力的，已经撑着头靠在桌边看歌舞了。


    洛凌霄虽说是主角，但是她并不算喜欢热闹。大约是她懒散的样子太明显，莲肆微微蹙了眉，便坐下到了她身边。


    “……歌舞不是我准备的。老皇帝糊涂了，非得瞒着我横插一杠，简直是败笔。”他轻声解释。“本来我是打算，及笄礼完了就带你进莲华宫后去见他的。”

 187 未修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洛凌霄全身僵了一下。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只是醒来的时候，我仍然这么清晰地厌恶着这个世界，清楚地知道只有白色和血，是干净的东西。”


    “所以，我的小东西，若是当初你不愿做我的白色，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莲肆慢悠悠地说道，矛盾地带着乞怜和强硬两种姿态。


    他说的话，让人无法联想到会是明王九千岁说的话，但是又觉得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没有什么不对。


    世间没有真正的活阎王，也没有真正的神明，他不过是个被身后形形色色的冷酷人群逼到绝路才裹上一身毒药锐刺的人，最初，莲肆也只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的名字。


    洛凌霄只觉心中某块地方软得一塌糊涂，就连他说会杀了她的话，也只当是寻常。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吐息，然后用手指细细拨弄着他的发丝，道:“寻常夫妻是如何，我便给你如何。我不占你生生世世，只消你一世长存，便可。若你给的起，我便给得起。”


    莲肆的眼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弯了一弯，带起一阵如丝媚意。他的眼尾已经红如桃花薄脂轻染而就，呼吸也因为洛凌霄一句许可的话，而终是错乱了。


    洛凌霄只觉身子一轻，便被那面上淡笑的人凌空打横抱起。


    “本座如何给不起!”他隽丽的容颜骄傲而狂气，带着不容人忽视他的自信，哪里见得着方才那乞怜的感觉?


    洛凌霄当即就知道自己是被这厮来了一发苦肉计骗了，又好气又好笑，便借力跳起，在他衣襟滑开的胸膛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了一排整齐的牙印，“骗子!”


    莲肆的目光绵长幽深起来，望着她，“点火的笨蛋，本座的火可不是这么好灭的。”


    说着，便足尖一点。


    洛凌霄再一晃神的功夫，莲肆已经把她抱着飞出窗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凌空行走，却稳的宛如平地。


    他的命令已经同时颁布下去:“传本座的令，清空司礼监，所有人在外听命!明日五更之前踏入者，杀无赦!”


    ◆◆◆◆◆◆◆


    京城的夜半，是一日之中最为安静的时刻;而此时，亦是最为寒冷的时刻。


    却有那么一个地方，热闹而温暖。


    “擦啦!”莲肆的手一顿，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洛凌霄一惊，下意识就起了身，却牵扯了伤处，冷抽一声。


    “醒了?”莲肆从她睁眼时便知道她醒了，只是心里心虚始终不敢转头。


    洛凌霄揉了揉同样酸痛的后腰，慢慢坐起来，没好气道:“人都废了，醒了有什么用!”


    莲肆转过身，清冷的面上依旧表情淡然，不过耳根却有淡红。他的手里端了一个小研钵，里头些漆黑的粉末，想来他方才就是在鼓弄这东西。


    他把研钵放了边，取了一个银碗从一个葫芦里倒了些淡绿透明的酒液送到洛凌霄嘴边，“这种药酒是活血化瘀的，你喝了，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洛凌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决定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张嘴喝了下去。


    “那是什么?”莲肆正收拾酒葫芦和银碗的时候，洛凌霄看着地上的东西问道。


    莲肆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忽然从莲榭的一根柱子上推出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套工具。


    银刀，银针，新笔，竹片，几个透明小瓶子，装着硝石和几种液体。看着竟像是……刺青的工具?


    他静静凝视了片刻她的眼睛，然后道:“没有能完全消除刺青的方法，只要带着我的刺青，洛凌霄这辈子便是莲肆的。”


    洛凌霄趴在毯子上，硝石划过背后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粗糙的疼痛，随即是竹片将一种清凉的油状物抹在皮肤上。过了一会儿，莲肆似乎又换了一个瓶子，把另一种黏稠些的东西抹开在相同的位置上。


    大约静置了一炷香时间，莲肆忽然不知从哪搬了两面大镜子来。这是他依照洛凌霄所说，让人用水晶和水银做的清晰的镜子。洛凌霄便看见自己背上涂了东西的地方有一块乳白半透明的东西黏着着。


    只见莲肆把银针和银刀都在火上烤了之后，纤长手指执了一根银针，忽然迅速地在洛凌霄背上刺画起来。


    洛凌霄却没感觉到特别疼，她便想到大约是方才那抹上去的东西起了作用。


    银针勾画好轮廓，银刀用以添加细节。针和刀是的确刺穿了她的皮肤，虽然皮肤被伤，她却至始至终没有流一滴血。那层白色的东西宛如宣纸一般开始碎裂，全部碎了的时候，莲肆也就停了手里动作。


    紧接着，他往研钵里的黑色东西滴了几滴那种油状物，混合均匀之后，用毛笔蘸着在她背后涂抹开。


    这一次，他用一块白绸盖住了她的背，低头在她耳边，像是安抚一般道:“快好了，乖……”醉人的声音带着狂热，出卖了他无波的表情下掩盖的愉悦。


    果真很快，莲肆就揭下了白绸，用它把那片涂上去的黑色擦干净。


    当黑色的黏稠物擦拭干净之后，洛凌霄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雪腻的背上，已经被刻上了一朵带枝莲。


    莲花被纹在背心，花枝顺脊椎而下，莲肆还将自己的名字的印清楚地书落一旁，就仿佛是画卷珍藏的印鉴一般。


    “用了特殊的药，两三天就可以痊愈。”莲肆虔诚地吻了吻那朵莲花，满意地淡笑。


    “君为妾文莲，”洛凌霄望着镜子里莲肆的眉眼，眼神微微闪动，忽然丢了镜子，转身将莲肆反压在身下，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银针，含笑道:“妾报以凌霄!”


    老媪衣衫褴褛，枯瘦的手捂在心口上，黑的看不出颜色的手背上几个鲜红的燎泡十分明显，更为明显的，是她已经濡湿了她胸前的一大片滚粥痕迹，还有白色的米粒残留着。


    周围一圈人都安静下来，不复争抢，只是眼中方才的憧憬感激，都在这一刻俱化成了恐惧、怀疑和不信任。


    洛敏被洛凌凤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扫，才立马冷静下来，这时候才知道了怕，后心都凉湿了一片。


    她连忙装作一副乖巧样，蹲下去，强忍着心头恶心，去扶老媪，嘴里道:“哎呀我方才是着了哪门子魔了!这位老婆婆，您被我吓坏了吧!我就是这样，平时有时候有点儿喜欢开玩笑……呵呵，开玩笑……”说到后来，她自己都不信这拙劣的谎话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急得满头大汗，被风一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惨了……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又做了蠢事!这一次一定会被整死!


    洛敏打了个寒噤，手上速度更快了。


    谁知道她才刚沾到老媪，那老媪居然就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死人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立马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奔跑开，只留了一半不到的人还在壮着胆子看热闹。


    楚珜这时候也被这里的动静闹来了。


    洛凌凤气的心肝都颤，却又拿洛敏没有办法。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洛敏跟着自己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见自己从清晨辛劳到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劳动成果，居然就被这个蠢到骨子里的小贱人给破坏了，而且还会更糟，她就兴起了阵阵杀意。


    正当她眼中开始有隐约红光的时候，楚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凤儿，这是怎么了?”


    洛凌凤这才陡然一震，恢复神智。


    洛敏方才边在那演戏，边偷偷观察洛凌凤的神情，却不想正好瞧见那一瞬的红光。


    她心里惊怕，却又忍不住犯嘀咕:洛凌凤又不是妖精，莫不是她自己眼花看错了?


    楚珜一来，洛凌凤马上放弃了所有的动作，转过身对楚珜哀戚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然后就柔弱地“晕”了过去，被楚珜抱了个满怀。


    “凤儿!”楚珜摇了摇她，见她双目紧闭，不禁急了，抬眼质问洛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你姐姐吓成这副模样?”


    “我、我……”洛敏苦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188 未修

    他亲自静手静脚撑舟去莲池边把给她准备的衣衫首饰全取来了，又看准时辰，让他们俩准备了食材，带到莲榭用小炉给洛凌霄炖起了花枣小米粥，另外还配了一盅红糖桂圆鸡蛋。


    有听人说过，女子初夜之后是得吃些温补之物，他以前也从那些后宫妃嫔那听说过一二的。


    唔，以前在后宫行走总觉得和下地狱没区别，如今看来，倒还是有点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鸡鸣一声之后，洛凌霄便被莲肆伺候着洗漱穿衣。后又含着汤匙，任凭莲肆为她梳发戴首饰，最后到了上妆的时候，洛凌霄才仿佛刚醒一般，赶紧夺了眉黛道：“我自己来！”


    莲肆这也是太宠她了，都让她有种自己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子的错觉了。


    不好，这不好！


    给自己上妆的时候，洛凌霄看着镜子里年华初绽的那张容颜，心里充满了满足，却同时有一抹惆怅。


    她似乎是在这一刻，才真正有自己是切实重生的感觉，如今她十五岁，往后的路还长，那场曾经的噩梦，也不会再发生。


    不过也是这一刻，洛凌霄忽然愣住了。


    前生的十五岁之前，她早已经遇见了孤鹤老人，从他身上学尽了毒术。而如今她已经满了十五岁，却始终没有遇见过孤鹤老人。


    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前世十六岁时嫁给楚琰，就在那时皇上驾崩，各方势力争权夺位，东云一片混乱。


    她重生的蝴蝶效应，究竟能扇动到什么程度？


    “小莲花，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曾经问过我，和孤鹤老人什么关系，为何，之后再也没问过？”


    洛凌霄取了口脂，用牙棒蘸取抹匀。


    莲肆靠在一边，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睁开漆黑的双眸，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好奇，也有其他原因。”洛凌霄诚实地道。


    “当时我在找他。”莲肆没有继续细究，回答起洛凌霄：“阿息的毒是他制造的，若是能找到他，也许能让阿息醒来，所以那时候通过卫弗发现你会‘入骨相思’，我才赶紧去找了你。只是之后司礼监派出所有情报人出去追查，却都没发现洛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洛大王女洛凌霄，有曾经和孤鹤那老毒物牵扯上一丝一毫关系。”说到这，他也微微疑惑地看着洛凌霄。


    他当然查不到这一世她和孤鹤老人的联系，因为她是上一世师从他的！


    洛凌霄暗道。


    “之后呢？你找到那人了？”


    莲肆摇头，复又点头，眼神变得幽深了些：“我有在莲氏寻到过他的踪迹。”


    “莲氏？”


    “嗯。所以四大长老因为阿息的缘故舍弃我的时候，我曾经怀疑，那老毒物在他们手里，而且，已经研制出了解药。”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洛凌霄忽然垂下眼睛。


    “嗯？”


    “听四大长老的说法，似乎即使不是对你，我这个所谓‘命定之人’也是能有作用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用我的血来救阿息？”


    莲肆一怔，看着洛凌霄，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说没有，你信？”


    洛凌霄点头。


    莲肆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柔软，他噙了浅淡的笑意，对她的唇落下了不轻不重的一个温柔的吻，然后道：“那我说没有。在我未曾见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命定之人，只是那时候你对我来说的意义，只是莲息故人之女，是莲息最爱的女人的女儿，所以即使我没有遂了莲息的愿望保护你，却也绝对不会害了你，这是我对他的尊重；我们相见了那之后，你是我的东西，宠物，到今日是我的妻子，我便更不可能伤害你，哪怕是为了阿息，我也不会。”


    洛凌霄自然感受到面前人的诚挚，他极少气息如此平和温顺，有一次，已经难得。


    因为接了吻，洛凌霄的口脂沾染到了他的唇上，添了一丝艳丽。


    莲肆这么静静看着她，洛凌霄面上有些烧，转了话题，道：“我有预感，我及笄之后，日子过不到太轻松了。这宫里头，平静得太过分。”


    洛凌霄的妆容已经大致上好，莲肆顺手为她补了一道花钿，“不用担心。即使东云翻了，都乱不到我们头上。”


    虽然有他的保证，但是洛凌霄仍旧还是有些不安，却也知道不用说太多，提点一下，莲肆自然会有自己的主意。


    毕竟，他是莲肆，权倾朝野、傲世天下的明王九千岁。


    ◆◆◆◆◆◆◆


    “堂姐，你难不成当真要任凭那洛凌霄骑在你头上？”洛敏捏着帕子，恨恨道，“你可知道，今儿这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被那九千岁请去了参加她的及笄礼！”


    洛凌凤脸色发青，“我如何不知！只是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也不是只晓得在这说风凉话！若是你能有主意，再来和我说！”


    洛敏听了她的话，不禁冷笑：“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忘记，今天这事儿可不关我的事，是你和洛凌霄是双生姊妹，是你和她同天及笄礼却不同命。”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洛凌凤本来就烦躁得要命，这一大早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清醒，就被洛敏拉着说这些有的没的。


    即使楚珜已经和她好说歹说，说了一大堆苦衷，洛凌凤也没有真的听进几句话去，表面应着，心里头却存了一个很大的心结。


    只是再酸楚不甘，她也一句反对都不能说，起码在洛骞、楚珜还有道貌岸然的文皇后面前不行。


    说实话，即使他们会为她博得一个美名，可是又有哪一个少女，会为了一个虚名舍弃自己心目中梦幻美好的及笄礼？美名时时能得，但是及笄礼，一生只有一次。


    “看来凤檀的礼是轻了。”云凤檀含笑的清和声音响了起来。他银色的面具遮不住那周身清贵的气质，一袭白衣不似白云缥缈，却一样不沾尘泥。


    “云公子言重。”洛凌霄摇头，“能得云公子捧场，已经是我之幸了。”


    这话本是场面话，但云凤檀听了，却微微一怔，然后笑了，道：“若是公主真的如此想，凤檀也是放心了。”他自白色大袖中拿出一个扁长的木盒，递给洛凌霄，道：“凤檀身子不好，从前寻医问药，路过了南疆之时，曾拜托了燕家主打造了一把短剑，名叫‘戚铮’。如今过了数年，宝剑跟随凤檀却一直是藏锋避世，怕是埋没。便想，若是它能得鸾和公主眼缘，也算是凤檀没有负了燕家主的心血。”


    洛凌霄打开盒子，一把颜色清亮、银光簌簌的短剑出现，造型极其简单，但锋芒锐利而懂包隐，遇空气便有“铮铮”之音，是把性子极其机敏而活泼的好剑！


    不愧是燕家百年天才燕归来的作品！


    洛凌霄顿时觉得满意得不得了，夏语冰没有看漏她眼中充斥的欢喜，不禁懊恼地暗自嘀咕，他怎么就没想到让归来打一把适合女孩子用的趁手的兵器来送人呢？


    唔，好像他也没想到这娇滴滴的东云少女会喜欢舞刀弄枪吧……虽说上次见识过她的轻功，看上去是会武功的，但是……


    唉！


    夏语冰只觉得自己算是棋差一招。


    洛凌霄收下了云凤檀的礼物，不过莲肆的表情似乎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纳兰樱他早就敲打过，不怕；夏语冰那破性子根本不入小东西眼睛，不怕；君昭脑子里净是草，跟个吃奶的娃娃一般，不怕；只有云凤檀，他觉得是个大威胁。


    云凤檀和莲家素有渊源，莲肆也曾和他打过交道，对云凤檀评价甚高。


    这个男人，哪一方面都和自己能不相伯仲，以前他还觉得是种趣事；只是当他和洛凌霄之间看着气氛挺融洽的时候，莲肆就觉得味道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吃味地在桌底拧了一把洛凌霄的腰侧，洛凌霄没有防备，差点疼得出声。幸好声音到嘴边还被她努力咽下去了，不然丢脸就丢大发了。


    狠狠瞪了莲肆一眼，洛凌霄又与众人接着聊了几句，便借着不胜酒力的借口遁了。


    进入内室，莲肆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飘了进来。


    他脸黑的和包公似的，还带着浑身的怨气，虽然仍然是那副表情，却透露着浓重的怨妇气息。


    “你又做什么？”洛凌霄往他腰上回礼一下。


    莲肆咬牙切齿，捉住她的手，不知道按了哪里，屋内的多宝架就忽然分开了，露出一条路：“走，去看阿息！省得你在那和别人眉来眼去。”


    洛凌霄莫名其妙：“谁和谁眉来眼去了！”


    “你和云凤檀！”莲肆只是扔出这五个字，就不再听她说的任何话，捉了她的手，就拖着洛凌霄往那密道上去。


    洛凌霄大约理解了莲肆为什么发怒，不过也知道这漫天吃飞醋的老狐狸在这气头上是绝对不会听任何人说话的，便只好跟着他一道往前去。


    密道不长，很快前头就出现了水声，还伴随着一股冬日不应有的潮湿的暖意。

 189 未修

    唔，以前在后宫行走总觉得和下地狱没区别，如今看来，倒还是有点派的上用场的地方。（.好看的小说）


    鸡鸣一声之后，洛凌霄便被莲肆伺候着洗漱穿衣。后又含着汤匙，任凭莲肆为她梳发戴首饰，最后到了上妆的时候，洛凌霄才仿佛刚醒一般，赶紧夺了眉黛道：“我自己来！”


    莲肆这也是太宠她了，都让她有种自己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子的错觉了。


    不好，这不好！


    给自己上妆的时候，洛凌霄看着镜子里年华初绽的那张容颜，心里充满了满足，却同时有一抹惆怅。


    她似乎是在这一刻，才真正有自己是切实重生的感觉，如今她十五岁，往后的路还长，那场曾经的噩梦，也不会再发生。


    不过也是这一刻，洛凌霄忽然愣住了。


    前生的十五岁之前，她早已经遇见了孤鹤老人，从他身上学尽了毒术。而如今她已经满了十五岁，却始终没有遇见过孤鹤老人。


    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前世十六岁时嫁给楚琰，就在那时皇上驾崩，各方势力争权夺位，东云一片混乱。


    她重生的蝴蝶效应，究竟能扇动到什么程度？


    “小莲花，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曾经问过我，和孤鹤老人什么关系，为何，之后再也没问过？”


    洛凌霄取了口脂，用牙棒蘸取抹匀。


    莲肆靠在一边，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睁开漆黑的双眸，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好奇，也有其他原因。”洛凌霄诚实地道。


    “当时我在找他。”莲肆没有继续细究，回答起洛凌霄：“阿息的毒是他制造的，若是能找到他，也许能让阿息醒来，所以那时候通过卫弗发现你会‘入骨相思’，我才赶紧去找了你。只是之后司礼监派出所有情报人出去追查，却都没发现洛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洛大王女洛凌霄，有曾经和孤鹤那老毒物牵扯上一丝一毫关系。”说到这，他也微微疑惑地看着洛凌霄。


    他当然查不到这一世她和孤鹤老人的联系，因为她是上一世师从他的！


    洛凌霄暗道。


    “之后呢？你找到那人了？”


    莲肆摇头，复又点头，眼神变得幽深了些：“我有在莲氏寻到过他的踪迹。”


    “莲氏？”


    “嗯。所以四大长老因为阿息的缘故舍弃我的时候，我曾经怀疑，那老毒物在他们手里，而且，已经研制出了解药。”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洛凌霄忽然垂下眼睛。


    “嗯？”


    “听四大长老的说法，似乎即使不是对你，我这个所谓‘命定之人’也是能有作用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用我的血来救阿息？”


    莲肆一怔，看着洛凌霄，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说没有，你信？”


    洛凌霄点头。


    莲肆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柔软，他噙了浅淡的笑意，对她的唇落下了不轻不重的一个温柔的吻，然后道：“那我说没有。在我未曾见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命定之人，只是那时候你对我来说的意义，只是莲息故人之女，是莲息最爱的女人的女儿，所以即使我没有遂了莲息的愿望保护你，却也绝对不会害了你，这是我对他的尊重；我们相见了那之后，你是我的东西，宠物，到今日是我的妻子，我便更不可能伤害你，哪怕是为了阿息，我也不会。”


    洛凌霄自然感受到面前人的诚挚，他极少气息如此平和温顺，有一次，已经难得。


    因为接了吻，洛凌霄的口脂沾染到了他的唇上，添了一丝艳丽。


    莲肆这么静静看着她，洛凌霄面上有些烧，转了话题，道：“我有预感，我及笄之后，日子过不到太轻松了。这宫里头，平静得太过分。”


    洛凌霄的妆容已经大致上好，莲肆顺手为她补了一道花钿，“不用担心。即使东云翻了，都乱不到我们头上。”


    虽然有他的保证，但是洛凌霄仍旧还是有些不安，却也知道不用说太多，提点一下，莲肆自然会有自己的主意。


    毕竟，他是莲肆，权倾朝野、傲世天下的明王九千岁。


    ◆◆◆◆◆◆◆


    “堂姐，你难不成当真要任凭那洛凌霄骑在你头上？”洛敏捏着帕子，恨恨道，“你可知道，今儿这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被那九千岁请去了参加她的及笄礼！”


    洛凌凤脸色发青，“我如何不知！只是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也不是只晓得在这说风凉话！若是你能有主意，再来和我说！”


    洛敏听了她的话，不禁冷笑：“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忘记，今天这事儿可不关我的事，是你和洛凌霄是双生姊妹，是你和她同天及笄礼却不同命。”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洛凌凤本来就烦躁得要命，这一大早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清醒，就被洛敏拉着说这些有的没的。


    即使楚珜已经和她好说歹说，说了一大堆苦衷，洛凌凤也没有真的听进几句话去，表面应着，心里头却存了一个很大的心结。


    只是再酸楚不甘，她也一句反对都不能说，起码在洛骞、楚珜还有道貌岸然的文皇后面前不行。


    说实话，即使他们会为她博得一个美名，可是又有哪一个少女，会为了一个虚名舍弃自己心目中梦幻美好的及笄礼？美名时时能得，但是及笄礼，一生只有一次。


    “看来凤檀的礼是轻了。”云凤檀含笑的清和声音响了起来。他银色的面具遮不住那周身清贵的气质，一袭白衣不似白云缥缈，却一样不沾尘泥。


    “云公子言重。”洛凌霄摇头，“能得云公子捧场，已经是我之幸了。”


    这话本是场面话，但云凤檀听了，却微微一怔，然后笑了，道：“若是公主真的如此想，凤檀也是放心了。”他自白色大袖中拿出一个扁长的木盒，递给洛凌霄，道：“凤檀身子不好，从前寻医问药，路过了南疆之时，曾拜托了燕家主打造了一把短剑，名叫‘戚铮’。如今过了数年，宝剑跟随凤檀却一直是藏锋避世，怕是埋没。便想，若是它能得鸾和公主眼缘，也算是凤檀没有负了燕家主的心血。”


    洛凌霄打开盒子，一把颜色清亮、银光簌簌的短剑出现，造型极其简单，但锋芒锐利而懂包隐，遇空气便有“铮铮”之音，是把性子极其机敏而活泼的好剑！


    不愧是燕家百年天才燕归来的作品！


    洛凌霄顿时觉得满意得不得了，夏语冰没有看漏她眼中充斥的欢喜，不禁懊恼地暗自嘀咕，他怎么就没想到让归来打一把适合女孩子用的趁手的兵器来送人呢？


    唔，好像他也没想到这娇滴滴的东云少女会喜欢舞刀弄枪吧……虽说上次见识过她的轻功，看上去是会武功的，但是……


    唉！


    夏语冰只觉得自己算是棋差一招。


    洛凌霄收下了云凤檀的礼物，不过莲肆的表情似乎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纳兰樱他早就敲打过，不怕；夏语冰那破性子根本不入小东西眼睛，不怕；君昭脑子里净是草，跟个吃奶的娃娃一般，不怕；只有云凤檀，他觉得是个大威胁。


    云凤檀和莲家素有渊源，莲肆也曾和他打过交道，对云凤檀评价甚高。


    这个男人，哪一方面都和自己能不相伯仲，以前他还觉得是种趣事；只是当他和洛凌霄之间看着气氛挺融洽的时候，莲肆就觉得味道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吃味地在桌底拧了一把洛凌霄的腰侧，洛凌霄没有防备，差点疼得出声。幸好声音到嘴边还被她努力咽下去了，不然丢脸就丢大发了。


    狠狠瞪了莲肆一眼，洛凌霄又与众人接着聊了几句，便借着不胜酒力的借口遁了。


    进入内室，莲肆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飘了进来。


    他脸黑的和包公似的，还带着浑身的怨气，虽然仍然是那副表情，却透露着浓重的怨妇气息。


    “你又做什么？”洛凌霄往他腰上回礼一下。


    莲肆咬牙切齿，捉住她的手，不知道按了哪里，屋内的多宝架就忽然分开了，露出一条路：“走，去看阿息！省得你在那和别人眉来眼去。”


    洛凌霄莫名其妙：“谁和谁眉来眼去了！”


    “你和云凤檀！”莲肆只是扔出这五个字，就不再听她说的任何话，捉了她的手，就拖着洛凌霄往那密道上去。


    洛凌霄大约理解了莲肆为什么发怒，不过也知道这漫天吃飞醋的老狐狸在这气头上是绝对不会听任何人说话的，便只好跟着他一道往前去。


    密道不长，很快前头就出现了水声，还伴随着一股冬日不应有的潮湿的暖意。


    当光明重现的时候，洛凌霄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啊，当然不是因为到底有多美，只是，烟雾缭绕，桃花盛开，和外边的冬季景色迥然不同，令人有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进入其中的时候，忽然滋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奇特的温暖感觉。

 190 未修

    他的命令已经同时颁布下去:“传本座的令，清空司礼监，所有人在外听命!明日五更之前踏入者，杀无赦!”


    ◆◆◆◆◆◆◆


    京城的夜半，是一日之中最为安静的时刻;而此时，亦是最为寒冷的时刻。


    却有那么一个地方，热闹而温暖。


    “擦啦!”莲肆的手一顿，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洛凌霄一惊，下意识就起了身，却牵扯了伤处，冷抽一声。


    “醒了?”莲肆从她睁眼时便知道她醒了，只是心里心虚始终不敢转头。


    洛凌霄揉了揉同样酸痛的后腰，慢慢坐起来，没好气道:“人都废了，醒了有什么用!”


    莲肆转过身，清冷的面上依旧表情淡然，不过耳根却有淡红。他的手里端了一个小研钵，里头些漆黑的粉末，想来他方才就是在鼓弄这东西。


    他把研钵放了边，取了一个银碗从一个葫芦里倒了些淡绿透明的酒液送到洛凌霄嘴边，“这种药酒是活血化瘀的，你喝了，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了。”


    洛凌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决定不要和自己过不去，张嘴喝了下去。


    “那是什么?”莲肆正收拾酒葫芦和银碗的时候，洛凌霄看着地上的东西问道。


    莲肆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忽然从莲榭的一根柱子上推出一个暗格，拿出了一套工具。


    银刀，银针，新笔，竹片，几个透明小瓶子，装着硝石和几种液体。看着竟像是……刺青的工具?


    他静静凝视了片刻她的眼睛，然后道:“没有能完全消除刺青的方法，只要带着我的刺青，洛凌霄这辈子便是莲肆的。”


    洛凌霄趴在毯子上，硝石划过背后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粗糙的疼痛，随即是竹片将一种清凉的油状物抹在皮肤上。过了一会儿，莲肆似乎又换了一个瓶子，把另一种黏稠些的东西抹开在相同的位置上。


    大约静置了一炷香时间，莲肆忽然不知从哪搬了两面大镜子来。这是他依照洛凌霄所说，让人用水晶和水银做的清晰的镜子。洛凌霄便看见自己背上涂了东西的地方有一块乳白半透明的东西黏着着。


    只见莲肆把银针和银刀都在火上烤了之后，纤长手指执了一根银针，忽然迅速地在洛凌霄背上刺画起来。<strong>小说下载</strong>


    洛凌霄却没感觉到特别疼，她便想到大约是方才那抹上去的东西起了作用。


    银针勾画好轮廓，银刀用以添加细节。针和刀是的确刺穿了她的皮肤，虽然皮肤被伤，她却至始至终没有流一滴血。那层白色的东西宛如宣纸一般开始碎裂，全部碎了的时候，莲肆也就停了手里动作。


    紧接着，他往研钵里的黑色东西滴了几滴那种油状物，混合均匀之后，用毛笔蘸着在她背后涂抹开。


    这一次，他用一块白绸盖住了她的背，低头在她耳边，像是安抚一般道:“快好了，乖……”醉人的声音带着狂热，出卖了他无波的表情下掩盖的愉悦。


    果真很快，莲肆就揭下了白绸，用它把那片涂上去的黑色擦干净。


    当黑色的黏稠物擦拭干净之后，洛凌霄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雪腻的背上，已经被刻上了一朵带枝莲。


    莲花被纹在背心，花枝顺脊椎而下，莲肆还将自己的名字的印清楚地书落一旁，就仿佛是画卷珍藏的印鉴一般。


    “用了特殊的药，两三天就可以痊愈。”莲肆虔诚地吻了吻那朵莲花，满意地淡笑。


    “君为妾文莲，”洛凌霄望着镜子里莲肆的眉眼，眼神微微闪动，忽然丢了镜子，转身将莲肆反压在身下，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银针，含笑道:“妾报以凌霄!”


    老媪衣衫褴褛，枯瘦的手捂在心口上，黑的看不出颜色的手背上几个鲜红的燎泡十分明显，更为明显的，是她已经濡湿了她胸前的一大片滚粥痕迹，还有白色的米粒残留着。


    周围一圈人都安静下来，不复争抢，只是眼中方才的憧憬感激，都在这一刻俱化成了恐惧、怀疑和不信任。


    洛敏被洛凌凤那刀子一般的目光一扫，才立马冷静下来，这时候才知道了怕，后心都凉湿了一片。


    她连忙装作一副乖巧样，蹲下去，强忍着心头恶心，去扶老媪，嘴里道:“哎呀我方才是着了哪门子魔了!这位老婆婆，您被我吓坏了吧!我就是这样，平时有时候有点儿喜欢开玩笑……呵呵，开玩笑……”说到后来，她自己都不信这拙劣的谎话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急得满头大汗，被风一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惨了……自己刚才冲动之下又做了蠢事!这一次一定会被整死!


    洛敏打了个寒噤，手上速度更快了。


    谁知道她才刚沾到老媪，那老媪居然就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死人啦!”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所有人立马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奔跑开，只留了一半不到的人还在壮着胆子看热闹。


    楚珜这时候也被这里的动静闹来了。


    洛凌凤气的心肝都颤，却又拿洛敏没有办法。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让洛敏跟着自己了!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见自己从清晨辛劳到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劳动成果，居然就被这个蠢到骨子里的小贱人给破坏了，而且还会更糟，她就兴起了阵阵杀意。


    正当她眼中开始有隐约红光的时候，楚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凤儿，这是怎么了?”


    洛凌凤这才陡然一震，恢复神智。


    洛敏方才边在那演戏，边偷偷观察洛凌凤的神情，却不想正好瞧见那一瞬的红光。


    她心里惊怕，却又忍不住犯嘀咕:洛凌凤又不是妖精，莫不是她自己眼花看错了?


    楚珜一来，洛凌凤马上放弃了所有的动作，转过身对楚珜哀戚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然后就柔弱地“晕”了过去，被楚珜抱了个满怀。


    “凤儿!”楚珜摇了摇她，见她双目紧闭，不禁急了，抬眼质问洛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把你姐姐吓成这副模样?”


    “我、我……”洛敏苦着脸，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殿下……”就在洛敏憋不出话来的时候，洛凌凤睁开了眼睛，有些“虚弱”，“殿下……快点，那位老婆婆的伤……”


    楚珜这才想起来地上的老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赶紧让人去探看老媪的情况。


    洛凌凤趁势表示自己没有事，然后吃力地在他的搀扶下起身。


    “禀太子殿下，这老人……这老人已经没气了!”谁知那去探看老媪情况的人面色一紧，道。


    “怎么会!”楚珜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边上的人看这几个上位者的眼神越发不对，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


    洛敏听人死了，越发瑟缩不说话。


    洛凌凤也只好道:“太子殿下，这事的确是敏儿做的不对。她性子急，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的。”


    “是啊!其实我只是不小心把粥泼到了她身上，这个……这个老婆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倒下去了……”


    “洛敏小姐!”楚珜脸色不对，口气也重。“来人，把方才发生的事查清楚，一刻钟内向本宫报来!”


    洛敏忙噤声。


    听了下属很快就报来的真相，楚珜转身，眼神似乎是抱歉、又像是不耐，看着洛凌凤，道:“凤儿，这件事虽然不算大，但是麻烦在是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怕是现在已经传出很不好的说法了。本宫得赶紧回宫一趟，准备应付父皇那边。今日这些事本来还想要为你……唉，本宫这几日都会忙，只能期望已经捐出去的那笔物资能够给你和本宫都赢一些分了。”楚珜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利芒，低声在洛凌凤耳边又补了一句:“只是，以后凤儿还是莫要与你这个姐妹太过亲近，朽木不可雕也罢，只怕心思还是个不善的，难成气候!”


