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后院种瓜》 001 这是逃婚吗? 随着《婚礼进行曲》的华美奏响,海愿的心却好像随着那乐声而飘远了,看着她身前白纱婉约的新娘,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伴娘礼服,脸上带笑,但眼底却是慢慢的苦涩。 那是他的婚礼!新娘却……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司仪的带着喜庆的声音让整个婚礼气氛都热烈起来,可爱的花童捧上了两只精致小巧的礼盒,里面是一对闪烁着璀璨华彩的钻戒。 “海愿,戴上它吧,我只愿你做我的新娘。” 思绪还在漂浮,那闪烁的美钻竟然捧到了海愿的面前,一瞬间,整个礼堂都沸腾起来,哗然一片。 “这……徐英杰!”海愿心中或许是狂喜的,但更多的是震惊。转头看到新娘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泪痕,海愿的心猛的被自责冲击着。 见海愿久久未动,而礼堂里众多亲朋都在吃惊之后已经做出了反应,有的已经带着怒气向这边冲了过来,徐英杰脱下身上的白色新郎礼服,披在了海愿的肩上,拉起她的手,一起向礼堂外跑去。 这是……逃婚吗?而且是和他! 推开礼堂的大门,外面的冷风被他的外套遮掩了许多,但还是猛地将海愿从刚刚的震惊中拉回来,身前一步远的距离是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但海愿还记得,今天是他的婚礼,而新娘却不是自己。 “不,我们不能这样,她是爱你的。”海愿猛地站住,摇着头拒绝着。她不能这样做,不能去伤害一个无辜而充满爱的女人。 “海愿……” “再见吧!”没有等徐英杰再说什么,海愿猛的挣脱开徐英杰拉着自己的手,独自向外面冲了出去。眼中弥漫了泪水,冷风吹在脸上更如刀割般的疼痛,以至于她的眼睛都睁不开、看不到了。 “海愿!”身后再次传来徐英杰的呼喊声,这次却是带着惊惧和焦急的,海愿却没有细想,只是想着不要他追上来,不要破坏了他的幸福,而又加快了脚步。 “砰”的一声巨响,海愿那纤细的身体犹如娇小的布娃娃般被那辆飞驰的汽车撞出老远,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流星般的弧线,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身上徐英杰的礼服还带着他的体温,但海愿却还是感觉还冷刺骨…… 黑暗中,海愿感觉像是漂浮在茫茫海面上的一片树叶,时而被推上浪尖,时而被抛入深海。好像有东西大力的冲撞着自己的身体,而身体/下/方中/间的那/一处,猛烈的冲撞和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反复进/入,让她整个人都产生了莫名的抽搐和痉挛。 那种感觉海愿好陌生,但她身体的反应却好像很……欢/愉! “唔,咳咳。”一股冲击进体/内的热/流,让海愿感觉五脏六腑都火烧一般的疼痛难忍,伴随着一阵咳嗽,喉咙里涌出腥咸的味道,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呼,呼。”猛喘着气,男人放开了钳制住女人腰肢的大手,抽身离开,紧紧的盯着面前大口呕血的女人,眼神却和刚刚的火热完全相反,带着刺骨的冰寒。自己中的是烈性chun药,这一次显然无法将毒解除,那这个女人留下来或许还有用。 吐出几口血污,感觉那胸腹间的火烧才减轻一些,海愿努力的睁开眼睛,却没有想到自己还可以看到光亮!不是死了吗?不是发生了严重的车祸?那现在自己是在哪里?刚刚那种陌生而又羞人的感觉是什么? 忍着五脏里火烧般的灼痛和四肢无力的酸痛感,海愿努力的想要撑起身子,映入眼帘的是几欲掉渣的土坯墙和破旧而满是灰尘的木质桌椅,就连窗棂上都是糊着纸的!而那些窗棂纸也因为日久而泛黄,更有几个破洞的地方正在风的吹动下来回的扇动着。 为什么会有这样古怪破旧的房子,自己究竟是在哪里?一连串的问题让海愿吃惊,同时将脸转向了另一边,却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背影,那背影很熟悉,但从气势上感觉又很陌生,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竟然是……赤裸的! “啊!”惊叫出声,海愿下意识的明白刚刚那种陌生的感觉和自己身体的反应是怎么回事了,她是被――强暴了! 钟离域听到身后的一声惊呼,转回头就看到破木板搭成的床上,那个女人仰面倒了下去,嘴角还带着刚刚呕吐来的污血,但苍白的脸色竟然和之前的她不同,似乎眉宇之间带着莫名的惊诧和恐惧。 恐惧!钟离域以为自己看错了,在那个女人的脸上会有恐惧?! 经不住心底的好奇,钟离域转身上前一步,盯着床上已经再次昏迷的女人,这次他看的很清楚,她眉宇间留下的是恐惧和神伤没错。而这两种感觉,包括刚刚的那声惊叫,怎么会从她那样的一个女人口中发出呢! 最开始和她欢好的时候,她似乎咬食了什么烈性的毒药,也曾经昏迷过,甚至好像连呼吸和脉搏都一度停止了;那时候,如果不是自己身上的药力没过,钟离域才没有兴趣和一个死人做那种事情。却没有想到她再次醒来会惊呼、晕倒,更会在她的脸上看到恐惧。那到底是什么药?烧坏了脑子还是迷失了本性? 钟离域的薄唇勾起一个嘲讽的讥笑,是笑自己居然有兴趣研究那样一个该死千百次的女人。然后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慢慢的穿起来。 床上的女人轻哼了一声,刚系好腰带的钟离域忍不住好奇再次抬头,却看到那个女人的眼睛依然紧紧闭着,但她还带着血迹的嘴角竟然挂上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清纯中带着幸福,甜蜜中透着期盼,竟然把这间破旧的茅屋都渲染的有了些温馨的味道。 这次,钟离域真的以为自己看错了,抬脚又迈上前一步,更加仔细的盯着床上的那个还赤/裸着身体、昏迷不醒,却透出微笑的女人!难道是自己中的chun毒太深,以至于产生了幻觉吗?那个女人居然会笑!还是笑得这般……这般好看。 002 逃出去报警 忽地心底涌上一种被愚弄的感觉,钟离域认为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晕倒,她这样反常的举动一定是在耍什么花招,或者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故布迷阵,让自己放松警惕,好一击即中,让自己再掉进她的圈套。(.无弹窗广告) “醒醒,别以为你这样,就有再杀我一次的机会。” 伸出大手用力的推上了那个女人肩膀,钟离域几乎是暴跳如雷的吼着。他还在为了自己刚刚的大意而愤怒着,如果不是自己大意轻敌,也不会被这个狠毒的女人困在这“迷惘山林”,更不会中了这种烈性的chun药,现在这个女人却还可以笑的这样开怀。 然而,用力的推动几下,床上的女人不但没有醒来,反而又呕吐出几口污血,那血已经不是鲜红的颜色,而是暗紫色带着腥臭的血块,让钟离域感觉很脏、很恶心,马上退开很远。 “唔……疼。” 海愿感觉肚子好痛,刚刚那种五脏六腑都被火烧的感觉再次袭来,而且好像连肠胃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拉扯着,胃中一阵翻腾绞痛,喉咙里再次涌出了腥咸的味道,这次再吐出来的血,已经转为了红色。 她感觉好累,头也好昏,可在每次吐血之后,好像意识就清晰一点,也再次努力的尝试着睁开了眼睛。 屋里的光线暗了许多,自己应该昏迷很久了吧,因为自己已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他。想起徐英杰,海愿不自觉的把嘴唇翘了翘,却是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 “终于醒了?”低沉的男声从门口处穿来,海愿惊慌的顺着声音看过去,门口是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却穿着一件麻灰色的对襟长袍。 对襟长袍!再看男人身后的破烂木门,自己怎么还会在那间土坯房?刚刚的是梦境,还是现在是梦境?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在可怕的梦境之中,海愿下意识的想要拧一下大腿,让自己有疼或不疼的感觉来证实一下,但手落下的时候却摸到了没有衣物遮掩的光滑的大腿,而此时也能感觉到,腿中间的那一处,还有半干的液/体留下的粘粘的感觉。 昏迷前的意识让海愿吃惊的瞪大眼睛,低头看到了自己仍然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一种无限的羞耻和悲伤涌上心头,自己是被强暴了! “你,你是谁?为什么这样对我。” 海愿蜷缩起身体,用手臂拥在胸前,带着哽咽的颤音问着那个门边的身影,因为他身高的原因,胸部以上隐在了一片暗影之中,海愿一直都没有看清他的样子。 “我?”没有想到床上的女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更是被她那明显已经是带着哭腔的声音震惊了!给自己下药、机关算尽想要自己命的是她,这不也是她应该承受的结果吗?现在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丢失了贞操一样的悲痛欲绝!真是可笑。 可从她昏迷时候的笑,到再次醒来的哭,完全颠覆了几个时辰之前的那个形象,她还是那个逍遥阁的海刹吗? 没有得到那个男人的回答,海愿也知道所有狡猾凶狠的罪犯都不会轻易暴露的。她的心好疼,但还不是脆弱到遭受了侮辱就要马上自杀的女人,她第一想到的就是要出去报警。 虽然这里是个奇怪而陌生的地方;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车祸之后没有被送去医院反而被带到这里被强暴了,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学会保护自己,坚强的生存下来,然后逃出去报警,才能用法律来保护自己。 紧紧咬着唇低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海愿的脑海中想着脱困的办法,同时悄悄的四处看了看,想找到自己的衣服遮掩一下身体。果然,在床头的方向有一堆布料,虽然不像是自己之前穿的那件白色的小礼服,但总是比这样子光着的好。 再用眼角偷偷的扫了一下还站在门边暗影中的男人,海愿向床头的那堆布料伸出了手。 而就在她的指尖刚刚抓到那堆布料的一角的时候,眼前忽地闪过一个影子,随即左小腿就似乎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击中了,“啪”的一声之后是痛入骨髓的疼痛。 “啊!”疼痛由腿骨顺着骨髓直传大脑,海愿几乎因为那剧痛而再次昏过去,却还是在意识茫然消散之前,紧紧的咬住了嘴唇,把自己的意识又拉了回来。她知道是那个暴徒对自己下手的,那她就更不能让自己昏迷过去,如果自己昏倒了,或许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下来,本来粉色的唇瓣也被咬出了血痕,海愿还是坚强的抓过了手里的那快布料,咬牙展开看了看,这才发现那堆布料是一件睡衣一样的对襟短裙。海愿没时间多想,找到了衣袖的位置,将那件衣服套在了身上,然后在胸前将衣襟系好。 一串动作下来,海愿疼的浑身都在颤抖,但她知道只有把自己先保护起来,才少了被再次侵犯的机会,再慢慢的找到那个罪犯的弱点,自己才可以逃走。 看着床上女人艰难的抓过衣服,披在了身上,钟离域吃惊的看看自己的手,又将视线落在了刚刚床头那件衣服的位置,在那里,还有一把薄如蝉翼的刀,他刚刚以为,那个女人是要去抓刀的,所以才出手打断了她的腿骨,想要警告她一下。却没有想到,她本来的意思居然是一件衣服! “想着该怎么逃吗?”看着床上低头喘气,并用力咬着唇瓣来压制疼痛的女人,钟离域沉声说出了她现在或许正在筹划的意思。 听到那冷的好像将周围的空气都可以冻结的语气,海愿猛地抬起头来,用坚强却忿恨的眼神瞪着就在自己床边的高大身影。这个身形和之前看到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形显然是同一个人,而此时站在床边却显出更大的压迫感,让海愿的身体在那股强势的压力之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3 钟离域的疑惑 眼前的女人那轻轻的一颤,让钟离域再次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这个女人究竟怎么了?前后才几个时辰而已,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而且居然会因为自己故意释放的气势而发抖! 要知道,逍遥阁的人只知道服从和死亡,却没有一个知道什么是恐惧和颤抖的。(.) “这次只是警告,再想逃就打断你的另一条腿。”顿了一下,钟离域看了一眼还在床头的那把闪亮的刀,伸手向着刀用力一挥,那把刀直飞而起,猛地插到了屋顶的房梁之上,补充道:“如果再碰‘破魂刀’打断你的双手。” 破魂刀?!直到那个男人挥手把一个闪亮的东西扔到房梁上,海愿才看清似乎那是一把刀的。而因为不明白他的话,海愿再次用疑惑的眼神向他看过去。也因为这次他走出了那片阴影,而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带着刀疤、五官扭曲的脸,很丑!但……随着海愿看向了他的眼睛,心头却莫名的揪在了一起。和他的眼神好像!虽然多了那份冰冷刺骨的寒意,但那眉眼的轮廓和眼底的深邃都和他好像。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发现那个女人努力摆脱掉恐惧,迎上了自己的目光和自己对视,钟离域以为她终于明白了,嘴角也勾起了嘲讽的笑意,现在知道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下一刻还会出手,不顾一切、甚至想要用同归于尽的方法来杀死自己? “你究竟是谁?”海愿让自己的声音尽量表现出平静,因为听他的意思,好像暂时不会杀死自己,只要是要自己不逃走而已。 “装傻?如果不是你那身体对我还有点作用,你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所以,别和我耍什么花招。” 发现面前的女人眼底的疑惑、吃惊和恐慌,以及根本不该在她眼底出现的那抹清澈,钟离域似乎感觉整件事情都变的有趣了,不管她是要耍什么伎俩,但一个断了一条腿,又中了毒的女人,对自己的威胁实在不大。 所以,在迷惘山林闭关的这一个月里,自己出不去,也可以陪着她慢慢玩儿。 看着男人走出去了,海愿咬牙看向了自己被打断的左小腿,脚踝上方的小腿整个已经青紫肿胀起来,依稀还可以看到骨头也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看来是真的骨折了。但海愿可没有天真的等着那个罪犯再回来给自己包扎,擦了擦嘴角的血污,感觉着嘴里吐血之后的那股子腥咸的味道,海愿感觉自己还能活着真是一个奇迹了。[] 看到床头还有一些破碎的布料,应该是被扯破的衣服,海愿这次去抓衣服之前下意识的向门口看了一眼,确定那个恶魔一样的罪犯不会突然再闯进来打断自己的腿或手之后,才抓过来其中的几块,撕扯成布条。 虽然骨折需要先固定再包扎,但眼下海愿找不到合适的木板来做夹板,而且身下的床板还太大,她没法劈开成小块的夹板形状,所以决定先紧紧的裹住受伤的腿,让骨折不至于再移位,然后再去找找有什么可以代替夹板的东西。 因为淤血肿胀的厉害,布条绑上去整条腿都疼的让海愿有窒息的感觉,终于绑好了,她扶住床沿把身体向外挪了一点,然后紧紧的抓着床沿把完好的右腿落在了地上,低头就看到了地上的一个破烂的小板凳。 海愿咬牙忍着每动一下都带来的巨大疼痛,伸手努力的把那只小板凳从地上抓了起来,然后高高举起,猛地一下又摔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响,在屋外树上刚刚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的钟离域就被惊动了,一掠身跳下树向那间小茅屋又奔了过去。他知道那个女人的功力,中毒、断腿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所以猜想她一定会有所行动,但是她忽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倒是钟离域没有想到的。 介于那个女人之前的种种反常,钟离域才这样迅速的想要知道那个女人又做了什么,而当他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女人正弯着身子,艰难的从地上捡起散开的板凳腿,因为过分的吃力整张脸都涨红起来。 而她因为疼痛从额头滑下的汗珠,又好像一滴滴晶莹的水晶散落在娇艳的花瓣上,给那张擦净了血污的小脸平添了些许的妩媚! 妩媚这个词让钟离域的心头一紧,仿佛有种火热的感觉窜上了心头,他认为那是中了chun毒之后的反应,却因为自己毒性频繁的发作而有些恼怒,狠狠的咬了咬牙,自己会这样,还不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海愿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那个面容丑陋的男人紧咬着牙关,用更加狰狞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中燃起的熊熊火焰,有情欲,也有愤恨!他恨什么呢?自己根本都没有见过他,也不认识他,可他为什么要用那样仇恨的眼神盯着自己呢。 不解和恐惧让海愿刚刚抓住地上板凳腿的手一缩,身子也一个不稳,摇晃了一下,从床沿上摔了下来。 除了摔到床下的疼痛,海愿更因为骨折的左腿再次移位而疼到几乎昏厥,但身前几步远的男人还用那样憎恨而狰狞的眼神瞪着自己,让海愿不得不努力的保持清醒,现在,活下去已经成了她唯一的想法。 她不要在受到那样巨大的侮辱之后,还不明不白的死去,她要活着,坚强的逃出去,给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以法律的严惩。 钟离域看清了那个女人眼中的恐惧,也看到她竟然笨拙到会从床上摔到地上,而且还是摔的那样直接,甚至连断了的腿都再次受创。她的武功呢!她的狠辣呢!她那种宁愿同归于尽,也要至自己与死地的决然呢? 如果不是这“迷惘山林”根本没有出口,如果不是在她昏迷期间自己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钟离域会认为:她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海刹了。 ------题外话------ 魔蓝还是新人,求大家的支持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4 你只是解药而已 海愿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抱着受伤的左腿大口的吸着气,一只手用力的撑起地面,坐了起来,努力让自己忘掉那种将要再次昏厥的疼痛。又过了一会儿,她慢慢的抬起头,迎上了对面男人那依旧闪着yu火和怒气的眼神,轻声的问了一句:“能帮帮我吗?” 那声音很轻,略带嘶哑,但却带着浓浓的弱怜和真诚的求助;而她那双黑瞳也一直望向那男人的眼睛,虽然仍有一丝的恐惧,但海愿相信:只要是人,就或许还有怜悯之心。他现在不杀自己,也许还有其他目的,但自己这样示弱,或许能换来一丝的同情或是点点的帮助。 “……”良久无声,钟离域抱着双臂紧紧地的盯着地上的女人。她的眼神就一直和自己对视,没有丝毫的躲闪,让自己可以清楚的从她看中看到无助和祈求。是的,那是祈求没错,像是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在向岸边伸出手,等着那最后的希望。 “求你,帮帮我,我疼。”海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但随着疼痛的加剧,本来就有些嘶哑的声音也更显得晦涩暗哑,但生的渴望却无比强烈。 那几乎像是要破碎成片段的几个字,与那清澈的毫无杂质、一心求得帮助的眼神,就好象一片轻柔的羽毛,飘忽而过,让钟离域本来硬挺紧绷的身子微微一动。脑中还不及反应,两条修长笔直的长腿已经迈开来,走到海愿的身边。 下一刻,一双大手同时伸出了,扯住海愿的两只胳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疼……” 身体被扯动,双脚不能用力,海愿感觉这两条胳膊也要被硬生生扯断一样的疼,忍不住再次轻呼出声,却感觉下一刻就被用力的甩到了刚刚她掉下来的床上。 “别跟我玩这种伎俩,留着你的命,也不过是为我解毒而已。” 钟离域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冰寒,高大的身形犹如魔影般的重压下来,将海愿的身子紧紧的压制在冷硬的床板和坚硬的胸膛之间。伴随着他炙热的呼吸,胸膛的每一次起伏都和海愿的身体相撞。 “不,放开我。”海愿一下明白了,害怕再次被侵犯,顾不上小腿的疼痛拼命的挣扎着,身子也不停的向后缩,想要避免和他的一点点碰触,却听到身上的衣服一声脆响,还完好右腿被他猛的托起…… “你真脏。”钟离域在心里厌恶着,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知道海刹下的毒不是那么容易解的,那自己就让她也一起感受一下她种下毒是什么滋味。像是狠狠的报复,让钟离域的意识和思维都有了一阵的恍惚,只剩下了机械的动作,重复再重复。 海愿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瞪的大大的,雪白的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在稚嫩的唇上留下了一排的血痕,真心的想立刻就死去,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又不受控制的战栗、抽搐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刺激感觉从身体的某一点顺着脊椎向上爬,爬到了她的大脑中枢,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只剩下了身体的感觉,而没有了一点自主的意识。 清亮的月光柔柔的从破败的窗棂照进来,像是层层迷雾,又像是一只温柔的大手,在地上慢慢移动、轻抚,最后照到了那种张勉强还支撑着一块床板的破木床上。 钟离域猛的一个激灵警醒过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而怀里却多了一个温热、柔软的身子。看到怀里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昏迷了的女人,钟离域脑中闪过刚刚疯狂的片段,而有了片刻的呆愣。 是因为药力太猛,还是自己又中了什么更厉害的毒而不自知!居然会那样的毫无节制的一要再要,然后又会让自己全身放松的睡了过去,还把她拥在了怀里!而更惊讶的是,她居然没有趁自己松懈的时候动手! 猛的从床板上翻身而起,钟离域的动作太快太猛,结果那张已经破败腐朽不堪的床腿在这个时候裂开了,“哗啦”一声整张床倾翻过去。 “疼,腿疼!” 听到从自己胸前发出的女声,钟离域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看着被自己横抱在怀里的女人,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在床板坍塌前,自己飞身跃起时顺便把这个女人就捞到了怀里。 “扑通”海愿整个人被扔在了地上,冰冷坚硬的地面让海愿浑身的骨头都被摔碎了一般,也使她再度清醒过来。 “滴答”水滴撞在地面上的声音,月光照着海愿从眼角蜿蜒而下的泪痕,最后那滴泪在下颌凝成了晶莹的一滴,再次滴落在地上,发出了更清脆的一声。 再次被侵犯的痛楚,和自己身上产生莫名的欢/愉像是一把双刃剑割开了海愿的心,痛到不能呼吸。记忆中,最后自己甚至是发出了绵软的呻吟的,那这样的自己算什么?卑贱、无耻、还是yin荡! 如果说人心真的犹如一面大湖的话,那钟离域此时的心湖就被那清明的月光照亮了;而从地上女人腮边滑落的眼泪,竟然一滴滴都敲进了心湖,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层层涟漪,敲的整个心房都“叮咚”作响。 垂在身侧的大手紧握成拳,咬牙放开,再握紧,反复数次之后,钟离域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去。 “不,不要。”看到逼近自己的身影,海愿缩起身子挣扎的后退,却再次被他抓住了右脚踝,用力的拉到了他的身边,咬牙沉声说道:“别动。” 随即,海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钟离域从地上捡起了最开始她摔碎的板凳腿,用手刀的姿势劈了下去,将那条板凳腿劈成了两片木板,那样的力道实在让海愿一惊。 而更加让海愿吃惊的是,他又拉过了自己骨折的左腿,解开了上面绑住的布条,用那两条劈开的木板夹住了自己骨折的小腿。 他,居然是在给自己包扎! 005 骨子里的反常 海愿本能的想要收回自己的腿,却被钟离域手疾的拉住了,因为这一收一拉两股相反的力量,受伤的骨头再次传来钻心的刺痛,让海愿的眼泪忽地决堤一般的涌了出来。 “再掉一滴眼泪,我就捏断你的右腿。” 钟离域狠狠的威胁一声,手下的动作却轻了许多,把夹板在她的腿上比了比,又仔细看了一下她腿现在奇怪扭曲的形状,大手在骨折处按了一下。 “啊!疼……”海愿叫出声,但却随即又狠狠的咬住了嘴唇,任由牙齿将唇瓣咬破流出血来。疼吗?她的心更疼,那样不堪的自己是让海愿有了求死的想法。 面对强暴,她可以选择坚强的活下去,然后找到逃出去的路;但刚刚那样算什么,是迎合还是索取,或者根本就是本能的需要?她居然会去迎合一个对自己施暴的歹徒,并产生了那种不耻又肮脏的欢/愉感!如果身体脏了,她可以用时间洗去,可如果心都脏了呢!她不得不承认,在他身/下的时候,有那么一刻,自己是沉沦的。 “骨头歪了,我给你正过来。” 低沉的声音在海愿耳边响起,接着就是比骨折时更疼的一种犹如断肢一样的疼,海愿眼里的泪水变成了冷汗,一滴滴从额头滚落下来,但却没有再叫一声。[] “是恨吗?”钟离域突然发现,眼前女人的表情很奇怪,她明明是恨的,但却出奇的平静,而且与之前的祈求帮助不同。那时候可以感觉到她在求生;而现在,自己明明已经按照她的意思在帮她了,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在求死! 大手从她的膝盖从到脚踝重新的检查一遍,在她骨折的位置上故意又用了些力,钟离域却没有再看到她眼里的一滴泪水。 “我恨我自己,难道不可以吗?现在求你杀了我吧。”海愿感觉腿骨处随着有了夹板的固定,疼痛慢慢减轻了,但心却一痛再痛。 “说了,你的身体对我有用。”钟离域最后把布条打成一个结,弯腰从地上捞起了自己的衣服,重新一件件的穿了回来。 “你中毒了?”海愿依稀记得在他向自己扑上来之前,好像是这么说的。可是,真的有chun药那种东西吗?难道他也是出于无奈。 “这还要拜你所赐。所以,我的毒清除之前,你得给我活着,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无弹窗广告)” “我?!”完全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海愿更加懵懂了,为什么他会一再对自己有那样的怒意,现在居然还把这一切怪到自己的头上? 一切都是那么的奇怪。从这个怪异的破房子,到这个暴力侵犯自己的男人,再到他说的这样奇怪的话,一切都让海愿不解。脑中的片段无法顺利的衔接起来,她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让一无所知的自己遇到了这样奇怪的一切,包括她自己身体产生的奇怪的感觉。 海愿还在想着,就感觉眼前一黑,什么东西兜头罩了下来,伸手一扯,居然是一件衣服。那是一件粗布深蓝色对襟上衣,旁边地上还有一条同色的裤子,应该是那个男人刚刚扔过来的,可是…… 抓着手里的衣服,再看看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海愿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这件衣服是电视上见过的古装,而他穿的长袍亦是,窗棂上还蒙着窗纸,屋里破解的桌椅也是最简单的古代样式,房子更是破旧土坯房,难道这是――穿越! “告诉我,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的。” 海愿慌乱的出声,叫住了已经一只脚迈出门的钟离域,声音里有焦急和颤抖。她的意识里,那种只有书上才有的离奇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这怪异的一切又来的太过突然,而且是发生在自己车祸之后! “海刹,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决定不杀你了,你现在的状态也根本杀不了我,所以别跟我玩什么花招。” 钟离域说完,大步的走了出去,纵身跃上了门外那棵高大的杨树,他现在需要冷静的理清一下自己的思路。他感觉到自己的反常,就在逍遥阁的第一杀手――海刹,前后判若两人的反常情况发生之后,他自己也反常了。 “我不叫海刹,我叫海愿。” 大声的喊出自己的名字,海愿不像是说给钟离域听,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同样的姓氏,不同的名字,其代表的意义一定也是天差地远的,海愿似乎感觉到,命运的巨轮和自己开了一个可怕的玩笑。 “海愿……”本来已经开始平静的钟离域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竟然再次反常的喃喃念出了声,她说她不叫海刹,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她不知道,改变名字意味着背叛;而背叛逍遥阁的结果会比死更难受吗?这个女人究竟怎么了?自己又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因为她的一个名字,而再次想要有去探究的冲动。 ==分割线== 迷惘山林的早上比其他地方都来的晚那么一点,钟离域习惯的早醒,在天边太阳还没有冒出来的时候,就睁开了晶亮的双眸,低头看向了树下的茅屋。 一整夜,钟离域在调息的时候,感官比平时警惕了一倍不止,就是因为下面那间屋子里多了一个逍遥阁的第一杀手,虽然她昨天开始就一再的反常,但钟离域不排除她是在耍什么花招。 可是,大半夜过去了,屋里静的没有异响,就连她的呼吸都比常人要浅很多,这对于一个有着高深内功的杀手来说,就意味着――武功尽失! 那失去武功的她,难道以为换个名字就可以逃过去吗?还是她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她好像换了个脑子,换了个人似的?想起她那双清澈的眼睛,想起她说“求你”时候的柔弱,钟离域再次有了震惊的感觉,一个人可以如此大的从骨子里的改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飞身从树上跃下来,钟离域大步来到门前,用力的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6 重生的脚步 随着门“哗啦”一声响,早上最新的一缕阳光一起透了进来,照着坐在地上,将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女人。 从背影看,她的身子很纤细,那件破旧的衣服几乎是挂在她身上的,看上去好像只有空荡荡的衣服而没有人形,而听到门的响声,那个身形才微微的动了一下,但似乎因为过分的僵硬,连肩膀都没有扭动多大的幅度。 海愿静静的想了整个晚上,她也借着月光仔细的看了自己的手、脚、腿……以及除了脸之外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海愿终于明白,这不是自己的身体,或者说,这是真实的穿越,而且只是自己的灵魂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身上。 这个被他叫做海刹的女人,或许和他有什么联系,或许有仇,才会被他如此近乎残暴的对待着;但是海刹死了,换成自己来承受了这一切。所以,一切都不再是自己原先的生活轨迹。 那么,现在的自己究竟还是谁?是选择这样接受这样离奇的重生机会?还是放弃这次生命,摆脱原来这个身体主人留下的孽缘,去死? 生或死,其实都不容易,陌生的世界和陌生的身份都等于一个艰辛的未来,但或许这里有个未知的命运在等着自己,或许重新开始的生活可以让自己重新做一个海愿。而当那扇破败的木门被推开,当那缕带着温暖和清新的阳光照进这间昏暗的茅屋的时候,海愿选择了坚强面对重生的自己。 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海愿努力的想要转回身子,却发现因为坐在冰冷的地上太久的原因,自己全身都处于一种僵硬麻木的状态,而且浑身都冰冷的好像连血液都不再流动了。 突然,肩头出现了一只大手,掌心很暖,海愿微微侧头就看到那只手很修长,皮肤也很白皙,骨节分明的是一只很好看的手。而顺着那只手的手臂看过去,却是一张略显狰狞的丑陋的面孔。而与他那张脸及不相配的,不只是他修长好看的手,还有他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眸。 每次与他的眼神对视,海愿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的好像!也正是因为那种离奇的相似,让海愿对他的恨意总是会一减再减。 “起来活动一下,如果不想饿死的话,就去找吃的东西。”钟离域说完,大手在海愿的肩上微微用力,随即把手掌一翻伸到了她的腋下,将她整个身子从地上拎起来,按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那椅子上有灰尘,而且在海愿的算是纤瘦的身体压上去之后,还发出了“嘎吱”一声,好像下一刻也会碎裂开一样。 钟离域微微皱眉,随即伸手劈向了一旁也快要散架的桌子,“哗啦”一声,桌子碎裂的声音让海愿的身子猛的一缩,但却没有再惊叫出声,而是看着眼前的男人从散开一地的桌子残骸中拎出了一条完整的桌腿,递到了海愿面前。 看着那个男人递给自己的桌腿,海愿明白那是自己的拐杖了。而选择了生,海愿就要做自己,她想告诉他,自己不再是他恨的那个人,他们之间也不应该再有那种纠葛,该说清楚的,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说道:“我不叫海刹,我叫海愿。” “所以呢?”钟离域抱着肩膀带着玩味和探究的眼神看着从自己手里接过了桌子腿的女人,而且还看到她咬牙用桌腿在地上支撑着,慢慢从那张不知道哪一刻就要散开的椅子上艰难的站了起来。 “所以,我要做我自己。”海愿坚强的回应着,她已经表明了态度,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只要今后做自己就好。 那一刻,钟离域从这个已经开始自称叫“海愿”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一种叫做坚韧的东西。一个晚上而已,她曾经因为疼痛而坐在地上祈求自己的帮助;也曾经因为疼痛而泪如泉涌;现在却异常坚强的站了起来。 她尽量把背挺的很直,甚至在身子才努力站稳之后,就向前迈出了那条完好的腿。 “啊……”因为受伤的左腿和单单的一条桌子腿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也是因为坐了整晚的身子还在麻木之中,海愿才迈开的步子就因为失重而整个人向前扑倒过去。 海愿纤瘦的身子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把地上的尘土都溅了起来,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满室的飞舞。 “我是不会给你找东西吃的。”钟离域闷哼了一声,不再看那个跌倒在尘埃中的女人如何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然而,在他迈出门之后,他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在她摔倒的那一刻,他居然想要向她伸出手,虽然最终忍住又收了回来,任凭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但他怎么会有想要扶她的冲动呢!自己真是中毒太深了吗! 海愿咬牙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长长的吐出口气,又调整了一下自己握着桌腿的姿势,再次向前迈了一小步。 疼!但是却没有摔倒,海愿的身子只是摇晃了一下,她就用手里的桌腿使劲的支撑住了身体,当她的另一只脚落下的时候,海愿笑了,那是她来到这个异世后迈出的第一步!或许,那也是她一个崭新的开始。 钟离域正在懊恼着自己的种种反常,却听到屋里的挣扎声小了,应该是那个女人已经站了起来,出于好奇,他从窗口看进去。他本来以为会看到她再次狼狈的摔倒在地上,然后在地上又是一翻痛苦挣扎,却意外的看到了她坚定的迈出了步子。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犹如朝阳中最绚丽的一束,带着浓浓的暖意,瑰丽无比又和煦如春风的将那间简陋的茅屋都照亮了;而她眼中此刻闪动着希翼的神采,好像她迈出的不仅仅是一小步,而是她即将开启的整个灿烂的人生! 钟离域彷徨无措的看着海愿,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容可以给人如此大的震撼,而且那样充满希望的美丽笑容,居然是逍遥阁的第一杀手露出来的。那一刻,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钻进了钟离域的心里,痒痒的难受。 ------题外话------ 魔蓝向大家求个收藏呀。新人写文不容易,每天都在努力码字保证更新的,请大家给点支持嘛。 007 危险在靠近 海愿在屋里努力调整了几次步调和姿势,终于可以把手里的桌子腿当成简易的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再摔倒了,而且可以一小步、一小步的向门口挪去,她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无弹窗广告) 从昨天到今天,应该至少过去二十个小时了,她还是第一次可以真正接触到这个陌生的异世,说不期待是不可能的。而心里的创伤还在,但海愿尽量选择了遗忘,她曾经努力的安慰过自己,自己只是承受了一个前人种下的恶因,而她会慢慢的改变那个可怕的结果。她也反复的告诉自己,她是海愿,那个叫做海刹的一切,都将慢慢过去。 屋外的阳光明亮的许多,海愿不得不用手暂时的遮挡一下,等眼睛适应了那明亮的晨光,才四处张望一下。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中的一间小茅屋,周围除了风吹树叶的细响,就是阵阵清脆的鸟鸣;而随风飘来的,还有树林中特有的纯净空气,那空气中带着树叶的清香和野花的芬芳,让海愿的心肺间都好像被洗涤了一番。 肚子适时响了一声,海愿才想起是应该去找点吃的了,正如同他说的那样“如果不想饿死的话”。(.无弹窗广告)而比饥饿感更强烈的是口渴,海愿围着小茅屋的周围转了半圈,没有发现水井之类的东西,只是在茅屋后面背阴的地方,发现几根竹筒插在地上,上面还横放着一只削成斜口的竹筒,有水从那根横放的竹筒中滴落下来,正好滴在下面一个半截的小竹筒里。 海愿挪动步子过去,仔细看看那几根插在地上的竹筒,又摆弄了一下那根横放在上面的竹筒,感觉像是一个从地下汲水的装置,但却没有找到如何操作的办法,只好把地上的半截竹筒拿起来,试探的用舌头舔了舔里面的小半桶水。 水很甘甜,海愿喝下一小口之后等了一会儿,没有发现身体有什么异样,才将那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清凉甘甜的水还带着点竹香,把海愿口中那一直还残留的血腥气味都冲走了,而且感觉喉咙也没有之前那么的干涩发疼了。 海愿抿了抿唇,有些意犹未尽,小心翼翼的又把那半截竹筒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摆好,继续让水慢慢的滴进去。看着这样的滴速,海愿估计还要等上很久才有那么小半筒的水,便决定先去找点吃的东西。 脚下几乎没有路,海愿是踩着干枯的树枝和落叶艰难向前走的,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是该去哪里。但是因为一直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她的心情也不再那么紧张,而且是有了一种自由的感觉。 顺着眼前没有路的路,海愿尽量挑选平坦的地方向前走。对于野外生存,海愿算是比较茫然的,但抬眼看看这个美丽而生机盎然的树林,海愿知道大自然不会亏待她,只要自己努力寻找,就一定不会饿死。 只是,世间事与愿违的情况太多了,海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长时间,但她的脚明显支撑不住了,可还是没有看到一颗类似于野果之类的东西。 “不会迷路吧!”海愿这时候才想起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虽然已经看不到那间小茅屋了,但好在她的腿脚不好,加上一条拄在地上的桌子腿,这一路上也留下了一行比较明显而且形状奇怪的脚印,相信再走回去是没有问题的,只是……食物呢! 海愿记得,他还说过“我是不会给你找东西吃的”,那就要靠自己了。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这一路走来,自己就莫名其妙的两次想起了那个人。 两条腿都酸疼的要命,那条受伤的左腿更是又肿又疼,让海愿终于忍不住靠在了一棵树上,大口的喘着气,同时因为疼痛,冷汗顺着鬓角滑了下来,从腮边滑到下巴,在下巴上凝结成了一颗闪闪晶莹的汗珠,“滴答”一下落了下去。 如果不停下来,感觉还有那么点力气来支撑身体,可是这样一休息下来,海愿觉得整个身子都发沉、发酸,加上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又是几乎整晚没睡,头突然有些发晕,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顺着树干往下滑,最后滑坐到了树根上。 “呼”海愿揉了揉因为单脚过分用力而发酸的右腿,又检查了一下左小腿的绑带和夹板,确定还牢固之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海愿,你要加油,你一定行的。”一只手抓着那只桌子腿,一只手握成小拳头,海愿大声的给自己加油鼓劲,然后扶着树干,又努力的站了起来。 只是,海愿太过专注的给自己加油,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她脚下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枯叶微微的动了一下,接着那堆枯叶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向着海愿这边蜿蜒前行过来。 海愿把注意力全放在头上树冠之间的位置,她感觉既然是树林,就应该会有野果之类的东西,却没有感到危险正在慢慢靠近,近到之差一步,就可以踩到那正慢慢前行的异类。 “嗖”的一声,好像有什么细小的东西飞了过来,擦着海愿的脸颊带着一股疾风猛的射到了她脚前一步的地方。海愿感觉到脸颊被那股劲风擦的有些刺痛,忙回头顺着刚刚那道怪风射过来的方向看去,却没有任何异状,看不到人、也看不到野兽。 再低头看看脚下,只看到地上插着一根小树枝,细小的树枝还在轻轻晃动着,和地上其他的树枝差不多,只是上面带着的两片树叶还是嫩绿的,应该是刚刚在树上折下来的。看着那根小树枝,海愿似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把嘴角微微的向上翘了翘,又回头向着刚刚树枝飞射过来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 没有再靠近那根树枝插着的地方,海愿向右侧移开一小步,然后从那根树枝的旁边迈了过去,继续向前找着她认为可能会有的野果…… ------题外话------ 求收藏啊,为什么大家不冒泡,也不收藏呢?哪里写的亲不喜欢,说说嘛。 008 好吃的果子 “哇,真的有果子哦!”又走了二、三十步,海愿欢叫一声,比树间鸣叫的小鸟的声音还要欢快,她终于发现前方有几棵树的枝头挂着红色的果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树下。 那果子虽然小小的,看上去也就是鸡蛋那么大,但那红的透亮的颜色在翠绿的树叶之间分外显眼,而且离的越近,还可以闻到阵阵甜甜的果香。海愿看不出那是什么果子,但感觉这个应该可以吃,只是……如何才能拿到呢? 在刚刚海愿绕过的地方,一个灰色的身影从树枝间纵掠过来,然后跳到地上,在刚才那根小树枝插着的地方用脚尖挑了一下,枯枝和落叶被扫开一旁,一条黑黄相间、颜色艳丽、头呈三角状的蛇露了出来。 蛇身的七寸处还被那根细小的树枝钉在地上,蛇身二尺左右,拇指粗细,虽然不是一条大蛇,但从颜色和蛇头的形状来看,这绝对是一条毒性极强的蛇。 刚刚如果不是自己这一根树枝,估计那个自称叫“海愿”的女人现在已经再次中毒倒地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她还能不能在吐出几口污血之后再醒过来。 蹲身将那条死蛇捡起,钟离域抬头向海愿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又回头看看自己奔过来的方向。[.超多好看小说]从这个位置,这个方向,她刚刚是不可能看到自己隐身的地方的,可她那了然的一笑,笑意中有释怀、也有感激又是什么意思?她是不知道有蛇?还是明知道有蛇,偏偏要引自己出手救她? 明明想到她或许是在试探,可钟离域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那条蛇蜿蜒逼近她的时候,自己的心会突然一缩,随即没有犹豫的就折下身边最近的一根树枝,掷了过去。难道只是为了留她一命,给自己解毒吗?还是…… 钟离域还在想着,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那清脆欢快的一声“真的有哦”,不知道她又是看到了什么,但钟离域的脚再次不听使唤的向她的方向奔了过去。 海愿一只手扶住不太粗壮的树干,一只手把那条当作拐杖的桌子腿举了起来,用力向上挥了一下,险险的打到了树冠的叶子,却离着那些看似不太高的果子还差那么一点点。本来海愿想要翘起脚或是跳一下的,但独立支撑身体的右脚刚踮起一点,身子就是向旁边猛的歪了一下,险些摔倒。[] 海愿知道自己是太累了,以至于体力透支,已经不能单脚支撑身体做那样艰难上跳的动作了,可是近在眼前的果子呢!不吃就会饿死,再冒险跳一下如果摔倒,那就意味着受伤的左腿可能会加重伤势,而且也不一定可以把果子顺利的摘到。 低头,靠着树干,海愿认真的想着,应该还有其他办法的。猛然,脑中灵光一闪,海愿看看自身身上过分宽大的衣服,伸手将衣服的下摆扯了下来。本来长过了大腿、快要到膝盖的衣服虽然短了一截,但还是可以盖住臀部。 海愿把那半截衣服的下摆又扯成布条,低头找了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用布条绑住;把桌子腿靠在树边,一只手紧紧的扶住树干,努力的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把布条的这端在手腕上缠了一圈,然后把手里绑着的石头像树冠处果子最多的地方扔了上去。 第一次,力道很大,但偏了一点,那块石头擦着红彤彤的果子打空了,又落了下来;海愿没有灰心,而且这样绑住石头不用再费力的去捡,只要收回布条石头就再次回到了她的手里。 第二次,力道和准头都刚刚好,有两枚果子从树枝被打落下来,在地上滚出老远。海愿抬头看看远处的果子,又抬头看了看树上,想了想,拿起了靠在树干上的拐杖,向那两只果子走去。 海愿把那只红彤彤的果子拿在手里,虽然红的鲜亮、果香诱人,但对于这样不知名的果子还是不敢冒然就咬下去。闭上眼睛努力的深呼吸两次之后,海愿才把那种野果凑到嘴边,很小心的咬了一口。 看着海愿艰难的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红果子,在衣襟上擦了又擦,小心翼翼的捧到了嘴边,钟离域想:她应该是很饿了。 “唔……真甜。”那是一种海愿从未尝过的甜美味道,像是苹果,却比苹果的汁液要多;像是梨子,但果肉远比梨子的果肉更细腻;比芒果更清香,比桃子更馥郁;真的是咬上一口唇齿留香,那浓浓的甜味从舌尖一直涌进了心田。 果子虽然是这样甜美的味道,海愿却只是咬了一小口之后就不再吃了,而是把两个果子都拿到了树下,放在一片刚从树上掉下还很干净的叶子上,然后靠着树干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钟离域在一棵高大茂密的树上隐住身形,却看到那个看上去应该是很饿的女人只吃了一口之后就再没了动静,而是在那棵果树下又坐了很久,而且是一直闭着眼睛,就好象是睡着了一样。 她在干什么?不是饿吗,怎么不继续吃?睡着了吗?没听说饿着肚子,有甜美的果子在一边,却能这样安心睡觉的。就在钟离域等了半天,已经要忍不住跳下去,揪起那个总是搞怪的女人,问问她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海愿睁开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之后,露出了一个安心又可爱的笑容。 “呼,是没毒的,真好。”说完,海愿才把那只咬了一口的果子又拿起来,凑到嘴边大口的吃了起来,刚刚没有确定果子无毒之前,她才不会费大力气打下很多不能吃的果子。所以在等待的时间里,也趁机休息了一下。 这种果子真甜,汁液饱满、果肉细滑,而且没有果核,海愿一边吃着,不自觉的露出了清甜而满足的笑容。两只果子都进了肚,海愿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用小巧粉嫩的舌尖舔了舔残留在嘴角的果汁…… ------题外话------ 亲们,每天中午定时更新,不断更、不弃坑,大家可以放心收藏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09 突然而来的火气 而海愿那丁香小舌在她粉红的唇瓣间轻轻一扫而过,被一直蹲在树上的钟离域看到了,猛的感觉身子一震,丹田处一股无名火起直冲脑门,差点从树上一头栽下来。(.好看的小说)那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难道发现自己跟来了,在使什么诱惑的伎俩,要引自己过去吗? 钟离域的脸色沉了下来,咬牙瞪了一眼那个还坐在树下的女人,虽然她看不见自己,但感觉瞪过去总是心里舒服点。然后吸气运功压了压胸中那抹升腾而起的欲火,转身向来时的方向飞掠而走。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春毒还没有解,只是他更知道,那毒不应该这么频繁的发作才对。 而现在自己的反常,起归根到底的原因应该就是那个处处反常,而且透着古怪的女人了。所以钟离域决定离开,离她远一点,自己的毒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作了。 那两只鸡蛋大小的果子并不能让海愿饿了那么久的肚子就饱起来,但是果糖的确是可以很快就补充一下体力的;而且刚刚闭目休息了一会儿,海愿感觉那种体力透支之后要虚脱的状态缓和了许多,所以她再次从树下站起来的时候,比刚刚有精神多了。(.) “好了,现在继续。”海愿给自己小小的鼓了一下劲,抓着那块绑好的石头又重新站了起来,这次再扔出去,准头、力道都恰到好处,而且绑着石头的布条还在树枝上缠了半圈,海愿向下拉动的时候,有好多的果子从树上落了下来。 “哇,这样真好哦。”海愿情不自禁开心的笑了,而且是笑的很大声,那清脆婉转如山中溪流一般的声音传的老远,甚至让一个在树梢间飞掠的身影都是一顿,脚下一个不稳,又是差点一头栽了下来。 冷硬而丑陋的面孔再次扭曲了一下,那双好看修长的大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一紧在紧,而在他握拳之后,才发现自己手里还一直攥着那条已经死了的毒蛇。 海愿坐在树下吃果子,突然有了种“小隐于林”,悠然自在的感觉,那甜美多汁的果子,加上满眼青翠淡雅的绿色,透鼻的芬芳,都让海愿一直紧张而压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等到吃饱了,海愿把那根用来帮石头的布条解下来,缠在了自己的临时拐杖上,这样就不用每次都扯衣服了;又看看地上被自己收拢成一小堆没有吃完的果子,把衣襟掀起一边,把那些果子包了进去,。(.) 一只手兜着衣襟里的果子,一只手拄着拐杖,海愿一步步挪了回来。回去的方向没错,但是还没看到茅屋,海愿就看到一缕青烟升了上来。 那缕烟很轻,飘飘袅袅的不像是火灾,而且又是茅屋的方向传来的,海愿就想到,或许是那个男人在生火。再次想起那个人,海愿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踌躇着要不要回去。 如果不回去,自己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可以逃到哪里去?如果被他找到了,会不会又被气势汹汹的他打断另一条腿。可是回去,那他昨晚…… 咬了咬唇,海愿低头看看还兜在衣襟上的果子,轻轻的叹了口气,挪动脚步向茅屋的方向走了回去。 茅屋前面的小空地上已经升起了一小堆火,钟离域坐在火堆边,上面一根树枝上串着那条已经被剥了皮的蛇。随着火烤,蛇肉里的油脂发出“滋滋”的声响,而空气中也飘着一股特别的肉香味儿。 “我……我带了野果回来。”看了一眼低头拨弄火的钟离域,海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他走了几步,在距离他身前五步远的距离,开口说道。声音有点怯生生的,但已经没有明显的颤抖了。 钟离域又翻腾了一下串着蛇肉的树枝,听到海愿说话本来不想出声,只是眼睛微微一斜,就看到了她掀起的衣襟,衣襟上面显然是兜着果子的。但,那掀起的衣襟下,居然还露出了一截雪白平坦的小肚皮。 没有听到男人的答复,不知道他究竟要不要吃果子,海愿还站在那里,有些局促,却完全没有自己已经扯短的衣襟,和现在已经露出了不该露的地方。 “这个没毒,而且很甜的,你尝……啊!” 海愿本来想说“你尝尝”,可还没说完,就感到眼前黑影一闪,随即肩膀就被大力的推了一下,整个人因为忽然而来的惊慌和他大力的推搡摔倒了,衣襟里的果子也散了一地,受伤的腿更是一阵锥心的疼痛。、 “不吃,滚!”不知道自己突然的火气从哪里来,钟离域就是感觉这个女人露出来的小肚皮雪白嫩滑的分外刺眼,惹得他心烦不已;不想看到她,更不想看到她雪白的肌肤就想起在她身上驰骋时候的感觉,所以钟离域的动作再一次快过了大脑,出手就将那个碍眼的女人推倒了。 海愿疼的冷汗直流,其实骨折处重新接回去以后,虽然还有肿痛,但不过分的活动就不会再疼的钻心了,可现在再次摔倒,骨折处又传来那种硬生生折断的疼,疼到她想要奋力挣扎起来都不能。 但耳边传来的那一声大吼,吼的海愿一颤,下意识的感觉到了莫名的巨大恐惧,只能将纤细的身子翻转过来,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那条受伤的左腿拖在地上,留下了一条好长的奇怪痕迹。 等到钟离域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回神,那个摔倒在地上的女人已经爬出了很远,从她的背影看过去,纤细的身子还在不停的颤抖着,动作也很不协调,但她明显是用尽全身力气在爬着。 海愿的汗水将头发都打湿了,黏黏的贴在脸上;指尖和手掌都被地上的树枝刺破了,早就有血流了出来;粗糙的土地也将膝盖磨的皮破肉烂,火辣辣的疼。但海愿知道,她应该远远的爬,爬到那个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如果想活着,就最好不要再回来,不要被他看到。 又爬了一段距离,海愿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大脚……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0 不听话的女人 又爬了一段距离,海愿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大脚,顺着那双穿着黑色鹿皮靴的大脚看过去,海愿看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再向上,却因为无法将头仰的再高了,只能看到他胸口的地方,而从他上下起伏的剧烈的胸口来看,他似乎仍然是怒不可遏。 海愿再次抖了一下,慢慢低下了头,也停止了向前爬的动作,爬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也是因为看不到他的脸,海愿露掉了钟离域脸上少有的复杂神色,从他深邃的瞳眸中闪过了一丝犹豫的挣扎,而瞳眸深处,似乎还有隐隐的不忍。 看着面前爬在自己脚下的纤细女人,她肩膀还在轻轻的颤抖着,而低垂下去的头看不到表情,但钟离域知道她此时脸上一定不是那抹纯真而清澈的笑容了。不得不承认,他曾经因为那笑容有过一时的恍惚,以至于现在再看时,竟然担心那个曾经眼神坚强的宣布自己叫“海愿”的女人,脸上不再有那样令人震撼的笑容。 “站起来,走回去。”钟离域冰冷的声音在海愿的头上远远的地方响起来,那是因为他的身形很高,而现在海愿是爬在地上的。 听到他的声音,海愿犹豫了一下,仍旧爬在地上却没有动。爬了这一段距离,除了再次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也让她的手脚都再次受伤,更主要的是,那根充当拐杖的桌子腿还仍在她刚刚摔倒的地方,她怎么站起来。 “回去!”这次是命令一样的口味,已经带着了浓浓的怒气味道。钟离域以为这个倔强的女人是在闹别扭,忽然就在心里想着,如果她不肯回去,自己该怎么做? 海愿已经被树枝刺破,又被地面的沙粒磨的血肉模糊的小手握了握,咬牙想了想,最后动了动身子,转身向回爬去。现在,除了爬,她没别的法子,而且她知道自己根本爬不远,也逃不掉。 “你……”看到海愿如自己所愿的调转了头,钟离域本来心里一松,但看到她居然还是用爬的,心里就是莫名的一紧,这个女人是在阴奉阳违吗?自己要她回去,她回去了;可却还是要这样狼狈的爬回去吗? 她装出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偏偏自己看了心里就是那么的烦。 迈开长腿再次拦截到那个讨厌碍眼的女人面前,钟离域伸脚踢了踢她的肩膀,沉声说道:“起来,像个人似的给我走回去。”是的,在他眼里,他很想让她想个正常人似的,可以走回去。 肩膀被踢的很疼,海愿再次停了下来,这次抬起头虽然还是看不到那个高大的男人的脸,但她努力的瞪了回去,眼神里带着愤恨和怒火,直直的瞪着他,一字一顿用最坚强的口气说道:“我是人!但我爬不是向你妥协,而是想活着。” 海愿想过死,但现在她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重生机会,她以最高尚的生命来和他抗衡,她回去也不单单是为了听他的命令,迎合他的想法,只是为了可以有一个属于她海愿的新生而已。 钟离域要低下头才能够看到地上女人投射过来的目光,但那目光中除了愤恨竟然还带着希翼,如同他之前看到的一样,那是对生的渴望。可奇怪的是,即使疼痛,或是自己的暴戾,都没有让这个女人再流下一滴眼泪。 汗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取代了本来凝结泪水的地方,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汇成水晶般灿灿的一滴;钟离域知道汗水和泪水都是咸的,但她此时的汗水却明显比泪水更让人惊叹。 下一刻,钟离域伸出一双修长的大手,插到了海愿的腋下,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拖了起来,然后往自己的腋下一夹,大步的向茅屋的方向走去。 海愿的身子娇小纤瘦,被他这样夹着虽然不舒服,但受伤的腿总算没有拖拉到地上加重伤势。而其实她用尽力气其实也没有爬的很远,钟离域没一会儿就回到了茅屋前的空地上,把腋下的女人拎过来,本来想要要再次摔在地上,却在看到她脸上的汗水时,手下轻了一点,将她放在了地上。 “吃了这个。”依旧是那样冰寒的声音在海愿头上想起,海愿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他的表情,揣摩一下他的意思,面前就多了一片树叶裹着的什么东西,隐隐的从树叶里还传来一股腥味。 “是什么?”海愿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闻着那股腥味就皱起了小眉头,把脸转向了一边。 “吃!”这次,钟离域的声音不庸置疑,那片树叶更向前递了一分,几乎就戳到了海愿的脸上,海愿不得不伸手接了过来。 将树叶打开,传来的腥味更重了,而那片叶子上有些血迹,还有半颗蚕豆大小墨绿色的一个椭圆形的东西,看上去很软,里面好像还是液体的,但海愿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敢冒然的就吃进去。 “整颗吞进去。”钟离域看着面前女人皱的更紧的小眉头,感觉这女人怎么这么烦,做什么都是慢吞吞的,而且还总是闹别扭,为什么就不肯听话呢!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不咬破就不会苦。” 苦!听到这个字海愿果断的将那片树叶又包了回去,根本看都不再看一眼,就递了回去,“我不吃。” 钟离域感觉要被这个女人气到爆炸了,虽然心烦的不行,但还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解释:“这是蛇胆,解毒的。”这个女人昨天吞进去的毒不会因为吐几口血就清除干净,自己给她一个活命解毒的办法,她居然不要。 “那你吃吧,以后就不会……” 听到“解毒”两个字,海愿一下就想到了那个男人昨天说他也中毒了,而且还是那种羞人的毒,那他自己怎么不吃。只是想到他的毒,海愿的脸忽地就红了,红的火烧一样,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僵硬的举着手里的蛇胆,希望他赶紧吃了解毒。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1 海愿的反抗 看到海愿那张小脸飞上的红霞,低下头娇羞的模样,钟离域的面部肌肉微微一抽,这个女人是在发春,还是逼着自己发春!心里又烦,大手一把将那片包着蛇胆的树叶抢了过来,另一只手快速的抓过了海愿小巧的下巴,手指微微一用力,海愿的小嘴就被迫张了开来。 意识到了钟离域的目的,海愿伸手掰住钟离域的大手想让他放开,想要抗拒他下一步的动作,却因为力气太小根本不构成威胁。 钟离域将那片树叶展开,在海愿的嘴边微微的一抖,那颗蛇胆整颗滚到了嘴里,口中是又凉又腥的味道,蛇胆虽然没破,但也感觉苦的舌头都发麻了。 “唔唔……”海愿怕蛇,她更不敢就这样生吃了蛇胆的。想要摇头摆脱钟离域大手的钳制,下巴却被他捏的生疼,只能用舌尖使劲的将那颗凉凉的蛇胆往外顶。 在那颗蛇胆滚出嘴边之前,钟离域扔掉了手里的树叶,大手扣在了海愿的嘴上,把蛇胆又推了回去;另一只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一下,随即猛的想上一拖。 “咕噜”钟离域大手合上海愿下巴的力道,让那颗滑溜溜的蛇胆顺着海愿的喉咙滑进了肚子,嘴里不再是又腥又苦了,但海愿现在却是又气又急,她讨厌这个男人的霸道,从昨天开始,总是一次次的这样强迫自己做各种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她也有脾气,她开始愤怒了。 即使她知道自己的怒气对他来说根本不能构成威胁,但起码发泄一下她可以让自己的心里不那么窝火,也可以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予取予求、任他欺负的小绵羊。 趁着他的手还捂在自己的嘴上,海愿的一双小手都抓了上来,紧紧的把他的大手按在了嘴上,随即一口用力的咬了上去。 “放开!”感觉到了这个女人的目的,钟离域的手臂稍微用力就可以轻易将这个女人甩的远远的;只是手心里传来了她唇瓣的柔软,和张开的口中那温热的气息,那感觉麻麻的、痒痒的,从钟离域的手心顺着已经开始凝结功力的手臂,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让钟离域整个人都僵硬下来。 而海愿也终于如愿的报复了一下,在咬实了他掌心的肉之后,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舒服。只是,明明自己用了最大的力气,他却不躲也不动,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海愿松了松牙齿,唇瓣微微动了动,下一刻竟然感觉他的手心有些咸,竟是他出汗了?! 猛地感觉有些恶心,感觉这个男人手心里的汗水很恶心,海愿忽地一下甩开了那只白皙修长的大手,用手背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唇。 这个……这个女人在咬了自己之后,居然在擦嘴! 钟离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是吃惊的抬手看看手心里一个小巧的圆圆的齿痕,虽然没有破皮,但已经淤血了。鲜红齿痕的印在掌心,竟然……竟然让钟离域感觉那个齿痕很好看!自己是疯了吗? 时时有微风吹过来,升到了中天的太阳将小茅屋的周围都照的通亮,而茅屋空地上狠狠对视的两个人眼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一个是因为自己的反常而震惊愤怒,一个是因为对方的霸道而坚持反抗;一个高高的站的笔直,却要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小女人,另一个却可以把小脑袋仰的高高的;一副有趣而唯美的画面,在一种焦糊的味道再次传来的时候,才被破坏了。 那是一直烤在火堆上的蛇肉,因为太久没有被翻动而被烤的焦黑,除了味道越发的怪了,那本来就不多的蛇肉也变成了炭一般的硬。 钟离域转身到了火堆旁,抬脚将地上的沙土踢起一片,盖住了还在燃着的火,可是支架上的蛇肉显然也不可能再吃了。这是他一早上收获的唯一猎物,现在看来,只有饿着肚子了。 海愿也看到了被烤焦的蛇肉,她知道那条蛇从何而来,当时在树林里,看到插在地上的那根树枝的时候,海愿就预感那片枯叶下面会有什么东西,所以她才会绕开走。但,不管他是不是单单为了捕猎这条蛇而凑巧救了自己,自己没有被毒蛇咬到总是事实。 海愿弯下身子,伸长手臂抓过了被扔在地上的那只一直被自己当作拐杖的桌子腿,又就近捡起了两颗从树林踩来的野果,起身来到了钟离域身后,默默不出声,只是将手里的果子递了过去。 钟离域微微侧目,就看到一只雪白纤细如葱尖的小手里,托着两颗鲜红的果子,还在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她却不出声,只是那样伸直着手臂,似乎在等着自己来拿。 又一股无名火气,这个女人什么意思?断了一条腿,武功尽失,还可以找到充饥的果子,还可以拿到自己面前彰显她的能耐吗? “不要。”钟离域手臂一抖,再次挥了出去,只是才挥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这次没有将海愿再推倒,只是忍着心中的恼怒走开的远远的,他发现自己实在很讨厌这个女人了。 海愿看着僵硬挺直的高大背影走到了茅屋边的树下,只是足尖一点就跃上了树冠,在树枝分岔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玄妙轻功啊。但他有这样高绝的功夫,却总是和自己找着别扭,又这样孩子气的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还真是个怪人。 孩子气!忽然发现自己用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形容词来形容那个暴戾又丑陋的男人,海愿摇头苦笑了一下,把手里的果子放在空地的一块略微平坦的石头上,再把刚刚散落的果子都收拢好,向屋后走去。 小竹筒已经又聚了半筒的水,海愿拿起来喝了一半,忽地又想起了什么,向着前面的方向看了看,越过茅屋的屋顶,可以看到那颗高大的杨树的树冠,但却看不到那个灰色的身影。 海愿想到,也许这个小的蓄水装置是这附近唯一的水源,却要维持两个人的生存饮水问题,所以海愿又将小竹筒放了回去,琢磨着后面该如何生存。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题外话------ 魔蓝认真码字中,求收藏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2 被浪费的水 海愿又将小竹筒放了回去,琢磨着后面该如何生存。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这个树林为什么看似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个男人不爱说话,而且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反复无常。海愿好像听他说过一个月的期限,那是他的意思是:只有这一个月的时间被他禁锢,还是……他只允许自己再活一个月! 但隐隐的,海愿感觉他并不坏,起码他给自己喂了蛇胆解毒,就是不想让自己死的。那他和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那个叫海刹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带着那样愤恨的眼神,一次次的伤害着自己,但在自己受伤之后,他的眼底会有矛盾而复杂的纠结? 海愿摇头不解,很多事情或许可以叫做她的前世了,那么前世的因,真的可以影响今生的果吗?她是来自遥远二十一世纪的海愿,不再是海刹了,所以,她要争取自己的生活。即使是在一个陌生的异世,她也要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和坚强。 海愿看看那个简易的小竹筒围成的蓄水装置,再抬头看看那边的杨树,那个男人可以狠心的连自己的肚子问题都不解决,宁愿抱着孩子气的骨气饿肚子,自己更别指望他可以找到更合适的生存条件吧!看来,还是要靠自己了。 只是,现在的腿!海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把腿上的裤脚挽起,检查了一下小腿上的夹板。夹板固定的很好,绑的也很结实,看来他的包扎水平还很专业,只是,膝盖处刚刚在地上爬的已经淤血破皮了,火辣辣的疼。 海愿又看了看自己两只手掌,本来是一双纤细嫩白的小手,此时除了指甲断了几个,就连指尖和手掌都有被树枝刺破的小口,有几处深的地方还在渗着血。 “或许会感染、发炎,哪里会有药呢?或是可以清洗一下也好啊。”海愿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却没有注意到,隔着屋顶,那棵树上的人睁开一双晶亮的眸子,正使劲的往屋后望过来。 那个女人绕去后面好久了,怎么半天都没有动静,是去出恭(就是嘘嘘啦)了吗?那里可是“灵泉”的源头,她要是敢在在哪里出恭,自己保证一下就扭断她的脖子。 只是越等的心急,却越是看不到那个女人的影子,也不知道她到底窝在屋子后面干什么,钟离域终于忍不住跳下树,往茅屋后面找了过去。才转过屋角,就看到那个女人摆弄着一双满是泥土又在渗着血渍的手。 那些血渍此时看来竟然是那么刺眼,泥土还和伤口的血糊在了一起,这样下去会发炎的,这个女人不知道吗?却还傻呆呆的在那里看什么? 钟离域大步迈走到竹架旁,伸手从地上抄起了那剩下的小半筒水,来到海愿的面前,一只大手就将她的一双小手捞了过来来,手里的竹筒一斜,清澈的水便流在了她的手上,把手掌上的泥土和血迹都冲个干净了。 “你……你疯了!我还不想和你一起死在这儿。”海愿一边努力挣扎着往回收手,一边狠狠的心疼着那一上午才聚起来的小半筒水就这么被他倒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何尝不知道应该用水冲洗伤口,可是只有这样半筒水了。按照这样的滴速,两个人一天只能喝到这样的一小筒水,天气虽然不是很热,但这点水却也无法满足正常人一天所需的水量啊。 “死?”钟离域愣了一下,随即看了看手里的小竹筒,又看看后面的竹筒支架。 这茅屋的地下有一眼清泉,叫做“灵泉”,有医病驱邪的功效。虽然不至于百病皆去、起死回生,但去腐消炎的功效还有,给她把手上的伤口冲洗干净了,很快就会长好,又怎么会死? “你不吃果子我不管,可如果不喝水的话,人活不过七天。你这样浪费水源,想让我和你都渴死吗?” 趁着钟离域分神的功夫,海愿终于把手拉了回来,使劲的背到身后,不让他再用水来给自己冲手;眼神狠狠的瞪着面前一脸诧异的男人,恨不得把他倒掉的水都能收回来,喝进肚子里。早知道他要这样浪费,刚刚自己都喝了多好。 “喝?这水一天才能滴满一小竹筒,你喝还是我喝?”钟离域半眯起眼睛,问着海愿,眼底深处闪出点玩味而不自知。 “我们分着喝,再吃些果子,应该可以支撑下去的,可是这样倒掉太可惜了。”海愿的一双小手背在身后来回的搓着,感觉手上的伤口被清凉的水冲洗之后,不那么疼了。虽然心疼那些水,但其实也很感谢这个凶巴巴的男人,毕竟他是为了自己好吧,所以说到后来,声音也柔了下来。 “笨!”钟离域大手伸出来,又掀起了海愿的裤脚,看了看她膝盖处磨破的地方,就要将竹筒里剩的水倒下去,却被海愿一下抱住了他的胳膊。 海愿的手臂很软,用力抱过去对钟离域来说也没有多大的力气,但缠上自己手臂的那双小手就好像有了什么异样的魔力,让钟离域挣扎不脱,又甩不开,只能半僵着身子,任由海愿抱着,瞪着一双细长深邃的眼睛看着海愿,吼着她:“放手,喝的水不只是这里有,后面山坡有小溪。” “小溪?”海愿半信半疑的松了松手,但还是缠着他的胳膊不放,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钟离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缓兵之计。 “往西走,绕过山坡就是溪水汇聚的小潭,别说够你喝的,洗澡都没问题。” 钟离域说完,在海愿的小手又松了一下之后,才微微用力甩开她,把手里竹筒里的水倒在了她受伤的膝盖上,又补充道:“这里的水叫灵泉,把水集的多了,你晚上泡脚,可以加速骨头的愈合。” 说完,钟离域把手里已经空了的小竹筒塞回到海愿的手里,大步向前院走去,重新跃上了高大的杨树,坐在那里暗自生着闷气。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3 别扭的孩子气 钟离域独自跃回树上,坐那里暗自生着闷气。[]自己本来不想去理会那个看一眼都心烦的女人,本来不是打算过去后面看看,顺便伸手一下扭断她脖子的吗?偏偏就好心的就去给她冲了伤口,还告诉她每晚用灵泉的水泡脚,骨折断处就好的快些。那每个对时才积满的一小筒水,给她用去了,自己呢! 怎奈做在这有风的高处,又是层层密密的树荫之间,钟离域的心却是越来越烦,总是不得安静。偏偏越是心烦,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才想起那条蛇烤焦了,自己就一直空着肚子的。 只是眼角扫了一下还堆在空地石头上的那些个果子,钟离域的眼睛又转了回来,根本一股子火气,才不肯去吃她找来的东西,可越是不去想,肚子就越饿的难受,不一会儿竟然“咕噜噜”的叫个不停。 海愿挽好了裤脚,感觉手和膝盖被清凉的水冲过之后都不疼了,站起身把手里的竹筒又在原来的地方放好,也往前面走。她现在不渴也不饿了,但现在不用上班也没有什么事干,想着昨天那张塌了的床板,又扯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看,就想进茅屋去找找再有没有什么日常可用的东西。[] 进屋前要经过那棵高大的杨树,海愿就听到头上树叶一直“沙沙”的响个不停,而现在根本不像是有那么大的风才将树叶吹成这样的,就抬起头来向上看。 正好就看到那个本来高大的身形蜷在一起,在树干之间翻腾着身子,好像是想找个宽敞的位置、摆个舒服的姿势,只是那本来就是一棵树而已,就算生的再如何粗大,三根树枝之间能有多大的地方,所以越是翻腾就越难受,看得海愿有些心惊,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那树枝中间掉下来。 “这间屋子我去收拾一下行吗?”海愿看他在那里翻腾,忍不住就想劝一句,又怕他突然发飙过来又吼又推的,所以就说了句不关紧要的话,希望他能回一句、分个神,就不注意那树枝舒不舒服了。 钟离域心烦的冒火,突然树下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又来搭讪,气的他那股心头的火一下就撞上了头,忽地一下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正好跳在了海愿面前,和她一步的距离不到,一双眼睛狠狠瞪她,咬牙吼了一句:“活的好了难过是吧,干嘛非要来招惹我。(.好看的小说)” 本来突然落在面前的高大身影就让海愿一慌,这下又听到他发狠的声音,海愿就开始后悔,真的不该来招惹他,刚刚自己闷头进屋收拾多好呢,只是现在人都发飙的站在自己面前了,海愿的向后退又觉得腿脚不方便,怕再慌乱间摔倒了,就只好硬着头皮和面前的男人对视着。 他的样子真的不好看,脸上几条疤痕都纠结盘错在一起,或许又是因为那疤痕伤的时候太深,又年头多了,所以鼻子和嘴唇也被纠错的疤痕扯的有些扭曲变形,倒是唯独那双晶亮的双眸深邃悠远,闪着灿若星子的光芒,是很好看的。 对于海愿炯炯的对视,钟离域咬牙再咬牙,拳头也是握紧了再紧,想伸手推开她,却发现这个矮到自己肩膀的女人太过纤瘦,估计自己才一用力就给她挥的远了,估计有是伤了胳膊腿的,惹人心烦,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 只是……本来剑拔弩张的对视之间,钟离域威武傲慢、又气势汹汹的神情,忽然就因为肚腹的“咕噜”一声给打破了。 海愿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哧”一声就笑出来。这个男人的样子有些狰狞恐怖,看年纪也有二十二三了,可性子居然这样执拗的有些孩子气,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瞪眼睛。 笑过之后也不再怕他了,也不再计较他之前是推了自己还是吼过了,只是收起了和他对视的目光,转身向那堆果子走去。 就在海愿低头转身的一瞬,钟离域竟然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温柔。那柔的如同水光的眼眸低垂下去,掩住了她之前的那股子倔强,也早没了再之前的那抹狠厉,好似轻轻荡漾起的层层水波,让人的心湖都随之泛起了涟漪。 这女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眼神和不同的表情!她愤时,怒瞪你的眼神带着坚韧;她哀时,祈求的眼神万般怜柔;她喜时,眼角带笑、眉梢传情;她柔时,水波涟漪、层层入心! “给你,吃吧,别使性子了。”海愿一只小手拿着两个果子再次送到了钟离域面前,声音中有些无奈。其实海愿也奇怪,自己怎么就不恨他,不讨厌他,不远远的躲开他,偏偏又要帮他。要知道,他单是可以跃上树的那身功夫,摘几个果子真是易如反掌了。 “不吃?那我吃。”海愿手里的果子托着又半刻的时候,却发现钟离域的眼睛还紧紧盯着自己,没有看那两个果子一眼。 海愿的小脾气也有,也没心情一直就哄着他了,把一只果子干脆的就凑在嘴里,一口咬下去甜美无比,那饱满细腻的汁液在唇齿间萦绕,真是说不出的好味道。 看着眼前女人居然开始撒泼耍赖一样的在自己面前大模大样的啃着甜美的果子,钟离域心中一时竟然说不出是气闷还是想发笑。自己到底怎么了,还怕她不成了? 下一刻,海愿第二口果子还没咬下去,手里通红的果子就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挖走了,那只完好的果子,连同她刚刚咬了一口,还带着一小块缺口的两个果子都被钟离域拿走,想都没想,就着她刚刚咬过的地方,也是一口咬了下去。 那一口狠狠的样子,竟然好像咬的不是果子,而是海愿那张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其实钟离域心里也巴望着借着这个果子出出心里的闷气。 “是不是很甜?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看着钟离域将两只果子都吃了,海愿笑盈盈的问着,但这果子的名字,她却真的不知道了。二十一世纪没有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4 我是你丈夫 “离果。(.好看的小说)”钟离域答了一声,迈步走到那块石头旁,两只大手将石头上堆起的果子都拿在手里,坐在石头上吃了起来。 “梨?”海愿挠了挠头,这个不是梨子吧,根本连颜色形状都不是一样的。 “离!分离的意思,吃此果的人,必注定要分离的。所以这果子只有这迷惘山林里才有,其他地方都不肯种,即使味道再好,也无人肯吃的。” 钟离域解释了一番,再吃起了果子,心中竟突然没那么闷了。自己和她同吃有什么要紧,吃了离果这女人能早早离开最好;早想到此节,自己早就吃了,何苦要饿到现在。 “离果!这样甜美可爱的果子,居然叫这样的名字。”海愿习惯性的低头咬了咬唇瓣,撑着拐杖向茅屋里走去了。 是啊,分离!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离果,却又和那个他分离了。可见离不离不在果子本身,只是命运与机缘不合。 看着海愿孤单落寞的纤瘦背影消失在门口,钟离域忽地就感觉自己手里捧着的离果有股子酸涩的味道,酸的心尖都颤颤的难受,再看看手里还剩下的两个果子,越看那红色越刺眼,哪有什么她说的甜美可爱,再一甩手,把剩下的果子都抛的远远的。 海愿进了茅屋,屋里的光线比外面黯淡许多,更衬得她现在心酸落寞的难受;又看看地上掀翻倒塌的床板和砸碎的桌子,本来想要收拾一下的,突然就感觉身子一阵的疲乏无力,整个人都眩晕起来。 拄着拐杖勉强支撑着身子坐到了破败将倒的椅子上,海愿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几下,总算没有马上就晕过去,只是头还疼的发胀,胸口、肚腹间也好像有火烧一般的疼痛袭来,海愿才想起那个男人说过,自己好像也种了毒。种种对于这具身体之前的猜测都不得解,但海愿知道现在这种眩晕的状况除了因为太累又比较困乏之外,也是有些中毒的原因。 那么就是说,即使外面的那个男人不对自己痛下杀手,那自己的命也活不了多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海愿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拖着已经沉重不堪的脚步又走了出来。 钟离域刚刚抛了果子,就听到背后又有木头杵地的“哒哒”声,就知道是那个叫海愿的女人出来了。 “告诉我,你是谁?”海愿的声音在钟离域背后响起,她不想莫名的穿越过来,做了别人的替身再莫名其妙的死去,所以她才出来想要问清楚的。而最根本的意思,她是想要告诉他,自己不再是那个和他原本有纠葛的女人,她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做回海愿。 “我?”再次听到海愿问自己这个问题,钟离域皱了皱眉,在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回答。她会不知道自己名字,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这样问的目的是想要自己给她什么样的答案呢? 慢慢的转回身,钟离域依旧寻着海愿的眼睛,和她对视过去。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钟离域似乎感觉和她对视是一种习惯,在两人默默相视间,似乎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钟离域心中盘旋不去。有时是烦躁,有时是恼怒,有时是探究;而在对她的反复琢磨与好奇的探究中,钟离域在心中打定了一个主意,忽地勾唇笑了起来。 那笑容自他被疤痕扯的发斜的嘴角绽开,从细长晶亮的瞳眸深处发出,是由心而生的一抹笑容,但其中深意,却连钟离域自己都不知道。 又过了良久之后,才慢慢的开口,回答了海愿的问题:“我是……你的丈夫。” “咣当”那句听起来云淡风轻又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却好像是一把大锤在海愿的头上重重的敲了一记。 海愿想过他与她的种种关系,或是相识,或是仇人,或是陌路,或只是因为一个巧合偶然才凑在一起;又或是因为古代的什么利益关系,成了敌对的双方;却完全没有想过居然是――夫妻! 看着海愿震惊无语,却又将信将疑的表情,钟离域唇角的笑容更大,感觉到事情越发的有趣了。如果她果断否认或是继续追问,才证明她不信;可是现在她那样的表情,分明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那……那我为什么中毒,你又为什么,为什么要强暴我?你还说,你的毒是我下的?” 胡乱的理顺了好久,海愿只感觉事情奇怪,却总是找不到真正的出口来理清头绪,只能抓住一些矛盾的片段,来找到反驳的依据,她从骨子里是害怕这样的关系的。更不解为什么“夫妻”这样本来应该相亲相爱的一个词,却像是被魔鬼纠缠住一样的成了一对怨偶。 “那就是因为你了。你难道忘了曾经是逍遥阁的第一杀手?你受命接近我,想方设法的迷惑我、色诱我,最后也不过是为了要杀我而已。只是我娶了你,也自然有我的目的,我们一对各怀鬼胎的夫妻,又有什么恩爱幸福可言?” 钟离域的话不是假的,他说的时候一直盯着海愿的眼睛,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只是你武功不精,一把破魂刀也没奈我何。所以你对我下毒,想让我春毒发作,欲火焚身而死。而且你也够狠,宁愿自杀,不想成为我解毒的工具,所以你服毒了。” “我说了,我不叫海刹,我叫海愿。那个海刹死了,真的死了。我只是异世的一缕孤魂,所以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根本就不存在。” 海愿拼命摇着头,拒绝着那个叫做海刹的女人留下的恶果。那个叫海刹的女人都已经死了,难道还要追究吗?自己穿越过来,就莫名的要承受这一切,莫名的被打断了腿,还被他施暴,难道还不足以抵消他的恨意吗? “海愿是吗?”钟离域大步的奔到海愿身边,问着她的名字,在看到海愿点头之后,伸出大手紧紧的钳住了她纤细的下巴……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5 依赖悄然而生 “海愿是吗?”钟离域大步的奔到海愿身边,问着她的名字,在看到海愿点头之后,伸出大手紧紧的钳住了她纤细的下巴,重重的说着:“你以为换个名字,就能抹杀掉之前的一切?还是说,可以摆脱你我已经是夫妻的事实?你身上有我的印记、我的味道,你这辈子都摆脱不掉了。(.无弹窗广告)” 在海愿还因为吃疼而努力想要掰开他钳住自己下巴的大手时,钟离域温热的唇狠狠的贴了上来,但却不是吻,而是疯狂的啃噬。在海愿稚嫩柔软的唇瓣上反复撕咬着,犹如野兽见了血腥一般的狂烈炙热。 “唔,疼……”海愿一双小手都用尽全力的推拒着他的头,却力量小的没有撼动他分毫,唇瓣上的疼痛让海愿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如魔兽般的暴戾和血腥,好像下一刻会把自己整个人都撕碎一样。最后只能把手指插进他的发间,狠狠的扯着他的头发,才让他的头微微偏开了一点距离。 而此时钟离域的眼底,那种叫做“欲”的神情显露无遗,但他唇上沾着海愿唇瓣流出的甜香的血,又带着“狂”;整个人周身都是戾气,却又仿佛在那风暴的中心才是最平静的地方。(.) “若不能平安相处,难道就只能毁掉吗?你可曾想过,这样会逼自己成魔?” 海愿的眼神忽然柔了下来,那唇瓣上的血迹在说话的时候沾染了整张的檀口,在那原本苍白的脸色上增了一抹媚色。本来插在他发际间的手也放松下来,变成轻轻的梳理抚摸。不知道为什么,海愿竟然从他的“欲”与“狂”中看到了一种叫做“悲”的东西。 看他年纪不过二十二、三岁,却如此满面创痍、疤痕交错,那该是受了多少苦楚?那双深邃如星灿的眼睛总是闪着狠厉与冷绝,那又是多少磨难,才将那双本来可以温柔平静的眼眸更改? 或许自己经历了生死,经历了穿越,才有这次重生的机会;他却连逃离的机会都没有。悲哀到连他身边最亲密的人――他的妻子,都在谋划着他的命,这又是一种怎么样的心魔,才逼的他如此绝境。 “海愿?”似乎不敢相信、又像是中了蛊毒一般的淡淡的叫出了面前女人的名字,钟离域感觉心头处猛的一疼,像是被一只利剑刺穿了一般,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是,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海愿。”海愿伸出手,把一双纤细柔软的手臂缠在钟离域的颈上,将他的头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若自己中毒将死,那就把另一个人拖离那叫做“恨”的泥沼吧。若是只能困在这只有两人的迷惘山林中,她宁愿给他一分一刻的平静。毕竟自己得重生不易,希望他也能在生的时候就体会到那份释放,别给他自己画地为牢了。 “我叫……”钟离域的唇动了动,最后却把名字咽进了心里,他的名字意味着太多太多,说出来,只怕连片刻的安宁都不会有。 “那就叫阿丑。”海愿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本也没有想问他名字的意思,就好象她刚刚冲出来也只是问他是谁,而不是问他的名字一样。 “阿丑?”听到这两个字从海愿的嘴里说出来,钟离域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在修长的指尖触到脸上那纠结交错的几条疤痕的时候,不自觉的笑了。 “唔……”海愿本来是盯着他的,但胸口间猛然传来的一阵剧痛让她紧紧抓住了胸前的衣襟,在意识消失之前,她似乎看到阿丑的唇边绽出了一个微笑。 “海……愿!”略带些犹豫的叫着她的名字,当看到海愿的身子软软的向后倒下去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的环过了她的纤腰,没有让她再摔在地上。抬头看了看太阳挂在天空的位置,钟离域知道她是毒发了。两条英气的眉拧在一起,将她的身子横抱起来,向茅屋走去。 屋里的遍布的木屑和床板几乎无处下脚,钟离域的眉毛又拧紧了几分,然后将海愿放在了那张破旧的椅子上…… ==分割线== “噗,咳咳。”海愿再次有了一丝意识,就感觉胃里一阵翻腾绞痛,喉咙到嘴里就涌起一股腥咸的味道,一张口将嘴里的血污吐出来,睁开了眼睛。 看窗口透进来的光线已经发暗,海愿知道自己又是昏迷了好久,努力的撑起身子,海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虽然还是只有一张床板,连简单的被褥都没有,四条床腿已经支撑起来,还用粗树枝一样的东西绑好加固了,而地上的桌子碎片也收拾干净了。 四下看看屋里只有自己,海愿轻轻的叫了一声:“阿丑!” 没有听到回答,海愿坐起来就看到床边放着一只简易的拐杖。那只拐杖也是用树枝做的,只是比原来的那根桌子腿长了些,而且把手的位置也削的很光滑,海愿拿过来试了一下,样子虽然简单,但明显比桌子腿要好用多了。 海愿用手抹了抹唇角的血污,拄着新的拐杖往门外走去。才推开门,就看到茅屋前面的空地上点着一堆火,仍旧是那个简易的树枝支架,上面横着的一根树枝上,串着两条鱼,鱼身已经有了些金黄的颜色,而火堆旁却没人! “阿丑?”海愿又向着那棵高大的杨树上叫了一声,同时抬头向那树杈的地方看过去,却还是没有他的影子。 忽然的,海愿的心有一丝的慌乱,眼神无措的向四周找寻过去,这里如果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可现在他突然失踪了,那自己该怎么办? 似乎才一天的相处,他对自己也多半都是暴戾和凶狠的对待,可在看不见他的时候,心头为什么会有失落和慌乱的感觉?海愿忽然就想起他射杀的那条蛇;他强行喂进自己嘴里的蛇胆;想起他那一笑;还有现在握在自己手里的新拐杖。似乎恨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多,但依赖却悄然而生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6 坏阿丑的酸苹果 “醒了?”低沉的声音在身后稍远的地方响起,海愿一直慌乱的心猛的一颤,快速转身回头的时候,最先看到了阿丑那双和徐英杰很像、很像的眼睛。不得不说,那双眼睛深如潭水、冷若冰霜,却灿若繁星;而在瞳眸的深处,竟然还有隐隐的暖意流动。 “你……去哪里了?”海愿犹豫的问出口之后,咬了咬唇瓣,却因为之前被他咬伤的唇上的伤口刚刚结痂愈合,这样咬下去疼的钻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钟离域从海愿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欣喜,那是在她转身看到自己之后,猛然闪现在她眼里的喜色,好像她的整个人都因为那欢喜的感觉亮了一下,钟离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因为看到自己而露出那样发自心底的欢喜。心,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扫过。 而海愿随后皱起的眉头,又让钟离域有些闷,其实很像知道:她看到自己究竟是欢喜还是讨厌? 钟离域把手里的东西举了举,问了一声:“吃果子吗?” 这时候海愿才注意到他手里用一片芭蕉叶包着的果子,那是几个还带着点青绿色的小苹果,原来他不在,是去摘果子了。 “吃。”海愿点点头走了过去,伸手从叶子上拿起了一个苹果,在衣襟上擦了擦就一口咬了下去,“唔,好酸,还有点涩。”海愿几乎想把已经咬在嘴里的苹果吐出来,却在看到阿丑瞪着自己的眼睛时,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鱼还要等一会儿。”看到海愿被小苹果酸的嘴角直抽,但又硬生生咽下肚,噎的差点捶胸的样子,钟离域的心情忽地大好,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向火堆走去。 海愿手里捏着那个咬了一口的苹果,没有勇气再咬下去了,但却跟在钟离域身后,也来到了火堆旁,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问放下苹果、开始拨弄火的钟离域:“这里真的出不去吗?” “迷惘山林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闭关一个月,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钟离域把鱼翻了一下,从地上拿起了一个苹果,大手用力的一捏,苹果的汁水就滴到了鱼身上,遇到那还热的鱼皮,发出了“滋滋”的响声,随即一股果香加鱼香味就飘了出来。 “那是因为迷阵、迷烟、还是迷雾?”海愿猜想或许古代真的会有奇门遁甲,古怪迷阵。 “都不是,只是一种自然现象而已。正是因为迷惘山林有这样奇怪的特点,这里聚集了许多珍稀鸟兽,在每年闭关的这段时间繁衍后代,等到山林再开的时候,幼崽、雏鸟也可以有一定自我保护的能力了,它们才可以不至于毁灭殆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海愿被那只苹果酸到的样子让钟离域心情大好,竟然有问有答又心平气和的给她讲起了迷惘山林。 “这个……”看着阿丑又拿过一个苹果,把汁水挤出来淋在烤鱼上面,海愿才想到这苹果这么酸涩,原来不是吃的,而是他弄来做调味料的。虽然知道刚才被他戏弄了,但海愿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可不可以不吃了。” “我是问你吃不吃,没说要你一定得吃。”钟离域把手里挤干了汁水的苹果扔到一旁,侧头挑眉看着海愿,感觉这个女人真蠢! “你……”明显从阿丑的眼底看到了得意的笑意,还有他带着鄙视的眼神,海愿有些气,刚刚还小心翼翼的表情一下被小脾气取代了,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也向阿丑扔了过去。 “啪”苹果果然被钟离一挥之下就打飞了,海愿在扔出去之前就知道打不到他,但看他头都没有抬。就随便那么一挥手的潇洒姿势,海愿暗自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而她那不经意的小动作,却尽数落在了钟离域的眼底,干净喉咙有些干痒发涩。 “给你。”一条烤的金黄色的鱼递到了海愿面前,海愿盯着那条鱼看了一下,马上伸手接了过来,低头咬了一小口。鱼肉很嫩滑,也很鲜美,虽然没有盐来调味,但苹果的酸正好盖住了鱼的腥味,而且果香很浓郁,是一种特别的美妙滋味。 钟离域拿起了另外一条鱼吃着,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低头吃鱼的海愿,心里竟然有些意外的平静祥和。 “呃,咳咳……”海愿忽然脖子一梗,接着就是大声的咳嗽起来,小手还不停的捶着胸口,看样子就很是痛苦。 “给鱼刺卡住了?”钟离域看着海愿那已经咳的通红的小脸,一下就扔了手里吃了一半的鱼,大步过来在海愿的背上拍着,见她还是咳,大手高抬起来,在她的背上猛的击了一掌。 “噗!”海愿感觉喉咙一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即感觉喉咙也是一松,那根哽在喉咙里的鱼刺也顺着那口血一起吐了出来。 “你下手太狠了吧。”海愿擦了下还带着血的嘴角,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钟离域,但却没有怪他的意思,那眼神与其说是埋怨,倒不如说像是撒泼。 而钟离域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的那一口鲜血,心竟然暗暗沉了下来。自己明明只是用了一点点的力道,这个女人的内功尽失之后,居然脆弱到这样的程度了吗?还是她体内的毒还残留着,让她这么轻易的就被自己伤到了? “不会吃鱼就饿着。”钟离域闷闷的出声,伸手抢过了海愿还拿在手里的鱼,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哦,那我去摘果子吃。”海愿其实真的不太会吃鱼,不然也不会被鱼刺卡住了,现在就是再让她吃她也不敢了,谁想要吃顿鱼就被打倒吐血呢。 “树林里有蛇,晚上还有野兽。”看着海愿起身往树林走去,又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钟离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要好心的提醒她。其实也有些吓唬的成分,因为他不想让她走动,就想让她坐在这里休息一下。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7 阿丑其实不错 “哦,其实我不饿了。(.好看的小说)”海愿听到有野兽,又坐了回去,一双小手托着下巴看着火堆,又看看刚刚钟离域匆忙扔在地上的那半条鱼,开始琢磨着,明天是不是自己要去找点其他能吃的东西。 “拿好,在这里等着。”钟离域把手里的鱼塞到海愿手里,站起身来。 “我真的不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海愿赶紧站了起来,伸手去拉钟离域的衣袖。 “我饿,半条鱼根本吃不饱。”钟离域的眼神垂下来,盯着海愿抓着自己的小手,他本可以一下就甩开的,却没有。 “那……你小心点。”海愿收回了手,重新坐了回去,低下头不再看站得笔直的钟离域,而低垂下的头,掩住了她眼底的一丝笑意。她不禁的在想:阿丑其实不错,他是面冷心热的;又忍不住要想,为什么之前的海刹居然会要杀他呢?既然已经做了夫妻,如果两人肯好好相处、用心换心,是会有幸福的。 钟离域虽然看不到海愿的眼神,但可以从她的身上感觉出一股淡淡的温柔来,而且那份温柔竟然还带着点幸福的味道!心里好像因为她的那句“你小心点”,慢慢的正被什么东西填满,钟离域茫然的想要拒绝那种改变,他不想再看下去,只是足尖一点,向着已经黑下来的树林略去。[.超多好看小说] 可钟离域才奔了几步,就猛的顿住身形,后头看了一眼身后隐约的火光,又奔了回来,对着火堆旁的海愿嘱咐了一句:“看好了火,别熄灭了。” “哦……”海愿抬头正好对上了阿丑的目光。他深邃的黑瞳深处,带着温暖的关切;他去而又回的行动,也代表着真实的关心;莫名的,海愿的心头就是微微的揪紧了,直到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黑夜里,才愣愣的又看向了那堆火,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离域走的时间有些长,海愿看着面前的火将要燃尽了,才添上些树枝,直到添了三次,前面树林里才再次露出他修长的身影。 “给。”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了海愿面前,钟离域故意别开眼不去和她的眼神对视。而久久没有等到她来拿的时候,钟离域将手里的用芭蕉叶包着的东西塞进了海愿的手里,又转身的大步走了。 “你还干什么去?”感觉自己一个人已经等了够久了,海愿赶紧叫住了又要走进黑夜中的人。(.) “找点干树枝。”闷闷的回答一声,钟离域大步的走了。 海愿把手里的树叶打开,里面抱着的是几个洗干净的红薯。海愿看看面前的火堆,正准备把手里的红薯扔进去,烤熟了吃,钟离域抱着一根干枯的树枝已经回来了,看到海愿的动作,低声说了句:“笨。” 海愿今天是第二次听他说自己笨了,心里一犹豫,手里的红薯就没有扔进火堆,而是再次抬头看着已经放下枯树枝走过来的阿丑。看着他把自己手里的那几个红薯连同芭蕉叶又挖走了。 “挖坑会吗?”钟离域没好气的吼着一脸痴呆的海愿。 “哦,会的。”海愿眨巴了两下大眼睛,虽然没有明白钟离域的意思,但还是马下就行动起来,在身边捡了一处看起来土质比较松软的地方,随手拿过一根粗树枝当工具,用力的在地上挖了起来。 看着眼前女人突然又听话起来,钟离域的眼睛半眯着,打量着这个低头努力挖坑的女人,突然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让你挖坑是要把你活埋了?” 听到钟离域的话,海愿挖坑的手僵了一下,心里有一瞬间是慌乱的,但抬起头就看到他眼底的促狭,勾起唇瓣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怕。”然后又认真的挖了起来。 等到坑有一个小脸盆的大小,海愿听到钟离域“哼”了一声,才停下了手,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细密的汗珠,然后就看钟离域将那几个红薯重新又用芭蕉叶包好,放在了坑里。 “填土。”钟离域命令的口气,果然看到海愿很话的把刚刚挖出来的土又填了回去。 等到土填的差不多一寸厚,钟离域拾起地上的一根树枝,把火堆里的火引到了埋了红薯的坑上面,然后添柴,这时候海愿才知道,他是这样烤红薯的。 “直接扔进去都烧焦了,还有多少可以吃的。”钟离域用眼神白了海愿一眼,又拿起刚刚已经凉了的鱼,放在火上重新热了一下,坐在一边慢慢的吃起来。 “其实,我吃果子就好了,那个离果很甜的,也不远,不难找。”海愿坐在新点起来的这堆火边,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面加柴,照看着火。 她知道阿丑为什么走了这么长时间了,因为要在晚上去找到野生的红薯,再从地里挖出来的确需要时间,而且拿回来已经是洗干净的了,他――很细心。 但海愿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去摘白天吃过的离果呢! “那个……不能多吃,对骨头恢复不利。”钟离域回答的时候微微的顿了一下,他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就是不想再去碰离果,宁愿跑远一些到处找其他能吃的东西。 “哦。”海愿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然后就笑了。映照着那堆火,海愿笑的很明艳,又股子说不出的娇俏味道来。 “哼!”看到海愿的笑,钟离域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继续吃他的鱼,其实他早就忘了,自己早上还说过“别指望我给你找吃的”。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钟离域看着海愿还在不停的往那堆火里添柴,忍不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别填了,等火熄了就挖出来。” 然后就忍不住的想:这个女人真是笨,她都不知道红薯烤多久会熟吗? 海愿再次乖巧的点了点头,等到树枝烧尽了、火自然熄灭了,用树枝把那上面的余炭拨开,把那个包着红薯的芭蕉叶挖了出来。芭蕉叶已经烤干了,用树枝一痛就脆脆的裂开,最先透出一股甜香。 