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不愿嫁》 第一章 城南,向来以各式花卉烹制成糕饼而闻名的“宝珍斋”,在午后时刻糕饼刚蒸熟出笼时最为热闹,不算太大的店面常被城内各家名门富户所派出来的奴婢、仆人给挤得人声鼎沸。 这日午后,“宝珍斋”热腾腾美味糕饼出笼时刻,店里面依然挤满了抢购糕点的人潮,忙得店主夫妇满头汗,嘴角却挂著满足的笑容。不一会儿,好几大笼的花卉糕点立时被抢买一空,人潮也渐渐退去,这时店主夫妇才有办法喘口大气,两人有默契的相视一笑,不约而同朝门口处瞧去,彷佛在等待著什么… 果然,没多久时间,一抹纤细身影悄然现身於门口处… “啊…我来得太晚了吗?”瞧著店内除了店主夫妇外,空无一人的景况,莫怜儿立即明白自己来慢了。 “不晚、不晚!”漾著亲切笑意,老板娘将她给拉进店内,一面吆喝著店老板去取东西,一面笑眯眯说道:“早给你留著了,要‘广寒糕’是吧?” 这“广寒糕”是以桂花为主料的糕点,其高雅香气融入糕中,入口即化,清甜细致滋味充盈於舌间,让吃过的人永生难忘,可说是“宝珍斋”的招牌,往往是所有各类糕点中,第一个被抢光的。 “真不好意思,还让你帮我留了…”莫怜儿轻声低语,清秀小脸尽是赧色。 “说这啥话!一年半前若非你的帮忙,今日我与大宝哪还有命存活,说到底该是我夫妇俩谢你呢!”回想一年半前,老板娘仍旧是满怀感激。 那日,大雨滂沱,向来繁荣的街道冷清无人,夫婿因事不在,家中只剩下身怀六甲的她,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本还有一个月的产期,她竟提早阵痛,本想忍痛前去找产婆,在半路上却痛得无法行走,还好遇上了莫怜儿这好心的姑娘,不仅搀著她回家,还冒著大雨去找产婆来帮她接生,所以她与大宝才能母子均安。直到夫婿回来,在得知过程后吓得发白的脸色下满是感激之情,至此之后,他们夫妇俩就与她常有来往了。 “你又提这事!那没什么,只要是人都会出手相助的。”低声轻斥,不爱他们夫妇俩动不动就拿她当救命恩人看待。真正心肠好的人是艳歌小姐与星魂少爷才是,若非他们二人,她莫怜儿早就…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不愿再去回想亲人皆亡的伤心、孤单,仅是柔柔轻笑。“大宝呢?该不会又顽皮去了?” “刚睡醒呢!”店内的布廉一掀,店老板一手抱著睡眼惺忪的胖娃儿,一手提著用油布纸包好的“广寒糕”,笑著自内走了出来。 “姨…姨…”犹与朦胧睡意抗战的胖娃儿一见柜台前的纤细身影,马上精神全来,乐得手舞足蹈,马上背弃他老爹,要那有著好闻味道的姨抱。 见状,莫怜儿马上接手将胖小子给抱过来,细细闻他身上的奶香味,在粉嫩面颊上亲了亲后,才笑问:“大宝有没有乖乖?” “乖…大宝乖…”模糊不清喊了几句,大头便熟门熟路自动摩蹭到温香软玉的胸前,还在上头留下了一摊口水。 “这小子,长大后这老毛病可别犯,不然怕不被众家姑娘追著打才怪!”老板娘呵呵直笑,将大宝接了过来,眼角一个示意,要夫婿将包得紧实的“广寒糕”给人。 “谢谢!”颔首道谢接过,照惯例掏钱付账。 “不是早说不用了吗?”头大地拍额,老板娘对她这执拗的性子没辙。 “不成的!你们也是做生意赚钱养活一家人,怎么可以不收!”柔笑却坚定的将银子塞进老板娘手中,莫怜儿经过一年多来的训练,早已身经百战,知道怎样能快速的将银两给付出去。 同样有过一年多的经验,老板娘明白在她柔弱的表相下,骨子里那股拗劲有多强,不收下,她绝对有办法和你磨到地老天荒,直到你认输为止。当下也只能无奈瞪眼,瞅著她盈盈然步出店门。 “这怜儿姑娘真是太见外了…”忍不住向一旁失笑不已的夫婿抱怨。 察觉妻子的懊恼,店老板也只好温言安慰,一边还逗著像只毛虫般蠕动不已的儿子,脸上的笑容有著说不出来的心满意足。 莫怜儿出了店门,悄悄回头看了他们一家三口温馨幸福的画面,唇畔不禁泛起一抹动人笑意,眸底漾著钦羡之色与淡淡哀愁。 在记忆的深处,她也曾有这么一段快乐幸福的日子啊… 达达的马蹄声规律而富节奏感地由远处逼近定远王府,直来到朱红大门前,高大黑亮的骏马才在严肃、冷面男子的控制下,精湛而稳定的停在众多迎上前来的奴仆跟前。 将爱驹交给等候在旁的马夫,南靖璿一面往里头走,一面发出一连串的命令。“小李,你先别忙著帮‘旋风’洗澡,等会儿我想亲自帮它刷洗。赵叔,若有人送帐册来,麻烦你送到我房里。王总管,府内可有啥要事…” “小少爷,夫人要您回来后去找她。”王总管赶紧将夫人交代下来的事禀告给小主子知道。 娘有事找他?南靖璿微皱了下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颀高伟岸的身形抛下众人,马不停蹄往内院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丫鬟、奴婢问好,直到好一会儿后,他忽感怪异。怎么那抹自两年前小舅硬塞给他后、就紧缠著他的纤细身影,至今依然不见踪影呢?以往通常他才一回府,她就迎上来服侍,赶也赶不走,怎今日竟反常了? 忽地顿足於花园回廊下,他叫住一名小丫头。 “小少爷,有啥事吗?”小丫头难掩仰慕之色,紧张地候著在丫鬟圈中极受崇拜欢迎的主子吩咐。 “嗯…那个…没、没事,你走吧!”几番开口欲言,却又不知该如何向人问起几乎被他漠视的姑娘,最终还是在小丫头疑惑的眼神下,挥手让她走了。 奇怪!他今儿个是怎回事?怎生去介意起那个名唤怜儿的姑娘没在他身边?是因两年来,她亦步亦趋跟随著,让他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的存在,是以今日才没瞧见她,便感浑身不自在?还是… “璿儿!” 一声娇吼打断他的沉思,才一抬眸瞧清是何人后,南靖璿额际便开始隐隐作痛… “不是要你一回府就来见我,怎么还在这儿磨蹭?我就知道你越来越不将娘放在眼里了,呜…颢哥哥,你得为芽儿评评理,说说你儿子啊…”夸张地将毫无眼泪的脸庞埋进夫婿胸怀里,月芽儿哭得甚假。 “璿儿哪敢不将你放眼里,是你想太多了。”温言抚慰爱妻,南宸颢依然一派平和,对自家儿子没半句重话。 娘肯定又在乘机吃爹的豆腐了!想亲热也别现给旁人看,妨碍观瞻哪!南靖璿甚觉头大,颇为认命地问道:“娘,您找我有事?”唉…可千万别是他心中想的那件事才好… “废话!找你当然有事了!”一听他自动挑起话题来,月芽儿精神全来,一改方才悲情模样,脸上笑嘻嘻。“来,告诉娘,遇到喜欢的对象了没?” “没!”白了娘亲一眼,南靖璿万分不明白他这个娘是怎么了,自半年前就一直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别说他没有了,就算有,她又想怎样?直接让人去提亲吗?她是不是最近太闲了? “唉…”充满期盼的小脸霎时间黯然,月芽儿真不明白她这个儿子出了啥毛病?依他这种年纪不是该是对姑娘家最感兴趣的吗?怎他完全没个锺情的对象?糟!该不会像他爹年轻时一样,想出家当个秃驴?可从没见他吃斋念佛过,应该是没啥慧根的人啊! “您找我就为了问这个?”俊目微眯了下。 “是啊!”回答得很顺。 “无聊!”冷冷回应,南靖璿迈步往马厩走去,与爹亲擦身而过时,忽地抛下一句。“爹,管好您老婆,别让她净找我麻烦。” 闻言,南宸颢低笑不已,月芽儿却跳脚娇怒。“儿子,你这话是啥意思?回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不理她的声声叱喝,南靖璿连头也不回,光只是举起一只手臂挥了挥,笔直朝马厩方向而去。现在在他心目中,为他的爱马洗澡可比听娘亲毫无意义的娇骂重要多了。 目送他身影消失,月芽儿忽地感伤。“璿儿越来越不可爱了,想他小时候多爱腻在我身上唤著娘,可现在呢?瞧瞧他那副模样,真叫人气结…” “儿子总会长大嘛!”南宸颢轻声低笑,搂著她劝慰。“自卜完卦后这半年来,你天天追著儿子问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他当然觉得烦了。” “哎呀!人家是想说早点问清楚他喜欢哪家姑娘,我这个当娘的可以帮他追求嘛!不然依他那种死性,会有姑娘家想嫁他才怪!”唉…她这个当娘的多苦,心心念念著要帮儿子追老婆,没想到还被骂无聊,世间没有比她更歹命的娘亲了,呜…好想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 “时间到了缘分自然来,这种事急不得的…”轻柔低语,南宸颢为她的乾心急而失笑。 “话可不是这么说,搞不好璿儿已经有喜欢的姑娘,只是不告诉我们…”被搂著往房间而去,她吱吱喳喳推论著自己的猜测,却只唤来夫婿宠溺的微笑… 清松轩──南靖璿独居的院落,在傍晚七彩霞光的辉映下,一条纤细身影正安坐於房门外的回廊下,手中抱著刚缝补好的男衫,神情轻松、愉悦地享受著清风吹拂,那舒服的凉意让她不禁闭起水眸… 她──睡著了吗? 南靖璿帮爱驹清洗完后回到住处院落,第一眼便瞧见莫怜儿闭著眼、神情安逸地坐靠在回廊下,那安宁甜美的模样,让人不得不怀疑她禁不住周公的诱惑而直接在外头睡著了。不过…她不觉得冷吗?现在已快入秋,早晚都会带点寒意的。 怔忡凝视著她,他微微拧了下眉头,莫名感到有些不悦。 彷佛感受到灼热的视线,莫怜儿睁开眼眸就见南靖璿立在不远处盯著她瞧,这让她心下不免一惊,深怕有话柄供他说嘴,毕竟他本就厌恶她这个不请自来的丫鬟,若非星魂少爷的坚持加威胁,他才不可能让她留在身边。 “璿、璿少爷,您回来了!”慌张地跳了起来,她显得紧张无措。 “嗯。”淡淡应了声,南靖璿对她的态度向来冷淡,如今虽不悦她轻忽了自己的身体,却也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最终也只是轻应了声便进房去了。 璿少爷没指责她偷懒呢!暗暗吁了口大气,莫怜儿抱起衣衫赶紧尾随跟了进去,准备收拾预料中的混乱… 果然,才一进房,便见他早已褪下沾满汗渍、干草的衣衫,露出健壮宽厚的胸膛,身上仅剩下一条白单裤,而床榻、地板上却被脱下到处乱抛的衣物给侵占了。 唉…男人,不管他在外的衣著有多么的清爽干净,回到自己私人的小天地,通常也是乱得一塌糊涂,而这种“表里不一”的最佳典范,当属她服侍的这位主子可抡元夺冠。 默默将满地纷乱收拾干净,顺手将刚缝补好的青衫送上,而南靖璿像是早已习惯她的动作,默契极佳地接过衣衫后,便直往房间内另辟的小浴间而去。没多久,里头即传出入浴洗涤声。 趁著他清洗的这段时间,莫怜儿飞快地将晚膳给端来,整齐排放在桌面上安置好后,这才得空地去敲了敲浴间紧闭的门扉。 “进来!”合眼享受热水泡澡所带来的舒爽,敲门声第一声才响起,南靖璿连眼都未睁开便开口让人进来。 莲足轻移来到澡桶边,丝毫未受氤氲水面下赤身露体的伟岸身躯影响,她尽责的做著所有贴身丫鬟都该做的工作──抓起一块湿布,力道适中的帮忙擦背,末了还在他宽大的背上按摩、舒张筋骨。 啊──真舒服!南靖璿忍不住想轻叹。每当在这个时候,他就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收留她在身边不是没好处的。不过,她那手精湛的按摩技巧是从哪儿学来的?真叫人纳闷! 好一会儿,使劲按摩一身铜筋铁骨的莫怜儿额际便沁出香汗,同时也察觉他紧绷一整天的肌肉放松了不少,这时她才住手,取了条乾布巾给他后,又默然无语走出去,整个过程两人未曾有过交谈,默契却好得可怕,彷佛两人都知道对方下一步的动作,而自己亦清楚该如何接招反应。 出了浴间的莫怜儿未等多久,南靖璿已然著好青衫,来到桌前坐下。瞄了眼仅摆放一副碗筷的桌面,他沉声低喝。“坐下,一同用!” 这女人当真是固执!自从两年前受了自家小舅一喊她就动、而自己命令了老半天,她却怎么也不肯同桌用饭的刺激后,每当用膳时刻,他便会一再重申要她陪他用饭的命令。不过两年下来,他至今尚未有任何胜战的纪录。 “怜儿不敢。”眼观鼻,鼻观心,两年的训练下来,她已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现在的神情不波,淡然奉送老话一句。 额上青筋隐隐跳动,南靖璿始终怀疑她是小舅故意派在他身边卧底、专司惹怒他的。“你偏要与我作对吗?”强忍了两年的恼怒,今儿个终於摊牌。 作对?璿少爷想太多了吧?她是仆,他是主,本来就不可平起平坐的,否则不就乱了分寸吗? “怜儿不敢的。”奇怪瞅了他一眼,莫怜儿眼泛不解,依然是那句老话。 不敢?两年来,最常听到她对他说的话就是这一句,难道她就没别的话可对他说了吗?南靖璿莫名的怒火大炽,嘴上却冷冷的吐出嘲讽言词。“若真不敢,你就不会死赖在我身边了,真要报恩,何不去找我小舅,他才是你该服侍的对象!” 话音方落,他马上就后悔了,尤其在瞧见她眼底闪过的受伤神情,真恨不得自己从没这么没品的说出这种话。 “我…”非常不齿自己的恶意,想表明歉意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璿少爷说的是,若怜儿在这儿会惹您不快,那怜儿马上出去,以免坏了您的食欲。”强抑下心中委屈,她静静说道。果然马上回身走了出去,甚至还不忘细心的阖上房门,免得让他瞧见她静守在外的身影而又坏了心情。 “该死!”眼看著两扇紧闭的门扉,南靖璿不禁低咒,只是不知咒骂的对象是自己,还是外头那抹纤细身影? 望著满桌的精致美食,他顿时失去胃口,可心底清楚他若没用膳,外头那个固执的姑娘肯定也不会用。几番思量下,勉强自己吞了几口,又故意以玉筷将菜肴拨弄得凌乱,假装已用过后,这才微微勾起一抹轻浅笑意,大剌剌拉开房门,故作没事朝静坐在廊下的人喊道:“我吃饱了,茶呢?” 这么快?有丝愕然回头凝睇他,莫怜儿啥么也没多说,默默起身进房冲了壶顶级铁观音给他,同时还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盘“广寒糕”出来,送到他习惯边喝茶吃糕、边处理公事的小矮几上。 一见她如往常那般安排好他所有的作息,南靖璿暗暗松下一颗心,坐落於矮几前,趁自己还没一头埋入公事前,冷静的嗓音下了命令。 “你该用晚膳了,用完后就下去休息吧,别陪我熬夜。”话完,头一低,思绪已钻进一本本的帐册中。 直到此时,莫怜儿才敢在桌前坐下,吃著主子用剩的晚膳,毕竟奴仆不都是这样吗?不过…奇怪地瞄了瞄几乎分毫未动、分量没啥减少的菜色,莫怜儿心中感到疑惑…璿少爷今儿个好像胃口不大好呢! 小口、小口地将饭菜送入嘴里,偷偷觑了他一眼,瞧他大手无意识地拈起一块“广寒糕”送入口中时,那专注於公事的神情便会有瞬间的满足喜意,莫怜儿伺候他两年来,依然对这件事儿百思莫解,觉得是件悬案。 明明是个厌恶甜食的人,怎么偏偏对“广寒糕”这般喜爱?搞得现在天天非吃不可!不过说来他会爱上“广寒糕”也该怪她啦!若非她从“宝珍斋”带回这糕点,又在阴错阳差下让他给吃下,他怎么也不会去碰这种甜食,更不会去爱上它,害得她现在得天天去买。 心不在焉的用膳,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莫怜儿思及他方才的一番言词,心中有些黯然,却也只能无奈苦笑,暗自计量著该怎么做才能伺候他又能将自己隐於无形,以免又惹他不悦… 第二章 几日后── 秋风送爽,一群年轻丫鬟们在闲暇之余,得以聚在庭院中闲话家常,交换彼此的小道消息。而在丫鬟圈中被提起最多次、最受青睐的,当以府内年轻、俊挺的小主子──南靖璿莫属。 “小少爷,他很俊呢!听说外头有不少名门千金都爱慕著他…” “可不是!若能得他喜爱,收在身边当侍妾,那可不享福了…” “唉唷,你想得美呢!小少爷这般的身家背景,要多少漂亮姑娘还怕没有?哪瞧得上你这种姿色。要是我啊,只要能在少爷身边伺候著他、天天瞧著他就心满意足啦…”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说不准小少爷不爱艳丽牡丹,独独锺情路边小花也不一定,再说作作白日梦不成吗…” “成!怎不成?那我也来发发梦,幻想小少爷将我明媒正娶娶过门…” 话声方出,丫鬟们不禁格格直笑得花枝乱颤,让正巧经过的莫怜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恰巧正在大作白日梦的其中一名丫鬟、眼尾余光不小心去扫到她,不禁兴奋地朝她挥手呼喊。“怜儿姊姊、怜儿姊姊…” 莫怜儿在定远王府待了两年,自然和府内一干大小丫鬟皆有熟识。见众人唤她,以为有啥要事相告,便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瞧她们颊生桃色,笑得暧昧,是有啥喜事不成? “呵…怜儿姊姊来得正好,有关小少爷的事,问你该是最准了,毕竟你是他最贴身的丫鬟,想必知道很多我们想打探的事儿。”其中一名丫鬟拉著她,满眼的好奇。 “璿少爷?”她们要问璿少爷啥事儿?有些纳闷,莫怜儿只能呆呆地重复她们口中所提的人物。 “可不是!”另一名丫鬟格格娇笑。“怜儿姊姊服侍小少爷那么久,想必他的一些喜好,你都了如指掌,大夥儿正想问你,到底小少爷他喜欢啥么样的姑娘?” 嘻…若能探些消息,以后朝小少爷喜欢的目标努力,说不得真能被看上眼,飞上枝头成凤凰了。 喜欢啥样的姑娘?莫怜儿真有些被这问题给问傻了。据她服侍他两年来,好像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姑娘有表示更进一步的兴趣。 “这个嘛…”真被难倒的她沉吟许久,最终还是给了个教众人失望的答案。“我不清楚呢!” “啊?”瞧她苦思良久,还以为会得到有利情报,没料到她却是这种回答,众丫鬟大失所望,不约而同地发出沮丧叫声。 呃…她干下天理不容的错事了吗?为何大家的眼神中充满责备?莫怜儿小心翼翼地回望众人,非常谨慎探问。“你们问这作啥?” “哎呀,不就是…”众人七嘴八舌,笑意盈盈地将方才的一番言谈一五一十地全转述给她听,在嘻闹笑语间难掩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 听闻完吱吱喳喳、充满小姑娘幻想的美梦后,再瞧她们个个怀春娇羞样,莫怜儿不禁哑然失笑… “怜儿姊姊,你别光是笑啊!你跟在小少爷身边这么久了,咱们才不信你啥都不知,今儿个非得套出可靠线索才行…”小丫鬟们被笑得恼了,娇娇滴滴赖著她蛮缠不清。 瞅睇她们天真模样,莫怜儿不禁回想起两年多前的自己亦是如此烂漫,只是一场黄河大水让她家园尽毁,北上依亲又遭逢亲人搬离远去、爹亲病逝,一连串变故让她尝尽世间冷暖,一下子由小姑娘的天真无忧长大成熟… “怜儿姊姊,你想些什么?”唉…她们的要求真有那么难吗?为啥怜儿姊姊那好看的柳眉蹙了起来? “啊!没、没什么!”回过神来,莫怜儿尴尬柔笑。“你们别为难我了,我是真不知啊…”唉…这些怀春少女还真是难招架。 “那就没办法了!”其中一名丫鬟先是沮丧,顿了下后,又万分钦羡瞅著莫怜儿说道:“还是怜儿姊姊好,可以服侍小少爷,有好多机会能和他在一起!” “就是说啊!怜儿姊姊真幸运…” “好希望能和怜儿姊姊交换喔…” 耶!不会吧!从来不觉服侍璿少爷有啥好的,他那人不是顶好相处,整日端著一张冷脸对人,若非星魂少爷的交付,早在服侍他的头几日,她就吓得逃之夭夭了。虽说两年下来,已习惯他冷漠又严厉的对待,但天天面对著一张臭脸,实在称不上是啥好运。心中暗忖,莫怜儿万万没料到自己竟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璿少爷,他…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不忍粉碎众姑娘心目中的美好形象,犹豫了下,挑了个较婉转的词儿。 忽地,一道急促、细微的窸窣声自高大的花丛后方响起,不过那声响实在太小声又短促,是以心思全围绕在小主子身上的众人竟无人察觉。 “哎呀!天天瞧著那好看的脸,甚至还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难伺候也情愿。”一名小丫鬟笑嘻嘻说道,马上博得其他人一致的赞同附和。 还真具有“忍辱负重”的伟大情操呢!若让她来选,可不会想有个难伺候的主子。再说,小姑娘有怀春美梦是好的,但可别陷得太深啊!像璿少爷这种容貌、家世的人,合该娶的也会是条件与他可媲美的世家千金。她们当丫鬟的没那种命,这世间不是人人都可以变凤凰的。 心中虽有万般想法,莫怜儿也仅是微微柔笑,不便多说些什么。 “怜儿姊姊,难道你从没想过吗?”小丫鬟突然质疑著问她。 “想什么?”莫怜儿一脸的不解。 “就是那个嘛…”某双大眼盈满梦幻色彩。“难道你不曾幻想过,也许哪一天小少爷突然喜欢上你,将你收在身边当侍妾…” 闻言,莫怜儿有丝惊愕,紧接著便失笑出声,淡然道出自己的坚持。“璿少爷永远是璿少爷。”星魂少爷要她把他当主子般服侍,那他永远就只会是她的主子,不可能有其他的身分。 听出她语中涵义,众丫鬟们轻叹了口气,还有人玩笑指责。“怜儿姊姊,你真不懂得善用机会。” 莫怜儿听了也只是轻浅一笑,微微颔首示意,表明话题到此为止,告了声退便转身离开。 众人见她走了,大夥儿相觑一眼,也失了交流小道消息的兴致,纷纷偕同离开,霎时间,原本莺声燕语的庭园回复了原有的安宁… 不多久,一道颀高、修长的身影静悄悄地自花丛后方转了出来,依那略显奇异的神色,想必已一字不漏地将所有对话全听进耳里了。 他──难伺候吗? 南靖璿万万也没预料到自己在莫怜儿的心中,竟只得到这一句评语!亏她还跟在他身边两年了,其他甚少有机会亲近他的丫鬟,对他的想法都比她多出好几十倍呢! 原本只想躺在花丛后、甚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小天地上,偷得浮生半日闲,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府中丫鬟对他的看法与心思,甚至还得知向来在他面前沉静少语的莫怜儿对他的观感,但是── 他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她对他的观感竟然只有如此短短一句,而且还不是啥好话! 南靖璿只觉一阵气闷,向来冷静、喜怒不形於色的脸庞,难得的浮现出一股莫名躁意… “颢哥哥,人家吃下下了…”放下手中碗筷,月芽儿唉声叹气地向身边的夫婿抱怨。 “怎会吃不下?身子不舒服吗?”南宸颢紧张询问,毕竟爱妻胃口向来颇佳,怎今日用没几口便喊不吃了? “唉…面对著一张臭脸,谁用得下饭?”玉手直指对面一张冷脸,口气非常委屈。 她这个儿子平日脸已经够臭了,今儿个竟变本加厉,神色阴霾得可怕,与他同桌用饭哪还有食欲?月芽儿摇头叹气,不明白自己造了啥孽,怎会生养出他这种让人倒尽胃口的屎脸? 听闻爱妻的指责,南宸颢失笑不已,却啥话也没说。 缓缓咽下口中饭菜,南靖璿冷声冷调地道:“真抱歉影响您的食欲啊!”可恶!他这个娘没事找碴。他今天已经够闷的了,她还来激他! 耶!总算开口啦!难得陪他们夫妻俩用饭,却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叫人瞧了难受,如今…嘿、嘿,总算开了金口。 “娘的食欲算得了啥!最重要的是,谁惹我的儿子不开心啊?”月芽儿笑眯眯的,一眼就看出他心底有事不痛快,毕竟当娘当了二十几年了,儿子的喜怒情绪,她怎么可能摸不清呢! “没什么,娘,您想太多了!”向来明白娘亲那双眼挺利,南靖璿还是四两拨千斤,什么也不肯多说。 唉…儿子大了,一点都不交心!月芽儿自怨自艾愁叹,倒也没逼问,顺口提道:“这些天怎都没瞧见怜儿那丫头在你身边跟进跟出的服侍?她终於受够你而逃跑了吗?”娇脆嗓音充满揶揄笑话。 谁知原本只是无心的调侃,哪知南靖璿的脸色却难看得紧,一双剑眉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自从前些天那气氛僵凝的夜晚后,他隐隐察觉那女人处处小心地避开他,导致这些天他莫名烦躁不已,没想到今日又无意间听到她的心底话,让他更加气闷恼怒,甚至连用个饭,娘也笑话她可能受不了他而逃跑。