    洛凌凤连忙小心应了。


    果然如同楚珜所料、也可以说是比他所料更为严重，短短一个时辰，一股新的流言就已经呈现了压倒性的局面，重新主导了他好不容易创造的一派和平议论。


    “逼死穷人”、“惺惺作态”，这些标签一瞬间颠覆了之前的漂亮话贴在了楚珜和洛凌凤洛敏两姐妹身上，取而代之的美好形象，则是皇榜刚贴出来的告示的主人公:刚刚荣封了镇国公主的鸾和公主洛凌霄，向皇上请命，求来了大赦天下和减赋三年的皇令!


    这一举动，可比那劳什子的小小施舍粥米更为让人兴奋!


    虽然皇榜里还有其他内容，比如鸾和公主同时还被赐婚给了身为掌印大太监的明王九千岁莲肆，但是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暂时还只是流行在不愁吃喝的官商贵族之间，对于百姓们来说，得等他们的兴奋消停一段日子，大约才会有那个闲工夫管人家的家事。


    所以这同时也是出乎洛凌霄意料，她这个千岁王妃，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


    “我要疯了!怎么又是她!怎么什么都是她占尽便宜!”

 191 未修

    莲肆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柔软，他噙了浅淡的笑意，对她的唇落下了不轻不重的一个温柔的吻，然后道：“那我说没有。<strong>电子书完结下载</strong>在我未曾见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命定之人，只是那时候你对我来说的意义，只是莲息故人之女，是莲息最爱的女人的女儿，所以即使我没有遂了莲息的愿望保护你，却也绝对不会害了你，这是我对他的尊重；我们相见了那之后，你是我的东西，宠物，到今日是我的妻子，我便更不可能伤害你，哪怕是为了阿息，我也不会。”


    洛凌霄自然感受到面前人的诚挚，他极少气息如此平和温顺，有一次，已经难得。


    因为接了吻，洛凌霄的口脂沾染到了他的唇上，添了一丝艳丽。


    莲肆这么静静看着她，洛凌霄面上有些烧，转了话题，道：“我有预感，我及笄之后，日子过不到太轻松了。这宫里头，平静得太过分。”


    洛凌霄的妆容已经大致上好，莲肆顺手为她补了一道花钿，“不用担心。即使东云翻了，都乱不到我们头上。”


    虽然有他的保证，但是洛凌霄仍旧还是有些不安，却也知道不用说太多，提点一下，莲肆自然会有自己的主意。


    毕竟，他是莲肆，权倾朝野、傲世天下的明王九千岁。


    ◆◆◆◆◆◆◆


    “堂姐，你难不成当真要任凭那洛凌霄骑在你头上？”洛敏捏着帕子，恨恨道，“你可知道，今儿这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被那九千岁请去了参加她的及笄礼！”


    洛凌凤脸色发青，“我如何不知！只是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也不是只晓得在这说风凉话！若是你能有主意，再来和我说！”


    洛敏听了她的话，不禁冷笑：“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忘记，今天这事儿可不关我的事，是你和洛凌霄是双生姊妹，是你和她同天及笄礼却不同命。”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洛凌凤本来就烦躁得要命，这一大早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清醒，就被洛敏拉着说这些有的没的。


    即使楚珜已经和她好说歹说，说了一大堆苦衷，洛凌凤也没有真的听进几句话去，表面应着，心里头却存了一个很大的心结。


    只是再酸楚不甘，她也一句反对都不能说，起码在洛骞、楚珜还有道貌岸然的文皇后面前不行。<strong>txt全文下载</strong>


    “看来凤檀的礼是轻了。”云凤檀含笑的清和声音响了起来。他银色的面具遮不住那周身清贵的气质，一袭白衣不似白云缥缈，却一样不沾尘泥。


    “云公子言重。”洛凌霄摇头，“能得云公子捧场，已经是我之幸了。”


    这话本是场面话，但云凤檀听了，却微微一怔，然后笑了，道：“若是公主真的如此想，凤檀也是放心了。”他自白色大袖中拿出一个扁长的木盒，递给洛凌霄，道：“凤檀身子不好，从前寻医问药，路过了南疆之时，曾拜托了燕家主打造了一把短剑，名叫‘戚铮’。如今过了数年，宝剑跟随凤檀却一直是藏锋避世，怕是埋没。便想，若是它能得鸾和公主眼缘，也算是凤檀没有负了燕家主的心血。”


    洛凌霄打开盒子，一把颜色清亮、银光簌簌的短剑出现，造型极其简单，但锋芒锐利而懂包隐，遇空气便有“铮铮”之音，是把性子极其机敏而活泼的好剑！


    不愧是燕家百年天才燕归来的作品！


    洛凌霄顿时觉得满意得不得了，夏语冰没有看漏她眼中充斥的欢喜，不禁懊恼地暗自嘀咕，他怎么就没想到让归来打一把适合女孩子用的趁手的兵器来送人呢？


    唔，好像他也没想到这娇滴滴的东云少女会喜欢舞刀弄枪吧……虽说上次见识过她的轻功，看上去是会武功的，但是……


    唉！


    夏语冰只觉得自己算是棋差一招。


    洛凌霄收下了云凤檀的礼物，不过莲肆的表情似乎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纳兰樱他早就敲打过，不怕；夏语冰那破性子根本不入小东西眼睛，不怕；君昭脑子里净是草，跟个吃奶的娃娃一般，不怕；只有云凤檀，他觉得是个大威胁。


    云凤檀和莲家素有渊源，莲肆也曾和他打过交道，对云凤檀评价甚高。


    这个男人，哪一方面都和自己能不相伯仲，以前他还觉得是种趣事；只是当他和洛凌霄之间看着气氛挺融洽的时候，莲肆就觉得味道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吃味地在桌底拧了一把洛凌霄的腰侧，洛凌霄没有防备，差点疼得出声。幸好声音到嘴边还被她努力咽下去了，不然丢脸就丢大发了。


    狠狠瞪了莲肆一眼，洛凌霄又与众人接着聊了几句，便借着不胜酒力的借口遁了。


    进入内室，莲肆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飘了进来。


    他脸黑的和包公似的，还带着浑身的怨气，虽然仍然是那副表情，却透露着浓重的怨妇气息。


    “你又做什么？”洛凌霄往他腰上回礼一下。


    莲肆咬牙切齿，捉住她的手，不知道按了哪里，屋内的多宝架就忽然分开了，露出一条路：“走，去看阿息！省得你在那和别人眉来眼去。”


    洛凌霄莫名其妙：“谁和谁眉来眼去了！”


    “你和云凤檀！”莲肆只是扔出这五个字，就不再听她说的任何话，捉了她的手，就拖着洛凌霄往那密道上去。


    洛凌霄大约理解了莲肆为什么发怒，不过也知道这漫天吃飞醋的老狐狸在这气头上是绝对不会听任何人说话的，便只好跟着他一道往前去。


    密道不长，很快前头就出现了水声，还伴随着一股冬日不应有的潮湿的暖意。


    当光明重现的时候，洛凌霄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啊，当然不是因为到底有多美，只是，烟雾缭绕，桃花盛开，和外边的冬季景色迥然不同，令人有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进入其中的时候，忽然滋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奇特的温暖感觉。


    这里是……


    走到这，不用莲肆带路，洛凌霄便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莲华宫，在上一世这时候的数年之后，已经改名叫做了凌霄宫。


    她最喜欢的，便是凌霄宫中的一处温泉水。不一定得在这沐浴，似乎只要在那坐着，她的心就会变得很宁静，感觉异常的舒服。


    面前这一处，便是当年她最好的那泓温泉。


    只是感觉还是有稍许偏差。比如，她从不知有一处密道可以直接通往这里。比如，她也从来没见过，温泉那边竟然是一眼望去就知道的冰寒，而那张寒冰玉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阿息，我带她来看你了。”


    莲肆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带着对什么的触动和怀念，异常的……温柔。


    只是玉床上的人，不会回应。


    原来那就是莲息。


    看着那个人，很容易会生出错觉，那是莲肆。只是，莲肆没有这么苍白，没有这么柔弱，没有这么……宁静。


    对，莲息和莲肆最大的区别，不是那颗眉心美丽的朱砂痣，而是周身笼罩的、哪怕沉睡时也不会改变的平和气息，只消一眼，所有人都能领悟到，那不是不动带来的平静，而恰恰是他存活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东西。


    生的宁静。


    “她和她的娘亲，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莲肆忽然整个人迈入水中，走到了温泉对面的冰寒中，像是不觉察寒冷一样，温和道，只是声音之中，有种迷茫和颤抖。“阿息，你说的，你要看着她长大的。为什么不履行你的诺言呢？”


    虽然一直知道莲息似乎对她有什么执念，但是真正听莲肆在这个美丽的人面前说起来，就有几分奇特的感觉了。


    若她的母亲凤齐长公主真的是他所爱的女人，那莲息的爱，到底是有多宏大，才能惠及到当年还是个婴孩的她？


    而楚岚纯这个名字，到底又是多么有幸，被连骄傲的莲肆都如此爱着的男人爱着。


    洛凌霄不由自主就追随者莲肆的脚步走进了温泉池中，身上艳丽的华袍尽数打湿也不在意。


    拨开云烟缭绕，她离那个人越发的近，而心底奇异的感觉也越盛大。


    莲肆安静地让开位置，让她站到了莲息的近处。


    若是他能醒来……


    那双美丽的眼睛如此安静地闭着，像是安详地在享受梦境一般。虽说莲息是因为那样难堪的理由才寻到了唯一一种能毒倒莲氏纯血的毒药，但是他的脸庞，表情，甚至于微微弯着的唇角，都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反而温和恬静得不可思议。


    难怪楚宙愿意为一个男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却又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


    这样的男人，是天上的暖阳，只要有一丝光芒，就能让人破除黑暗，而无法生出亵渎之心。


    “九千岁，其实和万岁有什么差别？若是我想，这东云便是姓莲又何妨？”莲肆忽然在她背后，开口道。


    洛凌霄诧异他这么忽然地讲这种话，几乎不像是莲肆会说的那种内容了，不禁转过头去看他的表情。

 192 未修

    “看来凤檀的礼是轻了。”云凤檀含笑的清和声音响了起来。他银色的面具遮不住那周身清贵的气质，一袭白衣不似白云缥缈，却一样不沾尘泥。


    “云公子言重。”洛凌霄摇头，“能得云公子捧场，已经是我之幸了。”


    这话本是场面话，但云凤檀听了，却微微一怔，然后笑了，道：“若是公主真的如此想，凤檀也是放心了。”他自白色大袖中拿出一个扁长的木盒，递给洛凌霄，道：“凤檀身子不好，从前寻医问药，路过了南疆之时，曾拜托了燕家主打造了一把短剑，名叫‘戚铮’。如今过了数年，宝剑跟随凤檀却一直是藏锋避世，怕是埋没。便想，若是它能得鸾和公主眼缘，也算是凤檀没有负了燕家主的心血。”


    洛凌霄打开盒子，一把颜色清亮、银光簌簌的短剑出现，造型极其简单，但锋芒锐利而懂包隐，遇空气便有“铮铮”之音，是把性子极其机敏而活泼的好剑！


    不愧是燕家百年天才燕归来的作品！


    洛凌霄顿时觉得满意得不得了，夏语冰没有看漏她眼中充斥的欢喜，不禁懊恼地暗自嘀咕，他怎么就没想到让归来打一把适合女孩子用的趁手的兵器来送人呢？


    唔，好像他也没想到这娇滴滴的东云少女会喜欢舞刀弄枪吧……虽说上次见识过她的轻功，看上去是会武功的，但是……


    唉！


    夏语冰只觉得自己算是棋差一招。


    洛凌霄收下了云凤檀的礼物，不过莲肆的表情似乎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纳兰樱他早就敲打过，不怕；夏语冰那破性子根本不入小东西眼睛，不怕；君昭脑子里净是草，跟个吃奶的娃娃一般，不怕；只有云凤檀，他觉得是个大威胁。


    云凤檀和莲家素有渊源，莲肆也曾和他打过交道，对云凤檀评价甚高。


    这个男人，哪一方面都和自己能不相伯仲，以前他还觉得是种趣事；只是当他和洛凌霄之间看着气氛挺融洽的时候，莲肆就觉得味道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吃味地在桌底拧了一把洛凌霄的腰侧，洛凌霄没有防备，差点疼得出声。幸好声音到嘴边还被她努力咽下去了，不然丢脸就丢大发了。<strong>电子书下载txt免费下载全集完结</strong>


    狠狠瞪了莲肆一眼，洛凌霄又与众人接着聊了几句，便借着不胜酒力的借口遁了。


    进入内室，莲肆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飘了进来。


    他脸黑的和包公似的，还带着浑身的怨气，虽然仍然是那副表情，却透露着浓重的怨妇气息。


    “你又做什么？”洛凌霄往他腰上回礼一下。


    莲肆咬牙切齿，捉住她的手，不知道按了哪里，屋内的多宝架就忽然分开了，露出一条路：“走，去看阿息！省得你在那和别人眉来眼去。”


    洛凌霄莫名其妙：“谁和谁眉来眼去了！”


    “你和云凤檀！”莲肆只是扔出这五个字，就不再听她说的任何话，捉了她的手，就拖着洛凌霄往那密道上去。


    洛凌霄大约理解了莲肆为什么发怒，不过也知道这漫天吃飞醋的老狐狸在这气头上是绝对不会听任何人说话的，便只好跟着他一道往前去。


    密道不长，很快前头就出现了水声，还伴随着一股冬日不应有的潮湿的暖意。


    当光明重现的时候，洛凌霄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啊，当然不是因为到底有多美，只是，烟雾缭绕，桃花盛开，和外边的冬季景色迥然不同，令人有一种时光错乱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进入其中的时候，忽然滋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奇特的温暖感觉。


    这里是……


    走到这，不用莲肆带路，洛凌霄便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莲华宫，在上一世这时候的数年之后，已经改名叫做了凌霄宫。


    她最喜欢的，便是凌霄宫中的一处温泉水。不一定得在这沐浴，似乎只要在那坐着，她的心就会变得很宁静，感觉异常的舒服。


    面前这一处，便是当年她最好的那泓温泉。


    只是感觉还是有稍许偏差。比如，她从不知有一处密道可以直接通往这里。比如，她也从来没见过，温泉那边竟然是一眼望去就知道的冰寒，而那张寒冰玉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阿息，我带她来看你了。”


    莲肆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带着对什么的触动和怀念，异常的……温柔。


    只是玉床上的人，不会回应。


    原来那就是莲息。


    看着那个人，很容易会生出错觉，那是莲肆。只是，莲肆没有这么苍白，没有这么柔弱，没有这么……宁静。


    对，莲息和莲肆最大的区别，不是那颗眉心美丽的朱砂痣，而是周身笼罩的、哪怕沉睡时也不会改变的平和气息，只消一眼，所有人都能领悟到，那不是不动带来的平静，而恰恰是他存活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的东西。


    生的宁静。


    “她和她的娘亲，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莲肆忽然整个人迈入水中，走到了温泉对面的冰寒中，像是不觉察寒冷一样，温和道，只是声音之中，有种迷茫和颤抖。“阿息，你说的，你要看着她长大的。为什么不履行你的诺言呢？”


    虽然一直知道莲息似乎对她有什么执念，但是真正听莲肆在这个美丽的人面前说起来，就有几分奇特的感觉了。


    若她的母亲凤齐长公主真的是他所爱的女人，那莲息的爱，到底是有多宏大，才能惠及到当年还是个婴孩的她？


    而楚岚纯这个名字，到底又是多么有幸，被连骄傲的莲肆都如此爱着的男人爱着。


    洛凌霄不由自主就追随者莲肆的脚步走进了温泉池中，身上艳丽的华袍尽数打湿也不在意。


    拨开云烟缭绕，她离那个人越发的近，而心底奇异的感觉也越盛大。


    莲肆安静地让开位置，让她站到了莲息的近处。


    若是他能醒来……


    那双美丽的眼睛如此安静地闭着，像是安详地在享受梦境一般。虽说莲息是因为那样难堪的理由才寻到了唯一一种能毒倒莲氏纯血的毒药，但是他的脸庞，表情，甚至于微微弯着的唇角，都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反而温和恬静得不可思议。


    难怪楚宙愿意为一个男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却又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


    这样的男人，是天上的暖阳，只要有一丝光芒，就能让人破除黑暗，而无法生出亵渎之心。


    “九千岁，其实和万岁有什么差别？若是我想，这东云便是姓莲又何妨？”莲肆忽然在她背后，开口道。


    洛凌霄诧异他这么忽然地讲这种话，几乎不像是莲肆会说的那种内容了，不禁转过头去看他的表情。


    他只是继续道：“……可惜哪怕我真的有那心，我也不能。”


    他这才告诉洛凌霄。


    莲息因毒而昏迷十多年不醒，哪怕身为莲氏纯血，也难抵挡这么长时间内这唯一的克星之毒慢慢深入骨髓、从内破坏衰竭他的生命。


    命定之人并非是对每一个纯血都能有效的。而且莲息早就留下嘱托，要莲肆善待凤齐长公主的孩子，必要的时候能照顾就照顾。虽说莲肆前十多年基本忽略了莲息的嘱咐，却也不会主动去找洛凌霄的麻烦――一是因为在见到她之前他并不太确定她就一定继承了她娘亲没有发挥应有作用的命定之人的血成为新的命定之人，二是因为她也实在是年龄不够，多用几次她的血来救莲息，怕是莲息断气之前小姑娘就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而楚宙，这个东云的帝王，年轻的时候屠戮了所有的亲兄弟才当上皇帝的男人，他大约唯一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的心头血。


    虽然他一个男人是不可能是命定之人，但不妨碍他的心头血能解百毒――楚宙有一个秘密，就是他为了防止被毒害，早就求到了一颗药玉，吞服下去之后，不仅自己不会中毒，心头血还成为了解毒良药。


    即使不能真的让莲息醒来，但是压制那霸道的毒素不让他真死了，还是行的。


    所以这些年，带着对莲息的荒诞的感情，楚宙心甘情愿成为莲肆为莲息取的药。


    不过也正因为多年累积伤了心脉，再加上他本身就不太正常，楚宙罹患了严重的头痛病和癔症。


    洛凌霄不禁怀疑，楚宙这些七七八八的病，当真没有莲肆这厮的黑手在内？只是她也能理解，楚宙害得莲肆的父亲不死不活，又强暴了没有心智却顶着莲息和莲肆的脸的茗意来侮辱这两人，若是她，她肯定还没莲肆这么理智，能忍着不杀了他。


    哪怕还有个莲息等着他的心头血来救。


    “当时四长老似乎有透露过莲息有救。”洛凌霄忽然想到。


    莲肆似乎早也想到这点，道：“我正在想办法从那群老骨头的嘴里撬出来秘密。如今你继承了神泉福地，比起我，他们更忌惮你的存在。他们敢动婆婆，只是仗着婆婆寿数慢慢少了，和神泉福地的联系稀疏了。而你正年轻，联系很强烈，若是伤了你，神泉福地也会出事。”

 193 未修

    她却忘记，洛凌云至今都还不知道他们俩是一个母亲生的这层关系，只把她和洛凌霄当作一种姐姐，只是内心无限偏向那位大姐姐罢了。


    冬日清晨的阳光带了几分薄寒，洛敏被洛凌凤吼了一句，便冷着脸色不出声了；后者望着满花园的萧条，几乎有种想要大哭大嚎的冲动。自打洛家败成了郡王府，林氏和林姨娘两人离了心，再加上金钱问题，便遣散了一部分的家奴；而留下在郡王府里的人也越发散漫，比如这打理园子的，便是看着主子们各自心事多，没有人有心思赏花，便干脆就自行减少了打理花枝的次数。那满园的梅花没有修剪也没有肥土，花枝凌乱，花苞瘦小，看着就似群魔乱舞，毫无美感。


    洛凌凤捏下一朵梅花，指甲掐出了梅花的汁水，然后一甩手就把残花丢到了地上。她正欲再踩上几脚，却冷不防被洛敏拉着拖到了花丛后去。


    “你做什么？”洛凌凤恼得甩开她，问道。


    “堂姐，你看，那不是洛凌淑那个小贱人吗？”洛敏没有理会她的不耐，只是指着从花园外侧走过去的袅娜身影。


    “洛凌淑？是啊，那又怎么样？”洛凌凤看了一眼，确定是洛凌淑，冷笑。


    洛敏道：“你不觉得，洛凌淑变化很大吗？”


    “她能有什么变化？”洛凌凤又是疑惑又是不耐烦道，“好端端地她有什么好看？横竖都是一副残花败柳的身子！全京城人都知道她那点丑事，也就是她还有脸，巴着雷家不放，硬要把自己塞过去了。还好雷家那主母也是个傻子，真许了她进门。不然，依着她那被雷少爷玩坏的破身子，真该一根绳子吊死！”


    洛凌凤如今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


    听见重新提了洛凌淑被雷渊强暴的那事儿，洛敏脸色白了白，大约是想到这事儿有她们的黑手在里头才成了的。不过她还是强忍住心底的心虚，道：“不说那事了，堂姐没有发现，洛凌淑最近好像变漂亮了很多？我遇上过她几次，她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了，身上穿戴的东西似乎也好了许多。还有，我曾经发现她从后门出府去，过了大半天才回来。”


    “有这事？”洛凌凤皱眉，怀疑的目光看向洛敏，“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洛敏摸了摸还青紫着、戴了面纱的脸，不悦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之前哪里有把这个小贱人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连亲娘都死了的小庶女，她横竖就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啊。”


    见她说的在理，洛凌凤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对洛敏存了几分犹豫，觉得她其实瞒着自己很多事。不过她不想让洛敏察觉自己的表情，便转过头去观察起了洛凌淑，当真发现洛凌淑变了。


    以前从未让人注目过的平凡眉目和身段，如今该有的绝对不缺，走路的仪态都透了股妖娆。


    想起洛凌淑给自己也带了不好的名声，洛凌凤就黑了脸。她不平衡的还有洛凌淑也许可能是未来雷家独子的正妻。


    人人都有好运气，就她洛凌凤倒霉到了家！


    “的确是变化了，不过越发地不像是正经小姐，倒像是那勾栏院里的小婊子！”洛凌凤骂的难听，倒让洛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堂姐，你说，洛凌淑是要往哪里去？”


    洛凌淑在花园里转了转，选了一朵开得最好的腊梅，簪入发间，和她云鬓上的一串梅花珍珠缀相印。她往小池塘里看了看，似乎觉得不错，便扭着腰肢满意地往外走去。


    “她去的方向也只有后门了。也不知道这个小妖精是玩什么猫腻。哼，不用着急，我迟早会收拾她。”洛凌凤摇摇头，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道：“我今日还要忙着应付太子那边，你自己要去哪里，看着办就是了，我没心情管其他的了。”


    洛骞和楚珜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她得出去施粥，即使装装样子也好。远一点的地方，他们已经筹集了钱去捐济灾民。


    “我自然是跟着堂姐你。”洛敏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自然不会放弃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为了这脸上的几巴掌，她现在出去都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


    洛凌霄天还没亮透被送回府的时候，洛凌墨正等在门口张望。


    “哥哥。”洛凌霄对洛凌墨道，有些忧色，也不知道是忧心这大冷天洛凌墨站在风口会不会着凉，还是忧心洛凌墨对莲肆会不会有不满意。


    看见莲肆跟在洛凌霄身后，再看看妹妹那颜色比往常还要娇艳三分的脸，他微微蹙了蹙眉头，脸色有些乌沉。


    到这个时候，他要是什么都还不知道，那当真就是读书读傻了！


    只是……莲肆在他心里始终是个太监，如此一来，他的联想并不算是太美好，作为迂腐的读书人，他能有这个心理素质来接受，纯粹是看在当事人是他嫡亲妹子的份上。


    “你先进去稍微等一会儿，到了时辰车马来了你再出来就是。”莲肆看见洛凌墨不善的眼神，轻轻对洛凌霄点了点头。


    如今小东西是他的人了，那作为小东西唯一的亲哥哥，也就是他正经的大舅子了，太轻慢了也是不行的。


    唔，若是小东西只是他一人的，那该多好。


    莲肆遗憾地想。


    “霄儿从小吃尽苦头，莲肆，你待她，定要好上加好。”


    谁知道，意想之中爱妹如宝的大舅子却没对他这个板上钉钉的妹夫的刁难并没有来到，洛凌墨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平和而郑重。


    改变洛凌墨主意的，是他看到洛凌霄走进去之前，莲肆似乎无意识地去拢了拢她身上的白毛披风，虽然面色冷清，但是动作却温柔到不可思议，他的目光也算柔和下来——人人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到他洛凌墨这，倒算是傻妹子自有傻妹子的福了。


    也许真的如妹妹所说，这位传说中吓人的九千岁，对她来说是此生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天下或是一朵花，只要她想要，对我那便是一样的价值。”这也是莲肆在洛凌霄和莲花婆婆、莲息这三人之外，第一次自称为“我”。


    洛凌墨讶异地看了一眼这个美丽强大到不似凡人的男人，最终是温和地笑着，道：“还有一点时间，陪我喝一杯茶吧。”


    鸾和郡主及笄之日，有九千岁担保承下在前，皇上允了办在莲华宫在后，无法不引起各方争议和关注。


    要知道，那莲华宫，往日重重兵马，就连两位皇后没有九千岁亲自的允许，也是进不得的。


    却因为这鸾和郡主的及笄，九千岁不仅开放了莲华宫作为办礼之地，还让如此多的人都进入他的清净之地观礼。


    一皇二后、众嫔妃、皇子公主皇女、京中大小京官贵族及其家眷，都俱收到了邀请。


    人数之多，足以塞满整个莲华宫。


    莲肆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盛况，所以在不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让人推了莲华宫的一面墙，皇上也准了，让他使用了连同边上的另一个无主的宫殿。


    因为是冬日，屋中场地不够坐下。这场地便干脆平地建了柱子支架，用厚锦搭了十里连天的外帐。


    姓楚的一干人和洛凌霄承认的亲人都被安排在屋中，其余的贵族京官便在外帐。


    所有人自入场的第一眼，就开始疑惑，这样的手笔，当真是这几日才开始做的？


    当然不是。


    只是莲肆也不会告诉别人，早在一年前他已经开始谋划了，到底要怎么办这场及笄礼，才能配的上他的女人。


    本来迎宾的应当是莲肆这个主办者，只是并没有人会指望、也不想指望这位活阎王站在那迎宾，所以洛凌墨出现的时候，等候的宾客们都舒了一口气。


    洛凌霄换上了朱边缁衣，从郡主府出发。


    莲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让人把他那辆金丝楠的车驾赶出。他换了重紫的蟒袍，比白衣更为幽深华美，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艳丽仿佛自骨子里透出，风华隽永，姿仪倾世。


    “上来。”他对洛凌霄递出一只手，微微弯了弯嘴角的弧度。


    洛凌霄愣了下，却也笑了，足尖一点，落在他的身侧，还来不及除了染了尘的新绣鞋，她就已经被他宽衣大袖一拢，变做了他侧枕在她腿上的情况。


    即使不脱靴抹袜，她也是他唯一愿意靠近的净土。


    “所以，你的意思是？”洛凌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用多想，这件事还在我手里放着，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去解决。”莲肆只是抚上她的发顶，安慰道，“只是告诉你，只要你这小东西在，莲家那边暂时会消停。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洛凌霄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天地玄黄四个长老，对莲肆的不满至少足以让莲肆死上百遍。只是如今莲肆《龙莲经》已经超越了他们，而自己又掌握了神泉福地，他们有任何打算都不得不被打断重来。

 194 未修

    “堂姐，你看，那不是洛凌淑那个小贱人吗？”洛敏没有理会她的不耐，只是指着从花园外侧走过去的袅娜身影。<strong>电子书免费下载</strong>


    “洛凌淑？是啊，那又怎么样？”洛凌凤看了一眼，确定是洛凌淑，冷笑。


    洛敏道：“你不觉得，洛凌淑变化很大吗？”


    “她能有什么变化？”洛凌凤又是疑惑又是不耐烦道，“好端端地她有什么好看？横竖都是一副残花败柳的身子！全京城人都知道她那点丑事，也就是她还有脸，巴着雷家不放，硬要把自己塞过去了。还好雷家那主母也是个傻子，真许了她进门。不然，依着她那被雷少爷玩坏的破身子，真该一根绳子吊死！”


    洛凌凤如今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


    听见重新提了洛凌淑被雷渊强暴的那事儿，洛敏脸色白了白，大约是想到这事儿有她们的黑手在里头才成了的。不过她还是强忍住心底的心虚，道：“不说那事了，堂姐没有发现，洛凌淑最近好像变漂亮了很多？我遇上过她几次，她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了，身上穿戴的东西似乎也好了许多。还有，我曾经发现她从后门出府去，过了大半天才回来。”


    “有这事？”洛凌凤皱眉，怀疑的目光看向洛敏，“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洛敏摸了摸还青紫着、戴了面纱的脸，不悦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之前哪里有把这个小贱人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连亲娘都死了的小庶女，她横竖就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啊。”


    见她说的在理，洛凌凤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对洛敏存了几分犹豫，觉得她其实瞒着自己很多事。不过她不想让洛敏察觉自己的表情，便转过头去观察起了洛凌淑，当真发现洛凌淑变了。


    以前从未让人注目过的平凡眉目和身段，如今该有的绝对不缺，走路的仪态都透了股妖娆。


    想起洛凌淑给自己也带了不好的名声，洛凌凤就黑了脸。她不平衡的还有洛凌淑也许可能是未来雷家独子的正妻。


    人人都有好运气，就她洛凌凤倒霉到了家！


    “的确是变化了，不过越发地不像是正经小姐，倒像是那勾栏院里的小婊子！”洛凌凤骂的难听，倒让洛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strong>.</strong>


    “堂姐，你说，洛凌淑是要往哪里去？”


    洛凌淑在花园里转了转，选了一朵开得最好的腊梅，簪入发间，和她云鬓上的一串梅花珍珠缀相印。她往小池塘里看了看，似乎觉得不错，便扭着腰肢满意地往外走去。


    “她去的方向也只有后门了。也不知道这个小妖精是玩什么猫腻。哼，不用着急，我迟早会收拾她。”洛凌凤摇摇头，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道：“我今日还要忙着应付太子那边，你自己要去哪里，看着办就是了，我没心情管其他的了。”


    洛骞和楚珜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她得出去施粥，即使装装样子也好。远一点的地方，他们已经筹集了钱去捐济灾民。


    “我自然是跟着堂姐你。”洛敏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自然不会放弃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为了这脸上的几巴掌，她现在出去都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


    洛凌霄天还没亮透被送回府的时候，洛凌墨正等在门口张望。


    “哥哥。”洛凌霄对洛凌墨道，有些忧色，也不知道是忧心这大冷天洛凌墨站在风口会不会着凉，还是忧心洛凌墨对莲肆会不会有不满意。


    看见莲肆跟在洛凌霄身后，再看看妹妹那颜色比往常还要娇艳三分的脸，他微微蹙了蹙眉头，脸色有些乌沉。


    到这个时候，他要是什么都还不知道，那当真就是读书读傻了！


    只是……莲肆在他心里始终是个太监，如此一来，他的联想并不算是太美好，作为迂腐的读书人，他能有这个心理素质来接受，纯粹是看在当事人是他嫡亲妹子的份上。


    “你先进去稍微等一会儿，到了时辰车马来了你再出来就是。”莲肆看见洛凌墨不善的眼神，轻轻对洛凌霄点了点头。


    如今小东西是他的人了，那作为小东西唯一的亲哥哥，也就是他正经的大舅子了，太轻慢了也是不行的。


    唔，若是小东西只是他一人的，那该多好。


    莲肆遗憾地想。


    “霄儿从小吃尽苦头，莲肆，你待她，定要好上加好。”


    谁知道，意想之中爱妹如宝的大舅子却没对他这个板上钉钉的妹夫的刁难并没有来到，洛凌墨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平和而郑重。


    改变洛凌墨主意的，是他看到洛凌霄走进去之前，莲肆似乎无意识地去拢了拢她身上的白毛披风，虽然面色冷清，但是动作却温柔到不可思议，他的目光也算柔和下来——人人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到他洛凌墨这，倒算是傻妹子自有傻妹子的福了。


    也许真的如妹妹所说，这位传说中吓人的九千岁，对她来说是此生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天下或是一朵花，只要她想要，对我那便是一样的价值。”这也是莲肆在洛凌霄和莲花婆婆、莲息这三人之外，第一次自称为“我”。


    洛凌墨讶异地看了一眼这个美丽强大到不似凡人的男人，最终是温和地笑着，道：“还有一点时间，陪我喝一杯茶吧。”


    鸾和郡主及笄之日，有九千岁担保承下在前，皇上允了办在莲华宫在后，无法不引起各方争议和关注。


    要知道，那莲华宫，往日重重兵马，就连两位皇后没有九千岁亲自的允许，也是进不得的。


    却因为这鸾和郡主的及笄，九千岁不仅开放了莲华宫作为办礼之地，还让如此多的人都进入他的清净之地观礼。


    一皇二后、众嫔妃、皇子公主皇女、京中大小京官贵族及其家眷，都俱收到了邀请。


    人数之多，足以塞满整个莲华宫。


    莲肆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盛况，所以在不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让人推了莲华宫的一面墙，皇上也准了，让他使用了连同边上的另一个无主的宫殿。


