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唱之重生杨家将》 ★月下的话 『 随风★月下』 向各位可爱的大人们，求花花，求收藏，求评分，谢啦~~ 如果你看到月下的这段话，说明你已经点击进入了本书，月下首先感谢你的点击支持。。 『绝唱之重生杨家将』是一本即将签约17K的书，已经有12W字储存及完整故事大纲，保正按时更新，保证完本不TJ。。 如果你喜欢★月下的书，请不要吝惜的在点击，收藏，鲜花，和评分上给予支持。。 新书需要人气，需要点击，收藏，及鲜花冲榜~~ 你的收藏，点击，花花，和评分，是★月下写文最大的动力。。。 ★月下敬谢（未完待续） 关于文中历史真实性的一点说明 首先感谢“不真实”和“我要旺”两位朋友的意见帮助。 为了避免以后不必要的纠结，月下想在这里做一些简单说明。 一，本文“引子”里交待，这个故事是发生在与我们现实世界平行的另一个世界里。更确切的说，是发生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历史里。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历史是怎样的？是否与我们的历史完全相同，不得而知。--------这是月下在构思[绝唱]时，就为自己埋下的一个“狡辩”的理由。因为月下知道，自己对历史只是一知半解，月下只有编故事的本事，却没有百分之百还原历史的本事。唯有用此“狡辩”，扬长避短了。 ` 二，如硬套历史，民间自古传颂的“杨家将”本就是一段演义，月下的[绝唱]则是在演义一段别人编出来的演义。真正有史可查的历史是，杨业根本没有生出七个生龙活虎的儿子，杨家的军史也没有世人传唱般的辉煌无敌，更别提杨门女将。更可恨的是杨六郎也根本没有娶国色天香的柴郡主。（PS：段子里，柴郡主的本名是柴金花。汗，如果月下尊从段子的安排，沿用金花这个名，会不会被66迷和柴迷拍死？想想，66深情的拉着郡主的手说，“金花，咱们洞房吧......”）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演义。包括人物安排，包括马上即将展开的各种战役，地点，出师名义，胜负。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演义，YY着一个YY了人民大众很多年的YY。 再说白了，都是编的。 ` 三，月下的故事中，为了起到“众所周知”和“一目了然”的神奇特效，我会经常穿越一些名词，比如“蒙古”和“公主”。念在月下“明知故犯”的份上，请各位高抬贵手，权当是一场穿越吧。 ` 四，“不真实”还给指出，宋朝时，“小姐”的称谓不是给大家闺秀的，而是给勾栏女子的。月下真不知道这事。感谢“不真实”同学。 回去问了问百度大叔，汗，果然是这样。宋朝时，对女子的尊称是“小娘子”。呃......这称呼也太雷人了。 月下自己试了试，把这个称呼代入本文，那个： 柴小娘子，云小娘子，杨小娘子，花小娘子~~~~ 纠结........ 算了，还是用小姐吧。 大家还请全当穿越吧。那个，这里“小姐”还是“小姐”的意思。可别想歪了。 ` 五，那个，文章里，还会有其他的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穿越现像。有些可能还会被人指出，有些可能没有被人发现。如果是无伤大雅的，请大家估且就权当作是一场穿越一场梦吧。----------如有逻辑上的硬伤，还请大家不吝赐教，一定向月下指出。 ----------------------------------- 下面引用一些资料。宋朝有关称谓的一些特色。仅供参考。 其实，古代皇室成员彼此间的称呼并不一定很强调皇家身份，很多时候就跟平民用的没多大区别，“父皇”、“母后”等一般只用在书面语中或在正式场合提及时，起码在宋朝是这样。以下就此话题写点我所知的内容，如有错误请读者指正。 一、父亲 宋代皇子皇女对父亲的口语称呼不是“父皇”，而与寻常百姓一样，是“爹爹”。 例： 上（高宗赵构）至，奉卮，白太后（韦氏）以“烛颇惬圣意否”？太后谓上曰：“你爹爹每夜常设数百枝，诸人阁分亦然。”上因太后起更衣，微谓宪圣（吴后）曰：“如何比得爹爹富贵？” ——《四朝闻见录·宣政宫烛》 ; 二、母亲 在平时口语中，宋代皇子皇女称嫡母（皇后）为“孃孃”或“娘娘”。 例： 上（仁宗）由是怨章献（刘太后），而亲章惠（杨太后），谓章献为大孃，谓章惠为小孃。 ) ——《涑水纪闻》 章献既没，或疑章懿之丧。仁宗遣李用和发其丧，视之容貌如生，使者驰入奏，仁皇于章献御前焚香泣告曰：“自今大孃孃平生分明矣。”仁宗谓刘氏为大孃孃，杨氏为小孃孃。 ——《龙川别志》 \治平时，英宗疾既愈，犹不得近嫔御。慈圣（曹太后）一日使亲近密以情谕之曰：‘官家即位已久，今圣躬又痊平，岂得左右无一侍御者耶？’宣仁（高皇后）不乐曰：‘奏知孃孃，新妇嫁十三团练耳，即不曾嫁他官家。’ ——《铁围山丛谈》 至谓母后亦同臣庶家，曰“娘娘”。 ——《铁围山丛谈》 皇子皇女称身份为妃嫔的生母为“姐姐”。 例： 太母（朱太妃）语哲宗：“只十二哥是姐姐肚皮里出来，你立取十二哥即稳便。”（当时哲宗病危，朱太妃在他病榻前要求他传位于自己所生的十二哥简王似。结果引起向太后强烈不满，不顾宰相章惇的反对坚持立了端王赵佶。） ——《曾公遗录》 上（高宗）尝语宪圣曰：“极知汝相同劳苦，反与后进者齿，朕甚有愧。俟姐姐归（原注：谓太后），尔其选已。”宪圣再拜，对曰：“大姐姐远处北方，臣妾缺于定省。每遇天日清美，侍上宴集，才一思之，肚里泪下。臣妾诚梦不到此。” ——《四朝闻见录·宪圣不妒忌之行》 三、祖父 曾祖父为“公公”，祖父为“翁翁”或“大爹爹”。 例： 宪圣叱王立侍，因责王以“我见你公公，又见你大爹爹，见你爷，今又却见你。”言讫，泣数行下。 ——《四朝闻见录·宁皇即位》 光宗，孝宗第三子。初庄文既薨，孝庙白德寿（高宗）立光宗。宣琐之夕，德寿故召魏王燕宿于禁内。次日归邸，则储册已行。魏邸复入见高庙曰：“翁翁留恺，欲使三哥越次做太子。”帝漫抚之曰：“儿谓官家好做？做时烦恼去。”（魏王恺是孝宗次子，庄文太子薨，恺次当立，但孝宗以三子恭王“英武类己”，竟立之。故魏王向高宗抱怨说爷爷留他是“欲使三哥越次做太子”。） ——《西湖志余》 四、祖母 曾祖母为“大妈妈”。 例： 嘉王连称：“告大妈妈（原注：宪圣），臣做不得，做不得。”宪圣命侂胄：“取黄袍来，我自与他着。”王遂掣侂胄肘环殿柱。（嘉王是光宗之子，宪圣吴后的曾孙。） ——《四朝闻见录·宁皇即位》 祖母为“娘娘” 例： 神庙一日被金甲诣慈寿宫，见太皇太后曰：“娘娘，臣著此好否？”曹后迎笑曰：“汝被甲甚好，虽然，使汝衣此等物，则国家何堪矣。”神庙默然，遂卸金甲。 ——《铁围山丛谈》 另，既然神宗称曹太皇太后为娘娘，高太后称其为孃孃，想来皇子皇女称嫡母为“孃孃”的几率应该比“娘娘”大。 在两宋民间，对祖母的称呼除娘娘外，还有婆婆、太婆、妈妈等。“妈妈”也可以用来称呼母亲。 五、兄弟姐妹 宋皇子之间皆以“哥”称呼，无论长幼，按排行区分，如“大哥”、“三哥”、“九哥”，神宗赵顼比岐王颢大，但他也是称颢为“二哥”而不是“二弟”。 皇帝也同样如此称皇子，如赵佶称赵构为九哥，赵构称赵瑗为大哥。 公主之间称“姐”或“姊”，也按排行分。 六、子女对父辈的自称 皇帝和宗室在身为帝后的父母、祖父母面前自称为“臣”，而不是“儿臣”。 公主平时没很多限制，口语可以称“我”，但正式上表章时要称“妾”。在神宗朝之前，长公主本来有表章不称妾的特权，但后来礼院议谓：“男子、妇人，凡于所尊称臣若妾，义实相对。今宗室伯叔近臣悉皆称臣，即公主理宜称妾。况家人之礼，难施于朝廷。请自大长公主而下，凡上笺表，各据国封称妾。”神宗从所请。 七、嫔妃自称 嫔妃对帝后自称为“臣妾”或“妾”。也有称“奴家”或“奴奴”者，但那似乎是在其品阶不高的情况下。皇后在皇帝面前也自称为“臣妾”。 嫔妃平时自称也可称“本位”，但不是“本宫”，因为在宋代，嫔妃居处不能称宫，只称阁、阁分或位。 例： 奏曲罢，婉容（高宗大刘妃）进茶讫，遂奏太后云：“本位近教得二女童，名琼华、绿华，并能琴阮、下棋、写字、画竹、背诵古文，欲得就纳与官家则剧。”遂令各呈伎艺，并自进自制阮谱三十曲。 ——《武林旧事》 八、太后自称 皇太后、太皇太后自称为“老身”。 例： 皇太后向氏哭谓宰臣曰：“国家不幸，大行皇帝无嗣，事须早定。”章惇厉声曰：“当立母弟简王似。”太后曰：“老身无子，诸王皆神宗庶子。” 太皇太后（高氏）谕曰：“今病势有加，与公等必不相见，且善辅佐官家。”又曰：“老身殁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乃呼左右赐社饭，曰：“明年社饭，当思老身也。 ——《续资治通鉴》 九、皇帝自称 朕。这个大家都知道，但可以稍加留意，其实皇帝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这样自称，用“朕”是在朝堂之上、与大臣议事，或在较正式的场合对宫眷谈正事时。平时回到宫里与家人轻松闲谈，大多时候还是用最简单的字自称——我。 十、对皇帝的称呼 除皇子皇女外，无论是太后、皇后、妃嫔、大臣、宦官、宫女还是平民，平时都称皇帝为“官家”，也可称“大家”，禁中人私下议及时也称“官里”。但在朝堂上或上奏章时，要称之为“陛下”。大臣与皇帝议事时一般也是称陛下。 总之，相较于“官家”，“陛下”是种更正式、慎重的称谓。皇后一般称皇帝官家，但若在正式场合或谈很严肃的事时也会称其陛下。 嘿嘿，这里主要解决的是“官家”的问题。朝堂之上群臣是不可能开口闭口“官家”的，所以MM在这里是冤枉老包了。 一、宋朝的称呼： 1、“官家”或“大家”，是宋朝宫廷内对皇帝的称呼，并非《包》剧的BUG，这一点云烟确实错矣！皇帝在正式场合才自称：“朕”。平时也用“我”或者“吾”。 2、皇后自称：皇太后下制令时，自称“予”，在便殿见群臣时，则称“吾”，很多时候也用“我” 3、后妃自称：在正式场合用“妾某氏等”，或者“臣妾”，平时则用“我”或者“吾”； 皇帝对太后、皇后和妃嫔的称呼：皇帝称呼太后(母后)为“娘娘”，皇帝称呼皇后为“圣人”，皇帝称呼妃子为“娘子”；; 5、公主自称：对皇帝，她也是称“吾”或者“我” 6、皇帝对儿子的称呼：亲昵一点可叫小名，平时可叫他的名字，加上什么儿之类：如桓儿，构儿等。. 7、皇帝对公主的称呼：亲昵一点可叫小名，平时可叫她的名字，或者称呼其封号。 8、皇太子与诸王子自称：平时还是多用“我”或者“吾”，另外对皇帝或者皇后或者时可用“儿臣”，对下人可用“小王”。 诸王则被称呼为“王爷”。皇帝对自己的兄弟的称呼一般是按排行来叫，如“大哥”、“九哥”之类。皇子和公主之间，或者皇帝兄妹之间，也是如此。如高宗赵构就称呼柔福帝姬为“二十姐”，而柔福称呼赵构为“九哥”，其时赵构已经登基。: 10、太监对皇帝以及皇后等人的称呼是：“小的“，或者“小人”都行，并非满清的“奴才”。 11、普通人：戏文之中，夫妻之间，多有“相公”和“娘子”之类，事实上，这在唐宋两朝，是非常大的错误！ 基本上，男子和女子打招呼，不管是否相识，一律可以称为“娘子”，年轻一点的可以称呼为“小娘子”。这里“娘子”并非老婆含义，各位可以大胆使用。 值得注意的是，也不能随便用“小姐”这个称呼，非常不幸，早在宋代，“小姐”的含义就是“**”的意思。宋人对“小姐”的称呼，决不是指富贵之家的女儿，如《夷坚三志己》卷４《傅九林小姐》说傅九“与散乐林小姐绸缪”，类似于今之三陪女郎。即使是富贵之家的女儿，则称小娘子或女娘子，见《夷坚支戊》卷５《任道元》和《鄂国金佗续编》卷２７。话本《杨温拦路虎传》说杨温“娶左班殿值（直）太尉冷镇之女为妻。择定良时吉日，娶那冷太尉宅院小娘子归”。 “相公”一词，严禁随便使用！在宋代，就狭义来说，依旧限于对宰相的尊称，但事实上，作为一般的高官尊称也是可以，如岳飞就是被称呼为“相公”。 唐宋时，尤其盛行排行，甚至与姓、名、字同等重要，一部分下层民众或只有姓和排行，没有名，更不论字。所以很多时候的称呼是姓加排行，如燕小乙，或者小乙哥之类。注意的是，当时如果称呼他人为“汉子”或者“老汉”，含有相当的轻蔑成分在内。) 12、对官员的儿子的称呼：称之为衙内。《水浒传》中，例如宋人称官员的儿子为衙内，《续资治通鉴长编》卷１８太平兴国二年三月癸未条说：“洛下有十衙内，尤放恣。”孔平仲《珩璜新论》卷４说，“或以衙为廨舍”，“儿子谓之衙内。”小说第七回有“高衙内”，第五十一回篇名就是“美髯公误失小衙内”。如在後世，应称公子。 13、唐宋时，尤其盛行排行，甚至与姓、名、字同等重要，一部分下层民众或只有姓和排行，没有名，更不论字。由于各个家族和宗族的排行各不相同，又无排行的完整史料传世，所以令今人难以捉摸。例如有的学者认为，排行使用“乙”字，当依甲乙的次序，为行二。小说第六十一回燕青“排行第一”，称“小乙”，又《警世通言》第二十八卷《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大致应照抄宋人话本，其中说“许宣排行小乙”，“在表叔李将仕家生药铺做主管”，他对白娘子说自己“排行第一”。可见“乙”与“一”通。“将仕”已如前述。宋时排行第一，也可称“大”或“一”。 爱卿 《包》剧中经常可以看到皇帝让大臣起来的时候说：“爱卿平身！”。而其实在宋朝，口语中通常称皇帝为“官家”，而“爱卿”在很多场合是称呼**的，皇帝显然不可能以这种极不雅观的称谓来称呼自己的下属。 15、良人 . 古时叫丈夫“良人”，好听吧！“良人”一词显示不出男女性别，妻子称自己的丈夫为“良人”；丈夫称自己的妻子亦为“良人”；从这儿可以看出当时男女地位大抵还是比较平等的，但这种不加区别也给夫妻间称呼带来很多不便。 16、郎 再后来人们根据“说文解字”，在“良”字音义上加以区别；在“良”右边加“阝”，变成“郎”；在“良”左边加“女”，衍成“娘”。“郎”就代表丈夫了，李白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义山诗有“刘郎已恨蓬山远，又隔蓬山一万丛”，花间词中有“问郎花好侬颜好”等等。 众多良家妇女们在人前羞于叫出口。于是就在前头或尾后加一个字变双音词，即“郎”字后面加一个“君”字；在“娘”字后面加一个“子”字，成了表示亲昵的“郎君”，“娘子”。（注：起先，“娘子”一词仅用青春妙龄的少女。大约到了唐代就成了妻子的称呼。）妻子称丈夫为“郎君”，是对丈夫的雅称；丈夫称妻子为“娘子”，是对妻子的爱称。 宋代，是南北文化交流的时代。在夫妻间的称呼上，也是称谓较多的朝代。宫延中，出现了称呼皇帝为“官家”一词，极是亲切；平民百姓中，有了“官人”这一称谓。有的妻子称自己的丈夫为“官人”。至今，民间仍对新婚夫妻戏称为“新郎官”、“新娘子”。 老爷 “老爷”仅限于官宦人家对老公的称呼。其在家中的尊贵地位是不言而喻的。老爷这个词，宋人还没有形成通用的称谓。南宋初造反的巫师钟相，他用迷信鼓动群众，人称“钟老爷”，纷纷前去“拜爷”，“拜爷”就是“拜父”，“钟老爷”即是钟老父。 19、外人，外子 M在宋代，妻子也有称自己的丈夫 “外人”的，再文雅点的就叫称做外子，丈夫则称自己的妻子的除“娘子”外，还称“内人”。在别人面前，对妻子的谦称还有“贱内”、“家内”。 20、先生 先生”一词，近代以来，也称“丈夫”为先生。这里有本意，有引申意，也有通假意。有特指，也有泛指。就其本意而言，古代“父兄”、“道士”这两重意思已不多用。而其最基本的含义似乎还是“老师”。《辞海》“先生”目下载：“《礼记*8226;曲礼上》：‘从于先生，不越路而与人言。’也引申为对年长有德业者的敬称。有时，也泛用为对人的敬称。”由此可见，这一称谓，除指某些特定身份，如丈夫等对象之外，是隐含着职业、年龄方面的因素的。换言之，所谓先生，主要指有一定学识而又年庚较高的人。用先生指代丈夫，文雅而又带有仰慕尊崇的意思。从中尤可见男性的尊严。至今在海外华人中和港台地区还在广泛使用。"f# ?, c+ A 21、老公'' 老公这词最初却就是太监。 古代官名称为寺人、黄门、貂珰。尊称内官、内臣、中官、中贵；卑称内竖、阉宦、太监、阉人。民间则俗称老公，李自成进北京后，即有“打老公”一说（《枣林杂俎》）。如是看来，老公最早的身份，原是太监。 二、宋朝的语汇解释 1、内命妇：宋时宫中妃、嫔之类称内命妇。 外命妇：宋时官员的母妻等，按官位而得的封号，如国夫人、郡夫人等。 3、底：的。 官家：皇帝。 5、圣人：皇后。 6、娘娘：太后。 7、娘子：妃嫔。 8、阁、阁分：宋宫妃嫔的居所。 9、石炭：煤。 10、团练：团练使简称。 11、效用：宋军中的一种高级军士，宋时军士一般须刺字，而效用往往可免於刺字。 12、勾抽：抽调。 大资：资政殿大学士简称。 14、诸班直：宋朝皇帝的卫队以班和直为编制单位，总称诸班直。 15、钧容直：诸班直之一，军乐队。 16、指挥：宋军编制单位，一般每指挥四百或五百人。 厮儿：小子、青年、青年僮仆。 18、女使：被雇的婢女。 19、小姐：**。 20、行首：美妓。 21、直阁：直龙图阁等简称。. 22、舍人：中书舍人简称。 23、观察：观察使简称。 24、修撰：秘阁修撰简称 25、差遣：宋朝官员的实职总称差遣。 26细作：奸细。 27、安泊：安住。 28、画押：宋代流行的签名符号。 29、小底：小的，身份较低者的谦称。 30、汉子：对男子的蔑称。 31、老汉：对老年男子的蔑称。 煞、煞是：真、真是。 33、怎生：怎么样。 34、甚底：什么。 35、莫须：岂不须，不是应当。 36、相公：宰相等高级官员的尊称，一般官员不得称相公。 拥项：围脖、脖套之类。 38、质库：当铺。 39、户贯：籍贯。 40、都头、副都头：宋军编制单位“都”的长官，一般每都有一百人。 41、剩员：宋军中的年老或疾病者，仍保留军籍，而减削军俸。 42、物事：东西。 43、理会：宋代理会一词使用较广，在不同场合有处置、负责等意 44、生兵：生力军。 45、硬探：武装侦察。, 46、浑家：妻子。 佃客：佃农。 48、长行：军士。 49、白身：主要用於指军中无官衔者（未完待续） 引子-----卖身 黑，还是白？， 是死了再卖，还是活着就卖？ 他抬起瘦骨嶙峋的手，为眼睛遮挡住百叶窗间游逸的阳光。 阳光欢跳的桌子上，安静的平放了两只信封。 一只黑，一只白。 黑色里，装着遗体捐赠同意书，是死了再卖。 白色里，装着死亡瞬间实验协议书，是活着就卖。 在死亡间选择，你会选哪一个？ 他转过头，在苍白的面颊上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推了小车进来的护士开心的打招呼，“嗨！美女，你有两天没到我这里报到了，怎么？有新男朋友，去约会了？” 小护士娇嗔的骂道，“瞎说，我这两天是正常休班。”边说，边把车上的用具一样样准备好，探出手，“手伸出来！” 他把鼻子皱成一团，一副害怕的样子，递出了左手，“美女，你手下留情啊，痛啊，痛啊，哎呀呀！疼，啊！” 小护士不满的剜了他一眼，拿手轻拍他的手背，“别使劲！” “这么说，上次追你的那个高干少爷，还没得手？疼！疼！轻点，哎呀！~~我看你就从了吧。有权又有钱，除了个子矮了点，基本算得上是个多金好男人。~~哎呦！不许公报私仇！” 针从青紫的皮上扎下去。 一点回血渗出。没有滑进输液管。 手背上鼓起了一个小包。 针被拔出。小护士歉意的说，“对不起，穿了。血管承受力不太好，我们换另一只试试吧。” 他收起满布针孔的左手，尴尬的摸了摸光头，“呵，呵，这一只也罢工了。真是不够意思。” 又笑着把右手递过去。也是一片青紫。 药水顺着输液管流进身体。 凉凉的，怵怵的。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异物入侵的感觉。这种不能自主的感觉。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看过一本科幻书，书上说，当一个人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时候，这个人，就离死不远了。 现在，他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了。那是一种很奇异古怪的感觉，仿佛有一只冰冷湿滑的手，探进了他的胸腔，从心脏开始，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抚遍他的五脏六腹。你的内脏器官从一出生开始，就默默的跟了你，不用指示，不用监控，它们默默的工作，默默的休憩，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吐纳。然而又有谁真正的感到过它们？现在，他感到了。他感到了他的心脏，一缩一张却越来越弱。他感到了他的胃，蠕动黏着。他感到了他的肺，他死亡的根源，那里本来应该是洁白通透，现在却黑糜尽染。然后是肝，然后是脾，甚至是一些他本来叫不出名的器官。他跟它们相处了25年，却分辨不出它们的名字。现在它们不高兴了，一个一个，跳出来，向着他抗议。一波一波，用尽痛疼和羞辱。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书上说的话。 但是现在，他需要做出一个选择了。 桌子上，放着的两只信封。一只黑，一只白。 他拿起手机。手机里被删除的只剩下了一个号码。号码的头像，是一只撅起嘴的小猪。他看着小猪笑。然后，拿起了白色的信封。 信封里也有一个号码。他打过去，开心的说，“我同意！” 为什么选择白色？ 他笑。他选择了么？选择，只是一种对现实的嘲笑。 他选，是因为白色信封里附有这样一句话：经济补偿20万。（未完待续） 引子-----试验 一间金属色的屋子里，对坐着四个人。一个学者模样带着黑边眼镜的中年人，一个头发花白却难掩兴奋的老人，一个长发素面阴沉着脸的女人，和一个瘦弱秃头一脸病容的年轻人。 中年人拿起手中的档案，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25岁。” “父母在五年前车祸中身亡。” “2006年毕业于国防科技大学。毕业后，加入A军电子竞技师。但很不幸，一年前被查出患有肺癌。经过多程化疗，无明显起效。目前已至晚期。专家汇诊，还有3个月可活。”他笑眯眯的听着中年男人用平冷的声音，简洁几句话便概括完了他短暂且花开正盛的一生。 他常想，人死后，会在这世上留下什么？他死后，又会在这世上留下点什么？是档案纸上寥寥几字的简述？还是人们记忆中一抹愈去愈远的烟魂？ 死亡，是一个他永远也想不明白的事实。他第一次与死神执手，是亲见父母在高速的车轮下绽开朵朵血花。那一天，是他的大学入学日，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开心的向父亲要求着新的MP3，而母亲坐了父亲的身后致兴的听着父子俩讨价还价。然后对面的一辆卡车突然失控的冲过路基，疯狂的迎面而来。他只记得他尖声利叫，然后是父亲毫无犹豫的右向打轮。主驾驶的一侧迎向肆虐的卡车。冰冷的车体裹着父母的血肉，被压扁揉碎。鲜血在他眼前绽开。那股子父亲的吐吸在他的鼻腔里留下的浓浓的血腥味，依旧让他记忆犹新，久久不散。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能够理解死亡，不能够肆怀父亲为什么把狭小的活的希望留给了他。他自抑。他学会了抽烟。他想用尼古丁来麻痹伤痛。他越吸越重，老师朋友都劝过，他不听。直到后来，他遇到了那只小猪，一只比他还要凄惨却活得比他快乐阳光的小猪。于是他又找回了自己，他乐观，他向上，他要把父母的精彩全都活下去。他以为他改过了，生命便会变得美好。但是他错了，命运永远都是公正的，他对生命犯下了过错。现在，要用生命来偿还。 时间是一剂毒药，麻痹了记忆也损伤了感情。现在，他也要死了。死了，能否在天堂里见到他们？ 满头花发的老者听完介绍，兴奋的点头，“就是他了，就是他。” 中年人又问，“你想好了？真的决定了？” 他点头，“决定了。我同意。”早死晚死，对他，已并无分别。 “那好。请你看一下这个文件，然后签字。按规定，你献出生命，机构会给你一定补偿。你可以选择受益人。” 他接过文件，看了一眼标题，是一份死亡自愿无责书。他没有详看内容。这对他并不重要。找到了签名的位置潦草的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想了想，在受益人处，写下了小猪的名字。 中年人满意的收回文件。“那么，让我们来谈一谈你的任务。” 他“哦？”了一声。不是要他死亡吗？哪儿来的任务？他以为他们是要研究他濒死的状态，或是作特殊的尸检。 中年人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侃然一笑。“我们不是要你死。而是要你以另一种方式，在另一个空间时重新存活。” 他疑惑。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蝴蝶效应和平行空间理论？” 他点头，“我看过电影。” 满头花白的老者接过话来说，“电影里表现的是一种夸张的手法。几亿年前踩死了一只蝴蝶，几亿年后，人类社会就不复存在了。这只是影业人的想像。真正的影响，影响的大小，如何影响，如何变化。这些都未经过科学证实。所以……” 中年人接道，“所以我们这个小组就是要研究蝴蝶效应的理论。我们已经初步掌握时空转移和灵魂转移的力量。当然，这些都是极端机密，并未向外界公开。我们的试验方案是，找几个人，送回过去，让他们改变历史，从而测试蝴蝶效应。” 他听得目瞪口呆，“那为什么是我，我是一个将死的人。为什么不找一个好人，送回去。” 中年人推了推眼镜，“这就要说到重点处了。我们目前的技术还不能够传送整人，或者说人的肉体。我们只能够传送人的灵魂。再说白一点，就是那束脑电波。并且，目前的技术，也只能送，不能回。所以……” “所以，你们需要我这样的人，将死的人。不必在乎生死的人。” “对。”中年人迟疑了一下，又一指旁边一直沉默着的女人，“她是一个通灵师，通俗一点讲就是阴阳师。她在灵魂传送上起着重要的作用。” 他再次吃惊，通灵师？他不是身在科技最前沿的试验室里吗？怎么会出现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 中年人继续解释，“鬼怪之说，自古则有。科学不能解释的东西，不说明不存在，只能说明科学目前还没有发展到那个高度。”说到这里，中年人无奈的摇头，“我们尚不能有效的收集保存灵魂。但她却能。在她的帮助下，我们才能完成这项试验。” 他不再多话了。到底怎样，与他并无关系。他甚至是希望这世上是有鬼的。有了鬼，死后便有了希望。 “我要做什么？” “我们会把你送回古代，然后，你试着改变历史。不论大小，做一些改变的事。然后，我们测试。” 他一寒，“随意改变历史？你们不怕蝴蝶效应把现在的世界搞得乱七八糟？” 满头花发的老者哈哈一笑，“不会。这就涉及了另外一个理论。多维平行空间理论。就是说，除了我们这个生存的空间，还有许许多多个平行着的空间。我们已经找到了另外一个空间的接口。只要把你送去另一个空间，就又衍生了另外的空间历史，对我们这里不会有影响。我们会通过一定手段，测定那个空间里的蝴蝶效应结果。” 他听得一呆，想起了实验室中的白鼠，或是上帝脚下的蝼蚁，“那岂不是会对另外一个空间里的人们造成伤害？” 老者毫不介意，“他们的死活，不在我们关心之内。” 他有点怒，“不论哪一个空间，那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中年人赶紧劝解，“别这样，蝴蝶效应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也并不一定会死人。再说，我们现在拿别人做试验，又焉知我们不是别人手下的试验品。若想自保，只得先自强。” 他语涩，本能的觉得中年人说得不对，却不知如何反驳。又想到了终结者里的情节。如果，有人真的掌握了穿越时空的能力，又懂得控制蝴蝶效应的影响，这个世界会怎么样，如果有人被送回到了美国南北战争时，未等胜利就把林肯杀了，那么现在，美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中年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任何人，都不能阻止科学的进步。*的发明，导致了成千上万的平民死在这一弹之下。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它的发明，是人类科技史上最伟大的进步。科学的发展，需要一些冒险和探索。” 他终于承认，中年人果然是一个很好的说服者。“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改变历史？” “你不需要做什么刻意的。改什么，改大，改小，这都是我们的测试。但是……”中年人拿出来一个链坠，状如玉，内敛华光“你被传去古代，将会带着这个。这是我们的一个接收器。有了它，我们才能确定空间目标。还有，努力使自己活过二十岁。那边的时空，与我们这边有时间错差。我们需要大概那里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定位到你和这个接收器。所以，这点很重要，活过二十岁，否则，不论做什么，我们的试验都算失败了。当然活得越久越好，千万不要轻生，因为活得越久，我们的试验资料就会越详细。这次的试验真的太昂贵，容不得一点的浪费。” 他点头。 “现在，让我们来选择回归方式。因为送回去的是灵魂，所以你有两种选择，一是借尸还魂，二是借腹重生。” 他想了想，选了借腹重生。借尸还魂？不知前身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就莫明其妙的附上去，想想就恐怖。还是重生吧。虽说，要重新长*烦一些，但毕竟算是自己的身体。 “那好，我们再来选择试验年代。我们初步设定，是1000年前左右。你可以按喜爱，自己选择。” 1000多年前，正是宋朝的天下。那个尚文抑武，偏安江南的王朝。这不是他特别喜欢的朝代，但是如果要选…… “我选择宋初宋太宗年间吧，我要去见识见识传承千古的杨家将。”碧血青天杨家将，这是他幼时便崇拜向往的忠义英雄。 这个生死游戏，似乎好玩了许多。 通灵女的唇边，扬起一枚微笑。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由你决定。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要做？” 他摇头，这个世界，已没什么留恋的了。“就现在开始吧。”（未完待续） 引子-----重生 躺在冰冷的试验床上，他的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紧张。甚至是一点兴奋。他突然对新生，有了一点期盼。尽管未来陌不可测，可是能活着，总是好的。 中年人走过来，递给他那个玉坠，“这个玉坠将会同你一起出生。这里有通灵女加注的法力。你因为是借了凡胎的灵魂，天生气弱，容易体弱多病。所以最好将它随身带着，能保你平安。” 他看了一眼玉坠，扑哧一笑，“衔玉而生？这是偷了曹雪芹的点子吧？” 中年人一指通灵女，一本正经的说，“喏，就是她了。正宗的曹迷。本来这个接收器可以做成别的型状的，但她偏要跟红楼梦里学，做成这块通灵宝玉来。”大家一笑，气氛轻松了下来，中年人又一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多的重患中，我们选择了你吗？” 他摇头。 中年人肯定的说，“是因为你的性格，你乐观，聪明。小小年纪在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后还能够努力让自己快乐的人不多。我们这项试验，是把人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孤立无援，谁也不知道等待着你的是怎样的命运，又有怎样的凶险。所以，不是乐观，聪明，又有责任感的人是不能够完成的。” “记注了，努力的让自己活的久一些，并好好的保护这个玉坠。你和玉坠是互依而存的。这是一项极为昂贵的试验，容不得一次失误。你是一个军人，有军人该有的责任感。我们就是看重了你这点。不论到哪里，不论是什么情况，请记住你的责任。” 他坚毅的点头。 “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宣同，我叫宣同。请记住这个名字。有一个军人，叫宣同，曾在这世上，活过。” ――――――――――― 公元969冬初，太原杨府内一片忙碌。 内庭里时时传来女子痛苦的*。一位身形伟岸的中年男子，在外廊上踱步。剑眉间尽是焦急。 门帘再一次被掀开，一位稳婆端了一盆水走出来。男子上前一步，一把抓了稳婆，“夫人怎么样？生了没有？” 稳婆挣开焦急的男人的手笑道，“快了，就快生了。老爷别急。这又不是夫人的第一胎，不会有事的。” 男人高提的心放了下来，抬头望向天空。阴云半掩了太阳，几缕橙光透着云缝照下来，挂在灰蒙蒙的天宇上如同宝光乍现，若隐若藏。此时，正是初冬乍寒，那几缕偷照下来的阳光，打在身上，竟有种暧暧的感觉。 男人又踱了几步。这时，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响策天际。 男人喜不自禁。抬手揭帘，想走进屋去。却被刚才的稳婆拦了出来。 “恭喜老爷，夫人又为杨家添了一位神勇的小少爷。不过，您现在还不能进去。” 男人急，“为什么？” 稳婆笑上眉梢，“因为老爷今天要喜事成双。夫人的腹中还有一个娃娃，就是不知是位公子，还是小姐了。” 男人大喜。双生子，这是他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内堂里又是一阵乱。不一会儿，一位妇人抱着一个红被包裹的孩子出来。递给男人。 男人早已用熟练的手法接过。细看去，婴孩正费力的挣扎着。半眯的眼睛，皱皱的鼻子。麦色的脸颊上落着点点黄斑。煞是可爱。 男人爱怜的用粗燥的手抚了抚婴孩的嫩肤，“好小子，机灵好动，是我杨家的好男儿。” 正逗弄着，稳婆又喜盈盈的出来。大笑说，“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又生了一位小少爷，还是一位带了祥瑞的小少爷。” 男人再喜，迈步走进内堂。早有妇人又抱上来一个红裘被裹。男人伸手想去接。却被稳婆快手拦下。“老爷可猜猜，我们这位八少爷，有何祥瑞，有何不同？” 男人心急，“有何不同？不过是双生子罢了。” 稳婆笑弯了腰，“老爷，果真是上天赐福给杨家，我们这位八少爷，生时胎里竟带了一块祥玉，就紧紧的攥在手中。您看看？真是奇了。” 男人脸上也带着惊。胎中带玉，这可是闻所未闻。 接过孩子来看。与七子略略相似的面孔，只是安静了很多，也是半眯着眼。抱在手中也略显轻了些。他又细看了孩子颈上挂的玉。是一块通透的翠色璞玉，蕴着光华，内中隐隐有几丝血红，似水流动。 正看着，内屋走出一个小丫头。“老爷可以进去看夫人了。” 男人抿着笑，一手抱了一个婴孩走进内屋。轻轻的坐在床边。床上，是夫人沾满了热汗苍白的脸。 “赛花，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 赛花抬起头，看向两个孩子。疲惫的脸上泛起了母性的光辉。 “业哥，这回七郎八虎都凑齐了，你可高兴？” “高兴，高兴。多谢夫人了。” “业哥，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杨业捻着胡须轻笑，“小七的名字到不用多想，是早就起好了的。杨旻，字延嗣。至于这个意外得来的小八……”他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正稀稀的飘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一片片，晶莹剔透。“赛花，既然这孩子是衔玉而生的，就叫他杨昱，字，延瑞。瑞雪兆吉祥。” 窗外雪花飞舞。窗内温暖如春。 两个初生的小儿静静的躺在襁褓里。一个酣睡如甜，另一个却秀目圆睁。一双懵懂的眼睛，正探着这个未知的世界。 分散的记忆，凌乱的信息，飘在他小小的脑袋里。 他是谁？ 他来做什么？ 要改变。 改变什么？ 其实无需改变什么。 杨业命中只有七子。杨昱的降生。让这个一直中规中矩的历史在不自觉中，做了最大的改变。（未完待续） 第一章 走进历史 太平兴国四年（979），宋太宗赵炅亲率大军围攻太原，刘继业随北汉主降宋，遂复姓杨，名业，为左领军卫大将军、郑州防御使。 ―――――――――――――――――――――――――――― 清明时节，淫雨纷纷。 汴梁城外，芳草新绿，柳树抽芽。 新修葺拓宽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一队车马。车体简陋，不见奢华。人畜也都风尘仆仆，劳顿不堪。似是行了很远的路途。只有车队前的一骑白马灰衣中年男子依旧精神抖擞，身形挺拔。 东京汴梁的城门已遥遥可见。雄伟的宣化门楼，立在厚重岩岩的青墙上，映着霞光灼灼生辉。中年人看着眼前这座雄伟的开世盛都，心潮起伏。一路坚辛跋涉，避除万险，终于把家人都平安的带到了大宋的皇都。从此，自己的使命，家族的命运，便与这座繁华如绵的城池，唇齿相连，相依相靠了。 他找了一处茶棚，抬手示意停车，对左边的一个待从说，“杨洪，去请夫人下车暂作休息。再把我们的官碟，给城门报上去。” 杨洪应了一声。吩咐附近的几位侍从安顿夫人公子们。自己竟自向宣化城门纵马而去。 茶棚里早有几个过路休息的客人。见了这车队，也都注目观看。 后一辆马车还未停稳，就有几只白净的小手挣抢着把车帘揭开了。四个十几岁依次大小的男孩子，抢着飞身纵下车。年纪虽小，身形却都快的很，一个个脚未落稳，就哄着跑进了茶棚，口中直叫干渴。 这时，车队前面的两匹骏马上，也纵身跳下了两个少年。一个黑衣，一个白衣，衬着两张七份相似的面孔，都是挺拔英俊，卓而不凡。两个少年一左一右走近前面的马车，伸手挑帘。恭敬的叫了一声，“娘。” 车中便轻袅袅，下来了一位****，一身素色的衣服，一髻简单的发鬏。脸上是淡淡的笑意。若是按了两位少年的年纪猜测，这位妇人至少也是要35，6的年岁，但岁月却仿佛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白皙柔滑的面上是美人迟晚的容貌。 美妇也不用踏凳，利落落的跳下车。回转身，对着车里说，“你们三个小鬼也快下来吧。刚刚还吵着要出来透气。怎么这回儿又都安静了起来。”众人还未叹完妇人的美貌，就见车中手拉手走出一对小娃娃来。男孩子大约十岁，女孩儿略小一些，都生得明眸皓齿，漂亮可爱。并肩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一般。 妇人又把手探入车中，再抱下一个男孩儿来。也是十岁左右，与前一个男孩一样的衣着，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发髻。只是身材消瘦了些，面色也不及前一个男孩健康，略显苍白。 男孩被娘亲抱下车，就静静的站在一旁。先前粉妆玉琢般的小女孩就刮着鼻子羞他说，“八哥羞，那么大个子下车还要娘抱。延琪比你小，都可以自己下了。”美妇弯下腰，点了一下延琪的鼻子，“九妹不可以乱笑哥哥。八哥身体弱，又颠簸了这半日，没了力气，才让娘亲抱的。”九妹也不恼，笑嘻嘻的用另一只手拉了八哥，向茶棚走去。 美妇直起身，回首朝向领队处那白马青衣望去，正好也迎了一双炽热的目光回望过来。深邃对清明，忧虑对镇静。他们不必说话，甚至不必有一个安慰的笑容。十几年的辗转相依，不弃不离，让他们彼此有了最深的默契。安全了吗？走到这里。 众人点的茶水刚上来。就听宣化门里连声炮响，震耳欲聋。 有见过世面的人，堵着耳朵，激动的说。九炮贺响，这是天子出行的礼节呀。 大家吃惊，都抬身望去。只见威严的宣化门大开。两排金甲侍卫举着镶龙黄旗整队而出。侍卫后，是一列太监服饰俸乐手，手中各捧排律，姑洗，编钟，太簇，无射，萧，琴等物。乐队站定，又有两面镶边艳黄明旗招展而来。龙旗飘处是一抬九龙乘舆。龙撵上雕的是九龙吸珠的金柱，由三十六个太监抬四边而行。周围又有三十六人御仗，十六人执幡，十六人执杖。龙撵后面，步行跟了各品朝服的大臣近百位。文臣武将分列站妥。 杨业遥遥的望着这一列为迎自己而来的皇家仪仗，感慨万千。 ―――――――――――――――――――――――――――― 汴梁形胜甲天下，夷门自古帝王都。 东京城西，金水河畔，碧波漾起处，悄然落成了一座高深宅邸。 这座宅邸，将陪着它的主人们一起走过铿锵铁马的峥嵘岁月。这座宅邸，将在历史的脉流中冲击沉淀最终成为后世称颂的英雄名府。 这座宅邸的门坊上高悬着宋太宗御笔亲书的“天波杨府”匾额。清风无佞，天波摘星。这座府里，将会策马而出一位位绝唱后世的杨家勇将。 历史的车轮，隆隆起声。（未完待续） 第二章 桃子夭夭 烟花三月，**岸绿。 早春清晨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杏子花香。柳岸映下，一叶叶扁舟推开了朵朵绿痕，和着渔女们的清甜歌谣，把个金水河域唱得生机盎然。 水岸边的石阶路上，匆匆的走着一个头裹布巾的中年妇女。妇女的手边还牵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也是布衣打扮，红着小脸，急急的跟着女人的步伐。女人显然是很心急，一边快步走，一边叮咛着，“快着点，一会儿见了你表叔公可要有礼貌。人家是将门大宅，讲规矩的，你要好好表现。是死是活，也就看这一着了。” 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一脸憧憬的看向前方，旭日的掩映下，一座亭檐起伏的新宅灼灼生辉。那是石路的尽头，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清风无佞天波府。听说天波府中的杨将军是北御契丹百战百胜的大英雄；听说杨将军的夫人也是一位文武全才的女中木兰；听说杨府的公子们各个都英勇不凡卓俊潇洒；听说杨家是被皇上亲封的公候世家。女孩想，如若真能在这样的府中做事，那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呢。 女人也没想到，她竟能这样容易的就走进了杨府。虽说她前来投奔的洪叔是族里的表叔，但她嫁入时表叔早已跟了杨将军许多年，平素并无太多的来往，这一次贸然前来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毕竟她常听人讲，候府的奴才七品的官，这位洪表叔如今做了杨府的总管，不知会有多大的架子了。所以当她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抬手敲门时，并没期料到开门的竟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小厮，不仅没有给她们脸色，还客客气气的把她们请进了府。说，洪叔跟着老爷出门去了，要她们在门房里坐着等等。 女人拘束的坐了，搓着衣角不敢旁视。女孩却好奇的透过窗子左右打量着这座将门府邸的院落影壁。那个开门的小厮似乎也不急着走，抓过一把椅子反挎在上面，笑眯眯的打量着女孩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找洪叔？”女孩看着小厮面善的样子，也不怕生，清脆脆的回答，“我叫桃子，是来求洪叔公为我在府中寻个安生的。”小厮听了扑哧一笑，“洪叔是你的叔公么，那我起不成了你的叔叔，以后你见我，就叫安叔叔好啦。”桃子听了气得小脸一红，“呸！你才多大！占人便宜，不害臊。”女人见两个孩子起了劲，连忙拉了桃子，“这位小哥，桃子不懂事，说错了话，可千万别计较。”杨子安到是丝毫不在意，“桃子妹妹，你要想来府里做事，不用求洪叔，只要找我就帮你办好了。”女人大喜，“小哥说的是真的？”杨子安得意的一扬头，“当然是真的。八少爷的院里刚好缺个侍女，我去跟夫人说，就收了桃子妹妹吧。”正说着，一个妇人的声音**来，“安小子又在这里胡说。府里招使女的事，是你能做得了主的吗？”走进来的是一个四旬上下的妇人，嘴里虽然骂着，眼中却是带着笑的。 杨子安听了妇人的话，不以为意的撇撇嘴，“秦妈妈可别小看了我杨子安。我现在天天跟着少爷们学武练枪，老爷答应我，将来要带我上战场呢。怎么，连个收侍女的面子，夫人都不会给么？”秦妈妈笑骂，“哟，毛还没长全，就想当将军。我怎么见四少爷五少爷都去校场了。你不去练武，到赖在这里偷懒，被程师傅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 杨子安吐吐舌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临出门时还不望叮嘱，“秦妈妈，我看桃子妹妹不错。您就做主，收了她吧。” 秦妈妈请了女人坐，说，“洪总管有事出去，一时回不来。他临走时交待我招呼你们。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女人局促的行了个礼，“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桃子的事。桃子是我的表侄女。唉，说起来可怜，前一段父母都得了急病，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没法活。我们这些亲戚想接济，可也都是有心无力的。这就想起了洪叔。听说官家大府里需要的婢女多。就想看看能不能求洪叔给桃子安排个活做。不要工钱，只有口饭吃就好。” 秦妈妈拉了桃子的手，上下打量，清秀的小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怪是可怜的孩子。好！我做主，就收下她了。刚好八少爷院内缺个小丫头。看年纪也差不多，就去伺候八少爷吧。” 桃子捧着一堆日用什物，跟了秦妈妈走近了这座被百姓敬仰着，却也畏惧着的帅府深宅。一颗心激动得扑通乱跳。她的耳朵精神的听着秦妈妈历数杨府的少爷们都是怎样的卓越出众，她即将伺候的这位小少爷是怎样的聪明机灵，又喜人可爱。 甚至她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本该少女才会有的红晕。 她开心的想，今天，桃子就不只是桃子，而是杨子桃了。从今天起，她，杨子桃便是这座英雄府邸的一员了。 但兴奋至极的桃子绝没有想到，就是今天，就在她正式入杨府的第一天，她就差点谋杀了她的主人，这位帅府里最受宠爱的八少爷。（未完待续） 第三章 杨家小八 现在，被秦妈妈称赞为乖巧可爱聪明伶俐的八少爷杨昱，正百无聊赖的趴在这个面朝金水，柳搭遮棚的房脊上，手中摆弄着一团黑乎乎粉末状的东西。 如果有人问，这世上最困难的事情是什么？ 杨昱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打发时间。 自从搬入天波府后，杨昱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初园的屋脊上渡过。 一个正常的十二岁小孩子这个年纪该做些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这个不太正常的十二岁小破孩，除了整天听风望景晒太阳外，实在是有大把的美好时光无处安置，等待着浪费。 他有时会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有关重生的小说。主角们重生后，无一不争分夺秒，奋发向上。成就了一个又一个怪异的神童。现在这样的好事轮到了他头上，他却发现自己实在是即无雄心也无壮志，即懒惰又贪图安逸。他常想，自己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太浪费生命了？ 三分硫六分硝一分炭，混合，包裹，倾倒。薄体的铁钵，木棉塞封顶，火石，撞针，引弦。纤细的线绕瓶口缠好，一端挂在树上，一端系在房檐。 杨昱趴伏在房脊上想，这一次总成了吧？据说当年*战里用的全是纯绿色天然农家自制雷，炸得叫轰轰烈烈。他堂堂国防科技大的高材生，又占着与先人智慧全面接轨的天时，总不会丢人丢到连个挂雷都做不出来吧。 手中扣了一个小石子，准确的弹向悬在空中的引线。他一脸兴奋的用手捂住耳朵，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爆炸。 片刻，寂静。咦？没响？ 又等，还是没响。 纤细的挂线终于承不住雷的重量，脱落。 雷坠落到地上，滚了几滚。还是没响。 杨昱懊恼的一捶手，又失败了。为什么？拉力不够大？火石不能撞火？ 他爬起身，坐在房沿上打算跳下去。这时突然看到一个穿着粉红色婢女服的小丫头一蹦一跳的走过来，手里还捧了一堆盒盒罐罐的东西。 她是谁？怎么没见过。新来的丫环？ 杨昱想想有这个可能。他这里的上一个丫环辞职不做已经有好几天了。娘亲一直都没有给调新的来，不是忘记了，实在是杨府里找不出一个愿意调过来的人，而杨夫人又不是一个善于强人所难的主子。这到也不是说杨昱是怎样一个刁钻刻薄讨人厌的小孩，相反，大家都公认他是府里最和蔼可亲又嘴甜心巧的少爷。但是在八少爷的初园里做事，实在是一件相当麻烦且危险的差事。先不用说，这位八少爷自小体弱多病又是极端敏感体质，在吃穿用度上禁忌甚多，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铸成大错。单说这园子本身，就是一个极端危险所在。不仅冷地里频传的爆炸声，常常吓得人胆颤心跳。并且杨昱特别喜欢随心所欲的在园子中到处丢一些机关陷井，没个章法可寻，一步踏错就冷箭四飞。虽说机关的危力都不大且杨府的奴仆们跟着家风也都会上一招半势，但这种天天提心掉胆的折磨，就让常人难以忍受。再加上，前一段这位古怪的八少爷不知又从哪里搬回了一堆花花草草，当个宝一样，零散的种在了院中，看起来青翠艳丽，谁曾想竟是一堆毒性各异的植物，中则倒霉，前一任的丫环子艳便是在给花浇水时，不小心碰了叶柄而全身发肿。毒消了之后，她义无反顾的向夫人告了辞。 杨八少爷的初园是杨府之人最怕踏足的所在。就连杨昱自己都无奈的话，能在他初园做的丫头必是神经极端大条的。虽然大家都不理解神经大条的意思，但大概也都同意了杨昱的说法。 现在，杨昱看了这个走过来的小丫头一脸开心还哼着小调的样子，就惭惭的想，这个丫头肯定是谁刚从府外骗进来的。不然，有哪个府内的人，听说要进初园，会是一脸高兴的样子？ 小姑娘显然并没有注意到“高高在上”的杨昱，反而被那只圆圆的，一直滚呀滚，滚到了她脚下的铁球球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她咦了一声，弯下腰端详了半天，然后伸手想捡。 杨昱在上边看着，连忙阻止，“别乱动！”然后蹦两下，从房顶，跳回了地面上。“别动那个铁球！” 小姑娘被冷地里钻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这并没有成功的阻止她的动作。等杨昱脚落到地面上时，她已经安稳稳的抓起铁球把玩了。 杨昱一撇嘴，暗叫了一声惨。虽说这是他第N次试验失败的劣质品，但并不等于没有一点危险啊。让一个小姑娘，不知情的拿着*玩。炸伤了，可是他陪不起的。 他对着小姑娘问，“喂，你是新来的丫环么？” 小姑娘也打量着这个不知哪里钻出来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样子，脸上有一点点不自然的白。看模样到是个漂亮秀气的孩子，可惜衣服前襟上的片片灰际毁了他文静的形像。这个就是秦妈妈口叫的八少爷吗？ “我叫桃子，哦，不对，是应该叫子桃，杨子桃。你就是八少爷？” 杨昱点了点头，“喏，那个东西，是我的玩具。你还给我吧。” 桃子看看手中的铁球，黑黑的，不像是好玩的样子，“还给你就还给你。”说着，往他们俩脚中间的地上一摔。这个举动，到不是因为桃子多么的不讲理，这只是乡下小朋友间的习惯。你拿了人家的玩具，别人跟你要回，特别又是异性的小朋友，你怎么办？当然不能手把手交还。小孩子们都喜欢把玩具摑在地上，以示，看，我不在乎。 但桃子的这个动作却把杨昱吓得不轻。那是，炸，炸，*啊，你竟然敢摔。杨昱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冲到桃子面前，抱着她向后连翻了几翻。 身后“轰”的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卷起尘土，洒了两个一身一脸。 桃子这时才吓得“啊”了一声。啊到一半，又发现八少爷竟然抱了她的腰压在她的身上。她本能的抬手推开杨昱，但桃子的手里原本是捧了东西的。这样一堆，那一个个盒盒罐罐都散开扑在了杨昱的脸上。杨昱一闻到了浓浓的脂粉的香味，就知道坏了。没被*炸死，却要被香粉香死了。 气闷，咳嗽，喘。气管和肺子如同被快速充起的气球，互相膨胀挤压，再没有给外界空气一点进入的空间。杨昱被憋得满脸涨红，倒地前，努力的说出一句，“快去喊人！” 桃子这才把刚刚叫了一半的“啊”字喊全。 “啊！！我把少爷害死啦！”（未完待续） 第四章 美人摇醉 一声惨叫，让冷清的初园立时人声鼎沸。 初园的阁楼上一下子涌进了许多人。大家各行各事，行动有序。铺床，开窗，去尘，通气。香炉中焚起干橘苏叶，沙锅里煮上麻杏石散。夫人赛花快步把杨昱抱进房间平放在床上，一边用湿帕擦静了儿子的脸，一边从床头的匣子里拿出常备的百合蒲紫膏放到儿子的鼻子底下。 杨昱几经挣扎后，终于透过嗓子吞到了一口完整的空气。薄荷清凉的气味渐渐平抚了喉间的肿胀。还是喘，但是压进肺内的新鲜空气，让他的大脑及时的补充到了氧气，而不再昏昏欲沉。 还好，活过来了。 脖颈间因为过敏而发起了一片片的红疹。麻麻的，痒痒的，伸手想去抓，被娘亲赛花一把拦住。赛花看着渐渐喘过气来的杨昱，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你脖子上是过敏起的疹，不要抓，搽点药膏就好了。”一众人等也跟着长长的吐气，心想，这小祖宗有事没事的常闹腾这么一出，不累死也被吓死了。 门外的罪魁祸首桃子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看着好不容易有一个妈妈闲下来，赶紧跑过去，问少爷的情况。大家这才想起，这儿还有一个肇事的原凶等待着发落呢。 赛花问明了事情的原委，听得是即可气又可笑。看着还没还过神儿来的桃子问，“子桃，你还愿意留在初园里做事么？”众人齐看向桃子，想，你是最倒霉的一个，上工第一天居然就被吓到了。 桃子瞠目结舌，啥？我刚才差点害死了少爷。不惩罚我，还问我要不要继续留下来工作？“我，我，我当然愿意留下。” 众人佩服，出了这样的大事，还有胆子留下。真是个不错的好姑娘。 赛花也满意的点头，“你第一天来，不知道延瑞的情况，也不怪你。回头让秦妈妈仔细讲给你听，记牢了。往后要多加小心。”说着，又板起脸教训儿子，“昱儿，告诉过你多少次，不准在府中摆弄火器。秦妈妈，传令下去，以后没有我和老爷的允许，谁也不准再把跟*有关的东西带进府来。” 杨昱不以为然的装了乖巧点头称：“是。”想，封吧，封吧，封了也没关系，反正我这些制*的东西都不是从正门里运进来的。 赛花又扶了杨昱喝药，看着他呼吸平缓，脉像平稳了之后，才疲惫的离开。众人也作鸟兽散，热闹的初园再次归于平静。就连一直没弄清状况的桃子，也被秦妈妈拉去恶补八公子身边注意事项。 杨昱躺在床上，翻了翻身，又翘了翘腿。折腾了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对着窗子叫，“喂！既然到了，还不进来，你喜欢挂在人家屋檐上做贼么？” 窗子微动。 屋子里突然间多出了一个白衣白发白胡子的卓烁老人。从背影上看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姿，只可惜正面本该清爽的皮肤上覆盖了片片青斑，好像是一块又一块的暗红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了一起，把原本美好的所在毁了个乱七八糟。不过老人显然并不介意自己身上的隐疾，即不遮面也不带手套，反而穿了一身夸张的白更加突显那些暗斑的面目可憎。 老人飘进来，也不客气，竞自坐下，自斟自饮了一杯茶。 “你小子越来越给我丢人了，居然晕倒在个小丫头的怀里。” 杨昱也不理他，依旧躺在床上，“要是关心我就明说嘛。这么快就赶过快。呵，我会假装感动一下的。” “关心你？才怪！我是关心我的那些宝贝。这么多闲人进进出出的，哼，踩坏了一株，谁也陪不起。” “既然这样，您老人家就赶快把它们领回去吧。我这里闲人又多，又不安全。万一哪个不小心的碰了您的宝贝，我可是陪也陪不起呀。拿回你的不及第庐多好，那样你们可以朝夕相处，日夜相伴，不用再两相思守啦。”杨昱心想，搬吧，搬吧，都搬走了才好，放在我这里真是太大的麻烦了。 及第老人一吹胡子，“哼，你当我不想领回它们么？谁让我的宝贝天心株只认了你这一亩三分地。让你照顾是你的福气。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杨昱翻翻眼，这叫福气？这叫晦气。除了你，谁还愿意自家院子里种满了毒花毒草，走一步得跳三跳的。 及第老人喝完了壶里的茶，擦擦嘴。又从身后拖出来一个白色的罐子。抬手一砸，陶罐的碎片，花啦啦落了一地。桌上现出了一株竹翠色的植物，细枝，尖叶，枝顶处还挂着一个粉嫩的花骨朵，摇摇在空中很是可爱。 老人又向怀里一掏，拿出两本书丢给了杨昱。“喏，我有事，要出门几天。你小子给我好好的照顾这株美人醉。注意事项都在这书上，自己找来看。啧，啧，看样子这丫头的花期就在这两天了。哼，哼，到是便宜了你这小子。记得，给我好好的看着她，出了什么事，我拿你是问！” 杨昱继续翻眼，“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啦？垃圾房还是收容所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我这里送。不管，不管。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把它丢出去喂狗。” 及第老人显然不受他的威胁，抬腿已经往外走。“你敢！你敢对她不好，我回来把你的屁股打烂！” 杨昱哼了一声，“你才不敢！我爹都舍不得动我一下。” 及第也不回头，“哦？那要不要我老人家发发善心，跑去告诉你那个神勇的爹，你们家的杨八公子其实平时都是假装可怜，皮肤碰一下就青，那是特殊的皮肤病。不用爱怜，下次往死里打，打紫了，都不见得痛。” 杨昱恨恨的对着空气踢一脚，“我爹会知道你是谁？” “小子，可别太小看了杨大将军。天波府是那么好进的？杨无敌是那么好骗的？你还真当是你师父我功夫高明，来来往往跟走自家后院似的就没人发现？你爹早就知道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杨昱还想再还口。及第老人已经绝尘而去，衣袖飘风了。 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碎片，想，这是哪辈子作的孽。 拿起一块布，小心的包了美人醉往院子里走。捡了一处离亭栏两尺远的阴凉地放好。回手找出那本书，翻到美人醉的那一页。 美人醉：窄叶幻类植株。喜阴，忌晒。花期短，花开五瓣，状如淑女，摇曳多姿。花开盛时，发醉人迷香，引催云雨幻境，少人能抗。花枝干却，易入媚药。 杨昱狠狠的一摔书。 奶奶的。这叫便宜了我？ 虽然本少爷心智是成熟了些。可至少对外宣称也是响当当的十二岁少爷。 她美人醉再厉害，还能让一个十二岁的小破孩干点啥？ 杨昱万分苦恼的想，我怎么就惹上了不及第这个老神经？（未完待续） 第五章 及第老人 杨昱端着胳膊想，我到底是怎样惹上这个老神经的？ 书要从头看，故事要从头说。 话说那是杨家刚刚入主天波府的时候。那一年的花灯节，赛花破例允许家中的几个未成年孩子一起出去逛夜集。从四到八各个兴奋的不得了。就连素来稳重的“老顽童”小八杨延瑞都开心得手舞足蹈，上窜下跳。 本来一路无事，兄弟几人各有开心欢喜。谁知拐到保康门街打算回府时，突然看到酒楼前正有几个年纪不大的阔少围着一个仆倒在地的女子踢打。杨昱当时就皱了眉，恶少当街欺辱弱女，这么恶俗的情节，居然让他第一次正而八经的逛街就撞上了。 一旁围观的群众虽然多指指点点，忿忿不平，但没有一个真正敢上前去拦的。更可恶的是，还有一个踢人踢累了的恶少，正叉着手站在一旁，眼睛翻着白，一脸蔑视的看着周围，意思是：看什么，看什么？本少爷就欺负人了，怎么样？谁敢管？ 别人不敢，但杨家的少爷们没有一个胆小怕事的。路见不平一声吼，讲道理？道理能跟狗讲通？那就用实力说话。看看对方，年龄差不多，人数也差不多。于是打成一团。 打架的事当然轮不到杨昱。杨昱很有自知之明，自小体弱多病，跟本不是练武的料，勉强跟着父亲兄长学了几招，在杨家里最是稀松平常，就连九妹都打不过。还是不要上场给杨家丢人，给哥哥们拖后腿了。 于是杨昱站在一边，看着毫无悬念的战场，百无聊赖的想：这都是谁，谁，谁和谁呀？京城里哪出来的这么多恶少？可惜他是新来的，认识的人并不多。脑袋里没转几个个，就很自然的想到了杨家的死对头，潘仁美老贼的几个儿子。咦，不会这么巧吧？ 偏偏就是这样巧。都说无巧不成书。就当杨昱刚刚怀疑到了潘家的儿子，前先那个叉手抑天的小子被小七一脚踢在了肚子上，痛得“唉哟”一声，大骂“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踢我潘二爷。我让我爹杀了你全家！” 杨昱一吐舌头，居然是潘虎。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转而又突然很悲观的想，现在这个十几岁潘虎说的这句“我让我爹杀你全家！”虽然是个孩子的咒话。可还真算是一语成畿了。若干年后的杨家，果真就会被潘贼搞得俱带缟素。最可怜是小七，如今威风，可几年之后，会将死在潘仁美受意，潘虎的乱箭之下。 心的深处突然有了一丝悸痛。那是许久没有过的感觉。是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的感觉。 可是他真的失去了吗？还是即将失去？ 历史将会朝哪里走？他这只蝼蚁是可以有逆转之力？还是终将被历史的巨轮辗成粉沫？ 杨昱突然很想攥紧手，握住一些东西。 正当杨昱胡思乱想时，战局已然发生了一边倒的变化。半盏茶之前还盛气凌人的几个恶少，这时都狼狈不堪的趴伏在地上。只剩下一张口，还继续的大放着狂言。但这些危言耸听的话显然并吓不倒杨家的兄弟们，多说一句，身上就多挨一脚。 还是四郎最先冷清下来。知道再打下去，也无意义。于是喝止了几个弟弟。对着地上趴着的几位，道了一声，“快滚！” 以潘虎为首的几人，快快的滚了。 四郎又去看地上被恶少们踢打的姑娘。推一推，没动。又去探了一下鼻息。然后懊恼的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头。这姑娘居然断气了。都怪自己贪打，若是早点过来查看，也不至于死了。怪自己。四郎毕竟还是个孩子。他蹲在地上，一脸忧伤。 杨昱看了四哥的表情，也猜到出事了。连忙跑过去查看。也先探鼻息，居然是没了气息。又去摸手腕，没找到脉搏。杨昱心里也咯噔一下。不死心的伸手按在颈后处，压下去，手指尖感到了一点微薄的鼓动。杨昱大喜，“还没死，四哥，还没死。” 他也顾不得别的。立即把那个姑娘放平，脖子垫起来。双手放在胸口处，听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按下去。按几次，又嘴对嘴朝姑娘的口中吹气。这是现代最常见的人工呼吸，不过放在宋朝还是太骇世惊俗了些。一个男人，当众把手放在人姑娘家的胸前摸还不够，还要嘴对嘴的做少儿不易镜头，这也，太有伤风化了。好在，杨昱此时不过是一个十岁多一点，并且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再小一点的小男孩。不然，被口水淹，也要淹死了。 四郎看杨昱施手，心就放了下来。他知道虽然这个弟弟年纪小，不过在医术上的见识还是不低的。 是的，杨昱自从“重生”来到这个世上，唯一自主感兴趣的事就是医术。这大概一方面是因为“前世”的经历让他产生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警绳的心理阴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自小多病，久病能医，与其麻烦别人，还不如折腾自己。 杨昱又压了几十下，终于如愿的感到了姑娘胸口处的起伏。虽然很弱，可毕竟是活过来了。他累得虚脱一般，一屁股向后坐在了地上，用袖子擦汗。等着听家人兄弟的几声称赞。 自家兄弟还没说话。旁边的人群里却传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甚至略带蔑视的长长一声“哼”。 杨昱气得的四下找，谁？谁这么没道德。本少爷费死劲的做好事救人，难到还有不满意的么？ 这时他看到一个全身上下透白的老人手中牵了一个比他还要小点的小姑娘，拔众而出。杨昱本来脸上泛起了嘲笑之意，心想，您都这把年纪了，穿什么不好，偏偏穿了一身白来现世，这不是为老不尊么。突然又注意到老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起了片片的青紫斑块，特别是落在脸上更加丑陋不堪。他脸上的笑意就又收了回去。 老人倒是丝毫不在意众人落在他身上有厌恶有怜悯的目光。他落落大方的走近前，拽起身边小丫头的手，一拎一放，放到了地上女子的身旁，说，“瑶娃娃，你来看看，这个姑娘是怎么了？” 被叫做瑶娃娃的小丫头就像模像样的蹲下身，查看起来。