难道他性子真有那么不堪,惹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唷…她不小心打中马蜂窝啦?月芽儿惊奇瞅睇他越显阴沉的神色,怀疑起这个别扭、难搞的儿子和他的贴身丫鬟间到底出了啥事? “我饱了!爹娘,您们慢用。”重重放下碗筷,不想面对娘亲那窥探的眼神,起身步出饭厅。 目送他消失的身影,月芽儿眉开眼笑。“颢哥哥…” “嗯?”儿子心情不好,爱妻为何笑得那般乐? “你有没有嗅到一种味道?”神秘兮兮的贼笑。 “什么味道?”是他身上的泥味儿吗?可今儿下午去菜园子种完菜后,他已经沐浴清洁过了,难道还是有味道吗?芽儿的鼻子何时变得这么灵? “你身上没味儿,放心!”一看夫婿在自己身上到处乱嗅,月芽儿就知道他肯定会错意了,忙不迭地制止他可笑的行为。 不是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啥?南宸颢满心的疑惑。 瞧他斯文、温和的脸庞布满迷惑之色,月芽儿娇笑不已。“颢哥哥,芽儿、我闻到春天的味道了…” 耶?春天的味道?南宸颢忽地忧心忡忡地凝睇她── “可、可现在要入秋了啊!芽儿,你确定没生病?” 银轮玉兔向东流,莹净三更正好… 虽尚未三更,皎洁月色下,已有一抹人影在“清松轩”内毫无目的漫游。 奇怪!这么晚了,璿少爷怎还没回来?回廊下,莫怜儿来来回回地踱步,不时伸长脖子探望,就希望能将人给快盼回来…终於,一道黑影自铺石小径那端慢慢走来… 啊──是璿少爷!在黝黑夜色下,尚未认清来人脸孔,莫怜儿光是瞧见他那独特沉稳的走路方式,便知道是主子回来了。 未等到南靖璿发现自己,她已经伶俐地进了房,飞快地备好一切他所习惯的吃食后,便隐身躲到另一处相连的偏房,避免与他照面。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房门开启的“咿呀”声… 她又躲到哪儿去了?南靖璿一回房,看见矮几上还冒著热烟的香茶与一小碟“广寒糕”,心下不禁一阵恼怒。 这些天来,服侍他的工作没一件少做,可她偏偏就有本事在与他照面前,将自己藏了个不见人影。 瞧那茶水还冒著氤氲热气,肯定是在他进房门前才刚泡好的,而他却没瞧见她的半丝儿踪迹,照这么细推下来,她肯定还在房里头… “莫怜儿,你给我出来!”忽地,他微恼地低吼,不愿这几日气氛诡异得形同冷战的情况继续下去,干脆率先打破僵持。 “璿少爷,您有事吩咐吗?”一听见传唤,莫怜儿就像一般的婢女般快速自偏房内来到他跟前,低垂的眼眸始终未曾抬起,语气显得必恭必敬。 “你在与我闹脾气吗?”抹了抹脸,他突然叹气,非常不习惯她这几日来的避不见面,甚至连如今都站在他身前了,还是将脸垂得低低的,以往她虽沉静少言,倒也不曾如此避他啊! “啊?”莫怜儿惊讶地拾起清秀脸蛋愕然瞅视他。“璿、璿少爷,怜儿不懂您的意思?” “不懂?那你这些天避著我算啥?”玩躲猫猫吗? “那、那是因为怜儿以为璿少爷、您不喜欢瞧见怜儿。”所以才避著啊! “我有这么说过吗?”虽然他常常没给她好脸色,可却从没说出那种混帐话。 “前…前些天夜晚,您很生气…”欲言又止,以下话语不言而喻。 还说没要脾气,这不是记恨来著,这些天才躲著他吗?不过那天夜里确实是他不好,语气坏了些。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该认,他绝不会逃避的。 “对不起!”霍地,南靖璿突兀地道了声歉。 “耶!”莫怜儿反被骇了一大跳,惊慌得直摇手。“璿、璿少爷,您为何致歉?怜儿承受不起…” “紧张啥劲?”凝看她仓皇地连退好几大步、脸色苍白,用著彷佛在瞧怪物的眼神瞅他,南靖璿气恼得一个箭步来到她身前,将人稳稳地按坐在椅子上。 “我…我…”惊愕的水灵美眸与他相对,莫怜儿慌得说不出话来。 璿少爷今儿个是怎回事?中邪了吗?和以前相较,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伺候他两年了,从没见他这般好,竟然还会扶她坐下,与之前的冷漠相待,根本是天差地远。 瞥了眼她惊疑不定、不敢置信的神色,南靖璿总算明白自己以往给她多坏的印象。 “那夜是我的错,我致歉。还有,我没讨厌你的意思。”也许以前小舅刚将她塞给他时有,但历经两年,他早已没那别扭情绪了。 许是太过震惊,莫怜儿完全傻愣住,不知该如何回应。 觑了一眼,发现她这傻傻的模样有些好笑,南靖璿忍不住勾起笑纹。“我也是懂得反省的,别一脸见鬼模样,很伤人的!” 耶!璿少爷是在同她说笑吗?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莫怜儿显得担忧。“璿少爷,您身子可有不适?” 闻言,南靖璿不禁朗笑出声。老天!这丫头当他病了,才会这般反常是不? 啊──没想到璿少爷开怀畅笑时,竟是这脸的…嗯…该怎么说呢?形容不出心中复杂感受,她只觉得璿少爷的笑声中充满愉悦,完全不同於他平日贯有的讥讽浅笑。 察觉到她迷惑神色,他笑声渐歇,黝黑的眼眸沉沉凝睇她,久到她不自在的视线不知该往那儿瞟,南靖璿才缓缓低语。 “抱歉!这两年我不该那般待你,对你视若无睹…”顿了下,苦笑不已。“其实你只是无辜的代罪者,我真正气的是小舅,气他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将你塞给我…”警觉自己这样说有些伤人,他忽地住了口,用有点抱歉的眼神瞄她一眼。 “没关系!我不介意。”摇摇螓首,她对星魂少爷只有感激,从没埋怨他与艳歌小姐像丢烫手山芋般将她丢给璿少爷。 “小舅他们那对毒夫毒妇没将你留在身边,是他们的损失。”转弯抹角地夸奖她,南靖璿有点别扭道谢。“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两年你做得很好,谢谢你!” 她虽安静少语却将他服侍得很好,什么小事都先替他想到,不待他说就已先做好,让他回到寝居内可以全然放松。对於这一点,他是感激的,所以很早之前就想对她这么说了。只是他向来没给她好脸色过,因而一直不知该怎么拉下脸来让两人关系改变。 “不…不客气!”对他的态度丕变,莫怜儿吓得结结巴巴,简直不知该如何应付。 瞧她这般惊惶样,他不禁摇头自嘲。“老天!我有这般吓人吗?” “不、不是的!”自觉自己的反应有点伤人,她心急地急忙解释。“我…我只是…只是有点…有点…”有点什么,支吾了老半天,敲破脑袋却怎么也想不出该如何说,急得脸都胀红了。 细细凝看胀红娇颜,南靖璿忽觉她其实挺秀美、可爱,尤其平日沉静的人,一旦不知所措时,那表情煞是逗人… 啊──璿少爷为啥这般瞧她?他那幽深、沉静的黑瞳瞅得人心慌啊…莫怜儿俏脸生晕,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为何府内那么多年轻丫鬟爱慕他,因为他光是用那双眼就可以蛊惑人了。 “璿…璿少爷,茶凉了,怜儿再帮您泡一壶!”深怕自己会溺死在那两潭黑水中,她急促地起身避开他,随便找了件事儿忙去。 察觉失态,南靖璿为短暂的失神而摇了摇头,期望自己能清醒些。 “璿少爷,喝杯茶吧!”亲手奉上新泡的热茶,她笑得有些怯生生。 默默地接过茶,他忽地轻唤。“怜儿…” “璿少爷?”抬起盈盈水眸迎向他。 “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啊?”重新开始?璿少爷到底在说什么?对他没头没脑冒出的话,莫怜儿丝毫无法理解。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能忘了我以前不好的态度,别再那般怕我!”吐了口气,他微微泛笑。 “啊…喔!”粉嫩红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音节,她红著脸又开始找事去忙东忙西。 原来她慌乱时,便会找事来让自己忙啊!南靖璿兴味一笑,觉得她这个小习惯还挺有趣的。 不知明天太阳会不会打西边出来?今夜的璿少爷真的很奇怪!心中暗忖,她始终不敢将视线转回他身上。 “怜儿…”再一次,他又轻声唤人。 听闻轻唤,莫怜儿心下一跳,实在很怕他又发出啥惊人之语。不过,还是不得不硬著头皮、回过身来面对。“璿少爷,有事交代吗?” “以后我要你一同坐下用膳就别抗拒了。”说到底,他挺介意在一些她坚持的事情上、而只要小舅一句话就能让她放弃,而自己要求千百次,她却依然坚守自己的原则。 闻言,莫怜儿仅是轻浅淡笑,啥也没多说。 呵…这姑娘还真是固执!没听见回应,南靖璿明白外柔内刚的她肯定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无可奈何地悄然一叹,他有点报复意味的又叫唤。“怜儿…” 又、又有啥事?璿少爷今夜似乎特别爱唤她的名儿!莫名其妙瞅著,莫怜儿只希望别又从他嘴里冒出些怪言怪语。 “璿少爷不是那么好伺候的!”淡然吐出午后在庭园里听到的话儿,他略带恶意轻问:“我有那么难伺候吗?” 轰! 莫怜儿只觉一阵火热往两颊窜烧… 他…他怎会知道? 第三章 自那夜的开诚布公后,南靖璿对待莫怜儿已不再视若无睹的冷漠,在接受她的服侍时,总会交谈个几句。话虽不多,但相较以往,已是莫大的改善与进步。 时光荏苒,过了月圆人团圆的中秋佳节后,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九月初九的重阳节。 这日,一大清早,府内众多的奴仆忙进忙出,为每扇门板挂上藉以消灾避厄的茱萸,而丫鬟们则忙著备好应景的食物、水酒,以供等会儿登高赏菊的主子们肚子饿时能果腹。 不一会儿,当大夥儿准备齐全时,王府大门前也停了好几辆马车,就等主人上车出发。果然没多久,领头的主子一家缓缓行来,后头还随行著一大串难掩兴奋的丫鬟、奴仆。 “呵呵…这么大阵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们要举家迁移呢!”来到大门口,睨视周遭一眼,月芽儿禁不住玩笑道。 “可不是!”向来崇尚自然、简朴的南宸颢点头附和。 “这哪算啥大阵仗!有些高官或大富人家在重阳登高出游,所摆出来的庞大阵容,才叫人瞠目结舌呢!”他们定远王府算是很收敛了。南靖璿摇摇头,催促自家爹娘快上马车别磨蹭。 “这还不算大阵仗吗?嫁来南家这么久了,就出门游玩还得绑上一大串粽子最让我不习惯!”月芽儿嘟嘟囔囔地让夫婿扶进马车内。 “嗯…我也一直很难适应啊!”钻进车内安座在爱妻旁,南宸颢颇心有戚戚焉。毕竟是在佛寺长大的,就算后来回归王府,他还是习惯简朴的生活。 “唉…颢哥哥,干脆待璿儿娶亲后,咱们回玄湮谷养老吧!”笑意盈盈,很认真的建议。 “好啊!”有人双眼发亮、神采奕奕。“玄湮谷是个好地方啊!”很适合他的性情呢! “别作梦了!”忽地,布廉子让人给掀开,南靖璿探进头来,对著两名老天真嘲笑。“想让我成亲?您们慢慢等吧!” 他非得来泼他亲爱爹娘的冷水吗?月芽儿气结,迅速地伸出一双纤白玉手往他两边面颊一捏,冲著他诡谲狠笑。“话先别说得太满!很快你就会自食恶果。”话音方落,她马上松开恶爪,窝回亲爱夫婿的怀里。 南靖璿听得心中一惊,顾不得脸上疼痛,立即朝温和、老实的爹亲逼问。 “爹,您快告诉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这个娘承袭了外公的卜算之术,有些事让她一说还真准得叫人害怕啊! “啊…嗯…这个…”支支吾吾的,正在犹豫要不要老实招认亲爱的娘子,确实曾背著儿子卜出红鸾星动的卦象来。 “呵呵…”夸张地掩嘴呵笑,月芽儿欣赏他难得惊慌的神色,扬眉得意道:“傻孩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爹爹说谎就结巴的毛病,光瞧他那支吾其词的心虚样,难道你还不明白?” 凌厉眼神往那个现在笑得憨傻、尴尬的男人扫去,南靖璿只觉心下一凛,不带希望要求。“爹,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璿儿,爹很想,但是没办法。”南宸颢有种愧对儿子的罪恶感。 微弱的希望之光至此熄灭,他转而对娘亲逼问。“谁?” “什么谁呀谁的,不明白你说啥?”月芽儿眉眼间净是笑意。 “那女人是谁?”先问个清楚,他好提早作预防闪远些。 “不知道啊!你娘我又不是神仙。”笑睨一眼,月芽儿觉得儿子平日精明,怎如今却犯糊涂了。 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线索,南靖璿懊恼不已时,身后却传来低柔地轻唤── “璿少爷,大夥儿都上车了,就候著您一人呢!”莫怜儿有点不解他半身探进马车内,怎么老半天就不动了? “哎呀!差点忘了遗要去登高游玩,这大好时光都叫你给磨蹭掉了!”毫不留情将儿子一把推出去,月芽儿催促著。“快快快,赶紧出发了!” 满心不愿退了出来,南靖璿脸色铁青、笔直朝自己的座车而去。 惊鸿一瞥,莫怜儿似乎瞧见他俊逸脸上有著可疑的两团红肿… “怜儿,该出发了!你还不上车?”专属某号臭脸男的马车内传出低喝。 “来、来了!”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莫怜儿心中想的却是-──璿少爷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呢… 城郊外一处小山丘顶峰── “怎么全京城的人都跑来这儿了吗?”眯眼细瞅著山顶空旷处密密麻麻的马车与人潮,一想到自己也置身其中,月芽儿就有种想昏倒的感觉。 “夫人,这才叫热闹啊!”众奴婢们嘴里笑嘻嘻回答,手边动作不停,已迅速的占了一块空地,开始铺起巾毯,卸下水酒美食,好让大夥儿享用。 摇了摇头,有点受不了这种美其名登高游赏,实则与一大群人乱烘烘的挤在一起凑热闹,月芽儿开始头痛。 “颢哥哥,散步去?”赶紧拖著夫婿闪人吧! “好啊!”高兴的接受爱妻邀约,南宸颢温柔牵起握了二十几年的小手,往山林野径漫步去了。 而还陷在方才娘亲给他的震撼中的南靖璿,这会儿也没啥心思去管双亲大人要上哪去,交代奴仆们一些事后,便也朝林间漫游去了。 咦?璿少爷独自一人要上哪儿?本与一干丫鬟布置水酒美食的莫怜儿眼尖,不暇细想,抛下众人追了上去… 走了好长一段距离,离开人群齐聚的空旷处,南靖璿才拐了一个弯,拨开杂乱的林木,入目竟是一廉清凉的小型瀑布,直泄而下的水流在瀑布底下汇聚成一汪清澈透明的小水潭,满溢的潭水顺著缺口潺潺流出,成为一条干净透明的小溪。 “璿少爷…璿少爷…” 这声音不是…才惊讶自己无意中发现这个清凉的小天地,南靖璿还来不及瞧个仔细,便听见杂乱林木外传来阵阵寻找呼唤声。 这丫头肯定是瞧见他离开才会尾随而来,不过她怎都不担心自己孤身一人在林间闯荡,若遇上其他也来这小山丘登高游玩、喝得醉醺醺的野男人意图不轨,那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该怎么办? “我在这儿。”南靖璿有些气怒,回身拨开杂乱林木朝外低喝。 被乍然响起的低喝吓了一跳,循著声音来源望去,看见林木被拨开一小道空隙后所露出来的脸庞,莫怜儿展现喜色,忙不迭地也钻进林木内。 “璿少爷,你怎会跑来这儿?”通过层层阻碍的枝叶林木,她入目第一眼就是主子那显得有点黑的脸色,心中不解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来散心!”光瞧那迷惑眼色,南靖璿就知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心底的气闷更加旺盛。 璿少爷的口气好阴霾喔!有种一头撞入马蜂窝的感觉,也只能佯装不懂他的恶劣心绪,迳自轻柔微笑。 “散心啊!这地方挺美、挺好,确实适合。” 她还接得真顺!嘲讽睨看她难得的装傻神色,南靖璿忽地感到有些好笑:心火霎时间消失无踪。 “陪我聊聊吧!” 乍闻他出人意料的邀约,莫怜儿傻愣了下,不知该做何回应? 嗯…她那是啥表情?虽然他不是啥和蔼亲切、会主动找人闲聊的主子,但这种受惊吓的神情很伤人喔! “当我没说!”冷著俊脸,开始别扭起来。 “不!我很想和璿少爷您聊聊。”细瞧他冷峻的面容下竟有丝隐隐红潮,莫怜儿漾著轻柔浅笑…呵呵,原来她这位璿少爷也会闹别扭啊!是啊!谁说平常贯於冷静嘲讽的人没权利使性子? 只觉她那抹浅笑像是看透啥,南靖璿被瞧得不自在,竟大掌一遮,蒙住了那双水灵灵大眼。 “璿、璿少爷?”霎时间眼前一黑,莫怜儿低声惊呼,粉嫩脸颊瞬间飘上红云。伺候了他两年,璿少爷从没主动碰触过她,到底是怎回事啊? “你那双眼瞅得我尴尬!”试图解释。 “尴尬?”尴尬啥啊? 愕然发觉自己越解释越弄得人糊涂,南靖璿干脆住了口,收回大掌,瞧也不瞧她一眼便往小水潭走去。 重获光明,她默默跟随在身后,见他伫足於潭水边良久不语,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於是率先打破沉默,小心问道:“璿少爷今天心情不好吗?是谁惹您不高兴了?”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会比较舒服呢!让主子保有快乐的情绪也是她们当丫鬟的责任啊! 不愧当了他两年的贴身丫鬟,对他的一喜一怒都掌握得很精确嘛!赞赏的斜睨一眼,他缓缓笑了。“确实是有点事烦心。” “是啥事呢?说出来也许怜儿能替您分忧解劳…”三个臭皮匠总胜过一个诸葛亮啊! “怜儿,如果有一天,有个卜算之人告诉你说,你命中注定的对象出现了,你会怎么办?”笑觑著,突然很想听听她的想法。 果然!莫怜儿歪著头沉吟了许久,久到南靖璿都快放弃了,她才柔柔轻笑。“不怎么办!” 以为自己听错了,南靖璿侧首凝望她,再一次确认。“不怎么办?” “是啊!”笑著点头,她显得豁达。“若是命中注定,该来总是会来,平平静静接受就是了。” “可你又不知对方是谁,根本没感情啊!”这丫头想得未免太简单! “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姻缘,相信老天爷一定会安排适当的机缘让两人相识,产生感情啊!”依然笑得柔和。 “这世间多得是媒妁之言,婚前彼此互不相识、没感情的结合多得是。”很冷静的提出反驳。 “若真没感情不想嫁娶,只要心意坚定拒绝,再怎么也强迫不了,届时人家说的命定对象便成了不相干的陌生客,那么命定之人又怎能说是命定之人?这么一来,算命说的话便不准了。既然是不准的话,那我当然是不怎么办啊!”她微微轻笑,不敢相信他竟为这种事心烦! 惊讶凝瞅眼前这名娇弱女子,南靖璿万万也料不到她竟有如此笑看世人口中命运之说的智慧,看来他该对她刮目相看了。 “说得好!”自从听到娘亲那番似真似假的言谈、陷入迷思中的南靖璿,有种被霍然点醒的惊喜,不由得抚掌赞叹。 反倒是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赞赏骇了跳,脸儿不自觉酡红。“怜儿的粗薄浅见让璿少爷笑话了。” “不!你说得好极了!”难得身边有姑娘的言谈能让他如此赞赏啊!以前只顾著冷脸待她,却不知她这般言之有物,南靖璿不禁懊悔这两年自己白白浪费了。不过不打紧,从现在开始,每天都找她聊聊,想必他可以听到许多不同於一般世人的独特见解。 璿少爷眼神亮得炙人哪!莫怜儿不懂他心境上的转折,迳自轻声笑问:“璿少爷,我们是不是该回去和大家…” 话声未完,就被杂木林外阵阵的调笑与叫骂声给掩盖打断… “哈哈…小姑娘可真俊哪!趁现在四下无人,干脆与咱们一夥兄弟乐合、乐合…” “放肆!你们不要脸!” “不要脸?等会儿还会有更不要脸的事,就怕到时小姑娘舒爽得直唤好哥哥呢…” 此言一出,引起好几道婬邪笑声响起,叫人闻之生厌的狂笑响彻在林间… “你们这些登徒子,不准过来,我爹可是镇北大将军王一虎,你们若乱来,我爹爹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说不得届时王大将军哭著求咱们当他的女婿!” “你…你们无耻!不要脸…啊──” 忽地,一声惊慌尖叫让杂木林后的南靖璿,莫怜儿两人面面相觑… 糟了!有姑娘要被凌辱了!莫怜儿经历过卖身葬父的苦境,后因月星魂与阳艳歌的帮助才能有今天安稳的生活,是以对任何落难之人皆能感同身受,忍不住就会伸出援手帮助。也因此在南靖璿还来不及反应下,她已迅速拨开层层林叶冲了出去… 老天!她到底有没有自觉自己是个姑娘?若非今日他也在,这丫头岂不羊入虎口?南靖璿简直想把她抓来痛骂一顿、剖开那小脑袋瓜,看看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果然,她才一冲出去,婬笑声又起… “哎呀!今日真是咱哥儿们的好运道,老天爷瞧一个姑娘不够咱兄弟们享用,又特地送来一个呢!” “你们不要脸!”一冲出杂木林,就见一名酩酊醉汉粗鄙地压在奋力挣扎的姑娘身上,莫怜儿什么也没多想就扑上去,使尽吃奶力气捶打醉汉后背,嘴里还不住怒斥。“不要脸!青天白日竟敢欺负良家妇女…不要脸…” “喂!你们谁来把这女人拉走?老子可没法子一箭双鹏…”粗鄙醉汉不耐烦将她往后一推,正好被另两名眼泛婬光的醉汉自后头迎上来,一人一边架住。 “你、你们放开我…”她有些惊慌的叫喊著。 “到嘴的肥肉哪有可能放掉?”原本压在小姑娘身上的醉汉放声邪笑,狼爪一抓一扯,将身下尖叫哭喊的姑娘胸前衣襟给一把撕开,露出粉艳肚兜。 “哈哈…接下来换你了…”架住莫怜儿的两名粗汉见同伴有了动作,不免心痒难耐,色迷迷的眼光在娇躯上下游移,禄山之爪缓缓伸出… “你、你们别乱来…我、我要喊人了…”面容苍白直发抖,她只觉恶心想吐。 “你喊啊!所有人全在前头的空旷处,这片小林子是没人会来的。”其中一名粗汉笑得嚣张邪气,丑恶粗大的狼爪直袭她胸前… 眼看就要受侮辱,她急得快哭,抖著声音尖叫呼救。“璿、璿少爷──” 嘶! 在电光石火的瞬间,只闻三道急促破空声,几在同一时间,三名粗鄙醉汉的哀嚎惨叫同时响起,不约而同地放开两名姑娘,捧著鲜血直流的手臂哀哀痛呼,而三人的足下亦各有一片刚被摘下的绿叶。 莫怜儿见危机解除,连忙奔至被撕破衣裳、差点招辣手摧花而哭哭啼啼的姑娘面前将人扶起,关怀备至地殷切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遮掩著因破碎衣衫而暴露的肚兜,花容失色的美丽脸庞爬满泪痕。 见她几乎不能言语,莫怜儿只能一边轻言抚慰,一边脱下自己穿来抵御微凉秋风的外衫披在她身上,好能遮羞蔽体。 “谢谢…”紧抓著她披上的外衫,美貌姑娘充满感谢。 “应该的…”莫怜儿轻柔一笑,正想再说些什么时,捧著血流如注的三名醉汉已开始叫嚣── “谁?是哪个小毛贼竟敢与大爷我们作对?”壮著胆子,其中一人咆哮怒吼。 “呼──”一片静悄悄中,只有略带寒意的秋风吹过林间的啸声… “真***撞了邪不成?”等了老半天,不见有人应声,其中一名粗汉忽感鸡皮疙瘩上身。 “胡说什么,老子才不信邪!今天非将这两块肥肉吃到嘴不成!”另一名粗汉不怕死,大步一跨就往她们而去。 见他一步步逼近,美貌姑娘吓得缩紧身子往莫怜儿身后躲。而怜儿虽紧张却也只能挺起身子,结结巴巴娇斥。“别…别过来…我要再喊人了…” 粗汉瞬间顿下步伐,随即恶向胆边生,狠戾婬笑。“你喊啊!老子就不信你们那么好运,会有第二次莫名其妙的机会逃过。”话落,迅疾冲向她们。 “啊──璿少爷救命啊…”不假思索,莫怜儿再次呼救。 嘶! 哇! 伴随破空声的凄厉惨叫刺穿众人耳膜,只听“砰”地一声,粗汉倒地不起,一张横肉脸庞痛苦得扭曲变形,抱著被割断脚筋的腿在地上翻滚嚎叫… 哇!呼叫璿少爷比呼叫菩萨还有用呢!眼看对方凄惨模样,莫怜儿不禁瞠目结舌。 