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爱》 1、第一章 陆檬提着水果走进街道,可刚转进街口,便看见自家花店门前一片狼藉。店员小赵躲在墙角瑟瑟发抖,她才上班三天啊,怎么就碰上收保护费的了?! 陆檬疾步前行,扫视犹如废墟的花店,狭小的花店内挤满凶神恶煞的地痞。 “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丫头,我们也不想为难你,但是你给我们的电话和地址全tm是假的啊。你要生活,我们也要养家糊口,只要你愿意配合,老老实实把那小子的地址交出来,我们绝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一位满脸横肉的胖男人慢悠悠摊开掌心。 陆檬见他伸手,下意识倒退一步,她沉了沉气,无言以对。 这事要追溯到一个月前,没有经过商的她,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一则花店转让的信息,花店位于生意兴隆的时装街,位置极佳且价格公道。所以陆檬二话不说便与之签订的转让合同。怎料,原店主是因为欠下巨额高利贷,转让花店无非是为了捞点跑路钱。所以说啊,这天上疑似掉下来的馅饼,临近一看全是砖头。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如果你们不肯离开我只能报警。”陆檬故作镇静地说。 “报吧报吧,正好让警察给评评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白纸黑字有欠条为证,别以为你们里应外合卷走我大哥一百多万就算完事了。赶紧报警,看警察先管哪档子事儿。”胖男人砸吧口烟嘴,不急不缓地又说:“不过这花店是谁砸的啊?我们可不知道,路过讨债而已。” 正在陆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猛然飞出的一脚,狠狠踹在胖男人的后腰眼儿上,胖男人踉跄两步朝陆檬方向跌倒,见状,贺旗涛又揪住胖男人的脖领子拉回原位。 陆檬瑟缩着躲进墙角,看清来人——派出所副所长,贺旗涛。 但是他今天穿得是便服,地痞们看不清他的路数。 贺旗涛出脚伤人之后,隔着胖男人睨向陆檬。而胖男人岂能让自己吃了闷亏,顿时叫嚣着指使手下群体攻之。 贺旗涛则从口袋里掏出警徽,神态恢复一派漫不经心。 “警察就可以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了?!”胖男人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 贺旗涛斜起唇角,将一段刚刚录制的视屏片段播放给胖男人欣赏,继而笑着说:“出镜率很高嘛,你猜这段视频是否可以证明你指使他人毁坏财物、扰乱治安以及非法恐吓?”说着,贺旗涛从后腰上取下手铐子,在胖男人反应不及时,已将手铐扣在他手腕上:“既然你手中有欠条,完全可以提起诉讼追讨债务……” 说着,他的笑容收敛,倏地,扬起一记抱拳打在胖男人的腮帮子上:“放高利贷本已触犯到法律。你丫一个大老爷们只会吓唬小姑娘还tm有脸喊冤?!” 话音刚落,埋伏在花店四周的警察顷刻出洞!小地痞们吓得抱头鼠窜,但全局已被警察牢牢掌控,瞬间将一干扰乱社会治安的犯罪份子统统押上警车。 …… 陆檬见事态渐渐平息,没有向贺旗涛致谢,而是转身疾走。 “媳妇你去哪啊?花店不要了?” “送你了。”陆檬咬牙切齿地说。她所气愤的是,警察全盘出洞说明早有部署,可是他贺旗涛!偏偏等到地痞流氓把花店砸得稀巴烂了才舍得显身,目的也太明显了吧! “喂,这是你婆婆的意思,喊你回家吃饭……”贺旗涛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他并没追过去,只是望向陆檬的背影,不屑一哼。 他嘴角噙着笑,余光扫到蹲在墙角的店员。女店员则与他充满霸气的目光交汇一瞬,不禁打个冷颤,下意识双手环身,向远处挪了挪。 贺旗涛微微扬起下巴,吊儿郎当地说:“我说傻姑娘,你还不回家跟这蹲着嘛呢?花店已然不存在了。” 店员小赵不是不想走,只是她吓得双腿发软。 贺旗涛见店员不挪窝,问她上班几天了,小赵如实交代。听罢,贺旗涛从皮夹里掏出两百元递给她,小赵捏着钱有点愣,本以为三天白干了,没想到还创收了。小赵鞠躬致谢,继而健步如飞逃离现场。 贺旗涛嗤声一笑,吸了口烟,抬起眼皮看向破破烂烂的小花店,悠悠站起身,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瞎溜达。 …… 别看贺旗涛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所长,但他今年只有27岁,能坐上派出所副所长的职位已是羡煞旁人了。贺旗涛的母亲是最高人民检察院的检察长,李惠玲李检察长,国家级副职高干。 当然,贺旗涛并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与检察长之间的关系,避免招惹麻烦。 李检察长平时工作忙鲜少回家,这不,儿媳妇离家出走三个月了才叫这个做婆婆的发现,于是,李惠玲对儿子贺旗涛进行了精神上的“轰炸式教育”。 李检察长给贺旗涛下达硬性命令——半个月之内把陆檬接回家,否则贺旗涛也别回家。 说实话,贺旗涛回不回家都无所谓,兜里也不缺钱,只是老太太忒能唠叨,就这么点事儿,恨不得照着一日三顿饭叮嘱他。他索性关了手机,再买一张新手机卡联系哥们儿,嘿,还没出一小时呢,神通广大的检察长母亲已经拥有了他的新手机号码。 至于陆檬为什么会在结婚当晚离家出走,这事儿说起来……结婚证都领了,凭什么不让睡啊? 再说检查长母亲为什么如此重视陆檬呢?只因为这媳妇是她亲自给挑的,为什么必须娶?因为陆檬是母亲老同学的女儿。陆檬的父亲临走前把独生女儿托付给贺旗涛的母亲。于是,两家长辈就这么自作主张把婚事给定下了。据贺旗涛分析吧,什么老同学,老相好吧?否则一贯不苟言笑的母亲怎么就能哭成泪人呢?何况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一桩婚事。 但是贺旗涛并不关心这些事儿,就知道母亲一把给他拉扯大也不怪容易的,自当孝顺老太太一回,反正不耽误他吃喝玩乐,娶谁不是娶。 陆檬她爸是生意人,老爷子知道自家闺女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变卖了全部家产,一小部分捐给儿童基金会,剩下的留给陆檬慢慢花。所以说,陆檬不缺钱,更不用依仗婆家讨生活。 这时 贺旗涛又收到母亲的一条短信——如果今晚再见不到陆檬,别怪我这当妈的不给你留活路。 “……”贺旗涛咂吧咂嘴,还没等他琢磨过味,电话又响起。 “贺副所长,局长刚打来电话找您,说是叫您过去一趟。”警员如实汇报道。 “……”贺旗涛缓慢地眨着眼,哎哟喂,老太太这招可够毒的。 ——局里组织老干部春季旅游节,要求各基层干部全程陪同。先不说这一来一回至少半个多月,就说陪老干部们游山玩水谈古论今这档子事儿,已使得贺旗涛头疼脑胀了,所以他腻腻歪歪推三阻四。 但是局长比较“重视”他,因为吧,贺旗涛一手练了二十年的毛笔字相当了得。 局长一心指望贺旗涛代表自己能在老干部面前显摆显摆。所以贺旗涛只得向检察长母亲求救。具体母亲想了什么办法帮他解围他不得而知,反正局长这几天是不闹腾他了。 倏地,贺旗涛站起身,瞄向不远处坐在露天酒吧前,翻阅杂志、喝下午茶的……陆檬。 于是,他踩灭烟蒂,率先打开车门,发动引擎,随后挽起袖口,向陆檬的位置走去。 …… 陆檬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身后的人用指尖敲了敲她的背部。陆檬当然知道是贺旗涛,所以并没回头。 “啊……” 就在陆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顿感悬空而起,忽悠一下,头部朝地。 “贺旗涛!放我下来!” 贺旗涛任由陆檬连踢带踹,将陆檬扛在肩头,慢条斯理走向警车,塞进车内,猛地一脚油门。 媳妇,跟你爷们回家喽。 2、第二章 陆檬还没从后座上爬起,车子已加足马力驶出,她惊见车体从一位骑车人身边急速擦过,不满地质问道:“马路是你们家开的?” “你以为我愿意开这么快?我这不是怕你一时兴起玩个‘飞车特技’什么的嘛?”贺旗涛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陆檬,陆檬这一点还是可取的,至少没揪他头发大喊停车。 回想新婚之夜,也就是三个月前。从接亲到宴请宾客直至回到家,她始终面无表情,摄影师说,新娘子乐一个啊,你们猜陆檬说什么来着?……她慢条斯理瞥了摄影师一眼,说,我爸刚过世,笑了就是不孝。 得,陆檬这么一说吧,原本嘻嘻哈哈的那群人都改哭丧脸了,还有跑过来道一声“节哀顺变”的……贺旗涛倒是无所谓,只是老妈的脸色有点绿,但又说不出道不出,事实如此啊。 婚宴结束之后,新郎贺旗涛与新娘陆檬一同返回新房。新房位于北京是市中心,王府井大街,一套精装三室两卫的公寓住房。楼里住得大多是干部子女,保安二十四小时站岗放哨,出门右拐就是商业一条街街,左拐是高档的餐厅及娱乐场所。一句话,寸土寸金的精贵地方。 进了门 两人谁都没理谁,主要是真不熟,在陆檬父亲的病床前见过一次,领证当天照婚纱照一次,今天是第三次见面。 陆檬提着婚纱裙摆进了卧室,随手锁上门,在屋里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开门之后已换上便装。 客厅里,电视荧屏闪烁,而贺旗涛已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今天喝掉太多酒,认识或不认识的都灌他,他给老妈面子,一杯接一杯灌下肚,没喝吐了就算不错了。 陆檬嗅到满屋子的酒气,推开窗户通风,虽然是夏天,但已过了午夜,微冷的晚风吹进十六层的窗户玻璃,袭上贺旗涛的身躯。 小风吹了不到一刻钟,贺旗涛打了几个喷嚏,浑浑噩噩醒来,他揉揉太阳穴,看向正对面“北风呼啸”的大窗户,低咒一句爬起身。 他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又溜达到厨房门口:“喂,结婚当晚就企图谋杀亲夫啊?” 陆檬不吱声,看着锅中翻腾的热水,往锅里放进方便面,整整一天,她滴水未进,只是麻木的跟在贺旗涛身旁。她没有邀请任何一位朋友来参加她的婚礼,因为这是一场不存在感情指数的婚礼,她该怎么向朋友们介绍她也不熟的丈夫? “……跟你说话呢。”贺旗涛同意与陆檬结婚也不非是因为那两点。一来、陆檬年轻漂亮,带的出去;二来、顺了老妈的心意。 至于陆檬的个性,他不关心,更不在乎,只要踏踏实实过日子别给到处给他惹事儿就行。 “说什么,我跟你很熟吗?”陆檬悠悠侧过头,一副“你以为你是谁?”的冷漠态度。 “……”贺旗涛嘴里含着一口水,想起她今天在婚礼上的表现确实不怎样。 他咕嘟一下把水咽进喉咙,指了指别在西服上的“新郎”红花,一本正经地说:“熟不熟也就这样了,别在我面前装高贵,从今以后你是我贺旗涛的妻子,在家里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一旦踏出家门,说话办事自己掂量着点。” 听罢,陆檬轻声冷笑,捞出煮好的面条,托着面碗挤过他的身旁。 贺旗涛拧起眉,他最烦别人在他训话的时候表现出一副轻蔑的态度,别说贺旗涛,是个人都得反感,何况这女人是他刚娶进门的老婆。俗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看来他得给陆檬约法三章一下了。 想到这,他溜溜达达坐到沙发上,陆檬扫到他走近自己的身影,沉了沉气,捧起面碗向卧室走去,但是贺旗涛横向两步挡住她的去路。 一股凝重的酒气吹向陆檬的鼻尖,她紧锁着眉,不满地说:“等你酒醒了咱们有得是时间慢慢聊,我现在很饿,你能不能先让我把这碗面吃完?” 贺旗涛不予回应,注视她愠怒的小脸,心情反而大好,他扬起微醺的眸,笑着说:“你好像还没以妻子的身份称呼过我。” 陆檬紧抿着唇,旋身欲走。 可是不等她迈出半步,又被一股力气扯回原位,她的手指不慎被汤汁烫了一下,只听“哐当”的一声,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翻到在地。 陆檬刚想说点什么,贺旗涛已将她强行横抱,陆檬一面挣扎一边揪扯贺旗涛的头发。 然而,她越是拼命反抗越是容易激起他的征服欲,何况他还喝了不少酒。 噗通一声,陆檬重重地跌落在床上,刚要爬起,贺旗涛的一条腿已从她身前跨过。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告你强.奸!”陆檬故作镇定,但身体传出的颤栗已出卖了她的情绪。 “吓糊涂了吧?合法的。如果特别想报警的话,那你直接打我的电话就行了。”贺旗涛斜起唇角,俯瞰着惊慌失措的陆檬,他慢条斯理扯开领带。 陆檬在有限的幅度内拱起身,见情况不妙,急忙攥住他开始解皮带的双手。 她知道说不过他,更打不过他。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婚宴某些马屁精说,贺旗涛曾徒手制服三名持刀歹徒,不论真假吧,她没有硬碰硬的必要,如今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式就是暂时求和,所以她尽可能平复情绪,平静地说:“怎么说也是新婚之夜,你先去洗个澡行吗?” 贺旗涛当警察局副所长也有两三年了,如果真不看出陆檬的小心思才叫奇怪。 他但笑不语,悠悠俯下身,双手支在陆檬肩头两侧……陆檬环身瑟缩,忐忑不安地闪躲着他的目光。 贺旗涛长了一双鹰般的眼睛,深不见底,即便是笑起来都缺乏亲和力,好像一头随时会失控的野兽。陆檬记得初次见面的时候,贺旗涛出现在父亲的病床前,沉浸在伤痛中的她压根不在乎贺旗涛是圆是扁,就这么草率得为自己定下终身大事。 “我对酒精过敏……”陆檬急忙捂住唇。 贺旗涛顿了顿,其实他没想吻陆檬,只是向前靠近了一点,但是她也不用编出这么不靠谱的理由拒绝他吧。 倏地,他拉起陆檬的双手桎梏在她的头顶上方。陆檬挣不开束缚,只得竭力撇开头。说句实话,如果贺旗涛非要对她怎样,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想着想着,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脖颈上,她全身的毛孔顿时竖了起来。 贺旗涛感到她在剧烈地颤抖着,而他在等她开口求饶,首先让她知道“怕”字怎么写,如果她服软了,他肯定会尊重她,等她愿意的时候再继续这点事儿。 然而,他等了大致有一分钟,陆檬却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贺旗涛咂吧咂嘴,胸膛压在她的身体上放……顺势,嘴唇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陆檬则做出明显的躲避动作,她这一躲不要紧,脖颈“自动”送到贺旗涛的唇边,并且是结结实实的贴合。 “……”他舔了舔嘴唇,眼底不禁泛起邪恶的笑意。于是,腾出一只手,另一只手依旧攥住陆檬的一双手腕,隔着她轻薄的衣料,缓缓压下掌心,颇有盖住她胸部的趋势…… 陆檬打个冷颤,蓦然起身,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她的额头狠狠撞在贺旗涛的眉骨上。 额头的坚硬程度是众所周知的,头颅碎大石的民间表演看过吧,用的就是这块骨头。 贺旗涛捂着眼眶还没说什么,陆檬已感到一阵眩晕袭来。她已然疼得流出眼泪,贺旗涛那边的疼痛程度可想而知了。 陆檬见他捂着半边眼眶还在笑,不知怎么的,心底竟然减少了一丝害怕,因此,她一把推开贺旗涛,逃命似的冲进厕所,立刻反锁上门。 贺旗涛望着洗手间的方向,揉了揉眼眶,一翻身仰倒在枕边,“好心”地喊了一嗓子:“媳妇,你脑门肿了一大片,赶紧用凉毛巾敷敷……呵呵……” 厕所里,陆檬坐在干燥的浴缸里,悠悠吐了口气……她从没憧憬过自己的婚姻有多美满幸福,当然,也没料到差到极致,贺旗涛是她见过最野蛮的混蛋。 现在,父亲已然无牵无挂的离世,也是她该摆脱这段婚姻的时候了。 她在洗手间里待了二个多小时之后,这才悄然推开门,见贺旗涛沉沉睡去,她蹑手蹑脚抓起手包。包里放着属于她的全部家当,父亲留下的遗产很多,够她花上好几辈子。所以她不必多做考虑,赶紧离开贺旗涛这只野兽就对了。 第二天中午 贺旗涛一觉醒来,环视空荡荡的房间,哎哟喂……新娘子去向不明。 他给陆檬打了一通电话,陆檬不接,其实在他意料之内,他又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的电话你爱接不接,但是为了家庭的安定和谐,你婆婆的电话该接就接,就像你不曾离家出走那样。你滴明白? 陆檬回了一句知道了。 就这样,两人三个月没见过一面。彼此更不关心死活问题。 直到检察长母亲抽出时间来新居“视察工作”。怎料,一进门就撞见贺旗涛与他的几个哥们正在看球赛的状况,先不说屋中烟雾缭绕酒瓶子东倒西歪这事儿,就说儿媳妇,人呢?!犀利的检察长立马断定——这显然是一起人为所造成的失踪事件。 于是,就出现了贺旗涛观摩地痞砸毁陆檬花店的一幕。他起初也没想糟蹋花店,但是陆檬很不配合,好说歹说都不肯搬回家住,甚至,她还说出一句令人很搓火的话:那是他亲妈,爱高兴不高兴,跟她有什么关系? 所以贺旗涛一不做二不休,命全体警员待命,只等稀里哗啦,叮铃哐啷之后,一举抓获 放高利贷的不法分子。一来、充实犯罪证据;二来,也让陆檬看清这社会有多乱。 话说跟他较劲儿的人,十九□□被他气得很有节奏。 …… 这不,贺旗涛把陆檬绑回家之后,第一件事,没收了陆檬的□□及身份证。只给她钱包里塞了五百块现金。 陆檬倚在门口怒视他,她这几个月算是想明白了,想离婚并不容易。因为贺旗涛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所以说,贺旗涛的母亲才是难对付的狠角色,只要婆婆不点头,贺旗涛真敢跟自己就这么过下去。 综上,她总结出一个不算太光彩却速战速决的方案——让贺旗涛主动提出离婚的方法只有一个:红杏出墙。逼得他忍无可忍。 不过,这颗“红杏”长在检察长家的树坑里,还真不是人都敢接近的。因此,她只能静心等待机会的来临。 ——她坚信,只有摆脱贺旗涛的控制,才可以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贺旗涛则是注意着她眼中的细微变化,小丫头片子还想跟他斗智斗勇?可笑。 ======================================================== 3、第三章 贺旗涛将手机调到照相功能,随后拉起陆檬走到巨幅婚纱照旁,捞过她的肩膀,随后用镜头对准他们的脸部。 “笑。”贺旗涛僵硬地笑着。 明亮的闪光灯的笼罩在陆檬的视线上,她嫌弃地甩了甩肩膀,却被贺旗涛搂得更紧。 “别闹了啊,照完给你婆婆发过去就算万事大吉了,还是你想请婆婆来家里吃饭?”贺旗涛的语气稍显不耐烦。 “你可以先说明原因在进行下一项吗?”陆檬瞥了他一眼,暂时停止了躁动。 仅仅一秒,两人面对镜头微笑,咔嚓,紧接着兵分两路。 贺旗涛慵懒地坐上沙发,先发送彩信给老妈,待发送成功之后,他才抬起眼皮:“喂,屋里这么脏你就看得下去?” 陆檬倚在墙边,环视凌乱的客厅,知道的是刚搬进来几个月的新居,不知道还以为是经过激烈搏斗的杀人现场呢。 陆檬缄默不语,转身走向洗手间,贺旗涛的个性真让她受不了,完完全全的大男子主义。 话说谁家孩子不是宝?别说家里有钱没钱,只要是女孩多半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基本没受过气更没天天做家务活。何况陆檬的家境还不错,从小到大没挤过公共汽车没为花钱发过愁。可这会儿呢,平地冒出来个男人,并且这个男人理直气壮把她当小保姆使唤。 陆檬喟叹一声,她似乎把结婚这档子事想得有些简单了。本以为满足了父亲的夙愿,再办理离婚手续就算皆大欢喜了。至于为什么觉得简单,正因为贺旗涛当初给她的感觉就是敷衍了事的态度,所以她爽快的答应了。不过事实证明满不是那么回一事,贺旗涛确实不在意娶了谁,但是他要制造一个“和谐美满的家庭”送给他母亲当礼物。 ——最令她无可奈何的是,贺旗涛根本不想知道她的感受究竟是怎样的。 陆檬现在还是一名大三的学生。虽然家中金银满贯车接车送,她倒真不是势利眼。平时在校园里不摆阔更不会无事生非。她承认自己不爱学习,也不是读书的那块材料,再加上父亲暴病而终,心灵受到重创的她早已无心学习,所以在结婚前就办理了休学手续。 “你知道男人最烦什么事吗?最烦说话的时候他的妻子却当做耳边风。”贺旗涛伫立在洗手间外,敲了敲。 “听到了,我一会儿找清洁工来打扫。”陆檬拉开门,信步走到座机旁,接通内线雇佣保洁人员。 对了,更讽刺的是,她曾经在校园里拒绝追求者的理由是——喜欢血气方刚的纯爷们,最好是警察或军人。 所以说这人啊,千万别信口雌黄瞎许愿,看吧,她的丈夫不但是纯爷们还是派出所副所长,并且捎带手送了一份“赠品”,狂妄自大。 贺旗涛注视她抵触的背影,耸了耸肩,抓起外套刚准备出门,他的哥们却打来电话,相约今晚来家打麻将。他没多想就给答应了,于是打开电脑前边玩游戏边等。 “你喜欢猫吗?我给你弄一只纯种折耳猫怎么样?”贺旗涛随口问。 “不了,我打算复学。” “考研?”贺旗涛转过头。 “我还没上完大学呢。考什么研。”陆檬无力地说。 “……”贺旗涛怔了怔,哦对了,他媳妇才21岁。 “哪个学校?” “音乐学院。” “哟呵,唱歌?”贺旗涛忽然有了点兴趣,索性关闭游戏。 “学琵琶。”陆檬懒懒地吐出几个字。 贺旗涛吹了声口哨,看出她不想聊,可是他现在无事可做啊。见她不理会,一边吹口哨一边勾手指。 陆檬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逗猫呢你?” “你瞧你,我这不是跟你增加感情呢么?否则别人问我,你爱人学什么专业的呀,我说不知道合适么?”贺旗涛燃起一根烟,笑了笑,自己都觉得这事荒唐。 陆檬可不认为这话题有笑点,她捋了捋头发,试探性地问:“我不打算重修,所以课程方面肯定会紧张……我想暂时住校。” 贺旗涛透过飘渺的烟圈睨看她:“不行。出了事谁负责?” “我能出什么事?除了上课就是睡觉。你能不能学会尊重别人的意见?”陆檬拧起眉。 “我的工作难免与人结怨,你又是我妈千挑万选出的儿媳妇,我就是考虑到你的安全问题才不让你住校。” 听罢,陆檬不屑一笑:“贺旗涛,你能别把话说得这么漂亮么?如果你关心我的安危岂能让我在外面一住就是三个月?如果不是你妈发现我不在家,我想咱们一两、年都未必联系。” 贺旗涛笑而不语,从手机调出一条信息,走到陆檬面前:“看好了,这是昨天的消息,你这三个月住在哪、室内座机电话号码、平时在哪活动,见过什么人,每天都专人向我汇报。” 陆檬愣怔一瞬,夺过手机翻阅信息,果然,关于她的消息挤满了短信栏,就连她几点去超市买了几种商品都有详细记录。 被人监视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好像脱光了在街上裸.奔。“纭钡匾簧矫拭偷亟氖只は蚯矫妫咽桥鸸バ摹 贺旗涛先看了一眼碎成两瓣的手机,又不急不恼地看着她。 “我是你妻子不是逃犯!离婚吧,我没法和你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陆檬承认有借题发挥的嫌疑,但也正是她的目的所在。 俄顷,贺旗涛缓缓地鼓起掌,笑着说:“你的忍耐力也算够好了,时隔三个月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嫁进贺家大门的那一天,你这辈子就注定要当贺家的女人。今天我给你看这些讯息,就是要告诉你,千万别惦记背着我搞出什么桃色绯闻来……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陆檬怒瞪着他,既然把话说破了,她似乎也没有再压抑情绪的必要,她双手环胸,讪笑道:“我也告诉你贺旗涛,这婚我肯定是要离,至于戴不戴得上这顶绿帽子看你的本事了,如果你想耗,我就跟你耗着,不过呢,你千万别打瞌睡。” 贺旗涛注视她怒红的小脸,不怒反笑:“你这是逼我给你戴手铐啊……” “两面三刀的事谁都会,你前脚锁我,我后脚就到你妈那告状去,再流下一串串委屈的眼泪,你觉得这方法可行么?”陆檬眯起眼,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大不了玉石俱焚。 贺旗涛搓了搓下巴,迈着缓慢的步伐,围着她打量一周,又停在她面前,歪头一笑,翘起大拇指,说:“行啊陆檬,没看出你还挺有心眼儿的。别说,这招好使,绝对能治得了我。” 陆檬发现一个问题,她总是猜错他给出的反应,当自己已做好挨打的准备,并且策划利用家暴的证据告到婆婆那去的时候,他反而先投降了。 看来,贺旗涛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母亲。如果真是这样,陆檬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至少贺旗涛不敢虐待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想到这,她转身要走,贺旗涛却拉住她,陆檬扬起下巴与他面面相觑,他则嘴唇微敛,肃然地说:“不管你是讨厌我还是恨我,你在我心中的定位是我贺旗涛的老婆。我在你爸面前说的那番话不是场面话,答应他老人家好好照顾你就会做到。我之所以派人行踪你,不是因为怕你在外面胡搞乱搞,是不想你被人欺负。”说完,他恢复一派慵懒,打着哈欠走向卧室。 “……”陆檬缓慢地眨着眼,不知道贺旗涛向父亲承诺过什么,因为当时病危的父亲把她和未来婆婆都轰到病房外,两个男人关起门来聊了挺长一段时间。 父亲变卖房产、家产、解散全体员工,甚至将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奶妈送回老家安度晚年……陆檬恍然,父亲办事向来有条不紊,对她更是宠爱有加。却偏偏把亲生女儿的终身幸福托付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并且对贺旗涛寄予全部期望。而作为当事人的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父亲哪来的这份信心。反正她在贺旗涛身上寻不到有关幸福的蛛丝马迹。 这时,保洁员按响门铃 陆檬抽回思绪,向保洁员简单交代一下清扫范围,随后走进卧室,见贺旗涛在睡觉,她合起屋门,轻手轻脚地靠近他。 她记得贺旗涛把她的证件及□□塞进裤兜里,她现在暂时不想回味贺旗涛那一番“豪言壮语”,只知道没有钱寸步难行。 陆檬移到站在床边,面朝他的背部,踮起脚尖观察他的入睡状态。静心听了会儿,待确定他真的睡着之后,她屏住呼吸,谨慎地摸向他的裤兜。 虽然她顺利把手探了进去,但是她需要的东西……显然在另一边的裤兜里。 陆檬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搬动他的肩膀。因为贺旗涛正处于蜷缩侧睡的姿势,所以先得让他平躺。陆檬不敢心急,一点一点扳正他的身体,熟睡中的贺旗涛倒是挺配合,随着她的手里变换着睡姿…… 陆檬窃喜,手指已摸到卡包,可是当她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贺旗涛一把将她捞上床,陆檬还没来得及惊叫,贺旗涛已然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体下方。 ======================================================== 4、第四章 卧室外,吸尘器的动静嗡嗡作响。 陆檬直视着视线上方的贺旗涛,他的眼睛好像心电图扫描仪,照透对方心底的窘迫。 陆檬不自然地撇开头,无需解释,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贺旗涛自认睡眼迷蒙,但是他“可爱”的小媳妇却吓得连句话都不敢说。 他扭过陆檬的下巴,单刀直入地问:“咱们不是说好了不闹了么?再说你这偷偷摸摸的举动像千金小姐干的事吗?” 陆檬剥掉他的手指:“你别太过分了贺旗涛,我是嫁给你不是卖给你,你凭什么扣留我的证件和存款?” 贺旗涛一手支在枕边,漫不经心地说:“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我只是暂时帮你保管,等你认清事实的时候我自然会还给你。” 陆檬瞪了他一眼,摊开手:“我要去办理复学手续,学费你总得给我吧?” “多少。”贺旗涛掏出自己的钱包。 “一年大概一万五。” “……”贺旗涛显然没料到音乐学院的行情,他合起钱包,现金不够啊。 “得,一会儿我给你取钱去。” 陆檬心里咯噔一响:“你不会连我的□□密码都知道吧?” 贺旗涛微蹙眉,故作忧愁地解释道:“说你脑子笨你还真别不爱听,查找私人账户那是经济犯罪调查科的保密工作,我就是一个管片儿的小副所长。既然你已经嫁给我,我能让你自己花钱付学费吗?就算我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也得满足媳妇的求知欲啊……” 听罢,陆檬不知道怎么的,看他油嘴滑舌的臭德行稍感气消。但是她的面部表情依旧僵硬,因为贺旗涛还半压半卧在她身上。 她本想推开贺旗涛,贺旗涛却一换手臂给她圈在其中了。 “贺旗涛!”陆檬怒喊。 “怎么个意思,还得从拉手开始?”贺旗涛故意表现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 “我爸要是知道你是个流氓绝对不会把我嫁给你!” 贺旗涛用小指压了压耳孔,慢条斯理地说:“冷静冷静,我没说我不是流氓啊……不过全世界的男人都是流氓,只是像我这样敢于承认的没几个,你爸真比你懂。” 陆檬多认识他一天便更清楚他是满腹歪理的男人,她索性如挺尸般躺在床上,无力地说:“你先放开我。保洁员就在客厅打扫卫生,你就算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也得考虑到……我婆婆的面子问题……你!……” 陆檬气愤的捂住嘴唇,因为贺旗涛趁她说话的功夫竟然碰了她嘴唇一下。 随后,他就那么洋洋得意地翻身,下床,打开卧室门,指挥保洁员清理卫生间。 陆檬急忙坐起身,想到家中还有外人,她忍了忍,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猛擦嘴。 臭流氓,贺旗涛就是披着警察外衣的大色狼! 陆檬自我感觉性格平和,但是嫁给贺旗涛之后使得她一次又一次让情绪大失控。她现在只后悔自己没在结婚之前好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没暗恋过谁也没嫉妒过谁。尚在感情领域一片空白的她,真不知道该用哪种手段对付不要脸的贺旗涛。 不过,狠话她已经放出去了,不就是破罐子破摔吗?如果谁要是追她,她已然不在乎对方美丑,只有一个要求,敢私奔么?敢就走。 “媳妇,一会儿家里来几个客人,你要吃什么我叫哥们给你买上来。” “什么人?”陆檬拧起眉。 “几个哥们来咱家打麻将,你在婚礼上应该见过。” “你还赌博?”陆檬就纳闷了,纵然她努力寻找,也没法从贺旗涛身上找到一丢丢闪光点。 “不赌,打发时间而已。”贺旗涛边说边打开衣柜找t恤。 陆檬不予理会,她早就给贺旗涛定位了——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十毒俱全。 唰,贺旗涛脱掉衬衫,他健硕的胸肌充斥在陆檬的视线里,不止是胸肌,还有斜在胸膛上的一道长疤痕。陆檬眸中一惊,反射性地抓过枕头抱在怀中。 贺旗涛根本没注意她的反应,套好t恤,一转身坐到床边,解皮带换休闲裤,可是还没等他松开皮带扣,瞬间被陆檬一脚踹到地毯上。 “嘛啊?”贺旗涛扭头问去,口吻有点急。 “等我出去你再换。”说着,陆檬从另一边跳下床。 贺旗涛不悦地挑起眉,跨过床褥,三两个箭步挡住陆檬身前,反脚一踢踹上屋门。 陆檬无意间瞄到他的内裤边缘,尴尬外带害怕的双重压力令她举足无措。她疾步走向洗手间。贺旗涛则在她合起洗手间门时候敏捷跟进。 “变态吧你?我要上厕所。”陆檬推搡他。 贺旗涛一把抓住她手腕,不急不缓地说:“那什么,看来咱俩得好好谈谈了。” “可我不想跟你谈,你先出去。”促狭的空间使她感到不安,她下意识抓起洗发香波。 贺旗涛面对她的举动颇感无奈,他搓了搓下巴,悠悠看向陆檬:“喂,我是你丈夫,再说通俗点,我就是那个合理合法的,光明正大的,随时可以与你制造下一代的男人。” 陆檬又抓起沐浴乳,正色道:“你愿意找不合法的我肯定不拦着你,我就是那个期盼第三者登堂入室,甚至还为第三者沏茶倒水并与之询寒问暖的好妻子。” “……”贺旗涛抹了下鼻子,哑然失笑:“你好歹也算是已婚妇女了,别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行吗?” 陆檬嗤之以鼻,眼皮一低惊见他松垮的裤腰越来越往下。于是,陆檬先抛出手中的洗发香波:“我就是孩子怎么了?我要不是孩子你敢这么欺负我么?你看看自己有多猥琐!” “猥?……”贺旗涛不明所以,只得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嗨,他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不就是没拉上文明扣么,又不是没穿裤衩。 陆檬见他非但没有整理好的意思,反而抽出皮带,她不由得向后退步:“你,你别过来……”说着,她又把家庭装沐浴乳砍向贺旗涛。 贺旗涛抬手挡开,跨出一大步来到陆檬身前,紧接着,他托起陆檬的腰部,顺手把她拎到盥洗台上,继而跻身在她两腿之间。 陆檬已感到双腿被他捏得隐隐作痛,她的背部紧贴在镜面前,她一早便预感贺旗涛的性格喜怒无常,但是经过几次“交锋”之后,他一直处于以和为贵的态度,所以陆檬初步断定他只是眼神凶狠了点,其实本人也没那么暴躁。可是她现在又莫名的感到恐慌,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勾起他的坏脾气。 贺旗涛见她终于不闹腾了,刚打算跟她聊聊,看到镜子的自己发型有点乱,他抬起手准备捋两下,陆檬则误以为他要打人,本能地捂住面颊。 “……” 贺旗涛的手臂定在半空,特无奈地问:“嘛呢你,不会以为我要打你吧?” 陆檬分开手指缝瞄去,又看到他胸前的大刀疤,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垂下手臂的同时又环住身体,虽然心里乱糟糟,但是表面上保持镇定地说:“只要你打我一下,我就,我就告诉婆婆。” 贺旗涛呵呵一笑:“没出息男人才打会女人。你还是想点其他理由吧,比如你可以告诉你婆婆,你这当儿媳妇的仅因为亲丈夫在你面前换衣服,你便指控她儿子猥琐下流。” “……”陆檬轻咳一声,再次注意到彼此的姿势。他的胯骨卡在她的两腿之间,并且他的一只手依旧压在她的大腿上……“你不是想谈谈吗,去卧室谈好了。” “哦,我现在不想谈了,想办点猥琐的事帮你丰富状告材料。”贺旗涛边捋顺头发边搭话。 陆檬心中一惊,迅速抓起牙刷防卫,又手忙脚乱翻转牙刷尾端指向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说我父亲把我托付给你的是吧?你也答应我爸爸会照顾我对不对?” 贺旗涛的目光聚焦在正对嘴唇的牙刷上,故作惊诧地说:“哟!你又化身娱乐小报记者了?” “是、还是否。说。” “是。” “好,我现在非常不愿意与你发生肢体上的接触,你是不是应该尊重我的决定?” “嗯,我向来很尊重女性,但是你指的接触是?……”贺旗涛偷摸戳了她胳膊一下。 陆檬嫌弃地甩了甩,怒道:“你少装傻,当然是那,那件事!” 贺旗涛撇开头,抿唇笑了笑。陆檬紧咬着唇,等他回答。 片刻后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吧……我可真答应不了。我反而觉得吧,只有让你过了这件事,你才愿意面对目前的身份……”说着,他抬起双手,自行解开陆檬领口上方的第一个扣子,陆檬怔了怔,顿时抬手抵挡,原本当做武器的牙刷也掉在地上。 贺旗涛噙着笑意,双手一捞探入她的背部,他的手指修长且粗砺,陆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掌心布满茧子。磨蹭得她的皮肤微疼。 陆檬用尽全力打他,可是他的肌肉像石头一样硬,她的挣扎依旧是毫无杀伤力。 ============================================================ 5、第五章 倏地,陆檬的脊背撞上镜面,她正前方进三厘米的距离正是贺旗涛的嘴唇。 陆檬的行动已被他牢牢控制,显然,她无处可躲了。 “唔……” 贺旗涛压上她柔软的唇瓣,在她反射性地呼喊的时候,舌尖趁虚而入。 陆檬愣怔了至少两秒,紧接着用舌尖向外顶——请注意,这是一个错误的示范,导致单方强吻顺理成章扭转为纠缠不清的舌吻。 至于正确的方法,应采取闭合牙齿的方案。当然,要在确保人身安全的情况下才可实施。 “嘶……还带咬人的呢?……” 贺旗涛的声音已带出那么一点沙哑,他的双手还停留在陆檬的背部,因身体之间的挤压,眼皮一低,刚巧看到她衬衫里的内容。 陆檬的眼眶里滚着泪花,吓得喉咙哽咽。然而,泪水并没有唤醒贺旗涛的同情心,他不但不知悔改,甚至还在“帮”她脱衬衫。 浅粉色的可爱型内衣落入贺旗涛的眼底,伴随她的挣扎而起伏着。贺旗涛不得不……深呼吸尽量保持镇定。 一串泪滴顺着陆檬的脸颊流淌过锁骨,又滑到贺旗涛的唇边,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贺旗涛舔了舔嘴唇,悠悠抬起眼皮,发现她已是满脸泪痕。凌乱的发丝遮在她苍白的小脸上,仿佛一朵遭受□□的小花。 他怔了怔,笨拙地帮她拭着泪:“别哭,你别哭啊……” 陆檬见他终于舍得松开双手,急忙拉紧衬衫,用膝盖推拒他的身体,可是贺旗涛就是赖在她身旁不挪窝,竟然还伸出一手再次搂住她的腰。 “有你这样给人家当丈夫的吗?!这是流氓,流氓!”陆檬气得小脸涨红,如果告他婚内强.奸有用的话,她也不必这么苦恼了。 贺旗涛刚要说点什么,敲门声响起。 “涛子,扫卫生的大婶给我们放进来了,他们还没到,我先在客厅等你了啊。”赵宁说着走出卧室。他是贺旗涛的警校同学,现任刑警队队长。 “来了。”贺旗涛边回话边扯过毛巾堵在陆檬的面颊上,随后将她抱下盥洗台, “得了得了,别哭了啊,下次换个地方。”说完,他若无其事地走出洗手间,又翻手拉上门。从内心到外在,丝毫不觉内疚。 “弟媳妇也在呢?”赵宁燃起一根烟,刚才似乎听到女人的声音。 “屋里,这就出来。”贺旗涛已换好短裤,一边系腰带一边走出。 赵宁挑了挑眉:“呵,那么大的床都装不下你俩了?……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没错,你丫就会耽误我们夫妻俩的好事儿。”贺旗涛将一罐饮料丢给他,反正他又不是偷情,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哎哟喂,小别胜新婚,得,我错了,请客赔罪。”赵宁知道贺旗涛与陆檬属于“包办”婚姻,感情谈不上,但是白白送来一个漂亮媳妇没有不收的道理。 忽然,赵宁笑容一僵,着急忙慌掏出手机查找电话本,“啊!我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一惊一乍嘛呢你?”贺旗涛伸了伸懒腰,又看向卧室内,陆檬还在厕所里待着呢。 “就那什么,我刚才在你们楼下碰见刘爽了,他说先去超市买水果!重点是,我终于想起他带的女朋友是谁了!” “谁啊?不会是你抓过的三陪吧?”贺旗涛不正经地问。 “你丫还有心情扯淡呢?!是齐思思!” 贺旗涛回忆片刻……咕噜……一大口水吞进喉咙,紧接着,他制止赵宁拨电话:“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人家都到楼底下了你不让人家上来不合适。何况刘爽不是不知道我跟齐思思谈过朋友,既然刘爽不觉得别扭咱们都别提了。” ——赵宁、贺旗涛、刘爽三人是同学兼好朋友。 如果说高中时期的爱情叫纯真,那么大学时期的爱情只能叫发春。尤其是在男多女少的警校里,一颗颗蠢蠢欲动的猥琐心以及一双双没出息的眼睛永远盯在女学生的三围上。 就是上大学那会儿,三人闲来无事跑到电影学院门口泡小姑娘。他们锁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齐思思,规矩照旧,手心手背分出顺序。于是,贺旗涛侥幸胜出,并且一出马给齐思思拿下了。而赵宁和刘爽只能干瞪眼流哈喇子。 不过这一说已经是五、六年前的往事了。那是大家都还年轻又好玩,也不懂什么爱不爱情的,就知道身旁带着个水灵的女朋友特有面儿。贺旗涛当然也不例外,但是不知他是学不会哄女朋友开心还是根本不上心,总之不到半年,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淡。因此,在没正式提出分手的情况下,也不联系了。不过贺旗涛后来听说,齐思思在与自己交往期间已经跟另一男生眉来眼去了,他懒得求证,反正都散伙了。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怕齐思思说话没个把门的,惹到你刚娶进门的小媳妇。”赵宁想了想也对,他慢悠悠合起手机。虽然他没与陆檬正式交谈过,但是陆檬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则是带着那么一点小傲慢。 这时,陆檬走出洗手间,头发已经梳理整齐,但是眼圈依稀红肿。 “没事,我媳妇就怕我不找小三,是吧媳妇。”贺旗涛笑了笑。 陆檬不予理会,这个家她真待不下去了,还是想办法赶紧脱身吧。 “弟妹,好久不见。咱们在婚礼上见过。”赵宁主动打招呼。 陆檬除了没忘记新郎是谁,根本不记得婚礼上的来宾。她礼貌性地点头,随后关起卧室门。 “别在意,她不是冲你。”贺旗涛怕赵宁多想,随口补了一句。 赵宁不以为然一笑:“不碍事,咱俩谁跟谁啊,你媳妇如果客客套套我反而不自在了。” “她就是叫她爸给惯的,从小没受过气没挨过揍,出门有人接送,花钱大手大脚。她爸突然过世,她肯定没有心理准备,话说也挺可怜的。”贺旗涛冲天花板吐了个烟圈。 赵宁斜眼看着他,噗嗤一笑:“要说你脸皮厚到摸不着边际呢,你要真可怜人家你就别强占人家姑娘便宜啊。” “嗯?不亏是刑警出身,怎么看出来的?”贺旗涛故作深沉地问。 “从你媳妇的表情上,她刚哭过又愤恨地瞪了你一眼,显然是你小子欺负人家了呗。” 贺旗涛懒洋洋地耸肩:“那怎么能叫欺负呢?我只是在表达一种我对她的喜爱之情。” 赵宁捶了他胸口一拳,两人相视一笑,没再说什么。 电话门铃响起 赵宁为避免贺旗涛与齐思思面对面产生尴尬,所以他快一步接起电话,大声提醒了刘爽一句:贺旗涛的老婆在家呢,叫刘爽买点零食带上来。 “我说你累不累啊,那会儿谁换男女朋友不跟流水账似的?齐思思肯定也没当回事儿。”贺旗涛觉得赵宁有点小题大做了。 赵宁但笑不语,其实齐思思曾经私底下找过他几次,说是现在的男朋友对她不好,她还是喜欢贺旗涛,希望赵宁能帮忙从中再撮合撮合。但是贺旗涛那会儿已交上了新女友,赵宁旁敲侧击问过贺旗涛对齐思思的态度,贺旗涛则回答,不提这人都忘了。 赵宁但愿自己是多想了,可是齐思思为什么跟刘爽好上了?……赵宁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不一会儿,刘爽与齐思思手拉手走进新居。刘爽也不是外人,所以领着齐思思一同坐在贺旗涛对面。 “涛子,这是我女朋友齐思思,不用我多介绍了吧。”刘爽难为情地抓抓头发。 贺旗涛见刘爽眼珠子发亮,就知道这哥们又陷入爱河了。话说刘爽是他们三个中最痴情的一颗小种子。不过说来奇怪,刘爽脾气好人缘好,对女朋友更是好上加好,却总被女人甩。 齐思思大方地伸出手,笑着说:“贺旗涛,好久不见。这一晃你都结婚了,恭喜恭喜。” “谢谢。也祝你和刘爽顺利发展。”贺旗涛从容地回握手礼。岁月褪去齐思思身上的稚气,如今活脱脱就是一个性感美女。 “你老婆呢?没在屋?”齐思思将一盒精装小点心放在茶几上。东张西望。 “在呢,她有点不舒服。对了,你要喝什么让刘爽给你倒。”贺旗涛没多想便说出口。三人行必有倒霉蛋,刘爽就是在三人中经常跑腿洗衣叠被的那一位。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三人的友谊不够深厚。 齐思思摇摇头,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翻阅。 这边,赵宁把刘爽提溜到厨房,问他怎么跟齐思思好上了。刘爽实话实说,三天前,他与齐思思在路上巧遇,两人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聊得挺投机,都是快奔三的人了,就那么好上了呗。赵宁又追问刘爽在不在意贺旗涛与齐思思的过去,千万别因为齐思思伤了哥们之间的和气。刘爽则坦言,当初他就喜欢齐思思,如果不是贺旗涛捷足先登,他早就追了。现在得偿所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况刘爽太了解贺旗涛的个性,女人向来不是他生活的重心。 这一说开,赵宁总算踏实了,随后像平常那样,又开始使唤刘爽削苹果切西瓜。 这时,卧室内传来的一声乱响,引起几人的注意。 贺旗涛示意所有人该干嘛干嘛,他自行走向卧室。一拧门把手,发现门还上了锁。 “媳妇,开门。” …… 陆檬坐在地上揉了揉后腰,她发现衣柜顶上卷着一副书法作品,所以登高爬梯看了看,竟然发现出自年轻书法家“黑弦”之手。之所以她知道这位书法家,正因为她的卧室里挂着一幅黑弦的书法作品。父亲曾经提过:黑弦是中国书法家协会的后起之秀,擅长草书与楷书,笔势雄健洒脱,备受书法大家赞赏。如今,黑弦的作品价值节节飙升。 陆檬不懂书法,但是父亲赞不绝口的作品一定价值不菲,她只是没料到贺旗涛也有黑弦的作品,不过却像废纸一样卷在衣柜顶上。她光顾着看毛笔字,却忘了自己还站在高处,于是人仰马翻,同时将书法作品扯成两半。 “媳妇,你没事吧?说话啊。”贺旗涛在门外催促道。 “啊……我没事,你忙你的吧。”陆檬知道自己犯了错,急忙将破损的书法作品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清理完“作案现场”,陆檬吐了口气,如果贺旗涛问起,就说不知道。 ======================================================================== 6、第六章 贺旗涛没再追问,返回人堆里继续侃大山。 原本哥几个计划打麻将,但是另一个哥们临时有事。所以在三缺一的情况下,齐思思愿意给他们当牌搭子。 …… 但是几轮下来,齐思思不知是手气好还是常打牌,连连坐庄。 “哟呵,打得不错嘛。”贺旗涛说。 “你们男人喜欢做大牌,我可不管,能吃就吃能碰就碰……东风。”齐思思出牌的手指与贺旗涛正在摸牌的手指撞在一起。 看似挺平常无奇的举动,齐思思却如避嫌般急忙抽离。引起赵宁的注意,而刘爽那傻小子什么都没看,还跟你搓大牌呢。 贺旗涛注意到赵宁的视线,顺手抓起烟盒,刚要点燃,齐思思则抽走他叼在嘴角的香烟。 “少抽点,不想要孩子?你媳妇是管不了你还是根本不管你?”说着,她先将香烟丢进烟灰缸里,又看向悬挂在客厅的结婚照:“嗯,也难怪,小家碧玉型的。” 贺旗涛但笑不语,下意识瞄向刘爽,而刘爽对于他们的交谈内容看似毫无兴趣。 赵宁接过话:“我记得是你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吧?这么漂亮怎么没当演员?” “我一直都不太喜欢抛头露面的工作,现在在某影视公司做策划。”齐思思笑着回。 赵宁也笑了笑,也许是当刑警当久了疑心病重,反正他总感觉齐思思的出现绝非巧合。于是,他顺桌子底下踢了刘爽一脚。 刘爽这才抬起头,多年的好哥们,赵宁一个眼神就知道想表达的意思,明显是在提醒他照顾好新女朋友。 “思思饿吗?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一会儿一块出去吃吧……”齐思思搔了搔刘爽的下巴,又转向贺旗涛的方向,俏皮地眨眨眼:“叫你老婆一起去,放心,我不会乱说话。” 贺旗涛扯起嘴角一笑。显然齐思思这几年历经不少男人的“□□”。知道男人好面子,不管是婉言谢绝还是说出正当理由,都是所谓心虚的表现。 贺旗涛也从桌子底下踹了刘爽一脚,带谁来不好把齐思思带来?带来你又管不住自己的女人。纯属缺心少肺! “……”刘爽小幅度揉揉小腿,他能说什么啊,难道叫齐思思少说话?他可不舍得。 这麻将打得气氛诡异,所以不到一个小时就停了。之后,赵宁与刘爽及齐思思先去餐厅点餐,贺旗涛带着媳妇后脚就到。 …… “换衣服,带你出去吃饭。”贺旗涛敲了敲屋门。其实偶遇老情人无所谓,别扭就别扭在成了好哥们的女朋友。 “我不饿。”陆檬正倚床头看电视。 “即便你不去我也得换衣服啊!你先把门打开。”贺旗涛的心情就有点烦,口气稍显急躁。 门板嘎啦啦作响,陆檬则置若罔闻,随手调大电视音量,直到暴戾的拍动震得她听不清演员对白的时候,她……更不敢开门了。 “开门!” 陆檬罩住双耳,越嚷嚷越不开,有本事一脚踹开加厚的木门啊。 她正幸灾乐祸着,门外忽然变得安静,大致过了五分钟,急促的脚步声再次逼近卧室门前。 “我数到三,你再不开门后果自负。” 门外,贺旗涛从公寓回廊中的消防栓旁提来一把手持型消防斧。 “……”虽然还有一门之隔,陆檬的心里已产生一股极不舒适的压迫感,她蜷缩膝盖,抱起枕头,关上电视,听他隔两秒报出一个数字。 当数字“三”悠悠落定时……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划破周遭的沉寂。紧接着,又是一声,瞬间,门把手在强而有力的拉扯中应声断裂。 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了陆檬情绪,她吓得惊声尖叫,贺旗涛是野人吗?! 吱呀一声,贺旗涛面无表情地推开门,手里还握着那把小斧子。 “正好,以后这门也不用锁了。”说着,他把沾满木屑的斧头丢在一旁,擦了把汗,一转身走入洗手间洗手。 “……”陆檬呆若木鸡。 “先把消防斧放回走廊去。”洗手间里传来他低沉的命令。 “哦……”陆檬愣住一瞬,跌跌撞撞爬下床,握起斧头往回廊走,一边疾走一边摩挲冰冷的手指。 就在这一秒钟,贺旗涛的举动真把她给镇住了,她也终于感悟到“怕”字的含义。贺旗涛真会像他所说得那样不打女人吗?虽然他劈坏门锁之后没有对自己大吼大叫,但是她不得不严重怀疑。 不一会儿,陆檬返回客厅,不敢靠近卧室的她,瑟缩在沙发上打冷颤。 “换衣服,大伙叫你一起吃饭。”贺旗涛已换好衣裤。 陆檬本想拒绝,但是就在开口之际,打消了念头,她抿抿唇,溜边挤过贺旗涛身旁。 贺旗涛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偷摸甩了甩手腕,刚才使劲儿使大了。 陆檬从衣柜中取出衣裙,但是贺旗涛依旧戳在卧室里。她心有戚戚焉,只得躲在高大的衣柜里换装,先套上裙子再脱裤子,手忙脚乱的,那叫一个紧张。 贺旗涛则走到门边换鞋,这叫什么事啊,吃个饭闹得跟打仗似的。 …… 电梯里 陆檬贴边站立,面朝铁皮,尽可能远离“危险物”。 “刚才吓着了?” “……”陆檬向更远处挪了挪。 贺旗涛疲惫地舒口气,说:“不是我想吓唬你,是你太不听话。” “……”陆檬腹诽,她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就因为他们是夫妻么?! 贺旗涛见她不吱声,一把捞过她的肩膀,陆檬顿时浑身肌肉紧绷,但是受惊吓过度的她,暂时没勇气甩开贺旗涛。 “媳妇。” 陆檬怯懦地抬起眼皮,以为他会吹胡子瞪眼,却没想到,视线会对上他难得一见的柔和笑容,她也不知怎么的了,眼泪缓缓溢出眼眶。 “……”贺旗涛嘴角一抽,将她揽到腋下拍了拍,这一搂,她反而抽泣不止了。 在通常情况下,如果女朋友在他面前哭天抹泪,他会采取同一种处理方案——不打扰也不哄劝,给对方提供足够的冷静时间。当然,一般在冷静之后,女方基本提出分手。 所以说,女朋友与妻子必然存在本质上的区别,女朋友可以一拍两散,妻子该哄还得哄。 不过贺旗涛没怎么哄过女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只是猜想,陆檬肯定是想起她父亲了,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又被丈夫吓唬相当可怜。 想到这,他一弯身将陆檬抱起,就像父亲抱小女儿那样,给她来点父爱的感觉? 陆檬则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同时,电梯门开启,而贺旗涛就这样昂首阔步走出电梯。 陆檬自觉尴尬,却见他没有放下自己的意思,只得搂住他脖颈保持平衡。这时,守护保安公寓向每一位住户敬礼,不管业主坏里抱着大人还是外星人,持有一贯的镇定态度。 当走出公寓大门,贺旗涛发现陆檬不再呜咽,看来很有效果嘛,自顾自得意了一把。 陆檬的双脚刚踩回地面,贺旗涛则如往常一样径直先行。陆檬惯有的步调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唯有小跑步紧跟。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正是王府街大街各国观光客最多的黄金时段,可以用人潮人海去形容。 贺旗涛的余光里划过什么,倏地驻足,陆檬见他走向存取一体机,索性站在人行道上等候。 不一会儿,贺旗涛捏着一摞人民币拍在陆檬的手心里。 “我记得你说过学费是一万五吧?” “……”陆檬看着手中的现金,感觉周遭的目光都在注意她手里的钱,她边往手包里塞钱边疑惑地问:“为什么不用支票?” “支票?你以为你爷们儿有多少钱?还支票呢。”贺旗涛不以为然一笑,双手插兜,继续前行。他不想装穷酸,也不想炫耀财富,毕竟有钱的是高干,而不是子女。 陆檬抱紧手包,心里稍感不安,于是加快步伐追赶他,现在社会这么乱,为了几百块钱都有当街行凶的,贺旗涛真是二百五。 王府街大街人头攒动,繁华的地段总是不缺少小偷、强盗。她越想越发毛,疾步挤过人群,匆忙握住贺旗涛的手指。话说站在贺旗涛身旁,最不缺少的就是安全感。相对的,正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个凶狠之极的男人。 贺旗涛放慢脚步,俯瞰她的头顶,他不习惯与女人手牵手行走,因为他看不惯情侣们亲亲我我并且旁若无人的模样,所以自身更不会相仿。想腻歪回家腻歪个够不好吗? 他下意识挣脱,陆檬却死死攥着他的手指。 “怎了你?” “要么你帮我拿手包,要么你先送我回家。”陆檬警惕着四周。 “……”贺旗涛这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不是想跟他增进感情,而是怕出危险。 淡粉色的女式手包和拉手之间没什么好选择的,后者胜。 就这么,贺旗涛与陆檬手牵手,第一次像夫妻那般漫步行走。 “到了餐厅记得叫人。赵宁比我大半岁,叫哥。刘爽比我小三个月,直呼其名。还有刘爽的女朋友齐思思,打声招呼就行了。我们聊我们的,你想吃什么点什么,人家要是招呼你动筷子,你多少点个头儿。”贺旗涛不忘给她打好预防针,这丫头在婚礼都摆脸色,保不齐“金口一开”得罪人。如果再出差错真得打她屁股了。 陆檬不情愿地应了声。她喜欢各种植物,可以静静的欣赏,陶醉其中。她钟爱古典乐器,一缕缕既婉约又饱满的旋律扣人心弦。至于社交活动,她总是缺乏耐心。 想到美好的事物,她不自觉地扬起唇。 而贺旗涛对于牵手前行这事依旧感到不自在,他时不时看向陆檬,刚巧看到一轮霓虹映衬在陆檬精致白皙的脸孔上,再看她的步伐,缓慢且优雅,仿佛周遭的嘈杂混乱都与她无关。 贺旗涛微微一怔,自从结婚以后,他俩的交流方式除了抬杠就是冷战,还这没见她笑过,哦,有过,冷笑和讪笑。正常微笑绝对是第一次。别说,还真挺甜的。 “媳妇。” 陆檬收回思绪,嘴角敛起,绷着脸等他开口。 “……”贺旗涛的表情僵了一下,啧啧,怎么个意思?一看他就变仇视了? “我有名有姓,不叫媳妇。” “哎呀,你要觉得不公平也可以称呼我老公、爷们儿、亲爱的。随你喜欢。” “……”陆檬鄙视他一眼,脸皮真厚。 ================================================================= 7、第七章 贺旗涛与陆檬走进朋友们所指定中式餐厅,服务员引领他俩来到雅间,凉菜陆续上桌。 “陆檬,我老婆。”贺旗涛只需向齐思思简单介绍。 自从贺旗涛在出门前给陆檬来了一个下马威之后,陆檬可不想在众人面前受到责骂。于是,陆檬率先向贺旗涛的朋友点头示意,随后朝齐思思浅浅一笑。 “你好,我叫齐思思,本人比结婚照上更年轻漂亮。”齐思思笑脸相迎,拍了拍她与贺旗涛之间的空座位。 “谢谢。你也很漂亮。”陆檬没有说客套话,齐思思的成熟性感确实令她眼前一亮。 她看了看座位排列的顺序,似乎也没得选择,只得坐到两人之间。 贺旗涛一边与哥们聊着喝着,一边把菜单放在陆檬面前。 陆檬点了一盅汤一道青菜,随后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令人尴尬。 ——北京人习惯在饭桌上互相张罗,不管真假,点菜时会热情的询问其他人一句:“能吃辣吗?”或者“来一道某某菜怎么样?”。如果点到只供一人独享的食物时,也会问其他人“谁还要吃?”虽然心里想好了要吃什么,但是不忘张罗一两句,属于北京人饭桌上的礼仪。 贺旗涛睨了陆檬一眼,陆檬看向他无奈的表情……怎么了? 见状,齐思思出面替陆檬解围,又从服务员手中取回菜单,随手翻了几页,问:“我记得这家的清蒸鲈鱼做得不错,咱们来一条尝尝?”她说话的同时,看向贺旗涛。 赵宁见贺旗涛不吱声,抢着说好。 贺旗涛也知道陆檬的生活环境比较“独”,但是她现在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贺旗涛的妻子。旁人会说贺旗涛的老婆不懂事儿。或者酸溜溜的玩一句: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平时吃饭根本用不着自己点菜。 因此,不管他们的婚姻关系建立在哪种基础上,陆檬是他的人,不愿意让人说三道四。 陆檬却不明所以,只知道还没吃饭就开始堵得慌。 她偷偷摊开贺旗涛的手心,用指尖在他手心写字——我想回家。 贺旗涛看向她好似受了委屈的表情,捏了她手指一下,警告她老实待着。 “……”陆檬猛地抽回手指,嫌弃地用热毛巾擦了擦。 “陆檬,你现在是在上学还是当全职贤内助呢?”齐思思给她倒了一杯果汁。 “谢谢。”陆檬双手接过杯子,回答道:“还在上大学。” 齐思思单手托腮,礼貌性地打量陆檬:“看你的气质嘛……应该是学音乐的吧?” 陆檬惊讶地眨眨眼,忽然对齐思思好感倍增:“是的,我在音乐学院学琵琶,你真厉害。” 齐思思嫣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接触的人群范围比较广,学古典音乐的女孩都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哦对了,我们公司常去你们学校挑选气质型的角色或者洽谈配乐。你们系的欧阳女士与我很熟。” 陆檬再次睁大眼,随后又有些小怨念地说:“欧阳教授是我们系的主讲老师,她非常严格,没让我通过八级考试。” “别着急嘛,我虽然不太懂,但我记得琵琶等级考试最高级为九级,你已经很优秀了。”齐思思见服务员端来陆檬点的菜,向服务员指了指陆檬面前的位置。 “谢谢,我会努力的。”陆檬抿唇浅笑,感觉齐思思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也令她在陌生的环境中渐渐消除不安感。陆檬再憋一眼贺旗涛,贺旗涛与他的朋友相谈甚欢,更显得这一桌五个人“三两成群”。 洗手间里 齐思思一边对照镜子补口红,一边对陆檬说:“咱们交换一下手机号码吧,这几天我去你们学校选人,如果你刚巧方便的话,约你一起吃中饭怎么样?” “嗯,好的。”陆檬几乎没有犹豫便与齐思思交换了电话号码,不止因为齐思思为人友善客气,更因为齐思思是贺旗涛好朋友的女友。如果贺旗涛再次要求她陪同应酬,她也好有个能聊上几句的半熟人。 齐思思录入陆檬的手机号码,随后与陆檬说说笑笑返回包间。 …… 饭后 几人在餐馆门前告别,待赵宁与刘爽驾车走远,贺旗涛这才带着陆檬向自家方向走去。 陆檬看到路边卖花的商贩,没有叫贺旗涛等待,直接蹲在路边挑选鲜花。 直到贺旗涛感到身边少了个人的时候,已寻不到陆檬的身影。 贺旗涛微微拧起眉,拨通陆檬的电话。 ——“你人呢?” ——“你先回去吧,我要买点东西。” ——“买东西不成问题,但是你是否应该先跟我打声招呼?” 贺旗涛这边还没表现出情绪,陆檬先不耐烦的长吁一口气。 ——“那我现在跟你说,行了吗?” 贺旗涛压了压火气:“刚才是谁死皮赖脸跟我手拉手?” 然而,不等他说完,电话那端传来一声尖叫—— “啊!小偷!我的包……” “你别追!告诉我你的准确位置!”贺旗涛一声命令。 陆檬匆匆说出身后专卖店的名称,只听电话“纭钡囊簧叶稀 同一时间,贺旗涛疾步走向一位将骑摩托停在路旁的驾驶者,他掏出警徽表明身份的同时,已然跨上摩托车,继而拧大油门,在拥挤的街道间疾速穿行。 一分钟后,贺旗涛赫然出现在陆檬身旁。 “往哪边跑了?上来再说。” 陆檬指向正前方,正在考虑是侧坐还是拒绝的时候,贺旗涛一把将她拉上后座,还是跨坐。 车速之快使得陆檬心慌意乱,她一手压住裙摆,一手环住贺旗涛的腰,已然记不清小偷的容貌特征。 贺旗涛叫了她好几声都得不到回应,唯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他看到一手持女士手包的年轻男人在人群中狂奔的时候,一个急刹车停住。 “看着车,原地等我。”说着,他转身将陆檬抱下车,把她的一双手按在车把上,旋身冲向可恶的扒手。 笨重的车体压向陆檬,她这才回过神,从没骑过摩托车的她不知该怎样让摩托车“自行站立”。她弯身寻找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停车支架,却发现摩托车的支架与自行车截然不同,没有个把子力气还真踹不动。 出于无奈,她只得让摩托车依靠在身体上,而后踮起脚张望贺旗涛的最新动向。 她看到人群渐渐围成一个圆,聚集在五十米外的方位。 紧接着,连连的哀嚎声超越了周遭的嘈杂。 因为辨不出嘶吼声出自谁口,所以陆檬的心紧了紧。新闻里常提醒市民:如今的扒手大多为团伙作案,身上都有刀……虽然她很讨厌贺旗涛,但是也不希望他出事。何况,由于她的掉以轻心,才给小偷制造出下手时机。 她默默祈祷着,在焦虑中等待…… 一刻钟过后 人群纷纷散开,只见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男人歪倒在地。男人的一只手已被手铐子铐在广告牌的铁柱上。再看贺旗涛,一脚踩在那人胸口,又是一记猛拳打在男人的腮帮上,这一拳相当狠,好像打破了男人的牙床。 陆檬没有见过斗殴的血腥场面,难免害怕。她倏忽闭起双眼,感觉那个小偷快被贺旗涛打死了,可是看热闹的市民却情绪高涨,无不为贺旗涛鼓掌叫好,所有人都对扒手恨之入骨。 警车五分钟内抵达现场,押走口吐白沫的罪犯。 贺旗涛则神情自若,取回手包走向陆檬。 陆檬注意到他手骨上的伤痕,显然是打人打到手骨出血。看到这一幕,足以证明贺旗涛体内的暴力因子有多旺盛,她的小心肝又颤了颤。 贺旗涛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从她手中交替车把,一脚跨上摩托车,又将手包塞到她手里,陆檬始终不敢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抱紧手包,乖乖坐上摩托车。 她持续恐慌,直到走上公寓的电梯门 “你的手,受伤了……” 贺旗涛抬起手背看了看,又不以为然地垂下:“不大点事儿,回家贴块创可贴。” “……”陆檬瞄了眼他的手背,鲜血依旧在流淌,野人就是野人,要是换做她早就去医院挂急诊了。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追了……” “你还打算被扒第二次?”贺旗涛挑了挑眉。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钱丢了就丢了,生命更重要。”陆檬心有余悸,如果扒手扎伤了贺旗涛,代价不成正比。 贺旗涛怔了怔,哑然失笑:“喂,我是警察,警察不抓贼合适吗?” 陆檬抿唇不语,嗯,不提醒还真想不起来,谁叫贺旗涛横看竖看都像黑社会呢。 贺旗涛见她不吱声,用胳膊肘轻撞了她一下,调侃道:“你不会是在为我担心吧?” “有那么一点,现在的坏人很猖狂,你还是小心点好。”陆檬没有否认。 “哎呀……那我是为了谁才去冒险的呢?” “为了我。”陆檬实话实说。 “你该怎么报答我呢?”贺旗涛阴阳怪气地问。 陆檬悠悠抬起眸,注意到眼神中的邪恶,而他的目光游走到她的身躯上。 “……”于是,她下意识环抱双肩。 “说话啊。”贺旗继续逗她。 陆檬不予回应,其实通过一连串的“恐怖”事件,她已经断定自己肯定逃不出贺旗涛的“魔掌”。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 8、第八章 开房门的时候,贺旗涛接到一通电话。 陆檬发现贺旗涛称呼对方赵局长,但是不知道他在与赵局长聊什么,总之一直是对方在说,贺旗涛态度不错,但是始终皱眉,好像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答应了什么事。 进了屋之后,贺旗涛似乎急于完成局长的指示,所以率先提着药箱坐到沙发上,直接把医用酒精到在伤口,或许他没想的会这么疼,手指僵住半空,微微颤抖着,眉头拧成弓。 然后,他居然没有罢手,消毒完毕,又将伤口边缘已破烂的表皮撕了下去。 “?!”……陆檬对天发誓,她真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男人,那是自己的皮肉,他怎么敢犹豫都不犹豫就往伤口倒完酒精再撕扯?那绝对是钻心的痛楚。 贺旗涛吃痛地眯起眼:“……撕开创可贴。” “哦。”陆檬捶了捶发软的双腿,仓皇地走上前,蹲在茶几旁,从药箱中取出创可贴,却怎么也撕不开药品上的外包装纸。 “你的手抖什么呢?”贺旗涛发现她的手指比自己这涂了药的还僵硬。 “马上就好……”陆檬吸了口气,背对贺旗涛的伤口,这才顺利拆散外包装纸。 等她转过身的时候,贺旗涛已抬起手给她贴。陆檬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帮他贴好小指上的伤口,紧接着,又撒开第二块创可贴,因为除了大拇指,其余手指都在哗啦啦流血。 “为什么不用纱布包扎?……”陆檬发现食指上的裂口程度得贴两块。 “我一会儿还要用这只手。”贺旗涛轻描淡写地回,左手夹着烟还抽上了。 陆檬的动作一顿,疑惑地问:“伤成这样还能做什么,还能弯曲吗?” “不行也得行,领导有指示,明天得交到局里去。”贺旗涛没头没尾地回了句。 陆檬欲言又止,算了,她应该也帮不上忙。 待处理完伤口,贺旗涛缓慢地弯曲手指活动活动,不禁扯了扯嘴角。 “媳妇,给我沏杯浓茶。”说着,他边向卧室走去边解开衬衫衣扣。 陆檬应了声,先收拾好药箱,再去厨房帮他沏茶,大半夜还喝浓茶,要熬夜? 果然,贺旗涛换完衣服之后,举着茶杯走进书房,随手合起了书房门。 陆檬瞄向门的方向,话说她还真没进书房参观过,主要是她对这新家一直不感兴趣。 更可笑的是,浑身散发暴力因子的贺旗涛与书房之间实在扯不上关系吧?陆檬不由得翻个白眼,不过也好,不管他在里面看武侠小说还是工作,看来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了。 趁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赶紧洗澡睡觉。 想到这,她疾步走向卧室,关门的时候再次注意到被他砸坏的门把手,她悠悠地吐口气,这野兽。 …… 陆檬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总之最后一次醒来时天色已是蒙蒙亮,她承认这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她真怕贺旗涛在她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扑上床。所以,内.衣外面套一件紧身吊带背心,背心外层套t恤,t恤外面再穿一件合体的睡衣,内.裤外面是安全裤,当然还有睡裤,哦,甚至还穿了袜子。要是能睡舒服了才奇怪。 然而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贺旗涛至今还待在书房里。 陆檬坐起身,踮起脚尖行走,悄然推开卧室门。她探出半个脑瓜向客厅张望,微微一怔,视线锁在贺旗涛身前——只见贺旗涛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觉,向上摊开的掌心里沾染上少许炭黑的污浊。 她又侧头看向半敞开的书房门,书房里的日光灯没关,于是,蹑手蹑脚靠近。 咯吱一声轻响,拖鞋踩到地上的宣纸,陆檬反射性地抬起脚,俯瞰宣纸上的内容,是一副没写完的毛笔字,并且地上不止这一副,还有几个已揉成团的报废品。 她没多想,环视明亮的书房,墙壁上悬挂着裱好的书法作品。陆檬歪头看去,气势张扬的行草以及乱中有序的草书作品。再看安置在书房正中央的大写字台,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倒挂在笔架上的一列非崭新的毛笔……还有,书法作品印章落款——黑弦。 她不由半张开嘴。 这不可能,贺旗涛怎么可能是备受书法大师们关注的青年书法家? 她为了推翻自己这滑稽的想法,三两步走到书桌前,看向一副平铺在桌面上的书法作品。 这是一首完整的《木兰诗》,由工整的楷书笔法完成。字迹优美简洁,宛若行云流水般流畅。单就这副作品而言,足以彰显出笔者深厚的书法功底。 陆檬看得入神,暂时忘了初衷,并且对该作品进行一番赞许。以她外行的审美观点来判断,如果这幅作品放在书画店销售,价格又不算太离谱的话,她会买回家装饰客厅。 她轻轻拿起印章,翻看刻在章底的字号,果然是——黑弦。 陆檬的表情僵了僵,如果不是墨迹没干,杀了她也不敢相信该作品真的处自贺旗涛之手。 天呐,一头野兽怎么可写出这么娟秀的楷书,怎么可以写出那样气势磅礴的草书…… 她倏然抬起眸,幡然醒悟,原来父亲一早便有意把自己嫁给贺旗涛,否则不会在她面前着重介绍一位年轻的书法家。而她,确实也记住了黑弦这位书法家,并且,她整整对着悬挂在书桌上方的,那一副由草书写成的“宁静致远”,三年之久。尤其在弹奏琵琶的时候,很应景的几个字。 客厅里 贺旗涛看了下时间,翻个身继续睡。他最多还能睡两个小时,因为一会儿还要把作品送去裱框。因为今天中午,数名拥有赫赫功绩的女空军将抵达本市。公安局赵局长也是昨晚才接到副市长打来的紧急通知。副市长委任赵局长代表他以及全体治安部门欢迎远道而来的巾帼英雄们。 见面就要送件见面礼,给钱送礼品都不合适,最得体礼物当属具有一定知名度的书法作品。因此,“这种好事”,赵局长岂能不算上贺旗涛一份? 而贺旗涛总有一种被整治的感觉。话说来一幅“巾帼不让须眉”的行草不就完事了么?为什么非要让他用楷书写成一篇《木兰诗》? ——楷书讲究的是结构布置精严,别说写错一个字,就是沾染上一个苍蝇屎大小的墨点也得重新来过。据他分析吧,赵局长绝对是打击报复,就因为他上一次不肯陪同老干部们参加什么踏青旅游节。得,在这等着他呢。 …… 陆檬趴在门边窥视贺旗涛的背影,送风口彻夜呼呼吹冷风,贺旗涛宁可拢紧身体勉强入睡,也不愿站起来走两步关掉空调。 她抿抿唇,从卧室抱出一条毛毯,关闭空调,又谨慎地将毛毯盖在贺旗涛的身上。 当她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手腕却被贺旗涛一把攥住。 陆檬没想到这么轻的动作还是吵醒了他,她转过头,注意到他眼底泛起的黑青,说:“你去床上睡吧。” “算了,我怕睡过头,一会儿还得出门半点重要的事儿。”贺旗涛清了清喉咙,侧起身,拍了拍沙发面,腾出一块可供坐下的空地。 陆檬看他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坐到沙发的边缘。 “啊?……” 还没等她坐稳,贺旗涛已她拉进臂弯里。 贺旗涛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搂着她的身体,什么都没说,缓缓合起疲惫的眼皮。 “……”陆檬只是小幅度地扭打了两下肩膀。 当一个人深知反抗毫无意义的时候,也只能静观其变。 淡淡的烟草味吹在她的鼻尖上,她抬起一根手指挡住鼻孔,用嘴巴轻柔地呼吸着。 贺旗涛不知是无意识的,还是“趁火打劫”,一手探入她的睡衣,闭着眼睛摸了摸,嗯?……怎么睡衣里面还有t恤?再摸……无袖背心?……那什么,这是过夏天呢吗? 陆檬则保持沉默,先忍了吧,至少到目前为止他的手指还没有顺利触碰到她的皮肤。 悠悠地,她的下颚被贺旗涛挑起。 “你是不是特怕我对你耍流氓啊?”贺旗涛忽然精神了。 “……”陆檬注视他黝黑的眸瞳,第一次,她认认真真地审视贺旗涛的五官。这才发现他的皮肤虽然呈小麦色,但是肤质相当光滑,细腻得几乎看不到毛孔。内双的眼皮伴随缓慢的眨动若隐若现,说实话,眼型很完美。原来,并非她一直认为的毛孔粗大的脏爷们儿。 半晌,她鼓足勇气点头,正色道:“如果你真打算跟我过一辈子,我希望那个主动的人是我。” 贺旗涛悠悠地挑起眉,在她反应不及的时候,亲了她脸颊一口。 “你?!你……”陆檬推拒他的肩膀。 “我什么我,每天守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让碰?你真把我当神仙了。”贺旗涛嘿嘿一笑,又说:“其实也不难,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简单点说,上的厅堂、下得厨房。” 陆檬伸出白嫩嫩的一双手,严肃地分析道:“上得厅堂我可以做到,不就是面带微笑对待长辈和你的朋友吗?但是做饭洗衣确实很伤手。” “不是让你当老妈子,你可以不干,但是得会。” 陆檬撇了撇嘴角:“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这双手,可是未来音乐家的手。” “既然你都这么大言不惭了,那我也自吹自擂一把……”贺旗涛睨了她一眼,学着她的模样展示受伤的右手,说:“我这只手写了二十年的毛笔字,就拿一副四字箴言的行草作品来说吧,起拍价五万肯定是不成问题。万一赶上冤大头,一、二十万也卖得出去。喏,还不是伤痕累累的?” “庸俗,谁跟你谈钱了?” “没有价值体现,哪有所谓高雅人士的认可?” “……”陆檬无言以对,蔫头耷脑了。 “我说花姑娘啊,你还是主动献身吧。” “就不,一会儿我就去书店买烹饪书。”陆檬白了他一眼。 “……”哟呵,小性子还挺犟的。 =============================================== 9、第九章 贺旗涛索性不睡了,反正一会儿就得出门,先冲个凉提提神儿。 陆檬问他要不要吃早点,暂时还不会熬稀饭的她打算订快餐。不过贺旗涛的要求很“无理”,不吃洋快餐,要喝豆浆吃油条。还特意告诉陆檬,下了楼,向东走一百米就有早点摊。 陆檬为表决心,换好衣服,抓起一百块钱下楼买早点。 一刻钟后,她提着四十根油条及六杯豆浆返回家门,累得满头大汗。 贺旗涛看向餐桌上“堆积如山”的油条,说实话,一点食欲都没了。 “喂猪呢你?” “嗯?下楼时忘了问你能吃几根油条,正好早点摊老板也没零钱找,我就都换成油条了。”陆檬不以为然的回答,随后给自己冲了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看晨报。 贺旗涛沉了沉气,买了就吃吧,于是他捏起一根油条,刚要往嘴里放…… “哦对了,这种油炸食品尽量还是少吃为妙,报纸上常说地沟油什么的。”她抿了口牛奶。 “……”贺旗涛扔下油条,又拿起豆浆,撕开封口喝下一大口。 “我还以为有什么豆浆一体合成机,原来是先煮好豆浆再往杯子里倒,你说买早点的人是不是练出来了?手指头伸进热豆浆里了,居然眉头都没皱一下。”陆檬不解地摇摇头。 咕嘟,当她慢条斯理说完这段话的时候,贺旗涛已经喝完半杯了。 “……”贺旗涛看了看手中的豆浆,又斜了陆檬一眼,陆檬眼底划过的那一丝狡黠正好被他抓个正着。 于是,他把半口豆浆含在嘴里,溜溜达达坐到陆檬身旁,陆檬见他靠近,立刻收起眼中的笑意,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报纸。 贺旗涛微扬下巴,眯起眼,忽然之间,捞过她的肩膀,就在陆檬轻声喊叫的一瞬间,一口热腾腾的豆浆灌进她的口中。 “唔唔……咳咳咳……” 陆檬想躲躲不开,一边捶打他,一边向后躺倒,贺旗涛则顺着她的“走势”跟着向前倾斜,乳白色的豆浆溢在彼此唇边,他的眼角笑出月牙儿,见她竭力往外吐,他又捏住她的鼻子,总之她不肯咽下去就别想呼吸。 也就几秒钟 陆檬已感到呼吸不顺,咕噜一声轻响,她终于把恶心的“混合”豆浆咽进喉咙。 “哈哈,自食其果的滋味怎么样啊?”贺旗涛坏笑不止,抽出两张面巾纸堵在她唇边。 “咳咳……”陆檬捂着嘴呛咳。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一脚踹在他的腿上。 她原本的目的不是这样的!只是不想跑上跑下买早点而已!贺旗涛讨厌死了! 陆檬气得直跺脚,奔进洗手间重新刷牙。 贺旗涛边笑边掸掉裤子上“36号”的鞋印。小丫头片子,想整他的人估计还在娘胎里呢。 十分钟过去了,陆檬依旧待在洗手间里,不一会儿,水声哗哗响起,刷牙已经弥补不了她所遭受的“羞辱”,非得一寸寸洗干净不可。 …… “快点,我先送你去学校报道。”贺旗涛敲了敲门,他已换好警服卷好书法作品。 “不用,我一会儿坐出租过去。”陆檬倚在盥洗台前涂抹护肤乳。 “赶紧的!再遇到三只手可没人救你。”贺旗涛看了下时间,敲门催促。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像暴发户一样当街甩现金能被小偷盯上么?”