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人间土豪》 第一章 搁浅的爱情 季蔚蓝站在马路边,手里汗涔涔地握着一张病历单,望着开保时捷扬长而去的赵牧,心如死灰。 没人理解季蔚蓝是怎样一种心情,热浪蒸腾的季节,汗水明明顺颊而下,内心却冷的从头凉到脚。 耳边回响着赵牧离开前刺耳地叫嚣:“你一个穷吊!连给自己女人买化妆品的钱都没,还能带给水慕泽什么爱情!” 富二代赵牧说的不错,季蔚蓝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吊丝,父亲是矿工,打小没有母亲。出生在煤城应城,一个一到下雨就是满天黑色泽国的城市。 季蔚蓝今年大四,面临毕业。 大学里季蔚蓝做过快餐店的钟点工,当过家教,也获得了每年的奖学金,再后来当了酒店保安。 季蔚蓝这么拼命赚钱,却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帅气的衬衫,他把微薄的薪水带着女朋友水慕泽坐公交、走街串巷,去吃郑洲好多地方的特色小吃,小吃的价钱都不贵,也算不上是多大的美味。 可是奢侈的是那是两个人一起度过的共同时光。 毫无疑问,能被爹是导演的赵牧,以及家里资产过亿的富二代张朝共同追逐,水慕泽当属妖孽级美女。 水慕泽一副标准的瓜子脸,笑起来露出浅浅地梨涡,穿着一袭白色的纱质长裙,把细滑的双肩裸露在外头,一双细跟高跟鞋将修长的美腿衬得愈加高挑。[.超多好看小说] 身为水慕泽的男朋友,季蔚蓝一身廉价的t恤,单薄得有些抬不起头。 到了下午,季蔚蓝跟往常做完兼职一样,站在水慕泽宿舍楼下。 水慕泽一脸欢喜地朝着季蔚蓝款款走来,季蔚蓝抿着嘴唇,将手插在口袋里,眼神中闪烁着不安:“我们分手吧!”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了一脸错愕的水慕泽。 水慕泽费力地踩着高跟鞋,追问道:“为什么?别闹了好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跟你在一起压力很大,我不开心,这算原因么?”季蔚蓝撇下话,大步流星地走远。 ······ 心情很差的季蔚蓝烦躁得紧,一个人去喝闷酒。 喝完酒回来,步子都开始飘忽,好在碰见吃夜宵回来的乔胖子。 乔胖子大名叫乔恒远,皮肤黝黑,原本浓眉大眼的五官却被吨位掩盖,显得有些夯实,也是季蔚蓝在大学唯一的死党。 一看季蔚蓝喝多了,乔胖子便拉着他去操场上醒酒。 得知季蔚蓝跟水慕泽分手了,乔胖子操起一口黄牙,吸了一大口十块的兰州,也顺带着递给季蔚蓝一根问道:“你跟水慕泽怎么了?好好的说分就分啊?” 季蔚蓝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接过那支兰州,点上学着抽了一口,却被呛得满脸通红,咳嗽起来。 “水慕泽劈腿了?”乔胖子皱了皱眉,问道:“哥们,你小日子过得虽紧张了点,但是苦中有乐啊!” 说完,嘿嘿坏笑,一副你懂的猥琐模样:“水大校花可是咱学校首屈一指的姑娘,滚过床单没?” 季蔚蓝瞥了乔胖子一眼道:“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好么!我没跟她滚床单!” 乔胖子听了不由一愣,半支烟干杵在空中:“咋的!你也没少夜不归宿,水大校花不愿意?” 季蔚蓝吐了一口烟雾,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是男的哪个不想,我也是正常男的,我只是怕以后她老公得知她不那个了,会看不起她。” 季蔚蓝猛抽一口气,打了个酒嗝,吧咂吧咂嘴,显然喝酒喝得意犹未尽。 点上了一支烟对乔胖子絮叨:“兄弟,一直以来我穷,是穷怕了的那种穷。” “你想象不到,我从小就不知道我妈是谁!我被我爹带大,就不知道花很多钱是什么感觉。是跟土豪张朝一样,买一个t桖花三千多港币么?”说到这,季蔚蓝笑声有些刺耳。 乔胖子锤了季蔚蓝一拳:“扯犊子!兄弟我也没轻看过你!” 季蔚蓝拍着口袋“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真中了五百万都不知道怎么花!不说这些不切合实际的了!想想看兜里有十块钱,压根不舍得花2块钱买一张彩票,中鬼的彩票!” 乔胖子打了个酒嗝,缓了下回道:“也是啊!五块钱都是大半份盖浇饭了!” 季蔚蓝突然盯着远处地一对情侣,凝望着说“我不是不知道水慕泽一直有当演员的梦想,她从学了十七年的舞蹈,有一次,《宫4》的穿越剧来校园采景,她看过之后就笑笑走开了。” “这年头,没有背景,没有钱,又不愿意qian规则,拿什么进演艺圈!” 说到这,季蔚蓝锤着自己地胸口嚷道“我也不是不知道,不知道赵牧到现在一直追求着水慕泽,不知道赵牧那小子有个当小导演的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赵牧是能给水慕泽梦想最近的距离。” 乔胖子拍了拍季蔚蓝的后背,安慰道:“水慕泽,我看这女孩就不是那些拜金女!” 季有钱朝地上吐了一口因喝多了酒而发苦地唾液,冷冷地说“前些日子,我去做家教回来,晚上十点多了,我跟水慕泽一起去吃夜宵,其实我看见了水慕泽戴了一串意大利宝格丽腕钻,我是土鳖,我承认我穷!但我不是sb,我懂那快腕钻或许是我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奢侈。腕钻后面隐约刻着‘zm’,其实当时我就知道是赵牧送给水慕泽的,可我没有说破。” “人生在世上,是女人谁不喜欢珠宝,是男人谁嫌钱多?我想我喜欢水慕泽,我给不了她的梦想,也给不了她的物质,甚至给不了一条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该来的总会来的,提早结束,算我识趣!” 季蔚蓝停下来坐在地上,吐了一大口烟雾,烟雾飘散,氤氲着眼睛,咳嗽中望着指节间廉价的香烟自言自语:“好冲的烟,呛得人流眼泪。” 此间路过一位性感的,吊带、黑丝美女,季蔚蓝蓦地咧开嘴,朝美女笑道:“姑娘!人生苦短,不如我们坐下聊聊人生好么?” 美女从此间过,听到调侃,原以为会有一场邂逅,谁知却发现眼前人如此吊丝,身穿一件显然廉价、泛着黄的白t桖,一条破旧的牛仔裤,脚上踏着一双仿的、走形了的耐克。 显然美女对季蔚蓝的调侃极为不满,朝他挺了挺那对傲人的馒头,嘀咕着说:“都吊丝到这份上了,该回家好好治疗了!” 季蔚蓝听到美女的嘲讽,不以为然,自毁形象地佝偻着背,不去看身后,对着美女的背影继续调侃说道:“美女!包夜多少钱,开个价吧!” 待黑丝美女走远好久,季蔚蓝颓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回望了身后,心知水慕泽也已经走远了。 季蔚蓝练了二十年古劳咏春,耳朵灵敏度自然远远异于常人,他早就发觉水慕泽就在自己身后。 对于水慕泽,她既然犹豫了,季蔚蓝觉得不应该耽误她,喜欢一个人就不该是束缚。 第二章 杀人不过如屠猪狗 分手后的季蔚蓝很需要钱,确切说是从未有过那么渴望去赚钱。[.超多好看小说] “帝王人间”的保镖,至少都有十年安保工作经验,起先也有从事搏击、散打、泰拳十年以上造诣,或者是退役特种兵的身份。 月薪当然很高,一个月三万块,在hn省这个不靠国家政策倾重,也不靠沿海经济拉动的城市,三万块月薪无疑超越了大部分普通白领。 幸运的是,渴望赚钱的季蔚蓝被帝王人间从保安升成了保镖。 季蔚蓝学的古劳咏春只有十二式:大念头,小念头,标锤,拦桥,蝶掌,鹤膀,三箭锤,截指,腾马、双龙、标指、伏虎。 古劳咏春堪称近战无敌,是内外兼修的功夫,对于这套动作幅度上不过眉,下不过膝,左右不过肩的拳法,季蔚蓝一连就是几十年,可惜了季蔚蓝从未跟别人动过手。 在大学里,有时候室友嘲讽季蔚蓝:“这套女人练的拳真的能打人吗?” 季蔚蓝笑笑,带过旁人嘲讽,从不为自己练了二十年的古劳咏春辩解。 形意三年打死人,太极十年不出门,季蔚蓝雪藏古劳咏春二十年,当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天到了晚上,季蔚蓝一身黑衣制服,带上墨镜,踏上钢靴,别着对讲机,去地下停车场进行例事巡视。 忽然间他看见张朝、赵牧两个人勾肩搭背,正从车上下来,原本季蔚蓝以为水慕泽也会从车上下来,很意外,下来的只有披着浴袍地张朝、赵牧。[] 等两人走近,只听见赵牧对张朝猥琐一笑,将一包粉色小包递给张朝,耳语道:“张哥,水慕泽那****被我下了东西,你懂得,一会上去你先来。保证够紧,保证爽!” 张朝正了正自己脖子上那根金链,拍了拍赵牧后背,一副放心有我的表情道:“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今这事完之后我肯定给老爹打电话,不就是投资方拍电影么!只要是钱的问题就不是事!” 由于季蔚蓝穿着一身制服,带着墨镜,所以二人没人想到近前人就是季蔚蓝。 他们自然没看到季蔚蓝用手生生掐灭了刚点燃的香烟。 季蔚蓝走出地下车库,换上一身西装,穿上蓝色西装的季蔚蓝,身形稳重,眸子虽然依旧干净,还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但里透着与年龄不相干的沧桑感。 径直来到前台,季蔚蓝抿了抿嘴唇,问前台的美女:“不好意思,美女,我朋友刚才上去了,请问赵牧、张朝在哪个房间?” 前台美女毕恭毕敬地低头查了下,回答道:“您好!先生,您朋友在七楼702房间休息。” 径直去了七楼702房间门口,见四下无人,季蔚蓝纵身一跃,一拳打破天花板,再弓身助跑一跃、用手勾住破碎的天花板,跺开702房间门牌挡板,顺势跳入702房间。 此时在房间里,赵牧、张朝下半身裸漏在空气中,正对着水慕泽施暴,床垫上躺着面色如潮红的水慕泽,水慕泽闭着眼睛,咬着牙关,含着泪,身上衣物早就被撕扯干净,一边捂着身体敏感处,一边无力地摇头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吧!” 赵牧、张朝看清了眼前人竟然是季蔚蓝,不由得停住施暴,倒抽一口冷气。(.无弹窗广告) 季蔚蓝眸子里满是出戾气,拳头握紧得发白,怒道:“畜生!该死!” 说话间一步上前,蓄力一拳直挺挺地击倒了张朝,再一脚撩阴腿,将张朝胯下打得血肉模糊。 张朝痛得叫喊声登时撕心裂肺,季蔚蓝拽过一张枕巾,一拳打碎张朝门牙,顺势把张朝嘴巴塞紧,对张朝道:“我很烦乱叫的畜生。” 赵牧看到情形不对,正想溜走,却被季蔚蓝一把勾住脖子,骤然发力勒紧了赵牧脖子,登时赵牧脸上一片乌青发紫。 季蔚蓝用看着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赵牧,冷冷道:“我把水慕泽让给你,你根本不知道珍惜,狗东西,我杀了你!”说完,一个提膝正中在赵牧的脊椎神经,“咯擦”一声,赵牧身体一阵痉挛,然后头软软地垂了下去,显然已经死了。 再看张朝胯下淌了一地的血,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季蔚蓝从浴室找了一条干净的浴巾,递给已经吓傻了的水慕泽,然后背对着水慕泽抽一支烟,边抽边讲:“你不必感谢我,也不要恨我。” “人都是我杀得,跟你没关,待会警察来了估计不会为难你。” 水慕泽哭得稀里哗啦的,趔趄着从后面抱住季蔚蓝,却被季蔚蓝硬生生地掰开了手臂。 季蔚蓝掐灭了香烟,兀自伤感道:“其实,我打知道我患了癌症,无药可治,我谁都没说过,我根本给不了你未来,所以干嘛不分手” “我愧欠老爹这个男人太多,本身想在这不多的日子里做保镖,好给老爹赚些养老钱,可惜,现在如不了愿了。” “别有太大思想负担,以后好好活着,也别在遇人不淑,如果以后有空,求你以后有空替我看看老爹。” 说完,季蔚蓝如释重负,打开了包间窗户,从七楼纵身一跃。 从七楼疾疾坠下,季蔚蓝依然是抿着嘴唇,眸眼清澈,没有大悲,更谈不上大喜。 如果这个被二十年世故未曾熏沉的男人,如果季蔚蓝真要说点什么,那便是遗憾! 这种遗憾,来自于一个男孩经过二十几年长成男人,对同是男人,也是父亲的歉疚。 还记得父亲季阳手把手教季蔚蓝古劳咏春,一练就是二十年,还记得季蔚蓝高考完后,只考上这所三本大学,那天下着大雨,季父望着窗外满天黑色的雨泽,缄默半晌,最后一锤定音道:“作为男人,怎甘在小城里埋没此生。考上了,就去上!” 季蔚蓝不后悔杀人,但是时代的今天,杀人要付出代价的,何况他一个患癌的将死之人,一命换两命,不亏! 当季蔚蓝“扑通”一声坠落在坚硬的水泥路面,他甚至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感受到心脏里血液喷薄,经过高下落差骤停的撞击感。 季蔚蓝很痛,一缕血水从口中溢了出来,紧接着瞳孔、鼻孔处有血流出?????? 模糊中,季蔚蓝看见自己从身体中一点点分离出来,没有痛,飘飘忽忽,像是一朵云被风吹到了天上。 我是死了么?还是灵魂从躯体中分离了? 飘飘忽忽中,季蔚蓝看到街上有好心的少年,拿着电话打120,像是在试图挽救已经死了的自己。 季蔚蓝还看到,七楼之上,有一位披着浴巾的女子,有着憔悴掩盖不了的、惊艳的容颜,戴着那串刻有zm字母的宝格丽腕钻,女子左手还有一串稍大的宝格丽腕钻,也是刻着相同的zm,女子有泪从面颊淌过,喃喃自语道:“是因为它俩么?这是我想在你生日那天送你的礼物,是在淘宝买的高仿情侣款。” “zm的意思是‘朝暮’,我俩戴在一起便是‘朝朝暮暮’,可惜再用不上了。” 看到这,季蔚蓝心里疼的好难受,难受过刚才跳楼之时地巨大撕裂感,他多想冲进去抚摸那张流着泪的脸,可惜飘飘忽忽中,季蔚蓝控制不了自己。 原来,水慕泽从不曾在爱情里犹豫过,是我不该想太多,做了负心人。 ?????? 季蔚蓝飘到一个满是尘埃的城市,这个城市正下着黑色的雨泽。 飘至到一个让季蔚蓝再熟悉不过的人家,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窗前,望着漫天黑色的雨泽,脸上挂着刚下班时的疲惫,落寞地望着北方,那里是应城望向郑洲的方向。 那个中年男子定是在想念远方的儿子。 看得季蔚蓝心里一阵酸楚,不由得泪流满面:“爹!” ?????? 最后的最后,季蔚蓝发觉自己飘忽的越来越高,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终于在一片黑暗中没了自己的意识。 第三章 老子是土豪季有钱 当季蔚蓝在一片刺眼中醒来,恍惚间,有着一大片白得耀眼的东西在眼前晃悠。 好家伙,季蔚蓝终于看清那一大片白的东西,那是一大团粉嫩、细腻的双峰,那双峰属于一位样貌妖娆的女子,女子全身赤luo,正躺在季蔚蓝身边。 如此香艳的场景,看得至今还是童子身的季蔚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想:这么大!该是有g了吧! 季蔚蓝打量了下周围,发现是在一个宾馆房间里,取过一件质地、做工细腻的裘皮绒毯,随手给那女子披上,也让自己免受视觉上的冲击,以及生理反映上的煎熬。 看旁边还有一件颇有英伦风的长衫和一件如水洗质地的黑色长裤,顾不上多想,这套衣服就被季蔚蓝套上了。 顺手摸了下裤兜,季蔚蓝摸出一个钱夹,钱夹手感很好,拿在手上分量很足,印着“hermes”的标识,我去!爱马仕,季蔚蓝不禁在心里感叹。 打开钱夹,除了一大叠金卡、钻卡,还有一张身份证,上面赫然印着“季有钱”三个大字。 再从兜里一掏,季蔚蓝掏出一个手机,手机上显示是在sx省,苔原市八月二日中午10点10分,也就是说季蔚蓝还在中国,不过跨越了几百里从hn省到了sx省。 手机非常小巧别致,上面甚至镶着钻石,季蔚蓝仔细端详了一会,发现上面赫然印着“vertu”的标志,这个标志不禁让季蔚蓝大吃一惊。 vertu,拉丁语意为“独一无二”,其用户群锁定为社会金字塔的“塔尖”。 记得前些日子无意间在网上看到奢侈手机,vertu手机最便宜的定制机售价一百多万,心里还在想:这手机会是怎样的人才买,是用奢华衬托身份?如山西煤老板一般背着一麻袋钞票去提车? 还是用身份衬托品味?如李嘉诚那般呢?那个传说中连续霸占中国富豪榜榜首二十七年的男人,若是走在大街上,一身算不上奢华的装扮,甚至不如眼下“季有钱”来的唬人。可是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商场打拼未曾败绩的男人戴着一块普通的机械手表,一戴就到了今天。 不管是暴发户的土豪,还是经过几代人打拼、世袭的豪门贵族,身份这东西,是有钱到了一定层次,不管你穿戴什么,就没人再敢去轻看。 ?????? 等季蔚蓝站到镜子前打量自己,发觉自己完全变了模样,以前一米七七的身高,现在单看笔直地长腿,显得变得比以往挺拔许多。 至于五官,更是像从新整过容了,除了依旧陡峻的侧脸,除了眼神还是如以往那般纯净。至于高挺略有些桀骜的鼻梁,加上细薄、坚毅的嘴唇,配上一双朗目,加上一副浓眉更添三分俊逸,说是一张tvb当红头号男星也不为过啊! 这一切让变化让季蔚蓝难以接受,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在记忆的深海里,一会自己是煤老板的儿子季有钱,一会想起自己是吊丝季蔚蓝。 “好乱啊!我到底是谁!”不知是季蔚蓝还是季有钱的男子终于想得头疼,用拳头敲打着额头,忍不住大叫起来! 这时候,原本披着裘皮绒毯的女子已经醒来,翻了个身子,隔着毯子也能勾勒出她玲珑地曲线,慵懒的抚媚一笑,用一副恨不得将眼前男人吃下的表情道:“你真是个打不死地小强!忘记什么都可以,忘了你是土豪季家公子季有钱也好,可千万别忘了楚姐姐我!” 季蔚蓝回望了女子一眼,听到这句话如醍醐灌顶,脑海中顿时翻涌无限的影像,有季蔚蓝的记忆,里面有他的父亲,那个教他十二年咏春、不苟言笑的男人,有水慕泽,那个他辜负了的女子,甚至有他从小到大学所有的点点滴滴;有一个叫季有钱的土豪,记忆里他是一个家住sx省苔原,从小便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土豪,一个有私人飞机跟私人游艇,除了花钱什么都不用干的土豪。 可自己已经自杀了,家里的老爹怕是要急得疯掉了!唉,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季蔚蓝终于明白:老子竟然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叫季有钱的年轻人身上。 对于前世是市井小民的季蔚蓝来讲,穿越太过于骇人听闻,但是死而复生,管它是福是祸,活一天便是赚一天,哪怕在下一刻猝死,怎么算都是赚的! 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悲哀,这一世,我既为土豪,便要做这世上最风流!怎能还在尘埃里卑微!!! 我从不怕拼命,只是我害怕!我不甘!不甘心那些被我肯用生命为代价,倾尽一生时光去爱的人,害怕会有一天,哪怕我流光了血、拼了命也守不住!!! 想到这,吊丝二十年,一夕成土豪的季蔚蓝身上热血升腾,恨不得马上跳起来、仰天长啸:老子有钱了!老子是土豪季有钱! 一边不动声色的平复着内心惊愕,季有钱一边瞟向女子,不禁大吃一惊。 女子刚刚睡醒,慵懒得无意间仰头,雪白的脖子细腻修长,接连头部呈一百二十度后仰,蹭了蹭后肩,只是因为女子懒得伸手挠痒。 我去!身体柔软到这份上,全身任何骨骼都可以随物赋形,分明是古瑜伽中蛇意劲的高手。 如果季有钱没有看走眼,那么古瑜伽练到这份上,身体黏住高手,能轻易像巨蟒一般把人缚死,而且人死后看不出一丁点外伤,可是骨骼却尽碎。 对于传自天竺的古瑜伽,季有钱这个曾经练习二十年古劳咏春的高手,一直持敬若神明的态度。 联想到这,季有钱露出笑容,讨喜地说:“楚姐姐,昨晚睡得还习惯?” 床上的女人并不答话,在床上摸了一通,掏出一块石质观音玉,自言自语道:“可惜了,眼睁睁地在我眼前废成石头,怪,真怪!” 季有钱望着石质观音,打量了一会突然发觉:这玩意不是血玉婆娑观音的造型么! 女子突然发问季有钱:“你还记得你喝醉后发生什么事么?” 季有钱误以为眼前女人要追问昨晚的风流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都喝醉了,当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女人低头揉着太阳穴,头也不抬道:“哦!不记得也好,那就算了。” “额!对了,有烟么?” “啊!你抽烟?”季有钱很不理解女人抽烟,因为科学上讲女人是不会产生烟瘾的荷尔蒙,扭头正好看到桌上的万宝路,随手拿过递上一根劝道:“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还是少抽点吧。” 不得不说在床上抽烟的女人感性又抚媚,季有钱第一次见女人抽烟也抽得如此潇洒,性感的薄薄红唇含着过滤嘴,熟练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弥漫着她的眼眸,让季有钱想到: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第四章 市井多小民 我辈真吊丝 在季有钱记忆里,躺在裘皮绒毯中的女子叫楚白,楚楚可怜的楚,来自江浙,是自己在夜店认识的。人如其名,肌肤生得粉嫩,颇有江南佳丽的妖媚。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季有钱非常悲哀的想起:自己穿越前还是雪藏二十年,未经人事的处,他妈的,怎么穿越回来之后就不明不白间被破了!擦!~~枉老子这些年一直守身如玉! 仔细打量了周围,季有钱发现自己其实是在sx省苔原市一家五星级宾馆,宾馆走的是古典奢侈风。 怕是这一晚上价格不菲,要好多毛爷爷吧!季有钱心里嘀咕着。 仔细打量着宾馆的奢侈,古韵青花的烧制瓷砖,朦胧泛古的侍女紫檀灯台,中间一张大床更是纯黄花梨雕凿,床后立着一大面镜子,想必是想让房间的男女在夜晚激情的时刻,能无意间欣赏到春色的绮丽。 此时,妖娆的女子楚白已换好了衣服,匆匆忙洗漱完毕站到季有钱身旁,季有钱才发现眼前女子不仅生得妖娆,个头能抵上自己的下巴那般高,走在街上一定能引得一大帮吊死口水直流。 楚白此刻穿上一身都市职业白领装扮,白色简约的衬衣,底料细腻的黑色套裙,头发被高高束起,中规中矩,也就收敛了那份妖娆感。(.好看的小说) 两人是露水夫妻,一夜之后自然缘分散尽,都是这一类人,确切说是季有钱的纨绔前身跟楚白是一类人,高收入,追求生活上的精致,为寻求刺激相互吸引。 楚白挎起自己的包包,回望着季有钱一笑道:“季有钱!你老爹到底是有多有钱,给儿子起了这样搞笑的名字!我叫楚白,下次有缘再见呦!” 等楚白走后,季有钱不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容,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我有多有钱,反正在有钱大少记忆中、信用卡上的钱永远也刷不完。” ?????? 等季有钱也洗漱完毕后,抬头看了看手表,已然是早上九点多了,肚子里咕咕直叫,便寻思着去哪解决一下温饱问题。 下了楼,去退房,季有钱却发现酒店侧厅有自助早餐,投过窗子可以看见里面至少有上百种的各色早点,粗略扫一眼过去,这边是中式的晶莹剔透的各式烧麦,看起来爽口至极的开胃小菜,煎焙得黄灿灿、卖相诱人的煎饼,以及玲珑珍巧的小笼包;那边是西式的各种糕点,法式的三明治,葡式的蛋挞,外加火腿、各种拼盘什锦水果、以及各种风格的面包。 季有钱看到这,忍不住胃里微微作响,这是被食物you惑的结果。 于是抿了抿嘴唇,季有钱问道前台美女:“美女,请问这酒店的自助餐是什么价位?” 前台收银美女是一位瓜子脸的黑丝美女,想想看,别说是五星级酒店的收银,就是保洁也对相貌有要求。 收银台美女面带着职业笑容,含蓄又不失礼节,礼貌地回答:“您好!先生,凡在俏江南国际酒店内入住五星级总统套房的贵宾,是免费享受本酒店的自主餐饮服务的。” 季有钱一听,还是免费的,一时间吊丝心态暴露无遗,立马追问道:“真的么!完全免费么?” 其实也怨不得季有钱,季有钱的前世是季蔚蓝,一个在市井底层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小人物,早就被天朝无奸不商的小贩坑怕了,难免遇见“免费”便持着将信将疑地态度。 收银台美女在心里忍不住犯着嘀咕:眼前住得起俏江南“秦淮人家”五星级总统套间,一晚上房价六千多美元,这样的土豪吃自助餐?好像也不对哦!难不成,眼前这么帅的男人给富婆提供服务?想到这,收银台美女忍不住一阵恶心。 嘀咕归嘀咕,收银台美女还是露出了职业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回答:“是的,先生,您完全享有免费本酒店的自主餐饮服务。” 听到这,季有钱对收银台美女摆了摆手,径直去了偏厅自助餐服务区。 坐下后,季有钱打量了一下周围,发觉周围坐着用餐的大多都属于职场精英类型的各色男女,男士、女士大多都是正统的职业装,一边用着早餐,一边捧着一杯咖啡,面前搁置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或是关注的整理文件,或是忧心重重地看着股票、期货行情。 说白了,这些人都是属于高级打工者,拥有一流的学历,一流的薪水,背后靠着一流的公司,格局放在那里,注定不可能住在俏江南五星总统套房,顶多是公司付费的标间而已。 看到这,季有钱不禁在心里想:一个人能有多大的位子,心里的格局,拥有的平台决定一切。上一世,我季蔚蓝是吊丝,格局跟平台制约着自己,穷其一生也不可能住上奢侈的总统套房。这一世,我既然是土豪季有钱,那么我拼了命也要去选择自己的人生。 吊丝从不怕拼命,哪怕是现在是土豪的季有钱,怕只怕不甘心,只怕有些东西拼了命也抓不住。 这道理,没有拼过命去追求的吊丝不懂,没有过过苦日子的纨绔自然也不懂。 ?????? 好在是周围用餐者都是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季有钱,才没被旁人笑掉大牙。 季有钱看到中式的各种面食早点,忍不住端了几盘,再看到西式的种种糕点,也忍不住端了几盘,一来二去,又看见各种饮料、粥类,就顺带着端了几碗。 这么一会功夫,竟然把季有钱位子前面摞了好高的一摞,别人都是面前笔记本电脑摞了那么高,而季有钱硬是生生把各种食物堆了那么高。 好在季有钱虽然身材近乎完美,既不像普通小白脸那么羸弱,也丝毫不给人以稍胖的感觉。 这么多食物,在季有钱从小到大二十年秉承着吃饱了都是自己的原则去消灭,却奈何刚才实在拿的太多,还是没吃完。 把季有钱撑得食物都快从嗓子里挤出来了,倚在椅子上歇了好大一会,喊来服务生,抿了抿嘴角,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弱弱的厚着脸皮问道:“能打包么?” 真是市井多小民,我辈真吊丝。 第五章 土豪的十八亿 从俏江南酒店出来,季有钱第一件事就掏出手机。(.好看的小说) 手机上显示今天是8月3号,季有钱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去当保镖的日子是5月月底,而现在学校早就放暑假了,也就是说季有钱在重生之前中间竟然过去了两个多月。 季有钱也不去多想,因为重生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无缘无故丢失了两个月也行得通,倒是家里的老爹要伤心坏了。 很熟练的拨通了一串号码,自然是打给老爹季阳,谁知季有钱把手机放到耳边,听了半天:“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subscriberyoudialedispoweroff。。” 对于这样的结果,季有钱没办法,只好又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拨通另一个号码,一个属于水慕泽的号码,结果电话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两个跟自己最亲密的人,一个关机,一个停机,季有钱真的很无语。 算了,既然打不通电话,那就赶紧回去看看,季有钱在心里安慰自己。 ?????? 吊丝从来就是这样,虽说是兜里装钱了基本也不花,但身上没装钱就没安全感。 脑海中季有钱,季大少信用卡里面的钱从来没有刷完过的概念,于是,季有钱从钱包里找出一张工商的金卡,转身进了家中国工商银行。 一进门,还在张望中的季有钱就被大厅女经理就迎上去,礼貌地对季有钱讲:“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忙么的么?如果有需要,金卡用户请随我上二楼贵宾区办理业务。(.无弹窗广告) 听到这,站在大厅女经理后面的季有钱乐了,心想:有钱真好!再不用排队取号,办理个业务一排队就是一上午了。 季有钱略有歉意地摆了摆手,回答道:“我就是进来看看,去门口atm机取点钱,等下就走。” 来至atm机旁,季有钱插完卡,输了密码,随意地点了下查询余额业务,半晌之后,账户余额显示1,800,000,000,看到一串数字零之后,季有钱完全懵了。 赶紧用手擦了擦眼睛,又用手抹了抹atm机的显示屏,一个零一个零那样在心里默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我擦!亿前面还有一位,整整是18亿啊! 18亿,犹如一道霹雳,生生把季有钱这个前世是季蔚蓝的吊丝劈懵了。 曾经笑着朝乔胖子自嘲说是自己如果有500万还真不知道怎么花,可眼下是18个亿啊!季有钱禁不住眯起眼睛,一个人站在自动取款机里,跟傻子一般哈哈大笑。 钱财不可外漏的道理,季有钱打小就懂。 稍稍用两分钟平复了一下脸上的情绪,尽管内心依旧兴奋得癫狂,季有钱只是从18亿里面取了五千块。 正准备离开,大厅里面突然传来小声地争执。(.好看的小说) 由于是下午两点多,整个银行排队办理业务的人并不多,一个中年汉子模样的男子正被银行柜台员工所冷嘲热讽, 柜台里面的职员约莫是二十多岁的女性,眼角狭长,还生有一颗黑痣,嘴角跟脸颊都极为苛薄,一边不耐烦的摸索着单子,给中年汉子办理业务,一边嘴上耿耿于:“都多大岁数了,来银行办理业务不会填写单子,还老填错!” “汇款直接去atm机就好了,不就是汇四百块钱么!干嘛麻烦我!大中午的还要给你办理业务。” 中年汉子生得是庄家人家模样,穿着一件衣角泛着白渍的、的确良短袖,款式一看就落伍了很多年。 手上满是厚厚的老茧,额头上因为操劳,满是皱纹,或许是常年风吹日晒后,皮肤明显的要比常人更显黝黑。 中年汉子像做了多大的错事一般,捧着汇款单据,小声解释道: “姑娘,你别生气,庄稼人笨,您多担待。” “我闺女在外面读大学,今天要给她打生活费。但存折里只剩下160块钱,就想着取出来,配着卡里的250多块钱,给闺女打过去。” 柜台里的女柜员显然不买帐,用略有呵斥的语气回应着:“你叫谁姑娘!这是银行办公地点,要喊我业务经理!” 望着这黝黑的中年汉子,季有钱不禁一阵唏嘘,心想:老爹常年在井下当矿工,双手早被磨砺得满是老茧,如眼前中年汉子无异。怕是老爹那样不会用银行卡转账,遇见如眼前这样性格乖戾的银行柜员,应该也是这般窘境。 曾经在小时候,性子倔强的季蔚蓝说什么也不让老爹去参加自己的家长会,后来,老师给自己老爹打电话,老爹不得已拿着硬刷子,沾着洗衣粉拼命的刷着双手,好刷掉手掌老茧上的油污。 想到这,季有钱鼻子一酸,越发的对性格乖戾的银行女柜员产生厌恶。 当即季有钱在中年汉子办理完业务后,甩向柜台一张金卡,对柜员吩咐道:“取款,取现金二十万,只要新钞。” 女柜员看见金卡,不由一愣,但是按着银行规矩,客户有权利选择去哪取款。 等到女柜员一番查找,调来二十万新钞,点查清楚之后,毕恭毕敬从窗口递给了季有钱。 季有钱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二十万新钞票,眼都没眨一下,吩咐道:“再给我取二十万旧钞,一张半新钞都不要,我有用。” 对于金卡客户的吩咐,女柜员强忍着性子,又是一番忙碌,细数之后终于调来二十万旧钞票。 这时候,季有钱看了看女柜员一眼,抿了抿嘴角,用主子俯瞰一个仆人的态度,一把将那四十万钞票推进柜台。一副不恶心死人不要命的表情浮现开来:“不好意思,现在用不上这么多现金了,麻烦你帮我存上!” 很显然,长相苛薄的女柜员心里很恼怒,瞪着季有钱就要发作。 季有钱坐在椅子上,理了理手上百达翡丽的腕表,一副你越生气,我越开心的表情说道:“信不信,我再让你给我取二十万一块面值的钞票!” 讲到这,女柜员彻底怒了,但是她的职业规范制约着她,只有生硬地拒绝道:“先生,我这里拒绝为你办理业务。” 季有钱听到这,轻蔑地主动挑衅说:“我认为你不够尊重你的客户,你需要道歉!” 说完,季有钱起身找到vip室的行长,持着金卡对中年行长说:“我在贵行,受到了不公正待遇,我认为我的人格遭到贵行职员的侮辱,如若不跟我道歉,我要求从贵行撤资1。8亿。” 银行每个月都有吸收资金存款的定额业务,尤其是现在私人信贷、地下钱庄盛行的今天,作为一个银行的压力好大,突然间撤资1。8亿,让眼下这个分行行长不禁很是苦恼。 行长问清了缘由,让秘书好茶好烟伺候着土豪季有钱,然后把长相苛薄的女柜员叫到了贵宾室,毕恭毕敬地给季有钱道了歉。 紧接着,行长竭力保证,保证以后在自己银行再不出现类似情况,并吩咐女银行柜员道:“小吴!这次你的态度很不对,客户就是上帝,明早早会你要在会上做检讨!” 很显然,这话是行长说给季有钱听的。 季有钱也没打算把事情闹下去,抿了抿嘴唇,对着女柜员道:“其实你没不尊重我,只是刚刚在我前面办业务的是我大伯,别小瞧穷人,都有父亲!对老人也要尊重点。” “老爹曾说,市井小民多糊口,生不易,怀揣良心半个,便是菩提心。” 第六章 流泪未必不英雄 从sx省到zz市的g626高铁车厢里,有一位男子出神的望着窗外,车窗外略过金色的麦田,他始终抿着嘴唇,眼神澄澈。(.) 那神情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深邃,让人忽略了他的穿着和容貌。 他谢过列车上推着餐车的服务员,也忽略了桌子对面一个女孩的搭讪。 无论列车是疾驰,还是在某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停伫,男子始终望着南方,sx的南面便是hn,那里是家。 有老爹的地方,便是家。 一番长途周转之后,男子终于回到应城,头一次仰望着应城依然是满天阴郁的天空,不去理会那鞋上的灰尘,会心地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了! “老爹!应城,我回来了!”男子便是季有钱,在心里这般说道。 季有钱的家在城东的棚户区,众多高高矮矮、低低斜斜的巷弄中的一个,在这里生活久了的人,一抬头能看见被巷子割破了的、狭长的天空,便是分外的明媚。 在这里生活二十年的季有钱,就是闭着眼睛走,也能不触碰到巷子中任何的杂物。 季有钱兴冲冲地走到家门口,叩响了门,那扇上了年头的、斑驳的木门后面探出一张陌生中年男子的脸。 中年男子身子藏在门后,穿着一件略有破洞的背心,略有些警惕地问:“你找谁?” 这下轮到季有钱迟疑了一下,问道:“我来串门,找季阳,他在家么?” 门后的男人听到这,一边用解释,一边用叹息地语调说:“你找这房子的老房东季阳?他把房子卖给我,就离开了。” “俺家是做木工的,想着把老家的老婆孩子接到这边,就买了这房子。” “唉,巷子里都传着老房东儿子在外面捅人后就跳了楼,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都造的什么孽!” 听到父亲卖房离开的消息,季有钱不死心,上前递上一根依然是七块钱的红塔山,问了中年男子一句:“季央是我伯伯,你听他说过去哪了么?” 中年男人点上了烟,吞云吐雾着便好心地跟季有钱攀谈着:“这倒没听说老房东去哪了。” “老房东是个好人啊!知道俺家困难,留了好多家具给俺,还把一些家用电器折了价,价低到跟卖废品的价钱一样。” “哦,这样啊。”季有钱找不到老爹,心里正乱作一团,便无意中敷衍着与中年汉子的对话,突然心里一动,望着中年男人询问道:“小时候我在这住过很久,是我的家,我能进去看看么?” 中年男人看着季有钱是本分人家的孩子,当即应允,只是略有歉意地搓着手,不好意思地朝季有钱萧着说:“老婆跟孩子也都在家,乡下人没什么讲究,早上也不知道有客人来,屋子有点乱。” 进了屋,房间还是如季有钱重生前对家里记忆的摆设,屋里客厅有中年男人的小儿子在兴冲冲地玩着玩具车。 那是一件掉了漆的、缺了一件轮胎的电动玩具车,正被房主儿子追得满屋跑。 男子宠溺地摸了摸儿子地头,那张笑起来地脸上胡渣抖动,吩咐儿子道:“小满,有客人来了,去一旁玩吧!” 中年男子的儿子小满,一边嘟着嘴,不满地朝自己老爹训斥着:“爹!你又抽烟了!”一边抬着头,打量着新来的客人季有钱。 当爹的中年男子被儿子揪住把柄,讪讪一笑,猛抽了一大口,赶忙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 季有钱望着小满手中的玩具车,禁不住陷入回想:从小到大,记忆里季蔚蓝就没有跟老爹要过玩具。在自己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过年购置年货,正是大雪满城的天气,季蔚蓝很不懂事的问老爹要这件玩具,起先是稍稍试探着站在摊位望着玩具不走,再后来不买就是坐在地上耍赖皮。老爹拗不过自己,实在是因为太宠溺自己的儿子,摇了摇头买了下来,只是那个冬天,季蔚蓝发现整整一个冬天,老爹都没再买烧酒。 季有钱在屋里还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那个堆在角落里,现今成了屋内一家三口晾衣服的木桩人架子,那个木头人是老爹亲自给自己做的,纯橡木,桐油老漆刷过七遍。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老爹给自己做得第一十四个木桩人,前十三个无疑都被季蔚蓝练咏春打坏了。 用手摩挲着木桩人,瞧着漆色已经褪尽的木桩人手臂,季有钱忍不住搭手,小试了几番古劳咏春,散手击打不过木桩桩手,蛇鹤梅花、摊膀伏日字等招式一招衔接一招,蓦地一发寸劲,只听“咯擦”一声,橡木桩臂应声而断。 第一十四架木桩人,是季父季阳用碗口粗细的橡木实干所做,季父曾对季蔚蓝说:“等你打断了一十四架木桩人,便是你咏春寸劲一重的时候,那时候你就有自保的能力。” “我教你的这套古劳咏春,一共有七重境界,曾经有人练到第三重便已然是不世高手!可惜那人武功时有时无。” 咏春寸劲一重,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有寸劲重者已然所向披靡,寸劲一重岂不是? 对于这点,季有钱不去想,也没必要去想,他从未想过持武发难别人,更不会持强凌弱。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很是惊讶,惊讶眼前这个样貌英俊,笑起来有些腼腆的男子是个高手,忍不住小心询问道:“先生,这是什么功夫?” 抿了抿嘴唇地季有钱很郑重地解释说:“古劳咏春。” “那你一定是高手吧!”中年男子半是欣赏,半是羡慕的称赞着。 季有钱再次抿了抿嘴唇,拾过地上那断掉的橡木手臂,抬头望着中年男子,用着书生般的谦逊道:“略懂而已。” ?????? 等季有钱从屋子里离开,门后的儿子小满拿着小汽车问爸爸:“爸爸!木桩人是大哥哥的玩具么?” 中年男子不由发问儿子:“小满,为什么一定说木桩人是大哥哥的玩具?” “因为,因为我看见大哥哥流泪了,就跟我小汽车轮子掉了那天,我哭鼻子了。”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中年男子望着季有钱离去时坚毅、料峭的背影,是自言自语,也是讲给儿子听:“大人物才有真性情,他一定是高手,而且是那种很高很高的。” 第七章 旧城犹在,旧人不覆 向晚的浮云压抑着天幕,天幕又被铺满墨痕一般的云朵,空气里凝重、沉闷,只见闪电,不闻雷声,偶尔有小风刮来,夹杂着墙角下青苔的味道,便让人间多了三分清朗。 未雨先绸缪,当是风雨来。 季有钱站在商场的屋檐下,百无聊赖地望着对面爬山虎墙壁下的青苔。 大雨将至,满街人无不是奔走归家,而季有钱只能暂时停住脚步,躲在屋檐下,不免感觉到孑然一身。 这时候,手机响了,收到一条短信,信息来自季有钱的妈,一个四十多岁强势的女人方澜,短信很简单,唯有几个字。 “速回sx老宅,分财产” 方澜是季大少记忆里的亲生母亲,是生父季富海的第二个老婆,季有钱能长这么帅,当妈的方澜自然不差,早二十年也是出了名的美女。 按理说芳澜是sx省矿业大亨季富海的二老婆,在家中不得势。可事实情况恰好相反,因为方澜年轻时候可不是一只仅仅长得漂亮的花瓶,对商海打拼如鱼得水,这些年季家商业上方澜有一半的话语权。 现在,季富海病重,家里生意遇见同行打压,季家上下几十口人,早就乱作一团,所以方澜唤儿子回去。 季有钱望着信息颇为无奈的回拨了电话,告诉方澜自己这两天就会sx大通老宅。 当妈的方澜很诧异,自己纨绔的儿子什么脾气?自己生的自己最清楚。原以为打电话儿子也不接,惹这败家子急了,可能连开机都不开了,索性也不自找没趣,发短信。 方澜浸染商海几十年,早就是杀伐果断之辈。对于不成器的儿子没过多要求,不求你上进奋斗,只要别沾赌和毒,在外面花钱开心就好,反正季家这代的矿业底蕴在那,几十个煤矿养不起自己家的纨绔儿子? 电话这端的方澜正在办公室,处理着秘书递上来的文件,挂了电话,方澜不禁脸上浮生出最简单的笑意,那是一个母亲对儿子最简单的欣慰,心想:自己的儿子,也有稍稍懂事的时候。 这天是八月一十六号,正处于八月上旬,暑假刚过去,大学开学没两天的日子。 季有钱赶去学校,想见了水慕泽,再赶回sx省大通季家老宅。 每年大学新开学的时候,从来都是吊丝跟高福帅最期待的时候,因为这预示着一大批新的妹子来了。 果其不然,季有钱在本来就不大的校园,看到了好多莺莺燕燕,装扮还不显得那么浓的新生。 季有钱一边在心里感叹着:“又是一年新妹子,防火、防盗、防学长!”一边走在校园里颇有回头率。 想来再正常不过了,谁让咱季大少长既有钱,还生得这么帅。一身英伦打扮不是重点,长得帅也只是侧重点,重点是如今的女生大多都识货,一身奢侈品的季有钱肯定是属于那种阔少级别,总之一句话:不差钱! 季有钱先是去了教务处,查了下课表,发现上午正好有一节《金融管理学》的公共课,季有钱便去阶梯教室的后排坐下当旁听生,反正大学里蹭课上的事多了去。 可是整节课下课之后,季有钱没看到拿张熟悉的面孔,不免有些失望,就忍不住问了下旁边的女同学祁小亚,在季蔚蓝印象里祁小亚除了有些花痴,在班里当团支书,可为人还不错。 祁小亚此刻正一脸花痴地望着季有钱,心中本来正懊恼着:为嘛早上来上课的时候没好好化化妆!面对季有钱的搭讪,祁小亚心里不由悸动。 季有钱略有腼腆地抿了抿嘴唇,眼神清澈,侧着身子面对祁小亚,便不由显露出脖子上分明的锁骨:“同学!请问水慕泽在这个班么?我叫季有钱,是她远方表哥,来zz做生意,顺便看看她。” “想来到今天,我们有十年未见了吧。” 听到眼前男神一般的男子不是找自己的,祁小亚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很热心地对季有钱道:“哦!水慕泽啊!上学期她就办理转学手续了,早就不在学校了。” 听到水慕泽不在学校了,季有钱登时就不由把失望写在脸上。 祁小亚看到上一秒还笑容干净、温暖的男人,这一秒变得如此失望,不忍心看这个男人失望,就对着季有钱安慰道:“别着急,我是我们系的团支书,我可以带你去教务处查查她留下的档案,或许可以给你一个她的联系方式。” 在季有钱跟随着祁小亚一同去教务处的路上,季有钱眼前一亮,看见一个身形壮硕,五官分明的粗犷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季蔚蓝大学仅有的好友乔胖子。 季有钱拦住了乔胖子,像着老朋友一样对着乔胖子寒暄:“好久不见。” 乔胖子突然在路上被一个陌生男子拦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挤出几个字:“我们认识?” 季有钱,眼神清澈地望着乔胖子,摇了摇头,顺便把手上那块百达翡丽手表取下来递给乔胖子道:“我们不认,只是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我很早以前想送他,却没有能力送,现在送你了。” 乔胖子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好事,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反问:“这表是真的?” 季有钱既好气又好笑地回答道:“假的,就是假的也收下吧,留个纪念。”说完,便跟祁小亚一块继续走向教务处。 不是账户上有十八亿的季有钱舍不得分一两千万送给昔日的朋友,只是一来自己重生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二来乔胖子与自己一样,家境很一般,市井小民家的孩子凭空多出来那么多金钱,不是好事,会磨灭了他的斗志,没了拼搏斗志的吊丝,拿什么跟有平台、有机遇、有资本的富二代争。想来以后季有钱能跟乔胖子再相见,乔胖子只要能成功跻身到跟自己所在的阶层,季有钱肯定舍得运用手上资源,倾力帮自己的朋友。 路上祁小亚漫不经心地问季有钱:“你貌似对这个学校很熟悉啊?” 季有钱心里一惊,露着一口洁白地牙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从学校大门进来的时候,怕走岔了,就看了看门口学校的建筑分布图。” 这解释倒也合情合理,祁小亚便没再好奇地追问。 来到教务处,祁小亚询问管理档案地老师之后,结果拆强人意:查无此人。 水慕泽,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学校里丝毫没有她的档案。 得到这个结果的季有钱免不了神伤,告别了热情的祁小亚。 季有钱一个人走了学校周边好多地方,他去了跟水慕泽一起常去喝的奶茶小店,去了一起吃过的鱼香荞麦面店,去了水慕泽最喜欢逛的、有阿狸公仔的精品店,去了自己陪着水慕泽最喜欢的电玩城,甚至去了当初自己跟水慕泽第一次吃饭的路边摊。 什么都没变,季有钱还是当初那个季蔚蓝,只是少了水慕泽,一切便没了滋味。 季有钱最后在麻辣烫的路边摊坐下,点了那些水慕泽常吃的小吃,还未动筷子,麻辣烫的热气就氤氲了季有钱的眼睛。 我爱你,一日不见便相隔了十年春秋。 几百年,几千年,还是万年春秋?我才能再与你人海里相见。 第八章 她的发香 回到sx老宅,记忆里这幢被季富海这煤业大亨重金翻造的老宅,季有钱已经三年未踏足。 sx省苔原市郊,有一片竹林掩映的宅子,宅前宅后是竹,宅中有湖。湖山上怪石嶙峋,中式的湖山山色浸染的江南风亭,以及西式露天的屋顶游泳池,荷兰贵族风格的白色风车,让这座宅子除了奢华,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主人家深居简出,除了偶尔有浩荡的a8l车队停在宅子前,便能出列一排西装革领也掩盖不了惊人肌肉的保镖。这些保镖有亚洲裔泰拳拳王、有身高两米多的非洲裔,甚至是白人血统、精钻枪械的欧中雇佣兵,让人觉得宅子的主人身价不菲。 一袭a8l车队自然是季家主人季富海的车队,也是季有钱的老爹,这个从80年开始进入sx省煤业的当家人,是国内响应天朝改革开放政策的第一批人。 从白手起家到现在握拥一百多家煤矿,成为sx省首屈一指的煤业大亨。季富海除了敢闯、敢拼、敢吃苦,最重要的是懂得赚钱,也懂得怎么把钱花出去。 摆在桌面上来讲季富海在天朝几次地震,洪灾之时,个人捐款达到六千多万;私下里每年在香港苏富比排行花大价钱钱买来的文玩、字画斥资上亿,大老粗的季富海自身来讲用不着这些不菲的家伙什,全都被一股脑的送掉,然后买新的,再送掉,每年都这样循环往复。 这样费劲心机的花钱,无非是不让自己与明面上的政治大佬,以及sx省地下大佬不交恶,不求照顾,但求不在私底下给自己下绊子就好。 以季富海心里话来说:这些政治大佬、黑社会大佬哪一尊不是大神,请神不易,送神更难,开罪哪一方自己都睡不舒坦,与其心里提心掉胆,不如花钱保平安,再说了堂堂煤业大亨季富海哪里缺钱,花钱能半成的事,那就不叫事,喜欢现金的就送美钞;喜欢附庸风雅的古玩字画,咱就送彩陶大罐;喜欢香车美女的,就更简单,在各大艺校、影校盛产美女有价的年代,多花点钱,咱就连同私宅、美女配套一块送上。 至于为嘛自己的车队是一系列a8l,原因很简单,季富海这个明面上的商人,为了与政治上显赫,公众形象低调的政治大佬走得更近,毫无疑问,奥迪这款在中国有更深层意义的车系最为亲政。(.无弹窗广告) 季富海除了挂有一个sx省的人大代表稍微有分量的名号,其他要么是sx省商圈协会名誉会长,要么是中国矿业环境保护署名誉主席,要么是中国矿业安全发展协会的副会长。 这些头衔,总之除了名头大点唬人之外,屁大的权利都没有,但即便如此,季富海还是愿意每年都花大价钱投进协会。 原因只有一个:土豪季有钱的老爹,自然是更为货真价实的老土豪,一个牌场上万年的散财财神爷。钱权二字一直是一个男人毕生的追求,对于钱字,在sx省的老土豪季富海如果说没钱,就跟在香港的李嘉诚说自己没钱一样可笑。但是权字,季富海这些年一直未能进入体系,前些年是忙着开矿没时间,这些年是那些政治大佬不肯点头,不肯放这尊活财神进去,想想看如果钱权都不缺的季富海,仕途上平步青云,势必以后用到自己的地方越来越少,哪会把他轻易放走。 ?????? 在季有钱的记忆里,季家老宅,除了每年年底家族分钱的集聚地,家里的两个叔叔,一个小姑,衍生的亲戚一大帮子,无非是来要钱。 好在季家从不缺钱,眼下季富海病重,家里亲戚纷纷来老宅,名为探望,实则是想分开独立,在这帮亲戚眼中,纵是每年不菲的分红,远远不如杀机取卵,一次性变卖股票换来上亿现金痛快,更没有实质性的分更多股份来的实在。 季富海身体好的时候,家里二叔季福全、三叔季富贵,大姑季顺月都仰仗自己的哥哥季富海生活,季富海自己打拼下的矿业,又是长兄,自然在家里有说一不二的威严。 可眼下,季富海病重,担当季海实业董事长的季富海自然不能在董事会继续从事董事长职务。 母亲方澜在电话里只求儿子速归,也没说清楚到底病得多严重,可归根结底,季富海是季有钱的亲爹,从小到大只要是钱的要求,季富海没有不满足的。 季大少对于自己这个土豪父亲,少了平常百姓人家儿子对老爹平淡的父子情,少了那种男人懂男人的理解。但是父子之情血浓与水,季有钱虽然不是曾经的季有钱,但上一世的季蔚蓝始终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有着对老爹深深歉疚的儿子,怎么坐视不管躺在床上的季富海。 当季有钱还未踏入季家老宅,就看见季有钱大姑的儿子季有旺,正拿着一只收藏版的变形金刚雀跃地跑出来,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小辫,生得如瓷白娃娃一般的小女孩跟在后,小女孩看到季有钱,转了转乌溜溜地小眼睛,可怜兮兮地朝季有钱说:“大哥哥,你能娶我么?” 未等季有钱回应,门口走出来一位年轻女子,一边揪着小女孩,一边咬牙切齿道:“吴曦!今天你就是嫁人了!也得给我先练钢琴去!” 女子脚穿着白色帆布鞋,下半身是简单的牛仔裤,就是隔着衣物也能把少女的腿上曲线勾勒得分明,上半身白色的短袖正面印着一只红色的阿狸,让人禁不住发笑,发笑这女子有着三分不符合年龄的孩自气。 女子有着沙宣发,身高算不上多么出众,自然算不上美腿纤纤,能让有轻微恋腿癖的季有钱欲罢不能。 相貌也不是那种让见惯了惊艳美女如大白菜的季大少太过入眼,但那如邻家女孩一般的清新,清新像是如夜里暗香摇曳的茉莉花香,无意间拂了头发,便让闻得见她发香的季有钱恍惚失了神。 第九章 季家有我季有钱 季有钱看着女子,女孩自然很不好意思地低了低,转身把想逃跑的季有旺和季有旺身后的小女孩推进屋里。 却见季有旺这个小屁孩,上前一把抱着季有钱地大腿,乐呵呵地像见了救星:“有钱大哥回来了!哈哈,吴睫姐姐!今天可以不用练琴了吧!” 原来这个长得好看的男子叫季有钱,吴睫在心里想。 季有钱对着吴睫松了松肩,无奈地帮季有旺跟吴曦解围道:“小孩子嘛!天性就爱玩,今天就给他俩放假一次吧!” “你好!我叫季有钱,是季有旺的大哥。”说着季有钱伸出手向吴婕打招呼,那双手是一双指节分明、骨节含蓄的手,不得不承认这个很好看的男子,连手也生得很俊美。 对于满身名牌,抿着嘴唇,长得好看的季有钱这般地打招呼,让吴睫很是意外。本身她还以为土豪季家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季家人全都是把下人看低一等的。 吴婕跟季有钱握了手,季有钱握手的力道、时间恰到好处,既没有看见美女那般紧握着不放,也不是纯粹礼节性的草草触碰后就松手。 无疑,吴婕在心里对眼前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印象分数又涨了一个层次。 吴婕笑吟吟地望着季有钱,也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吴婕,季有旺的家庭钢琴老师。” 说着,把手搭在小女孩吴曦肩头说:“吴曦是我妹妹,一个孩子练琴总归枯燥,两个孩子练琴有个伴,也好互相促进。” 季有钱进了家门,绕过中式的长廊跟西式的草坪,来到堂屋,让季有钱很无语:土豪老爹亲自设计的建筑这么不上档次,中西结合式的风格怎么看,怎么狗血。 堂屋坐北朝南,光线极好,家主季富海躺在一张硬卧的床上,床旁边有佣人小心地为换了脑溢血的季富海做肌肉按摩理疗。 季富海这个曾经执sx省矿业的牛耳者,相貌生得极为粗犷,但此刻褪下曾经在商场中说一不二的戾气,安静地躺在床上,听见声响,艰难地转着头,想看清楚自己儿子的模样。 佣人见季有钱来了,忙取过枕头,扶起季富海,替季富海扶起了身子。 季有钱看得心里一酸,忙坐在床沿,替老爹季富海揉捏着腿部肌肉,低头轻声说道:“爸,我是有钱,我回来了。” 季富海此次已经是第二次脑溢血发作。上一次在五年前的晚宴上,季富海正举着酒杯突然倒地,好在送到医院抢救的及时,但还是留下了吞咽障碍的后遗症。 可这一次,季富海是昏倒在自己车内,送到医院抢救过来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季有钱的私人保健医生,兼按摩师陈医师一脸内疚地解释:“少爷,老爷的脑溢血是因为他长期长期应酬熬夜,饮食不规律引起的。上一次迸发,就是警钟,但不知道为什么老爷情绪又激动,这次情况很严重。” “有多严重?我爹还能不能站起来了?一切恢复都还要劳烦陈医师费心费力了。”说完,季有钱郑重地跟陈医师鞠了一躬。 陈医师面色不禁为难起来,望着表情一脸凝重地季有钱实话实说:“脑溢血是一种发生原因主要与脑血管的病变有关,即与高血脂、糖尿病、高血压、血管的老化、吸烟等密切相关。” “脑出血的患者往往由于情绪激动、费劲用力时突然发病,早期死亡率很高,约有半数病人于发病数日内死亡,幸存者中多数留有不同程度的运动障碍、认知障碍、言语吞咽障碍等后遗症。” “而现在,老爷已经是运动障碍、认知障碍、言语吞咽障碍都很严重了。但是,您放心,我会竭力伺候老爷子的。” 面对大多数医生对患者家属都有的承诺,想来名医也不能免俗,但是即便这样,季有钱还是对陈医师承诺:“如果我爹病情能有所好转,你的薪水我给你涨五倍。如果有一天,我爹被你照顾得能下床,我给你涨十倍,并一次性给你签约十年,预付五年薪酬。” 季有钱叹了口气,在心里幽幽地想:生老病死,有钱人也不能免俗,只是不知道自己亲爹季阳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这,季有钱又往床沿上挪了挪,给父亲季富海拿捏着胳膊上的肌肉。 陈医师看着季有钱拿捏的力道跟手段,不由称奇道:“少爷这手法可是从咏春高人那学的?” “这手法,我听一个咏春前辈说过,若是配上内家功夫的内劲,对治疗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季有钱不想透漏太多,随口答了一句:“我拜见过一位武术家的前辈,教过我一些按摩的小技巧。” 其实,也并不能说是陈医师眼拙,这年头,内家功夫自从有内功问世就是不传之秘,寻常人哪有机会见过内家功夫。 季有钱的古劳咏春属于内外双修的功夫,讲究的是重形也重意,养气也养意,而且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内家功夫不俗的造诣,你以为是在看功夫小说么? 季有钱正全神贯注忙着手上功夫,用最微弱的寸劲刺激着父亲手上曲泽、大陵、间使三处穴位。一来刺激穴位试着唤醒季富海,二来长期躺在床上的季富海如果肌肉不运动,肌肉就会萎缩了,便是真的有一天病好,也是废人了。 躺在床头的季富海头发稀松,一脸呆滞,目光直挺挺地望着季有钱,季有钱不忍看父亲如此难受,问陈医师取过一块毛巾,细细蘸好了温水,给季富海轻轻擦拭面部。 正在擦拭间,季有钱突然看见季富海眼角有一颗泪滑落,正好滴在季有钱的手背。 季有钱望着这个拼命了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肯落泪、一辈子忙得甚至没时间与儿子有过多感情交流的父亲,心中柔软处又一次被触碰,忙给季富海一个结实地拥抱,像是安慰又像是承诺着说:“爹,别难过,季家有我呢!” 第十章 攘外必先安内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季家有你?一个除了能花钱的纨绔,再多十个这样的儿子有什么用?”模样间跟季富海有些三分神似,却多了五分阴柔,立在门口的男子这样训斥道。 这男子正是季富海的二弟季福全,今年三十二岁,在季富海发病之后执掌季家矿产约三分之一的股权,是季家除了季有钱的母亲之外,实权派的第一人,也是季海实业董事会中接任下一任懂事长呼声最高的接班人。 论能力,路控股份额,本来方澜是不二人选,但是能坐在季家实业董事会旁听的外人,哪一个不是身价不菲的男人,怎么甘心被一个女人压在下面,况且方澜从来杀伐果断,用人或者对管理企业方面从来说一不二,在季富海担任董事长的时候,有季富海这尊大佛压着,好多事还轮不到方澜拍板定案,可眼下季富海不能发号施令了,谁还能压了这女人一头? 国人深谙制衡的道理,所以对于眼下情况,董事会把呼声一边倒的送给季福全。 此刻,季福全俨然就是板上钉钉的季家董事会董事长,加上季有钱是自己后辈,对往日所作所为一直是纨绔惯了的季大少,季福全怎么能把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放在眼里。 季有钱面对不屑地嘲讽,沉默地抿了抿嘴唇,望着季福全,没有被训斥过后丝毫的不满,眼神依然清澈,岔开了话题:“二叔,你来了正好,陪我爹说说话吧!他虽然瘫痪了,我觉得人还算是清醒的。” 对于这个十年前就想自立门户的男人,季有钱算不上厌恶,也当然说不上欣赏。 季有钱凭借着印象,心里对这个男人评价平庸居多,无大功,但是多年以来无什么大错,不抽烟,也不嗜酒,比起自己三叔季富贵私生活干净许多。可算不算隐忍几十年,被季富海压在后面韬光养晦还要再观察、观察另说。(.好看的小说) 未到中午,方澜跟二叔季福贵陆续赶回了季家老宅,方澜还是如季大少印象中,永远一身高端的工作装,纤尘不染,佩戴一副圣罗兰眼镜,整个眼镜框如方澜一般,甚至没有过多的标识,简约与精致并存,只是当普通人了解到这幅眼睛的价格,往往会不禁咂舌。 二叔季富贵则带着他换了第n次的女朋友一同回来,三等纨绔玩美女,二等纨绔玩容貌跟气质并存的美女,三等纨绔玩良家。 毫无疑问,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很符合季富贵的胃口,约莫是新泡到的******,不然也不会把她带进季家老宅。 季富贵今年过了生日就该三十岁了,季富海、季福全、季富贵三兄弟加上小妹季顺月一共是兄妹四人,除了季富海,其他三位年龄跨越都不大,因为本身季富海季福全中间还有个弟弟季福甲,可惜当年连续三年自然灾害,早夭。所以季富海比季福全、季富贵、季顺月年纪要大差不多一轮,也就是因为这样,季富海处处宠溺着自己的弟弟、妹妹。 年近三十岁的季富贵比当初季大少好不到哪去,一对的纨绔叔侄,不同的是曾经夜店小王子的季有钱,就是穿个大裤衩去,也能引来一阵尖叫。可对于季富贵,这个除了很有钱,还是有钱的男人,长相实在是过于猥琐,完全不像他的大哥季富海跟季福全那般有着男人的粗犷。 中午吃饭,方澜本不愿意在饭桌上提工作,但季富贵耐不住性子,一边用吃螃蟹用的银质蟹八件挑着蟹肉,一边含糊不清,略有些讨好地问着方澜:“嫂子,最近工作还忙么?别总太操心,亲力亲为地,对身体不好。” 方澜对于自己小叔子的德行早就清楚,在饭桌上也不戳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季富贵又说道:“嫂子,您也知道,我这人做不了大事,最近跟朋友鼓捣了一家路虎4s店,资金上有点跟不上,你看是不是把我的那份股份卖掉,变成现金?” 方澜一听到这,明白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只是她没有看季富贵,而是看向了季福全,这个董事会呼声最高的下一任董事长。 季福全正夹着一块菜花,慢条斯理地吃着,瞥见方澜询问的目光,季福全第一次正面交锋道:“三弟富贵也老大不小了,该有正经事去打拼了!开路虎4s店我看就不错!你说呢?嫂子?” 转而又看向季富贵,点了点头:“三弟,你要开4s店,哥支持你。要是用钱你吱一声,想扩大店面规模卖股票的时候,给我说,卖给别人,不如卖给自己家。” 很显然,季福全说的外人,矛头指的是方澜。 方澜望着一唱一和的兄弟俩,有着超出正常女人范畴的平静:“富海打下的季海实业,当初是有多艰难,我是一路走过来见证过的。现在,他病倒了,关键时刻你们这样做,季海实业说倒就倒么?” “话不能这样说嫂子,老三有自己的事干不好么?季海实业谁当家,只要姓季,就还是咱自己家。”说这句话的时候,季福全颇有意味地望着方澜,意思太明显不过了:你虽然厉害,但你不姓季。 面对季福全的发难,方澜从包里掏出一个红头文件,一份《矿山安全改革整治方案》方案署来自中国煤炭部和发改委的联合文件。 扶了扶眼镜,方澜正色道:“中央已经下发文件,此次不光是sx省,中国所有的矿业都要经过改造,符合安全规定的才能获得新的生产许可证。” “原则上,国家这次是支持大矿合并小矿,由国家控股,收购大部分私人煤矿,改革方案实行以后的中国,能存活下来的私人煤矿业主后面都有大佬扶持。” “摆在眼前的,不仅仅是政府问题,同行竞争也很棘手。哪家实业集团能把旗下的小矿都合并成大矿,并且形成规模吞并同行,谁就是新的sx省执矿业生产的牛耳者。现在好几个大矿陆续传出来工人罢工的问题,以及以往矿产事故后,赔过抚恤金的家属闹事,这幕后一定有人指使。” 听到方澜的最新消息,一桌人都陷入思考。 方澜又发话:“在坐的,谁能带季家走出这个难关,我就支持谁做季海实业的董事长,决不食言。” 季福全听到这,起身道:“有大嫂这句话就够了!今天我来老屋,听到了我想听的话,我很满意。” 这是在**裸地挑衅方澜执掌季海实业的威严。季有钱扒着碗里的米饭,低头心想。 “都是一家人,吃一锅饭,大嫂放心,就是我帮季家,也是帮自己度过这个难关后,成了董事长,我也一样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当然,大嫂也要明白事理不是!”季福全显然是话中有话。 听到这,季有钱很是不爽,什么叫“大嫂也要明白事理”,说不了不就是要方澜放权,季富海瘫痪后,威胁到一个女人跟一个纨绔儿子,算什么本事! 抿了下嘴唇,望着自己的二叔季福全,反问道:“如果是我做成这些事了呢?是不是我就是季海实业的董事长。” “我爹还躺在床上,就这般肆无忌惮地夺权,不知道我爹对自己的亲弟弟有何看法?” 二叔季福全,扶着桌子,本来正看着方澜,听到季有钱的话便回望过来:“你还年轻,这话若是你妈来说,我还有所顾忌,至于你,太嫩!” “我在我哥季富海下面被压了很多年,我感谢他的照顾,也恨过他的出色。一个人生命就那么长,我不想再等了。” 方澜登时站起来拍了拍儿子地肩膀:“季有钱是我跟季富海的独子,如果他做成了,当季海实业董事长再合适不过了。” 还未说完,门口传来一句:“我也觉得有钱可以,我哥就这么一个儿子,季家有那么大的本钱,多钱善贾,未必有钱就当不了守业人。”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季有钱的小姑季顺月,今年二十七岁,穿着一身碎边澜本礼服正站在门口,端得是冷艳无匹。 季福全对于这两个女人盲目的支持季有钱,不由感觉很好笑:“你们两个女人,把本钱压在一个只会花钱的纨绔身上,不觉得好笑吗?” 季顺月反驳道:“我是爱钱,如果二哥能考虑以市价五倍的价钱收了我的股票,我可以考虑认你做当家人。” “我虽是女人,但也懂得杀鸡取卵跟同仇敌忾的道理,现在都这份上了,还在争当家人,会显得比一个女人还肤浅么?” 其实在心里讲,方澜跟季顺月站出来季有钱心里的确没底,但是季有钱说什么也是季富海的独子,前者方澜是为了为儿子着想,纯粹出于母性和季福全的咄咄逼人。后者季顺月觉得自己侄子,一个笑起来面容清澈的大男孩,一个在夜店玩的疯了,撞着夜场xiao姐会道歉的纨绔,终归性子不会太坏。 季有钱笑了,第一次笑起来笑得那么郑重,如商场打拼半生的王者一般,开口承诺,一字一钧:“董事长的位置有本事你来拿,没本事,就看我来取。” 第十一章 田九流 欲戴其冠,必承之重。 既然季有钱承诺了要跟季福全去争季海实业的董事长,就势必要挑起担子。 很显然,季海实业上层的理事,跟各个辖区矿长都不看好季有钱。 当方澜在董事会宣布由季富海的儿子,季有钱担任季海实业集团风险控制部部长,兼董事会常任理事。 对于这个消息,大多数人都选择旁观。试想下,季有钱作为季富海的独子,名副其实地季海太子爷,但季福全是季富海的弟弟,而且扎根季海企业多年,有自己一手提拔的亲信,说什么也算是偏安一隅的亲王。 土皇帝当然是季海的创建者季富海,可眼下季富海瘫痪在床,跟驾崩无异。亲王跟太子爷不对,神仙打架,旁人哪里插得上手。 若是站队站错了,还不得被得势后的季有钱或是季福全拿掉。 基于这种情况,季有钱在董事会散会后,很友好地跟董事会全体同仁打了招呼,竟然没换来一句寒暄。 堂堂风险控制部说白了就是摆设,以前有这个部门不假,但一直都是企业外部找人做的风险投资担保分析,季海实业的风险控制部只有几个学市场营销专业的大学生,跟光杆司令无异。 苔原煤监局那块,甚至是煤炭部还轮不到季有钱去空降过去打招呼,一来太过唐突,二来季有钱现在的分量太轻,去了也是吃闭门羹,母亲方澜对季有钱说过:“你先去矿上安抚遇难矿工家属情绪,首要问题是看能不能解决矿工罢工。” ?????? 苔原市市郊北部,季家在那里有一处约三十万职工的矿山,名叫季海六号矿,傍着云翠山,也是年产600多万吨无烟煤大矿。 由于近几年,国家需求能源出于转型期间,需要的煤炭定额逐年减少,煤价也开始滑落。但是季海六号矿产的无烟煤主要用于制造气化燃料,铸造燃料,碳素燃料等,煤质挥发分低、比重大、硬度高、燃烧时烟少火苗短、火力强,因此很受市场追捧,可以说是季家最值钱的煤矿。 如果说眼下季家是sx省矿业执牛耳者,那么紧跟其后的便是王家,王家王石跟季家季富海属于第一批进入苔原煤业的私人业主。 两家人都是谁不是经历了黑吃黑的年代,经历了跟村民斗智斗勇,商量拆迁、移民、赔偿,经历斗过矿霸、钱上沾染过生命的不堪史,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由于季海六号矿是闹罢工和家属赔偿最凶的矿,所以季有钱带着一干原属于季富海亲信的保镖,以及吴婕一起去了云翠山。 带上一干保镖,是因为方澜清楚矿上群情激奋的工人,很可能被人鼓动之下,砸了老板季有钱的车。 季有钱去矿上开的车当然不是季富海钟爱的a8l,而是换上了清一色的昌河面包车,季大少本人一直钟爱奔驰旗下的迈巴赫,这款豪车57最低门槛售价就600多万,季大少本人的62款银色加长款,不过是1400万,这个价位的车,对于生前的季大少已经算是非常节俭朴素了。 季有钱认为:贫富差距悬殊的矿业老板和矿工,前者基本属于坐在家中数钱赚钱,后者却冒着人身安全,处在脏乱、噪杂的工作环境,换来糊口的收入,这本身就是有不可化解的阶级矛盾。 既然化解不了阶级矛盾,那么尽量别计划矛盾。 正好吴婕要去远在云翠山的老家,季有钱很乐意,很乐意稍带上一位美女,不为别的,赏心悦目就很好。 季有钱一共带了一干17位保镖,黑色、白色、黄色人种各异,分乘了五辆昌河面包车。保镖队的队长叫张汉,一个典型的西北汉子,膀大腰圆,擅长八极拳,跟随季富海二十年。 二十年间土豪季富海不是没有被人绑架过,张汉也不是没被人收买过,这世上有种江湖男人把忠义二字看得比生命还重,如此爱惜自己声誉胜过性命的男人,当敬! 当季有钱被方澜、季顺月推举为与季福全竞争董事长的时候,这个始终爱抽六块红塔山的缄默男人,只对着季有钱说道:“少爷,有我命在,您就无恙。” 季有钱本身就是高手,对于张汉,季有钱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可他也清楚,张汉完全服从自己是因为自己是老板的独子,抛开自己季有钱的背景,怕是这个西北汉子不屑自己这个纨绔少爷吧。 有时候,季有钱忍不住技痒,想八极拳讲究头、肩、肘、手、尾、胯、膝、足八部相映,刚猛无匹的八极拳遇上杀招招是杀招的古劳咏春拳,季有钱还真没把握赢了张汉。 但是对于这样一位硬汉,季有钱就是有把握必胜,也不想折了张汉的名头。 不得不说国产面包车不适合爬山,车子行到一半山路,后轮动力系统就“吭哧、吭哧”陷入泥窝子,出不来了。 对于这种情况,季有钱吩咐其他保镖把车子慢慢开上山,自己带着张汉和吴婕三人轻装上山。 山道上,矿上特有的煤屑把路间的草木荡上了一层的灰,本来美丽的乡间风景失了韵脚,阴郁的天空惨惨淡淡,恍惚间让季有钱有回到应城的错觉。 季有钱与吴婕并行,保镖张汉一身西装远远随在后面,这时候山道上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落魄男子。 男子不拘于面容的邋遢,在炎热的夏天也穿着一件衬衣,显得与常人迥异,与季有钱三人擦肩而过。 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望向美女吴婕,而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季有钱。 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包皱巴巴的软包散花烟,散花烟是一种售价两块钱,市面上消失很久了,连拾荒者都嫌弃的烟。 男子掏出一根,大概是嫌弃那根烟太过于皱巴巴,随即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稍微平整的,随手递给季有钱道:“哥们,抽根烟吧!”然后,自己衔起第一次掏出的那支皱巴巴的散花。 季有钱把男子掏烟地动作看在眼里,也不嫌弃,当即接过烟,掏出怀中精致地都彭打火机,替落魄男子点上,也给自己点上。 这一幕好不和谐,让保镖张汉和吴婕不知所措。 落魄男子,略有些木纳地笑了笑,挠了挠头自我介绍:“我叫田斌,先生你听过么?” 季有钱不由地也笑了,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说:“我没听过。” 落魄男子不由难堪,再次挠了挠头:“那田九流呢?很久以前,南北方朋友都这么叫我。” 第十二章 残疾矿工 这落魄男子竟然叫田九流!保镖张汉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早在二十年前,江湖南北hei道火拼,南方自然以青帮为龙头,北方以飘然帮为首,南北相争,为的是有一方能一统江湖南北。 其中九流先生为飘然帮智囊人物,一身八极拳号称津门第一,与青帮武斗中连胜大金刚神力者、形意拳者、八卦掌者、太极剑者十三场高手,更是被江湖人称为“得八极真意者,屈数九流。” “先生一人耳,独占八斗神韵,而天下人共分两斗。” 奈何后来的南北相争,以北方飘然败落,南方青帮精锐死伤殆尽告终。本身约定二十年养气再比高下,结果遇见江湖几百年不遇的政府介入,江湖再无飘然二字,青帮也退隐香港,后转战美国。 自政府灭江湖之后,江湖再不见九流先生。 如此风采人物,竟沦落到如此落魄,眼下田九流的境遇让同是八极拳高手的张汉唏嘘不已。 乡间山道上,季有钱跟田九流抽着两块钱一包的散花烟,烟雾辣喉、呛人,引得吴婕在一旁咳嗽连连。 季有钱扭过头,歉意地对吴婕说:“烟味呛人,不好意思啊!委屈你还是离我们远一些。” 这个青涩到会脸红的邻家女孩,此刻脸颊上生出一朵红晕,忙连连摆手道:“啊!不是啊,煤灰太多了,就咳嗽了,不怨你们。” 然后季有钱又对田九流打趣道:“先生定是个妙人,拦下我,不会只为了抽支烟吧!” 田九流掸了掸烟灰,略有些灰尘的脸上露出一股喜气:“先生您贵姓?” 季有钱忙回答道:“哦!我差点忘了介绍自己,我姓季,叫有钱,名字很是俗不可耐。可惜爹妈给的,用了二十年,想改也改不了喽!” 田九流戏虐道:“有钱先生要是不嫌弃,我愿意跟你身后会八极拳的汉子一样,为先生做保镖,工资可以不要,当然前提要管饭。” “我这人学的是上下九流的路子,僧佛道士、开坟摸金、卜卦看相、戏子伶官、庖丁厨子都略通一二,上不了台面,以后有钱先生你不愿意做得,嫌脏了手的差使,就由我来做好了。” “你会看相算命么?”季有钱笑问,显然是把田九流当成是混江湖来糊口的骗子术士。 田九流再一次打量着季有钱,眼里仍是禁不住吃惊地神色:“北人南相,前二十年,荒唐混世,繁华享尽。” “中二十年,坎坷半生,浮沉荣辱,不为帝王,就是枭雄。” “后二十年,我看不到,也不敢妄言,只是先生是我生平仅见的福相,若搁在古代,定是开国的帝王相。” 季有钱觉得有趣,正要搭话,远处传来一声“轰隆”地巨响,紧接着能听见碎石“扑沓”落地的声音,原来是山里矿上正炸石踩矿。 一头老牛受了惊吓,硕大的牛角上血流不止,显然是被炸下来的碎石砸伤,负痛难忍,正“吭哧、吭哧”从小路上朝四人本来,而再远处是一群放学回家的孩子。 季有钱见状,侧身一闪,拉了吴婕转山路边稍高的巨石上。 落魄的田九流理了理袖子,自嘲道:“想混饭吃,也要露点本事才行!” 说完,田九流不退反进,踏步奔向惊牛!靠近时侧身下扎,贴身一靠,贴紧牛背!一招金刚肘硬八式,以硬制硬,纯力道的一击,老牛“哞~”地哀鸣一声,四肢翻倒在地,看情形,惊牛短时间内是站不起来了。 季有钱看得目瞪口呆:来人真是武力值恐怖到爆的猛将!九流先生的名号果然不是盖的! 张汉在一旁不禁一身冷汗,同是八极拳高手的自己原想九流先生若跟自己切磋,自己差得不会太远。那田九流扎身在牛身旁的两仪步,沉稳如金刚入定,一记金刚肘力道摧枯拉朽,靠在自己身上怕是连内脏都碎掉吧! 季有钱不由拍手称赞,田九流脸上看不清丝毫有喜色,淡淡道:“打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疯畜生,算不上多高明的手段。” “倒是季先生在我出手时,能应激而发,心未动,手先动,起手就是古劳咏春的起手式,练到这一步的人别说是庸手,就算是放在以前江湖高手辈出的年代,也是其中翘楚。” 接着,田九流陷入往事沉思中:“曾经,我就是败在古劳咏春手上。” 这时候,季有钱身后一群约莫是在山里读书的孩子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孩子见老牛哀鸣在地上,一把抓住靠在最前面的季有钱,一张被山里太阳晒得黝黑的小脸蛋上布满伤心、委屈:“你凭什么打伤我家的牛!我爹还要靠它耕地呢!” “平日里,爹都不肯让我骑它,怕累了它,就没人耕地了。” 季有钱一身笔挺的西装被抹得有些脏乱,让其哭笑不得:“你家的牛受惊吓了,撞到别人,就要出事了,你不谢我,反而要我赔。” 听到自家的牛真的被眼前青年人打坏了,忍不住泪花从眼里流出:“家里奶奶本身就要花钱买药,爹自打矿上砸伤了腿,赔的钱只够看病,不得已我爹瘸了还要下地干活,现在牛坏了,让我爹怎么办!呜~呜。” 这时候,小孩后面的小孩,似乎跟他不对,幸灾乐祸地起哄:“李坤!说你爹是瘸子,你还不承认,现在自己认了吧!” 原来这孩子叫李坤,李坤用袖子一把抹掉眼泪跟鼻涕,从地上拾起一块土块,朝起哄地孩子丢过去:“滚犊子,你爹才是瘸子!” 听到这,季有钱心想:看来,季海六矿的劳工伤残合同的确有不妥当的地方,怪不得有家属闹事。 田九流凑近小孩身前,蹲在地上平视着李坤:“这样说来,我打伤你的牛,是我错了。” 李坤一看两人都承认伤牛的事,就一左一右拉扯着季有钱和田九流,生怕两人跑了就不认账:“去跟我回家,见我爹!” 来到一处上了年头的平房,这是红砖跟黄泥混盖的一处简陋房子,季有钱领着众人进了屋子,屋里一个瘸了腿的男人,右腿干瘪到如小孩一般手臂一般,踉跄着起身,以为儿子闯了什么大祸,就训斥着儿子李坤:“熊孩子!又惹什么祸了?” 李坤当头就被老爹训斥,气呼呼地把头扭到一边,理直气壮地对季有钱喊道:“让他们自己说!” 季有钱迎上去,有些尴尬地对男人讲:“不怨李坤,你家牛被山上砸落的石块砸惊了,是我们打伤了你家的牛。”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哞~”叫,竟然是被打翻的老牛回来了,瘸腿男人走出去,看到牛背上有被石块击伤的痕迹,却是没什么大碍,于是对众人说:“牛也没什么大毛病,养两天,吃些草,不干紧的。”瘸腿男人到底是淳朴人家,没有讹诈众人,还赶紧拉众人进屋喝水。 季有钱也客气地把兜里的香烟分给男人和田九流,漫不经心地问道:“老哥,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男人听到这,叹了口气:“前些年,我还在季海六矿上班,活是累点,可咱庄稼人力气不算啥!但是后来,炸山开矿,掉下来一块大石头,没来得及躲,就砸断了腿。” “矿上给出了医药费,赔了点钱,就不管了,可我在矿上干了十八年啊!也没个说理的地方,前些年坤儿的奶奶还在,需要花钱看病,腿瘸了也没法出远门干活,就买了牛下地。” “坤儿的妈现在在城里饭店干杂活,一个月有一千多块呢,现在的日子还过得去。” 季有钱听到这,心里不由一怒:季海六矿的矿长孙建国每年报销的劳务工伤费用六千多万,哪一次财务少给他审批过,敢从这里面捞猫腻,简直黑心到没了人性。 孙建国你有持无恐!是李洪文大哥的拜把子兄弟,也是季福全的心腹,我就不敢拿你开刀么? 当即,季有钱喊过保镖张汉,从公文包里开出一张面值十五万地支票,递给瘸腿男人。 男人看了支票不明所以。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笑道:“季海六矿就是我季家的矿,孙建国不赔你,我赔给你。这是张十万块的支票,在各大银行都可以兑换,不出一个月,你会享受到矿上补贴跟退休金。” “兑完钱,买辆好点的拖拉机,把媳妇喊回来,多包几亩地,安稳过日子吧。” 男人听到这,有些诚惶诚恐了,村子里怕是村长也不敢这样说矿长孙建国,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哪里用那么多。” 季有钱脸上浮现出酸楚,苦笑一声:“一个矿工每年的工钱只是自身创造价值的六十分之一,你为我季家干了十八年活,应该还是我少给了吧!” 第十三章 矿上饭局 很多年前,季有钱去过矿山,便看见从矿井底下升井的矿工,全是穿着褴褛却又厚重的工作服,早就看不清衣服原有的颜色,无论夏天、冬天都一个样。 带着橘红色地安全帽,面上满是煤灰,仅有牙齿显露出不合时宜的白色。 他们这群人,纵是满身尘埃,也掩饰不了笑容。 他们都是活在最底层,却肩负着一个个家庭,小民糊口,居不易。 季有钱不知道的是,人群中的矿工里有着他父亲,季蔚蓝的父亲从来未敢在那时喊儿子,不是不敢喊,而是不想儿子看到自己最卑微、最难堪地模样。 这该是多么心酸的场景。 ?????? 季有钱从李坤家走到季海六矿,矿长孙建国跟一干矿领导早就恭候在矿门口,望眼欲穿。 还未走到跟前,孙建国率先领着众人迎上来,一边跟季有钱握手,一边用下级对领导的那份恭敬:“欢迎季海集团领导层莅临我季海六矿视察,领导们辛苦了。” 孙建国一身板正地白色衬衫,加上锃亮的皮鞋,本来稀疏的头发被中分开来,总体形象显得一丝不苟。 季有钱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不严肃,也算不上平易近人的领导,让孙建国不敢掉以轻心。(.好看的小说) 孙建国很明白,眼前这浮着笑容地男人,是货真价实的季海实业太子,大老板季富海病重,没人比他更理所应当地上位。 方澜不行,一个女人家注定不能服众,原本季福全可以有这个资格,可外界传言方澜本人,加上季顺月似乎不支持自己老板季福全。 已经上了季福全这棵大树,势必要一条道走到黑,孙建国不能选,也没得选。 季有钱跟田九流、吴婕一行人到达季海六矿的时候已是中午,孙建国很老套,也懂得季大少即便是如外界传闻那般纨绔,花钱如流水,可在自己家的企业,老板对奢侈还是很厌恶的。 这道理,就跟老板愿意花五百万买一颗纽扣博美人一笑,却不愿意自己的员工浪费一张纸。午饭地点是在季海六矿的食堂,当然不是在员工区,去的是招待领导独设的包间。 季有钱坐在上宾位的主座,左边是孙建国,右边是吴婕,再依次是田九流跟矿上的常务矿长们。 午饭饭菜是八菜一汤,菜品算不上奢侈,也不显得下级单位对领导的不郑重,总之中规中矩让季有钱挑不出毛病。 席间喝的酒是地方特贡的汾酒,孙建国很是豪爽,开场之时先干了三杯见底,常务矿长等人也纷纷附和。 季有钱这边吴婕、跟保镖张汉自然是不沾酒的,只剩下季有钱跟田九流。 田九流看不出真是海量,一个独战三位常务矿长加上孙建国,丝毫不怯战。 季有钱也不是那种依仗老板身份,对下属劝酒,喝不喝全凭心情去摆谱的主,一群大老爷们喝得算是其乐融融。 酒席约莫喝到快结束,半醉的孙建国感叹:“小时候家里穷,爹妈都是矿上普通职工,就老羡慕当矿长家的人,有吃不完的方便面,还有火腿肠。等后来我从矿院考出来,当过技术员,工程师,副矿长,再后来当了矿长,一当就是将近二十年,酒精肝、高血压浑身是病,才发现当官不过如此,人啊!活得自在最重要。” 听到这,季有钱端过身前的一杯酒:“穷苦出身的人家,上位不容易,孙矿长,这杯我敬你!”说完一饮而干。 孙建国见老板如此给面子,心里不免有些诚惶诚恐。 季有钱放下杯子,话锋一转:“穷苦人家,富了二十年,还要记得老爹从井下升井上来的模样!” 孙建国连连点头:“对!对对!老板说得极对,咱不能忘啊!” 季有钱摆摆手,让那些孙建国不知道从哪挑来的清一色高挑美女退下,冷哼一声:“赚钱我不反对,谁不爱钱,我季家人尤为此。” “可我季家人不昧钱,不赚阴损钱。”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或多或少都是季福全的人,心里不欢迎我这少主!” “说说看,孙建国孙大老板,每年光从工伤矿工身上昧的良心钱有多少?” 孙建国未料到季有钱如此一针见血,不留情面,可即便如此也不敢顶撞老板,解释道:“老板,您这样说我就冤枉了。” “季海六矿一直以来都是我在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信咱查财务账本,出了问题拿我是问。” 季有钱眯着眼睛,半是玩味半是笑容,却起身就拎起白酒瓶子,生生一瓶子砸在孙建国头上,登时孙建国本来稀松的头上,汩汩地冒着鲜血:“我季家养狗,养狼,可不养白眼狼!” “查账是么?你想入牢,我不介意从基层统计查起来,每年六千万的劳工伤残补助,你跟你主子季福全昧了至少一半,案子算下来,够判你二十年了。” “我还不是当家人,查一个矿长,季福全顶多是弃车保帅,你当他的狗,不值!” 在座的三位常务矿长,无不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试想季有钱这般很辣手段,而在座的哪一位没收过季福全的钱。 “当然,人要识得实务,别忘本!我也懂,季福全的钱你们不敢收,也不敢不收,但现在我来了,你们站在哪边还不清楚么?” “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账目给我整清楚,收的钱退下去,别让工人寒心,至于季福全那边的大头,我自然会去要。” 吴婕在季有钱一旁端坐在,第一次觉得这个长得好看,笑起来会抿着嘴唇的男人,也有睥睨众生一般的霸道,不由心想:他该是有众多女人追捧吧! 眼下孙建国头上鲜血汩汩,顺着脸颊早已是满脸是血,吴婕忧心忡忡地,俯身小声地对季有钱说:“用不用打120。” 季有钱未接吴婕的话,笑对孙建国,也给了他一记定心丸:“按年龄,我喊你一声老哥,我下手狠了点,别介意。” “占对了位置,摆好心态,你现在的位置我保你到养老。” “下去,包扎一下!现在也用不着你为我做事,拭目以待,看我做了做不了你的主子。” 第十四章 不肯吃亏的男人 在返程的路上,季有钱对张汉吩咐道:“时候不早了,你去送吴婕小姐回去吧!记住!务必亲自把她送到家。” 吴婕小声问:“你不送我回去么?” 此时的吴婕正站在已经收割完麦子,放眼望去满是金色秸秆的田边,穿着一袭质地轻柔地碎花长裙,碎碎的白色茉莉花瓣印在裙子上,暖熏地夏风撩过,裙摆摇曳,让眼前的女子不施粉黛,蓦地生动如画。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抬头望着太阳,浮生出笑意:“不了,等下还有事,下次吧。” “哦!”吴婕不由的有些小小失望,垂下了头,捋弄着额前地留海。 季有钱跨步上前,抿着嘴唇,手里把玩着一根麦秸,坏笑着看着吴婕,趴在她耳边戏虐道:“额!胸口的拉链开了。” “啊!”听到这话的吴婕脸颊上一片通红,羞得抬不起头,赶紧背过身看胸前,发现一切正常啊! 再抬头,望着已经走开了的季有钱,有些嗔怒,带着笑意地吴婕露出一颗小虎牙:“季有钱!你是个大坏蛋!” ?????? 路上,田九流抛出一根散花丢给季有钱,季有钱接过烟问道:“怎么看孙建国这个人?” 田九流回答:“一个得了势的小虾米,翻不了风浪。” “倒是他后面的大哥李洪文,在苔原道上是个狠人,不摆平李洪文和季福全,孙建国早晚会被背后捅刀子。” “哦!那说说看!李洪文是个怎样的人?” 田九流自嘲地说:“我一个半废的江湖人,见过很多从小人物成为大枭的角色。北都的半臂李王爷是,南海省的褚三爷是,蒲口的悲喜佛张浩忍是。” 九流先生捋了捋头发,轻描淡写“这些人李王爷曾经跟南方青帮火拼,困在山里,被落下的山石砸断了胳膊,连同整个身子压在石头下,为了活命,李王爷不但拿刀把胳膊割断,还吃了那条胳膊,等到下边人把他从山里救出来,胳膊吃得只剩下半根骨头。后来,那日追杀李王爷的一家二十七口被李佛爷活埋。” “南海省褚三爷,是渔民家的苦命出身,排行老三。为了捞海蚌赚钱,硬是划了一条小木船,跑到鲛岛在海底下捞了一船老蚌珠。要知道鲛岛海域凶险,又被称海王岛,不然岛旁的老蚌早就被人捞完了,就是设备精良的外国制造的船也不敢轻易开进去。后来,褚三爷干倒卖军火,毒品,涉黄一路大风大浪过去,多少年一直稳压南海青帮。” 见田九流停了下来,季有钱不由发问“那第三个人呢?” 只见田九流微微闭目,陷入沉思“这两个人,都是南北大枭雄,要说狠,还比不过浦口悲喜佛张浩忍,这个原本靠卖水果为生的汉子,发迹跟早六十年前的杜月笙有些相似。这个人自立沪帮,帮规极严,有一次他从小疼到大儿子只因赌博输了钱,便在海上黑了老爹的货,东窗事发之后,被他癫狂大笑着亲手毙掉,儿子死后,张浩忍吃了儿子的骨灰,边吃边哭泣。”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些大枭,不是有蛇蝎心肠,就是有非常手段”说到这,田九流拍了拍季有钱的肩膀,感慨道“李洪文身上便有二十年前三位大枭的狠毒。” “而且,李洪文身上还有你的优秀,懂得收买人心,也懂得示弱,这样的人是蛰龙,二十年后,别说是小小苔原市,就是西山,乃至北方就会有他的名号。” 季有钱不禁笑了,发问天九流:“他身上还有我的优秀?九流,你太看起我了!” 田九流一脸严肃,把手上最后一口散花烟狠狠抽一口熄灭道:“曾经我用田九流的名号在西山出现过,李洪文便找到我,让我做他的幕僚,跪下来求我,我没答应。” “我看过他的面相,跟你不分伯仲,不是帝王就是枭雄,但是他阴损,靠掘金盗墓发的家,还是人贩子,做拐卖儿童、妇女地勾当。更是当着我的面割破手指,求我说‘九流先生,求您出山助我,我滴血指天立誓,我不死,您不朽,’即便这样我还是没答应他,怕跟他一起遭报应。” 季有钱打量着田九流问:“你还信这个?” 田九流没好气地说: “人都要信命的!李洪文跟你优秀,是因为他和你一样骨子里瞧得起穷人,把身子放得低,在不知道我是田九流的时候,就肯接我手上的烟。” 季有钱禁不住发笑:“好烟坏烟,一样都是烟,在我看来看不起你的人就是给你一根至尊南京,还不如九流你的一支散花来得实在。” 田九流也不禁笑了,也搞不懂这纨绔出身的季有钱,便接着说:“还记得在山道上遇见李坤那孩子么?当时你跟他说话,是蹲着身子的,这大概是我选你,而不选李洪文的理由。” 季有钱听到这,抿了抿嘴唇,沉思到:“老爹在时曾说:市井小民多糊口,生不易,怀揣半个良心,便是菩提心。” “老爹还曾说:世上枭雄,多毁誉参半,没有菩萨心肠,上位若需踩着累累白骨,不做枭雄也罢。” “我是老爹的儿子,注定当不了你见过的那些大人物,大枭雄吧!” 田九流还以为季有钱说得是躺在床上的季富海,叹道:“你爹不入仕,不沾江湖,做到今天这位置,当真是屈才了。” “有钱,很多时候,一个人做什么可能身不由己,若有那么一天,下九流的事情就由我田九流来做。” 季有钱想起老爹季阳,那个教他做人跟打拳的男人,一脸地敬重,挺直了身板,朝着田九流道:“我爹骨子里是小民,可我知他心有蜇龙。” ?????? 回到季家老宅,季有钱见二叔季福全也在家,堂屋中气氛不由显得很诡异,季富海瘫痪,早就确诊为毫无意识的植物人。 佣人早就退下,季福全在给瘫痪的季富海喂流食,看得季有钱一阵愧疚,心想:再怎么说,季福全是父亲季富海的亲弟弟,我这做儿子的不如叔叔孝顺。 于是,季有钱便上前给季富海用寸劲按摩穴位,活动肌肉。 季福全此刻如一个和善地长辈,摆了摆手,示意季有钱自己来:“有钱,我看今天你爹的气色不错,就喂他点糜粥。” “你这孩子,一身衣服穿得这么光鲜,二叔手笨把粥弄到你身上,老宅也没你的衣柜,换多麻烦。”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完全是一个后辈见了长辈敦厚地模样:“二叔哪里话!我爹躺在床上,我没事多给爹按摩按摩,进进孝,心里也好受点。” 季福全一边喂着季富海,一边接过季有钱的话茬说:“有钱啊!这些年,你跟你爹一直没好好聊过,其实我哥这人不善于表达感情,生意忙也没时间陪你,但是我知道他最放心不下你。” “二叔,我懂我爹的心思,是我以前不懂事,可惜爹现在成了这个局面,我心里好难受。”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季福全给季富海喂着粥饭,季有钱给季富海坐着按摩,外人看了肯定会感慨,这真是亲兄弟和孝顺儿子。 一会功夫,季顺月回来了,季顺月依然是一身冷艳的黑色装扮,真想不明白,季富海、季福全、季富贵三兄弟竟然会有一个长得如此漂亮的亲妹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土豪三兄弟的妹妹不但不土,而且气场凌人,是那种不容男人亵渎的高贵。 季顺月看到客厅里诡异地气氛,不由地在心里惊讶,但终归是一家人,一家姓,季顺月还是跟季福全跟季有钱依次打了招呼。 季福全看了看腕表,一脸惋惜地说:“下午还有会,顺月、有钱,我先走了。” 对于天生是表演家的季有钱一脸配合地说:“二叔,有事您就先忙去吧!家里有我呢,没事多回来,陪爹聊聊天。” ?????? 季福全走后,季顺月一脸不解地望着季有钱,半晌不说话。 季有钱给季富海按摩完之后,看见老爹嘴边未擦干净,就取来一块湿巾,给老爹细细擦好。 擦完后,用手捻了捻湿巾,看到季顺月瞧着自己的模样,开口道:“小姑瞧什么呢?” 季顺月把手中地花瓶放在茶几上,埋怨道:“你啊你!我哥在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孝顺,怎么!败家子良心发现了?” 季有钱耸了耸肩:“难道儿子孝顺老爹不应该么? 季顺月咬了咬嘴唇,原本冷艳的气质稍稍敛起来,语重心长地对季有钱说:“有钱,我哥在的时候,总担心你,总担心你不走正道,于是想拼命赚钱,好够你花。” “我哥没什么大本事,靠的是这么多年咬牙打拼走过来,终于为你赚够足够的家业,人也病倒了,季海实业是你爹为你打下的江山,你不要辜负他的心血。” 季有钱的侧脸坚毅无匹,努力的点了点头:“小姑,你把身家押在我这,我怎么会让你输,又怎么会让爹失望。” “听说,我去季海六矿的时候把矿长孙建国打了?你知不知道孙建国是你二叔季福全的人?”季顺月问道。 “是呀!我打了孙建国,孙建国和季福全赚昧良心钱,我看不下去!” “小姑,你没发现么?二叔季福全已经在示弱,今天跟我没话找话说,便是讨好示弱。”季有钱啃着茶几上的苹果说道。 “别小看了你二叔季福全。”季顺月反驳道。“我跟季福全接触的时间比你长,从小到大他骨子里都是不肯吃亏的男人。” “这种男人或许干不了大事,但是的确是个很难吃下的对手。” 在季顺月拎着包准备跨出门槛时,回望季有钱一眼,颇是郑重:“如果,你斗不过你二叔,我可以找那人出手一次。” 这话听得季有钱不由一愣,心想:小姑季顺月守了寡,只有一个儿子啊! 第十五章 幕后女人 晚饭后,坐在椅子上的季有钱先是给吴婕打了个电话,显然吴婕接了季大少的电话很高兴,在电话那头兴冲冲地告诉季有钱自己这两天就回苔原。[] 季有钱想了想,告诉吴婕这一周自己事情太多,最好她别回苔原,别去季家。 电话中的吴婕,原本正在兴头上,听了季有钱的吩咐,不由生气道:“不回就不回,谁稀罕去你季家!”然后,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对于此,最难消受美人恩,季有钱好无奈地挂了电话。 ?????? 季有钱拿着一块已经干了的湿巾,把田九流喊到屋子里,“看下这是什么?”说着把湿巾塞给田九流。 田九流把纸巾拿在手里,先是嗅了嗅,又眯着眼睛端详着,末了,季有钱问道:“九流,发现什么了么?” “不好说,是在哪里发现的?”田九流摩挲着手里的微小颗粒。 季有钱将纸上细微的颗粒透着灯光审视,说道:“这是我给我爹擦嘴后留下的,你说呢?” 田九流点了点头,会意:“或许我们可以逮到大鱼!” 季有钱把手中的纸巾小心包好,对田九流道:“确定无误?” 刮干净了胡子地田九流,一身浅蓝色衬衫尤为干练,告诫季有钱:“东西倒没错,但先不要打草惊蛇,为了万无一失,降了蛇头再说。” “不过,这下九流的法子,只是在清末从欧洲传回来的法子,你也懂?”下颌微侧地田九流发问。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笑道:“这法子我不太懂,所以来让老哥你看看,好定性。我这人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没事专爱研究点奇闻轶事。” 说着,季有钱拉起坐在座位的田九流,说道:“走!会会李洪文去!” 两个人上了季有钱那辆蓝色迈巴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田九流看了看季有钱一眼,看着窗外奔走的年轻人,感叹道:“有钱,到底我是老了,骨子里的气血也不如年轻那会,不过!你身上的气血旺盛到有一股子喷薄感!好奇怪!” 季有钱正摸着方向盘,第一次感觉着季大少的豪车,心里在暗想:有钱真tm好!怕是开这车去夜场,想没有美女泡都难! 听到田九流的感叹,季有钱习惯地抿了抿嘴唇,接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觉得身子里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咏春打得也比以前迅猛了。” 田九流走南闯北什么异人没见过,早就见怪不怪,摆弄着手里地打火机,答道:“气血旺盛是好事!鬼知道是不是你爹在你小时候给你吃了什么异宝!” 季有钱轻点一下油门,车子猛地蹿出好远,打屁道:“你别说,还指不定哪天我就飞升了!” “停车!到了,我的季大少!”田九流对季有钱喊道。 俩人从车上下来,径直从马路对面到了暴雪酒吧。 暴雪酒吧位于大学路上,学生党比较多,场子也干净,美女多,事少,总之是李洪文的捞金项目,所以没事的时候,李洪文比较爱呆在这个场子。 进了酒吧,门口小妹清一色的水灵大白菜,莺莺燕燕,各种口味都齐了。 季大少跟田九流在贵宾区沙发上落座,拿过酒单冷冷地问经理:“罗曼尼。康帝的红酒有么?随便哪个年份!” “不好意思,这个本酒吧没有!”经理弓着腰在一样解释。 “那gemfiltered伏特加呢?”季有钱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也没有,先生。”经理不由地想去擦汗,暗暗心想:开迈巴赫地这位爷!明显地跟我过不去,专拣没有的要。 季有钱听到这,直了直身子,把酒单摔在桌子上,不满道:“那帝王威士忌该有了吧!” 经理不由把背弓得更低了,一边示意自己身后的酒吧美女往前凑,一边低声解释说:“先生,您挑的酒都是奢侈酒,别说是咱这,全苔原酒吧也不好找啊。” 季有钱一脚蹬在酒桌上,“咯擦!”一声,半边玻璃酒桌烂了大半,吓得身旁几位莺莺燕燕一下子噤了声,季有钱不满地训斥经理:“没有酒,开什么酒吧!把你老板找来。” 经理弓着身子,唯唯诺诺:“先生,您稍等,我这就去办。” 等经理退下,田九流侧目看了看季有钱,脸上浮出无奈地笑意:“你呀你!还是做不了十足的恶人。这样做,是招呼不来幕后大哥的。” 说完,田九流一把桌子掀翻倒地,桌上果盘什么纷纷落地,这样做分明是砸场子的,场子内的混混扛着酒瓶,一下子偎过来十来位。 田九流问道:“是看你快,还是我快。” 