另两名粗汉见此变故,纷纷吓得脸色剧变,这会儿哪还管美色当前,保命最是要紧,当下不顾义气地丢下无法奔跑的同伴,转身就逃。 只是有人似乎不愿放手,就在他们才起步要跑,便又是两道砰然倒地声夹杂著唉叫,两人同样抱著脚翻滚,与之前的同夥一同作伴去了。 像是瞧了一出精采好戏,莫怜儿虽同情三名粗汉的痛苦,却也忍不住赞叹的鼓起掌来… 这丫头在干啥?当看戏吗?隐於杂木林后的南靖璿一边拨开枝叶缓缓步出,一边摇头不已。他突然发现印象中向来温顺、沉静的她竟也有活泼的一面。 “璿少爷,您好厉害呢!”人没出现竟然能将歹人打得落花流水。 “没你厉害!”冷冷横瞥一眼,南靖璿嘲讽道。没本事也敢去救人,喊一声璿少爷就能转危为安,万事化无,他当然没她厉害! 呃…璿少爷又开始板著冷脸讽笑人了!玲珑心肠的她知道他此刻非常的不悦,当然不会笨得去碰钉子,当下马上转移目标,将还缩坐在地上的美貌姑娘给扶起来。 “姑娘,别怕!这位爷是我的主子,是他救了咱们呢!”噙著温柔笑意,她体贴的为还余悸犹存的姑娘介绍眼前男子,要她别惊慌。 “多、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总算安下心来,美貌姑娘绽出一抹笑,在瞧清眼前的救命恩人俊逸的面容后,原本受惊而苍白的娇颜悄悄染上一层红云。“小女子姓王闺名芫芫,是镇北将军王一虎的女儿,不知公子可否告知贵姓大名、家住何处?来日小女子必与爹爹亲自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不需言谢!”客气有礼却婉转的避开她的问题,南靖璿没有错看她美眸中乍现的爱慕光彩,未免以后上演一段为报恩而自愿以身相许的无聊戏码,干脆直接不表明身分,断了一切可能。 再说,他也极为不悦这个叫王芫芫的姑娘刚刚的作为。虽说她吓坏了,而且怜儿是自愿奔出去为她赶歹人,可后来歹人意欲再侵犯两人时,这名娇滴滴的姑娘竟自动躲到怜儿身后,将怜儿给推到前面挡坏人…哼!实在是恩将仇报,难道她害怕被伤害,怜儿就不怕吗?怜儿可也是个娇弱的姑娘啊! “可…可是…”王芫芫急了,想探问对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璿少爷的脸色阴沉沉的,可别吓坏人家姑娘啊!莫怜儿摇头暗忖,连忙插口接话。“王姑娘,你的家人呢?” “在前头的空旷处,我是因为觉得烦,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随便走走…”哪知道竟会撞上恶徒!不过也因为如此才有机会和人品如此出众的男子相识啊!王芫芫芳心暗喜,心中的话可不敢真说出,不然岂不羞人! “这样啊!正巧我们也要回那儿,不如咱们结伴走回去吧!这样也安全些。” 莫怜儿笑了笑,转头请示主子。“璿少爷,您说呢?” 都自行决定了,还来问他作啥?南靖璿不置可否,不过足下倒是先迈开了。 见状,她轻柔低笑,抛下还犹自哼哼唉唉的三名粗汉,偕同王芫芫尾随而行。不一会儿,三人回到了人潮聚集、闹烘烘的空地边缘。 瞧见人声鼎沸、人车拥挤的空地,南靖璿率先顿足,未发一语瞅视莫怜儿。总算她跟随在他身边够久,马上能明了他心中所思,立即漾起有礼笑容── “王姑娘,你的家人呢?” “在那儿!”回以一笑,很快指出不远处阵容庞大的一群人。 “那太好了!王姑娘,你快回去找家人吧,我们不送了!” “啊──可是我还不知道恩公的名字…”他们要走也得先留下名号啊! “不用了!区区小事而已。”冷淡回应,南靖璿不想多说,直接转身朝自家人群聚方向行去。 莫怜儿见状也只能对王芫芫抱歉一笑,随后紧跟了上去。 王芜芫无语,默默凝望著两道未曾回头的身影直往一处地上铺著巾毯、奴仆群聚欢笑的方向走去,直到确认他们确实在那儿停伫、坐下后,她才转身、前去找家人。 “芫芫,你是怎回事?谁欺负你了?”王芫芫才走回镇北将军府盘据的空地上,一身狼狈的模样马上被其大哥──王世刚给盘问不已。 “呜…大哥…”被向来疼爱她的大哥关怀询问,王芫芫马上一五一十地哭诉著自己方才险遭不测,若不是被人给救,如今可要清白不保。 “大胆贼子,青天白日还如此目无王法!”听完叙述,王世刚又惊又怒,马上派人去妹子说的地方,将那三名恶徒擒拿移送官府,直到下人领命离开后,他刚毅脸庞上的两道浓眉便皱了起来。“春儿,还不快扶小姐回马车更衣!” “来了!”一名小丫头迅速的将王芫芫扶到停放在一旁的马车内更换衣裳。 未久,只见王芫芫更好新衣、梳整干净地下了车,语带羞意对自家大哥轻道:“若非那位公子相助,芫芫可真叫人给凌辱了。” “可不是!那位公子可有留下名号?”对於那位伸出援手的男子,王世刚真心感激。 “那位公子不肯说呢!不过他就在那儿。”指著远远的一抹颐高身影,她害羞地笑了。 “咦?那不是──”王世刚的眼力极佳,就算距离甚远,还是认出了妹子的恩人。 “大哥,你认识他吗?他到底是谁啊?”王芫芫欣喜不已。 “点头之交而已。他是定远王爷的孙子。听说老王爷偕同王妃云游去了,而他的爹娘又不想管事,所以现在王府内的大小事都是由他掌权作主的。”王世刚曾与他打过几次照面,不过两人都仅是点头示意,从未有深入交谈。 “原来是定远王府的人,难怪有这般的人品。”知晓爱慕之人的身家背景不凡,王芫芫不禁暗喜。“大哥,你说咱们是不是该亲自去道谢?” “这是当然!他救了咱们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岂可失了礼数,大哥会亲自陪你去道谢。”王世刚向来宠爱妹妹,对妹妹的救命恩人当然是感恩在心。 “太好了!”又可以见到恩人了呢!王芫芫满心满眼的雀跃之色。“那我们走吧!” “咦!现在?”王世刚傻眼。 妹子未免也太积极了! 第四章 “主仆俩上哪儿溜达啦?”才见两人回来,早一步偕同夫婿回来的月芽儿笑眯眯地询问。 “随便走走!”在娘亲身边坐下,南靖璿随口回答。 随便走走会那么久才回来?瞧他神色与寻常无异,她转而问另一个比较好套话的人。“怜儿,你说。” 同在巾毯上坐下的莫怜儿一边忙著递湿巾给主子擦手,一边自然而然地将方才主子英雄救美的事迹说了一遍。 唉…她怎给说了出来!接下来他几乎可以预测娘亲会说啥了。南靖璿有些埋怨瞅觑她,不过却让他赫然发现一件事儿… 怜儿第一次和他平起平坐呢!虽然没有“同桌而坐”,但至少是与他同坐在巾毯上! 南靖璿有种说不上来的暗喜。不过暗暗自得的他,眼中似乎只瞧得见她同坐身旁,却瞧不见其他奴仆也一样席地而坐,她只不过同大夥儿一样罢了!毕竟要伺候突然矮一截的主子,当丫鬟的当然也得跪坐下来才好服侍。 “哎呀!当真有这回事?”月芽儿兴致全来,该不会未来的媳妇儿就是那个被救的美人儿吧?虽然前阵子与儿子用膳时,让她怀疑起儿子与怜儿丫头之间有问题,但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观察,除了两人之间的冷漠、紧绷感不再如以前那般剑拔弩张,彼此言谈亦增多外,其余实在瞧不出啥异样!所以儿子的真命天女也许不是她挺喜爱的怜儿丫头,而是那个落难美人。 “这般恶徒实在大胆,璿儿,你没事吧?”当爹亲的比较有慈心,马上关心起儿子有无要紧。 “颢哥哥,璿儿若连下九流的登徒子也应付不了,那他就该被他外公打屁股了。”他小时候被送去玄湮谷与小他两个月的小舅一起学武,月家的绝学可不是唬人的,颢哥哥担这个心实在是多余。 想起岳父大人的本事,南宸颢拍额叹笑。“瞧我糊涂了,璿儿可是向岳父大人学了一身的武艺啊!” “可不是!”月芽儿可得意的,话锋一转,又绕回他身上。“璿儿,那落难姑娘长得如何?姓啥名啥,家住哪儿?” 她在身家调查啊?以著最无聊、嘲讽的眼光睨著娘亲,南靖璿古井不波。“谁知呢!” “耶?你没问是哪家的闺女啊?”埋怨他平白错失大好机会,月芽儿叨叨絮絮。“这种拯救落难姑娘的戏码,最后不都该以姑娘家以身相许的美好结局来落幕吗?”嗟!那姑娘真是不尽责! 果然,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南靖璿为娘亲话题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他身上而感到无力,冷冷讽笑。“娘,您戏看太多了,麻烦清醒点。” “颢哥哥,你儿子奚落我…”马上气呼呼地跟夫婿告状。 南宸颢一脸斯文、温和的无语笑容,任凭月芽儿数落儿子的不是… 笑看主子们的温馨和乐,莫怜儿知道爷与夫人不论是啥习俗都不沾酒的,因此只斟了一杯给小少爷。 “璿少爷,喝菊花酒,愿您百病祛除、延年益寿。”在重阳节喝菊酒、佩带菊花可驱邪呢! 明白这个习俗的南靖璿一口喝下酒,嘴里却调侃嘲笑。“没用的,咱们南家的邪物盘据了二十来年,啥也不怕的。”俊目往娘亲一瞟,意有所指。 这小子真是可恶!拐著弯笑骂他亲娘,真是不孝!月芽儿何等聪慧,哪有听不出的道理,正想来场训儿大戏时,却被身后另一道陌生男音给打断── “打搅了,伯父、伯母、南公子。” 怪了!眼前这一对不请自来的男女是谁啊?月芽儿以眼神询问亲亲夫婿。 嗯…我不认识喔!南宸颢摇头表明不知。 啊!那羞答答的姑娘不就方才才分手的王芫芫吗?莫怜儿给了个温婉笑容。 烦人!早该料到对方会找来的。南靖璿面无表情地啜著莫怜儿再次斟上的杯中酒。 “南公子,家妹方才多蒙援手,世刚特偕同家妹来亲自向你道谢。”王世刚不疾不徐地拱手称谢。 “举手之劳,没啥的!王公子用不著如此多礼。”南靖璿对他也有印象,但两人从未深交,因此也仅是冷淡回应。 原来眼前这个娇弱、美丽的姑娘就是那个落难美人啊!呵呵…看她一双水灵灵大眼从没从璿儿身上移开过呢!该不会真对她那俊俏的儿子一见锺情了,要来个以身相许报恩情的戏码? “原来璿儿救的就是你啊!”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审视王芫芫好几回,月芽儿精神全来,笑眯眯拉著人要他们一同坐下享用野宴。“还真是个美人儿呢!” “娘!”警告性的瞪娘亲一眼,南靖璿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心中打得是啥鬼主意。 原来是南公子的娘亲啊!真是漂亮又亲切呢!王芫芫顺势坐下,露出讨好的笑容。“夫人…” “叫啥夫人,多生疏!”不管儿子的瞪眼警告,月芽儿笑得可乐了。 “伯母。”王芫芫很机灵,马上改口,姣好花颜上尽是感激之色。“若非南公子仗义相助,芫芫这一生可就毁了…”语末,还夹带著轻微泣音。 “嗯嗯…”无意义应声,月芽儿有些尴尬,对这种动不动就展现泫然欲泣神态的姑娘没辙。 “王公子,你也坐啊!”被冷落在旁的王世刚总算有人想起,南宸颢一脸温文笑意地邀请他同坐。 “打搅了。”爽朗一笑,王世刚当然不客气坐下。 “王公子、王姑娘,喝杯水酒吧!”一下子来了两位客人,莫怜儿噙著浅笑张罗著,迅速又奉上两杯清香菊花酒。 “这位是?”接过酒杯,王世刚对这位清灵秀美的姑娘有些好奇,忍不住就多打量了几眼。 他──未免也太孟浪了!姑娘家是他可以这般放肆盯著瞧的吗? 敏锐察觉到王世刚眼底浮现的兴趣,南靖璿心底竟隐隐地感到不快,下意识的身子微微一侧,挡住他的视线。 在场没有任何人发觉他的轻巧举动,只有被占去身前大半空间的莫怜儿发现了── “璿少爷?”作啥来和她挤呢?旁边空间大得很啊! “我喜欢这里!”没多余废话。 呃…好吧!既然他喜欢,那让他好了。暗暗的,她想往旁挪开些,却被眼尖的他给察觉,当下只觉纤腰一紧,低头细瞧,竟是被他那修长有力的大掌给悄悄箝制住了。 璿少爷从没对她轻薄过,现在怎越礼的将手给放上她的腰了?莫怜儿霎时间心跳漏了拍,粉颜染上一抹轻淡红霞,更增清丽秀色。不过大庭广众,那么多人在场,她反倒不敢声张,只能紧张得僵直了身子。悄悄抬眸偷觑,却撞进一双低垂深黝的黑瞳中。 她脸红了!第一次认真细瞧她娇羞酡红的羞赧模样,南靖璿有点失神…原来她竟是如此的娇美可人… “…怜儿她啊,可是璿儿的小舅送给他的弥月之礼呢…” 耳边传来娘亲说笑的调侃声,南靖璿总算拉回神智,冷声冷调地制止她再爆出更多家务事。“娘,您渴了吧?该喝口茶、歇歇了!”私事干啥掀出来给外人瞧!真不知他这个娘脑袋装的是啥? 唷──儿子真恼了!她这个娘可不是当假的,月芽儿对他的底限摸得一清二楚,才听那明为关心、实则下最后警告的言语,她马上回以俏皮一笑,倒也真住了口不再多说。 弥月之礼?月芽儿一席话听得兄妹俩满头雾水,而王世刚更忍不住怀疑她说的应该是成年之礼吧?所以才会送一个清雅秀丽的姑娘。这么想似乎有些粗鄙,但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瞧!有力大掌将那纤腰搂得多紧。 纵然心中万般臆测,他也不好问出口,只好哈哈一笑带过尴尬。 倒是王芫芫听进心中,觉得会送人当礼物甚是奇怪,脑中转了会儿,突然像想通了什么,霎时间脸色微变,抖著颤音说:“那…那么说,怜儿是…是南公子的人了?” 没去细想她话中的另一层语意,月芽儿清脆娇笑。“要这么说也对啦!” 得到答案,王芫芫苍白著脸,简直不想去相信。她好不容易才看中一个人品、家世皆如此好的人啊… 怜儿是他的人啊…南靖璿突然觉得这句话莫名的顺耳,忍不住嘴角竟悄悄地勾起一抹几难察觉的满足笑纹。 她是他的人吗?莫怜儿愕然,心下认定自己应该是星魂少爷与艳歌小姐的人才对,她只不过遵守两位恩人的吩咐,留在他身边当丫鬟而已,她可没卖身给他。 “呵呵…别净是说怜儿啊!来来来,快吃些东西…”笑盈盈招呼众人,月芽儿率先夹了块重阳糕给夫婿享用。 “那我们兄妹俩就不客气了!”爽朗一笑,王世刚亦大方享用食物。 “璿少爷也吃一块,愿您‘百事俱高’。”取了块蕴涵著祝福意味的应景食品──重阳糕送到他的碟子中,莫怜儿柔笑祝祷。 吃了一口,南靖璿不自觉地蹙起眉头,二话不说便将还剩下一半的甜糕推给她。“太甜,我不喜欢。”对於糕点类,他向来只锺情於某一味。 果然!暗暗叹口气,莫怜儿将剩下半口的甜糕送入自己嘴里。没办法哪!她穷惯了,见不得人浪费粮食,是以两年来,常常他仅用了一、两口便觉口味不合的食物,最后都进了她的腹中。 这种可说是极亲密之人才会有的“同碗共食”之行为,由於主仆俩早已习惯,不觉有何不妥,倒是看在他人眼中就觉惊奇了。 耶!有没有眼花啊?她家那别扭,难搞兼冷冰冰的儿子,会同意让别人吃他的口水?想以前她曾不小心拿错杯子,喝下他只喝了一口的茶水,便被指责她脏呢!月芽儿非常不平的想著。 呵呵…很好、很好!怜儿丫头真懂得惜福,知道很多人穷得没东西吃,所以不能随便糟蹋粮食,否则会遭天打雷劈!南宸颢满意地颔首微笑。 啊…原来他们的关系真的已如此亲近,甚至能共同分吃一块糕点…王芫芫黯然。 哇…王世刚心中只浮现了这个字。 没心思去注意众人的反应,莫怜儿在吞下糕点后,迳自从自备的小食盒中取出一只小碟子送到南靖璿面前,而上头正是摆放了他喜爱的“广寒糕。” 呵…怜儿真细心,连他喜欢的“广寒糕”都备妥了。南靖璿面上无表情,心下却有丝感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般体贴的。 夹起一块“广寒糕”送入口中,他冷肃的眸底快速闪过满足的快乐。 呵…越了解璿少爷,就越觉得他像个小孩,光只吃到喜欢的糕点,就高兴成这样!虽然他还一脸冷冷神情,但她就是知道他现在心情很好。 “耶!这是啥糕啊?”月芽儿好奇的拈起一块塞进嘴里,才入口,杏眼忽地大睁,飞快吞进肚里后,哇哇直赞叹。“真好吃,我以前怎从没吃过?怜儿,你藏私喔…”一边说著,一边又忙不迭地抓了好几块往嘴里塞。 “娘,您吃慢点,别噎著了!”他这个娘真没吃相!最重要的是,怎么可以跟他抢?南靖璿嘴里劝说著,手、嘴也不知不觉地加快速度,深恐自己手脚再慢点就没美食可享用。 唉…果然是母子啊!连喜欢的东西都一样。微微摇头,莫怜儿不由得叹气,看来以后买的分量得增加了。 “那不是‘宝珍斋’的‘广寒糕’吗?”王芫芫也喜欢吃“宝珍斋”的各式糕点,几乎每隔几日便会差下人去买,所以自然能一眼就认出来。 “是啊!璿少爷喜欢吃呢,所以我特地为他备了些来。”低柔轻语,她忙著帮众人倒菊花酒。 “呵呵…南公子真是好福气,有如此秀美贴心的丫鬟伺候,让王某真是又护又羡啊!”瞧她清丽可人又如此尽心服侍主子,连在人人都吃重阳糕应景的这一天,还不忘备上主子喜爱的糕点以防万一,这般蕙质兰心的姑娘难找啊! 闻言,南靖璿警觉地朝他看去,却瞅见他眼底毫不保留的欣赏之色…忽地,心中满满不是滋味,就连口里的糕点亦不再美味… “王公子夸奖了!”甚少被人这么明显的赞美,莫怜儿忍不住红了脸。 怜儿干啥对他笑得这般温柔?还有,她脸红什么?觑看那柔笑淡红的娇颜,南靖璿突然有种很想将她藏起来的冲动。 原来南公子喜欢吃“广寒糕”啊!获悉他的喜好,王芫芫欢快不已,短短时间内,心中已有了计划…改日就买“广寒糕”去拜访他吧!至於怜儿姑娘是南公子的人这回事倒也没关系!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呢?她不介意和怜儿当姊妹的。再说依怜儿的身分,想必也只会是个侍妾而已。而明媒正娶的正房,当然就只有像她这种家世背景皆配得上他的千金闺秀才有资格呢! 就这样,一场登高游赏的野宴在众人各有心思的状况下,诡谲持续著… 不对劲!这事儿大大透露著不对劲! 月芽儿快步朝“清松轩”方向走去。自从昨日野宴时,见到那非常不可置信的一幕后,她就怀疑在心,开始暗暗注意著儿子与怜儿丫头两人的互动。而这一观察下,可不就给她瞧出了兴味儿来了。 呵呵…一整个下午,只要王世刚多瞧了怜儿丫头一眼,或是怜儿丫头礼貌性地回笑了下,那张臭脸啊…啧啧,真不是她这个当娘的爱说,简直让人避之为恐不及。可若怜儿丫头的眼光转回他身上、温温柔柔伺候著他,那臭脸霎时间就化为虚有。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眸底闪动的光芒只有在他心情甚好时,才会出现。 人家说知子莫若母,儿子身上几根毛,当娘的怎会不清楚!她这个向来凡心不动的冷脸儿子,肯定是被一摊柔水给收服了!不过儿子在男女感情方面的领悟,直可追他爹年轻时的驽钝,想必自己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吧… 一想到儿子有了喜欢的姑娘,回府后她一整夜兴奋得辗转难眠,起了个大早又按捺了许久,这会儿终於忍不住心急,一路窃笑直冲“清松轩。” 才踏进院落里,却不见儿子踪影,不过月芽儿丝毫不在意,因为回廊下清灵、沉静的窈窕身影才是她的目标啊… “怜儿…”还没走近,月芽儿就高兴地挥著手喊人。 “啊──是夫人啊!”莫怜儿抬头见她直奔而来显得有些惊讶,才要迎上前去,眨眼间,月牙儿已脸不红气不喘地出现在她面前。“少爷,他出门去了!”以为夫人要找儿子,马上提供消息。 “嗟!我又不找他。”谁说来“清松轩”就是找那天生臭脸人?月芽儿白她一眼,轻声啐笑。 “那…”既然不找璿少爷,这儿除了她之外,就没旁人了!难不成夫人是要找她? “别那不那了,我闷得慌,找你谈谈心呢!”笑了笑,不动声色拉著她四处散步谈心。 虽然有些讶异夫人今日怎会特地来找她闲话家常,莫怜儿倒也没多说什么,尽责的陪侍在旁,低语柔笑、不疾不徐地回答接踵而来的问题。只不过纳闷的是──怎夫人的问题尽绕在她和璿少爷的身上打转啊? 疑惑归疑惑,也只好当作夫人是在关心璿少爷吧!莫怜儿幽幽暗付。 “怜儿…怜儿…” “啊…夫人,您说什么?”对自己的分心出神而愧疚,莫怜儿窘红著粉颜讷讷地问道。 呵…这丫头虽不是啥大美人,但脸蛋儿清秀、透著灵气,尤其一旦俏脸羞红时,那模样儿万分美丽、惹人怜爱,叫人越看越爱,益发觉得她美得不得了。嘿嘿…原来她是属於耐看型的,就像有些素白淡雅的瓷器,当和描绘著各色花纹斑斓的漂亮瓷器摆在一起时,乍看之下,人们的注意力只会被旁边色彩炫烂的瓷器给吸引,但时间一久,有著漂亮花纹的瓷器开始让人瞧花了眼、觉得俗丽而不耐看时,那静静透著清雅柔和的白瓷才真正展现出它的风采,散发著属於它素雅而隽永的独特美感。 暗暗证叹地点点头,月芽儿对儿子的眼光满意得不得了!果然颇有乃母之风,看上的都是这种上等极品,呵呵…就像当初她看上颢哥哥一样呢! 不过──还有件事儿得先确定一下。 灵活眼珠滴溜溜转著,月芽儿心痒难耐地拉著她来到一处石桌椅前,兴高彩烈地掏出卜卦小龟壳塞进莫怜儿掌心中。 “夫人,这是…”满眼的不解。 “怜儿,卜卦啊!我来帮你算算往后的命运,挺准的。”笑得很是诡谲。 往后的命运?不就是守著星魂少爷与艳歌小姐的吩咐,尽职伺候璿少爷!不过,既然夫人兴致这般高昂,可别泼冷水啊! 莫怜儿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看似认真实则无心地摇了几下,便将古铜钱倒落桌面上… “嗯…”卦象一定,果如月芽儿心中所料,确实有著红鸾星动的迹象,只不过…哀叹口气,苦著脸儿探问。“怜儿,你以后想不想嫁人?” 夫人怎会这么问?奇怪瞅睇一眼,她老实回答:“我得伺候少爷啊!”嫁了人,哪还能像现在这般贴身服侍。 果然没错!她对於婚嫁的意愿不高,红鸾星虽浮现却隐晦不明,卦中变数甚大啊!月芽儿有种想飙泪的冲动,深怕自己儿子讨不到老婆。“如果有个男人很喜欢、很喜欢你呢?你也不嫁吗?” “那得看我喜不喜欢那个男的啊!”好笑地回答,莫怜儿不明白夫人是怎么了,今儿个怎会同她谈起这些事? “那…那你觉得璿儿怎么样?”打算先替儿子探点口风。 “璿少爷?”夫人干啥问她对璿少爷的看法? 像捣葯似的直点头,月芽儿真怕她吐出不怎样之类的评语。 “璿少爷很好啊!”除了这么说,也不知该说啥了!总不能当著人家娘的面前批评儿子吧!再说璿少爷也是真不错的人,虽说那张脸冷得吓人,但越了解他越会发现他的可爱之处。 暗暗吁了口大气,一颗悬著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月芽儿顿时笑开脸。“怎么个好法?有没有好到你会想嫁他?” 嫁给璿少爷?莫怜儿惊愕地瞠大眼,简直不知她打哪儿来的这种念头?“夫人,您没病著吧?”忍不住伸出手、掌心探向额际…奇怪,没发烫啊! “没病、没病!”一把抓下纤白小手,月芽儿直逼问。“会想嫁吗?会想嫁吗?” 呃…夫人真是气势迫人啊!瞪著逐渐逼近、放大的脸庞,莫怜儿被问急了,脱口而出。“我们身分不符啊!”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家世背景天差地远,她小小一名丫鬟哪高攀得上? “在南家没门第之见,你只消告诉我,璿儿有没有好到让你想嫁他?”月芽儿满脸堆笑。 瞧她那紧张、期待的模样,莫怜儿突然有种可笑的荒谬感,回了一句前些日子给众好奇丫鬟相同的答案。“璿少爷永远是璿少爷。” 她这话是啥意思啊!月芽儿微愣了下,随即领悟,愁眉苦脸地巴著她。“哎呀!怜儿,你就别把他当少爷啊…”呜…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可、可他就是璿少爷啊!”他有没有好到她想不想嫁,根本不重要,只要别家千金闺秀想嫁不就好了!莫怜儿不解直摇头,怎么也无法理解自己才卜个卦,最后怎会扯上璿少爷?“嗯…夫人,方才那卦象显示啥?”唉…天知道她根本不感兴趣,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硬著头皮问。 闻言,月芽儿灵动水眸骨碌碌一转,主意已来。“那卦象说怜儿你以后会嫁进家大业大、世袭官位的名门之家,是少***命呢!”呵呵…别说她诓,只不过将“可能会嫁”改成“会嫁”而已,只差两个字而已,没什么的啦! 少奶奶命?莫怜儿简直想笑,不得不怀疑她自吹自擂很准的卜算之术,到底是否真如其言?呵…少奶奶岂是人人当得起的?凭自己一介孤女…别说笑了! “怜儿丫头,你别不信,我月家的卜算之术可不是吹牛的…”见她似乎不大相信,月芽儿忙不迭地保证。 “是!夫人卜的卦很准,怜儿、我怎会不信呢?”柔声细语表明自己是真相信的。 她不信的!月芽儿心思伶俐聪慧,光瞧神情也知她故意顺著主子说话,不愿去泼主子冷水。 唉…这丫头外柔内刚,心中认定的便难再改变,看来往后儿子的追妻之路不会太平坦哪…不过,璿儿自小到大事事顺遂,有个姑娘能让他吃吃瘪不也挺令人期待? 