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乡诡事》 第一章 :大栗山隧道 一九九三年,夏末秋初,一列由韶山ss3型电力机头牵引的货物列车,疾驰在黔东南山清水秀的湘黔线上。 老司机张天富在这条线上已经跑了近十个年头,对沿线的每一个道岔,每一条隧道,早已是了然于胸,记得滚瓜烂熟。 这个班次和他配合的副司机叫王冰,是老张刚带的新徒弟,由于这是他俩组合后的第一次出车任务,所以老张一路上都在耐心的讲解着各种操作要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事无巨细。 湘黔线建成通车的时间是一九七二年,因为地理条件极为特殊,当时的技术也有限,属于喀斯特地貌的贵州境内段,桥多洞多弯道也多,列车运行的速度一般就保持在时速五六十公里左右,这样的速度和平原地区自然是没法比,可要是和绵延蜿蜓又盘山的公路运输比较起来,已经算是相当快速的了。 这条线地处武陵山脉,沿途四季都是风景如画,秋天更是美不胜收,漫山遍野开满了各种野花,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小王时不时的就会被这些美景搞得分了神。 “过了大栗山隧道,就是乐昌站了”老张瞭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洞口说“信号正常的情况下,到达洞口位置时就可以将牵引手柄退到零位,让机车处于惰性工况运行” 小王收回他的思绪,努力集中精神听着师傅的讲解。 “当机车处于惰性工况状态时,可以准备采取制动减速···” 说话间车头已经进入洞口,这是一个长度为1365米的弯形隧道,前方瞭望范围受限,暂时看不到前方线路情况。老张将手柄归位后,继续说道:“这个时候,外加电压虽然为零,但电机主极具有的剥磁通还是在原方向,电枢的转向没有改变,所以,千万不可以将反向器打错,否则将会造成电机环火,位置转换开关烧损和···” 话还没说完,小王突然指着前方惊叫了起来:“有人!!!师傅···有人···” 老张大惊失色,本能的伸手握住了制动阀,在刚要拉开的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列车正在过弯,如果在此时采取紧急制动,不但于事无补,还会造成整列车厢脱轨倾覆,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就在他犹豫的那短短两三秒,机车头碾过物体的那种轻微震感已经告诉了他:事故发生了!!! 前方终于出现了洞口的小白点,这表明车头已经打直,老张这才拉开了制动阀。列车在一阵刺耳的嘶鸣声中随着惯性作用继续向前滑行,一直滑到快接近洞口时才完全停了下来。 老张与小王对视了一眼,他们发现彼此都已是面如白纸,满头是汗。 身为师傅,老张不能在徒弟面前乱了分寸,他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声音发干的问到:“你看清了没有,确定是人么?” “是···是人,好···几个人!”小王声音颤抖不已。 这个开场白,老张自己都觉得好傻,这黑漆嘛乌的隧道里,难道还有牲口自己跑进来遛弯不成?毕竟在这条线上行车多年,老张早已对周边的人情路况了如指掌。 铁路沿线遍布众多的少数民族村寨,由于山里交通不发达,很多村民为了图便利,都喜欢把铁道线作为出行捷径,因此引发的伤亡事故常年不绝。 按理说火车撞了人无需承担任何责任,只要当事司机采取过必要的制动措施,然后下来查看一下伤亡情况,如发现死者,则想办法将尸体移出路基外,找东西覆盖住,接着上报相关部门后,就可以继续行车了。停车时间越短越好,一般是三到五分钟,最长也不可超过半个小时,否则将会影响到整个地区运行图,造成所有客货物列车大面积晚点。如果当时牵引的是直特快旅客列车,那车都不用停,直接就开走了,后续的事情交给临近的站务点去完成。 “别慌,小伙子,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习惯习惯就好了”心神不定的老张,说完了这句没心没肺的话,自己都觉得别扭,可此时他那空白一片的脑子里,实在是搜刮不到其它更合适的安慰词了。 小王还在发抖:“师傅···我们···要下去看看吗?” “不急,前面就是乐昌站,我让调度室通知他们派几个人来”老张不想在徒弟面前暴露出他并没有下车去查看的勇气。 和调度室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后,老张放下了通话器。十几秒后,前方蓝色信号灯变成了红色,这说明乐昌站已经得到情况反馈了。 “等人来了,咱们再下去吧,现在还不知道伤亡情况,你先做好心理准备,那个场面可能···”老张说不下去了,在他过去的职业生涯里,只撞到过一头耕牛,当时那个血淋淋画面,多少年后都还历历在目···更何况,这次撞的是人。 “师傅···我···我···可不可以不下去??”小王平日里看到杀鸡的场面都觉得可怕。 “不行,这是历练,也是警示,没有任何安全培训会比事故现场更有说服力” 老张沉重的摸了摸操作台上的工作手册,叹息道:“只差三个班了呀,就满‘安全生产一万小时’了,唉···这下全泡汤了!!” “师傅,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小王小心翼翼的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老张低喝了一声。 “刚才···在进隧道前,您···您···” “说呀!!!”老张有点不耐烦了。 “您好像没有按规定鸣笛···”小王来了一点底气。 “······”老张欲言又止,脸色再度发白。 见此情形,小王赶紧给师傅找台阶:“不过,刚才那种情况,您鸣不鸣笛可能也无济于事,我看他们是走在铁轨中间的···” “你闭嘴”老张打断了小王,面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此时他才意识到,这次事故的发生,自己似乎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的确,刚才进隧道时,他只顾和小王说话,而忽略了一个规定的鸣号动作。 铁路隧道内每隔十来米就有一个“掩身”供行人在来车时作躲避用,如果当时鸣号警示了的话,或许惨剧就不会发生。 “你···确定我刚才没有鸣号??”老张意味深长的看着小王问道。 “好像···”小王看着师傅那双别有用心的眼睛,聪明的他立刻改口道“鸣了吧,应该是鸣了,我现在脑子有点错乱” 这时,老张看见不远处有好几个身着铁路服的人跑着过来了,他忙对小王说了句:“你就留在车上吧,别下来了”,然后就打开车门扒了下去(火车头在没有站台的铁轨上,车门距离地面有近两米多) “什么情况??”乐昌站的负责人杨站长气喘吁吁的问道。 “隧道内有非法行人,由于处在过弯处的视线盲区,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老张说。 “伤亡情况是怎么样?”站长问。 “这不清楚,机头停车位置太远,还没过去查看”老张尽量保持笃定。 “天哪!!”一个工作人员惊呼了一声“肯定很惨烈!” 所有人随着他惊恐的视线望去,只见机车下方那些巨大的避震弹簧上,布满了殷虹的血迹,缝隙间塞挂了不少块状的物体,仅凭肉眼就可以看得出来,那都是些人的残肢和内脏。 老张只觉腿肚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胃里突然一阵的翻腾,一侧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他这一吐,引发了连锁效应,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也“哇哇哇”的吐了起来,唯有见多识广的杨站长,依然是稳如泰山的站在那,豆大的汗珠顺着腮帮子往下滴,不知道是吓出来的冷汗,还是跑出来的热汗。 “都打起精神来,瞧你们那点出息”站长终于发话“小李子回站上通知调度室,其余的人和我一起进洞看看有没有生还的···” “嘘·····都别出声”小李子突然喊道“隧道内有动静!” 所有人都立刻噤若寒蝉。老张也停止了呕吐,竖起了耳朵。 “哗啦···哗啦···哗啦···”没错,大家都听清楚了,黑暗的隧道内确实有声音,听起来像是踩在路基碎石上发出来的,而且很急促,而且···越来越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部的手电和目光都聚焦在了黑暗的尽头,大伙希望有奇迹发生,出现生还者;同时也害怕真有“奇迹”发生,跑出些个不该跑出来的东西。 “我的妈呀!!!”小李子一个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只见一个全身血红的身影从黑暗里跑了出来,出现在大家的视野, 杨站长努力将眼睛的分辨率调整到了最高级别,这下终于看清了!他惊喜的喊道:“别怕,是个孩子,是个幸存的小孩子!!!” 随着那个“血人”的靠近,大伙也看清了,确实是个孩子,满脸满身都是血,暂时分辨不出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杨站长激动的跑上前去,伸着手臂想要接住那个看起来已经筋疲力竭的血孩子,可还没等他接到,那孩子突然全身一软,扑倒在了碎石遍布的路基上,晕厥了过去。 “赶紧的,先送卫生院抢救”杨站长抱起血人交给小李子,然后对老张喊道“快通知调度室派救援车过来,伤亡可能不小,就凭我们几个人弄不下来” “嗯,好的”脸色已经由白变黄的老张应了一声,抓住车门扶手艰难的爬回了操作室。 第二章 :侗乡招魂夜 经过一番仔细勘察,在确定没有其它生还者后,老张接到了继续行车的指令,但他一想到避震弹簧上挂着的那些东西,全身就一阵阵的发麻,心想该不会就这么带着“他们”一起走吧? 细心的杨站长看出了老张的顾虑,对他说道:“我们马上要封锁区间信号,等待救援车过来,在信号封锁前还能挤出十来分钟,你把列车移至2号股道里,我们抓紧时间把车轮上的东西清理一下,你才好离开!” 老张感恩戴德的连连称谢,赶紧照办! 一个多小时后,救援车抵达,大批工作人员在隧道内将事故场地快速清理完毕,初步统计出死亡人数为7人左右。 根据现场遗留的物品和刺鼻的酒味分析,这是一伙外出吃酒席的村民,估计都喝高了,才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上级部门很快针对此事作了重要批示:要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死者身份,并做好家属的情绪安抚工作;对于发现的生还者,要尽一切的力量进行救治! 杨站长处理完站上的事,骑上自行车赶到乐昌乡卫生院。小李子告诉他,经过医生的详细检查,现场生还的那个孩子除了部分软组织挫伤外,并无其它致命的伤情,但就是一直昏迷不醒。身上的血迹经过化验也确定不是他的,很可能是蹭上去的,身体脱水情况非常严重,现在正在进行输液治疗。 “既然没受重伤,为什么会昏迷不醒??”杨站长问道。 “可能是惊吓过度,医生是这么说的”小李子答。 杨站长找到卫生院的刘院长,和他确认了一下那孩子的情况后,建议到:“要不把他转到大医院去彻底检查一遍,心里也好有底??” 刘院长笑了笑:“不用不用,就是惊吓过度,输两天液就没事了,等到确认了身份,直接就可以让家属领回去了,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 “唉???才这么小就经历了如此惨烈的人祸,这种记忆可能会伴随他的一辈子的,苦命的仔呀”杨站长叹道。 “谁说不是呢,心理的创伤要比身体的伤害更难以治愈”刘院长也叹道。 次日,通过公安部门一个昼夜的努力,7名死者的身份也最终确定了,他们全部属于乐昌乡石板寨的村民,且都是男性,年龄最大的67岁,最小的35岁。但令大家困惑的是,竟然没有人认识医院里昏迷的那个男孩,工作组拿着照片走遍了邻近的村子,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工作组又驱车前往遇难村民去吃酒席的那个村子,寻访下来的结果也是一样,全村没有一个人认识或见过这个孩子。 这可就奇了怪了,难道那孩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由于孩子一直昏迷不醒,无法问询,工作组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疑问,转而去忙别的事情去了,那孩子的日常料理和监护任务就委托给了杨站长和乡卫生院。 发生惊天惨祸的石板寨,是一个民风淳朴的侗族大寨,寨子里最老的鼓楼和风雨桥,少说都有百来年的历史了。 按照侗族同胞的丧俗习惯,家里如果死了人,首先要放一挂“落气炮”通知全寨,然后用一个空器皿烧一些“落气钱”给死者买路用,接着再用艾叶水擦净尸体,男死者的要剃光头,女死者要梳妆挽髻,最后穿上寿衣摆置在堂屋里,死者左手要握住一团糯米饭,右手握住几张纸钱,让他见到祖宗时既有钱又有粮,不至于没有面子。 若是年轻死者,称为“青丧”,得将健全的牙齿故意打掉一颗,表示不是意外夭折,而是正常老死,否则无法投胎转世。 这回寨子里一下子死掉7个,而且都是非正常死亡,乡里送来的只是七具骨灰盒,因此以上应有的程序都无法进行,这可愁坏了死者家属,他们担心这些凶死的亲人不但入不了祖坟,还会变成厉鬼回来为祸乡里。 虽然铁道部门撞死了人不用负责,但出于人道角度考虑,还是对每户死者家属作出了适当的经济补偿,乡长也随工作组来到村委会作了表态,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提出来,能满足的绝对会尽量的满足。 憨厚实诚的乡亲们经过商议,最后竟提出了一个让工作组哭笑不得的请求:希望zf能找一个道行高深的“先生”来做一场超度法事,让死去的亲人能够早日去往阴间投胎转世。 这下可把乡长给难住了,要是答应吧,身为一乡之长,这可是在带头搞封建迷信,若让县里知道了,自己不但会沦为一个笑柄,估计还会影响以后的仕途;可如果要是不答应吧,村民们提出来的这个条件实在不算是苛刻,跟那些大哭大闹,坐地起价的刁民们相比起来,不知要轻松了多少倍。 一旁的秘书推了一下金丝眼镜,附在乡长的耳旁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乡长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他清了清嗓,对大伙说道:“超度亡魂,天经地义,我们zf部门是应该给予尊重和支持,但我们是机关单位,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和资源,你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渠道去找,无论对方要价几何,你们都无需担心,到时候一并算在丧葬费里给大家报销,你们说,好不好?” 既然zf同意买单,乡亲们觉得有了底气,自然也就没什么说的了,乡长的提议获得了一致通过。 村民们当天便派出了精干人士,兵分几路去往四乡八寨遍访高人,可是无论他们找到谁,对方一听说是这事,纷纷知难而退,偌大一个乐昌竟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份差事,他们都说这是凶煞,若非极高的本事,不但镇不住它,可能还会给施法者带来灭顶之灾,并祸及全寨。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迫,按照侗家人的习俗,凶死者若在三天内无法安魂下葬,他们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对寨子里的人进行报复,届时所有人都将不得安宁。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寨子里德高望重的阿太公给大家推荐了一个人选。 此人是邻县朗旺苗乡的一个高人,道号“魁谷真人”。他不但精通各种道教法术和苗药医术,而且为乡亲们看病驱鬼从不要钱,在朗旺当地那是家喻户晓,声名远播。 可是他脾气古怪,且行踪不定,并且不喜欢别人叫他道士或法师,平日里只以“赤脚医生”自居,若非一般的交情,出再多的钱也请不动他。 听到阿太公如此一说,大伙刚燃烧起来的希望瞬间又被浇灭。 “他一个苗寨的大仙,咱们和他又没什么交情,叫他来给我们做法事,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村长潘文顺失望的说。 不过,潘村长这回可说错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且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伙挠破了头皮都怕请不来的魁谷真人,竟然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寨门口! “星相异常,得知你们这里出了凶煞,特连夜赶来替天行道”他如是说。 得知高人不请自来,全寨上下无不欣喜异常,纷纷涌出家门奔走相告。 那魁谷真人进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清场,除了本寨村民,其它人员必须离开。 潘村长以为这是法事要求,立马照办,在好说歹说的劝走了工作组和乡领导后,魁谷真人才告诉他:“我不喜欢和这些‘吃皇粮’的打交道!” “那我算吗?”村长有点胆怯的问道。 魁谷真人笑了笑:“你是吃包谷饭的,不算!” 这个玩笑虽不太成功,但潘村长瞬间觉得和这个怪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清场完毕,真人给大家分派了任务:妇女们都回家去选米,要一粒一粒的选,中间要长,两头要尖,共需二斤八两左右;青壮劳力都拿上锄头铁锹,到寨子外的春柳河转弯处挖掘墓坑,每个墓坑之间要相隔三米,排成一线;各死者家属派一个脚力好的年青人,用背篓装上几件死者生前的衣物,然后到寨子中心的鼓楼待命;其余的人,负责将7个骨灰盒摆放在寨子口的风雨桥上,桥面需撒上火炭灰,撒完后要用小树叶刷匀。 一切吩咐下去后,魁谷真人也沐浴净身,换上了法衣。 为什么说是法衣而不是道袍呢,因为真人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是道士,他袍子上的图案也不是常见的五行八卦,而是苗族刺绣花鸟鱼虫,虽然整体看上去还是很像道袍,但浓郁的苗家风格已然突破了道家传统的抽象艺术。 穿戴完毕的魁谷真人,于寨子口的风雨桥头设了一个神坛,将各种法器摆放整齐,并将六面招魂幡插出一个“定魂阵”,然后画了七张引魂符,分别写上每个死者的生辰八字,让家属将符贴在了装有死者衣物的背篓上。 做完这一切,太阳已经偏西了,魁谷真人让七位家属背上背篓立刻出发,务必要在天黑前赶到发生事故的隧道口,每人手里拿上四两分拣好的引路米和买路钱,待天色完全黑尽之后就开始往回走,要一路走一路呼喊死者的姓名,且每走七步就要撒一把纸钱和几颗米粒,一直走回到寨门口方可停止。 由于安魂现场不能有太多人围观,否则阳气太重将会影响魂魄归位,于是村民们自发的来到了寨子中心的场坝上,他们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开始唱歌跳舞,用侗家人自己的方式祈求神灵来相助。 第三章 :多出来一个 “伦朗撩怒呵···尧多美嘎···伦朗赛孝听···哩玖嗦美唻···啷啷啷嘞啷啷啷哩,啷啷啷嘞啷啷啷哩···”(侗歌音译) 优美动听的侗家歌谣随着升腾的火焰,飘荡在石板寨的上空,侗族人心中最崇敬的神灵,是他们的创寨始祖“萨岁女神”,她们用歌声请求始祖母原谅逝者生平的过错,将他们的灵魂引往天上。 “饭养身,歌养心”,这是侗族同胞们常说的一句话。侗家人是非常喜欢用歌舞的形式来表达他们日常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上山拉木,有拉木歌;下河放排,有放排歌;竖柱上梁,有上梁歌;婚庆嫁娶,有婚嫁歌;还有月堂歌、走寨歌、玩山歌。走巷歌·····品目繁多,数不胜数。 今晚她们唱的是送魂歌,这是侗家人在丧礼仪式上必唱的曲目之一,唱完了送魂歌,接着是哭灵歌,然后是哭孝歌和斋戒歌。 按理说这样的曲目顺序只是针对的正常死亡者,对于非正常死亡的亡灵,要唱驱邪歌、封魂歌、隔绝歌、哭丧歌、驱鬼歌。 魁谷真人说,他们7人都是“凶死者”,魂魄积满怨气,在回乡入魄的路上,如果听见寨民们是将自己当成招人厌恶的邪灵来对待的,更会怨气暴增,四处乱蹿,从而导致作法失败。因此要求大家用对待正常死亡者的方式来进行祭祀。 从大栗山隧道至石板寨,正常走路需要两个小时多一点,而7位引魂者要一路呼喊,一路撒纸丢米,用时自然是多出好多。八点左右才从洞口出发的他们,直到临近夜里零点,才回到寨门口的风雨桥边。 看到引魂者已经就位,魁谷真人开始起坛作法。 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手舞着一把铜钱剑绕着祭坛转起了圈,随着他步伐的渐渐加速,旷野里突然袭来一阵阴冷的风,吹得招魂幡“啪啦啦”的响动,吹得围观的人们睁不开眼睛。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参目虎首,其目若牛些···魂兮归来,入修门些···招具该备,反故居些···”魁谷真人一边大声唱着,一边踩着很有规律的步伐走到桥头,将背篓上的引魂符一张张揭下来扔进了背篓里,然后大喊一声“破!”,那符纸立刻燃烧起来,瞬间点燃了背篓里的衣物。7位引魂家属在魁谷真人的示意下全部跪在了地上,手掌外翻,将脸伏在上面。 “潘世贵、潘世才、潘龙举”魁谷真人一个一个的呼喊着每个死者的名字“潘龙炳、潘龙生、潘世田、潘荣显。吾村后山睡青龙,前庭卧白虎,晴龙下水,鸣龙上天,各归其位” 喊完归魂咒,真人度到每位引魂者的面前,用铜钱剑分别在他们头上点了一下,然后大喝一声:“朵阿诺资喋(苗语),死者魂进,活人魂出,去!”话音一落,设在另一头的神坛发出了一声爆响,魁谷真人快步移至摆放骨灰盒的桥面上,抓起一只早已准备好的大公鸡,手起鸡头落,鲜血喷涌而出,真人将鸡血挨个淋在每一个骨灰盒的上面,然后挨个贴上了锁魂符。 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得干净利落,时间也只有短短数秒之内,刚才还在肆虐的阴风戛然而止,神坛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魁谷真人长吁了一口气,气定神闲的走下桥头,他将还伏在地上的家属们都叫了起来,吩咐道:“太阳出山还有两个时辰,赶紧下葬,妇女和小孩不要跟着去,留在家里化纸烧烛,虔心祷告。” 他叫过一个年轻后生,递给他一个瓶子:“这是安忍水,等出殡的人一离开,你就将它洒在进村的每一条道路和每一座桥边,一定要撒全了,不可遗漏一处。” 看着村民们开始按部就班的忙碌起来,魁谷真人也如释重负的回到神坛边,准备收拾法器家什。 突然,他好像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赶紧回身往桥上望去,嘴里大喊了一声“慢着”,叫停了正准备上桥抬“棺”的人们。 听他这一喊,村民们刚刚放松了一些的心情又紧张了起来,莫不是刚才出现了什么失误? 魁谷真人快步回到风雨桥上,蹲下身子仔细的查看铺撒在骨灰盒下面的火炕灰,看着看着,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硬。 他缓缓直起了身子,慢慢退回到神坛跟前,从枱子上拿过一张红色的符纸,将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咬破了一点皮,就着渗出的血水在纸上画了几下,然后对大家喊道:“所有人都背过身去闭上眼睛,没我的指令,不许回头,谁要是想偷看,产生的后果自己负责!” 闻听此言,所有人吓得赶紧背转了身,将双眼紧闭,他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场回复一片宁静,每个人此刻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心脏“突突”跳动的声音。 魁谷真人将画好的符纸插在铜剑尖上,闭上眼默念了几句法咒,那符纸“噗”的一下燃了起来,待到符纸燃尽,真人把纸灰放进一个碗里,倒上一点米酒后一饮而尽。 他再次闭上眼,嘴里又念了几句咒语,念完后双眼一睁,那眼珠子已变成如血一样的颜色,他从左至右扫视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风雨桥的桥顶上,然后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乾坤袋,对着桥上将剑尖一指,嘴里大喝了一句:“魂来!”就听到一股阴风乍起,随之稍纵即逝! 真人迅速合上手里的乾坤包,在封口处贴上一张锁魂符,然后向大家喊道:“好了,抓紧时间吧,天快亮了。” 众村民们仿佛被解了定身咒,“嗡”的一下四散开来,继续着刚才被中断的忙碌。 魁谷真人叫过潘村长,把他带到角落里轻声问道:“寨上到底死的是几个人?” “七个呀,怎么了?”潘村长一头雾水。 “那怎么多出来一个”魁谷真人低声说道“还是个小孩子!” 听他这么一说,潘村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前天公安局的人还拿着一个小仔的照片来问过,不过确实不是我们寨上的人,我们谁都不认识。” 魁谷真人皱紧了眉头:“洞里火车压死的是7个人,我也只发出去7张引魂符,这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来?” 村长说:“是死了7个没错,听说那孩子只是被吓晕过去的,这几天就躺在乡卫生院呢···莫不是···死了??” “啊!!原来是这样!!”真人释然道“我说这小子生气咋那么重呢,要不是开了法眼还看不见他,原来只是个出窍的阴崽。” 魁谷真人叫潘村长赶紧给自己准备一个交通工具,他要连夜赶到乡卫生院去,若不尽快给那孩子还魂,等天一亮魂魄就散了,肉身也就完了。 这石板寨到乐昌镇,山路异常的崎岖,村民们平时都是靠步行或驾马车出去,寨子里别说摩托车,就连自行车也找不出一辆来。 潘村长为难的说:“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敢驾马车呀,万一摔进沟坎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马车???”魁谷真人眼睛一亮“赶紧给我找匹马,我骑马去。” “这个···我家倒是有马,可是那畜生从没走过夜路,万一在路上发起狂来,出了什么事我可是担待不起呀”村长担心的说。 魁谷真人拍了拍胸脯:“对付牲口我还是有一套的,你放一千二百个心吧!” 不多时,潘村长就牵来了一匹高头大马,此马周身雪白,唯有四只脚踝长了一圈黑色的纹路,看着实在是漂亮。它既是寨子里最好的马,也是潘村长全家的心头肉,若不是魁谷真人有恩于乡民,打死他也舍不得借出来,何况还是走夜路。 由于大伙平时都是套马车出行,并没有骑马的习惯,自然也就没有马鞍和马镫子一类的相关配置。 潘村长把缰绳递给魁谷真人后,还是不无担心地问道:“今晚连个星星月亮都没有,到处黑咕隆咚的,这畜生从未走过夜路,真的能行吗?要不要我给你多准备几棵松明子照路?” 魁谷真人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地抚弄了几下马的眉心,又拉下缰绳附在马耳朵上咕哝了几句,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光溜溜的马背。只见他左手抓着马鬃,右手拉着缰绳,嘴里吆喝了一声“唰!”那匹四环白马突然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般,高高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悦耳的嘶鸣,随后像一支箭似的“射”了出去,等潘村长回过神来的时候,魁谷真人已和他的白马消失在了夜幕里。 “神人,真是个神人哪!!”村长对着黑暗的远方,表情呆滞的赞叹道。 去河湾里下葬的村民们,遵照真人先前的嘱咐,将骨灰盒装殓在事先安放好的棺木里,然后盖上棺盖,用糯米打成的糍粑封住棺材的缝隙,再在每一具棺材的头部放上一小坛自酿的米酒,然后落土掩埋,每个坟丘的高度不得超过三尺,坟前不能立碑,按照魁谷真人的说法,这里只是他们去往冥界报到的暂住地,等烧完“七七”之后,还得重新挖坟起棺,迁葬到各家的坟地里认祖归宗。 第四章 :血娃的身世 魁谷真人赶到乡卫生院时,四下里已陆续响起了鸡鸣声,他心急火燎的冲进值班医生的办公室,张口就问那个孩子在哪间病房。 值班医生从头到脚的看了看他怪异的服饰,冷冰冰的问道:“你是病孩什么人??” 真人面无表情的答道:“我不是他什么人,但只有我可以救他的命。” “啧啧,你是医生?”医生咂了咂嘴。 “算是吧???那孩子现在很危险,不能再耽搁了,赶紧领我去”魁谷真人开始有些不耐烦。 医生再次打量了一下魁谷真人的行头,不屑的说道:“跳大神的吧?病人还没死呢,生命体征很平稳,只是脱水,睡够了自然会醒???” “你少放屁”魁谷真人愤怒的打断了他“我不和你废话,时间很紧迫,要不我也不会连夜跑过来,叫你们管事儿的出来说话。” 医生仿佛被对方的气场给震住了,忙换了另一种口气说:“这大半夜的,院长也不在,现在整个医院就我一个人,你不说清楚情况,叫我怎么配合你?” 魁谷真人迟疑了,想说出实情吧,这些吃官粮的只会觉得是搞封建迷信;可要是不说出实情,再这么耗下去,天一亮那孩子就没救了。 真人思忖了几秒钟后,语气诚恳地说道:“你听我说,那孩子是受了极度惊吓,魂魄出了窍,所以一直昏迷不醒。照时间来算,马上就快满72个小时了。你说我是跳大神的也好,在搞封建迷信也好,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计较,你赶紧带我去找他,我口袋里有救他的良药。” “什么药,给我看看??”医生满腹狐疑。 魁谷真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咆哮了起来:“你看得懂个球,你再磨磨叽叽的,老子自己去找你信不信?到时候搞得你们整个病房鸡犬不宁,别怪我没事先给你打招呼。” 这一吼还真管用,那医生赶紧拿出值班记录表看了看说:“病孩已经转到普通病房,里面还有其它的病人和陪护家属,你这大半夜进去搞得乒乒乓乓的,影响到其它的病人怎么办?” 魁谷真人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向了5点,他知道再也没有时间和这个狗屁医生掰扯下去了。 魁谷真人眼露凶光,身体前倾,将右手盖在桌上的一个搪瓷茶缸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给你最后三秒钟的时间,马上去把那个孩子弄到一个空房间里,然后滚出来该干嘛干嘛去,再敢说一个字的废话,信不信我立马让你自己抢救自己???”说话间,那个搪瓷缸已经被真人的手掌压成了一块铁皮,缸里的茶水顺着桌角流了一地。 那医生彻底的妥协了,战战兢兢地贴着墙滑到了门边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魁谷真人鼻腔里“哼”了一声,随即也走出门跟了过去。 那种年代,像乐昌乡这样的卫生院,条件是非常简陋的,没有什么护士之类的工作人员,除了一个院长和两个副院长,底下就三四个医生,接治的一般都是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一类的常规病症,最大的业务无非也就是顺产接生,遇到需要剖腹产或是稍微复杂一些的病患,基本上是看都不看,直接就喊送到县医院去。 不到五分钟,那个医生就已经按照魁谷真人的吩咐完成了任务,在“滚”出病房的最后时刻,他壮着胆子叮嘱了一句:“这是县里特殊关照的病人,你可不要乱搞哟,搞出麻烦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魁谷真人憎恶的了他一眼,重重的关上房门。 医生回到值班室,心里觉得七上八下的,别看他身为一名医护人员,也算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但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他,在内心深处对于这些跳大神的道士先生,还是多少有些恐惧和敬仰的。什么妖精鬼怪的虽说自己没亲眼见识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在很多人心里还是普遍存在的。 为了防止那个跳大神的真搞出什么事,到时候自己脱不了干系,他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院长家的座机。 “刘院长,打扰您休息了,不好意思,这里有个情况向你汇报一下???” 医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在电话里向领导叙述了一遍,当然,他主动隐去了压扁茶缸的那一幕。 “我是怎么拦也拦不住,他说不给他办,就要把整个病房闹得天翻地覆”医生最后补充道。 院长在电话那头默默的听完,然后平静的说道:“行,我知道了,他既然说他有良方妙药,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吧,那个病孩老这么昏睡着也不是个事儿,你到病房外面看着,以防出现什么紧急情况好及时应对,我这里马上赶过来。” 挂了电话,医生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他步履轻盈的来到那间病房的门外,竟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小孩子哭泣的声音。 这怎么说醒就醒了?惊奇不已的他赶紧推开房门冲了进去,蓦然看到一直昏睡不醒的那个病孩,此时正坐在床上低声的哭泣,而那个跳大神的奇人,正站在床边神情专注的用手拨弄着那个孩子的头发。 “哎呀,老先生,原来你是真有两把刷子的神人呀”医生喜笑颜开,态度180度大转弯。 魁谷真人没有理会他拍上来的马屁,直起身面无表情的说道:“这孩子受了大惊,刚刚还阳,暂时不要让他和太多生人接触,先给他弄点清淡的稀饭,不要沾一丁点油荤,滴几滴老醋混在里面跟着喝” 真人说完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医生赶紧阻拦道:“我们院长在来的路上,大仙请稍等一会儿,等他来了你给作个说明再走不迟。” “说个球的明,我还有事情没弄完,得赶紧回去,有什么情况就来石板寨找我” 魁谷真人背上挎包,再次翻开男孩的头发看了看,然后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男孩苏醒的消息传遍了乐昌的街头巷尾,人们好奇的猜测着这个事故现场多出来的幸存者究竟是谁。 乡长带着工作组的同志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卫生院,刘院长和杨站长早已在大门口恭候多时了。 一众人等全都涌入了那间小小的病房,穿警服的,穿白大褂的塞了满满一屋。面对如此的阵仗,病床上的那个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乡长赶紧上前安慰道:“孩子,你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县里和乡里的领导都在这,我们会给你妥善安置的,你先给我们说说,你是哪个村的,怎么会在那个隧道里???” 那孩子哭得更悲伤了。 “诶,我说”杨站长看不下去了“孩子经历那么一场大难,我们不要一下子就直奔主题,让他先缓缓。” 刘院长赞同道:“是呀,病患长时间昏迷,现在刚刚醒过来,大脑可能会出现短暂的失忆,现在不一定问得出个所以然来,我建议大家都先出去,留下两个女同志来和他沟通。” “对对对,刘院长说的有道理,人太多孩子有压力,咱们先出去”乡长附和道。 众人都退了出来,房间内只留下卫生院的副院长曹金芬,还有工作组里的一个年青书记员邓丽。 经过两位女同志耐心的心理疏导,男孩渐渐恢复了平静,在他断断续续的阐述中,大伙终于了解了事发当天的情形,以及这个孩子的来历。 男孩子名叫杜小能,来自黔南州一个叫平湖的小县城,刚满十三岁。 在小能八岁那年,父母离了异。离婚后的父亲性情大变,成了全县城有名的酒疯子。 父亲每天一睁开眼就开始喝,从早上一直喝到深夜,喝多了就吐,吐完了再接着喝,一边喝还一边骂街,从国家主席骂到街道干部,从历史名人骂到左邻右舍,最后骂到无人可骂时,小能就成了他唯一的发泄工具,终日里不是打骂就是精神折磨。 原本温暖幸福的家变成了人间炼狱,默默忍受了多年的小能,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于在十三岁生日的那天,离家出走了。 身无分文的小能,走了一天一夜之后,来到了有铁路经过的一个乡镇,精疲力尽的爬上一列停站等信号的货运列车,他的目的地,是省城贵山市,因为他听说母亲已经嫁到了那里,虽然他并不知道母亲新家的详细地址。 当那列火车行进到一个中转货场时,竟然停下不走了,小能趴在堆满煤渣的车厢里观察了大半天,发现这列火车的车头都已经离开了,于是无奈的爬了下来,准备另找一列。 这时,货场的保安发现了他,小能还没跑出十米远,就被保安给“生擒”了。 保安把小能拉到值班室,扎扎实实地揍了他一顿,但长期处于棍棒**下的小能早已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只要不是器械性的接触,这种花拳绣腿的踢打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出于“礼貌”,小能故意装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并时不时的配上一两声杀猪似的惨叫,以防那保安觉得没什么意思,再恼羞成怒的动用其它的“刑具”。 保安打足了瘾,一看这小子还真能“背钢”,再打也觉得无趣,就扔给他一个墩布,叫他把室内和过道都打扫干净。 漫不经心的小能,在水池边冲洗墩布的时候,看到不远处有一列火车已经挂上了车头,看样子好像即将开动了。他赶紧关掉水龙头,提着墩布往院子外试探性的走了几步,回头看看那个保安正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并没注意他,于是他佯装甩水,一边甩一边慢慢的往站台上走去。 当前方的信号灯变成蓝色,列车发出了一声长鸣,铁轮开始缓缓的转动。 目标就是希望,希望变成动力,心跳加速的小能猛的一下扔掉了墩布,跳下站台朝那列货车飞奔了过去。 第五章 :夺命黑山洞 身手矫健的小能,跟随着缓慢加速的列车小跑了一段,看准了一个车皮扶手,轻轻一跳就扒了上去,待双脚也蹬上来站稳后才回过头往回看,那个保安正挥舞着橡胶棍在站台上奔跑着,嘴里叽哩哇啦的不知道在喊着什么东西。 随着列车的加速,保安和站台都逐渐模糊在视野里,小能心里喊道;再见,该死的地方,再见,讨厌的城市。 小能爬上扶梯的顶端,翻身一滚落到车厢里,稳了稳神后才惊喜的发现,车皮里居然拉的全都是成捆的甘蔗,这跟之前扒的那辆运煤专列相比,待遇简直是一跃升天的层级呀。 伴着列车“哐当哐当”的节奏,小能非常享受的饱食了一顿甘蔗宴,尽管稚嫩的牙龈被生硬的甘蔗皮给割得血珠子直冒,但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的他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只管甩开腮帮子敞开了干,干掉一根是一根。 长途拉练的劳累,加上被保安做了一个全身“按摩”,啃着啃着,小能就趴在甘蔗堆上睡着了,可怜的孩子,睡着时嘴里还咬着一截透着血丝的甘蔗皮。 睡梦里,小能终于来到了日思夜想的贵山市,他看到街上绵延不绝的车流,一栋栋的高楼大厦,还有那种两节车厢三个门的公共汽车。他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那么的刺激。笑容模糊的母亲站在马路的对面向他挥动着双手,可他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站在路边急得大汗淋漓。 是的,大汗淋漓,满脸都是水???小能被一声火车的汽笛惊醒,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在这种快速行进的状态下,就算是不大的雨势,对于露天车厢里的人来说,都像是瓢泼大雨,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小能爬到车厢前进方向的尽头处蜷缩成一团,这样多多少少会感觉到雨水要小了一些。 当雨停之后,列车也停在了一个小站上,这一停就停了大半天,丝毫没有再次开动的迹象。 本就等得心急如焚的小能,此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扒到车皮边上,看见有几个铁路工作人员,正拿着小锤子,一节一节的敲打着车轮,还时不时的爬上车体往车厢里查看。 他可是再也不愿意再被抓下车蹂躏一遍了,赶紧从车厢的另一面跳下了车,撒开丫子就跑了。 他跑出了小站,来到一条柏油马路上,根据那些过往的客车站牌确定,这正是去往省城的国道线,于是他顺着路基开始步行,准备用双脚继续完成他的“长征寻母之旅”。 山区都是盘山公路,上山下山,弯来绕去。 马路两边沟涧密布,清泉潺潺,沿途盛开着一簇簇的海棠花,还有被当地人称为“小山楂”的一种小红果,小能抓了好几把放在口袋里,走一段就吃几颗,借以维持体力,可也不敢多吃,据说这种果子吃多了拉不出来,会把肠子堵死。 他就这么埋着头走,累了也舍不得停下来休息休息,他的信念就是每多迈出一步,就离自己的母亲更近了一尺,只要坚持,在被饿死累死之前,走到贵山的梦想是有可能实现的。 走啊走啊,走了两天两夜,饿了吃野果,渴了喝山泉,晚上就睡在村庄外的稻草堆里。 两天来,那些沿途经过的汽车,没有一辆停下来捎他一段,哪怕让他在车里坐上十分钟,起码也可以省下他一个多小时的脚力。 一直走到第三天的中午,小能再也走不动了,累得躺倒在马路边的一块草地里。他不清楚自己到底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距离目的地究竟还有多少公里。 绝望的小能,在躺了十几分钟后,忽然听到山顶上方传来一声火车的汽笛,本已心如死灰的他,瞬间又燃起了希望,“对呀,铁路是平的,不用爬上爬下,也不会弯来绕去,与其走公路,还不如走铁路,不但可以节约路程,还有可能在火车减速转弯的时候扒上去。”茅塞顿开的小能,强打起精神,顺着汽笛传来的山腰爬了上去。 小能可能不知道,他当时所处的位置,早已不是黔南,而是黔东南,眼前这条铁路也不是黔桂线,乃是全电气化的湘黔线。 电力机车牵引的列车,自然是比内燃机车速度快了好多,一连经过的好几趟车都如风驰电掣般,小能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扒上去的机会。 好在九十年代初期,大部分的旅客列车都还是那种老式绿皮车,窗户都可以从下打开,乘客什么垃圾都往外扔,小能欣喜的在铁路沿线找到了不少吃的,有半个苹果、几片橘子,还有小半桶余温尚存的方便面,这可是小能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方便面,他觉得这简直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喝完汤渣还把盒子撕开舔得干干净净。 吃了东西就来了力气,小能顺着铁道线走,感觉确实比走公路要快了不少。但一路上的那些隧道和高桥却给他增加了不少的阻力。 隧道还好说,只要不太长,一般走进去后就可以看见前方出口的那个小白点,朝着白点走,方向明确,心里也不会感到很害怕;可遇到高桥就讨厌了,小能有轻微恐高症,那些桥的高度动辄几十上百米,横跨天堑一般,桥面上铺就的石条很多都已风化,稀稀拉拉摇摇晃晃,走在上面只觉腿肚子发软心发慌,有时候走到一半正好来了火车,整个桥体感觉都在震颤,列车带起的风,仿佛要把人给吹飞出去。几个惊心动魄的回合下来,小能有些胆怯了,他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回到公路上去。 正在犹豫不决时,一帮包着头帕,身穿油亮对襟衣的汉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们全都红着脸,高声唱着歌,小能隔大老远都可以闻到一阵酒气。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根打山棍,看来他们是跋涉了很远的山路,才绕到铁路上来的。 看到小能后,大伙热情的邀请他加入了队伍,有个年纪稍大的老汉,还塞了一块糍粑到小能手里让他吃,糍粑的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双喜字。 “小佬仔,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老汉的汉语说得有点吃力。 小能只顾埋着头吃,没有应声,只是用手朝前方指了指。 “哦,要去乐昌是不是?我们也是去乐昌的,没有好远的” 虽不知乐昌为何地,小能还是就坡下驴的点了点头。 看他不是很愿意交流,老汉也没有再问下去,他用宏亮声音起了个头,旁边的众人马上跟着吆喝了一声“嘿玖――咦???”然后大伙继续快乐的唱起了山歌,虽然听不懂,但是小能觉得很好听。 婉转的曲调配着大伙朗朗的笑声,在铁轨与群山间回荡,酒足饭饱的一伙侗家汉,此时并不知道这一曲悠扬的《谢酒歌》,即将变成生命中最后的绝唱。 一行人走到一个隧道口前,纷纷停下了脚步,老汉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酒壶,每个人都接过去猛灌了几口,然后递给了小能,小能连连摆手示意。 “搞两口嘛,这个洞长得很,走到中间会冷得你发抖”老汉劝道。 小能还是摆手,并一个劲儿的摇头。 老汉笑了笑,收起了酒壶,用打了结一般的舌头对小能说:“进去要转弯,黑得什么也看不到,边边上有沟沟,不好走,要走中间,我们没带电筒和火把,你不要怕,只要拉紧我的棍子跟着走,不要摔倒,听懂了不?” 小能点了点头。 交待完毕后,由一个中年汉子打头,后面的人依次握住前面人的棍子排成一线,老汉拉着小能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在即将进入洞口的最后一刻,小能抬头看到洞口上方写的那几个红字:大栗山隧道。 正如老汉所说,这个又冷又长的大弯隧道走进去后首尾不相见,走了好久好久,前方后方都还看不到洞口的白点,空气中混杂着酒味、机油味,腐烂味。小能心想,要是没遇上这帮人,恐怕借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独自一人穿越此洞。 乐观豁达的侗家汉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继续着他们刚才的那首山歌,隧道里的回音效果听起来比在洞外时更动听了几分。 小能脚步凌乱的踩着枕木跟在后面,前面的老汉时不时的会拽一拽手里的棍子,看看小能是否掉了队。 就在小能沉浸在他们的歌声里胡思乱想时,猛然惊奇的发现,刚才还两眼一抹黑的视线,现在似乎可以看到前方老汉的背影,而且好像还越来越清晰,这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的他突然意识到,那好像是身后照过来的灯光,脚下枕木的震感也已经传到了他的神经末梢。天哪,有火车来了!!他已经来不及回头确认,立刻放开嗓门大声喊道:“火车来啦,大家快闪开!!”喊完立马拉着老汉的棍子往旁边跳去。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弱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当刺眼的车头灯照亮了每一个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摔到在铁轨旁的小能,在列车驶过的那一刹那,听到了阵阵凄厉的惨叫,还有钢轮碾碎硬物的那个“咔嚓”声,与此同时一股腥咸的液体猛地喷溅到他的脸上和身上,小能只觉大脑突然空白一片,瞬间失去了知觉。 当火车尖锐的刹车声将小能惊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已是一片静谧,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他清楚,那是血液滴在地面发出来的。 他惊慌失措的爬起来,拼命迈开双腿往前跑,一次次的被绊到,又一次次的站起来继续跑,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迅速,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因为他每次扑倒下去,手里摸到的都是湿湿的、暖暖的物体,他已经不用再去猜测那是什么了,只想着赶紧跑,跑出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世界。 终于,他看到了前方洞口,在洞口的白光里,还闪动着人影和手电光。 看到希望,脚下也发了力,正当他即将奔到迎上来的那个人怀里时,小能看到了火车头的轮子上挂着的那些残肢和碎肉,其中还有那个好心老汉血淋淋的半张脸。 小能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两眼一黑栽了下去。 第六章 :风里有朵云 随着小能的清醒,大栗山事故也真相大白,所有人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工作小组离开了乐昌乡。 根据指示,卫生院继续负责小能健康状况的相关护理,乡派出所的同志也在努力的联系贵山方面,试图通过户籍系统查出小能母亲的详细信息,帮助孩子圆了寻母的梦想。 完成任务的杨站长回到工作岗位后,心里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医院里那个可怜的孩子,因为他的童年和小能近乎相似,父亲也是嗜酒如命,母亲最后不堪忍受喝了农药。小能的出现重新勾起了他心底深处的痛苦记忆,此刻他在小能身上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这个同病相怜的孩子一天没找到归宿,他就一天放心不下。 由于工作繁忙,杨站长让女儿秀秀每天都给小能送饭,秀秀比小能大一岁,年方十四,在乡里读初中二年级,不但品学兼优,而且乖巧伶俐,家里整整有一面墙都是她得到的各种奖状,在整个乐昌镇上,提起她,人人都会翘起大拇指。 孩子的世界没有隔阂,几次饭送下来,小能与秀秀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去贵山找到你妈妈之后,你准备做什么呢?”秀秀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小能。 “不知道”小能一脸茫然的看着窗外。 “你应该去读书,然后考个大学,你在老家上过学么?” “上过呀,不过读到五年级就没上了” “为什么呢?被开除啦?”秀秀笑道。 “开除??我可年年都是班长呢!???是我爸不让我去上了,他说学校里教不出什么人才,还不如跟着他学点技术,以后才好在社会上生存”小能说着说着黯然起来。 秀秀看他情绪开始低落,赶紧转移话题:“你多留些日子吧,再过几天,就是我们这里的‘赶歌会’了,十里八乡的人都要过来,唱歌要唱一天一夜呢!” “赶歌会?”小能来了点兴趣。 “嗯,就像城里说的那种相亲会。所有人都会穿上他们最好看的衣服,在我们学校后山的大场坝里对歌,山上山下全是人,对面山头唱完,这边山头就要回过去,好玩极了。”秀秀说得激动,两边脸颊现出两朵红云,看起来更漂亮了。 “唱山歌,这边唱来那边和?”小能脑海里浮现出电影《刘三姐》的画面。 秀秀笑了:“刘三姐是广西壮族,我们是侗族对歌!” “人家唱歌相亲,我们小孩子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们可以去听唱歌呀,那天谁唱得最好,他就是歌王,这个头衔可以保持一年,直到明年有人可以把他唱下来为止。”秀秀眼里泛起一阵崇拜。 “唱不下来呢?”小能傻傻的问道。 “废话,唱不下来当然歌王还是他了”秀秀笑着白了他一眼。 “看你那么兴奋,你很喜欢唱歌吗?” “喜欢,侗族的所有情歌我都会唱”秀秀很自豪。 “你又没到唱情歌的年纪,学那么多情歌干嘛?”小能笑道。 秀秀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又不是我要学的,年年去听赶歌会,他们唱的都是情歌,听着听着就会了嘛!” 小能赞道:“我虽然听不懂你们的侗语唱的是什么,但我觉得调子比‘刘三姐’好听。” “你听过??”秀秀有点吃惊。 小能的思绪回到了事故发生日:“出事那天,我们在进隧道前,他们就一直在唱歌???” 秀秀心里暗骂该死,怎么聊着聊着,聊到最忌讳的话题上去了,她赶紧从床头柜上拿起几个苹果,再次将话题引开:“不开心的事情咱们不去说它,你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吗?” 小能从痛苦的记忆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秀秀笑道:“你肯定以为是买的吧?” “难道是偷的?”小能语气很平淡。 其实这只是秀秀情急之下随便扯出的一个话题,进行到这,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她绞尽脑汁的憋了几秒,终于憋出几个字:“这是野苹果。” 小能终于来了点兴趣:“苹果还有野的?” “那当然???”编瞎话,让秀秀的表情略显慌乱“这是我爸特意去山上给你摘的,我去给你洗干净,你尝尝吧!”秀秀说完,逃命般的跑出了病房。 数十里之遥的石板寨,一场声势浩大的丧礼仪式正在进行,虽说死者已全部下葬,但是村民们该搞的法事程序还是一样也不能少的。 寨子里一下死了7个,若是各家办各家的,势必会造成各方面资源不足,因此在村长的提议下,7家人合在一起办。寨子中心的大场坝成了临时的丧礼堂,前来吊孝的亲戚们,扛来的各种祭品摆满了场子四周,有床单背面、纸马纸轿、鸡鱼猪羊???堆得满满当当,场面简直是盛况空前。 魁谷真人没有主持开路超度法事,交由几个本地的道士先生来操持。他每天都到河湾旁的墓冢边溜达,细心观察着坟冢的变化和土壤的颜色。 他心里清楚,眼前的平静并不意味着真正的平静,一切还得等到烧完“七七”之后才知晓结果,若到那时都没有乱子,那才算真的没事了。 烧七的习俗,各民族都有,侗家人也不例外。他们看得最重的是烧头七、三七、五七和七七。头七是死者彻底断了对阳世的留恋,跟随牛头马面踏上黄泉路的日子;三七的时候到达鬼门关,需要买路钱;五七的时候正在阴间经历磨难;直到七七那天,才真正结束了磨难,在“鸡脚神”的押解下,再回家来看上最后一眼,之后就投胎转世去了。 作为发生这次事故的区段,乐昌站的工作人员置备了全套的祭祀物品,在杨站长的带领下,准备前往石板寨参加悼念仪式。小能听说这个消息,苦苦哀求杨站长带他一起去,因为那个老汉的音容笑貌日日夜夜都萦绕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善良的老人不但给自己糍粑充饥,还用棍子为自己做牵引,而他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来得及向老人说一声“谢谢”。小能曾无数次的在心底责备自己,如果当时反应更迅速一些,声音再大一点,兴许可以挽回那老汉的命。 杨站长在征询了刘院长的意见后,同意了小能的请求,出发之前,他先带小能到镇上洗了澡,理了发,从头到脚给他置换了一身行头。 秀秀看着打扮一新的小能啧啧赞道:“你这一打扮,看上去还真有点‘小虎队’的风采了!” 那个年代,山里的少男少女所能知道的港台明星,除了每个理发店都贴着的张国荣和谭咏麟,就是卧室里满墙的“小虎队”了。 山路崎岖,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大人们扛着床单背面,小孩子们举着纸马花轿招魂幡,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石板寨开去。 一路上和煦的微风吹散了小能心头的雾霾,秀秀像个小鸟一般,哼唱着动听的山歌跳跃在他的左右,那状态看上去不像是去吊丧,更像是去郊游。 秀秀采来几个野刺梨递给小能,自豪的问道:“这个吃过吗?” 小能不屑的了一眼:“我们那多的是。” 秀秀不爽的跑开去,不一会又采回一把东西,递给小能:“这个呢?你们那该没有了吧?” 小能接过来看了看,笑道:“野毛栗嘛,我们那儿更多的是!” 秀秀这回是真下不来台了,她嘟着嘴将手里的招魂幡塞给小能,恨恨的说道:“等我几分钟,我给你去找个稀奇的。” 小能有点后悔刺激了她,无奈的看着她往山上跑了。走在前面的杨站长回头喊到:“秀秀,你满山瞎跑什么?” 早已消失在树丛里的秀秀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回复:“我解手!” 杨站长尴尬的笑骂了一句:“呵呵,这个打短命的死丫头!!” “你们先走,我等等她,一会儿追上来!”小能对杨站长喊道。 十几分钟后,秀秀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她仰着绯红的双颊,娇喘着将一把果子展示在小能的面前,骄傲的问道:“这个你保证没见过了吧?哼!” 小能不假思索的塞了一块在嘴里,答道:“这是‘山茶片’,我们那???” “你们那又多的是??”秀秀这回彻底绝望了,一把将茶片扔在小能身上“不来了,讨厌!” 说完生气的撅着嘴走了。 小能紧跑几步追上去,又是讨好又是道歉,秀秀却始终撅着嘴,将脸扭向一边不理他,小能忽然想到她喜欢唱歌,于是甩开步子唱了起来:“春去春回来,花谢花会再开,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让梦划向你心海???” 秀秀笑了,但还是没理他。 小能再接再厉:“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还有吗?就会这两首??”秀秀终于接招了。 “现在最流行的就是这两首”小能语气里透出一种城里人的自豪感。 “《花心》和《小芳》嘛,我早就会唱了,镇上那个卖磁带的天天放,都听腻了”秀秀顿了顿,又说“其实我最喜欢的是那首《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孟庭苇的,你会唱吗?” “会一点,但是唱不全”小能不好意思的答道。 “我都会,我带着你,咱俩一起唱”终于赢了一个回合,秀秀兴奋不已。 “好呀!”小能愉快的应道。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云的心里全都是雨,滴滴全都是你???云在风里伤透了心,不知又将吹向哪儿去???” 两个快乐的少男少女,扛着花纸招魂幡,跳跃在山沟的小路上,他们的歌声在山谷间飘荡,笑声在河沟里流淌,沿途一路都是她们散落的刺梨渣、毛栗壳和山茶片,还有被拆解成一片一片的海棠花。 第七章 :似曾相识地 临近石板寨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已经越汇越多,大家几乎都是挑着床单背面、纸人纸马,而且各自带了各自的“撒啦队”(唢呐),“咿咿呀呀”的好不热闹。 还有队伍用木梯子扛着一只烧刮干净的大肥猪。秀秀向小能解释道:“那些挑床单的,都是一般的亲戚,而那些扛猪的队伍,都是死人那家嫁出去的女儿们,按照风俗,回家吊丧都得扛一只大肥猪来。” “天哪,这么大只猪得花不少钱吧”小能叹道。 “你以为是你们街上人呀,吃猪肉还得花钱买,这些猪都是自己家养的”秀秀笑道。 “诶,你看”小能仿佛发现了新大陆“那家真有钱呀,床单上贴满了钞票,比起你爸他们挑的那个,阔气多了!” 秀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嗔怪的说:“你小声点,让人家听到可不好。贴钞票的都是死者家的大女儿,出了门的长女回家来吊丧,是要把床单都贴满钞票的,否则寨子里的人会觉得你没嫁到一个好人家。” “哦,就是炫耀呗”小能鄙夷的瘪了瘪嘴。 “这是风俗”秀秀纠正道“其实就算没嫁到什么大富人家,哪怕是借点钱来装一装,丧礼结束后娘家人又偷偷还给你带回去了,反正你不说谁也不知道。”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寨子脚,还没靠近寨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炸响起来,先是前来吊丧的人放,意思是‘我们来了’,然后又是寨子里的人放,意思是表示欢迎。接着寨门口一群穿着民族盛装的妇女唱起了拦路歌,路的两边跪满了披麻戴孝的孝子们,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根裹上了白纸的“拄丧棒”,孝子都深埋着头低声的哭泣,小能问那是真哭还是假哭,哭那么几个小时受得了么?秀秀说,管他真哭假哭,那不过是一种形式而已。 小能两脚刚踏上寨子口的风雨桥,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仔细看了看桥廊上的石柱,又回头看了看桥头的大石碑,困惑的对秀秀说道:“奇了怪了,这地方我怎么好像来过??” 秀秀笑道:“吹吧你,我一个土生土长的乐昌人,这地方我都还是第一次来,你怎么可能来过。” “真的,我不骗你”小能正色道。 看他表情认真,秀秀也没好再耍笑,只好尝试从科学的角度给他作出解释:“这种事情我也遇到过,这并不稀奇的。我们老师给我们介绍过,这叫做‘非意识性记忆重合’,是大脑的知觉系统和记忆系统相互作用的结果???” “你说的那个我知道”小能打断她“但这次的感觉和以前真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秀秀不解。 “这个感觉很真实”小能开始觉得太阳穴发疼,他闭上眼努力忍了忍,继续说道“我现在还没走到桥的那一头,你可以先跑过去看看,如果桥头那里有一小堆沙子和一个倒在地上的石马,那就证明这个地方我是真的来过。” 秀秀将信将疑的跑到桥头,走下石梯后到处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小能说的石马和沙子堆,她如释重负的回到桥上对小能说:“都说是你想多了吧,那边根本没有什么沙子和石马,走吧,一会儿我爸他们该着急了。” 小能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心有不甘的跟着秀秀来到了寨子里。 石板寨中心的坝子上摆满了矮脚长条凳,每四条凳子都围成一个个的正方形,每个正方形的中间放置着一个小炊炉,炊炉里有几个松球和几块木炭,一个黑色的双耳铁锅仰躺在炊炉边,锅里有八个陶制的土碗和八双长短不一的筷子,铁锅旁一个“8”字型的小陶罐里,一边装着白花花的盐,一边装着红彤彤的辣椒面,这些就是当地酒席的基本配置。 先行坐下的人们开始用松球生火,燃烧的松球很快就将木炭烧透,等所有“正方形”都坐满人后就可以统一“上菜”了。 吃席的过程也很有趣,壮年的男人们端着一个木质的长方形盒子给大家上菜,盒子的外形很像是家里衣箱上面的盖子。一个盒子端给一个“正方形”,每个盒子里都摆满了一碗又一碗的各式菜肴,菜肴的数量也有规定,白事十二碗,喜事十六碗,遇到个别确实很困难的家庭,数量可以酌减。 菜碗接过来后只能先放在地上,等锅烧热后首先放入头道菜――坨坨肉(切得四四方方的带皮肥猪肉),先放这道菜的目的是炼油,等油炼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倒入“8”字型陶罐里的生辣椒和盐,辣椒炒制到火候就可以下其它菜了,有干豆腐丝、炸豆腐块、莴笋炒肉、冬瓜排骨、白灼粉丝???荤得素的,热的冷的全都倒进锅里搅成一个大杂烩,然后就拿上各自的土碗,找到临近的一个“大甑子”(一种蒸饭的木质用具)盛上饭就可以开吃了。 席间会有专人提着木桶穿行在各个“正方形”里,要么给人盛汤,要么给人盛酒,一般要汤的都是妇女和小孩,要酒的就是老少爷们儿了。 当地有句俗语:人死饭甑开,不请自家来。意思就是只要遇到办白事的丧家,无论你是认识的不认识的,或是街上乞讨要饭的,都可以来吃,酒菜管够。 杨站长先带着小能去河湾里祭拜了几个死者,魁谷真人也随他们回到寨子里加入了“正方形”酒席,他一改往日不拘言笑的风格,兴致勃勃的和大家划拳喝酒,看起来好像异常的开心。 看着眼前的救命恩人,小能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殷勤的帮着大家倒酒夹菜,想用忙碌来遮掩自己内心的局促与慌乱。 魁谷真人几碗酒下肚后,话渐渐多了起来,他温和的把小能叫到自己身边坐下,再次翻开他的头发看了看,然后轻声的对杨站长说:“这个小仔不简单,命数硬过一般人,要是好好**,日后肯定能成大气候。” 魁谷真人的名头,杨站长早有耳闻,他为真人倒上一碗酒,虚心的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真人笑了笑:“这道家的事情,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我告诉你,这孩子头上有个小槽子,道家的叫法称之为‘阴阳线’,拥有此线者前世不是个凡人???话我也不能说得太多,反正就是不一般。” “我明白,我明白”杨站长点头表示理解“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会折了阳寿” 真人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这阳寿我都不知道折了几回了,早就不在乎了,那晚为了他,我还开了回天眼,从道法上来说,这就得折去三年阳寿了。” 平日里话语不多的魁谷真人,如今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不是真的动了性情,就是已经喝大了,杨站长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对小能说道:“给大师盛碗饭压压酒气,光喝酒不吃饭哪行。” 小能正欲起身,被真人一把拉了回来,他拍着小能的肩膀说道:“不用不用,酒也是粮食造的嘛,我一般喝了酒都不吃饭,这小仔和我有缘,我只想好好问问你”真人注视着小能“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学点东西?” 小能赤红着脸不知如何作答,求助的望向杨站长,杨站长心领神会,赶紧接过话头打起了圆场:“孩子现在正是上学的年龄,他眼下最迫切的事情,就是等康复后去贵山找他的母亲???” “找母亲?”真人不解的问道。 杨站长给秀秀使了个眼色,说道:“小孩子家家的吃完了就找地方玩儿去,大人们聊天你们跟着听个什么劲?” 秀秀会意的拉起小能:“我来当导游,带你去见识见识我们侗家人的鼓楼。” 看着她们走远后,杨站长才将小能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说给魁谷真人听。 真人听完后惋惜的叹道:“苦命的小仔子,小小年纪竟然承受了这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不过这正好契合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祖训,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看错的,此子只要**得当,日后真能成大器???” 说到这里,真人压低了嗓门,将嘴巴付到杨站长的耳边:“那晚招魂,七个人出去引回了8个,其中一个就是他,可我虽然发现异样,却就是看不见,无奈之下只得开了回天眼,这才看到他蹲在桥顶上直勾勾的瞪着我,我一看是个生魂,就是肉身还没断气的魂,赶紧将他收了过来连夜送到医院,当时我就知道,这小仔不是一般人,正常人的魂魄离开肉身只要超过十二个时辰就会完蛋,而他居然可以游离将近三天三夜还进出自如!直到后来我看到了他头顶的那根‘阴阳线’???” 魁谷真人一番话,听得杨站长背心直冒冷汗,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我知道有的话你不能直接说,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究竟是个奇人还是个祸害?”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真人笑了笑:“老弟不必担心,他绝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只能这样给你形容:他就好比一把尚未开锋的宝剑,用好了可以替天行道、斩妖除魔,用的不好,就只能作奸犯科、杀人越货,你明白了不?” 杨站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然还不是太明白,但我也大致听懂了你的意思。如果把他教好了,以后可以造福乡民;如果是走了歪路,他以后就会是个很麻烦的坏人,是这个意思不?” 真人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这把剑到最后谁都没用上,暴殄了天物。” “???”杨站长陷入了沉思。 身为临时导游的秀秀,拉着小能在寨子里转了一圈,讲解着侗寨里的建筑名称以及各个鼓楼和风雨桥的历史典故,把小能听得是如痴如醉。 当她们再次回到寨门口的那个风雨桥时,秀秀蓦然发现,在桥下的河滩上,一个石马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有一小堆河沙,两个中年男子蹲在旁边抽着旱烟。 秀秀赶紧上前问道:“阿叔,这沙子和石马是原本就在这的,还从哪运过来的?” 一个男子答道:“原来堆在桥头的,这两天寨子里要来很多客人,所以把它们移到桥下面来了,免得挡路。” 闻听此言,秀秀与小能面面相觑,四只眼睛睁得溜圆溜圆的。 第八章 :梦寻无头尸 夜幕初起,酒席散去,但这并不意味着喧嚣的结束,而是另一场“热闹”的开始。 帮忙的人们用极快的进度将场坝清理干净,将撤下来的长条凳摆出了一个大大的“井”字型,井字的正前方,燃起了一堆比两个成人还高的篝火。在井字的下方,凳子摞起了一个高高的“金字塔”,塔的顶端插着一根粗壮的毛竹杆,上面挂着的那个超大号招魂幡,随着微风轻轻的摆动,隔远了看,就好像一只巨大的手臂在向你招手。 小能看着这个盛大的场面,感觉很新鲜,他问秀秀:“这是要干嘛?” 秀秀说:“要‘开路’了”。 “哦,开路我们那也有,只不过没有这么隆重,咱们看一会儿再回去好么?”小能看着已经黒透的天,担心大伙忙赶着回去而错过了这场“热闹”。 秀秀笑了:“呵呵,你以为天黑就要回么?侗家亲戚来吊丧,再怎么也要过一夜才走的。只不过我爸他们不算亲戚,可以不用留下来过夜,但是出于最基本的礼仪,开路仪式还是要参加的。” “真的吗,太好了!我还能去给那位老伯再上柱香么”小能兴奋的问。 “7家人合在一起办的,你也不知道谁是谁,不过一会开路的时候,你可以去领一块孝帕,然后加入到队伍里,和那些孝子贤孙们一起转香,这是对死者最高的敬意,比上香强” “我又不是他们的亲戚,人家会让我加入么?”小能担忧道。 “向死者表敬意,谁会不领情?只要有那份心意,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转香的队伍越壮观,丧家越有面子。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一会儿我陪你”秀秀闪了闪月亮般的双眼。 小能很感激:“谢谢谢谢···” 秀秀仰起头,扭动着腰身:“怎么谢?” “这个···”小能此时要什么没什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你说怎么谢就怎么谢” “好,这可是你说的”秀秀眉飞色舞。 看她突然兴奋成这样,小能有种中了圈套的感觉,他揪着心等候着秀秀的发落。 秀秀歪着头,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从此以后···你不许再叫我秀秀,你要叫我秀秀姐” 妈呀,就这个呀!小能瞬间被秀秀的天真打败:“我还以为多厉害个条件呢,行呀,你本来也比我大嘛!” “那你快叫呀”秀秀已经迫不及待。 “秀···秀···”小能心想,说起简单,这一时还真叫不出口“···鸡··一···也” “不算不算,不带拼音的”秀秀生气了。 小能坏坏的说:“好好好,我重来,你竖起耳朵听好了。” “你才竖起耳朵呢,我又不是兔子”秀秀反应很快。 “好好好,你的耳朵不是竖起来的,是耷拉下来的该行了吧”小能笑了。 “讨厌,你个死猪,你的耳朵才耷拉着呢”秀秀想伸手去揪小能的耳朵,小能转身跑了。 杨站长把喝醉了的魁谷真人送去休息后,便打发单位上的其它同事先回去了,他披着衣服散着步往中心场坝走去,一路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乐昌站作为周边村民们出行的唯一平台,十里八乡的谁不认识杨站长。 席间魁谷真人说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驱邪抓鬼的事情他虽然不懂,但是稀奇古怪的事他是有过切身体会的。 就在几年前的夏天,也是他们区段,调度室接到通报,在进站道岔那里发生一起路外伤亡事故。当大家拿上工具过去收尸的时候,现场却只有身子没有头,经过多番搜寻,最后那个头还是没有找到,由于天热尸体不能久放,最后只有将尸身送回死者家乡匆匆下葬。 可从下葬的那天起,站上就变得鸡犬不宁了,不是鸡鸭莫名其妙的死亡,就是信号灯经常出现故障,还有多名工作人员声称,晚上值夜班时,在站台上看到一个没有头的女人四处游走。 杨站长开始本来不信,觉得他们是精神过度紧张,导致出现幻觉。谁知道没几天,他自己在值夜班时,也亲眼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无头身影,似飘似行的游走在站台上。为了确认是不是幻觉,他将一茶缸水当头淋下,手抹了一下脸再看过去,“我的妈呀”!那个无头身子已经站在了值班室的窗子外面,这回杨站长看得是清清楚楚,她身上穿的那套寿衣,就是杨站长亲自买了送过去的。 第二天,杨站长在他人的引荐下,带上米和鸡蛋去找了乡里一个很有名的神婆,神婆焚香请神,吟唱咒语,最后把鸡蛋打在了米上看了一会告诉他:“这是个大凶煞,此煞在阳世还有事情未了。” 杨站长听后大吃一惊:“对,她真是有未了的事情!” 接着,杨站长把那场事故和那个女人的事向神婆学说了一遍,神婆听完后皱紧了眉头,语气沉重的说:“这种事情不好办啊,只有两个方法可以破,要么给她把头找回来重新下葬,要么就做场大法将她的魂魄打散,不过我没有那个本事,你去朗旺找一个叫魁谷的先生,这天下没有他破不了的煞。” 杨站长马不停蹄的赶往邻县,却找遍了整个朗旺乡也没有找到这个魁谷先生,有人说他平时都住在山上,至于住在哪个山里却没有人知道。 失望的杨站长回到了乐昌,他买来很多的香辣纸烛在站台上焚烧,一边烧一边念叨着,“天灾人祸,无法避免,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你不要来找我们,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未了的事情,哪怕托个梦告诉我,我去帮你办···” 说来也神了,就在烧完纸的当天夜里,他真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置身于一个寂静的山林里,四周除了参天大树就是满林子的蕨菜。还有一只白色的山猫站在不远处默默的注视着他,他想走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那山猫注视了他好半天,然后一回身蹿上了一颗大松树不见了踪影,那棵松树很大很大,在根部的位置有一个树洞。正当他想仔细看清那个树洞的时候却醒了过来,枕头和被子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把梦说给同事们听,有个年纪稍大的巡路工人桌子一拍惊呼起来:“这是给你托的梦呀,你梦见的这个地方我知道,就在不远处的‘野蕨林’,我经常和老伴去那里摘蕨菜,林子里确实有一棵百年老松,树根有个大树洞,我还在树洞里采过几个大菌子,是非常罕见的牛肝菌,所以记得非常清楚。” 杨站长听后兴奋异常,心想管他虚虚实实,先去看看再说。于是立刻招呼所有人员进了山。 当巡道工带着杨站长走进林子深处的那一刻,他彻底震惊了,这个场景真的是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而且,他们真的在树洞里发现了一个已经高度腐败的头颅,不用说,这肯定就是那个女尸的头了。 杨站长让大家先别去动她,命令腿脚最快的小李子跑回去通知派出所的人过来取证。 经过一系列确认程序后,那名妇女的头颅被送回她的老家和身体重新下葬,从那以后,站上一切恢复正常,再没有出现诡异的事件,杨站长也开始对这些超自然的现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当他听魁谷真人说小能是个奇人之后,内心感到久久不能平静。 杨站长来到中心场坝,仪式已经开始了,在转香的队伍里,他看见了小能和秀秀,每人头包一块孝布,手里握着三根香,表情认真的跟在队伍里绕着圈,不由笑骂了一句:“两个死妖仔,这种热闹也凑!” 眼看着仪式已经过半,时间也不是很早了,杨站长把两个孩子喊了回来,在村长那要了两支松明子,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回赶了。 “为什么不借电筒呢,万一下雨将火把淋湿了怎么办?”小能不解的问。 “你个乌鸦嘴,你别真把雨给说来了,到时候我就拿你当伞”秀秀笑道。 杨站长给小能解释:“这山里有野兽,打手电不安全,野兽都怕火嘛,有了这个它们不敢靠近。” 小能背心一凉:“野兽?狮子老虎吗?” 杨站长笑了:“呵呵,哪有那稀奇玩意儿,不过是些野猫子和野猪什么的,上次我们还‘安’到过一只野猪打牙祭呢,那玩意儿不可怕!”(‘安’就是佈陷阱的意思) “对了,爸”秀秀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能说石板寨他好像来过,而且他居然说出几天前桥头边堆的沙子和石马,你说神不神?” 杨站长听后心头一震,想起了魁谷真人在风雨桥给小能收魂的事情。他忙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个不奇怪,都是些意识上的东西,很多人都有过这种感觉的,科学也没法解释。” 秀秀并不认同:“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非意识性重合’,但是后来觉得不像,感觉有点邪乎···” “走夜路不要说这些慎人的东西”杨站长赶紧移开话题“你们唱歌吧,今天下午你俩不是在后面唱得艇热闹嘛?” “不唱,节省体力”秀秀一口回绝。 这时,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毫无心理准备的小能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旁的秀秀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梭沙’都把你吓成这样” 杨站长赶紧用表情制止了秀秀,秀秀这才想起小能几天前才受过一场极度惊吓,她连忙收起了笑容,走上前拉起小能,安慰他道:“‘梭沙’懂吗?就是···怎么说呢···就是山体滑坡,别怕哈,是小型的山体滑坡,很正常的现象。” 小能拍了拍屁股,脸上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的脚给扭了!” “啊!!!”杨站长赶紧蹲下来撩开他的裤腿,只见小能的脚踝处有些红肿,他轻轻的揉了揉,说道:“没事儿,不严重,回去擦点药酒就好了,来,我背你”说完转过身子,亮出了宽大厚实的脊背。 小能赶紧一瘸一拐的往前紧走几步,嘴里不迭的说:“不用不用,我能走!” 秀秀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使劲按到杨站长的背上:“客气个什么劲儿呀,我爸力气可大着呢,扛只猪都能飞跑,你这样瘸着脚要拉慢我们的速度,天亮也到不了家。” 就这样,秀秀打着火把,杨站长背着小能,如一家人般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秀秀为了弥补刚才笑话小能的过失,如夜莺般唱起了动听的山歌。 杨站长那暖暖的体温,在这个微凉的秋夜里温暖着小能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父爱的他,默默的趴在杨站长的背上,眼里流出了两行滚烫的眼泪。 第九章 :深山鬼打墙 开路法事次日,魁谷真人还在睡觉,潘村长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叫醒了他。 “寨上来了几个人,急着要见你,快去看看吧!” 魁谷真人随着村长来到村委会,看到来人居然是朗旺乡的几个村民,心想肯定是出事了,开口就问道:“阴事还是阳事?” 来人答道:“我们也不知是阴事还是阳事,您赶紧跟我们回吧???” 原来几天前,朗旺毛上村有个村民进山打柴一夜未归,第二天,两个哥哥进山寻找,也是一去不回。面对这突发的蹊跷事,村民们开始产生恐慌,私底下谣言四起,有说是妖怪作祟的,有说是野兽所为的。但不管怎样,这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呀!于是村长发动了所有的青壮劳力分成几支队伍,带着猎枪与猎犬分成不同方向展开了搜索。 毛上村是一个苗族自然村寨,四周都是深山密林。村民进山打柴一般都不会走得太远,可是搜索队伍在山里找了整整一天,也没有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有的人体力不支先行返回了,剩下的人整合成在一起,留在山中扎营,准备第二天继续寻找。 大伙打了两只野鸡架在火上烤了,就着干粮和米酒美餐了一顿之后,就围在火堆四周早早睡了。 临近午夜的时候,负责值更警戒的人,听到了一连串奇怪的脚步声,那声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一会儿感觉在树上,一会儿又感觉在树后面,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好似杜比环绕六声道的声响效果。 他查了查人数,该在的都在,一个个都睡得跟死猪似的。他心想是什么东西在附近转悠呢?难道是野兽? 他赶紧捧了几把湿透的枯叶盖在火堆上将火苗压住,试图让光线暗下来,如果周围真有野兽,尤其是狼的话,黑暗中可以看到它们发着绿光的眼睛。 可就在他将火苗压下来的时候,“砰砰砰砰???”所有靠在树干上的猎枪全在一瞬间自动击发。从美梦中被惊醒过来的人们,纷纷跳起来惊恐的叫喊:“谁开的枪??谁开的枪?” 所有猎犬也仿佛着了魔一般上窜下跳的狂吠,没一会儿,一只接一只的全都挣断了绳索,跳进黑夜里跑了。 大家都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中,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值更的那个人赶紧拨开火堆上的覆盖物,大口大口的吹旺了火焰,燃烧的火苗映照着他那张白得如纸一般的脸。 有刀的赶紧抽刀,有枪的赶紧拿枪,大家围着火堆站成一个防守队形,神情紧张的注视着自己的前方,以防出现什么不测。 但是,好几分钟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这时有人提议,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赶紧下山。这个提议得到了积极的响应,大伙都来不及收拾东西,各自从火堆里抽了一根燃烧的树枝当作火把,争先恐后的往山下跑去。 还没跑出多远,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就把大家的火把给吹灭了,大伙扔掉了手里的火把更是没命的跑,一路上衣服被刺挂得“嘶嘶啦啦”的响,他们也无暇顾及。 大伙就这么你拉我拽的跑了有半支烟的工夫,跑在队伍前头的两个人突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摔倒在地上,后面的人一时没刹住也纷纷跌在了他们身上。 “妈的,疼死我了???”慢慢爬起来的村民们开始相互抱怨。 “咦???”有人失声叫道“这狗日的邪了,怎么又跑回来了?” 随着他手里打亮的火机,大伙发现,他们摔倒的位置,就是刚才扎营的地方,没来得及带走的干粮还有几把猎枪都还躺在地上,更令大伙惊奇的是,才那么一小会儿,那个火堆不但已经完全熄灭,用手摸上去还是冰凉冰凉的。 “看来咱们是撞上山客了!”一个中年汉子说道。 “啊!!”其他人发出一声惊呼。 中年汉子像是有点经验,他镇定地继续说道:“咱们是往山脚跑,却从上山下来,这不是撞山客了是什么?但我们是为了进山救人,做的修阴功的事,心里不亏,没什么好怕的,大家把身上带的烟都拿出来点上,诚心拜一拜。” 中年汉子说的山客,指的不是鬼怪,而是山里的妖精,在苗家人眼里,天曰神,地曰祗,人曰鬼,动物或植物幻化出来的,就称之为精,所谓“木石之怪曰,魑魅魍魉”。这大晚上只折腾人而又不伤人的,肯定不是恶鬼,也不会是山神,唯一能让让人信服的说法就是“山客”了。 大伙纷纷点燃香烟,高举着朝不同的方向开始叩拜,一边拜一边虔诚的祈祷,只求山客们不要怪罪,放大家一条生路,并许诺回去定后会杀鸡宰羊,谢歌酬神。 “既然山客不让我们走,我们就别跟它硬拼,等天亮了再下去”中年汉子说道。 众人表示认同,拾来干柴重新燃起了一堆篝火,大家相互依偎着围火而坐,就这么一直待到太阳出山才下回了村。 发生这样的事情,村长也不敢再盲目的派人进山了,他叫来村里几个腿脚利索的年青人,让他们当天就赶往乐昌,去叫回魁谷真人。 “那情形不像撞了山客,更像是遇上了‘鬼打墙’”真人听完后分析道。 来人催促道:“连今天一块儿算上,已经是五天了,现在谁也不敢进山去找,村长叫你赶紧回去,要不就来不及啦!” 魁谷真人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叫人安排毛上村的人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他把潘村长叫到了里屋,关上房门后说道:“毛上村的事情人命关天,看来我是非回去一趟不可了。” 潘村长很理解:“那是那是,这肯定是耽误不得的,你快赶回去处理吧,我们这边该葬的也葬了,该开的路也开了,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不”真人打断他“没你想的那么轻松!” 村长露出一点尴尬和紧张:“怎么,没完事儿?” 真人让他坐下来,然后认真的说道:“事已至此,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些事情,让你有点心理准备。道法上的事情说得太深奥你也听不明白,我只能尽量说得简单通俗一点,你要仔细听” “凶死的那7个人,由于死得太惨太突然,魂魄都集了一股很大的怨气。并且在隧洞那样的极阴之地待了几十个时辰,令那股怨气最后幻化成戾气。处理事故的那些人将他们的残骸都收拢在一起进行火化???当然,这样做可以理解,毕竟都碾碎成那样,想要各归各的分好,根本也不可能的。” “他们的魂魄虽已被我招回来封在了盒子里,但是那里面并不完全是自己的骨灰,所以导致他们迟迟无法归位。于是我把临时坟地选在河湾那里,是想让他们尽早的通过捷径,早入冥界及时上路,但是???” “怎么样?”村长紧张起来。 “我观察了几天下来,他们好像还不是很想走”真人幽幽的答道。 “那怎么办?”村长有点急了。 “你先别紧张,寨子周边都撒了安忍水,他们暂时是进不来的”真人安慰道,“明天就是头七,我原打算再做一场送魂法事,但现在看来是做不了了。” 魁谷真人从包里掏出几样东西拿在手里,一样一样的给村长介绍:“这是安忍水,天一黑就将它撒在各个路桥边;这镇煞符,7个丧家每家给一张贴在大门上;这把镇煞铜钱剑,下午就把它挂到场坝里的鼓楼上,记住一定要挂在正当中,上面盖上红毛线,毛线要三斤六两,一钱不能多,一钱也不能少,一定要称仔细了。” 潘村长刚要伸出手接纳那些东西,被真人制止:“别急,先用温水和肥皂洗洗手,否则会失去效力。”村长赶紧打来一盆温水,用肥皂将手洗干净。 魁谷真人也把手洗了洗,然后掏出一张红色的符纸摊在桌面上,他把右手中指用刀子割破, 就着血在符纸上画了几道,画完后将符折好,慎重的交给潘村长,并叮嘱道:“这张符很重要,你一定要随身带着,我离开后,无事则好,皆大欢喜。倘若一旦有事,你立马将符烧掉,我就会尽快赶来。” 潘村长小心翼翼的接过那道红色的符,放进了贴身口袋,然后心事重重的问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如果有事,会发生些什么事?我好早点做准备。” 魁谷真人笑了笑:“我也是肉体凡胎,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我能做的就只是尽量的避免和控制,至于将来会发生什么,那只有等到发生了才知道。所谓万事自有天数嘛,该来的终归要来。” 村长听完无奈的叹道:“唉???那你一定要快去快回。” 第十章 :夜起五鬼坛 从乐昌到朗旺,要转两次车,真人一行到达朗旺镇上后,毛上村派来接他们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尽管一路上马鞭抽得震山响,但是到达村里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朝霞满天了。 村民们都聚集在村委会大院里,通通伸长了脖子,恨不能长上一双顺风耳,以便可以听到里面的“情况分析会”。 魁谷真人仔细查看着那晚在山里遭遇诡异事件的几个村民代表,脸上的表情显得越来越凝重。少顷,他回身端起茶缸猛灌了几口,然后对村长说:“带我去那户人家看看。” 发生失踪事件的那户人家,和村长一个族系,都姓吴。是村里出了名的特困户,全家上上下下九口人,就靠着几分薄地刨食吃,没有其它的经济来源。毫不夸张的说,几乎穷到了一条裤子几人轮着穿的地步。 头一天进山打柴未归的是家里的小儿子阿波,第二天进山寻找也一去不回的是大儿子阿榜和二儿子阿旺。 他们家共有兄弟四人和一个小妹,那个小妹刚于两个月前自杀身亡。现在除了一个常年在外做工的三儿子,生产主力相当于“全军覆没”。 “屋漏偏逢连夜雨,霉运为什么总是缠着这一个苦命的人家哟?”村长悲凉的叹息道。 “那个女娃为什么自杀?”魁谷真人诧异的问。 “唉···”提起此事,村长显得无比惋惜“姑娘去广东打工两年多,几个月前突然挺着大肚子回来了,家人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后来听说是不小心跌跤流产了,可能一时没想开便跳井自杀了,你说这是何必呢!” “跳的哪口井?”魁谷真人问。 “就她家坎下的那口井,村里人都嫌晦气,上个月我叫人将井封了,现在我们吃水都是去河里挑。”村长说。 看到村长一行的到来,那家人的老母亲趴在地上捶胸顿足的哭喊道:“这是造了天孽呀,报应啊···吴姜妹你这个短命鬼,死都死了还要来祸害自家的姊妹,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哟···” 魁谷真人小声问:“吴姜妹是谁?” 村长说:“就是那个跳井的女娃子,他们家幺女儿。” 站在一旁的老大媳妇凑上来解释到:“我阿娘站了水筷,才知道是吴姜妹搞的鬼,这个死货,自己做了丢人现眼的事情没脸见人,死都死了还要回来祸害人···”说着说着她蒙住脸哭了起来。 “站水筷”,是乡野人家最常见的问卜方式,家里如果遭遇什么不顺,或是身体感到什么不适,年长的妇女们都喜欢站水筷找原因。 通常的作法是一碗清水加一双筷子,找一个墙角或者门后,用一根筷子横在碗上,另一根在上面竖立,一边竖一边喊着家里已故先人们的名字,当喊到谁的名字筷子突然立住了,就表明正是此人作的祟,于是全家就开始破口大骂此人,一边骂一边烧上几张纸钱从屋里走到屋外,意思是送鬼出门。 对于这个“站水筷”得出来的结论,魁谷真人未置可否。他掏出罗盘房前屋后的看了看,又去每个房间走了走,最后对吴家大嫂吩咐道:“把你家那个的衣服找一件给我,还有你那两位小叔的也要,最好都是最近才穿过的,然后量一斗米,送到井边来。” 说罢他又回头对看热闹的人喊道:“天都黑尽了,大家都回去生火造饭吧,不要围在这里啦。” “就是,都围在这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家做饭吃去”村长也跟着喊。 村民们悻悻的离去后,魁谷真人拿出几张符纸交给村长:“你把这个拿回去烧成灰,将灰放在锅里煮一锅水,将那晚在山里迷路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都用水擦洗一下身子,尤其是脑门。一会儿我要起个坛,东西不齐备。你给我准备一张长方形书桌,用黄布包严实,再准备一个米盘和香炉,还有香辣纸烛无数,子时之前给我送到井边来。” 村长恭恭敬敬的接过符纸转身离去,没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不好意思的问道:“子时是什么时侯?” 魁谷真人苦笑了一下:“夜里十一点前送过来就行了。” 送走村长,魁谷真人向吴家大嫂借了一把锋利的柴刀,来到屋后的桃树下砍了一根小臂般粗细的树干,花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削好了一把桃木剑,真人望着剑身自嘲道:“就地取材,难看是难看了点,凑合着用了。” 听说真人要起坛作法,刚回到家的村民们随随便便的扒拉了几口饭,又像上集似的往吴阿榜家赶,生怕去晚了占不到观赏的好位置。可当他们来到吴家后,找遍了坎上坎下和井边,也没有发现魁谷真人的踪影,他这是去哪了? 其实真人哪儿都没去,他做好桃木剑后又去摘了几片皂角,然后下到河滩里洗澡去了。 今晚上他要起坛做的是“五鬼搜魂法”,意图借用阴兵之力来搜寻吴家几兄弟的魂魄踪迹,如果顺利搜到,那表明他们已经遇害;如果没搜到,那就证明他们还在阳间,这就是好消息。 以魁谷真人今时今日的道行,请请五鬼这样的小法术,倒也不用在施法前沐浴净身,他洗澡的原因只有一个:身上实在太脏了!在乐昌忙乎了近一个星期,加上一路上的漫天凡尘,现在只要在身上轻轻一搓,就能搓出一个灰色丸子来,再不洗澡,连毛孔都没法呼吸了。 眼看子时临近,村长已经照着真人的吩咐拿来了所有物品,真人将桌子面对着井口安置好,香炉居中,米盘居后,一左一右分别点上大烛和小烛各一对,三只倒上了米酒的小碗依次摆放在米盘前面,吴氏兄弟的衣物被几根竹子撑起来立在了桌子的前方。 真人把吴家大媳妇送过来的米倒进米盘里,然后从包里拿出两个木质的人偶摆放在了米盘的两边,只见他左手握拳,右手打出一个指法,口中念念有词,几秒钟后,忽然一道紫光泛起,那两个人偶居然自己立了起来,看得一旁的村长顿时瞠目结舌。 村长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是···什么物件?” 魁谷真人低斥他了一句:“阴阳童子坐阵,旁人休要胡言。” 自觉冒失的村长马上噤若寒蝉,魁谷真人转身对着远处看热闹的村民们喊道:“山人即将起坛作法,拜请五鬼驾临,劳烦各位乡民给个方便,八字弱的,胆子小的,赶紧回家闭门睡觉,实在是想看热闹的,也请退到百丈以外,以免中了戾气。” 听说是请鬼,众村民都怕染上邪气,一时顿作鸟兽散。有几个胆大的年青后生,走了一半又返了回来,爬上不远处的一棵桐油树,骑在树桠上远远的观望。 村长也想走,却被真人留了下来:“你不用走,等一下你就端着米盘跪在壇前,切记要做到三点,不闻不看不多言,否则会引鬼上身,性命难保。” “可我什么都不懂啊”村长不安的说道。 “你是吴家宗族里的长辈,算是一个代表,他家现在只剩几个老弱妇幼,我总不能叫她们过来干这个事吧?”魁谷真人说。 “好吧···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村长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在这,你会有什么危险??开始了···记住,不闻不看不多言”真人有点不悦的再次叮嘱。 村长委屈的端着米盘跪到了书桌前,将米盘高举过头顶,低下头闭上眼不再说话。魁谷真人将桃木剑平放在桌子上,然后点了三柱香插到香炉里,他手握一纸灵符,口中喊道:“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苍茫大地无行恶,小法祭飞剑,···打杀恶鬼魄无存,吾奉飞剑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蓛!” 真人话音一落,村长听到桌子上响起硬物敲动的声音,他想睁眼看却又不敢看,这时真人又喊道:“天苍苍,地皇皇,拜请五鬼阴兵到坛前,脚踏飞龙在云天···迷魂童子摄魄童郞,阴兵阴将随吾指令,擒魂捉魄不得长生···拜请东方五鬼到,南方五鬼到,西方五鬼到,北方五鬼到···天无生地元主···吾奉阴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 随着魁谷真人最后一个“令”字出口,一阵大风顿起,挂在竹竿上的衣服被风吹得“啪啦啪啦”的响,村长只感觉全身都软了,他努力闭紧了双眼,双手死死攥住手里的米盘生怕给吹飞了。 不远处传来“哎哟妈呀”的声音,那是树上的几个小年青被风给吹落了下来,跌到地上发出的惨叫。 尽管风沙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但是那几个年青人还是惊奇的发现,神坛上的蜡烛并没有被风吹灭,而且火烟也没有发生偏向,依然是呈直线状往上轻扬着,魁谷真人的道袍衣角也并未出现任何摆动,好像就他和神坛周围没有风。 “真是神了,咱们回吧”有人害怕了。 “这么大的风怎么走?再说离那么远你怕什么?”说话的人好像意犹未尽。 突然间一个炸雷响起,声音之大足以震穿耳膜,几个年青人同时都被震晕了过去。 第十一章 :大嫂道隐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才渐渐停了下来,一直跪在地上的村长,从头至尾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神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或是真人后来又做了些什么,他无从知晓。只是感觉全身发凉,内心发颤,他心想如果请的鬼怪真的来过,那岂不是就站在自己的身边!他开始有点小小的后悔,刚才若是稍微眯缝着眼看上那么一看,就可以知道鬼到底长什么样子,那也算开了回眼界不是么?当然,前提是自己没被吓死才算。 正胡思乱想着的村长,被魁谷真人一句“起来吧”给唤回了神,他怕听错,闭着眼不确定的问:“你是在叫我吗?” “嗯,可以起来了,把眼睁开吧”魁谷真人确认道。 村长起身甩了甩腿,居然没有一丁点酸麻的感觉,心中只觉诧异。魁谷真人从他手里接过米盘后说:“你先过去把那几个后生仔喊醒,打发他们回家睡觉去。” “哪有后生仔?我怎么没看到?”村长四处望了望。 “就在那棵桐油树底下躺着呢,几个不知所谓的家伙”真人指了指说。 叫走了几个年青人,村长回到神坛跟前,真人盯着桌上的米盘,欣喜的告诉他:“吴家三兄弟都还活着。” 村长也兴奋起来:“真的?那可太好了!” “不过也别高兴得太早,目前只是确定他们还活着,但具体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魁谷真人忧虑的说。 村长刚刚燃烧起来的希望之火瞬间又被浇灭,他问真人:“你如此神通广大,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么?” 真人无奈的笑了笑:“我也是个一介凡人,又不是神仙。这要是驱鬼招魂什么的倒还好说,可眼下是要找活人,我就算会点奇门异术那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村长不解的说道:“这说来也就真是奇了怪了,他吴家几兄弟都是在这山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就算是闭着眼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呀,这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听完他这话,魁谷真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我一时恍惚,竟把那晚‘鬼打墙’的事情给忽略了。” “什么鬼打墙?”村长问。 “那晚他们在山里遭遇的就是鬼打墙???”找到突破口的魁谷真人显得异常兴奋,他没时间慢慢解释清楚,拉起村长就往坎上的吴家跑去。 正在熬夜等待结果的吴家人,看到他俩气喘吁吁的跑来,以为有了亲人的下落。嘴快的村长一跨进门槛就喊了一句:“你们家三个娃子都还在!”,吴家老娘立马高兴得又是作揖又是磕头,魁谷真人赶紧将她扶起,嘴里不迭的说:“使不得使不得,这要折我阳寿的。” 等到她们的情绪稍微平复,魁谷真人让村长关上门,然后招呼大家都坐下。 “是的,你们家的三个娃子目前还在阳世,不过???”魁谷真人生怕再次引起她们的亢奋,特意的话尾加了一句“不过”。 “不过什么?”一家大小都屏住了呼吸。 “不过要想找到他们,还不是这么容易”魁谷真人顿了一下,“需要你们的配合” 吴家老娘扑通一下又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哀嚎起来:“要多少钱你说,只要能找回他们,把我这把老骨头拆开卖了也给你凑上???” 显然,在她眼里,魁谷真人和那些靠卖关子讹钱的江湖神棍并没什么区别。 村长气得暴跳起来,怒喝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眼前坐的是谁你不知道吗???” 魁谷真人面带微笑的抬手制止了他,心平气和的对老妇说道:“阿娘,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儿媳妇也跟着埋怨道:“阿妈啊,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人家大仙丢下邻县的生意大老远赶回来,难道是为了来挣你家的钱?再说了,你能拿得出几个钱?还不够人家买一包烟呢” “你也少说两句”真人再次制止道。 “时间不等人,越是多拖一秒,他们就多危险一分,这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现在我要你们实打实的告诉我,你家幺妹跳井的全部经过,越详细越好,这是很重要的线索,也是眼下可以找到他们的唯一希望”魁谷真人的表情非常严肃。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感觉到这件事情可能真的和跳井自杀的吴姜妹有关联。如果是怨鬼索命,他们几兄弟恐怕早已命赴黄泉,而失踪了这么多天却又还在阳世,这说明对方和他们有割舍不断的渊源,因此并不想至他们于死地。 听到真人的话,吴家老娘哭得更加的伤心,村长不耐烦的咆哮起来:“哭哭哭,哭半天能把你儿子哭回来?都说了时间很宝贵,真人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要哭上里屋哭去,侄媳妇,你来说。” 看着村长将婆婆拉进了里屋,吴家大媳妇似乎也没有了顾及,竹筒倒豆子般,详细讲述了小姑子从广东回来直到跳井自杀的全部经过。 在当地,未婚先孕这样的事,那可是会被人戳破脊梁骨的罪过,不光是自家人抬不起头,甚至寨子里整个家族都会觉得是奇耻大辱,以后走路都不会从你家门前经过。 吴姜妹回到家后每天蒙头大睡,任凭家人怎么询问,她始终牙关紧闭,一个字也不说。 经过几轮家庭小组会议,大家一致认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这不但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命运,也关乎到整个吴氏家族的声誉,要知道在当地还没结婚就生了小孩的女子,一辈子也别再指望嫁得出去,加上这一家人的生活本就已够艰难,这要是再拖上一大一小两个累赘,这日子就真的没法再过了。 老大阿榜从山上挖来了给牲口堕胎用的草药,老二阿旺弄来一瓶小老鼠泡的药酒,弟兄三人将妹妹手脚绑上,掰开她的嘴强行灌着她喝。其实并不是他们弟兄几个心有多狠,完全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所有的目的只是为了妹妹以后的幸福。 看着痛苦挣扎的妹妹,哥几个一边灌药一边流泪,阿榜呜咽着哀求:“你就乖乖喝下去吧,喝完吐一顿就过去了,大不了以后嫁到邻县去???” 话没说完,吴姜妹一口血痰吐在了他的脸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神足以冰冻周围的一切。 老二阿旺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你还有理了?” 脾气有点暴躁的老四阿波一把掐住阿旺的脖子,噙着眼泪说道:“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打她,你还是不是个人?” 身强力壮的阿旺一个反扣将阿波按倒在地,嘴里叫嚷着:“想跟我动手是不?啊,想跟我动手是不?” 阿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挣脱了阿旺的控制,拉开房门冲出去找了一把柴刀又冲回来指着阿旺大骂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花你?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花你?”(‘花’就是砍的意思,当地称砍柴为花柴) “祖宗们,我求求你们了,再让我多活两年好不好,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好节约几年粮食是不是???”吴家老娘跑进来跪在兄弟几个面前嚎啕大哭。 眼看房间里闹得炸了棚,堂屋里老大媳妇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哭喊:“阿爸,你这是在干什么?” 大伙听到喊叫赶紧跑出屋,看到半身瘫痪的父亲正在用一根木棍敲打自己的头,一缕暗红色的血液正顺着面颊往下流淌,弟兄几个吓得面如土色,忙冲上前去夺下棍子,抓了一把草灰给父亲止血。 就在大伙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吴姜妹不知怎么挣脱了绳子,面无表情的如雕塑般站在了房门边。 她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举起了手中的瓶子,将那瓶混合了草药的老鼠酒喝了个底朝天,就连瓶里泡的老鼠仔也一起吞了个干干净净。 看着这一幕,老大媳妇没忍住,背过身体“哇哇”的呕吐了起来,阿榜和阿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阿波抬手擦了一把眼泪,重重的摔门而去。 “耗子酒”是民间用来戒酒的一种偏方,用米酒泡上一窝刚出生的小老鼠,再放进半包味精,据说嗜酒的人只要喝了它,以后一旦闻到酒味就会狂吐不止,从此再也不敢碰酒。 因为酒里还混合了用来给牲畜堕胎的“娘娘草”,吴姜妹喝完那瓶酒后开始上吐下泻,整个床上和地上都是她的排泄物,由于两个哥哥不方便进屋护理,这下可忙坏了年迈的老母亲和老大媳妇。 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吴姜妹的屋里再次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喊叫,早已驾轻就熟的老大媳妇赶紧提着一铲柴灰进了屋。脚跟还没落稳,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惊失色,只见床上地上全都是血,吴姜妹的胯下,两团血糊糊的东西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她,此时早已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跑出屋外大声喊道:“阿娘,阿榜,快来呀,下来了,娃子下来了???” 是的,吴姜妹终于小产了,最令人心痛的是,产下来的居然是一对即将足月的双胞胎儿,性别也已经可以分辨,正是万千人梦寐以求的一男一女龙凤胎。 第十二章 :十恶生罗刹 吴姜妹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昏死了过去,阿榜赶紧套上马车连夜将她送到了县医院。医生经过几个小时的奋力抢救,终于将她从死神的手里给夺了回来,谁知她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救我干什么?让我跟我的孩子一起去。” 阿榜气得一拳打在墙上,泪流满面的对她说:“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这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么?” 吴姜妹别过头去,哽咽着说道:“送我回去吧,住在这里浪费钱。” “不急,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再回去”阿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滴着血,昨天夜里为了交上手术费,他已经将马车抵给了医院门口的一个小餐馆,全家生产劳动的重要支柱,只换回了区区一千块钱。 吴姜妹挣扎着坐起来,用手拔掉了针头准备下床穿鞋,“你要不送,我就自己走回去!” 阿榜赶紧上前拦住她,哀求似的说道:“就算是要回去你也总得把药吊完吧,这可是花了钱买来的。” “吊完药水就走是不是?”妹妹问道。 为了缓住她,阿榜只得点头应到:“嗯,把开的这些药吊完我们就回去!” 看着妹妹睡下,阿榜跑到邮局给村委会挂了个电话:“阿叔,麻烦你赶紧去我们家一趟给阿旺带个话,让他去借个马车来一趟县医院,我幺妹非要今天就回去。” 接电话的村长不解的问道:“你阿娘说你驾着马车去的嘛,怎么还要叫阿旺再去借马车呀?” 阿榜嗫嚅道:“身上没钱,马车被我卖了,要不医生不给抢救???” “你个败家的东西”村长在电话里吼了起来“你卖什么也不能卖马车呀,以后干活你几兄弟用肩膀驮么???卖在哪儿了?卖了多少钱?” 阿榜在电话里哭了起来:“卖给医院门口的小饭馆了,一千块钱,呜呜呜呜???” “哭个球,没出息的玩意儿,在医院里等着”村长说完挂了电话。 对于当时人均年收入才三四百元的毛上村来说,一千块确实是一大笔钱,村长想伸手帮一把这个苦难的家庭,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了各家各户的代表汇集到村委会,避重就轻的讲了讲吴阿榜家里遇到的燃眉之急。 “我是吴氏长辈,又是一村之长,我出三百块”村长率先表了态。 在他的带动下,善良的村民们纷纷解了囊,宽裕一点的出三十五十,不太宽裕的也出十块五块,没一会儿功夫,村会计就统计好了捐款总额,共计一千二百一十五块。 村长带上会计,马不停蹄的赶到县城,费尽了口舌才从餐馆老板那里赎回了马车。当他把剩下的二百多块钱也一并交到阿榜手上时,这个一米八几的苗家汉子痛哭着跪倒在了他们面前。 拗不过妹妹的一再请求加威胁,阿榜办妥了出院手续后用马车将她拉回了家。 回到家的吴姜妹得知孩子已经被阿波悄悄处理了,发疯一般的撕扯着他的衣服哭喊着:“他们和我在一起待了七八个月,最后为什么都不让我看上一眼???为什么为什么???你可是他们的亲舅舅啊???” 阿波眼含泪水站在那任凭她撕打,其实提着孩子尸体进山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心如刀割。 苗侗人家的习俗,未满十二岁的孩子死亡,尤其是婴儿夭折,是最不吉利的,不但不能埋进自家坟地里,甚至连土葬都不允许。必须要将死婴的尸体挂到树上,任鸟兽啄食,从而帮助其早日去往阴间投胎转世。 吴姜妹拖着虚弱的身体,执意要去山里寻找自己孩子的遗体,几个哥哥无奈之下只得将她锁进了房间,一日三餐由大嫂给她送进去,但她一天到晚只是躲在被子里哭,大嫂每次去收碗时,发现饭菜都是一口未动的。 终于在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早起挑水做饭的大嫂在井边发现了吴姜妹漂浮的尸体,这个正值花季的年青女孩,选择了最快的捷径去与自己的两个孩子团聚了。 听完吴家大媳妇的讲述,村长在一旁已经是泣不成声,魁谷真人涨红着双眼,轻声的问道:“那妹子葬在哪儿了?” 吴家大媳妇一边抽泣一边答道:“她哥说,活着无法满足她,死了就随了她的愿吧。我们将她埋在了挂那一对双胞胎的树底下,让她们三娘母团圆!” 村长哽咽着补充:“她是凶死的,进不了祖坟,所以村里答应了他家的请求,自己寻坟地安葬。” 魁谷真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屋外开始发白的天空,站起来说道:“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现在就进山吧,全部的希望就看这最后一环了。” 村长愚钝的问道:“现在进山?去哪儿?” 真人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的答道:“那女娃子的坟地!” 太阳跳出山梁时,他们在吴家大嫂的带领下,来到了吴姜妹的墓地前。由于坟丘不高,也无墓碑和纸幡,如果不经专人指点还真看不出这里有个墓冢。 魁谷真人默默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拿出罗盘看了看,忽然表情异常的催促道:“走走走,下山下山!” 村长惶恐的边走边问:“怎么了,发现什么问题了么?” 真人丢了一个眼色给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下山再给你解释。” 急匆匆回到吴家,真人定了定呼吸,对他们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这下就好办了。” 已经连续二十来个小时没有合眼的村长,被这两趟山路折腾下来,已是面无血色,当他听到真人这话,立马又来了精神:“想到办法啦?快说来听听,要不我这几根老骨头马上就要散架了。” 真人略带兴奋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算错,他们兄弟三个就在这山里打着转转,从来就没有走远过,遮了他们眼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妹妹和那两个小外甥。” 村长只觉汗毛一竖:“你???说得???详细点!” 真人指着远处的山头说:“埋葬吴姜妹的地方,冲了大煞,那里不但是整座山的最高点,那棵树还是周边最高的树,你想想,这会导致什么后果?” “容易遭雷击?”村长总算是开窍了点。 “没错!”真人点了点头“从风水上来说,那里可就是十恶之首――雷劈地!要知道,心怀怨恨的阴魂,又葬在了十恶之地,还有那么一棵可以吸取日月精华的引雷树,对于此煞来说,那可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呀。” “你是说,我家幺妹变成恶鬼了?”吴家大嫂惊异的问到。 魁谷真人答道:“说来不怕吓着你,这还不是一般的鬼,她已化为树罗刹,也叫罗叉私,属于恶鬼中的恶鬼!” 看着吴家大嫂和村长瞬间煞白的脸色,真人换了一种较平和的语气说道:“其实本不该告诉你们这些,这是我们道家的事,但之所以我要说出来,是想让你们知道,这种恶鬼中的恶鬼,这次为什么没有加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那可能是因为她顾念着村民曾经对她的帮助,正是村民们不经意间做出的善举,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性命。” “那她不放她的几个哥哥走,又是为了什么?”吴家大嫂不解的问道。 真人沉吟了几秒,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几个后生仔毕竟对她做过恶,导致了她的流产。心内的怨恨多少还是有点的,但还不至于达到害了他们的命???只要给她三娘母找到合适的落脚处,顺利把她们超度,遮眼法障自会解除。一旦破了鬼打墙,那几兄弟就认得路回来了。” 村长听完已经是精神抖擞:“你说,需要怎么做?” “中午前组织两队人马,一队去祖坟挖坑,一队随我上山迁坟,上山前先准备一口楠木棺材和两个干净坛子,我要给她们三娘母重新装殓,让她们体体面面的进祖坟” 看着村长稍显为难的脸色,真人哈哈一笑:“你是不是担心祖上会怪罪?” 村长点点头说道:“这国有国法,族有族规,我要是牵头去办了这事,百年后见了祖宗,我怕是要背上几世的骂名。” “放心吧,我既然敢叫你去做,自然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措施,这骗人不好骗,哄鬼还不简单么?”看着村长疑惑的眼神,真人更近一步的点拨道“侗家人青丧是怎么做的你应该知道吧?” “打掉门牙装成老死的嘛”村长答。 真人笑了:“就是呀,一样的道理,只是我的手法还更高明些。” “如何高明法?”村长似乎还是不放心。 “天机不可泄露???赶紧去准备吧”真人故意卖了个关子。 “那我该做点什么呢?”吴家大嫂主动请缨。 真人朝里屋指了指:“你呀,先去美美的睡上一觉,等下午醒来后烧上一锅热水,你的男人回来后,好好给他洗个澡,仅此而已!” 第十三章 :头七夜不宁 毛上村那边忙得不亦乐乎,石板寨也不太平,就在魁谷真人离开的当天晚上,寨子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下雨其实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场雨好像只局限于整个村寨范围,在寨子以外,地表干爽,枯叶脆硬,丝毫没有被雨淋过的迹象。 潘村长嘴上告诫村民们不要疑神疑鬼,心里却泛起了层层鸡皮疙瘩,魁谷真人临走时说的话言犹在耳,他不得不对各种异像格外的留心。 第二天是头七,整个寨子都显得异常的宁静,村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潘村长走在空无一人的场坝上,总感觉有一股凉风袭来,太阳光照在身上也觉得浑身发冷。 夜幕降临后,死人的那几家纷纷端出香蜡纸烛来到大门口,开始给逝去的亲人“烧头七”。可还没烧上一会儿,大雨又下起来了,大伙不得不将物品移往屋内,在堂屋里继续烧。 此时,潘村长正在家里与几位寨老(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商议青丧者迁入祖坟的事,一个叫大龙的“罗汉头”忽然气喘吁吁的跑来,惊慌失措的喊道:“失火了,林子失火了。” (“罗汉头”是指村里人品好且多才多艺的青年领袖) 大家赶紧跟着他出门查看,只见寨子后山的山头上浓烟滚滚,烈焰冲天。 “起火的地方,好像是潘老二家的‘十八杉’!”有个寨老说道。 “十八杉”是侗族的一个风俗构成,无论谁家生了小孩,父母都会在自家山头或地里种上百株杉树苗,等到子女年满十八岁开始谈婚论嫁,父母就会砍掉杉树换钱,以解决相关的婚嫁费用。这“侗乡十八杉”和江南地区的“九九女儿红”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寨子里大雨倾盆,后山却是山火熊熊,而且起火的林子主人还是死者之一,这种种的异象在潘村长看来,绝不仅仅是个巧合。 先管不了那么多了,救火要紧!他回头对着大龙喊道:“赶紧叫人,上山控火!” 如此猛烈的山火,如果不马上将火势控制住,一旦任它蔓延开来,遭殃的不光是旁边的林带,更是会危及到山脚下整个村寨的安全。 村里所有能动弹的男性几乎全都出动了,大家带着柴刀锄头朝着起火的山头奔去,村长扯着喉咙边跑边喊:“这么大的火,大家上去后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是和以前一样,先把隔火带挖一条出来,都听清楚了么?” 因为村民烧灰取肥、上坟烧纸,寨子附近每年都会发生几起山林火灾,因此村民们虽谈不上司空见惯,也可说是经验丰富了。他们来到火场后,基本都不用人指挥,扛了锄头的就去挖坑,背了柴刀的就去砍树,没一会儿功夫,火势就被控制在了预定的范围之内。 累得瘫坐在地上的潘村长刚吁了一口气,就听见有人喊道:“大家快看哪,水龙现身啦!” 村长顺着喊声望去,只见山脚下的春柳河水搅起一条犹如龙卷风般的水柱,真像一条水龙一样盘旋在石板寨的上空,那个画面简直是壮丽无比,叹为观止。 原来这就是只有寨子范围下雨的原因哪,要不是站在山头上才看得到,身处寨子里面还真是无法察觉。 完了!村长心想,这摆在面前的超自然现象已经再也无法找到解释了,魁谷真人的预判果然如期的出现。想到此,村长赶紧伸手从湿漉漉的内衣里掏出那张红色“救命符”,但是,符纸已被大雨淋得湿透,上面的图案早已变得一片模糊了。 ‘所谓万事自有天数,该来的终归要来’,他绝望地看着那条“水龙”,耳边响起了魁谷真人临走时说的话。 潘村长沮丧的站了起来,面对着满脸惊恐的村民们说道:“大家不要慌,听我说。今晚是头七,大师昨天临走时就已经告诉过我,今天寨子里可能会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异象,他说了,其实这些都是障眼法,只要大家不去看,不去听,它作一会儿就过去了。” 后面这段是他临时加上去的,他觉得唯有这么解释,才能多少消除一点大家内心的恐惧。 “山上留一部分人监视火情,其余的跟我下山,各自回家看好婆娘娃娃,过了后半夜就没事了” 为了防止村民们管不住自己的嘴,把消息扩散后引起恐慌,潘村长又唬又吓的再次叮嘱道:“再说一遍,任何稀奇古怪都是障眼法,不要听不要看,更不能到处乱说,否则惹到邪气上了身,太上老君下凡也救不了你,都听到了么?”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人应声。 潘村长他们下到山脚时,雨已经停了,天上的水龙也消失了。但刚走进寨子里就大吃了一惊,只见街面上猪鸡牛羊到处乱窜,马嘶狗叫一片狼藉。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怔呆了数十秒,回过神后纷纷呼喊着各自亲人的名字往家里奔去。 潘村长踢开各个房间的门焦急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小芬,小芬哪,你们在哪儿?” “阿爹,我们在上面”楼板上终于传来了小芬的回应。 循着声音爬上阁楼,他看到老婆和闺女还有母亲都卷缩在角落里,他激动的扑上去紧紧抱住她们:“别怕别怕,有我在这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原来,在男人们奔赴后山救火后,留守的女人和孩子都聚集到中心鼓楼那看热闹,看着看着,有好几只马匹嘶叫着从大伙眼前跑过,正当她们准备追上去时,却看到更多的家禽从四面八方涌到了场坝上。 “蛇,蛇,好大的蛇!”有眼尖的人惊恐的呼喊道。 好多人也看见了,在四散奔逃的家禽里,竟游动着一条无比硕大的花斑巨蟒,身子足有水桶般粗细,那颗扬起的蛇头大如簸箕。由于速度太快,蛇身的长度一时无法估算,唯独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它那两只散发着幽幽红光的眼睛。胆小的妇女当场就被吓晕了好几个。 “后来呢,蛇去哪儿了,伤着人没有?”潘村长急切的问到。 小芬说:“没有,它围着鼓楼绕了两圈,就往北去了。” 潘村长听完赶紧下了楼,从床底下找出多年不用的火铳,手忙脚乱的打上桐油擦拭,这时村民二毛和大龙急匆匆跑了进来,各自手上也拿着火铳。 “贵叔???大蛇的事情你知道了?”二毛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 潘村长答非所问的说:“分些火药和铁砂给叔,多年没用这家什,家里的火药都潮了。” 二毛从挎包里掏出火药递了过去,表情非常认真的问:“贵叔,你说这大蛇是不是障眼法?” 潘村长伸在空中的手颤了一下,表情尴尬的骂道:“短命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你叔的玩笑?”接着他转向大龙:“你的腿脚利索,快去把人都召集起来,今晚不除掉这个祸害,恐怕谁也别想睡上踏实觉???” 话音未落,门口已经涌进来一堆人。 “该来的都来了,您发个话吧!” “对,老贵叔,你说怎么整我们就怎么整,我们都听你的”大伙七嘴八舌的喊起来。 在众村民眼里,潘村长的地位和领导能力那是从来都毋庸置疑的。 看着大伙群情高涨,潘村长心里倒泛起了嘀咕:眼下还摸不清那玩意儿是真蛇还是妖孽,若是真蛇,再凶再猛也抵不住一阵火药铁砂的伺候;可若要不是真蛇??????潘村长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大家先冷静,听我说,眼下这黑灯瞎火的,那东西也不知是已经走了还是依然流窜在附近,咱们这么冒冒失失的到处去找,万一它蹿进了谁家,那后果是无法想象的。看着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认同,他继续说:“我觉得以守待攻才是上策,咱们组成几支巡逻队,通宵在寨子里巡逻,一旦发现那东西的踪迹就放枪警报,其他人听到枪响就立马赶过去支援,就算灭不掉它,起码也可以把它给吓跑,大家觉得如何?” “行,就这么办!” “还是老贵叔想得周到!” “我来带头,我的枪是全寨子最灵光的” ?????? 潘村长统计了一下,带枪的有二十三个,带刀的有八个,正好可以分成四组,每组八个人。 就这样,石板寨的街面和小道上出现了四只由火把组成的“火龙”,他们按着分配好的线路开始小心翼翼的巡逻。 由于火把的光照范围有限,加上精神高度紧张,时不时的就有队员因为看错目标而叩响扳机,结果发现打死的都是还流窜在外的家禽。 而每次枪响,难免就要造成其它队伍的误会,大伙白跑了几趟下来,精力与体力都遭受了极大的损耗。聪明的潘村长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从村委会拿来两盒开路仪式用剩下的“钻天猴”,将它们分发给各队,若是误放了枪就马上点着一个,看到钻天猴的其它队伍就不会再跑冤枉路了。 后山上,“十八杉”的火势在渐渐的减弱,一直留守在山顶监控的几个汉子,还不知道寨子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远远望着那游动在村子里的四条“火龙”,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和绽放在夜空的“钻天猴”,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下面又在唱的是哪一出哟?” “谁知道呢,可能又是什么障眼法吧!” 闻听此言,众人忍不住“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十四章 :石板寨会议 乡亲们在巡逻队的守护下,胆战心惊的度过了一夜,天光渐明,潘村长就挨家挨户的上门调查村民的损失情况,在中心场坝上,堆满了巡逻队从四处收集起来的家禽尸体,小到鸡苗,大到马匹,死猪死羊更是不计其数,那场面看起来是相当的惨烈。 经过一圈走访,潘村长得到了一个他非常不愿意得到的结果:在所有被大蛇侵扰过的村民名单上,果真没有出现那7家人的名字。 唯有他们安然无事?这就足以表明,那条诡异的巨蟒的确就是怨煞幻化出来的产物,想到此,一股寒流从他的头顶贯穿到了脚心。 事关全寨几百条生命的安危,看来不立即采取些措施是不行了。眼下他能做出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将事情上报,让乡里派人来处置,要么赶紧将魁谷真人叫回来,只有他才知道这种事情该如何应对。 思忖再三,最后他决定两条路一起走,一方面向乡里通报,一方面派人火速赶往朗旺去叫魁谷真人。他作出这个决定,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明知道魁谷真人不喜欢和“吃官粮”的打交道,却又怕接下来再出现任何更大的闪失,仅凭自己头上那顶小小的村官帽,是绝对担待不起的。 潘村长将情况通报上去后,立即引起了乡里和县里的高度重视。当然,他只是说村里出现了蟒蛇咬死家禽,而对于其他的诡异事件却是只字未提,他知道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到头来不但会遭人嘲笑,还会被扣上思想愚昧和宣扬封建迷信的帽子。 下午两点的时候,县委调来了一卡车荷枪实弹的公安和武警,还有医院的几个专家和县民族中学的生物老师。 这一下,名不见经传的石板寨可是真的出了名,几乎全县的人们都知道了刚被火车压死七个人的石板寨,又出现了一条大蟒蛇的奇闻。 县里来的人们一进村就投入到各自的领域展开了作业,武警和公安组织部分村民对全寨以及周边进行拉网式的排查;医院的专家提取了动物的血液标本进行化验;民族中学的生物老师蹲在散发着臭味的尸堆旁仔细的查看;一夜未合眼的潘村长,则指挥着一群妇女杀猪择菜,为大家准备晚饭;小孩们看到村里又热闹起来了,开心得到处乱跑,欢呼雀跃。 傍晚时分,各路人马都得到了初步的结论,汇集到村委会办公室,召开临时碰头会议。 乡长象征性的致了几句开幕词后,武警大队长就迫不及待发起了言:“经过我们的仔细搜索,并没有发现关于蟒蛇的任何踪迹或是巢穴,甚至连蛇的鳞片也没有找到一片。” 医院的专家接着说:“根据对死禽的化验结果,我们也没有在提取的标本里检索到任何蛇类的毒液,动物的死因存疑!” 乡长将目光转向了那位生物老师,希望他能给出一个令人欣喜的分析结果。 “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蟒蛇的地理分布大多是在热带,或是沿海省份较多。例如广东广西,海南或云南的西双版纳···”老师就是老师,说起话来有条不紊,逻辑清晰。“我们这里地处云贵高原,按理说气候条件并不适合蟒蛇生存,当然了,我并不是说我们这里就不会有蟒蛇,虽然几率极小,但谁也不敢说是百分之百的没有,对吧!” 听着他的长篇大论,潘村长有点坐不住了,他极力按捺着自己的性子,大口大口的吞着他那苦得发涩的糯米油茶。 “蟒蛇是一种极其怕冷的动物,通常在气温低于二十摄氏度的环境下就不会轻易出来活动了,我也打电话到气象站问过了,昨天夜里的气温是六到八摄氏度,空气湿度···” “老师!”潘村长终于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打断了对方的说话“请您赶快说重点,这天也不早了,大伙还等着开饭呢!” 乡长视乎也早已不耐烦了,跟着说道:“对,你直接说重点,你就告诉我们,这里出现的究竟是条什么蛇,怎么样可以抓到它。” 生物老师推了推厚如酒瓶底子的眼镜,语气略为不爽的说:“行,我直接说重点,我认为,巨蟒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至于为什么要捏造出这么一个弥天大谎,这里面也许另有隐情!” “他娘的,啰嗦了大半天,原来是以为我在吹牛b呀?”潘村长心里怒骂了起来。 看到潘村长面露愠色,乡长赶紧用眼神将他“摁”住,转而对生物老师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请说出你的根据。” 生物老师的情绪开始激动,瞬间好似福尔摩斯上身,就差手里没有拿着一个大烟斗了,只见他形神兼备的说道:“凭什么?就凭我多年的研究和经验!眼下最直观的证据就有三点:首先,我省自建国以来,就没有巨型蟒蛇出现过的相关史料记载,迄今为止,抓到过最大的蛇类无非也就十公斤上下,这充其量只能算是大蛇,而非蟒蛇,就算真要称它为蟒蛇,也就只是条小蟒蛇。如他们描述的什么头如簸箕,身如水桶,在我看来,那完全就是夸大其词,信口开河;其二:蟒蛇猎食,一般都是咬住猎物然后用身体将其缠死,最后吞食,吞食完了就找地方消化去了,整个消化周期长则半月,短则一个礼拜,一夜之间咬死那么多家禽而又不吃,这根本不符合逻辑,更不符合生物习性;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请原谅刚才我被迫用了‘咬死’一词,其实那只是引述了村民的说法,因为我并未在死禽的尸体上发现任何生物咬痕。而让我感到震惊与困惑不解的,是我发现在很多动物的尸体上,遍布着铁砂和烧灼的痕迹···这到底说明了什么?这些动物的死因究竟为何?我想唯有村长先生才知道具体的真相了。” 潘村长这回算是彻底听懂他的意思了,这不就是在说那些死猪死鸭并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我们这些村民吃饱了没事干自己用枪打死的吗? “潘老贵,当着大伙的面,你把事情的具体经过再说一遍”乡长的语气有点耐人寻味。 潘村长的倔脾气上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该说不都已经说了么!” 武警队长合上本子站了起来:“县委县zf体恤民情,调动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过来,大家忙活了大半天却是一无所获。不把情况解释清楚,你觉得这事儿过得去么?” 潘村长彻底火了,茶缸一掷也站了起来:“解什么释?情况不都摆在那儿吗?你们爱信不信!” 武警队长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质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没什么态度,老子说话就是这样,有种你把我抓起来”失去理智的潘村长青筋暴绽。 乡长也站了起来怒喝道:“潘老贵,你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 “球的纪律!你们以为我在吹牛b,难道全村老少也全都是在吹牛吗?” 其实潘村长一直是个知书达礼的人,平日里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性格,如今发这么大的火,全因无端端遭受了质疑,却又有口难辨,一时间感觉到自己很委屈。 是呀,该说的都说了,可还有那不该说的呢?你们能让我说么?说出来你们能信么? “都坐下都坐下,有事好说好商量,咱们是用事实说话,而不是比谁声音大”医院的专家打起了圆场。 稍微冷静下来的潘村长,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有点不妥,其实仔细的想想人家说得也没有错。那武警官兵们手拉手的搜索了一下午,专家和老师也都是尽着自己的能力在帮大伙解决问题。他们发出质疑是因为没有找到证据,但恐怕找到证据的时候,大伙都得成为“证据”了。 “对不起”潘村长向大家鞠了一躬“一天一夜没睡觉,这脑子有点迷糊,火气也有点大,我在这里向各位诚恳的道歉,对不住各位了!” 常言道,好话一句三分暖,村长这“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态度,让刚才还在剑拔弩张的会议现场顿时花开树绿阴霾散。 “天已经黑了,大伙都没吃饭,我也不耽搁大家的时间,现在我就把情况简单的复述一遍,汇报完后,大家先去把饭吃了咱们再继续讨论行吗?” 看到大家点头,潘村长捋了捋思路,将整件事情在大脑里做了一个快速的剪切,然后叙述道:“昨晚**点的样子,有村民发现后山着了火,具体的着火原因目前还不清楚,这秋天嘛,本来就是山火频发的季节。我带领着寨上的老少爷们儿上山灭火,半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家禽到处乱跑,于是就赶紧招呼大伙各自回家查找原因,事后听在场的妇人们讲,是一条大蛇作的乱,好多人都说是亲眼看到了···后来为了保证寨民们的安全,我组织了年青人通宵巡夜···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医院专家问道:“也就是说,你也并没有亲眼见到过那条蛇?” “没有!”村长回答得很干脆。 这下生物老师来劲了:“哼,我就说嘛,头如簸箕身似水桶,这得需要多大的想象力才虚构得出来,一听就知道是没文化的妇人之见。” 潘村长非常平和的看生物老师一眼,笑了笑没有回应。 “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你这个村长究竟是怎么做的?”乡长愤愤的训斥到。 公安局的同志不解的问道:“那么动物尸体上的那些铁砂是怎么回事呢?“ 村长苦笑了一下:“巡逻的村民精神高度紧张,黑漆嘛乌的视线又不好,开枪误杀的。” “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嘛,何苦呢!”生物老师嗤鼻道。 潘村长压着火,挤出一点笑脸招呼道:“好了好了,这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怎样先吃了饭再说,相亲们早已等候多时了,这天凉饭菜冷得快,走吧走吧,先吃饭!” 众人收拾东西起身,纷纷往屋外走去,乡长走在后面扯了一下潘村长的衣角示意他留下。等人都走光之后,他板着脸说道:“兴师动众,恣意妄为,就算你不把我这个一乡之长放在眼里,那你也总得给老表哥留点颜面吧,你说你搞成这样,现在怎么收场?” 不错,这个乡长和潘村长不但是沾亲带故的表亲,中学时期还是同桌,那时候二人的关系好到合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直到表哥考上了中专还做了官,潘村长高考失败回乡务农,从此各自经营各自的生活,逐渐减少了来往,每每在其它场合遇上,都会感觉生分了不少。 潘村长失意的掏出香烟,给乡长递了一支。 “我要是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会信我么?”村长满腹的委屈,苦于没地儿倾泻。 “别人说的我可能不信,但只要是你说的,我肯定相信。”对于潘村长的为人和性格,乡长还是比较了解的。 潘村长大力地吸了一口烟,苦苦的笑了一下,鼓足了勇气说道:“老表,实话告诉你,我们寨子闹鬼了!” 第十五章 :雷劈地迁棺 说回毛上村这边,魁谷真人他们从吴家下来后,村前村后的忙得焦头烂额。 “找几个手脚麻利的木匠,中午前给我赶做三个墨斗,标不标准无所谓,但是里面的线一定要有韧劲,实在找不到就用粗一点的鱼线代替”真人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对村长说。 村长和真人一样,也是一天一宿没合眼,他眼睛里的血丝并不比魁谷真人的少,而且声带也哑了:“你把所有要用的东西和要求都写出来,我让人分头去准备,那棺材还没着落呢,我得赶紧去找!” “这时间越来越紧了,错过了午时,又得等到晚上了,这一旦入了夜,那树罗刹可就不好对付了”真人焦虑的说道。 村长也很着急:“那你快把清单写出来,我赶紧去给你准备,到时候实在找不到棺材,就只有拿我老娘的那口先顶上了!” “先去找木匠把墨斗的事情解决了,其它的东西我来准备···对了,你家的鸡窝在哪儿,领我去。” 村长把真人领到自家鸡窝旁,径自忙乎去了。真人瞪着一双好似开了天眼一般的红眼睛在鸡窝里扫来扫去,最后伸手抓了一大一小两只公鸡捆起来,提到了村委会。 一个多小时候后,村长和几个壮汉抬着一口漆黑崭新的棺材来到了院子里,真人上前用手摸了摸,问道:“这是你母亲的?” “可不是!”村长的语气既心疼又无奈。 魁谷真人笑了笑,一语双关的叹了句:“好棺(官)哪!” 在真人的指点下,村民们用“阴阳水”将棺材内部擦洗了一遍,然后在棺材底铺上了一层红纸,上面再铺上一层纸钱。 “吴姜妹的全名还有生辰八字你可清楚?”真人问村长。 “知道知道,族谱上都记着呢,下葬的那天我还看过,是74年6月8号,汉名叫吴志英。” 魁谷真人微闭眼睛掐着指节算了算,自言自语道:“甲寅年闰四月十八日生辰,虎相,怪不得如此刚烈···” “人都到了,要怎么做你来安排”村长指着满院子的人说。 魁谷真人站上台阶对众人喊道:“体力好的,胆子大的,不是属蛇属猴的请站到我的左手边来,其余的往右边靠!” 人群全部往右边靠去,院子立马空出了一半。 “怎么?你们都是属蛇属猴的吗”魁谷真人问道。 没人答话,一堆黑压压的人头开始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起来,有的人还你推我我推你的嬉闹着。 “一群怂包货”村长发怒了,嘶哑着声音骂起来“有魁谷先生在这,还能跳出个鬼吞了你们的蛋不成?平时一个个都是一副敢日天的b样子,现在来真格的怎么全都缩了!” 村长指着几个小年青喊道:“小麻幺、小老长,你几个狗日的昨晚不是藏着躲着的都想看吗?现在正儿八经的请你们去看怎么没胆了?” 被他这么一激,那个叫小麻幺的站出了人群,昂首阔步的往对面走去:“不就是抬个死人嘛,怕个球哟!” 村长一看有效果,赶紧趁热打铁:“就是嘛,那吴姜妹又不是外人,在场的各位不是叔伯就是堂哥,话说这一笔还难写两个吴字呢!” 魁谷真人看时间不早了,不得不直戳要害的说道:“别人家有事,你畏首畏尾的退缩,若等到你家里有事的时候,谁会站出来呢?谁敢保证以自己永远一帆风顺,不会有用到人的时候?再说了,现在你们不是在帮别人,而是在帮你们自己,这凶煞不破,以后你们如何进得山去?” 魁谷真人的话,从来都是掷地有声,经他这一说,人群开始出现骚动,不少人迈着迟疑的步子,慢慢的走出了人群,往小麻幺的那方走过去。 “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只要一切听我指挥,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是有危险,那遭殃的首先是我,而不是你们!”魁谷真人再次给大家吃着“定心丸”。 几分钟后,站在左边的人已经比右边的多了,那些还依然留守在原地的人,不停地向旁人力证自己确实是属蛇或猴的,感觉仿佛没站到左边去,像背负了莫大的耻辱似的。 “去把墨斗取来我们就开始吧,你带右边那队去挖坑,我领左边这队上山起棺。记住,要四个人一起挖,一人站一个方向,墓坑长要两米六,宽要一米二,深要一米八,拿尺子量好了。挖好后在坑里烧六斤八两纸钱,将钱灰在坑底扒拉平整,不要露出一点泥土。” 真人背上一个大背篓,临走前又对村长加了一句:“把你家神龛上的香炉一并端过去,到时候有用!” 汉子们八个人一轮,抬着棺材吆喝着‘喊山号子’缓慢的往山上行进,吴家大嫂带着两个孩子跪伏在出村的小路边,她们用自己最极致的敬意向大伙表达着感谢。 将近中午12点,队伍终于来到了吴姜妹的坟墓前,虽然天上日头很烈,但是站在墓地边上大伙还是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魁谷真人从背篓里拿出一个香炉、一包糯米、三个茶碗,甲马和疏文各一道,还有三金银纸香蜡若干,这些就是他花了一上午干出来的成绩了。 