    因为是冬日，屋中场地不够坐下。这场地便干脆平地建了柱子支架，用厚锦搭了十里连天的外帐。


    姓楚的一干人和洛凌霄承认的亲人都被安排在屋中，其余的贵族京官便在外帐。


    所有人自入场的第一眼，就开始疑惑，这样的手笔，当真是这几日才开始做的？


    当然不是。


    只是莲肆也不会告诉别人，早在一年前他已经开始谋划了，到底要怎么办这场及笄礼，才能配的上他的女人。


    本来迎宾的应当是莲肆这个主办者，只是并没有人会指望、也不想指望这位活阎王站在那迎宾，所以洛凌墨出现的时候，等候的宾客们都舒了一口气。


    洛凌霄换上了朱边缁衣，从郡主府出发。


    莲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让人把他那辆金丝楠的车驾赶出。他换了重紫的蟒袍，比白衣更为幽深华美，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艳丽仿佛自骨子里透出，风华隽永，姿仪倾世。


    “上来。”他对洛凌霄递出一只手，微微弯了弯嘴角的弧度。


    洛凌霄愣了下，却也笑了，足尖一点，落在他的身侧，还来不及除了染了尘的新绣鞋，她就已经被他宽衣大袖一拢，变做了他侧枕在她腿上的情况。


    即使不脱靴抹袜，她也是他唯一愿意靠近的净土。


    “所以，你的意思是？”洛凌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用多想，这件事还在我手里放着，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去解决。”莲肆只是抚上她的发顶，安慰道，“只是告诉你，只要你这小东西在，莲家那边暂时会消停。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洛凌霄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天地玄黄四个长老，对莲肆的不满至少足以让莲肆死上百遍。只是如今莲肆《龙莲经》已经超越了他们，而自己又掌握了神泉福地，他们有任何打算都不得不被打断重来。


    洛凌霄又转回头去看莲息。


    “皇上对阿息的心思偏执到那个地步，当年的那位贞静皇后的死，是不是因为他？”


    莲肆点点头，冷笑，“周可离不过是个文人，若不是他因为辅佐了三代皇帝，变得目中无人，也不会想着要把周琴心捧上皇后的位置——自然，皇上即使动了立阿息为后的心思，也动不到周家头上。都是自己作孽，和阿息有什么关系？可笑那周可离临死之前得知真相，有脸咒骂阿息，却没本事承认自己的愚蠢和自己主子的疯狂。”


    “权力这东西，害死人。”洛凌霄的目光微带了些嘲讽，洛家，洛凌凤，楚琰，要的，其实不就都是权力吗？当年的她，和那位可怜的贞静皇后有什么差别？忽然，她像想到什么，疑惑道：“只是，若是皇上对阿息的执念真的如此……他知道我娘和阿息的关系吗？”


    莲息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不仅知道，还非常清楚。”

 195 未修

    “堂姐，你看，那不是洛凌淑那个小贱人吗？”洛敏没有理会她的不耐，只是指着从花园外侧走过去的袅娜身影。txt电子书


    “洛凌淑？是啊，那又怎么样？”洛凌凤看了一眼，确定是洛凌淑，冷笑。


    洛敏道：“你不觉得，洛凌淑变化很大吗？”


    “她能有什么变化？”洛凌凤又是疑惑又是不耐烦道，“好端端地她有什么好看？横竖都是一副残花败柳的身子！全京城人都知道她那点丑事，也就是她还有脸，巴着雷家不放，硬要把自己塞过去了。还好雷家那主母也是个傻子，真许了她进门。不然，依着她那被雷少爷玩坏的破身子，真该一根绳子吊死！”


    洛凌凤如今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


    听见重新提了洛凌淑被雷渊强暴的那事儿，洛敏脸色白了白，大约是想到这事儿有她们的黑手在里头才成了的。不过她还是强忍住心底的心虚，道：“不说那事了，堂姐没有发现，洛凌淑最近好像变漂亮了很多？我遇上过她几次，她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的了，身上穿戴的东西似乎也好了许多。还有，我曾经发现她从后门出府去，过了大半天才回来。”


    “有这事？”洛凌凤皱眉，怀疑的目光看向洛敏，“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起过？”


    洛敏摸了摸还青紫着、戴了面纱的脸，不悦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之前哪里有把这个小贱人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连亲娘都死了的小庶女，她横竖就是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啊。”


    见她说的在理，洛凌凤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对洛敏存了几分犹豫，觉得她其实瞒着自己很多事。不过她不想让洛敏察觉自己的表情，便转过头去观察起了洛凌淑，当真发现洛凌淑变了。


    以前从未让人注目过的平凡眉目和身段，如今该有的绝对不缺，走路的仪态都透了股妖娆。


    想起洛凌淑给自己也带了不好的名声，洛凌凤就黑了脸。她不平衡的还有洛凌淑也许可能是未来雷家独子的正妻。


    人人都有好运气，就她洛凌凤倒霉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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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姐，你说，洛凌淑是要往哪里去？”


    洛凌淑在花园里转了转，选了一朵开得最好的腊梅，簪入发间，和她云鬓上的一串梅花珍珠缀相印。她往小池塘里看了看，似乎觉得不错，便扭着腰肢满意地往外走去。


    “她去的方向也只有后门了。也不知道这个小妖精是玩什么猫腻。哼，不用着急，我迟早会收拾她。”洛凌凤摇摇头，拢了拢自己的头发，道：“我今日还要忙着应付太子那边，你自己要去哪里，看着办就是了，我没心情管其他的了。”


    洛骞和楚珜都已经安排好了，今日她得出去施粥，即使装装样子也好。远一点的地方，他们已经筹集了钱去捐济灾民。


    “我自然是跟着堂姐你。”洛敏也听说了这件事，所以自然不会放弃给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为了这脸上的几巴掌，她现在出去都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


    洛凌霄天还没亮透被送回府的时候，洛凌墨正等在门口张望。


    “哥哥。”洛凌霄对洛凌墨道，有些忧色，也不知道是忧心这大冷天洛凌墨站在风口会不会着凉，还是忧心洛凌墨对莲肆会不会有不满意。


    看见莲肆跟在洛凌霄身后，再看看妹妹那颜色比往常还要娇艳三分的脸，他微微蹙了蹙眉头，脸色有些乌沉。


    到这个时候，他要是什么都还不知道，那当真就是读书读傻了！


    只是……莲肆在他心里始终是个太监，如此一来，他的联想并不算是太美好，作为迂腐的读书人，他能有这个心理素质来接受，纯粹是看在当事人是他嫡亲妹子的份上。


    “你先进去稍微等一会儿，到了时辰车马来了你再出来就是。”莲肆看见洛凌墨不善的眼神，轻轻对洛凌霄点了点头。


    如今小东西是他的人了，那作为小东西唯一的亲哥哥，也就是他正经的大舅子了，太轻慢了也是不行的。


    唔，若是小东西只是他一人的，那该多好。


    莲肆遗憾地想。


    “霄儿从小吃尽苦头，莲肆，你待她，定要好上加好。”


    谁知道，意想之中爱妹如宝的大舅子却没对他这个板上钉钉的妹夫的刁难并没有来到，洛凌墨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平和而郑重。


    改变洛凌墨主意的，是他看到洛凌霄走进去之前，莲肆似乎无意识地去拢了拢她身上的白毛披风，虽然面色冷清，但是动作却温柔到不可思议，他的目光也算柔和下来——人人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到他洛凌墨这，倒算是傻妹子自有傻妹子的福了。


    也许真的如妹妹所说，这位传说中吓人的九千岁，对她来说是此生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天下或是一朵花，只要她想要，对我那便是一样的价值。”这也是莲肆在洛凌霄和莲花婆婆、莲息这三人之外，第一次自称为“我”。


    洛凌墨讶异地看了一眼这个美丽强大到不似凡人的男人，最终是温和地笑着，道：“还有一点时间，陪我喝一杯茶吧。”


    鸾和郡主及笄之日，有九千岁担保承下在前，皇上允了办在莲华宫在后，无法不引起各方争议和关注。


    要知道，那莲华宫，往日重重兵马，就连两位皇后没有九千岁亲自的允许，也是进不得的。


    却因为这鸾和郡主的及笄，九千岁不仅开放了莲华宫作为办礼之地，还让如此多的人都进入他的清净之地观礼。


    一皇二后、众嫔妃、皇子公主皇女、京中大小京官贵族及其家眷，都俱收到了邀请。


    人数之多，足以塞满整个莲华宫。


    莲肆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今日的盛况，所以在不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让人推了莲华宫的一面墙，皇上也准了，让他使用了连同边上的另一个无主的宫殿。


    因为是冬日，屋中场地不够坐下。这场地便干脆平地建了柱子支架，用厚锦搭了十里连天的外帐。


    姓楚的一干人和洛凌霄承认的亲人都被安排在屋中，其余的贵族京官便在外帐。


    所有人自入场的第一眼，就开始疑惑，这样的手笔，当真是这几日才开始做的？


    当然不是。


    只是莲肆也不会告诉别人，早在一年前他已经开始谋划了，到底要怎么办这场及笄礼，才能配的上他的女人。


    本来迎宾的应当是莲肆这个主办者，只是并没有人会指望、也不想指望这位活阎王站在那迎宾，所以洛凌墨出现的时候，等候的宾客们都舒了一口气。


    洛凌霄换上了朱边缁衣，从郡主府出发。


    莲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让人把他那辆金丝楠的车驾赶出。他换了重紫的蟒袍，比白衣更为幽深华美，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艳丽仿佛自骨子里透出，风华隽永，姿仪倾世。


    “上来。”他对洛凌霄递出一只手，微微弯了弯嘴角的弧度。


    洛凌霄愣了下，却也笑了，足尖一点，落在他的身侧，还来不及除了染了尘的新绣鞋，她就已经被他宽衣大袖一拢，变做了他侧枕在她腿上的情况。


    即使不脱靴抹袜，她也是他唯一愿意靠近的净土。


    “所以，你的意思是？”洛凌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用多想，这件事还在我手里放着，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去解决。”莲肆只是抚上她的发顶，安慰道，“只是告诉你，只要你这小东西在，莲家那边暂时会消停。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洛凌霄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天地玄黄四个长老，对莲肆的不满至少足以让莲肆死上百遍。只是如今莲肆《龙莲经》已经超越了他们，而自己又掌握了神泉福地，他们有任何打算都不得不被打断重来。


    洛凌霄又转回头去看莲息。


    “皇上对阿息的心思偏执到那个地步，当年的那位贞静皇后的死，是不是因为他？”


    莲肆点点头，冷笑，“周可离不过是个文人，若不是他因为辅佐了三代皇帝，变得目中无人，也不会想着要把周琴心捧上皇后的位置——自然，皇上即使动了立阿息为后的心思，也动不到周家头上。都是自己作孽，和阿息有什么关系？可笑那周可离临死之前得知真相，有脸咒骂阿息，却没本事承认自己的愚蠢和自己主子的疯狂。”


    “权力这东西，害死人。”洛凌霄的目光微带了些嘲讽，洛家，洛凌凤，楚琰，要的，其实不就都是权力吗？当年的她，和那位可怜的贞静皇后有什么差别？忽然，她像想到什么，疑惑道：“只是，若是皇上对阿息的执念真的如此……他知道我娘和阿息的关系吗？”


    莲肆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不仅知道，还非常清楚。”

 196 未修

    他亲自静手静脚撑舟去莲池边把给她准备的衣衫首饰全取来了，又看准时辰，让他们俩准备了食材，带到莲榭用小炉给洛凌霄炖起了花枣小米粥，另外还配了一盅红糖桂圆鸡蛋。<strong>电子书免费下载</strong>


    有听人说过，女子初夜之后是得吃些温补之物，他以前也从那些后宫妃嫔那听说过一二的。


    唔，以前在后宫行走总觉得和下地狱没区别，如今看来，倒还是有点派的上用场的地方。


    鸡鸣一声之后，洛凌霄便被莲肆伺候着洗漱穿衣。后又含着汤匙，任凭莲肆为她梳发戴首饰，最后到了上妆的时候，洛凌霄才仿佛刚醒一般，赶紧夺了眉黛道:“我自己来!”


    莲肆这也是太宠她了，都让她有种自己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孩子的错觉了。


    不好，这不好!


    给自己上妆的时候，洛凌霄看着镜子里年华初绽的那张容颜，心里充满了满足，却同时有一抹惆怅。


    她似乎是在这一刻，才真正有自己是切实重生的感觉，如今她十五岁，往后的路还长，那场曾经的噩梦，也不会再发生。


    不过也是这一刻，洛凌霄忽然愣住了。


    前生的十五岁之前，她早已经遇见了孤鹤老人，从他身上学尽了毒术。而如今她已经满了十五岁，却始终没有遇见过孤鹤老人。


    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前世十六岁时嫁给楚琰，就在那时皇上驾崩，各方势力争权夺位，东云一片混乱。


    她重生的蝴蝶效应，究竟能扇动到什么程度?


    “小莲花，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曾经问过我，和孤鹤老人什么关系，为何，之后再也没问过?”


    洛凌霄取了口脂，用牙棒蘸取抹匀。


    莲肆靠在一边，闭目养神，闻言，眼皮微微动了一下，随即睁开漆黑的双眸，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好奇，也有其他原因。”洛凌霄诚实地道。


    “当时我在找他。”莲肆没有继续细究，回答起洛凌霄:“阿息的毒是他制造的，若是能找到他，也许能让阿息醒来，所以那时候通过卫弗发现你会‘入骨相思’，我才赶紧去找了你。只是之后司礼监派出所有情报人出去追查，却都没发现洛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洛大王女洛凌霄，有曾经和孤鹤那老毒物牵扯上一丝一毫关系。<strong>最新章节全文阅读.</strong>”说到这，他也微微疑惑地看着洛凌霄。


    他当然查不到这一世她和孤鹤老人的联系，因为她是上一世师从他的!


    洛凌霄暗道。


    “之后呢?你找到那人了?”


    莲肆摇头，复又点头，眼神变得幽深了些:“我有在莲氏寻到过他的踪迹。”


    “莲氏?”


    “嗯。所以四大长老因为阿息的缘故舍弃我的时候，我曾经怀疑，那老毒物在他们手里，而且，已经研制出了解药。”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洛凌霄忽然垂下眼睛。


    “嗯?”


    “听四大长老的说法，似乎即使不是对你，我这个所谓‘命定之人’也是能有作用的。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用我的血来救阿息?”


    莲肆一怔，看着洛凌霄，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说没有，你信?”


    洛凌霄点头。


    莲肆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柔软，他噙了浅淡的笑意，对她的唇落下了不轻不重的一个温柔的吻，然后道:“那我说没有。在我未曾见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命定之人，只是那时候你对我来说的意义，只是莲息故人之女，是莲息最爱的女人的女儿，所以即使我没有遂了莲息的愿望保护你，却也绝对不会害了你，这是我对他的尊重;我们相见了那之后，你是我的东西，宠物，到今日是我的妻子，我便更不可能伤害你，哪怕是为了阿息，我也不会。”


    洛凌霄自然感受到面前人的诚挚，他极少气息如此平和温顺，有一次，已经难得。


    因为接了吻，洛凌霄的口脂沾染到了他的唇上，添了一丝艳丽。


    莲肆这么静静看着她，洛凌霄面上有些烧，转了话题，道:“我有预感，我及笄之后，日子过不到太轻松了。这宫里头，平静得太过分。”


    洛凌霄的妆容已经大致上好，莲肆顺手为她补了一道花钿，“不用担心。即使东云翻了，都乱不到我们头上。”


    虽然有他的保证，但是洛凌霄仍旧还是有些不安，却也知道不用说太多，提点一下，莲肆自然会有自己的主意。


    毕竟，他是莲肆，权倾朝野、傲世天下的明王九千岁。


    ◆◆◆◆◆◆◆


    “堂姐，你难不成当真要任凭那洛凌霄骑在你头上?”洛敏捏着帕子，恨恨道，“你可知道，今儿这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被那九千岁请去了参加她的及笄礼!”


    洛凌凤脸色发青，“我如何不知!只是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也不是只晓得在这说风凉话!若是你能有主意，再来和我说!”


    洛敏听了她的话，不禁冷笑:“我的好姐姐，你可别忘记，今天这事儿可不关我的事，是你和洛凌霄是双生姊妹，是你和她同天及笄礼却不同命。”


    “行了!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洛凌凤本来就烦躁得要命，这一大早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清醒，就被洛敏拉着说这些有的没的。


    即使楚珜已经和她好说歹说，说了一大堆苦衷，洛凌凤也没有真的听进几句话去，表面应着，心里头却存了一个很大的心结。


    只是再酸楚不甘，她也一句反对都不能说，起码在洛骞、楚珜还有道貌岸然的文皇后面前不行。


    说实话，即使他们会为她博得一个美名，可是又有哪一个少女，会为了一个虚名舍弃自己心目中梦幻美好的及笄礼?美名时时能得，但是及笄礼，一生只有一次。


    “看来凤檀的礼是轻了。”云凤檀含笑的清和声音响了起来。他银色的面具遮不住那周身清贵的气质，一袭白衣不似白云缥缈，却一样不沾尘泥。


    “云公子言重。”洛凌霄摇头，“能得云公子捧场，已经是我之幸了。”


    这话本是场面话，但云凤檀听了，却微微一怔，然后笑了，道:“若是公主真的如此想，凤檀也是放心了。”他自白色大袖中拿出一个扁长的木盒，递给洛凌霄，道:“凤檀身子不好，从前寻医问药，路过了南疆之时，曾拜托了燕家主打造了一把短剑，名叫‘戚铮’。如今过了数年，宝剑跟随凤檀却一直是藏锋避世，怕是埋没。便想，若是它能得鸾和公主眼缘，也算是凤檀没有负了燕家主的心血。”


    洛凌霄打开盒子，一把颜色清亮、银光簌簌的短剑出现，造型极其简单，但锋芒锐利而懂包隐，遇空气便有“铮铮”之音，是把性子极其机敏而活泼的好剑!


    不愧是燕家百年天才燕归来的作品!


    洛凌霄顿时觉得满意得不得了，夏语冰没有看漏她眼中充斥的欢喜，不禁懊恼地暗自嘀咕，他怎么就没想到让归来打一把适合女孩子用的趁手的兵器来送人呢?


    唔，好像他也没想到这娇滴滴的东云少女会喜欢舞刀弄枪吧……虽说上次见识过她的轻功，看上去是会武功的，但是……


    唉!


    夏语冰只觉得自己算是棋差一招。


    洛凌霄收下了云凤檀的礼物，不过莲肆的表情似乎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纳兰樱他早就敲打过，不怕;夏语冰那破性子根本不入小东西眼睛，不怕;君昭脑子里净是草，跟个吃奶的娃娃一般，不怕;只有云凤檀，他觉得是个大威胁。


    云凤檀和莲家素有渊源，莲肆也曾和他打过交道，对云凤檀评价甚高。


    这个男人，哪一方面都和自己能不相伯仲，以前他还觉得是种趣事;只是当他和洛凌霄之间看着气氛挺融洽的时候，莲肆就觉得味道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吃味地在桌底拧了一把洛凌霄的腰侧，洛凌霄没有防备，差点疼得出声。幸好声音到嘴边还被她努力咽下去了，不然丢脸就丢大发了。


    狠狠瞪了莲肆一眼，洛凌霄又与众人接着聊了几句，便借着不胜酒力的借口遁了。


    进入内室，莲肆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飘了进来。


    他脸黑的和包公似的，还带着浑身的怨气，虽然仍然是那副表情，却透露着浓重的怨妇气息。


    “你又做什么?”洛凌霄往他腰上回礼一下。


    莲肆咬牙切齿，捉住她的手，不知道按了哪里，屋内的多宝架就忽然分开了，露出一条路:“走，去看阿息!省得你在那和别人眉来眼去。”


    洛凌霄莫名其妙:“谁和谁眉来眼去了!”


    “你和云凤檀!”莲肆只是扔出这五个字，就不再听她说的任何话，捉了她的手，就拖着洛凌霄往那密道上去。


    洛凌霄大约理解了莲肆为什么发怒，不过也知道这漫天吃飞醋的老狐狸在这气头上是绝对不会听任何人说话的，便只好跟着他一道往前去。


    密道不长，很快前头就出现了水声，还伴随着一股冬日不应有的潮湿的暖意。

 197 未修

    洛凌霄本来就耳目极好，如今习武有内力之后，更是耳聪目明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夹道两边的百姓们叽叽喳喳的八卦，渐渐趋于了对她的同情，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这天下人不把她骂成淫娃荡妇做笑柄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呢。


    不过如此也好，她心里也算有点安慰，毕竟曾经的洛凌霄，也是真心爱护过这东云的百姓，以一个女子的身份为他们遮风挡雨；后来楚琰的背叛，其中掺杂了多少百姓的背叛，她只是选择忽略，却不是忘记。


    如今再直面他们，却有说不出的恍若隔世的感觉，如今她明白地看到他们不过是为自己生存去好恶，其实说不上有错，这样，没有爱恨，唯余平静，温和，淡然。


    “不用听太多。”莲肆忽然伸出手捂住她的双耳，完全不管这车其实只有一层轻软的薄纱遮挡。


    到了宫门口，交了令牌，五明骥被十六骑引着一直沿着宽阔的宫道行至莲华宫门口。


    品公公长声报：“九千岁――鸾和郡主――到――”


    顿时，全场都静下来，齐刷刷往入口看。


    高调一如往常的明王九千岁，却又不同，他的身侧，多了一道玄色的少女身影。


    他高高地扬起手，摊平手掌，让洛凌霄扶着走下车。


    这一个看似平常的举动，却差点把众人的眼球都惊掉了。


    那真的是九千岁莲肆？那个三尺不进生人否则杀无赦的莲肆？


    只是当长发的美人转过身，那碎雪染就的血墨眸子却又清晰地告诉所有人，他是。


    “待会儿礼散了，我带你去见阿息。”


    “嗯。”洛凌霄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两人平行走到大殿内最高处，这是皇上都默许了的殊荣。此时还是缁衣单薄的洛凌霄，只着淡妆，双耳一对碧玺小珠，简单得很，却如小玉菩萨一般端庄沉静，即使站在莲肆这种让天地无色、男女不堪的美人身边，也有自己一段少女风姿，不被掩去其光。


    当初由洛凌霄和莲肆共同决定的名单是，主礼人洛凌墨，银装任有司，赞者则是跳脱但是关键时刻表示绝对不会掉链子的卫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底下，洛凌墨的眼神无比宽慰而温柔，他作为主礼之人，致辞开礼之后，由礼官唱词，银装端上银盆花水，让洛凌霄盥手。


    及笄有三加。


    身着金色滚边洋红服的郭嬷嬷走上前为她初加，一边朗声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一边用一支点翠牙笄帮她把顺滑的黑发悉数簪起。


    郭嬷嬷慈爱地笑着，目中含泪，抚了抚她的发顶，感慨道：“若是主子和长公主能看到小主如今的模样，定是在天也有灵了。”


    “郭嬷嬷。”洛凌霄亦是眼中有水意，忽然跪下去对着郭嬷嬷行了一个大礼，郭嬷嬷忙去扶她，她却推开郭嬷嬷，道：“嬷嬷待我，恩重如山，其中情谊，何止‘乳娘’一职便可概述？如今凌霄及笄，既已成人，便在此拜嬷嬷为义母。请嬷嬷务必收下我这个义女！”


    郭嬷嬷为难不已，又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推拒，谁知这时候，洛凌墨也转身拜道：“望义母成全！”


    如此郭嬷嬷也不能再拒绝了，只能又哭又笑地应下。


    虽然不多，但是拜自己的乳母为义母，在东云也不算没有，众人在底下纷纷赞扬洛家兄妹的重情重义和这郭氏的运气，唯有一个偏僻位置的一干人俱是脸黑。


    自然就是洛郡王府的洛骞和林氏。


    即使家里还有个洛凌凤也是及笄，莲肆却根本没想搭理这点，硬生生把他们给请了过来。


    “小贱人！”林氏见洛凌霄拜了一个她眼中的下奴为义母，想到日后那下奴便是隔壁郡主府的太太，享受金银满钵的好日子，她就不禁嫉妒得发狂。


    自己还是那小畜生的亲祖母呢！怎么不见她这么恭敬地对自己！


    “老太太！”林氏气急之下把杯子都拂了，自然引来了旁人的注意。看见边上人望着看了一眼之后了然地转过头偷笑，洛骞感觉分外头疼，他对洛凌霄也是怒气十足，但是面子更重要，谁料自己忍得脸色青红，林氏却一边拆他的台。


    两个女儿，往日病怏怏的那个及笄礼风光大办，怕是公主的排场也没有这般；往日风光的那个及笄礼连一桌都摆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今日莲肆已经昭告天下了，洛凌霄这礼要办一整日！他把京城里所有的大小权贵官员几乎宴请完了，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拒绝！


    洛凌霄换了一身素色襦裙出来，对郭嬷嬷又是恭敬地三叩首。


    二加之时，站在她身边一直沉默的莲肆忽然自袖子里取出一把发簪道：“二加我来。”


    郭嬷嬷一愣，方才她情绪一直挺激动，注意力都在洛凌霄身上，此时才看见莲肆，瞬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主……”


    “义母，不若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洛凌霄截断她的话，微微笑道。


    郭嬷嬷愣愣地张合了几下嘴，最终点点头，沉默地下去了。


    “小东西，二加，本座来给你加。”他展开手，掌中有一支非常简单的雕了莲花的檀木木簪。


    木簪漆黑油亮，只在簪头雕刻了一朵莲花。莲花花心镶嵌了一颗青色的玉珠子。玉珠只有大指甲盖大小，闪着幽冷的青光，除此之外，它的水头和品相都说不上绝佳。


    大家看清楚之后，不禁疑惑，九千岁手里珍奇众多，怎么会拿出这样一支看着就不值钱的素簪？难道说，这鸾和郡主在千岁爷的心里的地位其实也不过如此？可这宏大的大礼排场又作何解释？


    “羽翔本就是你的，如今我也不过算是物归原主了。这也是天地间唯一真正能放倒莲氏纯血的毒，变成活死人，对我来说和死亡也没有分别。我送你的及笄礼，即是莲肆往后也许十日，也许百年的命。”莲肆俯下身子为她把簪插入发间，低声道。错身的时候，他对满目惊愕的洛凌霄微微笑了笑，如同春水皱波，阳春三月。


    簪入她发髻中的木簪，顿时重如天下。


    他起身之后，敛去了笑意，作正经模样偏生又妖娆无比，唱：“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他的声音沁凉又飘渺，仿佛是仙乐自山顶而来，如雷贯耳，如弦清雅。


    洛凌霄换了深色衣裙之后，再出便对莲肆深深一福。


    并非是大礼之下必要的二拜而已，而意味着从此，请多指教。


    看明白了洛凌霄的意思，莲肆微微眯了眯眼睛，很是愉悦。


    “最后一加，可否由我来？”


    就在众人以为及笄礼能正常了的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


    楚笙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起来的祁王楚宥，半天没回过神。


    “怎么你义父……”坐在她身边的宋婉君疑惑问。


    “我也想知道……”楚笙歌嘴唇颤抖，又惊又怒。


    她及笄之时尚在封地，义父也只是让人送来了礼物，并未亲自为她加笄！


    楚宥不知道自己这出头一下给义女带来了怎么样的不安，他只是带着怀念的微笑，看着上方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犹记当年，佳人如斯。他也曾以兄长之名夺了二加的名额。


    底下人骚动起来，不知道素来低调温雅的祁王爷为何也要插足，给这场及笄礼添加谈资。


    只是作为洛凌霄亲舅舅的皇上都没任何意见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太白了。


    “本不该由我来夺这第三加，只是，你母亲与我是故交，亦是……兄妹。”他有些犹豫地说出这个词，看着洛凌霄：“我这个不合格的长辈，希望能亲手送上祝福。”


    “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你有权力自己去选择要不要知道。”看着洛凌霄这副模样，说心里还能没有感觉那都是假的，莲肆希望给予他的女人什么，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其中一定包括了安定无虞的一生，哪怕她从来就没怎么让人担心过。


    洛凌霄的头彼时已经垂下，像是在思忖什么问题。听到这句话，她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用一种缓慢而古怪的语调说道：“让我猜猜，是谁――祁王，楚宥。对吗？”


    他的小东西在颤抖。莲肆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忽然无措了起来，她竟然该死的聪明而敏感！


    “对。”莲肆听到自己这么干巴巴地说，只是接下来，两人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中。


    相比之下，洛凌霄似乎并不意外。


    自从重生之后，她再也没有把洛骞真正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她私心里其实的确是想过，她与洛骞没有半分相似，而洛骞对自己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与洛凌凤不一样。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莲肆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慌张，脑子里反而迅速运作起来，开始一遍遍过滤所有可能的对象。

 198 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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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宫门口，交了令牌，五明骥被十六骑引着一直沿着宽阔的宫道行至莲华宫门口。


    品公公长声报：“九千岁――鸾和郡主――到――”


    顿时，全场都静下来，齐刷刷往入口看。


    高调一如往常的明王九千岁，却又不同，他的身侧，多了一道玄色的少女身影。


    他高高地扬起手，摊平手掌，让洛凌霄扶着走下车。


    这一个看似平常的举动，却差点把众人的眼球都惊掉了。


    那真的是九千岁莲肆？那个三尺不进生人否则杀无赦的莲肆？


    只是当长发的美人转过身，那碎雪染就的血墨眸子却又清晰地告诉所有人，他是。


    “待会儿礼散了，我带你去见阿息。”


    “嗯。”洛凌霄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两人平行走到大殿内最高处，这是皇上都默许了的殊荣。此时还是缁衣单薄的洛凌霄，只着淡妆，双耳一对碧玺小珠，简单得很，却如小玉菩萨一般端庄沉静，即使站在莲肆这种让天地无色、男女不堪的美人身边，也有自己一段少女风姿，不被掩去其光。


    当初由洛凌霄和莲肆共同决定的名单是，主礼人洛凌墨，银装任有司，赞者则是跳脱但是关键时刻表示绝对不会掉链子的卫薇。


    底下，洛凌墨的眼神无比宽慰而温柔，他作为主礼之人，致辞开礼之后，由礼官唱词，银装端上银盆花水，让洛凌霄盥手。


    及笄有三加。


    身着金色滚边洋红服的郭嬷嬷走上前为她初加，一边朗声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一边用一支点翠牙笄帮她把顺滑的黑发悉数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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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嬷嬷。”洛凌霄亦是眼中有水意，忽然跪下去对着郭嬷嬷行了一个大礼，郭嬷嬷忙去扶她，她却推开郭嬷嬷，道：“嬷嬷待我，恩重如山，其中情谊，何止‘乳娘’一职便可概述？如今凌霄及笄，既已成人，便在此拜嬷嬷为义母。请嬷嬷务必收下我这个义女！”


    郭嬷嬷为难不已，又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推拒，谁知这时候，洛凌墨也转身拜道：“望义母成全！”


    如此郭嬷嬷也不能再拒绝了，只能又哭又笑地应下。


    虽然不多，但是拜自己的乳母为义母，在东云也不算没有，众人在底下纷纷赞扬洛家兄妹的重情重义和这郭氏的运气，唯有一个偏僻位置的一干人俱是脸黑。


    自然就是洛郡王府的洛骞和林氏。


    即使家里还有个洛凌凤也是及笄，莲肆却根本没想搭理这点，硬生生把他们给请了过来。


    “小贱人！”林氏见洛凌霄拜了一个她眼中的下奴为义母，想到日后那下奴便是隔壁郡主府的太太，享受金银满钵的好日子，她就不禁嫉妒得发狂。


    自己还是那小畜生的亲祖母呢！怎么不见她这么恭敬地对自己！


    “老太太！”林氏气急之下把杯子都拂了，自然引来了旁人的注意。看见边上人望着看了一眼之后了然地转过头偷笑，洛骞感觉分外头疼，他对洛凌霄也是怒气十足，但是面子更重要，谁料自己忍得脸色青红，林氏却一边拆他的台。


    两个女儿，往日病怏怏的那个及笄礼风光大办，怕是公主的排场也没有这般；往日风光的那个及笄礼连一桌都摆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今日莲肆已经昭告天下了，洛凌霄这礼要办一整日！他把京城里所有的大小权贵官员几乎宴请完了，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拒绝！


    洛凌霄换了一身素色襦裙出来，对郭嬷嬷又是恭敬地三叩首。


    二加之时，站在她身边一直沉默的莲肆忽然自袖子里取出一把发簪道：“二加我来。”


    郭嬷嬷一愣，方才她情绪一直挺激动，注意力都在洛凌霄身上，此时才看见莲肆，瞬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主……”


    “义母，不若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洛凌霄截断她的话，微微笑道。


    郭嬷嬷愣愣地张合了几下嘴，最终点点头，沉默地下去了。


    “小东西，二加，本座来给你加。”他展开手，掌中有一支非常简单的雕了莲花的檀木木簪。


    木簪漆黑油亮，只在簪头雕刻了一朵莲花。莲花花心镶嵌了一颗青色的玉珠子。玉珠只有大指甲盖大小，闪着幽冷的青光，除此之外，它的水头和品相都说不上绝佳。


    大家看清楚之后，不禁疑惑，九千岁手里珍奇众多，怎么会拿出这样一支看着就不值钱的素簪？难道说，这鸾和郡主在千岁爷的心里的地位其实也不过如此？可这宏大的大礼排场又作何解释？