陆檬轻哼。 贺旗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贴在门边说:“你在厕所里待了快一小时了,我看你以后住在里面完事,困了睡浴缸,饿了自给自足。” 话音刚落,厕所门唰地开启……“贺旗涛!你……”陆檬想说的话停在嘴边,怔怔地打量着伫立正前方,令她不得不凝望,眼前为之一亮的丈夫。 ——贺旗涛身着99式新款警察制服。警衔两杠一花(三级警督。警服款式不分级别,通过警衔辨别职务。) 警服沉稳的藏蓝色以及合体的剪裁,立刻将他魁梧高挑的身姿衬托得格外挺拔。亮银金属胸徽与领花在灯光的折射下显得耀眼夺目。制服左臂章正中央印有一颗红色五角星,五角星两侧为“警察”两字。 穿上警服的贺旗涛竟然一脸正气,与之前她见到的便装模样真有天壤之别。 “赶紧的啊,别弄得跟初次见面似的。”贺旗涛将她一把拉出洗手间门槛。 陆檬木讷地应了声,一步三回头,喃喃自语:“……原来你真是警察。” “……”贺旗涛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 ※ 车轮飞速行驶在静谧的街道间。陆檬第二次坐上他开的京“o”黑色警车。第一次就是前几天被绑回家的那一次。这次她坐在副驾驶位,忍不住东摸摸西戳戳,因为警车内部配备与普通车辆有区别,定位系统、微型电脑、对讲机、警灯等。说不好,酷似一个迷你电台。 “哎哎!没的玩儿了你?那是紧急调动装置。开启就定位,几分钟之后就得有一群警察开始追寻咱们的位置。”贺旗涛剥开她企图按下的手指。 “……”陆檬撇了下嘴角,她压根没想按,知道不懂的器材不能乱碰,贺旗涛纯属瞎紧张。 当一栋墨绿色的公寓引入眼底时,陆檬这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没戴乐器。琵琶,还留在租住的公寓里,她一次性付给业主一年的租住费。 想到这,她从手包里翻出钥匙包,随后像对待出租车司机一样指挥道:“下一个红绿灯左转,先去蓝调公寓。” 贺旗涛一把轮将车停在路旁,熄火不走了。 陆檬起初以为他要买东西,但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挪窝。她绷起脸,没好气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派人跟踪我,千万别说你不知道我住在哪。” “去什么地方都不成问题,但是要注意说话方式以及简单表述前往的目的。” 陆檬瞪了他一眼,拧起眉,拉动车门准备下车,贺旗涛却快一步按下中控锁。 他没有向往常一样嬉皮笑脸,要不是因为她是他老婆,他肯定不在乎陆檬是去是留。别的男人他不知道,反正他特烦女人动不动掉头就走的毛病。追吧,男人肯定没面子;不追吧,女人又觉得下不来台。如果心里真不高兴就嚷嚷几句,再不行打男人几拳出出气。何必要把局面闹得这么僵呢? 所以,他今天非得扳过她这坏毛病不可。 陆檬拽了拽车把手,猛地扭过头,不悦地质问道:“你不愿意送我去我自己去也不行?”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愿意送你去了?” “还用说么?你的表情已经让我看得很清楚了。” 贺旗涛挑起眉,他还一个字都没说呢,只不过摆了下臭脸而已,她就立刻主观的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似乎他再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 “好,既然你感觉我未必会答应,为什么不在开口之前先问问我有没有时间?如果我说‘有’,你再说你要去的地方,办什么事,我会根据事件的轻重先替你考虑。” 陆檬怔了怔,注视他严肃的表情,不由瞥看车窗外笑了笑。贺旗涛穿上警服便是一副公式化的口吻,这是不是就跟歌手拿起麦克风便进入状态一个道理呢? “喂,我这教育你呢!你给我严肃点。”贺旗涛一夜没睡,真没精神调侃。 陆檬收敛笑容,悠悠地侧过头,当她看到贺旗涛正经的神态……忍不住噗嗤一笑。 “……”贺旗涛搞不懂她在欢乐什么,他透过后视镜照了照脸部,脸上没脏东西啊。 陆檬看他还在犯迷糊,边笑边按照他设定的交流方式进行对话。 “请问,你有时间么?” “说。” “如果方便的话,先送我去蓝调公寓取琵琶,我准备今天办完复学手续直接上课。”陆檬很刻意的,毕恭毕敬询问。 贺旗涛故作满意地点点头:“嗯,表现不错。回家给你做朵大红花。”说着,他发动引擎,进入机动车道。 陆檬笑而不语,忽然觉得贺旗涛傻乎乎的。 “你刚才干嘛那么严肃?” “嗯?没什么,我就是想给你打个预防针。如果日后咱们发生争执别动不动就走,你是我媳妇,你说我追不追?如果我没追,你一个小姑娘遇到危险我怎么跟你婆婆交代?” 听罢,陆檬只得向他抛去无奈的目光:“我还以为你是情场老手,原来你这么不了解女人。女人在愤怒的时候没时间考虑后果。我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跟你交谈,正是因为我对你没感情,如果是情侣,我想就凭你刚才那态度必然会大吵一架。” 贺旗涛睨了她一眼,笑着说:“哟呵,小丫头片子还想反过来教育我。” 陆檬悠哉地把玩着手机链,没再说什么。 …… 车程大概走了十几分钟,贺旗涛冷不丁开口。 “别的女人我不管,就说你,你希望我追还是不追?” 陆檬思忖片刻,笃定地说:“我想我是不会跟你吵架的,因为我怕你打我。何况,我也不会吵架。” “我说你怎就这么死心眼儿呢?我是说万一,万一!” “万一的话……”陆檬倚在椅背上望天:“我认为还是别追了,最好顺便把我的证件和□□狠狠摔在我面前,然后你对愤怒地我说,‘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走!滚!’……” “……” 得,这事儿闹的,不仅对她教育失败。反而提醒了自己,最好别与女人讲理。 =========================================================== 10、第十章 蓝调公寓门前,陆檬自行上楼取行李,她正好还有一些衣裤没有拿走,顺便叫贺旗涛带回家。 起初不来取行李,是想着什么时候还能跑。现在全搬走,实属她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想离婚只有两种方法; 要么他出轨,被她捉奸在床,取得证据之后告到婆婆那,一拍两散。 要么出现一个“有勇有谋”的男人,带领她走上出轨之路。不过她得把丑话先说在前面,贺旗涛不是谁都能招惹得起的狠角色,她还没活过呢,如果对方只是想占占便宜拍屁股走人,那她可不奉陪。 陆檬这一收拾才发现乱七八糟的东西真不少,坐电梯一趟一趟运,眼瞅着贺旗涛的车后备箱都快被她塞满了。可她发现一个问题,贺旗涛一点当人家丈夫的自觉性都没有,竟然卧在车里呼呼大睡。 她沾了沾额头的汗滴,虽然没想指望他帮忙,但是他连说句客套话都不会说么? 陆檬必然小有埋怨。追溯几个月之前,她还是拥有私人司机、专属保姆的富二代,不用她开口就有人帮她把那些吃苦受累的事儿全办妥了。可是现在任何事她都要亲力亲为。婆婆位高权重就不说了,贺旗涛本身也不可能缺钱,家里却连个做杂事的小时工都不请。 想到这,她敲了敲驾驶座的玻璃窗。 贺旗涛迷迷糊糊睁开眼,按下车玻璃,以为她按不动后备箱铁盖,推门走下车,轰隆一声关闭机器盖。随后返回驾驶位,揉了揉太阳,发动引擎,说:“上车。” “……”陆檬用一种看怪物眼神凝视他。 贺旗涛见她迟迟不动,又看了下时间,催促道:“快点啊,我还有事儿要办。” “我说过搬完了么?”陆檬质问。 “没搬完你叫醒我干嘛?”他反问。 陆檬暗自攥了攥拳,欲言又止,算了,既然自己没想发展这段感情,又何必在乎贺旗涛是不是尽到丈夫的本分?矫情,真矫情! 贺旗涛看她再次走向公寓大门,有些不耐烦的熄掉火,陆檬折腾什么呢?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啊,千万别让他猜,反正猜也猜不对。 不一会儿 陆檬只捏着一个体积较小的毛绒玩具走出公寓,慢悠悠码放在车后座上。 “还有多少东西?” “很多,非常多。”说着,她又转身离开。 贺旗涛沉了沉气,追上她的步伐,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同时挤入。 “我不用你帮忙。”陆檬心里想着别矫情,还是没忍住。 “你以为我愿意帮你啊,你这么一两一两拿得搬到什么时候?故意的吧?” “你!……对,我就是故意的,谁叫你不帮我!”陆檬气得脱口而出。 “嘿!你这丫头怎就不能讲点理呢?你只说来取琵琶没说搬家吧?我还没说你据实不报你倒先怪我不主动了。” “那你看我跑了好几趟,就不能问问我需不需要帮忙?”陆檬伸出纤细的一双胳膊:“没风度,怜香惜玉懂不懂?” “……”贺旗涛嘶了下牙花子,做了个掐死她的假动作:“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我昨晚一宿没睡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体谅我也就算了,还嫌我没风度?” “我为什么要体谅你,你又不是为了我才没睡。说你没风度有错么?是谁把不卫生的豆浆灌进我嘴里的?”陆檬越想越气,双手环胸高扬下巴。 贺旗涛怔了怔,脑中迸出几个字——无理搅三分。总之她就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呗。 “啧啧,说不出合理的原因就开始翻旧账。媳妇,你在‘联想集团’兼职吧?还有,你不是说你不会吵架么?可是这小嘴皮子吧啦吧啦一套一套的啊。”贺旗涛笑着说。 陆檬轻哼一声撇开头,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没有一个会像贺旗涛这样。那些男人不但英俊富有,并且一颦一笑皆儒雅。他们处处替女人着想,通过一个眼神便能准确解读女人心,纵然受到莫大的委屈也会将最温柔的笑容展现在女人面前,最后还不忘含情脉脉地说一句:无论你爱谁,我只爱你。 反观贺旗涛,不让他当炮灰对得起谁?! 电梯门一开,陆檬疾步迈出。贺旗涛溜溜达达跟在她身后,看她那愤怒行走的小模样,他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至于气成这样吗? 五分钟后 陆檬将装有最后一批杂物的纸箱塞到贺旗涛怀里,不用白不用。 贺旗涛低头看向纸箱里的东西,堆积了各种饰品,项链耳环头饰手镯什么的。 可是陆檬浑身上下只戴了一枚婚戒,指甲油都没涂。 “你买这么多熬着吃?” 陆檬不予理会,或精致或可爱的饰品对女人具有致命的诱.惑力,看着高兴行不行? 贺旗涛用手肘戳了她一下:“差不多得了,别气个没完没了的。” “我没生气,只是不想理你。” “……”贺旗涛挑起眉,一脸正经地说:“你凭什么不想理我,我是咱家一把手。” “嗯是,咱家就两人,你也只能欺负我。” 说完这句话,陆檬察觉自己正在乐此不疲地与他进行唇枪舌剑,贫得都不像她了。 贺旗涛则但笑不语,发现陆檬不是闷葫芦,还挺犀利的。要说他交过的女朋友也不少,但还真没碰上过陆檬这类型的,因为能与他交往过的女人一般属于对方主动出击型。男人嘛,不管别的,只要姑娘长得漂亮身材好,基本是来者不拒。既然是倒追,女方必定是温柔娴淑通情达理。所以他根本不用费尽心思去揣测女朋友的心思。 这么一分析吧,贺旗涛开始感到头疼了,陆檬不是因为喜欢他才跟他结婚,所以这丫头也没打算看他的好脸色过日子。 …… 车轮行驶片刻,贺旗涛问。 “媳妇,我帅不?” “帅……”陆檬正视前方,拉长尾音敷衍了事。 “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特有安全感?” “是……” “你其实是先看上我,才嘎嘣脆答应嫁给我的吧?” “自作多情!”陆檬又侧头补上一句:“脸皮厚到你这种程度实属稀有。” 贺旗涛不以为然一笑,哎哟喂,看她那嫉恶如仇的小眼神儿,显然是真不喜欢。 陆檬见他终于肯专注开车,用余光扫视他的侧脸,她承认贺旗涛这张脸符合男主角的标准,但是性格太烂了,□□、野蛮、目中无人。如果哪个女人喜欢上他肯定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然后交往不出三天必然感到悔不当初。 她眼珠子一转,冷不丁开口…… “老公,今天天气不错。是吧?” “你想说什么。” “春暖花开,很适合背着妻子去约会。” “你个小丫头片子,又开始找茬是不?”贺旗涛斜她一眼。 “我说正经的呢,咱们本来就是挂名夫妻,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更不会跑到婆婆那给你告状,放心吧。”陆檬幽幽地说。 贺旗涛一笑置之,将车轮停在音乐学院门口。 他顺手拍了陆檬大腿一下,说:“去吧,放学后给我打电话。” 陆檬又遭调戏很是不爽,瞪了他一眼,继而转身下车,从后座上抱出琵琶之后,泄愤般狠狠地摔上车门。 她的脾气越来越差,自认得体的仪态也快消失了,这都是贺旗涛的错! 这时,一名身背古筝的女同学跑向她。 “陆檬,好久没看到了你哦。” 陆檬驻足回眸,是古典系的同学,学习各种古典乐器的同学们时常在一起练习。 但是她刚要与女生打招呼,就看到停在校门口的警车还没走。贺旗涛左手肘架在车门上,一手接听电话,无意间与陆檬四目相对,他随意地招了招手。 陆檬则绷起脸,做了个轰赶的手势,女生顺着陆檬的视线扭头回看,一眼就看到身着帅气警服的贺旗涛。女生急忙凑到陆檬身旁打听八卦:“这小伙儿比姜大爷还酷,是你男朋友?” 陆檬缓慢地眨眨眼,背起手,将婚戒偷偷取下,攥在手心。 “一个……普通朋友。走吧,否则上课要迟到了。”她率先一步前行。自从《让子弹飞》上映之后,姜文所塑造的铁血男儿形象一时间风靡校园。 “普通朋友啊,有女朋友了没?” “嗯?你不会看上他了吧?”陆檬倏然停步。 “当然不是我啊,我们宿舍有一姑娘天天嚷着要跟警察搞对象,交警、公安、狱警都无所谓,只要穿制服的就行。唠叨得我头疼,你快给介绍介绍吧……”女生无奈一叹。 陆檬下意识看向校门口的贺旗涛,正值入校时间,贺旗涛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只见他一边继续接听手机,一边走下车,倚在车门旁,燃起一根烟。这时,身背各种乐器的女生们三五成群从他身旁经过,无不偷瞄贺旗涛一眼,有的看上三五眼,随后叽叽喳喳讨论,她们愉悦的表情说明警察叔叔果然很有魅力。 这一幕落在陆檬眼底,她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滋味儿。 陆檬忽然心情很不好,她旋身离开,眼中带着一丝愠怒。 “陆檬别走吖,聊聊聊聊,他究竟有没有女朋友吖?你快告诉我,再不出手八成要被其他女生吃干摸净喽。”女生急忙追赶,显然她对贺旗涛也产生的浓厚的兴趣。 陆檬抿了抿唇,可能是脑中短路了三五秒,她二话不说,再次戴上婚戒,也不管转弯转得生硬不生硬,直接回答道:“我刚才没睡醒……其实他是我丈夫。” “……”女生呆若木鸡。 陆檬则故作若无其事地开溜了,可是走出没几步,她立马醒悟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二。 于是,陆檬进行自我剖析。 …… 嗯,原因是这样的,她潜意识里唯恐害到本校女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吧? 啧!他怎么还不走,诚心站在校门口勾引小姑娘是不是? =========================================== 11、第十一章 陆檬在综合教学楼很快办理好复学手续,随时可以回班级上课。不过她估摸着也快到午休时间了,所以决定先找地方吃点东西,但是不敢吃太贵的午餐,因为贺旗涛只给她留了五百块钱,早上为整治贺旗涛买油条豆浆就花了五十多块。她捏着扁扁的钱包,她这实心眼儿的傻孩子,先交半年学费又不是不行。 粗略一算,陆檬学琵琶也有十年了,大大小小的奖杯也领过不少,父亲夸她有天赋,音乐老师说她指法灵动富有张力。但是她心里明白,经典的琵琶曲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首,论谁谈上十年都得炉火纯青。 她对琵琶谈不上特别钟爱,说白了,就是弹惯了,如果让她真放下琵琶改学其他专业,她肯定更迷惘。 或许在日后的某一天,她会坐在江南水乡的小木船上,换上一套漂亮的旗袍,一边沿途欣赏美景,即兴弹奏一曲明快的《紫竹调》,也挺惬意的。 她边想着边路过一列正在拍摄广告的影视工作者身旁。 这时,一道不确定的呼唤声从她身后传来…… “小柠檬?” 陆檬听到久违的称谓,回眸凝睇,她看向从布景区前跑向自己的男人,男人染着一头金发,皮肤白皙,一身国内某知名品牌的夏季运动装。年纪与她大致相仿。 男人擦了把汗,见她一脸陌生,不禁粲然一笑:“要不是你背着琵琶我都不敢认了,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许志希,初一的时候咱俩是同桌。那时我总叫你小柠檬,你特生气,管我叫大西瓜。想起来没?” “大西瓜?许志希?……”陆檬边重复边回忆,她的记忆中确实有一位男生叫许志希,并且给她起了绰号,可是那个男生又矮又胖,因此得名大西瓜。但眼前这位,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怎么看也不像当年的胖西瓜。 “真是我,不信你看。”许志希掏出皮夹,展示一张缩小版的初中毕业照,他们班级属于艺术特长班,班中只有二十几名同学,每位学生都多少懂得些音乐方面的知识。这不,当年矮胖的许志希同学怀抱小提琴,间隔三名同学之外正是陆檬同学。 当陆檬看到当年的自己,脑海中浮现出初中时期的快乐时光,同时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许志希。陆檬欣喜一笑:“没想到真是你,你的变化可真大。” “男大十八变嘛,嘿……”许志希抓了抓头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也没想到你还在学琵琶,而我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就没再拉小提琴了。” 陆檬不知该如何接话,随后问道:“你正在拍广告吗?” “嗯,赚点零花钱。”许志希轻描淡写回答,见工作人员正在收拾机器,他又说:“这边拍摄工作刚巧结束,咱们也好久不见了,边吃边聊怎么样?” 陆檬微微一怔,她对许志希的印象并不深,对方越是热情她越尴尬,所以婉言谢绝道:“听说拍摄工作挺严格的,你这说走就走可以吗?” “没关系,走吧。”说着,许志希抓起搭在休息椅上的格子衬衫,继而回身向导演招招手,示意他先走一步。令陆檬感到奇怪的是,导演非但没有责备他,反而站起身目送。 陆檬看在眼底没说什么,但是不忘再次打量许志希,就说她不是天天守着偶像剧看,但是最近的影视红星略知一二,所以她可以肯定,许志希虽然具备明星的气质,但绝不是大牌明星。导演犯得着给一个拍广告的小演员鞠躬行礼吗? 许志希见她瘦弱的肩膀上压着笨重的琵琶,自顾自从她肩头取下,顺势背在自己身上,随后笑着说:“你变化不大,还是瘦瘦小小的像个磁娃娃,呵呵。” “……”陆檬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背重物,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点头致谢。 “你那时候挺爱跟我聊天的啊,难道是我的热情吓到你了?”许志希注意到她眼底的生疏。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聊什么,毕竟是七、八年前的往事,实不相瞒,我记性不太好。” “哦,其实正常,初中那会你一直当校花,像我这种相貌平凡的男生你肯定记不住。”许志希不以为意,语气是真诚的。 “……”陆檬尴尬地笑了笑:“校花等同自视清高,我倒认为是贬义词。” “呃?……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真的是夸你漂亮。” 陆檬看到许志希急于澄清的窘态,温柔浅笑:“我只是随口一说,相信你。” 许志希舒了一口气,环视四周的餐厅,他的视线锁定在一家法式餐厅上:“为了表示诚意,一定要让我请客哦。” 陆檬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正宗法式菜……没诚意也得他请,因为她身上只有几百块。 想到钱的问题,她自然对贺旗涛恨得牙根痒痒。 就餐时,许志希尽显绅士风度,拉椅子,请女士点菜,一切以陆檬的喜好为主。 陆檬翻阅着菜单,人比人气死人,要是换做贺旗涛,肯定懒得问自己吃什么,拉椅子?没让自己给他拉椅子就算给面子了。 许志希抿了口蒸馏水,无意间看到陆檬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笑容僵了僵。 直到上了主菜的时候,许志希才随口问道:“你订婚了?” “……”陆檬指尖一顿,无精打采地说:“不,我已经结婚了。” “……”许志希轻声一应,没再追问,默默切牛排,神色稍显沮丧。 陆檬没有注意他的表情,但是为了防止他继续追问,索性先解释:“包办婚姻而已,不用客套不用祝福我,更不要问我对方是谁。” “嗯?……好。”许志希倏然抬起眸,看到陆檬对于婚姻的冷漠态度,情绪有所顺畅。 许志希感觉自己就是喜欢陆檬那股子高傲劲儿,说他贱也行,反正上初中那会儿就喜欢。今天不期而遇,他相信这是缘分的未完待续,不管她现在是谁的妻子,都不会影响陆檬在他心中的完美形象。 饭后,许志希主动送陆檬返回学校,并且,彼此交换了手机号码。 …… 当陆檬返回教室,她嫁给警察的消息已如野火燎原之势传播开来。 平时看陆檬不顺眼的女同学们也对她有了好脸儿,为什么?全校都知道你是已婚妇女了,男生们还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么? 陆檬扫视一幅幅看似友善的笑脸。原来结婚也不算一件完全倒霉的坏事儿,至少她下次再逃课的时候,不会有人再污蔑她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陆檬一看来电——贺旗涛。 ——“晚上有点事儿,你自己回家。” ——“我就没指望你能来接我,挂了吧。” ——“等等,你这什么态度?好好说话会意外怀孕怎么的?” ——“你正经点行不行?我在教室里呢。” ——“呵呵,不贫了,回家聊吧,哦对了,等我到家你在睡。” ——“为什么?” ——“我要是说明白了,你又得说我不正经。” “?!”……陆檬终止通话。 她挂上手机之后,这才发现教室里非常安静,仿佛都想听她的聊天内容,还有朝她挤眉弄眼的……带不带好奇心这么重的。 同一时间 贺旗涛将手机揣回裤兜,坐在局长身旁,局长顺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立马面带假笑,继续接受女空军们对其书法作品所给予的各种赞扬。 “敬爱的赵局长,我可是新婚燕尔,昨晚就让我媳妇独守空房来着。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您可别拉着我喝酒。否则会严重影响到我们夫妻间的安定和谐……”贺旗涛嘴动唇不动地说。 “臭小子,你不喝还让我个老头子喝怎么着?我先警告你,别看几位姑娘年纪不大,据可靠消息报来可都是海量,你如果先喝趴下了就是丢咱们老爷们的脸。”说着,赵局长把一盒“海王金樽”(功效:护肝,醒酒)拍在贺旗涛手心里。 “……”贺旗涛压了压太阳穴,他就纳闷了,局长怎么就这么待见他呢? “贺副所长,听说您刚刚结婚,恭喜恭喜。”一名女空军歪头甜笑。 贺旗涛举起茶杯:“同喜同喜……呃……”赵局长踩了他一脚。不捣乱能死么?! “……”贺旗涛咂吧咂嘴,睨向吹胡子瞪眼的老局长,他就是故意的怎么着吧,如果下次还把这种“好事”安排给他,他还这样! ※※ ※ 凌晨两点 贺旗涛终于活着爬回家,但是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陆檬被客厅中传来的响动惊醒,她披上睡衣走出,惊见贺旗涛四仰八叉躺在地板上,面红耳赤,鼾声如雷。 陆檬拧起眉,走到他身旁,推了他肩膀好几下,他却无动于衷。 这时,陆檬的手机响起,她跑回卧室,竟然是婆婆打来的,内容无非是叮嘱儿媳妇好好照顾她的宝贝儿子,因为婆婆刚得知贺旗涛今晚的“豪饮壮举”,生怕儿子的身体吃不消。 “是,我会照顾他,请您放心。”陆檬毕恭毕敬回答,而后挂断电话。 现在的问题是,她怎么把贺旗涛拖回床上。 “贺旗涛,你醒醒。”陆檬轻拍他的脸颊。 贺旗涛迷迷糊糊应声,但是连眼皮都没睁开。陆檬只得回屋抱来一床褥子,铺在地板上,推动他的肩膀往褥子上滚,推不动就用脚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的男人像死狗一样拖到褥子面上。她擦了擦汗滴,半跪在地身旁帮他宽衣解带。 “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被我照顾的男人,还敢对我大呼小叫的,好意思吗你?”她自言自语,趁着他酩酊大醉的这一刻,偷偷拧了贺旗涛胳臂一下。 贺旗涛本能地揉了揉,手臂一伸碰到陆檬的小腿,他闭着眼,摸了摸,似乎发现手感不错,他睁开眼,缓慢地眨了眨,待看清眼前的女人是谁之后,他一把拉过陆檬的身体,只听“刺啦”一声,陆檬睡衣上的所有扣子,瞬间崩开。 =================================================== 12、第十二章 陆檬只是在想,如果贺旗涛真喝多了,那他为什么可以准确无误地牵制她的行动。如果他只是酒后乱.性,那是不是证明任何女人躺在他身边都会沦为玩物。 胶着的亲吻传递的不是感情,而是粗暴的索取。他的唇游走她的每一寸肌肤上,时而轻啄,时而带着令陆檬感到钝痛的热吻……陆檬的一双手被他桎梏在头顶,而她不曾被男人触碰过的身体,此刻已然是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结实的胸肌磨蹭着她稚嫩的皮肤,随着她身体的曲线陷入一片柔软之中。神智虽然混沌的,但本能的欲望不会因为酒精的作祟而迷失方向。 “啊……” 陆檬惊慌失措的尖叫,泪水扑簌簌流淌,她紧紧合拢双腿,竭力侧向一边抵挡他的摸索。 贺旗涛倒是不急于求成,手指滑回她纤细的腰肢,捞起她的脊背,将她的上半身送到嘴边。 又是一阵大力的吸吮,陆檬扬起下巴倒抽一口气,奋力扭动着身体,但是怎么也躲不开他肆无忌惮的啃咬。 “贺旗涛!你是滚蛋臭流氓!” 洪亮的斥责声拉回贺旗涛的些许意识,他揉了揉眼皮,捏过陆檬的下巴,仔细端详…… “没认错,是我媳妇……”他喃喃自语着,声音沙哑且低沉。 陆檬愤恨地甩开头,趁着他还有一丝理智,怒道:“谢谢你还记得我是谁!你在酒后对我施暴是丈夫该干的事么?!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让你躺在地板上冻死算了!” 贺旗涛撩起迷蒙的视线,恍然发现自己不在床上,他眨了眨眼,又望向啜泣不止的陆檬,随后笑眯眯地行了个军礼,从陆檬身上翻下,陆檬见状撒丫子想跑,可是他的下一个举动便是将她腾空抱起,双双跌在柔软的沙发上。 突如其来的起伏,导致陆檬的面颊骨撞上他的肩头,她双手捂住脸颊,断断续续指责他的暴行。贺旗涛在空气中抓了两下,抓到她的手,同时,压低她的后脑勺,吻上她微微红肿的颧骨,顺便舔掉她眼底滚滚流淌的泪滴。 他迫使她呈现跨坐的姿势,陆檬一手环胸,一手拉开彼此的距离,因为贺旗涛的另一手环住她的腰,她的小腹紧密贴合在他的胸前。最荒谬的是,他的衣服还是她帮忙脱掉的。 “我跑不了!等你酒醒之后哪天不行吖?!”陆檬压住他盖在自己臀部的手,不管有没有感情,她人都嫁给他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事儿。 何况,自从她了解贺旗涛的个性之后,她就没奢望贺旗涛会照顾她的情绪,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要求在和谐清醒的状态中进行不过分吧?! 贺旗涛好似在听,好似又什么都没听见,他大幅度的点了点头,嘴唇摩挲在她漂亮的锁骨前。他当然不知道陆檬第一次,压根也没想过。身为一名公安战警,充斥在他周遭的,是犯罪,是贪婪,是未成年失足少女以及耐不住寂寞的已婚男女们。在这座弥漫着欲望的城市里,谁还会把贞洁当做择偶的标准? 陆檬被他紧拥在胸前,肌肤之间依旧紧密贴合,他宽厚的肩膀罩住她的整个上半身,更反衬出她的瘦小。她虽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事儿,但是一想到他压在自己身上的情景就觉得心慌,如果他再不温柔点,她预感自己会死在这种事儿上。 “呃……” 陆檬顿感胸口一阵酥麻袭来,她反射性地扯住他的发根,但是她挡得住上面就挡不住下面,并且,她的身体随着他手中的力道正在向上移动,似乎她越是喊叫,越是令他亢奋。而他身体上的变化,她也感受得到。 暂时来说,贺旗涛的动作还不算粗鲁,至少没有弄疼她,但是肌肤间的摩擦令她既尴尬又愤怒,贺旗涛简直太无耻了!这副身体明明属于她,他却像摸自己一样那么随便。 正当陆檬不知该如何逃离窘境的时候,可视电话发出清脆嘹亮的乐曲。 持续不断的门铃音乐萦绕在客厅里,显然破坏了贺旗涛高涨的兴致,他顺手从茶几上抓起塑料烟灰缸,眯起眼,瞄向电话听筒的位置,嗖……哐当……只见听筒脱离挂钩,话筒在弹簧线的拉扯下晃晃悠悠撞击着墙壁。 于是,室内即刻恢复一片安静。 贺旗涛悠悠仰起头,注视她一张苍白的小脸,呵呵一笑,碰了她嘴唇一下。 “?!”……陆檬本以为自己有救了,怎么会这样。 这时,虽然音乐停止躁动,但是不代表守候在楼下的人就此离开,唰地,可视屏幕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檬看清半夜造访的救星是谁,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看!你妈来了!” “嗯?!……”贺旗涛顿时酒醒七分。 他倏然望向门边的小屏幕,果然是亲妈驾到,他率先抓过外套披在陆檬□□的身躯上,继而起身,用身体挡住陆檬的身影,一边走向听筒,一边翻手指挥陆檬赶紧回卧室。 陆檬当然也不希望让婆婆看到自己身无寸缕的模样,刺溜一下钻进卧室,手忙脚乱穿衣服的同时,隐约听到贺旗涛与他母亲交谈的状态,他口齿清晰对答如流,必然气得陆檬火冒三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分明就是借酒劲儿耍流氓! 待贺旗涛挂上电话,惊见满地洒落的衣裤,他匆忙蹲身收拾,一只拖鞋朝他头顶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他的脑瓜上。 “嘛啊你,妈马上上楼,快过来收拾。”贺旗涛酒劲未散,甩了甩昏沉沉的头。 “贺旗涛!你也太不要脸了!”陆檬拖下另一只拖鞋砍向他:“我哭那么大声也没能唤起你的同情心,现在你妈来了你立马清醒了是不是?!” “……”贺旗涛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他亲爱的母亲自他懂事起一直实施的是“暴力政权”,妈就是一记醒酒药,就是一颗□□,无论他正在与人斗殴还是喝得昏天黑地,只要一听说“妈来了”,那他就跟好人一个样。 “媳妇,好媳妇,明儿我带你逛商场去,你喜欢什么咱就买什么,千万别再我妈面前说我欺负了啊……”他心虚地说。 陆檬瞪着他,直到屋门开启,婆婆李惠玲面带微笑地走向她的时候,陆檬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掉。 “哟,怎么了小檬?!”婆婆的笑容僵住,顺手将宵夜塞进贺旗涛的手中,随后拉着儿媳妇的手坐到沙发前。 陆檬无语凝噎,提起睡衣袖口展示手腕上的一圈红肿,又怒指了贺旗涛一下,然后趴在沙发背上细碎抽泣。 唰,一道犀利的狠光射向贺旗涛,紧接着,李惠玲噌地站起,揎拳挽袖步步逼近贺旗涛。 “?!”……贺旗涛下意识退步:“妈,您先冷静,不是您想的那么回事……” “闭嘴!大老爷们打女人?你个小兔崽子是想丢尽你.妈这一张老脸?!”说着,李惠玲怒步走进厨房,很快,攥着一根扫把返回,二话不说,狠狠一棍子打在贺旗涛的脊背上。不等贺旗涛辩解,李惠玲对亲生儿子就是一顿暴打。 “……”贺旗涛哪敢反抗,吃痛地眯起眼,任由棍棒结结实实地打在身躯上。凭他多年的经验,喊疼,再来五十下;顶嘴多打一百下;如果敢跑,跪砖头。话说他以为结婚了就可以逃离亲妈的“魔掌”,怎么追这打来了? 陆檬卧在沙发角里,一边假哭一边偷瞄,婆婆太给力了,打得贺旗涛一个字都敢说,不过话说回来,婆婆下手挺狠的嘛,眼瞅着贺旗涛的手臂上已被打红肿,身为亲妈居然不为所动。 哈哈,天不怕地不怕的贺旗涛原来也有吃闷亏的时候哦……活该。 加油,婆婆我爱你,加油,婆婆威武! …… 大约过了十分钟 只听哐当一声,扫把杆在贺旗涛肩头断成两截。 李惠玲一把甩下扫把,命令道:“去,给你媳妇道歉去!如果陆檬不肯原谅你,厨房里还有一把墩布呢!” 话说她这当妈的也是用心良苦了,现在的姑娘不像她们上一辈的女人,挨打受气那都是家常便饭,如今可不行,丈夫敢动妻子一个手指头就得提出离婚。何况,挚友临终前将女儿托付给她照料,她岂能亏待了人家? 贺旗涛缓了缓肩胛骨,眯眼望向陆檬,陆檬则故作怯懦地蜷缩一圈,把头埋在膝盖间,窃喜。 “道歉啊!长嘴出气的?!” “……”贺旗涛回眸斜了亲妈一眼,用眼神表示不满:差不多了啊,您也不分青红皂白给您亲儿子揍了,还道歉? 李惠玲当然能看懂儿子的暗示,她挑了挑眉:废话,你媳妇没表态,要是气消了早就叫你亲妈喊停了。听话,大丈夫能伸能屈! 贺旗涛无奈地吐了口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弄得他跟千古罪人似的。 他不急不缓走向陆檬,咯吱咯吱,手骨发出微微的轻响…… 陆檬注意到他眼中的杀气,对,绝对是杀气。 “对……不……” “没事了没事了,我不生气了……”陆檬吞了吞口水,小碎步绕过他身旁,殷勤地搀扶婆婆,笑着说:“妈,您先坐会儿,我去给您泡茶。”话音未落,她一溜烟跑进厨房,这会儿又有了危机感,婆婆一旦离开,贺旗涛肯定会报复她的! 然而,说是急那时快…… “小檬,别忙乎了,妈马上得回办公室,宵夜给你们放桌上了啊。小檬啊,小涛要是再敢欺负你,你给妈打电话,妈替你收拾他!走了啊。” “啊?……您等……” 咔嚓一声,房门已被贺旗涛反脚踹上。 ======================================================= 13、第十三章 “我明天还要上课……” “腰。”贺旗涛趴在枕边,慵懒地动了动嘴皮子。 “……”陆檬扁扁嘴,骑在贺旗涛的腰跨上,卖力地按揉着活血化瘀药膏。 她想起刚才自己那没出息的样儿就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躲一躲。 当贺旗涛哐当一声摔上门的时候,她吓得茶叶桶脱手,贺旗涛见状狞笑,捏了捏拳头步步靠近。当他扬起拳头冲她迎面虚晃一招的时候,她抱头蹲地,连喊“我错了,对不起,你想怎样都依你!” 于是,就出现了贺旗涛命令陆檬给他按摩的一幕。 贺旗涛的背部肌肉更扎实,陆檬按压了快一个小时了,胳膊也酸了,手指头也麻了,可是哥们非但不喊停,还使唤她用点力。 “你不困么……” “肩膀。”贺旗涛一手叠在脸下,一手随意地贴在陆檬的腿侧,示意她捏完肩膀捏手臂。 “……”陆檬瞪了他后脑勺一眼,如挤牙膏那样挤出膏油,在掌心搓揉均匀之后,身体前倾,由下至上推拿,最终将掌心按于他的肩头,利用手臂的力量用力抓揉。 “小手还挺有劲儿的,常给谁揉?” “给我爸,他颈椎不太好,我特意找按摩师傅学的。”陆檬的语气透着落寞,想到疼爱她的父亲,不免伤感。 贺旗涛感到几滴湿润的液体落在背部,他扭过头:“你是水做的吗?动不动就掉眼泪……”说着,他一翻身依靠在床头,捏着陆檬的腰部拉坐到身前,陆檬双手沾满刺鼻的药膏,只得摊着双手默默啜泣。 “你爸走的时候没受一点苦,这就是福气,别哭了,听话。”贺旗涛拧了拧眉,伸出拇指抹掉她眼底的泪。男人永远招架不住女人的眼泪,不管她为什么事在悲伤。 陆檬的眸中含着泪,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不受控的溢出,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学会独立,但是把一朵温室里的花移植到露天放养,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适应的事。 还有!父亲给她找的这么什么丈夫啊?不心疼人,耍流氓,还掠走原本属于她的钱财。 贺旗涛注意到她看待自己的眼神,怎么总是一副恨他不死的模样呢? “我爸把我托付给你,你却不善待我……”陆檬满腹牢骚,泪如雨下。 “……”贺旗涛挑起眉:“你说话负点责任行么?我是打你了还是饿着你了?” 陆檬愤愤地抽出一张面巾纸,低头擦拭手上的药膏,这还用她说么?给不了她自由就给她关怀,即便给不了关怀也别让总是感到恐慌。 “喂,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贺旗涛勾起她的下巴。 “让你跟一个陌生人住在同一间屋里你就不别扭了?” “我一没窥视你的生活,二没限制你的行动,零花钱在床头柜里了,你想上学就上学,想在家里宅着就宅着,饿了打个电话就有人给你送餐,衣服脏了有专人收走烫洗,出门伸手就打车,买东西连价钱都不用看。你知道多少人羡慕你现在的生活不?我看你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贺旗涛一翻身走下床,真难伺候。 陆檬怔了怔,拉开床头柜抽屉一看,果然躺在一大摞人民币。心情有了些好转。 “我怎么不知福了?我就是希望你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难道你没发现你我正处在伪和谐的状态里?说白了,咱们根本没用共同语言。”陆檬追上他的步伐,快一步挤进洗手间。 “你可真能强词夺理,哪对夫妻不是从陌生到了解?”贺旗涛一笑置之,趁着她洗手打肥皂的时候,把她拱到一边,占据洗手池正位。 “要是先恋爱再结婚就不会出现隔阂。”陆檬笃定地说。 “别把幼稚当单纯行不?男人从锁定目标到发起攻势追求一个女人,哪一个不是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打个比方,如果初次约会的时候,男的手举一枝打蔫儿的玫瑰,蓬头垢面、身穿一套十年不洗的脏衣服,再声泪俱下地告诉你,我负债累累正处于失业中。但是请相信我,我为了你会发愤图强的!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能接受吗?” “……”陆檬在脑子幻想一下那副情景,干咳一声,说:“怎么不能接受,谁的一生不经历几次低潮?如果对方有诚意我可以给他时间改变。” “怪不得感情骗子只增不减呢,总有你这样的无知少女削尖了脑袋供应流氓。”贺旗涛无奈地摇摇头,打开淋浴器试水温。 “你恶不恶心贺旗涛?你又与那些男人有什么不同?目的都是为了把女人骗上床。” “目的相同但是出发点不同,至少我没欺骗女人的感情,喜欢就跟我,不喜欢就拜拜,我不会利用空洞的承诺作为骗女人上床的筹码。”说着,贺旗涛大喇喇脱掉短裤,踏进浴缸。 “?!”……陆檬下意识闭眼,继而转身就走。 “你又不是没见过,还害羞什么啊?”贺旗涛一分钟不刺激她心里都不痛快。 “脏死了脏死了,你肯定跟很多女人都发生过关系,用钢刷子仔细刷刷,最流氓的就是你!”陆檬在撞上厕所门前时抛下一句。 门内发出爽朗的笑声……“嗳,洗干净了就去找你。” 陆檬磨磨后槽牙,抱起被褥走向客厅,今晚她决定窝在沙发上凑合一宿。 这边,贺旗涛虽然一个劲儿耍嘴皮子,但是劳累一天的他,也实在没力气再做什么,躺在浴盆里泡澡,泡着泡着睡着了。 …… 第二天中午,和煦的阳光射入窗沿,笼罩在一对拥背而眠的身躯上。 陆檬揉了揉眼皮,胳膊肘却时而撞上硬物,她懒洋洋地看去,一只坚实的手臂圈住她的上半身,她的头部则枕在他的另一只手臂上……一阵阵均匀的气流掠过着她的发丝及耳垂,她试图钻出贺旗涛的环抱,但是他睡得很沉,这么轻轻一动,他的一条腿又把她夹在其中。 陆檬记得昨晚蜷缩在沙发上睡得很不舒服,半梦半醒间身体被抱起,很快,她的身体陷入柔软的床褥,她索性一觉睡到大天亮。 贺旗涛的嘴唇贴在她的脖颈处,偶尔会在抿唇的时候轻微触碰,他的手也不老实,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臂,好像怀里抱着的是一只枕边玩具。 陆檬悠悠地吐口气,她只是为自己感到有点不值,纵然真如贺旗涛所讲那样,全世界的男人都是为达到与女人上床的目的才哄言欺骗,那好歹也算是先尝到了爱情的蜜语,分手再说分手的事。何况贺旗涛的想法肯定过于偏激,自己是流氓,也认为别的男人跟他一样。 看看,他罪恶的手指又探入她的睡衣里,可想而知,在她深度睡眠的那几个小时里,不知道被他骚扰过多少次。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陆檬一脸忧愁,喃喃自语着。 贺旗涛也是刚刚醒来,他睁开迷蒙的双眼,视线前方是陆檬白皙的肩颈,他贼贼一笑,双手向上一捞,掌心呈交叉叠落的姿势,笼罩在她的胸口前。 陆檬却没像往常一样激烈反抗,而是抬起自己的双手盖在他的手背上,贺旗涛看不见她的表情,感觉是闭起双眼在打盹。 她的肢体很软,仿佛一使劲就能捏碎她的骨骼,但是这酥弱无骨手感确实对男人具备绝对的吸引力,说实话,他当初娶她的时候也没觉得她身材上有什么特别,直观看得出她挺白,瘦巴巴的像根火柴棍。如今吧,没想到要哪有哪,挺会长。 ……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对她好点?他也想问,他哪对她怎么不好了?吃穿给准备最好的,她乱喊乱叫的时候他也只是听着,甚至她在婆婆面前瞎告状害得自己挨揍他对她说过一种重话没?那什么,还要怎么好才算好? “娇气包。” “……”陆檬倏然抬起睁眼,扭头的同时,贺旗涛探头迎上她的嘴唇。 陆檬摸不到床头的面巾纸,努起嘴唇在他胳膊上使劲擦了擦。 贺旗涛嘿嘿一笑,将她翻个身拥在怀里,凝望她小巧的五官,不由用指骨抚摸她的脸颊。 “你今天不去上班了?” 贺旗涛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嗡嗡作响,他叹了口气,抓起手机,陆檬离得近,听到对方说所里当场抓获三名偷车贼,其中一名疑似通缉犯,请他赶快回所里通报相关部门。 贺旗涛猛地坐起身,没有怠慢,挂断电话后匆忙联系刑警队,陆檬看他边打电话边东张西望,猜想可能是在找警服,所以从衣柜中取出一套夏季警服递给他。 贺旗涛怔了怔,接过衣服匆忙穿,待结束听话后,他一把捞过她的肩膀,强吻、强吻,随后钻进洗手间刷牙洗脸。 紧接着,跟一阵风似的离开家门。 而陆檬,始终傻傻地坐在床边,抿抿唇,又眨了眨眼。 ※※ ※ 一个小时后,音乐学院门前,人流攒动。 陆檬走下出租车,首先看到停泊在道旁的一辆银白色小跑车。阳光洒跑车流线型的外壳上,很是招摇。陆檬只是过了下眼,继而背着琵琶准备入校,可是一抬眼皮,竟然看到许志希伫立在校门边,他那惹眼的金发以及时尚的装扮引人眼球。别说,还真有明星范儿。 陆檬见他朝自己招招手,顿了顿,笑着走上前。 “你在等人么?” “嗯,等你。”说着,许志希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敞篷跑车旁,从车内取出一大捧郁金香展现在陆檬面前。 唏嘘声此起彼伏传来,陆檬的笑容僵住嘴角,严肃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志希发现她有些不高兴,边摇头边忙于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刚巧路过花店,知道你喜欢鲜花,所以就买来送给你……” 听罢,陆檬反而感觉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她尴尬地笑了笑,主动接过郁金香:“谢谢。” 许志希粲然一笑:“本来想约你吃中饭,可是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所以我就跑来碰碰运气。” 不等陆檬回答,几名与陆檬同系的女生凑上前,摆出一副与陆檬关系要好的架势,先是赞美车名贵,再夸许志希长得英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许志希在女人面前显得格外腼腆,点头致谢话不多。而陆檬,想说话始终插不上话。 最后……几位女生终于拐到主题,有意无意地问上一句。 “小帅哥,你知道陆檬已经结婚了么?” 显然,许志希的回答令那些人失望。 “我知道。关于这一点并不影响我和陆檬之间的友谊。” 几名女生见许志希表现得从容不迫,也懒得再与陆檬装作好友,索性败兴离开。但是,她们的交谈声还在继续,好死不死用了陆檬可以听到的音量。 ——“现在少妇比少女吃香?” ——“也许吧,经验丰富嘛。” ——“说话小点声啊,小心陆檬找她那位警察老公找你们麻烦。” 陆檬知道自己人缘差,但没想的差到这份上。只因她当年发高烧错过了入学考试,父亲后又支付大笔赞助费把她弄进音乐学院,正因为这一点,同学们就认定她是毫无真才实学的后门生。即便她代表古典系在各级比赛中获奖,同学们也并不认可她的专业技巧,反而更加断定是她家里塞钱塞得多,所以教授老师才会对她“特殊”照顾。 陆檬正在慌神的功夫,许志希已向女生那边走去,陆檬急忙抓住他的手腕:“无所谓,我不在乎她们怎么看我,我又不是为了交朋友才到这里来上学的。” 许志希注视她淡然的表情,缓了缓情绪,拉开车门,征求道:“下午别上课了小柠檬,咱们去植物园散散心怎么样?” 陆檬抿了抿唇,轻轻推上车门,一脸正经地说:“正如她们所说,我的丈夫确实是警察。准确地说,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的独子。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但是我不想给你惹麻烦。咱们还是尽量少联系吧。” 许志希怔了许久,疑惑地问:“高干子弟?可是高干又怎么了?还是你丈夫不允许你与男性朋友来往?” “那倒没有,只是……算了,总之我是为你着想。”陆檬歪头一笑,又说:“何况你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有夫之妇身上也不划算。”说着,她捧起郁金香,向校园内走去。 “等等陆檬!”许志希三两步跑到陆檬身前,郑重地说:“如果你幸福,我什么都不说,可是我从你的表情中找不到一丝一毫婚姻所带来的喜悦,你真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吗?” 陆檬凝望他认真的神态,噗嗤一笑,调侃道:“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吃穿不愁有学上就行了,我真不相信谁敢带着检察长的儿媳私奔。”语毕,她绕过许志希身旁继续前行。 当她走出百米之外…… “如果你相信我。我带你走!” 这一道坚定的呐喊,令陆檬的步伐戛然而止。 ============================================= 14、第十四章 陆檬迟疑片刻,悠悠转过头,用一种很无奈的表情看向许志希。 他们只不过是初中时期的同学,自成年之后,加上这一次见面仅两次。她是该说他年少轻狂还是该“夸”他说话不经大脑? 许志希首先为自己唐突的承诺点头致歉,随后不自然地抓了抓发丝,示意陆檬出来谈谈。 陆檬则缓缓摇头,不是她对许志希有什么偏见,只是因为他们属于同龄人。她就是一个不成熟的案例,也没期盼另一个不满22岁的男人可以对其所说的话负责任,所以,她无非是一笑置之。不过,许志希过于冲动的告白,确实令她稍稍感到震惊。 许志希注视她急促离去的步伐,沮丧地舒口气。但是他没有离开,坐回车中,等她下课。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昨天与陆檬见面之后,他满脑子都是陆檬的影像,记忆如一条七彩斑斓的纽带,带他回到青少年时期,虽然那时的他不懂爱情,但是他以陆檬是他的同桌而感到自傲及喜悦。陆檬的书桌里时常被一封封告白信塞满,陆檬从不翻阅,随后淡淡地看上许志希一眼,许志希便会自觉自愿帮她清理那些信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许不自知,却已在在许志希心底埋下了爱情的小种子。所以他会习惯性的,对那些身背琵琶的女孩多看上几眼。许志希现在终于感悟到,原来有些情绪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纵然她已经嫁做人.妻。 …… 经过五个小时的漫长等待 陆檬终于随着人流走向校门口,许志希过于招摇的发色总是在第一时间引起女生们的注意,何况他就站在校门旁边。 陆檬微微拧眉,径直走过许志希的身旁,正值放学时间,路径此地的出租车一律满员,所以她只得先步行一段路。 “我不是临时演员。”许志希追上她的步伐。 “那又怎样?” “我……有经济能力照顾你。”许志希笃定地说。 陆檬回眸打量他,平静地说:“嗯,我看到了,开跑车戴名表,不管你是一时冲动还是真有诚意,但是我已经结婚了。” 不等许志希回应,陆檬继续前行,这时路边刚巧路过一辆出租车,她招手上车,没说再见。 陆檬坐在车上,不由吐了口气,她承认不想与贺旗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但是更不可能把未来交到一个小男人手中,最主要的是,她与许志希除了是同学关系之外,就连朋友都算不上,这整件事看上去不荒唐吗? 然而,使她更没想到的是,许志希竟然驾车一路追赶出租车,当她刚要走近超市的时候,许志希气喘吁吁地朝她跑来。 陆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而他保持微笑,亦步亦趋跟她在身后,见她从货架上取食品,他立刻拉近购物车。 “你够了许志希,我们只是初中同学,你对已婚女人这么感兴趣是不对的。”陆檬绷起脸。她相信许志希具备夺人所爱的实力,但是她还没冲动到动心的地步。 许志希抿抿唇,郑重地说:“我没打算破坏你的婚姻,如果你幸福的话。” “你说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你每天都会想到对方,想到对方你会笑出来,只要在闲暇时,你会猜想对方正在做什么,心情是否愉快,就餐时间是否正常。”许志希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幸福,但是他对陆檬的感情正是如此。 陆檬思忖不语,原来这就是幸福,她果然一整天都没想过贺旗涛。 “好吧,我承认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你真不认为你的行为会让我感到莫名其妙吗?” 许志希一手挡住货架,拦截她的去路,说:“嗯,我理解你的心情,刚刚见面就向你告白是缺乏说服力,可是……如果我可以控制情绪,绝不会跟你跟到这里,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不管你对我的感情是真是假,你首先应该正视我的身份。” “结婚怎么了?结婚并不影响我对你的关心,我并没有让你接受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排斥我的存在,你一通电话我会随时出现在你面前,这样都不行?” 陆檬沉了沉气,肃然道:“说句实话你别生气。虽然我是对这段婚姻不满,但是我不需要暧昧不清的追求者,因为,你肯定是给不了我未来的男人。你?……放手,要带我去哪?……” 陆檬被他一路拉到超市外,许志希指向马路对面,一栋占地面积约3.2万平方米的雄伟建筑物——天地体育用品商厦。 天地体育用品商厦属于国有控股企业。位于王府井黄金路段,拥有七十余年历史的诚信单位,商城在职员工千余,是一家经营两万余种体育用品的大型综合商城。该商城每年不仅完成国家所下达的三亿任务,并且可再创收几千万。得到区政府、市商委领导的一致好评。 “你想说什么?”陆檬无力地问。 “我的父亲,在该商城担任董事长一职。”许志希没有表现出丝毫荣耀,反而是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情。 “……”陆檬怔了怔,天地体育用品商厦每年为国家提供大量的运动产品。也就是说,许志希父亲的地位不仅限于富商,并且在我国核心领导的心目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小柠檬,我跟你说这件事……不是为了摆阔,只是想告诉你,我有能力照顾你。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我父亲。” 许志希昨天在路边街拍广告,无非是出于好玩。他属于安于现状的那种人,不想与人攀比,可一旦拿出来比较,基本无人超越。 陆檬确实受到了震撼,她眼前的男人不是一般的富二代,而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太子爷。 想到这,她脑子忽然有些乱了,如果许志希所言其实,那他真有与贺旗涛不相上下的实力。 许志希见她慌神不语,蹭了蹭鼻子笑着说:“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只要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就算没白揪出老爸替我‘保驾护航’,呵呵。” “……”陆檬注视许志希纯净的笑脸,他是不是傻了?用地位名利来交换一个女人对他的改观,那能是真心的么? 当然,她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品格高尚的好女人,话说哪个女人不喜欢有权有势又对自己俯首称臣的男人?……在贪婪面前,她情不自禁地陷入邪恶的臆想。 这时,几声车喇叭鸣响唤回陆檬的思绪。 坐在车里的齐思思朝她招招手:“嗨,陆檬,你也被你老公派下来买啤酒了啊?” “你好,我刚放学,他到家了?”陆檬的神色稍显尴尬,她下意识看向许志希的方向,没想到许志希竟然与她心有灵犀,自行走到出报摊前翻阅杂志。 刘爽把车停在超市门前,拉着女友的手走向陆檬,说:“是啊,今天所里抓到一名通缉了三年的杀人犯,涛子高兴,招呼哥几个一起聚聚。赵宁和涛子都在楼上。” 陆檬不自然地应了声,发一条短信给许志希,叫他先离开,有空再联系。 许志希看完短信之后什么都没说,上了自驾车,径直离去。 齐思思瞥了一眼银白色的跑车,微斜唇角,真以为她什么都没看见呢? 陆檬见齐思思时不时看向跑车尾部,主动挽上齐思思:“进超市吧,需要买什么你告诉我。” 齐思思笑着应了声,她已从现任男友刘爽口中得到证实,原来贺旗涛与陆檬的确属于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三面成婚,貌合神离。比她预料得还要草率。 ——陆檬与开跑车的帅小伙儿眉来眼去,贺旗涛又对新婚妻子漠不关心,看来这段婚姻不必她从中破坏都难以长久了。 ※※ ※ 半小时后,陆檬与他们一同回到家,一开门,屋内不但烟雾缭绕,还有几位身穿警服的男人高举麦克风高唱卡拉ok。 众所周知,公安部门人员严禁身着警服出入娱乐场所玩乐,尤其是歌舞厅,喝得七荤八素更是不允许的,所以想喝酒想找乐子,一般都是聚集在家中进行。 陆檬眉头紧锁,捂住口鼻寻找贺旗涛,赵宁原本心情大好,却无意间看到陆檬眼神中所带出的不满。所以他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指了指卧室。 陆檬尽量整理面部表情,强颜欢笑接受几位陌生警察的致礼,心里却怨念极大。她实在无法忍受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过日子。于是,她怒步走进卧室,见浴室门虚掩,索性一把推开。 “你太过分了贺旗涛,往家里带这么多人想过我的感受吗?!” 贺旗涛躺在浴盆里,悠悠地睁开眼:“我给你发短信了,你没收到?” 陆檬从包里翻出手机,果然有一条未阅读的短信,但是这短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吗?! ——媳妇,晚上家里来几个朋友。 门外,一阵阵哄堂大笑以及五音不全的高亢嗓音震得陆檬几乎崩溃。 学校乱乱哄哄,家里也不得安宁,谁来告诉她、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贺旗涛,我现在心平气和地跟你说,我适应不了你的生活步调,更无法接受你的朋友圈子。你我根本不是一路人何必勉强凑在一起?要么,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要么,离婚。” ===================================================== 15、第十五章 听罢,贺旗涛并没做出多余表情,他悠悠抬起手指:“你要搞清楚一点,我由着你任性发脾气正因为你是我老婆,但是吧,别以为自己岁数小就可以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我的朋友圈子没求着你接受,你喜欢怎么玩我也不干涉。这样吧,大家一人退一步,你也可以把你的朋友带到家里来胡吃海塞,就算扯平了。” 听罢,陆檬气得直跳脚:“我的朋友大多为女性,你还想在家里搞一场单身男女联谊会怎么着?!要谈拿出点诚意!” 贺旗涛噗嗤一笑,取下盖在脸上的热毛巾,翘起大拇指:“别说,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倒觉得主意不错,正好解决我所大龄青年的婚姻问题,媳妇,媳妇,你给张罗张罗呗。” 但是他等了一会儿,陆檬又不吱声了,而是卧在门边上掉眼泪,贺旗涛咂吧咂嘴:“不就是家里来了几个人吗,就为这点事儿也能把你气哭了?” “你根本不明白家的含义,家是让人放松的地方不是鱼龙混杂的菜市场,马上要公演了,我想练练琴都没地方,你对我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说着,陆檬背起琵琶,摔门离开住所。 贺旗涛现在泡在浴缸里肯定是追不上她了,话说他也没法追,如果追出去显然证明夫妻俩吵架了,那些贺旗涛邀请来的同事朋友会怎么想? 所以他洗完澡之后拨打陆檬的手机,接通后便转入语音信箱,贺旗涛本想通过定位系统寻找陆檬的方位,然而,一阵敲门声截断了他的思路。 贺旗涛闻声打开卧室门,一阵白滚滚的烟味儿迎门而入,贺旗涛微拧眉,也难怪陆檬闹情绪,话说哪个生活简单的小姑娘在“云里”漫步过,不习惯不适应在所难免。 “你老婆出门的时候好像不高兴了。”齐思思径直走入卧室,手举两杯冰镇啤酒,一杯递给贺旗涛,一杯自饮。 贺旗涛见她随手关起门,在接过酒杯的同时又转身打开,顺便喊了一嗓子,叫客厅里的哥几个打开窗户放放烟。 见状,齐思思倚在桌边,调侃道:“瞧给你吓的,莫非你是在怕我?” “真逗,我一个大老爷们能吃什么亏?”贺旗涛一笑置之。 “咳咳……真够呛的,你先把门关上,我可是刘爽派来开导你的,这下放心了吧。” 贺旗涛饮了一口冰凉的啤酒,一翻身卧在床头,说:“我和陆檬没事儿,她可懂事儿了,自己找地练琴去了。” 齐思思耸耸肩不予置评,无意间看到摆放在写字台上的一张老照片,是贺旗涛、赵宁、刘爽上学时期的照片,那时他们还都是没长大的孩子,一人一身绿色军装,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阳光灿烂。 “唉,真怀念那个年代,无忧无虑的真好……”齐思思抽出纸巾擦了擦相框边缘。 贺旗涛抬眼皮望去,这张照片拍摄的年份正是他与齐思思提出交往的那个年代,回忆说来就来,那时的齐思思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白色的长裙,笑靥如花,令他心动。 “嗯,有些东西过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了。”贺旗涛不仅说给齐思思听,也说给自己听,往事留在记忆中是美好的,一旦记忆中的人物活生生站在你面前,早已不是当初的味道。 齐思思思忖不语,在你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人如过客般匆匆离开,但是那个人的某些举动或某些影像却挥之不去,尤其在半梦半醒之间,那个人毫无预兆地跳出来干扰你的思绪。 ——正如贺旗涛,困扰了她很多年,当初交往时没觉得他有多特别,分手了,开始想念他,想念他霸道的索吻,想念他强而有力的拥抱。这叫做犯贱吧?她时常为自己总结。 “贺旗涛,我一直想问你,你除了喜欢看球赛、各项体育运动、玩书法、和哥们喝酒侃大山之外,难道就没有一个值得你留恋的异性?”说完,齐思思歪头一笑:“我当然不是指我哈,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我只是对你的私生活有点好奇,为难就别回答了。” 贺旗涛搓了搓下巴,说起异性,或许也就是齐思思给他留下了相对多的印象,因为那时候的齐思思特容易害羞,牵手都脸红。说白了,是他交往中唯一保持纯洁关系的一个。他心里打算好好待人家姑娘,无奈本性过于贪玩,导致女友遭受冷落投入他人怀抱。 不过往事不提也罢,没劲。 “有啊,我媳妇陆檬。”他敷衍了事地回。 齐思思猜到他多半会这么回答,但是心里还是别扭了一下。她扬唇一笑:“刘爽在炒菜,我去帮帮他,你先歇着吧。” 贺旗涛应了声,望向齐思思远去的背影,这时赵宁喊他出来一起看球,于是他蹿出屋门,挤在沙发上与一群人观看球赛。至于陆檬,暂时被他抛在脑后。 同一时间 陆檬坐在咖啡厅里,看向窗外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摩挲着手机按键。 巧合的是,当她正犹豫要不要打给许志希的时候,许志希竟然出现在玻璃窗外。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应该是微笑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见你上楼就开回来了,车还没挺稳又见你走出公寓,我看你步伐又急又快,所以……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跟踪你。”许志希抓抓发根,急于澄清却缺乏可信度。 陆檬本就想找人发发牢骚,可是她的朋友都不知道她已闪婚的事实,所以在向朋友诉苦之前还要解释一大段相关话题,目前也只有许志希能陪她聊聊。 …… 在经过一段陈述与埋怨之后,许志希愤愤不平地说。 “他怎么可以这样?家又不是公用场所,何况你是一个那么喜欢安静的女孩,看来你丈夫太不了解你了。” 陆檬喟叹一声,说:“父亲过世的事使我受到很大打击,我当时没多想就决定嫁给他,现在想离婚又没那么容易。” “高干弟子的生活作风一向不算低调,向你丈夫这类家世背景的弟子更是女人们蜂拥追逐的对象,如果他在外面养了女人,可以等找到证据之后再提出离婚。这种事绝对是丑闻,对方只能认了。” 陆檬微微一怔:“不清楚,他身为派出所副所长,似乎连歌舞厅都不能去。而且他的手机都是随便丢,似乎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尽量留意一下,哦对了,万一正如我所说那样,你会不会难过?” “……”陆檬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何来难过? “我的意思是,毕竟你们结婚有一段日子了,或多或少也会存在点感情。”许志希不自然地抿口咖啡,他所指的是,陆檬不可能没有与现任丈夫发生性.关系。 陆檬肯定是没往那方面想,她单手托腮,悠悠望向路边的身着警服的巡逻警……可以说贺旗涛属于极端的存在,有时恨不得一刀砍了他,有时又觉得这家伙挺神奇的,耍起流氓比真正的流氓还混蛋;耍起笔杆子,又细腻得变了一个人;穿上警服,有一副正义凌然的神态,结合暴利及艺术因子于一身的怪胎。 许志希见她不吱声,又说:“如果你想练琴,我带你去我家。我家院中有一片很清幽的湖泊,你喜欢弹多久都可以。” “……”陆檬立刻摇头:“那怎么可以,我不是没地去,只是暂时不想回家。” “我父母住在城里,那栋别墅空很久了。”许志希从钥匙环上取下别墅钥匙推到陆檬面前,一边抄写地址一边说:“如果我在场会令你感到尴尬的话,我不会出现。” 陆檬按住他的手指:“还是不要了,心意我领了。” 虽然陆檬只是轻触了他的手背,许志希却好似触了电一般,定在原位一动不敢动。 见状,陆檬立刻收回手指,干咳一声,提起琵琶,不自然地说:“好久没看电影了,如果你有空的话,一起去吧。” 许志希愣怔一瞬,不自觉地扬起唇,匆忙追上陆檬的步伐,接过她背在肩头的琵琶,快跑几步替她拉开车门,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冲涌澎湃。 凌晨一点 贺旗涛送走大批人马,无视已是一片狼藉的客厅,信步返回卧室,趴在床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打陆檬的手机。 “舍得开机了你?” “要你管,有事快说。” 贺旗涛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凌晨一点了,你打算怄气怄到什么时候?” “我在学校宿舍呢,这几天要彩排暂时住在这边,哦对了,我听说这次演出是与公安部门联合举办的,我可没信口开河。” “你说的是功勋表彰大会?”贺旗涛也听说了这件事,让他们所出个节目,他还没功夫落实。 “是吧,你还有事么?我困了。”陆檬始终一副不耐烦的口气。 “等等,你是不是一天不给我脸色看心里就特不自在?” “我跟你无话可说行不行?” “行行行,那你别生气了,早点……”他“睡”字还没说,只听…… 嘟嘟……陆檬已结束通话。 “……”贺旗涛举着手机,深呼吸平和心态,算了算了,不回来也好,看到屋里跟猪圈似的她还得急。臭丫头片子,迟早给你那矫情劲儿扳过来! 公演上见吧,反正就三天,睡觉。 ================================================================== 16、第十六章 治安部门与音乐学院联合举办一场表彰表演大会的主意,正是由贺旗涛的母亲,李检察长所提议的。当然,与谁协办谁光荣,总体来说,陆檬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功不可没。 此次公演,陆檬为古典表演环节之首,其他古典乐器辅助渲染,演绎三支脍炙人口的琵琶单曲,分别为——《琵琶吟》、《霸王卸甲》、《十面埋伏》。 公演名单一经出炉,同学们再次炸开了锅。话说陆檬返校还没几天,校方竟然又选她独挑大梁,不免引起同为古典乐器学子们的不满。 陆檬在校园中穿行,唧唧索索的声音萦绕四周,偶尔也能见一两句指桑骂槐的闲言碎语,大致内容是说她托关系走后门,或者是她已被艺术系主任潜规则之类的不堪入耳的揣测。 然而,陆檬就是这样一种人,宁可四面树敌也懒得解释。不过话说回来,即便让七嘴八舌的人表面上认可又能怎样?她更不会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跑到系主任那里请求换主秀,那必然是得不偿失的愚蠢行为。 公演迫在眉睫,陆檬径直走向音乐教室,进行最后一次集体彩排。 “陆檬,你先去服装室试旗袍,那边都在等你。”路上,系主任叫住陆檬。 陆檬应了声,继而向服装室走去,旗袍是最显身材的中式裙装,虽然上级指定本院联合参演,但此次选中陆檬为主秀纯粹是因为她身材及容貌上的优势。弹得再好又有啥用,台下有几个警察能认真听进去的?只要不冷场就阿弥陀佛了。 同一时间 派出所副所长办公室内,一排年轻小片儿警笔杆条直伫立,贺旗涛放下茶缸子,扫视一周,伸手指去—— “你,你,还有你、你……你们四来个小合唱吧。” “报告副所长,我不会唱歌。”小片儿警踊跃举手。 “那你会什么?”贺旗涛指尖轻点着桌面。 “我会跳舞!” “哦,那你们四个来段男版四小天鹅吧,去准备准备,明晚我验收。”贺旗涛一扬手轰赶所有人离开,说,“芭蕾与唱歌之间可以自由选择,去吧。” “……” 待所有人离开,贺旗涛伸了伸懒腰,现在上级领导越来越不靠谱了,哪有提前三天才要求准备节目的啊,真把片儿警都当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梁山好汉了。 三天后, 音乐学院大礼堂外 大批警车井然有序地停泊在音乐学院的操场上,蓝白相间的同一色系车队气势壮观。 贺旗涛率领属下步入会场。座位的排列顺序按照城区编号逐一分配,此次表彰大会由公安总局主办,各城区大领导们坐落第一排。贺旗涛自认为没有自己的位置,却没想的那铺有红绒布的长桌子前面也有他的姓名职位牌。虽然是靠边的座位,但是能坐头排相当有面子了。 桌上摆放上着矿泉水及瓜果梨桃,贺旗涛偷摸给自己剥了一个橘子,边咀嚼边看向后台方向,话说他还挺期待陆檬的琵琶表演,因为他难以想象平日动不动就哭天抹泪的的陆檬会用怎样一种台风示人。 陆檬今日一袭亮粉色绸缎旗袍,无袖设计及大开叉的裙摆若隐若现露出她一幅曼妙的身材,松垮的发辫挽成侧歪发髻,几缕发丝呈大螺旋状散垂耳畔,粉唇莹润。整体望去,活脱脱就是一位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古典美女。 正因为旗袍剪裁合体,所以陆檬自从换好演出服之后便没有坐下,否则会在绸缎面料的旗袍上摺出褶皱,出场鞠躬的时候影响美观。 贺旗涛一歪头刚巧看到陆檬站在登台出入口附近,他斜眼打量陆檬,啧啧,这小蛮腰,这大长腿……想着想着,他又绷起脸,他媳妇穿得花枝招展的取悦台下一帮大老粗?! 于是,贺旗涛朝她小幅度摆摆手,那眼神,明显在警告她赶紧回去换衣服。 陆檬则视若无睹,甚至背对贺旗涛站立,她看到他那副酷似关心的表情就讨厌。 嗯,她就是还在生气,什么丈夫啊,自从那天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知道她人在学校之后,就再没管过她死活。再看许志希,一天至少三条短关切她的饮食起居问题,这要是再比较下去,贺旗涛可以回炉了。 …… 上午整九点,演出正式开始 一篇篇表彰词以及一段段得奖感言不绝于耳,台下掌声雷动,祝贺与鲜花赠予表现突出且孜孜不倦的公安战警。 颁奖过后, 率先由戏曲学院交响乐演奏团队震撼开场,一曲气势磅礴的《长江之歌》立刻调动起全体公安战警的情绪,将会场气氛推入新一轮的沸腾。 公安人员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也不示弱,腾空翻、搏击术表演、军体拳改编的舞蹈等,有模有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演出将近过半的时候,贺旗涛见自己派出的人上台唱歌,热情地带头鼓掌,别说,这几个人不负众望,唱得可好听了,堪比专业演唱者。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这几天什么都没干,就忙着跟录音带对口型了,那认真的表情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局长跳过众人目光,探头瞪贺旗涛,因为他距离演出台很近,当那些坐在后排的不明真相的公安人员静心聆听的时候,他清晰可见台上几个人光张嘴不出声! 非偶像歌手也搞假唱啊?! 贺旗涛已深深感受到老局长抛来的各种不满眼神,他悠悠瞥看视线,您又不给出劳务费,将就着听吧。 就在这时,贺旗涛的目光落在陆檬所穿的旗袍上,陆檬见他看过来再次转身,贺旗涛怔了一瞬,忽然笑容微敛,因为凭他敏锐的观察力,他很快发现了旗袍背部上的异样。 然而,当他风风火火跑向后台的时候,陆檬已款款步入演出台,首先向各级领导鞠躬行礼,随后,其他古典乐器演奏者陆续登场,再一次将会场气氛营造在一片古香古色之中。 台上一排水灵灵的漂亮姑娘,台下掌声如果不热烈才叫奇了。 演出台中央放置一把木质座椅,这便是陆檬弹奏琵琶时所在的位置,各持自家乐器的女同学呈扇面环绕陆檬四周,当各就各位,一曲悠扬委婉的《琵琶吟》拉开古风之序幕。 同时,站在后台等待上场的几名女生,彼此互往一眼,不怀好意的斜起唇。 琵琶演奏需要足够的张力,尤其是类似《十面埋伏》这种激昂弹奏的乐曲,需要手臂大幅度的游移及快速的拨弹技巧才能演绎出乐曲所传达的精神。 ——所以,当陆檬弹奏到这一曲时,她的旗袍会伴随曲目的高.潮段落而崩开。 她们几人已在昨晚将陆檬的演出服做了一番“小改造”。其实,旗袍上缝制的盘扣之作美观之用,整件旗袍由旗袍背部一条长拉链穿脱。所以这点小手脚就落在拉链处,几人拆断了长拉链上一部分缝纫线,距离分寸都把握得很好,只要陆檬不做大幅度的弯腰及抬举动作,绝对不会在上场前露出马脚。 如今,几人就等着目中无人的陆大小姐在本市公安战警面前“春光乍泄”了。 而贺旗涛,刚巧就是看到了一点点疑似皮肤的镂空光点,虽然可以解释成演出服质量太差,但他还是感到心里不踏实,于是冲进后台,试图在她上台前拉住她再次检查服装。 可当琵琶曲灌入他的耳膜,他只得放慢的脚步,依在登台出口静观其变。 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陆檬的侧面,表演的时候,她的神态专注且严肃,一颦一笑透着优雅端庄。这是贺旗涛不曾接触的陆檬。温柔似水的小女人怀抱原木色的大支琵琶,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滚弦”。果然别有一番韵味。 …… 待一曲落定,陆檬起身俯首,贺旗涛则率先拊掌,谁不捧场他也得捧场啊。 闻声,陆檬小幅度睨了贺旗涛一眼,这家伙真是没组织没纪律,怎么跑后台来了? 而站在贺旗涛对面入口的那几名女同学,并不知贺旗涛正是陆檬的丈夫,她们见贺旗涛对陆檬的表演大为赞赏,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爱慕者打了鸡血,几人不禁幸灾乐祸笑起来。等着吧帅小伙,很快就有更精彩的戏码给你看哦。 第二支曲目《霸王卸甲》由陆檬独奏,该曲风高亢且悲凉,揪扯心绪,扣人心弦。 就在弹奏进入跌宕之间的同时,陆檬顿时听到脊背处传来“嘭”地一声轻响,她的脸色微变,但弹奏不能停更不能乱,所以她唯有屏住呼吸,尽量挺直要背,专心致志地继续弹奏。 可是没过多久,她逐渐感到背部多出少许清凉,不由得,一滴汗珠悄然滑落在地。 如果她现在罢手不弹,显然毁了这一场古典乐演奏,可如果她置之不理,可想而知后果不但会她颜面尽失,并且让校方也沦为此次演出的笑柄,台下几百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这边,校领导陶醉在乐曲声中听风听水。 她现在该怎么办?! 站在陆檬身后演奏的某位同学已看到陆檬的内.衣拉扣,她的神色一顿,下意识看向陆檬,竟然发现陆檬依旧保持沉稳的演奏状态,所以她此刻也只能保佑这件旗袍别掉下来啊。 见状,贺旗涛旋身向后台休息室跑去…… ================================================================= 17、第十七章 贺旗涛几乎是以秒速找到目标人物,即刻招呼本所刚参加完表演的四名下属聚拢。在经过简单的部署之后,他一把力气扯下悬挂在墙壁上的标语横幅,几人手忙脚乱拆掉粘在横幅上的纸字标语,随后,贺旗涛命四人尽量拉开红绸,不管三七二十一,飞奔登场,当务之急是用红绸挡在陆檬正前方的位置上。 而贺旗涛,脱掉警服外套,挽起白衬衫袖口,抄起某位施工人员手边的白色油漆桶,从粉刷箱中取出两把崭新的粉刷,往裤兜里塞上一卷纸质胶带,继而走上表演台。 老练的主持人惊见公安人员闯入表演台,她没有大呼小叫,而是镇定自若地汇报道:“人生总是有许多惊喜,且看我公安战警如何与古典乐演绎一场别具风格的表演!” ——因为,从他们的角度都可以看到陆檬的演出服即将闹出大笑话。 坐在台前的人必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贺旗涛的出现显然引来台下一片不小的哗然。 而那几位对陆檬怀恨在心的同学见状面面相觑,这警察想搞什么? 赵局长微微蹙眉,贺旗涛平日最烦各种展示自身才能的机会,这会儿他手中竟然提着一只油漆桶?!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啊。 陆檬则是汗流浃背,然而乐曲不能断,她无暇洞察四周异样,只期盼在弹奏完这一曲之前旗袍不要彻底崩开。 四名小警察见贺旗涛已走入演出台,按照他的部署,手举红绸在陆檬缓慢兜转。 “是不是魔术表演?大变活人!”台下某人稍显兴奋地喊出声。 贺旗涛耸耸肩,笑而不答,将油漆桶放在台前,随后一弯身钻入红绸圈成的四方隔断之内。 他的笑容顿敛,伫立陆檬身后,利落地撕断纸质胶带,拉紧旗袍裂缝处,啪啪啪,牢牢贴在陆檬开线的旗袍上,轻声且急切地问:“《十面埋伏》几分钟。” “七分半。” 陆檬顿感清凉感消失,她不禁长吁一口气,不得不说,这家伙够机智,可难题是,该怎么收场?更不可能出现大变活人的“魔术奇迹”。 贺旗涛看了下时间,肃然地说:“专心弹你的,其他事交给我。” 陆檬没有再做出多余动作,闭起眼,小幅度点点头,虽然贺旗涛有可能毁掉这场演出,但是此刻也只能信他。 贺旗涛向属下打个响指,四方阵队形即刻变化,一字排开站立,几人抓稳红绸上下边缘,将一副空白的宽幅绸缎展现在众人面前。 贺旗涛走到红绸前,从裤兜里掏出两把粉刷,将粉刷一同渗入白色的油漆捅,待粉刷渗入湿软的油漆,他一手捏一支粉刷,左右手同时在红绸上涂抹开来。 不过,没有人能看出他想画什么,杂乱无章的笔法令人眼花缭乱,很快,艳红的红绸上落满星星白点。说白了,更像一位正在乱涂乱画的小孩子。 而陆檬,整个人躲在红绸之后,台下观众只能看到一个怀抱的女人坐在后方。 她不由大感安心,无论怎样,贺旗涛确实救了她,保住了她的面子,学校的面子。 