临时祭坛摆设完毕后,真人将糯米倒在三个碗里,分别插了三柱香,然后手握法指口念请神咒语,此时他请的不过就是当地的一些土地或山神,这大白天的,想请其它高级别的神灵,人家也不会搭理他。 请过护法土地,真人拿出那三个赶工出来的墨斗平放在神坛上面,然后抓过大的那只公鸡用指甲将鸡冠子刺破,从包内掏出一张符纸贴了上去。 念了几句咒语,真人一刀割破鸡脖子,将鸡血撒进了墨斗里,然后命令三名汉子每人手持一个,围着坟地拉成一个三角形。 “听我喊‘弹’的时候,你们就拉住鱼线一起弹,动作要一致,力度要合适,不要太轻也不可太用力,明白了么?” 他摇起招魂幡,手执小铜铃,围着坟地开始转圈,一边转一边念:“以此振铃,伸召请,召请亡魂愿来临,丈承三宝加力持,此刻今时临法坛!”喊完摇了三下手中的铜铃。 旁观的人们忽然感觉到有股微风轻轻的吹过,地上的枯树叶也朝坟地的方向滚动了几下。 “这还是真是大白天见‘鬼’了”那个叫小麻幺的轻声嘀咕道。 真人摇完玲继续念:“青华长乐界,东极妙岩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万千环境内(此处略去数十字)···十万法号,大慈大圣大悲大愿(再略去数十字)···” 咒语念得越多,风起得越大,但不是常规的横向风,感觉好像是从那棵大树的树冠吹下来的,就好像开了一个大型的电风扇一样。 “···渡人无量寻声赴感太乙救若大天尊,急急如律令——弹!”终于念完的魁谷真人一个“弹”字出口,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三个汉子齐齐松掉了手里的鱼线,地上立马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血红色三角形。 “开挖!”随着魁谷真人一声令下,汉子们挥动锄头挖了起来。 “小心点挖,别挖破了棺木”真人在一边叮嘱着。 由于埋得浅,才一会儿功夫就挖见了吴姜妹的棺材,其实那也根本就不叫个棺材,只是用几块木板临时拼凑起来的长方形盒子。 真人走上前,将三金焚化,然后拿出一块大红布让四名汉子每人一角拉起了一个临时的帐篷,他对其它人喊道:“来两个有尿性的起棺材板!”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响应,小麻幺主动站了出来:“姜妹姐和我二姐打过姊妹(结拜的意思),我来!” ‘这吴姜妹也就不过19岁,这小子叫她姐,看来比吴姜妹年龄还小,不过看上去可真够老成的,像奔三的人!’魁谷真人心里想到。 看着麻幺自告奋勇,他的死党小老长也不甘落后,挺身走出队伍,一副即将就义一般的神情说道:“脑壳掉了碗大个疤,有什么稀奇,算我一个!” 二人此举不但洗刷了刚才被村长点名批评的耻辱,也在魁谷真人的眼里留下了一个非常不错的良好印象。 “你们一人一头,听到我喊‘起’的时候就用力抬起棺盖跳出来。记住,从头至尾都闭着眼不要看,否则你们会很后悔长了这双眼睛。”魁谷真人对两位“烈士”说道,然后转向所有人:“其他人也是,该转身的转身,该闭眼的闭眼,谁要偷看后果自负!” 一切准备就绪,真人将那只小公鸡定了定身,轻轻的放在了棺盖的上面,接着手持桃木剑,脚踏天罡步,对着天空画了几个符号,然后大声念诵:“浩渺玄冥太乙太灵炼渡魂魄,洞气玄冥,愿观恢漠,精神上升,唵吽吽回升摄——起!” 两个小伙子一起使力,棺盖却纹丝不动,真人又念了一遍咒语喊了一声“起”,那棺盖还是抬不动,闭着眼的小麻幺二人,脸上滚下了冷汗。 魁谷真人快速的掐着指头算了算,对着棺材怒喝了一句:“吴志英,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砰”的一声,棺材忽然震了一下,仿佛是有人在里面狠踢了一脚,吓得麻幺他俩还有撑帐篷的连滚带爬往旁边跑去。 魁谷真人大喊:“镇定,都不要慌,全部留在原地闭上眼。”喊完后他拿起案上的香炉走到坟前,续了三炷香。 魁谷真人对着墓坑说:“我是来接你娘儿仨回家去的,你不要不领情。这大白天你是斗不过我的,不信就来试试,到时候将你们魂魄打散,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然后他对跑开的那六个人喊道:“你们几个回来,有我在这呢,怕什么!” 帐篷重新撑起,小麻幺和小老长也各自回到了“岗位”上。而最值得表扬的是那只小公鸡,从头至尾泰然自若的蹲在棺材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真人抓起一把糯米撒在墓坑里面,又把刚才的动作和咒语重复了一遍,然后大喊了一声:“起!”,小麻幺他俩奋力一抬,棺材盖终于被抬开了,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顿时弥漫四周,靠的最近的几个人都同时呕吐了起来。 第十六章 :柳暗现花明 虽然死了两月有余,吴姜妹的尸体却并未腐烂,只是肿胀的厉害,且通体发黑,看上去就和煤堆里刨出来的没什么两样。 大伙都蒙住口鼻闭着眼睛,甚至不敢用力呼吸。魁谷真人蹲在墓坑边上仔细的查看,发现在吴姜妹两手的位置,各有一具非常细小的婴儿骸骨,想来那就是她的龙凤胎孩子了。 真人回身从背篓里拿出两个坛子,将那两具骸骨装进去,用锁魂符把口子封住。然后拿出三枚铜钱压在了吴姜妹的额头上,盖上了一道镇魂符。 他回到神坛边上,展开疏文大声的吟诵,撑帐篷的四人随着他吟诵的进度慢慢的蹲下身子,将红布覆在了棺材的上面。真人一边念一边上前用红布将尸体包裹,待全部裹严实了才让大伙睁开了眼睛。 “来几个力气大的,将她抬进新棺材里”魁谷真人吩咐。 吴姜妹被抬进棺材后真人立刻叫人盖上棺盖,然后用鸡血墨斗呈四格型将整具棺材弹了个严严实实,一眼看去就好像是被罩上了一张网。 “不出意外的话,他吴氏三兄弟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真人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临离开时,魁谷真人叫小麻幺和小老长用柴刀将那棵大树砍掉了一圈树皮,用不了多久,这棵树就会自己枯死,真人说,这是为了彻底断了“树罗刹”的后路。 从山顶到吴氏坟地,足足花了大伙近三个小时,当新棺材落进新墓坑之后,所有人都累得在地上躺成一个个的“大”字。 魁谷真人却顾不上休息,他把山上带下来的香灰倒进了村长家的香炉里,又写了一道改过生辰八字的姓名符焚化在里面,然后将桃木剑指向香炉虚画了几个字,口里念到:“元妱安镇,普告万灵,狱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皈依大道,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 ······ 至此,迁棺合炉法事全部结束,吴姜妹和两个孩子终于归入了家族的坟地,从此不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 吴家三兄弟果然也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家里,对于这几天的行踪他们竟然全无记忆,口口声声的说,进山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而已。说是才离开一天,但他们每个都如饿死鬼托生似的,,吃了满满一大锅饭还喊不够,每人又加了一大碗面条,吃完后倒头就睡了,这一睡就睡了三天三夜,吴家老母一直守在床边,生怕他们睡着睡着又再消失不见了。 魁谷真人和村长下山后也是一觉不醒,连日来的操劳已经耗尽了这两个中年男人的全部体力,石板寨来的人赶到毛上村时,叫了足有十分钟才把真人给叫醒。 听完来人的叙述,真人的眉毛皱成一个倒着的“八”字:“最近到底是冲了什么煞,怎么到处都不消停?” 石板寨的人说:“老贵叔让您赶快回去,那大蛇现在闹得人心惶惶,天一黑大家连门都不敢出。” 真人从床上爬起来:“告诉我你们村委会的电话?我先给他去个电话稳一稳‘军心’!” 石板寨,潘乡长和他的乡长老表正留在会议室里交着心。 “···那条水龙,还有那条巨蛇,寨子里的人都是亲眼所见,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全寨的人跟着我一起编瞎话骗你们呀”潘村长对乡长说。 乡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我相信你说的不是假话,我也相信这世上确实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但破除封建迷信历来是上面三令五申要贯彻的精神,现在搞到这个地步,没有一个拿得上书面的科学解释,咱们恐怕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潘村长倒是很开窍:“背黑锅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村长不干就是了。但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全寨老小的安全问题!” “你们几天前不是请了一个什么大仙吗,听说本事很大,医院里那个小孩就是他给救活的,现在他人呢?”乡长问。 “他们那边也出了点事···”潘村长话还没说完,会计就跑了进来:“老贵叔,快去接电话,魁谷大师打过来的。” “哟,这地皮还真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潘村长一边往外跑一边兴奋的说道。 真人在电话里说:“···依我看来,那怨煞是逢七才会发作一次,现在离二七还有四五天,你也不要太惊慌,我把这头善了后就尽快赶过去。” 潘村长胆怯的说:“事情闹得太大,县里派了几十号人在村里,我也担心你来了和他们撞上·····” “呵呵呵呵”刚完成一桩任务的魁谷真人心情大好,对这事也并未在意:“他们没那么多闲工夫在村里耗上一个礼拜,找不到大蛇他们自然就走了,咱不管去他们。我现在想让你明白的是,那怨煞来势汹汹,而且很有灵性,它借水化雨就是为了冲开安忍水的封锁,进村作乱之前还用了放山火的‘调虎离山计’···看来这回可是碰上对手了!” 村长焦急地问道:“能化解不?” “天下怨煞皆可化,关键要看你找没找对东西。正所谓相生必相克,一物降一物嘛!” “要找什么东西,你说!” “这回要找的不是‘东西’,而是人,一个很关键的人。”魁谷真人严肃的说道。 “什么人?”村长的语气已经开始紧张。 真人一字一顿的吐出几个字:“那个火车司机!”(魁谷真人并不知道火车司机都是两个人) “啊?”村长在电话另一头怔得张大了嘴巴。 “这就好比熬中药需要一个药引,而那个司机就是我需要的药引子!” “这···我上哪儿找他们去?”村长的语气听起来比哭还难听。 真人支招道:“你去找乐昌站的杨站长,估计他可以给你帮上这个忙!” 村长升起了一丝不大的希望:“行吧,我明天就去找他,不过无论结果如何你得赶紧过来,如果一条路走不通,咱们好改走其它的路子!” “我最快也得后天才能过去,这次要做的是大法阵,我得回山里取点东西。你那边也不用整夜整夜的巡逻,没有出现很特别的异象,就放心大胆的睡吧。安忍水既然没了,那把铜钱剑还在,将上面的六帝钱一个一个拆解开,然后钉死在那些路口,怨煞化再大的雨水也冲不开!” “行,我知道了,立马就去办!” ··· 与魁谷真人的通完话后,潘村长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往下放了放。他回到会议室对乡长说:“老表···哦,对不起,你看我这一高兴就有点忘形,望乡长大人不要怪罪!” 看他居然开起了玩笑,乡长知道他肯定带来了什么好消息,赶紧问道:“找到解决问题的路子了?” “算是吧!”潘村长兴奋的说“不过,还请老表哥你无论如何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潘村长学着魁谷真人的语气说道:“想办法把这帮‘吃皇粮’的给弄走!” 乡长笑了:“呵呵呵你个潘老贵,你可别拿村长不当干部,你也算是个‘吃皇粮’的!” “不,我是吃包谷饭的”潘村长大义凛然道。 “好吧,这事交给我啦”乡长回归了他的角色:“但是,你得向我保证你可以顺利的解决这次危机,不会再出任何乱子!” 潘村长做了一个标准的立正姿势,模仿电影里人物口气说道:“请领导放心,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乡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泥巴都快埋掉半截儿的人了,还没个正形” 乐昌站,杨站长家,今晚他值夜班,临出门看到秀秀的房间还亮着灯,走到门口拍了拍门:“秀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睡,明天不上课了?” “快啦,马上就睡了,值你的班去吧,真啰嗦···”秀秀不耐烦的回应道。此刻她正专心致志编织着一个蓝色的风铃,这是准备在明天小能上车时,送给他做纪念的,她记得小能无意间说过,他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 小能就要走了,因为他的母亲找到了,当这个消息传到医院里的时候,他兴奋得在病房里上窜下跳,却完全没有注意到秀秀脸上滑过了一缕失落的神情。 十四岁的女孩,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虽说才短短的五六天,但小能带给她的那种感觉却是从来都未有过的,有时像刺梨,酸酸的,甜甜的。有时像野柿子,软软的,涩涩的。 她曾经非常自私的想过,要是小能的母亲永远也找不到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留下来了。她们可以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学“多耶”,一起去“月也”,长大后再去“行歌坐夜”。 (“多耶”和“月也”是侗族男女通过歌舞传达爱意的一种主要方式,“行歌坐夜”则进入了谈情说爱的环节) 在她眼里,小能是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不仅气质儒雅,而且聪明好学,无论什么歌他只要听上个三五遍他就能完整的唱下来,加入他是个侗家小伙子,那以后每年赶歌会的歌王头衔绝对都是他的。 心猿意马的秀秀,手上编着风铃,脑子里过着一幕幕和小能在一起的画面,眼睛时不时的就会被泪水给模糊,手上也开始不断的出错。她编好了拆,拆开了又编,最后越来越不在状态,一把将未完工的风铃扔到了墙角里,拉过被子蒙住头,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十七章 :离别的车站 小能今天起了个大早,与其说是起得早,还不如说他是一夜没睡,即将见到母亲的兴奋已经折磨他整整两天了,如何能睡得着。 下了夜班的杨站长连工作服都没换,直接骑车来到医院把小能载回了家。 “火车是中午十二点半的,杨叔给你好好的做一顿大餐,当是给你送行了”杨站长提着菜刀对小能说到。 当他看到院子里秀秀的自行车还停在那时,气急败坏的跑到秀秀的房门边大喊:“都八点多了,你怎么还没去上学呐?” 房间里传来秀秀有气无力的回应:“我头疼得厉害,不想去,你给我请个病假吧!” “你个鬼灵精,编瞎话能不能编个新鲜点儿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小能的车是中午的,不耽误你送他,赶紧给我滚出来上学去”杨站长没好气的说。 “不去不去不去,你再逼我,我咬舌自尽你信不信?”秀秀玩起了浑的。 杨站长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提着刀继续杀他的鸡去了,对于这个宝贝闺女,他从来都是纵着惯着的,要星星绝不给月亮。秀秀从小也乖巧伶俐,从没做过一件让他揪心的事。 小能敲了敲秀秀的门:“既然不去上学,出来陪我聊会儿天吧!” 秀秀竟然连他的面子也不给:“不出不出不出,要聊就隔着门聊。”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让猫把你的裤子给叼走了,你不敢出来见人”小能笑道。 “你的裤子才被猫叼了···我还穿着秋裤呢!”秀秀的这番辩解,好似她的裤子真的被猫叼走了一样。 “不出来算了,你就在里面窝着吧,我去帮你爸爸杀鸡去了”小能说。 “不许走,你敢走我就咬舌自尽”秀秀又故伎重施。 小能无所谓的说道:“咬吧,咬了舌头你就没那么凶了,以后就嫁给医院扫地的那个王哑巴,你夫妻俩成天用手比划!” 这招激将法很有效果,秀秀怒火冲天的拉开了房门,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谁嫁给王哑巴?我给你机会再重说一遍!” 看着秀秀红肿的双眼,小能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出来的原因了,忙陪着笑脸说道:“我,是我,我嫁给王哑巴,因为他每天都在门外偷窥我,我对他也有点好感!” 秀秀转身走回屋内,嘴里不屑的说道:“那王哑巴才不稀罕你呢,人家有老婆,医院门口卖清明粑的那个就是。” 小能打量着秀秀整洁的闺房,踌躇了半天却没敢进,他索性拖了条凳子过来,对秀秀说道:“还是遵照您的意思,我们隔着门聊吧!” 此举再次惹怒了秀秀,她瞪着红肿的眼睛怒喝到:“我房间里会有鬼吃了你不成?还是你嫌弃我们农村女孩屋子脏,怕污了你的鞋?” “不是不是,你想反了,是我鞋太脏,怕污了你的地面”小能的真是实话。 “少啰嗦,给我死进来!”秀秀命令道。 小能进屋后,做出一副非常夸张的搜索状,在这里看看又往那里瞅瞅,最后还掀开床单瞄了一眼。 秀秀质问到:“你在找什么?” “找猫!” “什么猫?” “那只叼了你裤子的猫。” “去···”秀秀终于笑了起来。 气氛化解,小能开始打量墙上的奖状,看着看着笑出了声:“原来你的大名叫杨昌秀啊,哈哈哈哈···”他觉得这个名字怎么也无法和美丽大方的秀秀联系在一起,简直土到掉渣。 刚刚才舒缓过来的秀秀立马又柳眉倒竖:“有什么好笑的?” 小能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几次想开口说话都没成功,只是不停的用手往墙上指。 秀秀被他笑毛了,羞红了脸颊将他扭翻在床沿上,一边掐他的腰部一边骂道:“死猪,敢笑我,今天我就让你笑死在这。” “哈哈哈哈···我错了···哈哈哈···求你了···”小能气都接不上了,不住的求饶。 “还笑不笑了?” “不笑了,绝对不笑了,我发誓!” “再笑怎么办?” “再笑···再笑我就咬舌自尽···哈哈哈哈” “好啊,你个死猪,竟然还学我,痒死你!”秀秀手上加了把力。 “哈哈哈哈···啊!”小能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秀秀赶紧停了手。 看他那表情不像是装的,秀秀赶紧关切的问到:“怎么了,掐到你伤口了么?” 小能翻过身子,吐着舌头说到:“破灯特鸟到涩头了!” 看到他舌头上冒出的血珠,秀秀终于明白他说的是“我真的咬到舌头了”。 “哈哈哈哈···”这回轮到秀秀开心了,她笑得蹲在地上喊道:“我的妈呀···肚子好痛···他还真的咬舌自尽了···哈哈哈哈!” 他们就这样一直嬉闹到杨站长喊开饭时才停了下来。 都说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吃过了杨站长做的饭后,分别的时刻也快要到了。 杨站长的家就住在小站尽头,此时离火车到达的时间只有不足半个小时了。 收拾完碗筷,秀秀对她爸爸说道:“你快去补觉吧,我来送他,送完他我下午就去上学!” 知女莫若父,杨站长此刻明白女儿的心思,他嘱咐了小能几句之后就识趣的进屋睡觉去了。 “你先去站台上等着,我换身衣服就来”秀秀对小能说。 大约十来分钟后,正在站台上的小能随着秀秀的一声呼唤转过了头,瞬间竟被惊艳在了原地。只见秀秀挽起了头发,头上插了很多鲜花和银饰,耳朵上吊着一对镶有银珠和银链的大耳环,脖子上也戴着几个圆形的银质项圈,上身穿一件青蓝色对襟衣,襟边和袖口绣着花草和喜鹊,看起来非常的喜庆。一条青色细褶短裙刚好垂到膝盖,露出一段白嫩的小腿,裹着绑腿的脚踝下面,穿着一双崭新的绣花布鞋,整个人简直是美呆了! “好看吗?”秀秀转着身子问他。 小能变得有些结巴:“好···好看···!” 秀秀很骄傲:“这就是我们侗族女孩的节日盛装,原打算在赶歌会那天再穿的,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 内心小鹿乱撞的小能,为了掩饰当下的尴尬,故意把话题引开:“你说要是王哑巴的老婆穿上这身衣服,会是什么效果?” 秀秀原本无比欢腾的焰火被小能一盆水浇灭,满含杀气地叫嚷起来:“你个死猪,信不信我让你永远睡在医院里陪着你心爱的王哑巴?” “嘿嘿嘿,玩笑,玩笑,还请昌秀同志息怒,息怒”小能谄媚的笑着。 “回答我”秀秀的音量近乎是嚎叫:“到底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非常的好看” “是衣服好看还是我好看?”秀秀叫道。 “衣服,衣服···哦不不不,是你,你好看!”小能看着她被气疯的样子觉得非常的享受。 “你吹牛,我要你说实话!”秀秀带着杀气,一步一步逼了过来。 “我向铁轨发誓,我说的是实话”其实小能确实说的是实话,他只是喜欢故意气她。 这时山坳里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远处候车室的人们也纷纷走出了站台,秀秀不再和小能嬉闹,她从口袋里掏出车票和一叠钱递到小能手里,不无哀伤的说:“车票拿好了,这个钱是我爸叫我给你的,在路上买东西吃,你不是说,你好想吃方便面么,车上多的是,你只管买了吃个够!” 一提起方便面,小能心里涌起了一阵的酸楚。是呀,几天前自己还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靠着在铁路线上捡东西果腹的流浪儿···如今在这侗乡小镇上却受到了如此的关爱与帮助。 那慈祥如父的杨站长,美丽热情的秀秀姑娘,还有星夜骑马赶来救命的魁谷真人,还有刘院长、曹副院长、甚至还有王哑巴···天哪!原来此时此刻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留恋这里,尤其是留恋眼前的这位侗家姑娘。 小能垂下了头,不想让秀秀看到自己眼里的泪,但是大颗滴落到地面的眼花最后还是出卖了他。 “男子汉大丈夫,想哭就哭出来,没什么难为情的”秀秀安慰道。 “你昨晚还不是哭了一夜,别以为我不知道”忙着悲伤的小能,此刻都还不忘抢下一城。 秀秀也哽咽了,抹着眼泪狡辩道:“瞎说,谁哭了?我眼睛红是因为熬夜给你···” 因为那个风铃最终半途而废,秀秀赶紧住了口。 好在小能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秀秀问到:“你会来贵山找我玩吗?” 秀秀口是心非地答道:“不去,我们是农村人,去了怕给你丢脸!” 小能的表情突然严肃了:“你要这样说,信不信我真的咬舌自尽死在你面前?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 “逗你玩啦,生什么气呀,反正以后我考大学的志愿也是贵大艺术学院,将来有的是机会去找你吵架,你就等着吧!”秀秀摇着他的手说。 “如果有机会,我也会时常回来看你们的,你家这多方便,一下火车就到了。”小能说。 说话间,列车已经缓缓的停在了站台边。乐昌只是小站,停车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分钟,小能擦干了眼泪准备上车,秀秀突然将耳环取下了一只放在了他的手心里:“本来昨晚想给你编个风铃带走的,可是失败了,这个你拿着,看到它你就想到我了···” 列车放气的声音响起,小能收起耳环上了车,他快速的找到一个窗子钻出了头,对着站台上的秀秀喊道:“秀秀姐,无论我去到哪里,都会想着你的,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参加赶歌会!” 这可是多天以来小能第一次开口喊出“秀秀姐”三个字。站台上的秀秀激动得追着列车大喊:“你说话可要算数,我会一直在乐昌等你的!” 小能将手围成喇叭状:“如果我没回来找你,你就别等啦,还是去嫁给医院的王哑巴!” 秀秀突然停止了跑动,蹲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大叫了一句:“你这个死猪,给我滚来下······” 第十八章 :九阳梵炁阵 距“二七”还有两天的时候,魁谷真人回到了石板寨,身后还带了两个跟班,说来大家也不陌生,正是毛上村的那两个“棺材板烈士”:麻幺和老长。 这俩家伙自“树罗刹”事件后,对魁谷真人那是极度疯狂的崇拜,死皮赖脸的耗在村长家,恳求魁谷真人能够收他俩为徒。 “这是一条不归路,成天都和凶神恶煞打交道,稍微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乱象深渊,你们真的想好了么?”魁谷真人问他俩。 “我们不怕!”俩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你们也知道,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安度一方乡民,恪尽替天行道的信条,不追名不逐利,有时甚至吃饭都成问题,你们告诉我,到底图的是什么?”真人问。 这个问题可把他俩难住了,挠了半天头都回答不上来。其实在他们心里,拜师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觉得魁谷真人很神奇很有能耐。要是跟着他学会个一招半式的,以后就再也不用害怕那些妖魔鬼怪了。但这样的理由却怎么好说得出口呢! 看他俩赤红了脸不出声,真人给了一个台阶:“是不是想学点阴阳法术,以后好为乡亲们做点事呀?” 老长把头点得像鸡啄米:“是是是,就是这样的!” 而麻幺则实话实说:“学点本事以后可以养活自己,不用到处去打工受闲气!” 真人笑了笑:“学法之人,首先要做到的一点就是‘心诚’,我很欣赏你俩的坦荡和胆识,但师徒并不是拜出来的,而是看上天安排的缘分···所以,拜师的事情咱们先放在一边不谈,你们可以跟我到乐昌去走一趟,二位可是愿意?” “愿意,愿意,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麻幺和老长高兴得语无伦次。 其实魁谷真人来到这个地方已有五六年,一直都是秉承着不收徒、不收费、不收礼的“三不”行事法则。 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面对着两个毛遂自荐的愣头青年,他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权当是一次考验吧,如真是那块料,自然再好不过,若不是那块料,一趟走下来他们自己就会打退堂鼓,到那时,也怨不得我了。真人心里想到。 就这样,真人带着他们来到了石板寨。 麻幺和老长真不愧是年轻气盛,每人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背篓走了十几里山路,竟然是心不发慌气不虚,一路上两人还你追我打的跟玩儿似的。 刚一落座,潘村长就兴奋的向真人汇报:“那个‘药引子’已经找到了,他俩答应后天一早就赶过来。这次杨站长可真是帮了大忙呀,完事儿后我要好好地请他喝顿酒。” “他俩?”真人不解的问。 “嗯哪,张师傅和王师傅···哦,忘了说明了,这开火车的是两个人!”潘村长补充道。 “我说那火车怎么跑那么快呢,原来是两个人开的,这还能不快么,呵呵呵呵!”真人用这个很冷的笑话掩饰着自己无知的尴尬。 潘村长也干笑了两声,然后问道:“还需要些什么东西,我好去准备?” 真人指了指背篓:“法器疏文我都预备好了,其它的物品还得你们去张罗,这回可不是小打小闹摆摆祭坛什么的,而是要布一个大阵,那可是个大工程呀···我来说你来记,尽量在后天中午前全都置办齐!” 潘村长拿出纸笔,真人开始一样一样的数道:“全黄色的被面十床,大南竹五根,小旗杆五十根,干竹片五十四根,每根削成五寸长短。草绳五百丈,松明火把一千支,干石灰一百二十斤,茶油五十斤,大碗三百六十个,小碗二百五十只。三角红色大旗五面,五彩小旗二十五面,油纸伞七把,木桶七只,干柴无数···” 难怪魁谷真人说这是个大工程啊!看着记得满满的一页纸,潘村长简直傻了眼。 “我知道凑齐这些东西不容易”魁谷真人说:“那七个冤煞已经合了体,唯有布下此‘九阳梵炁灯’阵,才可近得了它的身。届时只需将它们的戾气困住打散,便可助他们早日顺水归阴,去往幽冥圣地,此方才会太平!” “行,再困难我也把这些东西给弄齐了,您就放心吧”潘村长领命而去。 才清静了两天的石板寨,又投入到新的一场全民总动员中,男人们上山砍柴砍竹子,女人们搓草绳染小旗。魁谷真人也没闲着,他带着“见习徒弟”在坟地边的河滩里忙活了十几个小时,平整出一块篮球场般大小的空地。 截至“二七日”的中午十二点,所有的物资终于全部到位。“药引子”老张和王兵也在杨站长的带领下如期抵达了。 能请到他俩,杨站长也没费多大的劲,一听说是去帮那几个死者度魂,他俩一口就答应了。 因为老张在那次事故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吃东西会吐,喝水也会呕,天天晚上都被噩梦惊醒。王冰则比他好些,因为当时他在车上并没有下来,所以受到的刺激不大。现在能有机会对自己犯下的罪过做一点弥补,他俩当然是求之不得。 一切准备就绪,真人开始布阵:“照着我点下的朱砂位置,将旗杆和南竹都插上。” 在他一步步的指示下,一个呈“回”字形的法阵逐渐现出了雏形。 草绳和背面在“回”字的外围拉成了一个屏障,松明子在“回”字的内部插成了一个大大的“九”字形。大碗和茶油做成了七星灯,小碗装上了“阴阳水”,一直从入口摆到了出口。那出口正对着清澈舒缓的春柳河,河面上系着一条小船,小船上安放了七只木桶,每只木桶里都盛满了石灰。 真人现场奋笔疾书,在法阵的入口处写了一副阵联:“燭綻蓮花移下一天星斗,香焚柏子光腾萬里雲烟。”笔锋苍劲有力,颇具大家风范。 潘村长依照真人的吩咐,从村民里挑选了二十八个身强力壮的年青汉子,每人都穿上了真人分发下来的“鬼王法衣”,手持锄头在坐在坟地边待命。 “万事俱备,就等天黑了!”真人对着围观的群众大声喊道:“除了相关人等,其余的都给我回家去,不管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要出来,不听劝阻者,一切后果自负!” 他指的“相关人等”,分别是老张、王冰、杨站长、上次引魂的那七个家属和二十八个启坟者,还有潘村长和两个“见习徒弟”,这个阵容被他称之为“金牌班底”。 清场完毕后,魁谷真人对大伙做了详尽的事物安排和步骤讲解,然后拿出画满了符咒图案的“天王法衣”让其他人都穿上,用作护身。 随着天光渐渐的变暗,众人的心跳也开始逐渐的加速。 魁谷真人拿出一沓符纸,让麻幺和老长贴到五根大色旗的竹竿上,还有那堆放在四个“回”字角的干柴堆里。 眼看天色已全暗,真人手持铜钱剑,脚踏“五行罡”步,从入口进入阵中,口中吟诵启灯词:“坎从一位起蓬休,芮死凡君坤二流,冲宿伤门三震位,社门天辅翼宫周,心开乾六禽星五,天社惊门兑七休,生任居艮景英九,禽星无门坤上游。” 他每念完一句,就用剑尖在相关的位置点上对应的数字,当他走到出口的位置时,正好全部念完,四堆篝火和一千只火把“轰”的一声燃烧了起来,火光顿时映红了半边天,场面之壮观,已经难以用词语来形容。 仅凭这一手,就足以看傻现场所有的人,那麻幺和老长佩服得眼含热泪,直想跪地大喊真人为“亲爹”了。 “灯阵已开,各司其位”。真人一声令下,坟地边的汉子们开始挥锄起墓,七个引魂者每人手持一把油纸伞分立于各自家人的坟地边。麻幺和老长一头一尾,挨个点燃那五百只茶油灯盏。 刚才还在是平静舒缓的春柳河,突然开始翻滚起大浪,眼见此景,真人手握八卦指诀大喝到:“孽煞,休想起雨灭我灯阵”然后对着站在船上的潘村长和杨站长命令:“给我倒!”他俩合力抬起木桶,将石灰粉向河中倾泄,狂浪拍打之下,他们好几次都差点栽进了河里,还好事先真人早有预判,用草绳将小船死死的固定住,所以船身摇晃的幅度不是太大,太俩才没有真的摔下去。 一桶桶的生石灰倒进水里后,立刻起了化学反应,水面“咕嘟咕嘟”的冒起白烟和水泡。 真人让两个徒弟将画了符样的干竹片一块一块的投进河里,他俩每投下一片都会发出一声爆响,就好像过年时玩的摔炮一样,只是比那个来的更震撼,更刺激。 五十四根竹片扔完,天地顿感风云突变,山谷间响起一阵如鬼哭狼嚎般的啸叫,那声音直刺耳膜,令人晕眩。 “都不要慌乱,静心默念‘大日金刚咒’,你们穿了法衣,煞气奈何不了你们的。”真人对大家喊道。那金刚咒也是白天时教他们的。 一刻钟后,棺材终于露出来了,时间紧迫,已来不及慢慢刮掉封口的糯米糍粑,在真人的授意下,大家用锋利的锄头砸开了棺盖,引魂者立即撑开油纸伞,跳进棺材把里面的骨灰盒抱了出来,疾步往法阵的入口跑去。 就在这时,一条花斑巨蟒从河里钻了出来,还真如村民所描述的那样:头如簸箕,身似水桶,正张着血盆大口向着大伙冲过来,真人急忙大喊:“怨煞现身了,全都入到阵里去,闭眼默念‘金刚咒’,不要被它分了神!” 那巨蟒近不了法阵的范围,似乎发了狂,它不停地用尾巴击打着地面,发出一声声霹雳一样的巨响。 魁谷真人正襟危坐于六道幡前,口中念诵“引魂咒”,麻幺和老长手执八宝旗,站在阵门处大力的摇晃,像是在召唤大蛇入瓮。 真人眼看它一点点的向法阵靠了过来,正准备将它引进入口时,突然在河滩上的稻田里闪了几道白光,那巨蟒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回身往闪光处游去。 “救命啊!”只见稻田里跑出了一个人,大叫着往法阵处跑来,潘村长借着火光一看,大惊失色道:“生物老师!!!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十九章 :火烧春柳滩 生物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法阵现场,这事情还得说回到六天前。 那晚离开会场后,生物老师与大家一起来到村委会院子里吃饭,给他们端菜盛饭的人里面,居然有个他的学生,名叫潘丹丹。 “丹丹,原来你是这个村的?”生物老师问道。 “嗯,杨老师好!”。那老师原来姓杨。 “丹丹,你告诉老师,你们村里出大蛇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不许说谎哦!” 丹丹认真的说道:“是真的呀,昨晚我也看见了,头很大很大,身子比电线杆还粗,后来我阿娘把我的眼睛给蒙上了???” “你真的看清楚了?确定不是幻觉?”杨老师还是不太相信。 丹丹说起此事,开始有些后怕:“看清楚的,它全身都是花纹,眼睛红红的???我三叔娘还被吓昏了呢,怎么会是幻觉!” 杨老师沉默了,他既不愿意怀疑丹丹,又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思考了几分钟后他对丹丹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暂时做老师的‘通讯员’,每天来上学的时候,都得向我汇报你们村里的情况,这可关系到一件很重要很重要学术研究,你同意吗?” 丹丹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他。 当村里来了大师,全寨都在为收服大蛇而忙碌的信息传递给杨老师的时候,他激动了,甚至沸腾了。如果这条大蛇真的存在,并成功将它逮住,整个西南地区的生物历史不但要重新改写,而他作为首个报料人,那将会是被载入史册的。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特意在临近天黑前才骑车赶了过来,因为丹丹早上告诉过他,大师要天黑以后才开始作法收蛇。 刚走近河滩,他就被那气势宏大的场面给迷住了,于是掏出了相机,在最靠近法阵的稻田里隐蔽了起来???直到看见巨蟒现身,兴奋得早已五迷三道的他,疯狂的按下了快门??? 眼看那人就要被巨蟒给追上,魁谷真人情急之下将手中的铜钱剑掷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巨蟒的鼻心,真人双手合一,奋力打出一个“乾坤紫微印”,那把铜钱剑瞬间爆裂,将巨蟒的上颚炸开了一个三角形的口子,巨蟒顿时扭做了一团,在河滩里来回的翻滚。 “没时间引它了,赶快烧掉疏文???”真人对着阵里大喊。 老张和王冰得令,赶紧将手里的七命疏文伸到蜡烛上去点,但是由于太紧张,点了几下都没点燃。 巨蟒缓过了劲,扬起身子把还未跑进法阵的生物老师给卷了起来,魁谷真人一把拽过麻幺手里的八宝旗,挥舞着便迎了上去,但还未靠近蛇身就被那巨蟒一尾巴给甩出了十几米,重重的摔在了稻田里。 “师傅???”麻幺和老长惊叫着往稻田奔去,魁谷真人艰难的爬起来抬手大喊:“不要出来,危险???”话音未落,麻幺和老长也被大蛇的尾巴给甩飞了出去。见此情景,真人一时气血攻心,张嘴喷出了一口黑红色的浓血??? 眼看场面已经失控,施法的三名主力已经全部脱阵受伤,被巨蟒缠住的生物老师也危在旦夕,潘村长和杨站长对视了一眼,决定被迫实施“应急预案”。 什么是应急预案?这是魁谷真人事先设定的两套方案之一。他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此法,那将会导致七个亡灵魂魄俱散,从此遁入阿鼻地狱,永世无法超生。 潘村长用石头砸碎真人给他的八卦乾坤玉,杨站长点燃五鬼催魂符,天地间忽然黑云密布,狂风大作,那景象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王冰吓得哭了起来,老张踹了他一脚,抢过他手里的七命疏文继续点,这回终于点燃了。 那巨蟒的身体开始冒烟,它松开了那个生物老师,一边打滚一边往河岸边游去,魁谷真人着急的大喊:“引魂者动手,让它游回河里就前功尽弃了!” 七名早已看呆了的引魂家属,被潘村长一声厉喝给唤回了神,赶紧抱着骨灰盒从法阵的出口跑到小船上,大喊一二三,同时将盒子里的骨灰给倒进了河里。 真人不顾全身的疼痛,奋力爬起来向着法阵狂奔,几秒钟就跑到了六道幡跟前,立刻盘腿一坐,双手打出法指口中急念五鬼天罡咒。 一直在低空处翻涌的那阵黑云,在真人的念诵声中直冲而下,瞬间就把巨蟒给围得严严实实,至于里面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 风势越来越大,春柳河水愤怒的拍打着河岸,山谷里回荡着慎人的嘶鸣声,成千上万的蝙蝠扑腾着翅膀从法阵的上空飞过,黑压压一片甚是骇人。 篝火堆和松明火把突然蹿起了一米多高的火焰,五百盏七星灯全部碎裂,整个河滩顿时化作了一片火海,所有的人都跳到了河水里去躲避。麻幺和老长也爬起来,抬起杨老师跑到了稻田里。 ?????? 约摸两分钟后,风终于停了,火势也小了,春柳河逐渐恢复了平静,大家从水里爬上来,看到河滩上除了依然正襟危坐的魁谷真人,那条巨蟒已经不见了踪影。 潘村长跑到真人身边,关切的问道:“情况是怎么样?那蛇收了没有?你伤得严重不?” 真人睁开双眼,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咳嗽了两声后说道:“怨煞已被五鬼摄走,造成这样的结果,是他们咎由自取的,我已经尽力了,唉???快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麻幺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老长直喊背疼,真人给伸手摸了摸,告诉他没啥大碍,只是肋骨断了两根而已,如此轻描淡写的说法足令老长张着嘴惊愕了半天。 那个生物老师就惨了,全身发紫,七窍流血,已经进入休克状态。潘村长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山高路远的,等架上马车送到医院,只怕都断气了!” 真人听完潘村长这此人的简单介绍,命麻幺去把挎包取来,从里面摸出一个黑色的药丸,掰开嘴给老师灌了下去,“这是封元丹,药力可以维持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赶紧给送到医院去,成不成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老长苦着脸哀求道:“给我也吃一颗呀,我这骨头都断了!” 真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吃这药不管用,跟着一块去医院吧,多垫上点稻草,别再多颠断几根骨头,那可就有得你受了。” 杨站长从地上捡起了一个傻瓜相机,对真人说道:“这是那老师的相机,也不知拍没拍到?” 真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问他:“那小孩出院了没有,还在乡里么?” “早就走了,几天前就走的,怎么,你还在惦记着他‘阴阳线’那事儿?”站长问。 “此子与我命相上有交葛,也就是俗称的有缘,至于是个什么缘,那得看命数如何安排了”真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 省城,贵山市,小能母亲的家中。 找到母亲后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日思夜想的妈妈在火车站派出所见到他时,并没有显现出多少热情,小能可以看得出来,在她那强挤出来的笑容背后,饱含着一份深深的无奈与纠结。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不喜欢我么?小能不解的问自己。 其实大人的世界,十三岁的他又怎么会懂呢! 五年前母亲来到贵山,与一个死了老婆的钢厂工人组建了家庭,对方也有一个和小能差不多大的女儿,名叫娟娟。 她俩结婚一年后,又有了一个共同的儿子。一家四口蜗居在厂子的单身宿舍里,日子过得不咸不淡,谈不上凄惨,也谈上什么幸福。 当派出所的人找上门来,告诉她小能的遭遇后,她痛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她为这个孩子的磨难感到深深的自责,但眼下想要弥补却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晚上和丈夫商议这事时,对方一听说是铁路事故,眼里立刻闪过一道金光:“这铁路局有的是钱呀,不趁此机会好好诈他们一笔,又待何时呢?” 小能母亲火了:“你还是个人么?我在给你说小孩的事,你关心的却是钱!” 对方也火了:“小孩?谁的小孩,你和你酒鬼老公的小孩关我屁事,凭什么叫我们去领,你是他老妈,我算什么?叔叔?继父?” “我这不是和你商量的嘛,这孩子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总不可能在那住一辈子吧?” “他老爹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叫他去领,那可是他的种!” “孩子要是愿意回他老爹那去,还用得着跑出来遭这场难么?”母亲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沉默了几分钟,丈夫换了个语气:“我虽是个钢厂的工人,但心不是钢铁做的,毕竟孩子都是无辜的。可你看看我们这个家,放个屁都可以惊醒全家人,哪里再多容得下一个孩子?” 母亲抽泣着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孩子为了来找我受了那么多的罪,我要是不去见他,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都是为人父母的人,你的心情我也理解,要么去把他接过来,好好带他玩几天就让他回去吧???” 一帘之隔的娟娟不耐烦的叫了起来:“大半夜又是哭又是闹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我旷课你们可别怪我!” 她爸爸随手捡起一只拖鞋扔了过去:“大人说话你在那瞎咋呼什么,你这个死丫头!” 刚满四岁的小儿子被惊醒过来,扯开喉咙嚎啕大哭?????? 这,就是小能母亲的生活现状。 小能来到这个狭窄而拥挤的新家才两天,所感受到的不是期待已久的温情,而是来自各方的鄙视和随时弥漫在空气中的火药味。 邻居们经常在背后指指点点闲话不断,继父的脸色要么冷若冰霜,要么笑里藏刀。那个叫娟娟的城市女孩动不动就向他乱发脾气。还有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经常爬到他的背上扯他的头发???但是小能不后悔,只要能和妈妈在一起,他觉得什么都可以忍受,什么都无所谓。 小能每天洗碗擦地做家务,到楼下提水捏煤球带孩子,他想用劳动来证明自己不是个吃闲饭的人,他想要得到这个家庭对他的认可。 但是,做得再多再累也没有用,几天后母亲还是告诉他:“玩几天就给你买张票回去吧,要不,写信让你爸亲自来接你?” 小能哭了:“我不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我就要跟着你在一起???” 母亲也哭了:“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呀,你可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但是你看我们这个家,实在是无法再多负担一个人了呀,你这么大了,应该懂事啦???” “我可以去找工作,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给你们增加负担!” “你这么小,能干得了什么呀?听妈妈话,好好玩几天就回去吧,那里才是你的根???你是一代单传,就算是我答应你留下,你爸也不会答应的呀,到时候跑到这里来闹,叫妈妈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在这生活下去???” 母子两人再也说不下去,紧紧的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第二十章 :血溅单身楼 经过多次协商,小能依然毫不让步,坚持要留在贵山,母亲只得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给他在一个熟人的餐馆里找了份工作,包吃包住每个月工资80元,工钱虽然低,但起码有了个接纳他的地方。他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厨房里的卫生墩案加跑腿,只要是事情他都得干,因为他是个童工,所以老板只敢让他在厨房里打杂,不敢让他去大堂里露面。 一天活干下来,小能经常是腰酸背痛腿抽筋,但是他很快乐,因为这是在自食其力,再也不用在继父家里吃闲饭看脸色了。 每到夜深人静,他就想秀秀,想杨站长,想风雨桥,想鼓楼···想得整夜整夜的哭。 秀秀送给他的耳环一直压在枕头底下,可他一次也不敢拿出来看,虽然,他是那么疯狂的想看···他怕他的情绪崩溃,他怕他动摇了留在贵山的信念,他怕离开亲爱的妈妈··· 周末的时候,小能会在工作结束后向老板请假,回妈妈家去住一夜,虽然在那个家里每一步都像在踩地雷,但他还是非常享受这个能和妈妈同住一屋的的感觉,哪怕中间隔着布帘。 娟娟也不像以前那样讨厌他了,时不时的还会找他聊聊天,但是这个城市女孩聊的那些东西他都接不了茬,她说的那些什么beyond、张镐哲、黑豹、唐朝···他一个也不认识。当他说他只认识周华健、李春波、孟庭苇···娟娟差点没笑晕过去。 “你呀,土到不止掉渣,简直还冒泡了”娟娟说。 有一次,娟娟神秘兮兮的问他:“我爸说你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的假的?” 一听到这个问题,小能脑仁开始发疼,但还是强忍着回答道:“那些人死在火车轮子底下,我在铁路外面,没碰到他们。” “嗐···真没劲,我还以为很刺激呢”娟娟失望的说道。 接着她又问:“被火车压死的人是什么样,肯定很惨吧?” 小能的脑仁越来越疼,他使劲的抵住太阳穴说道:“我们聊别的好么,这么血腥的话题不适合你们女孩子!” 娟娟不以为然的说:“你真是土老冒,这年头越血腥的东西越刺激,我每天上学路上就巴不得能碰上交通事故,好亲眼看看被车压死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小能直感觉到头痛欲裂,五脏翻腾,赶紧捂住嘴跑出了门,冲到厕所里狂吐不止。 比起这个女儿,他的爸爸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小能对他的称呼是“陈叔”。 陈叔问小能:“铁路局真的一分钱也没赔给你么?” 小能回答:“没有,但是人家负责了我的医药费。” “嗐···那点钱算个屁,他们看你是小孩子,故意占你便宜呢!也怪你爸爸没本事,要是我的孩子,我不找他们要个三万五万的这事儿就没完!” 小能耐心的解释到:“陈叔,铁路本来就不准行人在上面行走,压了撞了都是活该,人家不会赔钱的···再说了,那火车确实也没撞到我,是我胆子小,自己被吓晕了。” “哼,那是欺负你们没文化,不懂法,我要是你,扯个横幅到火车站去喊冤,向他们索要精神赔偿···”陈叔情绪激昂的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小能笑笑后故意忙其它的事情去了,不再和他费舌,用东北话说叫“扯犊子”,他的老板就是东北人,这是跟他学的。 小能天天都在算日子,盼着发工资,80块钱虽然不多,但那也是他凭自己力气挣来的,他要每月交五十给妈妈做家用,自己存上剩下的三十,等存到过年,他就可以买上礼物去看秀秀和杨站长了。 杨站长喜欢喝酒,给他买瓶高级一点的酒让他开开荤,烟就不买了,抽烟百害而无一利,他希望杨站长可以多活几年。秀秀爱听歌,给她买个带耳机的那种随身听,让她在每天上下学的路上可以听着孟庭苇的歌骑车,还有救命恩人魁谷大师,给他买点什么好呢?一个道士先生究竟喜欢什么呢?总不能给他买香蜡纸烛吧,那是送给死人的···想到这,小能忍不住躲在被子里笑了起来。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小能还有两天就能领到人生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大祸再一次降临了。 这天,阳光出奇的明媚,老板特意放了他半天的假,让他把被褥拿回家洗洗。当他来到妈妈家后,看到陈叔也轮休在家,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小能礼貌的打过招呼之后,和妈妈一起将被子拆开,拿到楼下去洗,期间母子俩有说有笑的好不开心。 晾好了被子回到楼上,小能的弟弟已经午睡醒来了,正蹲在地上把玩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小能仔细一看,那是秀秀送他的那只耳环,赶紧上前一把夺了回来小心的放进口袋里。 弟弟可不干了,“哇哇”的哭着去向爸爸告状,陈叔阴阳怪气的问道:“什么破铜烂铁你那么稀罕?一副恶狗扑食的模样!” 小能忍了忍没搭理他,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弟弟还是不依不饶,非要要那个耳环,陈叔对小能说道:“就给他玩一会儿你会死啊?要不行我出钱向你买还不成么?五毛还是一块呀?” 这耳环是小能迄今为止最为宝贵的一件礼物,更是支撑他每天辛苦干活的精神动力。如今被陈叔如此轻蔑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小能冷冷的说到:“这快烂铁价值连城,怕你买不起!” 陈叔怒目圆睁的跳了起来,指着他鼻子大骂道:“小杂碎,给你脸你还不要脸是不是,这他妈什么地方你弄明白了没有?” 小能母亲赶紧灭火:“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和孩子斗什么气。小能,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和大人顶嘴,快给你陈叔道个歉,赔个不是。” 小能哭了:“我又没做错什么,凭啥道歉?” 陈叔一步蹿了过来:“你狗日的难怪成天被你酒鬼老爹打,我看你还真是一块天生欠打的料!” 小能再也忍不下去了,郁积在心底多天的委屈与怒火一瞬间爆发:“我被我爹打关你鸟事,你算哪根葱呀你跳出来教训我?” “艹你m逼你这个小杂种,今天老子不把你收拾了改天要被你骑在头上拉屎”恼羞成怒的陈叔一记耳光甩了过来,脆生生的响在了小能的左脸颊上。 母亲看到小能被打,赶紧用身体将他护住,不停的向老公喊道:“行了吧,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消停消停吧,你也不怕左邻右舍笑话?” “笑话??我他妈还怕笑话?自从这拖油瓶来到这,我就已经是个笑话了,捡个二手货也就算了,还冒出个拖油瓶一起养活,我是冤大头啊···?”来自生活上的种种压力,让这个基层工人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 “他自己养活自己,又没吃你的住你的,谁要你养啦”小能母亲哭道。 “臭表子,要么马上让开,要么卷起铺盖和他一起滚蛋”(biao字用了别字替代,你懂的) 听到母亲遭到如此恶毒的辱骂,小能彻底发飙了:“我艹你m,你家女人才是表子。” 陈叔终于爆发了,“砂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砸上来,狂风暴雨般落在小能和母亲的头上、身上。 挨打,对于小能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但是心爱的母亲也跟着被打,这突破了他的底线,他捡起地上的一个矮凳子开始还击,对着陈叔一通的乱砸。 那个钢铁工人看到这个拖油瓶居然敢还手,情急之下抓过了一把水果刀向小能刺过去。 小能的母亲看到老公动了刀子,急得一把将他抱住,对着小能使劲的喊:“跑啊,快跑呀,你打不过他的,求你了,快跑···” 小能退到门边准备跑,却想到自己一旦跑了妈妈可就遭殃了,于是他回身对妈妈喊道:“妈,跟我一起跑吧,离开这个人,以后我养活你!” 陈叔往前艰难的迈了一步大骂道:“你他妈的就是来拆散老子家庭的,你这个丧门星,火车都压不死的狗杂种。” 小能母亲趁他分神的当口,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陈叔手一松,刀子掉在了地上。 “你这个母狗,臭表子,今天老子打不死他就打死你,你妈的···”他一边骂一边抓住小能母亲的头发往桌子上撞,“砰砰砰”的声音,每一下都好似重击在小能的心里。 “我曰你m,老子跟你拼了···” 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小能,嚎叫着冲了过去,捡起地上的刀子一个劲的往陈叔的身上捅,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 半个月后,杜小能故意伤害一案在贵山市云海区中级人民法院少年庭进行不公开审理。 姓陈的被杀成了重伤,伤残鉴定为三级,就是不能完全独立生活,需要有人长期护理的级别。 由于小能未满十四岁,事后又有自首情节,按道理可以不用拘役,但是此案影响极其恶劣,被害人的家属天天举着横幅在法院门口示威,再加上小能一连捅了对方十六刀,属于手段特别残忍,因此最后判处他进少管所强制劳教三年。对于被害人民事赔偿方面的要求不予支持! 小能在来到贵山之前,做了很多很多的梦,但是从未梦到过这样的结局。 他不但毁了自己,也毁了母亲那本已困难的家庭。全家唯一经济支柱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靠人二十四小时料理,还有那同母异父的年幼小弟··· 娟娟在法庭上对着小能大喊:“刽子手,你无论什么时候出来我都要杀了你!” 小能心里冷冷的笑道:“你不是喜欢血腥么,我满足你的窥血欲。但是,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那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刺激!” ······ 第二十一章 :花花大世界 一九九六年七月,小能走出了少管所的大门,这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两个月。 三年,对很多人来说,也许只是弹指一挥间,但这一千多个日夜,他可是数着分秒度过的,那种感觉,仿佛是过去了三十年。 母亲只是在他刚入狱的时候来看过他一次,之后再就也没来过了。小能明白这不是因为母亲对他有什么怨恨,而是那么一大家子人等着她照顾,也许实在是脱不开身。 走在大街上,耳朵里听到的都是迎接香港回归的歌,小能不懂什么叫“一国两制”,只知道以前被外国人抢走的地盘,现在拿回来了,这应该是每一个中国人的骄傲和自豪。 至于小能所失去的东西,他想他是拿不回来了。那个耳环,进去前被少管所收走,出来时也没见还他。自己起早贪黑换来的80块工资,到现在也没看到一分钱。还有自己的妈妈,可能也再不是他杜小能的妈妈了??? 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口,小能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他曾想过回乐昌去找秀秀一家,可去了之后又能干什么呢?总不能在人家里吃闲饭吧!自己什么技术都不会,在少管所就学到了一个本事――打架! 回平湖老家那更是不可能,那地方是他的噩梦之源,恐惧指数甚至高过了大栗山隧道一百倍,他宁愿死在外面,也不会回那个地方去。 思忖再三,小能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个呼机号。那是几个月前刘思洋来看他的时候留给他的,让他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呼这个号码找他。 刘思洋和小能是“战友”,在里面时他俩不但是上下铺的关系,也是最合拍的搭档。小能替刘思洋挡过几顿毒打,刘思洋也为小能背过几次黑锅,交情十分深厚。 “喂,请问刚才谁呼我?” “思洋,是我,我是小能啊!”小能紧张得声音颤抖。 “是你呀,你出来啦?”刘思洋很意外。 “嗯,今天刚出来的,提前了两个月。” “出来就好啦???怎么样啊,现在在哪儿呀?有去处没?” “没???没地方去”小能弱弱的说。 “没事,兄弟我带你混,吃香的喝辣的,女人一抓一大堆???”刘思洋轻松的说。 “呵呵???我只是想先有个落脚的地方而已,其它的没想那么多。”小能略显尴尬。 “废话就不多说了,见面再聊,你在什么位置,我马上过来找你。”刘思洋是个直爽的性格。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小能环顾了一下四周。 “把电话递给老板,我来问他!” 小能把电话递给老板,老板对着话筒说到:“喷水池,太平路口烟酒店!” 十分钟不到,刘思洋就出现在了小能的面前,哥俩激动得先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然后刘思洋一把将小能拉进了出租车,对司机说道:“丽都,谢谢!” 小能问他:“丽都是哪?” 刘思洋得意的说:“贵山市最大的卡拉ok厅!” “你带我去那干嘛?”小能不解。 “先去见我大哥呀,然后再带你去洗澡,给你换身‘战袍’,再搓一顿嗨的,吃饱了喝足了晚上给你弄个妞子祛祛晦气???”刘思洋口若悬河的说着,小能越听越觉得迷糊,他的本意只是想到刘思洋的那里去暂住几日,等找到了工作后就马上离开,尽量不给人家添麻烦。现在又是洗澡又是大哥的,他究竟要唱的是哪一出? 还没几句话的工夫,他们就来到了丽都的门口,那金碧辉煌的外墙和足有几层楼高的招牌,看得小能一阵的晕眩。 小能跟着刘思洋从侧门来到了大厅里,一群红男绿女正在卡座上喝酒嬉闹,刘思洋把小能带到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跟前,介绍道:“二哥,这就是我给你说过那个‘战友’,杜小能,特仗义,还‘背得钢’,今天刚出来,没地方去,让他跟我混吧?”说完暗地里戳了小能一下,示意他叫人。 “二哥好!”小能微鞠了一躬。 “好好好”二哥打量着小能的身板“兄弟犯什么事进去的?” 刘思洋抢过了话头:“故意伤害,他杀了那人十多刀!” 在监狱里,杀人抢劫的都特别受人敬重,因为那体现了一个人无畏的胆识。而混得最惨的就是小偷小摸和弓虽女干的,那是猥琐和没有前途的人才干的。 二哥赞道:“看你年纪不大嘛,行,有前途。跟着二哥我一起‘篷财’吧!”(篷财为当地黑话意为共同发财的意思) 刘思洋又戳了他一下,小能赶紧又鞠了一躬:“谢谢二哥!” “带你兄弟去打扮打扮,晚上过来喝酒。”二哥扔过来一小沓钞票说。 刘思洋接过钱,谢过二哥后拉着小能屁颠屁颠的走了。 “现在去哪儿”小能问。 “洗澡买衣服呀!” “不去见你大哥了?” “刚才不是见了么?” “那是二哥啊呀???” “我艹???”刘思洋突然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其实小能并没有蠢到如此离谱,这只是他一贯的冷幽默。看到刘思洋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他觉得很开心,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不开玩笑了???我非常好奇那个二哥是干什么的,看他年纪也不大,就开了这么大的卡拉ok,是个大老板吗?”小能问。 “什么老板哦,和我们一样,也是混的,只不过混得比较成功而已”刘思洋说。“这年头,谁下得手谁就是爷,二哥以前也只是一个小混混,平均每天要被打三顿。后来他发了狠,拿刀子把他的大哥给杀了,出去跑了半年的路回来就做大哥了。这贵山两城区起码有一半的场子都是他罩的???” “杀自己的大哥那不是背信弃义么,怎么还升级了呢?”小能非常不解。 “你懂个屁,敢把自己老大做了的人,还有谁是他不敢做的?遇上这样的人谁不给几分面子?” “照这个意思,小混混要想出名,只要把自己大哥做了就行了?”小能故意问道。 刘思洋再次有想撞墙的冲动, 洗了澡换了衣服,刘思洋把小能带到了他的“大本营”,那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商品房。门一打开,一阵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满屋子都是黄头发绿眉毛的女孩子。刘思洋指着其中的两个对小能说道:“这个,还有这个???你不能要,其它的随便挑!” 在少管所待了三年的小能,每天在脑子里萦绕的女孩形象全都是身着民族盛装的秀秀,眼下突然被这一屋子的“妖孽”刺激到视觉神经,他也有了一种想撞墙的冲动。 “我???我暂时还没适应,你给我点时间缓缓,咱走吧!”小能只想离开这群魔乱舞之地。 “走哪儿?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刘思洋说。 “??????”小能的瞳孔瞬间放大。 原来,这刘思洋就是专门负责给二哥管理小姐的,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送,他不光负责她们的安全问题,还兼顾着她们的饮食起居。说得好听一点,是个领班。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个拉皮条的。说得再难听一点,他就是个“鸡头”! 没有选择余地的小能只得暂时安顿下来,但他坚持不住充满了各种异味的房间里,而是买了床被子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刘思洋私底下对他说:“都到了这步田地了,还装什么清高?随便逮一个做你女朋友,以后只用接她下下班就有几十块钱进账。这人也玩了,钱也挣了,天下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去?” 小能笑了笑回答他:“人家挣的钱是人家的,只有自己挣的钱用着才踏实!” 拗不过小能的坚持,刘思洋最后只得在“丽都”给他安排了一个服务员的工作,不过不是端茶上酒的那种,而是专门负责在包房区巡视,防止有人发酒疯砸设备,或是打小姐和跑单。工资是普通服务员的双倍,每月600元,这也是二哥特意关照的。 这个工作其实很清闲,因为来玩的人都知道这是谁的堂子,一般都不会在这里闹事。小能怕刘思洋又说他清高,只得先将就干着,等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再走不迟。 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小能正在过道里徘徊,忽然有服务员跑来告诉他,803有客人在打小姐。小能急匆匆的赶过去,推开门就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客人正把一个女孩按在沙发上打。他赶紧上前把那人抱住:“大哥大哥,有话好说,不要动怒,妹子们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交给我们来处理!” 那客人一回头看到是个半大不小的毛孩子,伸手一把将他推开,怒喝到:“滚一边去,叫你们管事儿的过来!” 一旁的服务员赶紧帮小能撑场面:“他就是我们包房管事儿的!” 眼镜男怔了怔,问小能:“你是管事儿的?” 小能说:“我是二哥的兄弟!”这是刘思洋教他的。让他在紧要的关头报二哥的名号,绝对好使。 “行,单老二的面子我给,赶紧把这个死货给我弄走,换个懂事的来!”眼镜男骂道。 “好的好的,大哥稍等片刻,马上给您换!”小能说完拉起那个女孩走出了包房。 来到过道里,小能正准备询问冲突的原因,谁知那女孩竟然开口骂道:“杜小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用不着你在我面前装大尾巴狼!” 小能郁闷的问:“我好心帮你解围,你还不领情呀???你是哪个组的,怎么这么没礼貌?” 女孩愤怒的掏出纸巾,一边擦脸一边骂道:“混出息了是吧???在我面前抖威风是吧???装不认识是吧???你可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 随着女孩脸上的浓妆一点一点被擦掉,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渐渐展露在小能的面前,他皱着眉头仔细辨认了几分钟,突然吃惊的喊道:“娟娟?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十二章 :祸起失足女 小能把娟娟带到了一间空置的包房,娟娟一坐下就掏出香烟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后骂道:“老变态,土包子,非要叫我和他唱《心雨》,那是‘老猪脚’们才唱的,老娘才不唱呢···” “娟娟···”小能打断她的抱怨,但又将话卡在了半截,他此时此刻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却又不知从哪一句说起。 “怎么,想道歉是吗?不用了,我已经不恨你了”娟娟洒脱的说道。 这句话倒是很让小能意外,他忙问:“你为什么不恨我?” “恨你干嘛,人都是自己作的。我爸那就是作的···一个几十岁的人居然还干不过一个小孩子,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娟娟鄙夷的说道。 看来没错,这的确是娟娟,只有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小能心里苦笑道。 “家里···都还好么?”犹豫了许久的小能,最后还是问出了这句他最不想问,却又最渴望问出的话。 娟娟没有正面回答,翘起二郎腿一晃一晃的问道:“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自责?觉得都是你造成的?” 小能低下了头:“你告诉我···是吗?” 娟娟嗤鼻一笑:“别太高估自己啦,你没那么大本事。这条路是本姑娘自愿走的,反正读什么书最终的目的不都是挣钱养活自己,我只是加快了自己的人生进度而已。” “可你毕竟才16岁呀,你打算把这个作为你的职业?”小能痛心疾首的说道。 娟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正儿八经的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啦,这个只是我的兼职,白天我还是上学的,我现在读高二了。” 小能松了一口气,绕回刚才那个问题:“家里呢···他们都好么?” 娟娟又点了一支烟,吐出个烟圈说:“我老爸病退了,弄了个报刊亭,每月的收入加上他的退休工资,全家暂时还饿不死···小陈浩现在在上一年级,成绩马马虎虎,比我强一点···你是不是特想问的是你妈妈?哼哼,我偏不说,折磨死你!” 提到“妈妈”这两个字,小能就感觉被一把利刃刺进了他的心里,他深深的埋下了头,声音开始发哽:“当我求你了,告诉我好吗···” 娟娟一看这阵势,赶紧用手抚了抚他的头,安慰道:“不哭不哭,一个敢动刀子的杀手,眼泪居然这么浅,太让我失望了!” 小能已经开始抽泣。 “好啦好啦,逗你玩儿呢,真是的”娟娟吸了口烟,继续说道:“二环修马路,把菜市场挪到我们宿舍楼前面来了,阿姨···就是你妈,在街口搞了个粉摊,生意还不错呢,一个早上要卖一百多碗。他们现在正努力的存钱,准备参加厂里的集资建房。” 小能抬起头,抽泣了几下,问道:“要存多少钱才够?” “听说三万多吧,我才懒得关心呢,那种房子我不稀罕,听说只有五十几个平房,还不如就住单身楼呢,用水用电都不要钱!”娟娟不屑的说。 小能沉默了十多秒钟,然后对娟娟说道:“我在这上班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我妈?” “嘿!”娟娟惊喜的叫了出来“这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咱们互相保密吧?” “那是肯定的!”小能破涕为笑。 “行,咱拉勾,谁要说出去谁就被车压个稀烂”娟娟伸出了小指头。 看来这三年多娟娟还是没有完成她的“夙愿”,小能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 拉完勾,小能又问出了他的另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不恨我?” 娟娟把脚抬到茶几上,撇了撇嘴说:“刚开始还是恨的,而且不是一般的恨,电视上不经常说嘛,‘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是慢慢慢慢的我就想通了,我爸那是咎由自取,说白了,当时如果不是你杀他,反过来该是他杀你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理解你当时的感受,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逼得拿刀捅人,那该是愤怒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那么做呀,对吧?” 三年多了,小能最想听到的话此刻竟是在这样的环境,由这样的一个失足少女说出来的,虽然她用的语态是那么的随意,那么的不羁,但却犹如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他的身体。 他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玩世不恭的问题女孩了。当然,这种喜欢不是对秀秀的那种喜欢,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小能站起来:“饿了没有,我请你吃东西去?” 娟娟立马来了精神:“好呀,我想吃酸辣烫,还想喝冰冻的漓泉。” 小能笑笑:“你想吃龙肉都行,走吧!” 走到门口娟娟又补了一句:“你会喝酒的吧,你要陪我喝哦,一个人喝才没意思呢!” 不会喝酒的小能一口应到:“喝到天亮都行,不醉不归!”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小能几乎成了娟娟的私人保镖,在包房巡视的时候,他特别留意娟娟上枱的房间,生怕她又被客人欺负。每天下班后都亲自把娟娟送到她租住地楼下,看着她打开门进去后才放心的离开。 刘思洋讽刺他:“这么多极品你都看不上,怎么偏偏就对那个渣子妹如此上心呀,瘦的跟个排骨精似的。” 小能不方便说出她们的关系,只是表情严肃的告诉他:“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身为朋友请你尊重我,也尊重她,以后不要用难听的词汇来形容她,否则别怪我翻脸。” 每隔几天,小能都会戴上帽子和口罩来到单身楼的街口,远远的看一看母亲那忙碌的身影。口袋里宽裕的时候,他会叫一个朋友过去买二十碗粉打包,买过来后他全都送给路边的流浪汉,只留下一碗自己吃,每吃一次都会哭一次,这可是妈妈亲手做的粉啊! 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只维持了两个多月,在国庆节刚刚过去的那天,命运之神又一次找上了小能的麻烦。 这天晚上,二哥带来了一帮人,安排他们进了最大的那间豪包,出来后叮嘱小能,这是几个很重要的人物,绝对不敢怠慢,一定要小心的伺候。 小能把所有没上枱的妹子们都叫了进去,陪着那帮客人唱歌喝酒。 今晚娟娟坐的是另一个房。淘气的她,时不时的就会带一点小吃出来,在过道上喂小能吃,小能拿她没办法,只得任着她耍闹,吃完东西就催促她赶紧回去,以免客人发脾气。 那时候的卡拉ok厅都是公用的厕所,设置在过道的尽头。 豪包的一个客人上完厕所回来,在过道上看到了正在和小能说笑的娟娟,他走过来一把将娟娟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喷着酒气说道:“小妹妹,干嘛不进去玩呀,这里人来人往的多不方便?” 对于这样的客人,娟娟早已司空见惯,她媚笑着从那人怀里挣脱出来,说道:“大哥哪个房的嘛?一会儿妹妹忙完了就去陪你喝两杯。” 客人突然将她抱了起来:“还等什么一会儿啊,现在就去!” 小能急了,赶紧上前替娟娟解围:“大哥大哥,她上着班呢,等她一下枱我就给您送过去好不好,您先放开她。” 客人回头骂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老子想干什么还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有多远赶紧给我滚多远!”说完还在娟娟的胸部亲了一口。 暴脾气的娟娟这下可火了,厉声骂道:“去你m的,放老娘下来!” 那客人一下将她扔到地上,跳上去边踢边骂:“小贱货···(此处略去数句极度难听的脏话),敢在我面前充老娘,老子今天把你的毛都给拔光你信不信?” 二哥说过,客人都是上帝,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出手。二哥还说过,这帮人是重要的人物,绝对得罪不起···小能扛起一个灭火瓶砸了过去:“你他妈打够了没有?” ··· 娟娟被踢得像龙虾卷成了一团,那个客人头上冒着血倒在了她的旁边。 小能扔掉了灭火器,将娟娟从地上扶了起来,这时二哥已经带着几个手下跑了过来, “先把人送医院,赶紧赶紧···”二哥对手下怒喊。然后拉起小能和娟娟进了另一间包房里。 “你知道那是谁吗?”二哥气急败坏的问。 小能摇了摇头,紧紧的拉住了娟娟的手。 “那是我都不敢得罪的人···这下完了,不光你完了,恐怕整个‘丽都’都得完蛋···”二哥掐了一下头,对另外两人吩咐道:“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我去医院看看!” 娟娟跪在地上央求道:“二哥,是我引起的,不关他的事···” “人是我打伤的,与她无关,让她走,任何结果我来承担”小能也跪地说道。 “你们这是干嘛?装仗义还是在拜堂?告诉你们,做什么都没用,这回神仙老子都救不了你们了,就连我,恐怕都得跟着遭殃”二哥说完后摔门而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刘思洋来了。他一进包房,小能正准备跟他说点什么,他冲过来一脚就把小能踢翻在地,娟娟惊叫一声扑到小能的身上哭喊着:“别打他,要打打我···” 刘思洋骂了一句:“艹你妈,过了两天舒服日子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为了一个臭表子竟然谁都敢打!” 说罢他转过身对看守的两人说到:“医院那人醒了,二哥叫我过来把他们带过去,你们在大厅等着,一会儿莎莎她们下班了麻烦帮我送她们回去。” 刘思洋过来一把拎起小能的衣领,说道:“走吧!” 小能想解释,被刘思洋吼了一句:“老子现在什么都不想听,留着到医院去跟人家说吧!”然后将他俩押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面包车。 一路上,刘思洋都黑沉着脸没有说话,小能很想说点什么,却张了几次口又给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次给大家惹了大麻烦了,他觉得很对不起刘思洋,也对不起二哥。他们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给予了那么多的帮助与照顾,而他··· 面包车忽然一个急刹停下了,收回思绪的小能往窗外看了看,两边只有田野和行道树,娟娟惊恐的哭了起来:“你把我们拖到郊区来干嘛?不是说去医院吗?二哥叫你来杀我们灭口的是吧?呜呜呜呜呜呜···” 小能紧紧握住娟娟的手,想给她一点安慰,但是他感觉自己的手也在颤抖。 刘思洋把手刹拉好,慢慢的将座椅调到了最靠后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用力的往挡风玻璃上撞过去···碎成一张蜘蛛网的玻璃上留下了一块殷红的血迹。 “思洋,你这是干嘛?”小能越过身将他拉了回来。 满头是血的刘思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小能,有气无力的说道:“这里面有一千块钱,带着她赶紧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当兄弟的,只能送到这里啦!” 第二十三章 :终于要团圆 “思洋,你这是何苦,要杀要剐我背得起,我跑了你怎么交差?”小能哭了起来。 “你知道对方是谁么?市局的!二哥都惹不起,没人能保得了你。赶紧走吧,等风声过了再回来,我就说发生了车祸,让你们给逃了!”刘思洋失血过多,快晕厥过去了。 眼下已经无从选择的小能,只得拉着娟娟下了车,对刘思洋说道:“我姓杜的这辈子都和你是兄弟,以后不管混成龙混成蛇,我都会回来找你的,你保重!” 刘思洋气若游丝的挥了挥手:“赶紧滚吧,你要把我耗死在这才开心吗?” 小能擦了把眼泪拉着娟娟往大路上走了。 他们拦了一辆过路的出租车逃到了郊区的一个小镇,找了一个小旅馆过夜,房间又破又小还只有一张床,他俩不得已睡在了一起。 寂静的夜里,小能快速的心跳声听起来是那么刺耳。为了掩饰,他不停的在床上翻动着身子试图制造出一些噪音。 娟娟笑了笑说:“别自欺欺人了,你弄得再响,我还是可以从床板感觉到振动的···你没和女孩子在一张床上睡过么?” 小能强作镇定的答道:“我们住的那儿全是女的,我怎么会没和女孩子睡过?哼,还不止一个呢!” 娟娟笑得更厉害了:“别以为关着灯我就看不到你脸红,莎莎早就告诉过我了,你在那每天都是睡的沙发。” 小能不想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后说道:“赶紧睡吧,明天还要起早赶路。” 娟娟问:“你准备去哪儿?回老家么?” 是呀,能去哪儿呢?小能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老家我是不会回去的,我随便找个地方打工去。” “你身份证都没有,谁敢要你?” “那我去广东,听说那里的黑工厂都不要身份证的···对了,你呢?你要去哪?” “我能跑到哪儿去!别忘了我还在上学呢,明年就要高考了。” 小能惊坐了起来:“你还要回贵山去?现在可是在风头上,万一被他们抓住···” “蠢蛋,我在外面混,从来都用的是化名。谁都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和名字,我只要把妆一卸,穿上我的校服,就算站在丽都门口也不会有人认识我!”娟娟很得意的说。 “那你以后都不去‘上班’了?”小能惊喜的问道。 “上什么班,找死啊!乖乖的把高三念完考个外地学校,毕业了就嫁在外省了···我讨厌这个城市!”最后这几个字娟娟说得很生硬。 小能心想,虽然闯了这么一个大祸,却无意中拉回了一个失足的少女,真是个意外的收获呀。 “那最好了,只要你以后不去上那种班了,无论我走到哪里也会放心了”小能又躺了下来。 “小能”娟娟的语气忽然异常的温柔,叫得小能心里麻麻的。“你那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我?” 小能仿佛被电给打了一下:“呵呵,你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姐姐,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呢,呵呵呵···” “我就比你大一个多月,姐什么姐呀,把我叫得那么老。以后,你都不许叫我姐,我宁可吃点亏做你妹妹,听到了没有?”娟娟嗔怪道。 这女孩子真是奇怪呀,秀秀那么喜欢做姐姐,叫她一声“秀秀姐”能把她乐疯。而这个娟娟却非要做妹妹,这究竟是中的什么邪。小能想着想着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娟娟问。 “没什么,快睡吧!” “小能哥”娟娟又来了,小能这回是全身都酥了。“你抱着我睡好不好?明天咱们就分别了,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面。”娟娟柔柔的说。 小能紧张得结巴了起来:“抱···抱···抱你···这···不像话,咱们···是兄妹!” “兄个屁的妹呀,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再说了,就算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抱抱又怎么了?”娟娟生气了。 “那···那不一样!”小能说。 “哼,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就是嫌我是个坐枱的,脏是吧?”娟娟愤怒的背过了身。 小能慌了,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你别想多了,我真没那个意思!” 娟娟带着哭腔说:“谁想多了,我看是你想多了,不抱拉倒,睡觉!” 小能没招了,只得投降:“好吧,我抱,就从后面抱,你别转过来!” 娟娟低喝了一句:“赶紧的,我冷!” 小能慢慢的伸出手,顺着她的腰部滑过去,娟娟顺势往后面一拱,嵌进了小能的“s”形弧线里,将滚烫的手握住了小能那双“大汗淋漓”的手。 静静的夜,静得怕人,整个房间除了心跳声,还是心跳声。这次不是单响,而是双响,两个异父异母的兄妹就这么静静的数着各自的心跳胡思乱想着。 过了一会儿,娟娟小声的问道:“小能哥,你的呼机还放在口袋里的么?我感觉有东西顶着我了。” ······ 第二天一早,小能把娟娟送上了回贵山的车,他坐另外一趟车到了一个通火车的地级县。 小能找了一个当铺,把呼机给卖了,那个可是当时最稀罕的“汉显”,是二哥给他配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价值三千多的“汉显”最后卖了八百块钱。 卖掉呼机后,小能先到一个烟酒店买了一瓶好酒,然后又到一个家电商场买了一台最新款的vcd影碟机。这个稀罕玩意儿送给秀秀,以后她就可以在家练歌了,准得把她给高兴死。 商场楼下正好有一家影碟店,看着提了vcd的小能,老板喜笑颜开的赢了上来:“小哥哥,买碟片是不?随便看随便选,要找谁的歌都有,包括迈克杰克逊的,他的碟子现在可是最红火的呢!” 小能问道:“有孟庭苇的吗?” 老板愣了一下,说道:“有有有,她好多张专辑我这都有,就是卖得不怎么好。” “她的每盘专辑都给我来一张,只要是不重复的,都要!”小能财大气粗的说道。 经停乐昌的火车每天只有一班,小能在火车站足足坐了一个上午才上了车。由于昨晚怕影响了娟娟睡觉,小能抱着她一夜也没敢动弹,也没敢闭眼。现在经火车这么一摇一晃的,他直感困意重重,想睡上一会儿又怕东西被偷。杨站长曾经说过,这种慢车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连鸡蛋都偷。 就在小能困得再也盯不住,眼皮子即将合上时,广播里传来了列车员甜美的声音。 “旅客们,下午好,非常感谢您乘坐8667次列车,本次列次的终点站是玉屏车站,准点到达玉屏车站的时间是18点44分。” “旅客同志们,为了缓解您旅途的劳顿,现在为您播放几首歌曲,首先为您送出的是,伊扬的《团圆》,这首歌是为迎接香港回归而创作的···” “跨沧海,越平川,终于要相见。恍然间,物易桑田,莺歌南来雁。离别的日子,一天如一年。看不见,却梦见,久违的欢颜···放开缆,起千帆,过沉舟侧畔。心中荡起微澜,只有更眷恋。快乐的眼睛,看天,天更蓝。这一次团圆后,再不言离散···我深爱的你啊,今天就要面对面。让你盼望的情,我会加倍偿还。只怕,相见那一刻哽咽难言,只将别来的话,与泪水一道咽···” 才听到一半,小能已是泪流满面。这每一句歌词,不正是他想对秀秀说的话吗? 是呀,这一次团圆后,再也不要轻言离散,那种相思的滋味可是已经整整折磨了他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了。小能在心里喊道:秀秀,让你盼望的情,我会加倍偿还······ 火车到达乐昌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了,这三个小时的车程,对于小能来说,走得是那么的艰难。小能一跳下火车,就往杨站长家奔去,当他兴高采烈的敲开门后,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一个陌生妇女的脸。 “你找谁?” “我找杨站长,这里不是他家吗?”小能问。 “哦···你说的是杨开明家哟,他们早就搬走了,都快两年多咯”妇女说。 闻听此言,小能差点没跌坐到地上,他忙问:“搬到哪去了你能告诉我吗?” 妇女扬了扬眉毛:“这个就不知道咯,听说是调到其它段去了,是哪个段我不清楚。” 小能全身发硬,脑袋发沉,他落寞地说了声“打扰了”,转身准备离开,却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无法移动。 “哦,对了,你是不是姓杜?”妇女突然说到。 小能赶紧点头:“是是是,我是姓杜,我叫杜小能。” “他们临走时留了封信在这里,说是如果有个姓杜的来这里找他们,就把信交给他”妇女一边说一边把小能让进了屋,“你看这时间太长了我都差点忘了,你进来坐会儿,我好好给你找找,家里太乱,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小能燃起一丝希望,步履维艰的走进屋里坐了下来。 屋里的家具虽然变了,但格局还是老样子,秀秀留在房门上的涂鸦还依稀可辨,墙上的那些画报也都还在,除了小虎队就是孟庭苇。只不过被这家的小孩子用彩色水笔都给加上了眼镜和胡子,看得小能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痛。 秀秀现在是什么样子?长高了么?晒黑了么?变胖了还是变瘦了?她留在小能脑子里最后的影像,就是蹲在站台上大喊:“你这个死猪,给我滚下来!”小能哀伤的想着。“秀秀,现在我来了,你却又去了哪里?”··· “找到了,找到了!”妇女兴奋的走出来,将一个已经发黄的信封递给了小能。 第二十四章 :夜访王哑巴 小能接过信封,把那瓶酒放在了桌上作为感谢。然后离开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屋子,来到了站台上与秀秀分别时的地方,颤抖着双手取出信纸看起来。 “小能死猪,你好,见字如人???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表示你已经兑现你的诺言了。而我却没有兑现我的诺言,不能在这里等到你回来了,我向你诚挚的说声:对不起!” “爸爸接到调令,要去麻山机务段当车间主任,所以我们就要搬到那边去了。麻山你知道吗?就在黔桂交界的地方,骑自行车只要十几分钟就出省界进入广西了。听说那里很热,不过砂锅饭很出名,用腊油焖熟的,嘿嘿,很想吃吧?” “贵山好玩不?最高的楼有几层?和你妈妈处得还好吧???唉,我也知道我问的都是废话,要是过得不好,你早就回来找我们了。” “今年的赶歌会好热闹啊,其它县的人都跑到我们这里来斗歌,人多得挤都挤不进去,把我的项圈都挤变形了,差点没把我卡晕过去,呵呵呵呵???还好你不在,否则又要被你取笑了。” “对了小能,还记得那个王哑巴吗?就是你要把我嫁给他的那个。他老婆死了,生孩子难产死的,小孩倒是活下来了,好可怜啊!” “???其实,和你闲扯了那么多,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想你了,真的想你了???从你上火车的那一分钟就开始想了???你肯定在那个花花世界里玩得忘了形吧,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哼,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人???” “小能,如果你真的看到这封信,你一定要来找我。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搬过去,所以我还不知道我的地址,等我到了那边安顿好,就立马???唉,我忘了,我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算了,还是你亲自来麻山吧,只要找到麻山机务段,直接打听我爸的名字就可以了,堂堂一个车间主任,谁会不认识。嘿嘿!” 小能读到这里,已是泪雨滂沱。他缓了缓情绪,继续看下去。 “我爸说他有话想告诉你,哼,我才不会让他看到我写的内容呢,我叫他写在信封里了,你拆开中间的接缝就可以看到,那是我用米饭粘上的,轻轻一撕就行了。”最后是落款,时间是:一九九四年八月三十日。 小能撕开信封,内侧果然有几行狂草,与信纸上娟秀的字迹大相径庭。 “小能,如果你回来了,务必去找一趟魁谷真人,他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相信杨叔,他的本事我亲眼见证过。他就在雷江县朗旺乡毛上村,到了那里问谁都知道他。记住,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看完信,小能陷入了沉思。他内心感到很矛盾,既想立刻就动身前往麻山见秀秀,又想去雷江访一访魁谷真人。 他想不明白杨站长为什么极力要让自己去雷江?难道他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么?对于杨站长,小能不仅是敬重,更是信任,从那短短的几行字里他感觉到了一种殷切。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小能想到。 照年龄来推算,秀秀现在应该正在备战高考了,如果现在去找她,肯定会导致她分心,那会毁了她的前途。 权衡利弊之后,小能决定暂且放下对秀秀的思念,先去雷江走一趟,反正现在自己是个跑路的人,也没有其它的地方可去。 主意打定后,小能赶到了汽车站,可惜都已经收车了。他只好到镇上找家旅社住了下来。 在房内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小能提上vcd,到街上买了些水果,然后去了乡卫生院想看望一下王哑巴,他觉得以前自己拿这个可怜人开玩笑,实在是大逆不道。 卫生院的王院长已经调到县医院去了,现在的院长是曹金芬,她热情的给小能泡了一杯茶,然后嘘寒问暖的唠起了家常。 “怎么样,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得还融洽吧,上学了没,现在读高中了吧?” 小能尴尬的敷衍着:“不错,还行,呵呵呵呵???” “你找王哑巴干嘛?”曹院长终于入了正题。 “哦,没什么,以前在这的时候没少给他添麻烦,你知道的,那时候我吃什么就吐什么,都是他不厌其烦的帮我收拾。现在正好路过,想聊表一下心意”小能说。 “唉,这哑巴命真的苦,四十好几才娶了个老婆。两口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却没想到???”曹院长的眼圈红了。 小能沉重的点了点头。 “她老婆难产的时候,医生问哑巴要保大的还是保小的,哑巴打着手势说保大的,但他老婆却死死的拽着医生的手,蘸着血在床单上写下了一个“小”字,然后就咬断了舌头???” 小能听到这里全身抖动了一下。 曹院长继续说:“婴儿快要窒息了,眼见这个情形,医生决定先把小的拿出来再说,等把小的取出来后,哑巴老婆的心跳已经停止了,瞳孔也散开了。唉???”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小能问。 “一个单身汉带着一个小孩,能好到哪儿去,我们医院为了照顾他,给他分派了一个洗床单的活,这样他就可以在家里一边带孩子一边干活了???不过还真别说,那哑巴倒是挺会带孩子的,不但把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关键还带得干净。不像其它农村小孩似的,看上脏兮兮的。” “他住哪儿,我想把这个给他送过去”小能指了指脚边的影碟机和水果。 “出门叫个‘跛三儿’,说王哑巴家谁都知道!”(‘跛三儿’就是营运三轮残专车) 别过曹院长,小能打了个三轮来到了王哑巴家,这是位于镇子边缘的一个农家小院,前靠马路背靠山,显得非常的雅致与清静。 哑巴打开门后愣了几秒钟就认出了小能,高兴得“哇呜哇呜”将他往屋内请。 那个已经两岁多的小孩蹦蹦跳跳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小能赶紧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他,他接过苹果跑了两步又倒回来,口齿不清的对小能说:“还要一‘跺’,给妈妈‘七’。” 小能心想这孩子真懂事,摸了摸他的头又给了他一个苹果,小孩又蹦蹦跳跳的跑回了房间里。 哑巴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小能,看小能摆手不要,他就自己点上了。 “哇呜哇呜,啊巴啊巴???”哑巴手舞足蹈的给小能说着些什么,小能大致的看懂他的意思是:‘你过得怎么样?一切还好吧?’ 小能也用手势比划着:‘我过得很好,谢谢你的关心!’接着他把影碟机递给哑巴,“说道”:‘这个,你留着用,如果用不上,就拿到镇里卖掉,新机子好卖。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哑巴开心的翘起大拇指不住的晃,表示对小能的感谢。这时,他儿子又跑了出来对哑巴说道:“妈妈叫你进去!” 虽说是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但是小能听后还是感到背心发凉。小孩说的“妈妈”是什么意思?是一个什么东西的代称,还是哑巴又续了个老婆?这时小能又觉得脑仁开始发疼,赶紧揉了揉太阳穴想其它的。 哑巴进房间后,小能开始打量这个屋子。只见到处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他心想曹院长说的还真一点都不夸张。小能的目光又聚焦在了堂屋的神龛上,只见上面摆了两张老人的黑白照片,想必这是哑巴父母的灵位了。但小能除此之外并没有看到他老婆的照片和灵位,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哑巴的孩子又跑了出来,自己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橘子,小能给他接过来说:“叔叔帮你把皮剥了再吃好吧”,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看着他剥橘子。 这时房间里传出了哑巴“啊呜啊呜”的声音,好像是在和谁“说”着话。 没一会儿,哑巴出来了,他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又挤出一副笑脸继续招呼着小能。小能用手势问道:‘房间里里是谁啊?叫她出来一起吃水果嘛’ 哑巴笑着摇了摇头,用手势打出一句“话”,这句“话”让小能“听”得毛骨悚然。哑巴“说”的是:‘不管她,一个妇道人家,让她带孩子睡觉!’ 小能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问”道:‘房间里是谁呀?’ 哑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儿子,比划道:‘我的爱人,小孩的妈妈。’ “噗通”,小能手里的橘子掉到了地上,他整个人忽然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气息,这个气息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刻骨铭心???没错,他想起来了,那正是三年前在隧道里感受到的气息。 小能赶紧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用手势告诉哑巴:‘天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哑巴热情的挽留着,最后看小能执意要走,就“叫”小能稍等片刻,他拿点东西给他带在路上吃,算是回礼了。 哑巴到厨房捣腾了一会,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小能,并不住的翘着拇指“夸”道:‘这个好吃,好吃!’ 小能慢慢打开纸包一看,里面是几块深绿色的块状物,小能“问”道:‘这是什么?’ 哑巴从桌上拿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清明粑,每个3毛。小能耳边忽然响起了秀秀的声音“???那王哑巴才不稀罕你呢,人家有老婆,医院门口卖清明粑的那个就是???” 天哪,小能已经不敢再多想,扔掉了纸包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王哑巴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弯下腰将清明粑捡了起来,对着房间比划道:‘老婆,他这是怎么啦?’ (作者注:清明粑又名黄草粑,是贵州民间的一种传统小吃。用糯米粉和一种叫“清明菜”的野菜做皮,里面包上野葱和腊肉丁做成的馅,也可以是红糖馅,然后煎熟或蒸熟食用。香糯可口,清香扑鼻,非常的好吃。ps:只有在农村地区才能够买到真正原滋原味的清明粑。) 第二十五章 :花开生彼岸 第二天,小能几经辗转,终于在日落时分抵达了毛上村,村长听说是来找魁谷真人的,殷勤的把他带到家里茶饭伺候, 小能真是饿了,狼吞虎咽的猛干了三大碗饭,直到吃完了都没留意到究竟是些什么菜,反正是可口极了。 村长一直笑眯眯的叼着烟杆在旁边看着他,见他吃饱了才开口问道:“小老表是不是姓杜呀?” 小能惊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杜?” “哈哈哈哈,魁谷先生早就对我说过,会有一个姓杜的小仔会来找他???这哪是小仔哦,明明是个后生嘛,呵呵呵,生得一表人才的!”村长爱怜的夸赞着,看那模样好像恨不得立马将小能招来做上门女婿。 “先生住在哪里,麻烦你领我去见他”小能问。 “他呀,住得远咯,在甲茶山,走路要走两个钟头,骑马也要半个钟头”村长说。 小能气馁了,他原以为魁谷真人就住在毛上村呢,谁知到赶了一天的路找到这里,却还离他有这么遥远。 “小老表,天已经黑了,明天再去吧,今晚就睡我家,你就睡我家三妹的房间,她的床最干净,”村长说。 三妹的房间?这是什么意思!小能纳闷了。他曾在少管所看过一篇小说,上面写的是有一个少数民族,家里来了客人就会安排他和自己还未出嫁的女儿一起睡,以此来检验这个客人的为人。检验的方法很简单:次日一早打来井水让客人喝,如果他一口气喝完,就证明他什么也没干,主人家就会把他当成最尊贵的上宾招待。若是不敢喝,那就证明他已经和女儿发生了关系,村民就会把他乱棍打死,然后扔到山上喂狼。这种风俗最根本的依据是,头天晚上做了那种事,次日一喝冰水就会毙命。 小能心想,该不会是安排我和他女儿一起睡吧! 看见小能面露疑惑,村长这才意识到自己出现了口误,赶紧补充道:“我家三妹在县里念中学,她的床是空的。” 小能暗地里吁了一口气,然后尴尬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村长老婆煮来一碗香喷喷的面条,上面还压了两个荷包蛋,小能酣畅淋漓的一扫而光后。村长领着一个年青人走进来,对小能介绍道:“这是小麻幺,先生的徒弟,他带你去甲茶。” 麻幺开心地拉起小能往外走:“会不会骑马,会的话我再给你套一匹,不会就骑在我后面,我带你?” 小能说不会,麻幺哈哈笑了几声,把他扶上了马背,然后跃身上马,叫小能抱紧他,鞭子一抽绝尘而去。 魁谷真人住的这个地方真是个世外桃源,四面青山环绕,到处鸟语花香。一弯碧绿碧绿的河水从山谷里绕出来,流到山脚下一分为二,中间是个遍布鹅卵石的河洲,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a”。 “河水是从上游的燕子洞流出来的,不管天气再热那水都是冰凉冰凉的,喝起来甜甜的,游起泳来更舒服。”麻幺对小能介绍道。 魁谷真人的房子位于山腰上,麻幺把马栓在一片竹林边,带着小能拾级而上,一路上都能听到流水声,麻幺说那是山后瀑布的声音。 “瀑布?大不大?”小能兴奋的问。 麻幺说:“又高又大!” “有黄果树大吗?”小能问。 “这个不知道,我没有亲自到过黄果树,从烟盒上比不出来。”麻幺对于黄果树的知识只在那方寸之间的烟盒。(两块钱一包的黄果树驰名中外,那时候在当地算是高档烟) “不知道师傅在不在家,他最近动不动就进山练习‘辟谷’。”麻幺说。 “进山练洗屁股?”小能忍不住想笑。 麻幺瞪了他一眼:“辟谷,不是屁股,谷子的谷!” 小能不解,只得自作聪明的从字面上分析:“劈谷,拿刀砍谷子么?”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就是不吃饭,看能饿上几天。师傅上次进山饿了半个多月才回来,依然红光满面,精力充足!”麻幺说。 来到屋子前,只见大门紧闭,麻幺失望的叹了一句:“唉,果然被我说中了!” 他俩弄了两张椅子坐到院子里,一边剥玉米喂鸡一边聊起了天,麻幺向小能简单的叙述了一下他拜师的经过。 原来那次从石板寨回来后,老长果然打了退堂鼓,跟着二叔学杀牛去了。而麻幺则顺利通过了“战术考核”,如愿以偿的拜了魁谷真人为师。但真人告诉他,在徒弟里,麻幺只能排行老二,麻幺忙问师哥是谁,真人告诉他,那个人叫杜小能。 所以当村长告诉他有个姓杜的找来了,他才显得如此的激动和兴奋。 “你不知道,我等你一等就是三年,胡子都长出来了”麻幺扯着自己稀疏的胡须说道。 小能奇怪的问:“干嘛要等我,万一我没来呢?” 麻幺垂头丧气的说:“师傅说要等你来了才开始授法,这三年我除了干些体力活,本事什么也没学到,现在连画个符都不会。” 小能沉默了,这个魁谷先生究竟凭什么断定我会来,难道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看来真是个神人。 “你多大啦?”麻幺问。 “16,你呢?” “我19,唉,比你大三岁却要叫你师哥,真没天理”麻幺苦笑了几下。 小能安慰他:“我只是先过来看看,拜不拜师我还没想好呢,所以一切都还不一定。因为我对这个兴趣不大!” “你对什么兴趣大?”麻幺来了点精神。 “音乐,我喜欢唱歌,愿望是做歌星。”小能的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麻幺愣了几秒钟,不服气的说道:“师傅口口声声说你是个学法奇才,我还以为你身怀什么绝技呢,弄了半天你喜欢唱歌?” 小能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我和他总共就见过两次面,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那么感兴趣,杨叔也是极力的让我来找他???” 正说着,一个劲朗的声音从屋后传来,“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麻幺赶紧站起来说道:“师傅回来了!” 魁谷真人笑容满面的从屋后走了出来,步态稳健,袍摆飘逸,颇具仙风道骨之范,就差没飘着几缕白色的胡子和眉毛了。 小能诚惶诚恐的站起来,想叫人,却又不知道怎么叫,只得尴尬的挤出一点笑容,算是打了招呼。 魁谷真人哈哈一笑:“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请坐请坐!” 小能坐下后,想开口问点什么,又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因为他心里的疑问太多了。 真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扬了几下,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急于找到答案,但是不急,我先给你们讲个故事,麻幺,去屋后摘一棵石蒜过来。” 麻幺跑到屋后,弄来了一株红色的花递给了师傅。 真人手持红花问小能:“你认识这个花么?” “看着眼熟,走在乡郊野外经常见到,但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小能答道。 真人说:“此花学名石蒜,但民间多称为龙爪花或蟑螂花,但它还有个大名鼎鼎的名字,叫做‘彼岸花’,听过吗?” 小能点头,麻幺摇头。 真人继续说:“在佛家那里,此花被成为‘曼陀罗华’,在道家这里,此花被叫做‘接引之花’,为什么这么叫,那是因为这里面有一个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天庭有一个叫“彼”的宫女,爱上了一个叫“岸”的仙童,俩人不顾天条规定,私底下爱得难舍难分。最后事情败露,双双被逐出了天庭,沦落到凡间。但她们依然不思悔改,继续在凡间爱得死去活来,最后触怒了玉皇大帝,将仙童变成了叶子,将宫女变成了花朵,并对这株降了诅咒,有花不见叶,有叶不见花,虽生在一起,却永不能相见。 有一天,佛在路边看见了这株奇特的花,便摘了下来放在手里端详,不一会儿就看出了其中奥秘。佛笑了几声后对花说道:“你们相念却不得相见,相爱也不得厮守,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我无法解开天庭的诅咒,但可带你去到那彼岸,让你在那里花开遍野吧!” 在路过地府三途河的时候,佛的衣服不小心被水打湿,当他来到彼岸解开衣服,发现那株火红色的花已经变成纯白色,佛笑了笑说:“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是是非非,又如何分得掉呢!”说完后将花种在了彼岸,取名“曼陀罗华”。 佛种完花就走了,却不知道那花的红色滴落到水里,终日哀嚎不止,最后惊动了地藏菩萨。 菩萨来到三途河边,看到白色的“曼陀罗华”,明白了佛意,便拿出一颗种子撒进了河里,没过一会儿,一朵更为红艳的花冒出了水面,菩萨将它拿起来对它说道:“你脱身而出,已得大自在,却为何要将无边的恨意,留在这本已苦海无边的地狱里呢?我让你做个接引使者,在这三途河上接引死去的人们走向轮回,你与彼岸的‘曼陀罗华’即为同根,以后就叫‘曼珠沙华’吧!” 从此,地府的三途河上就有了一个接引使者,在他经历了一千个轮回之后,已经功德圆满,便投胎转世去了,而接引使者一职,则由轮回的最后一个人来顶替,直至此人也是功德圆满,又换下一个,依此延续??? 前生为接引使者的人,转世后都会异于常人,只要将天窍打通之后,亦或半人半鬼,可自由出入阴阳两界,帮助那些流连于阳世无法下界的阴魂进入轮回。 ?????? 魁谷真人的故事讲完,小能陷入了沉思。麻幺疑惑的问道:“这样的人,世上真的存在么?” 真人看着小能幽幽地说道:“远在天边???” 麻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正准备开口说话,被真人抬手制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小能默默地思忖了数秒,突然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请大师收我为徒吧!” 第二十六章 :习道甲茶山 拜过师,小能正式留在了毛上村,开始和麻幺一起研习道法入门功课。 魁谷真人将小能纳入麾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他改名。他说小能的名字与命相相克,五行缺水,才会导致他如此多灾多难。改掉名字不仅寓意小能的新生,也是为了抛掉过去。 在综合了多方因素考量之后,魁谷真人为小能取了一个带有苗族味道的名字——阿洛! 由于甲茶地处深山老林,资源匮乏又不通电,所以小能···不,以后应该叫他阿洛了。阿洛和麻幺白天进山练功,晚上则回到村里休息。村长两口子把阿洛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看待,生活上照顾得那是事无巨细,无微不至。他很快学会了骑马、打猎、套野鸡。魁谷真人给了他一匹全身雪白,脚踏四环的骏马。他不知道,这正是师傅三年前赶去救他时所驾乘的那匹马,这也是潘村长执意要送给魁谷真人的做纪念的,因为那次事件结束之后,潘村长和魁谷真人“打了伙计”。(‘打伙计’就是结拜的意思) 阿洛和麻幺上的第一门课程是“筑基”,筑基是道法修炼四大步骤的首要关。目的是学会凝神养气,弥补机能亏损,以便激发自身潜能。 修炼时,需摒弃一切杂念,盘腿而坐手掐子午诀,牙齿相合,舌抵上颚,双目微闭。待正式入静后,先将神志凝聚于中黄,也叫神室,位于眉心下方,两目之间。然后一心内观,意守丹田。 魁谷真人让他们到瀑布去打坐,点化道:“入静后,一点真意,默注丹田,绵绵不绝,若存若亡,勿忘勿助,微存真息,便可于虚境。此时,身心与大道冥合,神气相交,妙景妙道!” 看麻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神态。真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先练到你们的耳朵里听不到瀑布的响声就算成了。” 半个多月后,阿洛逐渐地感到体内血液循环加快,并伴有灼热感,总感觉有一股气流自小腹经后背往脖颈上冲。真人解释,那是真气在冲玉枕关,可不必理会,继续修持,待玉枕关打通之后,真意自会流入丹田,修持者便可达到精全气足神采旺的境界。 这一天,麻幺闹肚子,打坐了半天都无法入静,他站起来对阿洛说到:“我去找师傅弄点草药,你饿不饿,我给你带点吃的过来?”谁知阿洛没有任何反应。麻幺又加大了音量重复了一遍,阿洛还是没有回应。麻幺生气地推了他一把:“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阿洛这才睁开眼睛回了回神,莫名其妙的问道:“你推我干嘛?”麻幺说:“我说我要去找师傅弄点药,说了几遍你都不理我。”阿洛盯着麻幺看了一会儿,突然惊喜的跳了起来:“天哪,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今天一入静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连瀑布的声音也听不到···” “哎呀,你成啦!”麻幺兴奋的大喊。 “哈哈哈哈···”师兄俩高兴得在原地跳跃。 阿洛筑基练成后,又在师傅的指点下完成了后续的三个步骤:炼精化炁、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而麻幺,两个月后还在瀑布下面进行着他的筑基。魁谷真人看他始终无法入静,便更改了他的修炼科目,让他每日练习“采炼功”和“强壮功”,这下麻幺终于找到了方向,没到一个月就练得双臂孔武有力,全身热气环流。眼下虽已进入寒冬,但他经常都是赤条条的站在瀑布底下操练,水花溅到他的身上立马化成水蒸气,乍看之下,就像刚出笼的包子。 入门心法修炼得差不多的时候,魁谷真人开始传授他们道符。这也是麻幺最感兴趣的科目之一。 魁谷真人说:“道符有符咒和符箓之分,符箓是天神的旨令与名录,有役使鬼神、驱邪降魔的作用。而符咒乃是阴阳契合灵应的表现,画符时要念咒,施法时也要念咒,所以符咒也称为灵咒。” “符是天府玉京山自然梵气,是赤气化生之气,与天为徒,内修三光以成道,外运三光以为符。” “画符需遵十诫:一戒心有二念,二戒晕口,三戒手秽,四戒笔墨不洁,五戒方向不正,六戒造次,七戒复笔,八戒以口应笔,九戒吐痰作噁,十诫画完又改。” “初入门者,画符前需沐浴更衣,笔墨纸砚都需开法请灵,在子时动笔最为灵验。灵符有三忌:一忌妇人之手,二忌他咒己用,三忌不洁之火。” 真人这一套套的理论知识把两个徒弟听得晕头转向,而阿洛对于符纸的神奇存在一点质疑,“我看到好多人家都贴了符纸,也不见得他们家就是太平无事的!”阿洛对麻幺说。 “嘘···你这话可别让师傅听见了。师傅画的符纸那还真是不得了的,我亲眼见识过。”麻幺把在石板寨时看到的情形向阿洛学说了一遍,阿洛还是不太相信。 “行,我想个办法让开开眼界”麻幺说。 这天,麻幺故意把所有的火柴和火机都藏了起来,魁谷真人准备生火烧水的时候,找了四周都没找见。最后他拿出一张符纸扔进了炉膛,手捏法指默念了几句咒语,炉膛内“轰”的一声燃起了火焰。这神奇的一幕,把一旁偷看的阿洛惊得目瞪口呆。 魁谷真人转身对着他们躲藏的方向说了一句:“满意了没?”吓得他俩连滚带爬的跑回书房里继续练习画符去了。 光阴有时候很慢,有时候也很快,不经意间,就到春节了。大年三十这天,阿洛和麻幺给魁谷真人行了拜年仪式,真人给他俩每人赠了一个法器作为新年的礼物。阿洛得到的是一块“乾坤八卦玉”,麻幺得到的是“六帝铜剑”。 村长热情的邀请真人和阿洛到他家去过年,并取出了自己洞藏近十年的糯米酒来招呼两位贵客。 在饭桌上,阿洛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三妹,娇小玲珑的身材衬着一张清秀稚嫩的脸。阿洛一想到自己在这么漂亮的女孩床上睡了四个来月,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隐隐的幸福感。 吃过了年夜饭,大人们还在喝酒,麻幺把阿洛和三妹都叫了出来,说是带他们去河上放灯。 三妹拿了些水果,阿洛装了些花生,麻幺则跑回家扛来了一提啤酒,三人解开村长家的渔船,将它划到了河中间就不管了,任它慢慢的顺流而下。 “你的名字不是叫小能么?怎么我听他们都叫你阿洛,你也是苗族吗?”三妹说。 “因为我现在就叫阿洛呀,忘了以前的那个名字吧。你呢,你的大名叫什么?”阿洛问。 麻幺抢先回答:“她的大名叫吴金花,小时候我们都叫她‘五朵金花’,哈哈哈···” 三妹抓起一把花生砸过去:“你给我闭嘴,你那‘麻幺狗’的名字就好听吗?” 麻幺争辩道:“是麻幺,把狗字去掉,好多年都没人这么叫了。” 阿洛忙着劝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咱们不拿它开玩笑了好吧!” 三妹继续回答:“我的学名是吴进花,不是什么金花,别听他瞎说。不过大家都是叫我苗族名字···” 麻幺又抢过话头:“阿诺朵!” 三妹勒了他一眼,对阿洛说到:“叫我阿朵就可以了,顺口。” 阿洛举起手中的啤酒:“相识就是一场缘分,来,干一口!” “干什么一口哟,全干了”麻幺说完仰起脖子把啤酒吹见了底。 阿洛和三妹对视了一眼没理他,每人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气得麻幺直想跳河。 麻幺对阿洛说:“你还没来的时候,师傅经常进山辟谷,我成天闲着没事干,就抬上一提啤酒到船上慢慢喝,等酒喝完了,半天也就混过去了···” “真是逍遥自在啊!”三妹羡慕地赞赏道。 阿洛笑了一下:“我不那么认为,我觉得他是污染环境。” 麻幺大眼一睁:“我怎么污染环境啦?我又没把酒瓶子扔到河里,都收回家了,两毛钱一个呢!” 阿洛瞟了他的裆部一眼:“喝了那么多酒,你的小便是怎么解决的?” 麻幺愣了一下,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辩解道:“我···我···我撒在瓶子里带回家浇菜园子了。” 阿洛趁胜追击:“瓶口那么小,不怕淋着手么?” “淋了怕什么,撒完洗手呗”麻幺说。 “那还不是污染环境了”阿洛将他成功“制服”。 三妹早已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擦眼泪一边喊道:“哈哈哈···行了吧你俩,这是要把我笑死在大年夜么!” 麻幺也笑了:“呵呵,明人不做暗事,当时的确没想那么多,我承认是撒进河里了,嘿嘿···” 阿洛扔了一瓶酒过去:“知错就好,自罚一瓶!” 三妹把手里的酒递给阿洛:“听你那么一说,还真提醒我了,我不喝了,省得一会儿没地方上厕所,你帮我喝了吧。” 麻幺不干了:“不行,大过年哪有不喝酒的,你要上厕所的话,把船划靠岸不行了嘛!” “岸上那么黑,我怕!”三妹说。 阿洛将脖子上的玉取下来递给她:“戴上这个就不怕了,有了它,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你。” 三妹把玉接过来正要戴上时,麻幺突然喊了一句:“阿洛你快看,那块玉好像在发光。” 阿洛仔细看了看,不错,那块八卦乾坤玉确实发出了一阵一阵弱弱的绿光。 “师傅告诉我,玉若发光那就证明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阿洛说。 麻幺把手搭在额头上四周看了看,说了句:“难怪呢,我们漂到鬼葬坡来了!” 第二十七章 :鬼葬坡练胆 “鬼葬坡?听这名字就慎人,肯定有什么历史典故吧?”阿洛问道。 “我们这以前闹土匪,后来那些土匪都被剿了,全部埋在这了。”麻幺说。 阿洛看了看手里还在微微范光的玉,说道:“今天大年夜的,家家户户都在祭祀供奉,它们出来晃晃找点吃的也很正常,咱们不要打搅它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三妹早就等着这句话了,摇晃着阿洛的手臂不迭的说:“对对对,赶紧走吧,我害怕得真想上厕所了!” 麻幺站起来,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然后提起撑杆对阿洛他俩说道:“现在是测试我‘采炼功’的时候了,二位客官请抓稳了!” 双臂粗壮的麻幺,将撑杆平平端放在胸前,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脚尖立了起来又放了回去,如此重复了五六次,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三妹怒骂了一句:“神神叨叨的,你到底走不走?” 麻幺对着黑暗寂静的山谷吆喝了一声,然后大喊一声“坐好了!”双手随之左右翻飞,小小的渔船登时好似被安上了马达一般向上游飞去。大约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们又回到毛上村的河段。 “看你傻不愣登的,倒是有一把好力气,你家以后打谷子拉苞谷可就轻松了,连牛都可以休息了”三妹说道。 麻幺问阿洛:“她这是在夸我还是在糟蹋我?” 阿洛笑了笑:“从语气上来看,好像是在夸你。但从字面上来分析,很有糟蹋的嫌疑!” 麻幺将撑杆指向三妹,挑着眉毛威胁道:“吴金花小姐,请你把话讲清楚,否则别想上岸!” 三妹死死的拉住撑杆,一边往回抢一边说:“这是我家的船,你居然用这个来威胁我?” 麻幺不撒手,也使劲地往回拉:“杆子在谁手上谁就是王···”三妹突然一松手,麻幺“啊”的一声仰身跌进了河里。 好在河水不深,麻幺在水里打一转就站了起来,阿洛和三妹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竟然玩阴的?‘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们女的就是小人。还好老夫有神功护体···”湿漉漉的麻幺站在水里愤愤的骂着,那副滑稽相令船上二人笑得更开心了。 上了岸后,麻幺急着回家换衣服,阿洛叫住他:“等等我,今晚我你去你家睡。” 麻幺看了一眼三妹,撇着嘴说道:“怕啥,就和她睡呗,反正他爹也想招你做女婿···”阿洛尴尬的给了他一拳让他住嘴。 三妹对阿洛说:“谁和你抢床啦,回来睡你的吧,我去和我阿婆睡!” 苗家人看重的是苗年,那是在每年的农历11月份。至于春节,只是象征性的过一下,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在外做工的还有读书的才有机会回来和家人团圆。当三妹她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家人都睡下了,喝得酩酊大醉的魁谷真人和村长,俩人像是在比赛似的打着鼾,那个音响效果绝不次于现在的低音炮。 初一早上,魁谷真人带着一些山货前往石板寨给他的“伙计爷”拜年去了,把阿洛和麻幺乐开了花。他们跟着三妹天天都往县里跑,去看舞龙舞狮踩花灯,三妹还介绍了一个叫岑显莉的同学给麻幺做女朋友,可把那个愣头青给高兴坏了,天天回来都抱着枕头“小莉小莉”的亲。 农家人有着“七不出门,八不归家”的习俗,初八一到,三妹就回学校了,魁谷真人也回来了,阿洛和麻幺收起了玩得有点飘逸的心,继续回到甲茶山练习画符心法。 春节,相当于已经过完了。 “符的用法共分七种,可吃可洗可擦,可贴可煮可戴可化···”真人说,“鬼也有分类,不是善鬼既是恶鬼。我们修法之人,替天行道乃是本职,对于善鬼,要劝引,助其早登极乐,遇到恶鬼,先驱后度,如遇顽抗再将其除之,以保一方太平!” 听到这里,阿洛想起了在王哑巴家的奇遇,便向师傅作了描述,魁谷真人听完,脸色阴郁的说道:“又是一个在阳世留有牵挂的阴魂,这就属于善鬼!” 麻幺模仿着师傅的口吻问道:“何以见得?” 真人了他一眼,答道:“在那里存在了两年多竟然都没人发现,可见此鬼并无害人之心,她只是放不下她的孩子和丈夫,舍不得离去!” “那这样的善鬼是不是就可以不去管她,我看她们一家生活得挺幸福的。”阿洛说。 真人摇了摇头:“人鬼殊途,无论基于什么目的都是不能在一个空间里共存的,她能够留在阳世两年之久,靠的就是另外两个家人的阳气所支持,长此以往,哑巴和他的孩子一旦被耗尽了阳气···那他们一家三口才是真的‘团聚’了。” “师傅,那我们去,也算是救了哑巴两父子的命”麻幺摩拳擦掌的喊道。 真人露出一丝怪怪的笑:“去是要去,不过还没到时候,你俩从明天晚上就开始‘练胆’!” “练胆?”徒弟二人一齐惊道。 真人点了点头:“不错,练胆。要想驱鬼,必先学会探鬼、识鬼。” 阿洛听懂了,忙问到:“哪里有鬼?” 魁谷真人甩出三个字:“鬼葬坡!” “啊?!!!”麻幺手里的毛笔掉到了地上。 对于鬼葬坡的认知,阿洛还只是停留在年三十那天晚上麻幺的几句简介,所以并未表示出多大的反应,但一看麻幺惊成那样,便知道那地方可能没那么简单。 看到师傅出去后,麻幺给阿洛讲了一段他亲身经历的往事。 那是发生在麻幺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村里没有学校,他们每天都要翻山越岭到朗旺去上学。山高路远,天不亮就要打着火把出发,下午放学回来,走到家时天都黑尽了。 其实除了蜿蜒的山路,还有另一条便道直通镇上,走那条路的话,时间可以节约一半。只是要途径人人谈之色变的鬼葬岗,所以也没有几个人敢选择那条路。据说曾有路过的人听到山岗里传来枪炮声,“砰砰嗙磅”的打得很是热闹。 有一天,同学说镇上开了一家游戏机室,麻幺放学后跟着同学跑过去看,看着看着忘记了时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麻幺急匆匆往回赶,走到分岔路时犯了难。想走山路吧,又没有火把,路上可能会遇上野猪或是狼,走鬼葬岗的那条路虽然平坦快捷,但是它恐怖的传说却令麻幺望而却步。 “鬼是虚构出来的,而野猪和狼是真实存在的”麻幺这样想到。权衡再三,他终于决定挑战一回自己,就走鬼葬岗。 好在那天晚上有月亮,可视范围比较理想。麻幺背着书包,将两手伸进裆里握住自己的蛋蛋(这是他排解恐惧最有效的一种方式),迈着大步子走在空旷寂静的山岗里,走着走着,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路人,他想到终于有伴儿了,高兴得跟了过去。 走进一看,对方是和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麻幺礼貌的说道:“老表爹,我们一起走吧!”(‘老表爹’和‘叔叔’意思一样) 那人回头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意为牵着他一起走,麻幺听话的把手伸过去将他的手拉住,瞬间感到一阵冰凉袭遍全身,他赶紧将手抽回来说道:“你的手好冰啊!”对方没有回应,默默走着他的路。麻幺感到有点怕了,心想该不是真遇上鬼了吧,于是他佯装蹲下来系鞋带,让那人先走。 看到那人已经走得没了影,麻幺才站起来继续赶路,但没走几步,就感觉后面有人在跟着自己,他猛的一回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个人居然就站在他的身后,对着他冷冷的笑。 麻幺三步一跌两边一爬的往前跑,但无论他怎么跑,那个人却始终冷冷的笑着站在他的后面。麻幺哭啊,喊啊,跑啊,绝望中突然看见前方出现了几点亮光,原来是他家人看他天黑了都还没回家,兵分两路找来了。 当麻幺哭喊着跑到家人身边时,回头一看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回到家后,麻幺就发起了高烧,整个晚上都看见他房间大立柜的门上,吊着一个身穿黄皮军装的男人,那人虽已被吊死,但是脸上始终都挂着那副冷冷的笑。 ······ “后来呢?”阿洛问。 麻幺搓了搓脸上的鸡皮疙瘩:“后来请了一个鬼师过来做了场法事,我才慢慢好了过来,晚上也没再看到大立柜上的那个军官了,鬼师说那个人姓杨,是当年剿匪的一个副官···这也是我为什么特别想学法的原因之一。” 阿洛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以后就要经常和它们打交道了,早晚都要经历的事,没什么好怕的!” “我也不是说害怕,你说一个学法的人怕鬼,说出去都得让人笑掉大牙,只是,我在心理上对那地方有阴影,若换了其它的地方,我才不怕呢!”麻幺说。 阿洛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脯:“心病就得心药治,在哪儿跌倒的就去哪儿爬回来,我陪着你呢,别怕!” 麻幺挠了挠头:“我怎么听你这话怪怪的···” 第二天下午,真人从山外回来,对两个徒弟说道:“我刚去了一趟鬼葬岗,在那些乱坟之间藏了一样东西,今晚上你们去给我把它找出来,明天交给我,如果没找到···哼哼!” 麻幺忙问:“要怎么样?” “随我进山辟谷,时间为半个月”真人说。 “半个月?那还不得饿死几回了!”麻幺垂头丧气的咕哝道。 第二十八章 :首战初告捷 临出山前,师傅暂且收回了他俩的八卦玉和六帝剑,麻幺骑在马上悻悻的说:“师傅真狠哪,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呀!” “这才能练出真本事!”阿洛抽了一个响鞭扬尘而去。 吃过了晚饭,阿洛对村长说:“晚上我和麻幺有事出去,你们别给我留门了!” 村长纳闷的问:“大晚上的你们俩要上哪儿去,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去办吗?” 阿洛笑了笑:“这事儿还真得晚上办,要不然我们会被师傅罚的。” 一听是真人的吩咐,村长这才放了心,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村长老婆听说阿洛晚上要去“执行任务”,赶紧生火烙了两块糍粑,用菜叶包好给他放进挎包里,怕他晚上饿。 初春的夜,寒风料峭,感觉比冬天还冷。 遵照师傅的规定,他们不许骑马,更不许带电筒和火把,遇到任何突发情况,只能用心诀和意念,至于会不会有效果,就看他们平时练功有没有偷懒了。 他俩步行进岗,一路上麻幺都在抱怨,一会儿说没有月亮,一会儿说天气太冷,最后竟然怨到了历史上,说为什么要剿死一群土匪在我们这,把他们追到其它地方再打死也不迟啊。 阿洛一路上都没说话,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和今天晚上的任务完全不搭噶的。村长两口子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他们是对谁都那么好么?还是真如麻幺所说,想把自己招做上门女婿?其实三妹真的是挺不错的一个姑娘,性格开朗,思想开放,人又长得漂亮,和阿洛心中的秀秀差不多是旗鼓相当。唯独有一点,阿洛有些接受不了,那就是三妹唱歌实在是太难听了,没一个字在调上。光凭这一点,秀秀可以将三妹分分钟秒杀··· ”你看这是什么!”麻幺的声音将阿洛的思绪拉了回来,阿洛看见他的手里亮出了一盒火柴。 “这是作弊!”阿洛说道。 麻幺晃着脑袋说:“师傅只说不许带火把和电筒,又没说不许带火柴,咱们这不是作弊,是钻空子。” “给我看看。”阿洛伸出手,麻幺刚把火柴递给他就被他一把扔进了河里。 麻幺急得大喊:“你这是干嘛呀,这可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你这不是在钻师傅的空子,你这是在钻自己的空子,听过那句话吗?骗别人等于骗自己!”阿洛义正严词的说。 “行行行,你是师哥,你说了算”麻幺突然模仿着译制片的口吻说:“让我们就这样见鬼去吧!” 鬼葬岗越来越近了,麻幺指着一棵树说:“小时候我就是在那遇见那个军官的,这树子现在竟然长得这么高大了。” “你都会长,树为什么不会长?”阿洛呛了他一句,然后拢着嘴对着旷野大喊:“杨副官,你的朋友看你来了,出来见见他吧!” 麻幺吓得腿直哆嗦,紧紧的抓紧阿洛说道:“不带这么玩的哈,一会儿把我吓跑了,留你一个人在这你可别怪我。” 阿洛哈哈哈的大笑着,一把将麻幺推开,挤兑道:“看你站起来一坨,蹲下去一滩,胆子却小得跟谷子似的,可惜了你这幅骇人的相貌。” 麻幺甩了甩胳膊:“鬼我才不怕呢,想当年哥斗过巨蟒,给树罗刹抬过棺材板,什么阵势没见过,只是···” 阿洛笑问:“只是如何?” 麻幺说:“你说什么吓我都行,只要不提‘军官’两个字!” “遵命,杨副官!”阿洛立正敬了个军礼。 麻幺原地跳起半米高,抓耳挠骚的恨不得将阿洛扔进河里。 打闹间,他们已经来到了鬼葬岗,乱草丛生之处,隐匿着一个个坟包,有的立着墓碑,有的没有立,阿洛说道:“开始找吧,注意碑和坟的缝隙处,还有草长得茂盛的地方。” “你说师傅藏的会是个什么东西?”麻幺问。 “这个就不好猜了,可能是一个碗,也可能是一张符,反正不会是什么太显眼的物件。”阿洛说。 “早知道今天临走前我把那屋子彻底检查一遍,看看少了些什么”麻幺嘟囔道。 阿洛推了他一把:“别啰嗦了,赶紧找吧,一人一边,有什么发现就大声喊!” 麻幺惊道:“啊,咱俩一起找吧,慢就慢点,起码有个人壮胆啊!” “壮什么胆?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了吗?练胆啊!”阿洛训斥道。16岁的他,此时还真有一副做师哥的风范。 阿洛在坟堆里开始寻找起来,一边找一边在分析师傅会放些什么东西在这里,以他对师傅的了解,肯定不会是什么出人意料的物品,无非就是什么笔墨纸砚或者酒瓶酒壶一类的常规物。 他捡起一个酒瓶看了看,是个啤酒瓶,扔了,因为师傅从不喝啤酒。他又捡起一个破碗看了看,也扔了,那碗已经脱了釉,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他走到了一座坟前,墓碑上的内容吸引了他的注意,上面写着“杨公文裕之墓···生1919年,故1949年”,阿洛心想这人死的时候才30岁呀,英年早逝,按师傅的说法那是青丧啊。 这时他看到麻幺出现在不远处,就想吓他一吓,给他练练胆,“麻幺快过来看,这还真有一个姓杨的,你看看是不是你朋友?”。麻幺没理他,他威胁到:“你装什么聋子,信不信我说出那两个你最怕听到的字?”麻幺还是没理他。“好呀,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军···” “阿洛···阿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阿洛一回头,看见麻幺蹲在一篷杂草里惊恐的向他招手,他赶紧再看了看前方的那个人影,这才注意到那个人影只有空空的袖口而没有手,原来他不是麻幺。 阿洛全身发冷舌根发干,一边手握金刚诀一边慢慢的往后退,那个黑影倒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有两只空荡荡的袖子随着微风在胡乱的摆动。 阿洛退到草堆边后,麻幺低声说道:“我看它跟了你半天了,就一直躲在后面没敢说话,现在我们怎么办?” 阿洛说:“不要急,先默念静心诀,安神纳气,你用采炼功给我护法,我来对付它!” 麻幺不放心:“你行吗?要不咱们先跑吧,回去拿点法器再过来?” “闭嘴,别人想遇还遇不上呢,这是练法的最好机会,为什么要跑?”阿洛低喝道。 阿洛抓紧时间盘腿一坐,手握指诀快速默念了一遍净心咒,然后双手打出天罡指分立于两侧太阳穴处,大声的念到:“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急急如律令!”话音一落,双手指尖对着黑影点去,只听“砰”的一声,那黑影全身闪过一道金光,立刻消失无影,原地只留下一片白色雾障,数秒后就消散开了。 “成啦···哈哈哈哈”麻幺叫了起来,此时他满脸都是汗,全身冒着白气,那是发功加冷汗造成的奇观。 阿洛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门,也兴奋的说:“还真成了,太过瘾了!” “你怎么知道要用‘金光咒’的?”麻幺一边擦脸一边问。 “不知道,病急乱投医,想到什么用什么,就金光咒我背得最熟了”阿洛也擦了一下满头的汗。 “我真服了,难怪师傅非要让你做大弟子,你还真是比我强!”麻幺开心的说。 “走,过去仔细检查一遍,万一它还没走,我再来一次!”阿洛好像有点意犹未尽。 通过细心的查看,确定再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阿洛拿出糯米粑,分了一半给麻幺吃起来。 “你丈母娘烙的粑粑,油盐适中,真好吃!”麻幺啧啧的赞着。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大喊那两个字了?”阿洛使出他的制敌法宝。 谁知麻幺自己大喊道:“杨副官,出来吃粑粑咯···哈哈哈哈” 阿洛笑了:“你小子不怕啦?” 麻幺一边擦着油嘴一边说:“有你在,我还怕个球啊?” 当晚他俩就这么坐在坟地里,一直聊到了天亮。第二天找遍了整个坟地也没找到任何一件可能的疑似物品,只有两手空空的回了甲茶山。 他俩来到山里的时候,魁谷真人正在喂鸡。麻幺端出煮饭的锅,一边洗一边对师傅说:“进山辟谷之前,再让我饱饱的吃一顿好吧,这样被饿死了也不冤。” 魁谷真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师傅,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放什么东西在那,只是为了试一试我们的胆量?”阿洛问。 “谁说我没放,你们不是已经找到了嘛!”真人说。 阿洛大惑不解:“我们找遍了整个坟地,什么都没找到,等天亮了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真人搓了搓手,一边甩胳膊一边说:“我在一个姓杨的孤坟前,化了一道‘催鬼符’···” 麻幺生气的站起来说道:“你烧掉的东西我们怎么找,这不是赖皮嘛···” 阿洛突然恍然大悟的叫了起来:“原来那个阴魂就是你催出来的?我说怎么一去就碰上了呢,哪有这么巧的事!” 真人哈哈哈的笑起来,指着一只老母鸡说道:“麻幺,拿刀出来,今天我们把它给‘超度’了,庆祝你师哥首次施法成功!” 第二十九章 :学门三连跳 阿洛初战告捷,魁谷真人非常的欣慰,这证明他的确没看错人,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又传授了“回光”和“内丹”,让阿洛静心修持。 “学道修真能回光,即能了生死。此光超日月,透三界,若无此光,天地亦顽冥,万物无处发光。此光乃原始威音,芸芸众生轮回,皆因此光顺出。常做种种妄想,即会沉入苦海···” 麻幺抱怨:“师傅,你授业的时候,能不能讲得通俗一点,我好多都听不懂!” 真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邱祖说过,十分知识及处,即为悟境,知为下手,悟不究竟···觉悟,你知否?” 麻幺挠了挠头,爽快的应到:“不知!” 阿洛在一旁差点笑出了声。 根据两个徒弟的不同性质,真人主张阿洛练习内阴,麻幺主修外阳。说得形象一点,阿洛以后就是大厨,麻幺就是墩子,专职打下手的。 临近端午时节,真人命麻幺挖来一堆萝卜,让阿洛练习雕刻,阿洛不解,真人神秘的告诉他:“端午的时候,你去砍一段桃木和一段柳木。选在‘天干’五阴日用桃木雕刻女童一尊,就是乙、丁、己、辛、癸日。在五阳日用柳木雕刻男童一尊,甲、丙、戊、庚、壬日。刻好后在五癸日随便选一天,酉时开光供养,每晚祭炼一个时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可炼成,以后它们就是你的护法神童。” 阿洛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师傅,我什么能打通天窍?” “不急,你现在体内神气还未完全合一,冒然开窍将有性命之忧,继续苦心修持‘回光’与‘内丹’,待时机成熟,为师自会帮你打开天窍!”真人说。 身形日渐精壮的麻幺,每天继续赤条条的站在瀑布底下练习各种掌法和指印口诀,他经常抓来一些小蛇或癞蛤蟆,然后对着它们大喊“···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一掌推去,癞蛤蟆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跳走了,每每气得麻幺抓耳挠骚。 自上次鬼葬坡一役后,阿洛他俩都天天指望着能再有一次实战的机会,因为那种感觉真的是很过瘾很刺激。但师傅成天只是敦促他们专心习法,对其它的事情只字不提。 毛上村的村委会,几乎成了魁谷真人的联络事务处,凡是想来请他出山作法的人,都跑到这里来备案。村长都一一记录下来,然后让阿洛带进山里给魁谷真人定夺。但真人从来看都不看就烧了。他告诉两个徒弟:“习法之人,尤其需要看淡名和利,否则容易误入歧途。这天下之大,魑魅魍魉无处不在,你我又能解得几何?需除之煞,无需相邀,我自会前往,无谓之功只会招来累行之赘,何必为之!” “你看都没看就都给烧了,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需除之煞’?”阿洛问。 真人只是微微一笑,未作任何回答,抓起一把苞米自顾自的喂鸡去了。 香港回归几天后,三妹回到了家,阿洛问她是不是为了庆祝回归放假了,三妹说:“回不回归与我们这个小县城有什么关系···学校出事了,全校放假一天,说是整顿整顿。” “出了什么事?”阿洛问。 “有学生跳楼啦!”三妹后怕的说。 “为了什么?” 三妹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太恐怖了!” 一个星期后,三妹又回来了,说是又有学生跳楼了,再放假一天。阿洛纳闷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是早恋被曝光了?还是学习压力太大?” 三妹说:“不像,我们学校早恋的多如牛毛,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学习压力也不像,跳楼的两个都是尖子生,成绩很好,谈不上什么压力不压力。” 阿洛听后叹息了一句:“唉,轮回一次多不容易,何苦要自贱性命呢!” 谁知这次谈话还没过去几天,三妹再一次“被放假”了。她精神崩溃的一到家就央求着父亲给她转学,说是那个学校没法待了,影响学习。村长思量了半天,决定亲自进山找魁谷真人。 “话说事不过三,这半个月内就跳了三个人,里面肯定有文章”阿洛分析道。 师傅微笑着望向他:“你觉得可能有什么文章?” 阿洛思考了几秒钟,答道:“如果是正常人祸,那就是学校的管理有问题,否则,就可能是怨煞作恶了。” 一旁的村长惊叹道:“哎呀,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啊,看看我们家阿洛,现在说话的语气和逻辑那是一套一套的啦,有前途,有前途!”说完翘起了大拇指。 真人欣慰的点点头,问道:“以你看,这事情怎么办,管还是不管?” 阿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师傅,这应该是我问你的话,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真人正色道:“不,我是正儿八经的问你,你认为这种事该管还是不该管?” 阿洛突然明白了师傅的用意,他这是在考验自己对事物的辨识能力啊。他认认真真的考虑一会儿,对师傅说道:“学校那样的地方,是人口密集的公共场所,若是出了灵煞,那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但···前提是有人来请我们去管,我们才管得了呀。要不然就算我们自己跑过去,人家门都不让进,那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真人听完频频地点头,村长更是笑得春光灿烂。一旁的麻幺可再也耐不住了,跳起来咋呼道:“这都跳了三个了,你们还坐在这等人家来请??万一下一个跳的是小莉,或者三妹,那你们就等吧!” 村长的笑容立马来了个急刹,脱下一只鞋子朝麻幺扔过去:“你这个卵仔说的什么话?你跳了我家三妹都不会跳。” 麻幺一边躲避一边解释:“只是打个比方,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魁谷真人劝住了村长,说道:“走吧,去你家喝两杯,听三妹说说情况再做合计。” 晚上,三妹向大伙做了简单的陈述:“跳楼的前两个是女学生,后面跳的是个宿舍阿姨,学生是从1栋三楼跳下去的,宿舍阿姨是从2栋的楼顶跳的,公安局的来看过了,说是排除他杀嫌疑,认定是自杀。” 真人问:“除了这三个,你们学校还有其它人去世么,我说的是正常去世。” 三妹想了想说:“没有。” 真人又问:“那学校最近动过土没有,例如修房子挖地基之类的?” 