不等小混混们先动手,田九流一个肘击撞翻一个,再抬腿直挺挺扫躺下一个,另有一个染着黄头发的混混绕到田九流身后沙发,想偷袭。田九流哪给他这机会,身子一侧,左手撑住沙发,膝盖就结结实实靠在了黄头发混混的下巴,黄头发小混混仰着头登时就飞了出去。 小试身手地田九流自我感觉宝刀未老,却见一旁的季有钱,或截指锁喉,或袭拦桥下盘,或用手刀,格斗动作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上不过眉,下不过膝,左右不过肩,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挤在过道里的七个混混。 好一个绝学咏春!田九流在心里感叹。 场子里十来位混混都是野路子,打架无非靠狠,哪里经得住两位猛人的联手。 酒吧场子里早就乱作一团,保安畏畏缩缩更不敢上,来夜店的学生流们看到砸场子,早就跑得没影了。 季有钱再叫过经理,经理弓着腰,双手竭力想捂着脸,显然是在夜店混久了,有挨打的觉悟,可也不想在脸上挨打,好出门告诉所有人:我挨打了! 田九流吩咐经理:“打电话告诉李洪文,田九流来了。” 抽一支烟的功夫,只见一为青年后面跟了四五位年轻人往季有钱这边走来。 田九流朝季有钱戏虐道:“看吧!还是直接砸场子好使!这不,主家来了。” 为首青年走近,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发型是硬朗的板寸,锁骨处有一处刀痕,落落大方地寒暄道:“田九爷,莅临小店,也不事先跟我洪文说一声,让我招待不周了。” 潜龙总有潜龙的气场,在今天做到苔原地下第一把交椅,场子被砸,也不卑不亢,难怪李洪文会被九流称赞,季有钱在心里思量着。 田九流也不摆谱,从兜里掏出一根南京抛过去:“洪文,坐下啦。” 李洪文坐下之后,扭头对身后小弟说:“拿酒来。” 酒上桌之后,李洪文先饮了一杯,眼中没有丝毫地不悦道:“九爷在飘然老人中的威信有多高,能来我这,便是给足了天字号面子,我懂,是我招待不周,这一杯算我自罚。” “田九爷多年来就不问道上事,安心自在,现在跟季大少一同来,肯定是有我洪文做得不到的地方,你说是不?季少?” 季有钱先当了恶人,未料到李洪文是如此缓和地态度,也就顺水推舟,摆摆手客气道:“我一个家里贩煤的小买卖,也知道道上的兄弟要吃饭,有些份子钱交还是要交的?” 听到这,李洪文有些差异,愣住了下,问道:“那是何处得罪了季少,弄得如此兴师动众,让田九爷都拉进来了?” 季有钱一口气干了杯子中的白酒,话中有话:“洪文大哥,份子钱交是要交,但是别把我小本生意的本钱都弄进去,让老弟我很难做。尤其是我家里人不懂规矩,想跟外人把我饭碗砸了,我能不堪忧么?” “哈哈,我当是什么呢?田九爷,季少咱们走一个!喝了这杯酒,季少的事就交给我,谁敢去季少的矿上找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说完李洪文仰起脖子,先干为敬。 季有钱和田九流见状,也一口干了酒。 原本以为在酒吧少不了一番鏖战的季有钱不禁嘀咕:田九流竟然这么有面子。 喝完酒之后,从酒吧出来,已经是满头星辰的深夜,季有钱在路上把车停到一处电影院停车场。 给田九流上一支烟之后,季有钱打趣道:“田九流,田九爷!想不到大叔你这么有面子啊!” 田九流依靠在真皮车座上,闷不做声,半晌之后皱了皱眉:“这事蹊跷的紧,按理说李洪文天不怕,地不怕,不会卖我这个飘然帮老人的面子。” “等下别怠慢,找人观察观察再说。” 季有钱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蹊跷,看看矿上以后的情况再说。” ?????? 后来几日,原本苔原属于季海实业矿上的煤泥,李洪文的小弟也没在去收,按理来说全苔原矿上的煤泥都是归李洪文的福利。 紧接着,季海六矿孙建国也派人送来了一份详细清单,补上了所有矿上劳保矿工的抚恤金。 苔原市,一处私人会所里面,桌上人坐着一位年轻女子,生得妖娆抚媚,端着一杯咖啡,桌旁立着青年正是李洪文,李洪文不敢抬头看这年轻女子,低头顺耳道:“楚小姐,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女子侧目窗外,点头回应道:“洪文你要记得!你是地头蛇不假,光是田九流这个飘然老人,在道上说话一呼百应的猛人,就能把你的七寸弄折。” 然后喝了一口咖啡,抿了下嘴唇,樱红的小口便更加秀色可餐,女子心里在想:也不知道,季有钱这个有意思的小家伙,再一次见他,能走到哪个位置上。 看旁边的李洪文仍然恭候在一旁,淡然到:“洪文,道上从来就是弱肉强食,你什么时候有能力吃下这块蛋糕,我也不会拦你,好自为之,我也该回南方了。” 等女子走后,李洪文的心腹在一旁问道:“洪文大哥!你妞什么来路,长得很不错嘛!” 李洪文上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心腹脸上:“你懂什么!猛龙的女儿过江来,一样搏杀得了青蛇。” “她是南海褚三爷的养女,褚白。” 第十六章 草莓的味道 南海省,一处海滨私人浴场,占地千亩,放眼望去一片水天碧蓝。 浴场最里面是一家私人疗养院,疗养院楼上停着私人飞机,随处可见彪汉的保镖出入。 一个老人须发已然花白,微微半合着眼睛,偶一睁眼,如关爷怒目,躺在床上念叨着:“血玉婆娑观音。” ?????? 季有钱这些天一天到晚就在季家老宅,没事给老爹季富海拿捏下穴位,每次都累得满头大汗,湿透了衣服。 晚上的时候,季有钱拦住了来季家给季有旺上课的吴婕。 吴婕堵着气,不理睬季有钱,抱着乐谱就往门外走。 “吴婕回来了,吃过晚饭没?”很明显,只谈过一次恋爱的季有钱在没话找话。 “走开,作为家庭钢琴老师,我已经上完课,麻烦先生你别来打扰我。”说完,扭头就走。 “吃完饭再走也好啊!整得我们季家这么小气,老师来了总该吃顿饭吧!”季有钱越过吴婕,堵住了门口。 “我晚上有约会,下次吧。”吴婕推开季有钱的手臂。 季有钱来不及套上衬衣,只穿了一件背心就跟了上去,一把拽着吴婕。 吴婕扭头瞪了季有钱一眼,冷着脸说:“季家人都是这样无耻的么?” “喂!你说我无耻可以,我季家怎么惹你了?” “还说不无耻?”吴婕停了下脚步,拿出一张二十万的支票跟一串车钥匙仍给季有钱,“这是你三叔季富贵想包养我,给我的钱和车,我没那么下贱,麻烦你把东西转交给他。” 听到这,季有钱不由把嘴巴长得老大。 很赶巧的是,一辆富士白色的路虎停到了老宅门口,车是路虎第四代发现尊崇加长版,车上下来的男人正是季富贵。 季有钱看到季富贵,就把支票和车钥匙递了上去,抿着嘴唇笑,顺势把手搭在了吴婕肩上道:“二叔,吴婕是我女朋友,这些就不需要了。” 本身季富贵玩厌了新女朋友,发现吴婕这个家庭教师人长得漂亮,最主要是有良家的感觉,便想要下手,不料,却被季有钱抢了先。 对此,季富贵尴尬地笑了一声,表示理解,并把车钥匙丢给季有钱道:“有钱,你那辆迈巴赫去不了崎岖山路,二叔这两路虎拿去用,天晴的时候去山上兜风,代步也好!” 季有钱偷偷用得意地眼光瞟了吴婕一眼,发现吴婕也不加解释,任凭自己地手搭在香肩上,让季大少很是受用,不由得搭得更紧了。 为避尴尬,季有钱转身搂着吴婕对季富贵讲道:“二叔,我带吴婕去街上转转。” 季富贵很大度地摆了摆手:“去吧!别在路上飚车就好。” 两人走出了季富贵的视野,吴婕把季有钱的手放下。 红着脸,抬头瞥了季有钱一眼:“你刚才说的话,额!不是。”一时间吴婕语无伦次。 季有钱望着吴婕:“我刚才说的话,是为了帮你躲开二叔季富贵的纠缠。” “哦,这样啊。”吴婕望到季有钱好看的侧脸,不禁更加脸红。 季有钱挠了挠头,舒了一大口气,平复了情绪道:“其实,我也喜欢你,喜欢你脸红的模样。” 说这话的同时,季有钱的脸不禁发红,抿着唇,望着吴婕:“每个人一生会遇见很多人,我怕错过了,才知道是喜欢。” “吴婕!我喜欢你!” 吴婕蹲在地上,把头埋起来半天,扭捏得像个小女孩,摇晃着头、捂着耳朵喊着:“别理我,让我想一想。” 过了一会,吴婕终于直身抬起头,第一次跟季有钱明目张胆地对视,最终,还是吴婕败下阵来,低了头。 季有钱见状,不容拒绝地搂起吴婕的腰,感受到那惊人地曲线,顺势去亲吻那口樱红水润的唇。 就在季有钱将要得逞的时,吴婕推开了季有钱,从包里掏出几颗糖,歪着头问季有钱:“你喜欢哪一种味道?” 季有钱尴尬地挑了一颗草莓地味道,却被吴婕撕开包装纸含在嘴里,然后狠狠地朝季有钱吻过去。 一下子季有钱懵了,他能感受到吴婕的热烈以及含蓄,感受到伏在季有钱身上的吴婕后背忍不住颤抖。 大概每一个人的一生里,都有一次勇敢,都有一次放下矜持,都有一次那么炽热地吻一个人。 长吻过后,吴婕望着季有钱一字一顿地说:“季有钱,我是喜欢你的,我是一个普通女孩,以后你也可能去吻别人,但至少这一刻,我能感受到你吻时的心跳,让我知道你也动了情。” 眼里满满地都是平静的吴婕接着说“我给你的吻是甜甜的草莓味,哪怕以后你去吻别人,但至少在这以后,你不经意地吃到草莓味的糖果,会想起我。” 季有钱伸开臂膀,把吴婕搂在怀里,耳语吴婕道:“你这么不同,我哪里会再喜欢上别人。” 吴婕抬了头,用手偷袭了季有钱地下巴,调皮道:“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 两个人转了在苔原夜市上转了好大一圈,最后还是吴婕定了主意,坐在大排档喝啤酒、吃烧烤。 替季有钱小心擦掉了羊肉串签字前的油渍和炭灰,吴婕打趣道:“季大少第一次如此亲民地吃路边摊吧。” 季有钱笑了笑,替吴婕擦了她嘴角的油渍道:“哪有,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跟同学去吃过。”说这话的季有钱笑得很不自然,因为他不由想起了水慕泽,那时候,有一个不嫌弃他穷的女孩子,那么甘愿地陪他吃路边摊。 边吃边喝啤酒,吴婕给季有钱讲了很多事情,从她小时候学钢琴,到考上音乐学院,为的是完成她妈妈的心愿――――当一名钢琴家。可追求艺术的路上太复杂,一路坎坷过来,吴婕已经记不清拒绝过多少想潜他的男人。 吴婕对季有钱讲:“你知道么?我最佩服一个女人,佩服她的气场。” 季有钱抬头问她:“是你母亲么?” “错!是你小姑,同为女人,我佩服她的气场,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我觉得她是一个有大本事的女人。”吴婕一脸崇敬地说。 “可她只是一个寡、妇啊?私生活别说是外人,就是家里人都不了解。”季有钱偷偷告诉吴婕。 “你不懂女人的直觉。”喝下最后一杯啤酒,吴婕显然对季有钱不相信女人直觉的话很不屑。 吃完饭,两个人逛夜市,季有钱走到一个卖小工艺品摊子前停住了。然后俯下身,从摊位上拿起一块成色很普通的观音坠子。 吴婕瞪大了眼睛问:“你喜欢这个?”打量季有钱全身上下,一块表都能把整个摊位盘下来,季有钱喜欢这个,让吴婕很不解。 季有钱问摊主多少钱,摊主回答很简单:“二十块。” 听了摊主回答,季有钱二话不说买了下来,吴婕在一边小声耳语:“二十块?买一块石头都不够,顶多是玻璃做的。” 季有钱抬起头,抿着嘴唇告诉吴婕:“这块玉的造型是婆娑观音,珍品的婆娑观音曾经在香港佳士得拍卖行,卖到八千万的价格。曾经我爹在我小时候,就给了我一块,让我长大后有了媳妇,送给她做护身符,可惜我丢了那块玉。” 然后季有钱指着腕上的名表,脖子上的链子道:“这些都是家里人买的,花了不少钱。但在我看来,远不如这一块玻璃质地的婆娑观音名贵,现在我把这块婆娑观音送给你,你就是我女人了。” 说这话的季有钱眼神清澈到如同当年的季蔚蓝,因为季蔚蓝的父亲季阳,曾经给儿子一块玉戴在身上,便是血玉婆娑观音。 吴婕完全没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话,她很感动,她看到眼前男人眼中流淌着满满的诚恳,质朴地像是邻家的男孩,便坦然接受,戴在了身上:“谢谢!我很喜欢。” 当晚入夜,季有钱和吴婕在宾馆的房间里,没有太多前戏,吻着吻着,动了情。 季有钱先是笨拙地尝试,然后如所有男人那样无师自通,进入了吴婕身体里,进入时,吴婕咬着嘴唇,噙着泪,却幸福极了。 季有钱一边贪婪地抚摸着吴婕如玉脂一般地肌肤,一边疯狂地用下身倾泻着yu望,不知发泄了多久后,吴婕眼角带着干涸的泪痕,像个小猫一般蜷在床上睡去,床单中央是一片殷红的血迹。 望着如小猫般抱着双肩,蜷缩着睡去的吴婕,季有钱心想:书上来说,这样睡觉姿势的人,都没有安全感。然后吻了下吴婕地额头,心道:你是我季有钱的女人,我怎会让你此生不安? 第十七章 她的勇敢 清早起来的季有钱,如往常一样练习了一个钟头咏春拳,路上季有钱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低沉地声音:“少爷,取证准备好了。” 季有钱对电话那头说道:“我知道了,呆在宾馆随时待命。”说完,便挂了电话。 一旁的吴婕歪着头问道:“是谁啊?”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抚摸着吴婕的脸颊说:“是时候该结束了,只是比我想象地要快一些。” 吴婕听得一头雾水,季有钱解释道:“等着看戏。” 于此同时,南海一家海滨浴场的私人会所,在露天泳池旁,褚白穿着黑色吊带泳装,躺在一张躺椅上,胸前那一块粉嫩,足矣秒杀国内一线的女星。 泳池旁边有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鹰钩鼻,下巴生得尖刻,该是怎样一张桀骜的脸。立在那里,黑色的墨镜,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让褚白感受到他侵略地目光。 “褚白,血玉婆娑观音本身在sx一个煤老板的纨绔那,你跑了一趟sx,就拿回来一块碎石头,你当是唬小孩呢?” “褚青,老爷子信就够了,我用不着跟你解释!”褚白完全不理会男子话中的不满。 褚青怒道:“哼!信不信我杀了你的小白脸,早晚也会要把你吃掉。” “老爷子一天健在,褚家一天轮不到你对我指手画脚。”褚白侧目望着男子,真锋相对。 “哼!血玉婆娑观音是我的!而你也会是我的!” ?????? 季家老宅今天尤为热闹,季有钱跟吴婕小情侣俩自然正是甜蜜。[] 季福全和季富贵两兄弟早早回来,紧接着方澜开着那辆标志性的a8l也停在了门口,甚至季有钱的小姑季顺月一袭黑色的漏背装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最终人都到齐,一家在围在茶台上喝茶,茶台是一块三米多的整块海南黄花梨木,古色古香,茶是夷山金骏眉,芽头细短,灿若金质,在温水中冲散之后,茶香溢满四座。 桌上人都自顾自地喝着茶,彼此没有交流,一家人坐在一起,却是这样的情景,显得很诡异。 季有钱拿捏着紫砂老壶,替着桌上所有人逐一添茶,落座时突然发问季福全:“二叔,下周董事会由我来做董事长,你有意见么?” 说话地同时,方澜和季顺月一齐望向季有钱。 季福全用茶盖拨弄了下茶水,品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茶还差一点功夫。”又望向季有钱道:“有钱,你办事地效率超出了我的想象,但是年轻人应该学得更隐忍一些,真以为孙建国的一本私账,就可以扳倒我么?” 季有钱未做回到,只是面无表情地对季福全说:“接着说,二叔,我怕以后没机会听你唠嗑了。” 季福全“哦!”地一声,显然很惊讶:“那你说说还有什么?不要以为李洪文不动你,我就不敢动你。” 季有钱回答到:“二叔,你多想了,咱自家的事在屋里说,我从来没想过找外人帮忙。” “我很佩服二叔洗钱地手段,私人账户上的二十三亿来路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把柄可言,本身我以为我们俩之间争位子要持续很长时间,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对自己亲哥哥下手。” “你说什么?别血口喷人!”季福全听到这,第一时间反驳道。 季有钱拿出一张纸巾,在纸巾上摩挲半天,一旁方澜、季顺月、吴婕看得不明所以。 “二叔,你别告诉我,这是你钻戒上掉下来地粉末,你忍了近二十年,为什么不再多忍一些日子,董事长的位置比我爹的命,也比你哥哥的命都真贵么?”说着季有钱把手上地纸巾摔在季福全地脸上。 季有钱站起身,对在场所有人说道:“这粉末不是别的东西,而是金刚石粉末,当一个人吞下后,金刚石粉末会粘在胃壁上,经过长期摩擦,会让人得致命地胃溃疡,然后胃出血,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在医院。它的潜伏期很长,有两个多月,但一般发现胃出血时便无药可救,洗胃等手段根本冲不下密度如此高的金刚石粉末。” 一瞬间,季福全脸色煞白,手上茶水也洒了一地:“你是怎么发现的?” 季有钱说道:“道理很简单,你把金刚石粉末撒到流食中,我爹成了废人,嘴角边残留了饭渍,这本是很自然地事情,但你能好心去喂我爹食物,却厌恶帮他把嘴角擦拭干净,显然不是真心照顾一个人。 “我试着去擦,并把湿巾攥在手里也很难擦净,于是我拿去找人看,不难发现是金刚石粉末,还有二叔!我派人潜入你家,本来只是想拿到你买金刚石粉末地证据,却无意中发现有一份在南非花了64亿元,购置了三座金刚石矿的合同,幕后老板正是你。” 说到这,季有钱看了下手表道:“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了!别慌,你还是想想怎么向检察院解释这64亿来源吧!” 一旁方澜震惊地看着儿子,心中不禁骇然:有钱终于成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一直沉默地季顺月欲言又止,最终说道:“有钱,到底是一家人,让福全交出季海实业的股份,让出董事长竞争,给他留条生路。” 一旁地季富贵插嘴道:“有钱啊!你三叔我什么都不清楚!只是上个月我在澳门赌钱输得手头紧了,福全给了我一张一个亿地支票,并要求我在董事会上无条件支持他,我也是受害者。” 季福全把手中地茶杯甩向季富贵“没出息地东西,只知道花钱和买女人。” 这时候,田九流走进屋子,打了个响指道:“有钱,院子外季福全的保镖已经被我们的人全部制住。” “都不许动!把手举起来,蹲到墙根去。”说话地人拿着枪,正是季富海的私人医生陈医师。 枪的威慑下,让所有人噤了声,陈医师靠到季福全地身边,拿枪指着季有钱:“蹲下身子,不然我一枪毙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吴婕不假思索地冲过来,直直用身子挡住季有钱,声音颤抖道:“不要!” 季福全撇了眼手表,喊道:“老陈,直接蹦了他们!没时间了。” 陈医师正要扣动扳机,季有钱抬头望向客厅道:“爹,你醒了?” 季富海怎么醒了?作为季富海私人医生的陈医师不由心里一愣,在分神地一瞬间,季有钱侧身连同拉着吴婕一偏,上手就是手刀,砍掉陈医师手上那把枪,身子再一个侧转,一肘击倒陈医师。 这边,已经站在门口地季福全被田九流一个贴山靠,撞在了门上,疼得捂着心口,再站不起来了。 已然掌控住局面地季有钱对晕死地陈医师说:“忘了介绍,我不但会咏春,而且还是高手。” 这时候,吴婕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显然刚才挡在季有钱身前,是这个女孩前所未有地勇敢。 季有钱上前抱起吴婕,抿了抿嘴唇,难为情地说:“女人随便坐在地上,是会痛经的。” 吴婕无力地拳头锤了季有钱一下,撇嘴到:“没正行地家伙,把我放下了。”然后又小声道:“家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季有钱嘿嘿坏笑着,俯身就吻了吴婕,怀中的吴婕禁不住这般肆无忌惮地吻,登时脸红到了脖子跟。 第十八章 季海董事长 季海实业总部大楼占地八十多亩,楼高三十几层,在苔原市,也算不得最高,别说是整个sx省。 但没人敢轻视这尊黄金大鳄,因为矿业拉动sx省经济命脉,而季海实业无疑是命脉中执管生死的大动脉。 最顶端的董事会会厅里,董事云集,气氛一片庄重。 方澜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最里面,桌子左边原本是季福全的位子,自从季福全被警方带走,这个位置,以及季福全这个人都成了季海实业的禁忌。 人走茶凉,没人敢再提起这个往日是季海呼声最高的下一任董事长。 方澜的右手边坐着穿着淡蓝色西装的季有钱。 季有钱往后排依次是小姑季顺月、三叔季富贵,再依次类推便是季海集团矿业部总经理李培、集团副总赵杰雄、集团行政总监吴平之类的,然后就是各大矿里的矿长。 季海实业旗下第一盈利大矿季海六矿,其矿长孙建国赫然坐在矿长席首位,季有钱望向孙建国,孙建国受宠若惊,不顾自己年龄上的差距,很诚恳的回望一眼。 照常是董事会例会,由集团矿业部总经理李培公布了集团最新煤炭盈利制度,再由首席行政总监讲一下集团管理层人事调动,都是不痛不痒,大半是过场的例会。 最后,按程序本该是散会,方澜从位子上直起,望着季富贵。 季富贵很是识趣,“咳咳!”干咳了两声,成功把所有人目光吸引过来,宣布道:“最近,我在经营路虎4s店,也是为打造sx省最大的路虎直营店,资金上有些紧张。”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把我手上季海实业的股份以市价转让给季有钱。” 话未落音,所有人心生出一个念头,已经开始洗牌了,季海实业太子季有钱怕是真要登基。 见所有人把目光聚集在季富贵和季有钱身上,季有钱眼神清澈,抿了抿嘴唇回应道:“三叔把股份交给我,目的是让我在季海有更多的话语权,我一定不会让三叔失望,也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季富贵前所未有的轻松,随手解开衬衣最顶端的一颗扣子,舒展了一下脖子。 方澜此刻扶了下眼镜,慢条斯理地问行政总监吴平:“吴总监,依现在看,有钱占据季海实业股份有多少呢?” 吴平是季海实业老人,草根出身,本身有工商管理硕士和经济学博士的双学位,深得当年季富海信赖。 对于季海实业,吴平一直死忠季富海。连带着当年季福全想要上位,竭力拉拢吴平,吴平始终在方澜跟季福全中间不偏不依,现在季有钱上位,算得上是子承父业,对于此,吴平打心底里更觉亲切。 吴平今年已五十多岁,稍稍有些颓顶,那旧式的黑框眼睛环视了董事会一周后回答:“季海实业中,风控部部长季有钱原本有股份百分之十三,加上从季富贵手中收购的百分之八,一共是百分之二十二的股权。” 方澜听到这,对秘书摆了摆手,让秘书发给在座所有人一份股份转让的复件,然后郑重道:“季海实业董事会董事长一直空缺,我推举季有钱当董事长。” 那份发给所有人的复件是方澜把自己名下股份转让给儿子季有钱的合同,方澜本人有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全部送给儿子,那么季有钱从百分之二十二的股份加上百分之二十九,一共有了季海实业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占季海实业绝对的控股权。 所有董事会成员看到这份合同,明白季有钱这位季海实业太子终于登基了。 董事会表决中,季顺月、吴平当即投了赞成票,董事会其他各位也纷纷赞成。 大势所趋,投票完成后,季有钱全票当选季海实业董事长。 座下各位董事会成员纷纷友好的拍手鼓励,季海六矿矿长孙建国更是第一位起身鼓掌。 对于董事会的热情,季有钱站起身,眼神虽然依旧清澈,但青色的西装挺拔,身上散发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季有钱嘴角浮生出笑意:“各位对季海来说都是功勋的铸造者,对我季有钱来说都是我值得学习的长辈,感谢各位的支持,我希望能在各位的帮助下,在前辈的指引下,季海实业的明天能走得更加长远。” 会后,在季海实业的休息区,季有钱俯身端来两杯咖啡,一杯是季有钱自己的,一杯是给对面的季海矿业部总经理李培的。 季海实业下设矿山铸件场、房地产开发公司、观澜高尔夫庄园、食品加工厂等众多产业,但占实业龙头的莫过于矿业,所有资金来源百分之八十也在矿业收入。 因此矿业部总经理李培的位置有多高,不言而喻。 矿业部总经理李培是季富海当兵时的战友,跟行政部总监吴平一样是季海实业实权派老人。 李培今年六十多岁,一身穿了二十几年的西装面料、款式有些落伍,但这不妨碍这个老人身板依旧挺直。 啜了一口季有钱端来的咖啡,李培笑起来的时候额上浮现起一排抬头纹,打趣道:“喝了这么多年咖啡,骨子里始终是土包子,还是觉得这洋玩意喝起来实在不舒服。”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培叔,这点你跟我爹一样,始终觉得这洋玩意不习惯,难怪是多年战友。” 李培不禁伸了伸胳膊,叹了口气:“富海带我创业到今天,有了季海实业现在的格局,该坐享江山了,他却躺在床上!不仗义!” 说到这,李培望着季有钱,像是看自己家中后辈一般的表情道:“内忧外患,攘外必先安内。” “小伙子!对于季海,家里的事怎么说都好说,但对于那些喂不饱的外人,还是要靠你自己找门路。” “我懂的,培叔,您跟我爹都是上过越战战场的人,在死人堆里活命,之所以有今天季海的成就,离不开您这一辈的拼杀。” “创业艰辛,守业同样不易,我是不会辜负您这一辈子的心血。为了我自己,也为了爹和您。”说到这,季有钱递给李培一根软金砂,笑道:“来一根培叔。” 李培顺手点上了季有钱递来的烟,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堪忧地说:“煤监局合并矿业的步子越来越紧了,这帮人都喂不熟,要另辟门路。” 季有钱起身瞭望着季海大楼外面的场景,半晌回应李培道:“培叔,季海现在由你们帮我看家,我放心得下。” “对于那些永远吃不饱的外人,能用雷霆手段拼掉的,我自然不跟他客气,降不了的我就供着,没有永远的过江龙,也没有始终抬不起头的地头蛇,总之一切我来扛着便是。” “没事请您多去季家老宅走走,爹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寂寞得紧。” 李培正襟危坐,大概是休息区的冷气过于足了,不由地扯紧了西装袖口,心里唏嘘到:“富海,你可生了一个好儿子!这么年轻,未有无量的本事,却已然有了无量的心性和格局,他应该走得比我们更远吧!” 第十九章 周家周王旗 回到苔原老宅中,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吴婕正在教小姑季顺月的儿子弹钢琴。 季有钱不敢打扰,只得叫来田九流,俩人一前一后蹲坐在门口抽烟。 烟还是照旧是田九流那停产的散花,季有钱眯着眼,食指跟中指夹着,时不时将烟灰弹掉,很是享受的样子。 田九流一手摩挲着门口那汉白玉狮子,一手夹着烟,开口道:“听北方道上朋友说,南海褚三爷的人来了,为的是找一块血玉婆娑观音。” “血玉婆娑观音?”季有钱诧异地问道。 “你知道这玩意啊?”田九流很好奇,要知道血玉婆娑观音早在三十年之前,被江湖人争夺,闹得江湖腥风血雨。 “不是,血玉婆娑观音我以前曾经有一块,我也知道在前两年香港佳士得拍卖行卖掉一块,卖了八千万。”季有钱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不管在季大少记忆里,还是前世季蔚蓝手里都有过一块血玉婆娑观音。 可惜前者季有钱找不到了,后者季蔚蓝穿越到季有钱身体,更是无处可寻了。 “那血玉婆娑观音是至福之物,也是印度婆娑教和中土禅宗供奉的至宝,相传一共有七块,也相传宝玉能续命,甚至有人从上面学到上乘的内家功夫,成为了武道高手。” 季有钱不禁瞪大了眼睛道:“这么神奇?可传的也太离谱了吧!” “传说终归是传说,但总归不是空穴来风,道上消息说佳士得拍卖会上那块婆娑血玉观音是褚家人买走,褚三爷为老一辈江湖,时日不多,想买血玉为老爷子续命。” “可惜了,我本身从小就有一块血玉婆娑观音,但是找不到了,不然肯定找机会卖给褚家。”季有钱用手锤着额头,一脸惋惜道:“那可是八千万呢!一块玉不当吃,不当喝的!八千万啊!” 田九流听了哭笑不得,不禁咧着嘴戏虐道:“有钱,你说你明明是享誉sx省天字号的土豪,可骨子里跟我这穷人一样舍不得钱。” 季有钱白了田九流一眼,恨恨地从田九流手中夺下根散花烟道:“再好的烟,终归是自己掏钱买的,没劲!还是抢来的烟,抽起来味道更顺些!” 说话间,吴婕笑吟吟地走来,看到季有钱身旁好几个散花烟头,转而美目一横,愤愤道:“又抽烟!还抽那么多,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季有钱见状,讨好地说:“不抽了,不抽了。”然后猛得抽了几大口,才不舍的把烟头在地上捻灭。 “不舍得仍!管不住你了么?”说完,吴婕孩子气地晃了晃拳头。 田九流看吴婕到来,讪讪地将手中的散花烟揣到兜里,省得被恋爱中的吴婕扣上教唆季有钱抽烟的帽子。 吴婕把一切看在眼里,扯着季有钱的胳膊,替田九流抱不平道:“好歹也是季海董事长,这样蹭人家田大叔的烟!你好意思么?” 季有钱无奈的耸了耸肩,委屈道:“下次我不抽了还不行么!” 田九流看着小两口眉来眼去的腻歪,很识趣地转身背着手道:“咳咳!我去那边跟保镖队的张汉交流下形意拳。 季有钱问:“吴婕,晚上有安排么?陪我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吧。” “什么晚宴啊?”身为普通人家出身的吴婕从未参加过,不禁好奇地问起来。 “没别的,就是sx省政府和太原市政府牵头,举办的一次为贫困山区儿童募捐的晚宴。” “那是不是,晚宴上会有明星出席啊!”吴婕歪着头,眨巴眼问道。 “自然会有明星的,宴会只是个过场。”季有钱用手轻挑着吴婕挺直而嫩滑的小鼻子。 吴婕忍不住开张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作势咬着季有钱的手指。 “当然,为了出席晚宴,必须要穿礼服,我们去挑衣服!”说完,季大少一把抱起吴婕,走向自己那辆迈巴赫,亲昵坏笑道:“走啦!晚上我的小睫会是最美的!“ 两人一道驱车来到苔原市最奢侈的私人服饰订制会所------观澜纺。 据说这家私人礼服会所专门为各界名流定做,入会关卡极为严格,往来不是如季大少一般的土豪,就是一线明星。 为自己女人花钱,季大少从来不小气,掏出钻石贵宾卡,会所迎宾美女诚惶诚恐。 季有钱身为季海太子,活生生地sx省财神爷,早就见怪不怪。话说女人的穿着是为了给男人看,用季有钱的眼光去给女人挑衣服再合适不过了。 仔细打量之后,给吴婕定制了一款呈白色的、镂花澜底晚礼服。 吴婕在试衣间试穿之后,雀跃地跟小鹿一样跑出来,又觉得在这种场合太过冒失,吐了吐舌头对季有钱说:“我刚才跑出来是不是太冒失了。” 这是吴婕第一次穿尺度这么大的礼服,心里很是满意,勾过头眨巴眼问季有钱:“好看么?” 季有钱看着吴婕,干脆地回答:“好看!” 纯白色礼服把吴婕映衬得有如茉莉花一般的清新感,澜本造型在背后开了一条很深的线,把吴婕的曲线勾勒得撩人,镂空造型若隐若现,简直是在趾高气扬地展示胸前傲人的资本。 看到这,季有钱很没骨气地咽了一大口口水,心想:不显山不漏水的吴婕绝对有d,然后安慰吴婕:“放心,我们来消费,我们就是上帝,有钱难买我愿意!”说完,大手一挥甩出张信用卡对经理道:“买单!” 一件礼服消费了季有钱十二万七,看得吴婕心疼,看到这季有钱笑了,用手拿捏着吴婕胸前那块玻璃制的婆娑观音,笑道:“不论二十块,还是十二万七,在我心里一样重,都是我能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哈哈!可笑,堂堂季海大少季有钱竟然这么抠门!二十块的地摊货也拿来泡妞。”说这话的人是一位声音尖细,却生得重眉凤眼的青年男子。 季有钱瞟了男子一眼,认出是周家青年一代的代表人物周王旗。 在sx省,在苔原市区,煤业矿主一直季家第一,周家紧随其后。自上头出台《矿山安全整合收购》文件后,周家大肆吞并小矿,花重金跑门路,甚至不择手段地傍上黑道大佬李洪文去恐吓一些小矿私人业主,好完成收购,把自己旗下原本不安全、不符合年产量的小矿扩展成大矿。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望着周王旗,然后搂着吴婕道:“二十块的小东西怎样?我谈的是感情,而不是你周王旗的收购。” “二十块,不代表我不够爱吴婕,十二万七的礼服,也证明不了我爱她有多么死心塌地。爱一个人我说了不算,要靠时间去验证。” 周王旗“哦”了一声,玩味地望着吴婕挑拨道:“我可以送我女人名下一栋三千万的别墅,也可以送我女人我家族的股份。” “女人还是聪明点好,美貌是需要消费的,要懂得利用自己的资本。” 周王旗身边立着一位妖娆的金发美女,一脸抚媚地望着周王旗,点头表示赞同。很显然是周王旗参加晚宴的女眷,从来被周王旗带来挑礼服的。 原本吴婕就对周王旗嘲讽季有钱十分不悦,只是瞟了周王旗一眼反驳道:“大概您说教的对象选错了,我是女人,但我渴望的爱情从来不是交易。”然后,挎住季有钱对周王旗身边的女人针锋相对:“虽然你男人给了你很多,但你住在别墅里踏实过么?你没有把握,也没有组够的底气保证跟他一辈子的。” “你男人跟我家有钱一样有钱,但我家男人给我的是真心,你家男人顶多暂时给的是真钞。” 第二十章 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的举办地点在苔原市建国饭店的露台。(.无弹窗广告) 建国饭店一直是苔原市国资酒店,在苔原市算不上星级最高,也算不上最奢华,但是政府会议、迎接外宾一直是在这,是太原市最具政治色彩的酒店。 酒店外紧邻着一条街,街上左右两边是一排商铺,参差林立。 季有钱开着自己的迈巴赫载着吴婕,转悠了一圈,来到酒店停车场,竟然被保安招手示意:“停车位已满。” 没办法,只好把车停在马路临时停车位上,停好车的季有钱正要下车,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男子。 此时正是九月初,天气微微转凉,一个套着两件短袖的男子自言自语,端过半碗路边摊别人吃剩下的麻辣烫汤水。 男子很落魄,发型估摸是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刀片,把头发消减得参差不齐,身上的短袖穿到油黑发亮,背上背着一个大粗布包裹,由于佝偻着头,季有钱看不清楚男子长相。 有学着说一个城市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代表着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对待农民工的态度代表着一个城市的良心,而季有钱认为一个城市对乞丐的态度,代表着一个城市人性的悲悯。 男子很小心,确切说是很害怕,害怕麻辣烫摊主的不满,会恶意去对付一个捡别人吃剩下食物的自己,因此蹲在马路边下水道井盖旁,扒着汤水,一边用警觉的眼睛打量着周围。 季有钱下了车,转头对吴婕道:“等我一会。”说完,走到旁边一家便利店,买来两包方便面,一瓶水,又把二百元现金夹在两包方便面中间。然后跑到下水井盖旁蹲下来,递给了男子。 男子点了点头,也没敢去接,季有钱便把东西放在男子膝盖上。 吴婕看在眼里很不解,问道:“平日里你对乞丐都是这么好么?” 季有钱摆了摆手:“他不是乞丐,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不愿乞讨的过路人。” “喂!都说为富不仁,有钱,我发现你是个好人呀!”吴婕调侃道。 “我不是好人,也不算是恶人,做不成渡人一世的菩萨,索性做个帮人一步是一步的假好人。” 远处,林荫道路下,有个象棋摊子,摊子旁边围满了一群闲着无聊的棋友。 棋友外围有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睛的中年男子,中年人微微颓顶,保养的很好,以至于让人猜测不到他的真实年龄。 诺大的街上,往来行人匆匆,中年男子注意到马路对面的季有钱,扶了扶眼镜,赞许地自言自语:“小伙子人还不错!” 晚宴上,因为是sx省政府和苔原市政府牵头的缘故,前来出席的嘉宾很多,有苔原市市委齐书记,苔原市副市长兼秘书长王副市长,sx省副省长严书记,加上sx省本土的各家企业家,其中矿业大亨就推季有钱跟周王旗。[] 晚宴没有让吴婕失望,主旨是为西部贫困儿童重返校园的募捐,因此西部春蕾计划的形象大使港台第一超模、港台出场费最高女星的林知玲,甚至爆出“不雅风波”,被誉为业界良心的内地演员王海波也都到场。 吴婕兴冲冲地望着大美女林知玲,对一旁的季有钱小声羡慕道:“以前总在电视里见过林知玲,想不到真人比电视里更美!” 季有钱无语,撇撇嘴道:“美女何必羡慕美女?你又不比她差,等会募捐的时候你可以上去跟她合影。” 吴婕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道:“哪有啊!人家是大明星,经过十几亿观众公认的,再说,人家本来就漂亮。”说完一脸花痴地望着林知玲。 “对了,等会募捐的时候,还是你上去吧。”吴婕瞅了瞅宴会上坐在对面、携女眷的周王旗,酸溜溜道:“你可是代表季海实业的,省得让外界说咱们季海实业对待慈善不够热情。” “还有,如果有机会,帮我要一张林知玲的签名。” “我知道了,我的大美女吴婕!”季有钱应允了。 季有钱觉得这场充满政治色彩的慈善募捐走秀太过哗众取宠,因此,若不是季海是sx省煤炭行业龙头,他才懒得出席。 季有钱真正关心的是这场政治走秀的大佬,换句话说苔原市、sx省那些政治大佬们对上头煤炭业政策整合的看法。 苔原市政坛第一人当推台上第二位致词的苔原市市委书记齐书记,听渠道上的消息,季有钱知道齐书记最近跟周家走得很近。 上一任苔原市书记是张书记,跟父亲季富海走得非常近,因此季海实业在抢占了sx省煤炭业先机后,有了政策扶持,可以说日进一斗黄金,是在侮辱这地下黑金、煤矿业的财富积累速度。 九三年初期,走到二零一四年的现在,季海实业股票市值一百多亿,不单单是季海实业,就是sx省各个私营煤炭业主,哪一个不是亿万富豪。 可现在,新任的齐书记似乎很青睐周家,政策改革上倾向于周家,对季有钱来说是季海实业发展的最大阻碍。 哪个煤矿业主不是身价过亿,都是提着猪头找庙门,跑门路的老板很多,但也得有真本事的大庙肯收留不是。 整个慈善募捐晚宴上一共筹得各界募捐1。3亿元,季有钱代表季海实业捐款一千万,周家周王旗代表周氏集团捐款五千万,剩下各个企业纷纷五百万、三百万不等,连大明星林知玲也捐款一千万新台币。 募捐现场站着一群来自西部山区的小女孩,系着红领巾,脸上还带着稚气,目光略有些怕人,衣着朴素干净,怕是这一身衣服是他们最好的一件。 慈善不是怜悯,不是哗众取宠,更不是走秀,让一群孩子站在台前曝光,未免太过残忍。 台上周王旗周大少,举着捐款五千万的牌子,手腕上露出定制版的马耳他铁十字标志,慷慨陈词:“我仅代表周氏集团,为西部山区春蕾计划捐款五千万,为的是让西部山区更多的孩子有学上,有书读!” 季有钱不禁笑了,笑的很嘲讽,周大少手上那马耳他铁十字标识是江诗丹顿的标识,一块表价值人民币一千多万。 周大少募捐完之后,台下二排桌子中央的一位年轻人带头鼓掌,打破了晚宴的沉寂。 季有钱认得那年轻人,那年轻人是整个晚宴最重要的大佬sx省严副省长儿子严直。 曾经季有钱看过一份sx省官场子女履历,学习最好,学历最高的当属严副省长的儿子严直,麻省理工大学双料学士学位。现在在开工厂走实业,主要生产矿山机件。 sx省各个大小矿业,争相预定他公司的产品,抛开严副省长这块金子招牌,季有钱也承认这个年轻人很有本事,其公司生产的机件精准度比得上德国进口。 第二十一章 能打架解决的,就别... 慈善宴会募捐本来就是一场政治走秀,可不该,不该在诺大的台上以孩子的尊严为牺牲品。 季有钱觉得在座的每一位煤老板赚的钱都不光彩,上数十几年,哪个不是背负了鲜血和性命完成的资本积累,才有了后来富贵显赫的发家史。 晚宴之后,季有钱果断帮吴婕要了林知玲的亲笔签名照。 会后,季有钱、周王旗一行在宾馆走廊纷纷跟各自寒暄,周王旗很是盛气凌人,腕上的马耳他铁十字越发刺眼,望着季有钱道:“季大少家大业大!捐款捐了一千万,带领我们sx省煤业蓬勃发展么?” 众人目光不自觉地把目光聚集过来。 季有钱真心觉得争这个没意思,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花自己的钱,做自己的事,公益也好,慈善也罢!对得起良心便好。” 走在前头的严直听了这话,转头赞同:“啊呀!做公益要对得起良心。” 季有钱默不作声。 周王旗将手揣在西裤兜里,一脸理直气壮地评点道:“有时候良心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同是sx省煤业,我们周氏集团的五千万,便代表着周氏企业的良心。”话中有话的周王旗把矛头直指季有钱。 季有钱抓了下发型,哭笑不得:“周大少,这话有点极端了吧!我今年刚任家族季海实业的董事长,我拨专款三个亿为西部捐了季海小学,您还不知道吧!” 然后话锋横指周王旗:“据我所知,周氏集团现在竭力收购小矿,把旗下的矿业都合并成年产三千万吨的大矿,有这事吧!” 周王旗点了点头道:“整合矿业是大势所趋,一方面是上面政策,另一方面本身大矿安全系数、以及对矿业园区规划、发展也有莫大益处。” 看到周王旗点头,季有钱浮生出笑意:“大家都是吃一块煤业蛋糕的,我还知道,周大少合并的小矿有四五十家。” “被合并后的矿工,他们的医疗保险、养老基金,甚至是以前小矿伤残的病退职工,并没有被妥善安置,这就是周大慈善所谓的良心么?” 周王旗为了兼并整合自己旗下的煤矿,抢占整合先机,的确没有妥善安置好工人的劳动保障,脸上不由一阵发青。(.好看的小说) 最前头的sx省严副省长扭过头,回望了周王旗一眼,颇有意味。 周王旗吓得连连解释道:“我们周氏集团对于工人保障一块一直都是严格遵守国家制度的,不敢有一丝一毫地马虎,对于新入集团的职工我们一定会竭力安置好他们的劳动保障。” 严副省长扶了扶金丝眼睛,以他的地位,犯不着跟一个集团老总在台面上斤斤计较。 倒是传说中一直力挺周氏的苔原市周书记,大手一挥,对周王旗发了狠话:“企业一定要做良心工程,莫要让工人寒了心,如果出现了纰漏,我拿你是问!” 听了这话,周王旗在一旁蔫了,维维是诺。 场面一时出现了尴尬气氛,严直这个sx省******首先缓解了尴尬气氛:“大家都是年轻人,一起出去走走。” 于是,在严直提议下,慈善晚宴的第二排桌上的年轻人聚到一起。 大晚上的一行人走在街上,路灯将一排人的身影拉得老长,严直解开西装上的领带道:“这西装穿起来周正是周正,但不适合咱年轻人的朝气,不如,我们换了休闲装去泡吧!” 第二排桌上的年轻人能坐在桌子上的,大多是靠着家族企业,更多的是靠煤炭发家的富二代,泡吧如吃饭,听了这建议纷纷叫好。 一行人果断换了衣服,提议去苔原市市郊新开的酒吧“热度”。 “热度”酒吧是苔原市新开的酒吧,整个场子很大,装修档次一流,为的是迎合本地土豪需求。 逛场子的人不乏是富二代、官二代,酒吧的领舞、公主什么大多是在校艺校的大学生,甚至还能经常碰见二线小明星。 严直兴致很高,一身风衣褪下之后,穿一件灰色的衬衣,显得干净、硬朗。 都是年轻人,一大桌人喝酒的愉悦气氛很快就上来了,一桌上的尊尼获加、人头马remymartin名酒林立,在周王旗领头下,啤酒更是干了好几件。 连不喝酒的吴婕,也拿捏着一小瓶青岛含在嘴里,“咕咚、咕咚”,小脸通红甚是可爱。 一旁严直带来的女伴据严直介绍叫郑微,眼睛大大的,笑容和善,是山东人,也是严直大学里一直谈到现在的女朋友。 郑微性子爽朗,几杯酒下肚,在一旁跟吴婕聊得很开心。 若说苔原市的******,在坐的有严直,以及严直从小在省委大院里的发小,家里老爹都是放在苔原市要被市长迎接的大佬。 正是酒吧灯红酒绿的十一点多,摇滚音乐放得很足,领舞者更是热舞,dj嗨爆全场。 郑微跟吴婕不怎么喜欢这热闹得有些振聋发聩地地方,便一人拿着一杯酒躲到一旁。 一旁走来一位理着寸头,身上肌肉块头精装的男子,男子吹着口哨,地痞模样十足,调笑着问俩人:“美女,一个人来夜场么?” “哥请你们喝酒!”说着要搂着吴婕跟郑微。 吴婕跟郑微忙弓着腰躲开,跑到众人喝酒的桌子旁。 严直跟季有钱看到,各子把自己的女人结实地揽到怀里。 都是泡场子的人,季有钱更是曾经的夜店小王子,但自己的女人怎可被别人调戏!于是拍拍那男子的肩头不悦道:“哥们,喝多了吧!美女都是名花有主的人,自重!” 未等男子回话,喝多了酒,心高气傲的严直更狠道:“滚,你算什么东西!” 男子看见一大桌子人都站了起来,扭了扭脖子,提高了声调,不畏反而笑道:“想仗着人多势重么?” 严直旁边有一个胖子,也是严直一个发小,生得五大三粗,家里老子是检察院的,拎过一个酒瓶子丢过去骂道:“狗东西!嫂子你也敢碰!找死不是!” 男子上手夺下飞来的啤酒瓶,起身一跳抡起酒瓶,直接把胖子开了瓢,血水混着啤酒渣子流了一地,男子朝身后一扭头,后面一桌起身了七位穿着背心、露着肌肉的壮汉。 男子狞笑一声,吹着口哨对严直和季有钱一干人道:“怎么,出去比划比划?” 往常不论是季有钱也好,还是严直这些官二代,泡酒吧跟人不对,两方人比划、砸场子是常有的事。 而且严直这些官二代砸起场子从无败绩,以至于郑微看到胖子被人开瓢有些动怒,咬牙切齿地在一旁耳语严直:“等会,替我好好教训那个寸头男。” 季有钱这边算上严直、严直发小们、周王旗等人,约莫有近二十号男人,而寸头男那边只有八个。 寸头男扭了下手腕,不屑道:“怎么,你们一拥而上,还是一个个单挑?” “算了,谅你们一群娘娘腔也没单挑过,还是一起上吧!” 严直自己本身是拳击爱好者,虽然是业余水准,但在省委大院里出了名的好身体素质,单挑没有怕过谁。 当即冲上去,脚下发力,凌空一脚踢向寸头男,寸头男身子一侧,一拳击在严直肚子上,顺势一个背摔把严直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见严直吃亏,一直勇于在严直面前表现的周福海、领着身后的保镖一拥而上,严直的发小们也纷纷上拳。 寸头男毫不畏惧,以一挡三,下手狠辣,几招下去把周王旗几个打倒在地,才两三个个照面,周王旗等人就失去打斗能力。 寸头男后面的七个人,颇有摧枯拉朽地痛打落水狗的架势,只是手段根本没有花架子,丝毫不拖泥带水。 季有钱护着吴婕、郑微几个女伴,生怕啤酒瓶子什么招呼过来。 前前后后,几个照面功夫,严直这边所有男性被压倒性地打趴下。 场中只剩下季有钱,寸头男望着吃瘪的严直跟站着的季有钱,耸耸肩道:“常在场子混,想踩别人,就要有被踩的觉悟。” 季有钱望着眼前八位大汉,走到场中间拉起严直和周福海等人,却被寸头男伸手格挡住,寸头男狞笑着,一脚跺在地上,地上水泥路面登时龟裂。 场上郑微拉着严直,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吴婕则下意识地拉着季有钱,用眼睛示意季有钱千万不要冲动上前逞英雄。 寸头男脸上因为酒意,所以涨红得有些吓人,望着倔强地郑微,更加放肆道:“既然输了,要么男的从我裤裆底下过,要么哪个女的给我吹下面。”说完,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季有钱身后的郑微、吴婕等人。 季有钱不由心生戾气,拿开了吴婕紧抓着自己的手臂,耳语吴婕道:“别怕,看我打趴下他。” 见季有钱想出头,寸头男饶有兴趣道:“哥们,你们一帮人都被我打趴下了,你自己一个人干嘛找不自在啊!” “刚才不对你动手,是因为一开始你说话还算客气,不像你朋友说话跟吃了炮筒子似的。” “哦!这样啊,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的好心?”说话间季有钱将衬衣袖口处的扣子解开,把袖口理顺在了胳膊上,然后摆了摆手道:“动手吧!” 寸头男朝身后七人望去,禁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小白脸想跟我动手!我司陆大小练习横练功夫,早就练得一身铁布衫,同龄人中除了我大哥,我都没输过!”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面无表情道:“我爹说过,遇见恶人,能打架解决的,就别含糊!” 第二十二章 如军刺般骄傲的男人 寸头男听了不由动了肝火,“鸭子!找抽呢!”说着重重上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踏得颇有造诣,一步入地,像是双脚在水泥地上生根一般稳靠。[] 季有钱不动声色,转马步子摆开,一拳隔开司陆的劈肘,再一掌卸去司陆的脚力,顶靠在司陆身旁。 司陆低沉地嘶吼一声,犹若蛮兽,一个十字冲拳,猛地撞向季有钱。 季有钱站在自身周围约有半步的圈内,始终仅仅贴靠着司陆,几个劈挂掌卸开刚猛的十字冲拳,紧接着连消带打,趁着司陆胸前无暇防护,一瞬间发拳十一下。 挨了十一拳的司陆,着实有些吃不消,禁不住嘴角溢出鲜血。 换做常人,早被季有钱打得飞起,但司陆连挨七拳,不动声色,再一瞬间余下四拳才将他打到。 季有钱将司陆击倒,昏暗的路灯将季有钱身上的线条映得尤为郎硬,并未乘胜追击,也没有痛打落水狗,让人很难想像他帅得不成样子的身影也有睥睨无双的霸气:“外家拳而已,横练铁布衫不过如此。” “人我是保定了。”说完上前搀扶起严直,也顺势拉起因肚子上受重拳而脸色煞白、冒着冷汗的周王旗。 “那二十三年横练,金钟罩兼铁布衫呢!”说话的人从人群中走出,正是是司陆后面七人之中身形最巍峨者。 这人重眉大眼,国字脸显得尤为方正,自我介绍道:“我叫司空,是司陆的哥哥!练习横练二十三年,向咏春高手讨教。”说完蹲马步踏前,这一脚比刚才司陆的那一步显然要高,可想而知,一脚强悍到让水泥地面生生龟裂开来,该有多大的脚力。 季有钱此刻完全没有刚才打倒司陆时的戾气,腼腆一笑道:“外家功夫练到极致,铁布衫护体,金钟罩傍身,有传闻说军队打磨出来的横练高手可格档手枪的威力?是真的吧!” 司空诚恳道:“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有个人的横练硬度一定可以!”说这话时武痴司空一脸崇敬:“怕是那个人早就有了传说中骇人的实力。” 这边司空还是一脸崇敬,那边司陆抹了嘴角溢出地鲜血,猛然直起身子从腿上拔出一把军刺,直挺挺地朝着季有钱刺去。 这一刺来得刚猛,只攻不守,唯有一刺,说是舍命一击也不过分,显然是被刚才的打脸恼怒到极致。 季有钱后面站着吴婕、郑微两人,左右两旁分别是严直和周王旗,根本无处可退。(.) 千钧一发间,军刺离着季有钱半个身位,容不得多想,季有钱一个劈手想把司陆这一刺挑上去,只听“刺啦”一声,季有钱左臂上的衬衣被军刺划开,鲜血如雾状一样喷薄开来,军刺上的血槽汩汩地,注满着鲜血。 季有钱吃痛,右手捂着肩膀,龇着牙齿,疼得倒抽冷气。 吴婕第一个奔上前,一把扶着季有钱,血水染红了吴婕的衣袖,看到这,再也忍不住的吴婕冲着比自己高大半头的司陆吼道:“你凭什么伤他!是男人就不该偷袭!”说着仍是抑制不住恼怒浑身颤抖,朝着司陆扇过去。 司陆偷袭季有钱得手,懒得跟一个女人废话,便退后一步躲开巴掌,谁料到身后司空一个大巴掌结实地打在他脸上。 “还有脸躲开!这不是战场,你不该偷袭的,你丢了一个男人应有的骨气。”哥哥司空很心痛地望着弟弟。 “哥,你竟然打我!”司陆把军刺丢掉,像孩子一样捂着脸,他想不明白一直对他宠溺的哥哥会这样做。 严直趔趄着身子,移到跟前,拾起那把军刺,军刺通体狭长,有很好的手感,有着三棱弧度,血槽依附着刀刃。 把军刺拿到司空面前,严直冷冷道:“中国特种部队现役d―80虎牙军刺,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不管在哪里都要给我一个交代。” 司空看着眼前的军刺,神情冷傲,像是一把锋利地军刺一般,骄傲又冷酷道:“我隶属特种大队,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的部队番号。” “想走么!”严直手持军刺指着司陆怒道:“今天不管你是哪个部队的,我都要把你留下。” 司空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 突然间街上鸣起了警笛,一辆辆警车呼啸而过,领头的车队下来一位中年警察,约莫四五十岁,看警徽应该是副局级干部。 严直认得这干部,上前不苟言笑道:“张局,我跟朋友在酒吧,被这伙人持凶器威胁到了生命安全,现在我朋友已经受伤。”严直的意思很明显,假装不认识张副局,持一副公事公办地态度,好让张副局借坡杀驴。 张副局看到这局面刚想喊招呼手下将司空这伙人带走。 却见司空拨了个电话,稍后直接把电话递给了张副局,通电话时张副局起先慢条斯理,一副完全不冷不热的态度,想来也是,严副省长公子的面子在那摆着,往日可是张副局拉关系也够不着,现在有机会攀上,就是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行。 可过一会,张副局边接着电话,边擦汗,唯唯是诺。 张副局望着两边人,一边是严副省长的公子,一边是jn军区总参谋部的参谋长打来的电话,禁不住有抓狂的冲动:两边都是可以横着走,都是一顶一的大爷,我惹得起谁!干嘛让我这小虾米搀和在中间,弄得里外不是人! 正当张副局犯愁中,季有钱手臂上因军刺留下了血槽,鲜血正顺着衬衣一滴滴地往下淌,脸色煞白的季有钱对着严直摇了摇头,又冲着司空道:“架也打了,你们走吧!” 既然季有钱都这么说了,严直也没再吭声。 没人再吭声,酒吧街上气氛穆然起来,司空朝着季有钱鞠了一躬道:“兄弟!我弟弟打小被我宠坏了,错在我,我替他道歉!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季有钱摇了摇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商人,叫季有钱。” “有钱兄弟,今个这事情我司家人做得不够爷们!我司空欠你个人情,若有机会,司家会加倍偿还的!”说完,这个站立着近两米高的大个子、这个骄傲得如一把军刺的男人转身带着人踏步走远。 第二十三章 小孩子间的胡闹 季有钱忙被警车送到苔原市第一人民医院止血,张副局大半夜的亲自打电话给院长,要求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物治疗。(.) 由于失血的原因,季有钱很困,望着乳白色的天花板,看着雪白的墙壁,不知不觉犯困睡着了。 省委大院中,严直正站在客厅,快过门的儿媳妇郑微也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听见客厅大钟“滴踏”“滴踏”地声响。 严副省长正在接个电话,电话那头是jn军区总参谋长司国政。 听筒里传来一阵爽朗地笑声:“严省长,家里熊孩子不懂事,在您那给您添堵了。” “哪里话,老首长严重了,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被我惯坏了,回头我再好好收拾他!”严副省长语气里毫不护短。 “那还请你多担待,赶明儿我到sx省的时候,一定亲自登门、给您去家里赔罪!”电话那头的司国政也未敢摆出总参的架势。 “总归是两个孩子胡闹罢了!多拨正拨正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终这场sx省******跟红二代的大打出手,被两家老爷子定性以小孩子间的胡闹。 挂了电弧的严副省长一脸严肃道:“你知道错了么?” 儿子严直老实道:“知道了。” “你知道?你就知道瞎混”,老爹严副省长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 “诺大的sx省,跟谁过不去不好,偏偏跟过江龙jn军区的人过不去。” “不知道军政井水不犯河水,人家是特种兵出身!只要不打死你,你爹我根本不敢跟人家较真的。” “可他们太欺负人。”刚想发牢骚的严直被媳妇郑微拉了一把,再抬头看见老爹训斥地眼神,登时不敢继续了。 “听说,他们把人捅伤了?”严副省长问道。 看到老爹终于问道点子上,严直委屈道:“是呀!他们一群当兵的,想调戏郑微,司参谋长的二儿子司陆还把季有钱划伤了。” “季有钱?那个季海实业的董事长?”严副省长扶了扶眼镜框问道。 “对对!就是那个季有钱。” “哦!一个挺有意思的小伙子,听说他把特种兵的司陆都放翻了,这孩子人不错!骨子里没有为富不仁的恶性。”严副省长很是赞许。 “爹!那你怎么看待这次国家政策上对煤炭业的改革?”严直猛然间把话题扯远了。 严副省长登时皱了眉头:“你问这个干嘛?” “爹我知道,有些话我不应该问,政治上的事我也不方便搀和,但我目前这么多煤老板都在找门路,政策上削减一大部分人,势必也要倾向一小部分人,不如我们选择倾向季海。[.超多好看小说]” 之所以严直坦言自己不该问,不该搀和,是因为自己老爹什么性子,自己最清楚,连自己开矿山机件场后,老爹硬是三个月没让自己进家门。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该怎么做,该怎么当官爹还用你教么?”严副省长不由来气。 严直在心里感谢季有钱在酒吧门口挺身而出,更感激他最后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埋怨道:“我又没收季有钱的好处,只是我觉得这跟我一般大的年轻人靠谱,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 “好啦!别说了,爹也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老古董,适当的时候也会替你感谢人家的。” 严副省长心里自然有谱,很看好这个季海实业新任董事长的年轻人,但是为官多年,大智若妖,做到副省长份上哪会在面上流露出情绪。 若有市井老百姓从建国饭店门口的象棋摊子路过,再看看sx省的晚间新闻,一定会惊讶发现,那日在外围观棋不语的金丝眼镜老头,赫然便是严副省长。 第二天醒来,晨曦中第一缕阳光投射在病房,季有钱左手还打着点滴。 病房里静悄悄地,吴婕正伏在自己的病床旁边,季有钱嘴角浮生出笑容,怕是吴婕一夜和衣守在病床边,熬得累坏了吧!想到这,季有钱忍不住心疼。 这边季有钱在床上轻轻蜷了下僵直地腿,不料吴婕睡得如此浅,发觉床上有了声响,原本睁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猛然清醒。 吴婕揉揉肩膀问道:“有钱,早饭想吃点什么?喝豆浆还是皮蛋瘦肉粥?” 说到这,吴婕有些自责,幽幽道:“我不是个好女朋友,连你早饭最喜欢喝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吴睫一副主动认错的样子,季有钱笑道:“我这人,好养活!吃什么都香,走!我们等下一起出去吃。” 眼看着点滴要打完了,季有钱刚想喊护士拔针管,吴婕却道:“我来,我也是专业的好不好!”说完,一只手轻轻按着住季有钱的左手,一手小心地揭开胶布,再按住针管,轻轻一拔,整个动作娴熟无比。 季有钱禁不住问:“你还会这个?” 拔完针管的吴婕正在整理病床,扭头道:“我爸爸未去世之前患了白血病,那时候没钱住院,每次在家输完液都是我拔的针管。” “啊!”第一次听吴婕说起自己的家事,季有钱忍不住内疚,自己的女人自己竟然不了解她的家庭。 想到这,季有钱很后悔为什么第一次送吴婕回家时没亲自送她到家门口,于是赶忙改口道:“对不起,我才是不称职的男朋友。” 俩人一起出了医院,挑了一家永和豆浆坐下,季有钱啜饮了一口豆浆说道:“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你的家人呢?” “那些都是过去的,有让我温暖的记忆,可现在只剩下不开心的,提起来徒增烦恼。”说话间吴婕双手十指交叉着搓动,不免有些神伤。 “你还记得那次去季海六矿,顺带着捎你回家,后来你跟我通电话我让你晚点回来的事么?” “当然记得!”吴婕咬了一口鸡蛋蛋饼转而发凶道:“哼!我大人大量,早就忘了了。” 季有钱搓着手,很是小心翼翼地解释:“其实,那时候我已知道二叔在我爹流食里下金刚石粉的事了,之所以不让你回来,就怕你掺进来,出岔子对你不利。” 这时候,吴婕抬起头,盯着季有钱,一字一句地讲:“你是我男人,是我一辈子认定的男人!只要是你对我说的话,我全都深信。” 季有钱听了愣着发呆,不由想起昨晚上自己被军刺划了一下,吴婕想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扑哧”一声,吴婕笑了,顺手把手里刚剥好的茶叶蛋塞进季有钱嘴里道:“有钱!你知道么!刚才你跟我解释时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媳妇!” “嘿嘿!你就是我的小媳妇!” 季有钱替吴婕撩了下额前刘海,一脸宠溺地望着吴婕,笑道:“吴婕!你知道么,你嘿嘿笑起来的声音像是动画片里的红太狼。” ?????? 第二十四章 土豪当如此 吃完饭,季有钱接到了严直的电话。 电话里严直满是愧疚:“有钱!昨晚上的事我记下了,说别的矫情了,只要你不嫌弃,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 季有钱不由一笑道:“哪里话,大家一起出去玩便是自己人,我这小伤不碍事。” “话说你不打算在国家政策正式落实之前,把下属小矿合成大矿么?”严直在电话里无疑相当于抛下一颗重磅。 季有钱有些狐疑,不由握紧了听筒苦笑道:“有是有过,以前季海在苔原市场上得现管的照顾,都还好说,可现在别说是苔原市,矿改政策由中央小组下达,多少老板们都是提着猪头找庙门,却遇不见真菩萨。” 季有钱说的都是实情,能管制这个的最起码是副省级、副部级官员,苔原市一把手也不敢过分干预,矿改政策就是一道死线,哪位不长眼的地方官员干预了,便是触碰了雷区。 “怎么严公子有门路?” “不,我想说的是你自己要找门路,兴许有转机呢?好好琢磨吧!”严直在电话那边说完挂了电话。 严直的一个电话让季有钱好是琢磨,由于目前负了轻伤,所以季有钱暂时闲得紧。 这时候的正是八点钟,正值上班时间,马路上来来往往赶去上班的行人很多。 季有钱望着川行不息的车辆,回过头问吴婕:“我是你男人,带你回你老家云翠山看看吧!” “啊!回云翠山老家么?”吴婕惊叫道。 “怎么不愿意带我回去?” “也不是,只是那??????算了!去云翠山转转也好,就当是去给你疗养。”吴婕应允了下来。 这次去云翠山,必定经过季海六矿,不过既然是私人出行,换句说是女婿上门,季有钱还是不打算惊扰底下人。 驾驶着两辆路虎,田九流跟自己的秘书吴中单独开一辆,季有钱一行人说走就走。 路上季有钱握着方向盘,装作很随意地问:“红太狼!老家都有什么亲戚?” 吴婕丝毫没有心情去打趣,回答道:“只剩下我叔跟我婶子。” “家里其他人呢?” 吴婕把头扭到右窗子,咬着嘴唇道:“都不在了,爷爷奶奶过世好几年了,我娘过世的早,我爹后来得白血病不治,也就去世了。” 季有钱禁不住唏嘘,心里想:我一直觉得我了解吴婕,原来,她的命才是真苦。 “你叔跟嫂子对你还好吧?” 说了半晌,吴婕并没有回话,季有钱正在开车,无意中从后视镜看到吴婕咬紧了嘴唇,满脸地苦涩。 “他们对你不好么!”季有钱一巴掌锤在方向盘上,气愤道:“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的女人不好!” 最终两辆路虎在山间路上跋涉之后,季有钱把车停在一家农家小院门口。 农家小院的人家想来日子过得不错,门口是一扇铝合金大门,大概是刚换了没几年,新旧程度上显然比剥落了墙皮的院墙要新。 墙头上堆砌着收完的玉米棒子,二层小楼整体算不上别致,但最起也称得上村里小康水平。 季有钱刚下车,门口走出一位老农,老农穿着一件发黄了的红色老式背心,叼着一袋旱烟,正“吧嗒、吧嗒”地抽着。 见车上人下来,老农看清了来人,眼里露出惊喜,往后瞅了瞅自家院子,上前道:“妮子,回来了?” 老农又看到季有钱,疑惑着额上皱纹更显,转头问吴婕:“这位是?” 吴婕咬着嘴唇道:“二叔,他是我男朋友季有钱。” 还未等季有钱上前,院内一位拖着旧老式拖鞋的女人嚷嚷道:“赔钱的贱人啊!怎么又回来了!” “克死你爹娘不够,咋还回来埋汰我们!” 老女人正叫嚷着,看到季有钱,脸上写着一脸讽刺说道:“怎么,在哪找找个小白脸。” 季有钱不卑不亢,踏一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女人:“吴婕是我女人!你是长辈,嘴里再不干净,小心我抽你!” 吴婕二婶有些畏缩,一屁股蹲在地上,嚷嚷着摆理:“没天理了,从小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不报恩,现在反倒上门找事来了!” “开着车就有钱了是吧!俺家还有个拖拉机呢!” 听见声响,周围邻居纷纷出来看热闹,老农模样的吴婕二叔上前拉了老女人一下,示意她别那么闹腾,这一拉不要紧,老女人更来气了,一手掐着腰,一手推了老农一下骂骂咧咧道:“咋的!还不让说了!你这么向着你侄女,怎么不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吴婕二叔一听,立马怂了,吓得把手中烟袋子干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紧跟在后面的田九流和秘书吴中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满是没辙。 看到这,季有钱彻底怒了,直接拨了季海六矿矿长孙建国的电话,接到季海现任第一大佬的电话,孙建国用了十五分钟便从矿上赶到季有钱面前。 望着孙建国驱车在山路间满是刮痕的车子,季有钱直奔主题道:“孙矿长,我们脚下的村子什么情况?” 孙建国顾不上擦汗,点头哈腰道:“季董,这村子是云翠村,有一百多口人,山区收成不好,要么在咱们矿上上班,要么出去打工,耕地面积很少。” “以前咱季海六矿没建的时候,村里人没少跟咱们干仗!” 季有钱指着秘书吴中,又拍着孙建国的肩膀说道:“好!建国,现在开始你就跟吴中一起,联系好村干部,把这小院以外所有土地都收购了,价钱是市价的两倍!不想种田的就地给他安排矿上工作!” 说到这,季有钱指了指吴婕二叔和二婶:“记住,他们家的土地以外的全给我收了,我看你还能在这住下去!” 孙建国露出难色,吴中大概也觉得季有钱太过于意气用事,劝道:“季董,云翠村占地几千亩山林,收购价格那么高,大概需要两个多亿。” 季有钱扭头冷道:“两个亿而已!再多两个亿又怎样!我就要让那些对吴婕不好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周围人发财,然后去后悔!” ?????? 在去云翠村后山路上,吴婕拽了下季有钱的衣袖,绷紧的小脸半晌说出一句话:“谢谢你,有钱。”说完,吴婕望着满山翠绿,拉着季有钱说道:“小时候,我妈跟我爹还在的时候,常带着我到山上玩,你想不到,我爹是一个非常有才的男人,从小就教我弹钢琴。” “我爹本来是下乡知青,后来喜欢上了我妈,就留在了云翠村,谁知道,这一留下,就再没走出去。”说到这,吴婕松开了季有钱的手,捂着脸哭了出来。 ?????? 一处长着杂草的坟堆,可能是因为无人照料的缘故,比这周围更显萧索,石碑上面孤零零的刻着“吴量材之墓”。 季有钱拉扯着吴婕,对着坟深深拜了三下,掷地有声道:“女婿季有钱失礼,携妻子吴婕拜见岳父大人!” 第二十五章 君子之交当如此 矿山安全改革署的安全小组很快就要莅临苔原市。 季有钱心里琢磨,以前老爹季富海供奉的那些大菩萨,没有一个是真神,看来要重新拜山门,找大佛了。 秘书吴中在协助孙建国收地之余,给季有钱递上了一份资料。 资料上显示,华夏矿山安全改革小组的成员组长是熊浙东,其主要职务是煤炭部副部长,也是这次改革组的挂帅人物。 副组长是现华夏矿产安全联合会的会长张奇正,也是sx省国资委的主任,副部级待遇。 矿山安全改革署的主任是现sx省纪委办公室副主任王潮,年龄四十七岁,可谓是官场得意。 资料上的三个人,无疑是此次改革的最大菩萨。煤炭业一直是盛产富豪,而且属于穷出不尽的那种,哪怕是普普通通的私人小矿,建成投资不过五百万成本,却可以在地下黑金紧俏的年景达到两年内回本,而且净利润一千万。 如此年景收益的行当,若是说资料上的人缺钱,那就像是说季大少缺钱一般可笑。 现任sx省纪委办公室主任的王潮现年四十七岁,如果说人生一帆风顺,大概就是指王潮这般:出身于军人家庭,爷爷是原bj军分区军长,陆军中将军衔,打过抗美援朝,也从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挂帅而归,到了王潮这一代,不得不说是红色背景深厚。 王潮毕业于bj国防大学,父亲早年是药材商,不靠背景、关系,上入东北,下跑天南,硬是自己打下一片天地,甚至到了给北方的同仁堂、南方的胡庆余堂做药材专供,在医药界享誉盛名。虽然毕业后的王潮没能子承父业,但是作为家里的独子,每年分红达到八位数,年纪轻轻的他更是第一批上班开大奔的红二代。 母亲是北大中文系教授,专究庄老,善吃斋仰佛,也给王潮从小到大带来深厚的文化熏陶,因此王潮信佛。[.超多好看小说] 有红色背景的王潮自身富有,钱路干净,不抽烟、不喝酒,在官场上实属少见。 王潮本人保养的很好,以至于四十七岁的他额上没有抬头纹,每天早上跟晚上都有固定去跑步的习惯,给人的气质就像是三十多岁邻家温和的大叔。 可以说,王潮任sx省纪委办公室主任,是如老佛一般,做事做官滴水不漏。 从前季有钱的老爹季富海跟其经朋友介绍,君子之交淡如水,季富海深谙其道,三年后,已然跟季富海是朋友,三年间季富海只是偶然间送过他一包地道的山茶。有一次,遇上了点麻烦,客气寒暄的王潮,抬起头看了看手表,略有歉意地说:“福海,有事还是到我办公室谈吧。“ 事后,季富海明白:王朝这类人,骨子里有文人的高傲,根本不愿染指官政间的污秽,道不同,不是不相为谋,而是君子不谋与商贾。 如此人生顺风顺水的王潮,最大的遗憾便是妻子早亡,那是场医疗事故,因为难产一尸两命。 那场医疗事故之后,王潮消沉了三年,呆在家里跟母亲研读老庄,佛义,并著书《南华经注疏》三年后,从仕便是sx省纪委办公室主任,那一年王潮三十四岁,往后一十三年,也不曾有过女友。 “这该是一位怎样人生寂寞的为政者?”季有钱坐在纯进口的鳄皮老板椅上感叹。 sx省壶关县,因被两山夹峙,中间断空,山型似壶,且以壶口为关,而得名壶关。 壶关县地质条件恶劣,属于国家级贫困县。 壶关沙口风沙严重,农户产崽的小山羊甚至不敢放养,因为风沙会打盲牲口的眼睛。 壶口希望小学建立在山脊平坦处的一方高地,全校占地一百多亩,红砖新瓦,钢架结构,若有人问湖口县哪里的房子最好看。会有孩子们兴冲冲地给你指着山上说:“瞧!就在山上,那是我们的学校!嘿嘿!” 每逢假日,王潮就喜欢驾车去壶口小学做义工,有时候给孩子们上课,有时会蹲下来窝在沙土飞扬的操场陪孩子们玩,比方说丢沙包、打弹子。 这是个很难让政客们想象到的场景,平日里王潮把头发梳理得板正,就是在夏天户外视察基层也不会解开衬衫最上端扣子的男人,却有陪着山区孩子窝在沙土堆里打弹子的场景。 这是一日秋凉的早晨,壶口小学难得没有沙土飞扬的日子。 王潮跟几个义工一同在学校,为孩子们搬运食堂里的白菜、土豆、南瓜。 土豆跟白菜等都是北方秋冬季常见的蔬菜,可是在交通闭塞的壶口县,沙土天气加上山地多岩,所以即使在农村,农作物依然匮乏。 整整六大车蔬菜都要安置在地窖里好好保存,六大车蔬菜装满六辆架子车,车子上载荷地压瘪了原本都不厚实的轮胎。 王潮跟一位长得很好看,抿着嘴唇,眼神清澈的年轻人一同负责一辆车的蔬菜运送。 一车的蔬菜足足有四百斤,王潮跟年轻人把白菜装上车已经是满头大汗,年轻人穿着一件薄薄的背心,笑着递给王潮一瓶矿泉水,王潮也不矫情,拧开盖子就喝,喝完抹了下嘴唇,擦了汗咧开嘴笑道:“老喽!比不了你们年轻人,就是身子热了也不敢脱外套。” 年轻人将地上散落的菜叶拿扫帚清理干净,带着喜气,接过话道:“等会把这菜叶喂鸡子,校长说了,中午犒劳我们炖山药蛋!” 两人歇了一会,年轻人主动跑到架子车前,扛住早已经磨得光滑的皮带在前拉车,王潮在后面推车。 车子歪歪斜斜、吱吱扭扭地行到后山地窖。 山里的地窖年久失修,周围满是被枯叶盖着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坑地,地窖上头盖着一块包着大棚塑料布、颜色发灰的盖子。盖子下面趴着一条旧旧的揽绳,窖口下面黑咕隆咚的,透着寒意。 同行其他义工们面面相觑,显然谁都不愿意下地窖放菜。 年轻人倒是没有太多顾虑,将怀里不菲的zp打火机打着,用绳子系下去,只见打火机火苗在窖下影影绰绰,火苗不灭,断定了窖底有氧,不至于让人窒息。 验证完,年轻人拽着绳子下了地窖,在王潮的帮助下开始一盆菜、一盆菜的把蔬菜摆好。 约莫忙了几个钟头,太阳早就照耀得刺眼,王潮累得直起身子,锤了锤腰部,年轻人也把最后一盆菜摆好,笑问道:“老哥,还习惯?” 王潮尽管很累,但是打心眼里佩服这眼前富家公子哥,道:“小兄弟下地窖辛苦得多,老哥我干这么一点活,累什么!不碍事!” 中午吃饭时,果真如年轻人所说一样,在学校食堂里赵校长给王潮他们端来了炖山药蛋。 赵校长说白了,是一位瘸了腿的山村代课老师,在壶关小学一干就是三十多年,因为不是正式教师,每个月只拿七百块的代课费,就是这七百块钱,还老是被县里财政拖欠。 对此,对于赵校长,王潮是打心底里崇敬。 桌上,忙碌张罗到脸上浮着油汗的赵校长,在端上炖山药蛋之后也添了双筷子入席,年轻人不做作,一手用筷子夹着山药蛋,一手拿着贴饼,嚼得很香。 热汗褪去的王潮下意识的裹了裹外套说:“这才入秋,秋凉就冷得让人哆嗦。” 年轻人听了,突然记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朝着赵校长道:“竟然入秋了!校长您放心,不出一星期,孩子们秋季校服我派人给您送来。” “使不得!使不得!孩子们校服可以由上一届的替换给下一届的孩子穿,就别破费了。”赵校长忙摆着手,顺带着胡子上面沾着的山药屑一抖一抖。 年轻人眼里闪过坚决的神色,严肃道:“山里条件差,孩子们苦,怎么能穿破衣服!” “可季董您为孩子们修了学校,又给山上通了水管,到现在都没人知道是您资助了学校!不为名不为利的!怎么能让你再破费呢?” 年轻人笑了,摆摆手不以为意,也示意赵校长别继续说下去了。 赵校长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山村教师,一辈子没奉承过谁,也不懂得说好听话的老实人,激动地举着筷子招呼道:“吃饭!吃饭!山药蛋不够锅里还有!“ 自始至终,王潮跟年轻人没有各自介绍自己的身份,更没有恶俗到交换名片,但这个长得好看,爱抿着嘴唇,眼神清澈的年轻人正是季海实业的董事长季有钱。 直到义工工作忙完,第二日王潮要驱车离去时,看见年轻人站在太阳底下,拉着车门,将要开着一辆路虎的揽胜极光离开。 王潮眯着眼睛,迟疑了一下,还是走到车前淡然问道:“小兄弟,要回家?” “恩!是要回去了。” “那,能告诉我你叫什么?或许我也可以帮这壶口小学做点什么。” “哦!我叫季有钱。”说到这,季有钱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大概是自嘲自己这庸俗的名字。 君子之交淡如水,当如此。 第二十六章 太有所执,便是有执... 王潮跟季有钱往来一个月,都是在壶关希望小学支教当义工时见面,私下里没有任何交集。[] 王潮不去问季有钱,是因为不想打破这种君子相交的默契。 季有钱不去提,不是季有钱有多崇高,而是季有钱觉得时机未到。 这一天正是周末,季有钱给壶关希望小学送去了腊肉、火腿,山里孩子眼馋得紧,嘻嘻哈哈地围在季有钱身边,争先恐后地瞧着季有钱身上的手表问着问那。 “叔叔!你一定吃过火腿肠吧!听娘说比腊肉都香!”一个孩子眼里闪着小孩子应有的狡黠问道、 一个孩子眼里满是羡慕,渴望地说“叔,你说等我考上大学,是不是就能住得起跟学校似的,用铁和钢筋做的大房子?” 蹲在地上的季有钱,点着头,笑着应对着孩子千奇百怪的问题。 “漂亮的吴睫婶婶呢?我长大一定要娶漂亮婶婶那样的媳妇!不,我要娶婶婶!”一个孩子握着拳头,显然把对吴睫的好感化成了对季有钱小小的敌意。 季有钱哭笑不得,抿着嘴解释道:“吴睫婶婶今天有事来不成了,”然后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望着远方想起吴睫,微微笑了:“等你长大了,等你有能力去保护一个人,再去问吴睫婶婶同意不同意做你的媳妇!若她心里愿意,你们会很幸福的!” 中午的时候,季有钱跟王潮蹲在操场大树下扒饭。 王潮把碗里的米饭吃得干净,不经意冒出一句:“上次跟你来的女孩是个好女孩,好好把握住她,她值得你去珍惜。” 从来都是笑容腼腆的季有钱,第一次笑得很得意,扭头咧开嘴道:“老哥,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有幸有这样的媳妇,是我的缘,我懂!” 王潮眼里意外地有些羡慕,确切说王潮第一次觉得别人的爱情也能如自己当年那般,羡煞旁人。 季有钱狡黠地把话锋一转:“嫂子呢?没见她跟你一起啊?不过老哥人好,嫂子人也一定很贤惠!” 王潮在地上就地一坐,身子有些佝偻,怅然若失地说:“她是我大学同学,人的确很贤惠,可惜早就不在,过逝十七年了。” 操场上本来空旷、安静的氛围更加沉寂。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王潮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宽慰道:“没事,早就过去了。” 季有钱手上捏着一块土块,觉得自己很残忍,明明手里有别人的资料,却故意在别人伤口上撒盐。 当土块在手上完全被一点点捏碎时,季有钱再也忍不住道:“老哥,我叫季有钱,是季海实业的季有钱。” “对不起,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王潮听了,脸上没有季有钱预料中的愤怒和失望,半晌,王潮从地上站起来,打破了尴尬僵局道:“我早就知道,从我俩第一次见面,我记下了你的车牌号,然后派人查了这个车牌号时就知道了。[.超多好看小说]” 季有钱不安道:“你既然知道了,心里不觉得恶心么?“ 王潮拍了拍季有钱肩膀,指着诺大的学校道:“曾经有人评价你爹季富海,说他是全sx煤老板中最懂得花钱的人,说他可以投其所好,哪怕一掷千金。” “可在我看来,他不如你会花钱。” “这个学校是你真金白银、一腔心血做的良心事,甚至来说没有挂上季海的牌子,这样的人,能会有多坏?”说到在,王潮冲着季有钱竖了大拇指道:“能这样做事的年轻人不多了!小伙子,这就是我还肯来这个学校的原因。” 季有钱身子微微前倾,收起王潮面前的空碗,不好意思道:“说起来,王叔是我爹的旧相识,我这样做事,是我小人了。” 王潮这个中年男人取下眼镜框,自嘲道:“当年的时候你爹求我办事,那时候我们认识已经三年多了,你知道我对你爹的评价是什么么?” 季有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是好是坏都无关紧要,我爹人已经废了,躺在床上哪里还计较这生前身后名呢?” “不,我当年对你爹的评价很高,他是个粗人,但从来是话粗理不粗,我很欣赏这类草根背景,拼搏起来有一番成就的人。” “可是,他不该抛弃他第一任妻子,到后来跟人结怨、杀人。换做其他事情,我肯定会帮他。但这事我办不成!” 季有钱惊愕得眼睛瞪得老大,立在那里,手里干握着碗,一动不动。 对季有钱来说,季富海赚得钱不干净,他一直明白。自己母亲是方澜,但二十年间没人告诉过他关于父亲季富海第一任妻子的事,对于他自己来讲,他也不想知道。 可那结怨、杀人又是什么呢?季有钱惊愕间有些好奇。 王潮摆了摆手,自怨道:“何苦跟你提这早年间的孽事呢,算了!不提了。” 说到这,王潮语重心长地对季有钱训道:“莫要做世上负心人,那样的话,王叔我会看不起的。” “矿改的事,只有你不违着良心赚钱,寒了工人的心,我会替你说话的。” 季有钱点了点头,没有说一句承诺或者保证,王潮望着天幕,伸了伸懒腰,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季富海,你生了个好儿子,不像你那般没德行!” 季有钱看到这,邀请王潮道:“何必想那心烦事,喝两杯去!” 两人驱车跑遍了县城,到了一家面食馆,要了花生米、腐竹,喝起来啤酒。 王潮从政几十年从不饮酒,哪怕是再大的官场应酬,今个能屈身到街头小店喝啤酒,若要传出去,该是sx政界的头条新闻。 酒量不佳的王潮,喝了四瓶啤酒就醉了,脸上一片煞白,走路直飘忽,眼皮闭闭合合,像是半寐半醒挺失态。 季有钱搀着王潮回去,王潮垂着头,却强硬地支起脖子,跟话痨子似的:“我媳妇!张瑞兰,她是我媳妇,永远都是!” “我媳妇!人特贤惠,在家里煲汤,等我下班呢。今天这酒会,你们应酬得了,我得赶紧回去呢。” 说到这,半醉半醒的王潮,这个中年男人,这个耿直、正派、严肃的男人呜呜地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哽咽地说:“张瑞蓝,一直活在我心里。”说到这,王潮拍着自己的胸口怨道:“十七年了,我还想她,想得我好难受,她这么好的人,却死了!老天真他妈不公平!” 第二日,清早,季有钱驱车回苔原了。 王潮醒来,躺在壶关小学教师宿舍里,床旁边搁着一杯白开水,杯子下面压着一张便条。 纸条上写道: 你们若相爱,彼此就是该是鲜活的,就算是死了也是鲜活的。 你们彼此活在对方的任何时间与空间,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 一生的路能有多长,深埋在记忆里的感情,只需要偶然拿出来缅怀一下就好。 太有所执,便是所执了业障。 看到这,王潮心里一震,沉默了半晌,暗暗许诺道:“季富海,我没给你办的事,一定给你儿子办!” 第二十七章 女子张妙音 时任副组长是现华夏矿产安全联合会的会长张奇正,也是sx省国资委的主任。 在整个sx省官场上,传为美谈的是张奇正的“雅”。 与大多数显赫堪堪过三代的家族不同,张奇正祖上是满清封疆大吏张之洞。 爷爷那一辈是上海清政府的第一任外交官,也是开明的商人,在抗日战争时随上海名流捐过飞机,新中国后更是被周总理接见过是第一批华商。 张奇正的父亲就是那时候回到中国,任过新中国第一任驻法国领事。 到了张奇正这一代,学识上张奇正任过燕大考古系、中文系两项专业的客座教授,也是燕京琉璃坊掌大器件的掌眼阁老,这个从小研读国学,对于古玩字画深谙其道,精通英、法、俄、等多国语言的男人,即便是到了五十岁的花甲之年,穿着身长过膝的青色蓝绸大褂有些佝偻,仍然遮盖不住他的雅。 季有钱经王潮介绍,得以拜见张奇正。 张奇正家住在sx省苔原市,处在一个有小池塘的院落。 整个张奇正家里的院落遍地植着竹子,竹影翠色欲滴,疏密适宜,映着小小池塘的院落,远远比季有钱老宅里那些更有水乡韵味。 季有钱携着吴婕,在老宅里精心挑选了一方清中徽砚,借口让张老掌掌眼,其实说白了,是摆明要送给张奇正。 这方清中期的徽砚以名贵砚材薄片嵌入漆盒,属于漆珍砚,曾经是季富海花了二百三十万淘来的。 这款砚是经过田九流把关的,季家藏品很多,但要入这个曾经是走南闯北,显赫江湖的田九流眼中,着实也不容易。 进了张奇正家,张奇正还没有回家。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大概是女孩刚出浴,发端还带着潮气。女孩一身青纱旗袍装束,把长发随意地挽起来,全身上下没有过多的饰品,仅仅腕上系着一条朱红色绳子,绳子上串着几颗玲珑的玉髓。 女孩问清了来由,开口抿嘴一笑,笑不露齿,温婉得恰到好处:“我叫张妙音,张奇正正是家父,两位请进。”说着邀季有钱跟吴婕到屋子里坐下。 在女孩鞠身为客人拿来进屋换取的拖鞋,季有钱看到女孩大腿根处没有一丝赘肉,丰晲雪白,挽起的长发瞬时散乱着铺泄开来,没来由的让季有钱心生惊艳。 女孩甚至没有打耳洞,却是生动得明媚。 客厅里,满是古香古色的老式家具,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方墨色的吴地秋山图。 图下是古色的茶台,茶台由老根雕琢,构造的朴实无华,在季有钱看来这茶台像不经雕琢,从地底下挖来便摆来当茶台一般。 但季有钱认得质地,整个茶台由海南黄花梨雕成,包浆是滑熟可喜,幽光沉静,知这茶台不知存在有多少年份,整个台面的质地是南海黄花梨,让季有钱不禁咂舌,要知道老宅里的季家茶台不过是产自非洲的黄花梨,已然是价值连城。 对于老的海南黄花梨木,奢侈品家具商曾经提出木料换黄金,这并不是空穴来风,在海南民间,旧的门窗料、农具料几乎都被家具商收购尽了,在这些家具厂商的仓库里面,只能看到像山药一样的弯曲小料,真正能够达到胳臂粗的就算是大料了。 而眼下,这根茶台怕是全中国都找不出第二个。 季有钱不知道的是,张奇正家里这件茶台是由祖上张之洞传下,由整根黄花梨老根做成,几百年的岁月沉淀,木质细密、降香含蓄,除了台面经过匠做,其余底座、以及木纹上的狸面全部纯天然。 张妙音捋了捋头发,微微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父亲张奇正上午在燕京开会,刚才打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两位先等一等吧。” 然后女子凝着眸子,眼神发亮道:“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茉莉龙眼还算是春茶,入得了口,我给大家泡茶吧!” 说着,张妙音为季有钱和吴婕准备泡茶,说是泡茶,不如说是表演茶道。 季有钱出入过很多的高档茶店,却没见过有女子表演茶道时如此虔诚。 传统茶艺要经过茶臣温暖、佳茗入宫、在注甘露、点水流香等等若干道繁冗工序,可眼前张妙音含着笑在茶台上端坐,细腻的手指拿着茶夹,温着茶具,再用壶水高冲低斟,茶叶随水浪上下,手法娴熟。 季有钱端了一杯茶,略略闻香后,茶水刚入喉咙,顿时觉得唇齿留香,便吞了一大口喝掉剩下的杯中茶水,抹了抹嘴间茶渍,赞道:“好喝!” 张妙音第一次见有人这般粗鲁地喝茶,禁不住掩口一笑,相比之下,吴婕喝得要文雅的多,细细举杯闻香后,一小口一小口的把茶水慢慢入吼,仔细品味了茶香。 至于泡茶女子张妙音,更是端着紫砂小杯,先观了茶色,把杯子凑近精致的鼻子前闻了茶香,再细细品道:“还入得了口。” 季有钱看到两位美女连喝茶都这般含蓄,想到自己的鲸吞,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额!就是好喝么!所以喝得急了点。” “觉得这茶好喝,你就多喝点。”张妙音说着顺势给季有钱把杯子满上。 喝完茶,抬头看到客厅中央的那台法式石英大钟已然是晚上九点,怕客人等急了,张妙音打电话给父亲,却被秘书告知,晚上有事耽搁,回不来了。 张妙音给季有钱和吴婕解释之后,季有钱只有讪讪地离开。 离去前,季有钱拿出那方漆珍砚,婉转地说出来意:“姑娘出身名门,对古玩一定有研究,初次上面打扰别的礼物太俗,就挑了块家里的老家伙什。” 张妙音把砚台拿在手里,略略地看过,便递回给了季有钱道:“砚台是好砚,可惜清中期的砚台做工惜料,砚面上也有点瑕疵,被市场炒高了,未必值那个价格。” “不过,古玩这东西,自己喜欢就好,没必要用钱来衡量。”张妙音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不已为意藏得很深,显然是见过太多奇珍重宝后的豪门人家,未曾把小玩意看在眼里。 第二十八章 高手哥庚不让 季有钱回到老宅,看到资料很是玩味,张妙音父亲张奇正是国资委主任,作为女儿的她女承母业,成为戴梦珠宝业的股东之一。(.) 张奇正的妻子也就是张妙音的母亲,外人很难揣测这是个多么神秘的女人,相传她是香港戴梦珠宝业的创始人之一。 张奇正作为满清遗老张之洞的后人,百年间家族里辈出马来西亚、新加坡、悉尼等地的侨商领袖人物,家族显赫自然不必多说,张妙音的母亲也是有名的珠宝大亨,相比之下,张妙音比起季有钱这个家里靠煤炭发家,不过是股票市值百十亿的季海实业,张妙音着实底蕴高季有钱太多。 换句打击人的话说,小门小户跟显赫过五代以上的豪门,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至于张妙音本人,现年二十六岁,属于燕京发改委办公室的公务员。 莫要小看了燕京发改委办公室,发改委这个单位,一封红头文件下达,不知会牵动天朝多少行业的整合、变迁、转型,当年张妙音燕京大学毕业,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也放弃了留学深造的,想不靠背景关系证明自己,就偷偷报名了公务员考试,硬是从当年燕京发改委公务员招考中,从二十七万多报名人数中脱颖而出。 二十七万人中只有两个名额,那几率比买彩票中头彩也大不了多少。 张妙音本人的才学看见一斑。 季有钱坐在办公室里,不禁骨子里吊丝气质尽显,捏着汗,手中小心地掂着那块徽砚,感叹着:“擦!这女人真是命好!这才是富二代!” “小门小户出生,二百三十万的漆珍砚,搁我手里都算宝贝了。” 其实也怪不得季有钱心生羡慕,就是吴婕当日看了张妙音泡茶的表演,不免觉得自己相形见绌,路上季有钱驾着车子,吴婕捅了捅季有钱,凶巴巴地问道:“张妙音是不是比我好看!说老实话!!” 这一问不当紧,季有钱心里的小猫腻被揭破,正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车子开到人行道上。 季有钱扭着方向盘,忙转移话题道:“开着车呢!别闹。” 等车子停靠在老宅门口,吴婕拧着季有钱耳朵道:“哼!别跟我耍小九九,刚才在张奇正家里,我都看见你偷瞄人家张妙音的大腿了!“ “快正视我的问题!” 季有钱头一次见吴婕吃醋,不禁哈哈大笑道:“红太狼也会吃醋,老实讲刚才换拖鞋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然后,委屈地握住吴婕拧着自己耳朵的手,叫到:“轻点,轻点!再拽耳朵就要掉了!” 吴婕显然不为所动,手上揪耳朵的劲用得更大了,季有钱忙改口解释道:“你是没穿过旗袍,改明一定给我媳妇做一套!你要穿肯定比她穿起来有味道!“ 说这话的时候,季有钱一本正经,严肃到只差没有对灯发誓了。 吴婕听了季有钱的奉承,心里一美,却还是幽幽道:“张妙音真是长得好看,跟她相比,我就是穿十二七万的旗袍也是个丫头命。” 国人总爱相互妒忌,妒忌家室、才学、出身、容貌,唯有两个人在某一方面悬殊相差太多,才会把妒忌升级成羡慕。这一点,在女人身上最为凸显得严重。 这个道理,就好像在女人眼中,邻家的芙蓉姐姐从来不会嫉妒台湾明星林知玲比自己长得美,顶多是流着口水羡慕,干嘛老天不把自己生的有人家一半美就好! 美女多相轻,至于吴婕,作为一名邻家女孩类型的美女,知道自己一辈子也达不到张妙音那般知性、温婉,以及骨子里的、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 那份温婉是世代书香的熏陶,那份高贵是豪门女子出身的从容,百姓人家出身的女孩吴婕先天便败给了张妙音的出身。 季大少从不食言,这边在办公室忙完秘书吴中的签署文件,这边就驱车回老宅,接吴婕去做旗袍。 路上,吴婕兴冲冲地问:“旗袍呀!说实话,我还没买过旗袍呢。” 季有钱嘴巴很甜道:“我的红太狼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待会多做两件!”说完,不由想起昨晚吴婕在大床房,出浴后浴巾滑落时的风情万种,把砸吧砸嘴回味道:“额!不穿更好看!” ?????? 做衣服的地点照例是苔原市私人定制会所――观澜坊。 季有钱刚把车子挺好,旁边来了一辆很平民化的红色宝马116i,这款车子之所以很平民化,其高配售价也不过是五十万而已,另外一旁来了一辆军用的福特猛禽,很是唬人。 红色宝马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妙音,猛禽下来了一位男人,男人理着利落的寸头,好家伙!竟然是当日在酒吧门口,把季有钱划伤的司陆。 季有钱把车窗摇上,嘀咕着心想:今个怎么了?怎么净遇熟人! 张妙音重重关上车门,拎着包扭头对司空道:“服了你了,从燕京跟到苔原,别跟着我好不好,算我替你那武痴庚不让求你了!” 寸头男司陆不为所动,把车子停在宝马跟前,一声不吭。 看到这,张妙音这个泡茶时温婉如观音的女子,显然动了火气,把话说得很明白;“我自己逛街很好,也很安全,替我谢谢他的好心,请别来打扰我的生活!”说着,踩着高跟鞋扭头要走。 这一扭头,差点撞着开着车门,刚下来的季有钱,张妙音头还未来得及抬头,便开口道:“不好意思,借过。” “是你!”司陆眼神扫视了周围,对季有钱带着敌意道:“哼!我可不怕你,高手哥庚不让明天就来苔原!” 季有钱伸着胳膊,扶着吴婕下车笑道:“我又不跟你打架,你拿你什么高手哥威胁我么?” 司陆自知打不过季有钱,但也懂得输入不输仗的道理,顶着头皮,硬着脖子道:“我打不过你,我哥司陆也说你跟高手哥有一拼!高手哥很期待咏春的高手,等找你切磋的时候小心点,别被高手哥打掉门牙!” 季有钱不禁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口气道:“别跟我说什么高手哥,拳头硬不硬关我什么事!我也不是武痴,更没兴趣跟人打架!恕不奉陪!” 在司陆心里,一直仰慕高手哥庚不让,见高手哥被季有钱奚落,拍着光溜溜地脑门怒道:“你可以瞧不起我,但是高手哥横练近三十年,早就练到无隙金刚的境界!寻常手枪子弹都打不破他的防护!我打赌,你会输得很惨!” 季有钱看着司陆很不爽,冷冷道:“我哪管什么高手不高手,与我何干!” 司陆大步上前,伸手拦住季有钱去路,激动得近乎崇拜道:“高手哥在特种部队何等威名!多少人跟他对决,都算是虽败犹荣,他肯来苔原找你过招,是看得起你!” 季有钱抬起司陆的手臂道:“好吧!我承认他比我厉害,行了吧!别挡我路。” 张妙音抬头打量着季有钱,抿嘴笑道:“你打得过司陆?很让人意外!” 季有钱抿着嘴唇,眼神清澈到让人感觉没有丝毫的侵略感,饶是张妙音跟季有钱离得很近,近的差不多是擦身而过的距离。 “侥幸而已。”季有钱淡淡地解释。 “你待会要逛街么?” 季有钱把手搭在吴婕的肩头道:“当然,一会订完衣服,就要去逛街。” 张妙音眼中露出一喜道:“正好,我也要去逛街,不如一起吧!” 说完,当即扭头,不由拒绝地对司陆说:“我随季有钱一道去逛街,你还是回去吧!不用替庚不让保护我了,季有钱能打得过你,就足够安全了。” 季有钱点了点头,内心里很乐意司陆吃瘪,也愿意有美女同行,更重要的是张妙音的父亲张奇自己一直没有门路,于是脸上表情很贱的样子,只差跳起来大叫:不服气你咬我啊! 季有钱大大咧咧地承诺下来:“张妙音小姐由我来保护就够了!” 司陆气得直跺脚,偏偏自己打不过季有钱的事实不容狡辩,只有在临走前恨恨道:“好!季有钱我记下了!我会告诉高手哥的!” 第二十九章 护花使者之罪名 没有了司陆的打扰,季有钱跟吴婕还有张妙因一道进入观澜坊,季有钱心情很好,就差没有哼着小调,毕竟能携两位美女一同逛街是件很荣幸的事。 吴婕挑了两件旗袍,张妙音去完试衣间之后,却穿着刚才大红色的撩边长裙出来。 坐在大厅休息区的季有钱拖着下巴,心里感叹:大概也只有张妙音能把这类大红色原本庸俗的颜色,驾驭得恰到好处。然后不解问道:“这的款式你没相中么?” 张妙音理了理身后的裙摆,抬头的神情像是刚认识一样,笑容很浅很浅,能让人不感到虚伪,却也完全不缩小男女间距离感的那种笑。 笑过之后的张妙音顿声道:“额,这的衣服不合适。” 季有钱在心里揣摸:看来这女人真不好接近,刚才还把自己当挡箭牌的张妙音,转眼就拉回了距离,这道行收放自如,也不知道他爹张奇正更是要高到什么境界。 季有钱很奇怪的追问:“为什么不合适?难不成这的设计师不够档次?” “你不觉得冒昧地问女人衣服是不绅士的询问么?” 季有钱很好心道:“额,不喜欢咱就再让设计师做就是了。”说完招了招手,想要把张妙音的设计师喊来。 张妙音见状,上前美目一瞪,前倾地身子凸显出诱人的沟壑,无奈咬牙道:“别喊了,我算败给你的热心肠了,难道我定做的肚兜还要试穿出来给你看看么?” 季有钱不禁无语,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尺度诱huo,笑得很尴尬的念叨:“额!额!好大!”然后忙摆着手道:“不是!不是!我是有家室的男人,穿给我看,这样不合适吧。” ?????? 说话间,吴婕换了一身荷叶领、丝绸质地、青花文案的旗袍,腰身收得很紧,曲线玲珑,把吴婕原本并不是特别高挑的身形衬得愈发高贵。 张妙音上前很贴心地帮吴婕理着荷叶领,并赞道:“这件旗袍很符合你的气质呀!” 一旁的驻店经理弱弱地上前询问:“小姐,您穿这件青花旗袍非常靓丽,符合我们本次展出中国风的江南韵调,我跟我们团队很希望,也很荣幸,想请您当江南韵调的作品模特,好么?” 季有钱更是干脆,两个字感叹着:“好看!” 每个男人内心里有一个那江南温婉的女子,一个有着优雅气质的女子,当她云鬓高挽,淡扫蛾眉,浅施粉黛,轻裹一袭雅韵旗袍,擎一把油纸伞,暗香流泻,在江南的烟雨蒙蒙中,袅袅而去时,那景象,足于倾城,让人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 季有钱便是不禁陷入对吴婕的邪恶yy,心想:晚上一定让吴婕这样穿! 正当季有钱yy中,电话响起来了,电话那端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季有钱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喂,您好哪位?” 电话里传出声音道:“季有钱么?我是司空。” 出于对司空的印象还不错,于是季有钱应道:“哦,是司空大哥啊!我是季有钱。(.)” “你知道么?你摊上麻烦了,庚不让要来苔原了。” “额,我知道,听说这个人把横练功夫练到了金刚无隙的境界,怎么?” “对于庚不让来说一辈子估计就两件事,一件事自然是习武,一件事便是追求张妙音,对于武道,他十年来一直缺少对手,于是频频到地下拳击场上挑战黑拳王,全无败绩不说,更是保持了三分钟内ko对手;对于张妙音,他一直是苦追无果,现在他听说你成了张妙音的护花使者,跟司陆那臭小子扬言不但会把你打败,更是要ko到你半年出不了医院。” “我去!这庚不让还真是霸道。”