台前,伴随高亢激情的琵琶曲,贺旗涛对台下各种揣测不予理会,聚精会神描绘手中作品。 直到整整七分半终止《十面埋伏》,完美的滑音以及由白油漆绘成的中国山水画一同完毕。 连绵起伏的青山,松柏、涓涓流水环山拥抱大地,一副气贯山河之山水美景跃然于纸,顷刻惊艳四座。 贺旗涛将其中一只粉刷抛入油漆桶,使用另一只粉刷,洋洋洒洒地在红绸正中央写入四个大字——锦绣山河。 他旋身正视观众,没有浮夸的完成动作,面朝赵局长微俯首:“借助这副画,祝福我们热爱的祖国,宁静祥和,国泰民安。” 赵局长怔了许久,主要他没想这么漂亮的话会从贺旗涛嘴里说出来,再看这副气势磅礴的山水画作品,不得不赞叹贺旗涛的才气,竟然拿粉刷也能画出这等佳作。 于是,赵局长缓缓起身,更加强有力地拊掌。 “好!说得好!——” 公安局长这一站起身,全体公安人员一排排起立鼓掌,好作品,好寓意。 “贺副所长真牛啊,用油漆也能画出这么棒的山水画,您平时是真人不露相啊!” 今日,东城派出所的表演节目显然出尽风头。 这时已没人再注意琵琶演奏者的人影,但是贺旗涛并不想抢走陆檬的风头,他一手摊开,指挥四名下属撤走红绸,四人领命,鞠躬下台,就在作品慢慢移出演出台的时候,琵琶主秀陆檬优雅地站起身。 贺旗涛微侧身,笑着说:“多谢陆檬陆小姐愿意配合我完成这一次演出,正是她精妙绝伦的演奏才令我突发奇想以油漆绘山水。” 此话一说,再次引来公安战警们的热烈掌声。陆檬参加表演场次无数,然而今天是第一次,收到台下观众全体起立并目送的待遇,她心中还真是五味杂陈呐。 贺旗涛但笑不语,其他演奏者齐刷刷走到最前排,鞠躬谢幕,顺便用各种角度挡住陆檬贴在演出服上的纸胶带,整场下来,配合得相当默契。 待走入后台,协奏表演者无不长吁一口气,千恩万谢贺旗涛及时救场。 “陆檬陆檬,快谢谢贺副所长啊,今天多亏了人家。”同台表演的同学们呼唤坐在一旁收琵琶的陆檬。 “……”陆檬睨了贺旗涛一眼,轻声说:“谢谢。” “谢什么谢,又不是外人。”说着,贺旗涛穿上警服:“哦对了,要谢就谢谢那四个小子,要不是他们反应机敏,单凭我一个人也救不了你。” 陆檬站起身,面朝四位年轻警察鞠躬致谢。 “哎呀嫂子,您太客气了。”说话的警察正是那天去他们新房唱歌喝酒的其中一位,那日陆檬负气离开,弄得他们都挺内疚的。 此话一出,不等陆檬回忆这人是谁,后台已炸了锅,校园中一直传言陆檬嫁给了一名片儿警,原来不是小角色,而是一位才貌双全的年轻副所长啊。 听到这则消息,破坏演出服的几人不禁花容失色,这万一查出来这是一起人为事件,会不会把她们几个抓走吃牢饭?! 而贺旗涛早已注意到鬼鬼祟祟的几人,在她们匆匆上台前,贺旗涛一手拦截,笑着调侃道:“几位同学别慌张,警察不会错抓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祝几位好运。” 听罢,几位姑娘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贴墙挤过贺旗涛的身旁。 正因为几人做贼心虚、惶恐不安,所以导致上台队形不够整齐,再看一个一个的僵硬表情,更令校方领导眉头紧蹙。 这边,陆檬惊魂未定,没有听到贺旗涛警告几人好自为之的言词,但是,满满的感激确实溢在心口,如果此刻四下无人,她也许会大哭一场。还有贺旗涛的下属,其实她那天对每一位的态度都不好,甚至心生厌烦,但是对方不计前嫌,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 忽然之间,陆檬倍感歉疚。 而贺旗涛,已然顺利完成任务,毕竟是学校后台,所以他没有与陆檬再交谈,朝众人打了声招呼,这就准备撤了。 可在这时,一只小手拉住贺旗涛的袖口…… “老,老公……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一起回家。”陆檬垂着眸,声若蚊蝇。 贺旗涛回眸望去,看向她执拗的小模样,粲然一笑:“好。” 陆檬抿了抿唇,欲言又止,疾步向更衣室跑去。 她的心跳得很快,无论面对谁,这是第一次。 贺旗涛注视她的背影,歪头,斜唇一笑。 “副所长,嫂子脸红了,哈哈。” “臭小子,找揍!”贺旗涛一拳捶在下属肩头,继而大刀阔斧离开后台。 他见陆檬旗袍撕裂的那一刻,什么都没想,只知道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即便没有任何可利用的道具,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走上演出台帮她解围。 …… 半小时之后,此次联合公演顺利谢幕 待陆檬换回便装后,赵局长这才认出此女正是贺旗涛的新婚妻子。赵局长并不知刚才台上所发生的状况,恍然大悟的同时,指向贺旗涛,无奈地说:“你这小子,亏我还在各局领导使劲儿表扬你,原来是为了给自家媳妇助威啊!你这臭小子。” “瞧您这话说的,我主要还不是为了给您做脸啊,别人要夸也不是夸我,得夸您教导有方。”贺旗涛油腔滑调道。 这句话受用,赵局长暂时放他一马,面带笑容地坐上车:“还有,你居然还藏了一手!我一直不知道你还会画国画,还是左右手一起用的绝活,下月初市里举办中青年国画大赛,你代表公安部门把奖杯给我抱回来!就这么定了啊,别送了。”说着,局长急忙命司机开车。 “……”贺旗涛望向跑远的车尾气,垮下肩膀。 陆檬捂嘴一乐,自顾自坐上副驾驶。 “你还笑?全是你害的!”贺旗涛没好气地发动引擎。 “那我请你吃饭。”陆檬依旧笑眯眯。 “不吃,谁没吃过饭啊。” “我煮的,你还没吃过。” “……”贺旗涛睨了她一眼,哟呵,今天态度不错啊。 得,这女人的情绪还真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 19、第十九章 陆檬一手无力地搭在他肩头,喘息越发急促不安,胸口的起伏也越发剧烈。 贺旗涛拉过她的手,顺着自己的小腹向下移动。陆檬瞄了一眼,当她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敏感地抽离掌心,但是她的动作总是慢半拍,想逃开的这一刻,手指已在贺旗涛掌心的助力下,包裹其中。 滚烫的触感令她尴尬不已,同时,贺旗涛的喉咙中滚出一道低沉的闷哼。 “别,别这样,很奇怪……”陆檬撇开头,一手由他控制着,有规律地上下移动。 贺旗涛但笑不语,看她羞涩难当,反而多出几分得意。 “第一次?” “废话……唔……” 陆檬的怒火淹没在他的热吻中,一时间无暇分神。 她闭起双眼,颇有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想法,不过,贺旗涛的表现比她想象得要绅士,至少没有横冲直撞。 总之,既然已走到这一步,就认命吧。 贺旗涛将她放躺在枕边,双手支在她头部两侧,手臂上的肌肉因为血脉的膨胀而涌动。陆檬则抬起手盖住他的眼睛,他炙热的光芒太过刺眼。 贺旗涛噙着笑意,刚欲猛然侧头轻咬她的手腕,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令一切戛然而止。 他蹙起眉,看都没看便挂断电话。 然而,手机铃声再次嘹亮响起,打破周遭的沉寂。 “先接电话。”陆檬已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更相信一个电话改变不了现状。 贺旗涛没好气地接通: “涛子,涛……”刘爽话没说完,噎住几秒,隐约传出咳嗽干呕的动静。 听罢,贺旗涛的情绪一下子从情.欲中抽离,走到窗边,大声呼唤刘爽。刘爽的酒量是他们三个铁哥们中最差的一个,人称“半杯倒”,所以贺旗涛稍有担心。 不一会儿,电话那端传来焦急的女性声音:“贺旗涛吗?我是齐思思,刘爽醉倒在路边,我扶不动他,怎么叫都叫不醒,我该把他送到哪去?” 贺旗涛没有多问,沉了沉气,询问对方位置,请齐思思先照顾好刘爽,他马上就到。 挂上电话,他匆匆穿戴,抓起车钥匙,走到卧室门口,向陆檬抛去一个致歉的眼神,陆檬蜷缩在被子里,摇摇头,叮嘱道:“开车小心。” “嘿,又让你躲过去了。”贺旗涛不忘调侃一句,继而旋身离开。 待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陆檬暗自吐口气,又深呼吸,蒙头盖被,平复乱七八糟的情绪。 ※ ※ ※ 一刻钟之后 贺旗涛将车停在某间酒吧门前,虽然接近凌晨三点,但是酒吧街内依旧霓虹闪烁,热闹非凡。 他很快找到刘爽的位置,刘爽抱着酒瓶子卧在树坑儿里,呕吐物粘在他的衣服上,就像一个没出息的酒鬼。 见状,贺旗涛虽然心中存着一口怒气,但是没有嫌弃烂醉如泥的好哥们,他揪住刘爽的一双手腕,二话不说背过肩头,径直向停车场走去。 齐思思急忙追上他大刀阔斧的步伐,掏出纸巾帮刘爽擦拭一脸污浊。 贺旗涛一脚撩开车门,将刘爽塞进后车座,想到刘爽与父母居住,他决定暂时先将刘爽弄到酒店里醒醒酒。 引擎发动之际,贺旗涛这才注意到齐思思没有上车,他推开副驾驶门,示意她上来。 齐思思坐上车,保持沉默,目光或直视前方或看向车外,却始终不曾关切刘爽一眼。 …… “他怎么会喝这么多酒?”贺旗涛冷冷地问。 齐思思不予回应,垂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也喝多了?”贺旗涛见她玩沉默,问话时直接扭过齐思思的下巴,但是,齐思思眼中没有血丝,脸色正常,看似清醒得很。 齐思思与他面面相觑一瞬,即刻甩开他的手,平静地说:“看路,别看我。” 贺旗涛拧起眉,暂时不再追问,加大马力开向酒店。 …… 开了房,两名服务生迅速将醉酒的客人架入客房。客房门一开,刘爽忽然醒来,东倒西歪找寻洗手间,贺旗涛则拉着他步入洗手间,一边帮他捶背催吐,一边命令齐思思送矿泉水。 刘爽瘫软在马桶前,辛辣的酒气刺得他鼻涕眼泪横流,眼镜也歪了,狼狈不堪。 贺旗涛的心情很差,刘爽向来是那种相当有节制的人,相处这么多年了,他中规中矩过日子,宁可被哥们骂没用、没酒量也绝不逞能。今个儿是怎么了? “操!不会喝还瞎tm喝!”他边骂刘爽边抓过毛巾帮他擦脸,听到刘爽在紧抓衣领找水喝,贺旗涛不禁怒吼一声:“齐思思,你男人都吐成这样了,快把水拿过来啊!” 齐思思慢条斯理走来,停在门槛之外,伸手递上矿泉水瓶,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贺旗涛这会儿懒得骂她,拧开瓶盖送到刘爽嘴边,刘爽则迫切地仰脖牛饮,眼睛始终紧闭,眼角溢出一串串泪。他那表情不止是难受,似乎还夹杂着悲伤。 贺旗涛蹲在他身旁,眉拧成弓,一遍一遍给他擦干眼泪,帮他捋着脊背顺气,有一股散不开的压抑气氛聚集在彼此四周。 而齐思思,始终倚在门边,注视贺旗涛的背影,目不转睛。 刘爽折腾了十分钟,停止呕吐,贺旗涛先将他扛上床,帮他脱了衣裤鞋袜,再盖上被子。刘爽则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终于消停了。 贺旗涛擦了把汗,一转身,见齐思思依在墙边,不帮忙也不吱声。 “噌”的一下,贺旗涛终于火了,怒步逼近齐思思面前,质问道:“刘爽又吐又哭究竟是tm怎么回事?!” 面对他的咆哮,齐思思悠悠抬起眸,直视他那一双喷火的目光,并无惧色。 贺旗涛最烦装哑巴的人,何况他已隐约感到刘爽宿醉与齐思思脱不了关系,他磨磨后槽牙,揪起齐思思的衣领,一把将她提起贴在墙边。 “回答我!你究竟对刘爽做了什么事?!——” 齐思思的脊背重重撞上墙壁,她吃痛地眯起眼,缓了缓情绪之后,倏地,拉近贺旗涛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双手一环搂住他的脖颈,朱唇席上他的唇。 贺旗涛怔了不到半秒,一把甩开齐思思的搂抱,将她整个人甩到半米之外。齐思思脚穿高跟鞋,脚踝一歪跌倒在地,她却没有哭闹,而是清冷一笑。 贺旗涛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红色唇膏令他心生厌烦,说实话,他原本对齐思思还存在那么一丝好感,或者说,稍许的愧疚感。但是如今,他什么都不想了。 “你是刘爽的女人。自重。”语毕,贺旗涛抓起车钥匙,扭动房门准备离开。 然而,一双小手紧紧环住他的腰部,紧接着,湿润的液体渗入他的衬衫…… 贺旗涛用力合了一下眼皮,把更难听的话咽回喉咙,试图掰开她的手指。 但是她的两手在他身前打了一个死结,她知道他的臂力强劲,所以手腕相互死攥,似乎不砍断她的手,绝不会放开。 “松手。你应该知道我一翻手就可以把你撂倒,但我没打过女人,你希望成为第一个?”贺旗涛给出最后的警告。 齐思思却不惧威胁,更加努力地紧紧手腕,随后自信地说:“你不会打我的,别吓唬我了……我现在告诉你,我和你的好朋友分手了……” 听罢,贺旗涛脊背明显一僵,他刚要说点什么,齐思思又说:“不是因为你,是我们性格不合,他是一个好男人,老实憨厚,我却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好女人。就这样。” “你们才交往几天?为什么……算了!爱不爱是你俩的事儿,我不掺和。”贺旗涛终于知道刘爽借酒消愁的真相,说不迁怒于齐思思那是假话,但是感情的事确实勉强不来。 齐思思发现贺旗涛不再强掰她的手腕,她眼中划过一缕笑意,故作怯懦地说:“嗯,本来就与你无关,其实不做情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我也没想到刘爽的反应这么大,我刚才确实是有些吓到了……再加上喝了一点酒脑子乱了,竟然想起咱们谈恋爱时的情景,你还记得么?那时候,不论我把你惹得多生气,只要主动献上一吻,你很快就消气了……” 随着她的表述,贺旗涛的脑中浮现出一些片段,那一年他十九岁,年少轻狂不懂事,吵起架来也是得理不饶人,他只要一瞪眼,她便吓得掉眼泪,的确没少受欺负。 想到这,贺旗涛猛地甩了下脑瓜,吐了口气,坦白地说:“刚才的事自当没发生过。如果刘爽愿意和你做普通朋友,那我也是你朋友,如果他接受不了分手的事实对你由爱生恨,我也会站在他那边。” 齐思思吸了吸鼻子,松开手,缓缓走到贺旗涛面前,仰起头,眼中含着泪,幽怨地问:“我一直不明白,且不说现在,就说咱们交往的时候,朋友似乎一直比我重要百倍。我身为你的女友,约会时基本是三五成群,你和哥们勾肩搭背聊得火热。好不容易赶上一次单独约会,你不带我逛街看电影,却守在家里看足球比赛,我就像傻子一样陪你坐上几个小时,再回学校。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你,可是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心情?……哪怕一次?” 贺旗涛注视她一双委屈的泪眸,抿唇不语。 “我只想听你说一句实话,你真的喜欢过我吗?”齐思思的泪再次滑落。 贺旗涛顿了顿,撇开视线,轻描淡写地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何况我已经结婚了。不提也罢。” 齐思思注意着他脸上每一次细微的变化,他从暴戾到沉默、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最终含糊其辞地给出答案。 综上,她凭直觉判断,贺旗涛没有忘了她。 =============================================================== 20、第二十章 车轮滚动在静谧的马路间。贺旗涛按下车窗,一手把握方向盘,燃起一支烟,有些记忆不经过提醒也就忘了,那一年的齐思思还不满十八岁,属于破格进入电影学院就读的优等生,她热爱跳舞,表演富有张力,为人处事低调得体,是老师学中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然而,自从齐思思与贺旗涛交往之后,她第一次逃课,第一次不按时返回宿舍,学习成绩是否下滑他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当所有人都认为齐思思一定会成为冉冉升起的影视明星的时候,她却改做影视幕后工作,确实有些可惜。 时隔多年,或许她人生中的改变与己无关,却硬要联想一下。 贺旗涛深吸了一口烟,此刻只希望好哥们刘爽不要因为此事伤心太久。 回到家 陆檬早已入睡,贺旗涛没有像以往那样不管不顾制造声响,而是蹑手蹑脚做着每一件事,警告自己,过去的早已结束,引以为鉴吧,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躺上床,侧头看向陆檬,帮她拉了拉被子,正如陆檬所说,他们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她喜欢弄弄花弹弹琴,而自己喜欢户外运动。 磨合,也得是一套齿轮。 …… 第二天 陆檬必然比他先醒,她揉了揉眼睛,一瘸一拐走入客厅取手机,当她拿起手机刚要打电话请假的时候,发现信息栏里挤入十几条短信。 她逐一翻看,都是许志希发来的,大致内容是问她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有没有空之类的。 陆檬下意识看向卧室,贺旗涛依旧不是完美的丈夫人选,依旧我行我素,但是通过昨天公演救场事件,她对他不止是有所改观,甚至是好感倍增。 于是,她回复许志希短信——我和我丈夫在一起,以后不要联系了。 许志希——我在你们学校,听说了昨天的事,如果我在场,我也会帮你解围。 陆檬舒了口气,回复道——你帮我解围我会说心存感激,但是贺旗涛帮我解围,我认为这是他应该做的,也许这就是丈夫与朋友之间的区别,这一点我也是现在才领悟到。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但是流言蜚语迟早会传到我丈夫的耳朵里,我不希望节外生枝。 相隔一刻钟之后 许志希发来今天最后一条短信——好的,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是,我会等你。 陆檬望着这条短信,人生最难莫过于取舍,因为我们贪心,因为我们需要更多的关怀及宠爱,但是她已改变了初衷,打算试试。于是,她果断地删除所有信息。 这时,卧室里传来手机铃声,陆檬没有听到贺旗涛接听电话的说话声,但是铃声还在闹,所以她单跳脚返回卧室,准备先帮他看看来电是谁。 然而,当陆檬从床头柜上刚拿出电话,还没看清来电显示的时候,贺旗涛一猛子坐起身,从她手中抢走电话。 他快速看了一眼来电,先调成无声,干咳一声,接起电话的同时走向晒台,又合起推拉门。 “……”陆檬歪头看向他的背影,他的说话声肯定不大,因为卧室里一点都听不到。 女人的第六感在这种情况下通常变得发达,神神秘秘搞什么鬼?难道是女的? 陆檬给自己冲了一杯牛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电视里播放什么却不知道,因为她莫名瞪住荧幕上显示的电子时钟,十分钟了,他还在聊…… 至少过去半小时 贺旗涛终于从晒台上走出来,他思忖不语,径直走入厨房倒了杯水,一口没喝又转进洗手间洗漱,再过一会儿已换好便装,看样子要出门,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你去哪?”陆檬问。 “办点事。”贺旗涛坐在玄关换鞋。 “你没穿警服,办私事?” 贺旗涛感到她的语气不太好,但是他的心情也很糟。刚才是赵宁打来的电话:刘爽今天去刑警队找过赵宁,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临走前忽然说,他要离开这座城市,可能再也不回来了。赵宁问刘爽出什么事了,刘爽死都不肯说,看似面如死灰。所以赵宁急忙打电话询问贺旗涛,贺旗涛一五一十表述原委,不过有关齐思思与自己说得那番话,他直接跳过。 现在,他们都已联系不上刘爽,生怕刘爽那傻小子想不开。 “贺旗涛!你给我站住!”陆檬倏然起身。 “不管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贺旗涛无视她的愤怒,关门走人。 陆檬攥紧拳,气哼哼地坐回沙发,看他毛毛躁躁的样子肯定没干好事去!即便自己三番五次拒绝与贺旗涛发生关系,但是昨晚她没有拒绝啊,是他临时有事离开的,等等,昨晚他突然离开,难道也是为了赴某个女人的约会? “啪”的一下,她将马克杯摔在茶几上,她这边刚决定接纳这段不和谐的婚姻,而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同一时间 贺旗涛与赵宁在街角汇合,两人都是边走边打电话,通过各种关系联系飞机场、火车站等出京关卡负责人,一旦查到相关刘爽的讯息,第一时间与他们联系。 “那小子为个女人至于吗?”赵宁一拳捶在树干上。 “昨晚你是没看到,刘爽喝得连吐带哭,之前也被女人甩过,咱们什么时候见他这么闹腾过,貌似动真感情了。”贺旗涛将一支烟丢给赵宁,蹙起眉。 赵宁大力吸了口烟,疑惑道:“不对啊,刘爽没给你打电话?要说起来,你俩的关系更近。” 贺旗涛顿了顿,摇头。自从相识,贺旗涛就成了刘爽的□□。赵宁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刘爽每每受了欺负都会先找贺旗涛诉委屈。 “涛子,要不我给齐思思打个电话问问?”赵宁说。 贺旗涛点头应允,现在也只能多打几通电话寻找刘爽。 赵宁没和齐思思聊几句就挂了,因为齐思思这就赶过来。 “你叫她来干嘛?” “她说带咱们去几个地方找找看,但愿有用。赶紧上车,她就在附近,五分钟就到。”赵宁捏灭烟蒂,上了贺旗涛的车。 听罢,贺旗涛坐上驾驶位,发动引擎,向后倒退十几米,将车停泊在显眼的位置等待齐思思。 “要说齐思思这娘们还真能捣乱,他们好了有一个月吗?我早就提醒刘爽别太上心,你猜丫怎么跟我说?他说当初就对齐思思一见钟情,如果不是你先追了那娘们,他肯定要死缠烂打追到手。”赵宁无谓一笑。 贺旗涛则是微微一怔,他还真不知道刘爽对齐思思有意思,不过现在一琢磨,可能就是那么回事,因为他每次要与齐思思约会的时候,刘爽都会拉上赵宁一起起哄,贺旗涛当初也没多想,反正是公园之类的地方,人多点热闹。出游时,平时抠门的刘爽会给齐思思买冰棍。不管齐思思讲了多无聊的笑话,刘爽总是笑得特开心。 “我.操……这tm叫什么事儿。”贺旗涛幡然醒悟。 “你气什么啊?漂亮姑娘都是你的了,还不允许哥们在边上意.淫一下啊?哈哈。”赵宁捶了他肩膀一下。 贺旗涛抿唇不语,他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这事越想越别扭,本是无话不说的好哥们,而当自己与齐思思手拉手走在刘爽身旁打情骂俏的时候,刘爽心里该有多不舒服。 这时,齐思思风风火火抵达,她敲了敲车玻璃,直接坐上后座。几人略去寒暄,驾车离去。 然而,这一抹坐到贺旗涛车上的倩影,好死不死落入陆檬的视线。 陆檬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眺望车尾的方向,她很想看清那女人的正脸,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知道女人穿着超短迷你裙,身材标致,长发飘飘。 她克制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贺旗涛的手机。 陆檬:你现在在做什么。 贺旗涛:开车呢,一会儿打给你。 陆檬:哦,周围有点乱,你和谁在一起。 贺旗涛:赵宁。 ……她没有再开口,直接挂断电话。 陆檬俯瞰购物袋中的蔬菜、鲜肉,托着一只受伤的脚,吃力地走到垃圾桶前,将食材及烹饪书统统丢了进去。 也许他们还不曾相爱,但是她已尝到背叛的苦涩,如果她心里真没有他的位置,那么,几滴泪就不会滑落脸颊。 ※※ ※ 傍晚十分 他们终于在河畔找到刘爽。刘爽坐在河边,空酒瓶子东倒西歪围在他身旁。这里,是齐思思与刘爽初次约会的场所。 赵宁见刘爽萎靡不振,揎拳挽袖欲打醒他,却被贺旗涛拦住,他命令齐思思与赵宁先回车里等,他要与刘爽单独谈谈。 贺旗涛坐到刘爽身旁,刘爽双眼空洞,哭红的眼圈肿得像两个核桃。 贺旗涛没有制止他牛饮,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旁。无论刘爽会说什么,他选择聆听。 半晌,刘爽终于开口,但能看出他心底的挣扎与无奈。 “涛子,昨晚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崇拜你,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如你,我不怪你,只怪自己没用,连个女人都留不住……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你对我的好,我铭记于心。但是这一次,请你给我留一点尊严,从今以后,自当我们不认识……” 贺旗涛思忖许久,悠悠站起身,又驻足,微侧头笃定地说 “你爱过的女人,在我眼中只是兄弟妻,永远不会改变。” 语毕,他阔步离开,猛地摸了下眼角,他们曾经一起泡妞、打架、喝酒、躲在厕所里抽烟、讲些不入流的黄色笑话,即便翻起脸骂爹骂娘都没想过断交,而如今,再深厚的友谊还是被情情爱爱的破事给打败了。 ==================================================================== 21、第二十一章 贺旗涛返回车旁,从车里取出外套,先叮嘱赵宁看好刘爽,又将车钥匙留给赵宁,随后摔上车门,旋身离开,心情差到极点。 赵宁了解贺旗涛的个性,如果他不想多说的时候,千万别逼问他,否则后果通常是以大打出手告终。所以说不论刚才发生过什么事,兄弟之间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于是赵宁匆匆锁了车,当务之急是开导刘爽,无暇顾及齐思思的去留问题。 …… 静谧的林荫道中,除了蝉声和鸣,只剩下一追一赶两道脚步声。 “别跟着我。”贺旗涛驻足命令,并未回头。 齐思思抿唇不语,轻落鞋跟,她知道他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习惯安静的独处。 待贺旗涛再次前行,她立刻脱掉高跟鞋,亦步亦趋跟随。 贺旗涛没有寻找十字路口更没有拦截出租,只是漫无目的地行走,他承认,无法接受刘爽的决定,他们是穿一条裤子还嫌肥的铁哥们啊!如果刘爽真把自己当过朋友的话,用tm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不会动朋友的女人。 “别tm跟着我!” 倏然,他转过头一声吼,怒火传递到指尖,气得颤抖。 齐思思缩了下肩膀,怯懦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你一句‘分手’毁掉我和刘爽将近十年的友情,你不喜欢他就tm别招惹他!你去看看他都成什么样了?现在你该去安慰的人是刘爽不是我!”贺旗涛攥得拳头咯吱作响。想起她漫不经心的态度,她又有多无辜?不该迁怒于她吗?! 齐思思从没见贺旗涛发过这么大脾气,她环抱双肩搓了搓,原本打算陪他走走,等他气消了,再提议借酒消愁顺便发生点什么,但是现在,她真的不敢靠近他半步。 当然,她更没想到平时像软柿子一样,任由她搓圆捏扁的刘爽,居然会与贺旗涛反目成仇。刘爽家境一般,自身又没特长,一份机关单位的好工作都是贺旗涛给安排的。每当刘爽提起贺旗涛,总是神采奕奕,可以说,刘爽对贺旗涛的情感中含带崇拜之情。所有人都知道,贺旗涛最不缺少的就是朋友,反之,如果刘爽失去贺旗涛这个朋友,他的生活或许会全盘皆乱。 想到这,齐思思轻蔑一笑,不相信胆小怕事的刘爽真会为了自己抛弃多年的友情。当然,她不得不承认,刘爽对她是百般宠爱的,但是感情这种事没有公平可讲,刘爽从始至终都是她接近贺旗涛的跳板。 因此,她穿上高跟鞋,鼓足勇气,双手一拦挡住贺旗涛的去路。 “我不知道会闹到这步田地,这事因我起,我会尽我所能说服刘爽改变心意。相信我好么?……”她见他眼中充斥着血丝,又担忧地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尽快消气,这样好了,你骂我打我都可以,千万别憋坏身体……” 贺旗涛怒视着她,但是女人低声下气的语调又使得他无可奈何,他沉了沉气,绕过齐思思的身旁,招手上了一辆出租车。 齐思思望向远去的车轮,继而转过身,微微扬起嘴角,贺旗涛属于吃软不吃硬的牛脾气,对于这种男人,女人的眼泪永远比强势的辩驳来得轻松。 ※※ ※ 午夜十二点,贺旗涛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客厅一片漆黑,他打开灯,扯了扯衣领,屋中没开空调,室内气流非常憋闷。 他拖沓地推开卧室门,卧室没人,整个屋中,不见陆檬踪影。 他现在脑子有点乱,没多想,打开衣柜准备洗澡换衣,这才发现,衣柜中闲置出多一半空位,放在低格的皮箱也不见了,属于陆檬的衣物,全部消失。 贺旗涛压了压太阳穴,移步床边,拉开床头柜,床头柜里原本放着一厚叠人民币,现在空荡荡的,只躺着一张字条。 ——总计:三万八千元人民币,等你把□□还给我之后,如数奉还。陆檬留。 贺旗涛捏着字条,攥成一圈,哐当一声重重合起抽屉。 显然,陆檬再次离家出走,就因为他出门的时候态度不好? 老子伺候不了你个小姑奶奶,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 同一时间 陆檬泡在酒店的浴缸里,望向昏黄的天花板,余光落在不远处的手机上,信号灯闪烁,证明通讯信号强劲,证明他还没有回家,证明他还在与不明来历的女人厮混…… 她垂下黯然的眸,关掉手机,敷上面膜,躺在浴缸中闭目养神。 这算不算老天眷顾她?让她及早发现真相,总比失身又失心要强得多。明天,还是会回校住吧,虽然宿舍条件很差,但是目前的经济状况实在不容她再大手大脚乱花钱。 第二天一早 陆檬洗漱完毕,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手机。 没有短信,没有转入语音信箱的信息,仿佛一张无人知道的新手机号码。 她垂下手臂,一丝失落感划过眼底,她不懂这是不是矫情心态,总之,贺旗涛对她漠不关心的表现,令她心生不快。 陆檬长吁一口闷气,背起琵琶向学校走去。 途中,手机响起,不是贺旗涛,而是齐思思。她缓了缓情绪,接起电话。 “小檬,中午一起吃饭吧,你在家呢?”齐思思笑着说。 “没有,我快到学校了。”陆檬回。 “哦……那我去学校找你,方便么?” 陆檬思忖片刻,齐思思初次约她便拒绝有失礼貌,所以她们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 午饭时间 陆檬准时赴约,走入学校附近的一家粤菜馆。而齐思思已点了部分菜,朝陆檬打招呼。 “要吃什么继续点,我请客。”齐思思歪头一笑。 陆檬俯首坐落,看向一桌子菜,笑着回:“可以了,今天你怎么有空过来?” 齐思思将一块烧鹅肉放入陆檬的菜碟中,说:“我其实是顺便过来,刚才去电影学院挑演员来着。”她见陆檬闷闷不乐,又问:“你怎么了?有心事?还是和你老公吵架了?呵呵。” 提到贺旗涛,陆檬的最后一丝笑容消失殆尽,她饮了口热茶,摇摇头。 二十岁的小女人,心事基本都写在脸上,齐思思岂能看不出,于是,她故作不以为然一笑,聊些有的没的活跃气氛。这是她最善的本领。 不一会儿,陆檬终于被她逗笑了。 “你的故事真多,刘爽和你在一起肯定不会无聊。” 齐思思笑而不答,通过简单的试探,她可以确定陆檬与贺旗涛发生过矛盾,具体严不严重暂时未知。 “男人啊,根本不懂得如何哄女人开心,与其等待他们的甜言蜜语,还不如我们学会爱自己。你说是不是?” “嗯,现在我相信那句话了,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陆檬非常赞同。 齐思思噗嗤一笑:“你才新婚燕尔就对婚姻失去信心了?早了点吧。听刘爽说,你老公是贪玩了点,但生活作风没问题。” “怎么没问题?!都让我撞见了,他是伪君子。”陆檬放下碗筷,一语激起千层浪。 齐思思怔了怔,没有急于刨根问底儿,而是一边给她夹菜添汤,一边安慰她,通过反引导的方式使得陆檬自愿道出原委。 这招果然奏效,齐思思很快得知陆檬昨晚便离开家,当陆檬唾弃那一对“奸.夫淫.妇”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坐在她对面的齐思思,正是所谓的小三。 听罢,齐思思必然知道陆檬误会了,但是这个误会显然没有解开的必要。更有甚,她煽风点火问道:“这么说来,贺旗涛昨晚就是与那个女人在一起喽?喂,你不会傻到去问他吧?” 陆檬顿了顿,负气地回:“我才懒得问,他最好为了那女人提出离婚,我早就受够他了。蛮横无理,大男子主义,动不动就使唤我,烦他还来不及呢。” “就是,男人越惯着越找不到北!我现在也不想向着那些臭男人说话了。我要是你,绝对不会主动联系他,又不是封建社会,男女平等,谁离开谁还不能活了似的。”齐思思捋了下发丝,又说:“比如我,月收入不高不低,不靠男人养活就不用看男人脸色,特自在。” 陆檬点头认同,齐思思字字句句说到她心坎里,她现在所需要的正是言语上的宣泄而不是苦口婆心的劝慰。 单凭这一点,她对齐思思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正在她们相谈盛欢的时候,陆檬的手机响起。 陆檬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绷起脸,挂断电话。 “啧啧,看来你老公沉不住气了。” “不是贺旗涛打来的。”陆檬将手机放在桌边,调成静音,两人继续聊。 大致过了一刻钟,当陆檬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齐思思注视一闪一闪的手机屏幕,待陆檬完全拐入回廊,她拿过手机,直接接起,等待对方说话。 “小柠檬,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呵呵。”许志希兴奋地说。 “对不起,陆檬去洗手间了,我无意间按了接听键,所以……”齐思思掐细嗓音,娇声说。 “呃?……没关系,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让她给我回个电话,我在你们校门口。”许志希误以为她是陆檬的同学。 “哦好的,我会帮你转达,再见。”齐思思匆匆挂断电话,删除通话记录,抄写许志希手机号码,随后将手机谨慎地放回原位。 如果她判断无误的话,这男人就是那天出现在陆檬家楼下,驾驶跑车的金发小伙儿。 失意女人需要什么来什么,很好,非常好。 另一边,不知情的陆檬看时间差不多了,走出洗手间之后拐到收银台前结了账,对于她喜欢的人,向来出手大方。 同一时间 许志希伫立校门口,手捧水果篮等待陆檬返校。送花的目的性太强,送水果好了。 他的车就停泊在路旁,车尾停着另一辆,警车。 贺旗涛仰在车背上,养精蓄锐。 臭丫头,再敢离家出走,非把你吊起来打一顿不可! 想到这,他自嘲一笑,虽然嘴上耍狠,但自己知道,亲媳妇,还能真不管吗。 ================================================================== 22、第二十二章 齐思思与陆檬手挽手向音乐学院正门走来, 当齐思思看到站在校门口的金发男人的时候, 她忽而驻足,说:“哎呀对了,我下午还有一个小会要开, 就不送你了哦。” 陆檬见她神色焦急,匆忙点头:“路上小心。” 齐思思应了声, 招手上了出租车。她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的同时又取出手机,开启摄像功能, 随后, 一边假意补妆一边命令司机减慢速度,缓缓开过校门口,这样, 可以清晰收录有关许志希的影像。 待车轮通过校门前之后, 她才向司机报出抵达地点。齐思思转身偷瞄了一眼即将与“暧昧者”汇合的陆檬,不禁奉上一记“惋惜”的冷笑。 她不怕拍摄不到陆檬与那男人同进同出的画面, 因为二十出头的男人在她看来大多是痴情种子, 他们年轻好胜,不懂分寸,头脑一热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她的嘴角掠过一抹嘲讽,顺手回放视频短片检查一遍。 看着看着, 她的表情僵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回眸凝睇——因为一部黑色轿车出乎意料外的,以近镜头落入眼底, 车里坐着的人正是贺旗涛。 啧啧,这是天意么?这不是逼着她横刀夺爱么? …… 另一边 陆檬已然看到了许志希,她拧起眉,正在犹豫是去是留的时候,许志希也看到了她,随后兴冲冲地跑向陆檬。 陆檬睨向他手中的果篮,一脸正经地说:“同学们都知道我已结婚,你别再来学校找我了。” 许志希向来虚心接受屡教不改,他点点头:“你最近气色不好,我给你买了很多芒果。” “……”陆檬舒了一口气,没有接过果篮,绕过许志希身旁继续前行。许志希则步步紧跟,关切道:“水果挺沉的,我帮你送进教室可以吗?” 陆檬放慢脚步,转过身,从他手中取走果篮,旋身前行。 “小柠檬,你生气了?” “叫我陆檬。” “好吧,陆檬,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是的,因为有些人固执己见给我带来困扰。” “你是指……我?”许志希不确定地指向自己。 陆檬驻足,歪头看向他,正色道:“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可是……你对目前的婚姻。” “是不满,而且是非常不满,但是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宁可当受害者也不做背叛者,因为背叛者这个角色很无耻、很下流!”陆檬将一腔怒火发泄出来。 持有传统观念的她终究做不出偷情之类的不耻事,纵然百遍说服自己,无爱的婚姻不需要维持,但是,因此便寻求另一段精神寄托是自私的、不负责任的。 许志希见平日轻声细语的陆檬突然义愤填膺起来,愣是半天没说出半个字。 陆檬攥了攥拳,又将果篮塞进许志希怀里,缓缓情绪,平静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冲你,心情不太好。”说着,她掉头就走。 很好,许志希没有继续追,她疾步走向学校,可是,就在她即将走进校门的时候,一串急促的脚步上从她身后响起,紧接着,拉住她的手肘。 陆檬迫不得已第三次驻足,她扭过头,注视许志希忧愁的神态和那只紧紧攥住自己手腕的手,她无力地说:“你先松手,注意影响。” 呼吸紊乱的许志希并没放开她,他先调试了一下心情,随后,就在这人来人往的校远门口,不解地问她:“不管你是谁的妻子,我就是喜欢你,我又没要求你有所回报,你可以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我不在乎,这都不行吗?” 他的声音稍显洪亮,引起不少学生围观以及窃窃私语。 陆檬属于极要面子的女人,她当然知道在校门口拉拉扯扯更难看,于是,她选择沉默。 “你今天不回答我,我是不会放你回去上课的。”许志希始终凝视着她,他也想将陆檬的影子从记忆里彻底抹去,他也不愿意自己像个贱骨头一样遭人反感,如果他可以控制思念的话,他绝对不想当一厢情愿的傻瓜! 陆檬则垂眸不语,许志希的痴情反衬出贺旗涛的无情,多么讽刺。 许志希刚打算再说点什么,只听“咚”!的一声车门摔响,一道人影迎面走来,此人看似平静的目光中带出一丝不屑。 而陆檬的身影,即刻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她脊背一僵,扭头望去,刚巧对上贺旗涛一双怒不可遏的黑眸。 她下意识挣脱许志希的束缚,但是许志希不但不松手反而将她整个人一把拉到身后。 许志希收起恳求的目光,与贺旗涛冷然相视。 “我查过你的底细了,贺旗涛,现任东城区派出所副所长。当然,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谁,我叫许志希,陆檬的初中同学,请你不要为难陆檬,是我单方面喜欢她。”许志希不惧道。 听罢,陆檬顿感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她又必须承认,许志希是条汉子,敢作敢当。 贺旗涛缓慢地眨着眼,不急不缓地问:“然后?” “陆檬才二十一岁,如果不是因为她父亲猝然离世,我想她并不急于嫁人,既然娶了她就应该好好待她,如果你对她够好,她不会郁郁寡欢不是吗?是你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许志希为了得到陆檬,显然是豁出去了。 贺旗涛微蹙眉,望了一眼骄阳,又问:“所以呢?” 许志希刚要开口,陆檬一转身挡住许志希身前,因为她已经注意到贺旗涛原本松弛垂落的五指逐渐攥成了拳头。 “这是学校门口,你们不嫌难看我还嫌难看呢!”说着,她疾步上了马路,跳上一辆不知道开往哪里的公交车。 她坐到靠窗的座位上,她没有回头观望,心里很乱,说实话,许志希那一番指控道出她的心声,她生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忍不住怒斥贺旗涛的出轨行为。人要脸树要皮,所以,她必须在情绪失控前,逃离无谓的争吵。 同一时间 许志希驾车欲追,可是不等他发动引擎,车尾便受到一记猛烈撞击,许志希驾驶的是敞篷跑车,他倏然转身望去,贺旗涛则慢条斯理地按下车窗,朝他挥挥手。 说来巧了,贺旗涛今天正好开的是一辆与警车内部配备大致相同的私家车。 许志希怒哼一声,摔上车门绕到车尾处查看,车尾大灯被撞碎了一个。 他见损伤不大,又担心陆檬去向,所以上了车,发动引擎疾驰而出。 可是他开出不到百米—— 只见一辆黑色轿车与他并肩齐驱,又瞬间超越许志希所驾驶的跑车车头。 贺旗涛一手驾车,一手拿起对讲机,开启扬声器,说:“车牌京a5888。” “是,收到!”扬声器里传出严肃且紧急的男性声音。 贺旗涛关闭对讲机,放慢驾驶速度,再次与许志希并线前行。 “车灯破损还在马路上行驶已违反交通规则,我保证你会在下一个路口被交警拦截。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加速逃逸。没准可以躲过几次关卡。”他扬起唇,笑得诡异。 “你!……”许志希一把轮将车停在道旁,锁上车之后,打算坐出租追赶陆檬。 这时,贺旗涛把紧急警笛灯吸在车顶上,关闭警报鸣笛,只让耀眼的红光在车顶上旋转。出租车见状都不敢停,因为此处没有出租车停泊标志,躲远点才安全。 贺旗涛将自驾车紧贴在跑车的车门旁,停好,随后下了车。他依在车门边,晃了晃脖颈,拉出对讲机,指挥道:“京a5888,学院路口违章停车。叫拖车拖走。” “贺旗涛!是你蓄意撞坏我的车!”许志希怒步上前。 “蓄意?……嗯,是这么回事。但是那又怎样?车撞坏了有保险公司赔,你用不着对我吼。”贺旗涛燃起一根烟,漫不经心地质问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我跟你认识吗?谁允许你直呼我姓名了?” “你不喜欢陆檬就放她走!她父亲刚过世就够可怜的了,欺负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你不觉得惭愧吗?!”许志希愤愤不平地喊道。 听罢,贺旗涛用小指掏了掏耳孔,轻声一笑,一语双关地回:“这话要是陆檬说的,我肯定饶不了她。如果她要是被打得皮青脸肿,那绝对是你的‘功劳’。” “你!你别欺人太甚!……”许志希欲言又止,毕竟他们是夫妻,自己不能害了陆檬……“陆檬没说过,全是我是猜的,是男人就别欺辱一个女人!” “这样啊,无凭无据诽谤我,我该治你什么罪呢?” “诽谤你?嗯,是这么回事,但是谁听见了?你别以为自己是副所长就可以把我怎么样,有证据你就抓我。” 贺旗涛见他有样学样,噗嗤一笑,从兜里掏出录音笔,把许志希所说的那段话放给他收听。 许志希脸色微变,不过即便贺旗涛有证据告他诽谤,他就请不起律师了?不禁嗤之以鼻。 贺旗涛吸了口烟,单手插兜,一边仰起头晒太阳,一边等拖车。 十分钟之后 许志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车,如废弃物一样被拖车硬生生拽走。 他原本可以离开,但是他被贺旗涛的行为彻底激怒,扬拳冲上贺旗涛的脸颊——而贺旗涛就等他出手了。 于是,他倒退一步,发出疑似挑衅的警告。 “别说我没提醒你,对警察出拳就是袭警,我有权抓你。” 许志希年轻气盛哪管这些,他一拳打出,贺旗涛则是一个擒拿手将他制服,紧接着,掏出手铐子把他的手腕扣在后座侧上方的抓手前。 “放开我!我有权找律师!” “嗯,这是你的权利,回警局之后给你机会。” “你少得意,惹上我,还不知道谁会遭殃。”许志希轻蔑一笑。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爸是刚大爷也不好使。” “是吗?就算你诬告我袭警加诽谤,我有律师出面辩护保释,顶多是花点钱的事儿,还有更刺激的吗?”许志希一点都不着急。 贺旗涛透过后视镜睨了他一眼,无奈一叹。 “你真想试试?” “有本事你就使出来!我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许志希瞥头冷哼。 贺旗涛但笑不语,发动引擎,车轮驶向机动车道。 一刻钟后,车子停在派出所门前。 许志希不屑一哼,有点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被扣留者有权拨打三通电话。 贺旗涛慢条斯理地下了车,先强行将他从后车座上拉出,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拽进审讯大厅,咔嚓一声,把他与暖气片扣在一起。 此举引来警员们的纷纷围观。 “贺副所长,这小子犯什么事儿了?” “让他自己说吧,先做笔录。” “是!”小警员行礼领命。 许志希遭桎梏的姿势很是难看,蹲不能蹲,站不能站,从没受过这份儿羞.辱的他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你别走!我要打电话!”许志希对着贺旗涛的背影一声怒吼。 “打啊,谁不让你打了?” “你先把手铐子给我解开!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许志希已是怒火冲眸。 贺旗涛故作一脸讶异:“啧啧,口出狂言威胁警务人员?我现在有权怀疑你精神方面不正常。王警员,先去把心理医生叫来,待确定该名‘犯罪嫌疑人’非神经病患者之后再做笔录,以免放出去报复社会。”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啊是!……”小警员忍着笑,压住奋力挣扎的许志希,正色命令道:“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鬼吼鬼叫的?蹲好了!不许乱动!” 此情此景使得许志希颜面尽失,万一传到父亲耳朵里更是非同小可的丑事,他真后悔刚才一时冲动中了贺旗涛所布下的圈套!何况,他与录口供的民警说什么,难道说他爱上了你们副所长的老婆? “贺旗涛,你非要把事闹大吗?”虽然他的语气不好,但是明显退让一步。 贺旗涛驻足回眸,笑着说:“真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想跟我玩儿?不够档次。” 说着,他又抓起车钥匙离开派出所,走之前通知警员一个小时后放走许志希。 一个毛头小子,不值当他生气,教训一下得了。 他坐上车,拨通陆檬的电话…… ================================================================ 23、第二十三章 陆檬手握电话犹豫不决, 直到下了公交车, 接起。 “哪呢。” 贺旗涛口吻生硬,陆檬阴着脸,回:“兴师问罪?你真好意思?” “说什么呢你?位置。” 陆檬知道即便不说, 他也能找到自己,所以看了眼车站牌, 报出地址,挂断手机。 不一会儿 贺旗涛驾驶着已刮损的警车停泊在她面前, 他缄默不语, 推开副驾驶门。陆檬沉了沉气,面无表情地坐上车。 将近十分钟,谁也没开口, 车内气氛是压抑的。 陆檬始终看向车窗外, 其实有点担心许志希的状况,因为许志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可是依他刚才的态度来看, 应该是“不畏强权”的。 “你把许志希怎么了?”陆檬冷冷地开口。 “挖坑儿埋了。” 陆檬白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我要回宿舍。” “家不就是你的宿舍吗?想走就走。”贺旗涛还在为刘爽的事儿烦恼,所以说话时的语调有些不耐烦。 而陆檬当然不知道其中缘故,只知道贺旗涛不再是那个愿意试图迁就她的男人,他的所作所为令她寒心。 “停车!我要下去。”她厉声说。 贺旗涛则对她突然的暴怒不理不睬, 仿佛四周任何一点声响都会使他感到烦躁。 陆檬咬了咬唇,攥起拳头打在他肩头,尖声喊道:“我现在看见你就讨厌!你给我停车啊!” 贺旗涛见她捶打不止, 一手压住她的双手,将车靠边停下。 他本来没往许志希身上琢磨,可是陆檬的种种变现太诡异了点,他歪头问去:“离家出走就为了刚才那小子?” 听罢,陆檬难以置信地瞪视他,他不但出轨,竟然还敢反过来咬自己一口?! “是又怎样?!嫁给谁都比嫁给你强!”说着,陆檬甩开贺旗涛的束缚,继而猛拉车把手,“你是我见过最虚伪最可耻的男人,真让我恶心!——” 这都什么跟什么?! 倏地,贺旗涛一把扳过她的身体,怒火附着在眼底,即将爆发。 陆檬显然被他慑人的注视镇住了,但她这一次不想再屈服,鼓足勇气,倔强地睁大眼睛。 “你偷人,还骂我虚伪可耻?别以为自己是女人就可以乱说话。”贺旗涛的表情寒冷如冰,这女人在触犯他的容忍底线。 “你太无耻了贺旗涛!谁偷人谁心里明白!我敢对天发誓,你敢么?”陆檬气得浑身颤抖,亲眼所见还能赖得掉? 贺旗涛咬得后槽牙咯吱作响,暴戾的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心烦意乱的他,怒指陆檬,警告道:“我心里就够烦的了!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别过了!” 陆檬错愕无语,一种既害怕又心酸的情绪涌上心头,不知不觉的,扑簌簌地掉下眼泪。 “你少吓唬我,我当初提出离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同意?你现在想离婚是么?我也告诉你,我不会成全你的!”陆檬笃定地扬起头,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贺旗涛怔了怔,指尖稍加用力地点向她的额头:“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以为我去玩儿女人了怎么着?就因为我出门的时候没告诉你去哪你就不满了?就觉得受委屈了?当我累得跟死狗似的回到家,没指望你会对我嘘寒问暖,只希望你别再给我添堵,可你呢?连人带衣服都不见了。抽风也得有个限度!” 陆檬被他点得后脑勺轻撞车玻璃窗,虽然不疼,但是从小到大没挨过打的她认定这就是打人,更受不了这份儿委屈,于是,她一把打在贺旗涛的手背上,紧接着,不知她从哪借来的胆量,竟然扬手扇向贺旗涛的面部。 啪的一声脆响,她这一巴掌没有抽中贺旗涛的脸颊,但是指尖刷过他的腮帮,留下三道隐约可见的血指痕。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在外面养女人有什么权利指责我?你又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陆檬已然精神崩溃,歇斯底里地推搡着他。 贺旗涛一瞬间被气懵了,猛地攥起拳头冲向陆檬的迎面骨,陆檬则不闪不躲,紧闭上眼,当她以为他的拳头一定会打在自己的脸颊上的时候,拳风却不是朝她来的,而是猛烈撞击在她脸侧的玻璃上。 ……他合起双眸,长嘘一口气,松开拳头,抬起手背压了压刺疼的腮帮。 除了他暴力的母亲,这世上还没有第二个女人“赏”过他耳光,陆檬命好,如果倒退几年,他相信自己绝不会再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这不,刚提到母亲,亲妈就把电话打来了,贺旗涛缓了缓情绪,接起电话的同时,另一只手盖住陆檬的哭声。陆檬默默流着泪,这才注意到贺旗涛腮上的血痕,她忆起婆婆的彪悍,一下子止住呜咽,唯恐贺旗涛反过来给她告状。 贺旗涛情绪欠佳,闷闷地敷衍了母亲几句,匆匆结束通话。 陆檬见他挂断电话,剥开他的手指,全是烟味儿。 “说说吧,我在外面养了什么女人。揪得出来我让她管你叫妈。”贺旗涛悠悠抬起眼皮。 陆檬此刻稍微冷静了一些,借机发泄道:“她想给我当闺女,我还不想当继母呢。” 听罢,贺旗涛边笑边摇头,说来说去他倒成了偷腥忘擦嘴的负心汉。 女人是不是可以通过一根不明来意的长头发或者一段意向不明的对话,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一部长达百集的《出轨纪录片》啊? 陆檬看他笑得无奈,联想到齐思思的那一番提醒——男人面对诸如此类的质问的时候,如果表现出一副:女人,你真不可理喻的态度,或者发毒誓以示清白。证明他心里恰恰有鬼。 “结婚才几个月你就在外面包二奶,敢做为什么不敢当?” 陆檬越想越觉得自己憋屈,眼泪再次眼眶,贺旗涛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肯承认。 “……”贺旗涛仰在椅背上,疲惫地动动唇:“差不多得了,别没事找事儿。” “不承认没关系,你养我也养。” “行,我左手一只鸡、你右手一只鸭,手拉手回娘家。”贺旗涛只觉得她可笑之极。 陆檬气得又一次失控,她尖叫一声,揪住贺旗涛的衣领猛摇晃:“实话告诉你,我看见一个长发女人坐上你的车,你还敢隐瞒事实?!” 咽不下这口恶气的她还是说出来了。 “……”贺旗涛蹙起眉:“什么时候?” “你还敢装傻充愣?就是昨天,我还打电话问你和谁在一起,明明有女人的声音你居然谎称与赵宁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呢?”陆檬无力吼叫了,无力地哭诉。 贺旗涛微侧过头,忧愁地凝视着她,他娶回家一朵奇葩? “无言以对了?心虚了?” 贺旗涛在嘴里嚼碎一串脏字,本想再戳了她脑门一下,但指尖距离她额头一厘米的位置戛然而止,他垂下手臂,哭笑不得地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出门的时候把眼珠子放抽屉了吧?那女人是齐思思,当天刘爽因为某些原因玩失踪,我们三个人一起去找刘爽而已。看错了没关系,你鼻子底下没长嘴怎么着,非要像疯婆子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外带扇我一个耳光才把愤怒的理由说出来?我倒想跟你发发牢骚呢,可是你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听罢,陆檬瞬间愣住,她那天与齐思思痛斥第三者的时候,并没有提及时间以及那女人的外貌特征,何况她当时气昏了头,根本没注意那女人的背影。 天啊!不会真摆了这么一个荒唐的大乌龙吧? 心结一旦解开,陆檬忽然感觉呼吸顺畅烦恼全无,不过,她动手打贺旗涛是事实,现在认不认错是一个艰难的问题。 贺旗涛见她低头扣手心,挑起她的下巴,正色道:“你要老这样,我真得跟你离。” “离就离,怕你不成……”陆檬想着好好说话,但话到嘴边竟然不受控地变了味儿。 “大声点,再说一次我听听?”贺旗涛的音量不重,却带出浓郁的威胁色.彩。 “……”陆檬虽然没有抬头,但是潜在危机感警告她别再顶嘴。 她轻咳一声,看向窗外,用沉默挽回仅存不多的颜面。在贺旗涛面前,她不再是长辈口中的乖乖女,而是丑态百出的泼妇。看来盛传已久的那一句话是真的——请相信,总有一个男人是为了折磨你而来到这个世上的。 这时,一只纯白色的小野猫跳上车头机器盖,小猫似乎不惧怕人类,卧在挡风玻璃前舔爪子,陆檬探过头,隔着车玻璃逗猫玩儿,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如今,她是没事了,可他更郁闷了。 贺旗涛看她挺高兴的啊,所以重重一脚踹在车皮上,车体这么一震,小猫惊悸跑开。 “……”陆檬的笑容僵在嘴角,屏住呼吸,平行移动眼珠偷瞄他。 “我和许志希没什么,刚才说得都是气话,你不是也怀疑我来着,大家都有不对的地方,不如一人让一步,自当扯平……了吧……”她的声音至少降低了十六度。 “你那一步够小的,三寸金莲?” “……”陆檬不自然地捋了捋发梢:“你工作也挺辛苦的,回家给你做全身按摩,你不说停我肯定不停,这样总行了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陆檬心虚地眨眨眼,硬着头皮分析道:“你是心胸宽阔的好丈夫……” 贺旗涛微仰头,慵懒地眯起眼:“以后还不分青红皂白离家出走吗?” 陆檬果断地摇摇头,无意间看到放在饮料槽里的矿泉水,于是,她拿起水瓶,双手递给贺旗涛,谄媚地说:“老公,喝水……” 贺旗涛没给她面子,发动引擎启动车轮,陆檬抿了抿唇,收回水瓶,自己喝了一口。 他用舌尖顶了顶隐隐作痛的腮帮,不禁瞥她一眼,刚才还是一只小母虎,现在又摆出一副受气包的可怜模样,似乎他再说一句她又要掉眼泪了。 贺旗涛吐了一口气,对她打不得又骂不得,他不消气还能怎么着? 大致过了二十分钟左右 陆檬发现他们已走在回家的路上,想了想,诚恳地说:“我的行李箱在宿舍。要不你先回家休息,我自己回学校取。” “叫你折腾,光着睡。”贺旗涛粗声粗气地回。 “……”陆檬扁扁嘴,处于劣势的她没再吱声。 好吧,她承认自己偏激了,真是伤人伤己。 ======================================================== 24、第二十四章 返回公寓门口之后, 陆檬为赢得宽大处理, 主动提出自己购买晚餐,贺旗涛点了烤鸭,随后将车开入地下车库。 她其实对周围的餐馆还不熟悉, 以为走不了几步肯定有烤鸭店,可是在询问路人后得知, 走到这条街转角才有一家正宗的烤鸭店。路程大概两站地,她选择步行前往。 她很想径直穿越街道, 但是摆在橱窗里的时装、皮包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她忍不住边走边逛专卖店。进了店门之后,她会匆匆扫视一圈,看到中意的货品便默默记下款式, 如果念念不忘的话, 她明天会再来一趟细心挑选。她父亲常说,不怕东西卖得贵但至少要用得上。 当她在一家一家店们中游走的时候, 不知是错觉, 还是疑心病,她总感到有一双眼睛瞪着自己,并且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不过这念头无非是一闪而过,毕竟是光天化日,她猜想自己过于敏感了。 这时, 贺旗涛打来电话催促,陆檬只得暂时抛弃购物欲,加快步伐走向烤鸭店。 …… 然而, 就在她前脚跨进烤鸭店门槛之际,一个头戴鸭舌帽、眼戴墨镜的黑影后脚跟进。 陆檬伫立预订台前,订好烤鸭等餐食,支付一定预付款,留下地址,便可以回家等待烤鸭店送餐。 任务顺利完成,她刚刚走下迎宾门阶梯,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莽莽撞撞的家伙,将她狠狠地撞到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边道歉边上前欲搀扶陆檬起身。 谁无端端被撞倒心情都不会好,陆檬躲开男人的手指,自行站起身,掸了掸裤子的尘土,男子鞠躬致歉,认错态度非常诚恳。陆檬没再说什么,就此作罢。 但是衣服蹭脏了是事实,她当然不愿意身着脏衣脏裤走在街道间,所以打算坐出租返家。 她站在出租车可停泊标志下方,出租车倒是不少,但基本客满,因为王府街大街是北京市内最繁华的地段,从早到晚车水马龙。 这时,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她身前,司机摇下车窗,是一位看似敦厚老实的中年男子,男子笑容可掬地说:“姑娘去哪啊,只要不出城,十块钱就走。” 陆檬直截了当拒绝,这种现象在北京屡见不鲜,俗称:拉黑活。(使用非国家许可的机动车载客赚外快,价格低于出租车。) “走吧姑娘,这条街哪打得着车啊,大白天的怕啥?”男子继续怂恿。 陆檬因为家境富足,所以父亲时常叮嘱她出门在外必须小心谨慎,久而久之,她养成了良好的习惯,自我保护意识极强。 她东张西望,不再理会中年男子,可是十分钟过去,确实没有出租车可坐。 “真没车,路远不?说话啊姑娘,你看大哥我像坏人吗?”男人锲而不舍地追问。 陆檬已听得不耐烦,宁可走回家也绝不会乘坐陌生人的车。 当她转身迈上马路的时候,面包车的推拉门倏然开启,就在她背对推拉门的这一刻,一股大力由她身后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腾空抱入车内。 哐当一声,推拉门合起,中年男子见计划得逞,憨厚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压低帽檐,加大油门驶入机动车道,一阵风似的离开现场。 “唔!……” 陆檬惊恐地瞪大眼睛,口鼻遭一只大手牢牢捂住,陆檬看不到身后之人,只知道中年男子一手把握方向盘,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简易的喷雾装置,对准她的面部,喷了两下,三秒之后,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显然,这是一桩有预谋有准备的绑架行动。 *** 两个小时之后 一盆刺骨的冷水泼在陆檬的身躯上,她渐渐苏醒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观察周遭环境,一人猛地抓起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紧接着,闪光灯刺入她的视线,随后,男人又如泄愤般将她抛出手心。 陆檬感到浑身无力,瘫软在落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她的四肢由粗麻绳捆绑,腰上摔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锁于墙壁铁钩。插翅难飞。 她看清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撞倒她的年轻人,一个便是那名中年男子。 年轻男人将陆檬的手机交给年长的那位。中年男人接过手机,继而离开废弃仓库,驾车来到相距绑架地点十公里左右的位置,这才接通贺旗涛的手机。 同一时间 贺旗涛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烤鸭早已送到,他躺在沙发上等陆檬,却睡着了。 “贺副所长,知道我是谁吧?” 贺旗涛听到熟悉声音,顿时清醒过来,他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低咒一声,厉声命令道:“赵老三,是tm老爷们就别拿女人撒气!” 赵老三——现年48岁。其子赵霖,20岁,在超市中顺手牵羊,被保安及时发现,扭送当地派出所。在审问过程中,赵霖交代了一起入室行窃案,盗取一条价值三万元的金项链及五千元现金。因此,此案转为刑事案,按我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被判入狱四年。 其父赵老三不服法院裁决,认定派出所纯属屈打成招。于是,进不去刑警队的他,便天天跑到派出所喊冤。当他无意中得知该派出所副所长的母亲为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的时候,他又求到贺旗涛门前。虽然赵老三跪地磕头,但是其子犯罪事实成立,贺旗涛也无能为力。 贺旗涛见赵老三为了儿子一夜之间愁白了头,不免心生同情,请赵老三吃过饭,也劝过他,但是赵老三什么都听不进去,依旧认定独子赵霖是无辜的受害者。 一来二去,贺旗涛也失去了耐心,不再理会赵老三的哭喊哀求。 最终,就在此案件过去三个月的今天,赵老三居然绑架了陆檬。 “贺旗涛,我反正是豁出去了。放了我儿子,我保证你老婆平安无事。”赵老三决然道。 “赵霖入室行窃一案铁证如山!何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作案了!偷鸡摸狗屡教不改,如果不是看在赵霖年纪尚轻的份上至少判他六年,你tm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嗯?……”贺旗涛尽量压住满腔怒火,但是想到陆檬的处境,他已无法完全冷静。 “我快五十岁了,赵霖是我老赵家唯一的独苗,他今年才二十岁,大好青春不能浪费在监狱里!一句话,要么还我儿子一个清白,要么鱼死网破!即便杀了你老婆也赖不到我儿子头上,您说是不是贺副所长?”赵老三的情绪异常激动。 “我理解,可是你想过没,一旦赵霖知道亲生父亲为了救他触犯法律,赵霖还有未来吗?”贺旗涛为了拖延时间,尽可能与赵老三东拉西扯,再通过手机定位系统陆檬的所在位置。 然而,就在搜索过程中,信号突然中断。 与此同时,他收到一封彩信,一张陆檬遭五花大绑的凄惨照片。贺旗涛攥紧拳头,再回拨,陆檬的手机已处于关机状态。 他暴戾地砸下拳头,冲出家门的同时联系相关部门使用精密仪器追踪手机信号。 很快,第一个好消息传来,最后一次通话结束在——西郊畜牧场。 收到消息后,贺旗涛率先通知当地治安部门前往畜牧场,随后一把轮调转方向,开启红色警灯,在一阵轰鸣与焦急中火速赶往西郊。 …… 另一边, 赵老三关上手机之后,驾车返回绑架地点,他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在绑架陆檬之前阅读了大量的相关报道,因此了解手机拥有定位的功能,不过,一旦关机将无法实施定位。 此次协作绑架的年轻男子是赵老三的远房表亲,名叫柱子。赵老三向柱子承诺,无论是否顺利救出赵霖,他愿意付给柱子两万元劳务费。柱子自小生活在偏远山区,两万元相当于种地几年的收入,于是柱子一口答应下来。 一刻钟之后,赵老三提着十几个馒头返回废弃仓库,脚还没跨进仓库门,便听到仓库内传来陆檬凄厉的哭声。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近,惊见柱子压在陆檬身上,而陆檬的衣裤已被柱子撕得七零八落。 陆檬一边忍受着流氓恣意的抓揉,一边奋力挣扎,哭得撕心裂肺。 “柱子!别碰贺旗涛的老婆!” 说着,赵老三上前揪扯柱子。柱子从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漂亮姑娘,欲望早就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喘着粗气,一把推开赵老三,不耐烦地说:“叔,您先出去,出去啊……” 柱子见陆檬蹬踹不止,一拳打在陆檬的唇边,竟然理直气壮地吼道:“哭啥哭?!要怪就怪你男人抓了俺表哥!” 陆檬被这一拳打得晕头转向,同时,嘴角缓缓溢出鲜血,她的眼中充满惊恐,顿感腰部一凉,裤子又被扯下半寸。 她吓得浑身颤栗,脑子一片空白,无助地淌着泪。 欲.火焚身的柱子确实没了理性,但是赵老三还有一丝良知,他再次拦住柱子的手腕,好言相劝道:“柱子,等救出你表哥,叔带你找姑娘去,个顶个都不比这女人差!叔给你找二十个行不?一旦你碰了这女人,你表哥就再也出不来了啊!” 倏地,柱子翻手一拳打中赵老三眼眶,赵老三踉跄摔倒,鲜血顺着崩裂的眉骨喷了出来。 “滚开!老子今天玩定她了!——” 柱子指向仓库门那边,如同疯狗般朝赵老三犬吠咆哮。 这王八蛋何止是没了理性,连人性都没了。 赵老三傻了眼,深知自己已无法阻止柱子的暴.行,当然,这一切更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捂住眼眶,艰难地爬起身,悄悄打开了陆檬的手机。 他只是希望,能够通过贺旗涛之母手中的权利解救独子,逼不得已才走上绑架这条路,不是为了羞辱谁更不是为了凌.辱一个可怜的女人!然而,计划全乱了。 …… “贺副所长,信号所发地的精准位置已查到。数据已输入您手边的电子地图。” ========================================================================== 25、第二十五章 天色昏暗, 贺旗涛却以120迈的速度飞驰在狭窄漆黑的板油马路上, 他很想让自己放慢速度,脚已然不听使唤,一再踩压着油门。 他从没有如此慌乱过, 因为,很多事都有可能使得那些原本老实忠厚的人变成丧心病狂。 如果陆檬遭受毒打, 他会自责,其实, 已经在自责了。 他的车与当地刑警队的警车在赶往途中相遇, 贺旗涛无暇对着步话机商讨策略,一路穿梭超越,长鸣车喇叭, 打亮双闪灯, 示意其他车辆立即让出道路。 同一时间,废弃仓库内 “咚”的一声, 陆檬的额头重重撞在桌腿上, 柱子提起陆檬的身体。一边骂三字经一边揪起陆檬的头发往桌面上猛磕。 陆檬洁白的齿间沁满鲜血,这其中夹杂着凶犯的血,当凶犯企图与她强行接吻的时候,她一口咬住凶犯的耳垂,用尽全力一扯, 撕裂了凶犯的耳肉,凶犯哀嚎,于是, 一拳接着一拳打在陆檬瘦弱的身躯上。 别说陆檬双手已遭捆绑,即便不是,她也抵不住凶犯如狼似虎的攻击,她全身都在疼,疼得肿胀又麻木,眼前忽明忽暗,但是她警告自己不能昏厥,绝对不能。 柱子见她如破布娃娃般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歪头啐了口痰,一把将她压在残破的饭桌上,扯掉她的裤子,又着急忙慌地解皮带,满眼淫.欲。 陆檬趴伏在桌面上,空洞的双眼毫无生机,她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儿,绑架,遭遇暴打,辱骂,此刻,她甚至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了,难道真的无路可逃了? 她合起眼皮,眼泪与鲜血交织一起,缓缓滑过红肿的下颚……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老天爷为什么非要这样对待她。 凶犯则捏起她的臀,迫不及待地掏出家伙儿,刚欲施.暴,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不等他扭头看去,他整个人已腾空而起,紧接着一股大力将他甩出五米之外。 “狗、操、的!——” 贺旗涛怕什么就tm来什么,他急忙脱下外套护住陆檬赤.裸的身体,他的妻子,已是一副惨绝人寰的凄惨模样。 他气得血液逆流,打算先放下陆檬暴揍凶犯,陆檬却本能地搂住他的身体,颤抖的手指紧攥着他的衣襟,再也不敢松开手。 贺旗涛握住陆檬血迹斑斑的手指,抵在唇边,原来那个正在剧烈颤抖的不止是陆檬,自己也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神经蹦跳。 这时,柱子晃了晃昏沉的脑瓜爬起身,注意到贺旗涛腰间的手铐,他不禁神色顿变,抓起衣裤,屁滚尿流企图逃跑。 “跑你、妈跑!仓库外面全是警察,想吃枪子你个杂碎就给老子跑!——” 说着,贺旗涛将陆檬放坐在墙边,虽然陆檬喃喃说着别走,伸出小手在空气中乱抓,但是他已无法阻止自己不去宰了眼前的人渣! 柱子瞄向仓库门,果然看到闪烁的警灯,他已感到贺旗涛的愤怒,反正横竖是一死,他索性抄起脚边的铁棍,拼了。 然而,柱子空有一身蛮力却不会功夫,铁棍毫无章法地向贺旗涛打来,贺旗涛一手握住铁棍,翻手施力于铁棍顶端,借力使力先将柱子摔倒在地,继而一脚回旋踢,不偏不倚,狠狠地揣在凶犯裆下。柱子的脸色顿时煞白如纸,捂住下身,疼得满地打滚。 贺旗涛眼中充斥着杀气,他的铁拳如钢刀般猛击凶犯迎面骨,每打出一拳,凶犯的身上便多出一道伤口,同时,贺旗涛的手背骨也在怒火冲天的进攻中崩裂。 起初,柱子还骂上几句,但是,短短的几分钟之后,贺旗涛的拳头打碎了他的眉骨,他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视线已被全部封死。 “大哥……饶命……” “你敢动我的女人我就让你用命偿!你tm个人渣去死吧!——” 贺旗涛揪起凶犯的头部,猛地撞向墙壁,一下、两下,三下,震得灰尘洋洋洒洒大面积滑落,眼瞅着凶犯快要断气,贺旗涛却无法说服自己不杀了他。 陆檬依旧双眼呆滞,她瑟缩在墙角,吃力地抬起眸,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幅惊悚的画面——贺旗涛正在暴打的凶犯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见状,她捂住双眼,惊恐的尖叫声急速穿透仓库大门,这一声惊声喊叫,即刻提醒到包围在仓库四周公安战警。虽然贺旗涛命令所有人原地待命,但当地刑警队队长已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因为刚抓获的那名罪犯始终自言自语,边哭边摇头,唠叨着,造孽,造孽。 思于此,刑警队队长率领几人奔入仓库,惊见绑匪血洒全身,已是奄奄一息了。 几人合力抱住贺旗涛,强行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贺旗涛双臂猛然扬起,撑开束缚在周身的几人,他什么也不想解释,即便在场几名警察告他违反执行任务条例也无所谓。 他摸了一下嘴角,转身走向陆檬,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中,阔步离开工厂。 工厂门外,赵老三戴着手铐蹲在警车旁,他不敢看贺旗涛一眼,更不看可怜的陆檬。 贺旗涛愤然走到赵老三身旁,“啪”的一声响,扇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抽得赵老三趔趄摔倒,贺旗涛指向他:“算你还有一点良知。否则我保证你也会像拖出来的那杂碎一样!” 赵老三见他要上车,突然抱住贺旗涛的大腿,颤颤巍巍地恳求道:“求您,别把这事告诉我儿子……求您贺副所长……”这一巴掌真的把他打醒了,他一定是冲昏了头,才会绑架贺旗涛的老婆。就因为贺旗涛不肯帮他救出独子,他便动了报复的念头,报复这些养尊处优的高干子女,报复这不公平的社会。然而,这整件事又与他们夫妻俩有什么关联? 贺旗涛现在一句废话都不想听,甩开赵老三,抱起陆檬坐上救护车。 应了那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陆檬躺在急救车里,医护人员在她身旁忙碌着,有条不紊地进行急救护理,而她涣散的目光落在车顶的某个点上,不知是清醒的,还是还没回过魂。 “贺副所长,我帮您绑扎一下手背上的伤口?”小护士注意他血迹斑斑的双手,好心询问。 而贺旗涛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陆檬的脸前,他缓缓摇头,谨慎地托起陆檬的手指,轻柔地说:“老婆,对不起。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陆檬眨动了一下睫毛,泪水无声地流淌着,表情上却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贺旗涛知道她吓坏了,不再开口,安静地守护在她的身旁。 一个被宠大宠坏的女孩,猝然之间,遭遇社会中最肮脏、最丑陋的一面,换谁都接受不了。 通过这件事,贺旗涛也同样要承受无以复加的负罪感,是他的错,他的工作本就不容他掉以轻心,是他没有保护好家人的安全。 陆檬,对不起。 ※ ※ ※ 一个月半之后 贺旗涛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又听到浴室中传出细碎的呜咽声,他关掉炉灶,急忙走向浴室,浴室门已被他拆除,因为陆檬自从出院至今,一语不发,时常把自己关在浴室里自残。 今天,同样如此,陆檬坐在浴盆里,拼命洗刷着身体,怎么洗刷都觉得脏,一道道血痕顺着指甲抓过的纹路隐约呈现,她却还在破皮的位置上涂抹肥皂,使劲地搓洗着。 见状,贺旗涛疾步走近,一把捞过她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 他已经半个月没去上班了,陆檬也不允许他出门。如果贺旗涛要出门,陆檬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会急匆匆挡住门板,抬起一双失焦的大眼睛,不安地凝望他。 因此,贺旗涛请了长假,在陆檬的精神状态未彻底恢复之前,寸步不离。 陆檬依在他肩头,将搓澡巾塞进贺旗涛的手里,指了指背部,有些地方她摸不到,只得向贺旗涛求助。 贺旗涛长吁一口气,浸湿澡巾,打上浴液,揉出饱满的泡沫,轻轻擦拭在她的肌肤上。每当这时,陆檬会按住他的手,自行施压,用力洗刷,眼泪紧跟着默默流淌。 “媳妇,你一点都不脏,香气宜人,小名花仙子吧?呵呵。” 贺旗涛从没照顾过女人,不过最近这段日子他懂得不少。她不想吃饭,他就哄着她吃;她想看偶像连续剧,他就陪她看;一定要搂着她睡觉,因为她会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他依稀记得她喜欢花草植物,所以他在阳台上摆放十几盆植物,诸如此类吧,尽量为她制造一个值得她信赖的安全空间。 不过,一时间让一个粗枝大叶的老爷们做这些细致入微的事儿,确实感到手忙脚乱。 “我帮你冲水吧?饿了么?晚饭马上就做好,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贺旗涛拭去她眼角的泪滴。 陆檬轻轻点头,依偎在他的怀里,贴近她认为最安全的避风港。 贺旗涛压低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放掉浴缸里的水,拧开喷头,试试水温,帮她仔细冲洗。 他确定自己把这一辈子能对女人说的好话、肉麻话都说尽了,可是依旧难以博君一笑。 陆檬摸了摸他结实的手臂,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花洒,卡在头顶支架上,自行冲洗。 贺旗涛见她情绪稍显稳定,返回厨房继续准备晚饭。 …… 她只是不想说话,毕竟这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贺旗涛而起。虽然她侥幸逃过失身一劫,虽然贺旗涛已把那名罪犯教训得哭爹喊娘,但是某些扭曲丑陋的画面仍旧挥之不去。她当然也不愿意再想起,却三不五时浮现在脑海中,使得她阵阵反胃,令她倍感恐慌。 家,如今是她感到最安全的地方,家里还要有一个强壮的、绝对不会伤害她的男人。基于这两点,陆檬确实再也找不到比贺旗涛更适合的人选。 可是,她还没法彻底化解对他的怨念,至少现在不行。 矛盾。 ======================================================================= 26、第二十六章 陆檬洗完澡, 裹紧睡衣蜷缩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她不在乎剧情有多幼稚,只知道动画片里不会重现凶杀、抢劫、强.奸…… 贺旗涛把饭菜端上桌,见她看得入神, 所以拨好饭菜送到她面前,真的是任劳任怨。 如果让赵宁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个小媳妇一样伺候陆檬, 会被笑掉大牙吧。可是话说回来,陆檬又招谁惹谁了, 无端端摊上这种破事儿。 他希望陆檬打他、骂他, 把心中的不满统统喊出来,但是陆檬始终不愿与自己交流,据医生说分析, 此类状况很容易患上抑郁症。 陆檬蜷膝抱腿, 瞄了一眼今天的伙食,说实话, 贺旗涛炒的菜不是一般的难吃, 要么太咸要么太油,还经常炒糊。 当她不动筷子的时候,贺旗涛便误以为她需要喂,从没想过是菜的问题。 “媳妇,张嘴。” 陆檬的一双眼睛聚焦在疑似糖醋排骨的东西上, 不情愿地张开嘴,叼走,囫囵吞枣。 “好吃不?” 贺旗涛试图引导她开口说话。 陆檬则摇摇头, 自己拿起勺子,挖下一大勺白米饭,塞进嘴里覆盖醋溜溜的肉味儿。 “……”贺旗涛咂吧咂嘴,又夹起几根土豆丝往她唇边递,陆檬蹙眉躲开,托起饭碗,径直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又返回电视前,米饭上多了一块酱豆腐。 贺旗涛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不由斜眼一哼,抵触情绪,绝对的。 “媳妇,喝汤么?” 陆檬不予回应,往嘴里扒拉着白米饭,喝了一口白开水。 贺旗涛沉了沉气,刚准备返回桌边吃饭,陆檬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空水杯,示意他加满杯中水。 贺旗涛应了声,抓起空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倒好水一回头,发现陆檬又哭了。 他疾步返回,先是将她一把搂进怀里,陆檬捂住双眼,躲在他怀中瑟瑟发抖,贺旗涛这才发现,电视屏幕下方正在插播一则新闻——本市某大一女学生晚间坐“黑车”归家,司机对其先奸后杀,提醒市民万不可搭乘无照黑车。 贺旗涛马上关掉电视,一弯身把她从沙发上抱起,开启音响设备,屋中即刻萦绕起悠扬舒缓的轻音乐。 “都过去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他笃定的承诺了,为他们的未来许下誓言,他知道自己有些草率及冲动,但是看到陆檬终于以泪洗面,他真的感到很焦虑,更不知道该怎么样弥补陆檬所受到的创伤。 如果她愿意,有生之年,不论是争吵还是疾病,他可以做到不离不弃。 陆檬搂住他的脖子,泪水悄然流淌。说实话,这段日子贺旗涛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有数,但是心里拧着一个疙瘩怎么也打不开,时常出现一个念头——如果当初没有嫁给贺旗涛,她就不会变成绑匪锁定的目标。 纵然她告诉自己嫁给另一个男人也未必能保证一生平安,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差点被绑匪打死、再强.奸。于是,陷入恶性循环,无法停止。 这时 贺旗涛的手机响起,是母亲打来的,近日来,贺母无论多忙,一天一通电话询问陆檬的近况,摊上这种事儿,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嗯,她还是不愿意说话,但是今天多吃了两口饭。”贺旗涛实在是没得聊,不过又怕母亲与他一样背上沉重的思想包袱。 “媳妇,妈想给你说两句话,你听着就行。”他将手机抵在陆檬耳边,陆檬歪躺在他的肩头,神情憔悴。 “小檬……”婆婆刚喊出儿媳的名字,话语便稍显哽咽,李惠玲缓了缓情绪,说:“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这事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我的职位,是我辜负了你父亲的嘱托,对不起小檬,心里不舒服你就对着我喊,别怪小涛好么?……” 往日威风八面的李检察长,此刻低声下气地恳请儿媳宽恕,陆檬的情绪终于起了波澜,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吧,倘若父亲在天有灵,肯定不愿意见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扑簌簌地落着泪……虽然婆婆得不到她的回应,但是她确实是点了点头。 贺旗涛不清楚母亲与陆檬的交谈内容,只看到她哭了,所以匆匆道别挂上电话,抱着她向卧室走去,谨慎地将她放在枕边,盖上棉被。 陆檬躲在被窝里,合起双眼,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努力要把那些肮脏的画面全部遗忘。 贺旗涛拉过椅子坐在床边,不由喟叹,活了27年,恍然发现女人是多么地脆弱,她们的心比花瓶更容易破碎,一句话,一件事,甚至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会令她们浮想联翩,并且通常情况下会往最糟糕的方面琢磨,使劲往死角儿里钻。 他的电话再次响起,来电是赵宁,他走出卧室接起。赵宁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一晃个把月没与贺旗涛见面了,十分想念。他刚巧来这边办事儿,人就在楼下。 听罢,贺旗涛下意识看向卧室门,第一次为了女人婉转地拒绝铁哥们。 “陆檬的情绪还是不稳定,刚睡下。” “哦,还没缓过劲儿呢?那行,你多陪陪她吧。” 话音刚落,赵宁已挂断电话,语气还算平和,但态度已表现出不满。 贺旗涛捏着电话,不管是半夜三更还是他正在忙碌,只要哥们一通电话打来说有急事或心事,他从没含糊过犹豫过,叫去哪就去哪,反之也是一样,所以他非常理解赵宁的心情,必然会产生一种“娶了媳妇忘了朋友”的感觉。 他吐了口气,冲了一杯热牛奶,再次返回卧室。 陆檬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依在床头,见他走来,虽然她也不想,却还是反射性地撇开头。 “你是不是很恨我?”贺旗涛放下牛奶杯,勾起她的下颌。 陆檬垂眸不语,抓过毛绒大兔子抱在怀中,阻隔彼此的表情。 贺旗涛最近也过得很压抑,再加上赵宁的电话,情绪上有些烦躁。他扒拉开兔耳朵,再次露出陆檬的五官。他正色道:“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马上离开。但是我不会走远,就在家附近,你需要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五分钟之内我就赶回来。” 陆檬咬了咬嘴唇,眼中充满矛盾。 贺旗涛等了很久依旧等不到答案,索性帮她做出决定,先将充满电的手机放在床头,抓起外套车钥匙,向屋门走去。 倏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陆檬赤着脚,双臂一横挡在门前。 贺旗涛微蹙眉凝望她,无力地问:“我在这,你感到烦心,我离开,你又感到不安,你说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陆檬的神情由冷漠转为愤怒,如果她知道怎么办还会这么苦恼吗?贺旗涛显然再一次失去了耐心。 缓缓地,她垂下手臂,打开房门一道缝隙,继而跑回卧室。 贺旗涛回眸望去,依旧猜不透女人的心思。他扬声喊去:“我就在家附近,拨一下我手机我马上就回来。”说着,他拉动门把手,跨出门槛。 可是他还走出三步,手机便响起一声,然后挂断。贺旗涛只得又返回,询问陆檬需要什么,陆檬摇头,态度冷淡地扬手轰赶他。 他长吁一口气,旋身离开,然而,这次走出也不到十步,手机又响了。于是,他再次返回家门,陆檬的态度依旧不变。 就这样,陆檬来来回回耍了贺旗涛不下八次。 当贺旗涛的手机第九次响起的时候,他一把大力推开卧室门,竭力按捺满腔的怒火。 最终,无计可施的他,唯有心平气和地与她商量:“只要你能忘记那件事儿,你叫我现在就去宰了那畜生我都去!判无期还是枪毙我都认了,这样行不行?” 听罢,陆檬抓起枕头砍向贺旗涛,终于爆发了。 “对!我就是巴不得你们都被千刀万剐!嫁给你之后我就没过上一天顺心的日子,嫁给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你对我好也就罢了,可事实呢?你无非是良心不安才勉强自己对我百依百顺,我就是想不通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承受本不该属于我的凌.辱!” 话音刚落,她跳下床冲向阳台,见状,贺旗涛一个箭步追了上去,在她即将跨上阳台栏杆的时候,他一把捞住她的腰,因用力过猛,两人双双摔坐在地。 陆檬的头部撞在贺旗涛的额头上,她没有力气挣扎,仰天哭泣,谁都解救不了她受困的思想,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萌生了自杀的念头,但是在下一秒,她又深感恐惧。 贺旗涛一手支起身,一手紧搂她的身体不敢放开,他的脸颊贴在陆檬的脊背上,任由她放声大哭,同时,一阵从没有过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怎么办,谁来告诉他tm的如何是好?! …… 于是——心力皆憔悴的他,先说完前半句,然后,坚定不移的道出后半句。 “我是怕你看到我这张脸心情更差,所以才想到离开一会儿,算了,我哪都不去了,二十四小时守着你。陆檬,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收回……‘嫁给我是错误’这句话。” 陆檬啜泣不语,可能吗?除非他有本事让自己爱上他。 ======================================================================= 27、第二十七章 光阴如白驹过隙, 然而, 深秋的凉爽并没吹走令人焦躁的气流,至少在贺旗涛与陆檬之间聚集不散。 “贺旗涛!电视关小点声儿,没听到我在弹曲儿么?” 陆檬的指责声顺着卧室门穿入贺旗涛的耳膜。 贺旗涛索性关了电视, 如今他只能把陆檬当做更年期女人,吵吧, 闹吧,刁难吧, 随便折腾, 谁叫她无辜的受害者,一个月里总有那么三十来天不顺心,情有可原…… 陆檬听到门外终于安静了, 怀抱琵琶, 继续弹奏,为升级考试做准备。 她在家里足足待了三个月, 上星期才返校, 贺旗涛答应每天准时接送她上下学,可是才过了几天,贺旗涛便开始说话不算数,就说今天,她在校门口等了他半小时, 准确地说,是32分零17秒! 想到这,她倏然怒火冲头, 放下琵琶,推开卧室门,双手环胸坐到贺旗涛身边,瞪他。 贺旗涛一手支在沙发旁,对她各种不满的表情已然见怪不怪,他知道她又在找茬打架,所以顺手抓起报纸,漫不经心地翻阅。 啪,陆檬打掉他手中的报纸,微扬下巴,挑衅。 贺旗涛弯身从地上捡起报纸,折叠,放回茶几下层,顺便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烟嘴刚叼到嘴边,陆檬却快他一步抢过打火机,丢进纸篓。 “……”贺旗涛将香烟码回烟盒,对她种种不可理喻的行为,感到既好气又好笑又无奈。 “你不守信用。” “局里开会,我给你发了短信,没看到?”贺旗涛就知道她耷拉了着脸是为了这件事儿,看吧,躲不过去。 “看到了,你说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是很快的意思,很快不应该超过十分钟,可是你却迟到了半小时。校门口人来人往多危险啊,你太过分了!”陆檬咄咄逼人道。 “下次注意。”贺旗涛行了个军礼。 “下次?我这是平安无事到家了,要是出事了你还有机会说下次么?”说着,她站起身,从卧室取来一个崭新的本子及签字笔,放在茶几上,说:“写一份保证书。” “……”贺旗涛悠悠地挑起眉,她现在真是越玩越过火。 “你瞪我做什么?莫非有抵触情绪?” “没,我正琢磨是用草书还是楷书向老婆大人立誓呢。” 陆檬当然听得出他这句话中的嘲讽之意,于是她索性顺着说:“楷书吧,工整点,知道检查怎么写吧,讲清楚起因经过,最后表明态度,保证不会再犯,日期,落款。签大名。” “你是不是找揍呢?”贺旗涛蹙起眉,神情不悦,话说她趾高气昂的态度还真挺刺眼。 “经过那一次的事之后,你真认为我还会怕你动手打我么?”她的怨念依旧在心头,从小到大没挨过打,却因为贺旗涛差点被绑匪打死。 不说出来憋屈。 听罢,贺旗涛立马缴械投降,得,写就写吧,反正写检查向来是他的强项。 陆檬看他趴在茶几前动笔,她吸了吸鼻子,每一滴眼泪都是无需作假的情绪,她就是感到委屈怎么了,纵然他收敛脾气,对自己言听计从,也抹杀不了所发生的一切恶事。 她没心思练习,如同教导主任般坐回他身边监督工作,闲来无事拿起晚报翻了翻,彩页上醒目的标题介绍证明今晚有重要的球场。 于是她不急不缓地问:“足球联赛现场直播,想看么?” “想。”贺旗涛直言不讳地回答。 “就不让你看。” “……”天马流星拳。 陆檬抿了口热茶,跳过社会新闻版面,翻到各大商场促销产品一栏。 “我想买个跑步机。” “买。” “可是摆在客厅里不好看,放在你的书房里行么?” “你的意思是……我写书法的时候,你在边上跑步?” 陆檬慢悠悠合起报纸,失望地摇摇头:“毛主席当初就是在车水马龙的街道间学习,这就是伟人与你之间的差距。” “……”贺旗涛缓缓抬起眸,话说他向来属于挤兑别人的那货,这就是报应吧? 陆檬知道他不会还嘴,这段日子虽然过得不是很顺心,但是没事有事削削贺旗涛的锐气,使唤他干活什么的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她抽不冷琢磨过味儿来,不由歪头一笑,也许,这就是生活的乐趣? “先别写检查了,我饿了。” “吃什么。” “‘百粥居’的皮蛋瘦肉粥。” “那家老字号不送外卖,去换衣服。”贺旗涛合起笔帽,站起身。 “不想出门,你去买。”说着,她指向厨房:“装在微波饭盒里好了,快去快回。” 贺旗涛咂吧咂嘴,走进厨房找饭盒。 陆檬讪笑,撩了撩发帘,往沙发背一靠,打开电视,转到体育台,正在播放足球联赛。贺旗涛听到鼎沸的呐喊声,下意识看向屏幕,又坐下,目不转睛地关注球场。 大概过了五分钟,陆檬用余光扫视他,轻咳一声,故作疑惑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贺旗涛看得正入迷,无谓地应声,直盯屏幕,手抓饭盒摆造型,压根没有挪窝的意思。 陆檬也不换台,抬起脚尖轻踢他的腿,柔声柔气地质问道:“怎么回事吖你,为了一场球赛你就打算把我活活饿死是吧?” “好球!……等等媳妇。”贺旗涛双眼放光,球迷是这样的,能多看一分钟是一分。 这时,屏幕一黑,陆檬关掉电视。 “马上要进球了啊!把遥控器给我,听话。”贺旗涛眉头紧锁,心急火燎。 陆檬立刻将遥控器压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非球迷永远理解不了球迷的心理,但是可以想象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断的痛苦感,要多可气有多可气。 贺旗涛的眉头拧成弓,真有心把她捆起来扔卧室去。 陆檬见他攥紧拳头,自知更惹人厌地笑了笑:“你是怎么向我承诺的?你说只要你活着一天,就不会让我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现在呢,对我吹胡子瞪眼的,我就知道全是空话。” 贺旗涛沉了一口气,愤然抄起车钥匙走出卧室门,绲匾簧采戏棵牛门似镌谕飞侠旱淖涛抖梢杂昧礁鲎秩バ稳荨涯摇utm窝囊! 陆檬望向怒气未消的门板,耸肩一笑,自己的刁蛮样儿很可恶吧?她完全了解,并且就是在挑战他的容忍底线,不为别的,就为教育他学会尊重女性。 ※※ ※ 贺旗涛点好皮蛋瘦肉粥及几种小吃,盖好饭盒放在副驾驶上,返家的途中,路过一个小饭馆,他停下车,给自己点了几个凉菜及半斤二锅头,饭馆里刚巧在播放足球赛事。 他边喝闷酒边看球赛。恍然之间,他发现周围坐满只看电视不动筷子的傻老爷们儿,看一个个随便的穿着,明显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他抿了口小酒,不禁自嘲一笑。他贺旗涛也有今天啊,被媳妇逼得跑到小酒馆里看比赛。 他想,这辈子能当夫妻的,上辈子肯定是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否则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存在欠了对方三百吊钱的感觉呢? 一缕馥郁的幽香飘来,贺旗涛并没回头,但是能感到散发香气的主人就站在他不远的位置,直到球赛正值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才回过头,不由一怔:“来了干嘛不说话?” 齐思思耸耸肩,笑着说:“我记得你对球赛很热衷,打扰你怕你生气。” 贺旗涛听完笑了笑,没有对齐思思横眉冷对,拉开座椅,叫服务员添一副碗筷。 “吃什么自己点。”他将菜单递给她。 “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吗?”齐思思半真半假地问道。 “忘了。” “好好想想,特普通的一道菜,我给你炒过,你夸我炒得好吃。” 贺旗涛捋了捋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确定地回答:“蒜苗炒肉丝。” 齐思思朝他翘起大拇指:“只有我炒这道菜,你都能多吃一碗饭。记得么?” 贺旗涛应了声,仿佛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因为当初喜欢炒菜的这个女人,所以吃起来也特别想,吃的是心情,与手艺无关。 不过,他很快回到现实,一脸严肃地问:“最近见到刘爽了没?” 齐思思笑容微敛,点点头:“他过得挺好,我们现在是朋友,自从得知你妻子的事之后,他总是旁敲侧击地从赵宁那打探你的近况,他还是很关心你,面子上挂不住罢了。” 听齐思思这么一说,贺旗涛的心里一下子豁然了不少,不夸张地说,在这一段充斥着眼泪与指责的日子里,这句话是他听到最顺耳的语句。 “我知道你也是要面子的人,但是多年的好哥们,明明谁都离不开谁,何必故作漠不关心呢?自当为了让我减轻负罪感,你主动给刘爽打个电话好吗?”齐思思拍了拍贺旗涛的手背。 “刘爽让你来当说客的?”贺旗涛憋着一股子犟劲,本来就不是他的错,刘爽却为了一个他再也不惦记女人提出绝交。 “他虽然没明说,但是话里话外就是那意思。”齐思思面不改色的谎报军情,不过刘爽每天一束花送到她那里求复合是事实。她可以肯定一件事,如果她同意复合,刘爽依旧会对自己言听计从,所以她经过再三考虑,决定暂时稳住刘爽。因为只有贺旗涛与刘爽言归于好,贺旗涛才不会把自己当仇人看。 不等贺旗涛开口,她又说:“算了算了,瞧给你为难的,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就要对你们负责到底,由我来处理吧,叫他给你登门道歉。” 贺旗涛但笑不语,气归气,但是男人之间没那么多可计较的,算是默许了。 齐思思感觉气氛不错,点了几个菜,随后发现球赛开始了,叫他继续看,不用招呼自己。 贺旗涛应了声,但是没再全身心关注球赛,偶尔也转过头动动筷子。 其实这世间也没有什么必不可少的东西。一句话,一个微笑,甚至一个友善的眼神,将心比心,你懂事儿我比你还懂事儿。 齐思思则将她通情达理的一面尽可能的表现出来,静坐一旁,帮他盛汤、夹菜,只在插播广告的时间与他闲聊上几句。 电话响起,贺旗涛的笑容还挂在嘴边,但是听到某女的声音,瞬间晴转阴。 “贺旗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就回去。” “叫你买个粥买到南极去了?一个多小时了知道么?你有没有时间观念?!” 陆檬那边喋喋不休,贺旗涛顿感嗡嗡作响,一股无名火顶上心肺,他索性拔掉手机电池,重重一下丢在桌边,斟满白酒,仰脖一饮而尽。 “慢点喝,这可是二锅头。”齐思思急忙往他的菜碟中夹菜:“吃口菜,喝太快伤胃。” 贺旗涛缄默不语,一杯一杯灌着酒,想到无理取闹的陆檬,真感到心烦意乱。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 齐思思并没阻止他狂饮,甚至替他解决后顾之忧。 “你想喝就喝吧,我会开车,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谢了。” 贺旗涛撩起微醺的黑眸,嘴角噙着笑意,举杯致谢。 ======================================================================= 28、第二十八章 聪明的女人不会犯同一种错误, 她们懂得如何拿捏分寸, 懂得什么叫做放长线条大鱼,更懂得哪一种示威比开诚布公的挑战更容易产生误会。 齐思思扶着贺旗涛,按响公寓楼下的可视门铃。 陆檬已经躺在床上, 贺旗涛又有房门钥匙,按错门铃的事不是没发生过, 所以她并没理会。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响起, 陆檬以为是贺旗涛打来的, 看都不看便挂断电话。直到电话第三次打来,她才没好气地接起。 “你烦不烦?!” “喂?……对不起,请问这是陆檬的手机吗?”齐思思故作谨慎地问。但是她确实没想到陆檬的语气这么冲, 自从发生了那一次恐怖事件, 陆檬性情大变了? “呃?……”陆檬匆匆看向来电,显示号码是贺旗涛的没错, 她不确定地问:“是思思姐吗?贺旗涛和你在一起是吗?” “是吖, 我刚巧来这边办事,在路上遇到贺旗涛,本来只想打个招呼就走,可是我看他的样子好像喝了不少酒,有点不放心, 所以顺道把他送回来。你在家吗?我按了很久的门铃。” 听罢,陆檬又气又尴尬,继而含糊其辞地解释道:“不好意思, 我在家呢,刚才在洗澡没听见,我马上开门。” …… 陆檬伫立电梯门口迎接醉汉回家,虽然不情愿。 然而,电梯门一开—— 陆檬原本专门为齐思思整理好的友善微笑,顿时僵在嘴角。 贺旗涛喝得醉醺醺倒不稀奇,但是他半个身子都搭在齐思思的肩头,手掌很随意地,垂落在齐思思胸前的位置,虽然可能悬空着,但是无意间碰到的几率还是有的,齐思思却似乎不以为然,一手环住他的腰部,一副很吃力的模样。 “小檬快来帮我一把,你老公死沉死沉的……”齐思思艰难地挪动步伐。 “哦……”陆檬将怒火压回心底,搀扶贺旗涛的另一只手臂,一同返回家门,又合力把贺旗涛弄上床。 忙乎一通之后,陆檬没急于帮贺旗涛换衣服,先给齐思思倒了一杯水。齐思思坐在沙发上,抽出纸巾沾了沾额头的汗珠,随口关切地问:“我听赵宁他们说过,贺旗涛是三个人中最能喝的,看来今晚肯定没少喝,最近他工作压力很大么?” “不清楚,他工作上的事儿我很少过问。”陆檬避而不答,将水杯递给齐思思,俯首致谢:“今天麻烦思思姐了,幸好遇到你,否则他可能醉倒在路边了。” 齐思思喝了口水,笑着摇头,又拉着陆檬坐在身边,仿佛姐姐般抚了抚她的脸颊,忧愁地说:“你瘦了小檬,我一直想来陪陪你,但是听说你前一阵子谁都不愿意见,所以我就没打电话烦你,今天过来其实也是想看看你才会走到公寓楼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总之还要靠你自己克服心理障碍,真的都过去了,忘了吧。” 温暖的气流拂过陆檬的心房,她搂住齐思思,眼泪默默滑落,她多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 齐思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随后轻拍她的脊背,惺惺作态地继续表演。 “人生变化无常,每一次磨难都是上天给予我们的考验,当历经波折之后,我们便不再惧怕命运的捉弄,是坏事也是好事。” 陆檬吸了吸鼻子,喃喃地说:“我承认我不够坚强,总是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嫁给贺旗涛,也许今生都不会碰上这些事。” 听罢,齐思思窃喜,陆檬还是太嫩,三言两句就套出她想知道的真心话,这样再好不过,陆檬闹得越凶,便将贺旗涛推得越远。 “唉,是你的命就得认,你的丈夫是警察又是高干子女,树敌在所难免,他毕竟不能全天候守在你身旁,这样吧,我正好想学些简单的防身术,不如也给你报个名,咱俩一起学?” 陆檬的心揪紧一团,齐思思说得没错,贺旗涛心高气傲容易得罪人。犯罪分子哪一个不是丧心病狂?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忽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齐思思见她眼中布满恐慌,暗自冷笑,又假意开导道:“你也别担心啦,通过这件事他肯定会加强对你的保护,你可是他最爱的妻子哟,他比任何人都紧张你。” 陆檬嗤之以鼻,她与贺旗涛之间最不可产生的就是爱情,纵然贺旗涛最近表现良好,但是她比谁都清楚,他们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不愿意向对方那边移动半步。 “思思姐,关于感情的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美好,走一步算一步吧。”陆檬一笑置之。 齐思思应了声,没再多问:“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最近不算忙,心情不好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姐姐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娱乐项目多,呵……” 陆檬会心一笑,如今天一黑就不肯出门的她,亲自将齐思思送到电梯间。 …… 她一路快跑返回家门,再加上三道安全锁,这才走进卧室。 一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烂醉如泥的贺旗涛,越发讨厌他。 陆檬从柜橱中取出一套被褥,无视衣裤未脱的贺旗涛,径直走向客厅,铺在沙发上,关灯,躺下。管他做什么,爱喝不喝,爱死不死!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陆檬吐了口气,打开台灯,柔和的光线笼罩在她的脸颊,带着一抹无奈的悲哀。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他们是发生争吵还是冷战,一旦到了睡觉的时间,贺旗涛还是会搂着她入睡。如果她正在气头上,肯定会执拗的甩开,他则死皮赖脸地再次捞过她的身体,直到她终于愿意躺进他的臂弯,便再不需要言语上的交流,她会莫名地感到身心放松,很快入睡。 倏地,她懊恼地坐起身,怎么会这样?她这人究竟是有多矛盾? 这时,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媳妇……给我倒杯水……” 陆檬怔了怔,因为贺旗涛很久没有使唤她端茶倒水了,嗯,好像是上世纪的事。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勾起陆檬的同情心,她疾步走向厨房,为他倒了一杯温水,捧着水杯来到床边,放在床头柜前。 贺旗涛似乎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歪躺在枕边,眉头紧蹙,一手揉着喉咙,神情痛苦。 “水杯就在床头柜上。”陆檬向前推了推水杯。 贺旗涛睁不开沉重的眼皮,胡乱摸了摸,却抓不到水杯。 又一阵呛咳,陆檬拿起水杯送到他手边,但是马克杯又大又滑,贺旗涛托在手心,还没移到嘴边,水已溅出少许。见状,陆檬只得又从他手中取回水杯,放在桌边的同时坐到枕边的位置,她推起他的肩膀,再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头,这才拿过水杯,小心翼翼地喂他喝。 贺旗涛显然是口渴得厉害,自行推了下杯子的底部,但是手中没了分寸,水流顺着杯子边缘洒在衬衫上,陆檬轻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擦拭,顺便给他解开衣扣,撩开湿漉漉的衬衫领口。 当她帮他脱衬衫的时候,贺旗涛会配合着抬起手臂,一看就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主儿。陆檬瞪了他一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杯水熄灭了喉咙中的火,很快助他进入深度睡眠。而他直接把陆檬当枕头压在头下。 陆檬卡在他与床头之间,推了推他的肩膀,但是熟睡的人就如死了一般体重翻倍,她蹭了半天也没能顺利脱身。 “……”陆檬仰起头,长吁一口气,现在只能等他自愿翻身了。 半小时之后 她依旧没得睡,而他呼呼大睡,貌似没有换睡姿的意思。 陆檬微垂眼皮,透过昏暗的灯光看向他,首先注意到斜在他胸前那一道狰狞的刀疤。 闲来无事,陆檬伸出手指,犹豫片刻,指尖轻轻触上暗红色的疤痕。疤痕的愈合边缘很粗糙,她记忆犹新,因为贺旗涛对她毛手毛脚的时候,这道疤总是磨蹭得她肌肤刺疼,直到彼此都出汗了,那种刺痛感才会消失。 她从没问过他受伤的原因,不是刻意不问,而是他们的交流太少了。 渐渐地,她的指尖掠过他直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停滞在浓密的眉头。她承认贺旗涛的相貌出众,气质上乘。如果他们无意间擦肩而过,她也许会因为他的出现而眼前一亮,甚至驻足回眸多看上几眼,但是了解他的脾气秉性之后,脑海中只迸出两个字,幻灭。 她现在明白那些所谓的偶像明星,极度反感狗仔队及谨守隐私的重要原因了,当然不止明星,当我们普通人累得如烂泥一般回到自己的窝,褪掉光鲜亮丽的包装皮之后,谁还管刚脱下来的臭袜子丢向何方。 想着想着,贺旗涛似乎出现转换睡姿的迹象,陆檬立刻一脚触地,只待他稍有倾斜的时候,她及时抽出身体。 然而,他动了是没错,却不是往床面上翻,而是身子一歪向床边滑动,陆檬下意识搂起他的肩膀,弯身搂抱的同时,嘴唇碰在他的耳垂上,但她并没察觉,不均匀的气息接二连三触及到属于他的敏感部位。 贺旗涛蹙起眉,无意识地揉捏着耳垂,头部在小幅度的挪动中蹭在陆檬的胸前。陆檬本能地缩了一下肩膀,贺旗涛扬起手臂,压低她的后脑勺,唇齿相碰,半吻半咬。 …… ======================================================== 30、第三十章 翌日清晨 陆檬按下闹钟, 一抬眼皮, 发现贺旗涛还没睡醒。可是这段日子以来,都是他先起床,有时间做早饭就做, 没时间做饭两人就在外面吃早点,反正在陆檬换衣服的时候, 他已经把车开出地库等她。可是今天……他竟然赖床。 “贺旗涛!占完便宜就不管我了是不是?人面兽心。”陆檬不满地嘟起嘴。 “胡说什么,今天别去了行不……”贺旗涛眯着眼, 一脸倦色。 “你看你看, 你还说不是,平时你都比起得早。”陆檬环起双臂,去不去学校是无所谓, 但是她在临睡前计划好了, 必须稳住当前的局势,如果恢复曾经的步调, 那么贺旗涛肯定又会像使唤小丫鬟那样使唤她, 还得往家里招一堆狐朋狗友。 想到这,她跪在床边摇晃贺旗涛的手臂:“我要考试,我要去上学,你送我。” 贺旗涛痛苦地张开眼,一把将她捞回怀里, 边点燃烟边说:“要不咱们搬回军队大院住吧。” “嗯?那有什么好?” “士兵二十四小时巡逻放哨,炊事班不仅随时提供一日三餐,还负责打扫卫生,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指派军车护送你出入。” 陆檬怔了怔,她只是听说高干子女自小住在军区大院,却不知道优越性在哪里,更没进过全封闭的高干院落。据说每一户都是独立的小别墅。听着真有点动心。 “炒的菜好吃么……” “随便你点,炒菜的通常是国家特级厨师。”贺旗涛吸了口烟,他喜欢住在大院里,可是老妈担心陆檬适应不了军事化管理的环境。所以说,搬出来单住全是为了陆檬着想。谁曾想,这个决定反而害陆檬遭遇恐怖的绑架事件,如果在军区附近,绝不可能发生类似状况。 陆檬抬起眼皮,狐疑地问:“我还真没从你身上找到高干子弟的影子,他们也都跟你一样欺男霸女蛮不讲理吗?” “……”贺旗涛睨了她一眼:“住不住,咱们随时可以搬回去。” “婆婆也住那么?”这是她最担心的问题,婆媳问题不好处。 “嗯,偶尔回来一趟,大部时间在工作。” 陆檬思忖不语,现在的居住地点没给她留下一点好印象,但是军队大院究竟是什么摸样她又没见过,最终,她打算先去参观一下,再决定搬不搬。 贺旗涛同意,两人即刻动身。 坐上车 陆檬始终按揉着大腿根,躺着的时候没感到疼痛,一走路才发现双腿发软,恨死贺旗涛了。 “我都说了让你休息一天,你还非要闹腾。” “有你这样的么?竟然还一副幸灾乐祸的德行?”陆檬气愤地撇开头。 贺旗涛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盖在她揉腿的手背上:“你真是一个小白眼狼,我对你怎么样你看不见怎么的?” “如果不发生那件事,你会对我这么好吗?”陆檬挑起眉。 “没有如果,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儿,我也没想过这辈子会为了哪个女人着急上火,不也为你上的厅堂下得厨房了?”贺旗涛无奈一叹。 陆檬欲言又止,垂下眸,注视一双叠落的双手,好吧她承认,她想要的更多,比如带她去看电影,烛光晚餐,旅游,像其他夫妻一样手牵手逛逛商场也好。 …… 环视干净的院落,建筑物多半为正统的三层小楼,士兵们穿梭于院与院之间,很是忙碌。 陆檬初次步入绿色的世界,士兵见到贺旗涛行军礼,表情肃然,她感到气氛有些压抑。 这时,一个男人横穿贺家大院,步伐急促。 “哟,涛子?” 贺旗涛笑了笑,迎上国家文物局局长的儿子,钟天佑。 两人燃起烟,寒暄上几句。 陆檬瞄看外表斯文钟天佑,别说,大院里的孩子长得挺帅的嘛。 “我媳妇,陆檬。” 陆檬被点了名,俯首致意,话说大院的气场确实诡异,并非长期居住此地的人会自然而然注重仪表仪态。 “新婚燕尔,恭喜,打算搬回来住?”钟天佑看了下时间,没有对陆檬做出任何评价。 “有这意思,你先去忙吧,等搬回来再找你杀盘棋。”贺旗涛拍了拍他肩膀,办正事要紧。 钟天佑应了声,从皮夹中抽出一叠崭新的人民币,笑着递到陆檬面前:“时间仓促没准备红包,别介意。” 陆檬怔了怔,还有这么给红包的呢?她不由看向贺旗涛。 贺旗涛则扬手示意叫她接过来。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们一般不拘小节,更不会办推三阻四的场面活儿,扭捏了反而招人不待见。 陆檬尴尬地接过来,点头致谢。 待钟天佑走远,陆檬把钱塞到贺旗涛的手中:“我算是看出来了,环境造人,你们这些高干子女都没学会尊重别人。” “这话怎么说的?”贺旗涛边掏门钥匙边走向阶梯。 “好像我是你们的小辈,随随便便给点零花钱。”陆檬对大院的印象越来越差。 “你就是矫情,大兵给你敬礼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发牢骚啊?”贺旗涛一笑置之,搂着她的肩膀送进屋门。 陆檬不情愿地进了门槛,屋中装潢也与一般别墅内部结构不同,怎么说呢,周遭弥漫着浓重的军队气息,不够温馨。不过顶楼的大阳台很不错,可以种种花草,练练琵琶。 她伫立在阳台之上,眺望邻居家的宅院。不由发现,除了大兵走来走去,每家每户都是异常安静。她随手拿起望远镜,看向军区大院高墙外围,街道间熙熙攘攘,衬托得脚下的这块土地更加寂静空旷。 “院里为什么没有孩子追跑嬉戏?” “我们这批都长大了,结婚生子的又不多,过几年就该热闹了。这怎么样,搬回来住吧?”贺旗涛坐在藤椅上晒太阳。 “搬回来也可以,但问题是……”陆檬倏地转头:“我谁都不认识,万一说错话会不会惹上麻烦?” “我们都是成年人,没人会跟你一般见识。童言无忌嘛,呵……”贺旗涛一把捞过她的身体,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陆檬白了他一眼,没头没脑地问:“我在你眼里是孩子还是妻子?” “一半一半吧。”贺旗涛脱口而出。 “你这话很伤人知道吗?” “伤人?” “这就是你不带我去约会的原因?” 贺旗涛怔了怔:“约什么会?咱们又不是在谈恋爱。” 陆檬见他神色坦然,气得欲站起身,贺旗涛却压住她的腿,说:“你先别急,约会是为了互相了解,我已经很了解你了。如果你想去哪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我肯定会带你去。” “我都说出来还有什么惊喜啊?我还没尝过谈恋爱的滋味就嫁给了你,现在都那什么了,我却还不知道幸福是什么。”陆檬感到非常沮丧,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过一辈吗? 贺旗涛拧起眉,陆檬在质问他,而他确实被这问题难住了,唯有沉默不语。 陆檬料到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愤然起身,她也是喜欢童话故事的女人,也希望嫁给一位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但是为什么她就这么倒霉,嫁给一头不解风情的倔驴! 返回公寓的路上 贺旗涛专注地驾车,陆檬始终看向窗外,相对无语。 每天都是这样,处于空白的场景,硬聊都没有话题的日子,索然无味。 “中午吃什么?” “别问我。” 贺旗涛沉了沉气,将车子停在一家川菜馆门前。 陆檬却不肯下车,直勾勾地瞪着他。 “下车啊。” “我不能吃辣你又不是知道。” “问你又不说,现在又找茬打架?” 陆檬认定他就是故意的,下了车,径直走向快餐店,因为她知道贺旗涛很讨厌洋快餐。 贺旗涛溜溜达达跟在她身后,这一天一天过的,唉。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一桩好消息,《中青年国画大赛》获奖名单出炉,贺旗涛一举夺冠。 主办方盛情邀请他一个小时之后抵达会场,领取奖状。 贺旗涛不太喜欢抛头露面,本想找人代领,但是派出所所长的恭贺电话又追过来,叫他务必准时到达颁奖现场,顺便拍照留念,正好挂在警局里展示。 他只得答应,见时间所剩无几,拉住陆檬的手腕原路返回:“回车里等我,我去买。”说着,他将车钥匙塞到陆檬手中,疾步走进快餐店。 陆檬追不上他的步伐,索性回车上等,不忘锁好门窗。 一刻钟之后,贺旗涛疾步走回来,将一大袋快餐食品放在她腿上,匆忙驾车赶往领奖地点。 陆檬刚要咬一大口汉堡包,他却突然加速,导致汉堡包里的酱汁撞在她的鼻尖上,陆檬抽出纸巾擦了擦,卯足力气给了贺旗涛手臂一巴掌:“赶火车啊你?!” 贺旗涛不予回应,踩大油门,争分夺秒。 陆檬吃掉一个小汉堡之后才发现他们走在一条陌生的街道间,她东张西望没多问,捏起两根薯条贴在贺旗涛的嘴边。 “拿开。”贺旗涛反感地闪躲。 “就是因为你不爱吃才给你吃的,张嘴。”陆檬嘟嘴命令。 “……”贺旗涛眉头拧起,张嘴叼走,只咀嚼两下便咽进喉咙。 陆檬看他神情痛苦,又往他嘴里塞了几根薯条,见他吃完,她眯眼一笑,心情又好了。 ※ ※ ※ 东郊文化艺术展览馆 贺旗涛见展览馆门前的剪彩活动已结束,一把轮将车挤进一个狭窄的车位里,而这个车位只供驾驶门这边勉强打开,他无暇解释,托起陆檬的腋下,直接把她从驾驶位抱到车外。 陆檬惊呼一声,还没拉得及回神,贺旗涛拉起她的手,向美术馆正门跑去。 贺旗涛边跑边掏出证件,门卫快速确定其身份,摊手示意他进入一楼礼堂领奖。 “贺旗涛!你把我带这来干嘛?!”陆檬被他整得晕头转向,甩手试图挣脱。 “约会。”贺旗涛头也不回地说。 陆檬翻个白眼,呸,这算哪门子约会!这是打仗! 然而,当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走进礼堂的时候,这一阵推门声引起百位画家的注意。但是众人没有收回目光,而是全部集中在陆檬的身前,众人面带微笑,就在贺旗涛拉着她走向领奖台的那一刻,掌声如雷,异常热烈。 陆檬不懂这些人为什么总盯着自己看,她不自在地低下头,匆忙打量着装是否妥当,却没注意到摆在领奖台正中央的夺冠工笔画作品。 黑弦,绘著——《琵琶美人》 小莲初上琵琶弦,弹破碧云天。分明绣阁怨恨,都向曲中弹。肤莹玉,鬓梳蝉,绮窗前。素蛾今夜,故故随人,似斗蝉娟。 (出自:诉衷情——琵琶女,苏轼) 娴静柔美的工笔仕女画像与刚劲峻拔的楷书融为一体,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佳作,赢得评审们的一致好评。 ================================================== 31、第三十一章 “琵琶美人走出画卷了哦!”主持人迎上贺旗涛, 粲然一笑。 此话一出, 陆檬悠悠抬起眸,凝望奖杯后方所展示的三幅画卷。 她不禁愣怔,怪不得所有人都在关注她, 第一名获奖作品,是一幅怀抱琵琶坐在湖边弹奏的仕女图, 画工精细到每一根发丝清晰可见,重点是, 竟然是以她为原型。 陆檬望向贺旗涛, 他什么时候画的呢?虽然没有找她当模特,但是画中女子确实与自己九分神似。那一分不像,指的是古代女子的神态, 比她温柔恬然。 她真不敢相信, 当自己以折磨贺旗涛为生活乐趣的时候,贺旗涛居然还愿意将她美化一番呈现在众人面前? 掌声更为热烈, 溢美之词不止送给优胜者贺旗涛, 还得翘起大拇指羡慕作者的模特够漂亮够古典。话说每个人都有虚荣心,即便她故作不以为然,嘴角还是会不自觉地扬起来。 陆檬抿抿唇,有些难为情,更有些惊喜。 贺旗涛轻声问她是否愿意一同上台领奖, 陆檬腼腆地摇摇头:“我站在这等你。” 贺旗涛应了声,步入领奖台,在接受颁奖的时候, 主持人要求他发表几句获奖感言,有关作品灵感来源于何处。 他只顿了一秒,正色道:“为了绘制这副《琵琶美人》,我在书房里整整待了一个星期,反复修改,希望做到尽善尽美。说实话,我没有考虑到会不会获奖,只是想把这副作品送给我的妻子。” 他的话音刚落,掌声四起。陆檬下意识捂住双唇,泪水竟不受控地溢出眼角。 “那您怎么会想到用琵琶做主题呢?”主持人又问。 贺旗涛唇边噙着笑意,看向陆檬,说:“我的妻子刚巧弹得一手好琵琶。” 主持人及评委们露出意外的神情,台下则是一片起哄声,无不要求陆檬现场弹一曲助兴。 贺旗涛不确定陆檬愿不愿公开表演,刚欲婉言谢绝,陆檬则主动走上领奖台,她拭去眼角的泪花,自顾自从贺旗涛兜里取出车钥匙,麻烦保安人员跑一趟取琵琶。 “不想弹也没关系。”贺旗涛在她耳边低语。 陆檬浅浅一笑,踮起脚,嘴唇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贺旗涛显然没想到她会亲自己,怔怔地望着她,又在一片掌声中回过神。 资深国画大师举起麦克风,感慨万千地说:“两位为此次比赛赋予了更深一层的含义,再次证明诸位评委的眼光是正确的,不计较得失,不在乎名利,用心描绘的作品才是最富有感染力的佳作。祝愿获奖者黑弦以及他美丽的妻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哈!” 贺旗涛俯首致谢,而陆檬早已羞红了脸,一股暖流在血液中流窜,这份好心情,来源于她的丈夫,来源于他对她的重视。 两分钟之后,琵琶送到陆檬手中,她面朝全场鞠躬,端庄地坐在木椅前。一曲明快的《紫竹调》送给每一位支持她丈夫的评审团及中青年画家。 贺旗涛站在台前聆听,目光追随着她的步调,发自内心地笑起来。 …… 领奖大会结束之后,很多人想与贺旗涛拍照,其中以女画家居多,贺旗涛身为治安工作者,不会随便与陌生人拍照,所以他基本是婉言谢绝,但是也不乏书法家协会的熟人相邀,贺旗涛只得与之合影留念。 莺莺燕燕围绕贺旗涛的左右,陆檬看在眼底,心情一落千丈。 回家途中 贺旗涛没有注意到陆檬阴郁密布的表情,还跟她逗呢。 “媳妇,你今天真给我面儿。” “别自作多情行么?我是弹给懂得欣赏的老画家们听的。”陆檬冷冰冰地说。 “唉?你又怎么了?刚才还热泪盈眶呢。”贺旗涛侧头问她。 “好好开车,注意我的生命安全。”陆檬推正他的脸颊,脸色越发难看。 贺旗涛琢磨琢磨,不确定地说:“那幅画美术馆给收了,你要喜欢我再给你画一幅。”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收走更好,省得挂在家里占地方。”陆檬瞥向窗外,视线无意间落在后视镜上,她这才发现吃完汉堡之后忘记补口红,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于是她转过头又瞪了贺旗涛的一眼:“都怪你!问你去哪也不说,现在好了吧,百来个人在台下看着我妆容不整的表演,丢死人了!烦你!” “……”贺旗涛蹙起眉,刚才还感动得跟个泪人似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进了家门之后 陆檬变本加厉折腾,不管是开衣柜门还是管冰箱门,都是“咚咚”的,走路“飒飒有风”。 “啪”的一声,贺旗涛将茶杯摔在茶几上。 “你什么毛病啊你,更年期早了点,青春期早过了,你就看不得我心情好是不是?!”贺旗涛终于被她弄烦了。 陆檬的步伐戛然而止,怒转头承认道:“对!因为我心情很糟糕!” 贺旗涛怒然起身,三两步将她逼到墙角:“我说没说过不想弹就别弹?从上车就开始甩脸子,进屋又摔锅砸碗的,没完没了你烦不烦?!” 陆檬先是缩了下肩膀,随后一把推上他的胸膛:“你烦我找你的女画家去啊!燕瘦环肥随便你挑个够!” “这都什么跟什么,脑子进水了吧?”贺旗涛戳向她的脑瓜。 陆檬气得红了眼圈,噼里啪啦打他胳膊泄愤:“看吧!你现在又开始对我耀武扬威了,我就知道你之前对我好都是假好,其实你心里早对我烦得不行了!” “是啊是啊,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你给我回房反省去!”贺旗涛抓起她的手腕,塞进卧室,哐当一声,锁上房门。 “贺旗涛你是大混蛋!开门,开门,我走!”陆檬拍打着门板,感到万般委屈。 贺旗涛只感到耳边嗡嗡作响,反正他还没吃午饭呢,索性抓起外套,摔门离开。 陆檬听到重重的关门声,他不但没哄哄她,居然还走人了?陆檬越想越难过,气得踹门踢椅子,趴在床边呜咽不止。 她是笨蛋,为了那么一点点惊喜,险些以为这就是幸福,可是事实证明,他刚才无非是在逢场作戏,她个单纯的蠢货还当真了呢! 一个半小时过后 贺旗涛没好气地返回家门,手里提着打包的饭菜。话说他刚才给自己点了一大桌子菜,可是想到陆檬无理取闹的种种,吃了三口已然没了食欲。 他真不能理解,当他把所有的耐心及好脾气全部给了陆檬的时候,陆檬却还能挑出这么多刺。 贺旗涛将刚出锅的几个炒菜放在餐桌上,最tm贱骨头的就是自己,被她气得堵心堵肺的,心里盘算着关她一天一夜,可是不到二小时又溜达回来了,还怕她饿着。 “陆慈禧,醒着呢还是睡着呢?” 他悄然推开屋门,见陆檬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陆檬不予回应,贺旗涛蹑手蹑脚靠近床边,因为职业习惯,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指头贴在陆檬的鼻边测呼吸。 啪,陆檬一巴掌打开他的手背上,钻进被窝,蒙头盖被。 贺旗涛揉了揉手背,掀起被褥一角:“快起来吃完,我给你买了松鼠桂鱼,凉了不好吃。” “不吃,反正你对我已经是忍无可忍了,饿死我算了!” 她这孩子气的口吻总是令贺旗涛哭笑不得:“咱别闹了行不,你自己乱吃飞醋凭什么赖在我头上啊?” 陆檬猛地拉下被子,非常不满的反驳道:“谁吃醋了?!” “我给你分析一下,什么女画家啊,燕瘦环肥啊,你自己说的啊,吃醋的不能是我吧?”贺旗涛身子一歪躺在她的腿上。 陆檬猛地提起眼角,歪嘴斜视一瞬,颠簸膝盖拱他后脑勺:“老婆在身边还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合适么?!” “谁啊?我就和几个四十岁以上一脸沧桑的女人照了两张照片而已,再者说彼此间的距离可以路过一个健美教练了,有你这么歪曲事实的吗?”贺旗涛向上移了移脑瓜,舒舒服服地躺在她的小腹上。 他这一解释吧,陆檬的心情忽然顺畅了不少,但是她哭了一个多小时啊,这笔账还是要算的! 于是乎,她嫌弃地推他:“肚子都饿扁了你还压着我,存心想压死我是不是!” 贺旗涛坐起身的同时顺势把她拉起,拍了她屁股一下:“去吃吧,都是爱吃的菜。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唉……” 陆檬顶着一双红肿的眼圈,瞥了他一眼,嗅到菜香,揉揉肚子,小快步直奔餐桌。 “贺旗涛,筷子筷子。” 她这边催促的话语还没落,贺旗涛已经拿着碗筷走来,陆檬接过碗筷,一边吃鱼一边指向其它几个饭盒,用眼神示意贺旗涛全部打开,因为饭盒边缘有油。 贺旗涛慢悠悠地坐下,在桌上铺上报纸,再一盒一盒打开,随后举着两只沾满油的手走向厨房洗干净。 陆檬咬着筷子尖,见他一言不发,伸头探脑地说:“其实我挺喜欢那副画,刚才是气话。” 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说这句话的目的不是为了承认错误,而是希望贺旗涛回应她一句:他也不烦自己,刚才说得也是气话。 可是,贺旗涛没吱声,不知在厨房里忙乎什么。 陆檬又叫了他两声,他依旧没回话,陆檬以为他有抵触情绪,放下筷子向厨房走去,跨入门槛一看,惊见贺旗涛卧在橱柜旁,拳头顶在胃部,神色极为痛苦。 ======================================================================= 32、第三十二章 “你怎么了?”陆檬三两步跑上前, 扶住他的身体。 贺旗涛眉头紧蹙, 摆摆手,一转身依着柜门边缓缓坐下。 见状,陆檬倏然起身:“去, 去医院吧?”说着,她向客厅奔去, 拖鞋跑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不……用……”贺旗涛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陆檬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回应,疾转身又跑回厨房, 一边手忙脚乱地往杯中倒水, 一边焦急地询问:“胃疼还是肚子疼?你怎么了啊快告诉我……” 一阵绞痛过后,贺旗涛疲惫地吐口气,缓了一会儿, 笑着对她说:“让你气的。” 陆檬托着水杯半跪在他身旁, 贺旗涛双拳抵在胃门,俯身饮了一口温水, 仿佛又没事了。 “老毛病还是怎么的?去医院看看吧。”陆檬帮他按揉着胃部, 从没想过身强力壮的贺旗涛也会出现身体不舒服的状况。 “就突然疼了一下,肯定是没吃舒服,没事儿。”贺旗涛见她急红了眼眶,心里揪了一下。 虽然他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陆檬依旧感到不安:“如果再无缘无故疼一次, 必须告诉我。” “呵,知道了,瞧你那小样儿……”贺旗涛见她一脸严肃, 揉乱她的发帘。 陆檬发现他开始不正经,欲言又止,返回餐桌前吃饭,说实话,刚才那一幕还真给她吓着了。 贺旗涛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真挺奇怪,刚才疼得直不起腰,现在又跟没事人一样。 “媳妇,明天搬回大院住吧。” 陆檬本打算一口拒绝,但是想到军院里有大兵照应,万一有个头疼脑热也免得措手不及,于是她同意了。 “我知道,你就是不想送我上下学。”陆檬轻哼一声。 贺旗涛一笑置之,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转进卧室泡澡。陆檬吃饱之后自行收拾餐桌,随后准备好睡衣睡裤,等他洗完换自己洗。 陆檬趴在床上翻阅杂志,一阵闷咳声从浴室传来,她起初没在意,可是没过多久又是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她扬声教训道:“叫你少抽点烟不听啊,活该。” 贺旗涛连打了几个喷嚏,怀疑自己患上了感冒。前几年洗冷水澡都没事,莫非年纪大了? 想到这,他拧开热水管往浴盆里加了水,又打开浴霸灯,发发汗治感冒。 一个小时后 贺旗涛依旧是连咳带喘,腹部伴随隐隐疼痛,陆檬捂住口鼻阻隔病菌:“感冒了?” “是吧。”贺旗涛压了压太阳穴,从药箱中取出止疼片和感冒药,一股脑吞下,躺到枕边,可谓病来如山倒,浑身酸软无力。 陆檬在他上床的那一刻离开,她从小体质就差,周围人如果感冒她一准“相继而去”。 贺旗涛自然也不愿意把感冒传染给她,他抱起被褥,迈着拖沓的步伐走向客厅,随便铺了一下,一头栽在沙发上先睡了。 四十分钟之后,陆檬洗完澡,她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见床上空了,又瞥看沙发,不知道贺旗涛是睡了还是没睡,时而喘咳,时而安静。 感冒对陆檬而言纯属家常便饭,既然患上感冒也不是着急的事儿,反正贺旗涛吃过药了。她也没特别在意,远距离叫了他两声,见他不回应,从衣橱里取出一床厚被子,屏住呼吸,一鼓作气跑到客厅帮他盖好,继而冲回卧室关上房门。 然而,就在凌晨四点左右 客厅里传出轰隆一声响,陆檬从梦中惊醒,她急匆匆打开客厅照明灯,只见贺旗涛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按住腹部,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淌,眉形已在疼痛中极度扭曲。 陆檬冲过来,二话不说拨打120急救中心电话,她知道贺旗涛是忍耐力超强的那种人,如果不是疼得忍无可忍,贺旗涛绝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播完电话,她奔回卧室,火速换好衣裤,再抓起一件皮夹克跑回贺旗涛身边。贺旗涛仰靠在沙发背前,大口喘息着,牙齿陷入嘴唇,咬出一排深红色的血痕,他似乎竭力地压制着因为痛楚而伴随的呻.吟声。 见状,陆檬不知所措,急得只会掉眼泪,她将皮夹克盖在贺旗涛的身躯上,再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身体,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救护车马上就来,老公坚持住……”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焦急的泪水落在贺旗涛的脸颊上,贺旗涛已疼得意识模糊,他吃力地睁开眼,咽了咽喉咙,本想说点什么,钻心的痛楚逼得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得用尽全力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唇边扬起一丝转瞬而逝的笑意。 陆檬搂紧他的身体,想到突发病症的父亲,她哭得更加伤心,断断续续地忏悔道:“不会有事的,不准你有事啊,呜呜,都怪我不好,我怎么就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客厅置之不理呢,都怪我,呜呜……” 贺旗涛实在没力气开口,从小到大,吃过拳头,挨过刀,却是第一次疼成这样。 几分钟后,救护车及时赶到。 急救人员暂时无法准确判断贺旗涛的病情,合力抬起担架将他送上急救车,陆檬步步紧跟,哭成了泪人。 到了医院,医护人员又风风火火把他推进急诊室,陆檬被挡在门外,她一动不动伫立门前,虽然满头大汗,四肢却是冰冷的。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陆檬默默流着泪,脑中一片空白。 唰地,护士开门张望:“刚推进来的这位患者家属在不在?” 陆檬倏地举起手:“在,我是他妻子。” “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进行手术。”护士将一份化验报告递给陆檬:“拿着单子去交费,先替病人办理住院手续。” 陆檬持续慌张,无暇多问,接起一叠单据转身就跑。 这是一家规模较大的综合医院,从没处理过治疗手续的她,一下子乱了阵脚。 她边跑边询问收费口位置,护士们的态度则显得有些不耐烦,总是随便一指便疾步前行。因为虽然是三更半夜,急诊区域的病患却不在少数,一个个东倒西歪躺在临时病床上吊点滴,所有医护人员都在忙碌。 陆檬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闯,又一次次迷失在偌大的医院里。 她气喘吁吁,无助地扫视四周。突发状况将她打醒,恍然之间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非常缺乏生活常识的女人。而现在,多希望有人能帮帮她,可是她又能向谁求助?婆婆忙得不可开交,赵宁刘爽的电话她不知道…… 对了!齐思思,思思姐。 想到这,她一边继续寻找收费窗口,一边拨通齐思思的手机。 “哪位?……”齐思思明显睡意正浓。 “思思姐,我,陆檬,贺旗涛突发急性阑尾炎,我……”陆檬沙哑地开口。 “你先别着急小檬,告诉我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陆檬终于遇到了救星,她报出医院地址。齐思思则承诺一刻钟之内赶到。 挂上电话,陆檬又在医院里跑了几圈,终于找到收费口。原来之所以一直找不到,正因为等待缴费的家属淹没了贴在墙壁四周的指示标。她真的没料到,在每一个静谧的夜晚,竟然会有这么多病患心急火燎地穿梭在医院里。 收费窗口前大排长龙,她又没胆量插队,只得一步一步跟随队伍缓缓前行。 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到她,她缴付七千元手术及住院费,随后奔回急诊室,还没来得及询问贺旗涛的现状,大夫居然又交给她一堆药物单据,叫她接着交费去。 “还有多少费用要付,您可不可以一次性都交给我?”陆檬稍感气愤。 “你不知道病患的身份证号又没带医保卡,只能一趟趟跑,没办法啊。”大夫冷漠地说。 陆檬暗自攥拳,刚想说点什么,齐思思刚巧赶到急诊室。齐思思拍了拍陆檬的手背,转身与医护人员交涉几句,准确地报出贺旗涛的身份证号码。大夫则使用电脑调出贺旗涛的资料,不由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两个女人,肃然地问:“你俩究竟谁是贺副所长的家属?” “我是他妻子,怎么了?”陆檬不明所以。 齐思思见她一脸迷茫,大致解释给她听,陆檬这才明白,贺旗涛身为国家级干部拥有一系列医疗福利,家属更不用一趟趟跑去缴费,是她自己着急忙慌讲不清楚。 听罢,陆檬沮丧地说:“我真笨……” 大夫却没在说什么,敲击键盘录入治疗方案等,随后吩咐护士将贺旗涛推入手术室,又将一份需要家属签字的手术单交给陆檬,陆檬大致看了一下手术中有可能造成的危险性,再看1%的死亡率,吓得当场有些腿软。 齐思思依着她坐下,心里担忧着贺旗涛的状况,表面还要心平气和地安慰陆檬:“别害怕,急性阑尾炎手术属于门诊小手术,签字吧,手术一小时左右便可以结束……” 陆檬吞了吞口水,捏着笔,压住颤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签上姓名。 她面朝齐思思鞠躬致谢,两人即刻向手术室门外走去。 “思思姐,幸好有你在……谢谢……” “都是朋友嘛,应该的,再说谁没病总往医院跑啊,你还年轻难免手忙脚乱的,别担心啦。”齐思思歪头一笑,腹诽陆檬的笨拙。不过也有令她感到满意的事,陆檬已开始把自己当朋友,有了信任便减少了戒心。 陆檬则垂眸不语,不想为自己开脱,如果她对此事稍微重视一些,当贺旗涛感到腹痛的时候便可以及时就诊,不称职就是不称职,没什么可辩解的。 走着走着,陆檬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于是她放慢脚步,问道—— “对了思思姐,你怎么会知道我老公的身份证号码?” ================================================================= 33、第三十三章 齐思思好像料到她会问, 从容地回:“贺旗涛没告诉你吗?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陆檬只知道齐思思是刘爽的女朋友, 还真没看出她与贺旗涛是故交,她迷惘地摇头:“没听他说过,你们是同学?” 齐思思含而不露一笑:“当然不是,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间隔好几年没联系, 有空说讲给你听哦。” 陆檬默默点头,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 一种微妙的情绪袭上心头, 齐思思仿佛比自己更了解贺旗涛,而贺旗涛有可能刻意隐瞒他与齐思思之间的关系。 “思思姐,你男朋友刘爽呢?”陆檬并不知道他们那一对已分手。 齐思思故作惊异一怔:“怎么?你们夫妻两平时都不闲聊的吗?我一直以为你是怕令我尴尬才避而不提的。原来真不知道?” 陆檬不知所云, 不过他俩确实很少聊心里话, 一张嘴就跟要吵架似的。 “我和刘爽分手了哦,不过还是朋友, 毕竟我与他们三人从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不会真撕破脸。”齐思思歪头浅笑,仿佛在述说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陆檬一时间难以消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一股压抑的气流笼罩在她四周,原来他们四个人才都是好朋友, 不论在饭桌上还是打电话侃大山,貌似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而自己身为贺旗涛的妻子, 竟然是一个绝对的局外人。 想到这,她心情极度郁闷,贺旗涛每天只会问她,一日三餐吃什么,几点接她放学,或许发一条不带任何称谓的短信通知她在哪里等他。打心底里就没打算与她分享过往。 她终于找到婚姻中的症结,严重缺乏交流。就拿贺旗涛突发阑尾炎的事件来说,他宁可忍受剧痛的折磨,依旧不肯向她求救,认定她帮不上忙怎么的? 齐思思注视着陆檬脸上细微的变化,啧啧,单纯的小女孩,心情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那你就继续揣测吧,反正想得越多越会对贺旗涛心生不满。 一小时过后,悬挂在手术室正上方的红灯熄灭,随后,主刀大夫推门而出。 她俩同时站起来,虽然只是一个小手术,但是依旧会感到不安。 大夫摘下口罩,他还记得哪一位是贺旗涛的妻子,不过看她神色慌张,索性看向齐思思,顺势从护士手中接过手术盘,道:“手术很顺利,这是截取的阑尾。” 陆檬当然也看到血淋漓的器官,无意识地倒退三大步。 齐思思则表现得异常冷静,俯首向医生表示感谢:“辛苦您了,术后需要静养多久才可以完全恢复健康呢?” “通常来讲,两、三天伤口便可以愈合,出院后调理一个星期左右基本可以完全康复。不过需要注意的是,为避免肠粘连,术后6小时必须搀扶病人下床走动走动。至于饮食方面,院方会负责搭配合理膳食,不必担心。”医生叮嘱道。 齐思思再次鞠躬致谢,表现出一副谨遵医嘱的谦和态度。 而在齐思思与医生交流的过程中,陆檬始终处于旁听的角色,她见护士将贺旗涛推出手术室,三两步迎上移动病床,注视贺旗涛苍白如纸的脸色,眼泪吧嗒吧嗒开始掉。 …… 待护士离开,病房里只剩下贺旗涛与陆檬两个人。 陆檬坐在病床前,默默啜泣,暗自自责。 是的,她不懂得该如何兼顾全局,更惧怕发炎的阑尾,遇到棘手问题只会哭,可是那不代表她不心疼眼前的男人。 “你什么事都不告诉,身体不舒服要说出来嘛,非要把我弄得像个废物一样才满意是不是?你都不知道刚才主刀大夫看我的那眼神儿,他肯定在鄙视我……呜呜……”她偷拧贺旗涛的病号服,不管怎么说吧,平安无事就好。 然而,她并不知道切除阑尾的手术只需要半身麻醉,还在低着头喃喃地发牢骚。 贺旗涛只是感到虚弱无力,但意识清醒。 贺旗涛微合双眼,本想睁开,可是陆檬开始讲“故事”,关于她的生活圈子,父亲病危时候的种种心境。 字里行间不难听出,当她收到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傻了,不论她如何哀求哭泣,父亲却拒绝治疗…… “我爸说……人活着就够累的了,忙忙碌碌大半辈子,健康献给了事业与金钱,再想换回来是不可能了,反正迟早是一死,何必再把时间浪费在痛苦的治疗上。爸爸笑着恳求我,求我别再哭泣,他想吃什么就让他吃什么,想喝酒就喝酒,开开心心地走到最后……” 陆檬潸然泪下,哽咽地说:“看着爸爸憔悴的脸孔,我却无能为力,所以当爸爸提议将我嫁给你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是我唯一能办到的事,我想爸爸是希望我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我却不懂事儿,总想着怎么才能离婚,我是不孝女……” 就在她侧头抽纸巾的时候,一只大手盖在她的手背下,惊得她指尖一僵。 她木讷地移过视线,刚巧对上贺旗涛一双黝黑的眸子,贺旗涛悠悠地眨动眼皮,病痛收敛了他眼中的锐光,平添几分温柔。 “你,刚醒么?……”陆檬故作平静,但是游移的目光出卖了心虚的她。 贺旗涛点下头,抿成一线的嘴唇毫无血色。 没有千言万语,也不是什么生死离别,他无非是希望她停止哭泣,停止悲伤。 陆檬长吁一口气,她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只可怜虫,虽然她就是。 “还疼么?……”问完这话她又感到多余,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贺旗涛轻摇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陆檬见他滚动喉咙,站起身给他倒了了一杯温水,但她不确定手术后是否可以马上饮水,所以她捏着水杯,刚欲按响呼叫铃询问护士,齐思思便走入病房。 齐思思很快注意到陆檬手中的水杯,心急火燎地跑上前,她一把抢走水杯一边紧张兮兮地说:“医生刚才不是再三叮嘱了吗?刚做完手术不能喝水,会出危险的!” “……”陆檬尴尬地低下头,想解释又觉得没意义,因为她确实没有做到妻子的本分,不但三更半夜把人家齐思思找来,还要替她记牢医嘱。 贺旗涛倒是没有责怪陆檬的意思,基本猜到齐思思会出现在医院也是陆檬给叫来的,不过他却不知道两人关系走得这么近。 他望向齐思思,动了动唇,说:“大半夜的,谢了。”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啊,你刚做完手需要休息,我去护士那要几根棉签,先帮你润润嘴唇。”说着,齐思思又急匆匆离开,又好像唯恐陆檬偷偷喂贺旗涛饮水似的,顺手带走了水杯。 陆檬沉默不语,齐思思的能干,越发凸显自己的一无是处。 贺旗涛没力气闲聊,更没力气洞察她的心情,他合起沉重的眼皮,昏昏欲睡。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齐思思一早就是认识?”陆檬管不住自己的嘴。 贺旗涛不予回应,听是听到了,但是不懂陆檬要在这个时间段提到如此无关紧要的问题。 承认,那等待他的必然是刨根问底儿。 吵架或解释,他现在没那气力。 她就不能看在他刚做完手术的份上让他清静一会儿? “问你呢……” “重要吗?”贺旗涛不耐烦地反问。 “你!……”陆檬注视他微变的脸色,忍了忍,摇头:“对不起,自当我没问。” 她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齐思思将各项事宜处理得面面俱到,她狭隘了,嫉妒了。她自以为贺旗涛在心中无足轻重,却见不得一个体贴的女人出现在贺旗涛面前,一百个不乐意。 贺旗涛没好气地撇开头,故意不去看她那副仿佛受到伤害的表情。他可以把她当做没长大的小女孩,可是令他感到气馁的是,越迁就她,她便越任性。 “你也觉得我没用是么?……”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看我?” “累了。” 陆檬咬了咬嘴唇,情感在潜移默化中转变,渐渐地,喜欢他嬉皮笑脸地逗自己开心,喜欢把他气得无可奈何。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显然错过了什么,幡然醒悟,但愿不算太迟。 “老公,在你出院之前,就由我照顾你,我去办理陪床手续。”说着,她起身离开,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不禁回眸凝睇,等了一会儿,又垮下肩膀,贺旗涛竟然没给出一丝一毫反应。为什么他不肯说一句,媳妇,你真懂事儿。算了算了,扯远了,哪怕只是一个微笑也好嘛。 待她的脚步声远去,贺旗涛这才睁开眼,望向纯白色的天花板,当陆檬在逼问他幸福是什么滋味的同时,他也在问自己,幸福是娶到一位贤惠温柔的妻子吗?还是拥有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或者纯粹的相敬如宾? 然而,单指陆檬,三者皆非。 谁又不想收获幸福,谁又不愿意让别人当宝似的托在手心里,他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可能像女人那样想翻脸就翻脸。既然承诺过不离不弃,便不会食言,一如既往地照顾她。除非她执意要将终生交付到另一个男人手中,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贺旗涛,我终于找到我爱的男人了,我不再需要你,请你让道。 想到这,他的神经,莫名地抽疼了一下子。 怎么回事,麻药劲儿过了? ============================================== 34、第三十四章 当陆檬办理陪床手续的时候, 齐思思则忙碌在贺旗涛左右。 现在满大街都是24小时营业的超市, 想买东西再容易不过,生活用品更是一应俱全。 “你回吧,天儿都快亮了。” “没事, 我姥姥住院的那段子日都是我在伺候,习惯了。”齐思思将一束鲜花插入瓶中, 在床头柜上摆上纸抽、湿纸巾、保温杯、饭盒餐具等生活物品,又蹲下身, 把一包免洗内.裤放入柜门, 随后拿起刚买的塑料盆,抖开新毛巾,走进洗手间清洗。 贺旗涛的耳边哗哗响着水声, 他对齐思思的姥姥有些印象, 那是一位爱笑的小胖老太太,每次见到贺旗涛, 都会踮起脚捏捏他的手臂, 满心欢喜地说,我家思思就交给你了哦! 一晃若干年,物是人非。贺旗涛已然记不清当初与齐思思分手的真正原因,更忘了当初为什么会冷落她。 当然,这一切可以归咎于不成熟, 年少轻狂是我们推卸责任的最佳理由。 但是这一条成长路上,总会有一些动了真情的男女。譬如刘爽的痴情,譬如贺旗涛在不经意间浮入脑海的回忆, 欢笑与眼泪都不可抹杀。 当我们呐喊青春无悔的同时,其实后悔的事儿多了去了。 齐思思坐在床边,拧干毛巾,试了试温度,谨慎地帮他擦拭着四肢。褪去□□的外包装,她依旧是那当年那个细心体贴的小女人。 贺旗涛没有阻止,静默地凝视着她,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 与此同时,陆檬躲在病房门口,一叠化验单据捏在手心,随着指尖的用力攥出褶皱。 她观察了很久,他们虽然没有太多交流,但是有一种怪异的气流弥漫在他们四周。贺旗涛明明对自己说累了,甚至背对她不愿多看一眼,可是现在,他的视线停留在齐思思的身前,不曾转移。 相比之下,陆檬看到自身的不足,可是她很快说服自己,她不是为了取悦贺旗涛而出生的女人,如果不是成为他的夫妻,她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贺旗涛这个人,贺旗涛之所以对她千依百顺,无非是为了偿还绑架案给她带来的创伤,所以她不欠他什么,不欠。 “过去的事儿,对不起。” 稀里糊涂过了这些年,贺旗涛终于愿意为当年不了了之的恋情致以歉意。玩心过重的他,轻视了那段感情,无论齐思思当初是否付出真感情,他想,既然可以在人海茫茫中找到对方,有幸成为情侣,便都会因为分手而难过。 齐思思指尖一顿,缓缓摇头,她很想表现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然后大大方方地告诉贺旗涛,她早就忘了,却依旧没忍住滑出眼眶的泪。 如果她真的可以忘却,她也不愿意破坏他的婚姻,爱情究竟是什么?没人能讲得清楚。也许只是一个烙印在记忆中的笑容,或者,一段极为普通的对话,也有可能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只因他是他,假若换到另一个男人身上做同样的事,却完全找不到怦然心动的感觉。 贺旗涛见她哭了,迟疑了数秒,艰难地伸长手臂,抽出纸巾,放在她的手中。齐思思显然没想到他会给予无声的安慰,她故作顽皮一笑,帮他压了压被角。谁都没有开口。 这一幕撞入陆檬的视线,她攥起拳,本以为自己会疾步走入令一切戛然而止,却一转身奔出走廊,冲向空旷的草坪,一缕曙光掠过她的脸颊,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疼了她的眼睛。 分明考量着得失利弊,但是她已受不了丈夫对自己之外的女人多看上一眼!她没有冲进去阻止,纯属自尊心在作祟,不想让自己这一副受伤的表情展露在他们面前,会把自己塑造成婚姻中的失败者。 曾几何时,她多希望贺旗涛出轨,再丢给她一张离婚证,就此分道扬镳,但是,这念头是什么时候停止的呢?好像不远,又好像很远了。 她坐在长椅上,从只有她一个人到三三两两落座,又迎来晨练的病人们与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人们穿梭在她眼前,她捏着手机,不知齐思思是否离开,也不知道贺旗涛在做什么,反正她没有接到任何一则要求她返回病房的消息。 等待又胡思乱想的滋味儿,真是令人呼吸困难。 ……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陆檬倏然抬起屏幕看去,是一串陌生的座机号码。陆檬以为是贺旗涛病房中的电话,她迟疑了一瞬,缓了缓情绪,故作平静地按下接听键。 “哪位。” “小柠檬!我终于找到你了!贺旗涛没有为难你吧?”许志希没头没尾地问。 “……”陆檬又看了眼号码:“他为什么要为难我?你手机丢了?” “没丢,我用手机给你打电话总是提示不在服务区,所以灵机一动换个电话试试,果然是贺旗涛从中做了手脚,你丈夫真阴险。” 陆檬翻找手机黑名单,许志希的手机号码果然躺在里面。 “小柠檬,你还在吗?” “你说。” “我刚下飞机,我给你选了很多礼物,现在方便给你送过去么?” 陆檬哪有心情收礼物,但是许志希的热情算是给了她一份慰藉,有的人不懂得珍惜你,有的人却视你如宝,而我们通常会选择当那一根贱骨头,为了不珍惜你的人黯然神伤。 “许志希,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如果你的前女友在若干年后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陆檬凭直觉可以确定,齐思思与贺旗涛之间绝对有过暧昧情结。 “那要看当初是为什么事分手的。” “比如,在你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你的前女抛下工作,鞍前马后照顾你。你心里会不会出现一丝感动?” “应该会吧,毕竟有过一段感情,既然还可以做朋友,说明分手的原因不算尖锐。” “那……会因为感动而复合么?……”陆檬下意识攥紧领口。 “这就不好说了,如果其中一方已经有了新对象,比如是我,我不会让前女友出现在现女友面前。即便在很偶然的情况下相遇,我也会主动向现女友报备一声,以免造成误会。”许志希头头是道地分析。 听罢,陆檬的心揪成一团,忽然想起贺旗涛宿醉那一晚的事,齐思思怎么就这么凑巧出现在公寓楼下又将贺旗涛送回家? 陆檬不自觉地捏紧手机,指尖在愤怒中剧烈颤抖,她真是笨得可以,现在才琢磨过味儿,世间哪来这些巧合?! 同一时间病房里 贺旗涛被震耳欲聋的手机闹铃吵醒。 他蹙起眉,手指碰到趴在床边的人。 “媳妇,把手机关了……”他把被子蒙住头,困得睁不开眼。 “嗯?……”齐思思呢喃一声,捋了捋发丝,按停闹钟,这是她为贺旗涛特意设置的时间,因为医生叮嘱术后六小时必须下床走动。 齐思思首先环视四周,发现陆檬没回来,心中窃喜。 其实,当陆檬转身离开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引起贺旗涛的注意,他欲起身,但是麻药劲儿还没过,两条腿像瘫了一样毫无知觉。齐思思便见机行事,先将贺旗涛按回枕边,声称由她出去看看。五分钟后她返回病房,明明看到陆檬跑远的背影,她却告知贺旗涛:不是陆檬,只是一个小孩子在楼道里乱跑。 