三妹摇摇头:“没有!” 真人思忖了几秒:“什么时候复课?” “后天!”三妹答。 真人自言自语的说道:“要是能有办法在里面过上一夜就好弄了。” 三妹说:“这个简单啊,我们学校的学生,大部分都是远处的,时不时的会有家长或老乡来送东西,有时候天太晚了没车回去,就可以跟着同学在宿舍里挤上一夜。” 听到这,麻幺眼睛一亮:“那我假扮成岑显莉的哥哥,给她扛袋米去,然后···” 三妹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哪你?你以为男生可以留在女宿舍过夜的么,那还得了!” 麻幺挠着头郁闷的问:“我们就认识你俩,那怎么办?” 阿洛和三妹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到:“找男同学!” 三天后的下午,麻幺和阿洛背着半袋米和一坛腌菜出发了。三妹已和两个男性同学讲好了串通事宜,他俩所在的宿舍正好紧挨着出事的女舍3栋。 一切都进行比较顺利,阿洛和麻幺得到了留宿一夜的许可。吃过晚饭之后,三妹和小莉过来约他俩去球场散步,表面上是散步,其实是观察地形和熟悉环境。 见到思念已久的小莉,麻幺紧张得不知所以,一会儿翻个跟头,一会儿又对着树干大施“雷霆八卦掌”,弄得小莉莫名其妙的问阿洛:“他到底是做什么的?精力怎么这么充沛?一直没见他消停下来。” 阿洛笑笑说:“他是我们单位的生产标兵,还是三八红旗手,勤奋惯了,一闲着就难受,职业病。” 小莉先是点头“哦”了一下,又突然反应过来:“三八红旗手说的不是女的吗?” 阿洛点点头:“是女的呀,我麻幺姐就是生得壮实了一点。” 三妹笑得花枝乱颤,小莉明白自己被耍弄了,追着阿洛不停的打。翻跟头翻得正起劲的麻幺一看这个状况,吃醋的对着小莉大喊:“欸,要打来打我嘿,把我三姐夫打坏了,我三姐饶不了你哟!” “麻幺狗,你瞎咋呼什么呢?谁是你三姐和三姐夫呢?跑这认亲戚来了”三妹也对麻幺展开了追打。 “不闹了不闹了,咱们说正事”阿洛一边喘气一边说:“你们学校几点熄灯,熄了灯还能不能在外面晃悠?” “那得看你晃哪儿了,背着宿管在楼上串串门还行,要想出来晃,恐怕不可能,楼门都锁了。”三妹答。 “那怎么办,不到事发地什么也办不了!”麻幺说。 阿洛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宿舍楼群,突然“啪”的打了个响指:“有了!” 他指着宿舍楼对麻幺说:“看到两栋楼之间的空隙没有?据我目测,宽度在两米左右,咱们偷偷溜上4栋的房顶,然后找块木板搭个桥,就可以爬到3号楼去了。” 三妹仰着头看了半天,担忧的对阿洛说:“这太危险了吧,万一爬到一半木板断了怎么办?” 麻幺呵呵一笑:“难道你们忘了我有神功护体的么?还用什么木板,我卯足劲一跳就过去了。” 阿洛说:“你跳过去了我怎么办?” 麻幺对着阿洛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小莉:“你就在4号楼看着就行了,这样的小事我一个人就办了!” “你真能跳出两米远么?别就差个零点几米,那你就光荣的成为我们学校第四个了”三妹说。 “哼,你还不信”麻幺两手把大家扒拉开“都给我闪出一条血路来,哥今天让你们开开眼!” 麻幺活动了一下筋骨,做了几下压腿和原地跳跃,然后弓住身子往前紧跑了几步,双脚腾起一跳··· 旁观的三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哇哦”的惊呼! 第三十章 :楼顶遇阴魂 麻幺果然没有吹牛,他这一跳,竟跳出了三米多的惊人成绩,这可不是目测出来的数据,而是麻幺自己躺在地上用身长量出来的,一米八的个头再加大半截,绝对超过了三米。 “这是你在平地上跳出来的距离,到了高空后难免会有压力,那时候会不会跳得这么远,还真不好说。”阿洛担心道。 三妹坏坏的笑了一下,一把将小莉拉过来:“给你定个起跳点,让小莉躺到两米的位置你再跳,如果没把她踩死,就证明你成功了。” 小莉可不干了:“你看他壮得跟头牛一样,真要跳到我身上来,恐怕我的肠子都要从嘴里喷出来!” “好莉莉,这可是关乎到我们全体同学的生命,你就帮一次忙吧,明天我帮你洗衣服,抄板报都行!”三妹晃着小莉的手臂央求道。 面对自己爱人的质疑,麻幺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滩狗屎说道:“要是踩到你一根毫毛,我就把那堆狗屎吃了!” 看着麻幺那副受伤的表情,小莉无奈应承。阿洛用自己和麻幺的外套给她做好了铺垫,小莉极度忐忑地躺了上去。 麻幺表情庄重的后退了十几布,弯下身子默念了几遍采炼心诀,然后卯足劲来了一个冲刺,谁知刚要起跳小莉却叫了起来:“慢着慢着,等我换个姿势。我宁愿趴着被你踩断脊椎,也不想仰着被你踩爆肚子。” 三妹想要开口制止小莉,阿洛悄悄拽了她一下说:“别管她,她越是这样麻幺的压力才越大!” 麻幺垂头丧气的回到起跑点,深吸一口气后弓下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小莉那高高翘起的屁股,心猿意马的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小莉埋着头晃了晃大拇指,麻幺气沉丹田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并脚,起跳。一个熊一样魁梧的身躯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小莉发出了一声惊呼。不是被踩到了,而是被惊到了,因为麻幺这次跳得更远,没有四米也肯定超出三米五。 “你们几个在那干嘛呢,怎么还不回寝室?”两道电筒光和一声厉喝同时传过来。 三妹吐了吐舌头,对阿洛他俩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后拉着小莉就跑了。阿洛和麻幺也拾起衣服往4栋走去。 熄灯铃响过之后,整个学校陷入了一片黑暗与宁静。同学告诉阿洛,十点半左右舍监会来查一次床,然后就能出去了。 阿洛躲在被子里小声的对麻幺说:“一会儿上去后,我把罗盘和八卦玉都给你,我会画一道手符在对面给你做警戒,发生什么情况你就往我这边跑,知道了么?” 所谓手符,就是在没有笔墨纸砚的情况下,咬破自己的中指用血画在掌心的灵符,这种符的法力更胜于纸符,尤其是还未破身的童子血,那更是威力无比。 查房的离开没一会儿,阿洛他们就动身了,蹑手蹑脚的来到最顶层,却发现铁门是被锁上的,那把锁看起来还很新,可能是发生跳楼事件后才采取的措施。麻幺冷冷的笑了一声:“这把小锁如何能挡得住你麻爷爷。”手上使了把力,那把锁已经被他生生扯开了。 来到楼顶后,凉风徐徐,甚感惬意。阿洛拿出罗盘看了看,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这罗盘的用法是师傅在这两天给他们突击出来,虽然玩得还不是太明白,但是基本的理气原理还是搞清楚了的。 “师哥,完了!”麻幺指着不远处说道。 阿洛一看,唉,原来楼顶边缘都是高出半截来的,刚才在球场只顾着嬉闹,居然把这个细节给疏忽了,真是该死! 麻幺将布包往腰上死死的系紧,再次显露出他三年前当“烈士”的那种风范,侧昂着头,任微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头发,视死如归的说道:“没有助跑???不碍事???哥???可以立定起跳!” 麻幺还没从刘胡兰的角色中出来的时候,阿洛已经扛了把梯子回来了:“天无绝人之路啊,想瞌睡了就来个枕头。” “哪儿找的?”麻幺兴奋的问。 “就靠在那角落里的嘛!”阿洛说。 他们将梯子搭好,阿洛却又迟疑了,他面色凝重的对麻幺说:“其实我有些恐高,还是你一个人过去,我在这给你护法。” 麻幺笑笑说:“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完人呢,原来还是有不如我的地方???放心吧,你就看好了!”说完跃上梯子,体态轻盈地小跑了过去。 来到3号楼顶,麻幺拿出罗盘一步一步的测过去,心跳得“咯噔咯噔”的。罗盘的指针时不时的有些晃动,但都是在合理的范围内。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已经到子时了,师傅说过,子时乃是一天中阴魂出关的最佳时间,在这两个小时内,阴暗之处是最不太平的。 麻幺手持罗盘在整个楼顶走了一圈,依然没有任何收获。他正要往阿洛那边走回去时,突然看到楼梯处晃过一道光。 “谁呀?谁在上面?”楼梯口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这肯定是3号楼的宿舍管理员。麻幺赶紧跑到背角蹲了起来,这地方离阿洛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他看到阿洛也猫下身子藏起来了。 几声开锁的声音响过之后,麻幺听到那个管理员大喊:“谁大晚上的不睡觉,还跑这上面来瞎晃,不知道前几天这里发生过什么事么?” 麻幺屏住呼吸没敢吱声。 “你,说你呢,给我站过来”宿舍阿姨喊道。 麻幺心想完了,被发现了,他慢慢的站起来准备走出去,却听到宿管阿姨还在说:“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一个姑娘家家的胆子真大,站那多危险,快给我过来。” 麻幺纳闷了,这眼神再不好的人也不可能把自己看成姑娘啊,姑娘哪有那么魁梧雄壮的!难不成他说的是阿洛,那小子白嫩秀气的倒还像个姑娘。他赶紧往阿洛的那个方向望去,却看见阿洛正焦急地朝着自己比比划划,像是叫他低头看什么东西,麻幺低下了头,全身的汗毛顿时一根根竖了起来,只见挂在胸口的八卦玉,正一闪一闪的发着绿幽幽的灵光,而且无论是亮度还是闪烁的频率,都比年三十那晚在船上时来得激烈。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你是几楼的?这铁门都锁上了你是怎么上来的?”那个宿管还在那吆喝。 麻幺赶紧退回墙角,拿出罗盘定睛一看,上面的指针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在剧烈的打着转转,一会儿正着转几圈,一会儿又倒着转几圈。 不远处的阿洛已经慢慢抬起了手掌,在他的掌心处,麻幺看到一个镇鬼符在发着微微的金光,麻幺给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这时他听到那个宿管惊叫了起来:“同学,那上面危险,有什么事情下来慢慢商量,你站好了别乱动,我这就过来拉你???” 糟糕,宿管中计了,麻幺说时迟那时快的闪身冲了出去,一把拽住正准备扑上去救人的宿管阿姨,另一只手将罗盘朝着那个站在楼沿上的白色影子照了过去,只见那影子冒了一缕白烟,然后一回身跳了出去,宿管刚想惊声尖叫,被麻幺死死地捂住了嘴。 “阿姨,别惊慌,我是法师,你看到的不是真的,那是个鬼!”麻幺一边箍住宿管拼命挣扎着的身子,一边在她耳边解释,但那个宿管根本听不进去,睁圆了惊恐的眼睛,又是踢又是打的对麻幺进行攻击。 “阿姨,你相信我,你看到我的罗盘了么,你看,还有我师哥在那呢”麻幺指了指对面楼的阿洛。 看到宿管逐渐停止了挣扎,阿洛轻声对她说:“我现在把你松开,但是你一定不要出声,否则惊动了其他人肯定会造成恐慌。你先缓口气,然后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宿管点了点头,麻幺这才慢慢的松开了手,他发现整个手背上全是那个阿姨的眼泪和鼻涕。 阿姨果然没有叫喊,两手捂着脸哭了起来,麻幺掏遍了全部口袋也没找到任何手帕或纸巾,最后干脆把外衣脱了下来,递给宿管阿姨擦眼泪。 “阿姨,你别怕,我真的是个法师,我是朗旺毛上村的,我的师傅叫魁谷真人,对面那是我的师哥阿洛”麻幺努力表明着自己的身份。 宿管阿姨听到这里突然抬起了头,一边发抖一边问:“你们真是毛上魁谷真人的徒弟?你姓什么?” 麻幺说:“我姓吴,汉名叫吴金水,我阿爹叫吴国富。” “哦,你是吴木匠家的仔啊!”宿管惊呼起来。 “嗯哪,你认识我爹?” “认识认识,我的嫁妆就是你阿爹给打的呢,我家就在你们上头落刀村,你师傅来我们村作过法,我都认识!”阿姨说。 一看认识,麻幺终于吁了一口气,远处的阿洛不知道他们两人在聊什么聊得那么起劲,急得捡起一块石子扔了过来。 麻幺赶紧书归正传:“阿姨,哦,应该叫表娘了,我师哥在那边过不来,我们过去点说话,我给你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宿管阿姨艰难的站起来,但脚已经吓软了,使了半天劲都挪不动步。麻幺干脆一把将她背了起来,跑到楼梯桥那才将她放下。 “你们是说,刚才跳下去的那个女娃不是个人?”缓过劲来的宿管战战兢兢的问道。 “是的,要不怎么跳下去那么半天了学校里还没什么反应呀?”麻幺说。 宿管再次强撑着站起来,抓住麻幺的手说:“你扶我过去,我要亲眼看一看才放心。” 麻幺将她扶到楼边,她探出头往下望去,楼下的空地上果然空空如也,这时她才彻底的信服,转过身“扑通”一声跪下:“请小师傅们救命哪!” 第三十一章 :现实的问题 第二天,圆满完成探灵任务的师兄弟回到了毛上村。魁谷真人听完他们的叙述后,先是肯定了他俩的谋略,接着着重夸奖了麻幺的胆识。 麻幺心里欢腾得呀,比直接发给他一千块奖金还开心。因为自从阿洛进山以来,他头一次得到师傅的夸奖,那种成就感简直无法言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只‘杀身饿鬼’!”真人皱着眉头分析说。 “什么是杀身饿鬼?”阿洛问。 真人用手里的火棍一边在地上画着数字一边解释:“据《正法念经》所载,古往今来的鬼类多达36种,例如食气鬼、罗刹鬼。炽燃鬼、希恶鬼???等等等等,而杀身饿鬼就是其中一种。此类饿鬼多系自杀而生,所以专门在夜里出来寻找机会害人,它们惯用的伎俩就是助人愚迷而轻生,昨晚若不是你们在那,恐怕那个看宿舍的已经横尸楼底了。” 听到这里,村长紧张的说道:“不行,我得赶紧把三妹子给叫回来!” 真人拉住他安慰道:“放心,那鬼已经被罗盘所慑,在两三天内暂时是不敢出来的。” “那个看宿舍的阿姨答应配合我们施法驱鬼,但是那学校周一到周末都有人,住得远的那些学生周末也不回家的”阿洛发愁地说。 魁谷真人站起来在屋里渡了两个来回,喃喃的说道:“对于这些游魂,我向来是主张以度代驱,但眼下这个饿鬼已经杀生成性,短短数日就害死了三条人命???” “差点四条!”麻幺生怕师傅忽略了他的功劳,赶紧提醒了一下,被阿洛瞪了他一眼。 真人顿了一下继续说:“万恶虽有不同,其目的最终都是一样,眼下时间紧迫,也没那么多功夫去查明它的的出处了,先将形魄打散再说???阿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该怎么做?” 阿洛明白师傅又在出题考自己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不自信的说道:“像这种‘敌暗我明’的状况,我们即不能用催魂符逼它现身,那可能会伤及无辜。也不能用五鬼驱魂,那样动静太大。我觉得比较可行的办法,就是请阴兵,虽然也会有点动静,但只要在合适的天气条件下施法,便可暗渡陈仓。” 魁谷真人听完,满意的和村长对视了一眼。 麻幺却听得云里雾里,挠着头说道:“我怎么感觉这屋里突然有两个师傅,说话都是怪里怪气的。” 真人走到窗前往外看了一会儿,对阿洛说:“明晚就是个大好时机,你进山做相关的准备,麻幺去学校与那个宿舍管理员落实有关事宜。” “师傅,你不去吗?万一弄砸了怎么办?”麻幺问。 “我相信你们,你们也要相信自己”真人说。 “那我???那我???有个小小的请求,”麻幺低着头胆怯的说。 “但说无妨”真人道。 麻幺鼓足了勇气,甩出一句令大家瞠目结舌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们一点活动经费?” 愣头青这随口的一个要求,听起来不经意,但却深深地震在了师傅的心头。 是呀,平日料事如神的魁谷真人,怎么单单就忽略了这个最根本的问题。长期清心寡欲的生活习惯让他早已淡漠了对金钱的概念,这些年,吃的米油都是村长和村民预备的,因为他经常进山辟谷,好些粮食都最后都生虫喂鸡了。他从来不喜欢钱,他觉得那是万恶之源,他也不需要钱,给他钱他也不知道用在哪去???可眼下不同了,手下的两个徒弟正值初涉尘世的时候,除了留在山里的时间,这走到哪儿不得花钱啊! 阿洛也被麻幺的这句话给震了一下,自从进了山,还真是没有花钱的机会,成天吃在村长家住在村长家,近乎原生态的生活环境让他都忘了这世上还有金钱的存在,几次进县城玩耍都是三妹请客吃的东西,他也没怎么留意。刚来毛上村时兜里剩的那点钱都被麻幺拿去买啤酒喝了,现在全身上下居然一分钱都没有。 而麻幺问出这个问题,也实在是逼不得已。快20岁的人了,说是成天跟着师傅学艺,以后靠本事来挣钱养活家里。但这都跟了师傅快四年了,每次遇到要花钱的时候,都得回家厚着脸皮向母亲要。昨天在学校里的时候,他看到有个小卖部,很想买几根雪糕请三妹和小莉吃,最后才想起自己半毛钱都没有,只好故意不停的翻跟头转移她们的注意力,真是觉得太尴尬了。 一个小小的请求,竟然让师徒三人全都陷入了沉默,村长赶紧干笑了几声,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麻幺:“先拿去,用完了再说!” 麻幺没敢伸手接,只是无助地望着师傅。魁谷真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麻幺和村长说道:“给你你就拿着吧???算我先借的???”说完后黯然的走出了屋子,骑上马离开了。 看到师傅的这个神态,麻幺站在那里都快哭了,他委屈地说道:“去县里谁都不认识,肚子饿了想吃碗粉都没钱,我以为师傅有钱的,才那么说了,谁会知道他居然???” 村长在他胸口轻轻打了一拳:“你这个卵娃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顾那嘴皮子一时的快活。跟了你师傅这么多年,他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么?无论给谁做法事他啥时候收过钱?有时候我想硬塞点酒钱给他他都会生气,平时我们是提都不敢提,你呀???” 麻幺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阿洛,原以为肯定还要承受一番来自他的责备,谁知阿洛站起来说了一句:“这就好比去鬼葬坡一样,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麻幺哥,你没做错什么,不要自责!” “呜呜呜呜呜???”麻幺这个膀大腰圆,一米八几的苗家小伙,居然掩面痛哭了起来。 下午,麻幺去了县城,阿洛回山里拿东西。魁谷真人坐在院子里正喝着闷酒。 真人将阿洛叫到自己身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说:“知道你不喜欢喝酒,但是今天陪我喝两杯,我们师徒俩交交心。” 阿洛双手端起杯子:“师傅,徒弟敬你一杯,请!” 真人举杯将酒饮下,用非常恳切的语气问阿洛:“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没事,想说就说,就算说错了什么为师也不会往心里去。” 阿洛把酒倒满,又敬了师傅一杯后,认真的说道:“师傅,在你面前,我说话也不会绕什么弯子,我知道刚才麻幺哥的话可能刺痛了你,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我们接下去无法逃避的一个事实。” 真人长叹了一声:“是呀,时光荏苒,光阴似箭,我自87年流落此地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近年来去得较远的地方就是石板寨???我早已忘记了这个社会原来还有欲望这个东西。我试图将自己的生活方式强加于你们头上,看来为师的想法是大错特错啦!” 师傅这样的豁朗,有点出乎阿洛的意料,他给师傅又到了一杯酒,问道:“那师傅接下来,是不是想调整一下我们的行事宗旨?” 真人爱怜的看了他一眼,轻声的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阿洛眼睛盯着酒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说道:“坦白的说,我们选择了习道研法这条路,除了兴趣之外,更多的是为了以后能靠本事养活自己。替天行道虽然义不容辞,但前提是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去驱魔斗鬼呀!现在我们还没走出去,暂时没有经济上的压力,可难道我们一辈子都不出去了吗?” 真人喝了一杯酒,微微的点了一下头:“我之所以淡泊了名和利,是因为这些我曾经都得到过,经历过。而你们不一样,现在正是胸怀大志、壮志凌云的年纪,年青人学了本事就是想闯出一片天地???” “师傅,本事再大也只能局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麻幺哥是怎么样我不好瞎说,但我可以保证我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我的意思是,在尽行道本职的同时,为人消灾解难而得到一些回报,那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 “那些给不出回报的人,就不去管他们了么?”师傅问。 阿洛笑了一下:“师傅和吴叔当年对吴姜妹家做的事情,麻幺哥跟我聊起过,我觉得那就是一个行事准则。该帮的,就算没有任何回报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我们也要帮。而不该帮的,哪怕抬座金山来,也可以装作视而不见!” 真人仰靠在椅背上,语重心长的说道:“修道之人,只有看淡了一切才会道高法灵。而一心专研奇法异术只为牟利敛财之人,无论修持多少年,都不会有多大的造化。人都是欲念动物,有了一会想二,得到了二再开始觑觎三???欲望永远都是无法满足的!” 阿洛没有作声,倒上一杯酒自行饮下。 魁谷真人沉吟了半晌,对阿洛说道:“以后村委会送过来的邀约材料,就由你来处理吧。哪些该去哪些不该去,你自己定夺!” “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尽管放心吧!”阿洛高兴的说道。 第三十二章 :女舍收饿鬼 雷江县城,宿管阿姨的家里。 阿洛师兄弟晚上就要进学校驱鬼,阿姨炒了一桌子菜慰劳两个小年青。“多吃点,吃得饱饱的,你们这是在做修阴功的大事!”她不停的给他俩夹着菜。 “表娘,你做菜这么好吃,干嘛要去看宿舍啊,直接去厨房掌大勺得了。”麻幺大口的扒着饭,还得腾出半张嘴来拍马屁。 阿洛问宿管阿姨:“三楼的学生都全部离开了么?” “都走了,刚才我还特意去检查过一遍。”宿管阿姨说。 原来,阿洛他们要“请阴兵”迫使女鬼现身,但如果在楼顶作法的话,一来会引起校保卫的注意,二来晚上会下雨,届时香烛无法点燃。最后宿管阿姨给出了一个主意,她说发生跳楼事件后,死了女生的那间寝室就没人住了,同学都换到另外的寝室去了,要是在那里面作法,只要动静不大,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 但阿洛还是担心施法时会惊动隔壁的同学,麻幺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抓了几只大号的老鼠用笼子装着,让宿管阿姨提着去告诉那层楼的女生们,说是发现了大老鼠,要请人在整个三楼搞卫生,让同学们先去其它楼层的同学那里暂住一夜,女孩子们看见老鼠都吓得不行,不到半个小时都走空了。 天刚擦黑,阿洛他们就在宿管阿姨的掩护下进了学校。天气果然如师傅所料,黑压压的云层已慢慢堆集在了雷江县的上空,风也起了雷也滚了,眼看一场大雨即将降临。 来到三楼,宿管阿姨打开307的房门,阿洛和麻幺闪了进去。 “表娘,记住我给你说的,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把楼门给锁上,不要让任何人进出”麻幺对宿管所以叮嘱道。 阿姨关上门走后,阿洛他俩开始进行准备工作,由于屋内没有书桌,他们只能将神坛设在了床板上。 阿洛首先铺上了一张黄布,然后摆上三个装了糯米的小碗,每只碗里插上一个鸡蛋。7根白蜡烛一字排开,在蜡烛的下面,都押上了一道阴兵符。 麻幺清理出一块干净地,面对着正门盘腿而坐,将六帝剑平放在面前,点了三支清香,闭上眼默念祭剑咒语。 此时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至,麻幺睁开眼睛大喊了一句:“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阿洛眼看时机已经成熟,和麻幺交换了一下眼色后点燃了白蜡烛。他左手打出雷局,右手捏着聚魂诀,口中念道:“铁甲阴兵,冲煞精灵,恰诀敕令,如雷斯应,临场辟煞,刀刀向心,卫护网纪,宜执五行,急急如律令,敕!”窗外应声响起一个炸雷,麻幺兴奋道:“应了!”然后点燃了手上的疏文。 在疏文燃烧的的过程中,阿洛再把刚才的敕令又吟诵了几遍,然后将右手中指刺破,将血液滴在了每一道阴兵符上面。 外面的风雨更加地激烈了,打得阳台上的衣架和窗框“噼里啪啦”的响。阿洛将7张符取下来递给麻幺,然后闭上眼睛念起了净心咒。 按照程序,麻幺只要焚化了那7张符纸,阴兵就会来到,然后协助搜魂。但就在他即将点燃符纸的那一刻,房门突然被撞开了。 麻幺抬头一看,是惊慌失措的小莉站在门口,他诧异的喊道:“你跑这来干什么?赶紧回去”。 小莉哭着对他大喊:“有人在后面追我,我害怕,快救救我!” 麻幺赶紧站起来准备迎上去,却被阿洛伸手给拉住了,他扭头看到阿洛神色严峻地望着自己,手里拿着那块正在发光的乾坤八卦玉。 “这是幻象,别中计!”阿洛咬着牙低声说道。 这时候风雨雷电声更加猛烈了,被撞开的房门一下一下的打在墙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小莉站在门口哭喊道:“你是不是不管我?我马上跳下去你信不信?” 麻幺急得双脚乱跳,他抓住阿洛的肩膀使劲晃了几下:“万一这不是幻想呢?万一她真是小莉呢?她真跳了怎么办?” 阿洛冲着他低吼道:“小莉和三妹下午已经回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忘了师傅说的话了吗?杀身饿鬼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愚迷。闭上眼别看,该干嘛干嘛!” “小能!”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唤。 阿洛回头一看,秀秀穿着一身侗族盛装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堆山茶片,他顿时呆住了。 “小能,你怎么不来找我,人家那么想你!”秀秀笑着对小能说。 阿洛觉得太阳穴开始发疼,他使劲的闭上眼大声念诵净心咒,尽量保持自己的意念集中。 “小能,快过来,我们去唱歌吧???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有朵雨做的云???” 熟悉的歌声,熟悉的身影,这是萦绕在阿洛心头长达四年的思绪,阿洛此时是多么想冲上前去将秀秀紧紧的抱住,告诉她自己是如何锥心刺骨的想她???不,稳住,一定要稳住,现在门口站着的这个秀秀,是四年前站台上的那个形象,这只是自己意念中的秀秀,而不是现在已经18岁的秀秀。“孽煞,赶紧现形受戒吧???神兵火急如律令???”阿洛集中神气,从丹田内提出一口真气凝聚于右掌,瞬间形成了一个紫微法印,正欲一掌击出去时,门口出现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母亲。 “小能,妈妈对不起你,三年来从没去看过你,你不恨妈妈吧?”母亲伤心的对阿洛哭喊道。 阿洛突然迟疑了,他这一迟疑,掌上的真气也散了。阿洛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泪流满面,双手慢慢的伸向母亲,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个幻像,但他实在是想抱一抱妈妈了,哪怕是假的也无所谓。 杀身饿鬼侵入被害者思维,提取的都是对方最为关切的资讯,阿洛看到的是母亲,而麻幺看到的却还一直是小莉,他握住六帝剑对着门口大喊:“小莉,不管你是真的假的,赶紧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听到麻幺这一喊,阿洛回过了神,他紧闭双眼集中意念,然后把刚才刺破的中指挤了挤,快速的在左手画了一道“震魂符”,口念心诀,右握指印,不顾一切的朝着自己的“母亲”打了过去,母亲顿时化做一道雾障消失了。 “赶紧化掉阴符,时间不多了!”阿洛对着麻幺大喊。 麻幺从地上腾起来,脚踏大弥罗罡步,手持六帝剑,默诵了一遍火云咒,把剑尖指向符纸大喊了一句“起!”???那符并未如预期般自燃起来,气得他把剑一丢,将符纸捡起来拿到蜡烛上去点。 随着符纸点燃,阿洛觉得体内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师傅告诉过他,用自己的血请阴兵,就好比是做一场交易,多多少少有些不适是很正常的。 外面雨下得更大了,天上的闪电一个接着一个,就好像老天爷在不停的给这个县城拍着照片。麻幺将聚魂坛拿出来摆在神案上,然后和阿洛并排坐下,双腿盘起,闭眼默念金刚咒。 而阿洛无论如何也无法入静,脑子里全是母亲和秀秀的身影,师傅提醒过他,在这样的环境下心智不静,极有可能被煞气灌顶,也就是常说的“鬼上身”。 意乱神迷间,房门再次被撞开了,这回出现的不是小莉,也不是秀秀,而是宿管阿姨,她神色紧张的对阿洛他俩喊:“好了没有,校保卫发现了,一直在敲铁门,怎么办呀?” 麻幺手持铜剑跳起来怒喝:“孽煞,再来这一套,信不信麻爷爷打得你永不超生?” 阿洛拽了他一把,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八卦玉,那玉竟然没闪,麻幺赶紧收回他的进攻姿势,挠着头说:“原来不是幻象呀,害我差点伤及无辜!” “阿姨,你快离开,这里危险,下去再顶住个三五分钟,马上就好了。”阿洛对宿管阿姨说。宿管阿姨点了点头,着急忙慌的跑了。 就在他们刚说完话的当口,那个聚魂坛突然冒出一股蓝色的烟雾,还剧烈的晃动了一下。阿洛惊喜的喊道:“成了,快贴上锁魂符!” 阴魂收了,法事圆满结束。他俩快速的清理了一下现场,然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谢神。 “法是做完了,保卫却惊动了,现在怎么走呢?”阿洛自言自语的思忖道。 麻幺装好聚魂坛,嘿嘿笑了几声后说道:“不用紧张,一会儿别说话,跟在后面看我表演!” 阿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将信将疑的跟在他后面。 此时风已经停了,闪电也没了,但雨还在下,只是没刚才那么大了。麻幺带着阿洛大摇大摆的走下楼来,宿管阿姨正在言辞激烈的和铁门外的保卫吵架:“我几十岁了还会骗你不成,都说了我已经上去检查几遍了,没有其它人,你怎么就不信呢?这女孩子的宿舍你个大老爷们进来晃什么,出了事谁负责?” 保卫看见麻幺他俩走下来,赶紧用电筒晃着他们大骂道:“这是什么?你还狡辩,他们两个兔崽子在女生宿舍干什么?” 宿管阿姨回头看到他俩,顿时噤若寒蝉,麻幺快速的给了阿姨一个眼色,然后大大咧咧的嚷道:“咋呼个鸟啊,哥俩无聊进来晃晃怎么了”他对着宿管阿姨喝了一句:“看什么看?给哥把门打开,雨那么大,我可不想再爬管子了!” “开开,给他们开开,你俩给我出来说清楚!”保卫也嚷着。 阿姨将铁门打开,麻幺在临出门的时候,一边眨巴眼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姐,上班就好好上,别拿钱不干事,哥们进出几趟了你都没发现,哈哈!” 保卫走上来抓住麻幺的衣领:“你们从哪进来的,去女生宿舍干什么,跟我到保卫室去说清楚!” 魁梧的麻幺抬手一扬,将保卫甩出几米远,嘴里充满痞气的骂道:“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把我怎么的?你到街上去打听打听,这整个雷江县有谁敢拦我‘小霸王’?” 保卫有点心虚了,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毫无底气的说道:“限你们三分钟内赶紧离开,要不然我要打电话报警了。” 麻幺给阿洛飞了个眼神,一边往大门走一边说道:“你请哥留下哥还不留呢,这学校的妹子一个比一个丑,还是民中的漂亮???兄弟,赶紧些,一会儿民中熄灯了。” 第三十三章 :心伤最难愈 出了校门,他俩蹲在马路边笑了半天,阿洛捂着肚子说道:“哎哟妈,笑死我了,你还是雷江县的‘小霸王’,这名头太没技术含量了,还不如说是‘南霸天’,估计那老头还熟悉些。” “文化程度低嘛,当时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小霸王学习机···”麻幺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知道用这招会灵验?”阿洛问。 “嗐,这都是以前在乡中学练的。那时候我们每晚都翻墙进去和学生们一起上自习,校保卫来了也不怕,恶狠狠的骂他们几句立马跟个夹尾巴狗似的!”麻幺说。 “保卫手里不是都有电棍嘛,难道你们不怕?”阿洛问。 麻幺立着眉毛说道:“有种他电一个试试,今天在学校电了一个,明天家里要来一帮。巴掌大点儿地方,稍微聊深点都可能是亲戚,谁想为了每月那一两百块钱去得罪人?” “想不到你以前还是个混子,真是没看出来!”阿洛笑道。 “今天是老长没在,那小子脾气比我还火爆,说不好两个耳刮就呼上去了” “走吧,还有这么远的路要赶呢!”阿洛站起来说。 麻幺撒娇似的哀求道:“咱就找个旅社歇一夜吧,这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走到村里鸡都叫了,我兜里还剩70来块呢!” 阿洛挑了挑眉毛说道:“小莉在三妹家呢,你就不想赶回去和她见见?” 麻幺一下蹿起一米高:“怎么不早说,开路开路!” “走鬼葬岗,快得很,半个多小时···”阿洛话没说完,麻幺已经没影了。 ······ 村长一家担忧阿洛他们的安危,一直都在熬夜等着,这让阿洛觉得很过意不去,一回来就赶紧叫村长他们去睡了,火塘边就只剩下了四个年青人。 三妹从水缸里捞出一个糍粑,切成小片用碗装着,拿到火塘一边聊天一边烤着吃。 (农村打一次糍粑,可以团成很多个。为了防止干裂和变质,都是放进水缸里用水泡着。) “你们的行动顺利么?”小莉问道。 麻幺深情的望着她:“很顺利,我刚才还看见你了,嘿嘿!” 阿洛赶紧怒视了他一眼,转移话题道:“再把火弄大点,衣服都还是湿的。” 三妹取过几件干净衣服递给阿洛:“快换下来吧,我连夜给你洗了,否则捂到明天就发臭了!” 麻幺怪声怪气的叫起来:“哎哟哎哟,连我的也一起洗了呗,我这捂到明天也发臭了。” 三妹白了他一眼:“你那衣服,捂不捂都是臭的!” “熟了熟了,别吵了!”阿洛挑着一块被烤得泛黄的糍粑说。 麻幺敏捷的将那块糍粑打落在地,然后用满是炭灰的火棍在上面插了几下说道:“这块是我的了,你们谁都别抢哦,给小莉先吃。” (他的这个动作是农村小孩的惯性习俗,小时候一群孩子围在火塘边烤糍粑,好不容易烤熟一块大家都争着抢,谁先用火棍插上灰,那块糍粑就是谁的) 小莉皱紧眉头看着裹满了灰的糍粑,厌恶的推到一边说:“这么恶心,你自己吃吧。” 麻幺只得落寞地独自享受他好不容易抢下来的战果。 “阿洛,我爸让我转告你,县里要开始人口普查了,你有身份证么?到时候要登记一下”三妹说。 阿洛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 “登什么记呀,直接在关系一栏填上‘女婿’不就行了嘛!”麻幺试图用幽默缓解气氛。 三妹勒了他一眼,对阿洛说道:“没身份证的话得赶紧去办啊,以后去哪儿住个旅店什么的都要登记的,现在查得越来越严了。” 阿洛甩了甩还未干透的头发,表情庄重的对大家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觉得也应该让你们了解了解我的过去,否则,就显得我不真诚。” 三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柔的说道:“如果你不想说,就什么也不用说。” 麻幺喊了起来:“不不不,一定要说来听听,我的底子都对你露了,你也不该对我们藏着掖着。”他非常想和小莉在这火塘边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而倾听阿洛的故事则是最好的选择。 “我家在平湖,很漂亮的一个地方,但是我恨它,不到万不得已,这辈子我都不想踏足那片土地。”阿洛说。 “为什么呢?”麻幺问。 三妹也将两手托住了下巴,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不为什么,就为了那县城里有个我恨之入骨的人——我的爸爸!”阿洛给朋友们说起了他家的故事··· 阿洛的爸爸叫杜强华,1952年生人,属龙。家里原本十三个兄弟姐妹,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被饿死了十个,就剩下了老大杜强才,老八杜强武,和最小的杜强华。 由于是老幺,父母极度地疼爱这个小儿子,哪怕是自己饿得饥肠辘辘也会把所有能吃的都留给他吃,据说小强华一直到小学五年级都没断奶,每次放学回来掀开母亲的衣襟就吃,算是饭前的开胃饮品。 看不惯母亲对弟弟的溺爱,刚十二岁的老大强才选择了自立门户,在城郊河边用石头垒了一间石板房,从此彻底和家人断绝了关系。 老八强武在幼年时期生了场病,成了又聋又哑的残疾人,后来变得半疯半傻,最后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作为家里唯一生下来的支柱,强华从部队转业下来后分配了工作,成为了市局一名公安干警,那时候的警服,是白色衣服和白色帽子,配着深蓝色的直筒裤,脚上是一双解放鞋,每月工资有二十几块钱,那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父母为之非常的骄傲,强华也成了整条街上最有出息的青年榜样。 工作一段时间后,极富文艺细胞的强华,被单位派去与市文工团排练文艺汇演的节目,为了体现军民鱼水一家亲,他们排练的是《洗衣歌》,强华饰演去河边洗衣服的军人,而一个叫小荣的姑娘则饰演那个前来帮忙的老百姓···这个小荣姑娘,后来顺理成章的成了阿洛的母亲。 两年后,由于脾气暴躁,强华在一次会议上跟领导拍桌子摔板凳,上级勒令他写检查,他铺盖一卷,老子不干了··· 提起童年时的生活,阿洛觉得还是很幸福的,父母先是做教师,后来又开饭馆,家庭生活率先步入了小康,在街上很多人都还在听半导体的时候,他家就有了洗衣机、录音机、还有很稀罕的电视机。那时候正在放《红楼梦》,每天晚上阿洛家门口都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然而好日子只持续到父母离婚就匆匆结束了。 对于父亲的毒打,阿洛可以忍受,对于每天不能睡觉的精神折磨,阿洛也还是能够忍受。但他唯独不能忍受的事情,是那与他相依为命的奶奶,竟然被酒鬼父亲先是打疯,后来打残,最后一丝不挂的死在了铺满霉烂稻草的床上,这件事情对他造成的打击,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每每忆起奶奶的事情,阿洛都会痛哭流涕,奶奶曾经是那么疼爱自己,她天天眯着半瞎的青光眼,坐在门口等阿洛放学回来,然后从衣襟里拿出一直用身体保着温的米花给阿洛吃,因为那种米花一旦冷了,就不脆了···那副情形,和当年在门口等着阿洛的父亲回来吃奶是一模一样的。 奶奶在暴死之前,就已经相当于半个植物人了,不会说话,不会动弹,闭着眼睛就是在睡觉,睁着眼睛就一直盯着天花板。因为被打断的手脚无法弯曲,所以阿洛的父亲一直没给她穿上衣服,为了方便收拾,床上也只是铺垫了一层稻草,没有床单,也没有被子。喂东西在她嘴里她也不会咀嚼,只能每天定时定量的喂一些流食。阿洛的父亲当时很穷,怕她死了自己没钱办丧事,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敦促阿洛给她强行喂食,说是能拖一天就算一天。 有一个下午,阿洛正在奶奶屋子里给她收拾床上的粪便,已经半年多没有动静的奶奶突然开口对他说:“幺啊,你快走吧,去找你妈妈,留在这迟早要被打死的呀···”阿洛当时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但是父亲进来时奶奶已经恢复了原状,没过几天就撒手西去了,死的时候眼是睁着的,嘴也是张着的,身上甚至没有盖上一块布片子。 奶奶去世后,身无分文的父亲跪在床前大喊了一声“妈!”阿洛明白这声呼号的画外音是:你怎么死得这么不是时候啊! 但是,就在第二天凌晨,奶奶的一个结拜姊妹在家人的搀扶下前来吊丧,她把强华叫到了一边,扬起瘦骨嶙峋的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后掏出了一本存折,哭着说道:“你妈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悄悄放了一笔钱在我这里···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当年用那么多人奶怎么就把你养成这样一个畜生···” 阿洛的父亲一手捂着脸,一手拿着存折,伏在了自己老娘的尸体前再次大喊了一声“妈!” 这次阿洛听出来的画外音是:老娘,我错了,对不起··· 奶奶去世后不久,阿洛就逃离了那个县城,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牵绊的事物了,跑出来后,就发生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听完阿洛的故事,三妹和小莉已经哭成泪人,麻幺拿着半块已经发硬了的糍粑难过地问道:“你现在回去办身份证,是还怕你爸打你吗?” 阿洛无奈的笑了一下,没有应声。 三妹擦干眼泪,拉过小能的手说:“你不是说过吗,该面对的迟早都要去面对···我会陪你一起回去,去给奶奶上个坟···” “是呀,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小莉也说到。 麻幺将半块糍粑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以怕砍塔以,我乓以塔踏!” 小莉打了他一拳:“你叽哩哇啦说的什么呀?” 麻幺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又重新说了一遍:“你爸敢打你,我帮你打他!” 第三十四章 :父亲的背影 由于身份证的事情迫在眉睫,三天后,阿洛在村长那借了两百块钱,瞒着伙伴们独自动身了。 辗转到达匀城市后,阿洛故意磨到了傍晚才上了最后一班开往平湖的车,他希望夜幕能为他带来一点安全感,也可以为他保留一点尊严,因为关于他的苦难,在整个平湖县城那是妇孺皆知,他不想走在街上被任何人给认出来。 说实话,平湖的确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整个城镇都被碧绿如玉的河水三面环绕,站在高处望去,宛如一个天然的大盆景。 阿洛的家,位于城北边缘的平舟桥下,前前后后的宅基面积加起来足有三百多平方米,又处在商交两旺的黄金地段,这是他杜家引以为傲的祖业,又是阿洛噩梦的根源。 然而当阿洛敲开了那扇曾经无比熟悉的房门时,出现的竟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人问他找谁,阿洛说出了心内那个恐怖万分的名字,谁知对方告诉他,杜强华已经把所有房产都变卖了,现在搬到菜市街租房住去了。 对于父亲的这个行为,阿洛并未感到多大的意外,奶奶的丧事办完后,他就用存折里剩下的钱给自己的房子贴上了瓷砖,还在墙上粉了一米高的腰线,后来因为名声太恶,餐馆生意每况愈下,他便卖掉了一半的房子用以维持生计··· 阿洛忐忑不安的来到父亲的新地址,举着手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敲了下去。数秒钟后,里面传来了那个令阿洛感到毛骨悚然的声音:“哪个?” 阿洛如今已是是连厉鬼都不怕的人,现在竟然被这个声音吓到无法自持,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才挤出一丝微弱的音量答道:“我,阿洛!” “阿洛是哪个?认球不识!” “开开门你就知道了!” “哐”的一声,门被愤怒的拉开,一个憔悴无比的身影站在阿洛的面前。这,就是他那恶贯满盈的酒鬼父亲了。 杜强华眯着眼睛看了阿洛几十秒,终于认出来门口的这个小伙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但是,从不喜欢表露情感的他,瞬间收起了自己的惊喜,换回一副冰冷的面容说道:“阿个卵的洛哟,老子还以为是哪个国家主席,原来是你这个短命鬼···你再不回来老子就要去给你销户口了···滚进来吧!”父亲说完自顾自的转身走去。 阿洛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只见锅碗瓢盆摆了一地,脏衣服臭袜子比比皆是,椅子桌子胡乱的搭在一起···不过虽然乱得狼藉一片,阿洛还是依然感到很亲切,这房子虽然是人家的,但是东西还是以前的那些东西,它们曾陪伴阿洛成长,旁观他被蹂躏的经历。那些碗碟被阿洛洗过无数次,那些桌椅也曾充当过很多次的“刑具”。 “吃饭了没有,杜家大少爷?”父亲想用幽默来掩饰自己的欣喜。 阿洛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没有吱声。 “房产被老子卖了,要不是等你狗日的回来,老子早就游山玩水去喽”父亲故作轻松的说,说完后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阿洛知道他是在自我安慰,突然间觉得父亲有点可悲。 “你mlgb哑巴啦,一直都是老子在说话,你连个屁也不放···”父亲骂着骂着又咳了起来。 “我···回来···办身份证!”阿洛强作镇定的说道。 “你狗日的嘴巴被塞屎了?看着一高个说话像蚊子叫”父亲骂了起来。 阿洛清了清嗓门,使足了劲说到:“我回来办身份证!” “哦(咳嗽),是该办了,头个月派出所的老熊就上门来问过了(咳嗽)我说你在你妈那里(咳嗽)老子又不知道你们的地址,就懒球管了(咳嗽),想着你自己会回来办的,还真让我猜中了。”父亲得意的说。 “你把户口本给我,明天我去办完了就给你送回来!”阿洛说。 “然后呢?”父亲淡淡的问。 “然后我就回去了呀!”阿洛答。 父亲沉吟了半晌,只是咳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给阿洛,阿洛摆了摆手,父亲骂道:“十七八岁的大老爹了,连烟都不会抽,我看真是被你妈给惯坏了,大城市的生活好吧?你妈呢,也好吧?” 阿洛知道,其实这是从他一进门父亲就想问的问题,只是碍于他那早已不存在的面子,压到现在才问。阿洛很想哭,但他不能哭,他不能让父亲知道他出去后经历了什么磨难,更不敢让父亲知道,自己曾毁了母亲的家庭,还进了三年少管所。 努力控制住情绪后,阿洛轻声的答道:“妈妈挺好的,嫁的是个工人,他们对我很好,我现在在念高三,明年就要考大学了!” 阿洛之所以要这样说,是为了让父亲难过。他曾经如此不珍惜的两个亲人,现在过得那么的幸福,这肯定会令他后悔加妒忌,这是阿洛一种另类的报复。 “好,很好,(咳嗽)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就没什么牵挂了···我准备到处去走走,揣着钱,走到哪里就死在哪里,呵呵,挺好,了无牵挂!”父亲说完又咳了起来,这回咳的时间很长很长··· “老子这辈子看来就这么多了,我也不指望你以后会来养我了,我也早就看开了···你就好好的跟着你妈,考了大学才有前途(咳嗽)要孝顺,要听话,不要学我···”父亲话没说完突然哽咽,这在阿洛的记忆里,好像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既然回来了,不管你待多久,今晚就在这住一夜,不管怎样,这里还算是你的家。”父亲说完指了指墙上贴着的那个大大的“杜”字。 “我去睡旅社,明天···” “少放屁,你不听话老子就不给你户口簿,看你怎么去···别啰嗦,今晚就睡这了···这是爸爸最后一个要求!” 听到“爸爸”二字,阿洛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他赶紧假装系鞋带而勾下了身子。 当晚,阿洛睡在了父亲的床上,床上的那股味道,闻起来那是多么的熟悉··· 而父亲则在旁边打了个地铺,像个乞丐一样蜷缩在一堆破烂毛毯里边。整个晚上都没有听到他打出记忆中的鼾声,听到的,只是一阵又一阵剧烈咳嗽的声音。 阿洛明白父亲的心思,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们都是睡一张床的,今天父亲执意要他留下来,也许是想和自己的儿子再睡一晚,只是后来看到,那小小的床上已经再也容纳不了两个人。 第二天,父亲带着阿洛来到派出所,在填写姓名时,阿洛坚持不要再叫以前的那个名字,父亲拗不过他,只得强行加进了一个“宗”字,说是希望他无论以后走到那里,都要记得回到平湖认祖归宗。 办证回来的路上,父亲一直高声地向人炫耀着:这是我那个打短命的狗日儿子,现在叫宗洛啦,在贵山读书,马上就要考大学啦···他的语气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自豪,就好似当年阿洛的奶奶逢人就说:“我家强华在匀城当公安啦!”。 中午,父亲割来很大的一块马肉为阿洛践行,这是以前阿洛最喜欢吃的菜之一。 吃饭的时候,父亲一直劝阿洛喝两杯酒,还不住的逼他把烟点上,说是要让他学会做一个男人。 吃过饭后,父亲把阿洛送到了车站,临上车前硬要塞给他几百块钱,阿洛死活不要,父亲说道:“你不要就带回去给你妈。” 阿洛再也控制不了情绪,愤怒的对着父亲吼了一句:“我们不稀罕你这几个卖房子的臭钱!” 父亲呆了,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惊愕地盯着阿洛看了数十秒,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留给阿洛的那个背影,显得是如此的孤独落寞,早已不复当年的蛮横霸气。 车子还未启动,阿洛已忍不住哭了,哭得非常非常的伤心。在这个县城的十几个小时里,他从来都没敢松懈过自己紧绷的神经。他多么希望父亲能像当年那样狠狠地揍他一顿,或是让他在布满玻璃渣的地面跪上一整晚。 父亲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卑微、那么怯懦,怯懦得简直不可理喻。 阿洛原以为看到父亲这样,他会有快感,他会觉得很解气,但是没有,他现在脑子里全是父亲离去时的那个背影,看起来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单薄而又陌生··· 第三十五章 :第一笔业务 “师哥你看”麻幺把手上的小本子指给阿洛:“弄嘎有家老母猪怀了八个多月都没下猪崽???” 阿洛笑了笑,指着自己手上的本子说:“我这上面还有更离奇的,落刀村有家的牛产下头5只脚的小牛!” 他们手上拿的都是村长近来抄录的邀约材料,上面记录的各种离谱事件比《聊斋志异》有过之而无不及。 少数民族忌讳较多,他们对自然界的万物都有其独特的敬仰和崇拜。在苗家人心里,鬼神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有善鬼与恶鬼之分。给人带来灾难病痛的是恶鬼,给人保护和庇佑的则是善鬼。 在日常生活中,若看到公鸡飞上房梁、青蛙跳进家里,或是马匹半夜嘶鸣、牛将尾巴缠树???都视为大凶之兆。要赶紧请鬼师上门做法事化解。 而梦见大火或洪水、梳头时梳子落地、家里有蜘蛛结网、炭火在炉中炸裂???均为大吉大利之像,要盛宴敬酒谢神,更甚者还要吹芦笙、踩歌堂庆祝。 这些风俗习惯足以表明,在大多数人心里,类比性思维比因果性思维更重要。 阿洛现在终于明白,师傅为什么每次看都不看就将这些材料付之一炬的原因了。 进入了十月,天气也逐渐转凉,师傅开始频繁的外出,不是去辟谷,就是背着药箱四处行医。他叮嘱阿洛和麻幺自行修炼,不可心生懈怠。 阿洛倒是每天继续研习内丹,但麻幺却忙活开了。成天不是上山抓野鸡,就是去河涧摸石蚌。他说小莉的生日快到了,想弄点钱给她买个生日礼物,阿洛也不好加以干涉,只好任着他去。 这天,阿洛从山里回来,看到村长家有客人,就准备到房间去回避一下。谁知来人热情的迎上来和他打招呼:“这就是魁谷大师的高徒阿洛吧,果然气度不凡,一表人才!” 阿洛礼貌的笑了笑,疑惑的望向村长。村长在鞋底上敲了敲烟杆,干笑了两声说道:“阿洛啊,这是我的姨佬曾满发,你叫他满叔就可以了。他家出了点稀奇事,想请你们过去帮忙看看???我也对他说了,你师傅最近不在山里,你们也很忙???” “阴事还是阳事?”阿洛一针见血的问道。 “当然是阴事了,阳事谁找你们???”自觉失嘴的曾满发赶紧改口:“谁???敢来麻烦你们啊!” 对于眼前这个人,阿洛没有任何好感。他本想随便敷衍几句然后溜之大吉,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对方再怎么说也是村长的姨佬(连襟),这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于是心不在焉的坐了下来,听对方讲了讲他家遇到的事情。 曾满发是邻县台坪乡人,近几年靠搞运输发了点财,在老家斥巨资修了一栋农家别墅,雕龙画壁,好不威风。 可是搬进新居还没多久,家里就开始怪事频出,令人心惊胆寒。 先是儿媳妇说,半夜经常听到脚步声。然后又是老婆说,晚上起夜的时候,看到客厅有几个小孩在玩捡石子。更为离奇的是,他一个生意伙伴从外省过来拜访,说是他母亲给开的门???而曾满发的母亲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出现种种怪象后,曾满发请了不少先生鬼师上门来看过。但那些人不是跳一场傩,就是画几道符,糊弄一下便收钱走人,家里的怪事依然层出不穷。最后实在没办法,全家只好暂时搬了出来,到县城租了套房子居住,那别墅就这么一直荒着了。 “你不知道啊,那房子前前后后花了我差不多五十来万哪,现在住也不敢住,拆了又可惜,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曾满发痛心疾首的说。 “你自己亲眼见到过什么异象吗?”阿洛问。 “见过!我长期在外面跑车,不经常在家里。刚开始我也不相信,以为是他们睡迷糊了产生的幻觉,直到后来我也亲眼看见了一些怪事,尤其是朋友说见到了我母亲,这才着实把我给吓着了。他和我认识才几个月,却准确的说出了我老娘的相貌特征,这不信也得信了呀。”曾满发心有余悸的说。 阿洛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试图切换到师傅的角度来衡量这件事。按理说,这样的案例既没伤人,也未造成任何负面的社会效应,是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的。但眼下师傅已将定夺权下放到了自己的手里,更何况事主还是吴叔的亲戚???阿洛有点举棋不定了。 “阿洛师傅,你们的本事我已经听我‘老表’说了,魁谷大师既然不在家,你们能不能去给我看看?只要帮我解决了这个事情,我曾某人不会亏待你们的。”曾满发用两个指头搓着,表示钱不成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阿洛心里咯噔了一下。麻幺为了买礼物,成天爬山趟水钻山林。而自己上次向村长借的二百块钱到现在也没钱还,心里一直感到硌得慌。要不???就去走一趟? 拿定了主意,阿洛站起身对曾满发说道:“行,你留下个地址就先回去吧,我们做点准备工作尽快赶过来。不过先把丑话给说了,毕竟我们还是倒生不熟的半路货,最后能不能帮你把问题给解决掉,这个还不好说,所以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 曾满发点头哈腰的应到:“没事没事,只要你们能来就行了。凭魁谷大师的本事,教出来的人应该不是吃干饭的???”意识到又一次失嘴的他急忙打住了话头。 曾满发走后,村长满怀歉疚的对阿洛说:“其实你也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他的。那家伙现在有了几个钱,好长时间都没和我们来往了。你们大老远跑过去给他做法事,这又贴车费又伤神的,叫我怎么过意得去呀!” 阿洛笑了一下:“吴叔,像他这么有钱的人,我还要去给他贴车费,那岂不是叫花子可怜相公么?” 村长精神为之一振:“你的意思是???这回不是白帮忙?” 阿洛一边往里屋走一边应到:“‘忙’这个东西,有的人值得帮,有的人不值得帮。” 第二天下午,阿洛和麻幺就带上了“装备”,赶到了曾满发租住的家里。看到他们这么快就来了,曾满不甚惊喜,又是倒茶又是敬烟的殷勤招待着。 “你别瞎忙活了,咱们抓紧时间说正事,把你家里人都叫过来,我需要了解每一个细节,才好做判断。”阿洛对曾满发说。 “在在在,都在呢!”曾满发一边应着一边把儿媳妇和老伴都叫到了客厅。 儿媳妇首先做陈述:“那才是刚搬进去的个把礼拜吧,有天就我一人在家里看家。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就上床睡了,睡着睡着就听到楼梯间传来脚步声,听起来像是有人上楼来了。刚开始我以为是小兵???小兵就是我老公。可仔细听听又不像,小兵上楼的声音不是那样的???” “是哪样的?”阿洛问。 “小兵上楼从来都是很急的,‘咚咚咚咚’几下子就跑上来。但那个声音是‘咚,咚,咚,咚’一步一步的,很慢。后来我又想会不会是婆婆回来了,我刚想喊一声问问,但马上发现不对头,因为我听清楚了那个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出来的,我婆婆怎么会穿高跟鞋?”随着回忆的深入,儿媳妇的面色开始变白。 “那脚步声就这么一步一步的从楼梯间走过来,最后在我房间门口就停下了。我当时怕得要命,不知道门外究竟是小偷还是个鬼,就拉过被子蒙住了头,躲在里面一直发抖。可是那‘人’就这么一直停留在那了,即没进来也没听到它离开???” 麻幺抚了抚自己粗壮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我就这么在被子里抖了一晚上都没敢睡觉,害怕那‘人’突然冲进来。直到天亮了我才打开门查看,外面什么也没有!”儿媳妇说到这里,面色已经完全惨白。 “就这么一次么,之后还有没有再听到过?”阿洛问。 “还有过好几次,小兵也在。他拿着刀子冲出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儿媳妇说完,轮到曾满发的老婆陈述,一想起这事她就开始全身颤抖:“唉哟,这可是真是造了大孽哟,也不知是冲撞了哪个菩萨,他非要和我们曾家过不去???” “有天晚上,我出来‘起夜’,刚走到楼梯就听到桃屋(客厅)里有稀里哗啦的声音,我以为是耗子,就跺了几下脚想把它吓跑,却听到了小娃仔的说笑声???我是信菩萨的,我不怕鬼灵精怪的东西。我想是不是睡觉之前大门没关好,村里的小孩跑进来玩了。于是赶紧走下楼去???天哪,造孽哟???我看到桃屋的茶几上有几个黑不溜秋的小娃仔正蹲在那里拣子(捡石子),吓得我眼睛一黑就昏过去了。”曾满发老婆说到这赶紧双手合十,叽里咕噜的念起了经。 曾满发补充道:“她醒过来的时候,小孩子不见了,但是地上的石子还在,小兵后来检查了门窗,都是从里面锁得好好的???” “石子呢,现在还在么?”阿洛问。 曾满发的面色也白了:“什么石子哟,第二天仔细一看,全是牙齿???后来请鬼师找地方埋了,还做了场法事!” 阿洛沉吟了一会儿,问道:“给你朋友开门的那个事情呢?详细的说来听听。” 曾满发拿出了电话薄:“我还是让当事人亲自给你讲吧,他更有说服力些。”说完他搬过家里的座机,拨通了那个朋友的号码。 “喂,老刘,你好啊,吃过了吗?”曾满发打开了免提。 “吃了吃了???怎么啦,曾老板,有什么事吗?” “哦,那个老刘啊,是这样的,我请了两个大师过来给我看看我那个房子,还得再麻烦你一次,你给仔细说说你看到我老妈的那个事情,拜托了!”听他这个语气,好像这种电话已经不是只打过一次了。 “好的,好的,没问题,他们就在旁边的吧,我说话他们能听到是吧?” “能听到,我开着免提呢,你就说吧!” 第三十六章 :荒别墅遇险 “那天我给曾老板送货款过来,下了车就直接去了他家,给我开门的,是一个老太太,她说她是曾老板的妈妈。她把我带到客厅招呼我坐,还给我倒了茶,然后打开电视给我看,之后就上楼去了。我坐了一会儿曾老板就回来了,他问我他家没人我是怎么进来的,我说是你老娘给我开的门啊,他说我开玩笑,他的老娘已经去世一年多了,我以为他故意在吓我,就说你老娘明明就在楼上,他拉着我上楼找遍了所有的房间,真的连个人都没有???把我吓得够呛。” “这个???老叔啊”阿洛对着电话说道:“我想向你确认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好的好的,你问!” 阿洛说:“你确认那个老太太开口和你说话了么?说了几句?” “呃???我想想哈???她先是问我‘你找谁’,然后告诉我‘我是他母亲’,在客厅的时候说了句‘请喝茶’,最后又说了句‘你先看看电视,他们马上就回来了’???好像就这几句。” 阿洛又问:“她上楼梯的时候,你听见脚步声了么?” “这个???我没太注意,电视声音有点吵!” 阿洛问:“那她倒给你的茶,是温的还是凉的?” “呃???她倒过来就放茶几上了,我当时不渴就没喝,所以不知道是温的还是凉的。” “好的,谢谢你了,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不客气不客气,我和曾老板是好关系,你们随时想问什么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没关系的???” 挂断电话后,曾满发神色黯然的说:“我老娘死的时候,我们还住在镇上老房子里,新房子修好后,为了美观,我就没弄神龛,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后,我认为是先人怪罪,就赶紧请人重新加上了神龛和牌位,可还是无济于事,怪事照样不断,看来这个孽真是造大了。” “怪事不断?是除了刚才你们说的那些事之外,还有其它的事么?”阿洛问。 “有啊,管子里经常冒黑水,半夜里洗衣机经常自己转起来,还有我家里养的那只老母鸡,自己吃了下出来的蛋???!”曾满发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说。 阿洛看了看麻幺,眼神的意思是:有没有胆接?麻幺坚定的点了一下头。 阿洛背上挎包站了起来,对曾满发说道:“给我们准备点食物,我们去那房子住上几天,好做进一步的观察和判断!” 曾满发的别墅共有三层,一层是客厅厨房卫生间,二层是书房和起居室,三层只是用来堆放杂物,所以没有装修。 阿洛拿着罗盘,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待曾满发离开后,阿洛和麻幺席地而坐,召开了“第一次案情分析会”。 “这件差事看来不简单啊”阿洛说:“首先,异象出现的时间既有白天又有晚上,说明它不受阴阳界点控制。其次,又是老人又是小孩的,不知道怨煞是一个还是一群。” “可能还有个年青女人呢,你没听那儿媳妇说听到的是高跟鞋的声音吗?搞不好还是个漂亮的女鬼。”麻幺的眼神透出一丝渴望。 “反正不管怎样,这是我们自己接手的第一庄差事,干砸了不仅会给师傅抹黑,也会让吴叔脸上挂不住???但要是干好了,我相信这个‘曾老板’不会吝啬的,要是给我们千儿八百的‘劳务费’,你就不用再往深山老林里钻了???对了,你准备买个什么东西送她,你可别告诉我你要买个戒指什么的,那可是求婚时才用的。” “戒指谁买得起哟,那礼物我早就看好了,就躺在百货大楼的精品柜里等着我呢,到时候送给小莉一准把她给兴奋死。”麻幺乐滋滋的说。 “什么礼物?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阿洛来了兴趣。 麻幺得意的说道:“哼哼,一个会飘雪花的音乐盒,简直漂亮死了!” 阿洛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 由于屋子内的家具家电都被拉走了,只剩下一套沙发孤零零的摆在客厅里,阿洛和麻幺晚上只能换着睡,一人睡上半夜,一人睡下半夜,轮流监视着房内的动静。 第一天,安然无事。 第二天,一切正常。 第三天,除了跑过几只老鼠,还是没有异象。 到了第四天,麻幺再也坚持不住了,向阿洛建议,动用非常规手段迫使怨煞现身。 阿洛考虑了一会儿,否决了他的提议:“在没有出现异象之前就冒冒失失的使用法术,万一此地没有怨煞,那样反而会招来怨煞,就像师傅在鬼葬坡催鬼一样。” “可是这里以前已经出现过异象了呀,还有那么多‘目击证人’”麻幺说。 阿洛站起来拍了拍屁股:“道听途说的信息不能作为开法的理由,这是师傅的教诲。况且这么多天了,连罗盘都测不到一丁点异常,我们更不能做出任何招魂引煞的举动!” 麻幺皱着眉头分析道:“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姓曾的和家人串通好了,故意耍我们玩?因为我看他长得就不像什么好东西。” 听麻幺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阿洛,他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可能还真被你说到点子上了!” 麻幺跳起来:“怎么?真是被他们耍啦?老子找他算账去,耽搁了老子抓野鸡的时间。” 阿洛一把将他拽下来:“你瞎激动什么,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我们待了那么多天都那么正常,而他们一住进来就异象不断?也许这问题不是出在房子上,而是出在他们身上!” “你的意思是,那些异象是冲着他们来的?”麻幺仿佛也得到了一些灵感。 阿洛说道:“这个暂时不好下定论,不过我们可以先做个试验???你一会儿去村委会给姓曾的挂个电话,让他来一趟,然后我找借口留他在这待一夜,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麻幺打了电话没多久,曾满发就带着他儿子赶过来了。一进门就兴冲冲的问:“听说有发现了是么?快说来听听,能解不能解?” 阿洛怒视了麻幺一眼,麻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发现嘛,有一点,但是还不太确定,但是今天晚上我需要布一个阵,来确定一下到底是何方妖孽在此捣乱。但是这个阵必须要当事人在场,所以才你把叫过来了。”阿洛编出这个理由后,鼻尖已经冒出了汗珠。 “行行行,没问题,我把儿子也叫来了,要怎么样都听你的!”曾满发爽快的应允着。 天黑之后,阿洛随意的摆上两根蜡烛和几个碗,然后插上三炷香后就说阵法设置完毕了。接下来的时间,四个大老爷们儿就这么在沙发上坐成一排,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阵”发起了呆。 没一会儿,看得眼睛有点发胀的曾满发终于熬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阿洛:“这要一直看到那柱香都烧完么?” 阿洛故作神秘的“嘘”了一声,轻轻的说道:“这叫‘引鬼阵’,若是真有脏东西在这屋里,一会儿那个香烛会自己爆开???耐心等着,别说话!” 曾满发只得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鸡蛋看。 小兵受不了了,他站起来说道:“你们在这傻呆着吧,我到车上睡觉去了!”说完后摔门而去。 麻幺阴阳怪气的咕哝了一句:“公子哥的脾气就是大哈!”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三炷香终于烧完了,当曾满发以为苦难总算结束了时,阿洛又给点上了三支,他精神崩溃的怒吼起来:“这还有完没完哪,你们到底行还是不行,给句痛快话?” 麻幺腾的站起来回敬道:“哥们都守了四天了也没抱怨,你才待那么一会儿就不耐烦啦?” 曾满发哆嗦着嘴唇瞪了麻幺几秒,然后愤怒的转身去了卫生间。 阿洛埋怨麻幺道:“本来就是在拖他的时间,你和他吵什么,要是把他气跑了???” “快来看???”曾满发突然在卫生间里大叫起来,阿洛和麻幺赶紧跑了过去。 “你们看,我没说假话吧”曾满发手指着便池说到,阿洛看到便池里的水已变得乌黑,今天白天他用的时候都还是正常的。 “看来真被我猜中了”阿洛低声对麻幺说。“砰”,卫生间的们突然被重重的关上了。 “来了!”麻幺大喊道。 “知道来了还傻站着,撞门哪,东西都在外面呢!”阿洛焦急的冲麻幺喝到。 麻幺卯足了劲往门上撞去,但那是实木门,又是从内往外关的,撞得他手膀子生疼也没撞开。 这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大家都听得非常清楚,那的确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来的。为了听清楚外面的情况,卫生间内的三个人都屏息静气的扒在了门上。 “咚咚咚???”上楼的声音。 “啪啪啪???”摔碗的声音。 “啊――!”突然传来了小兵的尖叫。 曾满发听到儿子惨叫,开始发疯似的撞门。他撞一下,麻幺也撞一下???终于,整个门框都被撞垮了。三个人冲出了卫生间,客厅里出现的景象顿时令他们目瞪口呆。 只见小兵倒贴在天花板上,身上的衣服已被撕扯成了碎布条,手上脸上都在滴着血,看上去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兵子???”曾满发一声悲号,冲上前去准备将儿子解救下来,却被一股莫名蹿起的黑烟给撞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楼梯上面。 麻幺纵身一跃,想向他们的挎包扑过去,谁知还未落地就被那阵黑烟给弹了起来,先是撞在了墙上,然后又飞到了过道里,刚一着地就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 阿洛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眼看形势危及,他已来不及咬破手指画符咒了,情急之中一把拽下乾坤八卦玉给扔了过去,但却没有成功命中那股烟瘴,却只见所有的沙发瞬间腾空而起,一股脑的朝他飞掷了过来。 第三十七章 :红色高跟鞋 沙发正要砸到阿洛的刹那,麻幺提住气飞扑到阿洛的身上,将他护了个严严实实。 被压在底下阿洛只感到麻幺的身体震动了几下,随即一滩温热的液体就流到了自己的脸上,他明白,那是麻幺吐出来的血液。 阿洛使足了劲想把麻幺推开,但麻幺那一百八十多斤的体重再加上覆盖在身上的沙发,犹如五指山一样将阿洛困住,他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麻幺哥,听得到我说话吗?”阿洛沙哑着声音喊道,但是麻幺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客厅的位置又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视乎就要走到阿洛的跟前了。 “我老曾家若是做了什么冲撞了你的事情,还请你高抬贵手,先放过我儿子,要填命的话,就把我这条老命拿去!”这是曾满发的声音。 阿洛听到高跟鞋的声音又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曾满发的惨叫???然后高跟鞋“咚咚咚咚”的上楼去了。 阿洛想着曾满发可能遇害,再拖下去估计麻幺也撑不住了,加上一个曾小兵,搞不好今天晚上这房里就是三条人命。阿洛急了,而且是真的急了,他感到脑门越来越疼,玉枕关的位置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往上冲,一直冲,冲,冲???轰的一下,阿洛只觉两眼一片雪白,瞬间失去了知觉?????? 当阿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上面嵌着一根日光灯。扭头看了看,看到一根输液的架子,在架子的旁边,是两眼布满血丝的三妹。 “醒了!”三妹惊喜的喊了一声。“阿洛,看得见我吗?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三妹一边用手在阿洛面前晃动一边焦急着说。 “指甲???该剪剪了!”阿洛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呀!”村长慈祥的脸也映入了阿洛的视线。 “麻幺呢?”阿洛试图撑起来,却全身无力。 “麻幺哥没什么大碍,睡了一晚上就醒过来了,现在正和小莉在隔壁吹牛呢。”三妹说。 阿洛捋了捋思绪,好像很想问点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阿洛啊,没想到给你们引来这么大的祸端,都怪我呀???”村长痛心疾首的说。 这时阿洛终于彻底恢复了记忆,他赶紧问村长:“曾???满叔什么情况?” “他父子俩都抢救过来了,现在在重症监护室,已经渡过危险期了”村长说。 阿洛还想开口,却被三妹拿话打住:“想问魁叔来了没有是吧?你别一个一个问了,我来系统性的回答你好吧?”三妹一边用湿毛巾给他擦着额头一边说:“魁叔去那房子查看去了,一晚上没回来。你们是村民们给救下来的,大晚上像拆房子似的把全村都惊动了,抬出来个个都跟血人一样,身上没一块干净的地方。后来送到医院才知道你身上的血都是麻幺哥的,麻幺哥身体真好,吐了那么多血第二天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我姨爹和表哥就没那么幸运了,身上的骨头差不多都断了???” 阿洛对村长说:“吴叔,我想尽快见到我师傅,麻烦你去找找他!” 村长应允了一声就出去了。 “我昏迷了几天?”阿洛问。 “前天晚上出的事,算起来快两天了吧。”三妹说。 “今天星期几啊,你们不上课的么?” “听到你出了事,谁还在教室里坐得住啊???”三妹地下了头,脸上浮起两朵红晕。这让阿洛脑子里闪出了秀秀的影子,不过只是一闪即逝。 下午,魁谷真人来到了医院,阿洛把三妹和村长都支了出去,迫不及待地对真人说道:“师傅,我好像觉得我的天窍开了。” “何以见得?”真人面色严峻的问。 “那晚我昏过去之后,却感觉还能看到一些景象,但是很模糊。” 真人的表情更为严峻:“你看到了什么?” 阿洛紧皱着眉头努力的回忆:“现在脑子很乱,像一团浆糊,只大致想得起来一些零零星星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都跟三妹告诉我的情况吻合了,这说明不是幻象!” 真人露出一丝欣喜:“你现在能想得起来的,都有些什么画面?” “我看到曾老板从楼梯上滚下来???还看到他儿子从天花板摔到地上???还有几个黑色影子???还有???还有村民牵着狗跑进来。”阿洛的脑仁又开始发疼。 真人走上前,帮打落按了按太阳穴:“你刚刚恢复,先不要那么急,让大脑先适应适应???” “对了,师傅”阿洛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讯息“我还看到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红色高跟鞋?”真人有点吃惊。 阿洛把先前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和入住别墅的全部经过都详尽的说给了真人听,真人听完后,眉头锁得更紧了。思忖了一会儿,真人说道:“我去那房子看过了,所有的磁场反应都是显示正常。昨晚我在房子里待了一晚上,也未找出任何的线索???看来从一开始,你们就定错了方向???” “师傅”阿洛突然打断了真人的话“我想马上就出院,和你一起去把这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弟子学艺不精,这次捅出那么大的篓子,给师傅丢了脸。所以我想尽自己的力,来为这件事情做个了断!” 真人抚了抚阿洛的头:“行道的路上,从来就不是顺风顺水,出点岔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再修养一天,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进村!” ?????? 第二天,魁谷真人带着两个徒弟回到了别墅。麻幺除了背上有些淤青,依然生龙活虎的跟之前没什么两样,除了因失血过多而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真人给他俩每人发了个罗盘,让他们以别墅为半径,在周围200米内仔细的搜索,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发现。 一个多小时后,麻幺大喊了起来:“师傅,快过来,这地方有点不对劲。” 真人和阿洛跑过去看了看,发现在麻幺站的位置,罗盘指针摇摆不定。但那块地方一无坟丘,二无动物尸体,实在有些古怪。 真人故意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望向阿洛。阿洛捡了根树枝蹲下来,撬起一块地皮观察了一下,语气肯定的说道:“师傅,如果弟子没有猜错,这下面有一株坟!” “有坟?可为什么连个坟丘都没有?难道是古墓么?”麻幺百思不得其解。 真人拿起罗盘对准不远处的曾家别墅看了看,然后吩咐麻幺道:“用你的步子丈量一下,从这里走到别墅有多少距离!” 麻幺脚跟碰脚尖的走了540步才走到曾家别墅的后面。 真人皱着眉头说:“42码的鞋子,走了540步,合下来相当于140米???果然未出乎我的意料!” 阿洛问道:“师傅,你看出什么来了么?” 真人笑了笑说:“也难怪你们这次折了戟,以你们目前所掌握的学识,暂时是看不懂这其中奥秘的???他曾家遇到的麻烦,那是有高人在背后操持的呀。走,到前面去看一下,如果别墅前面也有暗坟,那这出事情就有迹可循了。” 麻幺量着步子,刚走到别墅的正前方70米处,果然发现罗盘指针又开始摇摆不定。真人收起罗盘,信心十足的说道:“真中了,他们曾家的确是给高人算计了。” 看着两个徒弟不解的眼神,真人让他们席地而坐,开始现场突击授课:“宅子正前方百米内安坟,那叫‘滴泪坟’,会致宅内主人多病痛,万事不顺。宅子正后方150米内安坟,那叫‘打阴钉’,会令宅内男女皆损,尤其是青壮年尤为更甚。而曾家宅子前后分别在140米和70米处设了两颗暗坟,从手法和精确度来看,这是业内高人有意为之,故意要和他家过不去。曾家被这两株无主阴坟前后夹击侵扰,自然不会太平。这也正是你们在房内测不到异象的缘因,因为它已大大超出了侦测范围。” 麻幺挠了挠头:“既然被两颗阴坟夹击,为什么他家没人暴死或是生病呢?” 真人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也许这就为曾家老娘的出现找到解释了。” 阿洛终于恍然大悟:“哦???曾家老母得知家中遭阴灵侵扰,于是显灵前来保护家人。从时间上来判断,他老娘出现的时间正好是在他家重新立了神龛之后”已经找到灵感的阿洛越说越兴奋:“正因为有他老娘暗中庇佑和保护,所以他们家只是时不时的出点异象,而没有发生严重的伤人事件。后来他家搬到县城以后,老娘的牌位也一并迁走了,所以那晚他们父子回到宅子时,才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差点丢了命???看来我之前的猜测还是不无道理的,怨煞针对的只是他的家人。” 真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查出幕后黑手,看看到底是谁布下的暗坟,只要找到了这个人,真相自会大白。” ??? 当天下午,在征得了村委会的同意之后,阿洛和麻幺开始起坟,在挖到地下4米处时,果然有棺材显现了众人面前。前方“滴泪坟”是三具小棺材,后方“阴钉坟”是一具大棺材,所有棺材均为青色,真人一看便知那是被施了异术导致的现象。 真人命麻幺和阿洛手牵红布作为遮挡,然后用力的撬开了那几具小棺木,里面是三具被符咒封住了的婴儿骸骨,看上去很细很小,不像是正常足月的样子。 真人将棺木还原,命麻幺将土覆回,然后又来到了后方的大棺木边,待徒弟将红布撑好后,他奋力启开了棺材盖。这回映入大家眼帘的,除了一具腐化得只剩下一头长发的女性尸骨外,还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第三十八章 :曾宅打阴钉 “这下可全都合上了!”阿洛说:“红色高跟鞋、三个小孩、一个女人,还有曾家老母!” 真人盯着那双高跟鞋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说道:“怨煞现身一般不会有声,而特意在下葬时附上一双鞋子来弄出声响,这肯定是有意而为之。布坟者究竟意欲何为呢?这一大三小的尸源又来自何处呢?” 阿洛说:“师傅,既然是个内行,想必就是这附近的先生或鬼师,将尸骨上面的符咒拓一个笔样下来,四处暗访一下或许会有线索。” 真人点头赞同,当下立马拓下了符印,命麻幺立即将暗坟复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魁谷真人带着两个徒弟,遍访了县内各个出名的或不出名的阴阳先生和苗族鬼师,这些同行中,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全都早已久仰魁谷真人的大名,所以非常给面子配合。 麻幺纳闷的问师傅:“既然都探到了奇局,为什么不想办法直接破了就完了,还劳师动众的查找什么尸源啊,那是公安局的事。” 真人解释道:“破局得知根由,才好度魂西去。若是不问缘由遇局便破,怨煞不但得不到超度,反而会将仇恨转嫁到施法者身上,你我区区一介凡人,又能背负几何?再从另一个层面来说,阴孽一般多由阳孽而起,在破解阴煞的过程中警醒了阳世的有过之人,这也算遵了‘引阴度人’的祖训。” 阿洛俏皮地接了一句:“你可知否?” 麻幺双手抱拳:“这回知了。” 几天后,寻符一事总算有了眉目。一位阴阳先生拿着拓印仔细端详了半天,非常肯定的说到:“这是邱道士的笔风,化成灰我都认得。” “哪个邱道士,就是那个邱眀山人吗?”真人问。 “除了他还有谁啊?你看啊,这上面的三个勾,按照一般的画法,那是要勾上去的,从道法上说来,这叫一勾天下动,二勾祖师剑,三勾凶神恶煞走去千里外。可这个老家伙却从来都是点一笔完事,他说这是他的风格。他这样的‘风格’,在我们县里找不到第二个!” “那你可知道他现身在何处?”真人关切的问道。 “他呀,蹲局子啦,估计还关在看守所呢!” “为了什么事?”真人有点吃惊。 “听坊间传闻,好像是借看相之名玩弄女性,让人给告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线索,竟然就这么断了。师徒三人好不失望。若在监狱里倒还好说,可以探监名义前往询问。可现在邱道士关的是看守所,那地方在没有宣判之前是不允许探监的。 不过,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当魁谷真人愁得焦头烂额时,曾满发的老婆一听说这事,竟然不屑一顾的应承到:“不就县看守所嘛,又不是天牢,这个小事一桩,交给我啦!” 原来,曾满发有个表弟,就是县公安局政法科的,想在看守所提一个犯了“花案”的人出来转上一圈,那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两天之后,在看守所附近的一个小饭馆里,阿洛见到了戴着脚镣手铐的邱道士,他一听说阿洛是魁谷真人的徒弟,再加上曾满发表弟施加的压力,立马表现得相当的配合。 阿洛示意曾表弟回避了之后,开门见山的拿出了纸符拓印,邱道士一看,脸色立刻变得蜡黄:“你是怎么得到的??‘局’被你们发现了?” 阿洛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偷听之后,将曾满发家发生的事情大致的对邱道士说了一遍,说到最后的时候,阿洛补上了一句:“曾老板的表弟是县政法科的,这个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要是我将你‘打阴钉’的事情告诉他,你觉得你在里面日子会好过么?” 邱道士满头大汗:“这个,这个,这是我们道家人的内部事务,不要牵扯到官家去。你想了解些什么,我如实告诉你就是了。” 阿洛冷着脸说:“我只想知道,你和曾家到底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要下这么黑的阴手?” 邱道士的脸色由黄变白:“我对天发誓,我根本就不认识曾老板···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你替人消灾?你这是要害了人一家大小的性命你知道吗?”阿洛显得怒不可遏。 “谁花钱找我办事,我只知道给人办好了就行了,至于被整的人是谁,那不是我该关心的事。”刚才还紧张到不行的邱道士,瞬间又换上了一副无耻的嘴脸。他叫阿洛给他买了一包烟后,向阿洛详细讲述了“打阴钉”的来龙去脉。 这邱道士历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尤其喜欢沾花惹草,在业内臭名昭著。想到反正也没什么名声了,他索性开了偏门,开始靠一些奇门邪术来生财牟利,借以满足他的淫欲。 大概在一年前,有个叫苏红的女子找到了他,拿出一笔数额不菲的钱,叫他为她做一件事。邱道士问她什么事,她说:“我被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玩弄了青春,还毁掉了生活。现在我得了绝症,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希望死后能变成厉鬼,去侵扰他家,让他全家不得安宁。” 邱道士问:“他如何玩弄了你,你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苏红说:“我和他好了三年多,他口口声声说要给我一个名分,但是又迟迟不见行动,每次都是无聊了就来找我,玩完了丢下几百块钱就走了,他把我当什么了?···我为他怀了三次孩子,每次都是快足月了他就逼我去引掉,引来引去我的**被刮得比纸还薄,经常得病,最后没办法只好给摘除了。为了报复他,我开始在外面乱来,染上了性病,是那种永远也治不好的病···我马上就要死了,可是我觉得不甘心,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家附近,我要每天晚上都去找他,让他不得安生。” 邱道士一听她有“治不好的病”,立马收回了先前的那份“贼心”,他对苏红说:“如果是要侵扰对方,最好的方法就是‘打阴钉’,但前提是对方不住在城市,因为城里无法埋暗坟。” 苏红说:“他家正在农村老家修大房子,可能就快完工了。我要把打掉的孩子都刨出来,到时候你把我们都埋在一起,我要天天晚上带他们去找爸爸玩。”说到这,她的眼里露出极其恶毒的寒光。 邱道士思忖了一会儿:“既然他这么没有人味儿,我们要做就做绝点,后打阴钉前掉泪,一辈子让他生活在痛苦里,你看怎么样?” 苏红对邱道士这个提议非常满意,但是最后又提出一个要求:“我不能被火化,我死的时候必须是全尸,因为我要穿上他给我买的那双高跟鞋,他说最喜欢看我穿高跟鞋的样子。” 就这样,在双方进一步约定好细节后,苏红为自己和孩子定制了棺材。邱道士选了一个极阴的月圆之夜,让苏红在酉时服下了一包毒鼠强,然后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苏红毒发死去,待她彻底断气后,邱道士细心的做了装殓和相关的法术,并特意的给苏红穿上了那双她生平最喜欢的高跟鞋。然后找来了几个狐朋狗友帮忙,在夜幕的掩护下埋在了曾家别墅的前后。 阿洛听完邱道士的叙述,手上的关节已经捏得“咔咔”直响,他无法相信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交易,而且就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眼前。 “除了曾家,你还在什么地方打过阴钉?”阿洛强忍着怒火问道。 “没了,真的没了,我敢对天发誓。以前也有人请我去打过阴钉,但是因为条件不成熟,最后没法实施。曾家宅子的占地面积广,前前后后又没有人家,才让我们成功的把暗坟给安了进去,不过到底有没有效果,我自己觉得心虚,所以没敢去打听”邱道士说。 “苏红和她孩子的生辰八字你还记得住不?”阿洛问。 邱道士用戴着镣铐的手捋了捋他的老鼠须:“孩子的我不知道,你们要破的话,把我的遮魂咒除了就可以了,苏红的八字好像是···辛亥年三月廿七日卯时,没错,就是这个!” 从小饭馆出来,阿洛临走时对曾表弟耳语了一句:“这样的人渣,好不容易逮到就不要再放出来,免得害人!” 曾表弟虽不是太明白阿洛的意思,但从他的表情也大致猜到了几分,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回去就把他调到‘花子号’,不死也让他脱几层皮!” 魁谷真人听完阿洛的汇报,脸上现出了愁云:“邱道士没说那个‘他’到底是谁么?是曾满发还是他儿子?” 阿洛摇摇头:“他根本不认识曾家人,苏红也没有说得太明。” 麻幺嫉恶如仇的骂道:“这还用说吗,肯定是曾满发那个老色鬼了,手上有了几个臭钱就老不正经,从一开始我就看他不像个好东西,还真没看走眼。” “现在他们父子都重病在床,况且又是这种不干不净的私事,别说不好直接开口问,就算问了对方也未必会承认!”阿洛皱着眉头说。 麻幺鬼灵精怪的笑了笑,拍了拍胸脯:“师哥,这事情交给我,咱们立马去一趟医院,我保准搞清楚他们爷俩到底谁是苏红的情人。” 阿洛跟着麻幺来到医院,曾家父子已经转到了普通监护病房,爷俩床挨着床,全身被纱布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麻幺附在阿洛的肩膀上耳语了几句,阿洛会心的一笑,然后率先步入了病房,曾满发看到阿洛到来,想说话可是使不上劲,只得微笑示意了一下。 这时麻幺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大声问道阿洛:“师哥,外面有个女的说是要进来看看,要不要我把她打发走。” 阿洛应到:“先问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嘛,万一是满叔家的亲戚呢。” 麻幺提高了一点音量:“她说她叫苏红!” 阿洛赶紧用眼角望去,曾满发倒是没有任何的反应,而离他不远的曾小兵,全身得了一个大激灵。 第三十九章 :草人收魂阵 曾小兵听完阿洛的叙述,难过的闭上了眼睛,眼角滑出两行悔恨的泪水。 “苏红和我是初中同学,在学校时好过一段时间,毕业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了。我结婚一年多后,她主动找到了我,说还在爱着我,我告诉她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她说她不在乎,后来我们就长期保持着地下关系···苏红的心很大,总是用怀孕来要挟我让我离婚,但是相比苏红,我更爱的是我现在的老婆···” “家里开始修房子后,我由于太忙就好长时间没去找她,她就和一群社会痞子成天厮混在一起,还时不时的让那些人来恐吓我。我对此感到非常的厌恶与反感,于是给了她5万块钱,从此断绝了关系。没想到,她竟然···” 小兵抽泣着说不下去了,曾满发恼怒的骂道:“你在外面欠下了风流债,却险些让全家人跟你遭殃,你这个败家的畜生玩意儿!” “满叔,您身子还没恢复,不要动怒,暂且这些事情先翻过去吧,咱们还是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阿洛劝解道。 曾满发如今已对阿洛充满了歉疚和信任,诚恳的说道:“阿洛师傅···大侄子,这次连累你们遭此一劫,我觉得很过意不去。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能破了这个‘阴钉’,要花多少钱要用多少人都不是问题,我倾家荡产也配合你。” 阿洛笑了一下:“钱倒是不用,只要一个关键的人。” “谁?” “他!”阿洛指了指小兵:“解铃还需系铃人,怨煞既是冲着他来的,也只有他才能送得走!” 这个曾小兵可是曾满发唯一的独子,一听说要拿自己宝贝儿子去破煞,曾满发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那个恶鬼太厉害了,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现在又要送回去,这绝对不行!” 阿洛摆了摆手:“不要紧张,他无需直接到场,只要借出他三魂七魄中的一魄就够用了,对他本人不会有任何伤害。” 得到曾家父子的同意后,麻幺找来一把大剪刀,“嚓嚓”两下就把曾小兵变成了一个“癞痢头”,接着又剪下了他的手脚指甲。 他俩花了半天的时间扎了一个稻草人,然后将小兵的头发和指甲用红布包起来,放进了草人的心口处,外面套上了曾小兵的衣服。 一切准备妥当后,魁谷真人将阿洛叫到自己面前,给他披上了自己的法衣,语重心长的说:“你天资聪颖,行事谨慎,这些为师都知道。但人无完人,谁都会多多少少有些瑕疵,你要学会扬长避短、摒弃私情杂念,在习法的道路上才会事半功倍···记住,不该犯的错误不要犯,不该想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在施法的时候,任何一个小小的疏忽或大意,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万不可大意。” 阿洛点了点头,他明白师傅的话中之意。前后两次遇险,皆因自己的意念不够坚定,在关键的时候无法集中心智,险些酿出大错。 真人又把麻幺叫过来,给了他一道心诀:“这是‘掌心雷’心法,在去的路上你要熟记于心,遇到紧急情况不要慌乱,只需内聚罡气,用乾坤掌法配合打出,可解一时燃眉之急。” “有这么厉害的心法为什么不早点教给我?”麻幺很兴奋却又有点生气,觉得师傅对他留了一手。 真人用手点了点他的胸口:“你心火太盛,在没有学会掌控调和之前便冒然习练这些大法,只会让你伤了真气。” ··· 阿洛二人来到曾家别墅后,按照事先拟定好的计划,对周围场地进行了相关的部署,然后回到别墅的客厅,把草人安放在正中心的位置,在东南西北四方各摆放了一个小型神坛,每个神坛都挂上一支镇魂神幡,上书:斩妖缚邪、晃朗太明、八海知闻、道气长存。 关于这一次的收魂计划,全程都是由阿洛亲自拟定的,魁谷真人没有插手,也没有参与。因为这是考验弟子破局思维的最佳时机,其次也是为了让徒弟两个独立完成此次任务,好在曾家人面前证明他们的实力。 法阵布好之后,天色也逐渐暗下来了。鸟儿归巢,虫蚁入洞,雕龙画壁的曾家别墅在此时看来,犹如一个被世人遗弃的破庙,孤零零的矗立在旷野里。 阿洛盘腿而坐,静心默念“净身咒”。麻幺望着微微摆动的神幡,手上来来回回的重复八卦掌的动作,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背诵“掌心雷”诀,生怕一会儿情急之中想不起来。 “咕噜噜···”静谧的环境中突然响起一串闷响,乍一听来,好似天雷滚动。麻幺揉了揉肚皮,不好意思的说道:“两盒饼干还真不顶饿,五脏庙又开始抗议了。” “咕噜噜···”又一阵闷响传来,阿洛瞟了麻幺一眼,麻幺赶紧摆手说道:“这回可不是我!” 阿洛“嘘”了一声,让他别说话。 “tototo···”楼板上传来了高跟鞋走路的声响,麻幺紧张的问道:“终于来了!点么?” 阿洛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等她入阵了再点,否则只会把她吓跑。” “咚,咚,咚,咚”脚步声已经到了楼梯上,麻幺的心跳已经超过了140。阿洛双眼紧闭,嘴唇无声的开合默念着静心咒。 “嗖···”一股阴风吹开了房门,阿洛二人听见过道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嬉笑声,他们知道,这是阴胎来了。 高跟鞋的声音,响到楼梯的一半处突然停止了,数秒钟后那声音又往楼上响去,阿洛心想坏了,这怨煞已经意识到危险准备离开。他赶紧手掐摄魂诀,口念起魂咒,那个插在糯米盆上的草人开始自己晃动起来。 草人现在已是曾小兵的替身,阿洛此举果然起了效果。那个脚步声快速的倒了回来,一步一步的逼近他们设置的固魂陷阱。 这时,上次看到的那股黑烟再次出现,在神幡处绕了几圈后就冲向了稻草人,阿洛原地跳了起来,大喊一声“起!”。遍布在客厅内的香烛瞬间燃烧了起来,顿时将整个房间映得火红一片。随着光线变亮,他们二人都同时看到了那个阴钉坟里的女尸,此时就直挺挺的站立在楼梯口那。 麻幺操起一支大号蜡烛,顺着窗子往外扔去,即刻点燃了他俩白天用汽油浇出来的八卦图,火焰在半分钟内就已经燃通了别墅周边150米的范围。这个巨型的火焰阵,将别墅和暗坟都牢牢的封锁在里面。 黑烟继续疯狂地绕着草人翻腾,即进不去又出不来。楼梯口的女尸由于被香烛阻隔,一时间也近不了阿洛和麻幺的身。 阿洛掏出早已预备好的生辰符,上面正是苏红的生辰八字,他迅速拔起三根香,将香头对着符纸大声念到:“香烟起起,神通万里,香烟沉沉,秀达天庭···一缕名香通三界,三官大帝敕吾令,今有辛亥苏卯氏,速速受法至壇前,神兵火急如律令,敕!”香头一点,符纸自燃,女尸顿时化作了一缕青烟,在天花板处游弋。 阿洛快速的给了麻幺一个眼色,麻幺抓起墨斗就跑了出去。先后在苏红和阴孩的暗坟上面,用墨斗弹出个个“封穴印”,这就相当于查封了它们的房子,斩断了它们的退路。 在麻幺忙活的时候,阿洛一直在用法咒牵制着那阵黑烟,当他看到麻幺大汗淋漓的跑回来后,即开始施念往生咒,超度苏红母子上路。 草人替身一直被黑雾撕扯着,可以想象那要是个真人,已不知惨成了什么样子。 “···浩渺玄冥太乙太灵炼渡魂魄,洞气玄冥愿观恢寞精神上升···唵吽吽唵无回升摄!” “唰···”黑烟终于把草人撕碎,转而朝向阿洛斜冲过来。麻幺眼见此景,大为兴奋,苦练了一下午的“掌心雷”,现在终于可以一展神威了。可正当他内聚罡气,口念心法,即将对着黑雾一掌击出时,却被阿洛用眼神制止了。 只见那黑雾刚撞到阿洛的身上即被法衣的罡气轰散开来,一股被轰成了三股。阿洛对着麻幺大喊一声“收!”麻幺赶紧捡起地上的乾坤袋,把袋口张得大大的。 阿洛迅速脱下师傅的法衣,朝着那三股黑烟挥了过去,在空中轻轻一绕便将它们裹进了衣服里。麻幺似梦似幻的听到了几声婴孩的啼哭,正恍筹间,阿洛已将法衣装进了乾坤袋里,他赶紧扎上了袋口,然后贴上了锁魂符。 女尸化成的青烟在天花板上绕了几圈之后,自己慢慢的散开了,最后混在了香烛生出的烟雾中,从窗子飘了出去,消散在了浩渺苍穹里······ 第二天,阿洛请来几个村民,将暗坟里的棺材挖了出来,运到荒野里用火烧了。 至此,曾家别墅的阴钉煞总算是给成功破解了。 魁谷真人已经先行返回了雷江县,阿洛和麻幺将善后事宜处理完毕后,去到医院向曾满发做了“结案报告”。曾满发感动得老泪纵横,曾小兵紧紧的握着阿洛的手,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曾满发的老婆一直将阿洛他俩送到了车站,在候车大厅塞给了阿洛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然后双手合十作了一个长长的揖,说道:“两位师傅救了我们全家的命,菩萨保佑你们。这一点点香火钱不成敬意,还请师傅们不要嫌弃!” 阿洛随便客套了两句之后,便堂而皇之的收下了,而且收得心安理得。因为这不仅是他俩差点用命换来的,更是他们接手的第一笔“有偿业务”。 车辆启动后,麻幺迫不及待的要阿洛打开信封,看看曾家给了多少钱。阿洛晃着信封问他:“你说这里面估计会有多少?” “如果全是十块的大票子,我看绝对有一千!”麻幺估到。(那时候百元大钞在偏远地区不常见,麻幺见过最大的票子就是五十元的,而且只见过一次) “我看不像,这么厚,起码是两千块上下。”阿洛说。(他接触过最多的钱也就是上次跑路时刘思洋给他的一千块,还有卖掉呼机的八百块,合起来好像就和这个信封的厚度差不多) 当他们激动的打开了信封,将里面的钱拿出来的那一刹那,两人全都傻了眼! 妈呀,全是四个伟人的百元大票子(当时还未发行红色百元大钞)!他俩颤抖着双手反复数了三遍,没错,正好一万元! 第四十章 :月亮惹的祸 一万块钱,在现在看来也许不算什么,但在当时那可绝对算得上是巨款了。 那时候县城里一碗牛肉粉的价格是1块5,现在是8块;那时候一斤猪肉的价格在3块左右,而现在是14块······ 看着这么一大笔钱,两人犯了难。阿洛心想,这笔钱可抵得上老家祖业的半栋房产。而麻幺心里则想的是:这得够买多少个会飘雪花的音乐盒啊! “咱们···”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回。 “你是师哥,你先说吧!”麻幺谦让道。 阿洛抚摸着手里的钱,感叹道:“我只知道他家不会吝啬,但没想到出手如此阔绰啊,师傅要是知道我们收了那么一大笔钱,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还感什么想?简直是不敢想!”麻幺生气的说道:“上次我陪他去给落刀的一户人家做法事,人家硬塞给我五十块,说是烟钱,师傅知道后把我痛骂了一顿,让我连夜给人送回去了。这回呀,真是想都不敢想咯。” “师傅既然已经将大权下放,我也和他沟通过了,想来他应该不会做得那么绝吧?”阿洛分析道。 “这曾家也真是的,就给一千块多好,你我一人五百,省心省力!”麻幺埋怨。 阿洛用钱打了他的脑袋一下:“哪有嫌钱多的···放心吧,先给你一千,你爱买什么买什么,但是,除了买那个恶心的什么音乐盒”,麻幺刚想反驳,被阿洛瞪了一眼,只好把话吞回,阿洛继续说:“再另外给你一千,拿回去交给家里,也不枉这是你挣到的第一笔辛苦钱,还吐了一大盆血。” “猪血才用盆来装呢,人血那懂么?”麻幺此刻显得很有文化。 阿洛开心的笑了半天,又说:“我在吴叔家白吃白喝快一年了,先把上次借的二百钱还他,然后再把剩下的钱都交给他,他留作家用也好,给我们存着也好,怎么处理都随便他。这样师傅也不好说什么了,你觉得怎么样?” 麻幺斜着眉毛怪里怪气的说:“这还没过门呢,就想着后家了···” 阿洛再次用钱敲了他一下:“你再胡说八道,我将你的预算减半你信不?” 麻幺赶紧夸张的用手把嘴巴紧紧的捂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 几天后,苗家人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苗年,村里家家户户开始杀年猪、打糍粑、做米酒、发豆芽···一派热热闹闹庆丰年的景象。 三妹放了长假回到家里,一放下书包就开始帮着母亲灌香肠、做血豆腐。阿洛也忙里忙外的帮着村长贴对联、除灰尘、清理马厩。 晚上吃过了年饭,穿戴一新的麻幺跑来叫阿洛一起去“游方”,阿洛向村长打了个招呼就跟着麻幺跑了,谁知刚跑到村口就被骑马赶来的三妹给拦截了。 (游方,是苗族青年男女特有的交友方式,村寨之间相互走动,男女青年们用吹芦笙或唱情歌来打动对方,从而寻得心仪的伴侣) 三妹冲着麻幺喝到:“麻幺狗,阿洛既不会唱歌又不会吹笙,你拉着他去游个屁的方?要‘摇阿妹’你自己去,别把阿洛给教坏了。” (男孩子去游方吸引女孩子,叫‘摇阿妹’,女孩子吸引男孩子,叫‘摇马郞’) 麻幺道:“吴金花同志,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点?人家阿洛没见过游方,我带他去体验体验而已。” “体验个屁,那种乱哄哄的场面有什么好体验的”三妹怒目圆睁。 阿洛赶紧劝解道:“我自己也想去看看,就看一会儿,午夜之前一定回来,我答应你爸晚上帮他‘接龙’呢!”(苗年三十晚上,在零点要开门放炮接‘龙’进家) 三妹翘着嘴将头一甩:“我不,你们去干什么我都不管,只要不是去游方!”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是不是怕哪个阿妹把阿洛给‘摇’走了?”麻幺说。 “麻幺狗,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去游方的事情告诉小莉,你可别逼我!”三妹这么一威胁,麻幺立刻闭了嘴。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阿洛拿出了折中的方案。 三妹没应声,只是红着脸摇了摇头。麻幺低声对阿洛说:“她还没满18岁,去游方要被她阿爹骂的。” 阿洛为难的对三妹说:“那你说吧,不去游方我们干点啥?” 三妹开心的转了一下大眼睛:“咱们去山顶看月亮去,我教你吹树叶,好吗?” 麻幺不干了:“你这是明摆着让我去当电灯泡啊,欺负我家小莉不在是不是?” 三妹从马上跳下来,把缰绳扔给麻幺:“不想看月亮就游你的方去,没人拦着你,路上小心点,摔了你不要紧,别摔了我家的马!” 麻幺无可奈何的跃上马背,嘴里咕哝道:“是是是,不碍着你们两口子谈情说爱了,还没过门就管得这么宽···啊——”话没说完,三妹已经狠狠的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马儿驮着惊叫中的麻幺消失在了夜幕里。 ······ 悠扬的曲调,在寂静的山谷间飘荡,时而像潺潺的流水,时而像夜莺的鸣唱。阿洛若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相信这么优美的声音是来自三妹嘴唇上的那片小小的树叶,这声音令人沉醉,这曲调让人神往···阿洛静静的闭着眼,任这美妙的声音在各个经络中穿行,他惊奇的发现,此时根本不用凝气于丹田,全身都好似进入了“内丹”的极高境界。 “阿洛哥”三妹一声柔柔的低唤把阿洛从天籁之巅给叫了回来,“好听么?” “好听”阿洛觉得心跳有点加速,“很好听!” 三妹得意的笑了笑:“想学么?我可以教你。学会了明年你就可以去‘摇阿妹’了。” 阿洛也尴尬的笑笑:“我这个水平,摇阿婆还差不多!” “你把阿婆摇走了,阿公揍不死你”三妹大笑起来。 “他敢揍我,我把他也摇了!”阿洛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倒在了地上。 三妹将阿洛拉起来,把树叶递给他:“来吧,我教你!” 阿洛接过三妹树叶的时候,突然感觉心里乱了一下。 看到阿洛盯着树叶发呆,三妹生气的一把将叶片抢了回来:“嫌我脏是吧?哼,自己摘一片!” ‘嫌我脏是吧’,阿洛脑子里快速的闪了一下娟娟的面孔。 “不是不是,我是在观察,到底是什么样的树叶才能吹得出那么好听的声音”阿洛一边说一边抢回了叶子,快速的放在了嘴唇上。三妹满意的笑了一下,另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唇边。 阿洛借着月光,呆呆的望着三妹的嘴唇,她的嘴唇是那么的小巧,那么的饱满红润。他以前只是觉得三妹长得秀气,却还从未留意过,她竟然有这么一张摄魂勾魄的小嘴唇。 “你傻盯着我的嘴巴看什么?”三妹眨巴着眼睛问道。 “我···我在看你的树叶···是不是和我的一样”阿洛撒完这个谎自己都觉得低级。 三妹弯起月牙眼,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然后吹了一个示范音,让阿洛跟着学。阿洛刚一使劲就把叶片给吹飞了。 三妹含着树叶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后把嘴里的树叶直接塞到了阿洛的嘴上,让他继续。 阿洛在叶片上尝到了一种甜甜的味道,感觉比蜂蜜还要甜。他开始心猿意马的瞎想:这是树叶汁的味道么,还是她唾液的味道,女孩子的唾液都是那么甜的么?还是只有三妹的唾液甜?他轻轻咬了一下叶片,一股苦涩从味蕾传来,阿洛终于确信了,那甜甜的味道真是来自三妹的唾液。 三妹又笑了起来:“你是蚕娘么,怎么吃起树叶来了?” 阿洛难为情的打趣道:“爬了半天山,有点饿了。” “咬破了的叶子吹不响的,我再给你重新找一片。”三妹叼着一片叶子开始在跟前的树枝上翻找。 阿洛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就要···你嘴上的那一片!” 三妹忽然像被点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阿洛也感觉世间万物也在那一瞬间给冻结了。唯一还在活动着的,是两颗急速跳动的心。 僵了十多秒后,三妹脸红心慌的轻声说道:“我···手上···在忙···要要···自己来拿去!” 阿洛缓缓地伸出手,却被三妹一巴掌给拍了回来,三妹说:“除了用手,其它的什么都可以···” 这还要说得多明白吗?杜宗洛,人家是叫你亲她呀,傻瓜···阿洛的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叫! 亲吗?亲吗?亲吗?阿洛觉得自己快疯了,那张红红的小嘴唇,此刻正含着一片青青绿叶在等着自己,她嘴里那甜甜的唾液,接下来你想怎么尝就怎么尝··· ‘小能,我想你了,我真的想你了,从你一上火车的那一分钟就开始想了···’秀秀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小能,你抱着我睡好不好,明天咱们就分别了···’娟娟的声音在回响。 ‘你要学会扬长避短,摒弃私情杂念,在习法的道路上才会事半功倍···’就连师傅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阿洛赶紧闭上了双眼,试图默念静心咒。 “你闭上眼睛干什么?不想看到我么?”阿洛的犹豫不决已经惹恼了三妹,她红着脸质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孩?”三妹委屈的声音已经有点沙哑。 阿洛赶紧摇头,想开口说话却又说不出来话,他此刻已陷入了一团混乱,很乱很乱,比村长家洗锅的钢丝球还乱。 “噗”三妹一口吐掉了嘴上的叶子,愤怒的站起来说了一句“走吧。”然后自顾自的往山下走去。 阿洛追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你别生气,听我给你解释···”谁知三妹就着惯性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穿了三件衣服的阿洛,此时依然可以感觉得到三妹的脸是那么的滚烫,烫得好似一团烈火。 阿洛僵着两只手臂紧张的说:“三妹···阿···阿朵,你听我给你···”话音未落,三妹却拉过他的手臂环在了自己的腰上,仰起头娇羞的说道:“我冷,要说你就抱着说···” 第四十一章 :谁懂女儿心 趁着这两天太阳好,阿洛和麻幺从村里驮了几捆稻草进山来,为师傅修缮他的茅屋,要是再不修啊,估计哪天来场大雨,就会把魁谷真人给冲到山下河里去。 “看见公胖子上房,必是大吉之兆啊!”阿洛甩了一把稻草给麻幺,嘴里打趣道。 骑在房橼上的麻幺一边铺草一边问:“那晚你俩在山顶到底发生了什么呀?这两天我发现你们都跟变了个人似的,特别是三妹,进进出出小曲儿不离口,对我的称呼也变了,居然叫我‘麻幺哥’!” 阿洛脸上泛起一层幸福的笑容:“你那大脑袋别成天瞎想,我们啥也没干!” “啥也没干?鬼都不信!这荒山野岭、孤男寡女、花前月下、干柴烈火???” 阿洛觉得自从麻幺陷入了热恋以来,文化水平呈直线上升,尤其是聊到关于爱情方面的话题,他的成语那是一套一套的,他赶紧打住了麻幺的话头,再让他把成语串下去,指不定会串到‘狗男狗女’去。 “咱俩是师兄弟,我也不瞒你,我们什么都没干,只是抱了一下,就一下!”阿洛晃动着一个指头。 阿洛说的实话,那晚他和三妹真的就是抱了一下,然后就下山了。当时他想,要是再“坚持”下去,可能会真的伤了三妹的心。 麻幺听后在房顶上怔了半天,阿洛捡起一块干鸡粪向他砸去:“你傻啦?” 麻幺咽了一下口水:“你们真的抱啦?” 看到麻幺如此的错愕,阿洛很是不解:“抱啦,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抱着她的时候,你当时是什么感觉?”麻幺神情专注的问。 阿洛扔了一把草上去:“赶紧铺你的草吧,问这么详细做什么,不就是抱一抱嘛,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的?” 麻幺噌的一下从房顶上跳下来,一把撸开阿洛的袖口看了看,指着上面一个模糊不清的印子问道:“她咬你了?” “嗯,临下山的时候咬的,可能是我之前得罪了她的原因吧!”阿洛说。 麻幺笑了,幸灾乐祸的笑了:“恭喜杜宗洛,贺喜杜宗洛,你以后就是我们毛上村的上门女婿了,哈哈哈,这回看你往哪跑!” 阿洛真是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不就抱了下嘛,况且还是受形势所逼。我也没对她做什么口头上的承诺,看你说的那么严重,就好像铁板钉钉了似的。” “看来你是真不清楚我们苗家人的定情方式,女孩只要在男孩的身上咬上一口,代表她这一辈子都跟定你了,那就是她对你的承诺???如果我没估错的话,三妹现在正给你赶制烟盒呢,你呀,赶紧想想买点什么礼物到时候回送给她吧!” 闻听此言,阿洛吓了一跳:“当时是我先把她给惹生气了,然后她要走,我就拉了一下,谁知她没站稳,一回身就跌在我怀里???” “别再解释了,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就做好入赘我们吴氏宗族的思想准备吧,哈哈哈,吴杜宗洛同志,以后你就和我一个姓了!” 阿洛实在搞不懂,就抱了那么一下下,怎么就成了“生米煮成熟饭了”? “阿洛哥――”,正聊着三妹呢,还真把她给聊来了。“阿洛哥,我阿爹叫你赶紧回去,家里来客人了,找你和魁叔的!”上山来的这段石阶把三妹爬得气喘吁吁,小脸绯红,看上去好像一朵娇艳的杜鹃花。 “吴金花同志”麻幺坏笑着做了一个咬手的动作:“真行哈,进度飞速嘛!” 心如乱麻的阿洛踢了麻幺一脚,三妹却抿着嘴甜甜的笑着。 “什么客人?又是来请我们去做法事的么?”阿洛嘴上这么问,其实心里清楚来的人肯定不一般,否则吴叔是不会亲自派人进山来找的。 “我也不知道,我刚打完猪草下山来,门都还没进呢,我阿爹就叫我来找你们了!”三妹这两天和阿洛说话,语气都有点怪怪的,饱含着羞涩与甜蜜。 “走吧,看看去,可能又是个大差事,嘿嘿!”麻幺扔下手里的活,拉着阿洛往山下跑去。 一路上,他们三人像赛马一样扬鞭飞驰,只用了二十来分钟就来到了村长家的院子里,阿洛刚跳下马背,一团蓝色的身影突然从斜地里冲了出来,一下子把他抱得紧紧的,瞬时惊呆了还没来得及下马的麻幺和三妹。 “你这个死猪,宁可跑到这大山里来窝了一年多,都不说来看看我,没良心的白眼狼???”蓝色影子附在阿洛的肩膀上哭了起来。 阿洛看不到对方的脸,也闻不出她身上的味,但是耳边响起的这个声音,却是他整整在梦里听了近四年的天籁之声,他激动地大喊了一声:“秀秀???”双手已经死死的箍在了对方的腰际,箍得很紧很紧,好像生怕她跑了似的。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麻幺三妹,更是惊呆了站在台阶上的村长夫妇,还有一旁面露尴尬的杨站长。 杨站长是在上个礼拜回乐昌吃喜酒的时候,恰巧碰到了石板寨潘村长,俩人聊起了魁谷真人,他才得知阿洛已经去了毛上村快一年了。这不,秀秀一听到这个消息,风尘仆仆的就赶来了,杨站长生怕她路上不安全,特意请了假跟过来,但是没想到秀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的不矜持,让他实在有点下不来台。 可秀秀才管不了那么多,紧紧的抱着阿洛一阵猛哭,一边哭还一边捶打他的后背:“死猪死猪死猪,人也不来信也不写,我还以为你迷失在大城市了呢,敢情是跑这深山老林来了???白眼狼、负心汉、陈世美、西门庆、武大郎、曾志伟???”激动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秀秀,此刻只想把她脑子里所有负面的男人标签全都给“小能”贴上,管它合适不合适。 阿洛口齿麻木,嗓子哽咽,任凭她骂,随便她打,让她尽情的发泄,全然没有留意到,三妹已经愤怒的跑进了屋子,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嗯,秀秀,有什么话进屋子再说,你先放开小能,让他把马栓上!”杨站长试图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场面。 “你们先进去吧,我和小能单独待会儿,我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秀秀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阿洛往外走去。 麻幺终于缓过了劲,他接过阿洛手里的缰绳,低声问道:“师哥,需要我为你护法么?” 阿洛怒视了他一眼,随后便被秀秀一把给扯走了。 阿洛带着秀秀来到了村外的小河边,秀秀望着青粼粼的河水,对着阿洛唱了起来:“在回城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未流过的泪水,顺着小河淌???” 这首《小芳》是他俩共同的记忆,伴随着这个记忆的,还有刺梨果、野毛栗、山茶片。 直到此时,阿洛才真正看清了秀秀的样子。丰满高挑的身材,被一套天蓝色的运动装包裹着(这可能是她特意为阿洛挑选的颜色)清爽的短发透射着一股浓浓的青春与活力,五官的变化倒是不大,只是显得更成熟了知性了一些。这与阿洛脑子里萦绕了四年的那个侗家少女相去甚远。 “小能???哦,你现在叫阿洛了是吧?这个名字好,我喜欢!”秀秀一边说话一边为阿洛拣去身上的稻草沫。 “你???”从始至终,阿洛都没有机会说话,现在刚一开口就卡了壳。 “你什么你,你想说什么?道歉啊解释啊什么的我都不想听,现在我就想让你回答我一句话”秀秀双手捧住了阿洛的脸,泪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着他:“你是不是真的把我给忘了?” 天哪秀秀,你说我阿洛什么都行,怎么能说我忘了你,我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想你想得肝肠寸断五脏俱裂,你为什么要说我已经忘了你???阿洛心里呼喊着,嘴上却说不出来话,眼泪一奔,紧紧的把秀秀给拉过来抱住,任泪水肆意的滴落在她的头发和脸上。 秀秀又哭了,伸出双手环过阿洛的腰部:“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了!” 他们就这么抱着,一直抱着,谁都没再说话???直到麻幺那牛一般的声音响起:“师哥,你在哪儿,师傅叫你回去!” 阿洛松开秀秀,帮她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到河边捧了两把水洗了个脸,对秀秀说:“走吧,先回去吧,我还没顾得上和杨叔打招呼呢!” 晚上,村长家设了丰富的菜肴款待父女二人,寨子里有身份的长辈们都来参加这个筵席。在开饭之前,妇女们手捧牛角唱起了敬酒歌,落落大方的秀秀也用侗家的致谢歌予以回应,唱完后接过了牛角酒一饮而尽。吴阿娘用几根崭新的筷子绑在一起,蘸上了朱红在秀秀和杨站长的眉心上点了一个印记,这是对客人的祝福之意。 开饭的时候,村长先把鸡心给挑了出来,放到了杨站长的碗里,意为“用心待客,同心同意。”杨站长随后将鸡心分成了好几份,又一一回赠给了村长和在座的长辈们,意思是“忠诚不二,我心无私”!礼仪结束后,大家才开始动筷子,众人把酒言欢,开怀畅饮,场面温馨而又热烈。 阿洛一边给秀秀夹菜,一边用眼角扫视着人群,从河边回来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到三妹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感到了焦虑。 秀秀也不停地帮阿洛夹着菜,一旁的麻幺好像和她还挺谈得来,从头到尾两人都笑个不停。阿洛放下了碗筷,对秀秀和麻幺谎称去茅房,然后径直来到了三妹的房里。(三妹的房间被阿洛‘侵占’之后,她每次回来都是住到了已经出嫁的二姐屋里) 房门没插,阿洛敲了几下后就推开门走了进去。三妹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任凭阿洛怎么叫她她也不理。 阿洛俏皮的问道:“你饭也不吃门也不出,难道这就是你们苗家人的待客礼仪吗?” 看三妹还是没什么反应,阿洛又说:“想闷死自己是吗?把头露出来我用枕头帮你。死在我杜法师的手里也总比自杀强” 阿洛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去扯枕头,当枕头被拉开之后露出了一件东西,他定睛一看,顿时傻了眼,那正是一个非常精致的银烟盒。看来,还真是让麻幺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 第四十二章 :酒后吐真言 “哇,你们这好漂亮,简直是世外桃源哪!”秀秀对着甲茶瀑布兴奋的喊着,并张开了双臂大口大口的呼吸。 昨天晚上她喝了好几盅牛角酒之后就醉了,阿洛扶她到自己的床上睡的,自己去和麻幺挤了一夜。今早一睁开眼她就满世界的找阿洛,阿洛怕她留在村里会刺激到三妹,就把她带到山里来了。 他俩摘了些山果,又采了好多野花,划船来到河心的沙洲上。秀秀用花朵摆成了一个桃心,然后拉着阿洛到里面坐下,小鸟依人般的靠在他的手臂上,轻柔地问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你师傅什么时候才让你出山?” 阿洛把玩着手上的花瓣,喃喃的答道:“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到了该出去的时候,自然就会出去了。” “我没考上贵大艺校,现在在匀城读师专,以后做个老师也挺不错的。我专挑偏远的山区去支教,那里的孩子们太苦了。”秀秀望着碧绿的河面呆呆的说。 看她神情如此的专注,阿洛也故意一本正经的说:“我也没考上贵大,所以就来到了这里学习道士专业,以后做个法师也挺不错的。我专挑那些被人遗忘的乱坟岗,那里的鬼们太不容易了。” 秀秀使劲揪住了他手臂上的一块肉,咬牙切齿的问:“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阿洛痛得赶紧求饶:“咱们一起谈理想嘛,你怎么说着说着就使用暴力,我看你不该去读什么师专,你该去上武校,以后可以给我做保镖。” “好呀”秀秀站了起来,指关节捏得‘咔咔’的响:“今天先拿你来练练,就当是提前面试了。” 阿洛起身逃跑,秀秀一边用果子扔他一边追上去,他俩就这么在沙洲上追逐着,嬉闹着???忽然,阿洛似乎听到了马蹄声响,他抬头往岸上看了看,发现有一缕烟尘从山谷向山外消散开去,不知道是谁刚骑着马离开了。 “别闹了,刚才有人进山来我们都没察觉。估计是麻幺,要么就是我师傅???可为什么又走了呢?”阿洛不解道, “才不会是你师傅呢,他和我爸好像永远有聊不完的话,现在保准又喝上了。我看肯定是麻幺,可能来拿什么东西,拿完又走了”秀秀分析道。 他们划船上了岸,来到草屋前。只见在院里的桌上,有两个盖得严严实实的碗,旁边还有两双筷子。阿洛将碗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饭菜,秀秀夸道:“你别看麻幺长得挺粗线条的,心却细得跟线一样,还想到给我们送午饭!” 阿洛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此刻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碗筷旁边的两片绿树叶上,青绿色的叶片有一个浅浅的唇印,他心里明白,这是三妹来过了,她在给他们送饭来的时候,肯定目睹了河洲上的一幕??? “你发什么呆呀,快吃吧,一会儿冷了”秀秀将饭菜喂到了阿洛的嘴边,阿洛木讷的张开嘴接住,机械地咀嚼着,那个味道很咸、很苦,很涩,感觉那根本不是米饭,而是三妹流出的眼泪。 下午回到村长家的时候,三妹已经回学校去了,离她开学的日子其实还有一个多星期,阿洛知道她这是为了逃离,逃离这个令她充满了伤心和失望的地方。 玩了两天后,秀秀和杨村长就回麻山去了,临别时秀秀给阿洛留了联系方式,一步三回头的哭着上了车,把个杨站长弄得好不难为情。 秀秀走后,阿洛觉得心里空空的,又乱乱的,感觉很难受很难受。他破天荒的叫麻幺买来一提啤酒,然后两人把船划到河心任它自由的漂流。 他俩一人躺在一头,默默的喝着酒,谁都没有说话,直喝到第三瓶,一直想装深沉却再也装不下去的麻幺,噌的一下坐起来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想什么?”阿洛冷冷的应着。 “三妹啊!人家那么乖的女孩子,以前和我们说话都会脸红,现在和你抱也抱了,咬也咬了,这突然跳出来个秀秀,你这唱的到底是哪出啊?”麻幺显得义愤填膺。 “三妹和我真的没有什么,我也没有亲口许诺过她什么,她自己想多了那是她的事,过段时间想开了也许就好了???我和秀秀是青梅竹马,这些年来心里也只有她。在这件事情上,根本不存在选择。” 麻幺生气的将手里的空酒瓶砸向河面:“你说三妹想多了,我看是我们全想多了。这一年来,寨子里谁不认为你就是三妹家的上门女婿,我大伯娘私下里一聊起你,立马会笑成了一朵花???” “那是你们认为的,我可从来没‘认为’过!”阿洛愤怒的叫起来,把麻幺吓了一跳。 “是,我杜宗洛现在是无家可归,我杜家的房子也都被卖光了,可是我还有手,我还会抓鬼探穴驱魔???我凭什么就要做个上门女婿,我凭什么要在我的杜字前面加一个吴字?”歇斯底里的阿洛眼里泛起了一层泪光。 “在平湖,我还有一个不争气的爸爸,在贵山,我还有一个日思夜想的妈妈???我要凭我的本事把我家的房子给买回来,我还要让我妈不再起早贪黑的去卖粉,我要让她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你说,我凭什么要做上门女婿,凭什么――”阿洛的这一声嘶吼,犹如一只被关了很久才放出来的狮子,他吼出的声波震得河面荡起了一片涟漪,也震得麻幺的耳根子生疼。 麻幺拿起撑杆:“师哥,你喝多了,咱们回吧?” 阿洛指着麻幺的鼻子喝到:“把杆子放下,我有太多太多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你是我师弟,也是我哥,今天你让我说个痛快,好不好?” 麻幺乖乖的放下了撑杆,把剩下的啤酒全拉到自己面前一通的猛灌,他想尽快把酒喝完,他怕阿洛再喝下去会真的醉了。 阿洛大口的吞了几口酒,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三妹是个好姑娘,人漂亮,又懂事,尤其是那张小嘴巴还吹得一手好叶子,这么好的姑娘,我配不上她???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屁股的人情债。我杀过人坐过牢,还在卡拉ok当过鸡头,你说,我这样的人,三妹跟了我岂不是鲜花插在了狗屎上,还是一堆很臭很臭的臭狗屎。” 麻幺劝道:“师哥,你别那么说,在我们所有人心里,你是最优秀的,我吴金水自认和你的差距,恐怕可以绕地球好几圈???你把自己贬得那么一文不值,这不是连带着把秀秀姑娘也给骂了么???” 一提到秀秀,阿洛的情绪再次激动:“你知道我喜欢秀秀什么吗?不是因为她漂亮,也不是因为她爸是个什么主任???她是最懂我内心的人,她的歌声也是我认为这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麻幺不合时机的插了一问:“有三妹的树叶好听么?” 这一问把阿洛给问住了。是呀,三妹红润的嘴唇,轻含一片绿绿的叶子,小胸脯稍稍一鼓就可以吹出可以让阿洛进入“内丹”的声乐???秀秀呢,在山路上蹦蹦跳跳,嘴里唱出的曲调却是字正腔圆,一个字都不跑,让人心驰神往,无限遐想??? 阿洛只觉得头都快炸了,最后索性翻身一扑,将自己沉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 几天后,阿洛借口专心习法,搬上一套铺盖进了山,与师傅同住。 他觉得他辜负了村长一家的期望,虽然吴叔一家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他好,但是他真的在那个家里待不下去了,除了沉重的负罪感,更关键的,是那个屋子到处都有他和三妹的回忆。 魁谷真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每天只是敦促他们静心修持,摒弃世俗杂念。 一个多月后,村长家来了一个特殊的求助者,之所以说他特殊,是因为别人都是来请人驱鬼的,而他是来求真人帮他把鬼给请回来。 此人名叫莫新,是雷江县第二中学的老师,今年刚满三十岁。莫新在三年前结了婚,妻子叫刘艳,是造纸厂的一名普通工人,不但端庄漂亮,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口碑极好。婚后小两口的日子过得非常幸福恩爱,同事邻居们都很羡慕。 刘艳长期倒的是中班,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点,每次回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午夜了。莫新每晚都为妻子温上饭菜之后就上床睡了,因为他的班点是朝八晚五,中午在学校里吃饭,所以两口子虽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却很少有交流说话的时间。 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妻子下班回来后就搬到书房去睡了,她告诉莫新她患上了妇科炎症,夫妻俩不方便同床,莫新当时也没太在意,对妻子说:“要睡书房你就睡吧,也省得我晚上鼾声太大吵到你休息,你看你都起黑眼圈了。” 就这样,他们夫妻俩开始分床睡,莫新每天继续上班、温菜,一切如常。直到一个月前,公安局的人到学校来找到自己,告诉他:“有群众在纸厂旁的阴沟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经过厂里的工人物品辨认,还有现场发现的工作证,初步怀疑是你的妻子刘艳女士,请你跟我们到太平间去做进一步的确认。” 莫新听完先是一惊,随后便轻松的笑了起来,因为他早上离开家的时候,妻子都还好好的睡在书房里的,桌上留的饭菜也被吃得干干净净,那女尸既然都腐烂得无法辨认了,肯定死得不是一天两天了,绝对是搞错了,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 他对公安局的人说:“你们呀,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我爱人现在还在家里睡觉呢,赶紧去查查其它叫刘艳的吧。” 公安局的人纳闷的互相看了一眼,对莫新问道:“那你爱人为什么要请长病假,而且从时间上也非常的吻合?” 莫新也纳闷了:“长病假?” 公安局的人说:“是的,她一个月前请了假就一直没去上过班,而女尸的死亡时间也正好是一个月,这刚好吻合。” “咚”,莫新突然昏倒在公安的面前。 第四十三章 :爱如有来生 莫新在医院醒过来后痛苦失声,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一个多月以来妻子每天都是正常的上下班,吃了饭就到书房睡了,他有时去敲门妻子都会和他说话,他上班前也会看到妻子的鞋子好好的摆在门边,下午回来的时候,阳台上有时还会挂着妻子洗好的衣服和床单。这绝对不可能。 莫新跟随公安干警来到了太平间,当尸袋缓缓拉开之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尸体手腕上的那串铃铛,那正是结婚纪念日他送给妻子的礼物????? 莫新失魂落魄地从太平间走出来,在门口呆呆的站了一会儿后,突然发疯似的往家里跑去。 当时已是下午六点多,平时这个时候妻子已经出门上班了,但他还是希望奇迹发生,他渴望一打开门,还看到妻子好好的坐在家里。 门边的鞋子已经不在了,书房的门也大开着,被褥床单收拾得井井有条,房内的卫生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他来到阳台上,几件还在滴水的衣服也表明,这是下午才洗了挂上去的???要不是刚才亲自在太平间验证了尸体,他是真的打死也不相信妻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天黑后,莫新照惯例将饭菜温好放在了桌上,然后回到房间关上了灯,今天晚上他要等着,他要亲眼看看那个每天都回来吃饭的人到底是谁。 当时针指向11点30的时候,房间里的莫新听到了外面钥匙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关门,脱鞋,接着是锅碗碰撞的响声,这种响声他已经听了三年,每天听这个声音几乎已经成了习惯,但今晚听来却觉得是那么的恐怖,那么的惊心。他很想马上拉开门出去看看,可他又怕外面的那个人如果真的是他的妻子,他该怎么办?毕竟事情太过突然,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正矛盾间,莫新听到了书房关门的声音,他赶紧轻轻的拉开了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客厅里。妻子的鞋,端端正正的摆在门边,妻子的包,也跟往常一样挂在衣帽钩里,莫新崩溃了,他甚至不敢伸手去触摸一下那些东西,他怕万一一切只是幻象,那就真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沉吟了半晌,他打开了客厅所有的灯,然后鼓足了勇气来到书房门口,迟疑了几秒后还是敲响了房门,里面立马传出妻子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干嘛?我都睡了!” 莫新努力控制好气息,用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我明天休息,你想吃什么菜,我早上起来就去给你买。” “随便吧,你买什么我吃什么!”妻子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 莫新犹豫了几秒,然后壮着胆子说道:“你可不可以开下门,我进来找本书看,失眠了睡不着!” 里面说:“你要看什么书我帮你找吧!” “嗯???‘知音’!”莫新说。 一分钟后,一本杂志从下面塞了出来,莫新的计划失败了。他想了想,又说了一本厚一点的书:“哦,这本已经看了几遍了,你把那本《儒林外史》找给我好吧?” 又过了一分钟,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个缝,开启的缝隙正好可以递出《儒林外史》,莫新在接书的时候努力的往里面瞟了瞟,却是黑漆嘛乌的什么也看不到。 回到房间后,莫新抱着那本《儒林外史》哭得稀里哗啦,如果这真是妻子递出来的,那刚才也算是间接性的和妻子“接触”了一下,这种相隔阴阳的接触是多么的令人肝肠寸断。 第二天,莫新没有去上班,他特意等到太阳出来后才走出了房间,可是他发现,书房已经打开了,妻子的鞋和包也不见了。 后来他才接到电话,公安局的人说,早上已经把他妻子的遗体火化了,因为腐败得太严重,又在阴沟里泡了一个多月,尸体上蛆虫遍布,内脏也都已被老鼠给蛀空了,莫新这才想起头天他已经在太平间签了字,同意遗体火化。 当天晚上,他照例做好了饭菜等着,但是一直等到半夜,也没有听到客厅的动静,他又接着等了几天,那熟悉的声响还是没有出现,他明白,妻子真的走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 魁谷真人听完莫新的叙述,问他:“既然走了,那就证明她的心愿也了结了,在阳世已经没有留下遗憾,你又何苦想将她请回来?” 莫新掩面痛哭:“可是我有遗憾呀,我还有好多话都没来得及对她说,她连续回家一个多月,可是都被我给浪费掉了。要是我知道那晚是她回来的最后一夜,我哪怕是站在门外和她说上一整晚也行呀???现在我只求师父能够帮我召她回来一次,让我和她说说话,这样我也就心安了,求求你们了???”莫新哭着跪在了地上。 阿洛的眼圈红了,麻幺也难过的埋下了头。 魁谷真人长叹了一口气:“人与人的情分乃是上天注定,而命运也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你与她前世功缘未满,今世才落得三载夫妻???阿洛,持善与否,你自己定夺。” 阿洛上前扶起莫新,然后向真人问道:“弟子还未掌握召魂定位的技巧,但请师父指点一二。” 真人拿出纸币,写下几行字交给阿洛后,就出门骑马离开了。 阿洛对莫新说:“照时间来算,你爱人还在去往冥界的路上,我们可以帮你试一试,也许还来得及。你也别太难过了,暂且先回去,把情绪调整调整,后天是阴日,到时候我们会过来为你起坛,至于成败与否,那就看运气了。” 两天之后,阿洛和麻幺来到了莫新的家里,门上的红喜字都还没有完全褪色,客厅里的婚纱照依然笑靥如斯,阿洛看后只觉心里堵得慌,赶紧走到阳台上用力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要不然,不争气的眼泪又要奔涌而出了。 晚上十点,阿洛开始布置法坛,他在客厅正中安放了一张正方形的桌子,然后摆上了一个大号的米盘,在里面铺上了一层均匀的糯米面粉。 子时一到,阿洛让麻幺端坐在桌子的正前方,将他的中指刺破,蘸着血液在一道生辰符纸上画了几笔,然后将符纸焚化,兑上阴阳水让麻幺全部喝下。 麻幺喝下符水没多久,浑身忽然打了一个冷战,接着双眼翻白没了反应。阿洛快速的将一根“7”字形棍子给他含在了嘴里,再把“7”字的末端部位,轻轻放在了米盘上。随后拿出一个小型的召魂炉,点上香烛放到了地上,然后盘腿坐在面前开始念诵咒语,念着念着,召魂炉开始转动了起来,而且速度越转越快,桌子旁的麻幺,身体也开始出现了反应,阿洛赶紧给了莫新一个眼神,莫新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深情的喊出了一声:“小艳,是你么?” 只见麻幺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此时的他,已经与刘艳的魂魄合为了一体。阿洛又给了莫新一个眼神,莫新再喊了一句:“艳儿啊,是不是你,是的话就给我个提示!” 麻幺口中的棍子开始摆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似乎在米盘上写着什么字,莫新走过去看了一下,情绪突然崩溃大哭了起来:“是她,是她,她在叫我的小名???” 阿洛急得对他大喊:“是就快说呀,时间长了我师弟会被灌顶,赶紧把你想说的话告诉她。” 莫新再次跪倒在地抽泣起来,很伤心,很伤心:“艳儿,我是个混蛋哪,我不是个好丈夫???我成天只顾着上班,没时间陪你,我要早知道你会出事???你一直说想去看海,这么多年了也没去成,你还说想要个孩子,我也一直没同意???艳儿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你还是每天都回来,我天天热着饭等你???哪怕见不到你的人,我听听声音也行,你不要走好不好???” 阿洛在旁边听着,鼻子一阵的发酸,他怕走了神无法继续入静,只得不停地催促着莫新,虽然他也希望能让莫新多说一句是一句,“你快说重点,我师弟撑不了多久了!” “艳儿,爸爸妈妈我会照顾好的,不管将来我作何选择,他们都永远是我的父母,你不要担心,你要安心的上路???艳儿,艳儿,艳儿,我好想再听你拉一次手风琴,我好想再听你给我唱一遍《送别》???艳儿啊,如果再让我的人生从来一次,哪怕和你只有三年的夫妻情分,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让你做我的妻子???” 阿洛的眼泪已经下来了,他看到麻幺已经流出了鼻血,哽咽着对莫新喊道:“顶不住了,再给你五秒钟!” 莫新大喊:“艳儿,明天我就带着你的骨灰去海边???你临走时再给我留句话吧,哪怕一个字也行!” 麻幺的身体开始继续晃动,嘴上的棍子快速的在米盘里写了几个字。几秒钟后,阿洛收了召魂咒,那个小炉子也停止了转动。麻幺像一滩烂泥一样滑到了桌子下面,阿洛赶紧用还魂水把麻幺给弄醒。 莫新已伏在地上哭得不成人形,阿洛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把莫新给拉了起来:“你妻子离开时留了几个字,你快看看吧。”莫新抽泣着来到桌子旁,刚看了一眼又哭倒在地。 阿洛走上前看了看,只见米盘里写的是:爱若有来生,舟水桥等你。 莫新边哭边说:“舟水桥就是我和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我向她求婚的时候也是在那里???” 第四十四章 :心碎了无痕 阿洛他们离开莫新家的时候,已是半夜了。虽然莫新一再地挽留他们,但阿洛还是坚持要走,对于莫新递过来的“辛苦费”,也被阿洛拒绝了。 走在空荡荡的大街,阿洛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麻幺的鼻子塞了两块卫生纸,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师哥,咱们连夜走回去么?” “你身上有多少钱?”阿洛失神的问。 麻幺把口袋里的零票全都掏出来数了数,“有三十几块多一点!” 阿洛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卖店:“去买点酒,不要啤的。再买点下酒的零食,咱找个地方喝到天亮再回去。”自从上次喝醉了以后,阿洛已经有点迷恋上这种酐畅淋漓的感觉,也开始理解父亲为什么喜欢喝酒的原因了。 麻幺一溜小跑,买回了两瓶大二锅头,还有一些花生瓜子什么的小零食。阿洛辨认了一下方向,对麻幺说:“咱们去三妹她们学校附近喝吧!” 麻幺虽然不解,但是也没多问,十几分钟后,他俩来到了三妹所在的学校围墙外,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席地而坐,开始了他们的“凌晨冷餐会”。 “师哥,我发现你最近变得越来越深沉,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这都是为了三妹吧?”麻幺小心翼翼的问。 阿洛喝着烈酒,五官一次次的聚拢,又一次次的散开,他叹了一口气:“唉···通过莫新家的事,我现在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拥有的时候就要学会珍惜,不要等到突然没有了,后悔已经来不及。” 麻幺脸上掠过一丝喜悦:“你说的是三妹么?” “都有!”阿洛一语带过。 “师哥”,麻幺开始痛诉他的情史:“你这话应该去说给小莉听听,我觉得她就是不懂得珍惜我···每次我想约她单独出来走走,她哪回都是叫上一帮同学跟着,害我一路上背好的台词都没机会说!” 阿洛笑了一下:“谁让你长得那么吓人的,哪个女孩敢单独跟你处啊···对了,你上次买了个什么礼物送她的?” “你别提了,提起这事我就火大”,麻幺灌了一大口酒“我花了两百多块钱给她买了一块表,可却从来没见她戴过,后来她带着妹妹出来和我玩的时候,我才看见那块表竟然戴在她妹妹手上的,气死我了!” 阿洛来了兴趣:“两百多块钱的表?应该不差呀!是牌子么?” “牌不牌子我不懂,反正我就觉得挺好看的,上面还有米老鼠,我想着小莉戴上它一定很可爱的!” 阿洛已经猜到个一二了,他压低了嗓门问:“是块电子表么?” 麻幺理直气壮的答道:“电子表多好呀,瞟一眼就知道时间,不像那种走针的,还得算一下乘法才算得出来!” 阿洛崩溃的往墙上一靠:“你呀,你就等着小莉跟你提分手吧···” “为什么?”