想到这里,月芽儿忍不住发笑。“怜儿,我会支持你的。”不过到最后还是得答应当我的儿媳妇喔! 支持什么啊?莫怜儿被天外飞来的一句话给搞得满头雾水,正想问个明白,小径一端却飞快奔来一名丫鬟,喘著大气,喜孜孜地道:“夫人,老王爷、老王妃云游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大厅里呢…” 第五章 月芽儿一路冲冲地直奔奴仆群聚吵杂、喜气洋洋的大厅。才踏进厅门,南家两尊辈分最大、最受尊敬的人物便赫然映入眼廉… “爹、娘,您们可回来了,芽儿好想您们呢…”绽放大大笑容迎上前去,她既惊又喜,毕竟自他们三年前游兴大发、遍访各地名山胜水后,除了固定捎回家书报平安外,一家子就未曾再团聚了。 “芽儿,娘也好想你啊!”老王妃──古云娘满脸慈笑,直拉著她左觑右瞧,好似非得将三年不见的分全给补回来。 任由婆婆拉著看,她螓首一偏朝静立一旁、向来正经、严肃的老王爷公公──南啸天抛了一记斜睨,不满娇声道:“爹,好歹也说句话儿,表示一下思念之情,否则不知情的外人,还以为咱公媳俩感情不好呢!” “儿子都二十来岁了,你这当娘的怎还这般调皮?”南啸天好气又好笑地直摇头。 “爹,这叫赤子之心。”笑嘻嘻,不赞同的纠正,杏眼儿微瞟,却见两人身旁站了个圆脸圆眼、笑得甚甜的娇俏少女。“这位是?”面生得很,穿著打扮又下似奴婢。 “瞧我这记性的,迳只顾著高兴,倒忘了帮你们介绍!”古云娘笑呵呵地道。“芽儿,这位是童水心姑娘。前几个月我们在苏州巧遇了你爹爹以前的好友,在他那儿住了好一段日子,这小姑娘就是他的孙女,听说我们要回京城,便吵著要随著一起来玩儿。水心,她就是南爷爷、南奶奶常提起的儿媳妇,以后你要叫声伯母,知道吗?” “哎呀!南奶奶,她看起来好年轻,像我姊姊似的,叫伯母多奇怪!”童水心毫无心机地叫笑著,语气充满天真烂漫。 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外表比实际年轻,她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月芽儿心花朵朵开,眉开眼笑的。“呵呵…你这小姑娘嘴儿真甜,哄得人真高兴。” 童水心在家中是人人捧在掌心的宝贝,长辈们疼宠得很,是以自小养成了她说话没大没小又没心机的性情。只见她瞠大了眼,迳自叫笑。“人家是说实话啊!叫伯母显得多老…不管,不管,人家才不要叫伯母,叫声芽儿姊姊倒可以考虑。” 喔呵呵…这小姑娘实在太得人缘了!月芽儿简直得意得想狂笑,本就不是啥正经八百的人,当下不顾明明大了人家一辈的尊长身分,笑得眼儿弯成两轮弯月,直爽答应。“叫声姊姊也成,人家、我还很年轻啊!呵呵…” “那就这么说定了喔!芽儿姊姊。”童水心高兴地鼓掌庆祝。 唉…见两人达成协议,老王爷夫妇俩深知儿媳妇思想奇特,不拘泥世俗礼教,两人对视一眼,无奈摇头叹气失笑,任由她们胡乱决定称谓去了。 “对了!怎不见宸颢、璿儿父子俩?”说笑了许久,不见儿子与孙子,南啸天不禁疑问。 “一大早就不见他们踪影,不知上哪儿去了?”月芽儿嘀嘀咕咕,急忙转头对一路尾随她而来的莫怜儿探问。“怜儿,你可知道?” 一直沉静站在不引人注意之处的莫怜儿,这会儿才轻轻柔柔的开口回答。“回夫人的话,璿少爷,他陪同爷去买佛经了,应该马上就会回来的。” 咦!怎么这陌生姑娘比芽儿还清楚璿儿的行踪?她一开口,立即引起老王爷夫妇的注目,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心中充满疑惑。 察觉到不解目光,月芽儿开心地拉著莫怜儿来到他们面前,笑得诡谲兮兮地介绍。“爹、娘,她名唤莫怜儿,是璿儿身边的贴身丫鬟喔!” “璿儿啥时候有贴身丫鬟了?”以前想派一个给他,他不是说啥也不要的吗?古云娘诧异不已,不知眼前这清秀姑娘有何本事,可以让顽固的孙子愿意接受她? “从两年前啊!” 笑得太过灿烂,肯定有所古怪!南啸天太过了解他这个儿媳妇了,正想旁敲侧击一番,厅门外年轻的低沉男嗓蓦然乍响── “发生啥事了?”才偕同爹亲踏进大厅,眼前奴仆群聚、闹烘烘的景况让南靖璿眉头微拧。 “回来了!回来了…”一听声音,众奴仆欢叫著,纷纷让开一条通道,也露出被包围其中的老王爷夫妇。 “爹、娘!” “爷爷、奶奶!” 南宸颢、南靖璿父子俩简直不敢相信赫然立於众人中央的,竟是睽违三年的至亲,当下欣喜地迎上前去,自然又是一阵热络问安。 莫怜儿悄悄退至南靖璿身后,瞧他甚少如此喜形於色的表现,唇畔漾起温柔浅笑…璿少爷真像老王爷啊!倒不是说面貌上有多相像,而是那种冷静、肃直的神态相似,从很早以前,她就一直怀疑璿少爷到底像谁,如今他们祖孙俩站在一块儿,这答案昭然若揭,完全无法作假。 “哇──南爷爷,璿哥哥好像您呢!”童水心像发现啥稀奇珍宝,双瞳熠熠发亮、惊喜叫喊。她在苏州时就常听两位老人家提起引以为傲的爱孙,对南靖璿自然是不陌生。 这圆脸圆眼的丫头又是谁?南靖璿狐疑的目光朝爷爷扫去,以眼神询问。 接收到孙子发出的疑问,南啸天自然又帮她介绍了一次身分。 听完爷爷的解释,南靖璿只是微微颔首,只当府中多了一名娇客,对她丝毫不在意,谁知── “南爷爷,璿哥哥可以当我的相公吗?” 轰! 天真烂漫的无辜笑脸却石破天惊地爆出一句轰得众人瞠目结舌的问话,当下让南家人傻的傻、呆的呆、黑脸的黑脸… “到底行不行嘛,南爷爷?”童水心撒娇笑问。她可是观察了好久,发现南爷爷虽严肃却是个专情又宠妻的好丈夫,不像一般的殷富人家总是三妻四妾。如今璿哥哥性情这么像南爷爷,肯定差不了多少,以后也会是个疼妻的好相公。这般的好货色,不赶紧拐上手,错过多可惜! 南啸天有种历史重演的错觉…当年儿子就是这么被儿媳妇给拐了,难不成孙子也会有相同的命运?若真如此也不错,娶水心这姑娘来当孙媳妇挺好的… 曾受过这种惊吓的南宸颢感同身受地朝铁青著脸的儿子瞟去一记同情眼光…嗯…之前芽儿替儿子卜出红鸾星动的卦象,对象该不会就是这个童姑娘吧? 喔呵呵…现在这是什么情形?实在是太好笑了…月芽儿毫无节制地笑倒在夫婿怀中。 好、好率直的姑娘啊!莫怜儿暗自佩服。 这、这女人还知不知羞啊?竟然当众向男人求亲!南靖璿绿了脸,神情阴沉得可怕。 “童姑娘,三思而后言!”很冷、很沉的警告。 “呵呵…有啥关系!水心姑娘可爱又率真,娶来当媳妇儿多好。”月芽儿唯恐天下不乱,恶意的作弄自己儿子。 “娘!”口气开始粗暴起来。 “水心姑娘不错、不错…”以为月芽儿卜出来的对象真是童水心,南宸颢完全支持爱妻,点头连声赞同。 “爹,别再胡言乱语,我没啥耐性的!”可恶!连他爹也来捣乱。 哇──璿少爷这回是真火了,不然不会对他爹口气这么恶劣!莫怜儿突然觉得有点同情他。不过同情归同情,身为下人,在这种场合是没立场说话的。 眉梢微挑,月芽儿笑得诡邪。“哎呀!璿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俗话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婚姻大事向来是双亲说了便算的。娘觉得你与水心倒真是不错的佳配…” “不可能!要我娶这女人,我宁愿娶怜儿!”南靖璿恼极,深怕娘亲真信口许下荒唐承诺,情急之下未曾多想竟脱口而出。 哗!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就连他也愕然自己怎会说出这话来?而莫怜儿更是吓傻了,唯独月芽儿笑得狡诈,一脸诡计得逞的模样。 “想娶怜儿啊?如果你喜欢,为娘也不会反对啦!”咭咭奸笑,她一脸只要儿子喜欢,绝不棒打鸳鸯的慈祥样。 “我…”想澄清他是一时昏头,口误了。 “我不嫁!”低柔却坚定的猛然自他身后响起。 哗! 比方才更大、更响的哗然几乎要将大厅屋顶给掀翻,现场众多奴仆、丫鬟兴奋得简直快克制不住了…连桩好戏接连上演,一个比一个精采,今天能在大厅亲眼目睹,实在太幸运了,等会儿肯定有不少人缠著要听第一手的小道消息,呵呵…风光哪! “你不嫁?”乍闻她的拒绝,南靖璿气得忘了自己本就没娶亲的意思,霍地转身恶狠狠地盯住她,自尊心强烈受损。“怜儿,麻烦你说、清、楚!”口气非常、非常的危险,还在最后三个字上一字一顿,若胆子小的人,恐怕要吓哭了。 “我不嫁。”依然低柔却益发坚持的嗓音,丝毫不怕凶恶之人。 “走!”怒火攻心,顾不得在场长辈的惊愕,大掌抓住她细瘦藕臂,在没人敢阻、纷纷让开一条路的状况下,直接将人给拉了出去,消失在众人面前。 “快检查瞧瞧光可鉴人的青石地板,有没有被踏出足印?”哇──那步伐重得咧,可见气坏了。月芽儿咂舌连连,还有心情开玩笑。 “嗯…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一些事?”老王爷夫妇异口同声有趣笑问。看来出门云游的这三年,发生了不少事呢! “呵呵…不、不、不,爹娘,您们没错过什么,好戏这才正要上演哪!”月芽儿笑眯了眼,语带玄机。 “芽儿…”悄声在她耳边低语,南宸颢纳闷不已。“璿儿红鸾星动的对象不是童姑娘吗?”怎么这会儿变成儿子拉了另一个姑娘跑了?不解啊!真令人百思莫解! “颢哥哥──”拉长了音,抛了两颗白果眼给他,月芽儿挑著眉儿笑问:“芽儿、我啥时候说过水心是璿儿命定的真主儿了?”她有说吗?颢哥哥可别胡乱栽赃她! “可、可是…”刚刚她明明就同意儿子和童姑娘是佳配的…难不成他听错了? 懒得理会夫婿的实心眼,月芽儿像狐狸般笑了…呵呵,儿子,加把劲哪!娘可不想看你一辈子打光棍! 呃…现在是啥情形?她提出的要求有这般吓人吗?为啥璿哥哥迳自拉著别的姑娘走了?童水心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迷惑的圆眸在众人脸庞间溜来溜去… 唉…如果璿哥哥不想娶她,她也不会勉强啦!不过在场众人,有谁可以腾出空带她四处溜达去?她是来京城玩的,可不是来大眼瞪小眼的啊! 她不嫁?该死的她不嫁! 气冲牛斗扯著纤瘦臂膀直冲“清松轩”,直到进了房后,他奋力地甩上房门,将一路被拖得气喘吁吁的女人扯到面前,俊脸逼近── “莫怜儿,该死的你刚才是啥意思?”真他娘的,他有不堪到让她当众拒婚吗? 如果以前他心情不悦时的冷声冷调嘲讽叫生气,那这一次应该叫做暴怒吧?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如此的阴沉黑脸叫人瞧了实在忍不住想发抖啊… 强稳住心绪,莫怜儿抬眸给他一记无辜眼神,怯生生却又坚持重复让他暴怒的话儿。“我…我不嫁!” “该死!”闻言,他怒不可遏地抓著她猛摇。“我哪儿不好,要你这般嫌弃?”可恶!她到底有没有眼光?外头多少姑娘爱慕他,而她却弃若敝屣,到底她有啥不满,今儿个非得说个明白不可! “璿…璿少爷很…很好…”被摇得快吐,说话也断断续续的,她猛地抓住他胸前衣襟,脸儿惨白低叫。“别…别摇了…我…我想吐…” 像似蓦然发现自己的粗鲁与失控,南靖璿连忙放开她,愤怒的脸庞夹杂著歉疚。“抱歉!可是──你还是该死!”满腔怒火无法消褪,未免自己失手掐死她,干脆踩著重步在房内来来回回地踱著,怒火勃发得几要将屋子给烧了。 “璿少爷,您──到底在气啥?”莫怜儿不懂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因为她非常确信他说要娶她,只不过被夫人给激怒而一时脱口而出的,相信他根本没那种意思的。既然如此,那么她说不嫁不是正好解了他的危?那他又有啥好生气? “嗡帳─”对啊!他气啥?怜儿没有乘机顺水推舟巴上他,他是该高兴才对,为何还要发脾气?南靖璿顿时无言,纵然理智告诉自己该庆幸,可心里却莫名地对她的拒绝而感到恼怒、不爽到极点。 啊!真难得瞧见璿少爷理亏说不出话的模样呢!莫怜儿拍拍被惊吓过度的心口,在荒唐诡异的现状下,突然有种想发笑的冲动。当然,她可不敢真那么没心眼地笑出来,否则只怕会有人怒火更炽。 想不出自己该生气的理由,但他就是莫名地有气。“反、反正你就是不应该在众人面前拒绝我!”胡乱找了个理由,南靖璿越想越有道理…对!一定是这样没错!他一定是在气她公然拒绝,让他自尊受创、没面子! 莫怜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啊!她怎如此大意?公然被下人给拒绝,面子上一定过不去,难怪璿少爷发怒了!她实在不应该,竟让主子感觉受辱了。 “那、那我再回去跟大家说,说我很想嫁璿少爷您,这回让您来拒绝,可好?”亡羊补牢犹未晚,赶紧再做点面子给他。 “不用!”怒瞪一眼,见她真相信他生气的理由是因面子问题,南靖璿反而更加烦躁、郁闷,可那股躁闷却没个确切来由。 这也不成、那也不用,那就没法子了。莫怜儿小心翼翼地瞧他再次踱起方步,眸底的阴霾几乎可以看到打雷闪电、外加狂风暴雨了。 这种情况下,她是不是该识相地先避开他,闪到外头保住小命要紧?心中暗忖,脚下莲足一寸一寸、几难察觉地朝房门移动… “你再挪一寸试试看!”凶狠横去一眼,抱胸冷笑。 “我…我…”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施展老招──无辜柔笑。 好样的!还敢笑?一个箭步来到她面前。“为啥不嫁?”顽固地执意要知道理由。 “您是璿少爷。”低声给了简洁答案,彷佛这就是最好的解释。莫怜儿面对他猛然的欺身、寸寸逼近的脸庞,心中微慌,悄悄想退一步避开。 这是啥鬼理由?南靖璿不让她躲开,健臂迅速一揽,将她锁在自己胸怀中,强制将低垂的螓首抬高,执意逼问,“说清楚!” “璿少爷,您…您快放开我啊…”莫怜儿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生平第一回被男人强横抱在怀里,鼻间尽是男性气息,她既羞又赧,粉颊火红一片,几乎快灼烧起来,急得结结巴巴地慌乱直叫。“这…这不合礼…若让人瞧了…可…可不好…” “瞧了就瞧了!”截断她的结巴,南靖璿俊脸一寸寸逼近。“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说清楚!” 挣脱不出他钢铁般的箝制,莫怜儿又急又羞,只好快快回答。“您是璿少爷,永远都是璿少爷。” 总算听明白她的“永远都是璿少爷”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南靖璿竟莫名地有种被打入万劫不复深渊,永世不得超生的挫折感。至於挫折感从哪来,他也不知道! “怜儿,你这句话让我很想、很想掐死某人!”某个姓月名星魂的人!若不是小舅硬将她塞给他当丫鬟,他在怜儿眼中也不会永远只是璿少爷。 至於为何这么介意他在她心中到底是啥身分,南靖璿同样说不上来,可就是万分的在意,唯一可确定的是──他绝对不喜欢只当她的璿少爷。 呃…他想掐的人该不会是她吧?小手悄悄地摸上自己细白颈项,莫怜儿还真有些忧虑。 见这突兀举动,南靖璿微愣,随即看透她的想法,原本大火狂燃的怒气霎时间被这可爱的小动作给熄灭,甚至还有了心情调侃、逗弄。“放心!你可爱的小脖子很安全,我想掐死的人不是你。” 呼──还好!暗松了口气,确定自己无性命之虞,小心谨慎探问。“那、那璿少爷想掐死谁?”快快打探出来,她好快快去通知对方逃命。 “我小舅──月星魂。”笑得狠戾异常。 啊──原来是星魂少爷…无意识点头,随即莫怜儿好像被雷给劈到,瞠大水眸,正经、严肃地瞪视著他。 “璿少爷,您不能伤害星魂少爷!”星魂少爷可是她的恩人,绝不容许任何人伤他!虽明知璿少爷只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这么做。但就算仅是言词上的批评,她也无法接受。 瞧她翻脸变色,如此维护小舅,南靖璿顿时气闷,心中满满不是滋味。“你倒很护我那不良小舅嘛!”酸涩的语气有著可疑的醋味儿。 “这是怜儿应该做的。”没有星魂少爷与艳歌小姐就没今日的她,她当然对他们是忠心耿耿了。 “怜儿,我与小舅,谁在你心中较为重要?”虽明知答案,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当然是星魂少爷!”回答得毫不犹豫。 可恶!她就不能稍微迟疑一下吗?南靖璿懊恼极了,对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永远比不上小舅而怒焰狂烧,恶劣低吼。“怜儿,搞清楚!你现在跟的人是我!”既然她跟的主子是他,他不该是她最重要的人吗?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忠诚心? “这是当然!”奇怪瞅著他无故发怒的阴沉脸孔,莫怜儿淡淡补上一句。“因为星魂少爷要我服侍您,我当然是跟您罗!” 轰! 这下怒火蔓延,他危险地眯起黑眸,口吻轻柔却致命。“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小舅要你离开我去伺候另一个男人,你也答应吗?”她最好不要说是!最、好、不、要! 离开他去服侍别人?莫怜儿愣住,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因一想到若真要离开他身边,心中竟隐隐作痛,有著万般不舍… 很好!总算有点迟疑、为难了!这是不是代表她还满喜欢留在他身边,他在她心中地位其实并不低?南靖璿总算觉得心里好过点了。 低头审视怀中还兀自呆愣的人儿,他轻拍她粉颊。“怜儿,想什么?” “啊!”莫怜儿吓了跳,回神拾眸一瞧,发现他俊逸脸庞离自己是如此接近,仅仅一寸之隔,又惊觉自己还在男性宽厚的胸膛中,脸蛋儿霎时间潮红,紧张地挣扎低叫。“璿少爷,您该放开我了…” 听闻她的惊呼,南靖璿这才警觉自己竟无意识地将她箝制在怀中这么久,久到让他产生错觉,觉得她娇弱身躯本就该是属於他身体的一部分,只因拥她在怀的感觉是如此自然、契合,恍如两人本就是一体的… 呵…抱著她的感觉竟是如此舒服,舒服到他完全不想放开人…忽地,他突然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里,让如云发瀑将他层层淹没。 “璿、璿少爷…”莫怜儿的心儿怦怦直跳,粉脸又红又热,不懂到底是怎回事?以前他举止守礼,从不曾这样的啊! “嗯?”大吃姑娘家豆腐的臭脸男此刻只从鼻腔间轻哼了声,完全没有离开人家的打算。 “您不舒服吗?”不然净靠著她作啥? “没。”回以单音,简洁得很,不过脑袋还是赖在人家肩窝不起来。 “那…”轻咬了下唇,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声明。“那您是不是该起来了?不能随便占姑娘家便宜喔!”今天幸好是她,她不会去计较,可若是别的姑娘,他最好有随时准备婚礼的打算。 “哈哈…”万万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南靖璿被逗得大笑不已,边笑边抬起脸庞。 甚少见他这般高兴狂笑的模样,莫怜儿有些惊愕地粉唇微启,一脸呆滞。 这女人知道啥才是真正的占便宜吗?目光灼灼瞅凝著她微启的粉嫩樱唇,南靖璿笑声顿止,忽觉胸口发热,口乾舌燥起来… “怜儿…”乾涩轻唤。 “嗯?身子不适吗?要不要怜儿扶您去休息会儿?”璿少爷脸上发红,难不成真病了,所以才一直靠著她? “我没事!”低沉轻笑,呻吟埋怨。“你实在该被抓去大牢关起来。”罪名是引诱人犯罪… “咦?”她、她到底犯了啥罪?莫怜儿杏眼圆瞪、一脸不知所措。 喔!老天!他真的不想占她便宜,可是…瞧她如此诱人的可爱模样,南靖璿再也禁不住心中激荡,猛地低头吻住娇柔红唇… 耶!他、他、他、他在干什么?莫怜儿完全傻住,只能呆呆任人轻薄。 良久,某个臭脸登徒子终於从呆傻的无辜姑娘身上得到餍足后,这才缓缓地自红唇上退开… “怜儿…”喑哑的嗓音充满**诱惑。 “什、什么?”脑袋一片空白还处在震惊中,完全是无意识的回应。 “这才叫占便宜,知道吗?”低沉呵笑。 青葱玉指缓慢抚上肿胀、发热的樱唇,神智一点一滴地归位,氤氲水眸对上他… “受教了,璿少爷!”轻推开他,她退至门边,出乎意料外的冷静。 咦!她就只有这句话?没别的要说吗?南靖璿这下反倒纳闷了。 “璿少爷,没事我先下去了,”低声说著,还未等他回应,她已开门走了出去… 轰! 一带上门,她马上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热浪上窜,俏颜瞬间火辣一片… 璿,璿少爷竟然亲吻她!他到底在想什么啊…颤巍巍地再次抚著又麻又热的唇瓣,她万分苦恼… 往后该怎么相处呢? 门内── 这女人就这么走出去?他的吻对她完全没影响吗? 恼火怒瞪紧阖的门板,南靖璿生平以来第一次对自己丧失了信心── 他的吻技竟差劲到让怜儿没感觉!看来以后得多加练习,免得被人嫌弃… 唉…好沮丧,谁叫他以前没经验。这可是他第一次吻人呢!真有这么差吗? 某个臭脸男的信心持续丧失中… 第六章 次日午后── “怜儿姊姊,昨儿个的事是真的吗…” “怜儿姊姊,小少爷喜欢上你了…” “怜儿姊姊,你为啥要拒绝,好可惜喔…” 曲折蜿蜒的回廊下,一群吱吱喳喳、好奇心旺盛的小丫鬟直追著快步疾行的纤瘦身影,不曾稍停的小嘴冒出一串又一串的问题。 莫怜儿只觉额际阵阵发疼,忍不住想求这些满脑子旖旎美梦的小丫头饶人,让她能清静一会儿。 唉…也难怪她们缠著她问东问西了!经过昨日震惊众人的事件发生后,想必流言流语已经在丫鬟圈内如野火燎原般传开,如今可能人人皆知了。 想到这里,她益发头痛,正想编个藉口迅速脱身时,远远的,一名马夫奔了过来── “怜儿姑娘…怜儿姑娘…”声音甚喘,可见是一路急跑过来的。 “李大哥,有事吗?”见是专司照料府内马匹的小李,她柔声细问。 “小少爷在马房等你,要你快点儿过去。”小李傻兮兮地笑著,咋儿个的流言他也听过呢! 惨了!闻言,莫怜儿心下叫糟,知道小李此言肯定会引起一番騒动── “哇!怜儿姊姊,你还杵著作啥?快点儿去啊…” “小少爷是不是找怜儿姊姊你幽会去…” “真好!人家好羡慕喔…” 听闻她们嘻笑欣羡的话语,莫怜儿苦笑。唉…她们都不知她的苦处啊!从昨日莫名被轻薄了去后,她就避著璿少爷,一直不敢见他。如今硬是被找了去,想来璿少爷耐心耗尽,下达最后通牒了。 在众人催促下,她拖著缓慢步伐,很是无奈地一步一步朝马厩方向而去。谁知才走没几步路,却听到身后那群活泼的小丫鬟们齐声朝著她鼓励大叫──“怜儿姊姊,加油喔!” 莫怜儿差点没一个踉跄跌倒。 唉…这些小丫头们未免对别人的事太热中了! 眼看她渐行渐远,小丫鬟们兴奋得不得了,众人一阵七嘴八舌地讨论完后,归纳出一个结论── 怜儿姊姊可是最有可能飞上枝头成凤凰,打败众家名门千金,掳获小少爷真心情爱的丫鬟圈中的“争光”人物,一定要好好帮她才成。 呵呵…谁说她们丫鬟不可能出头天?就靠怜儿姊姊来争气了! “璿少爷,您找我?”一走近马厩,莫怜儿就瞅见熟悉的伟岸身形正帮著一匹高大的黑亮骏马卸下马鞍,可见是刚从外头骑马回府。 “嗯。”南靖璿未曾回身,手上动作亦不停止,仅是淡淡轻哼了声,却没了下文,让人猜不出他传唤她来意欲为何? 候了老半天,不见有任何吩咐,亦无法见到他脸上神情来揣测心情是好是坏,她垂著螓首、硬著头皮自投罗网。“那、那璿少爷有啥事要怜儿去做的?” “没事不能找你?”淡然嘲讽,听得出不满的情绪。 “不、不是的!”莫怜儿只觉被冷冷地射了一箭,有种很强的直觉,觉得此刻的自己不管说啥都会惹他不悦,却还是得谨慎找话回。“不管璿少爷有没有事,只要需要怜儿的,怜儿都会在您身边服侍的。” “说得真冠冕堂皇。”终於,他转身面对她,唇角勾著轻浅讽笑。“不知昨夜与今早,我的贴身丫鬟跑哪儿去了?”哼!若非下令让别人去找她,只怕此刻她还避著他呢! 果然!璿少爷是为这事儿恼著。暗暗叹口气,莫怜儿不敢指责说她会躲著他,还不是他造成的。 唉…越礼轻薄的人怎反而有那个脸怪被吃豆腐的人?璿少爷真不讲道理! 