闻到那味道,海愿才感觉到肚子“咕噜”一声叫,忍不住就把手向其中的一个红薯伸过去,却听到好久没有出声的钟离域吼了一声:“别动!”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8 这女人真笨 海愿肚子“咕噜”一声叫,忍不住就把手向其中的一个红薯伸过去。(.无弹窗广告)却听到好久没有出声的钟离域吼了一声:“别动!”吓的海愿连忙收回了手,却还是晚了一点,纤细的指尖被芭蕉叶里的冲出的热气烫了一下,有些火辣辣的疼。 看到海愿把指头伸进嘴里吸了一下,就知道她是烫到了,钟离域的眼神变的深不见底。这还是那个逍遥阁的第一杀手海刹吗?笨,真的笨!除了脑子笨,就连手脚都变的如此的不协调了。如果是原来的海刹,她那机敏的动作和多疑的个性,怎么会在自己出声之后还被烫到呢! 但在潜意识里,钟离域竟然微微的松了口气,感觉那股平和的感觉又充斥上心头。 烤红薯的香甜味道伴着篝火的温暖,在海愿和阿丑之间萦绕着。海愿吃了一只红薯之后就感觉饱了,看看芭蕉叶里剩下的三个,又看看一直坐着没动的阿丑,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他:“你不是没吃饱?要不要吃?” “饱了,不吃。”钟离域看了一眼那三个红薯,把头转向了一边,但还是继续说了一句:“我不爱吃甜的。” 中午如果不是饿了加上和海愿赌气,他才不会去吃那么甜的离果,现在吃过了鱼,自然也不要吃红薯。 “哦。”海愿应了一声,把红薯重新包好埋进了土坑里,打算明天做早饭,起码有些余温不会太凉了,然后便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火堆,也不出声。 钟离域自己就不是多话的人,加上海愿的安静,这整个迷惘山林里,几乎除了偶尔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就是小兽的轻嘶,静的和谐。 过了很久,钟离域站起了身,这个叫海愿的女人有时候太安静了,以至于她不动不出声,自己都忽视了她的存在,只是忽视了并不代表她不存在,钟离域发现,每每在自己回神的时候,她那纤细的身影就率先跳入了自己的眼帘,让他的心会莫名的一颤。 因为不喜欢自己的心对这个女人的存在做出反应,钟离域一声不吭的走到树下,纵身跃了上去。 海愿看到钟离域再次上了那棵高大的杨树,才站起来,拄着拐杖往茅屋里走。其实她坐的很累了,只是有些尴尬的不好说出她想去睡了,更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带点孩子气又喜怒无常的男人相处,所以才一直坐到了现在。(.好看的小说) 现在既然他不说话就回了他自己的地盘,海愿自然也打算回茅屋去,只是才到茅屋门口,就听到头上再次传来阿丑的声音:“去屋后拿水。” “水?”微微一愣,海愿才想起白天的时候阿丑告诉自己,那竹筒里滴出来的水有帮助骨头愈合的作用,而自己忘了,原来他还记得。 “谢谢。”海愿很真诚的谢了一声,进屋去找了一只小铁盆出来。海愿发现这间茅屋虽然简陋,但简单的生活用品还是有的,好像之前是有人在这里住过。只是没有找到蜡烛之类的东西,到了晚上,估计就只能靠月光来照明了。 拿着小铁盆到了屋后,海愿将那好不容易汲了一小竹筒的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口。然后才将水倒进盆里,先是洗了脸和手,然后才坐下来,将一双雪白纤细的脚泡进了盆里。水很清凉,脚上传来的水温并不冷,只是凉爽。 柔柔的银色月光,给海愿的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静静如融入月光的仙子。那份安静与恬适,淡淡的宣泄流淌出来,将那树上暗影中的人都感染了,从树叶的间隙一直看过去,钟离域从未发现这个自己应该很熟悉的女人,居然会有那种圣洁的光华萦绕。 ==分割线== 早上醒来,海愿试探着伸展了一下身体,竟然没有感到腿上骨折处有剧痛的感觉,再看看自己的手,昨天在地上爬行而磨破的伤口居然已经愈合了,几个细小的伤口居然连血痂都脱落了,露出了淡粉色新长出来的皮肤。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那灵泉这么的神奇! 下地走了几步,海愿感觉受伤的左腿也轻松了很多,甚至试探着把脚踩在地上,都没有那么疼了。推开门走到外面,海愿就看到了那袅袅升起的一缕青烟,那是阿丑在原来的地方生火烤着什么东西。 听到身后的门响,钟离域没有回头,就说了一声:“那石头上的东西吃了。” 海愿向石头上看过去,那是一个树叶包裹的东西,再看了看阿丑烤在火上的东西,海愿已经知道那树叶里是什么了。装作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海愿拄着拐杖走了过去,坐到昨天晚上坐的地方,打算把昨天埋进去的红薯挖出来吃。 “吃了。”看到那个女人再次把自己的话当作耳边风,钟离域的眉微微一拧,把手里拨弄着火的树枝扔进了火里,然后抓过了那石头上的树叶,一步就迈到了海愿的身前,大手一伸就去掐海愿的下巴。 “不,我不吃那个。”海愿从阿丑抓过树叶包着的东西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一双小手一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顺便连下巴都捂的紧紧的,从指头缝里呼出声音拒绝着。 看着这个倔强的可笑的女人,钟离域连想都没想,一只手轻松的就将海愿的两只手拉开了,用力向她的身后一拧,然后用胳膊将她的上半身圈住,空出手来就捏上了她的下巴。 海愿想要挣扎,却被他胳膊大力的一紧,几乎要喘不上气了,而他的大手再一用力,海愿就感觉两腮都要被捏碎了一般的疼,被迫张开了口,那片树叶里的蛇胆就被阿丑抖进了嘴里,接着就感觉下巴上猛力的被他一托,闭上了嘴巴,那带着腥味又凉又滑的蛇胆再次滑进了海愿的肚子。 “如果就喜欢这样,那就每天都不要吃。”钟离域放开了箍住海愿的胳膊,看着用手捂住嘴巴想要恶心呕吐的海愿,沉声的说着。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19 钟离域现杀机 “你去死啦。”海愿又气又急,咬着牙吼了一声,抓起身边的拐杖就向阿丑砸了过去,她知道阿丑会功夫的,自己是打不到他的,所以没有收力就狠狠的砸了下去。 “喀嚓”一声,那只拐杖砸在阿丑的抬起挡住面门的胳膊上,断成两截,而阿丑的眼神忽地一寒,大手已经在拐杖断开的瞬间钳住了海愿的纤细的脖颈,手上只要微微一用力,就可以将那条雪白的脖子掐断。 “唔,咳咳,放……放手。”海愿喉咙处传来火辣辣的一疼,随即感觉周围都形成了真空的状态,胸口也闷胀的好像要炸开一样,她不得不用手抓住钳住自己脖子的手,使劲的想要掰开,却无奈力量太小,那只手越收越紧,让海愿耳朵嗡嗡作响,随即眼前都模糊起来。 看着面前脸色已经开始发青,就连眼神都开始涣散的女人,钟离域眼神冰冷,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杀气。这个女人终于又露出本性了,居然偷袭自己,还让自己去死! 手上的力量突然一重,钟离域看到海愿的身子如同没有生命的布娃娃一般软了下去。而当钟离域习惯性的去搜寻那双清澈的双眸的时候,居然看到那已经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的柔和与释然。 心就在那一刻漏掉了一拍,钟离域突然将手松开,看到海愿的身子向后倒去,下意识的向前一步,托住了她将倒在地上的身子。 “海愿……”大手托着海愿娇小而瘫软的身子,钟离域发现自己叫出她名字的声音竟然有些嘶哑酸涩,随即把一根手指向她的鼻孔伸了过去,又一刻,钟离域的手竟然抖了一下,在距离海愿鼻子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半响没有再伸过去。 就那样保持着有些僵硬的姿势,钟离域的手也没有去探她的鼻息,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有呼吸,只是那样看着她已经闭上的眼睛,和由青色转为苍白的脸。 “嗯……咳咳。”从海愿口中轻轻的溢出一丝呻吟,随即是大声的咳嗽起来,钟离域才好像从魔咒中解脱出来,伸手抓住了海愿的肩膀,大力的摇晃起来,同时叫着她的名字:“海愿!”这次叫她,没有一丝的犹豫,叫的很清晰。 海愿感觉头都要被晃晕了,喉咙处还是疼如火烧,但意识已经慢慢被拉了回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那一张带着疤痕的脸。 “咳咳,我……我不是要杀,杀你的。”海愿一边努力呼吸,一边解释着。她在意识消失前感觉到了死亡,但却没有一点的恨意,她竟然很平和的知道,阿丑一定是误会了;是自己之前的身份太过敏感,他是本能的反应而已,所以,她不怪他。 “如果还想活着,以后就别做这样的傻事。”钟离域在听到她解释的时候,心就一阵抽疼,随即松开了还扶住海愿的手。 后背的依托感一下消失了,海愿的身子猛的摇晃了一下,好在没有摔倒,就看到阿丑已经转身大步的走进了树林。海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话题,随即就看到了还烤在火上的蛇肉,忍不住还是叫了他一声:“你烤的东西。” “嗯。”阿丑的这声回答,海愿不明白他的意思,看看他大步消失在树林的身影,又看看已经被烤的“滋滋”冒油的蛇肉,海愿上前将火里的树枝往外挑开一些,让火小了下来,这样短时间就不会将蛇肉烤焦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就在火都要熄灭了,海愿正考虑要不要加火还是让火先熄灭的时候,阿丑的身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细长的一根,走近了,海愿才看清,那是一根已经削好的拐杖。 原来,他是去找这个了。海愿的心里暖了起来,她感觉这个男人很容易懂,只要凭着自己的直觉,就可以知道他的心思和想法,就好象刚刚他的手钳住自己的脖子,自己虽然可以感觉到死亡,却没有一丝的恐惧一样。他并不可怕,可怕的应该是他们之间的误会。 “谢谢,给你,趁热吃吧。”没有等阿丑走近,海愿就把一直温烤的蛇肉递了过去,好像交换一样的,同时伸出了一只空空的小手,等着阿丑将那只新的拐杖递给自己。 “再断了,就爬着走。”钟离域把手里的拐杖交到了海愿的手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压的很低,而且透出层层的寒意。但他却不是恼这个女人打过自己,而是恼怒这个女人自不量力的出手,险些送了她自己的命。 “嗯,我不敢了。”海愿答应乖巧的答应了一声,接过新的拐杖试了试,高度正好,比刚刚断掉的那支略粗一些,但把手处磨的更光滑。 这个女人再次显出的乖巧听话,让钟离域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这个女人为什么这样反复无常?刚刚狠狠的叫着“你去死”,还用力的将她手里的拐杖都打断了,自己也以为她是露出杀机的。但现在看来,难道……她只是在开玩笑! 几乎不敢接受这样的想法,钟离域的脸抽了抽,摇头甩掉了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想法,看了看烤的金黄冒油的蛇肉,咬了一口。蛇肉还是温的,有些腥,但火候还算好,没有烤焦,抬头看了一眼海愿,钟离域知道她应该是一直仔细的看着火的,不然不会这么久了还烤的这么嫩,没有变焦、变干。 一口口咬着蛇肉,钟离域看到海愿没有再去挖她的红薯吃,而是拄着拐杖站起来要走,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干什么去?” “去找水喝,喉咙还疼呢。”海愿咽了下口水,喉咙处还是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向钟离域狠狠的一眼瞪了过去,然后一瘸一拐的向茅屋后走去。 看着海愿那纤细但挺直的背影,钟离域嘴里的蛇肉半天才吞了下去,因为刚刚海愿瞪他的那一眼,让他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020 去水潭洗澡 海愿来到茅屋后面,那灵泉的水已经又快要汲满一筒了,海愿把小竹筒拿起来喝了几口,清凉微甜的水让喉咙也不那么疼了。(.)而再看看那清澈透明的水,海愿忍不住想起了昨天阿丑说这附近是有溪水和小潭的。 一想到从自己醒来就没有洗澡,而且还和他……海愿就感觉浑身都粘粘的不舒服起来,而且那种羞涩让海愿的小脸红了起来。也顾不上还没有吃饭,抬头根据太阳的位置辨认了一下方向,顺着茅屋后面就向西边走去。 钟离域听到茅屋后面有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却是向着西面越走越远,开始很奇怪这个女人要去哪里?但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吃着手里的蛇肉。他才不应该在意那个女人到底往西、往南、还是往北! 海愿一直往西,脚下的路似乎越来越明朗起来,像是平时也有人走过的。又走了不多一会儿,就听到了潺潺的水声,那水声与树上的鸟鸣淡然相合;又有微风送来的阵阵草木的清香映衬,倒是可以让人神清气爽起来。 绕过了前面一个不高的小缓坡,海愿先是看到了一条蜿蜒清流的小溪,顺着溪水流过的方向望过去,有一汪不大的小潭在阳光下被照的泛着银亮的光。 “是这里了。”海愿轻呼一口气,拄着拐杖走了过去,在小潭边俯下身来,先是把手洗干净,再用手掬起一捧水,扑在了脸上。水很清凉,而且清澈见底,透着光泽的干净,在脸上留下让人舒心的凉爽。 可是在这样露天的地方洗澡,海愿还从来没有尝试过。除了羞涩,还有些胆怯,除了害怕会有野兽,也怕――他! 想了想,海愿先是坐下来,把脚上的布鞋脱了把脚泡进去,那丝丝清凉的感觉从脚趾头顺着神经一直向上冲,让海愿感觉心里说不出的舒服,心里痒痒的。 最后鼓起勇气,海愿起身用拐杖支撑着往水深点的地方走去,她看到水潭中央立着一块石头,如果在那后面脱下衣服蹲坐在水里泡一下就上来,应该可以的。因为水的浮力托着身体,小腿上骨折的伤口并没有很疼,只是衣服随着水的加深一点点湿了上来,水没过了大腿,衣服却已经湿到了腰上。 好在水只到海愿大腿的位置,她小心翼翼的躲到石头后面蹲下身子试了试水的高度,又从石头后面露出小脑袋向茅屋方向看了看,感觉石头还算宽大,完全可以将她遮掩住。[]才将衣扣解开,裤/子也慢慢的褪/了下来,然后把已经湿了的衣服和裤子都晾在了石头上,在水里坐了下来。 水不冷,而且被太阳晒热的石头刚好可以当作靠背,海愿整个人坐在水里,那水就在她的脖子处的高度,不会淹到她,也不会让她的身体露出来,虽然水清的几乎没有遮掩,但那缓缓荡漾的水波却可以让水下的旖旎看的并不真切。 第一次,海愿从水里看到了自己现在的倒影,这张脸看年纪不过十八九岁,但是极美!妩媚娇俏的小脸,眼角眉梢都带着无尽的风情,即使不说、不动,那抹浓浓的媚色都会从眼睛里流淌出来;一张粉嫩圆润的檀口,盈泽的好像一片闪着露珠的花瓣。 这张脸让海愿有些陌生感,但却没有太过在意,长得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海愿,她还是要做她自己。 而当岸上树林里略过一个灰色的影子时,正好看到一件衣服从大石后面甩上来,接着还有裤子;再之后,借着树的高度,隐隐的就可以看到水中那雪白玲珑的一片。 钟离域手里抓着的山鸡不住的扑腾着,却根本拉不开钟离域越发深邃的视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边来,只是借故在林子里转了一圈,抓了这只山鸡就下意识的往这边来了。 此时远处那玲珑纤细的水中美景,让钟离域感觉下腹有种难以抑制的闷胀,那感觉让钟离域的眼睛眯了眯,大手抓住山鸡的脖子一用力,将那只已经被扭断脖子的山鸡抛在树下,钟离域足尖在树上一点,整个身形犹如一只灰色的大鸟,向水潭掠去。 海愿正用手往身上掬水,猛地就感觉头上多了一个暗影,不但遮住了阳光,还将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那片冷冷的影子之中。 “你!” “哗啦” 海愿转身就看到了一双踩在石头上的靴子,而下一刻那双靴子的主人就跳进了水中,海愿才惊叫了一声,整个人就被从水里拉了出来,身上还赤/裸着,就撞进了一具坚实的胸膛。 “放开我!”海愿用力挣扎着,小手抵着钟离域的胸膛想把他推开,却感觉突然吃力的腿一疼,失去重心的身体就往水里倒去,慌乱中本来是推拒的小手变成了本能的拉扯,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才稳住了身子。 “洗干净了?”钟离域沉沉的出声,那声音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眼中带着炙热,深深的看向了抓住自己衣襟,紧紧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你放开,走开。”一只手还扯着他的衣服,海愿空出一只手遮掩住了胸前的春色,这水太浅了,才到她的大腿而已,现在更是没了半点的遮掩,让她不只是害羞,还有些生气。他肯定知道自己在这里洗澡的,却为什么要突然就闯了过来,亏自己之前还认为,他不错的。 看着低头、脸红,但却一脸恼怒和倔强的海愿,钟离域胸腹间的那股闷胀又多了些,身子微微前倾,就可以嗅到她发际上的淡淡幽香。那香气他很熟悉,但此时却又有点陌生,因为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身体,同样的香气,却完全换了一种感觉,那是淡淡的羞涩、薄薄的怒气、还有三分的娇憨和妩媚。 “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洗不掉我的印记了,所以……”钟离域的头再低了一下,一只大手环住了海愿的腰肢,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贴上了他的唇。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1 缠绵的吻 彼此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隔着衣服的布料都能感觉到他坚硬的胸膛,和身上火热的温度,海愿想要躲开,但他似乎早就料到的她的意图,拥着她的手臂大力的一收,就将她从水里提起一些,让她的双脚都离开了潭底的细沙,只能在水中无依的飘着。 这次不是疯狂的啃噬,也不是强硬的掠夺,海愿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唇瓣的柔软和口中的湿热,却少了他一贯的狂,带着丝丝缠绵的味道。 疯了吗?自己居然会感觉那是缠绵!海愿想甩开头,却被他把后脑扣的更紧;想要和他拉开些距离,却被他紧紧的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却没有那种想要逃走的感觉,而是慢慢的开始柔软起来。 海愿除了大脑还有一丝的意识,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了水中的一片浮萍,随着缓缓的水流将要飘走一般;却被那一个伟岸的身躯护着不肯放开。那种感觉,是一种强者的霸气,又是一阵别样的宠溺,就好象这水中的石,即使水再柔、再流,都是推不开这块石的。 “别,别这样,好吗?”在他呼吸的间隙,海愿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也趁此机会大口的喘着气。因为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样,但海愿还是难以抑制那心中的羞涩和无助,用一双带着哀怜的眼神看着他。 手指抚向了海愿那微肿的唇瓣,看着她那清澈的眼睛,钟离域竟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平和安静的感觉,好像胸中的那一股火焰也因为那清柔似水的眼眸熄灭了。 “嗯。”明显带着隐忍的声音,但钟离域居然顺着她的想法,微微松了松手臂,然后拉过她晾在石头上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转身淌着水向岸边走去。直到了岸上,钟离域到树下捡起了那只野鸡,大步的往回走去。 “谢谢。”海愿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了,让钟离域的身子明显一顿,随即脚步迈的更大了,很快就消失在那片林中。 海愿这时候才好像浑身脱力一般摇晃了一下,用手扶住那块大石才没有栽进水里,只是等心情平复了,海愿忍不住又向阿丑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他,真的不坏! 海愿拄着拐杖回来的时候,钟离域还坐在火堆旁,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有了离开过一样,而且脸上也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不停的翻动着架子上的烤鸡。 本来回来之前,海愿给自己打足了十二分的勇气,告诉自己他和这身子的主人原来是一对夫妻,他只是做了对自己妻子想做的事情而已,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可是现在看到钟离域,海愿的脸就不自觉的火烧起来。只是,她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过在意了,她想要像钟离域现在这样,平静一些,所以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了火堆的旁边,坐下开始挖昨天埋进去的那些红薯。 红薯埋的不深,几下就挖出一个,海愿把其中的一个捏了捏,感觉还没有回生,就剥下了外面的皮小心的咬了一口。虽然有些凉了,还还是香甜、软糯的,很好吃。 “热热吃吧。”钟离域看着海愿那绯红的小脸,故作镇静的神情,还有对自己躲躲闪闪的眼神,忽然就很想出声说点什么,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出声,这个女人一定会做出意想不到的应对。 果然…… “咳咳,这样,这样挺好吃的。”听到阿丑突然出声,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好像是一把古琴,而自己的心却好像在随着那琴弦在波动一样,一个没留神,嘴里的红薯就噎了一下,让海愿忍不住咳嗽。 “呵呵,呵呵。”钟离域的笑声从胸膛里发出来,比往常的声音更闷一些,但却有很轻快的感觉。 “你……”海愿听到钟离域的笑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就看到他眼底的促狭和玩味,手里的红薯扬了两下,却又放下了,她扔过去,说不定他下一刻又钳住了自己的脖子。 而海愿忽地又暗下来的眼神,和举手又停的动作,让钟离域的眉头皱了皱,笑声也停了下来。是不是,自己刚刚出手太重了,让这女人有了些阴影?忍不住又问了一声:“你怕我?” “嗯,但不怪你。”海愿把红薯拿一根树枝串上,伸到火堆里去烤,烤鸡的香味里有参杂了些红薯的香甜,在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田园的味道。 “你不是要杀我吗?”问出这句话,钟离域感觉自己脑袋也笨了,被这个女人传染了。自己什么时候相信过别人的话呢?尤其是这个女人的话,自己更不该信。可潜意识里,他想听她的回答。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我说的话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是海愿,而不再是之前的那个海刹了。” 海愿又认真的解释了一次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不知道他能相信多少,也不奢望他能理解多少,毕竟穿越这种事情,连自己都很难接受。只是希望,他不要把太多两人之前的恩怨加之到现在的自己身上。这或许是一种奢望,但她感觉不说出来,没有一番解释,就永远不会有新的开始。 盯着海愿看了一会儿,看着她说完话后低垂的头,看到她祥和的面容,再看看她平静的将手里的树枝转动着,然后把红薯拿到面前试试温度,再慢慢的拨开烤黑的皮,一点点吃了进去,所有的动作都很自然,没有半点的做作。 那一刻,钟离域选择了相信,他开始相信她的话。虽然还不能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但此时的她,让自己身上的那些刺莫名的就软了下来,也不会想要时时的提防着她。 “这红薯是哪里挖的?”发现阿丑一直在看着自己,海愿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找了一个话题。而且,这也是必要的话题,她不指望阿丑每天都给自己去挖红薯、找吃的,她要靠自己。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2 信不信我活埋了你 没有回答海愿的话,钟离域把手里的烤鸡拿到近前看了看,撕下了一只鸡腿,向海愿递了过去:“这个给你。” “我,不爱吃肉。”看着面前的鸡腿散发着烤肉特有的香气,还有那金黄色的鸡皮上冒着的油花,海愿皱了皱眉,没有伸手去接。虽然味道确实好闻,但她没有说明的是:她很奇怪的体质,吃了油多的食物就会肚子疼,然后会不停的跑厕所。 “只吃这个,你想瘸一辈子?”看着海愿手里的红薯,钟离域探身过去,从她的小手里把那吃了一半的红薯挖了过来,然后远远的扔了出去。 “可是……可是我吃了这个根本就会闹肚子。”海愿急了,因为以这两天对阿丑的了解,对于自己的拒绝,下一刻他就会把那只鸡腿强塞到自己肚子里去,所以顾不得害羞,直接嚷了出来。 “哼,成亲半年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娇气的毛病。”钟离域冷冷一笑,把手里的鸡腿又往前伸了几寸,上下打量着这个娇俏妩媚的女人。她的脑袋真的笨了,就连装出来的样子居然也这么的……矫情。 “呃,你是说,我以前没这个毛病?”海愿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才恍然大悟,现在的身体是海刹,她之前吃什么不吃什么,阿丑肯定比自己更了解才对,而前世自己的毛病,难道就会一定带到这一世嘛! “吃。(.)”不容拒绝的口气,钟离域开始瞪着海愿。 “哦。”乖巧的答应一声,海愿把那只油光光的鸡腿接了过来,先小口的咬下一块肉。 “嗯,好吃。”海愿啧啧的赞叹着,虽然没有调味料,但那种原生态的感觉实在比添加了过多的防腐剂和调味料的食物要鲜明的多。 出乎意料的乖巧让钟离域再次发懵,这个女人总是在自己准备严阵以待的时候,突然乖顺起来,打破了自己所有的防御准备,只剩下呆呆的看着她把那只鸡腿慢慢的吃了下去。 “这红薯在那里挖的?”吃过了鸡腿,海愿再次想起了红薯的问题。就算现在的身体没有吃了油会闹肚子的毛病,海愿也不想每天都吃烤鸡这样油腻的东西。前世二十年的清淡饮食习惯,让她更习惯吃些素食。 “不好吃吗?”钟离域挑了挑眉毛,慢慢的开始吃自己手里的鸡,虽然味道淡,和自己之前的那些精心烹饪的山珍海味没法比,但却有种返璞归真的平淡味道,很让人回味。可这个女人的意思,好像不喜欢吃。 “你能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吗?我不能什么都靠别人。我只是伤了腿,会好的,今后我要生活,就要学会自立。” 海愿对于钟离域总是避重就轻有些不满意,她从来都是简单而直接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她直接问,就想让他直接的答,一个红薯长在哪里的问题,他还藏着掖着吗?他可以打猎,应该不会在意自己抢了他的食物吧。 “在北面的山坳里。”钟离域赌气似的回答一声,呼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把手里啃了大半的鸡骨架远远的扔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女人的口气,听到她说“自立”,他心里就闷,特别的烦闷。 “你这样是破坏环境,到处乱扔垃圾,多脏啊。”明显看出阿丑的脸色不好,海愿却还是大声的吼了出来。 从昨天看他随手就扔了鱼刺,刚刚又扔了自己的红薯,现在又扔了鸡骨头,这样下去,估计没用上一个月,他们住的这间茅屋附近就满是垃圾了,而且还都是会发霉发臭的垃圾,那不是太过恶心了吗。 “女人,你别过分。”钟离域没有想到海愿会突然对着自己大小声的吼,而且还是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情。她上一刻的乖顺呢,她那哀怜的眼神呢?前一刻还是只软绵绵的猫,这一刻就是只竖起毛的豹子。 “哼。”海愿瞪他一眼,却没有再去捻虎须,而是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一步步的往阿丑刚刚扔过的鸡骨头走去,钟离域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心里更烦。当看到她一瘸一拐,好不容易的将要走到那块鸡骨头的时候,大步的抢上前去,先她一步的弯腰从地上捡了起来,朝着树林里扔的更远了。 然后,一脸挑衅的看着海愿,分明是在说:有本事你再去捡。 “呵呵,傻瓜。”海愿不是第一次领教阿丑的孩子气,而此时的他,那怒气的眼神竟然分外的可爱。所以,海愿才是气的笑出了声,随即又轻声的劝着:“咱们在屋子远些的地方挖一个坑,把那些生活垃圾都放在坑里,然后埋上,这样不会污染环境,我们住的也干净、舒服啊。” 怕阿丑不懂什么是生活垃圾,海愿又解释道:“比如我们吃剩的食物,你刚刚拔的那些鸡毛和内脏,扔在地上都是惹苍蝇虫子的,多恶心,用土埋上就好了。” “女人,信不信我活埋了你。”钟离域狠狠的瞪着海愿,一双大手在身侧握拳、放开,再紧紧的握拳,真想这个女人没有失去武功多好,自己就和她打个痛快,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烦了。而海愿说的话,他根本就不想听。 因为,这个女人居然说他傻瓜!可该死的,自己居然不讨厌那个恶心的称呼,反而因为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随着她那一声轻轻的笑声,心好像被撼动了一下,柔的发酸。 “嗯,埋吧。”海愿很淡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拄着拐杖,向北面去了。 钟离域那满腔的怒火和烦闷没有发泄呢,这个女人竟然转身走了,她若是再惹自己,下一刻他肯定会挥出拳头,或是真的活埋了她。可现在呢,那个女人走了,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自己的怒气就好像是利刀砍到棉花里,没了勇武之地,心中的那股憋屈,说不出来的难受。 钟离域不甘心的上前紧走两步,拉住了海愿的胳膊,大力的把她的身子拉转回来让她面对着自己……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3 找到蔬菜和西瓜 钟离域不甘心的上前紧走两步,拉住了海愿的胳膊,大力的把她的身子拉转回来让她面对着自己,咬牙问道:“你干什么去?” “找个风水宝地,帮你挖个坑,埋了我吧。(.无弹窗广告)”海愿看着阿丑,叹了口气,一字一句的说完,拉开了他抓着自己的手,继续头也不回的走了。 海愿一路向北走,越走感觉地势越低,过了一道小山坎之后,顺着小缓坡再往下,就看到一小块红薯地。那块地很小,不像是有人特意开垦出来的,那些红薯也是野生的,乱蓬蓬的和野草长在一起。在地的最边缘,有一处小坑,泥土都是新翻动过的,这里应该就是昨天阿丑挖红薯的地方。 海愿仔细看了看那些红薯,又看看周围的草木都长的很茂盛,感觉这里的土质应该是很肥沃的。而且烤红薯吃起来香甜软糯,红薯肉的颜色也是橘红的,比原来自己吃过的红薯味道都好。 海愿又向这小山坳的四周看看,发现再前面又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而西南边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想必就是之前自己看到过的小溪流经过来的。有水源,土地也肥沃,海愿就琢磨着,这里如果还能种点其他的东西,应该也会长势很好的。 只是……菜籽呢? 海愿本来是城市姑娘,对蔬菜、瓜果虽然不陌生,但也只是在市场里见过而已,对于它们长在地里的样子却不怎么知道,如果不是之前曾经在那个研究室里……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那个研究室,海愿的心口就是闷闷的一疼,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既然都过去了,又何必太过介怀? 拄着拐杖在这个小山坳里转了转,海愿打算找找还有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虽然这些红薯足够自己吃上几个月了,可坐吃山空的道理她懂。而且整天只吃红薯不只是口味单调,估计胃肠也受不了,最后也会导致营养不良的。 而走了这一小圈之后,海愿又惊奇的发现了两棵西瓜秧和一根南瓜藤和几棵小黄瓜秧;在靠近树林的地方还发现了一小片生菜和菠菜,而且长势都不错,有的已经开出了花,估计再过不久就能够结出菜籽来。 “哈哈,这样才算是原生态吧,真正的绿色无污染呢。”海愿很开心。 自己只是简单的转了转就找到这么多可以吃的东西,估计每天转一转都会有不小的收获的。这样一来,吃的问题起码不愁的,而且自己每天也可以有点事情来做,起码比闷在茅屋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触到阿丑的那颗地雷强。 走了这样小半天,海愿也有些累了,便挪着步子往树林里走去,到了一棵大树下,坐在树根上休息。 这棵大树的树龄应该不短了,有两人合抱起来那么粗,海愿坐下来挽起裤脚,发现小腿已经不像昨天那么肿了,疼痛也减轻了不少;检查了一下腿上的夹板,用把绷带重新绑了一下,海愿感觉恢复的还是很快的。 休息了一会儿,海愿准备再去四处看看,扶着树干站起来之后去拿倚在树旁的拐杖,却不想手指才碰到还没抓稳,拐杖就往另一边滑去,然后倒在了树后面。海愿瞪了瞪眼睛,气那根调皮的拐杖跟自己作对,但还是扶着树一跳一跳的绕到树后面,去捡拐杖。却意外发现在这一面的树根处,长着好大的一片蘑菇。 那些蘑菇都是乳白色的,成片状的连成一片,长在树根处背阴的地上,地上的泥土很湿润,显然是利用蘑菇生长的。海愿知道有毒的蘑菇颜色都比较鲜艳,现在这些蘑菇的颜色看来不像是有毒的,就把那蘑菇摘了一片下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和市场上卖的蘑菇味道一样,应该就是那种可以吃的。 伸手把那些上面大片的蘑菇都摘了下来,放在朝阳的一面先晒着,这样可以让蘑菇里有些有毒的霉菌都被阳光杀死,然后再吃就更安全了。晒了一会儿,海愿去找了一片芭蕉叶来,再把蘑菇包起来,满心欢喜的往回走去。 “阿丑,你看看,一会儿午饭我们吃烤蘑菇啊。”离着茅屋还有些距离,海愿就喊了起来。她很开心,所以更想把自己的开心也分享出来,不管阿丑是冷、是怒,还是一如既往的反复无常。 听到明显带着欢快的声音越来越近,钟离域在树上翻了个身,一脸厌烦的把头转了个方向,继续闭目养神。刚刚海愿走了,他本来是想要打坐运功调息一下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烦意乱,而且总是在猜想着那个女人到底干什么去了,现在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回来了,虽然莫名的心中一宽,那股烦躁又紧随而来。 “阿丑,我找到一些蘑菇,在你挖红薯的那片山坳里,还有些野生的蔬菜和西瓜,虽然都不多,但我们把那块地整理一下,开垦出来,慢慢的就会越长越多的。” 海愿来到空地,看到早上烤鸡的那堆火还冒着些青烟,却没有看到阿丑的身影,就自然的向着这棵大树走了过来,在树下扬起头就看到了阿丑窝在树上,也没看清他在树上是睡是醒,就嚷了起来。 “女人,你烦不烦,整天到晚呱噪着不准人睡觉吗?”钟离域听到声音从树下传来,低头就看到了海愿那张满是欢喜和快乐的笑容,那笑容在钟离域看来很刺眼;而且她居然说什么“我们”!难道她天真的认为,自己会和她去收拾什么红薯地吗。 “呃,这不是没睡吗?”对于阿丑的冷脸,海愿选择了无视,虽然有些自讨没趣,但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举着蘑菇又往那火堆走去,想看看火熄灭没有,打算添些柴重新点起来,她要准备午饭了。 然后吃饱了,她还打算去那块地转转,毕竟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专属地方,在实验室里学到的那些东西,应该也可以实践一下了。 ------题外话------ 亲啊,魔蓝求大家的支持,希望多看到些留言,来给魔蓝指出一些精彩或是不足的地方,能让我这个新人有更好、更快的发展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4 她要避世 钟离域窝在树上,看着海愿坐到火堆旁摆弄着火,干脆眼不见为净,把脸使劲扭向另一边继续睡他的觉。却听到海愿低声的咳嗽了起来,一下下都听着心烦,忍不住再看,海愿正对着火堆扇风、吹气,那火里冒出来的青烟被这样一扇直冲她的口鼻,还有不咳嗽的道理。 “笨。”海愿被烟呛的鼻涕眼泪直流,听到这个声音抬头就看到阿丑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找些细小的枯枝放在里面,不用扇,慢慢等一下就好了。”钟离域看了一眼那几根堆在火堆上的柴火,有一根还带着绿色的树叶,不冒烟才怪。 “哦,好。”海愿倒是很虚心的学习着,也不恼,赶紧把那几根粗树枝拨开,捡了几根细小干燥的枯枝添了进去,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小火苗冒了出来。 “哈哈,好了。”海愿那总是欢畅的声音,让钟离域再次低头看向她,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因为这样的一点点小事就可以这样的开怀?没有那样阴郁的心机,也不再整日的算计,更没有再寻着自己的错漏露出杀机。 “吃吗?我有点饿了呢。”海愿把那几片蘑菇放在火架子上烤了烤,因为没有油和调料,那些蘑菇冒了一阵黑烟,有些地方也焦糊了。钟离域看了一眼,嘴角直抽。 “那我自己吃了,要是你再抓到野鸡什么的,我们晚上野鸡炖蘑菇,应该会比这个好吃。”海愿倒是不挑剔、也不嫌弃,见阿丑不动,就把那几片蘑菇吃下肚,又去茅屋后面喝了些水,又独自向着北面的山坳走去。 钟离域看看地上的火堆,还有火架子上还放着的几大片蘑菇,又看看那个已经走的看不到影子的女人,坐在了她刚刚坐过的地方,拿起了一片蘑菇,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虽然味道实在不怎么好,但那几片蘑菇烤的没有很焦,应该是所有烤蘑菇中卖相比较不错的了。 那个女人,居然把好的东西留给了自己! 海愿再到那个山坳,找了根比较粗硬的树枝,把之前自己找到的那棵西瓜秧四周的野草拔了个干净,这样一来,就发现那两棵西瓜秧上都结了西瓜,有一个已经有两个拳头大小了,估计再过不久就可以吃到西瓜了。 同样的,海愿又把南瓜和小黄瓜秧周围的地整理了一下,野草拔干净,把土也翻腾了一下,让土质松软一些,又找了几个又长又直的树枝,给黄瓜秧搭了个架子。一切都做好了,才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成果,开心的傻笑。 “傻子。”远处树林里,钟离域低声的嘀咕了一句,转身向着树林深处飞掠而去。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只野兔从前面跑过,钟离域顺手折下一根树枝正要掷过去,猛的又停了下来,耳边就响起了那个笨女人的一句话,放过了那只野兔,又向树林更深处奔去。 等到钟离域手里抓着一只野鸡回到茅屋的时候,海愿也已经回来了,只是坐在空地火堆旁的石头上,用一双小手托着额头,看样子有些无精打采。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抬头,冷的就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每天都会这样?” 钟离域听到海愿没头没脑的话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她用手一直揉着的太阳穴,才知道她应该是又毒发导致头晕了:“嗯,开始一段时间估计是这样的,慢慢估计会有所缓解,所以还要吃蛇胆。” 听到阿丑又说蛇胆,海愿泛起一脸的苦相,又看到了阿丑手里抓着的野鸡,指了指茅屋北面稍远的地方,说道:“我在那里挖了一个小坑,你把鸡毛、内脏啥的扔在那个坑里好吗?”说完,又怕阿丑再犯那执拗的孩子气,忍着头晕的感觉声音又柔了几分:“你弄在这里真的会臭,你自己住的也不舒服对吧。” 这样明显是商量的口气,竟然让钟离域没法抗拒一般,虽然狠狠的瞪了海愿一眼,还是往北面的那个坑走去。 “哎呀,我忘了摘蘑菇了,等我哈。”钟离域刚把鸡收拾好回来,就看到海愿又站了起来,急匆匆的就往北面走。 “别去了,烤着吃。”闷闷的出声,钟离域快步过去挡在了海愿的面前。虽然自己听她说的要蘑菇炖野鸡,才放着野兔不打,放着小鹿不抓,非要绕了好半天才遇到野鸡逮回来,可这个女人现在这样子摇摇晃晃的居然还说什么蘑菇。 “那明天好了,明天我摘小黄瓜回来给你吃哈。”海愿其实已经很累了,听了阿丑的话又坐了回来,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阿丑把那只鸡又串在火架子上。 “你以为,你在这迷惘山林能待多久?”看着坐在对面的海愿一张本来白皙的小脸这小半天下来已经被太阳晒的通红,手背上还有被野草叶子划破的血痕,钟离域忍不住就想告诉这个女人,她做的事情有多么傻。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再追究我之前和你的仇怨,我愿意就一直在这里住下去。”海愿抬起头很认真的和阿丑那双晶亮、深邃的瞳眸对视着。如果说自己已经来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异世,那她倒是更喜欢待在这样一个纯粹天然、没有纷争的地方。 与其要费尽心力融入那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古代世界,她一个人在这小小的山林里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况且,海愿不傻,她感觉自己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并不简单,以至于她的魂魄死了,留给自己的也绝不只是和眼前阿丑的仇怨而已,或许还有很多未知的秘密和危险。 “你倒是自在,想的也不错。”钟离域不屑的从鼻子里闷哼了一声,继续翻动着架子上的野鸡。 这个女人难道真的以为事情可以如她想的那么简单吗?先是给她自己换了个名字;现在又打算在这片迷惘山林中隐居;难道她认为这样就可以避世、避俗、避祸,逃开原本她应该承受的一切了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5 突来的大雨 “难道不行吗?”海愿低下头,不再说话。[]她知道有些事情叫做身不由己,就算自己想要平静,但很多事实就是摆在那里的,她接受了这具身体,就要承担她留下来的责任。 看着海愿不再有明朗的笑容,钟离域忽然就冒出一句:“正午的时候别去山坳里,被晒久了头更晕。” 虽然没有一下跟上阿丑跳跃的思维,海愿的大眼睛眨了眨,也明白他是为了自己好的。 “吃了去睡吧。”钟离域还是把一只鸡腿扯下来,递到了海愿面前。只是这次扯下的鸡腿明显比昨天的那只大的多,几乎带着小半片的肉。 “嗯。”海愿接过鸡腿默默的吃着,相对而坐的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其实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后的几天里,海愿每天早上起来,阿丑都会塞一个树叶包着的蛇胆在她的手里,海愿本来不想吃,却已经领教了阿丑的霸道,只好硬着头皮把那个蛇胆吞进去。不过,才几天的功夫,海愿感觉每天下午毒发的时间越来越短了,而左腿骨折的地方每天晚上经过灵泉泡脚,居然也恢复的很快,脚步会比以前轻快了。 两个人的话虽然不多,但却一直平静的相安无事。阿丑没有再乱发脾气,海愿也没有去招惹他。还会每天从树林里采摘点蘑菇或是木耳,带回来配着阿丑猎回来的肉食一起吃。看着黄瓜架上的小黄瓜熟了,海愿还摘了两根,和阿丑分着吃了。那脆生生的清香感觉,竟然让海愿有了些幸福的田园味道。 那天晚上,海愿本来累了,睡的很沉,忽地,一个雷声把海愿震醒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而随着又一道亮白的闪电划过,海愿就听到“喀嚓”一声,随即屋外又是“扑通”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海愿一惊,随即想起这么多天来,阿丑一直是睡在外面树上的,那刚刚的一声闷响会不会是…… 想到这里,海愿连拐杖都顾不得拿,就一瘸一拐、一蹦一跳的到了门口,拉开门就是一阵狂风裹着急雨迎面吹了过来,雨势很大,淋湿了海愿一头一脸,再被风一吹,海愿单薄的身子就是一晃,还好及时拉住了门板,同时向外面的树上看去。 那棵高大的杨树树冠有一大半已经被闪电劈折在地上,另一边露出了白森森的树芯,却没有看到阿丑的影子,海愿叫了一声:“阿丑。”但风雨实在太大了,她的声音根本就已经隐没在了狂风呼啸之中。 心里莫名的慌张起来,海愿又往那堆倒在地上的大树枝叶中看去,隐约好像看到下面有个什么东西,但被树枝盖着,加上雨大风急吹的海愿睁不开眼睛,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 海愿抓住门板的手一紧,毫不犹豫的迈出了门口。虽然希望阿丑在下雨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但她不能不过去确认一下,万一那个真的是…… 因为没有拿拐杖出来,海愿才出门走了两步就被狂风吹的一个趔趄,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冰凉凉的疼,一件单薄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裹在海愿的身上冷的透骨。“喀嚓”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接着那雷声震得海愿头皮发麻,但借着闪电的光亮,海愿也看清了树枝下趴在地上的是一个人没错。 “阿丑,阿丑!”海愿用力的向前蹦跳过去,不顾风雨吹打在脸上、身上有多么的疼、多么的冷,来到那堆枝叶旁边蹲下身去,用手去推倒在地上的阿丑,却没有反应。 海愿又去拉他,想把他从那堆树枝中拉出来,可是枝叶繁茂,而且那棵树有一大半已经倒了下来,海愿想要把阿丑直接拉出来几乎不可能的,只好先费力的将那些枝叶移开。上面几根小枝还好办,最后就剩下一根粗大的树枝了。 海愿试了几次都没法把那根最粗的树枝搬开,又怕搬开一半自己的力量没了,再砸下来伤到下面的阿丑,海愿只好整个人坐在泥水地上,用完好的那条腿使劲的把压在阿丑身上的树枝踢到一旁。 当那根树枝终于从阿丑身上离开,海愿才爬过去,拉起了面朝下一直趴在地上的阿丑。而此时阿丑那双本来深邃的眼睛紧紧闭着,那脸上的疤痕都显出异样的苍白,身子冰冷冷的,就连呼吸几乎都感觉不到。 海愿突然有种心痛和害怕的感觉,但又从嘴里冒出了一个阿丑最常说的字――笨。他才是真的笨,这么大的雨为什么就不知道进屋去躲躲! 雨似乎更大了,海愿知道两个人就这样在这里淋雨不行,但努力的想要搬动阿丑高大的身子更是不可能,刚刚挪开那棵树的时候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现在想把这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再弄进屋去,更是异想天开。 海愿咬着唇想了想,把阿丑的身子重新放下,让他的身子成侧躺的姿势,这样雨就不会直接打在他脸上,然后返回了屋子,四处翻找着,最后从墙角的杂物里翻出了一个破旧的大铜盆。那只盆子很大,像是一个最大号的洗衣盆,只是盆子底下露了一点,所以才被弃之不用的。 海愿拿起拐杖,拖着那只盆子再次来到了阿丑身边,把他的身子用力的往盆子里面拖。费了好半天的劲,总算将他半推半拉的塞进了盆子;但也只是好像坐在盆里一样,他两条修长的腿还拖拉在地上,上身也有大部分仰躺在盆子外面。 然后,海愿推着盆子,一步步的往小茅屋走去。拖动盆子虽然比直接拖着一个人摩擦力小,但一个大男人的重量还是让海愿吃不消。开始是拖着、然后是推,最后,海愿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拐杖也早就扔在了一边,她只好改成跪爬的姿势,挪动一点身体,再把盆子往前拽一点,终于才来到了茅屋的门口。 而眼看着一步之遥的茅屋,再看看那不高的门槛,海愿大口的喘着气,心脏也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的难受,她几乎要虚脱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6 帮他取暖 门槛虽然不高,但对于已经耗尽力气的海愿来说,实在是比登天也差不多的一件难事了。海愿无力的瘫坐在雨水中,大口的喘着气,雨点打在身上、脸上,冰凉刺骨。看着盆子里越聚越多的雨水,和阿丑一动不动的而且有些僵硬的身子,海愿再次爬了起来。 “海愿,加油,你能行的。”虽然不能把他拖进门去,但倒进去还是可以的。海愿跪在地上把盆子的一边用力的抬起,让阿丑的身体向着门里面倾斜过去。用力,再用力,阿丑的身子猛的一歪,虽然没有直接倒进门去,但总算大半个身子都进了门,只有两条腿还耷拉在门槛上。 海愿移开盆子,爬进门去,把阿丑的腿拉进来,用最后的力气将门关好,遮挡住那外面的狂风暴雨,人也一软,歪倒在阿丑的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愿是被冻醒的,冰冷的地面刺的骨髓生寒,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冻住了一般,四肢更是麻木而没有知觉。但也让海愿的意识清楚了不少,睁开眼睛,就看到还昏迷在一边的阿丑。 而外面的风雨声已经小了,还能隐约看到窗口透出的一点点蓝色,天要亮了。 “阿丑?”海愿坐起身子,努力的活动了一下僵硬麻木的四肢,推了推身边的阿丑,却感觉他的体温隔着潮湿的衣服都是滚烫的。海愿忙爬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里更烫的吓人,而借着微弱的光亮,可以看到阿丑的唇色都苍白如纸。 “阿丑,你伤到哪里了?”海愿认为,阿丑之所以从树上摔下来,还伤的这么重,绝不可能仅仅是摔伤而已,而最可能的原因就是之前的那个闪电。现代人都知道,下雨天不能躲在树下避雨,而阿丑栖身在树上,那么粗壮的一棵树都被雷劈断了,上面的阿丑也一定受伤了。 只是,任凭海愿又推又叫,阿丑都没有反应,除了滚烫的额头,胸口却开始发凉。没有办法,海愿只好硬着头皮解开了他的衣襟。虽然之前有过那样亲密的行为,又在水潭里被他撞个正着,可现在自己做这样的事情还是很不好意思。 阿丑的胸膛很结实,但没有纠结的肌肉,而是白皙完美的胸肌,海愿没有在他的胸前看到伤口,只好将他的上衣脱下来,铺在地上,艰难的给他翻了个身。 “啊!”海愿一声惊叫,阿丑本来白皙坚实的背部居然从左肩胛斜到右侧肋骨都是焦黑一片,只有右肩膀和腰部的皮肤还算完好。(.无弹窗广告)看来那一下闪电正好打在了阿丑的背上,才会伤的这么重。 海愿的手指颤抖着向着那焦黑一片的伤口轻轻摸了一下,本来一直僵硬没有生气的阿丑竟然动了一下,可见这伤会有多疼。 “等一下,马上回来。”海愿也不知道阿丑能不能听到,但还是在他耳边叮嘱了一句,才起身跳到了门口。外面还下着小雨,海愿在门口不远处找到了昨天自己扔下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了屋后。 她来找那灵泉的水,她每天用那水泡脚,好的很快的,只是来到屋后,海愿的心里就是一凉。那几根竹筒还在,而且还在慢慢的滴着水,只是那个用来盛水的小竹筒已经满了。而那竹筒里不是灵泉的水,而是这一夜大雨积满的雨水。 怎么办!海愿咬了咬牙飞快的想了一下,然后向林中走去,找了几片大芭蕉叶回来,把那竹筒里的雨水倒掉,然后用芭蕉叶把竹筒盖好,让雨水不能再和灵泉的水混合到一起,才拄着拐杖往北边的山坳走去。 海愿到那片小黄瓜架旁边,拨开叶子找到两根大一点的黄瓜,摘下来快步的回到茅屋,在屋外又找了块干净整齐的石头一起带了进来。阿丑还趴在地上,海愿把那两只黄瓜掰成小块放在小盆子里,用那块石头做杵,把那黄瓜捣成了泥浆状,小心翼翼的敷在了阿丑焦黑的伤口上。 感觉到背部的清凉缓解了一丝的疼痛,钟离域朦胧中抬了抬眼皮,却仍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感觉一只柔软小巧的手带着清凉的感觉,敷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那只小手一搭上额头,钟离域就感觉很舒服,头也不那么胀的裂开的疼,只是那只小手才放了一会儿就拿开了。 “别,别拿开。”钟离域费力的嘟囔了一句,但那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从发炎充血的喉咙里溢出,嘶哑的如同扯断的绢帛,海愿听到了,却没有听清,以为阿丑只是烧的迷糊了。 海愿看了看床的位置,又看了看阿丑躺着的地下,用力的抬了抬阿丑高大的身子,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她把他弄进来已经是奇迹了,再要把他搬到床上去,简直不可能。不过,海愿还是从角落里拖出了一张破烂的席子,铺在地上,把阿丑的身子小心的移动上去,这样总比直接躺在地上会好一些。 “只能先这样了,如果能生火就好了。”海愿摸了摸给阿丑盖在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而她自己的衣服也是,只是这几天来,都是阿丑在生火,海愿还真不知道在这没有火柴和打火机的古代,用什么来生火。 钻木取火吗?海愿想到或许能行,却发现身边连根干木头都找不到。又把那块石头和铜盆使劲的巧了几下,希望可以弄出点火星来,但真的没有海愿想的那么简单,火星没有,却只有“哐镪、哐镪”的噪音。 “冷。”那噪音再次把昏迷中的阿丑吵醒,只是这次高烧让他感觉浑身都冷的好像在冰窖中一般,即使咬紧牙关还是忍不住哆嗦着。 “那,那……”看着冷的牙齿打颤、浑身颤抖着缩成一团的阿丑,海愿慌了;看看没有被褥的床铺,又看看自己和他身上都湿着的衣服,又瞅了瞅那几根没法点燃的湿木头,最后把心一横,靠着阿丑的身边躺了下来,用纤细柔软的手臂把他结实的身体拥进了怀里,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帮他取暖。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7 给你切西瓜吃 怀中的阿丑好乖,海愿抱着他开始就感觉他不再那样冷的抽搐,而是在自己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头枕着海愿的胳膊,睡了过去。开始的时候,海愿还感觉紧张和不好意思,但渐渐的,阿丑身上的热度反而让海愿放松下来,感觉抱着他暖暖的,不知不觉的竟然也睡着了。 钟离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只是觉得头痛、耳鸣,喉咙都干的像是火烧一样,微微动动身体就感觉背部灼热撕裂的疼,但同时也感觉到怀里有个温暖柔软的物体,紧紧贴着自己,还发出轻轻的“呼呼”声。 一向的警觉让钟离域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一颗小脑袋就在自己的眼前,一双小手虽然还紧紧拥着自己的肩膀,但整个人已经依偎到了自己的怀里,闭着眼睛,正睡熟的如同小猫一般。 这张脸钟离域并不陌生,但此时竟然是如此的温柔恬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钟离域伸出的大手本来想要推上海愿的肩膀,却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然后慢慢的又放回原处,依旧是那样安静的躺着,忍着喉咙的里火烧般的干渴,却没有将海愿摇醒。 又过了一会儿,怀里的人微微动了一下,然后好像猛的惊到了一般,忽地一下从钟离域的怀里挣脱出来,那一刻,钟离域感觉怀里一空,心中好像也有一处跟着空了似的,酸酸怪怪的感觉难以形容。(.) “阿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海愿的小脸红的好像一个熟透的番茄,她真奇怪自己怎么就突然睡着了,而且睡着了居然还钻进了阿丑的怀里。是昨天晚上太累,也是太冷了,对的,一定是这个原因。 见阿丑依然闭着眼睛没有回答,海愿才松了口气,伸出小手在阿丑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虽然还在发烧,但比刚刚要好多了。而且两人身上的衣服也干了,难怪这么暖和。 “我去给你找到点水喝哈。”还是不知道阿丑能不能听到,海愿依然是伏在他耳边交待了一句才走了出去。在海愿走出门口之后,钟离域才重新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重新关上的房门,愣愣的出神。 海愿出门发现天已经晴了,雨水把天空洗的蔚蓝、晶莹,空气中都飘着草木的香气,还有泥土经过雨水冲刷后的那种淳朴的味道。海愿来到屋后,拿着汲了小半筒水的竹筒回来,一打开门,就看到阿丑那双深邃的双眸正看着门口。 小脸再次烧了起来,海愿感觉阿丑应该是早就醒了的,那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刚刚睡的那么没品! “拿来。”看着呆在门口一动不动,只顾的脸红的女人,钟离域努力的从嗓子里挤出这两个字。天知道,他都要渴死了,这个女人拿着水居然不送过来,真是――笨。 “哦,来了。”海愿迈开步子,想要龟速前进,但有感觉那样很亏待病人,只好把头尽量的低下去,不敢和阿丑的眼神对视,拄着拐杖挪了过去,把手里的小竹筒递了过去。 “嘶……”看着送到面前的水,钟离域伸手欲拿,背部的伤口却被牵拉的撕开一般的疼,皱了皱眉,手又放了下来,抬头看着海愿。 “那……我喂你。”海愿也看到阿丑脸上疼痛的表情,赶紧蹲下去,那小竹筒直接放在了阿丑的唇边,一点点的往上倾斜,把水送进了他的口中。 灵泉的水清澈甘甜,而且带着独特的神奇疗效,钟离域喝下几口之后,喉咙就不那么疼了,然后摇了摇头,趴在席子上,说道:“找块干净的布,蘸着水敷在我背部的伤口上,布干了再沾湿,会更有效。” 因为已经感觉到背上敷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清清凉凉的也不难受,但钟离域更知道这灵泉的作用,所以让海愿用灵泉帮他治疗。 “哦,好。”海愿答应一声,马上从阿丑盖在身上的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来,从竹筒里倒出水把布块沾湿,然后先是小心翼翼的将阿丑背上已经干成一片片的黄瓜浆擦干净,然后再重新撕开一块布,沾湿了灵泉的水,给阿丑敷在背上。动作利落流畅,却没发现阿丑的脸色变了变,嘴角也抽了两下。 这女人真是会省事,居然就近扯了自己的衣服,她怎么不撕她自己的呢。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背部的伤口被灵泉的水滋润过后,疼痛感锐减,钟离域爬在地上又想了一会儿,就不知不觉的睡了。 “咕噜”看着阿丑熟睡过去,海愿的肚子叫了一声,知道现在起码过了中午了,难怪肚子会饿,海愿把衣服给阿丑盖好,依旧是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声:“我去找东西吃,你先睡会儿吧,很快回来的。” “嗯。”阿丑应该是睡着的,但却意外的回应了一句,虽然只是从鼻子里哼出的一声,但却不是之前那么冰冷生硬了。 海愿把小竹筒重新放回屋后,再次往北边的小山坳走去。她不会生火,烤红薯肯定不能做的,其他的菜生吃估计自己可以,但是阿丑呢?病人吃生菜会好吗?想了一下,海愿向这那两棵西瓜秧走去,在两只已经有篮球大小的西瓜中挑了一个略大的,扯断了瓜蒂,抱着往回走。 钟离域睡了一会儿,灵敏的耳力听到那个女人回来的脚步声,但明显沉重了许多,睁开眼睛正好看到门开了,海愿抱着一只大西瓜费力的走了进来,一张小脸上已经满是汗水,把西瓜放在地上,就干脆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阿丑,你醒啦,饿了吧?我给你切西瓜吃哈。”海愿转头就看到阿丑瞪着眼睛看着自己,伸出小手献宝似的拍了拍身边的大西瓜,听着那熟透的西瓜发出的“砰砰”声,那种带着骄傲的笑容就浮现在脸上,耀眼、灿烂,满是生气和活力。 “那个,我没有刀,只能去拿那个啦。”海愿四下看了看,眼神就落在了房梁上,伸出小手向上面指了指……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8 他嫌弃海愿脏 因为床板本来就不很稳当,上面再加上一个几乎要散架的椅子,就连海愿的腿都是不怎么利索的,所以当海愿晃晃悠悠的站再上面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钟离域忽然就有种揪心的感觉。尤其是那椅子发出“嘎吱”一响的时候,钟离域已经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而他起来的正是时候,海愿的小手还没碰到插在房梁上的刀把,脚下的破败的椅子就支持不住了,“哗啦”一声四散碎裂开来,而海愿的身子也直直的往下坠,然后……恰巧就摔进了钟离域的怀里。 “谢,谢谢。”钟离域起来的时候没有披上衣服,海愿就这样被他光裸的臂膀抱在怀里,说不害羞是假的,可太做作又有些矫情了,所以海愿还是故作镇定的谢了一声,然后继续抬头看着房梁上的刀,可是一张脸已经红到了脖子。 “另一条腿也想摔断吗?”钟离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就将海愿扔在了地上。没错,就是扔的,他一直在和自己说着,不是故意要接住她,只是凑巧她砸到自己怀里而已,然后伸手就抓住了海愿绑在拐杖上的布条。 根布条还是之前海愿去打“离果”的时候从衣服上扯下来的。虽然拐杖换了两次,但那根布条都会换到新拐杖上,以备不时之需。现在钟离域把布条拿在手里,抬头看了一眼,把手看似随意的一挥,那根柔软的布条就像是一条灵动的长蛇,卷住了插在房梁上的刀把,在一拉、一接,那把“破魂刀”就握在了钟离域的手里。 “呃!”看着那把薄如蝉翼的刀,刀身都泛着寒气,海愿扯了扯嘴角,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这把刀切西瓜,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不用来切西瓜,她根本拿它没用。所以,愣了半响,却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不是要吗?给你。”钟离域把刀往前递了半分,海愿的身子就跟着后退了一小步,再向前、再退。 “你用这把刀……”钟离域本来想说:你用这把刀不知道杀过多少人,可话到嘴边又换成了:“你用这把刀去切西瓜吧。”看这女人现在的样子,如果说这是把杀人刀,估计切出来的西瓜,她都不会吃了。哎…… “哦,你饿了对吧。”海愿这才颤颤的向前,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但没有马上去抓那把刀,而是往阿丑的身边退了两步,从他的方向一顺的去握刀把。当海愿的小手抓住了刀时,钟离域安心的放开了手,然后把床上椅子的碎片一扫,趴了上去。 这个女人刚刚的动作证明,她确实已经把这把刀的作用降低为西瓜刀了。因为两人本来是面对面的,以当初海刹的身手,断不会和自己站到一边再来拿刀的,最可能的就是空手夺刀。而如果这个女人刚刚那样做了,钟离域根本不会给她活着拿到破魂刀的机会。 “你的后背流血了。”海愿看着阿丑趴下露出来的背,那上面的布因为刚刚起身的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而或许是因为接住自己的时候扯动了伤口,那焦黑的皮肉已经龟裂开几处,有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忙放下了手里的刀,海愿赶紧走出去茅屋后面,把灵泉的水盛了回来,先给阿丑的伤口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又用布将伤口覆盖好,才去切开了西瓜。 “哈哈,看看,熟了呢。”海愿将西瓜一切两半,就开心的笑了起来,红瓤黑籽的大西瓜,带着清香的甜味,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功劳吧。 海愿又找来个破了一块的小瓷碗,把西瓜瓤切成小块放在碗里;没有找到勺子,就削了一根小树枝做牙签,把小碗端到了阿丑的面前。 “你……你吃吧。”钟离域看着碗里的西瓜瓤,再看看海愿插在碗里的那根树枝,不太明白她的意思,这根尖树枝做筷子是不是细了点、短了点,而且只有一根啊。 “动手的话还会疼吗?”海愿不知道其实阿丑根本不知道这个牙签的用法,还自动理解为他动手会扯动伤口,干脆拿着牙签戳起一块西瓜瓤,递到了阿丑唇边。 看着面前带着甜味的西瓜,钟离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溜溜的感觉,好像很窝心,又有点囧。但还是张开嘴,把那块西瓜吃进了嘴里。 “好吃吗?甜吗?”海愿满眼的期待,忽闪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等着阿丑肯定的答案。 “嗯,甜。”钟离域不得不承认,这西瓜真的很甜,甚至有一种感觉,这西瓜竟然比他之前吃过的西瓜都甜。 虽然没有听到阿丑啧啧赞叹,但海愿知道这个男人一向惜字如金,更是从来没有给我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现在这个闷闷的两个字,已经是最好的称赞了。因为开心,更因为心急,海愿也拿着牙签戳起一块西瓜,送到了自己的嘴里,那满口的香甜让她忍不住陶醉的闭上眼睛回味着:“真甜哦!” 而这样子的海愿,却让钟离域的嘴角狠狠的一抽,然后眼睛紧紧的盯着海愿手里的那根牙签。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居然要和自己共用这个树枝吗?她……谁给她的胆子。 “怎么不吃了?不是甜吗?”所以,当海愿再次把西瓜送到阿丑嘴边的时候,他的嘴巴闭的紧紧的,不肯再张开了。 “又抽风。”海愿不明白,阿丑上一刻还赞这西瓜甜,这一刻怎么又是满脸黑了。但也知道虽然阿丑脸一直黑,却并不坏,而且也没那么凶,也不理他,干脆自己又吃了一块,甜甜的滋味一直流淌进心里。 “你……你吃吧。”被海愿这句话堵的难受,钟离域瞪了海愿一眼,然后紧紧的盯着海愿手里的那根树枝。说实话,他想吃,尤其是看到这个女人那甜滋滋的表情之后。 “哈,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发现阿丑瞪着自己手里的牙签,她才明白过来,是不是他有洁癖,嫌弃自己脏了? 钟离域微微转开点头,不想回答。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29 淡淡的情意 “哎呀,我只是咬着西瓜而已,又没有直接舔在牙签上,你真矫情。(.无弹窗广告)”海愿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女的还没嫌弃他是臭男人呢,他反而嫌弃自己了。不过,还是又去削了一根牙签回来,插在了西瓜瓤上。 “这回吃吧,一人一支,不脏了。”海愿端着小碗,送到阿丑面前,谁让他是病人呢,就依着他性子一次而已。 只是,阿丑看看碗里多出来的那支牙签,再看看还有手里的小碗,心里却又是说不出的一股别扭。看她和自己公用一根难受,现在她不用了,怎么心里反而更不舒服呢。索性把头一歪,看都不再看了。 “又怎么啦!”这次,海愿是真的搞不懂阿丑的意思了。难道孩子气要别扭到这种程度吗? “还是说……你不喜欢吃西瓜?”海愿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也许阿丑不喜欢这个也说不定呢,平时都是看他去打猎回来的,叹了口气,海愿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不喜欢吃这个我也猎不到野鸡、野兔啊!再说,我连生火都不会。你先吃点这个,再去想办法。” 海愿的声音很诚恳,透着点无奈和自责,让钟离域心里一柔,转头又寻向了海愿的眼睛。[]她的眼神总是那么干净清澈,带着点天真的柔顺,让钟离域每次和她对望时,总是恍惚中感觉那是一种牵绊和依恋。 “啊……”钟离域张开嘴,轻轻的“啊”了一声,海愿乍一下没明白,随即“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拿起阿丑那边的牙签戳了一块西瓜,有些没好气的塞进他嘴里。敢情这个家伙是得寸进尺,居然要自己喂他。 一碗西瓜瓤吃进肚,海愿眨着眼睛问他还吃吗?见阿丑点头,就又去切了一碗,直到又喂他吃了,才给他又拿些水漱口,然后坐在床看了看他伤口,又给他盖好了衣服,才站起身对他轻声说了一句:“你再睡吧,我出去看看。” “干什么去?”钟离域抬起头看着海愿,心里其实有种想法,不希望她走。哪怕就是在自己身边安静的坐着也好,可挽留的话又说不出来。 “对了,你平时怎么生火的?”海愿没有直接回答阿丑的话,反而想起了这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这个会用吗?”钟离域从衣服的内袋里摸出了一个布包递到了海愿手里。海愿打开一看,是两块火石和一小团油棉纱。虽然没有具体操作过,但海愿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用一下我看看。”虽然看到这个女人点头,但从她那懵懂的眼神里,钟离域就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没用过火石,所以让她演示一下。 果然,海愿拿着火石擦了两下,虽然有点微弱的火星,却没有点燃油棉纱。 “把油棉纱缠在火石上,缠少一点,再用力打。” “哦。”听着阿丑的指示,海愿这次认真的照做了,在用力擦了两、三下火石之后,那块油棉纱忽地一下冒出了青烟,随后就是一小簇火苗升了起来。 “哈哈,阿丑你看,我会用了,有火了。”海愿很开心的惊呼起来,那笑的样子像个突然发现了糖果的孩子。 “嗯,去吧。”钟离域被那笑容晃的眼神微颤,赶紧别过脸去不再看,装成了要睡的样子,只是心里却好像有一只小手,不停的在心尖上撩拨着,痒痒的难受。 当海愿抱着自己小菜地里的大南瓜回来的时候,阿丑又睡了。海愿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比刚刚又好一些。帮他拉平了身上盖的衣服,悄悄的拿起了桌上的“破魂刀”,海愿怕吵醒阿丑,又退了出去。 当海愿关上门的时候,钟离域睁开了晶亮的双眸,看了看桌上刚刚放着破魂刀的位置,再次闭上了眼睛,这次是真的安心睡熟了。直到再次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听到了海愿的声音:“起来啦,喝点粥。” 粥?钟离域睁开眼睛就看到海愿手里捧着那只破了一块的小瓷碗,碗里的东西还冒着热气,而一只木头勺子放在碗边上,只是勺把看着有点歪。 “红薯南瓜粥,虽然没有米,不过还挺甜的,你趁热喝点哈。”海愿说完,笑嘻嘻的盛了一勺粥,送到了阿丑嘴边。 钟离域看着那只放在嘴边的勺子,刚刚看到勺把是歪的,这次再看,发现那勺心也是歪的,只是一块木头削平一些而已,非常难看。只是…… 钟离域没有喝粥,而是沉声的说了句:“放下。” “啊?”没有明白阿丑的话,海愿眨着眼睛、举着手里的勺子僵在那里,不明白阿丑这突然又沉下来的声音代表什么,他的火气又从哪里来。 “放下碗。”这次阿丑的声音明显又低了几分,海愿赶紧把手里的碗和勺子放在了一边。 “伸出手。”明显更是不容抗拒的声音,但海愿却没有伸出手,而是把一双手都背到了身后。 “伸手!”钟离域大声一吼,海愿的身子颤了一下,慌忙的把手伸了出来。钟离域低头看过去,右手没事,可那双细白的左手上缠了两根布条,一根把拇指裹的像个小粽子,一根把食指包的不能弯曲了,而布条上明显还有些渗出来的血迹。 “笨!”这次阿丑再吼,海愿倒是没颤,反而笑了起来,伸手又端起碗,盛了勺粥送到了阿丑面前,轻声的说着:“是啊,我笨,削一只木勺出来,把两个手指头都削破了,那你就看着我这血淋淋代价的份上,多吃点吧。” 粥吃在嘴里,温热的,不烫,但很甜,有红薯的甜糯和南瓜的香气,粥也熬的很稠;从口到心,让钟离域莫名的一暖,那丝丝的甜味从口里直达心间,从胃部暖遍了全身。 让钟离域忍不住伸出手,把一只大手盖在海愿纤细白嫩的左手上,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包扎伤口的布条,那些划在她手上的伤口,怎么好像比自己背上的伤口让自己更疼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0 暖了整颗心 白天的时间过的很快,晚上的时候,海愿收拾了一下屋子,又给阿丑背上的伤口用两圈的水仔细的擦拭清洁了一遍,然后躺在了地上的那块破席子上。(.)屋里没有风,但地上很凉,加上没有被褥,海愿才躺了一会儿,就蜷缩起身子,抱紧了肩膀。 “上来。”阿丑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海愿抬头就看到阿丑还趴在床上,但却是看着自己这边的。 “还好,睡着了就……” “上来。”钟离域声音大了许多,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同这个女人说话就一定要说两遍,还要大声吼的,要知道,若是换了……总之,钟离域发现每次对着这个女人,就是有气。 海愿微微踌躇了一下,但还是从席子上起来,来到了床边。她从来不是矫情做作的女人,况且穿越过来第一天他们做过什么,她也都还记得。抛开这些不说,就算是两个落难的人守在一起取暖,也无可厚非。所以,海愿大方的躺在了床边。 钟离域把身子微微往里挪了一点,仍旧是趴伏的姿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可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其实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直到身边的女人发出了沉稳绵长的呼吸,他才再次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海愿睡熟了,平躺的姿势改为背对着钟离域,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微微蜷着身子。钟离域本来以为可以看到她那平静恬适的睡颜,却没想到看到的只是一个满头黑发的后脑勺而已。 “醒醒,起来。”钟离域霸道的推了一下海愿,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要这样,却让自己的行动先一步做了出来。 “啊?又疼了吗?”海愿猛的一下惊醒过来,没有问阿丑为什么突然又推醒了自己,而是下意识的认为,他一定是伤口疼了,或是有什么事情。而这下意识的一句话,居然让阿丑愣在那里,半响没有说出话来。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为什么第一反应居然是问自己疼不疼?!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那感觉就直撞进了心底深处。 “我看看,是不是又出血了。”海愿忙翻身过来,伸手想要将阿丑背上盖着的衣服掀开,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钳住了手腕,还没等海愿明白过来,就已经被圈进了一具温暖结实的胸膛,另一只大手把海愿的小脑袋紧紧的按在胸口,不让她看到自己此时发窘的眼神,同时从胸腔里发出闷闷的一声:“不疼,睡觉。” “呃,那你得让我呼吸啊。”鼻息间全是他身上霸道的味道,但很清香好闻,像是淡淡的栀子花味道,海愿很喜欢,但却脸红红的不好意思起来,只能轻轻的把身子移开一些,让自己发烫的小脸不至于紧贴着他炽热的胸膛。 钟离域又何尝不是又囧又闷,但还是把手微微松开一些,闭上眼睛,努力的平稳着呼吸,他还不想让这个窝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听到自己现在“隆隆”的心跳。 热乎乎的睡到半夜,海愿突然被一阵肚子疼闹醒了。小腹坠胀的疼,让海愿抽搐了一下,马上意识到不好,慌忙的要从阿丑的怀里挣脱出来。 “怎么了?”从海愿在自己怀里呼吸不稳开始,钟离域就敏感的醒了,而现在她这样小鱼这样扭着要逃开,让他满脸的遗憾,眉头也皱的紧紧的。 “放开啦,我肚子疼……遭了。”海愿才从床上坐起来,就感觉一股热流从身体里冲出来,脸上马上红的发烫,她真没想到,这个时候“大姨妈”会来。 “你转过去。”海愿推了推一直瞪着自己的阿丑,尴尬的坐着却不敢动,希望他别看到现在狼狈的自己,好快点跑出去清理一下。 “到底怎么了?”钟离域比她更急,看到她本来疼的煞白又冷汗直冒的小脸一下又火烧般的红了起来,还以为她出了大问题,声音自然也大了许多,不顾海愿的躲闪,伸手就将她拉到了身边。 “呃……”看到海愿身下的血迹,钟离域愣了半刻,忽地明白过来,一张脸上被疤痕遮住大半看不出什么,但脖子都红的发紫。 “讨厌,还不放手。”海愿又羞、又气,抡起了小拳头,然后把还在发呆的阿丑狠狠一推。 “这个给你,撕成布条吧。”钟离域忙趴下去,把头扭向里面,却伸手把身上盖着的白色里衣拉过来,扔给了海愿。他也知道这间茅屋里没有女人用的东西,这件衣服她肯定用的着。 海愿看了一眼还带着他体温的衣服,咬了咬唇,抓过衣服撑着拐杖跑了出去。 当海愿磨磨蹭蹭的回来的时候,阿丑还趴在床上,听到门响的声音转过了头,看着一脸羞涩的海愿,拍了拍他身边的床边。 海愿咬了咬唇瓣,最后还是挪着步子蹭到了床边,被他的大手直接拉到了床上,然后竟然伸手去掀她的衣服。 “你干嘛!”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海愿瞪着一双眼睛全没了羞涩反而是层层的怒气,自己回来是怕他的伤口再疼,没想到他居然,居然就动手动脚的。 钟离域一双眼睛同样的回瞪着海愿,手上用力,把她的小手拉开,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按在了她的肚脐上。掌心传来的热度让海愿本来胀痛发冷的肚子慢慢的好了许多,从肚脐开始有暖暖的感觉,传到了整个身上,暖了海愿的整颗心。 接下来的几天,海愿发现了阿丑那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的霸道孩子气。自己要去小山坳摘菜,他会规定一个时间必须回来;晚上睡觉,会让她一定同睡在床上,还会用他温热的大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当阿丑可以自由行动的时候,每天早上仍旧有一个包着蛇胆的树叶塞进海愿的手里;而不同的是,海愿发现,自己每次去山坳准备整理那小片土地的时候,那里都会多一顶树叶编成的小帽圈,而且大小和自己的小脑袋正好! ------题外话------ 亲们,明天会有不一样的进展了,记得收藏了来看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1 海愿遇险 越是平淡温馨的日子,却过得飞快,海愿在这片两个人的小天地里,早已经忘了时间,更不知道已经过去的这一个月,竟然会是让两个人都刻骨铭心的一段日子。 那天,海愿发现前几天种下去的西瓜籽竟然发芽了,那是她和阿丑吃西瓜那天,海愿留下的种子。嫩绿色的小瓜苗有一小垄,把中间几颗不强壮的瓜苗摘掉,海愿数了数,还有二十三颗,如果这二十三棵瓜苗都长大了,那会结出很多又大又甜的西瓜吧。 忍不住心中的喜悦,海愿几乎是快步走回去的,左腿骨折的伤处几乎不会疼了,所以她手里的拐杖只是一个辅助而已,但,她真舍不得扔开。 远远的看到茅屋的尖顶,海愿就是说不出的一阵欢心,脚步又快了些,直接冲到了屋里,推开门就大声的喊着:“阿丑,我们的西瓜出苗了……你,你是!” 屋里站着一个土黄布短衫的男人,但海愿从背影就知道,那不是阿丑! 那男人听到身后的女声,也疑惑的回头,四十多岁的年纪,被太阳晒的有些黑紫的脸膛,额头已经满是深深的皱纹,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看面容就是一个朴实的庄稼汉子。而这个男人,也是海愿从到这里之后,见到的第二个人。 可心里却莫名的一抽,让海愿不自觉的用双手紧紧揪住衣襟,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拐杖也掉在了一边。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而是突然感觉什么事情从此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将要失去的隐隐察觉之痛。 “这是我的草棚子,姑娘有何事?”那男子瓮声瓮气的问着海愿。 “大哥,您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没有?这么高的,很年轻,脸上有疤。”海愿比划着阿丑的身高,希望这男子来的时候阿丑还在的,或是他知道阿丑往哪里去了。因为凭海愿对阿丑的了解,阿丑心性孤僻又清高,不会随便和人搭讪的,这个男人来了,阿丑八成早就走了。 “没见着。姑娘这衣裳……”男子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又看看海愿身上那件长大的男式旧衫子,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大哥,我落难了,就借了您的衣服穿穿,回头我想法子给您件新的,我男人不见了,我得找找去。”海愿说完,拐杖也顾不得捡起来,就往门外快步的走去。 虽然见到了阿丑之外的人,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都在这里避世,但这突然的闯入者让海愿心慌,更不适应有意外时候阿丑不在自己身边,那份依赖感已经在心底扎了根。 屋后没有人,那眼灵泉还在慢慢的滴着;再往小溪的方向找了找,除了静静流淌的溪水,再没有那个修长的身影。 “阿丑,阿丑!”往树林的方向一边找,海愿一边轻声的喊着,到了最后,声音都开始轻轻的发颤。 西南山巅处,一个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俯瞰着下面的山坳和树林。在他身后,一个黑衣人跪伏在地上,一言不发,等着主子的吩咐。 “召集一楼的高手,全力剿灭逍遥阁。”站着的男子沉声说完,眼神向着小溪的方向看去,视线又慢慢的随着一点移动,一直移到了树林里,直到那个身影在树林里消失不见了,才继续说道:“去把冰魄取来,要快。” “是,主子。”黑衣人恭敬的应声,随即起身欲走,又停了下来,再次跪在地上试探着询问着:“那主子?” “我在这里等你拿冰魄回来。”等到那黑衣人快速的下山消失在密林里,那修长的身影运气轻功,从山巅直冲而下,向着之前他视线停留的那片树林掠去。 在树林里走的远了,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海愿猛的惊醒过来的时候再回头,已经看不到来时候的路了。其实脚下也一直没有路,她只是慌忙间拨开树枝越找越远,远到这树林深处的树枝密密层层的遮天蔽日,光线都已经暗淡下来,周围似乎还偶有不知道是什么小兽的吼叫,让海愿心惊肉跳起来。 “阿丑?”明明知道阿丑即使是打猎也不一定会到这么远的密林里来,但海愿还是只能从心底叫出这个名字,也只有这个名字喊出口,她才有一丝的心安。 “哗啦”一声轻响从前面远处的草丛里发出来,海愿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黑影隐隐的向这边过来了,虽然还有茂密的枝叶遮挡着看不清楚,但海愿从那黑影的高度上判断出来,再次叫了一声“阿丑”,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欣喜,她以为阿丑也来找她了。 再顾不得脚下的树枝牵绊,海愿拨开面前的树枝艰难的向前面发出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啊!”才走了十来步,海愿再次惊叫一声,然后就猛地用小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巴,冷汗也一下流了出来,湿透了衣服。她看到树丛里最先露出来的是一个硕大的熊头,而那一双毛茸茸的大熊掌上还长着铁钩一样的利爪,而且正用爪子拨开树枝,向着海愿的方向走来。 连呼吸都不敢太大,海愿把身子紧紧的贴在最近的一棵树上,慢慢的把身子转向了树后,尽可能在不放出声音的情况下用粗大的树干把自己隐蔽起来。她希望那只熊只是路过的,应该不会发现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背靠着树,海愿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颤抖,不让发抖的身子碰响周围的草、树叶子,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海愿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那种恐惧从突然而来的惊吓,变成了等待中的煎熬,神经一点点紧绷起来,那种煎熬甚至让海愿感觉到什么是死亡的临近。 猛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停了下来,海愿的心骤停一下,然后飞快的跳了起来,好像要跳出胸口,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那隆隆的心跳声。接着,海愿感到肩头一沉,什么东西重重的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2 他的温柔和真心 海愿感到肩头一沉,什么东西重重的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侧头看过去,居然是一只带着利爪的熊掌!海愿的心猛的一抽,却使劲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来,而是屛住呼吸尽量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寻找着可能脱身的机会。(.无弹窗广告)海愿知道,如果这时候逃跑或是尖叫都可能会把熊惹怒,估计自己还没有迈开腿就会被一掌拍飞或是按成肉饼。 一只如成年男子般高大,却比成年男子更健壮的黑熊从树后面慢悠悠的转了过来,硕大的熊头上有一双晶亮的小眼睛,那只熊低头看了一眼面前娇小的生物,似乎一时间并没有攻击的意思,或是好奇,或是不敢贸然行动,然后低下头,用又湿又凉的大黑鼻子在海愿的身上嗅了嗅。 距离如此之近,可以让海愿也看清熊身上那一根根黑的发亮的鬃毛,和熊口中喷出的腥臭气味。海愿一动不动,尽可能的放慢呼吸,保持着平静。 “嗷呜!”那熊猛的发出一声震颤山林的巨吼,声音把树叶都震的沙沙晃动。紧张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那心中努力克制的镇定也片刻间土崩瓦解,海愿趁着熊仰头嘶吼的时候,快速的从熊掌下挣脱开来,绕过几棵树向着前方飞快的跑着。(.好看的小说) 黑熊这才明白面前的生物是要逃走了,由直立的行走状态改为四肢着地,快速的向海愿追了过去,只几步的距离,便已经到了海愿的身后…… 钟离域奔进树林寻了半天却没有找到海愿的影子,正在仔细寻着脚下草丛中可能留下的脚印,就听到密林深处传来一声熊吼。钟离域的眉头紧蹙,心中有种莫名的惶恐不安,足尖一点,飞快的向那吼声发出的方向奔了过去。 拨开密林深处的树枝,最先看到的是黑熊那宽厚壮实的后背,然后才是熊头半步的地方,已经倒在地上的娇小女人。 那一刻,钟离域胸口有闷痛的感觉,脑袋“轰”然一响,视线中充斥着全是血红的颜色,那是他双眼充血的愤怒,暴喝一声,飞身扑过去,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了熊的头颈,猛的用力、收紧。“咔嚓”一声,熊的脖颈被钟离域硬生生的拧断,黑熊那巨大的身子倒在地上,抽搐着。 钟离域抢步上前,从地上抱起了海愿娇小的身子,大手轻拍着她的脸庞,叫着她的名字:“海愿……” “唔……疼。”海愿轻哼了一声,没有醒来的迹象,却皱起了眉头,唇瓣也紧紧的咬在了一起。 “哪里疼?”钟离域慌忙的问着,眼神在海愿的身上来回的检视,才看到她肩头的衣服破了一块,有血迹从衣服里渗出来。钟离域把伤口处的破开的衣服掀开看了一下,看到海愿的肩头有三道血痕,应该是被熊抓伤的,但好在不深。 又用手活动了一下海愿的四肢,感觉没有骨折的迹象,钟离域才将海愿打横抱起来,快步的向树林外走去,直奔茅屋。 那个庄稼汉子正在门口整理着什么,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个高大的男子抱着之前离开的女人回来了,而那个女人好像还受了伤,忙迎上来,热心的想看看能不能帮忙。 钟离域扫了那男人一眼,不作声的大步向屋后走去,将海愿放在地上,抓起灵泉的水给她冲洗着伤口。 “是熊伤的吗?伤的不深,别是受了惊吓吧,出林子找大夫抓一副压惊的药吧。”庄稼汉看到了海愿肩头的伤,积极的建议着。 听了他的话,钟离域伸手摸了摸海愿的额头,已经有些发烫了,再扣住她的脉门,可以感到纷乱跳动的脉搏,知道那男人说的不差,海愿的昏迷不是因为受伤,是被熊吓的不轻。 “出了林子就是我们村子,村西头有个大夫,虽然不是名医,但村里的大小病症都是药到病除的,而且诊金便宜,你们去看看吧。” “谢谢。”破天荒的,钟离域对这个热情忠厚的庄稼汉说了这两个字,然后抱起海愿大步的走出了这片迷惘山林。 钟离域很快找到了那人说的小药堂,抱着海愿直冲了进去。那医堂的老大夫看到钟离域那慌张的样子忙迎了上来,指了指一边的小木床,让钟离域将海愿放上去,他去一边净了净手,然后过来先检查了一下海愿的伤口,然后又给海愿诊脉。 “伤口用灵泉的水洗过就没事了,包扎一下就好。昏迷是因为受惊过度了,开一副压惊的药服下就好了,估计晚些时候就能醒了,放心吧。”老大夫一边安慰着这个一脸紧张的年轻人,一边开了个药方递给了一边的小徒弟。 “大夫,药在这里煎着,我出去一下就回来。”钟离域说完就要走,他身上没带银子,他要去想点办法。只是,他还没迈出门口,就听到海愿惊慌颤抖的声音喊着:“阿丑,阿丑!” 那柔中带惊,哀婉无助的声音让钟离域心中一疼,抢步回来坐在床边,紧紧的握住了海愿在空中乱抓的小手,柔声的回应着:“我在。” “阿丑?”朦胧中似乎听到了那熟悉又依赖的声音,海愿努力的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只能看清一个轮廓,但那包裹着自己的大手却是那么温暖、真实。海愿的视线更模糊了,那是一直隐忍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笨,哭什么,我在。”钟离域几乎是低声吼出来的,一只大手紧紧握着海愿的小手,另一只手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想拍拍她的肩,又想要摸摸她的头,最后猛的一扯,将海愿整个人拉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大手轻拍着她纤细的背,像是在抚慰一个胆小受伤的孩子。 “有熊啊!你去了哪里?”海愿低声的啜泣着,声音柔的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拂在钟离域的心尖上,手臂再紧了紧,钟离域低头把唇印在了海愿的额头上。他知道,没有语言能安抚,除非是自己的温柔和真心。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要不要跟我回去 过了些时候,海愿在阿丑的怀里睡着了,这次虽然是睡了,却睡的很不安稳,一只小手还紧紧的抓着阿丑的衣襟,偶尔还会轻颤几下。[.超多好看小说]当小徒弟把煎好的药端过来时,海愿迷迷糊糊的喝了,还是睡,一只手却始终拉住阿丑不放。 “大夫,这诊金……”钟离域坐在小木床上抱着海愿不得脱身,自然也没处去弄钱,看着药也吃了,却是两手空空的掏不出一个铜钱,不禁一脸的尴尬。 “不急的,你们若是落了难,我还在乎这一碗药吗?她今晚估计还会惊醒几次,你们就留下吧,我看情况再给她抓一副药吃。” 那老大夫很是随和,看着海愿穿着一身不合适的男衫,阿丑也是破了的长衫,而且两人都是连里面的底衫都没有的,就知道不是有钱的主儿,也不为难,还好心的相留。 “谢谢大夫,等我……我娘子病好些了,我自然想法子换您的银子。”钟离域微一迟疑,最后认定了娘子的称呼。 那小徒弟听了老大夫的吩咐,去后面收拾了一间屋子,把钟离域带了过去,然后又送了两个馒头、一碗粥、一碟腌菜和一盘豆腐过来。钟离域点头算是谢了,扔旧抱着海愿,直到夜深了,海愿才微微动了一下,有了些醒来的迹象。 “海愿?”轻轻的在海愿耳边唤了一声,钟离域伸手把床边的灯挑亮,怕海愿醒来见黑,又惊了。 “阿丑!”海愿睁开眼睛,竟然先是笑的。和之前迷糊时候醒来的样子不同,脸上的泪痕犹在,却笑的分外灿烂。 “笑什么?还怕吗?”被海愿那一笑弄的有些痴了,钟离域发现竟然不懂这个女人的心思,明明上回醒来哭的梨花带雨、期期艾艾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这时候睡饱了吗,怎么就笑起来了! “醒来就见你在身边,真好。”海愿低声的说完,明显有些不好意思,但一只手还捏着阿丑的衣襟,不放开,却又紧了几分。 海愿忽地想起了二十一世纪很流行的一句话“我要的幸福就是:每天醒来,看到你和阳光都在”,现在虽然不见阳光,可海愿竟然觉得,有他在,即使再黑也没什么可怕的,所以她笑,笑的比那阳光还灿烂。 “笨!”钟离域说了一声,脸竟然红了,一脸的严肃却顶着一张发红的面庞,很是别扭的可爱。(.好看的小说) 海愿禁不住伸出小手在他的面颊上捏了一下,手下感觉凉凉的有些粗糙,随即又笑自己不规矩,忙把脸转向一边,指了指桌子:“你没吃饭吗?一月未见米了,咱们一起吃。” “嗯。”钟离域应了一声,把海愿抱了过去,却不放下,扔抱她坐在怀里,抓过桌上的勺子盛了一勺粥送到海愿面前。 “得了,我自己吃,手又没断。”突然而来的宠溺和温柔,让海愿不想矫情也难,红着一张白皙的面皮夺过了他手里的勺子,又蹭着身子要去另一边坐,却被阿丑的大手箍紧在怀里。 两人一个要离开,一个抱紧了不让走,正在嬉闹拉扯间,窗格子竟然轻响了一声,像是有风吹动树枝敲击的,但也只是一下,便停了。海愿没注意,因为之前茅屋里破烂的窗纸总是这样响,阿丑却顿了一下,随即向那扇窗上扫了一眼,面上未动声色,仍抱着海愿,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吃饭。” 海愿这才不挣扎了,停了片刻,却突然小鱼一样从阿丑的怀里溜出来,坐在了边上的板凳上。 这次阿丑没抓她回来,两人斜着坐了,静静的吃饭。饭正吃着,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是一声轻咳,不是真的咳嗽,而是给两人提醒;那脚步声来的门口站住,叩了叩门问道:“师父问问姑娘情况,不见好,给加副药吧。” 海愿就知道大概是刚刚两人嬉闹的声音惊动了老大夫,脸上更红,白了一眼阿丑,站起身过去拉开了门:“谢谢大夫和小师傅,我好了,粥也吃了,不用吃药了。” 那小徒弟没有想到竟然是那姑娘亲自来开的门,见她这样果然是好了,点头转身走了,海愿才关了门回来,坐在桌边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阿丑。 “你有话说?”钟离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头问着。其实,他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你说,西瓜、红薯能卖钱吗?”海愿看着两人都破烂的衣服,想着可能弄到钱的办法。 阿丑的衣服是她扯的,给他敷背上的伤口了;他的里衫也是她用了,因为她突然而至的月事;他身上没钱,她也大概知道;刚刚又吃了人家的药,海愿琢磨着不能一直吃霸王餐吧。而且,若是一直在山林中避世,这些东西都不需要,若是突然要进入着俗世之中,那生活的问题总该想想吧。 “你要不要跟我回去?”钟离域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海愿的眼睛思量了一下,最后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回去?回哪里去?”这时候海愿才恍然大悟,他和她之前应该是有家、有过去的。因为他说过是这个身子的丈夫,只是自己一直不想面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如今,离开那片与世隔绝的“迷惘山林”他还是他,可自己呢?难道也要回到从前吗? 而阿丑所说的过去,对海愿来说却是更陌生的一切,甚至可能是艰辛而痛苦的,那她还要不要回去。 看着海愿慢慢低垂下去的眼,钟离域从唇里吐出了两个字:“江湖。”他说回江湖去,他也只能说这么多而已。 “我是海愿了,我想留下来。”想了一下之后,海愿抬起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阿丑。烛光下,阿丑脸上的疤痕在那张脸上都留下了深深的暗影,但他的眼睛却亮的如暗夜中的星子,深邃中有着让人安心的沉稳,可海愿却不敢多看。 她知道,自己说出这样的选择意味着什么,而他亦不可能是被一个女人所牵绊的男人,他有他的江湖。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4 一室旖旎 “睡吧,明天我去弄点银子来。”看着海愿的眼睛,明白了她的心思,钟离域心中一阵的酸涩烦闷,但却还是长长的舒了口气,把那股子烦闷压了下来。 “嗯。”海愿知道阿丑在回避着问题,而将要面对的或许就是永世的分离,所以他不提,她也不想再问,只是默默的起身来到床边,躺进了里面,外面还留下了很大的一块空位。 接着,阿丑果然在她身后躺了下来,如之前那些天一样,从她身后轻轻的拥着她,一只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她的肩上拍着,像是在哄着小孩子。 忽地,海愿鼻子就是一酸,这样睡在一起有十几天了吧,从开始的尴尬僵硬,到后来的自然舒适,两个人都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可现在…… 猛的转过身去,海愿紧闭着眼睛,伸出手抱住了阿丑的脖子,把一张小脸埋在他的劲窝里,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狠狠的吸着气,嗅着他身上那淡淡的栀子香气。 钟离域的身子猛的僵了一下,随即把一双手臂收紧,把她娇小的身子拥的紧紧的,低下头,寻着她的唇,轻轻的贴了上去。 她的唇嫩如花瓣,带着香甜的气息;引他想要采撷,却又怕惊了这如同花中精灵般纤细娇嫩的人儿;拥的越紧,心就越慌,好像总是怕她突然从怀里消失一样,更是想要把她直接揉进心坎里去。 寻着唇,一路吻下去,满室的旖旎…… 夜更深了,月亮偶尔在云朵里冒出头来看一下,又羞涩的躲了进去,直到海愿终于累的沉沉睡去。 钟离域伸手拉过一边的被子,给她轻轻盖在身上,又在她的耳垂上一吻,却看到了那雪白修长的脖颈上已经是点点/红/梅盛开,胸/前几处密密麻麻的都是/吻/痕,让钟离域禁不住又呆了一下,随即将被子一直往上拉,只露个海愿的小脑袋在外面。 听了一下海愿深沉绵长的呼吸,钟离域知道她睡熟了,才轻轻起身,把刚刚仍在床下的衣服捡起来套在身上,来到窗边,听了一下动静,掀开窗子轻巧的跃了出去。 树林里,钟离域刚刚站定身形,一个黑衣人便从一棵树上跳了下来,跪在钟离域面前称了一声:“主子。”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的瓶子,双手递到了钟离域面前。 钟离域将瓶子接了打开,里面有丝丝的寒气透了出来,还带着袅袅的一股冷香。一翻手,将瓶子里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到在了掌心。 那颗珠子也不是浑圆的,而是一头略尖呈水滴状,蚕豆般大小,水晶一般晶莹剔透,真好像一滴将要流动的水一般,在钟离域的大掌间轻轻滚动一下,竟有点点七色的彩光和着月色闪了出来,分外的美丽。 “回主子,一楼的高手共七十八名,已经尽数往逍遥阁去了。”那黑衣人沉声恭敬的禀告着。 “嗯,你回去吧。”钟离域握着那颗珠子,把那只白玉瓶子扔给黑衣人转身要走,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身子问道:“你身上的银子给我留下。” “是。”黑衣人赶紧把腰里的荷包解了下来,双手捧着起身送了过去。钟离域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银子还有些银票,点点头重新装好再走,却被黑夜跪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主子!”黑衣不敢直接问,但跪着叫了一声,声音里有些急切。 “我过几天回去,就说没找到我。”说完这句话,钟离域绕开黑衣人,大步的走了回去。 黑衣等主子的脚步声远了,却还跪在地上愣愣的,心里不知道该回去如何交代。说没找到主子吗?可是冰魄哪里去了? 钟离域从窗子回到屋里,海愿还睡的很沉,钟离域没有点灯,借着朦胧的月色,凭着极佳的目力在桌上拿过一只茶杯,倒了半杯清水,将手里的冰魄放进了茶杯,顿时有一缕如烟似雾的水汽从杯口慢慢的升腾起来,满室的冷香飘散。 做好了这些,钟离域才回到床上,除了衣服,掀开被子睡了上去。只是他才一上去,海愿的身子便依偎过来,窝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小身子温热的,还带着轻轻的呼声,让钟离域眼神都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身体却有一处坚硬如铁。 “海愿……”耳边轻声的呢喃,海愿迷糊中答应了一声,却感觉嘴边/柔/软/湿/热的被/吸/吮/着,眼睛还没睁开,那一/处/就被什么撞/了进去,闷吭一声又带着无尽的娇/软,两个人都仿佛要将对方都融化开一般。 直到天大亮了,海愿还躲在被子里不出来,裹得严严实实的连下巴都遮住了,之露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在外面,等着阿丑买衣服回来。 门外脚步声响起,阿丑的声音传来:“海愿,是我。”随即,门一开,阿丑那高大的身形从门口进来,手里拿着个小包袱,身上的衣服也是簇新的。 “你出去。”海愿从被子里把一只小手伸出来挥了两下,让阿丑出去。阿丑不知道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逗她,竟然真的又出去了,只是手里的包袱也拿着走了。 “阿丑,衣服留下。”海愿忙喊了一声,阿丑才又回来,只是这次还是不规矩,把手里的包袱放下了,又开始伸手解他自己的衣服。 “你,你还来!”这下海愿慌了,顾不得许多,忙裹紧了被子,身子也小虫子般扭着,往床里面躲去。 阿丑见海愿那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说道:“笨,多大个床啊,多点个屋子,你能躲到哪儿去?你不是要我衣服,就给你留下啊。” “哼,我就是笨,总比你好,皮笑肉不笑的,难看死了。”海愿奚落他一句,忽然就发现阿丑真的笑得很不自然,明明眉眼都在笑着,可那脸上的疤痕都没有动一下,那笑容只在眼底,未从脸上表现出一点来。 听了海愿的话,阿丑在自己脸上摸摸,才不逗她,把手里的包袱放在床边,径自走了出去。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5 买了一间房 阿丑再进来的时候,海愿正在绑着衣裙的带子,因为是第一次穿这样正式的古代女装,所以穿的顺序还对,但明显不够整齐。(.无弹窗广告)阿丑进来看到了,又帮她整理了一下,动作虽然有些生疏僵硬,但很仔细,看得出是用心的。 穿好了,阿丑才从桌上拿起昨天晚上倒的那杯水来,递到了海愿面前,说道:“水喝了,里面的珠子留下。” “哦。”海愿乖顺的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的珠子,然后仰头将水喝了。水很凉,好像冰箱里冰过的一样,那颗珠子留在杯底,清凉的透着光彩,水滴一般清澈,冰珠一般的冰寒,认不认伸手到杯子里,把那颗珠子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珠子?好冰哦。”看着掌心里的珠子,海愿好奇的用白皙的手指拨弄着。 “冰魄,万年寒冰的冰心,可以抑制毒性的发作。”阿丑说完,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巧的荷包来,把那颗珠子从海愿的手心拿过来塞进了荷包里,然后给海愿挂在了脖子上,放在了衣服里,继续说着:“贴身带着,别丢了,可以压制你体内的毒性。每天晚上把冰魄取出来,像刚刚那样用半杯水浸泡,早上服下,日久可以解毒。[]” “嗯。”海愿应了一声,却不再说话,心头发酸,怕一张口就会哽咽出声。她知道,阿丑交代的越详细,分离的日子就越近了,他不说话才好。 “诊金我付了,还烦大夫去找了一间房子,带你去看看。”阿丑说完,径自过去床边,把那包袱重新包好,转身拉着海愿出门,一起去向那老大夫谢了一声。 海愿跟在阿丑的身后,出了药堂的大门,发现这是个不大的小村落,但屋舍也不怎么破旧,而且每户都很整齐干净,各自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落,也显得很温馨随和。一直到了村子最南边的第三间院子,阿丑才停了下来,上去拍了拍门。