半天，用清脆脆的童音说，“这位姐姐是被外部重击而导致的内出血，她挨打时身子蜗曲，所以有断裂的肋骨压了主气道而造成休克假死。这位小哥哥的救人方法到是有效的。只是可惜，姐姐的腑内本就有内伤。被他这样一按，怕是更重了。”小丫头说完，还甜甜的朝杨昱一笑。杨昱一呆，想，这是遇到传说中的江湖神医了，还是祖孙档的。 他刚刚救人时，也看到了女子嘴角的淤血，不过一时心急，没想那么多。这时被这个小丫头一说，也担心起来。这个，不会是打没打死，却被我压死了吧？ 老人比较满意小丫头的回答，“瑶娃娃，那你看看要怎么办？” 瑶娃娃起身，在老人的口袋里翻了一翻，然后拿出了一包东西，开心的扬扬手。老人点头。 她就又蹲回来，打开布包，是一打粗细不等的金针。小丫头一根一根的取出，然后依次刺入女子的胸前各个穴道。杨昱在一边傻傻的看，心想遇到高手了。他虽然也号称懂医，可一直都是自己捡来医书看，纯属纸上谈兵，并没有一个医学的老师启蒙。平常混混也还过得去，这时，便见出高下了。 小丫头做事，很有一种专注认真的可爱。心沉，手稳，鼻尖微微翘着。 十八跟针扎完，她回头，“爷爷，我已经用金针渡穴把她的心脉护好了。不过我没有内力，修复效果不好。还是您来吧。” 老人点头。“不错，可以。”又看向杨昱，“小子。你的救人方法虽不怎么样，不过小小年纪敢动手，也算难得了。我看你气弱脉虚的，身上有胎里带来的弱疾吧？” 杨昱张大了嘴。我就这么弱？你看一眼就能知道？ 老人像是对他十分的感兴趣，“小子，你知道‘听脉’么？不用看，也不用摸，静静的听一下，就能把脉像听个八九不离十。我听你脉相上浮下轻，这是先天不足的表现。不过，你身上好像有点什么特别的东西护着你。这里！”老人一指自己的胸口，“这里有一个特殊的气场，我能感到。” 杨昱张大了的口，再也没能合上。说你神，你也不用这么神吧。 老人弯腰抱起受伤的姑娘，“你是哪家的小子啊？老人家我今天先来处理这个倒霉的丫头。闲了再去给你看看。” 杨昱对老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过这时的杨昱还没意识到，这个神飘飘一样的及第老人，是个怎样的麻烦。 麻烦，都麻烦到了“家”。（未完待续） 第六章 小小改变 天波府众公子当街教训小国舅潘虎的光辉事迹，一盏茶的功夫里传遍了整个汴梁城。 于是杨昱第一次见识到了古代信息传递速度之快。因为就在他们回到家中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兄弟几人就被怒气冲天的父亲杨业拎到了祠堂里教训。 武以载道，非聚众械。这是父亲一直教导他们的行武原则。 一顿怒骂后，是家法伺候。 杨昱照例被罚跪在院中的青石路上思过。 他看着四个被父亲打得呲牙咧嘴的哥哥，心里不平的想，生在正直忠良的家中果然是倒霉的。现在那个罪魁祸首潘虎大概正滚在潘父的怀抱里哭诉，而他们一群抱打不平的英雄却爬在冰冷的长凳上苦挨父亲的板子。 跪，杨昱暗自挪动了酸痛的膝盖，这个他前世里一辈子都没做过的动作，却在转生的这十年中做的如此之多，又如此之习惯。他想，重生在宋朝别的都还好，只有父亲杨业的严厉家法让他每每生畏。好在平时犯错，杨业只是喝骂他，或是罚抄书，罚扎马，最厉害的不过是罚跪。杨业从不用家法板子打他，到不是偏痛他，而是因为他的特殊体质。杨昱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去杨业的书房里翻书，个子小，于是爬到桌子上，结果踢翻了墨盒，把杨业的军文污得一塌糊涂。杨业大怒，当场掀开了衣服就打。可没打几下，杨昱的小屁股上就已经是夸张的青紫一片，甚是吓人。杨昱自己也因为紧张害怕而喘的不能呼吸，憋得小脸通红。闻风前来相劝的赛花看到了儿子可怜的样子，大为心疼，责备丈夫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而下此毒手。请来的大夫也说，杨八公子先天的哮症很重，经过紧张和刺激，真发作起来，会很危险的。于是杨业也只好无奈的给自己立个规矩，以后这个最小的儿子再淘，也是只罚不打了。 其实，事后杨昱自己也因为这事儿吓了一跳。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爹爹当时打他是并未使多大劲的，巴掌落在屁股上并没有想像中的疼。可为什么皮肤上会夸张的现出青紫一片？他开始拿自己做试验。轻轻的拿手撮一下大腿，一块青。又拿出两个指头轻轻的掐起一块肉，手指松开处，也很快的浮出了一片不合时宜的酱紫。小小的杨昱害怕了。晕眩，无力，脸白，气喘，体弱，易发生青肿，点状出血，抵抗力差。这都是白血病的症状。自己没那么倒霉吧，难到上天注定了他杨昱活在哪里都要夭折？ 随后杨昱做了一件令他自己事后想起都觉得十分可笑的事。他郑重其事的写了一份遗嘱。然后拿了一把小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着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壮烈心情，用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个小口。他紧张的盯着从那条纤细的小口中溢出的滴滴鲜血。心脏在胸膛里翻滚撞动。他伸出舌头在伤口出一舔，腥红的鲜红抿进嘴里，说不出的枯涩。然后他看到伤口缝里又溢出一丝红，然后红色慢慢的纠结，凝固，缩合。没事了？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虚脱般跌坐在椅子里。他笑，自己真是杯弓蛇影，即悲观，又神经了。上一世肺癌，这一世血癌，就是中六合彩，也没这样个准法吧？ 不过这个误会的好处是，从此杨业真的不再打他了。罚归罚，管归管，但在动手前，杨业总是要三思儿子的身体承受能力的。 杨昱胡思乱想时，父亲的板子已经打完。四个哥哥又被责令到院中跟杨昱一些跪着思过。四五六挨过打后，都是沉默不语的。唯有小七顶着一张跟杨昱有九成相似的脸，唉声叫疼的说，“真是不公平，五个人一齐出去打架，为什么只有我们挨打。” 杨昱也不公平的想，果真是好人难做。不过既然杨家里只有我闯了祸，不会挨打。那么以后打架的事，就由我来做吧。 ―――――――――――――――――――――― 现在，杨昱仔细的包了手脚，穿梭在院中的花栏里，伺候那些毒株美人们梳洗进养。 太阳夕下。霞光照射在阔广的金水河面上映出了五色斑斓，把杨昱的初园也衬得流光异彩。 杨昱最喜欢一天中的这个时刻。最美不过夕阳红。娇媚中带着生命的凄壮。 他掸掸手，刚想跳到房脊上去欣赏河色美景，就听园外一个响亮的声音，“八少爷，老爷回来了，宣几位少爷都去书房。”一个身影飞快的停在了园口处。 杨昱回头看，是父亲身边最受喜爱的小厮子安哥哥。杨子安与六郎同年，比小七和杨昱大两岁，从小就是玩在一起的。 “子安哥哥，爹爹有什么事么？” 杨子安抬腿想走进来，又迟疑了一下，“我的小少爷，你这园里没又新加什么机关陷阱吧？老爷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小孩子，让你们和夫人都过去见见。嘿，我听说今天你这里演了一出‘英雄迷卧美人怀’的折子戏。好不好看？” 杨昱脸一红，随手搬起一盆花朝杨子安砸去。说，“那你就再演一次火烧黑猪首的戏，试试好不好看。” 杨子安后退一步，让开花盆的走势，然后抬起一脚，迎向下落的花盆底。那花盆就如陀螺一般在他的脚尖上飞快的打着转。脚落，转缓。花盆被安安稳稳的又放回了地面上。 杨子安得意的一扬脸，“还想让我用手去接么？哈，我杨子安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杨昱嘻嘻的一拍手，“是了，是了。这次的花本来就不必用手去接的。这一株叫蔓罗，用手碰触是没事的。有毒的是花粉，被人吸了，有麻痹作用。你刚才那么卖力的杂耍，估计那花粉怕是散到你全身了。哈哈。” 杨子安感到了自己的大半个身体开始麻木。想抬手，却发现手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杨昱小小的脸上，现出了一个恶魔的神情。他走到杨子安面前，翘起脚，大眼瞪小眼，然后在杨子安咬牙切齿中，伸出了一个小头指，轻轻一推。 杨子安听到了“砰”的一声，自己倒在地上。“死杨昱，你等着，下次决饶不了你！” 杨昱已跑出好远。“你先自己在这里演一出‘笨猪醉卧冷土地’的好戏吧！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杨昱走进书房时，娘亲和几位哥哥都已经到齐了。他偷看了爹爹的脸，有一丝青色，赶紧行了礼，走到娘亲身旁的安全区内老老实实的站好。 杨业沉着脸，屋内一片沉寂。杨昱这才发现，在父亲的身边，站着一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小男孩。脸上落着几处淤伤，一双大眼睛染上了一层凄迷的灰暗。他低着头，也不出声，只是一双小手，紧紧的拽着杨业的衣角不放。 半晌，赛花开口，“业哥，这么说子明兄他……” 杨业悲痛的点点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虽是意料之中，只是，唉……” 赛花点头，含着悲看了一眼夫君，“那这孩子？” 杨业把手中的孩子拉到身前，仔细的看了看，“从今天起，这孩子就是我杨业是义子，是杨家的九少爷。”说完又环视了一下屋中的妻儿，“你们记住，以后有谁问起，就一定说，这孩子是杨家宗室的遗孤，被我过继过来，做了杨家的第九子。他本来就姓杨，是继子，不是义子。听明白了没有？”几个孩子懵懂的点头。 杨业又用手握了孩子的肩问，“英儿，你明白了没有？” 英儿抬头看向守护神一般英武的男人，含泪的点头。 赛花的眼睛里也泛起了一片潮湿，爱怜的拉过英儿的手，“可怜的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娘，这里就是你的家，有娘在，没人敢再欺负你。业哥，给九郎起个字吧。” 杨业沉思。 杨昱听到这时，恍然明白，这个孩子必是书里讲的杨业义子杨八郎了。传说杨八郎本名叫王英，是杨业义兄王子明的儿子。王子明也是后汉明将，当年与杨业并称后汉四虎。可惜后汉亡时他不肯降宋，最终被宋军追杀惨死于野林中。历史中的杨八郎也是一名享誉阵前的银枪勇将。当然，由于杨昱自己的意外加入，本来的杨八郎变成了现在的杨九郎。杨昱记得，这个义子八郎的字应该是叫做延顺的。杨昱的脑中突然有一灵光闪过。 “爹爹，九弟的字，不如就叫延安吧。永保平安。”说完，又去摇娘亲的手，“娘，你说昱儿的这个字起的好不好？” 赛花想想，赞同的说，“延安，平安。不错，想必子明兄身后，也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吧。” 杨业点头，“好。九郎从今起，就叫延安。杨英，字延安。” 杨昱暗暗开心。想，自己从来到这个异世后，一直都没有什么作为。现在，他改变了原应叫做延顺的八郎的名字。这算是一个他完成今世任务，改变历史的小小开始吧。 杨业把九郎英儿交给妻子，就又匆匆的回军营里做事了。 赛花问了英儿几句日常生活习惯，然后想，天波府虽大，奈何杨家的子嗣众多，各处都住满了，一时也找不到闲置的园子分给英儿。于是就看看年纪最相仿的小七的说，“英儿，你就先住到七哥的砺园里。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在一起也好玩耍。”英儿乖巧的称是。 小七则一脸开心的上前拉了英儿的手。他平素最愁找不到人玩。几个哥哥都已师从有门各自学艺，很少有闲时陪着他胡闹。那个唯一比他小的双胞胎弟弟却是怪人一个，不仅跟瓷娃娃一般摸不得碰不得，更加爱鼓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常常让他感到无聊。这时突然间来了了一个年纪相仿的玩伴，怎能不让他兴奋。 小七杨旻还没等赛花交待完，就已经急急的拉了英儿向外走，“九弟，我带你去一个最好玩的地方。我在河边挖了一个泥鳅堂，能在里面存好多的泥鳅呢。”说着，走到杨昱的身边，又用另一只手拉了杨昱，“小八，你也一起去玩吧。天天躲在阁楼里有什么意思？” 杨昱赶紧抖抖手，挣脱了小七的拉扯，“不了，不了。我身体不太好。你自己带着九弟去玩吧。” 赛花看着杨昱如避猛兽般的样子，觉得好笑。 杨昱红着看了一眼娘亲，想，原惊我，原惊我，我是有尽力的装作正常小孩子的样子了。天波杨府的英勇少将们啊，你们快快的长大吧。 杨昱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像他一样，急切的盼着杨家的孩子们快快长大。（未完待续） 第七章 美人在骑 天平兴国五年 980年（天平兴国五年） 契丹乘宋之败，其皇帝耶律贤自统大军十五万犯雁门，杨业以所部数百骑败之于雁门峡谷，此后，契丹望见杨业旌旗即奔遁。以功迁云州观察使，仍判郑、代二州。时年四十九。杨延昭二十三，随父守代州。 杨光扆守麟州，年二十六，生子杨琪。 太平兴国十年（公元985），契丹协机攻宋，其皇帝耶律贤自统大军十五万犯雁门，杨业以所部数百骑败之于雁门峡谷，此后，契丹望杨之旌旗即奔遁。宋太宗闻讯，喜极击案，称“朕得杨氏，如虎增翼”。后杨业以功迁云州观察使，仍判郑，代二州。次子延定，三子延广随父分守代，云二州。 -------------------------------------------------------------------- 舳舻岁岁衔清汴，联翩漕舸入神州。 东京汴梁以水为名。环抱了北宋半个心腹重地的汴河，是国家商业交通的最重要枢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熙熙攘攘，正是如今汴梁河畔，虹桥码头最形像的描写。 飞虹桥下商船云集，青石路上车水马龙。河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岸上行人匆匆，摩肩擦踵。临河街巷里更是店铺林立，商贩遍布。 临河街靠着飞虹长桥不远处，闹中取静，座落了一栋飞檐吊阁的四层酒楼。酒楼用红漆雕柱，玉狮坠口。楼前巨大的匾额上是镏金的三个大字“丰乐楼”。匾额落角处，印着一个明黄色的鲜明御印。明黄色，是只有官家才能使用的颜色。这座豪华的酒楼其实大有来历。 据说丰乐楼，最初是建在御街里靠着皇城的御廊上，是一家百年老号，唐末时便已存在。后来世代相传，生意愈加红火。丰乐楼在丰家子孙的手中不断改修，越建越高。到了宋初太祖称帝时，此楼已经高五层，成了整座汴梁城里除了皇城军要外，最高的建筑了。不过问题，就出在了这个“高”上。本朝官家继位后，大兴土木，扩建皇宫。于是，本不在最前沿的丰乐楼，成了皇帝最近的“比邻”。可是因为丰乐楼实在建得太高，只要登西临睽，便可将皇宫秘所一览眼底。这种被窥视感，让皇帝大为不安。于是向众大臣征求意见。当时太子少保赵普进言说，太平兴业，需鼓励商家余利，所以应对此事，不能使硬。最好由宫家出钱促令丰乐楼转迁他处。皇上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便下旨征买了丰乐楼，并御笔亲书了丰乐楼的牌匾赐与丰家，以资鼓励。于是丰乐楼便又重开在了东京城里，景致最好，也最为繁华的汴水河畔，成了京城中最具盛名的酒家之一。 现在，丰乐楼口处的石狮处，站着一个年近六旬的茶婆婆，正敲响了盏灯掇头儿拍板，口中卖力的唱着： “甘豆汤豆儿水鹿梨浆 卤梅水姜蜜水木瓜汁 沉香水荔枝膏水苦水 金橘团雪泡缩皮饮椰子酒 梅花酒五苓大顺散 香薷饮紫苏饮” 茶婆婆年纪虽大，但声音却清甜异常，哟喝着唱调也吸引了许多人驻足观看。可一看之下，大家又都忍俊不禁。原来，老婆婆已经满脸皱纹，老态龙钟，却偏偏穿了件五彩花梢的衣服，还在花白的头发上插了三朵大大的艳红桃花。那老来思美的模样甚为可笑。 丰乐楼二楼临窗的雅间里，一个淡素衣冠的文弱少年也注意到了这个滑稽的茶婆婆，连忙忍了笑，指给同桌的其他人看。另三个人都把头探出窗外，看到后喷笑不已。更有一个夸张的，看时正好啜了一口茶，没忍住一口全都喷了出来，呛笑连连。结果，这一口茶殃及了个满桌。众人自保的跳开，一个青衣俊美少年，摇着羽扇笑骂道，“你这个低飞小子，不过是见了一个出众的‘老女人’就激动成这样，白白的毁了我们好好一桌子饭菜。这一顿饭，你出钱来陪。” 被叫做低飞的小子正被那口茶水呛得咳嗽连连，想反驳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红着脸拿手一指先前的文弱少年，勉强的吐出几个字。“要，要怪，就怪，杨，杨小八。他，他招来的！” 文弱少年杨小八，嘻嘻作笑，“这是奇人共赏也。这样的‘美人’不指给你们看，你们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另外一个书生卷气的少年也笑的酸了腰，“看了，才后悔一辈子。” 杨小八又探头看了看外面那个自已恽然不觉可笑的茶婆婆，边唱卖段，边搔首弄姿的做了吸引人的动作，更是觉得搞笑不已。笑得收不住声的说，“秀才，都说北夷辽蒙的女人们民风开化，行为爽放。今个儿看来，咱们大宋的女子也丝毫不逊啊。” 秀才书生也笑着拍手念了一句歌遥，“‘白头老媪簪红花，黑头女郎三髻丫。插花野妇抱儿至，曳杖老翁扶背行。’谁说我们逊色，咱们宋人才是最好美的民族，连村野民妇都知道插花扮俊呢。不过说到这里，我到想起前年长公主生辰宴里的那场‘遍插茱萸’来。咳咳，小尉，这事儿还是你来说。” 青衣少年小尉，刚刚缓过笑劲，听得秀才又重提起那件趣事，不禁又泛起了笑意。话未讲，人先笑，“要说这件事，还真跟这个插花扮美有点关系。都是我那个爱美的公主老娘搞出来的乐事。那年我娘过逢五大寿，偏巧正赶上官家三年一次的选秀，这汴梁城里谁都知道皇上最宠听长公主我娘的话呀。于是，一时间那些找不到门路的大家小姐们无不都到我们家里来献殷勤。就连门房里的小厮都被打点得混身流油。为了给我娘留下好印像，那些官家小姐们就挖空心思的买消息，想探知我娘的喜爱。可我娘喜欢什么呢？有收了钱的嬷嬷就到我娘面前探话。可巧了，那一段刚好我二弟染了病在身，总不见好，有得了道的高人给批说，二弟是冲了邪晦。我娘心里着急呀，就顺手拿了一枝茱萸带在头上说，‘这茱萸好啊，能解除凶秽，以招吉祥。’于是那嬷嬷就喜滋滋的把长公主喜欢茱萸的话拿出去卖。也怪她操守不好，卖了一家又一家，传了一人又一人。于是，我娘寿辰那天，哈哈，那个壮观，全场不论老少，竟是头上都插了茱萸的。”说着，小尉又抬起手在脑袋上比量了一下，“你们想想，那满场几百个人，不论美丑，脑袋上全插了个绿盈盈的丑树枝，那场面，像是进了牧羊场。我娘气得，当场就骂，这是给我祝寿呀，还是大家集体提前过重阳节啊。” 四人又是一阵哄笑。好容易缓过来，才重新回座位坐好。桌子上的饭菜是不能再吃了。叫了店家清理了桌面，又重新叫了几色茶果，边吃边聊。 几个少年从遍插茱萸又闲聊到美人上来。秀才发表意见说，他见过的大家闺秀中当数祥琼郡主最为貌美如仙，气质若兰。 杨小八杨昱知道秀才所说的祥琼郡主就是前周公主，后被太祖收为义女宠奉胜过公主的柴郡主柴净琬。杨昱在一边暗暗想，如果历史上说的没错，那么这个大宋第一美公主该是六哥杨景的命中夫人了。杨昱听着秀才口角生飞的赞扬柴郡主的绝代风姿，得意的一笑，想，羡慕吧，羡慕吧，这么一个品貌兼得的美人，将来是我的六嫂呢。 秀才看杨昱在一旁偷笑得奸诈，不禁诧问，“杨小八，你笑什么？难到我评得不对么？” 杨昱赶紧摇手，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他又没办法解释自己得意之笑的原由，只好转移重心说，“你说的这位堪比西施的郡主大人如何之美，我是没有见过。我在现实中见过的所谓名门小姐中，就只有小尉的妹妹芊玥小姐当属第一美人了。”小尉朝杨昱一拱手，以示敬谢。杨昱接了说，“可惜了，不知世间美丽的女子是不是都被老爷子们藏在了家中，反正在这汴梁城街上可是难找一两个入眼的。” 前面被叫做低飞的小子接口道，“也不尽是。没被藏在家中的美女，这汴梁城中也是有许多的。只是要看你杨小八有没有胆子去寻了。”说着，又朝杨昱挤挤眼。 杨昱心领神会。知低飞小子说的是去找花街柳巷里的青楼女，于是也促狭的说，“不如今天我们一起来个勾栏寻美，到时看看，是你高二爷没胆，还是我杨八爷没胆。” 正说着，忽见秀才一指窗外，说，“杨小八，真是老天开眼了。你刚抱怨没见过美女，老天就送给你一个美人来。你看看那一位，骑着枣红马的那个小姐算不算得上标志？” 四人从窗中望去。只见一粉衣女子，正端坐在一匹枣红马上，缓步而行。上挑的柳眉下，一双英气勃发的眼睛，虽然面相上有几分男子的硬朗，但不失是一位清秀俊丽的姑娘。 低飞小子看了一眼，忽然“咦”了一声，说“是她！” “你认识？” “嗯。算是认得。她是我爹爹军中花叔叔的女儿，叫花谢玉。从小没了娘，是花叔叔带在军营中长大的。我爹就喜欢她那股子英飒的劲，前一段还托人为哥哥跟花叔叔提了亲，谁知被拒了，说是已经找好了婆家，今年就会出嫁了。” 杨昱一愣，问道，“她就是花谢玉？花敬奇将军的女儿花谢玉？” “是啊，最她。”低飞小子诧意的问，“你也认识她？” 杨昱无奈的一笑，“不算认识。应该说是知道。这位拒了你哥哥亲事的花大小姐，再过一个月，就将成为我的三嫂了。”又想，这古代的包办婚姻实在可恨。两个全不认识的男女，仅凭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定了终身。一辈子的幸福就只能交付于一场赌注般的婚姻上。如果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人生又何谈幸福。杨昱想三哥和眼前的这位准三嫂，他们婚后会幸福吗？儿子到了婚娶年龄，父亲就只按媒妁之言选定了这位花家小姐。父亲也没有见过花小姐的真容。他只是很中意花谢玉的武家风姿。在杨家，即便是儿媳，也是要善武的。在这一点上，父亲杨业与八叔高怀亮到是不谋而合。那么花谢玉呢？她听过三哥，又见过三哥吗？多半是没有，三哥从十六岁起，就跟随了父亲长年驻防在外很少回家。她为什么同意嫁于杨家？ 想到这里，杨昱突然起了一点促狭之心。他探手从低飞小子的衣服上扯下了一个扣子，弹指，对着红枣马的臀部弹去。 低飞小子看到杨昱的举动，吃了一惊，来不及拦，“你干什么？” 杨昱调皮的一笑，“都说我这位未来的嫂嫂，马上功夫一流，是位女将军的料。我不过想试试，她是不是名符其实罢了。放心，没多大的力。” 两人正说着，只听窗外一阵沸乱。一直站在窗外观看的小尉兴灾乐祸的说，“杨小八，这回你可闯祸了！” ---------------------------------------------------------------- 注一：杨业的这一段功绩是发生在980年而非985年的。为了让本文的设定更合理一些，把历史打乱重改。其实，那个历史上的杨业也并没有七个儿子的。要不，以杨业最快的生儿子速度来算，他身死的那一年，小七小八也是没有办法长大成年的。那个，故事就没办法再编下去了。所以，所以，一切都在乱写中。禁不起推敲，也禁不起琢磨。抱歉抱歉。 注二：丰乐楼是确有其楼。在清明上河图和东京梦华录里都有描写。只是，那座楼，并没有被宋太宗买下来。而是被勒令，不注再偷看我家！俺觉得官家的这个命令下的有点蠢。另外，本文中对汴京的描写，多出自东京梦华录。那个搞笑的茶婆婆以及卖的那段唱词都是确有其人，也是出自东京梦华录的。。俺看的时候也大吃一惊。宋朝的女人啊，真是强！ 注三：祥琼郡主的名字偷自哪里，大家一看就知道吧。汗，就是懒啊，不会起名，只好东偷偷西偷偷的。什么？你不知道出自哪里？那就推荐去看看十二国记。超级棒的动画片。（未完待续） 第八章 大胜归朝 小尉说完“你闯祸了”，就把半个身子挂在窗外，一边摇着手里的扇子，一边兴灾乐祸的看热闹。 杨昱看着小尉的一脸奸笑也傻了，不过就是一个小扣子，能闯什么祸？ 杨昱随手丢下去的小扣子的确没有什么威力。它造成的唯一影响就是使红枣马吃痛，然后意料之中的马微微侧踢了一下后腿。当然这一小小的变动并没有难倒花谢玉。她熟练的一夹腿，稳住缰绳，又用左手轻轻的抚了抚爱马的棕毛让它安稳下来。不过当霉运找上你时，一个小小的扣子都会惹麻烦。马踢腿不算什么事，问题就出在红枣马踢腿时刚刚好站在了一洼泥坑里，于是随着腿踢出的还有一团泥，而那团泥刚巧不巧的被甩在了一个锦衣阔少的身上。那少爷显然不是有容人之量的人。一溅之下脸上大怒，招呼着左右周围把花谢玉围在了中间。 麻烦来了。杨昱几个人对视了一下，同时想，真是冤家路窄。随手丢个扣子都能撞到瘟神。被溅到了泥团的阔少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死对头潘虎。 是看热闹，还是下去惹麻烦？杨昱不太想下去，因为他知道父亲这两日就回来了。这个时候惹事，那真是没事找死。不过，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已被一只手，一抓一推，直接从窗口扔了出去。杨昱气得，来不及骂人，赶紧稳身形，寻了个还算潇洒的姿势着地。回头，其他三人也跟着飘飘然的跳了下来。 “小尉！敢扔我，你找死！” 小尉一抖扇子，“我知道你怕什么。不过未来嫂嫂吃亏，小叔子哪有坐势不管的道理。我是帮你一把，免得你再左右犹豫。” “就是，咱们向来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今个撞见了四只蠢猫当街逞恶，岂能放任不管？” “对，管它呢，打了再说。” 杨昱一脸无奈的跟在了三人的后面。 冤家聚头，话不投机。 拔剑张弩，一触即发。 杨昱对着花谢玉歉意的一笑。“花小姐请先行一步吧。这些无赖有我们来收拾。” 花谢玉感激的一抱拳，一拔马，并在了杨昱的身边，并没有走开。 喧闹的大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本来忙碌着的商贩行人都各行机色的把主路让开。胆子小的早收拾东西躲到了安全的地方，也有许多胆子大的围在周围一脸兴致的看热闹。 丰乐楼里的茶客们此时也都注意到了事端，纷纷起身向外观看。一楼里更有一个好事者，一边看，一边敲着碗围着桌子转，“开局啦！开局啦！京城四少对汴梁四虎，丰乐楼前再战乾坤。谁输，谁赢，挣眼力凭运气，买一陪五。下啦！下啦！押了！押了！” 大家听了哄然大笑。周围桌上的客人们也有几个跟着起哄，作势般拿出几文钱丢到碗里去，“我押京城四少，上次在乾门街上打，就是他们赢的。” “不对，不对，应该押汴梁四虎，拳头不硬没关系，人家上头老爷子们的官硬就行啊。” 临窗一桌上坐着的一个中年文士听了茶店们的玩笑话，皱了一下眉，“公然当街闹事已是扰乱治安了，难到这些个公子少爷们还大有来头不成？” 同桌的也是文士打扮但比他年轻几岁的人，轻呷了一口茶，笑道，“寇兄初到京城，不知这巷井之事。可千万不要小瞧这几个孩子，他们个个是来头非浅，不能得罪的。前面闹事的几人，为首的叫潘虎，是国舅爷潘太师的二公子。另外三人分别是太保王冼之子王子虎，尚书傅龙之子傅丁奎，护军马从远之子马腾。这四位经常凑在一起做些混帐胡闹的事，因为名字里有两个带虎的，就被百姓骂为“四恶虎”，不过他们自己是常自称为“汴梁四虎”的。后来的那四位，也都是名门公子，拿折扇的那一个是驸马府长公主的爱子尉迟玉珩，看起来像文秀书生的是御史大夫卢多逊的公子卢循，另一个武衣打扮的少年是镇北候高怀亮的小儿子高飞，走在最后边的是杨太尉的第八子杨昱。这四人又被百姓合称为‘京城四少’，也是常聚在一起的。” 中年文士听了同桌人的介绍略带诧异，“哦？这里边还有无敌将军杨业的儿子么？听闻杨将军和夫人治家甚严，怎么会纵容儿子出来生事？” 年轻的文士一笑，“寇兄有所不知了。天波杨家的确是家风严肃的，其他的几位公子也多是行为谨慎严于律已的，只单单是这位八公子例外。听说杨八公子年少时身体不好，杨夫人爱怜儿子，所以没有多加管束。不过杨昱的品行到是不差的，虽然这‘京城四少’也都是爱惹事生非胡闹的主儿，但他们从来没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出格事。就是偏爱去寻那‘汴梁四虎’的麻烦，这也算是生生相克了。这两队人只要一碰面，便要打上一架。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架也打过不知多少场了。百姓们看着也习以为常，都笑称‘四少对四虎’快成为京城一景了。” 中年文士听后不喜的一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忽见年轻的文士一拍掌，“哈，看来今天这场架是打不成了。”中年文士疑惑的看向他。“喏，灭火的人来了。你看，来的是镇北将军高候爷。这老子来了，儿子还敢打架么。” 中年文士顺着他的手指瞧看，只见一匹通黑的马疾行而来，骑马的是一个武装打扮的中年壮汉，四十多岁的年纪，皮肤是常年吹晒的黑红色，衬着剑眉虎目，自有一翻英气。马行至近，高怀亮利落的一拽缰绳，飞身跳下。手拍拍马身，黑马就打了个鼻响，然后自动的行进了丰乐楼的马厩里。 杨昱几人正各选对手，拉足架式等着大打一场，离远一看高怀亮的到来，一个个都泄了气。知道这架是打不成了。于是只能嘴上占占便宜，“哼，四只病猫，今天算是便宜了你们。以后再敢欺负女子，小爷见一次，打一次。”潘虎几人当然也不吃亏，当场骂回来。再想对骂，高怀亮已经跳下了马，朝了这边走来，众人就都住了嘴。 高怀亮看这形势，也明白个大概，笑骂道，“几个小兔崽子又不消停，成天只知道惹事。说你呢！臭小子，往哪里躲？” 高飞笑嘻嘻的从众人的身后钻出来，吐了吐舌头叫了一声“爹”。 高怀亮又对着杨昱骂道，“还有你，你爹都回来了，不回家尽孝，还在外面胡闹什么？找打么？” 杨昱听了心中一喜，“我爹回来了？不是说还要过两日才到么？” “听说是皇上催得紧，你爹和你三哥推辞了地方事务提前赶回来的，这阵子已经到家了。你还不快滚回去！” 杨昱转身就跑。 ――――――――――――――――――――――――――――――――――――― 天波杨府，一片喜气。 府中里外，早在杨夫人的指挥下洗洁一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八月桂香，和着和煦的阳光，吸在肺中泛起的是欢愉的香甜。 听说杨令公父子以少胜多大败辽军凯旋而归，汴梁的百姓们早早的都聚在了天波坊前想一睹无敌杨家军的威容。 宣门炮响，英雄进城。 马碲声整肃，欢呼声如潮。 杨府的初园里此时也乱成一片。一个青白相间布衣的俊郎少年，再一次飞快的掠进园口，“桃子，我找过了，少爷不在书院。你快想想他还能去了哪里。老爷都已经到府门口了。” 桃子急得一跺脚，“他早上出去时，是说去了书院的。这会儿又跑到哪里疯去了？”想了一想，又说，“子安哥哥，快去镇北候府里找找，看看少爷是不是又跟高少爷他们在一起。” 杨子安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这时又有下人来催，说是夫人传话，叫八少爷快快去摘星楼迎接。桃子暗骂一声，快，快，我也急，可是去哪里找？死杨昱，笨杨昱，早不出去，晚不出去，偏偏这个时候出去。老爷回府，你不在家迎接，这不是找死么？ 正乱着，杨昱从园后靠河的一处石墙上熟练的翻墙而过。 桃子看了喜出望外，“祖宗，你可回来了。老爷回来了，夫人叫去摘星楼。” 杨昱点点头，就往出走。桃子连忙嘱咐，“是去了成师傅的书院，学医术药理。” 杨昱脚不停的转身，拱拱手，“谢谢。” 桃子擦了一把汗。 杨昱到时，父亲杨业和三哥已经带着家将进了摘星楼，沐洗焚香，告祖领恩。 公事毕。杨家的孩子们才上前行礼。杨昱这时才在近处细细的看了父亲。仅仅离别一年，尚在壮年的父亲双鬓上就多出了许多华发。虽然神情里英武依旧，但是刀刻一般的脸上已隐隐现出了些塞外的蹉跎。 杨业的脸上难得的挂满了笑意，一一扶起孩子们，到了杨昱时，又问起最近在学些什么。杨昱忙回答，正在跟成夫子学医术药理，还有跟四哥学习杨家枪法。杨业笑着点头。 寒花便张落着一家人吃团圆饭。 饭桌上的气氛轻松许多。小七和小九兴奋的询问父兄边境的风光战事。杨业不是爱说话的人，三郎便耐心的给两个弟弟一一做答。 小七听了一脸向往的神情，央求着父亲说，“爹，这次再走，你把儿子也带去军中吧。” 杨业含着笑抿了一口酒，“你才多大。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跟着师父多学几年功夫，免得到军中给我丢人现眼。” 小七不满的嘟起了嘴，“总说我小。大哥，二哥参军时，还不是跟我一样的年纪？” “那是时事所迫，被逼无奈。再说，你大哥二哥像你这个年纪时，已是熟读兵法，文武全能了。瞧瞧你，让你读书比个登天还难。只会逞匹夫之勇的，那是莽夫。” 小七撇撇嘴，“光会读书有什么用，朝廷里的状元进士一堆，真把他们都丢到战场上去，还不是熊兵一个。” 杨业把酒杯放下，面上的笑意渐渐退去。四郎在桌下踢了踢小七的腿。 小七怏怏的埋下头。 杨昱看父亲面色不对，知道是小七的哪句话触了父亲的心事。于是饭后悄悄的问四哥。 四哥叹惜着说，“你知道爹爹和哥哥们这次是如何陷入雁门谷险境的？本来我宋军在雁门也有数万驻军，不至于溃败如此。就是因为官家听信了谗言，说武将在外，不能独受军权，于是派了一个混帐护军马从远奉旨监军。这个马从远，就是个两榜探花出身的文人。谁知辽兵进犯，大军压境，仗还没打，那个马从远却吓得自己先辙了几百里，逃到雁门后的百谷城。还反咬一口，说是为了军事需要，占据有利城镇，结果把爹爹和几千将士暴露在了辽军的铁骑下。好在爹爹神勇，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谁知，战绩上报，皇上不仅没有严惩他，反而奖了他所谓监管得力之功。还继续留在爹爹的军中监督。” 杨昱心寒，杨家的功高震主，终于令官家生忌了。天威难测，宠信有度。掌控兵权，就是那匹夫怀中的利器。给，与夺，都是罪过。 父亲也看清了这点吧，所以才会忍让。然而忍让的结果又是如何？金沙喋血忠义尽，七子去，一骑还，万城空巷恸悲泣。大丈夫，保家卫国，战死杀场，死而无憾。然而当真无憾么？当王诜挟私撤军，当潘虎城头放箭，当杨业撞死碑前时，死，当真无憾吗？ 杨昱回首，环顾了一眼此刻这喜庆欢娱的无佞府，一张张笑脸，一团团亲和。然而没有人知道，就在三年后，就在这个秋风摇坠的时节里，昨日还欢和如锦的杨府，转眼间便俱带稿素，哀歌恻诽。 三年，对，还有三年。杨昱从生在杨家起，就牢牢的记住了，也时时在回避着这个日子。三年不长。但那个结果，真的是他愿意承受的吗？当他的父兄们都英勇的为国捐躯之后，他这个多余杨家之子，又会何去何从？ 这一年，杨昱十六岁。一事无成。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 他还只是个天波府里庇荫着父帅光辉的顽世公子。人微言轻。没有一点处世的资本。没有一点改变的能力。 他能做什么？ 杨昱想，至少，我要做点什么。 ――――――――――――――――――――――――――――――――――――― 注：历史上的杨业应该是死在一年之后。（未完待续） 第九章 鸳鸯易嫁 兰膏明烛，华灯初上。 门边，一副铜色盔甲庄肃的矗立着，虽远离了战鼓喧嚣，却依旧势不屑若。摇曳的烛光映在冰冷的折面上，如同姑娘多情的手，一寸寸抚慰着斗士刀火淬炼的肌肤。 烛光下，盔甲的主人也正舒适的倚在软塌上，享受着一双柔软温滑的手为他捏软颈背间一块块如铁的硬梗。 赛花的手翻开丈夫的衣领，停留在胸前一条条深浅交错的疤痕上。如同爱抚新生的婴儿般，一条条仔细的辨认。哪个是新伤？哪个是旧痕？ “多了四条。不知后背上还有没有。这一仗，真的是……？” 杨业握住了妻子的手，把它停在心脏的地方，笑而不答。 赛花含嗔的一笑。“不管怎么样，看到这些疤痕，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杨业把妻子拉到身前的椅子上坐好，略一迟疑，“夫人，三郎的婚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呵，这件事，我已跟花将军定好了。三郎在京的时间不多，就在下月初，选个好日子，把喜事办了吧。” “三郎的婚约，恐怕，恐怕是不能履行了。” “为什么？”赛花诧异。 “夫人，你还记得杜天之，杜将军么？” “当年被尊为铁弓将军的杜天之，杜大哥？” “对，就是他。” “他不是，不是，在当年的那件事中死了吗？” “恩，唉，当年我同子明兄，天之兄，和王怀兄并称北汉四令公。也曾经并骑杀敌，共饮一盔酒。只可惜后来，我主降宋，子明兄与天之兄不肯屈就，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业哥，你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一段往事？这与三郎有什么关系？” “夫人，你还记不记得２０年前，我奉命镇守通州，你带着家小随军在侧。你当时怀着四郎即将临盆，正赶上蒙古军进犯，我要御敌却担心你的安危，就把你送到了天之兄驻守的郢城待产。那时，杜夫人恰巧也刚刚身怀有孕。我们就约定说，若为男，就结为异姓兄弟，若为女，便成为儿女亲家。你还留了一只镶金玉镯以作谢礼。” 赛花的一双美目沉浸在回忆当中，“我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刚刚产下四郎，肖妹妹便怀了孕。杜大哥还笑称是我们的四郎给他带来了喜儿。唉，事隔多年，早已是风云变迹，物是人非了。难到，难到，你找到了杜家的后人？” 杨业缓缓摇头，“不是我找到的，是三郎找到的。或者说，是这位杜家小姐救了三郎一命。”赛花抓紧了帕子，疑惑的看向夫君。 “天之兄全家当年陷于灰谷，只有那位肖夫人怀中的一女杜肖肖在家仆的力保下逃了出来。那位老仆就带着杜姑娘在辽宋边境艰难生活。这么多年来，一直东躲西藏，漂泊凄苦。后来那位老仆听说了我们杨家军镇守雁门，他又知道当年之事，于是就来到雁门，想着我们若念旧情，或许可以接受小姐，还她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谁知正赶上辽军来犯，那个马从远又……我们父子，在雁门关前苦战，几历生死。三郎他，他，不幸重伤落马，被马儿拖离了战场。我查了三遍战场都没有找到他。想来三郎命好，在垂危之际被杜姑娘主仆所救。后来互报姓名，才道清了渊源。” 赛花长呼了一口气。“杜家小姐也是身世可怜之人。既然有过婚约，我们是万不能反悔的，更何况，她于三郎又有救命之恩。不过三郎已有婚约在身，我看，如果她愿意，配给四郎五郎都是好的。” 杨业摇头，“不行。唉，杜姑娘在照顾三郎病伤其间，两人渐生情愫，再加上有镶金玉镯的信物为证，便私下里定了终身。三郎回营时，向我秉明了事由，并求婚事。我已经答应他们了。” 赛花急的一跺脚，“业哥糊涂！怎么就答应了他们，三郎跟花家的婚事，是业哥早就定下来的。这么一来，可怎么对得起花家小姐？” 杨业沉疑了一下，“这事我也想过了。三郎不行，就让四郎代娶吧。反正四郎比之三郎，不论相貌品行，都是不逊色的。婚期不变。相信我们好言相告，花将军会理解的。” 赛花不同意，“业哥，这样不妥吧，四郎那边好像也有了喜欢的姑娘，他……” “混帐话，”杨业闷声打断“婚姻大哥，全凭父母之命，婚妁之言，岂有自己作主之理。” 赛花不满的分争，“业哥处事不公。怎么三郎就可以自己作主，反到四郎不行？” 杨业负手，“我同意三郎和杜姑娘的事，一方面是因为杜姑娘于我杨家有救命之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补偿三郎。”赛花惊诧的看了杨业，补偿二字是从何而来。 杨业叹了一口气，“雁门关一役，唉，不论谁功谁过，总要有赏有罚。那个马护军就是弄臣一个。他为了逃脱罪责，讨功求赏，只能费尽心思的在奏折上，巧令言色，搬弄是非，打压我杨家军。他上陈说，他之所以退兵百谷城，是因为左将三郎临阵失踪，殆误了战机，他不得已，才会弃卒保车。皇上听了大怒，不仅没有封赏三郎战功，反而以治军不利之罪，降了三郎一级，罚奉一年，以儆效尤。” 赛花听了，柳眉倒竖，“恶人告状！业哥，你怎么能够容得他胡说八道，污蔑我们三郎。” 杨业剑目里透出了淡淡的无奈，“战事遥遥，真相全凭口述。三郎的确因为伤重，消失了一段时间，若要解释，怕是要费一翻口舌。更何况，官家，当真就相信马从远说的话么。或许在他看来，事实真相如何，谁对谁错都不重要。我们杨家父子三人，两褒一贬。恐怕现在这个局面，才是他最满意的。” “你是说，官家他……”赛花对上丈夫的眼，带着忧虑。 许久。“其实，要说代娶，也并非小四不可，五郎不是也可以？” 杨业摆手，“你又说胡话。自古婚娶，长幼有序。哪有哥哥未婚，弟弟到先娶的道理？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明天，我就去花家说明原委，告罪订吉期。你回头儿，跟四郎说一声吧。” 赛花叹了一口气。随手，把烛蕊捻暗。（未完待续） 第十章 落花无意 太阳刚升起半边脸，杨家的小校场上就已经吼声如雷了。 一个个穿着简便军服的男人们自动成列，熟练的做着晨练。每完成一个动作，就齐声大吼一声。昏昏沉沉的一天，就在这震天吼中刹那惊醒。 杨昱此时也难得的短衣襟小打扮，混在一列队伍中挥动着他的花拳秀腿。 一旁，一个神清气朗的男子正恣意随心的舞动着一杆银枪。人随心，心随枪。枪抖如蛟，人矫如龙。枪尖虚晃，挑出千朵银花，枪身凌颤，划出万丈山河。就连枪口处的一缕红缨，也在银龙的口中吐吞翻转，绽放极至。 四郎一路舞完，脚沉手压，做了一个收势。银枪也由虚至实直立在身侧，挺拔勃发。那张俊逸的脸上汗光点点，映着朝阳，神采奕奕。他抬起左袖，擦了一下额头，对着队列里懒散不堪的杨昱说，“小八，还不快过来练枪。你这副懒惫的样子要是被爹看到，怕是要开骂了。” 杨昱乐颠颠的跑过来，接过四哥手中的银枪，乱摆了两下。“就是怕被爹骂，才巴巴的跑到这里献殷勤。唉呀呀，爹不在家的日子有多美好啊。睡觉睡到自然醒，都不会有人骂。” 四郎笑骂，“不孝的小子，自己偷懒还要怪上爹。还不快练起来！” 杨昱打起精神，把枪头一抖，画了一个小圈，然后脚下一扭，开势，练起了六合枪的第一式。 四郎看着他照虎画猫般把个枪使得不伦不类，气得直摇头。随手从兵器架上又抽出了一杆枪，上前一格，骂道，“你这是在唱戏耍花枪么？运气不对，力度也不对。上次怎么教你的？” 杨昱一撇嘴，“自从上次你教过之后，就再也没练过。那些要点早就忘记了。” “哼，爹回来了，才知道临时抱佛脚。你以为他是好糊弄的么？你这两下子，根本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到时候爹亲自检查，看你怎么过关。杨家的子弟中，还没出过像你这样懒惰贪玩的。” 杨昱不以为然，谄笑着说，“爹那关，当然还要靠娘和四哥一起帮着过。求四哥跟爹说，我平时很用功，只是又大病了一场，不能练武就行了。反正爹他老人家大概早就不对我报有希望了。我们杨家子嗣这么多，哥哥们个个都是武功盖世，英勇无比。所以冲锋杀敌，光宗耀祖的大事也用不到我了。” “谬论!”四郎挺步而上，一边用枪磕、格、崩、滑，点拔弟弟要点，一边似是教训般的不时躲过弟弟的枪身，在他的背臀腿上敲敲打打。痛得杨昱龇牙咧嘴，连连跳脚。“四哥轻点。” 四郎手下动作不变，嘴上轻笑着说，“我这是先替你松松筋骨，免得爹那里一爆发，你吃不消。” 兄弟两人继续见枪拆招。对了一阵，杨昱的动作才渐渐的像样了起来。四郎一边指点，一边暗想，这个八弟真是可惜了。本来聪明通透是块好玉，可惜在父母的娇纵下雕粗了线条难以成精品了。 半遮脸的太阳终于全部跳上了天空。小校场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四郎看着气喘吁吁的弟弟停了手“今天就到这里，回家吃饭吧。”说着，递出了一块手帕，让他擦汗。 杨昱把枪搓在地上，扶着腰大喘，“不要，不要。我就这样子回去，要是被爹看见了，一心疼，没准就免了我这苦役呢。” 四郎气得手中花枪一横，对着杨昱的大腿扫去。杨昱轻身一扭，躲过了枪的来势，随手一抓，去抢枪头。 二个兄弟正玩闹着，忽然看到校场入口处，一人一骑飞快闯入。 杨昱一愣，“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四郎也顺着弟弟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粉衣武装打扮的少女，骑着一匹枣红马朝着他们疾驰而来。马是好马，四蹄矫健，也很通灵性，快至杨昱二人身前时，不等主人拉缰绳，它就已经轻巧巧的停下了。马上的主人，却是一脸怒容，手握着鞭梢问，“杨延光，杨三郎在哪里？” 杨昱上前一礼，“花姑娘，我三哥不在校场。” 花谢玉略微一怔，“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杨昱调皮的一笑，“小弟杨延瑞，是杨家的小八，当然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三嫂嫂为什么来这里了。” 花谢玉本来对杨昱当日出手相助有几分好感，这时突然听到他轻薄的叫出“三嫂嫂”三个字，原本渐息的怒火又烧了起来，杏眼怒睁，“谁是你的三嫂嫂？杨三郎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四郎也觉得八弟叫的太轻浮了。他不认识花谢玉，但听弟弟的叫法，猜到眼前的女子应该就是跟三哥定下亲事的那位姑娘。于是赶紧上前道歉，“小弟口无遮拦，姑娘大量，别跟他计较。我三哥今天跟父亲进宫述职，没有来校场。”心中纳闷，一般快结亲的男女在婚前是不准私自见面的。花谢玉这么兴师动众的来找三哥，到底为了什么？ 花谢玉拔转马头看向四郎，一张与三郎六分相似的面孔，少了三郎的硬朗，却多了几分冷傲。额上微微渗着汗水，把鬓发打湿，散落在清晨的微风中，别有一番洒脱的恣意。 花谢玉怔怔的问，“你是谁？” 四郎一揖，“在下杨晨。” 花谢玉银牙细咬，“果然是你，杨四郎！杨延辉！”说着，一甩鞭梢，灵蛇一般的马鞭，劈头盖脸的朝四郎抽来。 四郎大惊，连忙跳身躲闪，“花姑娘，你这是为何？”花谢玉不答，只是手中的鞭子，一鞭紧似一鞭。四郎慌乱躲闪，又碍于身份不敢还手。花谢玉本来功夫不弱，再加上心中气急，下手极重，这几鞭竟打得四郎狼狈不堪。 一旁的杨昱也看傻了眼，怎么也想不通，这位准三嫂的气为什么朝了四哥发。看着四哥失措的样子，赶紧上前助拦，趁着花谢玉不备，拉住骏马。“花姑娘，到底我四哥哪里惹你生气，咱们敞开亮，说清楚。大家快成了一家人，这样打，有伤合气。” 花谢玉听了杨昱用这般“一家人”的口吻来劝，更加气闷。她收住手中的马鞭，看着四郎恨恨的说，“谁和你们是一家人？你们杨家把我当成了什么？把个婚约当成儿戏，竟也能在兄弟间卖来卖去么？杨延辉！你还装什么糊涂！” 杨昱和四郎面面相觑。 花谢玉看了他们还是一副装傻的样子，更是羞愤难当。索性从马上一纵而下。抢过杨昱手中的银枪，朝着四郎一抖说，“你们杨家欺人太甚。把我当成了什么，让来抢去。我今天就先挑了你，再去让爹爹退婚。我花谢玉就是孤老终身，也不会嫁与你！”说起，挺枪而刺。 四郎听得花谢玉说“不会嫁与你”惊诧万分。怎么回事？要娶她的不是三哥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眼前一枪已经刺来，来不及再想，本能的腾挪躲闪。 杨昱在一边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他知道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一时插不上嘴，只能拔起四郎刚刚用过的木枪，对着四哥掷去。 四郎回手接枪。腾身一扣，两条银龙绞在了一起。 枪，本是不适合女子使用的武器。但是花谢玉从小不爱红妆爱武装，她身形高挑，手劲功夫比一般男子还要好些。花敬奇将军也是以一枪成名，花谢玉更是深得父亲真传。一条枪使得如怪莽翻海，上下飞腾。 杨家枪对花家枪。看得杨昱目瞪口呆，眼不能眨。他开始有点理解父亲为什么要选花谢玉做杨家的媳妇了。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功夫，任谁看了都是眼羡的。 不过花谢玉的功夫再好，但对阵的却是四郎。 四郎不是杨家子弟中用枪用得最好的一位，四郎最拿手的兵器也不是枪。但四郎舞动的六合枪法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 十几个回合下来，花谢玉渐渐示弱。四郎稳住了战局。也不紧逼，摆了个守势，换出一口气问，“花姑娘，你责备的话，杨晨确实听不懂。还请你说明原委，若是杨晨真的有错，定会认打认罚，向姑娘谢罪。” 花谢玉手中的银枪被四郎压得抬不起头，又气又急。她一向自负武功高强，少有人能敌，此时在四郎手下吃亏，更是不甘。也不答话，手下左冲右刺，几招下来，娇喘吁吁，香汗连连，就连睫毛都是沾湿了的，使那一双含怒的杏眼，不期然流露出几分女子的娇柔。 杨晨缠住花谢玉的银枪，也有些气恼，“花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如果你再一味的胡搅蛮缠，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花谢玉，含湿的眼睛怒瞪，“你不客气？你凭什么不客气！就是你卑鄙无耻，撺掇你爹爹到我家改婚。” 什么？四郎大惊。一把抓住花谢玉的枪头，“你说什么？什么改婚？” 花谢玉贝齿咬碎，“你还装傻？你当真不知道么？你爹爹杨业杨大将军今早到我家去，跟我爹爹改婚了。说是三郎不能履行婚约，要你四郎代娶！呵，呵，杨晨，杨延辉。你满意了？杨延瑞啊，你现在怕是要改口叫我四嫂嫂了。” 四郎呆住。“不可能。” “不可能？”花谢玉嘲弄的一笑，“你爹爹和我爹爹在一起，聘礼下了，吉日也定了。还有什么不可能？杨晨，你还装什么傻？三郎为什么不能娶我，为什么换成了是你？这难到跟你没有关系？” 四郎脸色涨红，“花姑娘误会了。杨晨绝没有夺人之爱的意图。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花姑娘不愿意嫁给杨晨，杨晨也没有娶妻的意意。这件事，等我回去问个清楚！”说完，把手中的枪向远处一掷，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杨昱呆呆的看着这一变故。想去追四哥，却见花谢玉独自立在操场上，低着头，说不出的凄婉孤独。于是牵着那匹枣红马走过去，把缰绳送到花谢玉手中。轻轻的，“花姑娘？” 花谢玉抬头。脸上的怒容已经退尽，只有一双含着湿潮的杏目，淡淡的诉着无奈与羞愤。半晌，“那天，谢谢你。” 杨昱惭愧的一笑，“没什么。”他没敢说出，自己才是那罪魁祸首。 “你，” “你，” 杨昱顿住。他觉得他该劝些什么，可该说些什么呢？ 花谢玉接过缰绳，用手抚着爱马的棕毛，别过脸去，淡淡的说，“三郎，呵，那天杨将军到我家提亲，说是三郎，我是开心的。我小时候偷偷的跑到杨家军里看训练，然后看到三郎舞着一杆银枪，站在阳光下带着队伍练习。那时，我就想，如果要嫁人，嫁给他，有多好。呵。” 花谢玉催马而去。 杨昱呆呆的站在那里，花谢玉喜欢三哥，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杨昱一脸郁闷的回到家里。早饭的时间早过了。想去找四哥，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好回初园找饭吃。 一进园，就看见桃子正在园子当中收拾着什么。一边干，口中还一连在骂，“死老头，下次再来，看我怎么把你打出去。” 杨昱头痛，“桃子，我师父又来过了？” 桃子看杨昱回来，一撅嘴，“可不是，一大早就跑来闹，把我辛辛苦苦设的那些机关全搞坏了。还嘲笑那些机关没有杀伤力。哼，满园子都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人，你说说，我能设那么有杀伤力的机关么？” 杨昱暗笑，看吧看吧，这些话当年他老人家也嘲笑过我。不是骂设的不够巧，就是说设的不够有杀伤力。 及第老人不仅是医学上的翘楚，对于机关阵势也颇有研究。当年看中杨昱之后，就执意要他学。可惜杨昱对这些不太感兴趣，他就逼着杨昱一定要在他的园子里学设各种机关奇巧。不设，就使出各种花样来整杨昱。杨昱被逼得没办法，才勉强的学设了许多。可惜也是因为顾虑着怕伤到家人，所以不敢搞出危力太大的。于是经常被及第老人嘲笑。好在后来桃子来了，这个小丫头不仅没被这些机关吓到，反而很感兴趣。于是杨昱索性把这些都转教给桃子，让她来设，应付及第老人。所以，现在基本上都是桃子在与及第斗法。 杨昱躲开一地的狼藉，问，“桃子，有没有饭吃？我饿了。” “哦，有，我帮你热。对了，那老头子还给你留了一张纸条，你看看。” 桃子从怀里抽出一张皱皱的纸。 杨昱打开看，然后无可奈何的笑。（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那时年小 杨昱把皱皱的纸打开看，上面用黑色炭条龙飞凤舞的画了几个字。 “老子下山办事，小子上山尽孝。” 杨昱无奈的笑，用手把纸搓了搓，上面的炭字立时模糊一片。然后一团，丢进纸筒里。 ~ 跟桃子要了馒头和肉饼，夹在一起边走边吃。杨昱突然怀念起被遗忘了很久的麦当劳的味道。咦？那是什么口感来着？生菜，蕃茄，酸黄瓜。要不，哪天让桃子把牛奶发酵做成沙拉酱试试？ 摇头，许多感觉，早如隔世般遥远。 ~ 落霞山间落霞飞。 如果说汴梁城像是一位满腹诗书的中原文士，那这落霞山便宛如走下了画卷的江南仕女。轻倚汴水，盈盈而立。以翠微为裙，以彩霞为饰。婀娜典雅，轻灵飘逸。 落霞山之美，美在婉约。是中原地貌里难得一见的江南风情。 守着汴河水雾，山间的青翠被常年笼罩在蒙蒙的雾纱中。每当日升日落，都会引得霞光逸彩，美不胜收。 然而，汴梁城的人们，还是多愿意登高望远，遥遥欣赏这落霞之美。 因为但凡人杰地灵处，都是物华天宝地。落霞山的美丽面纱下也暗藏着凶险万千。许多珍禽异株仿佛被灵气吸引般都聚居于此，即有稀世奇葩，也多得是剧毒虫草。曾经有许多被落霞之美吸引而来或踏青或寻宝的人，都是遇险而归，受尽毒发之苦。 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危险。 落霞山成了汴梁城边的禁地。很少有人敢轻易到这里来。 不过对另一部分人来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有吸引力。比如及第老人。 及第老人的不及第居，就座落在落霞山西的落霞谷中。整座山，都是他的宝藏。 ~ 杨昱一路小心避开危险，一路欣赏着美景来到落霞谷。 谷内繁花似锦，奇香扑鼻。未到院口，就听见一个可爱的女声正欢愉的哼唱着歌谣。杨昱会心的笑，抬看眼，一个淡黄色的身影正在百花间穿梭流连。 “瑶瑶！” 女孩回头，新月般的眼睛弯弯一笑，挥手，“瑞哥哥。” 杨昱迎着阳光上前。 这个曾经被及第老人拉在身边以金针救人的女娃娃如今已经长成了婷婷少女。依旧是圆圆的眼睛，嘟嘟的嘴，只是小时候苹果一般的小脸，渐渐纤细，形成了少女独有的蛋圆轮廓。 “瑶瑶，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采些药材回去。你呢？” “被老爷子一道圣旨给抓上来的，让我帮他照顾那些美人们。瑶瑶，这次老爷子出山，你怎么没跟去？” 云瑶失望的摇头，“家里有事，爹爹不让我出门。” 及第老人每年都会出山几次，到各地出诊挣钱。云瑶只要有空，就会缠着跟去游历。 杨昱很少听云瑶提起家里的事。当然，他自己也很少提起自己家里的事情。及第老人这里的规矩很奇怪，不讲出身，不提来历，三个看似很亲密的祖孙师徒，却又像三个彼此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甚至连名字都不是真的，杨昱在这里叫杨瑞。那么云瑶呢？他想，云瑶是她的真名么？ ~ 云瑶此时却是笑餍如花。她欢快把身后的背篓解下，往杨昱手中一塞。“瑞哥哥来的刚好，快点帮我找草药。我又累又渴，还被太阳晒的头晕。” 杨昱乖乖的把背篓背上，“都需要什么？” 云瑶就往他的手里拍了几张纸。杨昱打开看，长长的一列。叹口气。干活。 ~ 太阳偏西的时候杨昱才把手中的事情做完。云瑶递上来一条湿巾和一碗清水，笑眯眯的拉着他到树荫下休息。树下的石桌上早已摆着几样鲜果点心。杨昱抓起葡萄丢进嘴里，随身倚在树旁，抬头，看西方彩霞满天。 “瑶瑶？” “恩？” “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的学习医术，将来可以做华佗再世，治病救人？” “恩。” “其实，老爷子逼我学的那些机关阵法，虽然无聊，但对上战场还是很有好处的。” “恩。” “或者，从现在开始努力练武？” “恩。” “唉，当初要是能坚持下来，再仔细研究研究*，没准现在也能造出个枪支炮弹来，助爹一臂之力了。” “恩。” “唔。吃葡萄？” “不要。我小时候不喜欢吃葡萄，不过爹喜欢。为了他喜欢，我就拼命的吃。吃的全吐了出来。后来他也不喜欢了。” “唔。” “爹说我长大了，不能再随便到处乱跑了。” “唔。” “过几天姑姑生日。爹让我也去参加寿宴。” “唔。” “我种的七心九品花茶打骨朵了。” “唔。” “啊！瑞哥哥，你看彩虹！” “恩，是彩虹。” “唔，你再给我唱支歌吧。” “恩，好。想想。……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呵。” “草丛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呵。”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 “粉笔是什么？” “哦，就是一种一写字就飘粉的笔。……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着游戏的童年。……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为什么啦啦啦？” “我忘词了。” “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聊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三毛（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雷霆家法 杨家书房的门被“当”的一下踹开。 一个暴怒的声音震吼，“子安，去把家法请来！” 杨子安贴在门缝上的脑袋被弹得“咚”的一声。疼得龇牙咧嘴。 “还等什么？去请家法！” 杨子安吓得二话不说，拔腿就往祠堂的方面跑。跑了一半想起不对，又折回跑向夫人的内宅。 ` “夫人！夫人！不好了。老爷要对四少爷动家法！您快去看看！” 赛花惊的倏然起身。“在哪里？” “在书房。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事，四少爷一直在顶嘴，老爷气的不行。”杨子安一边回答，一边喘着粗气，“夫人，您快去劝劝吧。我这就去祠堂取家法了。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告的密，不然，我这条小命也难保。” 赛花焦虑的一咬唇。她早知道四郎代婚这件事，一定会引起一个风波。意料之中，却还是心惊肉跳。四郎的脾气随了丈夫一模一样，那股子倔强和执拗是打也拧不过来的。平时杨业生气训子，都是随手用书房里的戒尺或是藤鞭，不是大罪不轻易动家法。这次四郎不知说了什么重话，竟把丈夫气得要下狠手。 ` 书房里，杨业暴跳如雷。“混帐东西！婚姻大事，全由父母作主，容不得你多言。我让你娶，你就要娶！” 四郎直挺挺的跪在地中间。白皙的双颊上红肿一片，紧抿的嘴角边挂着淡淡血丝。但一双眼睛还是桀骜的看着父亲。“孩儿不孝，这个亲我不能代娶！花小姐想嫁的不是晨儿，晨儿想娶的也不是花小姐。还望父亲成全，取消这门婚事。” 杨业手紧攥拳，指节绷得发白。“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我们跟花家已经过了聘礼，定了吉日。岂是你说取消，就取消的？杨家不做那反复无常的小人。” “爹。”四郎闪烁的眼光中带着哀求，“晨儿看，那位花小姐也不愿意嫁给孩儿，如果三哥真的不能娶，求爹去跟花将军说，退婚吧。” “混帐话！”杨业劈手又是重重的一记耳光。“花家小姐的事情，自有花将军去管教，有父命在，她还能不从？到是你这个逆子，不许再出说退婚这样的混帐话。” 四郎回转被打得刺痛的面颊，含着血气，一字一句的说，“爹，不论您怎样强逼，孩儿都不会娶她。就算你硬把我们强扭在一起，将来我们也不会幸福。” 杨业冷冷的看着儿子倔强不服的神情，暴怒的声音，忽然压回了平静，“好，好。多余的道理我也不跟你再讲。你杨四郎自称是我们杨家的小状员，我想那些孝经礼书也没学到狗肚子里去。将来会不会幸福，你就先跟家法讨论讨论吧。”“杨子安！进来！家法！” 杨子安给吓的一激灵，犹犹豫豫的把家法递上去。左右看，夫人怎么还没来。 ` 杨业手握了家法走到四郎身侧，“杨廷辉，接家法的规矩，还用不用重新教教你？” 四郎绝望的看了一眼父亲，咬牙，伏身，手触地。 身后，棍子夹着风声，呼啸而下。撕裂般的疼痛瞬间袭满了全身的神经。 父亲的手，是横握银枪飒扫千军的铁手。这双手如果愿意，是可以连精钢都能折断了的。 棍子如雨点般落下。或大或小却无一落空的砸在了背腰臀上。 四郎紧咬着嘴唇，克制着自己不去抖动，不去躲闪，不去哀号。他用仅余的理智逼迫自己，挺住，挺住。如果这个时候就屈服了。那未来还有何幸福可言。 杨业侧眼看，面色苍白，冷汗潸下，却依旧倔强得不肯吭声的儿子。怒火中烧。 手劲加大。原来雪白的后襟上渗出血迹斑斑。 再打。四郎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口。双膝在疼痛的折磨下颤抖不已。 杨业缓了一口气，恨恨的问，“娶，还是不娶？” 四郎以头触地，许久，哑着嗓子答，“不娶。” 杨业眯了眼睛，用棍子一挑四郎的小腹，“跪好！”又是一轮疾风骤雨。 四郎终于坚持不住，扑倒在地。棍子却还是追着后身，接连猛打。 门外，赛花终于忍不住，哀叹了一声，“老爷，老爷，饶了四郎吧。” 杨业住手，回头看泪花点点的夫人。 赛花快步上前，抱起匍匐在地，血人儿一般的儿子。心疼得一边替他擦去冷汗，一边劝告，“你这是何苦，明知斗不过你爹，却偏偏还要跟他打擂台。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四郎叫了一声“娘”终于忍不住，在母亲的怀抱里痛苦的*。 杨业看到妻子心疼的模样，手也软了下来。他冷哼一声，问儿子，“你可知错了？” 四郎把头埋在娘亲的怀中，拒不答话。 杨业最看不惯儿子这副死不悔改，倔强不服的模样。骂道，“你看看，你还可怜他。他哪里有一点悔过的意向！” 赛花也气儿子不知下台，只得再劝丈夫，“老爷，四郎只是性子拧些，但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你就暂且饶了他吧。再说，这件事也不全怪四郎，这件事……” “不要再说了！”杨业知道妻子想说什么，厉声打断。“不管这件事是因为什么。他这个做儿子的，就要听从父母的安排。这是天经地义！孽子，说，你娶不娶？” 四郎，艰难的抬起头，一脸怨恨的看着霸道的父亲，“不娶！” 杨业一把把四郎从赛花的怀中抢下来，狠狠的丢到地上。举起棍子，猛力的再打。 “老爷！” “爹！不要！”一个身影闯进书房，斜飞着扑到四郎身上，替他接下了父亲的这一棍。 一声惨叫，响破天际。“唉呀！好痛！疼死我了。” “昱儿！”赛花惊的上前扶起杨昱，“你怎么样？” 杨昱龇牙咧嘴，夸张的喊着疼从四郎身上爬起来。他刚刚回家，从子安那里听了个大概，于是急冲冲的跑过来求请。 杨昱顺着父亲脚下跪好，可怜兮兮的说，“爹下手真重，打的真疼。” 杨业“哼”了一声，你自找的。 “爹，求你饶了四哥吧。再打，就打坏了。四哥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不如您先饶了他，让娘和昱儿劝劝他，没准他就会想通了。” 杨业也知道再打下去，儿子恐怕是真的吃不消了。于是闷哼一声，撤了棍子，负手而立，算是许了饶。 杨昱开心的看一眼娘亲，上前搀扶四哥。 四郎勉强撑起身子，吐了一口口中的血气。一双通红的眼睛倔强的盯向父亲，咬着牙狠狠的说，“不用，劝了。今天，父亲就算是把晨儿打死。晨儿也不会去娶花家小姐的。” 杨业怒气冲冠。操起家法，呼啸轮下。 赛花和杨昱又气又急。以杨业的脾气，这火再被点燃，怕是再难熄灭了。 赛花抢身还想说些什么，被杨业一句话堵住，“夫人带昱儿退下。不要让这孽子的血污了你们的眼。” 杨昱也急得跳脚，心说四哥，真是执拗的不知好歹。 情急之下，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鼻子底下猛的嗅了一口。 肺管间迅速肿胀，憋闷，呼吸困难。杨昱费力的大喊，“爹，救我！” 赛花抢身抱住儿子，“昱了，你怎么了？老爷，昱儿的喘病犯了。快来救他！” 屋子里一片混乱。 杨业无奈的把手中的棍子一丢。去查看小儿子的病情。吩咐，“子安，让洪把这个孽子锁到思过堂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 思过堂，是靠着书房的一个封闭小屋。没有窗，没有家具，也没有炭炉。只有一张床，一盏油灯，和一柜子的兵法经书。思过堂，是犯了错的杨家子弟受惩戒思过的地方。 四郎此刻正痛苦无力的躺在思过堂冰冷的床上，辗转反侧。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门锁的响声，撬了半天，才听到咔的一声。一个身影闪进来，嘴里嘟囔着，“爹真是，又换了锁，这次的真难撬。” 四郎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你这小子，偷偷跑来，不怕爹撞见了连你一起打。” 杨昱不以为然进来，挑亮灯，把怀里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四哥就别跟爹堵气了。