季有钱不禁在心里叫冤:莫名其妙的被人当假想敌,这算哪门子事。 “何止是霸道,有钱!司陆的实力你知道吧,司陆的快拳根本破不开庚不让的防护,而庚不让破开司陆的防护只需要三拳,不是我不看好你,我约莫着你七拳破开司陆的防御,真不是庚不让的对手。” ?????? 等季有钱刚挂完电话,张妙音在一旁皱了眉道:“庚不让要来苔原跟你约战?” 季有钱没好气地回答:“额,成了你的护花使者,被人当假想敌了。” 看到季有钱没好气的表情,张妙音郑重的允诺:“我会帮你阻拦的。” “他是个武痴,从十七岁就开始追我,比私人保镖都黏人,前两年终于消停了,听说被家里带到军队,现在,现在又回来了。” 吴婕插话道:“庚不让很厉害么?我家有钱也很厉害的。” 张妙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要是寻常高手倒还好说,庚不让很厉害,是武力值恐怖的人,刚入特种部队,就能打伤教官的存在。” 季有钱听了,倒是很坦然:“我又没招惹他,避开就是了。” “那避不开呢?” 季有钱抿着嘴唇,眼神清澈倒没有丝毫戾气,微微一笑道:“避不开当然就是打咯!” 因为司空的电话,整个氛围略显尴尬,三人决定打道回府。 路上,因为正值中午的缘故,季大少经过一家菜市场,菜农、小贩、以及买菜的大妈把原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拥挤得更加不堪。 季有钱季大少的银色迈巴赫就显得犹未亮眼。 想来够憋屈,这辆轻点油门松松在高速路上跑出220迈的超级跑车,此刻拥堵在菜市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季有钱干脆把车下,自己靠在车边抽烟。 市场上,叫卖声此起彼伏,大妈、小媳妇、以及买菜的少、青、老各色男人,对于白菜、土豆、番茄、萝卜,各色蔬菜讨价还价声闹成一团,季有钱不禁感慨:这就是市井最真实的生活啊! 看着来买菜的男人们,尤其是不去那么讨价还价的中年男人,季有钱不禁想起了父亲季阳,怕是那个教他二十年咏春的男人,怕是上街买菜,一来不会讨价还价,二来也不愿意占小贩的便宜,也会一直沉默地转来转去,选择价钱最便宜的菜。 正在季有钱抽着烟回想着,“刺喇”一声,一个佝偻着背的骑三轮车大爷路过,三轮车划住了季有钱的银色迈巴赫,大爷三轮车的后面放着一筐筐柴鸡蛋,显然是自己家舍不得吃,攒够了拉出来到街上卖的。 “刺喇”声太过刺耳,大爷周围原本拥挤的人群一下子空出一片空地,人们显然都竭力跟大爷划开界限。 人群中开始议论。 “我擦!迈巴赫啊!大爷怕是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能开起这车的,估计不赔个几万块钱搞不定。” 也有好心人在一旁摇头堪忧道:“估摸着,大爷把家里的柴鸡都卖掉,也赔不起啊!” 大爷骑着三轮车在太阳底下,额上黝黑的皱纹拧得更加紧缩,大爷很无助。 季有钱走过去,一本正经地吓唬大爷:“你摊上事了,知道不?” 大爷懵了,懦着嘴的张了几下,还是没能发出声。 季有钱怂恿着劝道:“赔不起,赔不起还不趁主人不在,果断快跑啊!” 听了这话,大爷擦了把汗,终于鼓足勇气,蹬着缺了半个脚蹬的三轮车踏板落荒而逃。 ?????? 第三十章 老子要打烂你的壳 旁边卖豆腐的大爷一边摆弄着豆腐摊的笼屉,一边裂开嘴,露出一口稀松却很白的牙齿对季有钱道:“是个好小伙!” 季有钱腼腆地抿了抿嘴唇,挠头道:“不提了。[.超多好看小说]” 回到了苔原老宅,季有钱让田九流查一下庚不让。 田九流脸色凝重,给的答复很严肃:“庚不让军方背景很强,武力值变态,曾经在燕京,一个老爹是副部级的官二代追求张妙音,结果呢,被庚不让打断了腿,官二代的副部级老爹屁都不敢放。” “说他武力值强横,是因为他横练功夫到了金刚无隙的境界,一般的高手根本破不了人家的防护。” 说话间,老宅外面传来一阵争吵。 门口保镖队长张汉的声音响起:“你不能进去,这里是私人民居。” “我来是为了告诉季有钱,张妙音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奢望去染指,我练功很忙的。” 季有钱跟田九流对视一眼,一同往门口走去。 只见门口张汉正跟一位黑风衣男子对峙。 黑风衣男子板寸头,颧骨很高,眼框狭长,给人一种蔑视的感觉,硬要要往前冲,却被张汉堵在门口,壮硕的手臂一伸拦住去路。 黑风衣男子屏息了一口气道:“我真的要说你很烦人!”说完,上前一个身位的贴靠直接撞开张汉。 张汉踉跄地马步一弓,下半盘冲向黑衣男子。 男子登时不屑,一脚踏在地上,腿部任凭张汉这个形意高手撞了三次都纹丝不动。 张汉见自己攻三招,仍没有丝毫效果,对武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当即左右双腿“蹬、蹬、蹬”助跑蓄力,胳膊抬高成犄角状,想要肘击黑风衣男子下身。 黑风衣男子终于不耐烦,左脚发力使身子后倾,踏一步避开张汉凌厉一击,然后一个扫腿想要扫倒张汉。 田九流在一旁看得分明,知黑风衣男子扫腿只是佯攻,后半套路才是杀招开碑手,忙惊叫阻拦道:“张汉退下。” 季有钱更是心里一寒,知道开碑手一经黑风衣男子使出来,张汉怕是要胸口碎开,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忙凌厉地纵身一跃,后发先至抢到黑风衣男子跟前,一拳攻向男子下肋。 黑风衣男子遇见突袭的攻势,咬牙屏气仍是受了季有钱一拳,自己手上的杀招开碑手拍向张汉。 这一旁田九流趁着黑风衣男子攻势受阻,一把拉开张汉,使张汉前胸避开了男子开碑手。 但男子开碑手强横如斯,手掌尖破住了张汉左臂,登时,张汉左臂多了四个汩汩冒血地血窟窿。 黑风衣男子被季有钱一拳阻隔,很是生气,甩开了自己的黑色风衣,露出胸口、手臂、下半盘上面的肌肉,肌肉线条浑厚、棱角分明,爆发力自然不能小觑。 季有钱忙一摆手,问道:“你是庚不让?” 男子狭长的眼眶中蓦地发狠,以至于脸上颧骨抬得更高,肯定地反问:“你就是季有钱?” 听到这,季有钱觉得自己问得挺多余,一上门就这般强势,横练功夫又这么彪悍,不是庚不让还有谁! 庚不让之所以这么生气,老实讲是因为庚不让觉得自己长得有点不尽人意,说白点就是长得丑,以前张妙音的护花使者有长得帅的,却没有帅得很具体的,而现在,季有钱活脱脱的是24k纯帅,所以,庚不让觉得眼前这个护花使者是莫大的威胁,当然也很棘手。 庚不让冷笑道:“季有钱!是吧!我来是跟你挑战的。”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把姿态放得很低,自嘲道:“您抬举我了,我就纯粹一咏春拳爱好者,换句话说跟小孩练的广播体操一个性质,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季有钱的态度让庚不让很是满意,以至于庚不让狭长的眼眶里眯得更紧,也更加轻蔑道:“你的拳头很有分量,比起刚才那废物强多了,不过还不够。” “你追求张妙音,我不难为你,咱俩打一场,打完后你要决定继续追求张妙音我也不拦着你,当然我不会打死你,杀人是要犯法的。”说着,庚不让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挑衅着。 季有钱把双手抱在胸前,淡淡说道:“首先我说明两点,第一我没有追求张妙音,你搞错了。第二我根本不想跟你打架。” 庚不让眉毛一挑,蛮横道:“你说不打就不打了!我必须要打倒你,好让张妙音懂得除了我,谁都不配保护她!” 季有钱很无语,这时候田九流将袖子捋起来,拍了拍季有钱,也是示意庚不让道:“想打败有钱,先打败我吧!” “我从不跟无名之辈打,太浪费时间!”庚不让很是傲慢。 田九流不温不火道:“只是听说你练到了金刚无隙的境界,我练的是形意拳,跟你外家横练功夫有异曲同工的地方,我想试试,试试我还有没有当年形意八斗一半的实力。” “对了,我是北方飘然居的田九流。” 庚不让听了,点了点头说:“哦,这样,我貌似听家里老人说过,给昔日北方第一大帮派的面子,我给你过招!”说完,庚不让屏气,脚下发力,身上质感的肌肉块由肉色转而呈古铜色,一抬手,一放拳,骨骼“咔咔”作响。 相比之下,田九流声势弱很多,仅仅一手背后,一手做了个请字手势。 庚不让近身田九流,握起古铜色的拳攻向田九流背后的左手边,“砰!砰!砰!”三拳对上田九流迎上的一掌,一招之后,仅仅是电光火石间的一次交锋,田九流和庚不让各自震退一步。 很显然,田九流一掌对等庚不让三拳,更胜一筹。 庚不让狰狞冷笑,手掌呈虎爪状撩向田九流,下半盘稳健地踱步,田九流化拳为刀以横制横,劈向庚不让的虎爪,两人招式用实后发出沉闷的声音,未等招式用老,田九流抢先一步,左手劲拳攻向庚不让腰间,庚不让腰间吃痛,身子一顿,生出败相。 田九流当即马步横蹲,背呈弓弦,想结结实实地以一记“贴山靠”撞飞庚不让。 不料突生变故,正在出手的田九流身子一凝,背部的大半边身子忍不住痉挛,鲜血从嘴角溢出。 庚不让大喜,怎会错失如此良机,一个虎跃式凌空肘击向田九流,季有钱见状,转马步迅移过去,一脚隔开庚不让的攻势。 见季有钱来阻,庚不让仍不肯罢休,再发一拳直攻田九流,季有钱救田九流心切,一脚踢向庚不让裆部,饶是庚不让号称金刚无隙,也不敢对自己命根大意,忙纵身退后,卸去季有钱的一脚攻击。 原本将要得手,却杀出季有钱坏了好事,庚不让怒道:“说好了单打独斗,你出手算什么本事!” 季有钱扶住田九流,却见田九流面色苍白,嘴角溢出地鲜血尤为刺眼,忙道:“九流!怎么回事?” 田九流“咳咳”后,顿了顿身子说:“我逞能想帮你拦下,谁料庚不让外加功夫抗击打能力太强,我强行提内劲,无形中气血被牵动,诱发了过去内伤。”说到这,田九流苍白地笑了笑,缓了口气道:“不碍事的,老毛病养养就好了。” 这边庚不让见季有钱两人完全把自己搁在一边,不由大怒,指着季有钱鼻子道:“季有钱,既然他打不成,那么你来跟我打就是了!” 季有钱怀中兀自搀着田九流,心中更是震怒:刚才庚不让出手狠毒,分明要重伤田九流,想到这,季有钱反驳道:“你根本就不是九流的对手,欺负有内伤的人,算什么本事!”然后冷冷地一回头,眼中神色睥睨:“放心,等我把九流送到医院养伤,等明天在苔原体育场,我会跟你打的。” “一开始我不跟你打,是因为我觉得没打架的必要,而现在,你要祈祷你的防护足够硬,小心被老子打烂你的壳!” 第三十一章 道不得,说不得 庚不让嘴角张扬,哈哈大笑道:“逞口舌之狂的小白脸!老子不跟你计较,但老子肯定把你打得让你妈都不认得你。” 说完,临走前望着田九流、张汉,以及一旁的各色保镖,冷哼一声:“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一旁的黑种人保镖约翰,身形壮硕,凑到跟前用蹩脚的中文对季有钱比划道:“他不友好,肿么就这么让他走了!” 季有钱苦笑一声,耸了耸肩解释道:“横练金刚无隙,单挑我们打不过他的,难不成群殴么?那人有很深的军方背景。” 刚扭过头,田九流竟哇地吐出一滩黑色的淤血,季有钱慌了,朝张汉吼道:“赶紧联系医院,我去开车!” 田九流不甘地抹了抹嘴角血迹,音色沙哑道:“别!有钱,这是老伤,我心里有数,用不着。” “三七、大黄、老鹳草各三钱,胡柴、红花、芍白各一钱,当中卧着雌雄大活河蟹一对,再去配着街上菜市口的豆腐水煎熬,分两剂我喝下就好。” 季有钱神色凝重问:“当真?” 田九流声音无力的回道:“当然当真,臭小子,我还等着有一日你能达到飘然当年达不到的高度呢。” 季有钱看到田九流都伤到这模样,还在说笑,当即去准备药材。 临走前,田九流叫住季有钱道:“有钱!豆腐水一定要去菜市口的老摊那买,那摊主老人是不世出的高手,记得以晚辈礼尊重他。” “兴许,兴许他给你指点一两下,便称得上是莫大机缘。” 季有钱瞪大了眼睛差异道:“那卖豆腐的老人是高手?” 田九流点了点头说:“何止是高手,论辈分我该叫他师叔,可惜他早就不认形意门了。” 按照田九流的要求,季有钱驾着迈巴赫去菜市场向卖豆腐的老人求豆腐水。 此刻,正是晚上七点多,季有钱推开车门下车,径直往豆腐摊走去。 由于是晚上的缘故,整条街上挎着篮子,提着塑料袋买菜的人熙熙攘攘,小贩们的叫卖声也都惫懒,看得出老人豆腐摊的生意不是很好,往来忘往去,竟没一个顾客。 老人摊没有挂招牌,更不会去吆喝,诺大的老藤圆匾盛着一块硕大的白嫩豆腐,远远地散发着豆香。 老头胡茬很短,很白,就像他稀松却很白的牙齿一样。 还未等季有钱走到跟前,老头微阖着的眼皮突然睁开,发觉是季有钱,国字脸上浮生出笑意道:“不错的小伙!来买豆腐么?” 季有钱点了点头,又摇头道:“老先生,我不是来买豆腐,是买豆腐水。” “豆腐水?你要这个干嘛?” 季有钱抽了口冷气,加重了语调说:“田斌田九流内伤犯了。” 老头登时脸色一沉,怒道:“田九流那破小子!行的是下九流的路子就算了,后来还不自量力的混飘然居跟青帮南北拼武,活该落得武功大减!”继而,老头挠了挠后背,冷哼一声道:“老头子当年心软,给了他方子,想不到十年过去,他还跟人动手牵引到了内伤,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季有钱跟老头一前一后见过两次面,两次都对季有钱很友善,但这次一提到田九流,脸色竟变得比翻书都快! 捏了一把汗,季有钱在心里感叹;这老头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训斥田九流跟训斥孙子似的,难怪田九流都说自己师叔性格乖戾! “可是老先生,田九流毕竟是您师侄,当年既然救了,不外乎再多救一次。” “我老爹曾说:行善渡人有始当有终,才算是一桩公德。” 刚才还对季有钱浮生出笑意的老头,这时候把脸拉得老长,连同季有钱一道训斥了:“放屁!老头子心里有数,你何苦替他求情!”说完指着豆腐摊神色一傲道:“市井老百姓不识货,老头子我在豆腐里加了蛇胆,虽然味道上不如普通豆腐,但是功效嘛!化淤生津,谁试谁知道!” 季有钱心里一动,恍然明白:敢情是老头子不肯道破自己在豆腐里加了蛇胆,变苦了,难怪买的人很少!也难怪田九流要用豆腐水来煎药。 见老头子神情孤骜,季有钱对着老头子深深一拜,直起身子正色说道:“老先生大隐隐于市,制豆腐方法如先生良心一般,不为经营,不为名声,但求普济市井小民,着实让晚辈季有钱佩服!” 老头子眼睛微微一侧,显然很受用。 季有钱执晚辈礼接着说:“可老先生不知道,田九流为了帮我阻拦一场争斗,不惜替我出头而引发了旧伤,现在晚辈季有钱为田九流来求药引。” “如果晚辈给他求药不成,我季有钱还怎么安心跟那人赌斗!” 听到这,老头子眉头一皱,思忖着说:“你要跟人比斗么?” “是的,老先生,那人横练功夫到了金刚无隙的境界,九流就是跟那人比斗而复发了旧伤。” 听到这,老头子不屑地拍了拍裤子上的浮尘,眼神凌然道:“粗浅的外家横练功夫,别说是金刚无隙,就是连到了大海潮生,巍巍崖岸自高的境界又算得了什么?” “田九流这不上进的破烂小子,被横练的金刚无隙打伤,老头子我都替他嫌丢人!” 说到这,老头子舀了一铜勺豆腐水道:“白白倒了也是倒了,与其倒进下水道,不如就便宜田九流那小子了。” 见老头终于松口,季有钱赶紧从旁边拿塑料袋接住。 老头打量着始终毕恭毕敬地季有钱,脸色转成笑意说:“小伙!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再跟人动手有点以大欺小的嫌疑,记得明天要好好帮我揍那人!” 季有钱苦笑着说:“老先生,我学的是内外兼修的古劳咏春,寸劲太弱,恐怕破不了金刚无隙的防护。” 老头子背着手,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悠闲着说教道:“横练功夫是外家拳,练横练功夫的人莫不是从小锤炼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硬度,借物而贪重,过分地压榨人体的生化机能,试问横练功夫者哪一个有长命的,又有哪一个算上是绝世高手。” “我看你气机俨然已经是寻常高手的内劲,但是你说你破不了金刚无隙的防护,那只是说明你用劲的方法不对。” 季有钱挠了挠头问道:“怎么个不对法?” 老头子没有说话,指了指豆腐摊上一块水嫩的豆腐,手掌蓦地发力,只见水豆腐上半部在手掌触碰的地方完好无损,依旧泛着水渍,但从季有钱的角度来看豆腐侧面,却看到水豆腐下半部凝实成了豆腐干状,整块豆腐上水下干,泾渭分明。 季有钱不禁瞪大了眼睛,老头子问道:“看明白了么?” 季有钱老实摇头回答:“不明白。” 老头子没有继续讲下去,只是一边把豆腐摊上的东西往三轮车上搬,一边把那块泾渭分明的豆腐递给季有钱,在登三轮车临走前道:“我辈武功传有缘人,记得一阴一阳九分力,阴柔刚猛相济,剩下一分力说不得,道不得,等你开悟了,你的寸劲自然破得了金刚无隙。” 第三十二章 我辈何惜一战 老头子的三轮车“吱扭,吱扭”已经走了好远,季有钱手里还捧着上水下干的豆腐发愣。 能把力道掌控到如此地步,难怪老头子有小觑金刚无隙的口吻。 可什么是阴阳力道呢? 季有钱不禁发愣,回到苔原老宅,用豆腐水给田九流煎好药。 田九流服下后,靠在红木沙发上,脸色由苍白逐渐有了丝丝血气。 季有钱递上一根散花,自己也点上一根说:“九流,你师叔到底是何方高人?” “听口气能把传说中大海潮生,巍巍崖岸自高的横练境界都不夹眼里。” 田九流抽了一口,悠悠地吐出烟雾回答:“他曾经的境界是形意拳中最高境界,那境界便是形意无量,巍巍泰斗可填海的境界。” 季有钱有些惋惜着说:“可这样的人物,为什么甘心大隐隐于市?” 田九流把烟灰掸掉,苦笑说:“三十年前,我师叔败在古劳咏春的高人,江湖传闻那人境界时有时无,若无,则是大隐不出,竖子敢称英雄,若有,则入江湖,诸雄噤声。” “自从我师叔武斗败北,再加上政府灭江湖,就没了动武兴致,以至于成了在路边摆起豆腐摊的老人。” 季有钱把手环抱在后脑勺,苦恼道:“老先生临走时告诉我什么一阴一阳九分力,剩下一分力说不得,道不得,等我开悟了就能打败金刚无隙的横练境界。(.)” 田九流愣了,嘴巴长得老大说:“看来师叔竟然同意把形意劲教给你了!” 季有钱疑惑道:“什么是形意劲?” 田九流拿过一个靠枕安在背后,激动得说:“形意劲是形意门不传之秘,本门师叔既然首肯,那我就没顾虑了!” 说完,田九流意气风发道:“你可知人有五脏八脉?五脏分脾脏、心门、肝俞、肾俞、肺俞,八脉分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侥脉、阳侥脉、阴维脉、阳维脉。” “其中八脉阴阳的学问太高,你一夜间贯通不会,学会五脏脉就算是万幸,当年我打通五脏脉阴阳花了三个月。” 季有钱第一次听人讲这么高深的武学,忙连连点头。 田九流接着说:“你要记得脾脏、肝俞、两门属阴,肾俞、肺俞两门属阳,心门间阴阳参半。” “你把内劲依次从脾脏、肝俞、肾俞、肺俞穿过,会感到冷热交替,再从心门汇出,这样发的内劲既可以无坚不摧,又可以无孔不入。” 季有钱听到这,下意识地屏气发劲,把内劲在体内游走五脏脉一个周天,蓦然出掌,一巴掌拍到红木沙发上,沙发上面有半个西瓜大的木质龙头应声而碎。 “我去!好大的力气!”季有钱由衷叹道! “你高兴的太早了,形意劲是指让施力者发的劲力无形无尽,你这样发的阴阳劲力只是蛮力,根本算不得巧妙。(.好看的小说)”说完,田九流取过一张宣纸,横在季有钱面前说:“什么时候你发的劲力可以隔在宣纸外,宣纸不破,而后的杯子碎了就算你合格!” 季有钱抿着嘴,试着发力,却发现根本做不到,叹气说:“唉,好难!” 田九流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说:“天地间有很多巧妙的劲力,就比方说你上学发新书的时候,新书的书页很薄,一页轻到如弱无物,而手指上的表皮很坚韧,有时候你会无意间翻书,柔弱的纸业却划破了坚韧的手指,你不觉得奇怪么?” “往玄妙点说,天地间的雨滴,还是天地间的雪花,为什么是那个形状?” 季有钱皱了眉,不好意思地说:“这道理我还真么想过。” 田九流揉了揉丹田,接着讲道:“是因为雨水从天上落下地那一瞬,受到天地约束导致雨滴形状上尖下圆,一片雪花飘过,随风而落,那雪花偏偏在风中飘而又起,这雪花飘而又起,是受这地心束缚和风之轨迹所致。” 说到这,田九流唏嘘着回想:“我师叔年轻时候曾在北方燕京看雪,一连在北方过了七个冬天,也在楼上、在山中、在谷底、在贫巷、看了七年冬季的飘雪,在第七年的除夕夜里,师叔在楼上伫立,一瓣雪花落入他的眸眼,湿了眼眶,也就在那一刻师叔看懂了雪花飘落的痕迹。” 季有钱抽搐着嘴巴,很大煞风景地来了一句:“看雪是好雅的一件事!可是我一点都没听明白关于形意劲什么事。” 讲了一大通,却换来季有钱一句一点都没听不明白,田九流不免有些对牛弹琴的感觉,不过看到季有钱无奈地杵着烟,宽慰道:“这是我形意门不传秘法,除了掌门跟大弟子,一般人就是入门二十年都没资格学。”然后,田九流感慨着:“想我当年也是学了三个月才学成!要好学,高手哪有那么值钱。” 大厅的时钟已然指到了晚上九点多。 季有钱扶着田九流起身,扶他到里屋去,是自嘲也是安慰田九流道:“多大点事,形意劲很难!但你要懂得我打不过庚不让,但凭我的咏春功夫,他想要打死我,哪那么容易!” 田九流心知季有钱好心安慰自己,心乱如麻道:“有钱,如果实在打不过,你可以避而不战。” 季有钱当即摇了摇头,神情很坚决着说:“输就输了,输入哪能还再阵呢!” ?????? 等田九流睡去,季有钱一共接到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是张妙音打来的,张妙音在电话里的语气很坚决:“季有钱,我知道庚不让明天要跟你比斗,放心,我以人格担保不会让你有事的。” 季有钱淡淡回应:“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能做个站在女人身后被庇护,我爹说过男人可以被打死,可以被羞辱,但季家男人永远不会连一战的勇气都没。” “一开始不想跟庚不让比斗,是因为我觉得不关我的事,但现在比斗我已经答应了,就不再关你的事。” 第二个是庚不让打来的,语气间庚不让很是嚣张,跋扈道:“季有钱,别告诉我明天你会当缩头乌龟!记住!明天八点在苔原体育馆不见不散。”季有钱心里尽管没有半点胜算,但仍允诺说:“放心,我既然说过跟你打,就不会食言。” 等季有钱挂了电话,准备继续揣摸形意劲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起来,却发现是司空打来的,司空在电话那头堪忧道:“我听说明天庚不让跟你要比斗,你也答应了,有钱,你要知道金刚无隙的本事,那可是一年又一年拿身体不知道砸断多少木桩,劈裂多少石块练就的。” “如果真不行,到时候我会喊我家老爷子把事谈开了,你服个软,这事就算过了。” 季有钱坐在沙发上,老实讲目前真心没谱打赢庚不让,可却反过来劝慰说:“谢了!司空大哥,你的好意我记下了,我也明白庚家在军队里有莫大分量!我不希望你为了我而交恶。” ?????? 季家男人永远不会败,胜负虽悬殊,奈何我辈不惧!又何惜一战! 第三十三章 一夜而入形意 客厅里,季有钱正在盘膝养气打坐。 大厅口人影绰绰,季有钱一睁眼,看到是保镖队长张汉在门口徘徊。 此刻已是夜深,老宅里吴婕、田九流早已经入睡。 索性无聊,季有钱便开灯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喜力啤酒,走到门口递给张汉说:“怎么不去睡?今天不是不论你值夜么?” 张汉从季富海未发迹,已经是在季家当了三十年的保镖,这个资历大过季有钱的年龄,双手拿着冰镇啤酒的手左右搓着,显得局促不安。 季有钱笑了,从张汉手中拿过啤酒,替他拉开拉环,又一次递到张汉跟前道:“怎么了?” 张汉结过啤酒,仰起脖子灌了一同,吧咂吧咂嘴后半晌才蹦出几个字:“对不起,少爷。” 季有钱有些意外,拍了拍张汉肩膀,示意他把情绪平蓄了。 喝完啤酒的张汉很愧疚说:“少爷,是我的错,小的没用,害得田先生受了伤,更害得少爷明天就要跟人比武了。” 季有钱的抿了抿嘴唇,眼神澄澈,含蓄得像个少年,摇了摇头说:“田九流受伤,以及我跟人比武的事跟你扯不上关系,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说到这,季有钱板着脸:“也别总什么少爷少爷的,你在季家付的苦劳比我年龄都大,我都说过了,在家里你喊我有钱就好!” “诶!我记下了,少爷。[]” 张汉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服从,仿佛季有钱是在下达了什么命令。 季有钱看到灯光下张汉面庞如一尊门神,又想起当初季有钱跟季福全争夺季海董长位子,这个保镖队队长向很多年都不回老宅的季有钱承诺:“少爷,有我命在,您就无恙。” 对于张汉来说,老一辈的季富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因此他曾经两次帮季富海挡子弹,也曾背着三百万现金去向绑匪交赎金救老板。 在季有钱小时候,正处于季富海事业的打江山阶段,仇家很多,稍有点风吹草动,老爹季富海就会让保镖张汉护送着季有钱上学,那时候的张汉总爱把季有钱架在脖子上,可以说季有钱是张汉看着长大的,再后来,等季有钱真的长大了,四处求学,却没了时间回苔原老宅。 所以说,不管季福全当初怎么拉拢张汉,这个西北实在汉子打心眼里认为:老板的儿子季有钱才是真的太子爷。 看到张汉身为武人却服老地说自己没用,季有钱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扭过头对张汉说:“张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闲些日子把家里的婶子接到老宅,种种花养养草,没事在床头陪我爹说说话。” “诶!我记下了,少爷。” 张汉虽娶了媳妇,年轻的时候因为保镖工作忙,就没要孩子。[]但他打心眼里待见季有钱这孩子,总觉得这个从小就长得很好看,见下人从不指声怄气的孩子颇有人情味,哪怕后来季有钱长大了,外界传着季有钱只是个懂花钱败家的阔少,他还是从心里护犊,觉得老板季富海拼了一辈子打下江山赚那么多钱,老板儿子就应该学会去花,旁人在那瞎咂舌什么! 想到明天季有钱就要跟庚不让那个金刚无隙的高手对决,张汉心里紧绷着,虽然清楚有些话作为下人不该问,但不问又总归心里不踏实,于是张汉试探着,也是半念叨着问:“少爷,自打你上初中后就很少回老宅了。” “少爷,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功夫的?能打赢那庚不让么?” 季有钱走到张汉跟前,替着张汉拉上外套拉链,好包着他那被庚不让抓伤的手臂,解释说:“在外上学的时候不比在家里,一个人总怕被人欺负,就自学了咏春拳,好在得到一个咏春高手做指点,所以拳脚还说得过去,至于庚不让么?我心里有数,至少不会输的太惨。”说到这,季有钱望着窗外刮得有些扯乎的北风,低声道:“张叔,秋天夜里容易凉,早些休息吧!别学我爹似的,不知道服老。” 张汉回到屋里,遥遥看见大厅里独自站着的季有钱,揉了揉眼睛,觉得当年那个喜欢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孩子又回来了。 有三十多年职业保镖生涯的张汉,裹紧了右臂上的纱布,嘴里念叨着:“少爷,对手太强,要当心呐!” 夜深人静,季有钱关了灯,盘坐在客厅中调息内劲。 内劲从脉息里汇聚,经脾脏、肝俞、肾俞、肺俞四脏,期间温寒交替,再从心门喷薄而出,如此循环往复,硬是一坐就是在客厅里浑然忘我的调息四个小时。 等季有钱醒来,觉得身体百骸轻盈,自言自语道:“我虽没领悟到形意劲的精髓,但单是这调息法门,就让我受益匪浅了。” 忽然觉得有些口渴,拿起旁边的紫砂老壶正准备喝水,却发现杯子下方凝成一层密实、有序的小水珠,季有钱看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把内劲从手上分流出来,一颗颗分流成小水珠状态要好一些? 季有钱试着屏气发劲,一抬手掌上的劲力把紫砂壶推得老远,“砰”地一声,紫砂壶从桌子上掉在地上,利索地摔成碎片。 “少爷内劲练成隔空驭物了么?” 张汉站在门口差异道。 远处,醒来的田九流伸了伸懒腰,摇了摇头道:“显然不是,这只是懂得力的传导,不过已经摸得形意劲的门槛了。” 吴婕也已经醒来,忙上前蹲下收拾着残片,对愣着的季有钱说:“赶紧去洗把脸吧!” 季有钱走进卫生间,鞠了一把水撩在脸上,一夜的屏气练意,无形中让他身上毛孔张开,肌肤贪婪地吸收着水分跟水中的氧气,觉得好舒畅。 正准备用洗脸泥的季有钱,看到水珠从手掌、脸上缓缓淌过,闭上眼,能感受到水运动的痕迹,天下之柔,莫柔于水,天下之钧,莫过于水滴石穿。 季有钱目光痴痴地呆滞着,心里却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喃喃自语:“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田九流站在门后问道? “我明白我的形意劲中的形意就好比这万物中的水,若水有形,则万物之中皆可以随物赋形,一个人的劲力有限,遇见再高的防御,我把劲力化成水,劲力就会像水一样无孔不入,渗透到对手体外防御不能保护到的体内再去爆发,我还怕打不动金刚无隙么!” 说完,季有钱一抬手,劲力打在悬挂着的毛巾上,毛巾纹丝不动,可毛巾后面的玻璃“咯擦”一声碎得干干净净。 望着一地厚厚的玻璃碴子,季有钱哭丧着脸说:“我去!我只是想试试,还真碎啊!” 田九流看得惊愕良久,说不出话来。 季有钱懊恼地有些灰心:“怎么?形意劲不是这样使的么?” 田九流这才回过神拍手道:“怎么会!你一夜而知形意劲的玄妙!就搁在我形意门内也是三百年不出的翘楚人物!” 第三十四章 我说过要打烂你的壳 田九流接着告诫季有钱说:“金刚无隙不是会了形意劲就能破的,别轻敌。”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笑道:“我懂得,九流。” 吃完早饭,季有钱看看表,就带着田九流、张汉开车出发。 临走前,吴婕死活要跟着。 季有钱回头刮了刮吴婕的小鼻子,温柔地说:“红太郎,在家等我。” ?????? 季有钱的迈巴赫在中间,保镖队张汉的清一系a8车队护航在前后,浩浩荡荡的。 车子开进体育馆,庚不让一行人已然在体育馆中心看台上。 遥遥看到季有钱进来,庚不让讥讽说:“我以为你不敢来了,正准备让小弟去机场堵你呢!” 季有钱抬头看到庚不让后面站着一系列陌生面孔,其中人群里夹杂着司空、司陆兄弟俩。 离庚不让最近处,站着一位神情冷艳,穿着蓝裙子的张妙音。 张妙音打断庚不让的讥讽道:“庚不让,我再跟你说一遍,能不幼稚了好么?” “这些年但凡跟我认识的男人你都要跟人家打一架,很好玩么!” 庚不让将双手抱在胸前,一身黑衣、黑靴直直从站台上跳下,那么高的看台!看得身后围观助阵的众人一阵胆寒。 走到季有钱的跟前,庚不让挑衅说:“听见没,我女人不想让我打架!你要是给我好好立下保证,保证张妙音去的地方你永不踏足,”然后回头望了下身后站台上的张妙音跟司空道:“看在他俩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你。” “对了,还有你那个保镖”,庚不让指着张汉说:“昨天我上你家远到是客人,但你的保镖很没礼貌,我很讨厌他,他要跪下来求我!” 季有钱不动声色地望向司空,司空看到季有钱的眼神,颇有意味地点了点头,显然是想让季有钱把面子拉下来,把事情化解。(.无弹窗广告) 张妙音也沉默不语,她知道庚不让能让有jn军区总参背景的司陆司空竭力去拉拢,可想而知,庚不让是有多强横的军方背景,这个武痴做到这份上,已然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季有钱环视一圈正准备答话,却见张汉虎躯一震,嘴唇糯动着朝庚不让开口道:“庚爷,小的不懂事,办错事也说错话,小的给你跪下了。”说着,膝盖一弯。 “不要!”季有钱上前一手攥住张汉的胳膊,张汉顿时觉得一股大力想要把自己掀起来,再也跪不下去。 季有钱半蹲下身子,望着张汉饱含屈辱的眼睛道:“张叔,你没有错!我既然来了就是来打架的,等会打完了记得帮我替庚不让叫救护车!” 张汉神色复杂地看着季有钱说:“诶!我记下了,少爷!” 庚不让身后传来一阵不屑的笑声。 “开玩笑,想跟高手哥动手,怕是那小白脸不死也得毁容了。” “就他那吃软饭的样儿!老子一看就来气,还想跟我们高手哥争嫂子,找抽不是!” “高手哥的金刚无隙连特种部队的教官都攻不破,现在来挑衅庚哥!真是作死!” 庚不让拍手狰狞道:“好一个主仆情深,让我都感动。”说着再次扭头对张妙音说:“妙音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给人家面子,是人家不给我面子。” 张妙音知道再跟这不讲理的武痴纠缠这个话题没意思,转而咬了牙说:“庚不让,男人膝下有黄金,你老是踩别人,就不怕遭报应么!” 季有钱摆了摆手,谢过张妙音好意,平静地对庚不让说:“我说了,我来是打架的。” 庚不让走近季有钱,脸色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说:“正和我意,我还怕你不敢打呢!” 两人站在体育馆的一处空地上对峙而立,两方人也自然而然的分成两边,司空原本站在庚不让那边,一咬牙后还是选择了沉默静立。 庚不让出手如他做人一般跋扈,大喝一声,全身横练硬气运转起来,骨骼“咔咔”作响,颇具声势。 季有钱转马步微微侧身,一个咏春的起手式架起。 庚不让略一低头,身子前倾,握着地双拳一齐抢出,撞向季有钱。 季有钱顺势勾住庚不让地拳头,继而一个侧身,想借力带力甩乱庚不让的步法,却见庚不让留有后招,双拳猛然发力,拳到半空左拳化成劈掌斩向季有钱脖子,右拳则更为歹毒地变成招子掏向季有钱胯下。 庚不让的变招来得极快,季有钱几乎是脖间、胯下感受到劲力地波震,忙下意识地凌空一翻,才堪堪避开杀招。 “小白脸,拳头没力气,逃跑的本事倒是挺有水准!” 季有钱屏气凝力,不为庚不让的讥笑分心。 庚不让得势不饶人,下身一侧,双手拔地用腿扫向季有钱。 季有钱一退再退,退了七八米远,让过了庚不让的连环腿。 场外张汉为季有钱捏了一把汗,低头压着声问田九流:“田先生,你说少爷会不会真的搞不定庚不让?” 田九流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分析说:“说不准,有钱跟庚不让打到现在,虽然一躲再躲,但就没让庚不让摸到一片衣角。” “可是,庚不让的金刚无隙,我没把握有钱一定能破了他的防御,毕竟有钱刚学会形意劲不到半日。” 场中季有钱身形轻巧,让庚不让摸不到一片衣角,白搭了那么多力气,气得庚不让喊道:“季有钱,是爷们就真拳真脚的拼一场,东躲西逃地算什么本事!” 季有钱停下身子,估摸着也该把庚不让的刚猛拳劲磨消得差不离,脸上露出笑容道:“哦!你还没感觉到么?我是给你面子,没看到我只守不攻么?” “毕竟,毕竟在自己心仪地女神面前被我打得吐血,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场外张妙音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心道:这季有钱打起架来倒是挺有意思。 这笑声让庚不让觉得尤为没面子,气得一脚踏地,恨不得把季有钱的脸直接踩在脚下。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这就跟你打!”说完,季有钱跃到庚不让面前。 怒火中烧地庚不让一拳轰到季有钱面门,叫嚣道:“给我躺下!”季有钱面不改色,把手上屏气凝过的一拳形意劲迎了上去。 两人交锋到此,才算是第一次直面相搏。 本来窃喜,而且尤为对自己防御自信的庚不让对拳之后觉得一股大力向自己骨头上涌过,一股深深地疼痛感袭来。 疼痛中的庚不让咧开嘴,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颗鸡蛋道:“你不过堪堪八拳打得过司陆,却能破了我的金刚无隙!怎么可能!” 极度不甘地庚不让忍痛双拳交横,再左手抬着右手臂,把右手臂的肘部如犄角一般砸向季有钱。 这一肘子来得刚猛,怕是一肘能肘翻一头疯牛。 季有钱毫不畏惧,将形意劲灌在拳头,一拳打在庚不让地肘上,一拳掀翻了庚不让。 庚不让左手后招还没到位,就被季有钱连消带打,卸去攻势,从容不破地连出三拳,打在庚不让的左肩上。 第三拳时,只听“咯擦”一声脆响,庚不让的左肩折了。 季有钱很没高手风范地揉了揉拳头对庚不让说:“我说过,老子要打烂你的壳,我做到了。” 很显然,季有钱大获全胜,场中人都看傻了,从季有钱开始跟庚不让正面相博,不过一分钟,起先还被追着打的季有钱,转眼就完胜庚不让,局势扭转得太让人不敢相信。 望向倒地负痛的庚不让,季有钱冷冷地说:“这三拳,第一拳是我替张叔打得,第二拳是替九流打得,第三拳是舜老传我形意劲,让我好好教训你而打的。” 折了左肩膀的庚不让,左臂已经抬不起来了,缓缓地从地上直起身子,抹了抹嘴边地血渍道:“想不到,苔原这小地方,竟有这样的高手,我输了,你可以继续追求张妙音了。” 季有钱抬头朝美得不成样子的张妙音看去,对庚不让道:“我说过,我也承认她很漂亮,但我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是你多想了。” 庚不让没有答话,咬着牙,在嗓子里低沉地嘶吼一声,右臂猛然拍向左肩膀,“咯擦”一声把折了的肩膀接上。 这时候,站庚不让那边的人上前想搀扶庚不让,却被庚不让一把推开,冷冷地甩下一句话:“我自己能走。” 司空、司陆兄弟俩上前,司陆大概未料到季有钱有如此强横的实力,不敢抬头看季有钱。 还是司陆缓解尴尬道:“庚少,大家比斗擦伤是常事,事情也说开了,别为小事伤了和气。” 未等庚不让答话,体育场门口进来一干人,为首的人带着老练的笑容、拍着手话音传来:“大家都是好兴致,大上午的来体育馆切磋,也不通知我严直一声。”说着,故作生气的样子说:“难道我严直还管不起午饭么!” 说话的人正是严直,季有钱心知肚明,怕是严直早就知道比斗的事,之所以这么晚才出现,估摸着比斗若是季有钱输了,严直就假装没看见让这事过去了,现在庚不让惨败,为了sx政界不与庚家交恶,这不就赶来救场了。 谁料庚不让很不给面子,径直从众人间走出体育场,搁下一句话:“输了就是输了,弄这些花花肠子干甚!” 跟庚不让一同离去的人中有一个耳垂上镶着一颗钻,长相相当妖娆的男子,男子看起来大概二十多岁,盯了季有钱半晌道:“怪不得姐姐不忍动你,原来生得跟我一样好看。” 第三十四章 人情冷暖 见庚不让率先离开,庚不让身后的那一大帮子追捧者也纷纷离开。 司空、司陆最是尴尬,尤其是司陆,寸头下那光亮的脑门恨不得要钻进地缝里。 刚才司空在季有钱不被看好的时候,尽管犹豫再犹豫,甚至拽着身上呢绒外套的手上都指节发白,但还是选择留在庚不让那边。 季有钱内心里没有丝毫埋怨的意思,自己不过是一个家里稍稍有钱的煤二代,根基如浮萍一般,哪里能跟那些世家子弟、或是有着深厚红色背景的红二代比拟。生而为人,上一世自己是屌丝,被有钱人看不起,这一世,尽管强了很多,但想要跟别人平起平坐地谈事情,没有组够的资本,怕是连坐下的资格都没。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一个大院有一个大院的规矩,司空能在季有钱被过江龙庚不让打压时打电话,已然是背负着压力,算得是上挺身而出。 至于sx省副省长公子严直,季有钱则更多的是在感叹人情的冷暖,前两天还是一同泡吧砸场子的哥们,今个就算计得那么丝丝入扣。 官场如商场,当官的心里都有一个账本,每一次运作前必定在心里估量好了盈亏,只有足够的利益和前景才能让他去交换,很显然,季有钱现在还没有让严直公子竭力维护的价值和前景。 季有钱脸上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心想:我只是一个稍稍有些钱的人而已。 一句稍稍有钱的人,其中有多少心酸? 现在的苔原,恰恰最不缺有钱人,不说sx这个煤业大省,就是全国任何一个地方都是政策衍生财富,可以说sx省早年的煤业放任政策成就了第一批改革开放的私营业主,一晃二十年过去,迫在眉睫的矿山改革文件,势必将终结大部分私营煤矿业主日进斗金的财富渠道。 当私人开采煤炭不再合法化,当私人煤矿被认定安全系数不够,谁开采谁就坐牢,所以说,sx省有钱人的日子也难过,sx省靠煤炭发家的一百多位亿万富豪,哪个不是犯愁着提着猪头难找庙门。 季有钱站在体育馆的木质地板上,一袭黑色的长绒裤,一双黑得锃亮的皮鞋,上半身披着英伦风的呢绒外套,站在那背影料峭,端得是英气逼人。 张妙音很难想象,或是很难接受这个帅得不成样子的男人竟然打败了庚不让。 跟许多怀春少女不一样,张妙音虽然欣赏帅气的男人,但不意味着她花痴。 还是最晚来的严直率先打破了僵局,撩了撩袖子看了下手表,开口道:“都快中午十二点了,我请大家吃饭吧!” 张妙音见状,客气地上前跟严直打了招呼,美目一转,却又客气地说:“今个怕是蹭不上严公子的午饭了!主要早上出门的时候父亲吩咐了,我妈已经坐上回内地的飞机,一家人要吃团圆饭。” 说到这,拎着包要走的张妙音,扭头对季有钱勾了勾手,等季有钱走进,张妙音冲季有钱笑了笑说:“季有钱!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伸出了右手。 这是一双仅仅凭着手,就可以让男人去yy的手,整个手掌珠圆玉润,柔弱无骨却又不显得浮肿或是干瘪,让人不由意外的是:身为珠宝大亨的女儿,手上竟没有戴任何装饰品。 伸出手的张妙音紧接着说:“还有!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记恨我利用你当挡箭牌的事。”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握住张妙音的玉手,戏虐说:“好吧,谁让我是你男人呢!” “额,貌似不对,谁让我是庚不让眼中的你的男人。” 从内心来讲,张妙音拿季有钱当挡箭牌还是有小小的内疚,于是装作没听见季有钱的戏虐。 张妙音跟众人告了别,脚下踏着一双宝蓝色的高跟鞋,挎着包窈窕远去,背影美得不忍让人亵渎,所有人都有一个念头:好一个人间尤物!难怪庚不让如此痴迷这个女人,怕是女人见了她,也会恨自己不是男人吧! 既无正角在场,司空开口对严直说:“严老弟,上次的事早就过去了,在家里我可没少挨老爷子骂!今天就由我做东。”说着,司空大手一挥,正色在场的众人道:“待会都别跟我抢买单!不然老爷子回家又该说我对自己人不厚道了!” 席间,不外乎是严直一帮子******,加上司空、司陆兄弟俩的几位发小。 都是酒场上浸泡过来的人,一大帮汉子喝酒当然不含糊,纯是司空从车上拿来的军供茅台。 军队从来都崇敬高手,司陆原本也是武痴,对于高手哥庚不让的完败司陆看在眼里,却是打心眼里佩服季有钱。 兴许是喝多了酒,司陆面上带着豪气,提起一整瓶茅台,“咕咕咚咚”地直往碗里倒,倒了约莫有半斤后举着碗对季有钱说:“有钱哥!我司陆佩服的人不多,您算一个!那日的事是我不对,我自罚!”说完,仰起脖子毫不含糊地喝完。 季有钱停住夹菜的筷子,看到司陆如此爽快,也倒了一碗酒,一口气闷完后擦了擦嘴角道:“我辈都是爷们,当是相逢一笑泯恩仇!” 整个饭局一旁人喝的热热乎乎,起先两方人还会客客气气地换着名片,喝到最后都是抹上袖子,嘴里嚼着花生米,猜拳拼酒! 一桌十二人,除了田九流有内伤在,不喝酒,其余或多或少有些醉意。 一旁的套间沙发上,严直躺在那半寐半醒,脸色通红地对季有钱说:“有钱啊!你心里别怨我,今天这事哥哥做得不仗义,我不这样做,老爷子那我过不去!” 说话间,严直大概觉得硌得慌,把脖子上的领带扯掉,告诫季有钱道:“矿改的事,你也要抓紧时间了,周家现在只差没有去抢矿来完成合并。” 季有钱显然未醉,手里拿着花生米,念叨着:“有多大的胃口,吃多少的粮,矿改的事我会继续跟进的。” 再一回头,季有钱看到严直醉意上头,竟是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转而季有钱只有自言自语道:”我怕!我怕周家的动作太快,吃相太野道,不和了规矩。” 第三十五章 汉陵大墓? 所有人都醉去,季有钱站在酒店套间的吸烟室,双手抱怀杵着一根烟,出神地望着窗外。(.) 田九流走上前去:“怎么,矿改的事在张奇正那里卡住了?” 季有钱那青涩的下巴点了点,回过头对田九流说:“张奇正什么都不缺,想去拜见他,他秘书总说没时间,再说想费劲心思去给他送礼的人多了去了!” 田九流绷着脸,神色凝重地说:“张奇正作为满清遗老张之洞的后人,往上数两代也都是著名侨商,市面上能花钱买到的文玩人家根本不稀罕。” “是呀,二百三十万的漆珍砚人家看不到眼里。” 田九流长舒一口气,口气轻松地劝着季有钱:“无妨,我可以找些老家伙出山,刨开一处老龙穴,里面应该有入得了张奇正法眼的玩意。” 季有钱知道一个江湖人对因果报应看得有多重,掘金挖坟是折损阴德、遗祸子孙的勾当,于是当即摆摆手道:“算了九流,等两天我们去香港佳士得拍卖行看看,希望能有好东西!“ 田九流眼睛微微半合,用指头轻按着额头说:“去佳士得拍卖会,若是没有好东西就算了,有的话,那也得是天价。” “前些年在hn洛阳我看见一处砖窑场,龙穴就在砖窑厂的窑炉下面。” 季有钱惊叫道:“在玄学上,龙穴是帝王驾崩后才能入住的,洛阳那里面住着谁?” 田九流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前些年我四处漂泊,不理会道上纠纷,自然也不干了点穴掘金的勾当,我怕我下去看了墓穴,就忍不住去倒斗。” “对了,先不说这些了,有钱,现在道上都传着李洪文傍上了南海褚三爷。” 季有钱漠不关心地问道:“李洪文傍上了南海褚三爷,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田九流也点上了支烟,正色着解释道:“有关系,还有莫大的关系,因为李洪文是支持周家周王旗的地下势力。” “看来要尽快搞定矿改组的大佬才是啊!” ?????? hn省洛阳,曾是历史上十三朝古都,因处于洛水之滨而得名。 渡津口是处在黄河边上的一个小村落,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人大多是搞起水产养殖,只剩下上了年岁、认死理的老头子们还在河口摆渡。 渡津口这天来了一群要渡河的客人,为首者是一位中年男子,身形高大穿着一件黑色风衣,眼神坦荡,卧蚕眉,正是田九流。 当中一位青年生得顺眉顺眼,总是肩扛着行李、抿着嘴唇,与村里人说话什么的都很友善,让村里小姑娘或者刚过门的小媳妇总忍不住多瞧两眼。相比之下青年身后的一位身材短小的老头、和黑着脸的歪嘴大叔就相当的不受待见,问个路都会被村里的人先警惕地打量几眼。 青年人正是季有钱,因为倒斗太损阴德,田九流说什么都不让季有钱参与这勾当,后来季有钱死活不同意,田九流没办法告诫季有钱说:“跟我倒斗可以,但倒斗有很多忌讳,所以一路上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 同行中身材短小的老头和黑着脸的歪嘴大叔都属于土夫子一脉的人物。 说起土夫子,“土夫子”本来是对长沙卖黄泥为生者的俗称,因为在旧时湖南长沙城里,以烧煤炭为主,而煤炭里面又要放上黄泥巴,以此来增加耐烧延时,故而对黄泥巴的需求极大,于是就诞生了以拖着板车以卖黄泥巴为生的一种职业――土夫子,多以男性壮劳力取土为生。 土夫子出身贫贱,没有文化。但也行行出状元。黄泥中的上品――“糯米泥”是长沙唐宋土坑墓葬里的回填土(放棺时挖出,后又填入坑中的土)。为此,很多“土夫子”就去墓葬所在地挖取黄泥土。最初偶然挖到了一些唐宋墓葬中的随葬品,卖给古董商,换几升米,几个小钱。但偶尔有一些古器可以卖一个好价钱。土夫子们见有利可图,于是就以盗掘古墓为职业。慢慢地也开始不去卖黄泥巴,干脆以盗墓为生。 据田九流说:同行的身材短小的老头叫黄老三,黑着脸的歪嘴大叔叫齐老六,都是土夫子一脉中顶尖的老江湖。 身材短小的黄老三总爱把双手揣在兜里,大概是怕内行人看到他手上洗不掉的黄泥。性子乖戾,极为看不起季有钱这个细皮薄面的后生,把自己倒斗的家伙什都让季有钱来背,一路上端茶倒水更是常有的事,好在季有钱好说话,也不提起自己大少的身价。 黑着脸的歪嘴大叔齐老六要好说话的多,有时候走累了,还会从背囊里拽出一瓶水,递给季有钱。 四人先是到了洛阳做了五个小时的大巴车,左拐右转,经当地人做向导,才来到了渡津口。 若干年田九流看时的砖窑厂已经倒闭,当时的窑场已成了一片荒芜,庆幸地是窑场烧砖的场址下面没有丝毫挖掘的痕迹。 田九流从地上随手拽了根枯草,含在嘴里,朝黄老三跟齐老六道:“就是此处了。” 黄老三跟齐老六相视一眼,黄老三从袖子里掏出双手,问季有钱取过包裹,掏出一跟空心长铁钎,有些像矛,只见长铁钎被一点点夯进地下,一直夯了将近三米多的长度,齐老六上前把长铁钎空心当中的土取出来,放到手上看过后又细细闻过,并相互耳语。 季有钱在心里想:怕是这长铁钎就是洛阳铲吧! 两为土夫子高人大概商讨有了结果,黄老三对田九流道:“九流先生的名号在道上一直是块金子招牌,多少年不出山,今日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这活我师兄弟俩接了!” 田九流面色不改的说:“就按照约定,不论里面有没有好东西,我都付给你俩一人一百万酬劳。” “但若是有人想吃私,就别怪我让他成地仙。” 吃私是盗墓者中有人私吞墓里宝贝的说法,盗墓往往需要几个人分工协作完成,对于吃私的行径,吃私者一被同伙发现就会被活埋,活埋在盗墓者口中便是黑话“成地仙”。 黄老三跟齐老六对此并无异议,拿人钱财必定要替人办事。 田九流发问二人:“可是汉时大陵?” “根据成色、夯层来说无疑,但根据湿度、气味却又不好说。” 第三十六章 入夜倒斗 此时正是傍晚十分,晚霞正红彤彤地照着窑场下面的黄泥岗子,站在岗子放眼望去没什么屏障遮盖,显然不宜动手,田九流提议说:“不如咱们去村里歇息,照旧都扮成驴友身份,晚上再来倒斗。” 黄老三点点头,望向齐老六,齐老六黝黑的脸上歪嘴一笑,大概也觉得建议合理,就掂起东西准备回去。 走到黄泥岗子下面,黄老三短小的个子,蛙行着纵身一跃,窜起斤两米高,从岗子黄泥里面抽出一节子秸秆类的纤维状物质,然后放在手上仔细摩挲着。 齐老六上前,将秸秆类纤维物质凑到鼻尖处,细细嗅到! 半晌,两人相视,季有钱看得不明所以,问道:“两位夫子,这是什么玩意?” 黄老三撑着腰,一副老江湖的架势说道:“哪来那么多问题,这是芦苇杆。” 季有钱想了想:“难不成这岗子以前是一处水泽。” 黄老三扭了头,瞥了一眼季有钱说:“算伢子还不笨,不是那种只长个子不长心的玩意。” 齐老六虽然长得不尽人意,但说话倒还和善,一手扶着挎包,一手拍了怕季有钱后背耳语道:“黄老三就这德行,褒贬人都一个模样,别往心里去。” 对此,季有钱只是抿了抿嘴,咧开嘴一笑带过。[] 村落里的暮色渐晚,下了岗子,才是六点多的样子,已然是黑压压的夜幕闭上了帘子。 偶尔一两只黑色的乌鸦,呱噪地飞过,压抑得枯黄的草木更加萧索。 走到一处亮着灯火的人家,人家呈四四方方的院子,土培墙,院门口的木质栅栏腐朽、破败地不成样子。 几处连在一起的砖瓦房子勾勒起建筑的整体结构。 田九流率先跑到人家门口,操着一口地道的hn腔调吆喝道:“老乡!有人在家里没?” “俺是安阳来洛阳跑着玩的驴友,天黑了,想到你这住一晚上。” 季有钱不禁心里好笑:田九流明明是hb沧州人,跑江湖走遍了全zg的大江南北,模仿起hn腔调也是有模有样! 听到吆喝声,屋子里出来一位打着硕大灯筒手电、面部呈古铜色、身子郎硬的老头。 老头穿着一身靛青色、上衣挂着四个口袋,又被洗得泛白的老式工作服,扫着手电筒看清了来人,把栅栏打开,放四人进去,边走边说:“城里的驴友是吧!” “我儿子跟儿媳妇都去gz打工去了,堂屋正空着,你们没地方住就住堂屋吧!” 田九流掏开口袋,摸出一张一百块钞票,不由分说地塞给老头道:“老乡,俺们也不白住,这算是房费了!” 老头一听是老乡,忙死死捂住口袋说:“干啥哩!干啥哩!噫!都是hn老乡,外气了!” 季有钱好久都没听到hn乡音,不由地随着田九流的hn口音说道:“大叔,现在驴友们出去转,都兴这个!你就收下吧!” 见四位驴友出手大方,老头转身去自己屋子里拿出两床粗布被子,递给田九流说:“晚上天冷,盖着粗布被子暖和,俺叫刘煌兴,有啥事直接叫俺就中!” 说着,又转回屋子拿出一筐花生递给季有钱说:“孩儿!吃点花生,俺家自个儿中的,木有化肥!” 田九流、季有钱、黄老三、齐老****人围坐在桌子旁,开着手电,剥着花生,抬头就能望见满天闪烁着的繁星,倒也惬意。 黄老三人懒,督促着季有钱为自己剥花生。 田九流将一颗花生填在嘴里,边嚼着边说道:“说起洛阳,当提起汉朝,汉光武帝刘秀一生戎马显赫,本打算在北邙山顶上建造寝陵,可一直没敢跟儿子说。” “这儿子生就爱跟自己老子作对,刘秀让他往东,他偏往西,叫他打狗,他偏撵鸡。刘秀担心,即使自己在邙山上建起陵寝,百年之后儿子也会犟着劲儿把他葬在黄河滩上。于是,临死之日,当儿子哭问老子想在何处安寝百年的时候,刘秀便说:父皇我命中缺水,你把我葬在黄河岸边吧。” “谁料想,这儿子一辈子没听老子的话,这会儿良心发现了:父皇放心,不孝儿这次无论如何一定照您的意思办!可怜刘秀帝王一生落得只剩下衣冠墓在洛阳。” 季有钱将剥好的花生递到黄老三手里,黄老三接过花生,不屑地填进嘴里反驳田九流:“相传刘秀节俭,墓中只留下了瓦器,就是找到了有怎样!” 季有钱背对着黄老三、齐老六,眨巴眨巴眼问田九流:“九流大哥,你说呢?” 田九流面无表情地道:“熊孩子,土夫子一脉找了刘秀亩找了几百年,都找不到,泛泛黄河滩下绵延千里,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约莫过了几个小时,季有钱瞧见夜空里的月亮立在当头,窗户口的寒气跟潮意更加通透,抬手看下夜光手表指针显示是夜里十二点。 只见黄老三从床上匍匐着悄悄下床,抬开门板摸到老头刘煌兴门口,从怀里摸出粉末状地东西洒在老头屋里。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听到老头屋里传出打鼾声,黄老三对田九流、齐老六等人说:“时候差不多了,老头呼进去了麝香散,会一觉睡到天亮,去岗子上动手吧!” 四人穿好衣服,拿上家伙什,一路上摸索着前行,夜里寂静地紧,只听见偶尔有狗叫声传出。 黄老三丈量了约莫井口大的形状,使唤季有钱拿着铁镐刨土,刨土刨得有一米多深后,齐老六歪着嘴,将刨坑里的土捧在鼻子尖细细嗅到,然后摇了摇头道:“不是。” 黄老三赶紧让季有钱把坑埋上,末了,黄老三又仔细用枯草把刨开地痕迹抹平。 一连换了七处地方,费了近两个小时,齐老六捧着坑下地土才堪堪点头说:“差不离了,就是这!” 为了赶挖掘进度,黄老三换下季有钱,让田九流、齐老六跟自己轮番地上前刨土。 坑下地黄土越刨越深,一直刨了将近四五米,黄土里面湿得能拧出水迹来,黄老三用布蒙着强光手电,仔细打量着土层,朝齐老六比了个搞定地手势。 正当季有钱在心里揣测着这手势是何用意时,齐老六从包裹里拿出四块菱形地板状东西,沿着坑口插入,然后用一把有着凹槽地铁锹把坑下泥泞的黄土挽上来。 不多会,一个仅容一人下身的坑洞就呈现出来,下面是黑洞洞地一片。 田九流问道:“黄老、齐老,下面就是墓室了么?” 第三十七章 汉光武帝之墓 季有钱测测隐隐地望见下面泥泞处有着狭长地甬道,在漆黑中绵延不知伸向何处。 齐老六把手上的铲子甩向一旁,建议说:“这样好了,黄老三在前头开路,九流先生随后。”然后指着季有钱道:“我跟小兄弟在外面放风。” 季有钱忘了田九流一眼,上前狠狠拍在季有钱胸膛上训道:“夜里把眼神放机灵点,邙山一带对倒斗打击得很严重,小心警察!” 黄老三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指到了凌晨三点多,催促着:“赶紧的九流,再耽搁,就没有时间了!” 齐老六上前往洞里点燃了一截香,不自觉地抹了抹鼻子道:“这是我们土夫子一脉中不传地秘药,驱邪香,就算是遇水也可以燃,一来可以试验底下的空气是否足够,二来可以驱走下面的邪物。” 十分钟后,还能看见驱邪香的香头在底下红红暗暗地燃着。 黄老三、田九流两人一前一后滑向盗洞,季有钱安生地坐在地上朝齐老六说:“六夫子,你说你们土夫子一脉从民国就开派了!到今天毁了多少大墓了?” “怕是两湖以南,两广以北的大墓都盗完了吧!话说湖南十墓九空,都出自你们土夫子之手吧!” 齐老六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不自觉地把身上的浮土拍向了季有钱,然后眉毛一挑道:“那是!我们土夫子一脉中开派祖师吴三省位列外八门翘楚,我们门中赵天师更是在发掘长沙汉墓中指路引线,免去了诸多不便,十墓九空,是因为只有我们清楚哪些是我们门内已经挖完的了,哪些是未挖的。” “当时马王堆汉墓发掘时其千年女尸在棺内难以取出,赵天师出主意用五块木板斜插进去,将棺侧起,谨慎将女尸取出,因此而得以保存。” 季有钱摆了摆手发问:“话说土夫子真有那么神么?” 齐老六老气横秋地训道:“你懂什么!我脉的本事你个小子怎么明白其中高明!曾经赵天师的师弟胡天师在常德一考古工地,胡老先生指着一低平洼地说,这里有一战国墓,随行一北大考古系毕业的高才生不信,与之打赌,结果几锄下去,果然是一座小型的墓葬!” 季有钱反问:“你不觉得我现在还在跟你说话很意外么?” 齐老六面色抽搐了一下,有些心虚地问:“什么还在跟我说话很意外!” 季有钱从怀里取出了几颗白色的樟脑球,拿捏在手上朝齐老六道:“田九流对外八门绝学都有涉猎,你不觉得在田九流面前用蛊很可笑么?” “我的衣物在临行倒斗前都经过硫磺草的熏蒸,蛊遇见樟脑球只有拼命跑的份,哪会再吸附到人身上!” 齐老六登时拉长了老脸,脸色很难看,顺手掂起一旁地矛形洛阳铲,发问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喝了我递给你的蛊水没有事!” 季有钱笑了:“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面对汉光武帝的大墓,难保你居心叵测,我就不该有防人之心么?我不过是把你递给我的矿泉水从包里换了一瓶。[.超多好看小说]” “当田九流当晚讲起汉光武帝的故事,我就懂了这是暗示,暗示我土夫子一脉找了几百年的汉光武帝墓就是我们倒斗的地方。” 齐老六想了想:“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一个外行人都懂得那可能是刘秀的大墓,我们却没有把它说破,显然很可疑是吧!” 季有钱点了点头。 齐老六歪着嘴,朝手心吐了一口吐沫,挥起洛阳铲叫嚣道:“没机会了,荒郊野岭地我把你弄死就是了!” 季有钱还是不慌不忙,一脸地自信,抿了抿嘴唇道:“是么?”说完,上前握住右手出拳,形意劲涌入,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拳把齐老六的洛阳铲打得弯成两截。 齐老六心里显然一寒,原本歪着的脸上更加抽搐,活脱脱地像一颗猪腰子,不甘心地说:“九流先生的随从怎么会是一个雏,是我看走眼了。” 季有钱懒得跟他废话,上前右手虚晃一下,齐老六瘦得跟竹竿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季有钱再上前身子一侧,左手反手一记手刀砍向齐老六脖子,登时齐老六头一歪,直直地昏倒在地上。 忙完后,季有钱不假思索地跳进坑洞,只见黑暗中,季有钱落入一片泥泞中。 在发黏的黄土坑里,打开微弱的手机灯光,季有钱看到一个半环形的门洞开着,整个门不知道是铜还是石质,斑斑驳驳地,上面隐约印着蛮兽、笙旗、大鼎。 季有钱手触在门上,随手一推,能感受到整个门的厚重感。 整个甬道狭长得仅容一个人通过,路面光滑,季有钱弯着腰边走边瞧。 两旁奇兽、怪石越发明朗起来,渐渐闻到一丝脂油味,季有钱看到边上有汉宫侍女燃灯照着,灯上面残留着半干涸地灯油,显然是田九流跟黄老三点着没多久的。 细细摸了一把干涸地灯油,季有钱发觉灯座呈暗黄色,不禁叫道:“我去!竟然是纯金做的!”一时间屌丝心态涌上来,用手板着灯座,生生地把灯座掰了下来!却发现整个灯座一人多高,拿在手里走在狭窄的甬道着实不便,不得已暂时放了回去。 季有钱继续在甬道里走了半晌,走了一圈发现还是回到了刚才一只仰天咆哮的蛮兽画壁旁,季有钱心想刚才不是看到了这一只么?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季有钱随手在腿上摸了一把黄泥,在蛮兽画壁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对勾。 又过了半晌,季有钱走得心里发憷,竟然又看到了那个画壁旁有着黄泥对勾的蛮兽。 惊愕道:“难道这个甬道是个圈子,无线延伸么?”季有钱擦了擦额头冒着得冷汗,懊悔地心想:要赶紧找着田九流,不然等一会齐老六醒来把倒斗堵上,就完蛋了! 季有钱顾不得发憷,呼喊着:“九流!” 第三十八章 我为帝相,众灵当拜 声音在回荡在甬道里,越消越短。(.无弹窗广告) 季有钱正拿捏不定主意,忽然间发现蛮兽壁画旁砰然开了一个口子,整个蛮兽壁画像一扇门一般被打开。 田九流一个箭步涌出,黑色呢子外套上面挂得有些破烂,当即抓着季有钱道:“躲开!” 话未落音,身材矮小的黄老三身前奔着一只持着剑的高大甲士,甲士盔甲上锈得不成样子,半边面甲掉落露出长满绿毛的左脸,但是手中持着的剑却锃亮如新开的宝剑。 甲士一剑削过来,隔在田九流跟季有钱当中,剑锋料峭得把石质地面都带出一道划痕,田九流不得已撒开季有钱并顺势推了季有钱一把道:“赶紧跑,这甲士是死了几千年的陵奴,刀枪不入,凶得紧!” 黄老三笑得很桀桀,望见季有钱有些意外,停住了笑声说:“齐老六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连个后生都搞不定!”转头对田九流道:“天下形意风流尽入八斗的九流先生,刚才不是破了老子的蛊术非常嚣张么?” 田九流怒道:“老狐狸,你在下洞之前仍地驱邪香,是狗屁的驱邪香,分明是召邪魔芋的香沫!” 黄老三不慌不忙,手中举着一根点燃地木枝,轻蔑道:“九流你竟得了摸金校尉这外八门之一的秘传,怪不得别人说你独揽下九流绝学,不过,摸金校尉比得了土夫子,比得了我湘西赶尸人么!” 田九流怒指黄老三骂道:“湘西赶尸人有违天德的阴损秘术你也敢学!就不怕违了你土夫子一脉的祖训么?” 黄老三显然没生气,挑着眉毛哼道:“老夫犯不着跟两个死人较劲,田九流你马上要死了,管得了老夫么?” 整个大殿中约莫是墓室的主室,与殿外甬道的风格迥异,砖体都是细磨后的秘色瓷釉,挂着各色约莫是汉光武帝生前或是行军、或是出游、或是就寝的各色帷帐,每顶帐篷口都有带刀侍卫或者挂剑的将军驻守。 季有钱下意识地望着甲士,看着甲士发着绿毛的左脸,怵道:“这玩意是什么变得,其他的会不会醒来?” 黄老三手中举着木枝,很大度地说:“告诉你也无妨,甲士生前是汉光武帝的亲卫,光武帝死后,甲士陪葬成了陵奴,杀一切冒犯大帝安寝之人!” “而其他的甲士,随着墓室生气儿的增加,会不同程度的觉醒!” “那为嘛甲士不攻击你?”季有钱问道。 说话间,黄老三手中燃着地木枝烟气笼盖着黄老三,田九流身形一动,甲士上前一动剑指田九流。 田九流弓着身子不退反进,绕到甲士举着的胳膊下,一拳轰向甲士。 甲士面无表情,一剑直挺挺地坠下,手臂受到田九流一拳之后稍滞,一剑下去划过田九流的袖子,田九流身形一阻,臂上被剑锋划开一道狭长的扣子,登时鲜血冒了出来。 田九流纵是受伤,手上仍没闲着,咬着牙一肘击向甲士,甲士胸前的铁衣登时凹陷一大片。 得手后的田九流仰身翻了一个跟头退下,对季有钱说:“甲士不攻击死物,因为黄老三手中拿得是驱尸海皇枝,树枝点燃后甲士闻不到他的人气儿,就不会攻击黄老三!” 黄老三听到这,冷笑道:“九流!不识抬举的东西!竟敢拦老夫,你知道得太多了!”说着抬起海黄枝道:“甲士,诛杀一切!” 甲士仿佛受命一般,抬着剑一步步逼近,田九流卧蚕眉一横,上前拦住甲士去路,回头朝季有钱吼道:“有钱!快跑!” 季有钱整个身子肩膀一挑,便闪过上前,一把拉住田九流道:“你有内伤,呈什么英雄!让我来!” 争执间,甲士持剑明显地一滞,但还是抡起重剑劈向两人,未等季有钱反映,田九流一记劈挂掌把剑拍偏,却见甲士空着的左手化拳,一拳击在田九流胸膛。 “咯擦!”一声,田九流肋下陷进去一大块,显然被这一拳打断了肋骨。 甲士一拳得手,一剑被拍偏划向石壁激起一串火星,当即又挥一剑,想一剑劈死田九流。 季有钱猛然用手勾过田九流,自己的身子也侧身一闪,可甲士剑势何等之快,本身又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一剑劈来挂住季有钱的前胸,胸口连着衣物被开来划开,筋肉登时翻开,殷殷鲜血顿时喷薄出来,溅了田九流和甲士一身。 黄老三在甲士后头桀桀一笑,掸了掸海皇枝燃着地香灰说:“好一个主仆情深,我原以为这小子是田九流的跟班后生,谁料是你是九流先生的主子,实在让老夫匪夷所思!” 季有钱身负重伤,眼看跟田九流命丧在甲士剑下,却见刚才各色帷帐前立着的甲士纷纷动身,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见这状况,黄老三在一旁如猫捉老鼠般解说:“很正常,鲜血比人的生气儿更容易激发甲士们,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 却见这边甲士微微颤颤,季有钱胸口血雾凝而不散,幻化成一个婆娑观音像,观音呈坐卧悯人状,疼痛中的季有钱大吃一惊:这不是我重生前佩戴二十多年的那块血玉婆娑观音造型么! 面前持剑的甲士停住后,身后觉醒的其他干尸甲士也纷纷做凝望状,看着季有钱。 季有钱吃力地抬头望向后面的干尸甲士,怵道:“退下吧!” 后面的干尸甲士或是握着刀,或是持着剑,面上、身上铁甲如老屋被雨水侵蚀后的旧墙皮般簌簌坠下,面上露出泛着绿毛的面容,然后这些甲士纷纷“扑通!”“扑通”拄着武器跪下! 黄老三惊叫道:“怎么会这样!”说着拼命用腮帮子吹鼓着海皇枝,吼道:“所有守陵甲士,灭了来犯者!” 可是没用的是,所有后面甲士颤颤巍巍地,根本不敢抬头,只剩下季有钱跟田九流面前那位依然伫立着的甲士。 田九流脸上一喜道:“哈哈!我就说,我怎么会看错!有钱身有蜇龙,是千年一遇的帝王相!” “见生之帝王,死了千年的普通陵奴岂敢不拜!” 第三十九章 守陵甲士,井木轩姚... 季有钱捂着胸口,指缝渗出鲜血艰难地说:“所有守陵将士荣辱寂寞千年,汉光武帝既寝,尘归尘,土归土,众将士则当归。” 一言既出,后面所有的甲士面上绿毛尸斑纷纷掉落,有的连同脑袋、身子一同坠落,化成粉末烟尘消散。 黄老三一脸地不可置信,揪着头发道:“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田九流怒道:“老匹夫,受死!”说完闪过拄着剑的面前甲士,一拳打在黄老三脸上,黄老三吃痛,整个头直直后仰飞了出去,像个皮球一般撞在墓室石壁上。 黄老三从地上起来,呵斥田九流:“别过来,别逼着老子用绝招!大不了都死在这墓室里。”说完,果断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子,把瓶子塞子打开,借着微弱的灯光,只见一只米粒儿大小,蠕动着的、黑色软体小虫立在里面。 田九流脸上变了颜色,惊道:“僵米不死蛊!” 黄老三揉了揉脑袋上面鼓着的大包,哼道:“算你识货!这可是我从马王堆汉墓女尸体内得到的。” 田九流怒道:“这样有损阴德的玩意,你也来养!传说这玩意吃尽死人的魂魄,魂魄不全人就不能轮回重生,你就不怕得了报应,不死蛊反噬吃了你么!” “妈了个巴子!以前zg远征军将士远赴缅甸,多少将士客死他乡!苗疆黑巫师竟用将士的魂魄养僵米不死蛊,老子的爷爷看不惯,就死在了黑巫师手上!” “呸!”地一声,黄老三将一口血水吐到地上,怒道:“老子活一天是一天,就不信什么因果报应!” “既然你不信报应,我就报应给你看!” 田九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木偶,整个木偶手掌大小,木结构做的四肢弯曲自如,灵巧极了,只不过木偶面上用黄纸贴了符箓。 看到木偶,黄老三脸色一瞬间煞白说:“牵机木偶么?你怎么也懂南疆巫术?” 田九流毫不理会黄老三,低着头,摩挲着木偶失神地说:“阿梅,对不起,我把你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也用了!”说着撕去符箓,木偶顿时如活了一般,一步一趋地跳向黄老三,不!确切说是跳向僵米不死蛊。 木偶跳到跟前,原本不死蛊蠕动的身躯顿时绷直了跳出小瓷瓶。 木偶人哪肯放弃,只见不死蛊往墓室里面跳去,木偶人躯干上面突然符文泛了金光,一跃跳到空中,再从空中重重落下砸在不死蛊上面,说来也怪!僵米不死蛊只有米粒儿大小,却在木偶人底下冒出好大一滩黑色的淤血,表层上还泛着绿滢滢地幽光,好生吓人!可整个牵机木偶人也歪歪斜斜,身上的木质结构像草木灰一般散开。 田九流伏在地上,望着牵机木偶竟然泪流满面道:“阿梅!对不起。” 黄老三见状,从手筒里面翻出一柄小寸刀,蓦地刺向田九流,田九流原本垂泪的眼睛怒目一瞪,怒道:“老匹夫,让我毁了阿梅的遗物,去死!”说完,反手把掌化成刀手劈住黄老三的手腕,黄老三手腕吃痛,手上寸刀落地,田九流把手刀换成重拳,一拳轰在黄老三原本高肿地颧骨上,黄老三趔趄着要爬起来,田九流哪肯给他机会,一拳复一拳,拳拳到肉硬生生地把黄老三脑袋打得涨裂。 地上黄老三脑袋已经变形,肿得看不到眼睛,连喘气都不会,显然被田九流活活打死。 田九流抹了一把手上的血渍,鼻子一酸,把那片朱砂撰写的黄纸符箓小心贴身收好,看见季有钱颓坐在地上,陵奴甲士拄着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喂,有钱!你有事没?”田九流说着要上前拉起季有钱。 却见此时持剑甲士重剑一动,整个陵奴身体面向田九流,持剑的胳膊一横显然在蓄力。 季有钱见状,微微合着的眼睛猛然一睁,慌道:“守墓将军退下!” 却见季有钱刚把话说出,守陵陵奴不得已竟用双手握住重剑才堪堪没有落下,面上绿色尸毛落下,露出一只黑色的瞳,那眼神炙热、不屈、充斥着被束缚的不甘! 面对这状况,季有钱出人意料地问陵奴:“你不甘么?” 陵奴甲士持着地重剑终于垂在地上,一旁田九流舒了一口气,却见陵奴甲士垂了下头,像是在点头。 季有钱腾出捂住肚子地手,指着田九流对陵奴甲士说:“别伤害他,是自己人。” 陵奴再次垂下头,重重地跪在地上。 季有钱直身被田九流拉起来,此刻,守陵甲士胸前铁甲终于全部脱落,里面露出一件泛黄地红色肚兜,甲士跪在地上用剑挑起肚兜,那颗黑色的眼睛里流下一滴泪。 季有钱看得动容,再次出人意料地问守陵甲士:“你流泪了么?这肚兜是你爱的女子之物?” 守陵甲士抬起头,望着季有钱地眼神中带着不甘,带着怨。 田九流眼尖,看到陵奴甲士剑上刻着铭文:井木轩姚期,就问道:“你叫姚期。” 陵奴甲士不为所动。 季有钱顺着田九流目光也看到了剑上铭文,顺着田九流的话念道:“井木轩,姚期?” 却见陵奴甲士起身,拄着剑像个御前听封的将军一般臣服。 季有钱问田九流:“姚期是谁?” 田九流苦笑一声:“若这陵奴所持剑上铭文不假,那么他在汉光武帝年间便是武帝云台二十八将中井木轩----姚期。” “传说姚期忠勇却暴病而死,想不到是被人做成陵奴封在汉光武帝墓中。” “汉书列女传上说姚妻爱侣叫李氏,生生撞死在汉光武帝车驾前,这其中原因一直是个迷,想不到是因丈夫姚期被活活困死在墓中,李氏不愿苟活。” 听到这,季有钱对守陵甲士将军姚期道:“苦了你了,在这囚禁了一千多年,墓中主人都已经作古,你何苦还守在这!” 说完,守陵甲士再次跪地,长跪着连盔甲都伏在地上不起,整个人簌簌化为灰烬。 “陵奴死了么?”季有钱有种莫名地惋惜感。 田九流惊道:“莫非?莫非有钱你前世曾经是汉光武帝不成!” “陵奴将军姚期看你的眼神里有不甘心的怨,显然是对汉光武帝把自己弄做陵奴有怨,不甘心与爱妻阴阳两隔,他谁的话都不听,却听你的话,这样的话只有一种可能来解释:就是他把你当作主子了。” 季有钱耸了耸肩膀说:“我丫的还是玉皇大帝呢!”谁料,季有钱正笑着的脸上因耸肩而拉扯到胸前伤口,疼得登时嘴边的笑意变成龇着牙,倒抽一大口冷气。 第四十章 握蝉玉 田九流忙从怀里掏出一包止血粉洒在季有钱胸口,灰色的粉末刚洒在季有钱伤口处,血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 季有钱长舒一口气,田九流问:“碍事不?” “反正暂时是死不了!”季有钱回应道。 田九流从身上撕扯掉一大块布条,绑在季有钱胸口道:“那就好!止住血,我们去取东西!” 深入墓室,穿过一丛丛帷帐,季有钱和田九流看到一个闭合的门口。 整个门结构应该是纯铜质地的,上下方正,龙蛇云纹把边框衬得厚重,门上刻着昆仑山上的神兽白泽,传说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时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 汉书载:光武帝明治厚德,建武中元八年,白泽于东海奉书现世。 田九流对着墓室拜了一拜,郑重地望了季有钱一眼说:“里面就是汉光武帝的寿终正寝之地。” “都走到这儿了,就进去吧!”季有钱说完,合力跟田九流推开墓门,一股腐朽、沉闷之气直面扑来,门里面一口宏大、尊崇的金丝楠木棺材映入眼帘,整个棺材厚重到让人无法想像,无法想象制作棺木用的金丝楠树生前该是何等参天! 棺材上彩绘祥云、奇兽、飞花栩栩如生,因为千年来都不见空气,片刻后,棺材上的纹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好看的小说) 季有钱心疼地感叹:“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彩绘,可惜了。” 田九流摆了摆手:“发什么愣,动手!我们只拿棺材里的陪葬品。”说完,从背包里拿出一片薄薄地钢片,小心地铲在棺材缝隙间,季有钱忙上前帮忙,两人废了好大劲才把棺材弄开。 季有钱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在黑暗里仔细观察干尸,不免既敬畏又好奇,忍不住凑上前去看。 棺材里的汉光武帝毕竟作古已经一千多年,面上干枯得不成样子,全身上下穿着一件金缕玉衣,强光手电之下,可以看到金丝串成地玉衣表面光透无比。 田九流上前把汉光武帝翻了个身子,只见汉光武帝双手间握有东西,翻开一看是两只玉蝉。 左右两手间握的玉蝉线条简练,粗犷有力,刀刀见锋,表面平滑光亮,边沿棱角锋利,翅尖几可刺手。 季有钱屏住呼吸发问:“这玉蝉是做什么用的?” 田九流用细娟包着玉蝉,欣喜着说:“就是它了!这玩意儿叫握禅玉,是汉墓中最典型的汉八刀造型,因为有古人言: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所以蝉被誉为是高洁的象征。” “对帝王来说,蝉在秋凉之时从树上钻入土中,等来年春暖再从土中钻出爬上树,能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因此帝王手握玉蝉便可祈望转世再生,生而为帝!” 季有钱打量着金缕玉衣,再看看玉蝉突然冒出一句:“这玩意比里面的金缕玉衣还值钱么?” 田九流无语,反问道:“你就是把光武帝身上的金缕玉衣扒下来,难不成要偷运到国外销赃么?” 季有钱咽了一下口水,脑海中冒出一个画面:金缕玉衣等同于好大一串银行卡金额,还tm是美元,于是弱弱地问:“不可以弄到国外去么?” 田九流没好气地说:“金缕玉衣这东西见不得光,小心坐牢!” “但是这玉蝉不一样!造型小巧,把玩、收藏方便得多,张奇正作为满清遗老之后,自然懂宝,在他眼里,汉光武帝的握蝉玉可比金缕玉衣金贵得多!毕竟金缕玉衣光美国就有三件,而全世界光武帝的握蝉玉就这一块!” 季有钱望着棺材里的汉光武帝,蓦地心里生出敬畏,摇头道:“算了,拿了光武帝的握蝉玉!咱们就走吧!省得大帝晚上找咱们要东西!” 田九流思忖了一下,动手把棺材合上,朝着汉光武帝的金丝楠木棺拜了三拜后对天虔诚道:“诸位老祖在上,我田九流一身下九流手艺出身外八行,今冒犯汉光武帝陵寝,着实不该,但为谋事,所做非由我愿,望老祖庇佑!” 出于对死者的敬畏,季有钱学着样子也拜了三拜! 两人既得手了握蝉玉,就弓着身子沿原路退回。 回到甬道,季有钱看到画壁上那只仰天长啸的蛮兽,画壁更深处显得黑暗里绵延不绝,就拽了田九流一把问道:“九流,你说为什么这甬道跟走迷宫似的,总也走不进去?” 田九流笑道:“这个很简单,帝王为了防止后人盗墓,就依照九宫八卦方位排列了甬道,不得窍门的人永远在走迷宫。” “八卦中巽为东南:巽为木,为风,你只要在心里画一个八卦,朝着巽位走,走到尽头便是主墓室。” 季有钱若有所思,又问:“人的左脚永远比右脚偏大,在黑暗里不知不觉中人的步伐轨迹是弧形的,也就是说只要走得够远,人就在绕圈么?” 田九流点了点头说:“用科学来解释就是这样的!” 两人一前一后终于从倒洞里出来,天刚刚微亮,季有钱一看表指针才指到早上6点。 倒洞口旁边的枯草堆已被雾水打湿,土夫子齐老六还在匍匐着,季有钱挠着脑袋,抿了抿嘴唇道:“好在昨晚上有准备,他竟然真的用蛊对付我,咱们怎么处置齐老六?” 田九流痛快地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说:“要说还得感谢两位土夫子,他俩都是行了半辈子江湖,进甬道时黄老三用手段消了腐毒、流沙,不然凭我摸金手艺是进不了墓室的。” 季有钱理了下胸前缠着地布条,惋惜着说:“可惜他俩贪心不足,要不是我会付给他200万的,连同墓里的东西都随他拿。” 田九流想到牵机木偶就是被黄老三毁掉,不免很是生气,摸着胡茬道:“那就把他扔到墓里,再把倒斗的坑洞堵上好了。” 季有钱眨巴眨巴眼说:“额!杀人总归是不好的。” “要不,我们让警察来,反正齐老六也是倒斗的大盗,光是盗汉光武帝大陵的罪名,不判个三十年绝对出不来!” 第四十一章 送玉 还是早上八点多,天气微凉,雾霾笼罩的燕京少有的天幕湛蓝,燕京潘家园古玩市场上已是人流密集。[.超多好看小说] 无论摆在街边的古玩地摊,还是在店里、用最先进技术来防盗的古玩铺子,都围满了淘宝地各色人流。 潘家园是整个燕京第一、也是全国第一的古玩交易市场,自然不乏慕名前来淘宝的游客和文玩贩子。 人群中,有一位穿着老式唐装、手上带着一串古海黄紫檀的老头,老头发上一尘不染,打理得极为考究,手间拄着一支犀角鼻烟壶,烟壶背面有着微微泛黄的牙笑,不时驻足在一个个不起眼地小摊,拿起一件白瓷观音造像,轻轻敲了敲案底,自言自语着说:“包浆有些瑕疵,磬响儿有些轻,不好不好!” 又走了一会儿,在另一个中年泥腿摊主那拿了一件大青花尊口官窑瓷,老人废了力气、抬着胳膊把瓷器杵着,眯着眼,对在太阳底下看了看年款摇头道:“东西对了,年款不怎么实,有点意思。” 这时候,往来的人群中出现一位卧蚕眉、眸眼硬朗地中山装男子,男子身形巍峨,在人群中尤为惹眼,越过稍嫌拥挤的热闹人群,径直来到老头面前。 老头停下脚步,把玩着鼻烟壶,饶有意思地瞧着来人。 来人正是田九流,从怀里掏出一只握蝉玉,搁在手掌中小心地递给老头说:“张奇正先生是满清名门之后,眼界奇高,我家主人有一对小玩意,颇为钟爱,想请先生掌掌眼!” “哦!你认识我?”张奇正说话间先是接过握蝉玉,打量了一眼后,望着寒蝉翼下的背拓,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只老花镜,再仔细地端详着玉。 田九流笑了笑,解释着说:“老先生何必多想,先生家世代都是沪圈商帮领袖,我家主人仰慕却不能相交。” 张奇正眯着眼睛,用衣服上的绸子擦着握蝉玉,半生自言自语、半是像在问田九流:“典型地汉八刀工艺,料是上上品的和田玉籽玉,这蝉是帝王才配握的啊!” 田九流那宽厚地下颌一点道:“老先生果真是识货的人!” 张奇正表现得很谦卑:“我能问这蝉玉是出自哪位汉陵吗?” 田九流正色说:“我家主人说是出自汉光武帝!” “哦!竟然是汉光武帝!难怪啊!” “汉光武帝世上人只知道衣冠冢,却不知墓在何处,这玉的来历必然有不能告人的秘密,我不问,你不说也罢!” 田九流笑了,转身径直走开,临走前朝张奇正摆摆手道:“我家主人说了,这握蝉玉就送给你了。” 半晌后回过神的张奇正握着玉,在心里揣测:能把这样宝贝送我,主人会是谁呢? ?????? 苔原市,季家老宅。 大厅里,吴婕在一旁端详着季有钱手中的另一只握蝉玉。 自打季有钱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这只蝉玉就没离过手。 吴婕瞪大了眼睛问道:“这玉很值钱么?” 季有钱把握蝉玉递给吴婕,没有回答,却是提醒道:“小心别被玉划破了手!” 吴婕从脖子上拿出那块玻璃质地的血玉婆娑观音,捧在手心里,在看看握蝉玉,始终觉得手里那块二十块的玻璃观音坠子顺眼一些。 季有钱从桌子上端了杯茶,啜饮了一口说:“额!这握蝉玉是墓里弄出来的,是帝王死后才有资格握在手里的。” 吴婕一听,赶紧把握蝉玉放到桌子上,擦了擦手埋怨季有钱道:“晦气得紧!死人的东西你也要!” 季有钱哭笑不得,小心地把握蝉玉收好,嘴间浮生出笑意说:“不识货!虽然我也不懂,但是这块玉的价值在行家眼里抵得上台北博物馆里那颗白菜翡翠!” “哦,我知道了!前一段时间你背着我跟九流出去好久,原来是淘玉去了!”说完,上前扭住季有钱的耳朵道:“干嘛骗我说去洛阳考察!” “哎呦!”季有钱吃痛叫道!解释说:“其实也不算说谎好么,我是想淘玉送人!” 吴婕有些不好意思,把玩着手里玻璃的血玉婆娑观音,红着脸扭捏道:“其实,我戴这块挺好!” 季有钱讪讪地解释:“额!红太狼,其实我是要送给张奇正!” ?????? 燕京长安俱乐部的二楼包厢檀香弥漫,张奇正坐在窗台的茶台前,沏了一壶茶,茶是驻守在hn信阳的部队送来的,每年在信阳的大别山下总会有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只为负责守卫山顶最好的一片茶田,春茶下来后,便从这里产出最好的毛尖送到燕京。 张奇正显然在等人,腕上地手表从九点指到十一点,包厢里来了一个空着袖子的老头,老头头上满是银发,不苟言笑,眼神里却是犀利得像把刀,若是田九流在场,定会有人认出来人是燕京的半臂李王爷。 李王爷进屋后直直坐在茶台前,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末了问张奇正说:“奇正,平日里你忙得紧,今个儿你怎么想起老哥我了!” 张奇正随手替李王爷把杯中茶水添上,掏出握蝉玉说:“我遇见一件宝贝,可惜这宝贝只有一半在我手上,老哥你在北方眼线众多,所以想让你帮忙找一个人!” 李王爷端详过握蝉玉后反问:“找谁?” 稍后又赞道:“好玉!这握蝉玉原本也并非珍奇,但这玉的质地罕见得紧!怕是在故宫博物院中都算是上上品了。” “可不是么!汉光武帝寿终正寝后手里握着的东西!” “前两天在潘家园,一个男子说是他家主人送我的!可惜那一只在他主人那!” 李王爷抹了抹胡子上的茶沫子,嘿嘿一笑说:“奇正!你呀你!见到宝贝就坐不住了!是让我找握蝉玉另一半的主人么?” 张奇正忙从茶台前站起,又上前替李王爷满上茶说:“这辈子我见到的宝贝不少,但是能入眼的少之又少!所以想请您帮我找着这玉的主人!” 李王爷说:“我就知道这茶不能白喝!哈哈!成!这事交给我了!” 第四十二章 面见大佬张奇正 茫茫人海中,想找一个没有线索的人,想找当日在潘家园出现的田九流,仅凭一块握蝉玉是痴人说梦么? 李王爷把整个燕京地下世界翻了个遍也没半点消息,各路大佬都是年近花甲的爷们,在李王爷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揣测:这该是怎样的一块玉,惹老头子这般兴师动众! 张奇正更是托各路文玩贩子,甚至是潘家园头号长眼掌柜王四去寻找一块握蝉玉,多少文玩商人奉玉上门,张奇正设茶招待,却不是自己寻的那块! 找一个人多难!就像是季有钱从来没放弃去找父亲季阳,也没放弃去找水慕泽,可惜世界那么大,缘那么短,是一场梦么? 若说是一场梦,那偏又为何梦这么真!夜夜萦绕入怀,让季有钱从未敢忘。 ?????? 上午的时候,秋寒得有些料峭,季有钱披着一件灰色呢子外套,正在老宅餐厅喝粥,粥是吴婕熬得小米南瓜粥,对于季有钱来说还是这玩意喝起来暖胃。 吴婕身影还在厨房里忙碌,季有钱接了个电话,电话是季海实业矿业部总经理李培打来的。 对于李培,对于这个既是父亲季富海的战友、也是季富海一起打天下的老人,季有钱还是恭敬居多,从不摆董事长的架子。 李培在电话那头很是焦虑地声音传来:“有钱!咱们季海最新一轮收购田祁矿的投标你知道么?” 季有钱迟疑了一下回答说:“我知道啊,秘书吴中把策划书送过来了!出差前我都看过了。”说到这,季有钱肯定了一句道:“策划书做得很完美!” “但你知道么!上午田祁矿公开招标大会上咱们季海的投标额仅仅比周家实业低了一万块。” 季有钱眉头狠狠一皱道:“有这事?不会这么巧吧!” 李培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说:“咱们这次投标的策划书都是内部老人儿做的,按理说万无一失。田祁矿紧挨着咱们季海实业几所小矿,若是收购了田祁矿,势必会让咱们的几家小矿合并成大矿!在矿改风声日紧的当下,这次收购的重要性事关重大。” 季有钱咬了咬嘴唇顺着李培地话道:“你是说,你是说季海出了内鬼,有人给周家实业泄露了咱们的招标书?” 电话里李培音色沉重:“嗯,若说这事是个巧合,那就太蹊跷了!” 最后电话里季有钱交代说:“培叔!尽量先别透露风声,尽量去找内鬼,决不姑息!” 放下手机的季有钱粥也不喝了,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着合上思忖着:季海实业能做投标策划书的人都是跟随季富海打拼几十年的汗马功臣,按理说早就屡屡受过商战里种种诱惑,内鬼会是谁呢? 想到这,季有钱抓起手机,把电话打给田九流:“喂!九流,找渠道帮我查一下,看看季海实业高层里、有哪些人借了地下钱庄的高利贷。(.)” 挂完电话,季有钱随即又把电话打给了季海实业行政总监:吴平,吩咐道:“吴总监,马上去商业调查科,帮忙查一下季海高层都有哪些人借了高额款项!” “吱儿”一声,季有钱回头,看见吴婕端着煎好地荷包蛋从厨房出来。 季有钱怕吴婕这个管家婆来絮叨自己不好好吃饭,忙匆匆挂了电话,从新坐回沙发上吃饭。 吃饭间,吴婕把荷包蛋夹到季有钱碗里,季有钱匆匆两口吃掉,喝下碗中剩余的粥寻思道:“过了这么长时间,吊足了张奇正的胃口!也该出手了!”说完伸手替吴婕擦了擦嘴角说:“我去送握蝉玉给张奇正!” ?????? 燕京一处私人住宅里,张奇正正坐在八仙桌旁把玩着握蝉玉。 这座不显山不露水的私人住宅,处于燕京四环内,外人看来这座住宅里应是来燕京做生意的外地商人居多,因为地理位置还是装修着实算不上高档、更别说是奢侈了!这座住宅最大的特点就是安保力度强硬,来来回回巡视地保安有好几队人马,又被张奇正改造得固若金汤,光现代化防盗设备就斥资一个亿! 张奇正从不住在这里,这里仅仅是他的私人藏品室。 这天下午,季有钱驱车飙到京,一路绝尘来到这处宅子外面。 宅子外面执勤地保安队长是一个膀大腰圆地汉子,眉间生有一颗黑痣,酒糟鼻,嘴巴上像是长着獠牙一样,样貌煞是丑陋,手一横拦住季有钱去路。 季有钱微微一笑,抿了抿嘴唇,递上一张照片说:“麻烦您把这个拿给张奇正先生。” 膀大腰圆的汉子叫孙强,早年是特种兵,曾在xi藏那边服役执行特种任务,说白了就是对付藏独分子,可是十年军旅生涯退下后孙强除了会打牌和喝酒,剩下的就只剩下能打,一个月的工资哪够这大爷塞牙缝的。 好在碰见家是世代侨商的大金主张奇正,便做了张奇正的保安队队长。 因为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房子是张奇正的,也从来没外人来这儿找张奇正,孙强蹿上前一个扣手想扣住季有钱,面对突来的发难,季有钱避身闪过,连忙解释说:“哥们你误会了!我不是坏人,更没有恶意!” 孙强哪里肯听解释,见季有钱避开了自己的扣手,就铁了心的想先制服了再说,当下使了一腿横扫季有钱。 季有钱无奈退身一步,孙强得势不饶人,将手上拳头继续跟进。 这咄咄逼人地攻势让季有钱有些动了火气,于是泰然立在那里,任凭孙强一腿扫来,季有钱手上灌着三成形意劲一拳打下,孙强一记扫腿登时就瘸了半招。 这下孙强吃了苦头,才知道厉害停住攻势,季有钱伸开双手,无辜地说:“你看看,我什么也带,就是想见见张奇正先生。” 原本孙强后面的保安看孙强吃亏,正想冲上来,却见季有钱并无恶意,于是纷纷对孙强建议:“强哥!还是把照片拿给先生看吧!” 呆在屋里的张奇正拿到孙强呈上来的照片,先是大吃一惊,然后听说那人在外面,顿时喜出望外吩咐孙强说:“那人呢!赶紧请进来!” 季有钱见到张奇正,抿了抿嘴唇,从上衣外套里掏出另一只握蝉玉道:“我叫季有钱,是来自苔原乡下的小户人家,这块玉送给先生。” “因为见先生很难,所以才出此下策找底下人送玉。” 张奇正见自己朝思暮想的玉终于来到面前,很是高兴,望着眼前长得很好看的青年人却有些摸不著头脑,先是客气地请季有钱喝茶,然后发问道:“你送我这么贵的握蝉玉,就没要求么?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 季有钱还站在门口,看样子是不打算进里屋坐下,摇了摇头说:“我什么都不要,我知道您是矿改安全署调查组的大人物,而我是开矿的乡下人。” “我能保证我产业下的煤矿都组够安全,送您握蝉玉,只是希望您能在关键时候为我们季海实业说句公道话。” 张奇正还在迟疑中,季有钱转身却打开门走了,留下一句话:“可能有很多人出的价格不菲,我是想告诉您,我是商人,我是季家季有钱,我也要赚钱,但我不会拿工人性命去赚昧良心的黑钱。” 第四十三章 熋浙东要来? 季海实业董事长办公室里,气氛严肃,线条硬朗的红木办公桌对面坐着季海实业矿业部部长李培和行政总监吴平。(.无弹窗广告) 办公室里季有钱默不吭声,望着墙上一副寒山春居图出神! 李培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山装,脸色发青,将一份投标书重重摔在吴平眼前怒道:“怎么做的投标书!又被周家实业抄底了!” 吴平推了推眼上的银边镜框,倒抽一口凉气,起身点了点头说:“这是我的失职,对于企划部我一定会肃清内鬼的!” 季有钱转过身,望着两位季海实业的汗马功臣,摆手示意吴平坐下,平静地问:“这次辽庄矿投标失败,我们损失多少?” 吴平说:“损失没办法去估计,如果这次矿改是要拿我们季海实业开刀,那么在田祁矿、辽庄矿周围,我们旗下八处小矿就要全部砍掉!” 季有钱点着头回应说:“也不一定是咱季海内部出事,万一是周王旗出的价格实在太高,买通了田祁矿、辽庄矿的矿长呢?” “但凡是能参与到投标书策划的人,都是咱季海实业的老人。” “都是功臣,便是自己人,季海从不轻易怀疑自己人!” 李培端过先是抽出一支烟,然后想起吴平不近烟味儿,便生生的把烟放回烟盒。(.) 季有钱看在眼里说:“吴总监,你别介意,培叔性子直了点。”说到这,季有钱交代两人说:“放心,下一次的投标书由我来做!” 李培满是青色胡渣地脸上严肃道:“上面传来消息说国庆节后专家组才到苔原,再有一个星期就是国庆节,山雨欲来风满楼,周家也来发难!” 季有钱摆了摆手:“无妨!我去见见周王旗,看他耍什么手段!” ······ 苔原市辽庄矿,这个年产二百万吨的中级煤矿原属于温州一家老板,矿改在即,该老板很尴尬,属于既没门路,也没重金,这个资产堪堪过亿的老板难不成用钱去收购周围季家和周家的煤矿么,显然是在说笑话。 前日的投标会上,辽庄矿被周家实业花了七千二百零一万的价格收购,这个价格让温州老板很是满意,毕竟辽庄矿属于煤质差、安全措施老化、后勤保障的矿区医院更是依附于旁边周家、季家的医院。[.超多好看小说] 早在九七年,辽庄矿就成立了,那时候整个矿业开发资格、加上开矿的基本建设费用不过是四百万,十几年过去了,该矿给老板带来了上亿的纯利润,现在不开矿后又卖到了七千多万,让狂喜之余的老板后悔:后悔当年为什么不用资金多开点矿。 周王旗作为周家的发言人,今日穿得很是郑重,来到辽庄矿做合并剪彩。 台上的周王旗安安稳稳的坐着,朝记着们、朝着原先辽庄矿的领导们频频点头微笑,一身黑色笔挺的西装,倒也把这位周家太子映衬得有模有样。 老实说周王旗重眉凤眼,说话的声音阴柔,有点男身女相的感觉,说是女相并不是说他长得娘们,而是这张脸长得很中性。 季有钱远远的把银色的马巴赫停下,便吸引了台上台下的各路目光,周王旗远远瞧见,心想:不是来砸场子的吧!当即扭头吩咐秘书把季有钱请到办公室。 在秘书引路下,季有钱径直到了矿务二楼办公室,周王旗比季有钱早到一步,正殷勤地泡着咖啡。 季有钱看着周王旗,面上平静地问:“我来就是想问你,两次我们季海实业投标都是低于一丢丢地价格输给你们周家,你们周家是不是动用了商业间谍,或是收买了我们的人。” 周王旗停下手上的咖啡,不冷不热地回应道:“季有钱,你想错了,我们周家从来都不做犯法的事情!” 季有钱点了点头道:“没有就很好!但愿是个巧合,不然被我抓到了,你会坐牢的!” 周王旗在现在的周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在苔原市哪个局级干部不郑重地称上一声:“周公子。” 面对季有钱毫不留情面的威胁,周王旗重重地把咖啡杯往桌子上一靠说:“我的季大少,别那么天真好么?” 季有钱高出周王旗半个个头,凌然一望就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面对季有钱睥睨的目光,周王旗有些心虚:毕竟眼前季大少可是武力值恐怖的主儿。 季有钱淡定地说:“你的事我也在关注,别以为你们周家站着齐书记、站着李洪文,也有南海褚家的瓜葛就有持无恐!” 周王旗心虚,但仍嘴硬道:“我们周家你敢动么?” 季有钱摇了摇头说:“在我看来,你们周家疯狂地吃下小矿,用来合并成大矿可以理解!但别为了应对矿改而赚昧良心的钱,那些小矿每年出的安全事故光明面上曝光的还少么?” “我只是想劝你,人在做,天在看,别把工人的性命太当儿戏。” 走出辽庄矿的季有钱刚开动车子,就接到了矿山安全改革署主任王潮的电话。 电话里,王潮告诉季有钱:“你知道矿山改革署的挂帅人物熋浙东吧!” 季有钱一开始就详细看过改革署三位巨头的资料,跟王潮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就回答:“我看过熊老的资料,现任的煤炭部副部长,也是矿山改革署的组长。” 王潮掂量着说:“熊老为人、为政都很有手腕,他可能会喜欢你干实业的性子。”说到这,王潮在电话里停顿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原本熊老国庆后要去苔原,而现在计划提前了,他已经去苔原的路上,有钱,你看着办吧!” 季有钱知道对王潮这个性格淡薄的君子,能帮衬自己,给自己提供内部消息,算是莫大的人情,当即回应说:“老哥,有钱记下了。” “哦!对了,壶关小学我已经很久没去了,过年的时候闲下来,咱们陪孩子过年去!” 电话那头的王潮会心地笑了,一口应允道:“是有些日子没回去看看了!” 第四十四章 长谈 苔原市建国饭店后花园。 这是一处很简单的酒店花园,秋日早晨的阳光还是昏沉得正恍惚,草坪上都是枯黄的颜色,只有冬青树之类的常绿植物还挂着生儿气。 一位老人在草坪上打着一套拳,老人一身灰色的运动装,脚上踏着一双大街上很常见的老北京布鞋,远处干练的警卫默默地巡视着周围动静。 季有钱从远处走来,看到老人打拳不禁眼前一亮:老人是熋浙东,在打的拳正是咏春拳。 看熋浙东的套路来说打得属于佛山咏春,二字钳羊马站得周正,一抬手,一撵靠打得刚柔并济。 客观的说熋浙东的寻桥练得有一定造诣,手上跟脚下功夫兼顾很好,但还未达到生出寸劲,更离季有钱这个寸劲一层的高手差得很远很远。 任何派系的咏春拳都分小念头、寻桥、标指三个初级阶段。 小念头是一个以防守为主的初级套路,有从小要有好念头,不立坏心肠之意,以德为先的寓意。因其为基础套路,同时有开启思考之类的意思。 寻桥是因为在南拳中上肢的动作为桥,“桥”有长桥、短桥之分,长桥指的是直臂动作,短桥则指屈臂动作。桥法有沉桥、切桥、截桥、滚桥、圈桥、盘桥、压桥、架桥、穿桥等近二十种。寻桥便是在咏春拳中教人如何与对手接触。 至于标指,源于佛经中的“标月指”,佛经上讲用手指月亮时,目光不要被局限在手指上,而要看到更远的月亮。因此,标指是指在咏春拳格斗中要把目光放远、宁可牺牲短时间的优势而取得最终结果。 这三个初级阶段说起来简单,其实不然。要知道,十个人学咏春拳,约莫一两个能生出寸劲,想要寸劲来伤人,没有二年内造诣想都别想。故此,大多数咏春拳都只算是咏春拳法的爱好者。 季有钱上前笑道:“老爷子好身手,我见过很多人打咏春拳,但把小念头跟寻桥融合到契合的,您还是第一个。” 熋浙东停了下来,用那双厚实、结着老年斑的手擦了擦汗说:“你是季有钱吧!我听王潮说了,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熋浙东反问:“你也会咏春?” 季有钱又点了点头:“略懂。” 熋浙东听了有些惊喜,当下拉着季有钱说:“来咱们过过推手!” 面对熋浙东的邀请,季有钱当即答应说:“好的,老爷子!” 季有钱不知道的是熋浙东自娱自乐了大半辈子咏春拳,周围的人要么不会,要么是高手碍着情面,哪有敢真跟他过招的。 两人在草坪上二字钳羊马站定,双手搭好,熋浙东老爷子当仁不让地一个推手涌过力,季有钱心未到、手上功夫便到,忙左肩下沉,把老爷子手上的力气引到左肩,由左肩传到右肩,把力气送回老爷子身上。 熋浙东受力后觉得沉重,忙右腕指发力,消掉季有钱右肩传来的力气,双膀子一沉再一个推手攻去。 可以说咏春拳的推手包含了咏春截、沉、标、膀、腕指、黏、摸、熨荡、偷、漏等所有发力技巧。 两个人中熋浙东一味发力,季有钱完全充当陪练,八分守、两分攻,一来二去推了半个小时,熋浙东额上汗涔涔的,推到最后老爷子把双臂收住,摆手说:“有钱,来不了了!真是年纪大了!” 看得出这次推手让熋浙东很是开心,也得归功于季有钱的咏春造诣,手上力度收发自如,打发上有张有驰,既不让熋浙东感觉是季有钱明显让这自己,也没让熋浙东打得不够尽兴。(.好看的小说) 季有钱笑道:“那就好,熊老打得尽兴就好。”说完建议说:“熊老要是不嫌弃,在苔原的这一段时间我天天来陪您打拳。” 熋浙东从警卫手上拿来两条毛巾,随手递一条给了季有钱说:“走,我知道你小子安得什么主意,哈哈!