    “羽翔本就是你的，如今我也不过算是物归原主了。这也是天地间唯一真正能放倒莲氏纯血的毒，变成活死人，对我来说和死亡也没有分别。我送你的及笄礼，即是莲肆往后也许十日，也许百年的命。”莲肆俯下身子为她把簪插入发间，低声道。错身的时候，他对满目惊愕的洛凌霄微微笑了笑，如同春水皱波，阳春三月。


    簪入她发髻中的木簪，顿时重如天下。


    他起身之后，敛去了笑意，作正经模样偏生又妖娆无比，唱：“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他的声音沁凉又飘渺，仿佛是仙乐自山顶而来，如雷贯耳，如弦清雅。


    洛凌霄换了深色衣裙之后，再出便对莲肆深深一福。


    并非是大礼之下必要的二拜而已，而意味着从此，请多指教。


    看明白了洛凌霄的意思，莲肆微微眯了眯眼睛，很是愉悦。


    “最后一加，可否由我来？”


    就在众人以为及笄礼能正常了的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


    楚笙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起来的祁王楚宥，半天没回过神。


    “怎么你义父……”坐在她身边的宋婉君疑惑问。


    “我也想知道……”楚笙歌嘴唇颤抖，又惊又怒。


    她及笄之时尚在封地，义父也只是让人送来了礼物，并未亲自为她加笄！


    楚宥不知道自己这出头一下给义女带来了怎么样的不安，他只是带着怀念的微笑，看着上方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犹记当年，佳人如斯。他也曾以兄长之名夺了二加的名额。


    底下人骚动起来，不知道素来低调温雅的祁王爷为何也要插足，给这场及笄礼添加谈资。


    只是作为洛凌霄亲舅舅的皇上都没任何意见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太白了。


    “本不该由我来夺这第三加，只是，你母亲与我是故交，亦是……兄妹。”他有些犹豫地说出这个词，看着洛凌霄：“我这个不合格的长辈，希望能亲手送上祝福。”


    “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你有权力自己去选择要不要知道。”看着洛凌霄这副模样，说心里还能没有感觉那都是假的，莲肆希望给予他的女人什么，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其中一定包括了安定无虞的一生，哪怕她从来就没怎么让人担心过。


    洛凌霄的头彼时已经垂下，像是在思忖什么问题。听到这句话，她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用一种缓慢而古怪的语调说道：“让我猜猜，是谁――祁王，楚宥。对吗？”


    他的小东西在颤抖。莲肆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忽然无措了起来，她竟然该死的聪明而敏感！


    “对。”莲肆听到自己这么干巴巴地说，只是接下来，两人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中。


    相比之下，洛凌霄似乎并不意外。


    自从重生之后，她再也没有把洛骞真正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她私心里其实的确是想过，她与洛骞没有半分相似，而洛骞对自己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与洛凌凤不一样。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莲肆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慌张，脑子里反而迅速运作起来，开始一遍遍过滤所有可能的对象。


    可以说，在去除掉所有的自然之后，留下的唯一的不自然，就只有楚宥了。


    为什么莲肆会允许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来为她加第三加？为什么他还要她好好对他三拜？因为他是她的堂舅舅？还是因为他是她娘的堂兄？哈，笑话！那楚宙还是她明面上的亲舅舅、凤齐长公主的同母兄弟！


    所以，她半是猜测、半是肯定地道。


    而莲肆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很好，真的很好。”洛凌霄没有如莲肆想象中激动，只是说完这句感慨一般的话，她就沉默着看着莲息。

 199 未修

    两个女儿，往日病怏怏的那个及笄礼风光大办，怕是公主的排场也没有这般；往日风光的那个及笄礼连一桌都摆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今日莲肆已经昭告天下了，洛凌霄这礼要办一整日！他把京城里所有的大小权贵官员几乎宴请完了，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拒绝！


    洛凌霄换了一身素色襦裙出来，对郭嬷嬷又是恭敬地三叩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二加之时，站在她身边一直沉默的莲肆忽然自袖子里取出一把发簪道：“二加我来。”


    郭嬷嬷一愣，方才她情绪一直挺激动，注意力都在洛凌霄身上，此时才看见莲肆，瞬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主……”


    “义母，不若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洛凌霄截断她的话，微微笑道。


    郭嬷嬷愣愣地张合了几下嘴，最终点点头，沉默地下去了。


    “小东西，二加，本座来给你加。”他展开手，掌中有一支非常简单的雕了莲花的檀木木簪。


    木簪漆黑油亮，只在簪头雕刻了一朵莲花。莲花花心镶嵌了一颗青色的玉珠子。玉珠只有大指甲盖大小，闪着幽冷的青光，除此之外，它的水头和品相都说不上绝佳。


    大家看清楚之后，不禁疑惑，九千岁手里珍奇众多，怎么会拿出这样一支看着就不值钱的素簪？难道说，这鸾和郡主在千岁爷的心里的地位其实也不过如此？可这宏大的大礼排场又作何解释？


    “羽翔本就是你的，如今我也不过算是物归原主了。这也是天地间唯一真正能放倒莲氏纯血的毒，变成活死人，对我来说和死亡也没有分别。我送你的及笄礼，即是莲肆往后也许十日，也许百年的命。”莲肆俯下身子为她把簪插入发间，低声道。错身的时候，他对满目惊愕的洛凌霄微微笑了笑，如同春水皱波，阳春三月。


    簪入她发髻中的木簪，顿时重如天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热门小说网]


    他起身之后，敛去了笑意，作正经模样偏生又妖娆无比，唱：“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他的声音沁凉又飘渺，仿佛是仙乐自山顶而来，如雷贯耳，如弦清雅。


    洛凌霄换了深色衣裙之后，再出便对莲肆深深一福。


    并非是大礼之下必要的二拜而已，而意味着从此，请多指教。


    看明白了洛凌霄的意思，莲肆微微眯了眯眼睛，很是愉悦。


    “最后一加，可否由我来？”


    就在众人以为及笄礼能正常了的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


    楚笙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起来的祁王楚宥，半天没回过神。


    “我也想知道……”楚笙歌嘴唇颤抖，又惊又怒。


    她及笄之时尚在封地，义父也只是让人送来了礼物，并未亲自为她加笄！


    楚宥不知道自己这出头一下给义女带来了怎么样的不安，他只是带着怀念的微笑，看着上方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犹记当年，佳人如斯。他也曾以兄长之名夺了二加的名额。


    底下人骚动起来，不知道素来低调温雅的祁王爷为何也要插足，给这场及笄礼添加谈资。


    只是作为洛凌霄亲舅舅的皇上都没任何意见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太白了。


    “本不该由我来夺这第三加，只是，你母亲与我是故交，亦是……兄妹。”他有些犹豫地说出这个词，看着洛凌霄：“我这个不合格的长辈，希望能亲手送上祝福。”


    “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你有权力自己去选择要不要知道。”看着洛凌霄这副模样，说心里还能没有感觉那都是假的，莲肆希望给予他的女人什么，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其中一定包括了安定无虞的一生，哪怕她从来就没怎么让人担心过。


    洛凌霄的头彼时已经垂下，像是在思忖什么问题。听到这句话，她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用一种缓慢而古怪的语调说道：“让我猜猜，是谁――祁王，楚宥。对吗？”


    他的小东西在颤抖。莲肆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忽然无措了起来，她竟然该死的聪明而敏感！


    “对。”莲肆听到自己这么干巴巴地说，只是接下来，两人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中。


    相比之下，洛凌霄似乎并不意外。


    自从重生之后，她再也没有把洛骞真正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她私心里其实的确是想过，她与洛骞没有半分相似，而洛骞对自己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与洛凌凤不一样。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莲肆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慌张，脑子里反而迅速运作起来，开始一遍遍过滤所有可能的对象。


    可以说，在去除掉所有的自然之后，留下的唯一的不自然，就只有楚宥了。


    为什么莲肆会允许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来为她加第三加？为什么他还要她好好对他三拜？因为他是她的堂舅舅？还是因为他是她娘的堂兄？哈，笑话！那楚宙还是她明面上的亲舅舅、凤齐长公主的同母兄弟！


    所以，她半是猜测、半是肯定地道。


    而莲肆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很好，真的很好。”洛凌霄没有如莲肆想象中激动，只是说完这句感慨一般的话，她就沉默着看着莲息。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对自己并不是洛骞的女儿没有半分感觉，但是――她居然是楚宥的孩子！


    那为什么那个人能如此平淡地看着她，用“故人的女儿”来看她？无论前生今世，他这个父亲，可真的似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


    “不要怨恨祁王爷。”莲肆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叹息道，“他从来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我以为，自己做过什么，应该除了他没有人更清楚。”洛凌霄冷哼一声，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莲肆却摇摇头：“你每次制毒药时，不都戴着一副银丝手套？”


    “和那个有什么关系？”洛凌霄疑惑地皱着眉头。


    “那是婆婆送给她的。孤鹤和婆婆是故交，所以凤齐长公主年幼时就拜了孤鹤学毒。她还算有天赋，同时学了医和毒，虽然毒术好像没有你那么精，至少她是做不出入骨相思的。”莲肆解释道，“这世上，除了我、阿息和凤齐长公主自己，没有人知道，当年凤齐长公主并非心仪阿息。”


    “是楚宥？”


    “是。”莲肆点头，“其实凤齐长公主和祁王爷是互相爱慕的。只是楚宙对祁王并没有表面那么放心，他虽然没有像杀掉其他兄弟那样对祁王，但是也不希望祁王有后。所以即使明面上会让他娶妻，也会断他子息；祁王不想害了长公主，一直没有敢求娶。而凤齐长公主这边也害怕若是自己的心思露出端倪，祁王爷会被卷入这场和他原本无关的是非里。所以他们俩一直到最后都有缘无份――直到她下嫁了洛骞。她不能忍受洛骞碰她，所以早就准备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迷药给他――这也是为什么凤齐长公主并没有拒绝嫁给洛骞的原因，无论是嫁给谁，她都只会做同一件事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莲肆顿了顿，像是寻找记忆一样，想了想，才继续道，“只是这个法子只能维持一时，却不能一直用下去。凤齐长公主需要有一个孩子，不然楚宙一定会疑心。所以长公主就想到了祁王。但是长公主知道以祁王的性格，哪怕是带她走，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以这种身份出世；而长公主也不愿意让祁王知道她做了这种事。所以长公主就求了阿息去给祁王下药，让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和长公主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还以为只是做梦而已。”


    哪怕是敲破脑袋，洛凌霄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和她的生父生下他们。


    一时之间，洛凌霄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娘……对阿息，好狠。”半晌，她只是颤抖着嘴唇，说出这句话。


    “我当初也这么觉得。”莲肆的目光并没有改变多少，对凤齐长公主，他似乎是真心没有什么怨恨的。“当年，孩子的父亲的最好人选，并不是祁王爷，而是阿息。”


    “阿息却说，他并不怨恨在这件事上长公主没有选择他。因为长公主所做的，是把他完全排除在她的爱情之外。一开始就不曾给他错误的方向，这样的温柔，是楚岚纯专有的方式。她才是最明智的那个。若是长公主选择了让阿息留给她孩子，那他一定会怨恨的，因为她给了他希望，却是到死都不可能给他真正的爱情。”


    “我不懂。”洛凌霄看向莲肆，眼睛里的确都是茫然。站在她的角度，她是没办法理解凤齐长公主的做法的。


    “他们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懂。”莲肆却笑了，今天他好像经常笑，“反正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记得的，不过是你的生父是谁，和他并非不想爱你。”

 001 未修

    两个女儿，往日病怏怏的那个及笄礼风光大办，怕是公主的排场也没有这般；往日风光的那个及笄礼连一桌都摆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今日莲肆已经昭告天下了，洛凌霄这礼要办一整日！他把京城里所有的大小权贵官员几乎宴请完了，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拒绝！


    二加之时，站在她身边一直沉默的莲肆忽然自袖子里取出一把发簪道：“二加我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郭嬷嬷一愣，方才她情绪一直挺激动，注意力都在洛凌霄身上，此时才看见莲肆，瞬间震惊得无以复加。


    “主……”


    “义母，不若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洛凌霄截断她的话，微微笑道。


    郭嬷嬷愣愣地张合了几下嘴，最终点点头，沉默地下去了。


    “小东西，二加，本座来给你加。”他展开手，掌中有一支非常简单的雕了莲花的檀木木簪。


    木簪漆黑油亮，只在簪头雕刻了一朵莲花。莲花花心镶嵌了一颗青色的玉珠子。玉珠只有大指甲盖大小，闪着幽冷的青光，除此之外，它的水头和品相都说不上绝佳。


    大家看清楚之后，不禁疑惑，九千岁手里珍奇众多，怎么会拿出这样一支看着就不值钱的素簪？难道说，这鸾和郡主在千岁爷的心里的地位其实也不过如此？可这宏大的大礼排场又作何解释？


    “羽翔本就是你的，如今我也不过算是物归原主了。这也是天地间唯一真正能放倒莲氏纯血的毒，变成活死人，对我来说和死亡也没有分别。我送你的及笄礼，即是莲肆往后也许十日，也许百年的命。”莲肆俯下身子为她把簪插入发间，低声道。错身的时候，他对满目惊愕的洛凌霄微微笑了笑，如同春水皱波，阳春三月。


    簪入她发髻中的木簪，顿时重如天下。


    他起身之后，敛去了笑意，作正经模样偏生又妖娆无比，唱：“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他的声音沁凉又飘渺，仿佛是仙乐自山顶而来，如雷贯耳，如弦清雅。


    洛凌霄换了深色衣裙之后，再出便对莲肆深深一福。


    并非是大礼之下必要的二拜而已，而意味着从此，请多指教。


    看明白了洛凌霄的意思，莲肆微微眯了眯眼睛，很是愉悦。


    “最后一加，可否由我来？”


    就在众人以为及笄礼能正常了的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


    楚笙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起来的祁王楚宥，半天没回过神。


    “我也想知道……”楚笙歌嘴唇颤抖，又惊又怒。


    她及笄之时尚在封地，义父也只是让人送来了礼物，并未亲自为她加笄！


    楚宥不知道自己这出头一下给义女带来了怎么样的不安，他只是带着怀念的微笑，看着上方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犹记当年，佳人如斯。他也曾以兄长之名夺了二加的名额。


    底下人骚动起来，不知道素来低调温雅的祁王爷为何也要插足，给这场及笄礼添加谈资。


    只是作为洛凌霄亲舅舅的皇上都没任何意见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太白了。


    “本不该由我来夺这第三加，只是，你母亲与我是故交，亦是……兄妹。”他有些犹豫地说出这个词，看着洛凌霄：“我这个不合格的长辈，希望能亲手送上祝福。”


    “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你有权力自己去选择要不要知道。”看着洛凌霄这副模样，说心里还能没有感觉那都是假的，莲肆希望给予他的女人什么，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其中一定包括了安定无虞的一生，哪怕她从来就没怎么让人担心过。


    洛凌霄的头彼时已经垂下，像是在思忖什么问题。听到这句话，她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用一种缓慢而古怪的语调说道：“让我猜猜，是谁――祁王，楚宥。对吗？”


    他的小东西在颤抖。莲肆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忽然无措了起来，她竟然该死的聪明而敏感！


    “对。”莲肆听到自己这么干巴巴地说，只是接下来，两人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中。


    相比之下，洛凌霄似乎并不意外。


    自从重生之后，她再也没有把洛骞真正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她私心里其实的确是想过，她与洛骞没有半分相似，而洛骞对自己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与洛凌凤不一样。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莲肆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慌张，脑子里反而迅速运作起来，开始一遍遍过滤所有可能的对象。


    可以说，在去除掉所有的自然之后，留下的唯一的不自然，就只有楚宥了。


    为什么莲肆会允许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来为她加第三加？为什么他还要她好好对他三拜？因为他是她的堂舅舅？还是因为他是她娘的堂兄？哈，笑话！那楚宙还是她明面上的亲舅舅、凤齐长公主的同母兄弟！


    所以，她半是猜测、半是肯定地道。


    而莲肆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很好，真的很好。”洛凌霄没有如莲肆想象中激动，只是说完这句感慨一般的话，她就沉默着看着莲息。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对自己并不是洛骞的女儿没有半分感觉，但是――她居然是楚宥的孩子！


    那为什么那个人能如此平淡地看着她，用“故人的女儿”来看她？无论前生今世，他这个父亲，可真的似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


    “不要怨恨祁王爷。”莲肆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叹息道，“他从来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我以为，自己做过什么，应该除了他没有人更清楚。”洛凌霄冷哼一声，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莲肆却摇摇头：“你每次制毒药时，不都戴着一副银丝手套？”


    “和那个有什么关系？”洛凌霄疑惑地皱着眉头。


    “那是婆婆送给她的。孤鹤和婆婆是故交，所以凤齐长公主年幼时就拜了孤鹤学毒。她还算有天赋，同时学了医和毒，虽然毒术好像没有你那么精，至少她是做不出入骨相思的。”莲肆解释道，“这世上，除了我、阿息和凤齐长公主自己，没有人知道，当年凤齐长公主并非心仪阿息。”


    “是楚宥？”


    “是。”莲肆点头，“其实凤齐长公主和祁王爷是互相爱慕的。只是楚宙对祁王并没有表面那么放心，他虽然没有像杀掉其他兄弟那样对祁王，但是也不希望祁王有后。所以即使明面上会让他娶妻，也会断他子息；祁王不想害了长公主，一直没有敢求娶。而凤齐长公主这边也害怕若是自己的心思露出端倪，祁王爷会被卷入这场和他原本无关的是非里。所以他们俩一直到最后都有缘无份――直到她下嫁了洛骞。她不能忍受洛骞碰她，所以早就准备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迷药给他――这也是为什么凤齐长公主并没有拒绝嫁给洛骞的原因，无论是嫁给谁，她都只会做同一件事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莲肆顿了顿，像是寻找记忆一样，想了想，才继续道，“只是这个法子只能维持一时，却不能一直用下去。凤齐长公主需要有一个孩子，不然楚宙一定会疑心。所以长公主就想到了祁王。但是长公主知道以祁王的性格，哪怕是带她走，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以这种身份出世；而长公主也不愿意让祁王知道她做了这种事。所以长公主就求了阿息去给祁王下药，让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和长公主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还以为只是做梦而已。”


    哪怕是敲破脑袋，洛凌霄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和她的生父生下他们。


    一时之间，洛凌霄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娘……对阿息，好狠。”半晌，她只是颤抖着嘴唇，说出这句话。


    “我当初也这么觉得。”莲肆的目光并没有改变多少，对凤齐长公主，他似乎是真心没有什么怨恨的。“当年，孩子的父亲的最好人选，并不是祁王爷，而是阿息。”


    “阿息却说，他并不怨恨在这件事上长公主没有选择他。因为长公主所做的，是把他完全排除在她的爱情之外。一开始就不曾给他错误的方向，这样的温柔，是楚岚纯专有的方式。她才是最明智的那个。若是长公主选择了让阿息留给她孩子，那他一定会怨恨的，因为她给了他希望，却是到死都不可能给他真正的爱情。”


    “我不懂。”洛凌霄看向莲肆，眼睛里的确都是茫然。站在她的角度，她是没办法理解凤齐长公主的做法的。


    “他们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懂。”莲肆却笑了，今天他好像经常笑，“反正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记得的，不过是你的生父是谁，和他并非不想爱你。”


    他说完这句，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水流汩动的声音。

 002 未修

    “最后一加，可否由我来？”


    就在众人以为及笄礼能正常了的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a>


    楚笙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起来的祁王楚宥，半天没回过神。


    “我也想知道……”楚笙歌嘴唇颤抖，又惊又怒。


    她及笄之时尚在封地，义父也只是让人送来了礼物，并未亲自为她加笄！


    楚宥不知道自己这出头一下给义女带来了怎么样的不安，他只是带着怀念的微笑，看着上方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犹记当年，佳人如斯。他也曾以兄长之名夺了二加的名额。


    底下人骚动起来，不知道素来低调温雅的祁王爷为何也要插足，给这场及笄礼添加谈资。


    只是作为洛凌霄亲舅舅的皇上都没任何意见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太白了。


    “本不该由我来夺这第三加，只是，你母亲与我是故交，亦是……兄妹。”他有些犹豫地说出这个词，看着洛凌霄：“我这个不合格的长辈，希望能亲手送上祝福。”


    “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你有权力自己去选择要不要知道。”看着洛凌霄这副模样，说心里还能没有感觉那都是假的，莲肆希望给予他的女人什么，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其中一定包括了安定无虞的一生，哪怕她从来就没怎么让人担心过。


    洛凌霄的头彼时已经垂下，像是在思忖什么问题。听到这句话，她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用一种缓慢而古怪的语调说道：“让我猜猜，是谁――祁王，楚宥。对吗？”


    他的小东西在颤抖。莲肆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忽然无措了起来，她竟然该死的聪明而敏感！


    “对。”莲肆听到自己这么干巴巴地说，只是接下来，两人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中。


    相比之下，洛凌霄似乎并不意外。


    自从重生之后，她再也没有把洛骞真正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她私心里其实的确是想过，她与洛骞没有半分相似，而洛骞对自己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与洛凌凤不一样。[]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莲肆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慌张，脑子里反而迅速运作起来，开始一遍遍过滤所有可能的对象。


    可以说，在去除掉所有的自然之后，留下的唯一的不自然，就只有楚宥了。


    为什么莲肆会允许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来为她加第三加？为什么他还要她好好对他三拜？因为他是她的堂舅舅？还是因为他是她娘的堂兄？哈，笑话！那楚宙还是她明面上的亲舅舅、凤齐长公主的同母兄弟！


    所以，她半是猜测、半是肯定地道。


    而莲肆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很好，真的很好。”洛凌霄没有如莲肆想象中激动，只是说完这句感慨一般的话，她就沉默着看着莲息。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对自己并不是洛骞的女儿没有半分感觉，但是――她居然是楚宥的孩子！


    那为什么那个人能如此平淡地看着她，用“故人的女儿”来看她？无论前生今世，他这个父亲，可真的似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


    “不要怨恨祁王爷。”莲肆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叹息道，“他从来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我以为，自己做过什么，应该除了他没有人更清楚。”洛凌霄冷哼一声，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莲肆却摇摇头：“你每次制毒药时，不都戴着一副银丝手套？”


    “和那个有什么关系？”洛凌霄疑惑地皱着眉头。


    “那是婆婆送给她的。孤鹤和婆婆是故交，所以凤齐长公主年幼时就拜了孤鹤学毒。她还算有天赋，同时学了医和毒，虽然毒术好像没有你那么精，至少她是做不出入骨相思的。”莲肆解释道，“这世上，除了我、阿息和凤齐长公主自己，没有人知道，当年凤齐长公主并非心仪阿息。”


    “是楚宥？”


    “是。”莲肆点头，“其实凤齐长公主和祁王爷是互相爱慕的。只是楚宙对祁王并没有表面那么放心，他虽然没有像杀掉其他兄弟那样对祁王，但是也不希望祁王有后。所以即使明面上会让他娶妻，也会断他子息；祁王不想害了长公主，一直没有敢求娶。而凤齐长公主这边也害怕若是自己的心思露出端倪，祁王爷会被卷入这场和他原本无关的是非里。所以他们俩一直到最后都有缘无份――直到她下嫁了洛骞。她不能忍受洛骞碰她，所以早就准备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迷药给他――这也是为什么凤齐长公主并没有拒绝嫁给洛骞的原因，无论是嫁给谁，她都只会做同一件事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莲肆顿了顿，像是寻找记忆一样，想了想，才继续道，“只是这个法子只能维持一时，却不能一直用下去。凤齐长公主需要有一个孩子，不然楚宙一定会疑心。所以长公主就想到了祁王。但是长公主知道以祁王的性格，哪怕是带她走，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以这种身份出世；而长公主也不愿意让祁王知道她做了这种事。所以长公主就求了阿息去给祁王下药，让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和长公主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还以为只是做梦而已。”


    哪怕是敲破脑袋，洛凌霄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和她的生父生下他们。


    一时之间，洛凌霄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娘……对阿息，好狠。”半晌，她只是颤抖着嘴唇，说出这句话。


    “我当初也这么觉得。”莲肆的目光并没有改变多少，对凤齐长公主，他似乎是真心没有什么怨恨的。“当年，孩子的父亲的最好人选，并不是祁王爷，而是阿息。”


    “阿息却说，他并不怨恨在这件事上长公主没有选择他。因为长公主所做的，是把他完全排除在她的爱情之外。一开始就不曾给他错误的方向，这样的温柔，是楚岚纯专有的方式。她才是最明智的那个。若是长公主选择了让阿息留给她孩子，那他一定会怨恨的，因为她给了他希望，却是到死都不可能给他真正的爱情。”


    “我不懂。”洛凌霄看向莲肆，眼睛里的确都是茫然。站在她的角度，她是没办法理解凤齐长公主的做法的。


    “他们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懂。”莲肆却笑了，今天他好像经常笑，“反正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记得的，不过是你的生父是谁，和他并非不想爱你。”


    他说完这句，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水流汩动的声音。


    洛凌霄背过身子去，揉了揉眼睛。


    有些酸痛，好像进沙了呢。


    如果这是他想的，那她照做，倒也无妨。


    前人的事情，的确有太多她可能理解不来的，比如她那纠结的身世，还有她母亲纠结的感情。


    这其中到底谁是因，谁是果，又有谁说的清楚？


    “我能常常来看阿息吗？”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再没有隐瞒的必要，洛凌霄以前就喜欢这里，现在多了个莲息，她觉得在他身边更能平静，便对这处温泉宫有了更多好感。


    似乎，之前担心的那些前尘往事的伤痛，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难以割舍抗拒。


    “自然能。”莲肆只是温和地点头，“阿息应该也是希望你来的。”


    “嗯。”洛凌霄再多看了几眼阿息，然后对他轻声道：“阿息，谢谢你。”


    谢谢你竭尽所能爱着我娘，谢谢你，把我的小莲花送到了我身边。


    ◆◆◆◆◆◆


    外头的及笄礼其实已经因为皇上的插手变味了，所以莲息和洛凌霄并没有再回去，自然也再看见皇上那越发阴沉的脸色。


    大部分人都沉浸在美酒美食、歌舞活动中并没有注意，只有靠近皇上坐的几人注意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莲肆直接把洛凌霄带着出了宫，去了凉斋。


    大约莲肆不是经常来，媚娘一见到他，惊得有些花容失色，愣了半晌，才缓过来，赶紧退下去开始麻利地准备酒菜。


    这位爷，可不是好伺候的！


    洛凌霄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莲肆为什么今天带她来凉斋，但是进去之后，她才发现原本她喜欢坐着喝酒的凉亭里，赫然就是卫弗和顾慈！


    顾慈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而卫弗则比那年离开京城的时候苍白瘦弱了不少。洛凌霄还注意到他衣襟口隐约露出了一点纱布的边缘，而且空气里有股子金创药的气味，这才想起之前莲肆曾经提到这将近两年，卫弗和卫乐两人被囚禁在卫家折磨得不成人样，不过真正看到，才知道真的是不成人样――在杏林圣手的医治之下，几个月居然还没能缓过来，这足以证明当初卫弗的状况应当用“命悬一线”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见过千岁爷。”卫弗的娃娃脸扯出一个略显惨白的笑容，但是眉眼都依旧灿烂如斯。

 003 未修

    “最后一加，可否由我来？”


    就在众人以为及笄礼能正常了的时候，又有人站了出来。<strong>.</strong>


    楚笙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站起来的祁王楚宥，半天没回过神。


    “我也想知道……”楚笙歌嘴唇颤抖，又惊又怒。


    她及笄之时尚在封地，义父也只是让人送来了礼物，并未亲自为她加笄！


    楚宥不知道自己这出头一下给义女带来了怎么样的不安，他只是带着怀念的微笑，看着上方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


    犹记当年，佳人如斯。他也曾以兄长之名夺了二加的名额。


    底下人骚动起来，不知道素来低调温雅的祁王爷为何也要插足，给这场及笄礼添加谈资。


    只是作为洛凌霄亲舅舅的皇上都没任何意见的样子，他们也不敢把话说太白了。


    “本不该由我来夺这第三加，只是，你母亲与我是故交，亦是……兄妹。”他有些犹豫地说出这个词，看着洛凌霄：“我这个不合格的长辈，希望能亲手送上祝福。”


    “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你有权力自己去选择要不要知道。”看着洛凌霄这副模样，说心里还能没有感觉那都是假的，莲肆希望给予他的女人什么，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其中一定包括了安定无虞的一生，哪怕她从来就没怎么让人担心过。


    洛凌霄的头彼时已经垂下，像是在思忖什么问题。听到这句话，她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用一种缓慢而古怪的语调说道：“让我猜猜，是谁――祁王，楚宥。对吗？”


    他的小东西在颤抖。莲肆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忽然无措了起来，她竟然该死的聪明而敏感！


    “对。”莲肆听到自己这么干巴巴地说，只是接下来，两人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中。


    相比之下，洛凌霄似乎并不意外。


    自从重生之后，她再也没有把洛骞真正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她私心里其实的确是想过，她与洛骞没有半分相似，而洛骞对自己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与洛凌凤不一样。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莲肆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慌张，脑子里反而迅速运作起来，开始一遍遍过滤所有可能的对象。[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可以说，在去除掉所有的自然之后，留下的唯一的不自然，就只有楚宥了。


    为什么莲肆会允许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来为她加第三加？为什么他还要她好好对他三拜？因为他是她的堂舅舅？还是因为他是她娘的堂兄？哈，笑话！那楚宙还是她明面上的亲舅舅、凤齐长公主的同母兄弟！


    所以，她半是猜测、半是肯定地道。


    而莲肆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很好，真的很好。”洛凌霄没有如莲肆想象中激动，只是说完这句感慨一般的话，她就沉默着看着莲息。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对自己并不是洛骞的女儿没有半分感觉，但是――她居然是楚宥的孩子！


    那为什么那个人能如此平淡地看着她，用“故人的女儿”来看她？无论前生今世，他这个父亲，可真的似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


    “不要怨恨祁王爷。”莲肆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叹息道，“他从来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我以为，自己做过什么，应该除了他没有人更清楚。”洛凌霄冷哼一声，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莲肆却摇摇头：“你每次制毒药时，不都戴着一副银丝手套？”


    “和那个有什么关系？”洛凌霄疑惑地皱着眉头。


    “那是婆婆送给她的。孤鹤和婆婆是故交，所以凤齐长公主年幼时就拜了孤鹤学毒。她还算有天赋，同时学了医和毒，虽然毒术好像没有你那么精，至少她是做不出入骨相思的。”莲肆解释道，“这世上，除了我、阿息和凤齐长公主自己，没有人知道，当年凤齐长公主并非心仪阿息。”


    “是楚宥？”


    “是。”莲肆点头，“其实凤齐长公主和祁王爷是互相爱慕的。只是楚宙对祁王并没有表面那么放心，他虽然没有像杀掉其他兄弟那样对祁王，但是也不希望祁王有后。所以即使明面上会让他娶妻，也会断他子息；祁王不想害了长公主，一直没有敢求娶。而凤齐长公主这边也害怕若是自己的心思露出端倪，祁王爷会被卷入这场和他原本无关的是非里。所以他们俩一直到最后都有缘无份――直到她下嫁了洛骞。她不能忍受洛骞碰她，所以早就准备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迷药给他――这也是为什么凤齐长公主并没有拒绝嫁给洛骞的原因，无论是嫁给谁，她都只会做同一件事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莲肆顿了顿，像是寻找记忆一样，想了想，才继续道，“只是这个法子只能维持一时，却不能一直用下去。凤齐长公主需要有一个孩子，不然楚宙一定会疑心。所以长公主就想到了祁王。但是长公主知道以祁王的性格，哪怕是带她走，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以这种身份出世；而长公主也不愿意让祁王知道她做了这种事。所以长公主就求了阿息去给祁王下药，让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和长公主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还以为只是做梦而已。”


    哪怕是敲破脑袋，洛凌霄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和她的生父生下他们。


    一时之间，洛凌霄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娘……对阿息，好狠。”半晌，她只是颤抖着嘴唇，说出这句话。


    “我当初也这么觉得。”莲肆的目光并没有改变多少，对凤齐长公主，他似乎是真心没有什么怨恨的。“当年，孩子的父亲的最好人选，并不是祁王爷，而是阿息。”


    “阿息却说，他并不怨恨在这件事上长公主没有选择他。因为长公主所做的，是把他完全排除在她的爱情之外。一开始就不曾给他错误的方向，这样的温柔，是楚岚纯专有的方式。她才是最明智的那个。若是长公主选择了让阿息留给她孩子，那他一定会怨恨的，因为她给了他希望，却是到死都不可能给他真正的爱情。”


    “我不懂。”洛凌霄看向莲肆，眼睛里的确都是茫然。站在她的角度，她是没办法理解凤齐长公主的做法的。


    “他们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懂。”莲肆却笑了，今天他好像经常笑，“反正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记得的，不过是你的生父是谁，和他并非不想爱你。”


    他说完这句，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水流汩动的声音。


    洛凌霄背过身子去，揉了揉眼睛。


    有些酸痛，好像进沙了呢。


    如果这是他想的，那她照做，倒也无妨。


    前人的事情，的确有太多她可能理解不来的，比如她那纠结的身世，还有她母亲纠结的感情。


    这其中到底谁是因，谁是果，又有谁说的清楚？


    “我能常常来看阿息吗？”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再没有隐瞒的必要，洛凌霄以前就喜欢这里，现在多了个莲息，她觉得在他身边更能平静，便对这处温泉宫有了更多好感。