你想想，如果不是爹放水，我能进得来么？他老人家要真是严盯死守，我就是有这个贼胆，也没这个贼力呀。” 四郎仿佛不愿意听一般的侧过了脸。 杨昱又说，“娘让我过来给你上药。还带了你最爱吃的点心。娘真是偏疼你。” “呵，你小子还来嫉妒我？谁不知你八少爷才是爹娘手心里的宝。你那边一喘，爹紧张得连我这个不听话的逆子都懒得管教了。” 杨昱作凶状把四郎翻爬在床上。“四哥真没良心。我把自己弄得差一点憋死，还不是为了救你。” 四郎扑哧一笑，“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们杨八少爷的手段可真有本事。” 杨昱把药膏化在手里，细细的为四哥涂沫，“我这些下作的手段，可都是被你这个英勇不屈的杨四郎给逼的。要不是你不识时务的跟爹死磕，给了台阶也不下。我能被逼得自己去吸给桃子带回来的胭脂吗？” 四郎感激的问，“你的喘病现在好些了吗？” “吸了药没事了。本来也不重。吓唬爹用的。” 四郎笑。 “四哥……” “什么？” 杨昱欲言又止。他这次来，赛花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的劝劝四郎，别再扭下去。可是怎么劝？是劝他放弃婚姻的自由？还是劝他应该跟封建思想抗争到底？ 杨昱自己是很倾向后一种的。但，这绝对是大逆不道的。 “四哥，花小姐，其实是个挺好的姑娘。” 四郎带笑的脸沉了下来。 “对了。娘写信给六哥，让他快快回家了。” “是么？”四郎大喜，六郎自小跟了一位异人离家学艺，他们兄弟已经好久没见了。“娘怎么想到要把小六招回来？” “还不是被你气的。家里的孩子，一个闹抗婚，一个不上进，还有两个长不大的天天疯着玩。娘一伤心，就想，还是把我最宝贝最顺心的小六招回来吧，都不用夸，看着就高兴。” 四郎被弟弟逗的想大笑，又怕牵动了伤口疼，只能忍着闷闷的乐。 “四哥，这件事，你还得好好想想。娘让我劝你。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劝。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跟他摆擂台，绝没有好处。如果你……，其实……” 四郎沉默。 “四哥，你是真的有喜欢的人吗？” 四郎把手探进怀中。那里有一块丝帕，柔滑似水。（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一面扇缘 清晨，雄鸡啼唱。 尉迟玉珩徘徊在初园的门口，举走为艰。 脚抬了起来，然后看到了一根细丝线，不敢再落下去。金鸡独立的姿势。 这又是什么东西？想半天，扯着嗓子高喊，“杨小八，滚出来。你他奶奶新改了机关怎么不告诉我？” 一把清亮的女声传出，“吵什么吵？八少爷还在睡觉呢！” 还想接着再骂，出来一看原来是尉迟玉珩，桃子尖利的声音立时变得甜美如蜜，“哟，原来是尉迟公子。怎么不进来，站在门口练什么功呢？” 尉迟窘笑，杨小八家的丫头都是利嘴的。“功到用时方恨少。桃子妹妹，你说本少爷是应该继续站这儿练啊，还是先进屋喝口茶啊？” 桃子扑哧一笑。“抬腿，后跳三步。然后踏着奇数镶鹅卵石的地砖走。” “尉迟少爷今天是喝‘敬亭绿雪’，还是‘舒城兰花’？”尉迟，卢循，和高飞都是常来家里的人，每个人的喜爱，她都记得。 “清晨气爽，还是‘舒城兰花’吧。”桃子从柜子里取去一套白瓷镂花的茶具来。先用紫砂壶中的热水将薄盈剔透的杯子细细的润过。然后在杯中撒上几枚茶花，灌上水，抱着团的花枝如同重获了生命般舒展起舞，在水中徐徐绽放。顿时馨香四溢，郁郁菲菲。 尉迟品一口在齿唇间，满意的点头。“都说这汴梁城里要数观音坊的茶道最好，我看是谬赞了。那里的茶博士可不及你桃子的手艺地道。” 桃子抿嘴一笑，“尉迟少爷又来取笑我。哪里是人家观音坊的茶博士手艺不如我，我看是少爷你心疼花出去的银子，所以到处编排人家的不是。” 尉迟无奈，“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杨小八呢？叫他下来，我有正经事。” 桃子摇头，“八少爷还没起来呢。您再等等，我去叫他。” “哦？你们家将军回来了，他不把皮绷紧点，还敢贪睡犯忌讳？” “他可不敢。不过是昨天四少爷那边出了点事，他去照顾了，回来的晚，快天亮了才睡下。” “四郎？四郎怎么了？” “呵，四少爷怎么了，你还得去问我家少爷。” “你这个丫头。呵，小八哪里找来的你？不如跟我去公主府吧，保管工钱比这里的好。” 桃子还没答，一把迷迷糊糊的声音**来，“你小子，吃我的，喝我的，还要打我的人的主意。太不地道。” “少爷起来了？” “嗯，一大早就听到鬼哭狼嚎的，能不醒么？”杨昱打着哈气，拉过椅子坐下，也给自己冲了一杯茶。“小尉，你这么早跑我这儿来做什么？不是告诉过你们我爹回来了，最近少来往嘛。” “我也不是来特意看你的。我今天是正经的公干，代表我们长公主府，给杨将军及诸位公子下请柬来了。这月十五是我娘的寿辰，请杨令公及公子们务必赏脸到我家去祝个兴。” 杨昱撇嘴，“这事儿你跟我爹说吧。反正没我什么事儿。”杨家的孩子，未满十六岁不得出席公众场合。 “正式的请柬我已经给杨将军送去了。你知道这次办寿有什么不同吗？”尉迟神秘的一笑，“这一次不仅是给我娘祝寿。也是官家御定的选婿大典。这主意是潘妃提出来的。宫里的几位公主郡主们都差不多到了择婿的年纪，另外还有几个皇子没定下大妃。你想，就算是官家指婚，也要有所意向才好。可是这种事，又不好意思在皇宫里明目的进行。所以潘妃出主意说不如借了长公主我娘的寿辰之名，把国宴办大，遍请世家公子和名门小姐们参加，以供皇子皇孙们品赏选择。” 杨昱“哦”了一声“皇家相亲大会！” “差不多吧。有兴趣没有？皇室公主，大家闺秀，百花争艳，难得一见啊。” “有兴趣又怎么样？我家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 “为什么？”尉迟奇怪，“你不是已经十六岁了？” 杨昱长叹了一口气，“生日还没过！” ――――――――――――――――――――――――――――――――――――― 此时，汴梁城外，八角亭中，也有一位青衣素服的年轻人，手拿着一张红色的请帖，沉默不语。 身旁，一个带着斗笠，黑衣黑帽，看不出年龄的人，躬身等着他的答案。 “公子。长公主寿宴，那个卑鄙小人也会去参加。这是我们绝好的机会。公主府的守备没有皇宫禁严，在那里下手，不是没有机会。” 年轻人深幽的剑眉微拢。没有说话。只把手中的红柬放在石桌上，负手站起，遥望远处墨绿点点。 “公子！” “我们的人马都藏好了吗？”声音含磁，不怒自威。 “公子放心，都安顿好了。” “好，告诉他们，小心行事，注意隐藏行迹。这一次，我们不动！” “公子！为什么？” 年轻人寒星般的秀目扫过黑衣人。“我需要解释？” 黑衣人再躬身。“公子。” “徐诚！” “徐诚冒犯，还请公子恕罪。只是这么绝好的机会，公子如果放弃，恐怕……” “唉，”年轻人长叹一口气，“诚叔真的认为这是绝好的机会么？长公主府的确比皇宫戒备宽松。可是这宴会上的人物，个个都是难缠的。杨业，高怀亮，潘仁美，呼延赞，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纵横杀场的枭雄。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行事，诚叔觉得会有十足把握么？” 徐诚冷汗潸下。“公子英明。” 年轻人把手按在徐诚肩头，“诚叔，我们要做的大事，是凶险万分，不能有丝毫差池的。所以必须周密计划，绝不能轻举妄动，自毁实力。” 徐诚点头，“属下明白了。” 年轻人轻笑，“诚叔，回去告诉兄弟们不要着急。这一次的机会不好，过几日，却有一个更好的机会等着我们。” 徐诚惊喜的抬头看向年轻人。 年轻人俊逸的脸上扬起自信的笑意。随手拣起桌上的红柬，吩咐，“回去听命吧！”然后，拂袖而去。 ――――――――――――――――――――――――――――――――――――― 年轻人离开的亭子叫做唱晚亭。 唱晚亭地处并不偏僻，反而就在座落在宣德门外的官道边。是来往行人的落脚乘凉之处。 年轻公子离开没有多久，就又有一位白衣少年风尘仆仆，行至此地。少年一身武装打扮，俊美的脸上汗光点点，一双似星如漆的眼睛里充满了归乡心切的期盼。 他略做休息，取出水袋饮了几口，看向那目所可及的宣德城门，脸上漾起了幸福的笑意。 官路上传来踢踏踢踏的骏马飞跑声音。一辆轻便的马车疾驰而过。少年调皮的一笑，纵身跃到官路当中，脚下生风，施展起轻功，急追而去。仿佛要同那两匹拉车的马儿赛跑一般，稳稳的坠在马车后面，一步也不愿被落下。 马儿骄傲，打着鼻响越跑越快。少年童心性起，也不再跟在车后，索性跃到官道旁的林子里，与马车并排，在树梢上飞行。 突然，马车辗过一个石块，被颠得一跳。赶车人连忙拉缰绳约束马儿，然而那两匹马正跑在兴头上，一点儿都不减速，依旧绝尘而去。本来绑缚在马车后面的一个小箱子，却被颠簸的掉在了地上。 少年见马车没有折返的意思。知道他们是没有注意到丢了东西。只好停住脚住，回头，把箱子捡起来。箱子不大，却很重。少年一撇嘴，这车上的人，真是粗心。 快跑赶到宣德门口时才把马车追上。少年上前拦车。赶车的人，不奈烦的瞪他，“你干什么？” 少年一举手中的箱子。“你们掉的东西。” 赶车人大惊，连忙下车查看。 车里跳下了一个丫头打扮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少年手中的箱子，对着赶车人骂道，“你这么不小心，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弄丢了，看老爷不扒了你的皮！” 赶车人唯唯诺诺，连忙把箱子接了过来。 小丫头娇笑着对少年施一礼，“多谢公子拾金不昧。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丢了，我们小姐就会不知有多着急了。”说着，又向车里耳语了几声。车中，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半挑遮帘，对着丫头吩咐了几句，又递上一件东西。 丫头转头对少年笑道，“我家小姐想请问公子高姓大名，以致厚谢。” 少年回礼，“在下杨景。厚谢不必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原来是杨公子，我家小姐说，这箱子里装的是她特地为老爷寻来的精雕玉佛，若是真丢了，可就罪过大了。这里有一把折扇，是小姐从苏才子那里请到的墨宝，礼物虽轻，还望公子笑讷。” 杨景连忙摆手，“君子不夺人所爱。苏才子为人清高，他的墨宝万金难求。这么贵重的东西，杨景万难接受。” 丫头为难的又跟车里低语几声。随即把折扇往杨景怀里一塞。笑道，“小姐的一番心意，杨公子就收了吧。再说，我们小姐求苏才子的墨宝，并不难的。” 说着转身上车，起驾而去。 杨景无奈的摇头。 车里，丫头不解的问，“小姐，那把折扇不是你求了好久才得到的吗？怎么转手就送给了不相干的人？” 小姐艳美如画，“紫玉，记住，本小姐付出的，定是要有回报的。” 天波杨府前，一个壮硕的中年人正用布细擦着门柱上的灰尘。 杨景开心的大喊，“洪叔。” 杨洪回头，高兴的，“啊，六少爷回来了。太好了。子青，快去通知老爷夫人，六少爷回府了。” 杨景快步走到书房，跪倒叩首，“爹，景儿回来了。” 杨业喜行于色，“嗯，好，回来的好。去给你娘请安吧。” 杨景起身退出。走在熟悉路上，感慨万千。 “六哥！？”杨昱在回园子的路上，看到亲切的身影，不敢相信的叫道。 “小八。”兄弟俩喜极相拥。 “咦？信差的效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娘的信不是昨天才寄走的吗？” 杨景疑惑，“娘给我写信了？” “你没收到娘的信？”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回来？” “这话问的。”杨景笑打了弟弟一拳，“我想回来，自然回来了。还要谁批准吗？” “这么说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发什么了什么事？” “唉，一言难尽。”杨昱皱眉。（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公主寿宴 杨家的晚饭因为六郎的归来而异常丰盛。 只是四郎平常坐的位置上，空出了一副碗筷。赛花目光每一次不经意的扫过，都暗含了哀叹。 杨景察言观色般的看着父亲，求请，“爹，孩儿离家快一年了，挺想念四哥的。不如放四哥出来，跟大家吃个团圆饭吧。” 一桌子人齐齐的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杨业。 “呵，就知道你早晚都得跟我提这一茬儿。今天不行，那小子一点悔悟的意思都没有。让他继续在那里思过吧。” “爹！” “爹！” “老爷！” “不用求了。我的儿子，我最知道。他那个倔脾气，现在放他出来，一准儿给我惹事。”杨业难得的没恼，“小八，回头给你四哥多拿一床棉被，再送几样他喜欢的饭菜。也不用再撬锁了，直接跟洪叔要钥匙。哼，枉你在自己的园子里摆弄了那么久的机关，连点撬锁的本事都不精通，哼！” 杨昱吐吐舌头。“爹打算什么时候放四哥出来啊？再过两天就是长公生的寿宴了，爹还要靠四哥给您老人家脸上争光呢。”每一年的公主寿宴，都如同是一场豪门子弟间的斗艳大会。去年四郎参加时，以一首浣溪沙和一套六合枪技压群才，冠赢满座。让杨业的颜面大增光彩。连皇上都称赞说，杨业有子如此，足矣。 杨业冷哼，“我不需要这个逆子来给我充门面。今年景儿回来了，就由他去。”说着，又看了一眼杨昱，“今天尉迟公子是不是去了你哪里？” 杨昱含着筷子，点头，“是。” “你要是心动，就也跟去见见世面。” “真的？”杨昱不敢相信。 “不要给我惹事就行。你也大了。不应该成天闲逛，无所事事。” 杨昱大喜。看来六哥的归来，的确是让父亲格外的心情舒畅。 ――――――――――――――――――――――――――――――――――― 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长公主府前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下，尉迟玉珩与弟弟玉桓锦衣华服，满面笑容的迎接各路宾客。 有司仪一声声高唱着贵宾的名贴与寿礼。尉迟兄弟还礼答谢。 今晚，会聚在长公主府的客人们，无一不是京城里的皇亲国戚，达宫贵人。更有许多富甲一方的商贾，为了攀权倚贵，慕名而来。 杨昱远远的看着尉迟玉珩一副杉杉公子，一丝不苟的模样，暗自偷笑。心想这皇族世家的高贵华雅果然都是做在面子上给外人看的。要是这些往来的宾客们看到过尉迟平时无赖泼皮的形像，那还不得跌破门牙。 尉迟玉珩见到杨昱，也很意外，“你小子怎么来了？” 杨昱一努嘴，“我爹他老人家的恩赏。” “秀才和高飞他们都到了，你进去找吧。他奶奶的，这劳什子接客之礼累死我了。还好我娘每年就过一个寿辰。这要是连过个两三个，还不把我们兄弟累到虚脱。” 杨昱笑捶了他一下，“公主大寿，你这做儿子的就积点口德吧。”又看了眼父亲，见已经不耐烦的样子，赶紧说，“我先进去了。一会儿见。” ` 公主寿宴摆在了驸马府靠汴河一边的太和园中。太和园是先皇太祖统一江山后，为最心爱的妹妹长公主下嫁而特意斥资兴建的一处人工园林。园林采用江南景色，每一花，每一景无不精心布置。一条人工渠，从园西角横穿而过，在园中形成了一弯月形的碧水湖。湖面上荷叶青青，映着水榭亭阁，别有一番旖旎风情。园中又兴建有三层高的太和楼，可登高望远，一览全景。 太和园此时灯光辉煌，一盏盏琉璃灯下，映着的是一张张或真或假的笑脸。 杨业带着二子，一路不停的跟同僚朝官们招呼见礼。到杨昱鞠躬鞠到腰酸背痛时，才终于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高叔叔！八王爷！” 太和楼边的一张桌上，镇北候高怀亮正陪着一位而立之年，玉面儒雅王服贵冠的男子，对坐而饮。杨业上前见礼，杨景也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八王爷。” 八王身后一位文雅书生，摇扇而立。八王介绍说这是他新请到的幕僚宋别，文采学识，运筹谋略都胜于常人。八王爷十分爱才惜才，所以对宋别特别的器重。 高怀亮看着杨昱一脸拘束的样子，笑骂道，“你小子，也别立在我们这里受罪了，滚去一边自己玩吧。” 杨昱如获大释般跑开。杨景则陪同宋别在靠后的一桌上坐下。 ` 这时礼炮齐响，园口一路至太和楼的石路边，有如变魔术一般，燃起了串串烟花。 一个尖利的嗓音高唱，“皇上驾到！” 众人跪拜。 锦团簇拥下，皇帝一身明黄便服，携众妃，皇子们以及长公主夫妇，缓步走进太和楼高座。 皇上笑意盈盈的一扫锦绣景象，说了句“免礼平身”。司礼太监敲鸣编钟。寿宴开始。 同时，园东门处，有一顶顶茜纱软轿，抬进太和楼。太和楼上，倩影蝶蝶。众人知道这是诸位公主郡主们到了。 宾客们依主次高低分坐。侍女云列穿梭，众人推杯换盏。 戏台上唱起了王母摘桃的祝寿老戏。戏台下有杂技魔术，各显神通。一通热闹之后，杂人散去。 长公主击掌，传特请的湘月班上前敬献歌舞。一群舞女徐徐而上，鼓乐奏响。萝袖纷飞。 一曲毕，右首桌上的太师潘仁美起身抱袖说，“陛下，公主千岁，臣斗胆也有一曲献给长公主，为寿宴祝兴。” “哦？潘相也请了歌舞班？快请。” ` 潘仁美神秘的一拍手。编钟三响，碧水湖上传来鼓声阵阵。每击一响，便有一盏河灯点燃，鼓声猝然，湖面上连连绽放开了朵朵烛火灯花。 满园的琉璃灯忽然暗淡了下来。银月下，长亭中，一位雪白衣衫的女子，仿佛幽灵般降在了这繁花似锦中，翩然起舞。鼓声止，琴瑟响。那抹笼罩着月光流彩的白色身影，仿佛月宫嫦娥，耐不住桂宫寂寞，飘然落尘。 喧闹的太和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湖间起舞的少女身上。潘仁美得意的拈着胡须，看向高座。皇上和皇子们正一脸惊艳的目瞪口呆。 柳腰轻，莺足啭，萝袖娉娉，裙佩珊珊。 宁静，宁静，宁静。 然后悠扬的音乐初起，琴声婉约，弦音含蓄。少女轻悠悠，转起水袖，宛如一个羞怯的姑娘，对镜贴黄，顾影自怜，眉眼间尽是含苞初放的芬芳。 水袖坠，莲足后挽，少女顾盼，像是在品赏这浊世间的翩翩公子。回眸一笑，百媚丛生。在场的所有男子，都仿佛如沐春风，好像少女的每一眼都在看向自己，而每一眼却又扑朔难追。 萧瑟起，琴声高扬。少女敞开胸怀，姿意妙舞。流云般的黑发在夜风中飞扬，衬着白纱缨裙，如同月夜精灵，搅乱了一湖碧水。也搅乱了所有人的心绪。 那种曼妙流转，美的窒息，美的忘我。 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来，也没有人知道她从何处止。 当所有的人再回过神来的时候。 那盈盈少女早已收起华彩，静静的站在灯火阑珊处，巧笑嫣然。 宁静，宁静，宁静。 ` 皇帝率先重重击掌，“好！好！好！” 众人哗然，连声称“好”。 长公主喜形于色，站起身，招唤少女走近前。 少女袅袅而行，每过一处，如春照隆冬。叹声一片。 少女行至玉座前，翩翩然施礼。 皇帝早已急色般询问，“你是哪个歌舞班的舞女？” 一旁华髻凤服的潘妃轻轻的握了一下皇帝的手，娇笑着说，“陛下这回可看错了，她可不是什么舞女。这是我的亲侄女，潘太师的掌中明珠，闺名潘雪盈。” 皇帝失落之色尽显。一旁的王子元佑元侃则欣喜的盯着潘雪盈，目光热烈。 一旁潘仁美得意的上前，“小女献丑。还望陛下，公主见谅。” 长公主高兴的离座，把潘雪盈拉到近前，细细询问。 ` 四下哗然。众论不一。 八王一桌，高怀亮蔑视的一饮而尽，“哼，这个老狐狸，竟做些软根子的事。连女儿都能巴巴的给卖出去。”八王，杨业但笑不语。 侧桌上宋别轻摇折扇，赞叹，“‘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轻云岭上乍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如此佳人，如此佳人。” 杨景也含着欣赏，呷了一口酒，“美则美已，只是可惜了。” ` 潘雪盈一舞惊艳后，令官家兴致大开。 他连连号召世家公子，名门小姐们登台献艺。并且赏下了不少彩头。 于是许多愿意出风头的人，争先恐后般的各展才技。可惜再没有潘小姐那般的绝世技艺。小姐们含蓄，敢当众献技的毕竟是少数。在场的公子少爷们可各各都摩拳擦掌的想在官家面前一显身手。更有互相攀比的，扯皮拉风的。于是单练演变成了双打。就连杨昱都在傅丁奎叫阵下，迫不得已，打了一遍杨家枪，赢回了一个玉如意的彩头。可惜杨业在一边，直看得连连不满的摇头。 宋别看到六郎杨景稳坐如山的模样，笑问道，“六公子怎么不下去一展绝技？” 杨景摇头，但笑不语。 宋别突然“咦”了一声，手指着杨景腰间的一把折扇问，“六公子的这把扇子是从何得来？” 杨景低头看，原来宋别问的是马车上小姐赠与的那把，他也喜欢苏才子的墨宝，所以就带在了身边，“哦，这是一个朋友送的。” 宋别换上了一个暧昧表情，“六公子，可否把折扇借在下一观？” 杨景递出。 宋别“啪”的一声抖开扇子。扇面上是飘若游龙的八个字“盈盈如雪，暗香浮动”，扇底是一株梅花的画饰，扇角处落着汴梁苏合的名款。 “盈盈如雪，暗香浮动，美人赠扇，公子多情。怪不得，怪不得六公子不愿登台献计，与俗人争雅，原来公子心中早有佳人身影。” 杨景窘得俊脸微红，“宋兄何出此言。赠扇之人不过是一面之缘的朋友吧。” 宋别促狭的看着他，“不仅仅是一面之缘吧。这一副苏合的墨宝里含的，可不是一面之缘的交情。” “宋兄也知道苏合，苏才子？” 宋别笑的更加恣意，“何止知道，手伸出来。”杨景不解，伸出右手。宋别食指沾酒，在杨景的手心上虚画了几笔。 杨景蹙眉，恍然大悟般，“原来宋兄就是……” “嘘，嘘，小声点，小声点。这事你知我知即可，不要外传了。说出来也是不光采的。” 杨景疑惑。 宋别苦笑了两声，“这事说来话长。当年我只身一人闯京城，盘缠用尽，落魄街头，无耐之下只好去了一个大户人家做西席，给一个5岁的小少爷启蒙。这户人家性苏，还有一位大少爷，叫苏合。说到这里你也能猜了个大概吧。” 杨景抿嘴笑着点头。 “那个苏合就是草包一个，偏偏还总不自量力，自诩才高，让家人拿着自己的字画去卖。有一次，他不小心把我随手写给小少爷的字，也拿了出去。偏巧，那天就那一副字卖了个好价钱。他也就就势印上了自己的名印。谁知后来买家又过来买，他只好跟我商量，让我再写。我也是个随意的人，也就写了。于是一来二去，寻我字的人越来越多。苏合便成了才子苏合，他从此自己也不再写字。后来，我离开了苏家另寻生路。苏合怕我揭他的底，要求我为他保密。我念在当年苏老爷帮扶过我的份上也不与他计较。他这个人竟是个没脸的。后来再接活，还是来找我。我也不看重名利，有时间便写，没时间便不写。所以，就照成了现在这个，清高自大，脾气古怪的才子‘苏合’。” 宋别说完，斟满了两杯酒，举杯互敬。“所以我一见你这扇子，我就知道它的来历。六公子，也不必隐瞒我了。” 杨景听了“才子苏合”的故事，大感有趣。又见宋别坦白，也不再隐瞒，所扇子的来龙去胧一说，又问，“宋兄可知，跟你求墨宝的这位小姐是谁？” 宋别听后，峰眉轻拢。“这可真是美人意难测了。这个小姐，六公子刚刚见过。公子聪慧，不难猜出吧。” 杨景心里一转，“盈盈如雪，潘雪盈？难到是她？” 转眼望去，潘雪盈正坐在长公主和潘妃的桌旁，轻声细语，左右逢源。谈话间，含水的目光竟悄悄的向杨景这边扫过，眼中的话语，似有似无。（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瑶琴知音 杨景远远看着笑语嫣然的潘雪盈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怅然。 潘雪盈似有还无，欲拒还迎的目光，让他觉得异常的不自在。 这样的目光，令他如坐针毡。怎么了？ 杨景跟宋别告了一声歉，起身离席，独自走向太和园深处。太和楼背侧，在远离灯火喧嚣的地方，夜，终于恢复了原本的静谧。 清凉的月色薄薄的弥散在树梢花间，袭袭的晚风夹送来了淡淡的梨香。 杨景随心的漫步在园林间，终于将胸中的郁闷之气一吐而出。可叹浮华如梦，富贵如尘。比起远处的花天锦地，鼓乐升平，杨景觉得这里的宁静和缓才更让人怡然舒畅。 太和园的江南风光，笼在夜色里别有一番醉人滋味。波摇月影，细细碎。杨景踏着青石小路，沿水而下。转了一个弯，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凌架在水面上的望月亭中，有一主一仆两个女子坐在石椅上观景。因为天色太黑，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出一个是淡绿纱衣，窈窕身姿贵小姐的打扮，另一个年纪略小些，头上扎着两个丫环鬏。石桌还上横放了一张古筝。 小丫头托着脸，问，“小姐，你不在前面看表演，跑到这个冷清的地方做什么？” 那位小姐轻笑，“前面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群俗人为了争个浊名而演的一场闹戏。还不如这里对月对影赏心悦目呢。” 小丫头声音里透出着不以为然，“是是，他们都是俗人，偏偏只有小姐你是天上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 小姐想是十分纵容这个丫环的，听了她的话也不恼，“你这个小丫头，书没学好，嘴却练的这么刁。你要嫌这里太冷清，就自己回太和楼里看热闹吧。” 丫头摇头，“那可不行，不能把主子一个人扔在这里。出了事怎么办？” 小姐笑，“长公主府里，还能出什么事？再说真的出了事，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又能起什么作用？”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刚刚皇上还请你一会儿也秦上一曲，为长公主贺寿呢。” “呵，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思，我也知道。可惜了。唉！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小姐的这一声叹，仿如空谷幽兰，淡淡清清，却撩人心房。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杨景将这话在心中品读了几次，难到这位小姐，也是有心事之人？ 小姐叹完，又将手抚在筝上。纤指轻动，琴弦叮咚作响。一串音符如行云流水般，潺潺而起。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仿佛只是随手拈来。自趣成音。 杨景暗叹了一声好。如此佳音，当真配得上孤芳自赏。一时起兴，也从腰间把随身常带的一只玉箫取下。杨景的箫叫做“离人”，钢骨玉身，既是萧也是兵器。杨景用剑不用萧，所以这不是他的兵器。“离人”是师父最心爱的东西。自从跟师父起，他就经常看到师父独自一人，孤寂的吹箫，箫音凄迷哀婉。杨景想，师父的心中一定隐藏着一段痛苦的过往。师父的绝学是剑，不过他说，他曾经用自己的剑伤了一个最爱他的人，所以发誓从此不再用剑，而改把剑术融入了箫中。这一次，师父有急事离开，临走前把“离人”赠与了杨景。他说从此也许再也用到它了。耳濡目染，杨景也擅吹箫。 筝声如玉珠落盘。倾听了一阵。 杨景把玉箫放在唇边，徐徐吹响，箫音悠悠，和着琴声琅琅。相得益彰。 抚筝者初听箫声，微微一怔，随即柔指轻滑，顺了一个轻快的连音，以表欢迎。箫声悠扬，转了几个调和，以示知音。一个呢喃，一个低诉；一个婉转，一个迭回；一个倾听，一个宣泄；一个凄婉，一个呜咽；一个激昂，一个高翔；一个欢愉，一个畅悦。 筝音落，箫声隐。 小姐欣喜的起身，向着柳叶丛中问，“朋友知音，可否现身一见？” 杨景一怔，舒畅过后才想起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 只好朗声回答，“小姐高雅，在下贸然配奏，实在是唐突了。”刚想现身，忽然听到身后，急促的喊声，“六哥！六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回来看，原来是八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怎么了？” 杨昱擦了汗，拽着杨景的衣袖就往回跑，“爹找你！哈，寿宴的最后*到了。轮到你们这些真正的凤雏麟子们上台表演了。潘老鬼家的潘龙已经下了战书，指名道姓的要我们杨家的子弟参加。反正我是上不去台面的，全靠六哥你来争脸。爹找你找不到，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快回去吧！” 杨景还想跟刚才的那位共曲小姐道一声别。突然又有一种隐隐的想法，不想让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于是，不再迟疑。飞身而去。 小姐等在亭中，也隐隐听到了林中人的对话。探身望，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掠尘而去。小姐嘴角微翘，回身吩咐呆了的丫环说，“湘月，吩咐人把筝抱着。我们也回太和楼吧。” ` 杨昱看着六哥飞惊而去的身影，无可奈何。他想，反正以自己的轻功跟也跟不上，不如索性慢慢往回走吧。 咦？刚才好像有听到美妙的琴箫合奏之音。不知是不是哪位小姐在为登台练习。心想多走一走，没准还能碰上艳遇呢。 走到太和楼拐角处，忽然看到人群中一个淡黄色的身影闪过。杨昱心里一愣，这个身影怎么这么熟悉？ 想走近找，忽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八公子。” 杨昱回头，见一娇美女子，临灯而立。柔柔的烛光打在脸上，璀璨非常。杨昱正经的施一礼，“芊玥小姐有礼。” 尉迟芊玥扑哧一笑，“杨小八，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得人模狗样。你和我哥哥他们在一起胡闹，我都是知道的。” 杨昱严肃的面脸立时嘻笑满面，“芊玥小姐有何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芊玥抿嘴，“哪里那么严重，不过是问你几句话罢了。” 杨昱的笑意更深，“得小姐垂青，乃杨小八之大幸。小姐请问，杨小八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不怪哥哥总讲你贫嘴不老实。我又不是要问你什么机密的事。只是随口问问罢了。你们杨家今天来了几位公子？” “公子有两位，英勇无敌杨六郎，和英俊潇洒杨八郎。”杨昱逗着她问，“芊玥小姐觉得回答的可满意？” 芊玥似乎有些失望，“哦？怎么，去年寿宴得夺魁的杨四公子没有来？” “我四哥有事，不能来。” 芊玥点了点头，道谢而去。 杨昱有点愣，恩？她？问四哥？ `（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画寿点晴 杨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发现有一个巨大的条幅，从太和楼侧翼突出一面的楼顶处，自上而下高高挂起。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杨昱问秀才。秀才给解释说，这是皇上给出的御题，要在座的才子俊杰们现场为长公主写一幅百寿图。 说是百寿图，其实就是一人上去写一个寿字。看起来简单，实则暗藏心机。因为越是平常的题就越不好答。一个寿字易写，可是若想在百个寿字中脱颖而出，就要费上一番心机了。更何况条幅是腾空而悬的，若想写好字，必须要笔功过硬，而且越往上，条幅挂得越高，写字的人非得配上不非的轻功才行。 寿宴的最后*到了。大家都拭目以待。 第一个执笔的人是大皇子昭王元佐。昭王在弱冠之龄，凤仪龙姿，俊雅风流，深得皇上喜爱。昭王元佐，从一边的台案上，选了一个小儿手腕粗的狼毫笔。略一思量，蘸好墨，纵身而起，在二楼半处落笔，一挥而就，写了一个硕大的楷书寿字。皇帝满意的点头，众人也拍手连连赞好。元佐的字，恭肃大方，不骄不躁，刚刚好附合了他皇长子的身份。而且他选择的位置也很有讲究，不在最高，不夺风头，却也不失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接着的是二皇子韩王元佑，他选的位置是在皇兄之下，写的是繁复的篆体，虽然比长兄位置略低了些，不过因为笔画增多，腾身在空中逗留的时间也长，所以，也不失体。 三皇子寿王元侃也很聪明。他不与两个哥哥争风，选用了一只细笔，跃身起，又在元佑的字下，一呵而成，连笔写了一个镂空体寿字。那一番心意巧妙，也令皇帝和众人颇频点头。 接下来，是各位少年亲王，以及世家公子。隶楷行草，各种字体，各种风格，包罗尽含。轻功好的，就跳到高处炫耀一番。也有没有自知之明的，拿着笔跳到一半，结果气不顺，一交摔了下来，搞了个人仰马翻。闹出笑话不少。长公主看得喜不自禁，连连称赞官家的这个主意出的实在好。既有收藏价值，又有绝对的娱乐性。 几十人写下来，宽大的条幅上，已经布满了各色“寿”字。这时，潘仁美的长子潘虎起身，走向台案。大家静下来，期待着潘龙如何展现自己。潘龙是三年前官家钦点的武状元。潘家的三个儿子中，只有潘龙让潘仁美最为骄傲。 潘龙走到太和楼前，对着高座深施一礼，然后潇洒的一左一右拿起了两支笔。一红一黑，各吸饱墨。低下窃声四起，纷纷猜想潘龙要怎么做。潘龙键身一纵，竟跳到了三楼顶，最高处，身子下落，左右手齐动。一黑一红两种颜色各自勾勒了一内一外两个寿字。红色包着黑色，字庭饱满，状如游龙。细看下，每一种颜色的字，都要比皇长子元佐的小些，可是两个字内外双套，合在一起，飞势上却显得大了许多。 潘龙落地，众人掌声一片。皇帝连连称赞，不愧为我大宋的武状元。立意功力，都出众许多。 潘龙得意万分，抬手，把双笔稳稳的掷回了笔筒里。对着左首桌狂然一笑，“潘龙显丑了。潘某素闻无敌将军杨公家的公子们各个文武全才，人中翘楚，不知潘某可有幸，请哪一位杨公子上台一献绝技？ 杨业面不动色，对着杨景略一点头。 杨景起身，潇洒出列，恭敬的行了礼，仰头望着条幅，沉思不语。潘龙站在一旁，稳操胜券般带着蔑视的笑。 杨景想，这个潘龙果真是好心计。这一局，比的根本不是字，而是功夫和智慧的结合。论功夫，自己的字绝不能写得比潘龙的低，不然不必写，已经输了一阵。若论书法，潘龙的攻略更绝，他把他的双色大字，写在了条幅的正中间。把整个条幅分成了两半，而不论是左右哪一边，都没有留够足够大的位置给杨景。论高，没有地方比潘虎的字更高，论大，没有地方写下更大的字。不能高，也不能大。这一场，不用写，杨景就已经输了。 没有舞台的比试，如何能赢？ 大家看着杨六公子迟迟没动，也都动着脑筋看向条幅，很快也有人看出了端倪因由。看出的人左右耳语，下面哗然一片。神色各异。 高座上，潘妃一面给皇上斟着酒，一面用眼神赞许的看着潘相。皇上也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这些年，少年才俊中的风头让杨家占了个尽，不知这一次，这个杨六郎要如何收场了。 杨景定了定心绪，要怎么办？ 输还是赢？ 抬头看向高座，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戏谑的眼睛。 杨景突然感到了气血上涌，斗意肆起。他爽朗一笑，对着高座一抱腕，“杨景不在，愿为长公主殿下献一个特别的‘寿’字，以表心情。”说完，反身，向太和楼的反方向大步走去。 众人大惑，他写寿字，不去条幅那里，怎么反而下了台？ 杨景走到一处竹林边，寻到一根又细又长的翠竹，使了一个手刃，把竹子轻松折断。然后又对一个小厮低语了几声。这才爽爽然走下了台阶，来到湖边。太和楼地处高处，而湖水低洼，大家都回身俯视，等着看杨景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时，原本暗淡的灯光，在杨景的授意下又通亮了起来。 杨景足尖轻点，纵身飞起，如燕子般轻盈盈的飘落在了湖面的荷叶上。回身，对众一揖，然后人如海鸟啄食般，滑行在了湖面上。手舞竹落，竹杆拍打在水面，激起水花阵阵。杨景足尖只留连在薄薄荷叶上，步渡凌波，手中挥舞翠竹，不时击打水面，把个平静的碧水湖搅得波浪震荡。 众人无不被杨景施展的这一手水上漂轻功折服。惊艳声四起，不过同时又都暗自纳闷，虽然说这样俊逸的轻功的确是惊为天人，不过这一场比的是写字，你轻功再好，跟主题又有什么关系？就连杨业和杨昱也都疑惑不解，暗暗担心。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串悠扬的琴声响起。 太和楼二楼，一张古筝横放，一位素女端坐。纤指乍触银弦，铮然之音，一跃琴上。如同碎帛破竹般，悠然划破空际。只一声畅响，便压下了俗世间所有的委靡之音，扫净了红尘中无尽的浮华游尘。然后，柔指轻转，旖旎呢喃。婉似一个桃季少女，踮着玉足，用一双清澈的眼，把你领到了那迷一样的所在。 杨景听到了筝音相和，怡然一笑。手中的竹笔，挥舞得更加恣意豪放。怦怦的激水声，压着韵点如万鼓齐鸣。矫健的身形，忽纵忽停，和着筝曲，有如银龙在舞。 一硬一柔，一动一静。世间万物，尽倾于此。 筝音靡靡，如同晨雾缭绕，你看不清哪里是岸，哪里是水，哪里是柳，哪里是桥。只一少年，潇洒舞于水上。少女于是轻启玉口说：听，这里便是人间仙境了。一时浓雾散却，你看到那碧郁的湖水由天边激荡而来，冰弦潺潺，流水荡荡。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你，和这悠扬的曲。少女早已飘身而起，化一缕清风，围着执竹少年，缠舞水上。双袖拍起浩浩秋水，激破晨靡，激破朝阳，激在你的心里，怦然作响。 筝音越弹越快。杨景手中的竹笔也越击越快，刚刚还是小小涟漪的湖面，现在已经震荡不安。水柱波浪此起彼浮。水波在彼此的冲击下，越扬越高。 筝音爆破，如万马奔腾，战鼓擂名。 杨景高高跳起，用尽最后一力，朝着湖面重重砸下。 万股水柱齐起。 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皇上激动得起身，疾行几步，而眼睛却一眨也省不得眨。 水浪迭起处，在万盏烛火的照映下，赫然一个大大的“寿”字。 筝声止，余音绕梁。 杨景在茫茫水雾中，飘然下落。 潘龙阴沉着脸，拳狠狠的捶在桌上。 杨业举起一杯酒，畅然自饮。 ` 杨景抬头，看向那天籁之音的出处。 二楼灯火处，轻风起，薄纱浮动。 一个淡绿纱衣女子，浅笑嫣然。 ` 有些人，你看了一辈子，也不能记住。有些人，你看了一眼，便难以忘怀。（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天子红娘 杨昱眉飞色舞的坐在四郎身边，给他讲说寿宴上的事情。 千般的热闹在他的嘴里都增加成了万般。特别是说到最后六郎大显身手的那一段，更是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杨景在一旁受不了他的夸大其词，想抓住他纠正，杨昱就围着桌子躲转腾挪。两个兄弟在屋里打打闹闹，杨晨坐在床上开心的起哄。 四郎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被父亲从思过堂里面放出来，回自己的屋中休养。不过在门口放了两个警卫，严令不准他乱跑。父亲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只是有点诧异这一次对他这个“逆子”的惩处竟是比往常手软。 几个人嘻笑了一番，也倦了。六郎和八郎起身告辞。 临走前，杨昱神秘兮兮的弯腰，凑到四郎的耳边悄声说，“四哥，尉迟小姐，有问到你呢。” 四郎身子一硬，愁绪上心头。 ―――― 远处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也有人兴致正浓的在谈论着这场寿宴。 潘妃虽已近徐娘半老之岁，但是保养细致，一双玉手，依旧如碧玉年华的少女一样，洁白细嫩。 皇上最爱潘妃的这一双手。由这双手斟酒，倒茶，或是轻掐，细按，最是让宋帝享受。 现在，他正舒服的倒在龙榻上，口中含着由潘妃亲手剥开的，一粒晶莹剔透葡萄。 潘妃软声细语的道，“陛下对臣妾策做的这一场长公主寿宴可满意？” 皇上眯着眼睛说：“不错不错，的确让眹看了一场好戏。” 潘妃又递上了一口清酒，“唉，偏偏是信王最扫兴，这么个天家团圆，普天同庆的日子，单单他称病不到。” 皇上本来高兴的脸上泛起了一丝阴霾，“老三的心思我知道，哼，矫枉过正。好在，他还识趣，把个女儿派到了。” 潘妃察言观色的一笑，“就是那个昭皙郡主，我看着，也没有我们公主华贵得体。那个小姑娘，没有一刻能恪守处子之静，想是从小没了大妃娘娘，信王疏于管教的原因。” 皇上冷哼了一声，“王爷的女儿，怎么能够跟我的公主们比较。我看也是因为老三膝下仅有此一女，所以平素宠爱过了头。不过她这个冒冒失失，不安不稳的性格到也不错。” “哦？皇上喜爱她的性格？” “哼，不是我喜爱，是有人会喜爱。” 潘妃一脸惊诧，“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声音阴冷，“既然老三省得抛出他的女儿，我们就好好的用着。过两天蒙古大公的到访，让这丫头也过去，作为陪蒙古公主的内眷。” 潘妃“咯咯”的笑开了，“原来陛下是想做红娘，把这丫头手上的红线跟那个蒙古小王爷牵在一起。不过，陛下不怕信王他靠了蒙古的势力坐大么？” “怕什么？嫁过去的，不过是一个不谙政事的小丫头。哼，只要信王一天身在京里，他就一天也折腾不出大事来。更何况，蒙古二部，也是朕必得之地。他日我大宋出兵一统，这个嫁出去的蒙古王妃，到时也就成了废子弃灰了。哼。” “皇上睿智，臣妾不及。”说着，绕到皇上身后，轻轻的按压颈项。又说，“陛下看着，潘太师家的小女雪盈如何？” 皇上一脸回味余香的表情，“惊若天人，惊若天人。你们潘家的女儿，个个都是貌美如仙的么？” 潘妃“咯咯”的巧笑二声，“陛下谬赞了，哪里都是个个貌美如仙，臣妾这蒲柳之姿能得陛下赏爱，那是臣妾的福份。不过说起我这位侄女，那是从小就被精心教养的。琴棋书画，织绣女红无一不精。虽说女儿家不易多读书，不过哥哥怕侄女不识丁，不懂纲常伦理。于是特意请了先生，教授女经女德，如何贤良淑德，如何持一家之母。陛下，我这个侄女，可是万里挑一的呢。” “好，好。”皇上赞了两声，“这样品貌兼得的女子，当得上我天家的儿媳。不知爱妃要为哪一个作媒？” 潘妃娇笑，“妾臣资薄，哪里敢为皇子们作媒，雪盈能嫁于哪一位王爷都是她的福份。我看陛下，不如先问问王爷们的意思吧。” 皇上点头，“也好。这也省了错点鸳鸯。” “陛下，说起作媒，臣妾想请陛下给作一个好媒，赏一段天合之作的姻缘。” “哦？你又看中了哪家公子？” “呵呵，不是哪家公子，而是一位千金小姐，翌祥郡主。臣妾斗胆，想请陛下为小侄潘龙作媒，求柴郡主丝发，结一对天羡夫妻。” 皇上略皱了一下眉，“柴郡主？朕可以试试，不过柴郡主的婚事，是连朕了做不得主的。” 潘妃不以为然，“皇上作媒那是天大的赏赐，柴郡主以前朝公主之身，被陛下爱如亲女，哪有不知感恩的道理。陛下出马，那一定是功成而回的了。” “呵，话是这样说。不过先皇有旨，柴郡主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她若不同意，朕也不好强求。不过说回来，潘龙一定要娶柴郡主么？我看潘太师的这一子大才，朕有意招他为驸马呢。” 潘妃娇笑，“臣妾全代潘家，谢陛下大赏。不过，潘家已有了一位即将嫁入天家的女儿，如果再招一位驸马，臣妾只怕潘家命轻福薄，无福享受这天大的恩赏泽渌。” 皇上点点头，“这件事，容后再议。朕还有意招杨业的六子杨景为东床驸马，爱妃帮参谋一下，看看朕的哪一位公主下嫁为好？” 潘妃在皇帝背后的脸阴冷了下来，但出口的声音却还是湿软香甜的，“陛下，臣妾现在想来，这件事，可是有点撞车了。我看那柴郡主跟杨六公子，仿佛是私下有意的。那一曲琴和剑舞，其中的心意，绝不像是陌生男女之间该有的默契。呵呵，依臣妾看，不仅是臣妾为侄儿求婚之心没有结果，就连陛下想为公主招乘龙快婿的意愿，怕要也要落空呢。” 皇上的脸，暗暗的沉下来。 ――――――――――――――――――――――――――――――――――― 杨昱一早起来，正想去落霞山上照顾那些花花草草，珍药良禽。忽然听到桃子急冲冲的跑进来，大叫，“八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四少爷跑了！” 杨昱一愣，跑了？什么叫跑了？逃婚了？ “怎么回事？” “是子安说的，四少爷今早打晕了两个守卫，不知去向。老爷现在暴跳如雷，连发了十几道命令，着各路人马，四处围追堵截。老爷的本事，你不是不知道，四少爷就是想跑，怕是跑不出去多远。夫人也气的不行，可又怕四少爷真被老爷捉了回来，命就没了。于是，急找你和六少爷前去商量，看看怎么才能救四少爷。” 杨昱脑袋里一片空白。四哥？逃婚了？ 杨昱怎么也没想到，四郎会做出这种事来。他一直的印象里，四哥是一个很冷静理智的人。父亲杨业常年在外，大哥二哥三哥也早早随父从军。杨昱的武功学业，一直是四哥教授督促的。四郎对于他，是亦兄亦师的角色。这样一个天天告诫你要遵从父命的人，却突然间做出了一件最大逆不道的事，这种改变，让杨昱无所事从。 天啊，四哥，竟然跑了？四哥怎么想的？ 难到是自己的那一句戏言？ 那一句，尉迟小姐，问起过你？ 杨昱一跺脚，拔腿而奔。 桃子急得喊，“八少爷，你往哪边走？夫人叫你去她那里！” 杨昱头也不回，疾驰而去。（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深闺秋意 杨昱跑长公主府门前，犹豫了再三，最后决定还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 正想绕到平时跟小尉常走的侧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雷动。长公主府正门大开，小尉领着一队家丁急冲冲的跑了出来。 小尉看见杨昱流连在门口，也很意外，“杨小八？你怎么来了。我今天可没时间陪你玩。家里出了点事。” 杨昱听得一阵头皮发麻。长公主府也出事了，出了什么事？没那么巧吧。 “小尉，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小尉仿佛有难言之隐般，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 一旁的一位总管打扮的老仆也上前制止，“少爷！”家丑不可外扬。 杨昱暗叫了一声惨，只得装出一付关心的样子，“小尉，到底出了什么事？跟兄弟说一声，没准能帮上忙。” 小尉犹豫了一下，终于吐口说，“也不瞒你了。唉，我妹妹今天早上不见了。爹娘急的不行，正四处派人找呢。” 猜想被正实，杨昱的嘴张得碗大，“芊玥小姐不见了？这，这，这，是被人掠去的？” “谁知道呢，唉。妹妹一向呆在闺中深居简出，不可能结下仇人。而且她的秀房中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我们正无处下手呢。” 杨昱暗骂了一声四哥糊涂，这回可死定了。一个人逃走是抗婚，两个人一起走是私奔。抗婚是忤逆，可私奔是大罪。这万一被捉了回来，先不说父亲那关怎么过，长公主和驸马就首先饶不了他。 小尉一心焦急，也没有注意到杨昱古怪的表情。“不跟你多说，我去寻人了。”说着，带领一干家丁就往出走。 杨昱急喊了一声，“等等我，我也帮你一起寻。”小尉感激的点点头。杨昱却是心想，跟在小尉身边，如果有了什么变化总是能第一个知道的。 汴梁城大，想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杨昱看着劳顿一天，疲惫不堪的小尉，心下歉然。一队人在茶棚里休息，杨昱为小尉递过一杯清茶。 “唉，这找人如同查案。总要有个线索端倪可寻，妹妹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儿家，与人无怨无仇，谁会劫她呢？若说是绑匪谋财干的，那也要来个知信。这都大半日过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急死人了！” 杨昱一边安尉他不要着急，一边内心斗争不断。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不告诉，事情还有一线转机。告诉了，四哥便如入万劫不复之地。拐带长公主爱女私奔，这等大罪真治下来，恐怕连性命都不保。 四哥呀，四哥，你在做什么？ 街上除了长公主府寻人的家丁，还时常会撞到一些杨家军近卫的身影。小尉纳闷的问，“你们家也在寻人么？” 杨昱干咳的掩饰，“没有，我爹他们正在演习练兵呢。”心里想，四哥，希望你能跑得越远越好。若是你们真心相爱，私许终身，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可是你爱谁不好，偏偏爱上了长公主的宝贝女儿。今天还只是小找，若是今晚还找不到，恐怕明天就要上报官家，动用国家军队来找了。到时候，无论是谁，都插翅难飞。 ` 日头西沉。 尉迟一队人马，垂头丧气，无功而返。 走到门口时，小尉对杨昱说，“谢谢你，你也回去吧。” 到此时，杨昱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只好闷闷的转身回走。 这时，一个家仆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姐！是小姐回来了！”声音因为欣喜，而有些撕破。大家全都惊喜的两旁察看。只见左侧的路上，一位月白衣衫的小姐，正缓缓的走在归家的路上。 小尉狂喜下不顾礼节，急奔过去，抓住妹妹的手，“芊玥，你可回来了！你没事吧？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无缘无故的失踪，快把我们吓死了。” 尉迟芊玥一脸的疲惫，一双眼睛娇红湿润。“哥哥，芊玥鲁莽，惹得爹娘和你们担心。”说着，就要哭了出来。 小尉见妹妹一副委屈又不愿说明的样子，也不再强求。又仔细查看了一翻，看妹妹好像也没有受什么伤害。人平安回来就好，至于发生了什么，以后再说吧。于是催人去给父母报信，然后把妹妹迎进了府邸。 杨昱在一旁看着尉迟芊玥的独自归来，目瞪口呆。 她回来了，那四哥呢？ ` 烛影剪花，檀香细醉。 尉迟芊玥坐在雕花桌旁，痴痴发呆。 握在手中的，是一条红丝盘扣的玉坠。玉上精细的雕着一头蓄势待扑的凶狼，青白的玉底加上血丝点点，衬得那条栩栩如生的雪狼，苍凉霸气。这个玉坠本来是坠在一把冷如寒月的刀尾上。那把刀叫做北辰天狼刀，是杨晨从不离身，珍如臂肘的兵器。 芊玥永远能记得杨晨断然的一把扯下刀坠，交与她手中的情形。 那是在落霞满天的落霞山中，莹莹绿草，淙淙流水，那个冷逸俊洒的男人背负着阳光，脉脉的看着她。然后，寒光闪，刀起手动，她吓得紧闭上眼睛。然后她感觉到一双冰凉的大手，拉起她的小手。一只紧紧的包裹着她的手背，另一只略带粗糙的指肚轻轻的，细细的掰开她的手指。然后，一个更加冰冷的事物被压在了她的手心上。她好奇的睁开眼，对上一双深如沉潭的眼睛。 他轻启口，用坚定又无限蛊惑的声音说，“芊玥，我不要你付出也不要你伤害。回去，然后等我一个月。我此举，若成功，他日必三媒六聘，娶你进门，终生不负。偌若，不能成功，就当是我杨晨负你，我们今生无缘。” 她哭。 他把她送回来。 然后呢？ 她等。 再然后呢？ ` 烛花爆了一个响，惊得她不自觉的一抖。窗外突然一个黑影闪过。什么人？四郎么？四字还没有叫出口，她突然想到不应该是他。他说过让她等，他就不会再来找她。那会是谁？谁在这个深夜里找她？ 窗棱上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响，当当当当，当当当当，连着八响。 侧耳听，又是八响。芊玥灵光一闪，轻声问道，“是八公子吗？” 窗外，一个清爽的男音响起，“芊玥小姐聪慧，杨小八夜来见驾，不知小姐愿否赏脸一见？” 芊玥一时破泣而笑，“贫嘴，进来吧。” 窗子被轻轻推开。杨昱翻身而入。 “说实话，你们公主府的保安真不怎么样。今天要不是猜到你是被四哥带出去了，我还真会相信有贼人能从公主府里把小姐劫了去谋财呢。” 芊玥给他让座，也没了心思逗笑。只是又瞧回那个玉坠，呆呆不语。 “四哥送你的？这个天狼坠一直挂在北辰刀上，从来没离开过呢。没了天狼坠的北辰天狼刀，也就不再叫做北辰天狼刀了。” 芊玥望着他，叹了一口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四郎在哪里，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杨昱一笑，“小姐太瞧得起我了。四哥在哪里，我也不想知道。就算是我知道，我也会当成我不知道。” 芊玥点头，“难怪四郎平时总提起你，你的心，果然是向着他的。” “不过四哥这样做，也实在是太鲁莽了。今天的事，把我吓得半死，他是一个大男人无所谓，可是你……” “你错怪四郎了。”芊玥急急的打断他，“今天的事……，今天四郎本来没有想带我走的。他只是来看看我，跟我说明情况。是我一时情急，没计后果，央求了他带我出去。他后来也劝我回来，他说，他不能这样毁我一生。” 杨昱隔着烛光静静的看着这个宁可自毁也要为四哥脱罪的美丽女子，想，四哥此生，能得此红颜，足已。 “小姐能回来，是明智的。不然四哥真的要从此亡命江湖了。至于你们的事，唉，你也知道，我爹向来是很固执的。” 芊玥稍下眉头的愁绪，又悄悄的爬了回来。“四郎，四郎，不论结果如何，他能为我这样做，我也是心满意足了的。” 杨昱也长叹。 一时无语，只剩下烛影摇曳，孤凉凄淡。（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强蛮来朝 沉睡的汴梁，在阵阵木鱼和梆声中缓缓苏醒。 悉簌起身的人们点起蜡烛和火炬，习惯且熟练的做着他们每天早晨都做着的事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太阳的每一次升起，对于有些人来讲，也许会是生命中被强行打上的一个烙印。然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每一天，不过是又一天，单调，重复且毫无新意。 比如说虹桥码头前的这个又一天。 在聒噪声中，铺子开始了营业。早点档，粥档，点心档，汤面档，灶上蒸起的雾气，把个腥涩的早晨薰得香香喷喷。早餐过后，煎茶汤和煎药的摊位也摆出来了。河风吹散了晨香，太阳跃上了天空，梳洗一新的人们开始在阳光下清爽的彼此打着招呼。 虹桥的码头热闹了起来，一批批货物运上，又一批批货物运下。 这时，敲着木鱼叫醒了整个汴梁的僧侣们也在市场边坐下，开始化缘。于是，一个喧哗普通的一天开始了。 天空在忙碌的气氛里放晓，新的一天，来了。 ` 丰乐楼里也陆陆续续坐满了茶客，都是些常来的闲散人，每天聚在一起，点一壶茶，或是叫上一壶黄酒，听书赏曲，打发着无聊的时间和口袋里无处安置的银钱。 大厅里照例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钵，一杯茶，一把折扇，一个惊木。一个带着四角书生帽的说书人站在桌后，吊一吊嗓子，开始了“每天一说”。 说书人叫做“百事通”，说的不是常听的古书故事，却是每日里这京城中发生的大小逸事。“百事通”先说一段巷里趣事，说累了，会拿着钵体下来转一圈，叫做“讨茶水”。听得津津有味的人，会向钵里丢一两文钱，叫做“赏茶水”。“百事通”走回桌后，掂掂钵，听得稀里哗啦一阵响，脸上笑，嘴里就又接着说，这回说的是国家大事。 “各位听客，说起这两日朝中发生的事，头一件，要数异邦来使与我大宋结盟的大事。各位听客可知，我大宋有哪些强邻啊？” 有人在底下接话，“这个有谁不知，第一个就是辽夷，另外，还有蒙古蛮子吧。” 说书人点头，“这位客官可否还知道，蒙古部又有几个番邦啊？” 下面的人开始摇头。说书人得意的一拈须，“说起蒙古，那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浩瀚的草原上，大大小小集结了数十个部族。各部民众每年随着水草肥枯变化而迁徙不定。如今最大，最有实力的两个部族，是游居在鄂嫩河和克鲁伦河域的乞颜部和乌鲁尔部。就在前天，这两个部族一同派了王子和国师来到京城，向官家递交国书，以求交好。” 底下人议论纷纷，有人说，“不过是草原上的一个番邦，有什么好怕的？” 说书人摇晃着脑袋，“嗯，可不能小瞧了这些蛮夷之人。据说这蒙古人身量高，体格壮。他们每日二餐，顿顿吃的都是大块大块的肉，也不烤熟，带着血就开咬，野蛮的很。小孩子七八岁就被放到马背上挥刀射箭，一边游猎，一边烧杀抢夺。听说年景不好的时候啊，牲畜不够，他们就抢了活人回来杀着吃。” 听者唏嘘一片，“野蛮人，野蛮人。” 有书生模样的人拍案说，“哼，这类炊毛饮血的蛮子，民智都不开化，官家不会与他们交好的。” “非也，非也。如今这一队蒙古来使，已被官家以友邦之礼隆重接入皇宫，听说过两天还要举行一次盛大的猎宴呢。” “哼，不过是一个番邦，怎么能与我们天朝大国平起平坐？岂不是有辱我大宋国威？” “呵，这位兄台看起来也是个读书人，应该知道‘远交近攻，逐一击破’的道理。蒙古部虽小，但是人人骁勇善战，数年来不断在我边疆骚扰，带来不小的麻烦。况且，自太祖开国以来，我大宋与北方的辽邦一直对峙，征战拉锯，僵持不下。官家对辽邦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这个时候，自然要先与蒙古部交好，专心对付辽邦，待他日我大宋挥军北上，一举成功，到时候二强去其一，一个小小的蒙古也不足为俱了。” 众人频频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说书人志得意满的拿起茶杯，畅快的喝了起来。 ―――――――――――――――――――――――――――――――――――― 杨昱此时也渴得口干舌燥，却连一口冷水也喝不得。 正午的太阳炽热如炉，烤得人头晕眼花。若是平时，杨昱早寻个阴凉的地方爽快去了。但此刻，他只能绷紧皮肉，身形笔直的站在父亲身侧。 皇家校场上笙旗如云，这是官家特意安排的与蒙古邦“以武会友”的比试场。这只是个前奏，明天还将有一场更加盛大的国猎。官家一面意欲与蒙古结盟，一面却不肯示弱，想通过这次变相的比试来向蒙古人展示大宋的军威。 杨昱本来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国事。官家御令的是所有带武功名的世家子弟必须参加，又特别提及了两年前的武状元四郎杨晨和公主寿宴上大显身手的六郎杨景。杨业正为四郎逃家一事郁怒不已，这回被官家特意提了名更加愤恨。无奈之下只好谎称，四郎师父病重，他远行探师，一时无法赶回来。 皇上不满的叹惜，随口改了命令，就让公主寿宴上的两位公子都来参加吧。听说杨家的儿郎们都是武艺高超的。 就这样，杨昱糊里糊涂的有了参赛的资格。 杨业回家之后就把杨昱抓来大骂了一顿。杨昱低着头不敢回嘴，深怕再火上浇油，引得父亲破例对他家法伺候。顶风而上向来不是杨昱的做事原则，此时只能是自认倒霉。心想四哥，你可把我害惨了。你的一逃，直接把我从个风平浪静的小港推到了浪顶涛尖上。 四哥逃家已经两天。父亲十八道金牌下旨追杀，杨家军中的各路神仙齐出马，也没能找到他的一片衣角。杨昱隐隐能够猜到四哥藏到了哪里，他了解四郎，也明白他的心思。四郎是想藏过下月初八他与花小姐的吉日。到时候熟饭退不回生米，花将军也是个火爆性子绝不会容忍一个逃婚的女婿，一气之下说不定主动退婚，那时四郎的愿望也就达成了。至于父亲杨业这边，自然将有一场腥风血雨，但有些事做过了，是要承担责任的。 四哥会逃得掉吗？父亲手下的军将各个都是精英，与他们周璇难讨好处。再说，父亲或许只是一时想不到那个地方，万一想到了，四郎就无所遁迹了。 杨昱的脸，被父亲骂得一副苦大愁深的模样。杨业平时对他在武功上的懈怠，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也是以为杨家优秀的孩子太多，不差他一个。可是这一次，终于体会到了杨家的孩子终究是杨家的孩子。杨家这两个字，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枷锁。 输，杨昱不怕。丢人，杨昱也不在意。 但是，如果在官家面前输，在蒙古人面前丢人。这个后果，可就不是他所能担当的了。 杨昱此时忐忑不安的站在那里，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叫到我，千万别叫到我。 ----------------------------------------------- 注：历史上的北宋初年，蒙古还不叫蒙古。蒙古高原上的部落大大小小有数十个，实力还不够强横，常被辽人欺压。有资料记载，宋帝当时为了对抗辽军，曾派使者出使西域建交。至于历史上到底有没有蒙古使者出使大宋，并无可查。月下安排这一情节，完全是故事发展需要。史书上对蒙古的叫法记载不一。这里为了通俗易懂，月下且将“蒙古”一词穿越过来，借用一下。 `（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鹤蚌之争 皇上一身绛红色衮龙边武装，一脸春风的端坐在看台上的明黄龙帐下。身下左手边是一众文官武将。因为有蒙古乞颜部的小公主到访，所以大宋也选出了几位公主郡主相陪，都坐在皇帝身后的黄纱帐中。 右手边是一队蒙古勇士。首桌上坐的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蒙古王子，一身皮装，半裸着右肩，略曲的头发束在头顶，编了几条粗大的辫子，随意的垂在肩上。刀削一般的脸庞上镶着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微黑的皮肤下，块块坚实的肌肉，蓬*伏。 王子下首，是一个略显阴沉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的蒙古服，脸色略有些苍白，皮肤间也少了蒙古人特有的风吹日晒的粗燥。 中年男人的下面便依次坐着一队形神各异，虎背熊腰的蒙古武士。 皇家校场上，一个半裸着上身的蒙古武士正与一位大宋军官打得激烈。 蒙古人以摔跤和蛮力著称，他们的功夫都是从小在无数次的天人斗争中残酷积累下来的。招式简洁却拳拳致命。 皇上在看台处一拈胡须，笑着说，“布日古德王子，贵邦的武士果然各个勇猛无比，功夫了得。” 布日古德王子嘴角微挑，用着生涩的汉话说，“哪里，陛下夸奖了，我看宋国的军将们武功也很好。” 皇上得意的微微一笑。这一场热身赛，各有胜负，各占千秋，表面上看似乎不分秋色。不过蒙古那边好像没有什么暗藏的实力了，而自己一方，尚有潘龙和杨景两个致胜之棋没有下出。这样看来，下面那场大猎，大宋是稳赢了。 宋皇得意之时，布日古德王子也暗暗吃惊。他是蒙古乌鲁尔部的大王子，自小随父亲在马背上征战南北，所向无敌。跟宋军在边境上大大小小也有过许多次的交锋。在他看来，宋军的素质良莠不齐。有的军队一击便溃，就算是战斗力强的一些军队，士兵也都各个瘦小，不及蒙古人魁梧善战。这一次出使大宋，他本是想立个下马威，即达成暂时交好的目的，也要为自己的部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可是今天这一场比试，令他的心中微微发寒，看来此次东京一行，没那么容易。 两方各自思量。下面的比武已经结束，胜负已分。蒙古武士略胜一筹，凯旋归队。宋将跪地领罪，不过皇帝此时心情正好，也不生气，依旧赏了银钱以资鼓励。 看看天色已过晌午。皇上怡然开口，“这次的比武就此结束吧。朕已命人在宫中摆下歌舞盛筵，以犒赏诸们勇士的精彩表演。” 布日古德王子起身称谢。众人准备离场。 这时，一个清脆脆的女音响起，“等一下，皇帝陛下，还有一场没有比试呢。” 大家回头看，只见从后面的黄纱帐中，施施然走下一位蒙古少女。白皙的脸孔如一弯银月般灼灼生辉。少女似乎有着异族的血统，一双水一般的眼睛是蓝色的，含着调皮的笑意。她身上穿着的是艳粉色蒙古贵族的服饰，本来刺眼俗气的颜色，配在她的身上却显得明艳无比。一头乌黑的长发结了无断个细小的辫子，散在脸旁。光洁的额头上坠着一颗蕴着粉光的珠子。 皇上看少女走下来，含笑问，“哦？公主还要安排谁下场比试啊？” 公主也不急答，爽爽利利的跳到擂台上，“是我要跟你们宋人比试。” 众人疑惑，公主上台比武？这岂不是有伤大雅？ 宋帝也一脸蔑笑的看向布日古德王子。 布日古德则转头，不快的看向一身黑衣的中年人，“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国师似乎也被公主的举动弄糊涂了，起身说，“公主，汉人的习惯女子不上擂台，请公主下来。” 公主不以为然，“汉人的习惯是他们汉人的。我们蒙古人可没有女子不能习武的规矩。别人都能比试，凭什么我做公主的反而不能？” 国师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公主快语的制止了，“师父，他们宋人里面有一个小子欺负过我。我要跟他光明正大的比一场，赢他好出一口气。” 一边的布日古德摆摆手，对国师说，“既然公主执意，那就让她比吧。我们蒙古人的规矩，是恩是仇都在战场上报。”他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又稳坐回了座位。他也想看看这位乞颜王的掌上明珠格根塔娜公主到底想搞什么。布日古德此时有点同情起那位被称作“草原不落英雄”的*王来。派了这么一个天真任性的公主前来，不知会捅出什么篓子。虽说这一次是乞颜同乌鲁尔两部联合同宋朝议交，但其实两部间的明争暗斗一直没有停止过。这个白痴公主闹一点也好，说不定会带给他什么机会呢。 宋帝此时也一脸真诚的问，“哦？什么人这么胆大，敢欺负朕的贵客呀？” 小公主毫不迟疑的抬手一指。 众人随着公主的指向看去。 杨昱被吓得目瞪口呆。什么？怎么是我？你认错人了吧？