咱进里屋谈。” 建国饭店的宾馆里,一间属于休息和办公间连同着的包房,办公间里陈设很简单,一张黑色的简约大桌子,桌子上面只有一个普通的竹雕笔筒,桌子前面是两排普通的皮质沙发,供来人休息。 熊老把季有钱领进办公室,先让秘书泡了杯茶,随后拿起桌上的内供中华扭头问季有钱:“有钱,抽烟么?” “抽的。” “喝酒么?” “也喝,不过跟抽烟一样,都抽不多,也喝不多。” 说到这,季有钱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普通的黄鹤楼,是属于街面上很常见的十八块钱一包的烟,抽出一包递上说:“熊老爷子,来根我的吧!” 熊浙东接住并用打火机点下,抽了一口直接了当地问:“有钱,你怎样看待现在的政、治?” 季有钱没料到熋浙东上来就问这样的话,愣住了,解释道:“熊老,我是个商人,我能做的原则就是不赚昧良心的前,我要做的是在原则的基础上把利益最大化!” 熋浙东点了点头说:“小伙子很坦诚么!也对,没有盈利的商人根本就不能返哺社会。” 季有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对了,你怎样看陈光标这个超级富豪散财,这个号称中国首善的人?” 季有钱把烟灰掸在烟灰缸里,笑道:“对于陈光标这个超级富豪,是所有做实业的商人一生追求的高度,我当然不例外。” “对于他把二十六亿人民币散开做慈善,钱通过现金发放的手法去做慈善,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毕竟这个时代有太多阴暗面,郭美美事件曝光,不得不让民众对慈善机构红十协会失去信心。” “我觉得唯一的缺憾就是他在慈善过程中让媒体参与进来,无形中曝光了受救济者的面孔,不可取,那是一种伤害。” 熋浙东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怎样看这个时代?或者官面上来说这个时代需要什么样的一批人去改变。” 季有钱眼中闪过一丝顾虑,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熋浙东这个煤炭部副部长面前直言这社会最尖锐的问题。 “但说无妨!哈哈!”熋浙东笑道。 “我觉得华夏需要一些非常彪悍的人,这些人需要有狼一般个性的,彪悍到可以独立的与这个时代共舞,参与到里面,改变它,影响它。” “而不是穿上盔甲,确保自己的利益再去做事,我做的是实业,在我看来我是独立的,我的实业能在一些局面、一些现状覆水难收的时候尽一份最微薄的力量,就比如我用我做实业赚来的钱去投入到西部教育。” 季有钱一连说了半晌,直接从沙发上直起,颇有挥斥方遒的意味。 熋浙东拍手道:“有钱!说得好!” “你跟王潮私交很好,他应该也对你说了,这次矿改政策势必打压了大部分小煤矿业主的利益,也阻碍了大部分大矿私人企业的发展,但安全整合、资源重组是大趋势,也势必成就一部分人。” 季有钱点了点头,熋浙东继续讲道:“你能有心用实业去做教育,便是富者有人心,你尽管大胆去做,只要旗下矿业真如所说的那样安全,我会公正的做出审核。” 季有钱听了,知道这就等于得到了熊老的支持,当即点了点头说:“诶!我记下了,熊老。” 两人一直聊到快中午,秘书进来提醒熊老要开会时,熊老从办公椅上起身,一拍头说:“哎呦,差点忘了,有钱,中午就不留你吃饭了。” 季有钱很识趣的起身说:“怨我,我这话痨子聊了这么久,都耽误了熊老办公。” 熋浙东脸上一拉,做严肃状道:“有钱!在我这儿别跟我来虚的,还有,你当老头子我真没发现你咏春造诣高我几个档次么!”说完,扭头对秘书说:“前两天nj烟厂老送来的那内部烟,就我老下属看我的时候送的那几条!整两条给有钱拿回去抽!” 在熋浙东老头儿心里,季有钱属于那种识大体,懂大局,有心,是咏春拳高手,最重要的是能用实业反哺社会的良心人。 到最后,季有钱揣着两条烟出门,随熋浙东做了十几年的秘书在心里嘀咕:这年轻人什么来头,竟值得老爷子这般待见!难不成是哪位红色显赫的、老爷子家里的嫡孙? 第四十五章 顺德矿之争 顺德集团是最早一批苔原市国企煤矿,早年年产七百万吨,辖区设有两个年产六十万吨的中型矿。 可惜顺德矿位于苔原市矿区西南,煤质偏差,顶多用于煤电。 因为是国企,顺德集团的矿产设施完备,但在能源结构益日益调控的今天,盈利惨淡,而且用煤方还老是拖欠款项,以至于顺德矿早些日子总是一个季度一发工资,工人日常生活都得不到保障。 不得已,顺德煤矿选择了破产,由本地做房地产发家的老板刘长志接手,顺德矿改成了顺德集团,成为本地第三大私人矿业老板。 起先,刘长志认为顺德矿基础设施完备,安全性好,把国有转为私有,充分调动工人积极性,转亏为盈不是难事。 可惜,刘长志这个包工头出身的草根土豪忽略了一个问题,顺德矿开矿二十几年,原先的设备大多已经老化,机械化生产力水平远远落后于季海实业和周家实业,自己早些年进入房地产捞得金全部投入了顺德矿,资金链处于断缺。更重要一点是顺德矿是于盈亏都是国企的矿,当年开矿的矿坑本着好煤、坏煤一起采的原则,加上当年技术人员探测失误,掘煤航道进入渣煤区,煤质让发电厂都嫌弃。 目前来看,顺德矿现在入不敷出,资金链断缺也没钱改换设备,让董事长刘长志这指望买下个矿区去养老的念头放空,矿上工人天天嚷着、挠着要 罢工,更有甚者恐怖电话都打到矿长办公室,匿名工人扬言:儿子在医院等手术费,再发不下来工资就跟矿长一起同归于尽。 吓得刘长志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一连一星期都没敢回矿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矿改的政策马上要落实,谁都清楚,真正政策上收购私人煤矿给的价钱少得可怜,怕是刘长志把矿卖给改革署,连当初一半的钱都拿不到。(.好看的小说) 在季海实业和周家实业的专家眼里,顺德集团属于很有潜力的大矿,矿上职工加上后勤约有一百多万人,顺德矿只要经过重新注入大批资金,引进生产设备和技术,重新开拓掘进区,转亏为盈是早晚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顺德矿属于苔原市西南区的最大矿存在,收购了顺德矿,自然而然压倒下一家,成为苔原市私营煤矿第一大亨。 董事长刘长志放出风声要卖顺德矿,季海实业和周家实业迅速做出回应,纷纷抛出橄榄枝,派出专家实地去顺德矿作考察。 季有钱更是亲自带田九流及季海实业矿业部部长李培、及行政总监吴平去矿上考察,矿长刘长志很是热情,差点没有老泪纵横了,约莫着在心里想:烫手的山芋终于要踹出去了,这不,一见季有钱率众人到达,刘长志憨笑着,上前就拉着季有钱的手。 刘长志六十多岁,早年因为是包工头出身,最怕别人说自己穷和没文化,也许是烙下阴影了,在脖子上挂着好大一串金项链,头上原本颓顶的厉害,只剩下两撮头发也被发胶打理得整齐,明明不是近视眼,却戴着一副纯金框架的眼镜。 季有钱大致跟李培带来的技术组观察了矿区生产和设备情况,矿长刘志军心里怕得要死,怕季有钱看到惨淡地经营现状就改变决定不去收购了,忙抓着季有钱道:“季大董事长,这不都快中午了,您跟专家都是一大早就来了,咱们还是边吃边聊吧!”说着,正了正脖子上那根金项圈,不由分说地去拉季有钱。 季有钱不好意思拒绝,就带着收下田九流等人去赴宴。 席间喝的是53度的新飞天茅台,这就算不上名贵,一千多一瓶,但是入口香醇,劲儿大,和符合爷们胃口,刘长志豪爽得哪像六十多岁的人,祝酒词一过,酒过三巡,上来都是三两酒三两酒的对碰,一会儿功夫席间人都喝得不少。 基本不饮酒的行政总监吴平也被劝得喝下一杯,呛得满脸通空,不得不松开衬衣领带和扣子。 正喝在兴头上,刘长志的女秘书匆匆跑来,很是尴尬地耳语刘长志。 刘长志先前很不满意地抹了抹鼻头上的油渍,训斥秘书:“还有没有规矩!没看到我跟季董在兴头上!有什么事不会自己处理嘛!”说话间连带着酒气和嘴里的唾液喷到女秘书若隐若现的沟沟里。 却见刘长志在秘书耳语后,登时酒意凉了一大半,直接起身端起桌上一大杯白酒一饮而尽,擦着嘴角向季有钱解释说:“季董,不好意思,老哥我失陪一下!这杯酒算我自罚。”说着扭头对女秘书道:“我出去一下,季董等人都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是给我刘长志面子,好好陪大家喝酒!” 刘长志的女秘书是一位丰满得要命的女人,身段不算出众,皮肤白皙,长相说得过去,但是骨子里透出一股骚媚,显然是跟随刘长志在酒桌上身经百战的亲随,上来一杯纯白的,约有半斤量的玻璃杯一饮而尽,算是自罚。 季有钱跟田九流、李培、吴中等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刘长志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季有钱不知道的是,周王旗得到季有钱亲临顺德矿的消息后不甘落后,带着私交甚好的苔原市地下新贵李洪文等人来顺德矿谈判。 对于刘长志,最让他苦恼的是地下势力猖獗的李洪文,这个年轻人出道时间跟资历算起来没多久,仿佛是一夜春笋般崛地而起,刚出道就借口手下兄弟在刘长志所在房地产开发工程里断了腿,属于一级残废,起先刘长志安排人花了五十万赔偿,后来发现事情根本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原本计划两年的施工期,在李洪文的干涉下,硬生生地拖了七年。 这七年来李洪文不是让人去自己办公室要医药费,就是教唆着村民去工地要求提高拆迁安置费用,发生冲突后,工人们总会遭受李洪文小弟们的挨打。那个断了腿、名义上是李洪文小兄弟的医药费从五十万赔到了最后三百二十万,临近村民原本每户拆迁安置费从原先的六万元到十万元不等,后来生生涨到二十三万,并给承诺:到时候每家每户无偿安置三室两厅住房一套! 李洪文肯定够狠,第一开始,刘长志住宅门夜里会被人泼上污血,后来演变成刘长志的办公室总会莫名其妙的多出来惨死的尸块,吓得他报警之后经法医鉴定是死狗的残肢。 再后来,自己小儿子上学时自己接到绑票的电话,二十四小时都不见儿子,幸好后来儿子自己平安无事的回来,才让老婆没哭着喊着离婚回娘家过安生日子。 最狠得还在后面,李洪文最后一次跟自己摊牌前找到刘长志,这个算不上高大的年轻人、锁骨上有一处很明显的刀疤,开门见山地对刘长志说:“你盖房子的北华街是我的地盘,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开弓,不合道上规矩吧!” 刘长志混迹房地产开发几十年,跟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给李洪文递上一根烟平静地说:“据我所知,北华街的大哥是张有量,我提前拜了山头,送了金条的!” 李洪文摇了摇头:“我既然敢收他的地盘就有我的道理,看见这处刀疤了么,是他砍得,我俩互换一刀,他的腿没了,据说现在在老家养老等死呢!” 说到这李洪文硬生生地用指头把刘长志抽着的烟捻灭,空气里登时散出烟头烧着油脂的味道,李洪文面不改色地说:“前几次都是小把戏,都是手下人不懂规矩,让刘老板受惊了。” “下一次,就是我出手了,我想入股,入干股,你在北华街盖得别墅群也好,还是商品房也罢!有我百分之三十的利。” 后来,刘长志出三百万现金请苔原市地下各路大佬去平事,好不容易跟苔原市垄断茶叶、水果、五金器材的金大中牵上关系,金大中一听是李洪文有纠葛,马上摇头变了主意,后来刘长志听说这个道上的后生早年是南方人,曾经一把刀、一个人,做掉了砸烂他水果摊的三名城管,后来跑到北方入道,心狠手辣,杀人不但不含糊,而且手段利落、一般来说警察根本抓不到把柄,好多跟他有过节的对头,莫明其妙的人间蒸发。 以至于短短几年的功夫,苔原市所有房地产开发,所有大小矿区都有他的干股。 后来,刘长志的房地产开发遇上金融泡沫,索性撤资盘给别人,自己进军了煤炭业,这事才算不了了之。 现在,周王旗跟李洪文跑到自己顺德矿的地盘,让刘长志怎能不心惊肉跳,心里不安地揣测:自从自己接手顺德矿,每季度按时交份子钱,矿上的煤泥也归李洪文的福利,怎么这煞星还来寻自己麻烦! 刘长志下了楼,看见周王旗跟李洪文,老脸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还tm是狗尾巴花,一把老骨头只差没有摇尾乞怜了。 一旁李洪文默不作声,背着手,把手扶在身后轿车车弦上,主家周王旗走上去落落大方地跟刘长志握手,刘长志受宠若惊地在身后用西装狠狠地擦了擦手,才敢把手伸上去。 周王旗倒也很直接说明来意,想投资收购顺德矿。 第四十六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刘长志暗暗捏了把汗说:“周公子看得上我顺德矿么!”说到这,刘长志不好意思地腆了腆啤酒肚道:“您要知道咱顺德矿年产煤质差,入不敷出我才想脱手。(.无弹窗广告)”这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刘长志不想让李洪文参与进来,李洪文要是参与进来怕是不明抢,给个白菜价自己都要感恩戴德了! 周王旗背着手,摇了摇头说:“我都说看上了,就有我看上用意,怎么!兴季有钱来谈收购,就不容我周王旗来买地?” 刘长志忙摆着摆手说:“不不不,周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一旁李洪文动了,这个身影算不上魁梧、但很挺拔的男人上前说:“整个顺德矿你不卖也得卖!” 刘长志尴尬地笑着说:“唉,我懂。” 说话间,正巧季有钱领着田九流、李培、吴平等人从楼下用餐下来,很显然刘长志的女秘书没有把季有钱等人灌上,几位走路说话谈笑风生的。 周王旗远远望见季有钱,嘴角扬得很高,浮生出一抹挑衅的笑意,朝季有钱喊去:“这不是我们季大董事长么!怎么来收矿么?” 季有钱点了点头说:“对的,整个顺德矿的收购会对我们季海实业有莫大的重要性,我自然要收购。”说完,对周王旗腼腆地笑了,说道:“当然,还希望周大公子成全,毕竟屡次竞标我们季海都败给了周家。” 季有钱把身段放得很低,周王旗自然好不得意,玩味地说:“自然,我们周家还没有取不到的东西。” 一旁李洪文望见了田九流,毫不掩饰地招揽田九流说:“九爷!在那边住着还习惯不?” 田九流上前踏了一步,这个卧蚕眉,身形巍峨的西装男人淡淡说道:“不劳洪文操心了,季董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很好。” 这时候,季有钱撇了撇嘴对周王旗说:“周大公子,既然咱们都看上了顺德矿,那么咱还来投标好么!算是咱俩间的君子协定,价高者者取矿!” “毕竟,两次我们季海都输给周家,我还不服气!” 周王旗拉开车门,回头对季有钱说:“好!就依你,咱们招标就招标,看看谁能笑道最后!”说完,周王旗看向刘长志,刘长志又望了望李洪文。 这一切被田九流看在眼里,田九流说道:“洪文啊!咱们道上归道上,商场归商场,一码归一码!” “这次,既然是个君子协定,就别走下九流的路子。” 李洪文还是很忌讳这个曾经北方第一大帮飘然居的田九流,身子一滞,恭敬道:“九爷话既然把话搁在这儿,洪文不敢不从。”说完对顺德矿刘长志道:“刘老板别来无恙!九爷发了话,我就不参与进来了,你可放心去公开竞标,价高者得。” 这话从李洪文口里一说,刘长志就等于吃个颗定心丸,不禁在心里大为感激田九流,心知:这下顺德矿被两方矿业大佬公开竞争招标,那么!这下不想卖个好价钱都难! 临走前,周王旗眯着眼笑了,和颜悦色地对刘长志说:“刘老板,招标的具体,等下我回去,就由我的专业团队接手前来实地考察。” 刘长志赶紧上前替周王旗合上车门,躬着身子点头说:“一切还劳烦周公子操心。” 周王旗走后,季有钱见状上前主动跟刘长志握手,刘长志把手握得很实在,他从内心里真心感恩戴德,季有钱这个苔原矿产第一大亨季富海的儿子,早年外界传说除了会花钱不见得真,毕竟眼前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心肠不坏,说话贴近人意,没给人有丝毫压迫感。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眼里的清澈倒像个邻家少年,微微一笑说:“刘董事长,顺德矿的具体考务事情由我身边吴总监全权负责。”说着,示意吴平上前与刘长志握了手,并打趣说:“具体专业上的事儿我这门外汉就不便插手,还请刘董不嫌麻烦,吴总多操心,一切有劳二位!” 季有钱把话说得很谦卑,完全是一个晚生后辈的口吻,要说在六十岁的刘长志和五十多岁的吴平面前,季有钱是十足的后辈,但这个物质横流的时代、这个社会有钱才能代表一切,早就把年龄的尊卑界限模糊在金钱的范畴。 吴平扭头对季有钱郑重道:“季董,我懂,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于吴平,吴平这个双料博士曾侍海实业两代董事,可谓是有功劳还有苦劳,但前两次竞标都被周家实业以微弱的价格抄底,吴平知道自己脱不了干系,但季有钱这个年轻董事长给了自己完全的信任感,让他明白自己没有看错人,因此下定决心这次顺德矿招标一定要狠狠扳过周家实业一局。 吴平对于季海实业老董事长季富海心里有过评价,这个早年凭借一腔热血和甘愿吃苦、坚韧的性格入煤炭业,能号召诸多人才把季海经营到如此地步的大老粗,成功是机遇加必然,季富海从来便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毫无疑问,现在儿子季有钱一句:“能参与到投标书策划的人,都是咱季海实业的老人,都是功臣,便是自己人,季海从不轻易怀疑自己人!”想比之下季有钱的谦和更能暖人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季有钱驱车走后,在车上握着方向盘,一边望着车道上往来的车辆,一边问田九流说:“九流,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李洪文总给我的感觉是屡屡让咱们。” 田九流正用手扣着车子右窗户下面的车弦,皱了皱眉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懂我的面子没那么值钱。”说完,手指着前面拐角处说:“前面胡同左拐,进兴和麻将馆,容我找熟人问问。” 下了车,季有钱把座驾迈巴赫停在兴和麻将馆门口。 兴和麻将馆是一家很老的麻将馆,店主人家是一位年近七十岁的、脱了牙的老头,见人总是笑呵呵的露出没有牙的压床,叫赵兴和,人称兴和叔。 兴和麻将馆也跟店主人一样,小本经营,店是自家的地下室,门头很小,黄色塑料做得兴和麻将招牌早就被风吹雨淋没了颜色,门窗都用塑料布包裹着,实在是一家上不了台面的麻将室。 好在主人家兴和叔经营了多年,人又厚道,来打牌输多了的牌友有时候没钱付车费回去,兴和叔总会赠二十块钱让人回家。 第四十七章 飘然旧事 兴和叔没有老伴儿,更无儿无女,陪伴他的只有一条上了年岁的大黄狗,狗是老狗,叫大黄,总爱一声不吭地伏在门口,已经没了力气去叫唤或者摇尾巴,老得毛色灰暗,尾巴上光秃秃的,也啃不动了肉骨头。(.好看的小说) 见季有钱跟田九流下来,阿黄估摸着是见了老熟人田九流,费了力气站起来,摇着秃了毛的尾巴。 田九流上前摸着阿黄,朝里面喊道:“兴和叔!我是九流。” 门里应声出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脚下踩着棉布拖鞋的老头,正是兴和叔,老头是有些糟蹋的,脚下那双棉布拖鞋已经发乌的紧,眼角处还有些黄色的浑浊物。 老头儿抹了下眼,看清来人是田九流,便上前一把伸手揽着田九流,露出没有牙齿的压床嘿嘿一笑说:“九流,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你兴和叔这儿了!” 田九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叔,我有事儿想找你打听,今儿来的紧,也忘记给你提烧刀子了。” 兴和叔望见季有钱询问道:“这年轻人跟你一道儿来的?” 田九流接道:“是呀,他是季有钱,我给你提到的过的。” 兴和叔望着季有钱就像是望见一样儿宝贝,忙把二人引进里屋,屋里一片烟雾缭绕,正有几桌闲着无聊的小混混在打麻将。 见小混混们见兴和叔,有一搭没一搭地朝这老头儿打趣。 一个码着牌的年轻混混说:“兴和叔,你也不找个婆娘,这等两天天冷了也没个暖被窝儿的。” 一个叼着烟,顺带着丢给兴和叔一根的黄毛小子使坏嚷嚷着:“门口那条大黄看着不错啊!老成那样了,弄成狗肉火锅,也好让人家早超生不是!” 一旁另一个穿皮袄的中年男人一巴掌趴在黄毛小子后脑勺教训道:“你敢拿兴和叔的大黄开玩笑,你丫的是想让兴和叔把你炖了吧!” 兴和叔还是憨憨地笑着,露出没有牙齿的压床,从兜里掏出一包红塔山,给众人一一散上,然后不声不响地领着田九流和季有钱到了后面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冷清得紧,季有钱看到一张老床上面一床蓝底儿的棉布被子,旁边是一个煮面条的灶台,一张小桌子。 田九流进来后,径直坐在床沿儿上,递给兴和叔一支散花道:“兴和叔,有钱是自己人,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李洪文这个人?” 赵兴和绷了绷嘴唇,下巴上乱糟糟的胡须在灯下更显得糟乱,把手里的烟点上,说道:“李洪文啊!听说过,听说过!” “这个小子有股子狠劲,但对自己底下的弟兄出手阔绰,曾经传出消息说这小子给手底下过命交情的弟兄买奔驰,自己开老式桑塔纳。” “也就是近几年上位的,砍残了华北街的张有量,起先各位地下大哥都不服气李洪文上位,结果,南海褚三爷家的褚青横空出世,带着李洪文走了一遭,让各个地下势力噤了声音。[]” 田九流面上神色阴晴不定,手上青筋暴起,问道:“褚家这个受南方青帮庇荫的家族也要来北方插一杠子!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李王爷那就没消息?” 兴和叔摇了摇头:“没有消息,据说是褚青北上为了褚老爷子找血玉婆娑观音,褚三爷跟李王爷暗中达成了协议,双方默许了。” “李洪文有褚家在后面撑腰,怪不得上位那么快!” “是呀,没有褚家,谁会容忍一个后生爬得那么快,压在那些老人的头上!” “也据说李洪文认褚三爷为义父,李洪文在苔原百分之五十的利益要上交给褚家。” 说到这,赵兴和直起身拍着田九流的肩膀说:“九流啊!遇事别扛得那么紧。” 田九流咬着牙,音色有些因激动而颤抖着:“我愿意扛,南北世仇哪能不报,我不愿当年北方七省弟兄们冤死,更不能让阿梅枉死!” 赵兴和唏嘘着,替田九流点上一根烟说:“这么多年你还是忘不了,记得老帮主说过的那句话: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一口气,点一盏灯。” “当年兴和叔烙下病的腿一到天冷就疼得厉害,也是半截身体埋进黄土的人,以后能给你消息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田九流这个卧蚕眉、身形巍峨的汉子神色动容地念叨着:“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一口气,点一盏灯。” “曾经青帮拿走的,我田九流一定会拿回来!” 季有钱感到田九流胸膛上一起一伏,手指尖止不住的颤抖,忙上前扶住田九流的后背,想让田九流好受点。 田九流深呼一口气,摇了摇头,平复了情绪对季有钱说:“不要紧的,都是陈年的旧事了。”然后又问赵兴和说:“兴和叔,褚家的褚青既然来北方走动,褚三爷门下的高手来得多么?” 赵兴和说:“据说来了个高手,五十多岁的横练十三太保门人,该人是大海潮生,巍巍崖岸自高的横练伪境。” 听了这话,季有钱跟田九流不禁沉默,大海潮生,巍巍崖岸自高的横练伪境在旧时江湖里也是拔尖人物,虽然说不上是无敌,但放眼今时高手埋没的社会,可以保证的是那些夺了冠的泰拳、散打、拳击手,怕是对上崖岸自高的伪境横练高手,两者相搏就像是小孩子遇见成年人一般可笑。 矿改日益紧迫,政策上打压私人矿主,不可能让季海跟周家同时强大,多数矿主都要成为这次改革的牺牲品,那么势必季海跟周家其中一个会败落,也就说季家跟周家的火拼势必来临,季有钱跟周王旗必有一争,也必定会跟李洪文,以及李洪文后面的褚家相争。 从兴和叔的屋子里出来,上了车,季有钱问田九流道:“青帮跟飘然相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田九流抽了一支烟,郑重对季有钱讲:“有钱,二十多年前,北方以飘然居这个第一帮派为首,南方以青帮为首,南北往来贸易、走动让这两个帮派产生了纠纷,时间久了都想吞掉对方,一统华夏帮派。” “那时候原本北方飘然一统北方七省,南北两帮武斗、文斗,飘然都占优势,可惜的是,青帮借势政府灭江湖,以至于当年去南方的飘然舵主人物、那几千条汉子都进了监狱。” “混江湖的,底子哪有干净的,这几千人要么被判了重刑,要么死在监狱里。” “飘然居败落了,青帮后来转战到香、港,后来又一大批人跑去了美国,成为现在华人影响力最大的帮派。” 说到这,田九流眼睛湿润了,哽咽着说:“阿梅,阿梅就是为了掩护我,死在军队的枪下的!” 田九流这个巍峨如山的汉子,若流泪便是情到深处,但很快,田九流用手背擦了擦鼻子,平复了情绪对季有钱说:“有钱,之所以没告诉你那么多旧事,是因为我觉得不到时候,如果有一天你足够强大,足矣睥睨整个华夏,我想我会借着你的势力去要回当年飘然的东西。” 田九流说得很坦诚:“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去辅佐你,不提那些事了,在眼下,也最关键的是你要竞争过周家,只有季海实业强大了,你才有足够的资本去平视着看世界。” 季有钱点了点头,扶着方向盘心里有些焦躁:前两次收矿竞标,季海都以低于周家微弱的价格败了,其中必有内鬼,可内鬼是谁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过苔原,雨打秋凉,谁家能独得安稳? 第四十八章 金矿? 第二日早晨,季有钱早早地来到季海实业大楼。 季海实业总监吴平、季海实业矿业部部长李培等人也早就来到办公室。 一道前来做投标书的还有几位季海策划部、风险投资部的老员工,一共五位员工三男两女,都是三四十岁的季海青壮派,俱被收走了一切通讯设备,要求七十二小时待命在办公室,此次竞标被老部长李培下达了死命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季有钱翻着秘书吴中的报告书,报告书上评估顺德矿价值三亿,鉴于前两次竞标失败,周家对此次投标也是势在必得,于是建议投标价格四点二亿。 季有钱问总监吴平:“顺德矿只值四点二亿么?” 吴平差异地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说:“怎么!季董还觉得四点二亿少了么?要知道想把顺德矿死灰复燃,再到实现盈利,咱们四点二亿收下来后要投入六千万左右作为设备投资,还要花一亿七千万左右来更改矿道航线,以及基础设施建设。” “也就是说四点二亿收购后,还要花费二点三亿去投资,当然这还不算后续矿上的职工安置、不算替顺德矿还拖欠的矿工工资款项。” 季有钱听到这,点了点头,不用质疑地说:“很好!不过为了保全万无一失,还是把投标额提高到六亿吧!” “其实不用的,有钱!”李培眉头一皱插话道:“毕竟周家之前在地下势力帮助下吞并了多家小矿,可又收购了田祁矿、辽庄矿,周家花费了财力已经颇为不堪了,四点二亿的价格够高了!” 一旁的风险投资部的江主管小心翼翼地进言说:“季董,四点二亿也是我们精确估算后的结果,超出这个价格,我们就是收购了顺德矿,也很难赚钱。” “顺德矿主矿年产七百八十万吨,下设的两个小矿年产只有六十万,更换技术设备后总计年产顶多一千二百万吨,所以说收购价真不能再高了。” 季有钱摇了摇头,有些不近人情,把手重重拍在老板椅的扶手上,一锤定音:“我说六个亿,就六个亿!价钱一毛钱都不能低!” 既然董事长季有钱把话说得很死,便没人敢再讨价花钱。 李培心里堪忧地想:有钱到底还是个年轻人,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四点二亿跟六个亿之间差了一点八个亿,这个差价,是季海实业三百万矿工一滴汗、一滴汗堆积起来的。 把投标书合同弄好,季有钱便用文件夹把合同包好,揣在风衣里面下了楼。 季有钱先是下楼开着车,在季海大楼周边不紧不慢地转了一遭,然后下车,在街边的生煎包小店要了一分生煎,一个不拉地吃完用餐巾纸抹了抹嘴,再开着车离开。 刚上路不久,就又把车子停在一家书店门口,书店里冷冷清清,店员揣着绒毛大衣正在角落里读一本书。 季有钱在书架里抽出一本亚当。斯密的《国富论》细细翻阅,临走前又饶有兴趣地拿起一本网络小说《重生之人间土豪》一同付了款。 再次上车的季有钱把车开得极为缓慢,走走停停,来到一处公园,在公园里看着一群轮滑的孩子,这些孩子面孔都很稚嫩,却是满脸生气,嘻嘻哈哈地围绕广场飞驰。 季有钱一直没有下车,等到快晚上的时候才径直驱车回到季家老宅。 回到家,进门便看见吴婕在客厅里跟保姆一起择菜,季有钱冲吴婕笑道:“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吴婕眨巴眨巴眼睛说:“晚上我来做茶树菇烧油鸭。” 季有钱把公文包往桌子上一丢道:“好呀!很久都没吃你烧的菜了。” 吴婕给季有钱倒了一杯茶,嗔怒道:“那是!咱们季董好久都没回家吃饭了!” 季有钱有些惭愧,抿了抿嘴唇说:“我要印下东西,待会再帮你择菜。”说完拿起公文包、推开了书房门。 书房里,季有钱把投标合同从新印了一份,又从抽屉最下层拿出一件手机,装上电话卡,发了条短信:可以把风声放出去了。 ?????? 晚上七点多的苔原,闲来无事的人们总爱去排场转悠,码码麻将,美名曰:弘扬国粹。 兴和麻将馆里,一个头发稀疏、枯黄的年轻人可能是因为输多了钱,骂骂咧咧道:“tmd,手气背死了!” “老子在顺德矿干了这么久,第一开始一两个月一发工资,现在tmd变成三个月一发了!还让不让人活!” 周围其他牌友约莫同是矿工,井下作业后煤灰太脏,所以矿工一天一洗头,而且被煤灰沾染的头发用寻常洗头膏根本洗不干净,也大多都图便宜用碱性极强的皂粉解决,因此,井下作业的矿工中很少有发质完好者。 另一位身材魁梧的牌友朝地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道:“真他妈晦气,牌这么臭!”说着转向刚才说话的黄毛青年问道:“黄毛,丫的你也天天上班,上次输给我的三千块什么时候还?” 黄毛一脸讨好地朝旁边魁梧的牌友递了根烟道:“这不,矿上发不下来工资么!” 身材魁梧的牌友没去接烟,不屑地说:“发不下来工资关老子什么事!反正你欠我钱就对了!” 黄毛赶紧解释说:“别生气!强哥!我们顺德矿马上就要换老板了,而且据说顺德矿后山下面发现了金矿!” “你想啊!发现了金矿,顺德矿更能卖上一个好价钱,我们的工资马上发,发了我就还强哥你!” 被黄毛称作强哥的男子一愣问道:“金矿?” 周围人也纷纷围上来问:“你说顺德矿下面有金矿。” 黄毛“嘘”了一声,小声道:“你们不知道吧!季海实业、跟周家实业都想收购顺德矿,据说季海派去的技术组在后山新开的矿道下探出了金矿,那时候好几十个工人被派去技术组帮忙,眼睁睁地看见技术组从下面弄到一块狗头金。” 旁边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家就是住在顺德矿边上,曾经邻居杀土鸡的时候,在鸡的胃里发现了金粒儿,当时都觉得蹊跷,原来边上有金矿啊!” ?????? 人言从来可畏,流言尤其传播迅猛,不到一晚上,大街小巷里的闲散人们都传着顺德矿发现金矿的事。 人们传得有模有样,可要问消息的来源,谁都说不清,有的称自己是亲眼看见技术组从矿道下面弄到狗头金,有人说技术组去矿上勘察,中午在附近老乡家里吃饭、从杀鸡的鸡胃里发现了金粒儿,还有人说是顺德矿的矿长刘长志派人放出的消息,想把卖矿的价格提高一些。 第四十九章 一元VS八亿 苔原老宅里,季有钱吃完饭,接到一个电话,很是差异地问:“顺德矿发现了金矿么?还是大金矿!好吧!我知道了!” 挂完电话,季有钱回到书房里的打印机前,从新订了合同,把合同里的六个亿金额从新订到了七点二亿,并跟往常一样把合同放在书房。(.无弹窗广告) 明天就是十月二日,无论是公开招标顺德矿还是矿改组莅临苔原的日子都迫在眉睫,坐在沙发上的季有钱手里拿捏着合同,脸上扬起玩味地笑容。 入夜季家老宅大床房内灯线昏沉,弥漫着酒红色暧昧的格调,吴婕躺在季有钱身下,自是一番激情,吴婕巴望着季有钱,眼睛的旁睫毛上挂着泪痕而显得尤为楚楚动人。 季有钱忍不住凑上嘴唇吻上吴婕的睫毛,又是一番翻云覆雨,半个小时后,吴婕小脸通红,擦着刘海上微微的汗湿问道:“有钱!你会一直爱我么?” 女人都是很没安全感的动物,哪怕她表现得再勇敢,也会爱到浓时怕失去! 想到这,季有钱笑了,抹了抹吴婕的小鼻子说:“灰太狼,你想多了,我说过不管我以后会多有钱,还是一贫如洗,你都是我爱的唯一。” 在物质横流的社会,有时候男人的承诺是很苍白的事情,哪怕滚床单前说得再海誓山盟,妞妞头就死不承认了。所以大多数伤了心的女人觉得男人的承诺远不如真钞来得实在,但季有钱知道,如果爱一个人就要给她安全感,别让她失望,爱不是买卖,更不是伤害。 第二日,一清早,一辆迈巴赫前后跟着一列a8车队,那是季有钱驱车带着田九流等人赴顺德矿参与竞标。 一同到场的还有不甘示弱的周家,一袭奔驰车队浩浩荡荡地开来。 都是德系豪车,都是清一色加长款,颇有些争锋相对的味道。 季有钱和周王旗一同从各自的车上下来,前者季有钱穿着一件笔挺地蓝色西装,眼神清澈,要不是他身后天价a8仪仗的车队,真会让旁人以为这是哪个明星到场。 周王旗则是咄咄逼人,刚一下车,便不经意地扬了扬手腕上那块马耳他铁十字标志,周围站满了各色保镖。 天还是有些微微咋冷的早晨,远处电线杆上杵着半寐地麻雀。 季有钱搓了搓手,看到周王旗便抿了抿嘴唇一笑说:“周大少这么早就来了,看样子是对顺德矿势在必得啊!” 周王旗阴柔的刻薄声音响起,讥讽道:“季董也不甘落后嘛!” 季有钱点了点头,顺着周王旗的话奉承道:“最不想跟周大少竞争,毕竟我们季海还没在投标中赢过周氏。(.)” 周王旗把资料丢给一旁的女秘书,点了点下颌,态度上显然对季海未曾竞争过周氏的说法表示赞同。 早在顺德矿恭候的刘长志显然谁都不想得罪,迎着两队人老好好地说:“欢迎周董、季董来我们顺德投资,哈哈!外头凉,还是去屋子里头谈吧!”说着,弓着腰伸手做了个请字动作。 走进竞标大厅,季有钱带着田九流、李培、吴平三人,周王旗则领着李洪文以及周家下属的两位主管鱼贯而入。 一旁除了季海跟周氏还有来自外围的财团,温商财团、沪通快递等公司,看样子不仅早就到了,还巴望着想来苔原分一杯羹。 诸位来人都坐定后,刘长志上台发言了一通致词后望了望周王旗跟季有钱,周王旗喧宾夺主地在台下道:“别来那么多虚的,开始唱标吧!” 刘长志很没骨气地在台上“诶!”地应了一声,忙指使下面人上去唱标。 公示员举着公投箱子,向所有人示意着完好无损地招标公投函,便开始逐个撕开招标函唱标。 “温州董华贸易公司出价二点三亿元人民币。” “沪通快递集团出价二点八亿元人民币。” “六盘水实业出价三点四亿元人民币。” ?????? 台下人互相耳语,淡定着只有季有钱跟周王旗两拨人。 前来公证地嘉宾大多是苔原市政界、商界名流,对一开始的投标价格都持着一笑的态度,也都清楚最终角逐的胜负在于季家跟周家之间,那些外地财团也未免当真苔原没有土豪么! 公证员的声音有些颤抖地响起:“季海实业出价一元人民币。” 登时满座哗然,纷纷心想:季海实业搞什么!此次投标为了吸引更多方到场,也知道季海跟周氏必定会角逐而不愁卖不出好价钱,所以刘长志特意把投标价不设底线。 紧接着公证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周氏实业出价八亿元人民币。” 登时满座嘉宾都坐不住了,内心止不住惊愕:外界估算顺德矿价值在四个亿,周氏实业竟然出价八个亿,周氏疯了么! 最惊愕,最开心的还属刘长志,嘴巴张着忘记了合拢嘴,当年他是花了二点七亿购下顺德矿,当年的价格来看刘长志是做了大亏本买卖,而短短五年过去顺德被人用八个亿收购!这钱赚得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最后公审组宣布:周氏实业以八亿元人民币获得顺德矿的公投招标全。 周王旗愤怒地起身走向季有钱,瞪着眼望向季有钱怒道:“季有钱!你敢耍我!”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眼神清澈,一副人畜无害地模样耸了耸肩说:“周大少可是冤枉我了,我们季海从来赢不过周氏,索性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不跟您周氏竞争不好么?” “额!不过,不过八个亿的手笔,还是你们周氏财大气粗!” 周王旗不禁气得脸色发白,牙根一阵儿生疼。 季有钱显得很大度,上前朝周王旗伸出手道:“恭喜!恭喜周公子!哦不!是周董成功收购顺德矿!” 此次公投经过公开招标,流程上经过资格审核、资金预审、公开唱标、更经过公审组公审,周王旗板上花八亿元收购顺德矿的事是板上钉钉,谁都更改不了的事情。 周王旗很明显地吃了哑巴亏,也在季海实业出价一块钱投标时明白自己中了套儿!于是铁青着脸,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因为八个亿而丢了面子,恨恨地握住季有钱地手说:“季董!您真够狠的!” 季有钱从容地抽回手道:“不!你错了,再狠也没有你去我们季海收买员工,釜底抽薪来得狠!” 在远处的外人看来,季有钱跟周王旗俨然是一副失败者向成功者由衷道贺的模样。 第五十章 疯子李洪文 一旁的李洪文脸上阴晴不定,问季有钱:“昨晚顺德矿发现金矿的消息也是你放的?” 季有钱正眼看着李洪文,反问道:“允许你们在我季海挖消息,就不允许我放些烟雾弹么!” 昨晚上顺德煤矿发现金矿的消息正是季有钱让田九流买通了小混混,在兴和麻将馆放出的,季有钱心知:在找不到内鬼是谁的情况下此次竞标必定失败,如果一味的跟周氏竞价,那么即使收购了顺德矿,顺德矿也会拖累整个季海的效益,顺德矿会像一个无底洞需要太多的人力、物力去填充,得不偿失。 索性引周氏上道,在晚上消息传出到临时更改合同,中间只隔了一晚上,周王旗根本没时间去辨别真假。 季有钱假戏真做改了合同,那么周王旗会因上两次成功抄底季海而对内鬼的消息深信不疑,原本三点二亿的顺德矿被周王旗花了八个亿买下。 这一招季有钱棋高一着,可是一分钱都没花,却着实让周王旗吃了大亏,怕是周家老人那儿周王旗会被骂的抬不起头。 李洪文怒了:“你敢耍我?” 田九流巍峨的身子站在季有钱身边,真锋相对地说:“李洪文,何必把话说得那么死,年轻人还是淡定点好!” 李洪文很生气,心里窝着火,他向褚家承诺:自己在苔原一半的收益要上交给褚家。 现在褚家褚三爷公子褚青现身苔原,上一次褚家大小姐褚白来苔原,自己拼命巴结也靠不上褚家大船,这一次,天可怜自己终于靠上褚青,在苔原市地下话语权中有一席之位,这中间辛苦着实来之不易。 能做南海褚家门下走狗,岂是那么容易? 李洪文够狠,结识褚青后,由褚青把李洪文带到褚家面见褚三爷,李洪文为了让褚三爷收自己当义子,硬生生地跪在褚三爷榻前跪了三天,三天里滴水不进。 后来,褚三爷睁开眼问李洪文:“为什么非得要当我义子?” 那时李洪文由于连跪三日,气息萎靡到连腰都直不起来,却还是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因为我想上位,我不甘像狗一样活着,吃有钱人剩下的残渣剩羹。” “我是南方粤州人,打小家里穷、又没文化被人看不起,十七岁那年我卖水果还被城管砸烂了摊,于是我就砍翻了三个城管跑到北方,在北方当过扛水泥的苦力,做过人贩子,也盗过墓,更跟人在街上互砍过。” 褚三爷抚着眉感叹着:“倒也是穷苦出身!” 李洪文继续跪地表态:“若我在北方有褚三爷您的照拂,我愿意把我一半的利益上交,保底一年三千万,少一百万,我就自断一条腿,少五百万我就让我底下人提着头来见您!” 褚三爷哼了一声,没有为之动。 李洪文一咬牙接着说:“百年之后,您终有老的一天,那时候我李洪文愿为您披麻戴孝,抬棺哭丧。” 一旁的褚青上前就是一脚踹在李洪文脸色,李洪文艰难地从地上扶起来,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却还面不改色。 褚三爷点了点头,双目一睁如关爷怒目道:“好!有一股子狠劲!起来吧!我就记下你当我义子。” “不过你别忘了你的承诺,少一百万,自断一条腿,少五百万就派你手下人提你人头来见我!” 数祖上三辈吃皇粮者无人!痞子不惜贱命,舍得一身剐,皇帝拉下马,况乎褚三爷之枭流! 若说季有钱是不怕拼命的主儿,那么李洪文就是古时中了流矢,怒而拔箭簇、食眼珠的疯子! 原本李洪文结识了周王旗,前者急于赚钱,苔原市每年煤泥都归李洪文当福利,苔原几十家成规模的个体矿都要给自己交份子钱,可这些收益算来算去不过是一千多万,自己手底下弟兄几百人跟自己混日子,紧紧巴巴地也凑不到三千万。 后者周王旗急于吞并各家小矿,让自己周氏的小矿并成大矿,好规避上头矿改的风险。 一个想赚钱,一个想扩大规模,两者一拍即合,也算是双赢。 李洪文利用手下势力连哄带吓的威胁一些私人矿主,这些矿的规模都不大,老板也没多大势力,一般都经不住李洪文的恐吓,遇上难缠的、要钱不要命的矿主李洪文便让底下兄弟去矿上闹事,砸了矿长办公室一般都会得到解决。 这些矿主都知道矿改在即,而国有矿收购的价格太低,所以也就顺水推舟把矿卖给了周家。 现在可好,周家收了田祁矿、辽庄矿、又花了八个亿收了顺德矿,把资金链排得太散,势必哪个矿的整合、改造都需要花钱,怕是没钱付给自己,可自己对褚家可是许诺了一年至少三千万的上供钱,想到这李洪文非常恼怒。 李洪文留下一句话:“田九流!我敬你是飘然帮里的老资格,而并不是我李洪文怕你,别怪我不择手段!” 田九流抱着手臂,苦笑道:“人在江湖走,田九流也不是被吓大的!” 季有钱眉间蔚然一舒,淡淡地说:“商场如江湖,我虽然不是你们江湖中人,但我也懂得愿赌服输,难不成周家连输的勇气都没么?”很显然季有钱这句话是说给周王旗跟李洪文两个人听的。 末了,季有钱劝周王旗说:“周家能收下顺德矿,将周家一些小矿合并成大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记得要把收来的矿都安全整合,这样一来是为了矿工安全,为了良心,二来也是为了周家自己规避矿改的风险。” 季有钱这番话本是好意,是想劝周王旗别把路子走弯,好好花人力、财力把收来的矿弄成安全检查合格的正规矿,自然能规避矿改,但让周王旗听起来倒成了季有钱在以一个胜利者的口吻去说教。 周王旗瞥了季有钱一眼,不屑道:“我们周氏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说教!” 最后,周王旗还是铁青着脸,吩咐秘书去处理顺德矿收购的剩余事项,自己则跟李洪文一道离开。 第五十一章 菩提帖 很快国庆节过去,各机关单位正忙着做节后总结、学习工作,传来消息,隶属煤炭部的矿改安全署小组莅临苔原市。 苔原一直是煤业重城,终年雾霾笼罩,这一日早晨,sx省严副省长、苔原市市委齐书记等人一大早聚在市委大院,前来迎接矿改组的到来。 矿改安全署这边带队的是熊浙东,也就是华夏矿山安全改革组的成员组长,其主要职务是煤炭部副部长。 与熋浙东一道来的还有副组长张奇正,以及改革署的主任王潮等人。 改革署大佬们前来苔原,工作计划步骤是逐次审核苔原市、及苔原周边的各个煤矿。 审核工作由熋浙东、张奇正、王潮三人各自负责的小组分区审核,预计审核时间会持续一个月。 为了迎接改革组,周氏实业牵头,由苔原市所有私人矿主出资为改革组接风。 接风的地点于苔原市建国饭店。 对于这个建议,所有私营煤矿业主纷纷相应,毕竟矿改下达文件到落实弄得业内风雨满城,多少身家过亿的煤老板提着猪头找庙门都拜不得菩萨,现在改革组既然来到苔原,虽没本事跟大佬们相交,但最起码能坐下来赔大佬吃顿饭,总不会让关系交恶。 晚上,建国饭店里接风宴上,各路苔原政要云集,sx省严副省长摆酒,苔原市齐书记作陪,可以说是规格之高让人咂舌,其实想想也难怪,不说熋浙东本人,就是身为改革署主任的王潮,其职位便是sx省纪委办公室里的副主任。 诸位大佬云集谈笑风生,席间喝酒、聊天,却丝毫不涉及政治。 严副省长讲哲,论起西方哲学史娓娓道来,这位学术性官员对于分工与专业化是经济效率之源的理论,“看不见的手”经济自由主义理论,都睥睨古人,下开百世。 改革署王潮家学渊源,案牍藏书非老即庄,说起老子、庄子信手拈来,让一旁没文化的私营矿主拍手称赞。 改革署的副组长张奇作为遗老后人,家里又是世代侨商,看着严副省长、以及王潮二人谈得博众人一笑,当即饮了一杯酒,给众人讲起打眼的故事,细数古今文玩儿涵盖了悠悠华夏五千年,打眼吃亏皆学问,说到兴处,引得底下私营矿主们扬言:有机会一定带几麻袋现金跟张老一起转转潘家园。 席间,周王旗酒量极为豪爽,喝到兴头上,鼻息间冒着微醺的酒气。 季有钱酒量很好,却不贪杯,一口口抿着,遇见严副省长、熋浙东等人的邀酒,也会一饮而尽。 王潮作为纪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在应酬时从不饮酒,放眼整个sx省,敢强硬着让王潮饮酒的人真还没有。 看得出王潮平日少言寡语,今晚讲起老庄之道却讲得非常开心,以至于解开衬衣最上头的扣子,举起一杯白酒,示意与季有钱碰杯。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把面前的一杯白酒一饮而尽! 在坐的人都非常惊讶,周王旗看在眼里,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看来矿改组的王潮跟季有钱私交不错! 王潮旁的张奇正把玩着腕上的黄花梨手串,问道:“王主任!平日里可不见您喝酒啊!” 王潮拿餐巾纸抿了下嘴角,笑笑解释说:“我酒量不行,所以一般不沾酒的。” 看到王潮未喝酒而先怯战,张奇正打趣说:“王主任要不嫌弃,咱俩碰一杯,我把我这黄花梨手串送您!” 张奇正的黄花梨手串在灯光下包浆圆润,鬼眼纹落细腻,要知道在黄花梨这种木料黄金里、顶级纹路的手串非常稀少,因为即使是纹路顶级的大料也很难车出一条好手串。这串手串油性润泽,外表通透着佛性,又是古料,怕是在市面上能值好几十万。 王潮微微一笑道:“君子不夺人之美,我怎么好意思拿您的手串。”说到这,王潮正色道:“刚才那杯酒属于我敬季有钱!” “季董在支援壶口小学中做出建设性的贡献,而我是学校里的义工,理应敬校董一杯!季董曾暗中资助多家希望小学,却没留下名字。” 季有钱听了,抿了抿嘴唇,眼神里满载着清澈,摇头说:“王潮老哥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算得了什么。” 严副省长冲着季有钱竖起大拇指说:“年轻人!好样的。” 张奇正听到这,站起身来,朝着季有钱举杯敬酒道:“我祖上是晚清大臣张之洞,开创洋务教育新学,我家世代都是侨商,在南阳、新加坡等地也多次办学,都曾留下名字,但跟季董想比,不论是我还是先祖都落了下乘,这杯酒我敬您!”说完,一饮而干。 眼看过了晚上九点多钟,宴会将要闭上帷幕。 改革署挂帅人物熋浙东问左右两边的人说:“能来苔原我很高兴,想留下一副字,献丑啦!” 周围王潮和张奇正心里一点都不奇怪,在改革署熋浙东的字,张奇正的雅,王潮的庄老并称三绝。 建国饭店的服务生小心翼翼地捧上笔墨纸砚,熋浙东提起手中重笔沾满浓墨,题款:吾自北方人,写在北方,谓熊先生行苔原亲笔。 熋浙东一共写了十八字,字是狂草,泼墨肆意,引得周围人纷纷叫好,甚至在一旁有身价过亿的煤老板愿意出一百万买下。 对于官场作秀熋浙东很是反感,也知道买字的大多是看着自己改革署组长的头衔,便当即摇了摇头带过。 季有钱凑上前,跟改革组所有大佬谈笑风生,应对自如,见有人买熊老的字,便打趣道道:“熊老好字!等熊老有空的时候我就去上门,希望可以求得墨宝!” 熋浙东点了点头,反问说:“有钱!你打咏春拳很好,腕力不俗,应该写起字来也是一日千里。” 季有钱摇了摇头,脑海中想起父亲季央,那个教他打咏春拳的男人曾经也教他练字,眼中闪现出一丝愧疚说:“我打拳凑合,我爹也曾经教过我写字,勉强算上是略懂!” 熋浙东清楚眼前年轻人是怎样谦逊的一个人,只怕略懂也胜过太多旁人,于是把墨笔递给季有钱说:“拿着!给老头子写几个字。” 然后望了望张奇正对季有钱打趣:“张主任家有女初长成,你要写好了,老头子我给你做媒!” 季有钱接过笔,脸颊上一红说:“哪里敢高攀张主任。” 一旁张奇正神色如常,心里却不以为然:现在的富二代哪会还懂得书法,只怕是哗众取宠的居多。 季有钱铺好宣纸,蘸饱了松墨,想起小时候父亲季阳教自己蘸着水在水泥台阶前写字,便扶着袖子洋洋洒洒写下七行字: 三千婆娑大世皆是浮沉 光怪陆离 大江湖怀菩提心 兮祸兮福 小风雨行走大千 是劫是缘 何问世上因果 与真人大佛但聊家常 季有钱在提笔的这一刻从未这么强烈地想念父亲季阳,这个给与自己良心,这个教自己打咏春,练字的真爷们,这个因觉得烟钱是额外花销而去戒烟的父亲,这个不苟言笑地男人,他还好么? 一共七行字,用行书写下,字字珠玑。 内行的,在王潮等人来看,这字绵里藏针,疾缓适宜,隽永而不失睥睨之气,外行人如周边的矿主只是觉得这字很好看,字里行间有一股独男人独对沧海的雄阔气势,但奇怪的是细看每个字,每个字偏偏都写得很周正、圆润。 一旁张奇正看得失了神,忘记了把玩手中的黄花梨手串,心想:这么好的行书,怕是大家也不过如此。 最尴尬、也最叹服是熋浙东这个老人,用略显粗糙的大手摩挲着字帖说:“有钱,我的字跟你一比,高下立判,我不如你。” 这是熋浙东第一次承认自己的字不如别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自古文人大多相轻,熋浙东也不例外,虽然这个老人从不让自己的字去卖钱,但不意味着他在心里承认当下社会上,承认那些被人追捧的名家比自己的字高明多少。 熋浙东从来认为自己在书法上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人心是猛虎和蔷薇的两面体,若缺少了蔷薇不免莽拙而流于庸俗,缺少了猛虎不免怯弱而失气魄,熋浙东的认为自己的字便是如此,没有了蔷薇便显得流域庸俗,少了猛虎便失去了字的精气神。 可季有钱呢,他能把字写得圆润又睥睨,有缓有疾,有风骨也有柔情,那他该是什么样的境界? 熋浙东之所以奇怪、疑惑,是因为他不知道的是:有个男人曾经教过季有钱练习咏春二十年,也曾教他写字,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父亲赋予了儿子不朽的人格! 一个人可以普通,但一个男人的人格不能不高大,不是说季有钱有多么崇高,只能说季有钱在还是季蔚蓝的时候,二十年如一日,一个父亲给了儿子不能被折断、哪怕是抽七块钱红塔山也不会卑微的灵魂。 季有钱的字没有境界,只是季有钱明白:字如其人,我的字里映着我自己,字里住着帝王。 熋浙东被折服之余,不禁发问季有钱:“有钱!这幅字有名字么?” 季有钱想了想,抿了抿嘴唇,眼睛里满满地都是清澈,郑重地说:“老爹常说:居世上,走世道,市井小民多糊口,生不易,遇事情能怀揣良心半个,便是菩提心。” “那么!这帖子就叫菩提帖吧!” 第五十二章 血债须血偿 这是一家很小的私人会所,小到会让外人以为这只是一间装饰考究的居室。 房间里烧着檀香,摆着一大张古木茶台,一张很舒服的靠背椅,房间里有一位年轻人,年轻人正侧着身子躺在椅子上,手里拈着一把蝴蝶刀,刀仅仅一寸长,很锋利,血槽狭长,看见那锋冷、陡峻的薄刃,便能让人联想起刀锋划过血管时血液喷薄的场景。 年轻人身子很瘦却很修长,面上肤色白得有些病态,能看到脸颊下面青色的血管,薄薄的嘴唇像片柳叶,却异常的红艳,耳垂上面镶着一颗钻,这是一个很妖娆的年轻人。 男子在房间里饮了一盅茶,抿了抿嘴唇,唇上原本红艳的色泽更加让人觉得如血清般触目惊心。 门外传来轻轻的三声叩响,三声叩响之后,一个相貌寻常的男子毕恭毕敬地走进来。 这个男子大概是不敢直视妖娆的年轻人,弓着腰,垂着头低眉顺眼,完全一副下人模样。 这其貌不扬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苔原李洪文。 妖娆男子则是褚家大公子褚青。 褚三爷枭雄,早年混迹于南海,势力也多在南方,几乎不染指内地,如果褚三爷愿意,别说是公海上偷渡来的军火、白粉,就连产自海南的热带水果一颗都运不到北方。 李洪文老老实实地汇报:“青爷,小的四处找人盘问、打听,也顺带着关注北方的文玩市场,完全没有血玉婆娑观音的下落。” 褚青点了点头,示意李洪文继续说下去。 李洪文喉结挪动着,呼吸间微微有些气短,低着头说:“青爷,最近下面的收成不太好,我所扶持的周王旗被季海阴了,而且矿改在即,希望这一季度的收成能暂缓几天。” 褚青从椅子上起身,抓起茶台上的檀木质烟灰缸重重砸在李洪文头上,登时,李洪文头上有血水从发间淌过脸颊。 “砸你只是给你涨涨记性!别忘记你对我们褚家的承诺。” 李洪文吃痛后连牙都未咬,依然是静默地低着头。 褚青问:“洪文啊!你说说看,周氏怎么被季海阴了?” 李洪文抹了一把颊上的血水,生怕血水滴在地板上惹褚青不高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因为周氏跟季海都想争夺顺德矿,双方竞价一直很激烈,季海的董事长季有钱放出顺德矿发现金矿的消息,临时改了合同,竞标的时候出了一块钱,而周王旗出了八个亿。” 褚青眯着眼不屑说:“周王旗是猪么!连煤矿下面发现金矿的事都信!” 说到这,褚青正眼望向李洪文“对了,你说的季有钱该不会是跟庚不让打架的季有钱吧!” 李洪文抹了一把遮住眼的血水说:“就是那个跟庚不让交手的季有钱!” “前一阵子,苔原道上凡是有军政背景的人能以跟庚不让同行为荣,听人说庚不让跟季有钱比斗是因为一个叫张妙音的女人,结果,传说中的高手哥庚不让败了。” 褚青交待道:“注意这个季有钱,凡是他想做的事,都让他做不成,反正他跟咱们扶持的周氏不对,算是我们褚家帮周氏一把!” 说着褚青拍了拍李洪文”记得!手段要毒!我们褚家养的就是疯狗,咬起来能把自己舌头都嚼碎的我最喜欢了!” 李洪文尽管被那块紫檀实木烟灰缸头疼欲裂,但还是点了点头,手上的血水越来越多,李洪文不得已用衣袖蘸着血水,才没让血流下。 褚青稍稍心软,吩咐道:“下去吧!找个地方好好包一包。” 李洪文躬着身子,退走前道:“谢青爷宽容!” 屋子里李洪文退下之后便只剩下褚青,褚青踱步走到茶台前,挑弄着茶台上面的燃着的檀香木灰,念叨着说:“我原以为能被贱人护着的男人该是个小白脸!” “能打赢庚不让,就不是小白脸,这样的杀人游戏才有意思!” ?????? 十月苔原的夜里有些凉意,街上行人匆匆,只剩下一群跳着广场舞的大妈还在乐此不疲。 昏黄的路灯在街上羊肉串烧烤的烟雾笼罩下显得更加没精打采。 苔原市西街胡同的兴和麻将馆。 也许是周日的缘故,明天还要有早起的人们上班,到了凌晨三四点,将馆里原本通宵打麻将的牌友陆续散去。 兴和叔打了烊,扫了下麻将区里的纸屑、烟蒂,又打了盆热水放在里头的居室,想洗洗脚就去睡会儿。 门外,老狗阿黄“嗷嗷”地叫了两声,兴和叔摇了摇头:“阿黄,真的不乖了,这会都还不去睡觉!” 远处胡同口悄悄开来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车静静地熄了火,走来几个人提着东西,径直跑到麻将馆门口。 ?????? 约莫到了早上五六点,附近的一家居民楼里的女人还带着睡意,站在厨房里给自己和丈夫做早餐。 透过窗子看见远处一片火光、烟雾冲天,女人在灶台前一只手拿着铲子,一只手狠狠地抹了抹眼睛,才不可思议地敢去相信:兴和麻将个着火了。 忙喊着丈夫打电话报警,匆忙之下净是先打了110,后打了110。 ?????? 上午,整个空气里都飘着一股烧焦、烟熏地味道。 街上居民们窃窃私语: 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妈说:“听说昨晚上兴和麻将馆起火了,这火烧得邪气,估摸是老板惹住人了!” 一旁拎着菜的、约莫是个家庭主妇的女人说:“胡说!兴和麻将馆的老板就是一个老头,老好好的性子能惹住谁!前两天我还在那跟朋友打麻将呢。” 一个约莫要去上班的男子畏缩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警察,劝着邻居讲:“不知道的就别在这瞎说,小心警察问你话!估摸着地下室的煤气老化了。” 季有钱跟田九流站在警戒线后面,面如死灰,再远处的警戒线里兴和麻将馆烧成了一片废墟。 一旁匆忙地警官、法医来来往往。 季有钱拦住一位警察,亮明了身份问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年轻的警察畏于季有钱的财势,讲道:“还能怎么样,里面的死者约莫是店里的老板。”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朝季有钱、田九流二人摆摆手道:“走吧!走吧!不该知道的就别问,真想知道就看报纸吧!” 季有钱跟田九流上了车,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出神地望着远处,睥睨如斯! 田九流手上拳头握紧得拳面发白,缄默不语。 半晌,季有钱拍了拍田九流肩膀,递过去一支烟,掷地有声:“九流!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第五十三章 妈妈的味道 母亲方澜自从季有钱执掌季海实业便隐退,平日里总飞去南海,青、岛等地,戴上墨镜刷卡。 方澜一直仰慕南方的落雨、北方的落雪。 跟大老粗季富海不一样,方澜是读过书的,在书里:雨总是落在秧青色的南方,落在姑苏寒山寺、徽州西递村,落在秦淮河的灯影里、富春江的柔波上;雪总是落在赭黄色的北方,落在长安马嵬坡、黄河风陵渡,落在乾陵黄土塬下、边关燧火台上。 方澜喜欢书里的风景和韵调,眼下算是退了休,便喜欢带上一两个保镖,看着旅游指南到处走走。 之所以现在才满世界跑,是因为前几十年,方澜嫁给季富海后日子就没消停过,季富海最早是贩煤起家,年轻的俩口子好不容易买来一辆二手卡车,却雇不起跟车的,作为季富海的媳妇方澜就随车,两人一个白天开,一个夜里开,实在累得快睁不开眼了,就找一个路过的村子里把车停下来,睡一觉。 往往是天还没亮,就又起身开车。 那时候的日子总过得很艰难,后来一步步攒了钱,季富海原本一辆运煤车也变成了八辆车,恰逢赶上苔原市煤田开发,季富海便卖了运煤车队,卖了房子,连同卖了结婚时方澜的金首饰,东借西凑的包下季海一矿的煤田。 季海一矿作为季海实业第一处煤田,也是季富海发家的第一处个人矿,煤矿很小,当年开矿花了八十万。 在那个年代八十万无疑是天文数字。 第一开始煤田建设基地,原本两年的工期,硬生生被日夜赶工的季富海缩到了一年,这一年里,为了节省开支,方澜就在工地上给工人做饭。 后来,日子一天天有了起色,不但还了账务,季海一矿也慢慢扩大到了季海五矿,再后来季富海生意越做越大,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多,应酬也越来越广,忙到在季富海、方澜两人记忆里竟没假期这个概念。 方澜在三十岁时,才有了季有钱,由于生意忙,季有钱从小就是在保镖张汉的照拂下上学、放学。 以至于这个能跟几十号工人吃住在工地,也可以跟身价上亿的老板、或是银行行长类人物去谈笑风生、讲生意的女强人,总是觉得愧欠儿子,在外界传说季有钱不过是个只会花钱的富二代,母亲方澜笑笑,心想:我跟季福全挣下几十座矿产,我儿子出生本来就是为花钱的,只赚不花怎么行! 几十年打拼商场过去,儿子也稳坐钓台执掌季海,可季海是兴是衰,自然是看儿子的造化,富不过三代,方澜看得很开。 有时候,方澜从各地游玩回来,在老宅里看到同居的吴婕,打心眼里喜欢,可方澜跟季有钱多年来并不能像寻常母子那般亲近。[.超多好看小说] 有钱人家有有钱人家的心酸,穷人有穷人的悲苦,只不过有钱人可能为几个亿犯愁,穷人家为一顿裹腹的晚餐而感到拮据,所有有钱的、还是穷苦的,幸福的理由都相似,苦衷却各不同。 还记得季有钱出去上大学的时候,大学在南方厦大,恰逢开学,方澜给儿子打电话说:“有钱,等中午再走吧,妈给你做些饭。” 可惜的是那天方澜紧赶、慢赶着公司里的业务,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已是中午一点多,拿起手机发现儿子发了一行字:妈,我下午的飞机要去机场,就不等你了。 方澜看完后马上让司机驱车赶往苔原机场,可惜的是,儿子季有钱已经上了飞机,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之所以方澜总想亲手给儿子做饭,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次季有钱跟保镖张汉一起吃肯德基,季有钱吃完后张汉看到季有钱吃得很香,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吞下一个鸡腿。 恰巧,那天方澜回家取文件,看到保镖张汉给季有钱买了肯德基,就很生气地训斥张汉:“带有钱出去吃垃圾食品就算了,还给他打包带回来一份!” 那时候的张汉还很年轻,正蹲着地上陪着季有钱玩,木纳地望了这个强势地女人、小心解释说:“有钱很喜欢吃肯德基,因为别的孩子告诉他家里的饭有妈妈的味道。” 方澜瞥了一眼肯德基的饭盒,那是一份很普通的蘑菇鸡肉盖浇饭,饭盒上赫然印着“妈妈的味道。” 方澜蹲下身子,问儿子:“你很喜欢吃蘑菇炖盖浇饭?” 儿子季有钱眼神清澈得像一面镜子,弱弱地说:“小朋友们告诉我家里妈妈做的饭很好吃,饭里有妈妈的味道。” 说着,那时的季有钱拉着方澜的手,指着饭盒上说:“瞧!妈妈工作忙,没时间去做饭,但肯德基里有妈妈的味道。” 那一瞬,方澜难过得想哭,这个曾经跟季富海一起运煤押车时遇见收保护费的地痞没说过苦的女人,在那一刻心里在流泪,仔细想想:怕是季有钱从小吃自己做得饭的机会,用指头都能数过来。 方澜忍不住有些哽咽,对儿子季有钱说:“以后别出去吃肯德基了,这是垃圾食品,吃了会长不高的,以后妈保证,尽量回家给你做饭吃。” 后来,方澜给儿子请了保姆和厨子,也尽量回来给儿子做饭,可惜的是,长大后的季有钱踏上出去上学的路,只有寒暑假能回来,便意味着季有钱对于苔原老宅只有冬夏,再无春秋。 一天天长大的季有钱尽管越长越好看,甚至有星探找上门想让季有钱进演艺圈,但季有钱跟方澜的关系无形中有些疏远,其实也算不上是疏远,只是富豪人家少了普通人家里的那份其乐融融。 暑假里,方澜有时候推了应酬,关上手机想跟儿子季有钱独处一段时间,可惜,那时候的季有钱已经长大,时间隔膜了母子关系,两个人都各自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对着电脑,吃饭的时候,方澜回去叫季有钱:“有钱,可以吃饭了。” 季有钱会应一声:“哦!”然后两个人坐在很大的餐桌前,静默地扒着饭。 方澜不知怎么跟儿子交流,季有钱也一样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话。 再后来的后来,季有钱二十多岁,玩得很疯,买跑车,买蒙古国进口的名马,泡夜店,追求女明星动辄就是送上几百万的钻戒,去夜店时更是随手就是把手上戒指当小费丢给夜店美女,只求美人一笑,外界都说季海实业的季富海养了个纨绔、荒唐的儿子。 季有钱越长大,方澜就跟季有钱越是无话可说,方澜不在乎儿子花钱,却有意无意地把季有钱往接手季海实业上引导,显然季有钱不喜欢方澜的安排,索性总选择关机解决问题。 好在后来季富海瘫痪后,方澜自己扛上季海大梁,儿子季有钱终于转性,挤掉窥觑季海董事长位置的季福全,算上是没让自己跟季富海的心血旁落。 第五十四章 外面的冬天会冷得紧 这天,方澜打电话给季有钱说是要回老宅拿些行李,下午的飞机要飞去西安。 季有钱在电话这头微微笑了,转而挂了电话打给吴婕说:“灰太狼,妈今天要回家,做些家常饭,好好表现!” 吴婕这个准儿媳妇正在大床上懒着床、歪着头接电话,听到婆婆方澜要回来,马上一个鲤鱼打挺似的坐起来,挂了电话洗梳干净,跟保姆一块去市场上买菜,完全是一副小媳妇模样。 季有钱心知:母亲方澜面上从不服软,执掌季海实业的时候从来都杀伐果断,曾经有一位姓李的销售,负责对外拉单子卖煤,跟了季富海几十年,结果在季有钱二叔季福全窥觑季海董事长时这位李姓的销售对外销煤时吃了大笔回扣,要说这位销售是销售部的老资格,完全是站季富海跟方澜这边的老人,即便是这样,方澜一贯的铁手腕免了他的职务,并把八十万回扣资金追了回来。 后来,方澜得知这位李姓销售家里儿子患了脑癌,急需用钱做手术,算是不得已而为,于是方澜派秘书匿名送去了一百万支票,自始自终方澜送了钱却没有告诉那位销售。外界,那位销售并不知情,至今李姓销售还对自己曾经熟知的同事说着方澜的恶名,说这个女人独揽季海,卸磨杀驴,一点都不体恤老臣。 最后,方澜看了下面销售部的员工复制来的短信,不为所动,完全没有因为这位李姓销售的恶言而有所作为,连解释都没。 对于自己,方澜这个当妈的,属于那种足够爱儿子,却不知如何开口。 对于季有钱,或者确切说是对于季蔚蓝,这个小时候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的人,一个从没见过生母的孩子,自己渴望母爱,但却不知道如何去替原先身体的主人季有钱去爱自己的母亲方澜。[.超多好看小说] 既然没爱过,便不知从何提起,书里的、旁人的母爱也只是别人的。 中午,季有钱早早地下了班,驱车回到了季家老宅。 宅子里吴婕正忙着做菜,一边翻着菜谱,一边虚心向保姆吴妈询问:“你说澜姨平日里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 “喜欢吃酸的还是吃偏辣的?” 保姆吴妈用围裙擦了擦手,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因为方董平时应酬多,基本不在家吃饭,偶尔吃的话也吃得很少。” 吴婕想了想,又从新系好围裙打定主意:“算了,这次赶得匆忙,我还是多做些口味。”然后对保姆吩咐:“麻烦您去市场上给我买些鲜虾来,让司机带您去,一定要买最新鲜的!” “我去上网查下菜谱!”说着吴婕转身要去书房查资料,这一幕正好被赶回来的季有钱看见,季有钱正站在吴婕身后,吴婕不防,一转身跟季有钱撞了个满怀。 吴婕揉了揉撞到的额头,有些焦头烂额地说:“别挡路啊!有钱,澜姨今天要回家吃饭,我要好好表现呢!” 季有钱略微弯下腰,替吴婕揉着额头,拦住要赶去市场买虾的吴妈,看着已经做好的一桌子菜,抿着嘴唇笑了:“我妈又不是外人,中午饭就是你我加上我妈三个人吃,你当是摆酒席呢!” 吴婕微微有些脸红,一跺脚,还是有些扭捏道:“你不懂,没听过新媳妇怕见婆婆么?”然后眨巴眨巴眼,摆弄着头发问季有钱:“有钱,你说我现在这半长不长的头发是不是要去做个补水?” 季有钱看着吴婕一本正经地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居高临下地揽住吴婕,耳语道:“没必要,来,我帮你梳头。” 最早季有钱认识吴婕时,吴婕还是一头沙宣,穿着白色的帆布鞋,下半身是简单的牛仔裤,上半身白色的短袖正面印着一只红色的阿狸,让人禁不住发笑,可后来确定了关系,季有钱无意间说过:自己很期待吴婕长头发时的模样,从那之后,吴婕开始留起了头发。 卧室里的梳妆台前,季有钱摸着吴婕已经垂到脖子下面的头发,用犀牛角梳子一点点帮吴婕打理,半长的发梢弄痒了吴婕,惹得吴婕“咯咯”发笑。 吴婕使坏着,伸手偷偷地挠在季有钱结实的腹肌上,季有钱假装生气,瞥了怀中吴婕一眼埋怨说:“别动,还让不让你男人给你梳头了。” 吴婕依偎在季有钱怀里,闻着季有钱的体味,抬头便看见季有钱坚毅、料峭的侧脸,侧脸上留着青色的,挂完胡子的痕迹,不禁花痴地在心里想:好man的男人,还是我的!想到这,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突然,半掩着的卧室门打开了。 卧室门口站着一袭黑色v领,水洗质地休闲女款西装的方澜,方澜看见儿子季有钱抱着吴婕一副你侬我侬的小夫妻模样,略显尴尬地一手提着墨镜,一手扶在门框。 吴婕见状,红着脸从季有钱怀里坐起来。 还是季有钱先打破了尴尬气氛,抬头说:“妈,你来了。” 方澜点了点头,越描越黑地解释说:“额???额,是这样,我看见门开着,又听吴妈说你们都在家,就没敲门进来了。” 饭桌上,季有钱对着母亲方澜,右手边坐着小媳妇一般的吴婕。 菜是吴婕亲自做得清炒西兰花、冰酿百合、葱爆海参、熬炒田园鸡、川味辣子牛柳、酸辣滋补鱼。 这些菜都是很家常的原料,涵盖了酸、甜、咸、辣各种口味,只是怕准婆婆方澜吃不惯而特意多做的口味,其中冰酿百合工序倒不算得上繁多,只是对火候和时间要求太紧,百合焯水的时间短了就留下苦味,时间长了就煮散了百合的清香,对冰糖熬成的热汁什么时候浇灌到百合顶上也有要求,汤汁太热就烧化了造型,不够美观,太凉就不能把甜味和百合的香味融合。 吴婕一边扒着碗里的米粒儿,一边留意准婆婆方澜的反映,只见方澜神色如常,轻轻夹了一块清炒地西兰花,嚼着咽下后,又取了一块熬炒田园鸡,细细品味后眉眼一舒,冲吴婕笑了:“你做得菜很好吃,比我的手艺强太多太多。” 吴婕得到准婆婆地赞誉后,有手撩了撩留海,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解释说:“哪有,我只会做些家常菜。” 方澜望着吴婕,心里打心眼里喜欢,嘱咐道:“我这当妈的一直没时间给有钱好好做饭,你在他身边能好好照顾他,真是太好不过了。” 说到这,方澜朝儿子季有钱训道:“人家小姑娘这么贤惠,可要抓紧呐!” 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气氛适宜,人们总说婆媳关系难处,其实不然,每个母亲都眷顾自己的儿子,没有人会比她爱得跟纯粹,当初季有钱账户上有十八亿,那是方澜转了自己跟丈夫季富海在季海实业十年收益给季有钱,只是因为当时方澜觉得儿子负责花钱,季海实业董事长位子可能旁落,十八亿留给儿子挥霍也好! 这个理由看似荒谬,其实不过是每个当妈的想留给儿子最好的。 每一对相爱的情侣都深爱着对方,当妈的跟儿媳妇都同时爱着一个男子,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关系,爱屋及乌,只要当妈的觉得儿媳妇是真心对儿子,又有哪个婆婆会不喜儿媳妇。 吃完饭,方澜看了看手表,直起身对季有钱说:“有钱,妈下午两点的飞机,准备去西都住一阵子。” 季有钱点了点头,明白母亲方澜的性子,便没再反驳。 机场上候机室,季有钱跟随行保镖一起弄好了托运的行李,便去送母亲方澜去过安检。 机场安检口的大厅地砖锃亮,回响着乘务组播报航班的甜美声音,也涌着通四周风口里传来新鲜的风,来来往往地人们进行最后的告别,送儿子的送长辈的,送女朋友的,高的、瘦的、矮的,稚嫩的,年长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原本季有钱没那么感触,只是伫立着目送母亲方澜,方澜背对着季有钱,过安检口时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摘下墨镜,冲儿子季有钱深深凝望了一眼。 这一瞬,那凝望的一瞥里有太多牵挂,别说是外人,就连季有钱都很难想象这个无懈可击、无坚不摧的女强人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季有钱鼻子突然间酸酸的,蓦地大声对方澜喊:“妈,旅游完早点回来,外面的冬天会冷得紧。” 第五十五章 谋杀 这是一个凉风微微的傍晚,一个穿黑西服、戴墨镜的女人下了飞机。 这儿的天幕蔚蓝蔚蓝,天边是绕着火烧的云彩,一群白色的鸽子飞过,渐行渐远,融到蔚蓝里,空气清新得让女人忍不住呼吸。 女人摘下墨镜,显露出干练地面容,这正是季有钱的母亲方澜。 方澜忍不住感叹:全国怕是也没几个城市跟苔原一样全是雾霾。 把行李箱丢给随行保镖,保镖是女的,叫毛冰,跟了方澜二十几年,以前是职业散打选手,其职业生涯进入过全国女子散打锦标赛的亚军,后来脚踝有轻伤退役,就跟了方澜当保镖。 方澜心情很好,保镖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方澜坐上去打开ipad搜寻起全城旅游热点,随口对司机说:“去西京锦江国际酒店。” 司机禁不住咂舌,心想:这还是个有钱人,要知道西京锦江国际酒店是西安最贵的酒店,寻常旅游者哪会住这啊。 下了车,保镖毛冰递上二百块整额面钞票道:“师傅,不用找了。” 总算到了酒店安顿下来,方澜合上ipad对保镖毛冰说:“走,收拾下,晚上咱们去鼓楼吃夜市。” 鼓楼北街是西安最正宗的夜市街,旅游志上介绍:鼓楼北街位于清真大寺旁,街两旁尽是古西安建筑风貌,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值得细细品味的是:常记广东传统打炉边、金安涮牛肚、小六烤肉烤鱼、小李家包子馆、老罗家炒菜等等。 保镖毛冰点了点头,那张颇有男性激素的脸上终于没那么紧绷,显然对西安的夜市之行很期待。(.好看的小说) 入夜的西安鼓楼北街热闹喧腾,老人小孩,青壮男女,满满的整个街上都是食客,一家挨着一家的铺子,一口连着一口冒着热气的煮锅,发着诱人的食物香味,外加摊主富有特色的吆喝声让方澜觉得真的饿了。 走走停停,方澜跟毛冰边吃边走,到最后方澜弯下腰,锤了锤说:“逛累了,还是回酒店吧。” 远处一个卖炸货小吃的摊位,摊位上有一个拿着馕嚼着的黑色风衣男人,见方澜跟毛冰要走的架势,忙把嚼了一半的馕放下,跟了上去。 再远处,一位穿着黄色风衣的男人朝黑风衣男子点了点头,黄色风衣男子快步离开,走到巷口开动了一辆出租车。 方澜两人正好走到街口,米黄色风衣男子恰巧也把车开到街口。 见出租车上亮着空车,方澜把车拦住,坐上去对车主人说:“去西京国际酒店。” 车缓缓开动了,若是车内灯光再亮一些,就能看到米黄色风衣男子扶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 车子行到一个相对夜里静旷的十字路口,一辆庞大,吨位厚重的蓝色铁皮卡车呼啸着撞来。 前一秒,方澜甚至看见蓝色铁皮卡车上那位黑色风衣男子狰狞地咧着嘴,嘴角处有一道狭长的刀疤脸。 这一秒,“砰!”地一声巨响,整个出租车被卷到卡车下面,溅出一串火花,出租车钢板变了形,划在地面上“咯擦”“咯擦”被拽行好远。(.无弹窗广告) 没有系安全带,血水混着漏掉的汽油,顺着干瘪的车门渗了一地,血腥味和汽油味弥漫在空气里。 远处街道上,一个遛狗的女孩目睹了惨剧,忍不住发出“啊!”地一声,发出刺耳的尖叫。 ?????? 苔原市季海大楼,已是晚上九点多,整个大楼亮着的灯灭了一大半。 因为矿改的缘故,需要上报给矿山改革署一些重要材料,涉及到季海的账目、季海实业的固定资产评估,所以文件必须由董事长过目。 也因为如此,季有钱在晚上九点多还呆在办公室未下班。 季有钱把车钥匙丢给秘书吴中,让秘书去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好让自己一会下班就直接可以开车回家,毕竟家里吴婕刚打过来电话说饭菜都热了两遍了。 搞定了最后一份关于季海各矿的项目整理,季有钱松了松领带起身喝了一杯茶,抬手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九点半了,嘀咕了一句:“吴中怎么还没上来,难不成这小子把车开到楼下等我?” 打电话给秘书吴中询问,提示无人接听。 季有钱无奈拿上文件,关了办公室的灯往地下车库赶去。 地下车库里透着地下室独有的凉意,寂况无人,只剩下四壁上的探照灯一如既往地投射着光亮。 季有钱走到自己那辆迈巴赫车位上,发现车门半掩着,弯下身竟看见吴中头软软地耷拉在方向盘上,季有钱上前忙推了吴中一把,吴中直挺挺地倒在一旁,鼻孔里流着血迹,没有丝毫呼吸。 季有钱心里只觉得骤紧,后方一股危险的血腥味传来。 顾不上多想,季有钱飞身一闪,后方一个体型敦厚的男人一拳击来,拳势太猛,一拳击打在车窗上面,钢化的玻璃生生被打得龟裂。 季有钱一掌按在车弦上,双腿跺在男人胸口,那男人挨了重脚只是身子一滞,然后不加迟疑地一抬肘,朝着季有钱又是一拳轰过来。 季有钱直到拳头袭到身前才猛地侧身变招,贴靠在男子身旁,右手灌上形意劲,一拳击打在男子心口。 男子刚想抬头,季有钱左拳已经到了,击在男子下颌。 换做别人,怕是早就被打趴下来,却见提醒敦厚的男子被打退了一步,“咯擦”一声摇动了下脖子,张开嘴传来嘶哑的声音:“我倒是小瞧你了,多难得!富家子弟里难得有功夫这么好的!” 季有钱这才仔细看清了敦厚男子,男子穿着一身枣色卫衣,还带了枣红色卫衣帽子半遮着额头,额头下面是半遮着的、有些苍老的脸,鹰钩鼻、宽下巴,鼻子间跟下巴处有一颗黑痣,帽檐外处露出一撮半花白的头发。 莫非这男子还是个老头不成,季有钱有些不敢相信。 却见这时候卫衣男子动了,弓低了身子一掌拍向季有钱下半盘,季有钱先发夺人,跃起踏在一旁车厢上凌空而至,一记手刀想斩在男子脖子上。 谁料,卫衣男子动作远比季有钱想象中要快,季有钱刚刚跃起,卫衣男子就到了季有钱跟前,一掌拍在季有钱右小腿处。 “靠!”季有钱低低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疼。” 卫衣男子得手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桀桀一笑,再一次一拳朝季有钱心口打去。 为了避开这致命一击,季有钱拖动着右腿,忍着痛从后备车厢上滑下。 卫衣男子道:“认命吧,挨了我一掌你的腿是断了,逃是没用的。”说着,卫衣男子踏步上前,想继续痛下杀手。 季有钱不得已拖着右腿从车底下钻过,怕是季有钱跟人过招都没这么狼狈过,见过能打得,哪里见过挨了自己形意劲都没事的高手! 见季有钱钻到了车底下,卫衣男子在这狭长的车位间快速助跑,飞身到季有钱所在车底的车辆上,再凌空抱着膝盖然后重重踏在车身上。 季有钱索藏的车下是一辆寻常路虎,却见这辆路虎整个车身“咯吱”一声发出钢板弯裂的声音,车身像是被山上滚下来的巨石砸中,整个车下盘骤然压低了几十公分。 季有钱忍不住“哇!”地一声惨叫,吐出一口血来。 外面卫衣男子的声音传来:“能发出声响就好,我还以为这么不抗打,死了呢!” 季有钱还是趴在车底下,发出含糊不清地声音问:“谁让你来杀我的?我可以给你十倍的价钱。” 卫衣男子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的命!” 第五十六章 噩耗 季有钱屏住了呼吸,整个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噤了声。(.无弹窗广告) 卫衣男子起身凌空抱膝,又是把双脚重重地踏在车顶,整个路虎下半盘重重地压下去。 季有钱趴在地上,西服早就烂了,背部也被车的底盘刮得血肉模糊,感觉像是在灼烧。 卫衣男子看没了动静,只好凑下身子往车底望去,季有钱瞅准机会,猛地伸手一扬,粉末装地东西扬了卫衣男子一脸。 原来,季有钱藏在车底下顺手抠下车胎后面的泥土,揉碎了攥在手里,趁卫衣男子弯下身子看的时候迷了他一眼。 卫衣男子眼中进了沙土,被迷得睁不开眼,只能瞥见眼角外残缺、模糊的光,一阵乱摸乱打,“砰砰”,把路虎的车玻璃撞得龟裂,要知道这些车玻璃近乎防弹。 季有钱自忖:不间断朝防弹玻璃发拳,最少要打八拳才有可能达到这个效果。 卫衣男子一边揉着眼摇摇晃晃,一边骂道:“王八羔子!你敢暗算你爷爷!有种出来单挑!” 季有钱并不答话,一个翻身从车底幌出,近身卫衣男子,一瞬间摆了一拳、一肘、一提膝,这一拳、一肘、一提膝都是季有钱能做到的最凌厉杀招。 卫衣男子虽然迷得睁不开眼,但可怕的是能听风辨位,这狼狈不堪地挥舞着拳头,看似杂乱无章,但总能抵消了季有钱的攻势。 季有钱不禁怒了,俯身从旁边车位前拔下一块漆黄色的铁质栅栏,栅栏呈扁平状,如一条铡刀,本是用来隔开车位间的车辆分布用的。 卫衣男子听到声响,搓着眼睛淌着泪,恍然怒道:“好狡猾的小子,你的腿根本没断!” 季有钱舞动着铁质栅栏,怒道:“爷爷的身板好着呢!不劳孙子挂念!”说着铁质栅栏在空中抡开一圈蓄力,抡到卫衣男子胸前一丈时猛把手中栅栏插向男子胸口,卫衣男子依稀看见栅栏铲来,双手在胸前合十,“砰!”地一声脆响,手掌生生夹住了栅栏。(.好看的小说) 季有钱吃了一惊,身子就势往前一倾,脚下跟着发力,可栅栏在卫衣男子手中纹丝不动。 一番杀招无丝毫效果,季有钱右小腿忍不住微微颤抖。 原来相博中季有钱右小腿被卫衣男子拍中,那一下没有造成卫衣男子想象的那样让季有钱断腿,但着实让季有钱受了伤。 只不过季有钱佯装受了重创,借机寻找机会。 从那一掌力度,季有钱明白自己遇见了恐怖杀手,目的纯粹只为杀死自己,从力道跟防御值来看怕是比自己厉害太多,正面相博自己活过不了五招,索性佯装断了腿滚下车底,再屏住呼吸诱引卫衣男子弯下身查看,借机扬灰迷了他的眼。 可谁料卫衣男子简直就是金刚在世,佛陀真身,任凭自己多凌厉的攻势,愣是没有让卫衣男子受一丁点伤,尤其是双手夹住栅栏的一式合十,让季有钱错愕:手中栅栏是横插在石缝间。 生死相搏岂容错愕,季有钱手上刚刚力竭,卫衣男子蓦地发狠,嘶吼一声:“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 话音未落,还容不得反应季有钱,栅栏上传过来一股巨力像是排山倒海的潮水漫过,季有钱整个身子被铁质栅栏抬起,“砰!”地一声,整个身体被栅栏按在墙上。 季有钱感到背后骨头都要散架了,怕是卫衣男子再一用力,自己胸口被插上铁质栅栏板,创口那么大,光是流血都会死人的。 危急关头,季有钱鼓足了手上劲力,一拳拍弯了铁质栅栏,从墙上落下。 这时候,卫衣男子迷着的眼睛又一次淌了泪,被灰尘迷着的眼睛恢复了七七八八。(.好看的小说) 季有钱一看不好,马上要跑。 卫衣男子一世高手,被一个后辈搞得狼狈不堪,现在眼睛恢复一些,还怎会轻易放过季有钱,当即弓起身子。 季有钱见状反而心里沉着不已,知道贸然动起身子,就一下子被卫衣男子发现破绽,高手相博不比普通人间的斗殴,生死往往一瞬间的事,稍有不慎,被对手看破了破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卫衣男子视觉虽好了七七八八,但是眼中有异物,无论你是多高的高手,人体都会不自觉地去排斥而流泪。 在卫衣男子眼角中又一滴泪流出,泪珠模糊卫衣男子视线的一瞬,季有钱动了,伸手从怀中掏出东西,双手持着直指卫衣男子。 在卫衣男子模糊的视线中那是季有钱掏枪后正双手持枪。 只听见季有钱大喊一声:“别动!再动我就爆头了!” 卫衣男子容不得多想,翻身一跃跌落在一辆轿车后头。 实际上季有钱掏出来的不过是一个打火机,佯装掏枪为自己争取时间,这简直是豪赌,强弩之末的季有钱若是被识破怕是当时就被冲上来的卫衣男子撕烂。 季有钱见手中打火机恍退卫衣男子,忙飞身一脚踏在旁边一两车的后备箱上,朝停车场入口跑去。 卫衣男子见季有钱手上并未持枪,发觉了自己上当,忙追上去。 季有钱右小腿因受了伤止不住在颤抖,拼命狂奔也没能比卫衣男子快,眼看卫衣男子要把季有钱逼到停车场入口处的墙角间,季有钱作势从墙上生生抠出一把墙灰,卫衣男子吃过苦头,忙用手一档遮住眼睛。 趁着这个功夫,季有钱左脚一脚踏在墙上,凌空飞起好高,捂着眼睛,掰弯了墙上强光探照灯,强光灯光亮刺眼,光线穿刺性犀利,想想看一个容纳几百辆车的停车场也只用四盏强光探照灯照明,光力效果可想而知。 季有钱把掰弯的探照灯对着下面的卫衣男子,卫衣男子一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臂,登时刺眼的强光铺泄,让卫衣男子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帜。 瞅准这个空隙,季有钱双肘合抱,倾尽了上半身力气肘击在卫衣男子头顶。 “铛!”地一声,季有钱双肘竟然吃痛。 却见卫衣男子受了季有钱这一肘,并无大碍,只是闭着眼睛,身子有些摇摇晃晃。 敢情是季有钱这一重击打在卫衣男子头上,只是堪堪把他打得有些懵。 趁人病,要他命!季有钱后脚蹬一下墙,把身子送在卫衣男子身前贴靠,左右双拳击在卫衣男子肋下,含足了寸劲和形意劲只打不消,连打十四拳。 这十四拳像打在石头上一般,打得季有钱拳头直发颤。 就在季有钱瞬发第十五拳时,卫衣男子嘶吼一声动了,仰身一个提膝击在季有钱锁骨处,“咯擦”一声,季有钱锁骨断了,整个人向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到墙角,然后“哇!”地一声,不能抑制地吐出一口淤血,显然外伤、内伤极为严重。 季有钱头上撞在墙角楞处,身子像被抽空,哪有再战的力气,感到后脑勺一阵温热,松开还握着的拳头用手掌抹了一把,发现是粘稠的血迹,原来后脑勺破了,不禁悲从中来:我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么! 卫衣男子正要逼上前,不远处停车场的入口处强光涌入,四名穿着警服、打着手电、持着枪的警察走过来叫道:“都别动!把手举起来!”说着,“砰!砰!砰!”三声枪响,一个警察鸣枪示警。 卫衣男子见警察来到,知道自己再无机会杀季有钱,转头望向季有钱说:“算你命大!”说完,双手抱着头,一阵疾跑横冲直撞朝地下停车场入口跑去。 “停下!停下!”为首警察喊道,卫衣男子丝毫不为所动,警察再一次鸣枪示警,卫衣男子仍置若罔闻,为首警察当即扣动扳机打在男子腿部。 卫衣男子腿上只是稍微一滞,仍护着头撞着冲向警察,把四位持枪的警察生生撞翻,然后夺路而跑。 ?????? 医院里,季有钱头上、脚上缠着绷带,右小腿脚踝处还打着石膏,躺在急救病房。 边上医生看着手上报告,对前来的田九流、吴婕说:“病人受了重伤,又脱了力,不过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病房里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让季有钱犹为不安,以至于不想好好躺下休息。 这时候,旁边季有钱衣物里手机响了,满是绷带的季有钱示意田九流把电话拿过,接通后是西京警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警察表示这是一场交通意外,母亲方澜于西京街口出租车上被一辆报废上路的重卡撞上,驾驶员、方澜、连同保镖毛冰一同遇难。 季有钱一下子连持着手机的力气都没有了,“啪”地一声,贵金属制成的沃图手机掉在地板砖上。 这一瞬还沉默着的季有钱,下一秒抬起头,坚毅地面上已然泪流满面。 他想不到,想不到下午两点在机场候机室里,母亲方澜过安检口时对自己凝望的那一瞬是最后一面。 想不到自己那句:“妈,旅游完了早点回来,外面的冬天冷得紧。”是诀别的一句话。 以前的季蔚蓝没有妈,从不知道母爱为何物,现在他懂了,无论是方澜给自己的十八亿,还是不管在忙,哪怕方澜连续七十二小时在办公室忙工作,也想在儿子临行上学前给自己亲手做菜的心意,满满地都是爱。 只不过季有钱懂得太晚,懂得的代价也太过昂贵,以方澜的死去才懂得母爱,贵过季海实业的全部。 第五十七章 无助 天还微微亮,一夜的沉寂后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淡了许多。 季有钱睁开眼,环顾四周,雪白墙壁下的桌子上摆着一大束丁香花,正是花的香气冲淡了药水的刺鼻。 吴婕正趴在自己病床旁小憩,睡得极浅,感受到动静便醒了,抬头望见季有钱报以一个微笑。 季有钱抿了抿有些干涸地嘴唇,问:“田九流呢?” 吴婕说:“哦,他在隔壁套间里坐着,要喊他么?” 季有钱摇了摇头,吴婕起身给季有钱端来一杯水,季有钱“咕咚咕咚”喝罢,又把杯子递给吴婕:“再来一杯。” 喝完水的季有钱看了一眼手表,对吴婕说:“你去喊医生,我要出院。” “什么!你要出院?”吴婕瞪大了眼睛一口否决道:“开什么玩笑,不要命了?” 季有钱有些气恼地哼了一声:“我妈死了,我躺在床上养病么!”说着不顾头上的绷带跟脚上的石膏要翻身下床。 吴婕叹了口气,按住想要动身的季有钱,软了下口气说:“我去找医生。” 一会儿,吴婕返身回来,与吴婕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主治医生,医生很严肃地对季有钱说:“胡闹!你是我的病人,病成这样怎么还想着出院!” 兴许是知道季有钱的身家,医生继续训斥说:“不管你多富有,哪怕是穷得没钱看病的人,所有患者也一样,既然进了我的病房,就要好彻底了才能出去!” 季有钱微微侧了身子说:“谢谢医生的救治,但我还有事要做,必须出院!” 医生不等季有钱说完大手一挥道:“说了不行就不行!每个人都应爱惜自己的生命。” 季有钱的上下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哽咽着说:“我妈出车祸了,在殡仪馆,我要接她回家。” 主治医生沉默了,扭头对季有钱说:“我去请示一下吧。”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随主治医生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年过古稀,脸上满是皱纹,但精气神依然很好。 想必这个老头儿就是院长了,季有钱直截了当地对院长说:“院长,我要出院。” 院长老头约莫是听了主治医生的汇报,唏嘘着上前翻了翻季有钱头上的绷带,差异道:“怪了!昨晚上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伤口竟然开始愈合了。” 说到这,院长话锋一转道:“不过就算你愈合能力惊人,这样乱跑势必会留下后遗症的。” 季有钱站起来,朝院长鞠了一躬道:“我的身子我清楚,院长让我出院吧。” 院长终于拗不过季有钱,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钢笔在出院手续上签了字。 ?????? 这边院长刚走,田九流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位警察。 前面的警察一副方正国字脸,三十多岁模样,面上胡须错落,应是长期工作忙而没时间打理,季有钱认得这个警察,该警察是苔原市的刑侦队副队霍冬。 后面的警察估计是个文职,胳膊下揣着一份文件夹。 田九流对季有钱介绍说:“这是苔原市刑侦队的同志。” 季有钱朝着两位警察点了点问:“什么事?” 刑侦队霍冬说:“关于季先生被人在地下室被不明分子偷袭一事,我们警队要做下笔录。” 季有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表示配合。 霍冬说:“昨晚季先生几点下的地下室。” 季有钱回忆说:“大概是九点三十五分左右吧,九点的时候我让秘书吴中去下地下室帮我把车开上来,结果九点半的时候我忙完工作不见秘书上来,打电话也没人接,索性就下去找他,结果遇见不明身份的人袭击。” “那你有没有看清楚袭击你的人的体貌特征?”霍冬追问着说。 季有钱肯定的说:“那人穿红色卫衣,体形敦厚,五官被卫衣帽子几乎遮住,看不清楚样子。”说到这,季有钱迟疑了一下说“不过?” 霍冬追问道:“不过什么?” 季有钱说:“我怀疑那人是个老头儿,因为我看见他额头上露出一撮白头发。” 一旁低着头的笔录员抬头斜了季有钱一眼,带着些火气说:“什么叫怀疑!你要知道你现在所说的一切关系重大,吴中死在你的车内,你与他的死无法推托的干系。” 刑侦队副队霍冬摆了摆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示意一旁笔录员:“别打断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季有钱愣住了,从一旁掏出一支烟点上,揪住头发,痛苦道:“吴中没抢救过来么?那时候我看到他倒在车里,原本杀手不应该冲他去的!” 霍冬上前拍了拍季有钱肩膀说:“尽可能把消息提供给我们,才能尽早破案,你明白么?” 季有钱点了点头,抽了一口烟继续说下去:“我怀疑那人是老头是因为我不单单看见他的白头发,更重要的是那人声音给我感觉很沧桑。” “那季先生最近生意上有什么仇家么?” 季有钱说:“仇家算不上,你也知道我是季海实业的董事长,矿改在即,我跟周氏实业是竞争对手。” “对了,那个杀手是高手,国术高手。” 霍冬点了点头说:“这点是可以肯定的,当保安发现地下室有人搏斗时报了警,警员赶过去用枪打在那人的腿上,那人没有受伤。” “听人说气功跟横练功夫练到极致,身体可以阻挡手枪的杀伤力。” 最后离开前,霍冬说:“季先生,您是苔原著名企业家,为了您的安全,最近会有专门的警员保护您,您不能离开苔原。” 霍冬这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明明是警察监视季有钱,实则是几乎软禁。 季有钱不假思索地反驳道:“不行,我有要事去一趟西京。” “我妈在西京遇难了,我要接她回来。” 霍冬摇头,表示很无奈地说:“刑事案件的程序是这样,您是当事人,我无能为力,除非有人肯保释您。” 等到刑侦队的人走后,季有钱起身要随田九流、吴婕等人出去。 走到门口,只见两位男子上前,亮明警员证件说:“对不起,季先生,您可以出院,但是您必须由我们来二十四小时保护。” 季有钱叹了一口气,只得退回病房。 依照季有钱的身份来说,只有身份更高的人来保释才可能恢复自由。 打电话给严副省长的儿子严直,严直只是说:“我尽量。” 打给矿改署的王潮,原意是想让他看看能不能拖下关系通融下,结果王潮挂了电话就来医院看季有钱。 病房内,季有钱苦笑一声:“王哥,我知道你身份敏感,是我不该打这个电话的。” 王潮皱着眉说:“我知道我应该来,我是体制内的干部,身份敏感不合适,但作为朋友,我知道了就不能不来看望。” 季有钱说:“赶紧走吧,王哥,容我找季海内部的人来试试可以保释不。” ?????? 到了晚上,门口守着的两位便衣警察示意季有钱可以恢复自由,想去哪就去哪。 季有钱很诧异,便衣解释说:“上面来电话了,有人保释你。” 送走便衣之后,季有钱去下头上绷带跟腿上石膏,门口来了一男一女。 女的是张妙音,男的是庚不让。 两人的到来让季有钱摸不清头脑,她俩怎么来了? 按理说张妙音跟自己并不算熟,庚不让更是被自己打败的人,应该巴不得季有钱被人谋杀了,而且张妙音躲庚不让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同行? 原来庚不让自从败给季有钱之后,武道上有了心结,哪里还自信自己金刚无隙的不破。 特种部队资深的国术教官不忍这个从未经过挫折的苗子就此消沉,告诉他去解开心结,不然一身功夫就废了。 横练者如果内心不够坚定自己拳头无坚不摧,没有我一拳可山崩的气魄,还怎么让自己的拳头打倒别人。 庚不让来到苔原,找不到季有钱,就去问张妙音,张妙音被缠得不耐烦就去问跟季有钱私交甚好的王潮,王潮说明了季有钱的情况。 张妙音对庚不让说:“季有钱从来都不是我的男朋友,护花使者的罪名错在我用他当了挡箭牌。” “现在季有钱情况很糟糕,被人偷袭后重伤差点死掉,你这个时候就别雪上加霜地去挑战他,如果那样我会看不起你。” 庚不让自从被打败后,变得很沉默,半晌后问张妙音:“我能做些什么?” 张妙音说:“季有钱的母亲在西京出了车祸遇难,现在季有钱被警方监禁,不能离开苔原,你懂我的意思么?” 说到这,张妙音这个美得曼妙的女子微微心疼,是替季有钱心疼,这个眼神清澈的男人差点被人做掉,母亲遇难,自己被警察监禁不能赶去西京!心里痛得会疯掉! 庚不让没有继续追问,转身走后动用家族的名义保释了季有钱。 ?????? 病房里气氛略显尴尬。 庚不让原本分明锃亮寸头已然长得有些冗乱,对季有钱说:“是我保释的你,你不必对我怀有感激,有一天,我还会向你挑战的。” “你可以去接你妈妈回家了。” 第五十八章 土豪之真土豪 季有钱望向庚不让,深深地朝庚不让鞠了一躬,然后转向张妙音又是深深一鞠躬。 拿起外套,季有钱朝吴婕说:“帮我在网上订下机票,越快越好!没有仓位的要求。”说完拉起田九流说:“九流,拿上钱包,我们走!” 下了楼,季有钱直接拦了辆出租车,上了车直接对司机师傅说:“苔原机场,麻烦您越快越好!” 此刻,正是晚上十一点多,路上交通十分顺畅,路过市中心的120秒的大红灯,司机停住了车子。 季有钱见状,从田九流那拉出钱包,也不去数,直接丢了司机厚厚一叠说:“师傅,闯了红灯开过去,这钱就当给你交罚款了。” 司机接过厚厚一叠钱,特意摸了摸真假。心想:这么厚,大概有五千块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一下子闯过红灯,蓦地心想:出手那么阔绰,车上的两个人别是逃犯了,算了!管他呢!有钱赚就好。 季有钱正茫然望着窗外夜色,心里早就乱成麻,哪里顾得上司机心里的小九九。 到了机场,季有钱跟田九流拉开车门就跑向机场大厅。 司机还算是有良心,朝二人喊道:“先生,您的钱包!” 季有钱已经跑了一大截路,扭头问田九流:“身份证、银行卡都在吧?” 田九流点了点头:“都在身上,落在出租车上的是现金包,包里除了现金什么都没有。” 季有钱一听道:“那就好。”然后果断朝司机师傅喊道:“师傅,包就送您了,当小费!” 司机师傅没太在意,随手拉开了沉甸甸地包,包里满满的全是粉红色钞票,约莫有七八万,不禁瞪大了眼睛:“卧槽!这么多钱都不要,不会真是逃犯跑路吧!” ?????? 季有钱跟田九流领了票,一共取了四张。 算是季有钱运气好,前两张是十一点四十起飞,深夜一点五十到达,属于经济舱,后两张是一点五十登机,凌晨三点整到达的头等舱。 因为吴婕不确定季有钱赶到机场的具体时间,索性就把两次航班都定了。 季有钱看了看手表,指针显示十一点,要知道飞机航班起飞前三十分钟停止办理登机牌,也就是说再有十分钟就赶不上第一次航班。 