麻幺大惑不解。 “哼!”阿洛嗤了一下鼻,没有再搭理他,靠在墙上想起了心事,因为这可是离三妹最近的地方。 三妹现在在干嘛呢?还在睡觉?或是已经醒了准备起床?她还在生我的气么?或者说是恨我?···三妹呀,会吹树叶的小姑娘,你知不知道,你最恨的人,现在只离你百米之遥···阿洛大口的灌着酒,脑子里万马奔腾。 “师哥,悠着点喝,这里可没河给你跳!”阿洛上次的醉酒沉河事件至今都让麻幺心有余悸。 “麻幺哥”阿洛突然变得很严肃:“你想过你的未来么?” “想过!” “是什么?” “和小莉结婚!” 阿洛一把花生扔了过去:“你还有没有点更崇高的理想?” 麻幺噌的站起来:“能把小莉娶进门就是我最崇高的理想!” 阿洛无奈的摇了摇头,把麻幺拉坐下,“我说的是以后,你娶了小莉以后,你如何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麻幺愣了了几秒钟后说道:“我那么喜欢她,肯定是舍不得让她去做农活的。等我出师了以后,我就到处去给人做法事、开道场,然后再收倆徒弟,每天吆喝着他们干这个干那个,过一把当师父的瘾···”麻幺说着说着已经沉浸在了自己构想的画面中。 “那你不做我的护法了?”阿洛问。 麻幺看了阿洛一眼,低下头说道:“我知道你志向高远,以后肯定是要回到大城市去生活的,那里可不适合我,我就待在雷江,做一个像师父那样名气很大的人。” 阿洛意味深长的凝视了麻幺很久,好像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没有说出来。最后俩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一直喝到天空发白,才一步三晃的回了毛上村。 春节的时候,阿洛不好意思到村长家过年,索性心一横去了麻山。看到他的到来,秀秀开心得手舞足蹈,天天带着他满处跑,不断地把他介绍给自己朋友认识,这让已经在大山待了一年多的阿洛感到极不适应。 大年初三的晚上,秀秀邀约了一帮人去唱歌,她们在包房里疯呀,闹呀,玩得不亦乐乎,但那些游戏阿洛都不会玩,最后像一个外星来客般被遗忘在了角落,自斟自饮的喝起了闷酒,没有人再去管他,也没有人去在乎他的感受。 酒局过半,大家喝得都有点高了,秀秀红着一张关公脸,提着半瓶啤酒站到了桌上,拿起麦克风对全场说:“接下来,我要为大家带来一首歌,《片片枫叶情》,这首歌我将和杜宗洛先生一起完成,请大家鼓掌欢迎···诶,他跑哪儿去了?阿洛——”秀秀醉眼朦胧的扫视着众人,终于看到被“掩埋”在人堆里的阿洛在不停的向她摆手,她马着脸对着话筒问:“什么意思?不给面子?” 阿洛尴尬的站起来说道:“我···我不会唱!” “那你会唱什么?” 阿洛仰着头想了想,“《心雨》、《无言的结局》、《萍聚》···之类的可能还行!” 在座的有不少人开始捂嘴偷笑,感到颜面尽失的秀秀拿着话筒喝到:“你们笑什么笑?心雨就心雨,给我点上!” 这时人群里站起一个气质儒雅的男生,他对秀秀说:“你先下来,又不是做演讲,你站那么高干什么?” 秀秀冲着那人骂道:“我站得高不高关你屁事,咱俩现在已是普通朋友关系,你别以为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管我···再说了,要管也轮不到你管,我家阿洛在这呢”说罢她转向了阿洛,狐媚的伸出了双臂:“阿洛,抱我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都投向了阿洛,这让他更觉尴尬万分,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秀秀说:“别闹了,赶紧下来吧,枱子上那么滑!” 双臂依然张开的秀秀不依不饶的说:“我不,我就要你抱,你不抱我就在这上面一直站着···”话音未落,刚才被骂的那个男生已经从后面将她拦腰给抱了下来,此举终于惹恼了秀秀,没头没脸的抓着他一阵踢打,那人拽住秀秀的一只手怒喝到:“你疯够了没有,喝不了就不要喝,跑这出什么洋相?” 阿洛操起了一个酒瓶扑了上去,指着那人大喊到:“放开她,我叫你放开她!”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大伙赶紧隔开了他们。男生被几个人给架出了包房,阿洛被按到了沙发上,秀秀开始伤心的哭泣,一帮人围着她又是安慰又是劝解,但都无济于事。 一个女生为阿洛倒来了一杯温水,叫他先消消气,这个女生叫邢芝,她是秀秀的好姐妹。 “有些事情也许你还不是太理解,听我慢慢给你解释!”邢芝对阿洛说。 那个被架出去的男生叫屠锐,是匀城师专的学生,比秀秀她们高一届。既是名副其实的“匀师校草”,也是秀秀的前男友。 当初屠锐追秀秀那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送花、淋雨、点蜡烛,该用的狗血招数全都用了,秀秀依然不为所动。后来在一次校内的颁奖大会上,屠锐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突然抱着话筒大喊了一句:“杨昌秀——我爱你——歃血为证!”喊完随即掏出一把刀子割了腕,血溅当场。所有的学生在发出一片惊呼的同时也热烈的鼓起了掌,还有的女生甚至感动得哭晕了过去。 为了这事,屠锐差点丢了性命和学籍,但却换来了秀秀的默许,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从此,她俩开始了交往···直到两个月前,秀秀突然向屠锐提出了分手! 阿洛听完后,顿时感到心碎了一地。他虽能够理解这一切的发生,毕竟自己失联了近四年。但是他又觉得秀秀如此草率的处理感情问题,让他觉得有点失望和费解。她和屠锐说好就好,说分就分,就只为一个四年前相处了不到7天的男孩子,而这个男孩在离开时并未给她任何感情上的承诺···现在她又伤心的哭成了这样,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十几分钟后,屠锐回到了包房,他径直来到了阿洛的面前,很有风度的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屠锐,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阿洛和他握了一下手,随后跟着他走出了包房,两人来到了马路对面的大桥上。 屠锐开门见山的说:“你是谁,我不想去打听,秀秀为了你和我分手,我也不想问为什么。但我现在只想告诉你的是:秀秀,我是不会放弃的!我要和你竞争。” 阿洛冷冷的笑了笑:“怎么个竞争法?” 屠锐盛气凌人的说:“你能为她做到的,我都能做到,并且会做得更好。而你不能为她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还会一如既往的做下去···” “一如既往的做什么?拿刀子割手么?”阿洛讽刺他。 屠锐不服道:“最起码我敢,你敢吗?” 阿洛面无表情的说:“割手多疼呀,我没那个胆量···但是我可以为了她去死!” 屠锐怔了两秒钟:“死是吗?好呀,咱俩看看谁敢为她死!” 屠锐说完战战兢兢的爬上了大桥的栏杆,但是还没等他站稳,一个黑影已经从他身边飞跃了出去,如大鹏展翅般飘落了三四秒,最后“噗通”一声栽进离桥面二十多米高的麻江河里。 “来人呀,救命呀,有人跳桥啦···”屠锐惊慌失措的呼喊了起来。 第四十五章 :越吻越伤心 阿洛其实不会游泳,还有轻微的恐高。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和屠锐赌气,而是想实实在在的为了秀秀做点什么。 被救上岸后,阿洛拒绝去医院做检查。秀秀看他确实没什么事后,为他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一间房。 秀秀在外面等着他洗完了澡,进来给他吹干了头发,然后情不自禁相拥在一起,倒在了床上。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秀秀问。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亲自测量一下你们麻江大桥的高度!” “测出来了么?有多高?” “虽不是太高,但我从桥面飞到桥下却用了很长时间!” “多长?” “四年!” “??????”秀秀把阿洛抱得更紧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干这样的傻事?” “不能!” “那行,以后你做一件傻事,那我就做两件,咱俩看谁厉害!” “那???我现在亲你一口,你是不是要亲我两口?”阿洛笑了起来。 秀秀的呼吸突然急促:“有种???你就亲上来???” 阿洛捧着秀秀的脸,竟傻傻地发起来呆,不知为什么,他现在突然想起了三妹,想起了她那张红润神奇的小嘴唇。 “你到底亲还是不亲?你再不动手我可自己来了?”秀秀催促道。 阿洛机械的照着她的额头亲了过去,谁知刚凑到一半,秀秀就将自己的嘴巴迎了上来,她狂热的吻着阿洛的嘴唇,并一次次的试图将舌头伸进阿洛的嘴里,但是不明就里的阿洛却将牙关咬得紧紧的,并且开始扭动着脑袋躲避。 秀秀生气的坐起来,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质问道:“你躲什么?我有口臭么?” 阿洛不解的问她:“亲嘴就亲嘴,你舔我的牙齿干什么?” 秀秀沮丧的打了一下自己的头:“你不懂接吻么?” “接吻不就是亲嘴么?”阿洛反问。 看他如此木讷,秀秀不知从何解释,只得俯下来轻声说道:“我教你,把嘴微微的张开,放松!”说完将嘴压倒了阿洛的嘴上,慢慢的把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 教我?你很在行吗?你经常和其它男生这么干吗?阿洛的心里发起了一万个疑问,脑海里突然蹿出了屠锐的面孔,他下意识的将秀秀给推开了。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是的,我向你坦白,你不是第一个和我‘亲嘴’的男生。”秀秀率先承认。 “对不起???”阿洛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你真没意思!”秀秀哭了起来“一走几年都没有音讯???难道我就要一直束缚在那毫无希望的回忆里么?” 阿洛也坐了起来,撩起被子角为秀秀擦着眼泪:“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难受,那也是因为我在乎你!” “我知道你在乎――你很在乎我和别人亲过???”秀秀尖酸刻薄的回应,“既然那么在乎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我???”阿洛心里种种难言的苦衷却没法说出口。 “你们男人都很自私,总想着女人能为他守身如玉,但请记住,爱是付出,而不是索取。在你想要对方为你做出什么牺牲之前,最好先扪心自问一下,你又为她做过些什么?”秀秀哭诉道。 阿洛很震惊,秀秀一个18岁的女孩居然对爱情有着如此深刻的感悟,这是书本里教的么?还是现实生活中学到的? “秀秀”阿洛低沉着嗓音说:“今晚我们的情绪都不稳定,你先回去吧,要不你爸该着急了,毕竟我们现在还小,夜不归宿这说出去对你影响不好。” “别拿我爸当借口,是你想让我走就明说,我杨昌秀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秀秀冷着脸说。 阿洛的性子也耐不住了:“是,是我叫你走,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行吗?” 秀秀愤怒的下了床,套上了外衣指着阿洛的脸说道:“杜宗洛,你给我记好了,是你叫我走的???咱俩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看着秀秀摔门而去,阿洛痛苦的靠在了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很活该,这完全是自作自受,本来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现在全因自己的小肚鸡肠给毁了。 他试图在脑子里回忆一遍和秀秀在一起时的那些美好情节,借以修复内心的矛盾。却总是不自觉的跳出屠锐的脸,他构画着他俩在一起拥吻的画面,秀秀的舌头和屠锐的缠在一起,彼此紧紧的拥抱着,就像刚才秀秀抱着他一样???越想心越疼,越想脑子越胀,“砰”阿洛重重一拳砸在了墙上。 第二天,阿洛早早的离开了麻江县城,回到了与世隔绝的甲茶山。师父照惯例到乐昌会他的老伙计去了,麻幺也去了县城游玩没在家里。阿洛失魂落魄的来到瀑布前,平心静气的习练触基心法,但是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入静,耳朵里一直回响的,全是秀秀说的那些话。 ‘你不是第一个和我亲嘴的男生???’ ‘你们男人都很自私???最好扪心自问一下,你又为她做过些什么?’ ‘???咱俩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不要再见了???’ ‘???再见了???’ “啊――”阿洛大叫了一声,跑到了瀑布里面,学着麻幺任凭激流冲打着自己???被冷水全身一过,心,终于静了! ?????? 几个月来,阿洛再也不去想任何私事,每天潜心跟着师父学习草药知识,以及各种心法口诀,极其刻苦用功的态度令麻幺甚感吃惊,搞不懂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但是也不敢问,就算问了他也未必会说,这个师哥的闷葫芦脾气他算是吃透了。 魁谷真人最近老是念叨着一句话:“人不能妙合大道的原因,是因为有杂念,有妄心。习练妄心反正,才可与道合真,当一念即起,需以慧心除之,方保悟心常明。” 阿洛知道,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自从秀秀出现以来,他就再也入不了静了,这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为了抛除杂念,阿洛开始随着师父进山学习辟谷。辟谷乃是道家修炼养生的一种方法,既不吃五谷杂粮,道高者还可做到“吸风饮露”。阿洛作为初学者,时不时的会以山里的野菌子充饥,而魁谷真人则真的是不吃不喝,每天打坐修炼,或是挖草药晒野菇,每次辟谷回来,麻幺发现阿洛总是眼窝下限,面黄肌瘦,而师父却是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一转眼,山里的叶子又黄了,阿洛细细算来,已整整大半年没有出过山了,如今他的心境已平静了许多,身体和精神都提升到了很好的状态中。 这天,麻幺塞给他一摞信件,全是这半年来秀秀写给他的,麻幺说:“村长让我把这些信都带进来后,师父叫我先别忙着给你,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阿洛扔了一盒火柴给麻幺:“麻烦你帮我都给烧了吧!” 麻幺迟疑了一下:“你确定要这样?” “确定!”阿洛说完,背起药篓子又进了山。 一个星期后,麻幺心急火燎的来到山里找到阿洛,告诉他三妹失踪了,村长一家正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阿洛想都没想就扔了药篓翻身上马,一路疾驰朝着村长家奔去。 原来,三妹两个月前高考失利后,便拒绝了复读的机会,跟着几个同村的女孩出门打工去了,村长想拦却没拦住,因为她是半夜偷偷跑的。 她走后没多久,就寄了一封信回来,说是在浙江温岭的鞋厂里面做工,让父母不要担心,信封上面没有回邮地址,所以村长想写信让她回来也无从下手。 直到两天前,村长收到了同村一个女孩写来的信,信上说三妹跟着一个歌舞团走了,而且走得很匆忙,连行李和工资都没要,具体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村长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燎泡,三妹的母亲已经是哭得死去活来好几次。 阿洛了解完情况,对村长承诺道:“吴叔,您别着急,我一定会把她给找回来的!” 村长拿出一沓钱:“这是去年你放我这的,一分没动,你拿在身上做盘缠!” 阿洛拿了钱和信封,一刻也不敢耽搁的上了路。 他在凯里市等火车的时候,拿着麻幺给的地址找到了小莉的学校,小莉一听说这事,也急得哭了起来。 “还不因为你,要不然她根本就不会出去打工!”小莉说:“从去年苗年直到考试,我就没见她再笑过,每天晚上都听到她躲在被子里哭???” “上课她也经常开小差,根本听不进去,天天都在本子上不停的写,不停的画,后来我悄悄打开来看,发现她整个本子写的都是三个字――杜宗洛!” 阿洛的鼻子红了,泪腺发胀,他努力克制住。 小莉擦了把眼泪:“春节前的一个晚上,她半夜突然醒来,非要穿上衣服出去,我问她去哪,她说她感觉你就在附近,她想去看看你???哼,我说那是你想他想疯了,出现的幻觉???” 阿洛突然想起了他和麻幺在围墙边喝酒的那晚。 “参加高考的时候,她立志要考贵大音乐系???后来没考上,她说在这个地方待着心里堵得慌,她要离开这里,所以才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阿洛痛苦的蹲在了地上,使劲的扯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些?” “她不许我说的,否则她要跟我绝交???反正我不管,是你把她逼走的,你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阿洛把眼泪擦干净,捏着小莉的肩膀郑重的说:“放心吧,哪怕是走遍天涯海角,找不到她,我也不回来了!” 第四十六章 :这不是艺术 由于是过路车,阿洛买到的只是站票,在车厢连接处与一帮农民工挤了近三十个小时后,到达了浙江金华。没时间喘上一口气,立马又踏上了去往温州的火车,到温州后,再坐了两三个小时的汽车来到温岭???当他终于抵达三妹出走的石塘镇后,距离他出发的日子,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这三天,他没有合过眼,也吃不下一口饭。 找到信封上的那家鞋厂,阿洛向门卫说明了情况,毛上村的那几个姑娘都给叫出来了。 姑娘们说:“吴三妹本来在我们这里干得好好的,就是因为去看了场歌舞,她就跟着人家走了,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阿洛问:“她一个人去看的吗?” “我跟她一起去的。”有个女孩说。 “你给我详细的说说经过,越详细越好!” 女孩说:“那天下午我们休息,我和三妹去逛街,看到街上有宣传车开着大喇叭喊,晚上在镇东头有歌舞演出,吃过晚饭三妹就拉着我去看,我们买了票进去,三妹看着看着就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跑到门口问谁是老板,有一个老男人说我就是,三妹问她还要不要人,老男人说要啊,你会唱歌跳舞吗,三妹说会,然后她就当着大家的面跳了一段舞,那个老男人说,行,你跟着我们走吧,我拉住三妹叫她不要去,她说叫我别管,后来我跑回厂子里叫了人去找她,发现那个歌舞团已经演完搬走了???” 阿洛听完眼泪已经掉下来,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那个歌舞团叫什么名字你记得么?” 女孩们想了想,摇了摇头:“这里隔三差五就有一个歌舞团过来,名字都杂七杂八的,谁会记得住!” 和三妹看演出的那个女孩说:“我只记得那个老板是个长头发,皮肤很黑,他们团里还有一个小矮人,会喷火和翻跟头???” “再努力想想,看看还有什么细节?”阿洛问。 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摇了摇头,阿洛对她们叮嘱道:“如果她回来,就叫她赶紧回家去,她家里人很着急!” 离开了鞋厂,阿洛突然觉得很迷茫,他不知下一站该到哪里去,目前掌握的线索资源太匮乏,他没有方向,也没有头绪。 他蹲在马路边思索了很久很久,最后决定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镇上来了歌舞团,先观察观察再做打算。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阿洛就被街上的大喇叭给吵醒了,喇叭里喊道:“今晚八点,今晚八点,石塘影剧院,将为您隆重奉献一台大型歌舞演唱会,欢迎您的大驾光临,我们不见不散???”阿洛赶紧起了床,急匆匆打了个三轮车,找到了石塘影剧院。 只见整个剧院的门脸和围墙,全被琳琅满目的海报和广告遮得满满当当,上面都是团里演员的介绍,有“甜歌皇后”,有“西部歌王”,其中还不乏一些“国家二级演员”,还有他们与明星的合影???看上去阵容很豪华,也很正规,阿洛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他走进剧场里,里面空荡荡的很安静,舞台上全是一个个的小帐篷,每个帐篷里都亮着灯,并不时的有人影晃动,他刚想走过去看看清楚,却被两个从边门进来的女子给怒斥了几句:“看什么看哪,有什么好看的,晚上买票进来随便你看个够!” 阿洛客气的走上前问道:“请问你们团里有没有一个来自贵州的姑娘,十六七岁?” 无知的女孩轻蔑的笑了一下:“贵州是哪儿呀,我只知道广州!” 阿洛听完,觉得没必要再和他们继续浪费口舌,径自的往舞台方向走去,两个女孩大叫了起来:“你干什么?你上去干嘛,有人没穿衣服哪,耍流氓是不!” 听到喊叫声,帐篷里钻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他指着阿洛问道:“演出时间是晚上,你现在跑这来晃什么晃,赶紧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对不起,我只是想找个人”阿洛说。 “找什么人晚上过来随便你找,现在人家都还在睡觉呢,赶紧走!”大汉吼了起来。 看到对方如此的蛮横,阿洛只好无奈的离开了影剧院,回到旅店里盼着天黑。 傍晚一到,阿洛迫不及待的再次来到影剧院,此时的光景已和白天大不一样,门口亮起很多盏大功率的灯,把整个院子和海报照得灯火通明。几只大功率的音箱正放着劲爆的音乐,两个花枝招展的女郎拿着话筒卖力的喊着:“您不要再犹豫,不要再彷徨,早一点买票,早一点进场,进场找个好地方,十块钱您买不了吃亏,十块钱您买不了上当,这里有您想听的歌曲,这里有您想看的舞蹈???” 阿洛感到有些困惑了,这像是搞艺术的么?一个看上去如此大气,而且拥有这么多国家二级演员的文艺团体,为什么要像街上卖老鼠药似的吆喝?这不是自贬身价吗!这不是降低自己的档次么? 带着疑惑,阿洛买了张票走进了剧场,但整个剧场内竟是空无一人,看来他确实是进来得太早了。 白天全是帐篷的舞台上已被清空,摆上了一些灯光和音箱,还挂了一块脏兮兮的背景幕布,给人的感觉有点堵得慌。 阿洛看到幕布后面有些光亮,有几个女孩的身影在那晃来晃去,他鼓足了勇气走上去,但结局还是和白天一样,骂他的还是白天那个女孩:“你神经病啊,你是不是有偷窥欲呀,死变态,大色狼!” 阿洛赶紧亮出了手里的票:“我买了票的,我买了票的!” “买票了不起啊,买票就可以偷看人家换衣服呀?你以为你那十块钱是美金哪???”女孩的嘴巴实在太厉害,阿洛赶紧投降了,乖乖的回到观众席坐了下来。 临近八点,观众已经越来越多了,阿洛大致的估了一下,可能有二百来个人,但是对于能容纳一千多人的剧场来说,比重还是显得少了些,看来当地的民众似乎已经麻木了,难怪她们要在门口如此拼命的吆喝。 终于,场内的灯光暗下来了,刺耳的音乐也随之响起,演出开始了。阿洛在此之前从没看过类似的演出,所以心情有点激动,更有点忐忑。 说实话,从一个艺术爱好者的角度来说,阿洛觉得演出很好看,既有舞蹈,又有独唱,还有小品和双簧,节目内容丰富多彩,节奏把控也很流畅。演员们的水平虽谈不上很专业,但也还算是赏心悦目了。 在演出接近尾声的时候,上来一个穿军装的独唱演员,胸前挂满了亮闪闪的军功章,从年龄来看,估计有三十七八岁,阿洛顿时对他肃然起敬,并从他的的口音里听出来,他是来自西南地区的。果然,那个歌手自报家门:“大家好,我叫陈涛,来自山城重庆,初次来到贵地,没有带来什么特别的礼物,只有两首不成熟的歌曲送给大家,希望在座的朋友能够喜欢,并伸出你那发财的双手,给我一点掌声的支持,谢谢!” 阿洛几乎拍红了手掌,全是基于对这个战功卓著的军旅歌手的尊敬 陈涛为大家演唱的曲目是《说句心里话》、《父亲》。别看他个子不高,声音却是雄浑有力,极富穿透力,而且台风稳健,举手投足落落得当,很有大家风范,阿洛觉得十块钱能看到这样的演出,还是值得的。 演出结束后,观众陆续的离场,阿洛却坐在座位上没有动,他想寻找机会与那个军旅歌手接触,这时,那两个与他八字不合的女孩再次发现了他,继续破口大骂了起来:“都演完了你还赖在这干嘛,死变态,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彪形大汉从幕布后走了出来,怒视着阿洛问道:“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阿洛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想找你们团的陈涛聊两句,我是他老乡!” 正在后台换衣服的陈涛从侧幕走了出来,莫名其妙的问道:“老乡?我们认识么?” 阿洛和善的笑了一下:“我也是重庆的,所以见到你觉得非常的亲切,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些问题想请教。” 陈涛看了彪形大汉一眼,犹豫了几秒后就欣然答应了。 阿洛和他来到剧场外的夜市摊,点了一些烧烤和啤酒聊起了天。 “你真是重庆的?”陈涛问。 阿洛笑了笑:“对不起,我骗了你,我是贵州的。” 陈涛很不解:“如此大费周章的把我骗出来,一定有什么事吧?” “不急,咱们先喝点酒,边喝边聊”阿洛懂得吃人嘴软的道理,所以在开喝之前,还不想急于切入正题。 阿洛给陈涛倒满了酒,先敬了一杯,然后问道:“你是从哪个军政团体调过来的?” “什么军政哟,我就是个农民!”陈涛说。 阿洛吃了一惊,“那你的军服和那些军功章???” “哈哈哈哈”陈涛笑了起来“军服满大街都有卖,那只是我的演出服罢了,你说那些军功章,你想要我都可以送你,全是酒瓶盖做的!” 阿洛的心凉了半截:“那海报上说,你们都是国家二级演员?” 陈涛笑得更开心了:“你可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这个才请我喝酒的吧?那我赶紧打住,省得浪费你的钱???那些只是个噱头,撑撑门面罢了,我们的演员证都是找做假证的弄的,还有海报上的那些明星合影,也全是电脑合成的!” 真没想到艺术也可以造假!阿洛端着酒杯怔了数十秒,他不甘心的问道:“那你的歌还是唱得不错的,受过专业训练吧,工资一定很高!” 陈涛叹了一口气:“从小喜欢唱歌,有一点天赋而已,成天照着磁带练的。工资嘛,还过得去,包吃包住二十块一天,比在家种地强!” 阿洛已经目瞪口呆,“那些跳舞的女孩呢?多少钱一个月?” “要看她们开不开放咯,不开的话只有三四百,开的话可以拿千把块,妈的,比我们唱歌的高!” 阿洛不解:“‘开放’是什么意思?” 陈涛很随意的答道:“‘开放’就是脱光了跳啊!” “啪”,阿洛的酒杯突然掉到了地上。 第四十七章 :智入歌舞团 “小兄弟!”陈涛的脸喝得有些泛红了:“咱们老家离得也不远,算得上半个老乡,所以你也不用再弯弯绕绕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阿洛把三妹的情况简单的复述了一遍,陈涛听完眉头皱紧了! “兄弟,你是不了解啊,这一行的水太深了,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给你解释得透的。照你提供的情况来看,那个小妹妹是跟着‘大棚’走了,情况不容乐观哪!” 阿洛心里一沉:“大棚是谁?” 陈涛笑了一下:“‘大棚’就是扎大篷子演出的???我们跑团的分为三大类:扎大棚的、跑剧场的、演小厅的。大棚最累最苦,每天到了一个地方,气都没时间喘就得开始搭棚子,一个棚子搭下来起码好几个小时,晚上演完了又得拆棚子,然后换下一个地方。跑剧场的相对要轻松得多,无非就是装个台,摆下广告累点,其它的也没什么。演小厅的就容易多了,去了就演,演完就走,啥也不管???” 阿洛焦急的问道:“那你说的‘不容乐观’是什么意思?” 陈涛摆了三根筷子在桌上,一根一根的解释道:“大棚的管理很混乱,不像我们跑剧场的正规些,他们是自给自足,所以门槛很低,节目质量也偏差,一般进了大棚的女孩子,训练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转给其它老板演小厅去了???你懂了么?” 阿洛使劲的摇了摇头,迫切的问:“你说得明白一点!” “唉???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陈涛叹了口气:“大棚的票价是五块,我们剧场演出的是十块,而小厅的票价是二十五到三十五块,它小厅为什么敢这么贵?因为演员从头至尾都是不穿衣服的???这回说得够明白了吧!” 听他这么一说,阿洛简直快哭了:“陈大哥,我一定要尽快找到这个女孩,求求你帮帮我,只要能找到她,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算是感谢费!” “小兄弟,我今年27(看着真不像)在老家也有个十多岁的小妹妹,所以我特别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放心,既然你请我喝酒,能帮的我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帮,什么费不费的咱们不说那些。” “茫茫人海,每天活动在江浙两省的团多达上千个,还不算福建那边的,你如何去找?”陈涛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电话本,找到了上面的一个号码抄给阿洛,对他说:“你得先了解歌舞团的运作模式,知己知彼,才好见缝插针嘛,明天你打这个电话,他叫刘军,是安徽天长人,在江浙两地搞团十来年了,认识的人多。只要想方设法混进他的团,然后和他搞好关系,从他的‘经纪人’那里寻找突破口!” “经纪人?”阿洛不懂。 “嗯,我们各个团每天在什么地方演,都是那些经纪人安排好的,否则就会团撞团,乱成一锅粥,只要是干团的老板,都要听从经纪人的指挥,否则就滚蛋,只要找到了那个大棚团的经纪人,你就成功一大半了!” 阿洛千恩万谢的告别了陈涛,回到旅馆里,一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感觉床上似乎有千万根针在扎,脑子塞得满满当当,全是三妹和歌舞团。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阿洛急匆匆退了房,到街上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然后蹲下来开始等,毕竟现在太早了,冒昧的打电话过去会吵到别人休息。 等到了九点半,阿洛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拿起话筒拨通了陈涛给他的号码,“喂,刘老板吗?你们团现在在哪儿啊?” “请问你是哪位?”刘军问。 阿洛脑子转了一下:“哦,我是陈涛啊,你还记得我不?” “陈涛???有点印象???你有什么事么?” “哦,我有个老乡想出来跑团,但是我们这不要人了,看看你那能不能接收他!” 刘军好像有了点兴趣:“男的女的?” 阿洛迟疑了两秒:“女的!十九岁。” 刘军兴奋了:“好呀好呀,叫她过来,我们现在在桐乡呢???要来可赶紧的,今天演完就走了,明天到海宁。” “好的好的,我叫她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阿洛马不停蹄的赶往桐乡,这差不多横跨了大半个浙江省,直到傍晚时分,才总算是在演出前抵达了。 找到桐乡影剧院,这里的情况比石塘还要热闹些,大小型海报比比皆是,围观的群众站得是里三层外三层,因为此时在剧院的广场上,正有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在跳舞招徕观众,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音箱上拿着话筒大声的喊着:“场外走过路过的朋友,这边看这边瞧,这里是歌的世界,这里是舞的海洋,这里有您想听的想看的,这是您休闲娱乐的好地方???” 阿洛猜测,那个中年男人十有**就是刘军了。他在门口一直等到快开场了,才买票进了场。等到整场演出看下来,阿洛对这个团的人员状况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演出结束后,这个团果然开始拆东西装车,看来真是要搬了。为了再确定一下刘军的话,阿洛特意买了包烟过去和司机搭讪。 “师傅,你们团的节目挺好看的嘛,怎么不演了?” 司机接过烟点上:“哪能天天在一个地方演,你节目再好嘛,观众看过一遍也就不会再来了嘛。” “这可说不定,我就特想再看一遍,你们下个地方去哪儿啊?” “海宁,离这里不远,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啦!”司机的口音很像本地人。 “哦,是不太远,明天没事的话我骑车过去看!” “欢迎欢迎啊???” 第二天,阿洛坐车来到了海宁,他到街上买了一些笔墨纸砚和蜡烛,然后找了个宾馆沐浴净身,净身是为了画符,画符是为了给蜡烛开光,因为他已经想好了一个混进歌舞团的点子。 晚上,阿洛照例买票进场看完了演出,在演出结束后,他没有看到团里有撤台的迹象,这证明今天不用搬家,阿洛心里也有了底。 待观众完全走光了以后,阿洛直接来到舞台上找到了刘军:“请问,您就是刘老板吗?” 刘军狐疑的看着阿洛:“我是刘军,你有什么事吗?” 阿洛镇了镇自己的心境,从容不迫的说道:“我是一个文艺爱好者,从小就喜欢表演,但是从来没有上台的机会。今天看了你们团的演出,我觉得非常不错,所以想在您的团里学习学习,增加点舞台经验,我什么活都能干,而且不要工资!” 刘军听完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哦???看你长得倒是蛮不错的,可长相也不能当饭吃是不,你都会点什么呀?” 阿洛清了清嗓子:“我会唱歌,还会魔术!” 刘军来了兴趣:“魔术?我们团里啥都有,魔术这块倒是个空白,露两手来看看!” 阿洛从袋子里把蜡烛拿出来,让刘军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猫腻。然后将它们在舞台上摆成一排,要求刘军把舞台的灯光调暗。这时团里的其它演员都围了过来,煞有兴致的等待观看阿洛的演出! 阿洛虚张声势的做了几个动作,暗地里掐了个引雷诀,口里默念火云咒,对着蜡烛大喊了一声:“起!”天空应声来了个炸雷,一排蜡烛也瞬间自燃,围观的人们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刘军很满意,但又为难的说:“活儿倒是不错,就是时间太短了,还有没有长一点的!” 阿洛心想,长一点的就是起坛请鬼了,到时候绝对给你把观众吓得一个都不剩。他整了整头发,信心满满的说:“我可以把魔术和唱歌结合起来,那样观众就不会觉得短了!” 刘军扔了一个碟包过来:“行呀,先弄一首来听听!” 阿洛在碟片里面选了一张毛宁的专辑递了过去:“就来首《大浪淘沙》吧!”其实选这首歌是有原因的,昨晚在桐乡,刘军在剧场外把这歌连唱了好几遍,这叫投其所好。 果不其然,刘军一听他要唱《大浪淘沙》,开心的笑起来:“这歌好,这歌好,这是我的最爱了,看来你我口味相同啊,哈哈哈???” 前奏响起,阿洛闭上眼稳了稳气息,将话筒递到嘴边深情地唱了起来。 “一样的月色,散满你双肩,霓虹灯下看不清,你的脸。穿过了岁月织成的网,你是否愿意陪着我,回到从前。海风,它轻轻吹,吹过了许多年,脚下的世界早已改变。告别了昨天,那搁浅的船,你是否愿意陪着我,永远,永远???九万里长江,穿过千重山,轻舟已飞过,猿声还是那样暖。大浪里淘尽,所有的往事,可是我会永远,珍藏那张不老的风帆???” 阿洛嘴上唱着,脑海里像过电影一样过着那些记忆中的画面,秀秀、刺梨果、山茶片、妈妈、娟娟、三妹的小嘴唇、还有唇上的小树叶???情到深处,自己早已热泪盈眶。 一曲唱毕,整个舞台竟然没有一点反应。阿洛回头看了看后面的人,发现他们全都在泪眼婆娑的望着自己,仿佛已经“入了静”。 刘军怔了好半晌才缓了过来,大力的咽下一口唾沫后,眼含热泪的拍起了巴掌,边拍边说:“我干这行已经头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给唱哭了???小伙子,我要你了。别说什么你不要工资,一分努力一分回报,别人拿多少你也拿多少,明天就上台,三十块一天,不过,遇到台风停演,可不算钱的哟!” 阿洛欣喜的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刘老板!” 第四十八章 :演出起风波 正如陈涛所说的那样,这一行的水真的太深了!每一个在舞台上看似光鲜亮丽的演员,几乎都有一本厚厚的辛酸史,他们没有一个人是为了追求艺术理想而来,完全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才投身到这个行业中来。 刘军每天都很忙,大清早爬起来就要去当地文化局备案,回来后要张罗宣传和广告牌的摆放,中午睡个午觉起来开始监督装台,下午吃过晚饭又要到门口去吆喝喊人。阿洛在团里待了一个多星期,愣是没找到和他好好交流的机会。 不过,刘军的老婆海燕,倒是让阿洛看到了一丝希望。因为她特别迷信,每次到了新剧场都要在舞台中间挂上一张观音画像,然后摆上水果点上香,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阿洛看得出来,那是民间流行的“观音发财法”的步骤。 这天,海燕刚摆上水果,阿洛就走上前去说道:“海燕姐,光有水果是不行的,还得备上茶水和甲马三金,那样才灵验!” 海燕不屑的说:“你年纪轻轻的也懂这个?” 阿洛笑了笑:“我祖上是做道士的,所以我也略懂一点。还有,你念的咒语有几句都是错的,应该是:谨请观音大慈悲,善才良女排两边,左手捧来甘露水,右手执来杨柳枝???”阿洛一口气把长达几十句的‘观音咒’全部念完,把海燕惊得瞠目结舌。 后来,阿洛又教了她一些风水理像知识,令海燕对他简直崇拜得五体投地。 通过和海燕的几次交谈,阿洛掌握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这整个浙江省的演出地块分别被六个经纪人瓜分,每个团的演出路线也都是提前半个月就已经排好了的,到地了就演,演完了就走,时间和线路不能轻易的改变。除非出现不可抗力的因素,例如台风、地震,或是开会什么的。 刘军所属的经纪人叫陈双亭,浙江本地人,他的手里掌控着两个团,一个是跑剧场的大团,还有一个是跑小厅的“开放团”。最最关键的一个信息是,眼下省内所有大棚团的路线,都归陈双亭支配。 但如何才能与这个陈双亭接触上并让他帮忙呢?阿洛挠破了头皮都没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 团里有一对“夫妻档”,和阿洛关系处得挺不错,男的叫章瑞,女的叫许梦,来自安徽滁州。章瑞性格耿直,待人很真诚,阿洛私底下特别喜欢和他聊天,每天团里开饭的时候,阿洛都会买来啤酒请他喝。 章瑞告诉阿洛,只要是干团的,不管是老板还是经纪人,对女孩子都特别感兴趣,因为那是他们的摇钱树,如果你手底下控制着两三个女孩,那可就牛b了,无论走到哪个团你都是爷,包括经纪人也要对你礼让三分。 许梦说:“一个团只要有一个搞开放的女孩,那生意就会好得不得了,我们这些唱歌的也好演些,底下的观众不乱叫。” 阿洛问:“观众‘乱叫’是什么意思?” 许梦白了他一眼:“这两天我们演的是大‘点’,观众都老实,所以你没什么感觉。过两天就要往慈溪那边搬了,到时候你就看吧,矿泉水瓶砸不死你!” 三天后,许梦描述的情况真的出现了,下面的观众从一开场就开始闹,不是扔果壳烟头就是扔矿泉水瓶,全场异口同声的喊着一个字:“脱、脱、脱???” 刘军在后台踌躇了半天,指着团里一个叫小莲的河南姑娘说道:“上去,露一下就行了,先把他们胃口钓着,要不后面的节目没法演了。” 随着劲爆的音乐响起,台上的灯光开始乱闪,闹哄哄的观众竟然全都安静下来了,看来他们对于这样的前奏早已是了如指掌了。 小莲换上了一身薄纱状的比基尼,做着妖艳性感的动作在台上舞动着,她时而满地乱滚,时而倒立空翻,身上的汗水沾满了舞台上的灰尘和烟头,台下的观众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扔到台上来,好看个清楚透彻。 在舞曲即将结束之时,小莲突然将三角裤往膝盖处拉了一下,随后又立马穿上蹦跳着走下了舞台,整个“开放”的时间不足两秒,仿佛就在一眨眼之间,观众们当然不干了,又开始闹腾了起来:“妈的,不好看,退票退票!” 主持人赶紧上台压场:“山外青山楼外楼,好戏还在最后头,咱们歌要一首一首的听,姑娘也要一个一个的看???” “看你妈,滚下去???”观众破口大骂。 刘军对他老婆喊道:“海燕你上,穿少点,把肩膀露出来!” 海燕的节目原本是放在最后面压轴的,但现在为了控制住观众的情绪,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台,她特意拿出了最拿手也是最叫座的《说唱脸谱》,但是观众听到一半都还没看到她有要脱衣服的意思,又开始叫嚷了起来,还有个男的直接走上台,将半个西瓜皮给扣在了她的头上。 阿洛在后台已经按耐不住了,他好几次向刘军投去询问的眼神,刘军都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保持冷静,不可轻举妄动。 海燕不愧是久经江湖历练,从头至尾镇定自若,在应付寻衅挑事的同时依然唱着歌,一句也没中断,观众闹着闹着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最后只得耐着性子听她唱完了三首歌。 按照节目单的编排,接下来就该轮到阿洛出场了,章瑞自告奋勇的站出来:“他还没什么舞台经验,我先上吧!”刘军点头同意,并叮嘱他小心。 章瑞换好演出服,在后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挤出了一脸的笑容,从容不迫的走上了舞台,观众一看是个男的,立马又找到了开闹的理由,水瓶烟头齐飞,场面再度失控。 “各位大哥不要着急”章瑞一边躲避一边拿着话筒喊:“要给一点时间让小妹们换衣服,现在由小弟我,为大家送上两首歌曲???” “滚下去???滚下去???”观众大喊。 章瑞示意控制台放音乐,《窗外》的前奏响了起来,章瑞开始了他的演唱。 刚唱完了一段,角落里飞上来半块砖头,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章瑞的额头,一直在侧目揪着心的许梦发出了一声尖叫。 阿洛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他一脚踢翻射灯,操起灯架就往掷砖头的那个观众打去,那个人躲了一下就赶紧往外跑,阿洛奋起直追,全场的观众全都叫起了好,看打架可比看演出有意思多了。 那个人最终还是跑了,当阿洛回到剧场的时候,刘军宣布演出照常进行。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情绪激动地对台下说:“我们都是打工的,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大家花了十块钱来这里,就是来消遣来娱乐的,我们的演员都在尽着自己最大的能力,为您带来开心,送上快乐,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给予我们一点应有的尊重呢?” 观众席鸦雀无声,不知道是真的被感动了还是被刚才发生的一幕给镇住了。 主持人继续说:“我们的演出不会中断,因为要对得起各位的那十块钱???接下来请欣赏大型舞蹈,《西域风情》,掌声有没有并不重要,但请大家能够配合,谢谢!” 音乐响起,女孩子们悉数上场,神情紧张,动作也不协调,就这么乱七八糟的跳着,姑娘们的眼睛都警惕的盯着场下,生怕再飞上来个什么东西砸着自己。 舞蹈还没结束,入口处突然冲进来一帮手持钢管的男子,他们跳上舞台,不由分说的就是一通猛砸,吓得姑娘们惊叫着四处逃窜,很多胆子小的观众也赶紧开溜了。 “大哥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刘军近乎跪在地上求饶。 “刚才是哪个不要命的追我兄弟,给哥站出来”一个光头大声喝到:“在老子的地盘撒野,也不看看自己的毛长齐了没有!” 阿洛正准备挺身出去,被许梦两口子死死的拉住。 刘军拿出香烟,点头哈腰的递上前去:“小孩子不懂事,有点冲动,大哥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光头一掌打飞了他的香烟:“别他妈和我瞎逼逼,今天不把他交出来,我连车都给你烧了信不信!” 在这紧要关头,入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吼:“疤刺龙,你是不是又想进去待几天减减肥。” 大伙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派出所的民警,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协勤,看来是剧场方面报警了。 光头朝着刘军龇了龇牙:“老子晚点再来收拾你们。”说完招呼着其它人悻悻的走了。 民警对刘军说:“赶紧收拾东西搬吧,这些东北帮你们惹不起的,我们看着你们离开。” 时间紧迫,大家赶紧撤台搬家,连女孩们都跟着抬起了箱子,那副仓惶逃离的场景令几个协勤都动了容,纷纷感叹挣钱不易。 派出所的同志一直把他们送出了城才回去,这让大伙很受感动。刘军一路上都阴沉着脸,他掏出手机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老陈呀,给你说个事,今晚我们的设备都给砸了,明天可能演不成,你给临时调个闲置的地方让我们休整休整吧???好的好的,谢谢你!” 到了新点卸完车后,刘军把阿洛叫到了一边:“年青人,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我都说不能动不能动,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现在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害得全团都停演了,你看怎么办吧?” 阿洛没有说话,默默的走到舞台上,打开了自己的帐篷背包,把剩下的几千块钱全都拿了出来,对刘军说:“我只有这么多了,不够的就从我工资里扣吧!” 其实刘军的原意只是想叫他离开,但没想到阿洛居然拿出这么多钱来,这让刘军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抉择了。 心直口快的许梦看不下去了,她冲上来一把抢过阿洛的钱,对刘军骂道:“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人家还不是为了你的团才和别人干起来的,你现在竟然要叫他一个人捡底?” 海燕在一旁接过了话茬:“别口口声声是为了我们团哈,那是为了你老公他才跳出去的???” 章瑞也加入了阵营,指着海燕骂道:“我看你两口子都是跟钱一天生的,做事情这么绝,当心遭报应!” “啪”,章瑞被海燕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许梦嚎叫着扯住她的头发就干了起来。 刘军想上前拉架,却被章瑞一脚给踢翻在地,刘军的弟弟刘勇也冲了上来,抓住章瑞就是一顿胖揍,阿洛没有迟疑,随手捡起一根棍子就迎了上去?????? 第四十九章 :我要找到你 刚躲过了一场浩劫,却没想到团里人自己干起来了,刘军毕竟是个老江湖,在打了一会儿之后就及时控制住了局势。 海燕和许梦披头散发,每人手里都攥着一把对方的头发;阿洛和章瑞两个打一个,虽然也挂了点彩,但情况好过了刘勇,那家伙被打得卷在地上痛苦的**。舞台上面遍布着散落的钞票。 刘军整了整自己的发型,喘着大气说道:“别他妈把对外人的气撒到自己人头上,这么有能耐刚才怎么不跳出去和东北帮的干?”他指着许梦说道:“你这娘们的急脾气能不能改改,我说要他一个人赔了么,你不问青红皂跳出来就骂!” 阿洛也顺了顺自己的气,上前把刘勇给拉了起来:“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刘勇摇了摇头,章瑞也走上前对他说:“勇哥,对不住了,都在气头上!” 一直被吓得躲在一旁的女孩子们此时终于敢走上前来,默默的把地上的钞票都捡起来交到了阿洛的手里。 刘军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掏出香烟郁闷的点上了一支,“得,这下圆满了,东西砸了,人也伤了,看来这不停个三五天还没法开演了。” 许梦哭着低喝道:“还演个屁,把工资给结了,我们连夜走人!” 刘军悲戚的仰天苦笑了几声,对章瑞和阿洛说道:“事已至此,我也知道留不住你们了,但相识一场毕竟也是缘分。放心,想走的我刘军从不强留,工资也不会少你们一分的。”他掏出二百块钱,叫了几个女孩过来,“到夜市摊去弄点酒菜,该喝的送行酒还是要喝的。”(歌舞团的规矩,来了新人要请一顿接风酒,有人要走也要喝一顿送行酒,但只限于团长和当事人,没有其它人的份) 阿洛上前把刘军的手按住:“事情因我而起,这顿酒我请,能喝的不能喝的都来参加吧,就当是我给大伙赔罪了。” 当晚,在一片狼藉的舞台上,进行了一场特别的送行酒宴。用道具箱子拼凑出来的桌子上摆满了啤酒和小菜,除了舞蹈队的女孩们,其它的人全都是鼻青脸肿,脸上贴满了创可贴和卫生纸。大家就这么喝着聊着,到了最后竟然全都哭了。 ?????? 第二天,阿洛和章瑞夫妇离开了刘军的团,他们暂时找了一个小旅社安顿了下来。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阿洛终于体会到了跑团的不易与风险,他寻找三妹的心情更加的迫切了。他把自己的真实意图告诉了章瑞夫妇,他俩听后也为三妹的安慰揪心不已,毕竟歌舞团的内幕他俩是再清楚不过了。 章瑞说:“这一行就好比一个大染缸,白的进去,黑的出来,黑的进去,花的出来???你得抓紧哪,再拖下去,恐怕找到了也不是个干净人了。” 阿洛呆呆的盯着天花板:“不会的,三妹不会是那种乱来的人,她的原则性非常强,我只是担心她一旦被逼急了而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许梦眼睛一亮:“你不就想要接触陈双亭么,正好现在我们也没地儿去,干脆我们就去他的团里干好了,我们有他号码的!” 章瑞立马否决:“他手下都是开放团,才不会接纳我们呢,更何况还是两男一女,倒过来还有点希望!” 许梦真是个急脾气,立马就吼了起来:“你打个电话问问啊,你又不是陈双亭,你怎么知道他不要!” 章瑞无奈的拿出手机,找到了号码拨了过去,“陈哥是吧,我是章瑞,刘军团里的???昨天演出干架了,现在没地去,你那还要人不???我们是夫妻档,我唱歌主持演小品都没问题,我老婆唱歌跳舞也不错,两个人的节目时间可以顶半个小时???对了,我还有个弟弟,变魔术的,唱歌也行???什么,打杂呀???”章瑞赶紧看了阿洛一眼,阿洛拼命的点头,章瑞继续说:“打杂没问题,干什么不是干嘛???好好好,在永康是吧,行,今天我们就赶过去???” 许梦兴奋得“耶”了一声,显得比阿洛还要高兴,章瑞却忧心忡忡的对阿洛说:“打杂很苦的,天一亮就要起来摆广告,下午装完台得把音箱搬出去,晚上还要在门口检票???我最担心的就是检票那一关,好些当地的混混不但不买票,你要是敢拦他可能还会被揍一顿???” “没事,我能忍,这回就算是对方骑在我头上拉屎我也能忍。”阿洛应承道。 事不宜迟,他们三人赶紧退了房,拖着几大箱行李往永康赶了。 在永康,阿洛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陈双亭,他买来一条非常高级的香烟,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陈双亭听后,当场拿出电话询问了好几个大棚团的负责人,但得到的答复都是“不知道”,陈双亭安慰阿洛道:“只要那个小妹妹确实是在省内跑着的,肯定会找得到,你别着急,先安心在我这干着,一旦有消息我会立马通知你。” 得到了陈双亭的承诺,阿洛的心稍微放宽了一些,每天一边起早贪黑的干着打杂的活,一边等候着陈双亭的消息。 的确如许梦所说的,在开放团演出就是比在正规团的压力小,观众们只要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自然就不会闹腾了。阿洛他们来了都一个多星期了,没有出现过一起闹场事件,但逃票的确实不少,阿洛遵循章瑞的叮嘱,睁只眼闭只眼的装看不见。 没多久,阿洛他们的团就搞了一个大奔袭,开了整整一晚上的车,从东阳一路开到了宁波码头,登上了去往舟山群岛的轮渡。 这是阿洛第一次看到大海,虽没有想象中的蓝,但它那浩瀚无际的气势还是足以震撼到这个来自大山深处的少年。他站在甲板上,呼吸着腥咸湿润的海风,倾听着海鸥的浅唱低吟,心里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三妹的名字,多么希望她此刻就站在身边,与他一起享受这美妙的时刻。 来到舟山的演出点,阿洛刚走进剧场,就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心慌,胸闷,脉搏加速,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很正常,看起来不像是感冒发烧。他又在整个剧场里查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不干净的异象???可能是长途赶路,再加上有点晕船的缘故吧,他只能这样作出解释。 演了两天后,他们换点来到了沈家门,这是一个小型剧场,刚一踏进剧场大门,两天前的那种感觉又再度出现,这回他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了。 晚上检票的时候,剧场方面派了一个老头和他一起坐在门口守着,这地方逃票严重,只有这个老头才治得住那些混混们,有他在,阿洛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演出开始后,他俩终于闲了下来,老头掏出香烟递给阿洛一支,阿洛客气的婉拒了。 “你是安徽的还是河南的?”老头问。 阿洛直言不讳:“我是贵州的!” 老头显得挺有兴趣:“贵州好远的,为什么跑几千里来干这个,女朋友是在台上跳舞的么?”(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十个歌舞团收票的,有九个的老婆或女朋友都是团里的舞蹈演员) 阿洛摇了摇头,骗他说:“唱歌的那个许梦,是我的姐姐,我在老家反正也没工作,就跑过来投靠她们,也当是旅游了。” 老头理解的点了点头:“有事做着总比混着强,混得不好还要混到牢里去蹲着。” 阿洛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话不投机,他不想和这个老头再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聊下去。 老头抽着烟像是自言自语道:“贵州女孩还真是多才多艺呀,那个许梦唱歌好听,跳舞也好看,前几天有个女孩好像也是贵州的吧,不但会唱,还会吹树叶,真好听???” 阿洛瞬间石化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来话???难怪这两天到的剧场会让他有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会不会就是他和麻幺在围墙边喝酒那晚,三妹也出现过的感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电感应?三妹真的来过这里吗?三妹真的刚刚离开吗?三妹真的真的真在这里吹过树叶吗? 阿洛全身颤抖,倾刻间泪流满面,很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他跪倒在老头的面前使劲的摇晃着他的膝盖,把老头吓得不知所措:“你???你???这是???怎么了???有话站起来说!” 阿洛猛抽了自己两个耳光,试图镇定下来,可是发现没有作用,他把手上的票都塞到老头手里,一个箭步冲到了水池边,打开龙头把脑袋伸了进去,终于???好多了。 他抽泣着跑出去买来一包高级香烟,然后回到检票处跪到老头的面前,边哭边说:“阿伯,求你,求你告诉我,你真的在几天前听过一个贵州女孩吹树叶,求你,求你告诉我,你真的听过。” 老头莫名其妙:“我本来就听过呀,那个团在这里演了三天,每天演两场,我都听了好几遍!” 阿洛嘴角不停地抽搐:“阿伯,求你告诉我,那个团叫什么名字,他们去哪了?” 老头瘪了瘪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去问问你们经纪人嘛,点都是他排的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阿洛奋力的给了老头一个拥抱,发疯似的往后台跑去。 章瑞正在候场,看到阿洛满头是水的跑进来,以为外面又打架了,赶紧急切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和人干架了?” 阿洛语无伦次的摇晃着他的肩膀:“三妹找到了???” 正在一旁化妆的许梦惊跳了起来:“真的?在哪儿?” 阿洛一边摇头一边说:“不知道,但是我们现在走的就是她们走过的线,我们的上一个团就是她们的团???快快快,给陈双亭打电话,问问那个团现在在哪!” 陈双亭接到电话后查看了一下线路表,在电话里对阿洛说:“你们的上一个团是‘新世纪’,今天晚上和明天晚上都在岱山???喂???喂???” 阿洛气血攻心,已经晕过去了。 第五十章 :心湖雨又风 岱山在另外一个岛上,晚上已经没有船了,为了防止阿洛失眠而耽误了第二天的事情,章瑞买来一箱啤酒对阿洛说:“首先是为你庆祝,其次是把你灌醉好让你睡觉,来,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咱们把这箱酒都消灭了。” 喝着酒,许梦有些不舍的问阿洛:“找到了三妹,你们就回去了么?真舍不得你这个朋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阿洛双手将酒端起:“认识你们很开心,也谢谢你们给我提供的帮助,以后得空了就到贵州来做客,我一定带你们在苗乡侗寨好好的玩上几个月???来,兄弟敬二位一杯,祝你们早日实现理想,衣锦还乡!” 许梦喝着酒,留下了眼泪,章瑞的眼圈也有点红润:“就像刘军说的,能够相识就是一场缘分。以后有机会也欢迎你带着三妹到安徽来玩,别忘了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等挣够了钱我们也不干了,回家去买套房子开个厂,好好的陪着儿子长大,再也不出来四处漂泊了。” 阿洛动情的说:“我虽是个没有家的人,但是却了解家庭对于一个孩子的重要性。现在他正是需要你们陪伴的时候而你们不在身边,等到以后你们想好好陪陪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不需要你们陪了,所以,我建议你们,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趁孩子还没长大。” 章瑞哽咽着说:“我们成天在外面吃不像吃,穿不像穿,受这一切的罪还不是为了他的未来,我不希望他以后长大了也像我们一样出来干这个???” 阿洛再次举起酒:“唉???不愉快的话题咱们就此打住吧,来,痛痛快快的喝!” “喝!”三个酒瓶子撞到了一起。 那晚,阿洛又醉了,但这回他是幸福的醉倒的,没有去跳桥,也没有去沉河,他抱着枕头在梦里流了一夜的泪,喊了一晚上的“三妹”。 次日下午,阿洛辞别了章瑞夫妇和团里的同事们,坐着轮渡来到了岱山,他为了给自己和三妹一点缓冲的时间,特意耗到了晚上才去了影剧院。 临近开场时分,阿洛才买了票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来,等待着三妹的出现。 前面的几个舞蹈,都没有看到三妹,这下阿洛终于放了心,他现在已深谙歌舞团的规则,只要是不跳舞的,一般都是大牌或是坚持自己原则的。 又是一个大型舞蹈结束后,主持人走上台开始报幕:“在我国的西南腹地,有个一个神奇美丽的地方,叫做贵州???”阿洛的心跳开始加速“在贵州的黔东南有一个神秘的民族???”阿洛的泪腺开始发胀“这个民族能歌善舞,热情好客,她们砍下竹子能做笙,摘片树叶能唱歌???接下来,就由来自这个神秘民族的小阿妹――阿诺朵,为大家带来树叶吹奏《苗岭飞歌》,敬请欣赏!” 灯光变暗,伴奏响起,一个仿佛来自天外的声音响彻整个剧场,这个声音可以让全世界都安静下来,更能让早已哭成泪人的阿洛进入“人道合一”的至高境界。 从出来的那一天算起,阿洛已经在浙江漂泊了一个多月,这一个月,让阿洛觉得甚至要比少管所的那三年还要漫长,长到几乎耗去了大半辈子。 那个让他连日来魂牵梦绕的苗族姑娘此刻就站在离他十几米远的舞台上,她正用她那灵巧红润的小嘴唇吹奏着那晚飘荡在月亮山巅的音乐。 阿洛很想看清三妹的模样,但是他怎么也看不清,因为眼泪一次又一次的灌满他的双眼,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一曲树叶吹完,又响起了另一段前奏,三妹从袖口抽出话筒轻轻唱了起来。 “整个我的人,整颗我的心,交给你的时候,有白色的梦,有红色的情,单纯而又执着。轻轻挑着我的黑发,你是这样温柔,给我,最深情的吻???春天来的风,春天开的花,秋天悄悄飞落,像从前的你,和现在的你,转变后的冷漠。明明该有一个结果,偏偏留下伤口,给我,最伤痛的泪???吻和泪,爱情的滋味,总是这样叫我跟你飞呀飞???吻和泪,甜蜜和心碎,熊熊火中我是一只飞蛾,永远不后悔???” 三妹在台上唱着,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她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总是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向自己逼近,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抵得她几乎难以呼吸???她唱着唱着,看到观众席里有一个人慢慢的站了起来??? “阿――洛――哥!”整个剧场想起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观众们都惊呆了,后台的演员们都不知道舞台上发生了什么事,一窝蜂地涌了出来,正好看到三妹扑下了舞台,扑进了一个男生的怀里??? 她俩就这么紧紧的抱着,伤心的哭着,全然不顾场内两三百号人诧异与惊愕的目光,但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打扰她们,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看懂了,这是一个明了得不能再明了的爱情故事。 情绪稍缓之后,阿洛挽起三妹的袖子,在她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牵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歌舞团的团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早已料到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在岱山县的一个宾馆里,阿洛和三妹躺在床上四目相对。特别要申明的一点,他们住的是标间,两张床,每人睡一张。这体现了阿洛对于三妹以及吴叔一家的尊重。 “你找了我多久”三妹问。 “很久!”阿洛说。 “很久是多久?” “十八年!” “??????”三妹羞涩的拉过被子蒙住嘴偷笑,然后又问道:“你刚才咬我是什么意思?” “和你咬我的意思一样”阿洛说。 “那你给我准备信物了么?” “我整个人就是送给你的信物!” “那???‘其它人’怎么办?” 阿洛深情的注视着三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三妹再次偷笑! 沉默了一会儿,阿洛坐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为什么不顾一切的跟着歌舞团就走了?” 三妹眨巴着大眼睛:“我想把我的歌练好一点,麻幺哥对我说过,你觉得我唱歌难听!” 阿洛自责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歉疚地对三妹说:“对不起,那是我误会了???有一次麻幺戴着耳机唱歌,我发现他跑调跑得一塌糊涂,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次听你唱歌,你好像就是戴着耳机唱的,今晚我听了你唱《吻和泪》,才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唱歌原来那么好听???” 三妹纳闷的问:“戴着耳机唱歌就会跑调么?” 阿洛解释道:“戴着耳机唱歌,你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以无法进行音调校正,因此别人听到的声音就是跑调的???” 三妹红着脸说道:“哎呀,我以前经常在寝室里戴着耳机唱???真是丢人丢大了!” 阿洛说:“咱们明天就往回赶,你不知道你阿爹和阿妈都急成什么样了,回去后立马重新回学校复读,争取参加明年的高考!” “不!”三妹翘起了她那好看的小嘴唇:“我要完成了心愿才回去!” “什么心愿?”阿洛问。 三妹躲进被子里说:“和我心爱的人游西湖,在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断桥边盟下爱的誓言。” 阿洛听完笑了笑,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说:“哦,是这样啊,那你就在杭州等着,我先回去把你‘心爱的人’叫来,好让你去完成你的心愿。” 三妹把枕头扔了过来:“讨厌,你才在杭州等着呢!” 阿洛笑了半天,然后说:“正好,也顺便完成我的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三妹问。 阿洛神往的说:“和自己心爱的人站在轮渡上看大海,一起听海鸥唱歌。” 三妹反击他:“那你就在沈家门等着,我先回去把‘她’叫来,让你们去完成心愿!” 阿洛也学她扔了一个枕头过去:“讨厌,你才在沈家门等着呢!” ?????? 看完海后,他俩在杭州玩了三天,游了西湖划了船,上了断桥盟了誓,还登上了雷峰塔顶,又到了灵隐寺为家人祈福求签。 玩过了杭州,她们又去了乌镇,在西栅开了间临水的小阁楼,好好的体验了一把水乡的风情。 ?????? 一个星期后,当阿洛和三妹双双出现在毛上村的时候,全村都为之沸腾了,晚上燃起了一堆篝火,全寨的人都围坐在火堆旁,吹着芦笙跳舞唱歌,为这对小年青人祝福。 三妹开心的躺在阿妈的怀里,慢慢的撸起袖子,幸福的对她阿妈说:“你看,阿洛哥咬我了!”(在杭州的那些天,三妹洗澡洗脸都用毛巾把手包着,她怕洗掉了阿洛的牙印,那可是她生命中最宝贵的印记) 阿妈也流出了幸福的眼泪,爱怜的抚着她的小脸叹道:“唉???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傻闺女哟!” ?????? 第五十一章 :莲花坡尸变 “师哥,这事情有点玄乎,咱们要不要去看看?”麻幺拿着记事簿问阿洛。 正在河边洗头的阿洛满脸都是泡沫睁不开眼睛:“说来听听!” “也没记得太详细,就说的是莲花坡有个人死了,下葬三天后尸体出现在自家的院子里,后来又重新葬了一次,三天后那人又出现在他家堂屋中间???” 阿洛停住了手:“尸变?” “不清楚!”麻幺说。 阿洛把泡沫清洗了一下,拿过本子看了看:“确实有点邪乎???但我看这记录的时间都一个多礼拜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叫吴叔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嘛!”麻幺起身准备离开。 “等会儿”阿洛叫住他:“咱们还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先别忙着应承下来,问问师父的意见再说!” 麻幺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不就是治一个诈尸嘛,还用得着去请示师父?再说他老人家今天一早就进山去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阿洛端详了麻幺十几秒钟,笑着问道:“从来没看你这么积极过,那莲花坡是不是有你很‘关心’的人呀?” 麻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有个同学是莲花坡的???” “女的?”阿洛一针见血。 “嘿嘿???嗯!”麻幺低下了头。 “初恋?”阿洛直捣黄龙。 麻幺的厚实的脸皮居然有些微微泛红:“算不上什么初恋不初恋的,我给她写过纸条,后来被她骂了一顿,说我???”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阿洛接了一句。 麻幺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阿洛笑了笑把衣服穿好,对麻幺招了招手:“走吧,咱们去会会这只‘天鹅’,竟敢侮辱我的师弟,真是太不含蓄了???就算是不想骗人,那也该把话说得婉转点啊!” 麻幺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终于剖析出阿洛话里的话:“你是说我确实像癞蛤蟆?” 阿洛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莲花坡,距离毛上村足有三个多小时的“马程”,这里的地理条件极好,左邻国道右邻铁路线,居民的生活水平超过了毛上村一大截,全村过半的家庭都拥有了彩电和摩托车,所以当看到请来的是两个毛头“先生”,还是骑马来的,在感到些许失望的同时,从心理上还有些轻视。 村支书不温不火的接待了二人,并带着他俩来到当事者的家里,现场做了一个“事件简报”。 大约在半个月前,这家的男主人杨光平,因肝腹水医治无效去世,家人把尸体从医院拉回来后,按照风俗在家里停了7天就下葬了。但是在下葬后的第三天早晨,杨光平的老婆刚打开大门,就看到老公的尸体躺在了院子中间,当时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从后门跑出去叫人。 村里派了几个年青人,把尸体抬回墓地重新葬了一遍,可是三天之后,那具尸体又诡异地躺在了自家的堂屋里,而且门窗还是插得好好的! 支书说:“我们也请了先生来看过了,但是没有看出个什么结果,那先生在坟地里做了场法事就走了???” “没有效果?”阿洛问。 “哼???”支书苦笑了一下:“有效果还会去请你们么?” “先生前脚一走,当天晚上他又出来了,这回他没有回家,直接跑到村委会去了,把第二天去上班的会计吓得当时就尿了一裤子???” 阿洛问:“你们每次发现它的时候,它是会动还是不会动?它出来后坟冢是什么样子的?” 支书苦着脸说:“动倒是不会动,就跟下葬的时候没什么区别,每次我们把他抬回去的时候,那个坟地都是敞着的,棺材盖也离得很远,像是被炸飞的一样???第三次埋他的时候,我特意叫人用大号的铆钉把棺材给钉死,这才算是消停了一阵!” 听到这里,阿洛的心里多少有点谱了,他掐着指头算了算,面色沉重的对支书和死者家属说:“据我初步分析,这可能是尸变了,变异的尸体分为三种,第一种的是‘行尸’,行尸属于普通的诈尸,通常是在守灵的过程中出现,入了土之后就安分了;其次是僵尸,一般是在死后数十天才会出现,而且有轻微的辨识能力,所以能找得到回家的方向,你们家遇到的可能就是这第二种情况!” 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麻幺赶紧问道:“还有第三种呢?” 阿洛勒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其实这些理论知识都是平时师父教的,麻幺自己记不住还在家属面前发问,这令他有些恼火! 阿洛站起来,对支书说道:“走吧,带我们到坟地去看看!” 自从上次的曾家别墅“打阴钉”事件后,魁谷真人就传授了很多有关阳宅和阴宅的风水知识给两位徒弟,麻幺那时候正处在热恋,整天脑子里都在想着小莉,所以一句也没听进去。在去坟地的路上,他还一直纠缠着阿洛追问第三种僵尸的问题,阿洛气不过,只得没好气的告诉他:“这第三种变异的尸体,喜欢给人写纸条,然后还被臭骂了一顿,被道家人统称为‘癞蛤蟆’僵尸。” 麻幺顿时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来到杨光平的坟地,阿洛拿出罗盘测了测,然后到墓地周边查看了一圈,最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烟囱问道:“那是干什么的?” 支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答道:“哦,那是我们的村办砖厂,都搞了有五六年了。” 阿洛再次掐着指头算了一遍,突然皱着眉头说道:“糟了,不能再拖了,得赶紧起尸烧掉,否则将有大祸!” 支书一听非常紧张,忙问道:“现在就烧?” 阿洛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起尸的最佳时间,要等天黑,你在天黑前给我找四名胆大的壮劳力到墓前待命,还要一条黑色子狗(童子狗)和糯米三斤六两???”阿洛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麻幺,继续对支书说道:“你们村里有没有二十岁到二十二岁的未婚女子,到时候需要挑选俩个助我布坛!” 麻幺看懂了阿洛的眼神,赶紧补充到:“最好是77年生人,八字五行才合。” 支书想了想,一口应承了下来就匆匆回村准备去了。 阿洛问麻幺:“你那只‘天鹅’叫什么名字,万一她没在村里岂不是让你失望了?” 麻幺神秘的一笑:“嘿嘿,她的名字可好听了,叫‘杨贤慧’。刚才进村的时候我就看见她了,村口那家烟酒店就是她家开的。” 阿洛白了一下眼睛,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色道:“趁现在没人,我赶紧给你普及一下尸变的知识,省得以后你又当着事主发问,好像咱俩不是一个门路似的。” 麻幺吐了吐舌头,做出一副虚心聆听状。阿洛继续说:“给这个墓地选址的人简直是在谋财害命。你看,坟冢的左侧有一条溪流,终日水响声不断,从风水上说,这叫‘龙虎之吼’,会令亡灵畏惧,无法落土为安。更要命的是,在它的不远处,还有一个砖窑,这又犯了‘火烤阴身’的大忌,将会导致尸变,还是快速的尸变,从他们提供的情况来看,目前还不是太严重,但是如果再拖下去,那么这个杨光平将会变成你一直关心的第三种――旱魃!” 麻幺一脸的惊愕:“旱魃!僵尸王?” 阿洛点了点头:“不错,一旦变成旱魃,那可就不好收拾了,就凭你我这两下,给它塞牙缝都不够,还将给整个村子带来灭顶之灾???到时候,你那只贤惠的白天鹅,当年没喂成癞蛤蟆,最后却喂了僵尸王了!” 麻幺眼珠子转了几下,讪笑着对阿洛说:“师哥,小弟我有个小小的心愿???” 阿洛接过了他的话头:“让你来主导这场法事,在‘天鹅’面前显摆显摆?” 麻幺击了阿洛一拳:“还是你了解我呀,嘿嘿!” 阿洛沉思了一会儿,蹲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一步一步的向麻幺详解了一下行动步骤,最后补了一句:“今晚我就是你的护法,你一定要小心加小心,千万出不得一丝差错,我会在旁边辅助你!” 麻幺兴奋得不停的点头。 在村长找来的十几个女子中,果然有麻幺的‘天鹅’杨贤慧,她一看到请来的先生竟然是老同学,顿感意外不已,不过刚一开口,就把麻幺给弄得下不来台:“吴金水,怎么是你呀?你怎么干起这个来了?活该,当初叫你好好读书你偏不听???” 麻幺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阿洛故作愤怒的低声喝到:“哪里来的无知后辈,竟敢对我们金水真人如此无礼?”随后立马低眉顺眼的对着麻幺鞠了一躬:“乡民们不知真人威名,还请师父海涵,切莫怪罪!” 麻幺立刻进入了角色,挺起了胸仰起了头,做出一副仙风道骨样,缓缓的抬起手摸了摸下巴,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胡子,干脆顺势挠了挠头,迷着眼懒洋洋地说道:“不知者不怪,何况这是为师的老同学,无甚大碍,无甚大碍!” 杨贤慧被他俩演得云里雾里的,皱着眉头说了句:“你们古装片看多了吧?神经病!” 麻幺马上换回了他真实的嘴脸,咧着嘴笑了笑:“在老同学面前,怎么装也装不像???嘿嘿,贤惠,你还没嫁人呀?” 阿洛踉跄了两步,险些栽倒在地。 第五十二章 :勇斗黄毛尸 杨贤慧从自家店里拿了两瓶可乐招待麻幺和阿洛,麻幺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打了个长长的嗝后笑道:“小时候我第一次喝这玩意儿还闹过一个笑话呢!” 杨贤慧很感兴趣:“什么笑话,说来听听。” 麻幺说:“我大姐嫁到县里后,有次跟我妈去她家做客,她婆婆给我倒了一大杯可乐让我喝,我当时就趴到我妈怀里哭了···” “让你喝个可乐有什么好哭的?”杨贤慧问。 麻幺说:“我边哭边喊:‘妈,她们让我喝酱油’···” 阿洛‘咵’的一下坐在了地上,杨贤慧笑得弯下了腰。 笑了一会儿,阿洛站起来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开始准备吧!” 杨贤慧赶紧解下围裙擦了擦手:“我需要做些什么?” 阿洛看着麻幺笑了笑,然后对杨贤慧说:“你就帮着老同学布一下坛就可以了,然后乖乖的回家关上门,为你的同学焚香祝福。” 杨贤慧点了点头,对麻幺叮嘱到:“杨光平是我堂叔,你下手可要轻点,算是卖老同学一个面子。” 麻幺哈哈一笑:“这话你还是对你堂叔说吧,让他手下留点情,别伤着你的老同学。” 杨贤慧闻听此言,不无担心的问道:“你们干这行多久了,能不能行?可别打肿脸充胖子,我听我妈说,村里去请了好几个先生人家都不敢来。” 阿洛听了这话有点不爽,做了一个擒拿的动作说道:“你上七里八乡去打听打听,魁谷大师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俺们专业驱鬼十几年,大品牌,有保障!” 麻幺配合着接了一句:“还实行三包呢!” “噗!”杨贤慧一口可乐喷了出来······ 晚上八点,阿洛带人上了山,麻幺在村口设好了祭坛,按照他们制定的计划,由阿洛把僵尸给引下山来,待它进入斗阵范围,麻幺则用七星罡步将它收服,然后烧毁。 来到墓地后,阿洛抬头看了看天,云层极厚,没有月亮,他稍稍放了点心,取出墨斗在墓地周边弹了个三角阵,故意留出了一个缺口,正对着回村的方向,这相当于给僵尸指定了路线,以免他往其它的方向逃窜。 在阿洛的示意下,四名壮汉一人一个方向开始掘墓,由于三番两次的返葬,所以土打得很松,才用了半个小时不到,棺材就露出来了,阿洛查看了一下上面的铆钉,自言自语的说道:“钉得这么死,这要一颗一颗的撬开恐怕天都亮了!” 他计上心来,从袋子里掏出几张遮魂符,分发给壮汉们交待道:“你们退后一百米,找个地方躲起来,把符纸贴在额头上,听到任何响动都不要管,等我把它逼出来带往山下后,你们就赶紧把墓给填了,然后将罐子里的狗血洒在坟丘上,听明白了么?” 汉子们点点头领符而去,阿洛找好了位置盘腿坐下来,开始念诵金刚咒,一边念一边往坑里丢糯米粒。这招叫“激魂法”,他要迫使棺材里的僵尸用自己的力量震开棺盖跳出来,这不但节省了撬铆钉的时间,还可以损耗掉僵尸的体力,真所谓一举两得。 几分钟后,墓坑里传来了一些响动,阿洛知道他的方法凑效了,赶紧退后了数十步,继续大念金刚咒,语速越来越快,手上的糯米也越扔越勤。 棺材开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并不时的伴着一阵“咕噜咕噜”的杂音,阿洛觉得是时候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惊魂符用法咒打燃,口念“吽唵麼吽吽回升摄···”往墓坑扔了过去。 “嘣···”一声惊天爆响,棺材被震得四分五裂,有一块直径大约三十多公分的碎片险些就击中了阿洛的脑袋,好在他反应够快,头一偏给躲开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一个黑乎乎的巨大身影直挺挺的立在了墓坑边。 阿洛从没亲眼见过僵尸,平时只是听师父口头上的描绘和香港电影里的画面。现在眼前真站着一个僵尸,他还是有些胆寒。 由于光线太暗,他始终无法把这个僵尸的全貌给看清楚,但是既然已经逼它出来了,也就代表没有任何退路了,只能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 阿洛给自己贴上了一张遮魂符,慢慢的走到了僵尸的正前方,他回头查看了一下路线,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扯掉了遮魂符,对僵尸大喊道:“杨光平,持令白乙大将军在此,还不速速随我下山敕命···”正当他准备回身引跑时,那僵尸却犹如一道黑云腾空而起,一下子就越过了他的头顶,自己往山下跳去了,跨度之大,弹性之强,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照这样的速度,自己就算是骑上摩托也不可能追得上它,阿洛心想完了,麻幺肯定栽了··· 村口边,麻幺正在挥舞着他的六帝剑,一遍一遍的演练着七星罡的步法,他每做一个动作,都力图做到姿势优美,举止潇洒,因为他总想着杨贤慧可能就躲在不远处偷看他,这可是展示自己的最好机会。 “贤惠呀贤惠,现在你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拒绝我,是不是觉得我吴金水特有男人味···”他一边舞着剑,一边自我陶醉着,全然没有留意到正有一个黑糊糊的怪物在向他步步逼近。 神坛上的香烛突然蹿高了火焰,火苗子一跳一跳的看上去很有节奏,麻幺觉得很奇怪,他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走到桌子边,“可能是风吧···”他这样想到,可当他一回头,“妈呀!”手里的六帝剑一下子被他甩出了好远! 只见一个巨大的僵尸就站在他的后面,由于过度发胀,身上的寿衣已经被撑成布条了。僵尸的全身呈深绿色,覆裹着一层黄色的绒毛,微风一吹,毛发飘动,看上去极其吓人。 麻幺心想,怎么只见僵尸不见阿洛,难道他···麻幺顿时悲从心来,瞬间爆发了一股强大的罡气,就在那僵尸即将掐到他的那一刹那,一记汇聚了他近乎十成内力的八卦掌如排山倒海般击了出去,“你还我师哥的命来···” “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身影飞出了十米开外,但那不是僵尸,而是麻幺。 麻幺落地后,感觉喉咙发咸,张嘴吐出了一口黑血,他想到既然师哥都已经挂了,自己也没脸回去见师父了,他爬起来往六帝剑跑去,嘴里大喊:“你麻爷爷今天就和你拼了!” 就在麻幺凝聚第二口罡气准备冲上前时,不远处传来阿洛及时的叫喊:“不要和它近身肉搏,你打不过他的,赶紧入阵,按我教你的做!” 麻幺一看阿洛没死,兴奋的同时也感到信心增添了不少,他赶紧辩了辩方位,快步走到了七星斗的第一个步点“贪”字位,右手执剑于胸,左手掐诀放在腰后,空中大念:“脚踏七星步步生,天上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凶神见吾至头拜,恶煞逢吾走不停,天兵天将随吾转,二十八宿随吾行,六丁六甲随吾转,神兵火急如律令!”他每念一句,就走完一字,分别是贪、巨、禄、文、廉、武、破。走出来的形状正如一个北斗星的“勺”型。 麻幺在走斗阵的同时,阿洛已经跑到了神坛边,他用极快的速度将一道镇魂符化在了狗血里,然后猛喝了一口含在嘴里,等到麻幺念完了“神兵火急如律令”时,他鼓足了劲朝着僵尸喷了过去。 狗血喷到僵尸身上,就好比硫酸泼到人身的效果一样,只见“杨光平”浑身乱颤,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麻幺握着一张锁魂符跑到他面前,正准备给它按在额头上时,“杨光平”绿嘴一张,“哇”的一口喷了麻幺一个满头满脸。 瞬时间一股恶臭扩散开来,那味道就好比一个百年的旱厕粪坑一般恶心,麻幺已经彻底暴怒了,他一边挥舞着六帝剑往僵尸头上砍去,一边大骂道:“猕猴桃,老子今天非把你‘花’了不可!” 猕猴桃?阿洛盯着僵尸看了看,绿绿的尸身裹着一层黄黄的毛,还真是像一颗巨型的猕猴桃,这麻幺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他看到麻幺挥剑砍向“猕猴桃”,想喝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六帝剑是魁谷真人亲自祭炼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法器,在恶煞面前的威力那是不可想象的,但前提是持剑人的道行必须得达到一定的层级,否则最后斩妖不成,只会伤了自己。 果不其然,麻幺一剑砍下去,立马就被弹飞了,这回比刚才飞得还远,不过好在是落在了杨贤慧家门口的台球桌上,摔得不算太惨。 阿洛没时间去查看麻幺的伤势,赶紧掏出墨斗跳了出去,他把线头插进土里,然后左蹿右跳的在僵尸的周围绕来绕去,那僵尸被墨线缠绕,身体不停的在冒白烟,它痛苦的想跳但是跳不起来,因为墨线连接着地面,地阴之气暂时封住了它的僵尸戾气。 阿洛一直绕到墨斗里的线都用完,才跑回神坛找出一道锁魂符准备给僵尸贴上,但那个僵尸的耐力确实够强,没挣扎几下就将墨线给全部挣断,眼看着就要跳出七星斗阵。阿洛一想完了,这计划和步骤全都打乱了,现在墨线也没有了,狗血也喷光了,僵尸一旦跳出了阵就再也没法和它斗了,这可怎么办?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麻幺飞奔了过来,一下子跃到了僵尸的背上,手脚并用,将自己和僵尸死死的扣在了一起,就好像是长在它背上了一样,他对阿洛大喊道:“你还等菜哪?赶紧给他贴上!” 阿洛看懂了,麻幺使出的这招叫“千斤坠”,这小子在甲茶山里练这套心法的时候,不知压死了多少棵百年大树,现在僵尸被他这么一箍,还真是跳不动了。 阿洛快步上前,正欲把符纸给按上去时,那僵尸忽然向后一倒,把麻幺给压在了身体下面。 “噗——”麻幺再次喷出了一口黑血。 第五十三章 :走进新时代 麻幺虽已受伤不轻,但手脚依然死死的箍在僵尸的身上,经他这么死命一勒,那僵尸肚子里的污水也从嘴里喷涌出来,流到了麻幺的嘴里、鼻子里和耳朵眼里,他难受得大喊:“臭死了,师哥,求你行行好,把我们俩都给杀了吧···” 阿洛此时也乱了分寸,因为手里最后一道锁魂符已经脏了,又看到麻幺惨成那样,一时间急得手足无措。 这时,从远处跑来几个人影,阿洛定睛一看,原来是山上挖坟的那几个壮汉赶回来了,阿洛看到他们手里提的那个狗血罐子,顿时生出了一线希望,赶紧大声问道:“血都倒完了么?” 壮汉晃了晃罐子:“好像还有一小点儿。” 阿洛把罐子接过来,吩咐众人退后,然后咬破了中指在罐身画了一道锁魂咒,对着麻幺大喊了一句:“躲着点,注意安全!”麻幺立马将头藏到了“杨光平”的脑袋底下,阿洛使足了力气对着僵尸的头部砸了下去! “哗啦!”随着罐子的破裂,僵尸满脸的绒毛瞬时卷曲,整个头部和颈部也开始冒烟。阿洛对麻幺大喊:“放开它赶紧躲开,当心中尸毒!”麻幺松开手脚顺势一蹬,立马滑出了好远。 阿洛把剩下的糯米全都倒在僵尸的身上,又从桌子底下抓出一只大公鸡扯掉了它嘴上的橡皮筋,然后把大拇指插进了公鸡的**,那只鸡顿时“哦——”的惨叫了一声(也可能不是惨叫),只见那僵尸倾刻间缩成了一团,体积看起来只有一口炒菜锅那么大。阿洛捡起麻幺的六帝剑,口念心诀一剑猛刺了下去,那只黄毛僵尸就这么被死死的钉在地上了。 “烧了,越快越好!”阿洛下令,大伙赶紧拎出煤油浇在僵尸的身上,一把火点燃,麻幺心疼的喊道:“我的剑!!!” 阿洛安慰道:“放心,烧不化,回头洗洗就可以了。” ······ 莲花坡的僵尸终于除掉了,全村老少都松了一口气。由于麻幺受了内伤,支书觉得非常的过意不去,在村民委员会集资了五千块钱交到阿洛的手里,作为营养费和辛苦费。 杨贤慧还送给麻幺一筐鸡蛋,让他拿回去补补身子,被麻幺委婉的拒绝了,他对杨贤慧说:“我又不是坐月子,吃那么多鸡蛋干什么,你要是真想对我有点什么表示,可不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 杨贤慧笑了笑说:“行啊,只要不是问什么‘我还没嫁人’的问题就行。” 一旁收拾东西的阿洛也偷偷支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个愣头青到底会问出个什么问题来,只听麻幺清了清嗓子,郑重的问道:“当年我给你写纸条,你为什么要骂我一顿?” 杨贤慧听完哈哈大笑,笑完对麻幺说道:“我收到过很多表白的纸条,却从来没见到过像你那么无聊的。还有,一共二十几个字的纸条,错别字居然就占了三分之一,你说你为什么不把这些花花肠子放在学习上,所以我当然骂你了!” 麻幺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啊,是嘛?唉···骂得好,骂得对,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结也打开了,嘿嘿嘿嘿!” 临离开时,杨贤慧把阿洛叫到一边说了几句悄悄话,阿洛一边听一边奇怪的看着麻幺,把麻幺弄得一头雾水。 上路后,麻幺一直追问阿洛:“她到底给你说了什么,快说给我听听!” 阿洛故意卖了个关子:“想听啊,除非你先告诉我一件事情。” 麻幺问:“什么事,你说!” 阿洛问:“你当初给她写的纸条到底是什么内容,为什么让她觉得你很无聊?” 麻幺嘿嘿嘿的笑了大半天,自豪的说道:“那时候小屁孩什么都不懂,我只是想把我的表白方式弄得婉转一点而已。” 阿洛问:“怎么个婉转法?” 麻幺说:“我写的内容是: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请在上课前把橡皮擦放进我画在桌上的圆圈里。” 阿洛险些从马上掉了下来。 麻幺继续追问:“快告诉我,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阿洛想了想对他说:“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回去后敦促你保养好身体,以后有空了就来看她。” 麻幺不信:“你就吹吧你,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阿洛拉紧了缰绳:“她就是这么说的,信不信随便你···驾!”一声鞭响,阿洛扬尘而去,因为他实在是不想告诉麻幺,杨贤慧说的是:“你们是好朋友,帮我劝劝他,趁年青赶紧去学门技术,修车修电视机都行,别成天干这些没正形的玩意!” ······ “你们此次莲花坡斗尸,最后虽然是顺利结束,但是暴露出来的问题值得你们深刻的反省。”魁谷真人说,“阿洛制定的计划虽然可行,但是忽视了对意外的补救措施,以至于到最后手足无措,险些酿成大祸!” 阿洛点点头表示认同,魁谷真人继续说:“既然已经知晓那是一块‘催尸地’,就不应该轻敌,在做好充分准备的的同时,还需另外制定一套备用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僵尸三次回村,那就是尸变旱魃的征兆,民间自古以来就有旱魃挑水一说,你们怎可鲁莽大意?好在行动及时,要是再晚个两三天,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魁谷真人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丸给麻幺服下,对他叮嘱道:“你的脾脏已被震破,这段时间就不要乱跑了,注意卧床休息,尤其是不能骑马,否则病情恶化,为师就算是华佗转世也没法救你。” 师父走后,麻幺一脸苦相:“既不能走动,又不能骑马,这岂不是要把我困死在山里嘛,我还想着去一趟凯里看看小莉呢!” 阿洛给他盖上被子,笑着说道:“忍忍吧,等好了再去,还是自己骑车去,想想,多么威风!” 麻幺眼睛一亮:“什么意思?” 阿洛晃了晃手里的存折:“等你好了,就去买一辆摩托车吧,现在骑马也不能进城了,拉了马粪还要被罚款,咱们也得跟上时代的步伐,早日迈入四个现代化。” “真的?”麻幺兴奋得大叫了起来,但随即又痛得厥了回去。 ······ 一个月后,麻幺骑着一台崭新的“南方125”回到了村里,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大家都跑来看稀奇,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又摸摸那,突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原来是有人摸到发动机了,当时就把指头烫糊了一块。 麻幺没好气的对那人说:“该摸的地方可以摸,不该摸的地方不要乱摸,这就跟马一样,你敢去摸它的卵,它踢不死你···赶紧回家弄点牙膏抹抹吧。” “麻幺,你骑着它从山上回来的?”有人问。 麻幺神气的说道:“我哪舍得让我这宝贝走那短命路,我是从鬼葬坡过来的,有了这玩意儿,鬼都撵不上我!” 这台摩托车花了八千多块钱,几乎耗掉了他俩的所有积蓄。麻幺村前村后的练了几天车,然后把自己打扮得焕然一新,去凯里见小莉去了。 阿洛在山里待了两天实在无聊,就去了县里看望三妹,在把三妹约出来之前,他先到一个精品店去买了个礼物,然后带着三妹来到学校的后山上看风景。 “怎么样,进度跟得上吗?”阿洛问三妹。 “还行,都是学过的东西,重新再复习一遍并不难!”三妹今天特意在头上扎了一个粉红的蝴蝶结,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阿洛一边和她说话,一边偷偷的把礼物用树叶包好,埋在了自己的脚边。聊着聊着他故意“咦”了一声,然后指着那堆凸起的土说道:“这里面好像是埋了什么东西!” 不明就里的三妹赶紧凑上前,用一根小树枝扒拉了几下,果然看到有一张鼓鼓的叶子躺在土里,她有点惊慌的说:“无端端的用树叶包起来埋掉,肯定不是什么吉祥的东西,咱们赶紧走吧,这地方可能不干净。” 阿洛把树叶拿起来轻轻的打开,然后夸张的“哇”了一声。 三妹抢过来看了看,兴奋的说道:“哎呀,是‘许愿沙’!”(许愿沙是当时刚刚才流行起来的时尚玩意儿,深得少男少女们的喜爱) 阿洛也假装兴奋的喊道:“啊,是许愿沙呀,这是上天故意安排的么,要让你我愿望成真。” 三妹看他的那副表情,顿时明白了,轻轻的打了他一拳:“原来是你买的,装得又不像还装!”随后又盯着瓶子为难的说:“这东西怎么许愿我还不知道呢!” 阿洛说:“你使劲搓瓶子三下就会飘出一个神仙来满足你的愿望!” 三妹白了他一眼:“那是‘阿拉丁神灯’,没文化就不要瞎说。” 阿洛很后悔在买的时候没有向老板问清楚这东西的用法,他看到上面有个小绳子,对三妹说道:“好像是挂在脖子上的。” 三妹恍然大悟:“对,好像就是这样的,我在学校里看到有人戴过,当时还觉得挂个小瓶子在脖子上有点可笑呢!” 阿洛把许愿沙拿过来,对三妹说:“咱们每人许一个愿望在瓶子里,然后把它埋在山上!” 三妹不同意:“才不呢,这是你买给我的礼物,埋了多可惜,我要戴着它。” 阿洛只好应允,然后打开了瓶盖,对着瓶口说了句:“我希望小阿朵能够考上清华北大,吽麽咪吽吽!” 三妹勒了他一眼,接过瓶子说道:“我希望我考不上清华北大,我要一辈子守在杜宗洛的身边,神兵火急如律令!” 阿洛甜蜜地捏了捏三妹的脸,然后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把三妹送回学校后,阿洛回到了毛上村,吴叔一见到他就慌慌张张的迎了上来:“我到处找你,麻幺出事了···” 阿洛头皮一紧:“出什么事,车祸?” 吴叔摇摇头:“不是,是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院里呢!” 第五十四章 :后街战情敌 在赶往凯里的路上,阿洛一直在分析,这麻幺为什么会被打,而且还被打得进了医院,以他的体格和身手,三五个人一般是近不了身的,难道是遇见了武林高手? 麻幺虽然鲁莽,但骨子里从来就不失苗家人的朴实与厚道,只要人不犯他,他是不轻易主动犯人的,刚到凯里就进了医院,这事情绝对和小莉有关。 想到此,他决定直接去找小莉,反正去了医院也是白搭,麻幺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赶过去了,他也不方便向麻幺询问相关的信息。 小莉看起来很憔悴,举止神态都有些异常,无论阿洛问出什么问题,小莉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这和阿洛以前认识的那个人差别很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正面回答我?”阿洛很想发飙,却又顾及麻幺和三妹的面子努力忍住。 “你肚子饿了么?我请你吃饭吧,这附近有家酸汤鱼可出名了???”小莉的眼神飘忽不定。 “岑显莉,麻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没有时间和你绕圈子,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算了,如果你还认阿朵这个姐妹的话,请你告诉我事情的详细经过!”阿洛简直急得不行。 小莉飘忽的眼神终于定格在阿洛的脸上:“杜宗洛,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阿朵,听我一句劝,这事情你别管了,你也管不起,等吴金水好点了就赶紧带着他回去吧。” 听了小莉这个话,阿洛已经猜到个一两分了,他注视着小莉:“对方什么来头?和你什么关系?” 小莉摇了摇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你别再问我了,我心里乱得很???”小莉说完捂着脸哭了起来,眼尖的阿洛看见她手腕上有一些排列细密的划痕。 看来这样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阿洛赶紧转变了策略:“行行行,你别哭了,既然现在不想说那我也不问了。带我去尝尝那家酸汤鱼吧,咱们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来到酸汤鱼馆,阿洛特意要了间安静的包房,等菜都上齐了,他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和小莉干杯,待几瓶啤酒灌下去之后???“那吴金水就是个傻蛋!” 小莉果然打开了话闸。 小莉就读的这个护士学校,在当地连三流都谈不上,所以校内的风气非常地杂乱。不光学姐们经常找她们这些新生的茬,包括校外的那些混混们也把她们当成了玩乐的工具,不是追得她们在楼道里四处乱跑,就是半夜从阳台翻进来意图不轨。学校管理方对此根本束手无策,加装了各种各样的防护措施还是防不胜防。 小莉在来校的第二个星期,就亲眼目睹了一个混混半夜钻进了对面女生的被窝里。 小莉也曾想过转学,但是成绩不算优异的她知道这个难度很大,家里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也付不起那笔高额的费用。 和她一起来的女生,逐渐悟懂了这里的生存规则,要想顺利混完这几年又不被欺负,除非在社会上有个靠山。 不想在压迫中沉默,那就同流合污吧。 那些相貌条件没她好的同学们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保护伞”,一直只想独善其身的小莉,被视为了自视清高的异类,动不动就会被人约到天台上“详谈”! 最令她无法忍受的是,同校而来的一个四眼田鸡妹,竟然为了排队而将她狠k了一顿,而支撑她嚣张的主因,是因为她男友是街面上混的,事后小莉听人讲,其实她男朋友不过就是个扒包的,难怪这个女生经常换着不同型号的手机在大伙面前炫耀。 学校里的潜规则,被打后要么认了,以后遇见了绕路走。要么你就反弹,把对方给打回来,让她从此不敢在你面前得瑟。 小莉躺在床上想了几天,就凭我的姿色,难道还混不过你么?你给我等着,我岑显莉要么不找,要找就找个能吃了你的??? 没过多久,小莉就认识了一个“男友”,这个男生名叫高强,不但相貌英俊,而且心狠手辣,在学校周边的区域内名气很大,用他自己的话来讲,“老子说句话掉在地上都会砸个坑!” 自从和高强在一起后,小莉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优越感和安全感,班上的同学们都对她敬畏三分,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都排着队的要请她吃饭。这让小莉感到很舒服也很过瘾,她没有接受道歉也没有去寻仇,她觉得让对方一直生活在恐惧里远比揍她们一顿更加的解气。让一个人怕你和让一个人恨你,那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麻幺对于小莉的意义,只不过就是一个概念而已,小莉从来就没有对他投入过一丝的感情,就好比童年时期的一个玩具,到了可以舍弃的时候,几毛钱就可以卖给收废品的了,或是白送也没什么不可以。 和高强好上后,小莉开始夜不归宿,还学会了抽烟喝酒打群架。 当时社会上流行一种玩法,用白酒吃安定,然后在半昏迷状态用刀片割手臂,轻轻一拉,即不会出血,还能生出一种快感,小莉深迷其中无法自拔。她就这样一步一步的渐行渐远,在自甘堕落的道路上回不了头。(安定是一种安眠药,当时在任何药店一块五就可以买一瓶,现在要凭处方才能买了) 两天前,麻幺突然出现,她向他正式的提出了分手,麻幺觉得她是在考验他,并没当回事,跑到街上买来一束康乃馨赖在她寝室里不走,正好被过来接她出去吃饭的高强撞见了。 高强问:“这人是谁呀,你爸么?”(麻幺本来就显老,骑了一百多公里的摩托车弄得满头满脸都是灰,还戴了个工地上的安全帽) 小莉局促的答道:“我们老家那边的,顺路过来看看我。” 麻幺站起身质问小莉:“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我是你男朋友?” 高强很吃惊,讥笑道:“男朋友?岑显莉,你是不是有恋父情结呀?给我弄这么个‘情敌’,你叫我以后出去还怎么混?” 小莉扯着高强往外走:“走吧走吧,出去再慢慢和你解释。” “你要去哪儿?我怎么办?”麻幺错愕的问道。 小莉头也不回的说:“该去哪儿去哪儿,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高强一听这话停下了脚步,问小莉:“这么说,他还是真是你男朋友了?” 小莉苦着脸催促到:“我和他在老家就处过那么几天,早就没联系了???快走吧!”她心里完全明白再耗下去将会是什么结果。 麻幺走过来一把拉住小莉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小莉,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你要告诉我呀,你想怎么罚我都行,你不要故意找人来气我???” 高强沉着脸,手指麻幺的眉心,冷冷的说道:“乡巴佬,放开你那拌灰浆的手,否则我让你端碗都成问题???” 麻幺一把掰起高强的指头:“小子,戏演完了就赶紧滚,不要挑战你麻爷爷的耐性!” 身经百战的高强哪里吃得这样的亏,抬脚一记直射,正中麻幺的裆部,麻幺痛得退到了床边,顺手操过一个衣架就扔了过去,却打在了横身阻挡的小莉身上。 作为一个长期混迹于街面上的人,高强的身上从来都是刀不离身,他甩出匕首向麻幺扑过去,麻幺一个闪身避过,随即将他按倒在床上,在他脑门上重重的来了两下,当时就让高强见到了满天的星星。 小莉哭喊着冲上来,抱着麻幺使劲往后推,这可是他俩好上以来的第一次“拥抱”,却让麻幺感觉是那么的心寒和可悲。 缓过劲来的高强理了理头绪,深知自己不是麻幺的对手,他向麻幺下了份战书:“是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咱们去后街,江湖规矩:一对一!” 麻幺冷冷的问道:“赢了怎么样,输了又怎么样?” 高强眼里闪过一道贼光:“谁要是输了,自挑脚筋,以后永远不在这附近出现!” 小莉想开口阻拦,却被高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麻幺接受了挑战:“说话算话,你带路,走!” 在去后街的路上,高强掏出手机发了一个短信,麻幺这种连呼机都没摸过的人,自然是看不懂高强的这些猫腻了。小莉一直在用眼神给麻幺暗示,但他置若罔闻。 想想也是,麻幺连恶鬼都不怕,高强这样的社会混混又算得了什么呢! 来到后街的一个操场上,那里已经聚集了高强的几十号兄弟,他们个个都是谢霆锋和郑伊健的发型,身上穿的t恤和牛仔裤,印满了还珠格格和五阿哥。 麻幺看到这么多人,鄙夷的问高强:“不是说好一对一么,你叫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 有众兄弟撑场,高强已经恢复了他的嚣张神气,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身上的青龙白虎和一尊观音,“你他妈的长得和猩猩一样雄壮,老子和你单挑岂不是傻b?来呀,你不是很能打么,看你今天出得了这条后街不!” 小莉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冲着高强骂到:“人多欺负人少,你还算个男人么?” 高强一把将她推开:“躲一边去,今天老子不是为了女人打架,更不想打给女人看!” 麻幺指着高强喝道:“请你不要再对她动手动脚的,要打就打,今天玩什么麻爷爷都奉陪你!” 高强一掌打开麻幺的手,跳起来一个飞射,却被麻幺凌空一脚,硬生生的从空中给踹飞了出去,摔在了几米开外的水泥地上。 这就相当于宣布了开火,几十个混混挥舞着棍棒和钢管朝着麻幺冲了过去。 在麻幺即将被人潮淹没的那一刻,他回头对小莉大喊了一句:“走远一点,越远越好???” 第五十五章 :智擒行凶者 其实在打架的时候,一人对战多人还是有一定好处的,除了自己,剩下的全是目标,只管闭着眼猛干,不用担心会误伤到自己人。 麻幺手脚并用,前后左右开工,在混混们不断躺下的同时,他自己也已头破血流,气喘吁吁。他练过的内家心法虽然不少,但此时却派不上任何用场,毕竟那都是斗鬼镇煞的,对人起不了什么作用。 看着麻幺渐渐体力不支,小莉焦急万分,她跑到街上找了个公用电话,拨打了110报警。当她再次回到操场上的时候,看到麻幺已经躺倒在血泊中了。 那高强眼看着麻幺战力太盛,下令动了刀子,把麻幺砍倒后他们就跑了。 听完小莉的讲述,阿洛沉吟着没有说话,小莉又灌了自己一杯酒,端着杯子苦笑道:“你说他傻不傻,真以为自己有神功护体么,你的身板再硬能硬得过刀子???” “你现在最好给我闭上嘴!”阿洛怒喝道,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他是傻,傻到不行,为了一个视他为空气的女人跑一百多公里来吃刀子???” 小莉怔怔的看着阿洛,自嘲的笑了笑:“是呀,为了我这样的贱女人,确实不值得???我都叫他走了,是他自己不听。” 阿洛鄙夷地问道:“看着两个男人为你开战,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小莉反击他:“两个女人为你争风吃醋,你当时又是什么感觉?” 阿洛愤怒的站起来:“请你别拿阿朵说事,你不配!” 小莉笑笑摇了摇头:“我当然不配,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三个多月没敢回家了???” 小莉伏在桌上痛哭了起来。 阿洛平了平自己的情绪,绕过桌子给小莉递了张纸巾,在小莉伸出手的那一刻,阿洛一把撸开了她的袖子,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型刀口,从手腕一只延伸到肩膀处。 阿洛感到很痛心,他蹲下来诚恳的对小莉说:“就此打住吧,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大不了这个学校咱不念了,你回去跟着阿朵一起复读,费用方面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小莉哭得更伤心了:“我不需要人怜悯,我知道我完了,安定那东西会上瘾的,我试过戒,可是怎么也戒不掉!” 阿洛咆哮起来:“吸bf的那些都戒得掉,安定算什么玩意儿?只要你对自己有信心,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小莉擦了把眼泪:“我的事情你就先别管了,还是赶紧把吴金水转回雷江去吧,这里是高强的地盘,谁也不知道他后面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阿洛盯着鱼锅思考了几分钟,对小莉说道:“你帮我约高强出来,我想和他会会!” 小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才伤了一个吴金水,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怎么向阿朵交待!” 阿洛正色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自己有分寸???你转告他,我不和他玩什么一对一,我要和他较量一下胆识,连胆识都没有,还敢称什么男人?明晚八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他,谁要是不来,那就是地上爬的!” 小莉思考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阿洛准时出现在了学校门口,看到他确实是一个人前来,高强带着一群手下摇头晃脑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胆识?怎么个玩儿法,是要插自己两刀,还是去铁轨上躺着呀?” 阿洛轻蔑的一笑:“那些是鲁夫才干的,咱们不动刀枪不动武,也不耍什么嘴皮子,够胆的,就去陪死人坐上一夜,谁先逃跑谁就算输!” 高强听完笑了,他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兄弟,盛气凌人的说道:“老子十几岁就出来玩,什么阵仗没见过?玩死人,这还是头一回,你说吧,上哪儿去玩,老子奉陪到底!” 阿洛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火葬场,停尸间!” 高强问:“那地方又不是你家开的,人家能让你进吗?” 阿洛自信的一笑:“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只管跟着走就是了。” (阿洛在白天的时候做了一个假证,买了两瓶酒和一条烟找到殡仪馆看门的老头,说自己是记者,要写一片关于死亡的文章,需要在停尸房待一晚上找找灵感。阿洛还承诺会在文章里提一下老头的名字,那老头当时就答应了,并告诉他,有个3号停尸间专门用来停放无主尸体的,又设在后山腰上,要找灵感尽管去那里面,保证不会有人来打扰) 高强迟疑了几秒,问阿洛:“输了的人要怎么样?” 阿洛说:“你可以安排你的弟兄们守在大门口,如果是我先跑出来,你们尽可以乱刀把我砍趴下,我绝对认账,但如果是你先跑了???” 高强打断他的话头:“老子是不会输的,开路的干活!” 来到殡仪馆,老头把他俩带到3号房,嘴里安慰道:“其实死人就比活人少口气而已,没什么好怕的,你们只管放心吧,晚上整个馆里就我一人值班,有什么事就来门卫室找我!” 送走老头后,阿洛从包里拿出一把链条锁,悄悄将房门给锁上了。高强大大咧咧地找了张空置的停尸床躺了上去,以此证明他的胆大,他翘着二郎腿点上一支烟,嬉皮笑脸的对阿洛说:“和我玩儿这个,你还嫩了点,我十多岁那年,有个兄弟被砍得血肉模糊,我背着他往医院跑,等跑到了医生才告诉我他早就死了,我怕警察赶过来,又背着他跑出了医院给送回了家。还有一次是在???” 他话没说完,突然听到冰箱里响了一声,吓得烟头掉到了胸口上,他赶紧跳下来胡乱的拍,阿洛嗤鼻一笑:“冰箱电流的声音,别怕!” 高强忙着辩解:“谁怕了,你没看我是被烟头给烫着了吗!” 阿洛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状:“离天亮还早呢,先打个盹儿吧!” 高强找来一块白布单铺在地上,特意和阿洛隔开了一段距离,对阿洛说:“我可先把招呼打在这,一会儿要是我睡着了可千万别来烦我,怕的话就自己先回去,翻围墙走,我兄弟们也看不见,算是我卖你一个面子!” 阿洛笑了一下没理会他。 他俩就这么静静的待着,谁也没再说话。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高强传来了打鼾的声音,阿洛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装的,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便轻轻地盘腿坐起来,从包里摸出了一张催魂符,用法印打燃,然后默念了几遍起尸咒,右手掐出一个指诀朝着冷藏柜点了过去。“砰,砰,砰”,尸柜里突然响起了拍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里听来,每一声都震得人心里打颤。 “什么声音?”高强一骨碌惊坐起来,阿洛佯装睡觉没有理他。 “嘎???吱”冰柜的门开始缓缓的启动,吓得高强连滚带爬的跑到阿洛的旁边使劲地摇他:“嘿,醒醒,醒醒!” 阿洛眯着眼问:“怎么了?” 高强的声调都变了:“有动静,快醒醒!” 这时,好几个藏尸柜的门都在往外滑动,高强赶紧绕到阿洛的身后,全身抖成了发动机。 3号停尸间当晚一共存放了5具尸体,当5扇门启到一半的时候,门框处出现了五双被冻得雪白的手,上面覆满了冰霜。 高强惊得大喊了起来,阿洛嘘了一声说道:“诈尸了,别出声音,你一张嘴鬼魂就会钻进去,闭紧。”高强赶紧将自己的嘴死死的捂住,呼哧呼哧的喷着气! 藏尸柜的门已经滑倒了尽头,五具尸体慢慢地坐了起来,由于冰冻的时间太长,只听到他们身上的关节“咔啦咔啦”的响成一片。 高强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峰值,两眼一翻给晕了过去。阿洛拧开一个小瓶子给他灌进嘴里,里面是他事先预备的阴阳还魂水。 高强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正看到五具尸体都侧着头盯着自己,死了的人眼睛没有光泽,那种没有眼神的“眼神”看上去更加的吓人。高强哭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裆部也稀了,一股臊臭味弥漫开来,熏得阿洛直想作呕。 阿洛淡淡地说道:“都说十一点容易诈尸,看来传言是真的???没听人老头说么。死人不可怕,就是比活人少口气而已。闭上眼睡觉,他们看一会儿就不看了。” 高强想往门边跑,可是腿软站不起来,他只得一步一步的向门边爬去,嘴里不停的说:“你真他妈的是个变态,老子不玩了,我要离开这里???” 就在高强胡言乱语的时候,阿洛踏出一个引魂罡步,口念咒语打出一个指诀,那五具尸体齐刷刷的跳了出来,直挺挺的立在了地面。 阿洛故意惊恐的喊道:“哎呀,跳出来了,怎么办呀!” 高强回头一看,脸都紫了,他有气无力的对阿洛说:“我输了,我认输了,我不想死在这,求你背我跑吧,我明天去给你朋友跪着道歉都行,医药费我也出了???” 阿洛背着双手,像散步似的在尸体身边度来度去,他微笑着对高强说:“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看你吓成那样,要不,我让他们5个来背你出去?”说完口念一个法咒,挥手向前比划了一下,这一招正是当年湘西赶尸用的“行尸法”,那五具尸体动作整齐的向前跳了一步,距离高强所在的位置只有不到一米了。 高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口里喷着白沫,抬起手臂不停的向阿洛摆动,求他停止。 阿洛走上前摸出了他的手机,递给他说道:“不想死在这,就投案自首,跟活人在一起总比跟死人强。” 高强虚弱地哀求道:“大哥,小弟错了,我知道你是高人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这一回吧,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阿洛拨通了110,把话筒递到他嘴边:“省着点力气和警察说吧!” 高强哭着说:“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阿洛又准备朝着那几具尸体挥手,高强赶紧抱着话筒喊道:“喂,110吗?我要自首,我砍人了???” 第五十六章 :死囚的诅咒 在警察赶到之前,阿洛把高强拖出室外,再将停尸间恢复了原状,然后躲到不远处看到高强被抬上警车后才放心的离开。 阿洛来到麻幺所在的医院,看到麻幺的家人都坐在过道里,独留小莉守候在麻幺身边,不用说,她肯定把什么都告诉麻幺了。 麻幺看到阿洛安全归来,揪了一晚上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小莉急切地问道:“高强呢?你们谁赢了?” 阿洛没有回应她,径直走到麻幺的床边问道:“你怎么样,伤得严重不?” 麻幺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就是血流得多了一点,这回起码有两三盆???呵呵!” 阿洛也笑了笑:“真是可惜了,要是做成‘旺子’,不知道可以卖多少碗肠旺面。” (肠旺面,贵州名小吃,用猪血和大肠做臊子) 麻幺忍不住笑出了声,忽又感到全身都在疼:“哎哟,别逗我???” 小莉愤怒的站了起来,怒斥他俩:“你们当我透明的么,快告诉我,高强现在在哪?” 麻幺收起了笑容,脸上露出尴尬而失望的表情, 阿洛依然没有理会小莉,他问麻幺:“你想知道么,想的话我就告诉你!” 麻幺先摇了摇头,但他看了看小莉后,又点了点头。 阿洛说:“那小子在停尸间刚坐了一个小时不到,就吓得尿了裤子,后来经过我一番说服教育,痛哭流涕的自己打电话自首了。” 小莉生气的冲出了病房,麻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阿洛安慰道:“是自己的跑不掉,不是自己的拉不回来,由她去吧,别想那么多,先把身体养好才是大事!” 麻幺担心的问道:“师父知道这个事情了么?” 阿洛说:“他去邻县给人看病去了,暂时还不知道。” 麻幺愁眉苦脸的说:“我最近老是走背字儿,也不知是冲了哪方的煞了???现在连女朋友都没了,唉???” 阿洛扶他睡下:“是她们有眼不识金元宝,以后有她们后悔的时候,你好好休息吧,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游方,好好的‘摇’一个!” 次日中午,阿洛还趴在麻幺脚边打瞌睡,一个男的走了进来,客气的问道:“请问谁是吴金水?” 麻幺支起身:“我是,请问你是???” 那男的看了看睡眼惺忪的阿洛,微笑着问道:“如此看来,你就是昨晚在殡仪馆???” 阿洛赶紧站起来说道:“事情都是我一人做的,与他们无关,你要干什么就冲着我来!” 男子爽朗的笑了几声,掏出一个证件晃了晃:“不要紧张,我是刑侦三中队的田波,嫌疑人高强已经批捕了,另外几个主犯也已经到案了???” 麻幺情绪激动起来:“还有什么好‘嫌疑’的,就是他干的!” 田波笑了笑:“在法院没有正式判决以前,所有的罪犯都称为嫌疑人。” 阿洛松了口气,对田波问道:“那你是来收集证据的?” 田波摇了摇头:“后续的事情,我的同事会来做具体的跟进,你们没看我穿着便装来的么???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一点私事!” “什么私事?”阿洛问。 “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换个地方慢慢聊。”田波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也正好是饭点了,我请你吃个便饭吧,能赏脸吗?” 听到请自己吃饭,阿洛已经猜到对方肯定是有事相求,这才彻底放宽了心。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跟着田波走出了病房。 他俩找了一家僻静的餐馆,点了几个家常小菜,一边吃着,一边攀谈了起来。 “请问小师父贵姓?”田波问。 “免贵姓杜,杜宗洛!”阿洛听到对方称呼自己师父,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田波为阿洛倒上一杯酒,压低了声音说道:“高强录的那份口供,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但是你放心,那样的口供肯定是不成立的,我又叫他重新录了一份!” 阿洛听懂了他的意思,面无表情的说了声:“谢谢!” 田波敬了阿洛一杯酒,继续说道:“小师父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真是不简单呀,日后肯定是???” 阿洛礼貌的打断他:“对不起,那些客套话咱们就绕过吧,请您直接奔主题,阴事还是阳事?” 田波愣了愣,随即尴尬的说道:“呵呵,看来杜师父也是个直肠子,行,那我就直奔主题吧???杜师父啊,这回你一定要帮帮我!” 说起自己的故事,田波的表情瞬间黯淡了下来。 田波今年三十四岁,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做刑警已经有五年多了。妻子是法院的一名记录员,两口子收入稳定,生活富足,看上去挺幸福美满的。但是,命运之神却在最关键的一环和他俩杠上了。 结婚都快四年了,妻子前前后后怀了好几次,可每次都是以失望收场,因为怀的都是死胎。 他们四处遍访名医,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都不见任何效果。更令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每一个死胎引下来后,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兔唇!当地也称“三瓣嘴”。 田波开始慌了,请了很多专家会诊也没找到原因。他的丈母娘急得不行,就给他支了个点子,让他去找神婆问问。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田波向来是不信什么鬼神的,但是迫于丈母娘的压力,他只得拿上生辰八字去看了个神婆,谁知道那神婆刚一开口,就把他整个人给震傻了,神婆说:“你做过刽子手的吧,手上攥了太多的人命,这是因果报应!” 田波为什么会傻,因为真让神婆说中了,只不过没她说的那么邪恶,杀人那只是他曾经的工作。 在转业之前,田波是一名武警战士,因为心理素质过人,枪械操作成绩优异,他被挑选出任刑场射手,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专门枪毙死囚的。 在建国初期,负责枪毙人的一般都是战士,直到1982年组建了武装警察部队以后,才改由武警来执行这项光荣的任务。 田波每次接到行刑通知,都会提前两天进行封闭训练,以力保在临场的时候能够做到一枪毙命,好不让犯人被补枪。这一来是为了体现法律的威严,二来也是综合了人道方面的考虑。 行刑的过程,通常都是由四名武警将罪犯押解到场,然后让其面冲遮挡物跪下,在得到开枪指令以后,射手用步枪紧挨在犯人后脑的位置发射,当子弹穿过后脑,从嘴里飞出来后,一个罪恶的生命也就宣告结束了。 田波执行的最后一次任务,行刑对象是一个农村妇女,她因不堪忍受家庭暴力,反抗中用柴刀将自己的老公给砍死了。 在得到指令后,田波照惯例对犯人叮嘱了一句:“不想破相就把嘴巴张大点!” 但是那名妇女并没有理会他。 眼看时间已到,田波豪不犹豫地叩动了扳机,而就在枪响的那一刻,那妇女忽然晃了一下脑袋,导致子弹射偏,当场**迸裂,溅了田波一脸。当他用袖子擦干了眼睛之后,竟然看到那名妇女正躺在地上怒视着自己,她的整个上颚都被打烂了,全身不停的抽搐,口里不住的往外喷血。 按照规定,行刑射手是不能补枪的,况且枪膛里也只上了一发子弹,而补枪的任务一般都是由副射手来完成,但是那个战友也被喷了一脸的**,已经在旁边呕得翻肠倒胆了。 为了早点结束犯人的痛苦,田波想都没想就抢过副手的枪进行了补射,那名妇女直到断气,眼睛都还在死死的盯着田波,她那逐渐散大的瞳孔里,充满了怨恨和委屈,仿佛自己死得很冤。 因为这次违规补射事件,让田波受了一个处分,几个月后,他就申请了转业,回到地方做了一名刑事警察。 田波对阿洛说:“神婆告诉我,造成死胎的原因,就是被怨鬼缠上了,那个怨鬼正是我最后执行的那个死囚,这也为所有胎儿都是兔唇找到了解释。” 阿洛盯着桌上的麻婆豆腐,思维里全是“**”这个词汇,胃里感到有一点点翻腾。他放下了筷子,沉思了一会儿问道:“那名死囚的具体信息你知道么?例如家住哪里,姓甚名谁,生辰八字???” 田波摇了摇头:“我们每次接到任务的时候就只知道犯人的数量和编号,而且在进场之前都是不能和对方发生任何接触的,包括行刑的场地每次都不一样,不到临刑的那天谁都不知道在哪儿。关于那名女囚的案情,我都是后来才听说的???不过,如果你愿意帮忙,我可以调得到卷宗,上面有详细的资料!” 阿洛意味深长的问了句:“对于怨鬼缠身这样的说法,你现在是相信了?” 田波奋力的点了一下头:“我信!” ?????? 回到医院里,麻幺问了问田波的事情,然后神秘的对阿洛说道:“师哥,隔壁病房有一个女孩子,情况和你非常的相似,她也是受了惊吓然后昏迷几天了???” 阿洛白了他一眼:“照你这个说法,这天下被吓昏的人,都和我一样是???”意识到失言,他赶紧住了口。 麻幺急了:“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和她一间房,她昏倒的时候头上被撞了个口子,医生就把她的头发都给剃光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阿洛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看到了什么?” 麻幺环顾了一下四周:“你说还会是什么,和你头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阿洛一字一顿的问道:“阴???阳???线?” 麻幺点了点头。 第五十七章 :赤手摄生魂 阿洛来到隔壁的病房,看到一个女孩静静的躺在床上,口鼻处勒上了氧气面罩,头上缠满了纱布,床头柜上的心电显示仪缓慢的跳动着一些数据。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问道,看模样可能是那个女孩的母亲。 阿洛和善的笑了笑:“哦,我是隔壁病房的,刚才听我朋友说了一下这名患者的情况,感觉和我当年遇到的情况类似,想到我兴许能帮得上忙。” 一听这话,中年妇女赶紧拖过一条凳子请阿洛坐下。 阿洛问:“她是受了什么惊吓?” 中年妇女流出了眼泪:“具体受了什么惊吓我们也不知道,唉···都怪我们太粗心呀,不该把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 女孩名叫俞白云,年方十八,正在读大一,跟着父母还有姥姥生活在一起。 三天前,一直重病在床的姥姥突然过世了,家人都悲恸不已。三人哭够后,父母将老人的遗体抬到客厅放好,给老人擦了身子换上了寿衣,然后嘱咐白云在家里看着,他们出门去通知亲友,可是等他们回来之后,看到女儿已经口吐白沫倒在卧室的门边不省人事。 阿洛听完后问道:“老人家的遗体有什么异常没有?” 白云妈摇摇头:“没有异常,她也不可能是被她姥姥的遗体吓的,以前她和她姥姥最亲了,我们在给老人换衣服的时候,头还是云云帮着梳的呢!唉,真是祸不单行,现在我母亲还躺在殡仪馆里,我又要在这里照顾着她不敢离开半步,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呀···” 阿洛说:“几年前我也是在一场事故中被吓晕过去的,整整昏迷了三天,医生们用尽了各种手段也没能把我唤醒,后来还是我的一个亲戚把我救过来的,他是一个赤脚医生,我可以叫他试试!” 其实招魂这类的小事,对阿洛来说早已是小菜一碟了,但他之所以要这么说,是怕对方看自己年纪太青而不信任自己。 白云妈兴奋得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说:“那就求求你的亲戚赶紧救救我家云云吧,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不尽的,求求你们了···” 阿洛赶紧上前扶住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只是行善积德而已···事不宜迟,你快带我到你家去看看,我要详细查看一下现场的情况,才好把信息反馈给我的亲戚,这样也节约一点时间。” 白云妈为难的说:“云云的爸爸在殡仪馆,我在这里又走不开,这怎么办呀!” 阿洛想了想,跑到隔壁把麻幺的母亲给叫了过来,对白云妈说道:“这是我伯娘,她在这帮你看着一会儿,没事的,就算有什么事不还有医生护士的嘛,咱们耽误不了多大功夫!” 救女心切的白云妈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交待了几句之后就带着阿洛匆匆往家赶。 按理说,招魂仪式要用到的法器和符幡较多,而且在必要的时候还需开了天眼才能看得到游弋的魂魄位置。 阿洛还没学到开天眼的本事,身上也没有相关的锁魂法器,但是他听师父说过,生魂的离体时间不能超过72个小时,否则就会溃散消亡。为了能在死神手里抢回这个女孩,他现在只有孤注一掷了。 来到女孩的家门口,阿洛还没进门就感到了一阵瑟骨的寒气。他把正在开锁的白云妈拦停了下来,向她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阿姨,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对你说明真相,否则再耽搁下去,你女儿就危在旦夕了···接下来,不管你听到什么,请你不要害怕,这种事情其实很平常的。”阿洛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些符纸:“其实我是个法师,但是我在医院对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女儿现在遇到的情况确实和我当年一样,那是惊吓过度而导致魂魄离了体,如果不出我所料,她的魂魄现在就游弋在你们的屋子里,我现在要进去将她找到收起来,然后尽快赶回医院将她的肉身救醒···我希望你能配合我!” 白云妈听得目瞪口呆,手上的钥匙颤动得“叮铃”乱响。 阿洛诚恳的看着她,郑重的说:“请你相信我!” 白云妈缓缓地将钥匙递给阿洛,脸上的肌肉不停的哆嗦:“我···我···要···怎么···配合?” 阿洛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你就站在门外,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进来,仅此而已!” 白云妈机械地点点头,阿洛打开房门进到屋里。这是一套三居室的老式住宅,一个三世同堂的家庭刚好够住。 阿洛在每个房间里都走了一圈,感觉总有一股强大的戾气逼得他体内真气乱窜,脑门也开始隐隐发疼。 既没有罗盘,也没有天眼和乾坤玉,现在一切只能靠他的经验和胆识。 阿洛到厨房找了一个盐菜罐子,在水池边洗净,然后烧了一张阴尸符在坛里祛了祛阳气。他盘腿坐在客厅的中央,默念了两遍净身咒,然后开始入静···渐渐的,耳边的嘈杂声慢慢消失了,感觉四周越来越安静。 听到了,阿洛听到了有女生说话的声音,但是很模糊,时断时续。 不对,不是一个声音,好像还有一个···难道是俞白云的姥姥? 阿洛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终于弄懂俞白云突然昏厥的原因了,原来她是看到了姥姥的魂魄而被吓晕的。 这房间里现在是有两个魂魄在游弋,一个是俞白云的生魂,一个她姥姥的游魂,要是再不赶紧,生魂很快就要被游魂给带走了。 阿洛扯破自己的内衣,撕成了几块长条,将中指咬破用血液在布条上画了几道引魂咒,然后用火机点燃。 这时,房间内的家具开始晃动,锅碗瓢盆也在乒乓乱响,天花板上的吊灯左右不停地摇晃,阿洛不敢分心,继续闭眼默念法咒,静心聆听生魂的位置。 “哗啦”一个花瓶摔在了阿洛的身边,他知道这是白云姥姥对他发出的警告,他没有理会。 “吱···”一张写字台朝着他滑了过来,他也没有分心。 听到了,他听到了女孩哭泣的声音···接着他又听到了另一个刺耳的啸声,仿佛是在叫骂,也好像是在吵架,声音是从姥姥的屋子传出来的。 找到了!阿洛跳了起来,用中指在盐菜罐子上快速的画了一个法印,然后冲到卧室的门口大喊了一句:“摄魂童子在此,俞白云魂来,旁人闪避吽嘛弥吽!” “砰!”阿洛被一阵戾风击得后退了几步,手上同时也感到了一股冲力,“收!”他赶紧盖上了盖子,并迅速的画上了锁魂封印,然后跑向了大门。 白云妈看到他终于出来了,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却听到阿洛大喊道:“快走,先离开这里再说。”当他俩刚跑下楼梯,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他们打了个出租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阿洛清退了病房里所有的人然后关上了房门。 没一会儿,白云妈就听到房里传来女儿的哭声,她推开门跑进去,看到女儿果然醒了,她激动得一下子跪在地上给阿洛磕头:“谢谢啊,谢谢大师的救命之恩啊···” 阿洛搀起白云妈安慰了两句后就出去了,他回到麻幺的病房,那麻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连珠炮似的问道:“怎么样?收了吗?我没骗你吧?那女孩和你是一路人吧?她醒了吗?她头上的线你看到了吗?她家的人谢你了没有?···” 阿洛自顾自的撩起衣服,只见胸口上有一个鞋底样的红印子。 麻幺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什么?那女孩献给你的吻么?这唇印可够大的!” 阿洛笑了下:“唇什么印呀,我吃了老太太一脚,这力道,快赶上黄飞鸿了!” 麻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老太太?她妈妈么?你救了她女儿她还踢你?什么人呀!” 阿洛没精神和他掰扯,挥了挥手说:“以后再慢慢和你解释,我先上街买件汗褂。” 晚上,阿洛回到了医院,白云妈非要塞给他几百块钱,被他婉言谢绝了,阿洛伸着脖颈往病房里探了探:“我能不能和你女儿聊两句?” 白云妈赶紧把他往病房里推:“你不找她聊她都想找你聊呢,一下午都在催我去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阿洛迈进病房,看到俞白云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阿洛很有风度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杜宗洛,木土宝示三水各。” 俞白云也伸出纤细白皙的手:“你好,我叫俞白云,人一月刀削两口,一二拐点起祥云。” 阿洛呵呵一笑:“在大学生面前,我真是班门弄斧啦!”随后拉过凳子准备坐下。 俞白云把脚挪了挪:“坐床上吧,这样你说话我能听得清楚些。” 阿洛坐到她脚边,观察了一下四周后轻声问道:“你昏迷的时候,对周围的环境或是声音有感觉吗?” 俞白云不以为然的说:“我一直都在做梦,梦到和我姥姥在一起。” 阿洛吃了一惊,又问道:“那你昏迷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不?” 俞白云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不记得了,我好像就听见姥姥叫了我一声,然后就睡着了···” “我呢?对我有什么印象没有?”阿洛急切的问道。 俞白云仔细的盯着阿洛看了几秒钟,然后兴奋的说道:“我好像都梦见你的,你在我家拿着个泡菜坛子站那大声的喊!” 阿洛激动了:“喊什么?记得么?” 俞白云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你好像喊的是:圣门孔子,病人胡来,胖人傻b,我轰!” 阿洛:“······” 第五十八章 :以怨去报德 “刘素琴,1958年生人???”阿洛翻看着田波送来的卷宗,喃喃自语着“营盘乡猫垌村,被执行的时候才34岁?” 田波沉重的说:“自从神婆告诉我是这个女人之后,我常常在噩梦中醒来,满眼看到的全是她那张被打烂的脸!” 阿洛宽慰他道:“你是职责所在,她是罪有应得,你也别给自己在心理上增加无谓的负担。如果真是她在作祟的话,这个事情也不算复杂!” 田波精神为之一振:“还请大师指点!” 阿洛说:“她把对阳世的怨恨都怪罪在你的头上,那是因为你是她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而且还是取走她性命的人,她找错了宣泄的对象,说得形象一点,这是一场误会!” 田波不停的点头。 阿洛说:“眼下最关键的,是要先找到‘当事人’,然后你们俩‘面对面’的谈谈,把误会给消弭。” “怎么谈?”田波不解。 阿洛笑笑:“这就是我的事了。” “行,我这就着手去办!”田波说完匆匆忙忙的走了。 田波刚走没多久,俞白云就提着一个大果篮进来了。她出院才两天,此时看来就像换了个人,不但穿着时尚得体,精神也是神采奕奕。 “来就来吧,还带东西???”麻幺非常俗套的客气着。 阿洛打趣道:“是呀,提着多累,直接折成现金多省事。” 俞白云扬了扬眉毛:“现金揣进兜里谁看得见,大果篮往这一放才显眼呢!” 麻幺夸赞她:“你戴着帽子还真好看,就像港台明星似的。” 俞白云撇了一下嘴:“大热的天,谁愿意戴,总不可能顶着个光头在街上穿梭吧。” 阿洛揶揄道:“你在头顶杵上九个黑点,看起来就自然了。” 俞白云勒了他一眼:“也行啊,不过得先借你的袈裟一用,我知道你有好几件呢!” 麻幺幸灾乐祸的笑道:“师哥,这回遇上对手了吧,哈哈!” 阿洛撕开果篮,拿出一个苹果刚想咬,却被俞白云一把夺下:“都还没洗呢,上面有那么多农药残留???” 阿洛做出投降的动作,随后问道:“你姥姥的???唉,怎么说起来这么别扭???你外婆的丧事都处理完了?” 俞白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关心你也会被骂呢,敢情你问的是这事???办完了,你交待做的法事也做了。” 麻幺问:“你们叫姥姥,你家是北方人吗?” 俞白云点点头:“嗯,我爸妈都是河北的,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 阿洛问:“你在学校里读的什么专业?” 俞白云在床沿上坐下,两只脚荡来荡去的说:“我先卖个关子,你们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能猜出你们大致的性格。” 麻幺很感兴趣:“好呀好呀,你问吧。” 俞白云说:“假如你是一条案板上的鱼,马上就要被剁碎下锅了,这时候让你说一句保命的话,看看你会怎么说。a: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b:你放了我,我会告诉你一笔巨大的财宝埋在哪。c:哼,你要是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麻幺想了想,答道:“我选第三个,临死前吓吓对方也好。” 俞白云对麻幺说:“你的性格属于对自己很自信的那种,你相信自己的能力,你也比较喜欢迎接挑战???” 阿洛接过话头:“是呀,他要不是喜欢接受挑战,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 俞白云问阿洛:“你呢,你选第几个?” 阿洛沉思了一下,答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都到那步了,我可能会选第一种。” 俞白云从床沿上跳下来,开心的说道:“啊哈,果然被我猜中了,你真选了a!” 阿洛问道:“选a怎么了,很丢人么?” 俞白云说:“不,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采取哀求战术,试图博取对方的同情心,这说明你是个感情细腻的人,你在处理事情时能够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心情变化,能在平常的事物中提炼到可以安慰或打动人的东西,这是一种非常好的潜质。” 麻幺都听傻了:“杀一条鱼还能杀出这么多学问来,真的假的?” 阿洛被人读出了性格,有点不太甘心,他反问俞白云:“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敢回答么?” 俞白云得意的坐回床沿上,双脚继续晃荡,口中不以为然的说:“问吧,我一个学院派的难道还会怕了你不成!” 阿洛指了指麻幺:“上天要你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做老公,你会选谁?” 俞白云叫了起来:“哪有这样的问题?” “回答我!”阿洛说。 麻幺也期盼的盯着俞白云,看她怎么回答。 俞白云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用下巴朝着阿洛扬了一下:“你!” 阿洛笑了:“果然也被我猜中了???” 麻幺不满的嘟囔起来:“这不公平,拿我和你选,瞎子都不会选我。” 阿洛对麻幺说:“不,她刚才根本就没有在你我之间做什么比较,只是采取逆向思维在分析我的心理。她如果选了你,那就是故意,也符合常理。她索性多迈了一步,试图打我个措手不及,好让我乱掉分寸。” 麻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俞白云惊喜的赞道:“行呀你,够专业的嘛,我说你思维细腻容易洞察别人的心理吧,全中!” 阿洛赶紧摆摆手:“班门弄斧,班门弄斧!” “诶,问你个正儿八经的问题”俞白云的表情很认真:“你们既然是做法师的,亲眼见过鬼么?” 阿洛和麻幺相视一笑,反问道:“你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俞白云猛点了几下头:“非常非常感兴趣,但是我的胆子很小,有时候看恐怖片都要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只留眼睛在外面。” 