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呀？（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蒙古公主 蒙古小公主纤手轻轻一指，使杨昱瞬间成为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杨昱吓得冷汗潸下，脑袋里飞快的旋转，我认识她吗？我在哪里见过她吗？没有，一点印象也没有。 一旁杨业刀子一般的目光划过儿子的脸。“怎么回事？” 杨昱勉做镇定的回答，“孩儿也不知道，可能是她认错人了吧。” 杨业鼻间冷哼一声，显然是对儿子的回答不满意，也不相信。 小公主站在擂台上高傲的扬起脸，“喂！你！下场来跟本公主光明正大的比一场。暗地里欺负人，不算真功夫。” 杨昱无奈的一躬身，“在下与公主殿下素未蒙面，不知哪里做的不对令公主误会，有所得罪？” 小公主娇唇微撅，“没有哪里误会。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让你下来比，就下来比。你们宋朝男人都这么胆小怕事，婆婆妈妈么？” 小公主没轻没重的几句话，说得一干宋人都面带不快。 皇帝沉着脸轻咳了一声，“杨延瑞，既然公主相邀，你就下场陪着公主过几招。不要显得我大宋男子都是怯懦的。” 杨昱只得恭敬的答了一声，“是。”不甘不愿的走上擂台。 “公主殿下想如何比试？”杨昱自己有几两功夫自己最清楚，若是擂台上站的是一个蒙古勇士，他是一点儿赢的希望都没有。不过现在下战书的是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杨昱想，我再差，也不会输给她吧？可赢了，又能风光吗？ 这一场，不知如何过才好。 小公主一双含水的眼睛复杂的看着杨昱，盯了一会儿，脸上浮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半晌才回过神，“这个擂台太小，不能够显示本公主的神功。我们下台，比马术！” 杨昱爽然一笑，欣然答应。他想这个小公主虽然看起来刁蛮，但却是不笨的。她知道宋人一般都擅长拳脚功夫，而她又没有蒙古男人的蛮力优势，所以若是在擂台上比打斗肯定难以取胜。所以她要比马术，马术是蒙古人的专长，她这个草原上长大的公主，不比宋室公主养在深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她的马术应该很好的。 杨昱笑，小公主的这个主意打的不错，可惜碰到的却是他。杨昱从小惫懒，每次练武都是为了应付父亲的检查。父亲杨业是手握千军的大将，他看重的多是利于行兵打仗的骑术和枪法。所以杨昱跟她一样，也是擂台上的功夫不行，马术还是有一定功底的。 小公主看他爽快的应了，嫣然一笑。转身下台，对几个蒙古军将吩咐了几声，然后说，“我们按蒙古人的规矩，争巴特！” “巴特”在蒙古语中是勇士的意思。“争巴特”是蒙古族那达慕节上的传统项目。蒙古那达慕节是一个庆祝丰收的节日，在每年七、八月牲畜肥壮的季节举行。节日到来时，所有的蒙古人都会在贵族首领的组织下进行盛大的狂欢。宴会上有各种马术摔交的比赛表演，其中以“争巴特”最为壮观。“争巴特”是一种接合骑术和武功的比赛，考验障碍，取物，和腾跃。赛场的中间用木头垒起一个高高的台子，台子顶上系着首领赏下的彩头，一般是宝刀或者强弓。围着高台，被设置了一圈一圈的障碍和标记物。比赛选手们要纵马跃过层层障碍，并取得规定中的标记物。最后来到台下，跃身上台，取得彩头。赢了的人，就被封为本年的“巴特”，不论出身，一律被招为首领的近卫军。所以争巴特相当于大宋的武考，能让勇者一举成名，令所有尚武的人痴狂。 一群蒙古勇士在小公主的授意下，搬抬东西准备起来。皇家校场上刚好有一座高台，是平时训练将官们攻城所用。小公主攀上高台，对皇帝说，“大宋皇帝陛下，请您赐个彩头吧。” 此时也早有人把争巴特的规则说与了皇帝听。皇帝感到新鲜，让太监取来了一把黄丝包裹的剑说，“就用朕的这把‘腾龙’剑做为彩头。” 小公主把剑高高的悬在高台上。 底下又有人牵来了两匹马，一黑一白，都是通体无一丝杂毛。这是蒙古来使进献给大宋皇帝的千里驹。 小公主径自走到马前，抚了抚白马的鬃毛。白马仿佛跟她相熟一般，亲呢的打着鼻响。“比试的规矩，你都听明白了？” 杨昱也牵过黑马，抚了抚，“嗯，知道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骑虎难下 场边一阵号角声响起。小公主和杨昱各自上马，来到起点处。 诺大的校场里，此时摆着一行行高低不等的障碍。障碍物间，还插有红蓝两色小旗，红旗下放着钢盔，弓剑等随手找来的标志物。 小公主得意的把马鞭甩了一个哨响，“哼，这一次，我赢定你了。” 杨昱笑笑，不说话。 旁边有蒙古人高举着铜锣，说了一句蒙古语，杨昱听不懂，正猜测着。铜锣“当”的一响。小公主驾着白马如离弦之箭一般，飞驰而出。 杨昱哑然失笑，这算不算作弊？ 腿下一紧，黑马也不甘视弱的冲了出去。 没跑几步，便是一个及膝高的木栏。杨昱一提缰绳，黑马嘶鸣，抬蹄跃过。马的确是好马，不过再好的马，也需要跟主人有一定的沟通才能完成复杂困难的动作。但是杨昱显然没有时间跟马儿好好拉拢关系。所以他只能足尖踩蹬，身体前伏，暗用轻功心法，让自己的身体变轻，不至成为黑马的累赘，从而使马儿的本能发挥到最高。 前方的小公主如鱼得水般轻巧的跃过了第二道栅栏。这时杨昱听得耳边，又是“当”的一响。按照规则，铜锣的每次敲响，比赛者都要跑到红旗下，捡起标志物，再送到蓝旗旁。这一拾一丢间，增加了许多的难度。参赛者往往都在这里，拉下距离。 杨昱目前四扫，看到左前方几步外插了一支红旗。他拔马而去。刚准备俯身，却见本应跑在前面的小公主竟然回转马头，比他快了一步，右脚离镫，身子成弧形挂在左侧，轻松松捡起红旗下的帽盔。回转身时，朝杨昱得意的一笑，向着右侧的蓝旗处驰去。 杨昱行差一着，只好偏离赛道，奔向远一点的旗帜。小公主是聪明的，她知道怎样才能打乱对手的步伐。但杨昱也不笨，先前略微轻敌的心思在第一招中彻底的收回。他想，这一场，无论如何，我不能输。 一黑一白两匹健马在校场上疾驰而行，马蹄踏地的声音，激荡的每个人的心里，如敲响的战鼓般，令人热血沸腾。 校场里好声四起。先是蒙古一边用本族的语言大声为小公主加油。大宋那一边本来还矜持着的人们，也开始扯着嗓子为杨昱鼓劲。 小公主轻盈的在马背上左右腾翻，粉红色的衣衫凌空飞舞，如同一个马上精灵，美妙绝伦。每做出一个动作，都好似舞蹈一般，让那些看惯了马背上刀光剑影的眼睛们，如同被滴入了一泓清泉，赏心悦目。 许多本应为杨昱加油的大宋青年们，渐渐转了阵营，开始为小公主叫好。 杨昱那一边的动作虽谈不上优美，但也逐渐熟练了起来。他把轻功接合在骑术上，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拉近了与小公主的距离。 场边的铜锣再次“当”的一声响起。杨昱急拔马头再次向左边冲去，红蓝旗的位置，他早已记在心里。前方不远处的小公主回头看杨昱去抢旗，也一提马头回转过来。 若论马上的真功夫，杨昱远远不及小公主，所以离镫，俯身，抢旗的速度总是没有小公主快。快到红旗前的小公主再次得意的朝杨昱一笑，右脚起，身子燕子般吊在马上。准备俯首抢旗。正得意着，却见杨昱根本没有来抢的意思，而是微一拔马，向她右侧的一个红旗冲去。 杨昱马速不减，提了一口气，离镫，俯身，捞起了红旗下的一张弓。然后马不停碲跃过身前的障碍把手中的弓丢在了小公主赛道的蓝旗下。 他回头，也效仿般朝小公主得意的眨眨眼。呵呵，还想故计重施么？你也太笨了点。我杨昱虽然马上功夫不及你，但是懂得不以已之短碰人之长的道理。我抢不过你，但是可以骗得你跑得远一点。其实杨昱早早的就把前面路上的红蓝旗位置记在心里，而且发现越距终点，红蓝旗的数目越少。锣声响起时，他本来也意不在左侧的红旗，但是故意作出向左行的姿态，引得小公主本能的回转马跟他抢。自己却先行一步抢到右侧的红旗，又迅速的占了小公主路上的蓝旗位。让小公主只能去一个远一点的蓝旗处。这样一来一返，小公主就落后于杨昱了。 小公主气得一咬唇，奔向远处的蓝旗。杨昱开心的扬扬手，驱马完成后面的路程。 马将行至高台，杨昱纵身跳到了马背上，站直身体，稳住气息。黑马与高台擦边而过，杨昱一个起跳，攀在了高台的一面木梁上。 抬头向上看，已经跃到了高台一半的位置，再两个纵身，胜利就属于他了。 刚想运气再向上跳，忽然感到脑后一阵疾风。侧身躲闪。小公主的绣腿踢在木板上，嗡嗡作响。 高台的侧面，是由木板和木梁抬成的，落脚处并没有很多。两人都是各自攀附一段木梁，用另一侧的拳脚过招。 小公主的腿法虽利，却没有雄厚的内力支持。威胁不大。 杨昱的功夫虽差，但毕竟从小师从高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精妙所在。 所以杨昱对小公主，在拳脚上还是绰绰有余。 十几招拆过，小公主力气不支。杨昱气她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拉下水，所以嘴上也不客气，“小公主，识相点的，现在就自己跳下去认输。不然一会被我一拳打下去，那可就丢人了。”比赛规定一旦跳上高台的人，就不能落地，谁先落地，谁输。 小公主脸一红，骂道，“谁会丢人，还不一定。” 说着一脚踢向杨昱喉咙。杨昱一个锁拿手，锁住她的脚踝。小公主身子一横，另一条腿也向杨昱头上踢去。杨昱此时，一只手抓着木梁，另一只手抓着小公主的脚踝，想用腿拦，却抬不够高，只能松开锁住脚踝的左手，拦向头上的一脚，并抬左膝磕向她支撑木梁的那只手，逼她放弃。 杨昱没有想到，膝还没有抬到，小公主竟然真的松手放弃了。本来身子横在空中的她，借杨昱之力完美的翻了一个翻，然后向下落去。 杨昱心里一松，赢了吗？然后感觉手腕处什么东西滑滑的。不对劲。再然后，手上突然一坠，差一点把他拉掉下去。 杨昱稳住身子向下一看。小公主并没有落到地上。反而悬在空中，他们之间，连着一条粉红色的丝带，一头系在了他的手腕上，一头连在她的腰间。 腰间？这条丝带，是她的腰带？ 杨昱的脑袋嗡的一下。坏了。 小公主在下面，扬头，一脸得意的坏笑，然后悠荡着腰带双手攀在一处木柱上。 杨昱撑在上面，齐虎难下。 好个奸诈歹毒的小公主。居然想出了这么一招。 杨昱右手扒着木梁，左手系着粉腰带。上不去，也下不来。 想解开左手的腰带，就要松手。松手，就意味着输。 不解开腰带，就向上跳。腰带断开，衣衫滑落，不管里面有啥，总之是外泄了。天啊，惶惶苍天下，轻薄小公主，比输了罪过还大，几个脑袋都不够陪。 杨昱一脸冷汗的僵在上面。小公主轻松得意的坠在下面。（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瑶瑶相望 四周的看客们，喧哗一片。 蒙古一边是哄声，宋朝一边是叹声。 杨昱扒着木梁的指尖渐渐青白。一只手支撑一个身体，很累。 小公主看着他满头大汗，嘲讽的说，“怎么样？解人家的腰带还好不好玩？呵，你要上去吗？你不上去，本公主可先上去了。” 杨昱急得，“别！”你够狠，你先上去，你往上一跳，腰带也开了。到时候，你赢了，我轻薄公主罪名一成立，也死了。 小公主开心的咯咯的笑出了声。“这一局，我赢定了。”运气，起身想向上跳。 杨昱无计可措。 正在这时，忽然见龙旗处，一个淡黄色身影，沿着看台与高台间接连的彩带，飞身而来。身影来得极快，先上了高台，然而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手中寒光一闪，划断了杨昱手下的腰带。身影继续下坠，停在小公主不远处的木梁上。 杨昱欣喜的向下看，对上一双弯弯含笑的眼睛，“瑶瑶。” 云瑶笑眯眯的看着他，“瑞哥哥，你快上去拿彩头，赢比赛呀。” 小公主看着贸然闯入的女孩，气得一咬唇，挥腿向云瑶踢去。云瑶手中剑起，与小公主打了起来。 蒙古那边看到有了变故，怕自己的公主吃亏。在云瑶闯入的同时，也有一名蒙古勇士飞身跃向高台。铁拳砸向云瑶。杨昱本来想上去拿彩头，看到蒙古勇士来，怕云瑶受伤，也下落几步，迎着铁拳打去。小公主恨云瑶坏她的好事，不管不顾的只追着她打。 一时高台上，乱战成一团。 蒙古勇士最强，小公主最弱，云瑶和杨昱旗鼓相当。所以两方人难分上下。 杨昱心想，自己体力不好，总这样打下去，难免要吃亏。于是给云瑶使了个眼色。意思要她上高台，取彩头。 云瑶摇头，轻声说，“瑞哥哥，你去。这本来就是你的比赛。再说，他们不敢伤我。” 杨昱想，云瑶能出现在这里，身份肯定是不一般的。也不再犹豫。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心意相通。杨昱使了个虚招，逼开蒙古勇士。云瑶抬手助他一力。杨昱高高跳起，一个起身，跃到了高台之上。 解开“腾龙”剑，杨昱高声说，“大家都住手吧。我已经拿到彩头了。” 小公主这时才想起比赛的事。恨恨的跳下高台，走到龙帐前说，“你们宋人玩赖，本来是两个人的比试，怎么就突然加进一个人？” 宋帝一时无语。云瑶的突然加入的确是他们违规，但是当时杨昱手上被系了腰带，也是大家都看到的。认输又未免有些不甘。 这时一直沉默的蒙古国师，起身施礼道，“陛下，我看这一局，就按平局来算吧。杨公子虽然违了规，但毕竟也拿到了彩头。不分胜负吧。” 皇帝开心的一笑，“好，好。国师说的有道理。平局最好。布日王子的意思呢？” 布日古德眯着眼睛看向高台，神色难辨的说，“陛下说好，就是好吧。” 皇帝畅然起身，“来人，给台上的蒙古勇士封赏。诸位爱卿，我们回宫进宴。” 众人谢赏起身。 ` 杨昱看事情完满解决，开心的跳下高台。拉着云瑶问，“瑶瑶，你怎么在这里？” 云瑶一吐舌头，“是皇上硬逼我来的。” 杨昱脑袋一寒，“瑶瑶，你不会是什么什么公主吧？” “不是，皇上怎么允许有我这样的公主？” “那还好，那还好。不是公主就好。那你是什么身份？” 云瑶调皮的笑，“你猜猜？” 杨昱笑，“还用怎么猜，能来这里的女子都是凤子皇孙，不是公主，就是郡主。只是不知道你是哪一家的？” 云瑶轻嘟了红唇说，“我爹是信王。信王你知道吧？我是昭皙郡主。” 信王？信王赵廷美，当今皇上的三弟，与太祖一奶同胞的嫡亲弟弟。太宗继位，奉的是杜太后遗命，“金匮之盟”兄位弟承的伪诏，若是按照这个诏书，那么信王廷美才是下一任合法的皇帝继承人。就是因为忌惮这一点，历史上的廷美被太宗连同大臣赵普一起设计，含冤被陷而死。云瑶怎么会是他的女儿？ 杨昱有些暗淡的说，“瑶瑶，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信王的女儿。” 云瑶水灵的眼睛眨了眨，“你也没说过你是杨大将军的儿子呀？” 也对。 “瑶瑶，云瑶是你的真名吗？” 云瑶点头，“算是真名啦。我应该姓赵啊，我叫赵云瑶。只是这个名，没有几个人知道，外人都叫我昭皙郡主。其实我娘姓云的。你呢？瑞哥哥，你叫什么？” “我叫杨昱，字延瑞。” 两个人相视而笑。开心得好像找到了童年的万花筒。 正说着，只见蒙古小公主气呼呼的走过来。 杨昱心想，她怎么还没走？云瑶则是一脸不爽的盯着她。 小公主俏脸微红，“喂，你！昨天刚欺负我，今天怎么又欺负我？就不能让我一次么？” 杨昱一脸无奈，又来了，深深作揖，“公主大人，您饶了小的吧。我真的不认识你。” 小公主见他说的无奈，也围着他转了两圈，然后“咦”了一声，“昨天好像黑一点的，怎么今天就变白了？你擦了粉了吧？”说着，抬头向杨昱脸上摸去。 云瑶一副老母鸡的模样护在杨昱身前，“喂，喂，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小公主一脸迷惑，“什么瘦瘦的？他昨天好像是比今天胖一些。” 杨昱这时才反应过来，乌龙了，搞错了。“公主，你昨天遇到在下了？” “是啊。” “那昨天在下是什么打扮？” “墨绿上衣，黑色裤子，头发比你现在束得高一些，额前还勒了一个红绳。” 叮！小七的专用打扮。 杨昱苦笑，“公主恐怕真是认错人了。你见到的，可能是我七哥。” 小公主眼睛转了一转，“真的认错了吗？我说你今天的功夫怎么比昨天差了很多。哎呀，有那么像的兄弟么？” “咳，我们是双胞胎，从双生子的角度上来看，已经很不像了。” 小公主豁然开朗，“喏！算是我今天错怪你了。告诉我你家住哪里，我去找你七哥算帐！” 杨昱张大嘴，啥？这事儿还没完呀？小七，你到底怎么人家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潘家有妃 宋帝在皇宫内宴请蒙古来使。酒菜丰盛，极尽所能的彰显大国气势。 各人按身份功名落座。 杨昱小心翼翼的跟在父亲身后。生怕再一个小不心，触了逆鳞，被当场爆发，可就惨了。 云瑶叽叽喳喳的跟在杨昱身后，蒙古小公主叽叽喳喳的跟在云瑶身后。 杨业强压着怒气，大步迈向自己的座位。 “公主，郡主，恕杨业无礼，请两位回到自己的位置就坐。” 云瑶首先反对，“不要，我就跟瑞哥哥坐在一起。那边的那些木头人很闷的。” 蒙古小公主也是一脸执著，“他们坐这里，我也坐这里。” 杨业的怒意漫过眉头。 杨昱冷汗潸下。心想，两位小祖宗可别再闹了。我老爹是不敢爆发你们，可爆发我两脚他还是丝毫不会介意的，特别是当着皇上和潘老贼的面，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让它发生的好。 可惜这两位小祖宗似乎都没被训练过察言观色，依旧在身后叽叽喳喳。 杨业的怒气蒸腾过顶。 杨昱如立尖针般，打手势，使眼色，急得满脸通红。 这时，一抹绯红的身影摇曳走来。未语先笑。 “杨将军有礼了。” 杨业沉似寒铁的脸上，隆起几条笑纹。行臣子礼，“潘妃娘娘”。 潘妃微含颌回礼。又把慈爱的眼光放在云瑶身上，“昭皙郡主好久没进宫里来玩了，皇上很挂念呢，几位公主也都念道着你。前天苏州府进贡，皇上特意吩咐给你多留出一对琉璃镶金抱凤。说是云山上隐观音寺里开过光，能引富贵牵姻缘的。” 云瑶收起嘻笑面容，行礼，“谢皇上恩典，谢娘娘惦念。” 潘妃笑道，“皇上说，今天的比试，多亏了我们的昭皙郡主解围，论功，当赏呢。” 云瑶乖巧的又一礼，“云瑶鲁莽，皇上娘娘不责怪就好。” 潘妃笑盈盈又问：“你跟杨八公子认识的么？” 云瑶略一思索，“有过一面之缘。” 潘妃看一眼杨昱，咯咯一笑，“没想到一向羽扇纶巾的当今第一才子王爷，竟然会允许女儿学拳脚功夫。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起过？可怜皇上和哀家今天白白替你担心呢。” 云瑶眨眨眼睛说，“父王也不赞成我学武的。都是我小时候不懂事，总是缠着护卫玩。护卫拗不过我，就教了我一招半式。后来父王发现了，狠狠骂了我们，就不再练了。今天要不是怕咱们宋人丢脸，也不会跳出来比武的。”说罢，一指蒙古小公主，“喏，都是她出阴招使坏，不讲比武规则。” 蒙古小公主本来站在一旁听故事，一看焦点指向自己，立刻红了脸，“胡说，谁说我出坏招的。我是，那个，以彼的道，还彼的身。要怪都怪他，是他先欺负我的。” 说罢，一指杨昱。 杨昱连忙跳向一边，“你别乱说话，我之前并不认识你的。” 云瑶也帮忙说，“就是，明明就是你自己认错了人，无理取闹。” 蒙古小公主理直气壮的，“你们宋人有句话，父亲欠的债，儿子来还。那兄弟欠的债，兄弟来还，肯定也是一样的。就算是认错了人，我找他来还也是应该的。” “你狡辩！你是借比武来报私仇。” “我不管，反正是你们姓杨的先得罪我，我自然报回来。” 两个小女孩吵成一团。 杨业早已落座，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自斟自饮。 潘妃脸上一直不变的优雅笑容渐渐僵硬了起来。 杨昱头大如牛的左拉右劝。 附近的大臣贵客们，也被这争吵吸引，神色各异的看着。 潘妃终于叹口气，对杨昱吩咐道，“杨八公子，不如你带两位小姐到外厅落座，那边都是小辈公子，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也好沟通感情。” 杨昱如获重赦般，感激的对潘妃一礼。又向父亲告辞，拖着两女，逃之夭夭。 外厅落座的，都是一些身份地位略逊色的王公子孙，新入功名的仕子及青年将领。 云瑶一到这边，就安静了下来。 蒙古小公主瞪着眼睛问，“不吵了？” 云瑶弯弯嘴，“不吵了，不吵了。肚子饿了，先吃东西。” 杨昱若有所思的看着云瑶，这是他第一次见识云瑶做为郡主的一面。这样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瓷娃娃般的小人儿，竟也有如此一面。呵，皇家，政治，果然是容不得一丝清水。 杨昱找一角落位置，回头劝蒙古小公主，“公主不如归座跟贵国王子来使一起进宴吧。” 蒙古小公主一噘嘴，“不要，你还没告诉我你七哥在哪里。” 杨昱眼睛一转，装可怜的说，“我七哥现在正躺在床上养伤呢。不知是谁告的密，说我七哥前几天在街上闹事，得罪了一位高贵的小姐。于是被我爹一顿家法，打的皮开肉绽，痛的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蒙古小公主睁大了眼睛，小白兔一般，“你爹，看起来是挺凶的。” 云瑶拿起一块糯香松糕，放进嘴里含糊的问，“杨小七怎么得罪你了？” 蒙古小公主，“不告诉你。” 皇宴在掌灯前结束。 分别时，杨昱问云瑶，“你最近有上老头子那里去么？” 云瑶摇头，“没有啊。” 杨昱点点头，“恩，你要是没什么事，最近别上山。” 云瑶撇撇嘴，“好，就是想去，也没时间。明天开始要陪着蒙古人去狩猎。啊~~皇上真是讨厌，蒙古人喜欢猎杀小动物，为什么还要拉上我啊。” 杨昱笑，“别在这里乱说，小心有人听到。” 云瑶吐吐舌头。 玉宴结束。杨昱没敢跟父亲直接回家，钻了个空子溜了出来。让护军跟父亲告假说，去程师父那里听医道。 他知道父亲最近怒火中烧，正没地方释放。所以他可不敢这个时候去当炮灰。万一父亲问起来白天的事，那他和小七就都等着被紧皮吧。 在高飞家混到天全黑才偷偷的摸回来。 脚刚一落地，就听到一声河东狮吼。 “杨小八！你死到哪里去了，才回来！” 杨昱被吓得一哆嗦。第一反应是，完了，父亲来找我算帐了。 桃子掐着腰骂道，“家里出了事，找你都找不到！” 杨昱战战兢兢的问，“怎么了？我爹传我？” “不是老爷找你，是六少爷找你。唉呀！六少爷说，有人报老爷，说是查到四少爷的踪迹了。” 杨昱大惊，忙问，“找到了么？四哥被找到了么？” “还没有。不过老爷派孟良将军带走了府上所有的护队去抓。可能逃不过今夜了。” 杨昱急的，脚下一转，飞奔向院门，“我去找六哥。” 桃子抓起一个茶杯，摔向杨昱，“你站住！不用去了，六少爷找不到你，已经悄悄尾随孟将军出去了。而且老爷特意传令，今晚，杨家的男儿一个不许出门，违者，打断了腿。” 杨昱一下子泄了气。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回踱。 正郁闷着，就听门口又一声大叫。 “小八！皇上下旨，宣我后天跟随一起去狩猎。” 杨昱回头，只见杨小七杨旻一脸兴奋的跑进来。看着他，嘿嘿直笑。 “你说什么？皇上特意传旨，让你后天随同狩猎？” “对，刚刚接的旨。嘿嘿，这回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杨小七摆出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看来我平素努力没白费，终于让皇上知道了杨家还有一个武艺超凡，智勇双全，精忠卫国的杨七郎。” 杨昱无力的问他，“小七，你是不是前几天，在街上，扯过一个女孩子的腰带？” 杨小七一脸脑筋没转过来的表情，“为啥问这个？”又想了半天，“那个，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那个丫头穿的怪怪的，还总跟着我不放，我一着急，就把她腰带挑断了。你怎么知道这事？” 杨昱，掩面扑倒。（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狩猎灵山 辰时上杆，梆子起。 一阵阵起伏有律的锣声，震散了缭绕在大宋皇宫苑囿前的晨雾。精美的阳光，一缕一缕透下来，照得宣德门格外的神采奕奕。 宫门外白玉雕龙御道上，已经有序的汇集了各队轿骑人马。都是武装盛服，精神抖擞。 栅栏外的两条人行路上，也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百姓。初时还有吵杂人响，听到锣声唱响后，刹时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都望向朱漆金钉的宣德宫门。 *肃穆的宣德门里，传来滚滚脚步声。 又一轮锣鼓喧起。宣德朱门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被隆隆推开。明黄的龙旗，迎着朝晖，猎猎招展。龙旗过后，是三十六乐手，三十六御仗，三十六旗幡。龙旗飘处，一架由三十六太监抬边的九龙乘舆，缓缓而来。龙撵后跟着的是各式精美雕琢的马车。一时间，冠盖如云，翠华摇摇，好不壮观。 一个尖细却嘹亮深远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文武百官及一众百姓齐身跪拜。 顿首片刻，龙撵里传来威严的声音，“众卿平身。” 一片衣冠窸窣。此时，从侧门处又有一队人马整齐的走出来。马背上是一个个身材魁梧，袒肩露臂的蒙古武士。唯有一匹雪白的骏马上，安坐了一个俏丽的蒙古少女，明眸四盼，明媚可爱。 布日古德王子率众行到御驾前，行使节礼。 站在队伍里的杨旻“呀”了一声，扯一扯杨昱的衣襟说，“小八，那个蒙古公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杨昱心想，你这混小子还问是不是见过？就因为你惹的祸，害得我昨天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差一点被皇上和父亲双重暴力。嘿嘿，今天怎么也得让你吃吃苦头。 杨昱一脸坏笑的低声道，“你肯定认错了。这汴城里的公主小姐你都没见全，还能认识人家蒙古公主？” 杨旻挠挠头，“是看着眼熟啊，在哪里见过呢？” 杨昱抿着嘴问，“‘梦里寻她千百度’，小七，发春梦啦？” 杨旻在背后对着腰际给了他一拳，“找揍”。 杨昱也毫不客气对着他的大脚踩下去。杨旻“唉呀”一声。 两个人开始在底下你来我往，分拳拆腿。 正打得开心，杨昱突然感到周遭温度陡降，呼吸困难压力大增。他警惕的左右一扫，正对上父亲杨业一双含怒十分，欲将爆发的眼睛。赶紧收胳膊放腿，站回标准的军姿，鼻尖朝前，目不旁视。 杨业回转头，也是一心闷气。四郎逃婚，六郎偷偷随孟良出府一夜未归。这一次狩猎只剩三郎能撑得起台面。本来八郎杨昱昨天在擂台上的表现已经令杨业烦躁不安，谁知昨晚官家竟然下旨召七郎一同随行。小七是家里最爱调皮捣蛋的孩子，平素最能闯祸。杨业暗叹一口气，也只有期盼小七小八这一对活宝双胞胎，不要在皇家猎场上给他惹事生非，凭添麻烦。 这时官家祝词已毕。 有宦官牵过一匹红枣棕蹄宝马，另有一人俯身在地作马凳。宋皇从高高的龙撵上走下。踏着人凳翻身上马。挥手命令，“出发”。 整装待发的皇家狩猎队，浩浩荡荡的向北邻灵山皇家猎场进发。大宋开国皇帝宋太祖赵匡胤起于介胄之中，崇尚武道。自他坐稳天下以后，每年都要亲自检阅兵力，鼓舞军队。又怕皇室子孙安逸忘本，于是在京郊灵山圈起山林百亩，投养飞禽猛兽无数，建成皇家专用狩猎场。以期培养宗室子弟骁勇好战的性格。太宗登基后，也延续了兄长的治世风范。每年秋猎之时，都会带领宗室子弟，文武重臣前来围猎。 杨旻坐在马上，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这是他第一次跟随父亲出席大型活动，兴奋之情喜于言表。 杨昱逗他说，“小七，你看到那队蒙古蛮子没？个个膀大腰圆的，摔跤可厉害了。昨天比武，咱们宋将连输了好几场了，皇上的鼻子都气歪了。后来还有一个蒙古勇士点名要跟你比试呢，可惜你没参加。” 小七瞪大了眼睛，“我？哼，要是我上场，保管打得他屁滚尿流。” 杨昱噗哧一声，“‘屁滚尿流’用在那个‘武士’身上可不好。没准等你见了‘他’，你自己先屁滚尿流了。” “胡说，我们杨家枪，什么时候输过人。” 正说着，又有两骑马靠过来，“小八！小七！”，是高飞和尉迟玉珩。 杨昱又左右找了找问，“秀才呢？” “秀飞没来。嘿嘿，秀才那身本事，你们还不知道，肩不能挑，力不能担。骑个马都要晕半天。都不用上报给官家，他老爹自己就先把儿子给淘汰了。” 小七再次睁大了白兔一般的眼睛，“秀才？不是吧？他没有这么差劲吧？” 高飞一拍杨旻的肩膀，“兄弟，他骗你呢，你就信。秀才染风寒了被责令在家修养呢。” 杨昱咂咂嘴，“可惜了，这么好的看美女的机会。秀才错过了。” 高飞左右环顾，“哪里，哪里有美女？” 杨昱马鞭一指，“喏，看到没？官家身后的那几辆马车。”“对，就是遮着粉纱的那几辆。那里面应该都是美女了。” 小尉指点道，“你们看，最前面那辆最大的，黄绸盖子的是皇妃出行的马车。后面粉红盖子的是公主郡主的。听说今天琼详郡主也来了，就是不知乘的是哪辆车子。” 高飞一脸花痴相，“小尉，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宫里最漂亮的柴郡主？” “对，就是她。平时不常见她的。她性子有点高傲，不爱与人来往。” 杨昱想，可惜六哥没来，不然今天见了柴郡主，说不定能爆出点传说中的爱情火花什么的。转又想起被六哥追的苦命四哥来。 问尉迟玉珩，“你家芊玥小姐最近怎么样？” 小尉给了他一个你知我知的表情，“不知生了什么病，总是恹恹的，不爱说话，不爱动。” 杨昱暗道，是心病。 高飞的脖子，左抻抻，右扯扯，“唉呀，帘子遮的那么严，什么都看不到哇。要是来阵风就好了。” 小尉眼睛一转，坏笑道“本少爷可以借你个东风，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怎么借？” 小尉马鞭一扬，从地上卷起个石子，接在手里。“喏，把这个丢出去，打在帘子上，帘子就掀开了。” 高飞夸张的一跳，“哇，你害我。拿着暗器去打公主。皇上还不让我脑袋搬家。” 小尉无限蔑视的，“瞧你那点胆量，想看美女还怕死。再说，手劲掌握的好，根本伤不到人。” 高飞一挺胸脯，“谁怕死？你不怕死，不如我们两个人同时丢。” “丢就丢。”小尉扣了一棵石子，“准备好了？一，二，三。” 噗~两颗石子同时弹出去。准确的打在马车的侧帘上。力道不大，帘子微微动了动。石子滑了下来。 “你看到了么？” “没啊，就掀起了一角。” “我看到了一点，好像是身着绿色衣服。” “哎，我也来一颗。”杨小七也跃跃欲试的。 小尉指点了他一番。“喏，这回打第三辆车的。我觉得那辆车里的美女多。” 高飞也递一个石子给杨昱，拉他下水，“兄弟，轮到你了。不能光占便宜不出力啊。” 杨昱笑颠颠接过石子，心想，云瑶也随驾出来了。不知能不能一颗石子点中她。 嗖~嗖~，又两粒石子飞了出去。一粒打左上角，一粒打左下角。兄弟配合完美，帘子稍稍掀起。缝隙间，露出一张半月般的脸，挺翘的鼻尖上笼着一层粉纱透过来的光华。 小尉高兴的叫，“是她，是柴郡主。” 高飞一拍大腿，“唉呀，错过了。没看清楚。再来，再来。” 几个人又捡了石子，“打准了，是第三辆车。” “好。” 噗~~“唉呀！”车里传出一个女声的娇叫。 高飞一拍额头，“坏了，打重了。” 其他三个人，六只拳，全都往他身上招呼。 不远的前方，杨业跟高怀亮并骑而行。 杨业听到身后的嘻闹声，不由自主的皱眉。刚想拨转马头。 高怀亮哈哈制止，“老兄，算了。年轻人，玩劣一些，正常。”（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猎场争风 皇家狩猎队浩浩荡荡的驻进灵山猎场。九炮鸣响，惊起一片鸟惊兽吼。 早有军人圈好各属营地。以皇帝为中心，左文臣，右武将。女眷们则被安排在了最安全的一处山台上。杨昱，杨旻跟高飞和尉迟玉珩约好，共享一个帐篷。安顿好的猎手们，各背弓箭用品在皇家大帐前集合。 先是宋帝宣读了一篇激昂的动员致辞。说的人心荡漾，热血沸腾。 又有人献上飞龙长弓一张。宋帝接过，弯弓，搭弦，箭指苍天。右手松，离弦之箭如猎鹰一般，直向长空冲去。底下，爆起一阵隆隆吼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猎箭抓到一只飞鸟后，坠落。 一众将士争相向坠鸟地奔去。 皇家狩猎就在宋帝旗开得胜的一箭中，拉开帷幕。 杨昱，杨旻，高飞，小尉四个人凑在一起。商议，“咱们去哪个猎场？” 原来，这个灵山猎场被用铁丝网大大小小的划分出了六个区域。从最简单安全的飞犬猎场起，依次名为雪貂，天狼，血豹，翼虎，腾龙。因为来狩猎的猎者武功修为各有不同，且都是身份极尊贵无比的达官贵人，宗室王族，金枝玉叶，所以不能有一丝闪失和任何的安全隐患。于是，不同的猎场被圈起来，按照难易程度，投放了不同的珍禽猛兽，并有专人按期严格排查。比如最简单的飞犬场，是供不善武功的文士及王族女眷玩戏的。场里放养的都是些温善毫无危险的小动物，如鹿，兔子，雀鸟等。其他场依次增加难度。到天狼场里，就已经有狼，野猪，等大型猛兽。难度加大到血豹场，里面开始有巨蟒，毒蛇，蜥蜴等毒兽。最难的就是腾龙场。腾龙场最靠近落霞山，毒花毒草遍布，场中更是布满了狼，豹，虎，熊等凶猛野兽，凶险万分。 高飞跃跃欲试的问，“咱们去哪个场？皇上已经下旨了，谁能捕到腾龙场中的吊额白眼东北虎，谁就是这次秋猎的状元，有重赏的。怎么样？腾龙，去不去？” 小尉有点胆怯，虽说他平时跟着高飞杨昱他们玩玩乐乐，打打闹闹从来没认过输。但那毕竟只是毫无危险的嬉戏。小尉出身书香门第。他的娘亲大人，是当今皇上最为宠爱的御妹长公主。有这样金贵的身份，谁又敢动真章严厉的指点他武功呢？所以若论真功夫，他根本比不过将门出身，从小习武的高飞，甚至连杨家最弱的杨昱的一半都不及。 如今动了真格的，他很有自知之明的退却了，“听说那只吊额大虎有300斤重，是皇上派人专门从长白山中捕获的，凶煞无比。我看咱们还是别去了，血豹和翼虎都是不错的。” 高飞用蔑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怎么？怕了？切~别说是一只300斤老虎，就是来个800斤的，本少爷我都轻松的打一双。” 小尉被他看的发毛，微红了脸说，“谁怕了？你难到不明白么，官家打的那个赏，是让蒙古人和咱们宋朝的那几个重点陪养精英去争的。杨三哥跟潘龙都去了。你以为就是打死一只老虎那么简单的事么？那是两个国家间的暗斗，藏着心机的。依我看，咱们几个，还是别去趟那个混水。” 高飞不以为然的说，“哪有那些说道。不就是打个猎。谁的眼尖，谁的手快，就谁赢。难到我先猎到了老虎，官家还会不高兴不成？”说罢，不耐烦再争辩，直接找同盟，问杨旻，“小七，你胆子够不够大？去不去？” 小七一击掌，“去！当然去！来了，就是为了打头奖立功的。不去不是白来了。” “走！” “走！” 两人催马就走。 小尉看一眼杨昱，怎么办？ 杨昱本身也是不爱去腾龙的。他嫌麻烦，还怕死，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体会不到打猎的乐趣。血腥的杀，杀，杀。要知道，世间万物都是平等的。踩死个花花草草都是有罪地。 两人正相对无语，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见已经走远了的小七，一个拨马，急匆匆的又往回跑。 杨昱问，“你怎么了？” 小七慌道，“唉呀，我想起来了。是她！那身奇怪的衣服，那一头小辫子。唉呀~怎么没想到呢，原来是她！” 杨昱有点迷糊，“你说什么呢？” “唉呀，就是那个蒙古公主，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看着眼熟么。我原来真是见过的。前几天在街上，我挑断的就是她的腰带。就是她总缠着我的。” 杨昱笑了，“是她。那你跑什么啊？” 小七一指后面，“她来了。我能不跑么？”说罢又要跑。 杨昱一把拽住他的马，“别跑了，大丈夫，勇敢面对。” 小七挣脱他的手，“我不是怕她，我是怕爹。爹要是知道我欺负了蒙古公主，那还不把我屁股打开花。你放开，不能让她看见我。” 杨昱握死了手不放，说，“你跑不了了。她早就知道是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小七睁大眼睛，“她怎么知道是我？” 杨昱一点自己鼻子，“喏。”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说罢，把小七一把拉近身一寸，邪邪的笑，“七哥，你忘了。你和我，本来就是双生子的。” 小七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半天，“我觉得，我们不是很像啊。” 杨昱把他推回正常距离，“咱们亲近的人看着，当然不像，你高，我矮，你壮，我瘦，你黑，我白。但是，不熟人可不这么认为！虽然我眼睛比你大些，鼻子比你挺些，人也比你帅些。不过那些刚到宋国来的人，可是认为我们俩个长的差不多的。所以，那个蒙古小公主昨天就认出你，也就是我来了。所以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小七气馁的回过头。无可奈何的看着两匹俊马驮着两位少女由远及近。 雪白马上的，正是俏丽可爱的蒙古公主。此时则是嘟着小嘴一脸怒气。 另一匹马上的，是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鹅黄色的纱衣，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 杨昱开心的扬手打招呼，“瑶瑶。” 小尉在一旁也学模学样，摆手，“瑶瑶。” 被杨昱一脚踹下马去。 小尉愤怒，“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杨昱直接无视他。笑嘻嘻，一抱手，“小公主好。” 蒙古小公主也直接无视他，走到小七跟前，用马鞭一指，“你，你。”你了半天，问，“你跑什么呀？” 小七挠挠头。 小公主咬咬唇，“既然你爹已经罚过你了，那你，你，你欺负本公主的事，本公主就不上报给宋皇了。” 小七嘟囔一句，“我哪有欺负你，是你总缠着我。”被杨昱背后下黑手，一拳打在背上。 蒙古小公主嘟了嘟嘴，又说，“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今天陪本公主打猎，打到我满意为止。” 小七苦着脸，“啊？陪你打猎？你行么？” 蒙古小公主骄傲的说，“别小瞧人，我们蒙古草原上，处处都是猎场。到是你，一会儿可不要丢人。” 杨昱乐呵呵的问，“小公主想去哪个场？” 小公主说，“去那个叫什么虎的。国师说，那个最好玩。” 小七不太乐意的，“不是吧，我们还要去腾龙打虎呢。” 小公主一扬马鞭，“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这就去宋皇那里告状，说你欺负我。让他治你爹的罪。” 小七一张脸苦瓜一样。 杨昱一拍小七肩膀，“走吧。你还想给爹找不自在？” 小尉乐得不去腾龙，于是开心的跟在蒙古小公主马后，奔向翼虎。 高飞在一旁听的莫名其妙。“怎么？就不去腾龙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满载而归 小七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不走了，不走了。” 蒙古小公主背着手命令，“不许休息，继续干活！” “不干了，累死了。”说罢把肩上的大笼子往地上一摔，引起仆仆腾腾，叽叽喳喳一片乱叫。 “你，你轻一点！别把我的小动物们摔坏了。” 杨旻在笼子上又补了一脚，“死了最好，省得我还得费力背着它们。” 蒙古小公主一掐腰，“你说什么？” “我说死了最好~~~我们是来狩猎的，不是把它们捉来回家当宠物养的。” “哼，本公主喜欢，就是要抓。你起不起来？” “不起！” 蒙古小公主眼睛一转，“好啊，你在这里休息。我回去找你们皇上，就说杨家有个小子——” “喂，你别太过分啊！” “我过分？谁让你那天欺负我。……呀~你要做什么？” 小七噌的站了起来，吓得小公主倒退两步，警惕的看着他。 “谁过分？当初是谁在酒店吃饭没钱，差一点被店家打出来？哼，要不是我帮你付了钱，你那会儿说不定就被抓去见官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蒙古小公主瘪瘪嘴，“我又不是吃白食。我给了他钱，是他不要。” 小七气的大叫，“你那叫给钱？你‘梆’的一声往人桌子上拍了一颗珍珠，谁敢收啊？人家是饭店，又不是当铺！” 小公主委屈的说，“就算你帮我付了钱，那也不能挑断我的腰带！” 小七跳脚，“那是因为你后来总跟着我不放。一直缠着我，把我缠烦了，我就~~” “我不管，你挑断一个姑娘的腰带，就是你的不对！” 小七的脸上露出一个邪恶的表情，“你要是再烦我，信不信我现在再挑断一次你的腰带？” “你！~~~” 杨昱，高飞他们在一旁听的，都是一脸黑线。 这事情，太纠结。 蒙古小公主的小脸气得涨红，一跺脚说，“你敢！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自己挑断腰带，然后大叫‘杨小七非礼蒙古公主’？” “你！——” 杨昱头上乌鸦飞过。呲呲牙，上前劝，“小公主，消消气，消消气。” 想伸手把小七拉到回安全距离，这才记起自己手臂上还缠着一条艳丽无比的金环蛇。这也是小公主宠物单上的，当然已经被杨昱拔过了毒牙。 杨昱一抖手把蛇拽了下来，回手丢给小尉，“你先拿一会儿。” 小尉先是本能的一接，看清楚了之后“啊！”的一声，丢到地上，“我不拿。” 金环蛇脱离魔掌，箭一般的溜进了丛林。 杨昱有点可惜的“哎”了一声，然后拉远小七，“小公主，消消气。嘿，您还要捕什么？咱们慢慢找。” 蒙古小公主得意的拿出一张单子，一抖，“下一个，狮猫。” 高飞在一旁说，“你别一个一个的找了。大家挨个场子转，累都累死了。单子拿过来，咱们研究一下，还剩下多少，先把动物归个类。”说罢接过小公主手中的单子，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 小尉说，“你干嘛？读出来大家听听啊。” 高飞瞟他一眼，“蒙古文，不认识。” 小尉一头黑线，“小公主，你给读读。” 蒙古小公主清了清嗓子，“狮猫，针鼹，雪狐，金钱龟，刺猬，云豹……” “停，停，停！云豹？你要云豹干什么？前边那几个还差不多，体积小，放笼子里就带回去了。你让我们捕个云豹，怎么带啊？” 小公主歪歪头，“怎么不能带？笼子放不下，就用手牵着呗。” 一群人集体扑倒，听过溜狗溜猫溜鹦鹉的，有谁见过人手里牵着一只云豹到处溜？ 男人，天生是拿女人没办法的。 但是女人就不同。 正当一群男人手足无措时，站在一旁一直安安静静的云瑶，轻飘飘说出一句话，顿时让所有的人都觉得豁然开朗。 云瑶说，“天晚了，我饿了，昨们回去吃饭吧。” 小七反应最快，拎起笼子转身就走。 高飞像模像样的指指天，“咦，太阳真的落山喽。”跟着也走了。 小尉凑到云瑶前面，献殷勤，“郡主金枝玉叶，当然不能饿到了。” 杨昱摸摸鼻子，“小公主，要不咱们先回去吃饭。明天再来？” 蒙古小公主一脸不甘不愿的神情。 云瑶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塔娜，咱们回去吃饭吧。” 就这样，一群少年结束了皇家狩猎第一天的行程，浩浩荡荡，满载而归。 月上梢头的时候，营地里举办了一场浩大的篝火盛宴。 各队人马猎回的野物，交由御厨现场烹制烧烤。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美酒，美味，美人献舞。 一时间欢声四起，气氛热烈。 虽然第一天中，蒙宋双方都没有人猎到那只吊额白眼虎。但是双方都收获颇丰。宋皇自己也打到一只豹子，兴致极高，封赏无数。 三郎杨昊得赏了一把蒙古镶玉弯刀。小小的，精致无比，可以藏在袖肘里或小腿上防身。杨昱看着喜欢，拿着把玩了半天。杨昊一直随父从军常年离家，跟弟弟们略有疏远。这回见最小的弟弟对着弯刀爱不释手，笑着说，“喜欢？那就送你了。” 杨昱开心的，“真的？皇上赏赐的东西，能送人？” 三郎哈哈大笑，“没关系。皇上赏赐的东西多了，不一定记的那么清楚。你喜欢，就给你。这刀不错，刚好你也没什么称心的兵器，暂且拿它防身吧。” 杨昱喜滋滋的笑纳了。 杨昱回到帐篷时，小七已经闷头大睡了。 小尉和高飞还没回来。 他就坐在灯下，摆弄那把小弯刀。找了一个合适的皮刀鞘，绑在小腿上，刚刚合适。 正美着，高飞掀帘进来。全身武行打扮，神秘的问杨昱，“小八，去不去腾龙？” 杨昱张大了嘴，“去哪？” “腾龙。” “现在？” “现在。” “你疯了。” 高飞一锤他的肩，“去你的。看到没有，今天蒙宋两边都没打到老虎。咱们晚上偷偷去，要是真打到了，那状元就是咱们的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杨昱摸摸他的头，“没发烧吧。白天去都嫌危险，这个时候去，你知道老虎饿了，去给他当点心？” 高飞打飞他的手，“切，小瞧人是不是？就咱们俩这功夫，就算打不到虎，也不至于跑不回来吧？再说，这是圈起来的猎场，又不是深山老林，能危险到哪去。”又央求，“去吧小八，明天万一再被那个蒙古小辣椒缠上，又不知道怎么死了。” 杨昱听着也有点动心，他想起白天云瑶曾说过，她想要腾龙里的一种小雪貂，一直没有机会进腾龙，能给她抓来玩玩也好。其实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功夫稀松平常，心里对打猎这种事很没底。可经过了这一整天的历练，他又觉得似乎猛兽们也没他想像中的那么可怕。心里也开始有些跃跃欲试了，万一能猎到老虎呢？他杨昱是不是会就此成名了？他十六岁，至今一直碌碌无为，活在父兄的光辉之下。这一次狩猎会不会是个机会？ 然而杨昱却没有想到，这一次猎虎，这一个他心血来潮的临时决定，的确是让他平平庸庸的人生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折。 不是功成名就。 却是一场，让他想也想不到的滔天祸事。（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夜探腾龙 夜幕低垂，望月高弦。 月色透过蝉翼般的云雾照出来，映在层层叠叠的林叶间，犹如一块块坠落凡间的碎玉，晶莹剔透。 鸟儿归巢，兽儿酣睡，只剩风吹叶响，呢呢喃喃。整个山林都在沉睡，呼出了泥土的芳香。 然而两个蹑手蹑脚闯入者，打破了这个静谧的月夜王国。 杨昱压低了嗓子，悄声说，“高飞，给，涂点这个。” “什么？” “驱毒虫的。” 高飞接过小瓶，倒一点在手上，“咦，好臭。” 杨昱双手不停的往脸上身上拍，“忍着！杨氏秘制，绝世配方。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管用？” “哼，不要拉倒。还回来。” “别啊”，高飞嘿嘿一笑，皱着鼻子，把手上的药水一通乱涂。“你说，这么大的林子咱们上哪去找那只老虎啊？” 杨昱一扯他，“嘘，小点声。” 高飞左右看看，“怕什么？又没人。” 杨昱做了一个夸张的手势，“不怕人，怕动物。这林子里狼豹虎熊都有，你就不怕把它们都吵醒了，一起追着你当夜宵？” 高飞吐吐舌头，压着嗓子，“好~小八，你有没有主意上哪去找老虎？” 杨昱神秘的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来，“你饿不饿？” “不饿。” “不饿也没关系，来，一起吃点这个。” “什么东西？” “是用麝香炒的松籽，来，尝尝。” 高飞一脸莫名其妙的抓起几粒丢进嘴口，口齿存香，“不错，哪儿弄的？” 杨昱嘿嘿一笑，“这你别管了，走吧。” 两人边吃，边漫无目的的乱逛。在一包松籽快见底的时候，忽然听到身侧的树后，有“沙，沙”的声音。杨昱给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两人侧耳倾听。 两人停，声音也停。两人走，声音也跟着走。 杨昱一拍手，“运气真好！来了！” 高飞有点毛骨悚然，“什么来了？吊额老虎？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杨昱摆摆手，抓起一把松籽，丢在地上几颗，然后拉着高飞藏在树后，“屏气！” 高飞睁大了眼睛盯着看。 只见从另一棵树上，“嗖”的一下窜下来一只雪白的小东西。比老鼠大一些，全身上下雪白的毛，映着月光，十分华丽可爱。 高飞“咦？”了一声，“什么东西？” 杨昱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别出声。” 雪白的小东西，走向前几步，停了下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警惕的四转。观察了半晌，才凑到杨昱刚刚扔的松粒前，用粉嫩的小鼻子闻了闻。然后抬起头，再四处看看，又低下头，再闻一闻。然后飞快的捡起一粒吃了起来。吃完一粒，又去捡其它的。 杨昱得意的暗笑。手中再握几粒松籽，弹在更近一些的地上。 雪白的小东西，起初还警惕十足，后来便只管翘着尾巴，左捡右拾。就这样，杨昱丢，小东西就捡来吃。小东西离杨昱越走越近。杨昱把最后剩的一把松籽拿出来，放在手心，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散了一些粉在松籽上。 松籽被丢到地上，小东西开心的又跳过来捡着吃。谁知，在又吃了几颗之后，雪白的小东西晃了几晃，便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 杨昱大叫一声，“大功告成。”跳了出来，走到雪白的小东西前，把它轻轻的捡起来。 高飞惊奇的问，“它怎么了？不会死了吧？” 杨昱开心的说，“没有，只是暂时睡着了。” “你把它怎么了？” 杨昱得意的笑道，“没怎么它，就是在松籽上撒了点**。不然这个小东西要是跑起来，人根本追不上它。” 高飞用手摸了摸它，“毛是不错，这东西叫什么？你捉它干嘛？” 杨昱说，“这是雪貂，也有人叫它闪电鼠。速度奇快的，云瑶喜欢，我就是抓来给她养着玩。” 高飞挤挤眼，“杨小八，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跟昭皙郡主混的那么熟？” 杨昱眨眨眼，“嘿，秘密。”说罢把雪貂小心翼翼的放到布袋里，“走吧。” “喂，我们兄弟间没有秘密的，快快从实招来。” 杨昱一回头，“你还想不想猎老虎？” “想啊！哎，你先告诉我你和云瑶怎么认识的。” 杨昱勾勾手，高飞把大头凑上来，“佛曰：不可说。” 高飞抬手就想给他一拳，杨昱马上说，“老虎，吊额白眼东北虎，你还想不想要？” “想，当然想，你有办法？” 杨昱一甩头，“那是当然，跟着本少爷来，就算你摸不着虎头，也能让你亲一下虎屁股。” “去你的。” “别闹了，走吧。” 高飞追上几步，“说真的，你真有办法在这林子中找到吊额老虎？” 杨昱说，“你知道这吊额白眼猛虎从哪捉来的？” “听说是从东北长白山里抓来的。” 杨昱点头，“对，这种世上最凶猛的长白山东北虎，一般生长在长白山六`七百米高的山腰上，喜欢在石剌子上做巢。如果你是这老虎，你被大老远的捉来，背井离乡的，你会选这灵山上哪个地儿建窝？” 高飞挠挠头，“后山水瀑上到是有个石剌子。” “聪明。” “走！” 两人借着月色，往后山上爬。走到一处溪流边，忽然看到地上躺了一只血淋淋的黑鹿。腹部被撕咬啃食过，一片血肉模糊。 高飞俯下身闻了闻，“死了有一个时辰。” 杨昱检查了一下伤口处，“你看，这是大型肉食动物啃食过的伤口，这种老虎喜欢傍晚觅食，算起来时间差不多。而且它不喜欢吃自已剩下来的食物，所以也从来不储藏食物。这么看，像是它的习惯。嘿，低飞小子，咱们走运了。这大长虫晚饭吃的饱，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味口了。” 高飞越来越兴奋，“走，找找去。” 再往上走，是一个高高的石剌子。 杨昱伏在地上，说，“就在这附近了。你看！” 高飞凑过来，“什么？” “尿痕，这大长虫占地为王了。小心一点。” 高飞说，“估计它现在吃饱了正藏哪儿睡觉呢，我们得想点办法把它引出来。” 杨昱点点头，“有办法了。去，捡点树枝过来。” “干什么？” “点火。” 两人捡了一些干树枝，找了一个空敞点的地方。杨昱从身上扯下来一块布，说，“来，借点童子尿。” 高飞跳脚，“你干嘛？怎么不用你自己的。” 杨昱嘿嘿一笑，“我现在尿少，来，给淋点。” 高飞解开裤子，酝酿出一泡尿淋在布上。 杨昱拿火石把拢起来的干树林点燃，又找了一个木棍挑着沾了尿的布烤。一时间，臊味四起。 高飞捏着鼻子问，“你干嘛呢？” “引老虎啊。这类猫科动物，领地观念特别强。要是闻到自己的领地里有别人的尿味，它们肯定是要生气过来看看的。” 高飞退后几步说，“我听我爹说在野外点火能防猛兽。你弄这么大一堆火，它敢来么？” 杨昱答，“没关系，这火小。小型的动物可能害怕。老虎不会怕。这火反能引起它的好奇。” 正说着，忽感林中劲风四起。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两人打了一个冷战，相视一看。高飞做了一个小心的的势，杨昱把木棍丢在火中。两人背靠背站定。都警惕的环伺四周。 --------------------------------- 注一：那个时候长白山是在辽国境内。所以，那个宋帝到底能不能搞来老虎？不可细究，不可细究。（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激斗猛虎 篝火冉起的灰烟迷散在树林中，让幽暗的林深处更显魅影重重。片刻前还沉睡着的山林，仿佛一下子被什么凶猛怪兽惊醒，一阵鸟惊兽窜。 然后是死寂，没有生命感的沉静。 然后从深幽的林子里，传来一声猛兽的低吼。并不响亮，却让这沉睡的山林，立时打了一个冷颤。 杨昱和高飞对视一眼。把身体转向了吼声传来的方向。 高飞从腰间取下一根金属短棍，双手平握，再一按机关，短棍两边又各向外弹出一节，两头都顶着锐利的枪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寒的青光。 杨昱则是在左臂上架起一张犀角*，弩尖对着林深处。 低吼声越行越近，随之带来的是若有若无的潮湿的腥气。 火光把林子衬得幽暗无比，但在这一片幽暗中，却有一个更浓的影子压将而来。 高飞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的低声说，“来了！” 杨昱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子，“记住，打它额间和后颈。” 高飞点点头。 阴风吹过，火光抖了几抖。就在它暗淡下去的一刹那，一个庞然大物，猛的从树间跳冲出来，稳稳的停在两人对面。昂着头发出了一声孤高的狂吼。 来了。 一身黄褐色的毛，抖擞发光。近九尺长的身躯健硕肥壮。巨大的头颅昂在空中，眼底是两条白纹，额间赫然吊着一个“王”字，一双寒目森森的盯着二人。 这是杨昱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猛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紧张的心脏狂跳，手心发汗。 猛虎喉中低吼着，像得胜的将军看着被他俘虏的奴隶一般，死死盯着两人，脚下踱着步。 高飞给杨昱打了一个手势。杨昱缓缓的向后撤。 两个人渐分渐远，猛虎的眼神随着两人的动作不停交换，最后终于定在了高飞一个人身上。因为它知道这个人更强，更壮，更有杀气。 最强的所在，总喜欢主动挑选最强的对手。 高飞屈膝躬身，如豹子一般。攻，还是守？ 事实证明，这个问题已经不由他来选择。因为就在他踯躅之际。猛虎已经先发制人，箭一般向他扑来。 开始了。 他矮下身，头偏过，枪尖呈六十度斜举，对准扑面而来的虎腹。然而他面对的，是森林中食物链最顶层的兽王，是身经百战的猎者。猛虎在下落中竟然调整姿势，身子略歪，前爪猛的踹在枪尖上。 巨大的力量，把高飞推的倒退三大步。也多谢这股推力，让他及时后撤，没有跟猛虎做最近的亲密接触。高飞暗运了一口气，这林中之王，果然厉害。 杨昱在一边叫，“上它后背！” 猛虎再次扑来，高飞一反转，枪交左手，右手避过锋利的虎牙，抓住劲间的一撮毛，翻身想骑到虎背上。猛虎像是知道他的用意般，立即前爪离地，猛的挺直身体。想把身后的人甩下去。 杨昱在一边看准时机，对着猛虎暴露在外的脖颈处，就是一箭。 千钧一发。 猛虎在空中突然狠狠的向后一倒，箭擦边而过，死死的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高飞慌张的借力向外一跳。若是被这三百多斤的大长虫压在身下，不死也残了。 他叫了一声，“小心！” 就见被激怒了的猛虎长吼一声，轰隆隆扑向杨昱。 杨昱飞快的跳上树梢，借力逃窜。 他的臂力不够，但胜在轻功不错。跳，转，腾，挪，勉强应付凶爆而来的猛虎。 杨昱的本意是欺老虎不会爬树，想借地利暂作周旋。但抵抗片刻，他便知道自己错了。猛虎虽不能攀树，可它的每次跳跃都能轻松的达到两米甚至三米多高。而他们所处的山林是一片新林，根本没有几棵猛虎够不到的参天大树。 所以他初时还能抽冷射出几箭，到最后就只剩狼狈逃命的份了。 他边喘边叫，“高飞，快过来救驾！” 高飞想帮忙，他的动作却快不过猛虎和杨昱。辗转两次，他灵机一动，从笼起的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烧了一半的棍子，猛的向老虎掷去。猛虎一个疏忽，被正打在身上。火焰灼身，疼得他仰天大吼，惊得山野震动。高飞和杨昱都被这吼吓了一跳。 猛虎被彻底激怒了，双眼爆红又重新扑向高飞。 高飞已经没了初时的镇定，口中叫着，“完了，完了。”短枪竖于胸前，直穿猛虎下颌。 猛虎避过了枪头，张大了嘴，刀锋一般的牙齿狠狠的向高飞咬下来。高飞翻手，枪锋抹向喉间，同时人向左侧翻。 杨昱在他身后叫，“铁包子打狗！”这是他们小时候玩熟了的把戏。 高飞会意的扭身，又面朝猛虎。定了定心神，施出一招蛟龙探云，枪头拧花，虚虚实实直取恶虎双眼。猛虎被刺眼的枪花闪得后退三步。 这时，高飞听到身后一声喊，“趴下！”，他毫不犹豫，立即扑倒在地，又不放心连着向右翻滚了好几圈。 “嗖，嗖嗖！”三声箭响。 然后是一声猛兽受伤的撕裂的嚎吼。穿透森林，闻者胆颤。 高飞爬起身，跟杨昱对了一个胜利的眼神。 猛虎扑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双血红的眼睛死盯着二人。 杨昱从树上跳了下来，慢慢靠近。“怎么样？是不是快死了？” “小心点。” 杨昱射出的三箭，有两箭落了空，但幸运的是猛虎没躲过最后一箭。一根箭羽，深深的钉在它左肩胛上。血抹前胸。 杨昱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怎么样？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高飞把握紧了拳头松开，说，“我可没有那个蒙古小辣椒的爱好，嘿，牵着老虎溜弯。” 两人再向前靠，猛的，扑在地上的老虎突然间翻身而起，朝着两人凶狠的扑去。 高飞一把推开杨昱，“小心。” 猛虎一个扑空，起身又向两人冲过来。杨昱吓的大叫，“上树！” 毫不迟疑，两人一左一右，飞身上树。杨昱脚未站稳，就见受了伤的猛虎已经跳起两米多高，憾在树杆上。杨昱被弹落在地。肩背砸在石头上，钻心的痛。 猛虑也已经返落地面，两步之遥，居高临下的对着他。一张血腥大口里混浊的恶臭，直扑杨昱面门。 杨昱吓的慌张向后撤，没动几下，背部就顶到了一棵树干。 树根处是一片湿滑，杨昱鼻尖飘过一阵奇怪的异香。可他来不及多想，猛虎的那张血盆大口已然降到眼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被杨昱射伤的猛虎的一双红血眼中，尽是死杀的仇怨。 一声胜利的吼叫，利牙下落。 高飞狂喊，“小八！”却来不及相救。 杨昱一闭眼，完了！命休矣！ 一刹那生死。 杨昱闭着的眼，却没感到痛疼。又觉得身上的压力渐小，腥臭渐远。 睁开眼看，只见猛虎身上又中了一箭。背部，不是要害，却成功的将它逼退了杨昱近身。 树林里响起了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冲得最近的一人，一边跑，一边弯弓搭箭，对着猛虎又是一射。 猛虎再次跳远躲过。 杨昱站起身，高兴的大喊，“三哥！” 杨三郎跑近来，没有应声，只把箭头稳稳的对准猛虎。 杨昱高兴的跳起来，“三哥，快杀死它！” 正说着，突然又被一个人扑倒，重重的砸在地上。杨昱痛的“唉哟！”一声，回头刚想骂一句，正对上一张怒气冲天的脸。把他想骂的话，又全都给吓了回去。 “你！~~爹，怎么是你？” 杨业翻起身，一双喷火的眼睛，怒视儿子。 杨昱心虚的不敢再说话，又忽然看到父亲的左臂意外的微微颤抖。气的？想爆发我？眼光再往下看，父亲的左手里竟然攥着一只箭，箭尖处，有一滴鲜红的血渗下。 “爹，你的手？”杨昱这才明白，一定是刚才有冷箭射向自己，父亲情急之下才把自己扑倒，用徒手接了箭。呵，当所有的人都关注恶虎时，只有当父亲的，才首先关注自己的儿子。 杨昱突然感到心头有暧暧的东西，一直蒸腾上了眼睛。“爹，你的手……”话未说完，就听有人叫，“它跑了。” 杨昱回头，只见那只受了伤的老虎大概审时度势觉得对自己不利，转身跃了几下，向密林处逃去。杨昱转身就想追，“别让它跑了！” 忽然感到自己上臂火辣辣的痛。 杨业扬起手中的箭狠狠的抽在了杨昱的身上，“站住！还闹的不够！”箭柄应声而断，箭尖掉在地上，嘡啷一响。 突如其来的痛，让杨昱鼻子一酸，强忍住。战战兢兢不敢再动。 杨业哼了一声，绕过小儿子，对三郎吩咐，“都不许追了。把火扑灭，收拾好回营。”说罢，又一指树梢，“你！下来。” 高飞从树上跳下来，躲在三郎身后，叫了一声，“杨伯伯。” 杨业瞪了他一眼，“你父亲在翼虎那边找你呢。”又吩咐，“显儿，发个信号，告诉你高叔叔找到了，回营吧。” 高飞也不敢再说话。灰溜溜的跟着三郎。 杨昱也暗叫了一声可惜，捡起地上的箭头。追着父亲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致命毒箭 杨昱在帐篷里左走走，右踱踱，烦躁不安。 想出去，门口是明晃晃两把银枪封路。 对，他被父亲禁足了。没被爆发是因为猎场人多，杨业给留了面子。 他手中握着昨夜差点要了他小命的那个箭头，翻来复去，总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箭头明晃晃，闪得刺眼，槽口处还留有父亲手伤的血。暗红色的一抹。 杨昱看着那抹红色，有点发慌。 正焦躁着，忽然听到帐篷顶有几声脆脆亮亮的布谷鸟叫。杨昱抿嘴一笑，抬头，正看到一颗小小的头从天窗上探下来。 “瑶瑶！” “嘘--瑞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来，下来。” 云瑶缩了一下身子，轻飘飘从天窗上钻了进来。 杨昱在底下用手一接她，“你怎么没去狩猎？” 云瑶一吐舌头，“偷偷跑回来了。咦，你拿着断箭干什么？” 杨昱把箭头递过去，“喏，就是这东西，昨天差点要了我是命，好在我爹把它接下来，才救了我一条小命。” 云瑶接在手里，左右翻摆的看了看，然后皱着眉还回去，“给你，好难闻的味道哦。” “什么？”杨昱突然灵光一现，“你说什么？” “我说，这箭头味道好难闻啊。” 杨昱恍然大悟般，“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呵，瑶瑶，你真聪明。” 云瑶笑弯弯的问，“你明白什么了？” 杨昱激动的说，“我明白了这个箭头。我就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什么？” “箭不对，射的目标不对，全都不对。” 云瑶有点迷糊，“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全都不对？” 杨昱抓上自己的*，一拉云瑶，“走，边走边说。” “哎，瑞哥哥！” 杨昱拉着云瑶，纵身从天窗跳了出去。又随手牵过一匹马，扬鞭而去。等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追出来的时候，只能对着他们望烟生叹了。 两人一骑，纵马飞驰入腾龙。 树木越行越密，杨昱带云瑶跳下马，步行，边走边找。 云瑶拉着他的衣襟问，“瑞哥哥，你到底在找什么？” “找昨天我和高飞打虎的地方。” “为什么？” 杨昱拿出箭头，递给云瑶，“你再闻闻看。” 云瑶皱着鼻子躲远，“不要，味道好怪的。”云瑶的嗅觉天生的敏于常人，所以及第老人总是喜欢带着她到处嗅药。 杨昱逗她，“你好好闻闻，闻对了，我送你一样好东西。” 云瑶开心的问，“什么好东西？” “你先闻了再说。”说罢，又把断箭头递给了她。 云瑶撇着嘴，把箭头凑近了鼻子，闻了闻，“咦？”了一声，又仔细的辨了辩。疑惑的说，“这个，好像是……，是狼毒草混合了麻苏的味道……，这个，哎呀，这个是毒。” “对，就是它。狼毒草能令人血液循环加快，全身的血迅速的涌回心脏。麻苏则能在瞬间至人麻痹。虽然这两者都不致命，但是若把它们混在一起，则是一剂能让人心脏快速衰竭的剧毒。” 云瑶吃惊的张大嘴巴，“这箭头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剧毒？” “是了，这箭头上怎么会涂有剧毒。我们杨家军的箭上，是决不会涂毒的。所以这支箭根本不是从我杨家任何一个人的弓上射出来的。这箭在猛虎袭击我的时候射出，让我，甚至我爹都误以为这不过是一支准头不好的冷箭，以为本是射向老虎，不小心射偏了。其实不对，其实它的目标本来就是我！是有人特意拿了一支带有剧毒的箭射向我，想制我于死地！要不是我爹反应快，用手接下了箭，恐怕我这时已经一命呜呼了。而我的亲人也不会知道原因，还当是我被流箭受伤，一场悲剧而已。”说罢，杨昱用手一捶树干，“唉！我昨晚怎么没有想到！爹的手因为接箭，手心被擦伤。我当时就觉得哪里不对！我爹的手，是在战场上历经千锤百炼过的。小时候他给我们兄弟表演铁沙掌，手戳着滚烫的金沙都不会伤到。