想到这,季有钱拽起田九流就往机场大厅里面赶,幸运的是在十一点七分跑到了办理处,被受理了登机业务。 坐在位子上,终于等到十一点四十,飞机开始滑行-起飞-拉升,然后终于稳定航行。 季有钱实实地躺在位子上,一旁田九流堪忧着说:“有钱,你伤得那么重,飞机失重时感到恶心么?” 季有钱微微睁开眼说:“别担心,我的身体恢复了七七八八。” “毕竟是自己身上的零件,我自己清楚。” 终于熬了一个多小时,下了飞机,只见漆黑的夜幕低垂,唯有远处的灯塔一闪一闪。 夜里的风是冷嗖嗖地,田九流问季有钱:“去哪?” 季有钱不加迟疑地说:“横溢殡仪馆。” 好不容易走出机场,季有钱跟田九流拦住出租车,司机一听去横溢殡仪馆,马上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然后掉头就走。 再拦一辆,司机一听是横溢殡仪馆,表示晦气地紧,多少钱都不拉。 季有钱有些不死心,又拦了一辆,这次面善的司机师傅好心劝道:“你是拦不住车的,横溢殡仪馆在西京北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是山路,大半夜的哪有人肯去!” “就是大白天,司机拉活儿都觉得那晦气。” 季有钱有些傻乎乎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司机师傅白了季有钱一眼道:“横溢殡仪馆一般都是警方安置没人认领的尸体,据说那躺着的都是非正常死亡的,怨气重得很。”说完,司机一溜烟地把车也开走了。 季有钱和田九流有些懊悔,出了机场才发现两个人身上的钱包只剩下二百块,要知道当时就该折回去,把现金包带着。 毕竟这年头还是有钱好使,真给个万儿八千的,保不准真有司机肯去。 季有钱叹了口气说:“第一次觉得没车真不方便!”再看看两个人拼凑起来的二百块,季有钱再一次朝过往的出租车招招手。 司机探了头,操着一口西京腔调问:“老板,去哪?” 季有钱没好气地说:“这离西京最近的汽车4s点哪最近?二百块帮我拉到!” 司机点了点头说:“上来把!”说着调转着方向盘问:“对4s店的牌子有要求么?” 季有钱说:“只要不是卖拖拉机的,昌河跟保时捷都无关紧要!哪个近就去哪家。” 中年司机老实回答:“好嘞!不过您还说对了,距离附近最近的话只有一家保时捷4s店。” 出租车一路疾驰,约莫过了十分钟,把车子停在一家灭着灯的保时捷4s店门口。 中年司机收着二百块道:“下车吧!到了!” 季有钱下了车,望着漆黑的4s店门口有些欲哭无泪:我去!大半夜的没开门怎么买车! 田九流半蹲着窝在店门口,季有钱则抱着试着的态度敲了敲门。 半晌后,里面传出一位警觉的男子声音:“谁啊?干什么呢?再乱敲我就报警了。” 季有钱听见有人,有些喜出望外地说:“别害怕,我是来买车的!我急用车!” 里面人问道:“逗我玩?大半夜的买什么车?” 季有钱知道作为销售豪车的提成是很高的,一些车行的导购小姐甚至不惜靠出卖色相来完成销售,于是劝道:“哥们,你相信我一次,我真是来买车的,店里什么车最贵我提哪辆还不成么!” 店里的男子本是4s店的值夜保安,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自己一个月堪堪两千块的收入,而卖掉一辆店里最差劲的保时捷也有两万多的提成,不能不说是对身为保安的男子有一种莫大的诱惑。 男子将信将疑着说:“等一下,我给经理打电话。”然后半是威胁地提醒季有钱说:“店里可没钱,买车的都是来刷卡的。” “而且店里可都有布控,你,你要敢乱来,警察马上就到!” 季有钱忍不住说:“别怕,哥们,等我买了车,多送你十万!算是劳务费。” 保安男子根本没把季有钱的十万劳务费放心上,只当是门口人忽悠自己把店打开,不过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来人真的买车,被经理骂一顿也值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一位头发蓬乱,穿着睡衣的男子赶来,朝里面破口大骂:“王三!大半夜的把老子叫起来!如果没客人来买车,明早上等着滚蛋吧!” 蹲在黑暗墙角的季有钱跟田九流见来了人,直起身子,可把前来的男子吓了一跳。 男子发怵着问:“谁?” 季有钱忙解释道:“我是来买车的!” 听到这,男子狐疑着朝里面喊:“王三,开门,我是史权!” 里面的灯光全部亮起,闸门终于被里面保安王三打开。 进了店,充其量算是领班负责人的史权不忘提醒王三:“要是逗我玩,我就让你好看!” 这一说,保安王三怵了,有些后悔打电话给史权,一边望向季有钱,一边盘算着:这个月的工资还没结呢,要是公司把我辞了,是不是就不发了! 季有钱正要开口解释说自己其实不差钱的,一旁史权眼见季有钱装信用卡的爱马仕钱包,以及手上露出一块带有骑士剑和牧师十字架组合的标志手表,钱包里露出一张黑色的信用卡。 史权一看见这张卡立马把态度转变了一百八十度,笑眯眯地问季有钱说:“先生,您可以看看,如果是本店没有的车型,我可以给你尽快去调配!” 之所以史权变脸来得这么快,不是因为季有钱装卡的爱马仕钱包,也不是手上那块骑士剑和牧师十字架组合的百达翡丽手表,毕竟这年头淘宝上卖高仿奢侈品的玩意多了去,便宜点几百块就来一套。 但名包、名表都能仿造,可季有钱钱包里露出的黑色信用卡可仿不来,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那张卡可不是一般有钱人就可以拥有的。 季有钱黑色信用卡是美国运通的百夫长卡,整个华夏目前仅工行与招行具有运通百夫长黑金卡的发卡资格。 对于这张黑金卡的服务,银行业曾经形容:只要是地球上合法的事,都会想办法满足客户。 “比如客户现在要预订几年后世界杯足球赛的门票,或是未来几年子女将要去美国前二十名高校留学等,银行都可以帮客户提供服务。” 见经理史权很识趣,季有钱直奔主题说:“我说过,要买本店最好的现车!” 史权把季有钱引到一辆银白色的、尾翼夸张的跑车跟前说:“先生,这款918spyder是目前本店最贵的保时捷。” 季有钱问:“多少钱?” 王三一旁弱弱地插嘴说:“四百三十万。” 季有钱点了点头,不带犹豫地说:“那就是这款了,刷卡!” 史权见季有钱这么爽快就答应,有些不敢相信,马上想到这款车只是展示车,算不上新车,便有些气馁道:“不好意思先生,那个、那个本店没有这款车的新车,毕竟您要知道豪车基本上每个店都没有库存的,毕竟买得起的人太少!” “那这款车有毛病么?” 史权赶紧回到:“没,只是在本店展示了三个月,算不上新车,不过经过技师工和客户试驾,性能绝对没问题。” 季有钱抿着地嘴唇立马放下,利落道:“那更好!有人试过就不用试车了!” “刷卡!” 直到季有钱刷了卡,支付了四百三十万,保安王三拧了自己一把还是不敢相信,既然是开保时捷4s店的自然见过土豪,但哪曾见过土豪到这样的超级土豪! 付完钱,季有钱让田九流把车子开出去,突然季有钱想起了什么,扭头又让史权刷了十万,朝保安王三平静地说:“这十万是我答应给你的劳务费。” 第五十九章 我要接我妈回家 走出保时捷4s店,季有钱拉开这款918spyder跑车的车门,田九流对于豪车完全没开过,很主动地让出了驾驶位。 918spyder这款作为德国保时捷品牌的领跑车型,虽然同是德系豪车,但对于季有钱原本那辆迈巴赫还差了一个档次。 毕竟在西京的这款充其量算是最低配的918spyder,车子性~能上怎么能跟6。0t62齐柏林旗舰配置能比较的。 好在季大少原先玩跑车、买进口名马的荒唐日子过惯了,对于各类跑车基本都是上手就能来个漂移什么的不成问题。 季有钱嘱咐田九流系好安全带,打开电子地图,车子发动后跳跃感十足,银色的918spyder保时捷在夜里空旷的马路上一绝红尘。 反正没上牌照,这款有570马力,扭矩540牛米,但变速箱为双离合7速(换挡时间0。02)的保时捷起步刚上来就开到八十码的速度,让季有钱觉得还不错。 保时捷4s店外的保安王三和经理史权看得目瞪口呆,史权自言自语道:“大半夜的来买跑车,是为了去跟人赛车么?” 王三搓着手羡慕说:“果然!土豪的世界吊丝不能企及。” 季有钱开着车径直往西京北郊,出了市区,依照地图上显示直接上了西京凌云山,据白天电话里西京警方转述:母亲方澜遗体安放在山上横溢殡仪馆。 山路好在修得够平缓,但是难免有山上掉下来的石块、碎树枝挡在路上。 可苦了这款刚买的918spyder保时捷,地盘下面饱受折磨。 季有钱在一转弯,抬头望见一栋单独的建筑物出现在视野里,周围荒荒的,在远处约莫是几处冒着尖的、在夜里视线不清而显得黑糊糊的坟堆。 整栋建筑物呈长方形,红色的灯光字幕有些残缺,应该是灯管里的灯坏掉了一些,但还是能让人认出“横溢宾馆”字幕。 可是,整个建筑也只有门头有着光亮。 夜里的风冷飕飕的,路边荒草枯败,季有钱跟田九流下了车,径直趟过杂草小路来到殡仪馆门前。 殡仪馆门半掩着,没有一丝声音,更别说是人的生气了。 季有钱打着手机灯光,探着头朝里面问道:“有人么?” “有人么?” 田九流跑江湖多年,又是倒斗的行家,什么惊悚的场面没见过,知道常人对殡仪馆这类字眼本身就发怵,更何况是半夜三更。于是,拍了季有钱一下说:“别喊了,就是守夜人估计都睡了。” 季有钱猛地被一旁田九流拍了一下,吓了一跳,有些发怵地“哦”了一声, 却在这时,季有钱手机灯火里蓦地出现一张枯缩、布满斑迹的脸。 吓得季有钱心里咯噔一紧,差点喊出来。 田九流侧身一步挡在季有钱左边,安慰季有钱说:“别怕,是活人。” 季有钱这才仔细看了那张脸,发觉那张布满斑迹的脸只是一张过于丑陋的人脸,整个脸上像是被一个硕大的红色胎记笼罩,脸上又长着黑色、红色的斑,但这些斑跟汉光武帝墓里那些尸斑不同,没有绿毛,也就不觉得那么恐怖了。 门后丑陋人脸发声问:“谁?” 季有钱还是停在原地,没敢上前回应道:“我来找人。” 正常人都是发音发自口中,而门后丑陋的人脸像是说话声音发自喉咙,不仅含糊而且有杂音。 丑陋男子从门后走出来,身高大概连一米六都没有,是个矮小的侏儒。 侏儒冷笑道:“来找人?这都是死人,你找错地方了。” 季有钱听到死人,有些动容,顾不上心里的恐惧,鼻子有些发酸着说:“我叫季有钱,我妈今天来西京旅游,遇难了。” “我、我来接她回家。” 侏儒是横溢宾馆的焚尸工,本名叫冯七,负责把没人认领的尸体火化,因为生下来脸上就盖着阴红色胎记,长得极丑,又是侏儒,便没人肯嫁给他。 好在横溢殡仪馆一直缺人,侏儒没地方去,便兼起了守夜人,遇上外地人孝子在快晚上的时候来认领尸体,买骨灰盒哪个敢搞价,都是丢了钱抱起骨灰盒便走,这种买卖,收入自然很可观。 原本侏儒对长得好看的男子或是女人都极为厌恶,或者说是极为仇恨,老天那个杂种不公!为什么偏偏把自己生成这样!自古男人花心,女子贪财,长得好看的男女都该死! 可是眼前季有钱这个男子虽说长相是自己见过的男人中最好看的,但侏儒不知怎么的没有生出恶感,尤其是在眼前男子告诉自己要来接母亲回家,冯七心生感慨:敢半夜来殡仪馆认领尸体的,不能武断地判定一个人的善恶,但能肯定地是眼前男子是真孝子。 侏儒冯七把门打开,音调中仍是不冷不热,像个没有情绪的活死人一般开口说话:“晚上刚抬来三具尸体,都在地下室,两女一男。” 季有钱从怀里拿出户口本等证件,递给冯七说:“我妈叫方澜,这是我是认领证明。” 侏儒冯七看到季有钱是把证明递给自己,不禁愣了,往常自己这般相貌就是在白天,有涵养的人明面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很厌恶,从来都是别人把证明丢在桌子上让自己拿,遇见没教养的玩意,脸上敢露出厌恶表情的,冯七从来都让那人自己去地下室抬尸体,然后在买寿衣、骨灰盒的时候狠狠去敲一笔。 见第一次有人把证明递给自己,冯七迟疑了一下接过,对季有钱说:“尸体在地下室,等我把尸体抬上来。” 谁料,季有钱咬着嘴唇,音调哽咽地说:“还是我来抱我妈回家吧。” 侏儒冯七穿着一件皮质连体皮衣,正擦了擦手,准备下地下室抬尸干活,第一次好心劝说:“算了吧,停尸间晦气。” 然后冯七嚼着一颗口香糖说:“来这的人都是死于非命,有些甚至还不是全尸,年轻人,你回去会做噩梦的。” 季有钱听人说过,便清楚冯七那件皮质连体皮衣是专门抬尸体、或是给尸体清洗时穿的,为了方便抬尸体时沾血迹好清洗;嚼口香糖更是为了防止抬尸体时闻见尸臭。 但季有钱更听老人们讲过:每一个横死在他乡的人死时会很恐惧,灵魂会不安,怕是很容易被陌生人吓走魂魄,抬尸人冯七煞气重,会惊扰了母亲方澜的魂,怕是不能早早超生。 人都那样的惧怕死亡,敬畏死人恶鬼,但倘若死得是最亲近的人,想必就成了鬼也会保护自己,不过是像是睡着了一般。 季有钱摇了摇头,对冯七说:“不,我不怕,还是我来抬我妈。” 冯七那三角形的眼睛望了季有钱一眼,指了指左边走廊,示意季有钱跟着自己下地下室。 冯七在前,季有钱在中,田九流在后。 走廊里没有灯,按照冯七的说法是怕灯光惊醒了恶灵。 季有钱第一次觉得走廊的黑暗是这么漫长,比常人听觉敏锐很多的耳朵里能听见:不知哪个房间传来若有若无的水滴声。 怕是哪个藏尸间冰块化了吧,季有钱还是发怵地想。 地下室停尸间里昏暗,只有冯七手里提着一盏老式马灯,马灯里燃着煤油。 停尸间里赫然摆着一块块白布蒙着的尸体,约莫有七八具。 季有钱跟身后的田九流站在门口,出于对死者的敬畏,不敢轻举妄动。 侏儒冯七上前抵着停尸床位,因为身高太过矮小的缘故,冯七脖子堪堪高出停尸床。 冯七一共推了三架停尸床,对季有钱讲:“下午一共抬来了三具尸体,两位女性,另外一具男的是司机,还没核对身份,你来找吧!” 季有钱壮着胆子半掀开第一张白布,之所以选择第一张床位,是因为季有钱觉得这张床尸体轮廓比较小,可能是母亲的遗体。 谁料露出一张死相极惨的脸,整个头颅被挤碎得只剩下半张,头颅下面沾着黑色的、凝固了的血迹,以及干了的白色脑浆,惊悚之中,季有钱盖上了白布,这不是母亲方澜的遗体,因为尸首是男性短发,面上下半部还有着胡渣。 再掀开一具,露出一张变了形的,略显中性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季有钱认识,正是母亲方澜的保镖毛冰。 掀起最后一张脸,季有钱看见血迹结成的血痂凝固在厚厚的头发上,尸体合着眼,面上没有血色,苍白得像是蜡纸,耳垂处戴着季有钱熟悉的钻石耳环,这对耳环是属于母亲方澜的。 看得季有钱一瞬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再一瞬间伏在遗体上,哭得涕泗横流:“妈,你睁眼看看我。” “我是季有钱啊!妈!妈!” 田九流上前抚住季有钱肩膀,示意他别太伤心。 侏儒冯七见过太多这样场面,早就置若罔闻,只是立在远处不作声。 季有钱哪里还管这是地下停尸间,心里的恐惧被悲伤充斥,哭得像没了娘的孩子,因为哭泣太过急促,来喘气、换气的机会都太短。 原本季有钱后脑勺上就受了伤,虽然季有钱嘴硬说:好了七七八八,但一路赶来劳累,加上过分悲伤,哭到头晕目眩。 终于力竭,“扑通”一声,跌倒在盛着方澜遗体的停尸床旁边。 第六十章 褚白和褚青 苔原市一家很小的私人会所,小到会让外人以为这只是一间装饰考究的居室。 房间里烧着檀香,摆着一大张古木茶台,一张很舒服的靠背椅。 房间里有一位年轻人,年轻人是褚家大公子褚青。 褚青身子很瘦却很修长,面上肤色白得有些病态,能看到脸颊下面青色的血管,薄薄的嘴唇像片柳叶,却异常的红艳,耳垂上面镶着一颗钻,这是一个很妖娆的年轻人。 如妖的年轻人身后站着一位抱着手臂的年轻女子。 褚青躺着,女子站着。 年轻女子红唇薄得冰凉,曲线玲玲,女子开着岔的青色旗袍下漏出一大截藕白、藕白的腿,腿很修长、细腻,小腿跟大腿衔接处完全没有突兀的感觉。 很少有女人的美腿生得如此撩人。 女子不悲不喜,若是季有钱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不是楚白么?她也会给人有如此冷艳的感觉。 半晌后楚白点了一支女士烟,淡淡的薄荷味混着烟草的味冲散了房间里燃着的檀香。 男子褚青很不满地驱散着屋里烟味,冲楚白叫道:“能不抽烟么!让我感到恶心!” 楚白头也不转,依旧抱着手臂,望着窗外微微哼道:“别以为老爷子把你放到北方,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杀人!” “要记得,这个世界上高人辈出,你的那个死士未必天下无敌。” 听到这,褚青眼神阴鹜,闪现出一丝戾气,有些叫嚣着:“我就杀人了!怎么了,不仅要杀他家人,还要玩死他!” 楚白直接把脖子扭转了九十度,冷冷地望着褚青:“你杀人我管不着,你杀谁都好,但你别动他,他是无辜的。” 褚青听了这话,忽然哈哈大笑道:“怎么!我杀他家人让你心疼了?” “姐!你别忘了你叫褚白,是褚家人!” 说到这,坐在靠椅上的褚青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差点从椅子上摔倒:“怎么?他跟你有一夜情还是你把他包养了!” 楚白望着这个自己的亲弟弟,沉默半晌说:“他是个好人,老爷子也交代你来北方寻血玉婆娑观音,并不是让你滥杀!” “有我在,你就不能杀他!” 褚青眼中阴鹜更盛,一把推倒茶台案上的茶什,瓦罐、杯子、茶盅“扑扑通通”掉了一地,怒道:“老爷子让我来北方寻玉,我就要杀人!反正那人也跟血玉婆娑观音有关。[]” “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又怎么!” 褚白弯下腰,握住掉在地上的一只秘色瓷杯,“咔擦”一声生生被捏爆,碎瓷屑掉了一地,威胁褚青说:“你的死士唐要再敢去招惹他,我会亲自动手杀人!你好自为之。” 说完,褚白就推开门走了。 褚青气得一把推倒了房间里茶台,摔了房间里任何可以摔碎的物品仍不解气,恨恨道:“婊子!你他妈为什么是褚家人!” 对于褚青,他一点都不认为褚白是在威胁自己,从小到大,这个把古瑜伽练得出神入化的姐姐武道天赋惊人!古瑜伽术练到了随物赋形的地步。 随物赋形有多厉害,褚青没见过褚白出过手,但他知道:褚白在十四岁那年就可以徒手捏碎一颗完整的鸡蛋,连个小孩都知道:徒手捏碎完整的鸡蛋,这在物理学薄壳原理上是行不通的,可偏偏褚白做到了。 任何一颗再完美的鸡蛋,放在太阳光下都可以看到粗糙的外壳,褚白可以用手掌握住鸡蛋,感受到蛋壳最薄弱、承力点最轻的地方,然后把手中的力从那里灌入鸡蛋,鸡蛋就碎了。 褚白杀人、办事,做得滴水不漏。 精通英、法、德、俄多国语言,能在美国跟青帮大佬周旋时谈笑风生,谈判据理力争,完全不把褚家利益旁落。 当时曾经有一位自意大利黑手党的毒枭亚伯拉罕,是一位身高近两米的熊壮猛男,在黑手党中地位崇高,一直想通过褚家走海运,打开华夏的市场。(.无弹窗广告) 亚伯拉罕好饮烈度伏特加,对于占据南海的褚家很是礼遇,他表示:自己的海洛因可以媲美出自金三角的纯度,而且可以把自己方利润可以压得更低。 以前褚家跟亚伯拉罕曾谈过合作,但是都因利润分成而不欢而散。 亚伯拉罕扭头对身后翻译想把自己的观点传递给褚白,并表示可以五五分,褚白起身绕过狭长的桌子,走到亚伯拉罕面前。 亚伯拉罕不明所以,瞪大了蓝色的眼睛表示不明白,忙转过头去看翻译。 褚白用地道的意大利语告诉亚伯拉罕:“您是意大利黑手党,我是出自南海褚家,有些事在我们褚家看来不是价钱不合适,是事不合适。” 翻译把褚白的话翻译成中文,英文给在座的美国人、以及美国青帮唐人听。 登时在座美国飞车党大佬、唐人街青帮龙头脸色都变了,说卖海洛因不合适,这是在挑衅意大利黑手党的权威么? 亚伯拉罕很不高兴,从西装里掏出一支手枪放在桌子上。 枪是黑色的意大利伯莱塔92f型手枪,枪身无光泽,由聚四氯乙烯涂层包浆,手感极好。 褚白面不改色,握住手枪前身,不见怎么发力,再次松手手枪整个枪管变了形,扭曲得成了一堆废金属。 整个气氛变了,身后亚伯拉罕的黑人保镖冲上来,大概是褚白嫌那个保镖黑得恶心,抓起餐布握住保镖的手,那一黑壮、一白皙的手臂在灯下犹未惹眼。 “咔擦”一声,黑人保镖的手被褚白生生撇断。 褚白从桌上掂起一大瓶浓烈的伏特加,倒满两支喝葡萄酒用的玻璃酒杯,两支高脚杯里满满的,却是酒高一致。 又从包里掏出一颗粒胶囊,打开胶囊倒进高脚杯,用中文、英文、意大利语告诉所有人:这药是氰化钾。然后白皙的手掌握住满满的酒杯,左右飞快的交换,让人目不暇接,在旁人眼中面前是七八个高脚杯在转动,杯里无色的伏特加一滴都没漏。 等旁人都分不清哪杯是带毒的伏特加,褚白又用意大利语告诉亚伯拉罕:“你选一杯,剩下的一杯归我,我们碰一杯!” 经秘书翻译后,不仅是亚伯拉罕,连在场的美国人、华人都都抽一口冷气,气氛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的落下,氰化钾是剧毒,三百毫克就能毒死两千只小白鼠。 褚白咯咯得笑了,在场青帮龙头老人发怵地想:褚家人都是疯子,这样都笑得出来。 大笑过的褚白,端起桌上的一杯伏特加扬起修长的脖子,一饮而尽。 这酒精度号称百分之七十五的烈度伏特加就是彪形大汉都不敢豪饮,何况是一个女子,很快褚白脖子上染上了酒红,灯光下裙摆飞扬,妖冶得不可方物。 亚伯拉罕觉得丢了面子,不相信毒药是真的,让人牵来一条德国黑背牧羊犬,结果犬刚添了一口,没来得及挣扎便倒了。 没人再敢怀疑毒药氰化钾的真实性。 在这之后,褚白扬长而去,美国飞车党、青帮纷纷表示愿意跟褚家合作。 事后回到国内,褚老爷子对褚白没跟亚伯拉罕合作表示任何看法,只是埋怨褚白太过胆大,万一选错了,不就没命了么? 褚白笑了,对老爷子表示下次一定改。 事后褚青问褚白:当时是怎么分辨哪杯酒无毒的? 褚白说:“我的双手能分辨哪怕是一克差别的轻重,第一开始杯子里的酒是等量的,加了氰化钾的酒杯自然重一些。” 褚白很得老爷子喜欢,褚三爷从不掩饰对褚白的欣赏,曾叹息:如果褚白是男儿身,那么褚家光大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世上,是有很多女子如果是男子,一定会比男人做得更有成就! 但偏偏这个让人嫉妒的女子是褚青的亲姐姐,从小到大,褚青都是生活在姐姐的光芒下,无形中被这个光芒四照的姐姐雪藏。 外人只知褚家有女褚白,青蛇更胜大蟒。 青蛇自然是说褚白,大蟒是褚三爷,可怜褚青褚家大公子,不足为外人道也。 褚青嫉妒褚白,或者是说赤裸裸地羡慕褚白,武道一途知道自己怕是一生都望尘莫及,于是十三岁那年褚青由拳改为练刀。 刀是寸刀蝴蝶,褚青练得很拼命,刀不离手,虎口终年流血,终于到二十岁那年得到一个玩刀一辈子的老人评价:刀意如妖。 可惜,还错褚白错得很远,三招之后,褚青的刀被褚白打落,褚白只说了一句话:“有点意思,可借外物,终究是下乘。” 那一年,苦苦练刀到有成的褚青,换来姐姐一句下乘,心里那份羡慕、嫉妒生根发芽,长成一根毒刺,变成了不加掩饰的恨意! ?????? 将房间里一切可以摔碎的东西打烂之后,褚青用手里的蝴蝶刀划破了手掌,殷红了刀身,褚青安静下来。 门外叩响,进来了一位身形敦厚的老者,老者头发黑白参半,额前有一撮****白发。 褚青毕恭毕敬地说了一句:“唐老,有什么事?” 褚青口中的唐老正是褚白口中的死士唐。 唐年过半百,一身横练功夫是大海潮生,巍巍崖岸自高的伪境。 唐沉默着对褚青俯身一鞠,完全是一副下人模样。 半晌后唐开口说:“少爷,我不知道当说还是不说,但唐跟随三爷多年,不管是少爷还是小姐,对唐来说都是主子。” “在唐这个下人看来,小姐跟少爷完全是一个立场,都是褚家为大,可以睦处的。” 褚青挥手一摆,手掌血迹溅在雪白的墙上,怒斥唐:“够了!你忘了你是我爹培养的死士,只忠于我么!” 唐噤了声,又是一拜,低头说:“唐不敢,唐只忠心于少爷,是小的多嘴。” “少爷就是让唐死,唐不敢不同。” 褚青稍稍改了口气:“你下去吧,听我安排。” 第六十一章 梦境 季有钱醒来,发觉躺在一个宾馆里,头有些痛,以至于看到房顶天花板还有些恍惚。 田九流一旁起身问:“有钱,醒了?” 季有钱有些茫然,回答说:“额,只是头有些痛。” “对了,我妈的遗体还在横溢殡仪馆么?” 田九流点了头说:“昨晚上你难过到力竭,医生说你没大碍,输了盐水我就把你送到宾馆来了。” 说到这,田九流递给季有钱一支烟,劝慰说:“有钱,别太难过了。” 季有钱点了点头,侧了身子,发现枕头有些湿,记得在梦里好难过,大概是自己哭了吧。 梦里的景象错综复杂,有时候发觉自己是季蔚蓝,有时候发觉自己是季有钱。 梦境里:天空是鸽灰色的,那是一处初秋的院子里,还开着纯白色的花,花的叶子上站着煤灰色的尘埃,一个孩子站在花丛下低着头数蚂蚁,眼里清澈。 不知道是因为小男孩眼里清澈,还是因为含着泪光。 远处是一群小孩儿玩过家家的游戏,可是没有人带小男孩玩。 一位面容刚毅、挂着青色胡渣的男子从门里出来,心平气和地对小男孩讲:“蔚蓝,怎么跑出来玩了?” 小男孩对父亲委屈地说:“我练完字,又打了拳,可以出来玩了。”说着,小男孩指着一旁的小孩,声音里带着稚嫩:“他们玩过家家,可他们说我是没妈妈的孩子,不跟我玩!” 一旁小孩子瞧见了,其中一个很没家教的孩子带头唱起:“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没人疼,没人爱: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有人疼,有人爱,还有妈妈讲故事。” 其余孩子听见了,纷纷跟着哼唱起来。 从未抱过季蔚蓝的父亲季阳,那一刻高高抱起儿子说:“走,蔚蓝,爸爸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 梦境里:那是一个冬季家长会。[.超多好看小说] 季蔚蓝已经长成大孩子了,正上小学四年级的年龄。 原本,季蔚蓝不愿意父亲季阳参加家长会,因为觉得父亲的手上沾满了井下作业时的煤灰,煤灰嵌在指甲缝里、手掌老茧上,拿刷子刷都刷不干净。 那天下午,全班的孩子们刚在学校做了体检,正鱼贯而入。 季阳在班里座位上等了很久都没看见季蔚蓝。 正疑惑间,儿子季蔚蓝最后一个从班门口进来,瞧见了父亲季阳,季蔚蓝很不高兴地说:“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给老师打电话说有事不来吗?” 父亲季阳笑得很讨好,搓着手,手掌上还有红色的印子,掌心里的老茧泛白,对儿子解释说:“我用刷子刷了手,不过刷得不是太干净。” “一会老师来了,我不凑上前跟人家握手,不丢你丢人。” 正当父亲季阳解释着,班主任王老师气势汹汹地走来,一手掐着腰,一手拿着表格问季蔚蓝:“季蔚蓝!为什么不去做最后一项身高测试!” “非得让医生一个个让班主任去催么!” 周围所有人,包括所有同学和同学家长把目光转向这里。 季蔚蓝低着头,如芒在背,搓着衣角不敢做声。 班主任王老师一旁喋喋不休,瞧见穿着普通的季阳,一点都没给家长留面子。 “这孩子天天不吭声,净让老师费心!我就赚这么点工资,天天为小孩子的破事操心,我容易么!” 父亲季阳陪着笑,把表格从老师手里接过,递给儿子说:“去做检查!” 季蔚蓝用小手拽着父亲季阳,拖着拖到了班级门口,小声说:“爸爸,我的袜子上有个破洞,检查身高的时候要是漏出来,同学会笑话的。” 父亲季阳正要说话,却见班主任追了出来训斥:“还有没有素质了,班里马上开家长会,怎么家长也被孩子拽出来?” “要我说,都是一个孩子,别太惯孩子了!” 说完,班主任王老师关上了门。(.) 季阳脱开儿子的鞋,小脚上露出一双破了洞的袜子,袜子本身是红色的童袜,磨得掉了色,只能在袜筒处还能发觉这是一双红色的袜子。 一直以来都是季蔚蓝自己动手洗自己的衣服。 季阳看得有些心酸,季阳给儿子穿上鞋,一手扯着儿子的小手,一手推开门。 正在讲台上开家长会的班主任王老师瞥了一眼,不好意思当众发作,只是说:“快领着孩子回位子上去!” 父亲季阳环视了班里,说道:“不好意思,请问校长办公室在哪?我给我儿子转学。” ?????? 梦境里:那是苔原市第一家冬季滑雪场。 由于是第一家滑雪场,场地里满是各色尝着鲜的男女,呼啸着滑来滑去。 季有钱很想去,可滑雪场有规定:需未成年人需要成年人陪护下才能去。 那是雪花飘得很大的冬天,冷得把鼻口露在外面就觉得要掉下来,方澜跟季富海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哪有功夫抽身。 没办法,季有钱软磨硬泡地拉着保镖张汉去滑雪。 磕磕碰碰在滑雪场很习惯,季有钱尽管摔得鼻青脸肿,但还是一个人玩得很开心。 在保镖张汉抽空去买可乐,季有钱摔倒了,顺带着绊着一位跟男朋友一起来玩的女孩。 大概男人是女孩刚交的男朋友,男人为了表现自己,拉起女朋友后重重地把刚站起来的季有钱推倒在地。 季有钱刚刚上初中的年级,怎么斗得过一个成年人,脸被按在地上的冰面上,惨不忍睹。 后来,保镖张汉赶过来痛揍了年轻人,季有钱尽管抹去了泪,但还是气得哭丧着脸,脱了冰鞋回到家里,正巧母亲方澜回家取资料。 看到儿子季有钱鼻青脸肿地模样,若不是季有钱在一旁帮着说话,方澜当即就辞退了张汉。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季有钱都没再去滑雪场。 过年的时候,母亲方澜陪季有钱出去转,那是一年中方澜陪儿子不多的时光。 母亲方澜把儿子领到了滑雪场,滑雪场工人和经理对母子二人毕恭毕敬。 方澜对儿子说:“以后这是咱家的滑雪场,我把它买下来了,每年冬天的周末,如果你喜欢,整个滑雪场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进来。” 儿子季有钱愣住在那,雀跃得不行! 后来的后来,很多年后季有钱都上大学了,冬天的日子回家都很少,已经有四五年都没去滑雪场了。 滑雪场下面的负责人都换了好几人,下面人已经忘记了当初滑雪场周末不营业的初衷,给方澜汇报说:“滑雪场那么大的场地只有冬天营业,由于以前定下来的规矩,滑雪场周末也不营业,赔钱赔得厉害。” 方澜失了神想起了儿子,很快回过神淡淡对下面人说:“既然亏了就把场子转让了吧,有钱大了,留着也没用了。” 只不过,下面的人都惊讶,这个业界杀伐果断的女强人,也有语气落寞得紧的时候。 ?????? 梦境里:这是个三月份的春天。 场景都是惊人的相似,声音甜美的老师告诉讲台下的学生们:“今天是母亲节,妈妈带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你们要爱自己的妈妈。” “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圣经里说:天使要降临这个世界,天使对未知的世界很恐惧,上帝安慰年幼的天使说:不用怕,你到世界会很安全,会有一个属于你的大天使呵护你、爱护你,会给你最无微不至的保护,天使问上帝:“她叫什么名字呢?”上帝回答说:“她会一直在你身边,很好找到,她的名字叫母亲。” 讲完故事后,老师告诉学生们要写一则作文,题目是:妈妈。 梦境里,记得清自己是季有钱还是季蔚蓝,场景交换着,一会是季蔚蓝,一会是季有钱,两个小男孩都扒着脑袋,咬着铅笔,苦思冥想不知道如何下笔。 梦里,不知是季有钱还是季蔚蓝流泪了。 最相近的是两个小男孩胸前带着一颗血玉婆娑观音坠子,观音都是卧像冥思状。 ?????? 醒来后的季有钱深呼吸后,吐了一口浊气,脑海中还留着梦里千回百转的映像。 季有钱心里很沉重,也终于彻底懂得:自己既是季蔚蓝,也是季有钱,如果非要给个解释,那么重生后的季蔚蓝占据了季有钱的身体,身体的种种价值观、世界观都是季蔚蓝的,可那些脑海最深处还留着季有钱的记忆,那些记忆给季蔚蓝以感动,季蔚蓝重生,另一个意义上来说也是季有钱的重生。 只不过,重生后的身体以季有钱的名分活在这个世界上。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季蔚蓝脑海伸出只有父亲,没有母亲,二十年成长中母亲这个字眼看似对季蔚蓝很生疏,但这份感情莫不是自己渴望的。 梦境里,梦见自己还是小时候的季蔚蓝,不论是被小孩子嘲笑自己没妈妈,还是因为脚指头上破了洞不愿脱了鞋做体检,都是季蔚蓝最渴望母亲的时候,前者是直接被人嘲讽,后者是因为没有妈妈,没有母亲的照顾,连袜子破了都没人补。 不幸的理由都相似,尽管季有钱童年就很有钱,但是无法奢求:奢求能跟母亲一起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方澜是季有钱的母亲,但在脑海里的,那些映像给了季蔚蓝以母爱的体验,那种伟大的爱,让不论是季有钱也好,还是季蔚蓝也罢,都难过得潸然泪下。 我是季蔚蓝,也是季有钱,季有钱的欠的情分我来还,季有钱的愧歉但愿我能弥补。 ?????? 第六十二章 人之情苦至极者无言 保镖张汉身后都站着一排季家下人,都是清一色黑色西装的男人,静穆地立在那里。 外面除了季有钱的那辆保时捷,其余的是一排奥迪a8。 基本不在白天露面的侏儒冯七无意间路过,看到一干下人对季有钱毕恭毕敬地模样,摇了摇头,却在心里惊愕:这年轻人家世好的让人嫉妒! 办理完手续,就要去地下室抬遗体,季有钱不禁眼圈有些微微红了。 找到管钥匙的侏儒冯七。 去见侏儒冯七小心地在掊土,照料一株栽在花盆里、枯了叶子的不知名的花。 冯七边上站着一位神色面无表情的妇人,妇人衣着考究,发髻上面一尘不染,戴着一朵白花,看见季有钱来了,甚至没有撇过一眼。 季有钱沉默地立在那,等冯七忙完一切,季有钱问:“先生,您忙完了么?我想接我妈回家,还麻烦你帮我打开地下室的门。” 侏儒冯七竟然没理会季有钱,而是转头对妇人说:“邓姐,您女儿的丁香我照料完了,改等开春一定会开得比今年更漂亮。” 被呼做邓姐的妇人面上微微动容,一个劲地说:“好!好!那麻烦你了。” 然后,一直瞅着花盆的邓姐发现季有钱,脸上一时间浮着笑,差异却又激动地问:“年轻人,你是来看春香的么?” 季有钱不明所以,刚想摇头解释,却见冯七背着邓姐口型不断着重复着:点头。 于是,季有钱尴尬地点了点头。 邓姐仔细打量着季有钱说:“诶,不错,不错!” 被一个老女人去仔细瞧,瞧得季有钱不由抓了抓头发,好不自在。 好在侏儒冯七一把横在两人中间,冯七对邓姐说:“邓姐,我们还有事,先去忙了。” “待会儿您不忙的时候我再陪您说话。” 说完,冯七老辣地斑驳双手一把抓着季有钱,把季有钱拖到一旁。 季有钱问:“邓姐是怎么回事?好像她精神上有些问题。” 冯七摇了摇头说:“不是的,她只是太想自己的闺女,她没病,她已经住在横溢殡仪馆十三年了。” 季有钱诧异问:“她是你们这儿的工作人员?” 冯七搓着手上的泥说:“不是的,十四年前西京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位女孩被撞死在马路边。” “不巧的是,女孩身上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包刚好在车站丢了,没法通知家属,尸体便无人认领。” “女孩的尸体一直放了大半年,来了一位母亲,这位母亲跑遍了北方几乎所有的旅游城市,查遍了所有殡仪馆,只为寻尸体。” 季有钱听到这,发问说:“这女孩的母亲就是邓姐?” 冯七点了点头,怪异地三角眼圈微微红了,接着说:“这女孩的母亲就是邓姐,因为没人来认领,按照规定尸体存放一年后就会被火化,我把女孩的骨灰盒跟女孩生前的饰物装在一起。” 季有钱见侏儒冯七动容,递上一支烟,并提冯七点上。 冯七抽了一口接着说:“邓姐来到殡仪馆,大冬天的,鞋底都破了,还心急火燎地求工作人员寻找以前的尸体记录,我当时不忍心,就带她去停尸间看,可那些都是近一年的尸体,大多死相狰狞,可吓坏了这个女人。” “但可敬的是这个女人硬是杵着发颤地手,一具一具地翻看了所有的尸体。” “后来,我把上一年所有烧成骨灰留下的遗物让邓姐看,邓姐一把扑上去,摸着一块女士皮带手表,昏了过去。” “那块表属于他女儿的,后来,邓姐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女儿呢?” 季有钱望着窗外,唏嘘间转头问:“那你是怎么跟这样一位母亲解释的?” 冯七在墙上按灭了烟头,苦笑一声:“她那时候已经精神不正常,为了安慰她,我就告诉她:你女儿会回来的,没看见她把她东西都留在这了么!” “结果,邓姐一直紧缩的眉头一下子舒展起来,对女儿会回来的说法深信不疑,以至于后来只要不提她女儿春香,她就是正常人。” “后来,骨灰盒里长出一支草,邓姐把它放到阳光下,再后来加了土,成了一株丁香花。” 季有钱不禁动容,点了一支烟,肯定说:“这样的场景只在心理学案例上见过,原来真的存在。” “邓姐没有疯,只是在内心里极为排斥女儿死了的事实,每天都用强大的心里暗示告诉自己女儿还在,时间长了,便觉得女儿会在某一个清晨出现在门口。” 冯七点了点头说:“是这个道理吧!邓姐后来给我说过她早年丈夫去得早,只跟女儿春香一起生活。” 季有钱郑重地告诫冯七说:“那么永远都不要试着给邓姐治病,不去治病的话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治好了邓姐,等于杀了这个苦命的女人!” 说到这,侏儒冯七忽然伸了个懒腰感慨说:“不说别人了,我去开地下室的门。” “对了,我可以帮你找邓姐给你母亲入殓。” 季有钱疑迟了一下问:“邓姐?邓姐是入殓师?” 侏儒冯七正色说:“不要小看邓姐,邓姐没来横溢殡仪馆之前是个化妆师,来殡仪馆后见过太多死相极惨的女孩,并不是所有人家都能请得起入殓师的,邓姐就试着帮人入殓。” “邓姐入殓的水平非常高,胜过好多专业的,死相很惨的女孩经过邓姐入殓之后,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 “以至于后来有慕名前来请邓姐入殓的,可邓姐不愿意出远门,只给殡仪馆里的年轻女孩入殓。” 季有钱想起母亲方澜遗体的额前有一大块黑色的血痂,禁不住哽咽说:“那么还求冯先生帮我请邓姐给我母亲入殓。” 邓姐的住处在殡仪馆建筑最右边,向着阳光的房间。 侏儒冯七带着季有钱再一次见到邓姐。 邓姐看见季有钱,再望向冯七,很礼貌地对两人说:“来客人了?赶紧进屋先坐下吧!” 冯七进了屋,季有钱还站在门口,冲着邓姐深深鞠了一躬,噙着眼里的清澈,哽咽说:“求邓姐为我母亲入殓。” 邓姐一身黑纱连体裙,身形羸弱,正在床上做针线活,把头转向冯七,冯七点了点头。 邓姐说:“好吧,冯七既然肯点头,我就破例帮你母亲入殓。” 说到这,邓姐放下手上针线活,郑重地说:“我先沐浴。”说完,把冯七请了出去,关上门。 约莫半个钟头,邓姐换上一袭黑色稠质长袍,头上长发挽成一个结,发上稍稍还带着水渍。 邓姐对季有钱说:“把你母亲遗体请到入殓间,我为她入殓。” 季有钱点了点头,转身跟冯七一道去了地下室停尸间。 地下室的停尸间还是如夜里一般冰冷,季有钱抱住母亲方澜冰凉的遗体,轻轻放在推尸车,忍不住热泪从眼框中流出。 整个过程,都是冯七开道,季有钱一个人推着车子把遗体送到三楼入殓间。 推开门,邓姐看季有钱眼角间还有泪痕,劝慰说:“年轻人,别太过伤心。” 季有钱点了点头,又是对着邓姐深深一鞠躬说:“一切还请麻烦邓姐。” 邓姐从一旁黑色入殓工具中取出一瓶药水,用细棉布轻轻沾了药水,仔细替遗体擦拭血迹。 换了一块又一块细棉布,每一块上面都沾染了红色的血。 等棉布上再也擦拭不出红色的血迹,邓姐又取了细绸布一点点为遗体除尘,从头到脚,从指缝到耳朵,没一个细微处都仔细擦拭。 做完这一切,邓姐额头上沾着汗滴,扭头对季有钱说:“麻烦您拿一件死者生前最钟爱的衣裙,我要给她换上。” 季有钱点了点头,这次来横溢殡仪馆的时候特意让保镖张汉送来了母亲生前的衣物。 母亲方澜生前衣物很多,可平日最常穿的都是一年四季单调的黑、白色工作装,看到母亲生前衣物,季有钱才明白原来母亲方澜跟所有女人一样,都那么钟爱长裙。 最后,季有钱选了一件宽大的、黑色绸底、镂花、镶钻的长裙。 邓姐接过长裙,感慨说:“好美的长裙。” 然后对季有钱说:“我为你母亲换上。”说完掩上了门。 最后,等邓姐给方澜入殓完毕,季有钱看到母亲方澜躺在那里,发丝一尘不染,面上红润,脸上、眼上微微有淡妆,穿着那袭气场宏大的黑色长裙,和着眼,安详着还带着微笑。 季有钱愣在那里,恍惚间觉得母亲会在下一刻醒来,给自己一个拥抱,忙步趋着上前,一瞬间触碰到冰冷的尸体打过神,悲哀的想起:方澜永远都不会醒来,一瞬间泪流满面。 季有钱深深朝着邓姐鞠了一躬,鞠到身上西装襒着肩膀,身子不能再低,以表示莫大的尊崇。 半晌之后,季有钱对邓姐承诺:“待到来年花开,我会让人把丁香花开满山头。” 谢过邓姐跟冯七。 季有钱把母亲方澜的遗体放到灵车上,保镖张汉抹着泪开着车,辗转着行着山路把遗体送回苔原。 灵车每过一个十字路口,都鸣着炮仗,丢了黄纸铜钱,按张汉的说法丢炮仗是为了让客死他乡的魂魄牵引着魂归故里,丢铜纸钱是为了不让过路小鬼去纠缠死者魂魄。 季有钱坐在灵车里,静默着握住母亲方澜的手,一点都不觉得冰凉。 火大无烟。 水顺无声。 人之情苦至极者无言。 第六十三章 重返西京 方澜早年家贫,季有钱姥姥、姥爷早逝,一个人来苔原打拼,跟山里亲戚并无多大联系。 以至于到发家后,并无亲戚。 方澜的灵堂设在苔原市凌云殡仪馆旁的礼堂。 前来吊丧的第一批是方澜以前在季海时的手下人,男女老少都是季海的老员工,每个人都面容肃穆,手捧着白花上前瞻仰遗容。 第二批大多是方澜以前在政界上有交际的熟人,大多是献上一轮造价不菲的花圈,匆忙来过,又匆忙离开。 家里小姑季顺月、三叔季富贵都来了。 季顺月一袭黑纱,满脸愁云。 季富贵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感叹:这个杀伐果断的强悍女人竟这样走了。 丧事公司前来当托哭丧的人站成一排,哭得悲拗,季有钱越听越觉得讽刺,当即把钱丢给丧失公司的经理,让哭丧的托都离开。 天在下雨,灰蒙蒙的秋雨连成一片,洗刷着地上的水泥路,沿着下水道井盖凝成一个个小小漩涡。 季有钱站在灵堂门外,眉头就要拧成一个川字。 屋檐下溅过来的雨滴打湿了季有钱手里燃着的烟,也打湿了季有钱蓝色的西装。 正在季有钱不为所动,干杵着香烟出神间,一把黑伞立在头上。 季有钱一抬头发觉是吴婕到了。 吴婕一身黑色肃穆的女款西装,被雨水打湿了头发结成一缕,贴在脸上。 季有钱嘴上冒着胡渣,憔悴极了,想给吴婕报以一个微笑,奈何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好伸手替吴婕捋散了贴在脸上的湿头发。 吴婕直盯盯看着季有钱说:“有钱,你变得憔悴了。” 季有钱摇了摇头,对吴婕说:“我要再去西京一趟,家里的事情你多操心。” 吴婕刚想再说什么,季有钱已经踏步离开。 季有钱驱车去西京前带上了田九流。 西京交通大队事故科里,季有钱对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 却见科室里管事的领头,一个颓顶、发福的胖子放下报纸,扶了扶眼镜说:“这是前些天发生的事故,已经给定性了,属于黑车货车司机撞上黑车出租车。” 说到这,胖子饮了口桌上的茶继续说:“由于黑车司机逃逸,目前由警方介入,你想看资料么?去档案库或者去刑侦大队。” 季有钱耐着性子听完,说了一声:“打扰了。” 转身去了档案科,却被档案科告知:所有的资料已经被警方调走,家属要想查看需要去刑侦大队。 西京刑侦大队,是一幢高耸梯型的建筑,紧邻西京市政府、西京检察院等单位。 季有钱进入警队,掏出身份证件、证明,对警官说明了来意。 接待的是一位长头发的警花。 警花瓜子脸,白皙,皮肤细嫩得想挤出水来。 眼睛生得非常有味道,眸子狭长而生动,长长的头发被高高束起,明明是一身严肃的警服,偏偏让她穿出了婉约味道。 警花编号显示:766596,身前证件上显示:户籍科徐静。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就是说满大厅的女警花都在,都是一样的制服,甚至连年龄都相差无几,但徐静明明无所作为,偏偏就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眼光。 接待季有钱的是徐静,季有钱说了来意,嘴巴上冒着胡渣,明明很清澈的眼里竟充斥着血丝,一张生得很好看的侧脸略显憔悴,偏偏没多去在意看徐静第二眼。 季有钱旁边是田九流,这个巍峨的男人,卧蚕眉,木不屑,静立在一旁。 徐静想:这真是好奇怪的一对来人。 终于,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再一次望向徐静,眼里埋着期望看着徐静问:“我能看一下当时现场的遗物么?” 按照规定,刑事科的档案都是证物,没有文件批示或者是上头发话,是不能看的。 但徐静不忍看到眼神这么清澈的男人失望,于是,指了指身前座椅说:“您先坐,我先给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徐静把电话打给刑事科的老乡赵凡,说明了情况,赵帆在电话那头答应了。 挂了电话的徐静明眸一笑,有些像孩子一样雀跃,马上意识到自己失了态,忙捂着嘴说:“去做电梯到三楼,307科室,找赵帆,他会带你去的。” 赵凡是徐静的老乡,刑事科副队,比徐静大五岁。 徐静心里是知道老乡赵凡对自己有爱慕之情的,一般徐静不想麻烦他,但是这次却鬼使神差的,为了一面之缘的男人去麻烦赵凡。 季有钱点了点头,竭力仰起嘴角,抬起脸颊两旁的肌肉,去做了一个微笑,笑给徐静并说了:“谢谢您。” 笑容很生硬,生硬到让徐静觉得替这个男人觉得心疼。 季有钱上了楼,留给徐静一个落寞的、穿着西装的身影。 正在徐静凝视间,一旁接待警张念慈忙完手头上的事,窜到徐静背后,猛拍一下耳语道:“喂!看帅哥看够了没!” 徐静冷不防,吓了一跳,发现是警花同事张念慈,趁着周围没人,吐了吐小舌头反驳道:“切,怕是某些人看我跟帅哥说话,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吧!” 张念慈用胳膊肘捣了捣徐静说:“喂,喂!你发现了没,刚才那男的带了一块骑士剑和牧师十字架组合的标志手表咩!” 徐静很显平静地说:“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土鳖,自然知道是百达翡丽。” 张念慈瞪大了眼,很吃惊地说:“你怎么不借口留下号码,万一表是真的,就可以钓到金龟婿了!” 徐静白了张念慈一眼,调侃说:“你怎么不把你的照片放到婚配网上,贴上标价,你会火的哦!” ?????? 季有钱带着田九流上了三楼,径直到了307科室找到赵帆。 赵凡是一位彪形汉子,能让人想象到他警服下是怎样劲爆的肌肉。 脸型方正,下颌很长,发型很干净,直起身来跟季有钱握手,让季有钱发觉这家伙跟田九流身板一样高。 季有钱说了来意,身价放得很低,用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说:“我想看一下车祸现场的证物。” 赵凡发问说:“你跟徐静是什么关系?” 季有钱不明所以,忽然间想起:“哦,你说是前台接待的女警察么?” “我们之前还不认识。” 赵凡点了点头,不再多想,起身对后面的警员说:“小王,带这位同志去证物室,证物编号4780。” 看得出副队赵凡在警室里有绝对的威严,后面被称作是小王的警员点了点头登时起身,带季有钱跟田九流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小王警员抽调出编号4780的证物包裹,季有钱看到一件件密封所料带里包着的证物。 两张破旧的车辆年审编照,一张是2012年过的年审,一张是2013年的。 一袋用纸包着的胶囊,一个破钱包,包里一张证件都没有,夹缝里却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女孩,小女孩眼神畏生生的,眼皮下有颗痣,手腕间系着一串红色的平安结。 一件平安符,大概是车主挂在车里的平安符。 警员小王看了档案说:“两张车辆年审编照都是假的,第一张2012年的是出租车黑车上的,第二张2013年的,是逃逸司机卡车上的。” “两辆车都是西京本地的,原本属于报废车辆,不知怎么被人扒出来,成了黑车。” 季有钱点了点头。 小王又说:“包着的胶囊经化验是止疼药,其他的,更没什么价值,没发现什么。” “不过,据当时目击报警的群众说:逃逸司机是一个穿米黄色风衣的年轻人,可惜的是当时没人注意到逃逸者相貌。” 季有钱一个证物、一个证物仔细打量,田九流也在一旁看着。 两个人看了所有证物看了有二十多分钟,一无所获。 小王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这事你们也不用太心急,我们警察都没看出什么线索,你们还想破案么?” 季有钱抬头认真说道:“我想看看两辆车报废车辆。” 小王耸了耸肩:“这我可帮不了您,您去华维汽修厂吧,报废车辆都被事故科送到那了。” ?????? 西京,华维汽修厂。 季有钱到达时已经是晚上,摸着黑到了门口,只听见暗处狗叫声“汪!汪!汪汪汪!”作响。 一条大黑狗挣扎着链子,想要扑过来。 季有钱喊了一声:“有人么?” 约莫半晌,一个穿着褪色灰秋衣,下半身穿着牛仔裤的青年一边呵斥了黑狗,一边走出来,嘴巴上还叼着一根牙签问:“你找谁?” 季有钱上前说:“我来找两辆报废的旧车,两天前事故科拉来的。” 叼着牙签的年轻人问:“你是警察?” 季有钱摇了摇头说:“我是车祸遇难家属,想来看看当时的事故车辆。” 年轻人很不屑地说:“切!不是警察,大晚上来看车,耽误老子吃饭。”说完,叼着牙签准备回去。 季有钱上前一勾手,搭在年轻人肩膀上,年轻人不为所动,想继续往前走,发现自己上半身像是被人活活按住,根本动不了。 年轻人语气惊讶,又有些无奈说:“大爷,我都忙了一天了,还让不让人消停!”说着,指了指一旁大黑狗说:“我一个月两千块钱,起来的比二黑早,睡得比二黑晚,伙食跟二黑一样!” “一天到晚扒轮胎累得要死,晚上还要吃住在厂里,我容易么?” 季有钱望向田九流,田九流会意,从提包里掏出一叠粉红色票子递给了青年。 青年人瞪大了眼睛,季有钱说:“钱是给你的报酬,麻烦你帮我扒出来报废车。” 远处,大黑狗还在“汪!汪!”直叫唤,青年过去一脚踹在二黑身上呵斥道:“别叫唤,别把老子的财神爷吓跑了!” 说完进了屋,跑出来拿了两架探照灯,对季有钱跟田九流说:“二位找车是吧!前两天事故科拉来的几辆车,不知道您找哪两辆。” 一路走到后院,在探照灯下,满院子都是堆积如山的报废车辆,大多都残缺不全,有的布满铁锈,有的车头变了形。 青年人自我介绍说自己叫狗子。 狗子指着几辆在院子里面压着的报废车,数着说:“前几天,事故科拉来的报废车都在这,一共七辆。” 季有钱赫然看见一辆蓝漆色的卡车压在下面,便走上去看。 狗子说:“爷,您别乱动,这些车都散架了,随时会坠下来不安全,我给您开吊车翻出来。” ?????? 第六十四章 我自己来查 一辆吊车,严格说不是吊车,是一辆改装后的、驾驶室连玻璃都没有的起重机被狗子开过来。[.超多好看小说] 季有钱跟田九流站远了。 起重机把上头堆积着的废弃车壳翻起来。 一辆微微变形的卡车车头被翻出来,随即,下面一辆严重变形的尼桑也被翻了出来。 狗子上前举着强光手电照着废车,扭头对季有钱说:“应该就是这两辆了,您看看。” 季有钱伸进卡车车厢,身后田九流举着手电,翻来覆去只找到一个烟蒂。 那是一个黄色烟屁股后面绕着银圈的烟蒂,烟蒂上面一行红色小字:紫气东来。 紫气东来烟属于苔原本地烟,属于名贵香烟,一般都是礼盒装送人用。 季有钱跟田九流都属于抽烟很省的,一般来说都不会抽这样一包零售价一百五的烟。 季有钱把烟蒂递给田九流,皱着眉说:“很蹊跷,按理说一个货车司机是不会抽一百五一包的香烟的。” 田九流把烟蒂放在灯下,看了看,闻了闻说:“是真烟,应该是司机本人的。” “货车司机基本除了吃饭都在车上,外人是不可能坐上车去抽烟的。” 季有钱未作声,示意一旁二狗子把探照灯往前移一下。 狗子索性踮着脚,站在一块铁皮壳子上,颇为尽心地举着探照灯。 出租车已经被挤压得变了形,车头跟车尾都严重扭曲,以至于车门死死卡住了。 狗子热心肠地举过一支液压钳说:“款爷,让我来!”说着,试着去用钳子绞铁皮钢板。 车门铁皮极为厚实,液压钳咬合的钳口太窄,未能奏效。 狗不服气,回头对季有钱说:“款爷,稍等,我把它襒开!”说着双手握住液压钳,胸口又顶在双手处,下半身拼命往下压,脸在灯光下憋得通红。 变了形的车门卡得太死,竟然纹丝不动。 终于,“扑通”一声,狗子握住的液压钳钳口松了一下,摔了个仰头翻。 狗子揉着顶得发痛的胸口,骂骂咧咧道:“他妈的!可真够紧的!” 季有钱上前用手拉起狗子,拾起地上的液压钳说:“我来。” 液压钳钳口刚刚插在车门里,季有钱一脚蹬在上面,钳口深入了车门缝隙,再双手握住液压钳发力,“咯擦”一声,紧接着“吱拗”一声,车门开了。 狗子正拍着秋衣上的脏灰,却见季有钱不怎么费力就打开了车门,感叹说:“乖乖!款爷!好大的力气。” 车里面都变了形,前面驾驶室座位上面还沾着凝固了的黑色血渍。 车里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黑车,没有收据单很正常,但是连零钱都没有说不通吧! 可证物里面是没有零钱的。 季有钱不甘心,大力一拽,把里面的车座生生从车里拽出来。 一点点翻开里面的座椅套子,黄黑色的海绵衬垫翻落了一地,掉出来一个贴得很紧的、嚼过的口香糖。 季有钱翻开口香糖,发现里面带着一丝血迹。 田九流问:“有收获?” 季有钱面上阴晴不定地说:“不一定没,也不一定就有。” “我有一个不详的猜测,但愿是我多想了。” ······ 第二天,西京总医院里。 季有钱面前摆着一摞钱,对医生说:“能检验出来么?” 医生有些为难,瞥了一眼面前的一摞粉红色钞票说:“口香糖里血液太少,标本太少,基本上无法检测。” “除非,除非有专门的仪器。” 季有钱不动声响,从一旁包里又掏出十万摞上说:“在哪有这类仪器?” 医生擦着汗,为难地解释说:“要知道在西京任何一家医院设备上都不如我们院先进。” “······” 季有钱面无表情:“捡重点说。” “额,那西京法医鉴定中心有。” 季有钱点了点头,数都不数抽出一厚叠递给医生说:“好,但愿你提供的信息有用。” 刚出了总医院大门,季有钱电话响起,上面显示一个西京本地的号码。 接通后,里面传来一个甜美的女人声音:“你是季有钱?” 季有钱迟疑地说:“您是?” “我是西京刑侦队的接待警察,你忘了么?”电话里的女声有些小失落。 “昨天你去找证物,我接待的您,也是我让您去找307科室里的赵凡,带您去的证物保管室。” 季有钱蓦地想起那个热心的女警花徐静,赶紧解释说:“嗯嗯!我记得您,谢谢徐静警官。” “想起来就好,也没别的事,我就是想问你事情解决了么?” 季有钱觉得嘴角涩得发苦,回答说:“麻烦你帮我介绍赵队长,我去看过证物了,可惜证物里没什么发现,不过还是很感谢你。” “哦,这样啊,也没必要谢我,反正也没帮上忙不是么?” “不,有心就够了,下一次我会去看你的。” ······ 西京,法医鉴定中心。 当季有钱拿着密封着的口香糖要进去,守门警察指了指鉴定中心的牌子,根本不放行。 说来也巧,季有钱一回头,一身警服女子出现在马路对面。 瓜子脸。 眼睛生得非常有味道,眸子狭长而生动,长长的头发被高高束起,不是警花徐静还能是谁? 季有钱望见徐静,徐静也正向马路这边张望,很明显要过马路。 应该是徐静也望见了季有钱,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让季有钱一瞬间想到一个词:美目倩兮。 这算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季有钱终于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季有钱笑得很真实,不像第一次见面时,季有钱那苦涩的笑,完全是相隔多年朋友间重逢的笑。 徐静抱着一摞档案,打声招呼说:“你好,季有钱!”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眼里满是清澈,诧异问道:“徐警花也来法医鉴定中心跑腿么?” 徐静白了季有钱一眼,咬牙嗔怒着说:“要对我们公务人员有最起码的尊重,请叫我徐警。”然后,徐静摇了摇手中的档案盒说:“刑侦队的文件,刑侦队缺人手,就让我把文件送到法医鉴定中心。” 季有钱点了点头。 徐静差异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季有钱正色说:“我来是做下法医鉴定,我有发现。” “你发现了什么?” “我在事故报废车辆上发现了一个烟头,一个嚼过的口香糖。” “那你应该去刑侦科啊!” 季有钱摇了摇头,咬着牙、很失望地说:“我信不过他们,对我来说这场事故关系到我母亲的死亡,但对于刑侦科来说,只是一场小小的交通意外。” 警花徐静沉默了。 半晌后,徐静打破了尴尬气氛问:“那你去做法医鉴定了么?” 季有钱说:“没有,这的法医鉴定中心不对外,我准备会苔原试试。“ 徐静扬起脸,对季有钱说:“等我十分钟,我先把手里档案交上去,然后我帮你想办法。”说完,不容季有钱拒绝,徐静抱起档案一阵小跑进了法医鉴定大楼。 约莫过了六七分钟,季有钱跟田九流刚刚抽完一支烟,就看到徐静小跑着赶回来,远远地冲着季有钱一笑。 跑到近处,徐静说:“走,跟我回刑侦队,我帮你找赵凡让法医中心鉴定。” 路上,徐静交代季有钱说:“千万别在赵凡面前说刑侦队的不好,不然依照他的脾气,会发火的。” 季有钱点头说:“好,我听你的。” 到了刑侦科307室,刑侦队副队赵凡刚好在办公室,一抬头见徐静和季有钱等人来了,忙从椅子上直起来,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季有钱,然后对徐静说:“我给你们倒杯水。” 一旁警员小王上前讨好地想接过一次性杯子,却被赵凡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忙你的去!” 徐静上前,指了指季有钱说:“我朋友,季有钱!” 赵凡点了点头,又看向季有钱说:“哦,上次我们就见过面了。”说完,伸出手来。 季有钱忙上前把手递上。 季有钱觉得一股大力涌来,登时把手上的劲力撑住手掌,才没有觉得痛。 等赵凡松开了手,季有钱平静地说:“赵队好大的力气。” 徐静不明所以,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位暗中较劲的男人,也并未在意,继续对赵凡笑着说:“是这样的,赵凡。” “季有钱在肇事车辆中发现了一些东西,想着你们刑侦队神通广大,这不,我们来求助了!” 赵凡把眼神望向季有钱,有些差异问:“是这样么?” 季有钱默不作声,微微点了一下头。 看到季有钱这番架势,赵凡气不打一处来,不冷不热地说:“哦,这样啊,那把东西放到这,容我们刑侦队好好研究,再商讨方案。” “当然,我们刑侦队很忙,不可能总为一点小事大费周折。” 言语间,赵凡意思很明显,一个小小的交通事故,犯不着我们刑侦队大费人力、物力。 季有钱彻底怒了,眼神充斥着血丝,哪里还有很好说话的模样,一字一顿:“对于你们刑侦队来说是一场交通意外。” “对于我来说,是我妈的性命!我不能容忍她冤屈着死去。” 赵凡走进季有钱,反问:“你是在怀疑我们警队的能力么?” 季有钱举着密封袋,大声呵斥:“为什么!为什么堂堂警队的取证物里面没有烟蒂跟口香糖,这都是我在车上找到的!” “一辆黑出租车上连一分零钱都找不到,刑侦队都不觉得蹊跷?你们刑侦队干什么吃的!” 赵凡上前一把揪着季有钱的领带:“我可以认为你在污蔑我们警队形象,我完全可以把你送进拘留所。” 季有钱反手握住赵凡的手腕,用上大力,赵凡顿时觉得手腕疼得跟被钳子夹着一样。 最终,气氛拔剑弩张的时候,季有钱还是把手放下,扭头离开前留下一句话:“我妈的事劳驾不起刑侦科,我自己来查!” 第六十五章 心理学硕士 季有钱带着田九流下了楼,身后徐静追过来,拽住季有钱道:“唉!你俩怎么都跟吃了火药似的,一上来都对掐。(.)” 季有钱想起在来的路上,明明徐静交代过自己,就觉得很尴尬,抿着嘴唇,额头微皱,就不知如何回答。 却见徐静摆了摆手说:“算了,求别人不如求自己人,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徐静掏出手机扭头打了个电话,约莫就是一两分钟的功夫,徐静扭过头对季有钱说:“ok!搞定!咱们去法医鉴定中心,李主任会接待我们的。” 看着徐静一副自信的模样,季有钱忍不住问:“刚才你跟谁打的电话,办事效率这么神?” 徐静脱下警帽,把松懈的头发重新盘起,一边用手绑着皮筋,一边说道:“还能有谁,我老爹呗。” “以前我老爹也是警察,跟李主任算是老朋友了。” 季有钱点了点头:“这么说你爸是警察,你也是警察,算是女承父业了。” “才不是呢!”徐静有些愤愤不平地:“徐警官我本可是刑侦科重案组的!后来,我爸觉得一个女孩子当刑警不好,就给我转成了文职警。” “女孩子是要安安静静的好一些,你爸是为你好。” “你怎么也这样,我觉得你没事可以跟我爸有共同语言了。” 说到这,季有钱微微出神,想起了父亲季阳和季富海,劝徐静说:“不是的,每个父亲的表达方式不一样,要知道男人理解男人。” 徐静没了刚才的情绪,点了点头:“其实我理解我爸,只是他还不够懂我想要的生活,我改变不了我们间的分歧。” ······ 来到西京法医鉴定中心,徐静跑着进去登记来访信息,守卫打开电子门,放季有钱等人进去。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太阳有些刺眼,办公室里李主任还端坐着等徐静。 看得出李主任跟徐静父亲私交甚好。 见徐静带季有钱、田九流进来,这个中年戴着眼镜的胖子寒暄着:“徐静啊!李叔叔这么多年不见你,你都出落成一朵警花了。” 徐静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落落大方地说:“哪有,李叔叔真会夸人。” 李主任说:“对了,回去记得帮我向你父亲带个好!” 徐静点了点头,却是直奔主题的指了指身边的季有钱:“李叔叔,这是我的朋友季有钱,他有些东西想做下鉴定。” 一旁季有钱忙走上前掏出密封袋,郑重地交给李主任。 李主任看了袋子里的烟蒂跟口香糖,当即表示一定马上拿去做测试,估计晚上会有结果,到时候通知徐静。 徐静点了点头,再次谢过了李主任。 李主任望着季有钱,觉得小伙子一表人材,赞许地说:“徐老可是有了个好女婿!” 徐静登时脸红了,想解释最终也没开口。 季有钱本想澄清一下,看见徐静没开口,索性就由着李主任怎么想。 到了楼下,季有钱发觉都一点多了,正想张口邀徐静一起吃个饭。 却见徐静表示下午还有工作,要回警察局。 季有钱有些惋惜地说:“徐大警官晚上有空么?我想请你吃个饭。” “地点你定,去哪吃都行,吃什么好说,我只管买单!” 徐静笑了,临走前望着季有钱说:“放心,有机会的。” 季有钱不明白,心想:徐静这算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徐静走后,季有钱跟田九流找了一家餐馆填饱肚子。 等餐的功夫,季有钱先是把电话打给了季海实业矿业部长李培。 李培在电话里表示:目前安全署的矿改组审核了季海旗下八处煤矿,八处审核都合格,同期周氏旗下七座煤矿只有两处合格。 听到这个消息,季有钱稍稍宽慰,这算是自己在地下停车场被杀手偷袭,母亲方澜出车祸遇难后第一个让人安心的消息。 挂了电话,季有钱想:矿改署的三位大佬熋浙东、张奇正、王潮在这中间帮衬不少,等这段时间忙完,还要去走动走动。 季有钱显得局促不安,接连抽了两只烟,才打通了一个电话,是打给庚不让的。 “喂,庚不让么?我是季有钱。” 庚不让接到季有钱的电话有些奇怪:“嗯,我是庚不让,我回即南军区了。(.)” “再次谢谢你帮我保释。” “不用谢我,等你回苔原我还会去向你挑战的。” “随时欢迎。” 挂电话前,庚不让没头绪地来一句:“张妙音是个好女孩,她回燕京了。” 最后的一个电话是打给吴婕的。 电话里季有钱的声音有些疲惫:“家里可还好?” 吴婕说:“都还好,方澜安葬在凌云公墓。” ······ 吃完饭,季有钱跟田九流来到了西京鼓楼北街。 鼓楼北街街口车来车往,人行道上的行人缓步,静静享受这个静谧的古城。 季有钱望着街口的车辆一坐就是一下午。 田九流没有吭声,也没有抽烟,只是望着这个静默的年轻人,知道他在缅怀母亲方澜,想留给他静一静的空间。 鼓楼夜市出得很早,才是下午四五点的时段,陆陆续续小吃摊就摆上了。 季有钱的电话响了。 季有钱有些麻木地掏出手机接听键,徐静的声音传来:“季有钱,你在哪?” “我在西京鼓楼街口这儿坐着。” “嗯嗯,你在那等着我,报告结果出来了,我去找你。” 季有钱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我去找你吧!” 徐静反对说:“西京你又不熟悉,还是我去找你!不是说好了要请我吃饭么?” 季有钱只好应承下:“好吧,那你来鼓楼,路上小心点。” 等徐静来到鼓楼北街的时候,季有钱眼前禁不住一亮。 徐静已然下班,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小坎肩外套,外套边缘是一圈白色镂空花边,下身穿着一条女仔裤,显得时尚又抚媚。 季有钱远远迎上去说:“徐警官便衣出行啊!” 徐静白了季有钱一眼说:“饿了,说好的请我吃饭呢!”说话间,递给季有钱一份检验书。 季有钱接过检验报告,头都不抬的拆开来看。 报告书上写得很明白: 紫气东来香烟。 烟蒂:型号:6901028169637 烟气烟碱量:1。0mg烟气一氧化碳量:11mg 包装形式:条盒硬盒单盒(包)支数:20 包装主色调:紫色 包装副色调:白色 翻开下一页,显示 口香糖:绿箭 重:2。8g 口香糖所含血液型号:0型 癌质物:肿瘤标记。 免疫学指标:afp、cea、psa偏低。 诊断:疑似癌变 翻到这,季有钱脸色变了,脑海中那个猜测愈发明晰:会不会,来偷袭自己的杀手跟母亲车祸是一场谋杀? 买凶杀人,凶手是将死之人。 季有钱合上了鉴定书,默不作声,望向徐静说:“谢谢你,现在请你去吃饭!” 徐静原本比较开心,突然间发问说:“你明明不开心,为什么还要请我吃饭呢?” 季有钱不明所以。 徐静说:“你刚才笑的时候眉眼依然是柔和的,但嘴部与下巴的不协调,意味着你的笑容有很强的掩饰性。” “你看鉴定书时出现咬嘴唇的动作,一共咬了三次,表明你是在用心思考里面的内容。” “心理学测谎实验认证过:人眼睛向左看是代表正在思考曾经发生的事,表示没有撒谎。而你刚才看完鉴定书的时候正是眼睛向左看的,心理学效应上说一个人在思考时,眼睛向左上方看是代表正在思念最亲的人。” 季有钱抬头望向徐静。 徐静声音平缓,却直直揭破了季有钱心事:“你心里明明在难过,何苦压抑自己,还想着要请我吃饭。” 季有钱心里阵阵惊愕,刚才自己的确在想母亲方澜,心情自然不好,说请吃饭是因为徐静帮助了自己,季有钱心怀感激,以至于心里明明不是滋味,还主动邀请。 季有钱点上一支烟说:“好吧,你是心理学专家?” 徐静笑了:“如果说我是心理学硕士你信么?” 季有钱点了点头:“我信,你比我见过的一些专家都厉害的很多。” “徐警官,我还是小看了你。” 徐静眉间一舒:“那是当然!大学里我可是主攻行为心理学!” 说到这,徐静挽着双手,慵懒地伸个懒腰继续说:“好啦,你既然心情不好,就不难为你了!” “咱们就在鼓楼随意吃点小吃就好了。” 田九流在远处望着季有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跟过去。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摇了摇头笑了。 徐静在一旁望见两个人的相视一笑。 等季有钱跟徐静走想鼓楼小吃街里,徐静问:“那个男人是你的保镖么?” 季有钱说:“不,他是自己人,对我来说亦师亦兄长。” 两个人走走停停,来到一家羊肉泡馍的铺子前,徐静说:“请我在这吃饭吧!小时候我爸就是在这当片警,我常来。” 季有钱点了点头,与徐静一起走进去,挑了一个相对僻静的位置坐下。 店很小,就不存在后厨什么的,一旁火炉边上的鼓风机轰轰作响,一旁高汤大锅煮得沸沸汤汤,鲜香味道扑鼻二来,食客莫不是吃得酣畅漓淋。 落座后,徐静在掰着泡馍用的饼子,季有钱在一旁静静地看。 半晌后,季有钱说:“你能帮我分析一下么?” “分析什么?” “杀人的动机。” 徐静脸上变了颜色,毕竟徐静这个心理学高材生一直是纸上谈兵,没办过什么大案,可徐静没来由的觉得季有钱是个好人。 季有钱说:“你知道我是苔原人,在我妈来西京发生车祸的时候,我正好在地下车库被人偷袭,偷袭的杀手是大高手,我差点死掉。” 说这话时,季有钱面上波澜不惊,徐静心里不禁感叹季有钱心里承受能力真强。 其实一点都不奇怪,季有钱这个死过一次的人难道还会怕死么? 徐静压吐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如果说两件事不是巧合,那么幕后人是泄愤心理。” “你说过偷袭你的人大高手,怎么可能杀不掉你?” “幕后人心理严重变态,车祸跟杀手接踵而至,重创你跟你周围的亲人,却不杀你,是为了报复后让你陷入更加的悲痛,而达到心理上的快感。” 季有钱没有吭声,手里的竹筷却被生生捏断数截。 第六十六章 照片上的小女孩 回到苔原,季有钱让田九流和保镖张汉发动所有季家下人,打听、寻找苔原所有的肺病诊所。 为了找一个癌症晚期的人。 也去了苔原所有的名烟酒店。 问问有卖紫气东来香烟的没。 也去查了公安机关的户籍网,找一个证物现场那张照片上的小女孩。 可惜,一无所获。 诺大的苔原市,肺癌晚期的病例太多太多,至于紫气东来香烟的,苔原基本没有一家烟酒店在卖。 据一家烟酒店老板说:“就紫气东来香烟来说,一包零售价200块,根本销不动,最主要的那还是人家西京地方烟,有地方烟保护政策,进过来的话价格更高的咂舌。” 现场证物上照片里的小女孩很瘦小,唯一标志就是小女孩眼皮下有颗小痣,手腕上系着一个平安结。 可茫茫人海,找一个小女孩谈何容易。 下面的人一无所获,季有钱就对下面人发了话:“找到线索,给三十万,找到重大线索给二百万。”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季家下面做事吃饭的司机郭思有个游手好闲的亲弟弟,是个药贩子。 药贩子郭明说见过这个小女孩。 这一天,正是大中午,季有钱坐在一辆三排座的suv奥德赛里面,透过茶色的玻璃,外面是苔原市人民医院门口,有挎着包的老头给过往的行人塞着名片。 名片做得很粗糙,薄薄的回收纸印刷,上面内容也很简单:医保卡换现金,收药加上联系电话。 车上的小个子郭明说:“季哥,平常的时候会有一个老头带着照片上的小女孩来收药,跟我同行也是药贩子。” 季有钱点了点头。 或许是季有钱衣着太过于考究,老头穿着一件磨损得厉害的橘黄色皮衣,在医院前吆喝:“医保卡换现金,高价收药。(.好看的小说)” 看得出,老头很节俭,大中午头的哪来的客户,一旁的药贩子同行都去吃饭,这个穿着老式橘黄色皮衣的男人却喝着从一旁医院接来的纯净水,就着两个发面饼子对付了中午饭。 当收药贩子说不上很赚钱,但是利润很客观。 据郭思弟弟郭明说:同仁堂冠脉通属于治疗心脏病的特效药,也是许多心脏病患者的必备药,一瓶同仁堂冠脉通药店标售一百多元。 随着全民医疗、城乡医疗政策的普及,基本上每个人都有一张医疗卡。 医疗卡属于国家对民众看病难、看病贵的补贴,通常情况下得病的都是少数人,大多数的人医疗卡属于闲置状态。 一个工人正常的一年药费补贴是500多元,几年下去医疗卡上的钱多达几千块,收药贩子用药疗卡兑现金,100比70,也就是说药贩子买一瓶同仁堂冠脉通只需要70多元,远远低于该药的售价。 一行有一行生存的门道,大多数收药贩子都跟医院药商有合作,把收来的药再卖给了病患者,变相的等于收药贩子、医生、药商三类人赚取了国家医疗财政补贴。 可能说一个收药贩子收一罐药赚不了几块钱,但是量大了,收益就非常可观。 干这一行的不需要多少学历,识字就行,也不是干的体力活,没多大讲究,以至于收药贩子构成的人群复杂,有退休的大妈,乡下来的民工,甚至是街边的小混混。 看得出,穿橘黄色皮衣的老头整个上午的收益很惨,一旁装药的蛇皮袋还是空荡荡的。 正在这时,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闯入众人视线,小女孩很瘦,让身后的书包显得很不协调。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皮下面有一颗黑痣。[.超多好看小说] 小女孩跟证物现场留下的照片上的人很相似,季有钱摆了摆手,示意车上众人别动,一个人下了车。 小女孩雀跃着跑向老头,老头笑得很开心,白胡茬一抖一抖:“囡囡今天乖不乖啊,老师表扬了没?” 小女孩还是扎牙的年纪,露出一张豁口的小牙齿笑了,童声很清脆:“爷爷,囡囡很乖,这次我考了双百分!” 季有钱径直朝着老头走去,老头正扯着孙女的手,看到有人来了,老头大概是觉得季有钱穿着过于考究,嘴唇煽动着,愣是没去吆喝:“医保卡换现金,收药。 由于大中午头的,没有往来的行人,橘黄色皮衣的老头就蹲在地上,孙女依偎在老头怀里。 季有钱走上前去,蹲在地上递给老头一支烟,烟是好烟,也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苏烟软金砂。 老头作为一个收药贩子,平日里哪有机会被人递这样的烟,大多是自己买来送医生的。 老头摆了摆手,没有接季有钱的烟说:“不抽了,抽多了对身体不好,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养活孙女呢!” 季有钱面无表情。 却见老头抱起孙女说:“囡囡,爷爷带你去买包子吃。”说着,老头朝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对面是一家包子铺,热气腾腾的笼屉下面是一排排松软、多汁的小笼包。 老头比划着问老板包子怎么卖。 老板指了指笼屉说:“肉的五块钱,素的三块钱一笼。” 老头有些为难,对老板说:“我孙女吃不完一笼的,半笼能卖么?” 这是一家开在附近医院的包子铺,生意异常火爆,不论是肉的、还是素的,都是一笼五个小包子。 几乎没人来买包子还买半笼的,老板探着身子看着后面排队等候的顾客,大概是觉得老头不买包子而影响了队伍进队,有些不耐烦地说:“一买都是一笼,哪有半笼的!” 小女孩原本正巴望着笼屉里的包子,突然拽了拽爷爷的手指头说:“爷爷,我不爱吃包子。” 穿着旧橘黄色皮衣的老头没理会孙女,紧张地解释说:“不,我是来买包子的,孙女太小,真吃不完,能不能买两块钱的素包子。” 老板不想僵持下去了,从笼屉里抓出三个包子塞给老头。 这时候,季有钱看到,小孙女望着爷爷手里的包子笑得豁开了嘴,捧着包子的手上露出一个让季有钱看了几百次的红色平安结。 季有钱想了想,抽了一根烟,把烟蒂狠狠地用脚踩灭,还是回到了车上。 回到车上的季有钱铁青着脸,对郭思、郭明等下面人说:“下车,帮我把老头跟小女孩绑到车上。” “对了,等我走了再动手。” ?????? 穿橘黄色皮衣的老头正跟小孙女一道回到医院门口,突然一辆面包车急刹车在面前,未等老头反应,车上人把一老一少都捂着嘴,蒙着脸,拖进车里。 老头刚想呼喊,一把冰凉的刀子抵在了老头脖子上,老头噤了声,小声说:“别伤害孩子,你要啥我都给你,行不行?” “要钱的话我给你取,放我们走,我绝对不报警,好不好?” 车上没人吭声,只是老头觉得抵在脖子上的刀力道更大了。 小孙女被蒙着脸,怵着发问:“爷爷,他们是坏人么?” 车上人,还是没人吭声。 这是一个煤场的地下室里,黑漆漆的一片,墙壁跟地板都很潮湿。 整个地下室只有一个昏暗的灯泡,映得周围季有钱、田九流、张汉等人黑影绰绰。 皮衣老头头上蒙着黑布,被人推搡着来到地下室,一个趔趄坐在地上,觉得地板上一片冰凉,小女孩脸上也被蒙了黑布,听到爷爷跌倒,童声里很是愤怒:“坏人!你们凭什么欺负爷爷!” 伴随而来的是一双在老头全身口袋里搜着,连同鞋子都被人褪下,掏走了老头身上所有的东西。 却没人吭声,连一句辱骂都没有。 随后,一老一幼被人分开,塞上嘴,分别用粗麻绳绑在柱子上绑紧了,然后,吱扭一声,门被合上。 老头很慌张,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想发声,却支支吾吾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想:我惹住谁了? 外面的大厅里,季有钱抽着烟,田九流也抽着烟。 保镖张汉拿出一张身份证,十几块钱零钱,一个装着一万块的信封,一串钥匙,一个属于老头的手机。 季有钱神色冷峻的走上前端详。 身份证是属于老头的,老头名字叫廖东栓,1944年苔原西平村人,也就是说老头今年六十岁。 手机上除了几个联通扣费信息,没有通话记录。 季有钱吩咐:“查下身份证上面的住址,去老头家搜一下。” 张汉点头说:“是,少爷。” 保镖张汉带了几个人走后,大厅里只有两人,剩余底下人都守在门口。 从下午到晚上,中间一直过了七个小时。 保镖张汉回来了,带回来好几样东西,一款破旧的手机,一叠一万块钱,一大叠黑色医影片子,一份病例单。 季有钱仔细看了手机,手机上没有几个联系人,最近通话记录里却频繁的跟一个备注叫工头的人通话。 一叠一万块钱很新,是跟老头信封里一万块是连号的, 一大叠黑色医影片子上面都是肺部阴影,病历单上面写着:廖大鹏,男,三十二岁,肺癌晚期。 第六十七章 鲍工头 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季有钱抽了一大口烟,沉着步子走进去。 张汉上去一把抽开老头蒙着的眼罩,也拔开了他嘴巴上塞着的麻布,如法炮制,小女孩也被去下了眼罩跟麻布。 季有钱眼里充斥着血丝,劈头问老头:“廖东栓!你儿子去哪了?” 老头被困了七八个小时,茫然地应了一声,冷不防被人审问问这个,抬头发觉是见过的年轻人,老实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死在外面了吧。” 一旁小女孩吓得直哭,季有钱一巴掌拍在旁边桌子上,扭头多小女孩吼道:“别哭!再哭我就要杀人了。” 小女孩吓得脸色一半红润,一半苍白,捂着嘴巴抽噎着。 一旁老头廖东栓上前想抱住孙女,却被保镖张汉一脚踏翻。 季有钱又厉声问:“你儿子患了肺癌?” 廖东栓又怕又难受,眼圈微微一红说:“大鹏去年就查出来是肺癌了,花了好多钱,儿媳妇也跟人跑了,今年医生说是晚期,大鹏就回家不治了。” 田九流把从廖东栓家搜出来的一万块跟信封里的一万块摔到老头面前,红色的票子摔得散了一地,用刀背面抵着小女孩问老头:“这两万块是怎么回事?” 廖东栓伏在地上,抱住季有钱的腿,颤颤巍巍地说:“你们要钱尽管把钱拿走就好了,别伤了我孙女。” 季有钱不为所动,冷冷说道:“问你话呢!” 廖东栓抹了一把老泪,叹了口气说:“这两万块是儿子拿回来的,一星期前的一个下午,他被以前的工友喊了出去,回来后买了酒菜,还拿回了两万块钱。” “好像是大鹏以前的包工头喊他出去,那些天,大鹏老是跟人打电话,问他跟谁联系,他也不说。” 季有钱问:“是鲍工头么?” 老头廖东栓点点头,“对对!”抬头看了季有钱一眼:“你一说我反倒想起来了,鲍工头是大鹏以前工地上干活的小工头。” 季有钱又问:“鲍工头在哪?” 廖东栓有些茫然,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就知道以前大鹏跟他干过活。” 季有钱怒了,一拳击打在一旁空心铁柱上,“砰”地一声作响,声音回响在空空的地下室,铁柱上面腐蚀的铁锈渣滓落了一地。 老头更畏缩地望了季有钱一眼,却不敢抬头。 季有钱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大口,拿着燃烧着的烟头指着小女孩的眼睛,对廖东栓说:“再说一遍不知道!” 廖东栓哀求着跪在地上:“英雄!我跟孙女也没招惹您,再说我也真不知道鲍工头。” 季有钱回头望了田九流一眼,叹了口气,又扭头问廖东栓:“那你怎么知道你儿子死在了外面!” 老头廖东栓老泪纵横:“我是大鹏的爹,我能不了解我儿子么?” “大鹏从小就老实,老天爷那个狗日的,就欺负老实人。”说着,抹了一把鼻涕,抽涕着说:“大鹏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医生都说了,保守治疗都没意义了。” “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大鹏就从医院里回来了,住院前大鹏一百六十斤,回来后只剩下不到一百斤。” “我是他爹啊!大鹏回家后总抱着孙女哭,我不让他哭,怕吓到了孙女。” “家里本身是有儿媳妇的,可大鹏得了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不说,外债就有十几万,儿媳妇呆不下去就跟人跑了。” “我也怀疑过儿子拿来的钱不干净,可那天大鹏喝醉了,不要命的喝!第二天,大鹏就走了,说不想死在家里。” 季有钱抽了一大口烟,冷冷问:“大鹏走之前还说了什么?” 老头廖东栓说:“大鹏走之前给孙女买了好多吃食,对我说要去跟人出车,以后不回来了。” “大鹏没等我回过神就走了,等我回过神我才知道大鹏是想要死在外面。[]” 季有钱咬了咬牙,真相大白,是有人指使肺癌晚期的廖大鹏去开出租车,当替死鬼换回来两万块钱。 一旁小女孩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老头廖东栓忙捂着孙女的嘴,怕惹毛了季有钱。 季有钱让人把老头、孙女二人眼睛捂上,嘴巴塞住。 又扭头对郭思、郭明兄弟俩说:“开车,把老头跟小孩送走,我不相再见他们。” 说到这,季有钱踢了踢脚下的两万块钱说:“把钱帮他们收好,还给他们。” “也别伤他们,把他们随意丢了就是。” 郭思、郭明等人把老头、孙女丢上车,开车远去。 田九流和张汉两人相视一眼,田九流说:“有钱,爷孙俩看过我们的脸,这样做不好吧。” 张汉说:“我知道少爷下不去手,但是留下祸根,可能会吃官司,这已经构成绑架了。” 季有钱摆了摆手,吐了一口气,蹲在地上挠乱了头发:“想做掉他们俩神不知鬼不觉么?” “可那样我跟杀手还有什么区别。” “我向一个老人跟孩子下不去手。” “冤有头,债有主,找到幕后凶手,我会亲自杀人的!” 田九流、张汉没再吭声,只是叹了口气。 晚上,郭思、郭明兄弟俩回来了。 季有钱问道:“把爷孙俩丢在哪了?” 郭明上前讨好地说:“季哥,我把他们放到苔原去燕京主干道的高速路口了。” 季有钱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张汉递过去一个箱子,巷子里是三十万现金。 因为季有钱说过,提供线索的人奖三十万。 季有钱对郭思的弟弟郭明说:“以后别再当收药贩子了,跟我做事吧!” “嗯嗯!”郭明接过沉重的三十万现金连连点头。 可鲍工头是谁呢? 季有钱吩咐下面人:“别走露了风声,找一下绰号叫鲍工头的人。“ 这边,季有钱去了季海实业大楼,找了技术部的部长刘源。 技术部的部长刘源属于典型的it男,头发泛着油光,贴在额前,一身灰色的旧西服貌似从来没有洗干净过。 季有钱丢过去一根烟,刘源笑着接过,露出一口站着焦黄烟渍的牙齿。 把廖大鹏手机通讯录里工头的手机号写给刘源,季有钱说:“帮我查下这个号,哪里的都弄清楚,弄好了我给你加薪。” 刘源坏笑着问:“季董,是哪个美女的吧!” 季有钱没理会刘源的打屁,正色说道:“商业机密,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也千万不要给这个号码联络。” “你只要尽可能去查,做得好我给你加年薪,搞砸了我炒你鱿鱼。” 刘源见这个平日里和善的老板完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忙坐下摆弄起电脑。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刘源站起来对季有钱说:“季董,这个号码属于一个叫鲍长峰的人,苔原注册的号码。” “我在网上也人肉了他的资料,发现这个人是个包工头,现在接手了顺德矿的工程。” 听到这,季有钱眼里闪过一丝戾气说道:“做得好!消息够用了,现在你的年薪是多少?” 刘源说:“三十万。” 季有钱点了点头:“明早去找总管行政的吴总监,说我说的,给你加十万年薪!” 说到这,季有钱扭头对田九流说:“顺德矿!我们走!” ?????? 夜幕下的顺德矿,矿区里正忙着改造,工人们彻夜赶工,切割机轰鸣得刺耳。 一辆牌照模糊的面包车静静的驶过矿区。 季有钱让司机郭明下车,吩咐郭明说:“你去工地,问一下鲍工头在哪,别人问起来就说是有熟人介绍来干活的。” 郭明点了点头,下车去了。 十来分钟后,郭明匆忙上车说:“季哥,工地领头干活的人说鲍工头找乐子去了?” 季有钱问:“找什么乐子?” 郭明回答:“我在工地问忙着的工头,工头说鲍工头摔住了头。” “晚上的时候鲍工头来过一趟,然后去附近找洗头妹乐呵去了,领头让我明上午再过来。” 季有钱对田九流说:“我们下车,人不宜过多。” 又对张汉说:“张叔,你在车上,有什么事也好接应。” 张汉点了点头应允了。 ?????? 田九流左右打量了一下,远处过道里来了一个中年啤酒肚男人。 田九流迎上去,掏出一根烟递上说:“哥们,借个火吧!” 走夜路的啤酒肚男人吓了一跳,看清是借火后,掏出兜里的火机递给田九流。 田九流帮中年男人把烟点上,顺手也把自己的烟也点着,漫不经心的问:“哥们!这附近有什么洗头妹没有?想乐呵乐呵。” 中年啤酒肚男人嘿嘿一笑,拍了拍田九流说:“哥们,都是男人,我懂!出来在外憋得难受!” “要说洗头妹嘛!”中年男子腆着肚皮卖了关子,压低了声音说:“北边春艳理发店里,那的妹子最好!” 田九流会意地点了点头,走向了季有钱。 两人一起沿着北边街道走,一家半掩着门的理发店映入眼帘,上面写着:“春艳美发。” 推开门,进了屋,发现店门很窄,但屋内通向好几个房间。 屋内桌子上一个理发推子都没有。 门口沙发上躺着一位风骚的丝袜女,面上妆扮得很浓,劣质的粉底涂了厚厚一层,即便这样,也掩盖不了丝袜女眼角的鱼尾纹。 第六十八章 杀人比断胳膊容易 丝袜女轻浮的掩嘴一笑偷乐,眼前两位男人提着一个好大的男士包,沉甸甸的样子应该是有钱的主。 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一个偏老,年轻的长得可真好看,就是自己被白玩都是赚了。 偏大一点的,身材可真魁梧,倒是个真男人,不知道会不会真抢不到~! “您找谁,两位帅哥?”丝袜女勾动着双脚,双腿躺在床上来回摩挲着,有些发骚的问道。 季有钱把头微微一侧,不温不火的讲:“我来找鲍工头。” 丝袜女指了指下身位的****,“咯咯”笑了:“我们这没鲍工头,倒是姐姐、妹妹们都有鲍鱼,你喜欢不喜欢?” 季有钱明白丝袜女言语间的龌龊含义,但进了鸡窝,没办法只好环顾了四周,装作没听见。 田九流十分厌恶,下意识地挪了挪站着的位置,朝里面大喊一声:“鲍工头!工地有事找!” 却见里面一个屋子来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谁找我?” 季有钱、田九流一听,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奔到里面倒数第二个屋子。 却见季有钱一脚破门而入。 “咯擦”一声,来带着门框都被季有钱揣倒。 里面大床上躺着一位半光着膀子的中年汉子,汉子头上还缠着绷带。 一旁更是躺着一位用被子包裹住的年轻女人,年轻女人半露****,见人来了埋怨一句:“急什么,还没下钟呢!” 光着膀子的汉子抓过一旁一件外套,骂咧一句:“草!你们谁啊!” 季有钱足足盯了中年汉子半分钟,看到一旁桌子上放着一包半拆开的烟。 烟是烟盒紫白色有祥云图案的紫气东来。 看到烟盒,季有钱耳边像是被轰雷炸开。 “麻痹的!老子是你爷爷!”季有钱飞身一脚,把光膀汉子从床上踹下来,汉子还未落地,季有钱一把揪着光膀汉子一条胳膊,“咯擦”一声,把汉子的肩膀拽得脱臼。 光膀汉子鲍工头疼得呲牙,一扭头,脸色都疼得煞白,求绕喊道:“兄弟,可能是误会,先住手。” 季有钱看到鲍工头把脸扭过来,毫不犹豫的挥动一拳凿在鲍工头脸上。 吃痛的鲍工头一条胳膊被季有钱制住,用仅剩的另一条胳膊捂住脸,“哎呦~”一声求饶:“英雄!挨打也要让我挨打个明白不是!” “明白你麻痹!” 季有钱暴起,把鲍工头脱臼的肩膀头用手高高抬起,自己右腿一个重压,“卡擦!”一声干脆,鲍工头发出如杀猪般的“嗷”叫声,这下可好,鲍工头右手臂生生从中间断了。 鲍工头疼得忍不住昏厥过去,季有钱上去就一巴掌招呼过去,“砰!”得一声,鲍工头杀猪般的嚎叫再次传来。 一旁小姐吓得畏缩在墙边,嘴上念叨着:“别杀我,被杀我!” 屋子后面围过来好几位小姐,田九流怒目,一拳打在门框横木上,“咯擦”一声,有些腐朽的横木应声而断。 田九流威胁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追债的!不想挨打的滚!” 见到这情况,鸡客一哄而散,丝袜女更是吓得跑向后院。 季有钱把一床被子递给窝在墙角的小姐,呵斥道:“赶紧给我消失!” 小姐披上杯子,捂着头,光着脚奔出房间,跑得太快,一头载在门框边上,顾不上吃痛,再一次跑远。 这边,鲍工头一条手臂折了,颧骨上肿得看不见右边的眼睛,门牙上面直淌血。 季有钱上去踢了鲍工头一脚,鲍工头没反映,季有钱怒了,一脚踏在鲍工头的左手掌上左右碾压怒道:“麻痹的!敢给老子装死!” 鲍工头左掌传来钻心的疼,忍不住睁开眼,看向季有钱已经是一个眼睛里清晰。一个眼睛模糊,再一次说话间口中淌血,求饶道:“兄弟,我老鲍实在想不起来怎么得罪你了,要钱的话我给你卡,卡里二十多万,你去取!” 田九流拍了拍季有钱说:“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保不准等下有人报警!” 季有钱点了点头,一巴掌甩到鲍工头左脸,又从床上扯下一大块被单塞住鲍工头的嘴巴说:“你还是闭上嘴吧!” 门外,丝袜女引来六七位彪形大汉,领头汉子脖子间挂了好大一圈黄澄澄的金链子,众人都掂着砍刀。 屋子内太过狭窄,只容领头汉子身后跟了三名汉子进了屋。 领头汉子黑着脸问:“是哪位朋友在我的地盘上这么不给面子?” “我们家都是小买卖,以后还让我怎么招呼客人!” 田九流瞧向几位,抱着胳膊淡淡说:“不是不给面子,是这孙子太该死,几位别怪,店里的一切我会赔的!” 季有钱看满地狼藉,鸡客们都走了,也知道不该砸人饭碗,于是从搁在地下的包里抽出厚厚一叠钱,递给领头男人说:“哥们,今天是有些对不住了,这点算是意思意思。” “呸!”一位头发犀利的掂刀青年从人群中走出来,“怎么跟虎爷说话的!这么点钱打发乞丐啊!”说着用刀背想一把拍掉季有钱手里的钱。 田九流不能忍,斜跨一步抢到季有钱跟前,形意劲用得巧妙,就势一挑把青年的砍刀挑空,刀势不止重重插在一旁桌子上,刀身插入桌子有一半。 季有钱仍是把钱递过去。 掂刀青年大概觉得好丢面子,但没了刀,真心没底气上前逞凶,于是转身想把刀抽出来,结果手上一使劲,刀愣是没抽出来,再一使劲,桌子倒了连同自己一块仰了过去。 领头掂着刀的虎爷,轻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在不满自己小弟太过废柴,还是不满季有钱递上的钱太少。 季有钱就这样干杵着一叠钱。 虎爷一手把刀横在肩上,一手闹了挠痒,不屑说道:“在我的场子闹事,赔点钱就算了?”又指着鲍工头说:“老鲍也是我这儿的常客,人你想拖走就拖走!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一旁被塞着嘴的鲍工头拼命的朝虎爷点头。 领头虎爷瞧了鲍工头一眼,狠狠说道:“不在身上划几个口子,想走就走?给脸了是吧!” 很显然,领头人不单单想让赔钱,还想替着鲍工头出头。 季有钱听了,把钱揣在怀里,瞟了眼前七位掂刀大汉,搁下一句话:“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 剑拔弩张之时,季有钱未动,田九流一步踏前,一手劈在领头虎爷脖子上,虎爷登时仰头,田九流再一个过肩摔,虎爷将近二百斤的吨位撞向门框上头,势头不减,连同门框一起直挺挺地飞出门外。 见虎爷吃亏,虎爷身旁一位穿黄格子外套的汉子拎起刀砍向田九流,季有钱飞身一重脚,连同汉子的刀跟身体都被季有钱踹在墙上。 田九流冲向人群,掂起一把坎刀,用刀背砍向人群。 人群里都是虎爷混吃喝的掂刀汉子,激愤着拎刀相向季有钱、田九流二人,叫骂声混成一团。 田九流刀式刚猛无匹,刀背砍向别人刀刃,那些持刀汉子只觉得大力从手上刀身涌来,连同半边膀子一阵发麻。 季有钱最不喜别人掂着刀锋乱晃,当下碎步穿梭在混战人群,或指劈、或肘靠、或摧枯拉朽的一拳轰过,几个照面功夫,地上落着六柄砍刀。 最外头一个汉子身穿灰色卫衣,看同伴的刀都被季有钱这个高手打落,心里惶恐,手中刀尖颤抖,头皮发麻,觉得上前也是挨打的命。 正在灰色卫衣汉子犹豫着上前不上前的时候,季有钱一步逼近,轰然一拳打向灰色卫衣男子持刀的手,男子吃痛刀落,季有钱又一贴靠近身,又一拳打在灰色卫衣男子面上,男子鼻血横流翻仰倒地。 季有钱环视地上人,说了一句:“忘了说了,我不仅不喜欢拿刀指着我的人,我更不喜欢穿卫衣的!” 当季有钱、田九流拖着被打成猪头的鲍工头出门,却见丝袜女老板掂着手机站在门口。 田九流冷言道:“想报警么!敢报警,我就敢上门杀人!” 丝袜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看到田九流望着自己手上的手机,丝袜女像是觉得手里手机烫手一般,把手机下意识的扔向过道里。 季有钱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叠钱递过去。 丝袜女老板如芒在背,哪里敢接钱,心里既惊愕又害怕:刚才自己竟然想拉二人皮条,真是嫌命长。 季有钱没办法,把钱丢在地上,回头冷望了一眼鸡店招牌“春艳美发。”然后踹了一脚鲍工头,赶着鲍工头沿着过道走远。 等三人走了好远,丝袜女瘫软的靠着墙坐下,抚着后背直喘气,等靠着墙直起来,却没有勇气拾起远处过道上的手机。 丝袜女十六岁就开始接客,二十四岁混上发廊大姐大,什么装横、装狠的道上人没见过。 但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出手却是自己见过最狠的人,临走前丝袜女看见那个年轻人回头看了店里招牌,分明是记下了自己店,没一句威胁的话,但让丝袜女丝毫不敢去怀疑,更不敢去报警或者喊人来:那好看的年轻人若是怒了,怕杀起人来比断自己一条胳膊更轻松。 发廊女不知道的是季有钱颈上有逆鳞,触之唯死。 第六十九章 因为仇恨,所以无所畏惧 等季有钱拎着鲍工头走到过道口,就发现张汉等人在开车等候。(.) 脸上肿成猪头的鲍工头被张汉一把拽上车。 田九流、季有钱相继上车。 四下夜幕静悄悄的,无人跟来,车子启动起来就走了。 车子驶入季海三矿的一处地下室门口。 鲍工头被郭思、郭明兄弟俩抬出来,扔了进去。 “扑通”地滚落声,鲍工头脑袋砸在地上,连同脑袋上包着的绷带沾满了地上煤灰。 鲍工头吃痛,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季有钱。 季有钱压低了身子蹲下来,问道:“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绑来么?”说着,季有钱给了郭明一个眼色,郭明会意,上前把鲍工头嘴上堵得布拿下。 鲍工头喘着空气,却还嘴硬,眯缝着眼说:“不知道。” 季有钱铁青着脸,从一旁郭明手里拿过一把刀,直插在鲍工头大腿内侧。 季有钱猛然一拔刀,怒道:“再给我说一遍!”话未落音,殷红的血水顺着鲍工头的大腿衣料处冒了出来。 鲍工头疼得脸上冒出老大的汗珠,涨红了脸,威胁说:“有种你杀了我啊!” 季有钱点了点头,把刀递给郭明,对鲍工头说:“我不拿刀了,我怕我一生气就忍不住杀了你,那样太便宜你了。” 鲍工头反倒是哈哈癫狂起来。 季有钱从包里取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母亲方澜,季有钱把照片拿给鲍工头看。 鲍工头看见照片上的人禁不住更冒冷汗,发问季有钱:“你,你是谁?” 季有钱把照片贴身收好,反手就是一巴掌:“我是方澜的儿子季有钱。” 鲍工头挨了耳光,嘴里直淌血,把身子往后退,含糊不清地喊道:“你不能杀我,你杀我的话会遭报应的!” 季有钱冷笑一声,问道:“是谁指使你干的?” 鲍工头一咬牙,“砰、砰、砰”跪在地上磕头,便磕边说:“好汉饶命,我说,我说!” 季有钱不作声,上前作势要朝鲍工头脸上踩去。(.) 鲍工头忙用一个胳膊捂着脸,带着哭腔喊道:“是李洪文找的我。” “我跟李洪文有仇么!” “不是大哥整你,是李洪文的大哥要整你!” “你大哥是李洪文么?” 鲍工头连连点头,忽然间看到季有钱脸色越来越难看,“呸”了一口血水,忙改口说:“都是李洪文那个混蛋畜生,让我害方澜,我才开卡车撞了过去。” 季有钱越发脸色铁青,手中拳头握紧得厉害,指甲都嵌到了肉里,怒声又问:“李洪文的大哥是谁?” 鲍工头把脑袋磕得跟捣蒜似的,委屈道:“我只听说过李洪文的幕后大哥是南方人,别说是我了,就是李洪文身边的跟班都很少见过。” 季有钱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看向鲍工头,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鲍工头抬着胳膊,从怀里掏出一张卡说:“我只听人说李洪文的幕后大哥很厉害,苔原地下好多大佬巴结都巴结不上,据说是姓褚的一男、一女。” “我很早就跟李洪文混,李洪文砍掉北华街大哥张有量后成了货真价实的大哥,道上没人吭声,就是褚家发话了。” “这张卡里有三十万,是李洪文给我的,李洪文还说是大哥的意思。” 季有钱接过了银行卡,这是一张很普通的银行卡。 田九流上前来问鲍工头:“褚家一定是南海褚家,李洪文的主子是褚青、还是褚白?” 鲍工头连忙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听人说褚家前后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先来,女的那妞长得很正。” 田九流点了点头,对季有钱说:“没错!那就是褚家,女的是褚白,男的是褚青。(.无弹窗广告)” 说到这,田九流蹲下身子,冷冷问鲍工头:“你还记得兴和麻将馆么?” “是谁杀了兴和叔?” 鲍工头再一次拼命摇了摇头,哆嗦着说:“我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田九流明显激动起来,抽了口气说:“那你告诉我是谁干的?” 此刻,鲍工头跪在地上的身体摇摇晃晃,精神几乎崩溃,求饶说:“求求你,别让我说了,我不知道。” 见鲍工头不肯说,田九流叫人取过几只强光手电,对准了鲍工头。 