    似乎，之前担心的那些前尘往事的伤痛，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难以割舍抗拒。


    “自然能。”莲肆只是温和地点头，“阿息应该也是希望你来的。”


    “嗯。”洛凌霄再多看了几眼阿息，然后对他轻声道：“阿息，谢谢你。”


    谢谢你竭尽所能爱着我娘，谢谢你，把我的小莲花送到了我身边。


    ◆◆◆◆◆◆


    外头的及笄礼其实已经因为皇上的插手变味了，所以莲息和洛凌霄并没有再回去，自然也再看见皇上那越发阴沉的脸色。


    大部分人都沉浸在美酒美食、歌舞活动中并没有注意，只有靠近皇上坐的几人注意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莲肆直接把洛凌霄带着出了宫，去了凉斋。


    大约莲肆不是经常来，媚娘一见到他，惊得有些花容失色，愣了半晌，才缓过来，赶紧退下去开始麻利地准备酒菜。


    这位爷，可不是好伺候的！


    洛凌霄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莲肆为什么今天带她来凉斋，但是进去之后，她才发现原本她喜欢坐着喝酒的凉亭里，赫然就是卫弗和顾慈！


    顾慈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而卫弗则比那年离开京城的时候苍白瘦弱了不少。洛凌霄还注意到他衣襟口隐约露出了一点纱布的边缘，而且空气里有股子金创药的气味，这才想起之前莲肆曾经提到这将近两年，卫弗和卫乐两人被囚禁在卫家折磨得不成人样，不过真正看到，才知道真的是不成人样――在杏林圣手的医治之下，几个月居然还没能缓过来，这足以证明当初卫弗的状况应当用“命悬一线”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见过千岁爷。”卫弗的娃娃脸扯出一个略显惨白的笑容，但是眉眼都依旧灿烂如斯。

 004 未修

    “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关于这一点，我觉得你有权力自己去选择要不要知道。”看着洛凌霄这副模样，说心里还能没有感觉那都是假的，莲肆希望给予他的女人什么，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其中一定包括了安定无虞的一生，哪怕她从来就没怎么让人担心过。


    洛凌霄的头彼时已经垂下，像是在思忖什么问题。听到这句话，她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过了很久，她才用一种缓慢而古怪的语调说道：“让我猜猜，是谁――祁王，楚宥。对吗？”


    他的小东西在颤抖。莲肆有了这个认知的时候，忽然无措了起来，她竟然该死的聪明而敏感！


    “对。”莲肆听到自己这么干巴巴地说，只是接下来，两人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中。


    相比之下，洛凌霄似乎并不意外。


    自从重生之后，她再也没有把洛骞真正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她私心里其实的确是想过，她与洛骞没有半分相似，而洛骞对自己的态度又是那样的、与洛凌凤不一样。是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所以莲肆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慌张，脑子里反而迅速运作起来，开始一遍遍过滤所有可能的对象。


    可以说，在去除掉所有的自然之后，留下的唯一的不自然，就只有楚宥了。


    为什么莲肆会允许他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来为她加第三加？为什么他还要她好好对他三拜？因为他是她的堂舅舅？还是因为他是她娘的堂兄？哈，笑话！那楚宙还是她明面上的亲舅舅、凤齐长公主的同母兄弟！


    所以，她半是猜测、半是肯定地道。


    而莲肆的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很好，真的很好。”洛凌霄没有如莲肆想象中激动，只是说完这句感慨一般的话，她就沉默着看着莲息。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她对自己并不是洛骞的女儿没有半分感觉，但是――她居然是楚宥的孩子！


    那为什么那个人能如此平淡地看着她，用“故人的女儿”来看她？无论前生今世，他这个父亲，可真的似乎一次都没有来找过她！


    “不要怨恨祁王爷。(.)”莲肆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叹息道，“他从来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我以为，自己做过什么，应该除了他没有人更清楚。”洛凌霄冷哼一声，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莲肆却摇摇头：“你每次制毒药时，不都戴着一副银丝手套？”


    “和那个有什么关系？”洛凌霄疑惑地皱着眉头。


    “那是婆婆送给她的。孤鹤和婆婆是故交，所以凤齐长公主年幼时就拜了孤鹤学毒。她还算有天赋，同时学了医和毒，虽然毒术好像没有你那么精，至少她是做不出入骨相思的。”莲肆解释道，“这世上，除了我、阿息和凤齐长公主自己，没有人知道，当年凤齐长公主并非心仪阿息。”


    “是楚宥？”


    “是。”莲肆点头，“其实凤齐长公主和祁王爷是互相爱慕的。只是楚宙对祁王并没有表面那么放心，他虽然没有像杀掉其他兄弟那样对祁王，但是也不希望祁王有后。所以即使明面上会让他娶妻，也会断他子息；祁王不想害了长公主，一直没有敢求娶。而凤齐长公主这边也害怕若是自己的心思露出端倪，祁王爷会被卷入这场和他原本无关的是非里。所以他们俩一直到最后都有缘无份――直到她下嫁了洛骞。她不能忍受洛骞碰她，所以早就准备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迷药给他――这也是为什么凤齐长公主并没有拒绝嫁给洛骞的原因，无论是嫁给谁，她都只会做同一件事而已，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莲肆顿了顿，像是寻找记忆一样，想了想，才继续道，“只是这个法子只能维持一时，却不能一直用下去。凤齐长公主需要有一个孩子，不然楚宙一定会疑心。所以长公主就想到了祁王。但是长公主知道以祁王的性格，哪怕是带她走，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以这种身份出世；而长公主也不愿意让祁王知道她做了这种事。所以长公主就求了阿息去给祁王下药，让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和长公主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还以为只是做梦而已。”


    哪怕是敲破脑袋，洛凌霄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娘亲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和她的生父生下他们。


    一时之间，洛凌霄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娘……对阿息，好狠。”半晌，她只是颤抖着嘴唇，说出这句话。


    “我当初也这么觉得。”莲肆的目光并没有改变多少，对凤齐长公主，他似乎是真心没有什么怨恨的。“当年，孩子的父亲的最好人选，并不是祁王爷，而是阿息。”


    “阿息却说，他并不怨恨在这件事上长公主没有选择他。因为长公主所做的，是把他完全排除在她的爱情之外。一开始就不曾给他错误的方向，这样的温柔，是楚岚纯专有的方式。她才是最明智的那个。若是长公主选择了让阿息留给她孩子，那他一定会怨恨的，因为她给了他希望，却是到死都不可能给他真正的爱情。”


    “我不懂。”洛凌霄看向莲肆，眼睛里的确都是茫然。站在她的角度，她是没办法理解凤齐长公主的做法的。


    “他们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懂。”莲肆却笑了，今天他好像经常笑，“反正与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记得的，不过是你的生父是谁，和他并非不想爱你。”


    他说完这句，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水流汩动的声音。


    洛凌霄背过身子去，揉了揉眼睛。


    有些酸痛，好像进沙了呢。


    如果这是他想的，那她照做，倒也无妨。


    前人的事情，的确有太多她可能理解不来的，比如她那纠结的身世，还有她母亲纠结的感情。


    这其中到底谁是因，谁是果，又有谁说的清楚？


    “我能常常来看阿息吗？”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再没有隐瞒的必要，洛凌霄以前就喜欢这里，现在多了个莲息，她觉得在他身边更能平静，便对这处温泉宫有了更多好感。


    似乎，之前担心的那些前尘往事的伤痛，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难以割舍抗拒。


    “自然能。”莲肆只是温和地点头，“阿息应该也是希望你来的。”


    “嗯。”洛凌霄再多看了几眼阿息，然后对他轻声道：“阿息，谢谢你。”


    谢谢你竭尽所能爱着我娘，谢谢你，把我的小莲花送到了我身边。


    ◆◆◆◆◆◆


    外头的及笄礼其实已经因为皇上的插手变味了，所以莲息和洛凌霄并没有再回去，自然也再看见皇上那越发阴沉的脸色。


    大部分人都沉浸在美酒美食、歌舞活动中并没有注意，只有靠近皇上坐的几人注意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莲肆直接把洛凌霄带着出了宫，去了凉斋。


    大约莲肆不是经常来，媚娘一见到他，惊得有些花容失色，愣了半晌，才缓过来，赶紧退下去开始麻利地准备酒菜。


    这位爷，可不是好伺候的！


    洛凌霄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莲肆为什么今天带她来凉斋，但是进去之后，她才发现原本她喜欢坐着喝酒的凉亭里，赫然就是卫弗和顾慈！


    顾慈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而卫弗则比那年离开京城的时候苍白瘦弱了不少。洛凌霄还注意到他衣襟口隐约露出了一点纱布的边缘，而且空气里有股子金创药的气味，这才想起之前莲肆曾经提到这将近两年，卫弗和卫乐两人被囚禁在卫家折磨得不成人样，不过真正看到，才知道真的是不成人样――在杏林圣手的医治之下，几个月居然还没能缓过来，这足以证明当初卫弗的状况应当用“命悬一线”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见过千岁爷。”卫弗的娃娃脸扯出一个略显惨白的笑容，但是眉眼都依旧灿烂如斯。“妹妹及笄，我作为义兄却没法到场送礼，实在是惭愧。”


    “卫大哥只要能养好身体，这礼我就算你送过了。”洛凌霄担忧地看着他没有一丁点血色的脸，叹了口气，“瘦得太多了，到底是该有多受罪。”


    “这有什么？比起卫家那群老不修的下场，你卫大哥我这点儿伤痛简直就是挠痒痒……咳咳咳！”卫弗得意地哈哈大笑，却牵动了伤口，一下子剧烈咳嗽了起来。


    “叫你小心！”顾慈瞬间紧张了，连忙抽出一根银针对着他的穴位就扎下去，好歹是止住了卫弗的咳嗽，要不然他多咳两声，估计伤口就要真的崩了。


    “多谢千岁爷的帮助，区区铭记在心。日后若千岁爷有吩咐，区区定在所不辞。”安顿好了受伤的卫弗，顾慈才淡淡开口。他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也不喜欢被人操纵的感觉，但是这一次卫弗能活下来，他面前这位九千岁的作用实在太大，哪怕是为了卫弗，他也得表示点什么。

 005 未修

    “所以，你的意思是？”洛凌霄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不用多想，这件事还在我手里放着，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去解决。”莲肆只是抚上她的发顶，安慰道，“只是告诉你，只要你这小东西在，莲家那边暂时会消停。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洛凌霄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天地玄黄四个长老，对莲肆的不满至少足以让莲肆死上百遍。只是如今莲肆《龙莲经》已经超越了他们，而自己又掌握了神泉福地，他们有任何打算都不得不被打断重来。


    洛凌霄又转回头去看莲息。


    “皇上对阿息的心思偏执到那个地步，当年的那位贞静皇后的死，是不是因为他？”


    莲肆点点头，冷笑，“周可离不过是个文人，若不是他因为辅佐了三代皇帝，变得目中无人，也不会想着要把周琴心捧上皇后的位置——自然，皇上即使动了立阿息为后的心思，也动不到周家头上。都是自己作孽，和阿息有什么关系？可笑那周可离临死之前得知真相，有脸咒骂阿息，却没本事承认自己的愚蠢和自己主子的疯狂。”


    “权力这东西，害死人。”洛凌霄的目光微带了些嘲讽，洛家，洛凌凤，楚琰，要的，其实不就都是权力吗？当年的她，和那位可怜的贞静皇后有什么差别？忽然，她像想到什么，疑惑道：“只是，若是皇上对阿息的执念真的如此……他知道我娘和阿息的关系吗？”


    莲肆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不仅知道，还非常清楚。”


    “怎么可能！”大约是这答案出乎了洛凌霄的意料，她立马反驳道：“我和我娘长得有八分相似，而你与阿息——”她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莲息，“一模一样。<strong>txt小说下载</strong>如果我是皇上，我绝对不会让这两个人见面，更不用说同意他们订婚了。”


    如果爱一个人能爱得没有占有欲，那就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那人的确是圣人，很明显这种情况并不适合楚宙；另一种，就是那人的爱，不过是说谎。但是楚宙那种疯癫的样子，真的像吗？


    “嗯，的确。如果你看上了谁，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们都给杀了。”莲肆的眼中出现了带着危险色彩的雾气，像是透过洛凌霄看见了什么能扯动他情绪的事，那种表情，让人心惊肉跳。


    洛凌霄背后一阵恶寒，遂而没好气地道：“跑题了！现在说的是阿息的事！”


    莲肆这才放松了面部表情，目光也柔和了下来，道：“如果我们单纯只是长得像他们，那倒是真的会如同你说的那样，他连见面都不会让我们见。”


    “所以？”


    “呵……那个蠢货，他以为我们是兄妹。”


    “哈？”洛凌霄不可思议地看着莲肆，瞪大了眼睛。


    “凤齐长公主根本就不是楚宙的妹妹，她和楚家根本没有关系。”莲肆垂下眼睛，说起了又一宗往事。“而她的真实身份，到如今知道的人，大约只剩下我了。”


    洛凌霄明显感觉到莲肆说后半句话的时候，声音低沉了许多，也抑郁了许多。


    “莲花婆婆独自一人抚养阿息长大，到阿息离开莲家之后，她先莲家找到了阿息的命定之人。这个人，就是凤齐长公主。她的真实身份，是西衡的皇室，就是纳兰家。说起来，她应当算是纳兰梣、纳兰樱和纳兰无双的姑姑。只是因为出生时候她便身体孱弱，不过满月就已经被定下命不久矣的说法。婆婆远赴西衡，秘密与西衡祖皇帝定下约定，她可保纳兰纯一命，只是从此她与西衡将没有任何关系。纳兰纯是西衡祖皇帝的幺女，即使不舍，权衡之下他与皇后还是答应了此事。”


    “婆婆把纳兰纯带回去，用莲家的医术保她性命无虞。后来她将纳兰纯送到了东云来，目的只是为了让阿息有足够的时间来认知自己的命运，而不仅仅是因为那个是命定之人而去决定一生。婆婆觉得若阿息不是她的孩子，也许就不用背负这种什么都被注定好的、没有任何自由的日子，所以哪怕是利用了另一个女婴的一辈子，她也想能够弥补阿息一点点。只是最后……”


    最后阿息仍然按照纯血既定的轨迹，爱上了她的娘，楚岚纯，也就是纳兰纯。


    这一辈子注定没法改变的东西，也不知道该称之为悲剧，还是喜剧。


    “东云皇室接受了这个女婴，把她纳入了皇室来抚养。而楚宙，他当时不知道真相，一直以为纳兰纯——也就是楚岚纯，是阿息的亲妹妹，大约是出于爱屋及乌的想法，他对楚岚纯非常好，有求必应，甚至于后来，他做了皇帝之后，还亲自赐予了她‘凤齐’这个封号，成就了现在所有人以为的兄妹情深、一段佳话。”


    莲肆说到这时，脸上的平淡已经掩盖不住那深深的嘲讽颜色。


    “阿息大约察觉到了这件事，同时也知道，若是他公布了真相，那你娘一定会有危险，楚宙不过是个疯子。他一直把自己放在你娘的哥哥的身份上面，从来没有逾越，只是，纯血和命定之人的关系早就注定了，他在看着楚岚纯长大的过程里，对她的感情开始变化了。但你娘却不这么认为，她只当阿息是好友和哥哥——所以说，纯血和命定之人之间其实也是不公平的，不是吗？纯血一定会爱上命定之人，但是命定之人却可以做出选择。”


    “到楚宙意外发现这些都是骗局的时候，他表面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暗地里却在调查楚岚纯和阿息的关系。阿息为了保护你娘，便逃出了皇宫隐居，他认为只要楚宙找不到他，确定不下他心里在想什么，那么，楚宙就不会动楚岚纯。的确是这样，但是楚宙比他想的要狡猾得多——他把楚岚纯下嫁给了洛骞那个废物。”


    “楚岚纯，凤齐长公主……她是个好女人。”莲肆脸上露出淡淡的怀念，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虽然辈分不对，但是不得不说，我刚入宫的时候，若是没有她的照顾，也许早就死了。她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善良，却也更坚韧。即使是被迫嫁给洛骞，而且她分明就是已经猜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曾怨恨过阿息。她知道阿息在哪里，这就是她可以自由活下去的筹码，只是她却保护了阿息，还让你身边的那个郭嬷嬷带了口信去，不准他回来。”


    “不过她吃了不少苦。这也是为什么阿息会违背她的意愿偷偷回到京城的原因。因为你娘不肯走，所以他留下来保护你娘，楚宙察觉却苦于找不到人，就把你娘接进宫里待产想要引他出来，结果失败了，阿息只是受了重伤；到你娘怀上你的时候，这一次他想到了用楚岚纯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来威胁阿息，所以阿息回来，入了宫。在你娘生你的时候，孤鹤那老不死的，成功把那副毒药做了出来，阿息他，只知道楚岚纯生了个女儿，把所有事都交代给了我，就偷偷服毒了。”


    “你疑惑的是楚宙为什么会允许我们在一起是吗？”莲肆微微偏了偏头，露出一个带了些戏谑的笑，洛凌霄发誓她看见了其中一闪而过的轻蔑与恨意，“他只不过是个傻子，他以为——他竟然以为我们俩是兄妹，他知道我是阿息的子息，他还以为你也是——凤齐长公主楚岚纯为莲息生的私生女！你以为他当真有那么好？他不过是恨阿息，却又偏偏舍不得报复阿息，就用这种方式来复仇而已。他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多么美好的构想！可惜——”莲肆这次舒心地笑了起来，“正合我意。”


    洛凌霄这才明白，皇上那副纠结的样子到底是哪里来的了。他一方面想要报复，但是另一方面，与莲息和凤齐长公主相貌相似的莲肆和她，却勾起了他最不愿意想的事——求而不得。


    哈，多么的荒谬！多么的无耻！


    “我娘的死，和楚宙有关系吗？”洛凌霄的目光冰冷了下来，若说以前觉得皇上和她之间虽然没有感情，倒也没有太大的冲突，此时再看，所有仇恨和悲剧的源头不都是这个无耻的东西吗！


    莲肆看了她一眼，神色缓和了些，叹了口气，道：“我说没有，你不会信的，对吗？”


    洛凌霄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皇上，他应当不会有那么大的气量，会只是单纯给他的“情敌”指一条平安的路而已。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多亏’楚宙的手笔，洛家，才会在一开始就完全不把你娘放在眼里，甚至于阿息服毒的消息，都是楚宙特地让人带给你娘的。还有，其实他一直知道洛凌凤到底是谁，只是洛骞那个蠢货以为自己做的隐蔽——换言之，楚宙默许他害了你的双生妹妹。”


    洛凌霄脸色沉了下来，乌黑的眼睛古井无波，只是周身的杀气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006 未修

    “小公主，你呢？今天这不请自来做客，应该已经做够了吧？你，是自己走，还是让本座的属下再走一趟？”莲肆的眉眼逆着夕阳余晖，落了一层青灰的暗色，看得不是太分明，只是夕阳越暖，他的声音越寒，让人一阵接一阵颤栗。(.)


    “我、我……我自己出去……”明珠公主的脸煞白，黑色的眼珠里光都散了，想必已经害怕至极。


    这和她从小就害怕的明云皇姐带给她的恐惧不一样，对明云皇姐的恐惧，大约只是看见了的时候害怕，而对莲肆的恐惧，却是只要想到这个人，就打骨子里散出寒气。


    姓楚的人大约都是相信的，只要莲肆想，他就会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杀了他们任何一人，何遑她一个小小的楚明珠。


    更何况，她年岁再小，哪怕之前不知道，这会儿看情况也是能知道的，今日让二皇兄借着自己来找凌霄表姐，还纵容二皇兄说了那些不该说的，偏偏又教九千岁听见了，暂且不说凌霄表姐会不会生气，这素来就古怪偏执而霸道的九千岁，是一定已经发怒了的。她犹记得，前两年那位勇毅小侯爷仗着自己祖上三代全是重臣，打过那护国神兽莲狐的主意。只是爪子还没往那雪白的小毛球身上探着，他就已经被九千岁砍了手脚做成人彘送还了勇毅侯府。


    如今这般，凌霄表姐怕是已经被他纳入了自己的所有物之内……


    她甚至心里隐约察觉，自己如今还好好站在这，不过是九千岁懒得搭理自己这个陪衬的罢了。


    “那，慢走。”莲肆正了身子，忽然把洛凌霄捞入怀里，然后指尖一弹，明珠公主就被一阵大力撞出门去，摔在了门外的丹东绿石道上。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不过缓了一会儿站起来，发觉自己倒也没真的伤着，只好看着已经被紧紧闭上的门，悻悻地离开了。


    门内。


    “洛凌霄。”


    在洛凌霄的记忆里，莲肆是第一次完整地叫她的名字。


    他声音低沉沉的，带着琴弦奏响之后的尾韵，沁凉地划过她的耳膜。只是那眼中黑沉的光，让她的皮肤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小小突起。


    望进他的眼眸，洛凌霄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血墨染红了这世间；而那重伤痊愈之后的那只眼睛，幽森的蓝光往这道红中化入森森诡异。（.好看的小说


    他无疑是怒了，就像是一只野兽发觉自己的领地被别的野兽踏足，自己布下的气息，被别的什么气息混杂浸染一般，又像是孩童发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抱在怀里一般，占有欲被狠狠挑战。


    “我待你不够好？还是说那只臭虫比我更好？”他定定地看着她，手扼住她洁白莹长的颈子，十指包在她双颊之上固定着，不许她偏移丝毫视线。


    金钗顶端有青玉，瑚珠，赤碧玺，紫水晶，蜜蜡制成的栩栩如生的花朵，以翡翠为叶，用金丝连接缠绕，美轮美奂，像是真花开在金枝上一般生气勃勃。


    即使经过了十几年的时光沉淀，它也依然精致夺目到让人不愿离开眼睛。


    “这可就是皇上您当年斥重金请名匠为凤齐打造的那支多宝钗？”宋皇后忽然惊讶出声。


    皇上多看了几眼，点点头，道：“应该是不错。”


    底下便有人开始细声讨论起楚宥和凤齐长公主的关系了，毕竟金钗是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哪有女子会轻易把这东西送给一个男人，哪怕那是她的堂兄。


    “祁王爷，王妃的钗如何会到你那去？”洛骞虽然不记得凤齐长公主到底有哪些钗环首饰，但是听了宋皇后的话，他顿时坐不住了，一张老脸漆黑如墨，好像已经亲眼看到凤齐长公主为他戴绿帽子一般。


    楚宥别过头撇了一眼洛骞，温和的眼中有些朦胧不清的东西，他回答，语惊四座：“当年，凤齐曾经差人以此为信，向我求救。”


    四周哗然。洛凌霄皱了皱眉，见莲肆只是平静地站着，便也按捺下激动，静静看着他们。


    洛骞顿时怒不可遏，拍桌道：“胡说八道！王妃贵为亲王正妃，又是长公主，在洛王府里养尊处优，有什么好求救的！”


    皇上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楚宥说的是什么，只是一脸吃惊。


    楚宥露出一个无奈而荒凉的笑容，他道：“我当时出使月河国，人不在京城，待回来家奴转交金钗复述来人的话时，凤齐已经因难产而死了。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只有这支金钗。”


    洛骞的脸白了个彻底，林氏的眼神也越发躲闪。


    “祁王，陈年往事不要再提起！”皇上忽然轻声咳嗽了一声，阻止他说下去。


    楚宥眸色一黯，只能抱手道：“是，微臣遵旨。”


    及笄礼继续，洛凌霄半跪下来，接受楚宥的三加。


    楚宥温柔地把钗插入她的云鬓发髻之中，叹了一口气，笑道：“你很像你的母亲，但是比她更要坚强、不折、聪明。”


    “多谢堂舅舅。”洛凌霄对他印象不错，遂而真心一笑。


    洛骞越想越气，自己的女儿，却宁愿让三个外人为她加笄，也不愿意得到自己这个父亲的祝福。当真是不孝女！家门何其不幸！


    幸好，他还有一堆子女！


    忽然想到洛凌凤，他心里忍不住温和了些，虽然凤儿教他失望，但是好歹宠了这么多年。


    她也是今日及笄，到明天，大概天下人的口里都会传扬她有多温柔善良，而九千岁和洛凌霄这场奢侈的宴会，便会相应变成“搜刮民脂民膏”的铁证！


    忽然间，他感觉到一阵冰冷的目光射向他的方向，打了个冷颤，往目光源头看去，九千岁刚刚慢悠悠转过眼睛。


    “自然是――没有。”


    那个少年说完这句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可真是喜欢鸾和公主你的性格，直截了当，比起一般那些玩意儿一般的女人要有趣得多。”


    “多谢阁下夸奖。”洛凌霄冷冷道，她的肌肉都绷紧了。她总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人盯上，都不知道到底是对方随时在关注她还是该说她自己太大意了。


    而且这一次，她比上次拥有的自救希望还小。


    等等！上次！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那个少年的声音那么耳熟了，上一次从百花宴回来时遇刺，这个少年就是主谋！


    “不是每一次你都有本事从本公子的手心里逃出去的，洛凌霄。”对方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般，笑道，“也许你该看看你还能有几分内功？”


    洛凌霄心里一凉，忙给自己把了个脉。


    “不不不，不是毒药。我发现你对毒药好像并不如我想象中的一无所知，哪里还敢给你下毒了？我可不想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不过除了下毒，我还有很多种方式能让你没法用内功。当然，这是我的手段，肯定是不能告诉你的，不然下一次再想如法炮制，就不灵了，不是吗？”对方无奈地叹气，“不过你的暗卫真不好对付，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和莲肆勾搭上的，他才会把这么厉害的人都留在你身边。今天一整天我的人都在忙着把这群难缠的往外引，害得我做其他事都束手束脚。”


    听了他的话，洛凌霄心里有些放心了――看样子他并没能杀掉多少暗卫，而且对莲肆和她之间的情况也并不是特别了解。


    但是这样一来，她也清楚认识到，她身边是真的完全空了。


    “以前我总想杀你，我为这个向你道歉。”谁知那人却忽然话题一转，道，“但是下毒那些可都不是为了杀你，只是想吓吓你，可惜你身边的人比较倒霉而已。”


    洛凌霄立马想到明珠公主和银装中毒的那两次，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盯上她了，她去完全一无所知！“那些都是你做的？在宫里，还有七夕？”


    “记性不错。不过谁让你那么碍眼呢？”对方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邪气，他轻笑了起来：“要你死的人到处都是，我想不缺我一个。”


    洛凌霄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因为她感觉到手脚开始越发没有力气了，视线也一阵阵模糊起来了。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打的问题了。


    “我不记得我曾经得罪你！”


    “很可惜，我记得。不，应该说，你只是代人受过。”他说完这句之后，洛凌霄就感觉头一阵晕晃，仿佛坠入了棉花中一般，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莲肆……救我……


    ◆◆◆◆◆◆


    皇上在新晋的鸾和镇国公主的及笄礼后遇刺重伤昏迷，而作为主角的鸾和公主还一夜之间消失了踪迹，京城里的舆论开始迅速分成了两批：一批以为鸾和公主和皇上一样都是受害者；而另一批则以为，鸾和公主和皇上遇刺之事有关，她是心虚所以躲起来了。


    莲肆得知洛凌霄失踪时就立即下令封锁消息，可是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已经把洛凌霄失踪的事情传播出去了。这才导致她立马站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007 未修

    “自然是——没有。[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那个少年说完这句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我可真是喜欢鸾和公主你的性格，直截了当，比起一般那些玩意儿一般的女人要有趣得多。”


    “多谢阁下夸奖。”洛凌霄冷冷道，她的肌肉都绷紧了。她总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被人盯上，都不知道到底是对方随时在关注她还是该说她自己太大意了。


    而且这一次，她比上次拥有的自救希望还小。


    等等！上次！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那个少年的声音那么耳熟了，上一次从百花宴回来时遇刺，这个少年就是主谋！


    “不是每一次你都有本事从本公子的手心里逃出去的，洛凌霄。”对方仿佛知道她的想法一般，笑道，“也许你该看看你还能有几分内功？”


    洛凌霄心里一凉，忙给自己把了个脉。


    “不不不，不是毒药。我发现你对毒药好像并不如我想象中的一无所知，哪里还敢给你下毒了？我可不想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不过除了下毒，我还有很多种方式能让你没法用内功。当然，这是我的手段，肯定是不能告诉你的，不然下一次再想如法炮制，就不灵了，不是吗？”对方无奈地叹气，“不过你的暗卫真不好对付，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和莲肆勾搭上的，他才会把这么厉害的人都留在你身边。今天一整天我的人都在忙着把这群难缠的往外引，害得我做其他事都束手束脚。”


    听了他的话，洛凌霄心里有些放心了——看样子他并没能杀掉多少暗卫，而且对莲肆和她之间的情况也并不是特别了解。


    但是这样一来，她也清楚认识到，她身边是真的完全空了。


    “以前我总想杀你，我为这个向你道歉。”谁知那人却忽然话题一转，道，“但是下毒那些可都不是为了杀你，只是想吓吓你，可惜你身边的人比较倒霉而已。（.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洛凌霄立马想到明珠公主和银装中毒的那两次，从那么早开始，他就已经盯上她了，她去完全一无所知！“那些都是你做的？在宫里，还有七夕？”


    “记性不错。不过谁让你那么碍眼呢？”对方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邪气，他轻笑了起来：“要你死的人到处都是，我想不缺我一个。”


    洛凌霄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因为她感觉到手脚开始越发没有力气了，视线也一阵阵模糊起来了。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打赢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打的问题了。


    “我不记得我曾经得罪你！”


    “很可惜，我记得。不，应该说，你只是代人受过。”他说完这句之后，洛凌霄就感觉头一阵晕晃，仿佛坠入了棉花中一般，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莲肆……救我……


    ◆◆◆◆◆◆


    皇上在新晋的鸾和镇国公主的及笄礼后遇刺重伤昏迷，而作为主角的鸾和公主还一夜之间消失了踪迹，京城里的舆论开始迅速分成了两批：一批以为鸾和公主和皇上一样都是受害者；而另一批则以为，鸾和公主和皇上遇刺之事有关，她是心虚所以躲起来了。


    莲肆根本没办法想象，自己不过是迟了一点点把宫内的事务疏通，让皇宫内外能走他的人，得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洛凌霄身边失踪，而她身边的暗卫不是被调开就是被杀，除了几具没有任何作用的尸体，对方没有留任何一点线索给他。即使他立即下令封锁消息，可是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已经把洛凌霄失踪的事情传播出去了，而且有刻意扭曲事实、引到舆论到对洛凌霄不利的一面上去。这才导致她立马站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若是找不回王妃，你们也就不用回来了，自己回司礼监领刑去吧。”


    莲肆的面容扭曲到前所未有的可怕，语气森然，就连在他手底下最长时间的牌九和骰子都大气不敢喘一声。


    这次丢了的不是别人，可是他们家爷的心尖尖啊。


    自打与他们未来的千岁王妃相识，九千岁已经很久没有怎么动血光了，但是今天短短半天，已经有好几个太监宫女都被拖出去砍了。如果当真找不到人，司礼监每个人都相信，莲肆一定会把东云，不，是全世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也在所不惜的。


    “莲肆！”纳兰樱带着墨九冲进了莲华宫，看着坐在上位的莲肆，他愤怒地大喊：“阿姊呢！你把阿姊弄丢到了哪里去了！”


    “小王爷，你这么气势汹汹来找本座，问本座本座的王妃去哪了，你觉得这就是你们西衡的礼数吗？”


    莲肆接过全公公端上来的香茗，慢悠悠喝了一口，才道。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纳兰樱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骘而冰冷，“我把阿姊让给你，不是为了让她有危险的！”


    莲肆低声笑了起来，他弯了弯唇角，讥讽道：“原来小王爷这么自信……‘让’？本来就是本座的东西，本座什么时候需要你让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怕你的，莲肆。”纳兰樱冷冰冰地道，“我不信，若是拼上整个西衡，还奈何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司礼监太监！”


    “看来小王爷是觉得自己的脑袋放在脖子上太累了！”莲肆轻声道，一道红色自他袖中弹射出来，直直往纳兰樱的脖颈处飞去。


    墨九慌忙拔剑阻止，却只让那道红线微微偏了一点，只在纳兰樱雪白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皮肉伤，而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的宝剑“噔”一声脆响，已然拦腰断成两截。


    “请九千岁莫要与小王爷计较！”纳兰樱的脸色更是不好，但是墨九已经赶在两人之间战争再次升级之前出声为纳兰樱向莲肆求情。


    纳兰梣早就交代了，不能让纳兰樱和莲肆直接对上，不然哪怕是把他墨九一条性命交代在东云，也护不住纳兰樱。


    “墨九，你与他如此客气做什么！”纳兰樱抹了一把脖子上的鲜血，阴郁的目光看向墨九，让他这个习武之人都忍不住打一个哆嗦。


    “小王爷，请务必记得皇上的话啊！”墨九几乎快哭了。


    “墨九！你到底是谁的人！”纳兰樱烦躁地别过头去，但是墨九的话显然让他恢复了不少理智，他没有继续挑衅莲肆了。


    莲肆倒也没心情和他计较这么多，只是继续喝茶。


    “若是你不想保护阿姊，那等她这一次回来，我就将她带回我们西衡去！比这破烂的东云要好上千万倍！”纳兰樱看他这般悠闲，不禁恨恨咬牙又补充了一句：“枉费她选择了你。”