贺旗涛也没多想,头刚沾上枕头便睡着了,就这样,几个小时就这么睡过去了。 这不,一觉醒来,他以为是陆檬躺着床边,甚至没来由得开心了一下,却没想到认错了人。 齐思思走入卫生间洗了洗脸,轻声叫醒贺旗涛。 “腿部恢复知觉了么?医生说为避免肠粘连需要下地走几圈。” 贺旗涛怔了怔:“你就因为这件事才没走?” “虽然护士会提醒,但是总要有人扶着你走两步吧,我看那些小护士一个个又瘦又小的,怕她们扶不动你。”说着,齐思思将拖鞋摆正,拉过输液架。 “呵,说得就跟你多强壮似的。”贺旗涛边说边将手臂搭在齐思思肩头,但是他忽然想起什么,抽回手,一脸正经地问:“陆檬呢?” “陆檬?你睡着之后我也睡着了,不知道她去哪了。”齐思思轻描淡写地说。 贺旗涛沉了沉气,他扫视病房寻找着什么,齐思思瞄了他一眼,调侃道:“不是吧你,陆檬可能吃饭或者帮你拿药去了,一分钟见不到老婆就急成这样?” 种种明显的迹象表明,陆檬绝对不是刚刚离开。但是贺旗涛碍着面子,放弃寻找手机,心里也难免埋怨陆檬两句,昨晚她说得多好听,陪床、伺候他到出院什么的,可是她人呢? 齐思思见他神色欠佳,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笑意。 贺旗涛一手捂住刀口,本想自己站起来随便溜达几步,但是,可能是麻药劲刚过吧,脚底就像踩棉花似的。 齐思思上前一步挽住他的手臂,贺旗涛在她的协助下慢慢地站直,迈出一步,无意间拉扯到刀口,抽疼之际,他反射性地弯曲腰背,齐思思生怕他摔倒,所以双手一环,搂住他的身体,同时,贺旗涛捞过她的肩膀保持平衡…… “你们!……” 陆檬伫立门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相拥的两个人,气得小脸涨红。 齐思思神色泰然,不等贺旗涛开口,齐思思颇像兴师问罪般提醒道:“我们怎么了?快过来帮忙吖小檬,别傻站了啊。” 你就演戏吧齐思思!陆檬知道她在演戏,现在什么都明白了,自从她们相识的那一秒钟开始,齐思思就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向她宣战。 陆檬真心把她当朋友,甚至知己,而齐思思呢,只是在利用她的单纯,通过闲聊,把她的缺点深入了解一番,然后再在贺旗涛面前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态,她的温柔贤惠显得自己既不懂事又缺乏生活常识,目的只有一个,博得贺旗涛的好感,取而代之。 哼!放马过来吧齐思思! ========================================================== 35、第三十五章 贺旗涛吃痛地眯着眼, 倒吸口一气, 既然媳妇回来了,不用再麻烦齐思思搀扶。 然而,他伸出手臂等了一会儿, 却迟迟不见陆檬接过去,他微侧头催促:“过来啊。” 陆檬与齐思思面面相觑, 贺旗涛则是背对陆檬站立,看不到两个女人眼中串流的火光。 而齐思思此刻已经无需理会陆檬的情绪, 因为陆檬的情商指数根本是负数。 然而, 令齐思思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位平时傲慢自负的娇娇女,竟然没有如她意料之中的那样暴跳如雷, 而是攥着青筋凸显的小拳头, 面带微笑地走到贺旗涛的身旁。 “麻烦你了思思姐。”陆檬转到齐思思的那一边,挤入他们之间, 扶住贺旗涛的手臂。 陆檬竭力控制情绪, 心底一下子撞进超负荷的怨与怒,确实会逼得一个女人迷失自我,但是她真的忍下去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争这口一气,打破牙齿合血吞, 收起她的自尊心,带着十足的歉意及温柔的笑容,赢回丈夫的心。 贺旗涛注视她的笑容, 陆檬鲜少对他露出友善的笑意,要么说这人都是在逆境中求生存的奴隶呢,对方毫无预兆地给你好脸色,你反而不适应了。 陆檬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替贺旗涛拭去汗珠,柔声细气且关切地询问:“很疼么?要是疼得厉害我去请大夫过来。” 贺旗涛无谓地摇摇头,这丫头在医院里瞎跑,吃错药了? 齐思思双手环胸倚在窗边,在每一个陆檬搀扶贺旗涛转身的瞬间,陆檬便会收敛眸中的柔光,狠狠地瞪视齐思思。 齐思思不屑冷笑,啧啧,很能忍呢,小看她了。 陆檬搀扶贺旗涛继续行走,走到门边,她从衣架上顺手取下齐思思的外衣,说:“思思姐,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好我老公的。” “是啊思思,辛苦你了,这样吧,你稍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派车送你。”说着,贺旗涛驻足,伸手朝陆檬要手机,陆檬却向贺旗涛抛弃一个抱歉的眼神:“真不巧,我的手机也没电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亲自送思思姐出门,再帮思思姐叫出租好么?” 贺旗涛下意识看向窗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他拍了拍陆檬的脸颊,应了声,如果这一场小病让陆檬一夜长大,那也太划算了点。 “不用麻烦了小檬,我也不是一点没睡,刚才趴在床边至少睡了两个小时,要不是贺旗涛睡觉不老实摸我的头发,我可能还没醒呢,呵呵。”齐思思的语气很自然,局外人肯定听不懂字里行间中带出的刺。 陆檬僵硬地笑了笑,先将贺旗涛扶回床边,帮他盖好棉被,又叫来护士。再确保一起安妥之后,陆檬走到齐思思的身边,自顾自帮她拿着外套,一手挎上齐思思的手肘,笑着说:“那怎么可以,昨晚多亏思思姐赶到医院帮我办手续,至少让我送你到门口嘛。” 齐思思当然陆檬心里在想什么,既然她急于摊牌,那自己就不推辞了。 “涛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齐思思回眸一笑。 贺旗涛礼貌地点头致谢,看到齐思思眼底泛起黑青,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 两个貌合神离的女人前脚迈出门槛,后脚便相互甩开。 “你真虚伪!” 陆檬无法控制有内而发的颤抖,神经也在扭曲的所谓的友情面前跳疼不止。 “彼此彼此。”齐思思掏出化妆镜补粉底,一副心不在焉的态度。 陆檬虽然先发制人,但是心里依旧期盼着是一场误会,希望齐思思不要彻底脸上这层面具,可是她算是默认了。 “不管你与贺旗涛发展到哪一步,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请自重。” “啪”的一声,齐思思合起化妆镜,双手一环,在陆檬眼前缓缓踱步:“那又怎样?他可以娶你就可甩了你,你以为你是谁?别以为含着金汤匙长大有什么了不起,在贺旗涛眼里女人与女人不存在金钱上的差异,他娶你无非是顺了他母亲的心意。你自己说,你身上有可取之处吗?除了懂一样与日常生活无关的乐器,你还会什么?” “你又了解我多少?凭什么对我品头论足?!”陆檬攥起拳。 “就你这样的富二代我见得太多了……”齐思思一转身依上长椅,悠悠抬起秀眸,讪笑道:“刁蛮任性自以为是,希望丈夫或男友对自己千依百顺,动不动就会掉眼泪,总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你委屈了你,现代人怎么形容这种女人来着?公主病。我说得没错吧?” 陆檬一口闷气哽在喉咙,齐思思轻蔑地打量她,轻笑一声又说:“凭你的条件确实可以找到像哈巴狗一样围着你转的小男人,我相信这碗吃软肯定有人抢着吃。可是贺旗涛恰恰不需要花你一分钱,更不用迎合你的喜好,你的优势也不再是优势喽。” 陆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昨晚还是姐妹相称的朋友,当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是齐思思给她注入无限温暖,让她深深体会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讨厌她,她打心底里感激齐思思,赞叹朋友的重要性。可是一转眼,面无全非。 “我从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你却可以肆无忌惮的攻击我,至少我比你善良。”陆檬承认自身缺点诸多,但是她从没有想过害一个人,即便是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同学,她向来选择充耳不闻。她始终听从父亲的教诲:流言止于智者。 “善良?在贺旗涛面前假扮好妻子,背地里与其他男人勾三搭四,就是所谓的善良吗?”齐思思嗤之以鼻。 陆檬怒视齐思思,胸口剧烈起伏着,她还没指控齐思思第三者插足,她反而恶人先告状? “造谣生事也要拿出证据,如果你了解贺旗涛的话,就应该知道他不是那种任凭三言两语就会中圈套的傻瓜!”陆檬转身就走,确实,她动过搞外遇的念头,但只是一个不成形的想法,她相信每一个被束缚在婚姻中的可怜女人都曾动过类似的脑筋,但是究竟没几个人敢去实施,思想上过过干瘾罢了。 并且目前的实际状况是,贺旗涛在婚后,含情脉脉地注视妻子之外的女人。齐思思越是言辞刻薄,越证明这强大的自信心来源于贺旗涛。 陆檬心寒至极。现在是谁在背叛这段婚姻搞清楚好不好?! “你斗不过我的,你也不爱贺旗涛,何必为了面子让自己受委屈呢?放手吧陆檬。” 齐思思扬声喊去,她已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人人唾弃的第三者,为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为了不再让自己像个公关小姐一样陪大客户喝酒唱歌。贺旗涛是她心目中的不二人选。 陆檬使劲咬了咬嘴唇,回眸怒道:“爱不爱与你无关,他现在还是我的丈夫,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吧!” 齐思思轻佻一笑:“在我十八岁那年,贺旗涛主动向我告白,我们之所以分手,并不是因为贺旗涛另结新欢,而是我提出的。我了解他的一切,甚至知道哪句话可以令他发怒,哪个表情可以让他心软,你早就输在起跑线了陆檬。” 陆檬顿感一阵眩晕,幸好背对齐思思前行,否则她滑出眼角的泪一定会令她沾沾自喜。 这时,齐思思悄然开启手包中的录音笔,追上陆檬的步伐,再次挑衅道:“你比我想象中的冷静,勉勉强强算得上一个对手,如果你真有本事让贺旗涛爱上你,我愿意退出。” 陆檬不予回应,疾步前行。 “哟,亏我还把你当做劲敌,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吖,还是不愿意放下你那高贵的身段向自己不爱的男人献媚讨好?啧啧……” 陆檬脊背一僵,倏地转过身,笃定地说:“我这人的确没什么优点,就是执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是第一个激怒我的女人,好吧,你越是想要什么我偏不让你得到!我会让贺旗涛心甘情愿地爱上我,再奉上一张离婚证书送给这个不忠的男人!我要让你看清楚谁才是这场婚姻中的失败者,谁会为离婚而痛不欲生!而之后的烂摊子送给你去收拾吧!” 话音刚落,陆檬旋身急转,她捂住双耳,再也不想听到齐思思的声音,即将崩溃。 “拭目以待……”齐思思将录音笔抵在下颌,这段录音拿回工作室稍微剪切一下,她相信一定是精彩绝伦。 齐思思捋了捋卷发,招手上了出租,手机响起,她一看来电显示,笑了。 “你好,请问你是天马娱乐公司的齐小姐吗?我是许志希,找我有事吗?”许志希刚进家门,管家便递给他一张名片。 “许先生方便见面谈吗?我是陆檬的朋友。”齐思思客气地询问。 “哦,方便方便,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许志希的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齐思思很快与许志希约好见面时间,随后她指挥司机前往亚洲大酒店,许志希会在酒店咖啡厅等她。她还不忘故作神秘的叮嘱许志希——不要通知陆檬,他们见面的事。 齐思思缓缓合起手机,拨了拨发梢,看向车窗外明媚的阳光……陆檬究竟是太嫩了点,智商及阅历注定让她死不瞑目。 ※※ ※ 病房里 陆檬坐在病床旁,虽然一夜没睡,她却毫无困意,死盯着安睡的贺旗涛,恨得咬牙启齿。 婚姻中的叛徒不可饶恕。 你等着,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让你一心一意的爱、上、我。 ================================================================== 37、第三十七章 陆檬见他僵在原地, 勾住他的脖子, 当唇与唇即将贴合的时候,贺旗涛果断地将她按回枕边。 陆檬费解地望着他,刚刚建立的好感再次被打消, 当初她不给他的时候,他猴急成那样, 现在到手了,不稀罕了是不是? 贺旗涛深吸一口气, 难得陆檬温柔一把, 不过,她要得也许只是一个亲吻,可是男人是“百分百之导体”的好么?一发不可收拾, 后果不堪设想! 陆檬则是满腹委屈, 她倏地撩开被子下了床,“哐当”一声合起厕所门。 “……”贺旗涛缓揉刀口边缘, 得, 又生气了。 洗手间里 陆檬脱掉衬衫,赤.裸上身伫立镜子前,她隆起一双不算丰腴的胸,想到齐思思尖.挺圆润的胸部,肯定有d罩杯吧……明知不该懊恼, 却因为男人的喜好让自己也变得肤浅了。 左看右看,陆檬气馁地垮下肩膀。正如齐思思所讲,身材不如她, 没有她八面玲珑,更不会讨贺旗涛欢心,如果说齐思思是作为优质妻子的典范,那自己肯定是反面教材。 不一会儿,拖沓的脚步声传来,屋外的人走得步履蹒跚,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媳妇,你困吗?” 陆檬缓缓情绪:“不困,怎么了?” 贺旗涛挑起半边眉,以为她会凶巴巴的嚷嚷一两句,没想到语气平和。 “那你陪我出去透透气。” 陆檬打开门,窗外月光绵绵,她应了声,推过来一把轮椅。 贺旗涛见状一笑,捞过她的肩膀:“用不着这玩意,走吧。” …… 静谧的花园里,一双人影走在草坪上,倒影拉得很长,陆檬侧头望向重叠的两个黑影,他们之间却是相距着一段距离。 贺旗涛不习惯与人牵手散步,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记得他三岁还是五岁的时候,见其他孩子都领着父母的手,他也想被妈妈牵着,但是母亲一手捧文件夹,一手提公文包,他只得扯着妈妈的衣角,还要追逐妈妈急促的步伐。为此事,他闹过脾气,妈妈不仅打了他,并且严厉的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依赖任何人,动不动就掉眼泪是没出息的表现,更没人可以当他的避风港,要坚强,要独立。 也就是从那天起,贺旗涛几乎忘却眼泪的滋味,同时把那些爱哭的人归类为“懦弱”群体。如果他无法阻止别人哭泣,那么他会选择远离,避免火上浇油。 这时,一只小手攥住他的食指,令他逐渐放慢脚步。 他俯瞰陆檬低垂的小脑瓜,以为她有话要说,所以驻足等待。 陆檬沉默了许久,原本是自然而然的牵手动作,他却跟傻楞子似的戳在原地不动了,莫非所有浪漫的举动在贺旗涛心中都变成事出有因的前兆? “反正也没人,拉拉手走不行么?……”她别扭地开口,当他老婆得多善解人意才够格? 贺旗涛反应过味儿,哦了声,握起她的手,继续前行,但是他的步伐开始变得不流畅,好像有意地配合着陆檬的脚步,与其说是夫妻散步,还不如说他正在陪同领导游山玩水。 这种情况下,陆檬肯定是找不到丝毫感觉,她长吁一口气,真不知道齐思思看上贺旗涛哪一点了,如果只因为他较好得外貌,那她比自己更不切实际。 “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认真回答。” “你说。” “你和齐思思……是不是交往过?”陆檬不想挑明,可是她不问,贺旗涛永远都不会说。 贺旗涛怔了怔,思忖片刻,说:“是,不过是很多年前的……”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我?!”陆檬打断他的话,怒火由心升。 “……”贺旗涛注视她涨红的小脸,噗嗤一笑:“谁在结婚前没交过几个女朋友?说与不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我就没交过。” “那是因为你还年轻,小花骨朵儿,呵。”贺旗涛拍了拍她脸颊:“小醋坛子,这事儿也值得你生气啊?我和齐思思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你别胡思乱想。” 陆檬甩开他的手指,话匣子一打开收不住了,她索性追问到底。 “你们是因为什么分手的?谁先提出来的?如实交代。” 贺旗涛缓慢地眨眨眼,说:“这些事还重要吗?我这么跟你说吧,要不是因为碍着刘爽那层关系,我根本就不可能再遇到她。你要真觉得心里膈应,大不了以后少联系。” “可还是遇到了啊,少联系也是联系,你为什么不敢说就此断绝来往?” “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不是我把齐思思叫到医院来的吧?人家大半夜来了,忙乎了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她打电话过来询问我的病情,我就直接挂断合适吗?人家背地里不骂你爷们忘恩负义啊?”贺旗涛无奈地笑了笑。女人的心情,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哟。 陆檬一脸愤恨,气得紧咬嘴唇,正因为他重承诺才希望他给一句痛快话,不过,她承认自己急躁了点。 承诺?……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话锋一转,歪头质问道:“你还你记得你向我承诺过什么事吗?” “废话。我说过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贺旗涛神情不悦,很反感别人质疑他的可信度。 虽然贺旗涛语气欠佳,但是他只字不漏的回答使得陆檬的心情又有所好转,她再次拉起贺旗涛的手,试探道:“如果我惹你生气什么的,你会不会找朋友诉苦?” “你以为我是你啊,屁大点的事儿都恨不得找个喇叭喊出来。” “你!……我没有公主病!没有没有!”陆檬绷起脸。 “没有,当然没有,你是慈禧。”贺旗涛不知道她对这比喻过于敏感,还逗贫呢。 陆檬气得甩手要走,贺旗涛则快一步拉住她手腕,将她扯回面前,他收起笑意,肃然地说:“是不是我给你惯出毛病来了?一甩脸子就走有快.感怎么的?现在也就是没人,要是周围都是人岂不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难看不难看?” “你以为我愿意么?你总气我!” “谁气你了,你自己非要往火堆里跳,当一只燃烧的火鸟。”贺旗涛展开双臂扑腾两下。 陆檬可无心说笑,怒转身背对他,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想着他说什么就听什么,当一个称职顺从的好妻子,可是行动与思想总是脱节。 贺旗涛望着她愤怒的背影,别的女人他不清楚,反正知道陆檬是个霸道的臭丫头,是她的她抱着,不是她的她也要从别人手里抢走,你不想吃什么她偏要往你嘴里塞什么,她说不生气叫你说实话的时候,千万别心存侥幸,一准会食言。 想到这,他不禁一声喟叹,随后微扬唇角,硬要说优点也有,来得快去得快,不难哄。 忽然,陆檬转过身,抬起下巴眯眼一笑:“老公,咱们继续散步吧。”说着,她挽起贺旗涛的手臂,指向月亮:“看!你说是齐思思漂亮还是我漂亮?” “……”贺旗涛的目光停留在弯弯月光上,嘴角一抽,这跟月亮有什么关系? “你漂亮。” “为什么?” “……”贺旗涛满脸黑线:“还需要问为什么吗?全宇宙你最漂亮。” 陆檬满足地笑起来,踮起脚亲了他脸颊一下:“嗯,越来越会说话了,继续保持哦。” 贺旗涛翻一大白眼,立马要求回病房睡觉。 当他们走入回廊的时候,发现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待陆檬看清来人是谁,首先观察贺旗涛的表情,因为这男人正是齐思思的前男友及贺旗涛的死党——刘爽。 贺旗涛的神情有些复杂,住院开刀的事他没有通知赵宁,刘爽肯定是通过齐思思口中得知此事。当然,不管刘爽是来探病还是兴师问罪,愿意出现就好。 刘爽倚在墙边,满腮胡渣,神色颓然,原本消瘦的身体显得更为单薄。 “媳妇,去帮我买包烟。”他松开陆檬的手。 陆檬明白他的意思,她这一次学聪明了,点点头,转身按下电梯,快去快回才能听到更多她想知道的秘密。 然而,她却没想到,就在她离开的这几分钟里,刘爽已将贺旗涛约上医院顶楼。不到几句话的功夫,刘爽竟然向贺旗涛出拳,贺旗涛也火了,不顾及刚刚愈合的伤口,骑在刘爽身上,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啊……快住手!”陆檬冲过去抱住贺旗涛的腰,劝阻道:“你疯了?!刀口会崩开啊!” 刘爽瘫软在地,任由鲜血淌出嘴角,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大力鼓掌,讥笑连连。 “你丫给我滚蛋!马上滚!——”贺旗涛怒指刘爽,充满血丝的眼睛喷出寒心的怒光。 “贺旗涛,这顿打算我还你这么多年了对我的照顾,我不再欠你什么。”刘爽吃力地坐起身,从兜里抽出几叠崭新的人民币,摔砸在贺旗涛脚边:“这些年你也没少请我吃饭给我买东西,这里是五万,只多不少,我今天全都还给你!” 人民币洋洋洒洒从贺旗涛眼前飘落,而他的愤怒已然不能用言语去表达,他紧咬牙关,低沉闷哼,捂住刀口,鲜血很快渗透了天蓝色的病号服,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陆檬是从身后抱住他,先是感到灼热的液体划过手背,紧接着,贺旗涛的身体向后倾斜,陆檬哪里吃得住他的体重,只得随着他的身体慢慢摔倒。 她惊见贺旗涛流血不止,急忙扭头呼喊求救。 “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刘爽非但没搭把手,居然仰天大笑。 “刘爽!你还是不是人?明知道贺旗涛刚做完手术你却这样对待朋友?!”陆檬扑簌簌流着泪,刘爽丑陋的嘴里令她恶心至极。 刘爽用一张近乎于扭曲的笑脸对朝陆檬冷笑:“你比我还傻知道吗?贺旗涛已经和齐思思上过床了!就是前几天的事你知道吗?!”话音未落,刘爽将一本日记丢在陆檬面前:“内容很精彩,你留着慢慢看吧!”说着,他拭去嘴角的血迹,扬长而去。 刘爽前脚离开,医护人员后脚已冲上顶楼阳台,立即使用担架抬走昏迷中的贺旗涛。 陆檬拾起脚边的日记本,借助月光看向贴在封皮上的diy照片,是齐思思的日记本。 一阵冷风吹过,心乱如麻。 ============================================================= 38、第三十八章 这一晚, 他喝了很多酒, 他说,婚姻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终日守着一个任性的小妻子, 他身心皆疲惫,他不快乐, 很想找个渺无人烟的地方躲躲清闲。 我只是陪着他,他变了, 我看到他眼底的疲倦, 我心疼他,却不敢安慰他,因为他从来不愿意在人前展露孤独脆弱的一面, 他喜欢交朋友, 在欢歌笑语中忘却烦恼。 孤独与寂寞在我看来是不一样的,寂寞只是短暂的空虚, 孤独则是, 纵然你身边挤满亲友,依旧缺少温度。 我不能给他心灵上的慰藉,他也不需要那些虚头八脑的安慰,所以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着他就好, 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愿意抛开一切陪他远行,远离这座喧嚣的城市, 名分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知道我爱他,愿意给他做饭洗衣,生孩子,在他发脾气的时候不吵闹,在他心情好的时候陪他笑,就这样,陪他慢慢到老。——齐思思 看到这里,陆檬感觉托在手中的日记本变得越发沉重,虽然齐思思没有提到那个人就是贺旗涛,但是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她爱的人是谁。 陆檬长吁一口气,翻开下一页: 他的妻子是一个很单纯的小女人,怎么说呢,我没权利评价对方好坏,只能说不适合的两个人强凑在一起是彼此的不幸福,但是我们是传统的中国人,俗语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所以,我会默默给予祝福,学会等待,却学不会放弃,守望幸福也是一种幸福。——齐思思 “纭保〉囊簧矫屎莺莸亟占潜舅ぴ诘厣希槲保裥模土那槿占且部梢孕吹谜饷床蛔疟呒剩裁词赝裁疵蝗兰鬯钠拮樱腔蜒裕 然而,这一声躁动吵醒了贺旗涛,贺旗涛刚刚做完刀口缝合手术,这道口子绝对是让刘爽给气炸的。这么多年的哥们,他居然不相信他没碰过齐思思,刘爽则持肯定态度,甚至一再激怒他,说什么赵宁也看过齐思思的日记。因此,证明赵宁已然知道贺旗涛住院的消息。赵宁却没有打一通电话,显然赵宁也对此事持有半信半疑的态度。 贺旗涛难免五味杂陈,事态已严重到这一步,他却误以为,不理会,不深究,不解释的处理方式是最明确的态度。 想到这,伤口的疼痛已算不了什么,但是现在不是乱发脾气的时候,其中总有一个环节是错误的,令人产生误会的,于是,他看向陆檬怒不可遏的表情,摊开手,虚弱地开口:“日记拿给我看看……” “看什么?看一个女人如何痴心不悔的爱你?!”陆檬怒目圆睁,日记里写有太多的虚情假意,却足以令一个男人为之动容! 愤怒冲爆血管,如果他们已经发生关系,她只会唾弃这一对狗男女,扯淡的挽回。 贺旗涛压了压太阳穴,每个人都有承受的底线,当形式一面倒的时候,纵然你是清白的,也懒得开口解释。还是等当事人齐思思自己出来澄清吧。 “无言以对了是不是?!我要是又老又丑我也认了,我哪一点不如齐思思?还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野花?!” “够了……”贺旗涛眉头紧锁。 “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她什么都没有你爱信不信!出门打个车,你先回家!” 贺旗涛怒指门口,只听“哐当”一声,输液架翻到在地,针眼顺着贺旗涛的手背硬性拔除,鲜血顺着针孔流出,他却不觉疼痛。 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不能接受她的歇斯底里。她凭哪一点信以为真?!如果陆檬愿意花一分钟时间冷静下来,她就不会在他刚推出手术室的这一秒像疯了似的追究原委。合着他贺旗涛所说的每一句都是屁话!还是她就希望他出轨了?! 陆檬眼中汪着一滩泪,这是贺旗涛第一次对她横眉冷对,从他眼中看到对自己的不满。其实他就是没说出“滚”字罢了,意思是相同的。 “你以为我愿意伺候你?去死吧!”说着,她抓起手包冲出病房。 贺旗涛注视摇曳的门板,重重地沉了一口气,他捂着刀口,弯身捡起已被陆檬踩烂的日记本,尤其是齐思思的照片上,落满属于她的脚印。 他快速翻阅,首先寻找所谓的“性.爱读后感”,但是从头翻到尾,没有关于床上戏的部分,如果硬要拼凑,无非是那一句——今晚,月色朦胧,我的身心完完全全属于他,爱他。 整本日记没有提到“贺旗涛”的名字,但是所有人都在“帮”他对号入座。 这时,敲门声响起,齐思思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抱歉来晚了,你打电话口气有点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气喘吁吁,一脸迷惘。 贺旗涛将日记本递给齐思思:“你先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齐思思不明所以,上前两步,接过日记本,眸中一惊:“我的剧本怎么会在你这里?害我一通好找。” “剧本?”贺旗涛扬起狐疑的视线。 “嗯,没丢就好……”齐思思如释重负地松口气,抽出纸巾擦了擦本子表面的污浊,又指尖一顿,仿佛恍然大悟,她焦急地问:“不会是刘爽拿走的吧?他前两天去我的办公室找过我,之后剧本就丢了。” “你的剧本都写成日记体?”贺旗涛冷下脸。 齐思思见他神情严肃,迟疑一瞬,噗嗤一声笑起来:“当然不是,这只是一本工作日记,我把想到的情节先记录下来,以后在挪到相应的台词里嘛,个人习惯而已。究竟怎么了?” “……”贺旗涛不想揣测自己此刻的表情,他从齐思思手中取回本子,翻来覆去审视,怎么看都是一本日记没错。可是齐思思的表现又理所当然,并且,她确实没有在本子里提到任何人的名字,真他妈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你当时把这本子放在哪了?”贺旗涛没有得到解脱,他粗略看了一下内容,别说外人误会,就连他都会往自己身上套,如今得到的答案显然无法彻底解除误会。 齐思思仰起头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放在办工作抽屉里……”她好像想到什么,愠怒地说:“刘爽怎么可以翻看我的私人物品,即便我们没分手他也没权利这么做,何况我们已经分手了!不行,我得打电话骂他!”说着,她不听贺旗涛阻拦,继而拨通刘爽电话。 “刘爽,我的工作日记本为什么在贺旗涛这?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齐思思冷然。 “等等,你先别管我为什么在这,我就问你,我在贺旗涛这怎么了?他生病住院,原本应该是这个当哥们的过来照顾他,你却干了什么?把我的工作日记拿给贺旗涛看?以为剧情中男主角是他对吗?你以为的日记本就是一本工作日记,不信你滚过来自己看,本子每一页右下角都有手写编号,日记需要编号吗?!得了得了,闭嘴吧,跟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别人乱扣帽子的男人分手我算分对了!……”齐思思故作被激怒了,她攥紧拳,走到窗边,继续说:“废话,他老婆还没出社会不懂住院流程才找我帮忙?对!你没听错!就是陆檬半夜打电话找我帮忙,当贺旗涛推进手术室的时候你和赵宁都在哪?现在好了,陆檬不在病房里,八成也误会了,我还得一个一个去解释!你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齐思思果断地挂上电话,电话又接二连三响起,她索性关机,单手叉腰,愤懑不已。 贺旗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她说话难听了点,但是句句在理,朋友不做也就罢了,还四处散播谣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谁都懂。刘爽确实该骂。不对,是该死。总之一句话,他现在对刘爽彻底寒了心,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兄弟,最终因为一个女人分道扬镳,说不值吧,却通过一场误会看清了一个人本性,刘爽今天可以为了齐思思跟他撕破脸,明天就会为了另一件事把他给卖了。算了,朋友不是这么当的,宁缺毋滥吧。 “瞧这事闹的,对不起啊涛子,我真没想到一本工作日记引起轩然大波,而且还是刘爽从我办公室里偷来的!……陆檬是不是误会了?”齐思思假意关切地询问。 “她没事,闹闹小脾气罢了。”贺旗涛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陆檬可以怀疑他出轨,他也会解释清楚,信不信的,没做就是没做过。 “还是我打个电话帮你解释一下吧,我了解你,说不上三句一准和媳妇吵起来。” “不用,多大点事啊。”贺旗涛缓了缓情绪,却笑不出来。 齐思思朝他做个噤声的手势,开机查看陆檬的手机号码,继而火速关机,自言自语烦躁地说,很怕刘爽再次打过来,用病房里的座机拨打好了。 ——听起来是多么的合情合理,整件事看起来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就连陆檬不会接她的手机这一点,齐思思都考虑进去了。从所谓的工作日记丢失到之后发生的一连串反应,都是齐思思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让胡乱吃醋的男女前赴后继跳进她所设定的陷阱,几乎是天衣无缝。 目的有三:其一、刘爽与贺旗涛彻底决裂,贺旗涛得知“真相”之后,基本不再对刘爽留有感情,于是,贺旗涛便不会哥们义气而放弃她;其二、陆檬信不信都不重要,夫妻间的裂痕一旦因第三者造成,吵架不断;其三、齐思思本人,在整件误会当中成为无辜的受害者,贺旗涛不可能责怪她。甚至,他会从心底里感谢她,因为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只有她始终站在贺旗涛身旁,信任他,替他分忧。 同一时间 陆檬坐在医院旁边的小咖啡馆里,她告诉自己,不后悔离开病房,而且是很气愤地出走!但是,贺旗涛刚做完止血手术,万一院方找家属什么的,所以她没走远,还将电话号码留给了贺旗涛的主治大夫。 她是这么想的,一日夫妻百日恩,纵然贺旗涛下流无耻在先,她也不能再他最虚弱的时候撇下他,即便走上离婚这条路,贺旗涛也没资格控诉她不尽妻子之责。 她抿了口咖啡,一看医院总机号码,无暇多想,匆匆接起。 “你好。请问哪位。” “喂,是小檬么?我是你思思姐。” 陆檬一口闷气堵在心窝,她前脚离开,齐思思后脚就替补上了,并且,齐思思竟然摆出一副温柔大姐的姿态与她交谈?……够了,她才要说够了! ================================================================== 39、第三十九章 “你为什么在我丈夫的病房里。” “哦, 涛子打电话叫我过来的, 你在哪呢小檬,有些事可能你误会了,我是过去找你谈呢, 还是你过来找我们?”齐思思轻声细语地询问。 我们?陆檬冷声一笑,此时此时, 这世界上还有比“我们”听起来更刺耳的称谓吗? “那麻烦你,让我丈夫接一下电话。” 齐思思应了声, 将听筒交给贺旗涛, 用陆檬可以听到的音量与贺旗涛交谈,她说,有什么话好好说, 陆檬正在气头上, 让着点她。 陆檬合起双眸深呼吸,难道他们才是一对夫妻怎么的? “喂, 回家了么?”听筒那边传来贺旗涛低沉的声音。 “什么叫喂?我没名字么?” 贺旗涛喟叹一声, 刚要说点什么,齐思思又从他手中接过电话,说:“陆檬,这事还是我跟你解释吧,你和刘爽所看到的日记其实一本工作笔记, 段落所指的‘他’怎么可能是贺旗涛?你不信我,还不信你丈夫么?再者说,咱们是好朋友, 你这样想我,我真的很难过。” 嗡的一声,陆檬顿感血液逆流,她终于明白了,齐思思不止会在自己面前演戏,更会在贺旗涛面前装可怜,或者!是他们一同上演这出荒诞可笑的“喜剧”!因为她不相信贺旗涛感觉不到齐思思对他旧情难忘,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给她制造机会! 她的脑子乱成一锅粥,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简直快要把自己逼疯了! 陆檬挂断电话,疲惫地趴在桌上,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地,溅起碎裂的泪花。 是的,她不敢也不愿承认,已经无法让自己全身而退。 该死的贺旗涛,该死的臭男人,他不浪漫也不体贴,除了一身的牛脾气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却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像,他坏笑时的模样,思考时的专注,书法方面的造诣,以及被自己逼得走都无路还要隐忍的无奈表情,等等等等,他在她心中已是特别的存在。 她无法想象,如果这双有力的臂膀,将另一个女人揽入怀中,她是否承受得了。 可是,爱情中的一方应该委曲求全吗?应该为了他偶尔给你的一片温暖而放弃原则吗?换句话说,如果他想离开,谁又留得住。 就在她万般纠结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她将手机遗留在桌上,任由音乐铃声一遍遍唱响,默默走出咖啡厅。 枯黄的树叶从她眼前滑落,又被秋风吹起,飘到另一个角落,直至吹到树干底下,才停下漂泊的脚步,枯叶都知道找寻避风港,何况是人。 陆檬裹了裹外衣,摩挲着发冷的手臂,雄心大志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因为她不确定贺旗涛爱不爱她,因为心中有太多的不确定。 她想,一定是错过了某个细节,某一个不曾被她珍惜的瞬间。 同一时间,病房里 贺旗涛再拨通第十遍陆檬的电话之后,电话终于接起,却不是陆檬,而是咖啡馆服务生。原来在他勒令她回家的时候,陆檬一直没有走远。 “涛子,你刚做完手术还不能起来啊!”齐思思匆匆跑到床边,先放下热水瓶,又搀住贺旗涛的手臂。 贺旗涛一手支在床架上,脱离齐思思的帮助,拔掉输液管,坐在床边,换上鞋,缓缓走到门边,抓起外衣,走出门槛,始终一言不发。 齐思思跟在他身后,见他步履艰辛,三番五次走上前搀挽,却被贺旗涛婉言谢绝。 刀口随着步伐的移动而抽疼,他见一位邻病房的大爷路过,借走大爷完全不需要的拐棍,两人寒暄两句,随后,他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前行。 齐思思注视他的背影,舒了口气,跟着他一同走入电梯。 到了一楼,贺旗涛穿越住院楼花园,径直向医院出口走去,短短的一段路,则因为拉扯的疼痛,导致他流了很多汗,汗水打湿他的风衣衣领,他却依旧不停歇。 终于,齐思思加快步伐追上他,双臂一展挡住他身前。 “你看你这一头汗,究竟要去哪?是想抽烟么?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去买就好了嘛……” 贺旗涛缓缓眨眼眼皮,平静地说:“你可以说我变了,也可以笑我太在乎妻子的感受,但是,想到陆檬哭哭滴滴离开咖啡馆的一幕,我躺不住了。” 齐思思怔了怔,没错,她从贺旗涛眼中看到不同于以往的认真及担忧,那正是她一直想得到却得不到的目光。他贺旗涛,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女人收敛固有的大男子情结。曾经的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为了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在贺旗涛所生活的圈子里是丢人的,遭朋友嘲笑的。 在这一刻,齐思思可怜自己,更嫉妒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陆檬。 然而,齐思思不能让贺旗涛看出丝毫破绽,她抿唇一笑,故作会心地点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吧,既然你执意要去找她,我开车送你。” 贺旗涛顿了一下,拍了拍口袋,又从风衣兜里摸出一把散钱,他抓起钱瞄了一眼,笑着对齐思思说:“不用,我数了数够回家的路费。幸好陆檬没改掉这个坏习惯,总是都把零钱塞进我兜里,否则我身上还真是一毛钱都没有。” 齐思思再次被贺旗涛提及陆檬时的表情刺伤了一下,她强撑精神,歪头浅笑:“看来她的坏习惯也不算太坏。” 贺旗涛一笑置之,招手拦下出租,在上车之前,回眸看了齐思思一眼,说:“找个好男人嫁了吧,青春一晃就过去了,就像现在的我,也变了。婚姻不是儿戏,一旦踏进去,我就没打算再走出来。” 说着,他合起车门,车尾很快消失在齐思思的视线里。 齐思思伫立原地,望着那个淹没在人潮的渺小车影,她低下头,不禁自嘲一笑。贺旗涛没有失去一贯的冷静,关于所谓的心情日记,他心中有数,只是没戳破。或者说,他用一种大家都下得来台得方式平息这件事,希望自己知难而退,顺便了断那段不堪一击的友谊。 整件事中,刘爽顶多算一个没脑子的枪手,而唯一受到委屈的人是陆檬。 关于这一点,贺旗涛看得很清楚。 想到这,齐思思删除了录音笔中的全部对话内容,这种不入流的小伎俩,对于了解妻子的贺旗涛而言已然没有异议了,甚至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可笑。 不过很快,她眼中又附着一层阴霾的寒气—— 既然如此,那就启动第二套方案。 如果她得到不的幸福,那么陆檬更不配得到,一旦构成事实,纵然贺旗涛具备再强大的分析力也不可能饶恕陆檬。来吧!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齐思思拭去眼角的泪,一转身,接通手机。 “如果计算没错的话,陆檬可能在回家的路上,她之前与贺旗涛大吵一架,贺旗涛刚做完手术行动不便,他也在返家的路上。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下面看你了。”语毕,她不等对方回复便挂断,讥笑。 …… 陆檬站在公寓楼下徘徊,门卫一次一次帮她开门,她却不想回到那个到处充斥着贺旗涛影子的房间。但是,她很想上楼收拾衣物,她考虑了很久,还是先搬回学校住吧,需要时间冷静,思考未来的路。 就在她决定踏入公寓大门的时候,一道久违的声音唤住她的脚步。 “陆檬?真是你啊,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陆檬只回忆了几秒,便想起眼前这位穿着入时的女人是谁。 她迎上前:“叶蕾,真巧,你还是这么时尚。” 叶蕾在初中时与陆檬是好朋友,叶蕾的家境也不错,所以从不排斥陆檬,上学时,两人常常一起逛街,花钱不分彼此,后来叶蕾赴美留学,时间一长,两人渐渐断了联系。 叶蕾踏着十寸高的高跟鞋,扭动腰肢走到陆檬面前,二话不说先是一个热情的大熊抱,娇嗔道:“好想你啊,我上个月刚回国,回来后就联系你,才知道你家别墅已卖给别人,换住所也不告诉我,薄情寡义的臭柠檬!……” 陆檬抿唇一笑,自从叶蕾出国之后,她再也交不到知心的朋友。这一个来自友谊的拥抱,竟然让她潸然泪下。 “哟?你怎么哭了?别哭啊,你哭我也想哭……”叶蕾见她掉眼泪,眼眶也红了。 陆檬紧紧搂住叶蕾,悲伤的情绪一涌而出:“叶蕾,我爸过世了……” 叶蕾怔了片刻,脊背一紧,拥住陆檬,还没开口安慰陆檬,自己已是泪如雨下,她哽咽地说:“都过去了宝贝,还有我陪着你,我这回不走了,回来接手家族企业。” 陆檬搂得她更紧,呜咽着点点头,她现在太需要朋友的关怀,不需要陪她一起伤心难过,只要陪她逛逛街吃吃饭就好。她有太多的时间不知道怎样打发。 叶蕾吸了吸鼻子,抽出两张纸巾,一张用来帮陆檬擦眼泪,一张自己擦拭眼睛。她嘟着小嘴埋怨道:“你真讨厌,我的眼妆都哭花了,一会儿还要参加派对呢,都怪你。” 陆檬接过纸巾盖在脸颊上,破涕为笑。 两人闲聊几句,叶蕾忽然提议:“对了,晚上跟我一起玩玩吧,帅哥云集哦。” 陆檬笑容微敛,摇摇头:“不去了,我想回家睡觉。”她指指头顶斜上方的公寓。 “谁没睡过觉啊,走嘛走嘛,你要是觉得不好玩我马上送你回来,顺便给你介绍一下我新交的男朋友,对了!你也认识哦。咱们能在这相遇,多亏他指错酒吧呢。”叶蕾指向公寓斜对面的酒吧,酒吧名称与相约地点相差一个字。 “我也认识,谁吖?” 叶蕾眼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含而不露一笑:“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陆檬虽然不喜欢声色场所,但是她更不想扫了好友的兴致,反正回家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就去看看吧。 当她们坐上车。 贺旗涛与她们的车擦肩而过,出租车停泊在公寓楼下。 他手中提着一盒陆檬爱吃的法式甜点,悠悠步入公寓正面。虽然刀口依旧隐隐作痛,他的嘴角却噙着笑,琢磨着怎样哄她开心。 ============================================================= 40、第四十章 灯红酒绿的迪吧里, 人声鼎沸, 男女们沉浸其中异常陶醉。 陆檬则感到浑身不自在,她捂住半边耳朵,踏入酒吧门槛便开始后悔。 叶蕾带领陆檬走入二楼kiv包厢, 想到马上要见到男友,神采飞扬。 进了光线昏暗的包厢, 叶蕾首先迎上一个男人,两人亲密相拥。陆檬站在叶蕾身后, 望向男人正脸, 而刚巧的是,男人也正在看她,两人四目相对, 陆檬当场瞠目结舌。 叶蕾与男友缠绵数秒, 拉过陆檬介绍道:“檬檬,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他是我的男朋友许志希, 你还记得他吗?是咱们的初中同学,我记得他哪会还给你起了绰号,小柠檬,嘻嘻……”说着,她踮起脚亲了许志希一下:“虽然你指错了路, 但是让我遇到最要好的朋友。” 陆檬持续呆滞,许志希?许志希就是叶蕾新交的男朋友?! 许志希粲然一笑,搂住叶蕾的腰, 向陆檬伸出友谊之手:“真巧啊,我和陆檬曾经还是同桌的呢,你变化不大嘛。” “……”陆檬心中疑团芸芸,但为了不让好友误会,她还是与许志希握了手。 周遭音乐声嘈杂,叶蕾并没多做解释,而是领着陆檬坐到沙发上翻阅酒单,反正她有得是时间与陆檬分享恋爱经过,不急在这一时。 许志希捞过叶蕾的肩膀,两人头挨头选歌,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陆檬却是晕头转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前几天还与许志希通过电话,许志希话里话外对她透着别样情,怎么一转眼就跟不认识了似的? 终于 陆檬等到一个许志希去洗手间的机会,她紧跟其后,必须问个清楚。 “你在搞什么许志希?” 许志希驻足回眸,从容地应对道:“对不起陆檬,我也不没想到会在这与你突然相遇,为了避免叶蕾多想,所以刚才冷落了你。” 陆檬沉默不语,许志希给她打电话是真,但是并没提到敏感的话题,无非是安慰以及给她从国外她买了些礼物而已,说许志希口吻暧昧吧,也许只是处于对自己的关心。 “我不想高估自己,也不想让我最好的朋友受到伤害,你明白我的意思。”陆檬正色警告。 她现在更确信男人是朝三暮四的群体,前一秒还可以对女人嘘寒问暖,后一秒可能已踏入另一个女人的卧室门。 许志希怔了怔,不自然地抓抓头发:“要说这世界有时候还真小,就在我给你打电话的那天,刚巧在机场遇到叶蕾,她是一个性格开朗的好女孩,别说你不相信,连我都不相信会在短短的几天内爱上她,对不起陆檬,我对叶蕾是真心的。” 陆檬对他一口一个致歉感到十分别扭,好像许志希辜负了她的一片期望似的。 “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向你道歉,不该质疑你对叶蕾的感情弄虚作假,之前的事自当没发生过,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闺蜜的男友,咱们的关系仅限于此。”说完,陆檬转身走入洗手间,要说心里一点不膈应也是假话,毕竟是对她穷追不舍的男人,曾经,许志希敢于贺旗涛正面宣战,也说过带他离开那个没有温暖的家,如今却说变就变了,她该庆幸吗? 不过,只要叶蕾喜欢,两情相悦别人管不着,并且,她希望许志希追求过自己的事永远埋葬在历史里,不要因为男人破坏她们之间深厚的友谊。 这时,叶蕾一把熊趴赖在陆檬身后,浓重的酒气吹在陆檬鼻边,她转过去,架住叶蕾摇摇欲坠的身体,关切地说:“别喝了吖,眼睛都喝红了。” “高兴嘛……遇到喜欢的男人又遇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开心么?”叶蕾撩起微醺的秀眸,坦白地说:“这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说,我好像真的爱上许志希了,我要嫁给他,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虽然我不该给你泼冷水,但是……你们才认识几天,谈婚论嫁要交往一段日子再做决定,相信我,我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陆檬真诚相劝,她在途中已告诉叶蕾自己已婚的事实,但是没有提到婚变的事,只是说婚姻生活很无趣。 叶蕾意识清醒,噗嗤一笑,说:“人生苦短,抓住眼前的幸福才是真,管它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开心一天算一天嘛。” 这话在理,陆檬认同,但是自从出现齐思思这个女人之后,每一天都不开心。 陆檬没再说什么,她扶着叶蕾走出洗手间。许志希则一直守候在门外,体贴地将叶蕾搂入腋下,叶蕾环住许志希的腰,两人显然要在走廊里上演一出亲吻大戏。 陆檬疾步闪人,他人的甜蜜反衬到她的悲凉,不过,她真心祝福这一对可以走得长长久久。 其实这样也好,许志希是一个温柔浪漫的男人,家境富足,叶蕾又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他们可以走入婚姻的殿堂,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陆檬不禁愣住,她竟然没有感到丝毫懊悔或嫉妒,原来许志希从来没有触动过她的感情线,还是……她的脑子里已无法装下另一个男人? 不经意之间,齐思思与贺旗涛月下漫步的画面又钻进她的脑海,他们手挽着手,相谈甚欢……倏地,她甩了甩纷乱的思绪,不想胡思乱想却偏偏管不住头脑,真是自虐。 她走到回廊前,俯瞰舞池中摇摆扭动的人们,男人们,有的西装革履,有的街头装扮,女人们,有的性感火辣,有的淑女窈窕。不知道那些人是否熟识,只看到醉醺醺的男女在舞池里摩肩接踵,无所顾忌地触碰着对方的身体,在混乱中释放着,追寻着各自想要的。 显然,娱乐场所没有帮她减压,反而让她心情越发沉重,世界上可能没有恒久不变的爱情。 陆檬感到疲惫,如果一个女人对爱情失去憧憬,很难再快乐起来。 …… “我先回去了,麻烦你把叶蕾安全送回家。”陆檬见叶蕾已是烂醉如泥,不忘叮嘱许志希。 许志希没有回答,却在陆檬即将离开的时候拉住她的手腕,陆檬反射性地甩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许志希指尖一顿,尴尬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现在就送她回去,顺道带你回家。你一个人坐出租回家很不会安全。” 听他这么一解释,陆檬立刻发现自己过于敏感,她俯首致歉,原本她就对叶蕾放心不下,再加上她对夜晚的恐惧,正好搭乘一段顺风车吧。 更巧合的是,许志希今天开了一辆轿车,如果是跑车的话,还真没陆檬坐的地儿。 车内,叶蕾依在陆檬肩头,似睡非睡,言语含糊不清。 “叫你少喝点少喝点,就是不听话。”陆檬用纸巾帮她擦拭花掉的口红。 叶蕾一边憨笑一边勾住陆檬的脖颈,可能想说点什么,却合起双眸,沉沉睡去。 许志希透过后视镜注视后座上的她们,顺手将一瓶矿泉水递给陆檬:“喝点水,辛苦你了。” 陆檬见他始终举着水瓶,接过,放在腿边。 安静的车内,萦绕着曼妙的古典乐。陆檬微微一怔,不清楚许志希究竟是什么意思,因为这是一首由她演奏的琵琶曲,她绝对不会听错,更不知道许志希从哪灌制的单曲cd。 但是,不等她开口询问,许志希已给出解释:“很熟悉吧?这是初中毕业演出时你弹奏的曲子,我当时偷偷录下来的,一听就听了这么多年,没别的意思,习惯了,呵……” “……”陆檬干咳两声看向窗外,一股诡异的气流弥漫四周,令她不知所措。 半小时后 陆檬与许志希合力将叶蕾送到叶家别墅,管家似乎已对叶大小姐宿醉晚归的状况习以为常,把叶蕾交给佣人扶上楼,并且深鞠躬向两位表示感谢。 天色已晚,人安全送到家就好,陆檬不想逗留,很快与许志希一同离开。 许志希快她一步打开副驾驶车门,一手挡在车顶,绅士地邀请她坐于前座。 陆檬为了让他知道自己确实不在乎他们之前的关系,所以坐上副驾驶。 车内依旧循环播放着琵琶曲,陆檬终于忍不住开口:“叶蕾应该可以听出这首曲子是由我演奏的,销毁了吧。” “……销毁?毕竟陪伴我这些年,我收起来不放了可以吗?……”许志希关掉乐曲,车内即刻呈现一片寂静。 “随你……”陆檬转过头,凝望许志希的侧脸,说:“你可能理解不了,但是我非常害怕产生一丝一毫的误会,因为我可以看出,叶蕾对你是一见钟情。” 许志希顿了顿,浅浅一笑:“我知道,她既活泼又热情。她和你完全是两种人,我很好奇你们怎么会成为要好的朋友呢?” 提到叶蕾,陆檬笑了笑:“说不清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个人,不记得失的对你好,而你对这个人也完全没有抵抗力,愿意与那个人掏心掏肺的交谈。” “你在说叶蕾还是贺旗涛?” 陆檬怔了怔,绷起脸:“当然是叶蕾。我与贺旗涛是孽缘。” 许志希不予置评,在接近陆檬住所的途中,减慢驾驶速度,好似直视前方,其实是在洞察街道两旁的状况——不知道贺旗涛会不会在楼下等待晚归的陆檬。如果失算,那就等待下一次机会。反正现在有叶蕾做挡箭牌,陆檬对自己的戒心几乎等于零。 是的,他没有变,还是那个深爱陆檬的许志希,从没动摇过。 同时 贺旗涛伫立在公寓的休息大厅里,手中攥着陆檬遗失在咖啡馆的手机,神色不安。 而他自己的手机只要发出震动,便火速接起:“找到了?” “报告贺副所长,您妻子不在学校,暂时还没有消息,但是我部门已经联系了交警大队,出动大批交警一同寻找您的妻子。”警所警员如实汇报最新动态。 贺旗涛沉了口气,合起手机,仰在沙发背上,三更半夜她一个年轻女人敢在街上游荡?去哪了去哪了!死丫头非要急死他才甘心! 他坐不住了,吃力地支起身,走向公寓的正门。 =================================================================== 41、第四十一章 许志希将车停在公寓门前, 暗自失望, 贺旗涛没在门口等陆檬。 陆檬道了谢,走下车,刚要离开, 许志希忽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电子门内踱步,他眼中划过一道狡黠, 急忙唤住陆檬。 陆檬驻足等待,只见许志希急匆匆跑下车, 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陆檬, 一脸正经地说:“刚才忘了拿给你,做不成男女朋友还可以做普通朋友,我想你不会拒绝一个朋友从远方特意给你带回来的礼物。” 陆檬望向□□包装的礼品盒, 迟疑片刻, 最终决定收下:“谢谢,路上小心。”说着, 她转身前行, 可是许志希竟然再一次挡住她的去路,许志希抿了抿唇,说:“你不想现在就打开看看么?送礼物正是希望对方喜欢……” 陆檬见他一脸诚挚,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 开启盒盖, 一只淡雅的女士手表躺在其中,表链为紫水晶雕花工艺,时针与分针由花藤造型搭配, 纵然此刻光线昏暗,也不失该款手表的璀璨、精致及素雅端庄。实话说,是陆檬喜欢的款式。 “谢谢。非常漂亮。”陆檬取出手表在腕上比划比划,却无意试戴。 许志希看她嘴角终于挂起一缕笑容,他不由扬起唇:“你皮肤白,又喜欢花草植物,我当时看到这款手表就确定它应该属于你。” 陆檬含蓄地笑了笑,再次点头致谢,当每个女人收到心仪的礼物,并且送礼物的人给予赞美的时候,必然会产生一丝快慰。 “我,需要我帮你戴上么?”许志希与她之间保持一段距离,甚至挪后半步,因为他怕加快的心跳声引起陆檬的怀疑。 陆檬不予回答,打开表扣,自顾自试戴,但是丝滑的材质确实使得佩戴有些困难……许志希一手托在她的手腕上方,没有越轨之举,只为保障即便手表脱手也不会落地。 然而,这看似“亲密无间”的动作,结结实实落入贺旗涛的眼底。 他阔步走出电子门,抓起陆檬手中的腕表,哗啦一声抛入机动车道,一辆飞驰过而的汽车好似好似碾过手表,顷刻间四分五裂。 见状,陆檬先是一愣,再看向许志希仇视贺旗涛的表情,她夹在中间深感尴尬,于是她走到贺旗涛面前理论:“你,神经病!太没风度了!” 贺旗涛则一把将陆檬拉于身后,没有一个男人会在撞见这一幕之后依旧保持冷静,当他心急火燎寻找陆檬的时候,甚至有心给母亲的秘书打电话,调配武警盘查出入境关卡的时候,陆檬却和一个男人站在家门口谈笑风生,要说他们之间没事,你信吗? 他一指指向许志希额头:“给你脸你自己不兜着,真他妈欠揍!” 说着,他暴戾的一拳击中许志希的眼眶,许志希受到重力猛攻,踉跄两步摔倒在地,但是他只眩晕了一秒,立刻弹起身,扬起的拳头向贺旗涛反扑回来。 贺旗涛虽然刚做过缝合手术,但是他无暇考虑刀口是否会在下一秒再次崩裂,两人迎面冲拳,你一拳我一脚,毫无留情地对打起来。 陆檬站在一旁惊声尖叫,呼喊门卫拉开两个人,门卫三五成群冲出公寓大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分开扭打的两个人。许志希脸上挂了彩,贺旗涛的颧骨也是淤青斑斑。贺旗涛气得咬牙启齿,身体的不适削弱了他出拳的力道,否则许志希不止是嘴角、眉骨流血! “再敢打我老婆的主意我一定不会饶恕你!”贺旗涛甩不开环住自己身体的门卫。 许志希缄默不语,怒瞪着贺旗涛紧紧不放,说实话,在他与贺旗涛四目相对的这一刻,他竟然感到脊背发凉,贺旗涛的气焰确实嚣张。 陆檬知道他正在气头上,怯懦地说:“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其实许志希是……” “你先上搂。”贺旗涛猝然打断。 他是极要面子的人,可今晚他却做出一生中最失水准的事——无所顾忌的暴露三人关系,并且在众人面前与第三者对峙。但是他不能控制每一个毛孔里所迸发而出的怒火,但凡是个爷们谁又能忍心吞声! 陆檬急于澄清,可是凭她对贺旗涛的了解,他现在只需要她乖乖滚回家。 她刚巧站在贺旗涛身后,所以她面朝许志希的方向,小幅度作揖,暗示他先离开。 许志希肯定要给陆檬留面子,何况贺旗涛暴跳如雷已达到预期的效果。于是他冷笑一声,旋身走到车旁,看到依旧躺在马路上的碎裂手表。 于是,他合起车门,掸了掸皮夹克上的尘土,走向机动车道,弯身将一块块残片拾起,裹紧手帕,将近一个月的寻找才得到的手表,转瞬报废,他的心情不免低落。 许志希返回座驾,望向陆檬走入电子门的背影,可以看出她是局促不安的,但是她没有向自己求救,否则他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保护她。 …… 客厅里 贺旗涛托着一副疲惫的身躯卧在沙发上,还没开口,陆檬竟然先爆豆了。 “有你这样吗?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许志希只是顺道送我回家而已,他现在有女朋友,而且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你这么做叫我怎么跟朋友交代?!” 她怒不可遏地瞪着贺旗涛,他就可以和女人暧昧不清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贺旗涛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浓眉紧蹙,按揉刀口,撩开衣服看了一眼,除了红肿未消,算是走运了,没喷血。 “跟你说话呢!”陆檬态度没变,但是蹲到贺旗涛膝盖前,敞开他的衣服审视手术刀口以及脸上的擦伤。虽然她很气愤,但是鬼使神差取来药箱,辅助他处理伤口。 “什么朋友?嘶……”酒精盖住伤口,贺旗涛不由闪了下。 “初中同学,跟我关系特别好,她刚回国不久,在公寓楼下巧遇,叫叶蕾。久别重逢我们都很高兴,所以她多喝了几杯,我才和许志希把她送回家,许志希担心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所以才提出送我回来,谁知你劈头盖脸就打人。”陆檬之所以详细解释,无非是为了起到表率作用,某位暴力男人该交代清楚了吧? 贺旗涛琢磨琢磨,断言道:“扯淡。” 陆檬指尖一顿,含沙射影地说:“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要不信我把叶蕾叫过来作证。明人不做暗事,反正我不怕,你敢么?” 贺旗涛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檬,陆檬的神色中没有丝毫闪躲,甚至带出稍许不屑与愠怒,于是,他的怒火逐渐消退。 贺旗涛在观察陆檬的同时,陆檬也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贺旗涛是典型的是软不吃硬,她其实蛮了解他的。 “你无缘无故打人就是你不对,你必须向许志希道歉,要不然我没法和好友交代。” “什么叫我把他打了?我没受伤么?”贺旗涛指了指颧骨上的一小片红肿。 谁爱道歉谁道歉,他绝对不会收回对许志希所说的每一句话。 “你少跟我耍无赖,必须还许志希一个公道!”陆檬主要是考虑到叶蕾的心情,她的男朋友好心送自己回家被打得鼻青脸肿像话吗?当然,她也会当面向许志希赔礼道歉,不过说句不厚道的话,贺旗涛不冷静的吃醋行为,使得她压抑的那一部分情绪得到舒缓。 “没门,他活该。”贺旗涛躺在沙发背上,早已筋疲力尽。 陆檬咬了咬嘴唇:“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屈,本来就是你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黏在一起戴手表,这事要换到我身上,你误会不?换成是你你还不挠死我?何况那小子对你有意思你能看不出来?咱俩谁装傻充愣呢?” 贺旗涛早就警告过许志希千万别蹬鼻子上脸。他没有提醒陆檬,正因为她一直表现良好,虽然平时喜欢耍耍小性子,但是也就冲着他一个人瞎折腾。可一旦她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有些事就难以挽回了。 “我!……”陆檬倏然站起,愤懑地质问:“齐思思对你又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过去式,game over。了解?”贺旗涛挑起眉,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 陆檬半信半疑,不过终于从贺旗涛得到求证,她忽然感到之前的纠结变得荒唐可笑,更可笑的是,她竟然就这么相信了。 “你们真没发生关系?你敢发誓么?” 贺旗涛不屑一哼,艰难地支起身,竖起三根手指,郑重其事道。 “我贺旗涛,自从娶了陆檬那日起,便信守两个字,忠诚。” ——这就是贺旗涛在陆檬父亲病榻前所给出的承诺,他或许不能成为一名称职的丈夫,但是他可以做到绝无二心。 不知是气氛过于凝重,还是陆檬对他的誓言深信不疑; 她微微扬起眸,也举起三根手指,第一次,为他们的婚姻,表明态度。 “我陆檬,自嫁给贺旗涛至今,我相信他对我是忠诚的。” 贺旗涛凝望她久久,自行起身,走到冰箱前取出一盒法式点心,放在餐桌上。 “饿了吧,我拖着老弱病躯特意去拐角那家西饼店给你买的。” 话音消失在卧室门前,隐约听到贺旗涛爬上床的动静。 陆檬探头望去,不自觉地抿唇一笑,郁闷与焦虑,来得堵心堵肺,去得又畅快淋漓。 “不许耍赖,要道歉哦。”她扬声提醒。 “我还是那句话,他活该,要是还敢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必须打熟了他。” 陆檬本想说点什么,可是走到卧室门前,却发现贺旗涛已经酣然入睡。 她坐到床边,抚了抚他腮上的胡渣……在这个注定逃不过胡思乱想的夜晚,她的男人回家了,还给她买了爱吃的点心,为婚姻立下誓言。 他的出现,使得原本噩梦连连的夜晚变得静谧美好。 她只是在想,所有的烦恼会不会就这样过去了呢? ========================================================= 42、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 门铃声疯狂响起。 陆檬从沙发上爬起,她决定了,要在另一间卧室中加一张床, 主要是怕压到贺旗涛的手术刀口,因为她现在睡觉的时候, 习惯骑在他身上。 她打个哈欠,走到门边, 一看来人是婆婆来了, 立马精神抖擞。 …… “妈,您起这么早……”陆檬小碎步跟在婆婆身后,婆婆一席官衣, 看似风尘仆仆。 “小涛做手术的事儿为什么没告诉我?”李惠玲放下公文包, 她开完会连夜赶回北京,心情有些沉重, 在每一个需要家人照料的时段, 她总是不在儿子的身边。 “旗涛说……您很忙,反正是小手术……” “小手术?”李惠玲驻足,情绪欠佳的她语气也不算好:“小檬你告诉妈妈,既然是小手术,小涛为什么被二次推进手术室?还有, 他现在明明应该躺在医院里,怎会在家?” “……”陆檬怯懦地垂下眸,一旦脾气火爆的婆婆看到贺旗涛颧骨及手背上的挫伤,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惠玲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见儿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酣睡,沉了沉气,又合起房门,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一半。陆檬将一杯热牛奶放在茶几前:“妈,您先休息一下,我去叫醒他。” 李惠玲一脸倦怠,捋了捋卷花烫发,坐到沙发前,心平气和地说:“我不是冲你。” “我知道,您是担心。”陆檬含糊地点头,就像小学生惧怕老师。 李惠玲抿了口牛奶,说:“你们搬回大院住吧,我对你俩都不放心。一来、你不用做饭洗衣;二来、还有警卫保护着。” 陆檬哪敢提出反对意见,应了声,直挺挺地站在婆婆身旁,不知聊什么。 “因为我的工作关系,牵连小涛吃了不少苦,我虽然没有对儿子说过一声抱歉,但是我确实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所以小檬……”李惠玲拍了拍身旁,陆檬拘谨地坐下,等待婆婆发话。 李惠玲捋了捋她的长发,歪头浅笑,说:“你知道一个女人必须压抑七情六欲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吗?” 陆檬怔了怔,摇头。 李惠玲指向自己:“我不能像其他母亲那样在节假日陪孩子逛公园,更不能让孩子依赖我,我的儿子必须学会坚强独立,当然,他做得很好,五岁之后就没在我面前撒过娇,六岁开始一个人在家住,饿了自己去炊事班吃饭,无聊了自己在家里玩。我问他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害怕吗?他迟疑了也就一秒,咯咯笑着说,说不怕,他是小男子汉。”说到这,李惠玲的笑容僵在嘴角,悠悠一叹:“有一次我半夜回家取文件,发现屋里灯火通明,再看他,抱着一个很大的玩具熊,把自己缩在棉被里,眼角还挂着泪珠。我忽然意识到,他还是个孩子……” 陆檬抿抿唇,画面浮现脑海,一阵心酸。 “小檬,妈妈跟你说这些,不是非逼着你疼小涛,只是想告诉你,这孩子独来独往惯了,对情感的事有时不太会处理,有些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担待,好吗?” 陆檬默默点头:“妈……您别这么说,好多地方我也得不好,被惯坏了,经常惹贺旗涛生气,我会努力改正,尽我所能弥补他缺失的那一部分情感。” 李惠玲注视她一瞬,倏地,将陆檬搂在怀里拍了拍:“谢谢你小檬,有你这句话就够。我生的儿子我知道,他脾气犟,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小时候是爱胡闹了点,但是他已经长大了,生活作风肯定没问题,答应妈,夫妻间如果遇到问题,不要动不动就提到离婚可以吗?” 陆檬心头一震,看来婆婆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否则婆婆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番话,天下父母心,看似对儿子不闻不问,其实哪个当妈的不操心。 “我答应您,避免争吵,凡事多体谅。”陆檬此刻并不觉得委屈,如果换做几个月前,她肯定要在心中腹诽,甚至认定母子俩一块欺负她。 李惠玲长吁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响起,她将溢出眼眶的泪硬生生吞回喉咙,接起电话的同时已经换上一副肃然的表情。 “小檬,妈有事先走了。”李惠玲提起公文包,临出门前,驻足提醒:“不要告诉小涛我来过了,中午会有士兵来帮你们搬家。” “妈,我不懂,为什么不让贺旗涛知道您关心他?”陆檬疑惑地问。 李惠玲笑了笑:“你还是不了解你的丈夫,如果让他知道我为了他的身体赶回来,他心里肯定感到不舒服,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给家人添麻烦。”说着,她随手带上门,离开。 陆檬透过猫眼镜观望婆婆的背影,从出门到走进电梯,电话始终不离手,难道有些女强人真的不需要男人吗?还是因为没有男人的关怀才把自己逼得像个男人? …… 婆婆这一来一走,她困意全无,既然婆婆命令他们搬回大院,那她先收拾收拾东西。 想法是不错,可是好心办了坏事。 她在整理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将十几副插在大瓷瓶中的书法作品全都溅上了墨汁。 宣纸吸收效果无以伦比之快,她想抢救已是无济于事。 陆檬举足无措地蹲在瓷瓶旁,两只沾满墨汁的手定格在半空,按照贺旗涛的习惯,送人的作品才会放在瓷瓶中,如果贺旗涛知道她在一秒钟内毁掉他全部的心血,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于是,陆檬干了一件自认为可以鱼目混珠的事,将沾染污渍的作品摊在书写桌上,又把一张空白的宣纸平铺在作品上方,拿起一根细毛笔——临摹。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一晃五小时。 贺旗涛被座机电话吵醒,他浑浑噩噩接起电话,勤务兵们就在楼下,随时等待给他搬家。 突如其来的消息必然令贺旗涛不明所以,他顺卧室喊陆檬。 陆檬起初装聋,当听到他的脚步声靠近书房时,吓得一个大墨点戳在宣纸上。 她捏着毛笔,很想大哭一场,忙乎了几个小时,腰酸背痛不说,照猫画虎都学不像,明明是大家都认识的汉字,怎么从她手里写不出来的竟有“毕加索”的味道呢? “开门,搬家这事是你联系的?”贺旗涛拧动门把手,还上锁? 陆檬僵在门里,满身满脸都是黑兮兮的墨汁,眼圈红红。 “你嘛呢?”贺旗涛敲了敲门,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贺旗涛足足在门外站了十分钟,陆檬依旧不肯开门,也不吱声。 他沉了口一气,开导道:“你先开门,你是不是把桌上那副半成品弄坏了,没事,那副不急着要,大不了重写。” “……”陆檬垂下眼皮,望向一大捆失手毁掉的作品,怎么办。 又是五分钟的等待,贺旗涛不耐烦了。 “不止那一副?两幅?说话啊!” 陆檬见门把手哐啷作响,顿感脊背发冷,本能地扑倒门边,用背部抵在摇晃的门板前,颤颤巍巍地说:“我,我马上开门,但是你先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千万别发火好不好?我怕你的刀口裂开……” “……”贺旗涛瞪着木门,什么样的画面能使得他刀口喷血? “那你还是别开门了,先交代犯罪经过。” “……”陆檬吞了吞口水,心虚地说:“老公,今晚我给你做全身按摩好么?” “别转移话题,快说。”贺旗涛燃起一根烟,倚在墙壁,漫不经心。 这人吧,不能自己吓唬自己玩,几个小时内幻想出贺旗涛各种暴躁的画面,陆檬现在已感到无限恐惧。 “对了,你不是想要个孩子么?我忽然也想要个孩子,等你好了咱们就生……” “……”贺旗涛呛咳两声熄灭烟蒂,孩子都搬出来了,得,这回儿事大了。 陆檬等不到他回应,鼓足勇气叫他,一声一声温柔地叫“老公”。亲着呢。 但是她有所不知; 贺旗涛根本就没站住门外边,而是指挥大院勤务兵进卧室搬运行李。 陆檬等了一会儿,抖了抖嘴唇,开门或者不开门,报废的作品就在这里,一张不少,横竖都要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就因为这样,她没法说服自己走出书房,不过这一次,她真不是怕挨骂,做错事就得认了,真是怕他“血溅当场”。 …… 待客厅及卧室的物品装上货车,就剩下书房这块地方没动窝了。贺旗涛换好便装,命令勤务兵们楼下等候,他今天倒要看看陆檬有多执着。 “书房里可没厕所,你就不憋得慌?”贺旗涛卧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挤兑她两句。 别说,陆檬还真没有上厕所的欲望,八成是流汗太多都挥发了。 “老公,你插在桌边瓷瓶里的作品……什么时候要用……” 听罢,贺旗涛噌地弹起身,脸色顿变,他无暇理会刀口,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边,厉声问道:“别的我不管,只要那副《前出师表》没事都无所谓。” 贺旗涛见她不出声,嗓子眼儿开始发干……诸葛亮著:《前出师表》全文七百余字,笔体草书,草书讲究结构简洁、笔画连绵。 换句话说,七百多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无非是最基本的要求。 而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支撑不了一幅投入大量气力的作品,即便勉强成品,也并非上乘佳作。后天一早,这幅作品将转送外交部,再由外交部副司长赠予访华大使的见面礼。 陆檬望向桌面上,不但临摹失败,还在临摹过程中,被墨汁染得更脏的《前出师表》……心慌意乱。 ============================================================= 43、第四十三章 “吱呀”一声, 门边开启一道缝隙。 贺旗涛稍加用力推开门, 陆檬则是刺溜一下挤过他的身旁,刚欲撒丫子逃跑,却被贺旗涛如小鸡子一般拎回原位。 “跑什么跑,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陆檬眨了眨睫毛,一闭一合之间眼泪吧嗒落地。 钱能买到的东西都不是问题, 她现在终于明白,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用钱补救。 “我真是好心想帮你收拾一下书房, 没想到……” 贺旗涛看她开始掉眼泪, 还真不敢回头看瓷瓶了,他先将陆檬带到墙边,心平气和地问:“你先别哭, 《前出师表》还‘健在’么?” 陆檬迟疑一秒, 点点头。 贺旗涛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抹掉她眼睛的大泪珠:“在就行, 我后天要拿去送人, 其他作品废了……就废了。”不过他这么说也无非是为了安慰陆檬,谁的心血谁又不心疼呢?吟诗作画用的就是一霎那的感觉,过了那股子劲儿再也找不回来。 陆檬发现他挪到脚步,忽然拉住他的手指,踮起脚, 亲了他脸颊一下。 “是我笨手笨脚帮了倒忙,你骂我吧……”会耍赖的孩子不挨打,但愿如此。 贺旗涛斜唇一笑, 反而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哎哟喂,跟我吵架的劲头儿哪去了你?昨晚叫外星人劫走洗脑来着?” 陆檬无心说笑,心情沉重。 贺旗涛脱开陆檬的手,转身步入书房,陆檬不安地贴在墙边等待“候审”,不出三秒,只见贺旗涛的步伐戛然而止,他显然已支撑不住摇摇欲晃的身体,掌心压在桌边,注视这一副“破烂不堪”的《前出师表》,顿感头晕目眩。 凝滞的空气,阴霾的氛围,令陆檬联想到黎明前的黑暗。 贺旗涛倒抽一口气,看向瓷瓶中的其他作品,墨汁泼洒在纯白色的瓶口边缘,说是不在乎,十几副啊有没有有没有?! “我……” “离我远点。”他的声线十分低沉。 刚才还觉得陆檬哭哭啼啼又道谢挺可怜的,现在才整明白,她应该“以死谢罪”! 陆檬扒在门边,眼泪汪汪:“我都已经道歉了,不是故意的……” “你先出去。”贺旗涛极力压制着骂人的冲动,骂她一顿除了让心理舒服点也改变不了现状。 但是他很想咆哮一声,消失! 陆檬看到他眼底的怒火,吸了吸鼻子,转过身,可是,刚迈出三步,听到贺旗涛喃喃自语。 “真够笨的!” 陆檬脊背一僵,明明已做好挨骂的准备,却依旧接受不了他的直白。 她忍了忍,继续前行,自当没听见。 贺旗涛抖开桌边一团宣纸,看到一副如蛐蛐爬般的毛笔字,不禁嗤之以鼻:“一点书法功底都没有还想模仿我,想什么呢。” 陆檬攥紧拳头,倏然转身,愤愤地说:“贺旗涛!我一早起来帮你收拾书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小心打翻砚台我也不愿意啊,我就是怕你生气才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补救试试,五个小时我都在忙乎这一件事,我也知道这种行为很愚蠢,而且我已经道过歉了,你别不依不饶的行不行?!” 贺旗涛无奈地看着她:“如果这件事反过来,我把你的琵琶或者乐谱什么的全弄丢了,你会不会埋怨两句?” “我!……如果你道歉了,我不会说什么!” “真的?”说着,贺旗涛抓起竖在一旁的琵琶,推开窗户,将琵琶移到窗外,楼下是一片绿化带,枝繁叶茂,他悠悠地看向陆檬,示意随时会撒手。 见状,陆檬惊呼一声疾步跑上前,她一手抓住琴头,一手捏住贺旗涛的手腕,这把琴不值钱,但是陪伴她多年了,感情深厚。 