诺大的地下室顿时帜热的光亮笼成一片,角落阴影里的蜘蛛网都看得一清二楚。 鲍工头忍不住用仅剩的残手护住眼睛。 田九流吩咐郭思、郭明两兄弟说:“把他的手绑起来,眼睛对着强光手电,用冰水一直浇他,别让他睡着了。” 郭思、郭明点点头,从外面井道里提回来污水,撩着水,不断的往鲍工头身上撒,还不时拍拍鲍工头的脸防止他睡着。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田九流知道:再打下去,鲍工头不是昏死,就是猝死,只有把他精神弄崩溃,才能从嘴里套话。 郭思、郭明两兄弟索性搬了凳子站坐在鲍工头跟前,时间一直过了三个小时,郭思也出去提了三次水,整个地下室污水淌腿。 终于,坐在污水中的鲍工头忍不住,蓦地起身挣扎着把头撞向身后墙壁寻死,好在郭思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鲍工头。 一旁坐在桌子旁抽烟的田九流和季有钱忍不住惊讶:鲍工头这货也是个怂包,从一开始挨打求饶就可以看出来,可为什么现在这货死活就不说了。 寻死不成的鲍工头颓然坐地,面上头发、绷带,身上衣服湿透,皮肤被水也早就泡得泛白。 本身鲍工头就只穿了一件秋衣,现在更冷得直哆嗦,上下门牙“咯吱”“咯吱”地打着寒颤。 季有钱对鲍工头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了兴和麻将馆?” 鲍工头精神崩溃到咧开嘴笑了,因为太过冷的原因,鲍工头抖动着嘴唇却是发横说:“给我一支烟!” 季有钱朝郭明点了点头,郭明抽出一支烟点上,塞到鲍工头嘴里,并把鲍工头扶到椅子上。 鲍工头蜷了一下腿,抽了一口烟,认命说道:“算了,横竖都是死,你也放不过我,我就说了吧。” “兴和麻将馆的案子是褚家人做得,褚家年轻人身后有个高手老头,高手老头叫唐,是唐进入兴和麻将馆杀了店主人。” 季有钱问:“唐是谁?” 鲍工头意兴阑珊地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唐的武功很高,杀完人后,我进去泼汽油,发现店老头在死在麻将桌下面。” “那时候,麻将馆打烊了,唐是隔着三层麻将桌一拳打在店主人胸口杀得人。” 田九流眼中杀意顿起:“是你泼地汽油!你真该死!” 鲍工头知道自己将死,反而无所谓惧,痴痴发笑:“是的,我该死,我这种人早就该死了。” “就上个月,我亲弟弟,就因为说褚家那位年轻人长得像女人,结果唐把我弟弟当时就打得下巴脱臼,再后来,我弟弟就消失了,最后在警方的认尸通告里面,我找到了我弟弟尸体。” “我这当哥的真没用。” 季有钱掐灭了烟问道:“那你为什么还给李洪文他们做事?” 鲍工头有些癫狂,扭头对郭思使唤道:“给我来瓶酒!” 郭思有些恼怒说:“狗东西,还长脸了!” 季有钱打断郭明说:“给他。” 郭明给鲍工头找了一瓶酒,鲍工头仰头喝了一大口,接着说:“因为没有李洪文的势力,我混不下生活,就这么简单。” “想站起来做人,就要背地里当狗!” 季有钱沉着脸,没有表情。 鲍工头忽然哈哈大笑说:“你是季海董事长季有钱?” “你再有钱,女人再多又怎样!你一样会碰见你惹不起的人,会有当孙子、会有当狗的时候!” 手下人郭思怒道:“杂种东西!季哥是你这样叫的么!”说着上前就要一巴掌甩下。 季有钱摆了下手,示意郭思停住。 郭思悻悻地退后一旁。 鲍工头接着说:“季有钱!算你命大,唐那么厉害,竟然没杀得了你,黄泉路上老子等着你!” 田九流忍了很久,怒道:“你可以死了!”说着上前就要动手。 季有钱拉住田九流,郑重道:“我说过,我要亲手杀了他!” 说完,从郭明手里取过刀,对鲍工头说:“再喝口酒吧,马上就没机会了!” 鲍工头抓起桌上的酒瓶,“咕咚、咕咚”像是喝水一般大喝起来,喝得太急,嘴角间流出好些酒。 在鲍工头刚喝完的瞬间,季有钱一刀痛在鲍工头胸口,鲍工头胸口剧痛,猛地瞳孔、鼻孔一齐睁大,四肢痉挛地颤抖,含糊不清的嘶吼一声。 季有钱面无表情,缓缓的从鲍工头胸口抽出刀,刀身上沾满了鲜血,又一刀捅在鲍工头胸口,鲍工头未死透,脚下摇着椅子又是一阵抖动。 季有钱仍面色不改,缓缓抽出刀,又一刀捅在鲍工头胸前,鲍工头此时眼神凝固了。 季有钱再一次抽出血红的刀子,一把插在鲍工头心口,这一刀溅起好大一溜血花,喷在季有钱脸上。 季有钱抹了一把脸,仍不解恨,一拳轰在鲍工头脑袋上,鲍工头脑袋登时陷下去一大块,血水顺着脸颊模糊了鲍工头灰色的绷带。 季有钱杀了人,重生后第一次杀人。 像是重生前杀赵牧、张朝一样果断,甚至手里的刀都没有一丝颤抖。 因为仇恨,所以无所畏惧。 第七十章 四块钱一斤的豆腐 这是一日早晨,季海三矿里雾色蒙蒙,寒意笼罩着树木。 季有钱彻夜未眠,旁边是一地杂乱的烟头,抱膝到天亮,眼里血丝充斥。 鲍工头的尸体跟现场都被田九流小心的处理过,石灰石抹干了地下室所有痕迹,连那辆面包车都被田九流沉在了黄河。 田九流推开门,季有钱抹了一把唏嘘的胡渣,转头问:“唐的实力恐怖,我想了一夜也觉得杀不了他。” 季有钱问这话的时候,脸上神色怔怔,毕竟在绝对武力值压制的情况下,上一次能在地下室里逃脱就是侥幸。 可大仇如何不报!为了母亲方澜、为了自己的秘书吴中,为了那个和善的老头兴和叔,这些人本不该死,全是因为我季有钱。 对于季有钱来说没有下一次,下一次不是唐死,就是季有钱亡,或者说在下一次唐来阻杀季有钱之前,季有钱会先一步狙杀唐。 可以断定唐就是当时在地下室里偷袭季有钱的卫衣杀手。 唐有多强大,季有钱在地下车库里费劲心机,用停车场强光灯闪了唐的眼睛,连发十四拳,唐没事,唐一个提膝却把季有钱撞飞在墙上。 田九流问:“你跟唐交过手,你觉得唐比起庚不让强多少?” 季有钱哑然失笑:“我自从学会了形意劲后打败了庚不让,便以为算是高手了。” “庚不让的防御在唐面前就像是小孩子。” “唐在跟我交手的时候喊出过一句话: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 田九流登时不作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唐是谁了,当年褚三爷身后的遮面人。” 季有钱疑惑说:“你见过唐么?” 田九流拍了拍季有钱肩膀说:“我境界未毁之前南北相争,跟唐交过手,若是所料不差,唐现在应该是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的伪境。” 季有钱诧异问:“是你让唐境界跌落成伪境?” 田九流苦笑一声:“遮面人唐当年可是得横联十三太保真传,我哪有那本事,是我师叔舜老。” “当年我连战十三场,打败了十三位南方高手,第十四场遇见了褚三爷身后遮面人,结果我跟遮面人都重伤,而我差点死掉。” 季有钱追问:“那后来呢?” 田九流眼里闪现出从未有的意气,激动地说:“我师叔见我连斗十三场力竭重伤就很不服气,想约战遮面人。” “我师叔自然不愿意占遮面人便宜,约定让遮面人休息三天,自己只用双手,结三天内我师叔被不明人枪袭,右臂大伤。” “可我师叔何等人物!只用左手跟唐比斗,即便如此我师叔还是胜了,唐重伤、境界跌落。” 季有钱想起那个卖蛇胆豆腐的寻常老头,感慨:难怪舜老不屑庚不让金刚无隙的本事,原来打败过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的横练最高境高手!年轻时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想到这,季有钱直身,郑重的说:“九流,我想跟舜老学功夫。” 田九流点了点头,却说:“我师叔还在跟我怄气,觉得我不该呆在江湖,你想学的话,我就带你去见他。” “我也说不准他答不答应,但他能默许我传授你形意劲,就说明他很看好你。” 驱车到菜市场附近,下了车,季有钱跟田九流一前一后往舜老豆腐摊走去。 田九流对于自己这个性格乖戾的师叔还是有怵的,生怕这个老头翻脸不认识。 到了摊位旁,舜老还是坐在凳子上,依靠在三轮车旁边合着眼睛睡觉。 摊位前藤制大匾筐横在那里,面前的一大块豆腐只少了一小块缺口,看得出舜老的生意一如既往的惨淡。(.) 季有钱来到摊位前,正犹豫着该不该冒昧的喊醒舜老,却见舜老睁开眼望见季有钱,下巴上的白色胡茬抬起,浮生出笑意说:“来了?小伙子!” 季有钱点了点头:“额,我想买点豆腐!” “好说好说!”舜老看见终于开张了,心情很是高兴:“要几斤?量大我给你打折!” 季有钱心里不禁好笑:买豆腐都可以打折! 却见舜老瞥见了田九流,登时脸上由喜转怒:“臭小子!你怎么来了!” 田九流弯下身子陪着笑说:“师叔,我这不是来看看你嘛!” “看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不好好继续跑你的江湖!怎么?又被人打伤了?”说着,舜老来到摊位前一把抓着田九流的手腕,然后重重搁下:训道“哼!你的旧伤这辈子是好不了了!” 田九流从背后拔出一瓶老酒,酒是季家老宅里珍藏的汾酒陈酿,讨好似的往前一递。 舜老不为所动,把目光从田九流那移到季有钱身上,和善地说:“怎么,小伙子,来几斤豆腐?” 季有钱说:“来两斤吧。” “那两斤就是三块钱,一分都不能少!”说完舜老用刀划下一块豆腐,递给季有钱,问道:“钱呢?” 季有钱哭笑不得,掏开钱包发现只有百元整钞,连个五十的面值都没有,有些不好意思:“舜老,整块豆腐多钱?要不我把你摊位上的豆腐都买下。” 舜老“哼”地一声合上藤匾上的豆腐,不屑说:“说吧!你俩个臭小子一个送酒,一个来买豆腐就想包圆,有什么目的。” 田九流委屈地把手一摊,嚷道:“师叔啊!打小你就疼我,作为晚辈孝敬你一瓶酒还不成么!” 舜老从田九流手里夺过酒,打开瓶盖一闻,脸上露出陶醉:“好酒!算你小子有心。”算是笑纳了。 转而舜老望向季有钱:“说说,你的目的!” 季有钱更加无辜,低下身子闻了闻摊前豆腐说:“舜老,你知道我家是卖煤的,矿上工人哪个肺里没有煤尘!” “你这豆腐化淤清肺的功效是很好的!药用价值太高!所以我想改善下工人的伙食,也让工人们清清肺!” 舜老头一回听人这么夸奖自己的豆腐,背着手说:“好吧!算你小子识货!” 田九流听到季有钱这么能侃,偷偷的冲季有钱竖了个大拇指,意思很明显:这么奇葩的理由都能编的出。 季老却是很受用,从怀里摸出个怀表看了看,正色说:“都十二点了,豆腐是赶不上中午饭了,还是早点把豆腐送过去!好赶上工人们的晚饭。” 田九流一听忙帮腔对季有钱说:“还愣着干嘛,你去开车,咱把豆腐送到矿上去啊!” 季有钱连连点头:“我去开车。” 等季有钱把那辆918spyder保时捷开到,舜老就把一整块豆腐连同藤筐搬上跑车后座。 引得周围买菜的行人侧目,哪家的老板这么有钱,司机买个菜都开跑车! 季有钱不喜欢被众人指指点点,忙架起舜老,让舜老坐在车座后面。 舜老问:“还用我去?” 季有钱满头黑线说:“用的,舜老毕竟我不是采购,以后还由您去送豆腐,你认认路也好跟采购谈谈价格。” 舜老想到自己的豆腐以后会有稳定客户,忙点点头说:“好说好说,批量的话肯定优惠啊!” 至于田九流,只能在后排小空间里委屈的架着身子、扶着豆腐藤匾。 路上季有钱给季海六矿的矿长孙建国打了电话,指示道:“赶紧去食堂,有大客户要谈。” 这边孙建国挂了电话,马不停蹄地赶去食堂,以为董事长要来视察民情,忙给食堂主管下了死命令:务必把卫生死角弄干净。 季有钱把车子开到季海六矿职工食堂口,矿长孙建国大气都不敢出,一身工作服率众迎接。 季有钱下了车,问孙建国:“食堂的管事在哪?” 一个在六矿上根本排不上号的食堂主管孙主管站出来,毕恭毕敬地说:“季董,我是孙照全,也是咱们季海六矿的职工食堂管事。” 一旁田九流招呼孙建国把车上豆腐抬下去,孙建国为了表示矿长事必躬亲的态度,亲自跟一旁副矿长俩人一道抬起豆腐。 季有钱咳嗽了一声,扶着舜老对孙照全说:“这位是舜老,以后专门给咱们季海六矿职工食堂送豆腐,价格上一定要给予公道!” 孙照全是孙建国的侄子,露着一副讨好的相,对舜老握手说:“咱们苔原的本地豆腐制作大师啊!幸会幸会!” 舜老对装孙子的人从没有好脸色,很不给面子的抽走了手。 季有钱有些尴尬,吩咐孙照全:“一定价格上别亏待了舜老,至于价格上还是你跟舜老商议吧。” 最终,原本一块五一斤的豆腐,被孙照全以四块一斤的价格收购,并给舜老承诺:一日最少收购一百斤,节假日可能增量。 孙照全这个棒槌也不傻,懂得:能让季海董事长季有钱出面开跑车、拉豆腐,价钱上肯定不能低,但总不能太高,否则比鸡蛋都贵了!可季董亲自来送豆腐,是怎么个意思?总不会是季有钱来显示董事长事必躬亲吧!着实搞不明白。 舜老抹了下花白的胡渣,寻思:这么高的价格!看来以后我得雇人手了。 第七十一章 喝酒 正寻思着该不该去用人市场雇些帮手,舜老一抬头看见田九流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忙警惕问:“斌娃子!想什么呢?” 田九流原名田斌,在形意门时,舜老总爱叫这个无父无母的师侄叫斌娃子。 岂料田斌少年入江湖,南北相争连胜十三场成就了九流先生,田九流重伤后沉默十年之久,叔侄关系冷落,算算舜老已经很久没这么喊田斌了。 田斌有些感慨说:“小师叔,我寻思着咱们坐坐喝点酒,一起吃个饭!” 季有钱顺应的点着头:“是的,舜老,我还没跟您一起喝过酒呢。” 一旁孙照全讨好地说:“季董、舜老要不就在咱这矿上喝酒?” 舜老白了一眼这棒槌食堂主管,自顾自地说:“不行,老头子喝酒有老头子的去处!” 田九流当即追随说:“师叔说去哪,咱就去哪!” 于是季有钱、田九流、在舜老的指引下驱车来到一处离菜市场不远的一处平房。 平房两间四五十平方门面大小,红色的铁皮门,旁边是个茅厕,再旁边又是清一色的平方门面。 这一片是菜农们专门租住的地方,算是苔原破落的平民窟,附近市场的菜农们大多住这里。 进了舜老的屋子,屋子除了一张硬板床、两个木凳子、一台收音机,一个烧水的壶,再没有其他东西。 田九流鼻子一酸说:“师叔,你就住这儿么?” 舜老白了田九流一眼说:“不住这我还能住哪!跟你一样去睡桥洞么?” 田九流知道这是自己师叔还在不满当年自己任由着性子闯江湖,被人打伤后流落街头,有一次全身发烧晕倒在桥洞。 幸好那时候舜老打败遮面人后放心不下,一路追来,在桥洞里发现将死的田九流。 看到屋内陈设简陋,并没有做饭的工具,季有钱主动请缨说:“我去买菜?舜老。” 舜老枯柴、却很有力道的手一挥,吹胡子瞪眼说道:“怎么说话呢!来我这喝酒能让你们两个小辈花钱!” 说完,舜老从屋里扒出来一份炸过的花生米,用从床底下捞出几个变蛋,剥了皮,切成块,再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大瓷罐。 舜老再找来一个大口玻璃杯,把罐子里的黄色液体灌了满满一大杯。 从大瓷罐口里面能看见罐底下握着一条揽胜粗的大蛇,一大截黄色人参,半只鹿茸等等。 敢情这大瓷罐是舜老泡酒用的容器。 舜老从门外讨了几个一次性杯子,依次倒了三满杯,两盘菜花生米跟变蛋也上了桌。 田九流笑了:“师叔,今天怎么舍得用好酒了!” 听到这话舜老不乐意了,拿筷子敲了田九流一下,训斥说:“你这记吃不记打的斌娃子!师叔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说着转过目光望向季有钱:“有钱,试试我这老酒怎么样!” 季有钱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顿时觉得口腔里苦涩无比,舌尖辛辣得难受,缓了一阵,细品之下却有股子淡淡蛇胆清味,但总归算不上好喝。 舜老还是看着季有钱,等待这个客人的评价。 季有钱搁下酒杯说:“实话实说这个味道不好喝,但是后味还不错。” 刚搁下酒杯的季有钱发觉:杯中琥珀色的酒有些粘稠,一旁田九流、舜老身前满满的酒,酒都高出杯子了,却还不溢出。 季有钱抬头惊道:“舜老,这酒都能挂杯了!该是放了多少年陈酿?” 舜老点了点头,夹了一口花生米嚼着说:“小子人不错,不像那些满嘴奉承的犊子,倒也识货!” 说话间,季有钱一杯酒下肚,觉得腹中一团火热,在内劲里游走,身体毛孔就要张开,一会功夫大汗淋漓,却是原本熬夜的疲惫一扫而光。 季有钱刚想把外套脱下,田九流拦住季有钱说:“别脱外套,师叔是为你好!” 季有钱不明所以,田九流点了点头说:“师叔的药酒放了三十多年,一开始是二百斤雕花陈酿,泡掉了不知道多少条药蛇,到现在挥发到不足十斤。(.好看的小说)” “这酒可有名字?” 舜老眉眼一开,得意的抖着胡子说:“古法古方名曰:洗髓琼浆。” 季有钱点了点头,端了满满一杯酒敬了舜老,舜老也不含糊跟季有钱对饮了一杯。 田九流在一旁忙上前添酒,季有钱会意,再次酒杯仰头喝尽。 舜老劝道:“小伙,洗髓琼浆是好东西,后尽太大,小心明早还醉得醒不来。” 季有钱点了点头,却是再一次添满了杯子,起身敬了舜老,又是一杯下肚。 此刻季有钱脸上微微发胀,面色潮红,眼中悲怆,朝舜老深深一拜说:“请舜老收下季有钱,恳请舜老教晚辈武功。” 舜老望向田九流,只见田九流点了点头。 顺老问:“年轻人学什么武功!好好过日子不好么?” “武道一途终归是用来跟人比斗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厉害的高手也有败落的一天。” 季有钱依然是俯着身子,不肯直身道:“舜老,我有大仇为报,有杀不了的人,就想跟您学武功。” 舜老摇了摇头:“这更要不得,毕竟武道的本意就是强身健体,过分仇恨练到最后走火入魔,落得武功尽失。” 季有钱沉默了,却是执拗地不肯直身。 舜老叹了口气:“你怎么跟斌娃子一个倔性子!” 季有钱回答:“不是我性子倔强,只是有人针对我而造杀人。”说到这,季有钱鼻子一酸:“原本我妈、吴中以及兴和叔都不会死,只因为我而遭人毒手的!” 舜老惊奇地问:“谁这么大胆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季有钱咬牙切齿地说:“李洪文和褚家人。” 田九流望向一直俯着身子的季有钱,心里不忍,问舜老:“师叔,你还记得褚三爷身后的遮面高手么?” 舜老挥着筷子训斥田九流:“还好意思提!自己功夫不到家跟人比斗,差点被打成死狗!” 田九流脸色凝重:“有钱被人偷袭差点死掉!出手的人正是遮面人唐。” 舜老生气道:“要知道当年就痛下杀手,废了那人!” 田九流说:“师叔,你就答应季有钱吧!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说到这,田九流起身一拜说:“师叔,算我替有钱求你!” 舜老摇了摇头,把筷子搁在桌子上,直起身背着手站在门外,背影枯瘦得有些褴褛,搁下一句话:“李长舜早就不是李长舜了。” 季有钱不解,不敢直身,倒是抬头望向舜老。 这时候,季有钱连喝了几杯洗髓琼浆,酒劲上来,觉得天旋地转,肚子里火热得难受,“哇”地一声吐出好大一滩黑血。 田九流大惊,忙上前搀扶季有钱。 舜老回过头,握住季有钱脉搏,又摸了摸季有钱额头训斥田九流:“他有内伤,为什么不给他治!” 田九流惊愕说:“没有啊!”忽然,田九流恍然大悟:敢情季有钱在地下车库里跟遮面人唐相博后内伤就没好过。 田九流不禁心疼说:“师叔,是有钱被遮面人重伤后得知母亲遇车祸,只在医院呆了一夜,骗我说内伤好了。” 舜老叹了口气说:“他喝了我的洗髓琼浆现在只是醉了,好在吐掉体内的淤血,先扶他去床上躺下。” 看见田九流一脸堪忧,舜老说:“放心,他死不了!” 田九流给季有钱漱了漱口,又扶到了里屋床上。 外头客厅里只剩下田九流跟舜老二人。 舜老神色凝重问:“你心里还有江湖,季有钱就值得你这么看中么?” 田九流哑然。 舜老把头扭到一旁,自言自语:“戍子鼠年出生,今年算起来也有三十岁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不长心,该成家了。” 田九流一听,头也不抬闷声道:“成什么家,立什么业,一个人不好么!” 舜老摇了摇头:“你还是忘不了阿梅!” 田九流听到阿梅的字眼,再抬头时忍不住声音颤抖:“师叔,别说了,阿梅过去了。” 舜老说:“你还惦记着阿梅,何苦?” 田九流仰头喝下一杯酒,执拗说:“不,阿梅没有死!她在我这活着。”田九流指了指心口:“这么多年过去,阿梅一直在,有时候想想阿梅她还在冲着我笑。” 舜老看着田九流神色激动,端起桌上酒,一大口酒下肚:“当年你带阿梅见我,我就打定把我这十年花雕给你做婚酒,谁料如今,这酒都放了三十年。” 田九流起身,吐了一口酒气:“师叔,别再提阿梅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看重季有钱么?” 舜老点上一只散花烟,问道:“难不成看相么?” 田九流终于笑了:“玄学看相只是虚幻,都是在奇书里看到的,当不太真。” “我第一次见季有钱的时候,觉得他像一个人,神色、说话间像是当年的太子。” “我田九流当年只佩服帮主,在帮主还是被人称作是太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定不是池中物。” 舜老哈哈大笑:“斌娃子!你就不能夸夸师叔!” 田九流正色说:“师叔你对我好,我知道,但太子是我第一眼见到就决心为他卖命的人。” “当年我还是刚入江湖的少年,形意功夫只算是半吊子,可当年飘然太子何等显赫!眼神温润,并不把我当下人看。” 舜老叹了口气:“提他作甚,都销声匿迹很多年的人了,难得你还那么忠心他。” 田九流郑重说:“莫欺少年穷,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季有钱如何成不了第二个太子!” “还恳请师叔教季有钱武功!” 第七十二章 菩萨低眉,洗经伐髓 舜老摇了摇头说:“我已经立下重誓,也是埋进半截黄土的人了,收什么徒弟。” 田九流喝下杯子里最后的残酒,用手背抿了嘴唇,再次劝道:“师叔,求您教有钱百脉注疏篇内经。” 舜老哼了一声:“我不是让你教他形意劲了?” “形意劲就是百脉注疏篇的衍化劲。” 田九流喜出望外,知道师叔既然能让自己叫季有钱形意劲,也就意味着让田九流出面教季有钱百脉注疏篇内经。 田九流递过去一支烟,替舜老点上:“师叔!百脉注疏篇我有,可内经我也不会啊。” 舜老气得再次把筷子敲到田九流头上:“斌娃子,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你在形意门带了十年,就没学过不器意?不器意就是百脉注疏篇的内经,都差不多,还用我教?” 田九流任凭舜老把数落的话说完,才苦着脸回答:“师叔,当年不器意可是掌门内经,差很多好么?我哪有机会学!” 舜老直起身不屑说:“那你听好了。”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 “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从心所欲而无距” 田九流听了半晌,只知道“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是《论语》里的一句话,意思是君子不像器具那样,作用仅仅限于某一方面。 至于“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是出自于《易经》里的一句话,解释起来很是麻烦,道是无形的,器是有形的。器即器物,所有有形的物质都是器,不单指器皿;而道,是所有器物所存在、运动、发展的总规律,是无形的。(.无弹窗广告) 于是,田九流想了半晌,虚心问舜老:“师叔,这几句话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么?” 舜老怒了,扭头训斥道:“好好听课!没听见我还没讲完么!” 田九流只好闭了口。 舜老又背着手说:“君子不器,虚笃有静,脉有阴阳,左为阴,右为阳。” “阴阳相济,走于五脏脉,而暖于八脉,有力先有意,便是不器意。” 田九流见舜老声音戛然而止,脑袋枕着手腕问:“完了?” 舜老以高人姿态点了点头说:“完了,当年书上内经全篇就这么多。” 田九流继续直起身追问说:“那师叔,能不能讲得详细点。” 舜老以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田九流,没好气的说:“说白了就是把内劲里的五脏脉有阴阳,走在八脉中的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侥脉、阳侥脉、阴维脉、阳维脉,发力的时候先有意,就是不器意。” 田九流抓了抓脑袋说:“百脉注疏篇里五脏脉,以及正经八脉我都学了,这跟形意劲没什么大差别啊!” “师叔能说下你的独门见解么?” 舜老叹了口气说:“我的功夫是我的,说给你也没用。” “我先写给你,你背熟了再说!”说完,找来一张上厕所用的草纸,抓起一根笔尖都断了的圆珠笔,刷刷刷地写起来。 写完后,舜老把草纸丢给田九流,留下一句:“你先自己揣摸,我酒劲上来了,先去睡了。”说完,深了伸懒腰,落荒而逃。 田九流一个人留在外屋,拿着草纸,把不器意内经背在心里。 好在田九流百脉注疏中里五脏脉也好、正经八脉也好,都已然大成,于是盘腿坐下,试着练一练。 先将五脏脉里阴阳内劲转于督脉,任脉,冲脉,带脉,引着内劲流向阴侥脉,阳侥脉,阴维脉,阳维脉,内劲忽凉忽温,是因为正经八脉中督脉、冲脉、阳侥脉、阳维脉属于阳脉,任脉、带脉、阴侥脉、阴维脉属阴,所以内劲走到阴脉变冷,走到阳脉变热,神奇的是,冷热交替不但不会让内劲消减,还让田九流感觉内劲粗大了一圈。 田九流巍巍吐了一口气,一掌推出,觉得力道比往常也没差啊,不过好在觉得内腹一阵暖流舒畅,也不再去追究,心想:可能是我功夫不到家吧。 傍晚后,季有钱醒来只觉得口渴得厉害,见一旁躺着熟睡的舜老,在一旁的桌子上有田九流留下的白开水,于是小心翼翼地下床,生怕惊醒了舜老。 喝着水来到外屋,见田九流盘腿吐纳,一副忘我的模样。 季有钱刚把杯子放下,田九流听见声响睁眼发现是季有钱,忙站起来问季有钱:“有钱,怎样?腹脏里还觉得恶心、难受么?” 季有钱脸色蜡黄中留着一丝血气,这会喝了水,便觉得腹腔中这些天原本压抑的感觉消失了,安慰地笑道:“九流,我没事。” 田九流不放心的叹了口气,走过来握住季有钱的脉搏,听了半晌后说:“现在没什么大碍,以后有内伤别扛着,不然就好不了了。” 季有钱知道田九流怕自己跟他一样内伤不愈,境界跌落,于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答应说:“放心,九流,以后不会了。” 季有钱一边帮忙把桌上花生米、变蛋等东西收拾好,又把桌上的垃圾清理掉,一边故作轻松问田九流:“九流,舜老还是不答应么?” 田九流实话实说:“我师叔当年的确打败并重伤了遮面人唐,他没答应教你武功,但教我了不器意,而且默许我传给你。” 季有钱扔掉垃圾发问:“不器意很厉害么?” 田九流点头说:“当然!不器意当年可是形意门掌门内经。” “我师叔当年本应是掌门,结果师叔性子随性,不乐意摊上那么大一滩门里琐碎,学了不器意就走了。” 季有钱原本有些沮丧,一听说是形意门掌门内经,又有些喜出望外,原本黯淡的眼睛里神采奕奕。 田九流将放在膝盖前的草纸递给季有钱说:“这是脱自百脉注疏篇里的内经,内经的名字就是不器意。” 季有钱颇为郑重的点了点头,摊平了草纸,只见上面都是些儒家、道家、易经里的句子,直到最后才提到了正经八脉。 季有钱抓了抓脑袋,问田九流:“百脉注疏里我只学到了五脏脉,后正经八脉我没学过。” 田九流点头说:“这不难,脾脏属土,心门属火,肝俞属木,肾俞属水,肺俞属金,五脏脉合金、木、水、火、土五行。” “五行相生是根本,五脏脉内阴阳生息为源头,正经八脉里督脉、任脉在腹部和胸部正中线上行。” “冲脉、带脉,位于腰部,起止于季肋下端,环腰一周。” “阴侥脉、阳侥脉还有阴维脉,阳维脉都起在左右手,左手为阴,右手为阳,止在后背脊中位置。” 季有钱第一次听人把“奇经八脉”位置说得这么详细,不由点了点头。 田九流见季有钱听得很认真,就接着说:“其实说来很简单,简单是你把五脏脉里的内劲围绕正经八脉里环绕一圈,就想象内劲像流水一样游走就好了。” “难的是有些内劲不够的人穷其一生,内劲小的像溪流,内劲不够,自然就流不远。” 季有钱试着屏住呼吸,盘腿而坐,把内劲从五脏脉里交替着流走,恍惚中季有钱进入一种玄妙感觉,冥思状。 一副很诡异的画面涌来,菩萨低眉,冥思众生。 这幅画面季有钱很熟悉,不管是季蔚蓝、还是现在的季有钱都曾在梦里梦到,起初季有钱觉得是因为不管上一世,还是现在自己都在胸前佩戴一块红玉观音,日子久了,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现在明显不是。 恍惚中,季有钱看见诺大的灵台上原本菩萨宝相庄严、正低眉,忽然抬头开眼,脸上不嗔不怒,却是慈眸善目做悲悯众生相,望着季有钱悲悯不已。 突然,画面里梵音作响,观音低手一拂,季有钱发觉自己内劲里生生不息,越走越湍急,沿着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侥脉、阳侥脉、阴维脉、阳维脉流走一大周天,内劲粗若实质。 季有钱惊愕,蓦地画面破碎,季有钱被迫一睁眼。 一旁田九流关切地望着季有钱问:“有钱,你怎么了!” 季有钱回过神,只觉得身体轻盈,多天以来的酸痛、肿胀感觉一扫而光,一闻身上衣服,汗臭味熏得湿漉漉的衬衣让自己都恶心。 季有钱皱着眉头,忙说:“我得出去换身衣服去了,身上臭死了。” 田九流张着嘴巴却是比季有钱还惊愕说:“你刚才鼻口没有一点呼吸,可额头上青明闪动,流了很多汗,不但打通了正经八脉,还进入了洗经伐髓的玄妙境地。” 季有钱这才看到地下湿漉漉的一片,敢情是刚才季有钱的流下的汗滴。 这下轮到季有钱更加惊愕,跳起来觉得往胜平日,长吁一口气,谁料却被身上臭气熏得一阵恶心,忙对田九流摆摆手说:“待会再跟你讲!我先去换套衣服!” 第七十三章 “不器意”之舜老心得 大半夜的,外头一片漆黑,季有钱掏出手机发现还是凌晨四点钟。 季海老宅在郊区,回去很不方便,身上的腥臭味难闻,是该把衣服丢掉。 季有钱也没敢开保时捷,怕是开车后车上留下的味道会让自己都不想再坐。 沿着小路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师傅张口就问:“去哪?” 季有钱还未答话,司机忙拧着鼻子,把窗户打开:“哥们,你是在海鲜库房里呆了一年出来的吧!” “真够味!” 季有钱很不好意思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扔给司机:“师傅,不好意思,拉我去罗马假日酒店,多的钱留给你刷车。” 很快,季有钱被出租车司机带到了罗马假日酒店。 罗马假日酒店是苔原市一家很有名的酒店,斥资两亿多打造,之所以算不上红火,是因为该酒店以洗浴为主,面向高端消费人群,自然不像一般洗浴中心那么生意兴隆。 季有钱原本不爱去这地方,办卡门槛十万起步,实在是划不来,但没办法大半夜的哪都买不来衣服,只好去酒店拿一套了。 进了酒店,大堂经理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去,季有钱掏出金卡,没好意思把身上腥臭味找人,直接从vip客户通道上去。 进了私人vip浴所,季有钱把身上所有衣物脱掉,哪管什么身上的乔治。阿玛尼西装,也顾不上一千多块美金的范思哲衬衣,一股脑的连内裤都丢进垃圾箱。 来回泡洗了一个多小时,又在淋浴下洗了好久,浴液都用去半瓶,季有钱闻闻身上终于没有了异味,才稍稍放心。 回过头,看见浴缸池水都成了惨不忍睹的黑色液体,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扭头把池水放掉。 围上白色浴袍的季有钱走出来,吩咐酒店服务生说:“帮我取一套西装来,袜子、内裤什么都要。(.好看的小说)” 换上一身新衣服,黑色的西装显得很郑重,季有钱长舒一口气,看了下手表已经五点多了,心想:田九流、舜老还没吃早饭呢,于是从酒店打包些烧麦、包子、粥等作为三人早餐。 季有钱刚回到舜老住处,就看见舜老已经起身开始去熬制做豆腐用的豆浆,田九流面前则还摊着那张写着“不器意”的草纸。 见季有钱掂着早饭回来,田九流坐起身喊着舜老:“师叔,该吃饭了。” 吃饭间,田九流把季有钱怪异情况说了,舜老很惊奇:“一夜间打坐就可以突破正经八脉,还能洗经伐髓!造化真好!” 田九流也羡慕不已,摇了摇头说:“算了,我是没这个命。” 之所以田九流、舜老无比羡慕季有钱,是因为季有钱无意间打通了所有武人梦寐以求的龟息境界。 龟息境界的说法出自道家,道家认为龟睡时,气由耳出,因此长生。 对于武人来说,龟息由全身毛孔开张来吸气,不会吸收到外界鼻口吸气时的杂质,而且,龟息时候可以把人身上的毒素随着毛孔排除,又因为无时无刻不再呼吸,对武人来说不可能出现发力时气竭的情况,所以裨益极大! 可惜的是季有钱当场捂住口鼻再想进龟息境,却进不去了。 舜老检查了下季有钱脉搏,在一旁解释说:“这也说得通,你这次是偶入龟息境,不过已经算是一场造化了。” “你喝多了我的伐髓琼浆,本身毛孔就处于半张开状态,加上你体内残留的淤血让你呼吸不顺畅,凑巧就进入了龟息境。” 季有钱点了点头,也没觉得太惋惜,毕竟一流高手不是一天练成的。[] 田九流发问:“师叔,那为什么我就没入龟息境!” 舜老忍不住白了田九流一眼:“武道这东西也分造化的!你看看你,根本就不像高手,还想入龟息境?” 田九流被师叔这毫无关紧的理由彻底打败,摇了摇头,继续啃了啃手中的包子转而问季有钱:“有钱!你临走前想跟我说什么?” 季有钱望着吃包子的叔侄两人,放下了手上碗筷,郑重说:“我入定后做了个梦,梦见一个佛门密室,密室灵台上坐着一个低眉的观音,观音白衣秀目,忽然睁开了眼,眼里全是悲悯,然后一拂手,我就发现身体里内劲湍急,顺利的打通了正经八脉。” “我以前有一块血玉观音,后来看电视才知道这块观音叫做血玉婆娑观音,有个跟我差不多质地,造型却不一样观音坠在佳士得拍卖行卖了七千万。” 田九流一边惊讶季有钱这梦做得离奇,一边点头说:“我也听你说过,可是自从有人寻找血玉婆娑观音就传得邪乎,有人说这是异教观音,有人说这是武功至宝,还有人竟然说观音可以生死白骨,真是说法一个比一个荒唐!” 舜老神色凝重地望着季有钱说:“我信!”然后点了点头:“原来那个守禅寺建寺的传说是真的!”转而继续白了田九流一眼,不屑说:“斌娃子跑了十年江湖白混了,血玉婆娑观音都不知道!” “以前嵩山后山,有个守禅寺,远没有嵩山少林寺出名。” “寺里僧人修的都是苦禅,几乎可以说是艰苦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寺里僧众很少,鼎盛时候也不过是七八位,关于为什么建寺,寺里僧人说是为了守玉,这玉就是血玉婆娑观音。” “传说这血玉婆娑观音一共有七块,分别有不同的造型,一样的质地,合起来就是一篇观音妙经。后来可惜文革的时候守禅寺被毁,僧众就不见,婆娑血玉观音也就流落江湖。” 田九流目瞪口呆,原来这传说真的存在,不由先一旁的烧麦递给舜老,然后发问:“师叔,观音妙经很厉害么?” 舜老没好气地说:“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我也没学过,我哪知道!反正我知道一点,改革开放以前少林寺有达摩祖师留下七十二绝技,硬是没摆平守禅寺这个小庙,你自己琢磨这武功厉害么!” 田九流忽然想到:“我明白了,褚家跟季有钱过不去,难道知道季有钱曾经有过血玉婆娑观音?” “不过也说不通啊,季有钱身上可没这东西!” 季有钱也很不解,却是握紧了拳头,语气发冷说:“跟褚家的账我一定会去算的,而且要把利息拿回来!” 说话这空当,季有钱不再有吃东西的心情,便拿起草纸上的“不器意”仔细揣摸。 对于季有钱,觉得婆娑血玉传说是真是假并没那么关紧,反正自己手上早就没有血玉,不如眼前“不器意”的功夫来得实在,舜老可是曾经把“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横练最高境界的人都打败,“不器意”练好就可以手刃仇家! 草纸上写着:“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季有钱看得很明白,这是易经上的原文,对于《易经》季有钱一点都不陌生,从小季阳就让季蔚蓝背过,抄过。 这句话的意思往哲学上说是:形而上是指思维和宏观的属于虚的范畴;形而上学则是指认识事物走到了极端,是僵化的。 “器者,各适其用而不能相通”这句话季有钱没见过,拿起手机查询一下,发现是朱熹对孔子“君子不器”的解释。 至于“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以及“从心所欲而无距”都是脱自儒家的经典,季有钱很想不明白:这些儒家经典跟修炼不器意有什么关系!占满了“不器意”心法大半篇。 季有钱懂得“不器意”可是形意门掌门心经、字字珠玑,不可能存在大半段没用的话。 于是,放下草纸,季有钱迷茫地问舜老:“舜老,你能告诉我“不器意”前半段的武学含义么?” 舜老摇了摇头,把手一摊,无奈地埋怨:“你怎么也跟田九流一样!爱问那么多问题!”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虚心说:“舜老,我这人笨的要死,还麻烦你给我解释下吧。” 一旁田九流竖着耳朵,巴望着自己师叔说:“师叔,你就多讲两句吧!” 舜老一跺脚,不耐烦地说:“不知道我老头子识字不多吗?当年“不器意”的心法可是我抄了三个月才认全的!” “君子不器嘛!很简单,意思就是说那些道貌岸然,爱装孙子的人都不是个东西!” “中间的,我也不懂,你俩可以翻资料自行领悟!” “至于最后一句‘从心所欲而无距’,老头子懂!意思是揍那些不是东西的货要随心所欲,看不顺眼就上拳头,不管离多远,先下手为强!” 季有钱跟田九流两人听得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 舜老正背着手还一副高人风范,见田九流和季有钱都不作声了,忙以一个过来人身份解释,想打消二人的顾虑:“怎么!不相信?老头子可是学了不器意的高手。” 田九流合上张开地嘴巴,弱弱地说了一句:“师叔,我知道你识字不多,却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你是真没文化。” 第七十四章 是否明智? “不器意”在舜老的曲解下让人发笑,“君子不器”成了君子不是个东西,可细细想想,还真合了三分道理。 季有钱学得是古劳咏春拳,相传是女子内家拳,女子是不可能跟男子争力气的,所以咏春讲究以消带打,在有限的距离发最快的拳,想要发拳快还省力,必须要拳路走最直的直线。 小孩子都懂得,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舜老发拳时全无顾虑,该出手时果断先发制人,无意中契合了武道随心而发的本性。 “不器意”除去前半段儒家道理,真正的心法仅仅是两句:“君子不器,虚笃有静,脉有阴阳,左为阴,右为阳。” “阴阳相济,走于五脏脉,而暖于八脉,有力先有意,便是不器意。” 季有钱闭上眼睛,把左右手内劲分为阴阳交汇,发力时候猛一睁眼,一掌朝空劈去,与原先不同的是,季有钱感到了发力时多了一些厚重感,可并没有比往常更厉害之处。 季有钱心想:这就是掌门心经“不器意”? 季有钱转身跑到正在磨豆子的舜老身旁,舜老一看季有钱又来虚心求教,头都大了,忙解释说:“年轻人,武道是要有悟性的,不能说你打得对,也不能说你打得不对!” “额,那您给我示范下可以么?舜老”季有钱抿了抿嘴唇央求道。 舜老吹胡子瞪眼道:“不可以!没看我正忙着呢。”说完,把季有钱赶走了。 很明显,是舜老不愿出手示范。 看到季有钱在舜老面前也有碰一鼻子灰的时候,田九流好笑,朝季有钱摆了摆手说:“我师叔当年跟人动手,徒手发力露过一手绝活。”说着田九流搬来一块寻常的砖石,把砖头埋进半米深的坑里,填上土。 忙完后,田九流对季有钱说:“朝坑里打一拳试试!” 季有钱郑重地屏住呼吸,内劲在体内阴阳冷热流交汇,蓦地一拳发力打在土坑上,拳力“碰”地一声涌入土中,在土坑中印了一个碗口大的拳头痕迹。 田九流再把坑刨开,发现坑土被拳力垛实,可常见的红砖头完好无损。 季有钱有些沮丧:“还是功夫不到家啊!” 田九流点了点头说:“当年我师叔可是不但把这块砖头打碎,而且砖头底下的碎石子也打碎了。” 季有钱心想:“有力先有意,便是不器意”还是我的意不对。 武道一途讲究各有各的道,季有钱跟舜老明显就不是一类人,道不同,显然舜老的拳意在季有钱身上不适用。 可是,究竟是哪错了? 还没容季有钱继续多想,季有钱手机响了,一接电话发觉是张汉打来的。 “喂,少爷,我找到李洪文了。” “他在哪?”一瞬间季有钱的声音有些怒动! “市政协会议上。” “他怎么在那!” “他以房地产开发商代表的身份进去了!” “散会了没?” “他刚进去!” 季有钱立马吩咐:“盯紧他!我马上过去!”说完,挂了电话对田九流说:“李洪文出现了,我们走!” 毫不迟疑的,季有钱发动了车子直驱苔原市政府大楼,遇上红灯,只要没行人,季有钱拐了方向盘,就一个油门加速! 闯红灯什么!见鬼去吧! 到了苔原政府大楼,手机上显示快十点。 保镖张汉从政府门口一辆面包车下来,对季有钱说:“少爷,政协开会,李洪文上去快有一个小时,跟他一同上去的还有周王旗。” 季有钱点了点头,说话间,严副省长公子严直从楼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接电话。 严直看到季有钱很高兴,上前寒暄:“季董,好久不见。” 季有钱没心思搭理那么多事,望着严直后面的下来的人群,心不在焉的说:“严厂长,的确很久不见了。” 严直并未在意,夹着公文包的手扶了扶眼睛,感慨说:“有钱,你的事我也听说了,这年头,小鬼难缠。” 说话间,李洪文从会场出来,穿着一件暗黑色西装正跟周王旗等人握手。 早先,季有钱的父亲季富海也曾是政协挂名,只不过季富海瘫痪后,季有钱接管季海还没来得及坐上政协席位。 季有钱冲上去,田九流随后,生生把严副省长的公子撇在原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季有钱一把揪着李洪文的领带怒道:“有什么事朝我来!下三滥的手段。” 周王旗知道季有钱的境遇,也知道这厮武力值猛得吓人,忙后退一步。 季有钱把头一扭,盯着周王旗怒道:“你心虚了么!” 李洪文拽着季有钱的手想让季有钱松开,谁料季有钱手背青筋暴起,拽着李洪文的领带纹丝不动。 周围都是商界人士,纷纷来劝阻。 李洪文没辙,故意大声喊着:“季有钱是吧,大家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想打我么?” 说到这,李洪文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说:“据我所知,你在苔原公安局还有案底吧!小心打人了,就哪都去不了了。” “下次,看谁还能把你保释出来!” 严直跑过来,生怕季有钱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忙拽了季有钱袖口说:“有钱!别冲动!有什么事走司法程序!” 听到这,季有钱手上发力,把李洪文按到墙上,终于还是松了手说:“有你的,李洪文!咱们走着瞧!“ 李洪文哈哈大笑,走到季有钱跟前时耳语一句:“有本事你就在这动手啊!”然后又“哈哈”大笑。 一旁众人、保安等围上来,一时间有些推推搡搡,前面是看热闹的商业代表,后面是赶来维护秩序的保安。 身为严副省长的公子严直有些生气,越过众人,走到李洪文跟前说:“李洪文你底子干不干净我清楚,就别装得太无辜。”转头又对季有钱说:“有钱,别冲动。” 严直又对政府保安队长说了句:“没什么事,只是两个人有些激动,散了吧。” 保安队长当然很卖严副省长公子面子,当时就呵斥手下往一旁巡逻。 严公子的两句话说得颇有些意味深长,却是很明显在袒护季有钱,能当苔原市进人大的商业代表哪个看不明白,都噤了声,再也不敢压低声音议论。 季有钱冲严直点了点头,收敛了情绪说:“谢了,严直。” 严直走进后,苦笑一声:“有钱,你是个聪明人,在政府门口闹市,明智么?” ?????? 这边,苔原市一家私人住宅公寓外面。 公寓楼高不过两层,却是极致奢华,比起别墅只是面积小了些而已。 李洪文的四个小弟正坐在公寓门口聊天打屁,聊着黄段子,商量着晚上去哪做大保健。 一个工人模样,穿蓝色维修水点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走来,手上扛着一个包,后面还跟着穿同样制服的年轻汉子,也拎着同样的包。 包上印着几个黄字“福田物业”。 两人一前一后走来,为首中年男人客气地对四位聊天的李洪文手下说:“您好,让一下,上门检修,我们是维修煤气的管道工。” 四个小弟很自然的让开走廊,两位男子径直上了楼。 走到二楼门口,一位老头依靠在门口打盹,老头身形敦厚,穿着一件棕红色大衣,头发黑白参半,额前有一撮****白发。 为首中年男子稍微侧了一下包,包朝着身子右侧对着老头。 老头是死士唐,突然眼中戾气大盛,一拳拍向前头的中年男子,男子显然未料到死士唐突然出手,胸前结实地挨了一拳,一个仰身栽倒过道栏杆旁边。 中年男子也算是果断之辈,就算是挨拳后还是把手中包送到唐的身侧,唐身上的棕红色大衣被划了个口子。 唐一拳刚把中年男子击倒,身后刀锋闪过,竟是中年男子身后的年轻男子攻来,唐一脚侧踹踢向年轻男子,身体呈九十度。 在身体跃空的于此同时左手握拳,一拳打在中年男子脸上,一击要了男子性命。 年轻男子被死士唐一脚踢退,身体弹到一旁墙上。 这边唐得手后,一个虎步急转,追上年轻男子,一抬肘就是杀招,把年轻男子钉死在墙上。 做完这一切,唐搜了下两男子身上和包,看到中年男子包里露出一把锋利匕首,身上完全无证明身份的证件。 两个一前一后的男子都是杀手无疑。 楼下,听到动静的李洪文小弟们冲上来,发现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死士唐摆了摆手说:“抬下去处理掉,别碍了少爷的眼。” 等小弟们把尸体抬走,唐擦干了杀人后溅在身上的血迹,轻轻叩响了门。 门里传出一声;“进来。” 唐进门,毕恭毕敬地对躺在摇椅上的褚青说:“少爷,刚才有杀手来过,被我解决掉了。” 褚青妖娆的面庞上笼罩着阴郁,冷哼一声:“嗯。” 死士唐接着禀报说:“少爷,杀手都上门了,这地方咱不能再呆了。” 褚青点了点头,这才看了一眼俯着身子的唐说:“辛苦你了,杀手是怎么摸上门的?能看出是谁派来的么!” 唐老老实实回答:“杀手不过是二流,说是煤气管道工,但是手上干净到指缝里都没有一点油渍,就被我抢先下手做掉。” “杀手身上没有任何关于身份的物件,不好判断是谁派来的。” 褚青听到这,显然不想继续听下去,摆了摆手吩咐说:“好了,在这我也住够了,换个地方住也好。” “另外,你去替我教育下李洪文,我的行踪都被泄露,问他是不是活腻了!” 第七十五章 褚白的手段 褚青穿着一袭藏青色、袖口很窄的西装,眯着眼,用看得见青色血管的手背遮住阳光,抬头望了望天空,上了一辆宝蓝色轿车。[.超多好看小说] 唐没有上车,而是打电话给李洪文。 电话里李洪文毕恭毕敬:“唐老有什么吩咐?” 唐直接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李洪文迟疑了一下回答:“我在苔原碧波弯娱乐城。” 碧波湾娱乐城是一家香港老板建立的夜总会,位于苔原市南边商厦林立的繁荣街,走的都是南方路子,里面捧场的美女大多是二三流模特或是演艺圈里想上位的女演员。 以香港老板来说:苔原多煤业起家的富豪,理应有富豪档次的消费夜总会。 碧波湾很土气的名字却是港式夜总会,它有歌手演唱和舞蹈表演,以“妈妈桑”作为领班,安排美艳的“小姐”陪伴客人跳舞、喝酒、玩乐,客人甚至可以带走她们。 这种模式在香港尖沙咀和湾仔一带很有名,香港老板更是照搬了中国城、杜老志、中国皇宫等几大顶级香港夜总会建立了生活中心,对外称洗浴、按摩理疗、ktv、酒店一体化。 香港老板叫郝志轩,完全是一副知识分子模样,在香港本地有很强的势力,这些年来虽然来内地发展,但只是派了原香港专业的团队经营碧波湾娱乐城,本人一两年兴许来视察一次。 李洪文在苔原上位后,因为打着褚家招牌,老板就把场子交给李洪文。 李洪文在这个场子里有绝对的霸主权利,从香港来的总经理edwin,人称艾德文,是一名四十岁的职业经理人,见了李洪文也要问一句:“洪文哥早。” 唐进了碧波湾会所门口,李洪文早早站在太阳底下迎接。 两人转身直接去了会所包间,包间里唐一巴掌打下去,打得李洪文满口淌血。 李洪文丝毫不敢动怒:“唐老,洪文做错什么了,惹唐老不高兴。” 死士唐又一拳头锤在李洪文前胸,随之而来又一脚踹在李洪文大腿上,李洪文被踹到包箱绯红色的大门上艰难的站起身。 死士唐停住了手,训斥李洪文:“你知不道早上你去过少爷住处后,没多久就来了两名杀手。” 李洪文面如死灰,清楚唐不是来杀人的,如果褚青有事的话,自己哪还能站着跟唐说话,怕是被唐一拳致命。 于是,李洪文艰难地认错说:“是洪文办事不力,也没及时把鲍死了的消息传上去,洪文该死。” 死士唐一把揪着李洪文的脖子,把李洪文按到墙上说:“少爷平安,现在挪到其他地方住下。” “有什么消息及时通告,如果再有下次,我把你脑袋搬下来!” 李洪文被唐从墙上放下,大口的喘着气说:“唐老,您,您别生气,我一定好好做事,李洪文就是褚家的一条狗。” 唐点了点头,离开包间走了。 ?????? 季有钱在政府大楼差点失去理智,经过严直提醒,便邀请了严直一起出去转转。 车上只有季有钱、严直、田九流三人。 严直抛过去两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把手靠在车窗旁,知道田九流是季有钱心腹,就不避讳的说:“有钱,矿改的事怎么样了?” 季有钱这才发觉自己好几天没有可以关注矿改的事,有些恍惚说道:“还好吧,季海负责跟进的底下人说合格率挺高。” “矿改署的评矿小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急不来。” 严直抽了一口烟说:“不管怎样,你现在还是要把心思放到矿改上,其他的事缓一缓。” 季有钱点了点头:“我知道,中午想上哪吃饭,严公子!” 严直摇了摇手机说:“甭提了,这些天我机件厂里签合同忙,都是南方来的商人,价格压低得太死。” “今天又开会,说好了跟你嫂子郑微一起吃中午饭,女人就是麻烦!非得要两个人独处的空间。(.无弹窗广告)” 季有钱望了一下反光镜,想起郑微就是最早跟严直一起去酒吧的女伴,笑道:“嫂子是关心你。” 严直磕了磕烟灰,扭头不屑说:“女人啊!就是多疑,从大学跟她到现在,真想不明白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季有钱乐了,握着方向盘只顾着笑。 严直接着发牢骚说:“你看看你,天天在外面跑,男人就要有男人的事业,吴婕就不会多疑,多好!” “好了,季董,前面路口停下车,我去赴你嫂子的宴。” 等严直从车上下去,季有钱冲严直摆了摆手,再次驱车绕了一圈。 路上,季有钱把驾驶位让给田九流,自己则用另一部卫星电话拨了个号码。 号码里传来一阵忙音,季有钱脸色凝重,意味着计划失败么? 季有钱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虽然被保释,保不准警方暗中有人跟进,公众场合下想杀李洪文等于杀人自杀。 褚家可以派杀手杀人,季有钱就不可以么? 上午同一个时间摸去褚青住处的两位杀手是季有钱找的职业杀手,佣金三十万,先付一半,另一半再付。 两个杀手属于一个叫“铁血”的组织,组织分工明确,在道上信誉极好。 按照约定,季有钱要去公众场合露面,撇清不在场的证据,同时两个杀手去杀人,可现在电话根本没人接听。 一会,电话被人拨了回来,一个女子低沉的声音响起:“对不起,雇主。” “行动失败,猎鹰死亡,这个单子铁血不接了。” 季有钱挂掉电话,把电话丢到马路边上的一个下水井盖销毁。 田九流苦笑一声:“铁血都不愿意接褚家的活,看来杀手遇见唐了。” 季有钱看得很开,望着窗外、攥着手说:“我自己的仇要自己报,既然铁血指望不上,就由我季有钱来。” 田九流掐灭了烟蒂:“有钱,你手上根本就没了血玉婆娑观音,褚家还咬着不放!欺人太甚!” 季有钱默不作声,只是看着后视镜出神。 街道上一位女士出现。 女子身着玫红色亚麻西装,黑色紧身裤勒出她双腿紧绷的曲线,一双朋克风黑色松糕凉鞋,足足将她垫高了8公分,也更垫出无匹气势来。 这位女强人,腰板笔挺,臀部撅起,非常自信地站在人流车流哗哗飞驰的街边拦的士,指甲上贴满银色水钻的左手悬在半空中,这只手还忙不迭掏出手机接电话,镶满水钻的手机壳上有一个闪亮的红色香奈儿logo。 季有钱按了下车喇叭,笑着打招呼:“楚白?” 女子回眸一笑:“有意思的小弟弟,季有钱是么!” “还记得姐姐我么?” 田九流表情大惊喊道:“你是褚白!” 季有钱并没有意会到褚白跟楚白之间的歧义。 却见女子脸上神色凝重,拉下脸走向车子问田九流:“你认识我?” 田九流对于南海褚家只知道褚白、褚青的名字,也听道上人说过褚白的手段,但从未亲眼见过。 人都说褚白貌美,倾尽天下须眉,生女当如此。 田九流知道褚白武道手段,不卑不亢的说:“我听过褚三爷爱女褚白,却没料到是这样漂亮的女子。” 褚白听了,把手机放到兜里,不作声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季有钱脸色骇然,推开车门一把扣住褚白的手腕怒喝:“你就是褚家褚白!” 褚白敛去了媚笑模样,悲悯地望了一眼季有钱。 季有钱推搡了一把褚白怒道:“你为什么杀人!” “褚家来北方寻找血玉婆娑观音跟我家人有什么关系!” 褚白任由季有钱扣住了手腕,却是咬了下嘴唇说:“褚家远不像你想的那样,你的遭遇我只能表示遗憾。” “狗屁的没关系!”季有钱不禁癫狂,一拳轰向褚白。 褚白轻身一转,避过季有钱的拳头。 季有钱哪里肯放过,一掌劈向褚白。 褚白指尖拂过季有钱的手腕,季有钱掌势被带偏,一掌拍在车子上,车子凹陷一个手印。 未等招式使老,季有钱掌撑在车上、身体跃起横扫褚白。 褚白一个箭步退后,有些愤怒道:“够了!季有钱!” 一旁田九流不帮季有钱反倒勾住季有钱肩膀说:“你不是她对手,别逞强。” 季有钱蓦地想起重生后的第一眼,褚白还叫楚白,那时这个女人刚刚睡醒,慵懒得无意间仰头,接连头部呈一百二十度后仰,蹭了蹭后肩,只是因为女子懒得伸手挠痒。 季有钱反手排开田九流,怒道:“老子不信这个邪!” 褚白动了火气,一掌迎向季有钱拍来的手掌,两掌相对时褚白细腻的手臂柔若无骨,盘旋着缚住季有钱的手臂。 季有钱手臂发力想卸去褚白的手臂,却发现右手臂被狠狠缚死,忙左手呈刀掌劈向自己右手。 这一记刀掌,季有钱果断至极,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发,就算是刀掌逼退了褚白的缚手,也势必会自伤了右臂。 褚白面不改色,左掌拍来,轻描淡写地勾住季有钱左臂,季有钱整个左臂势头完全被褚白带动,褚白轻轻一挑,季有钱左右臂相交,刀掌攻势自然就消失殆尽。 季有钱不服,铁了心的要重创褚白,不顾自身体内劲力翻涌,又是一个肘击呈开山式撞向褚白。 褚白怒了,瞪了季有钱一眼,左右手臂依附在季有钱肘上,身子左拐、右拐牵引着季有钱脚步。 季有钱脚下一乱,身子随着褚白脚下移动而左右摇摆不定,终于,季有钱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 “不要!” 田九流一把上前身子护住季有钱。 第七十六章 褚白之大气 季有钱跟褚白过招时只攻不守看似占了上风,实际上恰恰相反,季有钱每一拳、每一掌都没有碰住褚白的一片衣角,季有钱的每一次攻击都运足了劲力,可这些劲力在体内不能宣泄出去,越积越多,反而让自己受了内伤。 见田九流护住季有钱,褚白眼睛里嗔怒不止,一掌拍向田九流头顶。 田九流半蹲着,身子微倾护着季有钱无路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双臂一抬出拳发劲。 褚白冷哼一声,掌到半路化拳,以硬碰硬砸向田九流。 田九流原本碰上褚白一拳,身子重心一个趔趄,谁料褚白拳力打来后仍有余劲,余劲“咯擦”一声卸掉田九流手腕。 这个女人武力值竟如此恐怖,以一人之力连挫季有钱、田九流。 田九流顾不上手腕脱臼,身子压低再压低,使一招“寒山撞钟”用头砸向褚白。 田九流很清楚,“寒山撞钟”是外家横练功夫,自己那点造诣还不够这个女人一盘菜,于是大喝一声质问褚白:“季有钱身上早就没有血玉观音,褚家为什么还死缠烂打!” 季有钱在田九流身后看得明明白白,知道田九流这一撞碰到褚白的拳头,不死也要脑袋碎掉。 一口鲜血啐向褚白,季有钱嘶吼一声再次强行发力,纵身一跃快过田九流攻向褚白。 千钧一发间,褚白整个身子横腰一躺,双脚跟腿间呈九十度支撑住了身子,避开了季有钱攻上盘和田九流攻下盘的合力一击。 两人强横一击,季有钱身受内伤,田九流手腕脱臼,一个撑在地上心口堵得难受,一个坐在地上手腕发抖,哪有再战之力。 褚白没有乘胜追击,从包里掏出一件墨镜平静道:“不打了,我赶时间。”然后看着季有钱说:“褚家人有褚家人做事的规矩,我代表褚家,你想报仇,等有一战的实力,我随时接受你的挑战。[.超多好看小说]” 季有钱又抹了一下嘴里溢出的鲜血,觉得发苦,知道今天再也拦不下褚白,便觉得心里更苦,恨恨道:“只要我季有钱不死,就跟褚家不休!” 一个女子从容来,又从容去,看得街道旁围观的青年男女一阵惊呼。 一个叼着烟的围观年轻人惊呼:“这个女的什么来头!便衣特警么?” 一个混混模样,跨在小踏板摩托上的青年说:“切,是那两个男人太菜,要是我直接强推!” “tmd你懂什么,三个人哪个不是高手,就凭你胯下长只鸟么?”踏板摩托后面坐着的一个小太妹不屑的嘲讽自己的男伴。 褚白怒向周围议论的人群,便没人敢议论。 褚白刚想离开,一名富二代模样的青年走上来,年轻人身子很瘦却很修长,藏青色西装显得单薄,面上肤色白得有些病态,能看到脸颊下面青色的血管,薄薄的嘴唇像片柳叶,却异常的红艳,耳垂上面镶着一颗钻。 这是一个很妖娆、很羸弱的年轻人,却笑嘻嘻地说:“姐姐留个电话呗,晚上好一起泡吧!” 季有钱觉得这个年轻人很熟悉,忽然想起来自己打败庚不让的时候这人就在场。 褚白见年轻人这样,有些不满地说:“褚青,玩够了没有!” 褚青朝季有钱不屑地望了一眼,对褚白说:“这个废物,你干嘛留手!” 褚白摘下墨镜,望着自己这个亲弟弟道:“我做事,还需要向你解释么?” 季有钱瞳孔猛地一睁,原来这人就是褚青,挣扎着站起来身子却是摇摇欲坠。 褚青不远处一个身材敦厚,额前有一撮白发的老头也往人群前一站。(.无弹窗广告) 季有钱看得真真切切,这人一定是在地下车库偷袭自己的卫衣男子。 这时候,褚白、褚青、唐都在眼前,仇家基本聚齐,季有钱摸索着怀里手机悄悄递给田九流。 田九流不明所以,有些迟疑的看着季有钱。 季有钱上前走到三人跟前,不怒反而痴笑:“褚白!哈哈,老子玩过的东西。” 想起褚白还是楚白的时候,季有钱跟这个武力值变态到极致的女人有一场露水夫妻,谁料半年功夫,季有钱跟这个女人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褚青病态的脸上涨得有些血色,怒道:“狗东西!你也配!” 从小到大,褚青一直仰望着自己这个姐姐,敬若神明!谁料身为褚家大公子日益没有地位,被褚白锋芒掩盖,作为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直到褚青玩刀,练成刀意如妖,被褚白三招打掉蝴蝶刀,评价一句:“有点意思,可借外物,终究是下乘。” 从那一天起,褚青恨自己的姐姐褚白!一般人永远体会不到,一个男子能嫉妒自己的姐姐,一个男子能恨自己的姐姐,恨自己拼了命也不如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绝望滋味。 褚青恨褚白,褚白不屑一顾,让褚青忍不住发狂:我在意的,除了褚家我都要毁掉!你袒护的,除了爹,我都要杀掉! 曾经褚白养过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体态丰满,蓝色的眼睛,被褚白照顾得很好,甚至给猫洗澡、喂食之类原本是下人的活,褚白都要亲自动手。 褚青趁褚白不在家,亲手捏死了猫,在猫身上戳了几十刀泄愤,最后,把死掉的、满是窟窿的血猫挂在褚白房间。 褚白回来后,得知是褚青干的,没有说话,只是把猫儿埋掉,褚三爷为此打了自己儿子褚青一巴掌,褚白在一旁拉住老爹,摇了摇头,却是不屑跟褚青说一句话。 褚青恨褚白,却不意味着容忍旁人染指!一巴掌甩向季有钱怒道:“我要杀了你!”季有钱内伤在身躲不过,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巴掌! 季有钱嘴角淌血,兀自发笑:“褚青,你这不算男人的东西,长得跟娘们似的!也配!” 褚青男身女相,长相生得妖娆,在南海时,有人在街上曾经牢骚说褚公子像女人,第二天,那人嘴巴被刀子搅烂,死在巷子里。 褚青从袖口甩出一把蝴蝶刀,直刺季有钱心脏! 褚白看得分明,套着玫红色亚麻西装的手臂缚住褚青手腕,再一发力,褚青手上力道被困,握着蝴蝶刀的手不由松开,褚白再一发力,蝴蝶刀甩出去好远。 这是要拼出命的节奏,周围青年男女看客四散而逃。 褚青怒道:“褚白!你个烂婊子!护着这个废物干嘛!” 季有钱吸了一口气,身子摇摇欲坠,却是指着褚青身后的唐说:“你个老狗!褚家让你咬谁你就咬谁,真是条好狗!” 唐跟随褚三爷几十年,本身又是武道横练一品境界高手,在哪都没人看轻过自己,却被一个后辈辱骂,虽然没什么行动,但脸上一片铁青。 褚青更怒,指使着唐说:“打残他!” 唐当即往前跨了一步。 褚白拦在当中对唐说:“你敢!” 唐身为褚家死士,早二十年前就是为褚家大公子褚青量身打造的猎犬,褚青若让唐死,唐不会犹豫,可面前拦住的是褚家长女褚白。 唐面露难色,望着褚家大公子褚青和褚家长女褚白,却还是挪动身子朝向季有钱。 褚白怒了:“唐!我爹让你忠于褚青,不是让你去帮他滥杀的!” 唐死忠于褚青,低头惭愧道:“还请大小姐让开。” 田九流低头看到季有钱塞给自己的手机是摄像模式,顿时醒悟:季有钱是要挑衅褚青、褚白,逼褚家当街杀人,以自己被杀而留下证据!当即田九流咬着起身,奔到四人面前,护住季有钱。 正在这时候,唐出手了,这个曾经是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的高手身子动了,一个晃身想绕过褚白。 褚白一掌拍向唐,唐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身形稍凝,脚下速度不减直取季有钱。 褚白一咬牙,动了火气,再一掌拍向唐的后背,唐应机而发,感受到掌风来袭,忙屏一口气,双臂交叉到胸前,背部呈一个弓字型以“弓弦劲”挨上一掌。 “弓弦劲”属于外家功夫,道理是把人身体呈弓形一般,身体受力时候像弓一样自然弯曲,卸去力道,然后再加上自身的劲道和来袭者的攻势一起反弹给来袭者。 唐过分自信于自己的十三太保横练功夫,褚白一样过分自信自己的掌力,两人都没有留守,结果“砰”地一声,唐后背受了一掌嘴角溢血,褚白被反弹得一个趔趄几乎跌倒。 两败俱伤之时,褚白踏步再一跃起,飘然跃起半米多高,居高临下,下落间手臂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度度缚住唐的脖子,神色睥睨,冷冷道:“唐!你再动,我就杀了你!” 唐的脖子被缚得死死的,面上青筋勃起,卡得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的把头一点一点。 褚青一步上前,不知从身上哪里又摸出一条匕首,想直取季有钱。 褚白身子未动,右手臂竭力长伸,食指、中指两指间发力,“砰!”地一声生生点断匕首! 褚青惊愕,褚白扭头朝田九流、季有钱几乎是吼声说:“想报仇也要亲自动手才痛快!” “带季有钱赶紧走!” 说话间褚白嘴角一抹猩红溢出,妖媚更胜往昔。 第七十七章 褚白的愧疚,观音的福泽 田九流推着季有钱跑到车内,驱车走远。[] 季有钱被褚白一句:“要想报仇也要亲自动手才痛快!”说得羞愧不已。 起先季有钱萌生出念头:羞辱褚青、褚白、唐,惹得褚家当街杀了自己,能惹得三人说出杀人的把柄最好。 可现在想想,季有钱觉得自己太过幼稚,也太不男人。 褚家何等权势,家族产业明面上的东西都已洗白,自己就是死了也就是褚青多花点钱摆平罢了。 士当死即死,父亲季阳曾教季有钱读《项羽本纪》说过:男人可以不惜一死,而不是漠视死亡,有时候活着比死难得多,项羽死则一了百了,不过是个懦夫。 我季有钱的仇要自己亲手去报! 车里,季有钱跟田九流换过驾驶座。 田九流的手腕脱臼了,疼得这个身影巍峨的男子脸上一阵煞白。 季有钱扭头对田九流说:“九流,我不该冲动的。” 田九流龇着牙,倒吸一口气说:“把车靠边,我接一下手腕。” 车停在一旁,田九流杵着手腕朝向季有钱:“你用手抚直了我的手掌,发力按下去。” 季有钱有些堪忧地说:“我不会接骨啊,错位了就麻烦了!” 田九流说:“让你接你就接。” 季有钱看田九流实在疼得厉害,左手把田九流手掌摊平、摆正,右手果断发力推上去,“咔”一声关节轻响,田九流明显的呲了一下牙齿。 季有钱问:“感觉怎么样?” 田九流点了点头,舒了口气说:“左手腕算是接上去了。” 季有钱自我安慰着:“好在没有接错位。然后问田九流:“如果错位了有什么麻烦?” 田九流一边轻轻活动着左手腕,一边轻描淡写地回到:”错位了大不了就卸下,从新正骨。”说话间田九流左手摊平了右掌,对准手腕关节“咔”地一声,右手腕接上。 田九流坐在副驾驶位,为了防止刚接好的手腕关节脱落,就把手腕放在膝盖上。 季有钱忍不住“咳咳”地咳嗽起来,咳液吐在纸上,能看见血沫混着唾液。 田九流抹了一把季有钱脉搏说:“你刚才劲力在体内宣泄不出来,把脾脏弄伤憋出血了,血水呛在肺里,多休息就好了。” 季有钱点了点头问:“褚白用的是天竺古瑜伽术么?” 田九流说:“是的,褚白的功夫比起唐只高不低,主练古瑜伽的蛇意劲,褚三爷身边高手辈出,褚白会的功夫很斑杂。” “对于一般人来说功夫路子越纯正越好,对于古瑜伽蛇意劲来说学得越多越好,就比方说一记很简单的擒拿手‘锁喉’,人人都会,怕是没人会比蛇意劲的褚白用的更好。” 田九流说的不无道理,“锁喉”的确属于街头巷斗都能见着的寻常粗浅功夫,点着啤酒瓶的小混混都可以用的扭过别人的脖子,可在褚白手里,便能化腐朽为神奇,缚住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的横练高手。 田九流问季有钱:“你以前认识褚白?” 季有钱心里好复杂,很显然褚家褚白不愿跟自己过不去,褚青是唐的主子,自己母亲方澜还有秘书吴中的惨案都是褚青指使的。 身体一阵猛烈咳嗽后,季有钱说:“我这人以前很荒唐,喜欢在夜店泡女孩,那一次遇见一个酒吧女孩,长得很漂亮,就想请她喝一杯。” “我坐下后,把酒单递给她,示意她随便挑,她笑了,问酒保要了调酒的工具,脱了外套就开始调酒,手法娴熟、花式动作让调酒师都忍不住惊叫。” “那一夜,她调一杯酒我喝一杯,连喝了七杯。” “七杯后我醉了,醉得不省人事就跟那女孩开房了,那女孩告诉我她叫楚白,楚是楚楚可人的楚。”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楚白的楚字是褚三爷的褚!!” 田九流觉得惊愕,扭头望了季有钱一眼:“外界都说褚白倾尽天下须眉,极少有男子敢跟她说话,想不到你竟然跟她有过一夜夫妻!” 季有钱笑得很尴尬,自己不是没有想过那晚在俏江南酒店里是怎样的销魂,也曾记得楚白在酒吧里身穿着性感的黑色胸衣,踩着一对鞋边贴钻的高跟鞋,手上切酒、飞瓶动作娴熟到让每个看客惊艳,女的惊艳这个女人的调酒技巧,男的则惊艳这个女人的身段和性感,而季有钱两者都为之惊艳。 也曾记得楚白在俏江南退房前一身都市职业白领装扮,白色简约的衬衣,底料细腻的黑色套裙,头发被高高束起,中规中矩,却是制服味道十足。 季有钱固执的认为:两人是露水夫妻,一夜之后自然缘分散尽,都是这一类人,确切说是季有钱的纨绔前身跟楚白是一类人,高收入,追求生活上的精致,为寻求刺激相互吸引,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超多好看小说] 田九流感叹:“褚白能为了你而跟褚青反目,看见你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季有钱摇了摇头,若是下午的时候自己还恨褚白,而现在的季有钱有些微微失神,临走钱褚白一人拦下唐跟褚青,嘴角一抹猩红溢出,她是受伤了么? 季有钱说:“不去想那么多了,眼下我还是好好着手心思,让季海渡过矿改期,练好功夫,亲自报仇!” “晚上回哪?”田九流问。 季有钱说:“回苔原老宅吧,好久都没回家了,吴婕在家都着急了。” 两人驱车回到老宅,临下车田九流说:“我去给你抓些止咳化瘀的中药来。” 季有钱笑了,知道这是田九流刻意留给自己跟吴婕的独处空间。 ?????? 苔原市“热度”酒吧。 一个女人坐在酒吧里喝酒。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上身一件白色的胸衣,下身黑色紧身裤勒出她双腿紧绷的曲线,腰板笔直,踩着一双朋克风黑色松糕凉鞋。 指甲上贴满银色水钻的左手握住一瓶很便宜的汽水酒,桌上放着一个镶满水钻的手机,壳上有一个闪亮的红色香奈儿logo标志,在一旁放着一件玫瑰红色的亚麻西装。 女子是褚白无疑。 夜店之中从来不乏自信自己长相的男人,也有不乏自信自己腰包的男人。 一个长相酷似冠希哥的潮男瞧见了褚白,便凑着上前“捕猎”,嘴巴上笑意弧线把握得恰到好处,三分暧昧,两分真诚:“嗨!美女,我给你变个魔术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 这是个很简单的小魔术,两枚硬币是网上买来的蝴蝶币,可以靠硬币的磁性合成一枚硬币,是这个酷似冠希哥的潮男无往不利的手段。 褚白扭过头,瞥了一眼这个潮男,又把目光移开说:“我想静一静,别来烦我,这手段骗骗小女孩还行!”说着,用指头掰断了蝴蝶币。 潮男灰溜溜地走后,一个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走过来,客气地问:“小姐,我可以坐这里么?” 褚白瞧了一眼这个带“劳力士”的男人,看见他微微发福的肚子,有些恶心:“不可以,这个位置我包了。” 褚白把话说得很明白,穿阿玛尼西装的男人还是不死心,从包里掏出一叠粉红色钞票,想塞到褚白白色的胸衣里。 “啪”地一声,褚白身后一位保镖模样的中年男子起身,甩了阿玛尼西装男人一个巴掌。 褚白原本独处的心情被人打破,腾地起身,抓起桌上的钞票摔在男人脸上:“你怎么不去包你妈去!” 保镖模样的中年男子毕恭毕敬地说:“小姐,老爷来电话了,您说您接么?” 褚白吸了一口气,拽起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待会我给老爷子打过去。” 褚白走进了车里,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喂,爹,你找我?” 电话那头的褚三爷:“嗯,我听说下午你跟青儿闹得很不愉快,你还受伤了,是这样么?” 褚白说:“爹,褚家在北方,你派青儿来寻血玉婆娑观音,本意不是让他滥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迟早要吃亏。” 褚三爷说:“难得你还这么心疼青儿,他的事你是知道的,做姐姐的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褚白平缓了呼吸:“我懂,褚青是我弟弟,我当姐姐的明白这个道理。” “你还被死士唐打伤了?” “也不算,动手时难免误伤。” “哼!等青儿回来,我让唐连跪七天给你赔罪!” 最后,褚三爷这个江湖大佬,这个南海地下执牛耳者试探地问了一句:“听下人回报说你跟那个叫季有钱的小纨绔子弟动了心?” 褚白没好气地说:“爹,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褚青对季有钱不该下杀心。” “我再说一遍,当第一次有消息说季海煤矿老板儿子身上有块婆娑血玉观音,我就去找到季有钱,本想做掉他拿玉走人,结果发现他身上只有一块石头观音。” “消息是误传,用得着杀人么?” 褚三爷“嗯”“嗯”地回应女儿,末了留下一句话:“青儿也是好意,在道上起家,哪个不是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个的!” 褚白挂了电话,神情出神地望着窗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在酒吧看见季有钱,这个季海煤业大亨的儿子路过舞池,擦身而过碰住夜店的小姐会脸红,会眼里满是清澈、谦卑地说一声:“对不起。” 这个男人不会像别的豪客一样向小姐灌酒,白的、啤的、洋的,不要命地勒令陪酒女灌下去,那些豪客丝毫没有同情心,大概是白天里被更上头施压,借向陪酒女灌酒来宣泄心里的不满,或者怀着龌龊想法:想灌醉了好去开房、车震,好一副上位者的丑恶嘴脸。 那一晚上,自己在酒吧为了吸引季有钱的注意力,不惜在酒吧抛头露面去调酒,自己调一杯,季有钱饮一杯。 喝醉的时候,这个男人不忘记掏出一叠钱递给一旁陪酒女,再说一声:“谢谢。” 那时候季有钱已经喝醉了,几乎不省人事,是褚白拖着季有钱开的房,褚白在电梯维修间有些迟疑,但为了婆娑血玉观音还是一把推下季有钱,想造成季有钱酒后失足,摔死在电梯维修间。 谁料,季有钱坠楼的一瞬间把自己往后一推,含糊地喊道:“小心!” 在季有钱喊小心的一瞬间褚白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该杀人,褚白杀过很多人,没有一次失手,却是第一次杀人后有了愧疚感。 愧疚归愧疚,褚白坐了电梯下到二楼,沿着维修间去取玉,电梯间地下室黑咕隆咚的,突然血红色的光芒大作,明明是血红色的光芒却不带给人一点血腥感。 抹了一把季有钱怀里,红色的观音坠子成了石头,血玉婆娑观音哪里还有半点血色。 推了一把季有钱,季有钱身上纹丝不动,在一模心跳,发觉季有钱还有一抹心跳。 褚白良心发现,把季有钱拖到了订好的房间,心想:如果你命大能醒来,我就留你性命。 第二日,褚白醒来,季有钱竟然真的醒了,完好如初,没有一丁点受伤的感觉,只是忘记了当晚醉酒后发生的一切,要知道那么高的电梯维修间坠下,跟跳十几层楼没差别! 季有钱不仅没事,反而在第二天醒了过来! 褚白面不改的跟季有钱调笑,完全是一副露水夫妻的模样,心里却在惊愕:那个传说是真的么?婆娑血玉观音一共有七块,七块合成一部观音心经,有大机缘的人得到血玉便可受到观音福泽,不死不灭! 事后,褚白没有向褚三爷,也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季有钱得到了血玉婆娑观音的福泽,因为自己有愧,有愧于那个长得好看,眼神清澈的男子。 第七十八章 王潮醉酒 这天早上,季海实业大楼,是季有钱遇袭、母亲车祸之后,十几天以来的第一次出现。 季有钱一身浅灰色西装,质地质感十足,别了一枚玫红色西装佩饰,显得整个人很有活力。 季有钱在季海实业大楼,巡视了一圈,总经理、副总、各部门部长,甚至是大楼里扫地的阿姨都能见到这位年轻的董事长。 以负责在一楼打杂董阿姨的话来说:“季董事长完全没架子,好说话到跟自家伢子一个样!遇见我这老太婆也能聊两句家常。” “为了让我干活方便,特意把我从四楼调到一楼来打扫卫生。”董阿姨说这话的时候总忍不住碎两句嘴:“季董生得这么俊,也不知道哪家的闺女会有这般福气!” 人自知者明,季有钱完全懂得自己在季海的位置,父亲季富海打拼几十年,季海众位老臣相互间早就磨合了几十年,用不着自己大动干戈换血液。 老臣中季海实业矿业部部长李培,季海行政总监吴平,两人都是老臣,季海有这两位在,格局就垮不了。 季有钱要做的是领好大方向,给每个员工一个保障,季有钱出现在季海实业大楼,就是要告诉所有人:我季有钱在,你们放心干,季海不会亏待任何人的! 季海实业四楼矿业部长李培的办公室里,季有钱在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李培秘书开门后吓了一跳:董事长亲临本部,小声说:“季董,您来了,我去叫李部长。” 季有钱听了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打扰。 李培正在办公桌旁戴着老花镜、目不转睛地看文件,听见声响抬头发现是季有钱,忙起身说:“季董,来我们矿业部视察工作!” 季有钱望着这跟自己父亲同岁的老人笑了:“培叔,又来取笑我呢!” “咱季海还要你来把这舵!其他人我不放心。” 言归正传,李培把季有钱引到办公室里屋。 季有钱看到桌上烟灰缸里掐灭了好几根烟头,对这个满头皱纹、日渐苍老的季海虎臣说:“培叔,进来压力大么?还是少抽点烟。” 李培摇了摇头:“你懂得,我好这口。” “这些天矿改组王潮王主任秘书给了消息,让我们加快收购瑶河矿附近的小矿,不然我们瑶河矿要被收购!” 季有钱点了点头,替培叔接了杯茶水,递到面前说:“培叔,瑶河矿具体是什么情况?” 李培说:“瑶河矿在苔原西边,是咱家的矿,年产八十万吨,临着黄河支流瑶水。” “那一片区的矿业煤质好,但是开采难度大,在专家看来很鸡肋!” 说完,李培喝了一口茶,继续讲:“现在周家那边也有人开始收矿,周家不清楚咱们季海的态度,也因为周家上次吃了大亏,所以一直没敢把价格抬高。” 季有钱再次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瑶河矿的资料,看完后发现瑶河矿的煤质评估在一级,但属于河床地貌,地质疏松,外加可能受到黄河泛滥的影响,开采难度极大。 季有钱问:“国家收购的价格是多少?” 李培说:“这要看规模,以及安全、技术设备的情况。” “咱们瑶河矿在瑶河那边算是最大的矿了,然后就数周氏集团的一座年产六十五万吨的矿,其余再数的话有五家小矿,其中一家刚建成,连一车煤都没挖上来!” “国家给的价折旧太多,亏死人,咱们季海的瑶河矿据王潮秘书说:要收购的话给七百万!至于那刚建成的小矿,能给三百多万就不错了!” 季有钱点了头,问培叔:“风险控制部的资料怎么说?” 李培让一旁秘书取来风控部的资料,递给季有钱说:“这是昨晚上风控部送来的评估,你可以看一下。[]” 季有钱细细翻过,发觉风控部评估的很详细:从煤炭业走向,市场走向,以及瑶河周边地貌,瑶河原有矿的不动资产都经过了详细评判,报告上评估瑶河矿兼并周边建议花费2000万。 季有钱合上报告,吩咐培叔:“既然周家也不积极这烂摊子,咱们季海买,收购价比周家出价高一百万买下!” 下了楼,季有钱直奔矿改组王潮办公室。 多天以来,季有钱跟王潮很少联系,季有钱为了避嫌,换去了正装西服,穿上一件蓝色运动装,踏上一双运动鞋,打的去了王潮办公室。 王潮的临时办公地点在建国饭店,秘书正在办公室,季有钱见王潮不在,秘书上前说:“您是季海董事长季有钱?” 季有钱差异地看了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男子,问道:“你认识我?” 秘书说:“不认识,但是王主任交代过了,如果一个长得很帅的季董事长来找他,让我第一时间给他回电话。” 季有钱点了点头说:“那不用了,我还是等王主任回来。” 季有钱在建国饭店后花园里转了几遭,从前门到后门,终于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王潮那辆老式奥迪a6开了进来。 季有钱迎上去,王潮这个在官场上不抽烟、不喝酒的男人脸上一喜道:“有钱!回来了!” 季有钱也不矫情,当下也不避讳地说:“老哥,你是不是欠我一顿酒!” 王潮想起自己在电话里说过等季有钱回来一定要喝一场,去去晦气。 想到这,王潮说:“等我换身衣服,老哥来安排。” 等王潮把车子让秘书开进去,自己进屋换了一件灰色、纯毛华达呢大衣,这件大衣边角毛料已然磨平,王潮套上去后显得更加老成。 季有钱问:“老哥,这衣服有些年头了吧!” 王潮系着扣子“嗯”了一声,抬头说;“我妻子走的那一年给我买的。” 季有钱有些尴尬,却见王潮随意说:“走!老哥安置你,放心,不让你花钱!” 王潮心思何等巧妙,看见季有钱穿一身休闲装,意思就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纯友情性质的朋友相聚,于是也就换上了便装。 两人出门打了的,找了一件苔原沿护城河的烧烤摊坐下。 点了几个小菜,烤了条鱼,王潮从怀里掏出一瓶酒,酒是本地汾酒。 两人杯子满上,王潮率先举杯对季有钱说:“来,咱哥俩碰一个!好去去晦气!” 季有钱举杯碰过,一饮而干。 酒过三巡后,王潮说:“我醉了,弟弟。” 季有钱嚼了一颗花生米笑了,再不经喝哪有那么容易醉。 王潮说:“我一个喝醉了的人,有些话就不要那么当真,我的话你听听就够了!” 季有钱点了点头。 王潮说:“我手下的组在评定瑶河那边的矿,瑶河最大的矿是你家的吧!” 季有钱点了点头。 王潮问:“你季海手下能人众多,怎么看瑶河那片矿区?” 季有钱也不隐瞒:“瑶河矿属于煤质好,开采难度大,鸡肋!” “但我想收购了这块矿,等以后技术上来了,可能有大用!” 王潮自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有些被呛住,咳嗽着说:“我真喝高了。” “乔纳斯是我在德国的朋友,也是现在跟华夏矿业技术的外商合作。” 季有钱有些狐疑,王潮没来由的说这个干嘛。 王潮继续说:“乔纳斯的德国技术很好,在洼地甚至是沼泽采矿技术比华夏先进很多,你拿着我的名片去找他,他会给你帮助的!” 说到这,王潮又一次喝下一杯酒,嘱咐季有钱:“一定收下瑶水矿!” 说完,王潮起身自言自语:“喝高了,有钱,下次再聚!”然后拦住街边的出租车上车走了。 秋凉的晚上,留下季有钱露在凉风里,心里暖暖的。 季有钱不是傻子,王潮这个不抽烟、不喝酒,不去应酬的官场大佬半辈子行得正、站得直,不愿欠任何人什么! 但愿意为了自己,用自己手上的关系让矿改署的外商技术跟自己合作,是越了自己的底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或许比起一些“房哥”、“房姐”,比一些体制里的内幕,王潮这个举动算不了什么。 但这个是对于王潮半辈子没肯越过的底线,这份情该有多重! 君子曲高和寡,理应有君子的高傲! 王潮醉酒,甘愿抹掉了自己的高傲! 季有钱望着王潮灰色的纯毛华达呢大衣坐进出租车,心里一暖,默然心道:“王哥!你对我的情分,季有钱记下了!” 第七十九章 德国人乔纳斯 季有钱按照王潮给的联系方式找到了乔纳斯。 乔纳斯是一个典型的德国壮汉,身高将近一米九,眼睛发蓝,腮帮子处泛着红,头发呈斑杂的黄、褐、红。 穿一身干净的皮夹克,脚上踏着一双耐克lebronxixdr紫色篮球鞋,更显得壮阔的跟一头熊似的。 第一次见乔纳斯是在乔纳斯的办公室,乔纳森负责整个苔原机场的飞机跑道扩建工程。 由于技术不达标,机场无缝强压跑道由德国人维纳斯投标建设。 知道德国人很严谨,按照约定,季有钱要在早上九点跟乔纳森见面,季有钱生怕迟到了,特意早上六点就从家里驱车带上吴婕往苔原机场赶去。 之所以带吴婕,是因为季有钱完全不懂德语,好在吴婕大学里选修的是德语,就省下了一个翻译。 按照德国人的习惯,吴婕给季有钱准备了一瓶法国酩悦香槟,说是登门拜访的礼物。 整瓶香槟很便宜,不过是三百多块一瓶。 车开到机场的生活区,季有钱牵着吴婕的手下了车,一抬手看了下表才八点不到。 整个机场生活区除了一个扫地的清洁工,就剩下几位晨练的跑步者。 只见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男人很高,跟壮,典型的一米九多的外国大汉。 这个外国男人牵着一条凶猛的德国黑背,黑背如果立起来绝对能超过两米。 黑背被男人牵在手里,倒不如说是男人被自己的宠物拖着走。 这条大型牧羊犬沿着晨跑的道上不停地这嗅嗅,那嗅嗅,男子很无奈的被拉扯着。 却见黑背看到吴婕穿了一件莓红色的大衣,忙撑着绳子向吴婕这边嗅。 吴婕吓得把头直往后扭,季有钱见状直接把吴婕揽在身后,呵斥着黑背离开。 男子忙弓下腰,用尽力气牵住了这条黑背,然后说:“entschuldigensie!verzeihung!” 季有钱听得一头雾水,却见吴婕点了点头,示意没关系。 季有钱问吴婕:“他说得什么?” 吴婕说:“他说的是德文,因为他的狗吓到我了,所以他对我说:‘对不起,请你原谅。” 季有钱第一次听德文,觉得很稀奇,就对吴婕说:“他还会德文,保不住认识乔纳斯,你问问他乔纳森住哪好了!” 吴婕对着这个德国男人说了一串,却见这个德国男人点了点头,伸手示意季有钱跟自己走。 吴婕跟外国男人说话时不得不仰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差异,拿胳膊肘捅了捅季有钱说:“他就是乔纳斯。” 季有钱一听,忙拿出王潮给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外国男人看见了,忙给了季有钱一个拥抱,结果乔纳森张口说:“妮好!我是觉、钠、斯,欢迎你、我的碰油,基有钱。” 乔纳森一口中国话说的着实不咋的,但是季有钱听懂了:“你好!我是乔纳斯,欢迎你我的朋友,季有钱。” 头一次被一个陌生人爷们来了个结实的熊抱,季有钱有些吃不消,不过出于礼节,季有钱拿出了那瓶香槟酒,咬重了声音说:“乔纳斯,这是送你的礼物!” 却见乔纳斯愣住了,摇了摇头说:“我们是碰油,也是合作关系,不能把友情跟利益联系起来。” 季有钱听懂了,感情这老外来真的,把这瓶香槟当成自己给他送礼了。 得了,老外上来就这么严肃,季有钱也就不好意思客套,就收起了香槟跟乔纳斯一起到了办公室。[.超多好看小说] 乔纳斯的办公室很干净而且简约,白炽灯一开,整个房间光线十足,桌上只有三把塑料椅子,看样子是给客人坐的。 椅子质量很好,季有钱坐上去一点都不觉得摇晃。 椅子面前是乔纳森的办公桌,桌子上放着一个中式笔筒,里面搁着两只钢笔,桌子是木板质地的塑料镀面的白色桌子,擦得一尘不染,后面的办公椅也只是比季有钱坐的椅子稍稍大一点。 乔纳斯继续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是王潮的朋友,王潮给我提起过你,你要跟我公司合作?” 季有钱点了点头,有些诧异地说:“你中文好么?要不然你用德语。”说着指了指吴婕:“她是我的翻译。” 怕乔纳斯听不明白,季有钱咬着字特意重复了一遍。 乔纳森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我在中国十一年了,中国话我都听得懂,只是索不好。” 见这个情况,季有钱从包里拿出一份瑶河矿的资料递给乔纳斯说:“这资料,我想找您解决下技术问题。” 乔纳斯看得很认真,几乎是把资料贴在眼睛上逐字逐句去看,最后拿过构建图,拿起笔在指上算着数据。 这时候,乔纳森发觉冷落了季有钱,抬头指了指一旁的饮水机:“你们可以自己倒些水喝。”然后,乔纳斯取过一个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动着。 季有钱跟吴婕在一旁闲来无事,一来二去喝到第四杯水,中间还去了一趟卫生间。 等到将近中午十二点,乔纳森终于把笔记本合上,用蹩脚的中文外加手指头比划说:“季!这次工程我们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甚至是更传的时候。” 季有钱摇了摇头,对于德国人的技术,加上德国人特有的严谨,三个月不算长,但自己等不起,矿改在即,整合不成功就势必会被国企矿收购。 季有钱问道:“能不能把工期缩短到一个月,先解决了渗水问题,再给你一年的时间继续施工都可以!” 乔纳森摇了摇头:“安全,安全!” 然后有些愤怒说:“。b??rbleibtb??r,f??hrtmanihnauchubersmeer。” 季有钱听不懂,问吴婕说什么意思。 吴婕面露难色,在季有钱耳边说:“乔纳斯说:熊终归是熊,哪怕送它漂洋过海还是熊。意思是中国人急于求成的本质是改变不了的。” 季有钱听了没有生气,起身朝乔纳斯说:“这样,如果瑶河煤矿不经过我们公司去花大价钱改造,势必没人会花这么多钱盘下煤矿。” “以后安全隐患还在,会死人的。” “我希望瑶河矿在我手里没有矿难。” 季有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乔纳森,心里却在忐忑。 乔纳森沉默片刻回答说:“如果我暂时帮你解决了矿井渗水问题,你要在合同里写清除,写清除以后瑶水矿由我的公司来完成后续工程。” 季有钱望着乔纳森,比了个ok动作,又想起乔纳森是德国人,忙收了手势说:“不仅这样,我还想请你当我们季海实业技术顾问,年薪一百万。” “不用来上班,只需要在我们有技术困难的时候帮忙解决一下,解决问题的时候薪酬另算。” “当然一百万说的是欧元!” 乔纳斯点了点头,问道:“设备都用进口的?这样报价高一些。”因为,乔纳斯在华夏干了十一年,了解到好多工程明明可以用华夏的本土材料,硬是被领导用进口材料,好可以多报些预算。 季有钱摇了摇头说:“不,一来我季海实业是我季家的产业,能省一分钱是一分钱,二来,我认为华夏好多材料都已经够了标准,只是技术上有些不成熟,瑶河矿建设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想请你来完成工程。” “至于建设瑶河矿的工钱,每个工人跟现在你建设机场的工钱一个价!” 要知道建设机场对于德国本土高级技工来说每小时的价格高达一百二十美元,是属于不可多得的、也是相当高的报酬。 乔纳斯点了点头,心里觉得这个年轻人跟一般华夏老板都不一样,是商人但却把工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是每个老板都能花得起这么高的费用,像是领导,可华夏的领导哪有不摆架子在自己办公室一坐就是一上午,没半句怨言。 至于报酬,乔纳斯对这个价格很满意,却是有些疑虑地抹了把下巴:“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季有钱笑了,对乔纳斯说:“因为,王潮把我当弟弟看,我信他。” “你们外国人讲究交情归交情,与工作无关,好省下很多麻烦事。” “但这里是华夏,我承认:华夏的确在有些时候人情世故左右了一些底线,可没了人情味,这个世界就少了一些温暖。” 乔纳斯耸了耸肩表示不了解,就像是早上的时候拒绝了季有钱的香槟一样。 季有钱临走前说了一句:“你不是华夏人,等你有一天愿意为你的朋友挡子弹的时候,你就会懂!” “会懂两个明明没有血脉关系的人,相互间的信赖超过一切!在华夏我们称这感觉叫兄弟!” 第八十章 我姓季,就该听我爹的话 瑶水河挨着黄河,在苔原西边。 瑶水河滩历史上一直是黄河频繁决口改道的流经地。 瑶水区沿黄一带有7处残丘外,剩下的都是黄河泛滥冲积平原。 瑶水地方志上说:历史上黄河多次决口,改道泛滥,上游携带物资沉积不均,境内形成了岗、坡、洼相间的平原微地貌类型。其中岗地占46。8%%uff0c坡地占43。6%%uff0c洼地占9。6%%u3002境内地貌主要分为河滩高地、决口扇形地、缓平坡地、浅平洼地、背河槽状洼地、沙质河槽地等6种类型。全境地势平缓,西南较高,东北略低,地面坡降1/6500――1/7500,海拔高度在22。6―49。0米之间。 这一烂摊子矿区,一共有七家老板,季海把价格开得很高,摆明了要收购瑶水河滩所有矿业。 周氏对此默不作声,甚至还把周氏在瑶水河滩的小矿以八百万的价格卖给季海。 既然有私人老板肯接手瑶水河滩这一片矿区,其余五家老板纷纷以400万、500万、450万不等的价格把矿卖给季海。 季有钱一共花了三千多万就收购了整个瑶水河滩全部矿区。 签完收购合同后,德国人乔纳斯当天就去了瑶水实地勘测,给了一份报告:认为瑶水周围土壤质地均为沙质土,保水、保肥能力差,常受风沙危害,有的地块经风力搬运形成了沙丘,土壤肥力差,适宜种植花生、地瓜以及林业、牧业。 更认为矿体渗水严重就是因为土质的问题,想把土质根本改良需要建立林业经济区。 在保证矿业不受损的情况下,拉动瑶水河滩的农业经济发展,毕竟季海不可能安置瑶水地区所有的闲置人口,很大程度上要有一部分人需要靠农业要活。 这个整体河滩改造工程需要五千万,甚至更多。 乔纳斯站在满是鹅卵石堆积的河滩前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稍尖的鹅卵石奋力掷向浑浊的河面。 秋凉的河滩,满是一人多高的芦苇荡,季有钱用指甲掐断一跟芦苇,拿捏在手里把玩,回头问乔纳斯:“整个改造工程需要多少年?” 乔纳斯:“aufdenerstenhiebenf??llltkeinbaum。” 这又是一串德语,季有钱完全听不明白,学着乔纳斯的样子耸了耸肩。 乔纳斯笑了:“不好意思,我总习干说德国烟雨,意思是:树不是一砍就倒的。” “这个后续工程需要五年才能彻底改造。” 虽然乔纳斯的中文说得很别扭,但季有钱还是理解了这句谚语,点了点头,表示很为难的说:“用西方来说,罗马不是一天就建成的,我目前的阻力太大。” 昨晚季海董事会开会,全体董事会意见:都认为整个改造工程太长,资金链铺得太开,难免鞭长莫及。河滩林业虽然拉动了环保,但是环保的造价昂贵,得不偿失。 会后,培叔拉了季有钱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有钱!咱们季海是家大业大,股票市值几百亿,但那些钱都是虚的,如果资金链断了,会立马贬值,季海就倒了。” 季有钱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出去。 培叔说得很有道理,季海不可能被一根稻草压垮,但是资金链铺长了,够重了,这座大楼总有被压塌的一天。 季海行政总监吴平一直等在季有钱车自旁,季有钱驱车离开时见到吴平问:“怎么?吴总监有事?” 吴平点了点头,望着季有钱说:“季董,我还是希望董事会的意见你能好好考虑。” “环保意味着更高的成本,季海不排污、不污染环境就够了。” “那些林业收益能收回建造河滩林业的一半投入么?” 季有钱摇了摇头。[] 吴总监有些激动,从怀里掏出一张粗略的收益分析表,指着纸张说:“季董,收购所有瑶水河滩周边所有的小矿花了3125万,解决德国人技术改造矿区需要2000万,历时误工一年会让季海少收益3000万,算上工人开支、后勤支出,又是9000万。” 说到这,吴总监几乎是苦笑着说:“目前就是9000万投入,您还想继续后期投入5000万!合起来是一亿四千万的资金。” “您想过没有,季海养活了那么多工人家庭,如果有一天季海倒了,这些小家都会倒的。” 季有钱问吴总监:“所以,你竭力反对后续工程的投入?” 吴平有些心酸的说:“季董,我跟您不一样,出身就是含着金钥匙。” “我是矿工的儿子,从矿区里的家庭考上重点大学,得了双学士学位,也幸亏老董事长赏识,才有了今天这个位置。” “穷人家的日子难过,会为一顿米下锅而犯愁,矿工家安定了,季海就不倒!” “季海是老董事长的心血,我不希望季海有任何闪失。” 吴平的一席话有些犯上的味道,在旁人眼里则是带着一种挑衅董事长权威。 季有钱懂得这位季海青壮派首要人物的良苦用心,却是说:“我会慎重考虑的,吴总监!” 吴平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有些偏激,会不会触到这个季海之主的权威?于是摸出手机看了看、放进兜里,显得有些不安。 两人临走的时,季有钱弯下腰,替吴平拉开那辆属于吴平的宝马,平静地说:“吴总监,我也是矿工的儿子。” 说这话的时候,季有钱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季阳,一个收入说不上收入太过微薄的矿工。 矿工工资算不上在低保线上挣扎,但赚的钱都是血汗钱,每到夏天,父亲的背上总是湿漉漉的回来,也会在夜里,在寒风咋冷的冬天,在季蔚蓝熟睡的时候推开门、沿着夜路、顶着星辰一个人去上班。 季有钱想得恍惚出神,一旁德国人乔纳斯拍了拍季有钱:“喂!基友钱!你瞧那里!” 季有钱回过神,望见河滩下面有一片河洼地,地上种着秋白菜,萝卜。 一个穿着老式花纹坎肩、头戴发黄纱巾的老婆子弯着腰,费力的把白菜从地里扒出来、再丢到一旁的河滩上。 季有钱很奇怪:为什么把白菜都扔掉呢! 乔纳斯跟季有钱走过去,对老婆子说:“大妈,你怎么把白菜都仍了?” 大妈抬起头,脸上皱纹很深,看了一眼季有钱,又打量了一眼老外乔纳斯,继续低下头,一边弯下腰继续仍白菜,一边巴着嘴絮叨:“地里的白菜都长成黑心了,卖不掉!不扔有啥子用?” “地里的白菜长黑心,是因为污染重么?” 乔纳斯摇了摇头,用声硬的中文说:“你明白就好,季有钱!” “矿区的煤尘太大,一部分渗透到水质,一部分渗透到土壤,还有一部分飘到空气里,所以长成的白菜都黑心了。” 老农妇一边仍着地里的白菜,一边揉着眼睛,有时候看见成色不那么发黑的白菜,老农妇会把白菜剥开,去掉黑心的部分搁到一旁。 季有钱上前搭把手,蹲下身子帮老农妇扒白菜。 老农妇有些迟疑地看了季有钱一眼说:“年青娃,地里脏得紧,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季有钱把黑心白菜整到一起,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碍事,大妈!” “我这一身名牌都是假的,脏了也不心疼。” 季有钱又抬起头问老农妇:“大妈,你这样种地也不是个办法啊!咱地方上怎么说?” 老农妇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絮叨说:“地方上能有什么办法,这边都是废地,公家不管。” “我儿子、儿媳妇都去打工了,我就想着在河滩这片地种点东西也好的。” “谁知道,一样浇水、施肥的庄家种出来怎么就黑心了!前几年还不是这样!” 老农妇越说越心酸,抹了一把眼角:“人老了,就这么不中用了!” 季有钱沉默片刻,直起身望着菜地不言不语,然后偷偷在白菜堆底下压了一千块钱,对老农妇说:“大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正在望远处河滩的乔纳斯被季有钱拽走,见季有钱往车上赶,乔纳斯瞪大了蓝色的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季有钱问:“有钱!我们、两个去哪里?” 季有钱拉开车门,肯定地说:“签合同!” “关于后续瑶河矿后期林业生态改造河滩的合同。” 