    然后头也不回地又冲了出去。


    莲肆至始至终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千岁爷，属下……属下愿意领罚，但求千岁爷许了属下先去找回王妃！”


    纳兰樱走了之后，牌九忽然站出来。


    他一脸愧色，他觉得若非是他没有意识到王妃已经被千岁爷带出宫然后及时跟上，也不至于后来再没法出宫，也许王妃也就并不会失踪。


    莲肆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是道：“你去哪里找？”


    他虽然心情不好，却也不会没事惩罚自己的得力手下的，更何况他早就将牌九给了洛凌霄，所以心里很明确就把牌九的处置权一并交了出去。


    牌九顿时语塞。


    他面具下的脸有些发烫，但是想到洛凌霄是如此好的一个主子，他又不禁自责担忧起来：“属下……属下……”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什么。


    “你下去吧。如果需要你做事，本座自然会吩咐。”莲肆只是睨了他一眼，然后就摆摆手。


    牌九踟躇了一会儿，还是下去了。


    莲肆叹了一口气，觉得身边空落落的，心里有哪些地方莫名地就在抽疼。


    ◆◆◆◆◆◆


    洛凌霄清醒的时候，全身无力，不用说动武功，连睁开眼睛都非常费力，看到的东西也很模糊。


    张口闭口好几次，她才疲倦地吐出一个字：“水……”


    焦灼的嘴唇已经翻起了干燥的皮，极度需要水分。


    “您醒了！”有人立马掀了屋子的帘子，把她扶起来，然后端了一碗东西给她喂下去。


    喝了水过了很久，她的视力才恢复了一些，看见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但是她发白、没有焦距的眼睛显示出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盲人。


    “小姐，您不要乱动。公子说了，您才服了药，乱动很容易摔了的。”


    “这是……哪里……”洛凌霄问。


    “这里？这里是公子的宅子啊！公子说让奴婢好好伺候您。不过小姐不要害怕，这里很安全，不会再有坏人欺负您了。”


    “坏人？”洛凌霄愣了半天才问。


    “果然和公子说的一样……”那妇女的表情多了些怜悯，“您摔着了脑袋，还是不要多想了。小姐，还要水吗？”


    洛凌霄摇摇头：“不用。”


    “那您要的时候就叫我，啊，对了，我叫福娘，您直接这么叫我就行了，我随时就在外头做活。一喊就进来了。”福娘笑的很淳朴，看上去倒是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仆役而已。

 008 未修

    洛凌霄却眼尖地发现，方才并没有到场的人，此时都来了。<strong>txt小说下载</strong>


    比如，楚琰和明珠公主，比如，云凤檀和无双长公主。


    楚琰已经听说了洛凌霄三加都已经结束了，他的脸色黑白交错，好生好看。昨日他被骰子丢出去受了伤晕过去了，回到宫里醒来就发了一顿脾气。宋皇后不知道他做什么，只以为他和洛凌霄出什么罅隙了，自然是喜闻乐见。


    后来他越想越不好，他留下洛凌霄和那九千岁，万一九千岁做了什么怎么办？赶紧又深夜出宫去郡主府拍门，却被拒之门外，只说洛凌霄睡了。


    他回去辗转难眠又兼伤处难受，总觉得心神不定，要发生什么，到了清晨才堪堪睡去。结果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赶来就听说莲肆点了第二加去，差点气的一口血喷出来。


    明珠公主则是怯怯看了看洛凌霄和她身后高大的宦官美人。昨天回去，她还没来得及对母后说任何事，莲肆身边的那位全公公就悄悄来找她“谈了话”。明珠公主至今都没办法忘记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比任何威胁都有效。


    云凤檀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洛凌霄的华美衣袍，他身侧的绿衣美人轻轻道：“凤檀，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云凤檀淡淡敛了目光，转眸看向无双长公主：“凤檀一直看不清楚，那洛姑娘的命盘。兴许要开次天眼才行。”


    “不行！”无双长公主一听忙喝止出声，脸色都变了，随即她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便放轻了声音，道：“你的身体还没稳定下来，莲家给的药物也暂时没太大效果，即使你真的好奇，也……也再等等，好吗？”


    她一双美眸里满是祈求。


    云凤檀似乎是被她说动了，有些发闷地点点头“嗯”了声，然后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无双长公主看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心疼地想伸手去抚，却很快遏制住了方才种种情绪。


    两人都一样安静，看着竟然意外地和谐登对，宛如璧人。


    台上，洛凌霄忽然跪下，对楚宥三叩首，行了个大礼。楚宥呆愣在原地，当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红了眼眶，弯腰把洛凌霄搀扶起来：“好孩子！原以为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却不想这也是我的好日子。（.无弹窗广告）”


    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楚宥便用衣袖拭了拭眼角，一脸欣慰地回原位去了。


    忽然有个小太监，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对全公公耳语了一番。全公公皱了皱眉头，又迅速地走到了莲肆身边去，对他说了些什么。


    “洛家妹妹，你感觉怎么样？”澹台羽伸手就扶上了她的脉搏，静了片刻，又自问自答道：“嗯，应当没事。”


    “头晕，眼睛很花。还有这里是哪里？北冥的皇宫？”


    澹台羽点头，神情有些难得的严肃：“我不得不把你带来，你――中了蛊毒。”


    澹台琪挤上来，护着脑袋说：“是佛心禅意蛊。”


    “佛心禅意蛊？”洛凌霄迷茫地看着他们。她擅毒术，但对蛊毒一窍不通，一方面是因为这是邪门歪道，哪怕是孤鹤老人那种大毒师都不屑碰；另一方面，蛊毒源于古老的小部落，传袭严谨，当世很少有人能破了那些门槛学到。


    “嗯，听着很好听，‘佛心禅意’，想着就慈善的样子，其实最毒辣了。”澹台琪瘪着嘴、一脸痛恨地道。


    洛凌霄是这下才看清楚她的模样，长得颇为秀气，不过和澹台羽不太像，更像澹台礼。


    澹台琪继续道：“这东西以前是被一个女人发明出来对付她的情敌的。她把子蛊种在她情敌身上，母蛊种在她喜欢的人身上，而蛊引种在她自己身上。这样一来，她的情敌和她喜欢的人就不能在一起了。因为子蛊和母蛊如果距离太近，就会相克而死――而且是慢慢变虚弱、浑身的血气散尽成骷髅之后再死，又痛苦又恶心……”


    “澹台琪你闭嘴。”澹台羽把澹台琪的话打断，然后对她道：“你先出去。”


    “好的二皇兄！二皇兄再见！”澹台琪马上站直鞠躬，然后挑了挑眉头，露出一个略有些意味不明的暧昧笑容，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待澹台琪走了之后，澹台羽转头对洛凌霄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会找出救你的方法。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能回去，不能和莲肆见面。”


    “蛊引是什么？”洛凌霄忽然问。


    “嗯？”澹台羽没有听清。


    “我是问，蛊引是什么。刚才那个女孩没有说，子母蛊相遇会相克而死，那蛊引――有什么作用？”


    澹台羽都不知道他是该夸奖她的灵敏还是难过与她的不好瞒。


    “蛊引，就是可以毁灭子蛊的东西。”澹台羽放弃了隐瞒，解释道：“子母蛊并不需要一定分别种下去。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把母蛊种在一个人身上，然后蛊人就能控制母蛊产出子蛊，如果母蛊的寄主接触了他的另一个目标，那蛊人就能控制子蛊去寄生在那人身上。蛊引对母蛊来说危害并不大，只能在母蛊还没完全成熟的时候控制母蛊，但对子蛊来说却是长期都能操纵其生死。你之所以会全身无力，就是因为子蛊母蛊俱全，而蛊引被发动的原因。”


    “你能看出我是子蛊的寄主还是母蛊的寄主吗？”洛凌霄看着他的眼睛。


    澹台羽点点头，苦涩地笑了：“母蛊。”


    洛凌霄感觉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她抖动着嘴唇，半晌才道：“所以……莲肆，有危险是吗？”


    她面上的血色像是瞬间就被抽离了出去，眼睛里的光彩也一样黯淡了，不过是须臾之内，一个人就像是死了一般。


    看着洛凌霄露出她从来没见过的脆弱模样，澹台羽心里忽然有些发堵。他逃也似地扔下“我去帮你煎药”然后就飞奔出去，过了一会儿澹台琪又被丢了进来陪她。


    整理好心情之后，洛凌霄才开始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这才恍然发现距离自己的及笄礼已经过去了有一个半月，但因为一直昏昏沉沉躺着，没有白天黑夜的感觉，所以完全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


    东云的皇上依旧昏迷，莲肆还在派人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她。


    洛凌霄苦涩地摸着空荡荡的手腕，莲肆留给她的红线早就在京城遗失，只是……此时她不能回去。刚得知佛心禅意蛊的瞬间她是有不顾一切冲回去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的心思的，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她就立马放弃了这种想法。


    哪怕是给他递消息，她都不敢。因为她清楚知道莲肆只要知道她在哪，就一定会把她带回去。而她不愿意害了他。莲肆那么谨慎，必定不可能被人直接下蛊。而这么凑巧，她身上这个是母蛊。那莲肆身上的蛊……必定是因她所起。


    都已经发生的事，她没法阻止；但是未发生的事，她还是可以预防的。


    只是，若这蛊一辈子不解，她是不是，再也无法靠近那个冷香的怀抱了？


    ◆◆◆◆◆◆


    待洛凌霄的身体好了些，她才被允许出门去透气。北冥是个很冷的地方，东云这时候还只是有一阵没一阵地下雪，但是北冥的外头已经积满了皑皑白雪，全世界都是银装素裹，一点其他颜色都没有。


    “父皇，我告诉你，那个就是二皇兄带回来的洛姐姐！你看你看，她可美了！我喜欢她，就让二皇兄娶她做我二皇嫂好不好？”当洛凌霄站在雪地里呼吸着冰冷但分外清新的空气时，澹台琪抓着她的父皇、北冥的皇帝澹台司川偷偷溜进这属于北冥二皇子的宫殿中最清净的一处――无垢阁。


    澹台司川看着雪地里的洛凌霄，捻了捻胡子，倒是觉得此女可行，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嘴上却说：“朕看那姑娘气质清华，不是庸脂俗粉，谁知道那不成器的老二能不能把人家娶回来？你的二皇嫂――悬！”


    澹台琪不高兴地嘟着嘴：“二皇兄虽然凶巴巴的还自恋，但是他是我们北冥的二皇子，还是最厉害的天才，洛姐姐虽然好，也不可能看不上他吧！”


    “你说谁凶巴巴还自恋？”


    一个鬼魅的声音出现在二人后头，澹台琪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脸上立刻换上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慢慢转过头去――“二皇兄，好巧，你也来看雪啊。”


    澹台羽才不吃她这一套，冷哼一声：“我倒不知道，这一年覆盖我们帝城好几个月的雪，会有哪个蠢的花时间来我宫里看――澹台琪，你是最近皮痒了吗？”


    “咳咳。”被归列为“蠢的”的澹台司川觉得自己的颜面有点挂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对澹台羽语重心长道：“羽儿呀，你常年不在家，和阿琪本来就相处时间不多，你做哥哥的还是要疼她一些。”


    “父皇您怕是年迈忘记了――澹台琪缺我一份宠？她就是被您和母后还有大哥宠的，才这么无法无天、整天不想着好好学医术，就想着给人乱牵红线！”

 009 未修

    “你不要在意，我父皇他就是那样。[.超多好看小说]”待澹台司川拖着澹台琪走了之后，澹台羽大约觉得自己的父皇的形象的确有些丢脸，默默地扭过脸解释了一句。


    “嗯，其实北冥的皇上很好，他很爱你。”


    洛凌霄觉得自己只是说出了实话。


    她却忘记了，除了莲肆那种没脸没皮的能随时把“爱”挂在嘴边，正常的古人其实对这个词还是蛮敏感的。


    所以澹台羽立马就觉得浑身都不太自在，他脸色微赧，没敢再看洛凌霄的眼睛。


    “对了，东云那边的情况挺乱的。听说自从东云皇帝重伤之后，朝廷里已经分成了两派了，太子党和二皇子党。”嗯，他也是二皇子，虽然是北冥的，说起这个称号总有点怪怪的。


    洛凌霄神色凛然，立马问道：“太子党和二皇子党？那三皇子呢？”


    “三皇子应当是太子党的，他不是太子的母后养大的吗？”澹台羽奇怪地问，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答案，不过他还是迅速地从洛凌霄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你是说——三皇子也许不是太子党？”


    “不。他是。”


    “嗯，我也觉得应该没错。”得到洛凌霄的答案，澹台羽有些暗怪自己多心了，“我见楚珮的时候，他和楚珜的关系不错，但是和楚琰的关系却很一般。”


    “我是说，也许他只有现在是了。”洛凌霄却皱着眉摇头。


    她的话让澹台羽大吃一惊。


    也是，哪怕澹台羽不是笨蛋甚至于说还很聪明，而且在外游历了不少年头，但是他天生就生活在一个兄弟和睦的环境里，根本没办法太多地去思考兄弟之间反水的情况。


    “大约这世上除了北冥的皇室，没有多少皇子王孙是甘愿为人臣的。”她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无奈地叹息：“更何况，楚珮并非是太子楚珜的亲兄弟，他有异心也是很正常。不过，你说两派——那莲肆呢？”


    还是离不开这个话题。澹台羽懊恼地想，嘴上却已经回答了：“依照东云皇上偶尔清醒时留下的口谕，如今由太子楚珜暂替朝务、明王九千岁莲肆辅政。所以在莲肆没有和楚珜有明显分歧之前，他都暂时被世人归为太子党。[.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洛凌霄只是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皇上偶尔清醒时留下的口谕”？骗鬼吧！按照莲肆的那个性格，他能允许自己什么也不管？所以不管皇上有没有清醒过，他都一定会给自己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


    嗯，至于楚珜和楚琰两个人之间他为什么选了楚珜做那个幕前傀儡？很明显，楚珜本来就没什么本事，迂腐的呆子一个，又负债累累，他的好拿捏程度简直爆表——另外，楚琰对她的追求一直是哽在莲肆喉咙里的一根刺，莲肆没事就想着法子折腾他，怎么可能让他有一点占上风的时候？


    不过这样一来，站在楚珜身后的洛凌凤乃至整个洛家真是要倒霉了——当真是，大快人心！


    “不过，莲肆似乎并没有放太多心思在朝廷上，他现在找你都快找疯了。从京城到整个东云，现在搜查范围已经扩散到了东云之外的国家。听说夏语冰没少被他为难，还有西衡的小王爷也是，一方面悬赏了大笔金银财宝——哪怕是有你一点痕迹都行，另一方面我听说西衡的军队都被他从他皇兄手里调度出来找你了。现在四大国除了北冥还清净点，都乱作一团了——啊，对了，我记得你是不是还有个庶弟？”


    洛凌霄立马想到的就是洛凌云，不禁问：“他怎么了？”


    “他可真有意思。跑去拦下了莲肆的车驾，直接问他把你藏到哪里去了。然后被莲肆驱逐出京城了。”


    “什么！”


    洛凌霄吃了一惊。


    “你放心，他没事，洛家可不会让儿子流落在外。洛郡王现在投靠了太子党，借着楚珜的手在那和莲肆对着干。”澹台羽耸耸肩，显然很乐意看这样的闹剧。“他联合朝中一堆的老臣去散播莲肆是祸国妖孽，东云皇帝的遇刺是莲肆一手导演的。谁知道早朝的时候在金銮殿上就让东云那护国神兽扑到他身上给了他一爪子，据说到现在他的脸都还没解清楚毒，肿的和馒头一样。”


    洛凌霄倒是能想像得到那个场景。她抿着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倒是这几天她第一次展露由衷的笑颜。


    澹台羽几乎看痴了，待洛凌霄再度没了表情，他才悻悻地垂下头道：“也只有他的事能让你真正笑一会儿了。”


    洛凌霄叹了口气，点头：“如果欢喜一个人，那就真的会是从头到脚直到每一根发丝都在渴望得到他。大概正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他，反而会越发思念。”


    她清楚澹台羽对她是什么心思，但正因为清楚，所以越发要和他断的干净。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若是能，就当作是她欠他一份救命之恩。


    “我懂……我怎么不懂。”澹台羽低声苦笑出来，不过待他再抬头，他已经收拾好表情，“如今你在北冥可谓是非常安全，只要不要出这无垢阁的门，我能保证没有人会来打扰你。”


    “多谢。”洛凌霄点点头。


    “我不需要你的谢……”澹台羽摇头，洛凌霄闻言心里一惊，却听他继续说道：“洛家妹妹若是当我是朋友，那就安心受着，朋友之间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的表情明朗而灿烂，让洛凌霄忍不住点头：“好。”


    澹台羽这才弯起一双眉眼笑了起来。


    ◆◆◆◆◆◆


    东云。


    “太子殿下，你说我爹他怎么样了？”洛凌凤揪着心口的衣裳，小脸煞白，听着大殿里头洛骞的阵阵惨叫声，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洛郡王会没事的。”楚珜安慰她道。


    不过自从那施粥时死了个老媪之后，楚珜对洛凌凤的态度虽然还是很好，却似乎没有以前那般上心了。


    洛凌凤也察觉到了这点，回去和林姨娘一合计，于是，这几个月她终于寻到了一个机会，在楚珜被指定暂替朝务那天借了别人的手送了舞姬和加料美酒给他，在楚珜醉意朦胧的时候把他送回了房——顺水推舟造出了楚珜酒后乱性把她当成舞女临幸的样子。


    楚珜虽然有些怀疑，但是无奈他已经做了这件事，而且事后他也没察觉到什么异状，再加上洛凌凤本就是他的未婚妻，他自然没有理由不负责。于是洛凌凤顺理成章就住进了太子东宫，日日在宫中以太子妃的身份自居，把楚笙歌气了个半死不活。


    楚笙歌倒也有动作，她以为洛凌霄这个障碍已经消失了，那莲肆身边就有漏子可以钻，只可惜她错判了，若非莲肆看在楚宥的面子上没有动她，否则就凭她三番两次跑他跟前碍眼，就够她成为莲池里的淤泥了。


    相比这走向正常不过的一群人，楚琰可谓是有点疯癫状了。


    从他在洛凌霄的及笄礼上晕倒再醒来，他就再没提过洛凌霄半个字——也不准他身边任何人提起来。他的眼神有了一种本质的变化，对权力的无限渴望，以及贪婪。


    他开始对宋婉君有了好脸色，不仅是好脸色，而是有些追求的意思。饶是他的外祖父觉得不对劲，但宋婉君一颗芳心已经黏在了楚琰身上，丝毫下不来了。


    而他的嫡妹，明云公主，只能望着自家哥哥身边出现的新狐狸精气的咬牙切齿。


    “皇兄，为什么你都不来看我了？我日日呆在寝宫，无聊得很。”这一天，明云公主拦住了又要出宫去看宋婉君的楚琰，委屈兮兮地道。


    “我有重要的事情。”楚琰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口说了一个理由，就欲离开。


    “什么重要的事！”明云公主终究还是没撑下这口气，露出狂躁的模样：“不过就是去陪婉君么？你日日夜夜都陪着她还不够吗？她是你的表妹而我还是你皇妹！怎么不见二皇兄你关心关心我！”


    “明云你不要闹。”楚琰皱起了眉头。


    明云公主怒极反笑，“每一次都是我在闹？二皇兄，你知道吗？明云只要一想到你身边来来往往这么多女人，却没有一个是我，我就想要把她们都杀了！全杀光！洛凌霄！宋婉君！”


    “楚明云！”楚琰的额角已经隐约有青筋浮动了。


    明云公主在香料的环绕下已经越发明艳，红唇勾动便有一番动人颜色。她微笑地道：“二皇兄，若不是我那么爱惜你，我便当着想告知天下，把你也拖进地狱去。”


    她说完这句话，就一掀袍角飞袂而过，乌黑的长发在空气里扫出一条青色的余迹。


    楚琰不由一怔，反应过来时已经抓住了明云公主的手腕，“明云，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告知天下什么？”


    明云公主没有惧怕他这恐怖的眼神，只是忍住剧痛笑道：“二皇兄若是想知道，不若今夜来明云的寝宫里。”


    “你耍我？”他气的冷哼。

 010 未修

    “给你吧。[.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我看你这样就恶心。”楚珮嫌弃地看着她已经没有一点仪态的样子，一脚踢在她的肚子上把她踢开，以防止她的眼泪鼻涕沾到自己身上。然后把那颗药丸丢到一边的草丛里，让她去叼。


    明云公主今日穿的是一件开领袍子，她一匍匐在地面，雪白的双峰就呼之欲出，在绒白的衣襟衬托下更是美景一片。只是楚珮对此风光一点兴趣都没有，拿出一条素帕子擦了擦手，把帕子扔到了明云公主身上就离开了。


    只有她一个人在跌跌撞撞之后吞下那颗香丸，然后靠在廊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疲倦地流着眼泪。


    ◆◆◆◆◆◆


    楚琰一整天都想着明云公主的话，自然陪宋婉君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


    被宠了一段日子，宋婉君的小姐脾气见长。见楚琰这么慢不经心敷衍她，没过多久就怒不可遏地赶他走了。


    楚琰今天心思多，也懒得再编话哄她，顺着她的话就告辞，把宋婉君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他会有什么重大的事，是明云知道，而他不知道的呢？


    楚琰一路在想，到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站在了明云公主的宫门外。


    “奴婢给二皇子请安。”明云公主的贴身宫女才出门就看见楚琰站在那，明云公主早有吩咐，见到二皇子就把他带进去。“公主已经在里头等二皇子了。”


    楚琰点头，抬脚进去。


    洛凌凤才从楚珜那出来，却看见楚琰迈步到明云公主寝宫。


    此时天已经有昏色，若是寻常时候，洛凌凤倒不觉兄妹相见有什么；只是那明云公主的贴身宫女脸色太过鬼祟，看上去仿佛就怕人看见似的，左顾右盼。正巧洛凌凤是站在一个不太显眼的拐角处，没让她发现。她心里犯了嘀咕，就站在那接下去看了。


    只是又站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也不见楚琰或者其他人出来，她心里的疑惑更深，却又没法进去，便记下来，想着日后要找法子去看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


    再说楚琰和明云公主这里，楚琰一进屋，就嗅到了一股靡丽暖热的香气，熏得人有些醉。[]


    明云公主半靠半坐在榻子边，应当是刚刚沐浴更衣了。头发还没擦干，也没挽起来，就这么散着，发尾还有些潮湿；身上穿了个殷红绣白牡丹的抹胸，外头披了浅粉的一层纱衣而已，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不过好在是在生了炭火的暖屋里，倒也不觉得冷。


    楚琰皱起眉头：“明云，你赶紧穿好衣服，这么松散不堪像什么话？”


    “明云刚刚沐浴完，浑身都还发着湿气，哪里能穿戴整齐？二皇兄坐就是了，我们兄妹之间还有那么多虚礼？”明云公主却懒洋洋地没管他的不满，故意道。


    楚琰冷哼了一声，却背对着她坐了下来。


    他隐约觉得明云的表情和声音有些古怪，以前却从来没发现她是这样不听他的话的。不过一想自己这些年其实也和她不是特别亲近便释然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妹妹而已，其实说白了，就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她性格好不好都无所谓，最后都是拿来当作政治筹码的。


    “我人也来了，今日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就说吧。”楚琰半垂着眼睛道。


    明云公主感觉到了他的警惕，淡淡一笑，却是对外头吩咐道：“小瑾，给二皇子上茶。”


    那叫小瑾的宫女很快就上了茶，明云公主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她就颔首下去。楚琰发现她下去的时候，把周围的人都一起给屏退了，不由得更是紧张——明云公主做的越神神秘秘，他的疑心也越重。


    这时候她却沉默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的后背，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一般炽热。


    楚琰不自在地微微动了动手指，尴尬之下他端起了茶抿了一口。


    “二皇兄，”这时候，明云公主忽然开口，她紧紧盯着他的后脑勺，“你如今只许了婉君侧妃之位，那正妃，你可曾想过给谁？”


    楚琰的背轻微一震，僵在那里。


    这个问题，若是曾经的他面对洛凌霄，便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


    只是那人现在下落不明，而且身份也已经不同往日，鸾和镇国公主，明王王妃，千岁王妃。


    她到底是如何想的他都不知道！他甚至觉得，那些往日的温柔，或许只是她的戏弄？不然为什么她连一下争取的反驳都不曾有！


    若是如此，他倒希望她能永远消失！也不愿意看见他心里那朵花委身在一个太监身边！


    明云公主的问题无疑是把楚琰连日以来一直逃避的伤口再度翻在了空气之中。他心里某个地方疼得快要让他呼吸停止了。


    “是洛凌霄？还是谁？”明云公主却浑然不知他面上的凄楚，只是咄咄逼人地继续追问，她也不知道这时候她已经激动地扶住了榻沿，十指关节都被掰成了青白色。


    “没有任何人。”却是她这句话让楚琰迅速冷静下来，疏离地说道，“一个位置，当然是要留给最能带给我助益的人。”


    明云公主显然不会相信这种话，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若是楚琰不说，她便也不想去不给自己一点余地地肯定了那事。


    她的唇畔缓缓勾起了一抹艳色，忽然翻身下了榻，赤着雪白的玉足就走到了楚琰身边。


    楚琰只感觉一处温热的身体伴随着柔软的感觉贴在了自己的身上，转身一看竟是明云公主，下意识就翻手把她推开，惊怒道：“明云！你在做什么！”


    明云公主早就有准备，所以只是轻轻撞到了桌边，她很快就直起了身体，轻声笑了起来：“琰郎，我在做什么？你莫要说你不懂。”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疯狂，直到眼角都沁出了眼泪。


    “我是你皇兄！”楚琰气的青筋暴起，恨不得掐死她去。


    “你不是。”明云公主却止住了笑声，摇摇头，微笑道：“你不知道，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多开心。一直以来我都恨不得只是你身边的一个宫女都好，也不想让我们之间有兄妹这层关系。而现在它居然真的实现了。”


    “胡说八道！”


    明云公主摇摇头，眼角的风韵越发妖艳：“你不相信不要紧，只要我相信就好了。你不是母后的孩子，你只是她为了当皇后从宫外抱来的孩子，如果你要查你的亲生父母，明云可以帮你查；如果你想要继续当二皇子，明云也可以永远不泄露这件事。但是琰郎，不要欺骗你自己了——我们不是兄妹，不会是！”


    楚琰看着神情陌生的明云公主，杀意顿起。


    这个消息一时之间把他惊德有些不像话，但是明云公主如此肯定——这必定有她的理由——他开始回想过去，虽然大部分记忆都是宋皇后待他不错，但是他也在瞬间想起一些时候，他又不确定了。比如她总是更偏爱明云公主，或者是有时候她的严厉过分了，此时这些微枝末节的记忆便一股脑袭来，让他的想法有些摇晃。


    楚琰与宋皇后其实真正说来并非表面上那么亲厚，这也是他不敢确定明云公主所说是真是假的原因。


    “明云待你可曾不好？”明云公主又缓缓靠近他，这一次是走到楚琰的正面来了。她的表情凄楚，一双本来冰雪般的杏眼里全是泪，晶莹剔透，“二皇兄要什么，明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却不曾用看宋婉君或者是洛凌霄的眼神看我？”


    她贴的越来越近，楚琰本来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一动都不能动了！


    “你做了什么！”他厉声喝道。


    “只是一些让琰郎你能留下来一晚上的东西。”明云公主的柔荑已经触碰到了楚琰的脖子，她像是痴迷一般看着他的皮肤，这是她从小就一直幻想着要得到的东西。


    她曾偷偷豢养过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宠，但是很快她就腻了把他杀了，因为他毕竟不是她的琰郎。她的琰郎绝对不会用那种谄媚的眼神看着她的。她喜欢他伪装得温柔的眼神，那是一匹有野心的狼的眼神，漂亮到不可思议。而且她幻想中她的一切都是要给楚琰的。


    楚琰只感觉一阵阵的心慌和恐惧，他不是怕明云公主，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被别人剥夺了主控权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很快这种心慌就被他面前的色彩覆盖。楚琰不知道明云公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总之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继续想象的。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而身体也变得非常沉重，有什么温热而熟悉的感觉贴近了他最近总是焦躁过分的胸腔，柔软的，充满占有欲的吻如雨点一样落下，把他淹没在一场美梦里。


    明云公主泪流满面地躺在当了自己十多年兄长的楚琰身边，听着他梦呓着一个名字，“洛凌霄”，手心已经被指甲戳破滴了血珠子出来。

 011 未修

    楚琰造成的混乱一会儿就平息了，洛凌霄也只是往这个方向轻轻瞥了一眼就再没看过他了。[.超多好看小说]


    所有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方才语出惊人的九千岁身上。


    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眯起眼睛，道：“莲卿，你可是真心？”


    “回皇上，臣自然是真心。”莲肆又一拜。


    皇上这次沉默了，目光在莲肆和洛凌霄身上来回穿梭，似乎心中正在经历什么难以抉择的煎熬。


    洛凌霄不解。


    皇上，到底是在犹豫什么？


    “皇上。”莲肆见他沉默，半晌之后，出声提醒。


    皇上一颤，忽然拍案，道：“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就许了莲卿的要求！”


    一语既出，四座哗然。


    今日来的人，除了东云诸人，在座的，还有云凤檀、君昭、夏语冰、纳兰樱这四大国五大家的代表，澹台羽也以那“谈家大少”的身份夹在人群里。


    四大国当年涉及对洛凌霄求婚的人都是知道此事的，所以纳兰樱、夏语冰和澹台羽都没什么好震惊的，而出自五大家的云凤檀和君昭两人中，云凤檀只是抬了抬眼睛，然后迅速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君昭则完全不能消化这个有点颠覆他常识的事。


    “青叔，这……这东云好生开放，居然连太监都可以娶妻？”君昭小小声地问君卢青。


    “那位明王九千岁，本就并非是一般的宦官，自然是另当别论。”君卢青淡淡解释道，举杯自斟，他就像是一个纯粹的不关己者一般，没有震惊、没有明了，对这件事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关心。


    只是他们这几人还算淡定，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洛骞的整张脸这下是真的黑透了。虽说洛凌霄已经和洛家脱离关系，但是在他心里，洛凌霄既然是流着他的血，就断不了！做一个太监的王妃，就算是莲肆那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是件辱了祖宗颜面的事情！


    林氏却幸灾乐祸一般冷笑。若非她腿还瘫着，她当真想要好好地上前去看清楚下洛凌霄的表情。谁让这个小贱人要忤逆她？这下倒好了，天都在帮着她！


    “天，皇姑父居然真答应了。[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宋婉君在底下和楚笙歌咬耳朵，“那鸾和郡主当真是挺惨的，做一个太监的王妃，外表再风光也就是那么回事。”


    “外表的风光……也是风光。”楚笙歌小声喃喃了一句。


    “什么？”宋婉君没听清楚她的话，疑惑问道。


    “没什么，”楚笙歌忙正色，“我是说，的确是挺惨的。”


    宋婉君点点头，心里万分欢喜，洛凌霄被赐婚了，无论对象是谁，只要不是她琰表哥，那就证明她和琰表哥没有任何可能了。


    楚笙歌却这头应着，心里复杂万分。


    不过才侍笔几天，洛凌霄就被九千岁看中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这么看来，九千岁并非如同表面那样难以接近。只是差了那么点点，那个位置就是她楚笙歌的了。说起来，洛凌霄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那个无上荣耀的位置！宋婉君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做一个小小皇子侧妃就能有什么前途？九千岁的手里掌握的财富、权力，有哪一样不是可与国匹敌？


    楚笙歌酸溜溜地想着。


    其他人的想法也多与宋婉君是一样的，看洛凌霄的眼神像是看笑话，又讥诮又同情。


    “谢皇上恩典。”就在大部分人都以为是个正常人都会抗旨或者哭着接旨的时候，洛凌霄却走下去，顺从地在皇上面前跪下谢恩。


    如同楚琰一样，没有人看得出她那平静的脸色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


    “如此甚好。”皇上的表情也沉静下来，他微笑看着洛凌霄，仿佛当真是一个舅舅慈爱的眼光，只是往深处看，却乌沉沉的，笑意根本没有达到眼底，“莲卿虽身份特殊，但是他是朕最宠信之人，又身兼双王位，丫头既然要做这千岁王妃，又要做明王妃，一个小小郡主身份自然是不够压台的。朕今日干脆就将好事都三全了，朕便加封你做镇国公主，封号沿袭‘鸾和’二字！”


    “明云待你可曾不好？”明云公主又缓缓靠近他，这一次是走到楚琰的正面来了。她的表情凄楚，一双本来冰雪般的杏眼里全是泪，晶莹剔透，“二皇兄要什么，明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却不曾用看宋婉君或者是洛凌霄的眼神看我？”