争抢之间,琴面板撞上窗沿,发出轻微一声颤向。 “贺旗涛你不是人!你给我你给我,会刮花琴面的啊……”陆檬见他松开三根手指,拼命捶打他的胸口。 “对,使劲打我,怕我刀口不崩裂?我看你是嫌我好得太快。” “你真不讲理贺旗涛,千万别松手,啊……”陆檬话音未落,贺旗涛已经松了手,但是他又敏捷地抓住了弦轴(固定琴弦的木轴)。 弦轴是琵琶上比较脆弱的一部分,陆檬脸色大变,情急之下,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保护琵琶,贺旗涛见她身体向外大幅度倾斜,他眸中一惊,下意识地揪住她的马尾辫。 “啊……贺旗涛……你太欺负人了!……”陆檬压住疼痛的发根,眼泪扑簌簌地流。 “……”贺旗涛急忙撒开她的马尾辫,连琵琶与她都带回窗户里面。 陆檬怀抱琵琶,瘫软墙边,委屈得大哭起来。 “哎呀别哭了,我还能真扔吗?”砸到行人算谁的。 “你是不会扔,你就是想看我哭,现在满意了吗?!一点都知道让着我,还借机大力扯我头发,不就是几幅破毛笔字么?我就是故意溅上墨汁的怎么着吧?!呜……”陆檬护着宝贝琵琶,愤懑外带泪如雨下。 “……”贺旗涛双手环胸俯瞰卧在墙角的愤怒泪人,这事儿不对啊,那个损失惨重,该哭的人是他吧? 陆檬擦了把眼泪,先检查弦轴又抚摸面板,待确定完好无损之后,她气哼哼地站起身,挤过贺旗涛身边的时候,狠狠地撞了他肩膀一下,怒然离开。 唰地,她打开衣柜准备换好衣服离家出走几小时,竟然发现柜中空无一物,她恍然想起今天是搬回大院主住的日子,并且就是为了搬家她才会收拾书房,再打量自己,还穿着睡裙拖鞋。 于是,她又折回书房,贺旗涛正站在书架前整理画卷。动作小心翼翼,能看得出,他对作品十分珍爱。 陆檬敛起怒火,说好不吵架,想好让他骂几句发泄发泄,可是一旦他真唠叨起来,她又听着刺耳,希望他面带微笑地说,小事一桩。可是这又不是在拍电视剧,男主角不可能怀揣一颗仁爱之心,缓缓展开双臂,一副圣人的模样。 唉,仔细想来,自己是够矫情的。 “咳咳……要我帮你么?” 贺旗涛指尖一顿,随后指向三百米开外,求您了小姑奶奶,快去歇着吧。 陆檬斜了他一眼,见他蹲起都很吃力,自顾自走进书房,拉过一个大纸箱,拉开底层抽屉,谨慎地往箱子中码放名家画册。 “你只管卷你的画,其他的我整理。” 不等贺旗涛开口,她又说:“如果再弄坏一张纸页,我自断双手行了吧。” 贺旗涛沉默抵触,陆檬已从他手中接过辞海放入纸箱。他倚在书架旁,轻笑一声,眼皮一扫注意到她凌乱的马尾辫,本想用手指帮她抓顺,手指却卡在她的发丝间,这一扯不要紧,陆檬紧跟着向后仰倒,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同时,厚重的辞海又压在她的小腹上,她不由闷哼一声。 “贺旗涛你够了没!别以为这样就不算打女人!”陆檬怒指。 “……”贺旗涛注视她涨红的小脸,哑然失笑,他无奈地摇下头,将她扶起来:“我要真有心揍你,刚才拎出窗外的就不是琵琶了。” “哎哟喂,瞧给你能的,忘了自己现在是病老虎一只了吧……”她吐了吐舌头。 贺旗涛不屑一哼,伸出双手插入她的腋下,托举一下,而她的脚离地还不到十厘米,他这边已揪到刀口,只得又将她放回原地,揉了揉她的发帘,继而死不承认地说:“改天再收拾你,现在饿得没力气。” 陆檬注意到他脸上转瞬即逝的痛苦表情,欲言又止,将他推出书房,又走进厨房做水煮龙须面,等水开的功夫,返回书房继续整理。 贺旗涛坐在沙发上,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刚要点燃,陆檬顺卧室发出声音:“我不会逼你戒烟,但是等你身体养好了再抽。” 贺旗涛捏着烟卷,迟疑几秒,放回烟盒。 陆檬穿梭于厨房与书房之间,不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龙须面摆在贺旗涛面前。 贺旗涛一看又是清汤寡水的面条,蹙起眉,迟迟不接陆檬递过来的筷子。 陆檬知道他吃面条吃够了,但是医生叮嘱必须吃流食,所以她托起面碗,挑起一柱面,送到贺旗涛嘴边:“乖,张开嘴。” “……”贺旗涛翻个大白眼,觉得她很幼稚,可是他更爱闹脾气,撇开头不肯吃。 “你不吃就代表你还在生我的气。”陆檬打出苦情牌。 “是啊。”他果断地回。 “……” 她的动作定在半空,渐渐地,面碗滚烫,她猛地抽回神智,哐当一声将碗丢回茶几上。 这时,贺旗涛做出一个举动,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贺旗涛拉起她的一双手,将她烫红的手指压在自己的耳垂上。 她小时候很贪吃,父女俩一起吃火锅,父亲电话不断,偶尔照顾不到她,而她夹肉时不慎烫到手指,父亲当时丢下手头的生意,蹲在她身旁,将她稚嫩的手指压在自己的耳垂上,父亲原本严肃的线条渐渐柔和起来。 想到父亲,她的视线汪上一层水雾。 贺旗涛却不明所以,摊开她的手指看了又看,刚要开口问她怎么了,陆檬双手一捞搂住贺旗涛的脖子,头埋在他的肩窝里,湿润的眼眶浸湿了他的白衬衫。 贺旗涛没有问她在哭什么,将她拥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脊背,不管她在为什么事哭泣,他不会再给她脸色看,更不会责骂她,因为这个女人就是温室里的小花,纵然把她强行拉出温室,她依旧学不会坚强。并且,她的眼泪总是轻易渗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就,这样吧。 陆檬凝望贺旗涛一双深邃的黑眸,刚想说点开口,手机收到一则短信。 叶蕾:陆檬,我和志希马上到你家楼下,一会见。 =============================================================== 44、第四十四章 陆檬看到信息微微一怔, 第一反应是, 叶蕾带领被贺旗涛打伤的许志希兴师问罪来了! 贺旗涛见她神色忧戚,问:“怎么了。” “叶蕾,她是我的好朋友, 也就是许志希的女朋友,他们来了。”陆檬喜忧参半, 喜的是可以澄清她与许志希之间的关系,悲的是搞不好又得打起来。 “你答应我一件事行么?别的事你可以不给我留面子, 但是在叶蕾面前至少给我个留台阶下, 千万别跟许志希较劲儿,行不行?”陆檬忽然又想起点什么,一拍贺旗涛手背继续说:“对了!许志希并没有告诉叶蕾我跟他以前就见过, 他主要是怕叶蕾误会, 你就别提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才懒得理他。前提是他别挑衅。”贺旗涛拧起眉, 他的观点向来是错杀一百不放过一个, 何况那小子冤枉吗?早就该揍。 大门没锁,勤务兵站在门外行军礼,询问贺旗涛几点出发。 贺旗涛看向书房,又想起毁坏的作品,一扬手命勤务兵继续搬, 搬完先开车回大院,他们夫妻俩自己走。 勤务兵们手脚麻利,不到十分钟便将书房收拾一空。 贺旗涛环视这间令他不算留恋的婚房, 转身轻戳了陆檬脑门一下:“我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你先累死再气死的。” 陆檬揉了揉额头,不满地嘟起小嘴:“我要不是因为内疚怎么会躲在书房里不敢出来?我都急哭了,可是你呢,还对我大吼大叫的,还要扔掉我心爱的琵琶,扯我头发,咱们谁更过分?谁该道歉,你说你说……”她边分析边用手指戳贺旗涛的腮帮子。 “……”贺旗涛缓慢地眨着眼,话说他基本忘了刚才吵闹的过程,她说什么是什么吧,谁叫她小呢,让着她,让着小赖皮狗吃粑粑。 陆檬扬起下巴:“说,你以后还欺负我么?” “天地良心,咱俩谁欺负谁啊?” 陆檬看他一脸错愕,她嗤地笑出声,但是想到叶蕾马上要到,她又绷起脸:“贺旗涛!我的朋友马上到了,我还穿着睡衣呢!” 贺旗涛打量她身穿的小碎花睡裙,她的衣服已经打包装箱运走了。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啊,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叫她去大院门口等着。”说着,他抓起车钥匙,向电梯间走去:“随手关门。” “?!”……陆檬注视他悠哉离去的背影,到了他的地方他更得翻着跟头撒花儿了,傲慢的家伙,都说了是好朋友啊好朋友!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通知叶蕾在大院见,没料到叶蕾表示很乐意去参观一下高干大院,只字未提昨晚的事。陆檬则暗自保佑不要闹出什么差错。 …… 车内 陆檬侧目注视贺旗涛刚毅的侧脸,对他一百个不放心。 “如果叶蕾问你为什么打她男朋友,你怎么回答?……” “是你通知勤务兵来搬家的?”贺旗涛答非所问。 陆檬想了想,道出实情:“是婆婆的意思。” 其实贺旗涛早就料到了,但是他更希望是陆檬主动提出来的,话说他住在哪都无所谓,日后不要因为居住地吵架就好。 “你要是住不惯咱们再搬回来。” 陆檬听他这么一说,不自觉地笑了笑,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这就顺耳了嘛。 “没什么不习惯的,有人做饭洗衣,我落得清闲。” 贺旗涛瞥了她一眼,唇角斜起一抹笑意。 陆檬知道他在看自己,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风景,不知道是今天特别好还是心情舒畅,感觉周遭的一切变得朝气蓬勃。 一刻钟之后 贺旗涛将车开入大院内部的半封闭式停车场。陆檬放眼望去,赤橙黄绿青蓝紫,停在这里的私家车就没有低于百万的,比车展还要壮观。 “对了,我记得院里有健身房游泳池什么的,是办卡还是单次算钱?” “随便玩,你也可以邀请你的朋友一起去,但是你得带着她去办一张进院通行证。”贺旗涛合上车门。高干子女为国家重点保护对象,只有做好后勤工作,各级领导才可以安心从政。 听罢,陆檬终于找到一点嫁给高干子女的优越感了。她算是半个宅女,现在足不出户便可以娱乐健身,省心又安全。 “那我就不懂了,院里吃喝玩乐什么都有,你为什么还要跑到外面去玩?” “谁说的?” “婆婆。说你上初中的时候,半夜翻墙溜出去打台球,还差点被警卫当罪犯给击毙了。”陆檬抿唇一笑。 “是啊,最后还是没放我出去,还被我妈暴揍了一顿。”贺旗涛呵呵一笑。 他哪敢说实话啊,他那时候半夜跑出去不是打台球,而是约了其他班级的小女生看夜场,因为爽约,气得小女生第二天就与另一个男生交往上了。贺旗涛倒是没怎么生气,就是觉得这女生肯定不是真心喜欢他,否则怎么能说变就变呢?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是之后的某一天,小女生又忽然跑来质问他,问他为什么不和那名男生抢,还骂他是虚情假意,然后狠狠地踢了他两脚,泪奔了。 贺旗涛望着女孩“伤心欲绝”的背影,心里想着拔腿追赶,可是却没能付之于行动。他当时就琢磨,如果哪天有个女孩让他有追赶的冲动,那他一定是喜欢上对方了。 想到这,他下意识看向陆檬,想起在美术馆的一幕,当时陆檬乱吃飞醋转身就走,他就一路追赶,是因为她的身份与女朋友不一样呢,还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这丫头? “看我干嘛?”陆檬斜视他。 “想看就看你管我。”贺旗涛收回思绪,加快步伐。 “……”陆檬朝他背影吐舌头,神经病。 这时,她的手机响起,陆檬继而转身走向院门口迎接叶蕾,叶蕾被大兵拦在门口,必须由陆檬签字确认才能放行。 于是,她匆忙挤进屋门换衣服迎接好友。 “高干大院也不是金碧辉煌啊,至于么。”叶蕾好歹是见过些世面的富二代,又掏身份证又被士兵盘查很不爽。更气人的是,许志希的父亲来头也不小啊,居然提及父名也不好使。 陆檬帮她顺顺气,小幅度看向许志希,许志希戴着墨镜掩盖了眼部的伤痕,但是嘴角的淤青依旧明显,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微点头致歉。 许志希走在叶蕾后方,他朝陆檬做了个噤声的手指,扬起嘴角,笑得不以为然。 “志希,凭你爸的地位没资格能住在这里吗?”叶蕾的好胜心很强,最受不了被别人比下去,当然她也没有恶意,个性使然。 “按职务级别肯定是够,如果你喜欢这里,我可以问问。”许志希温柔一笑。他肯定没料到陆檬会突然搬家,而且还是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预示着他想见陆檬一面更难了。 叶蕾一听这话顺心多了,听见没,级别够了,不想住而已。 陆檬了解叶蕾,一笑置之:“昨晚回家又吐了吧?以后可别这么喝了。” “那还不是因为遇到你太高兴了,我今天来就是特意谢谢你送我回家,请你吃大餐,叫上你老公哈。” “他刚做完阑尾炎手术不能吃油腻的食物。你要真想感谢我,中午就在这吃吧。” “啧啧,昨天谁跟我说婚姻枯燥乏味来着?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叶蕾挑了挑眉。 陆檬不予否定,昨晚的心情与今天大相径庭,话说转变之快她都适应不了。 许志希透过墨镜观察陆檬神色上的变化,曾经提到贺旗涛的时候,她一脸不耐烦,可现在不一样了,笑容溢在唇边,眼中泛起一缕光亮。 许志希顿感焦虑,对他而言,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等一下蕾蕾。”他上前一步拉住叶蕾的手,说:“瞧我这记性,我居然把见面礼忘在车里了,你们先进去吧,我去拿。” 叶蕾没多想,应了声,挽起陆檬向贺家大院走去。 一进门,只见勤务兵们正在整理刚从公寓搬回来物品,干起活来井然有序,悄声无息。路过陆檬身旁的时候,总不忘行个军礼。 叶蕾虽然不缺钱,但是对这种等级分明的生活环境煞是羡慕:“我也要嫁高干!住大院!” 陆檬噗嗤一笑:“让你男朋友听到这话会不高兴的。” 叶蕾吐吐舌头,刚要说点什么,见二楼房间里走出一个男人,她仰起头,只看了贺旗涛一眼便断定这男人肯定是陆檬的老公,现在她理解陆檬转变的原因,家有帅老公当然要会安分守己喽。于是,她落落大方地摆手示意:“你好,我是陆檬的朋友叶蕾。” 贺旗涛微俯首:“你好,来了就不必拘谨,需要什么跟小檬说。”语毕,他返回卧室,一来不想见到许志希,二来、打算再睡会儿。 叶蕾轻吹口哨,调侃道:“真有个性,真帅,借给我玩两天吧,哈哈。” “好啊,等他刀口养好了你再给我送回来。”陆檬将一瓶饮料递给她。知道她爱胡闹,上学的时候就这样,对帅哥向来没有免疫力,习惯性胡言乱语。 “哎哟,瞧给你紧张的,放心啦,我现在有帅男友,暂时不惦记你老公。”叶蕾继续逗贫,站起身摸摸悬挂在墙上的□□。 这时,门卫打来电话,许志希又进不来了。 陆檬招呼叶蕾先坐着,她去接许志希,叶蕾反正是懒得动,嗯了声,依在沙发上看电视。 …… 许志希手提一个硕大的果篮,显然是刚买的,但是粗心的陆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途中,他倏然驻足,问:“小柠檬,昨晚的事,贺旗涛没有为难你吧?” 既然许志希问起,陆檬也不好在装傻充愣,她尴尬地摇摇头:“一场误会,我代贺旗涛向你道歉,对不起,你伤得严重么?” 许志希取下墨镜,一道红肿的血口斜在他的眼角,导致半边眼睛已睁不开。 陆檬惊异地捂住唇,费解地问:“伤得这么重你怎么还敢自己开车?叶蕾知道吗?” 许志希笑了笑,戴上墨镜:“只是没消肿,给你看伤势就是怕你告诉叶蕾,我不希望她因为这件事迁怒你。” 听他这么一说,陆檬更感到更不好意思,一直担心许志希会在叶蕾面前告状,没想到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不起许志希,我真不知道贺旗涛会出手这么重。”她深鞠躬道歉。 “没事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生气,我只是心疼那只手表……”许志希腼腆一笑,又说:“那块表是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第一眼看到这就感觉这只表非你莫属,但这块表属于非卖品,归于一名德国收藏家。于是,我只能先与收藏家联系,起初那位收藏家不愿转让,我为表诚意,飞往德国,几经周折找到那位收藏家,再经过多次商谈之后,终于达成协议,得到这块独一无二的纯手工名表。” 许志希没有夸大其词,这块表确实来之不易。 陆檬怔怔地望着他,想起他下飞机之后给自己打的那一通电话,当时他情绪高涨,说是给她买了礼物,而自己那时刚与贺旗涛吵过架,态度非常冷淡,甚至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出国……就是为了给我买这块手表么?” “嗯,只要是适合你的,即便困难重重我也会想尽办法买回来送给你。可是现在……已经无法修复了,我的确有些难过。” 缓缓地,他从口袋中掏出那块支离破碎的手表,惆怅地舒了一口气。 刹那之间,沉重的压迫感向陆檬压来,同时,这种被重视被珍惜的微妙感觉,令她一时间无法再拒人千里之外。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他面前,自顾自取走这块光彩尽失的手表,她托在掌心,嫣然一笑:“谢谢,我收下了,我真的很喜欢。” 与此同时 贺旗涛站在三楼阳台上,俯瞰站在通道中的两个人,脸色沉了下来。 =============================================================== 45、第四十五章 许志希起初没有注意到贺旗涛, 他只想稳住陆檬摇摆不定的心, 女人多半是感性的,当然,他正是要诱发陆檬感性的一面。 当他看到她眼中染上一抹柔光的时候, 他就像大姑娘一样,唰地红了耳根, 有一种心动,表现为举足无措。 陆檬提起表链上一片完整的水晶花瓣, 说:“可以镶嵌在耳环上, 你说呢?” “嗯,好主意,还是你聪明, 呵呵……”许志希抓了抓头发, 无意间抬起眸,惊见贺旗涛正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他不禁笑容微敛, 暗自盘算一下, 放下手的时候,故意撞在陆檬的掌心上,导致手表再次脱手落地。 “哎呀……”陆檬急忙蹲身拾捡,许志希抓准时机,边道歉边蹲下, 两人肩膀相碰的同时,许志希稍加了一点力道,轻易将陆檬撞向后方, 再陆檬即将跌倒的时候,他猿臂一伸,环住她的背部,稳妥地把她整个人搂回原位。 速度之快令陆檬无暇多想,她低头寻找零零散散的水晶花瓣,许志希则跳到远处捡起崩飞的表链,一寸一寸查找,细致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自从陆檬得知这块表背后的故事之后,也不好说什么,他捡起一片,她便摊开手心接一片,也算聊表歉意了。 贺旗涛看向他们之间的互动,许志希每每捡起什么东西,陆檬就对他笑一笑,他缓缓攥紧拳头,又重重地砸在阳台边缘,他是阻止不了许志希追求他的老婆,但是陆檬怎样处理这种关系应该很明确,何况许志希还是她朋友的男友,无论人前人后都不该存在交流上的差异。 眼见为实,不能再说他冤枉她了吧?! 他一转身,怒走几步踹开阳台门,破事儿,最腻味什么来什么,真他妈是一桩破事儿!自己管不好老婆还能怪别人不遗余力的争抢吗?能吗?! 许志希此刻要感谢贺旗涛打了他一拳,他的视线始终掩藏在墨镜后面,谁又能看到他一双正在发笑的眼睛? “对了!我还有点重要的事儿要去办,果篮给你,我先走了。”说着,许志希将果篮递给陆檬,不等陆檬开口,他直接拨通叶蕾的电话,温柔地问:“蕾蕾对不起,我要离开一会儿……嗯……可能要一天时间,你是留在这陪陆檬,还是跟我去走?……那好,我在原地等你。” 挂上电话,他朝陆檬俯首表示歉意:“不好意思,我今天约了广告商谈合约,昨晚一闹把这事儿给忘了,对不起。” 陆檬见他频.频看时间,笑着点头:“正事要紧,去忙吧。” 许志希应了声,他才不会笨到与贺旗涛针锋相对,不是害怕,因为叶蕾也在场。趁着叶蕾还没出门,他闲聊道:“你说我是参与运动商城的工作好呢,还是在演艺圈玩几年再回去帮忙?” 陆檬脱口而出:“这事你应该与叶蕾商量,我不方便下定论。” 许志希怔了怔,干笑两声,自嘲地说:“对不起,我总是忽略咱们的关系只停留在初中同学的身份上,你并没把我当朋友。” 陆檬摆手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许志希,只是……我不想引起另一种误会,贺旗涛的脾气又不算好。” 许志希心里咯噔一响,庆幸刚才的举动够及时,否则贺旗涛定将全面的俘获陆檬的芳心。 不过,想到贺旗涛的火爆脾气,他反而担心陆檬会在争吵中受到伤害:“我只是好奇一件事,如果惹你不悦你可以不回答……你老公有没有动手打过你?” 陆檬则是噗嗤一笑:“他不是魔鬼,我也是天使,别的不说,单这一点他表现得非常好。” 要说贺旗涛也算奇特的品种,在外面打起架来不要命,可是回了家就成了泄了气的软柿子,任由陆檬搓圆捏扁,对于她的呶呶不休,他通常选择置若罔闻。 许志希注视她自信满满的笑容,悬起的心落下一大半,随即点头应声。 这时,叶蕾匆匆赶来,一把捞过陆檬的手臂,先不满地发了几句牢骚,又与许志希手牵手站在陆檬对面,三人简单话别,离开大院。 陆檬望向他们恩爱的背影,真心为好友感到高兴,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祝福他们。 …… 她回到家,发现帮忙收拾房间的勤务兵全走了,但是物品还没整理好。 “老公,大兵们吃饭去了?”她一边扬声询问,一边放下果篮。 等了一会儿得不到贺旗涛的回应,她只得上楼看看状况。 她走到二楼卧室门前,房门虚掩着,于是她推门而入,本以为贺旗涛睡着了,可是他并不在卧室里。她退出卧室,看向其他房门,拐角一间好像有灯光,她便走了过去。 “老公,你在屋里么?”陆檬敲了敲门。 “门没锁。”屋内穿出低沉的回答声。 陆檬指尖一顿,隐隐感到有些古怪,但还是进了门。 这间房的装潢及装饰物依旧停留在四、五十年代。墙上悬挂在一张婆婆与公公年轻时的合照,照片中的二人均为军装打扮,婆婆梳着两根麻花辫,笑起来的样子天真烂漫。贺旗涛的五官随公公多一点,更准确地说,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与之并排的照片,正是公公的黑白遗照。陆檬的心情沉了沉,从照片中不难断定,公公过世的时候大概也只有三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年纪,令人扼腕叹息。 “这是你爸的书房么?”陆檬不敢乱碰室内摆设,因为每一样都像古董。 贺旗涛坐在一张老式的摇椅上,直视着父亲的遗照,听不出情绪地问她:“你懂忠诚的含义吗?” “嗯?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个?……”陆檬笑着转过身,却在对上贺旗涛冰冷目光的这一刻,心情凝重起来。 贺旗涛将视线移到陆檬眼前,正色道:“所谓忠诚,是指对所发誓效忠的国家、人民、事业、上级、朋友、爱人以及亲人,真心诚意、尽心尽力,没有二心。” “……”陆檬迷惘地眨眨眼:“我知道忠诚的含义。我是问你怎么回事?” 贺旗涛站起身,双手环后,悠悠走到陆檬面前,他快速提起一口气,又慢慢吐出唇边……“你可以不重视这段婚姻,但是我绝不允许你无视我的身份。如果你对我不满意,可以先谈,如果谈不拢,索性提出离婚。” 听罢,陆檬笑容全失,他一板一眼的态度令她既惧怕又气愤。 “吃错药了你?如果你指的是叶蕾的男朋友许志希,不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么?” “对,我指的就是他,却完全笑不出。”贺旗涛初次以居高临下的气势震慑陆檬,他不想吓坏他娇滴滴的小妻子,但是看她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一把怒火在他的胸膛熊熊燃烧,无法抑制,甚至出现前所未有的焦躁情绪。 陆檬显然被镇住了,她倒退一步,贺旗涛便跟进一步,咚地一声,她的脊背撞上墙壁,贺旗涛贴在她身前,两人之间没有丝毫距离。 “心虚了?” 陆檬屏住呼吸,闪躲着他锐利的目光,的确,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确实令她自我剖析一番。回忆数秒,她不得不暗自承认,最初,她是对温柔体贴的许志希有一点点动心,但那股劲儿一闪即逝,直到刚才,当她听到许志希阐述手表由来的时候,心里才再次泛起一丝感动。 并且,通过这一系列的事件,她对许志希的整体印象非常好。然而,对他的好感并不是贺旗涛理解的喜欢,而是因为他那句为了自己才不追究贺旗涛打人的责任,虽说许志希即便真闹起来也不能把贺旗涛怎么样,但是她当然是盼着息事宁人,对许志希态度友善些还不是为了大家好,这与忠诚不忠诚有什么关系? “神经病,你是凶巴巴的表情吓到我了!”陆檬挤出贺旗涛的胸膛,怒然回眸,翻起旧账:“你凭什么怀疑我?!我在和你结婚之后没做过一件对不起的事,嫁给你之前没交过男朋友,可你的风流韵事整理整理都可以写成书了!甚至明目张胆与前女友眉来眼去,我气得大哭的时候你知道么?我没再跟追问不代表我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是我信任你!” “关于齐思思的问题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明人不做暗事,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现在就说你,你能不能跟许志希断绝来往?” 陆檬扬起下巴:“你能我就能。” “好。”贺旗涛点了点头,笃定地说:“从今天起,我不认识齐思思这个人。” 陆檬咬了咬唇,神色稍显犹豫,许志希现在又是叶蕾的男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如果也像贺旗涛那么果决,她必然会失去唯一闺蜜挚友。 唉?!当初她貌似没有体谅到贺旗涛所处的位置,原来他是真的有难处。 “这样行么,如果叶蕾与许志希有一天分手了,我……” “没有如果。”贺旗涛蓦地打断。 其他事都可以由着她任性胡闹,但是唯有感情这件事,没得商量。 婚姻生活里没有第三人可插足的余地,他不需要一个皮囊留在家中思想却飞到另一个男人身边的花瓶。 对,他是变了,绝不接受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贺旗涛?我要是不答应你就要跟我离婚?”陆檬严肃地质问他。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激起她强烈的逆反心理。 ================================================================= 46、第四十六章 贺旗涛凝望她许久, 答案盘旋在唇边, 他本该斩钉截铁地说出肯定答案,但是面对她一双泪汪汪的红肿眼睛,他竟然没法将原则贯彻到底。 陆檬也同样直视着他, 就像她每一次将矛盾激化之后的心情,感到忐忑。 她可以考虑, 只要他稍微婉转一点。不过,如果可以预见未来的话, 夫妻之间也许就不会再出现争吵。 他们都在后悔吧, 相对无语的两个人通过目光在厮杀,仿佛都在捍卫自身的尊严。 最终,原则战胜了陆檬的眼泪。 “是。” 笃定的回答令陆檬心灰意冷, 他迁就了自己那么次, 却不肯给出一个回旋的余地,可是她是无辜的、清白的!此刻, 理智再也压不住她对他的失望。 “算你狠贺旗涛, 离就离!”陆檬倔强地仰起头,口气虽然轻蔑,但是声音却带出微微的颤抖:“我不但同意离,我还要祝福你和你的小情人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说着,她旋身跑向卧室, 翻箱倒柜找出结婚证,疾步返回书房,举起结婚证摆在贺旗涛面前, 嘶啦一声,扯成两半! 贺旗涛望向被她丢在地板上结婚证,当初拍摄结婚照片的时候,两人的表情虽然僵硬,但是从心里上都认了这段的婚姻,没有感情可以培养,如果彼此尊重的话。 他悠悠抬起眼皮,火苗在他眼中凝结成冰,又如钢刀般插进陆檬的心窝。 “不必着急撕,明天就换离婚证。”他一字一句地吐出。背于身后的双手已爆出明显的青筋。 陆檬的紧咬着下唇,胸口剧烈起伏着,硬逼着自己不要让泪水流下来。 “好!很好!明天上午十点,离婚登记处见!” 她冲出房门,噔噔噔地奔跑声顺楼梯间传来,又听哐当一声,陆檬脚底一滑摔倒在地。双掌狠狠搓在地板上,划出数道血痕,但是她没有向往常一样娇滴滴的哭泣,而是即刻爬起身,眼泪默默滑出眼眶,悄声无息。 她没料到自己会被他伤害得这么重,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感到神经已崩得四分五裂,不断说服自己要冷静,可无论怎样调适,头脑始终是空白一片。 贺旗涛目睹她跌倒的一幕,完全不假思索地追过来,倏地,掌心重重压在屋门上。 陆檬并没回头,使用双手扭转门把,拉扯不开,她抬起一脚抵住墙边,借助全身的力量试图开启一道门缝儿,却不见奏效。 贺旗涛看向她血迹斑斑的手指,心一下子就软了。 “你去哪。” “不要你管!我又不缺钱!——”陆檬怒转身,嫉恶如仇地瞪向他:“不要用这种质疑的神态看着我,我不靠男人也饿不死!更不会去找许志希!你满意了么?!” “满意。然后,你去哪。” “贺旗涛!你别欺人太甚,你巴不得和我离婚不是吗?我成全你!” “成全我和谁?”贺旗涛轻动了动唇。 “你心知肚明。” “不明。” “无赖!” “你才无赖。现在说的是你能不能和许志希断干净,扯那些没影儿的事有意思吗?” “你!我就不跟他断怎样吧!……”陆檬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横流。 “不怎样,你跟他走。” 贺旗涛平静如水的表情比发起火来的模样更引人发疯。 陆檬揪了把发根,尖叫一声:“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你居然提出离婚,我把我当什么了?!”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竟然要为了他同意跟我离婚,甚至撕掉结婚证,你又把我当什么了?”贺旗涛眼中掠过一丝怒气。 “你可以再无赖点!是你先提出离婚的!我顺了你的意还错了?!” “你提过那么多次离婚,我也提一次怎么了?我是撕结婚证了还是离家出走了?” “谁没点脾气啊,我说得都是气话!再说离了吗?!” “嗯是,谁还没点脾气呢?”贺旗涛眼中的怒火悄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笑容。他笑得不温柔也不惆怅,很无谓。 反驳之词堵在陆檬的嗓子眼里,显然,他在给彼此找台阶下,至于下不下去就看她了。 咔嚓一声,贺旗涛反锁上屋门,拔下门钥匙揣进兜里,踏入洗手间。 “要走就走吧,床头柜里有一副备用钥匙。” 他警告自己,这是他让得最后一步。 陆檬戳在门边,越想越气,于是她疾步走上二楼卧室,拉开床头柜找到备用钥匙。 然而,当她抓起钥匙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却拉住了她的脚步,脚的前半段空踏在阶梯上,迟疑了。 噗通一声,她瘫坐在地,缓缓扭头,失焦的目光落在红艳艳的、裂成两片的结婚证上,猝然之间,她睁大眼睛,眼中全是惊异……是啊,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她竟然撕毁了结婚证。而现在,她却怎样也想不起来是哪一句话、哪一个词、哪一种情绪惹得她歇斯底里。 想着想着,她垂下眼皮,很无意的摊开一双手,这才注意到掌心中尽是挫破的伤痕,紧接着,一阵钻心的疼痛直入神经。 这时,贺旗涛走出洗手间,视线直接转向二楼阶梯,陆檬正巧与他对望,她不知怎么的了,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滑落脸颊。 见状,贺旗涛停止系腰带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跨上阶梯,蹲到她身边检查她的脚踝部位:“又摔倒了?” 陆檬则抬起脚,踹他膝盖,还不忘带着哭腔连连指责:“都怪你,你就会欺负我!手流血了也没人管我,呜呜,我现在要死了你高兴了吧?呜呜……” “……”贺旗涛双臂一伸将她抄起,边下楼边问:“是去医务所还是我帮你包扎一下?” “这点小伤还去什么医务所?你想让别人笑话我是么?”陆檬横眉冷对。 “……”真是小无赖。人话鬼话都让她说了。 贺旗涛把她放坐在沙发上,取来药箱,刚要撕开创可贴,陆檬哭着指挥。 “不要创可贴,用纱布。” 贺旗涛睨了她一眼,把创可贴扔回药箱,又取出一卷纱布,这么半天她就说了一句实话,绝对是小伤! 但是想归想,尽可能完成她“无理”的要求。 于是,陆檬仗着双手裹纱布,赖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我真可怜,没人疼没人爱也就算了,还要被某些人怀疑有二心……” “是谁啊,我帮你表扬他。”贺旗涛看她一副半死不活的臭德行,不禁哑然失笑。火气有根源的来却又莫名的走了。 陆檬缓慢地翻个大白眼,记忆里闪过一些争吵时的画面,她心情一沉,郑重地问:“你说实话,刚才是不是真打算跟我离婚?” 贺旗涛笑容顿敛:“我还是那句话,其他事都由着你,这件事没得商量。” 噌地,陆檬弹坐起身:“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 贺旗涛不想提他所看到的,更不会像她那样毫无根据的乱找茬,也许刚才只是一个误会,他也从没把许志希的挑衅当回事,不过话说回来,当不当一回事完全取决于陆檬的态度。 “你就当我也任性一回。”他换了一种方式。 陆檬当然不明白他这一次为什么非要较真儿,但是他的语气不错,至少好商好量。 “咱们一人退一步,我不会主动联系许志希,如果叶蕾约我出门的同时也约了他,我保证不去,即便是事后知道他也在,我马上找理由离开。避免一切来往,何况他的手机号码早就被你拉黑了,我也不会再重设,”说着,她环住贺旗涛的胳膊蹭了蹭:“求你了,我就叶蕾这么一个朋友,他们真的是一见钟情啊,你别让我难做人好么?……” 贺旗涛思忖片刻,长吁一口气:“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如果再说不行似乎太霸道了点。但是有件事我有必要提醒你,许志希在利益你的朋友接近你,信不信由你。而你目前的身份是我的妻子,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陆檬当然不信,噗嗤一笑,抬起头,忽闪长睫毛:“我可不可理解为你怕失去我?” 贺旗涛愣住不语,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天灵盖,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怕失去她还是为了面子,一时间分不太清楚。 想到这,他挑起陆檬的下巴,陆檬则顺从地抬起头,眯眼一笑。 贺旗涛专注地看着她,可爱吗?温柔吗?听话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可是偶尔的偶尔,答案又是肯定的。 好吧,他不再固执己见,相信她一次,信任她的自制力。 陆檬眨眨眼,视线聚焦在他越发靠近的嘴唇上,当一缕温热吹在她的鼻尖上,她合起双眸,迎接着,或者说,期待着他的吻。 当然,他不会让她失望,冰薄的唇盖在柔软的唇瓣上,缓缓地,辗转厮磨,直至探入,卷起她的小舌,而她,不躲不闪,配合他的步调,犹如云卷云舒。 前十分钟还是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大闹离婚的两个人,没有谁为此事主动道歉,更没有长篇大论的辩驳。总之,过去了。 至于那张撕毁的结婚证,随便粘一粘吧,还能怎样。还有一件棘手事儿等着他处理,就是《前出师表》今晚必须重新写好,外交部友人还等着送外宾呢。 唉,徒然想起琼瑶奶奶的一句话——你折磨人的小媳妇,让爷们儿我拿你怎么办? =================================================================== 47、第四十七章 一个月之后, 贺旗涛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心情那叫一个畅快。 陆檬将一块溜肥肠夹进他的菜碟里,调侃道:“吃肠子补肠子。” 自从那日争吵之后, 她表现得确实不错,除了上下学, 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饭后练练琵琶, 养养花, 三不五时与叶蕾煲煲电话粥。如果贺旗涛不忙早归,他们会一起打羽毛球、打保龄球、游泳等休闲活动。小日子过得挺惬意。 “我最近事儿太多,你要是闷得慌就叫叶蕾来家里陪你, 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出去玩儿几天。”贺旗涛抿了口冰镇啤酒, 爽心爽肺。 “真的么?我想去马尔代夫。”陆檬一脸向往。 “时间也没那么充裕。”贺旗涛的意思是在北京远郊玩几天,可明显与陆檬的设想差距很大。 “那……我和叶蕾去行么?”陆檬早就想出去走走, 再加上叶蕾一个劲儿鼓动, 号称马尔代夫如何如何美丽,她已然坐不住了。 “就你俩?” “嗯。她经常出国,英语说得比我还流利,没问题的。”陆檬又帮他倒满杯中酒,谄媚一笑。 “你会英语吗?别以为会说yes、no、how much就无敌了。”贺旗涛拿她打碴。 陆檬捶了他肩头一下:“如果我告诉你许志希被他爸派去法国参加时装节了, 你会不会让我去呢?” “那更不行了!他站在英吉利海峡眺望印度洋,憋了一眼马尔代夫,刚巧看到形单影只的你, 丫立马套上废旧车轮胎!哗啦哗啦,游过去找你了。”贺旗涛一本正经地说。 陆檬噗嗤一笑:“贫死你,你比人家大好几岁呢,别这么记仇行么?再说他们的感情很稳定,叶蕾天天把许志希挂在嘴边上,甜蜜得不行。”话说她至今不知道贺旗涛大发雷霆的主要原因,误以为他与许志希的过节还停留在之前许志希追求自己的那段往事上。 贺旗涛充耳不闻,只顾着啃羊蝎子。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吖。”陆檬就喜欢逗他,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特有趣。 “一点眼力价都没有,去拿瓶啤酒过来。”贺旗涛擦擦手,按下电视遥控器。 陆檬努了努嘴,拖沓地走到冰箱前,取啤酒的同时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盘切好的水果,悠悠放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说:“菠萝,芒果,西瓜,唉,就是没有我大爱的榴莲……” “明天我给你买一个。” “超市里的不新鲜。”陆檬喟叹一声。 “你想怎么着,非去不可?”贺旗涛挑起眉。 “也不是,就是受不了你那态度,好像是个男人就能把我拐跑似的。”陆檬单手托腮,叉起一块西瓜,细嚼慢咽,又说:“最可悲的是,你也没说过你喜欢我,更没说过你离不开我什么的。一天到晚只会说,媳妇我饿了,媳妇过来按摩,媳妇沏茶,媳妇你的花被我踩烂了,除了奴役我就是消遣我,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 “……”贺旗涛小幅度地抬起眼皮,视线又落在电视屏幕上,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涉及告白片段的饮料广告。他眼珠一转,跑到水池前洗净手,随后返回桌边,隔着陆檬捏了几块西瓜塞进嘴里,又捏起一片菠萝戳到陆檬唇边,陆檬撇头拒绝,他也没强迫,扔进嘴里走向二楼。 “……”陆檬舔了舔嘴角的菠萝汁,斜眼瞪他背影,每次、每一次都这样,怎么让他说句好听话这么费劲呢?! 一刻钟之后,贺旗涛忽然顺二楼回廊喊来。 “媳妇,你上来,给你看样东西。” “不看,我要看电视。”陆檬卧在沙发上,话里话外透着犟劲。 “一会儿再看,你先上来一下啊。”贺旗涛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是他已经使用二楼的万能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陆檬一边爬楼梯一边鄙视他,贺旗涛却迎上她的步伐,拉起她的手向三楼天台走去,陆檬打个哈欠,没精打采跟着他走。 当他们走上天台,贺旗涛横向跨出一步,不在故意遮挡陆檬的视线。 陆檬放眼望去,只见她所种植的茉莉花、栀子花、凤尾花、美人蕉、月季、美人蕉等花卉都被移动了位置。花盆统统码放在天台的空地上,花盆与花盆之间间隙不一,还有几个没有花的空花盆……她不明所以地看向贺旗涛,质问道:“你挪我的花盆干嘛?” 贺旗涛的笑容僵在嘴角,见她企图搬回去,急忙拦住她的步伐,匆匆蹲下,揽过她的双腿,将她整个人托起,再扛坐在肩头。 陆檬反应不及,本能地抱住他的脑瓜保持平衡。 “睁眼,这个高度看清楚没?”贺旗涛拍了她小腿一下。 陆檬的第一反应先是打他脑瓜顶:“麻烦您下次通知我一声再‘起飞’行么?” 话说啊,真不能怪她经常产生一种错觉,只怪贺旗涛是行动派。错觉就是,她其实是他圈养的小猫小狗,高兴了就抓过来逗逗,不想搭理她了,他就嗯嗯啊啊,敷衍了事。 “看花盆。” “……”陆檬没好气地扭转视线,怔了怔,原本紧绷的表情渐渐舒缓,她忍了忍,依旧笑出声:“笨蛋,你别告诉我这是你摆出来的……桃心图案?” 陆檬捂着肚子嘲笑他,说是三角形圆了点,说是桃心又窄了点,且不说花的品种大小各异,其中还夹杂着几个光秃秃的空花盘,要多不浪漫有多不浪漫。重点是,这些花还是她种植的,这白痴,拿出点诚意来啊好不好! “笑什么笑!时间仓促,花盆太少。” 贺旗涛本来就擅长制造罗曼蒂克,但是也没想到她会笑得前仰后合,太不给面了啊。 陆檬完全不同情他的处境,但又怕他一气之下把自己扔出去,所以她不忘紧紧搂住他的脑瓜咯咯大笑,好吧,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他成功地把她逗笑了,暂时放他一马吧。 “好啦不笑了,把花瓶摆回原位,我去洗澡。”说着,她出溜回地面,哼着小曲跑远了。 贺旗涛嘴角一抽,他其实是这么设想的,当陆檬看到他“精心码放”的爱心图案时,一转身扑进她怀里,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深情款款地对他说,我太喜欢了! ……嗯,现实真残酷,他就是搬花盆的壮劳力,还偏要当一把徐志摩。 晚间十一点 贺旗涛洗完澡上了床,倚在床头看球赛,陆檬则躺在另一边翻阅杂志,只感床垫的起伏幅度越来越剧烈,她睨向贺旗涛,他盘腿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瞪着球员脚下飞奔的足球,攥紧双拳,嘴里咬着什么“传球啊!”“越位越位!”“后卫空了!”之类的词汇,那紧张的劲头,就跟他才是教练似的。 陆檬垮下肩膀,不就是十几个人抢一个小球么,至于亢奋成这样么?真的是各种不理解。 “下楼看去,我要睡了。”她一转身关上床头灯。 赛事紧张,贺旗涛把她的话当场耳旁风,时而扼腕叹息,时而精神抖擞。犹如身临其境。 陆檬忍耐五分钟,见他没有下楼的意思,猛地坐起身:“你别跟这闹腾了,我要睡觉!” “睡啊,没人不让你睡,好球!抽射抽射——” 陆檬顿感头顶乌云密布,真有心拔掉电源,不过看他那兴奋劲儿又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她偷摸抓到遥控器,一格一格,悄然减弱音量。 贺旗涛起初没感觉到,直到莫名其妙的静音了,他才注意到罪魁祸首,陆檬朝他吐吐舌头,顺手把遥控器压在大腿下方,又背对他躺好。 “别闹了啊,遥控器给我,马上完了。”贺旗涛不想错过一分一秒的比赛,又懒得下床调节音量,只得把手伸进被窝,在她的身体四周摸索。 “啊!别乱抓……”陆檬打了个激灵,打掉他的手,急忙护在大腿根。 嘟嘟,上半场结束,中场休息15分钟。 通常情况下,贺旗涛会趁着这功夫转战客厅继续看,但是他的手掌还停留在陆檬的臀部上,陆檬越是躲他,他就越来劲,不让摸非要摸,要说他们也有一个月没那什么了,是去是留,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呃?……看你的球赛去……”陆檬感到耳垂发麻,推拒他的额头。 贺旗涛无视她极度弱势的抵挡,一翻身压在她身上,不等陆檬说点什么,吊带睡衣已然脱离她的身体,紧接着,唇与唇贴合,快得应接不暇。同时,贺旗涛瞟看床头闹钟的举动被她看得一清二楚。显然他为了看球赛打算跳过前戏,争分夺秒直奔主题。 哼!没门! 他注视她绯红的小脸,捋开她的发丝,俯头欲吻她,她却很不配合,像小猫一样东躲西藏。 “怎么了你?” “有你这么样的么?我是中场休息时的替代品么?!”陆檬愤懑不已,夹紧双腿扭动身躯,就是不让他压过来。 贺旗涛怔了怔,又转看电视屏幕,这会儿才明白她生气的原因。不过他压根就没打算再看下半场。真是搞不懂她的小脑瓜成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十五分钟够干嘛的?你这话太伤人了。” “哼!伤得就是你,你跟足球过去吧,睡觉的时候一手抱一个,还是xxxl罩杯!”陆檬在他身边没学到好,早就忘了“含蓄”二字怎么写。 贺旗涛呵呵呵地坏笑,从她臀部下方摸到遥控器,果断关掉电视。 “中场、下半场外带加时赛,概不退票啊。” 话音未落,他的嘴唇已落在陆檬柔软的耳垂上,含住,吸允…… ======================================================================== 49、第四十九章 “你继续折腾吧齐思思, 贺旗涛不会相信你。”陆檬嗤之以鼻。 “他当然不会相信我, 但是你知道什么叫做蝴蝶效应吧?”齐思思合上镜头盖,双手环胸走到她面前:“有些看似毫无杀伤力的煽动,有可能造成一场灾难。” “你就这么想得到贺旗涛吗?那你不如直接向他挑明。在我身边做手脚有失水准。”陆檬知道齐思思抓住了自己的弱点, 她不善于辩驳争执,当然, 除了欺负贺旗涛之外。 然而,正因为这份纵容来源于贺旗涛对她的信任, 所以她唯一不能犯的错误就是生活作风问题。她也确信自己一直以来表现良好, 心里除了丈夫没惦记过其他男人,甚至连年轻一点的影视明显作为心中偶像都不曾有过。 “咱们开门见山说吧,你根本不适合贺旗涛, 我真觉得他娶了你实在是受委屈。”齐思思懒得跟她兜圈子, 不管是出于友情还是爱情,反正她百八十个看不上陆檬。 陆檬提起一口气, 又缓缓吐出, 讪笑道:“也许你说得对,但是不代表你就适合他。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娶我了。” “他应该也没说过爱你吧,无非是一份责任。”齐思思扬起自信的笑容,贺旗涛最爱的人是他母亲, 其次是哥们。对于女友与妻子之间的区别,无非在于后者给予一定的容忍度。 “你显然没觉悟自己的行为有多可耻,如果破坏他人婚姻让你从中得到快乐的话, 你继续吧,祝你好运。”说着,陆檬掉头就走,她现在更气贺旗涛。不止齐思思了解贺旗涛,她也开始了解这个男人,贺旗涛属于传统的男人,结婚生子是人生中必须完成的一项任务,激情只限于床上,综上,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且守妇道的女人。 陆檬看向天际,有些迷惘,一生很长,不求轰轰烈烈爱一次,但求枕边人将她看做不可取代的女人,是她太贪心还是依旧缺乏安全感? 她带着这样的疑问,恍恍惚惚到了放学的时间,直到军车停在她面前,她看向四周的人们,当人们在羡慕她有军用轿车接送的时候,她何尝不在羡慕别人。年轻的情侣们手牵着手,或漫步,或追跑嬉戏,或者一同搭乘公交车。情侣们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贫穷,无法限制他们的快乐。纵然最终没能走到一起,至少他们幸福过,值得回味。 回到家,她持续抑郁,看院子不顺眼,看客厅不顺眼,看到贺旗涛堆积在茶几上的文件更不顺眼,他已经到家了,却没有去接她放学。 贺旗涛手托一本书,叼着一块饼干走出书房:“订饭吧,饿了。” 绲匾簧矫式菊砗玫奈募侄刈辣撸骸澳愕奈募懿荒鼙鹇胰樱考矣植皇前旃摇m蛞慌嗔四阌窒谷氯隆!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你才是家里的扬声器。”贺旗涛不以为然,挪步客厅,打开电视,直接调至体育频道。 “脚脚脚!我要过去。”陆檬用膝盖顶了下他架在茶几上的双腿。 贺旗涛只关注着篮球比赛,放下脚,顺手拿起一根燃。 倏地,陆檬挡住他的视线,贺旗涛拧起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香烟,扒拉开她的同时点起烟:“我今天只抽了二根烟,没超量。” “你说两根就两根么?我又没看见。”陆檬再次挡住荧幕,无理取闹吗?是的,但是这股无名火就是压不下去。 贺旗涛终于发现她神色中的异样,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你这是?在学校受气了?” “齐思思跑我们学校代课来了。”陆檬本不想提这事儿,也准备独自面对,可是她发现齐思思的手段越来越卑劣,所以决定给他提个醒儿,并没有添油加醋的意思。 “哦,真巧。”贺旗涛歪躺在沙发上,无动于衷。 “你最近跟她有联系没?” 贺旗涛很反感她近似于质问的口吻,他推开陆檬:“该干嘛干嘛去,别又没事儿找事儿。” “就不!下雨天儿打孩子,闲着也闲着。”陆檬歪头轻哼,一转身坐到贺旗涛身前,这些日子跟他在一起学了不少骂人不带脏字的歇后语,有些还挺好玩,比如: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苍蝇采蜜,装疯。茶壶里的水,滚开!铁匠铺的料,挨打的货。 贺旗涛一手环住她的腰,咬了她胳膊肘一口:“大姨妈来看你了吧?” 说起这事儿,陆檬怔了怔,她拿起日历牌计算:“晚了九天……会不会怀上了?” 贺旗涛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声,继续看电视。 陆檬从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的兴奋感,心理又不平衡了,于是她扭过贺旗涛的下巴,说:“喂,是你哭着喊着想要孩子,我现在说可能怀上了你倒不关心了?” 贺旗涛咂吧咂嘴,愁眉苦脸地说:“哪有这么准啊,你先去医务室查一下,那有位老中医把喜脉一绝,不用抽血验尿。” 陆檬一想也是,多少夫妻天天努力想怀、怀不上,何况他们这个月也没做几次的。 “你陪我去还是我自己去?” “自己去吧,出门走几步就到了,吃完饭我还得赶一份报告。”贺旗涛捏着她的手腕在鼻边摩挲,喜欢她肌肤上所散发出的沐浴露香味儿。 陆檬则猛地抽回手臂:“你有空看篮球赛却没空陪我去检查,说得过去么?我真不知道是我重要还是体育节目重要。” “啧啧,你怎么能拿自己跟电视比呢?你是我媳妇。”贺旗涛坐起身,把她夹在两腿之间,嘴唇磨蹭着她光滑的肩膀,眼睛仍旧直视前方。 陆檬看看电视又看看他,不细琢磨也不觉得哪别扭,这一观察果然很是令她恼火。 “如果我有一天离开你了,你会不会难过?” “你去哪?别忘了带上我。”贺旗涛环住她的身体紧了紧。 陆檬见他一副不正经的德行,绷起脸:“你居然还在看电视,我要生气了。” “别啊,饭前生气影响食欲,喏……”说着,他把电话筒送到陆檬耳边,按下“5”键,接通炊事班点餐电话。 陆檬骂了他一句饭桶,接过电话,虽然她心情不好,不过点的菜依旧是贺旗涛爱吃的那几样。人总是这么矛盾,一面想着虐对方一面又不忘关怀。 …… 饭后,贺旗涛返回二楼书房写报告。陆檬看了会儿电视接到叶蕾打来的电话,两人一聊就是两小时,她也忘了验孕的事儿。 明天是周末,叶蕾约她逛街购物,陆檬则旁敲侧击的询问许志希是否会去,叶蕾告诉她男友还没回国,所以陆檬一口答应,话说她也该出门买几件衣服了。 想到这,她拿着皮尺走进书房,贺旗涛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不问她拿着皮尺在自己周围转悠什么,反正叫他伸直腿就伸腿,叫坐直就坐直。陆檬知道他在忙也不打搅,量好贺旗涛的腰围、裤长、肩宽等,记号尺码关门离去。 不过,她走出没三步蓦地瞪了门边一眼,真是不公平,她难得出趟门还不忘帮他买衣服,可他绝对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 想到这,她又返回书房:“你为什么不问我量尺寸做什么?” “看我胖没胖。” “那你胖了么?” “我哪知道,”贺旗涛这边忙得焦头烂额,哪有闲情逸致聊大天:“一会儿再聊,没看我这忙着呢吗?” 他的话音未落,陆檬已然哐当一声合起门。 这一声响动令贺旗涛顿了顿,不禁蹙了下眉头。 陆檬气哼哼地走进浴室,他们勉强还算是新婚燕尔就没了热情,长此以往下去,三年之痛、七年之痒可怎么熬? 这一夜,一墙之隔的两个人; 贺旗涛忙碌到天亮,困得趴在书桌前睡去。 陆檬有时间睡觉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纠结在夫妻关系的改善问题上。 第二天 陆檬虽然没精打采,但还是付了约,与其独守空房还不如出门散散心。 “怎么了你?要不咱们先找地方吃点东西?”叶蕾一边挑选时装一边询问。 陆檬掩唇打个哈欠:“不饿,没睡好。你挑你的不用管我,我坐会儿。” 叶蕾转转眼珠,笑容诡异:“就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也得悠着点啊,哈哈。” “……”陆檬满脸黑线:“他忙得没空理我,我起床的时候他都出门了。” 叶蕾见陆檬神情沮丧,宽慰道:“男人忙点儿好啊,省得跑到外面沾花惹草。” 陆檬垂下眸,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是又忍不住发牢骚:“可是我都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如果电话打不通他会说在执行任务或者开会,谁又能证明他真的在忙工作。” “让你嫁给一个歪瓜裂枣倒是安心,可是你乐意吗?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看不住,你担心得过来么?别再自寻烦恼啦。”叶蕾拍了拍陆檬的肩膀,随手将一条黑色蕾丝边迷你裙塞进她手中:“你也该换换穿衣风格了,一准迷晕你老公。” “我不喜欢太性感的时装。你去试吧,我等着欣赏。”陆檬边笑边将裙子还给叶蕾,她向来走淑女风,不适合自己的事物从不愿尝试。 叶蕾耸肩一笑,在销售小姐的引领下带着几款衣裙进入试衣间。陆檬则依在休息上喝咖啡提神,可是咖啡还没沾到嘴唇,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在她的面前,她的表情定格了至少三秒,随后面朝许志希浅浅一笑,没再说什么。 许志希前天下午已回北京,但是他非但没告诉叶蕾,还继续通过视频语音与她闲聊,当他得知她们相约购物的消息后,他算准时间出现。 既然陆檬避而不见,唯有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今天,他是有备而来,绝对不会让陆檬轻易离开。 ================================================================= 50、第五十章 叶蕾知道许志希会来找她们, 因为他们刚刚通过短信, 反正人都回来了她也懒得询问他突如其来的原因,毕竟这也算小惊喜一桩。 叶蕾身着一件深v领紧身短裙走出更衣间,在许志希旋转一圈:“好看么?” 许志希点点头, 不禁由衷赞美。话说叶蕾确实是漂亮的女孩,会打扮又有气质, 可就是不来电,这与个人感觉有关吧, 他的心跳只在见到陆檬的时候加速。 “叶蕾, 我还有点事儿,你们慢慢逛。”陆檬无心逗留,既然向贺旗涛承诺过少接触许志希, 就要说到做到。虽然许志希很无辜。 “干嘛呀你, 我可不是见色忘友的人呐,一起吃饭, 听话。”叶蕾一把捞过陆檬的手臂, 又说:“你别这么扫兴行么?自当哄我高兴。”她明白陆檬的心思,不想当电灯泡呗,懂事的好姑娘,但是她并不介意。 “是啊陆檬,这也快中午了, 这边有家海鲜不错,我已经订好了位。”许志希接过话,顺势搂住叶蕾的腰, 两人相视一笑,嘴唇轻碰。 陆檬犹豫了一瞬,不过在好友面前又不好一再推辞,于是她谎称上洗手间,给贺旗涛发了一条短信——我正在与叶蕾逛街,许志希刚下飞机直接过来了,他们邀请我一起吃中饭,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去的话,十分钟后给我打电话,就说让我去找你。 待信息发送成功,陆檬对着镜面舒口气,其实她还在生贺旗涛的气,讨厌他重视工作多过妻子。但是,既然她有心改善夫妻间的关系,无论真心假意,她认为报备现状是正确的决定。让对方知道她对于他的重视,同样,提醒对方也懂得尊重自己。 一行三人走在街道间,叶蕾挽着许志希的手臂,两人时不时跑到橱窗前评论时尚精品。陆檬真觉得自己特多余,一面替好友高兴,一面感觉那种甜蜜看上去有些刺眼,炫耀幸福的男女们总会忽略他们有多“可恶”。 这时,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礼貌性地挡住陆檬的去路,继而双手奉上一张名片。陆檬见对方穿着得体,接过名片一看——天帝广告公司策划部主编,李兵。 “请问有事么?” 男人笑容可掬,还没开口先鞠躬:“你好,请问小姐尊姓大名?……” 自从绑架案之后,陆檬对陌生人更加戒备,她沉默不语,走到叶蕾身旁。 叶蕾从陆檬手中接过名片看了看,中年男人索性直言:“请两位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邀请这位小姐参演一部公益短片的拍摄工作,如果方便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叶蕾在日本街头见得多了,什么星探广告商,全是拍小电影的。 于是,她跨一步挡住陆檬面前,将名片还给男人:“对不起,没兴趣。” 这时,许志希闻声回眸,与男子面面相觑,不由怔住:“李叔叔?这么巧。” 李兵似乎也特讶异,又仿佛遇到救兵般热情回应:“这两位小姐是许少爷的朋友吗?” 经过简短的介绍,叶蕾与陆檬得知这人非但不是骗子,就任公司还是天地体育用品商厦的附属企业,也就是归许志希父亲管理的广告公司。 雅间中 这一聊开,叶蕾与陆檬稍显尴尬,微俯首致歉。李兵倒不介意,他说,正在为选女主角的事情发愁,路经此地无意间看到陆檬,发现陆檬完全符合他心目中所虚拟出的人物形象,所以唐突打扰,真诚邀请陆檬加盟这部公益短片的拍摄工作。 拍摄内容很简单,由陆檬饰演一位聋哑少女。少女并非先天聋哑人士,儿时学过乐器,失去听觉之后,少女没有放弃对音乐的热爱,最终凭借顽强的意志获得音乐大奖。 “别说,您还真是有眼光呢,陆檬学了十几年的琵琶。”叶蕾一听李兵与许志希之父关系匪浅,亲自为李兵斟上葡萄酒。 李兵眸光一亮:“这太好了!总算对得起我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哈哈。”他笑着对陆檬说:“陆小姐是许少爷的朋友自当给个面子,何况这部公益短片又非盈利性质,拍摄进度快则一天,慢则不超过两天,你就不要推辞了,好吗?” “答应吧小檬,非盈利很励志哦,你老公绝对赞成。”叶蕾在一旁起哄。 “怎么?陆小姐这么年轻已经嫁人了?”李兵感到惊讶。 “是的,”陆檬面有难色:“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我要与我丈夫商量一下才能给您答复。” 李兵刚要说点什么,许志希接过话:“李叔先别心急,陆檬的身份有点特殊,婆婆是国家高级干部,丈夫是派出所所长,需要进行多方面的考量。” 听罢,李兵更显兴奋,翘起大拇指说:“原来陆小姐家事背景了得啊,失礼失礼,不过这么一说,那这个角色就更非陆小姐莫属了,这部短片正是由国家出资由本公司执行拍摄的系列短片,就是为迎接第八届残疾人运动会的到来。” “……”除了她钟爱的演奏舞台,陆檬不喜欢其他地方抛头露面,她下意识瞄看手机,贺旗涛怎么回事啊,还不把打电话过来? 这不,说暴君暴君到,贺旗涛竟然出现。 至于贺旗涛的出现,是许志希暗自请叶蕾帮忙打的电话。许志希私底下告诉叶蕾,李兵属于他的长辈,刚才在洗手间里三番四次恳请他这个晚辈务必帮忙,而他与陆檬的关系并不熟,所以只得请叶蕾出面帮忙。 叶蕾是很想帮男友解决困难,何况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她了解陆檬的个性,除非长辈或者管得住陆檬的人点头同意,否则她一定会婉拒。在经过一番商讨之后,最终由陆檬私自打电话约出贺旗涛。 然而,与其说是两人商讨,还不如说是许志希微妙诱导,叶蕾听从指挥。 …… 李兵见贺旗涛气宇非凡一袭警服,起身相迎,同时自我介绍。 贺旗涛看都没看许志希一眼,直接与李兵握个手,随后坐到陆檬身旁。陆檬不是太想搭理他,但是在外人面前不能表露情绪,于是,她招呼服务员沏一壶上好龙井。 李兵又不厌其烦地阐明意图,贺旗涛只听却不表态,他会抽出时间面谈,只是因为叶蕾说陆檬对该公益短片很有兴趣,但是陆檬为了不影响贺旗涛的工作所以并没急于打电话商讨。 既然陆檬希望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一口回绝似乎不大合适,也伤了陆檬与叶蕾之间的和气,所以他来了。 而许志希借接电话之由暂时离开,看不顺眼的两人根本无话可说。 “贺老大,就让你老婆试试嘛。”叶蕾倚在陆檬肩头,朝贺旗涛眨眨眼。叶蕾一点都怕贺旗涛,还给他起绰号,贺旗涛对叶蕾的印象也不错,说话直来直去的丫头,两人相处算融洽。 李兵见贺旗涛迟迟不表态,追了一句:“至于报酬方面……” 贺旗涛扬手打断,抿了口茶,看向陆檬:“你想拍就拍,我没意见。” “……”陆檬扯了扯他的裤脚,暗示他拒绝。 贺旗涛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隐约感到陆檬对此事兴趣不大,他放下茶杯,对李兵说:“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至于行不行明天给你准确消息。” 李兵喟叹一声:“那,也只能这样了,但是请你相信,本公司真心诚意邀请贺太太饰演该角色,自从见到您夫人之后,我想我再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贺旗涛应了声,给出礼貌的微笑。陆檬则是暗自吐口气,幸好贺旗涛够机灵,不过他怎么来了也不通知自己一声?……想到这,她瞄看叶蕾,叶蕾则是一脸坏笑,没有逃避责任的意思。 洗手间里 “你把我老公找来干嘛?我不想演啊……”陆檬一脸埋怨。 叶蕾对着镜子补补唇蜜,说:“喂,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么?贺旗涛平时在外面对属下吆五喝六惯了,又是高干子弟,虽说他没给我脸色看,但是他确实是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你是不缺钱,但是在家世上肯定是输给他,说特长吧,他在书法界的名声也不小,你琵琶弹得再好也没几个人认识你,综上所述,你所有的优势在他眼中都成了没用的东西,我是怕你地位不保啦。如果你可以拍出一部具备教育意义的优质短片,他即便嘴上不说,至少从心理上也对你刮目相看一回嘛。你忘了你刚才还跟我说他时常冷落你的事儿了吗?你这么清纯可爱,不是倾城倾国也算是小家碧玉了,他本来就应该托在手里当宝贝啊,凭什么只工作不理会你的心情?嗯对!女人当自强,不能被他霸气外露的气场镇压下去!” 叶蕾越分析越激动,真替好友抱不平。贺旗涛不就是长得帅点家里有点势力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陆檬曾经也是男人们争相采摘的娇花一朵,不能娶到手就扔冷宫啊。 听完这番话,陆檬思忖许久,又想到齐思思对自己冷嘲热讽的那些内容……贺旗涛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正因为他家世显赫,所以几乎没人敢对他耀武扬威、指手画脚,就连局长这样的大干部也对他以礼相待。 贺旗涛更没受过低人一等的窝囊气,由于生活环境,导致他理所应当的认为,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亏待你,有好事肯定想着你;你是我妻子我保你衣食无忧、不受欺辱。怎么?你还不满足吗?再不满足爷还不伺候了。 嗯,叶蕾说得没错,她应该接受,至少让贺旗涛知道,她不是一无是处的花瓶。 ============================================================ 51、第五十一章 初步敲定女主角一事之后, 贺旗涛没有与许志希同桌就餐的意思。贺旗涛这一站起身, 陆檬肯定要跟着走,叶蕾虽然不知道贺旗涛讨厌这桌上的谁,但是没有勉强他们留下吃饭。 走出海鲜馆, 陆檬发现贺旗涛没开车,于是, 她加快步伐追上他,并肩前行。 陆檬直视前方, 见一对对手牵手的情侣穿梭在视线里, 她再看看贺旗涛,双手插兜,下巴微扬, 大步流星。认识的知道他们是夫妻, 不认识的肯定以为她是他的小跟班。 “喂,你身边还一个大活人呢。”陆檬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贺旗涛正在想事儿, 所以不自觉地忽略了身边的人。他放慢脚步, 目光无意间落到橱窗前,一件水蓝色的长裙上。他径直走进时装店,陆檬望天吐口气,本想站在原地等他,他却使唤人家服装店的销售人员出来叫陆自己 陆檬心里翻白眼, 跟随销售小姐走进店门,站在贺旗涛的身旁,一脸不耐烦。 “找一条她的尺寸。”贺旗涛顺手将信用卡交给销售小姐。 销售小姐双手接过卡, 礼貌地打量陆檬一番,一面招呼同事取来陆檬适合的尺寸,一面热忱地引领贺旗涛到收银台付款签字。 陆檬注视贺旗涛与销售员之间简单到随便的互动,那是相当的汗颜——贺旗涛直接跳过询问,试穿,过比三家等购物中所必须的重要环节。更别说赞美什么的,合着她喜欢不喜欢这条裙子都不在贺旗涛的考虑范围之内? “买了我也不穿。”陆檬负气地说。虽然这条裙子是她中意的款式。 “不穿就放着。想穿再穿。”贺旗涛接过购物袋,挂在陆檬的手指上。 陆檬刚要说点什么,贺旗涛握起她的另一只手,陆檬瞄了他一眼,而他却不看陆檬,干咳一声,神态有些不自然地走向店门,那劲头像去赶火车。 陆檬忍了一会儿,噗嗤一笑,实在搞不懂贺旗涛浑身不自在的原因。话说牵着的是媳妇又不是情妇! 不过想归想,他在大马路主动拉她的手,仔细算来是第一次。 “回家穿给你看。”她高举购物袋,歪头一笑。 “……”贺旗涛注视她甜美的笑容,消化不良,她刚才还说不穿的。 陆檬知道他不明白自己在高兴什么,她拉起贺旗涛迈入一家男装店。贺旗涛男模般的身材立刻吸引了销售员的目光,销售员纷纷上前推荐新款,话说时装就是要穿在有条件的人身上才够味儿。这就好比发型师手中的剪子,分明是圆脸还非要梳中分、剪盖头肯定好看不了。 陆檬可没贺旗涛那么“速战速决”,挑选几件浅颜色的衬衫在他身前比划,更不会像他那样不负责任地让销售员目测尺码,因为她确定,她比贺旗涛本人更清楚他的尺寸。 “去试试这套西服,还有衬衫。”陆檬将挑好的衣服推给他。 贺旗涛本想说直接买了完事儿,可是陆檬眼中射出来的一道怒光阻截了他的话语,他提着衣裤走入更衣间,快脱快穿,即刻走出。 “媳妇,行吗?”他边套西服边询问。 陆檬与几名销售员一同望去……他身着一件白灰色竖条纹衬衫,领口微敞,隐约露出健硕的胸肌,垂感较好的西裤显现出他修长笔直的腿型。而他更不知身后张贴的宣传海报中的男模的装扮与他这身行头大致相似,相比之下,不论从身型还是气质上看,贺旗涛一点不输给这位混血男明星。 “真帅。”陆檬从旁人的赞美声中得到满足。 贺旗涛见她不再摆臭脸,自然而然地,他也从中获得一丝喜悦。 陆檬伫立在他面前,帮他系扣子打领带,笑容溢在唇边。 他注视着她可爱的笑脸,忽然悟到点什么,其实哄她开心一点都不难吧?只要你愿意在拥挤的街道间拉起她的手,或者在她喂你吃东西的时候你说好吃,再或者,任由她指挥你一件一件换衣服,而你千万不要表现出一副不耐烦的死德行。好像就是这样。 “媳妇儿,饿吗?” “有点儿。” “想吃什么?” “听你的。” 陆檬整理好西服领子,挽着他转向穿衣镜,哎哟喂,高贵优雅,真是帅得一塌糊涂。 “火锅?”他始终看着陆檬,根本不在意陆檬把他打扮成什么样。 “好。秋高气爽正好吃火锅。”她不但配合,还附赠“心情物语”。 “……”贺旗涛缓慢地眨眨眼,暗自决定,从今以后,饭前先购物! 于是,他们开始了疯狂的购物活动,遇到时装店就进,有男装试男装,有女装试女装,如果是“男女混搭”的店,那就各自走进试衣间,管它是运动、休闲、朋克、街头、正装还是小礼服,合适不合适的都拿来穿穿看。偶尔相互挪揄,偶尔翘起大拇指彼此赞美,虽然提在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媳妇儿,你先帮忙提两袋行不?”贺旗涛想喝口水,却腾不出手掏钱包。 陆檬举着一大杯橙汁,诡异一笑,将吸管送到他唇边:“喝吧,我不嫌你脏。” 贺旗涛下意识地看向左右行人,拉回眼神的时候察觉陆檬的嘴型大有嘟起的意思,他俯下头,连续吸了几大口,只见饮料瞬间到了底儿。 陆檬晃了晃轻飘飘的纸杯,一点不生气,顺手丢进垃圾箱,又跑去买回一杯。 “我看出来了,你在逃避劳动。”贺旗涛调侃道。 “不识好人心。我还不是怕你渴才又买了一杯,你摸摸,多冷啊……” 说着,她把纸杯贴在贺旗涛的脸颊上,冻得贺旗涛歪头躲闪,紧接着,他立刻反击,用膝盖顶她屁股,她一边捂着臀部一边咯咯笑。 就这样,一前一后追逐打闹的两个人早已忘记这不是自家的大院。 …… 下午两点,火锅店中食客不多,贺旗涛卸下两手战利品,这时段最适合两人霸占六人餐桌。 “对了,你怎么没开车?” “叶蕾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所长正在局里开会,坐所长的车过去的。” 陆檬应了声,想起刚才草率答应参演公益短片的来龙去脉,此刻又有些迟疑了。因为到目前为止过她得很开心,也尝到些许恋爱的美妙滋味,何必自讨苦吃饰演哑女。 “老公,你愿意让我去么?” 贺旗涛看着餐单,轻描淡写动动唇:“我没意见,看你。” “你说真心话,真愿意让我抛头露面么?反正合同还没签,随时可以反悔。” 贺旗涛抬眸一笑:“我要说不让你去你肯定不乐意,”他掏出手机,输入一串密码,即刻连接到相关部门资料库,随后把手机递给陆檬,解说道:“我刚才帮你查了一下这家公司的底细,是国家单位没错,李兵这个人也对上号了,问题不大。” 陆檬稍显惊异,翻看密密麻麻的图文资料,上到公司体系年度盈利,下到各部门员工具体资料,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系统显示不出的。 她缓缓抬起视线,本以为贺旗涛对此事漠不关心甚至不屑一顾,原来他一早就核实了对方公司的全部信息。 “为什么你做什么事都懒得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很关心我?” 贺旗涛面前摆着两个小料碗,正在替他们两人调配独家涮料。他听到陆檬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由指尖一顿,悠悠望去,居然见她神色格外凝重。 他嗤地一笑,放下碗筷,探起身拍了拍她的脸颊:“傻丫头,这些事儿是我身为丈夫必须事先考虑到的,有必要特意说吗?” “我是说你,不止是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我?”陆檬解释得有些吃力,她就是想告诉贺旗涛,关心她喜欢她应该说出来,不要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舍得表达情绪。 “不明白。” “比如……”她站起身,从一摞时装袋中抽出那一条水蓝色的长裙,说:“你给我买这条裙子,希望我能穿上对不对?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你就说,我觉得你穿上一定很好看或者很适合你,咱们买了它吧。为什么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呢?” 贺旗涛看着她纠结的小表情,端起小料碗,继续配制。 “你说话吖。” “你叫我说什么啊?我是希望你穿在身上,但是我也没打算强迫你非穿不可,适合你就买了啊,不穿就放着,反正也不占地。”贺旗涛一脸无奈,真不懂这事儿有什么可讨论的,有询问的功夫都付完钱了。 陆檬与他面面相觑,垮下肩膀,气馁了。 “哼,你们男人都一个样,抢来得才当宝,你等着,等我拍完短片肯定会多出三、五个粉丝,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重要性了!” “这样啊,粉丝有得是。”贺旗涛不以为然,夹起一筷子粉丝放进锅中煮。 陆檬一边吃一边瞪他,好你个贺旗涛,没有危机感是吧,行,这活儿她还非接不可了! …… 然而,当她为自己制定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却不知道饰演的这位自强不息的聋哑少女还有一个亲哥哥,哥哥的扮演者正是许志希,整个拍摄工作在山村完成。换句话说,她必须收拾行囊,在摄制组规定的日期内抵达位于远郊的小山村,至少离家三天。 拍摄日期基本定在下周五。李兵将接送陆檬的任务交给了许志希,当然,这肯定是许志希主动“争取”来的工作。 晚上回到家里,陆檬洗漱完毕,见全自动洗衣机已将衣服洗好,便拎起衣服去晾,晾完衣服后陆檬看到贺旗涛正翘腿坐在沙发上不知想什么想得入了神。 “老公,去帮我浇浇花,我累了。”陆檬抬腿踢了踢贺旗涛,只见他爽快地嗯了声,身子却一动不动,眼神仍然盯着墙角发愣。 陆檬等了半分钟,见他没有下文了,努了努嘴,有点生闷气地独自去阳台浇花。 晚风舒爽,吹得瓷盆里的花枝摇摇摆摆,阵阵花香扑鼻而来。陆檬的沉郁心情一下子被这阵凉凉的夜风给吹散了,她闭着双目,呼吸着甜香的空气,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笑容。想起白天贺旗涛主动牵自己的手,胸腔出悠悠升起一股暖流。生活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了过来,贺旗涛将她圈在怀里,声音低沉着问:“媳妇儿,想什么呢?” 陆檬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小力地打了下贺旗涛的手背:“吓死我了,像鬼一样冒出来!“ “哪有这么帅的鬼啊?” “厚脸皮。”陆檬笑叱。 俩人渐渐就沉默下来了,身体紧紧相贴,一起仰望着露台外浓如泼墨的夜空。 半晌,贺旗涛伸手关了阳台的小灯,周围霎时变得一片漆黑,只剩天边处有淡淡的星光笼罩着。 贺旗涛将陆檬的身体扳了过来,两人面面相对,彼此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只见他托起陆檬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濡湿的舌头轻舔着对方略微干涩的唇瓣,舔了一会儿似乎还不过瘾,他一下一下地轻咬陆檬的下唇。 陆檬完全被他掌控在怀中,身子软得使不出一份力气,唇边微湿微疼的感觉令她感到脑袋发胀,她费力地仰着脑袋,开口想拒绝,不想却给了贺旗涛入侵的契机。贺旗涛抓紧时机地伸舌探了进去,这下,陆檬彻底没有反抗余地了。 就在陆檬快要窒息之际,贺旗涛终于放开了她,她以为已经结束了,不料这只是一场旖旎的开端。 “小檬,抱紧我。”出奇温柔的声音从贺旗涛口中发出,带着一丝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 …… /////////////////////////////////////////////////////////////////////////////////////////////////////////////////////////////////////////////////(和谐部分1000字,文字txt版,免费大方送哟~\(rq)/~。。。需要的同学,请留下联系方式。) ===================================================================== 52、第五十二章 凌晨五点 陆檬洗漱完毕, 见贺旗涛睡的正香, 她没有按照两人的约定叫醒他,而是独自抵达广告公司门前等候。不过,她没有等到摄制组指派的旅行车, 而是等来许志希亲自驾驶的吉普车。 许志希对此事简单解释一番:摄制组的设备及工作人员并非从本市出发,要从另一个拍摄地点赶过去, 因为路途较长的关系,摄制组大致会在今天下午与他们汇合。何况参与此次拍摄的演员只有他们两人, 反正他也要过去, 所以捎带手接上陆檬。 “叶蕾不去么?”陆檬站在车旁,犹豫不决。 许志希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与琵琶,一边打开后备箱一边回答:“她今晚要参加家族聚会, 应该会在明天中午跟咱们汇合, 她也很想住住农家院,呵……” 听他这么一解释陆檬放心不少, 其实她疏远许志希也不是全为了贺旗涛, 因为她像大多数女人一样敏感,有些小细节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得到。 “山路颠簸,坐前面吧。”许志希见她打开后门,好心提醒。 陆檬婉言谢绝:“我有点困,路上可能要睡一会儿。” 许志希不再勉强, 坐上驾驶位,脱下皮夹克放在后座上,陆檬将皮衣盖在腿前, 点头致谢,许志希笑了笑,随后发动引擎开往高速公路的方向。 路上,陆檬闲来无事练习手语——哥(一手先伸中指贴于嘴唇上;再改伸掌直立,在头侧自后向前挥动,即“男”手势。)我(一手食指指自己。)爱(一手轻轻抚摩另一手拇指指背。)声音(一手食指指于耳旁,并左右动几下。)不(一手伸直,左右摆动几下。)放弃(双手握拳向外伸出,同时放开五指,如扔物状。) 