乔纳斯喜出望外,如熊一样的身子钻进副驾驶,拍了季有钱的肩膀说:“太好了,哥们!你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在我们德国、都是这个模式做的!” 乔纳斯竖起大拇指,表示很欣赏季有钱:“我知道这个决定很难,在华夏没有商人、甚至是财团敢这么干。” “你是唯一让我敬佩的华夏老板。” 季有钱摇了摇头:“我也是商人,我也讲利润,我做实业的,开矿为的就是当煤老板赚钱。” “但有些钱,我爹说了:赚了就昧良心,而有些钱花了,是在积德。” “我姓季,就该听我爹的话!” 说这话的时候,季有钱望着车窗玻璃,想起那个教他打咏春、练书法、陪他读史的父亲季阳。 第八十一章 给小姑找对象 第二日,乔纳斯以个人名义跟季海实业正式签约。 季有钱跟乔纳斯签约之前,开了一个季海高层会议。 会场上,季有钱直接宣布了季海瑶水矿的后续合同内容,台下一片窃窃私语,季海老员工们纷纷摇头,认为企业的生存安危不能儿戏于慈善。 矿业部部长李培见季有钱如此坚决,点了点头,环视了一下会场,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支持季董这个决定!” 然后,行政总监吴平合上合同策划书,直了直身子,叹了口气说:“我不发表意见,算是不支持,也不反对,保持中立。” 季海中层季海风险投资部徐主任站起身,这个女人拿起风险投资报告单扭向季有钱、直言不讳:“我反对,季海此次是风险操作,收益期太长,至少七年内收不回本金。” 季海六矿矿长孙建国默不吭声,采取观望,一旁季海五矿、九矿矿长郝鹏和邱兵相互对看了一眼,其中把头发梳理得锃亮的矿长邱兵站起来说:“我是大老粗当的矿长,别的我不懂,我只知道赔本的买卖不能做!”说着,邱兵坐下来“我的话说完了,我反对。” 季海实业董事会成员、也是主要大股东之一的季顺月一袭黑色的裘皮大衣,坐在会场季有钱右边,气场冷艳到让全场的男人都无法忽略这个沉默的女人。 季顺月缓缓起身,望了季海九矿矿长邱兵一眼,又望去墙上“季海实业”四个大字,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季海实业是我哥的心血,别忘了,季海姓季!” “我就这么一个侄子,我支持季有钱董事长的决定!” 于是,在场所有的男人噤了声,无敢喧哗者。 季有钱站了起来,眼神清澈,有些不好意思:“季海一直是做实业,在座的每一位都有季海的股份,在各位前辈面前,我季有钱的决定可能是错误的,可能是不成熟的。” “但我保证,如果以后资金链断裂,如果是因为瑶水矿后续林业生态改造工程而拖累,这一亿三千万由我个人买单。” 会后,乔纳斯的车辆到了,双方很愉快的签了合同。 签完合同后,季有钱推开门、回到办公室,看见小姑季顺月拿着鱼食,挑逗着自己办公室鱼缸里的热带鱼。 这些热带鱼纯清一色红龙,长约50、60厘米,最大的一条更是长达80厘米,这条最大的“皇帝血红龙”是季富海在的时候花一百二十万拍下的。 见季有钱回来,小姑季顺月问道:“有钱,下午回老宅么?我好久没去看我哥了。” 季有钱心里一下被触动:自己忙了这么多天,也好久没看季富海了。 于是季有钱点了点头:“小姑,晚上我跟你一块回去。” “哦!对了,我那好侄子季有旺呢?” 季顺月不自然的停住往鱼缸里里投食的动作,只是说:“哦,现在有旺也不跟吴婕学钢琴了,就让他在家玩些天。” 所有季家人都知道,季顺月是个寡妇,一个不明不白就守寡了的女人。 在季有钱还在外面上大学的时候,小姑季顺月不明不白的就生下了季有旺,季富海问过她、二叔季福全、三叔季富贵,甚至是方澜都问过季顺月,季顺月只是眼神呆滞,摇着头,捂着耳朵说:“哥,嫂子,都别说了。” “我守了寡,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养活还不行么!” 季富海在问自己妹妹无果后,叹了口气,在季海账上划了三千万支票给季顺月,却不敢再问这个事,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怕是再问下去,季顺月偏执的性子说不准会走极端。 季家上下都被季富海封了口,严禁再提起这个事。 季顺月长得漂亮,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哥哥季富海,所以季富海总想着让自己妹妹嫁出去,有意无意介绍些年轻的成功人士跟季顺月认识,季顺月总是会在餐桌上不合时宜的提出:“我是有孩子,而且守了寡的女人!” 哪个事业有成的青年才俊想娶一个寡妇。 久而久之,季顺月成了苔原有名的千金寡妇。 察觉到小姑季顺月的异样,季有钱有些心酸地说:“小姑,老宅就是家,带有旺回来住吧!” 季顺月摇了摇头:“我想守着季有旺长大!有钱,你知道的有旺没有了爸爸,我不想让他缺失母爱。” 季有钱有些执拗地说:“我说了啊,小姑,你可以跟有旺一起搬回来住,家里那么大地方。” “我爹季福全在床上躺着,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季顺月摇了摇头,显然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季有钱叹了口气,拿起车钥匙说:“走,小姑!我带你回老宅看我爹。” 驱车到了季家老宅,季富海的卧室里早早的开了空调暖气,却是冷清得紧。 季顺月亲手在厨房做了熬得很烂的皮蛋瘦肉粥喂给季富海。 以季顺月的话说:“哥最喜欢喝我熬得皮蛋瘦肉粥了,早些年条件不好,总是跟二哥季福全争着喝,能喝三大碗,还每次都喝不够。” “后来,哥生意做大了,应酬多了,醉酒后回来吐得昏天暗地,却总喜欢喝上小半碗。” 季有钱笑了笑,在一旁用寸劲为季富海按摩。 以现在季有钱的境界,把五脏脉里的暖流缓缓的从手心里注在季福全的身上,不算是难事,田九流曾经给季福全把过脉,也检查过身体,认为季福全体寒,这样做对季富海的身体很有裨益。 只不过把五脏脉里最精纯的暖流送到季福全身上,很耗费内劲,常常累得季有钱满头大汗。 季顺月喂完哥哥流食后,有些心疼地给侄子擦了擦汗。 吴婕看到后,为二人端来水,季有钱接过笑着说了声:“谢谢,媳妇。” 这是季有钱第一次当着季顺月的面,也等于在小姑季顺月这承认了吴婕的身份。 季顺月不禁仔细打量了吴婕一眼,吴婕大概是害羞了,送完水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季有钱毫不在意,问季顺月:“小姑,晚上有个苔原名媛交流晚会,怎么样!跟我一起去?” 季顺月头都没抬头,显然一点都不心动,却是没好气地说:“你们年轻人去那就可以了,何必让我也搀和进去!” “我是你姑,都这把年纪了,让我老脸往哪搁!” 季有钱撇了撇嘴,把脸一沉说:“小姑,你是觉得跟你侄子我一起去掉面了?” “还是侄子我太帅了,你就觉得其他男人都不入眼了?” 季顺月又好气又好笑,拗不过季有钱,只好点头同意。 看到时间不早了,季有钱拿出车钥匙说:“走了小姑,咱们出发!” 客厅里吴婕正在准备晚饭,见季有钱跟季顺月准备出去,有些诧异地说:“不在家吃晚饭了?” 季有钱上前耳语吴婕说:“不吃了,我帮我小姑相亲去。” 吴婕耸了耸肩,表示很无奈。 出了门,季顺月在季有钱的副驾驶座上坐下,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我不喜欢吴婕。” 季有钱有些好笑地说:“好啦,小姑,难道长得漂亮的女人都相互嫉妒么?” 季顺月摇了摇头,因为车里温度适宜,就一边把裘皮坎肩脱掉,露出傲人的曲线,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她哪里不好。” 季有钱撇了撇嘴,调侃说:“小姑,你就是嫉妒我有漂亮媳妇!”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知道吴婕怎么评价你么?她说你如果掌权季海,一定是比我做得好的女强人!” 季顺月尴尬得无言以对,只得转移了话题问:“等下咱们去哪?” 季有钱说:“湖山庄园!” 季顺月问:“去那干嘛!难道现在的名媛都喜欢去清静的地方找乐子?” 季有钱把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说:“我也不知道,名媛交流会都是本地人主办的。” “这次交流会的主人是碧桂园房地产老板的千金,盘下了湖山庄园,据说有贵宾来,连请柬都烫了货真价实的金子。” 说到这,季有钱有些委屈:“我本来想带吴婕去的,结果看你不是那么开心,就带你来散散心。” “看看湖光山色,看看帅哥都挺好的!” 小姑季顺月无语,白了季有钱一眼,没继续调侃下去。 湖山庄园是江浙人在苔原建的一处饭店,饭店依山傍水, 说来很有意思,江浙人胡梁早年是一名画家,也是一名作家,也是一位瓷做家。 据说这个胡梁当年不管是当画家、当作家、还是做瓷器都收入不菲。 但为了摆脱浮躁的生活,改行了,现在是一名厨子,湖山庄园经营模式跟普通餐厅很不同,不对外公开营业,只接受预定,做应季的菜肴。 也据说胡梁做得菜出自家传,家里几代人都是厨子,前清的时候他爷爷的爷爷给慈禧做过菜。 胡梁有独到的酿酒方法,有自己的酒窖,酒是米酒,掺杂了梨花片,有个风雅的名字梨花陈酿。 到了半山腰,一辆路虎豪华版越野拦住去路。 原本窄窄的山路被堵得死死的。 第八十二章 剑拔弩张 季有钱按了几下喇叭,探出头看,却发现路虎还停在那不为所动。 索性季有钱下车,谁料刚下车,路虎车缓缓开动了。 透过车窗,季有钱看到车里的车座被放平了,一个面色潮红的女人整着自己的衣带望向自己这边。 季有钱无语的继续回到车上开车。 在山路上盘绕了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湖山庄园。 这是一个完全私人化的庄园,一条瓷砖小道铺在门口,一位穿着朱红色唐装的中年男子站在路旁。 季有钱泊好车,唐装男子已经迎了上来,自我介绍说:“二位好,我是湖山庄园的主人胡梁。” 季有钱很感兴趣这条瓷砖路,差点没有蹲下去细细观看。 主人家胡梁笑着解释:“这些瓷砖都是自己烧制的,实在算不上精美。” “不过,我的瓷砖是纯天然的素材,泥土、高岭土加上植物灰。” 季有钱点了点头。 胡梁见季有钱很欣赏自己的瓷,脸上也没有表示过多的欣喜,只是淡淡地说:“主办方李朝芽女士已经在主厅等各位了。”说完,引着季有钱跟季顺月进去。 季有钱对于主办方李朝芽女士并不算熟悉,只是知道碧桂园这个地产大鳄在南北方都有地产项目,其千金李朝芽除了接触过她的人评价她“豪气”之外,外界倒真没什么过多的传闻。 进了客厅,才发现这栋湖山庄园里面别有天地,整个客厅外部看起来也就一百多平米,但进来后季有钱才发现:这简直是一个会场。 客厅里面纯青花澜底的瓷砖铺造,瓷砖厚重,落地无声,高贵又不失古典,从门口铺到里面的房间,延绵起来不下万块。 外行人不懂,总觉得一块青花瓷砖随处可见,能有多贵!其实不然,一块上好的青花瓷砖头需要绝好的釉子润色,这些瓷砖釉属于苏麻离青,加上本身的纯净陶胚,一块造价千元都是便宜的了。 名媛交流会原本就是一个富豪交流的场合,来这的客人比季有钱想象中的要多,来来往往除了燕尾服的端酒侍者,在大厅的另一端赫然端坐了一席交响乐团。 乐团配置得很齐全,以前季有钱对音乐是外行,经过钢琴专业吴婕的熏陶,也看明白了交响乐团的琴手里包括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倍大提琴。 持着笛子的演奏者中短笛,长笛,中音长笛,双簧管,巴松大管,应由具有。 另外还有木琴,钢琴,钢片琴,水笛,古筝、扬琴,甚至有季有钱叫不上来名字的缶状古瓷乐器。 会场上静默地演奏者一曲《梁祝》 季有钱进门除了惊愕之外还看到了好多熟人。 sx省严副省长公子严直和女朋友郑微,一旁是苔原市齐书记的儿子齐东泽,齐东泽是短发,发丝微微曲卷,显得很稳重,在一旁无非是苔原本地当官的******。 周家周王旗、以及房地产老总身份的李洪文,两人围着一身黑色晚礼服、服上扣子镶钻的褚青,甚至还有在一旁端着红酒,半合上眼睛、静静听音乐的褚白。 望见一袭锦红色,珊瑚纹落晚礼服的褚白,季有钱恍惚间有雷声炸开:她怎么来了? 再往大厅中央,就是一群年龄在三十岁的一些苔原本地豪门,显然年龄稍大一些,当中男人抽着雪茄,戴着一块钻表,谈吐间周围都以这个人为中心。 这人季有钱见过,是苔原市道上洗白了的大哥戎道,早年这人位列苔原道上第一人,号称“地下市长”,底子很不干净,但是颇有门路,据说上头有贵人相助,不但漂白了黑钱,还漂白了身份,现在是苔原再生能源科技公司的董事长。 在一旁莺莺燕燕,都是苔原有头有脸家出来的女孩儿,约莫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名媛交流会,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无弹窗广告) 张文远众人旁边,是一位紫色晚礼服的女人、晚礼服上头是中规中矩的平安节纹落,下半身是碎边裙底,显得随意又典雅。 这个女人谈笑间面对苔原曾经第一把交椅的大佬都不露下风,说话、倒酒,并频频与周边人点头示意,显然这女人是主办方李朝芽。 湖山庄园的主人胡梁把季有钱跟季顺月引进大厅,自然引起了众人目光。 季有钱看见褚白朝自己望了一眼,又把目光转移。 严直率先端着酒杯朝着季有钱示意,一旁齐书记的儿子齐东泽也举杯示意。 季有钱也从侍者手里取过一杯红酒,点点头,还礼示敬。 却见最里边的李朝芽女士踏着银色的高跟鞋,拖着裙摆走来。 季有钱很有礼貌的主动伸出手说:“您好,李朝芽女士,很荣幸能参加你的私人圈子。” 因为跟李朝芽这位碧桂园大亨之女算不上熟悉,所以季有钱非常客气。 李朝芽外界说这位女人三十多岁,但在季有钱眼中觉得她不过是二十七八。 李朝芽下颌微微一点,笑道:“季董能来已经是很给朝芽面子!若不嫌弃,叫我朝芽姐姐就行!”然后扭头望见季顺月,李朝芽停顿了一下问道:“这位是?”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扶住小姑说:“朝芽姐!这是我小姑、季顺月。” “哦!您好!幸会。”说完,李朝芽极为热情的跟季顺月握了握手。 一旁的燕尾服使者走过,李朝芽把侍者唤过来说:“去开一瓶我酒窖里的拉菲,来庆祝一下于季顺月小姐的初次见面。” 李朝芽这位父辈是华夏地产超级大亨,谈吐得理,不骄不躁,总能认真听所有到场的客人说话。 见李朝芽这个名媛交流会的主人往季有钱这边移动,所有人先是不自觉的把目光转到这,然后先是跟季有钱关系好的严直等人也端着酒杯过来。 再然后,戎道这个苔原早些年第一大哥也杵着雪茄来捧场。 一时间,季有钱、季顺月、李朝芽等人身后围满了来宾。 一个刻薄的声音传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卖煤季家的女人。” 说这话的是一脸刻薄的女人,这个女人眼妆盛抹,胸前波涛呼之欲出,站在苔原道上大哥戎道的身后。 这句话说得奚落意味十足,明显是冲着季顺月来的, 季有钱不认识这个女的,可季顺月却见过这个女人,也知道清楚这女人叫许胭,父亲是前苔原市委秘书长。 当年还在道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哥戎道看上季顺月,不惜苦苦追求,却被季顺月果断拒绝。后来,许胭傍上戎道,就一直把季顺月当成假想敌。 季顺月显然不想跟许胭搅合,哼了一声,端着酒杯压根不睁眼瞧许胭。 季有钱啜了一口红酒,抿了抿嘴笑道:“你还说对了,我季家就是卖煤的,也是本分人家的出来的!” “不像有些人,该安分的不安分!” 第一句话,季有钱还说的很委婉,第二句话,很明显季有钱有些生气。 一直以来季有钱都觉得自己名声好坏都无所谓,那些纨绔、败家子的名号旁人说说自己听了,就当作是笑话。 但一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卖煤季家的女人。”让季有钱听得很是刺耳。 许胭一边仰头喝下一口红酒,还不忘挤了挤胸前的波涛,一边接着嘲讽:“还本分人家,这么多年都没嫁出去,却有了儿子,好可笑啊!” 季有钱冷眼看着许胭,问道:“你说什么!” 许胭下意识地往戎道旁边一站,继而耻高气扬地说:“一个没男人的寡妇,有什么好说的!” 戎道面上有些挂不住,望了一眼季顺月,拉了许胭一把说:“够了,别再说了。” 季有钱怒了,把手指按得“咔咔”作响道:“我从不打女人,但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小姑还轮不到一个靠卖的女人来说三道四!” 举办者李朝芽缓解了气氛说:“大家来参加交流会,干嘛弄得不愉快呢?” 说完,冲侍者招了招手说:“去我的酒窖,再开两瓶82年的拉菲。” 谁料,褚青一脸阴骛地拍了拍手说:“朝芽姐姐的面子我一定会给的!” “不过,我看不惯,看不惯一个卖煤人家也能进来。” 说着,看了看道上大哥戎道:“你这个大哥怎么当的,不能保护你的女人!你能忍?”说完褚青“哈哈”大笑。 褚青一旁李洪文冷眼看着戎道说:“没听见青爷怎么说!还用我教你么?” 气氛家拔弩张。 这个曾是苔原第一把交椅的道上大哥戎道咬了咬牙,面对褚家的压力,脸比翻书都快,冲着季有钱跟季顺月说:“来人!把她俩的腿给我打断!” 李朝芽心里叫苦不迭,好好的名媛交流会成了打斗场地,咬了咬嘴唇忘了褚家褚青一眼,又转向戎道说:“不是每个人你都能得罪的。” 戎道在褚青的威压下,根本不敢不去动季有钱和季顺月。 季有钱则后悔自己为什么没带帮手来。 门外七八位黑西装小弟听到戎道呼喊,蜂拥而至。 却见季有钱一下把小姑季顺月揽在身后,一脚踏在情花瓷砖上,瓷砖龟裂,把手扶在腰上,怒声道:“朝我来就是了!” 第八十三章 杀机四伏 戎道的七八位小弟得令,沉着步子逼近。(.无弹窗广告) 季有钱孤身一人,懂得先发夺人的道理,飞身一脚踹在领头面上有黑痣的男子胸前,面上有黑痣的男人一瞬间身体后仰,季有钱在半空中果断一拳轰下,面上有痣男子登时直挺挺地躺在青花瓷地板上。 戎道呵斥自己的手下:“还愣着干嘛!” 面上有痣的男子身后同伙见状,纷纷上前。 季有钱冷眼一瞪!俯身弯腰,一个利索的扫腿,冲在最当前的三位男人立刻“扑通”“扑通”被扫落在地。 季有钱得势不让人,这边刚扫落三个男人,另一边一手撑起地面,如困兽一般跃起,连发三掌,分别劈在三个男人脖子上。 “咯擦”“咯擦”“咯擦”,三个道上男子应声惨叫着倒地。 戎道见状,对李朝芽抱拳低头说:“朝芽姐,回头大不了我让人给你重新修地板。” 李朝芽看到季有钱身手矫健,并未做声。 挡在季有钱面前还有三位被季有钱身手镇住的道上男子,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头皮发麻地想往前冲。 季有钱见三人动了,脚下“蹬、蹬”两下疾跑,后发先至,再一重踏凌空跃起,双脚飞至空中,左脚一勾踢在左边男人脖子间,右边一挑、踢住右边男人的下颌,左边男人应声倒地,右边男人则直挺挺地飞了出去。 几乎在季有钱出脚的瞬间,横在空中尚未落地时身子往前一扎,季有钱逼近最后一位涌进大厅的道上男子。 该男子面色黝黑,吃惊地长大了嘴,露着一口白牙,季有钱一拳沉下,“啊!”一声惨叫,黑面男子仰面、抱头飞出去。 再看那面色黝黑的男子捂住牙口,指缝中血流如注,显然是季有钱这一拳打断了他的门牙。 季顺月捂着脸不敢看眼前打斗的残香,再更远处的一旁莺莺燕燕们起先还发出惊叫,到最后,全都捂着眼睛,噤了声,却在指缝里偷偷关注。 季有钱横腰踏步站在厅前,拍了拍身上西装上面的血渍,朗声怒道:“不堪一击!只管冲我季有钱来!” 戎道有些吃不消了,抬头望了一眼褚青,褚青甩了一下手,像是责问、也像是嘲讽:“这么多年,李王爷怎么管的北方,竟然让你当了苔原大哥!真是瞎了眼!” 戎道,咬了咬牙喝令身边一位亲随说:“彪哥,看你的了。” 季有钱望向被戎道成为镖哥的男人,发现彪哥是一位身材高大,背挺很直,长发盖过脸庞,明明穿着西装,但是双肩却很垮塌的男人。 季有钱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能把双肩沉得如此垮塌的人,要么是练太极拳、要么就是八极拳的会家子。 彪哥拂了一下挡在额前的头发,抱拳朝季有钱说:“吴家八极拳后人吴大彪来讨教。” 季有钱点了点头,也不答话,把咏春起手式站定,讲究应机而发。 吴大彪骑马蹲裆式站定,横步深蹲,重心压得很低。 两人站定之时,季有钱心绪不定:怕是遮面人唐到场,自己没本事应付会苦了小姑季顺月。 季有钱身子一倾、抬手佯攻。 这边,季有钱刚有动作,吴大彪前膝已然是微倾,季有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个吴家八极拳吴大彪也跟自己一样练到应机而发的地步。 容不得季有钱多想,吴大彪厚实的身子却是轻身一动,前膝发力,跃到季有钱身侧,顺势想贴靠在季有钱肋下。 季有钱知道这变招厉害,是八极拳老招“抱婴桩”,讲究头顶蓝天,足踏清泉;怀抱婴儿,两肘顶山。 说起来随意,想把“抱婴桩”使得如此轻描淡写,发力不发势很难、很难! 季有钱哪给吴大彪机会,整个身子顺势后仰,下颌、肚脐、前膝盖横在一条线上,如卧佛垂江,蓦地利用身体的韧劲,以及腰后的跨力,前膝猛冲、一个提膝靠飞吴大彪的“抱婴桩”起手式。[] 吴大彪被迫变招,仰身消掉季有钱膝上的力道,顺势飞身一脚反入为主。 季有钱身后不远处是小姑季顺月,哪里有退路,被迫也一脚跟吴大彪的脚力迎上。 这一脚相对后,吴大彪一个后滚翻落地好远。 季有钱好不到哪去,吴大彪的力道从脚间涌来,让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坠下。 季有钱落地之时,当即左手拍出一掌,止住下坠身形,翻身一跃还在未站稳之时,脚下“蹬、蹬”两步发力,欺身吴大彪身旁,双掌齐齐排出。 吴大彪未料到季有钱身子如此迅敏,身上劲力没有用足,被迫堪堪发力于季有钱对上。 “砰!”地一声,吴大彪被季有钱掌力拍飞。 季有钱本是困兽犹斗,一人之力对褚青、李洪文、戎道身后不知有多少人,怎么会给对手以喘息的机会! 当即,季有钱掌力力竭未到,下半盘已然发动,跃起空中拼足了内劲,再一掌拍向吴大彪。 吴大彪上一掌已经是应付不迭,倒身之际一脚横空,想阻去季有钱的攻势好给自己以喘息的机会。 谁料季有钱是拼了命的打发,硬是结结实实挨上吴大彪一脚,一掌拍在吴大彪左腿胫骨上,再一个转身,季有钱贴靠在吴大彪身子右侧,连发七拳,寸劲用足,打得吴大彪吐血仰翻在地上。 挨了吴大彪一脚,又连发七拳寸劲的季有钱体内劲力衰竭,嘴角淌出一丝鲜血。 季顺月越过众人,走到季有钱身前,替季有钱擦掉嘴角鲜血,摇头说:“傻侄子,这样做何苦。” 季有钱把嘴角血渍拭在手背上,眼神里满是清澈,柔声说:“小姑,你对我好,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 季顺月摇了摇头,扭头望向褚青、李洪文、戎道,理了理额前头发,面色凄苦说:“对不起,我是没男人要的寡妇。” “我是烂女人,就应该遭报应有这烂命。” “都是我的不是,但这些跟有钱没关系,请各位放了我侄子。” 季有钱怎么也想不到冷得如小姑季顺月,也会有哀求人的时候,不禁鼻尖酸楚,心里酸苦,脑子里凄然无比,轰然炸开,咬牙恨恨道:“小姑,别求他们!” 最角落里一直没有发话,甚至没有把眼神瞧向这里的褚白站起身子,面无悲喜,对褚青说:“让他们走吧!” 一旁严直被郑微拽着,还是挺身出来说:“让他们姑侄俩走吧!闹出人命来谁都走不了!” 褚青面色狰狞,望向严直说:“你能理解成是你严大公子在威胁我么?” 严直看了一眼身旁的郑微,无奈地摇了摇头,噤了声。 看到这,褚青敛去了脸上狰狞,点了点头说:“那么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稍后,褚青哈哈大笑,脸上狰狞神色更胜,对褚白说:“我不杀他!就折磨他怎么了!你们能奈我褚青如何?” 季有钱平静地用手抚了小姑季顺月后背,安慰说:“小姑,有我在,没人动的了你!”说完,季有钱转过头对褚青,一字一顿说:“我命在这,你要想拿!也要先折几条命来!” 褚青沉下脸,往门外喊道:“唐!来废了季有钱!” “记得别给我弄死他,但也不要留手。” “弄到他一辈子呆在床上,跟他老爹一样,走不出屋子最好!哈哈!” 说完,身形敦厚的死士唐一身西装出现在众人面前,额前一撮白发尤为沧桑,更加惹眼。 唐撑得肩上西装料子暴起,躬下身子说:“是的,少爷!” 死士唐毕竟季有钱。 季有钱被小姑季顺月横档在身前,拼命地对季有钱摇头,示意别撑下去。 一旁褚青冷笑,面上青色血管显得犹未冰冷,不耐烦地说:“北方人也这么墨迹!你以为是在演杨过跟小龙女么?” “哈哈!还姑姑!谁知道一个寡妇跟个正常的男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发生!” 说着,褚青拍了拍一旁李洪文:“你说说看!是季有钱那有毛病,还是他寡妇姑姑不正常!” 这话说得极为阴损、肮脏,季有钱把季顺月推开,远远地怒指褚青说:“别让我抓住机会,小心你也会死的!” 最近处,死士唐早就不耐烦了,一跨步上前,一拳轰向季有钱。 死士唐这一拳,重拳无锋,大巧不工,完全是一力降十会的法子。 季有钱一掌包在唐的拳面身体侧倾,想顺势引着唐的拳力,消弱下唐的力道。 谁料,季有钱想得太多,唐那一力降十会、刚猛无匹,登时季有钱手上腕处传来钻心的痛。 季有钱嘶吼一声,右手继续吃着唐的拳力,左手运掌如风、瞬发削在唐的拳腕上。 唐十三太保横练何等强悍! 任由季有钱一掌削下去,季有钱不敢托大,一连瞬发三掌削下。 可惜,唐的手腕无恙,唐抬头蔑视地望了季有钱一眼,左掌突兀地拍在季有钱胸前,“扑通”一声,季有钱被打翻得身子飞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未等唐走进,季有钱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地上起身。 季有钱明知道不敌,偏偏想先发制人,刚从地上起身,就“蹬蹬”疾跑近身死士唐,一记手刀,凌空朝唐的脸上劈下。 第八十四章 君子不器意 唐心里动怒,原本唐是想在众人面前卖弄自己横练硬功,就硬接了季有钱的攻势。 可季有钱这一记手刀,自己就是靠着横练护体、完全挨下去也没事,但硬接下来,会在旁人眼里看来季有钱是一巴掌抽在自己老脸上。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死士唐犹豫了一下,就被季有钱一记手刀劈在脸上。 季有钱那架势,就像是老子训斥儿子,一巴掌甩在脸上。 唐老脸发黑,怒道:“去死!”说着,手上双拳轰出,季有钱跟断了线的栽头风筝一般、翻滚在青花地板上。 褚白几次把嘴巴张开,终于开口出声说:“在这样下去,你会死透的!” “但凡再厉害的横练高手,也有体魄防不到的地方,就像是一颗鸡蛋,总有最薄弱的点。” “只攻他一个点,兴许能有转机。” 褚青怒斥褚白道:“褚白!你忘了爹的话么!” 褚白摇了摇头:“我自说自话,研究下怎么破横练功夫!不行么?” 季有钱栽在地上,艰难的想起身,却起不来。 死士唐不屑道:“这么快就站不起来了?”说着朝小姑季顺月逼近。 季有钱嘶吼一声,像一只困兽一般,面上表情不自然的抽搐着,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却是翻然起身,巍巍立在季顺月面前。 季有钱起先发招,起脚向死士唐脸上佯攻,死士唐忙抬手护住脸部,谁料季有钱欺身上前,右手臂寸劲用足点在唐的左下肋,一击得手,几乎是同一瞬,季有钱脚下一蹬,迅疾地退走。 死士唐转身追向季有钱,季有钱蓦地身子一跃地,下半盘翻身,脚尖上劲力点在唐的左下肋。 唐被季有钱这攻而不强攻、近身而不死拼的战术激怒了,动作明显的被迫带急了。 褚白的一番话被季有钱听在心里,心道:水滴石穿,我十三拳寸劲拳打不穿你唐的防御,是因为没击在一个点上,没达到临界值,我就不打算直着出去,拼三十二拳后,你还能安然无恙么? 季有钱摊手一握拳,摆定了架势,死士唐瞧见,双腿蹲地借力跃在空中,同时上半身贴在自己大腿部、抱起膝盖,使一式“抱膝砸江”如巨石一样砸向季有钱。(.无弹窗广告) 季有钱知道这招厉害,怕是自己硬接拳面的骨头会跟手腕一起碎掉,当即侧身、后仰闪过,死士唐一式“抱膝砸江”重重击在青花瓷地砖上,抗击打效果极好的瓷砖“咯擦”一声龟裂。 褚青在一旁拍手称赞:“好!唐老,这招用的该赏!” 要知道,军用防弹衣为了减轻衣重、增加防御效果,里面夹杂的成分就是合成陶瓷。 死士唐这一招威力极大,却是没有给季有钱造成半点损伤,忙跃起,再一式“抱膝砸江”攻向季有钱。 季有钱看得分明,在死士唐抱膝跃起的一瞬间,季有钱小腿弯曲,下半盘贴着地板,从死士唐下面纵身划过,顺势趁死士唐砸在瓷砖起身的一刹那,季有钱仰着的身子横翻勾手点在唐没有防护的左肋。 眼下是第三击在唐的左下肋,唐让一个武功名不见经传的季有钱连攻三下,自己却一击都未奏效,着实脸上挂不住,当即下半盘压低、压低、再压低,像一只螃蟹那样,左右两手护着上半盘。 季有钱冷哼一声,朝死士唐轻蔑地勾了勾手。 死士唐完全不上当,螃蟹步左右挪移逼近季有钱,想跟季有钱硬碰硬。 季有钱哪里给唐机会,翻身跃起,一纵起越过死士唐的头顶,一脚横劈下来。 唐哪肯容忍季有钱踩在自己脑袋上,忙双手一托,举鼎式的横抬在头上,想等季有钱脚落下,直直扭断季有钱的腿。 谁料季有钱偷师极快,一脚横劈变招成了“抱膝砸江”,砸得死士唐不得已用肩膀抗住季有钱的冲击、双腿被压得撇在地上。 更想不到的是,季有钱“抱膝砸江”仅仅算是佯攻,一击得手不做停留的退走。 死士唐直起身子,季有钱兀自发笑:“这还没过年呢,你就给小爷我下跪?” 死士唐怒了,几乎是咆哮着奔向季有钱。 季有钱照旧一掌佯攻劈向唐的脸上,谁料唐被季有钱戏弄多次,这次铁了心了要重创季有钱。 唐结结实实挨着季有钱一记手刀,身子速度不减,直挺挺撞向季有钱,一拳轰向季有钱。 季有钱前三次攻在唐的左肋下,手段都是佯攻、取巧为主,但是仍耗费了许多力气,这一拳,季有钱躲不过,唯有横臂在前,结结实实地扛下。 “啪”地一声,是季有钱被唐的一拳打得身子翻落、然后重重摔在青花瓷砖上。 等季有钱直起身子,嘴边淌血,流在蓝色的西装上面,季有钱兀自发笑,直起身子挡在小姑季顺月面前,喊道:“再来!” 死士唐摇了摇头,惊讶这个年轻人的战意,手上却是丝毫不软,又是一拳平实地轰向季有钱。 季有钱强弩之末,索性不去再躲,咬牙一拳更疾,轰向死士唐左肋攻击点上。 “扑通”一声,季有钱整个身子跌落,死士唐也挨了一拳,不由后退了一步。 季有钱“啊!”地一声嘶吼,用西装的袖子抹去嘴角鲜血,双手撑地,竟是再站起来。 死士唐冷笑,欺身逼近季有钱:“我看你还能呈英雄多久!”说着又一拳轰下! 季有钱身子被唐一拳打得弓起,“呃”地一声,嘴里喷洒出血雾,吐得地板上血迹斑斑。 纵是这样,季有钱还是一拳递出,打在了唐的左肋击点上。 小姑季顺月不忍再看下去,上前抱住季有钱,用裘皮质的袖子为季有钱抹去嘴边的血,央求唐:“别再打了,再打会死人的!” 褚青在一旁脸上浮现出阴骛的怪笑:“怎么!寡妇姑姑也心疼你的杨过么?” “不想让唐继续动手也好,你要当着季有钱的面给我吹下面!” 褚白出言阻拦:“够了,褚青!” “什么样的女人你得不到,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何必侮辱一个人?” 褚青听在耳中,觉得姐姐褚白在袒护季有钱,不由得更加气恼,怒道:“怎么!我弄你的小白脸,你心疼了么?” 季有钱此时疼得胸口欲裂,倒抽凉气,艰难地抬起头,再直起身,明明身子摇摇晃晃,别说是唐,就是一个女人都能把季有钱推倒。 可季有钱咽下一口血水,看向死士唐、看向褚青等人,啐了一口唾液怒道:“放你妈的狗屁!有本事朝老子来!” 说这话的时候季有钱把牙关咬得紧紧地,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连站起来、直着身子都是凭着意志硬撑。 褚青被季有钱吐了口水,有些气急,喝令死士唐:“还愣着干嘛!给我打烂他的嘴!” 死士唐点了点头,心里却着实佩服眼前年轻人的战意,明明撑不下去,身体机能都开始妥协,可季有钱眼里的不甘、愤怒,像火一样,一点都不屈服! 小姑季顺月望着自己的侄子,鼻酸触动:曾经还是个少年的季有钱,转眼就像是一座山挡在自己面前,身形伟岸,没有什么让这个年轻人畏惧!连死亡都不能折了战意! 季有钱站在地上,脑海里想尽招式、办法,都觉得无计可施,一力降十会,再巧妙的招式不敢跟人硬拼,打不到对手身上,一切都是虚的! 蓦地,季有钱想起不器意的两句心法。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从心所欲而无距” 忽然间明悟:呆板的用书上的招式、技法跟敌人过招,自己就好像是一件器物,始终一切都是死的,沦为下乘;若能把自己的意念推动招式的演变,就是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原有的武功、招式就升华为道的高度。 舜老不怎么识字,更是完全不懂“不器意”的内经表面的文字意思,只认为老子拳力天下第一,没什么能挡自己的拳意,拳意引动招式,无所惧,所以难逢敌手。 原来,“不器意”内经前半段不过是引导每个人对力之道的理解。 而现在季有钱开悟了! 季有钱挡在小姑季顺月身子,微微合上眼睛,搭手握拳,体内枯竭的五脏八脉如水一般活了过来,脉经阴阳劲力引导着拳势,一拳轰在死士唐的左下肋节点上,“砰!”地一声,死士唐身子一个趔趄仰翻! 没有境界的季有钱,只算是寻常高手的季有钱,纵然一身狼狈,还是让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境界的死士唐嘴角流血。 褚青不可置信地惊道:“这怎么可能!” 褚白心里莫名一喜:“怎么不可能!事实摆在眼前。” 死士唐不甘地抹了抹嘴角,然后把血迹舔掉,这是对自己五十年武道生涯的奇耻大辱! 死士唐动了,接着季有钱脚下挪动,五脏八脉带动拳势,拳势牵引着身子飞起,嘴里大喝一声:“从心所欲而无距。”顺势一拳轰向死士唐。 明明死士唐先出手,刚才还是强弩之末的季有钱反而后发先至,一拳打在死士唐的拳面。 死士唐头一次吃痛,咧着嘴巴,倒抽一口凉气,惊愕地说:“好重的拳力!” 第八十五章 陌生男人? 季有钱啐了一口吐沫,沉声道:“外家横练,不足为内家道!”说完,近身死士唐,一拳朝唐的左下肋节点轰去。 死士唐不得以郑重起来,倒退一步,不敢挨上季有钱一拳,转而“砰、砰、砰”几拳锤在自己上半身,“咯擦”一声,死士唐上半身肌肉暴起,迸裂了西装里的衬衣,唐索性把上身衣物扯掉,露出如石头一般棱角分明、却是红褐色的肌肉,显然把外家横练体魄运到了极致。 季有钱好不无惧,又是欺身死士唐。 季有钱高过死士唐半个身位,居高临下、一拳、一掌齐发,打向唐的左下肋节点。 死士唐咬紧牙关,一拳递出打向季有钱胸口,两人招式用实,死士唐“扑通”一声翻滚好远,落靠到大厅瓷砖墙壁上才止住身子。 季有钱也不好过,翻身倒地,“哇”地一声吐出好大一滩鲜血。 褚白遥望季有钱一眼,却是对到死士唐说:“唐,停手吧,再打下去两人都会没命的。” 季有钱撑着地板起身,回头冷望褚白一眼说:“哼,诺大的褚家!也这么护短么?” 死士唐起身,这个十三太保横练高手终于忍不住捂住左下肋的节点上,朝褚青低头,沙哑的声音响起:“少爷,唐让你失望了。” 褚青眼中余光瞥了一眼死士唐:“你这个废物!” 死士唐咬了咬牙说:“少爷,唐死不足惜,但是少爷的安危大于一切,所以唐不能再拼下去了。” 看到死士唐也有怯战的时候,季有钱转向中年男人戎道,这个曾经的道上大哥。 望着季有钱杀人一般的眼神,这位曾经苔原道上第一人有些发怵,忙下意识地抽了一大口雪茄,却忘记了自己手中雪茄早就被自己捻灭。 戎道显然色厉内荏,声音有些抓狂:“你想干什么?季有钱!” 季有钱咳了一口血,却是冷笑:“你不过是一条被主人遗忘的老狗,给我跪下我就绕你!” 戎道脸上神色有些癫狂,朝褚青看了看,发觉褚青不为所动,于是朝季有钱发狠说:“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道爷我在道上砍人的时候,你tm还不着知道在哪吃奶呢!” 季有钱根本不跟戎道废话,逼近戎道一拳下去,戎道嘴里“咯擦”一声崩响,原来是戎道牙齿被季有钱生生打断。 季有钱低下身子,一巴掌摔在戎道脸上,沉声说:“把牙齿给我咽下,敢吐掉一颗,我就打爆你的头!” 戎道很听话,捂着肿胀的右边脸,把血水跟牙齿生生吞掉。 季有钱点了点头,望向戎道一旁的女人,季有钱突然想起来: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最早自己上山时,在路虎车上车震的、面色潮红的女人。 季有钱指了指戎道的女人,对戎道说:“刚才她的话很让我恶心,但我从不对女人动手,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戎道把头点得跟啄米似的,忙起身一巴掌抽在自己女人许胭脸上,怕季有钱不满意,连抽了三下,次次都用足了力气。 抽得许胭捂着脸,一阵目眩,噙着泪、瘫倒在地上。 季有钱点了点头:“真是一条好狗,指哪咬哪!” “滚吧!杀你脏了我的手!” 戎道捂着脸跑出去。 季有钱转向褚青,露出无法宣泄的恨意说:“该你了,妖人褚青!” 褚青一袭黑色礼服,服饰纽扣上镶着钻,显得身子很瘦、很修长,面上肤色白得病态,能看到脸颊下面青色的血管,薄薄的嘴唇像片柳叶,却异常的红艳,耳垂上面镶着一颗钻。 褚青笑了;“你敢向我出手?”说着手间翻飞,旋出一把蝴蝶刀。 季有钱很是郑重地说:“原本我不打女人,但你是个列外!” 说完,季有钱逼近褚青。 却见褚青身前死士唐、李洪文各自上前、挡在褚青身前。 我辈何惜一战! 季有钱面对死士唐、李洪文、褚青毫不畏惧,一拳抢先轰向死士唐,死士唐护主心切,直挺挺地把身子送到季有钱拳面。 却见季有钱这一拳只是虚拳,晃过后右掌为实,拍向李洪文左肩膀。 李洪文完全是小混混出身,连拳理都不懂,斗殴纯粹靠得是一股子狠劲。 李洪文对季有钱,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却见李洪文自知躲不过季有钱这一掌,果断拔起匕首直直扎向自己左肩。 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若是季有钱一掌拍实,势必会被李洪文一刀扎在手上。 谁料,季有钱如李洪文一样狠,一掌打下,李洪文半个膀子被季有钱拍得骨头碎掉,整个身子趔趄着飞起,季有钱也被李洪文的匕首划开一条狭长口子。 季有钱毫不理会手上伤口,嘶吼一声,声震大厅,惊得厅内男子无人敢缨其锋芒。 季有钱一掌朝褚青甩去,掌势刚猛无匹,恨意滔天! 褚青手上刀锋也快,又刁又狠,削向季有钱腕口手筋。 季有钱横到半路上的掌势突然变了招式,“啪“地一声抽在褚青脸上。 褚青白得病态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手印,季有钱的左掌留下一道刀痕。 未等季有钱抽身退走,后面死士唐一拳轰来,季有钱回身仓促、却是一拳对上死士唐。 这一拳,季有钱不敌。 季有钱重重跌落在地上,此时,左掌被李洪文、褚青两人匕首豁开的伤口裂开、才堪堪流血。 褚青挨了一巴掌,发狂、狰狞地一刀划前,眼看季有钱血溅当场。 褚白这个倾尽天下须眉的女人,皱了皱眉,拔掉自己晚礼服上的一枚扣子,打偏了褚青的刀。 褚青惊愕,恨恨地望着褚白,语气里满是怨恨:“姐,你就这么希望我死掉么?” 褚白平静地说:“有我在,没人伤的了你,但我也不允许你他。” 季有钱连战众人,终于疲惫得坐在地上,再也直不起头来。 可季有钱不甘,用手撑起头颅,嘴角、手间流着鲜血!眼神依然恨意滔天!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杀了褚青! 小姑季顺月拨开众人,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挡在季有钱身前。 褚青发狠,手中蝴蝶刀呈一线刺向季顺月。 “啪!”地一声,褚青手中的蝴蝶刀生生断裂。 季有钱顺势往外面一瞧,看到一个眉目虚白的老头,往嘴里丢着花生米。 敢情是老头用手里的花生米打断了褚青的刀。 不可思议。 老头后面站着一位陌生男人,男人刚到门口,望见季顺月,嘴唇蠕动,终于道出一声:“阿月,你还好么?” 第八十六章 姑父? 在场的人都望向陌生的中年男人,男人中等身材,眉毛生得很浓,嘴巴不知是因为干涸、还是因为太尴尬,除了说话就一直绷着嘴。 这是个算不上长相多么出众的男人,但眼睛很温和,连说话都是雍容自若。 季顺月看向这个中年男子,像哭又像是在笑,俯下身背对着男子、替季有钱捻去手上的血迹,摇头说:“你来苔原干什么?李昆吾。” 会主人李朝芽长舒一口气:“昆吾,你再不来我就控制不了局面了。” 李昆吾点了点头。 褚白倒抽一口凉气,冷声问:“李昆吾你来这干嘛?忘了两家老爷子的约定条件么?” 李昆吾完全没有理会褚白,走到季顺月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季顺月:“阿月,我想来看看你跟儿子有旺。” 季顺月面上凄苦,拼命地咬着唇,没有转身去看李昆吾一眼。 季有钱只觉得耳边轰鸣,怔怔望着李昆吾:姑父? 季顺月开口说:“你走吧,昆吾,有旺姓季不姓李。”说着,季顺月咬重了唇:“回你的燕京去吧!” 李昆吾望了受伤的季有钱,又望向褚白、褚青、李洪文等人,有些癫狂:“谁动的手?” 褚青说:“李王爷的大公子不在燕京、来这穷乡僻壤的苔原,让我想不明白。” 李昆吾问:“你动的手么?” 褚青收敛了面上阴骛,淡淡地说:“是我动的手。” 李昆吾喝了一声:“坤老!” 嚼着花生米的老头点了点头:“少爷吩咐!” 李昆吾自言自语:“当初老爷子只是同意你们褚家来北方,默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李家不能动你!” “坤老,出手!” 坤老头径直走向褚青,褚白大惊,挥动手臂、葱指直指坤老头。 却见眉目虚白的坤老头伸出一指头,指尖指节苍老、枯蓑,明明是一根老头的手指头,偏偏给人以一种剑意无匹的错觉。 坤老头压根不给褚白蛇意劲接近的机会,一指荡开褚白的手臂,口道:“得罪了,褚小姐。”然后复一指指点在褚白的小腹气海穴上,指力声如雷点作响,指尖弹在空气里像是有人挥剑破空,“哒、哒、哒”,坤老头连弹三指点在褚白气海上面。 气海穴是人体大穴,位于人体腹壁,动静脉和肋间,气海穴被破气后必定血淤,能造成身体失灵。 果真,褚白受创后瘫在地上。 一方面,褚白太心急于掩护褚青,另一方面,坤老头的剑意指几乎于世上无敌,归根结底,还是两人境界差距太高。 一个照面挫掉褚白,季有钱一边咳得吐血,一边惊愕:这该是多高的境界! 坤老头直取褚青,死士唐回头望了一眼褚青说:“少爷,是唐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说完,死士唐一拳拍在云宫穴位,疼得整个敦实的身子摇摆不定,但握拳时,一种力量感倍增! 季有钱眼睁睁看着死士唐拍碎云宫穴,心里唏嘘:死士唐是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的伪境,拍碎云宫就是一时回到真境又如何,事后治好了会成废人的。 坤老微微皱了白色的眉毛,摇了摇头说:“修外家拳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真是嫌命长了!” “你曾是横练功夫最高境,想必吃了很多苦头才有了这个实力,怎么还不明白做人要爱惜自己?” 唐已经是抱着必死之心,脸上抽搐,面目狰狞,一拳直冲向坤老。 坤老惊到:“拍碎云宫毁去境界,换来一时的境界暴涨,值得么?” 唐咬牙沉声说:“管那么多干嘛!接招就是!” 一旁李昆吾痴痴地望着季顺月,却是吩咐坤老:“出去打,别伤着阿月。[]” 坤老得令,一指剑意直指死士唐,死士唐全然不惧,硬着身子强行挥拳冲向坤老。 坤老一指剑意戳在死士唐身上,登时穿透了唐的肌肉,形成一个鸡蛋大小的创口,唐受创而身形无阻,仿佛连一丝痛感都没。 与此同时,死士唐的拳到,拍在坤老的右臂肩,坤老吃痛道:“好大的力气!”说完,坤老脚下碎步徐徐后腿,死士唐紧追不舍,几乎是一个照面,两人出了厅堂在外搏斗。 褚青终于是孤身一人。 季有钱争扎起身,拳势毫无章法,却是倾尽力气锤向褚青:“你也有落单的时候!给我去死!” 褚青手上无刀,作为一个刀不离身的玩刀客,有刀跟无刀实力差距悬殊。 褚青脸上更加苍白,左右无人,只好退去。 却见与此同时季有钱啐了一口血水,吐在褚青脸上。 褚青拿袖子刚要抹去,季有钱一拳捶在褚青脸上,褚青仰翻在地。 季有钱拖着身子竭力追上,又一拳摆在褚青脸上。 褚青从地上争扎起来,脸上淤青一片,颧骨上血流如注。 季有钱先是冷笑,继而癫狂:“你也有今天!” 说完,又是一拳朝褚青脸上重重拍去,褚青抬手挡下季有钱这一拳。 却是两人都在地上喘息,前者季有钱实在是没有半点力气,后者褚青哪里挨过打,完全是被季有钱打懵得直不起身子。 季有钱从地上拾起褚青的蝴蝶刀,因为体内力气被抽空,肌肉开始不由自主的打颤,就是这样季有钱还是掂着刀朝褚青眼中扎去! 褚白几乎是悲拗地哭腔:“季有钱!别伤他。” 却在这时,季有钱的手腕被李昆吾握住,李昆吾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愧疚,手上握住季有钱刀的力道却丝毫不减:“你不能杀他,杀了他不但你会判死刑。” “而且,而且南北又要开战!” 严直掰开郑微的手,始终不敢看季有钱,低着头说:“有钱,别冲动,杀人你走不掉的。” 季有钱眼里炽热的杀意不减,僵持良久,最终还是恨恨地、无力地松了手。 松了手后的季有钱却是朝着躺在地下的褚青一阵踢踹!最后踩在褚青的脸上,啐了一口血水说:“我先饶了你的狗命!” 与此同时,季有钱再次力竭将要倒地,李昆吾上前想扶住季有钱,却被季有钱挣扎着甩开。 小姑季顺月拖着季有钱,季有钱转头、拼尽力气一巴掌抽在李昆吾脸上:“你不配当我姑父!” 李昆吾挨了一巴掌,连解释都没有。 季顺月拖着季有钱,不去理会李昆吾,不去理会任何人,只是说:“有钱,咱们回家。” 季有钱被小姑季顺月、严直等人搀扶着出了大厅。 李昆吾跟在后面,一声不吭,沉默地跟着。 走出大厅,坤老跟死士唐不知道往哪里打斗去了。 季有钱被抬到车上副驾驶,季顺月坐上驾驶位驱车要走。 完全没有人理会李昆吾,李昆吾有些尴尬,却还是上前拉住季顺月开着车门的手。 季顺月冷笑:“你还跟以前一样,始终不敢违抗你爹的意思,你还来找我干嘛?” “是说对不起,还是来看戏?” 李昆吾脸上浮现出苦涩,声音有些哽咽说:“阿月,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你,这次我来苔原就是想跟你结婚。” “我想带着有旺,让他认我。” 季顺月拽开车门,撇下话:“当年你去哪了!” “我季顺月就是一个人老珠黄的寡妇,是何德何能,还是有什么姿色,指望你李王爷家大公子垂青?” 这句话说的极为悲漠,又是极为哀怨,以至于季顺月忍不住捂住胸口。 季顺月开车走了,夜里寂静的山路上,寂静来,又寂静去。 ?????? 季有钱被送往苔原医院,途中晕倒。 医生说这个年轻人受伤很严重,肋骨、胸腔、鼻骨、腿部都受伤了,而且身体被抽干了体能,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季顺月急迫地问:“有生命危险么?” 医生说:“应该没有,不过需要观察,毕竟这年轻人受伤太重了。” 季顺月塞给医生一叠钱,眼里稍稍有了点亮色,恳求医生说:“求医生尽力治好我侄子。” 季有钱一直在医院里昏沉地躺在床上,一天一夜,小姑季顺月终于忍不住,和衣而睡在病床旁边。 第二日夜里,季有钱醒来,觉得骨骼浑身酸痛得感觉想要断掉,打开手机,发现自己已经昏了一天一夜,旁边的右手上还滴着点滴。 季有钱拔掉针管,小心地从下床,拖着宽大的病号服走出门。 沿着空荡荡的医院走廊,走到楼梯口,沿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医院天台。 上了楼,季有钱摸出一根烟,怔怔若痴良久。 季有钱蹲在台阶上,脸上眼窝深陷,眼圈周围蜡黄,两指甲夹着烟,却始终没有抽一口,指节因为攥得过紧而发青,一旁左手边被刀痕留下的痂裂开,翻出虎口下面的嫩肉,新鲜的血液汩汩流在地上。 季有钱不为所动,连止血都没有。 只是任流鲜血浸湿了袖口。 只是肩膀耸动,哽咽声无比压抑,没有泪流满面的悲拗,更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 只是把整个脸庞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第八十七章 我不过是想听一个请求 很快季有钱把脸庞抬起来,除了深陷的眼窝间有些湿热,脸上再没有悲喜的表情。 抽了一口烟,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季有钱赶紧把烟蒂仍在地上踩灭,在一旁躲起来。 夜里,繁星都静悄悄的。 一位中等身材的男子走来,赫然便是北方李家大公子李昆吾。 李昆吾手里握着一枚戒指,在天台上席地而坐,而后用手指不住的把玩。 紧随其后,一名眉目花白的老头走到天台,毕恭毕敬地对李昆吾说:“少爷,唐死了。” “李洪文腰上绑了炸弹,以至于咱的人眼睁睁看着褚家人离开。” 李昆吾沉默半晌,又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对坤老说:“坤老,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李昆吾指尖摩挲着那枚戒指,仿佛是戒指如此烫手而显得局促不安。 坤老退走前望了一眼自己的少主,低头说:“少爷,老爷子发话让您回去。” 李昆吾第一次脸上显得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坤老走后,李昆吾苦笑一声,长长叹了口气,。 天台的铁门“吱拗”一声被推开,进来了面上看不出悲喜的季顺月。 夜里的空气有些凉,季顺月下意识地抱着胳膊。 李昆吾望向季顺月:“阿月,你来了。” 季顺月抬起头,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说:“李昆吾,你告诉我名媛交流会有什么阴谋?”然后这个女人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褚家人揪着有钱不放?” 李昆吾鼻息间长长出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原本名媛交流会没有任何阴谋,李朝芽是我在燕京的熟识,苔原这么小,都是巧合。” “这些年来你知道么?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 “很巧的是,老爷子派我去江浙走一趟,我路过sx,就鬼使神差地来苔原,接到李朝芽的电话,我就想见你一面。” 季顺月面上毫无表情,却追问说:“别扯那么多没用的,我就想问褚家到底怎么回事!” 很显然,季顺月没有理会李昆吾的情话。 李昆吾叹了口气说:“褚家褚三爷跟我家老爷子有个约定,默许南海褚家人来北方寻婆娑血玉观音。” “褚家认定季有钱身上有血玉,所以咄咄相逼。” 季顺月点了点头,转身竟要离开。 就这么走了么? 李昆吾拉住季顺月,想把手中戒指塞给季顺月,季顺月拼命摇着头不肯接受。 “放手!”季顺月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痛,但语气非常坚决。 李昆吾蠕动了嘴唇,张了几次口,终于开口问道:“阿月,你这些年还是一个人么?” 季顺月抽出了手,没有吭声。 “阿月,你瘦了。” 季顺月左右双手攥得死死地,还是没有吭声。 李昆吾自哀自怨地说:“阿月你就这么怨我么?” 季顺月抬头望了望夜空里的星星,极为讽刺地蹦出一句:“哪敢!季顺月只是个小角色,入不了你李公子的戏份。” 李昆吾无言以对。 沉默半晌。 女子怨声的响起。 “我当年真傻,痴心妄想的想嫁给你!谁料一眨眼,你就成了浦口悲喜佛张浩忍的乘龙快婿。” “而我,太傻太傻,成了寡妇!” 季顺月未嫁人却先有了儿子,十年间,被哥哥季富海、季福全、季富贵等任何人追问都不曾开口,不肯把指责给那个男人,以至于旁人都认为季顺月是个寡妇,这其中苦水当有多苦? 李昆吾说:“阿月,我带你离开吧!” 季顺月太过于了解眼前的男人,反问:“你敢娶我么?” 李昆吾又是默不作声。 季顺月追问,又像是在否定:“你敢把有旺跟你一样姓李么?” “呵呵!我真是可笑,明明知道你不敢,你怕你爹,你畏惧悲喜佛,我都知道!” 说到这,季顺月禁不住发狂,捂住心口自言自语,音色凄厉:“可我明明知道,却又禁不住问,是因为我不甘么?” “我也是有血有肉的,我的感情容不下瑕疵,我不能得到完整的,我宁可不要!” 李昆吾把手里的戒指捻得变了形,鼓起勇气说:“我想带有旺走,给他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照顾!” “我想让有旺去燕京,接受最好的教育,如果他不开心??????” 未等李昆吾说完,季顺月把李昆吾手里戒指从楼上丢掉,恨恨打断说:“你想都别想,李昆吾!” “这辈子有旺姓季不姓李,他是我儿子!” 说到这,季顺月蹲在地下,不敢抬头:“你不觉得可笑么?你给不了有旺一个完整的家,在有旺记忆里就没有父亲这个词!现在有旺开始记事了,你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你不觉得讽刺么!” “你有什么面目见他?” “你好意思告诉他说你是她爹么!” “你认他了,却不给他完整的父爱,你甚至不能带着有旺骄傲地告诉别人:这是我儿子!” 最后,季顺月几乎是哀求着对李昆吾说:“昆吾,这些年我都想明白了,都过去了,你给我的痂都已经长好了,我好久做梦都梦不见你了!就算我求你,你走吧!” 李昆吾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阿月。” “我李昆吾没本事,当年是你瞎了眼、跟我这烂人在一起。” 季顺月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提这些有什么用?” “回你的燕京、或者去你的浦口也好!” 李昆吾默不作声,所幸盘腿坐在地上,丝毫不觉得夜里地上冰凉。 季顺月还是稍稍心软,只是没有扭过头,还是背对着李昆吾说:“起来吧!昆吾,你是何苦?” “我见过张有晴,她人远远比我温婉、知书达理,又是悲喜佛的长女,你好好待人家,别辜负了她。” 说到这,季顺月脸上悲漠中浮现一丝笑容:“还有,我订婚了,他是我喜欢的人,你走吧!” 说完,季顺月迈开步子,推着门走开。 李昆吾呆坐在地上,没有去追季顺月,半晌后手触在地上,怔过神自言自语:“好凉的地面,” 夜里寂静,清辉洒在天台上头,整个天台上一明、一暗。 季有钱走到月下楼台,眸眼如月辉一样蕴着凉意,很好看的侧脸上却结着血痂,穿着一身宽松、蓝色条纹的病号服,不让人觉得过分宽大、也丝毫不给人以臃肿的感觉。 李昆吾见季有钱走来,先是一怔,然后连忙从地上起身问:“你还好吧?” 季有钱喉结耸动了一下,算是一个回应。 李昆吾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季有钱承诺:“褚家人走了,你放心,我会让人保护你的周全!” 季有钱终于忍不住,持着双手揪住了李昆吾的领子,揪得很用力,以至于左手刀痕处刚凝固的血痂又流出血。 “你明知道我小姑心里有你!你为什么不能放下一切带她走!” “你以为你是李王爷的公子,就能照拂她不受伤害么?你太天真!” “我小姑要求的很简单,就是你能全心全意的去爱她!她等你那么久,以至于全苔原都说她是个寡妇!” 说到这,季有钱声音忍不住悲拗:“你根本不配我小姑等你那么久!”与此同时,季有钱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中力道,悲愤到无复以加:“有旺都那么大了!如果不是有旺身上流着你的血,我会揍你!” 说完,季有钱松开了手。 李昆吾被勒得好长一会才喘过气,干咳了一阵一阵,眼里却丝毫没有怨恨,缓缓地说:“我们处的境遇不一样,你不是我,怎知道我心里面有苦。” 这个北方第一大佬的儿子平静地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一个出身贫寒的男人,摆过地摊、卖过混沌、做过搬运工,贩过水果,二十年后却跻身浦口共和国骄子城市的首富,与******常委这种位面的人觥筹交错,掌管东海地下、海上,是不是很荒唐?” “事实上,这个男人就是浦口悲喜佛,也是我妻子的父亲。” “一个十七岁之前从未穿过鞋子的男人,最后却将他的女儿捧上福布斯女富豪榜,是不是很异想天开?” “事实上,这个男人就是李朝芽的父亲,华夏南北最大的地产大亨!能跟燕京李王爷、浦口张浩忍、南海褚三爷坐下来谈一个城市的地皮垄断!” “很不幸,我就是李王爷的儿子,我的出生就没得选择,我背后站着李家,我是李家最大的傀儡,连选择自己喜欢的人都没有!” 说到这,李昆吾脸上神色抑郁又写满羡慕:“有时候,我真羡慕一个普通男人,有盗不走的爱人,一份稳定的、一千多块的工作收入。” “可能你体会不到我的感受,季家在苔原有一定的财力,比起整个华夏,还是太小太小,我的无奈,等有一天你有足够资本,能与这个时代最有身份的人一个桌子坐下来,你会明白的。” 季有钱耐心地听完,背向李昆吾,却是撇下两句冷语:“季家是死是活,用不着李公子操心,季家自然也用不着李公子出面阻拦褚家!” “季家不是豪门,用不着李公子操心,季有钱就是跪着也会抬起季家!” 最后,季有钱推开铁门下了楼,不再停留,不再多说一句话,因为他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 季有钱停在天台那么久,不过是想听李昆吾一句话,或者是一个请求:“请让我带季顺月走,我要娶她。” 大概,小姑夜半能来天台不外乎如此。 第八十八章 北华街 季有钱从天台上下来,发现小姑季顺月正在门口。(.好看的小说) 楼道里的灯光白炽,照得季顺月微微眯着眼睛,显得睫毛愈发修长。 见季有钱来了,季顺月眼中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舒了一口气,拽着季有钱的病号服,半是苛责、半是心疼地说:“你跑哪去了,可吓坏我了!” 季有钱挤出一个干涸的笑容,替季顺月抹去眼角的潮湿,轻声说:“小姑,我在天台都听到了。” 季顺月愣住了,瞥见季有钱掩在身侧的左手上开裂着口子,血迹凝固在掌中,忙把季有钱推进病房。 季顺月让季有钱坐在床沿上,自己蹲在地下,小心地为季有钱涂抹伤口,当所有凝固的血迹被双氧水抹掉,季顺月看清了季有钱左掌的触目惊心伤口,撩了下额前头发,咬着牙对伤口涂上酒精说:“有钱,疼了你就先忍忍。” 季有钱摇了摇头:“小姑,我这伤不疼。” “我知道你过得不开心,却不知道这些年你这么疼。” 小姑季顺月撩了撩头发,笑了,露出很白的牙齿,笑容很清冽,不以为意地说:“老宅就是家,明天我把有旺接回来,小姑哪都不再去了。” ?????? 关于那一场苔原名媛交流会,被李昆吾封锁了消息,李朝芽回了燕京,诺大的湖山庄园大门紧闭。 褚家人退回南海,连李洪文这个苔原地下有一定话语权的新贵也一同消失。 还是有警方给出解释,在山下发下一名不明身份的男子尸体,疑是登山客坠山。 死的人就是死士唐,很显然被坤老剑意指致死。 季有钱伤势虽然不致命,但伤得很重。 不得已,季有钱让小姑季顺月做了代理董事长,掌管季海实业。 季有钱自己则在老宅养伤,没事在屋子里看吴婕教季有旺练习钢琴。 或是天晴的时候,在老宅院子里走走,秋日的老宅园林、以及做装饰的、白色的荷兰风车哗哗地转着。 季有钱在家里骨骼愈合的惊人,每日喝着吴婕煲汤,心情大好。 舜老来过季家老宅一次,替季有钱把了脉,胡茬抖动着训斥季有钱:“你的内伤从来就没好彻底过,然后又添新伤。” “再这样下去,不死也会跟斌娃子那样、这辈子至高武道无望!一跟高手过招内伤就会复发!” “这次伤好一年内再不能跟人动手!” 季有钱捏了把汗,陪着笑。 舜老伸出指头点着季有钱再次强调:“你五脏脉里面脾脏、肝俞、肾俞、肺俞都有淤血,等下次再动手,淤血会进入心门,你会死的!”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清澈,却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知道了,舜老,以后我肯定注意!” “哼!”舜老甩着袖子、背着手絮叨着:“都是记吃不记打的玩意!”说着,往桌子上搁了一瓶“伐髓琼浆。” 顺老远去,田九流进门。 季有钱递给田九流一支烟,田九流接过,却欲言又止。 季有钱在桌上倒了杯茶递给田九流说:“九流有什么话就直说!” 田九流额上卧蚕眉微微一皱,抽了口烟说:“李洪文走了。” “我想接管下他的地盘。” 季有钱看着田九流,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田九流说:“李洪文所在的势力范围在苔原北华街一带,我想收了这个地盘。” “有钱,这个时代没有明面上的江湖,但是不能否认,江湖一直都在。” “好多不能摆在桌面上的问题,都要在私底下解决,季家是该培植自己的力量了。(.)” 季有钱想了想,点上一支烟,想起那日天台上李昆吾说的一番话: “一个出身贫寒的男人,摆过地摊、卖过混沌、做过搬运工,贩过水果,二十年后却跻身浦口共和国骄子城市的首富,与******常委这种位面的人觥筹交错,掌管东海地下、海上,是不是很荒唐?” “事实上,这个男人就是浦口悲喜佛,也是我妻子的父亲。” “一个十七岁之前从未穿过鞋子的男人,最后却将他的女儿捧上福布斯女富豪榜,是不是很异想天开?” “事实上,这个男人就是李朝芽的父亲,华夏南北最大的地产大亨!能跟燕京李王爷、浦口张浩忍、南海褚三爷坐下来谈一个城市的地皮垄断!” 那晚上,季有钱丝毫没有求李昆吾去帮自己、哪怕是一个念头,季有钱知道:季家的事只有季有钱去扛,自己上位不需要任何人许诺! 可一个人要想上位有多难,世人总记得上位者的光鲜,却没看到上位者身下的累累白骨。 没有自己握在手里的力量,谈上位,简直是痴人说梦,于是季有钱点了点头:“季家没有自己的势力,就永远没有跟大佬坐下来对话的机会。” “能吃掉李洪文留下的地盘再好不过。” 田九流见季有钱同意,接着说出了自己的堪忧:“有钱!混道上的日子就是在刀口上舔血,我想这个事还是我出面。” “我在明,你在暗。” 季有钱点了点头,以江湖礼节向田九流抱拳说:“九流,那就辛苦你了。” 季有钱跟田九流都是聪明人,或许说季有钱阅历太浅,比不上那些活了几十年、把人性琢磨透了的、心智如妖的地下大佬,但季有钱重生过一次,切身经历过死亡。 不畏惧死的人,难道还怕跟活人斗么? 季有钱懂得田九流说这话意味着什么,这个社会江湖被隐藏在黑暗里、见不得光,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保不成哪天触动哪位大佬的利益,会被连根拔起。 道上一不留神,站错了位置,是会死人的。 成,季家更上一层楼,甚至能让季家站到让季有钱、田九流自己都不敢想象的高度。 败,季家大的来说就是损失好大一笔钱,季有钱无恙,而田九流死无葬身之地。 田九流这是押着身家性命帮季有钱豪赌! 田九流也自然懂得季有钱的信任,并不是每个主子都舍得把自家压箱底的底蕴都让自己去豪赌,接收李洪文留下的地盘,说得轻巧,见不得光里的火拼不知道该有多少,火拼是烧钱的。 而季有钱花那么大代价,甘愿在幕后,是对自己的一种信赖。 男人间的信赖感不必多说。 ?????? 田九流走后,季有钱试着给因脑溢血而瘫痪的父亲季富海按摩穴位。 说来愧疚,因为内伤在身,季有钱有一阵子没给季富海按摩了。 按摩完之后,季有钱擦了擦汗,看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发觉是季海矿业部长培叔打来的。 季有钱忙回拨过去。 被李培告知瑶水矿经过德国人乔纳斯的初步改造,瑶河河滩境内七处矿都挂名成“季海实业瑶水矿区。”而且,矿改署的王潮签发了审核合格文件。 这是个喜讯,也就是说季海目前在矿改中保住了半壁江山。 季有钱打电话给王潮,没有提矿改的事,只是说:“王老哥,我想你了,出来商量下过年去壶关小学的事!顺带我请你喝酒!” 王潮回道:“好的嘞!等我下班,咱去北华街,那有一家荞面不错!” 季有钱听到北华街街的字眼,不由想起那可是以前李洪文的地盘,迟疑了一下说:“没问题,老哥。” 北华街原先是苔原最大的水果批发市场,算是苔原郊区,紧邻着燕广高速路,随着苔原地皮越来越贵,北华街旁边雨后春笋般地竖起好多高楼、别墅区。 配套而来的餐饮、休闲、娱乐城蜂拥而至,几年工夫,北华街已经不简简单单是一个街口。 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北华街贫富差异尤为悬殊。 拿餐饮为例子,分两个档次,小到瞄准水果批发贩子消费的、没有门面的面馆,大到为迎合富豪老板建造的星级酒店、洗浴假体休闲会所。 可以说,北华街势力范围复杂,大到一些苔原富户在北华街基本都有几套宅子,小到一条巷子里的果农帮。 有人的地方从来就不乏争斗。 为了避嫌,季有钱开了老宅里的一辆老式奥迪a8,车后面载着下了班、一身棉质、灰色的夹克款外套。 车子走到王潮指引的一处巷口,巷口停着一辆印着“城市执法”地轻卡车,周围是穿着蓝色制服的城管。 显然,车子开不进去,季有钱跟王潮选择弃车步行。 城管们把执法车堵在路口,为首两名穿着制服的汉子喝令着前面没穿制服的汉子:“妈的!管理费不交的,都先把秤给我撇折了!” 没穿制服的汉子肩膀上捆着一张“城市执法”的红袖章,凶着脸上前执法! 这条巷子都是经营水果批发的小贩,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在巷子里高呼一声:“城管来了!” 窄窄地巷子一下炸了锅,推车的小贩们四散而逃! 稍稍不那么寒酸,有个门面的果贩连客户付的钱都顾不上要,更顾不上搬凳子,跳起来、合上自家的推拉闸门。 原本热闹、有序的北华街水果小巷,一时间行人避路,小贩更跟玩命似的推车奔走。 季有钱跟王潮原本想来巷子里吃一碗面,见这情况,不禁面面相觑。 第八十九章 她是水慕泽么? 生在华夏,就见惯了华夏式的执法,季有钱跟王潮早就不奇怪。 一位老大爷贩了点梨子,被执法城管摔断了秤杆,打翻了半框梨子,剩下的也都被两个大汉抬到了车上。 小巷一下子宽敞许多。 索性这些战斗力全球第一、号称“500万城管便能收复琉球”的大爷们没有乘胜追击,啃着梨子、拉着收来的水果悻悻离去。 水果巷子口有一家面馆,谈不上什么招牌,但是荞麦面,味道很足。 季有钱跟王潮摇了摇头进去,不大的地方,几张简易的塑料包着的木桌,几条木凳子便构成了这个小店。 面馆里面被一扇玻璃隔开成一个厨房,锅上冒着蒸汽沸腾的煮锅,老板娘是个憨厚的大娘,熟练地用长筷将面条从锅里捞出来,放到瓷口有些瑕疵的海碗里,碗中早已放着熬制多时的牛肉汤,老板娘迅速地将葱花和几片牛肉洒在面条上,末了还浇上一勺辣椒油。 季有钱跟王潮都很满足的看着眼前的面,白色的面条撒着细细的绿色葱花,红彤彤的辣椒铺在上面,伴杂着肉香、汤鲜,给人以一种饱足感。 由于巷子里刚被城管肃清,往日生意很好的面馆没几个顾客,老板娘忙完了就坐在一旁。[] 季有钱挑了一筷头面条,嚼完后满足的喝了口汤,随口问老板娘:“老板,这街上城管总这样么?” 老板娘用围裙擦了擦手,叹了口气说:“最早之前也是这样,自从这片归李大管了后,就没有城管敢来了。” “虽说李大是大混混,也收每户的份子钱,但是整条巷子的治安好很多,夜里出行都踏实。” “街坊商户都记得他的好!” 季有钱皱了眉头问:“你说的李大是李洪文么?” 老板有些差异:“噫!看你面生,你也知道李大?” 季有钱吞下一口面,含糊不清地回答:“算是吧。” 老板娘唏嘘着:“唉,李大这一走,这片就没人管了,想必以后这街上的日子不太好过。” 老板娘见还是没客人,就回厨房继续忙去了。 季有钱想起那日医院天台上,坤老告诉李昆吾晚宴最后是李洪文腰间绑有炸药、才使褚家安然退走,心里感慨:有这样的对手,是我运气不好,也不知道还是算他命不好,竟想不到李洪文在民间有这么好的口碑,难怪田九流说他是个枭雄!” 王潮一直在慢条斯理地挑着面条,吹了口面身上的热气,打断季有钱:“想什么呢?” 季有钱回过神,想起未上酒呢,于是招呼老板娘说:“老板,有什么酒么?” 谁料王潮冲老板摆了摆手,示意不要酒。 王潮往面里浇了一勺辣椒说:“老哥来不单为吃这碗面条的,马上秋凉后就入冬,我想给壶关小学添一批供暖的酒精炉。” 季有钱喝了口面汤,点了点头:“行,我让我底下人办。” 王潮看季有钱回答得那么果断,笑了:“有钱,老哥不白吃你的东西。” 季有钱有些奇怪:“说哪去了,王哥,冬天的时候咱还要一起去壶关支教呢。” 王潮很平静地望了季有钱一眼说:“我懂,有钱,你是商人,企业下面那么多张嘴靠你吃饭,没有利润,哪里能有慈善。” “记得把瑶水矿周边的证件都拿全了。” 季有钱不懂王潮的意思,眉毛微微一挑,有些疑惑说:“瑶水矿的矿改合格的文件都下来了,还有什么证没有拿下来?” 王潮低了下头,压低了声音:“你要改造瑶水矿周边就势必要拿下周边的土地使用证,不然换了领导、换了政策,你就是在胡闹!”说完,着重地吐出几个字:“土地使用证!” 王潮自有王潮的道理。 季有钱没有继续追问,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饭后,季有钱准备送王潮回去,王潮摆了摆手:“还是我打的回去吧!” 季有钱没有强留,冲王潮摆了摆手,看着王潮上了的士。 忽然想起来两碗面钱还没有结,季有钱打开钱包,发现包里只剩下一叠卡,就是没有现金。 季有钱不免尴尬地冲老板娘说:“老板,我、能不能等下,让我去取个钱,我可以把证件押在这。” 老板娘见季有钱穿着、气质不像是吃白食的,很和气地一笑说:“一碗面而已,算不了啥子,下次来了再说。”说完,冲季有钱摆了摆手。 季有钱觉得这家小店估摸着自己下次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当即决定去取钱。 问了下老板,老板说附近出了过道就有一家建行。 季有钱点了点头,谢过老板出了门。 来到建行门口看了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银行马上就要关门了。 季有钱看到atm机外面排满了很多人,只好进银行里面排号取款。 由于是周五的原因,银行里取款的都类似于公司职员、会计等人,都是干练、黑白色工作装为主。 季有钱取了号,排上队发现自己前面大概还有十几个人的样子。 “看样子这还得等一会,我不过是想取几百块,有这么难么!”季有钱嘀咕着,忽然怔在那。 这是让季有钱重生前歉疚的女人! 女孩没有戴刻着“zm”的腕表,露出空气里的一截手腕,能看出她的皮肤雪白又细腻。 女孩很安静,一直挎着包站在那等待办业务。 从侧线看那是一副标准的瓜子脸,有着浅浅地梨涡,头发被简单的盘起,没有长发铺泄,下身穿了一条女士白领装西裤,高跟鞋算不上高,但女孩的腿一定很长,真的好像!只是不知道扭头来会不会是那样一张脸? 一张能让季有钱泪流面目的容颜。 她是水慕泽么? 季有钱站在女孩的身后,居高临下,探着头张望,魂不守舍,却没有勇气上前搭讪,只是在心里祈祷:求她能转过身来,让自己瞧见一脸熟悉的笑容。 因为怕不是她,所以让一个男人,没了勇气。 第九十章 她真的是水慕泽? 季有钱从来没有这么忐忑过,魂不守舍,以至于手中的银行卡掉落在地板砖上,滑着掉在女子身前。 季有钱刚想探着身子捡起。 谁料女孩弯了下腰,臀部接连大腿的曲线尽露无遗,很尴尬地是,季有钱的肩膀撞到了女孩臀部。 女孩本想把银行卡替季有钱捡起来,却见季有钱一脸魂不守舍的花痴模样,以为遇见了咸猪手,一脸厌恶地把卡扔在地上,冷着脸说:“我不希望有下次,如果有的话,我马上报警!” 季有钱愣住了,她不是她。 女孩上半身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女士衬衣,料子、做工都组够档次跟精致。 脸上神色冷得像一块冰。 水慕泽的笑容里有梨涡,她也有,只是她的梨涡里有一颗浅浅的痣。 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朵花,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是她! 为什么这个世界什么都没变,偏偏找不到了水慕泽跟父亲! 季有钱有些难过,只是在诺大的银行里失了神,却没有吭声。 女孩看见季有钱这番模样,以为是个有色心、没贼胆的渣男!于是冷哼一下,扭过头。 “砰!砰!砰”三声枪响,划破了银行大厅里人群的躁乱。 一个持枪的男人蒙着头,个子中等,身材略有些干瘦、但很结实,穿一件老式蓝色车工、工作服、套着黑色袜冲了进来。 于此同时,与持枪男子一同奔进银行的还有三名蒙着丝袜的男人。 人们看到银行钢化玻璃门被子弹打得龟裂,才意识到:抢银行! 人群一下子哄乱了,银行里头办业务的想冲出去,离开这个是非地,门口的人想躲进去,可不想被爆头! 第一个冲进银行的蒙面男子一枪打在银行窗口玻璃上,大喝道:“抢银行!不想死的抱头蹲下!” 刷的、银行里所有人都很识趣、抱头蹲下。 穿蓝色工作服的男子拿枪指着大厅银行经理人说:“所有现金、加上库房里的金条都给我拿出来!” “给你三分钟时间,慢一步我杀了你!” 银行经理人是个年轻男人,西装革领,明显是个瘦子,哪里见过这阵势,被枪一指着头,脚下一软就要瘫在地上。 蒙面男人怒了,踢了一脚年轻经理人,用枪杵在经理人脖子上骂道:“孬货!站起来,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经理人只得用手拽着裤管,弓着背,捂着头起身朝库房里工作人员哭诉:“赶紧把钱给他啊!” “我、我可不想死。” 一旁另一个身材壮硕的匪徒喝令在场人把金银首饰、挂件什么都交出来。 场内所有人都很配合,都不嫌命长,一个个把金镯子、金戒指、项链、手表什么的上交。 一个穿灰白格子外套的大妈,脚底还搁着一篮子菜,胆挺肥,铤而走险的想把金戒指藏到鞋里,不料,被一旁匪徒看到,一脚踹上去,夺走了戒指、还顺带着直直拽掉了大妈耳朵上的金耳环,大妈耳垂上登时流了血,噙了泪,却不敢吭声。 季有钱把手表什么都摘下来,放到地上等匪徒来拿。 看到身旁跟水慕泽极为相象的女孩耳朵上也戴着耳环,因为离匪徒靠的远,季有钱好心提醒:把耳环摘了,小心被拽掉耳朵。 一直冷如冰山的女孩大概也怕了,余光瞥了下季有钱,想了想,就老老实实地把耳环摘下。 季有钱看到,那是一款镶钻的铂金耳环。 就在为首蓝色工作服男人指挥着同伙把钱收拾的时候,银行外面车辆呼啸而过、警笛声尤为刺耳,紧接着大批武警涌在门口。 为首蓝色工作服匪徒愤怒到极点,枪托砸在银行经理人身上,经理人瘫在地上,裤裆下流出黄色的液体,竟是被吓尿了。 “tmd!谁报的警察!” 说着,环视一圈吼道:“老子走不掉!你们都给老子陪葬!” 瘦子经理人瘫在地上,手掌合十举过头顶,声音发颤地求饶说:“真不是我们报的警,大哥!求求你,求你别拿枪指我。” 为首匪徒拿着枪砸在经理人脸上,经理人脸上顿时跟开了花的,鼻血流了一地。 “啪”地一声,一个胖子、约莫是个老板身份的男人手机掉在地上,匪首怒了,抬手就是一枪,“砰!”打在胖子的肩膀上,胖子肩膀血流如注,后肩更是炸开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胖子傻猪一般地嚎叫响在大厅里,所有抱着头、蹲在地上的人面如纸黄,没了血色。 胖子虽然痛得要晕过去,但显然更怕匪首再补上一枪致命,一只手拾起手机、摇头哀求说:“大哥,不是我报的警,我怕手机掉了,结果真掉地上了,你看手机上根本没解锁。” 匪首更怒,环视一周叫嚣道:“麻痹的!是谁报的警!给我站出来!”说着,匪首情绪激动,又想动手。 季有钱一直蹲在地上、老实的抱着头,不动声色:钱是公家的,命是自个的,孰轻孰重不必多说,反正是不会逞这个英雄。 谁料蹲在季有钱一旁、像极了水慕泽的女孩站起来,脸上冰冷,反倒比厅内大多数男人镇静得多,沉声说:“是我!” 环视了一圈,匪首显然没有功夫跟大厅人周旋,朝自己同伙吼道:“抓几个人,跟警察周旋!” 末了,拿枪指着像水慕泽的女孩说:“不能便宜了这个娘们!把她当人质!” 说完,匪首拖着枪指在血流如注的胖子身上,喝令:“给我起来,跟我出去,不然我崩了你!” 右肩上血流如注的男人咽了口唾液,捂着伤口起身,被匪首押着出了门。 于此同时,像水慕泽的女孩也被另外的匪徒押到门口。 银行外面,匪首朝警察叫嚣说:“老子腰间缠了炸弹,警察都给我后退!” “给我留条活路,不然里面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这边为首的警察大概是领导,示意围在外面的警察退后,拿起扩音器沉着地说:“你先别激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你能保证人质安全!” “放心,我是市公安局局长,我的话能做主。” “你想清楚了,如果你继续伤害人质,就没有回头路了。” 匪首掩在胖子身后,开枪骂道:“去你妈的!骗鬼去吧!老子抢了银行就没想要活路!” “赶紧给我送点水跟吃的,预备好车子,老子开道走人!” 警察局长话筒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好,我答应你。” “不过你现在劫持的人质中了枪,有生命危险,我可以派人去送吃的,车也可以给你备,你别激动。” 匪首沉默了一下,显然在思考,叫喊着回应:“老子不是傻子!不用你送吃的,我会找人质老取吃的。”说着押着胖子退回银行大门。 警察局长一旁的年轻警察小声汇报:“局长,银行是个分行,门开得很小,里面情况复杂,狙击手视线不够,开枪会伤了人质的。” 局长点了头,沉静的吩咐:“先准备水、跟食物,按照匪徒要求办,别激怒了他。” 这边银行大厅里,季有钱看到像极了水慕泽的女孩被另一旁匪徒拿枪指着头,女孩闭着眼睛,睫毛顺在一起,眉毛紧簇着,眉心有些发颤,显然女孩没有她表面上那么镇静。 季有钱看得心疼,心里流泪,怕是当年水慕泽在宾馆里要被赵牧、张朝施暴时,也是这般情形。 忍不住血管里热血喷薄,季有钱毫不犹豫,举手站起来,朝正要向女孩上下其手的匪徒说:“都是当人质,让我来当吧!” “也不是她报的警,你没看到窗帘顶上有个小探头么?你们一进来,自然有坐在银行总部、看摄像的人报了警。” 这个时候是谁报的警显然都不重要了。 身材壮硕的匪徒刚想趁机占下女孩便宜,被季有钱一搅合,怒道:“tmd,这年头还真有冲大头蒜的,想英雄救美是吧!”说着,拖着枪朝季有钱走来。 季有钱把手背在脑后,很配合,也很平静地说:“你带上她走,你们就跑不掉。” “万一女孩胆小,被吓晕了,难不成你还要拖着她跑路么?” 季有钱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像极了水慕泽的女孩,在这么危及的时刻,季有钱还是看得发怔。 像水慕泽的女孩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害羞,脸上肤色潮红,远远的在季有钱这看去,像是突然间没了那颗痣 身材壮硕的匪徒拿着枪指着季有钱发笑说:“tmd,你比老子都不怕死,这时候了还在看美女。” 季有钱被身材壮硕匪徒的话打断,默不作声。 一旁的另一位个子有些瘦高的匪徒训斥壮硕的匪徒说:“老三!都什么时候了,别走神,等去了南方,老子让你一夜双飞玩一个月!” 被称作老二的匪徒大概觉得瘦高匪徒说得在理,点头说:“二哥,我懂。”说完,拿着枪指着季有钱,把季有钱押在了门口。 匪首回来后,环顾了银行内一周,银行内窗帘早被匪徒遮挡得死死地,除了季有钱、长得像水慕泽的女孩、加上右肩膀被打穿的男人是站着的,剩下的其余所有人几乎都是蹲在地上。 匪首看见季有钱站着,问瘦高的匪徒说:“老二,这小子什么情况!” 老二说:“大哥,这小子色胆挺肥,主动请求想把自个换下这女的!”然后瘦高的老二笑声嚣张:“我就成全了他!谁让咱是好人呢!哈哈!” 匪首拿着枪指着季有钱问:“你这么不怕死!她是你女朋友?” 此刻还不到五点半,阳光没了温热、有些模糊,女孩脸上的痣被光线遮去,在季有钱处的视线看来她就是水慕泽。 一个长大了、成熟了、穿着职业装的水慕泽。 第九十一章 生死何其大小 季有钱看得有些发痴,音色发颤说:“她是我的女朋友水慕泽。” 长得像极了水慕泽的女孩,站得腿有些发麻,差一点趔趄,对季有钱说:“胡说什么呢,我就不认识你。” 季有钱回过神,听清了女孩的话,女孩口音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音色里带着冷,可是水慕泽音色发甜。 一个人能改变相貌,可是变不了声音。 她真的不是水慕泽。 匪首男人有些不耐烦,用枪托推着季有钱,喝令季有钱把手上的手表摘下来。 这是一块百达翡丽的名表。 匪首拿到手表,狰狞笑着:“还是个有钱人,这块表没个几十万拿不下来吧!” 长得像水慕泽的女孩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块百达翡丽。 匪徒拿枪指着季有钱,示意季有钱扶住面前呻吟的胖子,压低声音说:“你去把这个胖子送出去,然后再从警察那拿些水跟食物。” “有钱人都怕死,我倒要看看你能痴情到什么程度!”说着,匪首看着女孩对季有钱说:“如果你一去不回,我就把她毙掉!” 季有钱扶着胖子,望了一眼长得很像水慕泽的女孩,顺带着环扫了一眼大厅,一咬牙走出银行大厅。 走到路中央,季有钱用手捂住胖子右肩上的血窟窿,朝警察大喊:“急救车,快一点!他失血太多了!” 两位武警赶紧上前扶住胖子,把胖子抬到一旁早就预备好的救护车上。 季有钱冷静地对为首警察说:“给我准备绑匪要的水和食物。” “里面有四个匪徒,交流时代号为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持有私人改装的枪支,里面东西窗户口把守一人,西北方向、中央空调下面藏有一人,匪徒中老大跟老三分别劫持着人质在半掩着的门口。” 为首警察点头问:“很好,能不能告诉我里面大概有多少人质?” 季有钱急促地说:“大概有三十多人。” 局长旁的一名警察是张副局,就是曾经在季有钱、严直、周王旗等人跟司空、司陆兄弟俩在酒吧打架,负责严直案子的张副局。 张副局显然不想让季有钱犯这个险,对局长指了指季有钱说;“白局,这位是咱们市季海实业的董事长,身份特殊,还是换其他人送食物吧!” 季有钱一口回绝:“不,我要去。(.好看的小说)” “匪徒说了,如果我不回去,就要杀害人质。”说着,不由分说地从一旁干警手里夺过一大包食物和一提矿泉水。 从来富人尤为俱死,总恨不得能赚够、能把身上器官够换好几套的钱;穷人烂命一条,某些程度上,死亡有时候比活着容易。 在众警察惊愕中,季有钱已然迈向银行大门。 匪首有些惊讶,推开半掩着的闸门,季有钱把矿泉水和食物搁在地板上。 匪首把指在女孩后脑勺的枪指向季有钱,喝令季有钱跟女孩:“食物可能有诈,你俩先吃吃看!” 季有钱听了,率先打开塑料袋,取过一袋子压缩饼干,撕开口子,大嚼起来。 女孩也随手要拿起饼干,却见季有钱挑了一块玫瑰味的饼干递过去,轻声说:“你可能喜欢吃这个味儿的。” 长得像水慕泽的女孩很诧异,声音还是有些冷,却是说:“谢谢。” 女孩吃东西的动作很,就是这么危及的环境下依然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着。 在季有钱看来,恍惚就是曾经吃着饼干、嘴角沾着饼屑里芝麻的水慕泽。 吃完饼干,季有钱拧开一瓶矿泉水,水是很普通的农夫山泉,怕女孩拧不开,季有钱拧开了盖子递了过去。 匪首一边注视着季有钱跟女孩的情况,一边抬手看了下手表,鸣枪一声,打开半掩着的银行大门说:“老子要的车呢!再给你们警察十分钟,十分钟后车子不开过来我就杀人了。”说完,匪首“哗”地一声拉下了大门。 门外扩音器传来警察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要的车马上就派来,请务必保证人质的安全。” 匪首冷笑,用枪头打翻掉季有钱跟女孩手中的食物,又让一旁老三用枪指着季有钱等人,自己啃着压缩饼干就着矿泉水。 四个匪徒轮流吃完饼干后,外面警察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里面的人,你们要的车辆已经准备妥当了,请务必保证人质的安全。(.无弹窗广告)” “车辆已经准备妥当,请务必保证人质的安全!” “现在回头还来得急,跟党和国家人民做对,结果是死路一条。” 匪首听得不耐烦了,拿起枪朝着天花板“啪!啪!啪!”连开三枪,外头警察立马噤了声。 季有钱自始至终没有抱有突袭的念头,大厅内四个匪徒分散的很开,匪徒手里拿的枪支都是改造加工的猎枪,掉在地上的子弹口径比一般手枪大的多,曾经死士唐能挡子弹,那是因为手枪射程近、威力小,而且死士唐的横练功夫不是盖的,自己可没那个本事。 怕是自己即便干掉近身的两个匪徒,也躲不过其余的两把枪,惹怒了匪徒,引爆了炸弹,大厅里的人都会没命的。 对于季有钱自己,重生过一次哪里还畏惧死亡,自己不是不敢冒这个险,而是这个世界上自己挂念的人还在,自己的仇还没报,哪能轻易死掉。 四名匪徒擦好枪支,拿枪开始挑选人质,匪徒要么挑的都是瘦弱的女人,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青年,顺带着还把银行大厅里的经理人带上。 挑的女人里,除了长得像水慕泽的女孩,还有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显然怀孕好几个月,匪首讲道:“等会我开枪后,拉开闸门,你走前面。” 孕妇腿有些发颤,但还是用手小心地抚着肚子,点了点头。 挑的小青年里有个小孩,小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不知道惧怕冰冷的枪管,抬着头、乌溜溜地眼睛怯怯地望着匪徒。 季有钱于心不忍,上前说:“把我换上吧,我来当人质一样的。” 穿蓝色工作服的匪首不肯,用枪托砸在季有钱肩膀上说:“我跟你没仇,别自己找不自在。” 季有钱咽了口唾液,把头低下,用近乎是祈求的语气说:“每个人都有家庭,孕妇肚子里还有未出生的婴儿,小孩子也不懂事,可能外面父母都急坏了,求你别让他们当人质。” “你们既然走到这一步,不可能回头,我也不劝你们回头,可人都是粮食喂大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求你放过孕妇跟孩子,让我跟你走。” “等你们跑路安全了,把我撕票都没关系。” 孕妇摸着肚子,看着匪首声音哽咽说:“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给我老公、给我妈留几句话吧。” 一旁七八岁的孩子,用小手拽了下匪首的胳膊,眨巴着眼睛递过去一块糖纸发皱、几乎化了的大白兔奶糖,显然奶糖是被小男孩攥在手心里、攥得很久了。 小男孩脸上微微发白,大概终于意识到满大厅的人都为什么噤声,于是拼命地喊:“叔叔,叔叔,叔叔吃糖!” 匪首叹了口气,把孕妇跟小男孩拽到一边。 季有钱稍稍舒了一口气,站到一旁人质堆里、瘫软着的银行经理人旁。 匪首摇头,喉结抖动着:“不行,你年轻力壮的,我不放心。” 季有钱望了一眼人质堆里、长得很想水慕泽的女孩,心知做了人质,一旦劫匪成功跑路,人质就不可能生还。 长得很像水慕泽的女孩此刻脑后马尾被匪徒老三在后头抹了一把,马尾散开,女孩很愤怒,用高跟鞋踩了匪徒的脚,冰冷地声音响起:“你再动我,我自己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匪首喝令老三:“这不是玩的时候!着陆南方后有的是女人让你玩!” 老三悻悻地收回手,嚷道:“这妞还是个倔脾气!有个性!” 季有钱看到散开马尾的女孩,俨然就是当年那个长发披肩、青丝如瀑的女孩。 季有钱悲悯的看了看场上所有人,一掌拍在肺部,再一掌,复一掌。 每一掌都用得很用力,击打得肺部砰砰作响。 季有钱生生让差不多痊愈的内伤重新恶化起来,费力地咳嗽着,咳出的肺液里夹杂着血沫。 季有钱抬起头,艰难地张开嘴,牙齿里沾着鲜血,骗匪首说:“我患了肺病,没多久活的日子了,当人质肯定要被灭口的,就让我跟你走吧!” 然后指了指一旁瘫软的年轻银行经理人说:“他还年轻,把我换下他吧。” 年轻的银行经理人看见有人要替换自己,一时间狂喜、涕泗横流地对季有钱磕着头,然后脑袋跟啄米似的点头、对匪首求道:“我家里还有爹妈养活,我不想死,我还没结婚,我女朋友刚交往两个月??????” 人性的卑微鲜明立下,生何其小,死何其大,生死何其大小? 长得像极了水慕泽的女孩看着季有钱一直咳着血,于心不忍指了指季有钱,站出来说话:“他难道不年轻么?” 匪首烦了,一枪托砸在年轻经理人头上:“老子最看不起没骨气的男人!” “你还不如一个娘们!” 说着,把年轻经理人头按到季有钱面前,冷声说:“认清你的恩人,明年这个时候好给他多烧烧纸。” 年轻经理人额上、脸上血流如注,叩头说:“恩人,李普男跟您磕头了,恩人留下名字吧。” 季有钱想到此去凶多吉少,摆了摆手说:“我叫季有钱。” 匪首示意同伙用枪指着季有钱跟女孩,然后自己用枪头挑开银行大门,瞥见门口的停车,朝天“啪!啪!啪!”连开三枪。 空气里登时弹药味弥漫。 匪首大喊一声:“不想死的赶快滚!给我冲出去。” 一时间除了季有钱跟女孩面如死灰,所有人人质醒悟过来,拼了命地涌向门口,蜂拥而出! 孕妇跟小男孩都被挤散到一旁。 人格的高下于生命,显得微不足道。 趁着慌乱,季有钱跟女孩被匪徒推搡着弄到一辆面包车上,“砰!”地一声枪响,根本看不见子弹是从何处发来。 警察送来的那马自达轿车挡住了视线,原来匪徒压根就没想用警察送来的车辆,不过是为了遮挡视线。 面包车马力十足,根本就不是寻常面包车,发动机轰鸣着冲向远处的警察和人群。 穿蓝色工作服的匪首开着车,瘦高匪徒老二坐在后面,拿枪指着季有钱跟女孩,匪徒老三捧着肩膀靠在一旁。 老二推了把老三,却见老三额头上血水流出,显然是在刚才枪响时、被人穿了头。 老四在最后,猫着腰对追来的警车威胁地吼道:“都给老子滚,不然老子要杀人了!” 说着,老四拿枪一阵乱射,见警车仍在追着,老四拿枪指着女孩的脑袋说:“麻痹的,再追老子就开枪了!” 此时,面包车在匪首的驾驶下冲向荞麦面馆小巷,巷口再无警车跟来。 第九十二章 匪首李洪文 警方疏散了人群、安抚了受伤者,并极力封锁消息。(.) 可是,目击者众多,消息不径而走苔原市北华街发生银行抢劫案。 当晚苔原新闻播报,苔原市北华街建设银行分行发生抢劫案,匪徒四人,逃跑时由警方狙击手击毙一人。 劫匪掠走现金、金条等约价值两千万,劫持两名人质,为一男、一女青年。 警方张副局接受了记着采访,表示一定尽快解救人质安全、与劫匪抗争到底。 苔原季海实业,季顺月接到警方消息,倒抽一口凉气,与张副局见面后提出要求:第一,不要激怒劫匪,从而保证季有钱的安全;第二,如果绑匪提出要求支付赎金,季家愿意承担一切费用。 至于另一名女人质身份,警方暂时不确定。 ?????? 车子开得很疾,几乎是一踩油门到底,沿着北华街小巷驶入一个个过道里。 坐在车后面、猫着腰的匪徒老四见老三死了,抹了一把泪,怒道:“大哥,老三不在了。” 匪首一直面向方向盘、点了点头:“我们做没本的买卖,能退走就很不错了。” “死人,哪里都会死人,等我们到了南方、多给老三烧烧纸吧。” 季有钱身上被绑得死死的,开口说:“我是季海董事长,放我们走,要多少钱我给你们。” 匪首默不作声,只是开着车。 瘦高竹竿老二有些心动,张口问道:“你能给我们多少钱?” 老四看了一眼季有钱,不屑说:“指不定这小子忽悠咱们,我可听说季海董事长身价十几个亿!” “有钱人会甘愿当人质?” 前排匪首一巴掌拍在方向盘,正好驶过一个陡坡,吓了众人一跳。 匪首怒道:“别打他的主意,我有用!” 老二立刻闭上了嘴。 此刻,长得像水慕泽的女孩手被缚着,腿蜷着,上半身前倾、贴在季有钱的肩上,姿势很别扭,显然脚上不承身子的重量,颠簸得很难受。 可女孩眼神冰冷,不愿开口求匪首换个姿势。 匪首老四扭过头,看见女孩一副冰冷模样,忍不住感叹说:“多好的妞,灭口真是浪费了。” 女孩瞪了老四一眼,把头侧向一旁车窗。 老四伸手用指头扭过女孩的下巴,微微用力,挑起了女孩整个脸庞说:“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倔!” 女孩起先咬牙切齿,然后忍不住眼睛里噙着泪。 见女孩露怯,匪徒老四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烟黄的牙齿说:“这才乖嘛!” 季有钱看得分明,不愿女孩受辱,整个身子前倾把重量压在女孩身上,女孩盘着的身子登时倾倒、趴在地下。 匪徒老四瞪了一眼季有钱,一巴掌甩过去,怒道:“你个快死的废物,还真不怕死了是吧!” 季有钱闭上眼睛,一声不吭,脑中盘想着:自己体内五脏脉中肺俞留有淤血,得想办法止住内伤,不然情况严重了、怕是真如舜老所说五脏脉受损,攻到心门、自己不死也要武功废掉。 见季有钱不吭声,匪徒老四仍不解气、一拳击打在季有钱的腹部:“让你个病秧废物给老子装大爷!” 季有钱腹部受痛,咳出一口淤血,顿时觉得肺俞压迫一阵轻松,原来匪徒老四打得巧妙,泄愤时打在季有钱腹下少俞穴,少俞穴主管肺俞,针灸时刺入能缓解肺部压迫、止痰化瘀。 季有钱呕出血来,血水顺着嘴角横流,见季有钱很是狼狈,女孩微微耸动了肩膀,用雪白的制服抹去了季有钱的嘴角狼狈。 老四仍要继续动手,匪首从后视镜看到,开口制止说:“住手!他不是废物,你拿枪在后面看好他就是了。[]” 老四悻悻地坐回车座后面,拿枪口指着季有钱。 车子开向高速路,在高速路一处路口拐弯进去,路面由柏油路转为炉渣铺成的小路,一路颠簸后、扎进一处农家果园。 可能是果园临近矿区,加上早就无人打理,园内杂草荒芜,枯黄的草叶上都沾满了煤灰。 进了果园内,车子在果园一面破败、墙角布满蜘蛛网的墙体拐弯处停住。 此时已经是夜幕降临,果园周遭空旷的没有生气儿,空荡荡的只有半扇果园铁门在风里“吱拗”作响。 匪首下车,分次抬下抢劫来的现钞麻袋。 匪徒老二、老四也依次下车,匪首拿来手电,把钱分成三堆。 钱基本上都是百元现钞,和部分五十、十元的面值,钞票分有新、旧,匪首先把旧钞搁在一旁,然后仔细用手电照着新钞,但凡是连号的,直接丢到一旁草垛里。 瘦子老二看得可惜,连忙跑过去捡起一摞摞新钞,塞进怀里。 匪首老大身子算不上魁梧,更没有老二高,却是一巴掌打得老二眼睛直冒金星,训斥道:“麻痹的!要钱不要命啊!” “这些新钞都连着号,你拿出去上街花就是找死!” 老二捂着脸,不敢吭声。 匪首叹了口气,弯腰从地上装了两小麻袋旧钞票分别递给老二、老四,然后指着东北方向的墙角说:“走小路往东北方向,记住,夜里没人的时候就扒住煤车跑路吧!” “那的煤车是苔原通外全国各地的,我也不清楚会通向哪,但是不会有警察,很安全。” “给你们分的钱差不多一人有一百万,钱不多,找个地方躲起来做个小生意,继续卖水果也好。” 老四原本接过麻袋咧着嘴,很是兴奋,结果听了老大的话愣在那,慌道:“大哥,那你去哪?” “不是说好了咱们弟兄几个跟您去南方的!” 说着,把麻袋搁地上,气呼呼地说:“大哥,你不跟俺们一块去,我就不走了。” 匪首拍了拍老四肩膀,从地上掂起麻袋塞到老四手里,郑重对老四说:“拿着钱走吧,以后做些本分生意。” “你脾气不好,容易冲动,以后别干这种不要本钱的买卖,小心折进去。” 说到这,匪首望向车里,对瘦子老二、以及老四说道:“车里还有些珠宝首饰,还有几把枪,你俩上去拿出来,分了。” “至于枪,路上留着防身,安全着陆后就找地方埋了。” 老二、老四听从匪首安排,朝面包车走去。 车内,季有钱已然身子立着、竖在车内椅座边上。 车门只容一人通过,匪徒老四探着身子在前,老二伸着脖子在后。 匪徒老四很不屑,一脚踢开季有钱想拿季有钱身后、那个装着抢来首饰的布袋,同时扭着头对匪首说:“大哥,车上的两人咋办?埋了么?” 未容老四把话说完,季有钱半寐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翻然起身,同时双手抽出、化拳、直直轰在老四脸上。 匪徒老四一个趔趄仰翻如龟盖,顺势压倒了后面的竹竿老二。 整个动作季有钱毫不拖泥带水,舒展了下脖子,把绳子从身上去掉,然后双手持住女孩身上的粗绳,以脱掉一层手皮的代价生生把绳子拽断。 于此同时,季有钱右脚勾住车板上的手枪,利落地挑起拿在手中。 季有钱持枪出车门前拍了下女孩肩膀说:“别怕,呆在车里,一切有我。” 车外,地上仰翻着老四,老四鼻子已经歪得不像样子,鼻血淌了一脸。 瘦子老二扶着老四,两人身形悬殊,活像一对老夫子跟大番薯,在后面站着持枪的、蓝色工作服外套、带着丝袜的匪首。 季有钱持枪对着三人,匪首亦持枪对着季有钱。 季有钱一手持枪,一边走向匪徒老四,从布袋里拿回自己的手表,重重给了老四一巴掌说:“老子可不是废物!” “记好了,我叫季有钱!”, 然后,季有钱目光一沉,一脚踏在老四手上,然后脚踝扭动几下,一时间,老四手掌血肉搅着沙子、泥土,手心、手背没有一块好肉。 老四原本被季有钱双拳打得昏躺着,结果手被季有钱踩烂,登时疼得从地上起身。 老四身后的瘦子竹竿老二手中并没有拿枪,畏缩着想跑,当迫于季有钱手中的枪,愣是没敢动身。 季有钱训斥握着手腕哀嚎地老四:“以后手放干净点,这一脚是我替车上女孩给的!” 匪首一直拿枪直直瞄着季有钱,见同伙被虐残,怒道:“小心老子枪走火,你一个人,我们三个人,谁怕谁!” 季有钱将枪口端直指向匪首,冷笑一声:“你这大哥当得不错!好演技!” “你跟我也算是熟人了,不是么?李洪文!” 匪首一愣,狞笑着扯下头上厚丝袜,露出一张脸。 脸上五官貌不惊人,不算好看、也着实算不上难看,属于放在人堆里就找不着,这张脸显然属于李洪文。 此刻,李洪文头发被剃得极短,属于用指尖拿捏不住的那种短。 李洪文笑道:“季大少啊!我还是低估了你。” “褚小姐说了,你内伤太重,怕是以后身手就废了,谁料到,你还能有现在的本事!” 季有钱忍不住咳了口血水,眼神却是一挑,望向三人而不惧,兀自高冷:“我的伤,就不劳你操心!” “能杀得了人就好!” 第九十三章 我不会打枪 李洪文持着枪如临大敌,抬腿用脚尖指了指后面,示意老二抬着老四往后拖走。 季有钱用枪指着李洪文问道:“褚家不是离开北方了,你这个走狗怎么没走?” 李洪文咬牙说:“别动!再往前就要试试谁的枪更快!” 