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嗔怪,以为他仍背对她,莫怜儿泄恨似的抬头镇瞪── 啊──他、他怎回过身了? 两年来,首次在他背后搞小动作,却马上被抓个正著,莫怜儿霎时间傻眼,只好赶紧再度施展招牌老招──无辜柔笑。 好啊!这丫头敢瞪他?她越来越大胆了!南靖璿发狠恶笑,健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抓到自己怀里。 “璿、璿少爷,您…您…”察觉自己如同昨日那般境况,想到后来的结果,她顿时脸红心跳,水盈盈美眸不自觉地偷见著那刚毅薄唇… 可,可别再来啊!昨儿个的轻薄已经让她全身酥麻,腿软到无法支撑,若不是强撑著走到房外,恐怕就要在他面前丢脸了。而今天可没一道门可以隔绝他的视线啊! “罚你偷瞪我!”沉声低喝,迅猛地低头封住檀口偷香。 耶!哪有才瞪一眼,豆腐就要被吃一块的?这是他们南家自创的惩罚吗?莫怜儿想推开他,却又被吻得全身发软、发烫,怎么也使不出劲儿来,只能神智昏沉沉地任他汲取口中蜜津… 呵…这丫头真甜!让人简直想一口吞下去… 南靖璿像只永远得不到餍足的猫儿,一再地在柔软甜蜜的小嘴里攻城略地,直至两人都气喘吁吁,几要透不过气来时,他才意犹未足地退开。 莫怜儿只觉自己从一片艳红的火热中死了一次,浑身轻颤、双腿发软,若非被搂抱在怀,恐怕就要直接瘫软在地了… 瞧她艳颊如火、朱唇若焰,南靖璿不禁又心神荡漾,若非强抑住内心激情,只怕早已将人压倒在地,尝逼她美好的滋味了。 “璿少爷…”如梦似幻,柔声轻唤。 “嗯?”指腹抚过艳红娇嫩唇瓣,迳自欣赏著她激情未褪的羞赧、可人模样。 “您不能再这样了。”咬著粉唇,垂下的眼睑掩去了水灵柔眸底的愁叹。 “为啥?”不甚在意低语。他喜欢吻她!从来没一个姑娘让他愿意亲密到这种程度,也许她将会是唯一的一个,要他往后不许再碰她,恐怕很难。 “咱们是主仆,不该这样的。”再下去,就乱了分寸了。 “也许,我不想只当你的主子。”南靖璿淡笑,明白地感觉到自己这个念头竟是如此的强烈。也许现下还不懂自己想和她演变成什么关系,但──主仆关系?闪边去吧! “可怜儿只能和您是主仆!”声调轻柔却坚持。 “喔?”再次听闻她这种莫名坚持,南靖璿不怒反笑,剑眉微挑,露出一脸兴味。“这可难讲!” 他这话是啥意思?不理会她的主仆原则吗?柳眉轻蹙,莫怜儿烦恼起来… 呵…这丫头眉头皱成这样给谁瞧?好好的一张脸蛋儿弄得苦兮兮的,多难看呀! 暗暗叹气,他拉著还陷入沉思中的人儿,将不自觉的她牵往王府中心院落而去… “嗯…颢哥哥,你说芽儿有没有眼花呢?”望著远远走来的两道身影,月芽儿突然笑了。 呃…这问题好难!他们虽是夜夜同枕、最最亲密的夫妻,但她有没有“眼花”这种生理状况,他实在不清楚啊! 南宸颢秉持一贯的温和,虽不知却仍尽力回答爱妻的疑问。“芽儿,我不是大夫,无法判断你的眼睛有没有问题,不过若真不舒服,我让人马上去请大夫来帮你检查。” “噗!”才入口的清香好茶马上被不懂珍惜的人给糟蹋了。 “我说颢哥哥,你有没有兴趣和芽儿我组个双簧来演出赚钱?”肯定高朋满座、场场爆满,银子大把、大把来。颢哥哥实在太具有冷面笑匠的特质了,尤其他一脸诚恳,更是让人忍不住想捧腹大笑哪! “啊!”南宸颢惊愕,忧心忡忡问道:“府里缺钱用吗?不然后院小菜田里的蔬菜可以收成了,我先去拔来挑到街上去卖些银两,好先应应急,芽儿,你说好吗?”原来家里已经这么穷了,他竟然毫不知情,全将维持府里开销的重担丢给璿儿去烦恼,实在傀为爹亲啊! 我的老天!颢哥哥是想到哪儿去了? 月芽儿两眼翻白,拍额忍笑。“颢哥哥,不用了!府里还很有钱的。后院小菜田里的蔬果,你还是种给我们自家人食用就行了。”哈哈…颢哥哥真逗,笑死人了! 原来家里不是一贫如洗啊!太好了!南宸颢暗松了口气:心中万般不解家中既没缺钱用,芽儿为啥要找他演双簧卖艺? “芽儿姊姊,你要演双簧找人家啦!人家也想参加…”原本乖乖地在一旁品茗的童水心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以为真有好玩事儿,兴冲冲地举手要人别漏掉她。 闻言,月芽儿简直无力,只能斜睨笑斥。“找你南伯伯组团去。”这小妮子和颢哥哥根本是一对宝,不组双簧卖艺去还真浪费了。 “唔…人家才不要…”南伯伯无趣极了,哪能唱双簧?嘟著小嘴儿,童水心偷觑了老实、斯文的南宸颢一眼,当下认定他不够资格。 唉…一个老实木讷、一个烂漫没心眼,难怪要让玲珑心肠的芽儿给捉弄玩儿了。 老王爷夫妇俩好笑地对视一眼,目光齐齐落在逐渐接近的两道身影、那相携的手上。 “芽儿,你没眼花,娘可以确定。”老王妃古云娘笑呵呵地道。 “除非我也老眼昏花了,否则你的眼睛绝无问题。”向来正经、严肃的南啸天也开起玩笑。 唉…总算有人明白她在说什么!爹娘果真才是她的知音人啊!为自己的曲高和寡有人欣赏而感动不已,月芽儿忍不住笑叹埋怨,“娘,您当初怎不多生些机灵给颢哥哥,瞧他钝得…唉…”摇摇头,不忍再说下去。 “你不就爱他这性子!”微微一笑,古云娘觉得儿子木讷、老实的性情没啥不好。 “说的也是!”月芽儿可完全不害臊,搂抱著夫婿臂膀,笑得可甜蜜了。 怎,怎又扯到他身上了?南宸颢一脸的莫名所以,不过瞧爱妻笑得愉悦甜蜜,心想,她高兴就好,便也跟著傻傻的笑。 “喂!大家在笑什么啦?有好玩的事怎么可以漏掉我,人家也要参与啦…”自觉从头到尾没听漏一句话,却依然不懂大家在说啥笑啥的童水心这下可急了,哇啦、哇啦大叫著要别人不可忽视她。 “哎唷…”五指轻点她圆圆小脑袋,月芽儿抿嘴轻笑。“谁说漏掉你了?你这小丫头可是这件事儿的大功臣。”若没她昨儿天外飞来一笔的“求亲戏”,璿儿哪会手脚这么快,今日就牵上怜儿的小手了!说来还真该感谢她呢! 什么大功臣啊?有听没有懂的童水心正想再追问清楚,月芽儿却突然暗使一记眼色,要她暂且乖乖闭嘴。才满头雾水疑惑著,却听凉亭外传来诧异声── “爷爷、奶奶、爹、娘、童姑娘,怎大家都全聚在这儿了?”南靖璿显得有点儿意外。 原本一路失神被牵来的莫怜儿,在见到众人又听闻他的嗓音,总算是回了魂,忙不迭地屈膝问安,这才发现自己小手被他握的死紧,嫩白脸皮霎时间微红,赶紧悄悄将手抽回。 纤细柔荑一抽回,南靖璿感到莫名空虚,暗觑了眼她回复平日主仆有别、必恭必敬的神态;心下有些暗恼,却也说不得什么。 “璿儿,来奶奶这边坐下,陪大夥儿喝杯茶。”拍拍身边空位,古云娘慈祥的要孙子陪在她身边,好一解三年不见的思孙之情。 南靖璿听话地落坐后,还来不及动手,莫怜儿已伶俐地倒了杯清香好茶送至他面前。 “璿少爷,请用。”恭敬的语气、沉静的面容,叫人难以察觉两人之间是否有所暧昧。 斜瞟她一眼,南靖璿修长手指特意轻抚过她的,感觉到她指尖轻微一颤后,这才满意地接过茶杯,唇角勾起笑纹。 璿少爷,他实在太…太孟浪了!怎么可以在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行为举止竟这般的轻佻?强装镇定地退至他身后,莫怜儿衣袖下的指尖像被电著似的早已发颤、酥麻。 唷!想不到她这向来正经、肃直的儿子也会偷吃姑娘的豆腐!呵呵…孺子可教啊! 两人的细致小动作怎可能逃过月芽儿眼皮,当下她乐得笑眼眯眯,一双灵动杏眼不时在两人身上溜过来转过去的,啥话也没多说,却瞅得人怪别扭的。 莫怜儿被瞧得心虚,尴尬,想逃又躲不了,只好低垂著螓首避开探索目光。至於南靖璿知自己占人便宜的行为,肯定全落入娘亲那双利眼里,当下暗咳了声,要亲娘别太好奇了。 “怎么?咱们铁打身子的璿儿染上风寒啦?”开口就是调侃取笑,月芽儿哪管儿子的警告。 他这个娘,真的是很故意!恨恨怒瞪,南靖璿对自己亲娘真是没辙。 可怜!方才是儿子被逗弄,现在换孙子被要著玩了!南啸天暗暗叹气摇头,帮著爱孙解围。 “芽儿,别捉弄璿儿了!” “唉…当爷爷的替孙子求情,当媳妇的我能说什么?只好委曲求全啦!”无奈叹气,月芽儿好生感叹。 “噗!”一声毫不掩饰的哧笑赫然响起。 “水心丫头,你笑什么?”轻点她雪额,月芽儿娇声笑问。 “我瞧南爷爷与璿哥哥无奈得紧,怎反倒是芽儿姊姊你喊委屈了?”毫无心机,明明白白地点出事实。 说得真好!这姓童的小姑娘还算颇有正义感!南靖璿朝她瞄了一眼,昨日对她不好的印象此刻完全消除。 “呵呵…”像是故意要制造混乱,月芽儿不怀好意地诡谲笑道:“水心丫头,你怎换边站了?亏昨儿个芽儿姊姊我那么支持你向璿儿求亲,当我南家的媳妇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下众人马上忆起昨日那可笑的景况,又偷瞄到南靖璿瞬间黑煞表情,一时间只闻干笑声连连,喝茶的喝茶、吃糕点的吃糕点,就是没人肯开口打破沉默。 哎呀!芽儿姊姊真是的!这不是故意要陷她於尴尬中吗?若早知道璿哥哥有喜欢的姑娘了,她才不会提出那种要求呢!童水心嘟嘴暗暗埋怨,偷看一下南靖璿脸色──哇!果然臭得可以。呜…她好惨!才刚来京城就得罪了地头蛇,以后还能有啥好日子?呜…不要啦!她不要啦! 气氛──真是沉重啊! 莫怜儿抬眸环顾众人一圈,又瞅了苦得可以滴出汁来的童水心一眼,当下觉得她实在可怜。毕竟曾领受过南靖璿臭脸相待好长一段时间,那种被视作眼中钉的境况相当能感同身受,因而同情心不免就大增起来。 “怜儿再帮大家斟杯茶吧!”娴雅恬淡地打破僵局,她柔笑上前为众人倒茶,最后为南靖璿面前的茶杯倒满清香茶水后,抬起水灵美眸对上他,似有意若无意地低语。“璿少爷心中不舒坦吗?是不是怜儿哪儿伺候得不好?” 她在责难他给大家脸色看吗?沉沉凝睇,良久,他神色转霁,甚至还隐隐泛起一抹清浅笑纹。“不!你很好,我没什么不舒坦。” 哇!这位姊姊好厉害,一下子将璿哥哥散发出来的煞气幻化无形,实在太令人崇拜了! 童水心两眼闪著光芒,忽地朝她扑去抱住。“怜儿姊姊,你太厉害了!水心我好佩服你。”呜…感谢她的解救,不然自己可能会死於璿哥哥冷厉如刀的瞪视下了。 被她突如其来一扑,身子纤瘦娇弱的莫怜儿哪禁得住,两条交缠的身形竟歪歪斜斜地撞向身后的南靖璿。 “小心!”迅疾起身将人拦抱住,拧起眉头将另一条还抱住莫怜儿腰肢、自觉闯下祸事而傻笑不已的娇小身躯给拎离丢开,不管耳边哀哀痛呼不断,迳自低头探问怀中的人儿。“你没事吧?” “没、没事!”还以为自己要被扑倒在地撞个满头包了,没想到却安全的撞入璿少爷怀里。感受到鼻间尽是那显得熟悉却又陌生的男性气息,想起前几次落入他怀中最后的下场,莫怜儿忽地脸红心跳,慌乱得赶忙站起身,说话也结结巴巴。“我、我没事!璿少爷,您可以放开我了…” 确定她真的站稳了,南靖璿这才依依不舍放开。“自己小心些,别受伤了。”长指轻画过温润面颊,口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怜儿明白,谢谢璿少爷。”低垂著头,她不敢瞧他,怕被看到自己脸上的火辣。 微微颔首,才转头,他剑眉紧蹙,恼声低喝。“瞧、瞧什么?”有种秘密被揭破的尴尬。 “没、没有啊!芽儿姊姊,喝茶…” “颢哥哥,好稀奇喔!芽儿我刚刚瞧见了一对爱情鸟…” “在哪儿?在哪儿?” “啸天,刚刚我们啥都没看到,对不对?” “嗯…咱夫妻俩老了,眼力越来越不行了呢…” 霎时间,原本眨巴著大眼看戏的一家子人,外加一个刚刚还哇哇叫痛的小姑娘,这会儿全忙络起来,纷纷喝茶聊天,就是没人好意思将视线转回他们两人身上。 众人的欲盖弥彰让南靖璿更恼,而莫怜儿则羞赧得几乎快头点地,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凉亭外忽奔来一名奴仆,好大声的秉告──“小少爷,府外有自称是镇北将军府的王氏兄妹想拜见您!” 一听是他们,南靖璿显得不耐烦。“说我不在府内。”烦死了!才顺手收拾掉一些婬徒,怎就被他们兄妹俩给缠上!不是早说要他们别放在心上的吗?怎听不懂人话啊! 那名奴仆一听小少爷不见客,当下脸色惨澹,几番张口欲言又缩了回去。 “怎么了?还不快去!”南靖璿沉问,神色显得铁青、冷肃。 “我…我…”嚅嚅嗫嗫,就是不敢道出实情。 本还酡红脸、低著头的莫怜儿听他似有话想说,却又不敢明白道出,沉吟了下,她克服羞涩,抬头柔问:“是不是王公子、王姑娘他们知晓璿少爷在府里?” “是、是的!”好微弱的回答声。 “喔?”南靖璿眉梢挑了起来,冷冷讽笑。“是谁说的?难不成本少爷的行踪全京城人人皆知?” “是、是奴才说的。”呜…今儿个踢到铁板了!到底是怎回事啊?以前小少爷从没不见访客的纪录啊! 心情真是烂到极点。明明人家都知道他在府里了,这会儿说不见客就太说不过去了。回身瞥了眼笑得灿烂、等著看他如何应对王氏兄妹的娘亲,南靖璿森森冷笑,不愿让她瞧好戏。 “请他们到‘清松轩’。” “是!”小奴仆赶紧领命而去,免得被算老帐。 “怜儿,随我回‘清松轩’。”话声一落,他领头走人。 眼见他迳自走了,莫怜儿朝众人笑了笑,正想说些礼貌性的言词退场,却听到庭园远远的一端,传来他发现她没跟上后的低吼──“怜儿!” “啊…抱歉,我和璿少爷先走了!”歉疚地微微一笑,急急忙忙地朝正停下来等她的伟岸身形奔去。 就见当她跑至他身旁时,南靖璿恶狠狠地怒瞪一眼,随即大掌马上抓住她的小手,神情紧绷但步伐却明显放慢以便配合她。但见严厉与温柔同时共存,两人缓缓漫步离去,消失在众人眼前… “嗯…有谁可以告诉我,王氏兄妹是谁?璿儿又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南啸天挑起了眉梢,那神态与南靖璿竟是一个样。 “呵呵…爹,这事可说来话长。话说咱璿儿英明神武…”月芽儿马上比手画脚、眉飞色舞地叙述儿子的英雄救美。 一旁的童水心听著、听著,突然很想去看看故事中的美人长成怎样? 唉…很好奇呢!从来没被英雄救美过,去瞧瞧别人故事中的美人也算聊胜於无啦! 下了决心,趁有人还讲故事讲得口沫横飞之际,她俏悄偷溜,至於溜走的方向,不消说,当然是──“清松轩。” 第七章 “清松轩”前方院落,大石雕制一体成形的桌椅正安坐著三条人影,另还有一抹纤瘦身影则静立在冷漠、面无表情男子的身后,敬恭差遣。 “南公子,今日我与妹子特地备礼亲自上门答谢你的恩情!”王世刚才一落坐,马上拱手致意。 “王公子太多礼了,在下不是说过仅是举手之劳,不用记挂在心的吗?”纵然心中万般不耐烦,南靖璿还是维持一贯的疏远、礼貌。 “话可不是这么说,这对芫芫来说可是攸关生死名节的大事,我们全家都感激在心。”摇摇头,王世刚可不觉得这是啥举手之劳。 “可不是,芫芫会永远记得南公子的仗义相助。”柔媚漾笑,王芫芫双手奉上长条形礼盒。“这是白头山猎户所挖采到的百年老蔘,一点小心意,还望南公子不嫌弃。” “那真是多谢了!”南靖璿自小在家中与玄湮谷,什么奇珍异宝看得可多了,倒也不觉有啥大不了,示意莫怜儿收下后,缓缓吩咐道:“怜儿,将我放在柜子上层的玉盒给拿来。” “怜儿这就去。”收到命令,她毫不迟疑地往房间走去。 王氏兄妹有些疑惑他让莫怜儿去取些什么,两人面面相觎,满脸的狐疑,直到不久后,见她手捧著一方形玉盒而来。 “怜儿,给王公子。” “是。”莫怜儿轻声细语,将玉盒送至王世刚面前。 “这…”王世刚不解。 “王公子,这是我家璿少爷的回礼。”低柔浅笑。 “这怎好意思!”连忙婉拒。明明是来送谢礼的,怎能再收回礼。 “王公子不收,就瞧不起在下了。”南靖璿一句话堵死他的婉拒。他不喜欢欠人东西,有来有往的回礼,让他不至觉得拿人手短,欠了份人情。 王世刚隐隐察觉他似乎不愿与他们有太多的牵扯,只好迳自朗笑。“南公子都如此说了,王某再不收下就说不过去了。” 闻言,莫怜儿轻柔浅笑,将玉盒递给他后,便又自动退至南靖璿身后。 接过玉盒,只觉雕刻得极为精致细腻,隐隐还透著森森寒气,王世刚忍不住好奇,缓缓将精致华美的盒盖打开── “啊!这莫非就是传言中的天山雪莲?”惊讶低呼,他极为诧异。 “很稀奇吗?”大哥难得的震惊让王芫芫好奇地凑头过去瞧个清楚,果然看到玉盒中有朵青白色、宛若才刚摘下的娇嫩莲花。 “何只稀奇!”为妹子的不识好货而失笑,王世刚详加解释。“据说这天山雪莲可延寿增岁,亦可解百毒,还说练武之人服下它可增添半甲子功力…”顿了顿,转而面向赠礼之人。“南公子,这太贵重了!”远远超出他们所送的百年老蔘的价值。 “没什么!收下就是!”冷淡回应,南靖璿实在不好意思招认那天山雪莲是他十来岁时,与小舅闲著无聊跑去天山溜达、顺手采下的,房里现在还有十来朵,对他而言实在称不上啥贵重! 很贵重吗?很疑惑地偷瞄王世刚谨慎收好的玉盒,莫怜儿心中非常怀疑。毕竟璿少爷房间里有不少相同的东西被他乱丢乱塞,实在瞧不出真有那么珍贵。 呵…原来南公子回送他们这么珍贵的回礼,是不是表示很重视她呢?王芫芫迳自揣测著,娇美芙蓉颜浮上温柔笑意。 “南公子,听说你爱吃‘广寒糕’,芫芫我特地自‘宝珍斋’买了来,你尝尝。”自食盒中端出精致糕点,她体贴地夹送到他的碟盘里。 “多谢!不过在下还不饿。”纵然喜食“广寒糕”,南靖璿就是不想吃王芫芫送来的。 “这样啊…”柔媚嗓音盈满失望。 “王姑娘,不如这样吧!怜儿先收著,待璿少爷饿了,我再拿出来让他享用。”不忍见她失落,莫怜儿赶紧出言缓颊。 “这样也好!那就谢谢你了,怜儿姑娘。”万分无奈,也只好如此了。 “哪儿的话!”回以柔笑,她小心翼翼地收起糕点,可不敢打翻、糟蹋人家的心意。 “怜儿姑娘性情温柔可人,做事又体贴细心,若王某身边有你这般的佳人相伴,那真是心满意足了。”两次见面,皆觉她温驯贴心得很,王世刚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 “王公子谬赞了,怜儿没您说的那般好。”唇畔漾著清灵浅笑,她只当他是随口无心的夸赞。 这男人对怜儿有意思!见面两次,两次皆毫不避讳直盯著她打转,若没企图才有鬼!南靖璿突然有种心爱珍宝被人给发现、欲强夺而去的不快,当下神色一敛,勾起冷然沉笑。 “我这丫鬟是真如王公子所说那般的好,只可惜天下就只有一个怜儿,而她属於我南靖璿的,王公子,你再如何喜爱、欣赏也只有徒呼负负了!”深沉的目光似慵懒又似凌厉地朝对手射去,薄唇勾起嘲讽淡笑。 感受到他迫人的强盛气势,王世刚暗暗咂舌。他是个聪明人,可不想真与眼前这冷然、肃直的男人成敌手。唉…不是他孬种,实在是有自知之明,若真要和这男人成对手,他没太大的胜算把握!而他向来只打有把握的仗! 还好现在对他身边的丫鬟仅止於欣赏而已,还不至於喜欢到非得到不可,尚来得及将刚要发芽的情种连根拔除…王世刚暗忖,既庆幸又苦笑不已。 啊──璿少爷说得这么夸张作啥?人家王公子不过是无心的赞美一下而已,他有必要回应得好像她是天不少有的珍宝,人人都抢著要有她这么一个丫鬟在身边服侍吗?莫怜儿真不知主子在想啥,只能红著脸蛋儿又羞又赧地呆站在一旁。 而王芫芫却是听得心中一紧,深怕自己再无机会掳获南靖璿的心,情急之下竟不顾姑娘家矜持的脱口而出──“南公子婚配了吗?”话落,白皙脸皮羞红一片,也引来其他三人诧异惊视,这才警觉自己问得太直接,不由得又结结巴巴解释。“呃…我、我的意思是,像南公子这样好条件的人,肯定有不少名门千金愿意委身相伴一生…” 他身边有没有佳人相伴,需要由得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来操烦?南靖璿不想理会,仅是勾起一抹极轻、极浅的讽笑。 糟了!璿少爷不耐烦了!等会儿可别搬出他那冷言冷语的嘲讽吓坏人家娇滴滴的姑娘才是。在场唯有莫怜儿瞧出他隐於冷淡表相下的厌烦;心知主子绝对会当作没听见这问题,当场让人家难堪,未免造成冷场尴尬,看来只有再烦劳她这个丫鬟出面了。 “王姑娘,璿少爷,他还没婚配呢!”嗯…这王姑娘的表情好像如获至宝,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难不成──她喜欢璿少爷? 仔细瞧了眼她明亮双瞳中的炽亮光彩,莫怜儿知道自己的臆测成真了,莫名的竟觉心下一窒,像堵了块大石似的沉甸甸,气闷得很… 王世刚这会儿总算明白为何妹子对登门道谢这般积极,自出门就催著他快点儿,原来是喜欢上人家了。不过…可惜啊!看来她得芳心黯然了!因为那男人根本无心注意她,一双眼全搁在温柔、可人的丫鬟身上了… 怜儿这丫头是怎回事?脸色怎突然白成这样?南靖璿本来有些不悦她干啥将他的私事净说给那不相干的外人知晓,可才转头想责难她时,却见她神色霎时间惨白,似乎心中有事。 “怎么了?”冷漠的面孔下有著难以察觉的关心。 “没、没事!”强自一笑,莫怜儿努力说服自己…王姑娘家世背景与璿少爷相当,是个温柔的名门千金,两人可说是名当户对、郎才女貌,如今她喜欢璿少爷,自己该高兴才是,作啥闷闷不乐呢? “原来南公子尚未有婚配啊…”听闻自己最想得知的答案,王芫芫心中大喜,未曾注意他人神情,迳自欢快的喃喃自语。 “不对喔!”忽地,不远处枝叶浓密的花丛里,突如其来地跳出一名气呼呼的圆脸、圆眸小姑娘,指著莫怜儿哇哇大叫。“不对、不对,不对…” 她这番喳喳呼呼大叫,引得众人目光全往声音来源瞧去… 原来是她!南靖璿眉头大皱,不知她是啥时候溜进来的。至於王氏兄妹根本不识得这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询问的眼神直往主人瞧去。 “童姑娘,你怎会在这儿?”莫怜儿惊呼,深怕她擅自闯入会惹来南靖璿的不快。 “怜儿姊姊,你叫我水心就可以了!”一蹦一跳来到她身边,童水心笑嘻嘻地纠正称呼,随即脸色一正,严肃正经责问:“姊姊,你怎么可以抛弃璿哥哥?” 耶?她、她啥时候抛弃璿少爷了?莫怜儿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结结巴巴、断断续续为自己澄清。“我…我没…没有…” “怎么没有?”义正辞严指责,偏头看向南靖璿。“璿哥哥,你明明向怜儿姊姊求过亲,她怎可以说你没婚配?你婚配的对象不就是她吗?” 啊!南公子竟向莫怜儿求亲了!难道他已经这么喜欢她?当下王芫芫的芳心碎成一地。 呵…原来两人关系已经进展到这种程度了!难怪他才表现出一点兴趣,南靖璿脸色就难看成那样。王世刚兴味一笑。 这小姑娘凑到哪儿去了?南靖璿有趣地笑了,对她所提的婚配对象是怜儿这想法,竟然一点也不排斥,而且还有种淡淡喜悦。是以他完全不想制止她,甚至还想继续听她说下去。 “确实!我是曾说过宁愿娶怜儿这种话。”泛著有趣笑纹,他不否认。 “是吧!”证实自己所言无错,童水心摇头责怪。“怜儿姊姊,璿哥哥他自己也承认了,所以你怎么可以说他没婚配这种辜负他的话呢?” “我…我拒绝了啊!再说璿少爷会那么说也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根本没那种意思啊…”莫怜儿生平首次尝到有理说不清的痛苦,继而转向当事人之一求援。“璿少爷,您倒是说说话啊!” “嗯…你确实是拒绝了!”再次听到她毫不犹豫说出“拒绝”这二字,让南靖璿又有股闷气上窜,斜眼睨了眼悄悄燃起希望之光的王芫芫,像要报复似的,他忽地森森一笑。“不过…我可以再求一次亲。” 耶?他、他说什么?别是她想的那样…莫怜儿忽觉背脊一阵寒栗上窜。 喔喔!璿哥哥要再求亲耶!一定要看个仔细,等会儿好向芽儿姊姊加油添醋去!童水心瞠大眼、握紧拳头,暗暗在心中大喊加油。 “听仔细了!”勾起一抹魅人笑意,南靖璿专注地凝瞅著她。“怜儿,嫁给我吧!”顿了一顿,唯恐被拒,马上瞪出恶眼威胁。“这次不准再拒绝!”哼…他南某人被拒绝过一次已经太多了,她没有第二次的机会。 “啪啪啪…”童水心开心地鼓起掌,拍得两只小手红通通。“好棒、好棒!怜儿姊姊,你快答应啊!”像璿哥哥这么好条件的人,若不是璿哥哥心有所属,她一定会努力争取的,怜儿姊姊怎还不快快把握? 莫怜儿无语,只觉头痛至极。想说不,又早已被威胁不得拒绝,现下她能说什么?唉…什么也不能说! 对!他是警告不能拒绝,那她什么都不说总成吧! 头疼的抚著雪白额际,她忽地转身迳自走了!一句话也没说,只留下面面相觑,心思各异的四人。 啊──就这样走了喔?人家还没听到答案啦…童水心嘟嘴埋怨。 原来…原来南公子的心上人是莫怜儿…王芫芫芳心碎裂、眼眶儿红了。 呵…想不到南靖璿竟然曾被怜儿姑娘拒绝,真是想像不出来。