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向外看了一眼,见是阿丑,微微一愣,但也没多大的吃惊,又看看他身后的海愿,热情的一笑,招呼道:“是陈老大夫说的二位吗?” 阿丑点了点头,海愿也知道那位药堂的老大夫姓陈,也一起点头,说:“是。” “进来看看吧,我这里不租的,只卖。(.无弹窗广告)我们这小村也没几户人家,外人更少来了,租给谁去呢。”那妇女边说着,边让开了路,把海愿和阿丑让了进去。 这是一间土坯房家一个前后相通的小院子,房子虽然不大,但看起来倒是新盖不久的,屋里也很干净。三间屋子,两小一大,简单的床铺、衣柜也有;后面还有个挺宽敞的厨房,灶台都是盘好的;前后的院子也不算小,前院中间一条石子路,两边都是土地;后院一口井,然后就都是翻整过的土地,但是都没中什么果蔬。 “房子是去年盖的,本来打算我们两口子住,可是我家婆婆身体不好,要我们一同住,这房子闲着也就损坏了,不如卖了。刚巧你们小两口合适,银子也不要多少,十五两就行。哎呀,不行,您得多给我二两,我这口井是才挖的,找工匠也花了二两呢。” 那妇人倒是嘴快,但看着也是热心人,说的话听着挺实在。海愿对着房子挺满意,但不懂什么银子,只是抬头看着阿丑。 “嗯,这里是二十两点银票,烦你去买些铺盖、用度的东西过来。”阿丑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显然就是买卖成了。 “好,好,我马上就去,下午置办齐了给您送过来。”那妇人乐的接了银子,转身往外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交代一声:“我家男人性李,都叫我李嫂子,我们家就在往北隔两间的门里,有事招呼一声就好了。” “嗯,谢谢李嫂子了。”海愿点头谢了一声,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追出门两步叫住了李嫂子:“李嫂子,买东西都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买些菜种、花苗回来?” “成啊,提壶、花洒啥的也有,一起给你买了吧。” “那就谢谢了。”海愿说完才进屋去,看到阿丑就笑嘻嘻的走了过去,拉了拉他的手。 “有事?”阿丑看海愿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事。 “我想回林子里找点东西。”海愿昨天是昏迷着被抱来这个村子的,如今想回去,她不认得路。 “走吧。”虽然不知道海愿还要回去找什么,但阿丑也没问,只是由着她的性子,牵着她的手在前面带路。出了村子没多远,就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后面隐隐约约还有山峦起伏,顺着林间的一条小路,两个人牵手走了进去。 “原来,这林子离村子这么近,这路也不难走。”看着脚下的林间小路,和并不如何茂密的树林,海愿倒是感叹大自然的神奇,怎么一个月刚过,本来没有的路也通了,林子也不遮天蔽日的茂密了。 “这条路好走,但进去、出来也只有这一条路,你若是再进山里去,还会有熊的。”阿丑告诫着,突然有种不放心的感觉,这女人这样笨,这样的小村子,那样茂密凶险的树林,她若是再胡乱闯进去,就算熊不吃她,狼也给她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不会了,我就是去茅屋拿点东西,不知道都一天了,还在不在。”两人说着,已经出了那小片树林,前面一片空地再走一段,绕过小山丘,就可以看到茅屋了。海愿到了这里才认清楚了方向,快步的往茅屋走去。 “大哥,我昨天的拐杖还在吗?”那庄稼汉字正在门口晒着太阳,见海愿问他忙起身进屋,拿了那根拐杖出来,递给了海愿,还不忘问了一句:“姑娘好了?” “嗯,好了,谢谢。”海愿一笑,接过了那根拐杖,紧紧的握在怀里,心却有些空落落的。 “走吗?”没有想到海愿回来居然是找这个的,阿丑愣了半响,上前拥了海愿的肩头轻声的问着。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6 深情一吻 “我能再去山坳里看看吗?”把身子靠在阿丑温暖结实的怀里,海愿万分的不舍,走进这里,到处都是他们两人的回忆。 “嗯。”阿丑点点头,拥着海愿往北边山坳里走去。 看到了那片红薯地,海愿认不得蹲下,找根木棍子挖了几个红薯出来;然后又去里面的黄瓜架子摘黄瓜;最后把一个大大的南瓜也扯了下来,放在一堆,还想要去摘个西瓜,却被阿丑拉住了,问她:“你忙着摘这些干嘛?” “带回去,吃啊!”海愿其实是舍不得这里,想要仔细回味一番那段无忧美好的日子,只是说不出来,会觉得心里发涩。 “想吃的时候再来摘吧,在这里吃了一个月还没够吗?” 听了阿丑的话,海愿眨着眼睛想了一下,然后忽地笑了起来:“你是说,我以后还可以来这里?” “是啊,这片迷惘山林无主,村里的人偶尔只会在山上打猎,再就是派人轮流守着那屋后的灵泉,至于这些红薯、南瓜,没人要,都是你的。” “真的?真好,那我闲了就来这里开荒,多种些瓜果,将来的日子也有依靠了。”海愿眼睛一亮,笑了起来。 而她的话,却让阿丑的眼神暗了一下。这是第二次听到海愿说要靠她自己了,上次听了只是觉得心里烦闷;这次再听,却是满满的心痛。而且总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说可以依靠他呢?如果她愿意,自己可以给她比这儿大千百倍的土地,比那房子豪华万千倍的宫殿,还有…… “跟我回去。”上次是询问,这次却是笃定的语气,阿丑握住了海愿的两只肩膀,让她正视着自己,认真的问着。 “阿丑,你说过,我原来是叫海刹的,对吗?”看到阿丑点头,海愿才继续说道:“和你回去,我只能继续做那个海刹,即使你对我的态度不同了,但世人的眼光和前世留下的因果,难道就能因为我改变的名字而改变吗?” 阿丑摇了摇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但在这里,我就是海愿,你是我的阿丑。没有恩怨的牵绊,不是更自由、快乐吗?又何必为了那些浮云般的富贵,去放弃心里的恬适呢?”海愿说完,用一双纤细柔软的手臂搂住了阿丑的脖子。 像是上一次劝他不要逼他自己成魔的时候一样,把小手在他的发丝上轻轻的抚摸,柔声的说着:“我在这里等你,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说完,海愿翘起脚尖,第一次送上了自己的红唇。 他曾经咬过她,也吻过她;但这还是海愿第一次主动贴上他的唇,小巧的舌头带着试探和生涩,尽力的与他纠缠着,痴恋着。 阿丑闭上了眼睛,把眼底那抹酸涩和不舍藏了起来;而海愿也闭上了眼睛,却在眼角,有一滴水晶般的泪滴滑过,晶莹璀璨的犹如那一颗冰魄。 回到茅屋的时候,阿丑掏出一块银子塞到了那个庄稼汉子的手里,交代他说:“若我娘子日后独来这里,烦你照顾一下。” 那汉子质朴的性子推拒着不肯要,一直说着:“帮个忙而已,路人见了也帮了,哪能要银子。” 海愿最后迎了上来,说道:“大哥先收着吧,日后我要往外面运红薯、西瓜的,还得劳烦大哥出力呢。” 那汉子这才收了银子,见阿丑手里抱着那些个东西,忙进屋找了个篮子个装起来,帮他们提着篮子,一直送出了林子。 “阿丑,这村里的人都很不错呢。”海愿本来后面还想说“你放心吧”,但突然就感觉太不合适了,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就咽了回去。 “嗯,你要凡事小心,冰魄记得每天晚上泡了水喝,我,我……”阿丑说了两个“我”字,突然就说不下去了。不能承诺什么,他不知道会不会回来,说了不做,才更是不对了。只是心为什么就一直在疼,一直在叫嚣着牵绊着脚步呢。 “哎呀,回来啦?东西在这儿呢,二位看看,还缺什么,短什么我再去买了。一时想不起来的,日后看少了哪样,就去我家里拿了使唤。” 李嫂子回来的倒是快,也打断了阿丑的话。门口堆了一大堆的东西,放在一辆小板车上,帮忙推车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长得倒是黝黑壮实,一脸的老实,见到海愿到了近前,赶紧的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路来。 “谢谢,能帮我们拿进去吗?”海愿很客气,看了看车子上的东西,先拿了一个水壶进去,阿丑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全是那个年轻人和李嫂子帮忙往里头搬东西。 等他们两个把东西都搬进去了,海愿已经烧好了一壶水,找了刚买的杯子冲洗干净,倒上了水。 “小娘子真贤惠,模样也俊,当家的好福气啊。”李嫂子指挥着个年轻人屋里的往屋里搬,厨房的拿进厨房,一边夸赞着海愿,又瞅了瞅一旁站着没动的阿丑,看着这个男人虽然脸上有疤,却也不是凶相,加上那一身的气势,看着就不是村野里的俗家汉子,倒是也和这个小娘子相配。 海愿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一直帮忙拿东西,想上前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被阿丑拉了一下倒是也在一边站着了,等都摆的利索了,阿丑又拿出两块银子,递给了李嫂子,但也没说谢。 “好了,小娘子看看,还短了什么,我回头再叫大张去买,他腿快。”李嫂子说完,指了指一直忙着的年轻人,原来他叫大张。 “我叫海愿,李嫂子今后叫我名字就行了。”海愿里外看看,屋里被褥都是四套,厨房的一切用具也齐全了,就来米面和调料也买了些,一时还真是想不出还缺什么,又转了一圈才想起,屋里少了窗帘,墙上也是空空的,如果能有些挂饰就好了。 “李嫂子,哪里有卖窗帘的呢?小玩意我也想买点回来。”这个海愿打算自己去买,挑选自己喜欢的颜色、花式,她要把家里布置的温馨舒服一点。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7 你要洗碗 “哎呀,那些个精细东西,咱们村子里可没有,隔壁村子大些,那里倒是有个布庄,可也不见得怎么精细了。(.无弹窗广告)海愿是吧,你若是想买些称心的,倒不如明儿一早出门,往南二十里不到有个桃花镇,那里大些,东西也多,也精细。” 李嫂子说一句,海愿便点点头,只是没有马上就应承的意思,毕竟二十里就等于十公里了,在这样没有汽车的古代,海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下子就走到。 “有马吗?”见海愿不出声,阿丑却问了一句。 “阿丑?”海愿有点意外的看向阿丑,她知道他的性子清冷,惜字如金,平时更是连人都懒的多看一眼的,这会儿问起马,是要带着自己去吗? “马车倒是有的,明儿一早有车往桃花镇去呢,不提起我还倒忘了,明儿十六了,是桃花镇的大日子,一早村里有马车拉了人往那边赶集去的。” 李嫂子说完,阿丑点了点头,又低头冲着海愿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我们不去了,在家里收拾东西。”海愿见阿丑竟然真的有带着自己去的意思,除了意外,却也怕他为难,干脆开口拒绝了。[.超多好看小说] “哎呀呀,不去可惜了,桃花镇明儿最热闹,是桃花娘娘下界点鸳鸯谱呢,人也多,热闹也多,海愿咋不愿意热闹?” 李嫂子倒是没有想到,开口推脱不去掉竟然是海愿。 “扑哧。”听到李嫂子这么一说,海愿倒是笑了,抬头瞄了阿丑一眼才说道:“若是这样我更不去了,身边有男人了,还什么鸳鸯不鸳鸯的。”然后又转头对阿丑说了一句:“你要去,自己去。” 阿丑听海愿说,先是一愣,估计是没人和他开过这样的玩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站在那里不自在,转身大步的独自进屋去了。 “你们当家的恼了?”李嫂子看看海愿,又看看阿丑的背影,多少也有些尴尬。 “没事。李嫂子也忙了大半天,喝水吧。大张也喝。”海愿赶紧圆场,把水端了过来。李嫂子和大张一人一杯喝了,就赶紧的走了,怕在这里再惹了人嫌。 海愿端了杯水迈进屋里,见阿丑正坐在大屋的一个椅子上,背挺的直直的,虽然这里只是间白墙的屋子,椅子也是寻常的,可就是掩不住他那满身的贵气。(.好看的小说) “阿丑,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烙饼?”海愿把手里的水杯放在阿丑面前的桌子上,问了一句。 “吃……你!”海愿手里的水杯刚放下,阿丑的大手就圈了过来,不管不顾的将海愿拉进了怀里,拥的紧紧的,把他的下巴放在海愿的肩头,轻轻的摩挲着她的耳垂,痒的海愿直缩脖子。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不正经的人。”海愿一边推着他的头,一边问着:“刚刚说你句玩笑,怎么就躲了?”刚刚,海愿还以为阿丑生气了呢。 “以前……没人和我说这样的玩笑。”阿丑说完,又将头在海愿脸上蹭了蹭,轻声的问着:“明天的热闹,你真不去吗?” “你想鸳鸯了?还是想桃花?”海愿问着,从他怀里挤出来,把他面前的水杯拿起来喝了口。说实话,真给他磨的有些发热,可现在……海愿看了眼明亮亮的窗子,脸上就是一红。 “我以为,你喜欢热闹,不是还缺东西吗?我陪你去。”阿丑说的很认真,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向海愿。 “你以为?你就知道我喜欢热闹了?还是以前你哪个老婆喜欢?”海愿本来又是玩笑的一句话,忽然觉得说出来竟然有股子酸味了,没想到她自己也有这样小家子气的时候,赶紧闭了嘴不再说了。 “我看别人的,不行吗?口没遮拦,有的没的就乱说。”阿丑白了海愿一眼,脸上被她的玩笑问的有些挂不住了,大手推了她一把,闷声的说道:“烙饼去吧,饿了。” “嗯,等我。”海愿说完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听到阿丑在后面又说了一句:“我见别人都是两人在街上逛的,以为你也喜欢。” 虽然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海愿却听懂了,心里甜甜的,转头对着阿丑一笑,欢快的去了厨房。 和面、烙饼,又炒了一个小黄瓜,海愿热气腾腾的做了一顿晚饭出来。当那金灿灿的葱油饼端上桌的时候,阿丑明显一愣,随即看着海愿半响没说出话来,显然吃惊不小。 “吃吧,看什么呢!尝尝咸淡,一个多月没见调料,我怕做的不好了。”海愿把碗筷都摆好,也坐在阿丑身边,用一把公共的勺子往他的碗里盛了一勺菜,然后又撕开一张饼。 那饼外酥里嫩,用油揉出了好多层,里面有椒盐和葱花,随着热气冒出的香味把整间小屋都熏的满是饭菜的香气。 炒的小黄瓜有一股黄瓜特有的清香,嚼在嘴里脆脆的,咸淡适中;而看着给自己盛菜又送饼,来来回回忙活了半天的小女人,阿丑的脸上有吃惊,也有些――幸福。 屋里的灯火并不明亮,但比之前在小屋里总是好些,又比之前火堆前面更显得安稳,一间平淡无奇的小屋,却好像因为多了这么个会做饭、又笑的欢快的女人,而温馨了不知道多少。 这就是她说的家吗? 海愿也吃的挺香,毕竟一个月只是吃烤熟的东西,又没有调料,突然有这样的一顿饭实在不错了。只是偶尔因为阿丑在自己身上流连的目光,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 吃过了饭,海愿往下收拾着桌子,转头见阿丑坐在桌边还在看着自己,才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敢情这个家伙坐等着吃饭,吃了却连手指头都不动一下啊。 “看什么看,过来收拾碗筷,还要洗碗。以后我做饭,你洗碗,别想空等着吃便宜食。” “洗,洗碗!”阿丑更楞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女人说什么?让自己洗碗!她居然敢让自己洗碗。 “没错,洗碗。”海愿点头,然后把手里收拾好的碗筷往他手里一塞,继续命令道:“送去厨房,热水去油洗一遍,冷水至少冲两次,再擦干净,放进碗柜摆整齐。”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8 不舍的心情 看着手里的碗,阿丑的嘴角抽了一下,面色有些不好看。海愿也看到了,却不理会,上前推了他一下,然后朝厨房努了嘴,意思是:快去吧。 “女人,别得寸进尺。你喜欢指使人,我找几个回来,随你使唤。”阿丑才不吃这一套,手里的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伸手来抓海愿。 海愿一笑,围着桌子躲开一步,叫着:“别人洗碗我还不稀罕呢,就是你去。” “休想。”阿丑的臂长、手大、身形也高,只隔着桌子往前探了探身,就将海愿的胳膊扯住了,微微用力捉了回来。 海愿知道他不是生气,只是嬉闹,何况这里是他们的家,没有外人,活蹦乱跳的小鱼一般挣扎,两人乱糟糟的闹成了一团。只是这次没了分寸,衣服、头发都乱了,眼看着“战况”就要升级,忽地窗格子就被什么撞了一下,“砰”的一声响。 海愿这次没有以为是风,惊了一下,虽然还不至于害怕,但很奇怪是什么东西,瞪着眼睛看向了阿丑。 “等我,别出来。”阿丑放开海愿,大手帮她抚顺了一下散乱的发丝,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空空的,但院外的大树微微动了一下,阿丑抬头看了看,向左右看了一眼,纵身跃上了大树。在枝叶茂密的地方,两根粗枝的中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隐在其中。 “主子。”那黑衣人见到钟离域跃上了树,虽然树上不便施礼,但还是低头欠身,语气也是十分的恭敬。 “怎么又来?”钟离域的口气有些恼,但也知道这个属下如果没有要紧事情,应该不会又转回来的。 “今夜,一楼的高手与逍遥阁一战,胜败只在此一举,主子有什么示下吗?”黑衣人说着,却把眼神向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钟离域也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了屋里,可以看到一个纤细的剪影,从窗纸上透了出来。 “没有,一个不留。她……”钟离域看着那个往厨房方向走去的影子,继续说道:“她不是海刹了。” 这句话,曾经是海愿自己说的,现在钟离域也信了。他不知道面前的属下信不信,但对整个逍遥阁的格杀令是自己下的,那个屋里的女人不是逃过了,而是她根本就不是逍遥阁的人,那个海刹早就死了。 “主子,属下有一句话。”黑衣人垂下头,小心翼翼的说着,生怕自己会对主子不敬,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好看的小说) “说吧。”钟离域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那间小屋,但属下想说什么,他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大半。 “主子这次的击杀令下的突然,逍遥阁根深蒂固,此一役未必全胜,若是漏网之鱼今后来找上她?”后面的话不必多说,黑衣人相信主子对这件事的后果比自己清楚,什么是养虎为患自不必说,即使主子再如何掩饰,那个女人的身份真的就能一辈子不曝光吗。 “嗯,我知道了。明晚你带着曦过来。”钟离域说完,径自从树上飞身下来,如一只轻盈的黑色大鸟,直奔屋门而去。 “曦!”这个人名让黑衣人明显一愣,又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房门,只有服从一个选择。 海愿正在洗碗,听到门声只是看了一眼,手还湿着,对着进门来的阿丑俏皮一笑,“你是逃了,还得我洗碗。” 阿丑看着海愿站在厨房里,围着一个蓝底白色小碎花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一只白瓷碗正在擦拭;玲珑有致的身形在围裙的勾勒下更显得腰肢纤细,恬静的小脸上带着平和的笑意,让这间还带着点油烟味的厨房竟然也惬意起来,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有些闷闷的疼。 迈步来到了海愿身后,阿丑将一双长臂从海愿的腰间缠过,从背后拥着她,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静静的看着她把一个个碗从水盆里捞出来,再放进另一个盆子里冲干净,简单的动作,但处处都透着温柔的美感。 “海愿,明天我们去那个桃花镇吧。”阿丑的声音低沉略带着沙哑,从海愿的耳边低低的传来。 海愿感觉他的声音好怪,转头想要看看他怎么了,却被他用额头抵在了脸侧,转不开头,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随着他,点了点头。 距离很近,阿丑看着海愿细白精致的侧脸,还可以闻到自她颈间散发出的淡淡馨香,非兰非麝、清雅幽远的一股香气,好像可以使人安神凝气。刚刚心中的那种闷疼化成了浓浓的不舍,凝结在眼底,所以,海愿想要侧头的时候,被阿丑抵住了。他还不习惯自己的心情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 “要不要……”海愿缩颈一笑,伸出湿湿的小手,故意在阿丑的脸上擦了一下,才说道:“要不要试试洗碗?” “呃,不要。”阿丑歪头把脸上的水迹全擦在了海愿的肩膀上,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还在追究这件事情,把脸一扭,手臂用力的一收,明显的是在惩罚,钳的海愿差点上不来气。 “你怎么蛮力欺负人,这是家庭暴力。”海愿伸手从盆里捞出一只还滴着水的勺子,向阿丑的额头敲了过去,被他躲开了没敲到,却甩了他一脸的水。 海愿总算得了便宜,“哈哈”一笑,下一刻,却整个人都腾空被阿丑横抱了起来,把海愿托在有力的手臂上颠了两下,作势要摔。 虽然知道他不会真的摔了自己在地上,可海愿这么大个人还被人托在手臂上颠着,实在有些害怕,伸出手赶紧抱住了他的脖颈;却一下中了阿丑的心意,他的唇顺势便贴了上来,紧紧的侵占进她的口唇,放肆而动情的吻着…… 第二天一早,海愿就被阿丑推醒了,揉了揉还有些惺忪的眼睛,就看到了阿丑那宽宽的肩膀和结实有型的胸肌,海愿“呀”的一声缩进了被子,红着脸不肯出来。 “不是说去桃花镇?你起来梳洗。我去看看那个车子在哪里,回来接你。”阿丑已经起身,拉过一边的衣服穿好,下了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39 心底的酸楚和冷静 看到阿丑出了屋子,海愿才裹着被子伸手去抓床头的衣服,掀开被子还没穿,就看到自己身上点点的吻痕,一朵朵炫红的桃花一般,从她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开始,胸口到小腹再到大腿,妖娆盛开、点点刺目,让海愿的脸好像红烧一样的红,却又是满心的甜蜜。[.超多好看小说] 还红着脸的功夫,海愿就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响,赶紧把衣服穿好了,阿丑也正好再进来。看到海愿脸上的红潮,他那一向平静无状的脸也有了些笑意,来到床边上下的打量了一下海愿,伸出手帮她把衣领向上拉了拉。 阿丑本来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海愿的脑袋“轰”一声响,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藏一下才好。阿丑这样是不是证明自己看不到的脖子上都是那羞人的痕迹! “我,我不去了。”海愿更不自在起来,小手紧紧的护住脖领,头也低低的,自己这样子怎么出门嘛,根本就是向人家宣告“战况”。 “也行,吃了早饭再走,车子等下才来,还要等人坐满了才走。”阿丑也不恼,对于海愿的小性子,他有两个法子对付就好。一是随着她去;二是随着自己去;反正不管哪一个法子,都好用,所以待会儿由不得她不去了。 海愿白他一眼,把床上的被子拉过来往阿丑的怀里一塞,说了句:“叠被!”转身就向厨房走去。 看着自己手里还带着她体温和香气的被子,阿丑的嘴角再次抽了抽,这个女人!昨天让自己洗碗,今天又要叠被,真是要给她反上天去了。 只是,虽然做不惯,也可以说根本没做过这个,阿丑最后还是试着将被子折了起来。而每次翻动被子时发出的淡淡香气,都好像是给这间屋子都带来了温馨的味道,让阿丑不觉得讨厌,反而不自觉的让嘴角的笑意一再的加深。 “不错,挺像花卷的嘛,吃饭。”海愿煮好了粥再进来的时候,忍不住对阿丑的成果称赞了一下,而那句话听在阿丑耳朵里,竟然有赛过天籁的感觉,心里也是甜滋滋的。不过,转头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了,再看一眼自己折好了堆在床头的被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用花卷来形容挺贴切,但明显不像是真心的表扬啊! “想好了要买什么吗?”一边吃着白粥,时而夹一口小菜,阿丑感觉这粥味虽然淡,却很有回味,吃进胃里也是暖暖的,浑身都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小菜也爽口,咸淡适中,还加了点芝麻油,吃了一碗粥没饱又将碗向海愿递了过去。 “看啥好买啥行吗?”海愿一边给阿丑盛粥,一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就想起了在现代流行的疯狂购物;虽然古代的集市没有见过,不过热闹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现代通用的那句“丈夫、丈夫,就是付账”的话在这里通不通用。 偷瞄了一眼阿丑那高挑修长的身形,那一身不凡的气势,海愿低头盛粥端时候竟然傻笑了起来,感觉他很丑,但真的很温柔啊! “嗯,行。”接过海愿盛好的粥,阿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只是心里却在琢磨着:偏远小镇会有什么好东西,若是她要买的不称心,不如去京城。想起京城,阿丑忍不住也抬头看向了海愿,闷了半响,终于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海愿再次久久的静默,然后低头自顾吃着自己碗里的粥,把满满的酸楚全部隐在了心底。 每每说起这个,海愿都有心痛的感觉,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其实很害怕分离,尤其是在这陌生的古代,她已经把他当成唯一的亲人的时候;但她没有那么冲动,她用了另一个人的身份活下去,就要承担她留下的前因后果。海愿也知道自己在这样的古代太过渺小了,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持冷静,别让这得来不易的幸福感觉被那不堪的俗世所淹没。 “走吧。”把心中的不舍和叹息埋进胸膛里,阿丑把手里的粥倒进嘴里,刚刚还感觉美妙的滋味竟然随着心情也开始苦涩起来。 大手一伸,将海愿拉了起来,阿丑的大手就那样一直握着海愿的小手,一直握的很紧。 那辆往桃花镇的大车停在村子南头上,只是一辆板车上面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海愿和阿丑拉着手过来的时候,李嫂子已经上了车,看到海愿便热情的打着招呼,还让出了身边的位子来。 “海愿,我还以为你不去了。” “东西还是要买的,就想去看看。”海愿拉了阿丑坐下来,车上的人不多,对面坐着大张和另外一对夫妻模样的男女,海愿向着他们礼貌的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坐稳了,开车了。”车夫模样的中年汉子吆喝了一声,把手里的鞭子甩的“啪啪”直响,车子还没动,又有个年轻男人跑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大篮子鸡蛋,看来也是要去赶集的。大张热心的伸手扶了那人一把,车子被两匹马拉动起来。 一路上,阿丑不说话,闭目坐着像是在养神,大手却一直把海愿的小手握着,李嫂子看到了,向着海愿一笑,挑了挑大拇指,意思是:他这男人不错。 海愿不好意思的转头看看阿丑的侧脸,发现阿丑其实不丑,如果忽略他脸上的那些疤痕来说,他的脸型是很柔和的,尖尖的下巴很有美感,而且他修长的脖颈上的皮肤也很白皙细嫩,若是当初完好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帅哥吧。 不自觉的,海愿轻叹了一声。她从来到这里,就不属于他的曾经,更不知道他受过什么样的苦楚,才留下了那样深刻的疤痕。她不想问,不是她不好奇,而是觉得他们的未来应该比那些可怕的曾经更重要。 正在愣愣的出神,一只有力的手臂环过了海愿的肩头,将她纤细的身子拥到了温暖结实的怀里,海愿抬眼眸,就对上了阿丑那双深邃的眼眸。 ------题外话------ 感谢云海2008送的月票啦,蓝还是第一次收到月票,晚了两天才看到,不好意思。虽然蓝还不知道那个干什么用的,但知道是鼓励的意思吧,鞠躬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0 有人送桃花 从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开始,从她那一声仿佛可以敲进心窝的叹息声从口中溢出,钟离域的心都被她揪紧了一般,此刻对上了她清澈的双眸,他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女人,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让他想忽略她的想法都难。 “阿丑!”轻声的唤出她给他起的名字,海愿把头靠进了他的胸膛、最贴近心脏的位置,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海愿竟然有种别样的温馨,那是昙花一现的幸福,却好像此生的美丽都会因一个人绽放一般。 “哎呀,小两口柔情蜜意的都不背人啦。”李嫂子打趣的声音传来,海愿这才想起还在有人的车上呢,小脸马上像是煮红的虾子一样,把脸埋到了阿丑的胸前,赶紧岔开了话题,问着李嫂子:“这桃花镇的大日子是怎么回事?” “哎呀,这个说起来可真是有趣呢。都说这桃花娘娘点点鸳鸯谱如何的好,所以远近的小子、姑娘们都在这天装扮上,希望有个好面相,结个好对子。不过,也不全是没成亲的去,大部分还是赶集的多,图个热闹嘛。要不,我这一脸的褶子了,还去干嘛呢,海愿你说对吧。” 李嫂子说完,海愿陪着笑,一车的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笑起来,气氛顿时也没那么沉闷尴尬了。 海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偷偷的拉了拉阿丑的衣角,轻声的问他:“现在是几月?”海愿还清楚的记得车祸那天冷的出奇,而且天上有雪花飘落下来。可她到了这里之后,居然还是遍山的青绿,所以海愿猜想,要么就是自己穿越到了四季如春的南方,要么就是时间也错乱了。 阿丑听海愿的问题先是一愣,随即低低的回了一句:“九月了。” “哦,我说嘛,西瓜都都长的那么大了,不是春天了。”海愿轻轻点点头,转头才继续打趣似的问李嫂子:“桃花不是三、四月间开吗?那桃花娘娘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哈哈,海愿你可问到点子上了。想必那桃花开的季节娘娘也正忙着,等这会儿桃子熟了,结了果子正好来尝个鲜吧。”这次一车的人都笑开了,阿丑也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气氛比刚刚又融洽了许多。 车子到了桃花镇外就停下了,赶车的说镇里人多,车子进不去,就在镇外等着他们。海愿才和阿丑下了车,和李嫂子他们约好了回去的时间,就分开来各自往镇里逛着。 说是桃花谢了,可海愿和阿丑才进镇子走不多远,就见到好多年轻的男女手里都拿着一枝盛开的桃花。海愿诧异了一下,就听阿丑低声说了一句:“笨,假的。” 海愿仔细看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只是一根树枝上用粉色的绢稠粘上的桃花。只是那桃花朵朵都做的精致,又是粘在真的树枝上的,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桃花又开了呢。 海愿俏皮的吐了下舌头,倒是不争辩阿丑又说她笨,只是把一只小手拉向了阿丑的大手,塞进他的手心里和他交握两只手,慢慢的朝着人多的集市方向走去。 这里果然如李嫂子说的那样,分外的热闹,买东西的人也多,各式各样吆喝声和摆满了几条街的吃的、用的、玩儿的,让海愿一下想起了庙会。而且趁着周围纯正的古代建筑,海愿竟然有了一种时光交错、恍然如梦的感觉。 正楞着,海愿感觉面前有人影停住了,接着就是粉红的一片推到了面前。海愿拉着阿丑的小手下意识一紧,才看清面前的居然是一枝桃花。 “这是?!”看着将那支桃花递到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海愿诧异不解。如果拿着花的是个少女,还能理解为让自己图个热闹买枝花;可这古代卖花的会是男人吗?转头又看了看身边的阿丑,希望他或许能明白一些。 阿丑显然也没有太明白什么,但他的眼神从那枝桃花移到了拿花的男子脸上,就顿时明白了八、九分。没有回答海愿,阿丑把拉着海愿小手的大手举起来,在那年轻男子的面前晃了晃。 “哦,不好意思,在下唐突了。”那男子刚刚只注意这人群里清丽、玲珑少女了,这时候才猛然发现少女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忙道了歉,收回那枝桃花悻悻的走了。只是走了几步,还不禁回头,看看海愿那娇小的身形,俏丽的容颜,再想想她身边一脸疤痕的男子,不住的摇了摇头。 “扑哧”海愿低头一笑,从阿丑举着自己的手示威似的晃一下开始,也就明白了几分,敢情这桃花是信物,是要交给他(她)心仪的对象的。不过,阿丑刚刚的动作、现在的表情,还是如之前那样满是霸道的孩子气。 “怎么不绾发?”这时候阿丑才发现海愿哪里不对劲了,海愿一直都只是将那一头长发随意的绑在脑后,没有梳成发髻,难怪有人认为她是未婚的女子,会来送桃花了。 “呃,会像是老太太。”海愿也是听阿丑问了才想起来,在古代的已婚女子应该是挽发髻的;只是一来自己不会,二来真的会显老吧。现在的这副皮囊,海愿从溪水里、从镜子里都照过,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而且长的很美,要是梳个高发髻,盘个太太卷…… “胡说。”阿丑虽然是埋怨的口气,但眼神却在海愿的头上脸上细细的扫视一番,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我们去买窗帘吧,回头早些回去好了。”海愿不想在盘不盘头发的问题上纠结,反正随心就好;这次来也不单独是为了热闹,还是要买些东西的。而且身边站着这么一个大个子威武的男人,不会一直有人不开眼,跑来送桃花的。 “跟我来。”阿丑说了一声,海愿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被他拉着大步的走开了。阿丑的身高、腿长、步子大,海愿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跟在他后面。而且是离开了集市,往镇子外面走去。 041 要改蟠桃会? “干嘛去,东西还没买呢。[.超多好看小说]说要来的是你,闹别扭的也是你。”眼看着被阿丑都拉出了镇子,海愿这一路小跑也累了,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只能大声的嚷嚷一下,发泄下心里的不满。 阿丑不作声,只是听到海愿叫嚷的时候有些气喘,才想到她或许是累了,又想起她刚好不久的腿,马上慢下了步子,长臂圈了回来,将海愿的纤腰揽进了臂弯,但还是走。 “说话啊!以后有事没事说句话,只发脾气谁惯着你?”海愿伸手在阿丑的胳膊上作势扭了一下。 “没发脾气。”阿丑终于是回了一句,又走了几步停下来,海愿才看到已经到了镇外的一片小桃林,此时树上的桃子大部分都已经成熟了,粉红鲜嫩的藏在枝桠间,整个林子里都是一片诱人的果香。 “这个给你。”阿丑说完,竟然上前伸手折了一根粗大的桃枝下来,那根树干竟有一寸粗细,一尺多高,上面除了深绿色的好多片叶子,竟然还结着两个鲜桃! “这是干嘛?”满心疑惑的接过阿丑塞到自己怀里的大桃树枝,海愿还是不明白,人家是桃花会,他这是要给自己改成“蟠桃会”吗? “桃花有什么好,半月没有就谢个干净;桃子有籽,籽能种树,树还能开花、结果,总比那繁华早衰的桃花好多了。(.无弹窗广告)”阿丑声音发沉,听出来有些不快。 海愿却从心里偷偷一笑,这家伙说的还真是有理。而且,话里话外透着的那股子酸味儿,才是海愿真心想笑的原因。却又忍不住想要逗他,问着:“要吃,摘桃就好了,留着桃核好种树,怎么连树都折了?” 阿丑看一眼那根树枝,闷声说了一句:“留着,我有用。”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树下,算是赔人家的桃树钱,拉着海愿又往镇里走去。 这次,人家年轻姑娘手里都是举着一枝漂亮的桃花,只有海愿一个,怀里抱着根桃树枝,还是缀着两个大桃的树枝。海愿心里琢磨着:自己这算不算行为艺术? 在集市上挑了两扇碎花的窗帘,又买了好些个小玩意,海愿才美滋滋的拉着阿丑往回走。她买东西,他付账;她抱着一根桃枝,他手里提着东西;两人却都还尽量空出一只手,一路都交握着,没有放开。那淡淡的幸福和温馨,让海愿总是把灿烂的笑容挂在了嘴角。 “以后再出门,要绾发。”看着海愿脸上醉人的笑意,再看看她那披散在脑后随意束起的秀发,阿丑没有过分的要求她什么。她在家里怎样都好,出门的时候让自己放心就好。 “嗯。”海愿乖顺的点头,也发现,阿丑偶尔的霸道没什么不好,这就是在乎的感觉吧。 “有事去找李嫂子,看她应该能帮忙的。”阿丑又交代了一句,忽地就感觉一阵的落寞,目光微微下斜,就落在了两人紧紧握住的手上。把自己的大手紧了紧,五指张开,插进了海愿的指间,十指相扣,缠在了一起。 同样的看了眼两人紧扣的双手,海愿咬唇点了点头。他是在安排什么吗?还是在嘱托?不安、惶恐、心痛都偷偷的压了下来,海愿再不作声。她记得他一共说过三次,让自己跟他走的,不是他要放弃,反而这是自己的选择,既然决定了,还酸楚什么呢? ==分割线== “阿丑,洗手吃饭啦。”海愿在厨房探出头向着院子喊了一声,然后把炒好的菜盛进盘子里,却还是没见阿丑进来。 “做什么呢?吃饭,待会儿都凉了。”海愿又把饭盛在碗里,却还是没见阿丑进来,忍不住又向外面喊了一遍。 “等下,就好了。”阿丑的声音从院外响起来,但直到海愿将饭菜都摆好在桌子上,还是没见阿丑的影子。 “阿丑?”海愿奇怪,他从回来就一直坐在外面,现在天都黑了,还不进来?不饿吗?从屋里寻出来,就看到阿丑坐在院子中央,海愿只能看到他在低头摆弄着什么,却因为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他手里的东西。 “马上来了,你先进去。”听到海愿的脚步声,阿丑忙回头向她摆着手,手里的东西也藏进了袖子。 “什么呀,神神秘秘的。”海愿探头过去,却只能看到满地的树枝和树叶,那两个桃子摆在阿丑脚边的地上,倒还是完好的。 “走吧,吃饭去。”阿丑站起来,把脚下破烂的树枝都踢到了墙边,又弯腰捡起了那两个桃子,推着海愿向屋里走去。现在,还不能给她看,还不到时候。 “尝尝,我做的土豆烧牛肉。”两人坐在桌前,海愿开始显摆着自己的厨艺,将装着牛肉的大碗一直往阿丑面前推过去。 “好吃。”阿丑慢慢的吃着,不吝的赞美着。她做的饭菜确实好吃,但也并不是如何的美味。只是,自己过分喜欢那份淡然的温馨而已。 海愿听他的赞美,笑的眉眼弯弯的,一直看向他。看着他吃一口饭,夹一口菜,动作和谐中透着优雅;慢慢嚼的时候双唇紧闭,而且没有一点的声音发出来;才感觉出,他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男人吧,吃饭都可以透着优雅的,该是受过良好的教育。 “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菜吗?”海愿看似随意的一问,其实在想着:或许这样平淡无味的日子真的苦了他。 “都好,我不挑。”阿丑把手里的空碗递过去,看着海愿帮他装饭,再递回来。感觉碗里那粒粒晶莹、雪白又带着香气的米饭比自己以前吃过的饭味道都好,多了些质朴,却没有世俗和浮夸的味道;就连拿在手里的碗上透过来的温度,都会暖进心里去。 “那就好,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很会做饭哦。”海愿对厨艺很自豪,满汉全席做不来,但家常小菜难不倒。 “好,吃了睡吧,我出去了。”阿丑说完,把碗里的饭快速的吃干净,放下碗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在海愿的小脸蛋上拍了拍。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2 我送的桃花不会谢 阿丑把碗里的饭快速的吃干净,放下碗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在海愿的小脸蛋上拍了拍。动作虽然温柔中透着宠溺,却让海愿的额头垂下了几条黑线,装着凶巴巴的声音吼了一声:“什么叫吃了就睡!你当我是什么了?” 阿丑停住脚步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忍不住又转回身,在海愿的柔顺的发丝上抚了抚,才大步的走了出去。 “要不要点灯啊?”海愿看着已经完全黑下去的天色,向着阿丑的背影喊了一声。 “嗯,你收拾好了进屋里坐,我在厨房就好了。” “哦。”海愿探头又向院子看了一眼,阿丑已经背对着自己坐回了小凳子上,还是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但既然他不想说,海愿也没有过分好奇的追着问,只是收拾了桌子,把厨房都整理好了,又把厨房的油灯挑亮了。回到了里屋,摆弄着白天买回来的东西。 窗帘挂好了,桌子上摆了一对可爱的小泥娃娃,墙上也挂了几个五彩的线编小鱼,海愿着实忙了好一阵子,才满意的看着已经满是家味的房间,暖暖的一笑。 “阿丑,这儿还有个彩灯,我个子矮,待会儿你帮我挂在梁上哈。”海愿对着厨房说了一遍,然后把那个漂亮的彩灯放在了桌上。这彩灯要是装上灯泡每天点上,在灯下吃饭,肯定是浪漫又惬意,只是现在没有电灯啊,每天爬上去点蜡烛还不如就干脆做个装饰。 “嗯,你先睡吧。”阿丑答应了一声,还是那句话,海愿耸了耸肩膀,到包袱里又翻了本书出来,歪在床边翻看了起来。 那书是白天集市上买的,海愿翻看了一下,发现虽然是繁体古文,但自己还是可以看懂一些的。而且这本书是一本编年史,就是这个国家从开国皇帝开始的一本史记。海愿感觉看这个可以了解些这个时代的东西,也不用去问别人了,才买了回来。 看了半天,海愿揉了揉眼睛,感觉古代的油灯太暗了,而且灯芯还总是跳,很影响视力,她怕万一得了近视没处配眼镜去,才放下了书,向厨房看去。 一直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海愿打个哈欠,去柜子里找了里外的一套衣服出来,准备去外面的小间梳洗一下,在路过厨房的时候,阿丑居然还转了半个身子,把手里的正做的东西挡住了。 “哼,我不看,洗洗睡了。”海愿被逗笑了,去洗了又回来,竟然发现阿丑没了,他刚刚坐到那里地上空留下一地的木屑。 “弄好了吗?”海愿问着,迈进屋里就看到阿丑已经歪在了床边,斜倚在那里笑,像是在等海愿。 “过来。”阿丑拍拍床沿,还没等海愿走到近前,就伸出大手将她直接拉了过来,而且刚刚拍的明明是床沿吧,这次却干脆将她拉进了怀里,让她坐在了腿上。 “哎呀,你……”海愿才一坐上去,就感觉不对劲,他腿间那个已经明显有了热度,让海愿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 “这个送你。”阿丑把另一只手伸出来,掌心打开,海愿才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发簪,桃木发簪,阿丑从回来到现在就一直在削的,应该就是这个了。在发簪的一头刻成了一朵桃花的形状,虽然手工并不十分的精致、逼真,但也看出做的人用了心思,从花瓣到花蕊都是层次分明的,而且打磨的十分光滑,没有一根直刺儿。 海愿把那支发簪拿在手里,阿丑掌心的温度还在,桃木有些发沉,但更沉的是海愿的心情。再也忍不住那种惊喜的感觉,海愿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人,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泪点居然这么低,伸手抱住阿丑的脖子,海愿竟然哭了起来。 “别,别哭。”阿丑显然被海愿的眼泪惊到了,自从第一次她告诉自己叫“海愿”开始,好像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掉眼泪了,即使自己差点掐死她的时候,她脸上的都是释然,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哭了! “你就不能正经点。”海愿抹了一下眼泪,把头埋进了他的劲窝,柔声的说着。 “我很正经啊!桃花再美也会谢,而我送你得却不会。”把海愿紧紧的拥抱一下,阿丑将手臂放开,大手挽住了海愿那一头长发。动作虽然生硬,但却小心翼翼的把扯疼了她,轻轻把那一头秀发向上盘了起来,然后从她手里拿过了那只桃木桃花簪,给她别在了发间。 他的手艺不精,盘起的头发没有什么美感可言,而且松散的留了几缕乱发。但海愿此时那慵懒的美却在一室的烛火下更加动人;加上那腮边的几点泪痕,似带雨梨花,又像初露的海棠,美艳中不失清透;又有那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传来,让阿丑恍然失神。 她的美好,她的芬芳,处处撩人心弦;她总是暖意的笑容,温柔的眼神,又可以轻易的就印在人的心里。阿丑的大手抚上海愿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略微粗糙的指尖在她的脸上摩挲着,慢慢绕到她脑后,将她的头推到自己面前,深深的吻了上去。 依然甘甜的美好滋味,两人的动情时分,满室的旖旎春情…… 月亮从云端的露出头来,把已经恬静如深睡的小小院子照的通亮。远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飞快的掠到院前,四下看了一眼,然后纵身飞上了院在旁边的树上,隐进了枝叶之中。 高个看了一眼全无灯火的房子,向身后矮些的身影摆了下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从树上摘下一片树叶,向窗棂上掷去。小小的一片树叶,居然在内力的驱使下快速的飞出,打在窗上还是“啪”的一声轻响,才落在了地上。 钟离域一直紧闭的双眼突地睁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深睡的海愿,蹙了下眉头,但还是伸手在她颈间的穴道上拂了一下。感觉到她的身子更软了下来,才把手臂从她的头下抽出来,小心的将她的头在枕头上放好,起身下床,拾起了散乱一地的衣服。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3 别离 钟离域小心的将海愿的头在枕头上放好,起身下床,拾起了散乱一地的衣服,有他的,也有她的。[]借着窗纸上透进来的月光,钟离域把衣服都一件件的整理好,自己的穿在身上,她的折起来端正的摆在了床头。 又看了一眼睡前海愿放在桌上的那盏彩灯,钟离域拿起来高高的跃起,把彩灯如海愿说的那样挂在了房梁上,接着便静立在这房中,一眼一眼的把整个房间都打量一遍,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床畔。 仿佛希望时间都能停止,宁愿永远都是黑暗,也不想太阳再升起来,钟离域忽然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了一样,就连胸口都被闷的发疼,好像再待在这间屋里就无法呼吸了一样,钟离域逃似的快步来到门口,却在大手抓上门闩的时候抖了一下。 虽然明知道她被制了穴道听不见,但拉开门的动作还是轻了又轻、慢了又慢,好像在进行着什么仪式一样,直到整扇门慢慢的打开,钟离域才快步的迈了出来。 院子里有月光柔柔的照着,钟离域站定,那两个身影便快速的从树上掠了下来,齐齐的跪在了钟离域面前。 “主子。(.)” “主上。”前一个声音是那高个的黑衣人,来过几次的。而后面的那声“主上”,叫出来的声音很脆,带着点冷,明显是个――女人! “逍遥阁有消息吗?”钟离域扫了一眼跪着的两个人,问起了他更关心的事情。 “回主子,一楼的七十八名高手,死十二人,伤四十一人,轻伤十人。毙逍遥阁杀手四十五人;阁主天煞也在其中;逃地刹一人。”黑衣人说完,把头垂的更低了,他知道这样的结果,主子不会满意的。 “地刹!”钟离域背在身后的大手紧握成拳,面上表情未变,心却翻腾了一下,为何偏偏逃的是他!静默了一会儿之后,钟离域才转头向刚刚的女子问道:“曦?” “是,主上。”那清脆的声音回应,同时挺了挺已经很直的脊背。 “屋里的女人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主子,不要现身,不必传任何消息回去,只要护她周全就好,其他事情一律不必管。”钟离域说完,回头望了一眼,把视线又落在了黑衣男子身上,说道:“把你的令牌给曦留下。” “是。”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黄金的牌子递了过去。 “此令等同朝廷正四品侍卫,各州府以下官员见牌如见本王,何时用你自己斟酌吧。”钟离域说完,转身大步的向院外走去,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也忙起身跟在了身后。 钟离域知道,穿过“迷惘山林”有一条捷径,所以带着黑衣人径直向着迷惘山林奔去。夜晚的林中偶尔有几声鸟鸣或是小兽的轻吼,但更多的则是树影婆娑下的丝丝回忆。 进入穿过树林,远远的只能看到茅屋的轮廓,钟离域却忍不住放慢了飞驰的脚步,向着茅屋看了一眼。 “主子,若是地刹真的寻来了,只怕曦一人之力难敌。”一直跟在钟离域身后的黑衣人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主子把曦调动来,其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那个女人显然也不会再是之前的海刹那么简单,就只怕地刹猜到了其中的意思,拿那个女人再做什么手脚。 “夜,若风情楼楼主也一齐消失了,地刹还能猜透吗?”钟离域停下脚步,回头问着身边的亲信随侍。 “不能。”听到主子的这样打算,夜心中暗自一惊,但还是照实回答。 钟离域的眼神暗了暗,转身离开了原本的方向,向另一边的树林奔去,夜也紧随其后,就看到钟离域直奔林中的一棵果树,那树上的果子艳红可爱,靠近了就可以闻到一阵诱人的甜香。 钟离域站在树下,抬头看着那一树可爱的果子,思绪也慢慢的飘远,想着当时看到她在树下努力打果子的情景,又想起她兜了果子回来,竟然傻傻的露出了一截白嫩光滑的小肚皮。 也就是那次,钟离域第一次尝到了这果子的甜美,却又转头把果子抛的远远的。那时候心里就有酸楚,只是还没有现在这样强烈;也许动情也就在那一刻,却偏偏应了这果子的名字,那是――离果。 伸手从树上挑了一个最红、最大的果子摘下来,钟离域拿着果子飞快的跑出了“迷惘山林”重新回到了那间小院,纵身跳了进去。暗处的人影一动,但随即发现是去而复返的主上,曦才没有现身。 钟离域推门来到屋内,海愿还在睡着,呼吸轻而稳,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意思。钟离域来到床边,蹲下身,再次深深的看着她娇俏的睡颜,心已经开始发疼。 刚刚离开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心情,可现在却是真的要离别了。若是自己放不开,她就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做回海刹,也就再没有她想要的那种宁静了。把掌心打开,手里的那颗离果被钟离域放在了床头,然后俯身,用温热的唇瓣在她的额头轻轻的触了触。 “走吧!”再次出门的钟离域向夜发出了沉声的指示,随即先一步飞身而走,脚步比刚刚离开时更快,更决然。 ==分割线== 海愿这一觉睡的好累,睡的四肢都开始僵硬麻痹,醒来的时候发现天都大亮了。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伸手摸过去冰凉凉一片,海愿的心就是一沉。 “阿丑?”轻轻的叫了一声,但却久久没有回应,海愿裹着被子坐起来就看到了床头摆放整齐的衣服,而衣服上面放着的,鲜红透亮、甜香扑鼻的,竟然是一颗离果! 看着那红艳艳的颜色,海愿感觉眼睛有种刺疼,好像那颜色是心头滴出来的血,更压抑的让海愿无法呼吸,只能艰难的把身上的被子裹的紧紧的,整个人缩进了床里,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也开始一点点发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愿本来有些失神的眼睛突地一亮,恢复了本来的光彩,在唇边更绽放了一个笑容出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4 独自坚强 “笨啊,海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离开一下而已,不用这么多愁善感吧!不是早就提醒过自己要坚强?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若是不舍,当初为什么不和他走?” 海愿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喃喃的自语着,只是说着说着,就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一直在下颌形成了晶莹的一滴,落在了被上,晕染开来。 “不是说了这是你们的家,该相信他的,有家就有他。”海愿用手背抹了一下脸,手背马上就冰凉湿润了一片,但海愿仍是努力的笑着,这次是用被子抹在了脸上,把脸上的泪痕都胡乱的擦去了,伸手拿过了床头的衣服,一件件整齐的穿了起来。 “阿丑,我真想告诉你,你折衣服的技术比叠被子的水平可强多了;这衣服折的很整齐,可昨天的被子却叠的像花卷。”海愿独自调侃着,虽然他听不见,但他不是已经驻进心里了吗? 下床的时候,海愿拿着那颗离果在衣服上擦了两下,一边大口咬着,一边来到了屋外,屋外的阳光依然如同昨天那样明媚温暖,海愿对着太阳长长的吸了口气,把手里剩下的果子全部吃完。也只有海愿自己知道,刚刚吃下去的那颗果子,很酸、很涩、还带着苦。[.超多好看小说] “好像是应该这样的。不对,应该这样吧?”海愿对着一面小小的铜镜,把一头长发努力的向上挽着,昨天阿丑好像就是这样盘上去的,可今天怎么挽到手臂都酸了,还是没盘好! “海愿。”海愿正对着镜子努力着,外面传来了李嫂子的声音。 “来啦,李嫂子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头发弄上去。”海愿赶紧出来把李嫂子迎了进去。 “哎呀,你家掌柜的咋不给你换根好簪子。”李嫂子一边帮海愿把头发盘好,接过她递过来的桃木发簪时,替她抱怨了一句。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金簪、银簪也换不来这根木簪。”海愿对着镜子照了照,安心的一笑。他的心都在这儿了,自己还酸楚什么呢! “我来给你送菜种的,前天给你买办东西的时候单就忘了这个,今儿给你送来了。”李嫂子说完把刚刚那进来的纸包打开,里面果然是好些个蔬菜的种子,只是有些海愿认识,有些不认识。 “谢谢李嫂子了。”海愿感谢的一笑,到一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块银子出来,她昨天看到阿丑放了个荷包进去,原来真的是留下的银子。这个家伙,还怕自己养不活自己吗!小看我海愿了。 和李嫂子坐着又学了一会儿盘发,李嫂子走了,海愿便拿着个篮子出了门,直奔林子里去了。她要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守着他们的家,等他回来。 山坳里的西瓜苗一天不见,就多了一片叶子,长的倒是很快,再有两个月也可以再结西瓜了。那南瓜也有一个花落了,估计过不多久又能结出南瓜了。而且海愿昨天看了那本书也知道了,这里的气候温差不大,冬季最冷的几天虽然偶尔也会下雪,但却不会结冰,所以农作物都是三种三收的。 海愿打算好了,正好趁着这里冬季短的特点,再利用一些现代的小技术,把西瓜在入冬后再收,这样冬天的西瓜绝对是个稀罕物,也许会供不应求呢。 “姑娘,又在这里收拾呢?小心林子里有熊。”守着茅屋的那个庄稼汉子手里拎着一只野鸡从林子里打猎回来,就看到海愿蹲在红薯地里拔草,忍不住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谢谢大哥,再我不去林子里了。最多就是在那林子边上摘些蘑菇。”海愿看了一眼之前的自己胡乱闯进去的林子,努力的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容来,今后自己不再莽撞了,要爱惜自己,更要学会照顾自己。 “蘑菇?”那庄稼汉子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听明白。 “就是那样一朵朵的,长在树干地下的啊。”海愿眼睛一亮,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叫那男子等了一下,就跑进树林在树根下摘了朵蘑菇出来,拿给他看。 “这个干什么用的?”庄稼汉子显然是见过这个东西的,但是却不知道那树根下的东西能干什么了。 “吃啊!炒菜做汤都行,我发现还有木耳呢,难道你们都不吃的吗?”看到那庄稼汉子摇头,海愿笑了,她真的饿不死了,这山里的东西很多都是宝啊。 “我姓李,以后叫我老李就行。”那庄稼汉子见海愿笑,也跟着憨憨的一笑。 “哦,那我家隔壁住着李嫂子,和您是……” “那是我婆娘。姑娘是新买了我们家房子的那个?” “嗯。”海愿这才明白,原来竟是这么凑巧的事。 “姑娘以后有事就去找我家婆娘,这林子里有活就来叫我。”老李客气了一声,拿着他手里野鸡走了。 “谢谢李大哥。”海愿谢了一声,又蹲下拔了一会儿草,然后去树林边上摘了好些个蘑菇回去。 “叩叩”从林子里回到村上,海愿就去敲了李嫂子家的门。 “谁呀?”问话的是个稚嫩的童音,随即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拉开了门,好奇的瞪大着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海愿。 “请问,李嫂子在吗?”海愿对着那个黝黑结实的小男孩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的问着。 “我娘在屋里给我奶奶喂药呢,姐姐进来坐吧。”那小男孩不怕生,而且还大方的让开门口,请海愿进去。 “谢谢了,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海愿很喜欢孩子,尤其这样可爱又懂事的小孩,但可惜身上没有糖果什么的,不然一定请他吃糖的。 “六岁了,叫小壮。”男孩脆生生的回答着。 “海愿吗?进来坐吧。”李嫂子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看来还没忙完,不方便出来,海愿想了一下,才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老房子,但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小壮跟着海愿进了小前厅,就指着左边的一个门口说着:“那是我奶奶的屋子,姐姐进去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5 这个我们都没吃过 “进来吧,不是外人。(.)”海愿还没回答,李嫂子就掀开了门帘,迎海愿进去,海愿怕不礼貌,刚要推辞,就被李嫂子热情的拉了进去。 “别见外,进来坐坐不妨事的,我婆婆本来也是好热闹的,只是身子骨不好,没法出去串门子了,以后有空你常来坐坐。”李嫂子一边说着,一边又端起了刚刚放在桌上的药碗,坐在床边给一个她婆婆喂药。 海愿把手里的篮子放在了门口,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就见床上躺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脸上气色还好,只是嘴巴歪向了一边,眼睛也有点斜,李嫂子给她喂一口药,有一半都流到了外面。 “阿婆是中风吗?”海愿虽然不懂得医理,但二十一世纪的广告太多,电视上铺天盖地都是什么药品广告,治疗中风的也不少,所以看这样的症状倒是很像。 “要是受风早好了,陈老大夫说是脑袋里面有血块,要是不散开,就一直这样的。走也走不了,站起来就摔,还嘴歪眼斜的,最开始我们还以为是中了邪呢。”李嫂子显然把海愿说的中风当成受风寒了,看来这里没有中风这个词了。 “我听说这个病要勤锻炼的,不能总是躺着,老人出来活动一下也好。”海愿关心的说着,又安慰了几句,外面小壮就端了杯水进来递到了海愿面前。 “小壮真懂事,好乖哦,上学了吗?”海愿向李嫂子夸着,感觉这样偶尔聊着闲话、说着家常的日子倒是很惬意的。 “穷人家哪里能上学堂呢,我婆婆这病就要花……”李嫂子说了一半,马上收了话头,怕床上的婆婆听了心里难受,改口问海愿:“你来我这是有事吗?” “哦,是特意来谢谢李嫂子给我帮忙的,也没带什么东西,就在山里采了点蘑菇和木耳。”海愿说完,回头从门边的地上拿起了那个篮子,给李嫂子看。 “这,这个能吃?”看着海愿篮子里乳白色的蘑菇和黑灰色的木耳,李嫂子一脸的惊讶。这些东西树林子里有,自己也见过,却不知道能吃。而且之前听说有人吃过林子里的东西,都差点死人呢。 可是再看看海愿那一脸的真诚,和她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温柔善良,李嫂子也不相信海愿会有意害自己啊! “能吃啊!李嫂子没吃过,还是这村里人都没吃过?”这才是海愿的真正目的,她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找到了亮点,找到了商机。[] “见过,但真没人敢吃。”李嫂子老实的回答着。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都没吃过。其实我老家常吃这些,很有营养的,做出来的东西也很鲜美。不如,等我回去做好了,再拿过来给嫂子你尝尝?” “别,我们不敢吃。海愿啊,你也别吃。看你们当家的一身的贵气,出手也大方,也不像是没钱的,干嘛吃这林子里的粗野山货呢。”李嫂子拉着海愿的手,像是劝着,也带着一点试探的意思。 他们这个小村子一共也没多少户人家,穷了不说,离着大城镇又偏远。所以很奇怪为什么海愿这样一个看着就娇媚漂亮的年轻女子会跟着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虽然也是一身粗布的衣衫,却掩饰不住一股子贵气,他们两个往这小村子里一扎,这些个村妇不好奇才怪。 “李嫂子,这个真的能吃的。”提到阿丑,海愿的心里一阵忍不住的黯然发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但马上就想到,这个蘑菇阿丑吃过啊。 海愿还记得,当初自己刚刚发现林子里有蘑菇的时候,说了野鸡炖蘑菇,阿丑就捉了野鸡回来。只是那天她忘了采蘑菇回来,第二天她烤了蘑菇,但阿丑吃了。也就是说,或许这个东西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吃过,又或是……蘑菇、木耳在这里不是寻常的东西?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海愿知道李嫂子是死活都不敢吃这些的,也不敢强求,怕她再把自己当成了别有用心的坏人,忙提着篮子打算回去了。 “对了,我今天进林子里,遇到了李大哥,看到他猎到了一只野鸡,不知道李嫂子能不能让大哥把那只鸡卖给我,我好尝尝鲜。”海愿到了门口,又好像突然想起了这件事,转头向李嫂子央求着。 “行啊,这些个东西山里多了,等会儿我让小壮去拿了给你送过去,送你尝尝鲜还能要银子嘛。”李嫂子马上就应承下来,转而就去叫了她家小壮出来。 海愿这边回家刚把蘑菇洗干净,外面就传来了小壮的声音:“姐姐,我给你送野鸡过来。” “哦,谢谢,等我下哈。”海愿说完,赶紧进屋拿了小块儿银子出来,就看到小壮已经提了一只收拾干净的野鸡站在了院子里,正盯着海愿盆子里泡着的木耳看。 “这个叫木耳,晒干了留着过冬吃也行。”海愿把那银子塞到了小壮的手里,说着:“回去谢谢你爹和你娘,银子带回去,说是给你做新衣裳的。” 小壮开始还礼貌的推辞了一下,但听海愿说是给自己做衣裳的,扬着小脸裂开嘴开心的一笑,一连谢了几声,转身跑回家了。 海愿把那只野鸡洗干净了,把一个小铁炉子搬到了院子里,然后把铁锅也端了出来,把野鸡切成块,先加油把鸡块炒的金黄,又添上水和花椒、八角炖了起来。 很快,野鸡的鲜香味道就飘了出来,海愿一笑,把洗好的蘑菇放进了锅里,和野鸡一起炖了起来。一边炖,还找来个小扇子,坐在锅边一下下的扇着。野鸡炖蘑菇的特殊香气马上就顺着小院飘散开来,随着微风一吹,飘出了老远。 “哎呀,海愿,你这是做的什么啊?这香味可都传到我家去了,我那婆婆在屋里都闻见了,吵着让我来问问。”李嫂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海愿的小脸上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6 野鸡炖蘑菇 “李嫂子快进来坐,小壮也来啦?”海愿看到李嫂子身后还跟着小壮,而且小孩子对食物的香味更难以抵御,已经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往锅里瞟了。 “这味可真香,像是野鸡,可野鸡也没这么鲜啊!是你加了啥特殊的佐料吗?”李嫂子也好奇的往锅里看去,只见小铁锅里的鸡汤翻着白花,热气腾腾的香气扑鼻。 “不瞒李嫂子,我这是野鸡炖蘑菇啊。那蘑菇真是我们老家常吃的东西,我现在离家远了,想家了,就想着吃点家乡菜。”海愿说着,忍不住真的红了眼圈。 是啊,穿越啊,真的离家好远! “那个蘑菇真的能吃?”李嫂子看看海愿那念旧、想家的样子,心里也替她难受,也知道她不是做假,但还是半信半疑不敢轻易就尝试。 海愿吸吸鼻子,重新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来,说了声:“嫂子等等。”然后进屋拿来了汤匙和两个小碗,从锅里盛了一碗鸡汤,又特意夹出几片蘑菇来,自己先把蘑菇吃了,然后又把鸡汤也喝干净了,才又盛了一碗,送到了李嫂子面前。 “李嫂子,放心吧,我都吃了,你也尝尝。” “好,我尝尝。”李嫂子也终于动了心,再看看海愿吃了都没事,自己再做怀疑显得也真是小气了,忙把碗接了过来,先凑在嘴边喝了口汤。那汤熬的久了,味道极为鲜美,李嫂子喝了一口之后真的感觉唇齿留香,还有一股特别的鲜味混在汤里,再盛了蘑菇尝一口,果然是这蘑菇的味道。 “怎么样?”海愿试探着问着。 “真鲜啊,这味道真不像是有毒的东西。”李嫂子才一说完,海愿就忍不住笑了,“本来就没毒啊,嫂子别客气,就和小壮留下吃饭吧,我给阿婆也送碗鸡汤过去。等下午把那木耳也炒了,你们尝尝。” 海愿说完,李嫂子还没点头,门外就又有了动静,像是轻声的嘀咕声,李嫂子热心又好奇,替海愿到了门口一看,就见大张抱着个小丫头在门外站着往里看,还有另一户邻居家的女人,村里都叫她刘嫂,也在门口和大张问着什么。 “大张,咋了?抱着你闺女来干啥?”李嫂子看看大张怀里那要流口水的小丫头,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敢情都是那野鸡炖蘑菇的香味惹来的。 “我家小丫不肯吃饭,只叫着香香,我就抱她过来看看,问问这家的少奶奶,做的啥好饭。(.无弹窗广告)”大张黝黑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估计是不好意思来讨吃的,又心疼女儿,只好硬着头皮来的。 “我也来学学的,不知道他家小娘子怎么做的菜,回家我也学着做去。”这是那个刘嫂问的,同时也探头往院里看去。 “是邻居吧,我正邀李嫂子在我家吃饭呢,既然来了,要是不嫌弃就进来吃点吧。”海愿在院里其实都听清楚了,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出来的,一脸暖意诚恳的笑容,邀请他们进门。 “这,这……”大张敦厚,脸皮也薄,抱着小丫站在门口犹豫着,刘嫂却忍不住先迈了进去。 “李嫂子说这蘑菇你们都没吃过,不敢吃,但我刚刚吃了,保证没事,你们都尝尝。”海愿说完,又进厨房拿了几个碗,给每人都盛了一碗鸡汤。 “哎呀,真鲜,这就是林子里长的吗?我们真不知道能吃。”刘嫂先接过来喝了,又把碗底的蘑菇也吃了,啧啧的赞叹着。 “这个,我在一户人家做工的时候见过,只是不知道叫啥名,原来是林子里长的啊!”大张接过碗给小丫喝了几口汤,看到了碗里的蘑菇,才恍然大悟的说道。 “看看,我就说是能吃吧。”海愿说完,又随意的问着大张:“你打工的是大户人家吗?” “嗯,不小的一户人家,正好赶上他家大公子从京城做买卖回来,带的不少个好东西,其中就有这个。我当时在厨房烧火劈柴,所以见厨子做过,只是没吃过。”大张说完,李嫂子和刘嫂都忍不住看向了海愿。 李嫂子心里更是想着:原来这家小娘子真的不是寻常人家的,她说常吃这样的东西,原来是要大户人家才吃的起。 “那你再看看这个,在那户人家看到过吗?”海愿心头一喜,又把泡着木耳的盆子拿了过来,给大张看。大张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了。 “那些都是矜贵东西,他哪能都见过呢。真没想到,咱们这偏僻的山林子里,还有那些值钱的东西啊。”李嫂子之前听海愿是在林子里采来的,眼睛也是一亮,想的自然也多了。 “是啊,林子里有蘑菇、木耳,但是野生的并不多,估计也是被当作稀罕东西的原因,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咱们自己种蘑菇,然后晒干了拿出去买,要是你们愿意,都跟我学学,咱们这村子就富裕起来了。” 海愿本来以为,她这样一说,李嫂子他们会积极的相应呢,毕竟这也是一件好事,谁不想靠劳动致富呢,却没想到,刘嫂先是把头一低,只喝着汤不说话了。 李嫂子看了海愿一眼,才说道:“我们穷人,吃不起这矜贵东西,偶尔馋嘴了,去林子里能挖点就行了。再说,大户人家讲究多,若是能种出来,早就有人种了,哪里还能轮到我们来种了赚银子呢。” 李嫂子一说,海愿就明白了,敢情他们是不相信自己,而且越是被当作珍贵的东西,就越没人敢碰,这也是常理。 “也是,那大家就吃饭吧,先不说这个了。”海愿不会强人所难,有些东西必须是有人带头的,不会一蹴而就。 一小锅的野鸡炖蘑菇,海愿只是开始的时候喝了碗汤,又给李嫂子的婆婆留出了一大碗,剩下的那几个人都吃了个干净,等到锅的都见了底,李嫂子才想起不好意思了,拉着海愿的手说:“你看看我们这几个馋嘴的,把这菜都吃了,要是你家掌柜的回来,不是饿着肚子了。” “他……”听到李嫂子又提起了阿丑,海愿本来带笑的脸上一僵。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7 生机盎然的小院 听到李嫂子又提起了阿丑,海愿本来带笑的脸上一僵,随即又笑了一笑,“他家里有事,回去几天,昨晚走了。[]”这话,海愿是说给李嫂子的,但更像是说给她自己的。 “哎呀,就你一个人啊,回头常到我家里坐坐吧。自从我那当家的去了林子里守着灵泉,也不常回来,倒是咱们村里太平,各家相处又融洽,晚上也不用害怕的。”李嫂子说着,她身边的小壮就打着哈欠,拉了拉她的衣襟,估计是小孩子,吃饱了就要睡觉了。 “李嫂子,有空也来坐吧,单是我一个人在家,也闲。”海愿说完,把几个邻居送走了,才回来收拾了东西。 忙了一天,海愿那心里的酸涩还不觉得,只是现在闲下来了,进了屋子,海愿才突然觉得空荡荡的,有些发冷,就连心都是凉的。 “阿丑,这彩灯挂的有点歪了。”海愿抬头看看那盏挂在房梁上的彩灯,轻轻的说着,翘起脚来试试根本够不到,就去门口搬了小凳子回来,踩着凳子又伸长了胳膊,才算够着了灯下的穗子,扯着晃了晃,又下来站在地上看看,还是有点歪。 海愿不甘心又爬上了凳子,来回反复了两、三次,才总算把那彩灯扯正了,可是再下来的时候,就感觉一阵的头晕目眩,估计是抬头太久了,加上来回上去下来的折腾的。 海愿扶着桌沿站了一会儿,才感觉头不那么沉了,但是眼睛还有点花,坐下来伸手抓过桌上的水杯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才猛然想起之前阿丑交代自己的话,从衣服里将那个装着“冰魄”的小荷包拿出来,把冰魄放在了水里。 然后海愿就那样一阵盯着那只杯子发呆,看着有冰凉的水汽从杯口袅袅的升上来,在空中慢慢的消散;可心头的那一抹期盼却总是化不开,也散不去。 寂寥纤瘦的身影从窗纸上印出一个暗影的轮廓,屋外的树上,那一树的枝叶“沙沙”轻响了几下,有一双眼睛从枝叶的缝隙间看过来,看着那久久不动的剪影,有了吃惊之外的一丝疑惑。她居然是海刹!可她真的是海刹吗? ==分割线== 海愿每天依旧睡到自然醒,这里没有闹钟也不用上班,空气也是自然而清新的,带着一股浓浓的田园味道。起来之后就按照海愿自己的心意,或是去林子里收拾她的红薯地,给黄瓜架加宽,再把西瓜秧上不强壮的小枝去掉;或是从水井里打上水来,把她自己后院的菜地浇一下。(.无弹窗广告) 后院的地里,海愿已经种上了李嫂子送来的种子,虽然不能每样都认识是什么,但海愿还是满心期待的都种了进去,从地里冒出的第一片子叶开始慢慢的分辨,哪几棵是油菜,哪几棵是辣椒。 而前院种了两棵樱桃树,和一棵石榴树,是海愿托大张去镇里的时候买来的,靠着院墙和篱笆还栽了一圈的牵牛花,虽然现在都是秋天了,但气候还很暖,海愿打算着到了十二月应该还会看到开花的。 随着小院子越来越葱郁,看着前院的果树,望望后院的嫩绿,海愿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甜蜜,但却总是在不经意间,从眼底会透出一丝无人可懂的落寞来。 “海愿,明天又是十六了,桃花镇还有集市,你去吗?”傍晚的时候,李嫂子从院门外路过的时候,隔着院子的篱笆问了海愿一句。 “不了,不缺什么东西,我就在家吧。”海愿把手里的木头放下,开了院门请李嫂子进来坐坐。 “你们当家的走了有一个月了吧,怎么也没见来信儿?”李嫂子看着海愿日渐消瘦的小脸,有些替她担心。 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李嫂子发现海愿人真不错,话少却很有礼貌,腼腆又不失大方,脸上还总是带着让人看了就暖心的笑容;只是她男人却走了再没听到消息,李嫂子禁不住就替海愿着急。又怕那个阿丑家里事情大,怕海愿惦记;更怕那个贵气又有疤的男人坏了心肠,把海愿就丢在这里不管了。 “没事,他家里事多,过阵子会有信儿的。”海愿笑的依然清爽,那笑容带着坚信和守望,李嫂子却不懂,只是暗自替海愿轻叹了一声。 “我看,还是出去逛逛吧,镇上真是热闹,就算没有要急用的东西,看上什么喜欢的就买回来,比闷在家里强啊。”李嫂子一边劝着,一边就看到了海愿正在院子里摆弄的木头,忍不住好奇就问道:“你这是要做木匠活吗?” “我哪会木匠活,哪有木匠把木头都锯碎了的。”海愿把地上的木屑收拾起来,装进一个个小布袋里,再把袋子口扎好,淋上了一些水,放到了阴凉的地方。 “是啊,我也奇怪呢。可你这是?” “不是说过,那些蘑菇、木耳可以自己种嘛,我就是先试验一下,看看到底书上的方法行不行。”海愿已经打算好了,先试验一下,如果可以,就多准备些材料,等到冬天地里不能种菜了,她就在空出来的那两间屋里栽培蘑菇和木耳。 “哎呀,敢情你真是有了这个打算啊。”李嫂子当初听海愿说的时候,本来是不信的。她就认为海愿是个大户人家的,那些东西她或许吃过,可不相信她就真的能种,只是这阵子看她把自己的小院子整理的生机盎然,才有些刮目相看了。 “现在只是试验而已,嫂子总说这村子穷,其实咱们守着那片山林,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宝贝,不但饿不死,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海愿的声音里都满是憧憬,她不但希望自己能独立,也希望这些邻居都过上好日子。又或许,她的阿丑回来的时候,会吃惊这里的变化呢。 每天总是会不经意的想他几次,海愿暗自在心里和他说着:阿丑,再回来的时候,可不要找不到回家的路哦;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把家安置的更温馨呢。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8 瑾王爷和穆子羽 京城,瑾王府里,精雕细琢的家具,富丽堂皇的摆件,墙上是名人的手迹,处处显示着王府的气派和奢华。 中间上首位的花梨木圈椅上,一个紫衣华服的男子正身的坐着,手里端着一杯淡雅的碧螺春,没有凑到唇边,只是望着细白的瓷杯里那一抹嫩绿愣愣的出神。随着那渐渐散开的热气,一股极为清雅的气息飘散开来,是茶香,却总是牵着人的思绪,想着另一种淡淡馨香。 “王爷,羽公子来了。” “他?”紫衣男子的脸微微一抽,蹙了下眉头,把茶杯里的茶喝了一口才说道:“说我……” “说你贵体欠安,是吧?”紫衣男子推脱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个玩味的声音,随即白影一闪,紫衣男子下首的位置上已经多了一个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身形高挑,容颜俊美,坐在椅子里却是一副的慵懒姿势,一条腿还翘了起来,脚尖一下下的抖着,顺手从桌上将茶壶拿了起来,直接凑到了唇边,仰头喝了起来。 “下去吧。”对着刚来报的侍卫挥了挥手,紫衣男子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那白衣男子如此张狂的动作,却只是皱眉,没有动怒的意思。(.无弹窗广告) “看什么?看出我穆子羽的美貌无双吗?唉……还是不及你瑾王爷的妖媚倾城啊!”白衣男子轻叹了一声,放下手里喝的干净的茶壶,往紫衣男子的脸上看了过去,还不住的摇头叹息着。 紫衣男子的确是长了一张妖媚的俊脸,白皙的面皮竟然堪比上好的羊脂玉;尖尖的下颌勾勒出了柔和的轮廓;五官都是精致完美的;一双修长的凤目微微,眼梢微微上翘,眼波流转间竟有丝丝的风情魅惑;若不是现在眼底的冰寒和周身的气势,拉到美人堆里都是个绝色倾城的主儿。 紫衣男子听穆子羽这样说,才有了些薄努,却不跟他逞口舌之争,只是赌气的把脸扭到了另一边。 “话还是那么少啊。”穆子羽又伸出手来,往刚刚紫衣男子放下的茶杯抓过去,估计是一壶茶还没喝够,却在指尖要触到茶杯的时候,被紫衣男子快速的将茶杯夺走了。 “还是洁癖!你这是病,得治啊。”穆子羽悻悻的瞄了一眼那杯茶,起身开始在这间装饰华美的屋里溜达起来,好像桌上的摆件、墙上的字画都特别吸引他一样,每一样都逐一的仔细看过去,就是不再说话。 “没事就滚。”看着在眼前晃的自己心烦的穆子羽,紫衣男子再次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这次却是很大的力道,“砰”的一声像是宣告自己的耐心终结了。 “没事。”穆子羽头都不回的说了一句,下一刻,就感觉后背生风、脊背发寒,下意识的把身子闪开,一只白瓷的茶杯就“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没事我就不来了。”穆子羽又把后面半句话补上了,却让紫衣男子更是气上加气,大声的吼了一个字:“滚!” “主子。”矫健的黑影从廊柱上一闪,飘了下来,站在了紫衣男子的身边,看向了那个一直在点火、添柴的穆子羽,眼角微微的挤了挤,是想告诉穆子羽,最近主子心情不好。 “有火气?早说了,你该有几个女人的。偌大的一个瑾王府,就有几个老嬷嬷,年轻点的丫鬟都没一个,剩下的都是侍卫;若是我,会以为你和夜有龙阳之癖。”穆子羽说完,那双眼睛又向着站在紫衣男子身边的黑衣人扫了一眼。 “羽公子,得罪了。”夜的身形一晃,五指成爪向穆子羽抓了过来,手法狠辣、动作敏捷,心里更是气这个家伙把自己都扯进来了,根本就是“不识好人心”! 夜的几招功过来,穆子羽马上顾不得说话了,而是认真的应对起来,一白一黑两个身影你来我往的战在一起,一时竟然分不出高低。 紫衣男子对眼前酣战的两个人看都没看一眼,转身一甩袖子,径直往后面去了。 “夜,停手,我找域真的有事。”见紫衣男子走了,穆子羽才有些急,加快了手下的攻击,将夜逼退几步,抽身就向后面追了过去。 “域,钟离域!”一边直呼着瑾王爷的名讳,穆子羽一边追了上来,拦住了钟离域的去路,脸色也比刚刚严肃了许多。 钟离域站定了身形,薄而有型的双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瞪着面前不再嘻皮笑脸的穆子羽,心里还有气,却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你真的不回风情楼去了?”穆子羽上前一步,探着身子在钟离域的耳边,轻声的问了一句。 钟离域听穆子羽终于有了一句正经话,挑着眉毛看了他一眼,才沉声说道:“有你就够了。” “我不行。我性子浮、心思浅,和你这个深谋远虑的幕后之人可比不了,我是面上的楼主,你才是正主儿,你不回去,散了吧。”穆子羽正色的说完,用眼睛紧紧盯着钟离域的脸色,看他有什么反应。 “嗯。”没有再多出一个字,钟离域说完,绕过穆子羽大步的走开了。 “喂,钟离域,你那个千娇百媚的娘子呢?做了几年的风情楼楼主,倒是这一桩事情比做王爷来的利落,怎么不见带在身边,也好消消你身上的火气。”穆子羽又追上来,在钟离域身后嘻皮笑脸的压低声音追问着。 钟离域本来迈开大步走着的身子猛的一顿,一双深邃的双眸满是冰寒的看回来,那寒气都遮住了眼,让人看不出他眼底透出的煞气来。 “不是要动手吧,我看你手痒痒,心也痒痒了,来两招试试?”穆子羽不惧钟离域眼底的煞气,摆了个架子伸手挑衅着。 “夜!”钟离域沉声一喝,一袭黑衣的夜马上奔了过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把狗牙也都拔了吧。”钟离域说完,脚步比刚刚迈的更大、更坚实,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和我说说,你们主子到底怎么了?”穆子羽伸手架住了夜攻过来的拳头,低声的问着。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49 晕倒在地 “夜,连狗舌头也一起割了。(.)”已经走远的钟离域再次发下话来,夜的额角微微一抽,手下的攻势更凌厉了,但穆子羽还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样子,一招一式的应对着,显然这次来的目的没达到,他就在这里玩儿了。 又来回过了二、三十招,穆子羽见钟离域走远了,那修长挺拔的紫色身影再也看不到了,才伸手紧紧抓住夜打过来的拳头,把一张俊脸凑到夜的耳边说着:“好了,他走了,你说吧。” 夜本来也很俊朗的脸就是一僵,眼角往他主子走了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的摇了摇头。 “没事,说吧,回头我请你去天香楼嫖姑娘去。”穆子羽这句话一出口,夜的脸竟然和他身上的黑色衣服一个颜色了,主子说的没错,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 “他失踪的那一个月,不会是躲到哪里坐月子去了吧。”穆子羽明知道没有这种可能,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问着。 “呃……”夜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待会从这位羽公子嘴里会说出更惊人的话来,咽了下口水,夜沉声的说道:“主子被逍遥阁的杀手算计了,所以在一个僻静之处养伤。” “那逍遥阁全军覆没,就是你们主子在报仇?可我瞄过你们主子娶的那个小娘子,那分明就是逍遥阁的……唔。”穆子羽的话还没说完,夜就顾不上身份礼仪,上前一步,将口没遮拦的穆子羽那张狗嘴给堵了个结实。 并且很正经的给穆子羽纠正道:“逍遥阁的杀手一并铲除了,除了地刹侥幸逃脱之外,一个不留。而且,主子正在全力缉杀地刹。” 穆子羽眨巴着眼睛看着一脸紧张的夜,使劲用手掰开了夜捂着自己嘴巴的大手,追问着:“真的?还有个海刹呢?我见过那美人,让人看一眼心都乱跳的。” “就是海刹对主子下的杀手,主子负伤,海刹也毙命了,所以这世上早就没有海刹其人了。”夜低声的说完,同钟离域一样转身大步的离开了,再多说一句、多停一刻,主子就可能直接把自己的舌头也割下来。 ==分割线== 那天早上,海愿一早起来就去了迷惘山林,她不想和李嫂子去集市,又怕她来拉,自己拗不过,就早早的躲出来了。 山坳里的西瓜秧都开花了,海刹就蹲着身子,将那一小垄的西瓜秧逐个的检查了一遍,给花授粉,再将瓜秧掐去顶尖,这样养分才会充足,才能结出又大又甜的西瓜来。 一棵接着一棵,海愿就蹲着一步一步的往前挪,一直到最后的一棵也授粉、掐尖了,海愿才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站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蹲的太久了,还是站起来太猛,海愿就感觉一阵的天旋地转,眼前也是猛的一黑,伸手想要扶住点什么,却抓了个空,下一刻就失去了直觉,倒了下去。 天上的太阳接近正午了,秋老虎般的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在太阳下炙烤会让人严重的脱水。而海愿还倒在瓜地旁边,没有苏醒的意思。 从树林里的一株大树上,一个人影跳了下来,站在林边向烈日下昏倒的那个娇小的身影看过去,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这个女人还不苏醒,只怕再晒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可主上说过,不能现身! 又低头想了一下,曦才迈动了脚步,快速的奔到了海愿的身边,把她的头扶了起来,发现她的一张小脸已经涨的通红,但唇瓣却是苍白如纸,就连呼吸也几不可闻了。 “喂,喂。”轻轻拍了拍海愿的小脸,希望能够唤回她的意识,但曦的手才触到海愿的脸,就被她脸上的火热的温度烫的吓了一跳,忙俯身将海愿抱了起来,往树林里的阴凉下走去。 将海愿放在树荫下,曦飞快的向那间茅屋跑去,从屋后拿起盛着灵泉的小竹筒奔回来,给海愿往口中灌进去。只是海愿的牙关咬的紧紧的,那水从口中顺着嘴角都流了出来。曦把灵泉的水用手给海愿拍打在额头和太阳穴,又找来一片芭蕉叶给她不停的扇着,可海愿的脸色还是通红,牙关紧咬着没有苏醒的意思。 曦抓过海愿的手腕,又探了一下她的脉搏,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次再没有犹豫,把海愿抱起来向山林外跑去。虽然抱了一个人,但曦的步伐依然轻快、稳健。 朦胧中,海愿感觉人中处刺痛、胀麻,太阳穴也是一跳一跳的疼着,但意识也慢慢的被疼痛拉了回来,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是面脸慈祥的陈老大夫,旁边还站着他的那个小徒弟,手里捧着一个小木匣子。 看到海愿醒了,陈老大夫才松了口气,轻声告诉海愿:“别动,我正在给你行针,如果疼也忍一下,还有半刻就好了。”然后伸手又给海愿把了把脉,把扎在海愿头上和人中上的几根银针又捻了一遍,才一根根的拔下来,放进了小徒弟手里捧着的木匣子,又去一边净了净手。 小徒弟把针匣放好,回头给海愿倒上了一杯水,海愿想起身来喝,却还是感觉一阵的头晕目眩,试了两下还是没有坐起来。那小徒弟想了一下,估计是避讳男女之嫌,但随即看了一眼陈老大夫,才上前把海愿扶了起来,给她后背靠上了一个枕头,再把手递到了海愿的手里。 “大夫,我中暑了吧。”海愿喝了水,觉得头没有那么疼了,但胸口还是闷闷的,想一下刚刚自己在日头下蹲了那么久,估计是中暑了。 “哦,是劳累加上有了身孕,一时血气上涌,才会晕倒的。亏了那位姑娘了,不然在日头下这么个晒法,再多个一时半刻,就太危险了。”陈老大夫的口气是医者的平和、淡定,但是在海愿听来,就好象突然在头上敲响了一只大钟,惊的她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又呆了一下,用力的做了两次深呼吸,海愿才颤声的问道:“大夫,您,您说什么?身孕!”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50 喜出望外 “是啊,不足两月,但还算正常;只是你身子虚弱,以后要注意营养,操劳的事情也不可再做了。尤其最近这两个月最为危险,要格外小心啊。”陈老大夫仔细的交代一句,海愿就使劲的点一下头,虽然点头的时候头还会晕,但海愿却有无比幸福的感觉。 “还有,你体内好像有一股寒气,不知道是天生的寒体还是后天服食了什么药物,这样对胎儿不好,若是本身没有病,这个就不要再服了。我再给你开两副安胎的药,记得早晚煎服。” “哦,好,我知道了,谢谢,谢谢陈老大夫。”海愿虽然还坐在床上,但明显比刚刚醒来的时候更有精神了,一张被太阳晒的通红的小脸上,挂满了欢快而期待的笑容,整个人都因为那心底的欢乐而明艳起来。 “对了,大夫,您刚刚说是一个姑娘救了我?那个姑娘是哪位?我要亲自谢谢她。”海愿又想起了救命的恩人,如果不是那位姑娘,只怕自己真的就一尸两命了。 “咦,刚刚还在门口的。”那小徒弟听海愿问起来,忙出去门口找,却发现门口已经没人了。 “那位姑娘长的什么样子?我去她家道谢好了。[.超多好看小说]”海愿再问,可那小徒弟和陈老大夫又都说那姑娘不是村里的人,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 “那姑娘一身的黑色衣服,长的很标致,和你的年纪也相仿,还先留下了诊金,嘱咐我好好给你看看,要用好药,我还以为你们认识的。”陈老大夫听海愿问起,又想起刚刚那个黑衣的姑娘把海愿抱进来的时候一脸的焦急,还以为她们认识的。 海愿果断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这个村里的人,那她在这古代根本不会有什么认识的人。但……会不会是这个身体原来主人所熟识的?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海愿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小腹。那里有她的宝贝,她在这古代唯一的亲人,以前海愿的希望是等阿丑回来,现在希望又多了一个,就是和她的宝贝幸福的生活。 “陈老大夫,谢谢您,我好多了,先回去了。”海愿慢慢从小木床上起身,接过了大夫手里的药,打算回去了。如果真的是这个身体原来认识的人,这会儿会不会在她的家?该来的总是要来,她不能躲在这里,她该去面对,但是要安全的面对。也应该试着把从前的一切清楚的摆脱开,从此以后安心做她的海愿。 心里有喜悦,更多的是忐忑,海愿一步步往家里走去,离家门越近,手里的药包就捏的越紧。 “海愿!我听刘嫂说你病了?”前面猛的传来了李嫂子关切而焦急的声音,海愿心里一松,多个人在身边就多份胆量,忙迎了上去,说道:“没事了,只是有些累,晕倒在地里了,李嫂子来的正好,我不会煎药,正想问问你的。”说完,海愿上前挽住了李嫂子的手,一起往前走去。 “煎药我在行,拿我家去,煎好了让小壮给你端过去。海愿,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李嫂子也是真着急,拉着海愿的手,上下的打量着。 “谢谢李嫂子了。其实,我是有宝宝了。”海愿羞涩又幸福的一笑,把实情说了出来。她要做妈妈了,她想把这份喜悦分享出来。如果可以,她最想要阿丑第一个知道,可是阿丑你在哪儿呢!海愿那双清澈的大眼毫无目标的飘忽了一下,心头的喜欢合着酸涩,但仍掩饰不住那份母性的期盼和温柔。 “哎呀,真是大喜啊!以后可别累着了,我就看你整天前院后院的忙活,都替你累。这女人虽说都要生孩子,可头一胎真是大事;看你这身子骨又单薄,可别生了孩子又落下一身的病,好好养着吧。”李嫂子本来就是热心肠,加上这段时间和海愿走的又近,除了真心的替海愿高兴,也自然的替她担心起来。 “嗯,我知道分寸,以后不会受累了。李嫂子,我后院的水缸还空着,您能不能让大张帮我打满了水?或是,以后他每天过来帮我挑一缸水,再劈些柴火,我付工钱给他。”海愿觉得这样的粗活是该请人来做了,以前自己什么都可以,即使拉不动大桶,就换成小桶从井里打水,只是现在自己有了宝宝,不矫情也该矫情了。 “行啊,都是邻居,可别说什么工钱,要是大张没空,我找我男人回来帮你也行。”李嫂子满口应承着,就已经和海愿一起来到了家门口,海愿从篱笆墙往里面看了看,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李嫂子,你进去坐坐吗?”海愿推开院门,却不敢马上进去,虽然巴望着李嫂子能给自己壮胆,可又怕真的有什么坏人惊吓了李嫂子,站在门口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药给我,我回家给你煎药去。晚饭你也别做了,我做的饭多,你要是不嫌弃我的手艺,待会儿让小壮和药一起给你送来。”李嫂子说完,就从海愿的手里接过了那两包药,和海愿交代一声,就往自己家去了。 海愿站在门口,看着空空的小院和漆黑无声的屋里,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推开了屋门。“吱嘎”门轴轻轻的一响,海愿的心都跟着紧缩起来,只是推开门也没有见里面有人,屋里仍然静悄悄的。 “有人吗?”海愿站在门口问了一声,等了半响也没听到回应,才“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若是阿丑在,一定又说自己笨了。哪有人站在自己家门口,却问“有人吗?” 海愿放开胆子走了进去,打火石点燃了油灯,屋里明亮起来,却没有半点人气,看来自己是多虑了。 海愿小心翼翼的一切举动,包括站在门外的那声“有人吗”都落在了树上曦的眼睛、耳朵里。曦看着那个纤细消瘦的背影犹犹豫豫的进了家门,不禁再次疑惑起来,她真的是海刹吗?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51 男孩、女孩都好 自从被诊出了喜脉,海愿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天甜过了一天,只是才十天不到,海愿就开始孕吐起来,整天除了喝些水,连白粥吃了都会吐,本来就巴掌大的小脸更是瘦的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了。 李嫂子替她着急、又心疼她,每天往她这儿跑三、四次,却劝不进一点饭去,“海愿,你多少要吃一点,就算是吐吧,毕竟也肚子里也不空啊。瞧你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这胃也受不了啊。” “嫂子,我就想躺着,您别忙了,我不吃,呕……”闻到李嫂子端来的鸡汤味儿,海愿又忍不住了,从床上下地就往外跑,蹲在院子的角落里就吐了起来。只是这几天折腾的胃早就空了,除了一点点胃液,什么都没吐出来。却因为四肢无力,扶着墙都没能顺利的站起来。 “我当初生我们大丫头的时候,也是吐,可没你这么厉害。生小壮的时候就好了,能吃能睡的,我看你这胎八成也是丫头吧。”李嫂子把海愿扶起来,送回到床上,说着女人们都常说的话,尤其是这样猜测人家肚子的话题,更是古今一辙的乐此不疲。 “男孩、女孩都好,我只盼着宝宝健康快乐的长大。”海愿用手抚摸着还平坦的小腹,想着这里正孕育着她和阿丑的宝宝,想着再过不久就可以感觉他(她)在自己肚子里动来动去的调皮,就是满眼的温柔,那种母性的光辉也自然的散发出来。 “海愿,你这样子,给你当家的捎信了吗,他啥时候回来啊?不是嫂子说,女人这个时候就是要撒娇的,不都是要男人在身边守着?要是他实在忙,咋不把你接回去呢。看着你一个人在这乡下小村里受苦,他就不心疼?”李嫂子这几句话是憋了好久的,打从知道海愿有了身孕开始,就琢磨着要说的,今天总算说了出来,心里也是一阵舒坦,但随即又替海愿担心起来。 “海愿啊,你在这村里也有两个多月了,嫂子也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有啥话就和嫂子直说,你那个当家的,到底心里有你没有?还是你们私定终身跑出来的?要是那样,他现在又把你扔下不管了,你可要趁早打算。” “李嫂子,阿丑是忙,他有他的事情要做。他是要带我走的,可我喜欢这里,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海愿淡淡的一笑。如果之前她的笑容里还有些酸涩,那么现在就全剩下满满的幸福了。 阿丑的心意她懂,现在又有了宝宝,她很满足。人生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缺憾,何况海愿隐隐的知道,她和阿丑的过去并没有那么幸福;或许有太多的东西将他们绑在了一起。而他们曾经的感情虽然是真挚的,但却是发生在那样特定的环境下的;不是不可信,却不一定能经受外面的风雨。 所以,海愿宁愿把那份爱情保存起来,也不想把它拿到世人的面前去晾晒,只怕到时候晒出来不会是幸福,反而会是一翻又一翻的坎坷了。 “唉……”看着海愿若有所思的神情,李嫂子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长叹一声。 “嫂子,能不能帮我个忙,找几个村里的男人,帮我把山坳里的西瓜秧棚起来。”听到了李嫂子的叹息声,海愿一笑,拉开了话题。 “搭棚子干嘛?我看那瓜都长的不错啊,太阳底下越晒越甜,再有半个月就能吃了。到时候我再找人帮你把瓜摘了,弄到镇上也能买个好价钱。”李嫂子不明白了,那些西瓜好端端的长在地里,天气也好,不旱不涝的,不用怎么理会就能收获了,还鼓捣它干嘛。 “就是看天气好啊,所以我打算着把瓜成熟的季节推后,搭个棚子少晒点太阳,等过个把月在把棚子拆了,西瓜再慢慢熟起来,到时候别人的瓜下市了,我的才运上去,加上那时候都入冬了,各式的果子都少了,价钱才更好。”海愿不想隐瞒,把自己的打算照实说了出来,说的李嫂子一愣一愣的。 “这,这能行吗?” “原理上是可行的。而且我的瓜本来就种比别人晚,加上又是在山坳里,风寒吹不进去,又可以晚几天收成,再靠点外界限制,上市的时间拿捏的好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海愿此时眼中不只是幸福,还有着希望和信心。 “听你说的还真是有道理,要是行,明年嫂子也学学。”李嫂子已经被海愿坚定的眼神感染了,加上这阵子来对海愿的了解,知道她不是那种张狂、吹牛的女人,所以对她的信任也越来越多了。 “明年还有明年的好运势,李嫂子放心吧,我都打算好了,到时候可以带着全村人都一起来。早种、晚收,趁着别人没上市的时候卖出来,等别人都卖完了,我们再上市,同样的东西能多收入不少呢。呕……”海愿说的开心,却也没止住这吐,又是扶着床沿一通的干呕起来。 “行了,你歇着吧,照你的话,明儿一早我找几个家里闲着的男人,进山坳给你把西瓜搭个棚子。”李嫂子答应好了,给海愿又烧了壶水给她凉上,预备着她渴了的时候喝,也就回去了。 海愿独自留在屋里,虽然仍旧还是那四面白墙、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但脸上已经多了满是憧憬的笑意,喃喃的说着:“阿丑,我好想你。”拥紧了身上的被子,海愿背靠在墙上,一点点回忆着他们的曾经。慢慢的,感觉脖子好酸,头好昏,眼皮也硬硬的有些抬不起来了。 海愿靠着墙壁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朦胧中似乎听到门响了一声,海愿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形跨了进来,几步来到了床边,用那双深邃的双眸看着自己。 “阿丑!” “嗯。”低沉的一声回应。虽然只有一个字,却已经敲进了海愿的心里,如巨钟轰鸣,将海愿睡意全都打散了,猛的坐直了身子……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052 是阿丑回来了吗? 低沉的一声回应,如巨钟轰鸣,将海愿的睡意全都打散了,猛的坐直了身子。屋里的油灯早就熄灭了,眼前的光线虽然暗,但仍然可以看清那立在床前的高大身形,几乎把海愿的整个视线都充斥的满满的。 “阿丑……”海愿的声音明显已经颤抖起来,和刚刚的惊叫不同,此时已经抛开了那些尽力伪装的坚强,只剩下女人的柔情和期盼,用爱恋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那一个驻进心里的影子。 “怎么瘦成这样。”低沉而微微嘶哑的声音,阿丑向前迈了一步,俯下身,大手抚上了海愿脸颊,仍是那样细嫩的皮肤,却瘦的只剩下了颧骨,和一双仍旧清澈如水的双眸。而那双瞳眸柔的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融化开一般,深不见底,却又淡然易懂。 “吃的还好,就是不见长肉。而且……”海愿柔情的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拉下阿丑抚在自己脸颊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轻声的说着:“我们有宝宝了。” “海愿!”阿丑的手明显一颤,愣愣的看向周身都散发着柔情和母性的女子,脑中“轰轰”响成一片,心也被撞的要跳出胸膛一般的震撼,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猛的喘了几口气之后,才嘶哑的、几乎要发不出声音一样的问着:“宝宝?你是说,你有喜了?” “嗯,有两个多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看着俯身一直瞪着自己的阿丑,海愿眨巴下眼睛,向阿丑那双深邃的眼睛看过去,仍是疤痕交错的面容,但那眼底的狂喜将他整个人都照亮了一般,显出从未有过的光彩。 “我?我……”连着说了两个“我”字,阿丑发现自己词穷了。纵使从会说话开始便开始读书,可这二十年来他阅颂过的书卷里所有的词藻都加在一起,都找不出一个词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那是一种自心底涌动出来的炙热真情,无以言喻、却刻骨铭心。 “我自动理解成你开心吧。”发现知道了这个消息的阿丑,明显比当初的自己更惊喜,海愿满意的一笑,伸手拍了拍这没有霸道、却仍然有些孩子气的阿丑的脸。 阿丑被海愿这次一拍,才回了些神,忙欠身坐到了床沿,然后掀开被子和衣躺了上去,如之前每个温馨的夜晚一样,将海愿的身子拥进了怀里,只是这次更加小心翼翼,像是捧侍着一件挚爱的珍宝。大手也放在了海愿还平坦的小腹之上,不敢用力,却忍不住轻轻的摩挲着。 “李嫂子说会是女孩。”海愿把头窝在阿丑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气,近两个月来从未有过的安心再次浮上心头,而那种温暖和舒适,也是他的怀抱特有的,让海愿渐渐的放松下来,说着话,眼睛却有些发沉。 “都好,女孩要像你,温柔点好。”结实的手臂又将海愿的头往怀里托了托,阿丑的大手从她的小腹移到了发间,抽下了她别在发间的桃花发簪,温柔的用指尖梳理着她那一头馨香柔顺的秀发。 “嗯,男孩会像你,高高的、很结实,很……很俊朗。”海愿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轻声的呢喃,小手攀上了阿丑的脖颈,搂着他,发出了沉稳平缓的呼吸声。 “俊朗?”阿丑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期许的笑容来,再低头看的时候,海愿那张消瘦的小脸已经泛起了深睡的红晕,粉嫩的唇瓣上带着甜蜜的笑意,身子也是柔软的缩在他的怀里,小猫一样的轻轻鼾着,“呼呼”的分外可爱。 “海愿……”一声轻唤,将那个名字狠狠的印在心底,阿丑的唇印在了海愿的额头;大手轻拍着她纤细的背,一下下的满是爱怜…… “海愿,我要走了。”阿丑突然大力的推了一下海愿的肩膀,让海愿一惊,惺忪着眼睛睁开还没有看清阿丑的脸,就感觉身边猛的一空,随即冷的发抖。 “阿丑,怎么刚刚回来就要走!你不陪着我和宝宝吗?这些日子,我真的好想你,宝宝也会想爸爸的。”海愿瞪着眼睛看向快步向门口移动的身影,着急的起身要追过去,一边叫着:“阿丑!啊……” 海愿感觉身子猛的一坠,惊醒过来,眼前的房间还是灰暗的一片,但有微微的灰色从窗纸上透了进来;放眼四望,却没有那个人的影子。海愿向门口看过去,门帘也是纹丝未动的,若是刚刚有人出去,帘子又怎么不动? 海愿看看自己身边的床铺,伸手摸过去是冰冷的,而本来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难怪会感觉冷的发抖了。 那刚刚的温暖柔情的一幕,是梦?! 海愿摇摇头,表示无解,日日想他,又怎么会不梦到。起身将被子从地上捡起来,再没有了睡意,干脆将被子叠好,坐在床边挽起了一头的秀发,而当她习惯性的向枕头下摸发簪的时候,竟然没有摸到。心中微微的一慌之后,海愿才发现那根阿丑亲手给她雕刻的桃木发簪正端正的放在床头,把发簪抓过来看了一下,海愿了然的一笑,用发簪将那一头秀发仔细的别好。 院外,迷惘山林的入口处,两个修长的身形向这边望着,另一个纤细玲珑的身影跪在一边,低头等着主上的授意。 努力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钟离域看了一眼跪着的曦,沉声说道:“她生,你生:她死,你死!” “是。”早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曦没有丝毫的惊讶,而是坚定的答应一声。 “夜,走吧。”强迫自己将不舍的视线收回来,钟离域迈开长腿跃进了迷惘山林后面的那条捷径,脚步亦如之前那样的决绝,但心却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揉搓着,撕裂一样的疼着,疼到快要喘不上气了。 “主子,若是将她带回去呢?”夜虽然比主子慢一步起身,但现在也奔到了主子的身侧。而按照平常来说,夜的轻功根本无法跟上钟离域的,现在只能说,主子的心乱了,步子里也有了太多的牵绊。 听到夜的建议,钟离域的身形又慢了一拍,侧目看向了已经和自己并肩而行的夜,问道:“你说,地刹会躲到哪儿去?” “两个月未见地刹的动静,夜想过,或许还有一个秘密的地方,让地刹可以藏身,而那个地方却是风情楼查不到的。”夜已经明白了主子的意思,若是地刹一日不落网,那个女人便多一分危险,若是带走,只怕活不过明年春天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风情楼都查不到的地方……”重复了一遍夜的话,钟离域的身形猛的停了下来,回头向刚刚的路看了过去。 “主子!”多年的近身随侍,已经让夜揣摩到了主子的一些心思,而此时主子的目光里,有一种叫做冒险的东西闪了出来,让夜往下想到主子或许会进行的计划,心中不禁一颤。 “走大路回去。”钟离域沉声说完,又从迷惘山林的捷径奔了出来,只是这次只是路过了那个小村庄,却没有进去的意思。他要赌一下,拿他的安全做赌注,赌的是他的幸福。 ==分割线== 自从上次的那一“梦”之后已经又一个月了,海愿的孕吐总算是有些好转了,但又开始嗜睡,虽然胃口还是不好,但每天起来已经是太阳老高了,下午总是要睡一觉,晚上天才黑下来又困了,整天昏昏沉沉的,海愿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冬眠了。 “海愿,嫂子给你送了点豆包,你尝尝,这豆沙馅可甜了。”听到李嫂子的声音响起了,海愿才从床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迎了出来。 “谢谢李嫂子了,我这些日子真是多亏了你的照顾。”看着李嫂子用小篮子盖着白布送来的豆包,海愿感觉没吃到嘴里,也能感觉到那豆沙的香甜了,那是人和人之间的温情和关心,很真切也很暖心。 “哎呀,说的那么客气呢,你不是还总给我拿些银子嘛,不然我婆婆那药早就断了。说回来,还是我该谢谢你才是呢。”说起这个,李嫂子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日子自己看着海愿一个人怪可怜的,送些吃的过来,海愿还总是给些银子。虽然李嫂子明白,海愿是好意,不是见外的要用钱来买什么,但毕竟是自己得了些便宜的。 “李嫂子没有拿我当外人,怪我那么俗气市侩就好了,当然是给阿婆治病要紧。”如果李嫂子不提起银子,海愿倒是忘了,经她这么一提醒,海愿就想起柜子里阿丑留下的荷包都要空了。 虽然里面还有两张银票,但海愿看了,都是一百两一张的,这个数目在这个小村子里来说算是巨款了,说不定拿到镇上也算是一个大数目了,所以海愿不打算兑换出银子来。一来是感觉自己一个女人拿出这么多钱来怕招来麻烦;二来也是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怕今后生产、养宝宝都要用钱的;所以这钱不到最关键的时候还不能用。 “李嫂子,我最近都没有去山坳里看那片瓜地,不知道西瓜怎么样,熟了没有,待会儿你能陪我进去看看吗?” “行啊,反正我也是闲着,正好给我家男人也送几个豆包过去。你先吃着,我回去装几个豆包再过来找你,我们一起往林子里去。”李嫂子说完,把篮子里的豆包给海愿装进盘子里,放在桌上,又给她倒上一杯水才走了出去。 海愿去厨房又盛了碗粥回来,就着豆包刚吃完,李嫂子就回来了,一只手挎着小篮子,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袱,看来是顺便给李大哥送几件换洗的衣服。 “海愿,你可慢点,我们姐俩挽着走。”李嫂子发现海愿的身子明显有些奔重了,忙把包袱和篮子放在左手里,用右手挽起了海愿的胳膊,两个人并肩走进了林子。 “嫂子,也没见肚子大呢,怎么我就好像走不动了似的。”海愿喘了口气,感觉身子发沉、两腿发酸,就连头都有些晕了。 “你是身子虚弱吧。前阵子一直吐,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这阵子又是天天睡,把骨头都睡酥了,还能走多远?不过,再过些日子,满五个月胎儿成形就好了,到时候不吐、也不睡了,好人一样的。”李嫂子一边以过来人的身份安慰着海愿,一边慢下了脚步,让海愿可以歇口气。 “我是怕……”海愿想到了之前在这山林里,阿丑每天给自己都吃一个蛇胆,之后又给了自己一颗“冰魄”,都说是解毒的。可是自从陈老大夫说过她的体寒对胎儿有影响之后,海愿就没有再喝用冰魄泡过的水了,她是害怕自己身体里还有余毒,会影响到宝宝。 “怕什么啊,其实生孩子没那么可怕的,孩子也好带。你看我家小壮,当初不足月,生出来的时候才四斤,小猫一样的大小,哭都没个力气。你看看现在,不是一样到处跑着玩儿,壮的小牛犊似的。” 听到李嫂子的劝,海愿由衷的笑了。是啊,自己干嘛杞人忧天呢!自己本来成了一缕幽魂,到了这样陌生又孤单的异世,上天给了一个爱着自己的男人,现在又给了自己一个宝宝,这都是天大的福气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你咋来了?人家小娘子身子能行吗?”才进了山林,李大哥就看到了李嫂子和海愿,忙迎了出来,先是接过了李嫂子手里的东西,然后又关心起海愿来。 “是我要来看看的,我琢磨着山坳里的西瓜要熟了,想着过几天拿去卖呢。”海愿点头谢了李大哥的好意,解释着。 “一起去吧,前几天听你说把棚子拆了,我们就给棚子都拆了。这几天太阳也好,我看西瓜都熟了。”李大哥把东西放回茅屋,边一边说着,一边陪着海愿往那片山坳里走去。 山坳外面的树叶有的已经开始黄了,经风一吹偶尔会飘落几片下来。但山坳里却还是郁郁葱葱的一片,走的近了,就可以看清那一垄的瓜地里,一个个浑圆的大西瓜懒懒的躺在地里,正鼓着肚皮晒着太阳。 “啊,都长大这么大了。”海愿看到那些西瓜的时候就是一阵的惊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的多。翠绿的瓜皮上一条条深绿色的花纹清晰透亮,看着就让人喜欢;而且一共二十三棵瓜秧,每个上面都结了至少两个大西瓜,有几棵长的特别好的上面有三个瓜,这一垄地里,起码结了五十来个西瓜。 “是啊,这片山坳的土地很肥沃,加上这里四面有山丘和林子挡着风寒,所以这个时候了还没上冻,长的也好。”李大哥也着实替海愿高兴。而这片山坳一直空着也实在可惜,他们村里人丁又少,都忙着各家的地呢,根本没人空闲能来这里开荒;现在海愿一个女人家居然就拼着力气给开垦出这么大的一块,也确实是不容易。 “这个很熟了呢,李大哥帮我摘了,咱们回去吃西瓜,尝尝甜不甜。”海愿蹲在地边,随手敲了敲最靠近的一个大西瓜“砰砰”的脆响,显然是熟透了的。 “好嘞。”李嫂子忙扶起了海愿,李大哥帮忙把西瓜摘了下来,抱着回到了茅屋,把西瓜放在空地的一个小桌上,李大哥进屋去找刀,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竟然是海愿之前也切过西瓜地破魂刀。 “这刀是你们落下的吧?一直也没给你们送回去,待会儿一起带回去吧,不过还挺锋利的,得小心点。”李大哥一边切西瓜,一边问海愿。 “不是我们的,李大哥你收着吧,在山里兴许有野兽呢,留着防身。”海愿看了一下那把薄如蝉翼的破魂刀,又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左小腿,想起了之前阿丑竟然因为这把刀打断过自己的腿,微微一笑。看来一切都不是定数,更不会因为误会而牵绊很久。当初的他们,又怎么会想过会有后来那样幸福的甜蜜时光呢。 “哦,那好,收在我这里,等有人来寻的时候,再还给人家。”李大哥是个老实人,琢磨着不是自己的东西也不能要,所以切好了西瓜,将刀擦拭干净了,准备拿进屋收好。 海愿看着李大哥的背影,眉头一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忙又叫住李大哥说道:“李大哥,我想起来啦,这刀是个坏人的。我当初和阿丑就是被这个坏人抢劫了,才躲进这迷惘山林里,被困了一个月,我看这刀你还是扔了吧。要不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埋了,别再给坏人找去,也危险。” 海愿是突然想起听阿丑说过什么杀手的,虽然自己现在不是杀手了,可万一有余党呢!这把刀留着总是个祸头,也不要连累了李大哥才好。 “哎呀,这样的东西啊,赶紧扔了吧。”李嫂子一听,先害怕起来,李大哥也忙跟着点头,从茅屋里找了块破布,将那把破魂刀裹起来就往远处的树林深处走去,过了半天再回来,手里的刀已经不见了。 海愿知道那把刀被处理了,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自己是海愿,不是海刹,和之前这具身体唯一的牵绊和不舍就只有阿丑了,其余的,海愿一概都不想要。 “李大哥,吃西瓜吧,很甜呢。”海愿把一块西瓜递了过去。刚刚她和李嫂子已经尝过了,真的很甜呢。而且现在已经入冬了,这西瓜倒是格外有一股清凉的滋味。 “哎呀,是甜。卖相又好,一定可以卖上好价钱呢。”李大哥尝了一口,也是赞不绝口。 “海愿,你身子弱,明天找大张来和你大哥一起摘西瓜,你就在家歇着就行。摘完了,让他们给你送到屋里,我看你家还空着两间屋子呢。”李嫂子爽快的说完,海愿就笑了,说道:“放我家里干嘛呀,我一个人能吃几个?不如让大张找个车子,帮我推到镇子上去卖了吧。回头我给他工钱。” “那也行。不过,海愿,你打算卖多少钱?”李嫂子看看面前还剩下大半的西瓜,薄皮红壤、又甜又清凉,着实是好瓜,就算头一个月拿到集市上去,也好出手。 “那平时这样的西瓜都能卖到多少钱?”海愿不知道市价,只能先问问李嫂子。 “头一个月是四文钱一斤,但是今年的西瓜丰收啊,往年都能卖到五文钱一斤。”李嫂子说完,又轻声的叹了一声。平时老百姓都是盼着风调雨顺,也好得个丰收年。可是丰收了吧,这些个寻常东西又多了,还是卖不到好价钱,所以日子也还是一样的清苦,没有多讨了多少好处来。 “那这西瓜起码要买到六文钱一斤了,我们上市晚,现在是奇货可居,当然要多卖些钱。”海愿的打算是好的,而且她算着之前请大张他们来这里搭棚子,现在又叫人帮忙去镇上出力,把他们的工钱都算在里头,也该这个价钱了。 “好,那就明天直接叫大张起早进来摘瓜,这几个瓜没多大功夫就收拾好了,再拉到镇上去,也就是一上午,时间还挺充裕呢。”李嫂子和海愿商量好了,两个人就打算回来,海愿让李嫂子把剩下的半个西瓜带回去,给小壮吃,李嫂子自然又是一阵高兴。 第二天一早,大张就来到了海愿家门口,海愿先谢了他,大张连忙摆手说:“不用谢,都是邻居帮个忙应该的。”然后就拉着一辆小车进林子里去了。很快,海愿也就刚刚做了早饭吃好了,大张就拉着一小车西瓜回来了。 “海愿你数数,一共是五十一个瓜,每个估计也有十二、三斤,大的这几个起码二十斤了,这一车六百斤往外,按照你说的价钱,回来看瓜交账了。”大张一直都是了老实汉子,这次海愿托他去卖瓜,所以把这帐目算的还挺详细的。 海愿一笑,指着最大的一个西瓜说道:“这个留下,正好五十个,你去吧,你家小丫待会儿就接到我这儿来,中午我给她煮红薯粥喝,晚上你回来再抱回去。” “好。”大张赶紧把那个大西瓜给海愿抱进了院子,又谢了她给自己带孩子,就拉着车子大步的走了。 海愿知道大张的媳妇在生他家小丫的时候难产死了,他一个男人又当爹又当妈的也不容易,还要到处打短工忙着赚钱,平时小丫也是东家一天、西家一天的寄放着,所以才答应帮他带着小丫的。而且海愿也喜欢孩子,去大张家领着小丫回来,又顺便把小壮也叫上,一大两小三个人,乐呵呵的往林子里去了。 “小壮,你帮姐姐带小丫,姐姐给你们挖红薯,回头咱们中午吃红薯粥、烤红薯,再炸红薯饼子给你们吃。”海愿一只手一个牵着走,平时大张都是把小丫抱在怀里,海愿抱不动,加上小丫也乖巧,走的很来劲。 “红薯饼子是啥?”小壮听说红薯粥的时候,粗粗的两条小眉毛就皱了一下,他平时不爱喝稀粥,总是不饱肚子,玩儿一会儿,小解一下就没了,还是饿。 “就是把红薯切成小块儿,用油炸了,然后再熬糖浆,将红薯块粘成饼啊。再加上些花生、瓜子、葡萄干就更好吃了。”海愿一说完,小壮就乐了,就连小丫也笑嘻嘻的拉紧了海愿的手,吵着现在就要吃。 “好,姐姐挖去,别急哈。”海愿将他们一起带到茅屋,本来打算向李大哥打个招呼,但茅屋里没人,估计是李大哥去山上打猎了,也就带着小壮和小丫直接往山坳里去了。 “小壮,你们只能在这儿边上玩儿,可别往林子里面跑哈。”海愿交代一声,就蹲在地边先挖了几个大红薯,然后把泥巴敲干净了,放在太阳地下晒着。看一眼小壮和小丫正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就去了那边的黄瓜架,这黄瓜架上还剩下两个老黄瓜没摘,海愿是留着做种子的。 现在一看,那两个黄瓜都长的一尺多长了,有胳膊粗细,而且本来绿色的皮都变成了老黄色,估计是成熟了,就将这两个老黄瓜种也摘下来,准备回去挖出瓤晒干了种子明年好种。可是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刚刚还在树下的小壮和小丫不见了。 “小壮,小丫?”海愿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这山坳里没有能藏着孩子的地方,怕两个小家伙不听话,往林子跑了,吓了一跳,马上想起自己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熊的事,也顾不得身上笨重,往林子里就跑。 林子里树叶不怎么茂密了,光线也明亮,只是走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两个孩子的影子,海愿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的叫,却没有孩子的回应。 “难道没有进林子吗?”海愿感觉不对,因为自己并没有走远,只是分了一会儿神的功夫,孩子就算是进了林子也不可能会走到这么远,而且那两个孩子都听话,不会自己叫了半天都不回答的。想到这里,海愿赶紧又掉头往回走,想着是不是小壮去了茅屋,找他爸爸了。 出了山坳,海愿正往茅屋方向快步的走着,隐约就听到了小壮的声音:“救命,救命啊!”那声音又尖又急,还带着哭腔,海愿一听就慌了,忙循着声音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小壮别急,姐姐来了。” 海愿一边跑,一边就发现这是那个小潭的方向,心里一急,已经猜出大致出了什么事情了。果然,顺着小溪再跑几步,就看到小壮站在小潭边急的团团转,还一边大声的哭喊着。 “小壮,怎么啦?”海愿在问话的同时,已经看向了潭里,发现了正在潭水里扑腾的小丫。 “姐姐,快救救小丫。”小壮见到海愿,就好象见到了救星一样,一把抱住了海愿的大腿,大声的哭嚎了起来。 “没事,别哭,小壮把姐姐放开,姐姐去救小丫上来啊。”海愿赶紧拉开小壮的手,就要往潭水里跑。她在这里洗过澡,知道这潭水不深,但小丫个子太小,当然会有危险,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往水潭里冲去。 猛的,海愿感觉手臂被拉住,随即一个声音说道:“站着别动,我去。”那声音很清脆,但却带些冷意。海愿的转头就看到一个黑影飞快的冲进了水潭,往小丫的方向跑去。 小丫掉下去的并不深,离岸边也不远,所以那个黑影冲进去根本不用游,只走了几步就抓到了小丫的衣服,一把将小丫从水里拎了起来,然后又快步的走回到岸上。 海愿在她回来的时候已经看清,救起小丫的是一个黑衣少女,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的十分漂亮,只是那脸上一副冰冷淡然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尽人情。可是,如果真的是个不尽人情的女子,怎么又会这样冲下水去就孩子呢。 “谢谢你了。”海愿一边谢着,等那少女走上岸来,伸手要将小丫接过来,那少女却将身子一转,没有把小丫放在海愿怀里,而是将小丫放在了岸边的地上,一下下的按压着小丫的肚子,然后将小丫面朝下在后背上拍了几下,直到小丫吐出几口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才重新抱了起来。 “孩子给我吧,谢谢你了。你这衣服都湿了,跟我回去换换吧。”海愿看着又把小丫抱进怀里的少女,连声感谢着,一边又上前来要接过小丫,却被那少女再次躲开了。 这次,让海愿一愣。如果说刚刚她没有把小丫交给自己,是要给小丫实施急救,那现在怎么还要抱着,不肯把孩子给自己呢!再看看眼前这个可以说是冷艳的少女,海愿真不想把她想象成是要抢孩子的坏人了。 “你有孕了,不能抱她,又跑了半天,一起去大夫那里看看吧。”曦把海愿上下的打量了一翻,发现她除了因为刚刚跑动的太急脸上有了汗水之外,倒是没见其他异常,但还是不放心,所以劝她去看大夫。 “哦,好。我一急,什么都顾不得了。”海愿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个孕妇了,刚刚因为紧张,跑了那么半天不觉得什么,现在松了口气,就感觉两条腿好像要抽筋一样的疼起来,忙伸手捂住了肚子,发现这里倒是还没什么反应,但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大夫保险。 海愿拉着小壮,曦抱着小丫出了山林,径自往陈老大夫的药堂方向走去,曦的脚步坚实轻快,即使抱着一个孩子也没有多少影响,所以走在海愿前面两步的地方。海愿看着曦的背影,看着她那一身的黑衣,一下就想起了什么,紧走了两步问道:“上次我在林中昏倒了,也是你救我的吧。” 曦的步子明显慢了一拍,转头看了海愿一眼,眼里有着复杂的神情,良久没有回答,抱着小丫走的更快了。主上吩咐:不必现身。可上次情况危急,这次也是一样,她不能明说,却也不会撒谎骗人,所以干脆闭嘴不回答。 见这名少女之前冷漠,现在又是一声不吭,海愿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也不再问,只是拉着小壮在曦的身后跟着,一直到了药堂的门口,曦才站住看看怀里的小丫,又回头看了一眼海愿,将小丫放在了门口的一个小棚子下面,转身走了。她不能总是现身。 海愿也没有追问,也没有强留她道谢,只是赶紧进屋叫了那个小徒弟出来,帮忙把小丫抱了进去,给小丫和小壮都检查了一遍。 “大的这个没事,只是有点惊吓,喝一副压惊的药就好了。小的这个喝了水、呛了肺,只怕要发烧,我开两副驱寒的药,吃上三天不见好再来看吧。”陈老大夫给两个小孩子看好了,又过来帮海愿诊脉。 “你现在还吐吗?”陈老大夫一边诊脉,一边询问着。 “好多了,只是感觉身上发沉,没见胖,就好象要走不动了。”海愿如实的说着。而且现在一坐下来,感觉好像浑身都酸痛的要散架一般。 “嗯,大致上还算好,只是胎儿发育的有些迟缓,要多吃些营养的食物补补。虽然身子发沉,也要多走动走动,现在胎儿基本算是稳定了,你活动一下更有利于发育。但是向今天这样的跑法,可是要注意了。”陈老大夫一脸的慈祥宽厚,说话也带着一点风趣,然后又给三个人分别都抓了药,还让那个小徒弟抱着小丫,给海愿送了回去。 海愿回到家,把小丫身上的还湿着的衣服脱下来,放在床上裹好被子哄睡了,又给小壮抓了把瓜子让他坐着吃,就去柜子里翻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出了门,站在院子里四处看着。 “衣服我放在凳子上了,你换下来吧,别着凉。”虽然四下也没有再看到那个黑衣的少女,但海愿想她应该就在这附近,而且是自己看不到她、她却可以看到自己的地方。 说完,海愿进屋在厨房煮了锅小米粥,又做了两个小菜,把菜每样都夹一些装在一个碗里,又拿了两个馒头用盘子装上出门,看了看还放在凳子上没动的衣服,把馒头和菜也放在了边上。 然后进屋,关上门,才把小丫叫醒,给她喂了些粥,又哄着小壮也吃了,才坐下来自己慢慢的吃起来。等到海愿吃好了再出门的时候,衣服还在凳子上,馒头和菜也还是原样的放在那里。 海愿又向四处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端着已经凉了的饭菜进去,但衣服还是放在那里。 直到天黑,大张才回来,出乎海愿意料之外的,那一车的西瓜拉出去五十个,又拉了四十八个回来,就是说,这一整天只卖掉了两个! “没有人买啊,都说太贵了,而且说放到这个时候的西瓜了,不是要烂掉的,就是瓜园里剩下的西瓜妞,不甜的。”大张有些垂头丧气,而且感觉像是没有完成任务一样的,很不好意思。 “这样啊……没事,回头再说西瓜的事情。今天我带小壮和小丫在林子里玩儿,小丫就掉在水潭里了,虽然已经给大夫看过,可还是有些发热,实在是我的错,没有看好孩子。”海愿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西瓜,赶紧把小丫的事情说了,她感觉自己没有看好孩子,是重大的失职了。 “掉在水潭里!”大张也是一惊,忙跟着海愿进门,看到小丫正坐在床上吃烤红薯,小脸虽然因为发烧有些红,但精神还好,见到大张就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甜甜。”然后还把手里的红薯向大张举了举。 “呼,没事就好。小孩子总是顽皮,说不定跑到哪儿去呢,你给我看这一天,还要谢谢你呢。”大张本来就是老实本分的人,虽然宝贝这个女儿,可见到孩子没事,加上海愿也一定不是故意的,所以也安慰起海愿来。 “海愿,我来了。”李嫂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来,接着就是风风火火的进了门,一只手里还揪着她家小壮,“都是这小子起的什么幺蛾子,说带着小丫去抓鱼,才让小丫掉潭里的,这事儿我问清楚了,不怪海愿的。海愿嘱咐他们就在地边儿玩的。”小壮天黑的时候回去了,估计是把这事和李嫂子说了,李嫂子当然是个爽快人,所以才扯着小壮又来赔不是的。 “都是小孩子,一起玩儿难免调皮啊,都怪我没看住。既然都来了,留下吃饭吧,我答应小壮给他做红薯饼的,还没做呢。”听李嫂子和大张这么一说,海愿更加不好意思了,忙把几个人都留下来,忙乎着进厨房,去给小壮和小丫做红薯饼。 红薯块被切成小块,从油锅里一炸出来,金黄色的带着香甜的味道,就让小壮和小丫都馋的只吧嗒小嘴。等到再熬好了糖浆出来,把红薯块用糖浆一淋,外面一层琥珀色的糖浆,热的时候拿起一块就扯出好长的一根根金丝来;等凉了的时候再吃,又香、又甜、又脆,让李嫂子和大张都赞不绝口了。 “海愿呀,你这手艺真好,你们当家的真是有福气了,娶了你这么个贤惠的女人。却……唉。”李嫂子说了一半,又想起阿丑老是不回来。心疼海愿,又怕说出来让她又偷偷伤心,所以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剩下了一声轻叹。 “嫂子,帮我想想,这么好的西瓜为什么买不出去吧。”海愿也知道李嫂子的意思,但她心中有思念,更有幸福,所以不想太多的执念让自己不开心,就自然的把话题岔开了。 “哎呀,是啊,怎么倒是把这个事情忘了呢。这么好的西瓜,又大又甜,而且这个季节哪里还找西瓜吃去,怎么就没人买来尝尝鲜呢。”李嫂子刚刚进院的时候也看到门口的那一车没有卖掉的西瓜了,只是刚刚说起孩子的事情,一下就给忘了,现在提起来,也是替海愿着急。 “也有人问的,只是穷人吃不起了,有点钱的又怕不是好的。”大张照实说着自己的想法。若是平时吃个西瓜也正常,只是现在都入冬了,这西瓜虽然好,却比之前卖的贵,一个西瓜要多花二十几文钱,都能买条鱼了,所以穷人自然不会买来吃的。 “那卖掉的那两个,是什么人买的?”海愿听大张说还是卖了两个的,证明也不是没有人要,也许只是要买的人比较少而已。 “那是遇到了我之前打短工那家的管家,我央求他买的。”说道这儿,大张的脸上还有些红。 其实他这一整天都没有卖掉一个西瓜,到了晚上了,才遇到之前东家的管家,他不好意思再把那一车西瓜都拉回来,就让那个管家买回去给主子尝尝鲜。还一再的打包票,这西瓜保证好。那管家也知道大张人老实,也就信了,就买了两个,还是大张亲自给他送到门口的呢。 “我明白了,既然有人肯买就好,西瓜放在院子里吧,放一、两天也不会坏,等小丫好了我跟着大张到镇子里看看,也许就能找到买家呢。”海愿已经有了打算,大张和李嫂子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海愿怎么说就怎么是了,都各自带着孩子走了。 海愿把厨房收拾好了,端着一个盘子来到了院子。自己的衣服还摆在小凳子上,海愿又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了衣服边上,转身进门,收拾了厨房又洗漱了一番,熄了灯躺在床上睡了。 才躺下不一会儿,海愿就沉沉的睡着了。毕竟白天小丫的事情给她的惊吓也不小,加上久不活动的身体突然跑了这么许多的路,也酸痛的难受,所以睡的又快又沉。 又过了良久,直到整个村子里,各家的油灯都一盏盏的熄灭了,就连守门的狗都爬伏在地上假寐,海愿家院子外面的树上树叶一动,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树上飞掠下来,轻飘飘的落在院中,看着摆在地上的那套衣服和那个盘子,愣愣的出神。 衣服是深色的,洗的很干净,还带一股阳光的味道;而盘子里放着两块金黄色的红薯饼,琥珀色的糖浆散发着甜甜的味道。 曦蹲下身拿起了衣服看看,犹豫了半天,把一块红薯饼从盘子里拿了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才小心翼翼的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糖浆凝固后很甜脆,红薯饼带着特有的一股糯香味,嚼在嘴里外皮有点酥,但里面却是软糯的,甜香四溢、唇齿留香。 那股香味裹着浓甜飘进了曦的心里,抬头又看了看已经熄灭了好久的灯,曦迈步来到了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一丝缝隙、挑起窗帘向里面看着。 屋内收拾的整洁干净,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但墙上的彩编线鱼、房梁垂下的彩色纱灯都将小屋衬托的暖意又温馨;小碎花的帐幔低垂着,看不到床上睡着的人,但可以听清她平稳均匀的呼吸声。从那呼吸就可以知道,床上的人睡的很沉,而且是全无内力、毫无防备的。 她不是海刹!看过这一切之后,曦肯定的知道,屋里的女人真的不是那个逍遥阁的“媚魂子”海刹。 轻轻的把窗户关好,曦回到院中,将那还放在地上的盘子端起来,就坐在小凳子上,把那两块香甜、酥脆的红薯饼都吃完了。但那件衣服,曦又放回了凳子上,之后再次隐身于浓浓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海愿出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院里的盘子空了,但衣服还在。海愿过去把衣服和盘子拿起来,反复的看了看之后,又四处望望。其实,海愿不知道,这衣服还在,那盘子里的红薯饼究竟是那个黑衣少女吃了,还是……还是路过的馋猫吃了。 吃了早饭,海愿又把一碗粥和一碟小菜放在院子里。然后就切了半个西瓜,抱着往大张家里去了。昨天听陈老大夫说小丫还会发烧,海愿不放心,所以打算去看看。到了门口,出乎海愿的意料,小丫竟然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玩布娃娃,一张圆润的小脸映着晨光,分外的可爱。 “小丫,怎么在外面?好点没有,还有没有发热?姐姐来看你了,还带着大西瓜。”海愿紧走了几步到了跟前,把手里的西瓜给小丫看,关心的摸了摸小丫的额头。 “不热了。爹爹做饭,呛。”小丫说了一遍,伸手往院里一指,这时候海愿才看到,厨房里已经冒出了黑黄的浓烟,还伴随着大张一阵阵的咳嗽声。 “大张,你干嘛呢?”海愿没进院子,隔着门口向里面喊着,她真怕进去给那浓烟呛个跟头。而且这样大的烟,如果不是先前知道了,海愿还以为大张家厨房着火了呢。 “在,在。海愿来啦,门口坐吧。咳咳,屋子里现在还不能坐人呢。”大张听到海愿的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向海愿招呼了一声。只是那本来就黝黑的一张脸,现在已经被黑色的煤灰熏的赛包公了,倒是一双虎目还瞪的大大的。 “小丫,你爹每天做饭都这样吗?”看一眼还坐在台阶上独自玩的很好的小丫,海愿柔声的问着。 “嗯。”小丫抬头向着海愿甜甜一笑,继续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娃娃,看那份淡定,海愿知道小丫是习惯了。 “大张,小丫我带回去吃饭了,你别忙了,也过去一起吃点吧。”看着小丫那张圆润粉嫩的小脸,想着她从一出生就没了娘,都是大张一手拉扯大的,男人心思没有那么精细,做饭好不好吃不说,照顾一个女孩哪有那么容易的。 海愿忍不住心疼小丫,拉起了小丫的小手,就往自己家走。大张听到海愿的声音,出来想要推辞、客气一下,就见海愿已经拉着小丫走了,倒是还有半个西瓜放在门口。 海愿把小丫带回家,先把院里早上放的粥和收了起来,仍是一整碗没有动过的。又赶紧把粥熬上,然后给小丫洗了脸和手,再看看小丫手里的那个已经脏到要看不出颜色的布娃娃,海愿和小丫商量着:“小丫,这个娃娃好脏了,上面会有很多都细菌,沾到手上再吃东西肚肚就会疼,也会生其他的病,很难受的。把娃娃给姐姐,姐姐帮你洗干净好不好?” “不,这是娘。”小丫一下把布娃娃抱紧了,不但不肯给海愿,大眼睛里还有了些隐隐的水光。 “这,这是……”海愿看到小丫的反应,再看看她手里的那个布娃娃,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揪扯着,发疼、发酸。 “这是她娘怀着她的时候,给她做的。可是……”大张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来,但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我怕她总是念着要娘,就把这个娃娃从小给她抱着,说就是她娘。” “小丫……”海愿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伸手把小丫遮挡在额前的碎发轻轻顺到脑后,满眼的爱怜和心疼,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平静了好一会儿,海愿才抬头对大张说:“以后你有事了就把小丫送到我这里吧,我多做一口饭就行了,你愿意来就一起吃,可不能亏了孩子啊。” 大张一愣,明显是想要开口推辞,但把眼神落在了小丫身上,最后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粥好了,小丫等姐姐给你盛粥去。”海愿一笑,拍拍小丫的脸蛋,然后去厨房盛了两碗粥,还拿了炒了几个鸡蛋,拌了个脆黄瓜摆在桌上,让大张和小丫一起来吃。 “我,我就算了,家里还有馒头。”大张看着桌上的饭菜、看着碗里的粥里还有几颗红枣,心里暖了,却不敢坐下就吃,总是觉得不合礼数了。 “馒头我这里也有,都是邻居你也别见外,大大方方的坐下吃吧。以后我这里有什么事,我找你去心里也畅快。”海愿把筷子直接塞到了大张的手里,又把小丫抱到桌子上,喂她一口口的吃着粥。 小丫吃着红枣粥,开心的一直笑;大张开始还有些窘,但吃上几口也就自然了;加上真的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所以一碗粥都吃了,还吃了两个馒头。 “海愿,这个时候才吃饭啊!哎呀,大张也在。”吃过饭,海愿正在收拾桌子,李嫂子就走了进来,看到海愿手里的饭碗,还以为她刚刚吃饭,只是转头就看到了正给小丫擦嘴的大张,好像突然就悟出了什么,抿着嘴笑了起来。 海愿坦荡的一笑,照实说道:“我早吃了,早上过去看小丫,就看到大张在做饭。整间厨房和院子都是烟,我就把小丫领到我家来吃饭了。对了,李嫂子,我这儿还有半个西瓜,本来打算看过小丫之后去看你家小壮的,你来了正好,西瓜给小壮带回去吧。” “不了,不了,小壮一点事都没有了,西瓜你自己吃吧。我倒是不放心你呢。” “我也没事了,昨晚睡的很好,看来还是要活动一下,这样睡到香,今天早上吃的也多。”海愿一边把碗筷都洗干净了,一边又问着李嫂子:“嫂子,明天有空吗?我想找你陪我一起到镇子里去。” “行啊,我天天都有空,是去卖西瓜吗?”李嫂子满口的答应下来。 “也是,也不是。那些西瓜我不打算再拉去镇子卖了,要是还卖不掉,拉来拉去的还麻烦,我们找个大买家,让他自己来取吧。我是想买点布料、花线。”海愿说完,又看了一眼小丫手里布娃娃。 “买布料啊,是给孩子做衣裳吗?是啊,也该准备些了,还有尿布啥的,那个可不能用新布头,太硬了,用旧的才好。我家小壮用的就是他姐姐当时的,我回头给你找找,挑干净的给你拿几块来。”李嫂子是过来人,说的倒全是经验。 “孩子的衣服?李嫂子还真提醒我了,你帮我想想都要准备什么吧,我没经验。”李嫂子不说,海愿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只是听她说了才猛的想起,现在自己已经在古代了,没有专门的妇婴用品店,普通人家孩子的小衣服都是要自己动手做的。 “行,回头衣服我也帮你缝两件,算是送给大侄子的见面礼儿。穷人家也没钱买金子啥的,我家小壮小时候带过的一个银子的长命锁送你吧,图个吉利。这些个东西海愿你可别嫌弃,可不是新的就好,越是老的、沾过人气多的越好。” “那就谢谢李嫂子了。”海愿真心的谢着,这样平凡的、甚至有些贫瘠的小村子里,人都感情却是那么真挚和热情。 “那我走了,明儿一早我来找你哈。”李嫂子说完走了,海愿拿着半个西瓜非要李嫂子带回去,推让了几次,李嫂子也就拿着了。大张和小丫也要走了,只是大张抱着小丫出了门,还回头看了几次。 中午的时候,海愿又装了饭、菜各一碗,端出来放在了院子里,而那些饭菜仍是摆在那里,直到晚上也没动过。 海愿收了碗回来的时候,也不再四处看了,而是又把晚上刚做好的饭菜摆了出来,只是在院子里放了一会儿,又感觉不合适,出来把饭菜端了起来,对着空中无形的一点说道:“饭菜摆在这里怕脏了,我放在西面那个小屋里了,里面有张小床,你要是不嫌弃,就在那儿睡吧。” 说完,海愿把饭菜都拿进了西面的小屋,又从自己屋里抱了一床崭新的被褥进去,铺好了出来,却没关门。 依然从昨夜一样,夜深了,小村庄也整个都寂静下来,那个黑色的身影从树上跃了下来,向着海愿的屋子看了看,又看向了那扇开着的西面屋门。曦知道,自己本来不该再现身的;只是她不明白这个女人的意思,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可她为什么不好奇、不追问,却只是每天淡定的把饭菜摆出来? 曦迈步来到那间屋子里,除了桌上的饭菜,还放好了一杯水;床上的被褥也是全新的;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只是,虽然心中有疑惑,但曦还是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已经凉了的饭菜,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菜虽然凉了,但滋味还好;米饭很松软,粒粒晶莹的好像是小粒的珍珠。 曦吃过比这更美味的食物,也有过一连一个月都吃野菜、树根的日子,但这餐饭和昨晚的那两个红薯饼,无疑是曦吃过的、最有温情的东西。她从五岁开始就在受着残酷而特殊的训练,目的就是要把她训练成影子,她主子的影子。但她的主子是谁,她曾经一直在想,但却从来不知道。 直到“夜”,那个王爷的近卫来到影卫楼,指名把自己带出来,然后来到了这个小村庄,她才知道了自己的主子是谁、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则是完全出乎曦的预料之外的。因为在五年前,曦就凭着自己的过人的身手成为了影卫楼排名第二的女影卫,也因此被瑾王选中,将她指定为将来王妃的影子。但那时候十八岁的瑾王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位王妃,却将曦带到这里,让这样一个女人当她的主子。 曦曾经一直想着一个问题:究竟是王爷不需要自己做王妃的影子了,还是说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会是王妃的人选? 但现在,曦豁然开朗,如果她可以选择,她倒是想一直做这个女人的影子。起码她有温柔的笑、热情的心、还有那份细心和坦荡。 虽然吃了海愿留下的饭菜,但曦没有留宿在那间应该是为她准备的房间里,她不敢睡在床上,因为历久的磨练告诉她,如果过的太安稳会让警惕性下降,而屋里的那个女人不容有事。除了王爷走之前说过的那句:她生,你生;她死,你死!还因为,曦喜欢在暗处看着她的笑。那笑容好像是一缕灿烂、温暖的阳光,可以把最黑暗阴冷的地方都照亮。 053 好东西要卖到好地方 第二天一早,海愿刚收拾好,李嫂子就来了,手里提着着个小篮子,收拾的也整齐利索,很有精神。舒残颚疈看来,不分古今,女人要去逛街的时候都是容光焕发的。 “嫂子,我想带个西瓜去镇里,你说咱们两个能拿的动吗?不行就带半个吧。”海愿从西瓜堆里挑了个小点的,拿给李嫂子看。她们除了逛街,也确实要做点正事,把西瓜先卖掉再说。 “能啊,嫂子我也是上的去山、下的了地的好手,一个西瓜能多沉,带着。”李嫂子赶紧把那个西瓜装进自己的篮子里,用手一提,另一只手挽起了海愿,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咱们村子小,平时没有马车去镇上,咱们走二里路,去邻村坐车,你能行吗?”李嫂子看海愿还是那么纤细瘦弱的样子,还真怕她走不了这二里的路。 “行啊,没事。陈老大夫说让我多活动的。”海愿一笑,挽着李嫂子的胳膊,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故意迈着大步走着。 “李嫂子,等等。”海愿和李嫂子还没出村子,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大张憨憨的声音,停下身子转头,就看到大张推着一辆平板小车急忙的赶了上来。 “大张,你这是干嘛?”李嫂子看到那辆车,又看了一眼海愿,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但还是故意的问着。 “我知道你们得去邻村坐马车,怕你们走不了那么远,就推着车子过来了,我送你们过去。”大张说着,脸却红了,低着头只看着面前的车板。 “哎呀,这条路才多长啊,要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到了。嫂子不怕累,你回吧,我和海愿走走就行。”李嫂子瞟了大张一眼,他那张涨红的脸垂的更低了。 “嫂子,你不是还提着西瓜嘛,海愿还是有孕的身子,坐吧。”大张说不出什么劝慰的好听话,就照实说了。 李嫂子又看了看海愿,这才说道:“我就说嘛,嫂子我天天走路,去邻村也有八百回了,怎么就没见你过来推车送我呢,敢情是因为多了个西瓜。”李嫂子虽然只拿着西瓜说事儿,但海愿和大张都不是傻子,这意思还不明摆着嘛。 只是,海愿不是矫情又小气的女子,听到李嫂子这样说,只是淡然的一笑:“嫂子说错了,大张是看着我昨天那一顿早饭的份儿上,今天才送我的,嫂子还是借着我的光呢。” 然后又转头对大张说道:“大张来的正好,我们带着西瓜确实太重,而且我还想去你说的那个大户人家看看,也许这西瓜就都能卖出去,正好你跟着吧,连来带去的都有东西拿,也帮我们指个路。” 本来被李嫂子调侃后应该尴尬的气氛,却因为海愿这样大方的话而化解了。海愿知道,有些事情不应该又羞又怯的否认,那样反而显得小气不自然,像这样直接的说出来才能把自己的坦荡表明了。 “对,对,上车吧。”大张也忙附和着。李嫂子也知道自己调侃的过分了,有的、没的扑风捉影了。何况,海愿的男人他们都是见过的,虽说脸上有疤,可那份气势、那对海愿的心思,各人也都是看在眼底的。 往邻村的二里路因为大张推着车走的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大张把平板车放在一户认识的人家门口,就和海愿、李嫂子上了往镇上车。 到了镇子里,海愿先问了大张打工的那户人家,三个人走到门口,就看到是对开的一扇红漆大门,门两边的石头狮子都有一人多高;门檐上一排的大红灯笼足有四对;门上的黄铜门钉都有碗口大,一对兽头门环被摩擦的锃亮。海愿虽然不知道古代的门第,但看着气派也知道该是这镇上首屈一指的大户了。 “就是这里,可我们平时来上工都要走侧门的,这里都是有头脸的老爷们进去的门。”大张说完,领着海愿和李嫂子从前面绕了过去,直接到了侧面的一个小门,小门虽然开着,却站了一个小厮在门口守着,看来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出入的。 “小六子,盛管家在吗?”大张认得那小厮,上前打了个招呼,问起了昨天遇到的管家。 “大张哥呀,管家今天正忙着,大少爷从京城回来了,正在问着家里上下的事情,估计要等一会儿了。”小六子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张身边的海愿和李嫂子,但眼睛马上就落到了李嫂子挎着的篮子里。 “大张哥,昨天的那两个西瓜是你送来的?”原来,小六子看着的可不是篮子,而是篮子里的西瓜。 “是啊,我家邻居地里种的西瓜,收的晚了,却赶上现在是个稀罕物,就让盛管家的给老爷、少爷、小姐们尝个新鲜。怎么样,老爷喜欢吃吗?还要不要?”大张赶紧顺着小六子的意思问了一句,巴望着他能说要,海愿他们就算没白跑了。 “哈哈,管家昨儿回来就直接让把西瓜放在厨房了,也不知道这过了季节的东西还好不好,不敢给老爷子吃啊。我也是看着稀奇,就顺口问一句的。” 小六子的话,海愿和李嫂子也都听的清清楚楚,互相看了一眼,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李嫂子就伸手拉了拉大张的衣袖,大张才悻悻地说道:“哦,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走了,今天只是路过,想给管家问个好的。” “好,回头见到了管家我给你带个话,帮你问问府上什么时候还用人。”小六子权当大张过来还是要找活计的,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在打发人呢。 海愿三个人也都明白这意思,大张又谢了两句,就向市集的方向去了。而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这市集也不过就是一个大市场而已,街上的人不算多,也不怎么热闹。 “海愿,要不等过几天大集市的时候再把西瓜推过来试试吧,才不到五十个西瓜,怎么都能好卖掉的。实在卖不掉,剩下几个咱们村里两家买上一个,也剩不下多少的,咱们明年不这么种了还不行。” 李嫂子是好意劝慰海愿的,她怕海愿忙活了半天,又是开荒,又是请人搭棚子,非要把西瓜留到这个时候卖,卖不出去也是正常的,就是怕海愿心里着急。 “李嫂子别急,我这西瓜好,季节也对,这叫奇货可居。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买家而已。我再想想办法,一定可以的。”海愿永远都是淡然的笑意,却可以让人看了莫名的心安。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宽心的话,海愿说出来,就让李嫂子和大张都感觉真是这么个事。 而其实,海愿自己心里也没有多大的底呢。她没穿越过,也没想过那些个离奇的穿越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去做而已,至于成功与否,她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不如,我们先去吃点饭吧,走了这么半天,我还真是有点饿了。”又走了一段路,海愿感觉腿有些发酸,肚子也饿了。眼神四处看着,就看到了前面一家挂着四个大饭幌子的酒楼,大大的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着“飘香阁”。 “就这家吧,我看着挺好的,大饭馆做的东西干净也好吃。”海愿伸手一指,李嫂子和大张都顺着看过去,就都摇起头来。 李嫂子家里节俭惯了,平时出来逛集市怕饿了都是自己带两个馒头,找个茶摊喝两口茶,就着馒头吃了就算了,根本不舍得去饭馆;大张虽然去过饭馆,但也都是小馆子,一个素菜,两碗米饭吃饱就行了。现在海愿指的那家,可根本不是饭馆,而是三层的一个大酒楼,看门面气势就知道里面的东西都是要大价钱的,他们两个忙拉着海愿就往别处要走。 “听我说啊,咱们不只是吃饭,还要看看这西瓜能不能卖出去。”海愿笑了,一手一个,拉住李嫂子和大张解释着。 “这里吃上顿饭,估计比那一车西瓜卖了的钱都多,海愿你可别傻了,这里不是咱们小村小户人家能吃的起的地方。”李嫂子不进去,拉着海愿又不敢用力扯,怕摔了她,只是急的差点跳脚了。 “李嫂子你错了,咱们卖一车西瓜不值几个钱,可如果找到个大主顾,今后的稀罕东西都有了买主,不就划算了吗?再说,富贵人去高档的地方,咱们的好东西不在这里找买家,去那市井地方不行。” 海愿是想清楚了,让大张把西瓜推到集市上卖确实不合适。大户人家连管家都不逛市集的,应该都是有固定菜、肉、米铺定期送货上门的,所以要想把东西卖到好价钱,还是要找大买主。而且找对了人,东西不怕贵,就要奇。 “我听海愿说的有道理,我们少爷做生意都是去京城的,就连咱们这儿的县城都不去,这不生意就越做越大嘛。”大张想了想,倒是感觉海愿说的很有道理,帮海愿说了句话。 李嫂子半信半疑,但还是被海愿拉了进去。只是李嫂子没进去过这样的大酒楼,乍一见这么大个大厅,前后起码摆着二十张桌子,就有些不自在,一个劲儿的拉着海愿的手,眼睛都不大敢抬了。 “伙计,现在几楼的客人多呢?”海愿见伙计迎了过来,笑着问道。 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海愿他们三个,衣服穿的朴素不说,后面那位大嫂还满脸的局促,就连手脚都不知道往那儿放了;最前面这个小娘子倒是标志,笑盈盈的也和气,可看着那一把骨头也不像是富贵人家的,不免有了些轻视,但还是客气的说道:“三楼都是包间,是客人提前订下的;二楼客人要满了,不如三位就在一楼吧,靠着窗边还清净。” 海愿微微皱了皱眉头,从荷包里拿出了一块银子放在了伙计的手里,说道:“我们确实是小村子来的,可来这镇里就是想要图个热闹,麻烦伙计看看能不能在楼上给我们找个地方?” 那伙计是在这大酒楼里见惯了乡绅、富豪,虽然海愿衣服朴素,面容和气,但两句话说的不卑不亢,既没有因为伙计的轻视而羞愧,也没有因为怠慢而恼怒,反而大方的承认是小地方来的。只是伙计心里可明白,小地方不一定就没有有钱人,况且这小娘子出手就是一块银子的赏钱,虽然不是如何阔绰,但也不像是穷人了。想好了,伙计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两分,一弓腰往楼上让着:“三位既然不怕吵,那就请随我来吧。” 海愿他们三个上了楼才发现,这二楼的装饰远比一楼要好的多,靠里头有屏风将几张八仙桌围城了雅间;外面的十几张小桌也都是红木的桌椅,桌面上是红色团花精绣的桌布,椅子上还有大红的丝绣坐垫;墙上挂着山水字画,楼梯边上还摆着两盆青松盆景,整个布局倒是极为雅致,华丽而不显浮夸,大气而不显张扬。 “三位还是靠这边坐吧,再向里的那两张桌子有客人一早订下了。”伙计这次把海愿等人往里头让了让,虽然还是靠近墙边的位置,但海愿看到整个二楼也确实没有很多的位置了,便点了点头,和李嫂子、大张坐了下来。 “麻烦伙计了,我们三个人你给张罗四个特色的小菜吧。”海愿又看了眼大张说道:“再给烫壶酒。”大张听海愿这么说,连忙摆手,海愿笑着点了点头,那伙计应了一声就要走,又被海愿叫住了:“麻烦了,我这里还有个西瓜,我们走的渴了却没刀切,你看能不能叫后面的师傅借把刀,帮我们给切开。” 海愿说完,就把李嫂子篮子里的西瓜拿了出来,只是刚刚海愿说话的声音大,这会儿又把西瓜捧了出来,相邻的几桌的听了就都往这边看过来。这才发现,这三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的,而且看衣着和这间酒楼还这么不协调;而更不协调的是,这个季节了,他们居然还能买着个西瓜出来! 海愿也发现周围的几桌往这边看过来,那眼神里有对穷人的不屑,也有对她手里西瓜的好奇,就连那个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伙计也看着西瓜发楞。海愿把西瓜往那个伙计得到手里一放,很大方的说道:“我们小村户的人,也没什么好东西,刚来镇里也图个热闹,大家要是看着我这西瓜是个稀罕物,就切开,每桌的公子、少爷们一起尝尝。” “这倒是真稀罕了,若是早两个月这西瓜丰收了遍地都是,哪有放到这个时候才吃的。”说话的这个明显是不领情的,口气里反而有了些轻蔑。言外之意:海愿他们是西瓜多了卖不掉,不舍得吃,留到这个时候还当个宝儿了。 “呵呵,公子爷这话说的,一看您就是家里富裕,没下过地的人。要是西瓜放久了,哪有这么新鲜呢?你看看,这皮上还带着霜,瓜蒂还是绿的呢。”海愿一边说着,一边在那伙计手里把那个西瓜拍了拍,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但也带着一股子轻蔑出来,话虽然说的还算好听,但也是这嘲笑这个人根本没常识。接着话又一转说道:“这时节确实没西瓜了,这才叫奇货可居,您要吃还真就没地方买去了。不和您胡说,现在就是大城镇的老爷们也不一定就能吃到我家地里这么好的西瓜了。” 海愿说完,又把那个西瓜从伙计的手里抱了回来,放在桌子上对伙计说:“麻烦你去后面借把刀,是不是好东西,当面切开给大家看看。” 伙计看着海愿娇小的身形,温温柔柔的性子,却没想到说出的话这么硬气,而且句句都夹着理儿的,加上周围好几桌的客人都一副好奇的样子往这边看了过来,伙计应允了就到后面去拿了把刀出来,海愿向着大张点了点头,大张把刀接过来,“喀嚓”一下把西瓜一切两半了。 “啊呀,是不错。”邻近的一桌看的清楚,绿皮红壤的西瓜透着一股子清香和甜味,里面的瓜子都是又黑又亮的,不由的赞了一声。 大张听到有人叫好,手下更麻利了,几下将西瓜都切车了小块,最先给叫好的那一桌客人拿了几块过去。那桌的客人也不客气了,刚刚看海愿那番话说的带劲儿,看着她一个小娘子却透着一股子韧劲,也知道不是普通家的村妇,这西瓜看着又好,就各自拿了一块吃起来。 “好甜啊!” “是啊,还真新鲜呢。” “真是好东西,这个时候能吃到这么好的西瓜,还真是稀罕物,真比夏天时候吃还清甜呢。” 那桌上的几个客人都赞不绝口,大张又赶忙拿着其他的给余下的几桌客人送过去,一个西瓜这么一分下来,海愿桌上就剩了三个小块的,海愿把自己面前的那块双手送到了伙计的面前,而余下的客人每人虽然都吃了一块,却都是吧唧着嘴巴,感觉意犹未尽呢。 “小娘子,这西瓜真的是你家地里种的?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呢?”有客人已经有了疑问,而且更奇怪的是,这样一个温柔标志的小娘子,居然会种地,而且还这样出人意料的在这个季节还能让人吃到大西瓜。 “是啊,我家地薄,出的不多,一共就那么五十来个,自己真舍不得吃。这次来到镇上,就是巴望着有见过世面、识货的大主顾能出个好价钱。”海愿嫣然一笑,那张本来就漂亮的小脸更生动美丽起来,让这些吃饭的人不仅觉得这嘴里的西瓜甜,就连海愿这笑容竟然也是甜丝丝的。 “要多少钱一个啊?要是不贵,我来三个,图个稀罕,送我老岳父家也尝尝。”马上就有人开始询问价钱了,而且还说起来要送人,惹的众人都是轰然一笑。但随即也有人就等着海愿出个价钱呢。 “比市价贵,十二文一斤。”海愿直接把价钱翻了一倍,然后就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也不说话。海愿这一招其实是很高明的。她要是站在桌上狠命的吆喝,反而显得卑微了。现在把价钱说出来,虽然贵,却要卖的就是这贵族的范儿,而且这酒楼里的客人也是些有家底的人,应该有人要脸面的就是喜欢这样的东西,所以海愿不出声,等着看众人的反应了。 “哎呀,是贵,夏天的时候才四文钱一斤。”有人嫌贵,就不接茬了。 “是啊,夏天四文钱,可现在你有银子没处买去啊。你那肚子,我看就等着吃烂柿子合适。”一个嫌贵了,旁边另一倒是一句话给他戳了回去,随即从荷包里掏出了一两银子,冲着海愿这边喊着:“这一两银子看能称几个,剩下的给小娘子买点心了。” 这句话本来有些轻薄的意思了,若是换了小户家的女子,说不定就捂着脸哭着跑了。可海愿不是,而且在二十一世纪,别说是这样的小玩笑,平常认识的不认识的,偶尔开个玩笑大家一起乐呵还真不算什么。所以海愿也没介意,只是大方的一笑,没接银子,也没应承下来,说道:“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我把西瓜拉过来,现卖现称,大家有喜欢热闹的、好新鲜的就过来吧。车子就在酒楼对面了。”说把车子停在酒楼对面,海愿是怕影响了人家的生意,而且这样的地方虽然不是市场,可来往的人都是有钱的,那一车的西瓜应该不愁卖了。 这样一来,这车西瓜算是了有了着落,而且价格还贵了一倍,等于连这顿饭钱也赚回来了,等到四个小菜一上桌,海愿就招呼着李嫂子和大张吃,三个人感觉这趟真是没白来,都开心不已,吃的也畅快了,早没了当初的拘谨。 饭吃好了,海愿把伙计叫过来结帐,只是伙计过来冲着海愿一笑,说道:“小娘子这顿饭我们少东家说请客了,还要请小娘子到三楼坐坐,不知道您的意思?” “你们少东家?”海愿看了看桌子上的菜,真的不知道那个少东家是谁。 “小娘子请过去就知道了,少东家说还是要谈一桩买卖的。”伙计这次的笑容更大了,而且身子也弯的更低了,可见这少东家却是不一般,比海愿的银子和西瓜都好使多了。 “我一个村妇,能有什么买卖呢?”海愿轻松一笑,随即眼睛扫过了刚刚吃剩下的西瓜皮,脑中就有了些打算,点了点头,跟在了伙计的身后,只是说道:“我的邻居也一起去吧,我有孕在身,不行走不便。” “行啊。”那伙计答应了一声,这前面带路,领着海愿和李嫂子、大张往三楼走去。 三楼的布置和二楼又不相同,一间间的隔断雅间,每一间单间的门楣上都用一个红漆小牌写着名字,一直到了最里面的“雅苑”,伙计才停了下来,掀起帘子请海愿进去。 海愿向那伙计微微欠身表示感谢,就大方的走了进去。这是一个套间,外间一张布置的雅致清幽,桌上一只黄铜熏炉里燃着袅袅的檀香;墙上是几幅水墨山水画,靠墙一大排的书架,窗台还摆着一盆兰花,倒像是书房了。里间没有帘子,但门口摆着一个紫檀木的屏风,上面雕刻着八仙过海的图样,看起来也是大气非常。只是,一个酒楼的单间布置成这样子,但是这些字画和这面屏风也要不少钱吧。那到这里到底是吃饭呢,还是看书? “请进吧,薛某的身子不便,不方便迎客。”里间传来的清朗的一个男声,听起来很年轻。海愿顾不得再看,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这里间比外面更宽敞一些,中间一张花梨木的八仙桌,桌上没有摆着丰盛的菜肴,反而是一个茶海,一壶香茶和几个茶杯。海愿虽然不懂茶,但满室飘着的茶香闻者就透心的一股沁香,可见是好茶了。 而八仙桌后面,坐着一个白色锦衣男子,看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一张脸堪比美玉,眉眼透着一股英气,鼻梁挺直,只是唇瓣微厚,长得算是很英俊的。只是那男子从海愿他们三个进来,就一直坐在桌边,虽然欠身表示礼貌,但却没有站起来相迎。 海愿向他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自然的介绍着:“我叫海愿,这是我两位好邻居。” 海愿介绍完了,大张却开口了:“大少爷好。” “呵呵,大张是吧,我这次还真是为了你来的。”那男子说完,伸手坐了一个请的手势,等海愿三人都坐下来了,才说道:“本来是为了大张昨天送来的那两个西瓜。下人们不识货,把好东西就放在了厨房里,还是我身边的小厮路过厨房看到了,回来告诉了我,等我尝了西瓜,问明了来处,再叫小六子出来找你就不见了。没想到寻到这儿,就正好听到这位姑娘在说她家园子的西瓜,所以就打算一起请上来,喝杯茶吧。” 海愿也明白了,原来这个少东家居然是早上去过那个大户家的大少爷,想想他家那样的气派,有这样的一间酒楼也就不奇怪了,而且这个单间应该也是这位大少爷预留专门给他会客的,难怪要布置的这么特别了。 “姑娘,在下薛倾漠。刚刚也说了,请你来是为了那西瓜的事,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再出个价钱,高点没关系,我把那些西瓜都买下了。”薛倾漠一副清雅淡然的样子,虽然说是个生意人,身上却没有一点市侩的影子,也没有商人的奸诈和铜臭味,倒是更像一个读书人。 海愿对这个薛大少爷的印象很好,一来是他口气平和,没有摆什么架子;二来也是因为他一直坐着,应该是个腿有残疾的人,而听大张说他还是个往来京城的大商人,虽然身残却获得了如此成功,也让海愿不由得生出些敬意来。所以听他这么一说就客气的说道:“我那一垄西瓜一共才结了没几个,刚刚楼下的几位都订了,我也不好意思诓了人家,明天我还把西瓜拉来,按照刚刚的价钱给大少爷留下十个吧。” “哈哈,十个太少了,我快马加鞭的往京城里送一次,起码也要三十个啊。不瞒姑娘说,你这价钱才十二文一斤,真是要的少了。如果是我,就雇上车子往京城里送,五天后国母圣诞,就是缺少这样稀罕的东西,到时候起码五两银子一个了。”薛倾漠爽朗的一笑,说的也很直接,但海愿也看清了,这个薛大少爷真不简单。 因为他毫不避讳的说法,海愿就可以看出他那份底气和狂傲来。毕竟往京城一趟究竟有多远海愿不知道,但应该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到的;再加上他说道的那个国母圣诞,更是一般人也攀附不上的。所以他这么一说,不是想要给海愿出什么赚钱的主意,也不是真的替她惋惜呢,而是在暗自显示着他的实力。言外之意:这西瓜你留也得留下;不留下,我拿着国母圣诞的大帽子下来,你也得乖乖的把西瓜留下。 “既然薛大少爷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给您留下三十个西瓜好了。明天车子拉来了先到送到这酒楼里,大少爷您是大主顾,您先挑选。至于这价钱,我既然已经说出去了,当然不能随行就市的哄抬价钱,如果国母真的能吃到我种的西瓜,也是我这个村妇的福气了。”海愿懂得该低头时就低头的道理,而且自己也就是想把东西卖出去,犯不着挺着腰背和有钱人较劲儿。 “海姑娘真是爽快,而且还是个识大体、见过世面的人,薛某倒是很喜欢和姑娘这样人做生意。如果姑娘明年还在这个时候能把西瓜送来,薛某有多少就要多少,价钱可以姑娘随便开。”薛倾漠很满意海愿的做法,也打算把这生意继续下去。 “薛大少爷也真是个精明人,只是不知道我这里还有其他的生意,大少爷做不做呢?”海愿趁机抛了个引子出来,打算这以后拉住这样个大主顾。她知道薛倾漠不差钱,缺的就是那些个看似平常的稀罕东西。 “哦,薛某真是见识短了,难道姑娘的那块地是宝地,专门出各种的稀罕物?”薛倾漠这回才正式的打量了一下海愿,虽然一身粗布的衣服,头上还插着一根木簪子,却可以感觉这个娇小的女子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子韧劲,一双美丽清澈的大眼里还透着灵动和聪慧,那张精致的小脸虽然没有艳丽的妆容,却有股说不出来的媚劲儿,倒真的不像是普通的村妇了。 “宝地倒不是,只是我种瓜的时间和别人不同,快秋天了才种,收的自然就晚。明年开春,我还打算提早种上一次,到时候可以比别人的西瓜早上市至少一个月,不知道早熟的西瓜薛大少爷有没有兴趣了。” 海愿说的很平常,但这里面的道路却不简单。试想一下,在靠天吃饭的古代,早种、晚收就等于是逆天而行,一般人又怎么能办的到呢。 所以,那个很有见识的薛大少爷也知道这个道理,对海愿就更是另眼相看了,把面前的茶逐一倒上来,把其中一杯亲自放到了海愿面前,才说道:“既然海姑娘有这样的本事,薛某当然愿意合作。姑娘地里的西瓜有多少,薛某就要多少了。正常的西瓜是明年六、七月上市,我五月就去你那里取瓜?” 海愿挑眉一笑,爽快的回答:“五月初就可以了,西瓜熟了我叫大张哥到府上通知一声,您自己找车子来拉行吧。” “一言为定。那海姑娘刚刚说的其他稀罕物?”薛大少爷也笑,笑的满面春风,同时也好奇海愿还有没有让他新奇的的东西。 海愿则是把面前的茶杯端了起来,小口的喝着,回答道:“既然薛大少爷是见过世面的,不知道蘑菇、木耳要不要?” “蘑菇?海姑娘说的是那种野山珍吗?可这木耳?”薛大少爷显然对海愿说的这话更感兴趣,身子也不由得坐直了点。 “原来那个叫野山珍,难怪我们都没吃过呢。”李嫂子听那位衣着华丽的薛大少爷这么一说,才知道海愿说的没错,那个蘑菇果然也是好东西。 “木耳也是一种山珍,大少爷既然成了我的大主顾,我今天回去准备点东西,明天让大张哥一起给您带过来,您先看看东西,要是也有兴趣,我家里还有,咱们多做一桩买卖也不嫌多,对吧?” 海愿说完,把茶杯里的茶喝完,慢慢的放下杯子站起身来,向着薛大少爷点了点头,很从容大方的说道:“我们三个也出来好久了,还要谢谢刚才薛大少爷请的那顿饭。我们还要买些别的东西呢,就不打扰了。” “好,明天薛某在这里等海姑娘的西瓜和山珍了。”这次,看到海愿要走,薛倾漠不像是之前他们进来的时候一动不动了,而是扶着桌子把整个椅子都往外挪了挪,算是相送的一种礼貌。 也因此让海愿看到了他是坐在一张木制的轮椅上,两条腿都在,靴子穿的也整齐,但用袍子盖着,看不出腿有什么毛病。又不便盯着人家的腿一直看,海愿再次欠了欠身,转身走了出去。 总算是谈成了这么大的一笔生意,海愿和李嫂子、大张都非常的高兴。三个人一路边说笑着,又去绸缎庄买了些花布,还给小壮和小丫买了些糖果、点心,高高兴兴的坐着来时候的马车回去了。 一回到家,小壮和小丫见了糖果、点心高兴不说,他们的娘和爹走了这么一大天也都想念的紧了,围着李嫂子和大张一直的亲热着,看在海愿的眼里好一阵的羡慕,摸了摸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海愿的思绪却飘向了不知道哪里。盼着有一天自己的宝宝也能围着自己这样亲热的叫着,更希望宝宝不但能有娘,更希望也能有爹。 李嫂子和大张带着孩子都走了,小院里冷清下来,偌大的一个屋子也只剩下了海愿自己,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海愿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到厨房摘菜,准备着晚饭。坐在凳子上摘了会儿菜,海愿抬头看了看外面,想了一下起身走到门口,四下看了看,依然找不到那个黑色的身影,但却是对着无形的一点说道:“你一个人不寂寞吗?我一个人孤单的很,不如你出来,我们一起做饭、吃饭,也有个伴儿了。” 海愿虽然不知道那个黑衣少女究竟姓什么、叫什么、究竟为什么会跟随在自己身边,但自从上次小丫落水她现身之后,海愿留心一下就可以感觉到暗处总是又一双关切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所以知道她没有恶意。但现在自己一个人倍感孤单、寂寞,想想她应该也是一个人的,而且还要总是躲在暗处,两个人也算是同命相连,不仅就希望她能由暗处转到明处,跟自己做个伴儿也好。 说完,海愿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就连身边的影子都是孤单的,再次叹了一声,海愿知道她不会出来的,转身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再次四顾了一番,眼里有温柔,也有些失望和落寞。 当海愿纤瘦的身影再次进门,树上暗影中的影子微微一动,曦的心里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细丝把心尖扯动了一样,拉的她本来已经应该冰冷石化的心有些松动,那莫名的一股暖意也随之飘进了心间。 早上,海愿把晒好的木耳和蘑菇分包成两包,再用一块布包成小包袱提在手上,大张和李嫂子就过来了,李嫂子帮大张往车上装西瓜,装好了打发大张先走了,她和海愿走路去邻村坐马车。虽然李嫂子和海愿走了一段路的,但马车毕竟比人的脚力快些,所以海愿和李嫂子是先进了镇子。 “嫂子,我们先去飘香阁吧,把木耳和蘑菇放下,估计大张也快要到了。”海愿琢磨着昨天说的蘑菇薛倾漠知道;这木耳他好像没吃过,或是叫法不一样。所以打算先把东西送过去,如果他真的看中了,说不定还可以谈好了价钱,今天冬天海愿把木耳和蘑菇都种些,也是一比收入了。 “行啊,都听你的。海愿啊,你这西瓜真是卖到好价钱了,明年嫂子也和你学种瓜,那片林子里好大的地方,咱们都开垦出来,年年都卖个好价钱。”李嫂子直爽,一下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只是说完了又有些不好意思,怕海愿认为自己要抢她的生意,忙补充道:“嫂子就管种地,或是给你帮把手也行,至于这价钱和买家还是你去说,嫂子都听你的。” 海愿温柔一笑,拉着李嫂子的手说:“嫂子这就见外了,那片林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山坳里也是那么大的一片地方,我一个人哪能都开垦出来。我巴不得能给大家帮忙出点好主意,让咱们村子把这一大片的好地方都利用起来,各家也都能富裕起来呢。” “海愿啊,你可真是好心眼的,看老天爷保佑,你这肚子里的是个龙凤胎,让你们当家的一回来就是儿女双全了,乐的他合不拢嘴。”李嫂子一高兴,嘴里满是祝福的话,可说什么不好,偏偏又提起了阿丑,倒是让海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有些黯然。 “到了,到了,我去找伙计说去。”李嫂子嘴快,说完了又知道自己说到人家痛楚了,好在飘香阁到了,李嫂子连忙先进去找人了。 一见李嫂子,昨天的那个伙计就马上迎了上来,随即又向后面一步的海愿躬了躬身子,说了声:“请姑娘随我来。” 海愿和李嫂子跟着伙计往楼上走,因为昨天是大张用板车拉着他们到邻村的,也不觉得累,今天却是她和李嫂子多走了那二里路,这会儿再上楼却就感觉腿有些发酸无力了,伸手扶了着楼梯慢慢的往上走。走着、走着,海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现出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来。 这可是三楼,而且这酒楼的一层还比普通人家的房子高一些,台阶自然也多了十几级,如果说自己走上了这楼梯都感觉累,那昨天那位薛家的大少爷又是怎么上来的呢?就算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上下楼都有人抬着;但从那个单间的布局来看,应该是他个人专用的才对,那他为什么一个身有残疾的人,却要把自己专用的一个单间设在这人来人往的飘香阁三楼呢?按照他们薛家的财力,就算单独准备出一个平房的院落给他专门会客也是可以的啊。 猜不出头绪的疑惑让海愿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说不出是好是坏,但隐隐的却有些不安。总是感觉这位薛家大少爷没有自己看到的那样简单,虽然昨天已经是张狂外露了,但他不说不动的时候却又是一股子儒雅之气,是故意隐藏,还是天性就如此善变? “到了,二位请进。”伙计说了一句,才打断了海愿的思绪,向伙计点了点头,然后进了屋子。 屋里的布置和昨天一样,绕过屏风进到里间,那位薛大少爷仍然是坐在那张桌子后面,只是换上了一身蓝色锦袍,比昨天的白衣都多了几分随性。面前的桌上不像是昨天那样只放了一壶香茶,倒是几个精致的小菜和一个酒壶,看来是摆下了便餐专门等着海愿的。 “薛大少爷好。”海愿点头一笑算是打招呼了,不过这次她没有走到近前,而是在距离桌子几步远的的地方就站了下来,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坦荡的看向那位薛大少爷。 “海姑娘请坐,不知道你究竟几时才到,所以这小菜都是凉了就换下去了,这是第三席了,才摆上,还是热的。”薛大少爷见海愿没有到近前来,便坐了一个请到手势,指了指自己身边上首的位置。 “不了,海愿就是平常的一个村妇,不敢和大少爷同桌用席,昨天蒙大少爷的一杯茶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今天是特意让大少爷看看,我这自家院子里产的粗陋东西,能不能入了大少爷您的口。”海愿说完,把手里的小包袱拿过去,却没有直接放在桌子上,而是放在了距离大少爷最近的一个椅子上,伸手将包袱打开,却没有再去打开纸包,而是退回了刚刚站的地方。 海愿这样做算是很周到有礼了,虽然不明白古代人的具体礼节,但她也想过怕那位大少爷会嫌弃,所以东西都没有摆上桌,恐怕就糟蹋了那一桌的菜肴了;放在椅子上,只是解开了却不直接打开,也是怕他疑心纸包里的东西,他自己去拿、去看就好了。 薛倾漠把海愿的一切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伸手将其中的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已经晒干成褐色的蘑菇,抓起了几个放在手里看看,又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面上没有特别的表情。随即又打开了另一个纸包,里面就是晒干的木耳了。 “这个不是‘黑云朵’嘛,姑娘怎么弄到的!”看了木耳之后,薛倾漠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了,而且叫出的名字和海愿知道的不一样,但也十分的贴切了。而且海愿从薛倾漠微惊的口气中就知道,这个东西在他看来比蘑菇还要稀奇。 “哦,我们老家叫这个是木耳的,因为是木头上结出来到,形状又好像是耳朵,所以就这么叫了。毕竟是乡下人,不如薛大少爷叫出来的名字雅致。”海愿轻松语气平常,但心里却暗暗高兴起来。而一边的李嫂子早已经揪住了海愿的衣襟,紧张的轻轻拉扯着。 “刚刚海姑娘说这个也是你们家院子里有的?”薛倾漠从那纸包里拿出了一小片木耳来,伸手从一边拿过一个茶杯,把木耳放了进去,然后把茶壶里的水往杯子里倒。温热的水把木耳一泡,那木耳就神奇的胀大起来,不一会儿就涨成了好大一片。薛倾漠用指尖将那片泡发好的木耳夹出来,用手指捻动了几下,又凑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这些本来都是山上才有的,只是我把菌种采集回来,可以自己种而已。”海愿说完,就看到薛倾漠更加吃惊的表情了,淡然一笑,问他:“薛大少爷感觉这些个东西能有销路吗?” “有,有,有销路。海姑娘有多少只管拿到我薛府来。不,是我马上就派人去取好了,可以和国母圣诞的那些个西瓜一道送进京城去。”薛倾漠的这样举动,可见这“黑云朵”的价值确实比蘑菇要高的多了。 而其实海愿不知道,这木耳在现代虽然也算是平常的东西,但在古代来说人工栽培技术还没有,这些都要到北方偏远的山里才有的,而且木耳又有很高的药用价值,长期食用还可以美容养颜、排除体内的毒素,所以薛倾漠是打算把这些木耳进贡到国母面前的。“这个我家里倒是没有多少,不过一个冬天我就能种出来,薛大少爷如果要收购的话,就给个价钱吧。”这次海愿没有自己出价格了,她不知道这个到底值多少钱,而且听薛倾漠说这个珍稀,她倒是怕叫价低了,反而显得东西不矜贵了。 “按照市价嘛,二十两银子一斤行吗?你能种出多少我都要了。”薛倾漠一说出这个价格,海愿还没什么动静,一边的李嫂子先沉不住气了,拉着海愿的手都有些哆嗦了起来。要知道,海愿当初买下李嫂子那么大的一间房子才花了十五两银子,这么算起来,海愿种的一斤木耳就值那房子钱了。 “既然薛大少爷出价格了,海愿也知道您不能诓我,就按照这个价格来吧。只是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一冬天能出多少斤,明年开春您派人过来取吧。还有薛大少爷说的那个野山珍,您也要吗?要是不要,我就全都种那个黑云朵了。” 海愿没有把具体的数量说定了,一是打算着让李嫂子和村里人也跟着一起种,大家都能得点银子;二来也是怕说出的数量多了,这薛大少爷以为自己是吹牛的,到时候东西摆出来放在那儿,薛大少爷要按照斤数给银子就行了。 “也要啊,不过这个价钱少一些,三两银子一斤。还是海姑娘有多少,我要多少。如果海姑娘也觉得合适,我马上叫人写个字据过来,海姑娘签个名字,明年你那里有多少黑云朵和野山珍我都要了,越多越好。”薛大少爷看到海愿点了点头,就马上扯了扯身边一根线,海愿就听到外面有一阵铃声响起,估计就是这位大少爷在叫人过来了。 果然,不多一会儿,过来了一个穿长袍的中年男子,看模样气派不像是伙计,倒像是这家飘香阁的掌柜的。那掌柜的见过了他们的少东家,就听了吩咐,去外间写了一张合同书过来,先拿给了薛倾漠,薛倾漠点头了,才拿给海愿看。 海愿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那合同写的很是详细,不但有木耳、蘑菇的收购时间和价格,还有昨天说过的开园西瓜的取收时间;而且都标明了按实际数量全部收购,但也有看质量或许有再商定价格的可能。最后的这一条海愿也十分满意,毕竟这算是一份预约合同,如果自己这边的东西质量不好,也确实没有底气;但东西如果比现在的还好,海愿也是可以有涨价的空间的。 “海姑娘既然看好了,那就签个名字吧,这里一式两份,你我二人分别保存,到了时间,我们可就上门取货了。”薛倾漠发现海愿看的很仔细,那认真的样子又与之前的温柔艳丽不同,从颜色到表情都是有着一股聪慧,更带着女人家少有的沉稳,越发觉得这个女子并不简单,在心里也不紧对她有了些好奇。 “好的,我看没有问题。”海愿接过了掌柜的递过来的笔,拿在手里才发现这是一支兼毫毛笔,虽然不是极软的毛,但在二十一世纪用惯了圆珠笔、碳素笔的手,握着这只毛笔还真是有些不听使唤。努力的把小时候练字的水平拿出来,海愿认真的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由掌柜的又拿过去交给了薛倾漠。 薛倾漠把经过海愿签名的那张合同拿到手里,不禁又吃了一惊,抬头看了海愿一眼。因为那纸上的签名歪歪扭扭的,而且不是女子写字一贯用的梅花小篆,而是像是初学的孩子写出的大字一样,那个“海”字还好,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愿”字的笔画太多,写的上下都不工整对称,几乎是乱糟糟的挤成了一团。这样一个聪慧灵秀的女子,怎么竟然写出这样的一个名字来! 海愿也发现薛倾漠拿过签名之后惊讶的表情,还瞟了自己一眼,便知道他是惊讶自己的字难看,想偷笑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故作谦虚羞涩的说了一句:“海愿是个村妇而已,没上过学也不识字,只是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 “不妨,不妨,就算不会写字,其实按个手印也行。”薛倾漠一边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一边说着客套话,只是在心里却忍不住扼腕叹息一番,一个如此清秀艳丽的女子,偏偏就生在贫寒的小村之中、实在可惜。不过,再细想一番,若是这样的女子生在大户,或是官宦之家,就算不是飞上枝头,也是衣食无忧享尽福泽了,又怎么还能耕地、种瓜,抛头露面呢。 接过了薛倾漠签名之后的合同,海愿特意看了一眼他的签名,果然工整漂亮,字体苍劲,虽然不是什么名家手笔,想必也是下过一番苦功的。两边刚把合同收好,楼下的伙计就上来回报,说西瓜已经拉过来了,他们挑好了三十个留下,等着海愿下去看着称重呢。 海愿向薛倾漠俯身告辞,由那个伙计领着向楼下走去。李嫂子在海愿身后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捏着海愿衣襟的手都是汗津津的,出了门,就感觉心都“扑通通”直跳,一边拍着,一边和海愿说:“海愿啊,原来这东西这么值钱,早知道你炖野鸡的那些我们都不吃了,起码有几钱银子呢,都留着卖啊。” 海愿听了“扑哧”一笑,说道:“李嫂子啊,当初你们都还不敢吃呢,我也没见过世面,怎么就知道这个值钱呢,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再说,今后知道了这样的价钱,你们就跟着我一起种吧,其实过程很简单的,我一说你们就会了,把温度掌握好,一个冬天过去一家可以出三、五斤,不是都能盖上一间新房子嘛。” “哎呀,是啊,是啊。若是你肯教自然好,要不我们还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来学呢。”李嫂子拉着海愿一个劲的笑,感觉这海愿不但人好,还这么大方。要知道,这可是赚大钱的营生,而且又是她一个人才会的,却没有掖着藏着,真是好人。 “哈哈,瞧嫂子你说的。我一个人,一间房子能种出多少来?薛大少爷说是有多少就要多少的,所以咱们一起种也是互相方便嘛。”海愿和李嫂子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下走去,海愿下楼的时候低着头,一直注意看着脚下的楼梯,生怕一不小心摔了、扭了,伤了肚子里的宝宝,而此时正好有个穿青衣长袍的男子往楼上走,海愿和李嫂子向一边让了让,也没有在意。 如果海愿不开口,她那一身朴素的衣服,加上一直低着的头并没有引起青袍男子的注意。本来已经擦肩而过的青袍男子,却在听到海愿说话的时候停了下来,侧头往海愿的脸上看去,而随着海愿一直向下走,他的视线就一直停在了海愿的背影上,一双眼睛半眯起来,像是在想着什么,直到海愿的背影在楼梯的拐角转过,再也看不到了,才在心里惊讶一下,居然是她! 青袍男子抬头向着三楼看了一眼,没有再上楼,而是转身又向楼下走去,沿着刚刚海愿转弯的地方一路寻了过去,到了门口,就看到那个纤细的背影在前门不远处看着两个伙计称西瓜,然后又看着掌柜的打算盘,之后还接过了掌柜递过来的一块银子。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形;姣好的面容,只是衣服却那么朴素,脸上也没有了精致的妆容,而且瘦的怎么只剩下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她刚刚从自己身边走过,竟然没有反应,形同路人好像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了!更奇怪的是,就算是远远的看着她,都能够感觉出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股温柔,连眼神都可以柔的将人心都化开一样。她又怎么会有温柔? 除了一模一样的脸之外,她还是她吗?可她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054 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 青袍男子的视线就一直在海愿身上打转,看着她,久久的思量着。(.好看的小说)舒残颚疈直到那辆平板车上剩下的西瓜都有人来买走了,那个熟悉的身形一步步的走出了他的视线。青袍男子才转身重新上楼,直到三楼的最里间,敲了敲门。 “进来。”随着薛倾漠的一声招呼,那个青袍男子推门走了进去,脸上还有化不开的疑惑。而坐在里间的薛倾漠在看到他时,也是着实一惊,竟然扶着桌沿站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一路循着瑾王回京城的路线而来的。”青袍男子回答着,坐在了薛倾漠的对面,看着桌上那几个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酒,又看了看还放在椅子上的那一包野山珍和黑云朵,伸手拿起了刚刚泡发好的那片黑云朵,问道:“哪里来的好东西?还有这么多?我刚刚见楼下还有西瓜?这个季节的西瓜可真是稀罕物了。” “是啊,真是稀罕物。我打算快马加鞭的送到京城去,正好可以让殿下给国母贺寿用的。”薛倾漠说完,才扶着桌子又坐了下来,坐下之后还揉了揉发酸的两条腿。 青袍男子看着薛倾漠的腿问着:“还是没有好转吗?都这么多年了。” “没有,站久了都会疼。七年了,那蚀骨钉让我就像个废人一样,站不起、走不动,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的。”后面这两句话,薛倾漠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哈哈哈,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才七年而已,再等等吧。”青袍男子伸手从桌上拿起那壶酒,没有倒进杯子里,直接凑到唇边喝了起来。 “十年!殿下还要等多久?你这次来查到什么线索了吗?那风情楼的楼主到底是谁?”薛倾漠看着对面大口喝酒的青袍男子,焦急的问着。 “还不知道。别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这位风情楼的楼主却是头尾都不得见。只是几个月前师妹传回消息,说风情楼楼主是带着一副人皮面具易容过的,但究竟他的真身是哪一位,却不知道了。”青袍男子把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壶重重的放在了桌上,也同样的咬了咬牙。 “你师妹的消息?她不是失踪了吗?还连累你们逍遥阁的人尽数被风情楼剿灭。等于把殿下的一边臂膀给生生折断了一样,真是不知道殿下怎么还能忍的住。就算找不到风情楼的楼主,先拿那个谨王开刀也行啊。”薛倾漠说完,看着青袍男子沉下来的脸,继续说道:“殿下当初那么相信你师妹,结果不是一样落空了。只带回个不确定的消息来,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你就不急吗?还有心情追着谨王跑?” 青袍男子看着薛倾漠,轻蔑的一笑,只是嘴角的笑容很僵硬,似乎是很久不曾笑过了一样,继而说道:“亏你还是跟着殿下多年的人,你就没想过:谨王身上到底有什么疑点?我就一直在想,若是这个疑点解开了,说不定那个风情楼楼主的真身也就真相大白了。” “你是说?”听到青袍男子带着点引导的语气,薛倾漠的眼神一亮,随即又摇了要头说道:“不可能,七年前我见到的风情楼楼主起码三十多岁了,而且脸上有疤,可谨王才多大年纪?何况,谨王的那张面皮和风情楼的楼主……差太多了吧。就算是易容,又有谁会把一张万种风情的脸往残了整呢。” 薛倾漠说完,忽然就笑了起来,抛开了之前的那股子狠劲,淡淡的说道:“说到风情楼楼主和谨王的联系,还就风情那两个字能沾上边儿。依我看,那位谨王倒真是一位人物,只不过不是风云人物,而是个风情、风月加风骚的人物。多年来不见他碰过哪一个女人,不是断袖就是无阳。”说道这里,薛倾漠的笑容比刚刚更猥琐起来。 “你若是聪明点,就不会为了这些表象迷惑了。可惜啊,七年前你中了蚀骨钉是因为蠢,七年后,还是一样的蠢。”青袍男子说完,不理会薛倾漠对着自己如何的咬牙发狠,只是站起身来到了窗边,掀起竹帘向下看了看。 从这三楼看下去,可以看到那热闹的街道和飘香楼正门对面的那块地方,刚刚就是在那个地方,有个纤细而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的。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如果不是对她如此的熟悉,自己绝对不会相信,她会打扮的像个村妇一样,站在飘香阁的门口卖西瓜。转回身,青袍男子问薛倾漠:“你那西瓜从一个村妇那里买的?” “是啊,想不到这样一个纤瘦娇柔的女人,竟然有这么个聪明的脑袋,知道把这西瓜晚上一、两个月再收,一下子就卖了比平时多两倍的价钱。而且这野山珍和黑云朵也是出自她手,她居然说这个是她种的。”薛倾漠说完,嘴角带着浅笑,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儒雅的样子,竟然完全看不到刚才的狠戾和猥琐了。 “她?那她有没有说她叫什么,住在哪里?”青袍男子貌似随意的问着,眼睛又看了看窗外,似乎在等着薛倾漠的回答,又好像根本就无心结果。但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心中已经翻腾起汹涌的浪潮,就是在等着薛倾漠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对她感兴趣?打算忘了你那个天下人都知道、喜欢以色媚人的师妹了?”薛倾漠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回击的话题,狠狠的报复着刚刚青袍男子说自己蠢的事情。 “……”青袍男子不出声,好像没有听到薛倾漠的话一样,干脆再次转回身,看着窗外,但转过去的脸上,已经是黑云一片,就连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唉……可惜啊,这样一个灵秀聪慧的女子,却是个乡下村妇,就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能让你这个逍遥阁的地刹看上眼呢。”薛倾漠说完,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海愿签过名的合同,将纸抖的“哗哗”响。 听到身后的纸声,青袍男子才再次转身,同时也隐去了脸上的戾色,面无表情的向薛倾漠的手上看过去。虽然距离很远,但凭着过人的目力,从纸背上透过来的墨迹上,青袍男子——也就是薛倾漠口中的地刹,看到了两个字“海愿”!可为什么是这个名字?是怕太显眼,还是…… “我走了。”地刹两腮的线条硬了一下,随即大步的向门口走去。而薛倾漠却叫住了他,倒是很关切的问道:“不打算住下吗?还是有了其他落脚的地方?要知道,风情楼还在找你的下落。” “操心你自己吧,别总是那么蠢。都说大隐隐于市,可你一个瘸子,却跑到这三楼来会客,会不引人怀疑吗?”地刹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只留下薛倾漠一脸的愤愤。在楼梯上脚步声远去之后,再次站起了身,这次没有扶着桌沿,而是轻轻的迈动了脚步,移动到窗边刚刚地刹站着的地方,掀开竹帘向下看着,视线也落到了刚刚大张停车子卖西瓜的地方,嘴角勾起了一个深意的笑容来。 ==分割线== 海愿和李嫂子、大张高高兴兴的回来,把这次卖了西瓜的银子拿出来,分成了三份,一份给了李嫂子,一份让大张收着。 “海愿啊,这可不行,这些西瓜都是你辛苦种出来的,现在你又有孕在身,今后孩子出生了,用钱的地方也多,这银子还是你自己收着吧。”李嫂子当然不肯要,一个劲儿的推辞着。大张是根本就不接,不会说什么话,但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要。 “李嫂子、大张,你们就收下吧,这两天你们都陪着我,也很辛苦,而且我的西瓜本来也不要卖这么贵的,现在把成本收回来就好了,这些银子算是我对你们的一点心意。而且,往后还有事情要求着你们呢,这算是先付的工钱吧。”海愿说完,把银子给两个人塞到手里,又对大张说:“我想这送小丫个礼物,你晚上带她过来吧,晚饭就在我这儿吃。” 大张手里的银子推不掉,又听说海愿让他和小丫来吃饭,更不好意思了,站在那里搓着手,满脸通红的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李嫂子爽快的开口了:“海愿让你来就来吧,她不是说了要送东西给小丫,不是为了你,是心疼你家小丫呢。” 海愿听了李嫂子这么说,也连忙点头说:“是啊,这个礼物我怕小丫不收,送到你那里又怕见外了,小丫感觉不亲切,所以就让你们过来吃饭,我哄着小丫,这东西就成了。” “海愿啊,你这倒是打的什么哑谜啊,听的嫂子我都是云里雾里的,送个什么东西还神神秘秘的?”李嫂子倒是好奇了,小丫那么丁点大的孩子,什么玩意不喜欢啊,还会有不要的东西,让海愿这么为难? “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布娃娃。因为还没做好,我下午抓紧缝上,才让他们晚上来吃饭。”海愿说完,从一边柜子里拿出一个做了大半的布娃娃来,颜色很鲜艳,模样也算是好看,那是海愿昨天一晚上抽空缝出来的。 “好,我晚上带小丫过来。”看着海愿手里的那个布娃娃,大张的眼圈竟然开始发红,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疼,但他毕竟是个硬汉子,怕海愿和李嫂子看出他心里的难受,咬牙转身大步的就走了。 “海愿啊,你还真是细心。可是,你要是这样,大张他……”李嫂子看出些矛头来,禁不住的想要提醒海愿。 “嫂子,我不信大张是那样会多心的人,我真是心疼小丫,我知道,没有娘的孩子有多苦。也知道……”海愿的声音也哽了一下,她是想说:没有爹的孩子也苦。但海愿伸手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又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向着李嫂子说道:“我也知道,阿丑就快回来了,他还是心疼我和宝宝的。” “啊!那就好,那就好。我还看着你们当家的一副大气派,以为是大户人家的负心汉呢。不过,嫂子也该相信海愿你的眼光的,男人嘛,长的好看可不重要,就是要对你好才行的。他心里有你们母子,我就放心了。”李嫂子叹了口气,伸手握了握海愿的手,说了句“我也回家做饭去”也走了。 海愿坐在床边,把昨天买的花布和丝线都拿出来,开始继续缝着布娃娃,一针一线都很认真,脸上也带着幸福的笑容。海愿想着,再过不久,自己也有宝宝了;如果是女孩,自己就给她也缝布娃娃,缝好多、好看的,有穿花裙子的,还有穿小格子吊带裤的;要是男孩呢?男孩就坐木马,可自己却不会削木马啊! 想着入神,一走神的功夫,那针尖就刺到了海愿的指尖,钻心的一疼,指尖就有一颗鲜红的血珠渗了出来,刺目的红色,让海愿看了有一瞬间的眩晕。赶紧把指头放在嘴里吸了吸,海愿抚着胸口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慌。可为什么会慌呢?抬头看看天色,却发现天色都暗了下来,海愿也顾不得手指疼,抓紧时间把那个布娃娃缝好,就去淘米做饭了。 香喷喷的米饭刚做好,菜叶出锅了;海愿还在熬着糖浆,准备做个琥珀花生碎给小丫当甜品,就听到院门敲响,然后是大张和小丫的声音传来。 海愿抽不开身,怕锅里的糖浆糊掉,就直接喊着他们进来,看到满脸笑容的小丫哄着:“小丫来啦,和你爹坐一会儿,姐姐马上就把甜甜做好了。” 大张进门,把手里的一条大鱼放在了海愿厨房的一个盆子里,憨憨的笑了一下,转身又出了门。海愿从厨房的后窗看过去,就看到大张在后院的井里打水,把那只大水缸给填满了。 “马上冷了,也不浇菜园了,还打水干什么,歇着吧。”海愿隔着窗户劝着,满心的谢意。 “你用水就在缸里取,别来这井边了,一来这木桶沉重;二来也危险。”大张说完,又径直的到一边开始劈柴,劈了好大一堆之后又往厨房搬,都摞在厨房里面的地上,方便海愿烧火的时候取用。 “谢谢了,快洗手吃饭吧。”海愿把饭菜都摆好,先领着小丫去把手洗干净,然后把她抱到了桌边,给她的碗里夹了些菜,然后柔声的问着:“小丫,姐姐做的菜好吃吗?” “香香。”小丫抬头对着海愿甜甜的一笑,大口的吃着。 “小丫真乖,多吃点,吃好了姐姐还有礼物送给你呢。”海愿摸着小丫的头,温馨慈爱的笑着。 “礼物?”小丫嘴里嚼的满满的饭菜,却忍不住好奇的瞪着一双大眼睛,问着海愿。毕竟小孩子都是对礼物好奇又期待的。 “好吧,看在小丫乖的份上,就先拿给你看看吧。”海愿说完,就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那是她故意为了引起小丫的好奇而包起来的,看着小丫眨巴着眼睛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包袱,海愿才坐到小丫身边,把包袱打开,拿出了那个自己亲手做的布娃娃,笑盈盈的问着小丫:“好看吗?姐姐特意缝给小丫的。” 却没有想到,本来满心期待的小丫在看到那个布娃娃之后,只是一眼,就低下头自顾的吃起饭来,没有海愿预期的那样欣喜,更没有说要。 “小丫,不喜欢吗?还是姐姐做的不好看?”海愿拿着布娃娃在小丫的面前晃了晃,又自己看了看,虽然没有现代的芭比娃娃那么好看,但也是很可爱的一个布娃娃啊,为什么小丫不喜欢呢。 “不要,小丫有娘了。”小丫继续吃着饭,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 “小丫,姐姐不是说这个是你娘,这只是个玩具,送给你玩儿的。”海愿微微诧异了一下,没有想到小丫这样的小,居然会联想到自己是要让这个布娃娃代替她的那个娃娃。看来,小孩子的聪明和想法确实是不容忽视的。 “不要,小丫只要娘。”小丫又说了一句,这次干脆连面前的饭碗都推开了,跳下地拉着大张的手,说着:“回家,抱娘。” 大张看着面前的小丫,又看看一脸尴尬的海愿,心里发疼,伸出大手抱起了小丫,向海愿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大步的走出门去。看着大张坚实的背影,海愿叹了口气,心头更酸疼起来。一个小孩子对父母的依恋和亲情是最真挚的,也是任何东西都替代不了的啊。 看着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海愿把小丫的碗收拾起来,然后自己盛了饭坐在桌边,却再没有心情吃了。这么大的一间房子,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住,那种寂寞和无助总是难以言喻的。可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呢? 没有他,还好有宝宝;可是,这毕竟是家啊,少了任何一个都是不完整的。难道让宝宝和小丫那样,只能抱着一个布娃娃叫着爹吗?海愿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拧紧了,胸口都闷疼的难受,只能放下碗筷,收拾了桌子,依旧坐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屋子里,久久的发呆。 从阿丑离开,海愿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但从未像今天这样的疯狂的想他。总是把痛都压制在心底,每天用期盼和坚强让自己面带微笑。可是,每当只有她自己的时候,那种思念就像是空气一样无处不在,有时候会让海愿透不过气来;有时候又让海愿感觉没有了思念,就好象没有了空气一样不能活。 伸手从头上拔下了那只桃花的木簪,海愿把它握在手里,嗅着桃木特有的芳香,那很久没有滑落的泪水轻轻的溜出了眼眶,只一滴,却清凉晶莹,落在腮边赛过了所有华丽的妆容,把海愿那张原本娇艳美丽的脸蛋衬的更加圣洁冰清。 窗外,一个黑影闪动,跃过院子的篱笆轻飘飘的落在院中,借着月色才可以看出,那黑影穿的其实不是黑衣,而是一身的青色长袍,竟然是地刹。地刹向窗口迈步移动过来,只是还未到窗口,猛地感觉脑后有劲风扫过,利落的侧头躲过,转身就看到一个玲珑的黑色身影站在自己身后,手里一根银亮的钢丝正从她的袖中激射出来。 “玄丝韧!”地刹伸手拨开向着自己面门袭来的钢丝,有些微微的吃惊。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居然会有影卫楼的人,而且还是个影卫楼的女影卫。 “认识就好,别靠近这屋子。”曦把手里的钢丝又一抖,那根亮如银、柔若丝、细如发的玄丝韧就好像灵动有生命的小蛇,缠绕着向地刹圈了过来,借着腕力和内力的催动,那根钢丝发出了如琴弦般的“铮铮”之声。 “呵呵,功夫不错。”地刹虽然口中赞着,但却浮上了一个不屑的笑容来。拇指和中指扣在一起,看准机会向着玄丝韧弹了过去。那么细的一根钢丝,却正好被他弹中,因钢丝的软力又卷了回去,向着曦的身上抽去。 曦把手腕一翻,玄丝韧变了个方向又抽了回来,这次地刹没有躲也没有弹,而是直接伸手用二指夹住了钢丝,猛的向回一带。 那根极细的钢丝却异常坚韧,被夹在指尖犹如利刀一样割开了地刹手指的皮肤,鲜血马上流了出来。而曦自然知道自己玄丝韧的厉害,趁此机会猛的向回一拉,这一下力度极大、极猛,就是想把那人的手指都一起割下来的。 但是力道将玄丝韧收回的一瞬间,地刹竟然先是一拉之下,猛地将手放开了,那根玄丝韧虽然割开了他的两根手指的皮肉,但没有切开骨头;却因为那样猛劲的拉扯又猛的失力之后,向着曦飞了回去。 曦暗叫一声“不好”再收力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些,那玄丝韧已经卷回到面前,把曦的发丝削断一截而力道不减,将曦肩头的一块皮肉也一起削了下来,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热辣辣的一疼。(.) 而地刹的身形也随即跟到,抬手用力的在曦的胸前拍出一掌。 “噗。”曦吐血倒地的瞬间,就看到门开了,海愿那娇小的身形跑了出来一边叫着:“住手!”一边挡在了曦的面前。 “主子,你快离开。”曦虚弱的喘息着,又大口的呕出一口血,却挣扎着要推开海愿的身子。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身为影卫,居然会让主子挡在自己面前。 “海。”看到冲出门口的海愿,地刹轻柔的叫了一声,用一种奇怪又温柔的眼神看着面前瞪着自己的海刹,不知道她怎么会挡在人前!海刹从来都是杀人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会要救人了。 海刹瞪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面前身形消瘦却十分高挑的年轻男子,很是诧异他居然这样的口气、这样的称呼来叫自己!而随即又明白过来,或许这个男子和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是认识的。 虽然想明白了,但海愿还是大声而坚决的说道:“我不认识你。”海愿的确不认识他,她说的是实话。而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和他有什么牵绊都已经随着她的灵魂西去了,和海愿没有半点的关系。 “海!”地刹的眼神有一丝的痛,但仍然用很柔的声音叫了海愿一声,随即上前一步,站在海愿面前低下头看着她,因为地刹的身形很高,海愿要抬起头仰视才能看到他的表情,在他的眼神里,竟然有丝叫做情的东西涌动着。 “海,你总是说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从你十五年前被师父带进逍遥阁开始便认识了。你是江湖人人皆知的媚魂子,可你能媚尽天下男子,为什么就不愿意将我也一同媚了。”地刹的嘴角挂起了一个苦笑,想着海刹曾经在多少男人身边媚笑,又诱的多少男人失魂又丧命,而对自己却总是这样一幅拒人千里的模样。 “我说了不认识你,我叫海愿。你说的那个人和我没关系。”海刹的心狠狠的揪在一起,消瘦的肩膀也在微微颤抖着,她是因为面前的这个青袍男子的话而震惊。因为她知道,他口里说的那个女子,其实是自己的这具身体! “海,如果说你想离开逍遥阁,我可以带你一起走。你大可不必联合了风情楼的楼主剿灭逍遥阁。你该知道,这样一来殿下有多生气?你以为你换了一个名字,躲在这里就万无一失了吗?还好是我先找到了你,如果是别人你还能站着说话吗?”地刹说着,又上前一步,将海愿颤抖的双肩抓住,声音也大了几分。 “啊,疼,你放手。你再不放开我叫人了。”海愿被地刹大力的一抓,感觉他的手好像鹰爪一样的有力,抓的肩头的骨头都硬生生的疼着,不由得痛叫了一声,挣扎着、威胁着。 海愿本来是不想要惊动邻居的,她从出门的时候看到了吐血的黑影少女,就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好对付,而那些村民都是普通人,就算被叫出来,估计也不够这个男人几掌拍下去的。与其连累别人,不如她一个人来面对。 “海,你的内功!”而地刹直到听到海愿叫疼,感觉到她在自己手下无力却是剧烈的挣扎,才注意到她的呼吸异常的沉重,根本不像是一个有内力的人。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只是凑巧同姓而已,我说了,我叫海愿。”知道挣扎不掉,海愿也不再枉费力气,而是用坚定而清澈的眼神和地刹对视着,她要让他明白,自己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不是?不,不会不是的。”地刹看着海愿那双黑白分明又清澈见底的美丽眼眸,也有一瞬间的恍惚失神。那仍是海刹的眼睛,但海刹的眼底没有那股坚定,反而是媚劲儿十足,还会不经意间透出一股子煞气来。但眼前的女子却是从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温柔,那是和海刹有着天差地远的两个极端。 “刺啦”一声衣服的碎裂声,海愿感觉身子一转之下背后就是一凉,还没有惊叫出口就已经被地刹拉进了怀里,用他那如鹰爪一样有力的大手抚摸上了海愿光洁的后背。 “放开我。”海愿急了,小鱼一样蹦跳扭动着,而倒在地上吐血受伤的曦也拼尽了力气,再次将手里的玄丝韧甩了出来,想要逼地刹放手,却被地刹轻易挥手间就拂开了。 “海,这桃花形的印记是你生来就有的,不会错。”地刹的大手在海愿背心处一按,海愿还挣扎着,听到他的话想回头,却根本都看不到,只能又把腿使劲的向后踢,大声的叫着:“胡说,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我背上有什么,我看不到。我真的要叫人了。” “海,风情楼全力剿灭逍遥阁,却唯独跑了我一个。那你觉得,在风情楼一干高手下都能脱身的我,还在乎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吗?”地刹冷冷一笑,拥着海愿的手臂更加用力了,视线也焦灼在海愿白皙光滑的背上,那雪白的肌肤上却又着一枚鲜红的胎记,刚好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将整个背都衬的美艳无比,终于忍不住心中的那抹情,低头吻上了那桃花一点。 地刹动情失魂的的一吻,海愿已经低头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臂,虽然他的肌肉很坚硬,硌的海愿满口的牙都疼,但还是用尽最大的力气咬着不放手。 “海,你即使失去了武功,还想要反抗我吗?若你说你不是海刹也好,我就当你是个平常女子。对于一个我喜欢的女人,我要拥有,而今天就要。”地刹被咬的急了,但脸上的表情却更邪肆了。他本来长着一张还算是英俊的面容,但此时却狰狞无比。海愿即使是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从他的声音里感到了一阵寒意,忍不住浑身一颤。 把手臂一收,地刹抱紧了海愿,同时抬脚对着倒在地上还挣扎着欲起身施救的曦踢了过去,他不想让这个影卫坏了自己要做的好事。那一脚凌厉无比,直奔她曦胸前的大穴,若是这一脚下去,曦一定命丧当场了。 海愿也看到了,她却无力阻止,她现在的力道甚至都挣脱不开地刹的钳制,而咬住他的手臂显然对他的威胁等于没有,情急之下,海愿松开咬住地刹的牙齿,狠狠的咬向了自己的舌尖。 “噗”海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的地刹的那件青色袍子的衣袖上满是血迹,而地刹的脚也在将要踢到曦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住了,站定身形担心又吃惊的忙着看海愿怎么回事。 “海,你怎么了?”地刹赶紧把海愿的身子转过来,看着她嘴角流出的血迹,满眼的心疼。 “自尽。她若死,我亦死。”海愿每说一个字,就有血从嘴角流出来,吐字也不清晰了,显然是这下咬的不轻。 “主子!”曦本来已经准备受死了,却看到海愿咬舌自尽,心中大急,没有想到却听到海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吃惊之下,心也被撼动了,硬生生的像是被一只大手撕开一样的疼。曦从未如此感动过,也从未感觉自己竟然如此没用,她知道,想必自己抱着一死的决心也未必能保得主子周全了。那就生吧!曦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自己还能生,必百倍的回报主子的这一恩。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也根本不认识你。我有丈夫,现在也有了身孕,你若要不轨,我便是一尸两命。”海愿趁着地刹分神的时候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没有去理会自己背后被扯破的衣服,而是站的笔直,用那双清澈但坚定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地刹。那眼神里,有决绝,但也有一丝的希望,柔柔的希望。 “海,你……”看着面前的女子那么熟悉又让自己依恋的面容,却完全不懂她的眼神。那不仅仅是陌生,还有一种排斥,那双眼睛的眼底明明是有柔情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是对着自己的,这让地刹的心狠狠的抽痛着。 “海,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咬牙狠狠的问着,地刹也直直的望向了海愿。 “我丈夫的。”海愿回答的时候浅浅一笑,感觉这个青袍男子的问题真是奇怪,难道古代流行未婚先孕吗? “风情楼的楼主?”地刹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海愿,说实话,从她现在的身形来看,还真的看不出她有了身孕,但随即又问了一句:“还是……殿下的?”地刹有此一问实在也是无奈,媚魂子的名号真不是白来的,只怕天下男人都没有她媚不到的,而殿下也难免不做她的入幕之宾。如果说她肚子里的那个和殿下有关,那又另当别论了。 “呃”海愿不免垂下了满头的黑线,侧目扫了一眼还半趴在地上的曦,有点尴尬,但随即大方的迎上了地刹的目光,回答着:“你说的那两个人我都不认识,我说了,我是海愿。” “不认识?”地刹的眼神冷冷一扫,也看了一眼地上的曦。这个女子是影卫,而且显然是海刹的影卫;而影卫只能是皇家的随侍,那就是说……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对的。海刹敢改了名字,躲在这里,却又有影卫随护,难道真的是殿下的安排! “海,我再问你,之前你传回的消息,你对风情楼的楼主到底了解多少?谨王和风情楼的楼主又是什么关系?” “你说的我一个都不认识,也包括你。”海愿从地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破绽,那是他的忌惮,也就是地刹的犹豫,这个发现让海愿嘴角的笑意更加淡定,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杀自己了,起码现在不会。海愿从容的从地刹的身边走过,蹲下扶起了地上的曦,头也不回的扶着她往屋里走去。然后从容、淡定的关上了门。 地刹依然立在门口,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扉。从海愿最后的表情里,他看到的是无畏!海为什么会有那么无畏的表情,即使在武功全失之后依然会有恃无恐,那是不是说,她真的有无畏的资本? 屋里的灯火亮了起来,从窗纸上可以看到海愿那纤细娇柔的身影,似乎在忙着帮那个影卫包扎,而地刹的眼神暗了又暗之后,足尖一点,从院中跃了出去,几个起落之后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屋里,海愿看着曦那已经被血湿透的衣襟,好一阵心慌。她在想,如果不是她穿着一件黑衣服,那血是不是就鲜红灿烂的一片?难道这就是古代的搏杀吗,好血腥。 “我这里没有药,只能先帮你包扎一下,希望能把血止住。那个人不知道会不会走,我等天亮了才能给你去找大夫。”海愿一边把曦肩头的衣服解开,一边说着,随着曦衣服的散开,那雪白的肩膀上已经少了碗口大的一块皮肉,最深处几可见骨,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涌出来,看的海愿触目惊心,连手都有些抖了。 “已经走了。”曦根本没有看向自己肩头的伤,而是定定的看着海愿还残留在嘴角的那一抹血迹,伸出修长的指尖想要帮她擦去,但手才伸到一半又停住了。曦还记得她是自己的主子,自己这样做是亵渎了主人吧。 “没事,我咬破了舌头而已。你先按住,我去找水帮你清洗一下。”