这次能被流箭伤到，说明这箭的速度，当时是非常的快。能射出极快的箭，说明射程肯定不远。爹和三哥带的近卫军都是千里挑一的人，在这么近的射程里，又怎么能射错目标，误伤别人呢？那林子里一定有第三方人，一定是有第三方的人！盯着我们，我们却没有发现！” 杨昱越分析，越觉得后怕。 云瑶惊得瞪圆了眼睛问，“为什么会有人想杀你？” 杨昱慌慌的自言自语，“是啊，为什么会有人想杀我。我不过是小人物一个，没名气，也没得罪过谁。就算是有人恨杨家，想找杨家人报仇，那么多孩子，也不应该这么巧找到我头上啊？再说，我和高飞昨天进腾龙，也完全是偶然的……难到？难到是？……那棵树！” 杨昱想到这里突然对云瑶说，“瑶瑶，你先回营里。我突然想到点事，要去查查。” 云瑶摇头，“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别，可能会危险。” “危险才要一起去，两个人总要好过一个人吧。” 杨昱没办法，想了想，探手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东西，递给云瑶，“喏，这个给你玩，你乖乖回去。” 云瑶眼睛一亮，“雪貂!” 杨昱摸摸鼻子，“开心啦？回去吧。” 云瑶把依旧睡着的小雪貂往口袋里一放，“走吧！” “去哪？” “去你要去查看的地方啊。” “危-险-” “没关系，遇到了危险，我和雪貂可以快跑去报信求救。” 杨昱很无奈的，继续向前走。（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夺命炽蝎 “就是这里，”杨昱一指地上的灰烬，“这里，我们昨天在这里笼的火”又走两步，“你看，血迹。我就是在这里把老虎射伤。然后高飞向右滚开。老虎当时就伏倒在这里。然后我跳下来。”杨昱俯下身，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痕迹，“这里，在这里，老虎把我扑倒。我受伤，然后我往后蹿。然后……，这棵树！” 杨昱跳过去，用手擦了一下根部的树皮，依旧是昨晚那种粘粘湿湿的感觉。把指头拿到鼻子底下闻一闻，一股腥腥腻腻的味道。是什么？ 又把指头递给云瑶，“瑶瑶，帮闻闻看，是什么东西？” 云瑶把鼻子凑过来，只吸了一下，就跳到一边，干呕。 杨昱忙过去，想拍拍她的背，问，“你怎么了？” 云瑶马上跳开，“你的手，别碰我！” “怎么了？”杨昱手停在空中，尴尬的。 “好恶心哦。” “什么恶心？” “那个东西，那个涂在树上的东西。” 杨昱疑惑的问，“到底你闻出来是什么东西？” 云瑶瘪瘪嘴，“是尸油。” “什么？” “尸油，就是，那个，从死人身上练出来的油。” “什么！”杨昱看着自己停在空中的，突然也感到无比的恶心。 水！ 杨昱一溜烟跑到小溪边，狂洗手。 杨昱甩着湿淋淋的双手，对着远远躲着的云瑶，讷讷的说，“尸油，有人在树上涂了尸油。他，他想干什么？” 云瑶皱着小脸不知所措的。 “瑶瑶，你知道尸油有什么作用么？” 云瑶嘟着嘴，“我记得好像在老头那里看过，说尸油是巫师用来下降的。” “下降的？”下什么降？要害谁？这里一定是有一个陷阱。昨晚，这个设陷阱的人肯定是怕自己识破尸油，所以才放毒箭想杀他。 杨昱皱起眉头，“走，咱们回去再看看。” 云瑶苦着脸，“啊？” 两人刚走到一半，忽听右侧林中，一阵脚步吵杂声。 “有人来了！”杨昱一拽云瑶，飞身躲在树上。 脚步声近。一个二十几人的狩猎队伍有序的奔了过来。为首有一个红脸的军士，快跑在前，手打凉棚看了看，又折回去，禀告，“启禀皇上，您射杀的仓狼就倒在前面的树边，没再跑，看样子是活不长了。” 杨昱顺着声音看去，只见队伍中间，围着一个玉冠龙袍面色肃杀的中年人。 “皇上！”杨昱吃惊的跟云瑶对视了一眼，皇上怎么在这里？ 宋帝听完汇报，哈哈一笑，“量它也跑不动了。这个畜牲，中了朕的一箭还能逃这么远，也算是不容易了。”说罢一挥手，“走，看看去。” 一队人拥着皇帝走到那棵树前，红脸的军士献媚的说，“皇上，您的箭法真准，正中脖颈。” 宋帝得意的一笑，“去，把它绑了带回去吧。” 红脸军士又抱拳说，“皇上，这畜牲还活着，不如您亲自一刀帮它解脱了吧？” 宋帝一抬手，“好，刀来！” 有人献过刀，宋帝接在手中，走近树下的仓狼。 躲在树上的杨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宋帝走近的树，正是他们发现涂了尸油的树。 怎么会这么巧合？ 宋帝手起刀落，仓狼的头，随着一条血线，滚落在地。一时血腥扑面。宋帝得意的仰天大笑，正要回身说什么。就见树下，突然窜出来一个火红色的东西。速度极快，如离弦之箭一般。 杨昱一见那个火红的东西，就立刻明白了过来。炽蝎！原来是炽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树上涂满尸油。这是一个局，一个死局！炽蝎是一种生长在大漠里极其罕见的剧毒之物，被蜇上即死。它们生长在沙漠中阴湿的地穴里，最爱食腐尸。传说中有异人曾试图诱捕炽蝎，用的就是尸油。 所以这是一个诱杀局，目标是？皇上！ 杨昱的大脑飞快的转念，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那只有一尺长的炽蝎，已经飞快的窜到了宋帝的衣摆上。尾针高翘，双夹紧咬着衣襟。 宋帝被这个火红的东西吓了一大跳，本能的挥刀横劈在它的背上。钢刀如同砍在坚石上一般，发出“锵”的一声。火红的东西被巨大的力量甩到一边，与其冲撞的钢刀也被高高弹起。宋帝感到手臂一阵发麻，勉强握住刀柄。这才看清楚偷袭他的是个什么东西。 一身红如烈焰般的坚甲，两只巨大的钳子。尖尖的尾刺高昂在空中，泛着血腥的寒气。 宋帝吓得呆在原地，不光宋帝，就连身边的护卫都惊的一时不知所措。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一只蝎子。那一身红，红得诡异无比，令人毛骨悚然。 炽蝎停顿片刻，身子一扭，迅速的窜向宋帝。宋帝吓的慌张后退，大叫，“来人，快来人护驾！”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军卫挺身向前，拿长枪撮向炽蝎。然而炽蝎的灵活，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像。两把锋利的枪尖根本没伤它半分。它嗉的一下绕过枪尖，顺着枪杆上爬，快速的钻进一名军卫的袖口，尾尖刺下。军卫惨叫一声，被咬的手臂战抖不已。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别的，直接把枪扔在一边，用另一只手死劲的拽住炽蝎的身体，拼命的向外甩。可炽蝎并不如他所愿，用两只巨钳死死的咬着他小臂上的肉。他一边痛着，一边惨叫着，一边扭曲着身子想作最后的挣扎。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正当他绝望之际，忽然感到手臂上一松。炽蝎突然松了嘴，摆着尾又窜回地上。军卫如获重肆般“咯，咯”笑了一声。那张笑脸和着汗水和余下的恐惧，异常的诡异。然而这一笑还没笑完，脸上又突然涌起一个无比痛苦的面容。他开始用另一只手，疯狂的撕扯被咬过的手臂，衣料毁去，露出一片青色。初时还只是淡青，片刻间便已成黑紫色，肿胀起来。军卫发疯着，嚎啕着，把两只手臂怪异的扭在一起，指甲划过，深没骨间，带起一条血沟，白森森流着黑血。 杨昱躲在树上，看得发寒，这炽蝎果然是毒中之毒。怎么办？ 受伤的军士继续嚎叫着，挣扎着。然后就听“砰”的一声弦响。一支长箭没入喉中，结束了这一切的痛苦。射箭的人，是他一起战斗的同伴。那张刚刚射出一支帮他解脱了的箭的弯弓，正不能自已的颤抖着。豆大的汗水，划过惊恐悲痛的双眼。 死静。 刚刚哄乱的场面，一下子死静了下来。人在恐惧深处，不是尖叫，而是窒息。 就连那只行凶的炽蝎都安静的伏在地上没动。仿佛一个得胜的武士，高傲的蔑视着倒地的对手。 围着的圈子，正悄悄的，不自觉的散开。每个人都在后退。不敢跑，只是退。 炽蝎等着倒地的军士死透。又再一次把尾尖高扬，针刺正对宋帝。 宋帝感到了一丝透骨的恶寒。 他脚向后退，口中却高叫，“快！快！快给朕杀了它！” 没有人再敢动。只是后退的脚步略慢了些。 那个为首的红脸军卫，恐吓众人说，“都退什么？！不要命了么！皇上在此，都去护驾，快护驾！谁能杀死这蝎子，谁就能得天大的功劳一件！快上！” 不知是恐吓起了作用，还是诱赏起了作用。果然又有几名护卫提着刀枪挡在前面。这一次都吸取了教训，谁都不敢大意。脚下腾挪躲闪，万般的小心，不敢让炽蝎近身。 能作皇上的带刀护卫，本身功夫都是不弱的。刚才是突然被同伴中毒后的惨状吓怕了。这回定了神，攻守间，已然有了章法。 宋帝看到自己的护卫渐渐控制了局面，这才把心放回，将将稳神。他怒叫，“给朕杀了它！谁杀了它，朕重重有赏！” 参战的护卫越来越多，只有红脸军士带领的几个人围着皇上，其他的人，都定下心来，攻击炽蝎。 包围圈愈来愈小，炽蝎的窜动也愈来愈不流畅。就在胜利在望时，突然有人惊恐的高喊，“它跑到哪里去了？”所有人都在低头寻找。却再也不能见到它诡异的身影。 恐惧再一次蔓延在这只大宋王朝最精英的护卫队中。它跑到哪里去了？ 每个人都停住脚步，不敢乱动，眼睛紧张的巡看自己四周。 然后，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冲破了所有人的耳膜。“啊~~~！”一个护卫猛的倒地，像是被什么抛翻了一样，腿颤栗着。两脚间拱出一个火红的身影。如同世间最一流的刺客，等待着自己的绝杀。其他的人都红了眼，长短兵器一齐向它招呼过去。这一次炽蝎不再恋战，一转头，直接钻进了土里。再出来时，它嗜了血的尾针，已经刺进另一个护卫的腿中。 一个又一个人被它毒倒在地，惨呼遍野。这时，依旧活着的人已经没有了勇气去悲伤或是恐惧同伴的痛苦和生命。离开，是每个人心里闪过的念头。 有头脑略为清醒的护卫，对宋帝说，“皇上，这里太危险，还是快快撤离吧。” 宋帝早已没有了原先的豪情壮志，勉强维持着，命令，“刘淇，郭占护朕回营。其他人，给朕杀了它！” 被叫做郭占的红脸军士，一挥手，“萧祁，你指挥杀了这个畜生！大家别犹豫，快上，杀了它。”又回头大声说，“刘淇，咱们护着皇上快跑！” 其他的护卫已经被这场诡异的猎杀吓破了胆，此时听说皇上要先走，哪还有心思再战。都纷纷向宋帝处靠拢，口中喊，“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炽蝎再一次钻入地中，不见了。 没有了目标，各人更是恨不能快快逃离此处。一起簇拥着宋帝往回跑。郭占见状，则抡起大刀，大叫，“谁敢跑？都留在这里把这鬼东西杀死。违令者，斩！” 众人被他摄住，一时又不敢动。场面一片混乱。 双方正僵持着。就听前边刘淇一声尖叫。 大家一齐转头看，只见那只夺命炽蝎再一次钻了出来。这一次，竟是出现在宋帝的退路上。本来的尾，变成了首。 于是，宋帝就这样被完全的暴露在了这只夺命炽蝎的死亡针下。 ------------------------------------------------------ 注：炽蝎这个名字，是我家格格帮取的。在这里推一下格格的书：庶出格格闹京华。 以表谢意。（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杀王刺驾 宋帝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离死亡如此之近。杀手近在咫尺，身边却已经再没有了可以依仗的人和物。他定在那里，冷汗潸下。 炽蝎尾尖高扬，准准的对着他。 杨昱暗道，“糟了”，心里盘算着，怎么办？要不要下去救驾？还是该回头叫人？但那个时候还来得及么？炽蝎的利害，他在书里见过。只要被尾刺刺到，便无药可解，必死无疑。他这个时候下去，必是极度凶险。为了这个皇上，值得么？虽然杨昱已经在古代重生了十六年，可是在他的心底，对这个日后将被尊为宋太宗的人，始终不能“忠爱”起来。这也是他迟迟不愿走进仕途的原因。当然，若是今日能救得皇上，那是头等大功一件。但是，用自己的命冒险值得么？ 杨昱还在那里胡思乱想，权衡利弊，犹豫不绝。云瑶却一动身，想跳下去。杨昱吓得连忙抓住她，“你干什么？” 云瑶急的说，“去救皇上啊。” “危险！” “可是……”可是也不能眼见着皇上被杀吧。 杨昱无奈的一咬牙。嘱咐一声云瑶，“呆在这里别动！” 脚下使劲一踩树枝，借着弹力，飞身向宋帝的方向弹去。 生死一线间。 杨昱还在半空的时候，炽蝎已经尾巴一摆，开始攻击。 三步之遥，是生与死的距离。 宋帝此时已完全不能动。 杨昱人在空中，抬起左臂，“嗒，嗒，嗒，”连射三箭。杨昱的*，是五郎为他特殊设计定做的，弩身固定在左小臂上，手指启动机关。弩上有三道沟槽，可连射三箭。 三箭先后不同，目标不同，速度不同。 第一箭射在炽蝎的正前方，成功的阻止了它前进的冲力。炽蝎向左侧躲开，第二箭已到，落在身前，铮铮作响。它再躲，紧接着跟来了第三箭，危力不大，却大大的减缓了它的速度。 三只箭并没有成功的阻止炽蝎的进攻。它依旧以诡异的方式窜上了宋帝的衣摆。但是这三只箭，却给了杨昱足够的时间，赶到宋帝身前。他右手摸到脚踝处，抽出那把蒙古弯刀。毫不犹豫，手起刀落。没有砍在炽蝎的身上，却是把宋帝的衣摆削去一大半。 挂在衣摆上的炽蝎被甩出好远。 杨昱稳住身形。来不及说话，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打开瓶盖，在身前洒出一个半弧状的圈子。 这才回头问，“皇上，您没事吧？” 宋帝抖着干涩的嗓子说，“好像，好像没事。你是，杨家的？” 杨昱屈膝行礼，“在下杨延瑞，见过皇上。” 宋帝一把拽起他，“好，好，救驾有功，救驾有功。”心想，你别在这跪了。看起来你功夫还不错，现在那个火红的鬼东西还在身前，我就指望着你救命呢。 杨昱解释道，“皇上放心，我刚刚在地上洒了一层蛇毒粉。这炽蝎跟毒蛇，是天生的夙敌。它闻到蛇毒的味道，会暂时退怯。但也只能防一时，咱们还得想办法快快离开此地。” 宋帝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突然“哎哟”一声。 “皇上怎么了？” “朕的腿！” 杨昱赶忙伏下身，揭开宋帝的衣摆看，只见他的小腿上，有一块细细的血痕。“可能是刚才被炽蝎的钳子夹伤了。” 宋帝大惊，“这，朕不会也中毒，像，像他们一样吧？” 杨昱仔细的查看了一下伤口，安慰他说，“皇上放心，您的伤口虽然也染了毒，但并不那么严重。炽蝎的剧毒在尾针上，只要没被它刺到，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罢又从怀中拿出一粒药丸，“皇上请把这个服下，这是解毒丸，可以暂时压制蝎毒。” 宋帝略喘着气，接过药丸，放入口中。还未等平复，就听有一个声音厉声说道，“皇上不可！这个小子来历不明，不可相信他！” 宋帝一惊，“你？” 说话的人来到杨昱跟前，拿刀一指杨昱，“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知道炽蝎的名字？”” 杨昱连忙后退，解释道，“这位大哥，在下杨延瑞，是杨业将军的第八子，昨天一同来狩猎的，是自己人。” 拿刀的人冷声一笑，“自己人？哼，如果不是反贼，怎么会刚巧在这里。还懂得用毒？分明是要设计谋害皇上。没准皇上的伤，都是你弄出来的！” 杨昱慌的说，“你别乱说话！” 宋帝也制止，“郭占，退下。” 郭占不退反进，“说！你刚才给皇上吃的是什么？” 杨昱有点愤怒的说，“说了是解毒药。皇上一会如果没事，就能证明我是无辜的。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咱们先想办法离开才是真的。” 郭占冷哼一声，“哼，解毒药！”说罢刀锋一摆，向杨昱攻来。 杨昱大惊，用*搪开，“你想干什么？” 郭占不再说话，手中一招猛似一招，杨昱被攻了一个措手不急。狼狈后撤，但撤了两步，又硬是停下脚。再往后，就是蛇毒粉的圈。圈外，有一只剧毒无比的炽蝎虎视眈眈。 不对。 为什么他要攻击我？ 难到真的是怀疑我谋害皇上？ 这个时候，正常人不是应该首先想到逃命么？怎么还在这里纠斗？ 杨昱灵机一闪，大叫到，“你怎么会知道炽蝎？原来是你，你才是那个设局谋害皇上的人！” 郭占嘿嘿一笑，“小子，死到临头才知道，晚了！”说罢手底再不留情，处处杀招。 杨昱立时感到杀气大增。显然刚才斗炽蝎的时候，郭占并未使出他的全力。现在，才是他的真正实力。 杨昱在轻功箭术上不错，但若论打斗功夫，实在挤身不到高手行列。更何况，他手中也没有趁手的兵器，左手是一个远程攻击用的弩，右手里则是一把比匕首还小些的弯刀。两个兵器，都不足已招架得住郭占的大刀。杨昱被刀风打得越退越远，前方是郭占，后方是炽蝎，腹背受敌，狼狈不堪。 宋帝此时也看出了端倪。愤恨的大声命令，“来人！拿下逆贼郭占！” 身边的刘淇得令，一挥手，“上！”又有几个军士赶过来。但还没走几步，就听一声惨叫。只见留在最后萧祁，手起剑落，一条血线划过，一个军士身首异处。 “你！” 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 宋帝气得大叫，“反了，反了！给我杀，给我杀！” 两队人战在一起，萧祁一把长剑上下翻飞，使出了平时从来没有过的实力。刘淇这边虽功力不及，但胜在人多。一时间，两群人打成一团难分胜负。 但杨昱这边却越来越凶险。 他腹背受敌施展不开，郭占却一心想制他于死地，招招杀机。 退无可退，只能生死以对。（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再遇刺杀 正危机之时，只见一把软剑如飞虹般从天而降。剑如长蛇，咬向郭占胸口。郭占被逼回刀一挡。杨昱抓住机会，脱身而出，深喘了一口气。 “瑶瑶！” 云瑶剑挽灵花，再攻向虎口，肩胛和咽喉。口中说，“瑞哥哥，用暗器！” 杨昱脑袋转了无数圈，暗器，我哪有什么暗器？ 突然福至心灵，脱手掷出那把蒙古弯刀。距离太近，郭占根本避无所避。弯刀深深的陷入肉中。郭占痛的“啊”了一声。 云瑶趁机收回软剑，退到杨昱身边。 杨昱狡拮的冷笑，“哼，你中了我的独门剧毒，活不长了。” 郭占吓的忙运气，但是感觉身体里并无异样，“小子，你骗人，哪有什么毒？” 杨昱得意的说，“你是不是运气并没查出什么毒啊？哈，哈，你中计了。你本来是没事的，但是你这一运气，反到是中了毒了。” 郭占气道，“你什么意思？” 杨昱叹口气说，“既然昨天能有人用毒剑射我，说明你们里面，有懂毒的行家。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亦母草呢？对，就是传说中玄龟最喜欢用来磨牙的那种草。这种草天生寒气，一旦渗入经脉，能让人经脉断裂而死。不过亦母草最大的缺点，就是它的毒性太稳固了，没有特殊的诱因，不会主动渗入人的血脉。所以我才把它涂到刀上玩玩，就算不小心伤到自己也没关系。可是你就不同了，哈哈，你刚刚运了气，正好完成了它的诱因。现在亦母草的毒已经被你自己送入血脉渗入经胳喽！” 郭占听得指节做响，犹豫半天，“你骗人！” 杨昱坏笑道，“哎，别再运功喽。小心毒入经脉，那后果可是不好玩的。” 郭占果然踯躅不前。 杨昱哈哈大笑，“本少爷不陪你玩了。走！” 说罢一拉云瑶，两人架着宋帝飞身上树。快速的跑走。 郭占阴阴的看着三人绝尘而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说罢从腰间掏出一只信花，点燃。红火的烟花连着三响，爆在空中。 身后，萧祁也终止了战斗，持剑而立，陈尸一地。 萧祁的剑下，从不留活口。 他轻蔑的把剑归鞘，“哼，御前护卫，也不过如此。”然后一抬手，竟从脸上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更为年轻的脸，冷毅的唇角，漠然的眼睛。 郭占吃惊的喝止他，“卓越，你干什么？不怕爆露身份？” 卓越把阴冷的目光射向郭占，“这里一地死人，活着的，就你一个。怎么？我该怕么？” 郭占听得心里直发毛。他不怕他，但却极端的不信任他。卓越就是一个怪物。卓越的眼中，只有死人，和即将被他杀死的人，没有朋友，没有队友，也没有信任。如果卓越说，你活的太久了，那么你一定要小心了。千万别把它当作一个玩笑，因为即使你是他一同执行任务的队友，他说要杀你，就一定会毫无顾忌的把剑抹向你的喉咙。郭占一点也不喜欢与卓越搭挡。尤其是这种极端危险的任务，那等同于腹背受敌，凶险更加。但是郭占没有选择。因为卓越是他们队伍里最顶尖，最冷血的杀手。也只有卓越能够担此重任。 卓越把人皮面具往地上一丢，转身就走。 郭占追着问，“你去哪里？” “回去。” 郭占急道，“赵匡义还没有死，怎么能回去？” 卓越头也不回的，“他死不死，不关我的事。我的任务是截杀御前护卫。” 郭占压着火劝“话是这么说，但是协助我刺杀皇帝老儿，也是你的任务吧？” 卓越阴沉沉的回头，“人是你放走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顿了顿，又轻蔑的说，“哦，我差点忘了，那个姓杨的小子说你中了他的毒，不能运功。呵，这你可要想好了。到底是想继续运功毒发身亡？还是想被你主子治个办事不利之罪被罚身亡？” 郭占气竭。 卓越施展轻功，飘然而去。 ------------------------------ 杨昱，云瑶两个人扶着宋帝，一路狂奔。跑出不远，就觉得有什么不对。 云瑶娇汗连连的说，“它还在跟着我们。” 杨昱给了她一个“我知道”的表情，发愁的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地上，隆起一条土纹。那是炽蝎在土中爬行的痕迹。 为什么？为什么它一定要跟着我们？ 宋帝更是一肚子的怨气难发。在这个本应由他绝对掌控的地点，在这个本应由他大宋人耀武扬威的场合。他堂堂大宋皇帝竟然被人在眼皮子底下设计刺杀。那些贴身护卫也都是废物一群，连个畜生都搞不定。现在，他手里可以依仗的人，竟然只有两个怎么看都不牢靠的嫩娃娃。怒！却还是要压着怒，问，“怎么才能摆脱这个畜生？” 杨昱想了想说，“走，我们改方向，去溪边。蝎子一般都怕水。它一定不敢跟过去。” 两人拉起宋帝，向反方向跑去。 隆起的土纹也打了一个折，准准的跟着杨昱他们而去。 云瑶边跑，边皱起鼻子说，“什么味道，这么臭。咦？皇上，好像是从你身上传来的。” 宋帝听了一脸的不快，虽说救他的命有云瑶的一份，但是被一个小丫头说自己臭，面子上总是过不去的。 杨昱也觉得云瑶说的不妥，“瑶瑶，别乱说。” 云瑶嘟着嘴，“我没乱说，皇帝伯伯的身上，是有一股子臭味。” 杨昱灵机一闪，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走！咱们先过溪水再说。” 三人片刻不敢停留，快速奔向溪边。好在路并不远。 杨昱首先跳入小溪中，试了一下水深，刚刚过膝。他一伸手，“皇上，下来吧，水不深。” 宋帝一咬牙，也跳进水中。三人趟着水走过对岸。回头看，只见那只炽蝎果然从土中钻了出来。徘徊在溪水前，不敢再跟进，只能急得尾针左右乱摆。 宋帝终于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杨昱抓起宋帝的衣摆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宋帝奇怪的问，“你干什么？” “果然如此，皇上，你这衣服上被人洒了药。” “什么？” 杨昱解释说，“一定是那个郭占趁您不注意，在您的身上洒了药。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成份，但那炽蝎一定就是追着这药味而来的。” 宋帝惊恐的，“这……” 杨昱说，“皇上，您把这衣服脱下来吧，不能再穿了。不然，炽蝎会一直跟着您。” 宋帝点点头，把这件已经被撕破又沾湿了的外套脱了下来，交给杨昱。杨昱顺手把它丢入水中。外套顺水而下，那只炽蝎似乎通了灵性般寻着外套而去。 杨昱得意的用手打了一个V字。暂时安全了。 可堂堂皇上，不能穿着一件内衣四处乱走啊。杨昱四下寻找，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正蹲着一个人，也是官家护卫的打扮，盯着他们看。 杨昱高兴的招招手，“喂，兄弟，过来一下。” 那人左右看看，犹犹豫豫的走过来，“干什么？” “把你的外衣脱下来，借来穿穿。”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了，能借衣服给皇上穿，那是你天大的荣幸。别磨蹭了。” 那人张大了嘴，“皇？皇上？” 杨昱一指宋帝，“快点脱吧，皇上微服私访，现在要借你一套衣服。”那人又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杨昱。杨昱回身，为宋帝穿上。 正在这时，忽听云瑶一声娇叫，“小心！” 金属相撞，发出“锵”的一响，杨昱感到手臂一痛，鲜血崩出。 他回头，云瑶的软剑已经跟那人绞在了一起。 “你！”，又是一个刺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一时疏忽 云瑶的武功都是学自及第老人。虽然飘逸上乘，但实在没有一点应敌经验。心又软，从不肯下狠手。于是几招下来，便被那刺客逼得败像连连。 杨昱慌忙箭上弩堂，“嗖，嗖，嗖”，三箭离弦而去。虎口，喉咙，前心。 三箭不足以射伤刺客，却把云瑶从凶狠的剑口解救出来。 刺客盯着杨昱说，“小子，看在你把狗皇帝亲手送到了我面前的份上，我就饶你一命。逃命去吧，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杨昱心里发抖，脑袋飞快的转，面上却还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大哧哧的扯下了一块布，给自己的伤口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要我说，该逃命的是你。我们这边两个人，你那边一人，怎么看，你都占不了什么便宜吧。” 刺客哼了一声，“这个丫头的招式不错，可惜功力弱了些。她加进来，也不过是多搭条命罢了。” 杨昱也不抬头看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堆药，有口服的，另外一些洒在了伤口上，慢声细语的问，“喂，兄弟，你想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从郭占手里逃出来的？” 刺客眯起眼睛，“郭占那边是一个死杀局，能让你们逃出来，算你们命大。” 杨昱摆摆手，“非也，非也。郭占那里的局，看些来凶险，其实不外乎是一个‘毒’字。要是换了旁人，可能必死无疑。可惜你们倒霉，偏偏遇到了本少爷我。若说使毒，本少爷可是天上仅有，地上无双的奇才。嘿嘿，兄弟，你想不想知道郭占现在怎么样了？” 剌客被他说的云里雾里，又想郭占既然能够发出信号弹，说明他没有死。这小子在耍什么花招？ 杨昱心下已有了计较，他得意的向前踱了两步，神秘的说，“嘿，郭占现在已经中了我的独门剧毒，不能再妄自运气，否则必将经脉崩断而死。唉，我看他现在连想快步逃走，都是个问题呢。” 刺客将信将疑的，“小子，空口说大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杨昱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凭我们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而没有被郭占杀死喽。再说，兄弟，你现在也不信也得信了，因--为--你，也中了我的毒！” 刺客青筋崩起，“哼，胡说！” 杨昱嗤牙咧嘴的揉了一会伤口，“切，你不信啊？毒就在我刚刚射出的箭上。” 刺客一听这话，略有放心，“哼，小子，你刚才的三箭，根本没有伤到我。怎么可能中毒？” 杨昱叹息般的摇头，“唉，前三箭的确是没有射中你。不过，那三箭只是一个幌子罢了。真正射中你的毒箭，是我的第四箭。因为极细，所以你根本没有察觉。” “第四只箭！射在哪里？” 杨昱抬起左手，一指，“喏，你的左边后背靠肩胛的地方。你现在有没有感到麻苏苏的？” 刺客不自觉的，就转头去看。杨昱给指的地方，正是正常人自己不好用眼睛看到的地方。于是刺客本能的抬起右手，扒住自己的左肩，以便自己的眼睛能够的更远。但他却忘记了，他现在正在战场，他面对的是他的敌人。他的这个动作，已经把自己半个后背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下。更何况他拿着剑的右手，也已经脱离了战斗的位置。 他小看了杨昱。以为杨昱不过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孩子。 但杨昱确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刺客转过头的一瞬间，他抬起的左手指一勾弹簧，“嗖，嗖，嗖”又是三箭。 刺客的动作做到一半，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然后耳边听到弓弦响，脑皮一阵发麻。本能的向侧躲闪。可是已经晚了。三箭逃过其二。有一箭，深深的扎进左臂里。 “你！”刺客戟指怒目，“你死定了！” 杨昱拍拍手，快速的退回到宋帝身边，“嘿，笨蛋，这才是我的第四箭！” 刺客挥剑斩断箭羽，一步一步走进，寒气森森的说，“小子，你的死期到了。” 宋帝在一旁不知道杨昱在搞什么鬼，但他却知道，此时这个他平时从没正眼看过的杨家孩子，却是他手中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了。他解下自己的佩剑为杨昱鼓气道，“杨延瑞，你没有合适的武器，用朕的龙泉剑杀了他！” 杨昱接过御剑，但并没有急于动手。“再等等，一，二，三……” 刺客走了三步，突然停住，全身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仿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迈不动一条腿。他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左半个身子，正慢慢麻木僵硬，不再听自己使唤。 原来箭上真的有毒。他娘的！ 杨昱放心的笑了，“成了，没事了。” 云瑶开心的一拍手，“咦，瑞哥哥，他真的中毒了？” “恩，刚刚我包伤口的时候，趁他不注意，悄悄在箭上涂上了麻药。能麻他几个时辰呢。咱们快走。” 宋帝三人抬步刚想走。就听身后一声嘹亮的口哨响。 杨昱心叫，完了。他早该想到这密林里很可能还会有他们的同党。他早该想到这刺客会想尽办法通知他的同党。这一疏忽，会招引来更多刺客的追杀，会将自己跟皇上三人又一次至于险境。他后悔的挠头，怎么没有刚才把他嘴封上，手绑上，或者舌头割下来。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杨昱愤愤的看着立在哪里，一脸视死如归的刺客，想：我现在要不要杀了他，以绝后患？我应该杀了他。杀王刺帝是灭九族的大罪，我该杀了他，以免再生枝节。 可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 不是认为他没罪，而是杨昱实在没有杀过人。 跑吧。 他快速的把刺客捆成了一个粽子丢过河里。 一拉宋帝，“跑！” 宋帝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个口哨的意义，他脸色藏青。身为皇上，跑，是一个对他说来极为侮辱的动词。宋帝不满的看向杨昱。 可杨昱此时，已经来不及察言观色，揣摩圣意了。他知道自己值几个斤两。要想保命，只能，跑。 ----------------------------------------- 月下的话： 这两天一直犹豫要不要大改。最终决定，还是写自己的文，走自己的风格，不大改了。慢热就慢热吧。 听从大家的意见，今晚又把文从头过到尾，在许多细节上，精雕了一下。 在此感谢所以提过意见的朋友： 响水，夜青魂，逆天，素文，夜未央，一介书生 花落时代 with [神火元素师] 阙无忧 with [庶出格格闹京华] 我是鸵鸟 with [寒门书生] 玄微 with [红颜劫] 再PS：留个脚印，庆祝绝唱第一次上首页编辑推荐榜。感谢推荐的编辑@_@（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生死一线 往哪里跑，是个问题。 这一次杨昱谨慎很多。他先是跳到树上，观察了一阵。然后跳下来跟宋帝商量说，“皇上，往营地方向走的林子里，有很多鸟飞兽走。我估计是其他赶过来的刺客。咱们不如继续往落霞山方向走，您说呢？” 宋帝迟疑了一下，“来的人也许是其他狩猎的队伍呢。如果是他们，朕不就安全了？” 杨昱想了一想，“也有这个可能。可是我觉得机会很小。因为腾龙场是在整个狩猎场最远的一端。本来有本事能来腾龙的人就不多，能找到这里来的人会更少。再说现在进腾龙的人，恐怕都去追那只老虎去了。这个，万一我们先遇到的不是自己人而是其他刺客，那，我和云瑶两个人，恐怕……” 宋帝不放心的问，“上了落霞山就安全了么？” 杨昱胸有成足的，“皇上放心，我知道在山上有一处隐蔽的所在，可以暂避一下。到时，我再下山找援军，接皇上回营。” 宋帝权衡了一下，点头，“好，咱们往落霞山上走。” 腾龙末端，溪水源头，便是妖治的落霞山脚。 这座山，杨昱和云瑶再熟悉不过。 两人将将松了一口气，却听宋帝突然“唉哟”了一声。 “您怎么了？” 宋帝*一下，“我的腿！”。 杨昱弯下身查看。“皇上，是您腿上的蝎毒发作了。咱们得赶快上山，找药帮您解毒。” 宋帝点头，勉强走了两步，又觉得痛苦难堪。 杨昱想坏了，若是按皇上的这个速度，他们非被追上不可。可人家贵为皇上，他又不敢催。正焦急之际，忽听林间一个恨恨的声音传来，“哼，怎么，走不动了？我看你们不用再走了。就让老子在这里把你们君臣一起送去见阎王吧！” 杨昱大惊失色。这声音他毫不陌生，正是那个被他骗了的护卫郭占。 先听说话，后听脚步，然后见到三个人从林间走出来。 为首一人，正是郭占，手里还拿着杨昱的那把蒙古小弯刀。其他两人都是陌生面孔，但身上穿的，也都狩猎军卫的衣服。 杨昱故作镇定的说，“你们找的挺快的嘛。”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盘算着怎么才能脱险。虽然他在这一天里，也算是历尽险情，可直到这一刻，直到真正面对郭占三人的时候，他才忽然间感到了恐慌不已。他心里开始慌乱，是因为他知道骗术已经被识穿，而若论真正的实力。就算他和云瑶两个人加起来，也不及郭占一人。 怎么办？ 难到是我的路选错了？ 怎么才能逃走？ 郭占看了一眼宋帝，哈哈大笑，“小子，不错，竟然识破了我在狗皇帝身上下的毒。不过你还是太嫩，不知道有一种跟踪药粉，洒在身上是留有香气的。就算是你脱了衣服也没用。哈，哈。” 杨昱懊悔，真是疏忽了，怎么就没有再仔细检查一下皇上的身体。 郭占又恨恨的说，“哼，臭小子居然敢骗我！刀还给你！”说罢，把手中的蒙古弯刀猛的一掷。小弯刀打着旋飞向杨昱。杨昱慌张一躲。弯刀擦着他的鬓角，没入身后的树上，铮铮作响。 杨昱知道，已经别无选择了。他右手拿着宋帝的龙泉剑，想了想，把左手臂上的*卸了下来，递给宋帝，问，“皇上，您能用么？” 宋帝咬着牙，点点头。事以至此，唯有放手一搏。赵匡义的手，也曾跟着皇兄紧握长刀，杀人无数。只是在他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的帝位后，那双曾经握着利器的手，已经被供奉起来，金软玉帛，养尊处优。而今这双握惯了书简美人的手，是否还有帝王之势，抗御恶敌？ 宋帝愤愤的想，难到朕将在今天命绝此地？不！命不该此！ 杨昱悄声对云瑶说，“瑶瑶，有机会你先上山，找人帮忙！”及第老人在山上，这大概是他们唯一的救命希望。云瑶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郭占却哈哈一笑，“跑？作梦！你们今天，一个也跑不了。” 背水一战，勇者胜。 杨昱和云瑶不再说话，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攻向郭占。 擒贼先擒王。 可惜策略对，实力却相差太远。 杨昱和云瑶的功夫，虽然都师出名家，招式上乘。可惜都太缺乏应敌经验，更缺少了生死相对时的狠辣决绝。和平环境中陪养出来的武者，永远成不了大家。杨昱和云瑶的招式，就像是两块精雕细琢的玉，华丽美观，却一攻即碎 郭占终于得以痛快一雪前仇。一把长刀，锋锋致命，招招毒辣，不留任何生还余地。 杨昱和云瑶初时还能凭借默契，应对有余，但越打就越窘迫。他们攻击时杀伤力不大，防御时却招招吃力，苦不堪言。 郭占则越打越觉得这两个小孩好玩。你攻击一个，另一个并不会趁机进攻，反而费了很大力的去帮助这一方防守。你回过头攻另一个，这一方也会做同样的反应。这是一种在他看来极其愚蠢幼稚的行为。他摸清楚了两人的路子后，反而不急于下杀手了。 当然郭占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要他们死，要宋帝死，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要死。他吩咐观战的两个人，“去！先把狗皇帝杀了！” 杨昱和云瑶听了，都是一惊。 要不要去救？ 想去救，可两个人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杨昱尚在犹豫，他自己自身难保。若是让他在三人中选一个，他宁愿选择舍弃宋帝。杨昱，从来就不是一个愚忠之人。 可云瑶根本没有犹豫，本能的，飞身扬剑，回救宋帝。 云瑶很聪明，她没有去攻人要害，反到是直取人家握剑手的虎口处。被偷袭的人反应很快，手腕后撤，用剑柄处搪住飞虹剑尖。软剑打弯，云瑶借力在空中，优雅的翻转落地。剑口弹开，剑锋处又去抹敌人的手腕。这一来一往间，她抢住了先机，挡在宋帝面前。 可惜云瑶也太过善良。她善良的估计所有的搭挡都会像她跟杨昱一样，以对方的安危为先。她错误的把外面的世界看的太美好。 遗憾的是，她的对手，并不那么美好。就当她专心进攻一个人的时候，另一个人理所当然的，一剑刺向云瑶。 在他们的字典里，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云瑶门户大开。全身要害完全的暴露在了对手的剑下。 寒光刺眼，刹那间便要穿透娇薄的身体，香消玉殒。 杨昱再来不及多想，身子斜纵，脱手，把自己的龙泉剑掷出。龙泉剑磕在剑刃上，叮当一响。杨昱跌落在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眼前刀光灼眼。 郭占狰狞着，使出了一个斩马式，横劈下来。 杨昱惊恐的，完了。他身形未稳，他手中无刃。他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千钧一发，生死一线。 ------------------------------------------ 月下：最近感冒，头痛，码不成字。更新速度有点慢。大家见惊。（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引祸上身 杨昱闭起眼睛，甚至连对死亡的恐惧都来不及体味，刀风已压到面前。 `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疾速飞来的小石头打破了死局，救下杨昱。 石头正撞在郭占的手腕处，“砰”的一声，狠辣无比，劲力十足。痛得他手一抖，险些握不住刀柄。 来高人了！ 郭占愤恨的调整了一个守姿，看向来人。 林间，飞身而出一人一刀，人如淬剑，刀若寒霜。 人刀合一，回旋而至。 人未到罡气已压面而来，郭占运力扬刀而抵。 一声尖脆的金属相撞，电光火石间，郭占只感觉胸中气脉沸腾，连退了三大步，才稳住身形。 飞来的人，则借力在空中逆旋，潇洒落地。 杨昱大喜，“四哥！” 四郎杨晨给弟弟一个久违的微笑，“你没事吧？” 杨昱长呼出一口气，“没事”，死里逃生。忽又想起云瑶，她没事吧？他掷出的剑，有救到她么？转头看，竟又惊喜的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上衣如雪，掌中剑如虹。手腕翻转，几下便接下了云瑶对战的两个敌人。 杨昱难以抑制的高呼，“六哥！” 六郎杨景回他一个淡然的微笑，飘身，将云瑶带到了宋帝身边。屈膝一礼，“臣杨延昭见过皇上。” 宋帝这才把心，彻底的放了下来。杨家四郎和六郎的功夫，他是都见识过的。有这两个人在，他算是真正的安全了。 “延昭，替朕把这三个贼人拿下！”发完号令，他才发现自己握着*的双手，已冷汗连连，抖动不已。 这一天，九死一生。 杨景潇洒起身转向敌人。亮声道，“八弟，你带皇上到山上暂避，这里交给我们了。” 杨昱虚脱般，喘着粗气，回到宋帝身边。 有两位哥哥在，局势便大不相同了。 杨晨跟杨景，一个凌厉如狼，一个飘逸若虹。 一个横刀向月，一个仗剑问雪。 一动一静，大有大无。 这两人无需出招，只一站在那里，便以绝压之势掌控了整个战局。 ` 郭占心道，完了。这一场缜密布局万无一失的猎杀，这一次千载难逢筹备数年的机会，走到这里，算是彻底的失败了。 恨，恨，恨，杨家的人！ 他双眼喷火，高叫一声，“兄弟们，杀！”即不能功成身退，那就在这里以死谢罪吧。 三人，三刃，三种绝望，扑杀过来。 ` 杨昱扶起宋帝说，“皇上，我们先上山，给您解毒要紧。”忽又想起什么，回头大叫，“六哥，狩猎场里可能还有刺客！” 杨景还他一个安心的笑，“放心吧，孟良叔叔带人正在路上，马上就到。这些刺客，绝对跑不掉。” 杨昱这才想起，孟良叔叔的任务应该是来落霞山捉拿逃婚离家的四哥的。那四哥他怎么办？“四哥，你？”你要不要走？你还留下来再战么？ 四郎杨晨苦笑一下，命运使然，无可奈何，“小八，走吧，我没事。” 杨昱带着歉意的点头，“走吧”。 ` 落霞山谷，绿野缤纷。 一草庐，一炊烟，一串风铃叮当，一院园圃青葱。 一位老人，白衣斗笠，正专注的摆弄着那些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瑶花琪草。 然而，老人的专注和闲静，很快就被一阵吵杂的脚步声打断。他烦乱的一把扯下斗笠，快步走向院口，嘴里嘟囔着，“你们这群臭小子，早就告诉过你们人不在我这里，还偏偏早一趟晚一趟的来烦老子。再来，老子就赏你们集体吃泄药。哼，要不是看在……咦？”老人的牢骚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那阵吵到了他清休的脚步声，并不是来自他所厌烦的那伙人。方还恼怒的脸上换上了一副即慈祥而又促狭的笑容。急匆匆奔进谷口的三个人中，一个是面容俊朗此时却满头大汗的少年，一个是明眸皓齿但正气喘吁吁的少女。另一个呢，中间夹着的那一个是谁？ 他？！ 老人大吃一惊，尚未展开的笑容立时定在了脸上。怎么会是他？ 他眯起眼睛，强迫自己再次仔细的辨认。是他！十几年不见，却还是历历在目。怎么会？他为什么在这里？他头皮发麻，他心凉如水，他第一个反应是转身就走。可刚转身，脚步还未动，就听到身后一个气短的叫喊，“喂，老头！救命啦！”这个死小子！ 老人顿在原地。动不能动，面部抽抖。怎么办？ 身后依旧是那把依赖的声音，“老头，别走啊，快点帮个忙。出人命了！” 老人踯躅半天，终于缓缓的抬手，把斗笠又带回了头上。低低的帽沿压在布满青斑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转回身，放沉了声音怒斥道，“哪家的小子，说话这么没礼貌！” 杨昱本是满心欢喜的奔过来，一听及第老人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想，我从小到大跟着你混，哪天不是老头，老头叫的。你不是一直听着挺高兴？没见你发过一次脾气啊。怎么，今天有外人在，反到要翻我面子？ 云瑶架着走路越来越费力气的宋帝，也着急的说，“爷爷，皇，这位伯伯中了毒，你快帮他看看吧。” 及第老人仿佛很不耐烦的一摆手，“不看不看。你们两个小娃娃，赶快带这人离开！” 杨昱暗忖，老头今天这是怎么了？发疯了？他平时脾气虽然不好，但一般不大拒绝救人的啊。他凑上前，劝，“喂，老头，听我说，这个人他其实是……” 话还没说完，没想到却被及第老人一挥袖，猛的推到一边，“哼，老子说不看，就不看。你是谁家的娃娃，这么没礼貌！叫你滚，赶快滚！”说罢转身就往屋里走。 不对劲，老头今天不对劲。杨昱略皱起眉头想，为什么？看老头这表现仿佛是想装作跟我们不认识的样子。为什么要这样？难到怕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可是怕谁知道？ 杨昱的脑袋还在这里乱七八糟不停的转。云瑶却没想那么多，她撒娇的说，“爷爷，这个人你真得救，因为他是……” “他是谁我不管！反正我说不救，就不救。”及第老人再次打断云瑶的话。杨昱连忙给云瑶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 云瑶嘟着小嘴，一脸的莫名其妙。 杨昱心里暗急，虽然猜不透这里边的猫腻儿，可瑶瑶说的对，这个人，他不得不救。这到不是因为他是皇上，而是因为既然从一开始决定了要救皇上，就一定要一救到底。因为现在大家都知道他和云瑶带着皇上上山解毒了，又有一半的人知道山上的这位是百年难遇的医界圣手，更有一半中的一半知道这位医界圣手跟他杨昱的关系。倘若此时，传出皇上不治毒发身亡，或是侥幸保命却半身残疾的消息，那他杨昱就算长了九颗脑袋，也不够被砍的了。 这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不得不谨慎。 他小心翼翼的说，“老先生，小子方才着急，言语中有所不敬，还望见惊。那个，老先生，能不能近一步说话？” 及第老人布满青斑的脸，终于平和了下来。他招招手，示意杨昱过来。 杨昱给云瑶打了一个手势，颠颠的凑了过去。 `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宋帝，此时也是怒气冲冲。他素来高高在上惯了，发号司令，未有不从。而这回，这个面目丑陋的老汉，竟然拒绝医治他，真是岂有此理。要不是他现在腿痛难忍，有求于他，他早就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宋帝强忍的痛，越想越气，难免不多盯他几眼。哼，丑陋的青斑爬满了裸露的皮肤，这是什么隐疾吧，怪不得脾气如此古怪。可是，这身形，这动作，为什么这么熟悉？ 他？！ 宋帝的脑想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是他？这想法，也令宋帝震惊不已。难到真是他？可是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还？ 宋帝强压住胸中的澎湃，把目光死死的盯在及第老人的脸上。可惜那低低的斗笠和满脸的青斑，难在落实他心中的猜想。 宋帝心中冷哼，这一天，真的很精彩！（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无妄之灾 杨昱此时却没能注意宋帝变幻莫测的神情。他胸中的疑问太多，正等着及第老人给他一个解答。“老头，怎么回事？” 及第老人神情复杂的盯着杨昱，几次张口，却还是欲言又止。 杨昱急得，压低了声音说，“这个人，是当今的皇上，我们必需得救他！”他等着老人的回应，但却意外的发现，老人脸上并没有一丝正常人该有的惊诧。反而是一种为难，一种仿佛抉择生死般沉重的为难。 怎么回事？“你认识皇上？” 及第老人目光闪烁，半晌，问“你们上山的事，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杨昱点头，“有。” 及第老人终于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神情默然的说，“罢，罢，罢。小子，带皇上进来吧。” 杨昱心中隐隐不安，“你到底怎么了？” 及第老人死死的盯了杨昱的眼睛说，“别问！记住，别问！你别问，瑶娃娃也别问！”说罢，转身进屋，再不置一词。 杨昱楞在当口。 ` 宋帝躺上竹蹋上，冷冷的打量着这个古怪的老人和他古怪的茅庐。 屋体虽然简陋，但室内的陈设却风雅致极。半架书香，半架古器。案上一张弦琴，台上几盆奇珍。一对香炉精致，薰烟缭绕。一盘残棋随意，黑白相执。 及第老人打开药箱，取出金针一联。按穴位，扎在宋帝腿上。又抚起他的手腕，眯起眼睛，细细的把问。 宋帝仿佛无意的问道，“老先生用的，可是金针渡穴的方法？” 及第老人木然点头。 “呵，老先生的金针到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我年轻的时候，也认识一位神医。凭着一手金针，名襄京城。老先生贵姓？” 及第依旧眯着眼睛，“山野粗夫，不足外道。” 宋帝哈哈一笑，“‘金针救世，江南云家’，老先生，你不会恰好是云家的后人吧？” 及第放下宋帝的手腕，又端来清水，拿出细薄的刀片，“云家历代都是救世圣人，老朽不过世俗浊人一名，怎么能与云家攀上关系。忍一忍，会痛一下。” 宋帝眼藏寒光，“老先生这屋子，格调雅致，布局深谙风水之道，只是在下不明白，为什么要在窗口挂那么厚的竹帘？阳光不入，阴气大增，怕是要破了这极好的风水吧？” 及第轻叹一口气，“实不相瞒，老朽身患隐疾，不能见亮。” 宋帝嘴角扯出一个冷笑，终于。不再说话。 ` 杨昱跟云瑶惴惴不安的在门外徘徊了许久，终于等来了房门的再次开启。 只走出来一个人。神色淡然。 “皇上？” 宋帝摆摆手，“我没事了。走吧。” 杨昱探头探脑的看向屋中。门口传来及第老人苍白的声音，“这人的腿没事了。你们赶快下山吧。老朽累了，恕不远送。” 杨昱满腹的疑问，但想到可能另有隐情，还是忍住没有问出口。只好乖乖的跟宋帝下山。算了，下次自己上山，再问清楚吧。 ` 及第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前半世造的孽，现在终于要还了。命运，让人避无可避。 他长叹一口气，走进屋，拿起笔。 美丽的落霞山谷中，扑腾而出两只雪白的飞鸽，互相在空中打了一个旋，便各奔东西。 ` 下山的路上，宋帝的面色比来时更阴沉。 杨昱心想，好歹我们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临走，都不说声谢谢？ 但他这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无论如何也不敢问出口来。 三人走到一半，便遇到了前来接应的杨业等人。杨业是在腾龙里发现了尸体才急急找过来的。他看事关重大，又一时弄不清楚皇上的情况，于是未敢声张，只悄悄的通知了八王，高怀亮等几个重要人物。自己带兵盘查，刚好在山下遇到了与郭占激斗的四郎和六郎。 宋帝对杨业的做法很满意。非常时期，断不能让蒙古人知道他堂堂大宋皇帝，竟然在家门口遭人行刺，还受伤狼狈出逃。这太有损国威。 宋帝此时，终于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肃穆，下令道“朕遇刺的事，由杨爱卿负责调查，要秘密行事，不得张扬。”杨业得令。 一众人浩浩荡荡，回到了营地。 ` 各路狩猎的人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满载而归。有意犹未尽，有疲惫不堪，有心满意足，有嗟叹惋惜。然而不论是怀着哪种心情，谁都不会想到，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早已翻滚过一次足以颠覆整个大宋朝的危机。 而知道内幕的人们，也都各归其位，各行其值。唯有杨昱一人，厌厌的坐在那里，不知所想。 高高的庆功台上，再次爆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原来是那只吊额大老虎被抬了上来。已经血肉模糊，再也没有了昨日的威风。杨昱暗暗的想，这次该是三哥夺头彩出风头了。没想到，走上台领奖的却是得意洋洋的潘龙。 杨昱有些意外。虽说潘龙的功夫也不错，可经历了昨夜的激斗猛虎后，三哥不是应该更熟悉了解虎的脾性，更容易猎杀它么？ 高飞在底下愤愤然的说，“哼，小人得志。偷人家的功劳，不要脸！” 杨昱诧异的问高飞，“怎么这么说？” 高飞气呼呼的答，“哼！这大长虫本来是杨三哥先找到又射伤的。没想到潘龙那个卑鄙小人暗地里放冷箭，不仅抢了功劳，还射伤了三哥的胳膊。” 杨昱更加吃惊，“光天化日之下，潘龙敢做出这样的事？” 高飞一捶桌子，“还不是欺负我们这边没有大人。我爹和杨伯伯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潘龙一看身边没有人，就放了冷箭。他也不怕我们这些小子。三哥本来还跟他理论，谁知那个老匹夫马从远竟然帮着潘龙打压三哥。三哥碍着他的官职，不敢以下犯上。这才吃了暗亏。哼，那个老东西，谁不知道他现在正巴结潘老头。”说完不解气，又拿起他的短枪空划了几下。“都怪杨伯伯，要是昨晚他允许咱们继续去追。那现在的功劳早就是咱们的了。” 杨昱听了怒火中烧，他娘的，我们杨家的人在这里拼死拼活，却让你们姓潘的捡现成便宜。 这一次救驾，让杨昱烦闷不已。因为救驾，四哥被迫放弃逃婚，只能回去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因为救驾，师父及第被连累其中，虽不明原因，但及第的反常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变故。现在，三哥又被抢走了头彩功劳。 杨昱愤愤的想，他杨昱救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为什么，这一次，令他如此的不安？ 暴风雨前，会有征兆么？ -------------------------------------------------------- 皇宫深处，烛火幽幽。 宋帝躺在软塌上，手抚着腿伤处，对着帷幔下阴影里的人冷冷的吩咐着。“记住，先问清楚他跟杨延瑞和昭皙的关系！” 阴影里的人，一身黑衣，一把利剑。对着皇帝的脸上，竟带着一张诡异的苦脸面具。 “陛下确定？” 宋帝玩味的看着他的面具，“朕的判断，你也敢质疑？” “不敢。”冰冷的声音，仿佛不带有一丝感情。 宋帝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半天，仿佛自言自语般的解释道，“朕今天问他，为何在窗口挂了那么多的竹帘。他解释道，他怕亮。嘿，这个答案，到是让朕一下子记起了从前的很多事。那时朕还年轻，本名是赵匡义，可是皇兄登基后，为避讳，被赐名改成了赵光义。哼，朕那个时候年少轻浮，不知深浅，从此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个‘光’字。于是，当年伺候在朕身边的人，都懂得避朕的讳忌，把光改成别的说法。这件事，你师父应当知道。哼，朕的奴才，是一辈子都刻到骨子里的，想改，也改不掉。” 阴影里的人，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仿佛是做为回应。 宋帝一摆手，“去吧，规矩照旧。” 阴影里的人缓缓退去，无声无息，仿佛影子一般，一下子消失在了黑暗里。 宋帝对着那片黑暗，嘴角泛起一个冷笑。 ` 这一晚，前来探病的潘妃意外的发现，当皇上提起救过他姓命的杨昱时，并没有想像中如同对待救命恩人般的喜意和感激。 这一晚，潘家从皇宫里传出的密报中，只有一句话，“杨昱救驾有内情，速查明”。 ----------------------------------------------- 注一：其实历史上的宋帝，对历史上的杨家还算不错。可惜他杀兄嗜子，另月下对他的感观极为不好。于是，笔下的宋帝就变得越来越阴的了。 注二：宋太宗原名赵匡义，其兄太祖当皇帝之后，为了避讳，改名赵光义。后来他自己坐在了王位上，竟再次改名，叫赵炅。一代皇帝二次改名，个中理由，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身不由已 那天晚上，杨家的天波府里，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四郎杨晨翻滚在父亲的棍棒下，痛苦难堪。逃婚离家，实乃大逆不道之罪。 所有在家的杨家儿郎，都被逼站在祠堂门口观刑。以敬效尤。 腥红的血，滚烫了杨昱的眼睛。他再也忍耐不住，冲过去，伏在四郎身上，“爹，别打了！”没人敢这样冲撞家法，除了杨昱。 杨业把棍子抵在杨昱的背上，怒目切齿的斥道，“滚开，别以为我不打你！” 杨昱哀求的看着父亲，“爹，看在四哥救驾有功的份上，饶了他吧。” “功是功，过是过！” “可是……”杨昱还想争辩什么，却感到身下一动，“四哥，你？”。四郎强忍着巨痛，撑起身体。冷汗打湿了发鬓，血红抹上了嘴角，他轻咳一下说，“八弟，别劝了。杨家的家法，就是为了教会杨家男儿，做错了事，要能够承担。我做的，我该来承担。” “四哥，”看着四郎那张被抽离了血色的脸，和那双深埋了痛苦的眼睛，杨昱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和不公涌起。不对，这样对四哥不公平，事情是由他引起的，为何后果却要四哥一个人承担。他内疚的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乱惹事，你也不用救皇上，也不用被抓回来，也不用在这里挨打，也不用娶花家小姐，也不用……”杨昱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因为他惊恐的看到四哥的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个比刚才还要痛苦百倍的神情。 那是一种绝望的惝恍，和凄凉的放弃。 杨昱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突然间明白，自己的话，可能比父亲的家法还残酷百倍的正鞭笞着四哥的心。或者四哥此时，死咬着双唇隐忍的，不光是宣泄而下的棍棒，更是来自心底的向曾经所爱告别的绝望和不舍。 亲手放开的机会，亲手放走的幸福。杨昱悲哀的想，四哥，你现在还会有白天面对选择留下和逃走时的坦然和心甘么？杨家的人，是否命中注定，要学会做痛苦的选择，并在选择后痛苦呢？ 没有人再说话。 杨业握着家法的手，抖了几抖，却终于没有再举起来。 三郎杨昊沉着步走近，跪下，对着父亲的目光说，“爹，事情因我而起，不怪四弟。四弟这么做，必是有他的难言之隐。请爹，把婚约再，再改回来，由孩儿……” “混帐！”杨业颈间青筋迸起，“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我已经与花家定下婚期，岂能再改来改去！” “可是，”杨昱忽然想起那天在小较场时花谢玉的神情心思，“爹，可能花小姐也并不想……”话未说完，猛然间被一记重重的耳光打翻在地。 “不许再议！”杨业眸目带火，一指杨昱道，“你！还有你，昨天私闯腾龙的事，还没跟你算帐！” 杨昱不自觉的混身皮肉一紧，头皮发麻。 等侯发落。 杨业怒指着杨昱的手，抖了几抖。咬牙，“你！马上滚回去收拾行李。连夜跟着你六哥，出城追拿刺客！” 杨昱抬起头，意外的看向父亲，什么？让我去跟六哥捉拿刺客？这算什么？对我的惩罚？可是爹你不是一向不允许我和小七出门做事情么？为什么破例了？ ` 杨昱头痛的想，这一天，所有的事，都是乱的。 ----------------------------------------------------------------- 同一个夜晚。在另一个月黑风高的亭子里。 一对主仆，倚柱而立。 没有烛火，没有灯笼。就这样，借着暗淡的星光，融在粘稠的夜色中。 许久。一声叹息。 淡淡的，没有波澜。 仆人的身子一绷，“公子。” 公子张开双手，仿佛抚摸爱人一般，抚摸着夜色里的暗香，“可惜了，棋差一招。” “都是姓杨的坏了我们的大事。不然……” “诚叔，这世上只讲胜败，不讲理由。输了，就是输了。” “是，公子。那下一步？” 公子又淡淡的唉叹了一声，仿佛正亲手撕毁心爱的东西一般，用惋惜的声音吩咐道，“通知百足，把囚禁的郭占，萧祁等人处理了吧。记住，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徐诚躬身称，“是。那被俘的三人呢？” 公子目中精光一闪，“相信他们自己知道该怎么做。通知夜部，按原计划，撤离京城。” “是。” “诚叔，恐怕这一次，我们得丢个包子了。” “公子？” 公子的嘴角堆起一丝怨恨，“派出来追我们的，是杨六郎。杨六可不是泛泛之辈，若不给他个饵吃，他是绝不会松口的。” 徐诚略有担心的说，“这一次失败，我们的精英损失不少。若是再丢出去几个包子，恐怕……” 公子点点头，剑眉微柳，“其他人是舍不得，可是有一个人……” “公子是说……？” “对，”公子突然回转身，不容徐诚再说，直接吩咐道，“翌祥郡主照例明天会去拢翠庵祈福，你亲自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他。记住，要无意中的。” “是。” “再通知影部，在路上暗作记号，引杨景去拢翠庵。” “是，”可是，徐诚迟疑一下，“公子，把他当包子抛出去，会不会太……” 公子嘴边泛起一丝冷笑，“诚叔放心，这个人，命大着呢，没那么容易死掉。” 公子想了想，又吩咐道，“通知暗部，重新估算杨家实力。特别深入对杨八郎能力分析。” 徐诚领命，不再言语。 公子头也不回，离开长亭。一身青衣，渐渐融于夜色中。 杨小八，下一次，你没有那么幸运。 --------------------------------------------------- 注一：月下最近准备考试，更新较慢，抱歉。 注二：拢翠庵这个词偷自哪，大家发现没？对了，就是妙玉住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醉花之火 杨景对着面前的烤鸡沉思不语。 外焦内熟，烟气蒸腾。 古怪的香味，粘腻的钻进了鼻子里，翻腾着空空的胃气。 “八弟，你觉得呢？” 杨昱用刀割开一块肉，“ 十成熟，至少烤了半个时辰以上。”又仔细看了看，“咦，外面太焦，里面太嫩”上前闻了闻，立刻干呕了一下，“这是……”。 “恩”，杨景皱着眉点点头，“是燃火油加酒。” “我猜那两个人身上也被淋了这个东西。只不过如果要杀人毁尸，一场小火就足够了。为什么要动如此大的阵仗？” 杨景剑眉深锁，“也许他们的重点不在人身上。” 杨昱不再说话。 一股热浪灼面扑来，映天的红色翻滚在两人的眸底。 叫声，哭声，吵骂声，人喊马嘶。 一滴汗，从光洁的额头滑下。这个地方，杨昱并不陌生。 这里曾是衣香鬓影，燕舞莺啼。这里片刻前还华灯璀璨，宾客盈门。然而此时，却是一片火光冲天，残破不堪。 醉花巷，醉花居，醉人，醉月，醉君颜。 这里是汴水河畔最繁华奢靡的所在。 这里的酒，都源自佳酿不饮自醉。这里的美人，都玲珑百姿媚而不俗。 能被迎进这里的人，无不一掷千金，才华出众。在这片秦歌楚馆中，这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杨昱哂然一笑，“这地方找的可真没创意。我记得好像所有黑帮邪教的秘密据点都爱设在妓院这种地方。嘿，这一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布局缜密的主儿，以为能换个什么新鲜点的地方，没想到也还是脱不了俗。” 杨景听出了弟弟口中的讥讽之意，不免笑道“你小子说的好像自己经历过什么黑帮邪教似的。这青楼烟花之地，历来都是收集情报掩人耳目的最佳地点。他们把窝点设到这里，也不足为奇。” 杨昱嘿嘿一笑，心想你也不过只比我长三岁而已，况且我上辈子还比你多活过二十几年呢。虽然重生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因为智化未开而昏昏愕愕，可若论见多识广，我也不输于你。但这些话也只能腹议，他揉了揉被烟熏得酸痛的眼睛，四周看看，又坏笑着说，“要我说最倒霉的应该是这些个贵客。一个个正软香在怀，春宵一度呢，没想到却被这场大火给破了兴致。嘿嘿，六哥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咱们的熟人？” 杨景知道这个弟弟素来对任何事情都是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也不去理他的胡话，略忖一下，对左右一拱手道，“沈护卫，劳烦你带人控制火势。待火全熄后，仔细排查有无密室暗道。重点在厨房附近。” 龙虎禁卫队带刀护卫沈武恭敬的一抱拳，“六公子客气了，我等奉圣命协助六公子追拿逆贼，自当一切听从安排。” 杨景微微颌首，淡然一笑，回礼。 杨昱暗自感叹，虽然杨家的孩子骨子里都带有将门雄风，但若论天生贵气，就只有六郎杨景最为出众。这一次追捕刺客的人马中，除了杨家军外，还有开封府军巡使和禁卫军龙虎队同时奉命协助行动。杨昱本还担心六哥无功无名难以服众。但这一路行将，他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杨景的身上，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举手投足，谈笑折人，颇有当年小乔初嫁，羽扇纶巾的周公瑾之风流。杨昱心里嗟叹，想自己重生后外貌身形也算得上是人中翘楚，再加上上一世的智慧，本应鹤立鸡群，卓而不凡。可惜被投在了天波府里，天波杨家的儿郎们都太过精彩出众。杨昱站在杨景身边，就如同玉石伴着明珠一般，虽也名贵，却终是华光难掩。