阿洛意味深长的说道:“雷江县朗旺乡毛上村,记住这个地址。放假什么的就来找我们,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都在那里。” ?????? 田波不愧是干刑警的,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查清了有关刘素琴的所有信息,但是结果很让人失望。 刘素琴共有兄妹二人,因为家里实在太穷,哥哥都三十好几了都还在打着光棍。而猫垌村有一户姓何的人家,情况和她家差不多,也是因为太穷哥哥找不着老婆。 后来经过中间人牵线,她们两家决定换亲,何姓人家的妹妹嫁给刘素琴哥哥,而刘素琴则嫁到何家去。双方一切彩礼全免,也没有办酒席,两个妹妹收拾了几件衣裳去到对方家,这就算是结婚了。 何家妹妹来到刘家,被刘家哥哥当宝一样捧着,脏活累活全不用干,每天攥着一把瓜子东家串门西家唠嗑的好不自在。 而刘素琴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的老公是个瘸子,不但脾气暴躁,心眼还小。平时只要刘素琴和哪个男性打个招呼或说句话,晚上必定会招来一顿暴打。那瘸子非说她和对方有染,硬要逼着她交待偷情的详细经过。 看着刘素琴成天被打得不成人形,村民们都自觉的和她保持了距离。可是这样也还是不行,那瘸子说她不会为人,在村子里不招人喜欢,给他老何家丢人。 一年以后,刘素琴生下个女儿,瘸子的打骂更是变本加厉,怪她没为何家延续香火,浪费了他家的粮食。刘素琴彻底绝望了,她上过吊,也跳过井,但最后都被救了下来。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下生活了两年多后,终于在女儿满周岁的那一天,刘素琴向丈夫举起了手里的柴刀。 据法医验尸报告上说,被害人上半身几乎被砍成了肉酱。可想而知当时刘素琴心里的愤恨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惨案的发生,也正式拉开了她家悲剧的序幕,嫂嫂一怒之下跟着个收破烂的跑了,哥哥的精神也失常了。更可怜的是她那个才一岁多的女儿,被何家人给“扔”了回来,刘素琴的老母亲每天要照顾疯儿子,还要背着外孙女到处去讨米汤喝。 何家人的怨恨,刘家人的凄惨,导致刘素琴被枪决后,无人前来认领尸体,最后她被拉到火葬场火化后就草草掩埋了,至于是谁埋的,埋在了哪里,由于时间太长,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田波焦虑的说:“线索到了这就彻底的断了,想要找到她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听完刘素琴的遭遇,阿洛的心情很沉重,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的家事是最惨的,但没像到这刘素琴家比他家还惨。他沉吟了很久,对田波说道:“找不到刘素琴的坟,也不是没有其它的解决方式,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心!” 田波坐直了身子:“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做什么我都愿意。” 阿洛点拨他道:“假如某天你踩了一只狗的尾巴,它出于本能咬了你一口,你一怒之下又打断了它的腿,这时,你们相互之间是存在着仇恨的???但如果接下来你能够帮狗把腿伤治好,再加以呵护和照料,我相信等它好了之后一定会给你看家护院,做你忠诚的守护者???你,懂我的意思么?” 田波呆呆地看了阿洛几分钟,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半个月后,麻幺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阿洛为他办理了出院手续,俞白云也特意赶来送他们,还塞了一大包河北特产让他们带在路上吃。 麻幺一个劲的推辞:“拿不了那么多,我们是骑摩托车回去,东西带多了会被交警查的。” 俞白云可不干:“把它挂在后面又碍不了你们什么事,交警要是查你们就分一点给他,这不算贿赂。” 正说着话,田波也急匆匆赶来了,这回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爱人和一个小女孩。 “妮妮,叫叔叔!”田波的爱人教小姑娘喊人。 田波对他爱人说:“芳,带着小妮先过去,我和杜师父说两句话!” 爱人走开后,田波对阿洛说:“我把刘素琴的女儿领养了,以后不管我们有没有孩子,都会把她视如己出的。刘素琴的哥哥也被我送去康复中心了,医生说治愈的希望很大,只是需要点时间。其实,做这些并不是出于???” “我都明白!”阿洛会心的一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现在是发自内心的想为这个家庭做点什么???加油吧,需要帮忙的时候就言语一声!” 田波紧紧握住了阿洛的手:“杜师父???谢谢!” 第五十九章 :她是个吃货 (注明:上一章名字弄错了,应该是“以德去报怨”。由于上传后无法修改,特在此更正,望谅解!) 高考放榜,三妹如愿以偿的考上了西南音乐学院,这不光是吴叔一家的骄傲,更是整个寨子的荣耀,大伙都拿出了自家的存货,在村里大摆了三天长桌筵,那盛况,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在临行前的夜晚,阿洛和三妹再次来到月亮山顶,月初的夜空虽然没有月亮,却让满天的繁星看起来比以往更加的璀璨夺目。 三妹靠着阿洛,傻傻的问他:“我不在的日子,你会想我吗?” 阿洛脆生生的应了一句:“不会!” 这种非常规气人式的答复,那是阿洛一贯的风格。三妹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自言自语的说道:“不会就好,想一个人的滋味是很苦的,我曾深有感触。” 阿洛有点意外:“我不想你,你不生气么?” 三妹抱紧了他的手臂:“想一个人,是在心里,不是在嘴上,耳朵听到的不如自己心里感觉到的!” 阿洛问她:“那你的心,现在都感觉到什么了?” 三妹闭上眼:“我感觉到你的心跳正在加快,你现在很想做一件,你一直没做的事情。” 阿洛笑了笑:“那你想做么?” 三妹羞红了脸,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把:“什么叫我想不想?这可是你两年前就欠下的。” 阿洛深情的捧起她的脸,温柔的问道:“欠了两年,有利息吗?” 三妹的呼吸开始急促:“当然有!” 阿洛问:“有多少?” “很多很多???”三妹的双手轻轻的环过阿洛的腰际。 阿洛慢慢靠近三妹的脸:“今天出来得太匆忙,没带多少在身上,先还点零头,你不介意吧?” 三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介意,我要你全部还???” 话没说完,阿洛已经把嘴盖在了三妹的小嘴唇上?????? 三妹走后,阿洛着实恍惚了好一阵,每天做什么事情都专注不起来,麻幺给他支招:“你把自己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么多了,我刚从凯里回来的那段时间就是这样挺过来的,天天想方设法的找事情做,就差没抱着煤块去河边洗了。” 阿洛问:“那你现在出来了么?” 麻幺胸脯一拍:“哥是谁?哥是月亮山顶一棵松!为了一个发霉变质的烂苹果去伤神,不值当。” 阿洛很欣慰,在他的胸口打了一拳:“觉悟得很快嘛,不错,有前途!只要再努点力,假以时日你便是名震十里八乡的――王老五!” 麻幺不屑道:“哥不姓王,哥姓吴,要不是怕我老爹反对,我都想去派出所把我的名字改了!” 阿洛问:“改成什么?” 麻幺做出一副顶天立地状:“我要叫――吴劲松!” 阿洛的脑袋突然“嗡”了一下。 一个多月以后,有天阿洛正在帮着师父晒草药,山坳里传来了摩托车的轰鸣声,阿洛打趣道:“吴劲松同志进山指导工作来了。” 魁谷真人笑了笑:“正好,让他把后院的那堆柴都劈了,省得他闲着发慌四处乱跑。” 没一会儿,麻幺就出现了在石阶口,他脸上挂满了无比灿烂的笑容,隔大老远就开始喊:“师哥,你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阿洛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婀娜的身影从麻幺身后跳了出来:“木土宝示三水各!” 阿洛惊喜的叫了起来:“一二拐点出祥云?什么风把给你吹来了!” 俞白云一蹦三跳的跑过来:“是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秋风???” 意识到师父在场,阿洛赶紧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喜态,介绍道:“这是我师父魁???魁叔。师父,这就是我给你说起的那个――俞白云!”阿洛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头。 魁谷真人放下手上的草药,走到俞白云的面前仔细的端详。麻幺轻轻戳了她一下:“把帽子拿下来,让我师父给你看看。” 真人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俞姑娘天庭饱满,眉宇间慧气逼人,一看便知绝非俗人。” 俞白云开心地伸出了手掌:“麻烦师父再帮我看看爱情线和事业线???” 阿洛一巴掌拍在她的手心上:“我师父又不是看相的!” 俞白云可爱的吐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的把手缩了回去。 真人笑了两声,进屋背起了药箱子:“这里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喽,老夫就不跟着搀和了,麻幺啊,一会儿把柴都砍了,晚上就把那只,好好招待俞姑娘!” 师父走后,阿洛拉起俞白云:“走,我带你到处参观参观。” 麻幺也要跟着去,阿洛假装制止道:“没听师父叫你砍柴吗,竟敢违抗师命?” 麻幺生气的捡起柴刀,嘴里嘟囔道:“去玩都不带上我,早知道我就不带她进来了???” 阿洛笑了起来:“走吧,劲松同志,师哥什么时候丢过你呀!” “那这些柴怎么办?”麻幺为难道。 俞白云说:“一会儿我们帮你砍!” 麻幺夸张的舞着柴刀唱到:“感恩的心,感谢命运,感谢你们???” 站在大瀑布前,俞白云张开了双臂,闭上眼尽情的呼吸,这个动作让阿洛想起了当年的秀秀,心里瞬间闪过一丝痛楚。 俞白云呼吸够了,正准备要张嘴呐喊,阿洛却率先喊了出来:“你们这好漂亮啊,真像个世外桃源呀!” 俞白云惊愕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喊什么?” 阿洛得意的一笑:“心理学!” 俞白云勒了他一眼:“屁,肯定有谁也曾经站在这里这么喊过。” 阿洛赶紧转移话题:“走走走,带你划船去。” ?????? 晚上的野鸡炒山菇把俞白云吃得大快朵颐,她连吃了四碗饭都还觉得不过瘾,但是肚子已经撑不下去了。麻幺忍嘴待客只吃了个半饱,他扔了几个红薯到火塘里,美其名曰那是“餐后甜点”,谁知好不容易烤熟又被俞白云给抢去了,她说:“烤红薯是我的最爱的,我要出去跑一圈再把它们消灭了!” 麻幺愣愣的盯着阿洛,嘴里喃喃的问道:“师哥,她一个城里人,怎么像刚从地牢里放出来似的,这是老天爷派来帮我减肥的么?” 阿洛铲起锅巴在菜锅里刮了刮:“麻幺哥,去看看还有没有洋芋,趁她还没跑步回来,咱们能捞到一点是一点???动作麻利些,搞不好洋芋也是她的最爱。” 山里没有多余的被褥,麻幺让阿妈收拾了一张干净的床给俞白云睡,她俩在医院里时就已经认识了,亲热的拉着手在火塘边唠到很晚很晚才去休息。 第二天,麻幺穿上紧身衣,手脚扎上了腕带和绑腿,递了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菜单”给俞白云:“今天想吃什么,随便点!” 俞白云一行一行的念道:“爆炒野兔,辣子野山鸡,清炖穿山甲,炭火烤菜花蛇,油炸松虫,柴火娃娃鱼,野猪看运气???” 俞白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点菜还要看运气的。” 麻幺勒紧了背上的猎枪,指着菜单说道:“反正除了野猪,其它的都没问题,你就点吧。” 俞白云笑够了,擦了把眼泪,认真的对麻幺说:“你这单子上面,基本上全是受保护的野生动物,尤其是娃娃鱼,那可是国家一级保护的,我们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食欲而漠视了生态环境!” 麻幺不解的问:“山里就这些东西,靠山吃山你没听说过么,那红薯不受国家保护,咱们就天天吃红薯呀?” 俞白云解释道:“生态环境关乎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就像水和空气一样,拥有的时候你不去重视,等到哪天没有了,你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造成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麻幺失望的解下了猎枪,拿过菜单看了看:“那这个松虫受不受国家保护?” 俞白云问:“松虫是什么东西?” 麻幺说:“就是老死的松树干里长的一种小虫,很好吃的。” 俞白云皱了皱眉头:“害虫肯定是不受保护的,但是听起来都恶心,我不要吃???咱们去钓鱼吧!” 麻幺站起来:“钓鱼,多浪费时间啊,一会儿我去撒几网,鱼虾蟹管够!” 俞白云白了他一眼:“钓鱼是陶冶性情,你呀,真没情趣???我找杜宗洛陪我钓去!” 晚上的时候,阿洛特意煮了两锅饭准备着,麻幺从家里弄来一碗老酸汤,就着半篓子鱼香菜搞了一锅酸汤鱼。俞白云呼吸着满屋子的香气,汤锅都还没滚呢她就等不及了,握着空碗大喊着开饭开饭,麻幺直接递了一口饭锅给她:“盛饭麻烦,你就端着这个吃吧,我们也省点力气!”(鱼香菜,学名‘薄荷’) 俞白云怒斥道:“我那么矜持俊俏的一个小姑娘,端着口大饭锅像什么样子???” 麻幺正准备缩回手,谁知俞白云一把将锅抢了过去:“这事保密哈,谁敢说出去我就灭了他!” 看着俞白云的吃相,麻幺和阿洛面面相觑,他们不停的提醒:“慢点吃,河鱼刺多,当心卡了喉咙。” 俞白云不以为然道:“真笨,连刺也嚼烂吞下去,哪会卡喉咙?” 阿洛叹了口气:“你们城里是遭遇自然灾害了么!” 吃着吃着,麻幺端出一个小碗对俞白云说:“你闭上眼睛张开嘴,我让你尝点山珍美味。” 俞白云把嘴张开后,麻幺从碗里抓了一小把东西给她扔进嘴里,俞白云嚼了两下,眼睛睁得大大的:“嗯,好吃,真香,什么东西?” 麻幺开心的笑了:“好吃吧,张嘴,我再给你来点!” 俞白云又吃了一大口,边吃边夸:“外脆里嫩,香气直冲天灵盖,到底是什么东西呀,怎么那么好吃!” 麻幺把碗递到她的眼前:“就是早上我给你说的松虫呀,别看它长得和蛆一模一样,但可比蛆好吃多了!” “呃哇!”俞白云扔掉锅子狂吐了起来! 第六十章 :鬼妻生祸端 俞白云在这毛上村玩得已是乐不思蜀,麻幺成天被她追着撵着的去找松虫,她已经吃上瘾了。 “大姐,大姨,我叫你姑奶奶还不成吗?你就让我休息一天吧”麻幺苦着脸哀求“那玩意儿是可遇不可求的,你以为像蕨菜似的漫山遍野都是啊?” 俞白云不干:“谁叫你惹上我的,那么好吃的东西,既然那么稀罕,你就不该亮出来!” 麻幺说:“那天你不是吐了嘛,后来怎么又迷上了?” 俞白云怒视着他:“谁叫你用词不当,说它长得像蛆,后来我才发现根本不像,它比蛆大条多了。” 阿洛悄悄给麻幺支了个招:“那你就去弄点蛆,对她说是小松虫,先毁了她的食欲,以后她就不想了!” 麻幺为难了:“我上哪儿弄蛆去?” 阿洛表情怪怪的说:“茅坑里不多的是嘛,还有长尾巴的???” “呃沃???”说完他俩都吐了! 这时山脚下传来马蹄声,麻幺跑过去看了看,对阿洛喊道:“师哥,是你老丈人!” 阿洛心里一紧:“吴叔进山,肯定是有急事???不会是三妹吧?”他赶紧往山下跑去。 吴叔心急火燎的对阿洛说:“快,赶紧出山去,村委会接到电话,乐昌那边出事啦!” 乐昌?糟了,绝对是王哑巴家,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真是该死!阿洛懊悔的跺了几下脚,回头招呼麻幺:“把法器都带上,你骑车先走,我骑马随后就到!” 俞白云兴奋的跳起来:“要去抓鬼了吗?带上我吧!” 阿洛迟疑了几秒,心想正好带她去验证验证,于是让麻幺把她给带上了。 毛上村距离乐昌有80多公里,他们三人一路驰骋赶到乐昌,天色已经擦黑。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临时工作组,里面有一个人正是卫生院的曹金芬,她看到来的人是阿洛,顿感吃惊不已:“杜小能?怎么是你,不是说请的魁谷先生么?” “魁谷真人现在是我的师父!”阿洛指了指麻幺和俞白云:“这是我的师弟和师妹???出事的是王哑巴家么?” 一听这话,曹金芬便知道他现在已经不一般了,赶紧介绍到:“这位是乡所的陈所长,你以前应该也见过,我们临时工作组的总指挥。” 陈所长和阿洛握了握手:“时间紧迫,客套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先请坐,我简单叙述一下事件经过。” 阿洛果然没有猜错,出事的真是王哑巴家。 昨天下午,王哑巴跑到卫生院,焦急地比划着说他儿子发烧了,曹金芬让他把儿子抱来,可他死活不同意,非要叫医生亲自上门去诊治,曹金芬拗不过他,只得吩咐内科的周医生跟着他去了。 来到王哑巴家,周医生给他的儿子量了量体温,竟然有39度5,当即要求王哑巴把孩子送医院,可王哑巴“依哇依哇”的拍打着他的药箱,意思是叫他先给打一针,他对王哑巴“说”:打针没用,这孩子的情况现在很危险,必须要送到医院里才能展开救治,再拖下去会很严重。 王哑巴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反正就是不同意上医院。周医生急了,索性抱起孩子就往外走,那哑巴忙冲过来和他争抢,这周医生刚一脱手,随即被一股无形的气流给震飞了起来,重重的砸在了客厅的电视柜上。 王哑巴抱着孩子冲进了里屋,嘴里一直不停的像是在和谁吵着架,周医生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那股气流给弹开了出去,摔在了连接厨房的过道里。 王哑巴气急败坏的跑出来,一边叫喊着一边把周医生往屋外推,好像是叫他赶快离开这里。但此时的周医生已经受了重伤,他艰难的爬了半天也没爬到门边。王哑巴见此情形,干脆抓起他的衣领就往外拖,一直拖到院门外才撒手回了屋。 周医生感觉到自己的小腿已经骨折了,只得掏出手机通知单位派车来接,然后拨了派出所的电话报警。 派出所刚开始没当回事,认为只是一起普通的民事纠纷,便指派了一个民警和一个协勤过去处理,可他俩进入王哑巴家后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对讲机里传过来的尽是一些奇怪的杂音。 意识到事态不简单,陈所长亲自率队前往调查,谁知刚靠近那所宅子,诡异事件就发生了,所有人身上的配枪都凭空消失了,对讲机里全部都是一个女人恐怖的笑声。队员们个个觉得头晕心闷,精神恍惚,一时间辩不清东南西北。 说到这,陈所长焦虑的告诉阿洛:“现在我们怀疑,王哑巴家里有超自然的东西存在。两个同事现在生死未卜,我们也没办法使用武力。”陈所长顿了顿,压低了音量:“而且丢枪是个很严重的大事,我不想把事情捅到上面去,现在尽可能的采取冷处理措施,于是就想到了当年救你的魁谷先生。” 王哑巴家里有什么东西,阿洛自然比谁都清楚,他算了算时间:“就快超过24小时了,确实不能再耽搁了,不光是你那两个同事危险,那哑巴的孩子还在发着高烧呢!” 曹金芬也附和道:“持续高烧会烧成脑炎,到时候救出来也可能是个废人了,赶紧想想办法吧!” 事不宜迟,阿洛嚯的站起来,开始对全屋子的人做部署:“陈所长,马上给我准备一张正方形桌子,香炉米盘各一个,还有香蜡纸烛???借我一副手铐,然后将你的人撤到三百米以外,没收到我的信号,千万不可靠近房子半步;曹院长,你叫上院里的救护车,带上相关的医务人员在车上待命,一旦我们把人弄出来,立即进行现场救护???尤其是哑巴的孩子!” 看到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指使着一屋子的大人,而且不是所长就是院长的,俞白云瞬间对阿洛崇拜得不行,她悄悄扯了扯麻幺的袖口:“你师哥真神气嘿,真是太有魅力了!” 麻幺有点吃醋的应到:“我也不错的,一会儿你就看好吧!” 半小时后,所有部署已经就位,阿洛和麻幺将神坛布置好,抬到了王哑巴家门口。 阿洛点燃香烛准备开坛祭剑,这时,俞白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直喊脑袋疼,阿洛问她:“疼的位置是不是在脖子靠近后脑的地方?” 俞白云点点头。 阿洛说:“我刚开始也是这样,这很正常,别紧张,先试着清空自己的思绪,不该想的不要想。” 俞白云问:“那我现在该想什么?” 阿洛指了指王哑巴的屋子:“想想里面的情况。集中全部精力,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洞悉能力和分析能力。” 俞白云穿上阿洛递过来的法衣,走到神坛边盘腿坐下,表情专注的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阿洛和麻幺商定了一下行动步骤,然后各就各位开始起坛祭剑。 祭剑完毕,阿洛点了点头,麻幺走上前叩响了院门。 “梆梆梆”,没有反应。麻幺回头看了看阿洛,阿洛示意他继续。 “梆梆梆”,还是没有反应,麻幺有些耐不住了,摆出一副欲将踢门的姿势。 俞白云突然说道:“麻幺哥,别踢,门后站了个人!” 闻听此言,阿洛甚感吃惊!因为他看到俞白云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就算门后的情况无法确定,但是麻幺准备踢门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能看见?”阿洛问。 俞白云懵懂的睁开眼:“我好像真能看得见,而且画面很真实。” 阿洛赶紧催促道:“继续继续,看看还能看到些什么!” 俞白云闭上眼皱紧了眉头,几秒钟后她晃了晃脑袋说道:“不行,刚才分心了,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洛把她叫起来,让她退到十米开外:“我们要开始了,为了安全,你就待在那边别动,发现情况不对你就往救护车那边跑,听清楚了吗?” 俞白云比出一个ok的手势,继续闭上眼冥想。阿洛伸出左手掐了一个阴坛招魂掌诀,口中念到:“一摄二邪三木四斗五精,收!” “砰!”院门忽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冲撞了一下。 阿洛冲麻幺扬了扬下巴,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麻幺一脚踹开了院门,大喝到:“麻爷爷在此,阴的阳的都给我滚出来受死???” “麻幺哥快躲开???”俞白云大喊了一声。麻幺刚一偏头,一个花盆擦过了他的耳际,摔在了他的身后。 “艹你阿婆的,麻爷还没出招呢你就动手了,有种现身!”麻幺举着手掌冲着院子里大骂。 “嗖――”一股阴风突然冲过来,击得麻幺连退了好几步。阿洛凝聚真气于右掌,朝着那股阴风打出了一个紫微印,但听“砰”的一声,那院门又自己关上了。 俞白云喊道:“她往里跑了,是个女的!” 麻幺不确定的看了看俞白云:“真的假的,你别谎报军情呀!” 阿洛正想开口问什么,只听俞白云又喊道:“麻幺快躲开,有个男的冲过来了,手里拿着刀呢!” 话音刚落,院门猛的被拉开,只见王哑巴像发了疯似的举着一把菜刀朝麻幺砍来,麻幺侧身避过,蹲身一个扫堂腿就把王哑巴给绊了个狗吃屎,手里的菜刀也飞了出去。 趁着王哑巴翻身的当口,麻幺跳到他的身上,试图将他控制住,可没想到那王哑巴力大无比,回身一个拐子就把麻幺给打飞了出去,摔倒在神坛的桌子底下。 俞白云着急的喊道:“他们是两个人,小心哪!” 阿洛赶紧看了一眼王哑巴,只见他的双眼火红火红的,果然是被“灌顶”了,他赶紧一边在手上掐指诀,一边冲麻幺喊道:“我把阴煞震出来,你负责制服哑巴,实在不行就先打昏他,用铐子铐上。” 麻幺弓下身子,静等时机,阿洛边掐边念:“一鬼木二光明三鬼吉四鬼口,五旺,六――收!”随着收字出口,阿洛对着王哑巴一掌空打了过去,那哑巴“嗷”的叫了一声,重重的仰倒在地上,只听俞白云又喊道:“女的往里跑了!”麻幺一个恶狗扑食趴到了哑巴的身上,哑巴奋力还击,两人顿时打做了一团。 麻幺的功夫阿洛心里是有底的,他操起了六帝剑就往屋子里追了进去??? 第六十一章 :副县长莅临 哑巴屋里没有开灯,站在客厅里伸手不见五指,但阿洛能清楚的听到一阵微弱的喘息声,阴魂是没有气息的,那一定是两名警员发出来的,他顿时稍松了一口气。 人是阴阳体,鬼是纯阴体,阿洛心里明白,此时虽然他无法看见阴魂,但是那阴魂却是在看着他的。 阿洛缓缓的将六帝剑竖放在胸前,右腿慢慢的跪到地上,左手握出一个左雷局,嘴里默默的念到:“三台虚精,六淳曲生,天降法道,护我真形,尊上玉皇,紫微帝君,急急如律令!” 法咒刚一念完,六帝剑就发出一道弱弱的金光,阿洛原地迈出一个吊魂罡步,用剑尖对着黑洞洞的客厅虚画了一个符号,只听左前方的位置响起一阵风声,阿洛大喊一声:“魂来!” “梆”!一个物件猛打在他的肩膀处,借着六帝剑发出的光,阿洛看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还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阿洛赶紧后退了几步,集丹田真气于两手,用手中的剑朝着面前的那两点红光刺去,就在即将刺到之时,他忽然看到血人领口处有反光,那是警服的领章!阿洛赶紧把剑尖往上太高,改为劈砍的动作一剑砍在了血人的头顶上。 “咻???”一股凄厉的风啸从面前移开,随后是重物倒地的声响,“出来了”,阿洛心里想到,这时在他的右前方传来了一声关门的重响。 看来那里就是哑巴房间的位置了,里面可能也是阴煞的老巢。 阿洛蹲下来往前面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个人,他用手按在对方的心口上感觉了一下,心跳很微弱,还行,只要没死就好! 时间紧急,不能再和这个阴煞耗下去了,阿洛决定采取请君入瓮的计策。 他从袋子里摸出一把小烛往面前扔过去,口念火云咒把蜡烛打燃,顿时,整个房间都亮堂了起来,阿洛终于看清了客厅里的情况,除了脚边的这个警员,还有一个同样满脸血污的躺在厨房门口的地上。 这时麻幺也跑进来了,他对阿洛点了一下头,示意哑巴已被制服。阿洛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让他不要出声,然后指了指卧室的门,告诉麻幺阴煞就在里面。 阿洛示意麻幺脱掉上衣,用朱砂在他的背上和胸口画了两道镇煞符,然后用手势做了一下行动安排,麻幺学着俞白云比出了一个ok的动作,快速的走到了卧室的门边,使足了脚力一下踹开了房门,阿洛立马踢了两根蜡烛进去,两掌打出一个泰山诀用罡气封住了房门。 麻幺冲进屋里,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床上的孩子就往外跑,阿洛看到麻幺身上的符咒闪了两下,那是阴煞试图攻击麻幺被镇到了,阿洛冲麻幺大喊:“往院子里跑,出去后照我说的做!” 麻幺刚跑出客厅的门,阿洛就感觉有一股恶力跟着冲撞了过来,抵得他全身血脉偾张,这是一个吸炼了阳气近六年之久的阴煞,阿洛清楚自己的法力无法和它对抗太久,赶紧踏出一个天雷步以稳住自己的真气,然后一边发力一边往门口慢慢的退去。 退到门边,阿洛回头看了一眼,麻幺已经在院门上用墨斗拉好了一个天罗阵,他立马收了真气回身往院门跑,这时他听到俞白云大声的在喊:“杜宗洛,她就在你的身后,跑快点呀???” 其实不用俞白云喊阿洛也知道阴煞离他不远,那股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寒气已经逼得他近乎全身麻木,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猛地穿过了麻幺特意留出来的一个空隙,刚一落地,就听到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爆响声。 “困住了,赶紧收!”阿洛喊道。 麻幺张开乾坤袋冲向院门大喊了一声:“滚进来!”这时只听空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哀鸣,麻幺手上的袋子也随之晃动了一下,他赶紧扎上袋口,贴上了锁魂符。 阿洛从地上爬起来,举起神坛上的蜡烛朝远处摆动了几下,这是发给工作组的信号,没一会儿,救护车就亮起警报开了过来,陈所长也带着人赶到了。 “赶紧,先救人,这孩子烫得像个火球!”麻幺把孩子交给曹金芬,派出所的警察们赶紧冲进屋子把同事抬上了救护车。 “枪呢,找到了没有?”陈所长焦急的问。 阿洛朝他的腰部努了努嘴:“这不回来了么?” 陈所长用手一摸枪套,手枪果然就在里面,他忙对着另外几个同事喊道:“都摸摸看,枪在不在?” 大家一摸,嘿!枪真的回来了。 陈所长如释重负的说道:“总算是顺利度过这次危机了???是哑巴做的吗?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阿洛指了指被铐在树上的王哑巴,对陈所长说道:“既然你都知道这是超自然状况,我也就不瞒你了。这事情与哑巴无关,是他死去多年的老婆做的,哑巴只是被上了身,行为不由自己控制。你们适当的教育一下就把他放了吧,毕竟孩子还需要人照顾???放心,他的鬼老婆已经被我们收了,回去就给她超度,让哑巴和他儿子过回正常的生活。” 陈所长捏了捏阿洛的肩膀:“你现在真是大有出息了,看来魁谷先生没有看错人???我是个粗人,说不来那些感恩戴德的话,来日方长,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就尽管来找我,这个人情我就先欠着了。” 阿洛笑了笑:“陈所言重了,替天行道本是习道研法之人的分内之事,我只是在尽自己的本职,谈不上什么人情不人情???快去看看你的同事吧,这里的事情我来收拾。” 陈所长紧紧地握了握阿洛的手,转身跳上救护车离开了。 “师哥”麻幺喊了起来:“你快来看看小云怎么了!” 阿洛赶紧跑过去,只见俞白云脸色苍白的靠在麻幺的身上,鼻子里流出了鼻血。眼珠子上布满了血丝,阿洛安慰道:“没事儿,刚开始的人都这样,这叫阴阳不调,缓缓就好了???呵呵,师父要是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高兴坏了。” 麻幺问:“流个鼻血有什么好高兴的?” 阿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说的是‘天眼’???这小俞同志不用练心法就可以透视,天生的神通!” 俞白云无力地坐起来,用袖子划拉了一下鼻子:“为什么以前我没发现?” 阿洛解释道:“那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环境,你的潜能没被逼出来???你告诉我,你姥姥去世的那天,你是不是看到了两个她?” 俞白云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就是刚从她的遗体旁走开,又在房间里看到了她,然后就吓晕过去了!” “那就是她刚刚出窍的魂魄!”阿洛把俞白云拉了起来:“走吧,去镇上找家旅社,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 俞白云摸了摸肚子:“我饿,我要吃东西。” 麻幺拍了拍口袋:“哥揣了三百多块呢,去镇上找个夜市随便吃!” 俞白云晃了晃麻幺的手:“我只想吃松虫,个头上也不再限制,像蛆那么大的都无所谓。” 阿洛和麻幺迅速的对视了一眼,脸上浮现出难受的表情。 从乐昌回来,俞白云玩了两天就回学校上课去了,临走时交待麻幺,如果找到了松虫,就炸干了给她寄到学校去,麻幺说:“我给你做成松虫罐头,等你来的时候用勺子舀着吃,多过瘾。” 魁谷真人告诉阿洛:“小俞姑娘的天眼神通是在惊吓之后激发出来的,只要稍加锻炼,便可自如运用,下次她来,你可以教她触基心法,一旦入静,天眼自然开启,但是不可过于频繁,否则神气自损,于己不利。” ?????? 距离苗年还有不到一个礼拜的时候,麻幺的大姐拖着一家老小跑回娘家避难来了,说她们村里发生了疫情,再不跑出来就要被隔离在村子里,哪都不能去。 麻幺将此事告诉了师父,师父摆了摆手:“减灾防疫那是官家的事,我们不要去自讨无趣。” 这话刚说完没两天,官家还就真的找上门来了。 来的人大家都不陌生,正是当年乐昌乡的乡长潘天明,他现在已经是榕水县的副县长了。一见到魁谷真人,他就打起了交情牌:“魁谷大师,我那石板寨的老表叫我问候你呀,你和他是‘伙计’,那我们也算得上是半个老表嘛???但首先申明一点,我也是个吃包谷饭长大的哟!” 魁谷真人尴尬的笑了笑:“吃什么不一样,都是五谷杂粮。” 县长大驾光临,把老吴叔忙得是不亦乐乎,端茶倒水敬烟上果,还张罗着要把家里的年猪提前杀了,好请潘副县长吃“刨汤”,最后当然被潘天明给叫停了。 (“刨汤”,过年杀猪的时候,会把猪的内脏和血旺做成一锅,招待前来帮忙的人) 麻幺对阿洛小声的嘀咕道:“你老丈人的马屁功夫看来不在我之下呢!这个潘天明又不是我们雷江的副县长,拍他的马屁有什么用?” 阿洛拐了他一下:“这是待客的热情,与拍马屁不相干。” 麻幺哼了一声说道:“上次杨站长来,人家只是个车间主任,你老丈人就杀了只鸡招待,今天来的是副县长,看看,就准备杀猪了,明天再来个市长,估计他家的那头牛就保不住了。” 阿洛勒了他一眼:“那后天如果是省长来了呢?杀什么?” 麻幺嘿嘿一笑:“杀头大象!” 阿洛一个擒拿动作将麻幺的手给撇到后面:“大象皮太厚,我看还是砍下你这只熊掌来招待吧???” “哎哟哎哟”麻幺怪笑道:“说你老丈人坏话你不乐意了是吧???” 正嬉闹间,忽听魁谷真人说道:“从症状上看来,这不是传染病,十有八九是中了蛊毒了。” “中蛊?”阿洛赶紧停止了打闹,专心听师父说下去。 第六十二章 :奇怪的尸体 潘天明端详着手上的照片,疑惑的问魁谷真人:“我身为苗乡人,巫蛊方面的事的确早有耳闻,但从未亲自见识过,大师何以断定这是中蛊的症状?” 真人指着照片解释道:“死者面黄肌瘦,通身皆无血色,且表情极其痛苦。阳白、印堂、攒竹、晴明四穴并无发黑现象,可见不是阴煞所致。而在短时间内便可致人死亡又查不出病因的,除了蛊毒,恐怕再无其它可能了。” “大师曾经医治过类似病患吗?”潘天明问。 真人摇了摇头:“中了蛊毒的人,潜伏期一到,发病极快,根本来不及医治。我在两年前确实遇到过两起疑似病例,只可惜赶过去的时候,中蛊者早已一命呜呼。” 潘天明有点着急了:“死者身上的蛊毒有传染开来的可能性吗?会不会殃及到其它人?” 真人说:“中蛊之人就好比一个宿体,蛊毒依附在其体内将其蚕食,待中蛊人死后,体内的机能供应也就中断了,蛊虫也随之一起消亡。” 潘天明问:“那对于疑似的未亡病例,如何检测自己是否中蛊了呢?” 真人笑了笑:“不同的蛊毒有不同的测试方法,视其症状而定。” 潘天明站起来:“恳请大师跟我亲自走一趟,全村几百口人的性命安危容不得半点差池呀!” 真人也站了起来:“去是可以,但我首先申明,关于巫蛊之毒,我也只是个门外汉,测测可以,但不会医治,你们也别在我身上抱太大的希望。” 潘天明握了握拳:“真人愿意前往,我潘某人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若测下来真是巫蛊作祟,那剩下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 真人对两个徒弟吩咐道:“进山把我的药箱子背出来,多带一点黄莲和生黄豆。” 发生中蛊事件的正是麻幺大姐所在的榕水县兴化乡新堡村,这是一个水族自然村,人口近千人,不算大,也不算小。 半个月前,村里有个叫韦双国的年青人突然暴毙,家人在为他置备丧事的时候也相继倒地暴亡,每个人死的时候都是毫无征兆,且死状恐怖。 村民们开始出现恐慌,怀疑他家染上了什么可怕的传染病,纷纷退到百米开外,唯恐避之不及。 谁知两天后,另一户姚姓人家也开始死人,一夜之间全家7口通通殒命,死时的形状和表情与韦家人一模一样。 村民们震惊了,赶紧通知乡里,乡里一听死了这么多人,忙着向县里通报。 县里会同卫生、公安、防疫部门紧急出动,迅速将村子与外界隔离了起来,专家们经过几个昼夜的化验分析,最后都无法确定死因。 负责此次调查工作的潘县长于是猜测会不会是灵异事件,赶紧从老表那里问到了魁谷真人的地址找上门来 进到新堡村后,工作人员给魁谷真人发放隔离衣物,被他拒绝了,他对潘天明说:“村民们现在人人自危,你们再把气氛搞得如此紧张,让人觉得呼吸都不能放心,这无益于事件的调查。再者,若真是什么传染病,就凭这薄薄的一层塑料,岂能阻挡得住?” 潘天明觉得说得在理,立即传达下去,所有人员脱掉防护,以便装行动。 韦家死了5口,姚家死了7口,这12具尸体全都停放在村委会大院里用大型冰块围着,周围撒满了石灰。 魁谷真人揭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覆盖物,看到死状果然是非常恐怖,就连阿洛和麻幺这两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免为之震惊。 那尸体虽然才死了一个多星期,但看起来就如同刚挖出来的千年干尸一般,周身没有一点肌肉,除了皮就剩下骨头。 真人拿过一个小锤,轻轻地敲了敲尸体的胸口处,听到的只是一阵空响,他征询了潘天明的意见后,命麻幺锯开了死者的腿骨和腹部。 “你看!”真人拿着尸体的半截腿对潘天明说:“死者腹腔内空空如也,内脏早已被蚕食得一干二净,还有这骨头里的骨髓,也被吃得一点都不剩,可以断定就是蛊毒所为。” 潘天明惊恐的退后了两步,问道:“我听说蛊毒有很多种,大师能否看出这是什么蛊?” 真人蹲到尸体旁边,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对麻幺吩咐道:“在药箱里把放大镜和刮刀拿过来!” 麻幺递过放大镜,真人在尸体的腹腔里刮出了一小团黑色的东西,对潘天明说道:“这很可能是虱蠱,一旦侵入人体,繁殖能力极强,能在短短两三天内蛀空宿体的腹腔和骨髓,随即干瘪自亡 最为关键的是,与宿主有血缘关系的人一旦与之接触便会被蠱虫侵入,这就是韦姚两家被灭门的主因了。” 潘天明问:“那和他们两家没有血缘关系或是没有发生过接触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判定为安全了?” 真人皱紧了眉头:“我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不敢妄作断言。不过,若真是虱蠱作祟,已经过了数天都还安然无恙的人,应该可以看作是安全的了,但还是测试一下为好。” 潘天明问:“如何测试?” 真人说:“洋气一点的方法就是照一个详细的ct进行细致分析,但那个费时费力;土一点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口嚼黄莲或生黄豆,若口感香甜,那说明体内有虫,若觉苦涩难咽,那就是正常的了。” 事不宜迟,潘天明立即吩咐下去,召集全村男女到场院集中,依次排队测试。 麻幺觉得有点好奇,也丢了两颗生黄豆在嘴里咀嚼,吃着吃着他的脸色惊慌起来,悄悄对阿洛说道:“师哥,完了,一定是刚才锯干尸的时候被虱虫侵入了,我怎么觉得生黄豆是香的?” 阿洛勒了他一眼:“你这样的吃货,吃屎都是香的。” 麻幺不满了:“谁说我是吃货,在俞白云面前,没谁敢冒领这两个字。” 阿洛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好,我换一种说法:你被俞白云灌顶了。” 麻幺挑了挑眉毛:“我还被她灌心了呢,嘿嘿!” 经过两轮测试,村民们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潘天明总算放了点心,他向魁谷真人请教道:“那些尸体该如何处置?” 真人应到:“立即就地焚烧!” 传令下去后,村民们都动了起来,家家都贡献出了自家囤积的柴禾,当天下午就把尸体都烧了。 在烧尸现场,阿洛注意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躲在人群的后面朝着火场边哭边磕头,脸上的表情既惊慌又悲痛。阿洛走上前想和他说两句话,但他恨了阿洛一眼便自顾自的赶着牛走了。 第二天,工作组暂时撤出了新堡村,迁往兴化乡zf去做后续的调查工作,魁谷真人也准备打道回府,阿洛却主动请缨想要留下来配合调查,真人没有意见,嘱咐了他俩几句后就自己回去了。 麻幺把阿洛带到了姐夫家,由于姐姐一家都在他家避难,他俩便成了没有主人招待的自主客,生活上自给自足,毫不拘束,当天晚上麻幺就把姐姐家的老母鸡给“超度”了。 姐姐家的杨梅酒后劲太大了,把他俩放倒至次日下午才醒过来,阿洛头晕脑胀的到村里小卖部去买牙刷,走到半路差点被一头黄牛给顶个狗吃屎,他爬起来喊道:“谁家的牛呀,怎么不栓好,要是撞到老人和孩子怎么办?” 旁边一个老婆婆对他说道:“可怜哟,那是姚家的牛,一家人都去了,牛也没人照看了,又没有谁家敢牵走,都怕染晦气,只得任着它满村乱跑了。” 阿洛盯着那条牛发了半天呆,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丝灵感,他赶紧跑回去叫上麻幺,一路打听到了韦姓死者家,当他俩绕到牛圈外面时,果然发现了一头无人照看的大黄牛。 阿洛拿出工作组留下的死者资料查看了一下,兴奋的说道:“看来找到突破口了!” 麻幺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牛嘛,家家都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阿洛指着单子对他说:“你看,韦家有一个死者十六岁,姚家也有一个死者是十七岁,而且都是没有上学,你想想,两个既没上学又没工作的小伙子呆在家里,成天会干些什么?” “放牛咯!”麻幺一语中的。 阿洛分析:“昨天在火场,有个小孩很可疑,而且也牵着一头牛,凭感觉,我认为这三头牛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走,先把那个男孩找到问问,兴许他能提供一些线索。” 没费多少力气,他们就在后山坡上找到了那个男孩,但是那孩子对他俩充满了敌意,挥舞着一把柴刀大喊到:“你们敢过来我就叫我家牛拱死你!” 麻幺鼓起一身的肌肉缓步向前,扎下一个马步挑衅道:“让它过来,看你哥怎么收拾它!” 男孩冲着他的牛喊了一声:“唰!”那牛还真的对着麻幺冲了过去。 麻幺斗鬼阿洛见到过,但是斗牛这还是第一次,所以暗地里为他捏了一把汗,但是几秒钟后,阿洛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那头牛轻轻松松的就被麻幺给制服了,躺在地上胡乱的蹬着腿。 麻幺捏了捏拳头,冲男孩说到:“你牛兄弟已经投降,你呢?还要负隅顽抗吗?” 男孩“通”的一下跪在地上,把柴刀高高的举过头顶:“大侠饶命!” 阿洛笑着走上前去把男孩拉了起来:“哥哥和你闹着玩儿呢,别怕,咱们坐下聊聊天吧?” 男孩急促的晃了晃脑袋:“韦双国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别问我,那天我不在。” 阿洛和麻幺相视一笑,麻幺敲了一下男孩的脑门:“小同志,叫你读书你偏要跑来放牛,弄得现在编个谎话都编不好。说吧,把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我就抓你进去蹲几年!”麻幺说完把口袋里的摩托车驾驶证拿出来亮了亮,动作和电影里的fbi一模一样。 男孩突然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真的没参加他们的弓虽女干(qj)呀,我后来跑了的 “弓虽女干(qj)!!!???”阿洛和麻幺同时惊叫了起来。 第六十三章 :恶人有恶报 阿洛对麻幺使了一个眼色,麻幺继续晃了晃手里的驾驶证:“小同志,你应该了解我们的政策,向来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百???” 听麻幺咧咧得有点跑偏了,阿洛赶紧接过了话头:“你放心,如果真的与你无关,我们会替你撑腰的,哪怕真和你有点关系,只要你坦白交待了,我们也会既往不咎???这可关系到你们整个村子的安全,你肯定也不希望家里出事对吧?” 男孩止住了哭泣:“你们真的会替我撑腰?” 麻幺伸出了小手指头:“绝对保证,不信我们可以拉钩。” 阿洛一掌将麻幺的手打开,了他一眼,对男孩说道:“这是我们吴队长,说话当然作数,你只管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 男孩盯着阿洛看了一会儿,又盯着麻幺看了一会儿,长长地抽了一口气后,把心里的秘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男孩外号叫老八,顾名思义,在兄弟姊妹里他排行第八个,今年十六岁。 由于姊妹多负担重,加上他本人体质很差,经常动不动就生病,所以只上了几天学就再也没去了,留在家里帮着做点家务。 老八一年四季的主要工作就是放牛,其“技术水平”已是炉火纯青,在“放牛界”小有名气,他熟谙牛的习性,还掌握了一些牛的“语言”,难怪可以对牛发号施令,让它攻击来犯之人。 在同村的放牛娃里,和老八关系最好的就是韦双国和姚志军,他们三人每天形影不离,并烧香磕头盟誓: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几个月前,他们听说对门山有个山坳里植被茂盛,草肥水美,于是都把牛赶到那里去放,闲暇之余还能在山上抓点野兔野鸡什么的,赶场天可以拿到去镇上换点零花钱。 山坳里的放牛娃来自四面八方,不光是新堡村的,还有很多是周边村寨的,为了抢夺有利地盘,村派与村派之间经常要进行一些对决,但几乎每次对决都以新堡帮的胜利告终,因为他们不但有韦姚两个大龄猛将,更有可以指使黄牛拱人的“牛人老八”! 在这些放牛娃的斗争中,有一个另类的女孩是从来都不参与的,她每天都找一块谁都不争的劣势地段,把牛放出去后就漫山遍野的采摘野花,然后坐下来为自己编织一个个花环,傍晚的时候戴着一脖子的花环就赶着牛回家了。 大家都管这个女孩叫洋妖娘,“洋妖娘”在当地是个很大众的外号,一般是指那些脑子不正常的女性精神病人。她们不具攻击性,但是特别爱美,喜欢用各种各样的废品做成首饰戴满全身。 别看洋妖娘那么爱美,但她整个人看上去却是脏兮兮的,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从来就没干净过,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破,补丁摞补丁。对于这样的人,大伙自然都是敬而远之,没事的话谁都不会去招惹她。 半个多月前的一天,韦双国从家里顺出来一坛杨梅酒,姚志军拎来了一块老腊肉,他们三人把牛放出去后,找了个遮蔽处烧上柴火开始吃肉喝酒。 酒过三巡之时,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其他村的孩子都赶着牛往山外跑了,韦双国命令姚志军去把牛都栓到树上,把酒都喝完再走。 姚志军栓完牛回来,讪笑着骂道:“妈的,明天老子要长‘挑针’了,刚才我看见洋妖娘蹲在草丛里撒尿,呸,真晦气!” 老八很感兴趣的问:“看到什么没有,疯子有没有毛?” 姚志军打了一下老八的头:“老子看见她撒尿都后悔死了,还有什么心情去看那些,再说草那么高,怎么可能看得到?” 韦双国醉眼朦胧的踢了老八一脚:“去,把那个疯子抓过来,老子扒下她的裤子让你看个够。” 老八连连摆手:“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谁想看哪???” 韦双国抓起一把柴禾朝他扔过去:“有贼心没贼胆的怂货,白跟老子混这么多年了???” 正说着,那女孩正好赶着牛从山脚下走过,韦双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两个兄弟说道:“男子汉顶天立地,想做什么就立马去做。既然是做大哥的,就得满足兄弟的愿望???今天不但让你们看看疯子有没有毛,我还要把她给办了”,韦双国说完指了指他俩:“有福同享,老子打头炮,小军第二个上,老八收尾。” 老八紧张得不行:“我???我就???不来了???我也没那个兴趣???” “有没有兴趣都得上,否则以后你就不是我们的人”姚志军边说边钳起老八的手指,捏得老八嗷嗷直叫。 韦双国偏偏倒倒地追上前去,冲着女孩喊道:“‘花姑来’,还早得很,玩哈再回去嘛。”(‘花姑来’的意思和现在的‘美女’类似,属于一种挑逗性的称呼) 女孩没理他,埋着头继续急匆匆地往前走。 韦双国跑过去抢过牛的缰绳,回头对老八喊道:“把它收编进我们的队伍。” 老八对着牛打了一个呼哨,然后大喊了一句:“咴咻――咦呦!”那牛竟然真的掉过了头,往老八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见牛跑了,女孩很惊慌,准备跟着追过去,却被韦双国从后面拦腰抱住:“不要着急,陪老子滚两下就把牛还给你!” 女孩拼命地挣扎,并回身对韦双国又是抓又是打,那韦双国被打毛了,抬手一个大耳刮子将女孩打翻在地,然后骑到她身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女孩的挣扎更加的激烈,嘴里咿哩哇啦的不知道在叫骂着什么,韦双国对着两个兄弟大喊:“站着看西洋镜吗,赶紧过来帮忙呀!” 姚志军和老八跑过来,一左一右按住了女孩的手臂,韦双国腾出手去解她的裤腰带,就在这时,姚志军忽然跳了起来,一边甩手一边大骂:“曰你妈猴b,这小母狗居然用针锥我???” 老八一听赶紧松开了手,他怕自己也被女孩用针刺到。 韦双国抓起女孩的头发使劲往地上撞了两下:“老子今天干不死你也要弄死你???啊!”韦双国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这个小货果然有针,艹你妈的!” 韦双国跳起来开始对着女孩踢打,姚志军也参与了进来,使足了力气朝着女孩的肚子猛踢。 由于害怕打出人命,老八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当晚他被韦姚二人打了一顿,说他不讲义气,临阵脱逃。 第二天,老八就被踢出了“新堡三人组”,并被禁止前往山坳放牛,只能在村子附近的山坡上放。 没过几天,就传来了韦双国暴亡的消息,随后又是姚志军一家。老八虽然不清楚他们的死因,但却相信这是遭了报应,那是老天爷做出的惩罚,而且还是灭门的惩罚。他想起了电视上说的“株连九族”,因此惶惶不可终日,总担心下一个轮到自己??? 麻幺听完迫切的问道:“最后那个疯子到底被他们‘办’了没有呢?” 老八摇摇头:“我听姚志军说,他们打够了就走了,没办成。” 麻幺舒了一口气,恨恨的骂道:“喝了两口猫尿就撒酒疯,活该遭报应!” 阿洛心里有了底,快速的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些法律词汇,对老八安慰道:“你虽然是施暴参与者之一,但是后来跑了,这属于犯罪中止,再说最后那女孩也没被侵犯成功,他们二人的行为顶多也就算个故意伤害。在这起伤害事件中你并没有对受害人施以拳脚,因此可以免于刑事处罚,况且我看你也已经受到了良心上的谴责了,这事我们就不再追究了???你现在告诉我,怎么样可以找到那个女孩?” 老八说:“她家住在对门山的卡普村,你上那去问‘洋妖娘’谁都认识。” 阿洛站起来:“行吧,鉴于你年纪还小,这事我们为你保密,你也别再告诉第三个人了,否则对你不利,听懂了吗?” 老八不住的点头。 下山后,阿洛和麻幺套上姐姐家的马,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兴化乡zf。潘天明听完阿洛的情况汇报,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好样的,不愧是魁谷先生的高徒,这么快就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 阿洛说:“官家的身份敏感,不如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接地气???接下来,我想去查查那个疯子姑娘的底细,还望潘叔叔应允,并且给予一定的帮助。” 潘天明哈哈一笑:“你们这是在帮我们查案,我哪会有不答应的?你说吧,需要什么帮助,要人要车要资金,我都能满足!” 阿洛笑了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给卡普村的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他在我调查期间全力的配合就可以了!” 潘天明大手一挥:“小事一桩嘛,我立刻给你们开一份身份证明,不但是卡普村,这整个兴化乡你们都可以畅行无阻???对了,你有手机么?” 阿洛摇了摇头,潘天明立马吩咐下去:“马上给这两位同志每人配一个手机,要质量最好的???对了,再给他们弄个摩托车,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骑马!” 阿洛赶紧推辞:“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有文件就够了!” 潘天明说:“很有必要,你们要在第一时间把收集到的最新情况向我直接汇报,骑马多耽误功夫?效率!效率很重要,明白吗?” 从乡zf出来,麻幺兴奋得要死,拿着新手机爱不释手:“师哥,这玩意儿怎么用啊,贴在耳朵上会不会被电打到啊?” 阿洛给他做了两下示范,然后叮嘱道:“这是zf资产,用完还得上交的,千万保护好了,否则弄坏了咱们可没钱赔。” 麻幺小心翼翼的揣好手机,骑上摩托对阿洛问道:“咱们开干吧,第一站去哪儿?” 阿洛跳上后座:“任务地点:卡普;任务目标:洋妖娘!” 第六十四章 :城关草鬼婆 卡普村的村支书殷勤地接待了两位“县特派员”,当听说他们是为“洋妖娘”而来时,顿感吃惊不已:“你们为什么打听她,是城关那边有什么动静了么?”(注解:大部分县城的中心镇都称为城关) 阿洛问:“城关有什么动静?和她有什么关系?” 支书喝了一口茶,对阿洛说:“‘洋妖娘’本名叫刘青,年龄大概有十六七了吧。她和她老娘都不是本村人???我们卡普是水族村寨,而她俩都是苗族!” “苗族?”阿洛惊愕的同时,也解开了心里的一个结,只要是苗族那就说得过去了。 支书点点头:“是的,她们刚来的时候,我去做过调查,刘青的妈妈是从铜仁那边的苗寨嫁到城关来的,后来在城关待不下去了,才搬到我们卡普???” 阿洛问:“在城关为什么待不下去了?” “唉???说起来,这也是个苦命的人哪!”支书把他了解的情况向阿洛娓娓道来。 刘青的妈妈叫陆其珍,二十多年前从三百公里外的铜仁苗寨来到了榕水县城关镇,嫁给了一个名叫刘义昆的泥瓦匠。 婚后的五六年里,陆其珍先后生下了三个女儿,这让刘义昆很懊恼,因为和大多数人一样,他做梦都想要个传宗接代的儿子。 成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刘义昆,每晚一踏进家门就看到满眼的女人,这让他觉得生活越来越没意思,心态也逐渐变得消极,索性活也不干了,家也不管了,开始跟着一帮游手好闲的人喝酒打牌,虚度光阴。 为了生活,陆其珍在门口支了个小摊卖凉粉,三个女儿帮着她打下手,每天起早贪黑的赚点毛票来维系着这个风云飘摇的家庭。 在大女儿刚满十五岁的那年,陆其珍居然又怀上了身孕,全家求神拜佛的祈祷了九个月后,终于盼来了这个迟到了十几年的儿子。刘义昆激动得蹲在门口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便购置了全套的工具准备东山再起。但他已歇了近七八年,原先掌握的那套手艺早就被市场给淘汰了。已经年届不惑的他,最后只能在工地上干点搬砖搅水泥的杂活,每天汗流五车换来的报酬,仅够两包烟钱。 儿子满了周岁后,陆其珍带着大女儿说是出去打工,半个月后她却自己回来了,对街坊邻居哭诉说女儿跟她走散了,当时大家还安慰她想开点,女儿都那么大了,应该会找到路回来的。 一年以后,陆其珍又说带着二女儿出去打工,十天以后又是她一个人回来了,声称二女儿也走丢了???这下大伙才终于晃过神来,什么走丢呀,她分明是把两个女儿都卖了呀! 但那个年代的人们法律意识都比较淡泊,认为自己卖自己的子女并不犯法,所以除了在背后说点闲话,基本上没人想到去报官。 陆其珍的做法,启发了街上另外一名妇女,她家也是三四个女儿,同样也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开始天天往陆其珍家跑,想方设法的套取卖女儿的经验,那陆其珍也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三下两下就被攻破了防线,把路线和接线人甚至价格都和盘托出。 几天后,那个欣喜若狂的街坊就带着两个女儿出发了,但是由于没有文化,刚到浙江下了火车就真的和女儿走散了,急得她蹲在广场上大哭,最后被警察带到派出所里,还没问上两句就被吓得尿了裤子,竹筒倒豆子般交待得一干二净。 榕水县公安局接到协查通报,上门去抓捕涉嫌拐卖的陆其珍,但这个悍妇何其了得,竟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的睡在马路中间,手里握着两把菜刀叫喊着:“谁要是敢靠近,今天就都死在这。”(换到现在的话,完全可以开枪击毙) 公安人员拿她没辙,特意开了个会议商讨这个案子。超过半数的人认为,她的行为虽然违法,但确实是受生活所迫,而且卖的是自己的女儿,没有对社会造成威胁,更主要的是,家里还有一个年幼的儿子需要她照料,女儿和丈夫也离不开她???最后,此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陆其珍最终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法律虽然放过了她,但老天爷却没这么好说话。半年后,她的宝贝儿子就在马路上被汽车给压死了,刘义昆受不了这个打击,灌下了两斤苞谷烧就去投了河。一个六口之家现在就剩了俩,陆其珍随后便疯了,每天赤条条的在街上游荡,看到死老鼠活蟑螂什么的捡起来就往嘴里放,还时不时跑到郊外去抓些蚯蚓蚂蟥回来用罐子装着。 街上有老人看出了端倪,暗地里告诫自己的家人不要靠近她家,更不要和她们说话,说陆其珍是个“草鬼婆”,被她看上一眼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当地民众称呼会放蛊的人为‘草鬼婆’) 没过多久,榕水县发生了一起离奇的灭门惨案,一家六口全部在一夜之间暴毙,死状极其的恐怖。法医在查验尸体的时候竟然有多条黢黑色的泥鳅从尸体里钻了出来,当打开尸体的腹腔后,里面居然是空的。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做出非官方论断:死者一家全部死于蛊毒! 值得一提的是,暴亡的这家男主人,正是碾死陆其珍小儿子的那个司机???从此,陆其珍是“草鬼婆”的消息就疯传开了,一夜之间,她们母女俩成了街坊们谈之色变的妖魔鬼怪,全体街坊联名上书,要求zf把她们驱逐出境,永世不得踏足城关镇。 然而,zf方面还没有表态,陆其珍却带着女儿悄悄地走了。 也不知什么原因,偌大个榕水她偏偏就选择了贫穷落后的卡普村,在村后山的小河边搭了个茅草房安顿了下来,当时村委会也不了解她的情况,所以就没有干涉。直到支书去县里调阅她的人事档案时才被吓了一跳。但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恐慌,他把陆其珍的事情压在了心底,回来后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支书对阿洛说:“她来我们卡普也有好几年了,村里至今都未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除了刘青时不时的会出来逛逛,那陆其珍基本从来都不出门,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这样的疯子既然对村民没有威胁,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对门河新堡村死了12个人你知道么?”阿洛问。 支书很吃惊:“12个!!!???我只是听说新堡发生了疫情,有人得急病死了,但没想到死了那么多???怎么,和陆家母女有关?” 阿洛摆了摆手:“现在只是怀疑,一切都不能做定论,这也正是我们来卡普的原因。” 支书明白了:“行,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吩咐???” 阿洛打断他:“你什么也不用做,继续保密就行???对了,给我们安排一个住处,还有,村里如果有人问起我们,就说是从雷江过来玩的两个亲戚,侄子、外甥,随便你怎么说。” 支书脸上笑开了花:“呵呵,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经过两天半的观察,阿洛摸清了刘青的出行规律,她早上先在河边洗洗衣服,然后就去菜园子捡点鸡菜,中午吃过饭后就牵着牛外出了,放牛的地点是一个小山坡,那地方人迹罕至,距离村子有两三里地。 阿洛叫支书找来一身水族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卡普的村民,麻幺有点妒忌的问:“你倒是混进群众了,我呢?一看就知道是外地的。” 阿洛笑了笑:“我何止是要你扮成外地的,还要你扮成外省的呢,你用四川话喊两声‘收酒瓶’给我听听。” 麻幺清了清嗓子:“那有什么难的,从小听到大???‘收酒瓶杂瓶,有纸壳废铁收来卖’???” 阿洛点点头:“还行,勉强过得去???明天,我去接触刘青,你挑个箩筐扮成收废品的到她家附近转悠。两个女人的家,肯定不会有什么酒瓶给你收,你可以加上两句‘收旧衣服’,反正无论如何你得想办法进到她的家里,仔细观察观察她家的情况晚上回来告诉我。” 想到自己现在的侦探身份,麻幺开心的合不拢嘴,他表情庄重的立正敬了个礼:“耶斯麦德!” 阿洛勒了他一眼:“咱们大陆公安不来这一套???还有,敬礼是用右手而不是左手!” 麻幺顿时羞红了脸。 第二天,阿洛牵上支书家的牛,早早的就来到了刘青放牛的山坡,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开始等待。 下午一点过后,刘青准时的出现在了阿洛的视野里,当她看到阿洛后,试图转身离开,阿洛急中生智的大喊道:“小阿妹行行好,帮我个忙吧”阿洛捂着肚子走上前,挤出一脸痛苦的表情:“我肚子痛死了,麻烦你帮我带个眼睛,我去去就回???”说完也不管刘青同意不同意,转身就跑了。 阿洛跑出没多远,赶紧找地方躲了起来,他远远的看到刘青还站在原地,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看来这是个有心的姑娘啊,而且分得清是非,这下可就好交流了! 阿洛摘了一些颜色艳丽的野花,用几张大油桐叶包好,还插了几根狗尾巴草作为点缀,然后藏在身后走了回去。 刘青看到他回来,正准备走,阿洛赶紧把花束递了过去:“谢谢阿妹,你心真好,你就在这放吧,这里草多,我去山下放,免得一会儿牛打架。” 刘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无法抵御花束的诱惑,伸手接了过去,随后赶着牛往山上走了,阿洛在心里暗笑了一声:第一步,成功,哼哼! 第六十五章 :初识洋妖娘 阿洛嘴上说是要下山去放,但却迟迟没有行动。他拿出一把小锄头,表情专注地在草地上挖着“地星宿”,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打量着不远处的刘青。(‘地星宿’,一种很常见的小草药,有补血益气的功效) 刘青看到阿洛没有靠近她的意思,渐渐的放松了警惕。她把阿洛送她的花束找了个背光的地方放好,然后像一只蜜蜂似的到处采摘着野花,采了一大把后就坐下来开始编织花环。最令阿洛感到意外的是,那刘青的嘴里居然一直在哼唱着一首曲子,看她那心无旁骛的神情,怎么也不像是刚害死了12条人命的“杀人凶手”。 阿洛仔细的听了听,刘青至始至终哼唱的都是两句同样的歌词:“啦啦啦???有时候心软???啦啦啦??害自己凌乱不安???” 阿洛暗地里记了下来,然后牵着牛到远处去放了,他这叫欲擒故纵,越是想接近谁就越是要离她远远的,不能让她提前察觉,否则她就会心生防范。 两个小时后,阿洛赶着牛绕了回来,因为他知道刘青一般是这个时候准备离开。 果然,刘青已经把牛牵上了,阿洛送给她的那束花,被她用草结栓在了牛的额头上,阿洛猜不透她这样做的意思,究竟对那束花是厌恶呢?还是喜欢? 刘青看到阿洛走过来,从脖子上拿下一个花环递给他,阿洛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但是刘青没有回应,拉起牛绳就走了,把阿洛和支书家的牛孤独留在了山坡上。 阿洛坐下来,开始仔细打量那个花环。虽然都是些常见的野花,但是花色的搭配非常的规范和讲究,红花绿草间必定是用一朵黄色的蒲公英花给隔开来,避免了红色和绿色的视觉冲突,在花环的背面,还镶上了一圈紫色的内衬,让整个花环看起来既典雅又温馨???这个女孩绝对不是疯子,而且思维还非常的敏感细腻,阿洛得出了这样的判定。 他还发现在女孩坐过的草地旁,有一堆鼓起来的土壤,阿洛把土层刨开,看到里面埋的是折断和废弃的花枝残叶,这下可更令他困惑了??? 阿洛一回到村里,麻幺就迫不及待地要汇报自己的成绩,阿洛让他先缓一缓,快步走到支书的面前,向他打听刘青的情况。 “大家都说刘青是疯子,有什么依据没有?” 支书努力的想了想,摇摇头说道:“那个姑娘除了行为上有点怪异,我确实没见到过她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阿洛问:“你说的行为怪异,指的是什么?” 支书笑了一下:“她成天在头上插满了花,还在河滩里捞出那些衣架铁丝什么的做成戒指和手镯,戴的两手都是???” “她和村里的人说话不?”阿洛问。 “这个我不清楚,我反正是没和她们母女俩交流过,有时候偶尔听到个一两句,打的也是苗话,我听不懂!” “她去赶场吗?” “去呀,要不家里的油盐哪来的,不过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与人结伴???也没人愿意和她结伴???” 阿洛嘀咕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从支书家出来,麻幺赶紧汇报他的收获:“我挑着框子在她家附近绕了两趟,那老太太就招手叫我过去了,然后扔出几件破衣服问我收不收。你不知道,她看人的那个眼神真的好可怕,我都没敢直视她???后来我问她,你家有没有破锅破碗什么的,我全都收,她说你进来自己看吧,可我一想到她是草鬼婆,心里怕怕的半天没敢进,她居然看懂了我的心思,走出屋子说道:我在外面,你自己进去,觉得什么能换钱就自己拿,只要不是好的就行。” 阿洛气恼地插了一句:“你又没得罪她,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要是真让她看出来你是假扮的,恐怕真会对你放两只蛊。” 麻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第一次嘛,难免有些紧张???我走进她的屋子一看,嘿,绝对超乎你的想象,她们母女俩看上去脏了吧唧的,那屋子倒收拾得挺干净,虽然没什么家具和厨具,但每一样物件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当时我还恍惚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屋子。” 阿洛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劲松同志圆满的完成了这次艰巨的入宅刺探任务,回头我写份报告为你申请嘉奖令,你继续努力吧!” 麻幺打开他的手:“少来,我现在关心的是,我买她家那些破烂的费用谁给报销?” 阿洛看了看箩筐,里面有几件破得不能再破的旧衣服和几个缺口的碗,还有一杆断了半截的秤。 “收购这几样东西花了多少钱?”阿洛问。 麻幺心疼道:“十块零五毛,购买半提啤酒呢!” 阿洛表情严肃的问他:“开**了吗?没有**我们是不给报的!” 麻幺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笑骂道:“你还真来劲了是吧,插上根葱你就装大象!” 阿洛笑着从床上爬起来,招呼道:“走吧,去小卖部,半提啤酒我帮你报了,外赠两包牛板筋。” 喝着啤酒,阿洛给潘天明打了个汇报电话,潘天明在电话里指示道:“查案是次要,要把自己的安全问题放在第一位,千万马虎不得!” 阿洛敷衍了两句之后就挂了,然后拨通了三妹寝室的电话。 “喂,请帮我找下吴晋花同学!”阿洛拿腔捏调的说道,因为从对方拿起电话的那一刻他就听出了三妹的声音。 三妹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声音,故意回复道:“对不起,我们寝室里没有这个人,只有一个叫阿朵的可不可以?” 阿洛忍住笑:“阿朵???将就吧,是个女的就行!” 三妹故意把电话拿开了一会儿,然后故意气喘吁吁的问道:“喂,我是阿朵,请问谁找我?” 阿洛紧紧的掐住自己的大腿:“哦,阿朵吗?你们村的吴金水找你。”说完就把电话递给了麻幺,自己笑得趴到了地上。 麻幺坏笑着接过电话喊道:“喂,三妹呀,我师哥叫我转告你,他摇阿妹去了,让你忘了他吧???”话没说完,他的大屁股已经吃了阿洛几脚。 三妹在电话里骂了起来:“麻幺狗,你再不把电话递给杜宗洛,我就???”岑显莉已经和麻幺分手,三妹一时还找不到威胁的了。 阿洛抢过电话,边擦眼泪边说道:“谁那么嚣张啊,敢恐吓我师弟,不想看到新世纪的太阳了是吧?” 三妹认输了:“好啦好啦,长途那么贵别没完没了的了???怎么啦,想我了吗?” 阿洛说:“想你的问题,放在第二位,首先是有问题要请教你!” 三妹学着阿洛的口气打趣道:“阴事还是阳事?” 阿洛笑了下:“阳事,纯阳的事!” “说吧,我洗耳恭听!” 阿洛回忆了一下:“有这么一首歌,里面有两句歌词是什么什么有时候心软,然后又是什么什么害自己凌乱不安,你知道是什么歌吗?” 三妹疑惑道:“问这个干嘛?准备学了去‘摇阿妹’吗?” 阿洛严肃了一下自己的语气:“不,现在我们正在查一件事,这个线索很重要!” 三妹在电话那头哼唱了大约十多秒,然后对阿洛说:“《风铃》,周蕙唱的,刚流行没多久。” 阿洛兴奋的对着电话亲了一下:“阿朵同志你太伟大了,本指挥部先给你记一个大功???” “有什么奖励?”三妹问。 “一个惊喜,暂时保密!” “哼,稀罕!” 挂了电话,阿洛叫上麻幺骑车跑到了镇上,一进音像店问《风铃》,店主就把碟子给找了出来,阿洛先让老板放了一遍,仔细一听,果然就是刘青哼出来的那个旋律。 “有便携式的cd机么?”阿洛焦急的问。 老板遗憾的摇了摇头:“山里人谁玩得懂那玩意儿。” 阿洛失望的走出音像店,叫麻幺带自己连夜赶往县里去买cd机,麻幺一拍脑袋:“这么简单的问题何必你亲自去跑,这一去一来得浪费掉多少时间呀???难道你忘了,现在我们的靠山是谁了么?” 阿洛惊喜的跳起来给了麻幺一拳:“你这个二愣子还真有开窍的时候!” 给潘天明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一小时不到就有人把cd机和碟片都送过来了,麻幺赞道:“瞧瞧,这就是人家所谓的效率,确实牛b!” 回村后,阿洛对麻幺说:“明天一早,麻烦你去一趟新堡把老八给接过来,我要他帮我办一件重要的事。” 麻幺不解:“啥事儿,我办不了吗?” 阿洛笑了下:“这事你还真办不了???你有你的任务,从明天开始,你在支书那弄一套老头的衣服穿上,然后戴上草帽假扮成钓鱼的,在陆其珍家附近做监视,但是不要隔得太近了,以免她产生怀疑,你可以到河对岸去钓,只要能看清楚她家门口的情况就行。” 麻幺挠了挠头:“支书说了,那老太太从来不出门,有什么好监视的?” 阿洛思索道:“我认为陆其珍肯定在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营生,而所有的秘密就在她的那个小屋子里???” 麻幺摆弄着那个cd机问:“你劳师动众的弄这玩意儿干嘛?觉得放牛太无聊打发时间用么?” 阿洛一把抢过来:“能不能接触刘青就指望它了,你别给整坏了???这也是zf资产!” 麻幺举手投降:“行行行,不碰!怎么的,你准备把这个‘zf资产’送给刘青吗?” 阿洛神秘的一笑:“我要以歌会友!” 第六十六章 :屋角的风铃 麻幺一早就去把老八给接了过来,阿洛买来几包饼干和酸奶,把任务向老八交待清楚后,让麻幺将他送到预定的地方隐藏了起来。 午饭过后,在河边监视的麻幺打来电话,告诉阿洛刘青已经牵着牛出门了,行进的方向没有改变,还是平时的那个山坡。阿洛心里暗暗一喜,这表明刘青并不排斥他。 半小时后,阿洛赶着牛出发了,当他来到山腰上时,刘青已经在开始编花环了。 阿洛礼貌的对她笑了笑,但刘青并没有看他,神情专注的忙活着手上的事情,嘴里仍旧哼着那两句模糊的歌词。 阿洛把牛放出去后,找个离刘青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掏出了cd和耳机。 “你不过给了一点温暖,我却忘了问别的冷淡,有时候心软,是一种悲惨,推自己跌入遗憾???也许会拥抱这种情感,和最开始的抉择有关,有时候敏感,是一种负担,害思绪凌乱不安???我是挂在屋角的风铃,你是风拨弄我的心情,常常是忧郁,偶尔是惊喜,你主宰而我随行???我是原地打转的风铃,连痛苦都听来很抒情,每次看风停,爱扬长而去,我恨我那么寂静???” 为了不跑调,阿洛只戴了一只耳机,以随时调整自己的音准。当他把第一段唱完后,故意不经意的回了一下头,果然不出所料,那刘青正在呆呆的望着自己。 阿洛摘下耳机对刘青笑笑:“这歌真好听,我最喜欢了???你要听么?”他把耳机对着刘青晃了晃。 刘青惊慌的收回了眼神,埋下头继续编织她的花环。 阿洛继续把耳机戴上,跟着音乐又把《风铃》唱了一遍???刘青终于坐不住了,她缓缓的走到阿洛身边,把手上的两个花环递给他。 阿洛收下了花环,把cd递给刘青:“拿去听吧,我挖点‘地星宿’。按这个键是播放,《风铃》在第三首,按3字就可以了。” 刘青很是激动,颤抖着接过cd的同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阿洛终于得以近距离的观察她的脸,而且是光明正大的,不用再偷偷摸摸,小心翼翼。 阿洛看清了,刘青的脸上并不是脏,而是刻意抹上去的锅烟灰,从她干爽的发丝和白皙的脖子可以看出,这个女孩其实很爱干净。而且,她的眼睛很大,睫毛也很长,高挺的鼻梁再配上一张瓜子脸,要是把脸洗干净,应该是长得不难看的。 看着刘青已经戴上了耳机,阿洛帮她把音量开到最大,然后张开双臂对着远方来了一个放肆的呐喊,看上去像是抒发情怀,实际是给不远处的老八发信号。 老八站在山顶打了一声呼哨,大喊了一声:“咴咻――咦呦!”,那两头正在悠闲吃草的黄牛突然像着了魔一般,不顾一切的朝着老八的方向跑过去了。 阿洛撇了一眼刘青,她此时完全沉醉在《风铃》的旋律里无法自拔,而对于身后发生的事情丝毫都没有察觉。 阿洛掏出小锄头开始挖药,神情之专注,一点都不亚于编花环时的刘青,他只在刘青的视线范围内挖,好让她清楚“丢牛事件与自己无关”。 也许是真的太喜欢那首歌了,刘青一直反复听了有半个多小时都还在“按3”。直到阿洛“惊慌失措”的告诉她“牛跑不见了”,她怔了整整有半分钟才反应了过来。 刘青扔下cd机,山前山后的找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蹲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阿洛自责道:“都怪我,只顾埋着头挖药???你不要急,牛不比马,它们跑不了多远的,天色也不早了,待在山里危险,你先回吧,等我把牛找到了就给你送家去。” 刘青死命的摇头,眼泪把锅烟弄得满脸都是,看上去真可怜。 “怎么,是怕你妈妈骂你么?”阿洛问。 刘青点点头。 阿洛想了想对她说:“那你就去小河边等我,不管一会儿找没找到,我都去那里给你个回复,好吗?” 刘青仰起她的大花脸凝视了阿洛好半天,终于无可奈何的站起来走了。看着她落寞无助的背影,阿洛心里生出了一丝负罪感,唉???一切都是为了查案,可怜的姑娘,请原谅我! 阿洛和老八在山里坐到了傍晚才给麻幺打电话,麻幺说那女孩还在河边等着呢,阿洛这才牵上牛往回走,老八从另外一条路回村去了,临走时阿洛告诉他:“你为国家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国家会记住你的!”把老八感动得热泪盈眶,走的时候胸口挺得直直的,双手也握成了拳头状。 刘青看到阿洛牵着两头牛回来了,远远的跑上来抱着她家的牛就哭,两手一直不停的抚摸着牛的脑门,仿佛是与一个多年挚友久别重逢了一般。 为了表示感谢,刘青从手上摘下一个戒指送给了阿洛。在她牵着牛转身离去时,阿洛大声的问道:“明天你还来吗?” 刘青回头盯着阿洛看了十几秒,然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来!” 说话了,她终于开口说话了???阿洛在心里高呼了一百遍万岁! 夜里躺在床上,阿洛反复研究着刘青送他的那个戒指,别看那是用废铁丝做成的,但却能够看得出那可颇费了一番心思。 她先是用铁钳类的工具把整根铁丝都压出均匀的花纹,然后错落有致的扭成了三圈,铁丝两头汇聚的地方被挽成一个蝴蝶结的形状,再用铁钳子将其压扁,再刻上几道印痕,看上去就好像是两张撑开的叶片。 如此心灵手巧的姑娘,既没有朋友,又失去了兄弟姐妹,她的内心一定是无比的孤独,郁积的情感没地方发泄,只能把精力都用在了制作这些小物件上,想想也真是可怜。 第二天早上,阿洛赶到县里一家首饰加工店打了一只银镯子。麻幺调侃道:“你和洋妖娘都发展到互赠信物的环节了,准备哪天洞房啊?” 阿洛白了他一眼:“你哪天和杨贤慧结婚,我们就哪天洞房!” 麻幺困惑道:“怎么扯到杨贤慧去了,我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阿洛跳上摩托车:“所以说,我和刘青更不可能???走吧!” 回卡普的路上,天上下起了毛毛雨,阿洛担忧道:“完了,天公不作美,看来今天的计划要泡汤了。” 谁知他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来到放牛坡上时,刘青已经等候在那里了,手里撑着一把大号的油纸伞。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阿洛开心的说。 刘青笑了笑,羞涩地低下头没有应声。阿洛发现她今天居然没有涂烟灰,那五官确实很漂亮。穿的衣服也比平时干净了许多,虽然还是有补丁,但款式比较新潮,阿洛心想:这可能这是她最拿得出手的一件衣服了。 阿洛坐了下来,刘青把油纸伞往他的这边靠了靠,阿洛从口袋里摸出包好的银镯子递过去:“水族人家的风俗是有来有往,你昨天送我个戒指,今天我回赠你一个手镯,希望你不要嫌弃。” 刘青先是推辞,当阿洛把漂亮的手镯亮出来时,她立马就妥协了。对于这些东西,她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我觉得你的声音很好听啊!”阿洛说。 刘青低着头,用手指划拉着脚边的小草。 见她还是不愿意开口,阿洛即时的转变了策略。他拿出cd机,把耳机分了一只给刘青:“咱们听歌吧,留出一只耳朵好听着牛的动静,省得一会儿跑了又要找半天。” 刘青扑哧笑了一下,把耳机塞到了耳朵里。阿洛把cd递到刘青面前,她毫不犹豫的按下了“3”字键。 “你不过给了一点温暖,我就忘了问别的冷淡???”阿洛闭上眼跟着唱了起来。 “有时候心软,是一种悲惨,推自己跌入遗憾???”刘青也轻声唱了起来! 欧耶!阿洛在心底欢呼雀跃,昨天开口说话,今天跟着唱歌,这进度可比预期提前了好几天呢! 一首歌唱完,阿洛问道:“除了周蕙,你还喜欢谁的歌?” “陈慧娴!”刘青已经完全解除了戒备。 “哦???那我赶场天去买一张她的专辑,下次放给你听!”久居深山的阿洛其实并不知道陈慧娴是谁。 “你这个???多少钱一个?”刘青指了指cd机。 阿洛笑了笑:“这不是我买的,是我姐姐从广东给我带回来的???”若不是想到这是“zf资产”,阿洛差点就说出“你喜欢就送给你吧”这句话了。 正聊着,阿洛感觉到手机在兜里振动,他把两只耳机都拿给刘青:“你一个人听吧,我去方便一下???第一首《约定》也挺不错的。” 跑到隐蔽处,阿洛赶紧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麻幺激动地在电话里说:“师哥,有情况,我刚才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进了陆其珍家。” 阿洛问:“看穿着估计是些什么人?” “从穿着上看,应该是农村人,头上都包着苗帕呢,城里人不包那玩意儿。” “坐交通工具来的还是走路来的?” “骑着两辆摩托车来的,三男两女,手上还提着几包东西,像是礼品。” 阿洛快速的思索了一下,命令道:“趁着他们还没离开,你赶紧回去把摩托的油加满,然后守在不远处盯着,只要他们一出来你就远远的跟上,搞清楚他们的去向,注意安全,有事情随时电话联系。” 麻幺终于接到了具有挑战性的任务,显得很是兴奋,对着话筒大喊了一句:“耶斯麦德!俺保证完成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 第六十七章 :危险的计划 麻幺去执行跟踪任务,半夜才回到卡普。他告诉阿洛,那些人都住在平里乡崇义村,是一个苗族村落。 阿洛次日一早就把这个信息反馈给了潘天明,请求他派人监视那个村的动静。 潘天明在电话里问:“若他们真是在陆其珍那里拿了蛊毒准备害人,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吗?你目前有没有收集到陆其珍涉蛊的证据?如果有,那我们就直接抓人!” 阿洛说:“实质性的证据倒是没有,但我相信我的感觉。” 潘天明叹了一口气:“小杜啊,法律讲究的是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咱们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再给你一个星期,到时若还是只有‘感觉’,那就只有采取强制措施了。” 挂断电话,阿洛的心情很郁闷,他从潘天明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的失望,仿佛当初寄予他们的期许有点过高了。 虽然阿洛的计划进展得还算顺利,那刘青对阿洛已经解除了戒备,但却惜字如金,每次说出的话不超过五个字。阿洛也不敢冒然的直奔主题,害怕打草惊蛇。按照这样的进度,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套不出什么证据来的。 阿洛苦思冥想了一上午,终于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麻幺哥,你过来······” 听完阿洛的计划后,麻幺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出现什么闪失,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洛的眼神透着一股坚毅:“没事,我心里有底···咱们不能让潘县长给看扁了,既然当初接下这门差事,就得整出点结果来才好收场。” 麻幺不以为然道:“没结果就没结果呗,我们又没拿他一分钱工资,咱把东西都还他,轻轻松松回朗旺继续做山大王去。” 阿洛摇摇头:“这事情不解决,我永远无法轻松···不要啰嗦了,就照我的意思办。” 麻幺了解阿洛的性格,知道再劝也没什么用,出门骑上摩托准备东西去了。 下午,阿洛拿出一根幸运带送给刘青:“这是我花了一晚上为你编的,但愿它能够为你带来好运,我帮你戴上吧?” 刘青伸出手臂,阿洛认真地把幸运带给她系到手腕上,然后从包里摸出了一张陈慧娴的cd:“今早上我跑了大半个县城,才买到她的专辑···我最喜欢她的那首《归来吧》,我放给你听好吗?” 刘青感动地问:“其他人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阿洛深情的望着她的眼睛:“那是因为别人不懂你!” 刘青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你又懂我么?” 阿洛温柔的说:“我懂···你喜欢安静,喜欢待在自己构筑的世界里,那里没有歧视,也没有排斥,只有艳丽的花朵和美丽的童话,还有一串叮当作响的风铃···” 刘青就像一枝被触碰到的含羞草一样,全身渐渐的卷缩到了一起:“那我的愿望是什么,你知道吗?” 阿洛微微一笑:“你渴望出现一个白马王子,来将你带离这里,去到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和他永远的生活下去。”(阿洛临来之前‘突击’了一本《安徒生童话》) 刘青的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那你说,这个人会出现吗?” 阿洛动情的说:“他早就出现了,只不过骑的不是白马,而是一头黄牛···” 刘青埋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却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的颤动,不知道是偷偷地在哭,还是悄悄地在笑。 阿洛本以为自己说出那些花言巧语心里会有罪恶感,但是居然没有,他反而觉得心里有些突突的紧张,就像是真的在对心爱的女子表白一般···他搞不懂这是为什么,是自己演技太好,还是真的对刘青动了心?但是不管怎样,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有后路给他退了,干脆就一鼓作气的“演”到底。 阿洛摘下一朵山茶花,轻轻的插在刘青的头上:“青青,把我带入你的童话世界好吗?我也带你去我的世外桃源,那里有瀑布有小河,还有漫山遍野的花朵采都采不完,可以编很多很多花环。” 刘青抬起头,用一双泪眼注视着阿洛:“跟我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阿洛攥她的手:“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刘青悲戚的喊道:“不,你一个人外乡人,什么都不知道,我和我妈···”阿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刘青却突然打住了话头,不再往下说了。 阿洛乘胜追击:“我知道,他们都说你和你妈妈是疯子,但我不在乎!” 刘青的情绪突然失控,大叫了起来:“我们不是疯子,不是···” 阿洛试图稳定住她的情绪,但刘青已经跳了起来,边哭边拽着牛绳往山下走了。 这是阿洛预判到的第二种结果,还算不错。 第二天,果然未出阿洛所料,刘青改变了放牛的地点,不去平时的那个山坡了。他平了平自己紧张的气息,来到了刘青的家门口叩响了房门。 “搞哪样?”陆其珍怒气冲冲的问道。 阿洛摆出一副二流子的神情:“哪样也不搞,来找你家姑娘玩玩。” 陆其珍呸了一口唾沫在阿洛的脸上:“回家玩你老妈去,小杂种!” 阿洛擦掉唾沫,掏出火机指着陆其珍骂道:“老妖婆,老子点了你家房子你信不信?” 陆其珍捡起一把扫帚扔了过来:“小短命的,长得还没三堆牛屎高,你充谁的老子?” 阿洛捡起扫帚又扔了回去:“就充你的老子了,怎么样?” 陆其珍气得头发倒竖,气急败坏的大骂道:“有娘生无娘教的东西,再不滚开老娘要你的狗命。” 阿洛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别以为老子怕你,你除了会拐自家姑娘去卖还能有啥本事?对了,你家刘青卖多少钱?我买!” 都说蛇怕打七寸,吵架怕揭短。阿洛的“超绝杀”终于把陆其珍气疯了,她哇啦哇啦的叫着满屋子乱蹿,两只手一会儿抓头一会儿抓胸,表情痛苦万分。 阿洛按捺住自己紧张狂跳的心,继续叫骂:“老妖婆,做那么多缺德事就不怕遭天谴吗,以后你的两个女儿回来了看你有什么脸去见她们···” “你给我闭上你的b嘴···”陆其珍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两只手猛地挥向了阿洛。 “呃!”阿洛瞬间仿佛被电击了一下,胸口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快速的钻了进去···看来是中了,不要恋战,赶紧离开,阿洛冲着陆其珍又骂了两句后快步的跑了。 麻幺提心吊胆地等了大半天,总算看见阿洛跑回来了,他赶紧冲上前问道:“怎么样,中了没有?” 阿洛此时只觉得肚子里奇痒难耐,他气喘吁吁的对麻幺喊道:“水,水,我要喝水!” 麻幺倒了满满一茶缸温水,阿洛咕咚咕咚的喝下去,还喊不够,麻幺说:“不能喝了,一会儿没被蛊虫咬死倒是被撑死了···接下来怎么办,进行第三步吗?” 阿洛点点头:“她今天没去山坡,在另一头的山坳里,记住我教你说的话,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麻幺心急火燎的跑到山坳里找到了刘青,刘青看到是个陌生人,牵上牛准备走开。麻幺晃了晃手上的戒指冲刘青焦急地说道:“你是刘青吧,快去看看我朋友吧,他刚才跑去你家找你没找到,和你母亲吵了一架,回来后就满地打滚喊肚子痛···他说临死前想见你最后一面,你再不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啦!” 刘青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牛也顾不上牵了,拉起麻幺就往回跑。 麻幺跑到门口时先喊了一声:“阿洛,青青姑娘看你来了!”阿洛一听到喊声赶紧卷缩在地,大把大把的抓起生黄豆往嘴里送。刘青一进门就看到了他的这副“惨状”,急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她抓住阿洛的手:“不要吃这个,吃得越多你死得越快!” ‘她果然懂的’,阿洛心里喜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装得更加的痛苦:“哎哟,哎哟,我究竟是怎么啦,哎哟···” 刘青让麻幺把阿洛箍住,快速地掀起了阿洛的衣服,两只手死死的按住了阿洛脖子上的动脉,隔几秒钟松一下,隔几秒钟又松一下。 不一会儿,阿洛的肚子凸起一个小包,就和黄豆粒一般大小,并且会动,只是速度很慢。阿洛和麻幺惊得大叫:“那是个什么东西?!” 刘青心疼地埋怨道:“我都说了和我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怎么这么犟呢?居然还跑到我家去···” 麻幺一听这话有点担心了:“你有没有办法把他治好,有就赶紧的呀,我听说蛊···”阿洛赶紧恨了他一眼,麻幺忙改口说道:“蛊···鼓起的肚皮会爆炸的。” 刘青缓缓地抚了一把阿洛额头上的汗,对麻幺吩咐道:“把他抬到长桌上,用布条把他的手脚捆住别让他乱动。” 阿洛痛苦地问道:“你先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了,就算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呀!” 刘青愠怒地喝到:“有我在这,你死不了!” 阿洛倔强的推开她的手:“不行,肚子上稀里糊涂的鼓起个包,你不说清楚,让我怎么配合?” 麻幺也帮腔道:“他就是个倔脾气,你还是告诉他吧,别再耽搁时间了。” 刘青无奈的喊了一句:“你被我妈下蠱啦···” 阿洛和麻幺故意地惊叫了一声:“啊!下蠱?!” 刘青焦急的说:“还好只是飞蝗蠱,时间还来得及···” 阿洛问:“你能治?” 刘青点点头:“能!” 麻幺问:“怎么治?” 刘青咬了咬牙:“割肉钓蠱!” 第六十八章 :割肉救情郎 麻幺惊愕得有些结巴了:“割···割肉?牛肉还是猪肉,我这就去买。” 刘青挽起袖子,露出她那白莲藕一般的手臂:“割我的肉!”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阿洛有些后悔了,他原以为治蛊无非就是用点草药昆虫什么的,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残酷。他对刘青说道:“要割也不能割你的呀,就割我的吧。” 麻幺伸手去解裤带:“我屁股上的肉多,割个一两斤屁事没有,来吧,要多少割多少。” 刘青凄婉的笑了笑:“这些蠱虫都是用我的血喂大的,只有我的肉才钓得出来,不要再磨叽了,等它产了卵,到时候想钓也钓不干净了,快,上桌!” 麻幺把阿洛抱到桌子上,用床单撕成布条将他绑了个结实,阿洛一直在说:“青青割肉都不怕,这点小痛我能受得了,不用绑。” 刘青将一根筷子折断,撑住阿洛的牙齿,对他叮嘱道:“一会儿无论有多痛你都得忍住,千万不能闭口,否则就前功尽弃了知道吗?” 嘴巴被撑成个“啊”字型的阿洛点了点头。 刘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弯刀,打燃火机烧了烧,然后撕下一缕布条把手臂扎紧,回头对麻幺说道:“弄根鱼线来,打上一个活结。” 麻幺找来鱼线后,关心的对刘青说道:“你不咬块毛巾吗?要不我把手伸过来让你咬上?” 刘青挤出一丝痛苦的笑:“我没你想的那么娇贵···接好”话音一落,刘青在手臂上轻轻一旋,一块酒瓶盖大小的肌肉就掉在了麻幺的手上。 阿洛这种什么场面都见过的人,此时也不免别过了头,除了一丝恐惧,更多的是懊悔和自责。 刘青抓了一把草灰敷住伤口,提起捆好的肉块慢慢地往阿洛嘴里放,一边放一边念诵着咒语,她的呼吸喷在阿洛的脸上,阿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药香气。 没过多久,阿洛觉得那东西开始在肚子里乱窜,还伴着一阵钻心的刺痛,他的身体开始扭动,刘青冲麻幺喊道:“按住他!”并对阿洛说:“无论多痛你都得忍住,关键是千万不能闭口,牙关力道大,那筷子是顶不住的。” 刘青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但她早已是香汗淋漓了,汗珠子不停的掉落到阿洛的嘴里和脸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伤口疼的。 越来越痛了,而且能明显地感觉到那东西在往上移动,看来是有效果了,阿洛紧紧的攥住拳头拼命的忍住。 到了,到喉咙了,阿洛一阵一阵的犯恶心,刘青一直叮嘱他控制住,麻幺也紧张得满头大汗,从一开始听到这个计划他的心就没放下来过,万一这刘青根本不会治蠱,那阿洛就是死路一条了。 “出来了!”刘青兴奋的低声说道。她慢慢的把鱼线拉出了阿洛的口腔,只见那块腥红色的肉块上依附着一只黑色的小虫,背上依稀可见一对小翅膀。 “让我灭了它”麻幺冲上前来,却被刘青制止住:“它吸过阿洛的血,你要是弄死它对阿洛不利,我会处理的。” 刚刚放开阿洛的手脚,他便翻身蹲在地上吐得天昏地暗,吐出来的秽物里还掺杂了不少血丝。刘青说:“再晚个把小时,你现在吐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肠子了。” 休息了一会儿,阿洛为刘青把伤口包扎好,叫麻幺去山里找牛,然后为刘青泡了一杯茶,他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口袋里录音器的开关,假装聊闲天似的问道:“你妈妈会放蛊,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刘青难过的说:“那样你不就怕我了吗···” 因为在录音,阿洛赶紧避开感情上的话题,直捣要害:“你们经常对别人放蛊吗?” 刘青摇摇头:“我不会放蛊,但是大部分蠱虫都是用我的血喂的,所以我能解蠱。” 阿洛引导着她的话头:“你妈妈呢?她对多少人放过蠱?” 刘青有点不耐烦了:“你打听这些干嘛,对你没好处的。还有,以后没事别在我家附近晃,我能救你一时,也救不了你一世。” 阿洛开始打感情牌:“青青,我希望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你不把真相告诉我,我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防范。” 刘青站了起来:“我们没有以后,你也不需要做什么防范···以后别在我家附近出现就行了。”刘青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阿洛也不知该怎么留住她,只得失望的关掉了口袋里的录音器。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缓一缓再问吧,她都已经承认了巫蛊的事情,后面的话题就好打开了。 第二天,阿洛在几个山头都没有找到刘青,他给麻幺打了电话,麻幺说刘青家的牛就栓在她家后院里的。 第三天,刘青还是没有出现,阿洛有点急了。他此时急的不是收集证据的问题,而是刘青到底出了什么事,毕竟手臂上那么明显的一个刀伤,是骗不了陆其珍那双犀利眼睛的。 第四天,刘青家的牛都饿得开始乱叫了,刘青依然没有出现,阿洛再也坐不住了,他赶紧给俞白云打了一个电话:“十万火急,立刻赶到汽车站坐车来榕水,我让麻幺在车站接你,速度速度速度!” 傍晚时分,麻幺果然拉着俞白云来了,她竟然穿的是睡衣和拖鞋,把阿洛惊得目瞪口呆,俞白云勒了他一眼:“你都说了是‘十万火急’,哪还顾得上穿衣服,车费都是向门卫室的大伯借的呢!” 麻幺再次赞赏道:“这就是效率,果然牛b!” 阿洛感动道:“就冲着你的这个工作态度,回到甲茶后我砍遍整座山都给你把松虫找来,让你吃个够!” 俞白云跳跃起来:“说话算数哦,骗人的是···松虫!” 阿洛指了指支书家的牛:“我向黄牛发誓!” 俞白云打了他一拳:“不开玩笑了,赶紧说正事,又闹鬼了吗?” 阿洛让她坐下,然后对麻幺说道:“骑车去乡里给小俞弄点吃的,烤鸡猪蹄管够,卤肉也来点···还有,给她买双球鞋,37码的。” 俞白云大惊:“你怎么知道?” 阿洛笑笑:“目测!” 麻幺走后,阿洛对俞白云详细介绍了一下事件的经过,俞白云纳闷的问:“巫蛊的事情我也不懂,我能帮什么忙?” 阿洛说:“那草鬼婆非常厉害,近身不得。我现在很担心刘青的安危,所以需要你‘看看’她家屋子内的情况。” 俞白云为难道:“我又不是想看就能看的,你不是说了嘛,除非在特定的环境下我才‘看得见’。” “恐惧嘛,那很简单”阿洛笑了一下:“到时候我吓吓你,让你感到害怕就行了。” “你要怎么吓我?招只鬼出来吗?” 阿洛拿起角落里的篓子,对俞白云说:“这你就不用管了,先休息休息,我出去一会儿,麻幺回来了你们先吃,别等我。” 晚上十点,他们三人悄悄的来到距离刘青家十几米的地方,阿洛小声的说:“不能再靠近了,当心被那个老巫婆发现,就在这里吧。” 麻幺垫了一张报纸,俞白云席地而坐,阿洛对她说:“就像那晚在哑巴家门口一样,屏息静气,排除杂念,集中精神去想屋子里的事···还有,我不会召什么鬼来吓你,麻幺已经在你的头顶上悬了一只癞蛤蟆···” 俞白云哼了起来:“不要啊,你这不是恐怖,简直是恶心,它要是撒尿在我身上怎么办,会生疮的。” 阿洛严肃的说道:“不想被它撒尿你就赶紧想,完成了任务就收工。” 俞白云快哭了:“头上悬只癞蛤蟆,谁还静得下心呀?” 阿洛对麻幺命令道:“那行,把篓子里那条蛇拿出来,缠在她的腰上做皮带···” “啊哈,不要啊,我最怕蛇了···诶···我看见了”俞白云苦着脸说道:“屋子里没人呀?” 阿洛不信:“你别敷衍我哦,我可真把蛇缠你腰上了你信不信?” 俞白云急了:“真的看到了,她家木墙上贴了一张画,上面是两个胖娃娃和一条大金鱼。” 阿洛赶紧看了看麻幺,麻幺拼命的点头:“对对对,墙上确实贴了那么张年画。” 阿洛激动了:“看仔细点,不可能没有人!” “等等···有人,一个中年妇女,衣服有点破···诶,她又下去了” 阿洛不解:“下去了?下哪儿去了?” “好像···是个地窖···对,就是个地窖!” “地窖?!”阿洛和麻幺同时惊了一下。阿洛忙问:“地窖里面的情况你能看得清吗?”俞白云摇了摇头。 阿洛让大家再靠近了几米,由于这下离房子太近,大家都不敢说话了,阿洛干脆把篓子放到了俞白云的怀里,吓得她全身颤抖,看到阿洛毫无商量的表情,她只得战战兢兢的闭上了眼睛。 俞白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知道是惧怕怀里的篓子,还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几分钟后,她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大家快速地撤到了安全的位置,阿洛也倒掉了篓子里的几只青蛙。 “麻幺,你没开天眼,简直太可惜了”俞白云惊魂未定的说道:“地窖里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孩,可能就是你们说的刘青吧,她身上有好多血,还有一些东西在她身上蠕动,那个老女人一直围着她打转,手里抱着几个罐子···” “完了”阿洛大惊道:“那个老巫婆正在用刘青喂虫!” 麻幺跳了起来:“虎毒还不食子呢,老子冲进去和她拼了。” 阿洛拉住他:“那老巫婆的厉害你也见识过了,谁靠近谁危险···” 麻幺急得大喊:“那怎么办,就等着她把刘青弄死不成?” 阿洛掏出了手机:“没办法了,通知潘县长提前行动吧!” 第六十九章 :翻脸就翻脸 一个小时后,潘天明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阵容非常的强大,有县乡两级zf工作人员、公安干警、卫生医护、武警消防···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村支书的家成了临时指挥部,他这样的低级别官员,没有参与决策的资格,只有跑前跑后端茶倒水的命。 俞白云不禁又赞叹道:“这杜宗洛真是越来越牛了,上次见他,指挥的是派出所长,这才隔几天呀,就指挥起县长来了···” 麻幺不服气的说:“别把我当透明的哈,我和阿洛的权利是一样的。”说完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听完阿洛的事件简报(他刻意隐去了自己招蠱上身让刘青医治的那一段),潘天明沉吟良久后,对行动组发出了指令:“立刻将陆妇的宅子包围,防止她脱逃,先鸣枪警告,如拒不配合,可以考虑乱枪击毙!” 阿洛大惊:“什么叫乱枪击毙?你们要冲着房子扫射吗?” 公安局长冷笑了一声:“哼,你以为呢!” “不行!”阿洛叫了起来:“刘青还在屋里,万一伤了她怎么办?” 潘天明怒喝到:“母女治蛊,那刘青也是个罪人,死不足惜!” 阿洛无奈之下拿出了录音:“治蛊害人的是陆其珍,刘青根本不会放蛊···” “不会放蛊?”潘天明眼里射出一道寒光:“那新堡村12条人命又是谁造成的?别忘了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阿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潘天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杜啊,万事当以大局为重,不要感情用事。” 阿洛愤怒地挥开潘的手,脑子里想起了田波的一句话,立即呛声道:“所有未经法庭宣判的,都只能算是嫌疑人···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其击毙,这是草菅人命。” 潘天明指着录音器说道:“什么叫不问青红皂白,现在不是已经有证据了么!” 阿洛一把抢过录音器,将里面的微信带子取出来踩了个粉碎:“这也算证据?这也算证据?” 潘天明气得火冒三丈,颤抖着身体指着阿洛怒斥道:“你知不知道毁灭证据是什么后果?” 阿洛怒吼着回应道:“带子是我录的,我有权利处置,什么后果我都担得起,杀头坐牢我去!” 潘天明一掌击打在桌面上:“把这个不知所谓的江湖术士给我轰出去···” 阿洛把手机和文件都扔到桌上:“不用你轰,老子不干了!” 麻幺也冲上前把手机和摩托车钥匙扔到桌上:“老子也不干了!” 俞白云急了,脱下脚上的新球鞋扔到了桌上:“老子···都不干了!” 麻幺赶紧把球鞋捡回来塞还给她:“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跟zf无关。” 潘天明都快崩溃了,指着大门咆哮了起来:“都给我滚——” 回到住处,阿洛对着枕头来了一通连环拳,麻幺气愤地骂道:“妈的,难怪师父不和官家打交道,都是些过河拆桥的货色。” 阿洛抱着头蹲在地上,一把一把的抓扯着自己头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些狼可是我们自己招来的,刘青要是真被打死,我会后悔一辈子。” 俞白云神秘的说:“咱们先听听他们要用什么抓捕方法,然后再想对策。” 麻幺嘲讽道:“你是透视眼,又不是顺风耳,人家都把我们赶出来了,上哪儿听去?” 俞白云嘿嘿一笑,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个对讲机,得意的说:“刚才丢鞋的时候顺的,嘿嘿!” 阿洛兴奋的跳起来给了俞白云一个大大的拥抱,把俞白云弄得面红耳赤。 麻幺捣鼓着对讲机却不知道怎么用,俞白云抢过来打开了频段开始搜索,不一会就找到了频道,她自豪地解释道:“我爸在厂子里就是保卫科的,这玩意儿我早就玩熟了。” 麻幺担心道:“你小点声,别让对方听见。” 俞白云笑了:“傻蛋,说话要按住上面这个按钮对方才听得到,要不大家都在说,岂不是乱套了。” 阿洛嘘了一声:“安静,他们好像有动静了。” “一队一队,听到请回话!” “一队收到,庞局请指示。” “毒妇可能会放飞蛊,一定要在安全距离外,不可轻易靠近。先喊话,再鸣枪示警,三枪无效,用信号弹将茅草点燃,逼迫毒妇出来受降,若其顽抗,可以现场击毙。” “一队明白,合围后立即执行!” ······ 阿洛心急如焚:“他们要烧屋子,刘青躺在地窖里无法动弹,到时候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死啊!” 俞白云也急得双脚直跳:“你不是神通广大嘛,赶紧想想办法呀!” 麻幺建议道:“他妈的,实在不行就用催魂法把附近的鬼都催出来,搅他个鸡犬不宁。” 阿洛突然受到了启发:“对呀,把现场搅合了,让他们暂时无法开展行动,也能帮陆其珍母女多争取一点时间···” 麻幺赶紧摆手:“我···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可别当真,要真催出了漫山遍野的恶鬼,可有得咱们忙的了。” 阿洛说:“当然不是催鬼了,万一伤了村民怎么办···我在想,用什么方式可以把现场搞乱,但是局面又能控制得住··· 麻幺兴冲冲的说:“用阴兵法吧,到时候又是风又是雨的,让他们没法将草房点燃。” 阿洛摇了摇头:“阴兵法肯定不行,现场人太多阳气重,别说阴兵不敢来,就算来了也会伤到人,不行不行。” 俞白云都听得入神了,崇拜的说:“你们还能呼风唤雨啊,这也太牛了吧!” 麻幺一拍脑门:“呼风唤雨???师哥,我第一次看师父作法,就是吴姜妹家那一次,当时那个风大得呀,简直没法睁开眼睛,最后还把我们从树上吹了下来···我看那个行。” 阿洛忙问:“什么法,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我永生难忘。”麻幺摆出一个黄飞鸿的招式:“那是‘五鬼搜魂法’!” 阿洛赶紧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相关的信息,嘴里数到:“神坛、米盘、飞剑、阴阳童子、五鬼幡···” 麻幺垂头丧气道:“要那么多东西呀,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凑去。” 阿洛说:“能凑齐,桌子黄布屋里都有,米盘可以用茶盘代替,飞剑也是现成的,我用血画出五道灵符就可以充当鬼幡了···” 麻幺嗤鼻道:“最关键的阴阳童子呢,你又没带来。” 阿洛笑着看了他俩一眼:“阴阳童子这屋里不就有现成的两个么?” 麻幺惊得睁圆了眼睛:“我和俞白云?” 阿洛胆战心惊地问俞白云:“小俞同志,冒昧地问一下,你···你···你破身了吗?” 俞白云一头雾水:“破身?啥意思?” 麻幺嚎了一句:“他问你还是不是处女!” 俞白云腾起来给了麻幺一个飞腿:“你才不是处女呢,老娘是如假包换的黄花大闺女。” 阿洛拉住俞白云,低声下气地央求道:“云女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时间紧急,希望你不吝牺牲。” 俞白云问出了一句令阿麻二人瞠目结舌的话:“怎么的,今晚你俩要给我破处么?” 阿洛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你想歪了,只要你充当一下阴阳童子的女身···唉,我一次性说清楚吧,你和麻幺每人放出一点血,我会在你们身上画一道阴身符,先申明哈,是画在背上···起坛后,你们就是护法请鬼的阴阳童子,这期间可能会出现一点点不适,但是只要闭着眼忍住,一会儿就过去了。” 俞白云问:“放血?放多少?” 阿洛用手比出一个圆圈:“不多,就放小半碗,回去后我多抓点松虫给你补回来···” 正说着,对讲机里又传来了声音:“庞局,一队已经完成合围队形,是否开始喊话,请指示。” “一队,准备好就开始吧,完毕。” “完了,来不及了”麻幺失望的说道。 阿洛急中生智,拿起对讲机喊道:“庞局庞局,有队员莫名昏倒,全身抽搐,请指示。” 对讲机里传来答复:“一队,暂缓行动,先立即进行救护,尽快查明原因上报,完毕。” 麻幺和俞白云同时竖起了大拇指:“牛b!” 阿洛拿出三只小碗,每人面前放了一个,表情庄重的说道:“来吧,同志们!”说完一刀割破了中指。 麻幺为了加快速度,把五个指头都割了,不到半分钟就滴满了大半碗,但是血止都止不住,他只得把手指头全都放进了嘴里,生怕浪费了。 俞白云迟疑了半天下不去手,阿洛叫她闭上眼睛,动作麻利的在她指尖刺了一个口,俞白云有点失望的说:“我还以为有多痛呢,也不过如此嘛!” 阿洛画好了符纸,让麻幺脱掉了上衣,快速的在他背上画上了阴身符。俞白云嗫嚅地问:“我也要把上衣都脱光让你画吗?” 阿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脱,把背露出来就可以了。” 俞白云让麻幺转过身去,背对着阿洛慢慢撩起了衣服,嘴里警告道:“谁敢把这事说出去,我就灭了他。” 阿洛紧张地说:“嗯···你···你背上的这个···这个带子,你···你自己解开吧。” 俞白云怒斥:“什么带子,那是胸罩,你不会解呀?把那个扣子拉开就行了。” 阿洛颤抖着双手伸向她的后背,心里跳得好似战鼓一般,俞白云回头喝到:“杜宗洛,请你集中精神,不该想的不要想,这是工作,放松些!”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阿洛鬼使神差地赞了一句:“小俞同志,你的胸罩花纹真好看!” 第七十章 :巧计擒毒妇 画完了符,阿洛迅速布置好神坛,把麻幺的衣服用竹竿挂了起来立到门口,并将幡符贴到凳子上放在身后。 由于没有香烛和供品,阿洛点燃了三支香烟,这是他买来发给支书用的,晚餐时吃剩下的猪蹄、烤鸡、还有卤肉都被摆到了神坛上充当供品,还有麻幺没喝完的两瓶啤酒。 对讲机又叫起来了:“所有队员请注意,刚才是哪个组说有队员昏倒,请立刻回复。” 麻幺笑出了声:“嘻嘻,慢慢找去吧。” 为了不影响自己,阿洛关掉了对讲机,他庄重的说道:“男左女右站好,闭上眼,屏息静气,咱们开始了···” 行动组这边,负责第一现场的是副局长罗铁生。在他的部署下,陆其珍的小茅屋被围了三层,蹲在第一排的武警官兵用盾牌连起了一个防护墙,大家都猫着腰躲在盾牌的后面以防被飞蛊袭击。 罗铁生拿起喇叭朝着茅屋开始喊话:“房子里的人听好啦,我们是县公安局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请走出屋子配合调查,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和牺牲。” 茅屋里的灯应声而灭,几分钟都没有动静。 罗铁生又喊了两遍,还是没有动静,他朝天放了一枪,继续喊道:“陆其珍,不要再报任何幻想,主动出来投降,否则,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没有动静,罗铁生再放了两枪,然后迫不及待的对部下命令道:“执行第二套方案,狙击手就位,信号弹上膛,目标位置,房顶!” 就在狙击手刚把子弹推上枪膛的时候,旷野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鬼哭神嚎的声音,随即狂风骤起,天地间一通飞沙走石,刮得所有人东歪西倒,盾牌飞得满天都是。 陆其珍家的黄头被吓得上窜下跳,死命的往后拖拽着绳子,它的蛮力加上肆虐的狂风,三下两三就把陆家的房子给弄垮了。那黄牛挣脱了出来,发疯似的冲着人群跑了过去,被刮得几乎睁不开眼的武警蓦然看到有头牛朝自己冲了过来,赶紧抠动了扳机,“嗒嗒嗒嗒嗒嗒···”一排梭子,黄牛栽倒在地。 正在“指挥部”静候佳音的潘天明和庞局长等人,眼见天地间忽然起了这么诡异的一阵大风,又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冲锋枪声,料想到肯定出事了,赶紧抓过对讲机大喊:“一队一队,现场发生了什么,请回答,请回答!” 但是对讲机里除了“沙沙沙”的杂音,没有传回任何的回复。 潘天明慌了,对庞局长命令道:“看来这个毒妇真有两把刷子,赶紧叫队员后撤,避免发生重大的伤亡。” 庞局长刚拉开门,狂风就灌了进来,把他弄了个趔趄,屋子里的桌子板凳也被吹得嘎嘎乱响,桌上的纸张四处纷飞。 潘天明躲到了桌子底下,扯着喉咙对村支书喊道:“赶紧去把杜师父他们叫来,这种情况只有他们能控制。” 村支书几次试图冲出去,都被大风给刮了回来,他趴在地上朝着潘天明大喊:“不行啊,根本出不去···” 潘天明听不清:“你说什么?” 村支书攒足了所有的力气大喊了一句:“我说,根本出不去···”就在他喊到“说”字的时候,风突然停了,导致后面的那几个字听起来震耳欲聋。 潘天明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听到了听到了,叫那么大声干嘛,风停了,赶紧去吧。” 阿洛刚刚送走了五鬼,让麻幺赶紧穿上衣服出去查看一下外面的状况,麻幺正准备出门,村支书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与麻幺撞了割满怀。 一走进屋子,支书便被那个神坛给愣住了。麻幺赶紧上前抓起猪脚和啤酒,边吃边说:“我们正在吃宵夜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一起整点呗?” 支书摆了摆手:“不了不了,那边可能出事了,潘县长叫你们过去呢!” 麻幺把啤酒瓶往桌上一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我们当什么啦,狗吗?” 支书尴尬的笑笑:“嘿嘿,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我只是个传话的,吴同志请息怒。” 阿洛冲着两人使了个眼色,大手一挥:“走,看看去!” 潘天明看到阿洛前来,态度180度大转弯:“杜师父,呃呵···咱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阿洛没功夫和他套圈,焦急地说道:“废话咱就不说了,我现在要去现场,希望潘县长行个方便。” 潘天明兴奋道:“我就是想请你去现场看看呀,快快快,赶紧的···” 阿洛说:“通知你的人,我没到可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潘天明给了局长一个眼神,局长拿起对讲机喊道:“一队一队,收到请回答!” “一队收到,庞局请指示!” “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伤亡?” “疑犯家的房子倒了,击毙了一头疯牛,现场现在很混乱,伤亡情况还在统计。” “一队,把目标牢牢盯住,防止其趁乱脱逃,指挥部马上指派一个专家过来,请予以配合。” “一队明白。” 阿洛三人一路小跑来到现场,看见到处一片狼藉,不少队员都是被飞起来的盾牌给砸伤的,医护人员正在进行现场包扎。 陆其珍家的茅草屋变成了一堆废墟,一股青烟缓缓的往上飘着,阿洛知道她们母女肯定都在地窖里,应该没被倒塌的屋板砸到。 阿洛对罗铁生说:“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情报,陆其珍的女儿被她禁锢在地窖里,可能已经身受重伤,你们切记要保证她的安全。” 罗铁生惊诧道:“她家有地窖?我说怎么房子倒了都没见人出来呢!” 阿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陆其珍放蛊主要靠的是两只手,一会儿我想办法把她引出来,如果她不配合,你们要打就打她的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将其击毙,尽量抓活的。” 罗铁生钦佩的说道:“小同志深谋远虑,实在是令人佩服!”说完立马叫来了两名狙击手,对他们做了战斗部署。 阿洛让罗铁生找了个榕水本地的年青女警过来,对她耳语了一阵,然后让大家全部蹲下来各就各位,尽量不要出声。 女警稳了稳气息,拿起喊话器动情地喊道:“妈···青青···你们在里面吗?我是刘小细呀,我从浙江回来了···你们怎么跑这么远来了呀,让我找得好苦···”这个女警的演技太好了,喊着喊着竟然哭了起来:“妈,不管有什么委屈,出来对zf的人说清楚,为自己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在你有生之年我们还会有团聚的那一天的···妈妈···你出来见见我吧,我想你···” 虽然知道是演戏,现场还是有不少人落下了眼泪,俞白云已经泣不成声,阿洛也是泪眼婆娑。 “哗啦”废墟方向终于有了动静,全场所有人迅速趴到了地面上,都害怕被飞蛊伤到。只有那个女警还依然挺立在那,她已经入戏太深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麻幺小声的赞道:“哇,这姑娘胆儿还真大嘿!” 阿洛扯了扯女警的裤脚:“趴下喊,站着危险。” 女警蹲了下来:“妈···zf是开明的,不会冤枉好人,你只要···” “破屁股!”一个白晃晃的身影突然从木块里跳出来骂道:“你别咋天卖地的在那嚎了,老子家刘细早就跟黑白无常去了,再b喊b叫的老子砍烂你的嘴。”(‘破屁股’为当地妇女惯用的一个骂人词汇,和saohuo的意思差不多) 跳出来的正是陆其珍,和几年前一样,她又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披散着头发,两手都握着锈迹斑斑的菜刀。 阿洛赶紧把女警拉趴下,小声的对狙击手说道:“她脱了衣服还好办了,身上没有藏蠱虫的地方,瞄准她的手腕,警告无效就开枪。” 阿洛拿过喊话器:“陆其珍,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不要再负隅顽抗了,立刻丢掉菜刀趴到地上。” 陆其珍对着阿洛的方向扔了一把菜刀过来,嘴里骂道:“趴你妈猴b,老子砍死你···” 麻幺飞身上前接住了菜刀,四周同时想起了四声枪响“啪啪啪啪”,两名狙击手击中了陆其珍的手腕,另外两名武警也开枪打中了陆其珍的膝盖。 “不要急着上前···”阿洛大喊道:“她的头发里也可能有虫!” 正准备冲上前去的队员们赶紧退了回来,陆其珍趴在地上不停的扭动。 阿洛问医护人员:“有裹尸袋么?”医生点头,阿洛命令道:“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包在裹尸袋里拉走···还有,她女儿在地窖里受伤了,赶紧派几个女性下去将她抬出来抢救···” 医生不解:“为什么非要女的下去?” 阿洛难为情的说道:“她很可能没穿衣服。” 医生边走边嘀咕:“怎么母女俩都不爱穿衣服,想演哪出呀!” 任务结束,潘天明握着阿洛的手不停的晃:“感谢感谢呀,杜师父这次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阿洛冷冷地应到:“什么都不说最好···刘青醒来后,我想见见她,潘县长能应允吗?” 潘天明为难的说:“她现在是疑犯,除了工作人员,是不能和外人接触的···” 阿洛抽回了手,愤怒地说道:“我废了那么大的精力帮你们查案,现在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么?难道还担心我和她串供不成?” 潘天明整了整头发敷衍道:“再说吧,我尽力而为,好吧?” 阿洛生气的转身离去,却在路口被一只纤纤玉手给拉住,他回头一看,是刚才喊话的那个女警,女警伸出手:“你好,我叫秦悦,请问专家怎么称呼?” 阿洛尴尬地笑了笑:“什么专家哟,你们县长称呼我为江湖术士···鄙人杜宗洛,专业驱鬼的。” 秦悦挤出脸上的一个酒窝:“管你驱什么的,你刚才救了我的命,我想请你吃顿饭,给面儿不?” 心情烦乱的阿洛现学现卖,学着潘天明的语调说:“再说吧,我尽力而为,好吧?” 第七十一章 :热血女警花 工作组一直忙碌到天空发白才离开。支书告诉阿洛,陆其珍家的地窖里全是蛆虫和罐子,为了保险起见,工作人员拍照留证后就放火把地窖烧了,然后用土填埋,并在四周拉上了警戒线。 没有了“特派员”的身份,阿洛和麻幺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留在卡普,他俩把俞白云送上车后就回到了新堡村,麻幺姐姐一家也都回来了。 老八看到两位“公安”回村,显得是无比的兴奋,动不动就在他俩面前晃悠,试图提醒他们关于“嘉奖令”的事情。 麻幺把老八叫了过来,认真地问他:“你是想待在家里放一辈子牛,还是想出去学门手艺以后养活婆娘娃娃?” 老八自卑地说:“我个子矮力气小,又没得文化,打杂工都不得人要哦。” 麻幺摸了摸他的头:“你那使唤牛的本事就是一门绝活呀,哪能揣着手艺饿肚子···我给你介绍个好去处,成天都跟牛打交道,你愿不愿意去?” 老八兴奋地点头:“当然愿意喽!” 麻幺掏出电话本,借了姐夫的手机给小老长打了个电话,老长一听说有这么个“牛人”,立马答应过两天就亲自来接老八过去。 阿洛苦苦等了两天都没有潘天明的回复,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跑到村委会给潘天明打了个电话,竟然是他的秘书接的,秘书说:“刘青母女的案件正进入攻坚阶段,这是一个敏感时期,你想见她,要等案子全部侦查结束才行,等着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阿洛那个气呀,回来时将一路上的花花草草都踢了个稀巴烂,“等等等,等你妈猴b···不讲信誉的东西,用完了人一脚就踢开了,这潘杂碎连个街上的混混都不如!” 麻幺都惊呆了,认识阿洛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发过那么大的火,骂出过那么难听的话,看来真是被气疯了。他打来一杯杨梅酒递给阿洛:“把它干了吧,喝醉了好好睡上一觉···” “睡醒了之后呢?又继续等吗?”阿洛咆哮:“攻坚,什么叫攻坚,刑讯逼供吗?刘青本来就有伤在身,怎么经得起折磨···我是坐过牢的人,局子里的那一套我再清楚不过了,你叫我怎么睡得着?” 麻幺自己把酒一饮而尽:“你我一介屁民,除了等,又能怎样?要不,我在姐姐这先借点钱,把姓潘的约出来请他吃顿饭,咱们态度诚恳的向他赔个礼道个歉,兴许有点希望。” “请吃饭?”阿洛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谁?” “秦悦!” “谁是秦悦?” “那晚喊话的女警。” “女警!?怎么勾搭上的?” “我没勾搭她,是她来勾搭我的。” “勾搭你?为什么?” “因为我比你帅一点。” “······” 说动就动。在公安局没费多大功夫,阿洛就得到了秦悦的电话,把对方约到了一家土菜馆,刚一坐下,秦悦就开了炮:“你不是挺拽嘛,现在怎么又想通了?” 阿洛尴尬地笑笑:“不是···那晚和你们潘县长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当时心情不是很好···过后我悔得一塌糊涂,才到处去找你的电话,想当面给你道个歉。” “道歉?一顿饭就完事儿了么?”秦悦得理不饶人。 “怎么的?还要重打三十大板不成?” 秦悦白眼一翻:“打你三千大板都解不了我的恨···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约我,我还没主动约过谁呢,谁知道第一次开口就整了个灰头土脸。” 阿洛叹了一口气:“唉···没成想一个小小的不经意竟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看来,我只有以身相许了,一会儿我把自己灌醉,你把我拖走吧!” 秦悦终于笑了:“你们这些算命先生就是油嘴滑舌的···” “欸,首先申明,我可不是什么算命先生”阿洛正色道:“你可以说我是道士,或者称呼我法师也行。” “道士?”秦悦盯着阿洛的三七开:“你头上怎么没挽个发簪?” 阿洛无奈的笑了一下:“穿便装的警察就不能抓坏人了么?” 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阿洛递给了秦悦:“你是客人,你点。” 秦悦看了看菜单:“凉拌折耳根、地三鲜、椿菜炒鸡蛋、酸汤水芹菜、再来个渣豆腐汤,蘸水要糊辣椒。”(全是贵州特色素菜) 阿洛不满了:“怎么全是素的?看不起人是怎么的?你别替我节约,哥们再穷,千儿八百还是有的。” 秦悦撇了下嘴:“替你节约?我巴不得一顿吃穷你,可惜我是个素食主义者,算你运气好吧。” 阿洛遗憾的说:“素食主义者?我还说请你到我们那去玩两天呢,打两只野鸡招待你。” 一听这话,秦悦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这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了,马上全省就要掀起一场规模浩大的缉枪行动,以后你们就再也不能私自扛枪进山打猎了。” “缉枪?” “嗯,所有村寨的枪支都要主动上缴,谁要是不缴,就以私藏枪支罪论处。” 看着话题已经引入,阿洛开始了他的主题:“那个草鬼婆怎么样了,没死吧?” 秦悦喝了一口茶:“别说了,案子现在卡住了···那老太太刚抢救过来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她女儿要么昏睡,要么一句话也不说,两三天了,没有丝毫进展。” 阿洛假装很随意地问:“她女儿···伤得不严重吧?” “伤得倒是不严重,就是失血过多,精神有些恍惚。”秦悦凑过身子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吗,那当妈的用自己女儿的经血养蛊虫···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阿洛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问秦悦:“你在参与这起案子的侦办么?” 秦悦扬了扬眉毛:“我还在实习期,都没转正呢。现在只是跟着做做文案记录工作。” 阿洛神秘地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让你们的案子找到突破口···” “真的?”秦悦几乎跳了起来。 “但是···”阿洛看了看四周:“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我要和她女儿见一面。” 秦悦为难了:“她们母女虽然都在县医院住着,可都是重点看护的重犯,一般人是见不了的。” “废话,一般人见得了,我还需要和你商量吗?” 秦悦有些不爽了:“原来你请我吃饭是假,套我的话才是你真实的目的。” 阿洛怕引起更大的误会,只得实话实说了:“你别生气,这里面有很多隐情······” 阿洛把如何接触刘青,如何招蛊上身,刘青挖肉治蛊,最后又被潘天明利用的经过和盘托出。 秦悦吃惊不小:“这案子是你办的???局里都说是潘县长和庞局长的功劳呢,压根就没听到过你和你同伴的名字。” 听了这话,阿洛终于明白了潘天明害怕他现身的原因了。他无奈地说:“这些事情听到这就算了,让它翻篇吧,我现在真的要见刘青一面,还有很多谜团需要她为我解开。” 秦悦思忖了十几秒,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以我的级别,肯定是没法带你们进去的,不过···”秦悦顿了顿,小声的说道:“我也许可以让你和她通个电话,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 阿洛尴尬了一下:“我没有手机,以前用的那个都还给潘天明了,一会儿我就去买一个。” 秦悦掏出自己的手机取出了卡,递给阿洛:“买什么呀,你们这些算命先生也怪穷的,就用我这个吧,待会儿去买张卡号就行了。” 阿洛赶紧推辞:“不不不,给我了你用什么?我们‘算命先生’再穷,个把手机还是买得起的。” “拿着吧”秦悦柳眉一竖“我家里还有一个呢,你不要的话,我就不帮你了。” 阿洛笑笑接下了手机:“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威胁’,呵呵!” ··· 当天夜里,秦悦就来到刘青所在的医院,晚上的看守只有一个,还是她的警校同学。 “大鹏子,有点事情请教你。”秦悦拿出了一个随身听“你英语水平好,帮我翻一翻里面的这段对话,我正在备战考试呢!” 秦悦嘴上在和同事说话,眼睛却一直在往病房里瞟,她看到刘青正躺在床上摆弄着手腕上的幸运带。 被警花夸赞,大棚有点飘飘然:“没想到我也能为秦大美女效劳,难道祖坟上冒青烟了不成?” 秦悦没心情和他掰扯,把随身听塞到他手里:“你好好找找,就是b面的第四段一直到第九段···我进去看看嫌疑人的精神状态好点了没。” 看到大鹏已经塞上了耳机,秦悦赶紧走进了病房,刘青看到有人进来,赶紧拉过被子佯装睡觉。 秦悦走到病床前,轻声说道:“青青,有个骑黄牛的人,在一个有瀑布和小河的地方等你,他还在屋角挂了一串风铃···” 刘青睁开了眼,表情惊异而兴奋,但是没有说话。 秦悦看了看外面,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来吧,他要和你说话,我出去给你放哨,声音尽量小点,如果听到我大声的咳嗽就赶紧挂掉。” 刘青将信将疑地接过了电话,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了那个令她痛彻心扉的声音:“青青,我是阿洛,你在听吗?” 刘青的眼泪流了出来,秦悦走出去关上了房门。 “青青,你说话呀,时间不多···” “洛···” “对对对,是我,青青,你怎么样,身体还行吗?” 刘青呜咽:“能听到你的声音,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洛,你忘了我吧···” “青青,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算是判你关几年,我也会等你出来,你要振作。” “洛,我妈妈和她的蛊虫一死,我也活不了多久,我身上有蛊毒···” 阿洛愣了几秒:“你不是会解吗?” “这个蛊我解不了,只有我大姨能解,但那也不可能了。” “青青,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一定想办法救你出来,你相信我。” “我现在被关着,你怎么救?” 阿洛重重地吐出了四个字:“我要劫狱!” 第七十二章 :好汉三个帮 “劫狱???!!!”麻幺和秦悦同时惊呼了一声。 阿洛点点头:“说劫狱可能夸张了点,但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出来···刘青身上有蛊毒,不及时解掉的话,估计还没上庭就命丧黄泉了。” 秦悦叹了口气:“上了庭也是死路一条,专案组已经把新堡村的12条人命都算在她头上了。” “你已经有计划了吗?”麻幺焦急地问。 “没有!”阿洛苦着脸摇摇头。 秦悦提醒:“这可是个重罪,你要考虑清楚。” 阿洛抄了一张纸条递给秦悦:“这是在陆其珍那买蛊害人的村民地址,我让麻幺带着你去抓人,有了他们的口供,陆其珍就赖不掉了,这是我对你的回报,至于我要劫狱的事,请你给我保密,不管最后事成与否,我都会感激不尽。” 秦悦生气的站起来:“你也像潘县长一样,用完了人就要一脚踢开吗?既然趟进了这汤浑水,我哪有中途上岸的道理?” 麻幺开心的问:“你也要参与吗?” 秦悦挤出她的单边酒窝:“有了我的帮助,你们也要轻松些不是吗?” 阿洛激动的抱起双拳:“秦姑娘侠肝义胆,实乃女中豪杰,小生无以为报,唯剩贱命一条,日后任凭姑娘差遣。” 秦悦笑着打开他的手:“去,武侠小说看多了你···来吧,算命先生,咱们开始计划吧···哎呀,劫狱!想想都觉得刺激。” ······ 两天后的深夜,秦悦出现在了刘青病房的楼道里,当晚值守的依然是大鹏。她有气无力地拖了一根凳子坐下,开始不停的埋怨:“审讯那几个村民可把我累惨了,一整天都是头晕脑胀的,想来挂两瓶葡萄糖吧,值班医生居然不在,这什么破医院。” 大鹏把自己的茶缸递给她:“先喝点水吧···你抓了买蛊的人,这回可是立大功了呀,看来你的转正是不成问题了,不像我,混了大半年混成个看门的。” 秦悦喝了两口水:“医生出去吃宵夜去了,我在你这待会儿你不嫌烦吧?” 大鹏喜上眉梢:“秦大美女陪我聊天,我求之不得呢,干脆一会儿你吊水的时候就在这吊吧,咱们可以多聊会儿。” 正说着话,一个中年女医生走了过来:“12床的换尿袋了,男同志请回避一下。” 大鹏把凳子往边上挪了挪,继续和秦悦聊着天,秦悦拉了他一把:“你再坐过来一点,没听说人家是换尿袋嘛,你小子想偷看是不?” 大鹏不好意思地笑笑:“换尿袋?刚才没注意听,我还以为是量体温呢。”说完搬起凳子往过道那头走了好几步。 中年女医生走进病房后摘下了口罩,竟然是乐昌卫生院的曹金芬!她快速为刘青拔掉了身上的所有针头和尿管,并做了相应的消炎处理,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刘青:“青青姑娘,赶紧换上,有人接你来了。” 刘青懵了:“谁来接我?” 曹金芬拉开了窗帘,往窗外一指:“他!” 窗子外面,阿洛全身绑着绳索悬在那里,刘青惊愕得哭了起来:“你不要命啦,这里可是五楼呀!” 曹金芬拉起屏风为刘青换好了衣服,把她扶到窗子跟前,阿洛荡了进来,把刘青紧紧的抱住,然后扯了扯绳子,房顶上的麻幺开始发力,一拉就是半米,一分钟不到,就把他俩都拉上了房顶。 曹金芬把枕头和病号服都塞进被子里做成人形,然后关上了灯走出病房,对大鹏和秦悦说道:“病人已经休息了,你们说话的声音小点。” 大鹏白了曹金芬一眼,没好气的应到:“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曹金芬走后,秦悦对大鹏说:“我去看看值班医生来了没,实再不行只能明天再来吊了。” 离开了病房,秦悦跑到医院后门与曹金芬汇合,阿洛和麻幺也背着刘青跑来了,曹金芬摸了摸刘青的脉搏和体温,点了点头:“一切正常,抓紧时间吧。” “唰”,两束雪白的灯光照亮了他们,车顶闪起了警灯。 刘青捏紧了阿洛的肩膀,紧张的说道:“扔下我快跑吧···” 大家都笑了笑,阿洛一边跑向警车一边安慰刘青:“别害怕,是自己人,用这个车送你回铜仁,一路上可以畅通无阻。” 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正是乐昌派出所的陈所长。 阿洛把刘青放进后座,回身握了握曹金芬的手:“谢谢曹院长,你那么忙还赶来帮我干这冒险事,我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陈所长在一旁接话:“我们这是还你的人情,没什么好谢的。” 曹金芬也笑了笑:“有什么冒险的,一没监控二没证据,我拍屁股一走,谁知道是我呀,哈哈哈!” 陈所长催促道:“来日方长,以后见面再慢慢聊吧,咱们还有几百公里要赶呢。” 阿洛叫麻幺上车后,走到秦悦的跟前给了她一个拥抱:“谢谢你,我们走后你要小心点,如果真的包不住了就我把供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秦悦在他背上打了一拳:“你都说我是女侠了,哪有这么不讲义气的?放心的去吧,真要东窗事发,大不了不干了,我姑父是州书记,这么点小事还是罩得住我的。” 上路后,阿洛问陈所长:“陈叔,你真的不想听听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吗?” 专心开车的陈所长微笑了一下:“我要是什么都知道了,那不是助纣为虐了吗?呵呵呵···我只知道今天晚上我来榕水,是为了接我外甥去铜仁相亲,充其量也就算个公车私用,扣我一个月奖金完事儿,哈哈哈哈哈。” 阿洛很感动,不再打扰陈所开车,他把衣服脱下来给刘青盖上,关心地问道:“身上疼吗,要不要开慢点?” 刘青紧紧抱住阿洛的手臂,眼里流出两串晶莹的泪:“为了我···值得吗?” 阿洛捡开她脸上的发丝:“你当初为了救我,割下差不多半两肉,你又值得吗?” 刘青幸福地靠在他的肩上:“一块肉算什么,让我为你死了都值得···” 麻幺在一旁干咳了两声,阴阳怪气的对阿洛说道:“师哥,村头小卖部的吴金花叫我转告你,你还欠着她家两提啤酒钱呢!” 阿洛勒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你提这事干嘛?丢不丢人啊!” 刘青笑了起来:“你们一说我还想起来了,我也欠着卡普小卖部的两包盐巴钱呢。” “对了”阿洛问:“崇义村被抓的那几个人交待,他们就买了一点点粉末就花了五百块钱,按理说,你们也不缺钱呀,怎么会过得那么拮据呢?” 刘青说:“其实我们不拮据,有时候明明有钱她都要叫我去赊账,我买了新衣服回来也要叫我打上补丁,出门还要叫我抹上锅灰,她说不能太招眼。她还有一个小罐子,里面全是钱,都是一百的。” 麻幺纳闷了:“她存那么多钱又不舍得花,究竟是为什么呢?” 刘青难过的说:“她可能是想存够钱,去把我二姐给赎回来吧。” 阿洛想起了点什么:“那晚我听她说,你大姐刘细跟着黑白无常走了,是什么意思?” 刘青垂下了头,眼泪滴落在阿洛的衣服上。 阿洛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你就当我没问过。” 刘青擦了一把眼泪:“我大姐被卖到浙江的一个渔村,我妈刚一离开她就跳了海···尸首都没捞到。” 阿洛小心地问道:“二姐呢?” “二姐也是被卖到浙江,买她的是一个瘸子,不过对她还好,生了两个小孩,过得算是比我幸福。” 阿洛问:“这些情况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二姐写过两封信回来,里面还有照片,但是我妈从来不看,叫我烧掉,我没烧,悄悄藏起来了。” “你恨你妈妈么?” “恨!我天天都祈祷她快点死···但是又怕她死,她一死我也活不长,因为···”刘青警惕的看了看身着警服的陈所长“因为···你知道的,我身上有她的一些东西。” 阿洛懂了,不再追问这些敏感话题,他换了一个疑问:“那天救完我回去后,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事?” 刘青点点头:“我刚踏进家门就被我妈打了一顿,说我在外面结交不三不四的人,后来她看到我手臂上渗出了血,便知道了我救你的事情···她把我拖进地窖里锁了起来,不准我再出门。” “那···她把你脱光衣服,还放了些虫子在你身上,那是在干什么?” 刘青又看了看陈所长,陈所回过头笑道:“姑娘,放心读你的《故事会》吧,我这人记性不好,看过什么书转眼就忘。” 刘青听懂了陈所的意思,吞吞吐吐的对阿洛说道:“蛹虫用···处···女···的经血来喂,会变得更厉害,我身上流着我妈的血,所以用我喂大的蛊虫会听她的指令···” 麻幺愤怒地骂了一句:“为了制蛊挣钱就不顾女儿死活,真是个老巫婆,杀她一百次也不解恨。” 第二天中午,他们终于抵达了刘青的大姨家,从河县牛场乡净水村,这是一个岜沙寨子,隶属于苗族的一个特有部落,寨子里的男性每人都背着一把猎枪,服饰和发型都非常的独特。 看到警车进寨,村民们都围过来看稀奇,刘青的大姨精神抖擞,穿着怪异。她盯着阿洛看了大半天,突然用当地土语喊了一声,所有人都跟着她匍匐在地,一个劲的对着阿洛磕头作揖,这个景象把他们惊呆了。 刘青试图把大姨拉起来,但她就是不起,嘴里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阿洛问刘青:“这是什么意思?她们的一种礼仪么?” 刘青莫名其妙的看着阿洛,困惑的答道:“我大姨一直在说,你是什么什么‘接引使者’???” (编者注:岜沙的读音为biasha,是少数民族中唯一合法带枪的苗族部落,目前仅存2000余人,故事内容纯属虚构,切莫对号入座。岜沙部落现已发展成为一个独具特色的旅游景区,热情好客的岜沙人欢迎大家都来做客。) 第七十三章 :冒险赌一把 一听到“接引使者”四字,麻幺惊呼道:“嘿,是个行家,这都给看出来了!” 阿洛上前搀起刘青大姨:“阿孃请起,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们这样会折了我的寿的。” 村民们都起身后,陈所长把阿洛拉到一边:“人已送到,我就先回去了。” 阿洛握紧陈所长的手:“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机会我再回报陈所和曹院长的恩德。” 陈所长拍了拍阿洛的手背:“举手之劳,什么恩不恩的···咱们这次也没见过,你说是不?呵呵呵···” 阿洛点点头,送陈所长上车,在车子启动之后,陈所长摇下了玻璃:“临走前我再多一句嘴,身上有手机什么的赶紧把机子关了,最好是把卡拿出来折断。” 阿洛抱了抱拳:“行,谢谢陈叔提醒!” 把村民们都打发走后,大姨把客人们带回了家,麻幺一看,嘿,真是阔气。大姨家的房子虽是传统的吊脚楼,但屋子里现代化的东西可是一应俱全。冰箱彩电洗衣机自然是不用说了,厨房里居然还有一个微波炉,着实让麻幺稀奇了好一阵子。 趁着大姨忙活着烧水煮茶的空隙,刘青问阿洛:“我大姨为什么叫你那什么使者?” 阿洛笑了一下:“没什么,一种称呼而已···对了,你大姨是干嘛的?” “她是苗医,又是鬼师,对巫蛊也很在行···我外婆当初就只传了她和我妈,其它的几个姨妈和舅舅都不会···” “鬼师?”阿洛似乎明白了。师父对他说起过,苗族鬼师里有真有假,能“通阴”的才是真正有本事的,因为她们身上附着了很多阴灵的精髓,可以看穿阴阳两界。 大姨听了刘青的叙述,一边抹眼泪一边痛骂:“陆其珍就是活该的,这真是报应···当初我就劝过她,虫蛊害人害己,不能随便就碰,她还骂我多管闲事,后来我听说了刘细的事情,上门找她理论,被她用脏水把我泼出了门···四个娃娃被她整折了仨,剩下最后一个她都不放过,那个‘破屁股’啊,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阿洛忙问:“青青中的蛊毒严重不严重,能解掉不?” 大姨掰开刘青的眼皮看了看,又在她的手臂上摸了摸,心事重重的说:“这是在和阎王爷抢时间啊,这种事我多年没碰了,现在手上的药也不全。” 阿洛说:“我经常跟师父进山采药,很多草药都认得,需要些什么药你说,我马上就去找。” 大姨叹了一口气:“嘉草和盘蝥都好找,可是还需要五月初生的毛桃皮,现在是冬天,没地方去弄啊。” 阿洛显得比刘青还着急:“那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大姨盯着刘青看了半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麻幺和阿洛异口同声。 大姨点点头:“这是个险招,弄得不好她就会全身出血而死···” “我不怕”刘青镇定地说:“反正不治也是死,就把死马当活马医呗。” 