    她贴的越来越近，楚琰本来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一动都不能动了！


    “你做了什么！”他厉声喝道。


    “只是一些让琰郎你能留下来一晚上的东西。”明云公主的柔荑已经触碰到了楚琰的脖子，她像是痴迷一般看着他的皮肤，这是她从小就一直幻想着要得到的东西。


    她曾偷偷豢养过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宠，但是很快她就腻了把他杀了，因为他毕竟不是她的琰郎。她的琰郎绝对不会用那种谄媚的眼神看着她的。她喜欢他伪装得温柔的眼神，那是一匹有野心的狼的眼神，漂亮到不可思议。而且她幻想中她的一切都是要给楚琰的。


    楚琰只感觉一阵阵的心慌和恐惧，他不是怕明云公主，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被别人剥夺了主控权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很快这种心慌就被他面前的色彩覆盖。楚琰不知道明云公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总之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继续想象的。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而身体也变得非常沉重，有什么温热而熟悉的感觉贴近了他最近总是焦躁过分的胸腔，柔软的，充满占有欲的吻如雨点一样落下，把他淹没在一场美梦里。


    明云公主泪流满面地躺在当了自己十多年兄长的楚琰身边，听着他梦呓着一个名字，手心已经被指甲戳破、滴了血珠子出来。


    她身上还带着青紫的淤痕和雪白的斑驳，而爱人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感觉也还未消除，只是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明云公主以为自己会满意于此，毕竟幻想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终于成了真，早准备好的元帕上的嫣红也证实了这一切不是她的臆想了。


    但是人的心是贪婪的，*只会愈演愈烈，在她听到“洛凌霄”三个字的时候，她就再无法满足于一夜*了。


    她是他的女人！


    撑起酸痛的身子，明云公主转身给楚琰盖上了被子，然后从门外传进了自己最信任的小瑾。


    小瑾看见自家公主寝殿内的狼藉，脸被吓得雪白。虽然事前就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但是真正看见又是另一码事。


    只是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心腹，她自然也不可能是一下子就没了阵脚的人，所以很快小瑾就已经恢复了平静，低头就收拾了起来。


    而明云公主则披上了毯子，往门外走出去。


    “恭喜明云得偿所愿。”那个对于明云公主来说宛如恶魔的声音几乎在她离开寝殿的第一时间就响了起来，带着恶意的笑，对方道：“倒不知道二皇兄那身体滋味如何，你是否尽兴了。”


    明云公主丝毫不为这污言秽语所动，一来是她现在没那个心情计较，二来是她早就知道对方是越反驳越来劲的人，所以她干脆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怎么不说话了？”楚珮在她身后笑道，“我以为这时候你应当非常开心。”


    明云公主转过了身，用一种阴狠的目光看着他：“你利用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想要的，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楚珮却只是这么说道，然后折断了身旁的一枝花。“既然都默认了，那不是正说明，你也不希望二皇兄有靠近那个位置的机会吗？”


    “胡言乱语，我最希望的就是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明云公主说的坚决，声音却仍然透出一股底气不足。


    她真的希望他得到他想要的吗？包括，他想要的女人吗？


    “明云，你何苦骗我，又何苦骗自己？”楚珮哂笑，“若是二皇兄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他身边的女人会有多少？无论他想要的，不想要的，他都能得到。而你觉得他可能放任你这么一个巨大的隐患存在，让别人有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尤其是你今天是用这种方式强迫了他，他又会怎么想你？怕是他得偿所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和宋皇后给铲除了。”


    “你不要挑拨离间！二皇兄待我最好！”明云公主厉喝。


    “我挑拨？”楚珮哈哈大笑，“何需我挑拨？皇室中人的感情有几分真假，你又不是小孩子，就连明珠都知道的道理，你若是不懂，谁敢信？”


    明云公主没了下文。


    “所以，你会帮我——不，是帮你自己，对吗？”


    夜风里只剩下楚珮清朗的笑声在回旋，明云公主觉得身体非常冷，但是完全没有任何方式去反驳他。


    原来皇室中的人想要得到自己所爱，竟然是如此的难……她苦涩地想。


    真是，好荒诞呢。

 012 未修

    “那位明王九千岁，本就并非是一般的宦官，自然是另当别论。<strong>小说txt下载</strong>”君卢青淡淡解释道，举杯自斟，他就像是一个纯粹的不关己者一般，没有震惊、没有明了，对这件事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关心。


    只是他们这几人还算淡定，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洛骞的整张脸这下是真的黑透了。虽说洛凌霄已经和洛家脱离关系，但是在他心里，洛凌霄既然是流着他的血，就断不了！做一个太监的王妃，就算是莲肆那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也是件辱了祖宗颜面的事情！


    林氏却幸灾乐祸一般冷笑。若非她腿还瘫着，她当真想要好好地上前去看清楚下洛凌霄的表情。谁让这个小贱人要忤逆她？这下倒好了，天都在帮着她！


    “天，皇姑父居然真答应了。”宋婉君在底下和楚笙歌咬耳朵，“那鸾和郡主当真是挺惨的，做一个太监的王妃，外表再风光也就是那么回事。”


    “外表的风光……也是风光。”楚笙歌小声喃喃了一句。


    “什么？”宋婉君没听清楚她的话，疑惑问道。


    “没什么，”楚笙歌忙正色，“我是说，的确是挺惨的。”


    宋婉君点点头，心里万分欢喜，洛凌霄被赐婚了，无论对象是谁，只要不是她琰表哥，那就证明她和琰表哥没有任何可能了。


    楚笙歌却这头应着，心里复杂万分。


    不过才侍笔几天，洛凌霄就被九千岁看中得到她想要的一切，这么看来，九千岁并非如同表面那样难以接近。只是差了那么点点，那个位置就是她楚笙歌的了。说起来，洛凌霄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那个无上荣耀的位置！宋婉君那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做一个小小皇子侧妃就能有什么前途？九千岁的手里掌握的财富、权力，有哪一样不是可与国匹敌？


    楚笙歌酸溜溜地想着。


    其他人的想法也多与宋婉君是一样的，看洛凌霄的眼神像是看笑话，又讥诮又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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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楚琰一样，没有人看得出她那平静的脸色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


    “如此甚好。”皇上的表情也沉静下来，他微笑看着洛凌霄，仿佛当真是一个舅舅慈爱的眼光，只是往深处看，却乌沉沉的，笑意根本没有达到眼底，“莲卿虽身份特殊，但是他是朕最宠信之人，又身兼双王位，丫头既然要做这千岁王妃，又要做明王妃，一个小小郡主身份自然是不够压台的。朕今日干脆就将好事都三全了，朕便加封你做镇国公主，封号沿袭‘鸾和’二字！”


    “明云待你可曾不好？”明云公主又缓缓靠近他，这一次是走到楚琰的正面来了。她的表情凄楚，一双本来冰雪般的杏眼里全是泪，晶莹剔透，“二皇兄要什么，明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却不曾用看宋婉君或者是洛凌霄的眼神看我？”


    她贴的越来越近，楚琰本来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一动都不能动了！


    “你做了什么！”他厉声喝道。


    “只是一些让琰郎你能留下来一晚上的东西。”明云公主的柔荑已经触碰到了楚琰的脖子，她像是痴迷一般看着他的皮肤，这是她从小就一直幻想着要得到的东西。


    她曾偷偷豢养过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宠，但是很快她就腻了把他杀了，因为他毕竟不是她的琰郎。她的琰郎绝对不会用那种谄媚的眼神看着她的。她喜欢他伪装得温柔的眼神，那是一匹有野心的狼的眼神，漂亮到不可思议。而且她幻想中她的一切都是要给楚琰的。


    楚琰只感觉一阵阵的心慌和恐惧，他不是怕明云公主，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被别人剥夺了主控权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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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上还带着青紫的淤痕和雪白的斑驳，而爱人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感觉也还未消除，只是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明云公主以为自己会满意于此，毕竟幻想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终于成了真，早准备好的元帕上的嫣红也证实了这一切不是她的臆想了。


    但是人的心是贪婪的，欲望只会愈演愈烈，在她听到“洛凌霄”三个字的时候，她就再无法满足于一夜春宵了。


    她是他的女人！


    撑起酸痛的身子，明云公主转身给楚琰盖上了被子，然后从门外传进了自己最信任的小瑾。


    小瑾看见自家公主寝殿内的狼藉，脸被吓得雪白。虽然事前就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但是真正看见又是另一码事。


    只是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心腹，她自然也不可能是一下子就没了阵脚的人，所以很快小瑾就已经恢复了平静，低头就收拾了起来。


    而明云公主则披上了毯子，往门外走出去。


    “恭喜明云得偿所愿。”那个对于明云公主来说宛如恶魔的声音几乎在她离开寝殿的第一时间就响了起来，带着恶意的笑，对方道：“倒不知道二皇兄那身体滋味如何，你是否尽兴了。”


    明云公主丝毫不为这污言秽语所动，一来是她现在没那个心情计较，二来是她早就知道对方是越反驳越来劲的人，所以她干脆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我帮了你，你反倒对我翻脸了。”楚珮倒也不计较一般轻笑起来，“若非我给你提供药，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了手。我以为这时候你应当非常开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明云公主一甩袖子转身，她的目光阴冷，带着常年浸透的上位者的强势看着楚珮，哪怕她现在身不由己更多，“利用我……我可不是一个完全不会反击的弱者。”


    “你是不是我可不在乎。但是我想要的，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楚珮却只是这么说道，然后折断了身旁的一枝花，见明云公主又沉默了下去，他道：“既然都默认了，那不是正说明，你也不希望二皇兄有靠近那个位置的机会吗？”


    “胡言乱语，我最希望的就是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明云公主说的坚决，声音却仍然透出一股底气不足。


    她真的希望他得到他想要的吗？包括，他想要的女人吗？


    “明云，你何苦骗我，又何苦骗自己？”楚珮哂笑，“若是二皇兄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他身边的女人会有多少？无论他想要的，不想要的，他都能得到。而你觉得他可能放任你这么一个巨大的隐患存在，让别人有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尤其是你今天是用这种方式强迫了他，他又会怎么想你？怕是他得偿所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和宋皇后给铲除了。”


    “你不要挑拨离间！二皇兄待我最好！”明云公主厉喝。


    “我挑拨？”楚珮哈哈大笑，“何需我挑拨？皇室中人的感情有几分真假，你又不是小孩子，就连明珠都知道的道理，你若是不懂，谁敢信？”


    明云公主没了下文。


    “所以，你会帮我——不，是帮你自己，对吗？”


    夜风里只剩下楚珮清朗的笑声在回旋，明云公主觉得身体非常冷，但是完全没有任何方式去反驳他。


    原来皇室中的人想要得到自己所爱，竟然是如此的难……她苦涩地想。


    真是，好荒诞呢。


    不过……楚珮并没有说错。


    若是二皇兄从太子手里夺嫡成功，他便是皇上——一个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远不止这些，他想要多少女人都会有。而她，恰恰是其中他绝对不会想要的那个。


    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皇妹，却只有她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哪怕他醒来之后不承认，但是木已成舟。


    她一定会被杀死。


    明云公主不寒而栗。她不想死，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更多因为，她不甘心。


    她有如花容颜，有不俗才气，她是东宫皇后唯一的女儿，真正的嫡公主，血脉尊贵，高高在上，凭什么生来想得不得？若她没有这重身份的禁锢，他为帝，她便一定是后。


    “对，我帮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响了起来，“你保他周全，一生一世富贵荣华，不能伤他一根头发。与此对应，我会成为你的棋子牵制他。”


    “真是乖巧的女孩。”楚珮笑笑。


    解决了一方了，真是轻松。

 013 未修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strong>txt小说下载</strong>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镇国公主！


    这可和一般的公主不一样，除了本身就应该有尊贵的位置，还需要有莫大的功劳。


    难不成，嫁一个宦官，竟然还有什么莫大的功劳不成？


    “谢皇上恩典！”洛凌霄又是一拜。


    “皇上，”莲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洛凌霄身后，他高挑的身影笼罩住了洛凌霄整个人，然后道：“既然如今臣已得赐婚，她便是臣的未婚妻子。未婚妻子及笄，臣并未准备贺礼，便想向皇上讨个礼物，借花献佛。”


    他的话可没说准，这场空前盛大的及笄礼，哪一样不是出于他手下？这样还叫没有准备贺礼的话，在场怕是无人敢说自己有贺礼。


    皇上牙关又紧了紧，他看着莲肆，挑眉道：“不知道莲卿想要什么？”


    “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什么！”皇上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莲肆平淡的面色。


    他轻描淡述得宛如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让皇上不由得心生怒气。


    莲卿，你是在挥霍朕的容忍吗？


    皇上看着莲肆的眼神有变，就连洛凌霄也抬头一脸诧异了。他的要求说起来实在荒谬，大赦天下，通常只有在新帝登基、立太子之类的大喜之时才会有；减赋三年，更是影响国库收入、弄不好就撼动国家之本所以不得轻易定下的主意。


    “这事太过重大，莲卿应该晓得。朕不可能答应。”


    众人也深以为然，觉得九千岁莫不是被皇上宠太过，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份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宦官宠臣罢了，这等国家大事也能拿出来做一个女子的及笄礼物？


    莲肆并未因为他的态度而有所退缩，反而忽然近他身，附耳道：“皇上，也怪臣未曾事先与皇上相商。臣愿以他物相易。皇上可想要那五行天兵？”


    皇上的眼睛顿时闪烁了下，他半是猜疑不定半是有些心动，试探问道：“莲卿，是那个五行天兵？”


    说话声音不大，不过他身边的两位皇后和洛凌霄都听见了。


    五行天兵是曾经莲氏王朝掌管天下时，帝与储君之间代代相传的宝物。这是一块令牌，得者能召唤三次莲氏王朝曾经一支秘师。秘师只见令牌，聚集了全天下最顶尖的能人异士，进可攻退可守，一人当千人用。


    只是末代莲帝不知为何，直到诸侯异变、王朝覆灭，也不曾动用手里的五行天兵召唤秘师出来救国。


    虽然后来诸国都有打过五行天兵的主意，但是莲家已经收回，便也只好作罢。


    “自然是。”莲肆淡道。“五行天兵只不过易一次大赦天下，减赋三年，臣倒是觉得，便宜了。”


    “这……”皇上表情蠢蠢欲动，他的目光中混杂了一种贪婪和算计的东西在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洛凌霄看着，觉得有些不舒服。“好，朕就允了。来人，拟旨……”


    “皇上。”莲肆却又打断他，这次唇边勾了一抹浅笑，“还是以臣的未婚妻子的名义写最好。这是给她的礼物。”


    皇上表情一顿，似乎有一瞬间的寒芒闪过，不过须臾，他便很平常地点点头，道：“传朕旨意，朕兹闻鸾和郡主洛氏凌霄有美容华，有德懿行，封镇国公主，沿用鸾和之号。今镇国公主及笄，而明王九千岁亦适婚龄，与镇国公主天造地设，朕欲成佳人天合，赐婚于明王与镇国公主，择日完婚。另，朕应镇国公主之请，福泽百姓，兹特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底下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说不可能的皇上，居然才这么一会儿便改变了主意。


    莲肆满意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对皇上道：“皇上要的东西，臣择吉日便奉上！”这自然是为了防止皇上得了东西又变着法子改变主意。


    “凤檀，你看，这是皇兄新送来的……凤檀！你怎么了！”无双长公主本来带着一匣子纳兰梣新送来的药材，却不想一进屋就看见那清华无双的男子倚在窗边，大口喘着粗气，手紧紧捏着胸口，青筋暴起。


    “没……哈……没事……哈……”云凤檀痛苦地揪住心口的位置，另一只手努力去够放在咫尺之远的桌上的一个药瓶。


    无双长公主见状连忙拿起瓶子，从里面倒了几颗漆黑的药丸出来，倒了水喂云凤檀服下。


    过了一刻左右，云凤檀的手才渐渐送开，疲倦地坐了下来。


    “怎么样，好些了吗？”无双长公主放好水杯之后连忙来看他的状况，蹙眉道：“不然我让大夫来给你看？也不知道澹台为什么又跑走了，不然他在的话，你也不至于又犯病了。”


    云凤檀对她温声道：“无碍了，阿羽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凤檀。他天性就非居一所之人，能陪我如此之久，已经不容易了。”


    无双长公主轻哼，抱怨道：“他那也是游山玩水无正事罢了。但是你的身体却是……”


    “阿羽并没有义务留下。”云凤檀截住她的话，摇了摇头。


    “你总是这样，太多为别人想了，忘掉了自己。”无双长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眶微微红了起来，“若非为了我，你也不至于戴着这个面具这么多年……凤檀，择一日，摘了吧。我已经不止十年没看见过你的脸了。你知道我并不在乎你的容颜如何。”


    云凤檀只是平静地用黑眸看着她：“无双，不在乎，便是戴着也无妨。如今凤檀习惯了有这面具的存在，若是摘了，反倒感觉少了什么。不用了，一张残破的脸罢了，也不用摆出来让人看着徒增烦恼了。你知道的，有些……吓人的。”


    “不！谁敢说吓人！”无双长公主忽然滑落了两行清泪，颤抖着手指抚上了他的面具。

 014 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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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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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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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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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镇国公主！


    这可和一般的公主不一样，除了本身就应该有尊贵的位置，还需要有莫大的功劳。


    难不成，嫁一个宦官，竟然还有什么莫大的功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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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牙关又紧了紧，他看着莲肆，挑眉道：“不知道莲卿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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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檀，你看，这是皇兄新送来的……凤檀！你怎么了！”无双长公主本来带着一匣子纳兰梣新送来的药材，却不想一进屋就看见那清华无双的男子倚在窗边，大口喘着粗气，手紧紧捏着胸口，青筋暴起。


    “没……哈……没事……哈……”云凤檀痛苦地揪住心口的位置，另一只手努力去够放在咫尺之远的桌上的一个药瓶。


    无双长公主见状连忙拿起瓶子，从里面倒了几颗漆黑的药丸出来，倒了水喂云凤檀服下。


    过了一刻左右，云凤檀的手才渐渐送开，疲倦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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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双长公主轻哼，抱怨道：“他那也是游山玩水无正事罢了。但是你的身体却是……”


    “阿羽并没有义务留下。”云凤檀截住她的话，摇了摇头。


    “你总是这样，太多为别人想了，忘掉了自己。”无双长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眶微微红了起来，“若非为了我，你也不至于戴着这个面具这么多年……凤檀，择一日，摘了吧。我已经不止十年没看见过你的脸了。你知道我并不在乎你的容颜如何。”


    云凤檀只是平静地用黑眸看着她：“无双，不在乎，便是戴着也无妨。如今凤檀习惯了有这面具的存在，若是摘了，反倒感觉少了什么。不用了，一张残破的脸罢了，也不用摆出来让人看着徒增烦恼了。你知道的，有些……吓人的。”


    “不！谁敢说吓人！”无双长公主忽然滑落了两行清泪，颤抖着手指抚上了他的面具。

 015 未修

    莲卿，你是在挥霍朕的容忍吗？


    皇上看着莲肆的眼神有变，就连洛凌霄也抬头一脸诧异了。[]他的要求说起来实在荒谬，大赦天下，通常只有在新帝登基、立太子之类的大喜之时才会有；减赋三年，更是影响国库收入、弄不好就撼动国家之本所以不得轻易定下的主意。


    “这事太过重大，莲卿应该晓得。朕不可能答应。”


    众人也深以为然，觉得九千岁莫不是被皇上宠太过，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份了。他也不过是一个宦官宠臣罢了，这等国家大事也能拿出来做一个女子的及笄礼物？


    莲肆并未因为他的态度而有所退缩，反而忽然近他身，附耳道：“皇上，也怪臣未曾事先与皇上相商。臣愿以他物相易。皇上可想要那五行天兵？”


    皇上的眼睛顿时闪烁了下，他半是猜疑不定半是有些心动，试探问道：“莲卿，是那个五行天兵？”


    说话声音不大，不过他身边的两位皇后和洛凌霄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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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末代莲帝不知为何，直到诸侯异变、王朝覆灭，也不曾动用手里的五行天兵召唤秘师出来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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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皇上表情蠢蠢欲动，他的目光中混杂了一种贪婪和算计的东西在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洛凌霄看着，觉得有些不舒服。“好，朕就允了。来人，拟旨……”


    “皇上。”莲肆却又打断他，这次唇边勾了一抹浅笑，“还是以臣的未婚妻子的名义写最好。这是给她的礼物。”


    皇上表情一顿，似乎有一瞬间的寒芒闪过，不过须臾，他便很平常地点点头，道：“传朕旨意，朕兹闻鸾和郡主洛氏凌霄有美容华，有德懿行，封镇国公主，沿用鸾和之号。今镇国公主及笄，而明王九千岁亦适婚龄，与镇国公主天造地设，朕欲成佳人天合，赐婚于明王与镇国公主，择日完婚。<strong>txt全集下载</strong>另，朕应镇国公主之请，福泽百姓，兹特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底下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说不可能的皇上，居然才这么一会儿便改变了主意。


    莲肆满意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对皇上道：“皇上要的东西，臣择吉日便奉上！”这自然是为了防止皇上得了东西又变着法子改变主意。


    “凤檀，你看，这是皇兄新送来的……凤檀！你怎么了！”无双长公主本来带着一匣子纳兰梣新送来的药材，却不想一进屋就看见那清华无双的男子倚在窗边，大口喘着粗气，手紧紧捏着胸口，青筋暴起。


    “没……哈……没事……哈……”云凤檀痛苦地揪住心口的位置，另一只手努力去够放在咫尺之远的桌上的一个药瓶。


    无双长公主见状连忙拿起瓶子，从里面倒了几颗漆黑的药丸出来，倒了水喂云凤檀服下。


    过了一刻左右，云凤檀的手才渐渐送开，疲倦地坐了下来。


    “怎么样，好些了吗？”无双长公主放好水杯之后连忙来看他的状况，蹙眉道：“不然我让大夫来给你看？也不知道澹台为什么又跑走了，不然他在的话，你也不至于又犯病了。”


    云凤檀对她温声道：“无碍了，阿羽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凤檀。他天性就非居一所之人，能陪我如此之久，已经不容易了。”


    无双长公主轻哼，抱怨道：“他那也是游山玩水无正事罢了。但是你的身体却是……”


    “阿羽并没有义务留下。”云凤檀截住她的话，摇了摇头。


    “你总是这样，太多为别人想了，忘掉了自己。”无双长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眶微微红了起来，“若非为了我，你也不至于戴着这个面具这么多年……凤檀，择一日，摘了吧。我已经不止十年没看见过你的脸了。你知道我并不在乎你的容颜如何。”


    云凤檀只是平静地用黑眸看着她：“无双，不在乎，便是戴着也无妨。如今凤檀习惯了有这面具的存在，若是摘了，反倒感觉少了什么。不用了，一张残破的脸罢了，也不用摆出来让人看着徒增烦恼了。你知道的，有些……吓人的。”


    “不！谁敢说吓人！”无双长公主忽然滑落了两行清泪，颤抖着手抚上了他的面具。


    却有白皙冰凉的五指抓住她的指尖，将之带下，“莫要想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十三年前，无双长公主第一次见到云凤檀，小小年纪的她就陷入了那个风姿卓越的少年的一个温和微笑里。只是一场大火彻底湮灭了那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为了救她他险些连命都送了去。


    无双长公主受尽惊吓，再醒来时，他已经戴上了面具，而她脑海里他的正脸也因为受了刺激而散得模糊，却只记得那个少年始终没有变过的、唇角的温暖弧度。


    若是这世间男子有分类，便莲肆的清冷艳丽致灾，是地狱；而云凤檀的清贵无双，是天堂。


    她会拼了一切要他幸福，只因为云凤檀是纳兰无双认定的男子。


    “我会让你长命百岁的。”无双长公主跪在地上，环住了云凤檀清瘦的腰，将头侧靠在他的腿上，眼泪不断滑落，“我会陪你长命百岁的。”


    “……”


    云凤檀伸手，想要碰她的头，却又缩了回来，然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慈悲，宁静地看着虚空。


    “阿琪，你要带我去哪里？”洛凌霄一大早起来就被澹台琪拉着冲出了房间，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沿路的宫人都用一种惊呆的目光看着这两个飞奔到没有形象可言的主子。


    “洛姐姐，二皇兄前段时间带了一个男孩子回来，本来说是带来陪我的，但是他一直不肯理我，也不肯吃东西。今天早晨我去敲门，他一直不肯开！可是二皇兄现在不在，我不知道该找谁了，你帮我去看看好不好？”


    到了澹台琪的宫门外，小姑娘终于肯坦白了。


    洛凌霄心里纳闷，自己去能有什么用么？但是看澹台琪着急的样子，却也不忍让她失望了，便答应了下来。


    “小白！小白！你开门啊！”澹台琪带洛凌霄走到一个院子里，然后“砰砰砰”地敲响了屋门，里头却一点回应都没有。


    洛凌霄虽然能走能跑，但是佛心禅意蛊让她不能用武了，所以也不能帮澹台琪直接把门砸了。


    “阿琪，你让人把门直接砸开吧，这么敲下去也不是事。”


    洛凌霄建议道。


    澹台琪似乎才想起世界上有“侍卫”这类人，忙不迭点头去叫人了。


    门很快被破开，澹台琪和洛凌霄走进屋子里，迎面就是一股子屎尿骚味儿夹杂着腐臭味，熏得她们俩差点又退了出去。


    只见角落里缩着一个小男孩，低着头一动不动，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头发也乱蓬蓬的，从衣服破掉的地方看，身上是有伤口的，还不轻。


    洛凌霄只觉他的轮廓分外眼熟。


    “小白！”澹台琪面色一变，连忙走过去，也不管那股子从小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就把他整个人撑了起来。


    要说澹台琪的力气还真不小，大约也是因为大小习武的原因，她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


    那小男孩是晕过去的，没挣扎，所以也给澹台琪省了不少力气。


    只是看见小男孩的正面，洛凌霄顿时愣了。


    那个孩子，是黎嘉白，那个被黎老爷收养的，洛凌香的孪生兄弟，本名应该是洛凌寒的孩子。


    只是他应该呆在黎老爷家，做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而不是这么满目疮痍地呆在这。


    “来人哪！快把他抱到床上去！”


    澹台琪急得大叫。


    洛凌霄被她的声音打断了思绪，连忙过去搭了把手，把他弄上了床。


    立马有宫女太监进来，帮黎嘉白收拾打点，澹台琪没理会自己沾了一身的臊臭，径直给黎嘉白把起了脉。


    要说澹台琪年级虽然小，但是却有十足的医者气质，澹台皇室的教养的确是极好的。


    她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最后几乎都能夹死苍蝇了，才对后头的宫女说：“笔墨。”


    就有人搬了台子、笔墨纸砚来，澹台琪立马“唰唰唰”写了好几张长长的单子，扔给宫人：“抓紧熬药，一点差错都不许少；到隔壁给我和洛姐姐准备沐浴；等我回来我要看到做好的流食和水，我亲自给他喂。”


    “公主，奴婢可以……”一个伺候澹台琪的宫女小心道。


    “我说了我亲自来！”澹台琪打断她。


    看来她对黎嘉白异常上心。

 016 未修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身边跟随着银烛银瓶两美婢的洛凌墨。[s.就爱读书]


    “文卿，你回来了。”澹台羽见了他，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甚是亲热地扑上去勾着洛凌墨的肩膀道：“这么久没见，文卿是否对本天才甚是思念？”


    澹台羽的眉眼之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不见方才那低沉的样子。


    洛凌墨却是早就习惯他这副模样，心中疑问没被转开：“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来找文卿的啊！对了，我从阜安带了手信回来，待会儿跟我一起去看看！”澹台羽嘻嘻笑道，然后轻车熟路地把他往他座位上带。


    趁着洛凌墨被带着坐下去低着头，澹台羽赶紧对洛凌霄眨眨眼睛。


    洛凌霄会意，便走到洛凌墨和澹台羽边上，道：“哥哥，顾公子，你们俩许久不见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随侍的银装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给大少爷和顾公子，这天气渐冷，让厨房把今天庄子上送来的小鹿烤上半只送来，再去窖里把玉卮醪开几坛，温了拿那套青花点水杯端来。”


    洛凌墨把涎皮赖脸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给扒开，略带抱歉地道：“霄儿考虑的周全。只是泰羽这性子就是这样。哥哥先陪他喝两杯对付了，再去找你。”


    他许久都没有回来，这次从书院请假回来，本就是为了洛凌霄的及笄礼，这才一进门还没和洛凌霄说上话，却被自己的好友先给缠上了。洛凌霄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细心地为他安排，这让洛凌墨感到既窝心，又惭愧。


    好在这件事就这么算揭过了，洛凌墨就这么相信了澹台羽就是来找他的。而且起先那点疑惑，也再当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坛子玉卮醪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


    “少主，我们到了。”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镇国公主！


    这可和一般的公主不一样，除了本身就应该有尊贵的位置，还需要有莫大的功劳。


    难不成，嫁一个宦官，竟然还有什么莫大的功劳不成？


    “谢皇上恩典！”洛凌霄又是一拜。


    “皇上，”莲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洛凌霄身后，他高挑的身影笼罩住了洛凌霄整个人，然后道：“既然如今臣已得赐婚，她便是臣的未婚妻子。未婚妻子及笄，臣并未准备贺礼，便想向皇上讨个礼物，借花献佛。”


    他的话可没说准，这场空前盛大的及笄礼，哪一样不是出于他手下？这样还叫没有准备贺礼的话，在场怕是无人敢说自己有贺礼。


    皇上牙关又紧了紧，他看着莲肆，挑眉道：“不知道莲卿想要什么？”


    “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当时黎嘉白摔到了枯井里去，才保住了一条命，只是我的人说，黎夫人死的时候就趴在那口井井口，黎嘉白应该是看到了黎夫人怎么死的，所以受了刺激。”澹台羽叹了一口气。“我想着阿琪的性格开朗，两人年岁也相近，所以才把他带给她的。没想到这个小子却始终没理阿琪，她也应该是受挫了。”


    “你是怎么知道黎家遭祸的？还有，特意把黎嘉白接回来，为什么？我以为把他随处送到寻常人家家里会更简单一些。”


    洛凌霄却犀利地看着他。


    澹台羽不禁苦笑：“你怎么就那么敏锐呢？”他一摊手，道：“好吧，告诉你吧，在黎家出事之前我刚接到黎正明的信，他说不日黎家就要遭横祸，请我施以援手，把黎嘉白救回来；还让我务必联系到当日的‘萧公子’，把黎嘉白交给他。现在换我来问你了，你又和黎老爷是什么关系？”


    洛凌霄听了此话愣了愣，黎老爷知道黎家会有灭门大祸？


    她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说不上的难受感觉，面对澹台羽的问题，她淡淡道：“黎嘉白，是洛骞的庶子。香儿的孪生哥哥，因为王府里的腌臜事情流落在外被黎老爷收养了，当日我旁敲侧击告诉黎老爷我是黎嘉白的‘表兄’，想必是他不忍孩子无辜被牵连，所以希望我这个‘表兄’能照管他的养子。起码在这一点上，黎嘉白比香儿幸运，他有个好爹爹。”


    澹台羽知道她由此想到了洛骞了，多少探听到了一些内里的他没有说话。


    “如今他既然是苟活下来的，那‘黎嘉白’这个名字就不能用了，太招人眼睛。等他醒来……”


    “我醒了。”床上的少年忽然出声。


    洛凌霄和澹台羽同时看向他。


    只见幼小的男孩睁着黝黑的大眼，看着洛凌霄，眼睛上有一层不太分明的水雾，像是想哭，却半丝眼泪都掉不出来的感觉。


    他是个相当早熟的孩子，是那种拥有遭天嫉妒的早熟的孩子。看见他的眼睛的一瞬，洛凌霄只剩下这种感觉。


    “你听到了多少？”洛凌霄问。


    “从你们说，我爹娘他们死在刺客手里开始听了。”黎嘉白稚嫩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已经克制得很好了。“你是我的什么人？我爹把我交给你，你会怎么做？”


    洛凌霄走过去，半蹲到床前，看着他：“我是你的亲姐姐，我叫洛凌霄，我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因为一切的选择都要由你自己决定，而我会配合你做的所有决定。”


    黎嘉白静默地看了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忽然努力撑起了身体，但是因为连日的不进水米和身上严重的伤，他失败了，只能躺在那，眼神有些灰败，道：“那第一件事，就是你说的，我要改名。有什么建议吗？”


    这样少年老成的孩子，并不可爱，却让人会莫名心疼。洛凌霄叹了口气，说：“你本姓洛，保留黎老爷送你的白字，名白寒，洛白寒，如何？”

 017 未修

    门口站着的，赫然是身边跟随着银烛银瓶两美婢的洛凌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文卿，你回来了。”澹台羽见了他，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甚是亲热地扑上去勾着洛凌墨的肩膀道：“这么久没见，文卿是否对本天才甚是思念？”


    澹台羽的眉眼之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不见方才那低沉的样子。


    洛凌墨却是早就习惯他这副模样，心中疑问没被转开：“你怎么在这？”


    “自然是来找文卿的啊！对了，我从阜安带了手信回来，待会儿跟我一起去看看！”澹台羽嘻嘻笑道，然后轻车熟路地把他往他座位上带。


    趁着洛凌墨被带着坐下去低着头，澹台羽赶紧对洛凌霄眨眨眼睛。


    洛凌霄会意，便走到洛凌墨和澹台羽边上，道：“哥哥，顾公子，你们俩许久不见好好聊，我先回去了。”然后又对随侍的银装道：“吩咐下去，做桌酒席给大少爷和顾公子，这天气渐冷，让厨房把今天庄子上送来的小鹿烤上半只送来，再去窖里把玉卮醪开几坛，温了拿那套青花点水杯端来。”