他自嘲的想，难到他的出生，注定就是要为杨家的少将们陪衬添彩的？ 杨景此时却不知道弟弟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他只见杨昱一脸表情转来转去，以为他等得无聊，说，“你也别站在这里了。这边烟尘大，对你的喘症不好。你去对面协助子安查问扣留下来的人吧。”杨昱一声得令，他也刚好想去那边看看热闹。可抬腿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一脸严肃的问，“六哥，你以前犯过家规第二十六条么？” 杨景一愣，什么？默想一下，家规第二十六条是什么？ 杨昱一脸坏笑的，“家规第二十六条，不得赌博嫖娼，奸淫掳掠。” 杨景还是有些糊涂。 杨昱接道，“六哥，家法森森，你以前从没来进过妓院吧？” 杨景俊脸微红，可是碍于外人又不好发作，“不许胡言！” 杨昱嘿嘿一笑，“那今晚算是你的人生第一次了。六哥，这醉花楼可是汴京最有名的妓院，你可要好好享受啊。”说罢，不等杨景反应，飞身而去。 ` 醉花居的对面，也是一处花柳之地，叫紫云坊。 虽只一街之隔，但名气声旺却大大不如醉花居。花不及鲜嫩，柳不及娇翠。于是只能捡人残剩，生意日渐惨淡。所以醉花居的这一场意外大火，令紫云坊的人格外的幸灾乐祸。因为事出突然，杨景只能借用紫云坊把从醉花居里跑出来的人，全都暂扣此处，一一盘问。 一时无人问津的所在，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紫云坊里的人各个兴奋不已，喜形于色，仿佛一点都看不到对面的熊熊烈火和逃出来人的伤嚎惨状。 一个花枝招展浓妆厚抹的老鸨开心的如同花雀一般，左扑右窜穿梭全场，口中叫着，“姑娘们，可要使出最拿手的，照顾好各位大爷啊。” 杨子安厌嫌的把刀往桌上一拍，“你！说你呢，安静一点！我们这是在办案，不是逛窑子。” 老鸨一听，不羞反笑，扭着肥硕的腰肢走过来，把手中的帕子往杨子安脸上一拍，“哟，这位小哥，还害什么羞啊。男人走进咱们花丛堆里还能想什么事。咯咯，一边办公事，一边办私事，两不误嘛。” 扑面而来的帕子上一股浓重的胭脂味，呛得杨子安连忙后退。他毕竟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子很薄，根本没有跟这种女人打交道的经验。老鸨见杨子安青涩的模样，更加得意，晃着插满钗花的大头追过来，抬起手在杨子安的脸颊上轻轻一掐，“啧，啧，小哥，没开过荤吧？不如姐姐送你一个上好的尤物，保叫你舒服销魂，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老鸨的声音又嗲又腻，摸他的那只手如同毛毛虫一般，搞得杨子安满脸通红，混身的不舒服。 杨昱刚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出。笑得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子安，你怎么被个老女人给调戏了？”杨子安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旁边的人也在暗笑，只是碍于杨子安的身份，没好意思出声。被杨昱这么一引，都放肆了起来。 杨子安又恼又羞，猛的一拔刀，分开距离，“放肆！让开！再敢胡说，就按妨碍公务罪，抓你进衙门！” 老鸨再深的水浪也混过，根本不怕杨子安的恐吓，夸张的一拍大腿，嚎道，“哎哟，公差乱抓人喽，公差乱抓人喽！” 杨子安气得，“你！” 杨昱上去，一拍他肩膀，示意他稍安毋躁。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喂，别叫了。你看这是什么？” 老鸨眼睛一亮，哭丧的脸立刻堆出了一朵花，“哟，还是这位小爷解风情。”说罢拿眼睛一剜杨子安。杨子安俊目怒睁。 杨昱把手中的银子往桌子上一拍，“军爷们在办案，有公务在身，你就别添乱了。去，把你们坊里的名角儿都叫来，开个房，上好酒菜，陪小爷玩玩。” 杨子安听了一皱眉，“八少爷，这……”这不大好吧。且不说杨家家法森严，决不允许子弟进入这花月场合。就是现在，我们是在来办案的，案情重大。你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呢。 杨昱给他一个不要紧的表情，“没关系，这坊里的都是咱们杨家军。我想决不会有人给我爹通风报信吧？”又收起嘻皮笑脸严肃的说，“醉花居与紫云坊对立了这么久，下面的人肯定有所来往，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些内情。我可以问问她们，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杨子安觉得杨昱话中也有道理，不再干涉，也就由他去了。 ` 杨昱在老鸨姑娘们的簇拥下，华丽丽的走进一处厢房，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去了。 杨子安虽然在道义上觉得不妥，但心里还是很满意这个结果的。 他杨子安从小跟随四郎一起拜师学艺，武韬文略。现在已然是杨家亲卫队的带刀护卫，可以独当一面了，但是对付这一群女人，他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打不得，骂不通，心气耿直，面子又薄。这种事，大概也只能由那个古灵精怪的八少爷来应付了。 现在这群聒噪的女人们走开了，他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做事了。 从醉花居里逃出来的姑娘男客们，全被集中在这里。登记，盘问，检查细软。 这是一项十分繁杂的任务，那么多的人，稍有疏忽，就可能不小心放走有嫌疑的人。更何况，能来醉花居里寻欢作乐的，非富即贵，都是有身份背景的人。一个操作不好，还可能得罪权贵，后患无穷。这也是杨景特意把杨子安安排在这里的原因。 一个兵卫递过一张名单，“这是所有客人的记录。” 杨子安接过来，从上到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竟有些不可思议。他？ ------------------------------------------ 注一：月下最近很忙，更新较慢，抱歉。20天后，会恢复更新速度。 注二：月下对宋朝的文武官职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得出的结论，太生僻了。所以文中还会有一些名词穿越，目的是为了通俗易懂。大家包容哈。 注三：文献中记，宋朝的武官是不许私蓄兵丁的。但一般戏文中都有家丁之说法。于是月下安排，武将王侯的家里，都会养着一些亲卫队。杨子安在这里，就是这么一个角色。（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莺莺燕燕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一屋子风情少女，莺燕环绕，活色生香。 酒是女儿醉，菜式有八摆。两个豆蔻伊人随伺在侧，斟酒布菜，极尽妩媚。外间隔着珠帘有一队素衣乐女，弹唱轻舞，醉人心怀。 这样的香艳场景，总是能让人浮想连连。 可惜，身处其中的那一位翩翩公子，却只能眼羡，而难得其乐。 桌上的酒再醇，桌边的人再美，他都无福消受。 大圆桌上的一个姑娘轻翘兰指，含笑带嗔的说，“公子坐那么远干什么？难到怕我们吃了你？” 杨昱靠在窗口的软塌上，舒服的摇着脚，“刚才不是说了么，本少爷闻不得你们身上的那股子香气。我看这样远远的对着也好，你们一个个的美丽，本少爷全都看得见。” 另一个穿着粉红衣衫的美人掩嘴一笑，“公子真是爱说笑。来我们坊里的男人，哪有几个愿意花钱只看不动的？莫不是公子嫌弃我们姐妹姿色太差，入不得眼？”说罢装作嗔怒般剜了杨昱一眼，似嗔似笑，风情万种。 旁边的姑娘们都暧昧的窃笑起来。 杨昱也不以为意，用放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粉红美人，曲眉墨黛，杏眼含春，微微上弯的唇角边有一颗甜甜的笑痣。这样的眉眼神情，合在一起，说不尽的妩媚风骚。杨昱暗叹，这个美人应该就是紫云坊的头牌了。这股子风韵，就算放在醉花居里都是丝毫不逊色的。 美人也不害羞，反而拿着一双汪汪带水的眼睛对了上去。似有情，还无情，风味千转，勾人心弦。 杨昱轻浮的一笑，叹道，“罢了，罢了。如此佳人，谁敢说紫云坊里无美人。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浅笑，珠唇启，“妾身仙儿。” “仙儿，仙儿，如梦如仙，不错，不错。”杨昱抿了一口茶，眯着眼，仿佛怜惜一般说，“仙儿，你这美貌，这风韵，高出你们紫云坊的姑娘们不知有几倍，那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你有这个资本，怎么不去对面醉花居里呢？虽然只有一街之遥，可在那边，你能被捧成汴河头牌。在这里嘛，熬得再久，也不过是个小角儿呀。” 杨昱这几句话，仿佛无意，却说得屋中的几个人神色各异。先是那个鸨母的面皮不自然的抖了几抖，似乎想发作，却又强忍了下来。先前最开始发话的那个姑娘则是难掩的一脸妒色。其她人，有的嫉妒，有的羡慕，有的一脸平静，有的欲言又止。 杨昱托着茶杯，带着事不关已的笑，一一看在眼底。妒嫉能让人失去分寸，特别是女人的妒嫉。 仙儿的神色到是波动不大，她低着头，抿了一口酒在嘴里。再抬起头，已是腮上绯红，露出小女儿的天真之色，“公子真是高抬仙儿了。妾身蒲柳之姿，跟姐姐妹妹们都是一般的，哪有那么好？鸨母不嫌弃妾身姿色平平，能赏妾身一个安身之处，妾身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说到后来转头向着老鸨，问，“红妈妈，你说是不是？” 老鸨神情略有尴尬的说，“仙儿说哪里的话。我这紫云坊还不是要靠你撑台面。” 仙儿咯咯一笑，看向杨昱，不再言语。 杨昱也会意的一笑，不再深纠这个话题，从怀里掏出几文铜钱，丢给身边的丫环，“喏，打赏给外面那几个乐女的。” 丫环高兴的谢赏，走去外间。 杨昱调整了一个姿势，轻描淡写的说，“这酒也喝了，饭了吃了，姑娘也点了，曲儿也听了。咱们来说说正事吧。” 老鸨一脸的疑问，“正事？什么正事？” 杨昱把指节弹在桌角上，“当然是对面醉花居的正事。” 一提醉花居，刚还叽叽喳喳的女人们，一下子都干静了下来。 杨昱想，如是他所猜不错，这几个女人中，肯定是有知道内情的。 老鸨一脸不自然的说，“醉花居的事，我们怎么会知道。”说罢眼睛左右瞟瞟，随即又堆上一脸笑，“哟，我说公子，您这钱也花了，姑娘们也叫来了。该干的正事，是那个吧？”说罢**的笑了起来。 身边有几个姑娘也附和的笑着。 杨昱丝毫不以为意。仿佛看戏一般，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他用手一指最先说话的那个姑娘，“喏，小姐，你叫什么？” 被指到的女子，姿色虽不如仙儿，但也眉目含情，笑语怜人，她甜甜的回答，“我叫小宛。” 杨昱点头，不错，“小宛，就由你开始吧，说说醉花居。” 小宛神色飘了一下，看一眼老鸨，“醉花居的事，我们可不知道。我们两家对立着好久了。平时都不怎么来往的。” 老鸨似乎是赞同的点点头。仙儿依旧是低头尝酒，仿佛这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酒一般。仙儿旁边则有一个资色平平的姑娘，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杨昱探起身子，“不怎么来往？小宛，有人可不这么想哦。” 小宛俏目一瞪，“谁？” 杨昱一指刚才的那个姑娘，“喏，她！她可觉得你没说实话。” 被杨昱指到的小姑娘一脸的惊慌。看她的穿带打扮，应该又是下一等的姑娘。年纪看起来比小宛仙儿她们还小上两岁。应该是刚出行不久，并没见过太多的世面。 杨昱一脸坏笑的指着她，“小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旁边老鸨用指头一戳她的胳膊，“秋荷，不许乱说。” 秋荷张了张嘴，又老实的闭上。 杨昱佯怒道，“老鸨，不许吓唬她。本少爷是皇上亲点的办差官，本少爷问话要如实回答。若有半点隐瞒，或是知情不报，那是掉脑袋的大罪。秋荷，你不要怕。知道什么，说什么。” 秋荷被杨昱这半真半假的一说，真的是吓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其实小宛姐姐，跟那边是有来往的。她跟那边的惜萱是好朋友。” 杨昱得意的一看小宛，“看来，真是有人对本少爷说慌了。” 小宛拿眼睛一剜秋荷，又瞟一眼低头喝酒的仙儿，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般，贝齿一咬香唇，“哼，说就说。要说醉花居的事，你可真别问我。我不过是跟惜萱私下里有点交情，知道的不多。最知道醉花居的人，应该是她！”说罢，也不理旁边一直打手势的老鸨。气呼呼的瞪着仙儿，“她本来就是从醉花居里出来的。有事，你问她！” 老鸨气的一拍大腿，“你们这群不听话的小妮子！” 杨昱满意的点点头。女人，果真都是善妒的。“仙儿，既然你是从那边出来的。你就来说说吧。” 仙儿仿佛微醉一般，半伏在桌上，娇吁吁的问，“公子想要听什么？” 杨昱盯着她的眼睛，“仙儿这么聪明，自然是知道我想听什么。醉花居里的人，有人犯了灭九族的大罪，现在又一把火烧了它。你觉得这些事，是谁做的？” 仙儿自嘲的一笑，“公子有所不知。仙儿是因为不讨醉花居老板的喜爱，所以才被赶了出来，只能逃到这紫云坊里混营生。所以醉花居那边是怎么回事，仙儿是真的不知道。” 杨昱不满意的摇头，“你既然在那里边住过，一定能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仙头抚着额头，仿佛是认真的想了想，“特别的事情？恩，仙儿到是想起一件来。不过不知道算不算特别。” “说。” “醉花居的梅老板，每个月都会去肴山一趟。据说是去看亲戚，可是据我所知，梅老板是孤儿一个，从小就是在青楼里长大的，哪有什么亲戚。再说，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有亲戚，人家也未必肯见呢。”说罢语带凄凉的一笑，又饮一杯。 杨昱心里暗忖，肴山？ 正想着，突然一人敲门而入。看到杨昱坐在远离女人圈的塌子上，先是一愣，继而暧昧的笑笑。 杨昱揶揄到，“怎么，子安，你也心痒痒，想进来同乐同乐？” 杨子安做了一个找打的手势，“你出来一下。” 杨昱抬起身，“怎么？” 杨子安一扬手中的纸。 杨昱对着众女人嘻嘻一笑，吩咐，“大家别散，在这里等我。”跟着杨子安出去。 杨子安把手中的纸递给他，“你看看吧，这里。” 杨昱一看这人名，也是一愣，“他？” 杨子安嘿嘿一笑，“不信吧？我一开始也不信。千真万确的。你看看怎么办吧。这份名单，按理我得要上交的。” 杨昱一裂嘴，“先别。你一上交了。估计他的小命就不保了。我先去看看。” 杨子安点头，这人交给你吧。（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密室（上） 另一个房间里，一个弱冠少年坐立不安的在屋中来回踱步。 一个人的房间，有桌有椅，有塌有床。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可还是令屋中的人十分的不安。 杨昱推门进来的时候，这位狼狈少年正烦躁的揪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身衣服蹭的黑一块灰一块，下摆上还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连着腰带，松松垮垮的。 杨昱一看他就笑了，“秀才，还真是你啊？” 秀才卢循尴尬的赶紧把门关上，“小点声，小点声。” 杨昱嘿嘿一笑，故意的放亮了嗓子，“哟，这不是卢公……。” 卢循气的一捂他的嘴，“别叫，别叫。嫌我死的不够快啊？” 杨昱揶揄他，“我说卢大公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上次高飞，小尉我们三个叫你来，你死活不来，不和我们同流合污。怎么？现在想通了？不装清高了？” 卢循俊脸一红，尴尬的，“我这，这是硬被朋友拉过来的，没办法。” 杨昱撇撇嘴，“不信。咱们兄弟多少年的交情了，上次硬拉你来都拉不动。我说，秀才，你不会看上这家的哪位姑娘了吧？” 卢循一跺脚，着急的，“小八，你就别损我了。我真是第一次来，一时大意了。唉，你赶紧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啊。这事儿要是捅到我家老爷子那里，我这条小命就甭想要了。” 杨昱心念一转，想这件事还真是麻烦。卢家的家法森严他是知道的，比之他们杨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卢循的父亲卢多逊是文人出身，更讲究个礼义廉耻，容不得子弟一丝行为不妥。这事要是被记录在案，肯定要被卢老爷子知道，到时候雷霆爆发，卢循这条小命不没也要去一半。他跟卢循几年的交情，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就地正法。可是若私下里放了他，他自己这条小命也得看紧一些了。这一次查案，事关重大。醉花居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私放嫌犯，这事若真追究起来，可小可大。更何况这一次查案的，不光是他们杨家的人，还有开封府的人和官家御前禁卫队，几方协力关系复杂，若是处理不好，把他们杨家搭进去可就麻烦了。 他也奇怪，这秀才平时从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们死磨硬拉了几次都不能拖他下水。怎么突然转了性，居然自己偷偷的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而且还早不失身，晚不失身，偏偏这个时候一头撞进网里。 他唉了一口气，“秀才，你就坑害兄弟吧。” 卢循也是一脸无辜，“真倒霉，我就一时大意，来这么一次，居然能遇到这种事。小八，到底出什么大事了？这么兴师动众的？” 杨昱犹豫了一下，说，“这是机密，现在还没公开，你听了可别跟外人说。” “恩”，卢循点头答应。 杨昱又嘱咐，“就是你爹问，也别说。”他想说，你爹虽然官职不低，不过因为是文职暂时也还不知道。 “我隐瞒还来不及，哪敢去跟他老人家说。” 杨昱想想也是，“昨天狩猎，官家遭到刺杀了。” “什么？”卢循吃惊的张大了嘴。 “我六哥奉命追查刺客，查到了这醉花居。结果又被人一把火给烧了。所以你知道事关重大了吧？你说你也是，皇家狩猎你托病不参加，偏偏跑到这种地方来。这不是找死么？” 卢循懊恼的一拍额头。 杨昱还想说什么，门口一阵敲门声，一个大头探进来，“你们谈完没？六少爷那边有发现，找你过去呢。” 杨昱起身，“行，我过去看看。” “哎！”杨子安和卢循齐声叫住他，“那他怎么办？”“那我怎么办？” 杨昱头痛的在原地一转圈，“子安，你先把他藏这吧。等我回来解决。” 卢循急道，“小八，你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不放我走？” 杨昱气道，“你以为这事就直接放你走这么简单？你不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么？你没叫姑娘陪着？那么多人见过你，不对好口供，怎么放你走啊？你先老实在这呆着，等我回来。” -------------------------- 比起这边的繁华喧闹，对面的那一边火海肆虐后，是一片凄凉灰烬。 曾经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都随着烈焰，尘归尘，土归土。只留下若有若无的残痕，等待着有心的人们，听它们讲述着曾经的故事。 杨景一指地上的一块铁板，“这里应该就是地下密室的入口了。原来是厨房的灶台，入口藏在了这底下，若是平时，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杨昱点点头，恩，要不是那只烧鸡，他们也不会把怀疑重点放在厨房上边。“六哥，你猜底下是什么？” 杨景一笑，“下去来看看就知道了。” 有人把入口打开。一股燥热扑面。杨昱一皱眉，也烧了。 兄弟两相对一视。 丢一只火把下去，熄灭。再等，再丢。终于有火光燃起来。 杨景对杨昱说，“你别下去了，下面灰太大，空气不好。” 杨昱摇头，“没事。我弄个湿巾蒙好口鼻就没事了。” 杨景想一想，同意。他也希望杨昱能够下去，在重要的地方，多一个人的智慧总会有更多的发现。他这个八弟，虽然在家里排行最末，可他从小就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智慧。尽管他越长大，行为就越乖张，好像玩世不恭，智商表现上也越趋于常人。可杨景能感到，这个八弟身上有一种大智若愚的味道。就比如这次猎场救驾，杨昱所表现出来的临危不惧和机智聪慧，已非常人能够做到。所以，当父亲跟他交待，要他带杨昱一起出来查案的时候，他不以为累赘，反而认为杨昱是一个很好的帮手。一个可以完全信任，心意相通，且聪颖机智的兄弟，是他能够找到最好的搭档。 杨景身一纵，跳了下去。杨昱紧跟其后。 燥热，恶臭，混着灰烬扑面而来，令人窒息，咳嗽。 杨昱紧捂口鼻，闷着声，“六哥，又是人为纵火。” 杨景一拉他，把火把降低，摇曳的火光下，三具烧焦了的尸体整齐的排在地上。 杨昱一阵发呕。这是他今天见到的第六具尸体。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死亡的气息，还是令他异常的恐慌和不安。 杨景上前检查，“尸体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位置排列整齐，口鼻中没有烟灰。应该跟前三具一样，都是先被人杀死，后淋油烧毁的。” 杨昱沉默不语。这是一间并不太大的密室。从痕迹上来，没有床，没有常规家具。似乎并不是住人用的。火烧的很彻底，找不到一片幸免的物件，所有的物品都已化为灰烬，难以还原。他略想了一下，说，“六哥，看来这火烧的的确很大。” 杨景也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有点大，就算是淋了燃火油，也不应该烧的如此彻底。” “这是一间密室，没门没窗，入口处又被铁板封死，按理说，不应该有足够的空气支持燃烧。除非……” “除非，这间密室外，还有另一个出口，可以通风。他们先把这间密室烧光，又把那个通风口封死。” “找找！” 一边的沈武吩咐手下，“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几个人贴着墙摸索。 “六公子，这片墙是空的！” 杨景走过去，仔细的查看，然后用手一按墙壁上一块突起的砖头。 石墙吱嘎一声翻转开。 几人相视一笑。果然还有一个暗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密室（下） 一股潮湿干净的风扑面，杨景笑，“看来这条暗道是有人常来常往的。” 火把递过去，“你先看看。” 杨昱探身上前，仔细的查看了一下。“安全，没有机关。”一群人鱼贯而入。 一墙之隔，却分开两个世界。清爽的空气，让所有刚从火海中脱离的人，都忙不迭的深吸了几口。 有人点燃了墙壁上的火把。光明一点一点，把这个未知的空间送到了大家的面前。 一片空荡。 暗道并不狭窄。一人半高，三人宽。跟被烧毁的密室一样，都是石质结构。除了照明用的火把外，并无一点多余的摆设。前方几十丈外，是一片阴影，看光线，应该是一个左转。 杨昱放开手帕深吸了一口气，“这空气很新鲜，看来通道并不长。出口处应该就在前方。” 杨景点点头，“走，看看它到底通到哪里。” 踢踏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洞的暗道里，让杨昱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他紧紧跟在杨景的身后，一双眼睛谨慎的扫过每一寸可疑的角落。 然而什么都没有。没有机关，没有暗门。这条通路，安全的就像是他们自己家的后花园一般。只是黑暗，却没有一点危险。 路走到尽头，转左，就可以隐隐看到出口处的光亮了。丝丝点点，是落霞的光辉。 杨昱越往前走，眉头就皱得越深。这一条莫名其妙的安全之路，反正让他感到很不安。 六具烧焦的尸体，和一场吞天的大火。每一招每一步，都先于他们，又决绝很辣。为何手段做尽后，却要留一条如此干净的暗道给他们？ 这条暗道到底会带给他们什么？ 前面便是出口了。是一道倾斜着的木门。门上一把铁锁。门前有一块较大的回转之地。意外的，靠墙之处竟还有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有几筐杂物。 杨昱翻看了一下。竟是一些香烛之物，和几件女人的衣衫。 杨景一拉他，“八弟，先把门打开再说。”说罢一示意，只见沈武他们几个人正围着那把铁锁发愁。有人试着用刀砍断。刀被弹起来，卷了刃。锁口处却纹丝未动。 那人骂了一声粗口，“娘的，这是什么鬼捞子锁，老子的刀砍人都不含糊，砍它还不成？” 沈武一笑，“于兄，这锁是精钢的。一般的刀剑砍不坏它。” 被叫做于兄的人，一捋满脸的青虬，“娘的，一个妓院的后门，弄一把这么结实的锁干他姥姥用！”说完一撸袖子，“老子不信砍不断这锁就出不去了。让开，都让开，老子来一拳把这木门打碎。” 杨昱暗笑，心想这个于忠年也真够粗野的。如此重要的事，开封府怎么会派他这么一位莽将来呢？杨昱其实对开封府一直印象不错，好感主要来源于前世看的那些包公演义。特别是对“御猫”展昭的描写，智勇双全，潇洒风流。误导他以为开封府的人，全都是玉猫之才，就算不风流倜傥，至少也该才智超群。谁想这位于忠年于护卫，虽官居从五品，行为却让人大跌眼镜，有勇无谋，鲁莽不堪。 于忠年说罢，还真就扎起马步，运气打算出拳。幸好有沈武一把拦下来。“于兄，且稍安勿躁。” 杨昱忍着笑，悄声说，“让他一拳砸开也好。到是让我省事了。” 杨景淡笑不语。 于忠年一瞪眼睛，“你挡着我干嘛？” 沈武无奈的说，“于兄，先别急着砸门。先问问六公子的意思。” 于忠年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位官家亲点的白身长官，无官无品，唯一的头衔只有杨无敌的儿子，杨六公子。他鼻子里呲了一下，“六公子，我要砸门。你发个话。” 杨景仿佛听不出他语气里的不恭之意，依旧淡然的说，“我八弟精通锁器，且让他先试试。若是不成，于护卫再施展铁拳也不迟。” 于忠年脸上的肉跳了两下，他想说，老子的钢刀都砸不开的锁，他这个嘴上没毛的小子就能鼓捣开？但张了张嘴，还是又闭了上，退到一边，鼻子里粗呼出一口气。 杨昱只得从怀中掏出一连金针，开始工作。 探，听，挑，翘，片刻，“卡”的一声。他回头，对着杨景一示意，成了，还算没给你丢脸。 沈武在一边语带惊意的说，“八公子果然是精通开锁之技。这么快就打开了。” 杨昱谦虚的一笑，“沈兄说笑了。你这话要是当着我爹的面夸，那我可离板子不远了。” 于忠年老脸一红，“娘的，还真让你给鼓捣开了。” 杨昱扬扬眉，“班门弄斧了。” 沈武爽朗的一拉他，“走，出去看看。” 推门，出去。意外的，是一片赏心悦目。 暗道的出口处，正是汴水的一处河弯前。背靠山谷，林荫遮盖，十分隐蔽。放眼去，是一片静谧的河水荡漾。远处隐隐几叶画坊小舟。柳姿倒映在水边，摇摇荡荡。 杨昱深吸一口河边香甜的水汽，“这醉花居的人到还真有情趣，连暗道的出口都设在这么有诗情画意的地方。” 沈武却叫了一声，“六公子，这里有脚印。” 几个人看去，是一双男人的脚印，深深浅浅，向河边走去。 杨景略忖一下，说，“沈兄，麻烦你带人跟着这脚印，看看有没有线索。”想了想，又说，“于护卫，劳烦你原路返回。向杨子安通知我们这边的情况，并排查醉花居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男子出入。” 两人得令而去。只剩杨家的兄弟二人，望着点点汴水，用同样的神情，皱眉沉思。 “八弟，我们再重新捋一遍线索。” 杨昱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好。” “狩猎场里，我们共生擒刺客三人，死二人，已知逃走一人。生擒的三人中，有跟你交过手的郭占，还有在落霞山下被四哥拿下的陈义成，另一名是被你捆住丢进河里的曹庆。死二名，其中一人是死在我剑下的刘子义，还有一人是林中发现赶过来支援郭占的李云强。逃走了一名，是在第一次炽蝎局中杀死了全部禁卫队的萧祁。他是我们目前可知武功最高的一个刺客。郭占三人虽被生擒，可惜还未等审问，全部服毒自杀。没留下任何口供。” 杨昱接道，“已死的五人中，只有郭占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冒充者。其他四人都是来自各个府邸的亲卫队。有八王府的，有丞相府的，有御史府的，也有公主府的，他们服侍的时间各有长短，从几年到几个月不等。不论是从时间还是身份，都很随机，没有任何共同特征。而且这些个府邸，随便哪一个都是我们审不得的。由此我们推测，这批刺客，可能筹划已久，从几年前就开始，化作不同身份，潜入京城内各高官要员的府内任职。极有可能不只这六人，也许还有更多的人，有的被带进了猎场，有的没有被带进猎场。然后在这一次刺杀中，被启动了。” 杨景点头，负手而立，“这些人中，唯一特殊的就是郭占和萧祁。因为这两人都是带着人皮面具的假冒者。很可能是因为官家身边的禁卫队实在难以混入，所以他们只好用此办法蒙骗过关。于是我们重点调查郭占和萧祁。据他们的家人和朋友称，猎狩的前五天，他们俩同时失踪了一天半的时间。回来后，行为举止就开始奇奇怪怪。只是当时，大家都忙于准备皇家狩猎，而忽略了他们的异常。” “郭占的夫人哭闹过，说这两个人经常结伴出入勾栏之地。而且他们的属下也证实，就在郭萧两人失踪的那晚，他们是一同去了最常光顾的醉花居寻乐。” 杨景用手扣着树枝，“于是，我们依线索查到醉花居，却得到了一场把一切罪证都吞噬了的大火。” “不，也不是一切的罪证都被吞噬了。至少我们还得到了六具尸体，一个密室，一条暗道，和一双脚印。” 杨景双目闪烁，“八弟，你怎么看？” 杨昱微皱眉头，“六具尸体，两女四男。都是先杀后烧，目的就是让我们确定不了死者的身份。这个幕后策划者的心思，实在是歹毒。”他一握拳，“唉，可惜现在没有DNA测试，不然……” “什么是第安什么测试？”杨景奇怪的问。 杨昱一扯嘴角，坏了，穿越了。“没什么，我乱说的。我的意思是，我们确定不了死者的身份，也就确定不了谁是刺客，谁是无辜受死的人。现在失踪的人数，多于死亡的人数，连醉花居的梅老板都失踪了。我们即断定不了梅老板是否还活着，也断定不了那四具男尸中有没有郭占萧祁二人。” 杨景也是一脸冷竣，“这个幕后黑手的手段的确狠辣决绝。每到一步，都先行一招，而且不留活口。” “所以我总觉得这条暗道不对劲。” “怎么？” 杨昱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念头飘过，却又抓不到理不清，“六哥，你不觉得这条暗道太干静了么？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找到，又走了出来。不太附合这个幕后黑手的做事方法啊。” 杨景也是若有所思，“你是说，这是他们故意放给我们的？” 杨昱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正说着，沈武带人回复，“六公子，脚印查清楚了。一直沿到河边的一个渔家小渡口处。旁边的渔夫说，醉花居失火前，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从这边跑过来，急匆匆的，雇了一条渔船向西走了。” “有没有说去哪里？” 沈武点头，“虽然不太确定，但是那个渔夫说，他恍惚听到，是要去肴山。” “肴山？”杨昱心里一动，肴山？ “八弟？” “六哥，我在紫云坊那边问询的时候，有一个叫仙儿的姑娘说醉花居的梅老板，每月都要去一次肴山。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他又去肴山做什么？”杨昱站起身，来回踱步，“肴山，肴山上有什么？香烛，女人的衣服。我知道了！”他兴奋的一笑，“六哥，他是去拢翠庵，肴山上最有名的就是拢翠庵。” 杨景满意的点头，“沈兄，麻烦你留在此地继续跟进排查。我们去肴山看看。” 沈武想了一想说，“六公子，我也跟去肴山吧。”顿了顿，“毕竟公子你没有军衔，真有事，不好调动军队。我跟你去，会方便一些。” 杨景感谢的颌首，“那就劳烦沈兄。” 另一边杨昱却突然泄了气一般，“六哥，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这条线，就好像那个幕后黑手故意留给我们似的。我们不会是被他牵着鼻子走吧。” 杨景目光中含着斗志的笑意，说，“没关系，不论是故意，还是无意，只要是他们留下的，我们就要去查一查。百密一疏，再高明的局，都会有破绽。不管他们摆的是什么阵，只要我们留心，总能找出他们的马脚。” 杨昱赞同的点点头，“好，那就去一趟肴山。”又想到什么，说“六哥，最好派人盯着紫云坊，特别是那个仙儿。” 杨景好奇的，“哦？有什么疑点么？” 杨昱有点混乱的摇头，“没有，只是我的直觉罢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异姓郡主 秋高气爽。金色的麦田，黄灿灿，一浪又一浪，漾满山谷和平原。 麦间是星星点点劳作的人民，背负夕阳，面朝黄土。粗糙的手，在质朴的大地上打磨切割。蒸腾的汗水滑过古铜色的脸颊，滴在干渴的土壤里，被瞬间吸食。偶而有偷吃的雀鸟飞过，低低的掠起一片扑腾腾的翼响。有老汉们打着梢子，唱起了山歌，这边起，那边合。 一队挑着食盒的女人们，扭着健硕的腰枝，走在细细长长的田梗上，嘴里吆喝着。田间的汉子们便终于直起腰。抹一抹混着汗水和尘土的脸，迎着阳光，走向各家女人。喝一碗水，拿一个馍馍。蹲在田梗上，享受着片刻的轻松。 然后，宁静的乡路上，远远的传来一阵马碲声。细细碎碎，不紧不慢。田梗上的人们都手打凉棚，抻脖遥望。似乎想给他们平凡枯燥的一天，找一点新鲜话柄。 有眼神好的，先叫起来，“是一队官兵哎，后面还有一马车。啧，好大的马车。” 有老汉吸着烟斗，说，“不稀奇。肯定又是哪家的太太小姐上肴山的。” “不是，前儿也走过一个，没这么气派，就有三两个家丁抬个轿子。这回不一样，前后跟着十好几个当兵的呢。” 老汉磕一磕烟斗，问，“你看看有旗子没有？” 那个好事的站了起来，望了望，“旗子？车上边好像是有一个旗子。” “旗子上写的是啥字？” 那人挠挠头，“三叔，你这话问的。我又不识字，我咋知道是啥字。” 一群人哄笑起来。 马车的旗子上，用金丝线大大的绣着一个“贤”字。“贤”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一个地位的告示。尽管山乡野夫们并认不得其中的意思，但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足以让沿路所有的官员鸿儒们望尘而拜。 马车上雕花的木窗被一只玲珑玉手轻轻推开。半张润玉般的小脸探出来，乌亮的流海半贴着前额，斜斜的搭在眉上。一双弯如新月的眼睛，含着俏皮的灵动。小巧的鼻头，微微上扬。甜甜的小嘴半张着，含着新奇的笑意。 俏皮少女倚着窗口左观右看，然后泄了一口气，又坐回椅子上，嗲嗲的说，“怎么还是麦田，我们一路上已经看了大半天的麦田了。什么时候才能到肴山呀？” 少女的对面坐着一位眉目如画，气质若兰的素衣美人。正是摽梅之年，年华如芳。淡淡雅雅，只坐在那里，便我见犹怜，令人神摇目夺。 美人目中含怜，笑语盈盈的说，“你这丫头，不让你来，你偏要跟着。怎么，才大半天的路，就烦了？” 俏皮少女嘟嘟小嘴，“是我爹强逼着我来的嘛，说什么要跟姐姐你学学静心养性。唉，要是这个时候呆在城里，肯定有更好玩的事情。” 美人拿玉指一点少女的小鼻头，“我猜信王爷就是怕你在城里玩出什么大事来，所以才把你这个小麻烦发配到我这里，陪着我一起千里迢迢。”她也很好奇为什么信王会突然要求昭皙郡主跟随自己来肴山听道。猎场中的杀王刺驾，必然要引起朝野的轰然大波。这个时候，所有的王族成员不是都应该深居简出，加强保安，以彻安全么？云瑶是信王唯一的女儿，视若明珠，怎么会不严加保全，反而要派出在外呢？云瑶跟杨昱救驾的事，她听八王略略讲过，难到这里面有什么变故，致使信王不得不让女儿远离京城？ 云瑶瘪瘪嘴，“总之我爹就是怪怪的。那柴姐姐你呢？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就不怕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柴净碗笑笑，“我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去拢翠庵听道养性，习惯了。再说我是一个异姓郡主，应该不会被刺客看中的。”八贤王赵德芳也曾劝她取消肴山之行，或是晚些再走，但是被她婉转回绝了。因为肴山上，有一个她不能不见，却又不可相见的人。每年一次，难以放弃。 云瑶俏皮的佯怒道，“哼，哪个笨蛋刺客不长眼睛，敢小看我们的柴郡主。柴姐姐的身份，比两个公主加起来都管用呢。我要是刺客，我准先劫你。” 柴净婉被逗得一乐，“你这个小刺客快别胡说八道”，又指指窗外，示意，外面有一群不保证到底是谁的人的护卫们听着呢。 云瑶双手一捂嘴，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咯咯的笑开。 柴净婉脸上也带着笑，心底却泛起一阵淡淡的哀绪。自父母双亡后，她便顶着前朝公主的头衔，以最后一位柴氏嫡系血脉的身份，被送入深宫，尊为郡主。尊荣和头衔带来的，是一道又一道被锁死的门，有别人的，也有自己的。官家的宠爱，只等于冰冷的绫罗绸缎和暗淡的珠宝首饰。“前朝公主”的身份，就像是一尊供奉在庙堂里佛像，高高在上，也冷冷清清。 “姐姐，你怎么了？”云瑶轻轻的摇摇她的手臂。 柴净婉淡淡的笑笑，“没怎么，只是累了。”她有些黯然的想，除了一直待她如亲妹的八王德芳，对面的这个弯弯眼睛，俏皮可爱的小女孩，大概是唯一一个与她走得较近的王室成员了。孤单，也是一种相互吸引的气质。 赵云瑶也是一个从小就被孤单着的郡主。不是因为她性格孤僻，也不是因为她丑陋难堪，而是因为她的父亲，信王赵廷美。她第一次见到云瑶，是在八王府上。那一年她十三岁，已经晶莹剔透，巧心七窍，在万分努力的斡旋下，终于说服官家和皇后同意，让她搬至八王府长住。郡主迁家，群臣祝贺，信王也难得的带来了女儿云瑶。柴净婉第一次见云瑶时，云瑶正嘟着小嘴教一只叫翠翠的鹦鹉说话。她当时教的话是，“翠翠和瑶瑶做朋友”。已经学会了典雅高贵的柴净婉站在亭廊里，听着这个身份高贵的小郡主反反复复的对着一只鹦鹉说“做朋友”时，顿时酸泪盈眶。层层道道锁起来的心，莫明的被这个陌生的小女孩一下子全部打开。她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挣扎在金笼玉栏中，孤单的，寂寞的。她问她，为什么不在屋子里跟其她的郡主小姐们一起玩？这个小小的女孩笑盈盈的看着她，一双弯弯的眼睛里闪着她熟悉的聪慧的光芒。十岁的赵云瑶用甜甜的童音回答，因为我是信王的女儿。 信王的女儿，跟前朝公主一样，是一个注定被孤立的头衔。这个枷锁，在云瑶还没出生时，就已经被套了上去。云瑶出生的前一年，开国皇帝太祖突然驾崩，宋帝赵光义凭杜太后的“金匮之盟”，继承兄位，改国号“太平兴国”。虽然宋帝继位后稳握江山，但这一次不合常理又迷雾重重的继位，依旧令朝野上下腹诽不已。宋帝下边还有一个三弟信王廷美，太祖也留下有两位皇子。若是按“金匮之盟”，第一皇位继承人应该是信王廷美，然后是太祖的皇子德昭和德芳，最后才按序轮到宋帝自己的三个儿子。到底是兄位弟承，还是父位子继。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算盘，每个人心里都放了一个天平，只是偏向哪边，都不敢公然招示。直到一年后，德昭意外的自杀身亡，终于把信王推到了浪口风尖。不被期望的王位第一继承人，永远是一个不能触摸的禁忌。明则保身的大臣们，开始慢慢剥离与信王的私交。大人世界里的尔虞我诈，也连带在小孩子们的身上。郡主和世家小姐们都被大人们耳提面命，不准与昭皙交往。王族权贵世家里的孩子们永远都是早熟的。于是赵云瑶，这个弯弯眼睛俏笑可爱的小女孩，这就样顶着信王女儿的头衔，一路孤孤单单的长大。 十三岁的柴净婉，拉着十岁赵云瑶的手说，“来，姐姐带你去玩。” 于是两个同样被孤立着的孩子，就这样默默的，不敢张扬的，安抚着彼此的寂寞。 现在，两个人都已长大。柴净婉已经出落成一个气质如兰，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赵云瑶却还是那个总是弯弯笑笑，天真浪漫的小女孩。 柴净婉笑看着云瑶，想，如果能一直不长大，一直天真的活着，也好。 云瑶却不知柴净婉的婉转心思，她耐不住寂寞的左顾右盼，终于开心的大叫一声，“姐姐快看！那边有一个茶棚，咱们下车去喝碗茶，休息一下吧。” ------------------------ 注一：更新慢，抱歉。12月10号之后，恢复日更。 注二：云瑶年纪，宋太宗继位时间，纯属杜撰，经不得推敲。史实中，宋太宗976年继位。史实中，八王德芳于979年神秘病逝，时年23岁。史实中，秦王（即文中信王）廷美，983年被迫害致死，时年38岁。而本文发生时间为985年，所以，一切皆为杜撰。（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不安之心 同一条路上，另一支队伍远没有这样悠闲缓慢。 风尘仆仆。 杨景好心的问弟弟，“小八，要不要休息一下？” 杨昱嘴角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表情，“不用”。脸红，为什么不问别人单单关心我？又左右看看。已经连骑了三个时辰的马，其他的人依旧精神抖擞的稳坐在马上。只有他，被颠得七晕八素，腰酸背痛。特别是两腿间，磨得钻心的痛。 尽管他的马技在父亲的逼迫下已练得炉火纯青，但是这种长时间的行军对于他来讲，依旧是一种上刑般的折磨。他咬咬牙，想，要不要拉下面子，休息一下？杨无敌将军的八儿子骑了小半日的马就吵着要休息，这话传出去会不会不好听？ 一旁的沈武拔马上前，“六公子，大家都累了，正好前面有一个茶馆，能不能休息一下？” 杨景温和的一笑，“好，就在前面的茶馆处暂作休息。” 杨昱感激的看沈武。尽管这种示好很明显，但依旧另杨昱有一种雪中送炭般的惬意。 十几个军士整齐利落的跳下马。茶馆小二连忙笑脸迎接，“哟，各位军爷，里边请！” 杨家兄弟落在后面。杨昱试了几次，才龇牙咧嘴的抬起腿，跃下来。落地之后，还感觉自己是颠的。头发晕，没敢迈步。杨景扬扬眉，揶揄道，“少爷，用不用我背你？” 杨昱双腿合不拢的跳向他，“好啊，你背我。你我兄弟二人一展杨家雄风。” 杨景恶寒的躲开，“脸皮还真厚。把腿并直了再进屋。” 兄弟二人一进屋，都愣了一下。见方大小的茶馆里，竟有一半的桌椅都是损坏的。茶馆里也没有其他客人。先进屋的沈武等人，都挤在另一半桌椅上。 年纪不大的小二哈着腰迎上来，“公子莫嫌弃。小店倒霉，昨天正遇到两伙客人打了起来。您看看，这乒乒乓乓的一阵，不仅吓走了其他的客人，还把小店的桌椅全给砸了。这不，还没来得及修理呢。不过您放心，桌椅虽坏了，茶可是好茶，方圆百里我们家可是有名的。上肴山的贵客都爱来这里歇脚。” 杨昱无所谓的点点头，坏了不要紧，能有个地方歇歇腿就已经是最大的奢侈了。 拉个桌子坐下。一壶茶，几碟零食。不极品，还算可口。 杨昱把玩的杯子，低头不语。 杨景问，“真的累了？” 杨昱摇头，累是累，可不是为了这个。支撑了一天的笑脸，突然停下来，有一种空虚的无力感。 “六哥，爹为什么让我跟你出来？” “怎么，累的开始抱怨了？”揶揄完，笑等回击。却没有等到弟弟平时的机敏反驳。杨昱只是垂着眼睛，上弯的嘴角缓缓放平。 “说真的，六哥，你说爹为什么要派我出来？” 杨景正色的想了想，“爹临行前跟我说，把你带出来，是怕你在家里因为四哥的再生事端。” 呵，四哥，“你信？” 杨景拿起茶壶，把自己和弟弟的杯斟满，无可无不可的说，“爹这样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八弟，你在担心什么？” 杨昱揉着发酸的手，“不知道，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六哥，我总觉得爹有什么事瞒着我。” 杨景微颦眉头，等着弟弟说下去。 “咱们杨家的规矩，未满十六岁的子弟从来不会被派出公干。大哥二哥三哥都是满了十六岁才被送入军营的。爹那么一个恪守规矩的人，怎么会为了我这点小事破例？” “也许爹觉得你在护驾的这件事上有功，认为你可以帮上忙，所以才破的例。” 杨昱激动的反驳，“四哥在护驾上也有大功呢，爹怎么就不能为他破例，免了他的婚约！”说到最后，又意识到周围还有外人。只能强压着声音。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 杨景叹一口气，“四哥的事，与你又不相同。” “我明白”，声音中带着苦涩，“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四哥。如果不是我，四哥可能就会逃出生天。” 杨景拍拍弟弟的臂膀安慰，“不要这样想，留下来是四哥自己的选择。四哥是个真正的男人。” 杨昱苦笑的看着六郎，是，忠君报国，这才是杨家男人正统的家风。他是一个从就没有把君主放在第一位的杨家另类。“六哥，有时候我觉得我真不是杨家的人。文不成，武不就，上不得杀场，也入不成官场。就像是一个寄养在杨家的废物。” 他，本就是一个多出来的人。 杨景笑， “小八，你一向乐观，今天这是怎么了？爹娘对你要求宽松，是因为你天生的体弱。要求低，不等于不宠爱。你的聪明，爹一向是看在眼里的。不然这一次，也不会放心的放你出来。要是换成小七，他能么？” 杨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六哥，不论怎么说，这一次的事肯定有哪里不对。我带官家上山疗毒的时候，他跟老头好像是认识的。老头显得很不安，匆匆的就把我赶下了山。我还想着事情结了，就去山上问个清楚。结果又匆匆的被爹赶出了城。”难到这其中的关系，爹也有牵扯？ 及第老人的事，杨景也略知一二。杨家的孩子，在学完杨家枪法外，都会另拜明师以求武功上的精进。杨昱就是因为有了及第老人这个隐形又被默认了的师父，才被允许留在家中。但及第老人，不过是一个山野异人，跟皇家能有什么牵扯？ “小八，不论这件事里是不是有古怪，爹做的决定，永远只会为了你好的。所以你也不必多想。这趟公差之后，你回去再问问清楚就是了。” 杨昱想想也有道理。释然一笑，“六哥，你也没入过军营受过训练，为什么这么游刃有余？” 杨景笑骂，“还敢说，都是娘平日太宠你。回头我就跟爹说，对你要好好的严加训练，省得有一天真上了战场，还没冲锋到阵前呢，自己在马上就先累个半死。丢我们杨家的脸。” 杨昱夸张的把上身伏在桌子上，作揖，“六哥嘴下留情，可千万别害我。我的饭桶生活还没过够呢。” 杨景把他推起来，“别闹，形像。” 杨昱吐吐舌头。起来，不小心碰掉了筷子。他伏下身去捡。目光一扫，突然在桌子底下发现了一个东西，另他大惊失色。 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 注一：从今天起，恢复更新。前一段的停更，抱歉。 注二：绝唱开QQ群喽，群号：100735968 欢迎大家加群讨论（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再遇炽蝎 杨昱在桌子底子一动不动。 杨景用脚一碰他，“怎么了？” 杨昱打了一个警惕的手示。一群人按刀而立。怎么了？ 杨景也俯下身子，顺着杨昱的看神看去。 墙角处的一个桌子底下，一只红火的东西稳稳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是？” “炽蝎！” 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头皮发麻。炽蝎的厉害大家都有所耳闻。第一场刺杀中，就是这只仅半尺长的畜生，几乎歼灭了整个的皇家精英护卫队。那一场兽对人的猎杀，如同人间地狱一般，惨酷无比。 这个该死的畜生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怎么办？ 杨昱手里扣着茶杯，弹出去，打在炽蝎的钳子上。炽蝎没有动。兄弟二对视一眼，死了么，还是在潜伏。 有的人手已经开始发抖。汗滴在刀柄上，丝丝入凉。 杨昱再扣了一只茶杯在手中，“哥，你带人慢慢撤出去。” 杨景吩咐，“沈护卫，带兄弟们先出去，”又一按杨昱的肩膀，“怎么办？” 杨昱缓缓的抬起身，“别担心，对付它我有经验。你先出去。” 杨景向后退了一步，眼睛死死的盯着炽蝎。 正当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踯躅不前时，店小二却一拔帘，端着盘子轻轻松松的走出来，“各位军爷，老板给加的椰子酒，滋津解渴，您们偿偿。哟，军爷，大家这是怎么了？” 店小二走过来，刚好挡在众人和炽蝎之间。危险近在咫尺，他却毫不知情。见大家都在用一种异样的紧张的眼神盯着他，吓得他反而向后一退。“各位军爷，这，你们看我做什么？” 店小二被众人看得紧张，往后一退，脚刚好绊到了凳子上，身形不稳向后就倒。 千钧一发，杨昱想救，杨景却动得更快，纵身，一跃一拉，就把店小二带回到安全区内。托着椰子酒的碗碗喋喋一下子全部砸在炽蝎身前的地上。 杨昱手中扣着一包蛇粉，死死的盯着炽蝎。 没动。 没动。那两把沾满了鲜血，犀利如刀的双钳，终于没有像想象中的挥出致命一击。 杨昱呼出了一口气，“好像是死了。”众人高提的心略略放下。店小二钉在一边已经傻掉，“这，这，怎么了？” 杨景把店小二轻轻的推到身后，“沈护卫，麻烦你带人在四周警戒。”杨昱想了想，还是谨慎的把蛇粉散在身后，摄手摄脚上前查看。 高举的双钳和尾针，已经成了虚摆。背后三寸的坚甲连合处，一片薄薄的碎刀片深插在其中。杨昱松了一口气，“死了。不用担心了。” 沈武应命安排下警戒。 杨昱从厨房里寻来一个装鸡的铁笼子，把炽蝎丢了进去。左看右看。 “小二，这东西哪来的？” 店小二还晕乎着，“这个，这个，不是我们店里的啊。应该昨天打架的那两伙人留下来的吧。” 杨昱心想，你的命可真大。跟这个毒物同居一屋这么长时间，居然能毫不知情，还毫发无伤。“仔细说说，昨天打架的事情。” 店小二一脸搞不清状况的，“就是昨天傍晚的时候，也是一群军爷进了小店。好像是，好像是城里哪家大门大户的护卫队，护着两个小姐上肴山的。哦，哦，对了，小人记起来了，他们还管那俩个小姐叫郡主呢。结果他们一进来就要清场。两个小姐还好些，就是那些个军爷特别的凶。可小店里当时还有几位别的客人啊，有些人怕惹事，也就走了。独独还有两个人，也不知怎么着，非要跟军爷们死磕，都不走。这不就，一言不和，打起来了。” 杨昱一听到郡主二字心里就是一动。这个时候，还有哪家郡主敢跑出来上肴山？“然后呢？”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阵乱打。刚开始是那两个人跟军爷对着打，后来不知怎么得，那两个人又互相对打。哎哟，我的天，还死了人，小人当时吓得，哪敢看啊。就躲在，躲在柜台后边，瞄了两眼。再后来，他们就打完了。然后，就匆匆的都走了。” “还死了人？那死人呢？” “被，被军爷们带走了。小人哪里敢看呀。”店小二说到这里时，仿佛还吓得混身发抖。 事情这么大？炽蝎怎么出现在了这里，难到这两个刺客是针对着“郡主”来的？ “那两个郡主呢？你看清没有，她们后来怎么了？” “她们，她们，”店小二挠挠头，“她们好像被其中的一个人给带走了。” “那两个郡主姓什么，叫什么，你听清没有？” “那两个小姐，其中一个长得跟天仙下凡似，叫什么没听清。她是先被带走的。另一个小姐年纪小一些，别看是郡主，还会两下子功夫。跟那个人还过了几招，那个漂亮。后来看天仙似的郡主被带走了，她也就跟着跑了出去。后来，后来所有的人就都走了。” 杨昱听到年纪小的郡主会功夫，心里就是一惊。皇城里的郡主，还有哪一家会功夫？ “那个会功夫的小郡主，她长什么像？使什么武器没有？” 店小二又挠挠头，想了想，“长得也挺好看的。我瞄了几眼，好像用的一个软软的剑。原来就是缠在腰上的。” 软剑！ 瑶瑶！ 杨昱大惊失色。 ------------------------ 注：绝唱开QQ群喽，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群讨论，一些相关信息，会在群里及时更新。（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惊鸿一救 云瑶一走进茶馆，便皱起了眉头。“什么味道，这么臭。” 一个军卫把刀往桌上一掴，“小二，把店给爷清场了。” 店小二恭着腰一路小跑溜出来，“哟，各位军爷，各位贵客，里边请，快里边请。” 军卫不耐烦的一摆手，“贤王府里的郡主大驾光临，闲杂人等自动回避。各位，自觉点，都清场，清场了。” 店小二油猾的做了一圈揖，“各位爷，麻烦，行个便利。” 有胆小的早早就收拾走了。有爱看热闹的，一边磨蹭着一边眼睛溜着，啧啧称叹，“郡主哇，真是漂亮。”“是啊，天仙一般。” 柴郡主窈窈窕窕的走进来，顿时令昏暗的茶馆蓬荜生辉。为了避人，她还特意带了一个白色面纱。影影绰绰，风华婉约。引起惊艳声一片。 几个丫鬟紧步上前，有条不紊的安排桌椅。湘月扶着柴净琬安坐，“郡主，这茶馆条件是差了一些，不过还算干净。湘月给您取咱自己的玉观音沏好，再配着酸梅蜜饯吃。” 柴净琬笑笑，“出门在外，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大家就是喝口水，歇歇脚。一会儿就上路了。” 又有两个闲人被军卫赶了出去。柴净琬皱皱眉到也没说什么。本来八贤王府的军卫并没有这么嚣张跋扈。只是这一次事出特殊，官家才特意给另拔了一队御前护卫作为随行保护。各行其职，柴净琬也不好约束什么。 云瑶却还是皱着小鼻子，嘟囔着，“好奇怪的味道。”边说，边四处嗅找，终于停在窗边一个中年男子的身上。她把小鼻子上前凑了凑，“你？” 中年男子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汉子。包着头巾，衣着肥肥大大。正嘻嘻哈哈吃着一碗牛肉面。只是柴郡主走进来的时候，抬眼瞧了几下。其余的时间，就是安安静静专心致志的吃着他的面。没有一般人看热闹的新奇劲，也没有被军士驱赶的恐慌。 本来大家也没人注意他。只是云瑶这么一问，才把他推到了焦点上。先前赶人的军卫，这时也觉出了他的不对。一般的人，在这种阵杖下，早就或惊慌或敬畏，剩下的还能镇定不乱的人，肯定都有所来历和阅历。 这个军卫看起来虽然行事粗鲁，但毕竟是千挑百选出来的御前侍卫，经验丰富。他一按刀柄，“兄弟，吃完没？吃完就赶快离开。别扰了郡主们的雅兴。” 中年男子这才慢悠悠的把嘴从碗里拔出来，“这位军爷，来茶馆吃碗面，不犯啥法吧？” 军卫哼了一声，“吃饭不犯法。但是什么时候吃，可得有个讲究。瞧见没有，八王府里的郡主上肴山，闲杂人等一律回避。吃完就快走，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中年男人斜斜的瞟了军卫一眼，慢声慢气的吩咐，“小二，再来二斤牛肉。” 军卫怒目一横，“怎么？不给面子？” 中年男人也不急，闷声闷气的答，“你说的，吃完快走。我这还没吃饱，吃饱了自然就走了。急什么？” 另一个军卫也看出了不对，上前一抱腕，“兄弟，行走江湖，不与官斗。咱们也是军务在身，怎么样？各走各路，行个方便？” 先前的军卫一脚踢翻个凳子，“老胡，跟他啰嗦什么，赶出去再说。”说罢伸手就去抓中年汉子的前襟。手指刚刚沾到衣边，看着穿着臃肿的中年汉子，却以他衣形极不相附的速度平移出去。 军卫性格虽然冲动，手底下却一点都不含乎。掌变拳，跟着中年汉子就砸了过去。 中年汉子哼了一声，刚想出手。 却听云瑶在旁边，一声娇喝，“赵护卫，别碰他！”说罢，绣掌一摆，拦下了赵护卫的出拳。 赵护卫被人拦下，微怒的一回头，见是云瑶，又不好发作，“小郡主？” 云瑶急急的一指中年汉子，“别碰他。这人身上有毒！” 众人都是神色一变。 老胡和赵护卫是警惕。中年汉子是被叫穿心有一惊。变色的还有另外一人，靠着中年汉子的另一桌上，一个年青的男子，带着低低的斗笠，看不清长像。只是坐在那里，比中年汉子，更安静，更普通，更不引人注目。 云瑶往后退了两步，“我就说这店里怎么这么臭，原来是你！这个味道，这种臭，我以前闻到过，这是，这是……”她越说越紧张，小脸上显出惊恐的神色，她越退越往后，退到柴净琬的身边，拉着柴净琬的衣袖，“这是尸毒的味道，炽，炽蝎！” 云瑶的肯定，令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惊。 炽蝎！几天前，还是名不经传的畜生，一夜之间，就足以让所有的人都闻风丧胆。 这个代表决死的名字，让所有得知内情的人全都冷汗淆下。 老胡，赵护卫拔刀而备。 中年汉子阴阴的盯着云瑶，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声音，“小丫头，不错，有见识。” 云瑶咬咬唇，手按在怀中，没再说话。 已经没有必要再说话。 老胡，跟赵护卫对一个眼色。默契的同时左右夹攻。不再是试探，招招要命。想留命，必夺命。 云瑶趁机拉着柴净琬，“姐姐，危险，我们快走。” 中年汉子挥刀应对。以一敌四，锋间搏命。他阴冷的叫一声，“小子，还不过来帮忙。” 王府护卫们立时左右警备，这屋里还有他的同伙？ 可惜没有人应答。 但即使中年汉子的求救没有人应答，其他的护卫们依旧很快的确定了另一个人的身份。 那个坐在临桌上，低低垂着头的青衣年青人。 这屋里的其他人早已逃得逃，躲得躲。只有这一个年青人，稳坐如盘，不声不响。 几把刀剑立时逼向年青人。 中年汉子“嘿，嘿”冷笑两声，“小子，一条线上的蚂蚱，还装什么。赶紧留下那两个丫头，还有活路。” 年青人终于出手。 一把寒剑乍发。如芒刺目。 仅一招，朴实无华。却退敌三步。 这人才是高手！ 战局立变。剑锋顿向年青人这边压来。 中年人得意的一笑，“哼，算你识时务。” 年青人冷冷的，也不说话。手中动作不大，却招招冷狠。 云瑶已经护着柴净琬退到门口。 别人还只是听闻，云瑶却是实实在在见识过炽蝎的厉害。那股子腥臭和惨叫，一直如恶梦般缠绕着她。没有杨昱在身边，云瑶更是觉得惊恐。她拉着柴净琬，“姐姐，快走。” 中年汉子，手下虽然应付老胡等人，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柴郡主的。他哪里肯放云瑶二人先走。身随刀动，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年青人的身上，他突然一纵一跃，扑向柴净琬。 湘月大叫一声，“郡主！”护在身前，却只是螳臂当车。她单薄的身子被中年汉子一掌打飞，重重的摔在桌边。一声惨叫。柴净琬扑过去，“湘月！” 中年汉子又是一抓。手如鹰爪。云瑶压着恶寒，弹出腰间软剑，拦住抓向柴净琬的恶手。 虽是软刃对肉骨，却还是失尽先风。云瑶本就胆怯的剑招，根本拦不住中年汉子的狠辣。好在中年汉子意也不在伤她。一掌打在云瑶肩上。转身又抓向柴净琬。 云瑶痛得娇叫，“姐姐！” 错手一招间。老胡回救，可惜身形不够快。 柴净琬扶着嘴角带血的湘月，无力的看着伸向自己的恶手。 千钧一发。无望间，一个青色身影突然如利剑般，刺向中年汉子。 生脆的一声骨头折断。一下子把所有的人，都惊得紧闭呼吸。 中年汉子惨叫一声，“啊！卓越！你做什么？”目龇欲裂。 ------------------------- 注：继续打广告，欢迎大家加月下的群哈，100735968。（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九死一生 中年汉子拎着断臂怒骂，“卓越！你反水！” 他素知卓越性格冷癖，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孤狼一般的狠决男子，竟会在此时反水，对自己下手。 时局立变。 其他人都停下来，搞不清状况。 卓越依旧冷冷的立在当场。不张口，无惊，无诧。 中年汉子连气再痛，血目怒瞪，“哼！小子，你找死！”说罢，手探腰间，从鼓鼓囊囊的衣袋中，取出了一个火红的东西。 炽蝎！ 有人惊叫出来。 寒意爬在每个人的掌心上。 卓越的面色也是一动。他终于冷冷的开口，“程堂主，所有的人你都可以动，只有我身后的这位姑娘你不能动。你不动她，我帮你。你动她，我杀你。” 中年汉子阴阴的一哼，“卓越，你不仁，我不义。我阴手毒程的命，可不是你能左右的。惹了我的人，都得去死！” 说罢，手一翻，把炽蝎倏的一下，掷到地上。 卓越毫不迟疑，回手抓起柴净琬，一跃上桌，准备突围。 云瑶更是果断，芊腰一转，飞身攀上横梁。脚刚落定，手中一包药粉已经朝炽蝎撒下。“大家闭住呼吸！” 其他人纷纷自保后退。 炽蝎被蛇粉刺激的一抖，本能的想往地下钻，却被砖地阻了一阻。 阴手毒程这才注意起这个最先叫破自己的小女孩。暗叫自己大意了，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最吸引人的柴郡主身上，没想到这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却频频碍他出手。 先前还只是抓人，现在却心萌杀意。 他终于亮出自己的兵器，一条似藤鞭般二指粗乌黑的东西，冲向云瑶。 云瑶被他邪狠狠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悸。慌张躲闪。 乌鞭砸在梁上，闷响一声，震起尘土飞扬。有毒。 云瑶本能的躲向卓越的身后。尽管这个男人是敌非友，但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只有这个男人能给云瑶一种安全的感觉。 但卓越却根本不理会云瑶的死活。他的剑只为柴净琬护住一片天地。老胡等人此时也反应过来，分两队反击。 云瑶经验不足，一下子就被格在了剑网之外。只能靠自己的软剑和灵活的身法搏还。 阴手毒程右手虽断，执鞭的左腕却如毒蛇般灵活。招招狠辣，死咬着云瑶不放。凌空的鞭力，抽得云瑶生生作痛。 赵护卫也看出了云瑶的困境，他叫着，“保护昭皙郡主！”带人围攻阴手毒程，以解云瑶之急。可惜他却误算了炽蝎的杀力。刚刚被云瑶阻困的炽蝎，这时终于苏转出来。脱缰之兽，高扬的尾尖，比主人还恶毒百倍，一下子刺向赵护卫。 赵护卫应声而倒。惨叫。 老胡凄烈的咆哮，“老赵！”，撤剑回救，却为时已晚。 云瑶听着熟悉的惨嚎，心惊不已。一个分神，肩上重重的挨了一鞭。衣袖迸飞。云瑶惨叫一声，跌在地上。 炽蝎近在咫尺。 尾尖已如指针般，稳稳的转向她。 云瑶心里颤抖着。弯弯笑眼，终于恐惧的闭上。完了。 已经没有人，再有能力救她。 爹，爷爷，瑞哥哥。 ` 柴净琬在卓越的庇护下，也惊恐的看到了赵护卫倒地的一幕。 亲眼所见的惨烈，远比耳闻中的更令人毛骨悚然。对一个生命的惋惜还未结束，她又恐惧的看到云瑶的倒地和绝望。 “云瑶！”柴净琬贝齿咬唇，给自己一个莫大的勇气，使出了一招最简单的小擒拿，竟从卓越手中挣脱，扑向云瑶。 没有人知道柴净琬会武功。 她的举动，让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 卓越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本能的又是一探手，抓住她，神情复杂的责问，“你干什么？” 柴净琬失望自己再次被禁，终于抬起头，认真的对看着这个莫名其妙抓住自己，又似乎保护着自己的男子。 冷毅的面孔，冷毅的眼。漆黑的眸底尽是一片冰霜。只有微微上挑的嘴角，是唯一柔和的地方。让柴净琬有着一种对镜般的恍惚。 你？ “求求你，救救她！” 美目含水。 “求求你，救救她！” 哀求。 柴净琬用颤抖的声音，不自信的，哀求。唇边带血，不论你是谁，如果你愿意救我，也请你救救云瑶。 卓越的眼睛沉在柴净琬的水目里。终于，无奈的轻叹一口。“别动。” 身子起跃，半旋着，胳膊捞起地上的云瑶。 阴手毒程再次被卓越的反水气得吐血。“你！非要跟老子做对？” 这屋子里，他最忌惮的人，就是卓越。不仅是因为卓越的武功最高，也不仅是因为卓越的性情最狠。而是因为卓越最了解他懒以为仗的炽蝎。 为了保证刺杀任务的万无一失，阴手毒程在公子的要求下，曾向卓越两人详细的讲解过炽蝎的特性和命门。假郭占已死，这世上就只有卓越一人知道怎样克制他的炽蝎。 如果卓越真的不管不顾的跟他做对，那他这个断了手的阴手毒程，不论如何也是逃不过了。 他气，却终是隐忍着，“卓越，你这么做，不怕公子向你叔公问责么？” 一语中地。卓越神色略动。 阴手毒程压着火再说，“卓越，你想好。你打断我手腕的事，我不追究。你护着这丫头，可能有你的道理。但是你做过的事，他们能饶过你么？我们现在联手杀出去，还来得及。”以后的账，以后再算！ 卓越略忖一下。把怀中的云瑶往老胡身上一扔。“程堂主，你先走吧。”说罢，回身，又去拉柴净琬。 老胡他们哪里肯让他再碰柴郡主，两个人手里接住云瑶，另几个人已经默契的护住柴净琬。 阴手毒程愤愤的哼出一声。向门口飞去。 卓越又突然叫住他，“站住！把炽蝎收起来。” 阴手毒程眼睛三跳，“我收了它，你能走么？” 卓越轻蔑的一哼，“不需要你操心。” 