海愿找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撕开成几块,把其中的一块按住曦肩头的伤口,然后让曦自己用力按压着,赶紧到厨房去倒了半盆凉开水,拿回来再用布蘸了帮曦擦洗着。 “哎呀,止不住血怎么办呢。”海愿帮曦擦了几次,直到那半盆的清水都变成了红色,可她肩头的血还是一直的涌出来,急的海愿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我有药。”曦听到海愿焦急的声音才回神,她不是怕疼,这样的疼痛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她只是吃惊海愿对自己的态度而已。 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递给海愿,说着:“里面是药丸,碾碎了洒在伤口上就行。”只是说完了,又突然发现自己的口气不对,这哪里像是影卫对主子的口气呢。忙又把抓着瓶子的手收了回来,用牙齿咬开瓶口的塞子,倒了两颗红色的药丸在掌心,在把手一握,那药丸就被曦捏成了粉末。 “呃”看着曦那一连串的动作,海愿嘴角抽了抽,感觉这个黑衣少女的手劲真大,要是换成自己,一定是拿去厨房用刀背砸了。 曦的药果然好用,在肩头的伤口薄薄的洒了一层,就已经将血止住了。曦又从瓶子里倒出一粒递给了海愿,告诉她:“含在口中。” “哦”答应了一声,毫不犹豫的就从曦的手里接过了那颗药丸,塞到了嘴里,入口一股药香,随即就是一阵清凉,刚刚咬的火辣辣剧痛的舌尖马上就不疼了。 而海愿那充满信任的动作,也让曦的心头一暖。她竟然对自己如此放心,竟然没有犹豫就吃了自己给她的药。这样的信任,对于一个影子来说,无疑是主子给的最大殊荣了。 “那个人你认识吗?”海愿用白布条一边帮曦包扎着伤口,一边开口问着。按道理,她自己应该是认识那个人才对,只不过她是海愿,不是海刹,所以她希望曦能知道。 “地刹。”曦的声音有一丝的动容,那是逍遥阁的第一杀手,自己没有死在他的手下,完全是主子舍命的保全啊。 “哦”海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也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而已,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天啊、地的。随即又问着曦:“那你呢?” “曦,我叫曦。”曦抬头认真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还是五年前谨王选中自己的时候,赏下来的。在这之前,她只有编号,没有名字。而因为谨王的随身影卫叫“夜”,所以她作为谨王妃的预选影卫,她就叫“曦”了。 “哦”海愿再次乖顺的点了点头。其实曦和刚刚那个地刹,以及他们说的那些个人,没有一个是她听说过的。也难怪,这里是一个中国历史上没有的“天启国”,海愿从历史上都没听过这个国家,更没有查过什么野史,让她这个火星来的异类怎么知道那些个人呢。 “主子,这里太危险了,我们是离开,还是传消息回去?”曦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金牌,递到了海愿的手里,现在她现身了,就要听主子的安排。至于违抗了主上的命令,那就回去之后再领罚吧。毕竟,主上的命令和主子的命之间,她只能选一个出来 “呃,这个是纯金的吗?”看着自己手里那块沉甸甸、金灿灿的牌子,海愿的嘴角再次抽了抽,把那块看上去应该很值钱的牌子又塞回了曦的手里,“你的东西收好,我不认识你们说的那些个人,也不想要卷入什么家斗、宅斗、宫斗的大漩涡,我就想安安稳稳的在这里过日子。” 边说着,海愿边到衣柜里找出了两件衣服,一件递给了曦,一件准备自己换上。要换衣服的时候,海愿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背,却还是没有看到地刹说的那个什么桃花印记,转头问着曦:“你看到那个印记了吗?” 曦看了看海愿的雪白的背,又看看海愿那张认真的脸,点了点头。 “换上吧,我没有黑色的衣服。而且你的伤要修养几天,穿着那件黑衣服在我家里不合适。”海愿说完,到床边把床帐放下来,走到里面把衣服换了下来。再出来的时候,却看到曦还拿着海愿塞给她的衣服发呆。 “是不是自己换会扯疼伤口?”海愿还以为曦是肩膀上有伤,自己换衣服会疼,忙走过来打算给她帮忙,却被曦一闪身,让开了。 看着海愿不解的眼神,曦才开口说道:“曦从来只穿过黑色。”说完,曦把海愿的那件衣服放在了桌上,转身就要出门,这间屋子里的温情太浓烈了,浓到曦怕再待下去,自己的骨头都酥了,会丧失警惕,更会害主子再次陷入险境。刚刚的海愿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是曦这辈子最为震撼的一个画面,比她第一次杀人时候的时候还让曦难以忘记。 “曦。”海愿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曦的手腕,如果按照曦的身手,海愿本来是拉不到她的,但曦确实是受伤太重了,外伤倒好说,地刹的那一掌却已经让曦伤到了肺腑,还能走动就已经是勉强支撑了。 看着海愿拉着自己的小手,很小巧,也很细嫩,而且有暖暖的温度从海愿的掌心透过来,顺着海愿的手到胳膊,再向上到一直对上了海愿的眼神,曦从海愿的眼睛里看到了挽留。 “曦,留下吧,那天我就说过的,太寂寞了,需要有人做个伴儿。”海愿拉着曦的手又紧了紧,看曦没有说话,慢慢的把手放开了。海愿是不想为难她。 曦的头低了低,又抿了抿唇瓣,什么话都没说,却转身坐回了刚刚她坐的那张椅子。 看到曦重新坐了回来,海愿才莞尔一笑,以后她有伴儿了。 海愿把水盆里的血水倒掉,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感觉肚子饿了,胃也开始翻腾的难受,现在孕吐的症状已经减轻了,但一饿了还是会难受的,海愿才想起晚饭都没有吃呢,看看坐在那里的曦,海愿问她:“我晚上都没吃饭,我去把菜热一下,我们一起吃点?” 曦眨巴着一双略带清冷的眼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主子,可是她给自己包扎;给自己找来衣服,还要帮自己换上;之后又收拾了屋子,现在又要去做饭?这些事情不是应该都是下人做的?或是说,应该曦来帮主子做吧。可是曦只能看着,因为她不会。相较之下,曦终于知道什么样的才是女人,像是这样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目光,每天忙着做饭、收拾屋子的,才是女人。 “你的话真少。”说出这句话,海愿忽地想起了另一个话同样很少的人,而且那个人有时候也是会让自己问上几句都不回答的。 “你认识阿丑吧。”海愿看着曦,不是用的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表示着自己的意思。看到曦依然平静无波的眼神,海愿才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 如果真的是阿丑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那阿丑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放心自己的安全吗?还是已经想到会有那个叫地刹的男人来找自己,而不放心自己的立场?又或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根本就是他的一手安排?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海愿的心猛的一阵紧缩,似乎有某种叫做心痛的感觉呼之欲出。 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当成鱼饵,海愿宁愿相信那种柔情蜜意是真的。一只手撑住厨房的灶台,海愿用另一只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那里有她的宝宝,他们的宝宝。掌心的温暖让海愿的心一再的抽疼着,她知道自己是爱了,深深的爱着那个被自己叫做阿丑的男人。 可是直到这一刻,海愿才发现,直到阿丑离开,自己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而地刹所说的那些人中,一定有一个就是她的阿丑。心就好像被硬生生撕开、揉碎一样的疼,海愿扶着灶台大口的喘着气,却还是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稀薄起来。 “主子。”曦的手从海愿的背后伸过来,搭在她的肩膀上,海愿的心一缩,转回头时就看到曦用那双清冷的眼睛看着自己,但她的眼底,却是带着关切的。 “曦……”海愿轻声的啜泣了一声,随即扑到了曦的怀里。她突然感觉自己坚强不起来了,一个肩膀才是她此时最需要的。即使那个肩膀和那个怀抱不是她所期盼的,但这样的时候,有一个人还肯陪着她,真好! 曦整个人僵硬石化了,愣愣的戳在原地眨巴着眼睛久久不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不知道主子究竟是怎么了,在曦眼里,眼泪这种东西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看了会让人有心疼的感觉。 海愿没有放声的大哭,只是把脑袋靠在曦的肩膀上抽泣了几声。而“咕噜”的一声响从海愿的肚子里发出的时候,海愿迅速的从曦的怀里站直了身子,用小手抹了抹脸庞的泪水,嫣然一笑,随即吐出了曦意料之外的三个字:“我饿了。” 为什么不是我害怕、我心痛、我想他、我恨他?却单单是我饿了? “其实,我没那么坚强;但也没那么脆弱,只是希望寂寞的时候有人陪,无聊的时候有人说话;希望我做的饭菜有人说好吃;希望这个屋子不要总是只有空气陪着我就行了。”海愿说完,再次做了个曦没有想到的动作——伸手捏了捏曦的脸蛋!随后说道:“可这些不是只有一个男人能给我的,现在有你了,你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我们两个做个伴儿,今后一起聊天,一起吃饭。将来我有宝宝了,我是妈妈,你是姨妈。” 海愿自顾自的说着,每说一句,曦的脸色就暗了一分,最后,当曦的脸完全黑下来了,曦发现自己学会了海愿的一个表情,就是嘴角抽搐却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太有影响力了,以至于曦在影卫楼里十几年不分日夜的艰苦训练所养成的冷血和无情,在和这个女人面对面相处的一个时辰里就崩塌了。 但曦却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嘴角竟然随着这个女人的话而慢慢的往上翘,形成了一个叫做笑容的表情。那是因为海愿最后说的那句话:将来有了宝宝,我是妈妈,你是姨妈。姨妈这个词的意思对曦来说太深刻了,那不是主子的恩典,也不是影子的殊荣,而是一个人多另一个人的肯定和一份浓浓的亲情啊!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明白亲情这两个字,但她现在突然就懂了。 努力的动了动还在微笑着的嘴角,曦也学着海愿的口气,说了句:“我也饿了。” “哦,好,明白了,饭马上就好。”海愿开心起来,伸手拍了拍曦的脸蛋,像是大姐姐对小妹妹一样的宠溺,然后转身蹲下点火,把饭菜重新的热了一遍,然后一盘盘的端上了桌。 “虽然是剩的,可是也只有小丫吃了两口而已。”海愿说着,装上满满的一碗放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然后才又盛了一碗给自己,只是海愿都拿起筷子夹菜了,发现曦还站着。 “哎哟,有什么规矩是吧?别想那么多,我是主子,我的命令,坐下吃吧。”海愿听曦叫自己主子,就知道她大致的身份了。虽然曦或许是留下监视自己的,但海愿知道,偶尔自己行使一下主子的小权利还是好使的。 曦还站着,脑中不停的挣扎着,她今天是怎么了,一再违反着影卫的本分;可海愿的小手已经拉住了她,把她使劲的拖到桌边,拉她坐下,把那碗饭和一双筷子都塞到了曦的手里,然后就是往她的碗里夹菜。直到那碗白白的米饭又被菜给盖了个严实,海愿才低头自己吃了起来。 那顿饭,是曦认为今生至此吃过的最香的一顿了,饭后海愿又把她安排到了西边的那间小屋里,对曦说:“虽然吃饱了就睡不是好习惯,但现在你有伤、我有孕,这个时候都当猪养是没错的,睡吧。” 咳咳,听听,海愿这是多么温情的话啊!让曦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是满怀温暖,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分割线== 京城宽阔的大街上,各商户都在忙着洗涮匾额、高挂彩灯,就连各家门前的台阶都用清水洗刷的干干净净的。小门小户不是做生意的,也都把屋子打扫干净了,门前挂上一盏红灯笼,有新衣服的也都找出来烫熨平整,没有新衣服的就捡件最好的,看着颜色鲜艳、喜庆的浆洗干净,留着明儿国母圣诞的时候好穿上。 天启国的国母无疑就是皇后了。据说这位皇后不但贤德,也受宠;近二十年来,唯有这位皇后伴在天启皇帝的御榻前,这样的容宠在皇家来说可谓不多了。而且皇后还有着不“独子其子”的好美德,据说除了她自己亲生的太子在她身前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现在已经如雏龙在天,就是两位养子也是风华尽显,深得皇上的喜爱。 皇后的两位养子都是早逝的容妃之子,分别是静王和谨王。而这位容妃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这样一层层的关系下来,静王和谨王虽不是皇后亲生,却也是皇上的骨血,皇后的嫡亲,加上两位皇子自小都是俊美绝伦、聪敏睿智,受圣宠也是再所难免了。 可深宫之中、皇家之险,即使于里再如何波涛汹涌,在外的表像也是一派安静祥和的。所以也有传言,身为二皇子的静王——钟离桪实际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是个废人了,其空有满腹的学识睿智,却几乎不能行走,终日躺在床上,隐于后宫深处,就好象被打入冷宫一般。 而五皇子——钟离域,虽然身为谨王,也无病无疾,长的又是难得的绝美风华,却性子清冷、脾气古怪,不习文、不练武,即不尽女色,又不与人交往,除了偶尔进宫看一看他的胞兄之外,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个偌大繁华的京城里就像个隐士一般。 也就是说,表面上两个受宠的皇子,却实际等同于两个废人,还不如在边关驻守的三皇子——钟离潼;和已经出使蓝桐国多年的四皇子——钟离烨来的有用。仔细算起来,还就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在锋芒毕露,外能领兵御敌,内助父皇安国。所以明日的国母圣诞,是看着皇上的面子上,更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整个天启国都要荣盛热闹一回了。 谨王府门口的汉白玉石狮子已经刷了第三遍,几个小厮正忙着给石狮的脖颈上系红绸,里面的总管大人就跑了出来:“里面叫人呢,去宝阁里把那面翡翠琉璃屏抬出来,再把银鎏金的那面坤元镜也摆上,还有……” 管家一连说了几个大件的宝贝名字,看来真是要多上几个人才能搬的动了,那些小厮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快步的往里跑去。各个都忙的满头大汗,却也都小心翼翼的。因为最近有眼睛的都能看得见,他们主子谨王的脸色不好看,只怕哪一个不小心,自己的脑袋就没了,到时候想看王爷的脸色都看不到了。 “扑愣愣”书房的窗台上一只黑羽的鸽子落下来,收拢了翅膀在窗台上信步走了几圈,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夜忙过去将鸽子抓住,从鸽子的脚环里取出一小截布条来,递给了坐在桌前捧茶发呆的钟离域。 055 国母寿诞上的暗示 钟离域看了一眼夜双手递过来的布条,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已经冷下来的香茶,喝下几口之后才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念。(.好看的小说)舒残颚疈” “地刹在桃花镇现身。”夜的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钟离域听完挑了挑眉,修长的凤目半眯起来,本来柔美的尖下巴微微抬了抬。几个小动作下来,夜的心里就是一沉,主子越是不说、不动的时候,心里的波动就越大,也是主子最容易铤而走险的时候。上次主动现身才几日的功夫,就把地刹引了出来。 而主子布下整个局已近七年的时间,现在眼看成功在即,却又突然急了起来,步步涉险、次次犯难,把他自己都舍出去了,其中原因或许他人不知,但夜却是比谁都清楚的,因为主子怕那个人等不了。 夜从桌上拿起茶壶,把钟离域手里一直捧着的茶杯拿过来,重新填上了一杯新茶递过去之后,才慢慢的开口:“主子,明日就是国母圣诞,眼下的事情不宜操之过急。” “啪”钟离域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里面刚刚填上的茶水都洒了出来,溅湿了大红锦绣的桌布。 看到顺着桌布“滴滴答答”滴到地上的茶水,夜的身子就一下矮了半截,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等着主子发威了。这些日子来,整个谨王府上至管家、下至小厮都是如履薄冰,即使蹲在墙角里挖地都会被逮住收拾一顿,何况夜这样一个王爷的近侍呢。所以这炮灰做的多了,就有了经验,那边茶杯一摔,这边就该跪地求饶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夜,钟离域沉声的问着:“你刚刚叫我什么?” “主子。”夜的心颤了又颤,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回答着。 “哼,那你的嘴巴是不是太大了?”钟离域咬了咬牙,本来柔和、绝美的五官硬朗起来,下颌也形成了刚性的线条,比之前捧茶发呆的媚态更多了几分的英气,让人不敢直视。 “是,夜是主子的影子,影子是不会说话的。”夜说完,身形一动,仍旧是跪着的姿势,人却已经向外飘开几尺,随即黑影一闪,隐到暗处去了。 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钟离域坐在那里反复的深呼吸几次之后,才努力的压下了心头的那股无名火,眼神往夜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之后,才起身往后面花园去了。他也知道自己最近太反常了,就连府里的小厮都因为自己的无名火而乱了方寸,这样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了,一定会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而此前,世人都传言他这个瑾王性子清冷,如今却这样的折腾一番,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谨王府的花园其实花并不多,一看过去就满眼的是树,高低错落、郁郁葱葱,只有树下偶尔会点缀似的种一些花。而站在这样一个满是树的园子里,就会让钟离域有一种置身树林的感觉,而那片树林,却总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一片。 “域,我带了好东西来,你看看。”猛的,钟离域身后就传来了穆子羽那玩味邪肆的声音,一听之下就知道没有几分正经。钟离域也不想理他,仍旧是背手而立,看着眼前的绿色,愣愣的出神。 “你看看,真的是好东西,我花了三万两银子,才买了这么三颗的。”穆子羽见钟离域没有回头的意思,快步走了过来,绕到了钟离域的面前,将一个白玉雕刻而成的小匣子举到了钟离域的面前,显宝似的晃着,想要引起钟离域的注意。 “羽,地刹现身了。”钟离域不耐烦的瞟了一眼那只白玉盒子,就算是给穆子羽一个面子了。 “哎呀呀,到底你才是真正的楼主啊,一有了消息,都不是往我这个挂名的楼主这里送,而是直接飞鸽传书给你了。鸽子呢?”穆子羽脑袋来回的晃着,显然真的是在找那只鸽子的。 “夜。”钟离域沉声叫了一声,夜马上从暗处飘了出来,把之前的那根布条又向穆子羽递了上来。 “我问你鸽子呢,谁要看这个了。烧了吧,要不显得你办事不利了。”穆子羽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把夜递过来的布条推开,仍旧左顾右盼的找着。 “鸽子在这里。”夜向着四处也扫了一圈,随即飞身从房檐上捉了一只花羽的鸽子过来,递给了穆子羽。 “好嘞,待会儿烤了。夜,你记得叫厨房拿点调料过来,我看着林子里的果木不错,现在是入冬了,正好木质干燥,烤鸽子会很香。” 穆子羽说完,把手里那个一直捧着当宝贝的白玉盒子往钟离域的手里一塞,抓过了夜递过来的鸽子,“嗖”的一下就飞到了院子北面的一个荷花池边,就着池水居然就开始给鸽子拔毛。那鸽子还是活的,当然不会老实,一声声惨叫加上鸽子毛漫天乱飞,就连池塘里的水都扑腾的四处溅开,把这个本来倒是很幽静的花园弄的是血腥混乱一片。 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滚!”这次,不管钟离域怎么深呼吸,都忍不住穆子羽这样的闹腾了,全不顾什么形象可言,对着那个水塘边残害鸽子的家伙吼了一声。 听到主子的吼声,夜的肩头都是微微一颤,虎躯一震;而那个罪魁祸首穆子羽倒是停下了手里还在拔着鸽子毛的动作,慢悠悠的站起身转过头,看着一脸黑气的钟离域,慵懒的开口说道:“吼过了,是不是就舒服了?” 钟离域的胸膛还因为过分的怒火而上下起伏着,却因为穆子羽的这句话呆住了。本来因暴跳的怒气而刚毅起来的五官也柔和了下来,仍旧恢复了原本那张绝美妖孽的俊脸,薄唇抿了抿,甩了下袍袖,转身大步的走开了。 “夜,看到没有,有时候你们主子憋的久了,要是下面那个不发泄出来,就只好让他从上面发泄了。你要是让他憋着,不是阳/痿就是早/泄,将来想用的时候要是不好使了,找谁哭去?一定又是你当炮灰。”穆子羽说完,把手里还在扑腾着的鸽子看了看,伸手把鸽子已经蓬乱的羽毛捋顺,喃喃的对着鸽子说道:“宝贝啊,你飞了那么远带个消息过来也真是不容易,今天就放过你吧。什么,什么,我弄错了!夜,它说我弄错了,刚刚传信回来的不是它,是它们家小黑。” 看着和鸽子说话还有模有样的穆子羽,又想想刚刚他说的什么下面、上面,什么阳啊、早的,夜的嘴角抽了一下,看着穆子羽手里的那只鸽子笑了一下,才说道:“不是我弄错了。这只鸽子本来就是给羽公子烤来吃的,小黑一路上送信辛苦,已经安排下去用膳了。”说完,夜的身形一闪,向着刚刚钟离域离开的方向追去。心中不住的想着:鸽子啊,鸽子,羽公子演戏还算逼真,又能让主子豁然开朗,牺牲了你的一条小命,算是奖励给羽公子的口福吧。 钟离域回到自己的寝室坐下,才真正的平静下来,这时候才注意到一直拿在手里的那只白玉的匣子。盒子是用一整块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盒盖上是牡丹富贵图案,四周都是刻上了盘旋飞舞的凤凰和围着凤凰起舞的飞鸟。单是看这只盒子就是宝中的宝贝,价值不菲了。 钟离域将盒盖打开,顿时一片柔和的金光从里面散开来,不耀目绚丽,却温柔华丽。原来匣子里是三颗金黄色的珍珠,每个都有龙眼大小。一般来说,珍珠都以白色居多,偶有黑色、粉色和金色的,但这样三颗完全呈金黄色的倒是少见,更难得的是:颜色几乎相差无多,每一颗都圆润光滑,而且都是一样的大小。这样的三颗金珠真是价值连城,要说也就只有穆子羽才能找得到,而三万两银子也确实不贵了。 这才重新在嘴角挂上了笑容,钟离域把白玉匣子阖上,叫过一个侍卫吩咐道:“备车,本王要进宫。” “是。”那侍卫答应一声,一路小跑的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是总管亲自跟着来的,见到钟离域就说:“王爷,车子好了。” 钟离域“嗯”了一声,起身拿着白玉匣子就出了门。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是用一匹枣红马拉着的,车上的华盖也是红色的,上面用金线团绣着祥云图案,五彩的流苏点缀,显得华美异常。钟离域一身暗红色的锦衣华服,登上了这样富丽耀眼的车子,再加上他那张美到极致的面容,倒真是相得益彰了。 马车开动,四角坠着的金玲“叮当”作响,分外好听,引得路人纷纷避让的同时,不禁也要向那辆马车和车上的人看上去两眼。只是两眼看过了,心却收不回来了,那马车里的人会让人一见惊艳,再见痴迷,却又没有机会再多见一眼,那车就已经远去了! 宫门口,有侍卫远远的见了这辆车,便知道是谨王来了,忙拉开了宫门,将马车迎了进去。马车在宫门里的下马亭才停了下来,钟离域等着宫里的内侍掀开帘子,放好了黄金的踏板才慢慢的走了下来。 “谨王安好!是去静心筑,还是去凤秀宫?”那位内侍跪下磕头只后才站起身来,伸出一只右臂让钟离域扶着,尖声的问这主子的去向。 “明天才是正日子,今天不打扰母后了,我去静心筑。”钟离域说完,伸手推开了那个内侍的胳膊,径自往后面去了。 从宫门往北,有一条两边用高墙砌起来的通道,那条通道可以绕过后面的宫院,直接通往静心筑。而静心筑虽然仍在这皇宫之中,也还要从宫门进出,但实际上已经被这座皇宫隔离开来了。 推开前面的对开月牙门,钟离域在门口停下,转身看了一眼身后一直跟着的内侍,说道:“我自己进去。”那内侍马上停下了身子,恭敬的立在门边。 月牙门里,是一片灿烂的红叶,满地的奇花正开的浓艳,虽然已经入冬了,但天启国的气候终年温暖,最冷的几天才偶尔结冰而已。而且这静心筑被围在重重深宫之中,又被高墙阻隔,稍冷一点的风还吹不尽来,才能让这满园娇艳的奇花得以盛开不败。 钟离域迈步穿过花丛,那馥郁的香气让他微微蹙眉,加快了脚步。过了花园,面前又是一个拱门,推开拱门当面就是一扇玛瑙的屏风,那屏风有一人来高,红木做框,是一整块色彩艳丽的红玛瑙镶嵌的,玛瑙上天然形成的花纹由浅到深,形成了一片水波浪涛的图案,看上去就好像红海翻波,倒也壮阔。 “域,是你吗?”钟离域还没绕过屏风,里面就传来一个暗哑的男声。听声音本来是很年轻的,但其声无力,又好像是坏了嗓子,所以听着让人难受。 “哥,是我。”回答了一声,钟离域大步的绕过屏风,向里面的那间屋子走去。屋门是关着的,钟离域伸手推开,扑鼻就是一室的药香。 “哥,又疼了吗?”钟离域快步的进门,赶紧将门掩好,掀开和前厅相隔的珠帘,进到了内室。内室里除了满室的药香,还有着蒸蒸的白雾缭绕,地上中央正放着一只大木桶,桶里的药水都是黄褐色的,但桶中的男子那一身如雪的皮肤却分外的光滑细嫩。 钟离域放下了手里的白玉匣子,从桶边拿起了一块白布,挽上衣袖蹲在桶边,帮着桶里沐浴的男子轻轻擦拭着那白皙的后背,一下一下,动作极为认真。 “域,怎么突然来了?”男子转头,看着蹲在桶边的钟离域,黯然一笑。而在他转头的时候,露出的半边侧脸竟然同样的雪白细嫩,但却有着惊人的美艳。纵使是个男人,却长着一张美人脸。虽然与钟离域的绝美有几分相像,但毫无血色的脸颊和苍白几乎成淡粉的唇色,却给这个男人平添一股病态的美。 “找到了好东西,给哥拿来看看。”钟离域说完,把手里的白布放下,又去床畔铺开了一块雪白的丝绸,然后回身弯下腰,把一双有力的手臂都深入药液之中,将那名男子从桶里抱了出来,轻轻的放在了那块铺好的白绸之上。男子赶紧用白绸将身体裹好,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唉,还是那么不中用。” 钟离域看着白绸下眼神黯然的二哥钟离桪,正要开口安慰什么,却又马上闭上了嘴巴。 或许是因为刚刚的水声惊动了后面的侍女,马上就有两个侍女和两个内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看到钟离域和已经用白绸裹着的钟离桪时,马上跪了下来,“是静王吩咐不要伺候的,奴婢(奴才)才敢离开。” 钟离域没出声,钟离桪轻轻的挥了挥手,那四个人才赶紧起来,抬着木桶下去了。 “域,你刚刚说的什么好东西?”钟离桪微微一笑,用身上的丝绸又擦拭了一下,才将丝绸解开,拿过了在床边放好的衣服。钟离域赶紧先他一步将衣服抖开,帮钟离桪往身上穿,一边说道:“三颗金珠。我琢磨着研成粉末,给哥当引子服下,可以压惊。” 钟离域帮钟离桪把身上的衣带系好,就走到桌边,将那只白玉匣子拿到了床边,打开匣子给钟离桪看。里面的三颗金色的珍珠都浑圆光彩一片,在白玉的匣子里滴溜溜的乱转,倒是显得调皮可爱。 钟离桪用雪白修长的指头拿起一颗珍珠仔细的看了看,又放回了匣子里,然后阖上了盖子,说道:“算了,这么好的东西研碎了是暴敛天物,会遭天谴的。难道域还嫌我遭的罪不够多吗?明天母后圣诞,我叫人送去,倒是显得我们的一片孝心了。” “哥,你又这样,你的伤会好的,我已经查出些线索,相信不出半年就有结果了,找出那个凶手,就有机会拔出你体内的蚀骨钉。”钟离域说完,坐在了床上,再次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颗金黄色的珍珠,握进手心,内力催动用力的把手一紧,再张开手时,那颗价值连城的珍珠就已经碎成了一堆粉末。 钟离域将手心的珍珠粉末倒在白玉盒子里,伸手又拿出了一颗,同样的握进了掌心,刚要发力,却被钟离桪拦住了。 “域,我只是晚上做几个恶梦而已,用普通的珍珠压惊也是一样的,犯不着用这样的好东西。既然这珍珠是送我的,就留下听我安排。剩下的这两颗正好凑成一对,叫人连夜打造出一对耳环来,明天给母后做贺礼。”说完,钟离桪费力的掰开了钟离域的手,把那颗劫后余生的珍珠从他的掌心挖了出去,重新放在了盒子里。 “哥……”钟离域的声音有些颤,喉咙里发堵几乎说不出话来。自从钟离桪十五年前中了十三枚蚀骨钉以后,不但腕、肘、肩,踝、膝、胯,几个大关节都不能发力,就连头顶也被钉入了一枚,虽然当时没有毙命,但从此日日要忍受剧痛,夜夜更有恶梦侵袭,十五年来受尽了苦楚不说,更是等同废人,无非就是多了一口气而已。 而且,十五年前的钟离桪不过才是个不足十二岁的少年,又有什么人会如此的狠心的伤害他呢。虽然这么多年来,钟离桪说已经习惯了,说好了许多,偶尔能走动一下,手也能吃饭、穿衣了,可钟离域知道,他每迈出一步就犹如钢钉刺骨,每做一个动作就好像锥刺入髓的疼啊。 “域,你不要再犯险了,你这么多年来的韬光养晦也未必就真是瞒的天衣无缝,也只是那个幕后之人无暇理会而已。可你若是真的有了大的行动,让他知道你羽翼丰满了,难保不会像是对我一样下毒手的。而且之前听说你居然一个月都没有下落,就连夜都找不到你,你知道我这个做哥哥的有多担心嘛。”钟离桪这时候才真正像是一个兄长般语重心长。 他们是这皇宫中唯一的一对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所以互相之间的默契和亲情更是难以言喻的;加上他们的母妃早逝,就更让这对兄弟同心了。但一个却早早的受人陷害,再难立事;另一个就要小心翼翼,把实力隐藏起来,在外人面前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一个不学无术的怪癖儿子。 “哥,放心吧,我只是被困在迷惘山林了。这一个月就好像是闭关修行一样,现在不是毫发无损的又回来了吗?”钟离域微微一笑,眼神里竟然有着无限的温柔和回味,让钟离桪看了一愣,不明白这个往日里眼底只有恨的弟弟究竟怎么了? “域,那你为什么又会突然去迷惘山林?你知道那里每年都要封山的。外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若是你真的有什么事情,谁去接应你呢。” 钟离域听到钟离桪焦急又担心的声音才回神,正色的说道:“其实,我是被人引过去的,那人用一枚蚀骨钉相诱,又用了种种的手段,把我引进了迷惘山林。她无非是要杀我的,可我早已识破,也不过就是想要从她身上知道那蚀骨钉的秘密而已。可她没有杀的了我,她却……”说到这里,钟离域停了一下,脑中百转千回的想着该怎么说呢! “她没能杀的了我,怕回去逍遥阁无法复命,就自杀了。”钟离域本来不想隐瞒自己的亲哥哥,可最后还是这样说了。因为钟离域认为,那个杀手真的死了,现在活着的已经是另外一个女人而已,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 “域……”钟离桪还要再说什么,却猛地一下停住,向门口看去。钟离域也听到了有脚步响向着钟离桪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哥这么说了,我就命人把这对珍珠拿去,找能工巧匠连夜赶制出一对耳环来。” 钟离域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内侍又尖又细的声音:“谨王,太子殿下有请。” “嗯,来了。”钟离域应了一声,伸手扶着钟离桪躺下,又在帮他将被子盖好,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之后,才转身出门。那个之前等候在外面的内侍已经来到了门口,那几个刚刚过来收拾的侍女和内侍也正在门口垂手站着。 “好好伺候着,入冬了,哥的伤又会疼。”向着那四个侍女和内侍吩咐一句,钟离域就走了出来,再次穿过那条高墙的通道来到宫门口,这次是向东走,东边边是太子的朝祥宫。 朝祥宫的气势和静心筑完全不同,宏伟中尽显霸气,就连廊角、屋檐上爬伏的兽头都是狰狞的,张牙舞爪的好似要吃人一般。而且宫门前是高高的二十几级台阶,未走进朝祥宫之前,来到这台阶之下就会有一种压迫感。 钟离域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一步步走上了台阶,门前一排十二名侍女左右排开,见到钟离域过来,都齐齐的跪了下去,最靠近门口的两个跪着打开了殿门,然后又爬伏到地上,柔声的向里面说了一声:“谨王到了。” 已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钟离域眼睛都没有斜一下跪在地上的宫女,径直来到了殿门前,只是殿门开着,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微微皱眉。 朝祥殿的大门开着,里面飘出了一股淫/靡的浓香,那香味与之前静心筑的花香不同,浓艳无比又带着魅惑,好像要将人都拉进那非非之地,凌乱一番似的。而从敞开的殿门向里,透过一层似有若无的纱帘,又能够看到里面的靡靡春色。所以钟离域只是站在门口,却没进去。 “五弟,进宫来就只想着老二,不记得我这个大哥吗?”里面一个洪钟似的声音传来,而伴着这响亮的声音的还有女子的呻吟和喘息之声,虽然极轻,却妖袅缠人,听了会让人心神一乱。 “域是怕大哥太忙了,所以不敢过来打扰。”钟离域脸上带笑,笑容极柔,美艳无方,眼角眉梢都是丝丝的风情妩媚之态,那些爬在地上的宫女有偷偷抬眼的,正好看到了钟离域这一笑,顿时都好像失了魂一般。 “哈哈,大哥现在也是忙,五弟不进来学习一下吗?”太子殿下刚说完,就有两名宫女起身过去,将正殿的帘子挑了起来,用黄金的帘钩挂好了。里面的满室春色顿时就宣泄出来。 那张几乎占了半个寝殿的大床上,几个蛇精般妖娆美艳的女子正在一个魁梧的男人身边围绕着,雪白的身体只有薄纱遮掩,却是似有若无更引入遐想,各个都扭动身姿,极尽魅惑之功。而男子则是仰躺在大床的中央,一身强健纠结的肌肉显示着无尽的力量和yu望,一双大手正将一个女子紧紧的按在身上,扶着腰肢上下的运动着。 这样引入血脉贲张的一幕,落在钟离域眼里却没有引他半点的动容,依旧是站在门口,连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五弟啊,你还是那么无趣。”太子说完,大手用力的一挥,将身边的几个女子,连同坐在他腰胯间的女子都一并挥开了,也不穿衣、也没有遮掩的就起身向着钟离域走来。一直来到门口,站在钟离域面前,低头看着钟离域那张俊美绝伦的脸。 “大哥小心受凉。”钟离域抬起眼,看向了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太子殿下,语气里倒是真正的关切着。 “不妨,大哥我身子壮,夜御五女,白天还是神清气爽的。不像是五弟,怎么也是二十有二了,却一个女人都不要呢?是没有心仪的女人,舍不得你那矜贵的种子,还是根本就洒不出种来?”太子殿下说完,竟然伸出熊掌般长满了黑毛的大手,钳住了钟离域尖尖的下巴,把他那张俊美的脸蛋更仔细的看着。那眼神,竟然赤/裸/裸的带着yu望,像是在看一个美人一样,更好像是要将这个美人剥/光了/衣/服,唐突一番。 “大哥的手劲儿太大了。”钟离域微微侧头,却躲不掉太子殿下的钳制,感觉下颌都要被捏碎一样的疼,勉强的忍着疼说了一句,竟然红了眼圈。 “哎呀呀,好一副美人落泪啊!五弟这身子骨看着倒是也精壮,怎么就不肯习武呢?若是修习些内功,大哥我这一下可抓不到你了。”太子殿下说完,又在钟离域的下巴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才将手放开,而钟离域那细嫩雪白的皮肤上已经留下了两个青紫的指印。看着自己下手就在钟离域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留下这么个印记,太子殿下才满意的一笑,转身又走回到那张大床,再次躺了下来,伸手拉过了一名还跪在床上等候的女子…… “域,告退。”看着那剧烈晃动的床幔,钟离域低垂下眼,隐去了眼底的一抹冰寒,轻声的告退了。从那高高的台阶上下来,钟离域大步的直奔宫门,这次上了马车,则是让人将四面的车帘全部放了下来。 坐在马车之内的钟离域狠狠的咬着牙,伸手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下巴。他若是不让人放帘子下来,顶着这么个带着淤痕的下巴招摇过市吗! 第二日便是国母圣诞,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彩灯、彩绸,往来的百姓也都是一身簇新的衣服,更有店铺门前都摆出了盛开的万寿菊。而一早上开始就有宫乐齐鸣,那丝竹之音直从皇宫之中传出,把整个京城都渲染的如仙都神境一般。 午时刚过,皇城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对禁卫军分两排从里面跑了出来,前后都拉着一条明黄色的绸子,用包了红纸的长竹竿挑着,将拱门正面的路用黄绸围了起来。另有一队禁卫军手持着盾牌和长矛,挡住前后的街口,让行人避让,虽然气氛紧张,却秩序井然,不亏是训练有素的皇室禁卫。 随即,从宫门里由十二匹黄骠马拉着一辆凤辇出来。那凤辇有一人多高,全部由黄金铸成雕刻着凤耀天祥的图案;上面有红宝石镶嵌的华盖,坠着黄金丝绦并七彩流苏;华盖分八角,每一角都坠着一个黄金钟,白玉的钟芯,随车一动便是清脆的金玉之声;凤辇内更是用红色锦缎包面,金线团绣着富贵牡丹,显示着无比的尊贵。 虽然凤辇上有珍珠帘子挡着,看不真切里面人的容貌,但那一身明黄色的凤翔朝服却显示着车上人的身份,正是天启国的国母——瑞皇后。高坐在凤辇上,俯视着街上倒地跪拜的百姓们,瑞皇后的脸上浮现着慈祥高贵的笑容。素白的玉手从珍珠帘中伸出,轻轻一拂,那是皇后娘娘爱民体恤百姓,要百姓不必行此大礼了。 “国母千岁,万民之福!福寿安康,万民所愿。”人群中有人高声祝辞,马上有百姓齐声附和着,顿时祝福声响成一片,热闹而庄重非凡。 华贵的凤辇围着京城绕行一周之后,缓缓出城,照例是去圣祖陵祭天、祭祖,再回来时候已经是彩霞满天。前行的宫女从进城开始,一路将夹着铜钱的鲜花从花篮中分撒出来,直至从回宫门。宫门大开,禁卫军将宫门严守起来,凤辇停止宫门,有内侍将黄金踏板推至凤辇前,皇后娘娘才从凤辇上下来。 瑞皇后今日寿诞是整四十七岁,虽然已是半老,但容颜不老,仍然犹如三十岁左右一般,雍容华贵不说,长的也是绝美的:眉眼如画、双目含情,端庄温婉、仪态万千;从中间那条铺着红毯,撒满鲜花的路上走过去,一直走上中央正殿的台阶两边的红衣鞭炮才点燃起来“噼噼啪啪”的震天彻地的响起。 天启国的皇帝名讳乾启,国号瀛盛,时年五十有二了,虽然是盛世的皇帝,但也是戎马出身,所以长得高大魁梧,一脸的英气,虽然年长却不见老迈,而且眼神犀利如刀、精光如炬,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加身,更显出天子荣威。 见瑞皇后从台阶走上来,瀛盛帝从龙椅上起身,下了玉阶伸手相扶,向着皇后微微一笑,倒是颇有夫妻恩爱的势头。待皇上、皇后坐定,文武百官都穿着崭新的朝服一一上前,磕头祝贺并献上贺礼,瀛盛帝不语,全有皇后娘娘应承下来,并将礼物一一收下了。 “太子殿下驾到!”内侍高声的通禀后,太子钟离钏大步的从下面走了上来。 “儿臣见过父皇,问母后金安。祝母后福泽如海,千寿安康。”太子殿下说完,恭敬的跪下叩拜,瑞皇后满脸的笑意从凤椅上起身,满心欢喜的过去,双手将自己的儿子扶了起来。 “钏,你倒是有心,把母后的生辰操办的如此热闹,只是我和你父皇却怕百姓受累啊。”瑞皇后嘴上虽然有些怪罪,可那脸上的笑容就显出了不尽的喜悦。 “儿臣也不只是要母后开心,更是希望父皇开心。父皇终日操劳国事,内有叛臣余孽,外有蓝桐国虎视眈眈,正好可以借母后寿诞,开心一下。所以儿臣就自作主张,将这次寿诞操持了的热闹些。”太子殿下说完,又跪了下来,倒像是虚心的在等着皇上责罚似的。 “钏,你怎么好端端的却要说这个,你父皇不怪罪,母后倒是要怪罪了。”瑞皇后转头看了一眼虽然端坐却面无表情的瀛盛帝,瀛盛帝这才开口:“钏也是一番好意,一片孝心,今天虽然是过分的铺张了,但却也隆重。你是天启国的国母,当受此敬仰。现在就罚钏献上寿礼,若是真的用了心思的,讨的你母后满意,朕就不予怪罪了。要是你只图的金银富贵,无非就是用银子买来的东西,朕就要罚。” “是,儿臣自然要费些心思的。”太子殿下说完,就有宫女从门外捧了一个红木螺钿的盒子进来,盒子有一尺见方,看看着却不重,因为那个宫女虽然双手捧着,却步子轻快,不见丝毫的怠慢,到了玉阶前,那宫女跪下叩首,将手里的盒子高举过头顶。 “母后请看。”太子殿下将那盒盖打开,顿时又柔和的宝光瑞彩从盒子里映射出来,太子双手伸入盒子,捧出了一件像是衣服的东西。只是那衣服轻如烟雾、薄如蝉翼,银白色中夹着点点的金色,虽不耀眼,却散发着柔和的荧光。 “这是?”瀛盛帝和瑞皇后对视了一眼,倒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了。 “回禀父皇、母后,这是一件蚕丝宝衣。是用玉蚕丝夹着雪山金莲的莲蕊织就的,贴身穿着可以有冬暖夏凉之功效,而且令肌肤生香,玉体不老,更可以祛毒辟邪,保母后福体安康。”太子殿下说完,不只是皇上和皇后点头笑了,就连两旁祝寿的百官都是频频点头。 那玉蚕丝听说就是奇宝,一根便已是难得,太子殿下却可以将玉蚕丝织就成一件衣服;而这雪山金莲更是只有耳闻,却不曾见的,如今居然把莲蕊拿来织在衣服里,可见这件衣服还真是世间罕见的宝中之宝了。 “好了,钏儿有心了。”皇上点头微笑,皇后更是欢喜,显然对这份寿礼是满意的。 “儿臣还有好东西送上呢,不过,这个要待会儿寿宴开始了才可以献上。”太子殿下也是得意的一笑,又卖了个关子出来。皇上一听,倒是也忍不住稀奇,看了皇后一眼,才说道:“既然如此,也不必拘于俗里客套,倒不如万民同乐,寿宴开始吧。” “是。”有内侍忙去宣旨,让之前准备好的鼓乐齐鸣,更有宫人、内侍将下面的宴席送上,这寿宴是准备开始了。而那些品级低的官员则没有资格参加寿宴,陆续的叩头退了下去,只留下了正二品以上的官员落座,这也算是皇室的恩典,极大的殊荣了。 “皇上,三皇子和四皇上都送了寿礼过来,祝贺皇后娘娘寿诞。”在宫人排摆寿宴的当口,丞相站起身来,命人将两位皇子的寿礼捧了上来。 三皇子驻守边关,送的是一株彩色珊瑚,那珊瑚有一人多高,一株珊瑚上竟然有白、红、金、粉四种颜色,上面有各式的宝石点缀,华丽异常。 四皇子多年前变已经出使蓝桐国,而近年来天启国和蓝桐国的间隙更大,那位四皇子虽然说是出使,倒不如说是做了质子更恰当,所以送的礼物也实在有限,只是十二件精工雕刻的象牙生肖摆件。 皇上和皇后都赞了,马上叫人拟下圣旨表示满意,更有安抚之意,一切都忙完了,宴席也已经摆好了。这时候,皇后却似是才想起的问了一句:“怎么单单没见桪和域呢?” 都知道二皇子钟离桪和五皇子钟离域是皇后娘娘当作亲子一般带大的,如今其他几个皇子都送上了礼物,却唯独没见这两位的寿礼;别说寿礼,怎么就连祝辞都没见一句,人却也不见踪影呢。但几位大臣却都互相对视一眼,不敢做声了。这毕竟是皇上家里的事情,而且有几位老臣也知道二皇子多年前受重伤的事情,却不了解内情,只知道二皇子身子虚弱,能活到现在全靠药物维持;而五皇子更是性子清冷、特立独行,知道的人更不多了。 而只有太子殿下坐在上首位,说了一声:“儿臣已经一早就去叫老二过来了,估计是腿脚不便,走的慢。” “二皇子到。”也恰好是皇后刚刚问完,就有内侍高声通禀着,随即就有四人抬着的一架竹椅直到了大殿外的玉阶前,一身宝蓝色朝服的钟离桪从竹椅上下来,由一名内侍扶着,一步步的走了上来。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儿臣身子不适,来的晚了,望母后不要怪罪。”钟离桪说完,就要跪下磕头,倒是皇后娘娘心疼,赶紧起身过来拉住了,柔声的说道:“桪儿的伤又发作了吗?疼的厉害就不用来了,母后不会怪你。” “母后寿诞,儿臣念着母后的养育之恩,又岂能不来呢。儿臣无用,出不得宫,寻不到奇宝,昨天得了两颗珍珠,命人连夜打造了一对耳环,算是给母后祝寿吧。”钟离桪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个白银精工打造的小盒子来,双手捧到了瑞皇后的面前。 皇后娘娘忙伸手亲自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满脸带笑,伸手将盒子递给近身的侍女说道:“桪儿的一片心意,这金珠也实在难得,母后心中喜欢,马上就要戴上。”那侍女忙从盒子里拿出一对赤金打造的凤衔珠的耳坠,将皇后娘娘原来的那一对黄金耳环摘了,换上了钟离桪送的这对儿。 众人见皇后娘娘如此开心,也正在对二皇子的礼物夸赞着,就听到清冷低沉的一个声音传来:“儿臣祝母后寿诞,来迟了,望母后不要见怪。”接着,就是一抹大红的身影快步从殿门走了进来。 一袭红衣更显妖孽,一张俊脸堪比天人,钟离域脚下的步子迈的轻快,却略显漂浮,犹如一朵耀眼美艳的红云飘了进来,站在大殿正中,和那位绝美芳华、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二皇子钟离桪站在了一起。 一蓝一红,一美一艳。让大殿里的几位重臣都暗自倒吸了口气:平时都知道这两位皇子不似凡人,现今一见,都惊为天人了。 “域儿,你可来迟了,怎么比桪儿还晚呢。”皇后娘娘也笑,又上前拍了拍钟离域的肩膀,没有怪罪,到慈爱。 “不瞒母后,昨日域儿进宫和哥哥商议了母后寿礼的事情,哥哥就说得了金珠要给母后做成耳环,儿臣多日前也正好寻到了一棵珍珠,就想着和哥哥的寿礼凑在一起成一套,给母后做成了一件颈饰。只是工匠手拙,刚刚才做好,域儿两手空空的不敢进来,所以一直在偏殿等着,拿到了东西才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了皇后慈爱,钟离域的话竟然比平时多了些,解释完了,才从后面的内侍手里接过了一个捧盘,上面用红绸盖着。 “东西是做好了,还没有时间打造盒子,所以就这样给母后送来了,也是儿臣的一番心意。”说完,钟离域将那块红绸掀开来,顿时红光一闪,灿烂美丽。那捧盘里面的是一条黄金打造的项链,依然是凤衔珠的图案,正好和钟离桪的那对耳环相称。 唯一不同的是,这只凤凰口中衔的竟然是一颗红色的珍珠,那珍珠也是龙眼大小,却红如血色,却不是浑圆的,而是呈水滴状;乍一看去,竟然像是一滴凤口中滴出的血来。但那珍珠又霞彩万千,说不出的耀眼华丽,又是难得的宝物了。这寿礼只能说是奇宝,却又着实有些怪异了。 “好,域儿这礼物母后也喜欢,你兄弟二人都是母后的心头血啊。”瑞皇后这句话说的倒是极好的,即没有怪钟离域这礼物送的偏了,更显得她的慈爱之心。之后又忙拉着钟离桪和钟离域落座,皇上就一直坐着,看着下面坐的三个皇子,不曾说话。 “母后,儿臣的第二件寿礼要送上了,虽不名贵,却是一番心意。”太子殿下自从钟离桪进殿开始,脸色也半阴半沉着,刚刚钟离域送的那份礼物,更是让太子殿下的脸色黑了几分。但又不便发作,只是大声的拉开了话题。 有宫女已经听了吩咐,捧着一个红漆的托盘上来,一边放着一个盖碗,一边放着一个红木彩漆的匣子,径直捧到了皇后娘娘面前,将那只盖碗放在了皇宫娘娘面前的桌上。 “黑云朵!”皇后娘娘伸手将那盖碗的盖子揭开了,里面是泡发好的木耳,用海参相佐熬成的羹汤,香气扑鼻。 “是啊,这黑云朵虽然也不是稀奇之物,但儿臣却顾念母后的凤体,所以到处寻觅出来这一匣,让母后得容颜永驻。”太子殿下说完,那个捧着托盘跪在皇后娘娘面前的宫女又将那只彩漆的匣子打开,原来里面竟然满满的都是“黑云朵”。而这黑云朵虽然有价,却无货;纵使是皇宫的药局也只是几两的存货而已,这整整的一匣子下来起码有二斤之多,也着实难得了。 “哈哈,钏儿为你母后着实费心了。”这时候,瀛盛帝才开口赞了一句。 “儿臣还有第三样寿礼送上。这第三件却是寻常的东西了,只是现在这个季节任谁也寻不到了,也是儿臣的一个心意吧。”太子殿下说完,外面有内侍抬着一个竹筐上来,上面还用红布盖着,虽然神秘,但那竹筐倒是显的过于平常了。 “这是……”皇后娘娘不解,看着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这次却是亲自起身,走到竹筐前,将红布掀开来,众人一看,都是惊叹了一声。 原来那竹筐里竟然是满满的一筐西瓜!个个都是翠绿的瓜皮,深绿色的纹理,光亮浑圆,透着一股子清爽劲儿。虽然这西瓜果然是常见的,平时就连宫宴的时候都不会摆上来,但现在却已经入冬了,怎么还有西瓜?还是这样新鲜的。 “这西瓜可是儿臣快马加鞭的从千里之外的一个叫桃花镇的小地方运来的,一路坎坷难行倒不必说了,单是这冬月里的西瓜就是一奇。虽然想要送去后宫给母后独享,但又想着让众位大臣都尝尝鲜,也感受一下父皇、母后的恩典,若是没有母后的福泽,又怎么能在此时有此奇品呢。” 太子殿下说完,手一挥,内侍就将西瓜抬到了后面,过不多时,就捧着几个大托盘上来,里面都是切好了的西瓜。薄皮、红壤,透着一股子清爽的甜香扑鼻而来。而这寻常的水果,又因为这样特别反常的时令摆上了寿宴,倒是让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都相形失色了。几位重臣将西瓜拿起来吃着,都不禁侃侃称奇、啧啧赞叹着。 钟离域和钟离桪并肩坐在一起,钟离桪体弱,看着那西瓜稀奇,却也只是浅尝一口,赞了声:“好甜。”而钟离域却是看着面前的那块西瓜发起呆来,思绪不住的飘远,想起了之前自己吃过的最甜美的一个西瓜来。 “域,怎么了?”看着身边只是呆愣却久久未动的钟离域,钟离桪怕他失态露出什么端疑,忙用手肘捅了一下钟离域,这才让钟离域回神,拿起西瓜也咬了一小口。 本来以为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东西,也就是靠了什么特别的法子晚收了几日而已,钟离域本来对这西瓜倒是不抱着什么好印象。但入口甜脆,爽口味美,好像是一丝柔情蜜意直冲心田一般,让钟离域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细细的品味起来。 那独特的甜好味道,让钟离域再次有了片刻的失神,却随即心都慌了起来。猛的抬起一双修长的凤眸,看向了对面而坐、满脸得意的太子殿下钟离钏,状似平静的问道:“刚刚大哥说的,这西瓜是从哪里来的?” “桃花镇!”太子殿下的口气分外重了几分,一双虎目紧紧盯着钟离域的凤眸,别有深意的一笑。 “呵呵,大哥真是有心了。”钟离域也是淡然的一笑,随即又低下头吃着西瓜,只是这次再吃,却是心中五味杂陈,就连那本来甘甜的西瓜都没有了原本的好味道了。 直到宫宴结束,钟离域也未再发一言;而钟离桪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宫宴一散就坐上竹椅,让人抬着往自己的静心筑去了。钟离域也赶紧追了上来,打算亲自送钟离桪回去。 到了静心筑门口,钟离桪没有让人直接抬着竹椅进门,而是在花园的门前就下来,和钟离域并肩走进了花园。站在满园的奇花之中,钟离桪才说道:“域,你知道我为什么偏爱这些馥郁的花朵吗?”不错,钟离桪的花园之中,那些奇花不但开的美艳,更是每一株都带着醉人的芬芳,让人置身其中,就好象进入了迷幻的梦境一般。 “是因为母妃爱这花吧。”钟离域一手扶着钟离桪,一边看向了那些花,心中清冷一片。他们的母妃容妃过世的时候,钟离域才不满三岁,钟离桪也刚刚七岁,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年,对于母妃的印象确实模糊了。 “是啊,而且母妃容颜之美,比这些花朵更盛,更是得父皇专宠多年。我将这静心筑布置的和母妃生前的寝宫相似,也无非就是多些怀念而已。只可惜母妃过世之后,父皇也性情大变,或许是怕触景生情吧,都从未来过这静心筑。” 钟离域点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钟离桪内院的那扇玛瑙屏风,原来就是母妃的心爱之物,想必钟离桪将那扇屏风一直摆在门口,也是希望父皇有一天过来,可以忆起母妃,却不想父皇真的好想变了个人,不但专宠皇后,就连哥哥十五年前身受重伤都没有来这里看过,更别提旧念起容妃娘娘了。 “域,最是无情帝王家,母妃得父皇容宠多年,一旦生死离别,父皇都不念旧了,你刚刚那般失魂落魄的表情又从何来?”钟离桪话锋一转,其实他拉钟离域来这里赏花触景,就是因为刚刚从钟离域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情。他虽然不知道钟离域最近是怎么了,但兄弟连心,再联想起昨天钟离域也是这样一番忘情的样子,聪明如他,又怎么能猜不出端疑呢。 “哥,我还有事,要离开几日。若是父皇、母后问起,你就说是给你找药去了。”钟离域的瞳眸深处,猛地显出一抹精光来,思寻着今天太子殿下的态度,再想起昨日的情景,不由得心中狠狠一颤。难得是自己操之过急,将她陷于险境了?心中的牵挂再难平复,钟离域没等到钟离桪应承下来,就转身大步的向外走去。 “域!”钟离桪一直扶着钟离域手臂的手一空,心头也是一沉。看着钟离域坚毅修长的背影,心中有担心也有惶恐。 二十年前,母妃死的蹊跷,但自己和域都还小;十五年前,自己突然遭人毒手,周身关节都被钉入了蚀骨钉,痛不欲生、险些丧命;而七年前,钟离域渐渐长大才查悉一些端疑,一步步布下迷局,就是希望能够把对他们母子下毒手的幕后之人找出来;可如今,钟离域突然的反常举动,岂不是将他自己都拉入险境嘛。 “唉……域,你要小心啊。”虽然明知道钟离域已经走的远了,钟离桪还是忍不住要轻声的交代一句。 钟离域从宫门出来,上了马车,直奔自己的谨王府。因为夜色晚了,车夫被钟离域催促着一路飞奔,到了王府门前车还没有停稳,钟离域已经掀开车帘自己跳了下来,快步的向后面走去。没有钟离域的吩咐,一过腰门就无人随侍了,钟离域才唤出了一直隐于暗处的夜。 “主子。” “随我走,同时传信回风情楼,叫一楼的高手往小溪村去,我怕……”钟离一边扯开身上大红色的朝服,从衣柜里拉出了便服换上,口气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太子殿下的暗示不无道理,我怕地刹已经找到她了。” “是。”夜是钟离域的影卫,一直暗中跟随,所以宫宴之上,太子殿下加重说出的“桃花镇”三个字,夜也听到了。而主子口中说的她,夜也很清楚是谁了。 “主子,消息已经发出了,主子是要连夜动身吗?”夜发出消息再回来,看钟离域已经换好了衣服出门,也忙跟在身后。 “是,但要明着回去。计划还未周详,还不能让她知道我的身份,更不能让另一边有所察觉。”钟离域说完,高声叫来了总管,吩咐道:“备马,本王要去给静王寻找医治骨痛的灵药。叫人带着本王的衣服、行李,快马加急先往西北桃花镇方向而去。并叫当地的府衙预备三千铁骑,等本王调配,这是本王的令牌。” “是。”总管应了一声,接过令牌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近身的侍卫带着两个嬷嬷去钟离域的寝室收拾东西,有官服也有便服,抓紧收拾好了,就依照吩咐连同带着令牌的侍卫一起上马,先一步飞奔而去了。 “主子?”看着已经远去的马匹,夜转头看向了钟离域。 “走吧。”钟离域也跨上马,修长的双腿狠狠的一夹马腹,飞奔而去。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和夜从那条捷径回去,不但路途近、时间短,而且从那里回去,他是她的阿丑。可现在不行,还不到时候只能忍耐;但又难以抑制对她的思念和担心,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她的身边去。 虽然再站在她面前的会是另一个人,也不知道她那倔犟执拗的性子会不会和自己回来,但钟离域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恨不得马上就将她囚在怀里,让那一丝一毫的凶险都不能靠近。 056 再次相见 在钟离域和夜的快马驰出城的同时,在皇城里的深宫一隅,一个黑影在一丛桂花树下来回的踱步,消瘦的身形在月色下更如刀削的一般;而月光穿过树上茂密的枝叶,斜斜的照下来,将那人的影子都拉的很长;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让那影子更犹如鬼魅般在黑夜中晃动。随着一阵轻而急的脚步声响起,那人猛的转到树后,用树干将身形掩住,警惕的向外看着。 直到那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把手里用黑布罩住的宫灯向左晃了两下,再向右画了一圈之后,才从桂花树下走了出来,向着那个后来的人影走去。 “怎么才来?”先前的高瘦身形快步来到近处,对着那后来的矮了许多的人说道。 “我宫里人多,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来来回回的总不断人、不得自由,怎么就能脱的开身呢。”后来说话的矮个儿明显是个女声,声音虽然故意压的低了,但还是带着点骄横的味道。 “来了就好,每月才见一面,也不计较那么多了。”高瘦的黑影说完,上前一步将那女子搂进了怀里,向地上压去。那女子轻吟了一声,似是要挣扎,却把提在手里的宫灯掉在了地上,灯火一闪随即熄灭了,只剩下月影照射下扭着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做什么那么着急,先说话不行吗?”女子明显被弄的喘/息不止,却还是勉强开口,才说了一句,就感到下/身/猛的一/胀,原来是那男子已经掀/开了裙/子,不管不顾的/挺/身/进/入了。 “说吧,我听着。”男子说话声音暗哑晦涩,还带着大口的气/喘之声,身/子也是不/停的/摆/动着,惹的那女子只有咬牙承受的份,却再无法开口说出一个字了。 良久之后,伴随一声压抑似的嘶吼,男子才停了下来,还爬/伏/在女/子身上气/喘,却开口问道:“钏做事还好吗?我见今天外面分外热闹。” “怎么现在才想起问你儿子,他若不好,怎么做这天启国的江山?”女子说着,坐起身来,一边整理的着衣服,一边回答着:“就是行事鲁莽,太过自负了,今天还把之前的乱事重提,说什么内有叛臣余孽;还暗示钟离域,他已经找到了海刹。” “哈哈,他若是知道,他自己都是余孽的孽种,却不知道做何感想了。”男子阴冷的一笑,又将大手伸出来,横过女子的腰际,将她再次拉进了怀里,不容分说的又亲热了一番,直到那女子连声求饶了也不停止,只是尽力的/弄/着。 “行了,我要回去了,地牢里那个你看紧了,若是真的有了闪失,只怕你我都难以活命了。”直到那男子/尽/兴,女子才堪堪的从地上起身,整理衣裙的时候却发现裙摆上全是湿/黏的秽/物,抖了两下也不见干净,干脆伸手一扯,将那里面套裙的裙摆撕了下来,丢在了草地之上。 “哈哈,堂堂天启的国母,端庄贤淑、仪态万千,却又有谁知道却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更是害死亲妹妹,背叛了皇上夫君,与叛贼私通的yin妇呢。”男子说着也站起身来,把裤子提好却又不忘在那女子的脸上摸了两下。 “你还说。若不是因为有了钏儿,我倒是想同他好好过日子了,只是我这肚子不争气,说有就有了,才迫不得已行此险招。何况,你也算是天启国的正统,钏儿的血脉也是皇家,我又没偏到外人那里。”女子说完,又将发髻拢好,再次整好了衣裙,转身就要走,却被男子再次拉住了,似真似假的问着:“你就这么急着走?是不是想念宫里那个皇帝了?” “我想他?是啊,想的紧呢。”女子这次似乎有些恼了,伸手甩开了男子的手,转身就走。男子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同榻而居二十年,我又怎么知道你和他是不是早已苟且在一起了。” 女子的身形一顿,但却没有停下,而是立刻就加快了脚步,消失在男子的视线之中了。 月光下,男子露出了一双阴冷冰寒的眼睛,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冷冷一笑,随即又看到了地上留下的那截裙摆,伸手将裙摆捡起来,又用脚尖将草皮拨弄一下,掩住了之前的凌乱,才转入树丛中不见身影了。 ==分割线== 自从那个叫地刹的人走了之后,海愿和曦倒是过了几天平静安乐的日子,没几天曦肩头的伤好了很多,加上国母寿诞的举国欢庆,海愿还强拉着曦在寿诞那天去了趟桃花镇,买了几件衣服回来。虽然曦还是不习惯立于人群之中,但海愿却乐得有个人陪着,每天仍旧是睡到自然醒,起来做饭收拾屋子,然后又去找李嫂子商量着种蘑菇和木耳的事情。 “这木屑要锯的碎一些,布袋也不用缝的太精细了,反正只能用一次,要是费时间在这上头反而浪费了,还有就是水不要浇的太勤了。”毕竟感觉自己精力有限,所以海愿把自己试验的结果教给了李嫂子,然后再由她去招呼其他愿意跟着种的村民,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找她。 而这期间,曦大多时候都是独自待着西边的那间小屋里,偶尔出来给海愿倒上一杯水,让她歇歇,李嫂子问起来,海愿就说是自己远方的表妹,知道自己有孕了,过来陪伴的。李嫂子只是见曦不爱说话,长的却很好看,又是个姑娘家,夸赞了几句,也就信了。 倒是曦越来越不自在起来。之前曦隐身在暗处,也是这样每天看着海愿独自忙活,又打扫、又做饭,而且还会经常打水浇后面的菜园;但现在比之前又不同了,曦是站在明处,眼睁睁的看着海愿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她却只有看的份儿,根本就帮不上忙,加上连饭菜都是海愿做好了摆上桌的,曦就更感觉不自在了。 “我洗碗吧。”又吃过午饭,曦终于坐不住了,也没法再继续这样饭来张口的日子,曦终于决定试着学习做一点事情,毕竟自己也是女人,但和海愿比起来,真是比废人还不如了。 “哈欠,好吧,你去洗碗,我去里面缝衣服了。”海愿拍拍小嘴,打了个哈欠。感觉现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就提不起精神了;但还有那些种蘑菇、木耳的技术要教导,还要忙着给宝宝缝制一些小衣服,所以就只能强挺着不睡,打算忙到晚上早睡就好了。 海愿才走进里间坐下来,拿起做了一半的小衣服,厨房传来了“啪”的一声响,海愿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想要过去厨房看看的,但一想到曦毕竟是第一次做家务,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就忍着没动,是怕自己去了,曦会感觉窘。 “哗啦”这次的响声更大了,而且是稀里哗啦的响成了一片,海愿才坐不住了,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起身往厨房走去。 “呃”海愿惊的站在那里,额头垂下了几条黑线。那间厨房入眼的就是一片狼藉,碗碟都碎成了一堆,一片片露着白森森的利茬,彰显着刚才情况的惨烈。曦的手里还拿着一只完好的碗,但是面前洗碗的水盆已经打翻了,水洒湿了曦脚上的鞋袜,而且曦也是看着面前的这一堆碎瓷片,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抬头看到海愿来了,就好象见到了救兵一样,忙放下了手里的碗,向海愿跑了过来。 “小心!”海愿看着曦放下手里的碗,然后跃过那对可怜的碗碟碎片往自己这边过来了,一个无奈的苦笑之后,惊叫着嘱咐了一声,曦已经跃到了海愿的身边,像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低着头说了一句:“我没事。” “喀嚓”一声响,海愿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角,无奈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没事,我是叫你小心我那只劫后余生的碗啊!现在好了,它也光荣牺牲了。” 听到海愿的话,曦才猛地惊醒过来,转头看看自己刚刚匆忙放下那只碗的地方,发现已经空了,而在那堆碎瓷的最上面,明显又多了几片,而且还是刚刚掉上去、还在微微晃动的几片碗的残骸。 “行了,今天晚上可以来顿手抓饭。这些碗也是尽忠职守、团结一致的典范了,见同伴都牺牲了,那一个也不肯独活于世,现在全军覆没倒是件幸事了。收拾了它们的尸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海愿给了曦一个最恰当的宽慰之后,把放在墙角的笤帚拿过来塞到了曦的手里,然后鼓励了一句:“这个你行的,我相信你。”是啊,全是碎片了,再摔还能有啥花样呢。 曦的嘴角也抽了抽,然后低头把那些碎瓷片扫成一堆,拿过小簸萁收拾起来,就出门去倒。只是,曦才迈进院子,眉头就皱了起来,抬眼向着村口的方向看去,除了可以看到远处张扬起来的尘土,还有马蹄声传来。 “主子,快走。”曦一下扔了手里的笤帚和簸萁,快步的进屋拉着海愿就往外走,只是才到院门口,那马蹄声已经响成了一片,“隆隆”响的好像脚下的地面都颤了起来。 “曦,怎么了?”海愿也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不明原因的问着。她不知道来了马队曦怎么就慌了。 “那是铁骑的马蹄声,是官府来的人。”曦还记得地刹来的那天说那几句话,尤其里面提到过“殿下”两个字,她是怕这官府的铁骑专门冲着海愿来的,所以才想带她离开。曦一边说着就去拉院门,只是手才搭上门闩,眼前就是银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在曦的手背扫了一下,火辣辣的疼,曦低头看手背上已经有了细如发丝的一条血痕。 而曦敏锐的顺着那银光发出的方向扫了一眼之后,心中已然有了了解,放开了拉着门闩的手,另一边也放开了海愿,看了她一眼之后,忽地闪身往后院的暗影处奔去,海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曦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就如她之前那样,不知道隐到了哪里。 “曦?”惊疑的叫了一声,海愿不相信曦是临阵脱逃了,估计着她是不想要在人前现身,看了一眼村口已经冲进来的一大队人马,海愿皱了皱眉,转身就要回屋里去了。那天地刹的话她也记得,也能够知道曦说的“是官府来的人”是什么意思,但她不想深究,该来的总是要来,何况现在只是来了一队人马而已,并没有就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当海愿的前脚才迈进门槛的时候,院门被“哗啦”一声踢开了,海愿转身就看到是一匹花彪马前蹄直立起来将自己的院门踢的四分五裂,但因为马身高大、而门框相对来说窄小,所以那马才没有直接冲进院子,只是踏着四蹄在院外徘徊着。 而与此同时,几乎整个村子各家各户的门都被马踢开来,海愿看左右的邻居都听到声音跑了出来,见到这样的阵势都吓了一跳,甚至已经能够听到小壮被吓哭的声音和李嫂子高声的咒骂着。 “村里的人都出来,不然要放火了。”马队中有人高声的喊话,而整个村里此时鸡飞狗跳的声音和一阵阵马蹄踢门声也不绝于耳,让海愿开始以为曦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来的不是官府的铁骑,倒像是一群暴力的马贼了。 但是,当海愿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才看到,那群人都是清一色的青布衣衫打底,外面套上了用铁叶子穿成的甲胄,而且都带着头盔几乎看不到样子,只有一张嘴巴和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看阵势倒是真的不像是马贼,而像是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鱼肉百姓作威作福的官兵了。 此时已经是冬季了,村里各家的人都歇冬猫在家里,这下被全部赶了出来,聚集到了村子中央的一块空地上。大人们还好,虽然不知道突然来这么多官兵是做什么,心里也难免害怕,但认为各自老老实实的就不会祸事临头,所以也都算平静;可小孩子却已经都被吓的哭了起来,尤其是大张怀里抱着的小丫,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海愿看着心疼,就走到了大张的身边,帮大张哄着小丫,柔声的安慰加逗弄,也根本就没顾的看那些将村民都围拢起来,在外围围成一圈的铁骑兵。 直到又一串马蹄声传来,这次的马蹄声不急不徐,虽然不像是刚刚那样把地都踏的震颤起来,而且听声音来人也只有一个;但马蹄一声声却沉稳有力,一下下都好像踏到了村民们的心上,让气氛和每个人的神经瞬间就紧张起来。 周围马上静的无声,海愿轻轻哄着小丫的声音就格外明显,一群人中挨近他们两个的也都不自觉的往旁边闪了闪,空出来的一块地方把海愿和大张、小丫三人都摆在了中间,分外的突兀。 一匹玄黑色的高头大马踏着四蹄“答答”作响,迈着方步来到了那群铁骑官兵的圈外,那些官兵自动闪开一个口子,将后来的那匹马让进了中央,随即圈子又再次合拢起来。而众村民都知道最后来的这个应该才是大官老爷,有忍不住好奇的抬头看过去,顿时就抽气声响成一片。 那匹马本来已经是神骏异常,高头仰首、马鬃飞扬,一身黑亮的被毛更是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华丽的光泽。而马上的人一身紫红色锦袍,虽然没有甲胄在身,身形也略显消瘦,但高坐在马上有一股无形的气势,犹如是天神降临一般,让人有种想要膜拜的感觉。 但那傲人的气势之外,又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和邪肆,看脸上更是让人惊叹为天人。柔和的脸部线条配上一个尖尖的下巴,精致的五官堪称绝美,眉眼一动皆有说不出的一股子妖魅,若不是那双眼眸深处是层层的冷冽和冰寒,单是那一张俊脸已经让人难以自持了。 那匹骏马驮着主人一步步向前,在村民的面前停了下来,光线从那人的肩膀上洒落下来,把大部分的光线都挡住了,却唯独有一束光线落在了人群中的一点,那人就顺着那道光束看过去,就看到了正一脸的温柔哄着小丫的海愿。 “小丫乖,回头姐姐给你做琥珀桃仁吃,里面还要放上葡萄干呢。” “小丫不哭,姐姐做新衣服给你哦。” “小丫……”那一声声柔和软糯的劝慰之声,伴着小女孩轻轻的抽泣声倒是分外的和谐,温柔的眼神更独独的落在她身边的高大男子怀里的小丫身上,竟然对周遭的事物视而不见。 钟离域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倒是没有太过注意那么个小豆子似的小丫,却发现那个高大的男人分外的刺眼。那男人一身粗布的衣服,黝黑的脸膛,站在海愿身边把海愿显的更加娇小了,但两人都不看外界的一切,只是一致专心的哄着大张怀里的女孩儿,那种专注、那份和谐,让钟离域感觉开始气闷,很酸的闷。 “吼”那匹玄黑色的骏马在钟离域大力拉动缰绳之下,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虚踏着,同时发出了响亮的嘶鸣。 “哇……”小丫被马的这一下惊的再次大哭起来,海愿刚刚费尽力气的一番哄劝宣告失败,海愿这才愤愤的抬头,瞪向了面前高大的扬起头都看不到面容的罪魁祸首。 面对着海愿突然射过来的目光,钟离域最先是心头一喜,接着又是狠狠的一怒。喜的是她终于向着自己看过来了,怒的却是她怎么居然敢用这样挑衅般的眼神瞪着自己。用海愿曾经说过的话,他的那股霸道的孩子气又冒了出来。 随着钟离域的怒气,周围的气压瞬间降低下来,本来已经是冬日的气温更是好像降到了绝对零度,让在场的包括那些穿着铁甲的骑兵都是一抖。 海愿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正处于龙卷风的中心,虽然那飓风的中心还保持着相对的平静,但那强力的低气压已经可以让人透不过气了。她开始明白,曦之前要让自己走是什么意思了。心中猛的一凛,海愿下意识的用一只手护住了小腹。 随着海愿手的动作,钟离域的眼神也落在了她的腹部,这才发现那里还是平坦一片,就连这个女人的腰身都还是那么纤细,一张小脸虽然已经有了些红晕,看起来较之前的苍白好了许多,但还是瘦到两腮无肉,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又想到这个女人这段时间应该没有闲着的,不然不会把那些烂西瓜都卖到了京城,摆上了国母寿诞的宫宴,钟离域的眼神又冷了几分,从马上居高临下的瞪视着海愿,胸口强烈的起伏着,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说,有谁见到过一个脸上有疤的年轻男子?”低沉冰冷的声音从钟离域的口中问出,让那些村民们都是一哆嗦,有胆子小的妇人已经跪了下来。而这恐惧是可以传染的,一个、两个跪了下来,就是一大片都跪了下来,还有几个想站着的,却发现自己已经是鹤立鸡群了,也都跟着矮了半截,“呼啦”一下,一群村民之中,也就只有大张抱着小丫和海愿还仰头站着。 大张本来倔犟,但看着周围的人都跪了下去,看看面前那匹比自己还要高大的马匹,犹豫了一下,再看看怀里的小丫,也慢慢的跪了下来,跪下之后还伸手拉了拉海愿的袖口。海愿一甩手,甩开了大张拉自己的手,现在所有村民之中,就只有海愿一个还站立其中。 就好象所有人听到问话都退后一步,唯独那个没有退后的人就分外显眼一样的道理;看着一身傲然立与人群的海愿,钟离域手里的马鞭指向了她,问道:“你知道,你说。” 从听到马上男子的问话开始,海愿的心就是一沉再沉。“脸上有疤的年轻男子”这个形容词更是让海愿吃惊不小,已然想到这么大的阵仗是冲着什么人来的了。顺着指向自己的马鞭,海愿的视线向着高居马上的人看了过去。 那一身紫红色的锦袍前后都有金线织就的瑞兽图案,领口和袖边都是五色丝线精绣的祥云,显出了无比的尊贵和华丽;而那个男子更是海愿所见过的,包括前世在电视里看过的明星在内都不及的一种美艳。没错,就是美艳没错,海愿还从来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词用在男人身上会那么合适,但又不是娘,反而因为他那如神似妖、亦正亦邪的特殊感觉,平添了些许神秘。 不知道是自己仰头太久了脖子发酸,还是因为这个男人太耀眼,让人不敢直视,海愿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他绝美精致的面容之后,就移开了视线,没有去和他那双凤目对视。而只是这一眼,让海愿忽地有种害怕的感觉,但怕什么、为什么怕却说不出来。只是把一直护着小腹的手又紧了紧,另一只手也紧握成拳,把指甲都陷在了掌心的肉里,却不知道疼。 “说话。”钟离域的声音高了几分,手里的马鞭又向着海愿点了点。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倔犟,可心底却在吼着:笨女人,千万不要在众人面前忤逆了我,否则后果严重,你是承担不起的。 “不知道。”海愿没有说“没见过”或是“不认识”,而是说了“不知道”。这三个字就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加上“打死也不说”的强硬省略语,任谁一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就连坐在马上,刚刚在心里将这个笨女人吼了几百遍的钟离域都是满头的黑线,额头的太阳穴跳了一下,有些无奈加悻悻。 “那名疤痕男子是朝廷钦犯,是曾经伤过静王的凶手,若有人包庇……”后面的话,钟离域咽了回去,眼睛狠狠的瞪着海愿,希望她如之前一样,能够倔强的迎上自己的目光,和自己对视。如果那样,这个看着很笨,其实更笨的女人会不会明白些什么? 但这次,钟离域想错了,这个女人的笨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海愿看了他一眼,但应该说是看了一眼他的马和他的衣服更合适。随即,海愿的小脑袋就很倔犟的扭到了一边,眼神盯着空中无形的一点,再没有看向钟离域的意思。 “还有谁见过?说出来有赏,隐瞒实情的,杀!”钟离域咬着牙说完,那些村民中就有了小骚动,而其中要数李嫂子、刘嫂和大张的心里最矛盾。因为他们三个和海愿走的近,对于阿丑也是知道一些的,但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随即又都低下了头。 “主子。”一个男声从铁骑圈外响了起来,包围圈再次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拖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那男子是一袭黑衣,长的也是年轻英俊,很有气势;女子却是粗布衣裙,但也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当男子拖着那名女子走进来的时候,海愿的心里就是一惊,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那男子拖着进来的是曦。 “她是藏在这女人屋后树上的,我看她居然会武,而且招式奇特、出手狠辣,所以擒住带来了。也许她才是知道男名疤痕男子下落的人。”夜说完,把曦狠狠的一下推倒在地上,曦挣扎着吐了一口血出来,勉强摇晃着又站了起来。 “啪”的一声脆响,钟离域手里的马鞭就挥到了曦的脸上,在曦那张漂亮、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了一条血痕,红白相间异常从刺目。而那一下无异于“杀鸡儆猴”,本来是应该抽到谁身上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和她没有关系,我知道。”海愿再次挺直了脊背,坚定、无畏的向前迈出了一步。那看似勇敢的一步,其实在海愿来说却是异常艰难的。她很矛盾,如果死也不说,那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和曦都是九死一生、或者说干脆就是生机全无;可如果开口,她又该说什么呢?她是真的不知道阿丑的下落。而且,就算是知道,在一个深爱的男人和自己的生命之间做选择的话,她会选择牺牲自己;可还有宝宝呢,无辜的宝宝也要为了自己的爱情去牺牲吗? 但也只是瞬间的犹豫,海愿便做出了选择。她不是傻子,她肯定这个男人找到这里就不是扑风捉影,应该已经有了些消息,或是关于阿丑的、或是关于自己和阿丑之间的。那么,即使自己咬紧牙关也不过就是白白送命,但如果尽力保全,或许还有峰回路转、绝处逢生的机会。所以,海愿才打算赌一次,赌她的幸运,看她拖延下来的时间,究竟能给她和宝宝多少的生机。 “说。”海愿的话再次出乎了钟离域的预料,就如同她之前给自己的种种惊诧一样,依然是猜不透她的想法。他本来以为,她会为了阿丑不顾一切,就如同刚才一样,死不开口呢。 “我是他的女人,但他失踪了。在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突然失踪的。所以,我也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现在在哪儿。”海愿说完,把头抬起来,用清澈的眼神看向了钟离域,视线从那匹比自己还高出好多的马头跃过去,一直向上想要努力的迎着那份气势,和他去对视,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话。” 可是……不知道是现在的阳光又强烈了,触目只有一片刺目的阳光从他的肩膀两边直射过来,他那张绝美的面容完全被阳光隐于阴影之中看不真切;还是是两人之间的高度差距太大,仰头太久会让脑部缺氧;让海愿有了一瞬间的眩晕之后,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一下。 海愿那赢弱的肩头、纤细的腰肢微微一晃,落在钟离域眼中就好像拧住了他的心一样,高大修长的身形在马上也是微微一动,一只脚就已经脱离开马镫,准备下马。 夜明显看到了主子的动作,也知道了主子的用意,忙上前一步,将马缰绳拉到了手里,微微一带马;同时,曦也冲到了海愿的身边,伸手将她扶住了。刚才夜和曦两个人的双簧加上此时的分工倒是默契天成,钟离域也在瞬间失神之后,马上用手拉紧了缰绳,暗自咬了咬牙,他确实太不冷静了。 “好吧,带走。”钟离域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来。同时,向夜递了个眼色。 夜马上会意,向着那些铁骑士兵摆了下手,示意他们不要动,而是夜自己走了过去。他明白主子的意思:若是别人动手,主子不放心。 “等一等。”这次,不出钟离域的所料,海愿果然开口了,那下面是不是要坚决的反抗呢?想到这个问题,钟离域感觉对付这个女人的时候,自己真有点头疼。 “我有了身孕,走不了很远;也不能骑马,我不会骑马;所以,不想让我累死或是摔死的话,给我安排辆马车吧。”海愿平静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知道走和死的区别,她起码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段路程的时间可以活着,所以她知道第一步自己是赢了。 “呃”钟离域和夜同时都是暗自惊诧了一声,都感觉这个女人的想法太奇怪了。没有反抗、挣扎、强烈的狡辩和严词的拒绝,甚至都没有问去哪儿的问题,就同意走了吗? 夜同时也暗自松里口气,其实他刚刚正在考虑着:如果这个女人反抗,自己是要打晕了带走呢,还是绑起来带走?绑起来显然比较粗鲁,怕她挣扎伤到她自己。但打晕了该用多大的力道?不能伤了她一点,更不能伤了她肚子里的那个宝;这个力度太难掌握了。而且,不管用哪一种方式带走,回头做炮灰的肯定还是自己。现在看来,她明智的决定倒是帮了自己的忙了。 “没有车吗?”看着面前的人久久没有说话,海愿微微皱起了眉头,在考虑着自己该怎么办?她本来以为自己的要求不过分,不过现在想想,对于一个阶下囚来说,似乎这个要求也是得不到满足的。那是跟着走吗?自己能走多远、能坚持多久才不至于死在路上!她实在是怕受到强硬的对待伤及宝宝,才这样全力配合的,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稍微退让一下呢? “大张,把你的小板车卖给我吧,我家柜子里有银子,看多少合适你自己去取。李嫂子,麻烦你一起回去,帮我收拾两件衣服。”海愿开始自顾的安排起来。她怕自己的要求太多,惹恼了这些人,所以没有提出自己回去收拾。 看着面前只有几步之遥站着的瘦小的女人,夜的太阳穴跳了几下。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了,但只有今天这样的看着她,才感觉这个女人很有目中无人的狂傲;因为她可以无视自己的主子和这里的三千铁骑兵,就自作主张的安排起来。转头向着主子瞄过去一眼,夜没看到主子脸上有什么表情,但主子的眼神里满是宠溺,好像除了不能亲自帮这个女人去收拾东西,让他等多久都行。 李嫂子和大张还跪着,听到海愿的话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来,看了看海愿,又向着马背上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看了一眼。他们可没有海愿那么大的胆子,可以随便就爬起来,拍拍尘土走人。但,那个人好像没有拒绝的意思,更感觉不到他之前的那种怒气;相反的,李嫂子和大张都能感觉到比之前的紧张多出了一种莫名的舒心和祥和,好像突然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 海愿看李嫂子和大张不动,也转头瞄了一眼那个头儿。知道海愿的眼神飘向了自己,钟离域故意将头转了半边,不去看她。这样一个小动作,李嫂子和大张都懂了,不制止就是默许,所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李嫂子拉着小壮、大张抱着小丫,快步的离开了。 不多一会儿,大张先回来了,一只手还抱着小丫,另一只手拖来的是他的那辆小板车,车上还铺上了两床被子,看上去还算是舒服。把小板车一直推到海愿面前,大张看着海愿,等着她后面的指示。 只是看到了这辆小板车,海愿才再次纠结了。她就让大张一直推着走显然不合适,也是连累了大张;但让她还得找那个人要一匹马拉着走,显然更不合适吧。于是,海愿很聪明的看向了夜。她不捻虎须,所以不会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开口,但是他的手下不一样,只要“领导”不开口拒绝就等于默许了,自己求他的事情他不做,就是渎职。呵呵,海愿知道自己邪恶了,但也只能如此。 发现海愿的眼神看向了自己,夜的额头就有黑线垂了下来,从主子一直不闻不见的态度来看,是打算由着这个女人折腾的。可是她的折腾要自己买单啊,这样就不好玩儿了,从炮灰的角度的来讲,这是个不好的预兆。 而海愿的眼神,偏偏就是那么清澈、无辜、柔和又带着无害的看着夜,没有离开的意思,更从眼底透出肯请的味道,很真诚的求助着,让夜的嘴角一抽,随即连心都跟着抽了一下,这个女人的眼神还真是……咳咳,难怪主子要视而不见了,还真是很有杀伤力的。江湖中的“媚魂子”果然名不虚传啊,一个眼神足以秒杀众人了。 夜大步向前,从背影看上去就是“视死如归”的味道,然后从大张的手里接过了那辆小板车,拖着向最近的一个骑兵走去。那个骑兵见到夜向自己走来,马上恭敬的下马,手牵着缰绳立在一边。夜则是亲自把自己手里的板车绑在了那匹战马的身后,同时交代一句:“你牵马跟着走,不能太快、要稳,这是要犯。”这话说的连夜自己都汗颜了,要犯不是关囚车,不是要挥着鞭子赶着走,反而要有人给牵马拉着走,还要稳妥一些,实在是高级别的“要犯”啊。 战马拉着一辆平板小推车,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马没有异议,那个骑兵也不敢抗命,夜更是除了钟离域之外最有分量的一个人,所以这个安排就算是定了。而且让海愿感觉有了一点小满意,所以很乖顺的走到了马车旁边,还向着夜报以感激的一笑,然后由曦扶着爬上了马车,曦则是垂手立在了马车的旁边,寸步不离。 李嫂子也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快步的走了回来,看到海愿已经上车了,忙跑到车边,把手里的包袱一递过去,眼泪就一起流了下来,拉着海愿的手哭着嘱咐着:“海愿,你……你要小心啊。” “李嫂子放心吧,我会没事的,记得把你家小壮的长命锁给我的宝宝留着。”海愿温柔的一笑,那笑容里竟然没有苦涩,反而是满满的欣慰,让李嫂子看在眼里,泪水却更多了,哽咽着说不出话,却拼命的点着头。 海愿伸出白皙的小手,一边帮李嫂子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岔开了话题:“蘑菇、木耳都按时浇水,等收了就赶紧晾上,一定要晒到全干了再装袋,记得都要保存在通风的地方,不然就发霉了。” “走吧。”看着李嫂子在车边呜呜咽咽的哭着,海愿又千叮咛、万嘱咐的,夜就感觉要是这样下去就没个头儿,而且主子又没有发言的意思,只能大声的吼了一句。他可不只是说给李嫂子听的,还想让他们主子能听见,别把有些事情表现的太明显了。 果然,夜这一声吼出来,钟离域的头才转了回来,看了已经坐在马车上的海愿一眼,大手一拉手里的缰绳,将马头调转,率先走出了圈子。但钟离域自己都不知道,在他拉转马头,背过众人视线的时候,竟然有一丝笑容爬上了嘴角。他的女人,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又无畏的骄傲;而且,现在总算可以跟着他走了。 那名还穿着铁骑盔甲却要步行的士兵听到夜的指示忙拉动了马,随着车轮的满满滚动,李嫂子拉着海愿的手也松开了,不敢继续跟着,却恋恋不舍的哭着。曦则是在马车边上亦步亦趋的跟着走。 海愿跟李嫂子和村里的人摆摆手,等到马车出了圈子,拉开了和村里人的距离,海愿才发现了一直跟在身边的曦,这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喊了一声:“等等。” 这次,钟离域的身子晃了晃,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没有那么简单,不会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走的,刚刚的乖顺都是表像吧。 海愿看了看已经停下来的队伍,这次是对着调转马头回来想问个究竟的夜报以感激的一笑,说了声“谢谢,就好了。”然后转向了曦,问她:“曦,你知不知道迷惘山林里有一种果子,叫离果?” 曦瞪着疑惑的眼神点了点头,海愿才继续说道:“那你去帮我折一根树枝回来吧。” 这次,不只是曦,就连夜也瞪大了眼睛,看着海愿,他也不明白海愿是什么意思。只有稍远处的钟离域,在听到海愿的话的时候挑了挑眉,他似乎能够明白海愿的意思了。 “去吧,快去。”海愿伸手推了曦一下,曦眨巴着眼睛,用余光扫了一眼夜,看到他微微的点头之后,才一闪身,快步的向迷惘山林的方向奔去。 而在曦的身影快速的跑开,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间看不到的时候,海愿才微微松了口气,向着夜说了一声:“好了,我们走吧。” “走?”夜更不明白海愿的意思了,她不是让曦去给她折树枝吗?怎么现在曦还没回来,又要走? “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你们有我一个做人质就够了,就算要把阿丑引出来,也该有人去报信不是吗?所以,还是放她走吧。”海愿说完,平静的调整了一下在小板车的坐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脸上也是一片的淡然。 这时候,夜才明白,原来海愿是故意让曦走的。 海愿也知道,如果曦是阿丑派来守着自己的人,不管阿丑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曦这些天和自己在一起有了多么深厚的感情,海愿都相信曦如果离开也绝不会出卖阿丑,把他引到险境的。而且,海愿希望曦能离开还有一个自私的目的,就是给自己一个后路,希望曦可以找到机会或是想到办法,能把自己救出去。 “走吧。”钟离域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随即车轮再次滚动,拉着海愿的马车从夜的马前走过,让夜可以居高临下的看清楚这个纤瘦的女子,她的背挺的很直,一张桃红色的檀口紧抿着,本来很漂亮的脸蛋和眉眼间的媚态因为她清亮的眼神变的很柔和,但在那温柔的眼眸深处,却隐藏着坚韧。 “唉……”夜看着拉开距离的马车和海愿的背影轻轻一声叹息,这个女人很聪明,可她聪明却不了解真相,陷在迷局中而不自知,所以即使她的算盘打的再好,也终究是要落空的。 “主子!”马车走了不多远,海愿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而且是渐近的,没有回头她就知道是谁了,同时也垂下了满头的黑线。 队伍虽然没有停下,但曦凭着轻功已经奔到了近前,手里还握着好大的一根树枝,上面虽然已经不见离果,但还带着好多半黄半绿的树叶,随着曦的脚步“哗哗”作响。 “曦,你怎么回来了!”海愿从车上接过了曦递到自己面前的树枝,心里开始懊恼着自己低估了曦的愚忠,应该等离开这小溪村很远了,再叫曦回来拿东西,还应该提前告诉她“走了就不要回来”才对的。 “曦是主子的影子,影子是无法和主人分开的。”曦看着海愿,随着车子一边走,一边说出了这句话,随即,曦竟然出乎意料的勾了勾嘴角,给了海愿一个安心的笑容来。 那是海愿第一次看到曦笑,和自己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天,曦都是淡然的,偶尔所表现的情绪或许是茫然、或许是懵懂,也会有些惊诧和欣喜;但即使她开心,也是看不到笑容的。而现在,海愿发现曦笑起来很好看,即使那笑容很僵硬,但也让海愿莫名的安心起来。这种安心还是在阿丑之外,第一次从另一个人身上感觉到的。 可是,曦的安心又从哪里来呢?确切的说,她们现在是身陷囫囵,而且处境危险,曦就算是一心想要回来保护自己,又怎么会不着急想着脱身的办法,反而会有了这样安心的笑容? 海愿低头沉思着,偶尔看一下手里的那一根树枝,脑中会闪过很多种可能,却总是串联不上,无法完全都明白。 队伍一路前行,因为后面拖着一辆小板车,所以等于是步行的速度,所以到了桃花镇就近黄昏了。最前面的钟离域向着夜点了点头,夜带着几名骑兵便先一步向桃花镇奔去。看着有人去打前站了,海愿以为今晚可以住下的,却没有想到,马队加上这一辆小板车一路上招摇过市,把海愿从闹事拉着一直到又出了镇子,也没有停下来休息。 “曦,要不你上来坐会儿吧,我自己挺无聊的。”海愿从刚刚穿街过市之后,就感觉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马车上实在别扭,像是被游街一样的难受,而且看着曦一直都走路,她也真是有些心疼的。 可是曦听到海愿的话,看了她一眼,嘴角有些抽,然后低下头当作没听见,继续走她的路。要知道,她平时都是隐在暗处的,刚刚陪着主子在马车旁招摇一番,如果不是实在担心海愿孤单,她都有马上就隐于暗处的打算了,现在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再上马车的。 “呃”海愿无聊的撇了下嘴,看了看手里的树枝,于是开始动手摘那根树枝上的叶子,一片一片扯的分外的用力,她实在无聊啊。 又走了不远,后面又传来了马蹄声,海愿好奇的回头就看到夜的马先奔了过来,由远及近,那马蹄飞奔下扬起的尘土都带着气势,夜那一身黑衣被风吹的飘荡起来,而那黑色猛的撞进海愿的眼底,好像有一丝灵光在海愿的脑海中闪过,再转过头,海愿的视线就落在了曦的身上。 夜的马直奔到了钟离域身边,向他点了点头,钟离域也点头,随即,夜把手一挥,示意马队停了下来。 海愿的视线在夜和曦的身上转了几个来回之后,随着马车的停下,嘴角也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来。而随后,海愿再次听到了马蹄声回头,就看到后面几个骑兵又牵着一辆马车过来,这次是真正的马车,而且看起来颇为华丽。 海愿没有等人吩咐,就自己下了马车,曦忙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却被海愿轻轻的拂开了。站在车边,等着那辆马车驶到近处停下,海愿仍旧是没有等人吩咐,就自己爬上了那辆华丽的马车。 马车里很宽敞,以海愿的身高,站着可以不用弯腰的,靠车棚两侧是座椅,座椅上用红绒布包裹着,里面塞着棉花算是软席了;中间的地上铺了厚厚的毡毯,而靠着里面还放着一床被褥和一个包袱。看来这辆马车不仅可以坐着,累了铺上被褥还可以休息、睡觉。海愿刚走到中间的座椅坐下,曦就掀开了帘子,把之前李嫂子给她收拾的小包袱递了进来。 “曦,你告诉他们,我渴了。”海愿知道,这样的一辆马车是准备日夜兼程赶路的,所以有什么要求就直接提了出来。曦点点头放下了帘子,不一会儿,夜的大手掀开了帘子,向海愿说了一句“那个包袱里有吃的和水”,就再次放下了帘子,而且海愿也感觉到马车再次行进起来。 海愿把那个放在被子旁边的包袱打开,里面不只有一只水囊和干粮,还有几个苹果和一包杨梅蜜饯。海愿没有直接去取水囊,她其实不是很渴,这样说也不过就是为了证明些什么而已,现在看到包袱里面的东西,海愿心中有了一丝清晰的分辨;她也明白,曦的那个安心的微笑从何而来了。 掀开一边的窗帘,海愿伸出头向前后看了看,她的马车在中间的位置,前后都是一大队骑兵,而前面不远只有几十名骑兵相隔的是两匹几乎并驾而行的马,只是那匹黑马驮着的那个紫红色的身影略向前一点,而那个黑衣人则是亦步亦趋的跟随。看着那个背影,海愿的眉毛皱了皱,放下了手里的帘子。 再换坐到另一边,海愿掀起帘子就看到曦骑在马上,跟着自己的车子走。当曦看到海愿从车窗往外看的时候,忙俯下身子,迎向海愿。海愿向她摆了摆手,证明自己没有什么事,就重新放好了帘子。 再次看着这辆宽敞的马车、舒适的座椅、干净的被褥和那个连杨梅蜜饯都准备好的包袱,海愿的嘴角也勾了勾,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来。 车子一直行进着,又走了一夜零一个白天。期间海愿要求下车步行了一段路,她怕总是窝在车里对宝宝不好,也被允许了。而且曦挽着海愿在地上走着的时候,那个黑衣的男子也放慢了速度,并不时的回头看看,然后向他的主子说着什么。 直到又天黑了,海愿把小脑袋伸出车窗,问曦:“走了这么久了,你们都不累吗?”据海愿自己算着,这支队伍起码就是不眠不休的走了近三十个小时了,海愿还好,累了就铺上被子在马车里睡。虽然马车会摇晃,但好在不颠簸,海愿就权当是做摇篮了。可其他的那些都是铁人吗?走了这么久不怕在马上睡着了摔下来吗。 听到海愿的话,曦忙催动马匹,到了前面那个黑衣男子身后,和他说着什么。而显然,曦的说话不只是那个黑衣男子听到了,那个紫红色锦袍的头儿也听到了,然后回头向海愿的马车看了过来。 海愿一直看着外面,直到那个紫红色锦袍的男子回头,向她这边看过来,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海愿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并不是恼怒或是厌恶的,反而有点柔和的感觉。海愿就努力的凝神看过去,用她那双大而黑亮的眼睛盯着远处的那张绝美的俊脸,努力的在脑海中串联着。 “主子,还要三十里才有城镇,你先睡吧,等下到了我再叫你。”海愿的视线被曦奔回来的身影挡住了,然后恭敬的回禀着。 “哦,好,我先睡了,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啊。”海愿答应着,还不忘提高了声音,还作势把自己的小胳膊伸出来,用另一只手揉着。 “主子辛苦了,马就到了。”曦说完,帮海愿把那只手臂塞了回去,然后又盖上了帘子,确定海愿不会再伸头出来看的时候,才又向前面主上的身形看了过去。曦真的难忘,刚刚跟夜汇报海愿说累了的情况时候,主上那分外关心叫焦急的眼神回望着,如果不是夜轻声叫了一句“主子”拉回了主上的神,估计主上会亲自拉马过来询问的。一向清冷如寒冰的主上,一向沉稳内敛的主上,何时竟然有这样纷乱的眼神了! 海愿说睡就睡,把被褥在马车里铺好了,抱着枕头就钻进了被窝。而且伴随着马车的摇晃,很快就睡着了。她是孕妇,贪睡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一睡就过了三十里路,直到深夜进了一个城镇,找到了临时的驿馆停下了马车也没有醒来。 等到马车被拉到了后院,那些骑兵也都被安排去休息了,曦在马车外面轻轻招呼了一声,没有听到海愿的回答,忍不住又提高了一点声音叫着。之前和海愿相处的那段时间,曦知道海愿现在贪睡,而且睡的很沉,所以叫一声没有醒来也是正常的。只是曦的声音才提高一点,还没有把海愿叫醒,身前已经多了一个紫红色的身影。 “怎么了?”钟离域是问向曦的,但眼神却紧紧的盯着马车的帘子,伸出手直接将那片碍事的帘子扯了下来。这帘子确实碍事,一路上都挡着钟离域的视线,让他看不到她。 现在,帘子没有了,钟离域才可以真真切切的看清躺在马车里,抱着一只枕头睡的正香的小人儿。海愿的脸蛋有大半都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露出来的半边脸庞红润的好像可爱的苹果,睡着了也发出微微的呼声,慵懒的像是只小猫。 钟离域一条腿迈上了马车,躬着身子,伸出手臂将海愿娇小的身子抱了起来,然后退出了马车,直接抱着她向房间里走去。 057 到底哪个才是阿丑 钟离域抱着海愿向二楼的独立房间走去,听着怀里的她发出沉沉的呼吸嘴角就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到门口的时候,夜赶紧上前几步帮主子拉开了房门,就看到了钟离域那一张倾城绝美的脸上满是笑意,那多日以来的冰寒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就只剩下那由眼睛里飘出来的层层柔情和宠溺。看得夜太阳穴一抽,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即跟进房间去,摸出火石就要点灯。 “不用了。”钟离域忙止住了夜的动作,他是怕火光会惊动了海愿。 夜马上收起了火石,低头退了出去,同时也因为自己没有及时的看清主子的意图而有点惋惜。没错,很惋惜,如果早点揉揉眼睛或是打着灯笼过来,就能把主子那几乎是十几年不变的冷漠、而今突然转性而露出柔情的模样看个清楚了。 门外的楼梯上,曦垂手恭敬的站着,她是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做个影子隐到暗处去,还是就这样每天随在主子的身边,做个丫鬟兼护卫该做的事情。更不知道主上的意思,所以乖乖的等着主上的示下。 夜出门就看到了曦,回身轻轻的带上房门之后,轻着脚步来到了曦的身边,指了指楼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夜看了警觉的看了一眼四处,又向楼上看了看,从视线之内以及耳力可及的范围之内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向曦问道:“还有事?” 曦抬头茫然的看着夜,夜是主上的随身影卫,但与曦不同的是,夜是从小就跟着谨王的,也不是经常隐于暗处,所以算是主上身边最亲信的人。而曦却不同,多年来的残酷训练给她造就了冷血木讷的性格,除了服从就几乎没有自己的思想。也只是最近这十几天和海愿的相处,才让她有了一丝正常人的想法,而之前,她真的只是当自己是个影子。而现在,夜问她的话,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有事吗?她只是在等着主上的交代而已,她难道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或是想做的事情吗? 看着曦久久不答,夜挥了挥手:“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赶路,如果主子没有吩咐,你仍然像是现在这样跟着……跟着夫人。”夜犹豫了一下,用了夫人这个词来形容海愿。自从钟离域让夜把曦带来,守在海愿身边,夜就明白了那个女人的身份已经完全不同了,所以用这样的尊称他自认还是合适的。 曦点了点头,转身进了楼下靠近楼梯的那间小屋子,那是给她准备的,因为她现在的公然的身份还是海愿的表妹呢。 夜直等到曦进了房间,才转身重新上楼,他的房间在楼上,也是靠近楼梯的那一间。其实,整个后院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而整个二楼其实就只有主子、海愿和夜三个人;主子的房间在最里面,是这个小驿站里最好的一间;而主子现在还待在那个“阶下囚”的女子房间里,什么时候出来…… 海愿的这个房间也很小,装饰也简陋,但按照海愿此时向外的身份,这已经是夜特别安排的了。钟离域把海愿轻轻的放在床上,手臂没有马上从海愿的头颈下撤出来,而是先拉过了枕头,轻轻的将她的头放上去、摆正,才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手,又把被子拉了过来,盖在了海愿的身上。 “阿丑。”轻声的呢喃,让本来准备转身离开的钟离域再也移不开脚步,立在床边好像中了蛊一样,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从她沉稳、绵长的呼吸中,钟离域知道海愿还是睡着的,屋里没有点灯,月色也不明亮,但钟离域可以凭着过人的目力看清她拥被乖巧而眠的样子。 略一犹豫,钟离域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修长白皙的大手,轻柔的抚上了海愿发红的小脸,指尖触到的是细嫩的肌肤,可以感觉到她的温度,那是一种分外真实的感觉,就比多少次捧茶苦想和夜半梦回都来的真切,却又好像在钟离域心尖上扯了一根细丝,看她一眼,那根丝便扯动一下,酸、麻、痒、痛,说不出的那般窝心。 脸蛋被触摸的有些痒,海愿皱了皱小鼻子,翻了个身向里,把怀里的被子拥的又紧了几分,还缩了缩雪白纤细的脖子、晃晃肩膀,躲开了钟离域的大手。 看着眼前毛茸茸的一颗后脑勺,还有那瘦削的肩膀和背影,钟离域的眉头也皱了皱,把头探过去想要继续看看海愿那缩进被子里的可爱样子。 或许是因为这样近的距离,钟离域的呼吸暖暖的喷在了海愿的脖颈,他特有的气息也钻进了海愿的鼻息,朦胧中那种熟悉和眷恋涌上心头,海愿本来已经转过去的身子又转了回来,迷迷糊糊的就钻进了钟离域的怀里,小手抓上了他胸前的衣襟,小脑袋也自动的在他身前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既能够感受到他的温暖,又可以嗅到他特有的气息,睡的分外的安慰,脸上也满是贪恋和满足。 “呃”看着怀里多出来的这个小女人,钟离域整个人都好像要被融化了一般,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本来准备送她回来就离开的,这次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了。干脆掀开被子和衣躺在了海愿的身边,将被她抛在一边的枕头拉到了自己的头下,又把海愿的小脑袋托到了自己的胳膊上,轻轻的拥着她,钟离域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睡不着,钟离域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本来从京城赶到桃花镇再到了小溪村,钟离域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了四天五夜的路;之后又是担心路上有意外所以都是能赶多久就赶多久,如果今天不是怕海愿太累,他也不会住进驿站的。 可即使那样的累、那样的困乏,钟离域却发现怀里拥着她,感受着她身上的馨香和体温,即使是紧紧的闭着眼睛都睡不着了。可以感觉到他自己一下下的心跳,也可以感觉到海愿的每一次呼吸;他的心跳和她的呼吸相融合,分外的和谐美好;也让钟离域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终于知道什么才是美好和安心的感觉了。 实在无法入睡,钟离域再次睁开晶亮的双眸,在暗夜里犹如璀璨的星子一般。但他深情凝视着的,却是他心中的月亮。在钟离域的心里,此时的海愿就好像是那柔柔的月光,清亮如水、柔若软纱,带着她特有的光华直照进了他的心里…… 一夜无眠,天蒙蒙亮起来的时候,钟离域才恋恋不舍的起身,坐在床畔打坐了一会儿,虽然身上还是有些困乏,但打坐运功调息一番之后,总算可以继续赶路了。