通过学习手语,陆檬从中体会到不一样的人生——原来可以健健康康地活着,长大成人,结婚生子,看似最基本的生活之路却是某类人群穷极一生仍旧追求不到的梦想。 我们拥有声音,拥有听觉,可以奔跑,可以放声大笑,可以展开双臂拥抱喜欢的人,可是我们偏偏要滥用与生俱来的优势,互相诋毁,彼此伤害。 嗯!她不要再做荒废光阴的笨蛋,不再做挑起战争的导火索,珍惜每一个与丈夫相处的机会,其实他们可以生活得很快乐,只要她愿意收敛脾气,而他对她一心一意,她就知足了,真的知足了。 眼前浮现贺旗涛那张被她气得无可奈何的笑脸,陆檬不自觉地笑起来,贺旗涛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一句话——陆檬,终有一天我要你收回“嫁给我是错误”这句话。 陆檬当初不知道他哪来这份儿的自信,但是现在懂了,他的身体里里藏着一颗非常奇特的灵魂,随时邪恶,随时单纯,她总是摸不清他的套路,在她烦躁的时候他给予谦让,在她任性的时候给予适当的教育。一根绳子拉在他的手里,他或许是无意的,却掌控自如,把她整个人牢牢抓死。 一串手机铃音打断了陆檬的思路,她看向来电显示,接起电话的同时已经笑了。 贺旗涛:“媳妇儿,你怎么没叫醒我?你现在在哪?” 陆檬东张西望:“我已经上高速路了,你睡吧,这几天你也挺忙的。” 贺旗涛:“哟?我没听错吧,你在关心我。” 陆檬反问:“我是你妻子,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贺旗涛:“……” “喂,睡着了?” “不,我看了眼通话号码,确定一下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 “呵,逗你玩儿呢,手机随时开着,有事给我打电话,对了,签了合同不想拍也没关系,我会帮你搞定的。” “知道了,去睡吧。” “你先挂,省得你又说我不绅士。” “切,你本来就不是绅士。” “那就不好办了,嫁鸡随鸡,嫁给流氓你只能当女流氓。” “贫死你。我出门的时候帮你订了早餐,踏实睡觉去。” 陆檬笑着挂断电话,看向窗外,一片绿意掠过眼眸,她笑靥如花。 许志希透过后视镜望向陆檬那张迷人的笑脸,他的心里拧起一个大疙瘩。 “小柠檬,我记得你说过想去江南旅游,怎么迟迟不见你动身?” “嗯?我老公最近太忙,等他忙完这阵子应该会带我去吧,也不好说。”陆檬依旧眺望窗外美景,毫无沮丧之意。 许志希暗自叹息,他打算用一生去呵护她,给她创造最好的生活环境,对她千依百顺。她却把心交给一个性情暴躁、不懂生活情趣的男人。为什么老天对自己这么不公平? 经过六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 许志希与陆檬抵达目的地,摄制组事先租下一处位于河畔的民居宅院。陆檬走下车,四周散发着泥土的芳香,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古朴的小木屋,篱笆小院,潺潺溪水,雨雾氤氲,这里没有都市的喧嚣,绿意盎然,令人身心放松。 许志希注视她满意的笑脸,也跟着笑起来。李兵的出现当然是他安排好的,正因为他有十足的把握启动计划,所以在他们到来之前,许志希已命人将宅院打扫干净,甚至,专门为她搭建一间专用浴室。当然,这依旧是许志希一个人的计划,李兵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稀里糊涂就成了许志希的“帮凶”。 其实摄制组明天傍晚才会抵达此地,许志希的目的就是把陆檬从贺旗涛的眼皮子底下骗出来,摄制组的车没到又怎样,他随便编排个理由便可蒙混过关。有了独处的时间,便有了创造暧昧关系的条件。 当生米煮成熟饭,他愿意承担全部责任,对陆檬负责,绝对超越贺旗涛百倍、千倍的爱护她。 ——为了今天这一晚上,他不惜与叶蕾交往长达三月之久,再哄骗叔叔辈的李兵,开诚布公地告诉李兵,他暗恋陆檬的历史相当久远,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么就在镜头前做兄妹吧,至少他们手牵手的画面会出现在戏中,也算了却他一桩心愿。听罢,正在挑选女演员的李兵看到陆檬的生活照,陆檬清新脱俗的气质刚巧符合他心目中的哑女形象,于是李兵当场决定,帮他填补遗憾。于是,便出现了街头邂逅的一幕。 至于与他一同密谋拆散这桩婚姻的齐思思,应该会偷笑吧。 许志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当齐思思利用他的同时,他其实也在利用对方。话说他并不需要齐思思的帮助,但是这个女人不能弃,因为她的功能是陪伴得知妻子出轨之后的贺旗涛,有个垫背的总比没有强,他也算对得起贺旗涛了。 很疯狂是吗?动心只有一次,一旦错过了,哭都来不及。 “小柠檬,喜欢这里吗?”许志希一手提着她的行李箱,肩背琵琶。 “嗯!这里真美……”陆檬展开双臂拥抱蓝天,她的记忆回到十岁那一年,忙碌的父亲终于抽出一点时间带她外出郊游。父亲把她扛在肩头,穿过田园小路,跑到河畔嬉戏,也是这样的一个秋季,碧绿的湖水波光粼粼,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对她而言是弥足珍贵的画面。 许志希心潮暗涌,如痴如醉地凝视着她,如此美景佳人,多想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深情款款地告诉她,只要是她所喜欢的,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法设法摘给她。 “许志希,摄制组什么时候到?”陆檬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呃?……哦,快了吧,先进来,我打电话问一下。”许志希收回神智,推开院门。 陆檬应了声,迈着欢快的步伐进了小院,她本以为院中鸡鸭成群,却只看到整洁明亮的院落,淡黄色的雏菊以及深粉色的喇叭花挤在篱笆架与泥土之间,虽然生长得杂七杂八,但是别有一番意境。 许志希将她的行李放置在一间光线最好的木屋里,见她正坐在小板凳前近距离欣赏花草,他笑了笑,挽起袖口拐入厨房,烹饪不是他的长项,但是给她煮碗馄饨肯定没问题。 当馄饨在热水中翻滚的时候,他从裤兜里摸了摸,悄然地取出一包药物——抗病毒药金刚烷胺。金刚烷胺可刺激大脑与精神有关的多巴胺受体,过量服后会出现幻觉、眩晕、嗜睡、视力模糊等不良反应。 “许志希,快出来帮我抓兔子。” “哦……好的!马上来。” 倏地,许志希把药包塞回裤兜,先将煮好的馄饨盛入碗中,急匆匆跑出门帮忙。 这时,陆檬的手机再次响起,依旧是贺旗涛打来的。 “喂?……”陆檬放弃追逐小白兔,拉长悠扬的尾音。 “你到了吗?” “刚到,这里好美吖,山青水绿,你要不要过来?”陆檬脱口而出。 “别说,我还真想过去找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贺旗涛拧着眉,一手支在窗沿前,站在会议室门外,正因为莫名其妙地感到忐忑,驱使他顶着局长的白眼溜出会议室。 说实话,他都觉得自己有病。难道患上一种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不治之症? 陆檬噗嗤一笑,学着他平时说话的方式回道:“哎哟哟,你个粗线条的家伙还疑神疑鬼起来了?想来就来嘛,你直接定位我的所在地,晚上咱们去河边烧烤怎么样?” 贺旗涛看了下时间:“不知道这会议要开到几点,这样吧,我忙完了给你打电话,你别关机。” “嗯,你先忙你的,实在不行就别来回跑了,山路也不太好走,反正我最迟大后天就回家。”陆檬嘟起嘴,尽量隐藏失落的语气。 “你……老公也要来?”许志希一直在旁听,心情有些急躁。 “不知道,看情况。”陆檬吐了口气,走进厨房洗手,发现灶台上摆着一碗馄饨,她正好饿了,询问许志希是不是给她煮的。许志希脑子没在那,直接回答是。 然而,当他反应过来,这碗馄饨有可能是他唯一的下药机会的时候,陆檬已捧着瓷碗走出厨房,坐在院子的小饭桌前吃上了。 许志希望着她的侧脸,顿感一阵低落。陆檬食量不大,肯定不会再吃第二碗,现在只看上天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不要来,该死的贺旗涛!千万别来。 =============================================================== 53、第五十三章 自从陆檬吃过中午饭, 又喝了一杯热茶之后, 总感觉头重脚轻昏沉沉的,但是她又怕摄制组随时会抵达,所以强撑着精神在院里散步。 然而, 她这一走动更难受,眼前还出现的模糊的双影。 “怎么了小柠檬?不舒服吗?”许志希惺惺作态地关切着。看来药效已开始起作用。 陆檬一手支在墙边, 不适感越发明显,她使劲眨了眨眼睛, 本想展清视线却起了反效果, 她顿感眼花缭乱,两腿酸软,身躯渐渐顺着墙边下滑, 见状, 许志希三两步冲上前,及时扶住她的肩膀, 抱进卧室。 陆檬躺在枕边, 嘴里嘟囔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话语,大致意思就是她要回家,身体很不舒服,打电话叫贺旗涛来接她。 “你在说什么小柠檬?……”许志希附耳趴在她的唇边,她的嘴唇又柔又软, 淡淡的馨香充斥了他的感观,面对一个他爱到痴狂的女人,他情不自禁地勾起她的下颌, 谨慎地靠近。 陆檬的意识有些混沌,但是她暂时还分得清亲吻自己的男人是谁,她错愕地瞪大眼睛,推拒他的肩膀,手臂却很无力。 她紧锁眉头,竭力躲闪,捶打着他的身体,双手却像打在棉花一样使不出力。 “不……” 炙热的手掌探入她的衬衫,停滞在她的腰际,烫得她浑身颤栗。 “小柠檬,在你还看得清我是谁的时候,我要让你知道,我真的非常爱你……” 许志希知道这是犯罪,可是没人能阻止他,爱情或许是这世上莫名其妙的感情,没有特定的理由,就是忘不了,放不下。 陆檬吃力地眨动眼皮,眼泪悄然滑落眼角,他在说什么,是不是疯了,叶蕾知道吗? 陆檬毫无方向感地乱爬,嘴里嚼着某人的名字,却只将一个“涛”字清清楚楚地念出来,许志希听到她还在呼唤贺旗涛,心中逐渐燃起怒火,他轻易抓住她的小腿,猛地一扯,将她这个人翻了身,同时拽到自己身下。 “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只惦记着贺旗涛,他究竟哪里好?嗯?……”许志希的声音夹杂着隐忍之中的颤抖,近乎于病态的注视令陆檬感到毛骨悚然。 陆檬的嘴唇一翕一动,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只得双手护在胸前,希望许志希还有一丝理智,用目光警告他打消罪恶的念头。 然而,她越是反抗越是引起许志希的不满,他不会粗暴的对待陆檬,只是要让她弄明白一件事——贺旗涛不配做主宰陆檬命运的神!他贺旗涛甚至什么都没有都付出就得到了陆檬的全部,他凭什么?! 一台微型摄像机架在桌边,镜头对准躺在床上的陆檬,红灯闪烁,预示摄像设备启动中。 扣子一颗一颗地被揭开,陆檬眨了下睫毛,她竟然连大哭的权利都没了,唯有默默落着泪,药物令她神智不清,在她进入半昏迷状态之前,她很想用嘶吼的力道痛斥许志希,这不是爱情!这只是强烈到变态的占有欲!他绝对是疯了,企图毁掉他们四个人的生活。如果,他肯就此罢手的话,她宁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小柠檬,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比贺旗涛更爱你,即便你有一天老得头发全白了,满脸皱纹,我依旧不会离开你。” 陆檬呼吸孱弱,她在有限的范围内摇着头,不停地摇头,她没法向贺旗涛解释清楚,纵然她是无辜的,但是身体已经不干净了,贺旗涛可以谅解吗?不可能,他一直警告她远离许志希,甚至用离婚威胁她必须终止这段不清不楚的友谊,可她呢,认为贺旗涛大惊小怪,更没料到许志希竟然有这种胆量。 最终,一手把自己推进无底的深渊。 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他的动作小心翼翼,而她极感厌恶。 此时此刻,她幡然醒悟,从没勉强过自己与贺旗涛发生关系,不论是最初还是昨晚,她误以为自己讨厌贺旗涛的粗鲁,讨厌贺旗涛触碰她的身体,原来……身体比她诚实多了。 许志希褪去衣衫,跻身在陆檬的两腿之间,注视着这一副妖娆完美的胴.体,他的理智在视线的冲击下逐渐地丧失着。 陆檬缓慢地眨动眼睛,开始出现幻影,眼前出现她迫切想见到的男人,那是一张冷峻高傲的容颜,在她的脑海中呈现得越发清晰。 她扬起唇角,凝望着“贺旗涛”,动了动发出声音的嘴唇,老公,是你来了吗? 许志希注视她脸上细微的变化,虽然她眼底挂着泪珠,但是笑得很美很甜,不愿承认又怎样,依旧证明从她眼中看到的男人已不是自己这张脸。 他暴戾的一拳打在枕边,震得陆檬的身体微微晃动,可是她还是没有回过神,停止哭泣,努力地想抬起一双手拥抱“贺旗涛”。 “对不起小柠檬,我宁愿让你恨我,也见不得贺旗涛随随便便拥有你的爱……”说着,他双手一捞将她拥入胸膛,狠狠地盖住她柔软的唇瓣。 同一时间 贺旗涛的指尖敲打一叠厚厚的指示文件上,会议还没结束。 他半小时前偷摸给陆檬发了一通短信,可是陆檬没有回,再打过去,又是无法接通。他倒是通过gps系统定位了陆檬的所在位置,不过话说回来,他只因为媳妇的手机暂时打不通便风风火火离开会议现场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于是,他就这么担心着,焦虑着,一遍一遍拨打着陆檬的电话,只要他听到陆檬的声音,他就可是踏实工作了。 贺旗涛不禁自嘲一笑,曾几何时,他巴不得她“销声匿迹”,还给他一片清幽的栖息地,然而到了今天,他发现她的存在已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她叽叽喳喳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烦躁,但是如果没了那一点嘈杂声,又觉得缺少点什么。 此次会议联合公安各个部门,刑警队队长赵宁也在,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好友贺旗涛的身前,赵宁搓了搓下巴,这家伙搞什么啊?迷上手机游戏了? 自从刘爽为了女人毁掉他们三人之间的友谊之后,其实赵宁心里特不是滋味,但是他没权利在这件事上插嘴,都是一起玩到大的哥们儿,说谁不是都不行,要怪就怪齐思思那小娘们儿是个祸害,他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不过早知道又能怎样,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至于刘爽,离开了生活二十几年的北京城,远赴西藏,号称净化心灵去了。赵宁把这事儿告诉了贺旗涛。贺旗涛的反应并不大,只说出去散撒心也好,没准娶回个西藏姑娘也不错,小脸蛋红扑扑的。 …… 一个小时后,会议终于开完,但是还不能走,必须留下吃晚饭,饭桌上还得接着聊工作。 “涛子,你今天怎么回事,我怎么看你心神不宁的?”赵宁与贺旗涛在洗手间相遇。 “没事儿。”贺旗涛拉上拉链,走到盥洗台旁洗了把手。 “得了吧你,这么多年的哥们儿,我还能看不出你心里装着事儿呢?说吧,是你家小媳妇跟你吵架了还是你妈又给你下达什么硬性指标了?”赵宁将一根烟递给他。贺旗涛把烟叼在嘴角,两人溜溜达达走向花园。 贺旗涛吸了口烟,笑得有点无奈,又有些惆怅。 “我算看出来了,我这一生谁都不欠就欠女人的,老的我惹不起,小的我更惹不起,谁看我不顺眼立马出点儿幺蛾子给我撂倒,哥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喽。” 提起女人,赵宁也是无奈轻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结婚前都是窈窕淑女,结婚后立刻化身长满刺的炸毛刺猬,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上三天三夜。不过也怪了,打得头破血流还是分不开。遇上好事第一个想通知的人准是媳妇。要问工资卡交给谁了?他都快忘了工资卡张什么样了。 “你妈惹不起那是实话,别说你惹不起,就连局长他老人家都不敢惹。可是你媳妇怎么了?虽然娇气了点,但不像会撒泼打欢的人啊。” “我媳妇压根不会吵架,说她两句立马掉眼泪,真惹不起。”贺旗涛笑了笑,掐灭烟蒂,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拍了拍赵宁的肩膀:“我先走了,局长要是问我去哪了,你帮我挡着点。” “喂,你丫……”赵宁话没说完,贺旗涛已疾步离开,他耸肩一笑,终于出现一个把贺旗涛管得服服帖帖的女人了。 这女人并不特别,只因为他把她装进了心里。 ……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话果然不假,陆檬脸色苍白如纸,失焦的双眸落在淅淅沥沥的雨滴上,天空笼罩着一层阴郁,她蜷缩在被中,冻得瑟瑟发抖。 当她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而许志希,虽然穿戴整齐,但是发丝凌乱不堪,他跪在床边,深深低着头,不知是在忏悔还是在请求饶恕,总之一语不发。 “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是不是?……”她咬得嘴唇发白,无助地颤抖着。 许志希微微抬起眸,又默默垂落,不敢直视她一双渴望得到否定答案的眼睛。 “……小柠檬,对不起。我承认,是我在你饭菜里下了迷幻药,但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身体!我做很多次过实验……” 听罢,陆檬整个人都傻了,她吸了吸鼻子,眼泪比这雨滴来得还要汹涌。 “小柠檬,我会对你负责,相信我好吗?……” 倏地,陆檬坐起身,抓起床头灯向他额头狠狠砸下。 哐当一声,碎裂的闷响在许志希的头顶炸开,一缕鲜血顺着他的滑到脸颊。 “滚!你给我滚出去——” 陆檬手边所有可以扔的东西都砍向了许志希,崩溃已不能诠释她现在的心境,只期盼这一切都是噩梦,梦还没醒,在梦里与恶人厮杀搏斗! 可是,她该怎么办,贺旗涛…… =============================================================== 54、第五十四章 “放手!” 许志希刚要处理额头的伤口, 惊见陆檬背着琵琶走出房门, 他焦急地说:“天都黑了你要去哪?这边不通车,呃……” 他的话音未落,陆檬旋身扬手, 卯足力气闪了他一巴掌,她眼底汪着愤怒的泪, 是她羊入虎口、是她瞎了眼又怪得了谁?! “你毁了我的生活,还妄想我会跟你?是你脑子有病还是你本身就是一个变态?!”陆檬再也不想带着这个鬼地方, 眼前的美景变成吃人的妖怪, 张牙舞爪青面獠牙! 许志希没有幸灾乐祸,而是神色焦虑,他料到陆檬定会暴跳如雷, 但是他也了解陆檬的个性, 她属于极要面子的女人,自尊心又强。他没有奢望在一天之内得到她的宽恕, 但是他有十足的把握把她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小柠檬, 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保证贺旗涛不出今晚就会收到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陆檬猛地驻足,怒然转身,注视他捏在手中的光碟,前有陈冠希, 后又车模兽兽,连三岁孩子都懂的丑闻她一个成年人还能装傻充愣吗?! “你真卑鄙!人渣!——”陆檬气得咬牙启齿,怒步走向他, 许志希不躲不闪,结结实实地又吃上一个耳光。 “我是卑鄙下流,然而正是这个人渣!……深爱着你。”许志希甘愿为她舍弃尊严,无可救药的爱着陆檬,谁都拦不住他。 “去死吧你!你那不是爱,你是自私自利又可悲的混蛋!”陆檬什么都不管了,拿起心爱的琵琶刚要打他,许志希则紧紧握住琵琶,顺手从脚边抄起一把擦落叶的大扫把,翻转一下把扫把头那边送到她的手边,继而诚恳地说:“我让你打,打到你不生气为止,但是这把琵琶跟你了十几年,用扫把行吗?如果你嫌拿着吃力还有木椅,我就站在这,绝对不还手。” 一团烈火堵在陆檬的心口喷不出来,窒息的痛楚令她头晕目眩,她噗通一声瘫倒在地,仰望雨蒙蒙的天际,她攥住领口,倒抽了好几口气,终于,泪水决堤,凄厉的哭声穿透漆黑的雨夜,绝望仿佛这浩瀚的宇宙般,暗无边际。 许志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脱下皮夹克遮挡在陆檬的头顶,看她伤心欲绝,他心里更难受。 “小柠檬,为什么不试着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不愿意试试?” 雨水浸透了陆檬的身躯,她的嘴唇由白转紫,冰冷的寒流席卷着她的神经,一旦许志希丧心病狂将视频短片上传网络,那么,这可耻的污点终会背负一生,即便死了,别人也会在她的坟墓前吐口水,唾弃一个荡.妇。 她的指尖陷入发丝,欲裂的头痛令她无所释放,唯有毫不留情地抓破头皮。 许志希惊见鲜血搅着雨水滑下她的手指,他即刻压住她的一双手,跪倒在陆檬脚边,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抽,他的眼眶也红了,看着她这么虐待自己心疼不已。 “要打打我,你别糟蹋自己,求你,求你……” 陆檬浸泡在雨中,无望地盯着地面,心如死灰。 许志希试图将她抱回屋,但是他现在不敢随意触碰陆檬的身体,生怕她在下一秒彻底崩溃。 就这样,他双手支高撑起皮夹克,足足陪她在雨中坐了一个多小时。 悠悠地,陆檬抬起一根手指,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只是动了动麻木的嘴唇; “首先,在不伤害叶蕾的情况下,与她和平分手。” 许志希怔了怔,眼中迸出喜悦的光芒:“我答应你!” “其次,我会离开贺旗涛,但是,一旦那段恶心的录像外流……”陆檬冰冷的目光射在许志希脸上,笃定地说:“我一定会与你同、归、于、尽。” “嗯!不会,绝对不会!”许志希心情无比激动,他不由握起陆檬冰冷的小手,刚要一表决心,陆檬却一把甩开,扶着木椅自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进洗手间,绲匾簧埠夏久拧 许志希对着门板粲然一笑,抛出手中的皮夹克,展开双臂仰天欢呼。 而浴室里面 陆檬顺着门板滑坐在地,泪水涌出眼眶,怎样都无法停止。 她现在要做的事,是以进为退,拿回录像及全部光碟,绝不做有损陆家声誉的不孝女。 拿回来之后呢,她却依旧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信奉“忠诚”二字的贺旗涛,扪心自门,如果她是贺旗涛,她愿意接受一个在婚后与其他男人发生的妻子吗? 陆檬此刻就像霜打的茄子,她筋疲力尽地依在门板上,不去想了,前方已是一片黑暗,再黑一点又有什么差别呢。 …… 天空漆黑如墨,雨刷不停洗刷着挡风玻璃,贺旗涛开启近光灯,能见度依旧很低,车轮艰难地行驶在盘山道间。原本四个小时就能开到的路程,现在八小时能到就不错了。 他戴上蓝牙耳机,持续拨打陆檬的电话,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担心越是找不到你担心的那个人。其实只要对方接起电话,所有不安顷刻消散,却不知道谁在跟心情较劲儿。 …… 陆檬在浴室中待着很久,她裹着厚实的外衣走出浴室,喷嚏连连。 许志希立刻将一条毛毯披在她肩头,她很想愤怒地丢在地上再给他一耳光或者一刀捅死他算了,可是,她还在奢望,奢望许志希放过她。 最好一觉醒来,许志希对她说:陆檬,其实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没有不堪入目的录像片段,你回贺旗涛身边去吧。 陆檬蜷缩在床脚,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摆到她的面前,她反感地推开:“不喝,谁知道你又在这里面下了什么药……” “没有,就是一碗驱寒的糖水。”许志希不自然地抓抓头发,他依旧一身湿漉漉的衣裤,陆檬在浴室里多久,他就站在门外守候了多久,生怕她自寻短见。 “李主编,摄制组,公益短片,这些都是你编造出来的?”陆檬谄笑。 “不是,确有其事,只是摄制组明天才能抵达这里,对不起小柠檬。”许志希在陆檬面前永远处于劣势,不过也可以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陆檬不予理会,开始翻找手机,找了一会儿,许志希这才从兜里掏出她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陆檬一把抓起手机,如她所料一样,关机。 “许志希,我从想过你会是这种人,太可怕了……”她的泪水打湿了手机屏幕,屏保上是一张她与贺旗涛的合照,贺旗涛从她的身后搂过来,两人脸颊紧紧相贴,脸蛋挤得有点变形也不在乎,一人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在贺旗涛面前,她不用注意形象,因为他会把你带入他的生活,尤其在家时,他就像一只脱骨扒鸡,能躺着绝不坐着,反正怎么舒坦怎么来。陆檬看他站没站样坐没坐样也跟着学,两人经常看着看着电视拧巴在一起还能呼呼大睡。他爱吃,讲究吃,边吃边能给你讲些出门道,比如龙井虾仁的由来,比如回锅肉怎样做才地道,还会穿插一些杂七杂八的传说及名人诗词,所以跟他一起吃饭特长知识,而且保准你吃的嘴里的食物是正宗的。不过,吃得好会发胖是每一个女人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于是,贺旗涛便会在她发牢骚的时候带她去游泳打羽毛球,他一面嬉皮笑脸数落陆檬是笨蛋一面从不嫌弃毫无战斗力的对手。 虽然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是陆檬终于懂得了,美好的回忆不是数量而是质量。 电话在她手中振起来,她打个激灵,匆忙示意许志希先回避。许志希默默点头,退出卧室。 她迅速整理情绪,清了清喉咙,接起电话。 “你嘛呢你?!不是跟你说了别tm关机别tm关机!——” 贺旗涛的咆哮声震疼了她的耳膜,她竟然觉得这暴躁的口吻格外动听,刚刚拭干的眼角,再次涌出湿润的液体。 “老公,你在哪呢……”陆檬强压着情绪,但是声音还是在颤抖。 贺旗涛听她喉咙沙哑,必然想不到她在哭:“睡觉呢吧?车坏在门半路上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也不知道在哪。” 陆檬赤脚走到窗边,这雨越下越大,她焦急地推开窗户胡乱张望,一阵寒风灌入窗沿,引来她的一连串咳嗽声。 “感冒了?回屋躺着去吧,等雨小点我修修车再过去找你。” “不困,你陪我说说话吧……”陆檬承认生病了,这样才能掩盖她难过的心情。 “行,那你先钻被窝里。”贺旗涛放低椅背,找了是舒服的姿势半躺半卧,既然已听到她的声音,困在盘山道上也不着急了。 陆檬很听话,关上大灯,躺回枕边,只留一盏床头灯,冰冷的身躯在接到他电话的这一刻渐渐回温。 “摄制组的车也被困在路上了,现在整间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有点怕……” “该!以后还跟不认识的人往山沟里乱跑吗?” 陆檬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刚要开口说不,发在许志希站在屋外帮她关窗户,她的笑容僵硬了,虽然许志希动作轻缓面带微笑,但是在她眼里无疑是魔鬼的化身。 “媳妇,你说咱们是生一个好呢还是生两个?” “嗯?……听你的,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嘿嘿,我都行,男孩女孩我都疼,是男孩我教他散打书法,是女孩你教她种花弹琵琶,逢年过节可热闹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全是人才啊。” 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画面浮现脑海,陆檬拉过被角捂住口鼻,眼泪很快浸湿了薄被……“听着不错呢,不过咱们先讲好,如果孩子调皮捣蛋你不许抬手就打。” “女孩肯定不打,男孩嘛……看情况。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看我多孝顺,就是让妈给打出来的,哈哈。” 陆檬吸了吸鼻子,轻声一笑:“那还是生女孩吧,女孩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你要敢欺负我,我们娘俩一起收拾你。” “哎呀,你这么一说吧,我恨不得明天就有个闺女,小丫头肯定长得特漂亮。” “哟,真会说话。” “女孩随爸,我夸自己呢。” “讨厌!” “嘿……对了,带感冒药了吗?没有的话我想办法给你带过去。” “深山老林的,你去哪买药?” “你就甭操心了,就说有药没。” “有。” “那吃过药赶紧睡觉吧,我估摸着明天中午能到你那。”贺旗涛打了个哈欠。 “你困了?” “没有,怕你困了。”他压了压太阳穴,强打精神。 “我是有点困,但是还不想挂电话……” 她垂下眸,请允许她最后一次任性。 “那你把电话放在耳朵边上,我给你讲故事听,等你睡着了我再挂……”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睡着呢?” “我当初哄你睡了一个多月的觉,你说我知不知道?” 遥想绑架案之后的那些日子,陆檬真是把贺旗涛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但是他没有对她说过一句狠话,没有发过一句牢骚,即便气得手指哆嗦也无非是一个人跑到阳台上抽闷烟,他有固执的原则,也会因为愧疚变得毫无原则。 “老公,那段子日……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媳妇,咱们之间没有对不起。赶紧闭眼,我给你讲一段《水浒传》里有关孙二娘的故事。开黑店那个,知道吗?” 陆檬应了声,悠悠地合起双眸,睫毛溢出满满的泪。 贺旗涛,我爱你,正因为爱你,我不希望自己在你眼中变成水性杨花的女人,惧怕你轻视我的目光,所以,我没勇气把整件事的真相告诉你。 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背叛我们的婚姻,是残酷的现实砍断了我们的未来,我无力扭转乾坤,只能在我深爱你的这一刻,选择离开你。 ================================================================ 55、第五十五章 许志希答应陆檬取消拍摄公益短片的计划, 至于合同方面交由许志希处理, 很快,许志希与李兵达成协议,摄制组重新选择女主角, 暂缓抵达时间。 事情办妥之后,陆檬给贺旗涛打了一通电话, 贺旗涛的车依旧坏在半路上,自己修不好只能等修理厂来人维修。这则消息对陆檬而言不算坏, 因为贺旗涛不会发现只有她和许志希两个人在拍摄地, 陆檬叫贺旗涛修好车后直接回市区,她正在返家的路上。 一路上,陆檬没有与许志希交谈, 哦, 说了一句,关于叶蕾的问题, 提起这件事她气得咬牙切齿, 许志希不止是心理阴暗,简直是令人发指。 “你为什么要拖叶蕾下水?她是真心喜欢你。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说你是不是贱?”陆檬不留情面的唾弃他,而他只会嘻嘻哈哈全认了。 “小柠檬,你打算怎么跟贺旗涛谈?” “等你与叶蕾和平分手之后我再谈, 千万不要让她知道自己曾经爱上的男人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大骗子!” 陆檬一手扶额,即便她现在与许志希同乘一辆车都会使得她萌生罪恶感,她不敢想象, 一旦叶蕾知道许志希全是虚情假意,她该以什么立场去安慰她最好的朋友?说谎话她心有不安,说真话她罪大恶极。真是一团糟。 “其实我之前跟叶蕾打过招呼,告诉她婚姻大事要听家里安排,叶蕾没说什么,她也没有结婚的打算,我们的关系更像是玩伴……” “对了,你和叶蕾发生关系没?!”陆檬蓦地打断。 “没,我还不至于那么龌龊。” 陆檬心有戚戚焉,继而腹诽,他居然还没有认清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不止是龌龊。 “说实话,你对叶蕾究竟是什么态度,她既漂亮又开朗,凭什么遭受这样的打击?!”陆檬攥了攥拳,叶蕾在她心里没有缺点。这就是真正的朋友,可以包容对方的一切。 许志希闪躲着她的视线,他没什么可解释的,美丽的外表并不是爱上一个人的绝对因素,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也不是追求不到,还是要看感觉。 最终,他承诺,他不会破坏陆檬与叶蕾之间的友谊,但是,如果他和陆檬走到谈婚论嫁的阶段,那时候只能顺其自然了。 陆檬听到这句话,真想问他什么时候才愿意醒来。他以为的爱情,以为的未来,全部构架在别人的不情愿与眼泪之上,自私至极! ※※ 回到家,陆檬拖着疲惫的步伐窝进沙发里,她的视线无目的地扫视着客厅,这里虽然没有她喜欢的装修风格,也没有她喜欢的水晶灯,甚至庄严素雅的格调透着几分凝重压抑,可这里已经是她的家了,她认定的家。 而许志希的耐心显然不好,他只给陆檬一个星期的时间,否则他会把一份拷贝盘快递到贺旗涛的办公室。他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非常卑鄙,但是他宁做小人不当君子。 陆檬缓慢地眨着眼,一片泪水洒下,许志希的态度很强硬,他简直是不折不扣的疯子,将一份带有马赛克的剪切视频存在电脑里。陆檬只看了一个开头便把笔记本摔在地上,她不但身无寸缕的躺在床上,还因为服用了某种药物眼前出现幻觉,以为所看到的人是贺旗涛,所以表现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她当时的笑容令此刻的自己受到莫大的耻辱。 一旦此时闹得满城皆知,不止是她颜面尽失,还有贺家的脸也一起被她丢光了。 然而,她该用什么理由离开贺旗涛呢?她是那么爱他。 她蜷缩在沙发脚上,绞尽脑汁琢磨贺旗涛的缺点。曾经那些被她控诉的理由,如今她自己就能轻易推翻,是爱情的因子从中作祟,爱情蒙蔽了感官,盲目得不需要任何理由。 陆檬合起疲惫的双眼,眼皮又酸又涩,泪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知道,但是又无助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把真相告诉贺旗涛吗?他可以通过她的只言片语认定她是受害者吗?算了吧,没人可以证明她的清白,除了许志希那疯子。 …… 等她睡醒的时候,夕阳已落下,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发现自己安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暖和的毛毯。倏地,她坐起身,贺旗涛回来了。 她蹑手蹑脚走下床,推开一道门缝看向书房。书房门边投射出昏黄的灯光。她猜想,贺旗涛不是在写书法就是在办公。于是,她踮起脚尖走到书房门前,房门虚掩,她听不到响动,轻轻推开,看到贺旗涛正趴在书桌上睡觉。她返回卧室,取来毛毯,轻手轻脚靠近贺旗涛。 当她正打算把毛毯盖在他身上的时候,她注意到他桌上的物品,她的思绪停滞了,捂住双唇跑出书房——因为桌上搬着透明胶条、剪刀、胶水、白纸以及压在他手下的,那张在她一怒之下撕毁的结婚证。 贺旗涛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他总说:浪漫不就是浪费吗,鲜花珠宝时装无限刷的信用卡,女人要得还不就是这些。 陆檬懒得解释,也跟他说不清楚,但是她现在可以告诉他,这就他做过最浪漫的事。惹得她泪流不止。 陆檬奔回卧室,猛地拉开衣柜,抽出行李箱,看都不看便将衣裤鞋袜往行李箱里塞,她不能再感动下去了,一分钟都不行。 这时,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贺旗涛眼底泛着倦意,他揉了揉碎发,迷惘地看着陆檬。 “媳妇,你折腾什么呢?……” 陆檬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用尽全部力气,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离……婚……” “离婚?”贺旗涛一笑置之,转身欲离开。 陆檬听到脚步声渐远,她的泪滴滴答答落在杂乱的衣裤上,是的,她的话听起来荒谬可笑,但是她真的找不出什么理由结束这段美好的婚姻。 “贺旗涛你等等……”她不记得自己是迈着怎样的步伐追上他。 贺旗涛俯瞰着她的头顶,她深深地低着头不语,又挡住去路,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睡迷糊了?”贺旗涛一手搭在扶手上,或者是他还没睡醒。 陆檬始终不抬头,深吸一口气,伴随呼吸吐出一个不清不楚的字。 “……是。” “啥理由啊?”贺旗涛笑着问,依旧没往心里去。 “我对这段婚姻……失去耐心了……”陆檬撇开头,落寞地说。 贺旗涛怔了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前几个小时还在谈论下一代的问题,这不是扯淡吗?不过,她的态度异常冰冷,让风尘仆仆刚赶回家的他感到不爽。 “三天两头儿把离婚挂在嘴上,你以为想说就说不伤人怎么的?” 陆檬注视他阴郁的表情,缩了缩肩膀,毫无底气地回答:“我不喜欢婚姻生活,也不……喜欢你……” “你在说什么?”噌地,贺旗涛怒火冲眸,他提起陆檬的手腕:“你再给我说一次!” 陆檬顿感一脚悬空,她抓住机会,愤愤地甩开他的手,倒退三步,借题发挥开始大喊:“你就是这样,把我当玩具一样扯来扯去!我喜欢温柔的男人讨厌你的粗鲁!说一次说一百次还是这句话,我就是要离!没有共同语言,生活不和谐,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生活,我们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你可以看球看到三更半夜对我不闻不问,而我几天看不到你也不会挂念。还有!我喜欢吃清谈的食物你非要弄一桌子荤菜逼着我吃!每天还要我叫你起床,早上还要帮你订餐,谁不喜欢谁懒觉啊,我也要上课,我也很忙,我受够你了贺旗涛!” 心脏疼得快炸开了,她这昧着良心说话的混蛋女人,最好让雷劈死! 贺旗涛凝望她许久,而陆檬唯有顶住他目光中放射出的冲天怒火,笃定的回望着。 “这就是你要离婚的理由?”他的声音从喉咙里闷闷的滚出来,带出一丝嘲讽。 陆檬紧咬牙关,再次违心承认:“是的。” 贺旗涛默然一瞬,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贺旗涛!最重要的是……我,我不爱你!到了今天我依旧没法强迫自己爱上你,而你无非是为了当个大孝子才勉强维系这段婚姻,我们的婚姻只是建立在父母的约定之上,我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基础,这段婚姻更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们不要再荒废光阴自欺欺人了!只要你同意离婚,我会告诉婆婆是我的问题与你毫无无关,离婚之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我会离开这里,远离你的!……世界……” 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陆檬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无中生有的指控已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向贺旗涛忏悔,眼泪无休无止的流淌着,但是她还必须把这悲伤的泪硬拧成对自己的自爱自怜,再用一副既傲慢又欠抽的刻薄嘴脸看向他。 贺旗涛背对她站立,突如其来的控诉显然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他遥想过往,他把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这个女人,为了她一次一次与自己的容忍底线做斗争,甚至放弃本有的原则,可到头来呢,他居然来一句“谢谢”都不配得到?是他犯贱犯过头了,还是她已经把他的容忍及宠爱当做理所当然了? 悠悠地,他转过身,锐利的黑眸蒙上一层费解的迷雾。 “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疼你,你才能感觉得到呢?!你来告诉我……” 陆檬看着他极度受伤的表情,多想跑过去抱住他,拼命摇着头坦白一切,是她神经错乱了,对不起,是她满口胡言乱语。 但是她可以这么做吗?该面对的问题还是要面对。 于是,她鼓足勇气直视他的双眼,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呵,你疼我?我怎么不觉得?是你自己幻想出来了吧?” 正因为她了解贺旗涛,知道他的承受底线在哪里,你可以打他骂他,就是不能否定他的付出,何况,他所付出的一切本就是真真切切的事实,他尽可能的收敛脾气,容忍她的无理取闹,纵然他再困再累!只要她表现出心情欠佳的样子,他都会哄到她高兴为止。 然而,以上的种种,她只需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全盘抹杀。 嘴,向来是夫妻生活中最便捷的杀人武器。 听罢,贺旗涛的胸口烧起一把火,攥得指骨咯吱作响,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的女人!他几乎不敢确定眼前的女人还是不是只会撒撒娇耍耍小脾气的陆檬,但是他可以不相信吗?她就在那,高傲地仰着头,仿佛在说——贺旗涛,你这愚蠢的男人,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好吧,她胜利了,这不知好歹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再笑脸相迎、委曲求全! “不是你不觉得!而是我把你对的好已当成一种习惯,这就好比你随时随地可以买到的裙子,你还会珍惜吗?!你如今所需要的是限量版!限量版给你,你会再次奢望绝版!对不起,我填不满你贪婪的胃口!离吧,我也受够你了!——” “纾 钡囊簧っ啪尴欤鸬寐矫市乃橛眩孀x臣眨纯蕖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狠心。等我销毁全部污点之后,我一定会回来,不论那时候你信与不信,我会把真相告诉你,并且,为我今天所说的每一句绝情话,真诚地向你忏悔。 ======================================================================== 56、第五十六章 陆檬再一次见到贺旗涛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 也就是今天, 一同出现在律师事务所里。 有了离婚协议书在手,才可以去办理离婚登记。 陆檬看不到贺旗涛的表情,他戴着墨镜, 嘴唇抿成一条线,但是陆檬确定他没有看向自己这边, 始终望向窗外,等待律师呈上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 男方:贺旗涛, 男, 1984年08月16日出生,满族。 女方:陆檬,女, 1990年11月25日出生, 汉族.。 双方于2011年02月27日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因双方性格严重不合,无法继续共同生活, 夫妻感情已完全破裂, 现双方就自愿离婚一事达成如下协议: 1、贺旗涛与陆檬自愿离婚。 2、没有子女。 …… 办理离婚协议手续于2011年8月27日 “如果两位对该协议书没有异议的话,请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律师推推眼镜,神色凝重。 陆檬见贺旗涛拿起笔就要签字,她却对页面上的第三条有异议:“等等!我不要生活费。” 贺旗涛顿了一秒,拨开她压住签名栏的手指, 斩钉截铁的签署大名。 他甩下笔,径直向门外走去,下一站离婚办理处。 “陆小姐, 这是贺先生的意思,生活费每月一号会存入你的账户,请签字。”律师见陆檬捏着笔迟迟不签,再看贺旗涛雷厉风行的态度,这场婚姻似乎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陆檬将一张纸巾压在眼底,她已经搬出了贺家,现在住在一家酒店里,每日躲在房中,拉紧窗帘,避不见客,心智仿佛被掏空了,悠悠荡荡像个幽魂。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着,陆檬的手指剧烈颤抖,怎样也无法在署名处写上一笔,因为当贺旗涛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的神经已然整个垮掉了,可是她又不能怪他心狠绝情。 毕竟在这世界上,没有谁应该为谁无怨无悔的付出,只有情愿不情愿。 同时,律师接到贺旗涛的电话,告知陆檬:贺旗涛已抵达办理处,希望陆檬尽快赶过去。 陆檬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这口气从唇边吐出都带着颤声……签吧。 当笔尖触及纸页的时候,往日的欢声笑语就此画上最悲惨的句号。 她也委屈啊!可是心底的苦心向谁诉呢。 一刻钟后 陆檬走下出租车,伫立在离婚办理处门前,腿上像栓了铅块,然而,她没有胆量跟许志希那个疯子博信用,只有离婚,才能拿回肮脏的视频片段,想到那些画面,她再也勇敢不起来。 每迈出一步,她的心便疼一下,但是这伪装出来的坚强及欢愉的解脱感,必须在贺旗涛面前完整呈现。 当然,这几天里她也想过坦白,但每一次设想之后的结果又大同小异——贺旗涛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宠爱她。因为这种事只要换位思考一下的话就再清楚不过了。如果贺旗涛在婚后与其他女人上床,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她会嫌他脏,唾弃他不检点的行为。唉,心中的裂痕显然是无法磨平了,好比那张被她亲手撕毁的结婚证,拼拼凑凑依旧失去了原本的鲜活靓丽。 不懂爱的时候,她挥霍贺旗涛付出的情感;懂得爱的时候,却没时间让她去弥补。 这就是命吧,不认都不行。 …… 她走进门,工作人员已然在等待她的到来。 而贺旗涛没有摘下墨镜,更没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他双手环胸,微低头倚在休息椅前。工作人员唤了他好几声才把他从梦中叫醒。 “两位还要再考虑一下吗?”工作人员按照惯例询问。 贺旗涛用沉默给出肯定的答案。 陆檬则摇摇头,无话可说。 “咔、咔”两声之后—— 陆檬捧着离婚证,白纸黑字,钢印为证,入库存档,从此,形同陌路。 贺旗涛顺手将离婚证塞入裤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檬注视他的背影,站立原地,等他走远了,她再选择离开。 可是,当她走出办理处大门的时候,发现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在马路对面的一辆警车前。她知道那辆是贺旗涛的,因为车门上贴了一张卡通图案,是她在超市购物时抽中的安慰奖,当时偷偷摸摸把“粉色小花”贴在黑色的门把手上,引来贺旗涛的一阵不满,可他却没有命令她撕掉,还在她的逼迫之下说可爱。 “贺旗涛……”陆檬奔向晕倒在车旁的他,惊慌失措。 她蹲倒在贺旗涛身旁,拼命呼唤着他的名字,一手护住他的身体,一边取下他的墨镜。 这才发现,他的眼眶周围泛着黑青色,脸色也是差得不像话。 陆檬擦掉眼泪,不再像曾经那样自乱阵脚,首先拨打120急救电话,又从贺旗涛兜里车钥匙,麻烦围观的路人帮忙从车里取出外衣,随后,她不顾形象地倚靠车门坐下,扶起贺旗涛的肩膀,让他的头部靠在自己身前,将风衣盖在他的身躯上。静静等待急救车的到来。 一阵冷风吹过,凄冷的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发丝拂过贺旗涛憔悴的面容,令她好一阵心疼。 她紧紧环住贺旗涛的身体,不准任何人触碰她的丈夫,也不听取任何急救方案,甚至驱散看热闹的人群。她知道他没有生病,只是累了,心太累。 她俯下头,在他昏厥的这一刻,侧过脸颊,用嘴唇摩挲着他的额头,眼泪悄然地滑落鼻尖,无声的呐喊在心底炸开,又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 医院急诊室里 “你是患者的什么人?”急救室大夫一边输入陆檬给出的患者身份证号码,一边询问。 “我是他……前妻。”陆檬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夫推了推眼镜,说:“诊断结果出来了,你前夫没事,极度疲劳、饮食没规律、血糖偏低等因素造成了暂时性昏迷。估摸着至少有三、四天没睡觉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让他先在这睡吧。对了,你的脸色也太好,要不要顺便检查一下?” 陆檬哪有心情顾虑自己的身体,她的心头一紧,摇摇头,鞠躬致谢。 她返回病房,坐到贺旗涛身旁,伸出手,迟疑片刻,轻轻盖住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冷,纵然处在暖和的病房里盖着厚厚的棉被依旧很冷,陆檬推开椅子,跪在床边,拢起他的手,往手心里一口一口哈着热气,互搓着她与他都不算温暖的手。 贺旗涛则是紧蹙着眉头,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四天了,自从他那天离开家,他就再也没回过那地方。可是,这不代表他心里没有她,他把手机放在通讯信号最好的位置,等待着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电话号码。困了,却不敢睡,生怕错过些什么,生怕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找不到他,生怕她躲在角落里无助地哭泣。 然而,电池一块又一块地换着,强迫自己不停的工作,却什么都没等到。他真的不懂了,曾经植入骨髓的亲密,为什么顷刻之间可以化为乌有。 他不会像个女人似的掉眼泪,更不会纠缠不休,只不过,身体里的某个位置正在淌血,他无法治愈那道恣意扩张的伤口,只能等它愿意愈合的时候再愈合吧。 神通广大的母亲在贺旗涛迈进律师楼的那一刻已得知他们离婚的消息。贺旗涛没力气多做解释,贺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兴师问罪。都说母子连心,这话一点都不假,身为母亲,听到儿子用沉默做回答的时候,她便知道儿子心意已决。 …… 不知睡了多久,贺旗涛终于在浑浑噩噩中醒来,今晚的月光格外皎洁,一缕淡淡的银光射入窗沿,失去往日的柔和婉约,透着一股寒意。 他不记得自己怎么会躺在病床上,也懒得去琢磨。他感到手背上压着沉沉的重物,侧头望去,是陆檬的头顶,那个被他抚摸过无数次的小脑瓜。 莫名地,触及到心底的一片柔软,他缓缓地抬起手,又停滞在她发帘的位置,攥成拳头,倏地抽回那一只被陆檬压住的手。 陆檬惊醒,见他醒来,嘴角挂着欣喜的笑意。 “饿吗?我给你买了米饭炒菜。”说着,她坐直身体,支撑着酸痛的双腿站起来,翻开饭盒发现饭菜已凉,又说:“饭菜有些凉了,我去买一份新的来……” “不用。”贺旗涛翻身下床,穿好鞋子,走到衣架前抓起外套,疾步向病房外走去。 他不需要任何虚情假意的关怀,不管是生病还是遇上各种各样的麻烦,二十几年了,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冷了自己会添衣裳,饿了会填饱肚子,日后照样可以过下去。 “等等好吗?……医生说等你醒来之后做个血液化验以保万无一失。”陆檬追上他的步伐,展开双臂拦截。 贺旗涛不明白她又在离婚后表现出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是什么意思,因为终于脱离苦海了?所以给予小小的回馈? “你是我的谁?管得着我的事吗?”贺旗涛推开她的手臂,继续前行。 陆檬从心里上其实是受不了贺旗涛的冷然相对,他确实把她惯坏了,但是正如贺旗涛所说,她现在只不过是他的前妻,也就是毫不相干的女人了。 道理归道理,可她怎么能对贺旗涛放心得下,何况他从苏醒到走出医院大门只用了短短的两分钟,所以她很怕他身体吃不消导致再次昏厥。 贺旗涛不知道他的车停在哪,通过定位系统寻找,发现还在离婚办理处附近。于是他站在道旁等待出租车,却没注意到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多。 陆檬站在相距贺旗涛五米外的位置,像个小受气包似的躲在广告片侧面,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受害者,还是一个无处伸冤的可怜虫。 贺旗涛的余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身影上,他不想去看她不想去管她死活,可问题是!三更半夜她不赶紧找地睡觉跟着他干嘛呢? 这时,一辆出租车闪烁着通明的红灯缓缓驶来,贺旗涛伸手拦下,打开后车门,朝陆檬的方向吼了一嗓子:“你!给我过来。” 陆檬以为贺旗涛终于愿意搭理自己了,屁颠屁颠跑过去,没想到贺旗涛一把将她塞入后车座里,嘭的一声合上后车门,又打开前门,在副驾驶前丢上一百块钱,继而旋身离去。 陆檬垂下落寞的眸,又在司机的再三催促下,叫司机一直开。 当车轮路过贺旗涛身旁的时候,她指挥司机放慢速度,急忙按下车玻璃,说:“晚上不好打车,等了那么久才来了一辆不是吗?一起坐好吗?” 贺旗涛抿唇不语,扬手轰赶。 陆檬锲而不舍地说:“你睡了整整一天滴水未进,随时可能再昏倒。” 贺旗涛蓦地驻足,完全不能理解当她指出对自己种种的不满之后又跑来惺惺作态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看她几天来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特有成就感是吗?! “贺旗……”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说着,贺旗涛掏出警徽面朝出租车司机展示:“警察办案,请你立刻提速开走,谢谢合作。” 出租车司机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怠慢警方执行公务,一脚油飞出几百米。 陆檬呆滞地坐在原位,被他一个“滚”字镇愣了,突然,她扒在车门前,哭着向车尾方向喊去:“你叫我滚我滚就是了,不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一点都不想滚!——” 贺旗涛听不清她在喊什么,只听到夹在喊声中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他一手压住胸口,一股烦乱的气流堵在心里发不出、咽不下,撕咬着五脏六腑,他蹲在道旁大口呼吸,猛捶心口制止痛楚的蔓延,却依旧无从释放,无从宣泄。 ========================================================= 57、第五十七章 陆檬为了尽快实施销毁录像光盘的计划, 同意搬进许志希为她所准备的小公寓。 公寓位于东城区派出所附近。陆檬明白他的用意, 无非是希望贺旗涛撞见她们同进同出的画面,可是许志希有点太把他自己当回事了,她还没傻到那份儿上。还有, 住得近有一弊就有一利,她站在窗口就可以看到派出所的全貌, 至少从派出所门口到停车场这段距离,她应该可以看到贺旗涛。 “小柠檬, 你饿吗?咱们是出去吃还是点餐?” 陆檬回眸望去, 发现他手里还拎着一个行李箱,警惕地问:“什么意思?你也住在这里?” 许志希擦了把汗,含糊其辞地说:“是……接了一部都市偶像剧在这附近借景拍摄, 我忙起来也未必过来, 偶尔。” 陆檬刚要说点什么,电话响起, 同时让她想到这部手机及这个号码不能再用了, 因为贺旗涛随时可以搜索到她的位置。当然,他未必还会在乎她的行踪。 自从那一晚离别之后,一个星期过了去,陆檬没有得到有关贺旗涛的任何消息,他的生活圈在治安范围之内, 自己的生活圈更为狭窄,除了学校就是家,而现在连家都没了。 电话接起, 对方还没开口先是一阵哭声传来,陆檬朝许志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一转身走进卧室,锁上房门。 叶蕾哭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当许志希跟她提分手的时候,她起初没有太大反应,高傲的她甚至连理由都没问便同意分手。可是她在与许志希分手之后的这几天里,睡不着,吃不好,更无心泡夜店逛商场,整个人眼瞅着消瘦了一大圈,。 有一种感观在失去后才会苏醒,有一种悲伤只在独处时迸发。 “别哭了,要我去陪陪你么?……”陆檬攥着拳,她比叶蕾更难过,但是更多的则是气愤,女人的世界其实很小,那些表面的浮华无非是为了填补心灵上的空虚,一旦白马王子出现,再也不会感到孤单寂寞。 归根究底就一句话,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爱情又来得后知后觉。 叶蕾属于非常注重形象的女人,即便此刻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她还是不愿意让好友见到自己颓废邋遢的一面,就这样哭一哭喊一喊心里舒服多了。叶蕾对陆檬说,等她调试好心情再约陆檬见面,如果方便的话,希望陆檬尽可能帮她打探一下许志希的近况,她猜测一定是哪个新鲜货色迷.惑了许志希的心。话说叶蕾长着大真是第一次被男人甩,输得很不服气。 陆檬自然是无言以对,如今也只能多说点许志希的坏话安抚叶蕾的情绪。好朋友不是用来讲大道理的,而是用来不分青红皂白同仇敌忾的。 许志希见她情绪欠佳,没问是谁打来的电话,不过这几天他没有忘记观察贺旗涛的动向,贺旗涛貌似有些日子没来派出所报道了。 “一边是我的前夫,一边是我的好朋友!你!把号码给我换了去,烦死了啊!……”陆檬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地上。 许志希显然对她摔手机换号码的举动很满意,他当然没想到陆檬在将计就计,故意制造出一种她心灰意冷已不想挽回的假象。 不过话说回来,陆檬发现最近的情绪很暴躁,又莫名的嗜睡,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小柠檬,你过来看看,喜欢哪款手机?”许志希打开笔记本,陆檬即刻凑上前看开机密码,她听说有些专业人士轻易便可以破译各种密码,只是她该怎么把电脑从许志希身边拿走呢?还有,她怎么确定视频短片备份了多少? 陆檬随便指了一款手机,随后旁敲侧击道:“你这部电脑是留在这还是拿走?如果拿走的话就再订一部电脑,我要是无聊了还可以上上网。” 许志希看她拧着身子看屏幕很费劲,迟疑片刻,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又顺势向腿边拉了拉。陆檬身子一僵,暗自攥拳,却很配合地坐到他的身边,她尽量无视许志希的注视,指向完全不感冒的科技产品,心平气和地说:“我是电白,到时候你教我怎么用。” 陆檬主动学习电脑知识主要是为了在他的电脑里寻找隐藏文件夹,她相信许志希在教她使用的时候一定会露出破绽,只要她愿意违背原则给他好脸看。 “嗯!”许志希粲然一笑。 陆檬扬起眸,勉强扯起嘴角:“我有点饿了,先订餐。” 许志希笑盈盈地抓起电话,不管西餐、中餐一通狂点。陆檬这般好声好气跟他说话,对他而言就算是跨出了一大步! 咚……咚!…… 壁钟在整六点准时报时,提醒陆檬快到贺旗涛下班的时间了。她走进厨房,给自己冲了一杯牛奶,溜溜达达靠近窗边,当她看到疑似贺旗涛的背影擦过视线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不自觉地趴到玻璃窗前伸头眺望……很快,她的笑容敛起,认错人了。 而她的一举一动已落入许志希的眼底,许志希悠悠吐口气,原本就是强取豪夺来的女人,一时间让她转变态度不太现实,但是终有一日陆檬会注意到他的优点,他坚信。 转眼半个月匆匆而逝 陆檬每天都会在上学前、放学后观察贺旗涛的行踪,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他出现,她只得趁许志希外出的时候,戴上墨镜帽子走进派出所,再谎称办狗证懒着不走,故意丢三落四填错表格,又一次一次坐在长椅上排队,她只为等到贺旗涛一闪而过的身影,却怎样都等不来。 终于,她忍不住向警员打探贺旗涛的近况,警员当然不能把副所长的行踪告诉一个陌生人,只说熟人打手机,不熟无可奉告。 每每失望返家的陆檬怀疑贺旗涛调动了工作,可是她想念他,每天都想他,梦里都是他的影子,她要是在这样魂不守舍下去快成神经病了。 再说许志希,她一分钟都不想见到他,虽然他没有再出现越轨之举,并且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她对他的恨意不减反增,因为他对视频的事咬得很死,甚至提出更无理的要求——如果陆檬愿意嫁给他的话,他立刻销毁有关那一晚的全部录像。 陆檬知道许志希会这么做,她也知道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想要拿回那些肮脏的东西就要让许志希看到她的态度,至少不要在许志希无意间碰到她手指的时候猛地弹开,或者不要在他靠近自己闲聊的时候倒退三大步闪躲,可是恶心就是恶心,纵然她硬逼着自己委曲求全还是快不过神经上的反射。 显然,她已没了耐心继续拖延,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先休学,而且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时而感到胃部不舒服,四肢酸疼无力,她准备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 许志希得知她休学的消息自然落得高兴,亲自把她送到音乐学院,随后坐在车里等待陆檬办好休学手续,一起回家。 …… 正值上课时间,陆檬办完手续,收拾课本,就在她刚打算离开校园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她蹑手蹑脚靠近,正如她所料,背对她坐在凉亭中的女人正是齐思思。 陆檬不禁一怔,自从她与贺旗涛离婚之后,齐思思仍旧在学校代课,陆檬为躲耳根清净调换了课程,齐思思也没特意跑来奚落她,两人鲜少碰面,即便见面也装作不认识。 “嗯……我就是问你网络游戏怎么玩嘛……帮我注册个游戏账号……嗯?……没什么,一个朋友最近沉迷网络游戏,我打算跟他一起凑凑热闹……嗯?什么是家族账号?……哦,你问他的游戏名字叫什么是吗?……好像是‘千人斩’……符号?没有吧,我不懂啦,总之你帮我注册一个账号,嗯,当然是女号啦,注册好发到我手机上,游戏名字是……你等等,我抄下来了……”齐思思从兜里掏出笔记本翻找。 陆檬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认定齐思思口中玩网游的朋友就是贺旗涛,于是她蹲到树后,匆忙记录齐思思所讲的网络游戏及服务器名称。 她的心跳得很快,如果贺旗涛消失半个多月都是在家里玩网游,她会很矫情得感到安心与舒心,因为贺旗涛沉迷在网络游戏里,应该没空搭理齐思思吧? ……陆檬不是没想过贺旗涛会与齐思思在一起的问题,毕竟贺旗涛在离婚之后音讯全无,应该也没试图找过她,证明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她自认为的那么深刻。虽然导致他彻底寒心的女人正是自己,但是他所表现出的无所谓,也会使得她黯然失落,她真的不得不“赞扬”他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男儿! 回到家 陆檬连书包都没放下便开始寻找这款游戏的下载地址,但是从没接触过网游的她显然有些手忙脚乱,所以她只得向许志希求助,许志希问她怎么想起玩游戏,她只说无聊闲的,同学推荐。许志希也没多问,帮她下载安装,进入游戏服务器,注册账号。 于是,一名叫做“柠檬”的游戏女玩家出现在五彩缤纷的网路游戏里。 陆檬笨拙地滑动鼠标,迫不及待地寻找那位叫做“千人斩”的玩家。可是她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玩家昵称、什么是玩家称号,眼花缭乱的网络世界令她欲哭无泪。 就在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游戏界面跳出一对明黄色的字符,玩家们正在齐刷刷大骂一个玩家——[千人斩] 陆檬扬起笑容,猛点字符上的人名,误以为这样就能移动到[千人斩]身旁。 “许志希!你快过来,我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她焦急地说。 许志希小跑步凑过来,不知道点了什么,已然看到[千人斩]的级别及装备。 “嚯,这是你同学吗?应该是这区里的顶级大号了,他是心情不好还是pk成瘾?系统显示他今天已经恶意pk三百多次,杀害玩家二百九十八位,其他玩家都在颁发江湖追杀令,追杀悬赏[千人斩]的坐标。啧啧,除了城战(玩家都可参与的非恶意互杀的竞技场),我从没见过一个玩家会在一天之内秒杀这么多人。” “……”陆檬听得晕头转向:“他……杀人了?别人为什么要追杀他?什么意思?” 许志希见陆檬吓得小脸苍白,扑哧一笑,耐心的对游戏用语解释一番,再把聊天功能、简单操作热键等写在便签纸上,以便陆檬尽快熟悉游戏环境。 “小柠檬,要不要我帮你私聊一下这位[千人斩]同学?” “不用,我会了,打字聊天我会,你去忙吧。”陆檬护住键盘,越发确定[千人斩]这名玩家是谁在电脑的另一端操作。 待许志希离开,她按照游戏内部所提示的操作方法以及许志希指导的热键开始寻找[千人斩],不,是寻找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哪怕只是这么一个游戏角色,如果可以静静地跟在他身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必定是她离婚之后最开心的一天。 贺旗涛,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我过得不好,想你,想回到属于我们的家,躺在你的臂弯里,听你讲述有关历史人物的小故事,当我翘起大拇指夸你博览群书的时候,你总是会得意地扬起下巴,厚脸皮的自诩:小菜儿一碟,你爷们儿懂的东西那可海了去喽。 想到贺旗涛,陆檬泪光润眸,她只想做他的小女人,依偎在他的怀里,或者像小狗一样咬着他的手臂不撒嘴,顺便告诉他,她就喜欢他耍霸道或自鸣得意的臭德性,爱得不行。 =============================================================== 58、第五十八章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摸索, 陆檬终于在一片混战中找到[千人斩], [千人斩]这三个字横在游戏人物的腰部,因为他杀人如麻,导致原本白颜色的昵称红得刺眼。(杀人三名游戏名会变色, 提示其他玩家此玩家具有侵略性。) 陆檬躲在角落里观战,[千人斩]一袭银色铠甲, 手中挥动一把关公偃月刀,伴随他帅气的旋转, 刀光万丈, 震慑全场。 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千人斩]的脚下,打不过就骂是人类几千年来所“保持”的优良传统,谩骂内容五花八门, 反正怎么难听怎么吆喝。 [千人斩]无视一干出口成脏的玩家, 或许已经杀红了眼,刀光剑影停不下手, 这时, 他似乎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柠檬],只见他冲出重围,腾空飞起,手握长刀,手起刀落, 瞬间秒杀了正在发愣的陆檬。 陆檬死在人海茫茫中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她赶紧把坐标(位置)抄在纸上,随后返回复活点, 吭哧吭哧跑回原位,继续溜边观战。 可是,她脚步还没站稳,[千人斩]又冲她来了,旁边的人都在嘲笑[千人斩]欺负1级小号,可是[千人斩]充耳不闻,刀尖指向躺在地上的[柠檬],杀戮数小时,他终于舍得打出一排字:令人反感的名字。 陆檬对着显示器缓慢眨眼,捂住嘴,又哭又笑,没错了,[千人斩]就是贺旗涛,他讨厌这个莫名其妙提出离婚的女人。 于是,她立刻美滋滋地复活,陆檬这游戏白痴不知道游戏角色被杀了之后可以趴在地上不走,也不想问许志希有没有不被杀的办法,就那么一次一次复活,再汗流浃背跑到打群架的地方,但是不管她躲在哪里,[千人斩]总是“慧眼识珠”,在她出现的第一时间里一刀宰了她。 许志希看到陆檬把笑容挂在嘴角,忍不住走过来看看什么游戏这么好玩。 “咦?这人不是你朋友吗?怎么见你就杀?” 陆檬则惊呼一声站起身,继而故作疑惑地反问:“难道游戏的宗旨不是被杀么?我以为这就是游戏的乐趣所在,死来死去,挺有趣的,嘻嘻……” 许志希怔了怔,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帘:“你开心就好,怎么玩都可以。” “……”陆檬按捺住打掉他手指的冲动,微微一笑,又坐回原位。 陆檬为了踏踏实实“被杀”,第一次关切地对许志希说:“早点睡,你最近挺辛苦的。” 许志希听她这么一说真想奔过去给她一个拥抱,但是陆檬在他靠近的途中已然崩起脸,示意他立马滚回自己卧室睡觉去。 许志希顿悟操之过急,他长吁一口气,推门走进卧室,不知道小柠檬什么时候才愿意与他同塌而眠。 陆檬的表情在转回显示器前的同时恢复柔和,她眯眼一笑,她爷们儿就是帅,游戏里都这么高大威猛,现在是横看竖看怎么看都顺眼。 就这样,陆檬像一个跟小屁虫似的,足足跟了[千人斩]两个多小时,在这如白驹过隙的时间里,[千人斩]见佛杀佛见神杀,当然也包括弱不禁风的[柠檬]。 陆檬素略一算,她大概死在[千人斩]刀下有七、八十次了? 终于,[千人斩]杀她杀得精疲力竭了,这一次没有砍死她,而是第二次打字轰赶:你,别再跟着我! 陆檬抿唇一笑,将一句早就准备好的短句发上屏幕:你杀吧,我就是不走。 [千人斩]:有病? [柠檬]:没病,我喜欢你。 陆檬的心怦怦直跳,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居然来得这么迟。 同一时间,贺旗涛坐在电脑前,从堆积如山的酒瓶子及盒饭中翻出半包香烟。缕缕青烟拂过他的胡渣,他不记得多少天没离开电脑前,唯有不停的杀戮才能让他暂时忘记自己是谁,麻木神经,抹去记忆,忘却脑海中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注视屏幕前的[柠檬],他反感的不是陆檬,而是为了一个女人丢了快乐的自己。他无法专心工作,甚至无法与人正常交流,比如前天,刘宁带着齐思思来家里探望他,他却把人家骂走了;比如母亲抽出时间回家看他,看他像个野人似的趴在电脑前玩游戏,气得对他拳打脚踢,而他就是那么无动于衷地承受着,一个字都不想说。于是,基本丧失理智的他,唯有把自己锁在一个无人干扰的地方,尽量不去伤害那些关心他的人。 陆檬见他不说话,继续打字: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没有恶意,也不用你带我练级什么,只要别杀我,让我跟着你就行……<可怜巴巴的表情> 贺旗涛歪头看着屏幕,因为这玩家[柠檬]勾起他不愉快的回忆,所以他才不断秒杀她,可相对的,她一副受气包的小模样,又让他忍俊不禁,真像他那任性又可爱的……小前妻。 陆檬看他没有挥刀,鼓足勇气又说:现在也没什么玩家在线了,不如我陪你聊聊天吧?如果你不想打字,我们可以交换qq号,你说话我听着。 [千人斩]:我喜欢杀人,对聊天没兴趣。 [柠檬]:那……你杀我好了,但是能不能靠复活点近一些,我是路痴。 “咳咳……”贺旗涛呛咳两声熄灭烟蒂,这才发现烟灰缸里早已没有容纳烟头的地方,他不由一怔,回头看向挤在地板上的空烟盒,这几天他究竟抽了多少烟? [千人斩]:我真不喜欢你的名字。 [柠檬]:哦,那我再去注册一个账号,你喜欢什么我就叫什么。 [千人斩]:你脑袋没进水吧?咱们又不认识。 这一点倒是与陆檬完全相反,陆檬是属于他讨厌什么就叫偏要做什么的坏丫头。 [柠檬]:你就当我是傻好了,崇拜一个人没有理由。<可爱眨眼的表情> [千人斩]:你多大了。 [柠檬]:21岁。英雄!你多大了? “……”贺旗涛蹭了下鼻子,自从他玩网游以来,买装备吃经验丹,仅仅在三天之内就把[千人斩]塑造成本服务器数一数二的杀人狂魔。她叫他英雄?先不说别的,就说这称呼,真土。 [柠檬]:英雄!我能叫你……老公么? [千人斩]:<流汗的表情> [柠檬]诱导道:反正是游戏,我看那些被你打死的玩家都在喊,老公救命,老婆我会替你报仇什么的,何况咱们彼此又不认识,更不会见面,叫一叫也不会少块肉,好不好? 屏幕空白一刻之后,[千人斩]打出三个字。 ——随你吧。 陆檬捂嘴一乐,发了一个羞涩的笑脸加一句“老公”。 贺旗涛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挺幼稚的,居然不自觉地笑起来。 但是他立刻意识到这行为有些轻浮,刚要打字告诉对方别叫了,但是他打字的速度确实没有陆檬快,陆檬一边围着他小跑,一边喊着“老公老公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贺旗涛微微拧起眉,网络世界无奇不有,当你以为在和一个姑娘聊天的时候,对面可能坐着一个爷们,当你以为在和一个人聊天的时候,对面有可能对面坐着一条狗。不过,即便如此神奇了,如果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巧遇熟人,那可能性依旧等于零……这孩子八成跟自己一样空虚到一种境界了。 [柠檬]:老公老公,你还在么? [千人斩]:在。 [柠檬]:你话很少哟,是不是困了? [千人斩]:没。 [柠檬]: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愿意回答可以不回答。 [千人斩]:说。 [柠檬]:你……现实里结婚了么? [千人斩]:结了。 陆檬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提及离婚的意思,她不由捂住脸颊傻笑。 [柠檬]:你老婆……睡觉了? [千人斩]:没,去旅游了,她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陆檬虽然看不到贺旗涛的表情,但是她却感受到那份失落感,她真是个白眼狼,只顾着自己高兴,贺旗涛又不知道她是谁。 [柠檬]:好吧,我实话实说,我老公也不在我身边,我非常非常想他,看到你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他,忍不住跟着你,你别介意。 [千人斩]:呵,你丈夫也喜欢在游戏里杀人? [柠檬]:不,他救过很多人,很勇敢,很幽默,博学多才。当然,他偶尔会发发脾气,但是大多时候是被我气的,他是这世界对我最好的男人。 滚烫的泪洒在陆檬的手背上,他们为什么非要这么苦,为什么不能一直爱下去。 [千人斩]:是吗……他在你眼中似乎没有缺点…… [柠檬]:有,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肯承认他爱我,你说他为什么不肯说呢?!还是他根本不爱我,所以可以在吵架之后头也不回的走掉?! 贺旗涛疲惫地仰在椅背上,燃起一根烟,黯然的视线落在结婚照片上,有的男人可以为了爱不顾一切,有的男人可以见一个爱一个,还有些男人,他们不做爱情中的乞怜者,纵然放不下也要逼着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因为爱情由两个人组成,她不爱你,轻视你的真心,你抓着不放又有什么意思。 [柠檬]:英雄,你还在么? [千人斩]:不在。 [柠檬]:……你和我老公一样讨厌,都喜欢耍人! [千人斩]:哦,那你肯定是误会你丈夫了,跟你逗是因为他喜欢你。如果你生气,他可以趁机跟你打打闹闹;如果你不生气,他会陪着你一起笑。他的快乐来源你…… [柠檬]:似乎有些道理,可是这次他没有来哄我,我们吵得很凶,我说了很多伤害他的话,什么不爱他了,不喜欢他的个性之类的,甚至提出离婚,但那些说得都是气话啊。你说他还会原谅我么? [千人斩]:会。(他几乎没有犹豫。) [柠檬]: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你们都是男人我相信你。