阴手毒程气结，好个狂妄小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哨子，轻吹两声。炽蝎像听懂了一般，嗖的一下，窜向主人。 局势再变。 眼见阴手毒程要跑，老胡红了眼睛，“兄弟们，不能放他走！” 这是刺杀皇上的要犯，更是刚杀了他们兄弟的凶手，怎么能够轻易的放他走。老胡等人的功夫本就不弱，又常年在一起协同训练。他们几人的战斗力，比卓越虽有不足，但想留下受了伤的阴手毒程却错错有余。 屋内的人，各执心思。阴手毒程恨极卓越，却还要靠卓越的帮忙逃走。老胡等人要顾忌不能让程卓联手，到时候不仅一个人留不下，恐怕连郡主都保护不了。而这所有的关键中心卓越的心思，却最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站在哪一方？ 卓越的关注，只在柴净琬一人身上。 柴净琬的关注，在九死一生的云瑶身上。 云瑶颤抖着声音说，“胡护卫，小心，他的鞭上有毒！” 沉寂了半刻的战场，再次动了起来。 老胡几人扑向阴手毒程，卓越扑向柴净琬。 动作都在刹那之间。 来不及反应。本打算逃走的阴手毒程，终没有如愿以偿。断手处又挨了一刀，痛得他哇哇大叫，“好小子，你不帮我！那咱们大家谁也别活！” 说罢一抖怀。 一个火红的东西再一次被释放了出来。 如箭一般，窜向柴净琬。 既然你不让我活，那你要保的人，我先杀死！ ----------------------------------------- 注一， 纪念一下自己喝粥食汤的日子 注二， 继续广告时间，欢迎大家加月下的群哈，100735968。（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眉目如笑 炽蝎箭一般，窜向柴净琬。 这一变故，卓越再没料到。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那畜生已经毫无阻拦的攀上了柴净琬的衣裙。 云瑶最先反应过来，她学着杨昱挥剑想斩断柴净琬的衣裙以摆脱炽蝎。但她的剑是软剑，力不够劲，锋不够利，剑锋只扬起了裙摆，炽蝎依旧挂在裙摆上，双钳死死的咬着。柴净琬“啊！”了一声。脸上浮出痛苦的表情。 “姐姐！你怎么了？” 卓越眉头紧皱，再不犹豫，手捋爱剑，指尖发力。剑头立断，离剑而去，指头再一弹，薄细的剑头如脱缰一般，准准的飞向炽蝎。 背后三寸的坚甲连合处。 炽蝎身上唯一的命门。 生死只在此一举。 卓越的指尖微颤，一股从来没有过的麻苏和无力感，由指尖，滑向心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剑尖破着空气，终于准准的刺进了炽蝎的身体里。它的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处的硬壳之间才有一细薄的缝隙。可断筋骨。 被刺中的炽蝎，终于有生以来第一次，放弃了自己的猎物，落在地上，痛苦的抽搐。 无声的，诡异的扭曲着。 卓越握紧的拳，缓缓松开。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除了阴手毒程，他嚎啕着大叫，“卓越！你敢杀我的宝贝，我跟你拼了！” 卓越头也不回的，拉起柴净琬，趁众人注意力都在炽蝎身上，飞快的冲出门口。疾行而去。 云瑶一把没拉住，想一想，也跟着跑了出去。 屋内的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郡主！” 想追，还要控制阴手毒程。兵分两路。 阴手毒程双目迸红的看着炽蝎死透，心知已回天无术。更是发了疯一般冲围。 可惜阴手毒程的身上带毒，一般人不敢近身，再加上老胡已经带走了大部分的主力去追卓越三人。剩下的几人，已无力再做困缴。 困斗片刻，阴手毒程终于突围而去。 ` 柴净琬被卓越拦腰半抱着，飞鸟一般，疾驰在树梢间。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隐隐的听着他平缓而有力的心跳。她的手，因为紧张怕高而死死的抓着他的前襟。 这样的姿势，本应另柴净琬倍受亵渎，羞辱难当。 她堂堂郡主，金枝玉叶，岂容男子轻薄。但是这个男人，这个救了她，又抓了她的陌生男子，却让她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宁静。 她看他的眼。 有一种干净。 脸颊贴在心口处，有一小块突硌，凉凉的，圆圆的。是一颗盘扣，黑丝做盘，玉石为扣。只一颗，扣在心口的衣襟上。配着这件朴实的衣衫，略显奢华讲究。柴净琬的心，微微所动，抬手去摸，沿着纽盘的纹路。指尖触着细细的针脚，苏苏然，一种温暖如雪后乍春般，一下子传上心头。 她笑。 先从眼睛开始。黑色的眸底如同缀落星辰的湖面，璀璨的星光，由眸心，一圈一圈，荡漾着。然后漾过微微嬉起的鼻翼，带着面颊一抹嫣红。然后才是弯弯的嘴角，上扬着，含着欲吐不吐的珠晕，光泽欲滴。 她欣欣然的笑。 抬头，看向卓越。用这种仰视的角度，她最先看到他的嘴。薄薄的唇，紧抿着，嘴角处有一抹天生的上扬。她终于明白了初见时的恍惚。 卓越低头，看着怀中的美人。眼神飘了飘，“你看什么？” “我，”柴净琬难得俏皮的一笑，“我在看你的脸，若是生为女子，该是怎么个模样？呵，一定很漂亮。” 卓越尴尬的哼了一声，心中竟有些得意的想，我这张脸，生成女子的样子，的确是很漂亮的。 柴净琬笑意还未退去，忽然感到腿上一疼。“哎哟！” 卓越紧张的问，“你怎么了？” “腿，我的腿疼。” 卓越连忙收气停脚，落在一个平坦之处，把柴净琬放下，“你怎么样？” 柴净琬隐忍着，“腿，痛。” 卓越蹲下想撩开衣裙查看，又想到男女授授不亲，手停在那里。“走，我们去找医生。”说罢再次抱起柴净琬，刚想开跑，就身后气喘吁吁的一个声音，“别跑了，等等我。” 回头看，只见云瑶满头娇汗的急赶而来。 卓越到有些诧意。他知道身后一定有人在追，为了摆脱追兵，他还特意加快了速度，并且行走在树枝上以防留下痕迹。他到是没想到，最先追上来的，竟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云瑶的功夫不行，轻功却是最好的。当然以她的造诣，还是跟不上卓越的步伐。但是云瑶却有着别人所不能及的得天独厚的跟踪本领，她异常灵敏的嗅觉。 她跟不上卓越的速度，但却依旧能嗅着柴净琬的体香，找准方面，一路跟来。 卓越看着云瑶，略一皱眉，他到不忌惮她，只是觉得麻烦。所以他只是顿了一顿，运气，又跃上了树梢，打算开跑。 云瑶急急道，“别走，姐姐腿上的伤，我能治！” 卓越停下来，看着她。 柴净琬拉一拉他的衣袖，“云瑶的确懂医术，放我下去，给她看看吧。” 卓越再不迟疑，飞身跃下，轻轻的把柴净琬放在地上。朝云瑶一点头。 云瑶吐吐舌头，连忙过去查看。小小的伤口，青肿已经开始蔓延。碰一下，又刺又痛。跟曾经宋帝的症状一样。 “还好，只是钳子夹伤。不是尾针的毒。”云瑶呼出一口气，喂了柴净琬吃一粒解毒药，“但是也需要尽快解毒。” “你能解么？” 云瑶略一思忖，“可以是可以，不过，我需要一些草药和干净的地方。” 卓越又抱起柴净琬，“走，上肴山，肴山上有草药。” 云瑶叫住他，“喂，你要是真关心姐姐的安危，现在就放了她，让我带她回府治疗不是更好么？你干嘛带着她跑来跑去嘛。” 卓越头也不回的说，“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我去肴山给她疗伤。二是不必跟着我们，自己回府。” 云瑶气结，“你！姐姐！” 柴净琬很意外，不置与否。 云瑶无耐，只得跟着卓越，一路又狂奔上肴山。 ----------------------------------- 注一：天下最痛苦的事：有饭，不能吃。（引用者，请自觉注明出处。） 注二：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入群满方便的，比如这一次， 17抽风，页面登不上，月下就会在群里通知大家的，以免大家着急。呵呵。（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断水抽刀 云瑶专注的睫毛抖了抖，拔下最后一根金针。灵动的双眼急切的对上柴净琬，“姐姐，还痛么？” 柴净琬的纤手轻抚自己的小腿，“不麻，也不刺痛了。”笑笑，夸，“你还真是个小神医。” 云瑶得意的眨眨眼睛，“还好我之前看爷爷疗过一次。不然可真就危险了。”说罢拿眼睛一瞟立在身边，背脸而站的卓越，“喂，冷木头，可以转过头了。算你好运气，那么快找到了牧靡草，不然柴姐姐有什么事，一定拿你是问。” 卓越也不理她，只是关切的看着柴净琬。 柴净琬给他一个安慰的笑，“没事了。”又轻声的对云瑶说，“妹妹，你去给房东大婶家一些银两，以表谢意。我们终是麻烦了人家。” 云瑶看看卓越，又看看柴净琬，乖巧的点点头。推门而出。 简陋的农舍里，只剩两人，对视无语。 柴净琬整理好衣裙，坐端身姿。一下子，又恢复成了那个聘婷秀雅，气质如兰的高贵郡主。就算是凌乱的床塌和鄙陋的家具，也不能再减她一丝光华。 卓越心情复杂的呆看着她，屏住呼吸。 她终于轻启贝齿，“未敢请公子贵姓？” 卓越看着她，半晌，答，“卓越。” 柴净琬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叫卓越，我是在问…… “卓公子为何要抓我来此？” 卓越似乎为难的紧抿起双唇，把那唯一柔和的嘴角也拉成了直线。 柴净琬明眸似水，再问，“那公子打算将我怎样？” 卓越张张口，别过脸去，“我还没有想好。” 柴净琬浅然一笑，“公子做事，可不像鲁莽之人。” 卓越被哂得脸微红。我的确不是一个鲁莽之人，我这辈子做的最离谱的事，就是这一件。可是，你…… 柴净琬站起身，转了一个角度，再次对上卓越的眼睛，“卓公子，你可知我是大宋国的翌祥郡主，八贤王的御妹，当今皇上视如亲女的柴净琬。你可知绑架本郡主的后果？” 卓越终于嘴角抽动，冷冷的说，“你不是什么郡主！” “那我是什么？”柴净琬咄咄逼人的，直视卓越。告诉我，我是谁？给我一个暗示，告诉我，我的猜想，是对的。 卓越深冷的眼底，起了明显的挣扎。一波，又一波。 柴净琬胸口激动的起伏。为什么救我？是不是这个原因？为什么不承认？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卓越挣扎的眼底，终于平静下去。 乍开的心门被再次封闭。柴净琬无比失望的看到，那呼之欲出的真相如同圈围之马一般，已然冲到眸口，却又被生生的压将了回去。 她叹了一口气。想笑，笑容凝在脸上，只展开了一种悲哀。 为什么？ 是我奢望了，猜错了？ 卓越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柴净琬。 两人正僵持着，忽听屋外，一个女人的惨呼，“啊！” 卓越迷惘的表情立时清醒。他吩咐一声，“呆在这里别动！”，握剑冲出门外。 柴净琬担心云瑶的安全，哪里肯听他的，随后，也冲了出去。 门外，狭小的农院里，云瑶正跟一高一矮夹斗在一起。 柴净琬大叫一声，“大婶！”，扑过去。农舍的主人已躺在地上，嘴里吐着血。已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柴净琬悲恸的扶起她，“大婶！”，是我们连累了你。 她愤恨的瞪着来人。为何要伤及无辜。 卓越眯起眼睛，“程青！” 来人正是阴手毒程，另一个比他略高一些的，是他的师弟辣手毒湘。两人同时受命于公子，这一次一同出来执行任务。程青先到小茶馆会卓越，没想到却意外的被云瑶一语叫破，引祸上身。更没有想到卓越竟突然反水，不仅将自己打伤，还杀了自已耗尽心血，费尽心机才训出的炽蝎。 阴手毒程脱困后，越想越恨。不甘心，叫上自己的师弟，追着卓越赶过来报仇。 云瑶看见卓越，松出一口气。她的招式已经山穷水尽，难以抵挡了。不管这个男人是敌是友，有他在，云瑶感到很安全。 卓越拔出了自己的剑，站在那里，如同寒铁一般。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程青咬着牙，狠狠的说，“卓越，你反水，杀我的炽蝎，伤自己的兄弟。现在还护着这两个姓赵的丫头。于公于私，我都饶不了你。你束手就擒吧！” 卓越轻蔑的一哼，“就凭你？”手下败将。还是一个断了手的手下败将。 程青阴笑，“我自问打不过你。可我们师兄弟两人联手，也是不容小窥的。” “少费话，出招吧！” 程湘两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夹攻而来。 卓越嘴里是轻蔑的，手下却不敢含糊。毒手师兄弟，虽然分开来单打独斗，每个人都只不过是普通水平，但是一旦他们联手，两个人配合的实力却比一般的高手还要再高上一筹。也这因为此，程湘二人才能稳坐堂主之位，技压众人。 这已不是打斗，而是搏命。 卓越冷薄高傲，但却从来不是一个轻狂之人，他太知道程湘二人的心毒手辣。你死，我活。 剑不留情，斩风裂雷。 卓越的剑法，凌厉刁钻。不华丽，却招招致命。 程湘二人深知卓越本事，不敢与他近搏。但是他们的兵器都是鞭，鞭长于剑，用法更为灵活动。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心意相通，合练的是一套互补长短的蜴蛇鞭法。这套含着毒素的鞭法，是取自然界中蜥蜴和毒蛇的扑食形态琢研而成。身形和鞭法相配，程湘二人就如同一蜴一蛇，缠绕卓越左右，抽冷下口。 云瑶呆看了一会卓越三人的搏命。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和柴净琬留在这里，实在是太过危险。她扶起柴净琬，“姐姐，我们现离开这里。” 柴净琬担忧的看着战成一团的三人，“他……” 云瑶不清楚柴净琬为何如此重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她安慰说，“姐姐别担心，这个冷呆子的功夫很好，应该不会吃亏。我们还是先走吧。” 柴净琬想想也有道理，自己留下也只能是卓越的累赘。于是扶着云瑶向外走去。 可二人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身后程青阴阴狠狠得意的大笑，“哈，哈，小子，你中招了！” 柴净琬心里一惊，连忙回头看。 只见三人的身形已停，两鞭一剑绞在一起僵持着。 程湘二人是满脸的得意，卓越冷冷的站在那里，看不出有外伤，目光如刀。 程青得意的大笑，“小子，知道那个农妇是怎么死的么？哼哼，这院里的什物上早就被我们下了毒。你出来的时候就沾上了，现在该发作了吧？哈，哈，哈。” 卓越不说话。手上青筋迸立。 “想运气逼毒？哼！别白费力气了。” 卓越俊脸，渐发苍白。 柴净琬惊呼一声，“他中毒了？” 云瑶一捂她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程青回过头，盯上柴净琬二人，“哼，差一点把你们两个给放走了。” 云瑶被他阴冷的眼神看得一抖。 “老二，去，先把那两个丫头解决了！” 湘青应一声，回身就往云瑶二人处扑来。 云瑶抽出软剑，挡在柴净琬身前。 卓越额头冷汗划过。 姓赵的丫头，你最好能接下这一招！ ------------------------------------------------ 注一：汗颜一下，忘记自己以前给柴郡主起的封号到底是哪一个了。写到这里时，觉得还是翌祥郡主好听一些。翌祥郡主这个名是月下借来的，也是一部杨家将小说里的（抱歉忘记名字了）。在此感谢一下原作者。 注二：越写越感觉像武侠尼。呵呵，第一部武打是多一些。第二部，就开始战争场面了。 注三：推荐一下傲游浏览器底下的“一句话语录”。都满冷的。 注四：继续无耻的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初雕璞玉 赵云瑶的确接下了这一招。 吃力的。 软鞭对软剑，纠缠在一起。 辣手毒湘话不多，人却比师兄更加的阴毒狠辣。阴手毒程交手时，尚还顾忌云瑶是个女子，进攻时有所讲究。辣手毒湘却不管那些，一条软鞭如毒蛇一般，扬着头专咬云瑶的胸前大穴。 云瑶虽自小习武，但毕竟生于高门，长于深闺，一直恪守礼节。她被这种夹羞带辱的打法，逼得节节败退。又气又羞，一张小脸涨红。“你！你再这样打，我可就不客气了。” 辣手毒湘嘿嘿冷笑，“客气？哼，我来要你命的，客气什么！” 云瑶气得贝齿紧咬，一扬手，使出一招望月画眉，直取毒湘的眉心。云瑶的功夫其实不弱，一招一式学的都是上乘武功。欠缺的只是内力和经验。可惜她太过善良，不论对谁，都不肯下死手，只一味的防挡退让，才总被人打得败像连连。 这一次，辣手毒湘终于把她逼得怒火中烧，手下招式变狠。一招望月画眉，已经功力十足的可拿毒湘性命。 辣手毒湘也被云瑶的认真吓了一跳，慌忙躲过，眉头处已经感到了剑尖的冰凉。“小丫头，有两下子。” 云瑶一招得手，稍有自信。手挽剑花，又使出了一招摘星挂月，剑锋映着阳光一晃，直取对手双眼。 一招连一招。云瑶的剑法愈加得心应手。两人的实力差距，逐渐拉小。 两人绞斗在一起。 一个滑如蛇兽，一个飘若月仙。 僵持之局已成。 卓越在一边看。暗自满意的点头。这个姓赵的小丫头还不错，真的支撑了下来。再撑一撑，等他把体内的毒运功逼出来。他必将手刃程湘二人。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一个能够威胁柴净琬生命的人，活着出去。 程青对战局的变化，也是暗吃了一惊。 他跟云瑶斗过，他知道那个小丫头不过是个花架子，招式虽好看，却没一点杀伤力。所以他本以为，师弟毒湘会很容易就解决了她。到时候他们两人再联手对付卓越，便万无一失了。谁能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在毒湘的逼近下，竟然越战越勇，现在已隐有大家之气一时难以收拾了。 可是他知道，这场战，不能拖的太久。怎么办？阴手毒程脸色虽不变，心里却已经打了好几个转。罢，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想到此，手腕一压，掌内滑出一枚透骨寒钉。运气待发。 程青的动作，哪里逃得过卓越的眼睛。卓越在心里，也是挣扎了一下。他中了程青的毒，体内血气翻腾，强忍着正运气祛毒。若此时出手相助云瑶，必定要气脉大乱，毒入筋络。更何况云瑶姓赵，她死了，他才会更高兴一些。只不过，这个小丫头似乎跟柴净琬关系很好。她死了，柴净琬会不会伤心？ 卓越尚在犹豫，阴手毒程的钉已经毫无阻碍的脱手而出，直奔云瑶而去。卓越只来得及叫一句，“小心暗器！”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云瑶，却是柴净琬。她即担心云瑶的安危，又担心卓越的伤情，于是两边观看两边留意。 卓越一叫“小心暗器”，她已经看到了那枚足以取云瑶性命的透骨寒钉。柴净琬小时候也曾受过武术启萌。毕竟柴家的人也曾是马上家族，豪情万丈，征战四方。只是父母死后，她被接入深宫，就再也没有了习练的机会。一误数年，小时候学过的招式已钝。但练过，毕竟还要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强些。她的眼力很准，一下子就看出了透骨寒钉打来的方向。 她没有能力借外物阻拦，只能挺身而上。想用血肉之身，替云瑶挡下这枚透骨寒钉。 卓越一见柴净琬动，就立叫后悔。为什么刚才要犹豫？为什么刚才不出手拦下？他暗骂一声自己，再也顾不得毒发，运足全身气力，向柴净琬急扑过去。 可惜还是来不急。 就在他悔之欲死之际，一把从天而降的宝剑以破尘之势斜飞到柴净琬身前，“叮！”的一声，刚好弹在透骨寒钉上。 剑向后落，但这已足够。卓越一把拉住柴净琬，向上急璇，躲过了余力。 战局再变。 卓越和程青，两种心情，全都急急的用目光锁定这个掷剑之人。 院墙处，一个白色身影，凌空追剑而来。 身子尚在半空中，脚尖一点下落的宝剑，再次借力，腾跃而出，扑向卓越。 那白衣之人，显然意在柴净琬。双指并拢，点向卓越拉着柴净琬的手腕处。 卓越哪里肯让他得手，右手抬剑削指。 白衣人指化掌，拂向卓越胸前大穴。 卓越急向后退，剑斩手腕。 一招切磋。双人均同时后退，落地。 卓越再也忍不住，喉头发甜，一口鲜血涌出。他死闭住双唇，只有丝许血丝，从唇边溢出。 柴净琬紧张的抬头，“你怎么了？” 卓越死咬着唇，又把血咽回，“没事。”一抹嘴角，眼光落在白衣男子身上。这个男人，是个劲敌。 柴净琬这才顺着卓越的目光，看向这个救了自己的人。“杨六公子！” 杨景温玉般笑笑，“延昭来迟，郡主受惊了。” 说话间，院门外又跑进来了一个青白相间衣衫的少年。已是满头大汗。一进院，便奔向云瑶的身前，手中一把剑娴熟的配合上云瑶的招式，一同应对辣手毒湘的软鞭。 云瑶欣喜的叫一声，“瑞哥哥。” 杨昱还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一边打，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支烟花。向上空一扔，一股红烟炸开。 杨昱似乎喘着气，对毒湘说，“喂，我说，我们的人就快过来了。你还打不打？不打咱先停停。小爷我跑了一路，累死了。” 辣手毒湘小眼一转，迅速停手，退回到了师兄身边。 两兄弟对视了一眼。不好，那边又有援兵到来，怎么看自己二人都占不到便宜了。怎么办？ 程青脑袋飞快的转。这一场局中，只有他最了解各人的关系。他和师弟意在杀卓越，捉郡主邀功。卓越是朝庭要犯，现在又莫名其妙的保护姓柴的丫头。后来的这两个人，看样子似乎是为了救郡主来看。怎么办？怎么脱身？ 程青一改语气，急急的大叫，“卓越！你还不把手中的丫头给杀了，咱们好冲出去。不然，还有命活么？” 卓越并不回应，只是眯起了眼。口中的血还未咽净，又有一口涌起。怎么说话。 杨景神色一变。他虽不知卓越目的，但起初以为他也是要保柴郡主的。所以先前的出手，只是试探，并无恶意。难到这个青衣男人竟是跟另两人一伙的？ 青衣？！ 杨景拾起自己的封情剑。剑尖遥指卓越。这一次，是认真的。 卓越依旧不予置否的。 他把柴净琬拉至身后，手中剑横。 柴净琬知道误会了。可是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只凄婉婉叫一声，“六公子，别！” 杨景手中的剑，已经动了。 -------------------- 注一：再次感谢我家格格，给六六的剑起的名。叫封情。 注二：如常，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三言御敌 程青的一句话，成功的挑起了杨景与卓越间的针锋相对。 杨景不知原由，卓越有口难言。 唯有用剑说话！ 杨景的剑法，飘逸灵动，宛如泼墨山水般，恣意潇洒。 卓越的剑式，却是犀利干练，毫无花哨，每一招每一式都入神三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两人一交手，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敬重。 卓越初时还打算速战速决，找机会尽快脱身离开。可是一过招，便发现自己欲罢不能了。 独孤求败，对手难寻。卓越仿佛一下子忘记了的毒伤，只想专心致志畅快淋漓的一较高下。 程青嘴角扯出一个满意的笑，打吧，很好。给师弟一个眼色，是时候走了。 两人默契向院外跳去。身体刚跃到一半，呼感脑后劲风袭来。两个人同时在半空急改方向。落地回头，原来是两粒石子。 杨昱掸掸手上的灰，“两位，急着上哪儿去啊？” 程青又恢复一副与世无争中年大叔模样，“既然这里没我们什么事，咱们师兄弟也不好再打扰了，告辞。” 云瑶站在杨昱身边，“瑞哥哥，不能让他们走。炽蝎就是他放出来的！” 杨昱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别担心，他们走不了。” 程青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莫名的发慌。这一天中遇到的变故太多。先是那个姓赵的丫头看起来弱弱的，哪想到竟三番两次的坏了他们的大事。这回又来了一个毛头小子，听他的语气似乎能够十拿九稳的留住他们。难到这个小子有什么特殊本事？ 程青憨笑两声，“小兄弟，我们兄弟二人，不论如何也虚长你很多岁。想留我们，没那么容易吧？” 杨昱还之一副邻家男孩的模样，“这位大哥，听说炽蝎是你的？” 程青脸上的肌肉横跳一下，“是又如何？” 杨昱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真是百年难寻的宝贝，可惜了，可惜了。 程青堆笑的脸渐渐僵硬，“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昱踱着步，“你们在猎场设的那个局，真可谓是周到缜密，万无一失。大可遇神杀神，遇鬼弑鬼。本应马到成功，旗开得胜的。你可知为什么会棋差一招，最终惨败么？” 程青脸阴下来，“为什么？” 杨昱夸张得意的，“那是因为遇到了本少爷我。哼哼，算你们倒霉，遇到了英明神武，广识毒理的本少爷，及时的识破了你的炽蝎局，才使得你们惨败而归。” 程青也听过猎场之事。说是因为一个年轻的小子从中作梗，才令本应成功的猎杀最终折羽而亡，他们多年的心血也毁于一旦。难到就是这个小子？ “哼，空口无凭。小子不要信口开河。” 杨昱也不以为意，随手丢给了他一个瓶子，“你闻闻这个就知道了。” “什么？”程青接在手中，谨慎的。 “我就是用这个，制服的炽蝎。你闻闻就知道了。”程青打开盖子闻了闻，脸色突变。 杀心起。“是你。哼，告诉我们这些，又能怎么样？” 杨昱拿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态度，“不能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若论用毒，本少爷也是精中之手。这院子周围的地上，早就被我洒上了七步断肠散。这种毒你一定听过，自然不必让我再多废口舌解释。所以本少爷说你们走不了，那今天，就一定是走不了的。” 程青脸色泛青，怀疑的，“胡说八道！七步断肠散，一瓶难得，别说你不一定有。就是有，也需精贵使用，哪能围洒这么大的院落？” 杨昱点点头，“算你聪明。这个毒，我是没有太多，不过洒小半圈也差不多够了。再混上一些其他的麻仙散，凑合凑合，刚好一圈。所以你要想走，可得小心了，这哪里有，哪里没有，本少爷都不记得。拿你自己的命赌，合不合算，这你可要算清楚了。” 程青手气得发麻，难到今天出事没看黄历？怎么这么倒霉！但不论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够留下来。留下来被活捉，就是死路一条！他对视一眼师弟，毒湘也给他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走！ 两人再不犹豫，随意找了一个方向，飞身而去。 云瑶急得看杨昱，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杨昱胸有成竹的一笑，“别担心，我说走不了，就一定走不了。来！”说罢，拉着云瑶跑出院门。 只见已跑出二米远的程青突然停了下来。 “师兄？怎么了？” 程青抬起左手，一片黑紫。真的有毒！可是，这不像是七步断肠散的毒。怎么回事？ 他回头，目龇欲裂，“你！？” 杨昱抬起手，鼓鼔掌，“佩服佩服，你们俩个的运气可真好。赌大赌小，一半的机会，都能被你们撞上。怎么样？我说过是洒了毒的吧。” 毒湘连忙替师兄点了穴，抑制毒发，“这不是七步断肠散！” 杨昱无可无不可的，“可能不是吧。反正我当时洒的时候，就是从包里随便掏出了几个。也没在意都是些什么。哎，我说，这位师弟大哥，你也别乱动哈。小心你自己也中毒。” 毒湘的小眼眯成一条阴冷的缝，“把解药拿来！” 杨昱摇摇头，“兄弟，求人不带这么没礼貌的。” 毒湘哑着嗓子，用仿佛从地下挤出来的声音，愤恨的说，“小子，你今天死定了！” 说罢，从腰间取下一只竹管，一拔塞口，管子里嗖的一下，窜出一条碧绿东西。 云瑶吓得，呀的一声，躲在了杨昱身后，“七翠毒龙！” 毒湘冷哼一声，“丫头，好见识。” 程青也吃了一惊，“老二，你怎么把它放出来了？” 毒湘说，“师兄放心，神龙已修炼的差不多了。今天，我就拿这个小子的命，来祭它的重生！” 程湘的师门，虽以毒著称，但并不像其他毒门一样，善用暗器毒兵。而是专门研究训养毒物。每训养一只毒物，都极耗心血时间，有些门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只能训养一只而已。 但一只，如炽蝎这种，就已经足够独步天下了。毒湘的七翠毒龙的训养正在尾声，即将大功告成。这个时候就放出来用，程青担心他会前功尽弃。 杨昱听了云瑶叫出七翠毒龙的名，心里也是一惊。这种毒物，他在书中见过。这是生活在湘西瘴气林中的一种小蛇，身长七寸，每一寸都是一个青翠的圆环。小蛇的三角头顶上，奇怪的生了两只犄角。所以这种蛇，又被称作龙，七翠毒龙。 七翠毒龙是跟炽蝎齐名的十大毒物之一。它的毒性，也是百药难解。中者必死。 杨昱皱了眉，怎么办？ “兄弟，你不顾你师兄的死活了么？” 毒湘阴狠的说，“怎么，怕了么？哼哼，我杀了你，再找解药给我师兄解毒！” 杨昱拉起左臂衣袖，一按弹簧，架起一张*。“善毒的人都知道，自己的毒，只有自己能解。你这样鲁莽行事，小心把你师兄的命，也搭进去。” 毒湘不以为然的阴笑，“好，那我就留你的小命。先把这个丫头毒死！” 杨昱怒目而视，“哼，你动她试试！”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 注一：今天状态不佳。慢。 注二：如常，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罗敷之心 毒湘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是顾忌师兄的毒，二是他的毒龙的确尚未成形，他也怕使用不当而前功尽弃。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忽见院前的小路上，一队穿着禁军衣装的队伍正疾奔而来。 程湘二人都暗叹一声，罢了。大势已去。 程青当机立断的说，“老二，收起你的神龙，快走。” “师兄！” “别管我，咱们弟兄二人，不能同时栽到这里。走！” “师兄，我带你一起走！” 程青急道，“来不急了。我双手都废了。带着我，就是个拖累！你走！” 毒湘咬着牙，“师兄，你挺一挺。我一定救你！”说罢，吹一声口哨，收起毒龙。飞身而去。 云瑶一扯杨昱衣襟。 杨昱摇摇头，让他走吧。能留住一个，已经是万幸了。 说话间，那一队禁军已经奔至眼前，把院前几人团团围住。 “八公子，你没事吧？” 杨昱像见到亲人一般，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沈护卫，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人是刺客之一。拿下他。” 沈武点点头，一挥手，有人把毒程绑了。 程青这才反应过来，大骂，“臭小子，你骗人。这地上，哪来的毒？” 杨昱得意的气他，“是骗你的，没毒。本少爷匆匆赶过来，哪有时间洒毒。” 程青好像不愿相信自己被骗，“臭小子，让你大爷我也输个明白，我手上的毒是哪来的？” 杨昱笑，“我丢给你闻的那个蛇粉瓶子，瓶子外面，我沾了毒。别怕，不致命。” 程青被气得，反而狂笑起来，“妄我聪明一世，竟栽在一个没毛的小子手里。天意，天意。” 杨昱不再理他。回身对沈武说，“沈护卫，他们一共师兄弟两人，刚跑了一个。麻烦你派人追一下。” 沈武应声，“公子放心。” 杨昱一拉云瑶，“走，咱们进去看看六哥。” ` 院内，杨景和卓越依旧如蛟龙相争般，绞斗在一起。 难解难分。 杨昱之前的注意力只在云瑶身上。所以一直盯着对云瑶不利的程湘二人。并未多注意卓越。 这时静下心来观战。认真的打量卓越，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哪里见过他？ 那身形，那剑招，那股子狠辣凌厉。 可是这张脸…… 突然，脑袋里一个念头闪过。 他？！ 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都惊了一下。 大叫，“六哥，这个人，就是猎场里逃走的那个假面刺客！” 杨景大为诧异。这个人，他本来还惺惺相惜。 卓越更是被叫得乱了心神。他在茶馆里初见云瑶，就认出了是她。早就预料到会是个麻烦。所以一直想放任她生死。只是柴净琬几次相求，他才让她跟在身边。杨昱一进院的时候，他更是认出来这就是当天在猎场相阻的少年。 他乱了心神，并不是怕杨家两兄弟。而是因为柴净琬，不知为何，他竟不愿意让柴净琬知道自己的刺客身份。 高手过招，分神必乱。 卓越一个恍惚。锁骨处已被杨景一剑划过。不深，但血肉翻开。 卓越身子后坠，重跌在墙上。 毒翻血气。 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柴净琬惊叫，“卓公子！”，扑上前。 杨景已经挥剑一招跟进。见柴净琬不管不顾的扑上前，只能生生的将剑招撤回。他不理解的问，“郡主？” 这人是刺客，又是绑架了你的人。为何你关心他的安危？ 柴净琬也深知自己的失态。但是又怎么解释自己关心他的原因？ 她想替他擦拭嘴角的手，生生压回。她想问问他伤情的话语，生生吞下。 她回转身，掩去了美目中的全部忧伤。再次恢复成那个淡雅恬静，高贵温婉的郡主风姿。 她轻轻一俯，翩翩施礼，“六公子，我不知他身犯何罪，但是此人并不是绑架我的刺客。在茶馆中，正是此人杀了炽蝎将我救出，又带到此处疗毒。” 杨景不解的看一眼杨昱。 杨昱此时，也是满腹的疑虑。炽蝎的尸体他看过，的确是一个武功很高的人，用强大的内力将剑尖打入炽蝎的坚甲缝中致死的。 杨昱看一眼卓越的剑。没有剑尖。难到柴郡主所言为真？可是，这人的身形剑招，他记得很清楚，就跟当时猎场上的刺客，一模一样。是他记错了？ 但如果他跟刺杀毫无关系，为何刚才被叫破时会反应如此之大？ 云瑶在一旁也拉了拉杨昱的衣袖，“瑞哥哥，这个人看起来冷冷的，但是个好人。炽蝎的确是他杀的。他也救过我。” 杨昱给杨景一个不肯定的眼神。 杨景一抱拳，“在下鲁莽，误伤公子，请公子见谅。不过刺杀一事，事关重大。还请公子随杨景回京再查。一旦证实公子确无干系，杨景必亲放公子，负荆请罪。” 杨景说的言之切肯，卓越却只还他了一个冷笑，“哼，我想走想留，没必要听你的。” 说罢，用剑撑起身子。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柴净琬身上，“你，你自己保重。” 抬脚便走。 杨景拦他，“公子，留步！” 卓越已一招横锁千喉挥出。一招夺命，毫不留情。 杨景慌忙举剑抵挡。 卓越一招使尽，再不恋战。回身腾跃而起，向后院林中飞去。 杨景仗剑而追。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如飞虹般，夺目而去。 柴净琬只来得及叫一声，“卓公子！”，声含焦虑。 杨昱神情复杂的看着柴净琬。 ` 杨景几个腾挪之后，便追上了卓越。 卓越数次强行运气，先前中的毒已经深入经髓。这种毒特别针对习武之人，一运气，五脏六腹，如刀割一般，翻江倒海。 卓越再一口鲜血喷出，身形下坠，几欲跌倒。 杨景追上来，劝，“公子何苦为难自己。跟我走一趟，是非清白，一查便知。” 没有柴净琬，卓越把一口腥血大方的吐出，“哼，少废话，你留得下我的命，却留不下我的人。” 说罢，举剑，再战。 杨景暗赞一声，拔剑接招。不论如何，不能让他走逃。 卓越越战就越辛苦，每一次毒发，都如刀绞一般，气脉四窜。 他一双寒目已经充血。不论如何，不能被生擒。死，他不怕。在死前能够见她一面，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厚的礼待。 他把身体当剑，招招更狠绝胜从前。体内的痛苦，化作搏命的狂野。不守，只攻。来吧！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能死在一个值得一战的对手剑下，也算死得其所。 杨景虽然无伤，竟也被卓越不要命的打法，逼得耗尽心力。 下杀手，对方清白不明，不肯滥杀无辜。 不下杀手，对方招招要命，抵挡十分艰难。 怎么办？ 正为难之际，卓越已经又一招斩心剑施出。这一招，简单精炼，就是一剑直取人心。它的精髓在于施剑者要把身子横在半空，以身推剑，以剑引人，身加剑，全部的精气都注在剑尖处，一招取心。然而，越是直接的招式，危险也就越大。这一招使出，施剑人完全没有回转的角度。 只有去势，而无回意。 杨景把气灌在封情剑上，直劈挡截。卓越的剑因为没有注气，应声而断。然而剑断，剑势确依旧不减。 半截残剑在卓越的推动下，依旧向杨景刺来。 杨景再不犹豫。抬脚，一下子踢在卓越的心口处。 骨头错断声，立现耳中。卓越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飞出去，砸在树上，又坠在地。 “你！” 杨景上前。刚想查看。 忽感耳畔一阵劲风掠来。 杨景警惕的回撤。就见一黑衣男子已经一拳砸向自己的脑侧。 两人拳脚一错。杨景后退，那人借势落在卓越身旁。 又是一个高手！ 杨景想看清他的脸。但却惊奇的发现，这人的脸上竟带了一张银色的诡异苦脸面具。 你是谁？ 那人意在卓越，也不恋战。抱起卓越，往地下砸了一颗火弹，飞身就走。 一阵土黄色的烟雾散开。一股恶臭袭来。 杨景连忙掩住口鼻。 待烟雾散去时，那人已不见踪影。 这时沈武带人也已赶来，“六公子，人呢？” 杨景若有所思的摇摇头，“被人救走了。” 沈武疑惑的四看，“要不要追。” 杨景略忖一下，“不必了。收队。” --------------------------------------- 注一：难得的二更。 注二：如常，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怒火滔天 余下的禁卫军在农院内，打扫战场。 云瑶在旁边一惊一乍的，“别碰这个，这个上面有毒。哎！那个也别动，有毒！” 禁卫军的人有点不耐烦，你是哪位？ 杨昱帮着柴净琬为主人大婶整理遗容。叹一口气，在有些人眼里，人命果然如草芥一般，任意夺取。他们在妄下杀手之时，可曾想过，再卑微的人，也都上有高堂下有幼儿，也会有人为他们的生死哀嚎痛思。 柴净琬默默的站在一边，哀思不语。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亡。那股子苦苦的，带着所有发霉的记忆和企盼的气息，曾经紧紧稠稠的笼罩着她全部的孩提时代。直到有一天，当柴家的人终于全剩下孤儿寡母，老幼妇孺，而再无一男丁时。这股子死亡气息，才渐渐的离她而去。 很多年了，没有再回来。 她以为忘记了。直至今日。 柴净琬捂起嘴，想干呕。不对，感觉还是不对。小时候，她闻到死亡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哭。 身后一把润凉如玉的声音响起，“郡主，您怎么了？” 柴净琬掩去一泓秋水，“没事”。 转身，对上一双清澈如潭的眼睛，眼中含着几许关心。“六公子，”左右看看，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他？ 柴净琬难掩担虑的，“六公子，卓公子呢？” 杨景眼中片刻失辉，只一刹那，就又恢复了澄净清明，“郡主不必担心，他已被人救走，应该不会有危险。” 柴净琬略微安心，抬头，正对上杨景那双云淡风清的眼睛，一时语涩。半抹红霞悄然爬上腮颊。“公子说笑了，我哪里是担心他。我是担心因为我的事，给公子填麻烦。” 杨景会意一笑，“郡主严重了。查清楚有嫌疑之人是否清白，这本就是在下的职责。只是延昭尚有一丝疑惑。” 柴净琬笑盈盈说，“公子请讲。” 杨景淡然的问，“郡主可知卓公子为何在茶馆里救你？” 柴净琬微微低头，把眼光错开。早知会有人问这样的问题，该怎样回答？她该坦然的说，“我不知道，我还等着你们查清楚”。还是狡辩的答，“他不仅救了我，也救了昭皙郡主和所有的护卫”。或是更无耻一点的讲，“也许这位卓公子，只是怜香惜玉，不忍佳人香消”。 可是现在，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杨景。 柴净琬再次抬起眼，看向杨景。这个男人，正背负阳光，卓然而立。眼中闪着洞悉的智慧，嘴边挂着坦诚的微笑。仿佛鼓励着柴净琬，说吧，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这种感觉，另本习惯了应对的柴净琬，莫名的不安了起来。 要这样回答么？对这个曾经对她说过，“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的男人？ 即应知音，不能诚实的回答，便不如不答。 柴净琬嫣然一笑，“六公子，你的萧带在身上么？” 杨景有些诧意，“带着呢”。 柴净琬一福，“净琬请公子，吹一曲离殇，替大婶出行吧。” 杨景点点头，“好”。从腰间取下离人，放在唇边。一把空霭凄婉的萧音盘旋而起，动人心弦。 农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剩一人一萧，和一片苍茫天空。 送一程，生死两茫茫。 ` 杨景一行，于第二日回转汴京。 杨昱带人护送柴郡主和云瑶回府。杨景则亲自押解阴手毒程回刑部问讯。 杨昱回府复命时，意外的发现平时热闹非常的天波府，竟然非常冷清。 父亲杨业外出不在，三哥奉命协助京城护防，四哥被关在祠堂思过，六哥还在刑部问案，小七小九不知去了哪里疯玩。想去跟母亲请安，又发现连母亲都外出去了花家，商议四郎婚事。 诺大的杨家，转一圈空荡荡。 他回到初园，躺在塌上，愈呆就愈觉得不安。心慌慌，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桃子，我走的这两天，家里有什么事发生么？” 杨子桃想了想，“没什么呀，若说有事，就还是四少爷的事。” 杨昱脑子再转，“那老爷子呢？老爷子有没有来过？” 杨子桃突然想起什么，“老爷子到是来过一次，就是你走那天的半夜。” 杨昱急问，“老头说什么了么？” 杨子桃摇摇头，“我没有见到他。我是后来收拾房间才发现的。”说罢，从柜头取出一不本书，“喏，他留了一本书。”这种奇怪的事情，及第老人经常做，子桃早已习以为常了。 杨昱接过书，千毒医经！ 杨昱诧异，这是老头的宝贝！平时外人看一眼都不行。他小时候因为偷翻过一次，被老头丢进木人阵里两个时辰，打得全身青紫。 怎么会突然把这本宝贝留给他？！ 不对，老头有事！ 杨昱引一马，急急出府，奔向落霞山。 ` 前往落霞山谷的山路上，也有另一个娇小的身影疾奔。 杨昱大叫，“瑶瑶！” 淡黄色的身影停下来，之前还笑意弯弯的眼里，充满焦虑。 “瑶瑶，你怎么来了？” 云瑶带着哭腔，“瑞哥哥，爷爷好像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他给我送来一封信，信上说的话，好像，好像是……”好像是遗言。 杨昱眉头紧皱，“来，上马！” 两人一骑，飞心似箭。 峰回路转。 当他们满心寄期，等着看到那一片再熟悉不过的花海田园时。扑面而热浪却让他们目瞪口呆，惊恐不已。 火。 吞天大火。 “爷爷！”云瑶跳下马想冲过去。 杨昱一把抱住她，“别去，危险！” 目中含水，再被熊熊烈火烤干。 那红色的恶魔，已经把这一片曾经的美好，一寸不落，全部吞噬在了腹中。 ------------------------------------------ 注一：这一章不满意，先发，有时间再改。 注二：如常，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生死之危 灼脸的热，映天的红。 云瑶眼角一滴泪水滑下，“爷爷！” 杨昱把她的小脸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别看，别哭。老头子命大，不一定会有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狂叫，你在骗人！杨昱，你明知道老头凶多吉少！ 另一个声音却又挣扎着尖叫，不会，老头不会死。老头那么聪明，活的那么洒脱，武功又高，怎么会轻易就死掉。 可惜熊熊的烈火却不能给他任何解答。 那院曾被视如珍宝的奇花异草早已成为烈焰口边的一丝灰烬，只剩下茅屋竹骨孤零零无声的扭曲挣扎。 老头，你在哪里？ “昱儿！” “八少爷！” 两把声音响起，吓了杨昱一跳。老头？ 谷边的林中一阵脚步声，“八少爷！” “孟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孟良大汗满头，湿漉漉的说，“是将军让我们守侯在这里的。” “爹？”杨昱有些诧异，爹怎么知道这里会出事？难到，这里的事情跟爹有关？ “八少爷，老爷吩咐，如果在这里见到你，一定要把你带回府。”说话的是一个更年轻的声音，二十五岁上下，干练利落。 “子勋，你也在这？”杨昱更加诧异。杨子勋从小跟随父亲征战南北，随侍左右，不遇急事，很少离开。怎么今天会在这里？ 孟良加杨子勋，已经是父亲身边的重中之重。难到这场大火，真的跟父亲有关？ 杨子勋抱拳施礼，“八少爷，请跟我回府。” 杨昱摇头，“我不回！”老头生死不知，我怎么能走。 杨子勋坚持道，“老爷命令，未敢不从。八少爷，回去吧。” 杨昱烦躁的厉声回绝，“我说了不回！”他知道杨子勋向来性子冷淡，却没想到能冷酷至此。如果是你的亲人在这里生死不明，你愿意回去么？ “八少爷”，杨子勋似乎根本不介意杨昱的恼怒，“老爷有令，少爷若不自愿，可强制执行。” “强制？”杨昱哼一声，怒目圆瞪。哼！强制！难到是本少爷平时太平易近人了，让你们都小看我？“好啊，你强制给我看看！” 说罢一捋衣袖，弹开*，三箭入膛。“本少爷不想走，谁敢强制！” 剑拔弩张。 孟良连忙挡在二人中间，“昱儿，你别急。让你回家的命令，确实是将军下的。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我看你还是先跟我们回府再说。” 孟良是看着杨昱从小长大的。杨业未归宋之前，曾带着一家人东征西战，颠沛奔波。杨家兄弟几个，全都是被孟良焦赞等辅将在马上带大的。特别是年纪最小的杨昱杨旻，由孩提时代起，就被一个个将军叔叔们抱在胸前，历经凶险。是孟良等人用他们粗狂的后背，为几个少主撑起了一片生命的天空。 “孟叔叔，”杨昱眼圈发红，“我不想走，我不能走。” 孟良粗人一个，看着杨昱，心底也是一阵发软，“昱儿，回去吧。别让叔叔为难。”杨业当时下的命令是：不回来，就用打的！绑也把他绑回来！ “不！”杨昱退一步，眼底映着火一片通红，孟叔叔，别逼我。 正僵持着。身后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混帐！为父的话，你也不听！” “爹！” “将军！” “老爷。” 杨业带着几人由谷口走进，汗湿鬓发，显然急赶而来。 “爹，”杨昱看着父亲，胸间一阵阻塞的酸痛，是依赖，是委屈，还是惧怕？“爹，这是怎么回事？” 杨业走近，看着悲愤交加的儿子，一拍他的肩，“昱儿，跟爹回府再说。” 杨昱充水的眼睛看着父亲，“爹，告诉我，我师父他怎么样？” 杨业迟疑片刻，压了嗓子，说，“死了。” 云瑶一声哭出来，“爷爷！” 杨昱死咬的唇，不让泪水滑下，“怎么会死的。爹，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他的声音颤抖着，激动着，“爹，你早知道的，是不是？你早知道会出事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救他！” 杨业被儿子质问的脸色发青。 杨昱却继续咆哮着，“你明知道，你却不救他！你还派人守着这火场，难到这场大火，就是你放的？” 杨业再无可忍，抬手，重重的给了儿子一个耳光。“混帐！” 杨昱被打得踉跄倒地，半边脸一下子肿了起来。 “瑞哥哥！” “将军！” 孟良心痛的扶起杨昱，“昱儿，别跟你爹质气。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不回！我要在这里等老头回来。” 杨业拽出自己的马鞭，一扬手，马鞭在杨昱身前挽出了一个响亮的鞭响。“乖乖的跟我回去，再耍脾气，别怪我当着众人的面，打你个没脸！” 杨昱从孟良身后站出来，紧握着拳，扬起红肿的脸，“我不回！” “你！”杨业大怒。拿鞭子的手，抖了几抖，“子勋，把他给我绑回去！” 杨子勋应一声是，走近杨昱，就想点穴道。 杨昱抬手就使出了一招错手擒拿。 杨业的鞭子重重落下，正打在杨昱身上，“还敢抵抗！” 杨昱吃痛，身子一顿，那边杨子勋已经麻利的点了他的穴。“八少爷，得罪了。” 杨昱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回府！” 孟良无奈的摇摇头，唉！“将军，昭皙郡主怎么办？” 杨业想了想，“一起带回府，先别让她回家。” 杨昱挣扎着回头，滔天的大火，已经得意的吞毁了最后一根竹顶。 坍塌。 回首间，恍惚看到了那个清癯的老人，一身白衣，满脸青斑，谑笑的脸，站在花丛间，得意的说：小子，该上山来尽孝了。 杨昱别过头，两行清泪滑下。 --------------------------- 金碧辉煌的勤德殿里，再一次摒退旁人，空洞冷清。 宋帝高坐，“你可看清楚了？” 远远的跪着一个暗红衣衫的禁衣卫，“回皇上的话，看清楚了，是杨家八公子和昭皙郡主两个人。” “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了？” “这，因为有杨将军的人在，属在未敢跟得太近，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他们只呆了片刻，杨将军就到了。杨将军好像很生气，打了杨昱一个耳光。然后他们就回府了。” 杨业？！哼，你站对了方向么？ “昭皙郡主呢？” “郡主跟着回了天波府，到现在还没出来。” “再查！不论如何，一定要找到那个东西！” 宋帝从高高的龙椅上一步一步走下，身影拖在玉阶上渐行渐细。 杨昱，昭皙。 跟他有关的人，跟他有关的物，都不能活着。 杨昱，昭皙，你们自认倒霉吧。 -------------------------------------- 注一：首位客串角色杨勋出场啦。感谢金子同学。 注二：孟良焦赞本就是戏文里杜撰出来的人物。所以他们跟了杨业多久，是不是从杨业未归宋之前就跟着征战，这件事，不可细究。 注三：如常，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沧桑之变 杨昱跪在书房门口，头顶星辰，身披月辉。 清凉的夜色，被秋风追得瑟瑟发抖，紧紧的缠绕着他取暖。 他抬起头，看着窗上被烛光偷出来的父亲的剪影，英武挺拔。 父亲把他丢在门外时说，“你自己冷静一下！什么时候冷静了，理智了，再进来。” 现在他冷静了么？ 泪已干。 膝上的刺痛敏锐的传到了大脑里，针扎一般，一悸一悸。 冷静了么？清醒了么？ 心里的伤痛还有么？ 杨昱站起身，瘸了两步，揉揉膝盖。 是时候面对了。 敲门。 门内，半晌，才传出父亲的声音，低沉浑厚，“进来。” 杨昱推门进屋。 书房里，杨业如往常般，坐在檀木的书桌前。并不抬头，依旧专心致志的研究他的兵书沙盘。 杨昱尴尬的站了一会，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下，“爹，孩儿知道错了。”我不该怀疑您。 杨业终于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停在儿子的脸上。“起来吧。” 杨昱犹豫了一下，“爹，我。”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别这样对我。 “起来吧。”杨业的口气难得的不起波澜。 杨昱起身，背挺肩落，眼平鼻直，站了一个标准的军姿。 杨业哼一声，装模作样。“坐下吧。” 杨昱诧意。坐下？这书房之中，被父亲认为有平坐资格的，只有已经建立了功勋的大哥二哥三哥。犯了错的子弟，能够在此站立听训都已经是法外开恩。自己今天在外面公然质问顶撞父亲，领一顿打都算轻的。父亲怎么会让他坐下？ 杨业看着儿子迟迟疑疑的模样，暗笑了一下，“昱儿，下面的谈话会很长。你可以自己选择，是站着听，还是坐着听。” 杨昱犹豫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侧椅上。不管父亲是什么心思，一切还是顺着他来为好。 杨业取过案角上的砚台，细细的润磨，“昱儿，你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了。”杨业不是一个善于叙述的人。有问有答，才是更好的沟通办法。 杨昱心中早有千万问题，只是一下子不知选哪一个好，他干涩着口舌，问，“老头，我师父他，他还活着么？” 杨业惋惜的叹了一声，“及第老人已经仙去了。” 一股湿气一下子冲上了眼眶，杨昱哽咽着，“怎么会，师父他怎么会死？”第一次听到哀号，他还只是疯狂的激动着不信。可当再次亲耳听到父亲确定老头的死讯时，胸中的那股悲恸再也麻痹不住，猛然间爆炸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如刀剜一般，真切切，空荡荡，割痛。 杨昱疼得不知道该抚按哪里，只能弯下腰把拳头顶在心口，眼泪潸下。 “师父他是怎么死的？” 杨业看着儿子的伤心，失神片刻，“剑伤。三招致命。” 杨昱惊诧的抬起头，什么，剑伤？老头不是死于大火么？“什么时候被杀的？” “三天前。” “谁杀的？” “不知道。”杨业的声音有一些低沉，“我去看时，他已经死了。喉咙，心口，脾脉，三处剑伤，招招致命。” 杨昱闭上眼睛，眼前仿佛闪过老人染红的身影，凄落的倒地。他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的咬进肉中。“我师父乃是世外高人，武功造诣已达巅峰，这世上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他连中三招，还招招致命？” 杨业叹一声，“我仔细查过现场。从痕迹上来，及第老人似乎并没有反抗。所以杀他的人，武功并不一定高过他。” 杨昱吃惊的，“什么，你说师父他没有反抗？” 杨业惋惜的点点头，“昱儿，他是甘愿受死的。” “你，”你胡说！杨昱腾的站起来，满脸泪痕未干，“我师父他一向活的潇洒，怎么会自愿受死？” 杨业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他希望儿子能够坚强，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爹，我师父的遗体在哪里？我想看一看。”杨昱问完，竟意外的发现父亲的脸上，现出了一种为难之色。你为什么为难？爹，你说你去过现场，你说你看过师父的遗体，难到你没有帮我把他老人家收殓么？ 杨昱急切的等着父亲回答。 杨业一抹难色爬上眉头，“你师父的遗体，已经在大火中毁去了。” “什么！”这个回答，如同另一个重锤，重重的砸在杨昱胸口。怎么会在大火中烧去了？他激动的对着父亲，“爹，你不是说你去过现场么。你见过我师父的遗体，你怎么没有帮我收殓？你怎么会任由他烧在火中？”杨昱越说越急，由分析到质问，“爹！还是那场大火，本就是你放的？你告诉我！” 杨业怒得重重一拍桌案，“住口！我刚刚告诉你什么？冷静了，清醒了再进来。如果你还是这么激动，就给我滚出门外，继续跪着反醒！” 杨昱被父亲的怒意吓得一惊，如冷水泼头。他打了一个冷战。平静下心情，抬手擦干脸颊上的泪水，“爹”。我准备好了，我会冷静。 杨业微眯起眼睛盯着儿子。这个真相，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了，就要背负一辈子。儿子才不满十六岁，肩膀尚嫩，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真相？ “爹，”杨昱急切的，恳求着，“告诉我真相吧。” 杨业下定了决心般，叹一口气，“昱儿，你可知我为何派你跟着六郎出城办案？” 杨昱摇摇头，这个问题，他也反复考虑过几次，而不得要领。 杨业从案角的笔架上取下一支笔，放在砚台上细细润墨，“你在猎场救驾的那天下午，我收到了一只信鸽。信鸽是及第老人发出的，只有寥寥几句话，说京城短期之内必有变故，让我务必近快把你安排出城避祸。为父素知及第老人的为人，不是要紧之事，他不会如此认真的传信给我。所以，我才安排你跟着你六哥出城办事。” 杨昱悲恸了然，原来是这样。师父早就料到了大祸将临，他是怕自己遭到牵连，所以才让父亲把自己调离京城。瑶瑶那边会不会也是这样？是不是师父给信王也发了信，所以信王才急匆匆的令云瑶跟着柴郡主上肴山？ 杨业看儿子的反应还算平静，接着说，“之后我忙着布防的事情，等我腾出时间上山想向及第老人问清原委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杨业语带惋惜的说，“我上山的时候，老人已经伏身地上，仙去很久了。” 杨昱瞪圆了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再次滑下。“爹为什么没有帮我替师父收殓。” “因为杀他的人。”杨业拿起笔，在纸上认认真真的写下一个字，缓缓的说，“因为我去的时候，那些杀他的人，还没有走。” “您见过他们？！” 杨业摇摇头，“没有。” 杨昱失望的，有些糊涂，“那您到底顾忌什么？”这京城里，难到还有能让杨无敌顾忌的人么？ 杨业把渐干的笔，再次润湿，“我去的时候，不及第居已经被翻得一片狼籍，就差没掘地三尺。茅庐周围还有几个岗哨，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在暗暗的监视着不及第居的一切动静。”他说着，笔尖立于纸上，手腕反转，又刚劲有力的写下了另一个字。 “昱儿，那群人，不仅意在杀人，而且还在找一个东西。” 杨昱惊讶，老头子那里，藏了什么秘密？ “爹，他们是谁？” 杨业不说话，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儿子。“昱儿，为父告诉你这些，是怕你不明真相，将来有不必要的危险。” 杨昱诧异的望着父亲。 “但是在我告诉你真相之前，你要先答应我。在听过真相之后，一定要把它忘记。” 杨昱更加惊诧，“爹？” “你自己想好！” “爹，”杨昱不理解的，“孩儿还不知道真相，又怎么能够随便答应您。” 杨业决然的，“不能答应我，那就不如不知道的好！” “爹！”杨昱咬咬牙，把想脱口而去的话，又吞了回去，“爹，我答应您，我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冷静。” 杨业眯起眼睛，“光冷静不够！” 杨昱走到父亲身前，再次跪倒，坚毅的说，“昱儿答应父亲，听到真相后，一定会冷静，理智。求父亲告诉我吧。” 杨业长叹一声，罢了。“杀及第老人的，是一个叫做‘湛卢’的杀手组织。” “湛卢？”杨昱飞快的搜索着记忆，却找不到一片跟它有关的信息。这个湛卢有什么特别？ 杨业接道，“这世上知道‘湛卢’的人，寥寥无几。但是它却极为危险。因为它是一个只受雇于皇家的杀手组织。从太祖开始，它只为皇族服务。” 杨昱呆住。皇上！ 他想起那天，他带着宋帝上不及第居疗伤避祸时的情形。老头的古怪，宋帝的阴霾。难到他们真的早就认识。难到这里有什么隐情，令皇上必杀老头？因为是皇上，所以老头不敢躲避，只能甘愿受死？所以他才将自己和云瑶调开，以防牵连？ 杨昱握紧的拳，青筋迸立。他恨不能拿刀，扎进自己的心窝。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把皇上引上不及第居。如果没有他，老头怎么会遭此大祸？ 为什么？！ 杨昱愤愤的想，赵光义，我救了你的命，我救了你的命！难到救命之恩，不应回报？难到你真的以为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应该理所当然的为你拼命，以你命为先，以你命为重，都应该为了你肝脑涂地，死而后矣？ 而你，从不看重任何人的性命？ 是我害了老头！ 杨业看着痛苦自责的儿子，一时无语。安慰，不是他的长项。 “昱儿，及第老人有没有给你和昭皙郡主留下什么要紧的东西？” “要紧的东西？” “湛卢的人，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杨昱大脑一阵混乱，“东西？我不知道。师父之前没跟我说过什么。他到是给我留了一本书，不过只是有关医术毒理的，应该没什么要紧。” 杨业略思一下，“你以后要多留心。以官家的脾气不找到这个东西，是不会甘休的。” 杨昱看向父亲。人已死，难到官家还不肯罢休？ “昱儿，你可知这场大火，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什么？！” “及第老人的遗体一直被湛卢的人放在不及第居内，直到你和六郎回城的消息传来，才被一把火点燃。昱儿，官家是想看你们的反应。” 杨昱已无力再惊讶，所以爹你派孟叔叔和子勋到火场等我们？就怕我们做出什么惹祸的事？ 杨业扶起儿子，对视。十六岁的杨昱已经长得快和父亲一样高，只是肩膀尚嫩，只是身材尚弱。 这一刻，儿子必须长大。 “昱儿，答应爹，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准再深究，不准提报仇。你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要给官家任何借口！” 不！杨昱内心狂叫。杀师之仇，你叫我怎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昱儿，你记着。这不光是你一个人事。”这件事，弄不好，还会牵连整个杨家。 杨昱呆住。不，我不要知道这些利弊！别把这么沉重的担子压给我。我只想当一个血气方刚的人，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熊熊的烈火，在杨昱的眼中燃烧。 翻滚，腾跃。然后，渐熄，清明。 杨业鼓励的看着儿子，昱儿，爹知道你一向聪慧，识大体。这一次，别让爹失望。别让爹后悔，把整件事告诉你。 杨昱终于低垂下头，“我明白了。” 杨业欣慰的点点头。回手，把桌上新写的字递给儿子。“这几个字，你拿回去看吧。已经很晚了，你现在去你娘那里，把昭皙郡主送回信王府。郡主一直听你的话，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跟她说。” 杨昱咬着唇，点点头。出门。 打开父亲的字。 中规中矩，四个字，“明哲保身”。 ------------------------------------ 注一：写这章，一直很犹豫。 注二：如常，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遥祭星月 清霜明月照思肠，冷冷叙，淡淡殇。 一行愁泪别风去，忘川，断肠。 云瑶眼中含着泪，把嘴角弯起，“瑞哥哥，你说爷爷现在是天上的哪颗星星？” 杨昱拉着她斜躺在信王府的屋顶上。长天高穹，几欲乘风而去。 “喏，就是那一颗，最亮的一颗，我们叫它金星。老爷子就算上了天，也会天天的看着你，念着你。你看，星空多么广阔美丽，老爷子住在上面一定不会寂寞。” 云瑶睁大的眼睛弯弯下来，饱含不住的泪水，顺着笑笑的眼角滑下，滑过娇嫩的脸颊，滑过上翘的嘴角，滑进口中，酸酸涩涩。 她抬起手，举起一把金丝镶玉的钥匙，对着金星，“爷爷，哦，不对，是外公。外公，你如果在天上看着我，就告诉瑶瑶，这把钥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杨昱叹一口气，展开那张及第老人唯一留下的遗信。薄薄书纸，寥寥几行。纸，早已被云瑶的泪水打湿，晕得墨迹模糊。 书信很短，字体潦草。杨昱抚摸着龙飞凤舞的墨迹，仿佛能够感觉到老人提笔时的匆忙，不舍和决绝。 一纸薄信，隔断阴阳。 信上也有留给杨昱的话。 “我本是旧朝逆臣，犯下滔天大罪。侥幸逃脱，本应远走天涯以避祸端。无奈爱女嫁入王府，又偏红颜薄命。早折时留下襁褓中幼·女一个。我不忍看幼·女孤苦长大，遂隐居汴城以彻照应。 瑶丫头，讲到此，你应猜到我就是你的亲外公。外公身遭不幸，是罪有应得，心甘伏*。你和瑞小子不得追究查问。外公此生唯一心愿，就是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生活。 瑞小子，替老头子照顾好瑶丫头。 另，把千毒医经留与你，切记，毒通事明。千万，千万。” 几句话，解了杨昱无数心结，却也给他平添了更多疑虑。 原来老头是瑶瑶的亲外公，信王也应该知道原委吧，所以才能任由一个山野老夫带着自己的女儿东走西奔，而不干涉。原来老头是在逃要犯，所以他才从不让瑶瑶和自己说真名，讲身世，因为少知一分，便少一分危险。原来老头自认罪有应得，所以才在湛卢的刺杀中，并不反抗，甘心受死。 可是，如果老头若真如信中所说，本是旧朝大臣犯下滔天大罪。那么，当今皇上若想治他的罪，为何不是光明正大的责刑部问案，而要偷偷摸摸的动用杀手组织？ 难到皇上也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皇上到底在找些什么？ 胸中疑虑太多，却已无人可答。 父亲不让再追查这件事，老头子也不让再深究这件事。 难到他真的不该再想，再问，再查？ 云瑶依旧举着金玉钥匙，口叫喃喃的说，“瑞哥哥，你说爷爷把这个钥匙留给我，到底是开什么的？” 及第老人匆匆留给云瑶的，除了那封遗书，还有一把金玉钥匙。 杨昱把钥匙接过来，对着月亮仔细查看。钥匙比一般的铜钥匙要略大一些，是由难得一见的寒玉琢磨而成。对着月亮，玉内隐有华光流动。钥匙的沟槽内，镶着缕缕金丝，每一丝，每一条都巧夺天工，仿佛天然长在玉中一般。金丝汇于柄部，形成了一个奇怪图案。这枚金玉钥匙，就算不知它的功用，它本身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物。 