调息好了,钟离域起身才来到门口,就听到了门口有夜的脚步声。 “主子。”多年的特训和在钟离域身边的近身跟随,让夜的警惕性很高,同时也可以根据钟离域的呼吸和步伐感觉到他起身了,所以才来到门口等着他的吩咐。 “准备动身。”钟离域推开门和夜吩咐好了,转身回到了床边,看着还睡着的海愿,伸手把被子在她的身上裹了一下,然后连人带被的抱了起来,走出了门口。 海愿一直坐着的马车已经被拉到了门口,没有夜的吩咐,任何人是不可以到这后院来的。所以当钟离域亲自抱着一床棉被和棉被里裹着的海愿出门的时候,就只有曦和夜两个有幸可以见到。最近被台风尾巴扫的多了,有点头脑的夜马上低头装着没看到,垂手站在马车边;而曦却因为过分的吃惊,瞪着眼睛根本想无视都不可能了。 “曦,把帘子缝上。”看着曦那吃惊的表情,钟离域的俊脸一沉,眼神瞄到了昨天晚上被他扯下来的帘子,冷冷的吩咐了一句,然后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动作把海愿放回到了车上。 “是。”曦的头终于低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越矩了,但却很吃惊主上没有怪罪,也只是让自己把帘子缝好而已。 “夜,传消息给穆子羽,让他立刻过来,要易容。”钟离域说完,重新回到了屋子,简单的洗漱一番,换上了一件黑色打底用红色丝线在衣摆精绣大红芙蓉花的锦袍,就连领口和袖边都是用大红色锦缎滚边。黑色显得庄重沉稳,而那跳跃的红色又将钟离域的俊脸衬托的妖魅异常。那份冷意像是地域的修罗;那份红色又魅惑的好像是世间的媚妖。 收拾好了,钟离域便坐在屋里等着,他现在是天启国的瑾王爷,要等属下都准备好了、恭候在那里,才能大摇大摆的下楼才对。而刚刚那个抱着女人下楼的,不过是一个多情的男人。 “主子!”又过了一会儿,夜的声音才在门口响起,钟离域起身抖了一下衣袍,迈步下楼,脚步不是之前的稳健,而是有些轻飘;俊脸上也微微有了些倦容。而那倦容才正是钟离域想要的,因为众所周知,他这个瑾王爷是不习文、不练武的。 外面的三千骑兵已经整装待发,一身铁甲映着朝阳也有了红色的艳丽,少了一分冷硬,钟离域从马童的手里接过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眼神却不自觉的向偏后的马车看了过去。(.无弹窗广告) 那碍事的帘子果然已经缝好了,只是重新遮住了钟离域可以看向她的视线。不知道她现在醒了没有,如果还在睡,钟离域真怕待会儿马车的行进会让她睡的不安稳。 “主子。”夜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他知道主子又失神了。看来主子把计划提前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时间拖的久了,只怕主子自己就忍不住要暴露了;到时候不是奋不顾身的冲向那些幕后的黑手,倒是极有可能会先冲向这个小女人,向她表一番深情。 “驾”钟离域的双腿一夹马腹,先一步的冲了出去,他实在是怕自己的眼神再透出过多的情绪来。离京城越近,他的心就要越硬才行。 “缓慢前行,等我的命令再加速。”夜看到钟离域快马驰走了,看了一眼那辆马车和车夫,不忘细心的吩咐不能太快。现在要是不管不顾的催着整个队伍赶上去,只怕主子的脸色一定会由春风满面改为严冬冰寒,因为那个女人还在睡觉呢,颠坏了可不行。 队伍虽然行的不快,但不一会儿海愿就醒了,从马车里坐起身来,海愿揉着眼睛最先想到的就是掀开车帘向外看着,入目仍旧是一排排后退的树林,马车还在前行。那自己昨晚的梦境是怎么回事?她梦到阿丑了。 “主子。”曦也听到了马车里的动静,忙低头问着海愿的意思。 海愿眨着眼睛看着曦,曦之前连续赶路,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而且脸上也有倦容,就连之前被鞭子抽的血痕都没有顾的擦;现在的曦换了一件黑底蓝花的粗布衣服,脸也洗干净了,那就证明是投宿了的,可自己怎么睡的那么沉呢。 “没事,我只是想要下去走走。”海愿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也换了。 “好,我去说。”曦忙催马向前。虽然主上之前奔出去好远,不过没多久就慢了下来,等队伍赶上了就一直和夜走在前面,曦想都没想就直接奔了过去。 看着曦的马靠近了前面的两个身影,海愿深深的吸了口气,猛然就感觉之前在梦里嗅到的那股好闻的味道还在。海愿再吸吸鼻子,好像小狗狗一样四处嗅嗅,就闻到了自己刚刚盖过的被子,拉过被子闻了闻,没错,那上面有他的味道——阿丑的味道。小巧的粉嫩的唇瓣再次绽开了笑意,海愿将被子仔细的叠好,就坐在褥子上,斜身倚着那床被,这样就好象是靠在他的怀里一样舒服,而且还有他的味道围绕着。 “主子,这里路不好走,待会儿会有一个镇子,可以去用过午饭再赶路。”曦拉马回来,掀开帘子向海愿禀告着。 “哦,好。”海愿甜甜的一笑,从包裹里掏出一个苹果向着曦扔了过去,开心的说着:“吃吧。” 曦利落的伸手接住了苹果,看着那苹果红彤彤的颜色,再看看海愿脸上的笑容,曦感觉那个苹果好可爱。 曦说的那个镇子果然不是很远,大概半个多小时进了镇子,虽然镇子不大,而且突然又进来这么多的铁骑兵,那些百姓还是有些惶恐的都纷纷避让开来。海愿听到人声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向曦又招了招手。 “主子?”不知道海愿还要赶什么,曦马上就来到了近处,很恭敬的问着。 “待会儿到了你就扶我去个茅厕吧,我尿急。”海愿用小手挡着嘴巴,说的很神秘的样子。 “哦,好。”曦马上就正色的点了点头,对于主子这样的要求,她是必须认真执行的。 队伍又走了一段,在一个类似于衙门的地方停了下来,但上面没有看到衙门的匾额,海愿也只是从外貌看着像电视里的衙门一样,其实那只是一个官府的驿站而已。那些骑兵没有得到休息的命令,所以一字排开,呈半圆形将整个驿站的门前都包围起来,不准有普通百姓经过,而夜则是亲自下马,给钟离域牵住马缰绳,让钟离域下马。 马车也被带到了门口,曦下马掀起了帘子,伸手扶着海愿下来。不知道是钟离域的动作慢了,还是海愿的动作快了,当海愿迈步进门的时候,钟离域也正好迈进门槛,两个人几乎是前后只差一步而已。 而当门口吹出来的过堂风从钟离域身上吹到海愿面上的时候,那股似有若无的清香飘了过来,海愿脚步一顿,抬起头看向了面前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肩膀很宽,窄腰束带,身后的衣袍随着步伐飘动,那衣袍下摆的芙蓉花显出了别样的绚烂,但是一个背影,已经是天人如斯了。 “主子。”随后跟上来的曦也不禁叫了一声,吃惊于海愿的失神。曦知道,海愿是不常失神的,因为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海愿永远都是一副平静温和的面容,却其实是永远都带着一份疏离。海愿会有愣愣出神的时候,那是她在思念,但这样失神忘情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哦,走啦,去厕所。”海愿猛的回神,拉着曦匆匆的就往后院的方向去了。她不知道茅厕的具体位置,但她其实也根本就不是去找茅厕的。 本来打算搀扶着又孕在身的海愿,现在却变成了被海愿拉着走,曦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紧紧的跟着,同时高度的戒备着周围的情况,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的茫然让主子有一点点的闪失。 “曦,看看那个是不是传说中的后门?”海愿拉着曦一直绕到了最后面,好在这个驿站并不大,穿过了前面的几间房屋,就是不大的一个后院,有个看上去像是杂物间的茅屋,再就是高高的一堆柴火堆,而柴堆的旁边就是一个小门,海愿就是指着那个门的。 “哦。”曦对于海愿的行动依然懵懂,但对于海愿的吩咐确实认真执行的,扶着海愿的胳膊让她站稳才放开手,几步奔到那扇小门边上,没有推门,而是直接用轻功跃上了墙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又跳了回来,回到海愿身边回复着:“应该是后门。” “呃,怎么忘了你会这招,早知道就不这么费力的去找后门了。”海愿看着曦轻飘飘跃上墙头的身法才想起古代的轻功可以用来逃跑的,所以也不管再管后门了,直接指了指墙头说道:“带我上去。” “是。”曦本来眼神里有着疑惑的,但还是恭敬的应了一声之后,一只手托着海愿的腰,一只手扶着海愿的胳膊,足尖一点跃上了墙头。 “呕,没事,有点晕轻功。我们下去吧。”海愿感觉脚下一空,眼前的景物就飞快的闪动模糊起来,再回神的时候已经在墙头上了,感觉那轻功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但还是轻呕了一下,然后指了指墙外。 这次,就算曦如何的愚忠,也知道海愿的意思了,而海愿一直都那么乖顺的在马车里,跟着主上回京城,曦实在没有想到海愿会突然来这么一招。 “别告诉我你现在也恐高了,让我自己跳吗?”海愿看着曦扶着自己蹲在墙头上,却没有要跳下去意思,把小肩膀一晃,很有气势的做了一个往下跳的动作。 “主子,你是要?” “逃跑。我这一路上都是在迷惑他们的,现在总算有机会了,我们快逃。”海愿说完,又推了曦一下,其实她是不会自己跳下去的,如果曦再不跳,海愿就要考虑喊人来搭梯子的。 曦的嘴角明显的抽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前院,略一思索之后,揽着海愿的腰,从墙头跃了下来。她想通了,她是主子的影子,主子要去哪里,她只能跟着,无条件、无思想的跟着。 海愿四处看了一下,发现这里是一条窄巷,难怪刚刚她们两个蹲墙头都没有人看到呢,然后很自然的拉起了曦的手,说着:“走吧。” “主子,要去哪里?”曦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可是她更知道海愿应该待在哪里才是最安全的,所以她不得不问。 “天下之大任我行啊。”海愿那双晶亮的双眸都带着自信的神采,语气也是分外欢快的说着。 “可是……”曦再次看了一眼她们跳出来的那堵墙,深吸了一口气,跟在海愿身边亦步亦趋的走了。曦要跟着主子,但那双更紧张主子的眼睛应该早就察觉了情况,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吧,所以之所以等她们都跳出墙了还没有人追出来,那就应该是已经有了暗示的,曦只要跟着主子就好了。 海愿在曦回头看向墙头的时候,俏皮的一笑。她可不是傻子,一路上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个事实,让她可以笃定的猜到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真相。(.无弹窗广告)可是,那个男人之所以弄了这么大的一个阵仗,又摆明了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出来,甚至还给外人一个“深仇旧恨”的假象就一定是有他的目的,那么自己不好好的配合一下,不把戏演的逼真一点,也实在太愧对这么多的群众演员了。 整整三千的铁骑兵啊,而且是一路不眠不休的往京城赶路,拿到现代来说,也算是大制作了。 不过,海愿其实很想和曦说说戏的,因为曦可真不是一个好演员。如果说最开始的“苦肉计”算是成功了,曦脸上的鞭痕还在;那么后来这几幕就暴露的太明显了。试问一下,如果她们真的是人质或是凶犯的家属,还能这么自由的行动,还可以有求必应吗?而且,海愿的每一个小要求,曦都可以直接通报给最前面的那个人,并且很快就可以得到满足,这一通下来,就算是真正的傻子,也该知道大概原因了。 只是……海愿会有点恍惚,因为那个骑着黑马的男人,那张美艳至极的脸蛋,让海愿总是无法和她印象中的那张脸串联在一起,除此之外,那个男人的一切,包括他远远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熟悉的温柔。 “曦,你的身上有银子吗?”海愿揉了一下肚子,感觉还真是有点饿了,四下一扫,就看到了一个饭馆。 “有一点。”曦老实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直接递给了海愿。随着海愿的视线,曦也看到了前面的饭馆,只是,主子和自己刚刚是跳墙逃出来的,现在又大模大样的去吃饭,就不怕被抓吗?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走吧,就是这里了,先填饱肚子才有机会逃啊!”海愿把那个“逃”字故意咬的很重。她知道,也就只有曦这样简单的思想才会以为她们这是在逃跑,其实根本就是在演戏而已。只不过之前是那个男人在做导演,而现在是海愿自编、自导、自演的。 因为海愿清楚的知道,只是在那个小溪村里,他是阿丑,她是海愿;而现在,她身不由己的离开了那里,他也不会再是她的阿丑了。那他究竟是谁?他之所以走了又突然的回来,还安排了如此大的一幕带自己走,究竟是什么目的?海愿想要清楚的知道将要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只做一颗棋子而已。 即使是没有恶意的爱护,海愿也不要不明不白的接受。海愿宁可陪着他在风雨中一起面对,也不想他因为曾经的自己而为难;更不希望他总是把自己护在羽翼之下,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承担。海愿想要的是两个人的幸福,是风雨之后的彩虹;而不是一个人无私的给予和保护;如果是那样,即使把整片天空都送给海愿,也是毫无意义的。 “二位姑娘,要用饭吗?”热情的小伙计迎上来,招呼着海愿和曦,海愿点了点头,跟着进门,找了个肃静的地方做了下来,让小伙计给来两个小菜和两碗面条。海愿这两天大部分都是啃馒头了,所以很想要来点稀饭或是面条。 曦对吃的没有意见,坐下来也一直保持着警惕性,那一身的紧张感让海愿都感觉到了,轻轻的拍了拍曦的手,劝慰着:“放心,我们出来的很策略,不会有人发现的。”海愿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曦也一起点了点头,但此时海愿和曦的脑袋里同时都在想着:那样大白天的翻墙出来,算是策略才怪。 面条和小菜上桌,海愿吃的很香,一大碗面条连同汤都喝了个干净,曦也吃好了,海愿把一小块银子掏出来,招手叫来了小伙计要付账。 “姑娘,刚刚已经有位爷给过银子了,您二位可以走了。”小伙计说完,海愿一愣,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穿帮了,按照常理,那个人既然放自己出来了,应该也是有他的考量和目的的,所以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人跟着上来才对。那如果不是那个人,又会是谁呢?会不会是…… 想到另一种可能,海愿也突然警惕了起来,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动是冒险了,相对于这个陌生的古代和自己之前身体的那些未知的凶险来说,海愿自己的想法过于简单了。 “曦,你和同伴有没有互通消息的暗号?”海愿想了一下之后,转向了曦。曦看着海愿,虽然没有立刻明白海愿的意思,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就马上留下个记号……”海愿还没说完,桌前就出现了一个黑影,高大的身形将光线都遮住了,留下的阴影把海愿整个都包围了起来,那个影子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迫使海愿抬起头来看过去,却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因为那人带着一个大斗笠,而斗笠下面用黑纱罩着,挡住了面容。 “姑娘,就是这位爷帮您二位付账了。”小伙计忙在一边解释着,而后那个带斗笠的男子一挥手,伙计便退了下去。 海愿打量着这个高大的灰衣男子,虽然有斗笠遮住脸,但却并没有让海愿有恐惧心理;相反的,这个身高、这个衣着,怎么看怎么熟悉! “走吧,这里说话不方便。”斗笠男子沉声说着,随即竟然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海愿的胳膊,将海愿从椅子上轻轻的托了起来,动作很敏捷但没有鲁莽,看得出是比较小心的。而那只还握着海愿胳膊的大手,隔着衣袖都可以让海愿感觉到从他掌心穿过来的热度。 曦见那男子伸手,本来起身上前一步,却在听到那个男子声音的时候停住了动作,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海愿。 而那男子的声音,加上曦那样茫然的表情,让海愿的心里一沉,本来脑中清晰的思路也混乱了起来,怎么会是他! ==分割线== 驿站的前厅,小吏双手捧茶送到了钟离域面前,头都不敢抬起来,手也有些颤抖。对于他们这样的小镇子,别说来个带着三千铁骑的王爷,就是府台大人也够他看的了,加上现在王爷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所以战战兢兢的却难以克制心里的恐惧。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不说、不动,那一身的贵气加上强大的气场也可以让人肝胆发颤。 钟离域没有伸手接茶,剑眉微蹙、薄唇紧抿,眼神里透着清冷和疏离,在等着夜的回报。在那个小吏手里的茶杯都抖的要溢出水来的时候,夜从后院的方向匆匆进来,向着闲杂人等挥了一下手,那个小吏就如同大赦一般的放下茶杯,一溜烟的退了出去。 “已经到了。”夜短短的四个字,钟离域微蹙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 “主子,我们是现在去吗?”夜想着刚刚自己看到的情景,不由得滴出了一滴冷汗来。 “再等等。”钟离域眼角一扫,没有漏掉夜的表情,心里微微动容,但还是强自忍耐着,他要等局布好,虽然担心却不能操之过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主子……”夜的低下来,等了一下之后,忍不住再次开口:“我看羽公子未必能行,他是……他是抱着夫人出城的。”这就是夜为何暗自滴汗的原因了,因为他知道羽公子的性子,从穆子羽敢于拿钟离域调侃这件事情来看,就知道某些事情给他来做其实是冒险,甚至可能会连累所有人都做了炮灰的。 钟离域仍然坐着没动,刚刚舒展开的眉毛却跳了一下,本来柔和漂亮的下颌也刚性的硬朗起来,周身的冰寒让几步之外的夜都是一哆嗦,忍不住很想后退一步,躲开风暴的中心。 然而,出乎夜预料之外的,钟离域却没有马上就站起来往外走去,而是忽地就勾唇笑了起来,那笑容说是倾城绝美也不为过,实在是艳无方物,朗声的说道:“她比我们想象中聪明。”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夜没有完全听懂,但钟离域自己懂了。他知道海愿的聪明、坚韧,外表看上去柔弱娇小的她,其实内心比任何人都要强大,而且可以在完全出乎她自己意料之外的险境,也让头脑能够清晰的分析一下问题;所以钟离域并不如如何的担心。 ==分割线== 海愿是被那个带着斗笠的男子半拉半托的带出饭馆的,海愿的脚步迈的很大,但还是难以跟上那个男人的脚步。曦在海愿身边紧紧跟随着,曦的眉毛就一直是皱着的,没有一点松开的迹象,而且每向镇外的方向多走一步,曦心里的疑惑就又多了几分,不时的抬眼看看拉着海愿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心里疑云丛生却找不到答案。 快到要出了镇子的时候,海愿已经开始气喘了,被拉住的胳膊使劲的一甩,甩开了斗笠男子的大手,“累死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出了城,有人接应。”男子低沉的声音从黑纱后面传过来,分外的熟悉。而那男子的双眼也正透过黑纱,看着身前娇小玲珑的女人。几个月不见,这个女人的脸蛋还是那么漂亮,可眼神和气质却完全不同了。之前的是媚,而现在的是柔;柔似水、弱如柳、软似棉,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逍遥阁的海刹了。真的不是了! “问题是,我根本走不动了。”海愿又退后了一步,听着那斗笠后面传出来的熟悉的声音,心里同样疑惑着,之前的种种猜测,那呼之欲出的真相都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而打乱了。 灰衣斗笠的男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海愿,并且能够感觉到她现在已经气喘吁吁了,没有犹豫的迈上前一步,一弯腰将海愿横抱而起,大步的往镇外走去。曦被男子的举动弄的一愣,回神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抱着海愿走出了很远,而海愿却意外的没有挣扎。 “到了。”出了镇子不远,海愿就看到了一片树林,那男子才将海愿放下来,重新拉起了海愿的胳膊,往树林里走去。 树林中央处有一小块空地,那里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虽然没有之前海愿坐的那辆华丽,但看上去也很宽敞舒适。那斗笠男子直接将海愿带到了马车旁边,向马车指了指。 “不是说有人接应?”海愿看着马车也懂了这个男人的意思,却没有直接上去,而是用很天真懵懂的语气问着。 “在暗处。”男子说完,直接伸手将马车的车帘掀起来,示意海愿赶紧上去。 海愿还是站着没动,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正确的说法是看着他头上的那个大斗笠,像是她的眼神可以将他斗笠下面的黑纱看穿一样,一直盯着。 灰衣男子看着海愿,两人隔着那层黑纱对视着,良久无语。终于,男子把车帘放下,伸手捏住了自己斗笠的边缘,把那个斗笠慢慢的向上掀起。他的真容也随着黑纱的除去,一点点露了出来。 先是一个尖尖的下巴,接着着一张菱角分明的嘴,唇瓣粉红却有些微微歪斜;再之后才是脸颊,而两边脸颊都有着深深的疤痕,也难怪那有着漂亮唇色的嘴巴要被扭曲了。这张脸是海愿所熟悉的,那些疤痕都好像是印在海愿的心里一样,不丑却异常深刻。 “阿丑!”刚刚那男子的第一次出声开始,海愿就听出那是阿丑的声音,可却一直不敢确定。而现在,当那个斗笠摘了下去,那张熟悉的脸摆在海愿的面前的时候,那种真实存在的感觉却冲击着海愿的大脑,那种混乱的状态第一次让海愿开始茫然起来。 面前的男子是阿丑?!熟悉的声音,一模一样的脸,却是完全陌生的感觉。而在此之前,另一个男人却给了海愿一种分外熟悉的感觉,但他的脸又是陌生的,而且声音也比阿丑的要清朗许多。海愿确定,这两个男人不是同一个人,却为什么都给了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曦看着面前的灰衣男子,也楞住了,眼神依然是之前的茫然和疑惑,这个样子的主上她也是见过的,但好像哪里却不一样了。 “现在走吧。”灰衣男子准备把斗笠重新带回头上,却被海愿伸手拉住了,上前一步,和“阿丑”面对面站着,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盯着他的脸看,那眼神里有疑惑、有探究,还有深深的柔情。看的“阿丑”的脸也暗自红了一下,这个女人的眼神还真是……咳咳,很有杀伤力的。 “阿丑……”海愿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小手也慢慢的伸出去,抚摸上了“阿丑”的脸颊,指尖触到的感觉和她之前触摸阿丑脸颊的感觉一样,冷冷的有些粗糙。 “终于现身了吗?你逃不掉了。”低沉清冷的声音从树林外的不远处传来,随即两个黑色的身影骑马冲进了树林,随即又是一阵急急的马蹄声,听似混乱实则很有秩序的回旋着靠近。 海愿看清了最先来到前面的人,虽然都是一身黑衣,但其中一个是一件绣着艳红色芙蓉花的锦袍,随着马儿的奔跑,那朵芙蓉花就好像要飞起来一样的美丽耀眼。 “阿丑,你快走,他们就是来找你的。”海愿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子扑到了“阿丑”的怀里,嘴里的声音焦急中带着恐惧,虽然是叫他快走,一双小手却将“阿丑”抱了个死紧。 “呃”这个声音是“阿丑”发出来的,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的“勇敢”居然扑到自己身上,就是抱的紧了点,让自己想脱身有点难。 “呃”这个声音是夜发出来的,虽然骑在马上居高临下,但他现在倒是很想要扑倒在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如果这个女人接着抱下去,他敢确定自己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做炮灰,因为人死了以后想被炮轰都没有机会了。 钟离域的眼睛本眯起来,清冷的目光看向了脸上有疤的“阿丑”,那张绝美无双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底却闪着骇人的光亮。 偷偷的瞄了一眼钟离域,“阿丑”的嘴角暗自一勾,长臂一伸,将身前的女子整个拥进了怀里,同样抱的紧紧的,激愤的说着:“愿,我不会丢下你的。” “呃”这次是海愿无语了,本来搂着“阿丑”腰的小手也不自觉的松了松,但现在再想要挣扎开已经来不及了,随即就感觉身子一轻,已经被“阿丑”抱着飞上了树梢。 “呕,我,我晕轻功。”海愿的双脚一悬空,刚刚被曦托着飞上墙头的感觉又回来了,忍不住干呕了一声,但随即就用小手捂住了嘴巴,扭头对着“阿丑”很认真的说着:“你放我下来,之前没吃饱,现在吃饱了,真想吐。呕……” “主子!”曦最先反应过来,运起轻功追了上去。随后,夜也从马背上直飞出去,双手呈爪向着“阿丑”的手臂爪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别走。” “想要蚀骨钉的除去之法?做梦。”一只手臂还把海愿抱的紧紧的,“阿丑”的另一只手拦住了夜功过来的招式,身形一闪又躲过了曦,再次向前冲了几步。而与此同时,树林外围也传来了打斗之声,海愿寻声望去,就看到有几个黑衣人被那些骑兵围住,马上和步下对阵打斗着。 海愿放眼看热闹的时候,抱着她的“阿丑”已经被曦和夜同时夹击,从树上又逼回到地上,钟离域看似安稳的坐在马背上,看着面前乱战的几个人,手里的缰绳却已经被他捏紧到变了形。 “啪”的一声响,钟离域手里的马鞭挥了出来,那条鞭子的力道不大,却是抽向海愿的,海愿本来就不会武功,别说躲开了,就连吓的闭眼睛的功夫都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那条鞭子就挥到了眼前。 “阿丑”沉声一喝,抱着海愿转了半圈,险险的让海愿躲过了那一击,而此时曦也看准了机会,伸手拉住了海愿的胳膊,夜同时攻了上来,双手分别击向了“阿丑”的两只胳膊。迫不得已,“阿丑”放开了海愿,而海愿已经被曦拉到了怀里,揽着她的腰带她退开几步,跳出了站圈。 “卑鄙。”见怀里空了,“阿丑”怒斥了一声,又想要功过来,而夜也紧追不舍的招招紧逼让他不能脱身,曦也趁此时机,将海愿带到了更为安全的地方。 这边正是酣战,树林外的战团也是混乱的,“啊”的几声惨叫,海愿再看过去,之前的几个黑衣人已经有两、三个倒了下来,还有几个也像是勉强支撑的。 “看好我的女人,若是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要静王陪葬。”“阿丑”说完,向着夜虚晃了两招,也快速的跳出了战圈,向着树林外奔去。“阿丑”似乎是头儿,那几个黑衣人见了暗号,也马上退了下去,几个人迅速的消失在树林深处。 “主子!”曦扶着海愿的胳膊,细心的问着,上下将海愿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我没事,就是……呕。”海愿摇摇头表示没事,可头才一摇就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忙推开了曦,转到一棵树后大吐特吐了起来。她刚刚被那个“阿丑”搂在怀里,山窜下跳、左躲右闪的好像坐了趟疯狂老鼠,现在可是把之前吃的那顿饭都倒了出来。 钟离域坐在马上,眼神紧紧的盯着那棵挡着海愿的树,恨不得将那棵树砍成两截,就不会挡着他的视线了。 海愿吐过总算好了许多,但两条腿也开始发抖,扶着树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了出来,一张小脸已经煞白。 “上车吧。”夜从马鞍上摘下了水囊递给了曦,示意曦扶着海愿上车,海愿接过水囊漱了漱口,才向马车走去。趁着上车的间隙,海愿偷眼的往那个黑马上的男子看了一眼,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眼,他的眼神已经尽数落在了海愿的眼底。 坐在马车里,海愿将这辆马车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虽然也是很宽敞,但明显不很华丽,而且没有准备好被褥和干粮之类的东西。相比之下,海愿之前坐的那辆马车就好太多了。而不华丽、不舒适还不是关键所在,关键是在于态度,海愿心里已经明白:两个不同的人,对自己有着不同的态度,表面上看着相差不多,但其实却天差地远。 但是,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是要给自己一个假象,还是这样的安排,只是要给其他人布一个迷局?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一路上的平静超出了每个人的想象,直到了京城,那三千铁骑兵无皇命不可以进城,夜才在他们的官牒上盖了章,让他们都回去了。 海愿的马车也被一队瑾王府接应的人拉走了,并且曦也下马坐进了车里,还被嘱咐一路上不可以掀开帘子。直到了王府从后门进去,一直到进了后院才有两个嬷嬷过来掀开了帘子。而自从帘子被拉上,一直到王府,海愿都没有再看到那个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的男人。 “夫人请下车。”两个嬷嬷拉过了一个红木脚踏,端正的摆在了马车下面,语气也分外的恭敬。 海愿被曦扶着出来,满眼就是一片葱郁,原来这是后花园,可这花园里却没有很多的花,只是在低处错落有致的点缀着一些不十分名贵却开的灿烂的小花。 “这里是?”海愿瞪着眼睛四处看着,她没要想过该不该问的问题,她只是随口就问了出来,而那两个恭敬的立在马车边的嬷嬷则是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了。 见人家不回答,海愿也安静了下来,她不是好奇宝宝,一向内敛的性子也不会想要多事。而海愿不再追问,也让两个嬷嬷暗自松了口气,躬身施礼之后,一前一后的引着海愿往前面的一个小院子走去。 那是一个独门的小院,在整个瑾王府的最后面,幽静之外别有一番田园风格,院门上空有一块木质的小匾额,但匾上却没有提字。嬷嬷推开院门,海愿就看到院子里那三间简单宽敞的小砖房,虽然不大但很别致,而且看上去很眼熟,像是……像是她小溪村的房子。 直到这里,海愿的心才豁然开朗起来,是他!如果不是他,有怎么会有那样的一番心思呢。 “主子!”曦也看到这里的时候微微的吃了一惊,以前的瑾王府曦也来过,是受训的时候必须要来的,因为她将来要做王妃的影卫,所以要把王府的一切都熟悉起来。但是,曦很清楚,在她去小溪村之前,这里不是这样的,这里应该只是后花园的一隅,应该只有一排排的树木。 “这里真好。”海愿自在的迈步进去,虽然这里的院墙比自己的小院要高,这里的篱笆也扎的比自己的小院结实,就连窗棂都是红木的,但可以看出那份刻意的简单确实是用了心的。在这样深宅大院里,那外世的风波已经被那一扇院门挡住了,这间院子就是他们的小窝。 “夫人先在这里安歇,待会儿会有人送饭过来,需要什么差人去前面找管家就好。”那两个嬷嬷说完,就关上院门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曦和海愿还站在院子里。 “曦,进屋看看,你还住在西边的小屋吧。”海愿难掩那种激动和兴奋,推了推曦,径自向着主屋走了进去。屋里的布局也和海愿的小家一样,床、柜、桌、椅的位置都没有改变,唯独不一样的是屋里的装饰还是空的。但抬起头来,海愿看到房梁正中挂着一盏彩灯。那彩灯的样子和自己家里的一样,但做工明显要精细很多,颜色也更亮丽了。 “阿丑……”海愿难掩那份酸涩却异常幸福的感觉,这里明明不是小溪村了,但他却还是她的阿丑。一滴晶莹的泪水不自觉的从海愿的眼角滑落,仅一滴,却带着她的全部幸福,好像是灿烂的水晶一般,美丽清澈。 屋里的一切都让海愿熟悉,甚至站在这里,还可以感觉到阿丑的存在,似乎床畔还能够嗅到他的气息,那他是不是这几个月来也常在这里?不同的地点却是同样的思念,是不是才有了这样一个相同的地方。 “曦,你知道管家在哪里吧?”海愿把脸上的泪痕轻轻的拭去,重新挂上了幸福的笑容,把曦叫了进来。曦刚刚在西边小屋看了一遍,再来到这里,发现两处果然和小溪村一模一样心中竟然也有了一丝叫做激动的东西。曦是第一次感觉到,主上那样石头般刚硬、冰魄般寒冷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的细腻的心思,又是这样的一番宠溺,自己的主子又是何等的幸福。 “你叫人别送饭了,送点米和菜过来就好,我们可以自己煮饭吃。”海愿拉着曦的手,兴奋的说着。她知道,在这里她也可以如同小溪村一般的自由、快乐。 “好。”曦转身走了出去,海愿继续打量着她的屋子,盘算着什么地方该摆放些什么,什么地方该如何的布置着。不多时候,曦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手里抬着一个筐子,一直抬到厨房放下,躬身施礼之后才走了。 海愿过去将筐子上面的白布打开,里面是一袋子米、一袋子面,还有几样蔬菜和好大的一块瘦肉。再就是一个小篮子里,还放着几样水果。看着这些东西,海愿挑了挑眉,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安排,但显然够细心了。 钟离域和夜也是一同回到王府的,只不过现在的钟离域是谨王,所以他只是匆匆的换下了一路风尘仆仆的脏衣服,略微整理了一下就急急的上了那辆彰显着王爷身份的华丽马车,一路向皇宫驶去。 宫门的侍卫见到那辆马车便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而接应的内侍也马上就迎了上来,躬着腰、尖着嗓子请安:“谨王千福。” “本王要求去凤秀宫见母后。”钟离域递上了腰间的玉牌,那名内侍则是捧着玉牌进去回复了。 如果要去静王钟离桪哪里,则不用通禀,钟离域是可以直接进去的。但是这凤秀宫不同,那是皇后的寝宫,虽然钟离域是皇后的养子,但每次来见,都要递上刻着皇子品级、名字的玉牌通禀。并由宫中专事的嬷嬷备案标明进宫的时间,收起玉牌;等出宫的时候再去取回来,也要将出宫时间记录清楚。 而且不止是去皇后那里如此,就是去拜见后宫的其他娘娘或是公主都要如此。宫中规定:凡是皇子长到十三岁,除了皇后亲生的太子之外,其余的都要搬出宫外的,那是以防那些长大了的皇子和秽乱宫廷,做出什么丑事来。 而唯一的特例是二皇子钟离桪,拿也是因为他的身体太差,又有重伤在身,皇上格外开恩要他留在宫中方便御医诊治,但二皇子的静心筑也是要和皇宫相隔的。 不多一会儿,那名内侍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入宫的金牌,并还有专事嬷嬷写的一个签子。没有这两样东西,钟离域是不可以私自进入内宫的,而且每过一处宫门,都要有管事的嬷嬷在签子上记录时间,可见这宫中的规矩是十分森严的。 凤秀宫的富丽堂皇是远非普通宫殿可比的,比皇上的寝宫威严肃穆不同,处处都彰显着一股祥和的气息。彩雕鲜艳、金漆耀眼,七彩的宫灯下都坠着黄金风铃,“叮咚”声清脆入耳;宫内的帐幔都是明黄色的,用大红的丝线团绣了富贵艳丽的牡丹;寝宫的白玉香炉里燃着檀香,袅袅的青烟丝丝缕缕的升着,随风一吹,让闻到的人都是一阵的神清气爽。 钟离域来到宫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垂手站在了门边,等着嬷嬷进去回报。 “域儿,快进来,母后之前听说你去给桪儿找药了?”宫里温柔的女声由远及近的传出来,钟离域由宫女引着迈步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一身凤袍的皇后娘娘由两个宫女扶着,迈着端庄的步态迎了出来。 “母后。”钟离域赶紧单膝跪了下来,恭敬的叫了一声。 “域儿,和母后竟然也这样见外吗?母后惦记桪儿也记挂着你。你大哥一直都忙里忙外的,真是不如你们兄弟两个贴心。”皇后娘娘快步的走到了钟离域的面前,伸手将钟离域扶了起来,慈爱的一笑,说的话却也十分贴心。 只是,在皇后娘娘看到了钟离域那一脸的倦容和一路的风尘之后,心疼的眼圈都红了起来,哑声道:“域儿,看你这脸色,怎么瘦了怎么多呢?” “母后不必挂念,儿臣这次去,不只是给二哥找去除骨钉的疼痛的法子,竟然还有了意外的发现……”钟离域起身,看着皇后娘娘那张仪态万千的美丽容颜,清清楚楚的说着。 ------题外话------ 谢谢大家给魔蓝投了月票,蓝会努力码字,多多更新来感谢大家的,再次鞠躬了。 058 风情楼楼主之谜 “域儿快说,找到了什么法子?”故意跳过了钟离域话里的暗示成分,瑞皇后一脸关切的说着:“若是可以将桪儿治好,就算不能再习武了,起码也能去了那一身的伤痛,不用每天蚀骨锥心的疼也好啊。(.无弹窗广告)”说到伤心处,瑞皇后刚刚就红了的眼圈又落下了泪来。两边相扶的宫女马上柔声的劝慰着。 “母后放心,二哥的伤一定可以除去的,而其关键就在于那个用蚀骨钉伤人之人。”钟离域的声音很平静,而且那张俊美的脸上也毫无波澜,只是用一双修长的凤目看着面前端庄的皇后。而且直接将问题摆了出来,不容皇后再装作不介意了。 “那知道是什么人用了蚀骨钉吗?”瑞皇后用手里的丝帕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才颤声的问着。 “相传是风情楼的楼主,但那位楼主之前久未现身,倒是最近出现的十分频繁。而且域这次出去,也找到了一个和风情楼楼主相关的人,这一路回来,已经引的他现身一次,只是他武功精绝,域带着三千铁骑也没能将他捉住。”钟离域的语气是无限惋惜的,凤目低垂下来,轻叹了一声:“域儿无用,早应该勤于修习武艺的。” “桪儿和域儿自幼体弱,都是遗传自你母妃的,不善武艺也是正常,别为此懊恼了。既然有了消息,母后和你大哥去说,让他派人去找。堂堂天启国,竟然跑了一个伤了皇子的凶手这么多年,也实在是颜面无光了。现在终于有了消息,自然要严查到底。”瑞皇后说完,就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取她的披风来,瑞皇后又问钟离域:“域儿和母后一起去吗?” “域儿要去静心筑。”钟离域忙单膝跪了下来,向皇后娘娘叩别,仍旧由之前的那个内侍拿着金牌和签子出来,一路签到最后又换回了玉牌,钟离域才往静心筑去了。 静心筑内的繁花依旧,香气四溢,钟离域才进门不远,居然看到里面的拱门的屏风后面,一个雪白的身影慢慢的走了出来。 钟离桪是感觉今天的天气不错,身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打算来花园里走走。那些花草都是他当年一株株精心挑选栽种的,未中蚀骨钉之前他便每天浇水、修剪;重伤之后虽然好多年都只能躺着,但依然会让人精心的侍弄;最近几年身体见好,只要不是关节的蚀骨钉刺的太过疼痛,都会亲自来这里看看的。 钟离域忙快步的穿过花园,到了近前伸手扶着钟离桪往花园里走。一边关切的问着:“哥,晚上还有做噩梦吗?” “好多了,只是偶尔会惊醒,但大半时候都能睡着了。”钟离桪淡然一笑,那绝美的容颜让这满园的奇花都失了颜色一般,与钟离域的俊美不同,那股病态之美更犹如致命的罂粟,让人一看就深陷其中。 “今天阳光倒是好,就是冷了些,怕晚上有霜了。”钟离域抬头看了看太阳,没有感到暖意,却觉得有丝丝的寒凉透骨而来,毕竟已经是冬天了,再暖的天气也不比春夏。 “域,你这次匆匆走了十几天,都没有什么和我说吗?”越过了自己身体的话题,钟离桪直接问了起来。他这十几天夜半梦醒,想到也全都是这个弟弟,那份牵挂和揪心是难以言喻的。 “哥,我……我带了个人回来。”钟离域微微踌躇一下,照直说了。 “什么人?”钟离桪并没有钟离域想象中的惊讶,只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语气却分外的轻快,好像还长长的舒了口气。 “一个女人。她之前的身份域无法再说,但现在她却与之前完全不同了,留她在外面,域不放心。”钟离域扶着钟离桪的手紧了紧,声音虽然尽量保持着平静,但眼底却有了柔情和波澜,让钟离桪看在眼里,心中一凛,但又替这个弟弟高兴。 多少年来,从失去母妃,到父皇的不闻不问,再到了自己身受重伤,钟离域从一个稚嫩的孩童一点点转变成了沉稳内敛、深藏不露的男人;他也更懂得了身上的责任,因为洞悉了那一丝阴谋,不惜以身犯险,布下了重重的谜团,想要引真凶露面。但钟离桪也更替他担心,担心钟离域也受到伤害,更担心他失去了那么多之后、背负了那么多之后还能不能幸福。可现在,钟离桪倒是在钟离域的眼中看到了那种叫做期望的东西。也许这种期望,会在那仇恨之后给他一些幸福的补偿吧。 “可是,放她在你的王府里,难道就安全吗?”钟离桪也想到了这一点,自己当年在皇宫中尚且受了如此重伤,钟离域的瑾王府也不过就是一道门而已,若是有人想要窥探,就根本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 “不安全,但也只有如此,才能将计划进行。”说到这里,钟离域的眼神更深沉下来,他知道带海愿回来是让她犯险,但如果仍旧把她留在小溪村则更险。先不说地刹是否已经找到了她,单是她背后的那个人,也足以让她死一千次了。 带海愿回来,把她摆在明处,虽然危险还是存在,但若是有人下手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钟离域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所以才如此犯险。就如同他之前偷偷回小溪村看过海愿之后,没有走回京的那条捷径,而是一路露出很多踪迹,就是为了引地刹现身一样,现在也是要等着那个暗处的人自动跳出来,只要她的狐狸尾巴甩一甩,钟离域才有办法将她紧紧的揪住。 “域,你又可曾想过,为什么十五年前,就有人对还是少年的我下手?”这一点,也是钟离桪一直在想的。如果说自己对某些人有了威胁,被灭口也是正常,但他却没有被害死,而是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的受苦。再换个角度去想,受害的也只有他一人,而一母同胞的钟离域以及其他几个皇子却安然无恙,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钟离域凤目半眯起来,他也想过千百种理由,但随着冰山一角的渐渐揭开,他却发现种种的可能又都不太可能,好像真相可以呼之欲出,却总是还差那么最关键的一环,让一切都扑朔迷离起来。 “域,会不会是……”钟离桪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自按捺着心中翻腾的感觉,哑声的说道:“会不会是你我兄弟的身份?” “什么?”钟离域虽然之前想过种种的可能,但却独独没有想到过这样的理由。兄弟!是啊,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或许是关乎天启国的大秘密,也曾经是整个皇室的灾难,这么多年来,他都不敢直接去想,现在被钟离桪提起,才让钟离域猛的吸了口冷气,眼神急切的看着二哥钟离桪,问道:“哥,会吗?我们虽然是一母所生,但却不是双生子啊。” “也许不是吧,是我多心了。”钟离桪唇角勾了勾,想要笑出来,可那张绝美的脸上此刻没有显出半点笑意,满满的都是让人揪心的苦涩。 钟离桪这样的一个表情,让钟离域如坠冰窟一般的寒冷,冷意直达骨髓,好像整个人都被冰封了一般,唯独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着,让他摆脱不开那份恐惧。多年来的隐忍、隐藏,为的就只是能够有一天可以将真相托出,更希望逼那个真凶现身,让钟离桪可以摆脱蚀骨钉的痛苦。可是现在想想,若真是钟离桪说的那样,则他们是在和命格抗争啊。 只因为天启国的祖皇那一代,除了皇后正宫育有一子之外,共有十二位妃嫔曾经受孕,产下了三位皇子和十位公主。十二人受孕,却有十三个子嗣,也就是其中有一对双生子降生。可偏偏就是这一对双生子之后对皇位的争斗,引发了天启国皇室的一场血雨腥风,整个天启国几乎颠覆,就连皇室宗亲也都被卷入其中,直到一切平复之后,天启国的皇室,正统的钟离一姓幸存的也没有几个了。这一场皇室之灾,向来是天启国的大秘密,所以除了皇室的亲近王爷之外,几乎知道的人不多。 也因此天启国才有了一条预言:说皇室钟离姓的双生子祸国。所以天启国之后的历代皇帝都不会纳很多的妃嫔,大概皇后之位,也就只有几位受宠的妃子而已;更不会让妃嫔随意有孕,产下皇子的;这也就导致了天启国皇室的血脉并不繁茂,向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亲王而已,倒是也少了许多的皇位纷争。 再之后,也就是到了瀛盛帝即位,也再没有双生子出生过,而就连一母同胞的兄弟也几乎没有,而钟离桪和钟离域却是这多年来的唯一一对一母同胞的兄弟了。难道,那样的预言才是导致了钟离桪真是受害的原因吗? “父皇一共育有五子,我们的名字都是用金、木、水、火、土五形为偏旁的,可见父皇对于命格之说的在意。而你我又是亲兄弟,难保没有人多生想法。”钟离桪苦苦一笑,他一直在想,自己或许就是皇室纷争的牺牲品,而若是深究下去,只怕就连整个天启都要撼动了,挖出来的也绝对不只是秘密而已,而是一个个血淋淋的真相。 “哥……”钟离域的声音微微一哑,后面的话已经再说不出口。 “域,所以,哥劝你一句,若是找到了幸福的人,就不要再想其他了,不要让你也成为别人的棋子。”钟离桪终于绽放了一个绝美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满是凄然,趁着满头的红艳的晚霞,白衣飘然,就好象这一片奇花中将要飞升的仙子一般。 “哥,我可以不求其他,但你的健康却是我不可以不顾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要找到用蚀骨钉害你之人,让你可以摆脱这样的无尽的苦痛。”钟离域扶着钟离桪认真的说着,抓着钟离桪胳膊的手也一紧再紧。 “域,那就坚强一点吧,事情不一定就会如你我所愿,也不要太过自负了,别陷入了别人的陷阱,也别妄图能够保全所有的人。若是有取舍,别真的舍不得,反而害了你自己。”钟离桪认真的盯着钟离域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楚的说着。他是从钟离域的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情意和不舍,但他更怕那份情意都是别人抛出来的鱼饵啊。 “取?舍?”这两个字像是巨钟敲进了钟离域的耳鼓,把整个人都击的一阵轰鸣,是啊,一切成败都有取舍,不舍的后果就是万劫不复。 “哥,我回去了。”钟离域放开了扶着钟离桪的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如往常一样细心的送他回去,就转身大步的离开了。这静心筑清净异常,而且平时没有召唤是不会有人过来的,所以他们兄弟才可以在这里放心的说话。但是现在,钟离域忽然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说不出原因的一种愤懑,堵在心里。 在这皇宫之中,唯一可以生存下去的就是无情,要把自己全部的隐藏起来;因为那些幕后之人就像是躲在暗自的猛兽,虽然瞪着晶亮的眼睛,却总是在挑选着最合适的时机,然后一击即中。所以一切都不容有丝毫的闪失,包括一丝一毫的情感和真心都不能表露出来。 坐上了自己的马车,钟离域低头沉思着。他猛然回悟,海刹的出现本身不就是一个意外吗? 几个月前,钟离域暗中收到了风情楼传来的消息,而那其实不是什么消息,而根本是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居然放着一枚细如绣针的蚀骨钉。自从钟离桪受伤之后,钟离域就对这蚀骨钉异常敏感,而这枚蚀骨钉也只是一个引子,引他出面的。 当钟离域以风情楼楼主的身份带着那枚蚀骨钉来到预先的地方,准备看一看究竟是何许人的时候,却意外的看到的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那女人五官如画,眉眼风情,身形玲珑,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媚惑,但那女子却不是钟离域要找的人,因为她不会那种特别的内功,不会那种内功的人,蚀骨钉在他的手里就好像是一枚普通的钢针相似,根本不会将人伤到那样严重的地步。 而那个女人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嫁给风情楼的楼主,才会说出她所知道的,关于蚀骨钉的秘密。钟离域当时自认是别无选择的,所以他答应娶,但他要知道一个理由,为什么这个女人偏偏要嫁给自己的理由。那个女人给他的理由看似很合理:她说她是逍遥阁的杀手,却早就厌烦了杀手的生活,但又无法摆脱,所以她才想到了风情楼,风情楼也是唯一可以和逍遥阁抗衡的,若是做了楼主夫人,她才可以真正的自由。 然后,钟离域知道那个女人叫海刹,而对于这个名字,不用多说钟离域也是如雷贯耳的。不只是因为她杀人的手段,更是因为她媚人的手段,所以才有了“媚魂子”的艳名。但钟离域可以全然不在意的,若是她只要一个楼主夫人的名头,来换一个自由之身倒也无可厚非;而若是海刹真的知道蚀骨钉的秘密,则对于钟离域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只可惜,这个女人在大婚的当天,说是带着钟离域去找蚀骨钉的秘密,则来到了那片迷惘山林。对于迷惘山林钟离域不陌生,因为他为了那眼灵泉、为了给钟离桪减轻一点骨痛曾经去过几次,而这次却偏偏就赶上迷惘山林闭关,他被困入其中。 也直到那时候,钟离域才知道,海刹根本不是想要嫁给他,不是要做什么楼主夫人而换得她自己的平安,根本就是想要杀他,杀他这个风情楼的楼主。他知道自己一时大意了,虽然这个女人手里那把薄如蝉翼的破魂刀没有伤到他分毫,但却被她的媚毒侵袭。 钟离域还记得,海刹在最后那一副狠绝的模样,海刹说:“我的春毒无药可解,但我宁死也不会成为你的解药。要么你就等着yu火焚身而死;要么,你只能和一个死人欢爱,那感觉保证你这个风情楼的楼主终身难忘。”之后海刹便咬食了预先藏在牙齿后面的毒丸。 钟离域曾经狠狠的恨着,但当他为了活着而把他自己的**冲进那个已经咽气的女人身体的时候,那是一种绝望之外的狠绝。但他没有想到他身下的女人还会醒来,而且醒来之后会是那样清澈眼神,对他说“我叫海愿”;再之后,还有那样温馨的一段回忆。 是梦吗?还是又一个陷阱?钟离域宁愿相信那段深情,也不敢想那会是一个阴谋。这个女人该有多么深的城府,多么精湛的演技,才能把自己那股恨意融化,才能让自己一再的为她涉险,甚至现在都不顾的暴露身份,将她接进了王府! 恍然转醒,钟离域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傻的事情。如果她仍旧是海刹,那她就无疑的知道了风情楼楼主和瑾王的关系,那再之后呢?七年来一切的精心布局都将毁于一旦,而钟离桪那么多年来的苦楚都将再次加深。是那个幕后之人更精密的算计,还是哪里出了意外,才让海刹变成了海愿吗? “主子,到了。”夜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其实,马车已经停下很久了,夜发现主子仍旧是一直坐在车里,才出声提醒的。 钟离域掀开帘子下车,看着自己的瑾王府,忽然感觉脚步都沉重了起来。如果说刚才回来的时候他不舍得离开,想要留下多看那个女人一眼;但现在他是不想要回来,他怕一切都变成了假象。 “夫人被安置在后院了。”夜也发现了钟离域的面色不对,而主子现在的脸色比之前的那几个月还要吓人,所以他故意说了“夫人”两个字,希望能让主子的脸色缓和一下。毕竟之前路上的这几天,夜可是见识到了另一个满面春风的瑾王。 “嗯”努力的隐忍着狠狠发疼的心,钟离域的声音都冷的让周围都降至了绝对零度,狠狠的扫了一眼夜,钟离域迈步向后面走去,只是穿过正厅,从花园直接向左,去了东边他自己的厢房,根本就没有到后院去的意思。 “主子,要用膳吗?”夜撞了一鼻子的灰之后,又抛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夜这样问可绝对不是毫无目的的,他在暗示主子晚饭的时间到了,而之前的几天,主子在三餐的时间都会偷偷的往马车里瞄的。 “不用。”这次,钟离域不是用眼角扫着夜,而是根本就狠狠的瞪着他了。 “夜告退。”夜马上明白自己多嘴了,影子怎么又说话了呢,马上身形一闪,隐到了暗处,尽他影子的职责了。只是夜刚刚把身形稳住,就听到钟离域低沉冰冷的声音传来:“去重欢楼领赏吧,四十。” “主子!”夜的身形再次出现,这次是单膝跪在了钟离域的面前,额头上的冷汗也滴了下来。 这“重欢楼”的名字听着挺好听的,可其实不是什么欢乐的地方,根本就是影卫受罚的地方。而主子后面说的那个四十,应该就是挨鞭子的数量了。重欢楼的那个鞭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上面有倒刺不说,抽到了数目之后还要用盐水反复冲上几次,那种重复的疼痛,故名“重欢”。 “这是牌子,自己去吧。”钟离域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块金牌“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那牌子翻滚了一下正好落在了夜的面前,明晃晃的很刺眼。但牌子都落地了,就无异于判官手里的生死牌,再无转还的道理,夜的太阳穴狠狠一跳,伸手捡起了牌子,说了声:“谢主子赏。”转身悲壮的出了门。 钟离域独自坐在屋里,看着天边的最后一点晚霞也落下去了,室内一片黑暗却无心叫人掌灯,他也要尝试一下隐于暗处的感觉,用他那双晶亮的眼睛去看别人。若是心不死,若是情太深,总是会害人害己的。 ==分割线== 朝祥宫内,仍旧是一片“春”意盎然,中间的那张大床上雪白的躯体翻滚、扭动着,不断的发出呻/吟、娇喘,还有男人粗重的嘶吼声。好像这朝祥宫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这样一番欢爱的场面,上次钟离域来这里是如此,现在国母瑞皇后站在了门口,依然如此。 瑞皇后是故意不准宫女上前通禀的,站在门口就已经可以听到里面的那一片yin声浪调,瑞皇后紧上前几步,亲自用双手推开了那扇宫门。 “谁?”纱帐里只是传来了慵懒的一声轻喝,随即又被女子的娇浪之声盖过了,瑞皇后的脸色已经发青,来到纱帐外伸手直接将帘子扯了下来,里面的一番景象暴露眼前,让皇后身边随侍的宫女都是粉面一红,低下头来。 “啊,母后!”太子钟离钏这才看清楚进来的是什么人,慌忙的伸手推开了身边纠缠的女子,伸手拉过锦被围在了腰间,翻身下床跪在了瑞皇后的身前。 “来人,拉下去,杖毙。”瑞皇后没有看一眼身上只围了一条锦被的儿子,只是一挥手,叫来了内侍,指着那几个赤/身/露/体跪在床边已经抖成了一团的女子,吩咐着。 “啊!皇后娘娘饶命。” “太子殿下救命啊!” 那几个女子顿时都哭成了一团,嘶喊哭闹着不甘心被拖走,并大声求着,希望刚才还无限欢爱的太子殿下可以为她们说说情。只是,太子也只是那样跪着,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更别说一个“求”字了。不久之后,外面隐约传来了女子的惨叫和哀嚎,那声音凄厉如鬼,声声如耳,就算未亲眼所见,单是想想那样的场面也让人胆战心惊。但,一派端庄的瑞皇后却充耳不闻,而太子殿下也是一脸的淡然。 “钏儿,你早朝回来都不去校场练兵吗?也不去书房看书吗?还有那些早朝上提出意见的大臣们,你都没有找来问一下,看还有没有奏禀?”瑞皇后的语气异常的严厉,而且双目含怒,气势夺人,让跪在地上的太子钟离钏高大健硕的身躯都是一颤,一股凉意袭上的脊背,低声的回禀着:“回母后,今日早朝后去过校场了。” “去过校场了?看来还是练兵练的不到时候,不累不乏的,不然怎么还有心思做这个。”瑞皇后说完,转身走出了内间,由侍女扶着在前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马上又有宫女给太子殿下送上了衣服,太子赶紧穿好了再出来,又跪在了皇后的脚边。 “你们下去吧,再容太子在这里胡闹,一宫的人全部杖毙。”瑞皇后说完,扫了一眼脚边的儿子,才说了一声:“起来吧。” 太子钟离钏忙起身,却不敢在皇后的身边坐下,而是恭敬的垂手立在身边,等着瑞皇后的吩咐。 看着那些宫人们都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瑞皇后才慢慢的开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长进,才能不那么鲁莽?上次我的寿宴之上,你有意把地刹找到海刹的事情透露出来,如今钟离域就已经把海刹带回了王府,就算再要有什么打算,那里毕竟也是个森严的地方,哪会如之前那样简单?” “海刹已经回来了?”听了瑞皇后的话,太子的眼神先是一亮,眼底有情欲的光芒闪过,脑中已经浮现出海刹那张妩媚动人的小脸。但也只是念头一动,就触到了瑞皇后冷硬的目光,马上将头低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询问着:“逍遥阁的杀手尽数死于风情楼的高手手下,只侥幸逃出了一个地刹。而海刹也是失踪多日之后才突然现身,却又不传消息回来,直到地刹找上门去也不肯回来,这其中必有蹊跷,是不是母后的刻意安排?” “不是我的安排。”瑞皇后肯定的摇了摇头,随即抬眼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直到把太子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才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媚魂子之间的事情,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你居然莽撞到派海刹去杀风情楼的楼主,我怀疑,风情楼的高手突然把逍遥阁灭了,就是摆明了在报复。而我还不知道,现在的那个风情楼楼主的真实身份,你又把海刹的事情牵了出来,现在落在了钟离域的手里,我们岂不要小心着他的动作行事了?” “母后,儿臣只是想知道钟离域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的那么无能,是不是就如同之前的猜测一样,这一切都是钟离域搞的鬼,就连那个假的风情楼楼主,都是他假扮的。儿臣让海刹动手,也是想若是真的成功了,看看那个瑾王还在不在而已,但偏偏他们几个人都只是失踪了而已,现在又一起现身了,只能证明他们有联系,但究竟哪一个才是正主儿,还难以确定。” 太子恨恨的说着,转而看向了瑞皇后,见瑞皇后也在微微点头,才继续说道:“海刹走之前,我曾经赐她一颗失魂丹,那种药物服下之后断没有生还的道理的,现在只怕是钟离域的又一个计谋,故意弄个假的海刹出来,他不像是要引风情楼的楼主现身,倒像是引我们自乱阵脚的。” “假的?”瑞皇后的秀眉蹙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冷笑来,“假的海刹未必能骗过我们,但若是真的,那其中倒是另有蹊跷了。就好象风情楼的楼主本来断没有再现身的道理了,却不是一样冒了出来?而且,钟离域带海刹回来的路上,又一个楼主现身了,不管哪一个是钟离域假扮的,但其原因都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钟离钏也蹙起了眉头,把之前暗探回报的情况思量了一下之后才说道:“那海刹会不会真的将风情楼楼主迷住了?所以,不管那个楼主是不是钟离域假扮的,都和海刹脱不开干系了。” “这个我也想过,但绝无可能,海刹的本事媚惑你这样的男人倒是可以,不过是靠着一些媚药做些龌龊的男女之事,稍微有些头脑的都不会上钩了。那风情楼的楼主不管是真是假,又怎么会为了一个你派去的杀他的杀手而犯险?”瑞皇后的问题两人都思量了半天,却终究无果。 “钏儿,你父皇最近脑子又不灵光了,上朝的时间也少了,你要更费些心思才对。偏偏天启国没有退位之说,就只能等到他……”瑞皇后说到一半终于是住了口,看着身前高大健硕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钟离钏拉到了近前,柔声的说道:“钏儿,母后一切都是为了你的,你要是体恤母后的心情,就少做那些男女之事,多些精力放在国事上,将来继位了也得众臣民的信服,不要旁生枝节才好啊。” 钟离钏似乎也被母后的慈爱所打动了,频频点头称是,随即又劝瑞皇后宽心:“母后放心,那叛乱的余孽早就销声匿迹了,想必是近年来年纪也大了,处处都不中用了,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来,难道我这样年轻还怕他卷土重来吗。” “钏儿,万事不可轻心、轻信,若有一点差错,也难平万民的悠悠之口了。”瑞皇后说完竟然咬了咬唇,努力把心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恭送母后。”看着有宫女和嬷嬷上前,将瑞皇后簇拥着离开了,钟离钏才坐了下来,开始用脑袋仔细想着之前自己做的事情,明的、暗的都仔细的想了一遍,似乎真的有太多的漏洞了,不禁心中一骇,向暗中打了个手势。 “主子。”一个黑衣人落在太子身前,单膝跪地恭敬的等着他的吩咐。 “薛倾漠到了没有?让他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殿下,已经到了,今日一早便有消息传进来,只是主子一直没问,就……” 黑衣人的话未说完,太子钟离钏顺手抓起了旁边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黑衣人眼睁睁的看着杯子到了近前,却不敢躲闪,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等着杯子砸中了额头,鲜红的血迹顺着脸侧流了下来。可即使那血流过了眼角、刺痛了眼睛,黑衣人还是一动不动。 “有了消息为何不报!”钟离钏大声的吼着,“说!” “薛倾漠说:海刹身怀有孕,地刹曾一度怀疑是太子殿下您的,所以才没有动手。现在地刹正隐于暗处,秘密监视海刹,等着殿下的示下。” “有孕?哈哈哈,会是我的种吗?”太子殿下一下笑的张狂无比,随即又浮上了狠狠的神情,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都是傻子吗?还是当我钟离钏是傻子?我宫中那么多的女子,又见哪一个有过身孕的。”说完,钟离钏猛的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的踱了几圈之后,大声的喊到:“来人,把新选的美人给我送过来。” ==分割线== 海愿把碗碟都洗好摆放整齐,回头向着曦嫣然一笑,愉快的问着:“菜是不是咸了?我最近的口味重了好多,怕你不习惯呢。” 曦赶紧局促的站起身来,慌乱的摇着头,表示:没有咸。随即又赶紧解释着:“主子做的一直好吃。” “哼,你总是这个样子,没一句实话的。我困了,今晚终于有自己的床了,我可以睡个好觉了。”海愿说完,还不忘应景的伸了个懒腰,转身把柜子里的一床被褥抱了出来。曦一见海愿动手,忙上前接了过来。 “正好你自己抱到西屋去吧,早点睡,明天早上我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到木屑,也种木耳、蘑菇什么的,或是在后院再种点其他的东西,这里的天气比小溪村还暖和,我们可以开垦成一个世外桃源,在这里自给自足。”海愿一边美好的憧憬着,一边把手里的被子推给了曦,独自又拿了换洗的衣服就要出门往小洗漱间去了。这个小院的一切布局都和她小溪村的房子一样,就连小洗漱间里的木盆大小都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只有两处,一处是这里的后院没有井,但是大缸还在,里面有满满的清水;再一处就是西面屋里的被褥没有了,因为阿丑走之前,曦还没有住进来,所以阿丑应该并不知道给曦也准备行李。 曦怀里抱着崭新的被褥却没有回屋去,而是又放回了柜子里。海愿看了不解,又转了回来,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用眼神询问着曦的意思。 “主子,曦只是一个影子,不能过分的越矩了。”曦的眼神瞟了一眼厨房,她知道刚刚坐下来和主子一起吃饭就不对的,之后还眼睁睁的看着海愿去洗碗,现在如果再抱着被褥堂而皇之的回到西屋睡大觉,只怕不等明天天亮,她的小命就该完了。因为晚饭前听到消息,说夜已经被主上打发回“重欢楼”领赏了。 “你既然叫我主子,就听我的吧,还是之前说过的,我想要有个伴儿。”海愿将被褥又拿出来塞到了曦的怀里,补充了一句:“赶紧抱走吧,爱住不住,别让我再折腾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我都要累死了。” 说完,海愿抱着衣服进了洗漱间“哗啦啦”一阵水声之后,海愿披散着那一头如墨的秀发走了回来。看到曦还呆呆的站着,也不理她,把手里攥着的桃木桃花簪子习惯性的往枕头下面一塞,拉过被子躺在了床上。 曦看着海愿躺下了,才抱着被褥出去,她不敢打扰主子休息,东西抱过去西屋她还是可以不住的,只要她尽责的守着主子就好了。只是曦才走到门口的时候,海愿出声叫住了她:“曦,我问你个事。” “主子请讲。”曦又转身回来,恭敬的立在床边,等着海愿开口。 海愿侧过身子,用手肘撑着床托着小脑袋,另一只手拍了拍床沿,示意让曦坐下说话,曦自然摇头不肯,海愿挑了挑秀气的小眉毛,才开口问道:“我刚刚有孕的一个晚上,梦到阿丑回来了。” 曦听着海愿的话,心里已经知道她到底要问什么了,只是心里知道,面上却一片平静,不动声色的依然站着,静静的听着海愿继续说道:“我虽然是梦到他了,但他给我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好像真的回来过一样。那你一直守着我,你知不知道,他到底回来过没有?” 听到海愿的问话,曦的头慢慢的低了下去,但又慢慢的抬了起来,和海愿的眼神对视着,却久久没有回答。 “好了,我懂了,你洗洗睡吧。”海愿长出了口气,随后挥了挥手,重新又躺了回去。听到了曦转身离开的轻轻脚步声,海愿说了一句:“帮我把灯熄了。”随着灯火的熄灭,海愿听到曦出门、关门的声音,当一切都重新寂静下来,海愿瞪着眼睛看着天棚上的那盏彩灯,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来。 “我就知道是你,你骗的了别人但却骗不了我。我都是习惯把簪子放在枕头下面的,那样就好像是枕着你的手臂睡一样的安心。但那天早上醒来,簪子却放在床头了。而你走的那天,我的衣服也是叠好放在床头的,还有那颗离果也在床头;这就证明,你习惯把东西放在床头的位置,所以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就是你。”海愿傻傻的笑着,独自的念叨着,又怕曦会听见,只能把被子拉过来,蒙着头掩住嘴,才让自己的声音埋进了被子里。 院外,人影忽地一闪,一个修长的身形来到了门口,却立在了门边,踌躇着。曦在西屋已经听到了声音,轻轻的跳出门口,警惕的向着院门看去,当看到那个高挑修长的人形时,微微一愣,随即身体前倾就矮了半截跪在了地上。 钟离域站在门外向里看着,一只手伸出去却僵在那里,怎么都无法去推开院门,就听到了曦的声音,看到曦已经跪在了院子里,钟离域本来是想悄悄的过来,看一眼就走的,现在好像是被人窥探了心事一般的恼火,再也没有心情停留片刻,袍袖一甩转身大步的离开了。 直到主上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曦才站起身来,却又听到海愿的里屋有声音传出来,咋一听之下闷闷的有些怪异,但仔细听过去,好像是“呵呵”的笑声,还带着些喃喃的自语,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但从口气中却能感受到那份喜悦和幸福。 听着海愿的声音,曦又看了看主上离开的方向,低头皱了皱眉。她刚刚似乎看出主上的神情不对,不像是之前回来的一路上那般欣喜,反而是带着矛盾与恼怒的!曦本来就是简单的人,对于人情世故也是一概不懂,想了一下之后还没有结果,便不再去想了,只是转身才准备进屋,就听到院子里再次有衣衫飘动的声音,忙转身跳了出来。 这次,院子中央已经多了一个身影,夜色中依然是高挑修长的,一身的灰衣、满脸的疤痕,样子虽丑,但在朦胧的月光下却没有过于狰狞恐怖,反而带着傲人的气势,让人不容小视。 “你?”曦认识这个男子,或是也可以说不认识。因为曦认识的那样脸上带疤痕的男人,之前只有主上一个。但就是在几天前回来的路上,海愿逃走的时候却又遇到了他,当时曦也很迷茫,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主上;直到在树林里,主上和这个男子同时出现,曦才分的清楚,而且当时听他离开的意思,分明是为了海愿的。想到这里,曦马上就做出了戒备的姿势,如果他想要对海愿下手,曦是会拼死一战的。 看着曦已经拉开了架势,那男子用一根手指头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足尖一点跳出了院子,在院外的不远处站定了身形,然后向曦招了招手,显然是在等着曦的。 而那个男子的这样一个动作,曦也确定,不管他如何的易容,都绝对不可能是主上的,因为主上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一个动作。回头看了一眼里屋,曦感觉或许那个男子是怕在这里动手惊吓到海愿,身形一动,也跟着跳了出去。 “喂,别忙着动手,我不是来打架的。”那个男子见曦来到近前又是一脸的戒备,而且又摆开了招式,忙摇晃着手解释着,同时伸手指了指曦挂在腰间的一块牌子:“那个借给我用用。” 曦明显一愣,顺着那男子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腰间,才发现那是瑾王府的腰牌,也是进府之后总管给曦的。曦忙用手一捂,更加警觉的瞪着眼前的男子。这腰牌是可以在王府里随意行动的路牌,要是给他抢去了,不要说主子危险了,就连主上也会有危险吧。加上这个男子现在易容成了主上之前的样子,又有什么目的! “哎呀,我要这个不是进这王府的,这瑾王府我要来就来,还用什么牌子嘛。我是拿着这个去重欢楼的。”男子说着就上前一步,伸手去抓曦的手,曦忙闪身躲开,却不料那男子的身形忽地一变,刚刚的那一招也是虚的,曦躲开的方向正好撞在那男子的身前,再回手出招就慢了一步,腰间的牌子已经被扯了下来。 男子的这一招动作之准、身形之快让曦乍舌,而且能够一招下来就从曦身上夺下东西的,除了主上和夜之外,曦就只想到那个地刹或许还有可能,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出来,不禁让曦汗颜了,自己这个影卫楼第二位的女影也着实不怎么高明。 “别胡思乱想了,你的功夫不弱了,在江湖中能胜过你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而已,只是恰巧你都领教过了而已。我拿这个把夜弄出来,不过子时牌子就还给你。”灰衣男子说完,把手里的牌子一晃,身形一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月光依然朦胧,静夜无声,只有曦还呆呆的站在那里,伸手摸了一下腰间刚刚挂着腰牌的地方,暗自决心要再好好的把自己磨练一番才行。她要把自己变得更强,才能保护主子不受伤害。 如果瑾王府向来低调行事,就连瑾王钟离域也是少言寡语从不与人交往的,那么今晚,瑾王府的这个后院就实在是热闹了。 从刚刚钟离域离开,又来了个易容的疤痕男子——穆子羽。而现在,在暗处又有一个身影闪动,那身影从一棵树梢荡到另一个树梢,猿猴一般的灵敏,借着每次风吹动树叶的时候才行动,就掩去了本来的行踪,直到靠近了小院,从树的枝叶间露出一双晶亮的双眸警惕的向下看着。 小院里寂静一片,三间小屋都熄灭了灯火,月光一照,朦胧中带着平静与祥和,在周围的一片奢华中,那份田园气息更显返璞归真。 那树上的人影停了良久,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下去,想了一会儿,才伸手从树枝上扯下一片树叶来,运起内力将那片树叶向院中掷了出去。 “谁?”刚刚的树叶晃动声已经引起了曦的注意,只是那声音又似风吹,曦不想扑风捉影惊动了海愿,所以才没有出来,而现在,一片树叶带着暗劲儿扔进院子,就绝不可能再是风了。只是,曦再次跳进院子,却只看到树上一晃,一个青袍的身影在树枝间隐去了。 地刹!那个身形曦见过一次便已经难忘,何况现在连衣着都是一样的,曦不禁心中一骇,提气凝神就跃出了院子,手里的“玄丝韧”也一起射出。但地刹的身形太快,玄丝韧射空了,曦再追过去就连他的身影也在树叶之间消失了。曦知道不可追,正在考虑要不要示警,毕竟王府里不是小溪村,怎么能容的杀手随意进出呢,却猛的又听到耳边有劲风袭来,转身的同时手里的玄丝韧再射出,腰间却一阵发麻。 “不好!”曦暗叫了一声,整个人就已经僵在了原地,身形不能动,就连声音都发不出了,手里还牵着的玄丝韧失了力道落下来,原来是一条细如发丝的钢丝。 地刹一击即中,才从另一处的树上跃了下来,手里还捏着一根树枝,刚刚他就是用这树枝击向了不同的地方,引曦出手的,然后又用树枝作为暗器出其不意的击中了曦的穴道。他不是不能一下就要了曦的命,只是他仍然记得之前海刹说过的话“她若死,我亦死”,所以地刹才思量了一下才行动的,对他来说,海刹的命实在重要,那是他今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看着曦僵硬的只能站在原地,尤其是看到曦那焦急又愤恨的眼神,地刹微微一笑,转身跃进了小院,上前径直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地刹循着沉稳的呼吸声来到了里屋,床上的人睡的正香,借着月色,地刹紧走几步上前,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海愿的睡颜。那一张脸上此时竟然带着微笑,那笑容不带着半点的妩媚妖娆,反而纯真的犹如孩童一般。眼睑上长长的羽睫随着呼吸的起伏而轻轻颤动着,每一下都好像撩拨在地刹的心头,痒痒的难受。 地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紧了,那曾经夜夜如梦的美丽容颜,此时看起来竟然如仙似幻,分外的不真实。海刹何时竟然有这样的一番纯真面容了!甚至让那月光在她周身都形成了一种圣洁的光环,让地刹想要上前,却又带着几分敬畏之心;伸出手去却还是僵在半空,似乎是不敢唐突了那月光中正入梦的仙子。 “还不动手?是不是我媳妇太漂亮,让你看着都迈不开步吧?”地刹的身后猛的传来低沉玩味的一个声音,地刹这才猛的惊觉,自己看的实在太入神,已经忘了戒备了。飞快的转身看向门口时,就看到一个灰衣男子抱肩倚在门框上,虽然脸上满是交错的疤痕,但那一身的洒脱、随性却是无论如何都掩不住的。 “风情楼楼主!”地刹的眼神一暗,向床边又退了一步,他在考虑是不是该出手挟持海刹,只是他的眼神一斜,看了一眼床上的海愿,却又真的不忍心惊动了此时熟睡的她。 “出来吧,我媳妇累了,别吵她。”带着面具的穆子羽退了一步,让开了门口,看地刹还是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他则是先一步走了出去。他笃定地刹不会对海刹动手的,如果要动手,他也不会呆呆的在床边看那么久了。就好像这王府里的另一个呆子一样,都是被美色迷了心的,给他手里塞上把刀,他们宁愿割自己的肉,都不会去伤这个女人一根头发的。这“媚魂子”的名头真是不虚啊,能迷的男人连魂儿都丢了。 看着面前敞开的大门,地刹又转头看了一眼海愿,才快速的跳出门去。院子里,不只有穆子羽站在那里,还有刚刚被带回来的夜,和已经被解开穴道的曦。 “我想这架势你也讨不到便宜,要么你自断双手然后离开,要么我打断你的腿然后离开,你自己选吧。”穆子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感觉这玩意还真是难受,尤其是他带着这个照镜子的时候,那种厌恶就更别提了,那么多的疤痕,亏钟离域还带了一个多月那么久。就算他自己不怕晚上做噩梦,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惊吓了那个小娘子嘛。 地刹的眼神从穆子羽开始,看到了夜,又看了一眼曦,虽然面前的三个人都是高手,但曦的武功他早就心中有数,夜此时虽然站着,但身上的黑衣已经破了几处,还能隐约的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想必是受伤了也不足惧,倒是眼前这个风情楼的楼主最为棘手。 仔细的衡量一番之后,地刹的眼底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就算自己不能全身而退,也没有断手、断脚那么严重而已,他才不会傻的去自己选择。 “好了,看了你已经打定主意,什么都不选了。那就试试吧,我说了,你自己动手是断手,而要我出手就是断腿了,如果腿断了,你看看自己还能不能走的了。”穆子羽说完,把身形微微一侧,左手抬起虚画了半个圈,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个起手招式,但其中内藏着强势的内力,半个圈才画完,已经有内力破空之声响起了。 地刹的脸色未变,但心中已经吃惊不小,他实在没有想到,风情楼楼主看上去才二十几岁的年纪,竟然已经有了如此高深的内功! 猛然间,地刹想起了在桃花镇,听到薛倾漠说过的话“七年前我见到的风情楼楼主起码三十多岁了”,如果真的如薛倾漠说的那样,那自己推断瑾王就是风情楼楼主的猜测就不可靠了,而眼前这个男子虽然看上去也分外的年轻,但其功力起码要四十年以上才可以练成,则跟薛倾漠的说法倒是吻合了。难道,自己现在见到的是真正的风情楼楼主? “又想我媳妇呢?”穆子羽玩味的一声传来,可手下的暗劲儿却不是如他的口气那么轻松了,一招袭过来已经有排山倒海之势,让地刹出手尽全力抵挡还是被震退了两步,身子摇晃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了身形。 “还不错,再来。”这次穆子羽出手更快、更准,掌风袭到近前,地刹不敢再去硬接,而是慌忙的旋身准备躲开,却正好又中了穆子羽的圈套,就如同刚刚他从曦的腰间抢过腰牌的招式一样,身形一晃已经堵住了地刹的退路,手上的力道不减,猛的一下已经扣住了地刹的手臂。穆子羽的手腕再一翻,“喀嚓”一声,地刹的的手臂被拧断了骨头。 对于地刹这样的杀手来说,骨折也算是小意思了,疼痛也让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硬生生的收回已经吊在袖子里的手臂,地刹干脆的立在原地,不逃也不动,因为知道这位楼主的功夫实在深不可测,他的反抗和逃离都不会成功的。 “你倒是聪明,只赔上一条手臂而已。”穆子羽挑眉一笑,伸手在地刹的腰间一点,转身潇潇洒洒的走了。 屋里,钟离域没有点灯,还在闷闷的坐着。脑中百转千回都是那一个女人的影子,想着她的温柔、她眼底的清澈,那一股柔情就自然的涌上心头。那种牵挂绝不是他自己想要忘就可以忘记的,挥之不去、历久弥新,就如同印到心底一般的深刻。可越是抛不开、放不下,心底就越是酸涩的难受。 甚至有那么点点的恐慌开始爬上了心头,钟离域不相信海愿的情意是假的,但这一切又来的太过蹊跷,让他自己都应接不暇了。 “域,刚刚有人去我媳妇那屋了。”穆子羽的声音从门外飘过来,打断了钟离域的烦乱,接着就是穆子羽顶着那张属于“阿丑”的脸,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059 我叫钟离域 钟离域看着穆子羽易容后的那张脸,就会想起之前在树林里,海愿扑到穆子羽怀里,还有穆子羽抱着海愿的那一幕,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起身走到桌边点起了油灯,闷闷的开口:“你说谁去了后院?” 穆子羽一笑,伸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一点点撕了下来,露出了他原本的那张俊脸,把面具托在手里,不紧不慢的看着,却不开口,好像刚刚就不是他先提起话头一样。直到钟离域的目光如利刀般射了过来,才斜眼瞟了钟离域一眼,长长的吸了口气,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说!”钟离域耐不住性子,一声低吼之后上前一步,将穆子羽手里的人皮面具夺了下来,使劲儿的扔在了地上,一双修长漂亮的凤目狠狠的瞪着穆子羽。 “我媳妇的事情,凭什么要告诉你。”穆子羽不怕死的开口,话音刚落,就感觉一股劲风直奔面门而来,掌刀未到,刮起的掌风就刺的肌肤隐隐作痛,穆子羽不敢怠慢,忙运气在掌,用力的一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钟离域和穆子羽同时后退了一步,因为钟离域是攻势,占了先机,穆子羽的身形又摇晃了几下才站稳,但两人相对的这一掌可谓石破天惊、力道其大,两人身边的一张红木椅子被殃及池鱼,经不住这剧烈的两股劲风,碎裂开来,木屑纷飞散落一地。 “你急什么。”穆子羽没有想到钟离域这一掌居然用力如此大的力道,如果刚刚他不是也用了七成的力道来抵挡,只怕他自己也有和这椅子一样的危险了。看看一脸青黑色的钟离域,再看看一地的红木碎片,穆子羽忽地就笑了起来:“我媳妇睡着的样子真美。” “穆子羽……”这三个字是钟离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双眼睛几乎要射出冰剑来,恨不得就将穆子羽万剑穿身才甘心,一双手紧握成拳,作势就要再挥过去。这次,穆子羽可没有等到钟离域先出手,而是上前一步,用五指成爪,扣住了钟离域的手腕,嘻皮笑脸的说道:“好吧,是你媳妇,行不?” “我问你是谁去了后院。”本来一整晚都在因为海愿的事情心烦意乱,钟离域不想再提,却偏偏这个穆子羽要把海愿反复的扯出来。而且,“媳妇”那两个字格外的刺耳,钟离域把手腕一翻,那一拳仍然挥了出去,正好打在了穆子羽的肩膀上。 “啊……”穆子羽的惨叫带着长长的尾音,就好象是慢动作一样的向后倒去,整个人都歪到了一张椅子里,一只手捂着被钟离域打中的地方,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着指着钟离域,随即就把那张俊脸一歪,做了一个假死的动作。 “夜,动手!”钟离域实在没法子,看不得穆子羽这样的演戏,更感觉是被穆子羽戏耍了,干脆扭头都不看他一眼,大声的招呼着夜,钟离域对穆子羽已经不屑亲自动手了。 “哎呀,这个时候想起夜了?要不是我刚刚去重欢楼把他弄出来,你这辈子都喊不到这个影子了。四十鞭子啊,你还真是狠心。”这次穆子羽不装死了,一双笔直的长腿在地上用力一撑,利落的站了起来。而且是换成了穆子羽用眼睛瞪着钟离域了。 “打了?”钟离域的眼神一暗,英气的眉毛微微的蹙了起来,他只是一时之气而已。 “打了。你瑾王的令牌,当然优先办理了。”穆子羽伸手揉了揉刚刚被钟离域一拳打中的地方,果然很疼,看来这位瑾王爷是真的动气了。扫了一眼抿唇不语的钟离域,穆子羽继续说道:“早就告诉你了,心里不痛快就发泄一下,不用憋的难受拿夜来出气吧。现在你媳妇也回来了,犯不着在这里守空房,过去睡吧,晚上还能给她守个门啥的。” 穆子羽开始那几句话说的还算是中肯,只是这最后一句就明显变了味,居然把钟离域比喻成了看门的……呃,看门的是啥呢! “夜现在在哪里?”钟离域慢慢的呼出口气来,说不后悔、不心疼是假的,夜从八岁开始就跟着他了,算起情分来,除去了二皇子钟离桪之外,甚至比其他的几位皇子都亲厚,而且忠心也是不必说的。 “抬到停尸房了。”穆子羽话音未落,钟离域的拳头又到了,一双眼睛这次是要冒火了。 “四十鞭子抽你身上看看,估计比这面具上的疤痕还多了。”穆子羽再次抓住了钟离域的拳头,认真的看了看钟离域之后,发现了他眼底的急切,才叹了口气:“唉……幸好我到的及时,打了十五鞭而已。” 钟离域收了力道,紧锁着眉头瞪着穆子羽,吸气、呼气、再吸气…… “你运气也没有用,今天晚上我跑了一趟重欢楼,把夜给你带了回来,又正好看到有人去了你媳妇的屋里,把那个登徒子给你擒住带回来了,你该感谢我。”穆子羽的话成功的转移了钟离域的注意力,但同时,钟离域也发现这个穆子羽真的让人头疼。 就好比他刚刚进来就是说有人闯了王府的后院,钟离域问了几次他都不肯说,马上就拐个弯说起了夜受罚的事情,再之后又突然转了回来,让钟离域感觉和穆子羽说话就是无穷无尽的兜圈子,真累。 “夜,把人带进来吧。”穆子羽对着门口喊了一声,夜果然进来,后面还拖着被制住了穴道的地刹。而曦却没有跟来,应该是留在后院守着海愿了。 “夜……”钟离域看到夜身上的衣服破了,而且身上还有血腥味儿,可见受伤是不轻的,重欢楼带着倒刺的鞭子抽上十五下,也确实够狠了。忍不住有些心疼,但钟离域却不善言辞,只能用眼睛盯着夜。 “主子,羽公子已经赏了夜一颗销魂丹,已经好了大半。”夜也看到了钟离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年来的随侍让夜明白了主子的关心,那份真诚的关怀比任何语言都来的有用,让夜身上的伤痛又好了大半。 “没正经。”钟离域的脸色却一沉,低声的咒骂了一句。他不是在骂夜,而是在说穆子羽。穆子羽向来没个正经的时候,就连他身上带着的伤药都起了这么个不正经的名字。 “我怎么没正经了,这丹丸的名字多好听啊。听说江湖上还有什么失魂丹、绝魂丹、我这个叫销魂丹也挺好的啊。那些个药丸一听就是要人命的,我这个可是一听就是让人欲仙欲死的。呃,不是,是我这药灵验的好比仙丹了。”穆子羽的话又乱又不正经,一说就是让钟离域和夜都满头黑线的。 一对主仆,加上一个穆子羽,就自顾自的在那里说着话,好像把地上躺着断了一条胳膊、被封了穴道的地刹全然没有放在眼里,说的话也没有刻意的小声、避讳,也正是因为被这三个人无视了,地刹的心里才更清楚,这三个人可不是没有把他当成外人,而是他这次断然没有生路了,因为死人才是不会开口、不会泄密的。 穆子羽偷眼瞅了一眼地刹,感觉时机差不多了,该施加的压力也够了,他们几个刚刚就是要给地刹一个赴死的心情,现在又好像才好像忽然想起了这个人一样,一转身虚空一指解开了地刹的哑穴,但还没等地刹反应过来,就是一脚踩上了地刹断了的那只手臂。 “唔。”骨折本来就疼痛难忍,再被穆子羽这样一踩,即使地刹那样整日刀头舔血、杀人如麻的杀手也难免经受不住,额头的冷汗滴下,嘴唇也咬的泛白才没有叫出声来。 “疼吗?”穆子羽明知故问着,抬起了脚,又用脚踢了踢地刹的那只已经不能动的手。 “……”地刹不作声,强忍着剧痛,把头扭到了一边。 “我帮你把断骨接上。”穆子羽的话出乎了地刹的意料,才把头转过来,就看到穆子羽果然蹲在了自己身边,双手扶住了两边的骨折断处,微微一用力,“喀巴”一声,断了的骨头居然被穆子羽重新的归位、接正。 地刹吃惊的看着穆子羽干净利落的动作,手臂处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疼痛难忍了,但他真的不明白穆子羽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会给自己接骨? “都说大恩不言谢,我倒是不用你说谢谢,就说是谁派你来的就行了,你们有什么目的?”穆子羽一边从地刹的衣襟上扯下一块布条,一边从地上碎裂的椅子中找出两片看着大小合适做夹板的,用来给地刹固定,然后用布条一圈圈仔细的缠着。 穆子羽的动作,加上他看似平淡的语气,让地刹吃惊之外却无从回答。他是杀手,更知道江湖的规矩,如果说出了主子,那自己会死的更难看的。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他当然不会说的。 “刚刚还挺聪明,知道逃不掉了就不跑了;那现在怎么又不聪明了?说了或许不会死。”穆子羽手下的动作缓了下来,看着地刹勾唇一笑。 穆子羽那张分外英俊的脸带着那样一个玩味的笑容,让本来就摸不清状况的地刹微微一愣,但马上听到“喀嚓”一声轻响伴着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从手臂处传来,是穆子羽下手将地刹的手臂再次折断了,而且这次除了刚刚的骨折处重新被断开,就连手腕和手肘的骨头也一并被捏碎了。 “啊!”意外的剧痛刺骨透心,让地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只是才一开口,就感觉口中一疼,硬邦邦的什么东西直接戳进了喉咙,原来是穆子羽将地上的一条破碎的椅子腿塞进了地刹的嘴里,让他连痛叫都不能了。 “不想说就不用说,何必叫的那么大声呢。”穆子羽再次一笑,那笑容堪称美艳倾城,但却让地刹犹如见到地域修罗的感觉,冷汗顺着额头和脊背不停的滴流下来,不一会儿就湿了衣衫。 “你也别流汗,既然知道要死的,何必要死的那么痛苦呢?其实你明白,说不说都是死,但死的舒不舒服就不一定了。我有千百种致人于死地的方法,你信不信?”穆子羽仍旧是满面带笑的说着,看到地刹那一脸的冷汗,口中叼着那根椅子腿,忍不住又伸手将椅子腿往里推了一下。 那条椅子腿本来就戳到了地刹的喉咙,而且破裂开的木头上还有倒刺,喉咙又是人体最敏感的地方,这样一推就此的喉管生疼,却又恶心难忍,干呕了几下却吐不出来,那种滋味真是难受至极了。 “呵呵,你是杀手,当然是想着如何能够又快又准的将人杀死了。而我不同,我致人于死地都不是本意想要杀他们的,我是慈悲心肠,想要放他们一条生路,可是他们都忍不住那痛苦,自己要寻死的。我就是怕你也受不住,终究还是要去寻死。”穆子羽云淡风轻的说着,就好象在说今天的月色多美一样的随意,但听在地刹的耳中,却好像是地狱传来的丧钟,而且是最悲惨的丧钟。 “好吧,看来你也不打算说了,其实我也不想听。我就是看着夜身上的伤心里难受,琢磨着有人替他受了后面的二十五鞭就行。”穆子羽自顾的说着,每说一句,地刹的心就是一颤。他确实不怕死,但是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他想都不敢想。 忽然就听到穆子羽说起抽鞭子,地刹的表情才缓和了一点,皮肉之苦而已,就是抽的皮开肉绽又能怎样呢。却听到穆子羽继续说道:“二十五鞭子之后呢,就是用浓盐水反复的冲洗,其实那也是有好处的,是怕你伤口发炎啊。直到把你伤口的血冲的不再流了,连皮肉都是惨白色的就算是好了。” “唔……”地刹又是一声轻呕,却还是吐不出来,穆子羽的口气那么随意,但那刑法听起来确实骇人。 “别啊,后面还有好玩儿的呢,是我自己研究的。本来受了那样的伤、再用盐水洗会很疼的,但也就是疼而已,挺一下就过去了,不会死人的,我还会大发慈悲的帮你包扎,就像是刚刚那样。”穆子羽说着,又把地刹的断了的手臂抬了起来,让地刹自己看上面穆子羽刚刚包扎的布条,只是现在那布条还在,但是用来固定的夹板已经和他的骨头一起折断了。让地刹再次想起了穆子羽的反复无常。 “我会用麻布帮你包扎,麻布吸水,也会吸血,会很快和你的伤口粘在一起,等你的伤口结痂的时候,哈哈……”说道这里,穆子羽故意停了一下,笑了一声,那声音让地刹的神经再次绷紧了,等着穆子羽后面的话,却又怕听他说下去,无法堵住耳朵,更无法消除心里越来越深的恐惧,就连眼神都是颤抖的看向了穆子羽。 “哈哈,我就把那包扎伤口的麻布条一点点的从你刚刚结痂、长了嫩肉伤口上撕下来,我会撕开的很慢、很慢的,你的皮肉也会一点点被重新撕开,那种滋味……” “唔唔唔……” 穆子羽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大,但地刹却已经忍不住咬着椅子腿,大声的呜咽起来。 “你想说话?”穆子羽用手指头敲敲塞在地刹嘴里的椅子腿,很认真的问着。当看到地刹用力的点头的时候,穆子羽却摇了摇头说道:“别说了,我刚刚就说了,我不想听。” “唔唔唔……”地刹急了,他的神经都要崩溃了,虽然只是听听而已,但他相信,眼前这个笑的春光灿烂的男人一定是说的出就做的到的。他不是怕死,地刹真的不怕死,但这个男人所说的话却让地刹不寒而栗。他知道,如果他不说就不会死,但他会一直那样生不如死下去。 “域,你问,还是我问?我实在是不想听啊。”穆子羽的手移到了那根椅子腿上,一分一分的从地刹的嘴里往外拔,其实那每一下都好像在地刹脆弱的神经上加压一样,因为地刹不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还会突然的再把这椅子腿给自己插回来,甚至是插进喉管,让自己再想开口都难了。 “他要说的都是我知道的。”钟离域看了一眼地刹,冷冷的说着。如果他还如七年前一样,那么他会想要知道很多,但是现在的钟离域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才十五岁的少年了,他知道的真相远比那些暗处的人所预料的要多的多,所以他都懒的问了。 “那好吧,你真的不用说了,我真的不想听。”穆子羽微笑着说完,手下用力,那根带着倒刺的椅子腿果然就被他狠狠的刺了下去。 地刹感觉到那木头从牙齿间往里滑动的感觉,更能够感觉到木刺划破口腔,让口中满是鲜血的味道,但另一种恐惧也同时席卷而来,那是死的感觉,他曾经以为自己不怕死的。但是,但那带着尖刺的木头要刺穿喉咙的瞬间,那种死亡的恐惧还是紧紧的揪住了地刹的心。 “唉……”穆子羽在最后时刻收回了力道,但是看了一眼已经软下来的地刹,向着钟离域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然后又对夜说道:“我其实真的很慈悲,上次你给我的那只鸽子我都没舍得吃,给它放生了,又怎么会杀人呢。可惜这个叫做地刹的人不了解我,他吓晕了,你们看看怎么办吧。” “闭嘴,我才不想听。”钟离域终于忍不住穆子羽的呱噪,吼了一声之后大步的出了门,而夜则满头黑线的看了穆子羽一眼,紧跟着钟离域的步子追了出去。 “哎呀,刚刚忘了重点了,其实抓他来不是问话的,是让他别骚扰我媳妇的。”穆子羽看着钟离域和夜走开的方向再次耸了耸肩膀。 而当地刹醒来的时候,他更有了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仍然被点着穴道,但是也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京城的一家妓院里;几个上了年纪、如残花老树般久未有人光顾的妓女正在他的身上努力着,而且还说有大爷给了三天的钱,要她们好好的伺候着。 但当时地刹还不知道,三天三夜有人那样“伺候”着也不算是最难受的,而后面,他再见到他主子的时候,那种感觉才是有口难辩、生不如死。 ==分割线== 海愿在这间小小的院子里已经住了三天,这三天她都没有出过院子,而且除了曦和每天过来送菜和水果的两个小厮之外,就再没有见过别人了。她不是没有想过那个人,但是海愿知道,他用另一个身份把自己接进来,就一定有他的目的,虽然不见面,但海愿却知道他就在身边。那种总是被牵挂的感觉即使隔着千里也是能够感觉到的,而现在近在咫尺了,海愿更是会安心不少。 “主子,这个好了,您看看。”曦把剥好的扁豆拿给海愿看,这几天曦的进步很大,除了会摘菜之外,居然还学会炒鸡蛋了。 “嗯,不错嘛,剥的真快。”海愿接过了扁豆看看,又把两个圆葱递了过去,“你的刀工怎么样?帮我把圆葱切了吧,不用很细就行。” 对于海愿的吩咐,曦当然是要有求必应了,想都没有多想,就拿着圆葱放在了砧板上,拿过菜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分量,感觉虽然比大刀轻多了,但也算是灵巧,手下一动,“刷刷”的就切了起来。只是一个圆葱还没切完,曦就感觉双眼都被辣的疼痛难忍,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啊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我才不切的。”海愿看到曦放下菜刀伸手去揉眼睛,却越揉泪水越多,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海愿的笑声很清脆,笑的也很大声,虽然很不厚道,但那欢快的感觉让人听了心中都会舒畅,反而无法怪她的错处了。曦就是满脸泪水,却还站在那里陪着傻笑,她喜欢看主子笑,虽然被笑的人是自己,但曦却一点都不介意。 而那笑声也引得远处的一个身影驻足,一颗心都被紧紧的拉扯着,酸涩中带着烦闷,却又忍不住不听。站了才一会儿,那颗心就好像都要循着笑声飞过去一样。 钟离域的眉头一皱再皱,眼神不受控制的往小院瞟去。那间小院是他从小溪村回来之后命人盖的,也经常会去那里坐坐。而之前,每当钟离域对着那空荡荡的小院,和那屋里的四面白墙的时候,就总是会在眼前闪过那样一张清丽、温柔的笑脸。总是会期盼着那笑声可以在自己身边再次响起。只是现在,当那笑声就从自己前面不远处传来的时候,钟离域却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不是怕海愿的情是假的,更知道自己的心也是真的,而是因为这里是瑾王府,是个最危险的地方,每走近一步,都怕是给她更大的危险。因为既然这里能进来一个地刹,就一定还会有更多隐于暗处的危险,但自己现在却不能妄动,只能等那个陷阱套住猎物的时候才出手。 夜在暗处闪身出来,来到钟离域身后却没有出声,之前的那十五鞭子让他长记性了,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要开口,但他也看不得主子如此难受,明明之前见到那个女人就会笑的开怀,为什么现在却是眉头紧蹙、止步不前了呢。 “夜,你的伤好了吗?”听到了夜的声音,钟离域的眼神仍然看着小院的方向,虽然中间还有几排树隔着,但钟离域知道自己的心都飘过去了,却又只能又硬生生的拉扯回来。 “谢主子关心,全好了。”夜回答的很干脆,但心里偷偷的有点抽,他怕主子突然又一个不高兴,再给自己赏点什么。 “那我们去武阁。”钟离域说完,迈着大步先走了。而听到“武阁”两个字,夜的心抽的更厉害了。那里是主子秘密练武的地方,而之所以称之为秘密,就是其他人都不能知道、也不能进去的。而夜和羽公子就有幸成了主子的陪练,至于当陪练的“好处”,夜就如数家珍了。 “主子,这个怎么吃呢。”曦的眼泪总算是止住了,但看着面前白白的一堆洋葱,想着它那独特的辛辣味道,曦就很不理解了,这个东西怎么做会不那么辣?吃到嘴里还会有点甜味儿? “如果你把这个切成丁,我做牛肉圆葱的饺子给你吃。”海愿不忘继续逗着曦,感觉很好玩儿,她倒是想看看,曦还会不会愚忠到忍着辣,再把圆葱切成丁的,如果真是那样,看来要对曦进行特训了,她可不要那么木讷的影子。 “呃,主子,这样可以了吧,我们吃其他馅的饺子也好。”曦倒是没有辜负海愿的期望,没有那么傻的继续去切圆葱了。 “对了,曦,现在是年底了吧,这里会过年吗?”海愿突然想起,自己穿越到这里已经几个月了,如果算起时间也该到年底了啊,如果这里也过新年就好玩儿了。 “过年?”曦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懵懂的看着海愿。 “不过年关吗?就是每到年底,我们都要辞旧迎新,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一起,包饺子、放鞭炮,开开心心的迎新年啊。”海愿努力的解释着,她不知道天启国都有什么民俗,但即使是架空的古代也会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的,或许只是叫法不同吧。 曦听着海愿的解释,努力的想着,眉头也皱了起来,最后不确定的问着:“是不是团圆节?”曦没有过过任何的节日,包括她自己的生日。因为曦是孤儿,连生日是几号都不知道。至于海愿所说的那个,应该就是叫做“团圆节”吧!但曦也没有过过,因为她也没有亲人,从小到大、从曦有记忆开始,就只有无穷无尽的训练,练到感觉马上就会累死了,才可以休息一会儿。一天天、一年年,让曦根本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你们这里叫团圆节吗?我们家乡在农历的八月十五才叫团圆节。不过,你们这里的叫法也很对啊,一年到头,就是要全家人团圆到一起的嘛。”海愿兴奋的说着,一双眼睛闪闪的满是期待和幸福,但随即,眼底的光有了一丝黯淡,声音也低了许多,小声的问着曦:“你是不是没有家人?” 看到曦艰难的点了点头,海愿也点了点头,说了一声:“我也是。” 海愿的话并没有让曦有太多的吃惊,因为曦知道海愿之前的身份是逍遥阁的杀手,一个杀手的身世应该是和影卫差不多的,都是孤儿,然后都要接受那种种残酷的训练,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幸运了。可海愿接下来的话就让曦吃惊加疑惑了…… “我爸爸在我中学毕业的时候车祸去世了,那时候我妈妈还在医院里,已经是肾衰竭晚期了。爸爸去世没有两个月,妈妈也离开了我,我一个人连大学都没有钱读,只能去打工了。”海愿的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周围都是安静一片,连海愿自己都不清楚,那种突然而来的酸楚竟然那么的痛,让海愿痛的连回忆都不敢了。 “车祸?肾衰竭?大学?”曦低声重复着海愿的话,里面还有很多的词她不理解,但曦也只是认为自己太过封闭而已,但曦吃惊的是海愿居然把自己父母的事情可以记得那么清楚,难道她不是从小就成了孤儿吗?那她真的比自己幸运多了。起码她还有过家人,有过爸爸、妈妈。 曦漂亮的脸庞低垂下来,也在努力的想着自己的家人,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努力的搜索着关于小时候的哪怕一丁点的记忆,但很可惜,曦发现自己的过去都是空白的,只有一招一式的武功还扎实的记在脑子里,再之后就是和海愿相处的这段时间,让曦才算是有了记忆。 “哈哈,不说这个了,看你那样子好像又快哭了一样,这次可别怪我让你切圆葱了。”海愿发现了曦的沉默,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推了推曦的肩膀,然后拉开了话题:“告诉你哦,我们家乡是东北的,那里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下很大的雪了,雪可以深的没过膝盖。过年的时候,就是你们说的团圆节,要守岁的,整晚都不能睡觉哦。咱们今年就一起过,反正李嫂子他们都承认你是我表妹了,咱们过的热热闹闹的。” 海愿说完,就跑进屋里去找黄历,她隐约记得在哪个抽屉里看到过一本的,她打算按照现在天启国的习俗过一个欢欢乐乐的中国年。 “曦,这个单子你拿去给总管大人,看他能不能把上面的东西都给我们准备齐全了。”海愿写了一张单子,上面都是她要置办的年货。虽然她在这里住的这些天几乎是有求必应的,要的什么吃、喝、穿、用也都给送了过来,但海愿不知道上面的很多东西算不算是奢侈品,如果不行不给送过来,海愿倒是打算着自己出去买的。 “主子,鞭炮也要吗?”曦看着海愿单子上的东西,又看了一眼海愿的肚子,这几天海愿好像胖了一点点,虽然肚子还不大,但腰围好像增加了。曦怕那鞭炮声会惊到海愿肚子里的宝宝。 “哈哈,你看我这里干嘛,他(她)也是到这里的第一新年啊,当然要热热闹闹的,我要的鞭炮也不多,放的时候,别人捂着耳朵,我捂着肚子就行了。没有鞭炮不喜庆,少来点没关系的。”海愿也开心的笑了,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虽然现在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晚上海愿一个人的时候,脱下衣服会发现小腹微微有些隆起了,而且肚脐都没有原来那么深了,估计是宝宝比之前长的要快了。也难怪,现在的海愿整天都开心,每天吃的好、睡的好,当然连同宝宝一起也会胖啊。 曦点点头,拿着海愿写的单子往前院走去,最近几天都是曦去找总管要东西的,也算是熟识了,而且曦也越来越习惯与人交流了,并不像是之前那样,就只知道隐身在暗处,看着眼前的人和事,好像完全和她没有关系一样。 曦走的比较急,拿着单子一边看一边走,所以在路过花园时,就连不远处的人都没有看到,很“目中无人”的就走了过去。 “曦?”穆子羽溜达着一路过来,没有找到钟离域和夜,感觉有那么点无聊,却发现曦居然脚步匆匆的往前面走去,而且居然连自己都没有看到,会是什么事吗?想到曦跟着的那个主子,穆子羽的眉毛跳了跳,改变了原来的路线,向着后面的小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放脸上盖去。 “愿。”低沉的男声响起,海愿正在厨房做着圆葱炒鸡蛋,那声音就随着人影一起到了门边。 海愿抬头,就看到了一身蓝色的锦袍,再往上就是那张疤痕交错的脸。海愿手里的锅铲微微一颤,心也随着紧缩了一下,但还是努力的稳住了心神,又向那张脸看过去。脸上的疤痕依旧,那双晶亮的双眸依旧,就连说话的声音都相差无几,但唯一不同的是感觉,那种让海愿安心的感觉。 “愿,看什么呢。”穆子羽勾唇一笑,对于海愿的直视很不以为然。他和钟离域的易容术都由一人传授,手法一模一样,加上他们都可以模仿对方的声音说话,所以不要说普通人分辨不出来,就算是夜也要看上一会儿才能猜对哪一个才是他主子的。 “来了,吃饭吗?”海愿不冷不热的招呼着,手下利落的翻炒着菜,然后又放上了一勺盐,再装盘,端着那盘炒的很香的圆葱炒鸡蛋进了屋,放在了桌上,转身又去盛饭,而且是盛了两大碗。 “来了当然要吃。”穆子羽看着海愿拿锅铲的动作似乎比拿刀还利索,不禁暗自撇了撇嘴,然后跟着海愿进了里屋,竟然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桌边。 “这碗饭给你吧,这是筷子。”海愿把手里的筷子直接递到了穆子羽的手里,把右手的饭放在了穆子羽的面前,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又端了一碗汤、拿着把瓷勺进来,放在了穆子羽面前,“喝吧,我做的酸辣汤,驱寒开胃的。” 穆子羽低头看看手里的筷子,再闻闻那香喷喷的白米饭,那碗汤好像也不错,里面好像有肉丁,还有黄花菜,闻一下有点酸味,应该会很开胃的。忍不住就拿起桌上的勺子,盛了满满的一勺汤放在嘴里。 “噗!”穆子羽嘴里的汤没有咽下肚,尽数都喷了出来,这汤怎么好像刷过水的味道,而且那酸味也像是要发霉的,辣是够辣了,就是辣的离谱,入口就好像火烧一样的。 “不好喝也别吐啊,我留着喂猪。”海愿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还白了穆子羽一眼,只是那句话足以把穆子羽噎到了。一向都是他穆子羽戏弄别人的,今天却被别人给戏弄了,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我吃菜就好了,这个你留着喂猪吧。”穆子羽把面前的那个“酸辣汤”推开了,伸手夹了起了一块鸡蛋。这个可是穆子羽看着海愿炒出来的,出锅的时候香气扑鼻啊,就是现在看着那块炒的金黄的鸡蛋也很有食欲,这个总不会差太多吧。穆子羽想着,就把那块鸡蛋放进了嘴里。 “噗!”这次,穆子羽的舌头都麻了,这是什么味道啊,不是咸,是苦、是麻,还很涩,怎么闻起来香喷喷,看起来金灿灿的鸡蛋会是这样的味道呢! “哎呀,我把碱面当成盐巴放进去了,是不是很苦、很涩啊!”