大姨看了看阿洛,再看了看刘青,脸上现出一丝喜悦:“有接引使者为你护法,黑白无常应该带不走你,咱们就赌一把。” 阿洛咬了咬嘴唇:“行,赌一把!” 大姨叫来了几个年青人,交给麻幺一张单子:“他们几个对附近的山林很熟悉,你们把单子上记的东西都找起,一定要注意安全。” 麻幺看了看单子:“雷公虫(蜈蚣)、竹叶青(毒蛇)、癞蛤蟆、大马蜂、煤巴蛛(黑寡妇)···行,我也是从小钻山林长大的,这些东西都熟得很,走吧!” 麻幺走后,大姨递给阿洛一把镰刀:“后山上有很多艾草和芭茅,你去砍过来,越多越好。” 傍晚的时候,衣衫褴褛的麻幺一伙回来了,东西倒是找齐了,可他们却被马蜂群追了一路,每个人都被蜇成了“大胖子”,脸上肿得发亮,阿洛看着他们又心疼又想笑。 大姨倒来一盆醋,让他们把脸都埋进去浸一浸,然后兑了几杯药水让他们喝下,一小时不到,大伙脸上的肿胀就消失了,痒痛感也没有了。 麻幺悄悄的对阿洛说:“我和那几个人聊了一下午,才知道她大姨可神了,不但会治病,还会跳神,她在村里说一句话比长老说的都管用,我觉得她比师父还牛。” 阿洛打趣道:“那么崇拜她,就给她家做上门女婿呗,反正你也是苗族。” 麻幺失望的说:“我问过了,她家没有儿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沐浴净身后,大姨穿上了鬼师的法衣,在客厅里摆上了供品和香烛,一边跳动一边念念有词,阿洛看得懂,这是在请神赐法,和他们起坛祭剑的过程差不多。 请神完毕,大姨让麻幺把各类毒物都按类分装在几个小罐子里,竹叶青两条,癞蛤蟆四只、大个头的雷公虫三只,煤巴蜘蛛三只,马蜂有十几只,这些就是麻幺他们一下午的劳动成果。为了防止马蜂飞走,阿洛把它们的翅膀都拔了。 大姨继续跳继续念,十几分钟后,她拿起了一只手鼓开始敲打,随着鼓声的加快,罐子里的毒物们开始变得暴躁,并互相攻击,麻幺正看得出神,大姨命令:“把盖子盖紧都去睡吧,一觉醒来后就有结果了。” 洗脚的时候,刘青向他俩解释:“毒虫一般是不会在同类间相互攻击的,我大姨用巫术刺激它们,一来可以令它们变异,二来可以激发它们最大的毒性,通过一晚上的对决,最后剩下来的就是最毒的。” 阿洛问:“会不会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况呢?” 刘青说:“只要没被彻底咬死的,都是最强的。” 次日一早,麻幺脸都顾不上洗,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罐子,果然,每个罐子里都只存活了一个“胜利者”,其它的都被咬得支离破碎,场面触目惊心。 麻幺数了数癞蛤蟆的残肢,纳闷的问:“怎么少了一只,跑掉了么?” 大姨指了指“胜利者”的肚子:“被它吃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阿洛问。 大姨端出一个更大的罐子放到桌上:“把剩下的都放进来,再打。” 胜者之间的决斗,原以为会更精彩,最后却令麻幺很失望。那马蜂王刚进入战场,就被癞蛤蟆舔进了肚子,蜘蛛跳到了蜈蚣的背上正准备吐丝,即被蜈蚣的毒刺给杀了个四脚朝天,当它俩摆好了对决的姿势将要决一死战时,癞蛤蟆蹿过来又把它们都给解决掉了。 竹叶青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动静,自以为天下无敌的癞蛤蟆鼓着一双大眼瞪着它,脖子在快速地抖动,不知是害怕还是挑衅。 麻幺想起了旺仔牛奶的广告词,在旁边配起了音:“在看我,在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那竹叶青像是听得懂话一样忽地窜了出去,一口咬住癞蛤蟆的脖子,绿阴阴的身体把对方死死的缠住,越缠越紧,越缠越紧···癞蛤蟆被缠得尿都出来了,差点就呲到了麻幺的脸上,大姨迅速盖上了盖子,防止毒液喷出来伤到人。 麻幺悻悻地坐下来,对阿洛说道:“师哥,咱俩打个赌,你说最后谁赢了···我说蛇赢!” 阿洛敲了一下他的头:“笨蛋都知道是蛇赢啦,这还用得着赌?” 刘青笑了一下:“我说癞蛤蟆赢。” 二人大惊:“不可能吧,竹叶青那么厉害!” 刘青卖了个关子:“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半小时后,大姨揭开了盖子,竹叶青真的不见了,那癞蛤蟆挺着个大肚子仰躺在罐底,看样子像是吃撑着了。大姨说:“让它消化吸收到晚上,过了子时咱们就开始。” 麻幺问:“咱们?这里面也有我的事吗?” 大姨笑了一下:“阿洛设个镇魂坛为青青护法,你麻幺的任务就是烧艾叶水···青儿,下午我为你擦洗身子,把毛孔都清干净,好利于毒液排出。” 凌晨两点,大家各就各位,麻幺用砖块支起了一口大锅,倒了满满的一锅水,把艾叶都铡碎后扔进锅里,然后开始烧火。 水烧开后,大姨让麻幺回避,在锅口上放上了一个大号的蔑篱,让刘青脱光衣服躺了上去,再用芭茅叶把她的身体都盖住,只把头留在了外面。 那只剧毒癞蛤蟆被扔进一只特制竹筒里榨成了一杯血汁,大姨端着血汁来到刘青的面前吩咐道:“把嘴张开,一口气喝下去。” 刘青盯着毒汁看了几秒,红着脸对大姨说:“在喝之前,我想对阿洛说几句话,麻烦你把他叫过来。” 阿洛过来后,刘青的眼角滑出了两行眼泪:“洛,今晚上,我不知能不能挺得过去,趁现在还来得及,我有句话想要告诉你···” “别说”阿洛蒙住她的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有什么话明天起床后再告诉我。” 刘青晃开阿洛的手:“万一我没有明天了呢?” 阿洛站起来:“有的,不光有明天,你还有未来···” 阿洛说完转身走开了,刘青在身后大喊了一句:“杜宗洛···我爱你!” 第七十四章 :岜沙人部落 毒汁喝下去才几秒钟,刘青的脸色便开始发紫,眼睛幽绿幽绿的,额头上青筋暴绽,呼吸也变得急促,每分钟起码一百多次。 大姨围着锅台转圈,一边舞着神幡跳跃一边念诵咒语:“依滴毕嗦,帕卡哇古曼童守帕,呀嘎弄干,登哪丹朗拉弯沙度,因差因路土毛妹塔沙唻苟嗨···(音译)” 麻幺大把大把的填加柴火,整个后院弥漫着浓浓的水蒸气。 心如小鹿乱撞的阿洛盘坐在镇魂坛前不停地甩着脑袋,努力让自己入静······ “刘青···刘青···刘青···”刘青的耳畔响起一声声如鬼魅一般的呼喊,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晃动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背上好像还呼扇着一对翅膀。“刘青···快醒醒,欢迎你来到冥界,我是你的接引使者···” 接引使者?我死了吗?刘青眨了眨眼睛,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刘青···请往前方行进五十米,在孟婆那里领一碗忘情汤,免费的···”刘青看清了,眼前的这个接引使者长得很像麻幺,莫非,他也死了么? “滚一边去,别在这装神弄鬼的!”阿洛的脸庞出现在了刘青视线里,手上还端着一个碗。“青青,你醒啦,快把药喝了。” 麻幺扯出背上的两张芭蕉叶,扫兴的嘟囔道:“逗逗她嘛,真没情趣!” 阿洛笑道:“哟呵,你还知道情趣?昨天把人阿花从秋千上摔下来,那就是情趣了?” 麻幺埋怨道:“那是她自己没抱紧我,关我怎么事···算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和豺狗进山打野鸡去。” 麻幺走后,青青纳闷的问道:“怎么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这是睡了几天呀?” “不多,三天。”阿洛把刘青扶起来,给她塞上枕头靠着“你大姨说,毒都排得差不多了,再调理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刘青喝完了药,有些难为情地问道:“那晚我说的话,你放在心上了么?” 阿洛搪塞道:“放了放了,你说的所有话我都放进心里了的···赶紧好起来,马上要过苗年了。” 刘青说:“苗年没什么意思,岜沙寨子最好玩的是‘闹姑娘’,大家吃饭喝酒的时候,姑娘们让小伙子随便抱,你可以同时抱几个都没问题,哪个姑娘被抱的次数最多,那就证明她是最出众的,如果没有被小伙子抱到的姑娘,将会感到很羞愧。” 阿洛笑道:“这事儿你可别让麻幺知道,要不然他年年都会往这跑。” 刘青闪动着她的长睫毛:“你呢,你想来抱抱么?” 阿洛双手一摊:“我已经抱过了。” 刘青有些紧张了:“抱的谁?” “你呀,在医院那晚你忘了么?” 刘青推了他一把:“去,那个不算!” 正说笑着,刘青的姨夫走了进来:“阿洛,走吧,青儿有你大姨照看着呢。” 刘青问:“你们要去哪儿?” 阿洛站起来:“去给后寨的贾伯看看墓地风水,昨天答应好的,你再睡一觉吧,晚上我再陪你聊天。” 贾伯是寨中长老之一。岜沙是个很和谐的部落,所有的大事小情都由长老们商议决定,他们不仅德高望重,更是代表着一种权威,就算是乡里的领导下来推广什么政策,都要事先征求他们的意见。值得一提的是,长老们都很敬畏刘青的大姨,因为她被看作是能和神明打交道的人物。 经过几天来的了解,阿洛对这个奇特的族群有了一些粗浅的认识。 岜沙男孩一旦年满十八岁,就会把头发都绑在头顶上,四周用镰刀刮干净,苗语称之为“户棍”,表示这个男孩已经正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男人,同时也具备了背枪的资格。 岜沙人背枪是千百年就流传下来的习俗,古时候是为了自保,防止外族入侵,后来是为了打猎,以换柴米油盐。进入了现代后,它被视为了一种民族图腾。就算是无猎物可打,岜沙人也依然是枪不离身,遇到盛大的节日或是举行庆祝活动,放枪就代替了礼炮,成为岜沙人独特的礼仪方式。 岜沙人不仅热爱生活,更是热爱大自然,尤其看重周边的生态环境。 他们对树木有着特殊的感情,村民们砍柴只能砍枯柴,砍树则要经过长老批准,外人不得擅自开车进来收购砍伐木材,否则,迎接你的将是一支支擦得油光锃亮的猎枪。 村民们有了孩子后,父母就会为其种上一棵树,让它陪着孩子一起成长,人死之后,子女们就用那棵树为其打造棺木,并在墓前再种上一棵树,用来代替墓碑。 正因为如此,岜沙部落的生态环境极其的优美,岜沙人世世代代都在这优美的环境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阿洛他俩才来了几天,就已经和这里的村民们打成了一片,那麻幺是天天跟着一帮小伙子进山打猎,一枪放去,森林里的野鸡野兔窜得到处都是。 不打猎的时候他就和一大帮姑娘在场坝上荡秋千,荡得越高,姑娘们的叫声就越激烈,还会把他抱得紧紧的,以至于昨天过于沉醉的他,把一个叫阿花的姑娘给甩了出去,还好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稻草,那姑娘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摔出什么事。 阿洛可就没他那么清闲了,白天要帮着各个长老看风水,晚上还被刘青大姨拉着探讨各种法术,他们在火塘边一聊就聊到大半夜,大姨两杯米酒一喝,把关于巫蛊的很多秘密都说给他听了。 蛊毒原本是用来治疗恶疮的,发展到后来便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拿来害人,而且种类越来越多,有生蛇蛊、阴蛇蛊、飞蝗蛊、金蚕蛊、虱蠱、泥鳅蛊···这些都是动物蛊,主要的作用就是取人性命。还有一些物蛊是用来致人生病的,例如蔑片蛊、石头蛊、疳蛊、癫蛊、肿蛊、中害蛊··· 大姨说,制蛊本身就是一个邪恶而又危险的过程,蛊毒放出去后,掌控得不好,将会给自己和全家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最好别碰。 最为草鬼婆们醉心研制的就是金蚕蛊,此蛊一旦养成,便会在短期之内为制蛊者带来无尽的财富,但是不可久留,也无法将它消灭,只能配上金银和绸缎把它们放置在路边,谁捡到了就跟谁走了,这叫“嫁蛊”! 阿洛试探性的问她:“你没制过蛊么?” 大姨很坦率:“制过,但不是害人性命的那种,而是促进夫妻和谐的‘爱情蛊’,这种蛊很难制,要在原始森林中找一种千年古虫的蚕蛹,拿回来后把它们放在罐子里用鼓声惊醒,醒来之后的虫子们先是相互对峙,接着便互相蚕食,留到最后的那一只就是最厉害的,每天必须用雷神咒和请蛊者的鲜血祭炼,等炼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它就自己死了,然后把它的尸体磨成粉末拿给伴侣服用。从此以后,那人就会对你忠贞不二了,但凡是起了什么外心,你也会马上知道,念诵几句咒语就会让他痛苦万分,从此再也不敢‘偷嘴’···不过,用这个蛊也是有代价的,只要对方遭遇什么不测,你也会立马跟着去···” 以血喂虫?粉末?跟着死?阿洛心里疑惑了起来,那陆其珍该不会是用刘青的血液制成爱情蛊出售给别人吧? 帮贾长老看完风水,阿洛被强行留下吃饭喝酒,麻幺也混了个便宜。吃完饭回来的路上,麻幺提起了阿洛一直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你和刘青的事情,到底是来真的还是来假的?” 阿洛仰望着天上的月亮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刚开始只是为了查案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靠近她,直到她为我割肉治蛊,还差点惨死在乱枪之下···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她现在也不会家破人亡、孤苦伶仃。” “可是在你出现之前她就已经是家破人亡了,你不但把她救出了火坑,还救回了她的命,现在已经功德圆满了,该去该留,总得给句明话吧···别忘了,你还有个三妹呢!” 提到三妹,阿洛心里一阵刺痛,他沉吟了许久,无奈地对麻幺说:“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负了三妹的,但是刘青现在才大病初愈,我不能刺激到她,就算是骗,也得再骗一阵子,等她彻底好转了我再向她摊牌···” 麻幺担心道:“她要是知道你一直都是在骗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阿洛意味深长地说:“有些话可能也算不上‘骗’,我反正觉得是问心无愧的。” 麻幺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被阿洛堵了回去:“行了,咱走一步看一步吧···出来的时间也太久了,明天你就先回去,记住,对师父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我把刘青安顿好了就回来。” 第二天清早,麻幺悄悄别过大姨和刘青,搭着姨夫的摩托车走了,他之所以走得悄无声息,是怕惊动了伙伴们,他害怕经历那种分别的场面。 赶了一天的车,麻幺回到毛上村的时候天都黑尽了,阿妈给他煮了一大碗香喷喷的猪油面,还在上面铺了一层香脆的油渣。 饿得饥肠辘辘的麻幺一边拌着面条一边大口吞着唾沫,当他正准备干下第一口时,大门被“砰”的一下撞开了,五六个人朝着他冲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抓起他就打,麻幺哪能吃得了这个亏,把手里的面条啪地盖在了其中一人的面门上,随后操起椅子奋力的进行还击,麻幺的母亲吓得蹲在角落里大声求救。 眼看着就要占上风了,一只冰冷的手枪抵在了麻幺的脑门上,持枪人大喝了一句:“别动,再动我就打死你···我们是公安局的!” 第七十五章 :非刑讯逼供 众目睽睽之下,麻幺被押上了警车,刚一开出村口,两个警员就把他踹到了座位底下,让他趴着不许抬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麻幺被带下了警车,他抬头一看,是雷江县公安局。 这时,另一辆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有一个麻幺认识,正是抓捕陆其珍时的行动组组长罗铁生。 罗铁生和工作人员握了握手:“谢谢谢谢,谢谢你们的大力支持和配合。”接着他对属下吩咐到:“把嫌疑人转到我们车上去,所有受伤的队员先不急着处理伤口,到楼上去拍照留证。” 麻幺明白了,那些警察进门时既没穿警服也没亮身份,冲过来抓着他就开打,分明是故意逼着他还手呀!就算是赖得掉“劫狱”的事,这袭警的罪名已经是成立了。 “罗局,这是在嫌疑人家搜到的枪支。”一名警员晃了晃麻幺家的猎枪。 奶奶的,不光是袭警,恐怕还得加上个私藏枪支的罪名。麻幺愤怒的冲着罗铁生淬了口唾沫:“呸,卑鄙小人!” 罗铁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一会儿到了榕水,你就知道谁是小人谁是大人了···把铐子换了,押上车去!” 抵达榕水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一名警员给麻幺量了量身高,麻幺故作轻松地打趣道:“这是要给我做衣服么,我可不喜欢穿西装哈。” 罗铁生用电钻在墙上钻了一个孔,打进了一颗膨胀螺丝,命人把麻幺反铐在了螺丝上,这个高度很坑人,既站不起来又蹲不下去,麻幺只能曲着双腿半蹲着,他轻蔑地笑了笑:“我有神功护体,这点小伎俩整不到我···” 没有人回应他,大家有说有笑的在审讯室里吃起了宵夜,有两个警察还喝起了啤酒。 麻幺的肚子强烈地抗议着,嘴里的津液也大量地分泌,他闭上眼尽量不去看,但是饭菜的香味还是一个劲儿的往鼻孔里钻,他总不可能不呼吸吧···麻幺心里骂道:“精神折磨,这帮警察太缺德了。” 一个多小时后,麻幺的双腿开始发颤,全身冒出了虚汗,他努力的集中精神默念采炼心诀,但是不管用,肚子实在是太饿了,他满脑子都是阿妈煮的那碗油渣面。 “你们究竟想干嘛?都是站着撒尿的,要杀要剐都来个痛快的···”近乎崩溃的麻幺怒喊道。 罗铁生啃着一只猪脚晃了过来,讪笑道:“我们想干嘛?你比我清楚···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说完又晃了回去。 吃完喝完,罗铁生让大伙先回去休息,只留下了两个实习警员。他指了指桌上的电棍吩咐道:“为了帮助他回忆,一定要让他保持清醒,明白了吗?” “明白!” 罗铁生走后,实习警员拿出一副扑克玩起了接龙。麻幺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他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尽量放低自己的膝盖想休息休息···不行,铐子好像都嵌进肉里去了,真要这样睡着了,一觉醒来手就废了···可是,真的很困呀···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这是哪儿呀?怎么那么多猪蹄呀··· “啊——”麻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睁开眼,警员正握着电棍往他的身上杵,那幽蓝的火花伴着“啪啪”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无比地恐怖。 由于双手连着铐子,铐子连着螺丝,螺丝又钉在墙里,所以导电效果非常地“令人满意”,麻幺被电得两眼直冒金星,眼泪流了一脸,鼻涕也长长地垂了下来,轻轻一甩,都可以挂到耳朵上去了。 “哎耶···真恶心!”警员拿过墙角的墩布伸到麻幺的嘴边:“赶紧蹭干净,太恶心了。” 其实以麻幺的功力,要想挣开这副手铐还是轻而易举的,但他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一旦真的那样干了,估计还没跑出大门就会被乱枪击毙。 挺住,一定要挺住,麻幺一遍又一遍的告诫着自己。他在录像片里看到过,警察抓人24小时问不出什么来就得放人。 整个晚上,麻幺就在一次又一次的电棍问候中挺了过来,他的膀胱失去了控制,小便浸湿了裤子,双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双腿也无力地在半空中悬着。 天亮后,罗铁生拎着一袋子豆浆油条走了进来,被屋子里的尿臊味熏得他直皱眉头,他嘲讽道:“传说中叱咤朗旺的吴法师,怎么尿了裤子了?” 麻幺怒视着他,咬牙切齿地应到:“因为你们比恶鬼还要恐怖!” “哦,是吗?”罗铁生得意地一笑:“那我们还觉得荣幸咯?” “你们这是刑讯逼供——”麻幺大叫了起来。 罗铁生笑笑:“刑讯?我们打你了么,我们是灌了你辣椒水还是给你坐了老虎凳?” 麻幺恶狠狠的说道:“要整就把我整死在这,否则我出去后一定要告死你们!” 罗铁生不以为然地说:“出去后?哼哼,那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咯···下午你的批捕证就下来了,把你的裤裆洗干净准备蹲大狱去吧!” 麻幺想站可是站不起来,只得继续吊在那里大吼:“袭警、窝藏枪支,那都是你们设计陷害的···” 罗铁生晃了晃手指头:“不,我纠正一下,是持枪拒捕外加妨碍公务,就算给你判轻点,十三年到十五年那还是打折扣了的。” 阿洛曾经说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虎落平阳,再强硬下去只是自讨苦吃,麻幺按捺住自己的满腔怒火,低声下气地央求道:“行,我认栽了,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感觉不到我的手了···放我下来给我点水喝,什么罪我都认,行了吧?” 罗铁生走过来看了看麻幺的手,发现已经是黑紫色了,他对警员使了个眼色,警员过来打开了手铐,麻幺像一堆烂泥一样摊到了地上,他很想爬起来,但是全身根本动不了。 “说话可要算数哦”罗铁生倒来一杯水蹲到他面前:“把水喝了就交待清楚。” 麻幺躺在地上看着他:“你想要我交待什么?” “还要装是不?”罗铁生拉下了脸。 麻幺凄惨地笑了笑:“我干过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你要问的是哪一件。” 罗铁生站了起来:“行,你继续装···把他吊回去,吊到他签了逮捕证为止,到了看守所,手都没了指定要被打死在里面。” “好吧”麻幺终于妥协了:“我说,你不就想知道刘青的事吗,我都交待!” 罗铁生露出了笑容:“这不就对了,赶在逮捕令送达之前,你只要都交待清楚,今晚你就可以回家了。” “我现在饿得头晕眼花,先让我吃点东西我才想得起来。” 罗铁生让两名警员把麻幺扶到椅子上,把油条和豆浆放到了他的面前:“吃吧,吃完了咱们就开始做笔录。” 由于手臂没有知觉,麻幺只能低下头像狗一样大口地吞咽着食物,油光和豆浆糊了一脸。 吃完东西,警员用纸巾给他把脸擦干净,罗铁生打开了信签纸:“说吧,从头至尾一字不落地都给我说清楚。” 麻幺喘了几口气,开始交待:“救刘青的主意是我出的,我师哥不同意,说这违法,但是我顾不了那么多,因为我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为了她,我做什么都值得···我瞒着师哥单独行动,从医院的房顶用绳子吊着进了病房···” 罗铁生写着写着停下了笔,冷眼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麻幺:“小子,骗完了吃喝就把我当三岁小孩打发了是吧?老子干到今天这个位置是踩着多少像你这样的垃圾上来的你知道不?在我面前玩脑子,你最好先把它倒出来称一称,看看够不够分量!” 麻幺一脸的委屈:“实际情况就是这样,你要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难道你要我编瞎话骗你不成?我文化水平低,想编也编不出来呀!” 罗铁生愤怒地合上信签纸:“好,很好,吊回去慢慢地把你的故事弄完整吧。” 警员上前拽起麻幺,可是拿起手铐半天下不去手,他的手腕上都烂了,实在不知道是该铐在什么位置。 “笨到屙牛屎”气急败坏地罗铁生怒骂道:“撕两根布条给他缠上继续铐!” 麻幺又被吊回了膨胀螺丝上,他觉得心情反而平静了不少,因为从罗铁生的态度看得出来,他们手上并没有掌握什么确切的证据,只是想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而已。如此看来,除了身陷囹圄的他,秦悦、陈所、曹院长,包括阿洛和刘青,他们暂时都是安全的。 坐牢就坐牢吧,有什么稀奇!自己现在才20出头,就算真被关个十几年,出来也就三十多岁,东山再起也来得及···想开后,麻幺竟然吊在墙上睡着了,嘴角还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两个看守也不再忍心击醒他,各自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们这是搞的什么名堂!”一声厉喝惊醒了麻幺,他吸回垂下的口水,定了定眼神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潘天明! “刑讯逼供吗?肉体摧残吗?你们这样对待一个嫌疑人,还有没有一点法规纪律?简直是乱弹琴!”潘天明好像很生气。 罗铁生赔着笑脸解释:“我们没有刑讯逼供,是他的个子太高了,导致铐得有点低···” “赶紧给我打开!”潘天明命令道。 麻幺很感动,觉得之前真的误解潘县长了,被铐了十几个小时都没流泪的他此时竟眼含泪花:“潘县长,谢谢你!” 潘天明关切地查看了一下麻幺的伤势,回头对罗铁生质问道:“你们怀疑他劫走了疑犯,手上可有确凿证据?” 罗铁生摇了摇头,胆怯地应到:“还在调查!” “调查?有你们这样调查的吗?”潘天明怒不可遏:“我一再的强调过,法律面前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不要啰嗦了,立刻放人!” 罗铁生有点为难:“放···放人?我们蹲守了一个多星期才把他抓到的···” 潘天明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我说放就放,有什么问题我来担责。” 罗铁生迟疑了几秒,无奈地说道:“好吧,放人!” 第七十六章 :我们的客人 潘天明把麻幺带出了公安局大院,在马路对面的酒楼里点上了一桌菜。 席间,他不停地给麻幺夹菜,不住地自责说:“他们干出这样的荒唐事,责任在我呀,我向你郑重地道歉!” 麻幺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潘县长言重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该和他们动手的。” “小吴,你大人有大量,这事就让它过去吧!”潘天明诚恳地说:“陆其珍巫蛊案,你和小杜都是有功之臣,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去协助破获了此案,哪有又把人犯救出来的道理,这不符合逻辑呀,是吧?我看公安局的那帮人就是想尽快找个替罪羊,好开脱掉自己看管不严的责任???你放心吧,那个罗铁生我会处理的,真的是在乱弹琴。” 麻幺忽然觉得好对不起眼前这位深明大义的潘县长,毕竟刘青脱逃事件确实是他们干出来的。 潘天明看了看表,叫秘书拿过来一个纸袋子交给麻幺:“小吴啊,我还有个会,就先走一步了,这里面是你们上次还回来的手机???既然配给你们使用,岂有完事儿又收回来的道理,那不是要让别人笑话我潘天明小气吗?拿着用吧,权当是你们协助破案的奖励???对了,回去后代我向小杜师父问个好,我们之间有些小小的误会,改天我得空了,再好好请你们吃顿饭。别忘了,我和你们师父可是半个‘伙计爷’哦,哈哈哈哈哈???” 麻幺迟疑着不敢伸手接,潘天明生气的说道:“怎么的小吴,难道你也对我有成见不成???有个手机在身上,下次他们再想找你麻烦,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我看谁敢动你!” 麻幺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再次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潘天明行了个鞠躬礼。 从酒楼出来,麻幺找了个诊所为手腕上了些消炎药,然后赶到汽车站坐车回到了雷江。 阿妈看到他回来,激动地抱着他哭了大半天,麻幺在家里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就急匆匆骑上摩托往县里跑了,他得尽快把消息通知给阿洛,以免他回来撞在枪口上。 想着要给阿洛弄点钱防身,麻幺在县里找了个修理铺把摩托车贱卖了,揣上卖车的三千块钱登上了开往铜仁的班车。 一天的车程,麻幺到达净水村时天已黑尽了,阿洛看到他行色匆匆赶回来,已经预料到出了事。当大伙围着麻幺听他叙述完事件的全部经过后,阿洛锁紧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几分钟后,阿洛大呼了一声“糟了!” 众人心里一紧。 “潘天明给你的手机呢?”阿洛焦急地问。 麻幺把手机摸出来,阿洛接过去一看,果然是开着机的。“你中了潘天明和罗铁生演的‘双簧计’了”阿洛赶紧站起来:“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事不宜迟,赶紧跑路!”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跑?往哪里跑!你们就算跑到牛屁股里我也得把你们抠出来!”话音落下,门被一脚踢开,罗铁生狞笑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员。 “你们要干什么?”大姨父横在了刘青的面前:“私闯民宅,你们有合法的手续吗?” 一名警员冲上前用枪托砸向大姨父,麻幺迅速地跳上来给挡住了:“不关他们的事,不要伤及无辜!” 罗铁生大喝道:“窝藏包庇要犯已是重罪,现在还妨碍公务,都给我抓起来!” 麻幺还想反抗,脑袋上又挨了一枪托,阿洛挺身上前:“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榕水做的事,放了他们,我跟你们回去。” 刘青哭着跪在地上:“你们要抓的是我,把他们都放了吧???” 罗铁生拿出一副铐子把刘青铐上:“这里不是菜市场,不要跟我讨价还价,该抓的,一个都不放过???都铐起来,带走!” 阿洛、麻幺、刘青、大姨和大姨父,全被戴上了手铐押出了吊脚楼。 罗铁生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掏出手机准备打给潘天明汇报喜讯,谁知刚拨了两个号码,他就撞在了前面队员的背上,他恼怒地问道:“停下来干嘛?怎么不走了?” 门口的队员惊慌失措地说道:“罗局,你快出来看看!” 罗铁生挤到门口,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刘青大姨家的场坝上站满了村民,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着他们。 “你们要干嘛?”罗铁生掏出了警官证:“我们是榕水县公安局的,都散开,不要妨碍公务!” 贾伯走出了人群,敲了敲手上的烟杆子,慢悠悠地说道:“我不管你是哪里局的,在我们岜沙寨子抓人,得先问问寨民们同意不同意。” 罗铁生走下楼阶,趾高气扬地说:“公安抓人,是国家赋予我们的权利,你们只能无条件服从与配合,谁要是敢阻拦,一并同罪论处。” 贾伯冷冷一笑:“好啊,论处吧,要抓就抓干净,不过你们的警车坐得完吗?哦,对了,那车子可能不愿走了,它正四脚朝天躺在村口睡大觉呢!” “简直是目无法纪!都给我闪开???”罗铁生暴怒的拉开了手枪保险,朝天放了一枪。 “砰砰砰砰砰???”罗铁生的枪声未落,村民们也朝天扣动了扳机,一时间枪声大作,震耳欲聋。 看到村民开枪,队员们紧张地排成了战斗队形半蹲在地,把枪口指向了黑压压的村民。 阿洛担心场面失控造成重大伤亡,迈出了两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阿叔阿伯们,大家的情谊我收下了,你们不要和zf对抗,那样会对你们不利的。” 麻幺也跪了下来,冲人群里的几个年青人喊道:“豺狗、阿叻、长毛???你们都订亲了,不要乱来,等我出来后再来补喝你们的喜酒吧!” 那个叫豺狗的年青人走了出来,摸了一把眼泪:“麻幺,你是我们岜沙人的兄弟,今天谁要是想带走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众小伙也大声应和道:“对,想带走我们的客人,就从我们尸体上踩过去!” 罗铁生心虚了,豆大的汗珠子从双鬓往下滚,他捅了捅身旁的队员小声说道:“我在这顶着,你到屋子里打电话叫支援。” 大姨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大声地说道:“要请支援就请你们榕水的来,从河县的可能不好使???” 贾伯失去了耐性,用烟杆指着罗铁生厉声喝到:“给你们十分钟开铐子放人,然后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要抓人就叫从河公安局的来抓,在我们岜沙人的地盘,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罗铁生毫无底气的问道:“如果我今天非要带他们走呢?” 贾伯把手上的烟杆子一挥:“豺狼进寨,必除之!围起来???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带了多少子弹!” 村民们快速地分散开来,形成一个滴水不漏的合围阵型,现场响起一阵启动保险的声音。 “罗局”队员小声地说道:“众怒难犯啊,要不,先撤出去在外围盯着,等兄弟单位的支援到位了咱们再进行抓捕?” 罗铁生思忖了十多秒钟,无可奈何地吼了一句:“打开铐子!” “呜呼???”全场沸腾了,在警察开铐子的时候,村民们再一次放响了手里的猎枪,以表达心内的喜悦之情。 就这样,罗铁生带着部下在村民们的欢呼声中狼狈地离开了,由于车子已被掀翻,他们只能步行出村,刚下过雨的路面泥泞不堪,走得他们一步三滑,洋相出尽。 “趁他们还没缓过劲,你们快跑吧”大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催促:“到山里躲一阵子,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 阿洛担心的问道:“我们跑了,你们怎么办?” 大姨轻松地一笑:“我们又没犯什么法,任他们抓去???抗法是全寨人都参与的,法不责众你没听说过吗,呵呵,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刘青紧紧地抱着大姨哭道:“都怪我,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除了你和姨父,我也没什么可贴心的亲人了。” 大姨拍拍她的背:“你大姨我风风雨雨这么些年,什么阵势没见过?傻姑娘,放心的去,从河县司法系统有不少人都欠着我人情,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听了这话,阿洛放了点心,他清楚大姨所谓的人情代表着什么,那可能关乎到一些人的仕途命运。 大姨抄了张单子交给阿洛:“你认得草药,每天就按这个方子给青儿煎药吃,半个月后就可以停了???这下面是解蛊的药方,没事的时候可以研究研究,以后也许有用。” 阿洛和麻幺把行李背上,和刘青别过众位好友后一头钻进了山林。 他们打着手电走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决定停下来休息休息。 刘青身体还很虚弱,一直在不停的咳嗽,阿洛轻轻地给她拍着背,一勺一勺地把水喂到她嘴里。 麻幺抱着水壶站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调侃道:“哎呀,我不在这做电灯泡,找个地方拉泡屎去,等你们亲密够了再给我发信号吧???苦命的梁山伯和祝英台!” 半个小时过去了,阿洛还没看到麻幺回来,把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呼哨,可是又等了十多分钟还是没听到动静。 刘青担心的说道:“你去找找吧,山里野兽多,把他拖走就麻烦了。” 阿洛笑道:“他那体格,指不定谁拖谁呢,野兽见了他都得绕道走。”说归说,阿洛还是打着电筒站了起来,往麻幺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 十几分钟后,阿洛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慌慌张张地对刘青说道:“完了,麻幺可能真的出事了,我只找到了他的水壶???” “啊?”刘青的脸色瞬间惨白! 第七十七章 :都是自己人 阿洛把刘青拉起来:“我要去找麻幺,留你一人在这我不放心,你跟紧我。” 他们来到发现水壶的地方仔细搜索,可是手电的光亮越来越弱,能见度几乎只局限在一米之内。 “你看这”刘青指着一篷不知名的叶片说:“有好几根都被折断了,好像刚有人走过去。” 阿洛走过去正准备看看清楚,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忽然矮了半截,刘青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自己也被拉倒在地,情急之中赶紧用脚死死勾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才没有继续向前滑去。 全身已经悬空的阿洛回过了神,抬手握住刘青的手腕吃力地说:“青青,你拉不动我的,实再不行就放开我,麻幺肯定也是掉到下面去了。” 刘青用尽吃奶的力气拽住阿洛,艰难的说:“不行???要是???你们两个??都上不来了,留下我???一个人怎么办!” “师哥,是你吗?”麻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听起来有回音,感觉空间很空旷。 “是???是我???我被悬在这了???下面是什么情况?”阿洛被衣领勒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麻幺说:“什么情况我看不清,电筒不知道摔哪儿去了???不过地上软软的,你跳下来吧。” 阿洛回头对刘青说:“听到了吗,下面没危险,你放手!” “不???”刘青喊道:“咱们两个拉一个还有些希望,要是你也下去了,我一个人是拉不动你们两个的。” 阿洛腾出一只手,试了试旁边的花草,不行,轻轻一拽就连根拔起了。刘青的身体在慢慢地往前面滑,看来那棵小树也撑不了多久了,阿洛用脚在四周探了探,终于踢到了一块石头,他赶紧将身体绷直,用脖子死死地抵住了草皮,他憋着气对刘青说:“青青???我能顶住分把钟,你把手放开,想尽一切办法将小树拉低,我只要能拽住树枝就可以上去了???” 刘青小心翼翼地放开了手,阿洛果然没有往下掉,她赶紧吊住小树使劲地往下拉,但是树枝离阿洛还是有一段距离,看来这个法子不行。 刘青灵机一动,把脚伸给阿洛:“我拉住树干,你抓着我的脚爬上来。” 阿洛抱住刘青的脚踝,一点一点地往上扒???“啪”,刘青的腰带突然断了,裤子被拉下来一半,阿洛赶紧闭上了眼睛,嘴里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刘青喝到:“都什么时候了,别管那么多了???用劲,我手上快没力了。” 阿洛闭着眼继续往上扒,他整个脸都贴在了刘青裸露的大腿上。不行,不能再往上去了,快到“禁区”了,阿洛尴尬地冲刘青喊道:“青青,我不能再动了,你手上使把力,手腕子弯一下我就能上来了。” 刘青往树根处挪了挪,拼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做了个“引体向上”,阿洛的屁股终于移出了土坑,他,上来了! “青青”阿洛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快把裤子穿好!” 刘青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不堪,我还穿着短裤呢,看把你紧张的。” “师哥,你怎么样了?”洞里传来麻幺的呼喊。 阿洛趴到坑口:“我们的手电也快没电了,你先坚持住,等天色亮点我再想办法救你!” “师哥,管它有电没电的你先扔一个下来,我觉得全身都在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来了,你闪开些???”阿洛扔了一只电筒下去,随即听到麻幺传来一声惨叫,阿洛不好意思地问道:“中了?” “中了,你手法还真准!” ?????? 净水村,罗铁生打了求助电话整整一个多小时,从河县公安局和乡派出所的才来到村口与他们汇合。 “到从河抓人,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领队的严副局长不爽地问罗铁生。 罗铁生解释道:“我们一路跟踪过来的,时间上有点紧,所以没来得及打招呼。” 进村后,贾伯率领一众村民在村口迎接,看到严副局长到来,村民们朝天叩响了扳机。 罗铁生赶紧躲到严局长的身后,惊慌地指着村民们说:“就是他们,持枪暴力抗法,妨碍公务。” 严局长笑了笑:“罗局呀,这是岜沙寨子欢迎客人的方式,你是不是误会了?” “绝对不是误会,刚才我们把人都抓到了,就是他们挡着不让走,还把我们的警车掀翻了。” 严局长朝前面指了指:“你们的车子不是好好地停在那的嘛!” 罗铁生一看,警车确实已经被抬正了,而且还擦洗得很干净,他一时语塞。 贾伯迎上前来,笑容满面地握着严局长的手寒暄道:“严局大半夜的还在工作,辛苦啦辛苦啦!” 严局长问:“榕水公安局的同志反映,他们进村抓捕疑犯,遭到村民阻挠,这是怎么一回事?” 贾伯笑了笑:“我们寨子没有什么疑犯,看到有客人进寨来,就放了两枪表示欢迎,没想到他们扔下车子就跑了???要不是接到你的电话,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公安局的呢!” “老头,你不要狡辩,刚才就是你带着村民们暴力抗法???”有队员喝到。 贾伯耷拉着眼皮,压了一锅烟丝点着:“公安同志,说话要有依据,不要血口喷人!” 严局长挥挥手臂制止了他们的争吵:“行啦行啦,你说寨子里有逃犯,咱们先去把人抓住了再说,在这吵吵有什么用?” 在罗铁生的带领下,一行人快步来到刘青大姨的家里,只见客厅里有几个年青人正在打扑克耍乐,人人脸上都贴满了纸条。 罗铁生冲上前扯掉他们的纸条查看,发现没有一个是阿洛或者麻幺,他愤怒地把纸条扔到地上,掏出手枪抵在了豺狗的头上,恶狠狠地问道:“人呢?别给我耍心眼,在我面前玩这套,你们还嫩了点???” 严局冲罗铁生大喝道:“收起你的二两破铁,那玩意儿在这里不好使。” 罗铁生愣住了,他弄不懂严局为什么会突然发那么大的火。刘青的大姨从里屋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道:“严副局长深夜莅临,不知道有何贵干?” 严局怪声怪气地问道:“榕水单位的说你们窝藏逃犯,我们来协助办案。” 大姨很纳闷:“家里就几个侄儿在这打牌玩耍,没有外人呀。” 严局走到桌前,对几个年青人问道:“豺狗、长毛???你们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了?把榕水的同志都引来了???” 听到这,罗铁生已经明白了,这个严局长和村民们都是一伙的,叫他们来支援,简直是自取其辱。他落寞地把枪插回了枪套,话里有话地对严局长说道:“严局,看来可能真是一场误会,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来日方长,咱们后会有期!” 严局长冷冷的应了一句:“慢走,不送,天黑路滑,路上小心!” 罗铁生和部下开着车子驶出净水村的时候,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枪声??? 第七十八章 :盐耗子基地 麻幺揉了揉被砸到的额头,还好没出血,他蹲下来摸索到电筒把它拧亮,电筒光刚一照向地面,吓得他一个屁墩子坐到了地上,随即想想不对头,又赶紧跳了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那地上软软的东西并非是他想象的青苔,而是密密麻麻的一种蠕虫,通体奶白色,有点像蛆,但是比蛆个头大,又有点像蚯蚓,可是又比蚯蚓白。 他照了照自己的脚,发现已经被虫子爬满了,而且伴着一阵隐隐的灼痛,“妈的,这小b虫子还会咬人!”麻幺一边跳着一边往边上跑,每一脚都会踩爆数以百计的小虫,恶心的浆汁溅得他两腿都是。 跑到石壁边,麻幺跳到一块石头上,用手拍打干净脚上的虫子,吁了一口气往石壁上靠去,“吱???”背后传来几声像老鼠一样的叫声,而且背上的触感还软软的,麻幺将电筒往身后照去,看到石壁上一片黑色,他凑近了一看,“我的妈呀!”他惊叫了起来。那石壁上也是密密麻麻的,但不是虫子,全是倒挂着冬眠的蝙蝠。 “师哥???”麻幺的声音有点变调,不是害怕,而是恶心,“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能听到,怎么了?” “快把我弄上去吧,这下面不是人待的地方???” “咋啦?有脏东西?” “嗯,很脏很恶心的东西???全是蛆虫和盐耗子(当地对蝙蝠的称呼)” 在麻幺喊话的时候,惊落了几只蝙蝠,它们刚一掉到地上就被虫子给覆满了,没一会儿,就被蚕食得只剩几根小骨头,把麻幺看得胆战心惊。 阿洛喊道:“盐耗子有什么好怕的,你一个敢把癞蛤蟆烤着吃的人!” “唉,我没办法向你形容???赶紧想想办法吧,再让我待下去我会疯掉的!” 阿洛往四周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对麻幺喊道“要不了多久天就亮了,你再坚持坚持,我一直陪着你说话,好吗?” 麻幺把手电关了,无可奈何地蹲在石头上:“算了吧,你留点精神好好想想怎么弄我上去吧,别管我了,把青青姑娘照顾好。” 青青趴到了土坑边:“麻幺哥,让阿洛休息休息,我唱歌给你听好吗???不过,我就会唱两首,《风铃》和《千千阙歌》你选吧。” 阿洛笑了起来:“你就会唱两首还敢叫人家选,怎么的,他要是选了其中一首,你打算一直翻来覆去唱到天亮不成?” 刘青难为情地笑了笑:“那我就两首换着唱,总该行了吧?” 麻幺应到:“青青,你身体还没复原,别唱了,我没事的,这下面陪着我的‘朋友’多了去了,成千上万,我不无聊!” 阿洛轻轻说了句:“唱一首吧,《风铃》,我也想听听。” 刘青趴在坑口唱了起来:“你不过给了一点温暖,我就忘了问别的冷淡,有时候心软,是一种悲惨,推自己跌入遗憾??????” 天空微亮,阿洛立马行动了起来,他跑回行李处拿来砍刀,在周边林子四处找寻既结实又够长的藤蔓,然后砍回来缠在坑口附近的树干上,他把藤蔓扔进洞口喊道:“藤子下来了,长度够不?” 麻幺拧亮手电照了照:“还行???”他所在的位置距离藤蔓大约有五六米,可是要怎么走过去,这可成了一个大难题,他实在是不想再踩在那些软绵绵的虫子身上了,那种感觉比踩着一具僵尸还恐怖恶心。 他用手电在周围看了看,想找几块石头铺一条路,但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篓子一样的家什,“之前也有人掉下来过吗?”麻幺疑惑道。他顺着石壁边缘慢慢地靠过去,果然,那真是一个用竹篾编织的小篓子,里面还有东西。 麻幺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一篓子苞米,只不过都已经发霉变质了,表面上覆裹着一层苔绿。他抓了两把放在口袋里,想用苞米去吸引那些虫子的注意力,但却发现根本没什么用,那些虫子的数量不是几粒苞米就足以摆平的。他索性脱下了外衣,把它撕成几大块将自己双脚都包了起来。 麻幺深吸了一口气,把手电含在了嘴里,他冲着藤蔓的方向默数了三个数,噌地跳下石头跑了过去???这五六米的逃生之路走得可是真艰难呀,每一次下脚,麻幺都感觉五脏庙里翻江倒海,要不是有电筒堵着嘴,他肯定是一边跑一边吐???终于,藤蔓抓到了手里,麻幺三下两下就攀出了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盐耗子基地”。 休整了一下,麻幺砍断了藤蔓,并把洞口覆盖好,防止日后有人会好奇而攀进洞里。 他们三人在晨光中继续前行了一断,发现前方的山腰处有一个位置绝佳的小洞穴。 “就在那吧,风吹不到雨淋不着的,弄点东西把洞口一遮就是个‘家’了。” 麻幺和刘青都点头同意,他们来到洞里花了半个多钟头就把卫生打扫干净了。 阿洛打开两个行李袋,发现刘青的大姨真是够细心的,不光有锅勺碗筷,还有盐巴辣椒和半袋子米。更惊喜的是,大姨把他们的牙刷牙膏都装进袋子里了。 “咱们三人分一下工吧”阿洛说:“我刚才找藤蔓的时候,发现了几棵山柿子和桑泡树,我去弄点来,咱们先垫垫肚子。麻幺,你去砍些柴,在洞里升堆火祛祛寒气,再弄点芭茅叶来‘铺床’???青青,你把行李拿出来归置好,下午眯一觉起来,咱这山里的小日子就开始了。”(‘桑泡’就是桑葚。) 刘青垂下了头,歉疚地说:“为了我,把你们害成这样,真的很对不起???” 阿洛蹲下来抚了抚她的头发:“别说傻话,这是命中该犯的劫数,想逃也逃不过的???咱们现在不还是好好的么,振作点,等风头过去就没事了。” 刘青抬起大眼睛:“风头什么时候过去?” 阿洛所有所思地说:“也许要不了多久吧???只要潘天明和罗铁生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纠缠这件事,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第七十九章 :跨过千禧年 山里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清苦,反而可以说是多姿多彩,快乐惬意。 麻幺从小在山里长大,野外生存的技能何其了得。他砍来竹子用藤条做了一把弩箭,射程可以达到二三十米,近距离射穿一只野兔或野鸡完全没有问题。 他还把吃剩的鸡骨头用刀子削尖,做了好几个杀伤力极强的陷阱,基本上每天都有收获,竹鸡、果子狸、刺猬、山猫???数不胜数,但想起俞白云关于生态的教诲,他把那些伤得不重的野味们都放生了,只把那些已经救不活的提了回“家”去。 肉类麻幺解决了,蔬果类就归阿洛负责了。他每天采药归来都会带回一大堆野菜野菇。冬笋、菌子、蕨菜、‘鸭脚板’、灰灰菜、马齿苋、山折耳根、剪刀菜???满山都是,采都采不完。 刘青也没闲着,她在附近采来野花,变成一个又一个的花环或花篮,把她们的洞穴小家打扮得漂漂亮亮、生机盎然。 洞穴附近有条小溪,水质清澈,口感香甜。刘青在洞穴深处找了一个凹槽,在底部铺上了芭茅叶,每天下午就烧水往里面灌,阿洛和麻幺回来就能泡在里面洗一个爽爽的温泉澡了,这样的生活,简直赛过了神仙。 这天,阿洛看着好像是快下雨了,赶紧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当他一头冲进“家”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光着身子的刘青从“洗澡间”走了出来,她俩都“啊”地尖叫了一声,阿洛赶紧退出了洞外,靠在石壁上小心肝乱跳。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女性的裸体(陆其珍的那个不算,那感觉只能叫恐怖),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正值荷尔蒙分泌高峰的他,此刻感觉到全身的细胞都在极速地膨胀,尤其是??? 稳住,稳住,入静,入静,就当那是一场“幻象”???阿洛一遍遍地“骗”着自己。 “我穿好了,你进来吧!”刘青在里面喊道。 脸红筋胀的阿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帐篷”,慌慌张张地说:“呃???我???先去溪边洗个脸???”说完一溜烟跑了。 接下来的两天,阿洛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他仿佛成了透视眼,每次看到刘青都感觉她没穿衣服,吓得他轻易不敢把眼睛往刘青身上放。 有天晚上,他梦见刘青把自己拉进了“浴缸”,一边媚笑着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他紧张得双手乱舞:“青青,不要啊,青青,不要啊???” “阿洛!”刘青喊醒了他,“你梦见我做什么了,紧张成那样?” 阿洛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梦见???你在悬崖边采花???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冬天太阳少,天空白了黑,黑了白,他们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不知道究竟在山里待了多少日子,半袋米早就已经吃完了,好在他们的储备多,每天都是野菜炖野味,零食就是各种野山果。 麻幺吃够了那些野味,他说要弄点稀罕东西给大家换换口。他用稀泥把自己的脖子和手都涂满,再用一个老掉了的野丝瓜套在了头上。 阿洛问他:“你这是要干嘛,去找野猪单挑吗?” 麻幺舞动着一根竹竿嘿嘿一笑:“哥要进山去‘追蜂子’!” 阿洛笑了:“你是受了吴奇隆的启发吗,要做一名‘追蜂少年’?” 刘青接话道:“他是要学陈晓东,做‘蜂一样的男子’。” “追蜂子”,顾名思义就是追着蜂群跑,根据它们的走向判断蜂巢的位置,然后利用烟熏手法将蜂群逼跑,再把蜂巢摘回来当菜吃。 尤其是蜜蜂的蜂巢,那更是一个天然的营养宝库,六角形的巢房里封盖的都是自然成熟的蜂蜜,还有数不清的蜂蛹,在油锅里轻轻一滚,香脆可口,营养丰富。 傍晚的时候,麻幺真的提着一个大如篮球的蜂巢回来了,里面的蜂蛹掏出来足有两碗,蜂蜜也倒了一碗。 略通药理的阿洛说:“蜂巢的成分是树枝和蜂蜡,还含有大量的糖类物质和昆虫激素,用它烧水喝,不但可以治疗肝炎和鼻炎,对风湿性关节炎也有很好的疗效。” 几天以后,麻幺兴冲冲地跑了回来,隔大老远就兴奋地喊了起来:“师哥,师哥,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阿洛一看,那家伙手里竟然握着一瓶白酒和几个苹果!他诧异道:“你在别人坟上捡的?” 麻幺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来的坟呀???说来你可能不信,就在我掉下去的那个洞口捡的,还有烧剩的香蜡纸烛呢,真不知那盐耗子有什么可拜的!” 刘青说:“苗家人崇拜万物生灵,认为一切的生物都有灵性,所以拜一拜盐耗子也并不奇怪。” 阿洛大致地算了算:“有人进山来拜神,说明是过节了???” 麻幺问:“过什么节?” 阿洛说:“我们进来这么久了,苗年肯定早过了???如果不是元旦,那肯定是春节”阿洛站了起来:“同志们,现在可能已经是2000年了,咱们已经进入了千禧之年,庆祝庆祝吧!” 麻幺欢呼了起来:“把存货都炖上,今晚咱们就过年,一瓶酒有一斤,每人三两三钱三,剩下一钱就敬给土地山神。” 阿洛嘘了一声:“你小声点,山神土地要是听到你这么抠门儿,明天就把你给治了!” 麻幺不屑道:“我有神功护体,他们不服就跳出来单挑。” 刘青笑道:“我不喝酒,把我的那份留给他们吧。” 阿洛说:“过年,开心,多多少少喝一点。” 刘青点点头:“那我喝一两,再分你们一人一两,剩下的三钱留给土地山神???” “嘿!”阿洛怪笑了起来:“你俩这小账算得是分毫不差,要是做了一家,不出三年准成小康!” 麻幺突然羞红了脸,刘青生气地抓起柴禾朝阿洛扔去:“你们俩才做一家呢!” 当晚,他们炖了一大锅山货,用所有松明子把山洞照得亮堂堂的,三人一边吃喝一边说笑,麻幺还贡献了一个单人独舞,跳得阿洛差点没把食物全吐出来。 “阿洛,你唱首歌吧!”刘青提议。 阿洛撕下一只鸡腿当成话筒:“说吧,想听什么?” “‘蜂’一样的男子!”麻幺喊道。 刘青摇摇头:“不,我想听《归来吧》。” 阿洛的粤语还不是太成熟,只得把歌词都翻成了国语,握着鸡腿唱了起来:“月亮下,想到她,默默的,珠泪下,想起当天月明下,两人含笑道傻话???” 他想起了三妹,还想起了师父和吴叔一家,还有秦悦,还有,秀秀???唱着唱着,眼泪流了下来。 第八十章 :洞中的财富 很久没沾酒的麻幺,半斤酒下去,醉得不醒人事,倒在角落的鼾声震天。 阿洛喝了有三四两,觉得头痛欲裂,他不停的揉着太阳穴埋怨:“这些村民真不诚心,祭奠山神也舍不得买点好酒,喝着就像酒精似的???痛死我了。” 刘青把他的头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地给他按摩着太阳穴,“你刚才唱歌的时候,是不是想起什么人了?” “嗯!” “谁?” 阿洛沉吟了几秒钟,睁开眼问道:“我告诉你的话,你会不会介意?” 刘青小声地说:“不介意的话,我才懒得问呢!” 阿洛幽幽地说:“在麻幺的老家,有个女孩和我好着的,她叫阿朵,现在在成都读书???” 刘青笑了笑:“有个女朋友不稀奇的呀,你那么招女孩子喜欢,没有的话,还说不过去呢!” 听她这么说,阿洛放了点心。 “你爱她吗?”刘青问。 “???爱!” “那我呢?你爱吗?” 阿洛突然坐了起来,定定地盯着刘青:“青青,有些事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 “你不用说”刘青蒙住了他的嘴:“我怕你说出我不想听到的话,我怕我接受不了。” “青青,其实???”阿洛话没说完,刘青已经扑了过来,用双唇堵住了他。 这是第三个和阿洛“亲嘴”的女孩,但是阿洛的感觉却很不一般,他贴过她的大腿,他还看到过她的裸体,刘青那白花花的身影已经占据他脑子好多天了???阿洛全身的细胞再度膨胀,“胀”到出卖了自己??? 刘青抓过阿洛的手,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一边喘息一边呢喃:“今天???我把???自己当成???新年礼物送给你???你以后就???不会再???做那样的梦了???” 她的身体真成熟呀???被烈酒与荷尔蒙刺激到近乎疯狂的阿洛,此刻再也无法自持,他把刘青按倒在芭茅叶上,疯狂地吻着、亲着、摸着??? 麻幺曾经问过,‘师哥,你来真的还是来假的?’ 秀秀曾经骂过他:‘爱是付出,不是索取,你想要对方为你做出什么牺牲之前,先扪心自问一下,你又为了她做过些什么?’ 我杜宗洛为刘青所做的可多了,多到足以让她“牺牲”自己,就算是“扪心自问”,我也问心无愧???问心无愧?对三妹吗?三妹呀!那个小嘴唇会吹树叶的女孩子,你俩可是互相咬过手臂的??? 阿洛的心里有两个声音一直在争吵,吵得他心烦意乱,激情渐缓???阿洛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坐起来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嘴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已经被扒得一丝不挂的刘青怔怔地看着他:“怎么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阿洛难过的说道:“对不起,青青,这对阿朵不公平???对不起!” 刘青也坐了起来,慢慢地把衣服穿好,“阿洛,你真的是个好人,我理解???没事儿,我给你时间,你什么时候觉得公平了,我随时都是你的。” 阿洛把刘青紧紧地抱住:“谢谢你,青青???” “激情夜”之后,阿洛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努力把刘青当作是兄妹一般来对待,不敢再和她说什么暧昧性的话语,日常生活里也注意保持着距离。 刘青倒是不以为然,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因为在她心里,有着一种超强的自信,她自认为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和阿洛共同拥有这段离奇坎坷的生死经历。她深深地相信,杜宗洛,迟早都是她的。 很多天后,刘青拿着脏衣服到小溪边清洗,因为没有洗涤用品,只能靠双手一块一块地揉搓。当她搓到麻幺的一件外衣时,忽然被什么东西把手硌得生疼。她翻开麻幺的口袋,从夹缝里倒出几粒小石子一样的物体,她拿在手上看了看,其中一粒居然反射过一道亮光。 刘青用竹片慢慢刮去表层的覆盖物,竟然越刮越亮越刮越亮,刘青试探着咬了一下,“石子”上居然现出了一个清晰的牙印,“天哪!”刘青惊愕地喊道:“该不会是金子吧?” 她忐忑不安地等到阿洛回来,赶紧把几粒“金石子”拿给阿洛看,阿洛凑着亮光看了半天,大惊道:“这是金牙!” 面对两人的疑问,麻幺挠破了头皮也搞不懂口袋里怎么会有金牙,刘青提醒道:“它们先前是被一层霉锈给包裹着的,你可能没注意!” “哎哟,我的妈呀!”麻幺突然惊跳了起来:“你是说那几粒苞谷籽?” “苞谷籽?”二人惊异。 “是呀,我一直以为它们是苞谷籽???天哪,要真是金子的话,那我们可发达了,那洞里还有一篓子呢!” “哪个洞?” “你忘啦,我们进山的那天晚上,我掉下去的那个盐耗子洞!” 阿洛焦急地站起来,拿过几棵松明子:“走走走,下去看看!” 刘青劝阻道:“天都快黑了,明天再去吧,真要是在里面的话,也没人来跟你们抢!” 阿洛笑道:“有一篓金子就在离我们不到百米的地方,你觉得谁会睡得着呀?” 三人来到坑口,天已经完全黑了,阿洛插了两只火把在树桠上,把带来的藤蔓像上次一样系好,扔进了洞里。 “师哥,我下去吧,虽然打死我也不想再下去第二次,但我毕竟是过来人,你要是下去,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阿洛拍了拍麻幺的肩膀:“行,我在上面接应你,把柴刀带上,有什么情况就大声喊,我立马跳下来救你。” 麻幺用各种厚树叶把两只脚包了个严实,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抓着藤蔓,缓缓地滑了下去,这次有火把照明,视野开阔了不少,让他更为惊心的是,整个洞壁的顶上全是黑压压的蝙蝠,说有几百万只绝对一点都不夸张。 麻幺踩着满地的白虫,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只“金篓子”,火把的热量与烟雾飘到了顶上,熏下来不少的蝙蝠掉在地上和他的脖子里。 大量的蝙蝠下落,地上的虫子们忙碌了起来,整个空间里全是刺耳的“嘶嘶声”和蝙蝠们“吱吱”的惨叫声,听得麻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竖立到可以扎人。 总算拿到了,麻幺把竹篓绑在裤腰带上,再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其它篓子。 蝙蝠越掉越多了,麻幺不敢再久留,赶紧回身向藤蔓走了过去,正当他准备攀住藤蔓往上爬时,手上的火把突然掉到了地面上,烫醒了一群刚刚掉下来的蝙蝠。 “叽叽???吱吱???”蝙蝠发出的凄厉惨叫引起了效应,洞壁上的蝙蝠开始大面积地苏醒。“完了!”麻幺心想,他赶紧抓住藤蔓惊慌失措地往上爬。 “轰???”一波黑色的“烟雾”从洞顶蹿了过来,无数只蝙蝠重重地撞击在他的身上,那种感觉,比被饿鬼抓了还要恐怖恶心一百倍,一波撞完,一波又来,麻幺死死地抓着藤蔓不敢松手,他很清楚掉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正在坑口焦虑等待的阿洛,感觉到一阵风浪迎面扑来,他赶紧翻身一滚,把身旁的刘青紧紧地压在怀里,坑口蹿出了一股“黑风”,在洞口快速地扩散开来,往四周弥散开去。 阿洛拼命地大喊:“麻幺,你怎么样,有事没事?” 麻幺刚想开口回应,却被一只蝙蝠塞进了嘴里,吓得他一把扯了出来,呸呸呸地狂吐个不停。 几分钟后,惊醒的蝙蝠算是飞得差不多了,麻幺赶紧往上攀,阿洛守在洞口把他拉了上来,三人拽起火把快速地逃离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蝙蝠大本营。 刘青烧了一锅热水,把“苞谷籽”都放到“浴缸”里泡了起来,经过三人一晚上的清洗,洗出来的金牙粒装了足有半锅,重量约在一公斤左右。 麻幺盯着半锅金牙问道:“这得值多少钱呀!” 阿洛抓起一把估算道:“进山前,我记得金价好像是80多还是90多,照这个价格算,这半锅金牙最少也值十几万。” “十几万!!!”麻幺一下子仰倒在“床上”,他有气无力地对刘青喊道:“青青姑娘,麻烦你过来给我掐一把人中,我晕了!” 刘青笑了笑:“先晕着吧,省得醒过来又昏倒???阿洛,这些金子咱们怎么处理呢,这深山老林里想花也没地方花去呀!” 麻幺坐起来:“我明天就化妆出山,把金子卖掉然后扛一提啤酒进来,对了,我还要买几床棉被,我可是再也不想盖这个芭茅叶了。” 阿洛踢了他一脚,笑道:“抬着半锅金子出去,又扛着一提啤酒进来,你这个比例是不是太悬乎了点???再说了,你知道上哪儿卖金子吗?” 麻幺嚷了起来:“我不管,我就想喝啤酒,我到小卖店去,一颗金牙换一提啤酒,老板要是拒绝,除非脑子有问题!” “我看是你脑子有问题吧”阿洛骂道:“一粒金牙起码有三克,就是两百多块钱,那啤酒才十几块钱一提???你这么会算账的人,怎么能吃得了这么大的亏。” 麻幺愁眉苦脸地说:“那怎么办,守着一堆金子,却连瓶啤酒都喝不上,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阿洛对着已经发白的洞口思忖了几分钟,喃喃地说道:“啤酒是要喝的,但我们不在这洞里喝???” “去哪儿喝?”麻幺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 “进城喝!” “从河县么?” “不!”阿洛的眼里射出了两道亮光:“咱们去贵山!” 第八十一章 :三个土包子 麻幺砍来两节毛竹,把金子分装进去,用布条子塞紧绑在了背上。 阿洛爬到山顶观察了一会儿,跑上下来告诉他们:“净水村位于南面,咱们不能往那走。西面有炊烟升起,说明那里有寨子,咱们就从那里出去。” 三人留恋地再看了一眼山洞后,一头钻进了莽莽原林,向着心目中的圣地――贵山进发! 走了两小时不到,就看到了一个寨子,由于自觉形象太过“吓人”,他们没敢走进寨里,只向几个放牛的小孩问询了一下路线后,顺着山路来到了一个不大的小镇上。 麻幺进山前揣的摩托款,此时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们先到一个理发店修整了都快打结的头发,又到街上的服装店购置了全套的衣服鞋袜。 打扮一新后,三人找了一个小餐馆,点了一桌子菜和几瓶啤酒大快朵颐,刘青居然主动提出也要喝一瓶,阿洛开心地给她满上,才两杯下去,她就变成了关二爷,那模样既滑稽又可爱。 阿洛问餐馆老板:“今天是几月几号呀,我调个时间。” 老板指了指日历:“2000年2月22号,刚过完大年十五没两天。” 阿洛感叹了一下时光的速度,又问:“镇上有直达贵山的车吗?” 老板摇摇头:“就只有到从河的,一天才一班,你们只能先到从河汽车站去,才坐得上去贵山的车。” 他们如今是“逃犯”,哪敢到县里去坐车,说不定街上就张贴着他们的通缉海报呢! 阿洛想了想,问老板:“除了去从河坐车,还有其它办法到贵山不?” 老板拖了根椅子坐过来:“顺着乡道出去6公里就是国道,你们可以在路边拦车,不过人家带不带那就说不定了???还有一条路子,就是要多花点钱???” “你说!” 老板掏出香烟给他们散了一支:“我小舅子有辆面包,你们可以包他的车,价格嘛我不知道,你们自己和他商量。” “没问题”麻幺拍了一下桌子,财大气粗地说道:“只要他愿意去,多少钱都无所谓。” 换到平时,阿洛肯定会勒他一眼,但这次他没有,因为人家麻幺背着十几万的金子,完全有资格小小地“气粗”一下。 从河到贵山的国道里程是300公里左右,当时的汽车票价是25元每人。老板小舅子毫无底气地伸出了三个指头,怯懦地说道:“跑贵山的话,起码要三百块钱才跑得起呢???看你们也不是太宽裕,给你们少二十吧,两百八,再少真的不行了。” 还没等麻幺有反应,阿洛已经拍出了一掌:“三百就三百,咱们立马动身,我再给你加五十,算作烟钱!” 小舅子高兴得屁颠屁颠地开车去了,麻幺小声地埋怨道:“师哥,以后摆阔的时候你别跟我抢行不,让我过过瘾!” 阿洛笑道:“对不起,一时激动忘记了。别担心,以后机会多的是,我保证不和你抢了。” “好兄弟!”麻幺满意地笑起来。 这一路开了近7个小时,他们趁机美美地睡了一觉。到达贵山的时候都快午夜了,阿洛找了个小旅馆开了三间房,对小舅子说:“疲劳驾驶非常危险,你睡一觉,明天再回去,房钱算我的!” 小舅子很感动:“谢谢,小老板想得真周到,我留个电话给你,以后要用车就吱声,我给你打八折。” 阿洛点点头:“阿哥怎么称呼?” “我姓黄,汉名黄永福,朋友都叫我‘黄三瓣’???” 阿洛这才注意到,这个小舅子是个兔唇,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我叫你黄三哥???开了一天的车了,走,我请你吃宵夜,喝上两杯好睡觉。” 第二天,当他们站在贵山市的街头时,真的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穿着时尚的匆匆行人???让这三个刚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野人”自惭形秽,虽然他们从头到脚都是“新装备”,但那种乡村小镇卖出来的衣服,怎么能和这个省会城市的相提并论。 阿洛问麻幺:“还剩多少钱?” 麻幺数了数:“还有两千多一点。” 阿洛咬咬牙,手臂一挥:“走!” “去哪儿?” “买衣服!” “这不是刚买过吗?” “太土了!” 他们坐上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请问哪里有服装商场,把我们送到那去。” 司机说:“买衣服啊?市西路嘛!那是全省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什么衣服都有,还便宜。” 阿洛同意:“行,就去市西路。” 司机瞟了一眼副驾驶上背着竹筒的麻幺,关心地问道:“小伙子,进城务工的吧?” 麻幺顺水推舟的点点头。 司机好心提醒:“我们贵山不是重庆,干挑活不用‘棒棒’,你没看满大街都是‘背篼’吗,要想在市西路混饭吃,你得先去弄个背篼,不贵,五块钱一个。” 麻幺气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阿洛和刘青坐在后面忍住不笑。 到达目的地后,阿洛问多少钱,司机看看计价器:“11块5毛,收你们10块钱算啦,农民兄弟不容易。” 麻幺掏出一张五十的扔给司机,豪气地说:“给你50,不用找了???” 看着离去的三人,司机拿着五十块钱怔了半晌没缓过劲来。 繁华的市西路,行人摩肩接踵,打货的、送货的、淘货的、扒包的、抢夺的、讨钱的???“天哪,这一条街上的人,都赶得上我们一个乡了吧!”麻幺惊叹。 阿洛叮嘱到:“别光顾着看,留神背上的东西!” 麻幺把竹筒拿下来抱在怀里:“谁敢碰它一下,我让他下半辈子躺在床上过???”正说着,麻幺让一个“背篼”给撞了个趔趄,他正想发火,阿洛劝道:“算了算了,人家也是在求生活???何况还是你的同事。” 麻幺嚎道:“你才和他是同事呢!哥现在是‘万元户’???” 阿洛赶紧嘘了一声:“财不外露,低调,低调!” 出租车司机真没说错,这里简直就是衣服的海洋,鞋帽的世界,他们买了几大包,竟然才花了不到五百元,真是太便宜了! 从市西路出来,麻幺问下一站去哪儿,阿洛想了想说道:“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们现在‘身份特殊’,不能去车站附近的旅店,那里查房频率高。也不能去宾馆和招待所,那里要登记身份证???” 刘青提议道:“要不还去昨晚那家吧,卫生虽然差了一点,可不用身份证呀。” 阿洛摇摇头:“最好不要在同一家连住,那样容易引起注意。”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那有块招牌,里面有家旅社,咱们先去那住一晚,若老板问起,就说我们是来打货的。” 在旅店里换好衣服,阿洛留下麻幺“看家”,带着刘青来到了母亲所在的那条街,还没等靠近,阿洛的眼圈早已经红了。 阿洛在贵山的那段经历,在山里时就和刘青聊过了,现在看到阿洛的这个反应,刘青赶紧劝慰他:“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也许你妈早就不恨你了呢,你也别想得太多,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叫一声‘妈’???” “不!”阿洛找了个角落蹲下来,难过地说:“就算她已经原谅我了,我却不能够原谅我自己???我现在都还没有勇气去见她。” “迟早还不是要见?” “还没到时候!” “那我们来这干嘛?就为了远远的看一眼吗?” 阿洛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她只是目的之一,还有个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 刘青来到阿洛母亲的粉摊前,客气地问道:“阿姨,请问您是陈娟的妈妈么?” 阿洛母亲显得有些警惕:“???嗯,不过她很久没回家来了,你找她有事吗?” 刘青微笑道:“我是她初中同学,以前在班上我们俩关系最好了,后来我转学去了外地???我昨天刚到贵山,过两天又要走了,所以想约她吃顿饭。” 听到是娟娟的同学,再加上刘青怎么看也不像坏人,阿洛的母亲打消了顾虑,从围裙里摸出一个电话本翻了翻,然后给了刘青一个号码。 阿洛找了个公用电话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你好,我找陈娟!” “找娟娟?你是谁呀?”听他这么一问,阿洛放心了,证明他认识。 “哦,我是她哥哥???” “哥哥?情哥哥吧???”男人话没说完,另一个女声传进了话筒:“情你妈呀,全世界都是老娘情人???把电话拿过来???喂,你是谁?直接报名字!”娟娟的语气凶神恶煞。 阿洛笑道:“火气干嘛那么大呀娟妹???我是杜小能!” “???杜???小能???!!!”电话里传来一声兴奋的尖叫:“你还没被车子压死呀,哈哈哈???” 唉,没错,确定是娟娟无疑了,阿洛对着话筒说:“我住的那个地方没汽车,所以一直没能完成你的心愿???” “少他妈给我扯淡”娟娟开心得不行:“快说,你在哪儿呢?我马上过来找你。” “我在???你家单身楼附近呢!” “去那干嘛???哦,看你老妈???大孝子呀!赶紧过来,我在???你还记得以前的那个丽都吗?” “记得,黔灵东路?” “对,丽都已经改成迪吧了,叫‘古兰堡’,你随便打个车师傅都知道。在古兰堡对面有家咖啡吧,我在那等你,速度速度!” 第八十二章 :那事儿没完 走进咖啡馆,娟娟时尚靓丽的打扮和穿着差点把阿洛亮瞎了眼,而娟娟一看到身穿夹克和西裤的阿洛,笑得半天都说不出话。 阿洛脸都红了,生怕刘青也受不了,赶紧悄悄给她打预防针:“娟娟就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说话没遮没拦的,一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妥的言辞,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服务员的眼神也充满了鄙视,耷拉着脸问道:“喝点什么,我们这最低消费38,喝白水两块钱一杯。” 阿洛火了,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扔在桌上:“上最好的!” 娟娟忙止住笑,把钱都收起来塞给阿洛:“最好的是‘猫屎’,咱没必要糟践那俩钱。”她对服务员说道:“我哥是煤老板,你别瞧不起人???就来两杯拿铁吧,我还是老规矩,摩卡,少糖。” 娟娟盯着阿洛看,好像还想笑,阿洛生气地说道:“你要是再笑,我立马走人!” 娟娟双手合十,做了个妥协的表情,忍住笑说:“你一个从广东开放地区回来的人,怎么???” “谁说我从广东回来的?” “你不是说你去广东打工去了么?” “没去成???这些年一直在雷江。” “雷江是哪儿?” “黔东南!” “哦,理解!”娟娟又哧哧地笑了起来,阿洛心想,要是麻幺在这,指不定会被她笑出什么毛病来,可能会把竹筒里的金牙全部倒在桌上以镇台面。 “能哥???”娟娟故意怪怪地叫了一声。 “我现在叫杜宗洛,你可以叫我阿洛!” “阿洛?我还不如叫你阿杜呢,我可喜欢阿杜的歌了,沧桑沙哑的声音,真有男人味???” “随你叫什么???你先告诉我,我穿得真的很土吗?把你笑成那样!” “土倒是不敢说,但是你犯了一个大忌,这是不能原谅的。” “什么?” 娟娟努了努嘴:“你不应该用西裤配波鞋。” 阿洛低头看了看自己买得最为满意的波鞋,脸上现出猪肝色:“赶着来找你,匆匆忙忙买的,谁顾得上那么多。” “在市西路买的么?” 阿洛大惊:“你怎么知道?” 娟娟嗤了一下鼻:“也就市西路能卖出那样的衣服来了???” “娟娟”阿洛正色道:“你可以嘲笑我,但是对我的朋友请你留点口德。” 娟娟坐直了,认真地说道:“她的搭配没有问题啊,虽然也看得出是市西货,但她用蓝色碎花上衣配了条紫色的呢绒百褶群,正好衬托着她纯天然的五官,看上去很乖很自然,既不造作也没有脂粉气???你女朋友呀?” 听娟娟这么一说,阿洛松了口气,觉得还真是有道理,那刘青看上去就是比街上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孩子舒服得多。 阿洛拐开了话题:“刚才接电话的是谁呀?” “我老公!” “啊?你都结婚啦?” “靠,你是刚从大山里出来的吧???” 阿洛更吃惊了:“这你都知道?陈半仙呀你!” 娟娟白了他一眼:“现在都管男朋友叫‘老公’,不过他也不算我男朋友,充其量也就一凯子???哦,你肯定也不知道什么叫‘凯子’吧,就是冤大头的意思,专门负责买单的。” 悟性极高的阿洛试探性地问道:“你身边的‘凯子’肯定不少吧,从你的行头就能看得出来。” 娟娟不屑地笑了笑:“这些值得了几个钱?我钓凯子主要是为了还债。” 阿洛不解:“还债?你欠了很多钱吗?” 娟娟盯着阿洛看了十几秒,靠回沙发上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也没必要知道,反正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娟娟”阿洛的表情严肃起来:“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补偿我过去犯下的那些错的???现在我???手上确实有一笔钱,你说,你欠了多少?” 娟娟意味深长地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活该我来承担,你该干嘛干嘛吧,别管了。” 阿洛脸上现出一丝不快:“咱们也算得上是半个兄妹,为你分担一些那是责无旁贷的???说吧,你欠了多少,万儿八千的明天就可以给他。” 娟娟苦笑了一下:“本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但是你非要追着问,那我就告诉你,反正这事也和你有关???上次我回来后,没过多久就被单老二给抓到了???” “啊?!!”竟然是这事,阿洛的心里骂了一千个该死,他先制止了娟娟的说话,转头对刘青说道:“青,这事情有些私密,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 刘青懂事地站起来:“角落有杂志,我坐到那边去,你们谈吧!” “真乖,你眼光不错!”娟娟望着刘青的背影赞道。 “说吧,后来怎么了?”阿洛显得非常地急不可耐,娟娟慢条斯理的说了起来。 小旅馆一别,娟娟一回到贵山就把房子退了,搬回家躲了几天,发现没什么事后就上学去了。一个星期后,老爸的书报亭莫名其妙地被烧了,弟弟陈浩在放学路上被几个混混打了一顿,阿洛母亲的粉摊也被砸了??? 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娟娟清楚,这绝对是单老二发出的警告。 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究竟是谁出卖了自己?她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样,自己在外面惹的麻烦现在殃及到了家里人,她没有理由和胆量再躲下去了。 “我以为你还要继续窝着呢!”单老二对跪在面前的娟娟嘲讽道:“十八中高二4班陈娟???啧啧,正牌的学生妹呀哈!” “二哥,祸是我惹的,你们别去为难我家里人???他们不知道我上班的事。” “杜小能在哪儿?” “跑了。” “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他说要去外地打工,我们出事的第二天就分开了的。” 单老二顿了几秒,幽幽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没动你么?” 娟娟摇摇头。 单老二奸笑道:“因为我还指着你去复命呢,所以要确保你的安全和完整性!” 当晚,二哥就让娟娟画上了浓妆,把她送到了一个四星级酒店,房间里恭候着她的,正是被阿洛用灭火器砸倒的那个中年男人,头上的绷带都还没拆掉。 事已至此,娟娟也没什么可挣扎的了,男人们无非就是想要那个嘛,给他就是了,权当是做梦被鬼压了。 老男人坏笑道:“小妹妹,在想什么呢?要不要先去洗个澡呀,我也会洗一个,体现我们对彼此的尊重。” 等娟娟洗完澡出来,那老男人已经“装扮”完毕了,皮衣皮裤皮面具,手上还拿着手铐和皮鞭。 “完了,碰到个‘变机子’!”娟娟心里哀叫了一声?????? 从酒店出来后,满身是伤的娟娟本以为此事可以告一段落了,谁知单老二又问她:“为了摆平这事,我前前后后打点了五万块钱,才把丽都给保住了,你说,谁来捡底?” 娟娟怒了:“我一个学生妹哪儿来那么多钱,你别欺人太甚了!” 单老二阴笑了两声:“女人就是个印钞机,只要你想,那财富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娟娟恨恨地问:“那要是我选择死呢?” 二哥不以为然地应到:“你死就死呗,家人不都在的嘛???你弟弟的两只眼角膜可就值上这个价了。” “卑鄙???” “啪”娟娟吃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就这样,娟娟无奈退了学,做起了全职小姐,领班每天都会安排她跟着客人出去“吃宵夜”,费用都是提前缴纳在“妈咪”的手里,娟娟从未见过一分钱,有时候从酒店离开时身上分文没有,只得又厚着脸皮倒回去向客人要个一二十块打车。 几个月后,娟娟得病了,私处溃烂发炎,没法再继续“工作”。暴跳如雷的单老二竟真的派人冲到娟娟的家里,把她家闹了个底朝天。 为了息事宁人,家里把准备集资建房的两万多块全都取了出来,娟娟又在一位“凯子”那里借了一万块,经过中间人卖面子求情,终于用三万块成功“赎身”,单老二终于再没来找她家的麻烦了。 把身体养好后,娟娟开始疯狂地“钓凯子”,只希望尽快攒够钱还给家里,但要想打入那些上流阶层就必须先给自己镀一层金,衣服要名牌,手机要名牌,就连一只唇膏都要几十上百块,否则人家觉得你不够档次,带出去都觉得丢人,谁还会上钩让你去钓啊? 说到这,娟娟自嘲地笑了笑:“哼哼,说是钓凯子还债,钱一分没还上,我又欠了那个凯子五六千块,加上之前的一万和利息,现在欠他两万多了???陪他睡一百次也抵不清。” “砰”阿洛手里的咖啡杯被捏成了几块,把娟娟吓了一激灵。服务员跑过来大叫:“打烂杯子照价赔偿,每个十元???” “滚!”阿洛和娟娟同时怒喝道。 刘青紧张地站起来往这边看,阿洛向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她坐下。 娟娟用餐巾把阿洛流血的手包上,阿洛愧疚地说:“我前后毁了你家两次,现在连你也毁了???看来这辈子我是怎么还也还不清了。” 娟娟笑了下:“我又没死,什么毁不毁的???我现在报了个礼仪班,准备把自己****,一旦打进了地产圈,随便钓个经理就能把我的事都解决了,哼哼!” 阿洛抓紧娟娟的手:“你也别去钓什么经理了,几万块钱我能凑上。” 娟娟眼睛一斜:“切???说你是胖子你还真喘上了,你真以为你是煤老板么?看你这身装束,混得也不咋的???” 现在卖金子的地方还没找到,阿洛不想先把话说大了,他迫切地问起另一个揪心的问题:“刘思洋呢?有没有受到牵连?” 娟娟叹了口气:“他的脚筋被单老二挑了,成了瘸子???” 第八十三章 :夜市换造型 阿洛埋下了头,自责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当初是刘思洋把我介绍过去的,我闯下那么大的祸他还把我放跑,单老二肯定是被气疯了!” 娟娟点点头:“刘思洋曾是单老二最信任的兄弟,却在关键时候背叛了他。之所以下这么重的手,也是为了震慑其它的人。我听人说,单老二的帮规很严,而不忠不义是排在最首位的,违者不是被砍手指就是被挑脚筋···” 阿洛愤怒地骂道:“单老二有什么资格说这四个字?他就是亲手杀了自己大哥才爬上来的,那狗日的才是最不忠不义的···” 娟娟瘪瘪嘴:“所以呀,他也怕某一天死在自己兄弟的刀下嘛!”娟娟看了看四周,凑过身子压低了嗓门:“还有,你用灭火器k倒的那个人,知不知道什么来头?···算了,我也不卖关子了,那老变态原来是个政法委书记,唉,这什么世道啊!” “你怎么知道的?” 娟娟勒了他一眼:“他隔三差五就用皮鞭伺候我,每次都骗我说他是个生意人,直到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了他,才了解了他的真实身份。” 阿洛心疼地问:“他···‘伺候’了你多久?” 娟娟笑了下:“没多久,也就五六次,后来找到新鲜的就把我给踹了,他说我像死鱼···其实我是故意‘装死’的,让他玩得没意思。” “疼吗?” “习惯了也不怎么觉得疼,那鞭子看上去挺吓人的,其实只是道具···” 阿洛站起来:“为了让我心里好受点,先请你吃顿饭吧,贵山的高级饭馆任由你挑,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娟娟盯着他的波鞋说道:“你要真为了我着想,先把你的装束换换再说吧,要不被我朋友遇到,还以为我真钓了个煤老板呢!” 阿洛把钱都摸出来交给她:“你帮我打扮吧,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搭配才不让你笑话。” 娟娟把钱又塞回来:“现在还早,晚上我带你们去逛夜市,贵山的夜市可出名了,从山林路一直绵延到师大,足有好几公里长。衣服又新潮又便宜,三百块就可以把你捯饬出来···还有你女朋友,女生更好打扮,最多二百块钱搞定。” 阿洛很开心:“有你把关那最好不过了,但我们还有一个人,那家伙块头大,长得也比较成熟,难度系数可能有点高,不过没关系,哥现在不差那点钱。” 娟娟啧啧了几下说道:“开口闭口说有钱,看来你还真是挖到煤矿了哈···” “不是煤矿”阿洛弯下腰神秘地说道:“是金矿!” 娟娟撇了下嘴:“金矿?乌金矿吧!你就吹吧你!”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说了实话没人信。阿洛把娟娟拉起来:“你是自己人,走,先让你开开眼···服务员,多少···买单!” 服务员拿过单子:“你们一共消费了72元,加上杯子···” 阿洛扔过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刘青站起来,阿洛看到她的那杯咖啡基本没动,小声地问:“那么贵的东西,怎么不喝完?” 刘青愁眉苦脸道:“太难喝了,比中药还苦,实在是咽不下去!” 三人打车来到旅馆,阿洛介绍道:“这是我师···表哥,吴金水,叫他麻幺就可以了···麻幺,这就是娟娟!” 麻幺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是该握手还是该鞠躬,最后干脆挠着头一通傻笑。 娟娟使劲地忍住不笑,最后还是噗地一下喷了出来,阿洛皱着眉头呵斥道:“差不多得了吧,你还有完没完?” 娟娟捂着肚子摆摆手:“对···不起···对不···起···见到你们太开心,总是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她之所以笑得那么无法自制,是因为麻幺穿了件高领的棉毛衫,外面罩了件衬衫和皮马甲,不但扣子扣到了领口,还把裤脚都塞进了袜子里,可能是买得太长了的缘故。更要命的是,麻幺用很多摩丝把头发梳成一个二八开的偏分,光感逼人,苍蝇站上去都会打滑,硬度可以刺穿草莓。 麻幺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莫名其妙地看着阿洛,阿洛向他努了努嘴:“把筒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立刻可以止住她的毛病。” “哗···”两堆金灿灿的牙齿倒在床单上,娟娟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阿洛得意地说:“笑呀,怎么不笑了?” 娟娟抓起两颗咬了咬,立马声音都变了:“妈呀···你还真挖到金矿啦!” 麻幺自豪地拍了拍胸脯:“都是我发现的,不是金矿,是盐耗子矿···” 阿洛勒了他一眼。 娟娟才没心情管你什么矿呢,她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那两堆金牙:“这么多金子,你们打算怎么弄?” 阿洛坐下来,“这就要请教你了,贵山有没有收购金子的黑市?” 娟娟摇摇头:“没听说过,不过就算有,也劝你们别去,到时候遇上黑吃黑,别说钱了,小命都怕保不住。” 阿洛有点急了:“那怎么办?难道守着一堆金子饿饭吗?” 娟娟想了想:“金店和当铺倒是回收的,只是价格比市场价低一点,我前两天才卖了一根项链,是按九十块一克算的。” 阿洛无所谓道:“九十就九十呗,只要有人收。” 娟娟问:“重量是多少?” 阿洛说:“没称过,不过我估了估,起码得有两斤出头,只多不少!” “天哪,那就是一千多克,值十来万哪···还逛什么夜市呀,简直不配合你们身份,走,逛智诚名店!” 阿洛赶紧制止:“金子是有不少,但我们的现金就剩千把块了,还是夜市吧!” 吃过饭后,大家来到了夜市。果然是名不虚传哪,道路两旁的人行道全被商贩占据了,各种商品应有尽有,吃的穿的听的看的,全是针对年青人的。经过娟娟一番捯饬,三人立马变了样。 阿洛一件蓝色尖领绸缎衬衫,配上一件黑色休闲西服,裤子是一条枣红色灯芯绒直筒裤,裤腿间还有一根带子连着,脚上是一双黑色翻毛大头厚底鞋。这就是当时最流行的“八神套装”,可惜阿洛根本就不知道八神庵是何方神圣,只觉得穿上后确实挺洋气。 麻幺的装束是照着“草剃京”来的,白色紧身打底体恤,把他的肌肉展现得淋漓尽致,外套黑色微高腰西领皮夹,深蓝色牛仔裤配上一双蛋黄色半高靴,脖子上还戴了一串骷颅头铁链,看上去杀气十足。 刘青则是97格斗里的女王——神乐千鹤,白色缎子长衣,腰系棕色编花皮带,下穿紧身黑色收脚裤,脚上黑色敞口懒鞋,头上还卡了一个白色布艺发夹。走在路上,不断地有人侧目,还有人嘘起了口哨,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头率”。 三人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花了不到七百块钱,麻幺感叹道:“还是城里人会花钱呀!” 阿洛拎着换下来的衣服问道:“这些怎么办?扔了么?” 娟娟指着马路边的几个背篼说:“送给他们吧!” 送完衣服,娟娟对阿洛说:“你们住在那种小旅社里不安全,搬到我那去吧,反正我也不经常在家,你俩先打个地铺,让青青睡床···对了青青,怎么一整天都没听你说两句话啊?” 阿洛解释道:“她不会说贵山话,又怕说家乡方言被你笑,所以选择沉默。” 娟娟微笑道:“没事儿,以前我好几个同学都是凯里那边的,我能听得懂。实再不行,说普通话也可以的嘛!” 刘青只是低头笑笑,还是不愿意说话。 娟娟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虽没什么家具,但是收拾得很干净,地上铺满了踏踏米,满屋子还透着一阵淡淡的香气。 “称称吧!”娟娟找出一个弹簧秤。 阿洛把金牙都倒在塑料袋里称了称:“两斤四两。” “一千二百克”娟娟咋了下舌:“就算是卖给当铺,也能卖十一万呀!” 阿洛疑惑道:“那么多,当铺敢收吗?” 娟娟点点头:“我也担心这一点,一家当铺肯定是吃不下的···咱们可以分头卖,贵山的当铺和金店多着呢,每家卖个几十克···” “他们会问来路吗?”阿洛担心地问:“这既不是项链也不是戒指,全是一颗颗金牙。” “说得也是,谁会掰下那么多颗金牙来卖呀···咦,咱们可以学金店的做法,用高温把它们都烧化,然后铸成金条···” 阿洛不住地点头:“好主意,明天就开干。” 娟娟兴奋地走后,阿洛把刘青和麻幺都叫了过来,把金牙分成了三份。 “咱们虽然是一起的,但我的事情不想连累到你们···金子每人一份,卖掉后要吃要喝要玩随便你们,我的那份要用来偿还欠下的良心债。” 刘青把自己那份归到了阿洛的份额里:“我的就是你的···” “是呀师哥”麻幺把自己那份也推了过来:“咱们现在还分什么你我呀,你现在就是老大,要怎么安排你说了算,全部拿去还债都没什么。还完后,我们就留在贵山打工,青青去做服务员,你可以去舞厅唱歌,我呢,没文化也没技术,花五块钱买个背篼去背东西。咱们三人一起出力,还怕被饿死在贵山不成?” 阿洛把他俩紧紧地抱住,泪水涌出了眼眶:“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姊妹!” 刘青淡淡地说:“我不要和你做姊妹···” 麻幺傻乎乎地接到:“她要做你老婆···那我···就做你们儿子吧,咱们还是一家人!” 阿洛差点没把鼻涕喷出来。 第八十四章 :麻幺受骗记 娟娟的爸爸曾是钢厂工人,所以她对冶金方面的知识还是有些基础的。她带着麻幺到街上买来一口小坩埚、一个煤炉、一个鼓风机,还有蜂窝煤和模具。一个超小型的铸造车间就在厨房里诞生了。 那些金牙溶化后,共倒出了二十三根小金条,每根有五十克上下。 娟娟拿了两根到金店去“试水”,老板显得既兴奋又吃惊,立马带着她到银行去取了九千五百块钱,还亲自将她送上了出租车。 “不行,这种卖法风险太大。”娟娟擦了一把汗说:“我看哪,最好是一根一根的卖,没哪家金店会准备那么多现金在身上,每次都跑银行那太夸张了。” 阿洛应允:“那我们就一根一根地卖吧,还剩二十一根,一家卖一根,跑完二十一家就完事儿了。” 麻幺自告奋勇:“我腿脚快,可以多跑几家???” “你有其它任务。”阿洛拿出六百块钱递给他:“到墙上去抄几个办证的电话,弄三张身份证以备不时之需。名字嘛,你叫‘吴劲松’,我叫‘杜飞’,青青,你想叫什么?” 青青笑了下:“我随便,你帮我取吧!” 刚看了两集《大时代》的麻幺接口道:“加个云字,就叫刘青云。” “滚一边去”阿洛踢了他一脚:“那是个男人的名字。” 娟娟建议:“取刘青云老婆的名字呗――郭蔼明!” 阿洛摇摇头:“听着还是像男人,不行???叫刘婷婷吧,婷婷玉立,行吗?” 刘青娇笑着点头同意。 三人在楼下的相馆拍了几张身份证快照。麻幺来到电线杆前选了一个比较好记的办证号码,用ic公话打了过去。 “办证的吗?” “嗯,请问你要办什么证?” “身份证,三张。” “没问题,四十块一张,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加急的那可是要加钱的哟,每张加十块,一个小时就可以拿到。” “五十就五十,我到哪儿找你?” “你坐3路公交到师大,我在天桥下面等你???我穿灰色夹克黑色裤子,手里拿着一份《贵山晚报》。” 麻幺才没那闲工夫去挤什么公交,正好有十块零钱,他直接打了个出租就过去了。 到了师大,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那个瘦如马猴的夹克男。 “是你要做身份证吗?”夹克男嘴上在和麻幺说话,眼睛却警惕地查看着四周,显得很谨慎。 “是的,就在这做吗?” “怎么可能???我们的车间在巷子里面,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你不能进去,把钱交了在这等着,一小时左右就做好给你送出来。” 麻幺掏出二百块钱递过去,夹克男找了他一张五十的,然后紧张地叮嘱道:“就在这等着哦,千万别走远了,否则一会儿我找不到你。” “行,你赶紧去做吧,我就在这不动。” 夹克男急匆匆地走后,麻幺用打车找回的一块钱买了块菠萝蹲了下来,一边吃一边耐心地等候。 等着等着,麻幺越想越不对劲,“他都没问我要名字和相片呢,这他妈是个骗子呀!” “完了”麻幺心里凉了半截,“出师不利,刚一出门就被骗了,回去怎么交差呀?” 麻幺开始焦急地在附近的巷子口寻找,只要是穿夹克的他都扳过来看一眼,要不是看他身材魁梧,恐怕早就打了几架了。 突然,前面的一个行人掉了一个皮夹在地上,有一沓钞票还露在了夹子外面。麻幺捡起来正准备追上去,却被一个干瘦如柴的男子给拉进了巷子里。 “兄弟,见者有份哦,你别想着一个人独吞,我可是都看见了的。” 麻幺紧张地说:“我没准备吞,我正要追上去还给人家呢!” 男子骂了一句:“你脑子短路啦,到嘴的肥肉还要吐回去???不说了,你捡到的你就拿大头,分我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麻幺心里想了想,刚被骗走了一百五十块,老天爷却让我捡了个大皮夹,这是天意呀!管他分多分少,起码可以把损失补回来。 男子催促道:“行不行的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要是想一个人独吞,我可叫警察啦。” 麻幺赶紧点头:“行行行,分就分???” 正准备打开皮夹分赃,另一个男的突然跑了过来:“我刚才丢了个皮夹,是不是你们捡到了?” 精瘦男子赶紧把皮夹塞到麻幺的屁包里,嘴里不住地说:“没有没有,我们是在这聊天呢,没看到你的皮夹。” “没看到?”丢钱男盯着麻幺的脸:“把你口袋里的东西都摸出来我看看,我钱上是做了记号的。” 精瘦男主动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几百块钱,然后小声对麻幺说:“把你的钱拿出来给他看看,几下子把他打发走就是了。” 麻幺刚摸出放在左边口袋的两百块钱,精瘦男就一把扯过去混在了自己的钱里,不停地在丢钱男眼前晃着:“看清楚了,是你的不是?” 丢钱男拿过钞票看了一遍,失望地说:“还真不是,对不起!”说完后悻悻地走了。 精瘦男庆幸地笑了笑,对麻幺说道:“你站在这别动,我看看他走远了没有,回来后咱们就分钱。” 麻幺激动地点点头,用手紧紧地按在了装皮夹的屁包上面。 等了几分钟,精瘦男没见回来,麻幺暗自窃喜:“但愿他别回来了,皮夹里的钱就都归我了,嘿嘿!” 又等了几分钟,那人还是没回来,再也按捺不住的麻幺掏出了皮夹,准备数一数到底有多少钱???结果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了,那里面全是冥币。 失魂落魄的麻幺如一具行尸般游走在人行道上,他看到每一个长相清瘦的男子都想冲上去揍一顿。 待心情平复了一点后,他又如阿q一般自我安慰道:“还好你麻爷爷留了一手,把另外的二百五十块放在了右边口袋里,否则全被你们这些瘦孙子给骗去了。” 正胡乱想着,路边一群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在下象棋,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男子一直在赢着摆棋的老头,旁边围观的人们不时发出一阵阵欢呼,仿佛正在欣赏一场世界顶级的高手竞技。 肥男腋下夹着一个皮包,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小指粗的金项链,他又拿出二百块钱交给老头,没下几步就轻松地赢了,老头无奈地返还了他四百,表情都快挤出水来了。麻幺暗暗羡慕到:“一分钟不到就赢了二百呀,真是个绝顶厉害的高手。” 肥男还想再来,老头却说:“要来就来六百,注下小了逼不住斗志。” 肥男对旁边一个围观的说道:“咱俩一人出一半,赢了平分,输了我补给你。我就是想多积攒一个人气压住他。” 围观者爽快地掏出三百块递过去,一分钟后,肥男果然又赢了,返还了围观者六百。 老头输急眼了,大喊到:“来一千的,老子输光了好收摊回家睡觉。” “一千就一千,谁怕谁呀,你们谁愿搭伙?咱们合力干死他!” 肥男的目光停留在麻幺的脸上:“老弟,一看你就是个有福之人,搭个伙吧,借你的福气压压他。” 被如此顶尖的高手相中,麻幺有点受宠若惊,他掏出剩余的钱递过去:“我就剩这点钱了!” 肥男大方的说:“没事,有多少算多少!”他把麻幺的钱对着阳光看了看,把五十的又退了回来:“二百五听着太难听了,还你五十。” 麻幺不懂象棋,他只听到一分钟后全场发出了一阵叹息:“唉,就差一步就能将死他了,可惜了可惜了。” 肥男对麻幺宽慰道:“我去了八百,你折了二百,算起来你要比我幸运???”肥男说完后就转身走了,老头也快速收起了棋摊:“见好就收,好运长存,回家喝酒去喽。” 围观者顿作鸟兽散,只留下了心如死灰的麻幺站在那里。 “甘蔗汁,新鲜的甘蔗汁???”一个小贩吆喝着从麻幺身边走过,全身烈焰翻腾的麻幺掏出了最后的五十块钱递了过去:“来两杯!” 小贩接过钱去看了看,又给退了回来:“老板,您换一张吧。” 麻幺近乎咆哮道:“就这一张,没了!” 小贩鄙夷地了他一眼:“我们走街串巷做点小本买卖不容易,要花假钱就去烟酒店,别拿来坑我们。” 麻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嚓嚓两下就把假币撕成粉碎?????? “别气了,就当是交学费了,来,冰镇啤酒,消消气!”阿洛劝解道。 “再气么,饭总得吃的呀。你不是没被骗光嘛,起码还剩了张ic卡,否则你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儿游窜呢。”刘青的安慰话听起来实在是有点不太入耳。 娟娟紧紧的咬住嘴唇把笑给硬憋了回去,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对大家说:“趁此机会,我来普及一下防骗小知识。我们麻幺小朋友今天一共遭遇了三种典型的诈骗方式:办证、丢包、摆残棋,类型虽然不同,但核心基本一致,都是利用了人们喜欢贪图小便宜的缺点,所以往往能够轻易得手???” “大城市里太黑暗了!”沉默半天的麻幺终于开了口:“有那么好用的脑子为什么不去干点正事呢!” 阿洛喝了一口酒:“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弄到钱,那就是正事。” 麻幺忽的站了起来,对大家做出友情提示:“我用血与泪的教训总结出了一个经验???” “是什么?说出来分享一下!” 麻幺的眼里喷出两道怒火:“瘦得像猴和肥得像猪的人,绝对不要相信!” “噗???”其余三人全都笑趴在了踏踏米上。 第八十五章 :我是小白脸 金条才卖了一半,阿洛赶紧叫停。 “我发现贵山开金店的几乎全是福建人,他们之间肯定有信息共享渠道,两天内多家店铺都收到一模一样的金条,肯定会引起业内注意的,咱们得缓缓!” 麻幺同意:“就是,我每次去卖金条,老板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恨不得问清楚我的祖宗八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扯,每次都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娟娟解释道:“他们之所以问那么详细,因为担心金子是偷抢来的。你们可不知道,现在街上涌现了一群‘扯耳贼’,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从后面拽下你的耳环或项链就跑了。那些老太太才可怜,被抢后只能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坐在地上哭。金店老板们收赃,隔三差五就会被叫到局子里去‘喝茶聊天’。” 阿洛问刘青:“‘刘出纳’,咱们现在有多少钱了?” “六万多一点!” 麻幺说:“师哥,你不是要还债嘛,有多少先还多少吧,剩下的咱们慢慢来。” 阿洛想了想,对娟娟说:“你先拿三万回家去,就说是你挣的,你凯子那里···” “先不用管他!”娟娟微笑道:“官家正在查他,吓得他狗日的连夜跑路了。哼哼,要跑就跑一辈子,永远不回来最好!” 说者无心,却隐隐刺痛了屋里同样在“跑路”的三个人。阿洛捏了捏麻幺的肩膀,轻声说道:“找个什么人带点钱给你家里,好让他们知道你没事,稍微安点心?” 麻幺晃了晃脑袋:“风头还没过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到时候罗铁生又派一堆人天天上门盘问,家里人的压力会更大。” 阿洛点点头:“说得也是,那等风声过去后再说吧。” 下午,娟娟从家里回来后,带着刘青到银行开了三个户头,将剩下的三万分别存了进去,然后分发给三人,“满街都是提款机,用多少取多少,省得又被骗子或扒手钻了空子···麻幺,我不是针对你哈,别介意!” 麻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阿洛盯着手中的卡,对娟娟说:“你知道刘思洋的地址吗?带我去找他。” 娟娟打了好几个电话后,告诉阿洛:“他没和莎莎好了,现在和另外一个女的住在东山,那地方我知道,是我以前一个姐妹转租给他们的。” “走,看看他去!”阿洛穿起外衣。 刘青小声地问:“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阿洛看着她娇羞的脸,微笑着点点头:“走吧,留你在家也怪可怜的。” 麻幺识趣道:“我去游戏厅继续研究‘草剃京’,你们吃饭时若是方便就叫我一声,不方便就算了!” 刘思洋租住的地方是一个城中村,“摩的”和“残的”把路口都给堵死了,只能下车步行进去。一路上遍布着卖菜的、卖杂货的,放眼看去,和乡镇的集市相差无几。 绕过迷宫一样的私人楼群,在一堆蜂窝煤和板车架云集的地方,娟娟叩响了一扇被烟熏得漆黑的木门。 “谁呀?” 阿洛听到刘思洋的声音,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 “思洋开门,我是陈娟···我给你带来个客人。” 木门打开,一张胡渣遍布但帅气依旧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 “思洋,还认得我不?”阿洛的语调略微颤抖。 刘思洋怔了几秒,开心地叫了起来:“杜私儿,是你呀!快请进快请进···等我先把手清一下。”大家这才注意到,刘思洋两手都是泡沫,可能正在洗衣服。(‘私儿’是贵山惯用的一种称呼,它的意思可以是骂人,也可以是爱称,只有关系很好的才敢如此去称呼对方,表示两人亲密无间。) “你在洗衣服呀?”看到瘸脚的刘思洋走进里屋,阿洛没话找话地问。 “嗯,马上就好了,你们先坐两分钟。”刘思洋在卫生间应到。 娟娟走过去:“你出来陪我哥聊天吧,我来帮你洗。” “不不不,这个怎能让你洗···”刘思洋把手中的衣物往衣架上挂,阿洛看到全是女性的内裤和胸罩,心内顿时泛起一阵酸楚。 挂好衣架,刘思洋走到卧室门边往里面喊道:“丽丽,小懒猪,赶紧起来,家里来客人了,快下去买点菜···” “思洋,不要麻烦”阿洛站起来:“一会儿咱们出去吃,咱哥俩好好喝两杯。” “哟呵,还学会喝酒啦,看来真是成熟了哈”刘思洋递过一支烟,阿洛接了过来,他不想让刘思洋觉得生分。 刘思洋点上烟,端详着刘青笑道:“你私儿真行哈,前任都还没解决掉,又整了个老二,还挺‘撑展’的。”(‘撑展’是长得好看的意思) 娟娟打了他一下:“跟你说过一万遍了,我是他妹妹,什么前不前任的,别让人青青误会了。” 刘思洋呵呵呵地笑,阿洛能看出来,其实他笑得很勉强,似乎想要极力掩饰自己的落魄。 “思洋”阿洛沉重地说:“你的事娟娟都告诉我了,我觉得很抱歉···” “打住!”刘思言做了个暂停的动作:“都是自家弟兄,咱们不搞《还珠格格》那套煽情,你能想到来看我,就证明我刘思洋当初没看走眼。至于发生过的事,过去就过去了,那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从来都没后悔过,要是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你要是觉得欠我人情过意不去,请我喝顿酒,从此两清。以后别有事没事就把这个提出来,我会觉得不自在。” 娟娟比出一个大拇指赞道:“义气,这就是义气···什么山鸡、巢皮、陈浩南,和你一比,边边上休息!(贵山社会语言,意为‘一边待着去’)” 听完刘思洋的话,阿洛的情绪有些波动,赶紧埋下头努力平复着自己。 这时,刘思洋所谓的“小懒猪”打着哈气从卧室走了出来,阿洛抬头一看,这头“懒猪”可够“成熟”的,目测要比刘思洋大五六岁。 刘思洋介绍道:“丽丽,这是我的好朋友杜小能,你可以叫能哥。” “能哥!”丽丽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声,走进厕所“砰”地关上了门。 刘思洋尴尬地笑笑:“脾气有点拽,都是被我惯出来的···” 大家一边寒暄,一边等待丽丽换衣服,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光是化妆就用了四十多分钟,阿洛不禁在心内感叹,人家刘青出个门,在水池边随便擦把脸就可以走了,城里女孩就是讲究。 来到街口的一家火锅店,菜都还没上齐,丽丽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刘思洋不但没生气,反而放松了不少,开心地打开几瓶啤酒:“这女人有点作,走了也好,咱们可以敞开心扉的聊,来来来,先吹一瓶再说话!” “干!” 刘思洋喝酒很快,阿洛的第二瓶才喝了一半,他的面前就已经有五个空瓶子了,阿洛直后悔没把麻幺带来,好让他俩逢一逢。 “小能···哦,你改叫阿洛了。”刘思洋打开了话匣:“你现在混得好不好我不想打听,反正我现在就这样,一个吃软饭的,我不怕你们笑话,也不需要你们同情。再说了,吃软饭是一门多么高深的学问,你以为是谁想吃就能吃的么?” 阿洛拍拍他的肩膀:“思洋,我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优秀的男人。” 刘思洋笑了:“嗯,你这话我爱听,我本来就是个优秀的男人···我会做菜,我买了很多书来研究各种家常菜式。我还会洗衣擦地,各类衣服根据材质不同要分开来洗,该扭的扭,不该扭的就自然脱水,我洗出来的衣服从不起球掉色,也不会发皱···我还会哄老婆开心,她生气时我就是沙袋,她开心时我还是个沙袋,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上了床还能干得她···哦,对不起,弟妹在这,我自罚一杯。” 青青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不用!” “丽丽哪儿的人?我听她口音怪怪的。”娟娟问。 刘思洋灌下一杯酒:“长顺的,原来在惠水做服务员,被她男朋友骗到贵山的录像厅里做陪看···对不起弟妹,内容有些庸俗,您担待着点。” 刘青笑笑,刘思洋继续:“他那朋友是‘吃药’的,天天逼着她去卖,稍有不从就是一顿老拳。我带着几个兄弟去把她救了出来,然后就跟我在一起了。” “她现在在哪儿上班呢?上枱率高不?”娟娟问。 “我还能安排她去哪儿,只能在二哥的堂子里混着。她这样的老猪脚还谈什么上枱率,一礼拜不打三次‘滑竿’就不错了,我要她每晚都回家,算是彼此间唯一的‘底线’。那几十块枱费过生活足够了,我也不求别的。” 阿洛轻声问道:“你打算···和她长久下去?” “去,说什么呢?”刘思洋不屑道:“我现在虽然是个‘掰子’,但好歹也有个贵山户口不是么···我家的房子快拆迁了,先和她混着吧,等新房子到手,我立马叫她‘赶路’。然后在地州市找一个像弟妹这样的结婚生子,用办酒收的礼金买一辆‘跛的’,咱也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不!”阿洛憋了一下午的眼泪终于滚落了下来,他咬着牙说:“你刘思洋绝对不是开‘跛的’的命。只要我杜宗洛不死,我定会让你完成当年的理想。你忘了么,你说你要开一家丽都那样的歌舞厅,我一定会让你实现它,你相信我!” 刘思洋揽住阿洛的肩膀,把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兄弟,我知道你是个有前途的人,但是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也看开了···你想做什么就迈开步子去做,别把我当成思想上的累赘,以后你混好了,想着来请我喝顿酒,要是混差了,那哥就请你喝。自家弟兄,咱们不玩单老二那些虚的。” 阿洛抹了一把眼泪,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放在桌上:“你要是认我这个兄弟,就先把这个收下···” 刘思洋刚想发火,阿洛把他按住:“你先听我说完,我刚发了一笔横财,你完全有资格和我分享,你如果不要,那我就再也没脸和你处下去,你最好别逼我!钱不是很多,先用着,密码是一到六···” 刘青把自己的卡也放到了桌子上:“还有这张,密码也是一样的!” 第八十六章 :俞白云来了 从刘思洋那里回来后,阿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大伙召集到餐桌前,开了一个“早餐会”。 “我分析了一晚上,觉得那篓子金牙后面肯定大有文章。” 麻幺赞同:“这事儿我也琢磨好久了,只是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阿洛接着说:“那地方如此偏僻隐秘,究竟是谁把它放在那的?为什么要放在那?后来为什么又没取走?除了那篓子金牙,还有其它东西吗?这些都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麻幺激动了起来:“如果金牙不止一篓,那咱们下半辈子可就有着落了。” 娟娟不解道:“我只听说过金币金锭金首饰···做一篓子金牙,那人肯定有点变态。” 阿洛搓了搓手,“洞里的事情咱有的是时间慢慢去研究,暂时放它在一边···我现在还想做另一件事情!” “什么?”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阿洛看着她们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既然来贵山走一趟,我想让单老二听听我的动静。” 娟娟赶紧摆手:“不行不行,现在大半个贵山都是他玩的,黑白两道通吃,你可千万别去送死···” “你放心”阿洛笑了笑:“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来的,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看情况不对咱立马就撤,他又能耐我何?” 麻幺还是那句话:“有计划了吗?” 阿洛自信地点点头:“那当然!” “行,那你就发话吧!”麻幺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要想对付单老二,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我们要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这个周期可能有点长,也许一两个月···不过在计划开始实施之前,咱们先好好地玩上一个星期,把身心调养好了才能全力以赴。” “好耶!”娟娟跳了起来。 阿洛继续说:“下午,我们都动起来,力争把金条全部卖掉。三县一市两郊区,一圈跑下来应该也就卖完了···当然了,咱们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也不能把小师妹丢在一边···” “俞白云!!!”麻幺惊喜道。 “俞白云???”娟娟和刘青疑问道。 阿洛点点头:“对,俞白云!我们的好‘兄弟’!” ··· 两天后,凯里市。俞白云正趴在寝室床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小说,同学跑过来喊:“白云,你的电话!” 俞白云不耐烦地问:“男的女的?” “女的!” “不接,就说我不在。” “她说是你的死党,小名叫‘松虫’。” 松虫?俞白云怔了几秒,这俩王八蛋总算是出现了哈,还冒充女生···她拖鞋都顾不上穿,打着光脚跑过去拿起话筒大声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怎不多死一阵再想起我呀?” “小云,先别急着骂!”···咦,确实是个女生的声音欸。 “你是谁呀?”俞白云问。 “我是松虫的朋友——鱼香菜酸汤河鱼!电话里说话不方便···你懂么?” 俞白云马上就懂了,因为前一阵确实有几个便衣来学校找过她,问了些关于阿洛他们的情况,她机敏地应到:“哦,酸汤鱼,我想起来了!你在哪儿呢,想请我吃饭呀?” “出来找我呗,还是老地方,那家店铺有个座右铭:要散就散吧,散了不去爱你···”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俞白云光着脚一路琢磨着回到寝室,老地方?什么老地方?和阿洛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里,那家医院没什么座右铭呀?要散就散吧···这都没见上呢就要散了,杜法师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啊! 阿洛是个既谨慎又聪明的人,这一点俞白云很清楚。既然搞出那么一句没有原委的话,玄机肯定就在里头。 两分多钟后,俞白云突然狂跳了起来,“老俞我实再是太聪明了,这句话正好十一个字,分明就是一个手机号码嘛···要散就散吧,13938,散了不去爱你,365720···啊哈哈哈哈”俞白云得意的狂笑了起来。(号码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她跑到学校旁的一个巷子里,用一家小卖店的公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果然就是刚才的那个女声,号码没有错。 “我聪明吧,赶紧让杜宗洛接电话!” “行啊小俞,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阿洛的声音。 “你们上哪儿潇洒去啦,榕水县zf奖励了你们一大笔钱吧···” “唉,这事儿别提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现在用的什么电话?” “公话!” “有人去学校找过你吗?” “有,但没问出什么来,我确实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好···敢旷课吗?” “根本就没什么课,我都憋得快发霉了。《还珠格格》被我看了五遍,现在又在看《情深深雨蒙蒙》,但广告多得要命,我都想把电视机给砸了···” “好了好了···留着你的牢骚过来再发吧,我们在贵山,你尽快过来,路上留心观察有没有人跟踪。” “好嘞!” 这俞白云真不是吃素的,她买了一张反方向的火车票,上车后一直在车厢里穿行,等到列车快开了她又跑了下来,快速地登上一辆贵山方向的车,但只坐了一站就下了,然后跑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货车,坐到中途的一个县后,才正式转上了开往贵山的汽车。 要是真有人跟踪她,就算不被跟丢,也早就被她给转晕了。 听完她的旅程,那麻幺都傻了。阿洛赞叹道:“学心理学的就是厉害呀,反侦察能力超乎我的想象。” 俞白云眉毛一扬:“没两把刷子敢跟着你杜大师混么?” 娟娟笑道:“你这是在夸自己还是在夸他呀!” “都夸!因为我们是一个团队的。” 阿洛说:“来吧,正式把新队员介绍给你认识,这是娟娟,我异父异母的妹妹!” 俞白云笑了一下:“异父异母?直接说认的干妹妹不就完啦。” 阿洛尴尬地笑笑:“这关系构成有些复杂,稍后再给你解释。这位是刘青···” “刘青!”俞白云惊道:“就是地窖里那个女孩?天哪,原来这么漂亮呀,我都没认出来。” 刘青羞红了脸,阿洛赶紧勒了俞白云一眼:“这个也很复杂,稍后继续向你解释。” 俞白云兴奋道:“你们把我叫到贵山来,是不是有大任务?” 阿洛拿出一沓钞票放在桌上:“最首要的任务就是——带你吃遍贵山!” 俞白云乐得都快晕了:“我的妈呀,早就听说贵山有好多好吃的,酸辣烫、丝娃娃、肠旺面、豆腐果、凉面、豌豆粉、米豆腐,还有我最爱的炸洋芋坨坨···” 娟娟失望地从那沓钞票里抽出了一张:“你刚才说的所有东西,一百块钱就搞定了!” 阿洛笑着拉起俞白云:“小吃咱们慢慢的来,今晚先整一顿高端的···娟娟,你说吃什么?” 娟娟拿出一个本子看了看:“去吃‘海底捞’吧,新开业的!” 阿洛打了一个响指:“ok,出发!” 第八十七章 :私房菜大赛 接下来的这个星期,娟娟把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把贵山周边玩了个遍。 第一天,早上爬黔灵山喂猴子,下午品贵山小吃美食,晚上开包房k歌。 第二天,早上去青岩古镇,下午在花溪骑车、烧烤,晚上在山顶露营。 第三天,天河潭。 第四天,百花湖钓鱼,红枫湖划船。 第五天和第六天,他们去了安顺的龙宫和黄果树,站在大瀑布下面,阿洛和麻幺疯狂地想念师父和甲茶山。 到了第七天,大家哪都没去,全部待在家里为晚上的“厨艺大赛”做准备,阿洛把刘思洋也叫过来了。 大赛规定,每人必须做一个菜,冷热不限,荤素不限,稀的干的随便你,但却不准敷衍了事,否则将被重罚。 为了激发大伙的潜力,阿洛斥巨资设置了奖品,第一名是一部最新款的摩托罗拉v998手机。第二名的奖品也是手机,诺基亚3210。第三名还是手机,一台二手的西门子。 刘思洋作为饮食方面的“准专家”,以评委的身份出席,他不光要给每道菜点评,还要决定它们的名次,可以说是大权独揽,一语定胜负。 参赛者有五人,厨房却只有一个,没办法,大家只能按着年龄顺序依次做菜,麻幺最大,他理所当然地排在了第一个,按理说娟娟是第二个,她甩给阿洛一个怪怪的眼神,阿洛心领神会地和她换了位置。 当五道菜都做完后,厨房里已是一片狼藉。枱子地面全是油星,走在里面得小心翼翼的,不小心就会滑倒。而比赛排名最末的惩罚,就是事后将厨房打扫干净。 菜都端上桌后,刘思洋被解开了眼布,这是为了防止他在点评的过程中加入私人感情。在他做点评的时候,谁都不能说话或做暗示,否则视为弃权。 刘思洋细心地品尝,眉头时而聚拢,时而舒展。 “这道‘地三鲜’,从立意之初就注定了它的失败,因为家里没有炭火或蜂窝煤,是用液化气烧出来的,吃起来不但一股子煤气味,而且生的生、糊的糊。最失败的是,没放最关键的蒜末···” “麻婆豆腐还不错,用了正宗的川椒,吃起来‘麻辣辛’俱全,还缠绕着鸡精和猪肉末的鲜香···可是,豆腐事先没有焯过,石膏味残留,影响了口感,唉,可惜!” “这道油焖小龙虾,一点辣椒都没放,却反常规地加入了蒜苗。不用说我也能猜得出来,这肯定是河北姑娘俞白云的杰作,是跟你妈妈学的吧?” 俞白云点点头:“我家每年三十晚上都有这道菜,我吃了十来年了。” 麻幺大叫道:“你承认了,就证明你弃权了。” 俞白云翻了他一眼:“这叫诚实!” 阿洛赶紧劝道:“这个可以原谅,可以原谅,是她的籍贯口味把她出卖了。” 刘思洋品味着第四道菜:“刚开始我还以为这是牛肉沫,吃进嘴里才知道是马肉,马肉加青菜的炒法,是黔南的风格,呵呵,阿洛,这是你做的吧?” 阿洛仰起头,一副宁死不招的表情。 最后一道是汤菜,小南瓜煮大豆角,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刘思洋倒出一碗汤喝下,抹了一下嘴说道:“行了,我心里有谱了。地三鲜是这位麻幺哥做的,他很想用点心思,但却忽略了细节;麻婆豆腐是娟娟做的,工人家庭最擅长的菜式就是麻婆豆腐、鱼香肉丝,还有番茄炒鸡蛋,所以这个不难猜;小龙虾已经找到主了,青菜马肉就算阿洛不承认,我也知道是他做的;青妹别生气,你的素瓜豆我虽然只是喝了一碗汤,却找到了那种清甜入脾的感觉,正如你的长相一样,简单甜美,纯净自然!” 麻幺绝望地蹲了下来,望着墙角的墩布叹了口气:“今晚上起码要忙到半夜了。” 阿洛提醒刘思洋:“菜的主人虽然都穿帮了,但是你的决定关乎到奖品的发放,你要慎重地想好了哦,千万不能加入个人感情因素。” 刘思洋笑了笑:“放心,我会秉公办事的···我决定,第一名是···油焖小龙虾!” “哦也!”俞白云开心得手舞足蹈。 “镇定,镇定”阿洛按住她:“疯了的话就用不了v998了。” 刘思洋说:“为什么是小龙虾呢?我要把原因说出来,让大家心服口服。俞姑娘从小吃这道菜、看这道菜,而且每年就一次,因此记忆尤其深刻,做起来也是非常地用心···用心做出来的菜,当然是最好的。” 麻幺不服气地咕哝道:“我还不是用心了的,哼!” “第二名”刘思洋的目光放在了娟娟身上,“麻婆豆腐虽然好吃,但是味道太重了,没有素瓜豆来得清爽,所以我决定把第二名送给青青姑娘,大家鼓掌!” 青青羞红着脸赶紧摆手:“不不不,别给我,我根本不会做菜,所以随便弄了个瓜豆···” 阿洛笑道:“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输,然后好打扫厨房···” “对!”刘思洋赞同:“我和阿洛的看法一样,你做这么简单的一个菜,就是存心想输,这种善良的品质渗进了汤里,喝起来才如此清甜,第二名给你,那是实至名归。” “第三名嘛!”刘思洋的目光再次放到了娟娟的脸上:“第三名就颁给···麻幺哥,他那么粗糙的性格,却耐心地猫在厨房里,用液化气烧出一大盘青椒和茄子,精神可歌可泣,值得鼓励!” 麻幺呆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娟娟不爽道:“我的麻婆豆腐就真的那么不招人喜欢吗?” 刘思洋安慰她:“放心,你是第四名,不是因为你的菜难吃,而是因为你已经有手机了···呵呵,阿洛排在最末,垫底!” 阿洛不解了:“为什么?” 刘思洋笑道:“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她们的领导,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放心,厨房我和你***扫,因为我们是兄弟。” “啊哈哈哈哈哈···”大家对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显得既满意又幸灾乐祸。 这一夜大家开心极了,光是啤酒就喝掉了三箱,刘思洋酩酊大醉,最后是丽丽亲自上门来把他架走的。 第二天起来,阿洛就开起了动员大会,“同志们,玩够了也嗨够了,咱们可以把心收回来了,单老二还在等着我们呢!” 俞白云调皮地说:“我们要不要排队报个数,然后你问我们‘有没有信心’,我们大声回答‘有’!” 阿洛笑笑:“信心不是喊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咱们计划的第一步,搬家···搬到城郊去,在那里研功习法方便些。这个事情交给娟娟,下午你就去找房子。” 娟娟点头领命。 “青青,到了城郊后,我会买一只羊给你照看,你按着步骤把那只羊给伺弄好。” 青青问道:“养羊?你想做羊皮蛊?” 阿洛点点头:“聪明,步骤你都清楚的,草药我下午就去找。” 俞白云迫不及待地举手问:“我呢我呢?我有什么任务?” “你暂时没什么任务,等我们到新家安顿下来后,你和我去收‘阴灵’,大城市车水马龙、钢筋水泥,只有你才能看得见鬼魂。” 娟娟惊问:“阴灵?鬼魂?你们究竟是干嘛的?” 阿洛嘘了一下:“稍后说给你听。” 麻幺急了:“你和俞白云去收灵,我留在家里给你们做饭吗?” 阿洛走到他面前蹲下,拍着他的膝盖说道:“你的任务最艰巨也最具有挑战性,是计划里最关键的一个角色···” 麻幺兴奋了,搓着手问:“对嘛,这种角色才符合我的身份,说,要我干嘛?” 阿洛淡淡地一笑,“我要你去做单老二的小弟!” “啊!!!???”大伙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第八十八章 :醉汉砸场子 一个月后··· 单老二旗下的“古兰堡迪吧”,彩灯乱晃,人头攒动,刺激劲爆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这里是贵山生意最好的夜场,也是单老二重点看护的地方。 在角落的卡座里,坐着一个满脸胡茬的彪形大汉,此人正是麻幺。他自斟自饮地喝了半打啤酒后,闭上眼默默念叨了几句,突然抬手掀掉了台面上的所有东西,跳起来大声地骂道:“mlgb,卖的全是假酒,喝得老子眼红筋胀,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他的眼睛看上去真的很红。 其实他说的不是冤枉话,古兰堡里确实卖的大部分都是假酒,这是娟娟事先告诉他的。 眼见有醉汉发飙,旁边的人赶紧散开,服务员站得远远的朝着他喊:“先生,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请不要砸烂东西···” “哗啦!”麻幺又掀掉了隔壁桌的酒水,“老子就砸了怎么的?叫你们老板出来说话!” 劲爆的音乐还在继续,打碟的dj拿着麦喊道:“全场的帅哥靓妹们,不要因为一些无聊的人而影响了你们的心情e,跟着阿杰一起嗨起来,one、two、owothreego,如果说你要离开我,一起唱,请诚实点来告诉我···” “砰!”两个音箱被麻幺推倒在地,高音头发出的啸叫刺得人耳膜发疼。 “看场子的过来了,你说麻幺能吃得住不?”娟娟问阿洛,他俩坐在二楼的卡座里关注着麻幺的表演。 阿洛微微笑到:“没事儿,耐心看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混混走到麻幺跟前,“哥皮,喝多了就早点回家休息,要发酒疯得先把罩子擦亮点!”(‘哥皮’意为大哥,‘罩子’既是眼睛) 麻幺瞪着一双红眼怒喝到:“小杂种们,有多远死多远,叫你们当家的出来说话。” “艹你妈的,给你脸你还不要是吧?”为首的一人骂道,旁边看热闹的人们开始起哄:“和他啰嗦什么哟,几火整睡起拖走完事,娘们似的吵什么架啊···” “就是,干死他···” “干哪,干死他···” “搞死搞伤搞出血···” 嘈杂的场面,点燃了混混们的“激情”,他们纷纷抽出腰间的西瓜刀,前后左右包抄了过去。 混混们刚一靠近,只见麻幺佝着背攥紧拳头大喝了一声,当当两拳就打飞了正面的一个,接着回身一脚,后面的那个混混也钻进了桌底,左右两个同时发力,挥刀朝着麻幺的头上砍来,“乓乓”,他俩手里的西瓜刀竟然断成了半截,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麻幺早已抓起他们的头发,一下扔出去几米远。 “好!”围观的人们发出了一声喝彩,他们倒戈的速度要比娟娟的心跳还快。 “太神了吧,刀子都砍断了!”娟娟惊叹道。 阿洛解释:“这招叫‘铜皮铁骨’,也就是传说中的‘神打’,我和麻幺整整研究实验了一个月呢!” “能顶多久?” “他背上画了金刚符印,在汗水模糊符印之前都是有效的!” 娟娟担心道:“失效之后呢?” 阿洛胸有成竹地说:“神打失效之后,麻幺还有赤练功护体,那样的小混混,对付七八个不成问题。” 娟娟又问:“万一不止七八个呢?单老二手下的弟兄加起来有好几百呢!” 阿洛笑笑:“短时间内来不了那么多人,有句话你没听说过吗,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场面一旦无法控制,我立马报警。” 楼下,一个身材和麻幺同样魁梧的汉子走了过来,冷冷地问道:“敢问这位哥皮混哪里的,可不可以报上大名?” 麻幺轻蔑地一笑:“老子混大牢的,今天刚出狱。你们他妈的居然用假酒来招呼我,我花的是假币吗?想知道我的名字,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单挑,单挑,单挑,单挑···”围观者们再次骚动。 壮汉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的肌肉和纹身,还有不少的刀疤,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麻幺也想脱掉上衣,忽然又想到背上的符印,只得改为挽起袖子。 全场看客顿时鸦雀无声,古兰堡的舞池仿佛瞬间变成了罗马斗兽场,两个赤手空拳的硬汉即将决一死战,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壮汉率先出招,一记长拳直击麻幺面门,麻幺抬手一挡,顺手在对方胸口还了一掌,打得壮汉后退了好几步,壮汉随手操起一张椅子砸了过来,椅子却在麻幺的手肘处碎成了一地木屑。 壮汉有点急眼了,弓住身子撞向了麻幺的腰部,试图将他顶翻,谁知麻幺的身体好像长在了水泥地上一般,不但纹丝不动,还鼓起肚子把壮汉弹了个四脚朝天。这招“千斤坠”是麻幺的保留节目,壮汉当然不会明白。 壮汉爬起来,抓住两个啤酒瓶敲掉了底部,对着麻幺的肚子杀了过去,但酒瓶刚一碰到麻幺的肚子就变成了碎片,玻璃渣子反倒将壮汉的手掌弄得鲜血淋漓。麻幺一把卡住他的脑袋,两手轻轻一翻,壮汉空转了两圈,麻幺抬起右脚一记直射,壮汉就滑到舞池的边缘,皮肤被蹭去了好大一块,纹身都花了,其状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看客们沸腾了,全场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和口哨声,还有人扔出了钞票,好像真是在看一场表演似的。 在他们打斗期间,古兰堡的门厅里不时地涌进一波又一波前来支援的混混,每个人都拿着武器,还有一个混混提了把细柄子二锤,但他们都被麻幺的身手给惊呆了。 壮汉再次从地上爬起来,他已经清楚自己根本不是麻幺的对手,赶紧恼羞成怒地冲弟兄们喊道:“一起上,搞死这个死杂种,我他妈就不信这世上有砍不死的人。” 几十个混混咋呼着冲上前去,但却没有一个敢真正靠近麻幺,他们围着麻幺叫骂,还有几个不厚道的,竟然把手里的凶器扔了过去,试图把砍刀当成飞镖来用。 见此情形,阿洛在二楼站起身来,夸张地伸了个懒腰,麻幺看到了,这是叫他撤退的意思。 麻幺收起千斤坠,从地上捡起几把西瓜刀拢在一起,“乓”地一声折成了两段,他用断刀指着众人说道:“老子今天刚出来,不想惹大麻烦,今天就先玩到这,有谁不服气的就尽管来拦我···” 麻幺说完就往外走去,混混们嘴上虽然依然在叫骂,但确实没有一个人敢阻拦,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就在这时,后门处响起了一声高呼:“哥子请留步···” 阿洛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单老二,娟娟条件反射地缩进了沙发角,生怕被看到。 麻幺停了下来,回身对单老二问道:“怎么,你也想和我练练不成?” 单老二抱了抱拳:“鄙人单老二,是这个场子的负责人,有什么冲撞的地方,还望哥子海涵!” 麻幺愣了一下,这就是单老二呀,怎么这么瘦呀!才打了一架就把你钓出来了,比原计划快了一倍呀。 他也镇定地抱了抱拳:“单老二?在牢里听过···怎么,这是你的场子?那只能说声不好意思了。” 单老二和善地笑了笑:“没什么,小损失不值一提,哥子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咱们好好聊聊?” 麻幺不以为然道:“聊就聊呗,要杀要剐无所谓,老子反正贱命一条。” “言重了言重了,我是个好交朋友的人,只是想和哥子认识认识···”单老二说完对手下命令道:“傻站着干嘛?清场!” 看客们眼看高潮已经过去,都自觉地开始离场,阿洛和娟娟混在人群里走出了古兰堡,来到对面的咖啡馆静候麻幺的消息。 单老二领着麻幺来到办公室,屏退了手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递给麻幺:“抽一根?” 麻幺装模作样地拿出一支叼在嘴上,单老二打着了火机伸了过来,麻幺本想直接凑过去点上,却想起娟娟对他说过,大哥给你点烟,要用手把风拢住,视为尊敬的意思。无奈只得双手抱住单老二的手,点完后说了声:“谢谢!” 单老二笑笑,自己也点上了一支,“哥子刚从哪里‘留学’回来?”(江湖人士戏称坐牢是留学) “三江···”麻幺被烟呛得直咳嗽,在来之前,娟娟已经培训他一个星期了,除了抽烟和骂脏话,还有一些常用的江湖知识,而三江监狱关押的都是一些暴力犯,从那里出来的人,不是十恶不赦的,就是身手非凡的。 “三江?呵呵,难怪呢···哥子怎么称呼?” “吴劲松!” “那我叫你松哥喽?” “不敢当,叫我小松就行。” “三江有我不少朋友···”单老二有点得意。 “我知道,所以今晚我给你面子,否则,我真的会把这个场子砸了,卖假酒···” 单老二笑笑:“松哥有所不知,如今贵山的夜场有哪家是卖真酒的?人工场地都贵得要死,不卖点假酒根本赚不到钱,松哥以后要是再来消费,直接给我打个电话,不但全上真酒,而且分文不收,都算我的。” “无功不受禄,吃白食我怕回家反胃···再说了,这种地方也不是我们这种人经常来得起的,等找到事做了再说吧!” 单老二故意吃惊地问道:“怎么,松哥还没找到落处?” 麻幺自卑地说:“我一没文凭二没关系,谁要啊。不过好在我有力气,好好玩两天后再去买个背篼背东西去。” “哎哟我的松哥欸,那么个人才怎么能去做背篼呢···你要是瞧得起我单老二,以后咱哥俩一起蓬财?” 麻幺按捺住喜悦的心情,明知故问道:“我能做什么?给你当打手吗?” 单老二笑道:“说打手多俗气呀,只要你愿意,就在这古兰堡做大堂经理,工资一千五,喝酒玩小姐都免费,如何?” 麻幺难为情地搓了搓手:“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第八十九章 :计划进行时 麻幺成功打入敌窝,阿洛一个月来的辛苦没有白费。接下来,他要开始忙活的第二件事,就是制作羊皮蛊。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远离闹市,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当初娟娟几乎跑断了腿才找到这么个清静的地方,房子的主人全都搬到城里去了。 刘青在十天前就停止给羊喂食,饿得它成天抓心挠肝的用蹄子刨地,好像可以刨出点什么吃的来似的。 阿洛对刘青说:“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可以回避,毕竟手段有些残忍。” 刘青笑笑:“再残忍的我都见过,没事的,我帮你。” 阿洛把一种非常辛辣的药草铡得很细很细,混进了玉米面里给羊吃,刚开始它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但因为太饿,最后还是把草料吃得干干净净。 吃了两三顿后,山羊渴得“咩咩”直叫,阿洛再把辣椒水拿给它喝,几个回合下来,那只山羊终于中招了,全身开始发红发烫,就像被开水滚过一样,用手轻轻一拽就可以拽下一把羊毛。阿洛用刀子把羊毛都刮了下来,耐心等着山羊出现第二步的反应。 这些手法都是刘青大姨口授给阿洛的,再加上有刘青助阵,他相信一定能把羊皮蛊制成,待蛊制好后,他不是要拿去对付单老二,而是单老二背后的那个靠山――政法委书记! 阿洛说:“治病要除根,斩龙要斩筋,要么不玩,要玩就玩大点!” 俞白云也没闲着,这一个月来她都在修持触基心法,尽量学会用丹田之气去撞开玉枕关,免得每次都要靠惊吓才能打开“天眼”,再说,她现在已经不怕癞蛤蟆和蛇了。 那只无毛之羊,在被草药泡了几天温泉浴后,全身开始发胀,胀得像个大皮球,疼得它每天都哀伤地叫唤。刘青和俞白云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催促着阿洛提前把它给“送走”了。 娟娟最喜欢这种血腥的场面了,她自告奋勇地帮着阿洛剔下了羊皮,然后把羊身拉到后山掩埋,还用木板给它做了个墓碑,上面写着:为了铲除恶势力而奉献了自己的羊之墓。 阿洛把羊皮裹在烟筒上烘炕,每晚都用咒语祭炼四十九遍,一个星期后,羊皮脆得用手都可以捻成细末,阿洛把它放在“擂钵”里舂成粉末,羊皮蛊就算大功告成了。 和他们比起来,麻幺可就潇洒多了,他名义上是个大堂经理,实际上除了打架什么也不用做。 每晚迪厅开场后,他就会坐在二楼的卡座里,摆上一桌子啤酒小吃敞开了喝。不少红男绿女时不时的凑过来套近乎,只要两声“松哥”喊得他开心,他就会让服务员给人家送酒送果盘。有时候喝忘形了,两杯酒一碰就和人家结成了兄弟,等到第二天醒来,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对方叫什么名字。 当初被麻幺打过的那几个混混,现在也成了麻幺的小弟,不仅听话而且懂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麻幺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他甚至有点不再忍心对付单老二,但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他也知道单老二之所以对他好那是因为他能打,倘若某一天他失去了利用价值,结局可能会比娟娟和刘思洋还惨。 在阿洛的远程指挥下,麻幺渐渐摸清了单老二在贵山的脉络构成和发财渠道。这单老二看场子只是个幌子,每月就凭那点看场费给他抽烟都不够。他是把手下的夜场当成一个销售平台,大肆地贩卖摇头丸和k粉,暴利相当惊人。 在贵山,顺他的,可以立足,逆他的,不是无故失踪就是去蹲了大狱。麻幺听手下的小白龙说,上次他们砍死了两个酒客,出去躲了一个月回来就没事了,每天照样喝酒耍乐、招摇过市,根本没人来找他们麻烦。麻幺心想,假如那晚谈判失败,可能自己早就横尸街头了,说不定现在师哥正在给我召魂呢,这单老二确实不好惹。 听了麻幺反馈回来的情况,阿洛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单老二的实力他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但没想到已经张狂到如此的程度,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看来,整垮了单老二,不光是为自己报了仇,还能为贵山铲除掉一棵毒瘤,这实在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自己的名字也会载入贵山的江湖史册。 “同志们”阿洛对三名女孩子说:“责任重大呀,咱们要加快进度了,再拖下去,我担心麻幺会迷失在单老二的糖衣炮弹里???娟娟!” “到!”娟娟站了起来。 阿洛开始下达命令:“按照我事先给你说的,明天就开始行动。但是切记,要不顾一切地保证青青的安全,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娟娟说:“放心吧,手到擒来的事!” 阿洛怜爱地看着刘青:“你真的可以应付得来吗?实在不行,我换俞白云去。” 刘青笑笑:“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一点用都没有的人么?安安心心抓你的鬼去吧,我这你不用操心了。” 阿洛投去一个鼓励地眼神,接着喊道:“小俞同志!” “到!杜局请指示。”俞白云夸张地敬了个礼。 “练得怎么样了?”阿洛问:“不用东西吓你,你能‘开眼’吗?” 俞白云翘了下嘴:“有时候行,有时候又不行了,总觉得气有点乱,总是集中不起来。” 阿洛的眼神停在她的胸部出了神,她害羞地用手抱在胸前问道:“你看着我的mm发什么呆呀?” 阿洛的脸唰地红了,赶紧解释:“对不起,想事情呢???我不是看你的???我是在观察你的手机???你没事儿把手机钓在胸前干嘛,那会影响你磁场的,气息肯定集中不起来了。” 俞白云恍然大悟:“是的是的,昨天手机在充电我没戴在身上,确实很快就入静了,今早戴上手机后立马又失败了,原来是这样啊!!!” 阿洛说:“下午我就去准备东西,明晚我们去‘收灵’,我已经打听到了,市里有一栋大厦发生过灵异事件,咱们就去那看看,兴许会有收获。” 娟娟羡慕地说:“真刺激,好想和你们一起去呀!” 阿洛笑道:“想看这种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先把你的任务忙完再说吧!” 