王世刚暗自闷笑。 这丫头…要她不能拒绝,她竟然干脆给他走人…南靖璿气结,可又悄悄偷觑了王芫芫黯然神色,眼中爱慕之情全然消失殆尽,只好暗暗安慰自己──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收获的! 不过──她这种无言的拒绝还是让他很…很难释怀! “璿少爷,您是故意说给王姑娘听的,是不?”思索了一下午,莫怜儿总算理出了一点脉络来。如果连她都察觉到王芫芫对他有意了,璿少爷本人不可能不知情!那么,他肯定是故意要让人死心而故意向她求亲的。如此说来,那她也不用太在意了! 故意吗?放下看了一半的书册,南靖璿扪心自问,沉吟了许久后── “有一半是!”另一半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真有意思想娶她。谁知呢?反正是真觉得若自己未来相伴一生的对象是她,那他是不会排斥的。 那另一半呢?莫怜儿不敢再问下去,直接当他全都是为了不沾惹情丝上身而特意作戏给旁人看的,只是自己比较倒楣,成了他戏中的女主角罢了! “你不问另一半是为了啥原因吗?”有点不满她为何不继续追问下去。 “当奴婢的没有资格去过问主子的私事!”四两拨千斤,轻巧堵断不欲得知的真相。 奴婢?这会儿倒懂得用奴婢来逃避了?怎王芫芫在问婚配之事时,她就不记得自己是奴婢身分、不得越主代言了?南靖璿不是滋味地暗忖。 “也许另一半的原因是,我真想娶你为妻,怜儿,你怎么说?”扬眉挑釁问道,不愿轻易放过她。 心下一跳,她强自镇定,装作没听见。 “怜儿!”等了老半天,却没得到她的回应,南靖璿低咆。 唉…璿少爷作啥为难人!回身面对沉著臭脸的男人,莫怜儿慧黠柔问:“那条不准拒绝的命令可还有效?” 她这话是啥意思?危险地眯起黑眸,南靖璿冷声警告。“那条命令对你永远有效!”哼!他可不以为自己修养有好到再次听她拒绝却不发火的! “那怜儿无话可说。”言下之意,不言可喻。 这丫头摆明是来惹怒他的!南靖璿怒极反笑,冷冷讽道:“怜儿,你越来越大胆了。”想不久之前,她还不大敢同他说话呢,没想到如今倒敢反将他了! “怜儿不敢!”虽说不敢,唇边的笑意却泄漏了一切。说来她如今胆敢与他一来一往、有对有答,也是他后来纵容出来的。 “你没啥不敢的!”都敢拒绝他的求亲了,哪还有啥不敢?南靖璿冷声嗤笑,对她无言的拒绝,心中涩涩然。 唉…再说下去,恐怕有人要发性子了!暗暗叹气,她取出了茶具,低柔轻笑。“璿少爷,怜儿泡杯好茶给您,还有‘广寒糕’喔!”希望用他爱吃的美食看能不能让他消消气。 心知她故意要转移话题,南靖璿不再多言,一股闷气只得自己生受。郁郁瞅看她熟稔动作,却在纤手从那有点眼熟又不大眼熟的食盒中取出糕点时,怀疑质问:“那‘广寒糕’是王姑娘送来的?” “是啊!怎么了?”惊讶地停下动作,她不解他脸色为何难看成那样? “我不吃!”像小孩子赌气似的拒绝食用。 “可、可是…” “我不吃王姑娘送的!拿你买的出来。”南靖璿非常坚持。 “可、可今儿个下午我没空去买啊!”换言之,除了王芫芫送来的“广寒糕”,其他没有了! “那我不吃了!王姑娘送的,你自己把它们吃掉吧!”没糕点吃,那他只喝茶总成吧! 接过她才泡好的香茶,南靖璿一口一口淡淡轻啜著,果然没再往糕点瞄过任何一眼。 像个孩子似的!不接受人家情意,竟连人家送的东西也不肯吃,真是别扭!莫怜儿失笑摇头,实在没辙。 就在一片静默中,一个喝茶、看书册;一个边吃著糕点、边开始整理起他房内的杂物。 良久之后,但见莫怜儿东翻西找地整理出十几个透著寒气、雕琢精美的玉盒,层层叠叠地排放在桌面上后,她烦恼轻唤。“璿少爷,这些怜儿该将它们收到哪儿去?”唉…柜子里全塞满了璿少爷杂七杂八、她瞧了也不知有何用处的玩意儿,实在没空位置了。现在真不知该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往哪儿藏? “怜儿,你怎么将这些天山雪莲给找全的?”南靖璿诧异,清点了下,除了下午送出去的那一盒,果然还剩下十六个玉盒,一个也不少。 怜儿真是太厉害了,竟能将它们全给找出来!他只除了记得柜子最上层放了一盒──就是送给王世刚的那个之外,还在床底下丢了两、三盒,其余就不知被塞到哪个阴暗角落去了。唉…没想到这些东西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真是不得不佩服他这个丫鬟啊! “璿少爷,这么贵重的东西,您不该乱丢的!”若非听到王公平的描述,她还不知这房间竟藏了这么多宝!也许柜子里那些杂七杂八、她完全不懂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也是稀世珍宝呢! 唉…说来也该怪她这两年来的纵容!记得第一次踏进主子的房间时,她简直是吓坏了!明明是四平八稳、结构严谨、好端端的一间房,却让他给弄得像刚被翻箱倒箧抢劫过后的现场,乱得一塌糊涂,让她好生怀疑为何他还能维持一派整齐、清爽的外表。 在不顾怒瞪下,她坚持将地上、桌上,所有眼睛看得到的地方全给收拾干净了。后来在丫鬟圈中多方打听下才知道,原来这位王府中的小主子竟然坚持不用贴身丫鬟,说啥那是他的私人天地,就连让奴仆进房收拾也不准,搞得后来连他亲娘都受不了,发誓不再踏入他房中一步。 总算在她当时不顾冷言冷语对待下,帮他将房间整理得井然有序。不过就在她准备将清理范围扩大至几个大柜子时,这位少爷可绝了,坚决不让她碰,所持的理由竟是──她整理得太过整齐、干净会让他找不到东西! 当时基於她还有些怕他那张冷然臭脸,加上眼睛看得到的地方,他都容忍她动手收拾了,至於看不到的柜子内,她就退一步,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保持自我“乱中有序”的原则吧!是以几个大柜子内的“乱象”才得以保持至今。 不过──现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天知道他到底在里头堆了啥价值连城的珍宝,若让他继续下去,那些珍宝会因为被这么不受重视的对待而哭泣的。 “哪有啥贵重的!”南靖璿失笑,才不觉得这天山雪莲有啥好宝贝,当下打开一个玉盒,将还保存得娇嫩欲滴的雪莲取出,整朵塞进茶壶里冲热水,不一会儿清香芬芳的天山雪莲茶热腾腾地出炉了。 “您、您…”来下及阻止他的糟蹋,莫怜儿只能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来!喝杯尝尝!挺香的!”倒了杯塞到她手中,南靖璿微微而笑,催促她快喝下。 呆然望著手中人人视若珍宝所冲泡而成的花茶,莫怜儿不带希望地问道;“璿少爷,那些传说中的延年益寿、解百毒、增添啥功力的,现在还有效用吗?” “你说的功效都得搭配其他葯材抑或是特殊用法,至於这花茶嘛…只是单纯享受它清雅莲香的气味。”也许勉强仍称得上可以养颜美容吧?泛著有趣笑纹,不解她为何问,南靖璿还是很详细解答。 莫怜儿又开始觉得额际隐隐作痛了! “璿少爷,我想这些雪莲还是由我找个地方帮您保管、存放吧…”糟蹋!他竟然这样糟蹋一朵奇花异卉!那朵就这样被浪费掉的雪莲若有芳魂,现在一定在流泪吧? “随你!”大抵由她神色可以揣测出她心底在想啥,南靖璿不禁觉得好笑。他这丫鬟好像觉得什么都是宝、什么都舍不得用。再怎么珍奇的宝物,若将之拱起来膜拜、束之高阁,放再久也不过是死东西罢了!就像这雪莲,被他遗忘在阴暗角落,如今找出来泡杯茶,品尝它独有的清香,不也有益身心。 “璿少爷…”一小口、一小口万分珍惜地啜饮价值万金的雪莲所泡出来的花茶,她朝他绽放一朵好温柔的笑花。 “嗯?”大口、大口地喝下花茶解渴,轻哼了声表示听到了。 “明儿个咱们来整理您那些塞满乱七八糟东西的大柜子吧!” “璿少爷,别当作没听到喔!”好温柔、好温柔的低语在他耳边悄悄响起。 “那是我独有的‘乱中有序放置法’!”重新整理后,他会找不到需要的物品的。南靖璿努力捍卫自己最后一块“净土。” “这样啊…”非常从善如流笑问。“那能不能请问璿少爷,左边柜子的最下层右方、被塞到最后面的那个盒子内装的是啥?”答得出来,她就尊重他的独门放置法。 “…” 放下茶杯,莫怜儿漾著美丽浅笑,盈盈水眸闪著小小的胜利光芒… 拍板定案!明天非得将那些大柜子给收拾得整整齐齐、乾干净净不可! 腰──好酸! 撑著泛酸疼的腰肢,莫怜儿站起身来,非常安慰地瞅著房内几个大柜子里分类放置、摆放整齐、一目了然的物品,柔美唇畔不禁勾起笑意。 瞧!这样不是清爽多了!真不知之前璿少爷在坚持什么?满足地暗忖,她转身找人── “璿少爷…啊!您、您在作什么?”震惊地,她冲到桌前将他手中的东西给抢了过来。 “累了一早上,泡杯雪莲茶慰劳自己不成吗?”好笑的再从她手中夺回,南靖璿再次摧残了一朵珍贵雪莲,还很够意思的先倒了杯给她。 “您…您…”望著手中冒著热气的花茶,莫怜儿欲哭无泪。 “喝啊!别浪费了!”微微一笑,他突然发现她鼻尖上因劳动而冒著一层薄薄细汗,非常引诱人,让人禁不住想去舔舔看是啥滋味? 彷佛看到花魂在清冽茶水中对她哭泣,莫怜儿无语。 “对了!桌上这些东西,你准备搬去哪儿?”瞄了眼堆满桌子、被她清出来的奇珍异宝,南靖璿状似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交给夫人,让她拿去府内的库房收好。”唉…这些东西,有的连她这个外行人一看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为啥璿少爷能将它们当成垃圾似的乱塞乱放,一点都不怕让人给偷了吗? “也好!”点点头,南靖璿赞成。“我那娘亲太闲了,丢些东西让她去烦恼该往哪儿塞也好!” 闻言,莫怜儿只觉他说得夸张,珍宝就该锁在库房存放著,哪还会为了该往哪儿放而烦恼? 再瞄一眼满桌的宝物,她好不安心。“璿少爷,怜儿还是快些将这些东西送到夫人那儿去吧!”否则随便弄丢一样,卖了她都赔不起呢! 才说著,她弯腰捧起一盒盒连城宝物,准备将东西赶紧脱手出去,免得一直紧张兮兮。 “怜儿,慢著!”忽地,他叫住人。 “璿少爷,还有事吩咐吗?”已经走到门边的莫怜儿纳闷地回过身来。 “捧好,别掉了!”来到她面前,警告说了声后,南靖璿忽地低头,突袭地吻去她鼻尖细汗。 “啊──”惊叫一声,想跳开,偏偏手中抱了一堆宝物让她动弹不得。 “呵…微咸带著甜意,我喜欢这滋味。”笑睐著她,他似自言自语,满足一笑后,趁她无法逃开之际,卑劣地覆住那红润欲滴的朱唇,深深吻住… 在震惊中,莫怜儿被吻得手脚发软、脑中思绪空白一片… 良久,他终於满足地退开,瞧见她还一脸茫然失神样,不禁笑开怀… “怜儿,该将东西送到我娘那儿了!”呵…这丫头真傻了!那迷迷蒙蒙的眼神真让人想再掠夺一次。 “啊!”缓缓回神的她,突然警觉自己又被占了便宜,当下娇颜蓦然醉红,宛如抹上了最红艳的胭脂,低喊指责。“璿少爷,您、您不能再这样了!”老是这样占她便宜,让人瞧见了该如何是好?再说,她又不是青楼花妓,岂容他这般轻佻对待? “喔?怎么样呢?”低沉朗笑,觉得她娇羞难当,红著俏脸的模样真是好看极了! “就是…就是…”面皮太薄,没那个脸说出亲吻这档子事。 “就是怎样?”明知她害羞还是很恶劣笑问。 “我、我不说了!”莫怜儿难得恼火,丢下话儿后,红著脸捧著连城宝贝气呼呼走了! 目送她快步离开,南靖璿惊奇地笑了…呵呵,原来柔顺的小猫儿也有脾性啊?不过也只是稍微提高音量,喵喵叫了两声就跑走了,实在是──太可爱了! 感觉到自己胸口发热,心神荡漾,他不解地蹙起眉来… 心中那股澎湃汹涌、几乎要将他给淹没的巨大狂潮到底是啥呢? 第八章 大厅内── “哎哎哎…”稍嫌夸张的哀叹蓦然响起,月芽儿捂脸呻吟。“怜儿,你…你这是作啥?”到底她是从哪儿搬来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夫人,这是怜儿从璿少爷房里整理出来的,件件都是奇珍异宝,怜儿想说请您收到库房去,免得弄丢可不好了…”详细交代东西来源,却在瞧见她垮下的脸色时,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而越来越小声,终至听不见。 “芽儿,你沮丧什么呢?收到库房去不就行了?”端坐在旁的老王爷南啸天不懂儿媳妇为何脸会垮成这样? 斜睨一眼,月芽儿嘿嘿冷笑。“爹,您有所不知!您们不在的这三年,府内库房已被咱们精於营商攒钱的璿儿给堆满金银财宝了,加上逢年过节大大小小的官儿与各府有生意往来的富户所送来的贺礼,库房早已爆满了,哪还有空间可塞这些东西?” 闻言,连向来泰山崩於前也不改其色的南啸天亦不禁傻眼。 “我说怜儿啊…”月芽儿展开笑靥,眼中带著祈求。“俗话说哪儿来就往哪儿去,这满桌子的俗物,我看你就…” “可、可是璿少爷房里实在放不下了!”再塞下去不就又回复原有的凌乱不堪吗?明白她未臻语意,莫怜儿突然想到要搬来时,南靖璿似乎早已有所预言;心下不禁觉得荒谬又好笑。第一次看到有因珍宝太多,不知该往哪儿摆而烦恼的人! “这样啊…”无奈轻叹,她转而对南啸天诡谲一笑。“我说爹啊,您孙子好本事揽来的东西就由您发落吧!”赶紧将烫手山芋丢出去。 南啸天能说啥?只能苦笑认了。“先搬到我房里去吧!”顿了下,接著又喃喃自语。“看来咱们家得再建座库房了…”依爱孙这种增添家产的速度,这新库房不建不行啊! “哇!这是啥啊?长得很像莲花呢!”从刚刚就一直埋在宝物堆中寻宝的童水心打开了其中一只玉盒,一见里头还娇艳鲜嫩的花儿,禁不住惊讶赞叹。 “咦?是天山雪莲嘛!”探头过去瞧了清楚,月芽儿突然笑得很开心,要旁边的丫鬟快去备来茶具,准备泡花茶。 呆然望著她迅速冲泡出一杯杯雪莲花茶送到众人手中,莫怜儿再次受到严重打击,终於明白璿少爷是受到何人薰陶了! 唉…果然是母子啊!连糟蹋东西的手法也如出一辙! “咦?怜儿姊姊,你不喝吗?很香、很好喝喔!”童水心喝得正高兴,却见她仅握著月芽儿塞给她的花茶一动也不动,不由得疑惑询问。 “不了!”艰涩苦笑,她摇头婉拒。“方才璿少爷才泡过。” “喔──”闻言,月芽儿有种养儿不孝的感慨。“这小子,自己享受也不找咱们,平日真是白疼他了!”抱怨完后,忽地又贼笑兮兮地转移话题。“怜儿,听说昨儿个璿儿又向你求亲了?” “啊?”夫、夫人怎会知道?转头瞧向在场唯一亲耳听闻的人儿瞅去,果然就见那张圆脸吐出小粉舌,迳自笑得尴尬兼又得意。 “你怎不答应呢?”非常哀怨凝睇,月芽儿故作可怜。“怜儿你说,我家璿儿有啥不好,你非得这般嫌弃不可?”呜…对啦!她儿子性子冷漠、脸又臭都没错啦,可是至少一表人才、家财万贯啊!里子不好,外相还可骗骗人呢!人家不都说姐儿爱俏吗?怎这丫头就不爱俏一下,让儿子俊俏外表给骗上手? 她这番话,当场让莫怜儿尴尬得娇靥瞬间扫上一层嫣红。“我…璿少爷…他很好…我…我…”结巴得语不成句,不知该作何回应才好。 “他很好?那就是你觉得我当你婆婆不好罗?”好悲伤地垂下头,自省自己到底哪儿惹人嫌? 啊?怎又扯到这儿来了?莫怜儿急得手足无措,深怕被误会,满眼的惊慌焦急。“夫…夫人很好…是…是怜儿不好…” “噗哧”一声,月芽儿见她慌得紧,忍俊不禁地娇笑。“别紧张!我逗著你玩儿的。” “啊──夫人您…”真是坏!最后三个字不敢说出口,不过总算松了口气,她不由得也失笑,深怕再被追问起既尴尬又难应付的问题,急忙告退。“怜儿还得去‘宝珍斋’买璿少爷爱吃的糕点,这就先下去了。”话落,忙不迭地走了。 “怜儿姊姊,等等人家!人家也要同你出府玩儿去!”一听有人要出门,本著来京城游玩的童水心当然要跟到底,哇哇叫著也追上去。 目送两名女娃儿身影有说有笑离去,南啸天笑睨儿媳妇,意有所指地道:“芽儿,你这般捉弄人,不怕爹的孙媳妇让你给吓跑了?” “爹啊…”诡笑反驳。“若真吓跑了,那是您孙子不成材,没本事拐姑娘,关媳妇我啥事啊?” 闻言,南啸天只能吹胡子瞪眼,摇头叹气,暗自为爱孙祈福了。 熙来攘往的人群、奋力叫卖的小贩,纷乱吵杂的人声将街道点缀得活力十足。 而熙熙攘攘的人潮中,一道娇小的身影特别活跃,蹦蹦跳跳穿梭於各摊贩之间东看西瞧,早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怜儿姊姊,你瞧,这珠花好不好看?”拉著身后始终维持淡笑的沉静人儿,童水心兴高彩烈地伫足於贩卖各种佩饰的摊位前,挑选了一支珠花金钗笑问。 “好看。”眼儿泛著柔笑,莫怜儿觉得这小姑娘性情活泼又天真,才初识的人就能相处得极为融洽,真是个没心机的可爱小妹妹。 “唉…不买了!”放下珠花,童水心嘟嘴囔囔。“一路上,不管我拿什么,你都说好看,我想你的好看一定就是普普通通吧?若没让你说出美得不得了,我才不想浪费那个钱。” 闻言,莫怜儿轻笑解释。“不是的!是因为水心你很可爱,不管什么首饰让你穿戴上身,一定都很好看的。” 好听话谁不爱听,童水心当然也是,当下高兴得圆眼笑眯成弯月。“呵呵…怜儿姊姊,你真会夸奖人…” “我是实话实说啊!”柔美一笑,瞧了瞧天色,发现已经出门许久了,她轻声提醒。“水心,咱们是不是该走了?我还得去‘宝珍斋’帮璿少爷买‘广寒糕’呢!” “喔!”点点头,跟著她脚步挤入汹涌人潮中,童水心满心好奇。“怜儿姊姊,那‘广寒糕’真有那么好吃吗?为啥璿哥哥那般爱呢?” “‘宝珍斋’的糕点都很好吃呢!不过,璿少爷似乎只独锺这一味,我也不懂他为何那般喜欢!” “这样啊…等会儿我也来吃吃看…” 就这样,一说一笑间,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挤满买糕点人群的店门口前… “呃…怜儿姊姊,你确定我们挤得进去吗?”见到几乎快将小小店面挤爆的夸张人潮,童水心吐了吐舌,非常担心自己恐怕还没买到糕点就先被踩死了! “今儿个来买糕点的人真的很多呢!”莫怜儿亦感奇怪,觉得来买的人似乎比往常多了一倍。 “那,那咱们还要跟著挤吗?”要和这么多人挤成一堆,情愿不吃算了。 似乎能理解她的面有难色,莫怜儿轻笑不已。“放心!咱们先进到店里去。” 话落,纤瘦身影已挤入人群、钻入店面中。 童水心瞧了哀哀叹气,也只能尾随挤进去了。 穿过重重人群,还没到柜台前,眼尖的老板娘已经瞧见她了,忙络的双手没停过,大大的嗓门已朝她喊著。“怜儿姑娘,这儿挤,你先到里头去。” 微微点头示意,她未曾开口多说一句话,拉著童水心自行掀开布廉直往里头行去,脱离了拥挤的人群。 布廉后是一座小小的中庭,一名矮胖小子正赖坐在园中扯玩著花花草草,一瞧清掀开布廉进来的人是谁后,他迈开肥短小腿“咚咚咚”直冲而来── “姨…姨…抱…抱抱…,” “呵呵…大宝乖乖…”一把将口齿不清、还泛滥口水的胖小子抱起来,莫怜儿开心地香了他白嫩脸颊好几记,这才笑问:“爹爹呢?” “爹爹…做糕糕…”又在她温软胸前磨蹭好几下,大宝笑得好幸福。 “耶!好可爱的胖小子!”忍不住伸手揉著兩坨白面团,童水心边扮鬼脸让胖小子笑得乐哈哈,边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怜儿姊姊你认识店老板啊!” “嗯!”抱著大宝,她轻柔微笑。“咱们先等会儿好吗?” “当然好!”将笑得流出一长串口水的胖小子抢过来玩,童水心可乐了。“有这么好玩的玩具可供消遗,等再久都没关系!” 唉…根本是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嘛!眼见她与大宝笑闹成一团,莫怜儿不由得摇头叹笑,安坐在旁注意著两人的安全。 不知过了多久,当店老板夫妇忙完后、来到中庭一看,却见大宝与眼生的姑娘玩得一身脏,而莫怜儿则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清灵秀气的脸庞始终挂著柔美浅笑。 “怜儿姑娘,这两、三天都不见你来,咱夫妻俩可真担心要离开前都见不到你一面…”走近她身边,老板娘开口第一句话竟显得有些伤感。 “离开?”莫怜儿惊讶地起身,忙不迭地直问。“你们要去哪儿?” “老家捎来信息,说我家那口子的大哥在苏州城开了间酒楼,要我们回去帮忙呢!我们夫妻俩商量后,觉得一家子人胼手胝足共同打拚、互相照应倒也可行,所以便决定回苏州老家去了。”老板娘笑著解释。 “那你们不回京城了?”莫怜儿显得不舍。 “大概是不会回来了!”老板娘亦觉离情依依,见她神情难过,故意玩笑道:“不如这样吧!你随我们回苏州,我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咱们作邻居不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闻言,莫怜儿莞尔一笑。“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往后再也品尝不到你们‘宝珍斋’的‘广寒糕’了。”唉…璿少爷可能会很失望吧! 将预留的一大包糕点塞给她,老板娘笑得很得意。“会让你一辈子想念喔!” 笑了笑,莫怜儿不舍轻问:“啥时候走呢?” “大约五日后吧!待一切整顿好了就出发。” “难怪今天来买糕点的人这么多!”大概大家都知道以后吃不到了,所以趁现在多品尝些,以供日后回味。 “是啊!这些天真是忙坏我们了。”店老板笑著回应,总觉得这些天手快忙断了。 轻柔低笑,本还想多聊会儿,玩得浑身脏兮兮的童水心忽地抱著大宝跑了过来,不好意思叫笑道:“怜儿姊姊,人家肚子饿了!”玩了这么久,不只她饿,连大宝都抓著她的手当鸡腿啃了。 “啊!已经这么晚了。”瞧了下天色,才发现日已西沉,彩霞满天,莫怜儿只好赶紧告辞。“我们该走了,这是糕点的钱…” “不用了!”将递来的银两推了回去,趁她还来不及说话前,老板娘坚持道。“我们都要离开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能收钱,就当是我们夫妻俩的一点心意。” 是啊!都要离开了…莫怜儿这回总算没再坚拒,收回银两后,提著糕点与童水心齐往外走,却在到了布廉前,她犹豫地顿足回头。 “怜儿姑娘,你想说什么吗?”老板娘见她欲言又止,便主动问起了。 “嗯…”有些不好意思又怕自己要求太过,她低声询问。“请、请问你们能趁这五日将‘广寒糕’的作法教我吗?因为我家少爷很喜欢吃,我想说以后吃不到你们做的,至少我还能做给我家少爷品尝…当然,如果你们不想将祖传秘方传与外人,我可以理解的…”越说越小声,觉得自己似乎太强人所难,毕竟他们的糕点会如此受欢迎,靠的就是独门秘方,怎可能轻易教给外人。 “当然好啊!”店老板出乎意料地爽快答应。 “啊?”这下反而换她不敢置信,还以为听错了呢! “你可是我们家的恩人,教你‘广寒糕’的作法算啥?要命我都会送你!”宛若猜出她的惊愕,店老板爽朗大笑。 “谢、谢谢!”莫怜儿高兴极了,娇靥笑容灿烂。“那我啥时候来学?” “从明日午饭过后,你就来吧!”老板娘挥著手,眉开眼笑的。“明天等你来喔!” “嗯!”噙著满足笑容,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到,随后就在饿坏肚子的童水心拉扯下,离开了“宝珍斋。” 她──到底在急什么? 才用完午膳,见她迅速收拾碗筷,神情匆促忙碌,南靖璿持续了两、三天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 这两三日来,她行踪诡异,总在过午后神秘地消失,直到晚膳前才又匆匆赶回府里来,神态显得兴奋却又混杂疲惫,叫人好生质疑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有啥事会吸引一个向来沉静、温婉的姑娘高兴得日日出府去?难不成去和情郎相会? 想到这,南靖璿不自觉地神色一绷,五指紧握,额上隐浮青筋。可恶!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野男人敢勾引她?何时勾搭上的?竟然无声无息地让他毫不知情! “璿少爷,我…”整理好一切后,想说要告退了。 “不准!”话还没听完,直接截断否决。 “啊…”她什么都还没说呢!