杨昱从没见老头拿过这把钥匙。老头的收藏陈列虽都文雅高贵，但老头从来不喜欢这么奢华的东西。 这枚钥匙到底是开启什么用的？难到，这就是皇上一直要找的东西？ 可如果这就是皇上千方百计要找的东西，老头子怎会一点提示都不给。以他对瑶瑶的宠爱，断不会留一个能惹来杀身之祸的东西在她身边，而毫无告知。 两人把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搜遍，也找不到一丝有关联的线索。 杨昱想了想，从颈间解下自己从出生一直带着的那块通灵宝玉。小时候，母亲只是用一根红绳穿住宝玉，系在自己的颈上。直至遇到及第老人，老人看杨昱天生气弱，就特意寻来了能固气养生的珍贵云南乌铜，仔细打造成一根轻细的项链，代替了红绳挂在项间。这条颈链杨昱一直带了六年，从来没有摘下过。 他轻轻的解开暗扣，把自己的通灵宝玉卸下，又把那枚金玉钥匙小心的穿上。递给云瑶，“喏，给你，带上吧。就算我们暂时不知道它的用处，这也是老爷子留给你的念想。你随身带着它，就像老爷子还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云瑶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杨昱，“不要，这条链子，是爷爷特意寻来为你治病的。” 杨昱笑笑，拉近云瑶，双手绕过她的细肩，轻轻的替她把暗扣扣好。金玉钥匙刚好坠在了颈窝处，晶莹剔透。“没关系，我身体已经全好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气弱了。你先带着吧。看，这样带着，真好看。” 云瑶破涕为笑，把玩着钥匙，“外公，我一定会找出这个钥匙的秘密的。” 杨昱想了想，又嘱咐，“瑶瑶，你把它放在衣服里，尽量别让外人看到。” 云瑶点点头，“我知道。”说罢也学杨昱先前的样子，两手垫头，斜躺在瓦片上。 一片乌云飘过，遮掩住半张月亮。 云瑶想起小时候，爷爷哄她睡觉，给她讲起月宫嫦娥的故事。 那时候花是香的，草是绿的。那时候茅庐依旧，虫鸣鸟歌。 那时候爷爷会把着她的小手，在杨瑞的身上练习金针。 一直扎到瑞哥哥哇哇大叫。跳起来，说要报仇雪恨。 爷爷就捻着银须气他：你看你看，我们家瑶娃娃的金针还是起了作用。你叫的底气比牛还足，哪里还有气喘之症了。 杨瑞当时不吱语。第二天就会拉着云瑶，把不及第居折腾个鸡飞狗跳。门前桌下，花圃田间，到处都下满机关。有水有火有毒有箭，大部分都被及第老人解去。偶而老爷子也中招，学着杨瑞的样子，气得哇哇大叫。 杨瑞就拉着云瑶坐在大树上吃桃子。看着及第老人中招的样子，开心的笑。 笑。 云瑶轻轻的笑出声，转头看向杨昱。 陷入回忆中的杨昱，脸上，也是笑意融融的。 呵，那个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世外桃源，那个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记忆。 记忆里，没有一丝哀伤，全都是快乐。 呵，原来老头留给他们的，全是欢笑。 ` 这一晚，当所有的痕迹都烟消灰散，只有两个少年，孤寂的坐在屋顶，小心翼翼的纪念着那个逝去的灵魂。 没有坟冢衣冠，只能遥对星月。洒一行泪，祭奠。 然后，就只剩下悲笑。 淡淡的悲，淡淡的笑。 ` 不，他们并不孤独。 遥对屋顶的花林中，也有一个身影，静静的，默默的站在那里。 锦冠华服，气度雍容。 林荫打在脸上，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眼睛，映在月影下，深邃低沉。 他悄悄的站在那里，几欲上前，最终还是忍住。 且留一片清静给那两个孩子吧。 他默默的站在那里，直看到杨昱云瑶二人，在屋顶上跪下，对着星月叩首遥拜。 叹一口气。 那个东西要不要给女儿？或者还是太早？ 及第老人的离开，到底会给云瑶带来怎样的影响？ ---------------------------------------- 注一：祝所有读者，新年快乐。2010年心想事成，健康如意。 注二：写到金星，有点想念JJ，一个人的时候，要乖。 注三：身在宋太宗时期，对宋太祖统治的朝代叫什么？一直拿不准。去问百度，搜到康熙王朝里曾用‘辞旧朝忍抛骨肉情.’。于是顺用“旧朝”来表达宋太祖时代。如有不妥，请各位高人告知，谢谢。 注四：如常，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多事之秋 杨子安兴致勃勃的回府复命，本以为能讨个表扬，结果被杨业抓住，骂了个狗血淋头。 “办事不利！麻痹大意！” 他灰溜溜的站在那里听训，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才被放走回房反醒。 垂头丧气的路过初园，又被一声河东狮吼叫住，“杨子安！” 杨子安一哆嗦。姑奶奶，秀气一点行不？ 抬头，就见杨子桃站二楼的外廊上，拿手一指，“进来，有话问你。” 杨子安哭丧着脸拐进院，左跳跳，右跳跳，慢慢腾腾。 桃子从楼上下来，清脆的说，“别跳了，今天没设机关。” 杨子安夸张的揉揉酸痛的腿，“累，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渴，渴。” 桃子麻利的烫水斟茶，一股熟悉的香醇之气漾起来，飘到杨子安的鼻子底下。吸一口，沁人心扉。他苦愁的脸一下子舒展开来。“铁观音，好，好。” “哎~”，桃子拉长了音，把茶杯在杨子安的鼻子底下晃一圈，“先回答问题，再喝！” 杨子安刚刚舒开的脸又皱了起来，“女英雄，杨家军明令，不带虐待俘虏的。” 桃子挑挑眉，“俘虏？我又没拿绳子绑着你。你怎么能享受俘虏的待遇？” 杨子安媚笑，“那我能享受什么待遇？” “愿打愿挨，黄盖的待遇。” 杨子安把眼睛眯成邪邪的一条缝，“愿打愿挨，嘿嘿，这可是你说的。”话未完，人已动。五指大伸就去抢桃子手里的茶壶。可就在指尖快碰到茶壶时，茶壶已经像一打转的陀螺一般，打着漩向上飞去。杨子安气得，如恶狼扑食一般，跟着茶壶就向上跳去。刚跳到一半，突然感到小腿一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手已经被反扭到身后。 杨子安半跪着，惨叫，“痛，痛，女英雄，轻点。” 桃子潇洒的单手接住下落的茶壶，得意的笑，哼哼，不长记性，“这回你成了名副其实的俘虏了。” 杨子安求饶，“我认，我认，小的甘做俘虏。” 论功夫，杨子安不知要高出桃子多少倍。可是跟桃子斗，他却从来没赢过。 桃子得意的把他松开。 杨子安揉揉手腕，苦着脸，“女英雄开恩，赏小的一口茶喝吧，实在是渴的不行。”正了正色，“小爷我马不停蹄，嘴不停说，整整审了三天的人。回来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谁知又被老爷抓过来骂，足足骂了有一个时辰。站在那里，水也不让喝。搞得我腰酸腿痛嘴抽筋。” 桃子撇撇嘴，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喏，俘虏的待遇。” 杨子安感恩带德的一口饮尽，立时爽口爽心，涎着脸，“再赏一杯？” 桃子凤眼一瞪，“别得寸进尺！先回我的话。” 杨子安装惶恐状，“您问？” 桃子张了张口，忽又想起什么，“对了，老爷为什么要骂你？” 杨子安委屈的，“我也不知道，老爷一直骂我什么做事不稳，因私妄公。肯定是有人告我的状了。”他猜到是因为放走卢秀才的事，可是想想桃子是个冰雪玉洁的女孩子，妓院里的事不大好说，所以就含糊其词了。 “有人告状？”桃子咬着字，思考着，“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六少爷有了麻烦。” “什么麻烦？来，来，再给点茶。” 桃子难得柔顺的把杯子斟满，又递到子安手里，“尉迟公子今天来过，给我们传信说，他无意中听到尉迟驸马他们谈论这次追查刺客的事，好像有人告御状，说是告六少爷办事不利。要我们有所准备，早些应对。” 杨子安把嘻皮笑脸收起来，“告六少爷办事不利？这是从哪说起？” 桃子也坐下来，一脸问号的看着他，“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跟六少爷出去查案的不是你么，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杨子安垂下眼睛，仔细的想了想，“六少爷处事周到缜密，没有什么不妥啊。” 桃子努起小嘴，“难到是尉迟公子谎报军情？” 杨子安摆摆手，“不会，尉迟公子虽然平时爱嬉闹，但他不是那种做事没准的人。” “那是为什么？” 杨子安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六少爷他们去肴山的时候，我没跟着，一定是那两天中出了什么事。” 桃子一拍桌子，“你没跟着？怎么不早说呀！” 杨子安被吓得一跳，“小姐，温柔一点。” “谁说我不温柔？恩？”桃子挥挥拳头，“那你说怎么办？” “这个……”子安眨眨眼，“老爷那边肯定不能告诉，还是先听听你们家昱少爷的意见吧。” 桃子撇撇嘴，“这点我早想到了，还用你说。不是见不到他，才找你商量的么。” 杨子安奇怪，“昱少爷早就回城了啊，怎么见不到他？” “唉，”桃子叹了一口气，“山上老爷子那边出事了。八少爷心情不好，溜到四少爷那里去聊天。你知道，祠堂那个地方，我又进不去。” 杨子安一头雾水，“老爷子怎么了？” 桃子堆进椅子里，“唉，最近杨家的伤心事可真多。说来话长了，等我有时间再慢慢讲给你听。我们紧要的是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万一六少爷真有什么事，就惨了。” 杨子安点点头，“好，我这就去找小昱。”说罢一举杯子，“再来一杯，渴。” 桃子一双凤眼眨一眨，把整个壶丢过去，“给你，牛饮去吧。” ` --------------------- 注：不知所措，无话可说。（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农夫与蛇 杨昱缩在供桌底下偷供品吃，一盘又一盘，狼吞虎咽。 四郎杨晨一边给递水，一边嘲讽，“咱们杨家真是没落了，把子弟们饿的都开始跟老祖宗抢吃的了。” 杨昱难得的不反驳，依旧默默无声的往嘴里塞东西，一盘接一盘，好像不知道饥饱。 杨晨看出来有点不对劲。“小八，别吃了。小心伤胃。” 杨昱垂着眼睛，光吃，不说话。杨晨俯看着他，才发现原来弟弟的睫毛那么长，平时睁大眼睛的时候，有一种快乐的灵动。这样垂下来还是第一次见，密密的，带着恍惚的哀伤。 这么一失神间，杨昱已经又吃完一盘，伸手再去供桌上找，被杨晨一巴掌把手打开，“别再吃了！”看看供桌，杨晨气的笑了出来，自己不用阻止他也不能再吃了。刚刚被填进小八肚子里的，已经是供桌上的最后一盘。 “多久没吃饭了？” “两天。”杨昱堆在地上，用手来回抚着喉胸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噎到了一样。 杨晨赶紧递上去一碗水，“你在跟爹赌气？”杨家的孩子中，就属你的驴脾气最强。 “没有，”不是在跟爹赌气。杨昱喝一口水，然后就感觉肺腑中，如同被吹到最大的气球又被突然灌进了水一般，翻滚奔腾。 他踉跄的爬起身，找到一个痰盂，对着就开始大吐特吐。硬塞进去的东西，再被强呕出来。像是沾了硫酸（穿越），烧得胃管里火辣辣的灼痛。 杨晨皱着眉，运气掌心，轻轻抚着弟弟的后心。 杨昱连漱了三次口才吐干净。胃里又恢复了空荡荡的状态，只是现在更疼，好像有一只手在拧掐一般。 杨晨心疼的问，“痛的厉害？” 杨昱捂着胃，靠着柱子滑到了地上。一张脸惨白，眼睛里全是呛出来的水气。 “你自虐呢！？”杨晨气道。 杨昱想做给哥哥一个轻松的笑脸，但是指令发到脸上，却指挥不动僵硬的面肌。于是本应是笑脸，落在脸上变成了一个带着伤痛的苦笑。 “我是想让自己疼一些。” 杨晨气骂，“想找疼还不容易，我现在就能打你一顿。还用折腾这些？” 杨昱不在乎的把脸凑过去，“好啊，你打吧。” 杨晨气得抬起手，停在半空，然后巴掌握成了拳。叹一口气。 “小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伤心，就说出来，或者哭出来。别这么折腾自己。” 杨昱笑，“我不伤心。我只是这里痛。”按按心口，“这里痛，但是不能说。” 不能说，不能问，不能查。甚至不能伤心，不能痛。 “四哥，我好想爹能打我一顿，骂我一顿。责怪我，说是我害死了师父。我就不该自找麻烦救什么皇上。是我多事，才害死了他老人家。呵，皇上的死活，又关我什么事。” 杨昱说得淡淡的，语气中却是无限的失望。听得四郎一时语塞。 他还在笑，笑如苦莲，“可是爹却没有责骂我。不仅没怪我，反而称赞我做的好。呵，我救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害死了从小教我爱我的师父。爹却夸我做的对，做的好。还不准我追究师父的死因，替师父报仇。四哥，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杨晨眉头纠结，“八弟，你在乱说些什么？皇上乃一国之君，你我臣子本应忠君爱国，以圣上安危为先。及第老人的死，是一个想不到的意外。你不要这样责备自己。” “意外？”杨昱盯着四郎的眼睛，诮笑。呵，意外。你救了一条蛇，明知它口含毒牙，却偏要放在胸前暧活，蛇活了，自然反咬你一口。你说这是意外？不，是你自己太愚蠢。 杨昱的眼中含着四郎琢磨不透的讥嘲。他前世看过那么多的正剧野史，早就知道宋太宗是一个薄凉狠辣之人。当日他送宋帝上不及第居，老爷子神情恐惧，百般推脱。以他的聪明早就该想到这里面的凶险，可惜他当时只顾应对宋帝，保全杨家，而忽视了老爷子的安危。现在师父被宋帝害死，他又怎么能推脱责任，饶恕自己？ “四哥，你就不恨么？” 四郎不解的看着弟弟，“恨什么？” “恨命运不公，恨错误选择。恨你当时为什么要大义凛然的留下。如果你没有留下来救那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又怎能沦落至此。”被毒打教训，强迫娶亲。你为什么不恨？ 四郎猛的站起身，面色几变，骂道，“杨昱！不要再出言不逊侮辱皇上。这里是祠堂，我们杨家祖训就是铁胆忠心，保家卫国。你再口不择言，我便要代父亲教训你了。” 杨昱毫不在乎的看着四郎，嘴角弯起一个狠决的弧度，“哼，什么铁胆忠心，保家卫国。四哥，我们杨家保的国是哪个？忠的君又是哪个？这祠堂里供奉的祖先，又有哪一个是赵氏江山的臣子？你看看！”杨昱愤泄的拿手一指灵位，“就说我们祖父，他是后汉的臣子。要说铁胆忠心，我们杨家早在几年前，就该学九弟的父亲王子明，忠于后汉，宁死不降，以死名志！” 几句话，听得四郎勃然变色。可杨昱仿佛还没有发泄完一般，继续用刻薄的声音说，“哼，现在又大谈什么保家卫国。四哥，你最英雄，却连自己的小家都保不了。你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都没本事留住，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杨昱的话，如尖刀一般，直刺四郎心窝。杨昱终于如愿以偿的为自己赢来了一记耳光。巨大的掌力把他一下子掀翻在地。先是麻，然后是刺痛，半边脸如同被千万根针扎过。然后一个分明的掌印浮出来，由鲜红变暗。 杨昱咬着牙，愤愤的看着哥哥，目光如狼。 四郎打完，就后悔了。不是他不该打，而是……。他把杨昱从地上拽起来，缓和了语气，骂道，“你看什么？再继续胡言乱语，你另一半脸也别想保住。” 杨昱继续瞪着他，许久，眼神才弱了下来，再没有了那股子狼崽子般的狠劲。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用这样的话来刺激你。是我自己太伤太恨，闷火无处可发，才烧及了你。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四郎转身，背着杨昱踱了几步，平复下心情。然后回转身，再面向弟弟时，已经又面色清和，无怒无怨。“八弟，你从小就有一些离经叛道的想法。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是四哥能够看出来。有时候我常想，我们兄弟几人都是受同样的教育长大，怎么就你一人，有这么多的古怪道理？” 杨昱闷哼一声，是，我是不一样。因为我的身体里藏着一个一千年后的灵魂。这些想法，我已闷在心里很久了，从不敢说。今天一吐为快，只为泄愤。我敢说，因为听者，是我的亲哥哥。 四郎肩背挺拔，自信坦然的面向祖宗灵牌，“你说的对，我们的祖上的确不是大宋的臣子。但是，既然太祖一统中原成立宋国，既然父亲选择为宋尽职。那么我们杨家子弟，就要遵从祖训铁胆忠心，保家卫国。因为我们保卫的是同一群百姓，我们尽忠的是自己的国家。皇上是一个国家的中心，他是最重要的人。君亡，国必乱。所以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他不是一个足以亡国的无道昏君。我们就要以君主的安危为先。君主遇险，我们自当舍身相救。因为我们保卫的，不仅是皇上的性命，更是国家的安危。” 杨昱有些诧意的看着哥哥，他一直以为父亲棍棒教肓下的杨家儿郎都是一群愚忠者，没想到四哥竟有此见识。 杨晨一拍杨昱的肩头，“八弟，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答应过尉迟小姐，不负她。所以即便要面对的是父亲的家法，我也会尽力争取。我尽力了，无愧于心。至于成败，在凭天意。但是个人事小，国家事大。皇上遇刺，我做为臣子，绝不可能为了个人私情而袖手旁观。八弟，一个男人，要懂得分清孰小孰大，孰重孰轻。” 杨昱呆望着四郎。 杨晨一笑，“怎么了？” 杨昱低下头，“四哥，我……” 杨晨笑笑，“你师父的事情，也许另有隐情。答应四哥，在不知道全部真相之前，别让仇恨冲晕了头脑。” 杨昱点点头。这一点，我也答应过父亲。 揉揉脸颊，笑，难到我真有受虐倾向，被打了一巴掌。心情果然好了。 ` 正说着。忽听屋顶，一声轻轻的瓦片响。 兄弟二人抬头。 只见杨昱常用来当门的那几块瓦片，又被人揭起来。洞口处露出一个大头，“四少爷，八少爷。” 杨晨无可奈何的，“子安，你也不学好。这供奉祖先的庄重之地，都快被你们两个小子扒塌了。” 杨子安荡在上面，嘿嘿一笑，“四少爷，非常时期。我有重要的事找你和八少爷商量。” 杨晨笑骂，“快滚下来吧。” 杨子安刚想缩身下来，就听杨昱阻止，“别，别下来。下面危险，我一个人以身犯险也就是了。你还是踩在边界上，安全些。” 心情好转的杨昱，是突然想起了自己肿了半边的脸。咧咧嘴，这么见他，被他嘲笑？还是死了算了。 杨子安奇怪的，“我说昱少爷，你不会想让我挂在上面跟你谈国家机密吧？我没问题，我就怕老爷不让。” 杨晨好笑的，“你们两个别斗嘴了，赶紧下来。”还真把祠堂附近的杨家军，都当成摆设了？ 杨子安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落地。 “哟，昱少爷，你的脸怎么了？” ------------------------------------ 注一：突然间心情如灰。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我终是回不去了。 注二：我本蜗牛流。忍，忍，忍者神龟。 注三：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婚姻大事 杨子安把脸凑上去，“谁打的？掌劲利落，是咱们杨家功夫的副产品。” 杨昱一脚把他踹开，“离我远点，本少爷没龙阳之好。” 杨子安敏捷的缩腹后退，“喂，喂，不带老羞成怒的。” 杨昱俊脸微红，一个扫堂腿，闭嘴！ 杨晨头大。跨步上前，分开两人，“别闹了！这里是祠堂，都挨打没够啊？” 杨子安吐吐舌头，“不闹了，说正事。桃子告诉我，尉迟少爷今天来过了。” 杨昱理理衣衫，不以为然的，“小尉来了算什么正事？他哪天不来啊？” “尉迟少爷的确是天天没正事，不过这一次，还真带来了一个极有正事的消息。” “什么消息？” “是有关六少爷的。尉迟少爷说他今天偷听到了驸马等人的谈话，好像是有人参了六少爷一本。说是六少爷办事不利，放走了要犯。” 放走了要犯？ 杨晨皱起眉头，六弟又惹上了什么事？ 看杨昱。 杨昱也在沉思。放走了要犯？谁是要犯？这一次去肴山，一共跑了两个人，一个是已确定为刺客的辣手毒湘，另一个是身份尚不明确的卓越。 这两个人的逃走，都不是六哥的错。怎么会有人参六哥？ “小八，你跟小六在肴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杨昱一脸不确定的答，“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先是我和六哥被一个明显是陷阱的线索引上肴山；然后有人在肴山底的茶馆里埋伏刺杀柴郡主；再然后有一个据说是刺客同伙的男子莫名其妙的救了柴郡主；柴郡主好像很关心这名男子的安危，另两个刺客却一口咬定这名男子也是同伙刺客。最后，那两个刺客一个被捉，一个逃走。那名身份可疑的男子也在跟六哥的打斗中，被一个带着面具的人救走了。” 四郎一脸不解的，“说重点！” “重点我也没理清楚呢。我跟六哥一回来就遇到了师父出事。肴山上发生的那些事，我还没来得及细想。” 四郎面色略沉，“小六虽然聪慧，但毕竟初涉官场，不知道水深水浅。这件事，不能掉以轻心。” 子安琢磨着，“要不，还是告诉老爷吧？” 杨昱摆摆手，“不行。这两天家里的坏事多，爹心情很差。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六哥抓来大骂一顿。可万一小尉是谎报军情或者夸大其词，那六哥岂不是很冤枉。”他左思右想，这次出去办案，六哥没做什么不妥之事啊。 四郎同意。多事之秋，大家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他也不想祠堂里再进来一个兄弟坐陪。 “子安，你速去刑部找六郎。把事情告诉他，让他自省。小八，你去娘那里，把来龙去脉告诉娘。有她把关，我们也不至于误了事。” 杨昱笑道，“好，娘是爹身边的首席军师，有她在，什么都不怕了。还是四哥聪明。” “去吧，正事要紧，别赖在我这儿了。” 杨昱心领神会的笑笑。我没事了，心情好多了，别担心。 两人各自领命，原路返回。嗖嗖两声。头顶又有两叶瓦片掉落。 杨晨无奈的笑，谁说杨家家法森严来着？家法森严还能每个月都大修一次祠堂屋顶？ ` 杨昱来到母亲房中的时候。赛花正隆重的接待客人。 杨昱乖巧的施礼。赛花起身介绍，“昱儿，这是花伯母。” 杨昱讶然，花伯母？花谢玉的母亲？ 抬头看，一位衣衫俭朴的中年妇人，并不多美，但是眉目慈善。妇人笑盈盈的看着他，一脸的喜意难掩。杨昱心里突兀的一痛，她一定是过来跟母亲谈论婚事的。那四哥他，真的再无希望了？ 赛花一眼便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她知道杨昱从小就跟四郎最为亲近。因为他的三位兄长早早就随着父亲驻守边关。五郎六郎也自小离家学艺。六郎还好，师门较近，所以能时常回家探望。五郎却远在五台山做为俗家弟子修行，根本聚少离多。只有四郎，从师在汴京，常年在家代父管束弟弟。四郎于杨昱，如兄如父，有敬有畏。 所以四郎的婚事，杨昱是最为代不平的。他几次向母亲提出了不满。都被赛花几语驳回。儿女婚事，全凭父母，这其中的波折又怎能向小儿子提及。 赛花笑笑，对杨昱说，“昱儿，你四哥跟花家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了。就在下月初三。以后咱们跟花家就是一家人。你没事就去花府多走动走动，亲近一些的好。” 下月初三？这么快。杨昱想，父母亲还真是不给四哥喘息的时间，这一定是怕夜长梦多，再生变故。“娘，离下月初三，还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会不会紧了一些？再说，三哥也还未成亲。这弟弟比哥哥早娶，也不合常理呀。” 赛花早料到儿子会有此一问，哈哈一笑，“说的是。哥哥未婚，弟弟是不该先娶。所以我和你爹商议，让三郎四郎同一天婚娶。三郎娶杜小姐成婚，四郎迎谢玉入门。咱们杨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花夫人在一旁插言，“可不是，兄弟同娶，可是一代佳话呢。” 杨昱动动唇，绞尽脑汁还想反驳点什么，可是却再找不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更何况当着花夫人的面，他又不好放肆。只能故装喜庆的说，“娘，两位哥哥同时娶嫂嫂，这么大的事，要想办的隆重，我看还是再多些时候准备才好。我推过黄历，其实再下个月中，也有很多利于婚娶的黄道吉日的。” “不必了再议了，就定下月初三。一是你三哥的述职假期已到，下月就该回去任职了。这喜事，是易早不易迟。再者，四郎的年纪也大了，是时候去建功立业了。先成家，再立业。我们杨家的儿郎都不能退缩的。”赛花几句话挡的杨昱哑口无言，“昱儿，你没事也多去你四哥那里坐坐。帮他调整一下心情。婚娶是人生大事，四郎有些紧张，也是难免的。” 杨昱讪讪的应了一声，“是”。心想，娘，您真不愧是首席军师，还是你利害。这么重要的任务压给了我。我能怎么劝呢？我心里其实是希望四哥再逃一次的。 杨昱乖乖的伺候在赛花身后。听母亲和花夫人商议着那场外华内苦，上喜下悲的婚礼。棒赶鸳鸯真的能幸福么？杨昱看着谈笑风声的母亲和花夫人，忽然觉得一阵心寒。 他的婚姻，又会怎样？ 唇亡齿寒。 好容易捱到花夫人告辞。 赛花送完贵客，笑盈盈的回头，“你这个小鬼头，刚从你四哥那里回来吧。说吧，又有什么事？” 杨昱叹一口气，“母亲大人英明，的确是有事上奏。不过，不是关于四哥的，而是六哥。” 景儿？赛花也叹一口气，“你们兄弟几人，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 注一：突然想到，尉迟这个复姓的读音应该是Yu Chi。那小尉呢？读什么？Xiao Wei 还是Xiao Yu? 注二：这两天更新要慢，因为有一些情节连贯的地方还没想清楚，需要一些时间细细琢磨。抱歉。 注三：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哈。 注四：请假，明后两天因私事外出。没更。抱歉。（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圣意难测 皇家猎场的那一场惊天刺杀，不仅给杨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更在整个大宋朝的政治权利中心，掀起了一波前所未有的暗浪汹涌。 先是杨潘等少数权臣的神秘行事，令诸多有心者诽测不已。 然后以各大家族为中心，惊人消息如石击水面，一波一波，向外围散去。有人管中窥豹，有人见叶知秋。模棱两可，含糊其辞。一时间人心惶惶，猜测各异。 谣传过后是官家的证实和几旨圣令。八王府，公主府等涉嫌府邸被责令避嫌配合调查。各皇亲国戚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最令人吃惊的是，圣谕竟然命毫无官职的杨家六郎白衣上任，负责追查此案。可谓皇恩滔天。 上位者关心的是刺客身份，如何除瘤去祸。中位者关心的是权利变衡，怎样乱中得势。下位者关心的则是时局变幻，只为明哲保身。 于是，之后的几天，早朝队伍空前的庞大。无一人请假，全都齐齐的等在殿外，只为第一时间得窥天机。然而，众臣除了在下旨那天得以短暂的一见龙颜外，其余各天均无缘面圣。宫里掌权的太监们，在私底下含糊其辞的传出来，说官家因中毒和受惊吓，龙体染様，不能临朝。 顶着月亮等在大殿外的大臣们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官家龙体欠安？甚至连早朝都不上了？到底病到什么程度？更有心思复杂的人已经想到，这大宋的天，会变主么？ 如果皇上久病不能上朝，那就要有亲王主持朝政。然而圣上并未立太子，依金匾之盟三位皇子加上信王和贤王都有继位之权。这个时候，谁会掌势？他们这些下位之臣又该依附于谁，才能保住富贵？关键时刻，上错船，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所以，尽管有太监用尖利的嗓子喊着“退朝”。排在殿前的众人，还是迟迟不肯离去。只因继承榜上的五位王爷，依旧站在“勤心殿”里，等候圣训。 这也是群臣倍感疑惑不安的地方。按理说，官家遭遇这么大的事情，本**诸王觐见，商议应对。如此一来，亲疏厚薄众人一看便知。可是连续几天过去了，皇上不仅没有委任任何一名亲王，更没有宣召任何一人入内殿见驾。 唯一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就是宰相赵普，太子太师潘仁美，和太尉杨业。一个是当朝第一人，一个是国舅，一个是救驾功臣。可再次令众臣失望的是，这三人面对大家全都三缄其口，绝不提面圣之事。 怎么回事？皇上如此行事，难到另有深意？ 正当群臣猜议纷纷之际。崇德殿内的君臣四人也是气氛凝重，全都沉思不语。 宋帝倚在龙榻之上，扫一圈自己的肱骨重臣，“三位爱卿有什么想法？” 赵普手捻胡须，缓缓道，“现在看来，这一次的刺杀又是那些死而不僵的前朝逆党所为。” 潘仁美附和，“赵相说的有理。太祖仁德，放他们一条生路，没想到这些人不知感恩，反而屡起事端。皇上，这一次一定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宋帝恨恨的一拍扶手，“哼，这些个乱臣贼子当真可恨。要不是有杨爱卿家的几位儿郎，朕的这条命可能真就丢在猎场了。杨爱卿，一定要替朕谢谢杨延瑞。他救驾有功，待此事毕，朕定有重赏。” 杨业连忙站起身，“臣代犬子谢皇上圣恩。皇上多虑了，忠君护驾，本是我们做臣子应尽的职责，不足为提。” 宋帝亲切的问，“杨家的儿郎中，四郎六郎给朕印象最深。却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个八郎。朕看这个八子聪慧英勇不输他的两位兄长，不知八郎师从何处啊？” 杨业心沉了一沉，这个时候皇上提起八郎师门的事，到底是何意图。是在向他示好，表示不予追究。还是在向他示威，表示尽在掌握？ 杨业略一思量，答，“回皇上，犬子自幼体弱多病。内子舍不得他受苦，所以并未拜师。就是为臣闲暇时教他几招杨家功夫。老臣惭愧，这几个儿子中，就数他最不成器。” 宋帝哈哈大笑，“爱卿此言差异，朕看此子聪颖果敢，做事不拘小节。将来必非池中之物。” 杨业面色不变，心底发汗。 潘仁美也笑着，似乎意味深长的看着宋帝和杨业。 只有赵普不知内情，顺藤夸道，“虎父无犬子，杨太尉家一门九子，各个神勇精干。得此忠良之门，实乃陛下之幸，我大宋之幸。” 宋帝听得似乎甚为得意，“赵相说的极是。杨爱卿要好好**儿郎们，将来各个成为保卫我大宋江山的将军。” 君臣大笑，仿佛一扫先前的阴霾。 潘仁美借机说道，“皇上，说起子弟们，这殿外还有三位王爷等着召见呢。皇上也已经拖了他们几日。今天是不是……” 赵普心里暗哼了一声，心想你这个潘狐狸，到真会揣测圣意，虚伪做人。在外边一起站着的一共有五位王爷，你偏偏漏掉两位。如此说法，当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宋帝沉思片刻，问，“赵相以为如何？是时候见他们了么？” 赵普岂是愚笨之人，“皇上，咱们最初商议不见王爷们，主要是出于两层考虑。一是麻痹敌人。尽量封锁消息，让贼人们误以为皇上病重。这样会引起他们再次行动，从而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二来，这一次事关重大，贼人们布居如此周密，由此可以看出这皇宫王府之中必有他们的奸细。是否有王爷牵连在内，也无从判断。所以老臣才建议暂不召见任何王爷，以防错判。待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论。”其实赵普的建议里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选立储君。 赵普是跟随太祖的开国重臣。从陈桥兵变，到杯酒释兵权。由强干弱枝，到分化职权。赵普一步一步帮太祖打下江山，守住江山，位拜宰相。可惜的是，太祖晚年时，赵普权高招忌，从而失宠。后，御史大夫卢多逊状告赵普贪污受贿，包庇抗拒皇命外任之官员，实为欺君。再加上赵普违反了宰辅大臣间不得通婚的禁令，其子娶了枢密使李崇矩之女为妻，有架空皇权之嫌。几罪合一，赵普失宠，被贬为河阳三城节度使，从此被打入冷宫。 宋帝初继位后，赵普又萌生复位的想法。于是，在时局最为复杂之际，赵普果断的向宋帝密陈，昭宪皇太后遗书其实是由自己书写，命太祖传位于宋帝，尚有使宋帝传位于廷美、廷美传位于太祖子德昭的意思。但赵普又说，难道太祖传弟不传子的历史教训你还不能吸取吗？赵普的这番密陈，第一，证明宋帝承兄位之合乎祖宗遗旨；第二，拥护宋帝传子不传弟。这一纸密陈深得宋帝之心。于是，赵普立即获得司徒兼侍中的职位，两度任相。 赵普当年的这一步险棋，不仅为自己赢回了宰相之位。更加与宋帝间结成了一种特殊的关系。所以，一旦遇到立储君之事，宋帝最信任，也最愿意与之商议之人，便是赵普。 所以这一次，宋帝曾屏退潘杨二人，单独与赵普密谈。赵普给出主意说，自古各朝，为夺皇位，天家子弟阴谋算尽，争得头破血流也不足为奇。皇上既然有意立储君，从而断了众人“兄位弟承”的念想，就要好好考验三位皇子的性情能力，以及忠君之心。那么这一次受行刺，就是最好的一个契机。不如暂时谎称皇上中毒病重，从而试探皇子们的反应。宋帝颇以为意。只是这一番心思只有君臣二人知晓，而不能公布于众。 赵普递给宋帝一个会意的眼神，“皇上放心，经臣等三人详查。可以排除昭王，寿王，以及韩王的嫌疑。信王应该也不知情。至于贤王，毕竟刺客是由他府中出来的，不论如何都有责任。” 宋帝颇为欣慰的点点头，“赵相以为，朕是时候见他们了么？” 赵普一揖，“王爷们已候在殿外多日，皇上是时候召见了。”说罢给宋帝递一个眼神。 宋帝会意，“国舅和太尉且先退下，继续督查乱贼之事。来人，传昭王，寿王，韩王觐见。” 潘仁美，杨业应喏。 房中就剩赵普君臣二人。 宋帝吃一口茶，“说吧。” “是，”赵普小心翼翼的说，“臣得消息。这三日，昭王见王继恩公公五次，去净心阁念佛三次，去太医殿三次。寿王招门人飨客秘议一次，与潘太师会见一次，入宫三次，去太医殿三次。韩王入宫见德妃娘娘一次，见王继恩公公一次，见傅尚书一次。” 赵普说完，看着宋帝天意难测的点点头。暗心揣摩，皇上，您到底对哪一位皇子更满意一些？ 宋帝却不再提及此事，“你也下去吧。” ` 赵氏君臣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精心布局之时，另一处民宅里，也有一主一仆两人，在为同一件事，费尽心思。 还是那位素服公子，坐在桌前，与自己对弈。 一盘残局，黑白咬杀。 公子左右手各执一黑一白，皱眉沉思。 公子身边站立一中年仆人。静静而立，静静而等。 许久，公子终于落一黑子。黑子斩杀白子一条大龙。 棋局立转，形势明朗。 公子开口，“诚叔，该办的事，办好了？” 徐诚躬身，“公子放心，那件事，已经办妥。” “传话的人是谁？” “此人叫曹子兴，曾是潘府门客。现在长公主府任职。” “没有告诉他卓越的身份吧？” 徐诚毕恭毕敬道，“公子放心。按公子吩咐，下一步再透露卓越的身份。” 公子满意的笑笑，“好，诚叔做事，总是让我很放心。” 徐诚有点疑惑的问，“公子，卓越的事，你想好了？这一步棋一出，就再无回转之地了。” 公子淡然的又下了一粒白子，“卓越伤我一员大将，就该受些惩罚。诚叔不必多虑，卓越就是一头狼。让他尝够了血腥，就不能再用了。否则，遭反咬的就是我们自己。” 徐诚点点头，不再多言。 ------------------------------------------------- 注一：文中所用官职及宫殿名虽按宋例，但对应人物及职责等均为杜撰。经不起细究。月下其实对宋朝的官制没什么研究，如有硬伤，还请指出，谢谢。 注二：历史中的赵普的曾三次为相。其实第二次拜相的契机是陷杀赵廷美。但因本文中的历史错乱，所以赵普的官职也不附合史实。还请各位看客权当是戏说。 注三：在宋朝，“爱卿”一词也并非好意。同“小姐”一样，看客们权当是一场穿越吧。 注四：今天读史料，突然看到有文章指出，“八贤王”的原形应该是宋真宗的弟弟八王赵元俨。汗，到底是赵德芳，还是赵元俨？如是前者，生死不对。如是后者，年纪身份不对。叹，戏曲误人也。 注五，，友情推荐一下：《入墓成神》（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陈年旧事 红绡帐内，春色如花。 一位宫装美人，半推半就的倚在塌上。桃眼，杏唇，烛光透过红缦映在雪白的肌肤上，俨如梨花。 美人迷蒙着眼睛，娇声道，“王爷，来嘛，来嘛。” 赵光义觉自己视觉离得很近，但身子又好像很远。脚下如踩着棉花，空飘飘，想上前，却迈不动脚。可是那美人的一声娇喊，直叫得他心如虫爬，内火干烧。 “我来了，我来了。你上近前一些，再近前一些。” 美人抬起莲手，露出一段如藕般的手臂，朝他招手。白晃晃，闪着他的眼睛，一寸都不舍得离开。赵光义只觉得这塌上之人，声是最甜的，人是最美的，腰枝是最魅的。仿佛这世上只有这一人，才是光亮的。蛊惑着他，欲罢不能的朝着她挪去。 情火撩拨，他舔着干涸的嘴唇，费力的蹭到床边。抖着手，想去抚摸那一片销魂所在。 美人勾着手。一声，又一声，“来吧，来啊。到我这里来。” 他想叫她的名字。他觉得这美人好面熟，似曾相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她为什么在这里。 他的手顺着柔滑的衣裙向上摸。指尖上刚刚感到那抹滑腻腻的温存，就听耳边一声断喝，“混帐！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怒喝，如凄如厉。吓得赵光义一哆嗦。手中的温滑一下子变成了湿冷冷的感觉。烛光抖了几抖，四周变暗。美人也好像突然后缩了几尺，一下子又变得遥不可及。 赵光义抖着声音，四处找，“谁，谁在说话？” “畜生！连朕的声音都不认识了？” 赵光义这才发现暗处飘乎乎走来一个人。龙胞龙冠，身材魁梧。此刻面色如纸，怒气冲天。 “你，你是？”赵光义好像想到了什么，惊恐的揉揉眼睛，“你是？” 那人狠狠的一甩衣袖，“畜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一声骂，仿佛晴空惊雷，吓得赵光义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兄饶命，皇兄饶命。” …… “皇上，皇上？” “皇上您醒醒。” 宋帝被一阵摇晃叫醒。满头冷汗，惊魂未定。“大恩子？” “是，是奴才。”王继恩半跪在床边，扶宋帝坐起来。“皇上，您做恶梦了吧？” 宋帝擦一把脸，“扶朕起来。” “是，”王继恩服侍宋帝起来，“皇上，来，喝杯茶，定定惊。” 宋帝接过茶杯，才发现手心里还是一片阴湿湿的汗。他烦躁的把茶放下。回忆着刚才的梦，心有余悸。 王继恩试探着，“皇上？您刚才梦到什么了？” 宋帝阴着脸，半晌，“十几年了？” 王继恩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皇上，您？”您难到梦到那件事了？ 宋帝看着伺候在身边的这个奴才，一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神形依旧如往时般忠诚恭谨。这个奴才已经伴了他几十年。是这个寒冷的深宫中，伴在他身边最久的人。久的甚至会给他一种安全的错觉。 王继恩轻柔柔的问，“皇上可还是在为那件事担心？” 宋帝点点头，“那个东西没找到，朕的心还是放不下。” 王继恩递上来一块湿帕，斟酌着语言，说道，“依老奴看，皇上大可不必为那个东西担心。” 宋帝用湿帕扑扑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人说他把当年的秘密，藏在了一个地方，只为万一死于非命，就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并把它公布于众。可这话是他十几年前遭追杀时说的，那个时候他为了逃命什么事做不出来，什么话说不出来呢？所以他当年亡命时说过的话，未必可信。就算可信，他这一逃就逃了十几年，那东西还在不在都不一定。再说，就算是那东西确定存在，他人也已经死了，谁又能找到？就算被人找到了，这个时候，谁又有胆子拿出来呢？” 宋帝听他这么一说，似乎宽了宽心。难看的脸色平和下来，“朕担心的是，这件东西在杨昱或是昭皙的手里。特别是昭皙，真落到她的手上，可就有麻烦了。” 王继恩尖细着嗓子，柔柔的说，“皇上大可放心。您想啊，他当年藏这个秘密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自己的命么。可‘湛卢’回话说，他们找到那人时，他已经做好一心赴死的准备了。按说留有后手的人，是不会甘心赴死的。再说看杨昱和昭皙郡主救驾时的情形，这两个孩子应该是不知情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杨昱和昭皙看起来似乎是不知情，他们若知情，也不会把我送到落霞山上去。这不是自投罗网么？”宋帝的脸色这才恢复到了平常。“可这老东西为何偏偏收杨昱和昭皙做徒弟？一个是朕亲弟弟的女儿，一个是朕爱将的儿子。哼，朕就不行，这里边没有什么猫腻。” 王继恩动动眼睛，“皇上，既然您顾忌这两个小孩，不如找人把他们做了吧。” “哼。”宋帝阴着脸说，“这老东西费劲心思找了这两个徒弟，大概就算准了朕不敢轻易的动他们。” “皇上的打算是？” 宋帝站起身，在昏暗的屋子里踱了几步，“暂时还不能动他们，不到时机。杨业的杨家军毕竟是我大宋的肱骨之臣，更何况他们杨家刚刚立了大功。朕不能为了杨昱一人，而自断臂膀。至于昭皙，她是我们赵家的骨血，虽然杀不得，但是朕早已经给她安排好了出路。” “您是说远嫁蒙古合亲？”昭皙郡主的事，王继恩听皇上跟潘妃娘娘商议过。 宋帝点头，“对。一方面达到我们与蒙古部族联盟抵辽的目的，另一方面把她远远的嫁走，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让昭皙郡主合亲？信王会同意么？毕竟他膝下只有此一女。” 宋帝突然笑了出来，笑的莫名其妙，他盯着王继恩，“大恩子，你说信王他会不会同意？” 王继恩连忙弓着腰回答，“皇上英明。”他跟在宋帝的身边太久了，久到他自己有时候都不得不故意想起一些事，又忘记一些事。 ---------------------------------------------------------- 同样的一个不眠之夜。 另一个阴暗所在。 青石，铁窗。 几缕月色从铁栏的缝隙中透过来，打在黑漆漆的刑架上。刑架上挂了一个血淋淋的人。 空气里到处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就要刑架的不远处，摆着一张桌，一张椅。椅上安坐着一个细细品茶的人。身量不高，吊眼薄唇。 他把鼻子凑到杯沿处，深深的吸了一口，很享受的，“香，真香，是好茶。” 身边一个白面小生应道，“李大人，这是观音坊里最好的龙井。学生特意给您寻来的。” 李大人眉毛抬一抬，眼睛瞟向刑架上的人，“嗯，说吧，什么事？” 白面小生笑道，“大人，学生听说今年的刑部缺左司员外郎一名。你看，学生……” 正说着，一名小吏快走报，“李大人，有您书信一封。” 李大人皱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哪里来的？” 那小吏看了一眼白面小生。 “没关系，说。” “回大人，是潘太师委人送来的。” 潘太师？李大人欠了欠身，“拿上来。” 小吏躬身把手中的信呈上来。 李大人打开看，脸色一变。这，这件事，可非同小可。 他迅速把信折好，回头，“育均，你且先退下。本官有事要外出。” 白面小生疑惑的，道一声“是。” 李大人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吩咐，“他不招？不招，继续打！” ------------------------------------ 注一：思路终于畅了。谢谢大家的耐心。 注二：广告时间：绝唱的群号，100735968，欢迎大家加入。（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宝枪蒙尘 天波杨府的上空在连续了几天的阴霾后，终于迎来了一缕和煦的阳光。 杨昱回府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母亲正喜不自禁的站在正门口瞧望。 “娘，在等我？”杨昱美滋滋的，瞧您这么高兴，难到是我有的什么好事？ 赛花眼皮也不往他哪里扫一下，“当然不是，天天看着你，还等你做什么。” 杨昱奇怪了，不是等我？那是等谁？家里就我这么一个大孝子天天围着您，您不知足，难到还嫌烦？ 赛花终于把眼光落在小儿子身上，笑道，“是你五哥。娘的五郎写信来，说是已经学成出师，今天就到家了。” “五哥？”杨昱大喜。“怪不得娘这么高兴。”五郎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兄弟几人都十分的想念。 “是啊，”赛花喜不自禁，“家里的几个孩子都不省心。这回娘的五儿学成归家，总算是让为娘高兴的大事一件。” 五郎年幼时，曾在一次战乱中受过重伤，伤及脾脉，奄奄一息。当时的医治希望渺茫，赛花夫妇几乎放弃。幸而一得道高僧路过，用了自己十年的修为，才勉强保住五郎性命。但是高僧说，命虽保住，内脏的伤损却需要长期的慢慢疗养复合。他看五郎天生佛缘，于是提出要将五郎带上五台上疗伤修行。赛花夫妇虽颇有不舍，但是为了儿子性命，也不得不狠心将其送走。 从此五郎一直远离父母，拜救了他的高僧圆修为师，做为俗家弟子在五台山上带发修行。五郎是离家最早也是最久的孩子，所以在赛花的心中，对这个儿子更是格外的想念。按原计划五郎本应再晚一个月才回来，但是他为了参加三郎四郎的婚庆而特意提前下山。 杨昱陪着母亲站了一会。还没有看到五郎的身影。心里着急，对赛花说，“娘，我去城外接接五哥。” 赛花嗔笑，“猴急的脾气，去吧。” ` 暧暧的秋日午后，正是汴梁街头最热闹的时刻。 摆摊的，卖艺的，采购的，逛街的。雅俗相宜，比肩叠踵，热闹非常。 一个简朴的测字摊前，一位白须老人正摇头颔首，颇有三分道骨。 他看着来往行人，忽然眼前一亮，大声道，“这位公子，您眉中有议，堂中印事，怎么样，测个字吧？” 那位公子被他突兀的叫住，有些错愕，随即淡笑，“老先生，卦理道：无事不测，不诚不测，不动不测，不正不测。在下无事，不诚，且不动，我看不必测了。” 测摊老者摆摆手，“不然，不然，卦乃机缘者得之。我看公子是有缘之人，若不急一时朝夕，测测又有何妨。” 那年青公子爽快的一笑，“好，就测一字。看看老先生的修为。” 测摊老者润湿笔墨，道，“公子请赐字。” 年青公子握起细毫，略一思忖，转腕写下了一个“测”字。松骨柳姿。 “好！好字。”测摊老者拈须赞道，“公子的墨宝很有大家之气。好，好！不知公子欲测何事？” “你说我堂中印事，那就测谋事吧。”公子眼中一抹戏谑的精光闪过。 测摊老者拈指掐算，半合着眼，半晌，“咦”了一声，道，“公子今天的卦相不大喜呀，‘此卦君来问出行，鬼爻持世有虚惊。徒然跋涉无些利，奔走劳劳枉费心’。” 年青公子的皱头难以查觉的微微一皱，随又很快的平复开，他爽朗的一笑，“无妨，时运无常，全凭人事。老先生，不如在下也为你测一字可好？” 一般人测字，若是得一下签，或恼羞成怒，或紧张求解。老者到是很少看到有像这位年青人一般全然不在乎的。他奇道，“哦？公子也会测字？” 年青人自信的一笑，“略通一二。人常道，医者不能自医。这测字卜卦也如此理，老先生常在此处为旁人测字占命，相信并不常问过自己的时运吧？” 测摊老者感到有意思，“那就请公子为老夫测一字吧。”说罢，抬手也写下了一字。“老夫也请测这个‘测’字。” “好，咱们今天就同测一字。”年青公子把纸张转到自己面前，略有所思，“老先生要测什么？” “就测老夫这生意如何？” 年青公子目带精光的点点头，也学着老者的样子掐掐指，“怪了，老先生的这一卦，也不是吉相。‘占卦生意事不成，三番四复枉劳神，直待秋深冬到日，随心方许事或成。’” 说罢哈哈一笑，转身荡然而去。 测摊老者错愕的，自己也掐指算了一算，又抬头，一脸不解，“你？”再看时，那年青人已经渐行渐远。 那年青公子脸上虽笑意自然，心里却是暗暗不喜，他回老者的那一卦，只是为了反气他为自己卜了一个不吉之相。他原意是不论吉凶，都乱诹一个凶相给老者。没想到的是，无巧不巧，这老者自己请测的字，还真就是一个凶相。若看卦相，他的这个测字摊，不出秋末必要关闭。年青公子心底暗讪，问知天命，岂是尔等凡人能够驾驭的。 他正想着，忽见前方一阵吵乱。原来是一个当铺门前，有两人起了争执。 一个是落魄的武人，虽然身材瘦小，但是常年习武的精练劲一看即知。他脸上尽是屈辱之色，隐忍又带着不甘，“掌柜的，你不能这么欺负人。我这把枪，是祖上传下来的名枪。我爹说这是一个值钱的宝贝。要不是我实在缺钱，怎么也舍不得把它拿出来当掉。” 他口中的掌柜的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手中横拿着一块由破布包裹着的长枪，“哼，小子，钱货两清，你这枪已经当给了我们，拿着你的钱敢快滚！不要在这里惹事了！” 落魄武人面红耳赤的争辩，“可，可是咱们说好了当五百两的，你却只给了我五十两。要不然你给我五百两，要不然就把枪还给我！” 掌柜的圆目一横，“五百两？！作梦！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的看看当票，明明写的是五十两。敢快滚！不要在这里闹事了。你可知道咱们的老板是谁？” 落魄武人急的把当票打开来看，可是左看右看颠看正看，都不得要领。他吱吱唔唔道，“五十两？不可能的，明明说好了是五百两的。你之前都验过说我这杆枪值五百两。你说你可以当给我五百两！” 掌柜的轻蔑的一笑，“哼，疯子。大爷我懒得理你了。来人！把他赶走，别让他堵在门口误了咱们的生意。” 几个当铺的家丁立时围上来，推推搡搡的就把武人往外赶。 落魄武人也急了，手握拳，脚底起了个马步，就跟家丁们打在一起。行家一出手，便立知高低。这个落魄武人虽然不善言辩，但手下功夫确实不弱。马如松，人如铁，拳走外功一派，坚实利落。几个回合，便将当铺的家丁们打得落花流花。有躺在地上*的，有抱着脑袋乱叫的，剩下几个站着的，也不敢再上前。 落魄武人也打红了眼，一纵身就向掌柜的扑去。他的想法很单纯，你不还给我，我就自己把枪夺回来。 年青公子在一旁看的直皱眉头。他知道这个鲁莽的武人定是让无良的当铺掌柜的给骗了。可是在这大梁东街上，以武治暴绝对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被骗的武人不知其中利害，但年青公子却知道这家‘金来当铺’的背后大老板正是当朝国舅潘太师的长子潘龙。仗于潘家的势力，金来当铺在汴京城里欺行霸市多年。众人从来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如今这个武人当众痛打了金来当铺的人，不论输赢，都将是一场飞来横祸。以潘龙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容忍有人挑战了他的权威。 要不要救他？怎么能够帮助他？年青公子大皱眉头。 就在这时，落魄武人的拳头已经到了掌柜的眼前。一记流星重锤正中掌柜的胸口。掌柜的“嗷”了一声，吃痛的向后倒去。落魄武人趁机，一把夺回那杆被布条半遮掩的枪。哼了一声，就像离开。 当铺掌柜的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大叫着，“反了，反了，金来当铺的钱爷你都敢打！我要你不得好死！兄弟们，上，栏住他，不能丢了咱们大老板的面子。” 一群人呼啦啦又围了上来。可是碍于武人的功夫，谁也不肯先出手。 那个落魄武人最是不耐烦，他左手握枪，右手成拳，对着掌柜的，又是一记流星重锤。这一记重锤，正对着掌柜的鼻梁，如果砸上，轻则断骨，重则死人。 年青公子，叹一口气。完了，这一拳若打上。这个武人和金来当铺的梁子算是真的结下了。这一拳下去，可能会给他带来一生的麻烦。 可武人哪里想到那么多。他只是觉得气愤，想拿回自己的宝枪，快快离开。 铁一般的拳头继续砸了下来。 掌柜的吓得一闭眼睛，完了。我的鼻子。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的搪住了下落的重锤。 千斤拨千斤。 落魄武人惊诧的，咦？你？ ---------------------------------------------- 注一：前几天意外的穿越到了一个没网没电脑的时空里，没更，抱歉。 注二：月下不是一个职业写手。月下有自己的工作，生活，俗事，凡事。写作只是月下的业余爱好。所以月下的码字速度可能不会像很多职业写手一样，快如汗血宝马，能日行千里。月下是一个典型的神龟族。万分抱歉。欢迎大家养肥了再杀。 注三：胡言乱语一下，请大家无视：今天穿黑，明天穿红。一年又一年。（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风波再起 落魄武人自己知道，他的拳，如果使足全力，足可以打死一头牛。 他惊讶的看向这个用单手接住他拳头的人。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青人，浓眉大眼，也是一身武装打扮，朴素无华。并不显眼，但是漆亮的眼睛里闪着善意的笑。 “你？” 那年青人憨厚的笑笑，把手收回来，“这位大哥，你这一拳下去，可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落魄武人被他这么一挡冷静下来，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虽憨但并不傻。他知道万一真的搞出人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武人脸一红，吱唔道，“我，我也没想打死他。” 年青人真诚的劝，“有什么事，大家好好说，有理讲理，何必动武呢？” 这落魄武人听了他的话，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小兄弟，你要替我做主。这人，这人骗了我的钱不给。” 那个朴素的年青人略显尴尬，他本意只是救人，并没有替人评理的想法。可事已至此，又不能放任不管。 他略一思忖，说 ，“你们的事，刚才我也听了一个大概。能否把你手中的宝枪借来一看？” 武人信任的点点头，“好。” 朴素的年青人恭谨的接过宝枪，拔开裹布，细细的看去。手过处，枪体乌亮，用力折弯，弹劲十足。年青人眼睛闪着光，手下越来越轻柔，好像在抚摸一块至宝。“是把好枪！蓝城乌金加阙下淬铁合炼而成。这材质仍是世上极品。这是一杆难得一见的宝枪！” 落魄武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终于有实货的了。你看看，我就说它值五百两。” 朴素年青人诚恳道，“掌柜的，这杆枪你放心的收吧。是把好枪。” 钱掌柜有些尴尬，心里暗骂他多管闲事，但碍于他刚刚救过自己，不好恶言相向，他干咳两声，“枪我已经收了，钱货两清。是那小子无理取闹。” 年青人之前也看了一阵他们的纠纷，明白问题不是出在枪上，而是出在价钱上。于是他又好言相劝，“掌柜的，开门做生意，合气生财。小子不才，对兵器还略有研究。这杆宝枪千金难买，当银五百两，也算是价格公道，合情合理了。” 钱掌柜哼了一声，“咱们柜上做生意，讲究的是任买任卖。这枪值多少钱咱不管，他当初就当五十两，咱们也认五十两，白纸黑字手印按压，错不了。钱已经给了他，可别说咱们不讲理。” 当枪的武人气燥的吼，“不是五十两！是五百两，我们说好的是五百两！” 钱掌柜轻蔑的笑道，“五百两？你好好的看看当票，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当银五十两。” 武人质疑的把手中的当票展开，仔细看了看，满脸的迷惑，又把纸递给年青人。年青人接过来看，清清楚楚，当银五十，他这才明白过来，“兄弟，你不识字？” 武人涨红了脸，“不认得。” 年青人有点温怒的看向钱掌柜，“你欺他不识字，所以骗当？” 钱掌柜似乎有恃无恐，“骗？哼，不敢当。明买明卖，两不相欠。卖得少了，是他自己笨。” “你！”武人冲动的又想挥拳头。被那个年青人一把拦住。 钱掌柜张狂的哈哈大笑，“蠢货。”笑到一半忽然笑不下去，因为他发现，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年青人，突然认真了起来。而认真起来的年青人，身上竟散发着一种平常人难有的威严和霸气。 钱掌柜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数十年，阅人无数。他沮丧的发现，这一次的游戏不那么好玩了。 年青人把当票拿在手中，“这好办，既然是当票，有当有赎，用这五十两，我们把枪赎回去。” 钱掌柜狠狠的道，“不能赎了。你可看好了，这是死当！死当，不能赎的。” 年青人面色微寒，不能赎？这是明显的欺诈。这个钱掌柜肯定是利用武人不识字的弱处，给他下了一个有来无回的道。可是年青人自己也很少跟当铺打交道，不懂这里面的规矩。 死当到底能不能解？ 正僵持着，一位书生模样的年青人拔众而出，一揖手，“非也，非也。俗说话，一当为活，过期为死。这张当票，就算是当的最短期限一天，那也还没有过期，仍可以赎回。何来死当一说？”说话之人，正是之前测字之后在此围观也酝酿着帮救落魄武人的那位年青书生。 年青书生的一翻话，顿时噎得钱掌柜无话可讲。当行里确实有此不成文的规矩。他干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又出来一个爱多管闲事的，看你的样子像个读书人，你看好了。当票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他，武胜，自愿放弃赎回资格，此当为死当。’你可看好了，咱们金来当铺是讲信用的。” 年青书生恣然一笑，“掌柜的又说错了。祖上传下来当行里的规矩，若非当事人另写书面文字证实其确实放弃赎回的资格，当铺不得单方下死当。” 钱掌柜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行家。他阴阴一笑，“这位公子，买卖买卖，愿买愿卖。这笔买卖是咱们和武胜之间的事，与你们并无干系。我劝你还是少管为妙，咱们金来当铺在汴京城里可是有名的。砸了咱们的生意，对你没什么好处。” 年青书生哈哈一笑，仿佛根本听不出钱掌柜话中的威胁之意，“晚生素闻贵商号声誉响亮，行里人都称赞贵铺向来公平买卖，从不欺行霸市。我相信你的东家，也是引以为荣的。既然这一笔买卖是个误会，钱掌柜何不高抬贵手，让武兄弟赎了当，另寻出路。毕竟区区百两银子对贵铺来讲实为九牛一毛。若真为这点小事儿闹起来，想必贵东家也会有失颜面的。” 钱掌柜听得书生句句暗点东家，猜到这个书生一定是知道自己的东家。这两个出头的人，看起来都是来历不凡。就如同书生所说，这件事他也不敢再闹的太大。也罢。 他心有不甘的说，“好，钱某就给你个面子。这当，让他赎回去。” 武胜终于舒了一口气，连忙向书生和之前帮忙的年青人道谢。 身着朴素的年青人，也善意的向着书生颌首，谢谢你巧舌解围。 书生谦虚的一笑，举手之劳，不足一提。 年青人帮武胜把当票销毁，“兄弟，枪你拿好。这么好的枪，拿出来当掉，可惜了。” 武胜千恩万谢，“唉，我也不舍得，要不是家里有事急需钱。我也不能……” 年青人看出了他的为难，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你实在想当掉，可以去城里其他家当铺试试。下一次，记得要小心了。” 武胜称是，刚想走。就听身后冷冷一声笑，钱掌柜阴着脸，吩咐左右，“传话下去，这汴京城里的大大小小当铺，谁都不准接这一票。谁敢接，就是跟我钱某人过不去。更是跟咱们金来当铺过不去！” 武胜吃惊，气得，“你！你欺人太甚！” 年青人和书生也都听得眉头大皱，钱掌柜这样做，可是越线了。 书生刚想说话，忽听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没关系，这把枪，我买了！五百两银子！” 众人回头看，只见一个阳光少年拔众而出。少年的鼻尖微微带汗，眼睛里尽是暖阳阳的笑意。 年青人看到这个少年，先还紧绷的脸，此时也笑了起来，“八弟！” 少年开心的走到了年青人身前，“五哥！”想想，抬起两臂想做一个拥抱的姿势。 五郎连忙后退一步，尴尬的，“别胡闹。” 杨昱也不以为意，“娘盼五哥，盼的是望眼欲穿。谁想五哥进了城不先回家，反到在这里判起官司了。” 五郎杨显俊脸微红，憨厚的道，“是为兄的错，我一时贪恋宝枪，害娘亲久等了。” 杨昱平时跟四哥六哥闹惯了，此时遇到了这个一本正经的兄长，反到不知该如何接话了。他笑笑，转身，对着那位年青书生一抱拳，“宋公子有礼了。”这位年青书生正是他在公主寿宴上见过的，八王爷身边幕僚宋别。因为六郎杨景对宋别评价甚高，所以杨昱对他也另眼相看。 宋别雅然回礼，又诧意道，“原来这位义士是天波杨府的五公子，失礼了。” 三人引见后，杨昱对武胜说，“兄台，你如果真舍得这把枪，就把它卖给我吧。五百两银子，怎么样？” 武胜当然高兴，他正等着钱用，枪由杨昱买下，解决了他的一*烦，“愿意，愿意，当然愿意。” 五郎反是质疑道，“八弟，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买枪？”杨家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笔钱？ 杨昱嘿嘿一笑，“放心，是我自己挣的外快。”五郎当然听不懂他的话。 杨昱的脑袋里毕竟多装了一些一千年后的文明，习武博古他可能不擅长，但若论理财挣钱，他却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杨昱小的时候，及第老人逼他学医理毒术，外加机关阵法，这些学问样样都是需要用银子砸出来的。而及第老人又从不会给他拔款专用，一向政策是所有资金自己解决。所以逼得杨昱只能出去自己想办法挣钱。 杨昱攒钱的方法很简单，无证售药。而且售的是富贵药，通俗一点说，就是吃不好也吃不坏的“*”。盗取的就是现代“送礼送健康”的概念。他用自己的医理学识外加从及第老人那里拐骗出来的偏方，配成健身养体的“延仙丹”，专门出售给达官贵人商贾富士。富人们都怕死，延寿是他们心里的一块永远可以搔得舒服的痒肉。因此在经过一番精心包装策化后，杨昱的“延仙丹”成功的流行在了汴京的富人群中。杨昱当然没有时间也不能抛头露面在外常跑，于是他找了杨子安合作。六四分成，杨昱管生产，杨子安跑销售，小有规模。几年下来，这两个人直接成为了杨家首富。当然这些都是隐形收入，不敢让大人知道。 五百两银票交于武胜手中。杨昱接过宝枪，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他丢给五郎，“五哥，既然你喜欢，这枪你就留着用吧。” 五郎连忙摆摆手，“不行，这么贵重的枪，既然是你买的，你留着用吧。” 杨昱嘿嘿一笑，“我不喜欢长枪，耍着累。再说，给我，也是暴殄天物。还是你留着吧。我们兄弟，不必客气。” 五郎老实的一笑，“我也不用枪。枪的杀伤力太大，我们出家人不能使用。” 杨昱一拍他的肩膀，“五哥，你的头发还在，算哪门子出家人呢。这话你可别当娘讲，喏，三哥四哥都要结婚了。下一个，她老人家就得筹备着给你找老婆了。走，咱们回家吧。娘等着你呢。” 兄弟俩跟宋别告辞，开开心心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越近天波府，五郎就越觉激动。爹，娘，我回来了。 -------------------------------------------------------- 城外的水波长亭里，徐诚正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主人的到来。 一柱香，迟了一些。徐诚有点焦虑，出了什么事么？ 正想着，一位年青公子走入，还是素衣素服。 徐诚终于安心的施礼，“公子。” 公子似乎心情不错，“诚叔坐。” 徐诚躬身称是，却不坐。“按公子吩咐，事情已经办好。” 公子满意的问，“节奏把握的可好？” 徐诚自信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潘仁美已经连夜的招见了刑部李树等亲信大臣。相信很快，他们就会有所行动了。” “好，曹子兴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徐诚更加流畅的回答，“没有问题。曹子兴这步棋已经安排了很久，就算将来查出来，他也是傅龙的人，决查不到我们头上。” 公子难得的露出笑意，“好，这一次将会有好戏看了。杨家，潘家是那老贼的左膀右臂。要想打败老贼，就一定要让他的左右手先互相斗起来。只有两败俱伤，我们才能渔翁得利。呵，天波杨家，风光的太久了，是时候让天波府起点波浪了。” --------------------------------- 注：好困！（未完待续） 公告 抱歉，月下最近正专心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过年+工作出差。 实在无能力更新。 万分道歉。 3月5号恢复更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