有大厦闹鬼的事情,阿洛是听一个出租车司机说的。 那栋大厦位于繁华地段,楼高二十四层,刚建成没多久就空置了,因为很多住户都声称见到了脏东西,而且经常在深夜听到诡异的声响,有时候是啼哭,有时候是吵架???当然,众多传闻里也不乏掺杂了些许谣传,但大楼在修建的时候死过人,那是千真万确的。 死者是一名女工,从十几层的地方掉下来,摔在了地面浇注的混凝土里,由于尸身散烂,根本捡不干净,最后那块地皮是将就着用了还是挖了重新浇注,这就不得而知了。 阿洛和俞白云来到那栋大楼前,发现四周全都用建筑材料遮蔽起来了,整栋大楼一丝亮光都没有,静悄悄的,和周围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显得更加的诡异和神秘。 大厦附近有个夜市摊,他俩走过去随便点了些东西,边吃边和老板聊起了闲天。 “都说这栋楼闹鬼是吧?” 提起这个话题,老板显得很谨慎:“你们听谁说的?” “不都在传嘛,好多贵山人都知道这个事情!” “传出来的那可不能信,我在这摆摊五六年了,什么鬼不鬼的我倒是没亲眼见过,但确实听到过一些???而且是当事者亲口说给我听的。” 一听这话,阿洛来了精神:“老板,开两瓶啤酒坐过来,我请客。反正现在也没什么生意,吹吹牛逼呗???” 俞白云也附和道:“我最喜欢听鬼故事了,哪怕是编的也行啊!” 老板盛情难却,拖了张板凳坐过来,一边开酒一边申明:“权当是吹闲牛哈,虚虚实实的东西,你们听听也就算了,别到处传了!” 阿洛递了支烟过去:“当然当然,听的风吹过,看的眨眼落。” 老板接过阿洛递来的香烟,仰头灌下一杯酒,聊起了这栋大楼的怪事。 “先前的那些我不知道,所以没有发言权,就说我开始在这里摆摊之后听说的吧???那时楼里搬得就只剩两家了,他们为了买这个房子花光了所有的钱,所以也没地方去,只能硬着头皮住着。有一家在七楼,有一家在十二楼。” “七楼那家经常在夜里听到门口吵闹个不停,但是从猫眼看出去却什么都没有,十二楼那家一到了晚上就会听到楼板轰隆隆的响,白天上去又检查不出什么毛病来,况且楼上那家早就搬了,房子都生霉了。” “每当吵闹声响起,七楼的那家就开始留心倾听门口的动静,听着听着就听出门路来了,那些嘈杂声好像是在搬家,还不时有人喊着‘注意点注意点,别把电视机碰坏了哈’,后来,那家男主人特意去查问了一下,才知道对面的住户在从遵义搬家过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全家人都被烧死在车里了。” “越想越害怕的七楼那家终于搬了,整栋楼里就只剩下了十二楼那家。他们去找房开商理论,却一直没有下文,直到后来亲自见到楼上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他们才举家逃离了这栋鬼楼???” 阿洛问:“什么女人?” 老板喝了一杯酒给自己压压惊,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是那家男人临搬家前亲口告诉我的,他之前经常来我这吃东西聊天???他说,有天晚上楼上又响起了轰隆声,他拿着电筒跑上楼去,刚把大门踢开就看见客厅的位置站着一个白衣服女人,披头散发的看不到脸???那个轰隆隆的声音,是她身后的一坨混凝土拖在地面发出来的!” 第九十章 :夜探闹鬼楼 “现在大楼里有人么?”阿洛问。 老板反问:“你问这干嘛?莫非也想去探险不成?” “‘也想’?之前有人来探过吗?” 老板哼了一下:“全是些不知死活的年青人,以前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拨,但是???” “什么也没探到?” 老板哈哈一笑:“他们根本就进不去,所有入口都被钉死了,还加派了保安值班。” 阿洛有些失望了,因为在来之前根本就没料到还有保安这一说。 聪明的俞白云眼珠子一转,对阿洛说道:“你不是天天都在我面前吹嘘你胆子很大吗?敢进楼里去转一圈我才佩服呢!” 反应敏捷的阿洛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假装为难地说:“你没听人大哥讲,有保安值班嘛???” 醉眼微醺的夜市老板笑了笑:“那保安也就是个摆设,真要想进去还是进得去的。” 俞白云兴奋道:“听见没有,能进去的。” 阿洛故作怯懦地说:“算了吧,听着都怪慎人的,我宁可去太平间转也不想去这楼里转。” 俞白云鄙视道:“哼,胆小鬼,就会吹牛!我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老板拍了阿洛的肩膀一下:“鬼不鬼的事情都是传说,男子汉大丈夫,去就去,怕什么呀?” 阿洛挑衅道:“说得简单,你敢去吗?” 老板被激毛了:“有谁出钱赌我,我就敢去。” 俞白云说:“我出一百赌你。” 阿洛说:“我再加一百。” 老板一看来真的了,赶紧笑道:“说着玩的,我还要做生意呢。” 阿洛再加码:“嫌少了是吧?出一千你去不?” 老板正色道:“年青人,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说实话,你就算出一万我都不敢去???有命拿没命花呀!” 俞白云问道:“这么说来,你是真的相信楼里有鬼咯?” 老板喝了一口酒,“刚开始不信,十二楼那家搬走之后我就信了,毕竟人家是亲眼看见的。” “嘿!”阿洛拍了一下大腿:“确实有鬼的话,我还真想进去探探???” 老板惊问:“你真敢去?” “敢,你说怎么进去?” 老板完全被套进来了,煞有兴致地说:“告诉你,保安就一个,还是个老头,其实他自己也怕,每晚整下二两就锁门睡了???老头对我说过,地下车库里有个安全门被小偷撬开后就一直没修,他随便用一根铁丝缠上的,你可以从那里进去。” “安全门在什么位置?” “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听老头说就在电梯附近???” 俞白云晃着阿洛的膝盖娇嗔道:“老公,实在是怕的话就别去了,你依然是我心里最勇敢的人。” 阿洛生气地推开她的手:“怕?笑话,今晚我就向你证明,我是不是只会吹牛!” 老板也打气道:“对,证明给她看,不就楼里走一圈吗,又不是阴曹地府,我精神上支持你。” “结账!一百块够不?”阿洛甩了一张钞票在桌上。 老板仗义地挥了一下手臂:“你要真敢进去,这顿我请了。” 阿洛笑道:“一码归一码,你也是小本生意。” 老板迟疑了几秒:“你要这样说的话,那等等我找你钱???” “不用找了,算我请你抽烟了吧???你告诉我,车库从哪儿进?” 老板指了一个方向:“看到那个垃圾箱没有,走进去就是车库的斜坡了???小伙子,玩笑归玩笑,千万要注意安全呀,老话不是说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您放心吧,就随便转转,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还可以跑嘛!” 老板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就怕你到时候跑不动啊???呵呵呵呵!” 谢过了夜市老板,他俩顺着斜坡来到了车库里,阿洛拧亮手电照了照,只见地面上全是积水和荒草,还有好多被水泡得花白的死老鼠,俞白云一阵阵地犯恶心,阿洛调侃道:“想吃点酸萝卜吗?” 俞白云问:“干嘛要吃酸萝卜?” 阿洛坏笑:“你看上去就像怀孕了一样。” “你的呀?” “麻幺的。” “滚!” 阿洛把裤腿挽起来,弯下身子说:“上来,我背你过去!” 俞白云快乐地趴到阿洛的背上:“哎呀,真幸福!” 阿洛有点不自然地说:“尽量把背绷直点。” 俞白云不解:“为什么?” “你的胸抵着我的背,我觉得有点闷!” 俞白云在阿洛的背上打了一巴掌:“滚!大色狼!” 阿洛一边往前走一边揶揄着:“没事儿把胸长那么大干嘛,真无聊???” “管得着嘛你,刘青的比我还大呢!” 自从上次“光背画符”之后,阿洛就经常和俞白云开这样大尺度的玩笑,这表明“兄弟”之间没有距离,他也喜欢看到俞白云被调侃之后的那副神态,羞涩中透着可爱,那种感觉很享受。 但这样的玩笑他却不敢轻易和刘青开,毕竟山洞里的事至今都记忆犹新,双方都会敏感。 “看,电梯!” 阿洛顺着手电光望去,那电梯都被木板封死了。 “咱们一人一边,找到那扇门之后就吹口哨。” “不,我怕!” “别怕,你现在可是魁谷师父的准徒弟了,又有阴阳线护身,鬼怪奈何不了你。” “我是怕死老鼠!” “???出去后可别说你是我师妹哈,真丢人!” “十秒不到就把我踢出师门了呀,变得太快了吧!” 阿洛笑了两声:“那就拉住我衣角跟紧些!” 俞白云攥住他的手:“衣服扯烂了可惜,你牵着我吧!” 阿洛哼了一声:“借工作的名义吃我的豆腐,女色狼!” “滚!” 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扇安全门,但奇怪的是,门上的铁丝已经被扭开了。 “有人进去了?”俞白云问。 “不知道,进去看看再说!” 楼道很脏很乱,遍布着垃圾和一些死猫死狗的残骸,阿洛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发出了疑问:“灰尘上面有脚印,而且只有上去的,没有下来的???这是为什么呢?” 俞白云分析道:“可能是保安或者小偷留下的吧,上面或许还有别的出口。” 阿洛想了一会儿叮嘱到:“还有第三种可能:有无家可归的人在这里借宿。一会儿上去后咱们小心点,别被活人吓到,尤其是你,到时候发出什么惊叫就会惊动楼下的保安,知道了么?” 俞白云掏出手绢塞进了嘴里,冲阿洛点了点头。 他俩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走得格外谨慎,每到一个楼梯转角都要先照看仔细了才继续前进。 大约十分钟后,一个“七”字映入眼帘,七楼到了。 阿洛停下了脚步,从袋子里掏出罗盘看了看,没有异常。他扯掉俞白云的手绢平铺到地上,对她说:“盘腿打坐,试试能不能入静,不行的话,我去找只死老鼠来。” 俞白云盘坐在手绢上,轻轻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水泥楼板也能长草,真稀奇!”俞白云说。 阿洛兴奋地问:“天眼开了?” 俞白云点点头:“开了,但是断断续续,光线也太暗,看得不是很清楚。” “能看多远?” 俞白云皱着眉头憋了几秒钟:“能看见的范围也就五六米吧,第二堵墙透不过去。” 阿洛把她拉起来:“没事,只要能看见就好,咱们一间一间地找。” 他们逐个查探了七楼的所有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阿洛收起罗盘:“走,十三楼!” 正当他俩刚走到九楼的时候,上层传来了一些响动,阿洛赶紧捂住了俞白云的嘴,把她拉进楼道旁躲了起来。 十几秒后,一道光亮稍纵即逝,阿洛听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他赶紧掏出罗盘瞄了一眼,罗盘显示正常。 莫非,是人? “保安吗?”俞白云轻声问。 阿洛嘘了一下,叫她别出声。 这时,楼梯间传来说话的声音,但是很轻,无法听清。 夜市老板说过,保安只有一个人。看来不是保安,可能,是小偷! 阿洛捡起一个东西往楼道里扔过去,“妈呀!什么东西?”响起的是一个男声。 “是人是鬼?出来!”随着一声低喝,两道电筒光射到了阿洛的脚边。 阿洛慢慢走了出来,俞白云惊恐地躲在他的身后。 “天哪,你俩谈恋爱也太会选地方了吧,想把人吓死是不?”对方说。阿洛看到是两个人,都戴了眼镜,应该不是小偷,他顿时放松了些。 “我们不是谈恋爱,是进来探险的,你们???也是么?” 站在前面的眼镜男掏出一个证件用手电照了照:“我是《贵山都市报》的记者,进来找点素材。” 阿洛和对方握了下手:“记者同志!幸会幸会???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各忙各的吧?” 记者失望地说:“你们也别上去了,除了垃圾还是垃圾,其余什么都没有,腿都快给我爬断了,咱们一起下去吧!” 阿洛微笑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进来,怎么着也得爬到顶楼呀,你们先走吧,出去后别把门缠死就可以了。” 记者点点头:“行,那你们小心点!” 他俩又握了一下手,就在两只手即将放开的那一刹那,四个人都同时呆住了,因为,楼下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听上去男男女女的好不热闹。 “注意点注意点,别把电视机碰坏了哈!” 第九十一章 :全都来齐了 四人赶紧关掉电筒贴墙而立,阿洛仿佛能从墙体上感觉到两个记者的心跳。他用俞白云的手绢蒙在电筒上拧亮,掏出罗盘看了看,上面的指针果然在疯狂地旋转,看来煞气很重! 记者盯着阿洛的罗盘小声赞道:“这个都带了?够专业的呀!” 阿洛没有应答,捅了捅俞白云的肩膀,俞白云马上盘腿坐下,也顾不得满地的垃圾和灰尘,闭上眼开始入静。 “她在干嘛?”记者问。 阿洛嘘了一下:“???别说话,全部蹲下来!”阿洛说完从包里拿出两张遮魂符发给他们:“贴在额头上,鬼魂看不到你们。” 看到两人盯着符纸发愣,阿洛无奈道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法师,你们别害怕!” 记者再一次伸过手来:“太好了???我叫文健,这是我的助手李平,请问法师贵姓?” 阿洛第三次和他握了手,又和李平握了一下:“我叫杜飞,叫我小杜就行???” “你们是来参加宴会的呀?要不要换点名片呀?吵得我聚不上气!”俞白云低声埋怨道。 阿洛又嘘了一下,随后又补了一句:“这是我师妹小云。” 文健又把手伸向俞白云,被阿洛给挡了回来:“别打扰她,她在发功???咱们都别说话了,放屁也不行!” 楼下的喧嚣声还在继续,俞白云努力皱紧了眉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不知是隔得太远,还是被他们搞乱了心神。 阿洛对文健说:“你俩贴上符纸待在这别动,我们下去看看。” 文健急了:“不,要去一起去,好不容易才撞上,怎么可以错过这个机会!” 阿洛也急了:“煞气很重,万一场面无法控制我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李平掏出脖子上的一个护身符:“我有这个,我不怕!” 这时,楼下的声音消失了,文健拉起李平就往楼下跑,阿洛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这两个不要命的家伙,跟上!” 他们一前一后地跑到七楼,靠在楼梯口听了听,还是没有什么声音。阿洛正想让俞白云再次发功看看,谁知文健和李平突然蹿了出去,阿洛伸手拉了一把却没拉住。 文李二人刚跑进楼道就停在那了,仿佛被点了定身穴一样,俞白云小声地问阿洛:“他们怎么了?” 阿洛的脸上掠过一丝怪异地表情:“还能怎么了,肯定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咚”前面的李平突然跪在了地上,后面的文健全身像筛糠一样的发抖,阿洛有点不合时宜地兴奋道:“好了,既然他们都能看见,说明鬼魂现形了,也省了你开天眼???准备,起坛护法!” “我不会呀!”俞白云着急道。 阿洛塞了一把符纸在她手上:“默念我教你的金刚咒,每念完七遍就撒三张!” 文健哭丧着脸转头向阿洛投来求助的眼神,阿洛朝他比了个手势让他蹲下,接着从包里拿出起坛符和桃木剑,当默念完祭剑咒语后,那把剑发出了一阵幽幽的绿光,阿洛赞道:“好剑!”说完拿着剑跳了出去。 阿洛看到了,在走廊的尽头,站着几团黑糊糊的影子,看着像人的身形,但却比人高大,头都快顶着天花板了。 还没来得及踏罡步,那几团影子就冲了过来,阿洛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遮魂符贴在了两个记者额头上,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李平的前面,“嘣嘣嘣嘣”,黑影被撞回了原处,阿洛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可谓两败俱伤。 容不得喘息,阿洛就地一坐,左手掐了一个“刀讨诀”,从剑柄抹到剑尖,口中大声念到:“三台虚精,六淳曲生,音山斩命,治罪生擒,尊上玉皇,紫微帝君,急急如律令!” 楼道内立刻响起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那几团黑影随即四散逃开,钻进了就近的屋子里,门也被重重地关上了。 “别想跑!”阿洛持剑追了过去,刚跑到一半,却听到楼下又传来刚才那种吵闹的声音,难道还有???阿洛赶紧拉起两个记者,叫上俞白云快速地跑到八楼的拐角口。 “大师,你确实有两下子,我服了!”文健惊魂未定的说。 阿洛示意他不要说话,俞白云正闭目坐在地上发功,胸脯起伏的速度很快,看得出她非常地紧张。 “天哪!怎么这么多?”俞白云说。 “有多少?”阿洛问。 “七八个!” “看得清样子吗?” “全身都是黑的,但眼睛是红的!” 阿洛思考了几秒钟,有些紧张地说道:“炽燃鬼???难怪煞气这么重,刚才撞那一下,差点没把我的内脏震裂。” “你能对付吗?”面色蜡黄的文健问。 阿洛摇摇头:“两三个都够呛,何况这么多。” “阿洛”俞白云的声音有些颤抖了:“有两个在抬头盯着我们的方向看???” 难道被发现了吗?应该不会呀,大家都贴着遮魂符呢!阿洛正纳闷着,忽然闻到了一股尿臊味,他扭头看了看李平,那小子的裤裆果然湿了一片。 “往上跑,快!” 文李二人跌跌撞撞地朝楼上跑,俞白云刚跑了两步却踩空了,差点没摔在楼梯上,持剑殿后的阿洛情急之中推了她的屁股一把,天哪,真有弹性!阿洛提了半天的真气突然散了。 跑了一会儿,后面没什么动静,大家都停下来喘气,阿洛把桃木剑竖在了楼梯口作为阻挡,虽然他知道可能没什么用,但起码能带给大家一点安全感。 阿洛和俞白云都盘坐在地上,一个为了入静开眼,一个想重新提聚真气,但最后两人都失败了。 为什么?因为一个刚刚摸了别人的屁股,而另一个的屁股刚刚被别人摸了,两个人都心如撞鹿,如何静得下心气。 阿洛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 俞白云勒了他一眼:“大色狼!” 李平瘫坐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文健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这么冰呀???李平,你没事吧?” 阿洛走过去看了看,“惊吓过度,先找个干净地方让他休息休息。” 俞白云拧亮电筒在前面照路,他俩扶起李平走进了过道,还没走上几步,身后的楼梯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吓了三人一跳。 “你们还真会选!”俞白云将手电照向了墙上,一个大大的“13”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阿洛慢慢地把李平放到地上,嘴里轻笑了一声:“行呀,该来的都来了,真给我姓杜的面子。” 他一摸袋子,才想起桃木剑留在楼梯口了,心里暗喊一句“糟糕!” “嗵嗵嗵嗵???”黑暗中传来一阵重物滚动楼板的声音,好像就来自旁边的“1302”,阿洛给大家做了一个手势,所有人都慢慢滑到墙边坐了下来,贴在他们额前的遮魂符随着呼吸飘动,乍眼看去就像是停了四具僵尸在那。 阿洛把聚魂坛摸出来,小声对俞白云说:“楼下的太多了,既没法收,也收不完。今晚就收这个了,你快看看屋子里是什么情况。”说完他又转向文健和李平:“你俩要想活着出去,可千万不能再莽撞啦,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切记不要惊慌,更不要乱动,明白了么?” 李平哭了起来:“我要回家???” 阿洛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你再出声音,恐怕一会儿真要‘回家’了???再坚持坚持,这个我能对付。” “阿洛,看到了!”俞白云小声说:“就在客厅里,全身都是白色,但不是衣服,好像是???” “水泥灰浆?” “嗯,就是的???阿洛”俞白云紧张到声音都变了:“你能抱我一下吗?太恐怖了!” 阿洛抱住她,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就待在这别动,完事儿了回去买炒螺丝给你吃,好吗?” “嗯,你小心点!”俞白云此刻的柔情胜似刘青和三妹,阿洛感觉心里空了一下。 定了定神,阿洛手握聚魂坛走到1302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后扭开了门把手???那个女鬼就站在离他不到三米的地方,看上去是背对着他的,身后果真有一个篮球般大小的混凝土块,但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和她的身体连在一起的。 为了不伤及外面的三人,阿洛随手带上了门,并快速地在门上贴了一张镇魂符,防止女鬼蹿出去。 “转过来!”阿洛举着聚魂坛喊道。 女鬼慢慢转了半圈,但看起来还是像背面。 阿洛一边注视着女鬼,一边踏出了“驱邪罡”步,右手急速地掐了个“青灵诀”,这是一个栓绑诀,一旦打出去,能用指间真气将恶灵暂时栓住,令其动弹不得。 就在刚要打出的那一刹那,女鬼身后的混凝土块突然飞了起来,直接砸向阿洛的头部,阿洛急忙往旁边一滚,刚好躲过。与此同时,门外发出了一声尖叫,阿洛明白,这一幕肯定是被俞白云看到了。 听到叫声,女鬼快速地朝着大门飘过去,门上的镇魂符发出一道金光将她给弹了回来,这下可把她惹恼了,混凝土块在客厅里上下翻飞,地面和墙壁被砸出了一个个大坑,整个楼板感觉都在晃动,就好像地震了一样。 阿洛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里屋,生怕被土块砸到。这时,外面突然又安静了。 房间里的窗户都被木板钉死了,没有光线射进来,能见度非常的低,正当阿洛思忖着如何出去应战的时候,俞白云忽然传来一声大叫:“阿洛,她就站在你的后面,小心哪!” 第九十二章 :我们是记者 听到俞白云的喊声,一股凉气从头顶贯穿到阿洛的脚底。掐诀?来不及了!拿符纸?更是不赶趟了! 危及关头,最及时有效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了。 阿洛鼓起丹田往身后猛撞过去···“砰”,好硬!如同撞在了一尊石像上一样,后背顿感生疼无比。 不过,这一撞也不是没有效果,女鬼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那块混泥土也随之飞将了起来,阿洛刚刚感觉到有风声袭来,想躲已经不可能了,石块击中了他的左肩,把他打翻在地。 慌乱中他伸手薅了一把,抓到了那个女鬼的脚,他使劲往前拽,想把女鬼拉倒,不但没拉动,反倒被那只“脚”死死地钳住了手腕,阿洛仔细一看,这哪是脚呀,分明是只手,敢情这女鬼的手脚都倒置了。“是她自己拼的还是收尸的人拼的?简直太不负责任了!” “砰”,外间的门突然被撞开,俞白云跑了进来,阿洛急得大喊:“快出去,我能行的···” 俞白云可不管,她扯下门上的镇魂符朝着女鬼冲过来,啪地一下打在女鬼的身上,还真行,打得她后退了一米多,那只钳着阿洛的手也松开了。 没时间爬起来了,阿洛直接躺在地上重新掐出“青灵诀”,一指弹了出去,也不管打没打到,接着又送出一个“紫微印”,再来一个“穿山独龙”,最后甩出一记“飞魂过海”···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半点停顿——“咚咚”,女鬼应声倒地! 他突然变得这么“稳、准、狠”,全是为了俞白云而逼出来的。他怕女鬼伤到她,所以把近一个月来修炼的所有镇煞指诀都打出来了。 当然,还多多少少是受了在游戏厅的启发,每次他的“八神”使出连环招,都能把麻幺的“草剃京”干趴下。 俞白云都看呆了,刚想为阿洛欢呼两句,却被阿洛拽出了房间。 “现在我要把她收了,还和刚才一样,你继续念咒撒纸···” 阿洛捡起地上的聚魂坛,把灰尘吹干净后放在客厅中央,并在坛里焚化了两道召魂符。 他打出一个聚魂法印,手握雷局默念了几句咒语。 “嗖——”一声风啸响起,聚魂坛晃了两下,阿洛手起符落,在坛口打上了封印。 “老板,结账!” 大功告成的阿洛幽默了一把,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但俞白云并没有反应,她还在闭着眼认真地念着金刚咒,手上挥洒着符纸。 “嘿,醒醒,吃宵夜了···”阿洛拍了拍俞白云的脑袋,那丫头懵懂地睁开眼睛:“完了?” “完了,她完了!”阿洛轻松地笑道。 俞白云突然一把将阿洛抱住,眼泪流了下来。 笑容尴尬地停留在阿洛脸上,他不知是该回抱,还是该挣脱,他更不知俞白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是害怕?还是庆功? 抱了十几秒钟,俞白云松开了手,马上又破涕为笑了:“好了,没事了···接下来做什么?” 阿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唉——以后少看点《还珠格格》吧···” 文健看到阿洛平安出来,急切地问:“解决了?” “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你不懂!” “女鬼呢?我能看看吗?” “不能!” “···那么···我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 “没危险吧?” “别从窗子掉下去就行!” 阿洛看了看李平的情况,然后靠在墙上休息了一会儿,对俞白云说:“楼下的那帮黑鬼,咱们是搞不过的,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俞白云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这栋楼是a、b两个单位,咱们爬到楼顶,再从另一栋下去。” 阿洛无力地说:“从十三层爬到二十五层,又从二十五层下到负三层···大姐,我宁可去和炽燃鬼拼了。” 俞白云哼了一声:“赌一百块钱,我去爬楼,你去和鬼打架,咱们看看谁先到楼下?” 阿洛笑了:“这你输定了,肯定是我先到,但是你要把那一百块换成冥币,因为我是被扔下去的,嘻嘻!” “掌嘴”俞白云做了一个空扇的动作:“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房间内突然闪起几道白光,吓得俞白云赶紧依偎到阿洛的旁边,阿洛安慰她:“别怕,那家伙在里面拍照片呢!” “哇!”俞白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他会给我们做个专访吗?这绝对是头条啊!” 正说着,文健从里面出来了,收获了重要新闻素材的他,早已把所有的恐惧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兴奋地对阿洛说:“杜法师,咱们一鼓作气,把楼下的也解决了吧,刚才跑得太急,照片都没拍到。” 咱们?解决?还一鼓作气???这记者脸皮真厚,好像收服女鬼也有他一份功劳似的!阿洛嗤鼻一笑,从兜里掏出两张符纸递给他:“你去吧,很简单的,拿着这个照它们脸上一顿猛贴就行了。” 文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会呀···我就想拍两张你抓鬼的场面,多威风啊!” 阿洛没功夫搭理他,走到楼梯间拿回了桃木剑,“炽燃鬼是被烧死的,所以对火非常畏惧,一会儿你们跟在我后面,当我用三昧真火将他们封住时,你们赶紧往楼下跑,但要注意安全,别滚着下去就行了。” 俞白云担心道:“我们跑了,你呢?” “我自有退路,你放心吧,出去后到夜市那等我。” “不,我要和你一起。” “不要固执,你跟着我只会平添累赘,到时候两个都跑不掉···听话!”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阿洛咆哮了起来:“你再看一次《还珠格格》我一定掐死你。” 房间内有不少的木块和破衣服,阿洛做了三个火把分发给他们,然后持剑走在前面开道。但一直走到八楼了都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阿洛叫大家先停下,让俞白云开天眼看看。 俞白云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什么都看不到···不是我看不到哈,而是没有看到什么。” 阿洛问:“楼道安全?” “安全!” “房间里呢?” “不清楚,隔太远了。” 阿洛拿出罗盘,显示正常。他问文健:“戴表了么?几点了?” 文健掏出手机看了看:“4点35了。” 阿洛哦了一下:“寅时了,可能都‘退’了···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把火把点上吧,跟紧点别掉队。” 大家举着火把,胆战心惊地一直下到五楼都平安无事,众人吁了一口气。 正当大伙放松了心情拐过了四楼的楼梯时,“啊——!”俞白云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我的妈呀!”文健也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李平摔到了他的身上。 阿洛定睛一看,一张枯如老树皮的脸孔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赶紧持剑摆出一个防守姿势大喝道:“何方妖孽,速来受法!” 枯影走进了光圈,把手里的电筒照向了几人:“我是保安,你们是干嘛的?” 保安?阿洛忙收起桃木剑退到了后面,交由文健来应付。 “老伯,我们是《贵山都市报》的,这是我的证件···” “卵件···”保安一把打掉记者证:“没经过允许你们凭什么跑进来,丢了东西谁负责?” “欸,你凶什么呀你,这破楼有什么好偷的?”俞白云叫起来,阿洛急忙瞪了她一眼。 文健把证件捡起来,耐着性子说:“老伯,我们是接到爆料,说大楼内有···有不少‘流浪人员’,所以想来做个暗访···” “卵访”保安怒不可遏,“大半夜的在楼上搞得叮叮咚咚,鬼知道你们是在干嘛,弄不好是在拆钢筋呢?” 阿洛心里笑了一下:没错,我们在干嘛,的确只有鬼知道。 急着回家的李平忍不住了,破口骂道:“都跟你说了我们是记者了,你怎么胡搅蛮缠呢,给脸不要脸是吧?抓我啊,你有这个权利吗?” 保安也不是个吃素的:“小私儿,当个记者‘邀不起台’是吗?这楼是我看的,这里我说了算!”(‘邀不起台’——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意思) 李平挽起了袖子:“老子就邀不起台了,你要搞哪样嘛?” 保安也挽起了袖子:“随你搞哪样!” 阿洛赶紧插到他俩中间:“算了算了,暗访的暗访,值班的值班,大家都是在工作,一人让一步,把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 平时嚣张惯了的文健轻蔑地一笑:“和一个看门狗有什么好解释的,走!” 保安横身一挡:“老子看今天你们哪个走得脱!”(他说的是一口地道贵山话) 嘿,这老头瘦得跟个柴禾似的,脾气倒是挺倔!阿洛无奈地笑笑,掏出五十块钱塞到老头的手里:“老伯,年青人不会说话,别跟他一般见识···拿去买烟抽。” 老头收起“一夫当关”的造型,捏着钱咕哝道:“记者??算个卵哦!!省长老子都不放在眼里···不让你们进来是为你们好,你们年纪八轻的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晓得,还在这和我凶,凶哪样卵嘛?” 阿洛挤出一脸的笑:“是的是的,您说得对,我们知道错了···” 老头把钱揣进口袋,勒了文健和李平一眼,指着阿洛说道:“和这个小伙学着点,自以为是的东西们。” ······ 两天后,俞白云拿来一份《贵山都市报》指给阿洛:“第四版,自己看。” 阿洛打开报纸。 “记者夜探鬼楼,获悉惊人内幕:···连日来传得沸沸扬扬的鬼楼不过只是栋烂尾楼,经记者亲身体验以及寻访多名当事人,证实所有鬼楼传闻皆系谣言···记者从开发商处了解到,这栋大楼从修建之初就存在诸多质量问题,建成后也从未交付使用过···据悉,这栋烂尾楼不日就将爆破拆除,相信到时候所有的传言也自会土崩瓦解···本报特约记者:文健。实习记者:李平。” 第九十三章 :下蛊金辉煌 位于贵山中心区的“金辉煌”夜总会,的确是金碧辉煌,豪华气派。 因为才开业没多久,包房内还充斥着一股混合了空气清新剂的装修味。 娟娟和刘青开了间小包,按着最低消费的标准上了一些酒水和小吃。但她俩既不喝酒也没有唱歌,只是专注地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发愣。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电话终于响了,是条短信,娟娟迫不及待地点开,上面只有几个字:三楼,a888。 “老家伙总算是出现了!”娟娟打开一瓶啤酒喝了几口,还故意把小吃搅乱,然后对刘青说:“记住我教你的那些话,千万别紧张,有事我顶着呢,别怕!” “我不怕,你快去吧!” 今晚的刘青画了一个淡妆,看上去更加地妩媚动人。 娟娟来到a888的门口,稳了稳自己的气息后推门走了进去···“冯哥,你真的在这里呀?我还以为他们骗我的呢···” 正和小姐猜拳的冯毅扶着眼镜看了看,脸上立马笑成一朵花:“哎哟我的小猫咪诶,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呢,你换号码了吗?到处都找不到你。” 娟娟坐到冯毅的身旁撒娇道:“换什么号码哟,手机被偷了···” 冯毅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偷了就偷了吧,改天哥送你一个998,那电话就适合你们小姑娘用。” 娟娟倒满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冯毅:“我还有朋友等着呢,敬冯哥一杯我就先下去了,你们玩开心点。” 冯毅生气地说:“刚来就走?扫我的兴是吧?” 娟娟赶紧把酒杯放下,轻轻地给冯毅捶着肩膀:“别生气别生气,我朋友今天过生日,说好要陪她的。改天我再好好陪冯哥喝,好吗?” 冯毅耷拉着脸:“什么朋友?比我还重要吗?” “我表妹,人家今天满十八岁,她在贵山就我这么个谈得来的人,你说我不陪她谁陪呀!” 冯毅的金丝眼镜后面掠过一丝霪光:“这么重要的日子,干嘛两个人悄悄地过呀?把她叫上来,我给她热闹热闹,一会儿再让经理送她一个大蛋糕。” 娟娟无奈地摇摇头:“她有点内向,最怕人多的场合了,肯定不会上来的。” 冯毅嚣张地吼了一句:“我冯毅的面子她也不给吗?” 娟娟凑过去小声地说:“冯哥,要不你下去喝两杯吧···我表妹还是个处女哟···嘻嘻!” 冯毅有点吃惊:“都十八了还是处女?长得像恐龙吧?” 娟娟白了他一眼:“别以为谁都像我一样堕落,人家一直在农村读书,长得跟周慧敏似的,乡中学的校花呢!” “村姑?周慧敏?”冯毅咽了一口唾沫,拉着娟娟站起来:“走,让我亲自为她送去生日的祝福。” 来到小包,娟娟一进门就忙着介绍:“婷婷,这是冯哥,人家特意过来看你的,赶紧起来。” 刘青局促地站起来,腼腆地叫了声:“冯哥···你好···请坐!” 平时见惯了庸脂俗粉的冯毅,一看到羞草一般的刘青,三魂七魄早就飘走了一半。他呆滞地伸出手,嘴里喃喃地说:“我还以为,这世上的尤物都绝种了呢···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你好,我是冯毅!” 看着那只“肮脏”的手,刘青极不情愿地握了握,但想把手抽回来时,已经不可能了。冯毅紧紧拉住刘青,顺势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色眯眯地说:“婷妹今天刚满十八吗?能够出席你的成人礼,是我冯某人三生的荣幸啊。” 刘青羞涩地低下头没有答话。 见此情形,娟娟赶紧递了一瓶酒给刘青:“快给冯哥倒酒呀!” 刘青终于把手抽了回来,拉过几个杯子开始倒酒。 冯毅扫了一眼桌面,对娟娟埋怨道:“如此重要的日子,怎么搞得如此寒酸呢?把服务员叫进来。” 娟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和婷婷唱会儿歌就走了···” “让你叫你就叫···”冯毅恢复了一脸的霸气。 服务员进来鞠了一躬:“请问先生什么事?” 冯毅抓起一把开心果砸了过去:“先生?老子还是道士呢!叫你们经理三分钟之内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嚣张,完全是为了在刘青的面前体现自己的身份,生怕刘青不清楚自己多有面子。 听说是小包的客人,经理并未当回事,磨蹭了十来分钟后才敲开了包房的门,当他看到是冯毅时,立刻惊成一脸土灰色:“冯哥呀!你···你···你不是在3个8吗,怎么跑这来了?” 冯毅双脚蹬在桌沿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3个8的叫你,你两分钟就到了,而小包房的叫你,你就完全不当回事···你们的口号不是‘顾客都是上帝’么,我看你是个信佛的吧,如此不把上帝放在眼里。” 经理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前台有些忙,所以才来迟了。我向您以及您的朋友,表示十二万分的歉意···” 冯毅冷笑道:“歉意就停留在口头上么?” 经理赶紧把服务员叫进来:“把枱子上的东西都撤了,上‘嘉士伯’和‘太阳’。叫餐饮部现做几份海点送过来,不计单!” 冯毅满意地点点头,搂着刘青的肩膀说道:“这是我远房的堂妹,今天在这过生日,你就不做点表示?” 经理赶紧掏出一张金色的卡片双手呈到刘青的面前:“金辉煌的特值卡,无限消费额,欢迎小姐经常过来玩。” 冯毅代刘青接过了卡,觉得风头也出够了,朝经理挥了挥手:“行了,忙你的去吧,以后在工作上注意一点,来的都是消费者,要一视同仁嘛!” “是,是,是···”经理一边鞠躬一边退出了房间,并随手带上了门。 看着这一幕,刘青显得更加的局促与紧张,双手不停地揉搓着,娟娟一直在旁边投给她鼓励的眼神,示意她镇定。 冯毅摸出自己的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卡放在桌面上:“急匆匆的我也没啥准备,这是大龙发的购物卡,刚开张的,仓储式购物,全省第一家···这超市,比体育馆还大!” 刘青扭捏着说:“我不要,我没什么需要买的。” 娟娟把两张卡都收了起来:“人家冯哥的一片心意,怎么能辜负了呢···快敬冯哥一杯酒吧。” 刘青端起一杯酒,递到冯毅的跟前:“冯哥,我敬你一杯!” 冯毅抓住刘青的手,一脸坏笑地说:“我的手都没空,你喂我喝吧?” 娟娟在后面急速地点头,刘青很不自然地把酒喂到了冯毅的嘴边···看着冯毅那张獐头鼠目的脸,她的胃里感到一阵地翻腾。 “唱歌吧···”娟娟把话筒递了过来:“冯哥,要唱什么?我帮你点。” 冯毅的色眼至始至终都没从刘青的脸上移开过:“点首《茶山情歌》吧,我要把这首歌送给婷妹妹。” 娟娟快速地在歌单上面翻找:“杨钰莹···y字头···找到了,177932。” (那时候的点歌方式,是在一本如电话簿样的歌单上按歌手字母查页数,然后根据相应的代码用遥控器输入在点歌器里,碟房根据编号找出对应的碟片放进vcd里播放,并手动转换到左声道伴奏模式) 等了几分钟,伴奏终于响起,娟娟赶紧把话筒塞到冯毅的手里,冯毅用极度刺耳的男中音嚎了起来:“茶山的阿妹俏模样,哎也也也,俏模样···” 在冯毅唱歌的时候,娟娟掏出一包粉末倒在了酒里,并快速地晃了晃,那就是羊皮蛊粉。娟娟心里暗骂道:“老杂种,去死吧!” 一曲催人老命的《茶山情歌》唱完后,娟娟热烈地鼓起了掌:“太好听了,你这一开嗓,叫我们还怎么好意思拿话筒呀?” 冯毅恬不知耻地打趣道:“唱得好,不是我的错,那是月亮惹的祸···我自罚一杯!” 娟娟快速甩来一个眼神,刘青把蛊酒端到冯毅的嘴边:“我继续喂你吧!”冯毅都快乐晕了,嘴上陶醉地喝着酒,手却放到了刘青的大腿上。好在娟娟早已做了准备,特意让刘青穿了三层羊毛裤,外面又套了条牛仔裤。 酒喝完,娟娟又把话筒塞了过来:“冯哥,你的保留曲目《驼铃》,我最喜欢听你唱这首歌了,就像没消音一样。” 冯毅继续展示他的歌喉,娟娟又快速的拿出粉末掺了第二杯··· 当预定的量都顺利灌下去后,娟娟偷偷发出了一个短信。几分钟后,刘青的电话响了起来。 “什么?!!”接电话的刘青突然哭了起来,冯毅忙让娟娟按下暂停键,包房里顿时一片安静。 “在哪个医院?好,好,好的,我这就过来!” 刘青收起电话,哭着对娟娟说:“我妈被车撞了,在省医抢救呢···” 娟娟惊跳起来:“还哭什么,赶紧过去看看吧!” 冯毅面色沉重的站起来,握着刘青的肩膀说:“婷妹,你不要急,只要人已经送到医院就安全了,你们等两分钟,我叫司机送你们过去。” 刘青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谢谢冯哥,但不用麻烦了,我们出门打个车就行了···过两天我再请您吃饭吧,今天真是不好意思。” 听说大美女要请自己吃饭,冯毅显得很开心,他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那我就静候婷姑娘的电话了···你妈妈那里需要些什么帮助只管给我打电话,省医我熟人多的是。” “嗯,谢谢您!”刘青接过名片,和娟娟逃也似的跑出了金辉煌。 她俩站在路边喘了一会气后,娟娟说:“任务顺利完成,赶紧回去报功吧?” “不忙”刘青抻着脖子四处张望:“看看哪有卖水的,我要赶紧洗洗手,那姓冯的太恶心了!” 第九十四章 :夜市遭伏击 “师哥,”麻幺在电话里说:“我不会发短信,你找纸笔记一下吧,这可是我大半个月的成果。” 阿洛一边翻找一边问:“都收集清楚了?可别漏掉任何一家哦!” “他手下的夜场就这些,其余的都是游戏厅,那些没什么搞头。” 阿洛将电话压在耳朵上:“好了,说吧,一家一家报仔细了。” “嗯,听好了哈,古兰堡就不用说了,这个你知道???延安西路的‘海马’,迪厅;北京路的‘红杜鹃’,夜总会;中山东路的‘帝都’??????” 根据麻幺报过来的资料显示,单老二照看的场子,多达16家,其中有三家迪厅是他直接参与投资的,也算半个老板。那里也是他贩售毒品的主要场所,每晚的销量都以公斤计算。 “就从这三家开始吧,先把他的财路断了。”阿洛盯着单子说。 俞白云望着桌上供奉的聚魂坛,“可我们才收了两个阴灵,还差一个呀!” 阿洛摸出手机看了看:“放心,文健收集信息去了,他一打听到新的灵异事件就会给我们来电话的,耐心等着吧。” 娟娟拿着一篮子樱桃走进来,对阿洛笑道:“那冯毅都快被青青迷疯了,每天早中晚三个电话像上班似的,哼哼,老色鬼,馋死他!” 阿洛算了算时间:“才过去四天???再等三天就可以动手了。你们继续和他周旋,别让他得甜头,也别让他起疑心。” “明白!” 古兰堡这边,因为两天后就是周年庆典,服务员们白天都来加班布置装饰品,里里外外忙成一片。 住在办公室的麻幺实再是闲不住,跑前跑后地的跟着帮起了忙。 小白龙看不过去,“你是做大哥的,怎么能干这个,要是让其它的弟兄们看见像什么样子?” 麻幺满不在乎地说:“什么大哥小弟,都是人,都要挣钱吃饭???谁看我不顺眼的就只管跳出来,这个位置,我双手让给他。” 姑娘们吹了一地的气球,准备用细网把它们都挂到天花板上去,在活动当晚只要把绳子一剪,满场就能下起气球雨,舞客们踩着气球蹦迪,不但热闹而且经济,还节约了鞭炮钱。 可是,上哪儿去找这么大的网呀! 麻幺拿起外套:“你们继续吹着,我出去逛逛,尽量整一张大点的网来。” 可连续走了好几条街,都没有看到卖网具的店铺,就在麻幺濒临绝望的时候,一个大大的招牌映入了他的眼帘――星星网吧! 麻幺兴奋地走进去,却没有看到预期的景象,偌大一个店铺里全是“电视机”,看不到半张网。 “这里是卖电视机的吧?干嘛要说是卖网的呢?”麻幺一边嘀咕一边走到服务台,趴到台子上问道:“你们这有网吗?” 服务员没好气地应了一句:“没网还开什么网吧呀?” 麻幺松了一口气:“有网的呀?” “有!”服务员有点火了。 “哦,有多大的?”麻幺问。 “10兆,全贵山最大的一家。” 10兆是多大?麻幺有点迷糊,他挠了挠头问道:“要多少钱呢?” “交10块钱在这,用多少算多少,用不完的下机时退你。” 哇,才十块钱,真便宜!而且用不完的还可以拿回来退,这生意做得也太讲究了吧。麻幺开心地掏出十块钱递过去:“那就先给我10块钱的吧,我看看够不够。” 服务员回头看了看钟,在一张纸条上记了个时间,然后戳上了一个印章递给麻幺:“随便找台机子上吧,把音箱开小点,别吵到其它人。” (当时网吧是刚刚才兴起的,电脑都是最老式的鼓屏显示器,外接两个扬声喇叭,看着就像电视机一样,收费2元一个小时,上机时抄一个时间作为计费根据) 麻幺拿着纸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怔了几秒后弱弱地问到:“网呢?” 服务员彻底失去了耐性,冲麻幺吼了起来:“叫你自己找台机子上,你不上哪儿来的网?存心找事儿的是吧?” 当了几天大哥的麻幺肯定受不了这个气,他也冲服务员吼道:“我钱都给了你又不拿网给我,还要我去上什么机,上机器自己织吗?” 听到吵闹,好多正在上网的人都关掉了音箱伸长了脖子观望。 看着麻幺无辜而委屈的眼神,还有他那扣紧的领口,服务员好像明白点什么了,他试探着问道:“你???你是???来买网的?就是???兜东西的那种网?” 麻幺理直气壮地嚷道:“废话,不买网我进来干嘛,给我拿张最大的,越大越好,我要用来兜气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场的人爆发出一阵狂笑,服务员都笑趴到吧台底下去了?????? 羞红了脸的麻幺一路狂奔回古兰堡,冲进办公室里不停地用拳头打墙。 小白龙推门进来问清了原委,愤愤地骂了几句就转身出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麻幺正在大厅里帮忙吹气球,小白龙带着一帮弟兄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松哥,为你解气了,那家星星网吧被我们砸了个稀烂???” “砰”,麻幺嘴里的气球爆了,他盯着小白龙一伙手上提着的钢管二锤惊问道:“你们砸人家干嘛?” “他们戏弄你嘛!” “是我自己没知识,关人家屁事!” 小白龙把手里的钢管扔到地上:“敢笑你松哥就是他们找死,砸他没商量!” 麻幺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对于这样的兄弟他夸也不是骂也不是,但人家的出发点都是基于对他的尊重,可既然你们尊重我,事先为什么不向我打个招呼呢! 麻幺叹了口气,对弟兄们说道:“算了,先去洗洗吧,晚上我请大家吃饭???还有,这事儿就别让二哥知道了。” “谢了,松哥!” 夜里散场后,麻幺带着众兄弟来到有名的合群路夜市吃宵夜,他们点了一桌子的酒菜开怀畅饮,大伙一边吃着一边夸耀自己白天时的勇猛,全然没有察觉到正有一群“全副武装”的敌人在慢慢向他们靠拢。 用贵山江湖上的话来说:他们被“钓线”了。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能在贵山开那么大的一家网吧,老板的背景和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如今投入不菲的网吧被砸了个稀烂,他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把这口恶气给出回来,否则以后还有何颜面在贵山立足? 经过一下午的情报收集,网吧老板查清了砸他的是古兰堡看场子的一伙,为了避免落下口实,他特意从周边的市县调了精壮人马过来“办”这件事情。 麻幺一伙喝得正开心,突然有个黄毛撞了他们的桌子一下,小白龙张口骂道:“mgb,你r瞎啦,那么宽的路都会撞上来!” 黄毛没作任何解释,反过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毫无防备的小白龙一下仰翻在地。旁边的一个兄弟操起酒瓶准备还击,却被一把锃亮的砍刀架在了脖子上,“不想开瓢就给我老实坐着!” 麻幺赶紧站起来,双手抱拳劝解道:“兄弟,小小误会不要动刀动枪的,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 “说你妈,今天要砍的就是你???”黄毛说完一刀劈了过来,麻幺伸手一挡,刀子砍在了手臂上。 “搞他!”小白龙大喊了一声,拾起一把塑料凳子就迎了上去,众兄弟也随即操起了东西,但是还没等到他们出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刀手已将他们包围了。 一场敌众我寡的恶战就此上演,卖花的、摆摊的、唱歌的、吃东西的,惊慌失措地四散逃去,嘴里还不住地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麻幺今晚没有“神打”护体,加上手臂已被砍伤,战力只剩不到百分之五十,他单手甩着一根凳子杀出了一条血路,眼看就要冲出去时,却看到弟兄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又不得不倒回来替他们挡掉零乱的刀子。 小白龙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把火钳,一边挥舞着一边往外围冲去,那个黄毛却一直紧咬住他不放,小白龙还没跑出两步背上就吃了好几刀硬的。 “老子和你兑了(同归于尽的意思)”小白龙回身一火钳插在黄毛的头上,黄毛在临倒下的那一瞬间用力把刀尖刺进了小白龙的肚子里。 麻幺的身上也吃了好几刀了,体力渐渐不支的他一掌掀翻炉灶上的汤锅,烫得对方闪出了一条路。全身是血的麻幺好不容易跑出了包围圈,却看到路口处已经开进了好几辆警车???不行,自己本来就是逃犯,被抓进去就出不来了。他赶紧掉头往另一头跑,一个站在路边的妇女对他喊道:“这里有条巷子,直通城基路的???” 麻幺抱着手臂逃进黑巷里,几下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 阿洛他们忙活了一晚上,总算将麻幺的伤口全都处理完毕了,看着已经熟睡过去的麻幺,他自责地蹲在床前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刘青蹲下来安慰道:“这是意外事件,和你的计划无关,你别想太多了。” 俞白云也说道:“凭单老二的实力,这应该不算什么事,等麻幺伤好后还是可以回去的。” “不行”阿洛的眼里噙着泪:“不能让他冒这个险了,既然是单老二的打手,迟早有一天会为他赔上性命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回去了。” 娟娟点点头:“不去也好,在单老二的手上混饭吃,类似于在刀口上舔血。现在该掌握的情报也都掌握了,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 麻幺睡到中午就醒过来了,他焦急地催促阿洛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想知道弟兄们的情况。 阿洛掏出手机给文健拨了一个电话:“文健,昨晚合群路的斗殴事件你们有什么消息没有???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哦???哦???哦???知道了,谢谢你,先挂了。” 收起电话,阿洛叹了一口气,“去掉你不算,双方一共伤亡十三个???” 麻幺急了:“伤亡?是有人死了么?” 阿洛点了下头:“死了两个,一个叫张东华,一个叫杨志龙!” “小白龙!!!”麻幺直挺挺地倒回了床上。 第九十五章 :树倒猢狲散 古兰堡周年庆典之夜,所有卡座全在两三天前就被预定一空,散座也都贴满了铭牌或标签,火爆程度简直是盛况空前。 由于兄弟被砍住院,经理“吴劲松”也失踪了,单老二只得把安保工作交给了当初和麻幺单挑的那个刀疤男——肥肠哥,让他全权负责。 时尚男女们的夜生活习惯,大致分为三段:饭后先去k歌,k到十一二点就去蹦迪,蹦到半夜再去宵夜。 而蹦迪这段则是整晚上最核心的重点。 用他们的话来说:午夜零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为了造势,古兰堡花重金从广州请来两个外籍dj,还有两支名气很大的领舞团队,力图在庆典之夜让全场舞者嗨到爽、嗨到爆、嗨到自己爹妈都不认得。 离开场还有一个多小时,场内早已是人满为患,肥肠命令门口的弟兄组成了几道人墙,不要再放人进来了,否则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卡座上的客人们,想去上个厕所几乎已经成为了梦想,有实再是憋不住了的,干脆就在座位上用啤酒瓶解决。 服务员也根本没法上酒了,只能通过话筒喊麦传递过去,至于最后能否顺利传到,那只能看你的运气了,反正人山人海的,你站在座位上喊破了喉咙也没谁听得见。 11点一到,全场灯光齐暗,开场音乐缓缓响起,音箱里传出驻场dj那磁性而又奔放的声音:“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在这梦与梦相连的国度,享受一份流行音乐的祝福,感谢所有的朋友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将你们的娱乐动向锁定在古兰堡时尚广场,与我们共同携手打造劲辣的热舞派对···有请dj——willimas、johnson,为您开启本年度最流行时尚的音乐空间,let’sgo···” 频闪、激光、转球···啤酒、洋酒、k粉、摇头丸···所有人仿佛进入到一个无所约束的世界,疯狂地扭、尽情地摇,视乎将把自己的余生都全部贡献在这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庆典之夜。 嗨了大约十多分钟,劲爆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串刺耳的啸音,那声音就像是用指甲刮过玻璃发出的一样,听得人心里发毛,牙齿发劲。 台上的dj们赶紧把音量拉掉,但是声音还在继续,他们又把插头拔了,还是无济于事。 药劲刚刚发作的舞客们愤怒了,一边难受地捂住耳朵,一边将手里的酒瓶和骰盅扔向dj台,场面瞬间失控。 驻场dj阿斌艰难地爬到枱子上大声喊:“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可能是技术原因···”话还没喊完,他就被一张吧凳给砸了下去,那两个外国dj赶紧抱着头蹲进了台子底下,领舞mm们捡起铁盘遮在头上,抵挡漫天的杂物袭击。 站在外围的肥肠和弟兄们想挤进去控制局面,但怎么可能挤得过去,急得站在门厅里抓耳挠腮、束手无策。 被啸音和酒药刺激得再也无法自制的舞客们纷纷呕吐了起来,那些被秽物溅到的人们开始相互攻击,场内再次下起一阵酒瓶雨,惨叫声、怒喝声此起彼伏,不少人拼命地向门口挤去,动作稍缓的便被推倒当成地毯,数不清的皮鞋和高跟鞋无情地从他们身上踩了过去··· 与此同时,单老二参股的另外两家迪厅也是乱作了一团,舞客们跳得正开心时灯具突然全部爆炸,玻璃碎片击中了不少正飘飘欲仙的时尚男女们,引发了一波接一波的打砸和踩踏··· 那天晚上,贵山各大医院的走廊都挤满了。被打伤、砸伤、踩伤的患者多达三四百人,家属们哭的闹的到处都是,单老二和其它的几个老板都迅速被警方控制。 正搂着小姐在酒店里睡觉的冯毅接到电话,慌慌张张地穿上衣服赶了过去,但他不是为了单老二去的,而是去参加局里召开的事件处理紧急会议。 一片狼藉的古兰堡,外围已被拉上了警戒线。警察给肥肠做完询问笔录后告诫他:“短期之内不要离开贵山,方便我们随传随到。” 肥肠不停地点头:“那是一定,那是一定,我绝对积极配合,不会离开贵山半步。” 送走警察后,肥肠拉下前后的卷闸门回到了办公室,这一夜可真把他给累坏了,全身就像被拆掉了筋骨一般地难受。 他甩掉鞋子,疲惫地趴到床上,没过几分钟就进入了梦乡,就在他即将和梦中女子缠绵之际,一阵狂爆的音乐声把他从床上震到了床下。 大厅里的音箱不知被谁打开了。 “艹你妈,谁呀?”肥肠气恼地穿上鞋,拉开房门走出去,那音乐声突然又停了。 肥肠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一个白色女子伫立在过道的尽头,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是谁,况且那女子又是背对着他的。 “妈的,愚人节早过了,你们能不能别那么无聊?”他之所以这样骂,是因为在愚人节那天,他曾经被弟兄们用充气娃娃开过类似的玩笑。 “出那么大的事,亏你们还有这样的心情···”肥肠一边骂着一边向女子走过去:“这个不是充气的吧,否则我一刀杀爆她。” 刚走到女子身旁,肥肠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气,他伸手扳过女子的肩膀,顿时被吓得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到地上。 那女子根本没有脸,转过身体后还是个后脑勺,整个头部看上去就像是罩了个发丝灯罩,但真正把他吓着的,是他在女子肩膀上看到了一个血红色的眼珠子。 “谁他妈干的,别玩了,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肥肠坐在地上喊,但寂静的过道里并没有任何回应,真要是弟兄们吓他的话,现在也该发出笑声了。 这时,那女子动了,一步一步地向他靠了过来,身后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妈呀,看来这不是道具呀,是个鬼么???肥肠用手撑着地板慢慢往后退,等退到办公室门边他翻身一滚就爬了进去,随即一脚踹上了房门。 他迅速地将反锁打死,然后抖抖索索地摸出电话准备叫支援,可听筒里传来的只是忙音··· “咚,咚,咚···”外面开始砸门,砸得墙灰直掉,眼看着就要被砸开了。肥肠赶紧扔掉了手机,将桌子板凳全部推过去抵住。 终于,砸门声停止了,过道里又响起了那个“轰隆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渐渐远去了,肥肠累得瘫坐到地上大口地喘气,头发和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休息了一会儿,肥肠掏出香烟点燃了三支立在地上,然后不停地磕头:“冤有头、债有主,谁害了你你就去找他,不要拿我开练呀。我虽然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但没有取过谁的性命,你放过我吧,明天我给你烧钱,烧很多很多的钱···”说着说着,肥肠呆住了,他看到面前的香烟在顷刻间燃到了根部,连过滤嘴都燃起来了。 “你抽慢点,这里还有!”肥肠赶紧拿出剩余的香烟一根根点上,每支香烟刚一离手就燃成了灰烬,一分钟还不到,他的“库存”就全部耗光了。 肥肠双手合十趴到地上,把脸埋在手腕里,“你放我出去,我给你多买几条让你抽个够,我说到做到,好不好?” 忽然,他感到全身寒冷,那个感觉就和刚才在过道里时一样···他缓缓抬头,两只白森森的手掌进入他的视线,顺着手掌看上去,那个全身都是水泥的无脸女人就站在他的面前,垂在身体两边的是两只露出骨头的腿,腿上缠绕着一根肠子似的东西,连接着身后的一块混凝土块。最慎人的,是她肩膀上的那个血眼珠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肥肠······ 第二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肥肠抬出来的时候,正好刮过一阵微风吹开了覆盖着他的白布,围观的好多弟兄都看见了,那肥肠瞪着一双大眼,嘴巴张得很大,舌头长长的耷拉在外面,两手卷曲着,指甲全部翻了,像是在临死前疯狂地抓扯过什么,看上去恐怖至极。 雄霸贵山夜场一年之久的“古兰堡”被彻底关停了,另两家发生踩踏事件的迪厅也被无限期停业整顿。 单老二被投进看守所后,他先前看护的那些场子立刻被其它几个大佬吞并,贵山的江湖板块一夜之间被重新划分,以往一家独大的局面也被改写。 弟兄们失去了靠山和经济来源,有案底的连夜跑路,没案底的立马投靠到其它大哥的门下,街面上一度失去了混混们的身影,整个贵山突然间“安定和谐”了。 冯毅被单老二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天天吃不香睡不着,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家里满屋子乱窜。 平时的他虽然在警界里只手遮天,但越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他越是不能轻易现面,这是游戏规则,谁敢违规出牌谁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除了让单老二在看守所里不受皮肉之苦,更棘手的,是想办法让单老二守住他的嘴。 几天后,冯毅通过“特殊渠道”和单老二通了个电话:“该认的事情你随便认个几桩,判个三年两年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它的,我会找人顶上,等风头过去后,我立刻给你办个‘保外就医’,你到境外去待一段时间···” “冯哥,多大的风浪我都见过,你就放一万个心在肚子里吧···再说,咱俩也‘不熟’,对于领导的关心,我单某人心领了。” 挂掉电话后,冯毅稍微宽了一点心,对于单老二这方面的为人,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自己是他最大的保护伞,‘一旦把我搞倒,你单老二的那条狗命死几次都填不上’,他肯定明白这些道理的。 正思忖间,另一个秘密电话振动起来,冯毅接起电话放到耳边,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冯哥,我是婷婷···有空么,一起吃顿饭吧!” 第九十六章 :激活羊皮蛊 在贵山一家有名的西餐厅,冯毅终于见到了让他朝思暮想的“婷婷”,笼罩在心头多日的雾霾顷刻间烟消云散。 什么古兰堡,什么单老二,什么踩踏事件,通通让它们见鬼去吧!此刻的冯毅只想把眼前这只小羊羔骑在胯下,用鞭子抽得她“咩咩”直叫。 这个老色鬼的色心可真是大过天了!!! 坐定后,冯毅假惺惺地问道:“小陈呢,没跟你一起来吗?没她在还真不热闹。” 刘青微笑了一下:“本来是一起的,她临时接了个重要的电话就走了。” 冯毅脸上浮起一脸霪笑:“哦呵,她就那么放心让你和我单独相处,不怕我把你‘吃’了么?” 刘青垂下眼睑:“冯哥真会说笑,我又不是牛排???” 冯毅笑得更无耻了:“你当然不是牛排,你是内蒙小羊肉,嫩得都会滴水呢,呵呵呵呵!” 刘青红着脸没说话,拿过红酒给冯毅倒上:“我不太会喝酒,今天您要多喝点,红酒是软化血管的???” “你这是存心要把我灌醉呀?有什么企图么?” 刘青手上抖了一下。 冯毅接着说道:“你是不是想趁机把我‘吃’了?我知道我魅力过人,好多女孩子都说我是中年版刘德华,其实我有自知之明???我的鼻子要比刘德华的塌一点。” 刘青放下心的同时,还泛起了一阵恶心。 冯毅为自己的幽默甚感得意,干笑了两声后却看到刘青没有反应,不得不尴尬地说:“婷婷,你哪里都好,就是没有幽默感???放松点嘛,生活如此精彩,何苦成天把自己绷着呢,人生,哭哭笑笑几十年,既然能笑,何必去哭?” 刘青努力挤出一丝笑:“不是,我和冯哥这是第二次见面,所以有点紧张,您别往心里去。” 冯毅一把攥住刘青的手,呼吸变得有些不规律:“没什么好紧张的,等处深了你就会知道,其实冯哥我是一个非常好玩的人???别人会玩的我都会,别人不会玩的我也会???” “牛排都快冷了,我帮你切开吧!”刘青借故抽出了手。 冯毅色眯眯地盯着她:“你喂我吃吧?” 刘青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好吧,这里那么多人!” 冯毅幽幽地说:“那我们换个清静一点的地方?” “哪里?” “酒店,总统套房!” “那里???有吃的么?” “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可是???我们都点了这么多东西???” 冯毅挥了一下手:“服务员,买单!” 看着刘青和冯毅走出了餐厅,坐在另一桌的阿洛和俞白云赶紧结账跟了出去??? 贵山的豪森酒店,是市内唯一的准五星酒店,酒店里有一间总统房是长期为冯毅他们这些“特殊人物”预留的,只需一个电话,便可从后门直接乘电梯上到顶楼,有专人恭候在电梯门口随时听从差遣,外人无法靠近半步。这一点出乎了阿洛的意料,他收到刘青的短信后忙给娟娟打了个电话:“完了,他们进的总统套房,外人根本过不去,原计划无法实施。” 娟娟听完后骂道:“老东西,以前带我开房的时候无非也就是个三星商务间,现在鸟枪换炮了哈,搞到五星总统房去了。” 阿洛的“原计划”,是在冯毅他们的房间附近也开一间房,然后假扮成服务生把刘青点的食物送进去,再找机会念诵咒语将冯毅体内的蛊毒激活。 阿洛非常着急:“要不先借故把青青撤出来,改天再重新计划。” “不行,那老家伙好不容易到嘴的肥肉是不会轻易放走的???” “那怎么办?青青在里面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把我逼急了我可是要直接冲进去救人的。” 娟娟想了想说:“那个激蛊咒语青青会吗?” 阿洛解释:“她身上的蛊毒刚刚治愈,是暂时不能接触那个咒语的,否则将会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 “要不???我就再‘堕落’一次吧,你把咒语教给我,我死皮赖脸地插进去。” “能行吗?” “试试吧,不行的话就让青青先闪,我留下来给那老家伙发泄。” 豪森酒店的总统套房共有四个房间和两个卫生间,全套的进口沙发和欧式家具,空调是独立送风,打开窗帘便可尽览闹市街景,装修极尽奢华。 冯毅脱下外衣,把身体嵌进了沙发里,呆呆地看着刘青问道:“喜欢这里么?” “???喜欢!”刘青站在窗前,内心感到万分地紧张狂乱。 “先去洗个澡吧???”冯毅咽了口唾沫。 “为什么要洗澡?” 冯毅坏笑道:“体现我们对彼此的尊重啊。” “我很尊重你的!” 冯毅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刘青:“我说的???是另一种尊重???” 正当刘青不知所措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她赶紧接通,是娟娟打来的。 “青青,快夸张地说一句:‘哦,是娟娟啊’,然后报出你们的酒店名字和房间号,再邀请我过去。” 刘青忙高声说道:“哦,是娟娟啊???我和冯哥在豪森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吃饭,你快过来吧。” 冯毅不停地向她摆手,她假装没看到。 娟娟说:“好了,现在你把电话递给他,我来跟他说。” 刘青把电话递过去:“冯哥,娟娟要和你说话。” 冯毅恼怒地接过电话,瓮声瓮气地“喂”了一声。 娟娟狐媚地说道:“冯哥,速度真快哈,那么快就把我表妹弄到酒店里去了,忘了我的存在吗?” 冯毅拿着电话走进里间并随手关上了房门,“小陈,是婷婷主动提出要来酒店吃饭的???” “算了吧冯哥,咱们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没必来那些虚的。” 冯毅把语气放平和:“小陈,既然大家都是老朋友,你就‘成全’了我和你表妹,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娟娟娇声问道:“如果我帮了你,你要怎么谢我呢?” 冯毅兴奋道:“贵山任何一家品牌服饰店的金卡,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真阔气???好吧,那我就帮你这个忙???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没有我这块砖的话,你是引不出那块玉的。” “此话怎讲?” “她一个农村女孩,连那种事都没经历过,怎么能一下子接受得了你的‘方式’?我现在过来,咱们先用酒把她灌晕,然后我做个亲身示范,再适当地给她做些心理引导???你不是就事半功倍了么?” 冯毅开心得有些语无论次:“你???你是说???你和你表妹???双飞?” “冯哥???你真坏!!!” 十多分钟后,娟娟来到了豪森酒店。 冯毅打电话叫餐饮部送来了一桌海鲜和红酒,三人举杯畅饮,相谈甚欢。刘青没被灌醉,却把冯毅喝得晕头转向,他举着酒杯醉眼朦胧地吹嘘道:“其实,在贵山,多少臭女人追着撵着地想跟我上床,好些我都瞧不上???我姓冯的看得起你们姐俩,那是你们上辈子的造化,回家烧高香去吧???” 娟娟对刘青使了个眼色,假装醉醺醺地说:“是啊,我这个傻妹妹,成天就幻想着琼瑶式的爱情???笨蛋???大笨蛋???跟了冯哥,一步登天,起码让你少奋斗二十年???” 冯毅翘起一个大拇指:“小陈啊,年纪轻轻就看懂了尘世玄机???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呀!” 娟娟朝刘青努了个嘴:“去洗个澡,体现对冯哥的尊重。” 刘青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冯毅搂着娟娟亲了一口:“我要是没结婚的话,一定娶你做老婆,你真是个‘贤内助’!” 娟娟娇嗔道:“大婚不敢指望,咱们小婚天天结嘛???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 娟娟把冯毅拉起来:“趁我表妹还在洗澡,咱们先来点‘餐前运动’,走,进屋!” 冯毅霪笑道:“小野猫,我就是喜欢你这狂野奔放的性格???你扶着我!” 来到卧室,娟娟把冯毅放倒在床上,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然后跳到冯毅的背上,一边给他做着按摩一边念叨着一些古怪的语言。 冯毅扭过头问道:“你叽里咕噜地在说些什么玩意儿呀?” 娟娟笑道:“我想去泰国旅游,顺便做个隆胸,所以最近在疯狂地练习泰语,一有空我就背,生怕喝多后又忘了。” 冯毅再次比出个大拇指:“有志向,有理想,真是个好同志???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给你送点路费。” “那就先谢了!”娟娟说完后继续念叨起来,冯毅把脸埋进被褥里,一边享受着按摩,一边憧憬着即将到来的美事。 几分钟后,娟娟跳下床来:“我也去洗个澡,顺便给婷婷做做思想工作。” “辛苦你了,小陈。” “不客气!” 娟娟跑进卫生间,刘青焦急地问道:“成了吗?” “你和阿洛通过电话了?” “嗯,他都告诉我了。” “成没成还不知道,反正阿洛教我的我都念完了,一共念了七遍。” 刘青担心道:“要是不管用呢?” “要是没用,一会儿我找机会让你跑???不用担心我,对付这个老家伙我有一套的。” 刘青拼命地摇头:“不,我不会扔下你自己跑的,大不了我们和他拼了。” 娟娟抚了抚刘青的头发:“傻妹妹,我们是拼不过他的???” 正说着,外间传来一阵惨叫:“哎哟???来人呀???痛死我了???” 她俩赶紧跑出去,看到冯毅痛苦地趴在地上,衬衫被撕得支离破碎,露出来的皮肤赤红赤红的,就好像被开水烫过一样。 “天哪,冯哥,你这是怎么啦?” 冯毅抓挠着自己的皮肤,声嘶力竭地喊道:“疼???痒???哎哟???救命哪???” 娟娟突然也抱着肚子喊了起来:“哎哟,我怎么也浑身痒疼???哎哟???难受死我了。” 刘青见状也蹲到了地上,不停地抓着脖子:“我???也???是,又痒???又疼???” 冯毅艰难地撑起来:“妈的???食物中毒了???快叫救护车???等等???叫两家医院???的救护车???咱们不能???进同一家???医院???” 第九十七章 :病急乱投医 冯毅被紧急送往了省医,刘青和娟娟则被送去了另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私人医院,她俩本来就没什么事,随便吊了两瓶葡萄糖后就被阿洛给接走了。 那个冯毅就惨了,全身发红发烫,碰到哪儿都喊疼,像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专家们会诊了几次都没能查出病因,只得先按着重度烧伤的程序来进行救治,一边治一边等待着食物送检的结果,以便确认是不是食物中毒。 因为事发地比较敏感,冯毅没敢透露另外两个女孩的信息,而对于她俩的情况,他更是没心情去打听。 ‘如今我自身都难保,生死各安天命吧。’他在心里说。 几天以后,菜肴化验结果出来了,排除了食物中毒的可能。但冯毅的病情却越来越严重了,全身出现了无数的红斑,腹部鼓胀如球,皮肤薄得像纸一样,仅凭肉眼就能看见里面的内脏。 医院方面在下达病危通知的同时,也在积极寻求北京上海方面的专家帮助,力图将患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毕竟这是个“特殊人物”。 看着省内最好的医院都束手无策,冯毅已经心如死灰,自知时日无多的他,把老婆孩子都叫了过来,有气无力地开始做“临终遗言”:“明珍哪(他老婆),你这辈子跟着我冯毅,苦也吃过,福也享过,我对你也算是问心无愧了???那些存折、卡、现金、古玩首饰,你要尽快转移,我‘走’了以后,你带着小宇出国吧???” 明珍哭得稀里哗啦:“老冯???别说傻话,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的???医院正在联系上海的专家,实再不行,咱们去香港、去美国,只要能治好你,把我老命赔上我也愿意。” 冯毅的眼角滑下两行老泪,烫得他面部一阵痉挛,明珍赶紧用棉球帮他蘸干净。 “小宇,好儿子???你先出去,我和你妈说两句话。” 儿子出去后,冯毅向老婆忏悔:“我承认我是有点花心,可心里最爱的还是你???” 明珍点点头:“我知道,我明白???这么多年,随便你怎么玩,我都没有干涉过你???只要你不领着人回来和我闹离婚就行。” 冯毅苦笑了一下:“也许是欠下的风流债太多,现在老天爷收我来了???只是有点对不起那两个???”顿觉失言的冯毅赶紧将话头打住,谁知明珍却说道:“其实我都知道了,那天你是和两个女孩在那酒店里吃饭的,她们昨天来看过你,我拦着没让进???” 冯毅大惊道:“她们???来看过我???” 明珍恼了:“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死性不改呀???” 冯毅忙解释:“不不不,明珍,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震惊的是,大家一起吃的饭,为什么她们两个这么快就没事了???你确定是那天和我在酒店吃饭的两个?” 明珍指了指墙角的花篮:“那是她们送来的,上面有卡片,一个叫陈娟,一个叫刘婷婷???哼,两个妖精。” “快???”冯毅激动得想爬起来,才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那部诺基亚里面有她们的电话,你赶紧给我联系???” 明珍叫了起来:“联系她们干嘛,你要在临死前给她们个名分么?” “蠢婆娘!”冯毅火了:“大家一起吃的饭,为什么她们这么快就出院了,我要知道原因。” 明珍哦了一声,赶紧翻出手机找到了号码,等电话接通后,她按下免提凑到了冯毅的嘴边。 “冯哥呀,接到你电话太高兴了,你好些了吧?”娟娟的声音。 “好???好个屁???我都快死了,你们没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我和婷婷送到医院后都被下病危了,全身又红又痒,肚皮鼓得像个大灯泡似的???后来我妈说,西医不管用就试试中医,正好我有个表哥就是学这个的,他给开了几副药,喝了两天就没事了???” “天哪???”冯毅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生存的希望:“这帮省医的饭桶们,到处去问专家,为什么就没想到问问中医呢???娟娟,赶紧赶紧,让你那个亲戚救我一命吧,我真的快要死了???” “早说呀冯哥,这多大个事呀,我还以为你在省医都快康复了呢???你等着,我这就给我表哥打电话。” 明珍激动得忍不住拿起电话喊道:“这位姑娘,只要能治好我们家老冯的病,我一定会重重报答你的???” 娟娟有点突兀:“???呃呵???好说???好说???那先这样吧???” 在电话临挂断的那一刻,冯毅拼尽全力喊了一声:“要快呀???小陈!” 当天下午,娟娟就带着阿洛来到了医院,冯毅当然认不出眼前这位胡渣满脸的英俊少年,正是当年用灭火器砸得他睡了半个月的那个人了。 阿洛认真地为冯毅把了脉,又观察了一下他的皮肤,然后屏退了病房里的所有人,包括冯毅的老婆,他压低声音说道:“冯书记,您患的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皮肤病,病理很复杂,我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只能告诉你,这是由性病外加海鲜过敏而导致的???” 冯毅大惊失色:“性???性病?” 阿洛点点头:“没错,您患上的这种性病,会让您体内的某种酵素消失贻尽,因此无法及时分解掉海鲜中的胺,所以才发得那么急、那么快,再加上西药刺激,病毒就像被打了兴奋剂???” “还有救么?”冯毅迫不及待地问。 阿洛的脸上现出了难色:“有是有,可现在我手上的药不全,只能先按着陈娟她们的治法给你把病情控制住,至于后续的疗程,我立刻着手去准备,等药物一找齐,立马给你进行根治。” 冯毅总算来了些精神:“都需要些什么药,你开张单子出来,我立刻派人去找,就算是千年灵芝都能给你弄来。” 阿洛笑了笑:“其它的都好说,但有一味至关重要的草药,却是相当地难找,而且不是哪儿都有???据我所知,省内就只有一个地方生长这种药草,而且是在深山老林的悬崖峭壁上。” 冯毅问道:“哪个地方?离贵山远吗?” 阿洛心事重重地长叹了一口气:“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近,它就在黔东南的――榕水县!” 第九十八章 :恢复自由身 榕水县公安局的罗铁生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冯书记的秘书打来的,让他尽快赶到贵山,而且是越快越好。 天哪,冯书记亲自点兵,这可是好多基层干部们一辈子都难得遇到的机会呀,罗铁生激动得一夜都没睡着,次日一早就驱车赶往了贵山。 在一家高级酒楼的包间里,罗铁生终于见到了神一样的冯毅(以前只是在电视电话会议上看到过),他先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接着再深鞠了一躬,语调略微颤抖地问了一句:“冯书记,有何指示?” 症状已经趋缓的冯毅摆了摆手,半睁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只是一次私人小聚,不必如此拘礼,请坐吧!” 听到是“私人小聚”,罗铁生心花怒发,这表明冯书记没把自己当外人呀!他赶紧拉过椅子坐下,而且坐得非常笔直,就连呼吸的频率都注意控制着,生怕给冯书记留下不好的印象。 接下来,冯毅没再理会他,只是和身旁的一个妙龄女子说着一些乏味的笑话,罗铁生尴尬地坐着,时不时地跟着傻笑两声,或是帮着服务员接下菜什么的,借以找到一点存在感。 待服务员把酒菜都上齐后,罗铁生赶紧拿过桌上的茅台,准备给书记斟酒,谁知冯毅再次对他摆了摆手:“不急不急,我尊贵的客人还没到呢,等他们来了再开始。”冯毅说完又对妙龄女子说道:“小陈,打个电话催催,要是路上堵车的话,我调几个交警去给他们开道。” 听完此言,罗铁生更为激动了,什么客人如此重要?冯书记招待这么重要的客人吃饭,却点名让自己参加,这是个很明显的暗示呀!一会儿可要好好的表现,不能给冯书记丢脸。 正想着,秘书推开了房门:“书记,您的客人到了。” 罗铁生转过头一看,手里的茅台差点没掉桌下去。 进来的一男一女正是自己苦苦抓捕了两个多月的杜宗洛和刘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冯毅一扫刚才的冷傲,热情地站起身来迎接俩人:“哎哟,我可是等到花儿也谢了哇,都快发霉了???快坐快坐快坐???那什么,小罗,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的干兄弟杜宗洛???这是榕水县局的罗铁生。” 阿洛走到呆若木鸡的罗铁生面前,微笑着伸出手:“罗局,你好!”说完后冲罗铁生眨了眨眼睛,手上也使了把劲。 罗铁生云里雾里地应了一句:“杜???杜???杜先生好???” 握完手,阿洛走到冯毅的身旁坐下,“哥,桌上的菜都是发物,我看你就不要吃了。就让我来陪罗局喝两杯吧,顺便谈点私事???” 冯毅听话地站起来,一旁的秘书给他披上了外衣。 “小罗,叫你来,主要是认识认识我兄弟。这两天我身体不太灵光,就不陪你们了,你们慢慢喝,都是自己人,不要拘束,啊?” 罗铁生诚惶诚恐地站起来鞠了一躬:“是是是,那冯书记请慢走,保重好身体。”他在说话的时候,双腿一直在打颤,这杜宗洛竟然可以把冯书记使唤得服服帖帖的,让他坐就坐,让他走就走???看来,这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青青,傻坐着干嘛?给罗局倒酒啊!” 没等刘青走过来,罗铁生已经自己拿起了酒瓶,双手像是被电击到似的给阿洛倒酒:“杜???大师,咱们之前???可能有些误会???您要是早点告诉我,你和冯书记是这样的关系???” “诶,罗局”阿洛打断了他的说话:“咱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呀,不是一直都相处得很融洽嘛?” “大师???”罗铁生咽下一口口水:“我知道错了,要怎么惩罚我您就直接说吧???但无论如何还请您高抬贵手,在榕水摸爬滚打十几年,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罗铁生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仿佛即将要被拉上刑场了一样。 阿洛换了一副谦和的表情:“罗局呀,你先请坐,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之所以把你叫到贵山来私谈,就是考虑到不在榕水给你造成舆论影响???有句老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没必要死缠着不放。” 阿洛的这一席话,听着像是在说自己,却更像是在说罗铁生。但好在字里行间视乎为他指出了一条明路,罗铁生感激涕零地倒了半碗酒双手平端于胸前:“杜师父大人大量,我先自罚三碗,以示诚意。” 阿洛按住他的手:“有路大家一起走,有酒大家一起喝???这可是茅台哟!呵呵呵呵???” 罗铁生开心道:“好,那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把过去的所有不愉快都通通融化在酒中,让它变成一泡尿,冲进江河湖海里???” “行???干!” “干???诶,等等,刘青妹子,你也倒上???请你原谅我过去做下的蠢事。” 刘青举起一杯酒:“罗局,既然你都说是误会,那就不要再提了。” 罗铁生头点得像鸡啄米:“好好好,不提不提???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嘛,哈哈哈???” “叮!”几只酒杯快乐地碰撞在了一起。 阿洛为什么能让冯毅动用自己的面子促成这场酒局?难道他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吗? 没有! 这只是缘于两天前的一场谈话。 阿洛用解蛊药给冯毅控制住病情之后,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您的病情有些隐晦,找药配药也必须秘密进行,否则传出去后对您的影响不好???所以,我想让您在当地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来配合我,让我在榕水县能有个后援。” 冯毅思索了半天,摇摇头说:“榕水那块我不是很熟,天高皇帝远的,哪有什么信得过的人。” 阿洛说:“我同学的叔叔倒是榕水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与配合,那事情就简单多了???不过您放心,我会以自己的名义去找药,不让任何人知道这药是给您找的,您只需把我介绍给他就行了,其它的不用多说,我来和他私聊。” 冯毅轻松地说道:“这小事一桩嘛,那个副局长叫什么名字,我立马让他上来,到时候就说你是我干兄弟,他还敢不给面子?” 阿洛点点头:“这样最好了???他叫罗铁生,我也只是见过他一次面,他可能也不认得我。” 冯毅笑道:“放心,我让他从此都认得你,而且任由你调度差遣???哈哈哈哈” ?????? 一个星期后,阿洛终于敢堂而皇之的往毛上村的村委会打去了电话,听到吴叔的声音,他激动得都快哭了:“吴叔,你还好吗?阿娘好吗?我师父好吗?三妹好吗???” 吴叔也激动得声调发哽:“洛啊???死孩子,你们跑哪儿去啦???我们都好,你师父昨晚还在和我喝酒说起你们来着???三妹放假回来时我没敢告诉她你们的事,只是骗她说你们外出做法事去了???” 阿洛也哽了:“吴叔???麻烦您告诉师父,我和麻幺都很好???榕水那边已经没事了,过段时间我们就回来,别为我们担心。” “嗯嗯嗯,我都知道,前天潘县长和罗局长带着一帮人来村里了,他们为麻幺家送去好多米和油,说是当初案子弄错了,现在已经销了案,还对麻幺家表示歉意和慰问???” 打完村委会的电话,阿洛又拨通了三妹寝室的电话,在拨号码的时候,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心脏仿佛都快跳出来。 “请问吴晋花同志在吗?” 三妹悲伤地嚎了一句:“她死了???” 阿洛控制住自己即将崩溃的情感大堤:“哦???那我也马上去死,兴许还能在黄泉路上撵到她。” “你敢???”三妹哭了。 “阿朵,你别哭,所有事情我都能解释的。” “我不要听你什么解释,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变心了?” 阿洛的心头震了一下???是呀,我变心了吗?要说变了,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三妹的???但要说没变,可我都和刘青“那样”了,虽然最后没有“那样”,可毕竟是“那样”过的呀! “阿朵,请你相信我,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我对你的感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有些事情发生得是有原因的???” 三妹的语气突然平静了下来:“你不用说了???我懂了???阿洛???我们分手吧!” 这回轮到阿洛嚎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三妹冷冷地说:“别问我为什么,自己在你身上找答案。” 阿洛真的急了:“阿朵,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和麻幺成了逃犯,在深山老林里住了一个多月,然后又跑到贵山来,帮我妹妹和朋友办了一些事???我们一直被通缉,所以没敢给你打电话,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三妹有些紧张了:“逃犯??你们做什么了?你们现在还在被通缉吗?你们还在贵山吗?你给我打电话不怕暴露吗???” “阿朵,你听我说,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和麻幺现在很安全???不过,还有些事情没有做完,所以暂时不能去看你???” 三妹打断了他:“阿洛,你知道的,你做什么我从来都是支持你???就算你真的去坐牢了,我马上退学去监狱外面守着你。我要让你天天都能看见我,我要让你知道我没变心???别忘了,你可是咬过我的???我也咬过你???” 阿洛的眼泪流了下来:“阿朵,你放心,我们在断桥上盟过的誓言永远都作数的。” “那个誓言是怎么说的?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阿洛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比出了四个指头:“我今生今世非你阿朵不娶,你也非我杜宗洛不嫁,如果变心,愿被压在雷峰塔下五百年!” 三妹幸福得都快晕了:“阿洛???我爱你!” “???我也爱你???” 挂掉电话后,阿洛的心情终于舒坦了些,当他揣好电话转身准备进屋时,却看到刘青正站在身后,脸上挂满了泪水。 第九十九章 :疯狂派对夜 “青青???”阿洛刚开口,刘青就扑了上来,紧紧地将他抱住,全身都在发抖。 “我什么都没了,原以为还有你???可现在连你也没了???”刘青边哭边说。 “我在的,我一直都在的。”阿洛也抱紧了刘青,试图给她一丝慰藉,“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和你说清楚这些事,却一直都没有时间???” 刘青晃了晃头:“还是那句话,我什么都不要听,我怕你说出我不想听的话???你和阿朵的事情我不介意,我也没资格介意???我只求你不要抛下我???如果你和她结婚了,那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情人???” “别说傻话,你那么优秀,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你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你就是我要寻找的幸福!”刘青哭喊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跑了,阿洛没敢追,只得进屋叫俞白云和娟娟去追。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她们三个都没回来,打她们的手机也全部关机了。 麻幺劝道:“女人之间好说话,让她们多玩会儿吧。” 阿洛发了一会儿呆,对麻幺问道:“你都大半个月没喝酒了,瘾发了没?” 麻幺摸了摸肚子:“你别提那个字,我全身的酒虫都被你唤醒了。” 阿洛穿上衣服:“走,找刘思洋喝酒去!” “好嘞???” 刘青她们三人,在“金辉煌”开了一间豪包。娟娟把那个经理叫了进来,当着他的面把上次送的金卡折了,然后递给他一张银行卡:“我们不吃白食,你也不必对我们‘特殊照顾’,叫餐饮部现做几份海点送来,再用嘉士伯把桌子铺满,该多少钱多少钱,敢打折我就跟你急。” “好的好的???”经理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娟娟跳到茶几上隆重宣布:“姐妹们,‘单身派对’现在正式开始???今天咱们不把自己喝得肠子都吐出来,就不出金辉煌的大门。” 俞白云疑问道:“肠子都吐出来,还怎么出大门?” 娟娟吐了一下舌头:“那就让保安拉着我们的肠子将我们拖出去。” 刘青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都还没开始喝呢,胃口已经没有了。” 与此同时,在贵山的另一头,阿洛、麻幺、刘思洋三人,也正在夜市摊上开啤酒,麻幺拿起一瓶酒缓缓倒在地上:“白龙,当哥的对不起你,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天了,我也没能亲自到你灵前去上柱香,你千万别怨哥???你在下面需要些什么,就给哥托个梦,要是有孤魂野鬼欺负你,你也给哥托个梦,哥把它们的魂魄都打散,让它们永世不得超生???” 刘思洋悄悄问道:“白龙是谁?他弟弟么?” 阿洛嘘了一下:“???得空了告诉你。” 刘思洋看了看四周,凑到阿洛的跟前小声说道:“你听说了没有,单老二栽了,古兰堡还死了人,死的那个叫肥肠,是单老二最忠实的‘冲锋机’???说来也真解气,我的脚筋就是被那家伙挑的???”(‘冲锋机’类似于炮灰) 阿洛笑了一下:“债欠多了总要还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天不藏奸,恶人终有恶人收。” 麻幺倒完酒,又拿起了一瓶:“来,为了我们的初步胜利,先吹一瓶!” 刘思洋不解:“胜利?什么胜利?你们干什么了?” 阿洛又嘘了一下:“???得空了告诉你!” 金辉煌,三个女生都喝得有点晕了,俞白云站在沙发上拿着话筒边唱边跳:“???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我不用再想,我不用再想,我不,我不,我不用再想你???” 接着是娟娟,她举着酒瓶在空中比划,握着话筒愤愤地唱:“???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坏,九个呆,还有一个人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把他骗过来,好好爱,不再让他离开???” 轮到刘青,娟娟问她唱什么歌,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风铃!” “你不过给了一点温暖,我却忘了问别的冷淡,有时候心软,是一种悲惨,推自己跌入遗憾???也许会拥抱这种情感,和最开始的抉择有关,有时候敏感,是一种负担,害思绪凌乱不安???我是挂在屋角的风铃,你是风拨弄我的心情,常常是忧郁,偶尔是惊喜,你主宰而我随行???我是原地打转的风铃,连痛苦都听来很抒情,每次看风停,爱扬长而去,我恨我那么寂静???” 夜市摊上,阿洛三人也喝得舌头打结了,麻幺搂着阿洛的肩膀说:“好在我不是你呀,不用做那么头疼的选择题???三妹是真的好,刘青也不是虚的???你如果负了三妹,天理不容!可你要是甩了刘青,恐怕要遭雷劈???哎哟妈呀,想到这些我的头都快炸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阿洛吞了杯酒,向刘思洋请教道:“换到是你的话,你该怎么做?” 刘思洋沉思了一会儿,为难地说:“我还真解不了这个结???说来不怕你们笑,别看我身边女人没断过,但我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社会上有句话嘛,叫‘表子无情,浪子无义’,她们给我生活保障,我给她们精神依靠,就是各取所需而已,没有半点感情投入。” 阿洛呆呆地望着酒瓶:“我本想把刘青当成妹妹来看待,让关系变得正常化,但如今才发觉这不可能???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我的神经,她的一眸一笑也左右着我的情绪???也许我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只是心里不敢承认而已???可是一想到远在成都的三妹,我的心就如同被刺进千万根针一般地难受???” 麻幺叹了口气:“唉,要是在古代就好了,一个人可以娶好几个老婆。” 刘思洋打趣道:“那就加入印度国籍啊,我听说他们好些宗教都是一夫多妻制。” 阿洛苦笑了一下:“我纠结的不是能娶几个老婆,而是能爱几个人???” 金辉煌,刘青瞪着酒杯发愣,她原想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好暂时忘掉一些事情,可她发现自己错了,喝得越多,她就越想阿洛,她想尽快回到家里看到他,哪怕那个人不属于自己。 ‘好怀念在山洞里的日子呀,感觉全世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他每天都喂我喝药,我每天都为他做饭烧水,无忧无虑,与世无争???’ 越想心越乱,越想肝越疼,“咱们走吧,一会儿喝多了怕是真的回不去了。”刘青站起来说。 俞白云意犹未尽地穿起衣服:“都还没把你灌醉呢,这么快喊就走了,真扫兴!” 娟娟勒了她一眼:“走就走吧,咱们把剩下的酒都带回去喝。” 俞白云看了一下桌面:“还有这么多,怎么拿呀?” 娟娟打开自己的包:“使劲塞,能塞多少塞多少。” 由于她们住的那个地方太偏僻,出租车司机害怕被抢,只送到路口就不往里去了,三人只好下车步行。 走着走着,路旁突然蹿出一个醉汉拦住了她们:“妹子们,怎么大半夜的还在外面晃悠,才刚刚下班吗?” 靠,把我们当成坐台的了,娟娟怒骂道:“你妈才刚刚下班呢,滚一边去。” 醉汉一步三晃地回骂道:“烂母狗,装他妈什么清纯,你这样的货色,老子一百块钱搞三回。” “啪!”一个酒瓶在醉汉的头上开了花,啤酒混着血液从额头淌了下来,娟娟定睛一看,竟然是刘青敲的,她的血液瞬间沸腾了,挥起手中的包包大叫道:“喜欢喝是吗?老娘包里多的是。” 醉汉顷刻间被三个女人打倒在地,嘉士伯、碎砖头、高跟鞋???还有俞白云的手机,一股脑地砸在他的头上和身上,打得他连连求饶,砸得他直呼救命?????? 夜市摊上,阿洛他们的酒局还在继续,可是谈话时不时地就会被旁边的一桌打断,那伙人猜拳喝令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提着嗓门说话都听不清。 刘思洋建议道:“要不去我那儿喝吧,丽丽也快下班了,我打电话让她带点卤菜回来。” 阿洛摇摇头:“算了,时间也不早了,把剩下这几瓶喝完就散了吧,改天再聚。” 隔壁桌的噪音一浪高过一浪,输了的吵,赢了的也吵,没输没赢的也在吵。楼上的住户再也无法忍受,打开窗子喝到:“你们能不能小点声,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呢!” 有个赤膊男飞了一酒瓶上去:“叫你mb,老子杀你全家你信不信?” 住户无奈关上了窗子,那伙人的噪音继续。 夜市老板走过来,满脸堆笑地央求道:“各位帅哥美女,你们小点声,否则明天城管就要把我的摊子销了,我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 赤膊男指着老板的鼻子骂道:“专心炒你的饭去,再b叫b闹的,不用城管,老子现在就销了你的摊子。” 老板赶紧夹着尾巴走开了。 阿洛看着麻幺的眼睛,麻幺也注视着阿洛的眼睛,刘思洋紧了紧自己的皮带,对他俩说道:“不管你们想干嘛,我首先申明,如果不带上我的话,以后就别说和我是兄弟???我腿虽然瘸了,但战斗力还是在的。” 三人把酒杯倒满,相互对了一下眼神:“干!” 几秒钟后,夜市街响起了一阵呼天抢地的声音。 “叫啊,吵啊,去你妈的,没公德心的东西???” “你们混哪路的,报个名号???” “啊???打到我了,你神经病啊?” “别打啦,住手吧,我求你们了???” “思洋、麻幺、警车来了???收工!” 第一 百章 :我有个心愿 “同志们!”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阿洛,大清早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开会。 “预期的目标已经全部完成,而且完成得很漂亮???虽然期间发生了一些意外,但还是有巨大的收获嘛,大家请为自己鼓掌!”阿洛想尽量用轻松幽默的氛围来缓解自己和刘青之间的尴尬。 大家没精打采地拍了几下巴掌,俞白云却一直捂着嘴偷笑。 阿洛故作认真地“训斥”她:“小俞同志,开会的时候请你严肃点,要有点组织纪律性嘛!” 俞白云索性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强烈要求换一个人来主持会议,你那模样太搞笑了???看到你的脸我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娟娟也哧哧哧地笑起来,只有刘青没笑。 阿洛揉了揉微肿的腮帮子:“我这算什么?对方有多惨你们知道吗?三个重症监护,两个下病危通知,剩下一个医生干脆放弃施救,说没必要浪费那几个棉球,直接叫殡仪馆来拉走。” 麻幺嘿嘿笑了两声:“师哥,吹牛也不带你这样吹的???要不是警察来得及时,恐怕被下病危的是你和刘思洋吧,嘿嘿???” 阿洛勒了他一眼:“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清早的吹吹牛,有助于醒脑提神,你非要拆我的台?莫非你是对方派来的卧底么?” 俞白云和娟娟笑得更厉害了。 “还好意思笑!”阿洛指着俞白云:“打架哪有用手机当砖头的?你那手机可是我们之中最贵的一部,现在天线也砸断了,还不知能不能修好???扣你三天的零食,以示惩戒。” 俞白云想抗议,被娟娟蒙上了嘴:“扣就扣,姐买给你吃。” 阿洛又指着刘青:“青青同志在关键时刻仗义出手,第一时间用酒瓶将对方砸倒,既争取到了主动权,又规避了陈娟同志被打一巴掌的风险,‘总部’决定对你给予奖励???但是,姑娘家家的,打架终究是不对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哈!” 刘青冷冷地问:“怎么奖励?” “给你买下半个花店的鲜花让你编花环,如何?” 刘青嗤了下鼻:“稀罕!” 阿洛俯下来,双手撑在桌面上,温柔地问:“那你想要什么?” 俞白云掰开娟娟的手大喊了一句:“她――要――你!”刘青恼怒地掐了她一把。 阿洛干咳了两声,转移话题:“玩笑归玩笑,咱们现在说正事???贵山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该研究金牙和蝙蝠洞的问题了???娟娟,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娟娟应到:“废话???想过河拆桥啊?门儿都没有!” 阿洛笑了笑,又看了看俞白云:“你呢,是要回学校,还是跟我们去?” 俞白云得意地说:“我现在是即是你的眼睛,又是你的护法,你说少了我能行么?” 阿洛点点头:“那好???我们这五个人,好比五根手指,攥紧了就是一只拳头???下面,我来分配一下临行前的任务:麻幺和我,明天去把三个聚魂坛都超度入土;娟娟负责退房子退押金的事情;青青,得空了给冯毅打个电话,对他说你要去外地读书了,先把他这根线钓着,将来可能还有大用;小俞同志,报社那个文健对你挺有意思,你和他约个饭局,让他帮忙收集一下铜仁地区的文史资料,以方便我们查阅线索。” 麻幺提议道:“师哥,把刘思洋也叫上吧,我觉得他怪厉害的,光凭几道菜就能分析出是谁做的,智商和你真有一拼。” 阿洛摇摇头:“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可最后又觉得不太忍心,这一路爬山涉水的,还要下洞,他的腿不方便???咱们可不能让他知道哈,省得伤了他自尊心。要是真寻到什么宝贝,少不了他那一份的。” 顿了一会,阿洛庄重地对大家说,“在离开贵山之前,咱们每个人可以实现一个小小的愿望,但前提是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的事???我昨晚清点了一下,咱们现在还剩两万三千多块钱,留出一半作为行动资金,其余的,爱怎么花怎么花。” 麻幺举了下手:“师哥,我有个请求???能不能把那三千零头给我,我想把它寄给小白龙的家里,那样我才能安安心心地走。” 阿洛扫了一眼大伙:“钱是大家的,我没权利独自决定,咱们举手表决吧???首先我同意!”阿洛举起了手。 三个女孩子也举起了手。 “好,通过!???下一个。” 俞白云小声地说:“我想???临走前再大吃一顿丝娃娃和米豆腐,然后打包十只青岩猪脚带进山里吃,可以吗?” 阿洛叹了口气:“前半段加倍同意,后半段否决。十只猪脚?带到从河县早就坏了,山里可没有厕所让你跑肚拉稀???不过你放心,那里面有无数好吃的在等着你,还有个‘蜂一样的男子’为您效劳,那蜂蛹的味道可不比松虫差到哪儿去。” 娟娟打了个哈欠:“我没什么愿望,如果非要叫我说一个的话,我只希望好好睡一觉,感觉困死了!” 阿洛对她说:“家里吵,一会儿我打电话在豪森酒店给你订个房,你去那睡吧,把电话关掉,没人打扰你!” 娟娟撇了下嘴:“除了豪森,哪家都行???一想起那地方我就恶心!” 阿洛笑笑,转向刘青:“你呢,有什么心愿?” 刘青呆呆地望着阿洛:“我想去黔灵湖划船,就你和我???去吗?” “去!”阿洛答得很干脆。 俞白云问:“杜总你呢,你有什么心愿?” 阿洛对娟娟说:“我的心愿很简单,后天是周末,你把陈浩带出来,我陪他好好玩一天,你就谎称我是你男朋友,省得他回去说漏嘴了。” 麻幺再次举起了手:“师哥,除了寄钱的事,我还有一个小心愿???” “说!” 麻幺附到阿洛肩头耳语了几句,听完后阿洛笑了:“行,我帮你!” ??? 几天后,阿洛出现在师大的天桥下,他的头发很乱,上穿一件高领羊毛衫,外罩一件灰色夹克,下穿一条西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波鞋。 他走到一个手拿《贵山晚报》的瘦子跟前,操着一口雷江话问道:“刚才接电话的是你吗?我要做身份证。” 瘦子环顾了一下四周:“把钱交了在这等着,一个小时后给你做好送出来。” 阿洛掏出两百块钱递过去,瘦子接过钱转身欲走,阿洛提醒道:“你不要照片和名字吗?” 瘦子不耐烦地说:“带了吗,带了就拿出来呀,我忙得很呢?” 阿洛突然用一口标准的贵山话问道:“忙去搞哪样?晃荡下一个是不?” 瘦子正惊讶间,领子被一只大手给提了起来,麻幺愤怒地问道:“猴子,还认得我不?” 瘦子想跑,无奈脚尖已经离地了,他只得不住地求饶:“都是混生活,我把钱退给你们就是了,不要乱来哈!” 这时,旁边蹿出三四个同样尖嘴猴腮的人,他们气势汹汹地指着麻幺喝道:“把他放下来,要不今天你们走不出师大。” 阿洛轻蔑地一笑:“要比人多是吧?”他朝着远处挥了挥手,一群五颜六色的蛊惑仔跑过来将瘦子们团团围住,挥舞着手里的西瓜刀问麻幺:“大哥,砍哪个?” 麻幺一把将瘦子扔到地上:“不要砍,就用脚踹,踹得他妈都不认识他!” ?????? 第二天,火车站广场,依然一副民工打扮的阿洛终于看到了前面有人掉出个钱包,他赶紧上前捡起来,这时,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把他拉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正当“失主”出现,要他们把身上的财物都摸出来检查时,记者文健带着几个警察把巷子前后都给堵死了,两个骗子蹲在地上束手就擒。在他们的带领下,警方又抓获了团伙里的其它成员。 ??? 延安中路,一伙摆残棋的正在极力忽悠着背个背篼的麻幺,麻幺掏出一沓零票,可怜兮兮地说:“我只有八十多块钱???” 夹着小皮包的胖子一把拽过麻幺的钱,混在自己的几张百元大钞里:“八十就八十,有多少算多少,赢了之后你就有一百六了,你背三天背篼也背不来那么多钱。” 半分钟后,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叹息,输了。 胖子沮丧地转身离开,摆棋的老头把钞票都揣进内袋里,嘴里还是那句台词:“见好就收,好运长存,回家喝酒去喽!” 他拎着棋盘走到不远处的巷子里,那个夹皮包的胖子,还有另一个起哄造势的瘦子,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就八十块,怎么分?”老头问。 胖子急不可耐地催促道:“你三十,我三十,给他二十???抓紧时间,趁天色还早再去摆两局。” 老头先把一部分百元大钞归还给胖子,然后把麻幺的八十块分了。 就在他们刚走出巷口的时候,三人的衣服都冒起了黑烟,接着蹿出了火焰,吓得他们在大街上又叫又跳地脱衣服,老头和胖子的眉毛胡子都被烧得精光。 阿洛就站在不远处观望,手里掐出的火云诀都还没收呢! 原来那八张十元票子都是被画了符开了光的,而且画得很小,不留意根本看不到。 ??? 该办的事情都办完后,阿洛找出上次送他们来贵山的那个“小舅子”的号码。 “黄三哥,还记得我不,上次让你送到贵山来的小杜???呵呵呵呵???这回又要麻烦你了,来接我们一趟,我给你八百块???一共有五个人,还有一些‘装备’???对对对???上次忘了告诉你,我们是地质勘探队的,这次是私活,你要替我们保密哦???” 第101章 :重回深山里 第二次坐在那家小餐馆里,阿洛才知道这个镇子叫“摆芒”镇,整条街上的住户加起来还不到一百户,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餐馆老板收拾出两间客房,阿洛让三个女生先休息休息,他和麻幺出去探路。 才过去了两三个月,他们已经找不到出来时的那条路了,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路,当初他们就是凭着炊烟的方向走出来的,现在好多植被都长出了浓密的枝叶,梯田里也生出了青油油的禾苗,记忆中的景象已经完全无法辨识了。 “早知道要回来,当初就应该在路上做点记号的!”麻幺说。 阿洛皱着眉头,盯着稻田里的禾苗出神。 “要不咱们去村里问问吧,兴许有人知道那个‘盐耗子洞’怎么走,你忘了曾经有人去那洞前祭拜过的事了吗?”麻幺提议道。 阿洛勒了他一眼:“你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进山探洞呀?到时候不被人提着猎枪轰出来才怪。” “那怎么办?凭感觉瞎摸吗?”麻幺生气地踢了一块石子在田里,发出“噗通”的一声水响。 “水!”阿洛眼睛一亮:“你说这稻田里的水是从哪儿来的?” “山里流出来的呗,这还用问!”作为一个农民,麻幺对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比较了解的。 阿洛兴奋道:“还记得山洞附近的那条小溪吗?说不定这田里的水就是那条小溪流出来的,咱们逆水而上,只要进入到那个范围我就能想起来了,毕竟天天在那附近采药嘛!” “万一不是那一条呢?山里的溪流可多了。” “溪流再多,水源地也只有一处,有次采药我就发现了一个小湖,那里肯定就是水源。找到那个湖我就能找到山洞了。” 麻幺点点头:“听着怪有道理的,那咱们赶紧吧!” 阿洛看了看天色:“今天太晚了,明天带上柴刀和干粮再进去,有备才无患嘛。” 第二天,他俩穿上了冲锋衣和登山靴,带着几包饼干准备出发。黄三瓣身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自告奋勇地要给他们做向导,阿洛权衡了一下同意了,并许诺付他五十元工资钱,干一天算一天,要用车的话另算。 黄三瓣是个话痨,一路上那嘴就没停过,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阿洛实在是疲于应付,想出一个办法来对付他。 “黄三哥,你也是苗家人吧?” “那当然!” “苗家的山歌你会唱不?” 黄三瓣很得意:“不会唱山歌那还叫什么苗家人,整个摆芒没谁唱得过我的···我家婆娘就是我游方时唱回来的呢!” 阿洛笑了笑:“那我给你加十块钱,你一路唱歌给我听好不?” 黄三瓣倒是挺直爽:“我又不是歌星,听我唱歌不要钱,来,先整一首给你们提提神···”说完后他扯着嗓子唱了起来,阿洛虽然听不懂,但对于他的歌艺,实在是不敢恭维。 听着听着,麻幺听出反应了,他诧异地问黄三瓣:“你当初就是唱这个把你老婆娶回来的?” 黄三瓣笑道:“哪敢呀,这是我们男人在一起时才唱的,怎么样,来电吧?” 阿洛悄悄问麻幺:“他唱的什么?” 麻幺做出一副难受的表情:“别问了,下流得很,恶心死我了。” 阿洛庆幸道:“还好我听不懂,呵呵!” 顺着溪流跋涉了几个小时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湖泊。 绿幽幽的湖水清澈见底,小鱼儿成群结队地游过来游过去,那些躺在湖底的枯木好像一个个巨型水怪,给这本来恬静秀美的画面增添了一丝丝恐怖。 被黄三瓣的歌声折磨了一路的阿洛,先伏在湖面喝饱了水,再洗了把脸,感觉神智顿时清爽了许多。他环顾着周围的山林,努力地在脑子里搜寻着记忆··· 银杏树!对,就是那棵银杏,阿洛曾经在树下采到过金丝菌,印象很深刻。 跑到银杏树下待了一会儿后,阿洛彻底想起来了,“往南走半个小时,就能走到我们栖身的那个山洞,那时候是冬天,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感觉视野很开阔,现在全被藤蔓和树叶遮了,不过只要弄清了方向就不难了。” 他们往南走了十多分钟,麻幺竟然小跑了起来,他开心地边跑边喊:“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那儿,就是上次烧马蜂的地方···还有那边,我‘安’到过两只肥兔儿···”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找到了那个曾经的“家”,二人站在洞里升起无尽的感触···所有器皿都在,只是生了层霉绿色的苔毛,当初用来做床的芭茅叶都枯了,地上烧剩的火灰还是那个样子···一切都表明这地方确实是人迹罕至,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来过。 在一路上做完记号后,他们三人回到了摆芒镇的餐馆里,阿洛对黄三瓣说:“你帮我找两个信得过的人,明天帮我们把东西都背进山里去,工资翻倍,每人一百。” 要知道在2000年的时候,广东工厂的基本工资是三百块钱每月,加班按照一块二每小时算。面对出手如此阔绰的“大老板”,黄三瓣就差没弄个神龛供着了。 “哎哟,还找什么人呀,我和我姐夫帮你们背···肥水岂能流进外人田?” 为了笼络住这帮省城来的“勘探队员”,晚饭的时候,餐馆老板把自己家的存货都拿出来了:老腊肉、熏香肠、风兔干、血豆腐···俞白云撑得倒在床上一个劲的骂:“该死的老板,实在太不讲究了···好东西就该一点一点的上,细水长流不懂吗?你全上了也就算了,还故意做得这么好吃,是存心想要我的命吧···” 刘青帮她抚着肚子笑道:“人家又没拿刀子逼着你吃,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呀!” 俞白云抱着刘青的胳膊撒娇道:“青姐,我现在好想喝你煮的瓜豆汤,你去弄一锅呗!” 刘青为难道:“这又不是我家,哪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俞白云摸出一百块钱:“他家后院就有,你叫他卖给你,全都给他摘干净也值不了一百块钱。” 正说着,阿洛在外面敲了敲门:“我炖了锅老南瓜汤给你们清清肠胃,甜死了!有没有人赏脸啊?” 俞白云一下翻坐起来:“杜宗洛···我爱你!” 刘青和娟娟无奈地摇了摇头··· 装备都背进山后,餐馆老板先行回去了,黄三瓣死皮赖地要留下来打杂,并主动把薪资降到了二十块每天。阿洛确实也需要再增加一个男性帮手,他想了想对黄三瓣问道:“你怕蝙蝠吗?” “什么是蝙蝠?” “盐耗子!” “嗐,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我敢把盐耗子的皮剥了涮火锅吃。” 一旁的俞白云泛起一阵恶心。 阿洛又问:“虫子呢?” “什么样的虫子?” “各种虫子!” 黄三瓣用手比划道:“蛆那样的,我大把大把的抓。带壳的那种,我两个指头捏爆它们的肚皮,再把头扯下来喂鸡。” “呃喔···”俞白云终于吐了,娟娟却伸出大拇指赞道:“真的汉子!” 阿洛满意地笑笑:“行,你被录取了···但是,这是秘密行动,对外绝不可以透露半个字,包括你姐夫,否则会有大麻烦···” 黄三瓣胸口一拍:“放心吧,大老爹的嘴不比那些婆娘的嘴,严实着呢!” 阿洛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工作的时候,能不说话尽量不要说话,好吗?” “没问题,我找胶布把我的嘴贴上!” 阿洛微笑着点点头,把大伙都叫了过来,开始布置工作。 “咱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下洞勘察······” 他们带进来的装备,是几套防水冲锋衣、水鞋、矿上用的安全帽和矿灯、几个防毒面具、还有无数的手电筒和电池,外加半桶煤油。其它的都是生活用品。 次日吃过早餐后,阿洛麻幺三人带着相关器具来到了蝙蝠洞口。茂盛的叶片和茅草已将洞口盖得严严实实,不用手扒开根本就不知道这下面藏着个洞。 清理掉杂草之后,麻幺放下了绳梯,黄三瓣穿戴好防护装备,提着煤油慢慢下到了洞里。 看着满壁的蝙蝠和满地的虫子,黄三瓣在感到震惊的同时又觉得很刺激,他在虫子上面猛踩了几脚,看到浆液四溢他觉得非常享受,他就这么一直踩一直踩,直到听见阿洛在洞口喊道:“把火点上后你就拽两下梯子,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把你拉上来。” 黄三瓣在防毒面具后面“呜呜”了两声,然后拧开了油桶盖将煤油淋洒开去。 被煤油刺激到的虫子开始疯狂地涌动,黄三瓣擦燃了火柴扔了过去···瞬时,洞内浓烟密布,四下里响起一阵“咝咝咝”的惨叫声和“噼噼啪啪”的爆裂声,黄三瓣刚想拽绳子,洞壁上的蝙蝠已被熏醒,呼呼啦啦地从上往下冲过来,把他整个人都围住了。 洞口的两人看到有蝙蝠和浓烟飞出来,知道下面已经点火了,赶紧拉起绳梯往上拽,可是却感觉不到绳梯上有重感,慌忙冲着洞口喊:“黄三哥,拉住绳梯啊···” “噗啦啦···”大量的蝙蝠开始从洞口冲出来,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 阿洛一边用手挥打一边试探绳梯的重感···还是轻的!黄三瓣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没抓住绳梯呢?他知道此时喊话只是徒劳,索性套上了防毒面具迎着蝙蝠群冲了过去。 麻幺拽住他大喊道:“我去吧,我有经验,你留在上面接应。” 还没等阿洛反应,麻幺已经捂住口鼻跳了下去··· 第102章 :倾斜的走廊 蝙蝠飞得差不多后,洞口恢复了之前的光亮,阿洛顺着绳梯爬下去,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腐臭味熏得他连连作呕。 抬头望去,洞顶已被熏得黑糊糊的,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星星的夜空,电筒照得稍微远一点光柱就被黑暗吞噬了,暂时无法估出这个洞的面积。 “洞口植被完好,但洞里的蝙蝠还是这么多,这说明还有另外一个洞口,可能还是个很大的洞口???”阿洛说。 麻幺蹲在地上,怀里抱着黄三瓣。 “他怎么了?被烟熏倒的吗?”阿洛问。 麻幺现出一副难为情的神色:“他是被我踹晕的!” “你踹他干嘛?” “我跳下来的时候,眼看就要砸到他了,只好一脚把他踢开,害我摔了个大屁股墩子。” 阿洛取掉黄三瓣的防毒面具,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珠子还会动,没啥大事???洞里空气不好,先把他吊上去。” 麻幺把黄三瓣背回“家”里交待给娟娟和刘青后,带上俞白云和两把铁锨又回到了蝙蝠洞。 看到洞内的景象,俞白云感觉胃部又是一阵翻腾。 “亲爱的云云”阿洛温柔地说:“接下来轮到你发挥的时候了,你一定要克服万难,对那些虫子尸体视而不见,拿出你一顿干掉一只鸡的气魄???” “打住!”俞白云比出个手势,“在这种极度恶心的环境下,你不要提任何食物,我听了只会更反胃。” “把这粒药吃了,胃里可能会好受些。”阿洛递过一粒晕车药。 俞白云把药吞下,盘腿坐在石头上开始调养气息。趁着这个间隙,阿洛和麻幺拿起铁锨想把虫子尸体铲到一起,但实在是太多了,铲得二人手膀子酸疼也没铲出个所以然来。 正铲着,俞白云突然说了一句:“左前方!” “什么?”阿洛回头问道。 “在你左前方的位置,好像有个大洞,藏在虫堆下面!”俞白云闭着眼说。 阿洛往前走了几步,俞白云喊:“停,就在你脚下!”阿洛拿起铁锨铲了几下,现出了一块木盖,虽然是由多块木板拼接而成,但是很平整,大小就和吃饭的圆桌一般大,上面还有不少钉子,一看就是人工精心钉制的。 “果然有玄机!”阿洛兴奋道:“还能看到什么吗?板子下面!” 俞白云摇摇头:“太黑了,看不清。感觉就像是一个走廊。” “师哥,站开些,我把它撬开!”麻幺挽起了袖子。 阿洛制止:“不忙,还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要轻举妄动???拿罗盘来!” 麻幺递过罗盘,阿洛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指针摇摆不定,不知道是磁场还是阴气搞的鬼,现在冒然进入一定会有危险???” “那怎么办?”麻幺猴急道。 “先上去,下午沐浴净身,晚上带着法器和武器再进来。” “可是我们没有武器呀!” “柴刀和洋铲就是武器。” 回到“家”,刘青和娟娟已经把饭做好了,黄三瓣也醒了,他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嬉皮笑脸地说:“还好骨头没断???麻幺兄弟,身手不错呀,练过的吗?” 麻幺听不出这是褒奖还是讽刺,只得勉强干笑两声,埋头继续吃饭。 俞白云破天荒的说肚子不饿,拿着两板酸奶缩在一角发呆,阿洛明白她是还膈应在虫子的事情里出不来,也没去管她。 刘青给黄三瓣盛来一碗饭:“三哥,快吃饭吧。” 黄三瓣啧啧了两下赞道:“刘妹子又漂亮又贤惠,和我家婆娘真是有一拼。” 麻幺听不下去了,呛声到:“你确定你家婆娘有这么漂亮?” 黄三瓣喷着饭粒吹嘘道:“我家婆娘,那可不是吹的,方圆百里都找不到能比她好看的。每次去赶场都会有人为她打架,走在路上,经常有骑摩托的为了扭头看她撞到树子上???” “是被吓到了么?”阿洛接了一句,引发全场哄笑,连刘青都笑了,阿洛很欣慰。 黄三瓣晃了晃筷子:“不信就算,等哪天出山去了,我带你们去我家玩,让你们见识见识。” “不去!”阿洛应到。 “为什么?”三瓣不解。 阿洛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怕撞在你家墙上!” “噗~~”俞白云喷出了一口酸奶。 晚上八点多,除了娟娟和刘青,其他人都全副武装地进了洞,石壁上空空如也,一只蝙蝠都没回来。 俞白云解释道:“蝙蝠的习性是白天睡觉,晚上外出捕食,所以这并不奇怪。” 麻幺打趣说:“那些盐耗子一大早就被我们吵醒了,觉都没睡好,晚上又坚持工作,真是令人敬佩。” 阿洛看着黑糊糊地洞壁:“也许是洞里油烟味太大,它们不愿意回来,我听说蝙蝠的嗅觉是很灵敏的???不回来更好,咱们抓紧吧???师弟师妹,护法!” 看着手握桃木剑的阿洛、闭眼撒纸钱的俞白云、脚踏天罡步的麻幺,黄三瓣顿时傻眼了,他嘴里喃喃地说道:“勘探队的还懂这个?这简直是太吹牛b了???” 阿洛在剑尖插上三张摄魂符,用法咒打燃后绕着盖子走了一圈,剑身没有出现异常反应,俞白云也示意没有看到任何异类的东西,阿洛对麻幺和黄三瓣点了下头:“把板子撬开吧,注意安全。” 那块盖子被虫子液体浸泡了一下午,还没怎么使劲就碎成了几块,一阵阴风从洞口灌上来,吹得黄麻二人的头发飘动了一下。 “如果我没猜错,下面的空间肯定比这里大,否则不会灌这么大的风。”阿洛分析道。 四只头灯加上四把电筒,把洞口照得亮如白昼。 阿洛目测了一下,洞口的直径大约有两米,而且是斜着往下延伸的,看起来确实像个走廊似的。 走廊里有人工开凿的石阶,但凿得极不规整,高的高低的低,像是匆匆赶工赶出来的质量,由于虫子尸液开始流进洞内,石阶更显得湿滑无比。 阿洛拿出绳子绑在麻幺上次避虫的大石头上,“拉紧绳子不要摔到,我走第一个,三哥走第二个,小云走第三个,麻幺走最后保护小云!” 麻幺不同意:“我这个身形,一旦跌倒了会把你们全部砸到洞底,还是我来走第一个吧!” 阿洛想想也对,便和麻幺换了位置。 大家间隔三米左右依次下洞,这样是为了给滑倒的人留出缓冲的距离。为了保证俞白云的安全,阿洛特意用另一根小绳将自己和俞白云连接在了一起,这叫“双保险”。 脚下的虫液真的太滑了,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走了大约有十来分钟,阿洛回头看了看,离洞口不过才十几米而已。 “师哥”前面的麻幺喊道:“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通过传递,阿洛拿到了一个环状的物品,虽已锈迹斑斑,但还是能看出是金属做的,‘难道是戒指?’阿洛揣摩道。他将物品放进口袋:“先不管它,继续前进!” 又走了十几分钟,麻幺喊道:“师哥,没路了!” 阿洛慢慢地下到洞底,看到前方全是石头,确实是没路了,他皱着眉头说道:“不可能啊,费气八力地凿出那么个走廊,可凿到这里又不凿了,这说不过去呀!” “可能是那人凿着凿着又不想凿了,所以就出去了。”黄三瓣说。 麻幺讽刺道:“除非那人家里也有一个看了会撞墙的老婆,否则是不会这么着急忙慌赶回去的。” 俞白云蹲在地上笑,笑着笑着她“咦”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几粒东西递给阿洛:“这是什么?” 阿洛一看,顿时喜出望外,这东西他太熟悉了,几个月前他们坐在“浴缸”旁刮了整整一夜。 “苞谷籽!!??”麻幺也认出来了。 不明就里的黄三瓣自作聪明地分析道:“那人肯定是煮了一锅苞谷棒当干粮,这是他吃漏下来的。” 俞白云了他一眼:“谁家的玉米粒能保存那么多年,除非是铁做的。” 阿洛不想让黄三瓣知道金牙的事情,忙把话题移开:“小云,‘看看’石壁后面有什么内容没有。” 俞白云蹲在地上闭眼发功,黄三瓣笑道:“闭着眼怎么看呀???”阿洛“嘘”了一声,他赶紧闭上了嘴,掏出香烟来点上了一支,靠在洞壁上闭目养神。 一分多钟后,俞白云摇了摇头,阿洛的眼神随即被黄三瓣的香烟给吸引了,“三哥,把你的烟都拿出来。” 阿洛一支接一支的将香烟全部点上,分发给他们让他们大口的吸??? 没错,烟雾快速地钻进了尽头石壁的缝隙,阿洛兴奋地叫到:“这些都是被堵上的石头,后面绝对是通的。” 麻幺摸了摸石壁,脸上现出难色:“这么大块的石头,就凭咱们也推不开呀!” 黄三瓣建议道:“弄点炸药把它炸开,开煤洞的那些人就是这么干的。” “煤洞?”麻幺有点担心了起来:“别费了半天劲弄开来,原来是个煤洞,那可就太伤人了。” 阿洛掂了掂手上的“苞谷籽”,话里有话地对麻幺说道:“不可能是煤洞,就算这真是条矿道,那也是条‘苞谷矿’!” 黄三瓣听得云里雾里,麻幺却兴奋无比:“那咱们炸吧,我去岜沙寨子弄火药,他们多的是。” 俞白云担忧道:“没有专业人士指导,炸塌方了怎么办?” 黄三瓣得意地说:“找我姐夫来炸,他以前就是干煤矿的,点炮眼那是他的强项。” 阿洛思忖了几分钟,点头同意道:“也只能这么办了???去岜沙顺便把你那几个好哥们都叫来,这个工程量太大了,就凭咱们几人绝对吃不消???先上去吧,大家路上把眼睛睁大点,看看还有没有‘苞谷籽’!” 第103章 :山林合伙人 “娘的,拉稀了!”黄三瓣刚回到“洞家”就抓起几张卫生纸跑了。 阿洛把沾满虫液的外衣脱了下来,刘青说:“‘池子’里有热水,你们先去洗个澡吧,洗完后我将就着那个水帮你们把衣服洗了。” 阿洛对俞白云说:“小云,‘浴缸’给你用,我们到小溪边随便擦两下就行。” 娟娟问:“有什么发现吗?” 阿洛点点头:“有,而且是很大的发现。” 麻幺摸出一路上捡的金牙粒递给刘青:“青青,你看这是什么???出去后给你们每人打一对金耳环。” 娟娟诧异道:“这脏吧拉叽的东西就是你们带到贵山去的金牙吗?” 阿洛笑道:“金牙不算什么,据我猜测,‘走廊’后面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我们呢???” 俞白云开心道:“哇,等找到财宝后,我要吃遍全国各地的美食,然后开一家省内最大的‘丝娃娃’店!” 麻幺嗤鼻道:“我还以为大学生的理想有多么崇高呢,敢情就是一个丝娃娃店。” 阿洛煞有兴致地问刘青:“你呢,要是你拥有了一大笔钱,你想做什么?” 刘青低下头:“我想买栋大房子,把我二姐一家接回来,大家一起住。” 俞白云问道:“杜宗洛,你要做什么?” 麻幺接口到:“他要买一个印度国籍,可以三妻四妾???哈哈哈???” 正说得热闹,黄三瓣进来了,大家赶紧住了口,换衣服的换衣服,吃东西的吃东西。黄三瓣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钻进自己被窝里睡了。 第二天,麻幺和黄三瓣出山去了,阿洛和俞白云留在家里查阅文健给他们收集的资料,刘青和娟娟去小溪边洗衣服,一天很快就混过去了。 第三天早上,阿洛还在睡懒觉,刘青慌慌张张地摇醒了他:“快起来,外面来了好多人???” 阿洛一骨碌爬起来,刚把鞋袜穿好,黄三瓣和他姐夫已经进洞来了,身后跟着十几号人。 “黄老三!”阿洛有些气恼:“你去叫你姐夫,怎么搞这么多人来,吃酒席啊?” 黄三瓣没说话,餐馆老板开了口:“杜同志,到我们摆芒的地界挖宝却不告诉我们,这可是你的不讲究啊!” “老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洛平日里称呼餐馆老板为老杨。 “杜老板”黄三瓣那副极其猥琐的表情,像极了电影里给日本人当翻译的汉奸,“前晚上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阿洛僵了两秒,随即冷冷地问道:“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要把我们赶出去吗?” 老杨摆了摆手:“我们苗家人不像你们汉人,自私自利???这是我们的地界,按理说找到了宝贝全部都归我们,但山洞是你们发现的,我姓杨的也不是那种黑心人???所有宝贝三七开,你三我七,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娟娟愤怒地骂道:“够不要脸的嘛,你算哪根葱呀你?” 老杨抬手想发飙,阿洛一把将娟娟拉到自己身后,“你最好别碰她们一根毫毛,否则我会让你悔不堪言。” 老杨冷笑了一下:“怎么的,你要呼叫省城的支援不成?我昨天已经打电话问过了,地质勘探局根本就没有你们几个人的名字???一群骗子!” 洞外传来一声厉喝:“骗你了又怎么样?拿锅铲打我吗?”大家回头一看,麻幺带着几个持枪的年青人走了进来,从他们独特的发式不难分辨,这是一群岜沙汉子。 他们把枪口指向了老杨一伙。 “都别乱来哈!”老杨惊慌地从口袋里掏出两节雷管:“大不了一起报销在这!” 精通火药知识的豺狗举着枪退后了两步:“有种你就点上,在这种宽处,顶多炸掉你一只手。” 阿洛担心事态发展下去无法控制,赶紧走上前按下了豺狗的猎枪:“都把武器放下来,有事坐下来好好协商,大伙说起来都是苗家人嘛,枪口只能对外。” 麻幺点了点头,豺狗几人收起了枪,老杨也把雷管放了回去,阿洛回身对众人说道:“各位朋友,请先到洞外抽两支烟休息休息,我们开个小会讨论一下具体的事宜,多谢了!” 来人纷纷走出洞外,俞白云也傻乎乎地跟了出去,麻幺把她拽回来:“一群男人,你跟出去找死呀?” 俞白云眨巴了两下眼皮子:“你们要开会嘛!” 阿洛、麻幺、豺狗、老杨、黄三瓣,五人围坐成一圈开始开会。刘青她们三位女性烧水泡茶上果盘,充当会场服务员。 阿洛首先发言:“洞内有没有宝贝,现在还是个未知数,但可以肯定的是,危险是绝对存在的。至于是什么样的危险,目前无法预判,也许是毒气,也许是野兽,还有可能是不干净的东西???但我最担心的是发生塌方,我们发现的那条‘走廊’,很可能就是塌方堵死的。” 老杨点上一支烟,脸上现出一副无法捉摸的表情,“杜同志,既然你们发现了这个洞口,那我就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兴许它们之间有关联。” 黄三瓣插嘴道:“肯定有关联,刚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听说你们找到的苞谷籽是金牙,我这才相信那些故事是真的。” 麻幺问:“什么故事?” 老杨抖了抖烟灰:“可以说是个故事,也可以说是个传说???但现在你们发现了金牙,我更相信它属于一段往事了???” 老杨他们这一波中年人,从小就经常听老人们说起一个故事,那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刚刚解放的时候,故事发生的地点,就在他们摆芒乡的附近。 故事的大致内容是这样的:有一股湘西悍匪,为了逃避解放军的剿匪风暴,一路从湖南吉首溃逃至贵州从河县境内,一路上烧杀抢掠,沿途的村庄都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那种动荡的年月,好多有钱人的储蓄方式不是存银行,也不是埋地窖,而是把金银器皿都做成首饰佩戴在身上,以方便逃命的时候说走就走,不用大包小包地拖在路上造成累赘。 而镶金牙更是成了土豪劣绅们最钟情的一种方式,微笑时大嘴一裂,满嘴金光闪闪,既有面子又有底子,一举两得。 悍匪抢光了他们的珠宝首饰,还从尸体上把金牙都敲得干干净净,可怜那些有钱人,全身被打成马蜂窝不说,看上去还瘪着一张嘴。 那股悍匪的头子名叫张天顺,是土生土长的从河人,他是当年犯下了命案才跑去湘西做土匪的。 土匪们刚跑到摆芒附近就和一支解放军小分队遭遇了。 双方激战了一天一夜也没打出个胜负来,张天顺一边打一边往深山里退。小分队的弹药都用光后,发动当地的村民拿起火药枪参与抗匪,可正当大伙集结了火力准备发起最后的猛攻时,土匪们却凭空消失了,所有人找遍了整片山林都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阿洛问道:“当年参与抗匪搜山的人,现在还有在世的吗?” 老杨笑了下:“就算是有,恐怕也是老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我听家里的老人说,那些传言都是假的,让我们听了不要到处乱说???可现在我信了,那伙土匪肯定就是藏进那个洞里去了。” 麻幺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金牙存在,而且还是???”阿洛咳嗽了一声,麻幺赶紧打住。 阿洛说:“是真是假,打开走廊就知道了???既然你们都参与了,那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首先,洞是我们发现的,所以我和麻幺拥有行动指挥权,所有步骤要听我们的,不可擅自鲁莽行事;其次,洞里究竟有没有财宝现在谁也不知道,如果有,那最好不过,所有宝贝分成三份,我们一份,你们一份,岜沙兄弟一份,如有异议,那咱们就凭实力说话,谁也不是吃干饭长大的。”看到老杨没有意见,阿洛继续说。 “最关键的一点,洞内存在着未知的危险,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事故我不承担任何责任,我只对我们的人负责,包括岜沙兄弟们???老杨,这个我们最好有个书面协议,类似于签一份生死状,你同意不同意?” 老杨点了点头:“我带来的人当然是我负责,这个我没什么说的,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头里,谁要是觉得可以动我老杨的脑筋,玩什么黑吃黑,哼哼,我手里的雷管也不是吃素的。” 麻幺憋了下嘴:“别动不动就用你的大炮仗吓人,哥们做事情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不像某些人,总以小???什么肚皮???”麻幺想不起后面怎么说了,俞白云帮他接上:“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之腹!”麻幺为自己做了个结尾。 阿洛站起来:“好吧,我们现在就下去实地勘察一下,看看有没有把握将洞口炸开。” ??? 为了防滑,大伙接力运了细沙进来铺撒在溜滑的石阶上。 老杨上上下下地看了看,胸有成竹地说道:“这是一个隐蔽型的天然空洞,属于变质岩结构,只要控制好药量和爆点,炸开它还是很容易的,并且不会塌方。” 麻幺忍不住夸了一句:“一个掂大勺的居然对山洞这么专业,我服了!” 老杨得意的笑了笑:“年轻时干小煤窑,经我炸开的矿洞不下百个,要不是发生了透水事故,我现在大大小小也是个煤老板了呢!” “什么时候开炸?”阿洛问。 老杨说:“要先打炮眼,那个需要专业的工具,得去现找。” 阿洛问:“需要什么工具?” “小型凿岩机!” 麻幺讥笑道:“山里又没有电,你弄个机器进来还不是摆设?” 老杨忍不住骂了起来:“真蠢,有一种汽油机,倒上油就可以工作,要个屁的电呀?” 麻幺吐了一下舌头不再吱声。 阿洛掏出一沓钞票:“去买一个吧,动作迅速些!” 老杨接过钱:“放心吧,明天这个时候,保准给你炸开,你就瞧好了。” 第104章 :又来一拨人 “轰”的一声闷响,大地震颤了一下,树叶也被震落了不少,洞内的蝙蝠们又一次被毁了美梦,噗噗啦啦地跟着烟雾飞出了洞口。 硝烟散尽后,老杨下去看了看,“外层的大石倒是炸碎了,但里面还有,看来还得再来几炮,不过要先把碎石清运出来。” 阿洛查了下人数,老杨和黄三瓣带来十二个人,岜沙兄弟有四个人,去掉三个女生不算,加上自己和麻幺,共有二十个。 “大家站成一个‘流水线’,把碎石运到上面来,隔一米站一个。” 俗话说“人多好种田,人少好过年”,二十个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把外部碎石清运干净了。老杨继续打上几个炮眼,进行二次作业。 “轰”,大地又震颤了一下,树叶又飘落了不少。 大伙正准备下洞运石头时,突然蹿出另一伙人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来人握着镰刀、柴刀、锄头、铁锨,个个怒目圆睁、杀气腾腾。岜沙兄弟迅速形成战斗队形,举枪横立于阿洛和麻幺的面前,用身体保护着他们。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人群中走出一个红脸汉子,听口音是个本地人。 老杨认出了此人,赶紧上前打招呼:“黎老鬼,是你呀???” 阿洛一听认识,忙示意岜沙兄弟放下猎枪,以免增加误会。 “杨老五,你搞的是哪样卵?要开矿不成?”老黎骂道。 老杨掏出香烟递过去,却被一巴掌打落在地,看到对方丝毫不给面子,老杨也火了:“老子想搞哪样就搞哪样,这林子又不是你家的。” “放你妈屁,你想搞哪样就搞哪样,这摆芒是你玩的呀?”老黎看上去真的很生气。 老杨下不来台了,指着老黎骂到:“黎老鬼,平时赶场卖货什么的,我可没少给你行方便哈,你别给脸不要脸,把老子惹毛了,两雷管抬你妈b的翻到田里去???” “r你妈,你充谁的老子?”老黎一把扭过老杨的手腕,疼得他龇牙咧嘴。 看到动手,岜沙兄弟再次举起了猎枪,对方也纷纷扬起了手中的农具,现场顿时剑拔弩张,眼看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阿洛举起双手跑到双方阵营中间,麻幺紧跟其后,怕他遭到伤害。 “这位大哥,叫你的人都放下家什,咱们心平气和地谈!”阿洛对老黎说道。 “你又是哪路神仙?”老黎对阿洛非常地不屑。 老杨介绍道:“这位是地质勘探局的杜同志,人家是公家派来的。” 听到是公家的人,又加上阿洛看上去确实气度不凡,老黎的语气稍缓了些:“地质勘探局?为什么要勘探这个洞?你们有文件吗?” 老黎从进来到现在,根本就没有靠近过洞口,他是如何知道这里有洞的?阿洛顿觉此人有来头。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在探洞?” 老黎哼了一声:“我从小就照看着这个洞,每个年关都会来看看???” “那些祭品是你放的?”麻幺惊呼起来。 老黎了他一眼:“洞里有我家‘先人’,你们炸洞就相当于是在刨我家祖坟。” 先人?祖坟?阿洛惊得目瞪口呆,这个神秘的地洞难道有主人,他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但不管怎样,还是先把局面控制住再说吧。 “大哥,不知者不怪,您先别生气,咱们借一步说话好吗?” “轰???”还没等老黎表态,洞内忽然传出一声巨响,动静比之前大了几倍,大地震颤,群鸟乱飞,好像发生了地震一般,把所有人吓得都趴在地上。 阿洛向老杨投去询问的眼神,老杨无辜地喊道:“就点了三炮,刚才全响了的???会不会是塌方了?” 老黎气急败坏地骂道:“老子就说会出事,妈b的果然中了。” 阿洛爬起来大喊:“大家快跑,当心地陷!” 大伙纷纷抱头鼠窜,还有人因为过于慌张而撞到了树上。 几分钟后,山林恢复了平静,刚才为了逃命而混在了一起的敌我双方瞬时又分散开来,继续保持之前的对峙姿势,举枪的举枪,扬锄头的扬锄头。 “黎大哥,我们知错了,械斗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把你的人叫住吧,剩下的事咱们慢慢商量。”阿洛用起了缓兵计。 “休想!”老黎怒吼道:“你们一分钟不撤走,我们一分钟不投降???”意识到失言的老黎赶紧更正:“一分钟不退步!” 阿洛给了老杨一个眼神,老杨立刻领悟,朝着自己的人喊道:“好吧好吧,咱们先走。” 麻幺也叫上岜沙兄弟离开了对峙现场。 看到敌人已撤,老黎的队伍这才放下了武器,纷纷坐在地上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刚才的地震。 阿洛捏了捏口袋,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也不会抽烟,想发支烟给你抽也没有,对不起哈。” 老黎掏出自己的烟,递了一支给阿洛,这是个友善的信号,阿洛赶紧接过来点上。 “你是勘探局的?”老黎坐在地上问道,语气柔和了不少。 “呃???呵呵???都是混口饭吃。”阿洛模棱两可地打着哈哈。 老黎吸了口烟:“怎么勘探到这里来了?有矿脉?” “好像有???”阿洛嘴上说着话,脑子里的小马达在急速地开动着,试图搜刮一些平时听到或看到的一些矿藏知识,以作应付。 “什么叫好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老黎的火似乎又上来了。 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个所以然来的阿洛,干脆直接转移话题:“有没有的现在还看不出来???你说洞里有你家的祖坟,可我们并没看见啊!咋回事?” 老黎扔掉烟头站起来,冷若冰霜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事,没必要向你汇报,你们赶紧离开就是了。” 看他态度强硬,阿洛无奈开始角色扮演:“任何山任何地,包括所有洞穴,都是属于国家的,没有人可以占为己有,作为地质勘探局的工作人员,对一切有利于国家利益的矿脉,我们都有权利进行勘探,你没资格让我们离开。” 老黎伸出一只长满了老茧的手,做出索要状:“你们有文件吗?给我看看!” 阿洛也不示弱:“你说里面有你家祖坟,你有证据吗?带我们去找。” 老黎把手一挥:“我不和你b扯,反正谁要进这个洞,我就和他拼老命。” 眼见老黎如此坚决,阿洛决定采用迂回计策。 “黎哥呀,小弟多句嘴你别生气,洞内如果真有你家祖坟的话,还是尽快迁走吧,否则家道不顺,儿孙疾苦,男女皆损啊!” 老黎的表情僵了一下,阿洛看在了眼里,赶紧趁胜追击:“家里是不是经常有人生病呀?牲口经常不安分,半夜无故嘶鸣?” 其实这只是他信口胡掐的,谁家没人生过病,谁家的牲口不在半夜里叫两声,只是有些人喜欢对号入座而已,所以才让那些算命先生有了受众。 “你懂这个?”老黎惊讶地问道。 “家父是风水先生,我平时也喜欢研究这些学问。”看到老黎上钩,阿洛来劲了,他指着不远处的山包说:“看到那座山了吗?正好处在石洞的后方,这叫‘孤脉独龙’,在此立坟,阳世之人一生贫困潦倒,诸事不利???你再看这边,一条溪流急速穿过,水声潺响,阴宅受惊,这叫水箭封喉???最要不得的,是石洞的上方全是林木,垂萝蔓藤,遮天蔽日???还有还有,安坟于洞内,峻壁岩堤,锐峰峭岫,耸齿露骨???天哪,我简直说不下去了。” 老黎彻底信了,他的老伴的确在五年前得了脑充血,正插秧呢,突然一头栽倒在水田里一命呜呼。还有他的小儿子,去赶场看电影的时候,只因对着一个女青年嘘了一声口哨,而被另一伙男青年活活打死,主凶潜逃,至今都没抓到??? “杜???杜同志,你说的都是真的?”老黎的表情有些呆滞,全然不见刚才的霸气。 阿洛正色道:“我只是从风水学的角度在评断石洞的吉凶,都是些理论知识,你也别太在意了???迷信迷信嘛,你信就有,不信则无!” “我信!”老黎激动地再次把烟掏出来,发给阿洛一支,“你知道怎么解吗?” 阿洛有些得意地说:“会看当然会解了,但你首先要告诉我安放阴宅于此的来龙去脉,我才好分析化解嘛???有些事情,不是迁迁坟就完事儿了的,你明白吧?” 老黎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要不杜同志赏脸到寒舍吃顿便饭,我慢慢说给你听?” 阿洛心里暗呼了一声“欧耶!”随即对老黎说道:“行,我去跟队员们打个招呼,让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好好好,我在这里等着你。” 