    洛凌墨把涎皮赖脸巴在他身上的澹台羽给扒开，略带抱歉地道：“霄儿考虑的周全。只是泰羽这性子就是这样。哥哥先陪他喝两杯对付了，再去找你。”


    他许久都没有回来，这次从书院请假回来，本就是为了洛凌霄的及笄礼，这才一进门还没和洛凌霄说上话，却被自己的好友先给缠上了。洛凌霄没有丝毫不满，反而细心地为他安排，这让洛凌墨感到既窝心，又惭愧。


    好在这件事就这么算揭过了，洛凌墨就这么相信了澹台羽就是来找他的。而且起先那点疑惑，也再当晚被澹台羽灌下了一坛子玉卮醪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


    “少主，我们到了。”


    君昭在马车里伸了个懒腰，才睁开那双如同灿烂的星子一样的眼睛。他掀开马车的帘子，好奇地往外探看热闹的大街，然后转身对君卢青开心地笑道：“青书，你们待会儿先去驿馆，我想到处逛一逛。”


    君卢青皱眉：“少主，我们要一起……”


    “青叔！”原本兴致勃勃的君昭立马像瘪了的气球，垂头丧气：“我就逛一会儿，就一会儿……”


    “少主，您是家主的独子，您应该知道这天底下无人不想利用您来从君家谋利……”


    “打住打住！我不去了我不去了我哪里都不去了！”眼见君卢青即将要开始长篇唠叨，君昭立马苦着菜色的脸求饶大喊，“青叔，我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去驿馆，哪里也不去！”


    君卢青这才捋了捋胡子，不再唠叨了。[]


    君昭哭丧着脸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君家的海岛上看不见的常人的繁华景色。虽然他们也有海市，但是贩卖的都是珍珠贝壳一类的东西，何曾见过这街上那些热气腾腾的面摊子、或者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


    上一回东云皇帝生辰他来，就被君卢青看管的死死的，说他年纪幼弱，性情单纯，出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一次又是这种情况！明明在君家时他到处走到处玩闹，青叔都不会太管他的……


    君昭整个人都有种蔫了的小禾苗的感觉。


    忽然，他在街角看见了一个人，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欢欣道：“停！停！停！是那个鸾和郡主！”


    他们来是给鸾和郡主送及笄礼的礼物的，那么，只要礼物送到了，他任务就完成了，到时候再向青叔要奖励，让他玩几天，应该是很容易的！


    “青叔，鸾和郡主在那，我们现在去把礼物给她好不好？”


    君昭想得很美，只可以君卢青却淡漠着脸色，眼睁睁看着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没动：“少主，我们此行的确是为了送礼，但肯定也要参礼，鸾和郡主的及笄礼明日才开始，少主如此心急也是没用的。”


    君昭再次丧气，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拿出一颗婴儿拳头大小、带着淡淡金晕的珍珠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怀里。


    这样成色的珍珠在君家也不多，只是算不上极品。


    洛凌霄轻轻闷哼了一声，便听见莲肆俯身在她耳边低低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明日你就及笄了，到时候我们光明正大了，说不定就享受不到这如今的‘偷’的乐趣了。”


    “谁和你偷了！”


    莲肆“呵呵呵”地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愉悦至极，飘渺的嗓音还有些蛊惑之意：“之前不偷，今日来一回，如何？”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镇国公主！


    这可和一般的公主不一样，除了本身就应该有尊贵的位置，还需要有莫大的功劳。


    难不成，嫁一个宦官，竟然还有什么莫大的功劳不成？


    “谢皇上恩典！”洛凌霄又是一拜。


    “皇上，”莲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洛凌霄身后，他高挑的身影笼罩住了洛凌霄整个人，然后道：“既然如今臣已得赐婚，她便是臣的未婚妻子。未婚妻子及笄，臣并未准备贺礼，便想向皇上讨个礼物，借花献佛。”


    他的话可没说准，这场空前盛大的及笄礼，哪一样不是出于他手下？这样还叫没有准备贺礼的话，在场怕是无人敢说自己有贺礼。


    皇上牙关又紧了紧，他看着莲肆，挑眉道：“不知道莲卿想要什么？”


    “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当时黎嘉白摔到了枯井里去，才保住了一条命，只是我的人说，黎夫人死的时候就趴在那口井井口，黎嘉白应该是看到了黎夫人怎么死的，所以受了刺激。”澹台羽叹了一口气。“我想着阿琪的性格开朗，两人年岁也相近，所以才把他带给她的。没想到这个小子却始终没理阿琪，她也应该是受挫了。”


    “你是怎么知道黎家遭祸的？还有，特意把黎嘉白接回来，为什么？我以为把他随处送到寻常人家家里会更简单一些。”


    洛凌霄却犀利地看着他。


    澹台羽不禁苦笑：“你怎么就那么敏锐呢？”他一摊手，道：“好吧，告诉你吧，在黎家出事之前我刚接到黎正明的信，他说不日黎家就要遭横祸，请我施以援手，把黎嘉白救回来；还让我务必联系到当日的‘萧公子’，把黎嘉白交给他。现在换我来问你了，你又和黎老爷是什么关系？”


    洛凌霄听了此话愣了愣，黎老爷知道黎家会有灭门大祸？


    她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说不上的难受感觉，面对澹台羽的问题，她淡淡道：“黎嘉白，是洛骞的庶子。香儿的孪生哥哥，因为王府里的腌臜事情流落在外被黎老爷收养了，当日我旁敲侧击告诉黎老爷我是黎嘉白的‘表兄’，想必是他不忍孩子无辜被牵连，所以希望我这个‘表兄’能照管他的养子。起码在这一点上，黎嘉白比香儿幸运，他有个好爹爹。”


    澹台羽知道她由此想到了洛骞了，多少探听到了一些内里的他没有说话。


    “如今他既然是苟活下来的，那‘黎嘉白’这个名字就不能用了，太招人眼睛。等他醒来……”


    “我醒了。”床上的少年忽然出声。


    洛凌霄和澹台羽同时看向他。


    只见幼小的男孩睁着黝黑的大眼，看着洛凌霄，眼睛上有一层不太分明的水雾，像是想哭，却半丝眼泪都掉不出来的感觉。


    他是个相当早熟的孩子，是那种拥有遭天嫉妒的早熟的孩子。看见他的眼睛的一瞬，洛凌霄只剩下这种感觉。


    “你听到了多少？”洛凌霄问。


    “从你们说，我爹娘他们死在刺客手里开始听了。”黎嘉白稚嫩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已经克制得很好了。“你是我的什么人？我爹把我交给你，你会怎么做？”


    洛凌霄走过去，半蹲到床前，看着他：“我是你的亲姐姐，我叫洛凌霄，我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因为一切的选择都要由你自己决定，而我会配合你做的所有决定。”


    黎嘉白静默地看了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忽然努力撑起了身体，但是因为连日的不进水米和身上严重的伤，他失败了，只能躺在那，眼神有些灰败，道：“那第一件事，就是你说的，我要改名。有什么建议吗？”


    这样少年老成的孩子，并不可爱，却让人会莫名心疼。洛凌霄叹了口气，说：“你本姓洛，保留黎老爷送你的白字，名白寒，洛白寒，如何？”

 018 未修

    “小东西，我想要一个孩子，我和你，的孩子。[八零电子书]”


    “我的第一个家是婆婆给的，第二个家是阿息给的，如今他们都不在了。而我厌恶世人，除了你，我不会承认别人有这个资格来给我任何东西。”


    “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是孤高桀骜，却也最恨自己的孤高桀骜。从前还是个弱者的时候，我每夜每夜都做梦。”


    “梦见我是个凡夫俗子，一生有父母妻儿，活到了七十岁的时候，在儿女的哭声中死了，被埋入一口薄木棺材里。”


    镇国公主！


    难不成，嫁一个宦官，竟然还有什么莫大的功劳不成？


    “谢皇上恩典！”洛凌霄又是一拜。


    “皇上，”莲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洛凌霄身后，他高挑的身影笼罩住了洛凌霄整个人，然后道：“既然如今臣已得赐婚，她便是臣的未婚妻子。未婚妻子及笄，臣并未准备贺礼，便想向皇上讨个礼物，借花献佛。”


    他的话可没说准，这场空前盛大的及笄礼，哪一样不是出于他手下？这样还叫没有准备贺礼的话，在场怕是无人敢说自己有贺礼。


    皇上牙关又紧了紧，他看着莲肆，挑眉道：“不知道莲卿想要什么？”


    “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当时黎嘉白摔到了枯井里去，才保住了一条命，只是我的人说，黎夫人死的时候就趴在那口井井口，黎嘉白应该是看到了黎夫人怎么死的，所以受了刺激。”澹台羽叹了一口气。“我想着阿琪的性格开朗，两人年岁也相近，所以才把他带给她的。没想到这个小子却始终没理阿琪，她也应该是受挫了。”


    “你是怎么知道黎家遭祸的？还有，特意把黎嘉白接回来，为什么？我以为把他随处送到寻常人家家里会更简单一些。”


    洛凌霄却犀利地看着他。


    澹台羽不禁苦笑：“你怎么就那么敏锐呢？”他一摊手，道：“好吧，告诉你吧，在黎家出事之前我刚接到黎正明的信，他说不日黎家就要遭横祸，请我施以援手，把黎嘉白救回来；还让我务必联系到当日的‘萧公子’，把黎嘉白交给他。现在换我来问你了，你又和黎老爷是什么关系？”


    洛凌霄听了此话愣了愣，黎老爷知道黎家会有灭门大祸？


    她心里顿时蒙上了一层说不上的难受感觉，面对澹台羽的问题，她淡淡道：“黎嘉白，是洛骞的庶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香儿的孪生哥哥，因为王府里的腌臜事情流落在外被黎老爷收养了，当日我旁敲侧击告诉黎老爷我是黎嘉白的‘表兄’，想必是他不忍孩子无辜被牵连，所以希望我这个‘表兄’能照管他的养子。起码在这一点上，黎嘉白比香儿幸运，他有个好爹爹。”


    澹台羽知道她由此想到了洛骞了，多少探听到了一些内里的他没有说话。


    “如今他既然是苟活下来的，那‘黎嘉白’这个名字就不能用了，太招人眼睛。等他醒来……”


    “我醒了。”床上的少年忽然出声。


    洛凌霄和澹台羽同时看向他。


    只见幼小的男孩睁着黝黑的大眼，看着洛凌霄，眼睛上有一层不太分明的水雾，像是想哭，却半丝眼泪都掉不出来的感觉。


    他是个相当早熟的孩子，是那种拥有遭天嫉妒的早熟的孩子。看见他的眼睛的一瞬，洛凌霄只剩下这种感觉。


    “你听到了多少？”洛凌霄问。


    “从你们说，我爹娘他们死在刺客手里开始听了。”黎嘉白稚嫩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已经克制得很好了。“你是我的什么人？我爹把我交给你，你会怎么做？”


    洛凌霄走过去，半蹲到床前，看着他：“我是你的亲姐姐，我叫洛凌霄，我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因为一切的选择都要由你自己决定，而我会配合你做的所有决定。”


    黎嘉白静默地看了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忽然努力撑起了身体，但是因为连日的不进水米和身上严重的伤，他失败了，只能躺在那，眼神有些灰败，道：“那第一件事，就是你说的，我要改名。有什么建议吗？”


    这样少年老成的孩子，并不可爱，却让人会莫名心疼。洛凌霄叹了口气，说：“你本姓洛，保留黎老爷送你的白字，名白寒，洛白寒，如何？”


    “洛白寒……”他呢喃着这三个字，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最终点了点头，“已经无所谓了。就它吧。从今往后，我便是洛白寒，再没有黎嘉白了。”


    “如果你要，等你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你还能叫这三个字。”洛凌霄却道，“如果是足够强大的人，没有人能阻挡他做任何事，更何况只是保留一个小小的名字。”


    虽然实力说并不适合所有事情，但是对于这个小少年来说，“黎嘉白”三个字大概是如今那个养育了他数年的家庭留下来给他的唯一念想了，可以说，这就是他能够有力气真正存活下去的支柱，若是没有这个东西，那他选择的存活的支柱也许就会换成了仇恨，那等待他的将是注定只有死亡能够磨灭的悲剧了。


    那孩子的眼神亮了亮，像是寻找到什么希望一般，半晌才小心翼翼开口：“只要足够强大？”


    “对，但不包括所有的不择手段。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选择另一个选项比选择增加你的实力更重要。”洛凌霄补充道。


    她见过太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不希望他也变成那样。


    宋姨娘大约也不会希望她的孩子变成那种人，不然她也教养不出香儿那种性子了。


    “洛家妹妹，他还虚弱着，这段时间就让他留在这里，阿琪会照顾他的。”澹台羽忽然插嘴。


    洛凌霄这才重新把目光放回到黎嘉白，不，现在是洛白寒惨白的脸色上，她点点头，“你先休息。”


    洛白寒却问：“我能叫你大姐姐吗？”


    洛凌霄点点头。


    少年的眸色动了动，又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洛凌霄一愣，然后目光温和了许多，蹲下身，把他的手拉住：“可以。我向你保证。”


    澹台羽见这对姐弟似乎还有其它话要说，便默默退了出去。


    洛白寒已经有些困倦了，却仍然强打精神，轻声道：“我早就知道我不是爹娘的孩子，但是我一直觉得那无所谓。”


    “黎老爷和黎夫人都是好人。”洛凌霄伸手把他的眼睛慢慢抚上，“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把你当成了亲生孩子。”


    “虽然不觉得重要，但是我还是疑惑，我的其他亲人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带着淡淡的怨气。


    洛凌霄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洛白寒的发顶安抚他：“你的亲娘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她爱她的孩子；她在完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失去了你，若不是为了你的双生妹妹，也许她早就为你悲伤而死了；而你的双生妹妹是个很聪明可爱的女孩，如果你见到她，也一定会忍不住做一个好哥哥的。至于你的亲爹，如果由我来评价，那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愚蠢男人；而我也能直白告诉你，如果不是他，你亲娘不会那么痛苦，你们也不会骨肉分离了。至于其他的，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自己去观察。”


    洛白寒的声音已经转成染了睡意的模糊了：“是吗……我想见我的亲娘和妹妹……但是我还想姓黎……爹娘都很好……”


    “嗯，这件事，没有人能阻止你的决定。”洛凌霄叹了一口气，“快点睡吧。这世界上，你还不至于一无所有。”


    洛白寒的呼吸终于均匀绵长了。


    ◆◆◆◆◆◆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


    北冥帝城的冬日比较长，京城在这时都已经过到了仲春了，而帝城才冰雪消融。


    洛白寒的伤势已经好了，澹台琪整日跟在他身后打转。与其说他是澹台琪这个公主的跟班，倒不如说澹台琪是他的小尾巴。


    最初洛白寒除了对洛凌霄有亲近意思，对其他人都是爱搭不理做闷葫芦状的，但是耐不住澹台琪能磨人，最终也开始和她说起了话，虽然不多，而且大多态度都不怎么样，但是澹台琪就好像是心里始终消除不掉那天的阴影一般心怀亏欠，硬生生没发过一次脾气，对他的态度也当作没瞧见似的。


    见两人关系的变化，洛凌霄倒是乐见其成，洛白寒的早慧注定他将丧失一些东西，而要想让他回归成他该有的状态，那交朋友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


    而莲肆的寻找范围已经开始遍及全天下了，为了防止他找到自己，洛凌霄已经越发少出门了。澹台羽一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所以当时选伺候她的人也是选的口风严实的，而且早早就给她造出了一个身份。如今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皇后未出阁时的闺中好友的遗孤，名叫洛菡，是二皇子澹台羽奉了皇后的命去寻回的。

 019 未修

    五行天兵是曾经莲氏王朝掌管天下时，帝与储君之间代代相传的宝物。<strong>最新章节全文阅读</strong>这是一块令牌，得者能召唤三次莲氏王朝曾经一支秘师。秘师只见令牌，聚集了全天下最顶尖的能人异士，进可攻退可守，一人当千人用。


    只是末代莲帝不知为何，直到诸侯异变、王朝覆灭，也不曾动用手里的五行天兵召唤秘师出来救国。


    虽然后来诸国都有打过五行天兵的主意，但是莲家已经收回，便也只好作罢。


    “自然是。”莲肆淡道。“五行天兵只不过易一次大赦天下，减赋三年，臣倒是觉得，便宜了。”


    “这……”皇上表情蠢蠢欲动，他的目光中混杂了一种贪婪和算计的东西在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洛凌霄看着，觉得有些不舒服。“好，朕就允了。来人，拟旨……”


    “皇上。”莲肆却又打断他，这次唇边勾了一抹浅笑，“还是以臣的未婚妻子的名义写最好。这是给她的礼物。”


    皇上表情一顿，似乎有一瞬间的寒芒闪过，不过须臾，他便很平常地点点头，道：“传朕旨意，朕兹闻鸾和郡主洛氏凌霄有美容华，有德懿行，封镇国公主，沿用鸾和之号。今镇国公主及笄，而明王九千岁亦适婚龄，与镇国公主天造地设，朕欲成佳人天合，赐婚于明王与镇国公主，择日完婚。另，朕应镇国公主之请，福泽百姓，兹特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底下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说不可能的皇上，居然才这么一会儿便改变了主意。


    莲肆满意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对皇上道：“皇上要的东西，臣择吉日便奉上！”这自然是为了防止皇上得了东西又变着法子改变主意。


    这之后的拜礼，洛凌霄大大方方地就给楚宥行礼了。只是才短短一会儿的时间，方才还在加笄的郡主，已经成了和楚宥一般地位的镇国公主了。


    不过两人倒是似乎都没有在意这个。


    洛凌霄拜下的时候，轻声对楚宥道：“多谢堂舅舅对他的善意。”这个“他”，不言而喻。


    楚宥听到，微微一愣，随后笑了，只是眼眸中半是怀念，半是伤痛，让人看不清楚背后的东西，“一切是天注定。<strong>小说txt下载</strong>”


    这句话没有上下文，大概除了楚宥之外，没有人能懂得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洛凌霄并没有多去纠缠，而是完整地拜下，直到楚宥眼眶微红地扶她起身。


    赐字的这一环节，莲肆又接过了笔，眼眸在洛凌霄身上转了一圈，唇角漾开了一丝难得的那般明显的柔和，端的是含露牡丹过艳，临水桃花不如，无论男女，都倒吸一口冷气，看得眼睛直了。


    他忽然问抬眼与他对视的洛凌霄道：“小东西，本座可好看？”


    洛凌霄略一思考，道：“倾国，倾城，倾世，不足形容。”


    他满意地笑了起来，喉中有低低的笑声，好听得仿佛檐下风铃的拂动。


    只见莲肆一展重紫大袖，他的手忽然动了，在纸上写下什么，还未展示，他便垂首，淡淡弯了眉眼，目光温柔缱绻，能化一处冰封千尺：“小东西，本座只问一句，我负责倾世，你负责倾我，这样可好？”


    洛凌霄看着他，眨了眨眼，也笑了：“好。”


    莲肆这才把笔扔了，把那张纸拿起来，朗声：“吾妻倾吾，亦只倾吾！”


    他给她起的字，竟是“倾吾”。


    多霸道专横、任性无理的要求。


    像是不怕全世界知道他们就是这般，从此开始做举世瞩目的狗男女，也要把她豢养入自己的掌心里。


    “倾吾……好一个‘倾吾’。莲卿，好样的……”掩在人群的声音之中，皇上的声音太轻，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疯狂与痛苦、得意与讥诮并持交织的模样。


    “成——”


    随着礼官报完这一字，所有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最正式的部分终是完了，今天的这一场场赐封和恩宠实在是炸得这些几十年估计都不一定得了皇上一个好脸色的王公大臣们有些傻眼，再多几道圣旨，怕是他们都难免会心生妒忌了。


    随即，真正的盛宴开始了。


    莲肆的手笔，自然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挑剔。哪怕是最简单到一颗果子，都是常人没有品尝过的珍品。


    有一种出自北冥的鲜花美食，自严寒的北冥送来东云，若不建立巨大的冰窖存以完整的花树，就无法保存；还有一种只有夏日才有的、来自炎热的南疆的赤果，喜温保存，而且温度偏差丝毫都极易腐败，一般都只有到南疆本地才能吃到。运来的时候要一直用同个温度的炭盆烘着，直到端到席面上来。


    不过上了一壶酒，六七道菜，就已经惹得众人面色俱改，望着盘中一箸千金的菜肴称奇艳羡。


    往常常说九千岁富可敌国，还有人不信，就他如今的手笔看来，这非但是真的，而且还是简略的形容，应该说，就算是今上也不曾有这般奢侈！


    有人精偷偷打量皇上的脸色，发现他也只是状若寻常地品尝美味，这才放下心来提筷。


    此时在城外，新的风暴已经席卷而起了。


    未出席的楚珜携洛凌凤一同在城外施粥赠饭。洛凌凤打扮得素雅清新，乌发上仅仅别了一支简单的玉簪，倒有几分纯美的感觉，即使心有不耐，配上她对镜练了千遍的、分毫不差的恬静和善笑容，让那些受了施舍的穷人们越发感激了。


    楚珜对洛凌凤也是愧疚而满意，因此看她的眼神越发温柔，见她被寒风吹得小脸发白，还亲自解了自己的大氅为她披上。


    这样一幕自然被他们安排好的人立马找机会散播出去，一时太子与未来太子妃心地纯善，是天作之合、宛如璧人的说法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散出去，衬得洛凌霄那头更污浊不堪、自私贪婪。


    不过洛敏就没那么配合了。她把万事想的简单，以为就是凑个热闹装样子罢了。


    “娘娘还需记得，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苦其心志劳其体肤’。虽有凤星相助，然得凤星之助也是太子殿下必经的历练之程。”紫华真人只是淡定地撩了一把胡子，道。


    文皇后还想有所言语，只是此时外头却有人报上：太子携洛凌凤请见。


    她只让人把紫华真人请到了偏殿去，然后才召他两人进来。


    洛凌凤不知道方才紫华真人才因为她被找来文皇后这。自从洛凌凤已经失身楚珜的消息传出之后，文皇后实际上看她就哪里都不顺眼——她出身高族嫡女，自幼被教导要端庄大方，所以族里的庶姊妹与姨娘们学得的那一套，在她看来就是烟视媚行却装得一副清高的假样；又兼有洛凌凤还未正式册封大婚就已经弄出了这等丑闻，她不会怪在自己儿子身上，只觉得是洛凌凤勾引了楚珜。


    只是楚珜年级越长就与她越有隔阂，文皇后就怕说得太穿会与楚珜生了嫌隙，所以表面上待洛凌凤一直和气，私底下却没有少布眼线盯着他们。


    楚珜今日带洛凌凤来，是为了已经提过的事情来的。


    随着楚珜这些日子忙于与楚琰斗，他在洛凌凤身上的心思越发淡了去。洛凌凤自然感受得清楚，但是如今哪怕她再爬一次楚珜的床也不会有作用了，而且紫华真人三申五令不准她再做这种自降身价的蠢事，所以眼下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趁着楚珜还没完全对她没兴趣之前，把她的地位定下来。


    只要做了太子正妃，再加上紫华真人的辅助，她就一定是皇后。


    只是前些日子她撺掇楚珜提出这事，却被文皇后以皇上如今身体不见好为由拒了回去，实际上她也没说立马就要大婚，只是想定下个日子，但是看文皇后那样子，洛凌凤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心里更是不安了。


    这一次是让人把“冲喜”的说法直接传到了楚珜耳朵里去，而且神话了冲喜的效果，最近被楚琰的强势打击得焦头烂额的楚珜几乎已经病急乱投医了，所以一听到这话就马上开始做了准备，带着她就要进宫。


    “冲喜？”文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怀疑的目光掠过洛凌凤身上，难不成又是这个女人在搞什么？“这种民间的说法，太子也会信？”


    “母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楚珜拜道，“儿臣让人去打听了非常多例子，发现这百姓的法子也是有大用处的。如今老二他不择手段笼络了一批老臣，儿臣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还不若冲喜让父皇醒来，好叫老二知道，谁才是父皇立的储君！”


    文皇后看着和她记忆里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楚珜，忽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有些呆板迂腐的少年，起码那时候他只是迂腐，却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窝囊而蠢笨。


    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染上了一层厉色：“这法子是谁教你的？”


    楚珜一愣，摇摇头：“是儿臣自己想的。”

 020 未修

    五行天兵是曾经莲氏王朝掌管天下时，帝与储君之间代代相传的宝物。这是一块令牌，得者能召唤三次莲氏王朝曾经一支秘师。秘师只见令牌，聚集了全天下最顶尖的能人异士，进可攻退可守，一人当千人用。


    只是末代莲帝不知为何，直到诸侯异变、王朝覆灭，也不曾动用手里的五行天兵召唤秘师出来救国。


    虽然后来诸国都有打过五行天兵的主意，但是莲家已经收回，便也只好作罢。


    “自然是。”莲肆淡道。“五行天兵只不过易一次大赦天下，减赋三年，臣倒是觉得，便宜了。”


    “这……”皇上表情蠢蠢欲动，他的目光中混杂了一种贪婪和算计的东西在内，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洛凌霄看着，觉得有些不舒服。“好，朕就允了。来人，拟旨……”


    “皇上。”莲肆却又打断他，这次唇边勾了一抹浅笑，“还是以臣的未婚妻子的名义写最好。这是给她的礼物。”


    皇上表情一顿，似乎有一瞬间的寒芒闪过，不过须臾，他便很平常地点点头，道：“传朕旨意，朕兹闻鸾和郡主洛氏凌霄有美容华，有德懿行，封镇国公主，沿用鸾和之号。今镇国公主及笄，而明王九千岁亦适婚龄，与镇国公主天造地设，朕欲成佳人天合，赐婚于明王与镇国公主，择日完婚。另，朕应镇国公主之请，福泽百姓，兹特大赦天下、减赋三年！”


    底下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说不可能的皇上，居然才这么一会儿便改变了主意。


    莲肆满意地看了一眼洛凌霄，然后对皇上道：“皇上要的东西，臣择吉日便奉上！”这自然是为了防止皇上得了东西又变着法子改变主意。


    这之后的拜礼，洛凌霄大大方方地就给楚宥行礼了。只是才短短一会儿的时间，方才还在加笄的郡主，已经成了和楚宥一般地位的镇国公主了。


    不过两人倒是似乎都没有在意这个。


    洛凌霄拜下的时候，轻声对楚宥道：“多谢堂舅舅对他的善意。”这个“他”，不言而喻。


    楚宥听到，微微一愣，随后笑了，只是眼眸中半是怀念，半是伤痛，让人看不清楚背后的东西，“一切是天注定。”


    这句话没有上下文，大概除了楚宥之外，没有人能懂得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洛凌霄并没有多去纠缠，而是完整地拜下，直到楚宥眼眶微红地扶她起身。


    赐字的这一环节，莲肆又接过了笔，眼眸在洛凌霄身上转了一圈，唇角漾开了一丝难得的那般明显的柔和，端的是含露牡丹过艳，临水桃花不如，无论男女，都倒吸一口冷气，看得眼睛直了。


    他忽然问抬眼与他对视的洛凌霄道：“小东西，本座可好看？”


    洛凌霄略一思考，道：“倾国，倾城，倾世，不足形容。”


    他满意地笑了起来，喉中有低低的笑声，好听得仿佛檐下风铃的拂动。


    只见莲肆一展重紫大袖，他的手忽然动了，在纸上写下什么，还未展示，他便垂首，淡淡弯了眉眼，目光温柔缱绻，能化一处冰封千尺：“小东西，本座只问一句，我负责倾世，你负责倾我，这样可好？”


    洛凌霄看着他，眨了眨眼，也笑了：“好。”


    莲肆这才把笔扔了，把那张纸拿起来，朗声：“吾妻倾吾，亦只倾吾！”


    他给她起的字，竟是“倾吾”。


    多霸道专横、任性无理的要求。


    像是不怕全世界知道他们就是这般，从此开始做举世瞩目的狗男女，也要把她豢养入自己的掌心里。


    “倾吾……好一个‘倾吾’。莲卿，好样的……”掩在人群的声音之中，皇上的声音太轻，没有人注意到他眼中疯狂与痛苦、得意与讥诮并持交织的模样。


    “成——”


    随着礼官报完这一字，所有人都纷纷松了一口气。最正式的部分终是完了，今天的这一场场赐封和恩宠实在是炸得这些几十年估计都不一定得了皇上一个好脸色的王公大臣们有些傻眼，再多几道圣旨，怕是他们都难免会心生妒忌了。


    随即，真正的盛宴开始了。


    莲肆的手笔，自然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挑剔。哪怕是最简单到一颗果子，都是常人没有品尝过的珍品。


    有一种出自北冥的鲜花美食，自严寒的北冥送来东云，若不建立巨大的冰窖存以完整的花树，就无法保存；还有一种只有夏日才有的、来自炎热的南疆的赤果，喜温保存，而且温度偏差丝毫都极易腐败，一般都只有到南疆本地才能吃到。运来的时候要一直用同个温度的炭盆烘着，直到端到席面上来。


    不过上了一壶酒，六七道菜，就已经惹得众人面色俱改，望着盘中一箸千金的菜肴称奇艳羡。


    往常常说九千岁富可敌国，还有人不信，就他如今的手笔看来，这非但是真的，而且还是简略的形容，应该说，就算是今上也不曾有这般奢侈！


    有人精偷偷打量皇上的脸色，发现他也只是状若寻常地品尝美味，这才放下心来提筷。


    此时在城外，新的风暴已经席卷而起了。


    未出席的楚珜携洛凌凤一同在城外施粥赠饭。洛凌凤打扮得素雅清新，乌发上仅仅别了一支简单的玉簪，倒有几分纯美的感觉，即使心有不耐，配上她对镜练了千遍的、分毫不差的恬静和善笑容，让那些受了施舍的穷人们越发感激了。


    楚珜对洛凌凤也是愧疚而满意，因此看她的眼神越发温柔，见她被寒风吹得小脸发白，还亲自解了自己的大氅为她披上。


    这样一幕自然被他们安排好的人立马找机会散播出去，一时太子与未来太子妃心地纯善，是天作之合、宛如璧人的说法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散出去，衬得洛凌霄那头更污浊不堪、自私贪婪。


    不过洛敏就没那么配合了。她把万事想的简单，以为就是凑个热闹装样子罢了。


    “娘娘还需记得，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苦其心志劳其体肤’。虽有凤星相助，然得凤星之助也是太子殿下必经的历练之程。”紫华真人只是淡定地撩了一把胡子，道。


    文皇后还想有所言语，只是此时外头却有人报上：太子携洛凌凤请见。


    她只让人把紫华真人请到了偏殿去，然后才召他两人进来。


    洛凌凤不知道方才紫华真人才因为她被找来文皇后这。自从洛凌凤已经失身楚珜的消息传出之后，文皇后实际上看她就哪里都不顺眼——她出身高族嫡女，自幼被教导要端庄大方，所以族里的庶姊妹与姨娘们学得的那一套，在她看来就是烟视媚行却装得一副清高的假样；又兼有洛凌凤还未正式册封大婚就已经弄出了这等丑闻，她不会怪在自己儿子身上，只觉得是洛凌凤勾引了楚珜。


    只是楚珜年级越长就与她越有隔阂，文皇后就怕说得太穿会与楚珜生了嫌隙，所以表面上待洛凌凤一直和气，私底下却没有少布眼线盯着他们。


    楚珜今日带洛凌凤来，是为了已经提过的事情来的。


    随着楚珜这些日子忙于与楚琰斗，他在洛凌凤身上的心思越发淡了去。洛凌凤自然感受得清楚，但是如今哪怕她再爬一次楚珜的床也不会有作用了，而且紫华真人三申五令不准她再做这种自降身价的蠢事，所以眼下最重要也是唯一的方法，就是趁着楚珜还没完全对她没兴趣之前，把她的地位定下来。


    只要做了太子正妃，再加上紫华真人的辅助，她就一定是皇后。


    只是前些日子她撺掇楚珜提出这事，却被文皇后以皇上如今身体不见好为由拒了回去，实际上她也没说立马就要大婚，只是想定下个日子，但是看文皇后那样子，洛凌凤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心里更是不安了。


    这一次是让人把“冲喜”的说法直接传到了楚珜耳朵里去，而且神话了冲喜的效果，最近被楚琰的强势打击得焦头烂额的楚珜几乎已经病急乱投医了，所以一听到这话就马上开始做了准备，带着她就要进宫。


    “冲喜？”文皇后揉了揉太阳穴，怀疑的目光掠过洛凌凤身上，难不成又是这个女人在搞什么？“这种民间的说法，太子也会信？”


    “母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楚珜拜道，“儿臣让人去打听了非常多例子，发现这百姓的法子也是有大用处的。如今老二他不择手段笼络了一批老臣，儿臣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还不若冲喜让父皇醒来，好叫老二知道，谁才是父皇立的储君！”


    文皇后看着和她记忆里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楚珜，忽然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有些呆板迂腐的少年，起码那时候他只是迂腐，却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窝囊而蠢笨。


    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染上了一层厉色：“这法子是谁教你的？”


    楚珜一愣，摇摇头：“是儿臣自己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