莫怜儿一脸的无辜与惊愕。 光瞧也知她在想啥,南靖璿心情很是恶劣。“我今天要上‘天香楼’视察,你得跟著我。”哼!直接将人揣在身边,说啥也不让她去找外头的野男人。 天香楼──号称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以菜色精致豪华与价钱昂贵闻名,可偏偏它生意却又好得不得了,日日门庭若市,许多达官贵人、名门富商以能来此消费用餐,为一种身分地位的表徵。而这样的一间日进斗金的酒楼,竟是南靖璿在几年前,因穷极无聊下所开设的,每月总会去视察个一、二回。 “可、可您以前视察从不要怜儿跟随的…”她讷讷质疑,不懂他今儿个怎反常了? “现在要了!”冷冷斜睨,沉声质问:“你不是我的贴身丫鬟吗?当然是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怎么,你有问题吗?” 他散发出的冷冽深沉怒意刺得人心惊胆跳,就算有问题,这会儿也得硬说没问题!莫怜儿忙不迭地摇头,一边暗暗揣测自己今儿个是哪里说错话、做错事,惹得他如此不快;一边则深感对不起店老板夫妇,可能会让他们空等一下午。 “既然没问题,那就该出发了!”瞅了她茫然不知自己身犯何罪的无辜脸庞一眼,南靖璿私心决定,今儿个绝不让她离开眼皮子底下一分一秒,外头那个野男人──去痴等吧! 决心是下得漂亮,可一来到“天香楼”,被关入帐房中查阅帐册后,怕她无聊没事干,南靖璿也只能分身乏术地交代掌柜、带她到视野良好的二楼靠窗雅座去,点了一大堆最道地、招牌的精致好菜让她好生享用。 眼看一道道奢华菜肴端上桌,莫怜儿自觉实在一个人吃不完,连忙叫住小二。“小二哥,别再送菜来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若吃不完倒掉多浪费! “欸!可主子吩咐的菜色,还有大半还没送上呢…”小二哥可为难了。 “没关系的!我是真的吃不完。”眼中充满求饶意味。 当跑堂看的都是大爷们的脸色,何时能像现在这般让个秀美姑娘诚恳祈求,小二哥当不自觉像个英雄,腰杆子一挺,满口的应允。 “好吧!我向大厨那边说去,要他别再上菜了。”撑死了主子的贴身丫鬟,他可担待不起! “谢谢你。”真诚道谢,她柔美一笑,心中可真松了口大气。 “哪儿的话!有事唤我一声就成了。”哈著腰,小二哥憨笑忙络去了。 莫怜儿一人独享菜肴,静静地瞅著酒楼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相较之下,她这桌似乎显得特别孤单寂寞。 唉…不知他们是不是等她等得很心急了?她现在学做“广寒糕’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今天店老板要教她如何控制蒸糕时的火候,若学会精准掌握就可以出师了呢!怎知却被璿少爷给拖来这儿,打乱了她的学糕计划,唉…后天他们就要离开了,一定得在这两天学会啊! 柳眉轻蹙,又等了许久,却一直不见南靖璿有查完帐出来的迹象,莫怜儿心中有些焦急,抿著红唇,她终於下了决定──看情况,璿少爷应该不会马上出来,开溜一会儿应该没关系吧?只要在他出帐房前先行回来,他不会发现的! 心中存著侥幸安慰自己,她来到一楼,正想俏悄踏出“天香楼”时── “怜儿姑娘,你想上哪儿去呢?”“天香楼”老掌柜神出鬼没地蓦然出现在她身后,老脸上的笑容可亲切了。 仓皇地捂著心口,莫怜儿觉得自己一颗心快被吓得跳出喉咙了。勾起一抹心虚至极的笑容,她缓缓回身。“掌柜,我…” “小少爷不大放心,要我们多注意你一些,你可千万别让我们为难啊!”依然挂著亲切微笑,老掌柜早一步截断她的话。唉…小少爷千交代、万交代的,若看丢人了,他只好提头去谢罪了! 闻言,莫怜儿不解自己何时成了罪犯,要被人给这么监视著?可纵然心中这般质疑,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轻柔要求。“掌柜,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说璿少爷平日查帐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呢?” “大约两个时辰吧!”面对轻声细语的柔软声调,老掌柜心里不自觉地酥了。 沉吟了一下,她抿嘴而笑。“现下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我还有些事得急著去见人,所以…” “不行、不行!”未听她将话说完,老掌柜的头已经摇得快断了。“若少爷出来见不到你,我可惨了!” “不会的!我会在璿少爷出帐房前赶回来,绝不会连累你的。”拚命保证,深怕自己不被信任。 瞧她著急求助,老掌柜心中一软。“好吧!不过,你得告诉我要上哪儿去,若不幸小少爷出来见不到你,我也比较好交代。” “嗯!”听他言下之意是答应了,莫怜儿不禁笑得开怀。“我要上‘宝珍斋’去,一会儿就回来。” “‘宝珍斋’啊!”老掌柜一听,口水差点儿流下来。“那儿糕点真是让人赞不绝口,可惜听说要关店了…”唉…他们“天香楼”大厨做啥菜肴、甜点都不输人,就只有糕点做不出像“宝珍斋”那般的好味道。 “掌柜若喜欢吃‘宝珍斋’的糕点,等会儿怜儿帮你带些回来可好?”见他老脸垂涎,马上投其所好。 “啊!那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被美食所诱惑,老掌柜登时只记得糕点的美味,全忘了若被发现他私自违背命令,可能得面对的雷公臭脸。 笑著点头,莫怜儿心中记挂著要快快学好如何制作“广寒糕”,急急忙忙地朝外奔去,不一会儿就消失了身形。 目送她离开后,老掌柜这才提心吊胆苦笑。“唉…希望她能在小少爷还没发现前赶回来,不然我这身老皮可得绷紧了!” 可惜,这祈求在半个时辰后宣告完全无效!老天爷没收到老掌柜的真心祈祷。 不多久,只见一名颀高、伟岸的男人,黑著一张彷佛被雷给劈到的铁青臭脸,在浑身冒冷汗的老掌柜指点下,怒火勃发地往“宝珍斋”方向前进… 第九章 “呵呵…”眯眼瞥了下前方正在上演“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戏码,坐在街角小贩所摆设的零散矮凳上,月星魂俊逸的脸庞透著顽意,一边喝著热腾腾的豆腐脑,一边对身旁明艳娇容的女子笑嘻嘻地道:“艳歌小亲亲,京城这地方肯定和你亲爱的相公、我犯冲!” “为啥?”专心喝著自己的豆腐脑,阳艳歌心不在焉地随口反问。 “唉…两年前我踏入京城第一天就遇上个贱胚,没想到两年后来到京城又碰上同一个,你说这不是犯冲是啥?”唏哩呼噜一下子就将碗中的小吃给解决干净,他拍了拍脚边蹲坐著的庞大黑狗,好生悲叹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不幸! 觑了眼前方的吵杂,阳艳歌忽地诡谲一笑。“两个事主都是熟人喔!” “是啊!”唉声叹气中夹杂著愤慨不平。“璿小子这主子是怎当的?他小舅、我送的弥月之礼,他没好好保护竟还让人在大街上受贱胚调戏。嗟!真不尽责!” “喂!别废话一堆了!”踢了踢他凳角,阳艳歌白眼笑骂。“还不快去救人!难不成真要眼睁睁地看怜儿被姓朱的贱胚给占了便宜?”哼!说到这个朱少麟,想到两年前自己的清白差点儿毁在他手上,她就拳头发痒、一肚子火气。 “这回让你来下手,看你想怎么整治他来报仇,你亲亲相公、我绝对支持到底。”搓著下巴,月星魂笑容森森,叫人瞧了会心底发凉。 “这样啊…”状甚无聊地支著下颚,垂眸瞅看大黑狗,她勾起了笑痕。“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咱们到藏地去游历,当地主人送我们‘黑将军’时,所说的话?” “哈!”月星魂大笑一声,学著好客主人的夸张口吻。“我们原种藏犬高大凶猛、忠心护主,逞凶斗狠起来足可将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给撕裂咬碎!” “不错!记得很清楚嘛!”给了个赞赏媚笑,她眨巴著大眼。“一年来咱们一直没机会见识‘黑将军’的勇猛,想不想开开眼界?” “喔──我同情姓朱的贱胚!”怪笑一声,他拍著大黑狗此刻还显得憨憨的大脑袋。“儿子,你娘要你帮她报仇来著!”将黑黝黝大脑袋转向对准某人。“喏!瞧见没?往那个全身金光闪闪、穿得像只孔雀的男人屁股狠咬几口吧!”在瞬间竖直的狗耳旁下了个“只准咬伤人、不准咬死人”的命令,大掌往大脑袋一拍,表示命令确定,可以去执行了。 但见“黑将军”极通人性,充满灵性的黑眼在一接收到命令后,憨憨的嘴脸马上转变成龇牙咧嘴的凶猛模样,像箭一般地窜入人群中,在围观众人惊呼下扑往某个还不知大难临头,兀自婬笑的色胚。 怎么办?她得赶回“天香楼”啊!否则等会儿璿少爷找不到她人而迁怒於老掌柜,那她可会良心不安的! 眼望著挡住去路的男人,莫怜儿心中惴惴不安,怎么也料不到匆匆前去“宝珍斋”改约明日一大早再前去学做糕后、又要赶回“天香楼”时,在回程路上竟会麻烦上身,让正巧经过的婬徒给看上眼了。 “你…你快放开我…不然…我…我要叫人了…”她惊惶不已地相i避开眼前这个恍若色中饿鬼的男人,可却偏偏被抓住手腕而甩脱不开。 这男人她认得的!两年前卖身葬父时,差点儿让**薰心的他给买了回去,幸好是星魂少爷与艳歌小姐及时帮了她…想到这里,莫怜儿再次庆幸老天爷待她不薄,终遇得贵人才不至於毁了一生。 “姑娘何必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本少爷看中你是你的福气啊…”朱少麟油头粉面的脸庞充满婬邪浪笑。他只觉这个清灵秀丽的小美人有些儿眼熟,却一下子想不出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现不要紧的,是如何把她押回去当自己的第九小妾才是正事,反正这种强押民女的事儿干多了,每每都有他官大权大、当宰相的爹出面化解掉众怒民怨,怕啥呢! “你…你强抢民女,到底还有没有王法?”眼看他不顾议论纷纷的群众,眸底**大炽,莫怜儿既慌又怕,强忍住心中恐惧斥责,冀望他还能有些顾忌。 “王法?”朱少麟猖狂大笑。“在我家的王法里,强抢民女无罪啊!” “无耻!”鄙视娇叱,她万万没料到有人这般目无法纪、还不知羞耻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被婬欲蒙了心的朱少麟此刻哪还听得进娇声怒斥,眼色暗使,几名随身喽罗立即抢上前去将她押住,一步一步地将她拖往一旁的马车去,想来是要押上车、载回宰相府一逞兽欲。 莫怜儿惊恐不已。她知道这回不同上回她不暇多虑跑去救王芫芫的情况大不相同!上次是算准有璿少爷在附近,她才敢如此大胆地不顾一切前去与婬徒周旋。可这回不一样!如今璿少爷并不知她独自跑了出来啊! 难道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她真要被人给掳走? 想到自己若给朱少麟掳了回去,这身子真要被糟蹋凌辱,莫怜儿不禁恶心想吐,神色苍白若纸,娇小身躯颤巍巍直发抖。 “放手…”就算明知挣不过几名大男人的力道,她还是奋力地挣扎不休。 “小美人儿,你死心吧…”眼看她即将被架上马车,朱少麟大笑不已。 “璿少爷,救命啊…”明知他人不在,可在这危急时刻,莫怜儿心中浮现的就只有他的脸孔,下意识求救、喊的人名也是他。 “汪!”低沉犬吠划破空气。 忽地人群一阵惊慌尖叫,她受惊瞠大的眼眸只来得及瞅见一抹迅如雷霆的黑影闪过,接著── “哇──”一声凄厉惨叫猛然响起… “怜儿!”几乎与“杀猪惨叫神功”同时响起的石破天惊巨吼恍如平地一声雷亦爆开来,当场轰得众人──包括莫怜儿──头昏脑胀、耳膜生疼之际,纷纷饱受惊吓地往声音来源瞧去── 哇!地狱恶鬼现身啦! 她会被撕裂的! 当南靖璿亲眼目睹那只体型庞大、凶猛如豹的黑亮巨犬朝她的方向扑去时,他只觉心彷佛停止了跳动、整个人呆了;心中窜起无边恐惧,矫健的身子竟忍不住地发颤,双目尽赤地泣血惊吼、呼喊著她,矫健身子似疾风暴雨往她的方向狂卷而去,其势迅猛如雷霆,脸上的神情会让当场“有幸”拜见到的人,连作三天恶梦! 当他惊吼著扑向前,一掌亦已运至十成功力打算在黑犬意欲伤害她时,将它一掌击毙,谁知那黑犬的目标竟是她身旁男子的屁股! “哇──救命啊!这只可恶的狗是谁的…”朱少麟被咬的屁股已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痛得忍不住哀嚎求救。“…谁快来帮我把这只狗赶走,本少爷重重有赏…” 飞掠至莫怜儿身边,南靖璿一颗心还犹自剧烈狂跳、无法平稳下来,对耳边的凄厉惨叫呼痛声恍若未闻,只能脸色发白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喃喃低问:“你没事吧?没事吧?有没有伤著…” 这一切的变故实在来得太快,莫怜儿甚至还来不及厘清是怎一回事时,便已发现自己落入他安全,宽厚的胸怀中… 他来了!璿少爷来了… 直至此时,她才真切感受到他确实是已来到身边将她紧拥著,而方才可能被强押去的恐惧此刻因见著他而全然放松… 她知道自己安全了!有璿少爷在的地方,她会是安全无虞的… “怜儿,你怎哭了?是不是哪儿伤著,发疼了?”察觉到胸前衣襟被热泪濡湿,南靖璿心中一紧,以为她身上有伤,痛得哭了出来。 啊!她哭了吗?莫怜儿也吓了一跳,竟不知自己流下清泪来。“我…我没事的…”啊──实在是失职!怎可以赖在璿少爷怀中哭呢!赶紧抹乾泪痕,她羞涩地退开他的怀抱。 “没事怎会哭?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南靖璿不相信,猛鸶的眼紧盯著她质问。他了解她,明白以她外柔内刚的性情,极少有事能让她流泪的。 一听他问起,思及方才的惊惧,她带怯的眼神瞅向还在鬼哭神嚎、喊救命的朱少麟,娇弱身子不禁又是一阵颤抖。 顺著她视线望去,待瞧清是何人后,南靖璿心下一凛,大概也猜得出来依朱少麟平日素行,方才她发生何事用膝盖想也知道! 想到她可能被朱少麟强押回去当侍妾,他脸色霎时间铁青,恨不得将那不长眼的色胚给阉了! “哎唷!救命啊!你们这些饭桶,还不快来帮我将这只狗给打死…”朱少麟屁股又增添了好几道咬痕,鲜血淋漓到令人瞧了害怕。 一向靠他吃喝的喽罗这会儿在看见黑色巨大凶猛的模样,哪还有人敢接近,当下全吓得躲在一旁出声喝赶,可就没人有胆子挺身而出。 好、好凶猛的狗儿啊!不知是哪儿来的?莫怜儿胆战心惊地偷觑了眼,对这只黑犬莫名其妙的出现也觉迷惑不已。 依那狗儿的样貌、体型来瞧,可是一只既忠心又凶猛的獒犬啊!不过京城这里似乎不曾听闻过有人养这类的大型猛犬啊!南靖璿亦感疑惑,两道好看的剑眉紧蹙沉思… “呵呵…”忽地,清朗大笑声在哀嚎声中响起。“亲爱的艳歌娘子,你气消了没?让‘黑将军’喝了太多色胚的血,我怕它会肠胃不适…” 这声音…南靖璿脸黑了! 啊!这声音…莫怜儿脸泛喜色,扭头朝声音来源寻去,果然让她给见到两道思思念念的人影正噙著顽笑,缓缓走来… “星魂少爷、艳歌小姐,你们可来了…”惊喜叫著迎向他们,莫怜儿高兴极了。 “哎呀!怜儿,你没事吧?我瞧那色胚要欺负你,就让‘黑将军’来救你了!”一见到她,阳艳歌开心地邀功。 原来那只大黑狗是艳歌小姐养的啊!莫怜儿这下总算明白为何那只大黑狗会突然窜出来咬人了,肯定是受到艳歌小姐与星魂少爷的命令、而来保护她不被歹人捉去。 “我没事!谢谢你!”她感动又欢快地笑了。 原来那只狗是这对毒夫毒妇的!那么,他们肯定早就发现怜儿被人给欺负,却不快点出面,反而派了只无法辨识敌我的畜牲来救人!若那只畜牲伤了怜儿呢?他们谁负责啊?南靖璿得知实情后,当下脸色阴沉得可以和鬼魅义结金兰、当八拜之交的好兄弟了。 只可惜没人发现他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霾之气,甚至还兀自开心聊笑。 “星魂,让‘黑将军’回来吧!耳边净听到鸡猫子鬼叫的哀嚎声,实在让人受不了!”夸张地捂著双耳,阳艳歌摇头叹气。 “也好!”点点头,吹了声响哨,就见“黑将军”果真张开嘴放开快被它咬烂的屁股,旋风似地奔回月星魂脚边邀功,乐得他直拍著黑色大脑袋证美。“好儿子,你真乖!” “汪!”“黑将军”快乐地直摇尾巴。 “它瞧起来好吓人…”莫怜儿有些害怕又难掩好奇地盯著“黑将军”瞧。 “不会啦!‘黑将军’很乖的!”阳艳歌拉著她的手伸到“黑将军”鼻前。 “黑将军”闻了闻后,像是终於决定接受她,黑色的鼻头往柔嫩掌心蹭了蹭。 “呵…‘黑将军’记住你了,你可以摸摸它了喔!”见状,阳艳歌开心地宣布。 莫怜儿这时才敢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著它黑亮毛皮,然后开心浅笑。“真的呢!它让我碰它呢!” “就是啊!我不是说‘黑将军’很乖的吗…” 这厢两个女人高高兴兴地玩弄大黑狗、大谈狗儿经,那厢甥舅关系的两个男人却大眼瞪小眼… “喂!璿小子,这两年咱们没见面,小舅、我没得罪你吧?干啥用那双利眼瞪著我?”被他莫名火气无辜烧到的月星魂,这下可真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搞不懂自己哪儿又被他看不顺眼了? 哼哼!他这不良小舅竟不知悔改,还敢问哪儿得罪他?南靖璿冷笑,毫无预警地提起大脚猛然踹向尚不知改过的人,动作之凌厉狠毒,当真是毫不留情的。 “哇!”幸亏月星魂机警,飞快跳开避掉被人一脚踹飞的悲惨下场,嘴里哇哇大叫指责。“璿小子,我好歹是你的小舅,怎一见面就大脚伺候?太不懂规矩了吧!” “规矩?我现在火气正盛,你最好乖乖地让我痛揍一顿!”满脸狰狞地追杀上去。 “娘的!你这小子吃错葯不成?”月星魂被追打得莫名其妙,亦不甘示弱地回敬几招。 就这样,两个年纪相当的大男人,一前一后在大街小巷中追逐过招。 “啊!他们…”原本和狗儿玩得开心的莫怜儿听见争吵,待转头瞧去时,两人已打得难分难解,一下子就在街巷中消失了身影。 “别理他们甥舅俩!咱们先回府里去!”阳艳歌白眼一翻,懒得理会他们在耍啥把戏,手中拉著莫怜儿,嘴里吆喝著“黑将军”,浩浩荡荡地朝定远王府而去。 而现场,除了留下指指点点围观群众的议论声外,还有满屁股鲜血的朱少麟责骂喽罗尽快抬他上马车、回宰相府治疗的喝骂声。 “我招谁惹谁了我?”月星魂哇啦、哇啦大叫,向某个无端动粗之人的娘亲不满抱怨。“才进京城就被自己外甥追著打!姊,你教出来的孩子怎如此不懂敬老尊贤?”唉…天下没比他更没尊严的舅舅了!除了被追打还外加被指责只派了一只畜牲出面救人! 嗟!有没有搞错?说他儿子“黑将军”不懂辨识敌我,可能会伤及怜儿?他、月星魂教出来的狗儿子可灵性得很,岂容璿小子这般诬蠛!真是太侮辱人…喔!不、不、不,是太侮辱狗了! “呵呵…你本来就不比璿儿老,要他敬啥老、尊啥贤啊?”月芽儿娇笑斜睨弟弟一眼,轻啜口好茶后,慢条斯理地回敬。 果真有啥样的娘就有啥样的儿子!月星魂被堵了口,恨恨地猛灌茶解闷气。唉…谁叫他确实是比璿小子晚两个月出生,的确不比人家老啦! “对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满眼兴味。“璿儿当时真有你说的惊慌、恐惧成那样吗?” “可不是!璿小子可能以为怜儿要被‘黑将军’给咬死了,那脸色…啧!真不是我要说的,阎王老爷都没那般可怖、白无常也没他苍白!”有趣一笑,月星魂万万也想不到自己竟能从那张万年臭毛坑脸,看到失去冷静的恐惧模样。 “这样啊…”抿嘴轻笑,她有些开心又免不了对弟弟抱怨。“唉!都是星魂你不好,当初作啥要怜儿丫头视璿儿为主子去伺候他啊?”害得现在那丫头完全不把儿子当男人,只当主子对待! 莫名其妙遭怨叹,月星魂赶紧喊冤。“又怎么了?当初没地方安置她,只好把她丢给璿小子,随便安排个活儿让她能心安理得在这里生活。两年了,若璿小子还真那么讨厌、不时摆个臭脸让怜儿生受,那就别让她待在他身边服侍了。府里应该还有其他的活儿可安置她吧?” “那可不成!”丢出两颗白果眼,月芽儿诡谲一笑。“你如今若把怜儿调离璿儿身边,我怕璿儿会找你拚命呢!” 听出语中玄机,月星魂黑眸乍亮,闪著晶亮光芒。“嘿嘿…姊,这是怎一回事?快快招来!” “呵呵…话说咱们璿儿桃花开、红鸾动,春风迎面轻抚来,” “嗯…那朵小桃花该不会就是怜儿吧?” “哎唷!真是聪明呢!不愧是我们月家人啊!” “好啊!媒人礼该包给我和艳歌喔!” “若真能成亲,少不了你们那分的!不过还得你多帮帮忙,劝劝怜儿丫头别那么死心眼了!唉…什么璿少爷永远是璿少爷?再这么下去,璿儿讨不讨得到老婆还真是个问题呢…” “哈哈…想当初璿小子笑话我,如今可不就是现世报!报应!报应啊…喔!好痛!姊,你偷袭我!” 呵…某个猖狂小子在人家地盘上取笑、调侃,当然引来人家亲娘的爆栗响伺候了! 是夜,玉兔高悬,清冷月光颐著窗棂爬进屋内,“清松轩”内充斥著静谧的气氛,只有烛火燃烧的“嘶嘶”声为这黑夜增添几许声响。 男人习惯性的安座於用来处理公事的小矮几前,视线不由自主地随著房内另一道忙络的窈窕身影而来回移动,严肃的俊容正陷入沉思中… 他不对劲了!大大的不对劲了! 经过今日下午的事件后,南靖璿心中清楚知道自己对莫怜儿的感觉变了!何时改变的他并不清楚,但可确定的是,她在他心底的分量远超过他自己所预估的。 不知何时,她已然悄悄在他除了家人之外,不容任何人侵入的冷硬心灵中盘据了一块角落,而那块角落的势力范围还在持续扩大中。 老实说,他极为了解自己个性上的优缺点。除了亲人外,不会为外人而心绪大乱、失了冷静。但这一切在今日都被打破了…不!应该说在她第一次拒绝他时,他就为她打自心底不愿与他有男女关系上的纠葛而勃然大怒,在那时他就已为她乱了理智、失去惯有的冷静,只是当时他不去多想也不愿承认。 但是,经过今日亲眼目睹,以为她会惨遭凶犬攻击的景况下,他竟然害怕了!怕得浑身发颤,怕她会命丧犬口下而离开他身边。那种无边的恐惧让他无所适从而想发狂,甚至在确定她平安无事后,那股的惊恐还无法从心中抹除。是以在得知那黑色巨犬是小舅所派出的后,他才会想找小舅大干一架,发泄心中的惊怒,否则他将会无法获得平静。 只是他对她的这种强烈情感到底是啥呢?南靖璿很清楚的明白那不是温和的亲情,也不是上下有分的主仆之情,难道…会是男女间的浓烈爱情吗?会吗? 想到这里,南靖璿不禁苦笑。毕竟他不曾和姑娘家有情感上的纠缠,既然未曾有过经验,实 在无法判断啊!不过有件事儿他倒是很清楚──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璿少爷又盯著她瞧了!那猛鹫的目光实在瞅得人心下发慌啊… 战战兢兢收拾著衣衫,莫怜儿被瞧得脸红心虚、羞赧难当,正想寻个藉口退下时,却听闻他低沉开口了── “怜儿,你下午违背了我的命令!”算老帐的时间到了!南靖璿下午在街上被吓坏,一时无法去想太多,可如今理智回来了,他有得是时间慢慢拷问。 “嗯…我、我有点儿事…”莫怜儿讷讷低语,怕他怪她不听话跑出“天香楼”,才会有下午的惊险事儿发生。 “什么事?”肯定与这两、三天行踪神秘有关! “去、去找人…”奇怪!璿少爷这些天对她的一举一动总是特别注意。 “找谁?”果真是去找人的!难道真是去会情郎?一想到自己的猜测可能成真,南靖璿心中满满的酸涩与愤怒。 “找朋友。”很老实地一五一十回答。 “不准…” “砰!” 一道踹门巨响非常凑巧地打断他正欲脱口而出──不准她往后再去找人──的专横命令,同时毫无气质的猖狂大笑亦随之响起。 “哈哈…璿小子,小舅,我不计前嫌地来找你谈心啦!”月星魂大剌剌地走进房内,惹人嫌的顽劣笑容几乎占了一半的脸庞。 “本人没心情和你谈,请滚!”懊恼地怒瞪,南靖璿真恨自己下午没将他给撂倒。 “唉呀呀,别这么无情嘛!”诡笑兮兮地眨巴著灵动星眸,语气暧昧极了。“听说有人红鸾星动,桃花舞春风呢…” 闻言,南靖璿额际青筋浮现、不断跳动著…可恶!一定是娘向他说了些什么,才会让他笑得如此诡谲。 “星魂少爷,快这边坐。来,用些糕点,非常好吃的。”一旁的莫怜儿一见月星魂,马上高兴地为他奉上一杯好茶,还将专给南靖璿享用的“广寒糕”给端了出来。 “怜儿,那是我爱吃的。”冷冷声明,南靖璿有种被她踢到一旁不受重视的不悦感。可恶!怜儿见了他这个不良小舅,干啥欢快成这样?还将他专享的“广寒糕”给贡献出去,太过分了! “这儿还有啊!”赶紧也端了一盘给他,莫怜儿轻柔低笑。“星魂少爷难得来,怜儿想说让他尝尝这种难得的美味。” “就是嘛!璿小子,你啥时变得这般吝啬了?”大口、大口享用美味糕点,月星魂察觉他的酸意,却还故意撩拨。“还是怜儿待我最好、最温柔。怜儿,你不要再待在这儿看璿小子的臭脸了,随我与艳歌回玄湮谷可好?” 此言一出,莫怜儿不禁一愣…要与星魂少爷和艳歌小姐离开这儿、离开璿少爷身边啊… “不准!”忽地,咆哮怒吼猛然爆开。“姓月的,你是啥意思?”要带怜儿走?甭想!两年前将她丢给他,那就是他的人了,没再将人讨回去的道理! 哇!好恐怖的脸色喔!佯装害怕地拍著心口,月星魂夸张地抖著身子,邪恶的目光盯著突然暴怒的男人,吐出来的话却是对被吓坏的姑娘说的。“怜儿,这儿没你的事,你先出去吧!” “可是…”担忧的眼眸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地瞄著。 “没关系!你先出去!”南靖璿也出声要她先离开,因为等一下他要痛扁某个人,太过血腥的画面不想让她瞧见。 既然两个男人都要她出去,就算再怎么担心,莫怜儿也只好充满忧虑的离开房间,还细心地将门给阖上。 房门才关上,南靖璿马上一个箭步街上前,拎起月星魂胸前衣襟,危险地眯起眼来。“你是啥意思?当初是你将她丢给我,如今又要讨回去,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面对他的愤怒,月星魂非但不以为意,甚至还嘿嘿直笑。“璿小子,别紧张嘛!快放开你的手听我把话说完,不然我一个呼吸不顺,翘了辫子,小心怜儿找你拚命喔!”看出他对莫怜儿的在乎,很卑鄙地要胁。 “你这没品的痞子!”恨恨放开他,南靖璿等著看他要要啥把戏。 早习惯被外甥骂痞子,月星魂半点也不在意,笑嘻嘻地抚平胸口衣衫,而后却突然一本正经地问道:“璿小子,你当怜儿是你的什么人?” 被这么正色一问,南靖璿突然窒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问题。 他究竟当怜儿是啥呢?丫鬟?不!他确定自己不只是要主仆关系,更加确定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瞧他愣了半天没回答,月星魂很兄弟式的搭上他肩膀,贼贼偷笑。“无法回答是不是?来!小舅这就帮你指点迷津、解惑一番…” 闻言,南靖璿很怀疑地瞅著他,对向来没啥正经的小舅不大具有信心。 “喂!别瞧不起人!”受到质疑,马上挺起胸膛鬼叫不休。“虽然我比你晚两个月出生,却比你这小子早两年识得男女情爱的滋味,再怎么不济也比你强!” “情爱?我和怜儿之间会是男女情爱吗?”南靖璿有点受到惊吓。 “怎么不是?”用没救了的同情眼光斜睨他,月星魂无奈摇头。“璿小子,小舅问你,你是不是会对怜儿有不舍的心情?会心疼她、怜惜她、不愿见她难过;心中、脑中不时浮现她的身影,怎么也磨灭不了?会想碰她、吻她,甚至想直接将她压倒在地或拖上床去…” “够了!”俊脸微红制止更多露骨话儿冒出来,因为南靖璿发现他所说的这些症状,自己竟然都有! 唷!脸红了!可见句句正中要害哪! “这些毛病你都犯了是不?”笑睇他极为难得的脸红神态,月星魂大掌似鼓励又似报仇地往他背上奋力一拍,调侃逗笑。“我纯情的小外甥,你爱上怜儿了!”唉…又是一个栽在女人手中的可怜男人! “我…我爱上…爱上怜儿…”饱受惊吓的男人生平第一次结巴,失去神智的喃喃自语。 他爱上怜儿了?他真爱上怜儿了吗?可若不是爱上,为何他对其他姑娘皆有礼地保持距离,唯独她却让他一再地想亲近、吃尽人家的嫩豆腐?甚至一想到她在外头可能有情郎,心中就酸涩狂涌,恨不得将人软禁起来,不给丝毫机会让她去见他想像中的野男人!他这应该是在吃醋吧?吃那不知姓名、不知脸孔的野男人的醋! 而这一切一切的失常行为、醋海翻涌,早已明明白白地点出──他已经爱上她了! 想到这里,南靖璿无法控制地先是低沉轻笑起来,而后越笑越是大声,最后竟变成响彻夜空的疯狂大笑… 老天!他爱上怜儿了! 恍然顿悟自己的情感,南靖璿丝毫不感惊慌失措,一双炯炯有神的清明黑眸霎时间亮得出奇… 外头的野男人接招吧!怜儿是他南靖璿的! 第十章 离开璿少爷,随星魂少爷与艳歌小姐走啊… 才阖上房门,莫怜儿就怔忡出神,发愣呆然。她明白若两位恩人真如此要求,她是无法拒绝的。可为何光想到要离开这儿、离开璿少爷,她胸口就会发酸、发疼得难受:心底深处叫嚣著不想走…不想走啊…莫名的,两行清泪毫无原由地潸然落下。 “怜儿!”忽地,一道娇脆嗓音在庭院中响起。 “啊──艳歌小姐,你怎会来这儿?”警觉有人,她赶紧抹掉泪痕,强颜欢笑地迎上前去。 “呵呵…找你谈心啊!”用的理由完全和她那不良夫婿一样,可见从月星魂那儿得知不少情报,夫妻俩密谋联手前来,打算一人应付一个。 怎今夜两位恩人兴致都这般高昂,四处找人谈心?莫怜儿心中觉得奇怪,却也没多说什么,习惯性地泛著轻柔浅笑,只是那笑容中似乎隐带著愁绪。 阳艳歌拉著她在月色下漫步,微微偏头朝她瞥了一眼,正巧那泛红的眼眶与幽幽愁笑一个也没漏掉,全落入杏眼底,惊得她不禁低呼。 “怜儿,你哭了吗?” “啊──没、没有啊!”隐匿的情愁被发觉,她忙不迭地否认,可未拭净的腮颊泪珠儿却揭破了显而易见的谎言。 “还说没有!那这是啥?”五指帮她抹去残留的斑驳泪痕,阳艳歌扬高柳眉笑问。 “我…我…”讷讷无法成言,最终只能幽然一叹。 “叹啥气?”正面盯凝著,阳艳歌不给她闪躲的机会,直言采问。“心中有烦恼?*党隼窗。∫残砦夷馨锷弦坏忝δ兀?br> “我…”粉嫩唇瓣欲言又止;心中的冀望很难开口奢求,总觉一旦说出口,似乎辜负了两位恩人的一番好意,也亏欠了他们的恩情。 “我什么快说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阳艳歌向来就不是啥有耐性的人,这会儿更是连番催促。 “如果我说不想随艳歌小姐你们回玄湮谷,你与星魂少爷会不会怪我?”鼓起勇气一股脑儿地将心中话儿倾倒而出,盈盈水眸又迸出泪水来。“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们的恩情,可是怜儿是真的不想离开这儿…” “是不想离开这儿、还是不想离开南靖璿?”噙著神秘又暧昧的笑容,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之所在。 有差别吗?莫怜儿傻愣住。 “当然!”彷佛瞧出她的心思,阳艳歌俏皮一笑。“你好好想想,如果今天南靖璿也随同我们到玄湮谷长住下来,你还会下想离开这儿吗?” 闻言,莫怜儿顿时无语…是啊!如果这儿没有璿少爷的话,她会如此不舍吗? 会吗?不!想必不会! 她早已习惯面对他的冷然、他常挂在嘴角的讽笑、他“表里不一”的凌乱寝房、他所有所有的一切,甚至也快要开始习惯他不该却日渐频繁的偷袭亲吻,她习惯生活中有他的存在啊… 呵…该说她真正不舍的,是璿少爷吧! 瞧她神色,阳艳歌满意地笑了,心中已明白她真正不想离开的是啥了! “怜儿,你爱上南靖璿了吧?”虽是疑问句,表情却充满肯定。 轰! 莫怜儿脸色瞬间火热,几乎快可以点火了。“艳…艳歌小姐…你…你说什么啊…”她什么时候爱上璿少爷了?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别害臊啊!”笑眯了眼,阳艳歌很是开心。“这又不是啥不好的事!”事实上还好得很!芽儿姊姊应该不用烦恼了。 “不、不是这样的…” “怜儿!”打断她话语,阳艳歌忽地神色一正。“先别急著否认!来,跟著我的指示,先闭上眼,想像一下有一天南靖璿喜欢上别的姑娘,甚至是成亲生子,他的生活不再需要你的服侍、他的未来没有你立足之地,你的心可会痛?” 顺著话语,脑海里渐渐浮现画面…一名陌生姑娘巧笑倩兮、一脸亲密地服侍著璿少爷,而璿少爷噙著温柔笑意,像之前吻她那般地亲吻著那陌生姑娘… “啊…”冷汗涔涔,惊恐地瞠开双眼轻抚胸口,她觉得心宛若让人给活生生刨了起来,好痛、好痛… 未来,璿少爷的身边没有她的位置!光是想到他将会对另一个女人如此的亲匿,她的心口就一阵的绞痛、酸涩,眼泪几乎快滚落… “很痛是不?”阳艳歌微笑瞅看她,淡淡低语。“那种酸涩痛楚就是爱了!怜儿,好好把握自己的情感,可别错失了幸福” 那就是爱吗?她爱上璿少爷了? 捂著还隐隐发疼的心口,莫怜儿不得不苦笑默认了!若非爱上了,怎会光想他与其他女人的画面,心就痛得快承受不起呢? 呵…是何时给遗落了芳心呢?怎她会糊里糊涂的毫不知情? 一大清早,定远王府就弥漫著一股诡谲气氛,府里上下下时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 “怜儿呢?”在回廊下抓住一名很想抱头鼠窜的奴仆,南靖璿在今早第七十九次吼出相同的话来。 “回…回小少爷的话…奴…奴才不知啊…”呜…这是他今早第六回被抓住了,怎今儿个运气那么背,走到哪儿都会碰上小少爷! 可恶!愤然放开人,南靖璿实在想不通为何她一大早就会失踪?本来昨夜厘清自己的情感后,打算从今天开始要把她拴在身边好好培养感情的,谁知她在伺候他用完早膳后,才转个身就神秘失踪了! 到底会跑到哪儿去?找遍府中每个角落,问遍所有丫鬟、奴仆,竟无人知晓她去哪里!难道又出府去会情郎了?想到这个可能性,他脸色瞬间黑得吓人,发誓就算翻遍京城每一块地,也非得将人给找著不可! 踩著重重步伐,恼恨转身往大门方向狂飙而去… 不远处,花园凉亭里传出看好戏的窃窃私语声── “哇!璿小子被雷给劈到啦?一大早火气这么大!” “可不是!定远王府里上下都快被他给翻了过来!不就是要找怜儿嘛!何必搞得下人们心惊胆跳呢?没那么难找啦!” “嘿嘿…亲爱的艳歌娘子,听你这么说好像知道怜儿去哪儿罗?” “我是知道啊!昨天你们打得不知天南海北时,怜儿与我一同回王府时,就说啦!” “喂!那你心眼怎那么坏,看璿小子找得那么急,怎不告诉他?”为自己外甥抱不平。 “他又没问我!”凉凉吹风赏花,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说艳歌啊,我那儿子何时得罪你了?连这点忙都不肯帮?”新加入的哀叹嗓音为自己儿子的没人缘而感到悲哀。 “昨夜帮够多了,再帮下去就没意思啦!”笑嘻嘻的,自认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 “这么说也对!”呵呵…儿子啊,自己好生多加油吧! “姊,你说怜儿会答应嫁给璿小子吗?听说她之前意愿似乎不高喔…” “这个嘛…” 窃窃私语持续进行中… “咦?璿哥哥,你大清早的也要出门吗?”远远地就瞧见人,童水心一蹦一跳地自大门外跑了进来,开心地打著招呼。 “也”是啥意思? 神色一敛,南靖璿开始套话。“童姑娘,是不是除了我之外,你‘也’瞧见谁出门了?”有意无意地特别加重某个字。 “是啊!璿哥哥,你好厉害,怎会知道呢?”天真烂漫拍手佩服。“方才人家在外头溜达时,瞧见怜儿姊姊出去了喔!” 她果然出府了!臆测成真,脸上的煞气更盛,沉声追问:“知道她上哪儿去吗?” “嗯…人家没问呢!”歪著头沉吟了好一会儿,却给了个叫人失望的答案。 那就没必要和她虚耗时间了!得不到有帮助的线索,南靖璿二话不说,马上甩人往门口行去。 “不过人家大概知道怜儿姊姊会去哪里喔!”冷不防地又冒出一句让南靖璿顿足的话儿来。 倏地转回身子,一眨眼已出现在她面前,口气很冷、很阴森。“童姑娘,我的耐性很有限,一句话你最好不要分、段、说!”最后三个字一字一句,几乎快咬牙切齿了。 哇!璿哥哥好凶喔!人家又不是故意的!童水心甚感无辜,在他气势慑人的凌厉眼神下,飞快又极端委屈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人家在猜怜儿姊姊可能是去了‘宝珍斋’了!”呜…璿哥哥这么凶,她要去向怜儿姊姊告状啦!要怜儿姊姊别学做糕点给他吃了! 又是“宝珍斋!”昨日她也是偷溜到“宝珍斋”才会遇上险事!到底她天天上“宝珍斋”做啥?难不成她的情郎是“宝珍斋”的人? 思及此,他恼怒满胸,足下一蹬,运起轻功迅疾朝“宝珍斋”飞掠而去。 耶?璿哥哥在急什么?他这么想吃糕想到非得马上飞奔过去解馋吗?可现在去,怜儿姊姊根本还没做好呢! 第十一章 童水心呆眼傻然,嘴里不住嘟囔…就是这里了! 望著“宝珍斋”三个斗大字眼的匾额,南靖璿心中开始生疑。这地方根本不像开店做生意的商号!屋子内收拾得太过干净,找不出来任何营生的器具,简直像是屋主才刚举家迁移那般地家徒四壁,就连人影也没见到半个。这样的一个地方,怜儿真的是来这儿吗? 就在他疑心重重,正犹豫著要不要到其他地方去寻人时,布廉子被掀了开来,一名妇人自里头走出。在瞧见店内有人时,似乎有些惊讶,随即绽开亲切笑容。 “这位爷是来买糕的吗?抱歉!我们‘宝珍斋’准备迁移到苏州去,这些天已经关店不营生了。”老板娘以为又是消息不灵通的顾客,是以解释得非常详尽。 关店?难怪收拾得如此干净,想必所有家当都整理好了!南靖璿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却还是没离开的举动。 咦?这位客人是怎回事?不是告诉他不营生了吗?怎还举目环视四周,似乎还不打算走的样子? “呃…这位爷还有事吗?我们真的已经不卖糕了!”挂著礼貌笑容,老板娘疑惑探问。 “这位大娘,我不是来买糕的。”实在看不出这小小的店面有任何怜儿的踪迹,南靖璿决定直接问人。“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人怎找到糕饼铺了?老板娘心中质疑,眼底有了警戒。“这地方只住了我们一家三口,这位爷是要找谁?” “我找一名叫怜儿的姑娘,不知大娘认不认识?”虽然不抱希望,还是问出口了。 “怜儿啊!”老板娘恍然大悟,好奇地盯著他上下审视,臆测他找人是有何企图。 这位大娘是真认识怜儿的!瞧她神情,南靖璿明白自己没找错地方,当下心中一喜。“大娘,怜儿有来你这地方吗?” “这位爷是怜儿的什么人呢?”虽然眼前这男人一派正直,不像个歹人,但老板娘还是觉得小心为上。 明白自己不表明身分,这位大娘是不会轻易告知怜儿去处,南靖璿亦不多罗唆。“在下南靖璿,是怜儿的…” “哎呀!这位爷该不会就是怜儿常挂在嘴边的璿少爷吧?”一听他名字中有个璿字,老板娘像吃了定心丸,未等他说完便爽朗打断他话语,亲切笑容再次浮现。“您找怜儿是吧?她正在里头向我夫婿学做‘广寒糕’呢!” 学做“广寒糕?”南靖璿眼底满是迷惑。 似乎瞧出他的不解,老板娘笑呵呵地解释。“听说这位爷您爱吃我们‘宝珍斋’的‘广寒糕’是吧?”顿了下,在看见他点头承认后,继续话题。“因为我们要举家迁移到苏州了,怜儿想说以后买不到您爱吃的‘广寒糕’,怕您会失望,所以便央求著我们教她,这些天她可是天天来学,认真得很呢!” 原来她天天行踪成谜,就是为了来学做他爱吃的糕点!直至现在,一切疑团解开,明白始末后,南靖璿只觉一股暖流滑过心田,内心受到不小的撼动,胸口一热,狂涌的情潮激荡满涨,叫他几乎快不能自持… 她竟如此用心,只为了他一点小小的喜好便如此认真来学做糕点。呵…原来她不是出来会情郎的…想到这两日来为自己假想中的情敌而情绪不安、暴躁失控,南靖璿不禁暗自好笑,同时深怕她被别的男人给拐走而一直紧绷的情绪,也松懈了下来。 “我想进去找她,可以吗?”情绪一旦放松,他自然扬起嘴角笑纹,神色显得亲近多了。 “当然!快请进!”老板娘笑眯眯地掀开布廉子请他进去,嘴里高兴叨絮著。 萧瑟秋风吹落一地黄叶,纤细身影在灶火前专注地增添柴火,雪白额际因灶前的高热而冒出细汗、却没有稍离去歇息的打算。不久后,纤细身影算准了时间,抓起两块大抹布准备将灶炉上的蒸笼给搬离… “我来!”自身后抢走抹布,南靖璿自行将热腾腾的蒸笼给搬到一旁去。 “啊!璿、璿少爷,您怎会在这里?”莫名被抢走工作,待定睛细瞧,竟是不该出现的人在不该出现的地方现身了,吓得她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找你!”沉稳回应,旋身鸶猛盯住她,南靖璿忽地漾起一抹极为罕见的温柔浅笑。“原来这些天你都是跑这儿来学做糕啊!” 方才老板娘将他引到这儿后便离开了,而他就这么一直守在后头凝看她的一举一动,心中的满动是满溢的。 很想问他怎会知道她在这儿,但在瞧见俊逸脸庞上的轻浅柔笑,莫怜儿竟无法控制地脸红了…老天!璿少爷现在脸上的温柔笑容和她昨夜合眼遐想时一模一样!还有、还有,他那双眼能不能别这样宛若充满深情似地瞅著她?尤其在明白自己对他还有超越主仆情分的男女情感在后,他这样子的眼神会让她更加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与他相处的! “是、是啊!学做璿少爷您爱吃的‘广寒糕’!您要不要吃看看?”心儿怦怦跳,她突然发觉自己不敢正视他的眼,不由得装忙碌地打开蒸笼,瞧瞧里头糕点有没有做成功。 察觉她无故装忙,南靖璿忍俊不禁地笑了…呵呵,她现在心里很慌乱吗?不然这毛病怎又出现了?还是──她意识到了他眼底满涨的情感了? “你亲手做的,我当然得尝尝!”自蒸笼里挑起一块还热呼呼的糕点送进嘴中,南靖璿点头微笑。“好吃!比之前的都还好吃。” 莫怜儿闻言,酡红著粉腮被逗笑了。“璿少爷,您哄我!怜儿才学了几天,哪有比正牌‘宝珍斋’老板做的还好?” “对我而言,你做的就是最好的。”被她这羞颜醉红的俏模样给惹得心口发热,南靖璿再也克制不住激荡情潮,霍地将她扳向自己,低首又在殷红檀口上密密啄吻偷香。 “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惊呼,其余的声音都被他贪婪的嘴给吞进了肚里。 良久,他才松开神智迷乱的她,打算乘机勒索。“怜儿,你觉得我怎样?” “璿…璿少爷…很好…”印象中似乎有人曾这般问过,不过她现在还陷在方才无端被偷袭激吻的迷眩中,实在无法去回想到底是谁问的。 “有没有好到想嫁给我?”趁人还没办法很理智回应,赶紧再逼问。 “嫁、嫁璿少爷啊…”迷迷蒙蒙微笑,嫁给喜欢的人是多么幸福的事儿,她怎会不想呢!但是璿少爷喜欢她吗?像是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莫怜儿猛然回过神来,惊慌地退了好几步,乾涩强笑。“璿少爷,您又在开怜儿玩笑了吗?”奇怪?这回没有别的姑娘在这里啊!他要作戏给谁看? 唉…自己吻的不够尽力吗?怎这么快就回神了?南靖璿惋惜地暗暗叹气。“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佯装凶恶,其实心中很悲凉,挺怕自己第三次的求亲又会被拒。 是不像!可是她也没胆去当真!莫怜儿苦笑,怯怯抬眸偷瞄,正好对上他火热眼神,不禁心儿再次狂跳。 见她不语,南靖璿一个箭步上前,猛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喃喃低语。“怜儿,我不是在开玩笑!长那么大以来,我只爱吃一种糕、只爱上一个姑娘,那姑娘就是你!我喜欢你。你呢?你对我有怎样的情感?” “我…” “经过两年的相处,我不相信你对我只有一般的主仆之情。”似乎怕听到负面答覆,才听了开头第一个字,他就截断她话语迳自又说道:“别否认!你这般用心地为我学做糕点就是证明!” 听他有点强迫性的告白,还逼人承认她对他有情,莫怜儿心中有点好笑又觉感动,玉臂悄悄环住他,两行轻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我、我没否认啊!”璿少爷喜欢她呢!呵…她也好喜欢璿少爷啊…艳歌小姐要她别错失幸福,所以她这就来抓取她的幸福了… “你、你说啥?”以为自己听错,南靖璿颤巍巍巍地轻问,要她再重说一次。 “怜儿也喜欢璿少爷啊!”给了个带泪柔笑,她对他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那愿不愿意嫁给我?”差点没被巨大的狂喜给冲昏头,南靖璿忙著要她给承诺,妄想将她尽快娶进门。 “啊?”这个老问题又让她为难了,磨蹭了老半天就是不给个回应。 “怜儿?”有人开始要翻脸了。 “可当初星魂少爷要我把您当主子伺候,嫁给您好像不大符合星魂少爷的吩咐…”好为难地说明自己的难处,她不想违背恩人的话。“继续当您的丫鬟不好吗?” “不好!”低吼一声,他才不愿永远当她的主子。“怜儿,你放心!我绝对会让小舅对你重下新的任务。”新的任务内容就是──嫁给他当妻子,一辈子照应他、爱著他。 悄悄地抡起拳头,南靖璿凶残狠笑…如果有人敢不答应、阻碍他的婚事,哼…那就是有人皮痒了! 尾声:主宰别人婚事 “哇哈哈…想不到我月某人也有主宰别人婚事、生杀大权的一天,真是太爽了…” 话说三个月前,某个没品男人非常嚣张地狂笑吐出那句话,然后拿蹻地不肯乖乖端著恩人身分对某个柔情姑娘更改命令,导致某臭脸男无法顺利娶亲而抓狂地追杀亲舅,直到没品男因受不了日日夜夜被找麻烦而面容枯槁、神情憔悴之际,只得含泪乖乖认错,向柔情姑娘下了要她嫁给臭脸男的新指令,这才解除了可能在睡梦中被分尸的危机。 之后,定远王府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地办起了小主子的婚事。府里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人人脸上挂著笑容筹备婚礼。 可是没品男会如此的宽宏大量、不乘机报复吗? 当然不可能!所以在婚礼的前一天,没品男悄悄对妻子咬耳朵,然后那名爱凑热闹的妻子又去新娘子耳边嘀嘀咕咕,说著没人听得到的悄悄话。 只见那名纯真的待嫁新娘红了娇颜,却仍很认真地直点头。 然后,时间一分一秒经过,经过层层的繁杂仪式后,终於到了洞房花烛的时候了… “怜儿,现在我有个问题问你!”新房内,南靖璿挑开盖头红巾后,噙著温柔笑纹再次质问当初问过、她却光红著脸没回答的问题。“我真那么难伺候吗?” 轻笑出声,莫怜儿嫩白脸皮泛著晕红,在烛火映照下更显娇美可人。“不!你不难伺候,只是有时别扭了些。”越是亲近了解他,越能发觉他有不少地方都别扭得很可爱。 “好啊!说我别扭!看我怎么罚你…”轻笑扑上去,将她压倒在床。 唇畔含笑,眼波生情,两个有情人儿相互凝视…大掌轻挥,春帐飘燃落下,遮掩春光不容泄… 许久之后,在满室旖旎春情中,丝帐内传出女子娇羞含怯的羞涩声音── “这、这是给你的…” “什么?” “红包啊!”很不好意思地将红包塞到他手上。“艳歌小姐说男人的第一次都要给红包的,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给我了?”非常隐忍的声音,臭脸男又悄悄抡起拳头。他非常确信这肯定是某个没品男人耍出的花招。 娘的!他是不是第一次,需要那没品男人操心?再说这种事只有去窑子找姑娘,才会有对第一次的男人包红,他们那对毒夫毒妇是怎样?损人不带脏啊? “嗯!”羞怯一笑,半点也不知自己被戏弄了。 心中恼怒,臭脸男还是很好奇里头包了多少。可当他打开一瞧时,脸色瞬间显得很难看。 “怜儿!我刚刚的表现才值那么一点点吗?” “啊?”对於他天外飞来一笔的问话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说啊!不满意吗?” 唉…又别扭了!女人叹气,不懂他到底在别扭什么,只好安抚柔言。 “很满意!很满意!我真的很满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