阿洛回到洞里,对老杨叮嘱道:“姓黎的邀请我到他家吃饭,我设法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在我没回来之前,你们不要冒然进洞,否则发生什么危险可别怪我没打招呼。” 老杨点头同意。 阿洛又对麻幺说:“把她们都照顾好了,吃完饭后我连夜赶回来???” 俞白云忽闪着大眼睛说:“你一个人走夜路,不需要人陪伴吗?尤其是会‘开眼’的?” 阿洛思忖几秒后笑道:“馋猫???走吧???不过回来的路上可不许耍赖要我背你哈?” 俞白云兴奋地跳了起来:“到时候我背你???诶,你说,他家有老腊肉吗?” 刘青笑着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快去吧,他家还有丝娃娃呢!” 第105章 :故事套故事 老黎的家,就在阿洛他们第一次出山时见到的那个寨子里,这也是个苗族村寨,背靠山,面临水,清一色的吊脚楼,户户都有“美人靠”,非常的古朴秀美。 因为寨民们进山帮老黎家办事,他家今天就像过节似的杀猪杀鸡,置备丰盛的晚宴等着老黎他们回来。但看到老黎带回了两个穿着洋气的陌生人后,大伙叽里咕噜地展开了议论,纷纷猜测着这俩人的身份。 作为贵宾,阿洛和俞白云被安排在了堂屋里落座,开席的时候,村里的妇女们照着习俗向二位贵宾唱了《迎宾歌》,敬了牛角酒,俞白云觉得既新奇又开心,小脸红扑扑的。 老黎把鸡心夹给阿洛后,阿洛又将鸡心分成数份敬了回去,俞白云不解,正想发问,却被阿洛悄悄踩了一脚,立马闭口不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俞白云撑得直打嗝。老黎叫走了其它几位陪客的村民,关上大门进入了正题:“实不相瞒,我家里这几十年来确实不顺哪!” 老黎仰脖吞了杯酒,“既然杨老五和你们一起探矿,他肯定对你们说起过土匪那档子事了吧?” 阿洛点点头:“说起过,但都认为是个传说。” 老黎笑了笑:“这故事对于他们来讲是个传说,但对于我,那可是家族血泪史呀,只有我知道这是个真事。” 他用了“知道”这个词汇,而不是“相信”?他到底“知道”些什么?阿洛认真地听下去。 “我所说的那位‘先人’,其实就是我的父亲???”老黎将他心里的秘密娓娓道来。 老黎的父亲苗名叫阿蔑,母亲叫阿香。 土匪和小分队遭遇之前,就是歇脚在他们的这个寨子里,匪首张天顺还把阿蔑的家当做了自己的“临时指挥部”???当时,阿蔑和阿香才成亲三个多月,并且刚刚怀上了孩子。 遭遇战打响后,土匪们边打边撤,临走时抓了寨里的几个年青人当挑夫,阿蔑就是其中一个。 土匪们消失后,阿香天天以泪洗面,料定丈夫已经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一个月后,镇上做盐巴生意的阿忠叔给她送来了一张条子,上面写了几个字:“下场天,盐铺面,不言不见,蔑。” 心有灵犀的阿香立刻读懂了字面上的意思:下一个赶场天,在盐巴铺子见面,但是不能说话,也不能相认???原来我的阿蔑还活着!!! 阿香高兴死了,熬星星熬月亮地终于等到了下一个赶集日,乔装打扮后早早的赶到了镇上的盐巴铺,坐在铺子对面的茶馆里等候丈夫的出现。 临近中午时分,铺子走进去几个人,虽然都被斗笠盖住了脸,但阿香一眼就从背影认出,其中有一个就是阿蔑。 阿蔑真的没死,可自己又不能上前相认,这让阿香又兴奋又难过。 几人买完盐巴后,急匆匆地走出了镇子,阿香就这么远远的跟着,但毕竟是个女人,又是有孕在身,没走出多远她就把人跟丢了。 阿香急得蹲在地上大哭,蓦然,路旁的一些白色粉末进入了她的视线,她蘸到嘴里尝了尝???是盐!这是阿蔑留下的记号啊! 她顺着记号一路跟进了深山里,这一跟就跟了一个多时辰,那盐迹越来越少,越来越来难以辨识,直到来至一个石壁跟前后,盐迹彻底消失了。 阿香仔细地查看着附近的蛛丝马迹,终于在一篷“禾麻”草下,发现了两块小石板,揭开石板后,中间压着一根红绳,阿香当时就哭了,那根红绳就是在成亲的那天,她亲自给阿蔑栓在脚上的。 看着暮色将近,为了肚里的孩子着想,阿香只得暂时回了寨子,并在一路上做了记号。 摆芒的赶集日是逢五逢十。五天后,阿香又跑到盐铺对面去等着阿蔑,但却等到散场了也没看到他出现,她失望之余,还万分地担心,阿蔑是出什么事了么? 第二天,阿香循着记号来到了那个石壁前,在上次的那篷禾麻草下,她又看到了两块石板,里面夹了一张纸条,上面还是只有几个字:三十,蔑出,家等。 阿香看后激动不已,因为阿蔑说的是:大年三十,我想尽办法逃出来,你一定在家里等着我。 阿香算了算,当天是腊月十八,也就是说,还有十二天,阿蔑就回家了。她开心地跑回家里,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兴奋与不安中苦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终于,大年三十到了,家家户户都在唱歌吹笙放炮,阿香却独自守在一桌子酒菜前望眼欲穿???但直到午夜,阿蔑都没有出现。 当阿香心灰意冷地关上大门的那一刻,她隐约听到山里传来一声闷响,声音虽不大,但却震得她浑身打颤,肚子里的胎儿也突然躁动不安,一个劲地踢她。直觉告诉她,阿蔑肯定出事了。 几天后,阿香苦苦哀求寨子里的两个年青人跟着自己进山。他们在石壁前发现了一个小洞,像是塌陷下去的,有个胆子大的伸头进去看了看,不但什么都看不见,还被一股刺鼻的烟雾熏得泪流满面。 “怕是毒气哦!”两人慌忙捂着口鼻散开,并找来一些枯枝叶把洞口挡住,还在上面覆上一层土,然后劝着阿香离开了。 因为肚子越来越大了,阿香也再没精力进山去找寻阿蔑的踪迹。等到孩子出生以后,她又要带孩子又要做农活,整天忙得焦头烂额,慢慢的慢慢的,她也就死心了,只是在每个大年初一的时候,到石壁前去上些祭品,籍此祭念一下丈夫阿蔑。 后来老黎长大了,母亲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老黎年年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你进洞去看过吗?”阿洛望着神龛上老黎母亲的遗像问道。 “没有”老黎摇摇头:“我阿娘告诉我,那洞里有毒气???如果那里面真是匪窝,进去了也会被打死。” 阿洛又问:“当年陪着你母亲进山的两个人,现在还在世没?” “早就不在了,武斗那几年被打死了!” “从那以后,附近再出现过土匪吗???我是说,张天顺他们如果真是躲进了那个洞里,怎么会在里面待那么久都不出来?”阿洛问。 俞白云接话道:“贵州属于喀斯特地貌,地下溶洞奇多,好些洞都很长,连通着另外的地方,你听说过“织金洞”吗,它的全长将近七公里呢,兴许他们从另一头出去了也说不定。” “对了”老黎兴奋道:“我给你们看样东西。” 他到里屋折腾了半天,抱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打开后,几枚锈迹斑斑的物件展现在阿洛的面前。 “认得这是什么吗?”老黎问。 阿洛拿起一个看了看,大惊失色道:“天哪,手榴弹!!??” 老黎笑笑:“放心,火药都被我掏空了的???这就是当年土匪们落在我家的,我阿娘一直藏着它们,说是留点念想。” 阿洛仔细端详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找出前几天在“走廊”里捡到的那个小环。 经过认真比对,阿洛心里有底了,他对老黎说道:“如果令尊的遗骨确实在那个洞里,我一定会把他找到,然后做一场超度法事,将他和你母亲择吉时吉地合葬,也算了却了老人家的心愿。你放心,看坟地的事情我包了,肯定给你找个吉脉,保你们黎家后世昌隆。” 老黎担心道:“要是找不到呢???毕竟都过去几十年了???” “找不到也不要紧。”阿洛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符纸:“我还有其它的办法帮令尊寻魂归位。” 老黎感动万分:“这???这叫我怎么感谢你呀???哎呀,你真是我们黎家的大恩人哪!” 阿洛倒上一杯酒,双手递到老黎的面前:“我也算半个苗家人,我年纪小,应叫您一声叔???黎叔,干了这一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说两家话,你的事以后就是我的事,不用跟我客气。” 看着他们二人含泪碰杯,俞白云对阿洛的敬仰那绝对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回到山里后,阿洛在老杨他们的营地把他叫了起来,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老黎那里我已经搞定了,他答应不再阻挠我们的工作,并在需要的时候提供合适的帮助与配合???而且,我还有了重大的收获???” 阿洛简要地讲述了一下老黎父母的故事,然后掏出那个圆环说道:“这个环,是一枚木柄手榴弹的拉环,以这个为线索,我大概了解了五十年前的夜晚,那山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洛道出了自己分析出来的“故事”结尾。 “被强行收编为匪的阿蔑,一边用实际行动博取土匪们的信任,一边在寻找机会逃跑。当他在集市上见到自己心爱的妻子后,回家的心情更是迫切???经过周密计划,他趁着年三十晚上土匪们喝酒狂欢的机会,携带着偷出来的金牙逃跑,谁知却被洞口站岗的人发现了。他俩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在这个过程中,阿蔑可能中了枪,而枪声也把土匪们惊动了???为了甩掉追过来的匪群,阿蔑在跑出‘走廊’的时候往洞里扔了一枚手榴弹,把通道炸塌之后拼尽全力盖上了木板,但是由于失血过多,最终还是没能爬出山洞???他尸体生出来的蛆虫结合洞内其它的微生物产生了变异,后来随着蝙蝠的入驻造成了另类的‘生态循环’,导致洞里虫子越聚越多???” “可是我们没有发现他的尸骨啊?”麻幺说。 阿洛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他的尸骨被虫子侵蚀了;第二种可能:还埋在虫堆下面我们没看到;第三???” 阿洛迟疑了,老杨猴急地问道:“第三种是什么?你快说呀!” 阿洛盯着手中的拉环,幽幽地说道:“他可能变成了我们不想看到的东西???” 第106章 :好大一个洞 对于阿洛的话,老杨似懂非懂,为了引起他的足够重视,阿洛只好挑明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我们不是勘探局的了,那我就向你摊个牌···很多人都叫我杜法师,也有人把我当作道士先生,但无论怎么叫,驱鬼收灵那就是我的本职···这位麻幺是我的师弟,小云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师妹···” 俞白云咕哝了一句:“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阿洛继续说:“如果所有故事都成立的话,那我们面临的危险可就不止塌方那么简单,洞里可能会有灵界的东西存在···咱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单是指心理上的···你懂吗?” 老杨轻松地笑道:“我小舅子倒是跟我提起过,说你们确实有点神神叨叨的本事,听说那俞姑娘还会闭着眼睛看东西···嗐,都还没进去呢,咱先别自己吓自己了。” 酒劲开始上头的阿洛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说道:“行行行,那先这样吧,大家都好好休息,明天可有得累的。” 次日一早,老杨兴高采烈地跑进来摇晃着阿洛:“嘿,快起来,洞里没塌方,走廊里的大石头全都炸得粉碎,清理干净就能进去了。” 刘青生气地埋怨道:“你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昨晚忙到那么大半夜···” 老杨双眼放光地说:“一大堆金银财宝就躺在那招手呢,亏你们还睡得着。” 阿洛坐起来,晃了晃灌了铅似的脑袋,眯缝着眼睛说:“老杨,咱们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进洞的问题,而是发生危险后要怎么逃跑的问题,雷管还有吗?” 老杨点点头。 “那好,你们先把上面的这个洞口拓宽,一来可以采光,二来方便逃跑···弄好了叫我,我再睡一会儿。”阿洛说完倒头又睡了,老杨兴奋地跑了出去。 娟娟勒了他的背影一眼:“瞧他那高兴劲儿,像是已经得到宝贝了一样。” 俞白云伸了个懒腰:“这就是欲望产生的动力。” ··· 阿洛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他刷着牙来到老杨的施工现场,看到洞口已被炸开一个大口子,足有两米多宽,几根手臂粗的树干斜插进洞里,上面钉满了小树枝。 “简易楼梯,就地取材···怎么样,对我的‘工程进度’还满意吧?”老杨得意地邀功。 阿洛吐掉一嘴的泡沫:“还行,就是造型丑陋了点。” “那咱们开始吧?”老杨急不可耐地搓着双手。 “不急!”阿洛晃了晃牙刷:“把人都集合起来,还有点准备工作要做。” 人都来齐后,阿洛挨个地记录下他们的生辰八字,经过详细地测算之后,他把人分成了两拨,并将一些符纸分发给他们。 “人少的这边,你们是八字硬的,待会儿进洞运石的时候你们就站前面,其它的,八字有点弱,进去后就站在靠后一点的位置,将符贴在自己的心口处,注意别被汗水浸湿了···你们也别害怕,这只是防患于未然,如果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有我顶着呢,大家千万不要慌乱,因为越慌越乱。” 阿洛拿出一根白色的粉笔。 “人太多,好些我也不认识,洞里的光线又不好,为了便于调度和查数,咱们都在背上标一个编号···我是1号,我师弟是2号,老杨3号,三瓣4号···依此类推,大家记住自己的号数,喊到谁谁就应。” “里面是不是有鬼呀?”有人大声问道。 阿洛迟疑了两秒,想起了一句广告词:“呵呵,一切皆有可能!” 清运碎石的工作一直进行到傍晚才接近尾声。女孩们做好了饭菜给大家送了过来,有几个不老实的村民嘘了两声口哨,麻幺想发火,阿洛制止了他:“大家累了一天了,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也不为过,只要不动手动脚就行,睁只眼闭只眼吧!” 老杨端着一个大海碗过来边吃边问:“吃完饭就下去吗?” 阿洛摇摇头:“洞内本就属于极阴之地,天黑后阴气更甚,还是等明天再下吧。” 老杨不干了:“弟兄伙些累了一天,就是想早点进洞,这都挖通了你又不让进,你这权利是不是太大了?” 阿洛严肃地说道:“这不是权利不权利的事情,谁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我要把大伙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来考虑。” 老杨苦着脸低声说道:“我都是给他们算着工钱走的,每人每天二十块,多拖一天我就多花一天的钱,能找到宝贝还好说,这万一要是什么都没找到,我可就要破产了。” 麻幺讽刺道:“你还真有冒险精神,光凭着一个‘传说’就赌下这么大的血本,不愧是个生意人哈。” 阿洛说:“真有宝贝在里面,早一天晚一天也是你的,何必急这一时?” 老杨愤愤地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筷子大声嚷道:“你有指挥权不假,但我们民众有否决权。民主点,咱们来投票,进不进去大伙说了算···你们说是不是?” “对!” “投票!”有好事者开始起哄。 老杨面对大伙:“同意今晚就进去的,举手!” 结果不言而喻,除了岜沙兄弟和阿洛麻幺,老杨的人全都举起了手···娟娟也举了。 “陈娟,你捣什么乱啊?”阿洛生气道。 娟娟兴奋地说:“我也很想进去看看嘛,肯定很刺激!” 老杨来劲了:“你看,就连你们的人都等不及了,你就别死顶了。” “叛徒!”麻幺上前“押”起娟娟,把她送离了现场。 阿洛沉吟了几分钟,叹了口气道:“进吧进吧···不过先说好了,进去之后一切行动听指挥,该动的东西先别动,不该动的东西更不能动,知道了吗?” 老杨快速地点头:“知道,知道···” 大伙稍事休息了一阵,准备好电筒和火把,按照背上的编号顺序依次进了洞,俞白云作为“编外特殊人士”随队前往,娟娟和刘青却只能在“家”里候命。 作为“头号人物”,阿洛理所当然地走在第一个,为了控制行进的速度,他故意走得很慢,后面时不时地传出几声抱怨,他也懒得理会。 走廊很长,一阵阵阴凉阴凉的风从洞底吹来,让人浑身发冷。 阿洛一边走一边细心观察,“这个通道是天然形成的,只是经过了后期的一些修整。” “没错”老杨在后面赞同:“人工开凿的话,得支上木桩以防坍塌。” “张天顺带着手下跑进洞里躲藏,无意中发现了这个通道,于是率领大伙下到洞底,并在上面做了伪装,所以大伙才没找到。”阿洛分析说。 4号黄三瓣拍了一下大腿:“你这一说还提醒我了,当初我就看那个大盖子有些眼熟,那就是一个大地锅的锅盖呀,和我家煮猪食的那个一样大。” 阿洛点点头:“行军打仗,带那么大一口锅合情合理,只是从这个通道的大小来看,那口锅肯定是带不下来了。” 走了大约二十几分钟,通道越来越宽,凉气也越来越重,还隐约有滴水声传来。阿洛知道离洞底不远了,忙让大伙停了下来,叫俞白云先“观察观察”。 几分钟后,俞白云发出“哇”的一声惊叹:“好大呀,比我们学校的礼堂还大!” “安全不?”阿洛问。 “这个不知道,没有光线,只‘看’了个大概。” 阿洛朝后面喊道:“豺狗、长毛···你们带枪的走上来,当心点,别走火。” 四支猎枪警戒,阿洛手握桃木剑,麻幺比出“掌心雷”,大家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进来了,真的好大呀!目测洞顶到底部的高度足有六七层楼那么高,面积接近半个足球场,洞内钟乳石遍布,有石桌石凳还有一眼泉水,“比龙宫漂亮多了!”俞白云赞道。 老杨也咂着嘴叹道;“奶奶的,我见过的溶洞也不下上百个了,这么漂亮这么大的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要是开发出来,每年光是收门票都够发的了。” “弟兄们!”阿洛跳到一块石头上大喊道:“这个洞太大,手电光距离有限,咱们现在分散开来,把松明子分插到四周的洞壁上点燃照亮···千万要注意,这里毕竟曾经是个匪窝,若发现了什么物件都暂时不要碰,大声告诉我就好,恐怕有些是武器弹药···都听明白了吗?” “呕!”大伙立刻分散开来,一时间,洞内到处都是电筒光柱。 没过一会儿,汇报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个锅子!” “我发现几个坛子。” “报告,这有些碗和杯子。” “地上有好多小筒筒咧···” 麻幺从地上捡起几个小东西:“这些筒筒是个什么物件,怎么满地都是?” 阿洛站在大石头上喊:“看到就行了,千万别用手碰哈···赶紧把松明子点上。” 十几支火把点燃,洞内亮堂了不少,阿洛终于彻底看清了这个洞的全貌,那些钟乳石的表面都有一些结晶体,在灯火的映照下闪耀着五彩的光芒,的确是太漂亮了。 龙宫和天河潭的每个洞室和钟乳石都有名字,俞白云和麻幺都争先恐后的为那些钟乳石命名。 俞白云指着一根很高的说道:“这根,又直又粗,就叫‘定山神针’。” 麻幺指着一块又矮又宽的说道:“那这个就叫‘牛屎菌’。” 黄三瓣从一根“人”型柱子下走过,笑着说道:“我这根叫‘胯下之辱’···” “你们取的那些都没这块厉害”老杨抚弄着一块很平整的大石头说道:“我这块应该叫‘人形石’···这上面的黑斑多像个人呀。” “像人?!”阿洛竖起了耳根。 他赶紧跳下石头跑过去看了看,脸色突然大变,随后紧张地冲着众人喊道:“所有人全都跑到我身边来,这洞里可能有危险,快快快···” 第107章 :匪窝现凶煞 大伙迅速围拢,岜沙兄弟持枪警戒,村民们大气都不敢出。 “杜同志,怎么回事?”老杨紧张地问。 阿洛将指头竖在嘴中间:“嘘,先别说话,等我师妹看看再说。” 俞白云盘坐在湿漉漉的地上,皱着眉头“环视”了一圈,摇摇头示意什么都没看到。有村民小声地说道:“我看见洞壁上还有不少小洞咧,两个人并排走都不得问题,里面会不会藏有东西?” 阿洛看了看大伙,轻声地问道:“大家都在吗?小声报个数???一。” 麻幺说:“二” 老杨喊:“三” 黄三瓣喊:“四!” ??? 第二十个报完之后,俞白云弱弱地接了一句:“二十一。” “大家都在就好。”阿洛松了一口气:“都不要说话,先慢慢地退进通道里去。” 老杨按捺不住了,着急地问道:“到底怎么了嘛?看你搞得一惊一乍的!” 阿洛将手电照向石台上,小声地对老杨说:“这个人形其实是个尸印???你懂么?也就是说,这上面原本该有一具尸体???洞被封死了几十年,而尸体却不见了???你想想,这可能会是个什么情况?” “被人拉走了?”老杨愚钝地说。 麻幺低声骂道:“被谁拉走的?你呀?真是笨到了极点。” 阿洛一字一顿的说道:“它自己起来了???” 老杨的嘴唇顿时抖索起来,脸上的寒毛和胡须根根直竖:“你可别吓我!” 俞白云突然怒喝了一句:“谁?别和我开玩笑哈。” 阿洛扭过头问:“怎么了?” 俞白云用手擦拭着后颈窝,愠怒地说道:“有人用水淋我。” 阿洛的表情登时变了,他一边缓缓踏出罡步一边低声地对麻幺说道:“幺哥???护法???掌心雷准备。” 麻幺立马懂了,也缓缓踏出一个罡步,手指慢慢张开。阿洛表情僵硬地对俞白云说:“小云,我现在压‘惊煞掌诀’,当我数到七的时候,你就快速往通道跑,千万不要抬头???老杨,你也是,不要说话不要抬头,也别问我为什么???” 看到阿洛如此认真的表情,老杨顿觉双腿发软。 阿洛默默地垂着右掌开始压掌诀,麻幺也暗暗地将内力凝聚于掌心,口里默念心法。 “一左。” “二兵。” “三右。” “四兵。” “五押。” “六伏。” “七吞――跑!”阿洛大声喊出一句,随即举掌朝上方打去,麻幺也送出一记‘掌心雷’,几乎与阿洛同步,两掌合并,洞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无数石子掉落,砸在了仓惶逃跑的老杨身上,害他摔了一个狗吃屎。 村民们都看到了,洞顶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在快速地移动???岜沙兄弟四枪齐射,但是都没有命中目标,倒是又打落不少的钟乳石尖,洞内一时间“叮当”乱响,听起来还有点悦耳。 “先跑再说,不要恋战!”阿洛拉起豺狗和长毛跑向通道口,麻幺跑在最后举掌掩护。 “什么东西呀?”嘴里流着血的老杨颤声问道,他的门牙已被摔断了。 阿洛边跑边说:“会飞会蹿,你说还能是什么?” 好在那个东西没有追上来,待大伙都跑进通道后,阿洛打出一记‘泰山诀’封住了洞口,麻幺迅速地在洞壁上贴上好几张镇煞符,以防那东西冲过来。 “小云留下,其他人尽快跑出洞口,越快越好???” 阿洛双手撑着‘泰山诀’,回头对俞白云说道:“快,赶紧看看是个什么东西,我撑不了多久???麻幺,墨斗准备。” 俞白云也算是经历过几次“大场面”的人,她稍微稳了稳心神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立即盘腿打坐默念静心诀,十多秒钟后,她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声调颤抖:“我的娘诶,这家伙长得也太可怕了???不好,跳过来了???” “跑,赶紧赶紧!”阿洛收起掌诀,拉起俞白云就跑,麻幺在后面一边跑一边贴符纸???来时用了二十多分钟的走廊,他们只花了三分钟不到就跑出来了。 阿洛接过墨斗,将线头递给麻幺:“就拉上次在乐昌的那个‘天网阵’,它敢冲上来我们就收了它。” 二人上下其手,没用多久就用墨线将洞口拉出了一个阵局。 等了十几分钟后,通道里除了风声,并未传来任何动静,阿洛把符纸全都拿了出来,分了一半给麻幺:“把洞口都贴满,完事儿先上去再说???” 回到地面上,村民们躺了一地,到处都是一阵哀鸣声。阿洛逐个查看了一下,大都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跌伤或刮伤的,伤情并不严重。 “小云”阿洛吩咐道:“叫青青她们把药水和绷带都拿过来,给大家处理一下伤口???老杨,没事吧?没事就跟我先回去。” 老杨豁着一张血嘴,在洞里拿着镜子左看右看,脸上的表情愁苦不堪:“娘的,以后啃骨头都成问题了。” 麻幺问道:“师哥,你看清那东西了吗?” 阿洛摇摇头:“隔得太远了,它速度又极快,根本没法看清???但我能够感觉到那股煞气,是我入道以来遇到最重的一个???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好对付。” “要不,把师父叫来?” 阿洛勒了他一眼:“咱们一不为情,二不为义,进洞只是为了寻财。被他知道了还不骂死我们才怪。” 麻幺愁道:“那怎么办,打又打不过,进又进不去,莫非就这么算啦?” 老杨一听不干了,张着漏风的嘴嚷道:“什么算啦,我贴钱贴人贴技术,现在还贴掉了大门牙,怎能说算就算?” 麻幺呛道:“你觉得你很厉害的话,那就自己进去,里面的金银财宝全都是你的,我们不和你争了。” 老杨正想还嘴,俞白云回来了,阿洛赶紧止住他俩的争吵,急切地问道:“小云,赶紧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刚刚才恢复过来的俞白云,脸色立马又变得惨白:“我真后悔会开这个‘天眼’,那东西简直是恐怖得变态???它的头发很长,拖了一大截在地上,手上弯弯曲曲的我还以为是‘蚊刷’,后来才看清那是指甲???最可怕的,是它的眼睛,绿萤莹好像两只小灯泡???妈呀,现在我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脸上有毛没有?”阿洛问。 俞白云想了想:“有,但我不知道那是胡须还是毛???” “什么颜色?” “黑色,很长!” “我靠!”阿洛破天荒地骂了一句,一听就是跟娟娟学的。 “师哥,那是什么?”麻幺紧张地问。 阿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记得莲花坡的那个‘猕猴桃’吗?” “嗯哪!”麻幺点头。 阿洛苦笑了一下:“洞里这个是它的‘升级版’――飞僵!” “飞僵!!!???”麻幺惊得往后仰了一下。 老杨惊恐地问道:“飞僵是个什么东西?算是鬼吗?” 阿洛没理他,只是担忧地说:“此货不除,一旦生成旱魃那就除不了啦。其它的不说,几场大旱那是无法避免的,方圆百里之内的村镇都会遭殃。” “师哥,你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物件?”麻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锈满霉绿色的东西。 老杨凑过来看了看:“弹壳???小时候,我们经常跑去练靶场捡回来当哨子吹。” 阿洛的眉头皱紧了:“村民们说,这玩意儿满地都是,莫非他们没事在里面练靶子么?” 俞白云跑到阿洛身后给他揉捏着肩膀:“你不是分析大师吗,再把洞里的故事分析分析吧,管它真假,权当参考。” 阿洛思忖了几分钟,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边画边说:“小云看到的僵尸只有一个,而且还是个‘准旱魃’,头发和指甲长得那么长,这表明它是在洞里生存了很久才死的,并且死后还在继续生长???那是由于尸气太盛而导致的。” 阿洛问麻幺:“师父说过,僵尸尸气重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还记得吗?” 麻幺答道:“长期以死尸腐肉为食?” “回答正确!”阿洛赞完继续说道:“那我就来大致地猜测一下洞里的故事,就从老黎的父亲――阿蔑,逃出洞后说起???” “通道被炸塌后,土匪们仅凭双手根本无法清掉石块,又不敢动用手榴弹等威力极大的武器,害怕造成大面积塌方???在土匪们苦苦思索出路的那段时间里,生活物资日渐匮乏,又加上人心惶惶,从而产生了内讧,于是发生了枪战。那场枪战的最后赢家就是洞里的那个飞僵???” 顿了两秒,阿洛又说:“当然,可能还有另一个版本:老大张天顺眼看出洞无望,为了给自己多留点活命的粮食,而对匪众们下了毒手???洞里的那个飞僵也许就是张天顺本人。” “不管是谁,反正洞里最后只剩下了一个人,他把所有粮食都吃光后,只有吃死人的尸体,当尸体也吃光后,他最终还是被饿死了???在临死之前,他把财宝都隐藏了起来,或许就藏在了某个小洞里,所以我们没有找到???老杨看到的那张石台,就是他为自己打造的裸棺,尸身在上面躺了几十年,所以才留下了那么明显的尸印。” 麻幺终于开窍了,接口道:“洞里的阴气那么重,就是其它的死灵凝聚起来的,但是都被那只飞僵给吸收了,难怪炼化得那么快。” “对,”阿洛点了下头:“洞里本来就是个极好的养尸地,原本需要百年才可炼成的飞僵,只用了几十年就炼成了。但是还缺一口气,那就是地表的阳动之气???正是我们冒然地闯入,才把阳气给输了进去,无意中把它给‘激活’了???还记得那天炮响过后的那场‘地震’吗???那就是起尸引发的动静。” 老杨越听越怕,却又心有不甘地问道:“听起来那么厉害?难道我们真的就这么算了吗?” 阿洛和麻幺对视了一下眼神:“恶煞既已激活,我们岂有视而不见之理,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寨民们的生计着想???飞僵养成旱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麻幺的眼里闪出一道亮光,捏着拳头说道:“管他飞姜跳蒜,干它!” 俞白云也攥紧了小拳头:“对,干它,干它姥姥的。” 第108章 :群策又群力 洞里出了异煞,一旦传开去肯定会引起恐慌,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控制流言传播。好在当时村民们只是远距离地看了一眼,并没人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阿洛来到老杨的营地给村民们“洗脑”。 “弟兄们,洞里面出现个怪物,根据我们分析推测,很有可能是个‘山魈’???” 老杨接口道:“山魈大家应该都听过的吧,那玩意儿说猴不是猴,说怪不是怪的,还有点难对付咧。” 村民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山魈,世上体形最大的猴,灵长目,面容有花纹,形似鬼怪,民间普遍认为它是山里的一种妖精) 阿洛继续说:“大伙安静,先听我说完???既然是我们把洞炸开的,肯定要负责到底,不能让它蹿出来害人。但现在不少人都受了伤,而且大多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也不能自私地让大伙跟着我们去冒这个险???愿意留下的,只要身体条件允许,我们欢迎。不愿意留下的,工钱该咋算就咋算,再外加一百块保密费,出去后千万不要乱说???” 老杨吓唬道:“山魈的厉害你们是清楚的,听到谁的名字谁就死。你们不怕的话就只管拿着嘴到处去说,看它到时候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反正情况就是这样,大伙认真考虑考虑,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和老杨协商。”阿洛说完后转身走了,老杨掏出纸笔和一个计算器开始算工资。 一个多小时后,老杨回到了洞里,一进来就愤愤地骂道:“娘的,这帮见钱眼开的杂皮们???” “全都走了?”阿洛问。 老杨苦笑了一下:“走个屁,全都要留下来,说是要分洞里的宝贝,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们。” 麻幺从鼻子里哼了一句:“大哥不说二哥,哪个都差不多。” 阿洛问麻幺:“岜沙兄弟们是什么意见,走还是留?” 麻幺自豪道:“人家才不像那伙人一样,认钱不认人。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洞里有财宝的事,真心实意过来帮忙的???他们说了,要人要枪一句话,不够就去村里喊。” 阿洛有点为难了:“对付飞僵不是说人多就行,我反倒希望人越少越好,以免造成无谓的伤亡???老杨的人,用山魈也吓不跑他们,留下又帮不上什么忙,这可如何是好?” 老杨瘪嘴道:“工钱是我在付,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那保密费是你答应的哈,说话可要算数,我才没那么多闲钱来补这个破锅。” 阿洛鄙夷地掏出一沓钱扔过去:“我现在就付???你眼里除了钱,就没其它东西么?” 老杨蘸着口水数着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一千二,剩下的还你,我不占你便宜。” 阿洛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麻幺说道:“把岜沙兄弟都叫进来,咱们开会讨论降尸计策。” 人都来齐后,“洞家第二次常务扩大会议”正式开始,三个女孩继续充当服务员,烧水上烟摆果盘,程序驾轻就熟。 向岜沙兄弟大概介绍了一下飞僵的来龙去脉后,阿洛集思广益,让大家献计献策。 豺狗说:“多调点枪来,把它轰个稀巴烂。” 阿洛摇头:“那家伙在如此潮湿的洞里几十年不腐,已是金刚不坏之身,阳间常规的武器根本奈何不了它。” 麻幺说:“那还是用火烧,莲花坡的那个最后不是被我们烧化的嘛。” 阿洛还是摇头:“就算要烧它,也得将它固定住才有可能,咱们连它的边都挨不上,怎么去烧?” 娟娟插了一句:“麻幺的‘神打’不是刀枪不入嘛,画上符再来一回?” 麻幺惊诧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下去和它单挑?我没得罪你吧?” 阿洛笑了笑:“‘神打’只扛得住小器械的攻击,那是在短时间内用来吓唬人的,在阴煞面前,屁用都没有,两下就把你的肉身打烂了,使不得。” 黄三瓣说:“要不给它设几个套,一套上了就把它吊起来烧,那野猪都套得住,套它绝对没问题。” 麻幺打趣道:“诶,干脆叫你婆娘去洞里走一圈,让那僵尸自己撞到墙上晕死,我们就好下手了。” 大家都笑起来,连老杨都忍不住笑了。阿洛边笑边训斥麻幺:“别拿人家爱人开玩笑,留点口德。” 黄三瓣倒是挺豁达:“没事没事,大伙开心就好!” 洞里的笑声更大了??? 笑够了,阿洛擦了把眼泪继续主持会议:“好了好了???言归正传,现在飞僵已经活了,多拖一天他就多厉害一点,咱们得赶紧拿主意。” 老杨散了一圈香烟,叹了口气说道:“要不是怕把洞炸塌埋掉了宝贝,我直接就用炸药把它解决了。” 听到老杨这个话,阿洛的脑子里想起那天豺狗对老杨说的话:有种你就点,在这种宽处,最多炸掉你一只手。 “一节雷管的威力有多大?”阿洛问。 老杨和豺狗异口同声地说:“像个大炮仗。” “多大的炮仗?” 老杨伸出一个大拇指:“比我这个指头粗一点。” “有这种炮仗卖吗?” 黄三瓣接口道:“‘震天雷’,我们经常买来在洞里炸鱼???前几年罗家寨有个人鱼没炸着,反而把自己炸死了,那家什够厉害的。” 阿洛陷入了沉思,老杨若有所思地说道:“对呀,用炮仗炸它,既不会塌方,又具备杀伤力,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几分钟后,阿洛仰起头喃喃地说道:“看来,只能这样了???”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阿洛拾起一根小棍子做起了任务部署。 “三哥,明天你就和老杨出山,开车跑遍四乡八寨收购黑色子狗,顺便购置大量的‘震天雷’,越多越好,路上注意安全,那毕竟是易燃易爆物品???麻幺,明天由你牵头,带领老杨的人赶制弓弩,弩箭要长,箭头用铁皮包上???豺狗、长毛,你们脚力快,明天到集市上去买几样东西:大蒜头、黄纸、朱砂、小塑料袋、糯米、煤油、绝缘胶布???” 两天后,所有东西都齐备了,老杨杀了收来的五只小黑狗,取了满满一盆血,并把狗肉炖成了一大锅,大伙美餐了一顿。 俞白云痛心疾首地指责他们:“小狗狗那么可爱,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哟。” 阿洛忙向她解释:“狗肉壮阳气,可以对僵尸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也许你不明白,这里面除了你我和娟娟,其余全是苗族,通常苗家人是不吃狗肉的,这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来,喝一碗吧。” 俞白云骂骂咧咧地喝了半碗狗肉汤,耷拉着脸把碗递给麻幺:“哼,再来一碗,还怪好喝的!” 经过测试,震天雷的引信燃烧时间只有五秒左右,阿洛摇摇头:“不行,时间太短了,点火到发射根本来不及,容易炸到自己。” 老杨把两根接到了一起递给他:“八到十秒该够了吧?” 阿洛估算了一下点头道:“这还差不离,行,就这么接吧,接牢实一点。” “放心吧!” 麻幺的弓弩赶制出了十把,几十支箭尖都覆裹了一层铁皮,看上去尖利无比。 阿洛在小袋子里装上了狗血,用绝缘胶布缠在震天雷的表面,再把它们绑缚在弩箭上,点燃引线一箭发射出去,刚插进树上炮仗就爆了,狗血溅得树身到处都是。 “看到了吗?到时候就这样操作,既能炸它又能用狗血溅它,双重伤害???射手的速度要快但不可紧张,否则炮仗还没射出去呢血包就爆了,那可真是狗血淋头了。” “谁去呢?”老杨问。 “我!”麻幺率先举起了手。 “还有我们。”岜沙兄弟也举起了手。 阿洛对大家说道:“弓弩有十把,也就是说需要十位射手,现在还差五个???你们别怕,进洞之前我会给大家贴一道遮魂符,那个飞???山魈,在短时间内是发现你不了你们的,射完后你就跑,我在后面掩护???有没有人去?”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应声。黄三瓣更是假装拍打裤腿上的泥巴,佯装没听到。 老杨说:“我是年纪大了,腿脚不灵光,要不我都去了???谁去的,我加二十块钱。” “一百!”阿洛大声说。 重赏之下,必有猛夫。人群开始有反应了,不一会儿就站出了七八个人。 阿洛目测了一下,指着一人说道:“9号老表,你恨着我干嘛?我又没强迫你去!” 麻幺凑过来小声地说:“那不是在恨你,他天生就是个斜眼。” 阿洛的喉咙“咕噜”了一声,强忍住笑说道:“9号,精神值得敬佩,但你就别进去了,留在洞外警戒,一百块照给,谢了!” “剩下的,除了14号和6号,其余的都录取了,你们跟着2号去练习吧,一定要认真加细心,千万开不得半点玩笑。” 14号和6号不服:“凭什么不让我们去,我们哪里比他们差了?” 阿洛微笑道:“你俩太胖了,到时候跑起来会有点慢,你们也别多心,每人领五十块精神抚慰金,行了吧?” 不去都有钱!这令没站出来的那几个人既懊悔又惭愧,纷纷低下了头。 弓箭手们苦练了一天之后,阿洛算了算时间宣布道:“明天是五阳日,乃进洞的最佳时机???今晚大伙多吃点生大蒜,吃得越多越好???大战将临,吃完饭后都好好睡一觉吧!” 第109章 :面对面较量 下午两点,阿洛一行人“装备”完毕,准备进洞。 临行前,老杨的伙计们都像生离死别一样交待着自己的“后事”。 “杨五哥,如果我没上来,麻烦你转告我家婆娘,要改嫁可以,但是娃儿不能改姓???” “五哥,你跟我家妈讲,那铺麻将还在王发财家,喊她记得去讨回来。” 11号朝9号喊道:“杨斜眼,前天‘铺金花’你欠我的十块钱,如果我没回来的话,你就买成纸钱烧给我,不许赖账哈,否则我天天晚上去你们家要。” 杨斜眼骂道:“烧个卵,你拿一个6倒过来冒充9,欺负老子看不到,我没找你算账就算对得起你了。” 见此情景,阿洛也对前来送行的刘青打趣道:“如果我没上来,银行卡和现金都放在‘浴缸’旁的香皂盒里,你和娟娟把她分了,然后去找个人嫁了吧,当是我随的礼了。” 刘青表情认真的地说:“两小时后你不上来,那我就立马下去找你。” “别别别!”阿洛赶紧投降:“说着玩呢,你真没幽默感???” 俞白云凑过来说:“青姐,说真的,假如我挂了,你一定要天天给我供一份丝娃娃,还有青岩猪脚,拜托了。” 麻幺接道:“我要啤酒,大瓶的‘漓泉’!” “行了行了,”阿洛制止道,“还来劲了是吧?咱们都会好好的,别说那些不吉利的丧气话。” 阿洛冲着众人喊道:“弟兄们,时候不早了,废话够了就出发吧,???切记我说的话,不管看到什么,不能慌不能乱,憋住气跑进通道里,天大的事有我和2号顶着呢,走!” 拿掉天网阵,阿洛倾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确认没有危险后对老杨说道:“你们一定要守在洞口边,弟兄们跑出来后帮着拉一把???万一我们真的出现了意外,记住我说的,用炸药把通道炸了,绝对不能让飞僵跑出来,知道了吗?” 老杨点了点头:“放心吧,都记得呢???”顿了两秒后,老杨突然肃穆地说了一句:“杜同志,你确实是个爷们儿,我姓杨的崇拜你!”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表白”,阿洛一时无言以对,竟然脱口说出一个字:“靠!”然后一猫腰钻进了通道里。 阿洛吩咐豺狗一路走一路撒糯米,这是为了防止僵尸追进通道,糯米可以对它造成一定阻力,相当于埋下了一路的地雷。 接近出口后,阿洛示意大伙蹲下来,将遮魂符都贴在额头上,再用红布蒙住了头灯,并将火把拿出来准备着。 俞白云“观察”了一会儿,小声地对阿洛说:“它正躺在石床上‘睡觉’呢。” “僵尸的习性和蝙蝠一样,白天休息,晚上活动。”阿洛让麻幺把话传下去:“进去后一定不能弄出声响,各自找一个掩身处藏好,待收到信号后迅速将火把点燃,僵尸一有动静,立刻点炮射箭,射到哪儿算哪儿,但千万不要炸着自己,如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跑进通道逃命。” 借着头灯微弱的红光,大家佝着身子依次进到洞里,根据大伙红光显示的位置,阿洛确认阵型已经就绪,他把头灯开关了三下,接到信号的队员们立刻点燃了各自的火把,洞里立马亮堂了起来。 “啊!怎么不见了?”阿洛看到石台上空空如也,赶紧抬头在洞顶查找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俞白云正欲发功,麻幺一把按住她:“不用了,它在那!” 阿洛抬眼望去,在石床旁边的钟乳石后面缓缓升起一个黑色的影子,它升到钟乳石的顶端之后就不动了,一直悬停在那。 因为隔得太远,看不清面孔,但它的头发呈扇形展开来,在空中微微地飘动着,一眼看去就像一只黑蝴蝶。 俞白云都看呆了,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句:“真像一个黑暗天使啊!” 麻幺骂道:“我看就像一坨黑牛屎???师哥,射吗?” “等等!”阿洛拉住他:“先别忙???他怎么站在那没什么动静呀?” 麻幺等不及了:“射它一下它就有动静了嘛。” 阿洛看了看其他人,大家全都盯着“黑蝴蝶”看傻了,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发令攻击,那肯定是要出乱子的。 “它的脸上没看到绿光,说明它眼睛是闭着的???麻幺,掩护,我去会会它!”阿洛取下头灯,准备摘掉遮魂符,俞白云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大伙就真的完了。” 阿洛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你看它一直没动静,可能像蝙蝠似的正在睡觉呢???机会难得,我去试试它的功力,心里也好有个底。” 麻幺撑好弩箭,对阿洛点头示意,阿洛调整了一下气息,一把扯掉符纸跳了出来???踏罡、压掌、诵诀,所有动作三秒完成“神兵火急如律令――破!”一掌打去,正中僵尸胸口,只见尸身震颤了一下,急速地往后飘出了好几米。 “打到了,欧耶!”俞白云发出一声欢呼。 阿洛紧跑几步追上前,右手再次送出一记惊煞掌诀“???七吞――破!”又中了,尸身又退了几米,阿洛乘胜追击,当他凝起真气正准备送出第三掌时,他蓦然看到僵尸的脸上闪出了两道绿光???醒了! 飞尸悬浮在空中,双臂快速张开,原本卷曲下垂的指甲突然变得又直又硬,好像十把细长的利剑。 还没等阿洛反应过来,那飞尸已像一道闪电似的蹿到阿洛的面前,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支香烟那么远,僵尸绿森森的目光映亮了阿洛的半张脸。他赶紧屏住了呼吸,但飞尸脸上飘动的黑毛却不停地挠着他的脸和鼻孔,让他忍不住想打喷嚏。 这一幕发生在短短两三秒内,当大伙点燃了弩箭想要发射时,才看到僵尸和阿洛已经脸贴脸站在一起了,但引线已经点燃,射出去会伤着阿洛,不射就要炸到自己,无奈之下,十只炮箭一齐射向了穹顶,“砰砰砰???”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无数的钟乳石伴着血浆像下雨似的落了下来,砸得大伙抱头乱窜。 飞尸被爆炸声激怒了,在它张开大嘴的那一瞬间,阿洛清楚地看到了它满嘴的獠牙。情急之中,他一泡口痰吐进了飞尸的嘴里???接引使者的浓痰,加上一肚子的大蒜气味,这一下来得比一枚炮仗还要给力,那飞尸往后退了半米,阿洛立马送出一记紫微印,也不管打没打着,他扭过头就跑了。 还没跑出多远,麻幺大喊了一声:“师哥,趴下!”阿洛就地一扑,头上随即响起一阵清脆的爆裂声,无数钟乳石柱倒下来压在了他的身上,那切口非常的整齐,一看就知道是被飞尸的指甲扫断的。阿洛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反应及时,恐怕早已被“腰斩”了。 豺狗喊了一句:“阿洛,把头护住???弟兄们,射!” “嗖――砰!” “嗖――砰!” “嗖――砰!” ?????? 声声爆炸就在头上响起,好在有钟乳石压着,阿洛除了被响声震得耳根发疼,并未受到其它的伤害,那些爆开的黑狗血溅了他一头一脸。 麻幺喊了一句:“先别射了,当心炸到阿洛。” 那飞尸身上中了好几箭,但身体并没有出现预期的那种被血泼上后的反应,它发狂地横扫着四周的钟乳石,咧着大嘴“嗷嗷”地叫个不停。 阿洛艰难地翻过身子,发现自己就躺在飞尸的裤裆下面,他想起黄三瓣给那个钟乳石的命名――胯下之辱,全身顿时充满了力量,一口气打出上次在鬼楼里的四连招:青灵诀、紫微印、穿山独龙、飞魂过海???每一记掌诀都直击飞尸的“要害”(裆部),但是,那家伙竟然如泰山般岿然不动,并举起手中的“指剑”朝着阿洛的面门插来???阿洛认栽了,闭上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突然,飞尸的头部往后仰去,阿洛抬头一看,是麻幺和俞白云拽住了飞尸的头发在往后拖。 “快放手,它的指甲很厉害???”阿洛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了,那飞尸回手扫去,麻幺一把推开了俞白云,刚跑出两步就被利刃划开了后背和手臂,衣服被划成了布条。 “砰!”一枚炮仗在飞尸脸上炸响,它终于收回再次扫向麻幺的手,腾空飞到洞顶悬浮了起来,长长的头发全部散开,犹如漂浮在天空的一片黑云。 “大家快跑!”阿洛拼命喊出一声,和俞白云一起扶着麻幺往通道跑去。 一进通道,老杨的人就没命地往上跑了,只有岜沙兄弟等候在通道口,看到阿洛他们一过来就赶紧接过了麻幺,半拖半抬地带着麻幺离开。 “你也走,我马上就来???”阿洛推了俞白云一把。 俞白云一边贴符纸一边喊:“我不,要走一起走!” 形势紧急,阿洛也没空和她理论了,赶紧打出泰山诀封住洞口,然后用身体护着俞白云往后退。 飞尸随即跟了过来,但刚来到洞口就被镇煞符击退了好远,那符纸也跟着燃了,“煞气太重,符纸顶不住???好云云,别固执,你先跑,我随后跟上,要不都要死在这里,听话!” 俞白云把符纸一把撒在地上:“好,我跑,但是你和我的距离不能超过三米,否则我就要倒回来。” 阿洛近乎是哀嚎了:“行行行,我的俞奶奶,赶紧吧,我快撑不住啦???” 飞尸已经进通道了,由于它是飘进来的,地上的糯米没起到任何作用,‘这真是重大的细节失误呀’,阿洛心想。 ‘为了俞白云能够顺利地逃出去,现在看来,唯有牺牲自己了!’ 阿洛收起泰山诀,双掌在尖利的洞壁上划了几下,顿时血流如注,他快速地将鲜血抹到了脸上,大声地喊了一句:“云云,出去后告诉刘青,别等我了!”说完一头撞向了迎面冲来的飞尸?????? 第110章 :另一个方案 这一撞,是拼尽全力的一撞,是玉石俱焚的一撞,更是来自地狱的一撞···在常人看来,也许就是单纯的“一撞”而已,但是在阴煞面前,神道合一的阿洛,加上那颗涂满了狗血和童阴血的头颅,就好比一枚导弹携带了核弹头,那种威力,千年的僵尸都不一定承受得了,何况这只有几十年道行的山洞飞尸。 “嘭···” 飞尸落地滚了几下,地上的糯米粒立刻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并冒出缕缕白烟,那飞尸被自己的头发裹成了一团,咕噜噜地像一只黑色的筒子滚回了洞里。 双眼金星乱飞的阿洛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看到飞尸滚走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获得了这一场碰撞的胜利,正发懵呢,后面有人一把环过他的腰部,将他扛在肩上带出了洞口,恍惚间,他听到了俞白云的哭喊:“动作快一点,他满脸都是血,可能快死了!” ······ 睁开眼后,阿洛看到了两张女人的脸···娟娟和刘青红着眼睛,有泪水盈在眼眶里摇摇欲坠。阿洛挤出一丝微笑,抬起缠满绷带的手想为刘青拭去眼泪:“哭什么,我这不是没事嘛?” 娟娟吸了一下发红的鼻子:“谁哭呀,我们刚才在切洋葱呢!” 刘青按下阿洛的手,扭头喊道:“小云,把洋葱抬开些,太辣眼睛了。” 俞白云伸过一张挂满了威化碎末的脸:“醒啦?快起来刷个牙吧,那股蒜味儿太熏人了。” 刘青和娟娟继续去做饭,阿洛撑起来问道:“我这是睡了几天呀?” “噗!”俞白云喷出一嘴威化:“几天?你撞晕了吧,不过两个多小时而已,还打鼾了呢,弄得整个洞里全是大蒜味。” “两个小时?”阿洛竟然有点失望,他忽然想起了点什么,忙急切地问道:“麻幺呢?” “豺狗哥和黄三瓣送他去医院缝针了!” “洞口呢?敞着的吗?” “用墨线封上了,麻幺哥封好了才走的,” 既然能把洞口封好才走,那证明伤得不重,阿洛放了点心,他躺下想继续休息会儿,却被俞白云拖了起来,“你全身都是血,快起来洗洗,最主要的是刷个牙,算我求你了!” 阿洛纳闷地问道:“你一个北方人,怎么就这么讨厌蒜味呢?” 俞白云说:“正因为是北方人,我从小就在我爸的蒜味‘熏陶’下长大的,所以对这味道特别排斥···赶紧起来洗刷吧,别毁了我对你的好感。” 刘青走过来劝解:“他两只手都受伤了,怎么洗刷呀?先饶了他吧。” “不”俞白云拿起阿洛的牙刷:“我来帮他刷!” “好好好,俞奶奶,我怕了你了,我马上刷,刷三遍,ok?” “ok!” 天擦黑后,黄三瓣他们回来了,麻幺上身缠满了绷带,左手也被吊在胸前,阿洛看到他的眼圈有点发黑,担忧地说道:“你可能是中尸毒了,晚上化道符纸冲一冲。” 麻幺骂道:“奶奶的,我真想弄个指甲刀进去,把那黑山老妖的指甲都修剪一遍。” 俞白云笑了:“再带个吹风机,给它做个卷发,样式就照着迪克牛仔那个来。” 老杨走了进来,满面愁容地说道:“唉,用血泼、用炮炸,那飞僵都毫发无损。现在大家全知道了,洞里那玩意儿不是山魈,在那嚷嚷着结工资回家呢,怎么办哟!” 阿洛也愁道:“他们回不回家我倒无所谓,我只是怕这里的事情传出去,到时候乡里县里都插手进来,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老杨看着缠满绷带的两人,绝望地说:“完喽,我这回是彻底地完喽···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麻幺冷笑道:“赔夫人?谁要啊!” 阿洛不满地说:“你才花了几个钱?充其量千把来块吧?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去了快五六千了,我都没哼呢你哼什么?” 老杨苦笑道:“你们是城里人,那点钱不算什么···千把块?我一个赶场天的利润也就二三十块而已,这得挣到什么时候才挣得回来哟。” 麻幺实在听不下去了:“我明天就取一千块给你,带上你的人赶紧跑吧,别在这哼得我牙根儿痒痒。” 听到有人填损失,老杨立刻换了一副笑脸:“豪爽,真豪爽!你们不走吗?” 阿洛白了他一眼:“那玩意儿都没除掉,怎么走?我们可不是虎头蛇尾的人。” 老杨来精神了:“你们都伤成这样了···难道还有其它的办法?” 阿洛冷笑了一下:“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信念在,办法总是有的。” 老杨凑了过来,喷着一嘴蒜味问道:“还有什么办法?说来大家参考参考?” 麻幺怒了:“嘿,我说你这人可真是贼心不死呀···我发善心可就只发一次,明天你要是不走,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慢慢掂你的大勺挣那一千块钱去。” 老杨嬉皮笑脸的说:“洞里的宝贝可不只一千块钱,这点算数我还是算得过来的,嘿嘿。” 麻幺还想呛声,阿洛抬手止住了,“老杨,你心眼其实不坏,喜欢钱也没什么不对,大家也算是共患难过了,我现在也不把你当外人···我实话告诉你,我和我师弟迄今为之,还没有办砸过一回阴事,这回也不会例外···飞僵固然厉害,但只要找到了它的弱点,要收服它那只是迟早的事···我可以撂句明白话给你:此煞不除,我绝不离开,哪怕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老杨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好样的!在你面前,我杨某人自惭形秽···你真的有办法制它?” “有!” “什么办法?” “还没想到。” “嗐···” 刘青给阿洛端来一碗益气补血的草药,一口一口地喂他喝。麻幺也得到了类似的待遇,只不过喂他的人是豺狗。 夜色越来越浓,但是大伙儿全无睡意。老杨赖在洞里闷着头抽烟,岜沙兄弟专心地擦拭枪管,麻幺挑拣着绷带上的线头,三个女孩坐在“床”上用扑克‘接火车’。 “有了!”阿洛突然翻坐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两秒钟后,他又倒头睡了下去:“还是算了!” “嗐···” “靠···” “嘁···” “唉···” 大伙失望过后继续抽烟的抽烟,擦枪的擦枪,拣线头的拣线头,接火车的接火车。 过了大约十分钟,阿洛又翻坐了起来:“有了!” 这回没人理他了,俞白云还扔了一只鞋子过来,阿洛急了,大声囔囔道:“这回是真的有了···” “谁的?现在去打掉还来得及!”俞白云揶揄道。 阿洛光脚站在地上,眉飞色舞地说道:“那阴煞咱们碰不得又打不动,全是受了地域的限制,再加上洞里本来就是它的老巢,有阴气撑着它,自然无比厉害。” “你的意思是,把它引到上面来打?”麻幺问。 “没错!”阿洛点头道:“我们在洞内仅凭肉搏,肯定不是它的对手,如果在地面布坛设阵,把它引到阵里来打,主动权就掌握在我们手上。” 俞白云笑了:“你和僵尸打球吗?还有客场和主场之分。” 阿洛夸奖道:“你的这个比喻还真是很恰当···我就是要设一个主场要它过来打,有神坛和阵法助威,胜算可以增加几倍。” 麻幺晃了晃吊着的手臂:“咱俩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和它打?” 阿洛神秘地一笑:“这回我们不是主力,只做辅助配角。” 好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地问道:“谁是主力?” 阿洛往洞外看了一眼,回过头说道:“‘鬼龄’和它一样长的——阿蔑!” “阿蔑!!!???”大伙惊呼。 第111章 :阿香的红绳 一早起来,老杨的伙计们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阿洛跳到一块石头上,挥动着绷带手喊道:“弟兄们,请留步,听我说两句话···洞里的怪物有多厉害,你们不少人也看到了,不把它除掉,大家回去后能安心地睡觉吗?” 黄三瓣低声问老杨:“他头两天不是巴不得大伙走吗?怎么现在又要求大伙留下了?” 老杨抬了抬下颌:“把这伙‘大喇叭’放出去,咱们就别想清清静静地继续寻宝了,再说现在也确实需要人手啊。” “弟兄们,大伙我和处了这么些天了,我姓杜的是什么人相信大伙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在危难面前,我从不让任何人去当炮灰,各位的安全问题我向来都是放在第一位考虑的。” 不少人都放下了手里的背包,有人大声说道:“杜老板,有什么吩咐您就说吧,能帮的忙我们绝对不说二话,确实帮不了的,那也没办法。” 阿洛笑了一下:“能帮,肯定能帮···不进妖怪洞了,都是些力气活,工钱不仅翻倍,完事儿后每人还有五十块津贴。” 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个价码确实太诱惑了,比在工地上搬砖不知强了多少倍。 “行,我留下!”有人举手了。 “还有我···” “算我一个···” 除了杨斜眼,其余的人全都留下了。 老杨问:“斜眼,怂了?” 杨斜眼垂头丧气地说:“干得再多也不够输的,到现在我一分没落下,还欠了一屁股债。” 黄三瓣骂道:“谁他妈硬拉着你玩了吗?还不是自己作的,眼神不好赌瘾还大,金花三张牌你看起来有九张,也非不怪你是9号!” 老杨对大伙警告道:“从今天开始,谁要是再拉着斜眼玩牌,他输多少,我就在你们的工钱里扣多少,有一个算一个。” 阿洛扬了扬手:“好吧,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来了,把锅架上弄早餐吃吧,吃完后咱们就开工,今天的任务,是把蝙蝠洞里的虫子都清理一遍,里面可能有一具遗骸···别怕,也别膈应,那人说起来也是你们的老乡,谁找到它谁就可以得到一百块奖金···都动起来吧!” ······ 清理那些虫子可真是费了老劲了,腐烂的虫身又生出了新的蛆虫,不小心弄到皮肤上立刻会被咬出一串红印子,又没有多少防护设备,好多人都是用塑料袋将手臂包起来弄的。 虫堆里没什么发现,倒是让大伙找到了蝙蝠洞真正的入口,它隐藏在一片小树林后面,距离蝙蝠洞足有五六百米的距离。 老杨观察了一下洞口的形状,顿时明白了当年村民们搜山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洞口的原因,他对阿洛说:“你看,这里是块干涸的湖床,山壁上的石头缝里全是小树龄的新木。也就是说,以前这里是个瀑布,瀑布下面是个水潭,而洞口正好就隐藏在瀑布和水潭的中间,不亲自淌水走进来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阿洛赞道:“妙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确实是超乎想象···张天顺原以为找了个安乐窝,没成想最后竟变成了他的葬身地。” “找到了!”有人高呼起来:“哈哈,老瓜骨!”(当地称呼枯骨为‘老瓜骨’) “我也找到一堆!” “这里还有几根!” 那些骸骨都是在分支的小洞里发现的,拼凑下来不是缺条手臂就是少一条腿,没有一具齐整的,但可以确定是三具,至于死者是谁,怎么会死在那里面,这就无从知晓了。 看着三具残缺的枯骨,阿洛彷徨了···这里面到底哪一具才是阿蔑的呢? 见阿洛为难成那样,俞白云有些不解:“你不就是要找野鬼和僵尸干架嘛,现在一下找到了三个,三打一那胜算不是更大?” 阿洛解释:“请鬼打架,必须得有名有姓有八字,法术才能控制它···贵山鬼楼召的那个‘水泥女鬼’,就是因为不知来路才酿成了意外的命案,收起来也特别地难···当年死在洞里的人,除了阿蔑的后人我们可以确定,其余没有来路的孤魂野鬼,就别说不好召来了,就算召来我们也驾驭不住,到时候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俞白云愁道:“那现在怎么办?总不可能送去做个dna吧!” “d个屁的a”阿洛拆掉了手上的纱布:“走,带你再去蹭一顿黎家的老腊肉。” ··· 听说阿洛找到了自己父亲的遗骨,又看到他伤痕累累的双手,老黎感动得老泪纵横,一边递烟敬茶一边吩咐大儿媳妇:“快去镇上割几斤肉,再把那只大公鸡杀了,我要好好招待两位勘探局的同志。” 阿洛笑道:“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蒸一块腊肉就行了,我师···我们俞技术员喜欢吃。” 几杯酒下去后,阿洛道明了来意:“黎叔,情况是这样的,我们一共找到三具遗骨,但不知道哪一具才是令尊的,不过要想辨认也并不难,只需要做一场召魂法事就可以了。” 老黎误会了阿洛的意思,以为他是想要钱,于是慷慨地说道:“行,要多少钱你直接报个数,三千两千的不成问题。” 阿洛的心头梗了一下,自责地说道:“都怪我都怪我,说话没说清楚···黎叔,上次我就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帮自家人办事哪有收钱的道理呢···召魂法事需要当事人的衣物,还有生辰八字,这些都需要你来提供。” 老黎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我会错意了,杜同志别往心里去···生辰八字好说,族谱上都记着呢,可是衣物就不好找了,你想想,都四五十年了,就算是有,也早就霉烂成一堆灰了。” “用品呢?烟杆、枕头、牙具、毛巾脸盆、用过的碗筷···”阿洛越说越没信心,他自己都清楚,连衣服都保不住,这些东西更是不敢指望。 老黎大口大口地吸着烟,眯着眼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可能的物件。稍顷,老黎跑进屋里翻出了一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灰色方格的手绢。 老黎表情凝重地取出手绢一层层打开,嘴里不无哀伤地说:“这是我阿娘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临闭眼的时候都还紧紧捏在手心里。” 手绢终于打开,俞白云发出了一声惊呼:“红绳?这就是故事里阿香找到的那根红绳吗?” 阿洛忙嗔怪道:“什么阿香阿香的,你真没礼貌,那是黎叔的母亲!” 老黎笑着摇摇手:“没关系没关系,名字取来就是给人叫的嘛···不错,这就是当年我阿爹压在石板下的红绳,不知道得行不得行。” “这也算是随身物品,行不行的姑且试试吧。”阿洛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手绢准备包上,俞白云可怜兮兮地哀求道:“能让我摸摸吗?就摸一下下。我还从来没亲手摸过故事里的东西。” 阿洛勒了她一眼,老黎却大方地拿过手绢递到俞白云的面前:“摸吧!” 俞白云用指尖轻轻地触摸着红绳,嘴里像念咒语似的呢喃道:“阿香婆婆风风雨雨几十年,直到离世了都没有改嫁别人,这根红绳充满了爱情的魔力,谁摸了它谁就对爱情忠贞不渝···” 看她咧咧得快跑偏了,阿洛赶紧打岔道:“小俞,腊肉有点冷了,要不要给你热热?” 老黎冲大媳妇喊道:“小菊,把腊肉拿去蒸一下,再拌点折耳根来。” 趁着这个当口,阿洛迅速地包起手帕揣进了兜里,并狠狠地瞪了俞白云一眼,俞白云翻了个白眼作为回敬。 吃过饭后,阿洛又要了生辰八字和老黎家神龛上的香炉,还有一个米盘和三斤六两白米。 回到山里,阿洛看了看时间,离23点还有半个小时,他用最快的速度在蝙蝠洞口佈好神坛,叫豺狗把三具骸骨都平放在神坛的正前方。 “糟了!”阿洛突然说道。 俞白云问:“怎么了?” “五鬼搜魂需要童男童女,可是麻幺背上全是纱布,这可怎么弄呀?” 俞白云惊叫道:“还来呀?这回我可不画了,刘青也是处女,你画她吧!” 阿洛双手作揖:“男女授受不亲,我和她是朋友,我和你是兄弟,再说咱们曾经合作过,配合起来也要默契一点,你就再牺牲一次吧。” 俞白云为难地说:“今早起来我就把胸罩洗了···衣服一撩起来就什么都暴露了。” “啊!”阿洛惊讶道:“你挂着个‘空档’山里山外的走了一下午?” 俞白云挑着眉毛得意道:“嘻嘻,没看出来吧?” 阿洛大声嚷道:“管它有档没档,回洞里去脱掉衣服等着我···”他话没说完,豺狗正好走了过来,看着他那怪异的眼神,阿洛赶紧晃着手解释:“豺狗···不是你想的那样···” 童女落实了,童男去哪儿找呢?岜沙四人全都结过婚了,老杨和黄三瓣那更是不可能。 阿洛来到村民们的营地,冲着正在“诈金花”的众人喊道:“弟兄们先停一停,我有个事情需要找人帮个忙···你们中间,有谁还没破身···唉,谁还是童子?请站出来,完事儿后有一百块钱奖励。” 大家都笑了起来,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地嬉闹着。 阿洛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事情很严肃,一点都开不得玩笑,不是童子的人去办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建议那些不诚实的人三思而后行。” 等了几分钟,并没有人站出来,阿洛不得不加大奖金额度:“两百,马上就给,并且保证安全。” 半分钟后,终于有一个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阿洛定睛一看——杨斜眼!!! 第112章 :拉绳子的人 在众人的讥笑声中,杨斜眼跟着阿洛走出了帐篷。 为了保险起见,阿洛还是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问:“9号,你看着也有二十七八了吧,真的没有破身?” 杨斜眼脸朝着前方,眼睛却是看着与他并肩行走的阿洛:“我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除了我姐和我阿娘。” 阿洛吞吞吐吐地问:“那···有没有···自己‘处理’过?” “什么意思?”杨斜眼的眼睛虽然是倾斜的,但眼神却很单纯。 来到壇前,阿洛用针尖刺破了杨斜眼的中指,挤出一滴鲜血涂抹在一道阴尸符上,然后打着火机去点,点了半天也没点燃。 他放心地掏出二百块钱递给斜眼:“揣好,你的确是个如假包换的处男!” 为杨斜眼和俞白云分别画好符咒后,已是接近零点了,阿洛不敢再耽搁,急命二人各就各位,并做好了一切开坛准备。 他对一旁准备看热闹的老杨说:“这里不适合生人围观,你快回营地去招呼弟兄们抓稳帐篷,一会儿可能会起一场大风,到时候把帐篷给刮跑掉,以后你们就得‘盖着蓝天铺着地’了。” 闻听此言,老杨只好将信将疑地走了。 “9号,”阿洛递给杨斜眼一根布带和两个卫生纸球:“把眼蒙上,耳朵堵上,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动,否则性命难保,明白了么?” 杨斜眼点头照做。 看到一直嘟着嘴生闷气的俞白云,阿洛想逗逗她,故意大声喊道:“金童玉女就位,仪式现在开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好在杨斜眼耳朵里塞了纸团,否则真会跟着口令行礼。 俞白云气得七窍生烟,指着阿洛大骂:“杜宗洛,拿老实人寻开心,你缺德不缺德?” 阿洛赶紧赔上笑脸:“缓解气氛,别生气,别生气···” “哼!”俞白云扶了扶挂着“空档”的胸部:“等出去后我就找个人把身破了,省得以后动不动就被你当成柳木疙瘩使唤。” “找谁?” “关你屁事!” 阿洛愧疚地说道:“云云,使不得···别拿我的罪过来惩罚你自己,还让别人捡了大便宜,不值当啊!” “呸,猫哭耗子假慈悲。”俞白云勒他一眼。 “好了好了。”阿洛拿起桃木剑,“不开玩笑了,咱们正式开始吧···不过我先给你提个醒,一会儿你最好想点其它的事,千万别开天眼,那五鬼的长相不太‘俊美’,还是不看为好。” “我就看,气死你!” 阿洛笑道:“就怕没把我气死,却把你吓死了,嘻嘻。” 俞白云怒喝:“别嬉皮笑脸的,我已经和你势不两立了,赶紧开始。” 点燃香烛,焚化开坛符,念诵祭剑咒语,当剑身发出绿光之后,四周渐渐起了风,吹得林木响起“咻咻”的啸音。 阿洛拿出红绳子,把它放置在米盘的正中,并用米粒埋住了绳子的头尾,然后点燃了阿蔑的八字符。 风势越来越大,但神坛的四周却是一丝风都没有。 阿洛手握桃木剑,不停地在空中比划着一些符样,口中念诵着祷文,桌上的香炉和酒碗开始震动。 天空响起一个又一个的炸雷,山林里百鸟乱飞,各种小动物惊慌地钻出洞穴,毫无目的地四散奔逃··· “洞家”里,岜沙兄弟看到外面起风了,想出去看看,麻幺忙把他们叫住:“那是我师哥在作法,现在千万别出去···来来来,大家一起玩接火车,娟娟,把你们的扑克拿过来。” 老杨的营地犹如一片末日的景象,锅碗瓢盆被吹得遍地都是,伙计们的臭袜子、大裤衩,时不时地就会飞过来一些把他的脸蒙住。 老杨扯着喉咙把弟兄们分成四组,叫他们分别拉住帐篷的四根绳子,黄三瓣则负责压住大家的被子,以防它们都被吹飞了。 “娘的,这杜道士还真有两下子,说起风就起风···但他没告诉我会起这么大的风,害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有人喊道:“五哥,这里顶不住了,搭把手啊!” 老杨忙跑过去帮忙,没一会儿又有一方告急:“五哥,我们这也顶不住了···” 就这样,老杨一直奔波在四组人之间,充当着“机动外援”,累得他气喘吁吁。 “娘的,三个大老爷们儿连根绳子都拉不住,下午那几碗白米饭算是糟蹋了···咦,不对呀!”老杨忽然意识到点什么,“怎么四个方向都是三个人···三瓣在篷子里,斜眼去开坛了···” 老杨的背心顿感发凉:“这他妈多了一个出来呀!” 顶着狂风,老杨艰难地清点了一下人数,“真是见他娘的大头鬼了”,除了自己和小舅子,拉绳子的确实有十二个人。 正疑惑间,一阵疾风突然猛灌过来,大伙都被吹翻在地,并滚出了好几米,帐篷终于飞了,暴露在风中的黄三瓣被包成了一个棉粽子。 老杨死死抱住一根树干,回过头看到被吹空的营地上,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任凭风势再猛烈,那人却是纹丝不动。 正当他想要把那人的面孔看清楚时,一个大大的炸雷把他震得好似五脏俱裂,胆汁都仿佛震爆出来了,只觉胃里发苦,喉咙发咸。 就在他两眼一闭一睁之间,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了。 神壇那,不光是香炉碗碟在动,壇前的枯骨也在颤动,阿洛掐着指诀,用剑尖将没动的骸骨都扒到了一边,剩下来的正好是一具完整尸骨,有头有身有手脚,阿洛大声喝到:“总算找到你了···黎广顺,速速随我归至壇前,吽唵麽嘛麼回升摄——收!” 那具尸骨“啪”地一下聚拢到一起,阿洛迅速地用黄布把它包起来,并贴上了锁阴符··· 收壇后,风停了。 阿洛烧了几份酬鬼金箔,再把镇魂水给杨斜眼灌下,为他取掉了头上的布带和耳朵里的纸团,让他赶紧回去烧水洗个澡,把背上的朱砂洗干净。 俞白云满头都是汗,衬衫也被汗水浸湿了,胸前“隐私”若隐若现。阿洛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穿上,生怕唤起自己的“荷尔蒙”反应。 “哼,别以为我会领情,我照样和你势不两立!”俞白云勒了他一眼后转身走了。 阿洛在她身后喊道:“云云,出山破身的那个事情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俞白云远远地甩回四个字:“我就要破!” 老杨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对阿洛讲述刚才营地上的那个怪事,阿洛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那个黄色布袋:“你说的那个人,就在里面···他还怪热心的,五鬼满世界找他,他却跑去帮你们拉绳子,真是个好人哪!” 阿洛话音一落,黄布袋竟然动了一下,老杨吞了口唾沫,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微弱地问句:“阿蔑?” 阿洛点点头:“他的大名叫黎广顺,能不能斗败飞尸,这回就看他的了。” 那个黄布袋又动了一下。 ······ 根据阿洛的示意图,老杨率领众人把蝙蝠洞前的空地都清理了出来,再将周围的树木该砍的砍,该锯的锯,照着图纸修整出一个半圆型的阵。 “飞尸一旦出洞,势必会到处乱飞,若让它飞出了林子,那可就完了···”阿洛指着图纸讲解道:“咱们要设一个大型的天网阵,把它困在里面和阿蔑斗,看过那些地下拳击的电影吗?就和那个差不多,铁笼子一锁,打死打残都在里面,想跑都跑不出去。” 麻幺担忧道:“如果阿蔑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 阿洛说:“阿蔑只是一个游魂,而飞尸是众多尸气多年炼化出来的,实力当然悬殊···我并不是指望阿蔑能够干掉飞尸,只是想用阿蔑来引诱飞尸入阵并消耗它的戾气,然后把它困在一个局域里用三昧真火烧它···” “那飞尸的指甲那么厉害,咱们根本近不了身,真火符怎么烧到它?” 阿洛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一套完整的计划···” 次日一早,阿洛抄了几张单子分发下去:“三瓣,把你的车开到山口,随时做接应···老杨,你带着我师弟,去县里的火葬场将阿蔑的遗骨火化掉,再全部砸成骨灰带回来···豺狗,你们还是做采买,棉线十捆、大公鸡五只、钢丝绳三卷、金箔纸一百张,口香糖十板,要绿箭的···” 大伙同时来了一个激灵:“口香糖?” 阿洛再次确认:“对,口香糖。” 俞白云纳闷的问:“为什么非要绿箭的?” 阿洛嘴角一裂:“因为,我怀念鱼香菜的味道。” 第113章 :巨阵鬼打鬼 经过三天三夜的赶工布置,一个超豪华壮观的巨型“天网阵”矗立在蝙蝠洞前,它的每一根钢丝都是栓死在树干上的,上面缠绕着浸过鸡血的红色棉线,每隔十厘米就悬挂着一张金箔符纸,而且阵线的缝隙很窄,就连麻雀也飞不过去。 (金箔纸乃金色的锡箔纸,而并非黄金金箔) 不光是外面,在洞内的其它通道口也设置了钢丝网阵,这是为了防止飞尸逃窜出去。 阿洛和麻幺夜以继日地画符纸,除了金箔的镇煞符,还有地面用的黄纸火云符,两种符纸加起来近千张,画得他俩吃饭都举不起碗来,关节像是脱臼了。 刘青心疼地说:“休息一天再开始吧,你那手膀子都肿了。” 阿洛摇摇头:“云层越来越厚,搞不好就快下雨了,事不宜迟,今晚就动手。” 老杨在外面喊道:“杜道士,人都来齐了,快出来交待任务吧。” 阿洛将符纸和口香糖分发到大伙手里,然后自己嚼了一片,一分钟后,他把口香糖吐出来粘到符纸背面并轻轻地放到地上,对大家说:“就是这样,一张符纸一块糖,把它们铺到阵里的地面上。时间还早,口香糖多嚼一会儿,粘度会更好一些。符纸背朝天,面朝地,可千万别整反了。” 俞白云懂了:“你是要用符纸粘住飞尸,然后用咒语打燃它?” 阿洛撇了撇嘴角:“现在才反应过来?你的智商严重退化了。” 二十来个人认真地嚼着口香糖,表情专注,并且没人说话,这绝对是一个奇观,随着最后一块空白地面被摆上符纸,阿洛精心设计的“天雷地火”就大功告成了。 天黑后,阿洛对老杨说:“两鬼斗阵,动静肯定不小,为了避免大伙被尸气伤到,你带着人外撤到二百米开外,打牌、喝酒,随便你们,反正没收到我信号不许回来。” 老杨走后,阿洛对豺狗说:“今晚你们装足了火药和铁砂在阵外待命,只要我喊打,你们就瞄准它的头部射击。” 豺狗点点头:“放心吧,我们装出来的弹药,一枪能轰掉半扇野猪脑壳。” 阿洛又转向麻幺:“你的手有伤,今晚的护法任务就交给小云吧,你看好黎广顺的聚魂灯,千万不能让它熄灭,否则到时候不好向老黎叔交待。” 说完后阿洛看着娟娟,娟娟忙晃着双手央求道:“你别赶我们走,我不和老杨他们一起,我和青青就留在家里给你们熬粥弄宵夜。” 阿洛露出一个微笑:“熬粥多无聊啊,看鬼打架才刺激呢,花钱都没处看去。” “啊?!”娟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今晚我可以观战吗?” 阿洛递给她一张折叠椅:“黄金区域,距离‘舞台’只有不到十米,带好你的爆米花和薯片,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叫好助威,安安静静地看。” “欧耶!”娟娟蹦起了半米高,已经快二十一岁的她,今晚终于可以实现自己“见鬼”的夙愿。 俞白云得意道:“黄金区域?能比得过我吗?我们可是内场,哼哼!” 阿洛笑着说:“你要是愿意,可以直接去它的‘化妆间’,不仅面对面交流,还可以索要签名!” “哈哈哈哈···”刘青第一次发出这种“非淑女范儿”的声音。 为了让阿蔑的游魂在打斗时处于最佳状态,阿洛一直等到子时才开始行动。 他首先来到通道口,揭掉了上面的墨线和符纸,把阿蔑的聚魂坛放置在洞口,并焚化了起魂符。 几遍法咒念过之后,麻幺面前的聚魂灯自燃了,他打了一声响哨,阿洛快速地退回到阵外的神壇边,燃烛、敬香、上酒、焚符,接着起坛祭剑。 俞白云盘腿坐在神壇前,一边撒纸一边念诵金刚咒。 没一会儿,米盘里的小纸人立起来了,这就是阿蔑的魂魄召引符,它的作用类似于游戏机的手柄,阿洛用剑尖指挥着它的移动方位,让它左它就左,让它右它就右···数分钟后,洞里传来几声厉啸···飞尸接招了! 在阿洛的“指引”下,纸人快速地朝着米盘的南边移动着,俞白云突然喊道:“出来了,快,别让它们在洞里开干!” 阿洛剑尖一挑,纸人跃了一大步,阵外的“观众”发出一声惊呼,飞尸“隆重出场”。 “点燃火把!封闭洞口!”阿洛大声下令。 豺狗一刀砍掉藤蔓,一个活动的“天网”从石壁上倒下来,正好将洞口盖了个严实,把飞尸的退路给断掉。 火把点燃后,法阵里外灯火通明,当娟娟看到长发飞尸的尊容后,手里的薯片瞬间被捏成了“薯屑”,她的整个面部表情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久久地定格在那一帧。 “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以气合气,以神合神···神兵火急如律令,黎广顺,现身!” 阿蔑的魂魄现形了,他的面部模糊,头上覆着黑帕,身上穿着油亮襟衣,背部有几个明显的破洞,想必那就是当年中枪的位置。 这两个徘徊在阴阳界五十年之久的冤家终于见了面,他俩都悬浮在空中,视乎在仔细确认对方的身份。 阿洛燃起一张惊魂符,对着纸人打出了一个指诀,阵里的阿蔑犹如接到了号令一样猛地冲向飞尸,在即将撞到一起的时候,飞尸突然上升了半米,将手中的指剑插向了阿蔑,给他来了一个“洞穿”。 若是个活人的话,这下肯定死了,但作为一个游魂,这一插屁用都没有。 阿洛控制着纸人往上窜去,飞尸被阿蔑顶到了天网上,立刻被符纸和墨线打得火花四溅,它翻身飞下,用头发将阿蔑死死的缠住,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嘴朝着阿蔑的头部咬去,但阿蔑乃是个游魂,虽然有形但全是阴气聚成,阿洛手握法指喊了一声:“散!”被头发包裹的阿蔑立刻化作了阵阵白烟,飞尸咬了一嘴自己的头发,獠牙磕出“咔嚓”的一声。 “聚!” 阿蔑再次聚合成形,他像一贴膏药似的附在飞尸背上甩也甩不掉,飞尸怒了,挥起两手左右开弓,没打到阿蔑,却被悬挂的符纸镇得直冒青烟,好几根指剑都卷曲了,而符纸却是安然无恙。这就是阿洛为什么要把黄纸换成金箔的原因,一来可以增加威力,二来可以阻燃,成本虽然高了一点,但起码加大了胜算。 阿洛就这么一会儿“聚”、一会儿“散”地“折磨”着飞尸,它一直飞上飞上的却就是不落地。 阿蔑的魂魄一次次地聚合冲撞,又一次次地分散逃跑,渐渐有些不支。 麻幺大声喊道:“师哥,火苗越来越弱了,阿蔑可能盯不住了。” 阿洛用剑尖挑起纸人,冲着上方使劲地抬了一下,阵里的阿蔑再次顶起飞尸撞到了天网阵上,一片爆响之后,飞尸终于摔到了地上,阿蔑又缠着它在地上滚了几圈,两鬼身上都沾满了符纸和口香糖。 眼看时机已经成熟,阿洛抓起聚魂坛冲进了阵里,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阿蔑的气身喊了一句:“散——收!”阿蔑的魂魄立刻化作一道白烟归至聚魂坛里,那些原本粘附着他的符纸全都掉到了地上。 阿洛回手一扔,俞白云稳稳地接住了聚魂坛,阿洛双手掐出三昧真诀,一边快速念诵法咒一边往后退。 被符纸粘满全身的飞尸飞腾了起来,亮出同样粘满符纸的指甲冲向了阿洛,但刚刚飞到一半,阿洛口中“破”字一出,飞尸全身燃起了火焰,它先在空中翻滚了一圈,又飞到顶上被弹了回来,最后重重的落在地上,身上在烧,头发在烧,指甲也在烧,它发出“嗷”的一声惨叫,震得四周的树叶纷纷飘落,震得娟娟取消了“暂停”,震得数百米开外的老杨全身抖了一下,好似打了个尿颤。 “阿洛,打吗?”豺狗他们已经等不及了,额头和手心里全是汗。 阿洛还在闭眼大念真火诀,俞白云替他答道:“再等一会儿,飞尸还没烧透,现在打不烂的。” 飞尸在阵里飞来腾去,好像一个大火球般到处乱撞,若不是阵线换成了钢丝,恐怕早已被它撞断逃出去了。 烧着烧着,飞尸身上的火焰变成了蓝色,这是真火已经上升了一个层级,名曰——流星火雨! 阿洛从麻山回来憋在甲茶山里大半年,主要研习的就是这个,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那飞尸总算是飞不动了,他无力地摔在地上后,又爬起来到处乱跳,阿洛嘴巴没停,脚上却在猛跺,俞白云看明白了,赶紧对岜沙兄弟下令道:“轰它,轰它,照脑袋轰。” “砰砰砰砰!” 四枪过后,飞尸的脑袋有点偏,阿洛再次跺脚,俞白云又喊:“再来,还差一点!” 装药,填砂,熟练的岜沙兄弟只花了五秒左右就完成了程序,立刻举枪照着飞尸头部再次射去。 “砰砰砰砰”··· 一个火球滚到了俞白云的面前,在蓝色的火焰中,她看到了一颗颗尖利的牙齿,她佝下头,想看清飞尸的容貌。 “噗···噗” 飞尸爆开的眼珠子贱了她一裤脚的绿水,她“哇”地一声张嘴就吐了。 阿洛走过来,一边给她拍背一边安慰道:“镇定点,这就是张天顺留给内场观众的亲笔签名···”蓦然,他的脸色一变:“啊!你今天怎么又挂‘空档’呀?” 第114章 :尸台藏陷阱 看到已被烧成一堆黑灰的飞尸,老杨激动得无以言表,当下就要组织大伙进洞寻宝,阿洛制止了他,“洞里除了飞僵,也不知还有没有其它的煞物,还是明天再进去吧。” 老杨如今已把阿洛视为偶像,对他的每一个指示都言听计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横顶直撞,“好好好,我都听你的???那你总得安排点事情给我做吧,一晚上我都没帮上忙,觉得怪过意不去的。” 阿洛笑笑:“行啊,找地儿挖个坑,把尸灰给埋了,坑宽要一米八,长要二米四,深六米,用纸钱烧灰把坑底铺满,掩上土后用鸡血把四周淋一圈???都记住了么?” “小事儿一桩,放心睡去吧你!”老杨领命而去。 第二天,大伙花了一个上午撤掉了天网阵,把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吃过午饭后,众人在阿洛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进入了飞尸洞。 经过罗盘侦测,还有俞白云的“天眼扫描”,确认洞里再没有其它阴煞存在后,阿洛一声令下,大伙点燃了几十支火把,开始分头寻找宝物。 望着阴森宽广的洞穴,俞白云发出了一声长叹:“真要让个活人在这下面暗无天日地生活五十年,不被寂寞死都会被闷疯。” 阿洛说:“这也怪张天顺私心太重了,其实洞里几十号人,就算用手刨用刀子抠,也终有挖通走廊的那一天的???目光太短浅了。” 老杨带着人找了半天,连那些分洞都找遍了,却是一无所获,除了一些快锈化的破锅破勺,还有几支腐烂的枪托。 “奇怪了???”阿洛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它把同伴的尸体都吃了,那骨头总得留下吧?为什么连一具尸骨都没找到呢?” 麻幺接话道:“这就是大家常说的:吃人不吐骨头,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俞白云了他一眼:“听着前半段挺顺耳的,后面怎么还整出葡萄来了?真是狗尾续貂。” “你骂我是狗吗?”麻幺怒问。 俞白云不想和他费口舌,忙竖起食指搪塞道:“嘘???别说话了,杜老板在分析事情呢!” 阿洛下令:“再找一遍,找仔细点,用石头敲敲地面,也许他们挖了地窖。” 一个多小时后,各队都失望地回来,还是没有什么发现。 “嘿???这群土匪!难道饿极了把财宝当成粮食吃了不成,那也总得拉呀,金银可是没法消化的???”阿洛纳闷道。 老杨愁眉苦脸的说:“会不会没有财宝,毕竟那些故事都是传出来的???” 麻幺大声厉斥:“什么传不传的?那飞尸你也看见了,阿蔑也确有其人,还有那一篓子金牙???” “一篓子金牙?”老杨惊道。 意识到失嘴,麻幺赶紧结结巴巴地挽救:“说快了???我???我的???意思是???几颗金牙捅出那么大的娄子???” 阿洛爬到停尸的石台上,慢慢环视了整个洞穴一圈,嘴里喃喃地说:“到处都找了,会不会遗漏了什么地方呢?难道在洞顶?不可能,他们根本没工具上去,洞壁还那么湿滑???” 俞白云歪着脑袋盯着阿洛转圈,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起来:“杜宗洛,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找???那就是你的脚下!” 石台???!!! 阿洛跳下石台,捡起一块石头左敲敲、右敲敲,回音听起来很实,不像是空心的。他趴到地面上,用手指在石台根部抠了几下,泥土竟然是松的,并露出了一条缝隙。 “云云,过来!”阿洛仰头说道。 俞白云懵懵懂懂地走过去,刚一蹲下就被阿洛亲了一口,她红着脸打了阿洛一拳:“大流氓,玩突然袭击,看我出去不告诉刘青!” 阿洛兴奋地站起来对老杨喊道:“石台是安上去的,底下肯定有文章,快拿几把小刀上来。” 大伙儿都激动了,纷纷拿出身上的刀具趴到石台边上开始刮土,几分钟后,石台的根部全部裸露了出来,的确是安放上去的。 “弟兄伙些,全都站到一边。”老杨发起了号令:“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使力把台子掀开???来,准备,一???二???” “等等!”阿洛突然喊道:“先别动!” “怎么了?”看到阿洛表情严肃,老杨自己也紧张了,“又出鬼了吗?” 阿洛蹲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台缝隙:“不是出鬼了,我是怕张天顺搞鬼???你想想,这么多土匪,当初一路逃一路打,携带的弹药肯定不少,可洞里除了一些弹壳和枪托,其它的跑哪儿去了??” 老杨惊诧道:“你是说,这下面可能藏的是军火?” “大家先退后,尤其是拿着火把的!”阿洛迅速疏散众人,“豺狗,你精通火药,上来看看!” 豺狗卸下背上的猎枪,伏到缝隙边上仔细地闻了一转,表情凝重地对阿洛竖了个大拇指:“阿洛,你真是好样的,真被你猜中了,里面一股火药味儿???咱们大家差点就报销在这洞里了。” 闻听此言,大伙惊恐地退出了十几米,趴地的趴地,找掩身的找掩身,好像那个石台马上就要爆炸了似的。 阿洛问豺狗:“凭你的经验,弹药在这种环境下存放了几十年,有没有失效的可能?” 豺狗摇摇头:“既然还能闻着味道,那就证明它没失效,还是会爆炸的。” 阿洛想了一会儿,回头对大伙说道:“来几个不怕死的,咱们轻轻地抬,只要把石头抬起一条缝,再灌水进去把那些火药淋湿了就不会爆炸。” 相处了多天,大伙都了解了阿洛的脾气,知道只要表现得踊跃最后都会得到好处,何况即将到了发现宝贝的时刻。 看到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跑上来,阿洛感到很欣慰,他冲着杨斜眼喊道:“9号,你还没‘结婚’,还是离远一点吧,我不想给你的人生留下‘遗憾’。” 阿洛的好心杨斜眼并未领会,他委屈地咕哝道:“我眼睛有毛病,手又没毛病,干嘛老是要‘掂对’我呢!”(‘掂对’,有时意为讽刺,有时也意为针对、排挤。) “14号、6号,”阿洛“钦点”了上次惨遭淘汰的两个胖子,“你俩一人一边,其它的侧过身子用一只手就行了,给我留出块地方来。我喊开始后,你们就轻轻地抬,千万不要使蛮劲,我一喊停,你们就定住别动!” 阿洛趴倒地上,喊了一声:“开始!”汉子们一起发力,石台缓缓地被掀起一条缝??? “停!”阿洛惊喊道,“豺狗、老杨,你俩过来看看这是个什么情况!” 汉子们撑住石台,豺狗和老杨打着手电趴下来看了看,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的老天爷呀,真他妈有陷阱呀!”老杨后怕地骂了一句,阿洛忙问:“那排棉线是干什么的。” 豺狗闷闷地说了一句:“全是手榴弹的拉线!” “这杂碎太阴了,在石头上连了一排手榴弹,我们差点就被他算计了!”老杨说。 阿洛对麻幺喊道:“跑上去,把青青她们的剪刀拿来。” 在等待剪刀的间隙,阿洛对老杨他们说:“他煞费心机地弄出这么个机关,证明下面确实有宝贝。” 俞白云说:“他临死都要睡在上面,这真的是‘誓死守卫’了!” 麻幺拿来剪刀后,阿洛小心翼翼地一根根剪断了那些拉线,然后他叫大伙把石头放下来,再掀起另外的一边,那头同样也是连了一排的拉线。 前后左右地确认完再也没有任何拉线后,阿洛终于下令抬起石台???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洞口展露在大伙的眼前,手榴弹围着边缘摆了一圈,不过已是锈迹斑驳。 “小心点,可能还会爆!”阿洛指挥着岜沙兄弟一颗颗拿掉了手榴弹,又看到了几个正方形的炸药包,把炸药包再拿走后,底下放置的是各种各样的枪械。 老杨不禁佩服地说:“这他娘的还真是个军火库啊,杜道士真是神了!” 当枪械都取干净后,露出了一堆枯骨??? 阿洛叹了一句:“原来你们都在这呀!” 老杨彻底绝望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丧着一张脸:“忙活了大半个月,钱也没了,门牙也没了,命都差点没了???到头来,找到的却是一堆老瓜骨???” 阿洛没说话,只是抚弄着下巴默默地出神。 麻幺愧疚地对豺狗说:“害你们跟着折腾了十来天,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原以为可以帮你们增加点收入的???” 岜沙四兄弟搂着麻幺的肩膀笑道:“我兄弟说的什么傻话呢,哥几个来这里帮你难道是为了钱么?” 阿洛站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兄弟?大哥?土匪?土匪头子?”他摇了摇头,“花那么多心思搞出这么个陷阱,他张天顺绝不可能是为了保护手下的遗骨,洞里面绝对还有其它的东西???” 阿洛当即下令:“把骨头都掏出来,不看到地皮绝不死心。” 麻幺和豺狗跳进洞里,其他人在洞外站成了一条“流水线”,尸骨一块一块地往外传递。 十几分钟后,洞内传来麻幺惊喜的呐喊:“我靠他姥姥的,底下果然有箱子,师哥,又被你猜中啦,哈哈哈哈哈???” 第115章 :这都是国宝 洞里的箱子都是铁皮的,呈正方形,每个都有半米见方,虽然都起了一层厚厚的锈,但并未锈穿或散架,看上去依然很牢固。 老杨高兴坏了,嘴唇哆嗦,双手颤抖,眼里噙满泪花:“六箱!整整六箱啊!照你说的分成三份,那我可以得到两箱财宝???不用再掂勺子啦!” 麻幺看着那块几百斤重的石台,不解地问道:“你说张天顺把人都杀了,他又是怎么把这么重的石台子盖上去的呢?” 阿洛刮起地上的一层朽木屑分析道:“他肯定是先让大伙把箱子抬进石洞,然后在石台子下面铺上了木棍子作为滚轴,完事儿后,他向众人下了黑手。当他自知时日无多时,便把石台移了过来,并挂上了手榴弹的拉线。” 俞白云叹道:“唉,其实想想也觉得他挺可怜的,守着那么多手下的尸体孤独地生活了很久才死去。” 老杨可没心情和他们探讨张天顺的命运,他忘情地趴在箱子上来来回回地抚摸着上面的铁锈,畅想着未来,畅想着自己成为摆芒首富的日子。 麻幺开心地对俞白云说:“你的丝娃娃店马上可以开张了。” 俞白云不屑道:“我现在不想开丝娃娃店了,利润太薄,遇上我这样的两三个,几下就给吃倒闭了。还是卖猪脚吧,骨头和肉都一个价钱,连卤汁都跟着上称,想想都觉得划算。” 阿洛仔细地打量着箱子的外观,在缝隙间查找着可能的机关。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在无法确定里面的内容之前,他不敢轻易的将箱子打开。 “老杨,你钻眼放炮的心要细些,把箱子撬开,注意安全,其他人后退!” 身负重任与梦想的老杨手握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启开了一只箱盖,一堆霉烂的稻草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阿洛轻轻地拂去草秸,现出了一层塑料薄膜,再将薄膜揭开后,里面是一筒筒用塑料包裹起来的物件,看着像纸,又像木头,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金银珠宝。 “这什么东西?”老杨惊诧道。 阿洛拿出一筒缓缓打开???“是一幅画!” 经过查看,箱子里的物品全都是字画,老杨不甘心地撬开了其它的几个,结果还是一样。他仰起头痛心疾首地骂道:“娘了个巴子的,张天顺,你究竟玩的什么道道,把老子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耍弄,老子上辈子和你有仇吗?” 麻幺纳闷了:“既然一路抢过来,除了金牙以外,首饰肯定也有不少呀,都跑到哪儿去了?” 阿洛想了想说:“你别忘了,土匪们可是在洞里生活了一个多月才出的事,这期间所有的生活物资都是去集市上买来的。身无分文的他们,除了用金银首饰兑换,还有其它的付款方式吗?” 俞白云点头赞同:“几十号人吃喝拉撒,开销确实不小。” 麻幺庆幸地嘀咕道:“还好阿蔑留了一手,要不我们也不会???” “嗯哼???”阿洛干咳了一下。 老杨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完了,这回是真的完了,我他妈连名字都写不‘撑透’,搞那么多字画做什么用?拿去挂在我家餐馆里做装饰吗?”(‘撑透’,意为漂亮,和‘撑展’意思差不多。) 俞白云安慰他:“这你就不懂咯,古董字画可是值老钱了,一张大师的名作可以抵得上半车金子,你就偷着笑去吧!” 阿洛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干脆闭着嘴不再说话,以免不懂装懂弄出洋相。 老杨疑惑地问俞白云:“这些山水鱼虫的破画真有你说的那么值钱?” 俞白云自豪道:“你们真是文盲,唐伯虎、王羲之、齐白石、徐悲鸿、张大千???这些人你们都听说过吗?” 麻幺插话道:“我看过《唐伯虎点秋香》,香港的。那里面就是为了他一张画打得不可开交,唐伯虎还会‘唐家霸王枪’,听说是兵器谱排行第一位的???” “闭嘴!”老杨和黄三瓣同时喝到。 俞白云白了麻幺一眼继续说道:“这些名家的字画,随便一副在市面上都值几十上百万,就算是捡到他们扔在废纸篓里的败作,只要鉴定出来是真迹,那也能值好几十万。” “好几十万?一张?”老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俞白云指着几个铁箱子说道:“打个比方,如果这些箱子里的画都是刚才我说的那些名家里任何一个画的,那么恭喜你,整个贵州乃至西南三省,都没人能比你有钱,简直是富可敌国!” 黄三瓣问:“咋个晓得是不是他们的画呢?” 俞白云说:“每幅画上都会有作者的印章或是签名,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老杨爬起来迫不及待地嚷:“快快快,都打开看看???” 阿洛举手制止:“你看人家包得那么小心仔细,说明这些画都很重要,咱们这些门外汉笨手笨脚地打开,万一把画弄脏了或是弄烂了那都是损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师哥,这是什么玩意儿?”麻幺在箱子里找到一张小纸条。 阿洛拿过来看了看,好像是张封条,上面模模糊糊地写着几个字:故01285**一九四七**封???其余的都花掉了,看不清。 阿洛蹙着眉头分析道:“张天顺的逃亡发生在一九四九年前后,而这些东西是在四七年就封箱了,张天顺带着它们一路逃亡,临死前又大费周章地将它们藏起来???一个土匪头子,如此看重这些字画肯定不是附庸风雅。毫无疑问,这些字画绝对很值钱???我建议,先把它们重新装好,然后出去找个懂行的人来鉴定鉴定,也省得咱们在这里瞎猜。” 俞白云问:“找谁?谁懂?” 阿洛笑了一下:“百事通――文健!” ?????? 听说有新闻猛料,文健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当阿洛向他简单地讲述了一遍张天顺的故事后,文健的眼睛瞪得溜圆,当即拿起相机在洞里一个劲儿地猛拍。 几天以后,带着封条和两卷画轴回贵山做鉴定的文健兴奋地打来了电话:“杜法师啊杜法师,这次你真的要出名啦,你就等着上头条吧你???不是我们贵山的头条哦,而是全国媒体的头条,搞不好还会上新闻联播呢!” 接下来,文健在电话里简要地介绍了一下洞里那堆字画的来龙去脉,差点没把阿洛吓尿???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国民政府顾及到故宫文物安全,于三三年将文物装箱运往上海储置,三年后又由上海转至南京储藏。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爆发,文物被分成三批,分三路辗转运往四川,分储在乐山、巴县、峨眉山等地??? 一九四五年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重新接管故宫博物院,那些文物于四七年循水路由重庆运往南京,其中有一批在转道湘西上船的途中遭遇了土匪,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虽然最后土匪被击退了,但还是丢失了几只铁制的小文物箱子??? 文健说:“当年装箱出来的文物共有近两万箱,土匪们抢走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但却无意中促成了一个‘义举’,让它们都留在了大陆,其余的箱子后来大部分都运去台湾了。” 阿洛有点慌神了,战战兢兢地问道:“也就是说,洞里的那些字画都是国宝?” 文健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一等一的国宝呀???你等着,我这就会同省文物局的人过来,你们洗干净了等着上电视吧。” “不不不???”阿洛不迭地央求道:“文健,我是干什么的你比谁都清楚,一旦曝光了对我以后的‘事业’会有很大的影响,这件事情我绝对不能露面,你也千万别把我的名字暴露给任何的单位或个人。” 文健为难了:“既然发现了国宝,那总得有个爆料人吧,我该不会告诉人家那些宝贝都是自己跳出来的吧。” 阿洛想了想:“杨老五!摆芒乡的一个餐馆老板,至于是如何发现的,你和他慢慢沟通细节,只要别把我扯进去就行。” ??? 听说洞里的东西是国宝,老杨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了。 阿洛对他说:“倒卖国家文物那可是重罪,牢底都会坐穿。咱们可千万不能再碰那些箱子一下了???把它们上交给国家后,各种荣誉和奖金有得你去臭美,说不定还会给你个乡长干干呢???你放心,所有荣誉和奖金都归你,我什么都不要,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别把我说出来???还有,洞里发生的事你们都要烂在肚子里,让别人知道了对你们可没有任何好处。” 老杨有些感动:“其实你付出的要比我多得多,可现在你什么都给我了,叫我怎么好意思?” 阿洛笑笑:“等你奖金到手了,明年好好养几头年猪,做好腊肉和血豆腐等我们来,到时候,咱弟兄们再好好喝几杯。” 老杨嗫嚅道:“我???我要是当乡长了???哪还有时间养猪去?” 阿洛捏了捏老杨的肩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老杨,临走前我再送你一个字。” “什么?” “靠!” 第116章 :无言的结局 送走了岜沙兄弟,阿洛五人全都暂住到了老黎的家里,山里的所有事务都交给文健和老杨负责,阿洛不再过问。 老黎抱着父亲的骨灰哭了一下午,次日便召集儿女们商议丧葬事宜。 老黎说:“这个葬礼耽搁了五十年,我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让四寨八乡的人都知道我把阿爹给找回来了。” 丧礼筹备期间,三个女孩闲着没事干,全都换上了当地的民族服饰,帮着村里妇女们择菜、洗碗、打下手,赢得了赞许声一片。 阿洛则带着麻幺满山遍野勘测,力图为老黎的父母寻找一块风水宝地。 阿洛说:“我们欠阿蔑前辈的太多,现在唯有帮他多做点事情心里才会安稳些。” 麻幺建议道:“那就给他找一个龙穴,也算还了他那篓子金牙的人情。” 阿洛否决:“龙穴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弄得不好只会适得其反。像他们这样的普通农家,能有一块背山两卧、面临清水的福地那就是最好了,不仅后世昌吉,还能旺子旺孙。” 找了整整三天,终于在距离村子两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一块宝地,那里山势奇峻,远远看去就好似一只猛虎伏卧休息,这正是风水学里的“虎丘圣地”,如在此安坟,后人将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为阿蔑补办丧事的那几天,阿洛特意请来了刘青的大姨操持所有丧俗程序,而他们五人全都包上了孝布充当孝子贤孙。这不光是为了体现对黎家的尊重,还为那篓金牙的事情还了愿。 在阿蔑和阿香棺材入坑的时候,阿洛拿出了那根红绳,庄重地放在了两具棺材中间,并率领其余几人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墓土掩上之后,他们为阿蔑烧了一百斤纸钱。 丧事全部处理完毕,已是十天以后了。 阿洛对刘青说:“出来这么久了,再不回去复命的话,肯定会被我师父赶出师门的···你先到大姨那暂住一段时间,等有机会了我再跑出来找你?” 刘青懂事地说:“去吧,阿朵也该放暑假回来了,你好好陪陪她,别惹人家生气。我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娟娟说好了,和她一起回贵山去。” 阿洛一听急了:“回贵山干嘛?冯毅那只老色狼正张着大嘴等你呢,这分明就是让我不省心嘛?” 刘青笑道:“我不是诚心气你,大姨毕竟是做鬼师的,家里人员来往复杂,待在那我不自在···到了贵山,我去找个工作先干着。冯毅又不知道我回去了,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不还有娟娟的嘛,你连自己妹妹都信不过吗,还是信不过我呀?” 阿洛拗不过她,只好默认,“那你每天早中晚都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告你的生活情况。” 听了这话,刘青觉得很幸福,却又故意生气地说:“早中晚三个电话?你把我当冯毅了哈···那时你和阿朵在一起,能方便接我电话吗?” “那我不管,反正收不到你电话我立马就直奔贵山去!”阿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刘青微微一笑:“那好,我到贵山后绝不会给你打任何一个电话,你快奔过来吧,呵呵。” ······ 第二天起床后,阿洛就打电话叫黄三瓣过来接他们。 临别时,老黎非要塞点辛苦费给师兄弟二人,阿洛当然是断然拒绝。这下可把老黎气得不行,他甚至要采用极端的行为来威胁他们。 阿洛无法了,只好对他说:“结善缘却收取金钱回报,这是要遭天谴和折阳寿的,我绝对不能收你的钱,若你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用报纸给我包两块腊肉带走吧,那玩意儿在城里是个稀罕货。” 老黎怔了半晌,随即跑回家里对两个儿子交待了几句。 半小时后,老黎的两个儿子扛着一个编织袋跑了回来,死摁硬踹地把它塞进了面包车的座位底下。 老黎不好意思地说:“家里没剩几块了,我让老大和老二把亲戚家的全都搜罗来了,你们先吃着,过年的时候回来,我再给你们熏几十块。” 阿洛还想说些什么,老黎却一把拉上了车门,敲了敲车窗喊道:“大侄子,一路走好,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常想着回来看看。” 车子上路后,阿洛对俞白云说:“本想给你讨两块腊肉的,谁知道整来一麻袋。得,你慢慢拖回凯里去吧,或抱或扛你自己想办法。” 俞白云不以为然地说:“我叫三哥送我回去,不就几百块钱嘛!我付得起。” 黄三瓣笑道:“小云阿妹,这回我免费送,一分钱都不收。” 麻幺很有兴趣地问道:“你这么大方,政府肯定奖励了你们不少钱吧?” 黄三瓣拍了一下方向盘,气愤地说道:“别提了,提起这事我卵子都会气爆···记者带来的人把箱子全都拉走后,县里把我们叫去开了个会,说这是国家机密,不许对外张扬,然后在招待所弄了几桌菜叫我们吃饭,吃完饭每人发了五百块钱和一张奖状就送我们回来了。” 麻幺震惊了:“五百???那可都是国宝呀!” 阿洛叹了口气:“唉···这回指定又把老杨给气疯了。” 黄三瓣抬起袖子擦了把嘴角的口水沫:“他比我们的多些,那个记者说他是什么‘包工包料’的人···” “什么包工包料?”麻幺不解。 阿洛笑了下:“他说的是‘报料人’!” 黄三瓣点点头:“对,报料人,就是发现人···我姐夫的奖金是两千。” 阿洛靠回椅背上,摸出手机给文健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发下来的奖金是多少? 几分钟后,文健的短信回了过来:五万元整。 “这群混蛋!”阿洛破口骂了起来,把车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比张天顺还毒,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你骂谁?”大伙问。 阿洛摇了摇头,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没一会儿,黄三瓣把车开到了老杨的餐馆前,阿洛忙问:“不是叫你直接送我们去车站么,你把我们拖到这来干嘛?” “我姐夫听说你们要走,说什么也要请你们吃顿饭···下来吧!” 阿洛态度坚决地说:“不下,我没脸见他!” 刘青劝道:“人家老杨的一片心意,都到门口了却不进去,他只会更有想法。” 黄三瓣附和道:“就是呀···要不我叫他亲自来请你?” 正说着,系了个围腰的老杨走了出来,挥舞着手中的大勺子喊道:“杜道士,还赖在车上干嘛,等轿子抬你呀?” 阿洛无奈地走下车,掏出一把钞票放到老杨手上:“吃饭可以,但你得再多弄点菜,把弟兄们都叫来一起吃,否则我心里膈应得很。” 老杨把钱塞回阿洛的口袋哈哈笑道:“还用你说?全都来了,饭厅里坐不下,都在后院等着听你‘指示’呢,哈哈哈哈。” 这顿饭,阿洛吃得很“梗”,仿佛那些酒菜都没咽下去,全堵在了心口的位置。尤其是看到偏着头夹菜的杨斜眼,心里更觉五味杂陈。 阿洛走过去和杨斜眼碰了一杯酒,搂着他的肩膀说:“眼哥,把你号码留给我,我争取在一年之内给你找个老婆。” 杨斜眼憨厚地笑道:“嘿嘿,我哪用得起那金贵玩意儿,你要找我,直接打老杨哥的电话就行了。” 阿洛当即掏出自己的手机,把卡取下来后塞给杨斜眼:“认我这个兄弟的话,就不要啰嗦···明天去配个卡,回头让老杨把号码发给我。” 老杨举起一杯酒对阿洛说道:“杜道士,我姓杨的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算其中一个。这杯酒我敬你,也算没白和你相识一场。” 黄三瓣也说:“是呀,杜老板,要不是一会儿还要开车,我也敬你一杯。” 阿洛的情绪有些激动,抬手按住老杨,自己端起了一杯酒:“你没必要敬我,应该我敬你···老杨,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老杨把酒喝了,搂着阿洛的肩膀坐下:“自家弟兄不说那些,算下来我也保本了不是吗,呵呵呵···其实我还是有收获的,因为我在你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人不能太自私,要多站在大伙的角度考虑问题,这样别人才能够信服你···” “哟呵···老杨!”麻幺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我真是没想到你的觉悟这么高,来,我也敬你一杯,请原谅我以前老是和你作对。” 老杨开心地站起身:“来来来,大家喝,大家喝···” 吃完饭,阿洛他们辞别了大伙,钻进了黄三瓣的面包车往车站驶去。 阿洛拿出几百块钱放在黄三瓣的排挡杆旁:“那就麻烦三哥把小云送到凯里去,顺便出把力帮她把腊肉抬上楼,辛苦你了!” 黄三瓣一脚刹车停在了马路中间,扭头朝阿洛怒喝道:“你把我黄三瓣当什么人了,以前收你们钱那是不认识,现在都是自己兄弟了,你拿钱不是打我的脸吗?” 阿洛也生气了:“害你们白忙一场我本来就梗得难受,现在哪还有脸让你白跑,行,你不收,那我们下车走路···麻幺,把腊肉扛上,咱走过去。” “好好好!”黄三瓣举手投降:“我怕你行了吧···但也要不了那么多嘛,加二百块钱的油就足够了。” 阿洛摁住黄三瓣拿钱的手:“加多加少随便你,剩下的,就当是我们给你小孩买衣服了。” 黄三瓣笑道:“我还没小孩呢!” 阿洛低喝道:“总会有的,先提前给了!” 黄三瓣一拍脑门:“哎呀,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驾照都没揣呢···先回家一趟。” 黄三瓣原地调头把车开到家门口后,伸头冲着屋里喊道:“仙儿,在夹克内包里把我的驾照拿出来。” 两分钟后,一个体态臃肿、满嘴暴牙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根大白萝卜,她一边走一边呼哧呼哧地骂道:“妈个猴b,这卵萝卜辣死人了,还空花的。” 阿洛苦着脸问道:“三哥,这位是···” 黄三瓣自豪地说:“这就是我家婆娘——小仙儿。” “咚···”后座的麻幺一头撞在了车窗玻璃上。 第117章 :吴叔烦心事 一踏进毛上村,阿洛就明显感觉到村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吴叔看到他们回来,强挤出笑脸张罗着老伴杀鸡买肉地要给阿洛接风洗尘。 阿洛进屋放下手中的营养品,小心翼翼地问吴叔:“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三妹???” 吴叔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你别想多了,没什么事,大家都好得很???你师父外出看病走了好几天了,晚上你就住家里吧,山里怪冷清的。” 看着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来,阿洛来到后院帮着吴阿娘杀鸡。 “阿娘,三妹打过电话来么?” 吴阿娘心事重重地说:“打的,每个礼拜都打的,她说还有十来天就放假回来了???” “阿娘,家里出什么事了么?你们可别瞒着我!”阿洛看似平常的一句话,里面却饱含了威胁,吴阿娘当然听得懂。 “唉???”阿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换届的事!” “换届?” “是呀,这村长你叔都当了七八年了,从来都没人和他争过,可今年就有人跳出来和他争了,听说乡里还支持他???唉,世道变了哟!” “谁和他争呀?”阿洛问。 阿娘骂道:“吴阿榜,那头没良心的白眼狼,枉自我们过去还帮过他家那么多,他们却一点都不记情。” 吴阿榜?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阿洛努力“搜索”了一下,终于想起他就是当年在深山里,被自己妹妹鬼打墙的那三兄弟的大哥。 阿洛安慰道:“放心吧,吴叔在村里人缘那么好,谁也争不过他的。” 阿娘愤愤地骂道:“人缘好有个屁用,吴家那几弟兄把村民都收买了,这段时间好多人遇到我们连招呼都不打,就像和我家有仇一样???选举小组的候选名单上大家写的都是吴阿榜的名字,你吴叔这回怕是真的要下来了。” “一个小小的村长,不当就不当吧。正好闲下来养养精神,等我挣到钱后,带你们全国各地去好好转转???”阿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琢磨着那个吴阿榜凭什么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费吹灰之力就瓦解了吴叔在村民中多年的威望和地位。 听到阿洛的话,阿娘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她攥着一把鸡毛小声地问道:“你和三妹处得怎么样了,要不等翻了年就给你们把事情办了吧?” 阿洛惊得差点没跌倒在烫鸡盆里,他赶紧站起身敷衍道:“人家三妹还在读书呢,学费那么贵???我去抓把草来剽鸡毛。”说完立马脚底开溜了。 阿洛来到麻幺家,看到他们正在试穿他俩带回来的衣服,气氛其乐融融,顿觉无比羡慕。 麻幺妈笑呵呵地说:“阿洛啊,我们家麻幺跟着你出去转一圈,回来都像个城里人了,呵呵呵。” 麻幺爸抽着烟杆,咧着一嘴黑牙笑道:“阿洛,麻幺是你师弟,他找婆娘的事情就交给你咯???上回你们喊来的那个河北姑娘就很可以的,实在不行将就要她算了。” 俞白云?还将就着要?她要是听见这话准得气疯!阿洛强忍住笑,对麻幺揶揄道:“金水,怎么样啊?觉得可以的话我明天就给那个河北姑娘打电话?” 麻幺勒了阿洛一眼,却又不得不配合着说道:“那个呀?一顿干四碗饭,养不起!娘家又在河北,我家每年打的那点谷子买张火车票都不够呢。” 麻幺妈赞同:“就是,找个近处的好些,插秧打谷子的时候还有人帮忙。” 麻幺爸也点头:“那姑娘脸嘴倒是‘撑透’,但一看就不是做农活的料,中看不中用。” 阿洛心想:嘿,你们还真来劲了是不?让俞白云知道了,她绝对抬块大石头来把你们家猪食锅砸了! 他赶紧转移话题:“阿娘,村里选举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大家都推选吴阿榜?” 麻幺妈有些紧张:“我们可没选哈,吴阿榜送我家的东西我们动都没动。” 麻幺一头雾水:“什么选举?送什么东西?” “都在那呢!”麻幺妈指了指墙角,阿洛走过去看了看,有两瓶酒、一条烟、一瓶大升的金龙鱼和一袋泰国香米。 “还有这个。”麻幺妈从里屋拿出了一件未拆封的羽绒服。 麻幺惊叹道:“这些东西加起来得值几百块吧!这阿榜家难道也捡到金牙了?” 阿洛疑问道:“上次我听你说,他家可是村里的困难户,怎么突然这么富裕?” 麻幺妈压低嗓门神秘地说:“她家吴姜妹在广东‘裹到’的是个大老板,把吴家几兄弟都‘抽’发了,诶哟,现在有钱得很咧!走到哪里腰杆上都会唱歌。”(‘裹到’,和钓凯子的意思一样。‘抽’,意为帮衬、提携) 麻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阿娘,那个是手机,我还不是有。” 麻幺妈了他一眼:“人家还有车,你有吗?骑个摩托都有本事整去卖了,败家b。” 阿洛给麻幺使了个眼色,麻幺对爹妈说道:“懒得和你们扯,我到老吴叔家蹭饭吃去了,你们家都没什么好菜???晚上给我留门哈!” 他俩跑出门来到了小河边,阿洛纳闷地分析道:“烟酒、油米,还有羽绒服,就打只值三百块钱,全村二百多户,他就算只送了一半的人家那也得花三万多呀,天哪!下这么大的血本他究竟图的是什么?” 麻幺轻蔑地一笑:“图什么?过官瘾呗,芝麻大的官那也是官呀。他一家人以前在村里谁都瞧不起,现在有钱了肯定是想把面子绷回来。” 阿洛摇摇头:“花那么多钱和心思,就为了抢个村长当?我看没那么简单,这后面肯定有文章。” 麻幺笑道:“听说你老丈人要下课,心急了吧?” 阿洛不置可否地答道:“用非正常手段篡位夺权,我不能视而不见。” 麻幺打趣道:“那你也去送礼呗,咱们拼钱拼不过他,就给每家送两张镇宅符纸保平安,外加一瓶阴阳水。” 阿洛白了他一眼:“看到吴叔急成那样,我心里也不好受,三妹也快放假了,我不想她一回来就看到家里愁云惨雾的。” 麻幺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个人或许知道些内幕,咱们向他打听打听。” “谁?” “小老长,他和吴家老三的关系特别好,以前和我也是铁哥们儿。” “走,开路!”阿洛显得迫不及待。 “吴叔家不是要给你接风吗?你不管啦?” “接风机会有的是,换届时间不等人???” 阿洛说完拉起麻幺急匆匆地往村外走去。 第118章 :千里寻仇敌 在雷江县城的一个火锅店里,阿洛和麻幺等了一个多小时老长才姗姗来迟。 一坐下来,他就像要进洗澡间似的把身上的“装备”都掏出来摆在了桌上,墨镜、车钥匙、皮夹子、一个中文汉显呼机,还有一个翻盖手机和一个直板手机。 “咋会挑这么个地方啊?苍蝇蚊子满天飞的!”老长故作高端地嘟囔道。 阿洛知道他是在装b,扯了扯嘴角没搭话。 心眼实诚的麻幺赞道:“老长,你小子现在混得挺人模狗样的嘛,还真有点大老板的风范!” 老长眉毛一扬:“什么叫‘有点’?我本来就是个老板了!手下有好几个人听我使唤呢。知道我每天挣多少吗?”老长说完晃出一个手指头,麻幺惊愕地说:“一百?” 老长轻蔑地一笑:“嘁???再加一个零。” “哇???一千呀!”麻幺狂吞了一口唾沫。 老长得意地说:“哼,当初让你和我一起干,你不听。非要去学什么抓鬼画符,那营生自保可以,但能发财吗?” 阿洛实在是不想再听他吹嘘下去,故意提着嗓门喊道:“服务员,人都到了怎么还不上菜,想把人饿死啊?”他边喊边在桌子底上踢了麻幺一脚,麻幺立刻醒悟,赶紧将谈话引入正题。 “你和吴老四关系如何,现在还在处吗?” “阿波呀?处得挺好呀,马上还要合作呢!” “合作?”麻幺问。 老长用他的手机和呼机在桌上摆了一个“效果图”,然后一个一个地介绍道:“我们要建一个‘杀行’,前面是养殖场,中间是屠宰车间,后面是肉类加工作坊,自产自销一条龙,全雷山最大的规模!” (‘杀行’,牲畜屠宰场) 麻幺叹道:“牛b啊,得花不少钱吧?” 老长再次晃出了一个指头,麻幺又惊愕道:“一千???不不不,一千肯定不够???一万?” 老长斜了麻幺一眼,重重地说道:“一百万!只是前期投资???” 麻幺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阿洛终于耐不住了,一针见血地问道:“你们有那么多钱吗?” 老长笑了笑:“我当然是拿不出了,可人家阿波有呀,后期再去信用社拉点贷款,预计总投资三百万左右。” 阿洛问:“吴阿波家以前穷得‘凫水不上锅’的,他们是中了彩票还是挖了金矿,怎么一下子这么有钱?” 老长瘪了下嘴,伏过身子低声说:“这话要说起来,首先还得感谢你师父呢,他老人家的确是出手不凡,把吴姜妹的坟地一动,他家就改运了。” 这时,服务员已经把酒菜上齐了,阿洛启开啤酒,建议边喝边聊。 两瓶啤酒下去,老长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吴家的故事,“这是阿波喝醉后说给我听的,比村里传的任何版本都正宗???” 吴姜妹迁到祖坟下葬了之后,血气方刚的阿波背上行囊,踏上了替妹寻仇的征途。 他发誓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然后将之千刀万剐,再将头颅带回来告慰死去的妹妹和孩子。 阿波循着吴姜妹打工的足迹一路找到广东江门的一个电子厂,几番走访下来,终于得知那个男人就是吴姜妹曾经的主管,一个名叫任剑潮的湖南人。 可令人失望的消息是,任剑潮已经不在厂区了,他跟着老板去了新加坡,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厂。 好不容易才访到仇人的线索,阿波当然不会轻易放弃,他索性留在了那家厂子打工,既解决了生计问题,又能等待着仇人归来。 刚进厂的那段日子,阿波走在哪里都会想起妹妹,这令他在情感上备受煎熬,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只要等到那个姓任的回来,立马就将他做掉,然后逃离这块伤心地。 但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阿波来时的那股熊熊火焰,也在枯燥无味的车间劳作中被消磨殆尽,他如今想得更多的,是好好存点钱,然后回家去把房子翻修翻修,让老娘不再下雨天的时候用塑料布盖在床上睡觉。 而就在这时,仇人竟然回来了。 厂里的管理层进行了一次大换血,董事长的名字赫然换成了“任剑潮”! 那小子怎么一跃升为老板了?这实在是令阿波猝不及防的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 作为一个打工者,长期的规章律条管制,让每一个员工骨子里都对“老板”二字有种天然的畏惧。 阿波也不例外。他一个普通流水线的小工,想要手刃自己的老板,并将他的头颅割下带回老家,那绝不仅仅是克服心理恐惧那么简单,还有太多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会给他造成阻力。 自从任剑潮当上董事长后,员工之间开始传播一条“内部新闻”,说任是勾搭上了原来的女老板,并跟她回新加坡去结了婚,并加入了新加坡籍。 婚后没多久,那女老板就得急病死了,任剑潮顺其自然地继承了她的全部财产,包括中国大陆的这两间工厂。 阿波还听说,那女老板都60多岁了,膝下无儿无女,比时年30岁的任剑潮整整大了一倍,而且脾气怪戾、奇丑无比???那小子为了钱,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无论怎样,仇人既然回来了,妹妹的仇还是要报的。 阿波开始留意任剑潮的动向,并逐渐掌握了他的活动规律。 每个星期一和星期五,任剑潮都要来厂里开会,开完会后便和车间主管们一起吃午餐,听取一线的生活情况汇报。在午餐期间,他会在食堂的卫生间里上厕所,这是唯一可以单独接近他的机会。 主意拿定后,阿波买来一把匕首,但蹲守了多次却都失败了。因为食堂卫生间毕竟是个公共场所,要想单独和任剑潮留在里面几乎是不可能。 终于,阿波想到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办法,他事先准备了一个痰盂,在里面装进了半罐粪水。 又是一个开会日,任剑潮饭后照例来到卫生间小解,阿波故意笨手笨脚地打翻了痰盂,将粪水溅到了任的裤子上。 任剑潮怒不可遏,张嘴怒骂道:“你他妈瞎啦,你哪个车间的?知不知道我是谁?” 阿波赶紧跪在地上帮他擦拭裤子,却被任一脚踢翻在地:“擦你妈,还不赶紧叫秘书给我送条干净的进来???你们看什么看,全都给我滚出去!” 其它如厕的人都慌慌张张跑出去后,阿波随手关上了们,并用拖把顶住把手,回身抽出刀子一步一步地走向任剑潮。 “你???你???你要干嘛?有什么???要求???就直接提出来???”任剑潮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退向了墙角。 阿波挂着满脸的泪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阿妹――吴志英,还有她的两个小孩???叫我问候你。” 说完举起了匕首朝着任剑潮猛扑了过去??? 第119章 :命运大转折 “等等!”任剑潮大喊道:“你说志英的孩子生了?” 阿波一把卡住任剑潮的脖子,举着匕首怒喝道:“龙凤胎???你种下的孽种!” 任剑潮突然现出欣喜的神色,颤抖着嘴唇说道:“真的吗?那让我见一见她们你再杀我吧,让我死而无憾!” 阿波咬着牙冷冷地说:“行,我这就送你去见她们???”他抬起匕首准备插下去,任剑潮却哭了起来:“你???你是说???她们都不在人世了?” 阿波悲泣了几下,“都是拜你所赐???我要用你的狗头去祭奠她们???” 任剑潮瘫坐在地上,揪扯着头发痛哭道:“???志英出走后,我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她进厂登记的身份信息都是假的???我又问了很多贵州人,可都说不认识她???我是个罪人???请动手吧,能够死在她哥哥的手里,也算还了志英的‘债’了???” 阿波举刀的手有些迟疑,这时外面传来了撞门的声音,任剑潮大声喊道:“全都别进来,这是私人事务,走远一点,也不许报警。” 看到阿波“举刀不定”,任剑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打开后里面有张他和吴姜妹的合影。 “我和你妹妹是真心相爱的,但家里一直反对???后来我们吵了一架她就跑了???这两年多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现在我什么都有了,更想尽快把她找到,让她和我一起享受荣华富贵,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哐当!”阿波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因为他看到照片上的妹妹笑得是那么地幸福???他再也下不去手了,蹲到了地上掩面大哭。 任剑潮也在哭,他晃着阿波的肩膀悲号道:“她们埋在哪儿了,求你带我去看看,现在、马上???” 当天夜里,任剑潮扔下手头所有的事务不管,单独带着阿波登上了飞往贵山的飞机,下飞机后又包了一辆出租车连夜奔赴雷山。 来到吴姜妹的墓前,任剑潮悲伤得几度晕厥过去,他一拳一拳地捶打着坟丘声嘶力竭地哭喊:“志英???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不多给我一分钟解释的机会???就算你恨我,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呀???” 看到情真意切的任剑潮,吴家人彻底原谅了他,同时也隐瞒了弟兄几个对吴姜妹灌药的事情。 为了不在村里引起闲话,阿波催促着任剑潮回去。 任剑潮对三兄弟说:“不管怎样,我和志英都是有过情分的人,你们以后也算是我的家人。”他望着吴家的残垣破壁,“志英对我说过她家很穷,但我没想到会穷成这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们都跟我回广东吧,平台我来提供,至于以后成龙成蛇那只能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就这样,他们叫上了一直在外打工的吴老三,兄弟四人全在任剑潮的两个厂里做起了管理层。 老二和老三脑子要慢些,混了半天也混不出个名堂,任剑潮把他俩调到了库房去做个闲职。 而老大阿榜和老四阿波则在自己的位置上干得风生水起,任剑潮看他俩确实是可造之材,便在他俩的名下划拨了一些股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加入了董事会。 这两个泥巴都还粘在裤腿上的农家汉子,一夜之间升级成了“百万富翁”。 ?????? 阿洛感叹道:“造化弄人啊!谁能想到当年的一个悲剧最后竟然演成了一出喜剧???命数变化太无常了!” 麻幺羡慕道:“那个新加坡老富婆要是让刘思洋遇到就好了,咱们也能沾沾光,嘻嘻。” 阿洛又问道:“吴阿榜现在有钱有势,在广东也混得那么好,干嘛非得跑回来争个屁大的村长呢?” 老长摆了摆脑袋,满带讽刺地笑道:“我说你们只会抓鬼收妖吧,思想太落伍了???现在什么最火――资源!” “资源?什么资源?煤矿?油田?咱毛上村有么?”阿洛不解。 老长笑骂道:“你们真是根捶草棒???” 麻幺想发火,阿洛悄悄摁住了他,老长继续说:“和发达地区比起来,咱们贵州确实没啥优势,就是山多水多民族多???这就是资源,旅游资源,懂么?” 老长看了看左右,压低嗓门说道:“阿波即将成为我的合伙人,按理说我不该出卖他的,但看在我们差点就是师兄弟的面子上,我透露一个秘密给你们听???吴阿榜这次争村长势在必得,因为他的身后有靠山,那就是大老板任剑潮。人家现在可是雷江县政府去广东招商引资‘引’来的财神爷,又是新加坡籍外商,多重身份保护,在整个雷江县‘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麻幺调侃道:“村长挡了杀村长,女婿挡了杀女婿!” 阿洛蹙着眉头沉思着,老长拿起手机看了看:“不早了,晚上我约了几个畜牧站的领导喝酒,就先走一步了???你们开车来了么?要不要我先送你们一趟?” 阿洛摆了摆手说:“忙你的去吧,我们有摩托车。” “摩托?呵呵???”老长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就走了。 麻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啧了几下赞道:“真是太人模狗样了!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这么牛b?” 阿洛嗤鼻道:“牛b?他那完全就是在装b???车钥匙是大众的,而且塑料柄都缺了半边,一看就是个二手车。手机呼机摆了一桌,两个多小时了也没听响过???你看他穿的那条牛仔裤,那裤脚卷起来好几转,露出他那一看就想吐的红袜子???地地道道的一个土老冒,比我当初的西裤套波鞋都不如。” 麻幺笑了笑:“老长以前不是这样,也不知现在是跟谁学的???我俩当初可是好到撒尿泡饭吃,可如今和他说起话都觉得别扭,找不到小时候那种感觉了。” “都是钱给闹的???”阿洛掏出钱夹喊了声“买单”。 服务员走过来说:“谢谢,一百七十七元。” 阿洛掏出二百块递过去,麻幺拿起外套准备走,却看到阿洛坐着没动。 “走啊?” “急什么,还没找钱呢!” 麻幺笑了:“嘿???你现在不摆阔啦?” 阿洛白了他一眼:“细水长流,俞白云教我的。” 回到村里后,吴阿娘要给阿洛热饭菜,却问到他身上一股酒味,“你吃过了?” “吃过了!” “在哪儿吃的?” “麻幺家!” 阿娘打了他一下:“吹牛,我去找过,说你俩出去了。” 阿洛笑笑:“嘿嘿,我们去县里和老长吃饭去了???我叔呢?” 阿娘指指里屋:“在背稿子呢!” “什么稿子?” 阿娘叹了口气:“明天要开辩论会,和吴阿榜打嘴巴仗。” “辩论会?呃???”阿洛打了一个酒嗝。 第120章 :选举辩论会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天空湛蓝湛蓝的,一片云都没有,像是被仔细擦洗过一样。 村委会大院里人山人海,连围墙上和树上都挤满了人,男的抽着烟卷高谈阔论,女的每人抱着盘向日葵边磕边笑,不知是在议论吴叔家的危机,还是在研讨吴氏兄弟的发家史。 九点一到,一群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相继在主席台上落座,里面有乡里的干部,也有村里的寨老,当然还有两个主角,吴叔和吴阿榜。 阿洛和麻幺混在人群里,静静地打量着主席台上的人。 麻幺感概道:“人配衣服马配鞍,你看那吴阿榜,若不是我从小就认识他,还真以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大老板呢,太有派头了。” 阿洛看着略显颓废的吴叔,心里泛起了一层酸楚:“我到现在才发现,吴叔真的老了好多,头发都白了。” 麻幺笑道:“心理作用吧,他的头发老早就白了。” 阿洛幽幽地说道:“今天看起来更白???” “村民们都静一静???”村会计站起来致开场白,在宣读了一系列规章制度后,由吴叔站到主席台前首先发言。 “乡亲们???”面对着台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父老乡亲,吴叔竟然表现得无比的紧张,阿洛为他捏着一把汗。 “在党中央的领导下,在‘三个代表’的指引下???”读了两句演讲稿后,吴叔干脆把稿子给扔了,情绪激动地来了个现场发挥:“纸上那些都是书上抄的,并不是我的心里话,读起来都别扭。今天站在这里,我只想和大伙说几句干的???我吴昌奎做了三届村支书,自认为没有功劳也有点苦劳,寨上的大事小情我从来都没懈怠过???是的,我文化程度不高,但我能叫出全村上下所有人的名字,不管是七老八十的,还是刚刚出生的???” 吴叔的每一句话虽然都是情真意切,可重点都是围绕在自己如何不辞劳苦,如何为村民们掏心掏肺,哪家的牛跑了他带着大伙去找,那家的老人病了他连夜送去医院???完全不得要领。 发言还没结束,大伙已经失去了耐心,开始“嗡嗡嗡”的交头接耳,令场面极度尴尬。 吴阿榜站起来咳嗽了两声,会场立马恢复了安静,他指着大伙斥责道:“老吴叔是寨里德高望重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让他老人家把话说完你们再议论不行吗?讲点会场秩序好不好?” 吴叔气得脸色发青,重重地甩出一句“我说完了”,然后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生着闷气,这让身为“准女婿”的阿洛也感到有些难为情。 “说完啦?”吴阿榜假惺惺地问了一句,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发言:“我也没有什么演讲稿,就和大伙也唠两句干的吧!” “正如老吴叔所说,他干了三届村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苦一辈子又有什么用呢,大伙就这么跟着一直苦下去吗?” “我在广东待了两年,真的是大开了眼界。人家一个街上卖鱼蛋的都比乡里那些开煤窑的有钱???这是为什么,因为人家抓住了机遇,什么是机遇,就是有利的时间和环境。” “乡亲们,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不再是靠天吃饭的年月了,咱们毛上村守着那么大的一个聚宝盆却穷得叮当响,这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我去过不少的地方考察游览,却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比得过我们毛上???我们的水是清的,我们的山是绿的,我们会蜡染会刺绣,我们还会唱歌吹芦笙???我们是藏在深山的一块璞玉,我们不能孤芳自赏,我们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天下有个最美的地方叫――毛上!” 吴阿榜说的声情并茂,村民们都听得聚精会神,有不少人甚至抬起袖子擦眼泪,连麻幺的眼圈都红了。 阿洛并没有听吴阿榜说话,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吴阿榜的耳朵上,因为他戴着一只单边的耳机。 “凭吴阿榜的水平,他说不出这样的话,肯定是有人在电话里教他的。”阿洛分析道。 吴阿榜继续说:“近年来,我们国家的旅游扶贫工作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不少贫困山区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大力地发展旅游业,不仅带动了当地的经济增长,也摆脱了贫穷落后的面貌???”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带领大伙走上致富的道路,把我们村的旅游资源开发出来,到那时,全国乃至世界人民都会往我们这跑???你们房子大的可以开客栈,手脚灵的可以卖纪念品,年青的阿哥阿妹可以为客人们唱歌跳舞,哪怕是老阿娘们也能摆摊卖点炸河鱼、凉豆花、竹筒饭???只要努力,大家都能挣到钱。” 麻幺佝下头,把手拢在嘴巴上喊了一句:“说得弄个好听,不投钱的嗦?”他原想极力掩饰自己的声音,却不小心说成了四川话。 吴阿榜笑了一下:“麻幺兄弟,你放心,我们这次请到了外商来投资,绝不会让大伙掏一分钱,只会让你们往口袋里揣钱。” 村民们终于不淡定了,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有人高声喊道:“谁带着我们挣钱,我们当然就拥护谁。” “就是,穷了几辈人了,这回总算是有点盼头了。” “阿榜,干吧,我们支持你!” “对,阿榜,你就带着我们奔小康吧。” ?????? 虽然只是一场辩论,但是结果相当于已经敲定了。 回到家后,吴叔看上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气馁,反而还有些高兴,他对阿洛说:“吴阿榜是见过世面的人,思想比我开放得多,我输得心服口服啊???” 看到吴叔想开了,阿洛放心了不少,他对吴叔宽慰道:“我上次去浙江找三妹的时候,发现人家那边的旅游搞得真是不错,西湖边上人挤人,乌镇的小旅店家家爆满,但我觉得确实有些地方的景色确实是不如咱们毛上村。” 其实今天吴阿榜的一番演讲不光是折服了吴叔和村民们,也让阿洛觉得哑口无言。 人家出钱出力帮大伙致富奔小康,这于情于理都应该支持呀,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忐忑不安,总感觉吴阿榜他们并没安什么好心,至于背后藏着什么猫腻,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个月后,一张巨大的效果图耸立在了村口,阿洛和麻幺看完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甲茶山,要建一个豪华酒店,山里流经村子的那条小河要被开发成漂流河道。最令他们吃惊的是,有一条公路要从县里直接修通到山里,而最主要的施工重点,就是几十年来人人谈之色变的――鬼葬坡! 第121章 :心中的疑惑 施工队就要进驻甲茶山的时候,魁谷真人回来了。 阿洛想要说点什么,却被真人抬手止住:“什么也不必多言,一切都是命数???我已为自己寻好了安置点。把茅屋烧掉,以后你们好自为之吧!” 阿洛惊道:“师父,你不带我们一起去吗?还是真要将我们逐出师门?” 真人爱怜地抚了抚阿洛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道:“为师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收了你们两个混小子做徒弟。” 阿洛还想哀求,魁谷真人却转身离去。 麻幺跪在地上哭喊道:“师父,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魁谷真人远远传来一句话:“还剩一面之缘??????” 面对着师父留下的一路烟尘,师兄弟俩跪在地上久久不起,麻幺抽泣道:“这回真的玩大了,把师父他老人家气成这样。” 阿洛摇摇头:“师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麻幺擦了一把眼泪:“往后咱们还是安分些吧,兴许还能得到他的原谅。” 阿洛没作应答,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师父最后的那句话。 几天以后,三妹放假回来了,鉴于她俩现在敏感的关系,在家里时都不敢有太多的互动,只是时不时的偷跑出来到山顶上去吹吹树叶,说点悄悄话。 刘青在贵山找了个超市收银员的工作,每天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当她得知三妹回来以后,就把每天的三个电话改为了一条数字短信:“1”代表没事,“2”代表无聊,“3”代表有麻烦,“4”代表被冯毅缠上了。 阿洛每天收到的都是“1”,他知道刘青就算是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也不会轻易告诉他,除非是真正的大麻烦。于是他暗地里叮嘱娟娟多照看着她,需要什么帮助就立马给他们打电话。 村委会大院已经改建成了“广东新远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毛上项目部”。而新官上任的吴阿榜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难得看到他的身影,长期都是一帮操着广味普通话的人在那里面进进出出。 看到各项工程开始上马,村民们也开始忙活了起来,借钱的借钱、贷款的贷款,纷纷大兴土木扩建着自家的房子,为将来的客栈营生做准备。 阿洛天天蹲在村口研究那张“效果图”,除了担心鬼葬岗的那条路会出乱子外,他还盯着甲茶山位置的那个酒店图样出神,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着师父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麻幺在老长那里套来口风,“据说施工队要把整条河道的水都放空,然后重新挖一遍,说是为了增加漂流的刺激感。还有山里的那个酒店,初步设计为五星级???我的妈呀,五星级是个什么级别?” 阿洛见识过贵山“准五”的酒店,那种豪华程度已经够他咋舌了。 他疑惑地说道:“在这样的山旮旯里建个五星级的酒店给谁住呀,一般的平民百姓谁消费得起?” 麻幺想了想,想起了几个关键词:“我听老长说,那个酒店是什么‘温泉养生’、‘度假’、‘休闲’型的酒店,还要修个高尔夫球场???奶奶的,打完球直接就去泡温泉,真是太会享受了。” “高尔夫球场?”阿洛的疑惑更深了:“他们针对的是高端的群体啊???那吴阿榜还叫大伙去卖什么炸河鱼、豆腐脑,岂不是屁话嘛,当初就是在用糖衣炮弹拉选票。” 阿洛指着效果图对麻幺说:“你看他们的那条路,经过村里的路段全是封闭的,从县城过来直通甲茶山,他们的重心全在那个酒店里,到时候村民们根本沾不上光。” 麻幺着急了:“哎呀,我阿爹都申请贷款去了,我要赶紧拦住他。” 阿洛愤愤地说:“我得去找吴阿榜问问清楚,不能让全村人都被他们几兄弟给耍了。” 俗话说“大官好见,小官难行”,阿洛经过了好几天的“预约”,才终于和吴阿榜见上了面,还是在村口的马路边上。 吴阿榜一下车就盛气凌人地说:“我很忙,只能给你十五分钟,捡要紧的说。” 阿洛忍住满腔的怒火,“我就问你两个问题,一:修路经过鬼葬坡,考虑过那些野坟的事没有?二:既然要修那么大的豪华酒店,为什么还要号召村民们修客栈,到时候能有那么多人来住吗?” 吴阿榜冷笑了一下:“修路修酒店那是外商的事,我们地方上只是配合,施工图纸都是经过相关部门审批通过了的,我没有必要向你作单独说明???对了,你是哪家的,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这个问题真把阿洛给问住了,他一时尴尬,不知作何回答。 吴阿榜看了看表:“我要赶着去县里开会,有什么问题就向村民委员会提吧,空闲的时候我们会讨论研究,就这样了。” 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阿洛淬了一口唾沫:“呸,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讨论研究,你们楼都盖好了怕是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一个破村长还学着别人打什么官腔。” 在这些“权贵”面前,阿洛觉得自己非常卑微,他不禁有些怀念当初任意使唤冯毅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瘾了??? 回到家后,阿洛把心中的疑虑说给吴叔听,吴叔无奈地笑笑:“村民委员会?现在全是他们的人咯,就连会计都换了???随他们折腾去吧,只要真能带着大伙挣钱,他们怎么做怎么好。” 阿洛说:“村长的任期是三年,到那时,他们的工程也差不多完工了,就是大家被骗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 吴叔苦笑了一下:“五星酒店?连凯里都没有吧?既然能修到这来那就证明开发商是不简单的,咱们现在是草民,想要阻拦那只是螳螂去堵车???” “螳臂挡车,jiyuju!”三妹纠正道。 吴叔摸摸三妹的头笑道:“呵呵,大学生的文化就是高,下一届村长给你报个提名,帮你阿爹把面子挣回来。” 三妹瘪了下嘴:“稀罕!” 这时,阿洛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后脸上立马变了色,因为短信上是一个“3”???刘青她们有麻烦了。 阿洛赶紧跑出屋外回拨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娟娟焦急的声音:“阿洛,你爸死了???我不是在骂你哈,你爸爸真的死了! 第122章:作者有话说 此书暂停更新! 《苗乡诡事》第122章:作者有话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