季有钱停住脚步,目光如炬,仿佛要把李洪文锁在那里。 李洪文右手持枪、松动着左手手腕说:“我一个外姓人去南海,也要有点本事才行,没办法,抢了银行带点见面礼!” 说着,李洪文眼中戾气弥漫、有些癫狂道:“都是你,不是你老子在苔原混得风声水起!不然怎么谁他妈的把脑袋寄在裤腰带上、当劫匪!” 季有钱厉声道:“我妈跟我秘书吴中、还有兴和麻将馆的兴和叔,惨案都是你谋划的吧!” 李洪文不屑说:“人要是我杀的,我自然会承认。” “那都是褚大少爷的指使,我是褚家走狗,不过是个跑腿找人的。” 季有钱摇了摇头:“一丘之貉,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旁匪徒瘦子老二实在拖不动老四,只好把老四放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有些气弱地横在胸口、站在李洪文边上。 天色日渐黑得彻底,季有钱跟李洪文遥遥相对,只能望见人形和枪管、以及刀身反射出来冰冷的金属光泽。 两方人僵持不下。 季有钱握着枪的右手由于握枪握得太紧,加上在车上徒手拽断绳子、烂掉的手皮里渗着血水,以至于右手握着的抢身有些滑腻。 李洪文双手持枪,季有钱看到李洪文手臂因为长时间抬起而有些发颤。 两人依旧僵持不下,谁先动,谁先死! 一直倒在地上、被季有钱一招废掉的匪徒老四“哎呦”着抱头醒来,蓦地起身,扑向季有钱朝后喊道:“洪文大哥!快走!” 季有钱身子一偏,一脚踹向匪徒老四,于此同是,李洪文枪声响起。 季有钱踹在匪徒老四身上、借力扑倒一旁。 李洪文枪响,季有钱扣动扳机,却扣不下来。 季有钱的枪未响。 因为季有钱根本就没打过手枪,上一世还是吊丝季蔚蓝,压根连枪都没摸过,这一世,季大少的记忆里只是摸过一把钢珠猎枪,严格来说根本不算是火器手枪。 在华夏,这个世界上枪支管理最严格的地方,禁手枪的力度甚至大过毒品。 华夏是全世界最多人口的国家,很难想象,如果不禁枪支,死亡率会高到什么程度,怕是现有的警察队伍扩建两倍都不够去处理枪击事件。 在华夏,枪是根本不能露头的产物,很多大势力、很多黑市上都能买来手枪,在缅甸折合成人民币不过是平均3000块钱一把,着实挺廉价,但凡华夏境内、携带枪支都会触犯非法持有枪支罪,要是在公共场合持枪的、不管有没有用枪开火,就构成了非法持枪、并危害公共安全罪,判刑五年到终身监禁不等。 华夏不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禁枪的国家,但却是唯一一个连玩具枪的禁的国家。 tmd,季有钱着实不会打枪。 李洪文枪响后,蓦地上膛,又发一枪。 季有钱翻滚在草丛中,不断移动变换角度,步法毫无规律可言,让李洪文连续上膛开枪三发都未有成效。 枪声沉默了,却是李洪文在换弹夹。 季有钱打不响枪,索性一咬牙当暗器朝李洪文掷去,李洪文侧身一偏,躲过飞来的枪支。 季有钱怕一旁竹竿瘦子老二拾起枪就麻烦了,只好往前一扑身,拽起匪徒老二的身体、挡在自己身前。 李洪文果断开枪“啪”的一声,子弹打在匪徒老二身上,“咯擦”一声上膛,又“啪”地一声,再一次打在老二身上。 老二中枪,“啊!”地一声嚎叫! 李洪文当即”咯擦”一声上膛,一枪打在老二头上,老二这次连嚎叫都没了,直接毙命。 季有钱用老二身子挡着自己的时候在心里默记:一,二、三,李洪文换了弹夹打了三枪了,还差两枪、枪里就没子弹了。 于是,季有钱探出半个头挑衅道:“老子在这!” 李洪文当即扣动扳机“啪”地一声,子弹堪堪从季有钱的头发上穿过,让季有钱感到头皮发烫。 这是第四发,季有钱默数。 最后一发子弹,李洪文犹未谨慎,始终寻找能一枪致命的机会。 季有钱蹲在那,用匪徒老四的身体掩着自己,心忧:没时间了,让匪徒老二知道枪就麻烦了! 于是,季有钱喊道:“李洪文,你比我想象中的更狠,连对自己兄弟老二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开枪!” “你真是个疯子!如果不是为了让你底下人跑路而分散警察注意力,怕是这些钱都被你独吞了,怕是你身边的人也早被你做掉!” 李洪文看到自己身旁的匪徒老二,不由地拉长了跟自己的距离,怒道:“季有钱!他妈的你挑拨离间!”然后对同伙老二说:“老二,别听他的!小心上当!” 老二瘦子很难做,手上握着一把刀子,下半身不住地打着摆子。 面对两把枪,老三死在跑路时警察的狙击枪,老四又被老大毫不犹豫地打死,自己怕是没多少活路了。 这时,匪首李洪文呵斥匪徒老二:“快去找枪!”老二有些魔症了,张开嘴迷茫地“啊”了一声,李洪文气急败坏地来一句:“就是刚才季有钱丢的那把,在草丛里找!” 与此同时,季有钱猛地推开死了的老四身体,脚下猛一踏地,整个身子直射向李洪文,半道时,李洪文扣动扳机,“啪”地一声枪爆响声! 枪响尤为振聋发聩! 子弹从季有钱耳边炸开,只是一阵耳鸣。 原来,季有钱算准了位置,在空中比李洪文领先了半秒,这半秒中让季有钱身子呈一个流线型。 说是季有钱身子直射向李洪文,不如说是身子瘫向李洪文,只是季有钱上半身呈自然倾倒,下半身瞬移速度极快,以至于看起来季有钱移动到半路时、上半身子像一张弓一般自然扑倒,躲过了子弹。 李洪文枪里已然没有子弹。 季有钱扑到李洪文面前,以狮虎博兔一般,一拳化刀、怒道:“给我躺下!”说着一记手刀当头劈下,李洪文被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季有钱一招劈倒李洪文,未等李洪文完全倒地,下一瞬,扑向匪徒瘦子老二,掌呈虎爪,一掌生生攥住老二脖子,“咯”一声,老二脖子脆响,疼得眼珠子翻白,双脚乱蹬着地上杂草,昏死过去! 第九十四章 李洪文的叹息 季有钱转过身,凛然望向倒地的李洪文。 却见被季有钱劈倒的李洪文直起身,左手里攥着一个车钥匙形状的玩意儿,掀开蓝色工作服外套,腰里别着一排雷管,龇着牙说:“季有钱!你有种,有种再走一步,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季有钱说:“在湖山庄园,你就是用这手段让褚家全身而退的吧!” 李洪文从兜里摸出一个强光手电,照在腰间雷管上,眼睛因为肿胀得乌青,而有些恹恹地看着季有钱。 李洪文的意思很明显:不信你可以试试真假。 手电把周围照得通明,李洪文脑袋上乌青一片,手上握着的炸药开关连颤都不带颤的,毫无征兆的、李洪文拔腿跑到车子跟前,把车上像水慕泽的女孩拽下来,仰天大笑:“季有钱,我斗不过你,好赖今天我炸死了,也能拉个垫背的。” 女孩雪白的脖颈被李洪文勒得死死的,艰难地喘着气,眼神露出对求生的渴望。 亡命之徒不过如斯! 季有钱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你冷静点,别伤了她,她跟你无冤无仇的。” 说到这,季有钱点头说:“你这家伙就是个疯子,能毫不犹豫地开枪杀自己兄弟,你够毒!” “抢银行能够全身而退的人不多,基本就是自找死路,你不绑上一身炸药,就不是你的性格!我信炸药是真的!” 李洪文不由加重了手上力道,恨恨地吐了口唾液说:“都怨你!不是你,我怎么会开枪杀我兄弟!” “我李洪文烂命一条,在刀口舔血,赌的就是别人狠不过我!” 说到这,李洪文哈哈大笑,然后笑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恨意说:“季大少,你太过于赞誉我这烂小人了!” “我李洪文以前就是个卖水果的小瘪三,连买包烟都因为太廉价、而不受店主待见的那种!”说着,李洪文有些羡慕:“你是季海董事长,一生下来就身价几十个亿,豪车、美女,该有的、能有的,你都有!” “我呢!不过是自食其力,想好好摆水果摊赚些钱,可连这都不被允许,摊子被城管砸烂,城管当着我的面把我的西瓜一个个踏烂!” 李洪文越说越激愤:“那些狗娘养的城管,我不过是想赚点钱给我妈买药,不舍得多吃一个馒头,大热天连口水都舍不得买,从来都是趴在马路对面、浇绿化带的水管下喝点凉水,他们断了我妈的活路,我就捅死了他们!” “你说,你这个季大少说说!他们该不该死?” 季有钱不敢妄动,动作慢慢地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烟是九五之尊,把烟盒倒空,把烟朝李洪文远远地丢了过去,沉声说:“你想错了,就像我这烟,烟盒里有市面上买不到的至尊南京,也有七块的红塔山。” “你可以说我虚伪,但实际的情况是我把好烟让人,自己抽红塔山,我舍不得抽,你信么?” “城管该死,但不能由你来杀!” 李洪文哈哈大笑:“季有钱,你真虚伪!” “那你说说我手下的鲍工头怎么失踪的?” “说!是不是你杀得!” 季有钱目呲愈裂,拳头不由得紧握,眼里流出恨意:“他撞死了我妈,罪有应得,就该死!” “警察查不出来,没人给他制裁,是我杀了他!” 李洪文眼里竟有了悲戚的神色,声音哽咽却夹杂着不甘地恨意:“我妈生我、养我,因为我没用、没钱给她治病,就死在医院门口,我捅死城管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李洪文锤在胸口:“我没爹,那个天杀的抛下我妈,吃、喝、嫖、赌、加上毒品,什么都沾,没钱了只会抢我妈的钱,我是我妈带大的,她连走的时候都苦,苦到没有一条干净的单子盖身上。(.好看的小说)” 季有钱眼看女孩被勒得面上发乌,心里难受至极,面上却不敢表漏太多,于是承诺:“李洪文,你别激动,你放开女孩,你要钱、要什么的咱们好好商量!” 说着,用脚碰了下脚边横塘着的匪徒老二说:“他没死,只是昏厥了!等他醒了,我们交换下人质?” 说完,季有钱又后退了一大步、盘腿坐下,拿出打火机点上一根烟。 李洪文把女孩一把推到车内,狠道:“老实点,小心我引爆炸药,大家都没命!”说完自己则坐在车门口,点起一根烟。 这个抽烟的动作,吓得女孩缩在车上角落里。 季有钱跟李洪文两人都是气定神闲、杀伐果断之辈,前者季有钱,在李洪文开枪时、不躲反而冲上前,敢慢上零点几秒就等于是自己撞在子弹上,后者李洪文,无论是毫不犹豫开枪杀死自己同伙、还是现在腰上缠着炸药去点烟,真如田九流评价的那句:李洪文舍得一身剐,乘风化雨便是大枭! 李洪文吐了一口烟雾问道:“我很奇怪,我跟你不熟,板着指头算也不过是见过三四面,你怎么就知道头套下的人就是我李洪文!” 季有钱虽然抽着烟,但并不敢把烟雾往肺里吸,仔细看季有钱就会发现:季有钱抽烟时气息悠长,猛抽一口,然后顺着嘴角徐徐吐出。 因为季有钱肺俞内伤,再抽烟就会增加肺俞的负荷,也多亏了是季有钱,常人哪会有如此强健的体魄,怕是肺部不堪重荷,早就咳死了。 季有钱隔着远远距离,沉声说:“倒也简单,因为你是个左撇子,我认识的左撇子并不多,而你恰恰就算一个。” “我跟田九流第一次在酒吧见你,你给我倒酒时用的是左手。” “第二次就是在收购顺德矿会场上,你拍案威胁田九流时,用的是左手。” “前两次都是小事,我并没有在意,更没放在心上!直到那晚上在湖山庄园,我愈杀褚青,你挡在褚青面前,我打向你的左肩,你一直是左手持刀,那时候的情况那么危及,你不得已才换成右手持刀!” “从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你是左撇子了。” “在银行时,当时在众多人质中间,你扫向人群,偏偏目光在我那停留了一下!我就开始想匪首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没有往你的那方向想。” 季有钱开始把话音放得很缓,像聊家常一样跟李洪文分析,为的是不激化眼前局面。 “在车上时,你的同伙老四殴打我,说我是废物,你交代他、让他用枪指着我,说明在我吐血重伤时、你也知道我身手不错,看来你认识我,或者说比较了解我!” “后来我想到:名媛交流会风声散去,你就消失了,我路过北华街,正好遇见银行抢劫,劫匪不是傻子,肯定对这一带很熟悉,怕是没人比你李洪文更熟悉吧!” “你持枪的时候是左手持枪,我就大胆地猜想,你会不会就是李洪文?” “想到这,我就发现我真的很笨,一个劫匪怎么会感情用事、怎么会同意换人质,在车上一路你都让你同伙老四用枪指着我,却不灭我的口,说明你不但怕我出手,而且留我的命有用!” 说到这,季有钱停顿下来,气息悠长地吐了口眼圈:“那么,整个苔原只有你李洪文拿我可以向褚青邀功!” “你不是李洪文,还有谁!” 李洪文左手持着引爆开关,右手揉着额头淤青,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不甘:“我不如你。” “几次跟你交锋,初次见面你跟田九流一起,我求田九流帮我,田九流不肯,我就不服气,不服气你一个纨绔子弟凭什么让九流先生这么看中!” “后来,你斗过了周王旗,引周王旗那个废物花八亿元买下顺德矿,我就知道你没外界传言那么不堪,开始郑重对待!” 李洪文鼻息喷出一股烟雾接着说:“再后来,我帮周王旗收矿,你那边却另辟蹊径、直到矿改署三位首要大佬都对你另眼相加,我才知道你真的不简单!” “我初次见过唐老的身手,就很震惊,一拳能隔着摞起的、三层麻将桌而杀人,而你,能逃脱唐老的袭杀,更是在名媛会上连战众人,跟唐老互博时简直是在一命搏一命,实力悬殊而犹不俱死,可以称得上是猛士无双!让我李洪文佩服你的武力!” 说到这,李洪文盯住远处的季有钱:“而今天,你自始自终都在记我的子弹数量,直到我剩下最后一发,你敢冲出来,用命赌自己能躲过子弹,我才知道你不比我怕死。” 同是不俱死的李洪文一字一句道:“我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命,而你一个富家子弟敢杀人,敢赌命,你更是个疯子!。” “回想起跟你所有过招,我在明,你在暗,你心思缜密,智谋犹胜武力,并未落下风,真称得上是心智如妖。” 说到最后,李洪文苦笑一声:“我这个只知道拼命的疯子,论家势我一无所有、论一切,我还是都不如你!”然后望向烟雾缭绕下季有钱坚毅的侧脸,又一次重重地叹息:“季有钱,连外貌你都让人嫉妒!” “老天爷真tmd不公平,为什么生出你这样的怪物!” 第九十五章 女孩叫姒沐 吐了这么多怨气,李洪文眼里戾气没那么重了。 季有钱从草丛里随意地拔出一根枯草,拈在手里反问:“不过一副皮囊而已,你死都不怕,还在乎这点东西?” 李洪文没有任何作答,只是转身从车上取下一瓶水,把烟头浇灭。 正在这时,季有钱旁边的匪徒瘦高老二醒来,只是脖子间剧痛,依旧趴在地上。 季有钱说:“你别动,再乱动的话岔住脊后神经,你就会瘫痪、一辈子都直不起身子。”然后,季有钱起身遥对李洪文说:“交换下人质吧!” 李洪文握着引爆开关,拿起手电照向趴在地上的同伙老二问道:“老二,你还走得动么?” 老二疼得咬着牙、直抽冷气地说:“大哥,我还好,求你别撇下我。” 季有钱提议:“我放你走,但是你要知道,我跟褚家的债我季有钱一定要讨还回来!” 李洪文撤回手电光线说:“我同意跟你交换人质了么?” “老二都这个样子了,我不会带他走,他自己也走不了,你就留着吧。” 匪徒瘦子老二一听李洪文要撒手不管,忙挣扎着起身,结果脖颈间轻微的碰触,“嚓”地一声轻响,老二随之哀嚎一声,显然疼痛至极。 即便是这样,匪徒瘦子老二下半身艰难地半直起,上半身脖子连同脑袋还是伏在地上,音色仓惶:“大哥,我是郝永志啊,您、您别丢下我啊!”接着瘦子哭出声音:“哥,我跟你混了这么久,留下来还不如跟老三一样被警察直接毙了!” 季有钱于心不忍,上前一手握住瘦子的肩膀,一手发力,“咯擦”一声,瘦子老二的脖子被季有钱正了位。 季有钱对老二说:“我帮你正了脖子,减轻了疼痛,如果你不老实,我杀了你警察也算我正当防卫!” 女孩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能留我一条命么?” “我不想死,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女孩的声音惊醒了李洪文,李洪文一拍脑门,却忘了额头上的伤,一时间疼得咧着嘴、对季有钱说:“你还是个滥好人,我差点忘了!”说着,拖出了车里的女孩。 女孩被李洪文拽到地下,长发蓬乱、衣服沾满草屑、显得狼狈不堪。 李洪文说:“老二郝永志我带不走,但是你把他的脖子折了,我就把这妞的脖子也折了,算是两清。”说着,拽着女孩头发,把女孩脖子按到车门口,女孩哭声凄厉,眼看车门就要被李洪文重重闭合。 季有钱痛声大喊道:“别!算我季有钱求你了。” 李洪文扭过头,显然很乐意季有钱认怂,狞笑着问:“这女孩真是你的小情人?” 季有钱盯住李洪文,看了看女孩说:“她跟我就不认识,只是,她长得很像我的前女友。” “有多像?”李洪文停住发笑,反问。 季有钱脸上神色痛苦,动了动嘴唇,好几下才发出声说:“她脸上多了颗痣,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像。” 李洪文说:“那么,你断一条胳膊,换下女孩吧!” “我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你断了胳膊,我就放入。” 李洪文的声音凝重,没有一丝戏虐。 女孩脖子卡在车门间,背部颤抖着,显然非常害怕。 季有钱陷入僵局,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疼得难受,于是咬牙、沉着声说:“好,我答应你就是!”说着,从地上拾起匪徒老二的那把小刀。 眼看,季有钱要拔刀插入肩膀。 却见,李洪文摆了摆手:“算了,我改主意了。” “季有钱,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想不到你还是个情种!” 季有钱站在荒草丛里,咬着嘴唇,听李洪文继续说下去。 李洪文说:“我要走你拦不住我!” 季有钱依旧沉默,望着李洪文。 李洪文叹息一声:“以后我也回不来苔原了,我这人狠,没有爹,更没心没肺,但是苔原有个女孩叫周婵,是周家人,希望你能留给周家一条活路!” “你当答应我,我就放人!” 季有钱听到这,当即一口应允:“好!我季有钱答应你!” “你再后退一百步,等我车开走了再过来!” “好。”季有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始后退。 李洪文拉起女孩,把女孩推倒在地,自己则右手踮起地上现钞大包扔上车上,然后左手持着爆炸开关、开车扬长向果园东南而去。 很快淹没在黑暗里。 汽车开动时的尾气还没散去,季有钱忙奔过前,扶起女孩。 女孩站起身就把胳膊抱在自己怀里,与季有钱空有一定的距离。 季有钱知道女孩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表明:她对季有钱还有着戒心。 季有钱讪讪地笑了,笑容有些讨好地意味:“你没事吧!” 女孩看了季有钱一眼,声音没有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还好。”然后,女孩抬起头说:“我们走吧,找人报警。” 因为李洪文四人在银行里就收了所有人的手机,所以,连个求救的电话都打不成,甚至都没有个手表看时间。 季有钱想了想,走到匪徒老四那里,想从瘦子郝永志那里摸出手机。 不料,碰到郝永志脖子,郝永志呲着牙嚷道:“我这没手机,李洪文怕我们坏了事,当时就没让我们几个拿通讯工具。” 看看天色,估计是午夜,月光正浓,寒意萧瑟,季有钱都觉得有些冷意,一旁的匪徒老二郝永志不得已脱了外套垫在地上。 季有钱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大火机,点燃了李洪文撇在地上剩下的半麻袋现钞,又脱下自己的呢子外套给女孩披上说:“夜里冷,烤会火吧!” 女孩很惊愕,一边想扑灭火,一边扭头朝向季有钱说:“你疯了!这么多钱都烧掉,我们怎么向警察交代!” 季有钱拦住女孩,拨一堆地上有些潮湿的枯草、加在钱堆里,淡淡地说:“警察来了,我把钱赔给警察就是了!” 女孩无语。 季有钱没继续理会女孩,转头蹲下身子问瘦子郝永志说:“好好睡一觉吧,等警察来了,监狱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瘦子郝永志求季有钱说:“老板,我跟你无冤无仇,是你自己要跟上车的,这怨不得我啊!” 说着,指了指远处的郝永志说:“我也没有对小姐动手动脚,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季有钱冷哼一声:“你该庆幸你没对女孩企邪念,不然,就不单是你的脖子,你的手也会被我踩烂的!” 郝永志歪着脖子,挣扎着竟给季有钱跪下了,脸上鼻涕流到了嘴角,抽噎着说:“老板,李洪文不是个东西,抛下我不管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小的当个屁算了!” “以后果农帮能帮你的、我郝永志没二话,听你调遣。” 季有钱问道:“你在北华街果农帮说话管用?” 郝永志见事情有些转机,忙肯定地说:“果农帮我是老二,李洪文走了我就是老大,我说话肯定管用!” 季有钱不屑说:“李洪文的手腕够硬,在时果农帮时能有你说话的份?就是现在他走了,你能有多少筹码?” 郝永志哭丧者脸说:“果农帮一共入帮的有三百多人,大大小小事情是归李洪文一个人说了算,可我怎么也算是果农帮的老资历,北华街工程外包什么的、也都是我在给李洪文打理。” 季有钱“哦!”了一声,心里有了主意,对郝永志说:“我就先放过你,不过你自求多福,别让警察先找到你!”然后指了指远处的墙角说:“躺在那吧,别试图逃跑,不然你就真的瘫痪了。” 郝永志听了,双手扶着脑袋、痛哭流涕,表示说:“我肯定不跑的,脖子都成这样了,动一下就疼得想死。”说着一步步挪到墙角。 女孩此刻已经把蓬乱的长发稍稍梳理好,身上的草屑、泥土也拍掉了。 季有钱看得发怔,然后语出惊人地问:“明天我们去找警察,然后告诉警察说绑匪顾不上我们,丢下我们跑了,可以么?” 此时火堆烟雾呛人,女孩烤着火,没有抬头地“嗯”了一声,甚至没有看向季有钱。 季有钱围着火堆席地而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略微抬头,总算望了季有钱一眼、轻声说:“姒沐。” 季有钱怔住了,心里一动:怎么,她的名字跟水慕泽的名字一样,也有慕字? 女孩不明所以,以为季有钱没听明白,又咬着嘴唇说:“褒姒的姒,沐浴阳光的沐。” 季有钱回过神,麻木“哦”了一声,心想:我说呢,怎么可能,原来只是声调一样。 然后,季有钱抿着嘴唇,即便是此刻脸上沾着灰屑,眼里也满是清澈地望向姒沐说:“姒姓很少啊,不过名字也很好听,我叫季有钱!” 女孩点了点头,声音不厌不喜地说;“哦,我听见绑匪喊过你的名字。” 季有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想起姒沐一定听到自己说她长得像自己的前女友,就更加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搓着手烤火。 良久之后,姒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尴尬局面:“是不是你在等我向你说谢谢!” 姒沐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厌、不喜,更不是疑问。 第九十六章 每个人都不是天生的薄凉 季有钱迟疑了一下:“你很不一样。”然后自言自语:“你的姓很稀少,跟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里佳人褒姒的姒一个字。”说到这,季有钱笑了:“真不知道那个佳人褒姒跟你是不是一样,不会笑。” 姒沐一笑置之,望着眼前”哔啪”作响地火堆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季有钱点了点头,眼睛看向姒沐,表示洗耳恭听。 姒沐说:“曾经有个女孩,生在一个很偏僻的农村,家境很不好,上学的时候寄宿在亲戚家里。” “女孩的妈性格很差,嫌弃家穷,就一直想离开这个家。” “女孩的父亲是个村里卖豆腐的男人,整日推着车、叫卖在村落间,那个男人脾气超好,早出晚归、出了名的好说话。” “卖豆腐卖了几十年,从来不会跟人红过脸,每天卖完豆腐回家,哪怕是累了一天,也会去做饭、也会在自己女人吃完饭后刷碗、再然后哄自己的小女儿玩。” 季有钱掐着一根枯草,没有抬头,但是很耐心地听故事。 姒沐自言自语地说着故事,甚至没去看季有钱的反应。 “女孩在很小的时候,会被当妈的抱着坐车去很远的地方,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不喜欢小女孩,小女孩总是怯怯的。” “小女孩亲眼见过自己娘跟别的男人说笑、玩得很开心,她也见过别的男人摸着娘的脸,小女孩很不喜欢。在她印象里,娘的笑容从来没有对爹这样绽放过。” “后来,小女孩长大,上了初中,就渐渐明白了当年那是自己的娘在背叛爹。” 姒沐叹了一口气:“一个女孩在农村,上完初中、顶多上了高中,就不可能再往上上学,女孩子终归要嫁人的。” “父亲是个把苦埋在地里、不对任何人说起的好父亲,父亲一咬牙,蹬着三轮车跑更远的地方卖豆腐,凑齐学费、陪着笑、带着土鸡蛋让女儿借宿在亲戚家,好让女孩完成学业。(.无弹窗广告)” “女孩一路上学,起先底子差,也算不上聪明,但很勤奋,到高考时成绩很优秀,考上了重点大学。” “当爹的很高兴,晚上去镇子上的工地给人挑水泥,白天卖豆腐供自己女儿上学,当妈的冷冷泼了一盆水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总要跟男人跑的,结果当爹生平第一次抽了女孩妈妈一巴掌说:我没文化,但她我闺女,我闺女心高,就要大城市去,找个疼她的好男人!” 姒沐脸上很苦涩:“女孩本身底子长得就不差,上了大学也会打扮了,喜欢女孩的人就不少。” 季有钱点了点头,往火堆里加着柴草,继续听下去。 姒沐一脸平静的继续讲:“女孩上大学有了第一个男朋友,男朋友长得很帅,爱玩游戏。” “女孩得知男朋友第二天要约自己出去玩,天还未亮,就开始洗刷、打扮,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的,七点多就等在男朋友的宿舍楼下。” “从七点等到快十一点,男朋友才从宿舍楼出来,女孩自然不开心,两人就会吵架。” “可坠在爱河里的女孩是何等的爱满足,男孩一哄,她就破涕为笑了。” 季有钱点了点头,想起当年自己做兼职晚回来、耽误了跟水慕泽的约会,水慕泽有时候也会不高兴,但自己哄一下就好了。 “女孩把自己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男孩,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牵手、第一夜等等??????以为自己会跟他在一辈子。” “后来有一天,男孩告诉女孩自己出去玩了,跟自己哥们去黄河边上,但是没带女孩去,女孩有些失望,后来无意间追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男孩想了想,没吭声,后来发短信说:我跟我的前任复合了,咱们分手吧。(.)” “女孩一个人去喝了很多酒,哭得很伤心,最后跌跌撞撞、额头上一片乌青的回了宿舍。” “同宿舍的女孩们都看得出女孩眼里很绝望,其他女孩子有的是面露担心、有的是一笑置之,告诉女孩别那么傻,更有的是幸灾乐祸,撇了女孩一眼说:你也有被人甩的时候。” “女孩长得漂亮,被抛弃了,自然有别的男孩追,女孩只是想找个人喝酒,在学校社团认识了一个很腼腆的男生,刚认识第一天两人留了手机号,认识第二天,女孩去喝闷酒,遇见了长相很腼腆的男生,当晚喝醉了,两个人住在了一起。” “那个长相很腼腆的男生告诉自己哥们:那个女孩很好上,第一天我就想给她留个好印象,谁知道第二天就上了。” “学校就那么大,长得好看的女人总遭女人嫉妒,传来传去,自然就传到女孩耳朵里。” “从那以后女孩就成了学校里公共汽车般的存在,女孩更孤单了。” “祸不单行,没几个月、女孩在大二的时候父亲突然中风去世,那一段女孩眼泪哭干了、眼睛都是木纳的,家里没了经济支柱,女孩面临着辍学。” “这时候,女孩主动傍上了一个上海的老板,谁料,女孩发现自己怀孕了,而自己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多可笑。” “大学的日子能有多少钱,女孩只有东拼西凑,借了好多同学的钱、坐车到了很远的地方做了打胎手术。” “女孩把这事告诉了她的闺蜜,她的闺蜜很心疼自己,可闺蜜也是学生,除了生活费、哪有那么多钱,于是攥着手术报告要去找那个醉酒后、让女孩怀孕的男生,女孩不让自己闺蜜去,窝在被窝里小声说:咱别去找了,好不好。” “最后,女孩还是在闺蜜拽着的情况下把那个男生找来,那个男生听了后、面对手术费说了一句:为什么打胎前不跟我说一声,我也有份啊,实在不行明天我给你送早饭?” “男生很显然不想负责任,女孩闺蜜把手术条投到了河里,第二天那个男生也没来,直到那天之后,女孩再也没见过、也没联系过那个男生。” “因为女孩父亲死了,自己母亲年轻时就不安分,村里风言风语很多,村里人多半口无遮拦,说得最委婉的就是:女孩的妈还不老,肯定会改嫁的。” “女孩咬了咬牙,断决了所有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男人,开始晚上在精品店卖东西,白天一有空就去商场做卖衣服的导购,一个月有一千多块的收入。” “后来,女孩还清了打胎借下的钱,也开始赚大学的学费、甚至回家的时候带点礼物、会塞给自己母亲一些钱。” “女孩是怨自己的母亲,但终归那是自己的亲妈,后来的后来,女孩毕业了、自食其力,很努力的自己赚钱,薪水不高,也再没有一个男性朋友,但很满足,她过得很好。” 故事到这,姒沐停住了,抱着膝盖,把下巴靠在膝盖上。 季有钱不知道自己该悲、还是该苦,眉头拧着:“你就是这个女孩。” 明明是一句疑问,季有钱却是在肯定。 话刚落音,季有钱觉得自己的话好不合时宜。 却见姒沐点了点头:“是啊,我就是这个女孩。” “我骨子里遗传了我妈,天生就下贱。” 季有旺能体会到姒沐脸上面无表情,心里该是如刀割,当即摇头说:“别这样说,怨不得你,只怪你遇人不淑。” 没有人知道姒沐是怎样煎熬着过来,还清了债,还凑够了学费,甚至能拿钱给自己的娘。 想到这,季有钱起身望了望远处墙角里蜷缩着的瘦子郝永志,叹了口气,却是对女孩说:“你觉得现在能过得很好,就好了。” 姒沐微微抬起手臂,把双手交叉着伸了个懒腰说:“都过去了,今晚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把话说开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季有钱想起自己不也一样害苦了水慕泽,苦笑一声问:“长相腼腆的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却是禽兽起来最不是东西,你恨他么?” 姒沐脸上表情淡然:“一开始恨,后来就不恨了。” “就像我一开始苦,后来就不觉得苦了。” 姒沐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云淡风轻。 季有钱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姒沐说:“你觉得你不好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许我可以帮你一把。” 季有钱掏名片的时候一直在迟疑,他生怕自己践踏了姒沐好不容易的自尊。 姒沐笑了,很难想像这个冰冷的女人也会笑。 只是,姒沐的笑嘴角微微一挑,近似于干笑和冷笑之间,当真算不上亲近。 只是姒沐拒绝了,没有接季有钱的名片:“我知道你很有钱,也很有本事,但我过得很好,我也不想接受任何男人的好。” “或许我这句话很伤人,但是是我的心里话。” 季有钱点了点头,没在坚持,脸上被火光的影子摇曳、露出一口很白的牙齿轻声说:“我信。” 每个人都不是天生的薄凉,薄凉人自由薄凉的往事。 生性凉薄如姒沐,如烽火戏诸侯里佳人褒姒一样的冷,冷到以至于不再对任何男人动心。 哀莫大于心死。 情到止处,见惯冷暖,悲喜无用。 才最是伤心。 第九十七章 怎么也得有这个烟筒高吧! 两人陷入悠长的沉默中。 姒沐有了倦意,侧着身子、睫毛促在眼睑,睡得很安详。 季有钱盘坐在地上,内劲里流着阴阳暖流,一遍一遍冲刷着肺俞内的杂质,来养肺益脉。 火堆由旺到衰,渐渐熄灭,季有钱睁开眼,悠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天已经有些微亮,能看见地上一地的人民币和枯枝杂草燃烧后留下的灰白痕迹。 季有钱起身,踩在一截枯枝上,惊醒了姒沐。 姒沐抬起有些疲倦的眼睛,望向季有钱:“天亮了,我们走?” 季有钱点了点头,跑到不远处墙角里踢醒瘦子郝永志。 郝永志眼都不睁,下意识地挥起胳膊大叫:“别抓我。”然后,郝永志被自己弄醒了,看见季有钱、忙低下头说:“老板,别把我交到警察那。” 季有钱点了点头,语气很冷,却又很肯定地说:“放心,只要你听话,我就不为难你。” “起来,咱们走。” 说话间,天更亮了,能看得见一旁早秋枯叶上沾着的露珠,不知名的麻雀也从天空“喳喳”乱叫的地飞过,能看见更远处有一个高耸的烟筒,也能听见火车隐约的汽笛声。 一个村里模样的少年背着一口大袋子,远远地扛着一根铁锹走来。 季有钱朝少年摆了摆手。 少年走到近处,季有钱才看见少年大概十二三岁,肤色黝黑,眼睛很亮,穿一件钩织粗略的黄色毛衣,毛衣缝隙里夹杂着草屑。 少年本身肤色就黑,估计很长时间都不洗澡了,脖子上黑得更像是油黑的车轴。 季有钱先是冲这少年笑了,少年跟着傻笑,却露出很白的牙齿。 季有钱说:“小孩,这附近有人么?” 少年瞪大了眼睛,显然很惊讶这地方有人,挠了挠后背,把手上的铁锹放下警惕地说:“这果园老早就没人了,你是谁?” 季有钱说:“我叫季有钱,你呢?” 少年闭上嘴没吭声。 季有钱再次把话重复了一遍,问少年的性命。 少年嘟囔了一句:“俺老师说了,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字。” 季有钱无奈问:“那你来这干什么?” “我来拾煤!” 季有钱奇怪地问:“这附近有煤矿么?” 少年反问:“拾煤还要去矿上么?”然后指着东北方向、白了一眼季有钱一眼说:“那边有铁路,路过有煤车,扒着煤车上去铲下点就够用了。” 季有钱点了点头,继续问:“你能帮我叫来大人么?我想找个手机打电话。” 少年瞥了一眼季有钱,拾起铁锹问:“有啥子好处?” 季有钱乐了:“你人小倒是挺会做生意。” 远处,姒沐走来,站到季有钱身边。 少年看见这么漂亮的姐姐,把眼都瞅直了。 季有钱有些尴尬,“咳咳”两声,少年挠了挠头,瞥见自己毛衣袖子上面沾着草屑,忙把手背到后面说:“家里要准备点煤,不然等到冬天烧火就该发愁了,我没时间给你找手机!” 季有钱蹲下来说:“我可以给你钱,够你买一车煤的钱,但你要帮我找个手机,我要用下打个电话。 少年把手一伸,有些趾高气扬地问:“钱呢?” 季有钱又好气又好笑,只好领着少年来到燃灭的火堆旁,从那没被烧完的钱里翻出几张没被烧着的百元大钞。 少年眼瞪得更大了,张着嘴扭向季有钱问:“我靠,你竟然没事烧钱玩!” 季有钱无语说:“我哪有那么闲,好啦,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看着姒沐,却是说:“二黑!” 季有钱无奈,把四百块递上说:“二黑,这四百拿着,你给我找个手机,等人来了我给你拉一卡车煤去!” 少年二黑人小鬼大、嘿嘿一笑抓过钱说:“成交。”说着搁下铁锹跟装煤的袋子,一边跑着一边冲季有钱喊:“等着!我给你找手机去。” 不一会,少年二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黝黑的脸蛋上晕红分外明显,额上挂着黑糊糊的汗珠。 二黑手上攥着一台老式诺基亚黑白屏手机,乌溜的眼珠子转了下,递给季有钱说:“这可是我拿我爹的,你用完可得还我。” 季有钱接过手机,笑着对二黑说:“放心,一定还你,再给你买个都成!” 季有钱转身到一边,把电话打给田九流。 季有钱压低声音问:“九流,是我、我现在很安全,你旁边有别人么?” 田九流回答:“我刚从警察局回来,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季有钱说:“那就好,你带着张汉来接我,我处的位置在咱苔原去燕京的高速路口,这的地形很偏。” 说完,季有钱发现远处有个很高很高的废弃烟筒,于是对电话里的田九流说:“我处的位置这有个很高的烟筒,你摸着路来,别走漏了消息。” “等会我生一堆烟,你朝有烟的方向找。” 田九流在电话那头承当说:“好,有钱,我马上带人去!” 季有钱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二黑。 二黑把诺基亚当宝贝似的揣在兜里,然后提起袋子、扛起铁锹要走。 季有钱一把拦住二黑说:“怎么,你干什么去?” 二黑没好气地说:“怎么帮了你的忙,你还想抢我手机不成!” 然后哭丧着脸说:“我得先去拾一袋煤,不然回家煤也没拾到、还让我爹发现了我拿他的手机,肯定会揍我!” 季有钱瞥了一眼说:“我就是想让你等着,我好还你人情。” “怎么还怕我是坏人不成!” 二黑一听“坏人”这个字眼,抬头看着季有钱衣角上的血迹、又看了看远处躺着的瘦子郝永志蓦地慌了,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们真不像好人!” 季有钱头一次被人说不像好人,心想:好坏还分外表么?索性吓唬二黑说:“我的车很快就到了,小心我把你卖到山里去!” 二黑更慌了,心想这么偏的地方,自己遇见两男一女,身上都沾着血,真可能是人贩子,越想越怕,“哇!”地一声哭了。 姒沐看二黑哭了,也有些慌了,不由嗔怒季有钱:“你干嘛吓唬他。”说着,姒沐蹲下来对二黑说:“别听他瞎说,他是个好人!” 二黑脸上淌过泪痕,脸蛋上被冲出一道跟周围肤色迥异的痕迹,心里觉得:还是漂亮姐姐长得亲近,于是靠近了姒沐,抽噎着弱弱问季有钱:“那你是干什么的?” 季有钱正抱着手臂望向远处,笑着说:“你问我?” “我跟你一样,也是拾煤的,而且家里也是拾煤的。” 二黑半信半疑。 说话间,季有钱生起火,从地上找些干草盖在上面,一时间浓烟的呛味弥漫,姒沐也站到了背烟处。 二黑上前好奇地问:“你干什么呢?生火可不是这么生的。” 季有钱被烟呛得眼泪流,煽动者烟气说:“你往边上站站,别被熏着了。” “我要生一堆火。” 二黑听完,却是走向远处,索性半跪在地上,搓起些烂叶子、枯草,然后费力地抱起一大堆。 二黑人小,抱来的枯草高过自己的头。 抱来枯草后又跑向跟远处一间废弃的屋子、大概是很久以前果园看园人的屋子,二黑从屋子里扯来一大堆黑色的油毛毡。 二黑一副老辣地口气对季有钱说:“不懂了吧!用这个,这个点着了烟气大!” 季有钱接过油毛毡。却见二黑额上的汗更多了,二黑索性抹了一把脸,顿时整个脸都花了。 季有钱心想:小孩人小,鬼精鬼精的,但人倒是很实在。 在二黑的帮助下,黄色的熏烟滚滚。 不多时,四五辆车队开来。 季有钱挥了挥手,车上下来的人正是田九流、张汉等人。 季有钱招呼田九流、指了指瘦子郝永志说:“他叫郝永志,北华街果农帮二把手。” “你带他先走,呆个地方躲起来,没有我的电话不要把他交给任何人。” 田九流点了点头,拽着郝永志就把他扛到车上。 季有钱又对张汉后面的霍思、霍明兄弟俩招招手,指了指小孩二黑说:“多亏了这孩子,你帮我给他家送一堆煤去!替我谢谢他。” “额,季董送多少合适呢?”霍明虽然不大明白小孩跟自己董事长的关系,但还是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问道。 季有钱想了想,指了指远处的烟筒说:“一堆煤怎么也得有这个烟筒高吧!” 说到这,季有钱转身望向一旁姒沐说:“走,我们去警察局。” 说完,季有钱、姒沐上了保镖张汉的车。 车子驶出路口,几辆车分道而行。 二黑生平头一次坐在轿车里,美美地靠在椅子上,摸着a8l的德国进口皮具说:“真舒服。” 蓦地,看车字开出路口,有些慌了:“你跟季有钱那个拾煤的是一伙的吧!你不会是人贩子吧!” 霍明头握着方向盘,一次听见别人说自己董事长是拾煤的,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季有钱可不是你叫的。” “他是我们季董,整个苔原有一半的私人煤矿都是他的。” 第九十八章 好在不算太晚 季有钱跟姒沐到了警察局,远远看到从警察局门口出来的吴婕。 季有钱试着上前给吴婕一个笑容。 却见吴婕看见季有钱身上的血迹、穿着高跟鞋也不看台阶、冲过来、抱住季有钱,一瞬间眼圈红了、声音发着哭腔:“有钱,我、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季有钱抿着嘴唇,拍着吴婕的后背说:“这不,我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好啦,这么多人看着呢。” 吴婕伏在季有钱肩上,揉着眼睛,突然偷偷拧了季有钱一下说:“当英雄当美了吧!现在全苔原都知道你是英雄。” 季有钱尴尬地笑了笑。 却见吴婕从季有钱肩上起来,冲着姒沐笑着伸出了手:“你好,我吴婕,是季有钱的女朋友,你很漂亮。” 姒沐微微点了下头,伸出手轻握了下说:“我叫姒沐,你也是。” 吴婕和姒沐的初次见面都说对方漂亮,招呼打得云淡风轻、看似友好,实则怎么都不算友善。 季有钱暗暗流汗:都说漂亮的女人相轻,还真是。 季有钱瞧了姒沐一眼,又看向吴婕说:“我们还得进去跟警察交待下情况。” 吴婕不舍地望着季有钱跟姒沐进了警察局。 路上,姒沐对季有钱冷不防的来一句:“你女朋友很漂亮,看得出她非常在乎你。” 季有钱点了点头:“谢谢。” 坐进警察局,张副局亲自接待,季有钱跟姒沐分开向警察交代事情经过。 季有钱给警察的解释是:蒙面匪徒一共四人,其中一人在劫持时候已经被击毙,劫匪把车从国道岔口走了,把我们带到一个不知名的果园,当时我很紧张,提出自己会付给他们三千万的赎金,结果匪首不肯,说是要了赎金也要有命花,另外两名匪徒一听到钱,就跟匪首商量分赃,结果他们下车发生内讧,互相枪击,当场死了一名匪徒,剩下的匪徒跟匪首都丢下我们不管了。 姒沐握着手跟警察解释是:我当时在车内,很害怕,把头埋在车座间,两个匪徒想侵犯我,匪首不肯,好在当时匪徒提议说要分赃、然后各自跑路,结果,他们分钱的时候发生内讧,我们在车里反而躲过一劫。 两人给警察的解释近乎相同。 稍后,苔原公安正局长走进来,拍了拍季有钱肩膀沉声说:“我是曹国铮,让苔原英雄受苦了。”说着主季有钱敬了个礼,并伸出手去跟季有钱握手。 季有钱望向苔原公安局第一人,曹国铮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胡茬跟眉毛都生得很重,身子并没有发福,警服笔挺,搭上方正的国字脸,显得一脸正气。 季有钱面上坦然,却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说:“英雄算不上,毕竟那个时候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我的选择就是作为一个男人,不能躲到女人身后。” 按理说,需要季有钱、姒沐等人去指认案发现场,但这两天苔原小报、电视台把这条新闻炒疯了。 季有钱是难得一见的暖男型帅哥,姒沐也是难得一遇的冰美人,属于就是在监控录像上也很上镜的那种。 北华街银行抢劫案发时,现场目击者众多,一夜之间,季有钱火了,顺带着姒沐也火了。 更是有网友在网上贴出季有钱的照片,因为不知道姒沐身份,就贴出来姒沐在银行监控上的截图,以及挖出季有钱是季海实业董事长的身份。 网友们纷纷吐槽。 有的发牢骚:“这人真是没天理了,既有钱,还长得这么帅,难怪叫季有钱!” 有的吐槽:“有钱人都为富不仁,难得有个有良心的还被劫匪劫持了,悲剧。” 更有奇葩者羡慕:“能跟美女呆一块,值了!” 也有八卦网友发帖:“好一对璧人,原本倾城之恋,是不是化作一幕生死恋?” 众网友更是纷纷猜测,有的版本说季海董事长偶遇银行劫案,一见钟情于冰山美人,富二代爱美人不爱身家性命; 有的版本说季海董事长遇多年旧情人,相逢感慨,发生劫案时才有了生死相依; 更有离谱的人截下季有钱吐血场面,爆料称季海董事长原本是苔原有名的纨绔,现在身患绝症,遇银行劫案时浪子回头,想要做些什么,才有了富二代挺身为人民而出。 跟帖一夜间过八千楼,被众吧友纷纷转帖,差点让原本不太热闹的苔原贴吧被爆吧。 好在不愿透漏身份的现场目击者发帖,贴出打上马赛克的孕妇、跟小孩,把舆论导向矫正,称季海董事长身价过亿,银行发生劫案时现场男性众多,唯独季有钱一人挺身而出,这原本就是一种大无谓,季有钱是苔原人民英雄,并指出当时自己就在现场,很愧疚、也很后悔,没能挺身而出。 这条消息又被不知名的网友跟帖,贴出季有钱资助建设希望小学,以及修建壶关希望小学时并未向媒体透漏,甚至没有挂上季海的名号,一时间,事实胜于雄辩,季有钱被网友成为“苔原实业良心”“苔原英雄”。 一下子季有钱从季海董事长的身份被网友推到前台,季有钱这个字眼成了公众人物。 看到季有钱跟姒沐身上还沾着血迹,索性公安局长曹国铮打定主意,不让两人去指认劫匪跑路现场,表示英雄也要休息,就由刑警带着季有钱的保镖张汉去指认。 从警察局出来,季有钱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见姒沐准备打车回家,季有钱想了想还是塞给了姒沐一张自己的名片,平平淡淡地说:“有什么麻烦给我打电话也好。” 当晚,苔原电视台报道了英雄季有钱平安归来的喜讯,苔原警察局对此网上回应:表示专案组24小时跟进案子,势必将匪徒捉拿归案。 而网友纷纷表示:好人有好报,欢迎苔原英雄回家。 回到家,季有钱本想先洗个澡,结果吴婕已经叫来了季海矿业医院的专家,给季有钱来了一次透彻的检查,检查结果显示季有钱全身上下一切正常。 一旁小姑季顺月埋怨季有钱:“以后别逞英雄了,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跟我哥交代!” 季有钱笑了,嘴角间弧度刚刚好,笑得很好的掩去了苦涩,对吴婕和小姑说:“唉,我都说过了,真没事,你俩偏不信!” “这下医生的都说我没事,你们该信了吧。” 吴婕咬了咬唇,嗔怨了一句:“不是为你好么?”说着去淋浴间替季有钱往浴缸放热水。 小姑季顺月笑了,拍着季有钱的肩膀说:“吴婕还不是为你好,昨晚上快让她急坏了。” 季有钱扭过头,捂着嘴咳嗽一声,手心里咳出些血沫。 季有钱赶紧把血沫抹在袖口内侧,心里叹息一声:看来还是没止住肺俞的伤,得去舜老那要些伐髓琼浆了。 没人发现季有钱的异样,吴婕没有,小姑季顺月也没有。 等好好泡完了澡,下人送来手机,季有钱拨给季海矿业部长培叔、以及行政总监吴平,跟两人先后报了平安。 吴婕正张罗着做菜。 季有钱蓦地想起自己有好长时间没在家吃饭了,愧疚之情油然而起。 饭桌上,季顺月给季有钱夹了菜,一旁电视上正播着苔原地方新闻,标题名是“欢迎英雄回家”,季顺月看到画面上的姒沐,就随口问道:“有钱,你跟那个“冰上美人”是怎么回事?” 季有钱用余光瞥了吴婕一眼,发现吴婕正埋着头喝汤,但眼角余光瞥向自己,分明是在竖着耳朵听。 季有钱尴尬地咳嗽一声,心知小姑到底是小姑,自己一天没结婚,就不把自己侄子往外面推。 实际上,在小姑季顺月心里,自己侄子长得好,又是季海董事长,左拥右抱都不觉得过分! 季有钱没打算怎么隐瞒,解释说:“那个女孩很像我大学的一个朋友。” “我没那么善良,只是她一个女的,不想眼睁睁让她一个人上劫匪的车,那样她一定会死的。” 话未落音,两个正在埋头喝汤的季顺月、吴婕异口同声地问:“你的前女友?” 又是话未落音,季顺月觉得好尴尬,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映,忙说:“我去看下季海这个月的财务报表。” 季顺月走后,吴婕也把埋着的头埋得更紧了。 季有钱平静地望着吴婕,直到吴婕抬起头,季有钱静静的说:“其实,发生银行劫案那时我跟姒沐并不认识。”说到这,季有钱咬重了声音:“以后也不打算常联系。” 吴婕咬了咬唇,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但你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你是我男人,我要的爱情,别人夺不走,而你说的我都会去信。” 说到这,吴婕幽幽地说:“而你的过去,我没机会参与,我只能怨自己认识你、认识得有些晚。”随即,吴婕撩了下额前头发,与季有钱清澈的眼神对视一下、笑了:“好在没有太晚。” 吴婕一样笑得云淡风轻。 季有钱发现,第一次见吴婕时,吴婕那一头温婉的沙宣、发刚过耳,却是发香得撩人,而今却已长发垂拂、过肩。 第九十九章 正好我也不讲理 想起王潮交代一定要把瑶水矿的土地相关凭证办齐全了,不然自己在瑶水河滩以后的生态计划就是胡闹,所以季有钱单门让总监吴平去办理。(.无弹窗广告) 吴平给回来的消息是:土地一级开发凭证根本拿不下来,至于原因嘛,土地局局长谢金鼎卡得很死,软硬不吃。 办公室里,季有钱看着一份资料。 资料上显示,谢金鼎是苔原土地局局长,现年四十七岁,进过sx党校进修,算上是苔原本地官员,也属于市委齐书记的嫡系。 季有钱看完资料,对吴平说:“苔原市环保局的一把手是谁?” “谢金鼎都跟哪些下属走得近?” 吴平想了想说:“季董,您知道的,咱们矿业很少跟市里面打交道,您还真问住我了,我这就给您去查。” 季有钱点了点头。 稍后,吴平送来了一份资料,资料上显示苔原市环保局局长为齐国伟,现年四十六岁,也是齐书记的嫡系。 从资料上来看,不管是土地局的谢金鼎还是环保局的齐国伟两个人为官都很本分,根本没什么把柄可言。 但季有钱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明面上的事情越见得光的,暗地里的东西越见不得人。 索性,季有钱去了趟北华街。 现在的季有钱可算是公众人物,不得已戴了顶黑色的帽子。 上半身是一身青色的薄呢子风衣,下身是黑色的绒裤,也把修长、结实的体魄穿出了更男人、更阳刚的味道。 还是北华街的巷口面馆,正是下午时候,面馆生意正是冷清。 季有钱脱了帽子,递给桌子旁的老板娘一百块钱说:“大娘,来碗面,跟上次的一起付清。” 老板娘正在桌旁打盹,愣了下,头都没抬说:“给这么多干嘛。”说着,老板娘抬起头,觉得年轻人眼熟的慌,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开口说:“我就是上次来吃面没给钱,说去取钱,然后就没回来的??????” “诶!我想起来了,你是咱苔原英雄。” “我说呢,怎么瞧得眼熟。”说着,老板娘赶紧一边拿抹布擦了擦桌子,一边把季有钱的胳膊推开说:“咱苔原英雄来吃饭,大娘还收钱像什么样!” 季有钱把钱塞过去,佯装生气说:“面馆也是小本生意,不收钱的话,下次我还怎么好意思来?” 老板娘这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擦了擦手,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季海实业的董事长,不差钱的,于是也不再矫情,痛快的收下。 片刻后,老板娘给季有钱端来一碗面,面上面盖着厚厚的一层牛肉片,淋着让人很有食欲的辣椒油。 季有钱笑了,也知道这是老板的好客,挑了一筷头面,季有钱漫不经心地问老板娘:“现在城管还来得勤么?” 大娘擦着旁边的条凳,抬头说:“自打那之后,城管来人,但执法没那么野道了。(.好看的小说)” “跟这条街以前差不多,不过也说不准。” 季有钱夹了一片牛肉片,嚼着问:“那大娘知道管咱这一片的城管队长是谁么?” 大娘想了想说:“好像是谢大牙。” “谢大牙?”季有钱说:“怎么给他起了这个外号?” 大娘有些不好意思,操着很重的苔原口音,压低了声音说:“谢大牙叫谢宝坤,上头有人,不把一般当官的放在眼里,说是城管队长,但是在这条街,不比果农帮的人强哪儿去。” 说到这,老板娘有些怀念:“还是李洪文在的时候街上的日子好过,那时候的谢大牙可没敢这么执法。” 季有钱点了点头,迅速扒了几口面,喝了口高汤对老板娘说:“大娘,你的面很好吃,我要先走了。” 这无疑是对老板娘生意是一种肯定,老板娘点了点头,冲季有钱摆了摆手说:“好的勒,下次大娘还给你下面吃。” 离开后,季有钱叫来郭思、郭明兄弟俩,递给两兄弟一张纸条说:“帮我好好查查他们之间的关系。” 苔原市,北华街的一个麻将房里,这个屋子是老板专用的麻将客间。 客间最里面坐着一位把头发梳理得油光、龇着牙、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打麻将的男人。 男人运气很不好,一晚上连输了十多万,旁桌的三个客人中两个是龅牙男不熟悉的,但对面的是北华街果农帮老二瘦子郝永志。 郝永志见龅牙男输了不少,开口说:“大牙,最近手气不好啊。” 龅牙男看了看邻座两位陌生客人的牌吃了自己一晚上,把麻将揽进自动麻将机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显然动了火气,愤愤地说:“这都不是事,再来,老子不信翻不过来本!” 夜半,四人打得有些困意。 门扑通一声被人很强硬地撞开。 季有钱领着人进屋,毫无征兆地、一巴掌抽在龅牙眼镜男的脸上。 龅牙眼镜男的眼睛一下子被扇飞,兴许是挨了一巴掌,有些懵,也可能是本身就近视的缘故,龅牙男眼神有些茫然,却是伸着脖子、勃然大怒说:“麻痹的!你是谁!敢打老子!” 龅牙男环顾四周,发现果农帮老二瘦子郝永志没有吭声,一旁的两位陌生牌友也没吭声,却是站起来、立在打自己的那个年轻人身后。 季有钱没吭声。 站在季有钱身后,也就是麻将桌旁边的两位客人,赫然是郭思、郭明。 两人把门紧紧关上,一旁涌来的保镖也站在了外头。 季有钱见门闭上,冲龅牙男笑了,又一巴掌抽在龅牙男脸上,很是平静地说:“我叫季有钱,抽你怎么了?” “你不就是谢金牙,外号谢大牙!” 龅牙男被连抽两巴掌,仍怒不可遏说:“你既然知道我,就不知道北华街归我管么?” 季有钱淡定点了一根烟说:“李洪文走了,你就是大哥?” 龅牙男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季有钱吐了口烟雾说:“我不想干嘛,不过你一个城管小队长,一晚上打麻将输了几十万,不合适吧?” “你以前跟李洪文混的滋味没现在当大哥好吧?” 龅牙男谢大牙知道今天栽了,一屋子都是别的人,于是扭过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上龅牙,冷冷的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季有钱说:“用我把证据拿出来么?” 一旁瘦子老二郝永志对谢大牙说:“大牙,我就是证据。”说完,跪在季有钱跟前,把头叩在地上说:“打今天起永志就是您的一条狗。” 季有钱没理会郝永志,继续对谢大牙说:“那天银行发生抢劫案,你提肃清了水果巷的小路,为的就是给李洪文腾开道。” “用我现在报警么?查查你的账户?再好好查查你堂哥谢金鼎!” 谢大牙抓了抓头发,心虚地说:“你想干什么?你都知道了什么?” 季有钱抽了一大口烟,摇头说:“我要掌控北华街,想让你配合,然后不管你放走李洪文,还是收周家的好处费都跟你没关系。” “你只是个小虾米,原本用不着我亲自动手打你,但我觉得你这个城管队长不够讲理。”说到这,季有钱神色睥睨,掐灭了烟:“正好我也不讲理!” 第一百章 矿改落幕 瘦子郝永志扶着脖子上的夹板、交代说:“大牙,那天劫案有我的份。” “我一个透出风就会被毙,而你故意放走抢劫犯,滥用职权,收巨额贿赂,顶多不判死刑而已。” 谢大牙用鲍起的大牙抵住下唇,一声不吭。 郝永志又说:“我们都是小人物,你上头的堂哥谢金鼎、以及你们城管队直属的局长齐国伟跟李洪文、跟周氏企业的黑账我也有。” 谢大牙倒抽一口冷气,声音无奈:“想不到你老二也会背叛李洪文。” 郝永志摇头说:“老三被警察击毙,老四被李洪文杀了。” “我怕死,是为了活命,你也是。” 谢大牙推倒了桌子上的麻将,季有钱随手拿起两个麻将,手中“咔咔”作响,原来麻将被季有钱生生捏碎。 麻将碎片被季有钱撒在谢大牙跟前,季有钱说:“你今天想走,可以,把这两个麻将碎渣给我吃下,我不为难你。” 谢大牙把牙关咬得更死,却见郭明、郭思两兄弟上千,一左一右把谢大牙按在桌子上。 季有钱拿起一根烟,一旁郝永志马上给季有钱点上。 季有钱吐着烟雾说:“谢大牙,你有一个女儿吧,今年在苔原一小上初中。”说着,季有钱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惋惜说:“李洪文以前拿她威胁过你,我也是恶人,但我不打算拿她威胁你,可你要敢反我,我一样做得出来!” 谢大牙回望了郝永志一眼,也没勇气吞那把麻将渣,服软说:“季有钱,留我一条命,我帮你做事。” 季有钱指了指郝永志说:“把嘴巴张开。” 郝永志张开嘴,牙口上牙齿残缺,一根舌头粗砺,舌苔黑褐、淤肿,布满刀片的痕迹。 只有郝永志自己知道,知道自己被田九流带走后受了怎样的折磨,才甘心如一条狗一般听话。 谢大牙看得触目惊心。 季有钱说:“你知道的、你该说的一句都不要对我隐瞒,不该说的时候嘴巴要严,不然,你跟他一样。” ······ 秋凉的天气,最适宜小憩。 苔原市一家隐在山里的茶庄里,一个大腹便便、脑门光亮的男人在泡脚,香汤浓郁,木盆里放着上好的雀舌茶叶。 茶叶的香味混合着木香,让人总忍不住陶醉,男人把手机放在一旁茶几上,合上眼,半寐半醒间很是享受。 一位年轻人眉眼清秀、抿着嘴唇,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推门而入、不请自来。 脑门光亮的中年男人有些不喜,皱着眉问:“你走错房间了吧!谁让你进来的?” 季有钱毫不理会男人,从桌上拿起一根烟,自顾自地点上。 脑门光亮的男人怒了,朝门外喊着:“服务生!怎么看的门!” 季有钱一巴掌拍碎桌上的手机,继续吐了口烟雾说:“别喊了,谢金鼎谢局长,这是山里,喊破喉咙都没用的!” 脑门光亮的谢金鼎把脚从盆里抬出,警惕地问:“你是谁?” 季有钱说:“额,谢局长,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季有钱,季海实业的董事长。” 说着,季有钱把一个黄色的文件袋递了过去:“这是我季海实业想拿到瑶水河滩用地的企策书,我想拿到瑶水河滩的一级土地开发凭证。” “您可以仔细看看,也看看最后一页,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我让人再改改。” 季有钱特意加重了最后一页。 谢金鼎点了点头,乖乖地拿起文件夹一页页翻看,最后一页,看得谢金鼎手上一抖,差点把纸业掉进脚盆里。 季有钱吐着烟雾问:“谢局,咱上头不是有规定,凡是涉及到生态工程政策上不都是要扶持么?” 谢金鼎点了点头:“是有这个规定。” 说话间、谢金鼎不得已双手交叉、持着纸业,才遏止住有些发颤的手。 季有钱说:“那就好!”然后把最后一页纸烧掉:“我不想威胁你,只想走正规渠道,拿到一级土地开发凭证。“ 季海拿地的所有的资格证、所有的资金链、包括项目都非常符合政策,走的也是正规路子,因为一来季海资历雄厚、犯不着作假,而且季有钱本身就没打算拿这块地去盈利,二来,季有钱不希望因为这事落下把柄。 谢金鼎不得不答应,咽了口唾液说:“好,我给你办。” 季有钱起身笑了:“那就好,那就让谢局多费心了。” ······ 最后,季海实业获得了瑶水河滩的土地一级开发凭证。 这就意味着季海在这块地上所有的开发受到zhengce上的承认。 对于郝永志、谢大牙提供的资料,季有钱没有让底下人继续查起。 田九流问季有钱:“有钱,不继续查下去么?” 季有钱摇了摇头,示意这事就此止住。 季有钱心里明白,也见过满臂纹身的人在公交车上让座,见过人民教师身份的人进夜总会嗨得不行,见过路边的乞丐舀水给流浪的猫狗喝。 有些拿刀砍人的凶手是为了生存,穿西装打领带的禽兽拿着公款吃喝、美名曰也是生存。 季有钱也见过农民工盖楼冻烂了的双手,也在夜总会见过女孩子被老板一个劲的灌酒,可她们的钱全寄给了老家的爹娘。 这个时代穿得考究、衣冠楚楚的不一定就是绅士,打扮得非常暴露的不一定是婊子。 但不论怎么样,有些见不得光的阴暗面,季有钱不去揭,也不能揭。 银行劫案表面不过是四个劫匪,暗地里牵扯的人太多。 就像一个很深的疮,表面上光鲜,若要医好,则需要剜一个很深的洞,掉很多肉、流很多血,但这种匡扶大义的事显然还轮不到小民季有钱来做。 银行劫案自此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历时将近两个月,矿改署改革小组的工作基本结束。 季海实业旗下的煤矿被从组,重组后一共有十六个大矿,符合国家一切标准、自然也获得了安全资格证。 这首先归功于季海多年本分经营,在季富海执政时就本着良心工人,再谈盈利,以至于季海大小矿的安全格局都无懈可击;另一方面,三位矿改署熋浙东、张奇正、王潮的肯首功不可没。 周氏集团下属原本众多小矿,半数以上被国有矿兼并,周氏元气大伤,重组后旗下只剩下八个大矿,顺德矿因为设备陈旧、安全生产得不到保证,被国企矿强制收购。 原本周王旗八个亿收下的超级大矿顺德矿,仅仅卖了二点七个亿。 连带着众多私人煤矿业主都元气大伤,苔原私人煤矿执牛耳者非季海莫数,周氏再无实力跟季海抗衡。 至于银行劫案的内幕,王潮也知道,这个既是矿山安全改革署的主任,也是现sx省纪委办公室副主任的王潮哪里不明白。 王潮没有就事论事作评价,只是对季有钱说:“所有人都错时,应该允许有人正确。” “当所有人都正确时,应当允许有人犯错。” 季有钱也去拜见了矿改署首要熋浙东,熋浙东很开心,于公于私,于书法还是咏春拳,都很欣赏眼前的年轻人。 矿改中不是没有更上头的大佬施压,业内都清楚,矿改后会遏制绝大多数的私人业主,也势必成就一批人。 无疑、被成就的人将是苔原财富的领跑者。 只是,熋浙东顶了压力,把自己的一票投给了季有钱。 得知季有钱拿到了苔原瑶水河滩的一级土地开发凭证,熋浙东这个煤炭部副部级人物说:“有钱,你还有跟多路要走,要扛得起压力,经得住诱惑!” 事后,季有钱也单独去了改革署副组长张奇正的办公室。 张奇正这个世代侨商的后人,告诉季有钱不用感谢自己,因为自己收了握蝉玉,还赚了一个人情,李家大公子李昆吾曾求自己在矿改上帮季家。 季有钱从门口出来后,心里感慨:李昆吾,季家还是欠了你个人情,但一码归一码,于小姑无关,有一天我季有钱会还你。 路上,季有钱接到了严副省长公子严直的电话。 季有钱很多日子都没跟严直联系过,加上那次苔原名媛交流会,两人无疑生分了许多。 电话里,严直对季有钱声音欣喜地说:“恭喜啦,季大董事长。” 季有钱听的一头雾水,笑着却是很平淡的问道:“恭喜什么?矿改中我季海压过周氏么?” 之所以季有钱很平淡,是因为季海走了偏门,但没去走偏道,没有像周氏那样大肆收矿,进行扩张,而是本分的加强自身原有矿的规模、安全建设,所以,一开始季海就是赢的。 严直说:“不是。” “算了,你来我家,我父亲想见你。” 第一百零一章 公子白发 来到省委大院严副省长家里,季有钱很局促不安。 这是季有钱第二次见严副省长,还记得苔原市的慈善晚宴后,严副省长对于矿改没有责怪,却把周王旗震慑得连连点头。 这也是严副省长第二次见季有钱。 季有钱不知道的是:严副省长额外注意了自己,那是在季有钱开着迈巴赫,却蹲下身子、拿着水和食物递给乞丐。 严副省长让季有钱坐下,又让保姆端来了茶水,就像家里招待自己的侄子一样。 季有钱落落大方地把提来的水果递给保姆,递时是双手,水果是一兜苹果,分量很足,都是季有钱在来时的路上买的。 拿来的苹果不属于精果店里包装精美的,而是普通路边的水果摊,但一个个卖相饱满、显然是季有钱一个个仔细挑过的。 季有钱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张口问有什么事。 却见严副省长大大落落给季有钱添上茶水,笑道:“有钱,你跟严直一般大,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严叔好了。” 严副省长居家时穿一件老式灰色条纹长袖,下半身一条灰色绒裤,褪去了从政时的官威,俨然是居家的大叔模样。 保姆退去,客厅里剩下严副省长、季有钱、严直三人。 三人但聊家常。 最后严副省长告诉季有钱:瑶水河滩的一级土地使用凭证下来,而sx省同时下台了关于黄河河滩风景开发的政策。 瑶水河滩属于zhengfu规划内的黄河河滩风景开发带。 意味着什么? 原本季有钱对于瑶水河滩计划一亿两千万,用于瑶水矿技术改造、生态投资等后续建设。 当时周围的矿区小老板都认为自己在瑶水矿的产业是死矿,以很便宜的价钱卖给季有钱,周家更是冷眼旁观,不屑跟季海竞价。 后来,季有钱花了两千多万就收购了瑶水河滩所有矿区,却听从德国人乔纳斯的建议,投入专款将近一个亿、规划七年,来治理瑶水河滩生态改造。 这下,这一亿两千万会由zhengfu买单。 而且,这块地的使用权在季有钱手里,这块原有的废地,转眼间奇货可居! 怕是没几天,就会有开发商带着财团找季有钱合作。 季有钱终于明白王潮为什么让自己拿地,怕是王潮早就得到了消息。 而自己对王潮的话深信,阴差阳错的拿下了一级土地开发凭证。 有些人,靠政策发家,涉及了太多人。 季有钱拿到了这块地,怕是不仅仅是威胁了谢金鼎,肯定有人挺了一把季有钱。 这人便是严副省长,在适当的时候,说了一句力挺季有钱的话。 季有钱对严副省长道了一声谢谢,说这句话的时候季有钱眼神清澈,满满的都是感激。(.好看的小说) 第二天,省委的开发政策正式下达。 瑶水河滩有南方的财团等在季海实业的门口,要求合作,并愿意出资十个亿作为前期投入。 季有钱拒绝了。 苔原满满都是羡慕,周家灰溜溜的,股票市值甚至开始滑落。 而季海实业的股份一直攀升,有人算过季有钱所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现在抛售就是坐拥二百三十亿的超级土豪。 不过,季有钱从未打算卖自己的股票,哪怕是卖一股,季海是自己的,也是所有季海员工的,卖了,员工就没有家了。 季海企业的所有新老员工、外加董事会的元老们终于真真正正臣服在这个年轻人手下。 季有钱成了季海的代名词。 应了那句话,当所有人都错的时候,允许有人正确。 当天来季海道贺声很多,不能远来的也纷纷电话道贺,以至于季有钱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季有钱没打算卖掉瑶水河滩的地,更不打算空手套白狼而获得上亿的收益。 他只是成立了一家公司,公司叫蔚蓝湿地开发公司,蔚蓝是季蔚蓝的蔚蓝。 在瑶水河滩蔚蓝湿地开发公司成立后,季有钱站在河滩远望,灰白色的芦苇,灰色的天幕,以及远处河滩上有些灰白的河面。 季有钱心里无比悲悯。 不知道是悲悯这一方天地,还是为自己觉得悲悯。 菩萨怒目,洗经伐髓后、明悟了“不器意”的季有钱咏春内劲俨然能打出第三重内劲。 可惜的是,季有钱没敢再用,内伤就患不愈,怕是再打出第三重内劲,自己会死的。 季有钱隐隐约约觉得舜老的话是真的,想起那时舜老一脸严肃、胡茬抖动着训斥季有钱:“你的内伤从来就没好彻底过,然后又添新伤。” “再这样下去,不死也会跟斌娃子那样、这辈子至高武道无望!一跟高手过招内伤就会复发!” “这次伤好一年内再不能跟人动手!” 甚至舜老伸出指头点着季有钱、再次强调:“你五脏脉里面脾脏、肝俞、肾俞、肺俞都有淤血,等下次再动手,淤血会进入心门,你会死的!” 现在看来,肺俞开始出血,血是淤血,情况比舜老想得还要严重。 季有钱咳嗽着、用手掩去血沫,扭过头、看见站在身后的吴婕。 吴婕望着一片灰白的河滩,不解的问季有钱:“为什么叫蔚蓝湿地开发公司?” 季有钱笑着解释:“因为我投资就是为了瑶水河滩湿地开发后、天能是蔚蓝的。” 说完,季有钱眼神微微上扬,望着远方陷入沉思。 吴婕不知道是的:季有钱在心里无比怀念叫自己蔚蓝的父亲季阳。 吴婕打断季有钱,示意季有钱弯下腰,有些心疼地说:“有钱,你看你都有白头发了。”说着,替季有钱拔下了一根。 季有钱把白发捏在手心里,心里一阵酸楚:自己的内伤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却见吴婕惊呼:“你看看你,发根怎么都白了!” 季有钱把手靠在吴婕的肩膀上笑起来说:“可能是遗传吧!” “我早想把头发染白,红太狼,那样看起来是不是酷很多?” 吴婕嗔怪季有钱说:“也矿改完了,以后,不允许你再加班了。” 季有钱点了点头,眉头的皱纹更深了。 ?????? 所有人都认为季有钱算是成功了,这个放眼苔原市、甚至放眼全国来说,年轻到只有二十四岁,身价百亿的董事长,都不多见。 毫无征兆的、一个如重磅炸弹的消息在季海传开。 季有钱好多天都没有在季海大楼出现。 有消息说季有钱把董事长的位置辞去了。 有人说季有钱把季海的股份全部卖掉,由南方来的财团接手季海,消息传得有模有样,甚至说季海被季有钱卖了一百二十亿。 第一百零二章 有儿子的老僧 季有钱五脏脉里的裂痕,就像是泥灰糊成的斑驳墙壁,随时都可能彻底碎开。 肺俞已经开始皲裂,老是咳血,身体技能也开始老化,离死真的不远了吧! 季有钱去出租屋见舜老,想问舜老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舜老正在“吱吱扭扭”地磨豆腐浆,看见季有钱半头发丝雪白,黑白参叉纵横,愣住了:“你怎么也成这个样子了?” 季有钱站在葡萄架子下苦笑一声,露出一口很白的牙齿:“舜老,我就是想问还有救没有?” 舜老沉默半晌,也是苦笑一声,脸上的皱纹似乎将要皲裂,擦了擦手:“其实我跟你一样,重伤后内伤不愈,武功剩下的不过是一两成。” “我退隐江湖,说白了就是因为我是个废人。” 季有钱耳边轰然炸开,终于明白舜老为什么从来不显露自己的武功,原来曾经一带高手早就武功尽失,成了卖豆腐的暮年老人。 舜老把手搭在季有钱的脉搏上,反反复复皱着眉头、听了好久说道:“难啊,难,为什么你内劲损耗的这么严重,你把内劲都输给谁了?” 季有钱脸上胡茬憔悴,毫不在意地说:“我父亲季富海瘫痪在床,我不想让他就这么老在床上。” “于是,我闲的时候就把阴阳劲暖流传给他了。” 舜老气急败坏:“你有这么重的内伤,还这么做,等于在自杀!”继而问季有钱:“也不该这样啊?你内伤虽然从来就没好彻底过,可还有些内劲护五脏脉,不至于你伤成这个样子!” “对了,你是不是跟高手过招了?” 季有钱知道自己在银行劫案时自损肺俞呕血,不亚于被高手重创,于是点了点头承认:“是的,肺俞受伤了。” 舜老苦恼至极:“情况这么糟糕,比斌娃子当年还严重!” 说着说着,舜老几乎是动怒了:“伤得这么严重,我自己都救不了我自己!还有办法么!”然后沉沉地叹息:“可我是个等死的老头,而却你还很年轻啊!” 季有钱懂,懂舜老是恨自己无能为力。 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季有钱抬头望向舜老,把手搭在舜老的肩上,安抚说:“舜老,我没事。” 舜老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叹了口气说:“这瓶子里是漓青蛇的蛇胆清液,肺俞属金火,蛇胆属寒水,你喝了,估计能暂时压制下你的内伤。” “你跟婆娑血玉观音也是有缘,去找找守禅寺的僧人,希望还有救。” 季有钱接过了瓷瓶,谢过舜老,转身离开。 ?????? 这是自从季有钱多天以后第一次踏入季海大楼。 天还下着秋雨,还是灰蒙蒙的早晨,街上的公交车被赶着上班的人挤得满满的。 季海大楼大门敞开,员工俨然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一辆保时捷停靠在大楼下,保镖队长张汉为季有钱拉开豪车的车门。 车周围是一排高低错落,却是黄、黑、白、肤色各异的保镖阵容。 季有钱一头黑发,在早上不那么明亮的光线下却是锃亮得有些不真实。 季有钱摘下墨镜,对着季海大厅里一干员工露出笑容,甚至不忘跟前台的美女接待、以及保洁阿姨打声招呼。 季有钱上了楼,让季有钱病重的消息不攻自破。 随即,十分钟内,季海大楼门口豪车云集,季海所有董事会成员纷纷赶来。 董事会上,季有钱宣布了两条消息: 第一,是关于季海老员工福利制度的,但凡是季海干满三十年工龄以上的员工,由季海内部出资,分配一套一百平米的家庭住房。此项福利制度不单单对于季海管理层,而是涵盖季海实业所有的矿上矿工。(.) 而且,分配的家庭住房属于被分配员工的私有财产,也是允许买卖的大产权。 第二,建立更完善的季海医保制度,每季度一个员工卡上由季海补贴九百块,医保卡内钱与rmb同等额度,医保卡相当于信用卡,也可以折现。 这两条福利制度,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很难,季海二十万底层矿工,实施起来不知道要盖多少房子,耗费多少季海财力。至于医保卡制度,怕是一个月季海就要往里面投入六七千万做补贴。 季有钱宣布完政策后,不等董事会议论,而是站起身来说:“我季有钱,拥有季海实业股份百分之五十一,这些财富都是季海员工给我带来的。” “所以,这两项福利制度,由我的股票收益来买单。” 然后,季有钱望向季海行政总监吴平,低头说:“至于具体操作,还需要吴总监费心。” 说到这,季有钱望向一旁的季顺月,季顺月咬着唇、点了点下颌。 季有钱说:“现在我宣布,将我手上的股票转给董事会的季顺月,由她出任季海代理董事长。” “私下里大家都知道,季顺月是一直支持我的小姑,把季海交给她我放心,也希望大家能支持她的工作。” 说完,季有钱宣布了散会,戴上墨镜、离开了季海大楼。 对于季有钱,怕是把季海交到小姑手里自己最放心。 车窗外上的玻璃灰蒙一片,季有钱望了一眼季海大楼,恋恋不舍、却是摆手示意司机驱车离开。 季有钱走了,离开了苔原,离开前交代保镖队队长张汉无条件支持田九流拿下北华街。 苔原道上势力复杂,果农帮以往李洪文在时,手下人根本无话语权,光靠老二瘦子郝永志、城管队长谢大牙两人,田九流想就不何容易,更何况田九流并无太多根基,道上其他势力也虎视眈眈,想必就是拿下也免不了流血。 临走前季有钱更是嘱咐季海矿业部部长李培,以及季海行政总监吴平,全力辅佐小姑季顺月。 一个女人想撑起季海,让众多男人臣服,怕是并不比当年方澜容易。 也给吴婕留下了一张字条,字条上只有一句话“等我回来后我们就结婚。” 按照舜老所说,守禅寺在hn嵩山。 这是一座很灵的山,山上巨石层层叠叠得分明,松柏青翠,虽然刚下过雨,路上还带着水迹,可并不妨碍往来的香客、游客流连。 季有钱绕过了游客纷扰清静的山门,转而徒步上了后山。 武道一途自古就有“天下武功皆出少林”的说法。 非名山不留仙籍,少室山守禅封山千百年,当让人敬仰。 穿梭在径间小路,季有钱忍不住就要喘口气歇歇。 季有钱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下来,因为怕一咳嗽,肺俞的伤压不住就要咳血的。 嵩山算不了多高的山,山上有本经叫《易筋经》,名传天下。 季有钱甚至在纸质书店、看过印刷版的易筋经,翻看后季有钱就笑了,哪里是易筋经,不过就是《百脉注疏》的前半部粗浅理论。 季有钱见到一位光头小沙弥,小沙弥约莫五六岁,乌溜溜的眼睛,光溜溜的脑袋没有戒疤,身子挺瘦,穿着略显宽大的僧袍,脖子间挂着一大串念珠在摘老树上的银杏果。 后山冷清,翠鸟轻鸣,小沙弥扭着头问季有钱:“你去哪啊?施主。” 季有钱说:“我去山上找一家寺,寺叫守禅寺。” 小沙弥挠了挠头,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可山上没有守禅寺啊。” 季有钱笑了:“我能见你师傅么?” 小沙弥很乖的点了点头,没有小孩子身上的那份玩性,把摘好的白果抱起来,拍了拍着满身的尘土,跟小大人似的、领着季有钱来到了后山寺院。 后山寺院说是个寺院,倒不如说是僧众清修的小院。 院子上面挂着玉米、墙角里的泥土堆上半埋着白菜,太阳的暖意投在地上、冗长冗长。 院里有三位老僧,都须发斑驳,头顶光滑,戒疤分明。 最左边老僧穿一袭灰色旧僧袍,慈眉善目,正坐在地下的蒲团上打坐。 右边老僧穿一件白净的僧袍,眉目间不嗔自怒,身前搁着一方木质案板,正在抄经养性,头上戒疤尤为显眼。 离季有钱最近的一位老僧,反倒是穿着一件磨掉颜色、有些发乌的僧袍,僧袍袖口打着补子的老僧。 老僧头顶一片如陈年老木般的沉褐色,戒疤也磨灭得寻不见端倪,想来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 老僧正蹲在地上,面前有个藤质簸箕,眯着眼、耐心的对着太阳捡出豆子里的虫子。 拣出来的小虫都被老僧轻轻掸去一边,老僧的手布满皱纹,枯老得不成样子。 季有钱盯着僧袍发乌的老僧看,瞥见簸箕下老僧的脚上踏着一双木屐,木屐仿佛随时会断开,只有两根草绳在加固着。 秋日的凉意,僧袍发乌的老僧丝毫不觉有什么异样, 明明院里三位老僧加上小沙弥,捡豆子的老僧僧服最为落魄,却让季有钱有种感觉:该僧就是躺在淤泥里,也能莲生出禅意。 却见小沙弥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爹,有人找你。” 灰色旧僧袍的老僧闭目不动,白净僧袍的老僧依旧在抄经,唯有僧袍发乌的老僧起身,淡然的朝小沙弥点了点头:“皓明,是带香客来了么?”说着,把目光看向季有钱。 第一百零三章 季山南 见季有钱有些吃惊的看着被称作是皓明的小沙弥,老僧不以为意,掸了掸大袖,眉目微微舒开:“他是我儿子。[]” “佛是自在心,僧是自在人,求自在人有自在心做自在事,便是修行!” 季有钱懂得这句佛揭的意思,佛家本来就是研习自在心的法门,僧人也是为了做大自在的僧人,一切应该顺应自然。 季有钱站在院门口,轻声问僧袍发乌的老僧:“请问,如何称呼大师佛号?” 老僧扭头指着坐禅的灰衣僧人说:“这位是我师兄不垢。” 又指着僧袍白净正在抄经的僧人说:“这位也是我师兄不嗔。”说完,僧袍发乌的老僧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某家法号静笃。” 季有钱也双手合十,微微垂目说:“俗人俗名季有钱。” 老僧靜笃问:“季施主是来烧香么?如果是的话,就应该去前殿拜见金身。” 季有钱有些惭愧,脸上一红,轻声解释:“我来后山主要想找一间寺庙,我听人说少室山后山有一寺叫守禅寺。” 靜笃老僧“哦!”了一声说:“嵩山上只有少林寺,早就没有了什么守禅寺。[.超多好看小说]”说着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道:“那还请季施主随我去屋内烧香。” 季有钱跟靜笃老僧进屋,路过灰衣僧人不垢、僧衣白净的抄经僧人不嗔那里,两位僧人连眉毛都不曾波动,显然是进入忘我的境界。 进了屋,屋里灯线昏暗,靜笃给季有钱拿出半支香来,香极为劣质,约莫是断掉的残香。 季有钱点着了香,对着佛像叩首,蓦地一怔。 佛龛上供着的分明是菩萨低眉的观音造像,于自己进入龟息境界入梦的悲悯观音相惊人的相似。 见季有钱愣住,老僧靜笃有些诧异,轻声提醒:“季施主,该上香了。” 季有钱扭过头,一旁红烛正映在季有钱眼里,老僧靜笃竟也是一怔,缓缓说道:“你竟然是重瞳子!” 季有钱觉得自己失礼,解释说:“大师,我只是见这个观音跟我梦中相似。” 上完香,老僧靜笃目不转睛地望着季有钱。 季有钱疑惑地问:“大师,这山上的守禅寺呢?” “我听人说早二十年还有守禅寺苦行僧行走,为什么山上人家都告诉我早就没有了守禅寺?” 老僧靜靜笃反问:“季施主可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季有钱苦笑,点了点头。 老僧接着说道:“某家眼拙,倒还是懂些医理,能不能冒昧的为施主听下脉?” 季有钱伸出右手,低头说:“那还请有劳靜笃大师。” 老僧把枯蓑的手搭在季有钱右手脉搏上,静静的听,半晌后:“施主是个武功高手。” “脉经损得这么严重,练得应该也是无匹的内家拳劲。” “不满大师,我练过很多年的咏春拳,也学了形意门的形意劲跟不器意。” 老僧点了点头,问季有钱:“施主找守禅寺有什么事?” 兴许是屋内尘味大了点,季有钱说:“一个前辈指点过晚辈,说晚辈跟婆娑血玉观音有缘,如果找到守禅寺传人,内伤还有些转机。” “施主手上有血玉婆娑观音?” 季有钱回答说:“我爹曾经在我小时候给我了一串血玉观音,我一直挂在身上,可惜,后来找不到了。” “看来我跟血玉观音并不是有缘!” 靜笃脸上皱纹抽搐了一下,朝季有钱伸伸施了一下佛礼,惭愧道:“出家人本不该打诳语,靜笃借宿少林寺二十几年,也早就忘了自己出身何寺!” “老僧便是守禅寺的罪人,当年七块婆娑血玉,如今老僧手上只有一块。” “施主既然姓季,那么施主父亲是不是季山南?” 季有钱在少室山后山转了半日都没找到守禅寺的消息,现在得知靜笃老僧就是守禅寺僧人,有些喜出望外。 可季山南这个名字很是陌生,季有钱正在脑中稍加思考,蓦地,季山南这个名字在季有钱耳边轰然炸开:山南水北为阳,季山南是不是就是父亲季阳? 这会是巧合么? 季有钱摇了摇头说:“家父并不叫季山南。” 老僧靜笃点了点头,挥了挥宽大的僧袍合十说:“我佛讲究的是一个缘字,守禅寺守的就是婆娑血玉观音,供奉的也是观音,佛谕上曾说佛子应是重瞳子的人。” “季施主既然是重瞳子,来寻守禅寺,便是守禅寺的有缘人,你的伤,靜笃会想尽办法医治的。” 靜笃喊来不垢、不嗔两位老僧。 两位老僧得知靜笃眼前年轻人便是守禅寺的有缘人,忙朝季有钱施礼,又向靜笃双手合十说:“恭喜靜笃师兄守禅有果。” 灰色僧袍的老僧不垢为季有钱把了脉,不嗔也上前为季有钱把了脉,两位僧人对视一眼,相继摇了摇头对靜笃说:“难,不知道师兄有什么见解?” 靜笃起身踱步,思忖着说:“季施主内伤很重,五脏脉中肺俞受伤尤为严重,五脏脉里面经脉皲裂,是药就有烈性,怕是一时间用了药,不等药效起作用,反而加速了脉经衰败,用药犹如砒霜。” “季施主的内劲干涸,就是不垢、不嗔两位师弟愿意把《易筋经》传给季施主,季施主也要有内劲去牵引着调息、并且内劲要组够温和才能不使五脏脉受损!不然,不亚于饮鸠止渴。” 说到这,靜笃望向刚才在院子里抄经的老僧不嗔说:“师弟武道一途造诣远超靜笃,可有修炼内劲的法门让季施主生出温和内劲?” 不嗔一袭白净的僧袍立在红烛下,法相庄严,低头合十还礼说:“师兄,如果说不嗔报给方丈师叔,方丈师叔宅心仁厚同意季施主修《易筋经》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可惜,《易筋经》是少林内经之首,需要耗费极大的内劲才能牵引动五脏脉生津,化解内伤。” “不嗔过于愚笨,在这院里悟《易筋经》十年,抄经十年,才堪堪把《易筋经》练到七成火候。” 第一百零四章 季山南一定是季阳 乌袖老僧靜笃望向灰衣僧不垢、松遢的眼皮往下微微一垂说:“不垢师兄通晓禅意,坐禅三十年,我想问下师弟,季施主的内伤佛法可有办法去化解?” 灰衣僧不垢双手合十、躬身说:“靜笃师兄修的是苦修禅,于禅理、于武道,都高过我们不字辈师兄弟太多,靜笃师兄说没办法,那当真是没办法了。” 大袖发乌的老僧靜笃摇了摇头,吩咐皓明说:“皓明,给季施主端些茶水来。” 季有钱并未在关心自己的内伤如何诊治,脑海中一直徘徊着“季山南”三个字。 茶被小沙弥皓月端了上来,杯子是泥黄色的土杯子,茶是黑色的浓茶。 靜笃望向屋外远山:“这是山上的野山茶,滋味算不得上好,但是能清肺,季施主要多喝。” 季有钱点了点头,啜饮过后,抬头问靜笃:“大师香知道季山南先生会不会武功?” 说这话时,季有钱眼神里期待着、不能抑制情绪的盯着靜笃,显然太急于结果。 靜笃没有注意到季有钱的失态,起身说:“山南先生会咏春,而且他的咏春拳是最老传承的古劳咏春。” “不过老僧已经二十几年都未曾见过山南先生了,怎么季施主有事?” 季有钱听后,把茶杯放到桌案上,怕手中颤抖而洒了茶水,压制了内心激动说:“山南先生是哪里人?” 靜笃老僧无比神往的说:“我不知山南先生是哪里人,我也只跟他见过半日,可他是个大人物。” “那时候我步履天下修苦修禅,游历到了南海,谁知道婆娑血玉引来杀身之祸,那时候我武道不成,被围攻受了重伤。” “那一次几乎是南方高手辈出,山南先生率众、逼退了南方高手,那时候我还是守禅寺的小僧,正是被山南先生救下。” 说着,靜笃老僧抚了抚头顶感叹着:“当年小僧已成了老僧?” “当年小僧跟守禅寺的诸位师兄弟各怀揣一玉,师兄弟都惨遭不测,七块血玉只剩下两块,一块我托付给山南先生保管,那块婆娑血玉叫冥想观音。” 季有钱肩膀胯下,一时间堆卧在椅子上,不由的深深失望。 却见靜笃老僧从怀里掏出一块婆娑血玉,捧在手心里说:“而靜笃手里这块玉叫药师菩萨。” 季有钱对着红烛光望向药师菩萨血玉,只见这血玉一寸大小,当中药师菩萨顶戴宝冠,左手握拳置于腰部,右手屈臂置放胸前,而以拇指、中指、无名指执持药树,血光晶莹剔透,丝毫不给人以血腥的戾气。 佛典中药师菩萨司:施与众生种种重病的良药,使众生身心安康。 老僧靜笃把药师菩萨血玉递给季有钱说:“季施主的病我暂且无能为力,等我明天一早去少林寺见方丈师兄,翻阅藏经阁,希望能有收获。” “这块药师血玉观音,还请季施主妥善保管,放置在胸前,药师菩萨会保佑佛子的。” 季有钱深知婆娑血玉观音的郑重,接过血玉,双手合十还了靜笃老僧一个佛礼,把头埋得很低,眼神谦卑地说:“谢谢靜笃大师。” 季有钱随即被小沙弥皓月安置在院里偏房休息。 偏房里陈设很简陋,一张宽厚的老木床,一个藤竹枕头,一张掉了漆、露出了原本木质颜色的旧桌子,桌子上放着小沙弥皓月掂来的茶壶。 无论是老木床还是旧桌子,都淳朴得没有修饰、哪怕是仅仅刻下一刀的纹饰。 小沙弥皓月笑吟吟地给季有钱抱来一床粗布被子,被子很厚,被皓月抱起来就盖过了他的脑袋。 季有钱问皓月:“平日里都谁问教你识字念经啊?” 小沙弥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凑到季有钱面前小声说:“那个穿白净僧袍的是不嗔师叔,他教我抄经、识字,至于经文的内容,是灰色僧袍不垢师叔讲给我的。” 说这话时候,皓月趴到季有钱的耳朵边:“不嗔师叔很凶的,老是罚我抄经文,我提醒你一下、你可别得罪了他。” 季有钱笑了:“靜笃师傅不是你爹么?” “不垢、不嗔两位师傅都说你爹武道、禅意最厉害,他不教你佛典么?” 皓月挠了挠头,摆弄着脖子上那串很大的念珠、垂下小光头说:“我现在长大了,也懂好多事了,其实,靜笃师傅不是我爹。” “我是靜笃师傅带上山的,那时候我还很小,听人说那时候我很爱哭鼻子,谁哄都不行,但是见了靜笃师傅,就开口叫他爹。” “靜笃师傅也没说什么,时间长了,就改不了口了。” 季有钱知道老僧靜笃修得是苦修禅,禅修到境界,物质上明明很苦,却不觉得苦,甚至不会去思考苦还是不苦。 明明衣服破落、脚上木履寒酸,甚至都落有尘埃,举手投足老僧也能流露出一尘不染的气度,凡事讲究自然,小沙弥稚童无忌,肯叫靜笃为爹,靜笃就随皓月做子嗣,看似违背了佛法,实际上不违佛法。 此心当苦不苦,此行当随即流,这才是大师的境界。 原来小沙弥皓月也是个孤苦的孩子,季有钱心生怜悯,从手腕上摘下一串海南黄花梨手串,蹲下来摸了摸小沙弥的小光头,把手串递给皓月说:“谢谢你掂来的茶,这手串就送你玩吧。” 小沙弥把手串推到季有钱跟前,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念珠说:“我不要,我爹说了外物终究是外物,我有一物是本心。”说到这,小沙弥挠了挠头说:“虽然我不太懂这句佛揭的意思,但我觉得拿人家的东西总归是不好的。” 说着,小沙弥咧开嘴笑了,从脖子上摘下自己的念珠递给季有钱说:“你要无聊了,我可以把我的念珠让你把玩两天。” 季有钱内心骇然,寺里的孩子总归是比外面的孩子纯净太多,一个尚未开慧的孩子无形中就懂得佛理,于是把手串带回自己手上,有些惭愧地说:“看来是我落了下乘。” 院里正房,灰色僧袍的不垢手里捏着念珠,眉头有些堪忧地说:“靜笃师哥,你要知道《易筋经》是少林寺至宝,季施主是一个外人,怕是方丈师兄不会答应的。” 白净僧袍的不嗔拂了拂袖子,说:“我少年入寺,而如今我已经六十岁了,在十年前得到方丈师兄准许、才有幸去藏经阁翻阅半日学到《易筋经》” “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学《易筋经》的正经心法。” 衣袖发乌的老僧靜笃枯蓑的脸上露出木纹一般的笑意,对不嗔说:“不嗔,你抄经几十年养性,以至于后山的石阶路上都无法着墨,难道还怨一个外人比自己早五十年学到《易筋经》么?” “佛法有云:不嗔不怒,方坐定金刚。” “你犯了嗔心,怎么能在武道上修到一品境界,还怎么能顿悟下三品中禅悟境界?” 老僧靜笃完全是用心良苦的说教,让白净僧袍的不嗔稽首,惭愧说:“靜笃师哥教育得对,是不嗔犯了嗔戒。” 索性,老僧靜笃拍了拍袖子上的泥土说:“算了,武道一途也分天赋,也曾经有天赋秉异的少年人一夜入不惑境界,可惜一生就止在不惑境界。” “也有人五六十岁,别说是武道境界,就连粗浅的武功都没接触过,却能在七十岁的时候连破不惑、玄通、禅悟三境,跻身于下三品第一流高手。” “可见,境界的高低与年龄无关,只看你悟还是不悟。” 说到这,老僧靜笃说:“天不早了,还是早点睡吧。” ······ 偏房这边季有钱饮了一杯茶,抱着被子靠在床头,想抚平了自己内心的激动。 季有钱确信自己还是季蔚蓝的时候那块婆娑血玉观音是真的,那块血玉造型是菩萨低眉,跟靜笃老僧说的冥想观音差不离,也跟自己怀里那块药师观音质地一样。 看来季山南很大可能就是父亲季阳,或者说季有钱无比愿意相信父亲季阳就是季山南! 季有钱试着派人找很多次关于父亲季阳的消息,甚至托严直在公安系统户的籍网上查季阳的消息,公安系统上显示:查无此人。 难道自己重生后随之父亲也消失了么? 不!季有钱不愿意相信,也不会相信! 一个教自己练二十年咏春的父亲,一个教自己练字,教自己读史的男人,靠着言传身教,塑造给一个少年完整的人格和高傲的灵魂,怎么会是普通人! 怎么会是一个市井的男人? 季有钱还是季蔚蓝的时候,不能说季蔚蓝是屌丝,只不过人穷就显得志短了,现实太残酷,有钱是不能代表一切,但没有钱甚至不能给自己喜欢的女人买一件化妆品。 这是该是有多心酸的一种体会。 还记得季蔚蓝考上大学的那一天,面对对自己家庭来说是不菲的学费,父亲季阳望着窗外的雨幕,一锤定音说:“作为男人,怎甘在小城里埋没此生,考上了,就去上。” 父亲季阳从来都是很缄默,季蔚蓝也从来都懂缄默的苦。 一个男人甘愿缄默、甘愿放下一切,缄默到让儿子都觉得看不透,缄默到以二十年为代价,那前二十年就该有过一段让所有人抬头为之仰视的传奇! 季有钱噙着泪,脸上憔悴得不像样子,咳嗽出血沫、情不由自主的哽咽道:“爹,你还好么?” 第一百零五章 我怀孕了 夜已经深了,后山寺里清寂。 季有钱喝了点茶水,平蓄了呼吸止住咳,然后平躺着睡去。 睡梦中,季有钱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佛场,满天经纶“卐”字符飘洒,梵音大作,众菩萨发相庄严,神态各异,或横卧,或低眉,或拈花,或闭目参悟。 当中一菩萨金身巍峨闪耀、犹胜众佛,顶戴宝冠,左手握拳置于腰部,右手屈臂置放胸前,而以拇指、中指、无名指执持嫩绿色药树。 原来菩萨是一座药王菩萨像。 正在季有钱惊愕的望着,却见药王菩萨微微睁目。 天人睁目。 地上季有钱心中诧异,想使劲睁大眼睛,不过好在有上一次冥想观音造化的经历,还不算得上惊愕。 却见药王菩萨佛指拂动药树,药树上有晶莹剔透的露珠、雾散化雨,洒在季有钱胸前。 季有钱觉得喉咙中一阵甘甜,很是舒服,五脏脉生津,就像喉咙干渴很久的人,突然间有了口甘泉水喝。 一个恍惚,季有钱脚下晃动、一用力,清醒过来才发现整个人还躺在床上。 床头半截红烛灯火摇曳。 原来是一场梦,可季有钱觉得五脏脉的肺俞顺畅得连带呼吸都轻盈。 索性季有钱盘腿坐下,闭目、试着感悟肺俞里的动静,一呼一吸间,干涸的肺俞像是龟裂的土地被浇灌后滋润了过来,和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在吐纳。 当即季有钱把内劲从脉息里汇聚,绕过脾脏、肝俞、肾俞、肺俞四脏,直接在正经八脉里走一个大周天,期间温寒交替,融汇成涓涓暖流,再从心门小心翼翼的喷出,温润脾脏、肝俞、肾俞、肺俞。 一吐纳、一周天,如此循环往复,再睁开眼,桌上红烛燃尽,汇集在灯座下凝固,怀中的血玉药王观音颜色稍稍有了黯淡。 第二日,天还未亮,季有钱早早起来,推门而出,贪婪的吮吸着新鲜空气。(.无弹窗广告) 却见僧袍发乌的老僧靜笃已经挑来两桶山泉从门外回来,木屐上面还沾着露珠,靜笃老僧的肩上扁担滑溜,两桶满满的与桶面持平,没有一滴水洒出。 院中灰衣老僧不垢还坐在草黄色蒲团上念经,和尚头上落着飞来的鸟雀,鸟雀叽叽喳喳作响不停,还把叼来的小虫,或者是鸟雀自身的粪便弄在不垢头顶、面上、勃颈上。 鸟雀不怕人么? 未等季有钱走进,鸟雀一哄而飞散。 在季有钱看来,灰衣僧不垢就是隐在地上的一块石头。 佛家有境界,佛观一滴水,中有八万四千虫,一滴水便是一界,在高僧看来这一滴水于人间无异。 禅是不垢,人亦是不垢,不垢坐禅融在地上的景物,让鸟雀不分彼此才是禅境。 白净僧袍的老僧不嗔则蹲在地上写经。 “见小曰明,守柔曰强”,字字方正而圆润,方寸间每个字的骨架中留有一丝圆润的余地,却见不嗔每用墨笔在石板上写下一行字,就用左手抹在石板上,石屑如尘土般被擦去,花岗岩的石板被轻描淡写的抹平。 季有钱大吃一惊,抹去石板上的字迹倒也不是难事,但能做到如此挥洒自如,真心难上加难! 见季有钱俯下身专心看字,不垢扭头问:“季施主也懂字?” 季有钱抿了抿嘴唇,腼腆一笑说:“略懂一点。” 不嗔不再说话,继续开始写字。 季有钱有些冒昧的问:“不嗔大师为什么每写一行字都要抹去?” 不垢望向屋内,嘴巴微张,露出牙齿说:“山上用于抄经的纸太少,就写在石板上。” “皓月那孩子喜欢乱跑,我怕墨迹弄脏了他的鞋子。” 僧袍发乌的老僧靜笃浇完水回来,看到季有钱眼中一喜说:“季施主昨晚睡得很好吧。” “你刚来院中的时候,眉头晦暗,有死气,现在死气冲淡了。” 季有钱从怀里掏出颜色稍稍暗淡的血玉药师观音说:“还要多谢谢大师至宝,昨晚上我睡得很好,而且梦见了药师菩萨。” “哦!施主能有这样的造化?”说着,老僧靜笃为季有钱把脉,片刻后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 “季施主五脏脉原本破碎不堪,现在五脏脉的破损已经有了修复的迹象。” “你能跟婆娑血玉观音有缘,这是我守禅寺的幸事,既然这样、就还请季施主继续妥善保存药师观音。” 季有钱谢过靜笃,有些好奇指了指不嗔问:“不嗔大师武功很好吧!” 靜笃老僧点了点头说:“不差!” “季施主学得是内家拳古劳咏春,也算是武功高手。” 季有钱想起自己武功比不上的人有太多,于是哑然失笑:“怕是不嗔大师比我见过最厉害的高手还要高吧!” “有个人的横练功夫,练到了大海潮生,巍巍崖岸吾自高的伪境,我不如他。” “我想问不嗔大师比那人如何?” 靜笃摇了摇头:“两者是无法比较的。” “咏春拳、形意拳、八极拳等都属于内外兼修的武功,相比之下横练功夫是外加拳,劣于内家拳。” “不嗔习的是武道,平常人混淆了武道跟武功,两者错了一字之差,你知道这差距有多大么?” 季有钱对于武功跟武道有差别闻所未闻,于是摇头老实说:“不知道。” 靜笃老僧说:“既然季施主感兴趣,我就说给你听。” “武道一途分为上三品,下三品境界。” “但凡是跻身下三品的人都是难得的高手,倘大的江湖也没几个,下三品中又分一、二、三品,三品为不惑境、最下乘,二品为玄通境,一品为禅悟境、显然是最上层。” “能上三品依然分一、二、三品,三品最是下乘叫归明境界,二品居中是毁道境,一品睥睨人间武道,叫弃禅境。” 季有钱诧异地追问:“还有武功跟武道的区别到底有多大?” 老僧靜笃呵呵一笑:“季施主到底还是年轻人,却不知道武道一途求急不得。” “不嗔师弟现在是下三品中品的玄通境界,十年前是下品不惑境界,十年前的不嗔师兄打败横练武功最高境的高手只需要一招,更别说是伪境了。” “但凡是一流的武道高手,要么是有卓然的天资,要么有对禅、对道有化圣的悟性。” “可但凡是入下三品,无不是入道、入禅的道首或是禅首人物,又怎么肯钻研杀人的技法,自然把精力都钻研佛法、道义上面,无形中荒了武功,把境界停在下三品。” “想来矛盾,下三品境界的人想入上三品,把精力都研究在杀人的技法上,心性自然不稳,境界又怎么会提升。” 季有钱点了点头,稍后又摇头,自己一个五脏脉半废的人,武功都不成,又怎么能学武道!痴人说梦么? 可季有钱不甘,想到报仇,眼神一瞬间由苦楚变得炽热,沉声问:“有什么办法能速成武道么?” 靜笃摇了摇头说:“欲速则不达,武道不比武功,一点捷径都没有。” “武道重意,武功在招,其实要说来你学习的形意劲、不器意都是介意武功跟武道之间的功夫。” 靜笃低下眉说:“你也别太失望,武道内经当推《易筋经》” “现在你体内淤伤有好转的迹象,我想让你学《易筋经》来化解内伤。” 靜笃老僧说这句话的时声音很大,院中不垢、不嗔两位老僧同时睁眼,相互对视一下,各自摇头,显然都觉得季有钱不肯能学得少林寺至宝。 季有钱不是少林弟子,少林寺建寺千年以来还没发生过外人学得《易筋经》的事。 靜笃老僧佛法、武道都是让方丈师兄去礼遇的大德,可终归是外寺的高僧,派别之分自古都有,就算方丈师兄同意,其他人能同意么?显然不可能。 靜笃磕掉了木屐上的泥巴,把鞋子穿上,对季有钱说:“还请季施主随我去见方丈师兄。” 少林寺偏殿间有个屋子,屋外有个走廊,要穿过冗长的黑暗。 香客不许来、武道高手不许来、有缘人自来。 靜笃对季有钱说:“你进去,如果能转到方丈师兄的内室,或许你学《易筋经》的几率大一些。” 季有钱点了点头。 却见靜笃老僧说:“曾经这条道不嗔师弟花了十年,也由不惑境到了玄通境,破镜后才走到方丈内室。” “不垢师弟刚上山,连武功都不懂,第一次走就到了内室。” “少林寺戒律院的首座到今天都没有走过到方丈内室。” “可见能不能走到方丈内室,跟武道、跟佛法都无关。” 说到这,老僧靜笃朝季有钱挥了挥衣袖:“算了,你姑且试试能不能走过!” 季有钱正要往前走,却见一女子不合时宜的从偏殿的老槐树下转出。 女子长发。 女子身子曼妙,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咬着唇,微微锁眉,分明是倾尽天下须眉的褚白。 不见褚青,四周也无褚家高手跟来,季有钱见褚白如视而不见。 却听褚白咬唇道:“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