还有,我能请教一个关于男人心理方面的问题吗? [千人斩]:说。 [柠檬]:我有一个好朋友,她与男朋友的关系一直很亲密,但不幸的是……她被人迷.奸了,那坏男人又拍摄了全过程的录像,由此要挟她必须离开现任男友,否则就将录像公之于众。你客观的说,她是应该告诉她男友还是隐瞒真相选择离开呢? 陆檬握紧双手,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 59、第五十九章 贺旗涛望着屏幕沉默许久, 一时间也不说出什么。如果实话实说的话, 心理上肯定不舒服;如果只讲大道理,那当然是说没关系,先讲清楚再看结果。不过他不是那女人的男朋友, 更不知道两人的感情发展到哪个阶段,越是深越是伤吧。 [柠檬]:你说话啊, 如果你是我朋友的男朋友,你能接受吗? 陆檬双手沁着汗珠, 贺旗涛比她会处理这方面的问题, 如果可以通过网络交谈找出解决之道,那就太好了。 [千人斩]:迷.奸属于刑事犯罪,让你朋友报警吧。 [柠檬]:报警不就尽人皆知了?而且我朋友用什么方法证明她确实是受害者呢? [千人斩]:如果对方是惯犯, 可以跟踪抓现行, 如果不是的话,其实是有些说不清楚的。 强奸、迷奸之类的案子, 如果受害方身上没有出现明显的搏斗痕迹, 的确很难办。 [柠檬]: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你是她男友,你怎么处理。 [千人斩]:我为什么要接受这种假设。 [柠檬]:嗯……你自当帮帮我朋友,反正又见不到面,求求你英雄…… 良久, 一句触目惊心的话,从[千人斩]头顶显示出来—— [千人斩]:我会先杀了那人渣再去自首。 [柠檬]:你……你在说笑?! [千人斩]:没有,对我个人而言, 如果已是同居关系,我不会放过那男人。 陆檬顿感心惊肉跳,她设想过很多种结果,就是没想到贺旗涛会直接走向鱼死网破这一步,幸好,她现在庆幸离开了他。 她刚要打一句:那你不管深爱你的女人了么,她该怎么办。 但是犹豫了许久,还是删除了,因为每一道都是难题。如果理智可以让全世界变得冷静,那么就不会再有战争,杀害与被杀害。 她的思绪变得更混乱了,先与[千人斩]道了晚安,下线。 泪水浸湿了枕巾,必须这样结束吗?她不甘心,很不甘心。 第二天中午 陆檬起床之后,发现不但许志希没出门,还坐在电脑前玩那款刚装的游戏,她眸子一惊,一把合起笔记本,质问道:“你为什么玩我的号?” “我在帮你练级,马上就20级了,呵……”许志希抬起头:“先洗漱吧,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检查身体。” 陆檬这些日子食欲不振、时常干呕,他怀疑…… 陆檬见他没提到[千人斩],悬起的心落下一半。为了禁止他在“好心”的帮她练级,她先叫他下楼去买碗酸辣粉,同时,她一边刷牙一边修改登录密码。 吃晚饭,许志希驾车送陆檬去医院,陆檬原本就像检查一下,有人帮忙跑腿也好。或者说,她恨不得诅咒自己得点疑难杂症,躺在医院里等死都比现在强。 ……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全面检查,结果出来了,陆檬身体健康,已孕。 医生见陆檬先是神色呆滞,又扬起嘴角,好像沉浸在某种矛盾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医生在呼唤她无效的情况下,只得伸出手指五指在陆檬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吧?” “我,很好……”陆檬轻轻扶住小腹,喜不自胜。 “这孩子你打算生下来是吧?” “生,当然要生!”陆檬捂住唇,老天还是眷顾她的,一个属于她和贺旗涛的孩子正在她体内孕育,她激动得流下眼泪。 医生一脸安慰,毕竟愿意生孩子的年轻女性越来越少了。医生将整套化验报告放进文件夹,叮嘱她孕期注意事项。 返回公寓的路上,陆檬紧紧攥着化验报告,时不时看向窗外笑一笑,那些再普通不过的绿化带在她眼中变得生机勃勃,果然心情美丽看的的事物才会美丽。 许志希观察她很久了,从陆檬抚摸小腹及一反常态的表情上分析,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打掉。”他虽然声音不重,但态度是强硬的。 陆檬的脸色蓦地变了,她冷冷地看向许志希,每当遇到与贺旗涛有关的事件,许志希就不再是那个平时对她千依百顺的男人,而她毫无办法。 “这是一条小生命,你就这么容不下吗?”她按捺怒火,好商好量。 “你明白我的意思。”许志希一刻也无法容忍陆檬的肚子里怀着贺旗涛的种,他一把轮将车开向妇产医院,早打掉早踏实。 车速倍增,陆檬在飞驰中前仰后合,她抓住安全扶手,注视许志希那副逐渐扭曲的表情,她害怕,更气愤:“停车!马上停车!” 许志希则充耳不闻,不惜闯红灯、违章超车,加大油门驶向目的地。 倏地,冷风呼啦一下吹乱了陆檬的长发,而她竟然在车辆驰骋的情况下开启车门:“你再不停车我就跳去!有种你24小时看着我,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自杀!” 不在沉默中崩溃就在沉默中爆发,已然被逼上绝路的她不活了行不行?! 许志希惊恐万状,一手环住她的身体,一边猛地刹住车。 陆檬见车轮停下,推开他即刻跳出车门,她疾步走在机动车道上,无视穿梭在身体两侧的车辆,横冲直闯,危险,她知道,但不正如这走在钢丝上的人生,进退两难吗?! 许志希匆忙把车停在道旁,一路奔跑追赶陆檬,喊道:“小柠檬,这孩子不能要,我求你!” 陆檬不予回应,裹紧外衣护住小腹,大步跑起来。 “只要你不生下这孩子,任何条件我都愿意答应!——”许志希很快追上她的步伐,他可是田径队的。 陆檬一把甩开他的束缚,继而快走。她只想要自由! 许志希再次追上她:“如果你愿意打掉这孩子,我保证销毁所有底片儿。” 陆檬心头一震,驻足审视,可以相信他说的话吗? “我怎么知道你拷贝了几份?!” 许志希知道她会动心,他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我以父母之名起誓,总共只有两份,拷贝马赛克版存在我的电脑里,原版存在银行保险箱里。” 听罢,陆檬不自觉地小碎步退后,她果然够幼稚够愚蠢,这精明阴险的男人竟然会把原盘存到一个她想也想不到的地方,就凭她这智商还想跟他斗? “先亲眼目睹你销毁原盘,我再打掉孩子。” “可以。”许志希笃定地说:“但是我把难听的话先说了,小柠檬,请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如果不是因为我爱你,我根本不用跟你做这笔交易就可以逼你拿掉孩子。” 陆檬一听这话更火了,忍不住对他推推搡搡:“你这混蛋,我杀不了你、还杀不了我自己吗?!” “你舍不得死!你为了该死的贺旗涛也舍不得死!你忘不了他、你还爱他!非要逼我把实话说出来是吗?!”许志希眼中充斥着血丝,已被陆檬硬生生推到墙边。 陆檬不懂他有什么可理直气壮的,她压抑很久了,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喊出来,哭出来。 “没错!我本来就爱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爱他,是你一手拆散了我的婚姻!你根本不配提起我丈夫的名字!根本不配跟我谈条件!你的手段有多卑鄙下流你会不知道吗?!如果你还有点良知就该让我走!——” 话音刚落,她掉头就走,许志希无言以对,只得默默跟随。 “别再跟着我,滚!你给我滚呐!——”陆檬伸出手臂,指尖气得颤抖。 许志希惊见她的脚步越来越靠近机动车道,唯恐她在冲动之下做出傻事,于是他停下脚步,好声好气地说:“好,你先冷静,我走,你自己注意安全。”他有把握她不敢走远,毕竟把柄还在他手里。 陆檬怒视着他,甩手上了出租车,但她不知道该去哪,索性叫司机一直开,司机就按着她的指示没目的的乱开,七拐八拐竟然开到他们曾经居住的位于王府井地段的公寓楼下。 陆檬回过神,想到这里有一家不错的老字号小吃店,付钱下车,为了孩子也得吃饱。 …… “对不起小姐,豌豆黄被一位先生全包了。”北京老字号门店规矩很多,规定一天做多少就是多少,先到先得。 陆檬拧起眉,她最喜欢吃这里的豌豆黄,甜而不腻、香滑爽口,所以每次路过这家店前时都会买一些带回家。 服务员见陆檬愁眉苦脸,悄声说:“那位先生在里面吃饭呢还没走,不行你叫他分你两块,他一下子买了五十多块又没要求装礼盒,可能就是给家里人带的。” 陆檬虽然很想吃,但是哪好意思跑去问,她点头致谢,刚要走,余光里闯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站定。 她悠悠侧过头,注视贺旗涛提在手里的豌豆黄,再看向他憔悴不堪的面容,还没开口眼泪先掉下来了。 服务员以为陆檬难以启齿,笑着地询问贺旗涛愿不愿让出两块豌豆黄给这位小姐。 贺旗涛猛地收回神智,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公寓物业部门给他打电话,据说是全楼要进行大规模的线路改造,必须由业主签字认可,否则没法动工。他只得来签字,出了门溜达到这家小吃店,鬼使神差的进来了。 ……他移动步伐,将全部豌豆黄都放在柜台上,随后掠过陆檬身边,径直离开,本来就是给她买的,只是忘了她再也不会回到他们的家。 陆檬愣了几秒,抱起装有豌豆黄的大纸袋追出来,她的步伐太焦急,焦急到忽略了脚下的阶梯,就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身体却跌入一副结实的臂膀之中,不过好心人的肌肉有点硬,她的鼻梁撞上去,一阵酸疼,疼得眼泪迸出眼眶。 贺旗涛见她红了眼眶,一转身坐上阶梯,将她拦到腿上,提起袖口帮她擦眼泪。 陆檬哭归哭,依旧抱着那一大袋子豌豆黄,虽然软软的豌豆黄被压变形了,但是味道儿不会变,就像她对贺旗涛的感情,无论他怎样忽略她的存在,他对她的关心仍旧在那里。 陆檬依偎在他的肩头,不愿意让这份儿来之不易的温存马上消失。 她慢慢地打开纸袋,向来注重卫生的她,并且向来不会坐在马路边吃东西的她,如今不但坐在贺旗涛的腿上,甚至坐在人家小吃店的台阶上,不在乎周遭人来人往,她直接用手捏出一块豌豆黄,放在嘴里,一边流着泪,一边满足地笑着,一边咀嚼着口中的美食。 “我好饿哦,等我吃饱了,你在走,好不好……” 她不敢去看贺旗涛的表情,更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否定的回答,一口接一口咬着豌豆黄,噎住了就硬往下咽,赖在他腿上就是不肯站起来。 ================================================================= 60、第六十章 贺旗涛见她揉胸口顺气, 朝小吃店里喊了一嗓子, 一碗酸梅汤很快端了出来。他把酸梅汤递到她唇边,向曾经那样,边教训, 边喂她喝水:“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陆檬的眼角挂着泪珠, 见他不打算丢下自己,她开心地点点头, 低头饮了一大口酸甜适中的酸梅汤, 又从袋中取出一块豌豆黄,送到贺旗涛嘴边:“你请我喝酸梅汤,我请你吃豌豆黄, 张嘴……”她已然忘了这些豌豆黄原本就属于贺旗涛。 贺旗涛不爱吃甜食, 但是自从娶了陆檬之后,陆檬总是往他嘴里塞些杂七杂八的零食, 他一边戏称自己是垃圾桶, 一边吃掉那些味道不怎样的食物。 他张开嘴,又想到他们目前的关系,又撇开头,引来陆檬一阵失望。 “快吃,吃完各奔东西。”贺旗涛可以丢下她就走, 前提是她先从他腿上起来,推开她太没风度,是吧? “……”陆檬咬了咬嘴唇, 你想走?就不让你走,她可以吃到日月变迁! 然而,愿望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 半小时后,陆檬捂住嘴,她想说,从此以后她在也不想吃豌豆黄了。 贺旗涛的半边腿也被她坐麻了,小吃店里面的客人一波换一波,八成还得琢磨着,这两人无家可归吧? “我说……” “我再吃最后一块儿。”陆檬伸出一根手指,无意间看到粘在手指上的豌豆黄碎屑,她睁大眼睛,差一点就吐出来。 “原来也没发现你这么能吃。”贺旗涛睨了她一眼,看向她瘦到微显凹陷的脸颊,啧,光吃不长肉,果真是白眼狼。 陆檬摸了摸小腹,腹中的宝宝应该也不爱吃豌豆黄了,还没出生先戒一样儿。 终于,天黑了,小吃店打烊了,她撑得也快死了,可是她还是不想走。 缓缓地,她站起身,贺旗涛紧跟其后站起来,但是他的一条腿已然没了知觉,脚底一软险些坐回原位,陆檬急忙扶住他的手臂:“你受伤了吗?我送你去医院!” “……”贺旗涛搞不懂她在咋呼什么,想到彼此的关系,他剥掉她的手指,自顾自揉了两下,掏出车钥匙,打算离开,但是他走出两步,又迟疑了,这条街不好打车众人皆知,何况天色已晚,把她一个小姑娘扔在路边合适吗?不适合吧。 他转过身,刚巧与陆檬注视自己的眼神相撞,陆檬在心理不断祈祷他会回头,果然灵验了。 就在贺旗涛琢磨着怎么讲比较得体的时候,她忽然弯身眯起眼:“我的脚,好像扭到了……”虽说相隔几小时才装崴脚有点不合理,但是她想不出其他办法留住他,更不介意他骂她神经粗得如恐龙。 贺旗涛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根本没问她伤势怎么样,直接一转身背对她蹲下,命令道:“上来。” “噢。”陆檬捂嘴一乐,攀上贺旗涛的脊背,她的一双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手指还在他身前打了个结。 贺旗涛暗自吐口气,走向停车场。这时,手机响起,又是物业公司打来的电话,对方还没说事儿先忙着抱歉,原因如下:由于物业人员马虎大意,将一份儿老版本的协议书错拿给贺旗涛,希望贺旗涛可以返回公寓物业部,重新签署一份。 “你们怎这么麻烦,没空。”贺旗涛挂上电话,陆檬急忙追问什么事。贺旗涛随口说明了情况,陆檬眼珠一转,体恤民情地说:“回去吧,这么晚还没下班也不容易,反正走不了两步就到了。助人为快乐之本,是吧?” “物业部二十四小时都有人。” “……”陆檬见他依旧朝停车场的位置走去,她只得谎称肚子疼要上厕所,因为这条街没有公用厕所,只能回公寓了。 贺旗涛沉了沉气,想起她吃了数个豌豆黄又喝了两大碗酸梅汤的情况,不闹肚子都奇怪了。人有三急,人之常情,嗯,助人为快乐之本。 于是,他调转步伐向公寓方向迈进,陆檬眨眨眼,抿唇一笑。 到了公寓大厅,贺旗涛先把陆檬放在沙发上,自行去物业部重新签署协议书。 陆檬环视阔别已久的老地方,当离别之后才察觉它的好,但是无论人或事,只要习惯了,你愿意去习惯的,都会产生依赖感。 “贺太太,需要我帮你按电梯吗?”物业部经理刚巧路过大厅,服务至上。 这一声“贺太太”可把陆檬给叫舒坦了。因此,她竟然干了一件很无聊的事——急忙叫住物业部经理,盯着人家的工作牌喊人家的名字,对方不知道她的用意,只能一边叫她贺太太,一边询问需要什么帮助。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事儿了,就是感觉你们物业服务态度超一流,您去忙吧赵经理,有机会再聊。”陆檬见贺旗涛走出来了,马上结束那段毫无实质意义的对话。 “谢谢,需要我帮贺太太按电梯吗?” “呃……需要!谢谢。”陆檬还在装崴脚,所以单腿蹦到电梯前,然后匆忙招呼贺旗涛:“我要方便一下,上楼吧。” “你这么半天没去厕所?”贺旗涛以为她早解决完了呢。 “行动不便嘛……何况我不习惯在外面……”陆檬这会儿又立马患上洁癖症。 贺旗涛见电梯门也打开了,疾步走入,陆檬一蹦一跳跟进。 楼层一到,贺旗涛已然没耐心再陪她折腾,他一弯身抱起陆檬,大步流星走到门前,开了门,径直走到洗手间门前,把她往马桶边一撂,关门离开。 陆檬听到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倏地打开洗手间门,而贺旗涛已经走到屋门边,手指压在们把手上,显然是要离开了。 陆檬顿感头晕目眩,她费尽心思只为了把他多留在身旁一会,就一小会儿,他却像躲瘟神一样急着逃走,她至于这么惹他反感吗?! 想到这,她也不装瘸了,大踏步走到贺旗涛面前,一回身用身体挡住门板。 “你!你真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贺旗涛本打算是帮她去药店买些治疗跌打的药膏,可是看现在这情况,显然不需要了。 “既然你没事了,那就……在这分手吧。前台会帮你叫车。”贺旗涛撇开视线,看向一个空洞的点。 陆檬气得掉下眼泪,她反手死死攥着门把手,怒视贺旗涛,心里委屈得不行。 “你……根本没爱过我!……”她仰起头怒吼一声,同时一脚踢出,踢在贺旗涛的小腿上。 贺旗涛闷哼一声,话说这一脚对他而言并不重,但是,却不知道他怎么会疼得长吁一口气。 陆檬见他一手扶墙支撑身体,很快察觉到异样,她顿时蹲下身拉起贺旗涛的裤管,当她看到他膝盖上小腿上缠绕的纱布时,她整个人都傻了,受伤的人明明是他…… 瞬间,陆檬深感内疚,她强行拉起贺旗涛坐到沙发上,卷起他的裤腿,望向厚厚的纱布。 “怎么,受伤的……” “执行任务,不碍事儿。”贺旗涛没有说出真正原因,这也是他这段子日不用去警局的主要原因,那晚,当他与陆檬分手之后,他独自走在漆黑的马路上,巧遇两名持刀歹徒向一名刚下夜班的中年妇人索要财物,他当时心情本来就差,抄起棍子便与歹徒打斗起来,不慎被匕首扎伤,口子虽不长,但是很深,更不巧扎中了他的静脉血管,不过他还是当场抓获了两名歹徒,全部带回警局之后才去医务室止血。 他在作死,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倏地,陆檬一拳打在他的肩头,沉重的负罪感袭上心头:“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傻乎乎地让我坐了几个小时。甚至背我走了那么一大段路!你这笨蛋,你以为自己铁打的?……”她的泪水扑簌簌落下,既懊恼又心疼。 贺旗涛不自然地捋了捋眉头,无言以对。 陆檬则是越哭越伤心,哭声越来越大。 “哎呀,别哭了,我还没死呢。”贺旗涛忍不住制止。 陆檬又给他一拳:“你少废话,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娘俩怎么办?!” 猝然之间,贺旗涛愣怔,他扳正陆檬的双肩,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陆檬此刻的情绪颇为激动,根本不在乎说出口的话是对是错,她只知道一分钟都不想离开贺旗涛,于是,她负气地甩开他的手:“反正你也不要了我,你管我说什么!” 贺旗涛拧起眉:“咱俩是谁不要谁了?” 陆檬那混不讲理的劲头又来了,她怒哼一声,边啜泣边指向贺旗涛:“就你不要我了,离婚了就不能见面了吗?你也不找我,也不管我死活,说明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还有!你还没回答我上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你说啊!……” “说什么?” “说你爱不爱我!” “……都离婚了,还说这些……” 陆檬捂住他的嘴,咄咄逼人道:“我不管离婚没离婚,我要听你说实话!如果你要是从来没爱过我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 她的指尖上挂满泪水,湿软的泪滴又沾在贺旗涛的唇边,他舔了下嘴唇,又苦又涩,纵然全是假的,这眼泪不能作假。 许久,他将陆檬的手指移开,喟叹一声,疲惫地说:“……我并不清楚你怎样去衡量‘爱’的定义,我只知道,你已耗尽我全部的精力,这辈子,甚至下辈子,我都不会再像宠你这样宠爱第二个女人了……” 他垂下酸疼的眼皮,如果这都不算爱,他今生再无牵挂。 =============================================================== 61、第六十一章 陆檬停滞呜咽, 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贺旗涛, 贺旗涛抬起眸,为自己无奈一笑。 蓦地,她扑到他怀里, 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咸涩的泪凝聚在彼此的唇边,随着舌与舌的纠缠渐渐散去。虽然她一件事都解决不了, 此刻却再也尝不到离别的苦味儿。 同样的, 贺旗涛想念她的吻,在他自以为已不再留恋的这一刻,全然释放。 他拥紧她的身体, 贴得很紧。 但是, 他很快察觉这有些不对劲,于是, 他放开她的唇, 气息微喘着质问道:“耍我呢?” 陆檬不予回应,一双眼睛紧盯他的唇,再次贴上,对付贺旗涛这种口是心非的男人,她必须做一个外貌上的小家碧玉, 行动上的女流氓。 当然,她承认这种行为很自私,但是她真的受不了被他冷落, 甚至遗忘。 而贺旗涛确实质疑她的动机,她反复无常的态度使得他“提心吊胆”。 不过想归想,人就是这样,在感情面前总是愚钝智障,明知道是个陷阱也会跳下去,纵然手脚都被拉住了,心却犹如缱绻在一起的鱼与水,难舍难分。 正当旖旎一室之际,铃铃铃,陆檬的手机响起,但是她已跨坐贺旗涛的身上,啄吻着他的唇,这激情燃烧的时光,哪有闲工夫接电话。可是,她身子一弯,手机不小心从口袋中滑落掉地,她看都不看,伸手摸索,却在无意间按下了免提接听键—— “我真是看错了你,原来那个勾引许志希的女人就是你。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了解我的脾气,如果你真喜欢许志希我会让给你,何必做这种令大家都难看的事?!从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绲匾簧独俜叻叩亟囟贤埃保魍v停磺嘘┤欢埂 贺旗涛一把推起陆檬,眸子的柔情瞬间消失殆尽:“你有必要把整件事说清楚。” 陆檬则当场傻在原地,原本受害者是她,却因紧张过度表现得极为心虚与惊慌,小脸也跟着吓白了。 贺旗涛捡起她的手机,陆檬伸手想制止,但是当她的手指碰到贺旗涛的手背时,她好像在用沾满水渍的手摸上电门那样,反射性弹开。 贺旗涛并没有回拨电话,而是确定了来电号码,再与存在自己手机中的叶蕾号码作比较,虽然他听觉敏锐,记忆力超强,但是还在说服自己这仅仅是一通打错的电话。 他不会错杀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犯下重大错误的,女人。 “这件事是由你来说,还是让叶蕾代替你说?”他那低沉的声音仿佛暴雨前的闷雷,随时会在下一秒炸破天际。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陆檬向沙发背那边移了移,她从没见过贺旗涛那种表情,绝望、愤怒、自嘲、冷笑,各种情绪汇集在他的眼中,化作一把伤人心脾的钢刀,逼得她无所遁形又心生万种委屈,她真没用,除了哭就是哭,想解释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贺旗涛等她开口,而毫无心理准备的她,嘴唇一张一合,脑中已然一团浆糊。 啪地!贺旗涛将她的手机摔在茶几上,继而转身就走,陆檬疾步追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贺旗涛虽然没有一把甩开她,但更没有停步的意思,够了,她的支支吾吾畏畏缩缩证明一切属实,还有必要听下去吗?! 这些日子,他刻意忽略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但是“好心”的警员还是会三不五时向他汇报陆檬的行踪,他知道她住在派出所对面的公寓里,他宁可在家养病也不远靠近工作地点,他知道她申请休学,他百思不得其解其,胡思乱想,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缺钱或者丢了信用卡,各种不可能在他的分析中变得越发真实可信,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许志希与陆檬住在一起,楼层楼号都知道,然而他依旧一遍遍告诉自己,他们如今已离婚,他没有权利干涉她的生活,而许志希无非是善心大发收留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等这只小猫长大了,她便会收拾行囊,去追寻她向往的自由,可是……当那些没有根基的理由只被一阵微乎其微的小风吹了下,哗啦啦,七零八落。 “贺旗涛!——”陆檬被他托着前行,如果她不知道贺旗涛对她的感情这么深,她就不会这么难以启齿。试问,当一个男人毫无保留的道出心声,她回应他的答案难道只能是失身与所谓的婚外情吗?! 贺旗涛一扬手,力气稍微用大了点,陆檬脚跟不稳,踉跄两下向侧面歪倒,贺旗涛则抓住她的手肘,她的手肘被他紧紧攥着掌中,随着手力的加大,一条条青筋显现。 陆檬身子一歪,轻声闷哼,当她以为贺旗涛会扇她一耳光解解气的时候,贺旗涛却蓦地松了手,他旋身之快无法令陆檬看到表情,但是他背部的肌肉在拳头的拧攥中起伏,仿佛火山爆发前的宁静,这回,显然是一触即发了。 “我警告你,别再找我。” 说着,他如泄愤般拽开屋门,步伐遽速,带起一阵凌厉的寒风。 他必须马上离开,因为他已预计到,事态会越演越烈。 为了不伤害他曾经,现在,日后,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他愿意做个掩耳盗铃的蠢蛋! 倏忽之间,陆檬冲倒贺旗涛身后,死死地环住他的腰,她的眼泪一直没有停止过,在这一刻只是更猛烈了:“我不让你走……你别走,我要解释,我可以解释……” “解释证明有事,松手!我不想弄伤你。”贺旗涛的双臂垂在体侧,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最怕的结果还是来了,她最终没能忠于婚姻。 这时,电梯门开启,贺旗涛健步迈进,一转身推拒陆檬肩膀,不去看她的脸,只拒绝她的靠近。就这样,陆檬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合起,只听电梯内传出“哐当”一声巨响,极具愤怒的拳声灌入陆檬的耳膜,结实的电梯门也被震得哄哄颤响。 陆檬见电梯并没有向下移动,一边狂按旋钮一面拍打电梯门:“事情真不是你想象得那么不堪!你相信我好吗?……呜呜……贺旗涛!打开门,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我——” 她的情绪陷入恐慌,却依旧没办法解释种种,她与许志希发生关系是真,也是唯一一桩贺旗涛不能接受而她也无法扭转的事儿。 每分每秒,她都恨不得把许志希碎尸万段!可是,纵然她有勇气杀人,依旧没勇气把这她永远面对不了的真相告诉她深爱的男人。 苦啊!真的很苦…… “我怀孕了,是真的,我有了你的孩子……”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倏忽直下的轴承滚动,陆檬艰难地吸了口气,顺着电梯门慢慢滑下,瘫坐在地,当她离开贺旗涛的那一天开始,眼泪从没停止过。 既然实情已然说破了,她更不愿意回到许志希那里,至于那一张会再次刺伤贺旗涛的视频片段,她竟然没力气去理会了,周遭事物在她眼中就像死了一样,漆黑阴霾。 陆檬返回公寓,疲惫地躺在沙发上,沙发上余留着贺旗涛暖暖的体温,她瑟缩一团,鼻尖摩挲在麻质的沙发面前,有些粗粝,但更多的是熟悉感,她合起双眸,缓慢地搓着双臂,苦涩一笑,眼泪滑落脸颊,果然还是家好。 同一时间 一辆跑车停在公寓拐角处,这辆车从下午停到傍晚,从陆檬坐在贺旗涛腿上吃豌豆黄,直到最后贺旗涛怒气冲冲离开,坐在车里的男人目睹全程。 许志希将手机顶在额下,仰望陆檬所在楼层,屋内漆黑一片,而他再没有得到业主许可的情况下通行受阻。 对不起小柠檬,我没有遵守诺言,把我和你的关系一五一十告诉了叶蕾,但是,你真不能全怪我,你也有责任啊,在你答应与贺旗涛离婚的今天,你怎么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呢? 他压了压太阳穴,为了得到陆檬,他可以与所有人为敌,他坚信及肯定,这世界上没有谁可以超越他对陆檬的爱,这算是一种病吗?如果是的话,那就让它病入膏肓吧。 想到这,他给齐思思打了一通电话,汇报贺旗涛的行踪。 …… 贺旗涛坐在河畔,身旁摆放着整整一箱冰镇燕京啤酒,当你想喝醉但是不想太快醉倒的时候,会选择喝啤酒,因为啤酒的泡沫会将一口一口咽下喉咙的啤酒顶在嗓子眼里,辛辣的刺激与烦人的膨胀感会让牛饮的人感到极不舒服,在清醒与迷离之间,可以看到五彩缤纷的回忆,在半梦半醒的国度里,幸福一笑。 在自尊心深受重创的这一刻,他的思维已经彻底停歇了,歇一会儿,他需要绝对安静。 不记得自己已喝下多少瓶酒,但是嘴唇还会觉得干,喉咙依旧发涩,他舔了舔嘴唇,一滴盐分较高的液体掺着啤酒咀嚼口中,他含在嘴里,让苦味与咸味窜流在酒气之间。 良久,他面朝湖面举起酒瓶,同时,啤酒吞咽入喉,由此简简单单的,纪念他短暂却毕生难忘的,爱情。 嗯,这就是爱情,正如这平价又经久不衰的老牌啤酒,初尝味苦,入喉微辣,回味甘甜;喝少了,不疼不痒;喝多了,胃难受,人更难受。 陆檬,我贺旗涛把能给你的都给了你,再给就剩下这条命了,可是你,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这段婚姻,我们没能走到最后,我很遗憾,也很难过。 这时,一抹倩影坐到他身旁,贺旗涛悠悠抬起眸,又落寞地垂下。 齐思思则安静地待在一旁,等他愿意找人聊天的时候,她随时都在。 ======================================================================== 62、第六十二章 “不用扶我……” 贺旗涛扬手挣脱齐思思好心的搀扶, 他是走不成直线了, 但还不至于找不到回家的路。 齐思思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再次搀起贺旗涛的手臂,笃定地说, “你可以嫌我烦,但是我必须把你送回家。” 贺旗涛嗤声一笑, 头脑已然混沌不堪,他晃晃悠悠迈着步, 空洞的目光落入漆黑的夜, 黑得一望无际。 “不就是离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齐思思忍不住开口。 贺旗涛缓慢地点点头。 “她不珍惜你有得是女人珍惜你,你别钻牛角尖了行不行?” 贺旗涛木讷地应了声。 “真正爱你的人你视而不见,不爱你的人你却……” “对, 我就是犯贱。”贺旗涛打断她的话, 从她身前抽出手臂,自顾自前行。 自尊心、自信心越强的人, 越是不堪一击, 比如他贺旗涛。 “值得吗?为了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齐思思从没见过贺旗涛这样诋毁自己。她不止是气愤,更多的则是心疼。 贺旗涛驻足,伸出一根手指,冷冷地说:“齐思思,我这是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 你给我听好了,在这世上,只有我能骂她。” 齐思思怒步上前, 还没开口,眼底已泛起泪花:“有一个女人,她了解你、爱你、愿意呵护你一生!这个女人,爱你如痴如狂,她在和你分手之后根本没法再谈恋爱!而你呢,可曾为了挽回她做出过一丝一毫的努力吗?!你会为了那个女人伤心难过作践自己吗?!我问你贺旗涛!你是瞎了还是喜欢装傻?!我对你怎么样你会看不到吗?!——” 贺旗涛望向泪眼婆娑的齐思思,悠悠地抬起手,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滴。 见状,齐思思不由一怔,从没有被他这样温柔的抚摸过,不管是交往的时候或是现在,她总是倔着性子不肯在他面前落泪,即便被他气得不行也尽量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她只是为了不惹他心烦,如履薄冰般对待这段感情。难道她错了? “贺旗涛,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究竟爱没爱过我?” “我只爱过一次。” 他几乎没有犹豫便给出了最伤人的答案。 齐思思垂下黯然的眸:“我真的不理解,不服气,她哪一点让你这么迷恋……” 贺旗涛放下手,微仰头看向天际,指向一颗渺小的亮点:“满天繁星,为什么我会直盯着其中一颗看呢,那颗星平凡不起眼,我却无法移动目光,你说这是为什么?” 齐思思顺着他的指引望去:“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贺旗涛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也不明白。能说清楚的就不是爱了。” “即便她背叛你,你也无所谓?!”齐思思真要疯了,贺旗涛是不是中了邪? 贺旗涛哑然失笑:“爱情本来就是单方面的事,你爱她并不代表她也必须爱你,只是一旦说破了,一时间承受不起得知真相之后的挫败感。可是冷静想来,你又凭什么怪对方不爱你?这事儿不能强卖强买。包括我,也包括你,都该明白。” 说着,他长吁一口气,今晚,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爱是一种感觉,不爱却是直接的答案,答案可以给出理由,感觉却说不清楚。 “贺旗涛!无论我怎样迁就你讨好你,你依旧对我没有一点感觉了吗?!” 贺旗涛没有回头,抬起手摆了下,幽幽地说:“都过去了齐思思,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自当在这条感情路上遇到过一个叫贺旗涛的混蛋。他不值得你为他流泪伤心,因为他没有真正的爱过你,曾经,现在,永远都不会……” 齐思思望向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噗通一声瘫坐在地,绝望地双手掩面,潸然泪下。 …… 贺旗涛环视促狭的空间,按下抵达十六层的按钮,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到这里,明明不想来,明明不想在回忆点点滴滴,却不由自主地走回来了。 这是自虐吧,一定是的。 吱呀一声,他推开房门,没有开灯,过量的酒精已然无法让他再保持清醒,他倚在门板前,脊背在与门板剧烈的摩擦之下,一路下滑,同时,合起沉重的眼皮。 而这轻微的响动,没有吵醒睡在沙发上的陆檬,这些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过得有多累,夜不成寐,寝食难安,生怕一个不注意有人闯入她的卧室,她就这么警惕着,惧怕着,焦虑着,在每一个孤寂的日夜里,想念她的男人。 如今,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在家里睡觉,她既满足又安心。 嗯?……好像嗅到贺旗涛的味道,虽然是她最不喜欢烟草味及酒气,但是她在梦中浅浅一笑,熟悉的味道未必好闻,她却非常喜欢。 另一边,目睹贺旗涛走入公寓的许志希沉不住气了,他重重摔上车门,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公寓大门,门卫见他衣装得体,显然没有拦截的必要。 许志希首先抓起可视门铃听筒,犹豫片刻又放下,站在电子门徘徊,直到一名住户掏出进门卡,他硬着头皮上前与对方打招呼,对方不明所以,一边点头一边打开电子门,就这样跟随业主一同进入电梯间。 顺利通过关卡之后,许志希急切地按着电梯键,他眼中充斥着满满的仇恨,可恨的贺旗涛,走了又回来?看来还是受得刺激不够大! 咚咚咚咚咚!一连串仓促的敲门声震得贺旗涛背部微颤,但他只是向边上一歪,靠在穿衣镜方向继续睡。 “开门,陆檬!你再不把开门后果自负!——”许志希一边敲门一边狂按门铃,他一想到贺旗涛与陆檬有可能在屋里干点什么的时候,难以冷静。 终于,陆檬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她呢喃一声,揉揉眼睛,屋中一片漆黑,她打个哈欠,打开台灯,瞥看屋门方向,惊见贺旗涛卧在玄关里呼呼大睡,她暂时忘了嘈杂的敲门声,不自觉地扬起唇,紧接着,跑回卧室报出一床被褥,又飞奔到贺旗涛身旁,先帮他盖好,刚想摸摸他的脸颊,一阵令人烦躁的门铃声再次将她拉回现实。 她反感地拧起眉,下示意捂住贺旗涛的双耳,许志希这魔障,非要弄得所有人跟他一样疯癫才会心理平衡吗?让她男人先睡会儿不行吗?! “把门打开,你们究竟在里面做什么?!”许志希彻底丧失心智,他怒红的双眼布满血丝,身体因愤怒而狂乱的颤抖着。 他不懂,为什么拆不散他们,为什么他就是砍不断陆檬与贺旗涛那座不算坚固的桥! 屋里,陆檬则是心慌意乱,将两团纸巾塞进贺旗涛的耳孔,因为她可以感到此刻的许志希是多么的冲动。 当她深刻体会到自己有多爱贺旗涛的时候,她可以什么都不管,完全可以豁出一切与许志希当面对峙,但是她又怕许志希伤害贺旗涛。毕竟一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于是,她拿起门铃电话,反敲下门板,许志希倏地接起来,当屏幕上显现陆檬的脸孔时,他挤压的怒火又瞬间化为乌有。 “小柠檬,我……” “好了,我出去,你在电梯间等我。”陆檬搓了搓发冷的手臂,她只能拖延时间,虽然许志希一举一动都令她不寒而栗。 许志希言听计从,挂上电话,退出回廊。 陆檬沉了沉气,从贺旗涛兜里摸出门钥匙…… “媳妇,嘛呢?……”贺旗涛喝得昏天黑地,他以为正睡在自家床上,习惯性地,一把揽过陆檬的身体搂进怀里。 陆檬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她太想念他的怀抱,以至于忘了目前的处境,她轻轻环住他的腰。 “没事,我只想告诉你,老公,我爱你……” 贺旗涛嘴角噙着温暖的笑意,喃喃呓语:“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跟我说……咱们的孩子快出生了,还是个男孩……” 陆檬知道贺旗涛没有醒来,她以为自己不了解贺旗涛,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生活中的小细节,比如他捋眉头,代表为难,比如他蹭鼻子,代表思考问题,比如他像现在这样用力又规矩地搂着她,证明他还在梦里。 她眼中含着泪,笑着点头:“嗯……是的,咱们的孩子……如果是男孩,你教他书法,如果是女孩,我教她弹琵琶,你说好不好?……” 贺旗涛应了声,压低下颌蹭了蹭她的额头,没再回话。 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将陆檬从温情中抽离开来,她急忙抹掉眼泪,碰了一下贺旗涛的嘴唇,继而抓起门钥匙,打开门,伫立门外,立刻将贺旗涛反锁在房间里。 她转过身,顺手把钥匙丢在垃圾桶缝隙里,随后,泰然自若地迎上许志希。 贺旗涛,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自作主张,我不能让你出来,不能让你面对许志希的挑衅以及他对这段婚姻的诋毁,更不能让你在一怒之下杀了这个企图激怒你的疯子。 贺旗涛,无论我曾经对你说过多少气话,无论我有多娇气多容易掉眼泪,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我陆檬忠诚于我们的婚姻,自始至终,从未改变。 既然所有事因我而起,就由我一个人解决。 她一只手背在身后,手中紧紧捏着一把摺叠水果刀…… ===================================================================== 63、第六十三章 陆檬将许志希带出公寓, 她只是一直向前走, 许志希则是亦步亦趋跟随。 他发现陆檬非但没有向往常一样对他冷嘲热讽,甚至神态异常平静。 最终,陆檬将许志希领到过街天桥的中央, 这座过街天桥属于封闭结构,透明的顶棚上方便是屹立在道旁的公寓, 白天有小商小贩在这里卖卖发卡、袜子什么的,此刻夜已过半, 只有一两名无家可归的乞丐席地而躺。 这是陆檬在记忆里最安静的地方, 记得有一次彩排晚归,大概也是这个时间,她独自穿行天桥时曾被一个乞丐吓着过。当时, 原本熟睡的乞丐突然托起破碗朝她讨钱, 她见四下无人顿时心生恐惧,于是, 她竟然从钱包里抽出好几百块丢进乞丐碗中, 继而撒丫子就跑。 陆檬仰起头,面朝公寓十六层阳台的位置,嫣然一笑。 再之后,她生怕乞丐追赶,匆匆跑回家, 进了家门,急忙将这恐怖事件告知贺旗涛。贺旗涛嘴上笑她是胆小鬼,但是却把她搂在怀里拍了拍, 又给她煮了一大碗鸡蛋龙须面压惊,那一晚,陆檬坐在书房里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贺旗涛伫立桌前写书法,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上几句,等她吃饱了,她取来琵琶,坐在他身旁弹曲儿,贺旗涛时不时看向她,她眼中泛起潋滟的光,他唇边噙着惬意的笑。 ——那一副和谐的画面,定格在陆檬的脑海中,是最平凡的,又是最美好的。 “小柠檬……” 许志希的一声轻声呼唤,仿佛突袭在午后阳光中的一卷寒风。 良久,陆檬缓缓转过身,抬起眸,直视站立在两米之外的许志希。 “我想通了。” 许志希怔了怔,嘴唇微微上扬,然而,他刚欲上前一步,陆檬抬手制止。 “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打算接受你。” 许志希见陆檬神色愀然,不禁看出点眉目,他笑容僵住,静静等待下文。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穿着一身运动服跑向我,笑容灿烂,阳光下的你看上去是活力十足,我当时就在想,我要有你那么快乐该有多好。”陆檬浅浅一笑,“记得你第一次在校门口向我表白,说要带我走,我当时确实受到震撼。我又在想,如果我有你那样的魄力与勇气该有多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计较后果不在乎得失,虽然洒脱得不切实际,但那是自己选的路,即便走错了也不会感到后悔。” 她悠悠挪步,走向许志希,许志希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从她眼中看到一个与往日不同的陆檬,眼前的女人,镇定,恬然,英勇无畏。 “再之后,你完全变了,变得热衷一份不属于你的感情,你的笑容虽然依旧是温柔的,眼中却总会带出飘忽不定的怒火,你为了让我离开贺旗涛,先与我最好的闺蜜交往,再利用叶蕾对你的好感,助你顺利完成见不得人的勾当。是的,你很了解我,抓住我的弱点,知道我宁可选择离婚也绝不会让丑闻公之于众。你一手毁了我的友情,爱情,甚至连我腹中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而我终日以泪洗面,纵然最终我嫁给了你,请问,你真的感到心安理得吗?” 陆檬步步逼近许志希,慢条斯理地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却让我饱受众叛亲离之苦,你确定你爱的是我么?” 许志希继续步步退后,背部轻轻撞上栏杆,他不敢直视陆檬的目光,却笃定地说,“我确定我爱你,所有受过的苦都会被时间所取代,当你伤心落泪的时候你以为我不心疼吗?当你想到贺旗涛的时候眼中便不自觉的发亮,你以为我不心痛吗?我不想替代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也不想拿我对你感情与他相比,因为……我比他更爱你。” “你的爱就是不断制造伤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醒醒吧,你爱的不是我,是你幻想出来的完美女人,当我与你想象中的女人有所差距的时候,你说服自己,总有一天我会被你的真情及忍让所感动,你坚信我会有‘迷途知返’的那一天。但是,现实中的陆檬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陆檬这一辈子只爱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叫贺、旗、涛。” 陆檬一边注意他脸上的细微变化,一边一手插入口袋,攥住水果刀,随后又说:“你确实没法与他相比,他没有逼着我爱上他,他不会在我耳边倾诉情话,却让我体会到最朴实最简单的爱情,而你则是利用不正当手段强迫我爱你,你怎么跟他比?你拿什么跟他比?他会因为我一串违心的理由放我远走高飞。他的世界就是那么纯粹,爱就是爱,不爱也不勉强,明明是我负了他,明明是我对他恶语重伤,你是看到他报复还是诽谤我了?如果这件事换到你头上,你会就这样轻易撒手吗?!” “如果是我我当然不会放手,当然要问清楚原因,所以这不正说明你在他心中是可有可无的?!”许志希额头渗出细碎的汗滴,初见这般思路清晰的陆檬,他宁可她冲动的破口大骂或者无助的哭泣,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至少胜券在握。 陆檬无奈地摇头,想说的话她已然说完了,对于一个疯子,再浅显易懂的道理也是废话吧。 于是,她扬起冰冷的视线,正色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她掏出水果刀,清脆的弹簧声划破寂静的夜。 “小柠檬!你这是做什么?!” 她肯定不想死,别说死,就连流几滴血都会哭天抹泪的,但是有一股执念把她推到必须坚强的悬崖,孤立无援,唯有自救。 见状,许志希彻底慌乱了,他疾跑两步冲向陆檬,陆檬却快他一步将刀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你不是一直说你是真心爱我吗?那你敢陪我一起去死么?……”说着,陆檬指向许志希挂在车钥匙上的瑞士军刀,耻笑道,“来吧,为了证明你爱我。” “……”许志希顺着她的目光抬起手中的瑞士军刀,这把瑞士原产纪念版军刀是他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给他的一份成人礼物。 他暗暗地摩挲着迷彩色的手柄,终于在这一刻,犹豫不决了。 “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已经走了,婚离了,朋友断交,孩子我也没打算要,反正我是无牵无挂,你呢?父母健在,家庭和睦,前途一片大好,哦对,这一点你跟贺旗涛肯定不一样,他是个大孝子,不可能为了我放弃宝贵的生命,我相信这些外在的东西肯定超越不了你对我的爱情,你说是不是?” 当陆檬战胜了心底的恐惧,恍然发现,冷静和睿智是可以在一时间提高数层的。 “为什么,非要以死结局呢?如果我们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他边说边缓缓移动步伐,企图夺过陆檬手中的水果刀。 陆檬则倒退几大步,警告道:“别靠近我,要么一起死,要么让一切结束。” “小柠檬,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可以为你去死,真的可以,可是我还没尝到幸福的滋味,我只是不甘心,很不甘心。”许志希眼中含着泪,他全心全意的爱她,她却可以一句一句刺伤他的心。 陆檬时时刻刻注意他情绪上的转变,他的泪光中笼罩着一层愤怒,每当她提到贺旗涛的时候,这种愤怒的情绪他总是掩饰得不好,其实,许志希恨不得亲手杀了她才是真的吧! “许志希,你需要的不是我而是心理医生。”她不想激怒许志希,但是愚钝的她终于察觉到真相了——许志希疑似患有精神病。 许志希先是怔住,随后落寞地笑了下,竟娓娓道出一段心声。 “……是的,我一直在接受心理辅导,我表现出的自信只是为了掩盖我自卑的内心世界。初中毕业之后,我去国外念书,那是一所贵族学校,那里有石油王子有英国皇族,那时的我又胖又矮,那些坏孩子以取笑我羞辱我为乐,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还禁止我告诉老师和家长,我就在恐慌中整整度过三个年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说着,他环起双手,搓了搓颤抖的双臂,又倚着栏杆慢慢蹲下,“这件事我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我知道我很没用,我怕朋友们看不起我,更怕你嘲笑我,所以我每天都会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当懦夫,要抬头挺胸做人……” 陆檬凝望他苍白的脸孔,注视他陷入恐慌的惊悸目光,陆檬不禁眸中大惊,她迅速在整理思绪,心中轰隆隆作响,不啻一声炸雷。 许久,呆若木鸡的陆檬,不确定地问:“你……你,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你爱的不是我,只是容不下比你强势的男人娶了我?……” 听罢,许志希似乎被皮鞭抽疼了那一根最脆弱的神经,他怒目圆瞪,身体不受控地打着冷颤, “我猜想,自从你回国之后,再没人给过你脸色看,都把你像皇太子一样捧在手心里,直到贺旗涛的出现……” “住口、你给我住口!——”许志希猛地站起身,大刀阔斧走到陆檬身边,他一把攥住陆檬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质问,“我从初中那会儿就开始喜欢你!他贺旗涛只不过是个管片的小副所长!他凭什么瞧不起我?!他有什么资格和我抢你?!你不是想死吗?我不拦着你,但是我一定会让贺旗涛给你偿命!——” 话音未落,许志希不再理会是否会弄伤陆檬,奋力争抢她手中的水果刀,陆檬瞬间没了主意,吓得惊声尖叫,但是她也火了,怒吼道:“你就是懦夫!贺旗涛与你无冤无仇也是事实!你要是个男人就去找曾经伤害过你的那些人报仇!” 陆檬不止是气愤,简直都快被气炸了,许志希的心理究竟有多扭曲啊这是?! 而听到“懦夫”二字的许志希彻底变成丧心病狂,眼中看到的人物已不再是陆檬,而是当初百般凌.辱他的坏学生,于是!他猛然夺过水果刀,先是一把大力将陆檬推开,见陆檬摔倒在地,他高举手柄,怒不可遏地走了过去。 陆檬吓得双腿发软,唯有抱头惊呼。 “贺旗涛救命啊!——” ======================================================================= 64、【在激战中完结】 许志希眼中杀气腾腾, 喃喃自语着, 我不是懦夫,不允许任何人看不起我。 他就这么循环地念叨着,神智神情变得越发恍惚。 陆檬则持续惊悚尖叫, 一手支撑地面向后爬行,一边下示意护住小腹, 当面临生死攸关的同时,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做, 在想些什么, 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些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 会在这一刻让我们对生命流连忘返。 倏地, 许志希一把提起陆檬的衣领,猛地扬起水果刀, 狰狞的表情, 暴怒的情绪,使得他从一个花样少年活生生变成了杀人狂魔。 “说!我不是懦夫!说啊!你说啊——” 陆檬在惊恐中瑟瑟发抖,但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她想起贺旗涛教给她的防身术,于是, 狠狠地踢出一脚!踹在许志希的下.体处。 许志希的脸色瞬间煞白了,然而,陆檬的脚力不够, 没能将他一脚踢倒在地,他只是跪在地上缓了缓情绪,再次站起身追赶陆檬,不到半分钟的功夫儿,一把抓住陆檬的马尾辫,用力一扯,导致她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陆檬脑部撞地,吃痛的大喊一声,许志希只想看到她磕头认错的画面,她却不哭不求饶,萦绕在他耳边的唯有谩骂与诅咒。 “啊————” 凄厉的喊声冲破天际,陆檬的额头渗出大颗汗滴,她捂住受伤的肩膀,吓得魂飞魄散。 可是怎么办,现在是凌晨二点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一个女人怎么能逃脱得了?! 许志希却被这一声惨叫拉回少许理智,他注视陆檬正在淌血的肩膀以及她扑簌簌落下的泪,哐当一声,水果刀落在他的脚边,他显然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噗通一声跪在陆檬面前,抓起陆檬的手腕,结结实实往自己脸上抽。 “对不起小柠檬,对不起,你打我,哦,这样……”说着,他又抓起水果刀塞进陆檬手中,嘴唇剧烈翕动,流着眼泪忏悔道,“你杀了我吧,随便你怎样,只要你别生气,对不起……” 陆檬无暇多想,先将水果刀摺叠,再用尽全力抛出,但是她在慌乱中已然忘了天桥四周还有玻璃罩挡着,飞出手的水果刀弹跳着掉落在不远处,她眸子一惊,拼命甩开许志希的束缚。 “滚开!你这疯子!——”她的喊声嘶声裂肺,因为许志希一手压在她的小腹上,小小的胎儿就在他的手掌下方,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不会放过这一条小生命。 许志希见她连踢带踹奋力挣扎,果然再次进入臆想的状态,他拎起陆檬的一只胳膊,不知要把她往哪拉拽,总之她的双腿摩擦在坚硬的胶皮地上,毫无反击之力。 然而就在这一刻,一只黑黢黢的脚在许志希迈步时突然横出,许志希打了个趔趄,本能地松开紧抓陆檬的那只手。 陆檬也因惯性向后方摔倒,她顿时看到一个双臂大展的黑影挡在她的身前,此人乱发披肩,衣衫褴褛,虽然看不到这人正面,但显然是一名乞丐。 许志希怒转身,瞪视凭空冒出来的脏乞丐。 “臭乞丐!滚开!” “一个大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你才该滚!……”乞丐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话,痛斥声底气不足,不难听出他其实也是有些害怕的。 这句话必然激起许志希心底的怒火,他捡起倚在栏杆帮的破木棍,劈头盖脸向乞丐打来,乞丐有一条腿是残废的,打肯定是打不过,他唯有抬起拐杖抵挡。 “小女娃,你快跑,我帮你拦着——” 陆檬压在肩头的手已沾满鲜血,她颤颤巍巍地应了声,但是还没等她跑出两步,身后传出一声闷哼,她边跑边回头,只见木棍重重地打中乞丐的额头上,乞丐歪倒在地,却依旧死死抱着许志希的小腿。而许志希为摆脱束缚,一棍子接一棍子打在乞丐的身躯上。 见状,陆檬调转方向跑回:“你这畜生!不要再打了!——” 话音未落,她加上助跑,用身体的力量撞开许志希,同时,他手中的木棍飞出三米远。而许志希等得就是她自投罗网,他扯住她的头发,一翻手撂倒在地,乞丐则拖着伤躯紧紧抱住许志希的双腿,想法设法不让他站起来。 许志希手中没了武器,匆忙摸口袋,发现车钥匙也在搏斗中不翼而飞,所以胡乱摸索四周,顿感手边一凉,他眼前一亮,摸到了那把被陆檬扔出去的水果刀。 陆檬因失血过多,呼吸孱弱身躯发冷,只能看着他翻开水果刀往乞丐的手背上戳,她默默流着泪,求他住手,然而,杀红眼的许志希再也不听恳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嘭、嘭、嘭!”三声枪响贯穿了整条街道。 陆檬吃力地仰起头,透过天桥上方的透明玻璃看向公寓,贺旗涛只在阳台上停留了一秒,继而奔向屋门,又听两声枪响,想必他正在用警枪崩开门锁,紧接着,公寓大楼的报警系统在高分贝的刺激下,引发危急警报提醒,顷刻间,震耳欲聋的铃声轰鸣而起。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是眼泪,是喜悦,她和这位好心的乞丐都有救了。 而这嘈杂的响动只能令许志希变得既紧张又疯狂,但是他就是甩不开乞丐的抓扯,用脚踢、用刀刮,无所不用其极。 不到半分钟,贺旗涛如火箭般的速度冲上天桥,他的眼中除了愤怒还是愤怒,疾行中,抢眼已然对准许志希的脑部后方,最后一发子弹应声出膛,与此同时,陆檬大喊了一声“不!”一把推开许志希,她绝不允许贺旗涛为这畜生陪葬! 然而,贺旗涛此时此刻怎能允许自己放过许志希,他扣动扳机,却发现六发子弹全部用完。 “老公,先救乞丐……” 贺旗涛这才注意到倒在血泊中的乞丐,他磨得后槽牙咯吱作响,枪在手指腾空一翻握住枪杆,铁质枪柄,暴戾地砸向许志希的后脑,而许志希连喊都没喊出声,又被贺旗涛拎起后脖领,轰隆隆一声巨响之后,他已被甩到玻璃罩前。 贺旗涛虽然恨不得把许志希活活打死,但是现在没空教训那厮,他奔到陆檬身旁,一边拨打急救电话一边盘膝而坐,将陆檬紧紧地抱在怀里,虽然他不知道事件的原委,但是他确定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一滴滚烫的泪,悄声落在陆檬冰冷的脸颊上。 陆檬本想摸摸他的脸颊,告诉他自己很好,但是贺旗涛忽然把脸颊埋入陆檬的肩窝里。 “对不起,自从嫁给我之后,让你一次又一次受苦……” “我没事,没受苦,乞丐为了救我受了重伤……”陆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环住他的脊背,轻拍安慰。 贺旗涛抹了下眼睛,摸了摸乞丐的鼻息,乞丐的伤势大多都在手臂上,他扯下衬衫袖子勒住乞丐手臂上的大静脉。幸好水果刀的杀伤力不足以致命。 “老公,你还要我么?……” “废话,只要你愿意跟我过。” “你还爱我么?” “明知故问,我只爱过你一个女人。”贺旗涛对她锁门离开遭遇险情这事愤懑不已,她还能再傻点吗?!非叫他担心死才甘心是吗?! 陆檬悠悠扬起嘴角,艰难地说:“如果,如果……” “如果她和我上过床呢?!如果我告诉你、她与你离婚的原因就是为了面子呢?你又会作何感想呢贺旗涛?!”许志满脸是血,他狼狈地爬起身,发出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此话一出,不等陆檬辩解,贺旗涛竟然已先将陆檬放在一旁,怒步逼近许志希。 “去你.妈的!——” 话音落地,他的铁拳冲上许志希的腮帮,许志希一口鲜血溢出嘴角,却还在放.浪狂笑,继而肆意挑衅:“贺旗涛啊贺旗涛,你是不敢相信还是戴了一顶绿帽子感到不爽啊?!哈哈哈。” 贺旗涛重重的一脚踏在许志希的胸口上,震得许志希一边呛咳一边大笑。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闭你丫的臭嘴!我今天就让你死个清楚明白!”贺旗涛扬起一拳击中他的中眼眶,紧接着,他一把提起许志希,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即便她是鸡,我也要她!你丫听、懂、了、没?!” 他不是在讲场面话,而是绝对的真心话。 许志希已被贺旗涛打得不成人形,他眯缝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凝望着视线前方的贺旗涛,贺旗涛眼中充斥的不是怒火,而是对妻子的疼爱以及对他的鄙夷……怎么会是这样呢? 听到这番话,正在照顾着乞丐的陆檬,泪如雨下,悲喜交加之际,她竟然傻乎乎地推醒正处于半昏迷中的乞丐。 “大哥,你听到了么,我老公说了,他不嫌弃我……他还要我……” 乞丐虚弱地喘息着,憨直一笑:“小女娃别哭了哟,你不记得我,我可记得你,当初就是你塞给我好几百块啊,那么多钱,你这么善良这么漂亮,除非你男人瞎了才不要你……” 陆檬微微一怔,原来这人就是曾经被她施舍过的那名乞丐。 然而,不等她再说点什么,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当陆檬醒来时,人已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她的手被贺旗涛攥在手心里,正如他对她的感情,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苏醒的这一秒,本以为贺旗涛还在睡着,可是当她慢慢地睁开双眼,落入眼底的就是贺旗涛深情的注视。 他看上去非常疲惫,他却理解一个病人的心情,死里逃生之后要的是什么。 贺旗涛猜对了,陆檬睡得很不安稳,她不敢睁开双眼,不敢面对现实,很怕一觉醒来,他不承认昨晚的承诺,或者早已离开。 此刻,她可以安心地笑起来,他用时间,用等待,实现了他的诺言。 “老公,我们现在就去复婚吧……” 这是她最想说的一句话,自从离婚的那一分钟就想说了。 贺旗涛托起她的小手在唇边亲了下,调侃道:“啧啧,我跑不了。” 陆檬羞答答地一笑,又瞪大眼睛:“啊对了,乞丐大哥他怎么样了?是他救了我……” “没有生命危险,等他养好伤,我把他送到疗养院去,咱们照顾他一辈子。”贺旗涛笑容微敛,还有一个坏消息,他还不知道怎么跟陆檬讲。 陆檬满意地点点头,又落寞地垂下眸:“对不起,我当初应该听你的话,应该与许志希断的一干二净,但是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 “我都知道了。”贺旗涛长吁一口气,“许志希如今在看守所里,警方会按《故意杀人罪》等刑法条例起诉他。他全招了,算那王八蛋还有点人性。不过,介于他患有精神问题,审判会押后。”说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光碟,“这就是他当初威胁你的……” “不要!你不要看……”陆檬猛地坐起身争抢,却忘了肩部受伤的事儿,不禁疼得轻哼两声。 贺旗涛吐了口气,一转身坐到床边,环起她的身体,但鉴于她受伤又忍不住戳她的后脑勺,所以只得用无奈的口气告诉她真相。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这片子只有一个开头!他都交代了,在你的饭菜里下了□□,你当时哭着喊我名字,许志希良心发现,并没有与你发生关系。” “……”陆檬傻了眼,瞠目结舌。 谢天谢地,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而且碰上这种事,即便发生了你也是受害者,你男人是警察,为什么要选择离婚?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说那些伤人的话,害得我!……算了,不提也罢。”贺旗涛要不是看在她有伤在身,真打算她屁股。 陆檬的心结终于揭开,她蹭了蹭贺旗涛的脸颊。 “你曾说过,要么离,要么忠诚……” “我所指的忠诚,是心,是心!”贺旗涛指向自己胸口,气到无力。 “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 “你再敢说一次!”贺旗涛一口咬在她嫩嫩的脸蛋上,死丫头,气死人不偿命。 “如果不是经历这些磨难,我也不知道你这么爱我。如果不经历离别,我也不知道我会爱你爱得那么深,”陆檬半坐起身,环住他的脖颈,轻碰了一下他的唇,笑着哭了,“想到你向许志希开枪的那一幕,我真的不后悔。” 她见贺旗涛要开口,急忙盖住他的唇,笃定又温柔地说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正因为我爱你,才会惧怕因我的‘不忠’导致你寒心难过。我更不能允许任何一个差错,玷污了我对你的感情。这辈子,我的命都是你的,你的命,还是你的。” 贺旗涛久久地,凝视着他深爱的小女人,她还是那么任性霸道,依旧是那么地,惹他喜欢。 那就,自当她又闹小脾气离开家跑出去玩了一阵子,虽然她在这次旅游过程中遭遇险情,但所幸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而他就是那个与妻子失去联系,惶惶不可终日的痴心汉。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你,早知道的,我就喜欢看你撒娇,喜欢你对着我耍赖,我……我很爱你。”贺旗涛酝酿半天,还是把一句情话说得结结巴巴。 温热的唇瓣席上贺旗涛的嘴唇,他不想错过这温存的一刻,但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陆檬,她作为孩子的母亲有权知道真相。 “媳妇,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可我现在不想听。” 陆檬再次贴上他的唇,她知道孩子没了,在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在迷糊中听到医生征求贺旗涛的意见。陆檬体质较弱,大量药剂必然影响到不足三个月的胎儿,最好是打掉。要么,便采取保守疗法,只止血不手术,但是伤口的愈合情况不会太理想。 听医生这么一分析,贺旗涛便毫不犹豫地在手术书上签了字。 当时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却足以让陆檬感动一辈子。 他说:老婆比孩子重要多了。 当然,陆檬感到遗憾与难过,但她不再害怕,因为他们还有明天,明天的明天,一辈子呢,守得乌云见明月,幸福这不是来敲门了吗?谁也挡不住。 -------------------------------------------------------------- 正文完结,感谢阅读^_^ 65、【番外】 一年一度的汇报慰问演出即将开始, 当全体师生以及学生家长集中在礼堂, 等待欣赏孩子们精彩的表演时,只有一年级二班的某位小同学再一次将班主任气到无语凝噎。 “贺文轩,你的父母怎么还没到?”班主任一边擦拭着白色裙摆上的钢笔水, 一边瞪向低头不语的,刚甩了自己一身钢笔水的皮小子, 贺文轩。 “我爸说看情况,我妈说……她今天也有演出……”贺文轩忘了自己满手都是钢笔水的事, 抹了下鼻子, 瞬间化身卓别林。 啪地一声,班主任拍案而起,“你的意思是, 他们不打算来了?!” 见过淘气的, 却没见过刚入学就嚣张成这样的小学生,请注意, 是小学生。贺文轩明明长得乖巧可爱, 可是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真令各科老师深感头疼。他上课不听讲,下课呼呼大睡,对学校准备的营养配餐挑三拣四,公然指出音乐老师唱歌跑调, 以及!批判她这个班主任写的黑板字很难看! 这是六岁半孩子该说的话么?怎么比校长还难对付?! 所以,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见此等稀有物的父母是何方神圣! 贺文轩见年轻的小老师气得直跳脚,他如小大人般双手环后, 缓缓地摇着小脑瓜,“我可没说他们不来,老师别激动吖……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你这孩子!” 贺文轩则始终不明白班主任愤怒的原因,不过这一点倒是与妈妈很像,爸曾说过,别跟女人讲理,三岁到八十岁都一样,看你奶奶,再看你妈,咱们爷俩惹不起。 想到这,他转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无意间瞄到沾染在老师裙摆上的钢笔水,恍然大悟。 “哎哟,瞧我这眼神儿!”他自打胸口一拳,深鞠躬向老师道歉,“得了得了,别生气了嘛,裙子脱下来给我,我拿回家洗干净再给您送回来,洗不干净我给您买条新的还不行么?多大点事儿啊,是吧老师?” 班主任顿时有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 这时,一位身穿水蓝色旗袍,身背琵琶的漂亮姑娘冲到班级门口,焦急地问,“对不起,请问贺文轩已经去会场了吗?” 班主任定睛望去,还没开口,比讲课台矮半头的贺文轩歪出脑瓜,看到“衣冠不整”的母亲,他砸吧咂小嘴,“您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紧赶慢赶还迟到了呢,哪有功夫换衣服。”陆檬下了演出台便往学校赶,到了学校才想起一件重要的是,儿子并没交代让她去哪集合。 “老贺同志呢,来不?”贺文轩从课桌中取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陆檬。 陆檬先将沉甸甸的琵琶放在课桌上,接过牛奶吸了几口,刚要说点什么,余光一扫,终于注意到伫立一旁呆若木鸡的年轻老师。 “呃,对不起,你好,我是贺文轩的母亲。”陆檬向老师伸出友谊之手,不过这老师的情绪怎么有点不对劲儿呢? 班主任猛地抽回神智,“你好,我是贺文轩的班主任。孩子的父亲没来吗?”如果陆檬没有表明身份,她真以为这女孩是贺文轩的姐姐。再看她身背的琵琶……哦,专业的。怪不得贺文轩小小年纪就懂音律,熏陶的。 提到贺旗涛,陆檬的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都是扯淡,结婚还不到八年呢,尤其是生了孩子之后,他变得越来越忙,别说结婚纪念日,就连她的生日都快忘了! 好吧,她承认他没乱跑,除了单位就是家,但是在单位的时间也太长了吧,大会儿小会儿连轴转,想打个电话交流一下感情都不行。于是,原本已打算做家庭主妇的陆檬,在儿子上小学后,再次背起心爱的琵琶,跑跑演出教教课,瞎忙也是忙。 班主任见陆檬的脸色比自己还难看,她决定暂时不聊有关贺文轩的各种问题,先看表演吧。 五分钟后,一行三人进入大礼堂。不等陆檬屁股坐稳,学校礼堂外部传来一连串轰鸣的警笛声。刚准备上台发言的校长一听这动静不对啊,教导主任立刻一路小跑冲出礼堂。 不一会儿,教导主任将一名身着警服的男人领入礼堂,孩子们在不懂事儿之前最崇拜的大人物就是警察,于是,无不有礼貌地站起身,齐声喊,警察叔叔好。 “好好,都坐下吧。”贺旗涛也不觉得尴尬,那派头比校长还从容。 他先看向表演台,找寻儿子未果之后,又看向千人大会场,一眼便找到亲媳妇儿陆檬,主要是媳妇儿穿得有点另类——合体的高开叉中式旗袍,略施粉黛,露着一双大白腿,挤坐在衣着朴实的中老年妇女中,想不明显都困难。 “哟,您还真来了。”陆檬见他坐下,刻意地向远处挪了挪。 “儿子头一回上台表演,我再忙也得来啊。”贺旗涛一边轻声回应一边发短信。 陆檬发现他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自己,她翘起二郎腿,阴阳怪气地说,“起得比扫马路的早,回来得比三陪晚,总理都没你忙……” “你瞧你,又没事找事是不?”贺旗涛揣起手机,一手随意地搭在陆檬的腿前,陆檬则立马拨开,“这是学校,注意点影响。” 贺旗涛看向她愤怒的小脸,噗嗤一笑,“哎哟喂,想当年也不知道是谁特喜欢让我搂着抱着,年纪大了反而害臊了?” 奔三的陆檬最听不得与“老”有关的字眼儿,但是当着其他家长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她在落脚的时候,狠狠地用高跟鞋踩中贺旗涛的脚面。 “?!”……贺旗涛疼得眯起眼,愣是忍着疼没发出一点声响。 只因为他们这对夫妻太惹眼了,女的身姿曼妙,妖娆妩媚;男的英俊沉稳,气势十足。人要脸树要皮,贺旗涛要是弯下身狂揉脚面,忒寒碜。 而陆檬就是知道他只能吃闷亏,但是看他疼得眼眶有些充血,她又开始后悔,于是,主动将手指塞进贺旗涛紧攥的拳头里,说了句更气人的话,“疼就喊出来嘛,别憋坏身体哟……” “你……大……爷……”贺旗涛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偷摸加点力量捏她手指。 几年过去,孩子也有了,相敬如宾什么的,有过吗? 陆檬抿嘴一乐,其实她就是想贺旗涛了,自从他晋升派出所所长之后,几乎就没正点儿回过家。都说七年之痒,离婚高峰期,她的心里也开始犯嘀咕,所以为了证实他是真的忙而不是跑出去鬼混,乔装打扮跟踪过贺旗涛一次,怎料,却被贺旗涛当成不法分子当场抓获。她立刻没骨气的招认,这馊主意是叶蕾给出的! 大家还记得叶蕾吧,因为许志希的关系与陆檬撕破脸,事后,陆檬三番五次给叶蕾打电话,意图解释,叶蕾却始终不接电话。为此事,陆檬非常难过。 很快,她再次怀孕,婆婆勒令她哪也不许去,她只得乖乖待在家里养胎。日子一天天过去,有贺旗涛陪伴的确很幸福,但是身体上的变化还是让她感到不安,有些私密的话题只想与好朋友讲,所以偶尔也会感到沮丧苦恼。 直到有一天,伴随一阵女性的尖叫声,叶蕾连同行她的李箱都被贺旗涛拉回家里。伤心欲绝的叶蕾本打算离开国内,谁知在机场入口被贺旗涛拦住去路。贺旗涛也没多说什么,跟绑架似的把人家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塞进车后座,一脚油直奔家门。 心存怒火的叶蕾见陆檬碘着大肚子,只得将怒火发泄在贺旗涛身上,而贺旗涛就在原地任凭她拳打脚踢,告诉她,只要她不再生陆檬的气,使劲打。 要说女人的情绪就是奇怪,听贺旗涛这么一说,叶蕾反而大哭起来,陆檬也哭了,紧接着,两人抱头痛哭,哭得昏天黑地。贺旗涛戳在一旁,大傻眼。 至于许志希患有心理疾病的事实,等到叶蕾完全消气了之后,陆檬才告诉她。得知真相的叶蕾对陆檬好一顿教训,怪她不早说,怪她不把自己当朋友。警告陆檬,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许瞒着她,她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没过几年,叶蕾嫁给一位酷爱摄影的混血儿,两人结婚三年有余,走遍世界各地,叶蕾时常通过视频聊天与陆檬分享幸福的婚姻生活。 提到好友的幸福,她就想到自己的孤单寂寞。 倏地,陆檬将手指从贺旗涛掌心抽回来,崩起脸。 贺旗涛却没注意到她情绪上的异样,因为孩子们活泼可爱的歌舞表演很是逗趣。 “媳妇儿,咱儿子表演什么节目啊?”他粲然一笑。 “胸口碎大石。” “……”贺旗涛嘴角一抽,用膝盖撞了她一下,“怎么回事你,挺高兴的日子非找不痛快,非让我当着父老乡亲的面给你扔出去是不是?” 陆檬撇头怒哼,“你赶紧把我扔出算了,扔远点啊,最好直接把我扔机舱里。”要说贺旗涛烦人就烦人在这一点,他工作忙离不开,也不让她带着儿子离开本市,北海、石景山、故宫、游乐园等这几个景点都快被她娘俩踩烂了。 贺旗涛搓了搓下巴,刚要说点什么,只见一个身着奥特曼套装的小同学独自走上舞台,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利落的前空翻,随后摆了个攻击小怪兽的造型,站定。 迷你版奥特曼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不由引起一片掌声,哟呵!小家伙还身手不凡呐。 小奥特曼一手环后,绅士地浅鞠躬,随后踮起脚想取麦克风,但因身材五短,跳了好几下才把麦克风抱在怀里,此举再次引来师生及家长的笑声。 “咳咳,请叔叔阿姨们不要喧哗……”奥特曼稚嫩且严肃地开口了。 “哈哈哈,这谁家的小宝贝啊,太逗了!”坐在前排的家长们更亢奋了。 小奥特曼却一派镇定,继续发言,“校长好,老师们好,同学们好,我是一年二班的贺文轩,长辈们可以叫我迪迦奥特曼。同学们就叫我小凹凸吧!” 此话一出,陆檬与贺旗涛双双低下头,本名就让你这么不喜欢吗?我说贺文轩小同学。 站在幕后的班主任,心提到嗓子眼儿,因为贺文轩调皮捣蛋,所以根本没安排他表演节目,哦,有一个静态角色,扮演大树,只因那颗树出不出场都没大所谓。 怎料,一个看不住他已溜上台,还自备了演出服?! 教导主任在后台举起麦克风,笑着问,“那请问凹凸同学,你要给大家表演什么节目呢?” “报告主任,我的表演刚刚结束了哟……”贺文轩伸出手臂在天空画了一个圆圈,翻跟头也挺累的,不能老翻。 台下家长无不笑得前仰后合。 “这样啊,那请去后台休息吧。” “可是……我想替下一个节目报幕,主任可以吗?”他的态度很诚恳,但没人看到他藏在玩具面具下的坏笑。 “好啊,加油!” 贺文轩得到允许,站直身体,伸出一根手指,字正腔圆地说,“下一个节目!由我的母亲陆慈禧,为大家献上一曲《十面埋伏》,还有我的父亲老贺同志,可以在我母亲演奏的时候完成一幅水墨画,就送给我热爱的小学和老师们吧!嗯!鼓掌,大家鼓掌!……” 啪啪啪,他自己先鼓起来。 不明真相的群众,掌声雷动,琵琶配山水,诗情画意啊。 唰地,陆檬与贺旗涛的脸都绿了,这臭孩子,准备的节目就是玩死父母啊?! 贺文轩见父母有点想跑的意思,立刻指向台下两人,“爸爸妈妈,不要让大家等你们吖,快来快来,时间紧任务急哟!”说着,他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小桶钢笔水提到台前,这便是他为什么不按时入场的原因,要准备表演的道具嘛。遗憾的是,他实在找不到妈妈曾经提到过的白油漆,不好意思老爸,将就一下吧。 这一起哄,贺旗涛与陆檬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四周掌声更为热烈。 “你跟孩子讲过这事儿?”贺旗涛嘀嘀咕咕。 “我……我也不记得了,可能提过吧,怎么办老公……”陆檬抖抖唇。 “还能怎办,大大方方上台吧,回家再收拾那臭小子。”贺旗涛揽过媳妇儿的腰肢,顺手提起琵琶,笑容优雅,内心暴躁。 于是,被儿子陷害的夫妻俩,面带微笑地走上台。 陆檬怀抱琵琶正襟危坐,台风十分稳健。当一曲《十面埋伏》在婉约高亢的前奏中响起,会场立刻呈现一片肃静。 同时,依旧是奥特曼扮相的贺文轩,高举一张大白纸,给老爸当画板。 贺旗涛揉了揉儿子的脑瓜,沾了沾钢笔水,伴随精湛的琵琶弹奏曲,执笔作画。 这小子刚才说什么来着,献给他热爱的学习和老师?小马屁精,跟他当年一个样儿。呵。 乐曲过半时,不知怎么的,陆檬的思绪仿佛回到八年前,回到那个险些让她洋相百出的公演舞台上。那时的贺旗涛,用机智,用才华,替她解了大围,那一刻,她虽嘴上不承认,其实已经爱上了这个不善甜言蜜语,却将她紧紧保护起来的,好男人。 嗯,她依旧爱他,越来越离不开他,所以对才会忍不住发牢骚。 晶莹的泪滴落在指尖,她看向丈夫,笑靥如花。 贺旗涛注视他漂亮的妻子,斜起唇角,摸了摸揣在兜里的三张飞机票,最近这么忙是有原因的,工作没安排好怎么去旅游啊?就在今晚,一家三口,向海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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