海愿慌忙的站起来,到厨房去倒水了,而且脚步很急,很快就端着一杯水进来,一脸诚恳的塞进了穆子羽的手里。 “是苦,啊噗……”这次,穆子羽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他喝进嘴里的根本就不是水,而是白醋,整整一大口的白醋,比白酒辣的嘴巴更难受。 “海愿,你是故意的吧。”穆子羽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指着海愿,而且手都开始有些发抖了,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厉害,算计自己居然这么不留情面。是自己倒霉呢,还是之前钟离域就一直受到这样的“礼遇”?如果说这个女人就是用这样的饭菜招呼她男人的,那她确实算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了,吃饭都能吃死人的杀手才是强手啊。 “我不是故意的……”海愿刚刚慌乱的感觉还在,马上就换上了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一双无害又清澈的大眼睛看向了穆子羽,看的穆子羽竟然有了种罪恶感,好像他带着面具来骗吃骗喝是不对滴。 “我是有意的。”海愿后面的这句话,就足以让穆子羽的罪恶感烟消云散,但马上被气的吐血了。 “最毒妇人心啊,女人做杀手确实比男人强悍多了,果然是杀人不见血。”穆子羽大彻大悟的点着头,仔细的看着面前娇小玲珑的女人,那张脸蛋果然是漂亮,眉眼间都是妩媚风情的味道,但眼神却分外的清澈,好像是时间不染杂质的一汪清泉,可以将人的灵魂都洗涤干净。 这是穆子羽第二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海愿,但每看她一次,都会发现一些她的不同。比如第一次,他从她的眼底看到了温柔和热切,但那肯定不是对于自己的;而这一次,穆子羽从她的眼里看到了玩味,一个女人可以把玩味用那么清澈的眼神流露出来,果然是够狠了。 海愿过去把桌子收拾起来,把炒的一塌糊涂的菜和汤都拿去倒掉、把桌子上穆子羽喷的汤汁都擦干净,然后看似随意的问着:“那你是故意的吗?” “我?”穆子羽瞪着眼睛看着海愿,他不明白海愿突然这么一句的意思,但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聪明如他,很快就知道海愿问的是什么了,淡淡的回答道:“是。” “为什么?”海愿其实是想知道这个男子为什么要扮成阿丑,而且是当着那个男人的面。他们一定是有特别的意图,但却总是把海愿排除在外,这样被当成傻子的感觉海愿不喜欢。 穆子羽伸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当着海愿的面一点点揭了下来,恢复成了他原本的那张俊脸之后,挑着眉毛对着海愿挤了挤眼睛,才慢条斯理的问道:“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别对自己太自信了,尤其是别低估了一个女人的感觉。”海愿到厨房倒了一杯水过来,放在了穆子羽面前,穆子羽看了一眼水杯,又看了一眼海愿,才拿起杯子,喝了进去。因为海愿的眼睛会说话,但也会骗人,她让你懂的时候你就会很轻易的就读懂她,如果她伪装的时候,你也会轻易上当。但刚刚,穆子羽从海愿的眼底看到了真诚,他这次这次不是白醋了。 “那就是说,我骗过你的只有这张脸?”穆子羽把手里的人皮面具晃了晃,然后收到了怀里,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要骗你,只是要给别人布下谜团而已。”说到这里,穆子羽不再说了,而是很认真的看着海愿,他知道,自己即使不说的很明白,这个女人也会懂的。 “其实,用这张脸骗我的又何止是你。”海愿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在小溪村的时候,知道曦是阿丑留下来“保护”自己的时候,也曾经这样痛过。那时候海愿就明白,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了解他了;现在海愿又知道,原来对自己来说,他从里到外都是陌生的,包括声音、面孔、名字。 轻叹了口气,海愿突然绽放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来,那笑容很淡,但却很灿烂,有着释然和幸福的味道。让穆子羽看了都是一楞,不知道这个女人上一刻还幽然叹息着,为什么突然就这样的笑了起来。 “但我知道,起码有一份情是真的。”海愿喃喃的说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然后也不再管还站着的穆子羽,径直去柜子里拿了一块小花布出来,抱着个装着丝线的小箩筐,坐在床边认真的缝起了小衣服。 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坐在床边低头认真的做着女工,而且做着的还是一件小孩子的衣服,那一份母性的光彩自然的流露出来,随和而安静,又有着不容忽视的神韵,让穆子羽玩味的眼神也安静下来,心中似乎有一次地方被触动了,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叫穆子羽。”不知道为什么,穆子羽就想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她,更希望她能够就此记住他。 “嗯。”海愿应了一声,抬头对着穆子羽诚恳的一笑,说道:“我叫海愿。”然后便低下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小衣服。 “主子……”曦迈步进来,就看到穆子羽站着屋子中央,定定的看着床边缝衣服的海愿,而且两人之间似乎很有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虽然无声,但却好像是彼此了解的老朋友。 “曦,东西都有了吗?”看到曦回来了,海愿才想起刚刚是让她去准备年货的。 “差不多了,但鞭炮没有,其他的备齐了就送过来。”曦又把手里的单子给海愿递了回去。单子上面的物品后面都打了红勾勾,证明是有的,但鞭炮果然没有。海愿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总管大人不打算给,难道也是怕自己的肚子有什么闪失吗。 “我看看。”穆子羽好奇的凑过来,想看看海愿到底都要了什么东西,而看了那个单子之后,抬头问海愿:“你要过团圆节?” “是啊,我家乡就是这样过的,这些东西都要准备的,但是没有鞭炮不热闹。”海愿干脆把手里的单子给了穆子羽,把手里的小衣服往旁边一放,对曦说:“我再去炒菜,刚刚的喂猪了。” “噗”穆子羽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随即晃晃海愿开出来的那张单子说道:“鞭炮交给我去办了,但是团圆节那天你要多准备一个人的饭菜。” “好,等你来。”海愿对着穆子羽嫣然一笑,爽快的答应下来。虽然是团圆节,可她和曦都是没有家人的,至于那个人,海愿也不奢望他会来,因为刚刚从穆子羽的口气中知道,他也有身不由己的原因。那现在多了一个人,也多一分热闹。 当钟离域和夜从武阁回来的时候,又“照例”经过了后面的那个小院,虽然离的还远,但钟离域的脚步却不自觉的慢了下来,眼神也向着院子里飘了过去。然而,钟离域却看到了一个修长的男子身影从那间小院出来,而且一脸的笑意,还一步三回头! “羽公子!”夜也惊诧了一下,而且夜更奇怪的是穆子羽居然没有带着面具来。在海愿面前,他应该只是“阿丑”才对啊。 钟离域的眉头紧紧的蹙着,双脚像是生了根一样的钉在原地,动都无法动一下;一双凤目几乎要眯成一条线了,薄唇也是紧抿着,额头的青筋都“突突”直跳。钟离域现在心里非常的闷,地刹溜进来他倒是不怎么觉得烦,可穆子羽居然总是往这边溜达,让钟离域心里就酸涩的难受。 “主子,我们……我们回武阁吧。”夜很认命的提了一个建议,他感觉就算是自己不提,估计主子也会把自己拖进去,继续“陪练”。 钟离域转回头看了夜一眼,半眯的眼睛忽地就弯了起来,接着薄唇也向上弯,露出了一个绝美魅惑的笑容来,那笑容说是倾城绝艳也不为过了,看的夜心里一颤,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有多久没有见到主子这样的笑容了!心惊啊。 “他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钟离域似乎是在问着夜,又好像是问着他自己的。他还记得和她牵着手去桃花镇的时候,一个唐突的男子拿着一株灿烂的桃花来到海愿面前,那个时候,钟离域大胆的抓着她的小手,示威似的在那个男子面前晃了晃。 随后,他霸道的拉她到了镇外,折了好大的一枝桃树给她;而之后,才有了那支桃木桃花的簪子。再之后,不管是他偷偷的回去看他,还是他骑着高头大马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海愿的面前,她的头上都带着那支簪子,而且如他之前说的那样,是绾发的。那就证明她的心里有他了,他的话她也有听。 “是。”夜本来悬着的心忽地就放松了下来,主子相通了吗?那就快去啊。 钟离域的步子很大,从这边花园的小径到那个幽静的田园小院,在钟离域略显焦急的脚步下显的很短,几步就来到了院门口。凭着高大的身形,钟离域隔着篱笆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前院的果树还绿着,几株牵牛花爬的快到房顶了,还结着好多的花骨朵。 主屋的门敞开着,从门口直接可以看到里面的小过堂和靠后的厨房。虽然还看不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但可以听到厨房里传出锅铲和铁锅的撞击声,而阵阵熟悉的饭菜香味儿也随着敞开的门口飘了出来,一直往钟离域的鼻息里撞着。 “曦,帮我再添点柴吧。”海愿清脆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曦答应了一声,但随即又说了声“我去后院拿”,应该是屋里的柴没有了。当曦快步的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远门处站着的两个身形让她难以忽视,不知道是该马上跪下施礼好,还是先去抱柴才好,就那样呆呆的站着。 “曦,快点啊。”海愿似乎是等急了,又喊了一声,曦才马上回神,应了一声,往后院跑去了。 海愿看着炉灶里的火越来越弱,用手里的小锅铲使劲的敲了下铁锅,再次的喊着:“曦,你偷懒,怎么那么慢啊,待会儿不让你吃饭了。” “来了。”随着答应声,一个高大的身形也来到了炉灶边上,还没等海愿反应过来,那个身形便蹲了下来,把手里的木柴塞进了炉灶里。 “你!”看着面前蹲着的紫色华服的男子,海愿手里的锅铲越握越紧,却呆楞着没有再去翻动锅里的菜,一双眼睛都无法从那个身影上移开半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个好像是将要消失的人会突然出现;她本来以为,情是真的,但也是只属于她和阿丑而已,那个真正的他根本就不属于自己。可现在,他却来了,这又一汪着什么? “要烧焦了。”钟离域抬起头,轻声的和海愿说着,随即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阿,阿丑。”海愿的声音很低、很轻,好像不是在叫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因为他此时的这张脸不但没有一点丑的意思,甚至连一颗小痣或是半点瑕疵都没有,而且五官都完美的如精心勾勒的一般,这让海愿突然就有了些不自信。 “我叫钟离域。”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对海愿说出自己的名字,钟离域放下了手里的柴,站起身看着海愿,用大手慢慢的抚上了海愿的脸颊。几日不见,她的脸色又好了很多,而且也胖了点,肌肤更是细嫩的好像是剥了壳的煮鸡蛋,让钟离域的指尖都好像着了魔一般的舍不得再离开。 “我……我叫海愿。”海愿感觉自己词穷了。她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没有读大学的原因,怎就感觉自己现在的语言和词汇都如此的匮乏呢。如果可以,她倒是想重新回去,学习它百八十种外语,到时候可以用n种语言来介绍自己了,管他听不听的懂呢,总比现在这样呆愣着要好。 “咳咳,真的焦了。”夜的声音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随着一阵焦糊的味道一起传了过来,海愿的小脸忽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这样的再相见,远比之前他骑在马上要来的震撼的多。从她开始猜到那个如天神般俊美的男人可能就是她的阿丑的时候,直到现在,这个完美的男子再站在海愿的面前,柔声的重新介绍着他自己,让海愿整个人都像是那锅里的菜一样,被那份热情烤焦了。 “留下吃饭吗?”夜的声音终于拉回来海愿的心思,忙把手里的锅铲在锅里利落的翻动着,而且心里也满是甜蜜和幸福,那是一种可做最拿手的菜,给自己最爱的人吃的感觉,真的是无边的幸福。 “嗯。”钟离域的声音依然低沉,但又与之前他做为阿丑的时候刻意的压低不同,现在的钟离域是在努力的压抑着心中的那份狂喜和悸动,才不至于太过冲动的把这个女人箍进怀里,狠狠的揉进心窝。 “曦,把我们昨天做的馅拿出来,应该腌好了,我做小圆子给你们吃哈。”海愿热情的招呼着,曦马上就跑去后院的阴凉处,把昨天海愿做好的那一笑碗馅料端了回来,脚步轻快,脸上也满是笑容。 “那个帅锅,你喜欢吃什么?”海愿又回头问着刚刚说话的夜,这个男生看着也不错,虽然总是一身黑衣服,看起来刻板了点,但之前回来的一路上,对海愿真是很细心周到的,也让海愿心存感激。 “呃,夜不敢越矩。”夜忙后退了一步,伸手按了按胸口,自己的一颗小心肝都要被这位夫人给吓出来了,如果自己胆敢对着夫人提什么要求的话,估计下次再去武阁,主子一定直接把自己的心肝五脏都打的离位。 “你叫夜,她叫曦?”海愿问着曦和夜,眼睛却盯着钟离域,她不想多问,但她很多东西都很明白。就好象之前,她忽然看到夜骑着马从桃花镇带着马车赶上来,他那一袭黑衣就给了海愿提醒,因为之前曦也是一袭不变的黑衣。所以,海愿只是想让钟离域知道,不必拿自己当傻子了,有些东西还是瞒不住的。 “愿,饿了,吃饭。”钟离域移开了目光,不去和海愿对视,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够聪明,好在她不多心,让自己不必太多的解释。 “好,开饭。”海愿释然的一笑,忙着把锅里的菜盛了出来,期间曦很想要帮忙的,却被夜暗自拉了一下,两个人开始履行了影子的职责,悄悄的隐到了暗处,把这间小屋,这个王府中的世外桃源留给他们两个。 “要多吃。”钟离域夹起一块鸡蛋放在了海愿的碗里,眼神贪恋的在她的脸上打转,却总是感觉海愿还是太瘦了,瘦到怎么肚子还是那么平呢。 发现钟离域的视线从自己的脸上转到肚子上,海愿的脸更红了,放下了手里的饭碗,伸手拉住了钟离域大手,他掌心的温度让海愿心头一暖,那果然是阿丑才有的感觉。就好象之前自己偷偷要逃走时遇到穆子羽假扮的那个“阿丑”,他又拉着自己的胳膊,也有抱着海愿出城,但那种感觉完全不对。 “你……你摸摸。”面对着完全不同的一张脸,海愿还是有些许的尴尬,但还是把钟离域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她要试着接受这张脸,因为他是自己的男人,是宝宝的爸爸。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俊美也好,更丑也罢,都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那份血脉相连了。 钟离域的手轻轻的颤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海愿的肚子上。心却已经“突突”的狂跳个不停。一个多月前他偷偷的回去,没有惊动她又悄悄的走了,但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感觉让他久久难忘,甚至每天闲时都会想上很多次,不知道他(她)长大了没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淘气,因为钟离域听说:宝宝在肚子里也会淘气乱动的。 可是…… 钟离域的大手在海愿的肚子上放了一会儿之后,他的脸色就渐渐的发白,进而紧张的抬头看着海愿,语气都带着一点点惶恐的说道:“他(她)怎么都不动!”他是害怕宝宝不喜欢他,几个月来他都没有陪着他们母子,宝宝如果真的不喜欢他怎么办呢。 “噗,我摸他(她)也不动啊。应该还没到时候吧。”看着钟离域那一脸的紧张,海愿刚刚的尴尬和不自在也荡然无存了,这还是她的阿丑,对她很紧张,对宝宝也是真心的爱。 “有没有大夫看过?”钟离域的眉头皱了起来,那眼神和之前阿丑气闷的时候一样。 “之前陈老大夫有看过,说我体寒,我就想着,会不会是这个的关系。”海愿说着,就把一直贴身带着的那个小荷包从衣领里扯了出来,里面装的是钟离域给她的那颗冰魄,而自从陈老大夫说过之后,海愿就只是带着,没有用冰魄泡水喝了。 “体寒?”钟离域当然也知道海愿手里的那个是什么,心却猛的一下揪紧了,定定的看着海愿问道:“所以呢?” “所以我就不能再喝这个冰水了啊。”海愿又若无其事的将装着冰魄的小荷包放进了怀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也是阿丑送的,她都不打算带着了,只要对宝宝可能有一点点的伤害,她都不想要冒险的。 “你身上有余毒未清。”钟离域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胸口闷闷的,有种莫名的惶恐和心痛涌上了心头,强忍着,却隐隐作痛。 “我吉人天相,放心吧。吃饭。”海愿对着钟离域嫣然一笑,那笑容里有坚强也有淡定,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身上的毒,如果不是很厉害的毒,这个身体的主人也不会死了。但海愿担心的也只是对宝宝会不会有害而已,对于她自己,她相信,老天既然让她穿越过来,让她代替了另一个女人,并且有了相爱的人,那就一定是冥冥中自有安排,所以她没有选择的机会,更不想要去逃避。唯一想要的,就是宝宝的健康和快乐而已。 “海愿,你……你不要太倔犟了。”钟离域伸手握住了海愿的小手,感觉她的手有些凉,用自己的大手在海愿的手背上反复的摩挲着,想要让他的温度温暖她。 “我只是爱宝宝,每个母亲都爱宝宝的,这没有错。”海愿把自己的手从钟离域的大手里抽出来,没有离开,而是用她的小手反握住他的大手,一字一句说的很坚定。 “那我明天找御医来给你看看。”钟离域点点头,暂时顺着海愿了。他也不该太过紧张了,他该是她的天,给她全部的支撑,即使再大的事情,也有他在她身边,今后一直都在的。 “好,先吃饭。”海愿重新把筷子塞进了钟离域的手里,也给他夹了一下菜,看着他慢慢的嚼着,看着他那一举手、一投足间都透着高雅和贵气,再看看他现在的那种俊美绝伦的脸,海愿才明白,这样的一张脸才是真实的他;也才知道,而那一身的贵气和雍容从何而来了。 “你是皇亲国戚?”海愿是随意问的,因为她只是听他刚刚提到了御医而已,而古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请的动御医的。但如果钟离域不打算回答,她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嗯,我就是瑾王。”钟离域没有犹豫的就直接说了出来,从他迈进这小院开始,不管他是瑾王还是风情楼的楼主,都只是她的阿丑而已。而她,也早就变成了他的海愿,和海刹更是没有了半点的关系。 “哦。”而对于海愿来说,瑾王就只是一个好像官职一样的东西,就好比是现代的厅长?还是省长?反正和自己的关系不大就是了。 这顿饭是钟离域这几个月来吃的最为开心的一顿,虽然没有平时那么多的菜肴,做的也不精细,但那是海愿的手艺,是一个小女人在厨房忙了半天给他端上饭桌的一番心意,他吃的无比窝心。 “还会洗碗吗?”海愿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俏皮的一笑,她还记得阿丑在小溪村的时候就欠她的,他逃避劳动没有洗碗的。 “不会。”钟离域的脸色变了变,伸手将海愿的身子捞进了怀里,伸手在她的小鼻子上宠溺的扭了扭,认真的说道:“如果累,就叫两个嬷嬷过来吧。” “嬷嬷?为什么不是丫鬟?”海愿对嬷嬷这个词有些敏感,或许是被现代的古装大戏给吓到了,里面的嬷嬷实在没有几个是善类,海愿自认还没有宫斗的能耐,玩不转嬷嬷。 “我的王府里只有嬷嬷和厨娘,再余下的就是侍卫和小厮了。”钟离域着实说着,他其实是不喜欢女人的呱噪,更不喜欢有年轻的女人在他身边,用总是要流口水的眼神盯着他的脸看。他知道自己的样子还不错,但如果女人就只会看他的脸,那就大错特错了。 “呵呵。”从钟离域的怀里挣脱出来,端着碗、盘往厨房去了,一边走还不忘开心的笑出声来。 “笑什么。”钟离域也随后跟着,沉声的问着。他发现对于海愿这个女人,他就从来没有懂过。那是不是因为自己越是不懂,就越是想要探究,也就越是着迷?感情的事情,对于钟离域来说还太过深奥了,在遇到海愿之前,他似乎之后仇恨和隐藏两种感觉。 “笑你很会说话,故意逗我开心啊。是不是在暗示我捡到宝了,捡个一个不滥交的好男人?”海愿说着,开始利索的洗碗,把灶台和橱柜也都擦的干干净净的,而且干劲儿十足。 “嗯。”钟离域这次倒是很不客气的点着头,他没有感觉自己是如何的好男人,但在他心里,只要海愿觉的他是就好。 “不知羞的。”海愿也笑,她曾经那么喜欢阿丑的孩子气,也完全纵容他的霸道,但有时候,他对自己又是那么极端的宠着,宠到窝心,让海愿有满足也有幸福,就好象这个男人可以是她父亲的角色、也可以是孩子,但更多的时候是让海愿感觉到他那可以溢出眼底、冲出心房的爱意。这个男人可以炙热、可以冰冷,但那种矛盾却更吸引人,让海愿自己都无法逃出那份情意,情愿永远都沉沦下去。 两个人都窝在小小的厨房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题,也无关外面的政治和风雨,完全是在外人看来无聊透顶的话题,但两个人却感觉无比的温馨,这让躲在暗处的夜和曦虽然还饿着肚子,却有种想吐的感觉。 都在不约而同的想着,原来主子肉麻起来可以这么的恶心啊。不但会弯腰添柴,还会拥着那个小女人,点点她的小鼻尖…… ==分割线== 地刹从那间妓院出来,已经是三天后了,他很奇怪自己身上的穴道居然被封了这么久,而且无论他怎么用内功去冲都毫无作用。可见那个风情楼的楼主用的是独门的点穴手法,而且内功的精湛程度也超出了地刹的想象。 功力刚刚恢复一些,地刹就挥手推开了那几个在他身上狠狠“伺候”着的老女人,恶心的他想吐,更想杀人。只是他的一条手臂还断着,另一只手虽然好使,但在他出手之前,那扇关了三天的门突然开了,涌进来一群健壮的家丁,而且各个都是身手利落、力道不若的将地刹拖走了。 那些老女人在享受了一番之后,也捡回了一条命。而地刹被带到的那个地方,却让地刹有了想死的感觉,那是京城里的一间酒楼,而且同样是三楼最里间,在那个装饰华丽的包间里,薛倾漠一身白衣淡定的坐着,看着几乎还是赤身裸体就被拖进来的地刹,眼里有嘲讽,也有轻蔑。 “地刹,享受的如何啊?”薛倾漠伸手拿过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之后,又给面前的杯子里也倒满了,然后将那个杯子想前推了推,示意地刹来喝。 地刹的眼底有恨,牙齿也咬的“咯吱吱”响,快速的起身到了桌前,没有拿薛倾漠给他倒的那一杯,而是直接拿起茶壶大口的喝了起来,好在里面的茶水已经不烫了,整整一壶喝完,地刹才感觉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稍减,但心中的怒火还是烧的他肝疼。 “殿下找了你好几天,真是想不到原来你躲在那么个逍遥的地方。”薛倾漠对之前地刹说他蠢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此时有了这样的机会,当然要拿过来好好的利用一番才行。 “我知道了风情楼楼主的真面目。”地刹狠狠的说着,这是他这次受辱的最大代价了。 “哦,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薛倾漠倒是不以为然。 “帮我传消息给殿下吧,那天我见到了瑾王和那个风情楼的楼主,而且是没有带着人皮面具的,是一个年纪和瑾王差不多的男子,长的也是一张俊脸,而且他的功力绝对在四十年以上,是可以催动蚀骨钉的。” 地刹刚刚说完,薛倾漠的脸色就变了变,本来毫不在意的一副表情也认真起来,他倒是不在乎风情楼的楼主是何许人,他真正在乎的究竟是谁用蚀骨钉伤了他的腿,而薛倾漠的口气也明显焦急起来:“那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我在江湖中都没有见过这个男子,况且,他之前也许一直是带着面具的,让江湖人都摸不清他的底。”地刹说完,眼底也有了几分的得意,看来这个消息真是十分重要的,因为那一向神秘的风情楼楼主的真面目都被他知道了,这后面的大秘密也离真相不远了。 “我马上就去通知殿下。”薛倾漠果然急了,甚至已经扶着桌子自己站立起来。七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蚀骨钉钉在膝盖骨里的痛苦,以至于连走路都困难了。所以他才由一个江湖中的自在大盗,变成了甘于太子殿下的走狗,把他明着经商、暗地里偷盗得来的巨额财富全都投给了太子殿下。无非就是为了找到一个靠山,可以帮自己找到用蚀骨钉的人,出这口气而已。 “说了,你蠢,明明装瘸子要隐藏身份,却把你的秘密据点都设在三楼,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对你起疑心的。”地刹看到薛倾漠那一副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又讥讽起来。 薛倾漠此时却顾不上许多,忙拉动了手边的一个铃铛,叫来了这里的心腹,吩咐道:“把我刚刚找来的醍醐香和天山兰花拿来,我要去面见太子殿下。” 不多时,那人就捧来了两个盒子,薛倾漠满意的一笑,显宝似的把手里的盒子在地刹面前晃了晃说:“这就是做商人的好处,我可以随时都以献宝为由去面见殿下,而你却永远都是个只能躲在暗处的过街老鼠。即使是杀人,都只会用刀,不会借刀。” 说完,薛倾漠命人推着自己的那个轮椅,大摇大摆的出了门,在到了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吩咐手下的人:“给这位公子找件衣服,安排一间上房休息吧,累了三天呢。哈哈哈……” 薛倾漠的话再次刺激的地刹双眼充血,一只还完好的手也紧握成拳,盯着薛倾漠的背影恨不得上去将他撕个粉碎。 朝祥宫里,太子殿下钟离钏第一次没有滚在床上,而是端坐在一张书桌前,盯着手里的一个药方楞楞的发呆。而下面跪着的一个御医已经浑身发抖,冷汗从额角流下来却不敢擦,一滴滴的都滴到了面前的地上。虽然是大冬天,但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背。 “这个方子有用吗?”太子的声音异常的冰寒,抖着手里的药方冷冷一笑,虽然是笑容,但却让那个御医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但却还是努力忍着颤抖的声音,回禀着:“有,有用。应该有用的,这是老臣研制了三年的结果,好几个内侍都试过,缺确,确实有效的。” 虽然嘴上说着有效,但那御医闪烁结巴的言辞完全暴露了他心里的想法,如果不是实在没底,又怎么会怕成这样呢。 “哼,快十年了,你们几个试了又试,难道就没有一个方子能让本太子……”说道这里,钟离钏的眼神一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胯,随即把手里的那张药方揉成一团狠狠的扔了下来,正好打在那个御医的眼睛上,虽然纸团没有什么力道,但碰到眼珠还是一疼,吓的那御医赶紧磕头如捣蒜一般,嘴里直叫着:“太子殿下饶命!” “哼,饶你?我自然会饶你不死,也只有你们几个还能尽心的为我办事了。回去在研究,需要什么尽管说。但最多一年的时候,要是再找不到有效的药物,本太子就把你们的脑袋全都拿来入药。呵呵,本太子倒是忘了,入药的可不仅仅是脑袋,还有你们的……”说到这里,钟离钏的眼神狠狠的看向了那名御医的跨间,那眼神冰寒如刀,好像马上恨不得就要将他的东西给割下来一样。 吓的那名御医赶紧加紧了双腿,实在怕这位太子殿下火大了又发泄不出来,真的把自己拉出去受了宫刑,又怕自己的那个宝贝真的会被太子殿下拿来补了身子,不是说吃啥补啥嘛,殿下可不要随意相信啊。 “哼,下去吧,就是要补,马鞭、鹿鞭、狗鞭都比你的补,本太子也不是没吃过。”钟离钏的大手一挥,终于给了那名御医一个特赦,那御医就好像是被砍了尾巴的兔子一样,一溜烟的蹦跶的没影了,但地上的一小滩汗水还在。 看着御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钟离钏才向着暗处做了一个手势,一个黑影从暗处飞落下来,跪在地上回禀着:“薛倾漠传来消息,给殿下找到了醍醐香和天山兰花,想要面见殿下,亲自解释这两样东西的用途。” “带他去偏殿等候吧。”听到是这两样东西,钟离钏的脸色才算好看了一些,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迈着大步向偏殿而去。 ------题外话------ 推荐好友温润润的种田文《带着儿子去种田》,也是很好看的哦。 060 两人的温馨甜蜜时刻 朝阳宫外的偏殿空空荡荡的,墙上有字画却非名人手笔,而是那位太子殿下的亲笔。[.超多好看小说]舒残颚疈靠着一边墙壁摆着一个大大的书架,倒是显得有几分庄重,但这里却没有书桌和笔墨,显然就连那个书架也是个摆设而已。而另一边立着一个博古架,一人多高,许多的格子,但本来应该放着珍惜古玩的格子上,却大部分摆着的都是一些瓶瓶罐罐,上面还贴着各种药名的标签,乍一看过去倒是好像个药架了。 薛倾漠独自坐在自己的轮椅上,看着这个摆着瓶子罐子的博古架,低头看了看手里抱着的盒子,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来。他可以投其所好,把天下的灵药都找来,但能不能治的了这位太子殿下的隐疾就实在是难说了。 正在思量间,薛倾漠听到了厚重的脚步声,抬头寻声望去,就看到了那位身高体壮的太子殿下大步的走了进来。薛倾漠赶紧推动了轮椅迎了过去,并用一只手撑着轮椅的扶手,想要站起身来。 钟离钏看了薛倾漠一眼,眼神就落在了他手里的盒子上,眼底露出一丝的喜色来,随即开口说道:“不方便就不必施礼了。” “谢太子殿下,这是小人从西域带回来的醍醐香,还有这天山兰花,请太子殿下过目。”薛倾漠说完,就将怀里的盒子逐一打开来。 下面大一点的盒子是花梨木的,盒盖上螺钿着八宝如意图案,盖子一打开,就是一阵清幽的香气传来,里面是满满的一盒干了的花瓣,每朵花瓣都只有三片,虽然已经干了,却还带着艳丽的粉红色,想想也知道这花儿正在盛开的时候该有如何的美丽了。 上面的小盒子则是紫檀木的,盒盖上红漆彩绘着祥云和麒麟,盒子里面还端正的嵌着一个白玉斗,斗里淡紫色的一块膏状的东西,很像是紫芋做成的泥,但随着盒子的打开也是一阵的异香扑鼻,远比紫芋要香的多了。 在盒子打开的时候,钟离钏的眼睛就盯了上去,而当那两种异香同时扑鼻而来的时候,一阵特别的激荡从心头滋生,让太子那雄壮的身躯竟然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 “倾漠,这个,这个……”钟离钏的眼睛闭起来,又深深的吸了两口气,感受着这异香给他的身体带来的感觉,悸动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最后干脆连嘴巴都闭了起来,只用鼻子去闻着。 “殿下,这醍醐香的妙用不只是提神而已,还会令人产生幻觉,尤其是女子闻过之后,身体会有特别的舒适感,就如同刚刚与人欢爱过一样。而这天山兰花代替茶饮,每日一片,可以有雄身壮体的功效,其作用之大,可是一般人都难以想象的。” 听着薛倾漠的解释,钟离钏才睁开眼睛,半信半疑的从花梨木的盒子中拿出了一朵干了的兰花来,在鼻子下面深深的嗅了几下,再问道:“真的如此灵验吗?” 薛倾漠胸有成竹的一笑,口气也是志得意满的说着:“天山有一秘族,隐居于深山之中,族中只有女子而无男子。但这个秘族中的女子会在一年中选出一个吉日,出来抓一名男子上山,与族里的女子欢好,以使其族群得以延续。其时间为三天,在这三天里,这名男子几乎是日夜不歇的要与所有的族中适龄的女子欢好,使族女受孕。相传,这天山兰花就是这个秘族女子给那男人所用的秘药,所以其效果可想而知了。” 钟离钏听着薛倾漠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大了起来,但他也不是傻瓜,他知道薛倾漠也是个狡猾的商人,没有好处是不会随便就抛出这么大的利益的,所以也开门见山的问道:“那倾漠你的目的呢?” “倾漠不敢有何目的,只是希望殿下身康体健而已。若是殿下的身子好了,倾漠找到仇人的时候,也好请太子殿下作主。”薛倾漠说完,把两只盒子都高高的举起来,送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头却低了下来,一脸的怯懦,好像真的有什么冤仇委屈一样。 “伤你的人本太子也一直在找,只是七年来未有下落,之前的种种猜测又都一一推翻了。本太子甚至为了试探瑾王冒险派出了海刹去杀他,只是现在弄的连整个逍遥阁都被剿灭了,本太子如断一臂啊。”钟离钏说的倒是真话,他也确实为了查到风情楼楼主而下了功夫的,只是可惜一直没有头绪而已。至于薛倾漠的事情,他倒是不介意送个顺水的人情。 “殿下,地刹已经在小人那里歇息了,他一路跟着海刹已经有了消息,知道了风情楼楼主的真正面目。”这才是薛倾漠来这里的真正目的,那个风情楼楼主到底是何许人他不知道,但他却希望太子能帮他查出来。 “哦,这倒是件意外的好事。可风情楼的消息才是天下最快、最准的地方,我手下的人又怎么和风情楼的探子去比呢,要查到这样的一个楼主,我们也是费了七年的时间,难道单凭那一面就真的能找到吗?” 听到钟离钏的话,薛倾漠也低头不语了。他们都知道风情楼是个什么所在,所谓风就是风声,情就是情报,风情楼可不是什么烟花之地,而是江湖中风声和情报往来最密集的一个地方,而风情楼的楼主也就显的尤为神秘了。 又重头仔细的想过一遍之后,薛倾漠才试探的问道:“殿下,这次瑾王带回来的还有一个海刹呢,不妨从此下手吧。要知道,所有传言都说是只有风情楼的楼主才会独门的内功,可以催动蚀骨钉,但瑾王之兄——静王却又是被蚀骨钉所伤;而且根据近年来的调查,瑾王又和风情楼的关系密切,试想瑾王和静王兄弟情深,如果真的是风情楼的楼主伤了静王,他们还能走的如此亲近吗?这其中一定另有蹊跷啊。” 薛倾漠说完,太子钟离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眼神也比之前的更为阴冷,一直盯着薛倾漠,让薛倾漠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却不敢擦,只能把整个后背都紧紧的靠在轮椅的椅背上,显得局促不安。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一切也都是传言而已,就算你可以确定打伤你的就是风情楼的楼主,但你又能确定现在的楼主和之前的是同一个人吗?而且几番怀疑都在钟离域的身上,现在又突然冒出一个楼主来,而且频频的现身,甚至都让地刹见到了他的真面目,你不觉得这件事更为蹊跷吗?” “这……也是。”薛倾漠被钟离钏一番质问,也感觉有些道理,附和了一声之后,随即又说道:“所以我才劝殿下从海刹入手啊。地刹不能拿海刹如何,但殿下和海刹却……” “海刹……”太子钟离钏也重复着,眼神也更幽暗起来,再低头看看刚刚拿在手里的那朵天山兰花,暗自的咬了咬牙,才点头说道:“我之前擅自行动才导致逍遥阁覆灭,此时母后已经动怒,现在一切行动还要暂缓,你且回去,我再慢慢计较吧。” “是。”薛倾漠从钟离钏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又不敢再强行说些什么,只能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那个博古架上,独自推着轮椅往殿外走去。却听到身后又传来钟离钏冷冷的声音:“本太子的隐疾向来知道的人不多,就连皇后娘娘都以为本太子仍是龙精虎猛,这两样东西……” “倾漠只是一介商人,买卖的东西实在是多了,哪能一一祥记呢。出了偏殿还有几桩大生意等着小人去办,根本就连来过这里都忘了。” “很好。”听薛倾漠这样一说,钟离钏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看着薛倾漠由两个内侍从门槛抬了出去,之后又自己摇着轮椅走了,才到博古架上将那两个盒子拿在手中,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脸上的笑意更盛,大步回到寝宫招呼来身边的宫人吩咐着:“取一杯热水来,本太子殿下要尝尝这花茶。再把昨日伺候的那几名美人带去沐浴。” 说着焚香,钟离钏就将手里的紫檀木盒子递了过去,嘱咐道:“挑一些放在寝殿的香炉里燃着。”宫人接了盒子退了下去,钟离钏的视线落在了那张华丽的大床上,眼底的神色分外的复杂。 等到醍醐香点燃,泡了天山兰花的茶杯也送到了钟离钏面前,钟离钏伸出大手将茶杯托在手里,先是仔细的闻着那股醉人的香气,然后才慢慢的喝了一口。那兰花茶的香气极为浓郁,入口甜腻,满口生香,带着温热顺着喉咙下肚,钟离钏就感觉到一股火热窜了出来,好像在反复的烧灼着他的身心一样,难以平复。 “那几个美人怎么还不送来!”钟离钏把手里的兰花茶一饮而尽,那股热度更烧的浑身难受,忍不住自己把身上的衣服拉扯开,一边叫着送人过来。很快,朝阳宫外就有脚步声稀稀落落传来,几个只着轻纱的美艳女子鱼贯而入,一字排开站到了钟离钏面前。[.超多好看小说]而那几个美人才一进殿,就被那轻轻袅袅的醍醐香熏的有了些许的醉意,眼神都慢慢的涣散迷离开来。 “昨日如何做,今日亦如此,不用每次都用人教吧。”钟离钏被yu火烧的通红的眼睛从那些美人的脸上、身上一一扫过,随即一只手拉过一个,用力推至那张宽敞、舒适的大chuang之上,高大健/硕如黑/熊一般的身子也倾/压上去,狠/狠的动/作起来。而其他几名美人也不等钟离钏来拉,径自爬上了chuang去。 “啊……殿下。”不多时,那最先被宠幸的女子便发出了娇/媚的呻/吟,加上那燃着的醍醐香作用,其他几个美人也都娇/喘起来,各个都面红耳赤好像酒醉一般,浪/叫之声也是一声高过一声。 床帐摇摆,大床都发出了“吱吱吱”的响声,一番云雨、满室的淫靡,久久不歇。又过了良久,钟离钏狠狠的将一名女子从身下推开,又拉过另一人……直到一连换了三名美人,钟离钏双目赤红,像是发疯的狮子一般狂吼着。只是,吼了一下之后便再无声息了。 “滚!”钟离钏的大手蒲扇一般扇了过来,两名近处的美人被直接从大床之上挥到了地上,却还因为醍醐香的作用不知疼的浪/叫/呻/吟着。看着爬伏在地上的美人,又看看自己的身体,钟离钏的暴喝犹如闷雷一般:“来人,拖出去,杖毙。” 其实早有内侍听到了声音,只是这样的声音日日都有而已,现在太子殿下发怒了才跑了进来,将那几名还被药力迷惑的美人拖了下去。整个寝殿只剩下钟离钏一人还坐在床上,愤怒的双眼几乎燃起火来,心中的恼怒更是无法言喻的。 都只见他太子殿下风光,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但又有谁知道,早在他才十八岁之时就知道了自己的隐疾,即使可以强悍的夜御五女,却是洒不出半颗种子的。所以他朝祥宫的女人每天不知道换了多少,却都是只见欢爱不见有孕的,近十年来,太子殿下不知道宠幸了多少的女人,却没有一个下过一颗蛋出来的。 虽然这个消息一直瞒着所有人,但钟离钏自己却惶恐无度,更怕有朝一日他真的荣登皇位,却落得个无子嗣传承,岂不滑天下之大稽了。 忽地,钟离钏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想到了之前暗探回报过地刹的话来“以为海刹怀的是殿下的种”!就连刚刚薛倾漠也一再暗示,太子殿下和海刹的关系匪浅,难道那些人以为自己和海刹已经…… 既然有人如此想,就别怪他钟离钏想的太绝了!打定了主要,太子钟离钏也不再如之前那样懊恼了,倒是琢磨着该在什么样的时机将这件事情搅和出来,让所有人都扑朔迷离又信以为真。 ==分割线== “刚刚,穆子羽为什么又来?”看着海愿洗碗,钟离域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好像这话里带着一股子酸味儿,海愿把手里的碗用白棉布擦干净的同时,状似随意的挑眉看了一眼钟离域,淡然的说道:“不知道。” “他没说吗?”钟离域知道自己该闭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带着点酸味儿的话却一句接一句的冒出来。就算他管住自己的嘴,只怕也管不住心。 “没说,就是来吃饭的吧。不知道。”海愿这次都没有看钟离域一眼,自然的把手里的碗盘都整理好,把地都扫干净,又进屋去擦桌子了,忙忙碌碌的把钟离域当了空气。 “他!他来吃饭。”钟离域的声音大了一分,也就是那一分而已,让钟离域其实有种想掐死穆子羽的冲动。其实,从之前母子口中一直念叨着“我媳妇”开始,钟离域就想掐他脖子了。 “那是不是他不来,你也不来?”海愿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身也靠在屋门上,和靠在厨房门框上的钟离域对视着,相距不远,却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直盯的钟离域心里发虚,过了片刻才闷闷的哼了一声:“嗯。” “唉,那顿饭真该给你留着。”海愿叹了一声,觉得自己或许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再不就是被眼前的男色迷惑了,不然怎么对着那张纯粹是阿丑的脸就下的去“毒手”可以做出那么恐怖的菜和汤来招呼着,对着这么个家伙就手下留情了呢。听他和意思,还真是不如假扮阿丑的穆子羽来的实在。 “以后的饭都给我留着。”钟离域说完,从门框上直起了腰,向着海愿走了过来,伸出长臂把海愿拥进了怀里,尖尖的下巴靠在海愿的头上,在她柔顺的发丝上轻轻的摩挲着,努力的嗅着她发上的馨香,浓情而宠溺的说着:“以后我都不走了。” “不走?你不是什么王爷,留在这里干嘛?”海愿的嘴角抽了抽,突然就感觉古代的工作很轻松啊,这个王爷的官阶拿到现在也该是省长往上的级别了吧,怎么就这么闲呢。 “留下……”钟离域的手臂又紧了紧,把一张俊脸向下,顺着海愿的鬓角滑倒耳边,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轻的含了一下之后,又吻上了她的脸颊,之后才把海愿的身子慢慢的转回来,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轻轻啄着,柔声的说道:“留下帮你叠被子。” “呃”海愿的太阳穴一跳,眼睛扫向了床上还很整齐的被褥,没容她多想,唇已经被钟离域霸道的吸住,修长的大手扣住了海愿的后脑勺,不容她又一丝一毫的退缩,只能承受着他全部的热情。 面前放大的俊脸给了海愿最大的视觉震撼,他身上有阿丑的气息,他的呼吸间全是阿丑特有的味道,就连他的体温和动作都和阿丑一模一样,可这张脸却太过完美了,如此近距离的看过去,让海愿甚至有些许的自卑生了出来。这就有种可电视里的帅锅明星近距离互动的感觉,而且是那样激情的互动,激情的让海愿的心都要跳出胸口了,一双眼睛也是瞪的比往常都大,紧紧的盯着那张放大的俊脸,移步开视线。 钟离域很忘情,却感觉怀里的海愿有一些僵硬,而且明显可以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睁开自己的眼睛,钟离域的一双凤目就和海愿此时瞪大的眼睛撞在了一起,说实话,海愿的眼睛也很漂亮,而且此时有种懵懂的可爱,清澈的眼神更是半点都不像个孕育着宝宝的少妇,反而像个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女。 钟离域的薄唇微微和海愿的唇瓣微微的离开一些,用鼻尖和她的鼻尖轻轻相触,眼底的柔情像是春水一般宣泄出来,轻轻的问着:“喜欢现在的域吗?” “……”海愿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不喜欢,那真是违心了,这么好看的一个男人,就算是街上的路人甲,那回头率也是相当高的,何况现在正如此深情的看着自己呢;可如果说喜欢,那会不会显得自己肤浅又没有见识了?男人而已,再好看还能当饭吃吗?还是真情最重要啊。 可是,海愿纠结了,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真正想法呢!是爱他是阿丑,还是因为他这张俊美绝伦的脸瞬间就把自己给秒杀了呢!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喜欢了。”钟离域勾唇浅浅一笑,却让海愿的脑袋“轰”的一声巨响,如遭雷击一般;心也是如同坐上了云霄飞车,上一刻还在天上,下一刻就坠到了谷底。但心里还在暗暗的祈祷着:幸好他是浅浅一笑了,要是真的开怀一笑、妩媚一笑、风情一笑、魅惑一笑,那自己一定心脏病发作。当然,就算没有心脏病,也会临时客串个心脏病出来的。 海愿的庆幸还没完,钟离域脸上的笑容更大的绽放开来,如诱人沉沦的罂粟,又像是绚丽芳华的木槿,更犹如暗夜一线的昙花,诱惑至深使人无法自拔,让海愿本来预备要客串的心脏病就真的发作了一般,耳朵里就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眼中只有那一张绝美的俊脸和妖娆一笑,瞬间已经置身梦境绝幻一般,再也没了自己的思想和意识。 “呃,愿,你的口水。”一向沉稳、内敛的钟离域也不禁抽动了一下嘴角,那个绝美的笑容便僵在了唇边,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拭了拭海愿的嘴角。 “嘶……讨厌,我哪有流口水嘛。”海愿还真的以为自己犯了花痴了,忙吸了下口水才发现钟离根本就是调侃自己的。 “没有口水,但不用这样的盯着看,闭上眼睛吧。”唇瓣再次吻上了海愿的唇瓣,不过这次比刚刚更为炙热,大手把海愿的头扣的紧紧的,但怀抱却不敢太过用力了,他还有所顾忌,更怕会伤到他们的宝贝。(.好看的小说) “可以吗?”钟离域的声音有些暗哑,拥着海愿纤细的腰肢的大手轻轻扯了扯海愿的腰带,试探的问着。 海愿的脸“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连同两边的耳朵都红彤彤的一片,抬眼看看面前这张自己还未适应的俊脸,又低头嗅嗅钟离域身上特有的栀子清香,海愿把头埋进了钟离域宽阔温暖的胸膛里,却不忘羞涩的点了点头。 “我会小心的。”钟离域俯身将海愿横抱而起,小心翼翼的犹如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却不敢立刻就倾压上去,就连表情都是神圣而端庄的,那样子不像是要求欢,倒好像是要举行什么仪式一样。 “扑哧”海愿忍不住一笑,笑这个孩子气的男人傻的可爱,又把自己宠的窝心,如此真心相护,就连他眼中的火焰都不是灼热而是温柔的,让海愿的心都随着他的热情融化了。日久的思念也在此时爆发出来,伸出小手攀上了钟离域的脖颈,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唇瓣,配合着他的热情,与他慢慢的纠缠着,同时也把自己的真心全部呈现出来,共同享受着那火热深刻的情爱…… 海愿的小院里自从多了个人开始,整个院子前后都好像多了许多的温馨和幸福。海愿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灿烂清新,少了一份牵挂,却多了一份骄纵,偶尔会插着已经开始变粗的腰肢,吼着某个不会洗碗的人。对海愿而言,他不是谁,根本还是她的阿丑而已。不过,唯一改变一点点的就是阿丑的被子折的比之前好了很多。 “主子,御医到了。”夜从前院直接将那位须发皆白的御医请进了后院,因为瑾王府早有规矩:前院、正厅可以有人出入;后院一进腰门,则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就连嬷嬷们打扫都要有规定的时间和路线,进来就干活,干完了立马就走人的。所以现在这位御医就算是被瑾王“请”来的,也要夜亲自领进来才行。 钟离域的薄唇抿着,轻声的“嗯”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向着坐在床上缝衣服的海愿柔声的询问着:“我要先回避,夜也不能在这里,只留下曦行吗?” “大夫看病而已,又是看这个的,你去吧。”海愿轻轻拍了拍自己还未隆起,但已经粗了的腰肢,她知道自己对外的身份还很敏感,钟离域又是那样高贵的身份,还不能一下子就表现的太明显,所以还是要避讳一些的。 “我在花园等你。”钟离域伸手帮海愿将额角的碎发轻轻拢到脑后,又宠溺的点了点海愿的小鼻子,才转身出去了。 “哦,好。”海愿俏皮的一笑,不忘皱皱小鼻子,做了个鬼脸。钟离域本来答应陪她在花园里散步的,如果不是御医这个时候正好到了,本来他们两个都要出门了。 钟离域离开了,曦才去偏厅将御医直接带到了后院。那御医也曾经来过瑾王府,只是之前从未到过这后院来,现在一见,才发现这后院竟然别有洞天,圈起了这么一块地方做了个世外桃源,还真是稀奇了。 而这院子的主人也出乎了御医的预料,居然是个粗布衣服的女子,面容虽然娇媚,但骨子里透着一股子温柔、乖顺,倒是不像是官宦的千金,更不像风尘女子,左猜右猜却也猜不出这个女人和世间传言颇为怪癖的瑾王是什么关系了。 “大人,请。”曦扶着海愿坐到了桌边,帮海愿把衣袖挽起放在大夫诊脉用的小枕头上,就垂手立在一边,等着御医的指示。 “夫人有了喜孕,胎儿尚好,只是还要加强营养。”御医一边诊脉一边说着,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抬眼仔细的向海愿的眉心看过去,问道:“夫人之前曾服过什么药物吗?” “只吃过安胎的药,再就是这个了。”海愿看到大夫皱眉心里也打起了小鼓,忙从衣襟里扯出了小荷包,把里面的冰魄倒了出来,给御医看。 “啊!这可是冰魄?!老夫三生有幸啊,居然可以看到冰魄这样的圣物。”那御医看着在海愿掌心里滚动的那一颗晶莹剔透,却又散发着淡淡的彩晕的冰魄,激动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转而又问道:“用这冰魄泡水可以解奇毒,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夫人之前是不是一直饮用这冰魄之水?” “是的。”海愿认真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老夫从夫人脉象上看,夫人体内还有余毒未清,而且其毒性剧烈,如果不是有之前用冰魄解毒,加上现在冰魄贴身带着,只怕早已经毒发了。只是现在夫人为什么却不再服了呢,难道是怕腹中的胎儿受到影响吗?” 听到御医这样问,海愿也点了点头,她太爱这个宝宝了,更怕宝宝会受到点点的伤害,至于她自己…… “唉……世间的母性皆是如此啊,堪比菩萨的慈悲了。” “大夫,我不要紧的,但我的宝宝会不会有危险?请您和我直说吧。”海愿见到御医摇头,心也一起向下沉着,激动的上前抓住了御医的手,声音都颤抖起来。 “夫人暂时无险,腹中胎儿虽然会稍有影响,但也是发育略微迟缓一点而已,估计会比其他胎儿的孕程延迟半个月才降生,而生产之后,夫人再慢慢的用冰魄清除体内的余毒,也是可以的。”御医说完,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安胎的药方,递给了曦,说道:“这个药方里有几味解毒的药物,但其作用较缓,只能抑制毒性,并不能有清除的作用,但也绝对不会对胎儿有所影响的,夫人可以放心服用。半月之后老夫再来一次,给夫人诊脉,斟酌一下药方的计量,夫人放心吧。” “谢谢大夫了。”海愿开心的笑起来,只要宝宝没事就好了。 “夫人要注意休息、多吃些营养的东西,但不要暴食,少食多餐,吃的种类要多些,不可以以量取胜,估计再过不久胎儿成形就会有胎动了,夫人可以根据胎动自行判断胎儿的情况,若是动的太多或太少可以随时差人来叫老夫。”御医交代好了,收拾起了随身的小箱子就向门口走去,海愿直接将大夫送到了门口,真诚的谢着。 送走了御医,海愿才向花园走去,转过一片树林就看到钟离域挺拔的身形立于一个小池塘边,池里的睡莲早谢了,但一片片暗绿色的叶子还漂浮在水面上,远远望去油绿的一片,倒满是生机,丝毫没有冬日的萧条。 “域。”海愿轻轻叫一声,人已经快步的走了过去,在钟离域身后轻轻的一扯他的衣袖,见钟离域从右边回头,她却躲到了左边,故意不让他看到自己,躲起了猫猫。 其实钟离域远远的就听到了海愿的脚步声,只是为了应景才故意装作没注意没有回头的,现在回头又装作看不到她,引的海愿“咯咯”一笑,才站在了钟离域面前。却没有想到,还没站稳身形,就感觉身子一轻,双脚已经离了地,竟然是被钟离域横抱而起,兜了个圈子把海愿拥在了胸前。 “呀,吓我一跳。”海愿娇俏的一笑,小手攀上了钟离域的脖颈,嘴上说的害怕,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感觉有趣。 “那就扔水里去,压压惊。”钟离域还逗着海愿,伸直了胳膊将海愿的身子悬空起来,正好就在池塘的上方,海愿低头就是那一池的碧绿,抬眼就是钟离域的那一张俊脸,想动却又拍真的掉在水里,小模样可爱极了。 钟离域忍不住低头在海愿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才关切的问道:“御医怎么说?” 海愿赶紧勾住了钟离域的脖颈,不让他再有把自己扔出去的机会,才喜滋滋的说道:“很好啊,只是宝宝要晚几天出生而已,是个小懒虫,要多睡几天呢。” “健康就好。你呢?你的身子要不要紧?”钟离域可不只是担心宝宝,更担心的就是宝宝的娘亲了,用那张美到人神共愤的俊脸在海愿的小脸蛋上蹭了蹭,很不放心的问着。 “我更好啊,壮的像头牛。”海愿很有气势的说着,感觉自己现在真是精神百倍了。可钟离域却似乎不太认同,半眯起眼睛盯着海愿看了好半天才说道:“我看不是吧。” “怎么不是,我真的很健康。”海愿眨巴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很认真的分辨着。 “不是你不健康,而是比喻不恰当,不是健壮如牛,根本就是蠢钝如猪。而且是又胖又笨的猪。”钟离域说完,一双有力的手臂还把海愿的小身子上下的颠了两下,好像是故意在掂量着她的重量似的,气的海愿的小拳头一通乱捶,都捶在钟离域的胸膛上,却不舍得多用半分的力,像是捶打,更好像是按摩。 “哎呀,放下我媳妇。”钟离域和海愿正嬉闹着,身后穆子羽的声音便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而且那句“我媳妇”让钟离域的俊脸有些发青,侧头看过去,果然就是穆子羽,但他脸上却还带着“阿丑”的面具,就更让钟离域气不打一处来了。 “夜,动手。”钟离域把海愿娇小的身子往自己怀里一拥,紧紧的抱着就往回走,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在这后院设上几个卡子,再调动些风情楼的高手过来守护着,不然只怕曦一人难对付这个穆子羽,就连海愿自己都抵挡不住就遭了。 “羽公子,得罪了。”夜和曦同时现身,挡在了穆子羽面前,对于主子的吩咐自然要尊崇的,明知道二人合力也未必成功,却还是要挡着。 穆子羽看着钟离域快步离开的身形,想着之前一直拿他调侃着,现在却看到那样刻板伸出的人却抱着一个女子走了,就忍不住想笑,向着夜挤了挤眼睛,又向钟离域的方向努了努嘴。 “呃。”夜的额头垂下两条黑线,主子的改变他不是没看到,但他可不敢明目张胆的看,所以穆子羽越是挤眼睛、努嘴,他的头就越低,生怕真的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只是趁着夜一低头的功夫,穆子羽的身形一晃,就从夜和曦两人中间闪了过去,直奔钟离域的背后而去。 “域,让你放下我媳妇呢。”穆子羽身形一晃,直接转到了钟离域面前,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抱着海愿,强忍着笑,又不知死活的说了一句。 “曦,带海愿回去。”钟离域这才将海愿放在地上,狠狠的瞪着穆子羽那张满是疤痕的脸,让曦先把海愿带回去。 “愿,别走,鞭炮我买到了。”穆子羽也不理钟离域,直接往海愿身边就蹭了过去,气的钟离域终于忍不住一掌拍了过来。 “鞭炮?”海愿知道穆子羽是故意调侃钟离域的,但是听到他说起了团圆节时候打算放的鞭炮买到了,忍不住就慢下了脚步,正好就看到钟离域和穆子羽你来我往的缠斗在一起。海愿知道钟离域会武功,但却不知道原来真正的古代轻功是这样石破天惊的有震撼力,虽然没有电视里的电脑特技效果,但也算是出神入化了。 “主子,走吧。”曦赶紧伸手护住海愿,将海愿的身子往边上拉了拉,要知道,主上和羽公子过招可不是第一次殃及池鱼了,桌子、椅子、大树、假山,身边有什么碎什么,主子这样娇柔的小身板,估计禁不住掌风扫一下的。 “曦,穆子羽说的是咱们团圆节要用的鞭炮啊。域,别打了,我们商量下过节的事情吧。”海愿高声叫着,钟离域还没停手,穆子羽先跳出了战圈,伸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很认真的说道:“别打了,要听媳妇的话。” “呃”钟离域的一拳刚刚攻到穆子羽面前,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一张俊脸浮上了层层的黑气。再打下去不是,毕竟海愿都开口说不要打了;可不打呢,穆子羽这家伙说什么“要听媳妇的话”,自己要是真的就这么停手了,不就是应了穆子羽的话?更严重的是,凭着穆子羽的那个大嘴巴,估计传出去就变了味儿,会不会马上就有传言说瑾王“妻管严”! “哈哈,真乖呢。”穆子羽本来已经收手了,趁着钟离域分神胡思乱想的时候,伸手就在钟离域那张俊脸上狠狠的扭了一把,手指力道不小,加上钟离域的面庞又薄,细嫩的比女人的皮肤还好,这一下给穆子羽扭的实了,再见他松手的时候白皙的脸上就多了两个粉红色的指印。 “穆子羽,你找死。”钟离域没有想到自己一分神的功夫,就给穆子羽钻了空子,加上还有海愿在身边看着,自己的脸上就多了这么个印子,怎么可能不怒火中烧。这次不管是海愿在旁边劝着,还是夜加入进来拉扯着,钟离域的拳头可是毫不留情的就挥了过去,比之前和夜在武阁里的时候打的还要热闹。 “媳妇,后天就是团圆节,你说了等我吃饭的,等我哈。”一边伸手抵挡着钟离域强劲的攻势,穆子羽的嘴巴却刁钻的喊着,把钟离域气的满脸的黑气,话也不多说一句,手下的劲道又加了几成,招招狠辣的向穆子羽攻去。 “让我媳妇看着你拼命多不好,我去买办东西了。”穆子羽说完,向着钟离域的面门狠狠的一拳砸过来,钟离域伸手一挡,却不料穆子羽这一招其实是虚招,双手往回一撤,身形已经倒退出去几步,再一转身,足尖点地几个起落就窜出了海愿的视线。 “呵呵,穆子羽还真是有趣。”看着穆子羽跑了,钟离域站在原地还在生气,海愿迈步走了过去,就看到了钟离域脸蛋上还留着的那两个指痕,强忍着笑帮他揉了两下,就被钟离域的大手握住了,咬牙说着:“以后不理他。” “好。”海愿轻笑,点头答应着。她知道钟离域那霸道的孩子气从何而来了,如果说钟离域背负着难以言喻的苦楚,压的他几欲成魔;但也有穆子羽这样的朋友在他身边守护着,给他那难得的真诚和纯真,让钟离域还保持着那份宁静和真心。 “他说的团圆节是什么意思?”钟离域见海愿乖顺的答应着,马上又想起了穆子羽从一来的时候就念叨着的团圆节。 “你不是没听过吧?”海愿明智顾问着,掩口一笑,但还拉起了钟离域的大手,两个人慢慢的在这花园里散着步。他的手好大,掌心很暖,但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每一个指甲都修剪的圆润整齐,带着浅粉色的珍珠光泽,让海愿偷偷的摩挲着,心里暗叹着真是一双好看的手。 “当然听过的。”钟离域点了点头,但眼中也有一丝的黯然,多少年来了,团圆节对于自己来说也只不过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在幼年和少年的时候,钟离域还会去和钟离桪同过,只是随着钟离桪受伤,父皇也对他们兄弟越来越不在意,皇后娘娘也只是人前为母,人后若敌,这团圆两个字就再也谈不上了。直到后来,钟离域甚至都不愿意提起团圆二字,不只是他的心里酸涩的难受,更怕二皇子钟离桪也一同感伤,索性到了团圆节,就连静心筑也不会去了。 “那我们今年就好好过一个团圆年好吗?”海愿把钟离域的手轻轻的摇晃着,一脸的期待看着钟离域,看到他微微点头,宠溺的一笑,知道他是同意了,随即又把眼神落到了身后相随的曦和夜身上,抬头又问钟离域:“他们也一起过好不好?人多才热闹嘛。” “嗯。”钟离域抿唇一笑,伸手在海愿的小鼻子上轻轻一刮,继续点头应允了。本来要尊崇的主仆观念,其实在钟离域来说并不算是什么,而且现在海愿开心,她喜欢热闹,那就随她去好了。 “哈哈,好耶。”海愿开心的一笑,拉着钟离域的大手在树林间来回的溜达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走了几步又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问钟离域:“为什么你着花园都是只有树,花却那么少呢?” 花园,花园,花只做了点缀,还叫什么花园呢,还不如就叫草木园更合适呢。 “因为我哥哥的静心筑里已经有很多的花了,奇花满园、异香扑鼻,我从小闻的都腻了,所以更喜欢这样高洁青翠的树木。”钟离域看了一眼这郁郁葱葱的花园,朗声的解释着。他也不是不喜欢花,只是感觉花本性太柔,所以喜欢这样刚直些的树木。 “哥哥?你还有哥哥?”海愿性急的随口就问,问出来就感觉有语病,要知道这古代的皇室怎么可能没有三宫六院呢,皇上老子儿女多了去了,钟离域的便宜哥哥也不知道多少呢,忙改口问道:“我是说是你的亲哥哥吗?” “……”钟离域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定定的看着海愿那张至真至纯的脸上,那分外清澈明媚的笑容,微微一笑才说道:“我把哥哥请来,和我们一起过团圆节可好?” “当然好啊,团圆节就是要和亲人团聚嘛,你哥哥能来更亲切,去吧,去吧。”海愿本来不是多事性急的人,只是现在处处开心,事事顺意,也不由的把心中那份俏皮激发出来。 “算时间大后天才到呢,今天就去?”钟离域挑眉仔细的想着,若是今天去也没有什么,自己这瑾王府哥哥还没有来过呢,如果兄弟能在这里团聚住上几天倒是更好;只是不知道钟离桪的身体能不能行,这里实在不比深宫中的静心筑,风寒又大,又要经过路上的奔波,实在怕钟离桪身上的苦楚加剧了。 “哦,那就后天去,我们一家人守岁,围在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海愿每说一句,脸上的笑意就浓了几分,那份热情把钟离域心底的冰寒也一点点的化开了,眼底更是温柔与宠溺,更多了一份期待。很期待那样一个热闹温馨的团圆节的到来。 “你们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吗?”海愿开心的随意问着,不只是想要过年的感觉,更有一种想要领略这个异世风俗的热情,她终于有了家的感觉,想要安定下来,更想要融入这里的一切,接受这里的所有,所以海愿才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 但这个问题却显然把钟离域问住了,别说他多年来都只有酸楚,不去想什么团圆,就算是要过,他一个男人对这些也不怎么热衷的,怎么就知道有没有什么习俗呢。有些为难,钟离域转头看了看夜;夜则是很果断的把头转向了曦;曦则是老老实实的摇着头。 “没有?那就按照我们家乡的习俗好了。”海愿看着尴尬对视的主仆三人,其实心里已经明白了他们的黯然,却不想说破,只是干脆一起装糊涂好了。 年底的前一天,也就是海愿所认为的除夕白天,钟离域起了个大早,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锦袍,那衣袍前襟上用金线精绣了一只瑞兽,领口和袖边有五色丝线织就的缠枝莲纹,华丽之外更显妖娆。一头如墨的长发用一只白玉紫金冠束在了头上,显出了一番勃勃的英气,俊美无俦、芳华万千。 海愿还没起身,听到床边又动静睁开眼,就被钟离域的唇瓣吻了个结实,好容易将他推开一点,又被此时如妖孽般的他给秒杀了,瞪着一双有点花痴嫌疑的大眼睛开始深呼吸。 “我去静心筑接哥哥过来,你在家里等我们。”又在海愿的唇瓣上轻轻一啄,钟离域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出门。 “呃,他这样要去选秀吗!”看着钟离域走出门的身影,眼前好像还有那么一团火红撞进了心底,那俊美绝伦的男子难道就是和自己夜夜缠绵、日日宠溺的那个吗?怎么竟然有如梦似幻的感觉。 “嗷耶,真是帅呆了。”海愿在现代从未头脑发热的追星过,此时却发现在自己身边日日围绕的这个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妖孽美男,不大大的自恋一下真是都对不起这次离奇穿越了。 “主子,外面送东西来了。”曦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但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自从钟离域留宿在这个小院之后,估计是怕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更是怕偶尔被抓来做炮灰,所以夜尽心的做到了一个影子的职责,根本不经召唤都不露面,以至于海愿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夜借此机会偷懒去了;因为除了上次穆子羽来过之外,钟离域几乎再没有召唤夜出来过。而曦也聪明的有样学样,闪的不见影子了,只是偶尔钟离域不在,才会出来服侍海愿一下。 “哦,我就来了,是什么东西?”海愿忙其身穿好了衣服,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问着。她没有再要什么东西啊?而且之前要的年货也都送来了;后来根据钟离域的意思,又送来好多看着就很华丽、矜贵的东西,小院的两间空房都要放不下了,还有什么东西送过来? 不行,有空得和钟离域商量一下,再这样下去,这里可就不是什么世外桃园、田园风光了,根本就是王府中的金屋,要藏娇啊! “衣服。”曦听到海愿起身的脚步声才进屋,伸手扶着海愿的胳膊一起往外走,却被海愿笑着推开了:“也不是七老八十,也不是腿脚残疾,干嘛老扶着我呢,我自己会走。而且为了宝宝的安全,我还会加倍小心呢。” 曦听了一笑,看了一眼海愿又粗了一些的腰身,点了点头,才放开了手。她知道海愿要强,所以只要自己小心照顾就好,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海愿从屋里一出来,就看到了院门口站着的两个嬷嬷,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大大的托盘,其中一个上面是红色的衣服,看布料就知道是上好的,朝外折叠的这一面能够看到金线织绣的精美花纹,领口和袖边都用雪白的兔毛镶边,显然是一件喜庆时候穿着的衣服。 而另一个嬷嬷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只红木的小匣子,说是小匣子,也有一尺长,半尺宽了,盒盖上金粉彩绘着喜鹊图案,还有几颗彩色的宝石镶嵌着,一看就知道是个首饰匣子。 海愿看看这两个嬷嬷,再看看这些个东西,心中已经明白了,这应该是钟离域的安排。推开院门,海愿来到那个捧着首饰匣子的嬷嬷身前,伸手掀开了盖子,低头向里面看着。本来,海愿会以为匣子里面会金光一片,之后便是满眼绚丽、奢华的宝石呢,没有想到,只是一对羊脂玉的手镯和一个黄金镶白玉平安扣的项链。因为这两样首饰都是平铺在盒子里的,用红丝绒布垫底,所以才占了这么大的地方。 看着这虽然名贵,但绝不奢华的首饰,海愿才微微一笑,原来域很懂她,并不是只有那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才显示尊贵,也不是一定要用各色宝石来装扮才显美丽,高雅更好于奢华,妆点只要恰当就好了。 “送进来吧,我还没洗脸呢,待会儿就穿。”海愿没有过多的矫情,矫揉造作的显示自己的质朴和低调,决绝这样的锦袍和首饰,这些虽然和海愿平时穿着的粗布衣裙完全是天下地下的两种风格,但海愿也不会仇富或是排斥好的装扮。她知道今天是特别的日子,除了是他们的团圆节,还有一位重要的客人要来。 那位被钟离域想要捧在手心里仔细爱护的哥哥,对于钟离域来说无疑就是他最重要的人,而这个人对于海愿来说,也是值得尊重的。所以,换一件好的衣服,戴上一两件高雅的首饰反而显出一种礼貌来。毕竟钟离域还是个王爷,海愿若是把自己刻意弄的像是个村妇,反而拉大了两人的差距了。 洗过脸,海愿坐在铜镜前刻意的化了一个淡妆,其实古代的化妆品都很简单,也不过就是一些胭脂和香粉而已。海愿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这具身体的肌肤本身就很白皙细嫩了,所以那有些白的吓人的香粉就干脆放弃了,只是用指尖沾着一点胭脂在掌心调开,淡淡的擦在了腮边,让脸色看起来红晕一些。 然后又拿起唇纸轻轻的抿了一下,感觉有些红的过了头,忙用指尖擦去一些,又叫曦去厨房把蜂蜜的罐子拿来,用手指挑了一点蜂蜜,轻轻的擦在唇上,这样一来,本来单调的红色唇彩就有了些水润的眼神,把海愿那一张小脸衬托的更加明艳起来。 海愿化妆的时候,曦就一直在她旁边陪着,当海愿让她去取蜂蜜的时候曦还有些不解,不知道海愿才擦上的唇红怎么就要蜜吃,把唇红也吃进去不就不好看了吗?现在再看,海愿那水润柔亮的双唇比之前那单调的红色不知道好看了多少,而且那光亮看着唇瓣饱满丰盈,好像弹的能透出水来一样。 “主子,你真美。”看着海愿把那件兔毛镶边的红色衣裙穿上,曦更加忍不住开口赞叹着。红色本来就很妖艳,偏偏海愿的眉眼之间就带着一股子风情妩媚的味道,而她眼底的那抹温柔却又将那份浮夸的感觉压了下来,看上去风情美艳,却又端庄大方,虽然本来是两个矛盾的词汇,在海愿身上却完美的被融合在一起,显出了一股别样的风情韵味来。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大红色呢,会不会感觉太轻佻了。”海愿伸手拉拉裙子,又扯了扯衣摆,用手摸了摸领口和袖边雪白的兔毛,那柔软的毛丝留在脸上好舒服的一种感觉,海愿很是喜欢。 “不会,不会,主子真美,今天团圆节穿一次,下次大婚的时候还要穿呢。”曦高兴的开口,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而且在曦单纯的印象中,这样的红色好像真的是办喜事的时候穿才合适。虽然之前看到街上的人在团圆节的时候也都会选择红色来表示喜庆,可只有海愿穿上,让曦一下就想到了娇羞可爱的新娘子。 “大婚……”曦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海愿意外的楞住了。大婚是不是就是婚礼的意思?低头再看看身上的红色,猛的就有另一个婚礼的片段撞进了海愿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如何穿越的。 如果不是那次婚礼,如果不是那样的一个错误,那自己也不会来到这里了。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的注定一样,他的婚礼,她的穿越。那再次的婚礼上,自己会是主角吗? 轻轻的摇着头,海愿想要将那一份回忆远远的抛开,但却莫名的有一种不安爬上了心头,好像“婚礼”这两个字会是自己的痛一样,上一次如此,也许下一次也会如此的痛。 ------题外话------ 感谢大家送的票票和礼物,蓝蓝的心里好温暖哦,会尽量多更答谢大家的。另:推荐好友温润润的种田文《带着儿子去种田》,也是很好看的哦。 061 美好的团圆饭 钟离域坐在马车里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走去,就看到街上的人特别热闹,几乎所有人都衣服都是簇新的,而且颜色也鲜亮、喜庆;街上的店铺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各家各户的门口也有彩灯或是是彩带来装饰着;偶尔一两声爆竹响之后,还伴随着孩子们都嬉笑声和尖叫。 在之前的好多年里,钟离域都不曾注意到团圆节居然是这样的一派景象了,而现在看来才发现,原来所谓什么节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时愉悦而充满希望的心情。 马车转过了一条街,前面的路宽敞起来,但马车却行驶的很慢,原来是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在往外摆着东西,还有些零散的小贩用椅子竹板搭成了临时的货台,往上面摆着各家的商品。从衣服、鞋帽到首饰、胭脂,从古玩、摆件到各种的小玩意都有,钟离域记得以前来皇宫的时候也会经过这条路的,却好像没有碰到摆摊子的,不禁奇怪起来,掀开帘子问着车夫:“这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这里是花灯夜市啊。平时都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摆出来,今天正好过节嘛,就提早出摊了,可以热闹一些,生意也会好很多的。”车夫恭敬的回禀着,手里的鞭子轻轻的晃了晃,让马车稍微快了一些,他是怕这位怪癖的王爷怕吵,半路上发火的。 “那……”钟离域微微一踌躇,才继续问道:“团圆节还有什么习俗吗?本王是问民间的。” “太多了,各家都要买灯笼、挂红荷包,还要去河边放花灯啊。每年最热闹的都是花灯会的时候,年轻的姑娘媳妇都会去河边放灯。闺中的就求个好郎君;嫁人的就求个胖小子,还有求全家平安的,还有求孩子健康的,总之各种好的愿望都写进去,图个吉利嘛。”车夫见王爷的脸上没有厌烦的意思,说的也就畅快起来,只是手里的鞭子也没闲着,不一会儿就离开了那条热闹的大街,再转两个弯,就看到了皇城。 今天的皇城也是特别的布置了一番,宫门上一排挂起了用红绸扎成了大大的花球,另有一排崭新的红色宫灯也挂了上去,穗子都是金线的,随着微风一吹就金灿灿的分外好看。宫门口的侍卫也是崭新的衣服,盾牌和手里的长矛都擦的锃亮,帽盔上的红樱子都换了新的,各个也都是精神抖擞的,真的很有些喜庆的味道。 “瑾王今天好兴致,是去宫宴吗?”照例在今天皇宫里都会有宫宴的,只是二皇子钟离桪的身体不好,每年出来露面的机会也没有一、两次,而且又是团圆节,所以都是不去的。而钟离域更是出了名的淡薄,也很久没有参加宫宴了,所以从皇上开始,皇后、太子也没有有心请过,钟离域今天突然来了倒是出乎了内侍的意料,不知道该往哪里让了。 “我去精心筑,接静王去我府上过团圆节。”钟离域说完,就下了马车,径自的往后面的静心筑走去。走过那两边高墙的过道的时候,钟离域抬眼向两边看了看,才感觉出一种特别的压抑感。而奇怪的竟然他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难道是现在的心情不同了,所以理解也不一样? 想到这样的一片枯井似的弹丸之地,哥哥却在这里独自孤寂了十五年啊,钟离域忍不住心里就是一阵的紧缩,有种眼眶发热的感觉,却又强自忍着,怕一会儿见了钟离桪,惹他也伤感了。 “瑾王。”钟离域才推开门,意外的竟然的两个侍女站在花园里,手里都捧着一个白玉的盘子。钟离桪喜静,所以平时这里的侍女和内侍都不会露面的,只有招呼的的时候才出来,今天却是怎么啦,居然会站在花园里? “盘子是做什么的?”钟离域看了一眼侍女手里捧着的盘子,感觉这就应该是她们站在这里的原因了。 “回瑾王,静王说今天那株金昙花会开,又是好日子,所以想采下来晒成干花。这玉盘是王爷让我们晒的,说是收在箱子里久了,要发霉了,要多沾些阳光的热度才好盛金昙花。”其中一个侍女解释着,把手里的白玉盘子有向阳光的方向倾斜了一下,看的出是尽心的在做事的。 昙花向来都只是夜晚才开放,花瓣呈白色。而金昙花不同,可以在白天开上一个时辰,开放时花蕊会发出犹如晚霞般灿烂的金色,故而得名——金昙。也正因为如此才更为名贵稀有。而钟离桪酷爱奇花,这金昙花也算是他最心爱的奇花之一了。 “嗯。”钟离域点点头,迈步向里面走去,才过了中间的拱门,就听到里面有钟离桪说话的声音:“去找把银剪刀吧,这金昙花沾不得铁锈,碰一下就谢了。” 有内侍赶紧答应了一声往外就走,出门正好就看到了已经到了门口的钟离域,忙躬身施礼,叫了一声:“瑾王。” “域,你来啦!”钟离桪也听到了内侍的称呼,很惊喜的询问着,他是没有想到今天钟离域回来,弟弟自从长大了,背负了那么多的沉重之后,就越发的沉闷了,就连这样的团圆节也在努力的避讳着,钟离桪知道钟离域心中的苦。他这个做哥哥的,虽然身上有伤痛,但他却真的不及钟离域心中要背负的苦来的痛。 “哥,今天骨头还疼吗?最近几天都睡的好不好?”钟离域听到哥哥的问话就急忙的走了进去,他怕钟离桪着急过来见自己,走的快了关节疼,而门里边,钟离桪仍旧是一袭飘逸的白衣,一张绝美的俊脸,只是头上的发际都没有束起来,仍旧是那样随意的披散在脑后,白衣、墨发,飘逸绝美,正站在一株盛开的昙花前面,花开一对,灿烂芳华,花美、人魅,说不出的一番风情滋味。 “都好多了,睡的好,骨头也轻松了许多,你看看,这花开的真是时候,今天正好是团圆节。”钟离桪忍不住心里的兴奋,拉着钟离域的手来到了那株金昙花前面,喜欢这花,更因为今天的日子里,这个至亲的同胞弟弟回来,真的就不枉这个节日的名字了。 “哥,域是来接你去我府上过节的。说起来,自从我十三岁出宫、封赏了瑾王府之后,哥哥还从来没有去过呢。本来早两天就想要来接你的,只是怕你身体不适,我那里又不周全,怕你受了风寒,所以就拖到了今天才来,今天晚上就在我的府上过节可好?”钟离域看着那株昙花,再看看钟离桪那张苍白却绝美的脸庞,眼里带着认真的期待,很期待钟离桪可以和自己回去过节。 “当然好,十五年没有走出这皇宫了,我心里早就惦记了,现在就走吗?”钟离桪没有丝毫的推脱,对自己的身体竟然也毫不在意,满脸的笑意就应承了下来。 “哥哥看看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要带上?我哪里也预备了火盆、锦被,还有几样镇痛、压惊的药物,只是不知道哥哥还有什么平日里用惯了的东西,都带着吧。”钟离域听到钟离桪说“十五年未出宫”,心里就是一酸,感觉自己太疏忽哥哥的感受了,竟然没有想到应该带他出去看看。就好象刚刚自己走过那高墙围起的过道一样,哥哥从那里经过的时候也一定会感觉压抑难受的。 所以钟离域想着,若是钟离桪身体可以接受的情况下,就留他在自己的瑾王府多住些日子,再或是干脆就常住才好。毕竟皇上只是特准钟离桪留在皇宫,只是为了治疗身上的伤痛,没有说就要将他软禁在这里,自己接他过去同住也是合情合理的。 “东西没有了,只是带两件衣服就好了。”钟离桪轻轻一笑,说的很随意。本来他连衣服都不想带的,但想想他自己的身子太弱了,皮肤也被养的娇嫩了,平常的丝绸衣服都穿不惯,要特制的极细的蚕丝织就的衣服才行。只是几件衣服,又不向再麻烦钟离域给自己特别的去做,所以就打算带着算了。 “静王,银剪刀。”那刚刚出去找剪刀的内侍拿着一把纯银的小剪刀进来,双手将剪刀捧了过去,刚刚那两个在花园里晒玉盘的侍女也跟了进来,一人用玉盘托起了一朵盛开的金昙花,等着钟离桪剪下。 钟离桪拿过来看了一下,用指尖在剪刀上触了触,感觉还算锋利,才伸手将金昙花剪了下来。之所以试试锋利程度,是因为钟离桪感觉花儿也有生命,怕剪刀钝了花会感觉到疼,如此悲天悯人的性子,却偏偏要受那番世人万难忍受的苦楚。 “这金昙花就放在玉盘上摆到阴凉干燥又通风的地方,更不可以用手碰触,等花儿自然风干了我自会处理。”钟离桪让那两个捧着玉盘的侍女端着花下去了,对身边的内侍说道:“去给我收拾几件衣服吧,我去瑾王府小住几日。” “是。”那内侍答应一声快步的退了下去,钟离域看着钟离桪,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哥哥,这次去我的王府,我还想要哥哥见一个人。” “那个海刹?”钟离桪是身上有伤,不是脑袋有伤,所以对于外面的传闻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而钟离域带着一个女人回来,却是传说中的逍遥阁杀手的事情早已经不胫而走了。明着各种猜测,暗中各种诽谤,更有人说那海刹早就是艳名再外,这次应该是连一向清冷的瑾王都迷惑了。 “哥,她叫海愿,是……我的的夫人,我宝宝的娘。”钟离域微微踌躇了一下,最后感觉用这样一个名头形容海愿更合适一些。毕竟其他的称号现在她还不是,而正式的王妃是要皇上亲自授封的,钟离域选了这样一个事实性的称呼,算是对海愿的肯定,也算是一个交代了。 “宝宝?域,你是说……”这个消息却是让钟离桪意外的,而且算是大大的惊喜。虽然外界的传言多样,但钟离桪始终都是只相信钟离域一个人的,既然钟离域一直没有提起,他从未胡乱猜测过。但今天听他这样正式的一个称呼下来,又带着这样的一个喜讯,实在是让钟离桪始料未及的。甚至开始有些慌乱起来,本来行动不便却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在地上来回的踱了几步,眼睛四处看着像是在找什么,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找的是什么东西。 “静王?”正好那个去收拾衣服的内侍拿着一个包袱回来,就看到静王在厅堂中央来回的踱步,一脸的焦急却满眼的惊喜,那一头如墨如丝的长发就随着静王的身形脚步轻轻的飘动着,如仙似灵,美的让人心颤。 “去把刚刚的那一对金昙花拿来,找个白玉盒子盛上,好做个礼物。我就说怎么今天那花就开了呢,而且是一开两朵,原来是报喜的花儿。还有,还有……我还是自己去吧。”钟离桪嘴角的笑意都不足以表达喜悦了,双手紧张的来回搓着,想吩咐那个内侍再去拿东西,却又一时想不起什么才是最好的,只好自己慌忙的就往里屋跑。 “哥,小心。”钟离域忙跟着到了近前,伸手扶住了莽撞凌乱的钟离桪。早知道哥哥居然这么高兴,应该早点告诉他的,也好让哥哥早点分享那份喜悦啊。 钟离桪来到后面的宝阁,从博古架上拿起了一只水晶貔貅来,看了看又觉得不好,感觉邪气了些。又转头抓起了一只玉如意,感觉这个还可以,而且寓意又好,便问着钟离域:“域,你看看这个好不好?” 钟离域笑着点了点头,哥哥的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母妃留下的,每一件都是奇珍中的奇珍,至宝中的至宝了,又哪里会有不好的呢。 “这个也不错。”钟离桪见钟离域点头,就将那只玉如意放在一边,又拿起了一只玛瑙平安扣,那平安扣有掌心大小,不是佩戴在身上的,而是个摆件,用一只楠木的角架支撑着,钟离桪干脆连平安扣和角架都挪到了一边,和那只玉如意放在了一起,看来是挑好的。 “这个吧,这个颜色纯正,把玩起来也方便。”一转头,钟离桪又看到了一个翡翠雕刻的小兔子,那是一整块祖母绿的翡翠雕刻而成,鸡蛋大小,水头莹润,那翠绿的颜色不浮夸却明艳,绿的好像可以流动一般,让钟离桪一看就更加欢喜了,捧在手里左看右看都很满意。 “那两个俗气,还是这个吧,这个给宝宝玩正好,夏天还可以避暑用。”这翡翠兔子雕刻的憨态可掬,又圆润可爱,没有棱角分外的光滑,拿在手里也是一阵沁凉,只是钟离桪说的这个玩法实在是让钟离域汗颜了。这么一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亏的哥哥想到出来,原来不是给自己媳妇的见面礼,倒是给宝宝的一个玩具。 “域,你再看看这个。”钟离桪这次是把那只翡翠兔子直接揣进了怀里,看了刚刚挑选的玉如意和玛瑙平安扣都不入眼了,转而又抓过了一串红珊瑚的珠子来。红珊瑚本来算是平常了,只是这珊瑚珠串上有一颗珠子是特别的。 其他的珠子都只有小指大小,那中间的一颗有龙眼大小,而且是红珊瑚与白珊瑚交替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水波样的花纹。而红珊瑚和白珊瑚本来就是两种不同的珊瑚虫,能长在一起十分罕见了,更为奇特的是,那颗珠子中间竟然螺钿雕刻着一个笑面的佛爷。 珊瑚珠上用贝壳螺钿装饰本来也有的,但这个贝壳却不是人工雕琢上去的,而是原本在海中就有一只贝壳恰好在珊瑚上安家,等到里面的贝死了,那贝壳就被珊瑚虫包住了,被发现后经工匠的巧手雕琢之后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所以说,虽然是平常的三样东西,却贵在天然,而且是三种奇特的宝贝神奇的在海水中融合而成的,能说不是奇宝嘛。 “哥,这个……”钟离域的嘴角一抽,感觉这样东西不会也是给宝宝的吧。宝宝还小,小到还在娘胎里呢,别说念佛了,就是说话也还早呢,要佛珠做什么呢。 “这个送你的夫人,若是她诞下你的子嗣,如果是个男孩,我就替你和父王去说,给她请个封号下来,也算是送你的一件礼物吧。”钟离桪太了解这个弟弟了,他不会轻易动情,但若是情动了,便一生不渝,只是难的他身在帝王之家,最难的不是情,倒是一个名分了。 “哥……”钟离域开怀一笑,但笑容却有些酸涩,想不到哥哥竟然想得如此的周到。 “还有……”钟离桪还要再挑选一些,被钟离域大手一拉,扶着他坐在了床边,带笑劝着:“坐下歇歇吧,都不累吗?待会儿还要坐车走一段路呢,晚上说是还要守岁,别身子又疼了。东西也全了,不是送各人的都有了吗?难道还要将你这宝阁都搬过去才好。” 钟离域觉得如果由着钟离桪挑选下去,只怕连门口的那扇玛瑙屏风都要搬到自己的瑾王府了。不过,不知道那个东西摆在后院的门口会不会好看。 “我只是不知道什么合适而已,这里东西也多,我却没有一样用的着的。若是母妃在世,一定更加开心,定然要比我想的周全,送的东西也更合适。你不挑我,难保你的夫人不会嫌弃吗?”钟离桪其实是在拿钟离域打趣着,但站了半天,又走了半天,刚刚又太过兴奋和激动了,现在钟离桪也确实是累了,让内侍下去找两个好点的盒子将那两件挑许好的礼物装好了,钟离桪也趁着这个时间把头发束好,换了一件厚一点的袍子,只是那袍子仍是白色的,里面用雪貂毛皮做了里子,算是一件棉衣了。 “哥,我的马车在外面,叫人再带一床被子上去吧。”出了静心筑的大门,钟离域看了一眼被抬在竹椅上的钟离桪,有些不放心那一路上的颠簸,打算让人把车上铺的软一些、厚实一些,钟离桪可以躺着休息一下。 “放心,我没有那么娇贵的身子,一路上也颠不碎我的骨头。”钟离桪一笑,笑钟离域太过紧张了,而且自己现在那份激动还在,什么劳累也都顾不上了。 “还是小心点好,弄的舒服点也不麻烦。”钟离域一边吩咐人去里面再取被子,去放到马车上,一边帮钟离桪把袍子拉平盖好了膝盖和脚踝,怕外面的风寒伤了他,让他的关节疼痛再加重了,动作温柔而仔细,心细的让钟离桪心里一暖。 “哥,一路上若是哪里疼痛就直接告诉我,千万不要强忍着。”等到将钟离桪扶上了马车,钟离域也上车和他并肩坐好了,还不忘细心的嘱咐着。看钟离桪点头应允了,才让车夫赶马。但还是不忘叮嘱车夫,桃平坦的道路,一定要慢行,要稳妥。 当钟离域那辆华丽的马车从宫门驶出来,慢慢的向着瑾王府的方向驶去的时候,有探子已经将情况报给了太子殿下钟离钏。 “哦?钟离域接钟离桪去了瑾王府?哈哈哈,看来他们是打算一家人过这个团圆节啊。”钟离钏脸上带着阴郁的笑容,眼底的冷意让人看了心底都会发寒,那声音更像是从地府飘出来的怨念,晦涩难听。转而,太子的眼神灰暗,沉声的说道:“再去细查,若是有消息随时回报,尤其是……”后面的话声音很低,那暗探听后点头飞身退了出去。 “给本太子更衣,本太子也要去和父皇、母后一起过这个团圆节,而且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当面报给父皇和母后知道。”钟离钏高声的吩咐着,站起身来等着宫女帮他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衣袍,把脸上的冷笑收敛起来,钟离钏对着面前的铜镜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来。 那笑容说假倒是不假,因为他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就忍不住真心的想笑;但说是真心的,却也不真,因为他早就已经没有心可言了。留在胸膛里的无非就是一坨乌黑的烂肉而已。 ==分割线== 海愿正在厨房里和面,就听到院门口有了人声,虽然不大,但却清楚的能够听见其中一个是钟离域的声音。 “哥,抬到里面去吧。” “就在这里下来,我自己进门就好。”钟离桪让小厮将竹椅就放在了小院的门口,打算自己走进去。其实,远远的的看到这个别致的小院子,钟离桪就想要下来亲自巡视一番的,只是钟离域担心他一路上马车奔波的太累,坚持让人抬到了门口。 “域,这里真是别有洞天啊,亏你想的出来。”钟离桪伸手推了推院门,又看看两边的篱笆,感觉分外的好奇。虽然以前也曾经见过柴门、竹篱笆,但毕竟受伤十五年来,他都不曾出过皇宫,其实就连他的静心筑也不常出去的,而皇宫里又哪有这样别致的田园风光呢。 “如果哥喜欢,那就在静心筑也造一个茅屋,夏天若是不怕蚊子就去睡吧,倒是也够凉爽。”钟离域笑着调侃着,就想起了几个月前,还是夏末的时候自己和海愿被困在了迷惘山林。那里就是一个简陋的茅屋,也总是有蚊虫的叮咬,却倍感温馨,而且也是钟离域这一生中最为快乐无忧的时光了。 “倒是好,慢慢我的身子也就结实了,说不定不用药水沐浴,也不用服食什么珍珠灵药就自然身轻体健了。”钟离桪却不是玩笑,突然就想着,若是自己也过一番这样的田园时光,把那一片花园改成菜地,不知道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当海愿擦干净了手上的面粉,放下了挽着的衣袖出门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家门前站着一红一白两个修长的身影。红衣的妖孽,白衣的若仙。放眼看过去,竹篱虽陋,但那两个贵气满身的人站在那里,就连简陋的柴门都烁烁生辉了。 “域。”海愿轻声叫着钟离域的名字,迈步出来,向着钟离域嫣然一笑,随即把视线落在了钟离桪的身上,忍不住心头就是一惊。 美、媚、魅,那应该是个男人没错,高瘦的身形,大大的骨架,但那张脸上满是连女人也少有的妩媚绝色,虽然美到了极致,却绝不女气,反而因为脸上的那一丝病容更显出别样的清高和落寞来。这样一个站在那里如柳轻弱,却如竹坚韧,如松挺拔的男子,会让人一看之下就难免心惊的。那绝对是一种震颤到心底的惊艳。 海愿本来以为钟离域的这张脸就够妖孽了,没有想到今天算是开了眼了,这样一个纯妖孽同钟离域站在一起,两种不同的气质,一种难以形容的魅惑,让海愿开始有些风中凌乱了。为神马古代盛产美男呢!弄的自己的小心肝都要经受不住考验了,准备心脏病突发一下来表示它超负荷的抗议了。 “海愿,过来。”钟离域看到海愿站在门口,却有些呆楞的没有上前,温柔的一笑,向着海愿招了找手。海愿这才猛的回神,嘴角一抽,迈着小步儿往门口走。 “这是?”本来早就看到门口立着一个红衣纤细的少妇,但钟离桪没有过分在意,因为那女子有点点的呆,并没有传言中那个妩媚的杀手一点的样子,当钟离域向海愿招手的时候,钟离桪才从弟弟的那宠溺的口气中听的明白了,再次仔细的向海愿看过去。 眼前越来越近的女子算是上等的姿色,眼波流转、眉眼间妩媚的风情尽显,但眼底却清澈如水;脸色白皙皮肤细嫩,最惹眼的是那张粉嫩水盈的檀口,两瓣薄唇嫩的好像能滴出水来。身材本来应该很玲珑的,从那消瘦的肩膀就能看出来,但腰身已经有些走形,不臃肿但稍微粗了些,钟离桪的眼神特意在海愿的腰腹间停留了片刻,那不是唐突,而是实在喜欢宝宝,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海愿,这是我哥哥。”钟离域没有直接介绍说这是静王,没有说他是二皇子,直接用了这样一个最简单也最亲切的称呼出来。 海愿走到近处,盈盈一笑,微微欠身算是施礼了,却没有开口叫人,而是向钟离域的方向迈过去一步,偷偷的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我叫什么好?” 海愿本来以为钟离域会说什么什么王爷的,再不济也该说个是什么皇子,什么名字吧。而且之前听曦提起了大婚,海愿也知道自己这是未婚先孕,张口就叫“哥”不合适吧。 “同域一样称呼就好,这个送你的,来的时候匆忙,真没有选到更合适的。”离的这样近,钟离桪也听到了海愿和钟离域说的话,淡淡一笑从身边拿过了随身跟着的内侍手里捧着的一只盒子,那里面装的就是那只红珊瑚螺钿的佛珠。 看着递到面前精致的红木盒子,又听到钟离桪这样大方随和的话,海愿也开心一笑,大方的伸手接了过来,欠身说了声“谢谢,哥。”为了表示礼貌,海愿将盒子打开,将那串佛珠拿了出来。珊瑚珠的红亮色泽将彩贝螺钿的笑佛趁的更是喜笑颜开,看着就是一派喜庆的味道说不喜欢那是假的,海愿直接将那串珠子套上了手腕,向钟离域一笑,问着:“好看吧。” “嗯,好看。”钟离域上下打量着换了新衣服的海愿,更喜欢她的大方不造作。没有过分的谦让推拒,也不是扭扭捏捏的假装拒绝,这样也算是真心的没有见外,真好。 “还有这个,送给宝宝的。”钟离桪因为海愿的那声“哥”也淡淡一笑,把另一个装着翡翠兔子的盒子也递了过去,再之后就是刚剪下来的那一对金昙花,并告诉海愿,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等花儿完全干燥了收起来,花儿放的越久,香气越浓,而且蚊虫不会靠近,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别站着了,进屋里坐吧。我正在和面,准备包饺子呢。”海愿看了一眼钟离桪脸上的病容,再看看他那一身的轻骨,忙向里面招呼着。那份热情像是这间小院的女主人,而那份真诚更像是一个妹妹对哥哥的关心了。 “哥,我扶你。”钟离域将钟离桪的胳膊扶着,却被钟离桪推开了,“我还不累,自己能走。”钟离桪是不想这样被特别的照顾着,而且今天他真的开心,更不想要显出些病态,让弟弟担心。 几个人也不互相客气推让了,钟离域就在钟离桪身边跟着,防他突然骨疼发作摔倒,但也没有再去搀扶他。进了屋,海愿特意把一个圈椅上加了两个垫子,让钟离桪坐下,又去泡了两杯茶来,放在了钟离域和钟离桪面前,转身又往厨房去了。 “海愿,要不让厨娘来做吧。”钟离域看着海愿一边走一边挽起了衣袖,知道她还要亲自动手去做饭的。而今天不同,除了是因为过节,而且也不同于平时他们两个人吃饭,真怕海愿一个人忙不过来,更是怕海愿受累了。 “我能行,你们别嘴刁嫌弃不好吃就行。”海愿一笑,又转头回来问着钟离桪道:“哥,我这里只有家常的小菜,你不嫌弃吧。” 钟离桪虽然不拘礼,但也忙欠了欠身,微笑着说:“这家常菜我还真是没有吃过呢,域是心疼你,怕你累的。” “不怕,我开心。”海愿继续挽好了袖子,露出了雪白如莲藕的一双手臂,笑眯眯的又去了厨房。可不多一会儿就跑进来问道:“香菇猪肉的、圆葱牛肉的、还有韭菜三县馅的,你们喜欢哪个?” 钟离桪和钟离域互相对望了一眼,其实这些馅儿他们都吃的不多,因为饺子这东西本来就不常吃,他们吃过海参馅的、虾仁馅的、那样猪肉或是圆葱那样寻常的馅料是不会直接给皇子王爷上桌的。 “哦,明白了,都喜欢是吧?那好嘞。”海愿俏皮一笑,又跑了出去,来来回回动作也灵便了很多,倒是不像之前那样刚刚有孕的时候那样的笨重了。 “哥?”钟离域征询着钟离桪的意见,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和海愿在一起这阵子,他吃的东西很杂,也都是家常的滋味,而钟离桪却不同,除了身体虚弱,很多东西不能吃之外,口味更是清淡,他怕哥哥真的吃不惯。 “呵呵,海愿说对了,我都喜欢。”钟离桪灿然一笑,笑容里满是开怀和喜悦,这才是真正的团圆节啊,他真心的喜欢这样淳朴的小院,喜欢这样份真诚的关心。 钟离域会心的点了点头,他们兄弟之间的默契有很多话不必说破,他只是担心哥哥的身体,但不证明他不能明白哥哥的开心,这里的一切又何尝不是钟离域自己也真心喜欢的呢。 “曦,你的刀法好,这肉馅要你来剁。”海愿向着门外不知道什么方向随便的招呼着。曦从听到门外的声音就隐身到暗处去了,说是怕冲撞了王爷。现在海愿感觉曦应该是偷懒去了,所以虽然不知道她躲着的具体方向,反正叫一声就一定会来的。 曦的身影在海愿的招呼声未落的时候就闪了出来,只是额角垂了一滴汗。她应该是第一个被当作丫鬟使唤的影卫了。不过主子既然发话了,她就要照做才是。进了屋里,曦先来到里屋,向着钟离域和钟离桪跪了下来,恭敬的叫着:“静王安好。主上安好。” “嗯,去吧。”钟离域没有多说,只是向曦挥了挥手,示意让曦去帮忙,而随即又好像想起还少了个人,向着暗处打了一个手势之后,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然后迈了进来。而且同曦一样的,夜的额头也挂了一滴汗。他更了解自己的主子,基本就能猜到主子的意思了。 果然,夜刚刚向钟离桪也行了跪礼,钟离域就吩咐道:“你去帮忙劈柴、烧火。”钟离域想着这样的活计应该就是男人来做的,而他自己应该陪着哥哥的,所以就夜来做更合适了。 本来恬静温馨的小院,一下子因为多了两个人更加的热闹起来,后院响起了“喀嚓、喀嚓”的劈柴声,厨房里也多了“当当当”的剁肉馅的声音,那是曦和夜已经开始辛勤的工作了。两个影卫楼的第一、第二影卫,居然就这样成为了这个田园小院的小厮和丫鬟。但每个人的心底都是开心的,也都各自体验着从未有过的那种温馨。 快要黑下来的时候,三样馅料都做好了,海愿的面也和好了,海愿拿着个小擀面杖把面板敲的“咚咚”作响,并出声吩咐着:“曦,你要负责擀皮;夜,你得帮忙摆饺子了。估计你们也不会包,这个精细活就得我自己来了。” “呃”曦和夜对视了一眼,都抽了下嘴角,却不敢有异议,低头都窝进了厨房。 钟离桪听到了海愿的吩咐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屋里就走到了厨房,随意的靠在门口看着海愿、曦和夜几个人在那里忙活着,转头对着跟过来的钟离域说道:“我真没见过包饺子呢。” “我也没见过。”钟离域点点头,也表示没有过。而且在遇到海愿之前,钟离域连厨房都没有下过,他只会在山野里烤东西吃,那是不得已为了活着而已。 “要不,你们也来帮帮忙吧,我不嫌你们手脚笨。”海愿看着钟离桪那张雪白嫩滑的脸,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那团面,用手又揉了揉面团,她的那个小坏心眼任谁都看的明白了,只是没人敢说破而已。 “好啊,亏你不嫌弃我们。”钟离域沉声的说着,偷眼瞪了海愿一眼,但还是率先挽起了衣袖,迈步进了厨房。 “哎呀,你还没洗手呢,这样抓过的面团,谁要吃呢。”海愿小手在钟离域的手背上一拍,转而笑嘻嘻的向也开始挽袖子的钟离桪说道:“哥,水盆在那边呢,洗洗干净再来吧。” 钟离域又瞪了海愿一眼,也乖乖的去洗了手,和钟离桪两人再站到面板前面的时候,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其实都有点忐忑的。面前几个白白的面团对这两位王爷来说还真是个稀罕物儿,不但没见过,也没摸过。 还是钟离桪好奇心大点儿,先伸出手来捏了一下面团,入手软软的,还有点粘性;再用两只手相两边一抻,那面团的弹性极好,抻了好长还没有断,突然玩心大起,干脆抓起那面团在手里,又是揉又是搓的,又抻了几次试试那面究竟能抻多长不断,玩儿的倒是不亦乐乎。 见钟离桪颇有童心的玩儿起了面团,海愿柔柔的一笑,又替他生出了许多惋惜来。生得这样的一张美人脸,如仙如灵的气质,偏偏就这样弱的身体,走路都不能伶俐,而且玩面团、玩泥巴本来是小孩子时候就玩过的,可他现在却还是一脸的欣喜,可见这皇族之中果然没有了什么快乐的童年可言。 钟离域看着钟离桪揉面,开始还是沉着脸,故意的刻板深沉起来,有些不屑这样的幼稚。对于这个哥哥,钟离域有时候感觉是太过的单纯心善了,所以他才更要撑起那片天来。 海愿见钟离域的脸色,也不理他,只是低头包饺子,过一会儿,冷不防的将一把面粉往钟离域的脸上撒过去,钟离域条件反射的向边上躲开了,脸上没有沾到,衣服却脏了,大红的衣袖上白了一块。 “海愿。”钟离域的脸色故意又沉了一下,只是眼底却仍是满满的宠溺,伸手将衣袖掸干净了,却不料海愿马上又撒了一把面粉过来,接着再二、再三的撒过来,钟离域旋身去躲,可面粉轻飘飘的满天的落下来,躲了一点却沾了满身,而身边的钟离桪也殃及池鱼,躲又躲不开,弄的一头的白面粉。 “哈哈哈,好玩儿吗?我们小时候都是这样玩儿的。”海愿开心爽朗的笑了起来,手下不闲着,又向曦和夜每人撒了一把面,最后想了一下,连老老实实根本没处躲的钟离桪也没放过。 “海愿!”钟离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但眼底的笑意却升了起来,以牙还牙的伸手也抓了一把面粉在手,向海愿撒了过去,这次连海愿也没能逃过,但海愿也不会坐以待毙,马上还击。 一时间,海愿和钟离域你一下,我一下的玩儿了起来,钟离桪偶尔也会扔上两把面粉,而且目标还不确定,不是冲着曦,就是撒向了钟离域;整个厨房满是白色的面粉飞舞,面团也偶尔充当了暗器,笑声和不服气的叫声响成了一片,海愿很开心。钟离桪和钟离域更是大大的童真了一把。到最后,就连曦和夜也忍不住偷偷出手,互相扔了两把面粉。 “噼噼啪啪”几个正闹的开心,屋外面响起了一阵热闹的鞭炮声,那声音由远而近,很快就到了门口。海愿不是最先听到响声的,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扔下手里的面团就往外面跑,到了门口,就看到穆子羽一身簇新的衣衫,肩上扛着一个长长的竹竿,竹竿钉头挑着好长的一条鞭炮,点燃了正脆响的热闹。 “你真的来啦。”听着喜庆的鞭炮声,海愿一张小脸笑的温柔而生动,穆子羽在院子门口将手里的竹竿往地上一戳,推门进了院子,故意凑在海愿身边,装作因为鞭炮的声音太大,听不清海愿说话似的,把一张俊脸低过去,让海愿爬着他的耳边说。 “哈哈,来了屋里包饺子吧。”海愿也不扭捏,凑着穆子羽的耳边大声的喊着,然后又把手里残留的一点面粉往他的身上一扔,转身又进了屋里。 钟离桪和钟离域趁海愿出去的功夫已经将身上的面粉抖干净,把脸也擦了,见海愿进来,曦又递上了一块沾湿的布巾,一边帮海愿把衣服上的面粉抖干净,穆子羽就跟了进来。 “小民穆子羽,见过静王爷。”穆子羽进屋就看到了钟离桪,先是一愣,随即躬身施礼叫了一声。 “域?”钟离桪却不认识穆子羽,转头看向了钟离域。 “他是我的师兄,亦是……”钟离域瞪了穆子羽一眼才继续说道:“也是好友。”其实,钟离域真不想把这么肉麻的关系摆出来,挂在嘴边上,只是当着钟离桪的面,钟离桪又是第一次见到穆子羽,这样的介绍别单单一个师兄的称呼要亲近的多了。 “哦,子羽兄?”钟离桪看着穆子羽的年纪也不大,应该和自己相仿,但具体多少岁也不知道,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只是顺着钟离域一起叫了声师兄。 “子羽二十有五了,二皇子二十有七,您是哥哥。”穆子羽倒是对钟离桪颇为了解,而且语气也更是玩味无羁,说很是随和。转而又看到了这一屋子的面粉,才想起海愿进屋之前往自己的身上也撒了一把,又笑道:“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你们都玩的尽兴了。” “不晚啊,会包饺子就上场,不会就捡会做的活儿去做。”海愿洗了手重新回来,将面团重新揉好,这次才认真的包起了饺子。 “我会吃,很会吃。”穆子羽说完,伸手不见外的扶过了钟离桪的胳膊,热情的说道:“二哥,我陪你屋里说话去,这里让域和他媳妇来就行了。” “哦。”对于穆子羽的热情,钟离桪也分外开心,他独自一人在那个深宫中住的久了,今天这一会儿的笑容,竟然比之前的十几年都多,都要真心。 海愿的手法很利落,虽然曦帮不上什么忙,夜更是一点不会,根本连帮忙都谈不上,但一盘盘的饺子很快就包好了,放上大锅,烧上一锅开水,等到海愿将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那热情蒸腾的屋里的所有人都是一种别样的开怀,也都暖进了心窝。 “来吧,尝尝,你们两个什么意思?是坐下来吃,还是往墙角里蹲着去?”海愿把碗筷摆好,又简单的烧了两个小菜,拌了一个凉菜,还给钟离桪特别做了碗热汤,转头招呼着曦和夜。 海愿知道他们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不敢越矩,只是今天这样的团圆节,这样热闹的日子里,海愿想让身边的人都能够分享到那份快乐,更想要大家都平等一点。 “主子,我伺候你用餐吧。”曦看着桌上碗筷,摇了摇头,决定把丫鬟的职责进行到底了。 “这样吧,如果你们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就端两盘饺子去西屋吃。不用在主子面前,吃的也自在。”海愿看着根本也没有上前一起坐下吃饭的夜,就知道要想真正的打破等级、贵贱的观念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想了这样折中的法子。看到钟离域先点了点头,海愿端着两盘饺子往曦的手里一塞,说道:“西屋是你的,好好招呼客人。” 然后又去厨房将每样小菜都分出一点,亲自给送去了西屋,然后才回来坐下。这一桌正好是四个人,海愿左边坐着钟离域,右边是穆子羽,对面是美的让人不敢直视的钟离桪,才拿起筷子,海愿就感觉还没吃饭就有点噎住了,这三大美男在自己身边一坐,不用吃也饱了。 “哥,你尝尝。”钟离域将一个饺子放凉了才夹给了钟离桪,然后又夹每样馅的都夹出一个,放在自己碗里小心的凉着,等着待会儿再夹给钟离桪。海愿看着钟离域的动作,才明白他那份特有的细心和温柔从何而来了,原来他一直都在这样仔细的照顾着钟离桪。 “哥,这个你也尝尝,里面的馅料很特别哦。”海愿在盘子里瞅准了一个饺子,夹起来放在了钟离桪的碗里,转而又向着钟离域一笑,也夹了一个放在他的碗里,说道:“这个你尝尝,也很特别哦。” 钟离域看看海愿给自己夹的那个饺子,又看看钟离桪碗里的那个,外表看着都差不多,但还是好奇的夹了起来,刚要放进嘴里,就听到海愿提醒着:“咬的时候要小心哦。” “哦。唔……”钟离域听到了海愿的提醒,只是没有想到一口咬了下去,硬邦邦的什么东西铬的钟离域的牙有些疼,幸好是之前海愿提醒他了,不然真的要将牙都崩掉了。 “这,这是?”钟离域从那个咬开就甭了牙的饺子馅里夹出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没有小指头大,但是当钟离域看清的时候脸色就黑了。而对面的穆子羽却笑的前仰后合,指着钟离域手里的筷子笑道:“哈哈哈,你媳妇给你吃石头呢。” “去,少添乱,你不懂的,这叫心想事成。放心吧,石头是我洗干净了才放进去的,用毛刷刷了三、四次呢。”海愿推了穆子羽一下,向着钟离域认真的解释着。心想“石”成,这是海愿自己想的,但却海愿的一番祝福。 “那我这个呢?”听到海愿的解释,再看看钟离域筷子上夹着的那块石头,钟离桪突然就感觉到那个祝福真是美好,把海愿给自己的那个饺子也夹了起来,问了却没有等到海愿回答,就一口咬了下去。 “哥!”钟离域先吓了一跳,怕钟离桪这样一下也铬到了牙齿。 “这个是?”钟离桪的牙没事,但是看着他面前的饺子馅就楞住了,刚刚他吃了钟离域给他夹的那个,是圆葱牛肉馅的,味道很鲜美,但这个是什么馅呢?居然是白色的,而且味道很很淡。 “这是豆腐馅。寓意是心诚福至,因为这豆腐和福谐音嘛。”海愿笑嘻嘻的向钟离桪解释着,这也是海愿诚心诚意的祝福。 听到海愿的话,钟离桪柔美的面上露出喜色,但眼底却涌上些水气来,他也终于明白,这个女子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弟弟如此倾心了,那是一份真诚、一份灵巧、一份温柔、一份贤惠……诸多的好处在这一个女子身上汇集,又有什么样的男子会不为之心动呢。 “还有我呢,海愿,你给我夹一个吧。”穆子羽看看海愿给钟离桪和钟离域兄弟两个准备的特色饺子,心里一动,除了想要讨些好彩头,更是想知道这个女子还有什么花样,海愿多么巧妙的心思。 “别说,我还真给你准备了一个。这个给你,小心吃哦。”海愿在盘子里翻动了一下,夹出一个饺子放在了穆子羽碗里,还不忘细心的叮嘱着。 “哦,好。”穆子羽也笑的眉眼眯眯的,还挑衅似的看了钟离域一眼,意思是:看吧,你媳妇也给我特别准备了一个。而且听着海愿的嘱咐,想着或许也是和钟离域那个一样的心想“石”成呢。 “唔,真硬啊。这是……”穆子羽也将饺子咬开,从里面夹了一个东西出来,不过这个可不是钟离域一样的石头,而是一枚铜钱,这又是什么意思? “哈哈,穆子羽,这个我知道,是财迷心窍。”还没等海愿解释,钟离域先开口调侃出来,而一边的钟离桪听了,差点笑的把刚喝进嘴里的汤都喷了出来。 “海愿,你不会这样吧。”穆子羽看着自己筷子上夹的那个铜钱,想要反驳,却又感觉还真有点钟离域说的那个意思,再想想之前海愿给自己喝的那个刷锅水,吃的加了碱面的菜,还有喝进去的白醋,就觉得还真是有这种可能了。 “哈哈,不是,真的不是那样的,虽然域解释的也够巧妙了,很贴切,但我的本意是财源滚滚啊。我们家乡过年守岁就是这样的习俗,在饺子里面包上各种东西,要讨个好彩头的。说起来,你这个装了钱的才是最矜贵的呢。回头我找个荷包,给你把铜钱装进去,你随身带着,保证你这一年来顺利平安、财源滚滚。” 海愿解释的入情入理,那几句贴心的话说的穆子羽刚刚还一张苦瓜脸就笑的开了花,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把那枚铜钱宝贝仔细的擦干净了,宝贝似的放进了怀里。 “你的家乡?什么地方会有这样奇怪又温馨的习俗呢?”钟离桪却意外的听到了海愿提起家乡,好奇的问了一句,他更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才养育出这样灵秀聪慧的女子呢。心,不禁在那一瞬微微的撼动了一下。 “我家乡在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习俗都和这里不太一样,但又大体相同,我慢慢的和你们说。来吧,先吃饭。”海愿的眼神也是微微一飘,想起了所谓的家乡来,但随即又一片释然了。她现在有了宝宝,有了爱她、宠她的男人,还有了这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朋友,该知足了。 “海愿,我和你说哦,外面可热闹了,刚刚我来的时候,看到夜市上的花灯都亮起来了,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卖的,待会儿我们去逛逛好不好?”穆子羽一边吃着饺子,一边积极的向海愿发出了邀请,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钟离域正在用那种想吃人的眼神瞪着他。 “哦,回头再说吧。”海愿可没有忽视了钟离域的表情,她可没有那种喜欢拿和别的男人亲密来试探自己男人的想法。钟离域对自己的心思海愿懂,她也知道穆子羽和钟离域的关系匪浅,穆子羽对自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喜欢调侃而已,所以更没有必要来帮助穆子羽惹钟离域不高兴。 听了海愿的拒绝,钟离域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笑眯眯的也给海愿夹了几个饺子,然后才说道:“海愿,我刚刚从宫门回来,发现宫外的正大街上有最大的夜市,而且听说晚上还有人去河边放花灯,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哦,好啊。”这次,海愿露出了满眼的欣喜和期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钟离域,一脸的期待着。 “呃”穆子羽垂下了满头的黑线,感觉这海愿真是……咳咳。 “那好,吃好了就去。”钟离域则是对海愿的表现非常的满意,这次换成钟离域挑衅似的看了一眼穆子羽,意思很明显:你开口就碰了钉子,我开口海愿就那样的欣喜,看出不同了吧。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起码海愿、钟离桪和钟离域三个都很开心,唯独穆子羽吃的有些憋屈,忽然就感觉他们一家人的团圆饭,他就突然像个外人了。而且还是个被人家一家子欺负的外人。不甘心啊,不甘心。 饭后,海愿收拾了桌子,把厨房的活留给了曦和夜,转身进屋子帮钟离桪倒上了一杯香茶漱口,钟离域就进屋拉着海愿的手,柔声的说道:“我们去吧。” 海愿看看钟离桪,又看看钟离域,她本来以为刚刚吃饭的时候是钟离域为了气穆子羽才故意说要带自己出去的,现在扔下钟离桪一个人在这里好吗? 062 小贼小豆叫 “放心的去玩儿吧,我也该去休息一下了,不必理会我的。”钟离桪安心的一笑,劝着海愿。绝色的俊颜上有些许的倦容,但精神仍然很好,而且那脸上的笑容也不再落寞孤寂了,反而从眼底都透出一股温馨的味道来。 “哦,那好。”海愿答应着,又转头看向了钟离域,用眼神询问着他的意思。钟离域温柔的点了点,命夜去前面叫来小厮,抬着竹椅将钟离桪扶了上去。 “愿,我去安顿好了哥哥就回来。”钟离域和海愿说了一声,带着人往他的房间去了,准备把钟离桪安排在自己那里。 海愿让曦把砂糖找出来,又切了点肥瘦相间的肉丁炒熟了,和砂糖、花生、芝麻、葡萄干等几样甜食拌在一起,准备晚上做肉馅的小圆子吃。团圆节嘛,没有小圆子怎么行呢。 看着钟离域陪着钟离桪走远了,一直有些郁闷的穆子羽才放下了手里的香茶,状似随意的溜达过来,斜倚在门框上看海愿在厨房里忙活,似乎有话要说,但却一直都忍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穆子羽,你要说什么?”海愿抬眼就看到穆子羽那一脸的纠结,淡然一笑,问着。 “奇怪你的变化,你不认识我是正常的,可我认识你,但你和之前真的完全不同了。”穆子羽一只手托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海愿,很明显的在打量着,并且在心里反复的研究着。 “是吗?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海愿看似随意的一问。其实,海愿心里是好奇的,而且她从地刹的口中也听过一些情况,就是关于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的,可以说不是什么好人的模样,甚至有些不堪。但这却也是海愿无可奈何的事情,她没有选择的机会,能活着就不错了。 “你是……”穆子羽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以前的海刹,因为说不出口,尤其是面对现在这样的海愿,他真的说不出来。 “如果我说脱胎换骨了,你信吗?”海愿微微一笑,感觉这个词也不是十分恰当,继而才说道:“或者说是借尸还魂吧,以前的那个人的灵魂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还是那个躯壳,但里面却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了。”海愿照直说了出来,她不介意穆子羽能够理解多少,但她想这样的解释才最合适。 “也对,这样解释才合理,真的从骨子里都不是同样的一种感觉了。”穆子羽用指头刮着自己的下巴,又打量了海愿一下,又问了一句:“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都是吧。”海愿叹了口气,她无法否定之前的那个人,但现在的她也是真实的,她也承受了那个人种下的因,她曾经痛苦过,曾经被钟离域狠狠的报复过,甚至被强暴、被打断了腿。那时候,海愿想到过死。 但之后的日子让她体会到了新生的滋味,就如同看着一株幼苗破土而出一样,她用自己的灵魂换来了一份真挚的感情,那是不容做假的。 “小心点吧!现在的你太无害了,但不意味着之前的人会放过你。无害反而会被当作最软弱的人。”穆子羽玩味的一笑,但却是无比真心的忠告着,如果说有人能将钟离域从那片泥沼中拉出来,那个人不一定是自己,而一定会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不软弱。”钟离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就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形从门口进来,越过穆子羽,直接来到了海愿身后,用长臂将她的身子拥进了怀里,低头在她的发间轻轻的吻了吻。 他知道海愿的坚强,那是她从骨子里发出的一股坚韧的力量,她曾经无畏的迎上自己暴怒的眼神,和自己努力的对视着。而在此之前,钟离域还从来没有见过敢用那样挑衅似的眼神和真正带着怒气的自己对视。就连穆子羽也不曾有过,穆子羽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闹,什么时候该躲开,所以那时候倔犟的海愿,是钟离域遇到的第一个敢于挑战他怒气的人。 “知道了,她以柔克刚,百炼钢也化成裙带菜了。”穆子羽故意把话歪曲了一下,“百炼钢化绕指柔”被他说成了“百炼钢化裙带菜”,而他故意把“裙带”两个字说的很重,其意思又是大大的不同了,说是调侃,不如直接说是在嘲讽呢。 “哈哈,穆子羽,你的语言绝对够潮,如果在我们家乡,你的话就亮了。”海愿忍不住都笑出声来,这个穆子羽和钟离域还真是一对宝,而且是那种互补型的。钟离域闷骚,穆子羽犯贱!(呃,蓝捂着嘴巴、顶着钢盔爬过,不过这样的比喻貌似还合适。) “你家乡可真是个好地方啊。那里的姑娘多不多?”穆子羽看似随意的问着,但眼神真的有那么点小期盼,一闪一闪的好不热切。 “多啊,有机会你去玩玩儿吧,那里的姑娘超级热情,你这样的帅锅会被狂追的,超级受欢迎啊。”海愿把手擦干净,回身给了钟离域一个拥抱之后,拉起了他的大手,说道:“好了,馅料可以腌着,回来再包味道就足了,我们去逛街哈。” “好。”钟离域宠溺的一笑,反手握紧了海愿的小手,另一只手拥着她的腰肢,两人并肩往外走着。 “域。”穆子羽看到这样亲密的一对儿有些眼热,却又想起了什么,叫了钟离域一声,见钟离域回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向钟离域努了努嘴。 “……”钟离域明白了穆子羽的暗示,低头看了看海愿,叹了口气道:“就这样出去怕不行的,你等我一下。” 海愿看着钟离域放开自己进到屋里去,不一会儿又出来了,脸上已经变了个样子,不是之前满脸疤痕的样子,也不再是刚刚的那种绝美的俊脸,而是一个黄面的书生模样,张的也算是不错,但如果和他本来的妖孽比起来,可就天差地远了。 “呃,这就是神奇的易容术吧,我要不要也来一个?”海愿好奇的上前摸了摸钟离域现在的脸,手感凉凉的,虽然也很有弹性,但微微有些粗糙,不像是之前钟离域正常的皮肤那样细嫩。 忽然,海愿低头坏坏的一笑,一个鬼主意冒上了心头:如果他们两个都老了,相看两生厌的时候,是不是可以互相都换上一张面具,又有了新鲜感?不过,这个念头海愿可不敢露出一点半点,她也不是没有领教过钟离域的霸道,估计说对他厌了,他一定狠狠的报复一番。 “你不用了,认识你的人其实不多。”还没等钟离域开口,穆子羽就先说道。其实之前的海刹虽然是个名震江湖的女杀手,但也只是名头够响亮而已,真正见过她的人没有几个,或是说见过海刹的真容还活着的实在不多了,所以穆子羽才有此一说的。 “哦。”海愿悻悻的点了点头,钟离域一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柔声的说:“易容之后会变丑的,我只要你漂亮,不要你丑。” “呃,钟离域,你知不知道这句话乍一听还算挺好的,仔细琢磨一下,原来你是那么肤浅的人啊。”海愿皱了皱小鼻子,跷起脚尖也在钟离域易容之后的脸蛋上戳了戳。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是如钟离域说的,不管是他易容成阿丑,还是现在的这幅样子,都是没有本来面目好看的,海愿目前还木有易容成黄脸婆的爱好,所以还是打算放弃了。 “他是不太会说话,明明是想要夸你漂亮的,说出来就变了味儿,我听的都不顺耳,不如海愿你跟我走吧,我一路上都捡你爱听的说。”穆子羽再次不甘心、不怕死的凑合过来,还没到近前,钟离域的大手就横了过来,用力的推开了穆子羽,话都懒的和他再说一句,直接拥着海愿出门了。 “喂,二位神仙伴侣,带上我一起吧。”穆子羽的脸皮也是够厚了,被钟离域推开了还是在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话也多,钟离域拥着海愿又走不快,心烦的不行,干脆停下脚步回身狠狠的瞪着他。 钟离域的一张俊脸涨的通红,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斗嘴根本不是穆子羽的对手,所以即使这样瞪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也实在找不出不准他跟着的理由。钟离域甚至开始打算痛下杀手,将穆子羽先灭了口再说了。 “羽公子,二皇子有请。”钟离域脸上的黑气正盛,穆子羽嘻皮笑脸的正和他用眼神挑衅着,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接着就是照例一袭黑衣的夜横在了钟离域和穆子羽的中间,面向着穆子羽说道:“二皇子突然换了卧房睡不着,想起饭前和羽公子聊的甚欢,所以特意命我来请羽公子过去的。” 刚刚钟离域回来,就把夜留在了钟离桪身边,因为钟离桪自己的影卫因为十五年前护主不利,让钟离桪受了重伤,已经自杀谢罪了。这么多年来,钟离桪都独居深宫,又喜欢安静,更怕因为他自己的原因再连累了一条生命,所以坚持都不留影卫在身边的。而钟离域要出去,自然又不太放心,所以才把夜留了下来。没有想到还没出门,夜就赶来传话了。 “呃”听了夜的话,穆子羽的脸上垂下来一条黑线,饭前他确实有和钟离桪聊天的,聊的也算不错。倒不是他们两个聊了多么开心的话题,完全就是穆子羽的一通天马行空,估计是让平时不常出门的钟离桪来了兴致,所以现在睡不着就又想起拉自己聊天了。 听了夜的话,穆子羽还没行动,钟离域却忍不住了,他和钟离桪的兄弟之情非同一般,想起他每夜都会被梦魇缠身,又怕他是今天劳累了骨头、关节都疼,心急的就要往回去,却被海愿伸手拉了一下。 “穆子羽,你快去吧,哥那张脸看着心里就舒坦,多看看还能增福添寿呢,这个好机会就让给你了哈。”海愿听夜一说,就明白了钟离桪的意思了,钟离桪那样善解人意的一个人,又怎么会猜不到穆子羽会在这里做牛皮糖呢,当然就接着机会找个话题就想把他拉去的。但如果钟离域中计了,那可就便宜了穆子羽了。 夜一听海愿来打圆场,也忙跟着添油加醋道:“夫人说的没错,确实如此,羽公子请吧。” “钟离域,你的哥哥你怎么不去?”穆子羽抱着最后的希望,想把包袱丢给钟离域。 “因为我的娘子,不需旁人照顾。”钟离域说完,把海愿紧紧的拥进怀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钟离域又是何等聪明的人,刚刚也是关系到钟离桪所以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经海愿一扯,再想想若是真的有事,夜也一定会先通知自己的,所以也明白了哥哥的一番好意,当然是和海愿趁此机会脱身要紧。 “钟离域,你等我有了娘子,气的你半死。”穆子羽在钟离域身后跳着脚,编起了顺口溜来骂人,可不管他再是如何的嘴巴厉害,钟离域已经拥着海愿自在逍遥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而夜修长挺拔的身形却撞进了穆子羽的视线,还很惹人讨厌的说了一句:“羽公子,请吧。” “请吧。”穆子羽瞪了夜一眼,心里恨恨的想着,早知道你这个家伙偏心眼,当初就不该在重欢楼将你捞出来了。 “话说,夜,我知道其实二皇子没有请我的对吧。不如我请你啊?”穆子羽的眼珠一转,鬼点子就冒了出来。 “请我?”夜还是比较老实的,就算眼珠子又转了三圈,脑子里面转了五圈,也没有想明白穆子羽这句话的意思,不知道他要请自己什么。 “请你喝花酒去啊。今天是团圆节,人家两个出双入对、恩恩爱爱的,咱们两个孤家寡人的,要是强凑成一对也不合适啊。我带你去外面玩玩儿,找个漂亮姑娘和你凑对儿吧。”穆子羽说的天花乱坠的,眉毛挑的都要飞上天去了,话也说得没一句正经。 “羽公子,还是往二皇子身边请吧,二皇子真的把您想的紧呢。”夜很想把额头的汗擦一擦,感觉最聪明的其实应该是二皇子才对。这不,二皇子一句话,差自己来请羽公子,现在放跑了主子和夫人,羽公子又不肯去见二皇子,偏偏就拉着自己东拉西扯,可不就是自己倒霉,无形中又被二皇子算计着做了炮灰嘛。 “唉,好吧,谁让你们都是忠心不二的影子呢。我就只好……”穆子羽一边哀嚎着,一边跟着夜往钟离域的卧房方向走去,只是说的很悲痛欲绝似的,下一刻身形突然一晃,从夜的身边溜出老远,等到夜马上回神要跟上去的时候,穆子羽已经跑的更远了,还不忘向夜警告着:“别再追我了,二皇子那边还等你呢。”再一晃身,穆子羽的身形已经飘出了高墙。 夜直到穆子羽的身形消失不见了,才回去复命,不过夜的脸上倒是没有失职的懊恼,因为之前钟离桪已经说过:“请的来便请,若是请不来,能让域先走了就好,其他的域自然会处理。”看了,这位二皇子确实高明,就连穆子羽不会去都已经算计到了。 ==分割线== 海愿和钟离域并肩走着,一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一脸的幸福和甜蜜。 这还是海愿穿越后第一次在晚上出来逛街的,现代的夜市有七彩通亮的霓虹灯,而之前小溪村到了晚上各家门前连灯笼都不舍得挂一只出来,基本就是日落而息了,所以今天能出来还是非常兴奋的。 而且现在的街上远比海愿想象中的更为热闹,除了大街上的门户前面都挂起了灯笼,就连窄巷、小街也是灯火不息的,加上走不多远就会有几处是出来摆摊子做买卖的,还有人挑着担子或提着篮子在街头巷尾叫卖的,所以那场景真的比电视上看到过的要真实而有趣的多。 “是随便逛逛,还是要去哪里吗?”拉着钟离域温暖的大手,海愿开心自己居然还有这样和他约会的机会。本来曾经以为阿丑消失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以为那一次的桃花镇之行算是她今生唯一的一次约会呢,没有想到竟然还能牵着心爱人的手,在如此热闹的街市上闲逛着。那滋味,真的是甜到了心窝的感觉。 “随你,喜欢去哪里都好。”钟离域在人皮面具后面的笑容有些僵硬,但眼底的温柔和宠溺却是真实的,柔的好像要溢出水来,声音虽然低沉但带着磁性,分外的好听。 “那就随便逛逛吧,回去还要吃年夜饭,还要包小圆子呢,多走动一下,把刚刚的饺子都消化掉。”海愿一笑,本来拉着钟离域的手没有放开,另一只胳膊又缠了上来,挽着钟离域的手臂,紧贴着他一起走着。 钟离域低头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海愿,同样的用另一只大手环过来拍了怕海愿的手背,两个人随意的逛着,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还停下来看看,研究一番,而钟离域的意思,多半就是买了的。 走了才不多一会儿,海愿的手上就多了一包蜜饯,钟离域的手里多了两提的小点心,虽然海愿说是要消化一番,但逛街时候边走边吃、边吃边买的习惯又怎么能改的了呢。再走了一会儿,曦也被叫了出来,充当了临时劳动力,两只手上也都提了东西,从彩灯到零食加各式的小玩意一应俱全。 “姑娘,买个荷花灯吧,去河边放了可以保一年的平安,保你和心上人成双成对儿。”海愿身边多了一个老妇人,手上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盏盏巴掌大小的荷花灯,而且那妇人嘴巴很甜,说的又好听,海愿眨着眼睛正在看,钟离域已经掏出块儿银子递了过去。 “怎么就买了呢,我又没说要去河边。”荷花灯都已经捧在手里了,海愿却还是心口不一的说着,一脸的娇羞却又满眼的幸福。这大概就是所以女孩子的通病吧,明明心里喜欢,却偏是要说反话。 “那就拿着,回家里养在水缸里。”钟离域似乎就突然学会了穆子羽抬扛的本事,气的海愿就白了他一眼,还真没听说有买了河灯,回家养在水缸里的。 “又不是鸭子也不是鱼,养在水刚里能下蛋还是孵鱼苗?”海愿干脆不理钟离域拉着曦问了有河的方向,竟然自己捧着荷花灯就跑了。 “海……”钟离域张口欲呼,海愿就已经跑的远了,加上前后的人又多,钟离域忙跟着追过去,却被人群一档,一下就失了海愿的影子了。 “曦。”钟离域马上叫曦一声,意思是吩咐曦也快去找,曦会意过来身形一闪就往海愿刚刚跑走的方向找了过去,钟离域也拨开人群,仔细的搜寻着海愿的身影。 海愿本来是撒娇,加上对钟离域过分的相信了,跑了半天竟然都没有回头,等到前面已经隐隐的能够听到水声了,才转过头来,但本来以为钟离域就在自己身后的,此时却发现根本连同曦一起都没了影子。 “域!曦?”海愿看看周围陌生的人群,轻轻叫了两声,但没有回应。海愿忙又往回走了一段,希望就能迎上过来的钟离域,却发现根本就找不见他的影子了。而且现在往河边来放灯的人也越来越多,人群挤在一起,海愿想要挤到人群里去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也不敢,只能尽量捡人少的地方找找,实在是怕人多拥挤,再伤到了宝宝。 又找了一会儿,海愿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既然走散了,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先回家,再叫人出来找钟离域,他的人就一定会有找他的法子的。只是海愿几天前进京城的时候是坐在马车上,还把帘子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现在的海愿根本就是路痴,所以只能找人问路了。 拉住了身边一个看似很面善的中年妇女,海愿礼貌的躬身施礼才问道:“大姐,请问下,瑾王府的方向怎么走?” “向西两条街,再向北一条街,转过陈家铺子往南就是了。”那妇人倒是热心,一边给海愿说着一边指着方向,只是海愿听的却不怎么明白了。因为她不善于分辨东、南、西、北,若是说往左往右她还能记得住,只是现在什么西两条街,北一条街的,压根就没明白过来。 “大姐,麻烦您能不能给我带个路呢,我实在不是本地人,您说的我全没记住。”海愿尴尬的说着,很不情愿的承认了自己是路痴的事实。 “你再找别人吧,我还急着回家哄孩子呢。”那妇人忙摆了摆手,转头就走了。留下海愿还站在那里琢磨着:这位大姐心真宽啊,孩子在家还大晚上的出来溜达,让她带个路却又着急了。 没办法,海愿也不打算一直就求人,想先试试自己找一找看看,然后再边走边问好了。抬起头,海愿把当初在学校里学的那些天文地理都从脑袋里掏了出来,比对着天上的那一颗是北斗星,努力的辨别出西边的方向,准备先走两条街看看。 西边也够热闹,海愿走不多远又到了一个夜市,这里虽然不是很大,但看起来应该是那种卖东西比较实惠便宜,适应普通老百姓的档次的夜市。因为来这里的人比之前的市场的人又多了不少,而且声音也嘈杂的多,很多人都挤在某一个摊子上,尽力的讨价还价一番。 海愿已经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打算快点穿街而过,只是才进了市场没多远,前面就吵闹起来,仔细一听像是有人打架,原来是遇到了一个小贼,偷了摊主的几个包子,却被摊主和几个顾客一下就抓住了,乱哄哄的闹成了一团,有吵着报关的,有说先饶了吧,还有人要先打一顿教训一下。 海愿见那里太闹腾,忙往边上闪开些,怕人群拥挤过头了,再乱闹起来推倒了自己。正在想着,那圈子里的小贼就看准了一个机会,怕挨打又怕被送关,突然挣脱开抓着他的摊主的手,一溜烟就跑了出来。里面的人一下没留神,再发现的时候就嚷了起来,有的赶紧就追,有的看手边有什么家伙也抄上了,还有的就是为了跟着看热闹的,也乱哄哄的跟着跑了过来。 海愿本来已经闪到了边上,只是人太多,又是乱糟糟的一起往上拥,路一下就更狭窄了,海愿赶紧就往身后的一条小巷里闪了进去,起码那里现在没人,进去先把人群避开就好。只是海愿进了巷子,就看到那些人群还是吵闹着,久久不散,还将巷子口给堵住了。 海愿实在怕再耽误了,钟离域找不到自己着急,就往巷子的里面看了看,发现这条巷子并不深,从这边就能够看到另一边出口街上的光亮,就打算干脆从小巷穿过去,等于多饶开一条街而已,到时候再拐回来就好了,所以便掉头往另一边走去。 本来海愿想的是不错,小巷也不长,两边的光亮都能够照路,海愿快步的走出巷子,就按照自己预想的那样拐了回来,只是她没有注意,其实这条小巷开口是个斜角,海愿再转回来的方向就偏了一点,等到走了一个街口再转北就更偏了。海愿围着意想中的位置去找那个妇人说的陈家老铺,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好像是这边?还是另一边?”海愿仔细的分辨着,再试试往回走,希望能够调整方向再走回去,却感觉始终走的路都不像,只好又拉住一个路人,问着:“请问,瑾王府的方向怎么走?” “回头走两条街,往西。”这个人明显比较不耐烦,说的也不怎么详细,海愿听了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虽然不太明白,但也不好意思马上再问别人,便回头又走了两条街,这次从街口出来,却发现这里不是十字路口,而是一个中心小广场一样的地方,前后左右有六条巷口,海愿看着这几个巷子口,却不知道究竟往哪一边走好了。 “请问……哎呀。”海愿刚刚准备再找人问一下,却感觉身后猛的被人撞了一下,身子一踉跄就差点摔倒,好在刚刚海愿要问路的那个人扶了她一下,才没有摔倒。 “姑娘你没事吧。”那人好心的问着,海愿站直了身子扶了下腰,感觉身上不疼,肚子好像也没事,就笑着摇了摇头,却听到那人又好心的问着:“那你看看丢了什么东西没有?刚刚撞你的那个好像……” 海愿一听,这才明白,原来刚刚是小偷的伎俩,也摇了摇头,说道:“谢谢,我没带什么贵重东西在身上的。”只是,海愿才说完,就猛的想起,之前二皇子钟离桪给自己的那个红珊瑚的佛珠来。之前包饺子的时候海愿怕被面粉弄脏了,就摘下来,放在了怀里,之后就忘了带上,现在一摸,果然没有了。 “不,不对,我丢了东西了。”海愿忙叫了起来。虽然不知道那串佛珠到底值多少钱,但想想那是钟离域的哥哥送给自己的见面礼,就是这份情意也够大、够深了,才一天不到就让自己弄丢了实在又说不过去了。 “啊,真的丢了东西!来人,抓贼。”那人见海愿脸色一下就变了,也想到或许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忙帮着海愿吼了起来,只是这一吼,后面的人声一下就大了起来,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好大一群人围拢了上来,为首的那个海愿看着面熟,仔细一想,竟然是刚刚那个市场里丢了包子抓了小贼的摊主。 “姑娘,丢了什么东西?小贼往哪个方向跑了?”那个摊主手里还抄着一根很粗的擀面杖,又从刚才追到了现在,看来这抓贼的决心不小。 “一串红珊瑚的佛珠,很要紧的。”海愿忙着急的说着,旁边刚刚扶了海愿的人也往前一指,说贼就往那个方向跑了,那摊主就带着人去追,临走了还不忘嘱咐海愿:“姑娘你先在这里等等,今天一定把那个小贼抓住,他可是惯偷,一直就在这附近偷东西的。”说完,那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又追了下去。 看着那一群人追过去的方向,海愿就总是感觉心神不宁的,先不说她的那串佛珠,其实海愿只是在乎那其中的意义,但看着这么多的人又如此激动的去追贼,心里就有些担心起那个小贼来。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妥,干脆也往那些人一起的方向走去了。 前面又走了不远,那群人就猛的停了下来,围拢成一圈大声的叫嚷着,似乎是抓到了,又或是将那贼堵在了哪里,再逃不掉了。海愿看着那群人心里就发毛,但紧接着里面竟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一通嘶嚎的哭声。那哭声凄惨哀怨,像是个女人的声音,还隐约的能够听到那女人在求着什么。 “小豆只是一时错念,求你们放过他吧。” “别打,求求你们别打了,他还是个孩子啊!”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哑,却是气喘的尽力喊着,只是里面的乱骂声连成了一片,还有喊打声,几乎将那女人的声音盖住了,很快就听不真切了。 海愿在圈子外面就听了几句,就猛然听到了“孩子”两个字,心里猛的一抽,同样的一股母性油然而生,也顾不得许多,拨开人群就挤了进去。 人群中间地上爬伏着一个破衣烂衫的妇人,头发散乱的都遮住了脸颊,露出来的皮肤也都是脏的,双腿似乎不好使,爬在地上用一双满是脏土的手支撑着身体往前爬着,爬向了前面一个瘦小的人影,那个人被两三个人推倒在地上,拳打脚踢,发出忍痛的一声声闷吭。 海愿没有想到被抓住的小贼会是这样的下场,居然就这样按在地上乱用死刑,再看看那个满脸泪痕哭的凄惨却又无力制止的女人,海愿快步冲了进来,高声叫了一声:“别打了。” 那里面正在动手的人咋一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并没有如何在意,何况那声音里还带着几分的娇柔,手下不停,脚下踢的反而更用力了。海愿见自己叫了一声没有作用,再看看那个滚在地上的人影已经渐渐都停止了挣扎,就只剩下紧紧抱着头脸蜷缩成了一团,那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单薄了,让海愿心里就是一疼,想都没想的就冲了过去,使出全身的力气拉住了一个正在挥着拳头的男人的胳膊,用力的止住了他落下的拳头。 “住手,再这样会出人命的。”海愿虽然制止了一个人,但其他人还是没有停手,海愿又大声的吼了一声,那声音里虽然还带着几分的柔嫩,但那一股气势却是不容小视的,虽然不是晴天霹雳一般的震撼,却也是声动人心。 那几个正在动手的人终于被这一生呵斥的停了下来,才看清楚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较小单薄的女子,身形玲珑,肩膀纤瘦,腰肢却略显雍容,像是一个孕妇!见到是这样一个女人,那几个男子才彻底停下手来。 海愿忙蹲下身子去检查那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身影,那个小身子看起来还不过是个小小的少年而已,单独看那身形也不过就是十二、三岁而已,而且显然是被打的麻木了,即使那些人停下了手,还瑟缩的蜷缩成一团,即使海愿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却还是没有动静。 “好了,他们不打你了。别怕,起来吧。”海愿柔声的安慰着,小手轻轻的在他的背上一下下拍着,见那个人影动了一下,又轻轻的托着他的头,将他扶了起来。这时候,海愿才看清楚,那果然是个孩子,虽然那脸上已经脏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又青紫了几处,但容颜稚嫩,看上去果然年纪不大。 “活动一下,看看哪里伤了,要不要去看看大夫?”海愿伸手帮那个少年拢了拢头上的乱发,用手指轻轻的触了触他破裂的眉骨,那少年一疼,马上向后缩着身子,用一双修长的晶亮的桃花眼向海愿看过去,眼底有着戒备和愤恨。 “对不起,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眼睛有没有事,不是故意要弄疼你的。”发现那少年的眼睛虽然肿了,而且眉骨还在流血,但那双眼睛却是晶亮的,海愿才松了口气,转而对着那几个刚刚动手的人说道:“人都打成这样了,也抵上那几个包子了,算了吧。” 听到海愿这么说,那个举着擀面杖的摊主没有说话,但刚刚他没出手,倒是显得不是太过在意了。却有人又说道:“他还偷了别的呢,他是惯偷,这次不教训好了,下次再犯。”“对啊,我们都是穷人,怎么经得住他这样反复的祸害。”“现在小小年纪就做偷儿,将来就是大盗,到时候祸害的人就多了。”那些激动的人显然没有马上就善罢甘休的道理,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嚣着,似乎没有就这样算了的意思。 而那个一直爬伏在地上的妇人这个时候也制止了哭嚎,却还在哽咽抽泣着,听到众人的话忙由爬着的姿势改成了跪着,只是双腿用不上力,还是和爬着的姿势差不多,却是用头一直的触地,哀求着:“小豆去偷都是因为我啊,我身子有病,治病要好多的钱,是我不对,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教育好,求你们别打小豆了,就把我打死吧。没有了我的拖累,小豆一个人不用偷也能活的很好啊。” 那妇人哭的悲切,叫小豆的少年听的辛酸,加上心疼自己的母亲,顾不得身上有伤,跪爬着到了那个妇人的身边,伸手扶起了妇人,也哭着劝着:“娘,都是小豆没用,养不活您,也没钱给您治病,您起来,起来啊,别为小豆求情,小豆该死。”那少年又向着人群磕头说道:“别为难我娘,我娘太苦了,都是我的错,你们打我吧,但求你们别把我打死了,我还要养活我娘。” 母子两个一边磕头,一边痛哭着,转而,小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扑通”一声扑到海愿的面前,将怀里的那串红珊瑚的佛珠掏了出来,双手捧着到了海愿的面前说道:“东西换给您,我不知道这东西矜贵,还当是普通的珠子,就想要买点钱给我娘换几个包子,再抓一贴药的。”原来小豆是以为这些人都是海愿不依不饶的叫来的。 “这,这就是寻常的东西,不值钱的,不是你偷的,是我送的。”海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直磕头的小豆,心一下就缩了起来,忙解释着,随即又向众人说道:“不是他偷的,大家误会了,是我弄错了,我送给他的,大家散了吧。放了他们母子,他们知道感恩,以后就不会去偷了。” “是啊,不偷了,小豆一定不去偷了,我会好好教育他的。求求你们,就放过他吧。”那妇人还在磕头求着,又跪爬到小豆的身边,双手把小豆的头狠狠的按在地上,带着眼泪呵斥着:“说啊,保证不偷了,以后娘就是饿死、病死,也不吃你偷来的东西了;更不能吃你用偷来的钱、物换来的药,那是亏了良心,娘会遭天谴的。”说完,母子两个又抱头哭成了一团。 看着地上哭成一团的母子,再听着那一声声凄惨的保证,那些百姓也不是铁打的心肠,而且大部分也都是穷人,能够体谅穷人的苦,跟着唏嘘了一阵,又呵斥了几声之后也就散开了。 人群散开,就剩下那一对还在抽泣的母子,还有海愿愣愣的蹲在那里,看着那个小豆塞回到自己手里的佛珠,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豆,这个,这个送你吧,换的钱应该够你们母子一生无忧了,只是记得以后别偷了,好好的过日子,给你娘看好了病,你还要读书、识字,读了圣贤书就知道理了,以后眼界宽了,不用偷也能养活你娘了。”海愿把手里的红珊瑚佛珠塞在了小的手里,劝着。她琢磨着二皇子送的东西,怎么说也不会是寻常的东西,这对母子过的仔细点,应该可以过上好久的。 “这,这不行,夫人您不追究就好了,我们本来就错,不能再要您的东西了。谢谢,谢谢了。小豆,快磕头,谢谢夫人不和你计较。”那妇人听海愿说卖了这串珠子就可以一生无忧了,更不敢要,忙把佛珠从小豆的手里扣出来,重新塞回到海愿的手里,一边按着小豆磕头,一边谢着。 看着人家给自己磕头,海愿就慌了,忙伸手去扶,却又拉不动,那妇人就一直和小豆磕头,哭的却又更伤心了。 海愿的心里发酸,疼的难受,忙用双手都搀住那个妇人,焦急的说着:“快别这样了,我受不起的,况且,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让他给我磕的这几个头可是矜贵的很,这串佛珠真的送给你们了,只要记得,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好了,千万要走正路知道吗?”说完,海愿将佛珠往那妇人的手里一塞,干脆站起身来就走,而且防止那妇人让小豆追来还东西,慌不择路的低头走的很快。 走了一会儿,海愿没见小豆追来,才松了口气停了下来,只是这次再抬头一看,心就开始往下沉,原来刚刚没看路,现在所在的这条街跟刚刚走过的完全不一样,根本就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而且究竟瑾王府在哪个方向,海愿就更不知道了。 “呃,这边?还是这边?”海愿再次迷茫起来,对于东西南北的分辨也根本就不起作用了,看着面前根本就没有一点印象的路,交集起来。 “这边才对,笨。”身后猛的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海愿的身子拥进了温暖的怀抱,海愿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谁的怀抱,而随着钟离域身上那特有的栀子花香窜进鼻息,海愿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刚刚因为迷路和走失的彷徨无助瞬间就被他温暖的怀抱冲的烟消云散了。 “我是笨。”将小脑袋靠在钟离域宽阔结实的胸膛上,海愿深深的吸了口气,感受着他特有的味道,海愿终于知道,自己的倔犟和坚强在这里男人的怀里就只剩下依赖了。这不是一种怯懦,也不是颓废,而根本就是一种深深的信任。她完全的信任他、依赖他、把他的怀抱,他的臂弯当成了最舒适、安心的港湾。 “主上、主子。”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接着就跃到海愿的面前,单膝跪在地上,双手向上捧上了一样东西,海愿低头一看,竟然是她刚刚送给小豆母子的那串红珊瑚佛珠。 “钟离域,你怎么这样?那对母子多可怜啊,这东西我知道矜贵,知道是哥哥送给我的见面礼,意义不同的。只是东西再好放在那里也就是个死物,但是卖了它却可以救活两个人,并且让一个少年走上正途,这是多么大的一件用途啊。”海愿急了,从钟离域的怀里挣脱出来,掐着已经不够纤细的小蛮腰,做出凶狠的水壶状用一根指头点着钟离域的胸膛,很正义凛然的教育着。 “曦,送回去,你主子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而且这串佛珠根本就是哥哥送我的,我绝对有权处置。”海愿把曦捧到面前的红珊瑚佛珠一推,一身正气的说着。 随即,看都不再看那个她认为是冷血的钟离域一眼,仰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大步走了。只是走了几步又转头问了一句:“曦,你先告诉我,回家的方向是不是这边?” 063 哥哥的提议 “回家都方向是这边。”没有等曦回答,钟离域的大手就伸了过来,将海愿重新拥进了怀里,又从曦的收拾将那串红珊瑚的佛珠拿过来,拉起了海愿的小手就套了上去,一边作势凶凶的说着:“知道吗,哥哥收着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母妃留下的,送你的这件也是。这也不仅仅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还是代表了我母妃的一份情意,你就这样送人了?嗯?”最后那个字,钟离域故意拖的很长,问的也很高的声调,让海愿的小脸一下就白了。 看着手腕上红彤彤的珠子,想起了哥哥那张仙人般的俊脸,再想想那位早早过世的娘娘,一种愧疚爬上了心头,小手揪扯着自己的衣襟,低着头诺诺的说着:“我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又看他们实在可怜就……我不该的。但是毕竟是送出去的东西,你,你又抢了回来……”海愿看曦捧着,下意识里就是钟离域吩咐曦去抢回来的,所以刚刚才会那么生气的吼他,怪他又拿了回来。按照曦的身手,再伤了人怎么办? “谁说我是抢的?”钟离域刚刚是作势凶她,现在脸色黑了,真的想凶海愿,难道自己是那种强盗一样的坏人吗!沉声的说着:“我用银子买的不行吗?再说,这东西是当年海国进贡的东西,暗处有标记的。你就那样给了他们,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只有明天这东西一见世,马上就会被扭送去官府的。” “呃,我错了。”海愿低头把衣角扭的都皱了,一只脚在地上来回的搓着,一副犯错的孩子、知错就改的模样,时而偷眼再悄悄钟离域,再看看曦,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那回去,你自己和哥哥说吧。”钟离域放开了手臂,不再拥着海愿,换成拉着她的小手,先一步迈着步子往瑾王府的方向走去。海愿这次老实了,被拉着也不吭声,低头跟在钟离域身后一路紧走,小脑袋也一直都不敢抬起来。 走了一段,钟离域的脚步不着痕迹的慢了下来,其实还是怕海愿走的急了会累,还时时的偷眼看看她那张走的微微发红的小脸,暗自感觉她的呼吸还算平稳,才没有停下来。就这样,一路别扭着回到王府,海愿还是像个小孩子似的老实跟着,就从侧门进去直到钟离域的卧室门口,还一副乖顺的模样。 “哥,睡了吗?”钟离域到了门口,才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就看到夜飘身从里面出来,而里面也同时传来了哥哥那微微沙哑的声音:“睡不着,域吗?进来吧。” 钟离域听了却没有马上就进去,看了海愿一眼才说道:“还有海愿。” “嗯,不妨的,进来吧。”钟离桪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明白钟离域的意思,是他带着海愿突然进来自己衣衫不整,两边尴尬,所以钟离桪从床畔坐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就看到钟离域迈步进来,身后跟着低头不语的海愿。 “怎么啦?”看着海愿那么一副小猫咪的委屈样子,钟离桪一下没明白过来,刚刚两人出去的时候还恩恩爱爱的拉着手呢,怎么回来就是一前一后的,还是一个黑着脸,一个低着头呢?而且看上去,弟弟一直都是弱势的那一个,把海愿宠的没边儿了,怎么这次海愿低着小脑袋?被欺负了? “哥,我,我办错了一件事,把你刚刚送我的佛珠送人了。”海愿立在门口,暗自还在自责着。她当时确实只看着那对母子可怜,身上再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但刚刚又听钟离域说居然还代表着他母妃的一份情意,心中的内疚就更大了,后悔不说,也感觉到自己的鲁莽和任性,忽然就觉得,是不是最近得宠习惯了,人也骄纵了,所以才这么做事不用脑子、不分轻重了。 “送人?那送的又是什么人呢?说来听听吧。”钟离桪微微一笑,虽淡却如仙般使人安心,没有过分的张扬却美的让人不敢直视,也让海愿的头垂的更低了,小声的说道:“一个小偷儿。不过,哥哥别误会,我当时是真是看他们可怜……” 海愿低着头,小声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还不忘狠狠的强调着:如果不在意那串佛珠,当时发现丢了的时候她就不会慌张的叫人去找了,后来感觉那个小豆被打的那样的狠她自己也有责任,又被那么一跪、一通的头磕下来,心里就没底了,所以才这样不知轻重的。 说完,海愿将那串红珊瑚的佛珠从手腕上又褪了下来,吸吸小鼻子,恭敬的上前双手将那串佛珠捧到钟离桪面前说道:“哥,这个是域又给赎回来的,算起来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串了,我不敢收了,你收回去吧。”说完了,又吸了吸小鼻子,心里不是委屈,是愧疚和自责,头仍是低着的,一直盯着钟离桪那双白色的鹿皮靴子的靴尖,都不曾移开一点。 “原来你不喜欢这串佛珠,倒是喜欢我这双靴子吗?”出乎海愿意料的,钟离桪竟然也会说出这样逗趣的话来,惊讶的睁开眼睛向钟离桪看过去,就看到钟离桪那一张美艳的俊脸上带着空灵美奂的笑颜,才一走神的功夫,手里的佛珠就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拿走了。 钟离桪将那串佛珠托在手上看了看,然后伸手过去拉起了海愿的手腕,拉的时候很在意的是连同她的衣袖一起拉的,没有直接抓上她的手,而是隔着衣袖握着她的手腕,将那串佛珠又套在了她的小手上。虽然钟离桪很小心的尽量不碰触到海愿的手,但偶尔指尖轻触,让海愿感觉到钟离桪的手很冰凉,但指尖细嫩的如同出生的婴儿一般,再看过去,仍然是他那一张绝美的笑颜。 钟离桪看着海愿呆呆的模样才说道:“这次哥哥亲自给你戴上,以后卖了你自己,这个也留着吧。” “呃,是了,再不敢了。”海愿的额头垂下了几条黑线,感觉这位哥哥的嘴巴也实在够刁了,不说话、不说重话的时候就那么温润如玉、清高若仙;他若是开口损人的时候,绝对比穆子羽不差分毫了。 “域,这次海愿做的不对,哥哥说过她了。但还有一件事情,哥哥要说你一番的。”钟离桪放开了海愿的手,抬头又认真的向钟离域说道。 “是,域知错了,不该放海愿一个人跑丢了,才遇到了小贼。”钟离域的头也低了下来,他以为哥哥是知道了海愿跑丢了的事情,要说一说自己的不是呢。刚刚好一路都没有找到海愿,想想若是她遇到的不只是一个小偷,若是强盗该怎么办?再想想在那条小巷看到她因为找不到路那一脸的茫然,那如同走失的小羊一样有些惶恐的眼神,心里就是狠狠的抽痛着。 “呃,你居然把海愿丢了!”钟离桪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遭,眉头一皱,再看看还在低头思过的海愿,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明儿我也去街上走走,在宫里待了那么久,我也不大认识路了,也一起丢了算了。” “哥!”钟离域的脸色变了几次,也是满心、满脸的愧疚,突然就感觉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的错了,如果还紧紧拉着海愿的手,不让她丢了,那也不会弄出这么多事来,结果自己把佛珠赎回来了,还讨了个好,得了海愿的认错,原来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二皇子,您刚刚说的不是这一节吧。”夜看着主子那越来越愧疚的脸色,就知道非要这样各自自责下去,估计这一屋子的人都有错了,就不知道还有谁要当炮灰了,忙把话题岔开,提起刚刚钟离桪要说的话。 “是了,之前的事情算过去了,你们都没有错,别再想了。我只是想说,域你身为天启国的瑾王,怎么不体恤民情,不知民间疾苦呢?哥哥的事情你日日夜夜放在心上,却不知还有千千万万的子民也应放在心上。天启国有父皇做主,有太子为辅,难道我们这些皇子都不必过问了吗?试问那些子民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这里是京城,居然还有那样贫苦的一对母子,要海愿舍了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去帮,难道我们还要怪她吗?她是在为你我尽责啊。” 钟离桪说一句,钟离域就点点头。钟离桪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表面上从来都是一个闲散的王爷,暗地里做的事情,不管是在江湖上以风情楼楼主的身份立威,还是在查那个在暗中向钟离桪下手之人,也都是为了一己之私,现在想想确实疏忽了他身为皇子应该做的事情。 “域,哥要说的就是:若是有机会,就去各处看看,开几间免费的学堂和药铺,再找几处闲置的房子,将那些孤寡无依的老人、残障接进去,就算只给一口粥喝,也好过他们在外面漂泊啊。若是年少的孤儿,也不妨收进里面,好好教导,将来就算不能为国所用、成为大大的栋梁,也可以让他们走入正途,不至于流落成贼盗、歹人,危害于民啊。” 钟离桪的声音不大,而且因为久病嗓音都是沙哑暗涩的,但一字一句说出来却带着特别的一种温暖,不是铿锵有力却字字振奋人心。让钟离域听了心头一震,海愿也是抬起头看着钟离桪,感觉这位哥哥真的是位仙人了,专门来人间救苦救难的吧,不然怎么这样的悲天悯人、大彻大义呢。而比起自己的冲动和小恩小惠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帮人帮到底啊。“给他一块金子,不如教他一样本事”就是这个意思了。 “哥哥说的极是,是域见识短浅了,这些事情一定立刻去办。”钟离域的声音低沉,一脸的严肃,满腹的大志向,忽然就觉得原来除了仇恨和报复之外,可以做的事情这样多。 “哥,我也请缨帮忙,我能做的不多,但我可以当学堂的老师,叫孩子们认字。还可以帮老人们做事,做些利索能及的总是可以的。”海愿上前一步,很激动的拉了拉钟离桪的衣袖,心中也是百转千回又豪情万丈,想着今后自己可以做很多有意义的好事,海愿的真的很激动。 “嗯,好。我的月俸根本用不完,拿出来救济穷人吧,我记得还有好些个闲置的东西,都拿出来,虽然变卖不了很多钱,但也是一份心意。”钟离桪说着,自己的脸上笑意更盛,心里也突然就充满了期待和幸福。他一直都认为自己这一生就是个废人了,没有想到居然通过海愿这件事还能找到一个起点,让自己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那份心情和激动完全是旁人不能理解的。 “好。”钟离域点点头,走上前几步握住了钟离桪的手,他从钟离桪的脸上看到了叫做希望的东西。哥哥的脸上不再是那样的落寞、神伤和悲切了,这样的哥哥真好,起码让钟离域也更有了希望。 “好,我们一起努力,为穷人做更多的事。”海愿也走上前来,伸出小手握在了钟离桪和钟离域的手上面,三个人互相看着,微笑着彼此鼓励着。 却不知道,不久之后那一场风波,又将这一切的希望吹的那样的凌乱。 ==分割线== “曦,去把咱们准备的馅料搬过来,还有糯米粉,我们在这里包小圆子,咱们准备吃年夜饭了,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多好,而且,这顿年夜饭不分高低好吧?咱们一起吃,就算是为了那将要开始的援助计划庆祝的。” 海愿满心欢喜的招呼着,而之所以要将东西搬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怕钟离桪再往小院跑,怕他来回的奔波身体吃不消。 “这次不要那样的玩儿法了,糯米粉怕不容易洗了。”海愿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还记着之前他们几个人互相仍面粉的场景,虽然乱成了一团,却分外的开心,多么美好的时刻啊。 钟离桪和钟离域都笑,白衣的似仙,红衣的妖孽,两人站在一起却分外的和谐,有一种旷世天地的美感,不禁让海愿想着,这样的一对美男,又是兄弟,他们的母妃又该是多么美的一个人呢?这遗传基因可真是好啊。 曦和夜将小院里的东西搬过来一些,就在钟离域的这间屋里包起了小圆子,一个堂堂的王府后院多了个田园小院,王爷的寝室里又改成了厨房,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了,但却少了那虚假的富贵,多了些许家庭的温馨,淡淡的使人回味着。 “现在是吃年夜饭,大家团圆在一起,我们家乡还有清明节呀、端午节呀、中秋节呀、重阳节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海愿一边包着圆子,一边问着,看到钟离域和钟离桪对望一眼,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就知道要么是没有,要么就是这对兄弟太旷世了,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凡人的事物,再就是一种可能,这里的节日和咱们中国的不一样。 “要不,你们说说有什么节日啊?咱们一起开开心心的过节,其实什么名头不重要,就是一家人的团圆最重要。” 海愿的话未说完,曦的眼圈竟然红了,抑制不住的吸着鼻子,轻声的啜泣着;夜也不出声,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就好象是之前钟离桪说的那样,好像分外的中意自己的那双靴子了;而钟离桪和钟离域两兄弟则是默默无语,谁都没有说这里有什么节日,只是在心里却有了那么一番的期盼,期盼着海愿所说的那每一个节日的到来。 这个意外闯进他们生活的女子,更意外的给他们一份安心和温暖,不是她在依赖着谁,而是她自身的温暖已经把每一个人的心都点亮了,不再孤寂和落寞,彼此间除了信任之外更有了一份叫做亲情的东西。不是血脉相连,却是彼此融合互相温暖着,那份感觉使人动容,更让人有了想要为对方守护的那份坚定。 “噼噼啪啪,砰!”外面再次响起了一阵喜庆的鞭炮声,而且伴随着那一声声巨响之后,竟有巨大的闪光照耀进来,从窗纸上透进来都是将整个屋子照亮了,有红色的还有绿色和紫色。 “焰火吗?”海愿看向了窗口,那闪烁的巨大光亮和响声分外的熟悉,海愿忍不住激动的拉着钟离域往外跑,才跑了两步又想起了钟离桪,怕他腿脚不灵便,走的不快错失了好机会,忙又转了回来,伸手直接挽住了钟离桪的胳膊,说了声“哥,我扶你去看”,就将他扶了出去。(.无弹窗广告) 海愿那一双温暖的小手搀扶在钟离桪的腋下,托着他的胳膊,隔着衣服就让钟离桪感觉到一股暖意,海愿走在他身侧,随着脚步带着一阵淡淡的馨香飘过来,让钟离桪心里一悸,低头侧目就看到海愿那张洋溢着笑容的小脸分外的甜美。 忽地心念一动,钟离桪感觉海愿的那声“哥”叫的很真诚,即使抛开她与域的关系,即使海愿不是谁的什么人,若是单单就有这么一个妹妹,钟离桪也是开心而乐意的。 外面果然放起了焰火,每一声巨响之后便是高高射上天空的一个火球,随着火球的炸开,又是漫天的一阵花雨,彩色缤纷、艳丽无比,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一样,而且那夜空也不单单是一个色彩,而是用绚烂妆点的分外炫目。 “海愿,喜欢吗?”在这么一片灿烂的美好时刻,穆子羽那张俊脸又伸了过来,虽然也是美男一枚,但无疑会给某人的脸上多添了一份黑气。 瞪了钟离域一眼,穆子羽又不怕死的继续说道:“我感觉单单只是鞭炮实在不够喜庆了,所以就送了这么一个焰火节目给你。怎么样,比某人的黑脸好看多了吧?” “呃,穆子羽,我真是佩服你的勇气。”海愿还搀扶着钟离桪,已经瞄见了开始运气的钟离域,想着这样的一对朋友凑在一起也其实是一番热闹好看,只是不好意思直说而已。向着身边的钟离桪挤了挤眼睛,海愿知道钟离桪也是这样认为的。 “海愿,回去包小圆子吧,这个味道重,闻多了对身体不好。”而出乎海愿意料之外的,钟离域运气半天,居然没有动手,反而绕过了穆子羽,来到了钟离桪的另一半,扶着哥哥的另外一只胳膊,将钟离桪往屋里扶去。 “是啊,这个是pm2。5超标了,硫磺味儿也大。”海愿点点头,表示了赞同,而且平时她可以凑热闹,现在有了宝宝了,这样的热闹看一下就好了,焰火好看不宜贪多啊,对宝宝的健康有很大影响滴。 “喂,你们不看了?不好看吗?呃!”穆子羽看着相扶着进门的三个人,再看看跟着一起进屋去的夜和曦,感觉有些无趣了。手里还捏着半支点燃的香,看看还摆着未燃放的两个大焰火筒,悻悻的也打算跟着进门,却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钟离域沉沉的一声:“夜,关门。” “喀嚓”那扇门就在穆子羽的鼻子前面不到半寸的地方合拢了,再快一步,或是夜的手再早关一点,就一定可以拍上穆子羽那本来高挺的鼻梁了。 “扑哧”海愿听到钟离域的那声“关门”,就自然的想起了那句最为流行的“关门,放狗”。 “海愿,你答应我弄来鞭炮给你,就多做一个人的年夜饭的。”穆子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带着那么点的委屈,分明就是在声讨的意思。 “哦,是啊,我承认答应你的,可是我现在不只是多做了一个人的啊,还有曦和夜的,你的那份我让给哥哥了。”海愿在门里笑嘻嘻的搓起了小圆子,小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自从爸爸、妈妈去世之后,海愿还是第一次有了这种家的温暖。 “骗子。钟离域,你媳妇骗人。”穆子羽的声音继续在门外响着,东一句、西一句的没个消停,海愿和钟离桪听了感觉好笑,钟离域的俊脸越发的黑了,满是那霸道的孩子气,而曦和夜在替穆子羽捏着把汗的同时,也为自己担心着,主子(主上)可千万不要急了犯性子,拿自己当炮灰才好。 “好啦,小圆子好啦。”在后面支起一个小火炉,海愿就在那上面放上一个小锅子,把小圆子煮好,每人碗里盛上几个。那白白胖胖的小圆子飘在汤碗里,都是珍珠般的圆润可爱,而且带着一股子特有的甜香。 “哥,你尝尝,虽然糯米的不容易消化,不过吃一、两个还是没关系的。然后再喝点汤,这叫原汤化原食,就好消化了。”海愿把汤碗捧到钟离桪面前,怕他吃了不消化,所以就只盛了两个,用小瓷勺轻轻的搅拌着汤,让碗里的汤凉一些,还不忘嘱咐着:“哥,咬开的时候要小心,汤不热了,可是里面的糖馅还是热的,不要烫了嘴了,很疼的。” 海愿一边柔声的说着,钟离桪开始还淡笑着点头,慢慢的就垂下了满头的黑线,这丫头将自己当小孩子了吗?居然嘱咐的这么细致,只差没有给自己喂到嘴巴里了。 “哥,我感觉差不多温度了,你自己能拿的住碗吗?碗边还是有些热的,但不烫了。”海愿又用手试试碗上的温度,她刚刚碰到过钟离桪的手,那一双手嫩的不象话,真怕这碗给他的小嫩手伤了。 “海愿,你是不是不打算给我吃呢?”看着钟离域已经吃了一个进去,那股糖馅的甜香隔着好远都能闻的到,可海愿却偏偏还端着自己的碗,都不给自己吃,钟离桪也是实在忍不住了,真就差一点就伸手过去抢了。 “呃,给你吧,哥呀,你……” “我知道,都知道,其实我在静心筑也都是一个人吃饭的,我也会用筷子和勺子,也能拿的动碗的,还会自己挑鱼刺。再说,刚刚吃饺子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挺会吃的。”钟离桪实在忍不住了,接过了海愿手里的碗,听到海愿还要开口就马上栏住了她的话,急急的解释着。 “呃,哥,你太有才了。”海愿无语了,低头擦拭了一下汗哒哒的额角,转身又拿过一只空碗,盛上了几个小圆子和大半碗汤,开门给穆子羽送了出去。 穆子羽已经盘着腿坐在了门口对面的那张石桌上,手里的香都燃尽了,嘴里的话也说的自己都腻烦了,就看到海愿推门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碗,冒着蒸蒸的热情,心里就是一甜,眉眼都笑开了花,不怕死的开口就来了一句:“还是我媳妇好。” “嗯?”海愿手里得到碗递过来又移开了,挑着眉毛瞪着穆子羽。 “我是说域的媳妇好。他眼神好、有福气,随便一挑就捡了个好媳妇。”穆子羽嘴巴刁,但也甜,脑子转的也快,说起好听的话自然也是不落人后的。海愿这才将手里的碗递了过去。 “肉馅的?居然还是甜的啊?却不腻,很香呢。”穆子羽小心的咬开一个圆子,里面的糖馅就流了出来,有花生、芝麻、还有葡萄干和炒熟的肉丁,甜香鲜美,有肉却不腻人,远比水果馅的或是豆沙的要好吃的多。 “是我妈妈老家的秘方呢。我爸爸是北方人,过年要吃饺子;我妈妈却是南方人,过年讲究要吃小圆子,而且豆沙馅、芝麻馅、水果馅的都太普通了,这个什锦肉馅是她们老家那个小镇子的秘方,很好吃吧?”海愿骄傲又自豪的说着。突然感觉,自己可以把现代与古代融合,把中国的传统带到这样一个架空的朝代,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伟大了。 “好吃,很特别的味道。”穆子羽啧啧的赞叹着,嘴里说着话也没闲着,三两下吃好了,把汤也喝了个干净,端着碗看了看海愿,又扫了一眼屋里,“嗖”的一下从石桌上蹦了下来,一闪身就飘进了屋里,直奔后面,找到了那只锅子。 只是,当穆子羽兴冲冲的打开锅盖的时候,只见一锅的热气和白汤,拿起勺子捞了两下却没再捞起一个小圆子来,才刚刚有些泄气,就听到了钟离域低沉的声音响起:“别捞了,刚刚还剩两个,我盛给哥哥了。” “你们,你们欺负人,那么好吃的圆子,怎么就不能多分一个给我呢。”穆子羽一脸的苦相,嘴里还有那圆子的甜美,心却都开始酸了起来。这么多年的朋友啊,亏了自己还总是想着各种法子讨钟离域开心呢,找到什么好东西也都想着先给他看看的,结果就得了这么个重色轻友的下场,得了这么个连想吃个小圆子都没有的下场。 “海愿,这个馅真香。”哥哥那略显沙哑但颇具磁性的声音响起,海愿笑眯眯的很受用,小嘴一撇就说了一句:“哥哥如果爱吃,我就再包几个给你。” “好啊,好啊,再包几个吧。”穆子羽一脸期待的看着海愿,随声附和着。 “好吃是好吃,可我又不敢多吃,真的怕不好消化,现在肚子都很饱呢,算了吧。”钟离桪那一张绝美如仙的俊脸露出一个灿笑来,说出来的话却可以让穆子羽吐血了,满心的期待啊,分明就是被哥哥戏弄了。 “羽公子,若是你不嫌弃,晚上留下来陪我说话可好?桪多年前就有了梦魇缠身的毛病,所以睡的浅少,总希望有人陪着说说话的。”钟离桪看似随意又客气的一句话,在穆子羽听来却已经完全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那是这位二皇子怪自己之前跑了没有过来陪他说话的,现在明显更是在拿那好吃的小圆子做交换,如果自己说留下,估计就有的吃;说不赔,就没得吃。 “好啊,其实子羽每天都闲的很呢。哥哥不知道吧,子羽其实另有所好,跟着域这么多年啊,就是喜欢域的男色,看他一眼就魂不守舍的,可域偏偏不解我的风情,总是那么一张冷脸对我。只是今天一见哥哥,子羽的心中又有了盼头,哥哥居然是这样仙人般俊美的人物,比起钟离域的那张脸真是不知道耐看了多少。偏偏哥哥也和子羽投缘,居然喜欢拉子羽说话,那子羽就留下来,从今以后,日日夜夜都陪着哥哥。” 穆子羽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了钟离桪身边,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钟离桪的那张美艳绝伦又清雅若仙的脸,越凑越近,近到连鼻息都要喷在钟离桪的脸上了。穆子羽那一脸的得意啊,心中想着:哥哥,这次你该拒绝我留下了吧。 “羽公子,没有想到你居然和桪想的一样!域是我弟弟,这么多年和我惺惺相伴,若不是因为那一脉血亲我也早就……所以,羽公子真是正和我意,那就留下来吧。”钟离桪不紧不慢的说着,一双凤目轻轻一挑,眉眼间居然是万种风情尽显,那股子魅惑妖娆真是人神难敌了。 而这一番话说出来却让穆子羽浑身一颤,凑到钟离桪面前的俊脸忽地就拉开了半尺远,接着整个人也飘出去三步距离,再之后就快步的退到了门口,看着钟离桪就好像看着怪物一样的,对着钟离桪拱手说道:“哥哥你万千芳华,穆子羽万难抵挡了,告辞。” 说完,穆子羽那绝顶轻功真是用到了地方,身形一飘就出了门,再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真比他来的时候利落了不知道多少倍。 “羽公子?”钟离桪的声音挑高了几分,对着已经看不到人形的穆子羽喊了一声,好像真的带着几分的落寞和失望一样,只是穆子羽却没有看到,钟离桪的那双美目里,居然满满的都是玩味。 “哈哈,哥,你真是太有才了。”海愿看着哥哥的这一幕,实在是不高声赞叹都不行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穆子羽那样嘴巴刁的不让人的人,居然在哥哥这里没有讨到半分的便宜。而且真是想不到,哥哥那如同纯洁天使一般的模样,其实是偷偷长了一只角的小恶魔啊。 “海愿,再包几个小圆子吧,好吃。”转头收敛了眼底的玩味,脸上仍旧是一片平静祥和,钟离桪就好像刚刚吓跑穆子羽的事情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一样,很淡定的向海愿说着。 “好。海愿以后对哥哥绝对是有求必应,一呼百应。”海愿小脸上满是崇拜之情,如滔滔大海、绵绵不绝了。以后有了这么一个哥哥在背后撑腰,真是高枕无忧啊。 钟离域则是带着一脸的笑意看着海愿和哥哥,这两位自己最亲近的人,居然相处的这样融洽。更开心的是,钟离域居然看到了十五年前那个风趣、自信又洒脱、睿智的哥哥。 要知道,多年前的那个哥哥,曾经被有被立为储君的实力,曾经是几个皇子中文、武的全才、骑射的悍将;虽然一张若仙的面容,小小的年纪,却已经有了过人的韬略和功绩,若是不是那一场灾祸,只怕现在锋芒毕露、立于人前的绝对是哥哥而不是那个太子了。只怪世事难料,上天待哥哥不公;却又怎知哥哥那样的一番苦楚、悲怆的境况之后,竟然今天又恢复了那往日的神采呢。 那一个团圆节,是海愿穿越过来之后过的第一个团圆节,也是让她最难忘的一个。以至于多年后的又一个团圆节,海愿努力的想要让那个时刻重现,想要让当时的人都能够再记起今天,却是费劲了一番心思,又受尽了苦楚的。 ==分割线== 自从钟离桪提了那个要救助穷苦人的提议之后,钟离域果然很认真的去做了。团圆节的喜庆气氛还没过去,钟离域就出了瑾王府寻了好几个地方,就是为了将哥哥的心意马上就达成。 终于,在郊外找到了一所宅院,不是那种奢华的别院,单单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之前的居所,所以房间很多,却都不是过分的华丽。而且加上那户人家现在人丁少了,又准备回老家的祖宅,所以价格也不是很贵。钟离域觉得合适,就整栋宅院买了下来,还留下了几个看着本分的佣人负责打扫。 其实钟离域身为皇子又是瑾王,自己也在郊外有别院的,只是王爷的宅子难免奢华了,做那些贫苦人的栖身之所实在不太合适,所以才另寻了这一处,现在看看一切都还顺利,回去就向钟离桪说了。 “好快,我也想去看看。”钟离桪也没有想到才几天的功夫,钟离域就这样利落的把事情办好了,一时耐不住欣喜,也想要过去看看。 “倒是可以,虽然在郊外,却不甚远,而且路也算好走,明天我陪哥哥过去,让哥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置办的。”钟离域想了一下便应允下来,最主要是也看着哥哥这几天的气色、身体都还好,尤其是每每说起这件事情来,哥哥眼底流露出来的那份神采,更是让钟离域也替哥哥开心。 第二天一早,钟离域就让人将马车备好,车里的座椅特别又加了厚实的垫子,马车里还固定上一个火盆,才扶着钟离桪上车,海愿照例也跟着,上了车坐在钟离域身边,也是一脸的好奇和期待。 一路上也称不上有什么特别的风光,但因为三个人的心情都是满怀期待的,所以脸上都带着一份笑容。而海愿和钟离桪的笑容则有有些不同,因为更有了一份好奇。海愿还会时时的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看,而钟离桪则是淡定优雅的坐着。然而,也只有钟离桪自己才知道,心中的那份特别的美好,就好象那是一个新的标志,新的开始。 虽然是郊外,却也不是很远,出了城下了官道不远,就看到一所独立的庄院立在路边,交通也算是很方便了,大门看着不是很新了,但却也结实,院墙也没有破损。钟离域扶着钟离桪下了马车,回头又将海愿整个人从车上抱了下来,三个人站在门口,就看到门楣上已经悬了一块匾额,只是用一块红绸蒙着,看不到下面的字。 “哥,这个给你。”钟离域从夜的手里接过一支细长的竹竿来,交给了钟离桪,然后向着那块红色的绸布努了努嘴。 “这个?”钟离桪拿着那根竹竿,虽然已经知道那是让自己来揭开的,可心中却不免忐忑,不知道那下面会是什么意思,但却明显带着点悸动的感觉。以至于那双握着竹竿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了。 随着红绸的落下,黑底绿子的一块匾额露了出来,那是钟离域的亲笔,上面苍劲有力的写着三个大字——寻安居!海愿轻声的念着,随即把视线落在了钟离桪的身上,也看到了哥哥脸上那份激动。寻与桪同音,这样一个名字却标示着深刻的意义,那也是钟离域送给哥哥的一份礼物啊。而“寻安”两个字,又代表着多少人的期盼,和多少人的归宿啊! “域!”钟离桪转头看着这个弟弟,那一身的风雅、傲骨,那一脸的宠溺、柔情,不单单只是有那份情爱,更带着浓浓的亲情。忍不住让钟离桪感觉眼睛有些发涩,鼻子尖有些凉,心头那最为柔软的一处被紧紧的揪扯着,却又想笑。而且是想要露出一个最欣慰又幸福的笑容来。 “哥,咱们进去看看吧。”海愿伸手轻轻扶住了钟离桪的胳膊,同他一起迈步进了院子。 那院子不大,也没有王府的花园气派,更没有静心筑那样满是奇花有着无尽的美景,但却是朴实中带着一份恬适;正面的几间平房不奢华,里面一间间的屋子装饰也没有过分的高调华丽,却非常的宽敞,家具、摆设也都很实用。 简单的看了一圈之后,海愿感觉这里的二十几间屋子起码可以住上近百人,若是遇到天灾的时候,每间屋子再多住两个也没问题,后面的厨房也很大,一次起火足可以做上百八十人的饭食了。总之一切都还算满意。 “哥,我看了,这庄院两边的空地也空置着,还没有人要建房子,我打算也买下来,盖一间学堂和一间药草堂,这样住在这里的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可以有学、有医了。而且这后面的好大一块地也是空置的,如果住进来的人可以勤快一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再去种些蔬菜、瓜果,就连吃的也可以自给自足了。”钟离域把对这里的调查情况和想法都说了一遍,让海愿和钟离桪也连连点头。 虽然两个王爷要养活百八十个人还不成问题,但钟离域并不希望能住进来的人就从此安心享乐,过起衣食无忧的日子了。该给他们的东西钟离域不会吝啬,但更希望他们还是能够利用自己的双手,用自己的劳动来过日子,尽量不要就此做个废人了。 “很对啊,我们提供住所,给他们福利,但不能培养他们安于享乐的懒惰性格了。能够自给自足更好,更要把自身的长处发挥出来。”海愿忽然对钟离域肃然起敬了。 领略过他霸道的孩子气,也知道他有一份深沉内敛,更知道他背负了太多的责任,甚至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在隐忍着过日子,但是今天才让海愿发现,原来钟离域还有这样的缜密心思,还有如此的周到想法。而这份思想、这份心智,说是上上的明君也未尝不可了。 想到这个词,海愿的心里莫名一疼,好像有种隐隐的不安爬了上来,这样优秀的男人,又是生在帝王之家,就注定了今生的不凡,更不会甘为池中之物的。那再看看自己呢,那一份不明的过去,那曾经的积怨,还有世人对海刹的眼光,都将是一条条鸿沟,横亘在二人中间,永难平复的。 “海愿。海愿?!”钟离桪的声音传来,才打断了海愿澎湃的心思,勉强将那份心中的酸楚压抑下去,海愿勾起唇角迎上了钟离桪的目光,问着:“哥哥,又想起了什么?” “一切都好,只是该到哪里找人过来呢?不能什么人都收留进来的,万一有人故意贪图安逸,或是表面是个乞丐,实际却是个流露隐匿的歹人呢?”这也是钟离桪担心的。这里说是收容那些独居无依的老人、残障无助之人和流浪无家的孩童,但却又无法一一细分,难免有些人是混迹久了的,故意就想要找个清闲安乐的地方。而还有些孩子在外面沾染了恶习,带进来也是难以管教又不肯安分的。 “这个……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日久方可见人心啊。就算一时我们还无法分辨,但时日久了自然能看出这个人的本性来,若是那些好逸恶劳、又屡教不改的,不妨就干脆赶出去;至于小孩子,我却认为无论如何不能放弃的。人之初、性本善,只要我们用真情去感动他,并且叫他们念书识字,让他们懂得那些做人的道理,应该还是可以教化的。” 海愿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她心里,有些人确实是本性难移的;但很多孩子,若是能够从小有一个安身的地方,不再流浪,有书读,有人耐心的教导,还是能变好的。对于孩子,任何一个海愿都不想要放弃。因为她也即将为人母,她总是会用一份母爱的心情去看待孩子。 “嗯,有理,不笨了。”钟离域听了海愿的话也是一笑,伸手过来宠溺的在海愿的小鼻子上点了点。 “我本来就不笨。”海愿嫣然一笑,抬眼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高大伟岸的男子,那一身素雅的衣衫仍是难掩那一身的富贵之气,但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王者气势隐隐显露;如人中之龙,即使在渊却仍不入凡尘一样的气势。 064 太子要做便宜爹 对于京城郊外突然冒出来的“寻安居”,虽然不是一下子就声名远播了,但也是不到半月的时间里,就收留了十多个人。(.)其中有半数是孤苦的老人,在京城的角落里讨饭度日的;六个孩子,都是七八岁大小的,也是在街头流浪的小乞儿;还有一个是残障,双腿缺失,又有一条手臂不好使,原是一个寺院里收留的,但那寺院本来香火就不旺盛,现在听说有专门收容的地方,便打听着送了过来。 海愿这几日身子日渐圆润了,腰身粗了不说,小腹也隆了起来,走路还算灵便,但走的久点便会腰疼,所以只是期间去过一次;而钟离桪虽然满心的志向,却也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去了。钟离域索性又请了一个教习和一个走脚的大夫,隔一日便过去寻安居一次。 “域,我说了要去看看孩子的,却总是偷懒,不太好吧。”那天晚上,海愿把脖子枕在钟离域的胳膊上,小脑壳靠着他的胸膛,总是惦记着自己也能做点什么。 “不忙的,现在有人在那里管事,还有专门的教习和大夫。现在你的身子要紧,上次御医开的方子要到时间了,明天应该再请御医过来看看才对。”钟离域习惯的拥着海愿的腰身,大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圆溜溜的小腹上,满心都是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宝贝,生怕会有什么闪失,哪里还肯放她出去奔波呢。 “那明天请御医来看看,看过了没事我想去寻安居。”海愿感觉最近身子虽然重了,但脸色很好,而且肚子也明显比之前要大了许多,看来宝宝的发育还好,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嗯,好。”钟离域闭着眼睛,应了一声,鼻息间嗅着海愿身上淡淡的馨香,很慵懒舒适的似睡非睡;大手在海愿的肚皮上摩挲着,忽地,如遭电击般把手拿开了,一双凤目瞪的老大,满眼的惊诧盯着海愿,声音颤抖着问着:“海,海愿,我……我刚刚感觉你的肚子动了一下,是不是……是不是宝宝在动!” 钟离域从未如此吃惊与狂喜过,那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加上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那个鲜活的小生命,让钟离域的神经几乎要崩断了,说了一句话却是结巴的几乎连不成句,本来俊美的脸上也因为那股惊、喜、爱、宠而带着说不出的一股柔情来。 “是啊,宝宝踢你呢。”海愿眨巴着眼睛,掩口一笑,对于钟离域此时的反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了。像是懵懂的孩子,又好像是如山般稳重的父亲,那一份真挚的父爱任谁看了不会动容呢。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都不告诉我呢?”钟离域的大手又伸向了海愿的肚子,只是还没摸到,手却一直的颤抖,咽了几下口水才按到肚子上,屏气凝神静静的感受着,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小心又小心的呵护着。 “前天,开始我也不知道那是胎动,以为吃的多了肚子里面抽筋呢。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叽里咕噜的,又不疼不痒的,我就算计着时候应该是胎动了,找来个嬷嬷问了一下,果然就是。偶尔才动一下而已,怎么就急巴巴的跑来告诉你呢。本来想要等等再说的。”想起那天的情况,海愿还着实擦了把汗呢。 其实那天钟离域恰巧不在,海愿就感觉肚子里面有动静,可又拿不准,着急了一下之后,还是曦想到找个有经验的嬷嬷先问问,如果不对劲就马上去请大夫。果然老嬷嬷过来摸了摸,就给海愿道喜,说是胎动了,而且很正常,宝宝踢的很有力呢,海愿这才放心下来。 但也没有马上就告诉钟离域,一是想给他个惊喜,二是现在动的也不明显,海愿怕说了,这个偶尔孩子气的男人会做什么让自己大跌眼镜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才隔着一天多,宝宝就自己来报告了。 “哈哈,好玩儿,他真的在动。”钟离域的大手放在肚皮上,就感觉里面真的又动了一下,好像小家伙在翻跟头,又好像在伸懒腰,好奇的不得了,竟然掀开被子,欣喜的说着:“听说,宝宝在肚子里面也会说话,我听听。”说完,竟然不管不顾的往海愿的肚子上听了过去。 “哎呀,生出来的孩子都还只会哭呢,现在还在肚子里怎么就会说话呢。”海愿笑着和钟离域抬扛,但却满脸的幸福也没有推开钟离域的意思。以前都是看着电视上,那些当了爹的男人在媳妇肚子上听胎音,没有想到今天就轮到她的男人做这样的又傻、又可爱的事情了。 “有的,有的,宝宝在说:娘亲多吃些,宝宝要快点长大。”钟离域的眼神里都是慈爱,笑容也是温柔和煦的如同现在日渐转暖的天气一样,让海愿感觉到希望和美好。 “好,我多多吃,吃的身材走了样,像是一只猪,看你敢嫌弃我不。”海愿把小手轻轻的拍向了钟离域的肩膀,又一下下轻柔的抚摸着他柔顺的发丝,小屋里满满的幸福在两人周围荡漾着。 第二天一早,钟离域就亲自坐上马车去请御医了,然后那位白胡子的御医又亲自被这位瑾王带进了后院,之前的回避都被排除了,钟离域就一直守着,等御医给海愿诊脉,然后比海愿还心急的问着:“宝宝怎么样?” “回瑾王,夫人和胎儿一切安好,而且从发育上看,也与月龄大致吻合了,若是好好调养,能够按时降生是最好不过了。”御医捻着胡子,说完了又看了一眼瑾王那一脸的喜色,在宫中多年的他又怎么不懂得察言观色呢。忙又补充了一句:“恭喜瑾王了。”虽然外界的种种传言,说瑾王府里的这个女人如何如何,但看着瑾王的脸色就知道这个爹非他莫属,当然要马上就恭喜一下。 “好,好,有赏。夜,叫管家封十两黄金。”钟离域听到“一切安好”这四个字,就好象是吃了定心丸,松了口气不说,也安心了。加上御医的那句恭喜,更是满心欢喜,所以出手也大方,脸上的笑容和之前清冷的形象也大相径庭了。 “这是一剂安胎补身的药,每日早晚煎服。夫人再服半月,半月之后老夫再来。”御医又写了一个方子,钟离域看了一眼,吩咐用最好的药材,曦就上前接了过来,不用钟离域再交代,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到送走了御医,钟离域见屋里无人,就将海愿整个人横抱而起,在屋里旋转了两圈才又在怀里紧紧的拥着,低头又在她的额头吻了吻,宠溺的说道:“娘子想吃什么,尽管说来。” “呃,肉麻的你,我想吃什么自己会做,不用你王府的厨子山珍海味的来补,我怕流鼻血。”海愿被钟离域旋转的头晕乎乎的,但心里也是开心不已,伸手搂紧了钟离域的脖子,却不忘说他肉麻。毕竟,钟离域还是第一次叫海愿“娘子”这个称呼,虽然没有“老婆”听起来顺耳,但海愿肯定,钟离域绝对有灰太郎的潜质。 “不行,以后你搬到我那屋里去,每天自然有人打理你的饮食起居,若是我出去了,曦要寸步不离,而且再找两个丫鬟过来,每天陪你散,一切动、用、拿、取都吩咐她们去做吧。”钟离域用光洁的额头在海愿的小脑门上蹭了蹭,否定了她的想法,就连这间颇具田园风情的小院也不让她再住了。 以前海愿喜欢这里,钟离域也喜欢这里,所以就由着两人的性子,在这里享受那种别样的温馨和田园的浪漫。但是现在的感觉又是另一种了,肚子里的宝宝最大。试问有哪个当爹的不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孩子呢!所以让海愿搬去自己哪里,还要给她自己所能做的最好的一切,这样才算能够安心呢。 “呃,你不是那么霸道吧。”海愿的小脑袋准备拨浪鼓似的摇一摇,却被钟离域的脑门抵住了,对着海愿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凤目,说的很霸道:“必须去,今后要全部都听本王的安排。” “呃,刚刚还叫娘子呢,这会儿就当起王爷啦。”海愿的小嘴一撇,佯装着很气愤的样子。但心里却明白钟离域的宠溺,因为在海愿面前,即使是恢复了真正身份的他也是第一次用“本王”这个称呼来自居的。可见他不是霸道,而是另一种的宠溺。 “是,必须霸道。”钟离域说着,直接抱着海愿出门,往自己的寝居方向走去。海愿踢着一双悬空的小腿,执拗着,抱着钟离域的脖子也是越收越紧,让他放下他不放,海愿就把小脑袋凑过去,在钟离域的耳朵边吹气,吹的钟离域发痒,一直缩脖子,手下却抱的更紧了,一定要把海愿抱过去,好好的圈养起来才行。 两人正一边走,一边嬉闹着,刚刚去送御医的夜就回来了,见到主子抱着海愿本来该回避的,却硬着头皮凑了上来,在钟离域身后低低的叫了一声:“主子。” “何事?”钟离域抱着海愿停下脚步问着,他知道夜没有事不会这样没有眼见,戳在这里煞风景的。 “刚刚静心筑的内侍过来传话,说静王想要去寻安居看看。”如果不是钟离桪的消息,夜也不会马上就急着回复了。 “哥哥要去寻安居?正好我也要去的,不如我们进宫去接了哥哥,一起去啊。”海愿松开了紧紧搂着钟离域脖颈的小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忙找了个话题想让钟离域将自己放下,就把哥哥这个大靠山搬了出来。 “现在?”钟离域看看天色,还不到中午,这个时候阳光正暖,去也正好,要是再晚了怕回来的时候太阳落了,天气转凉倒是怕钟离桪身上受不住了。想好了,便点了点头,随即将海愿放了下来,仍然伸手扶着说道:“不如你在家吧,睡一会儿,等下要吃药呢。” “你昨天答应看过了大夫说没事,就让我去的。而且那药是早晚才吃的,现在还不到晌午,吃什么呢,一起去吧。”海愿当然不依,扯了扯钟离域的袍袖,小嘴虽然撅着,但眼底倒是很柔的期盼着。 “只是,如果要到皇宫去,你在车上……”钟离域也不是没有半点顾忌的,海愿来了快一个月了,而另一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钟离域不敢确定是那边真的没有动静,还是在静待时机,而海愿虽然现在不算是所有事情的关键,但也有很多事情同她有关的,就算她说忘了一切,可那些过往又怎么能通通抹掉呢。 “我待在马车里不动,不出来,你接了哥哥我们一起去。而且上次有逛街啊,也去过寻安居,都很安全的。”看着钟离域思量的眼神,海愿也不是完全不明白他的顾忌但海愿感觉自己是另一个人了,她就是海愿而已。 对于海刹的种种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不知道,更不想知道。就算现在再多的人来问她,她也还是海愿而已。若是一直都不敢承认自己,那她就永远都走不出海刹的阴影了。海愿是想要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着,更想要有那么一天,可以和这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对所有人都说清楚,她是海愿,是他钟离域的妻子。 “好吧,那你等在马车上。”从海愿的眼里看到了坚定,钟离域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夜去备车。两个人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算时间,这个时候皇上正在早朝,应该还没有到散朝的时间,钟离域来到皇宫,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进了宫门才下车,而是吩咐马车等在宫门口,并且让夜和曦都守着,才自己下车往宫里去了,下车的时候还不忘将帘子掩好,回头看了夜一眼,得到了夜的暗示之后才走进了宫门。 钟离域尽量快的向着静心筑走去,让海愿在这里待的时间越短,就应该越安全的,而钟离域却没有想到,事情偏偏就如此凑巧,他才从宫门走进来,还没有转上往静心筑的那条过道,就听到一阵编钟声响起,接着就是一阵清脆悦耳的金铃声传来。 钟离域最开始听到那编钟响,眉头就是一皱,而随着金铃声越来越近,钟离域只好停下了脚步,跪伏在路边。因为那编钟是皇后娘娘路过时候响起的鸣钟,而那金铃声也是皇后娘娘的銮驾上发出来的,如果声音尚远,钟离域或许快走几步就过去了,只是偏巧那铃声已经近了,就只能跪在地上迎驾,希望等皇后娘娘的銮驾尽快就能够过去。 只是…… “域儿吗?怎么见了母后都不请安?”瑞皇后的声音响起,随即金铃声一晃就停了下来,那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凤辇停了下来。瑞皇后居高临下的问着跪在地上的钟离域。 “域儿给母后请安。”钟离域仍然跪着,恭敬的说着。 “要去静心筑吗?”瑞皇后仍是不紧不慢的问着,而且也没有让钟离域起来回话的意思。 “是,域是怕春寒刺骨,哥哥身上又疼,所以进宫来看看的。” “唉……到底是同胞兄弟啊,总是听你挂着哥哥,而每次你进来却又都不记挂着母后。”瑞皇后长叹一声,像是无心说的,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听闻你在郊外建了个寻安居,收留那些孤苦无依之人的?” “是,哥哥提议,说身为皇子更应该一心为民,所以将月俸拿出来一半,又变卖了一些东西,在郊外盘下了一个宅子,安置一些乞丐和孤儿的。”钟离域说着,心念却一动,原来自己和哥哥做的事情皇后都有留心,那海愿…… 越想到这里,钟离域就越是着急,只是皇后却又问了一些闲杂的话,东拉西扯的像是在唠家常,让钟离域心中打鼓,隐隐的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忽地,宫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似乎是有人高声的喊喝,还有女子的声音,钟离域听到那嘈杂声中混着的女声时候,心里就是猛的一颤,顾不得还跪在皇后娘娘的銮驾前面,就径自的站了起来,抬眼焦急的往宫门外看过去,却无奈宫门还稍远,又隔着一个弯角,根本就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瑞皇后显然也听到了这阵吵声,向着身边的内侍问着,内侍马上跑了出去,过一会儿就带了一名侍卫进来,那侍卫跪在地上,恭敬的回报着:“回娘娘,太子殿下从校场回来,战马惊到了瑾王的马车,冲撞在一起了。” “什么!”还没等瑞皇后开口,钟离域就是一惊,根本顾不上什么礼仪、品级,足尖一点就运劲儿飞掠出了宫门。 而此时,一直高高在凤辇上端坐的瑞皇后看着钟离域飞奔而去的身影,嘴角却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宫门外,曦和夜跪在翻到的马车前面,海愿站在马车外,怒目瞪视着面前高头大马上的男子。那男人一身银亮的铠甲,铁塔似的庞大身躯在马背上更显壮硕魁梧,而一双瞪的如同铜铃般的眼睛也正在同海愿久久的对视着。 钟离钏明明看到面前站着的是海刹无疑,那张妩媚动人的小脸分毫未变,但这个女人的眼底却透着一股坚韧和勇气,那不是单纯的鲁莽或是倔犟,因为隐隐的还有女人少有的那份沉着与淡定;但更有一丝怒火是显而易见的。 海愿本来在马车里等的好好的,只是突然就感觉地面都颤动起来,这种感觉她也曾有过,因为之前在小溪村的时候,也有战马奔到近前,使得脚下的地都被马蹄踏的震动起来。而现在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更嚣张的一股气势几乎将整个地面都撼动了,那是战马铁蹄践踏地面而产生的。那种嚣张,则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匹花彪马上的主人发出来的。 瑾王府的车夫也是见过世面的,又是在宫门口,出入的肯定不是皇子就是重臣了,所以赶紧将马车往一边带动起来,只是马车沉重,起步较慢,虽然前面躲了过去,但那匹花彪马就直冲过来,铁蹄高高的抬起,好像是故意一样的正好踏在了马车的后车辙上。好在马车结实,一下没有被踢的散架,但车身一颤,就惊了前面的马匹。惊马嘶吼、四蹄乱踏的时候,偏巧后面的马队又冲了过来,前后一夹击,海愿坐着的那辆马车就向一侧倾翻过去。 好在夜和曦都在近处守着,虽然在这里影卫是不准随便现身的,但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马车被踢踏的瞬间,夜已经冲到了近前,用内力在双臂,暂时将马车稳住;而曦也趁此机会冲进了车里,将海愿从里面抱了出来。只是,曦抱着海愿才稳稳的落在地上,身后已经是马车翻到的声音,加上那么一大队的人马奔过来,将海愿和曦、夜围在了当中。 最前面花彪马上的男子手腕一挥,“啪”的一声马鞭声响起,夜肩头的衣服就破了一处,鲜红的皮肉翻开来,而曦感觉到鞭子甩到,忙托着海愿往边上闪开一些,才没有被鞭风扫到。 “什么人惊了太子驾!”有侍从见主子挥了鞭子,也连忙的吼了起来,那些将海愿他们围在中间的骑兵也都拉动马蹄,马蹄声与人喊、马嘶之声乱成了一片。 夜从刚看到那一匹马和那一身的银甲就已经知道大概来的是什么人了,所以那一鞭子挥过来,夜都没有躲开。不是躲不开,而是担心那人又因此做了什么文章。现在再听到侍从的询问,忙跪了下来,低头恭敬的回禀着:“瑾王影卫——夜。” “夜?她们呢?”那一直高声问话的侍从应该是这一队人的头儿,也狗仗人势的拉马来到了夜的身前,用马鞭又指了指海愿和曦。 “影卫——曦。”曦也跪了起来,在跪下的时候偷偷伸手拉了拉海愿的衣角。曦拉扯海愿的意思很明显:见了太子驾,不要说单单两个影卫,即使是他们的主子钟离域也是应该见礼的,所以曦和夜都跪了下来;而且希望海愿也能低个头,跪下施个礼,兴许这位太子殿下就过去了。 只是曦想错了,海愿就是海愿,在她的概念里是不会跪人的,别说什么上跪天、地,下跪君、师、亲,在现代就连天地、父母她都没跪过,何况在古代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太子了。 再说,海愿从马车被踢翻开始,就满肚子的怒气,理直气壮的认为是这些人不对了,所以不但不跪,甚至没有低头的意思,而是抬起小脸,高扬起头,怒瞪着那个狗仗人势的侍从,随即把眼神落在了刚刚挥鞭子打了夜的那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健壮如熊的身材,坐在马上再穿着着盔甲,更犹如一尊煞神;脸色黝黑,双眼如炬,仔细看五官倒也不差,只是下巴上青黑的一层硬硬的胡子茬一看之下就绝非善类。 海愿的娇小的身子立在马前,气势却完全不减的尽力仰着头,迎上了太子钟离钏审视的目光,无惧、无畏,更是理直气壮。 “你是曦?”只是和海愿对视了一下,钟离钏就转头问着跪在地上的曦。 “回太子殿下,是。”曦恭敬的回答着。 “那你是?”钟离钏的眼光再次落在了海愿的脸上,那张黝黑的脸膛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声音也轻柔了许多:“你是海刹?可见了本太子却为何是这么一副模样呢?” 那轻柔下来的声音,那带着点诡异的笑容,落在海愿眼里就是一惊,忍不住的退后一步,小脑袋里飞快的转着,忽然就感觉那里不太对了。再仔细的回想一遍之后,才想起在小溪村地刹来的时候,说的那位“殿下”,再看想钟离钏的时候,忍不住又退后了一步。 “海刹,是不是想起本殿下了?本殿下就说嘛,一日夫妻百日恩,几个月不见,怎么再见时竟然如仇敌般这样怒目而视呢。”钟离钏的声音本来如同洪钟,现在故意的放柔了下来,除了让人感觉怪异之外,再觉不出一点的其他来。可那位太子殿下却偏就要柔声的说话,而且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更是把马鞭挂在了马鞍上,一甩披风翻身下马,大步的往海愿的方向走了两步。 看到钟离钏近前,海愿又退了两步,一脸戒备的瞪着钟离钏,冷冷的说道:“殿下认错人了,我叫海愿。而且就连殿下也是初次相见,又何来的恩、仇之说呢。” “是啊,海刹的面容未变,但眼神却是和之前不同了,加上现在这样丰腴的身子,本太子也是刚刚才认出来呢。”钟离钏又上前一步,他的身高、腿长、步子大,才三步过来,就已经到了海愿的近前,高大的身形更显巨大的压迫感。 就在海愿要再次后退的时候,钟离钏的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海愿的手腕,另一只手钳住了海愿小巧的下巴,将海愿的头抬起来,在面前仔细的审视着。片刻才开口道:“没错,你是海刹。” “大哥!”钟离域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声音才到,人影一闪,已经从那队骑兵围成的圈子外面闯了进来,直接来到了钟离钏和海愿的面前,伸手拉住了钟离钏抓住海愿下颌的大手。 “域,你来的好快啊!”太子殿下的手被钟离域抓住,却没有放开海愿的意思,而是转头看着钟离域,颇具深意的说了一句。 钟离域抓住太子殿下的手刚要运气暗劲儿,企图将他的大手掰开,却听到太子的这句话的时候又止住了动作,眼神一暗,心下一沉,才想起刚刚心急,自己闯进来的时候不知不觉的运用了轻功。十几年的忍辱负重,十几年的暗藏实力,居然在这片刻就暴露了吗? “大哥笑话了,域跑的快还是当年大哥教的啊。虽然多久不用都已经忘了,现在又遇到与小时候相同的境况,就不知不觉的想了起来而已。”钟离域说完,眼底的戾气收敛起许多,换上了一张绝美的笑意,手还抓着钟离钏的捏着海愿下颌的大手,虽然没有再用力,却是仔细提防着,怕钟离钏突然对海愿下手。 “哦?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五弟却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钟离钏那双眼睛在钟离域柔和漂亮的脸蛋上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语气虽然明显是不信的,但却没有深究的意思。 “是,当年的小黑死的凄惨,以至于域伤心了好久。”钟离域勾唇一笑,绝美芳华,却神色有些黯然,好像真的想起当年一样。 当年,钟离桪受伤的时候,钟离域才七岁,还是一个孩童而已,却又突然没有了至亲的哥哥守护,自然在宫里倍感伤心孤寂。所以就养了一条小黑狗解闷。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小黑不见了,叫宫女和内侍都去找了,找了很久才听人回报,小黑被太子殿下抓住了,正掉在花园的树上准备活剥皮。 钟离域一听就急了,飞快的跑去想要将小黑救下来,只是那时候的太子殿下就已经高壮的远超过了同龄的少年,加上钟离域年纪小,身子又单薄,还没冲到树下,就被太子殿下一下子挥开老远。 直到现在,钟离域还能记得当时钟离钏的模样,他笑着说:“给他一只碗,将旁边的那只水缸装满,我就放了这只赖皮狗。不过,你可得快点跑,你去装水的时候,我便在这狗的身上割肉,你要是动作快了,说不定在它身上的肉割完之前把水缸装满呢。” 说完,旁边的内侍就将一只破瓷碗塞到了钟离域的小手里,那只碗本来就不大,又破了一块;而刚刚钟离钏指着的那只大水缸却快要赶上钟离域的身高了,那是宫中预防走火放在各处预备的大水缸,现在被人把里面的水淘净了,只等钟离域来装了。 小小的钟离域看看手里的破碗,再看看树上的小黑,咬咬牙就向后面的池塘跑去,只是才跑了几步远,就听到身后的小黑凄厉的一声惨叫,回头看时,竟然是钟离钏歹毒凶狠的将小狗的尾巴一刀割了下来。手里拎着那条血淋淋的狗尾巴,钟离钏看着钟离域抹一把眼泪飞快跑走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而之后的两个时辰里,钟离域就用那只小破碗不知道从花园到池塘反反复复的跑了多少个来回,跑的快了手里盛着的水散了,淋湿了衣襟和鞋袜;跑的慢一点,小黑那凄厉哀婉的惨叫声就像是在钟离域的身上割刀子一样。而随着小黑越来越弱的叫声消失,钟离域的小脸也被汗水模糊了,涨得通红连气都好像喘不上了。 “快跑啊,钟离域你的脚步太沉了,要轻一些,气也要提起来,这样才能跑的快啊。不然,我这一刀就插在它的肚子上,它的小半条命就一下没有了。”钟离钏看着已经跑的快要虚脱的钟离域,还在火上浇油着。 只是,钟离域那时候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跑了整整两个时辰已经要耗尽全部力气了,现在就连拖动步子都难。 钟离钏却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见钟离域摇摇晃晃的将要倒下了,手里的刀子横着一划,那只本来已经遍体鳞伤、满身血迹的小黑狗就一下被开膛破肚了,鲜血和还在冒着热气的肠子一起流了出来,流了一地,而那只小狗最后竟然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身体和四肢抽搐了一下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小黑。”小钟离域双眸圆睁,眼中充血,拼尽了最后的力气,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刚刚钟离钏的话,咬牙提起一口气,竟然无意中运气到了足尖,几步就飞掠到钟离钏的近前,小拳头也狠狠的挥了上去。 那是钟离域第一次与人打架,而且还是和那位身高体重远超自己的太子殿下打架,虽然没有讨到半点便宜,但似乎也没有吃很大的亏,虽然最后被打晕了过去,但也将太子的衣服扯烂了,嘴角也打破皮还流了血,那一仗钟离域是虽败犹荣的。 而刚刚钟离域所说的,就是小时候的那一次,自己突然就可以运起轻功到了钟离钏面前,也同时是在暗示着,当年的自己也是无畏、无惧的,若是现在太子再如此,钟离域也会同当年一样,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让太子讨了便宜的。 “哈哈,五弟这眼神倒是颇有气势。只可惜,当年是为了一只狗,现在却是为了一个荡妇而已。如果大哥没有认错的话,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就是江湖中人口中的媚魂子、逍遥阁身居第二位的杀手——海刹了。而且,海刹的名头也不是虚的,就连大哥我也曾为她所迷,做了她的入幕之宾;只是大哥我好的就是美人,可一向清冷孤傲的五弟怎么竟然也一头坠了进去。” 钟离钏的眼神在海愿的脸上转了几圈之后,又突然的转向了曦,看了曦一眼之后,才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刚刚这个女影卫说她叫曦?那就是五弟你给未来的瑾王妃亲选的影卫吧,怎么现在却跟在海刹身边了?难道五弟和海刹已经私定了终身吗?也难怪刚刚海刹要装作不认识我。在我身边不过就是个暖床的美人,可在五弟身边,却可以做个王妃,这诱惑实在是大。” 听了钟离钏的话,钟离域的眼神一暗,一直抓着钟离钏的手也紧了紧,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就连凤目也眯了起来,掩起了眸底的那抹戾色,却把周身的冷冽释放出来,让钟离钏也不由的微微一颤,手下也松了几分。 “钏儿,域儿,在皇宫门口吵吵闹闹的像是什么样子?也不怕万民的耻笑吗!”瑞皇后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宫门已经大开,那辆皇后娘娘的凤辇也驶了出来,摆在了宫门口。而那些铁骑的士兵也都齐齐下马跪了下去。一圈人中也只剩下钟离钏、钟离域和海愿还站着。 “回禀母后,儿臣在此恰好遇到了旧识,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却没成想这位旧识现在竟然是五弟的……”钟离钏恶人先告状,手里还掐着海愿的下巴,说话的声音很高,故意把“旧识”两个子说的很重,同时也露出了那一脸的龌龊笑容来。 “胡说,你的旧识会是什么样的女人,不要和域扯上了关系。”皇后作势发怒,狠狠的训斥着太子殿下,只是其中意思却分外的明显。 “域儿,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母后来说,不要怪你哥哥莽撞。钏儿,再胡说母后可要治罪了,都回去吧,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瑞皇后倒是卖好的像是要送个人情出来,钟离域一听忙手下用力,将钟离钏的大手从海愿的下巴上掰开,将海愿护到了身后,忙向皇后说道:“谢母后宽宏,儿臣告退。”说完,拉着海愿就要走。 “等等,域儿,我看这位夫人身子不灵便啊,叫人派车子吧。”皇后娘娘状似关心的问着,而这话倒是好像提醒了钟离钏一样,把眼睛再次向海愿的身上看过去,上下的打量一番之后,眼神就落在了海愿的肚子上,楞了半响才说道:“海刹,你,你竟然有了身孕吗?是谁的?” 听到太子殿下的问话,钟离域没有反应,海愿却是微微一颤,不知道为什么,耳边竟然响起了之前地刹同样问过自己的话:“是谁的种?难道是殿下的?” “走吧。”钟离域也感到海愿的身子僵了一下,以为她是突然遭到了惊吓,伸手拥着她的腰,扶着她继续走。 “等等。”太子殿下猛地将钟离域和海愿喝住,然后竟然向着瑞皇后的凤辇跪了下来,大声的说道:“儿臣有一事请母后做主。” “说来听听。”瑞皇后的声音不紧不慢。 “这海刹几个月前曾与儿臣日夜厮守,沾尽了儿臣的雨露恩泽,却又突然就失踪了。刚刚再见的时候儿臣还以为她是贪图了瑾王妃的位子,可现在看来,她分明是有了身孕的。儿臣怀疑,她腹中的骨肉是儿臣的。” “什么!” “什么!” “什么!” 钟离钏的话音刚落,皇后娘娘,钟离域和海愿同时吃惊的开口。而钟离域和海愿的表情则最为惊诧。 海愿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钟离钏,随即看向了钟离域,有些茫然失措。她不知道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和谁好过,所以她不认识地刹,也不认识太子殿下。可这个孩子她可以肯定不是太子的。因为在她穿越来之后,在只有她和钟离域两个人的迷惘山林里,海愿清楚的记得自己还来过月事,而且那次的尴尬和钟离域的温柔也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的一个转折点。再之后,钟离域走了,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期间她只和钟离域一人相好过。 只是现在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说的清楚,解释明白?而且在迷惘山林里的那个是“阿丑”,是另一个钟离域。海愿即使不知道钟离域为什么要扮成阿丑,但之后的种种也证明了,钟离域阿丑的身份只有他们几个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那她现在要怎么说,才能既不暴露钟离域,又把自己撇清呢。 钟离域也有了一瞬间的惊诧,因为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钟离钏会用这一招逼自己承认,当初在迷惘山林里的那个风情楼楼主就是自己;可是若不说,就算能证明这个孩子不是太子殿下的,但也无法就证明是自己的啊。也更没有想到的是,太子殿下竟然这么想做便宜的爹。 再看看海愿的眼神,钟离域轻轻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是告诉海愿:别慌,有我,而我相信你。 海愿也微微的点了点头,对上钟离域的目光之后就安心了不少,心中也暗自下定决心,自己就是海愿,和那个海刹没有半点关系了,只要钟离域相信自己就好,而外人的审视、世人的目光,都对自己勾不成任何的威胁和伤害。 皇后娘娘在听了钟离钏的话之后,似乎也在思量着什么,看看海愿,再看看钟离域,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钟离钏的身上,好像在尽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你自己都说她说一个荡妇,而跟你好过之后又失踪了多日,怎么就能断定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你的?要知道,皇家血脉不容混淆,更不容的有半点差错,你可知道,你这一句话,就掀出了多大的麻烦,露了多大的丑吗?” 太子殿下忙低头说道:“是,儿臣知道。但儿臣也深知,骨血亲情不可错失。儿臣是怕那万一真的是儿臣的骨血呢?而且,儿臣虽然身边的女人众多,但多年来却都是倍加小心,不敢有一点的错漏,每次欢好之后都会给这些女子净身,赏赐绝子汤的。怎么偏巧这个女人就有了身孕?儿臣更怕是这女人用了什么江湖中的手段,偷了儿臣的血脉,将来要掀起一番风浪啊。” 钟离钏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极重,他分明是在暗指:海愿和钟离域其实是在暗中勾结,弄了一个孩子出来,将来要以此大做文章,掀起宫廷争端的。要知道,这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最为凶险了,虽然有着骨血至亲,却是各个都包藏祸心,处心积虑的谋夺皇位之人大有人在。这样一来,即使钟离域和风情楼楼主没有关系,也给他扣上一顶要谋反的大帽子,这一招可谓狠、险、绝了。 “这……”瑞皇后的面色也沉了下来,看着宫门前跪着的这么一大片人,一挥袍袖说道:“都跟我进去偏殿问话,吵吵闹闹的说些儿女丑事,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说完,凤辇掉头,便径直往宫门里面去了。 钟离域还扶着海愿,站在那里虽然不想进去,却又不得不进去,前后左右都是一番为难,最后还是跟着也进了宫门。而钟离钏则是走在最后,好像在后面压阵似的,等钟离域和海愿进去了,才从地上起身,大步的往宫里走去。 凤秀宫的偏殿里,皇后娘娘居中高坐,下面站着钟离钏和钟离域,而海愿却被两个宫女强行的从钟离域身边扶开了,靠后面一点的位置站着。这时候,钟离域想要再拥着海愿也是不行的了,先不说还没到最后的时候,还不能和皇后娘娘与太子翻脸;就单单说起海愿的身份,不让她跪着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典了,所以钟离域也只能向海愿看了一眼,让她安心,随即才放开了手。 “域儿,她是你府中何人?”这次皇后娘娘先开口问向了钟离域。 “回母后,她叫海愿,是儿臣府内的一名侍妾,因为有了身孕,儿臣已经封她做了夫人。”钟离域抬头看向了瑞皇后,声音沉稳的回答着。 “夫人?没有媒聘,也不是官家的联亲,怎么就一下做了夫人,还真是母凭子贵啊。但是域儿可查清楚了,这女子的真实身份,以及她腹中的骨肉到底是何来路?”瑞皇后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一下子就否定海愿的身份,而是直接就问向了海愿的身份。 钟离域深知,海愿的身份才是最难说清的问题。而他更是比谁都清楚,她就是太子口中的海刹啊!也只是略一思索之后,钟离域就开口道:“回母后,她是小溪村的一介村妇,儿臣意外与她相识,私定了终身,但又怕此事父皇、母后知道怪罪,所以就一直将她留在了小溪村,也是后来知道她有孕才将她接回来的。” 钟离域这样说是留了退路的,既没有说海愿就是海刹,也没有说不是,含糊其辞的先承认私情,看皇后娘娘的后招了。 065 强留海愿在皇宫 若是皇后就此事小题大做,揪住海愿本是海刹的事情不放,钟离域也可以再将种种事情和盘托出,反正看皇后娘娘如何出招,他再见招拆招了。[.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皇后尚未开口,太子却冷冷一笑,转身看了一眼海愿那隆起的小腹,说道:“五弟的性子只怕整个天启国的人都知道,冷如冰、硬如石,若是说这样的一个女子就能够打动你,大哥还真是不信了。就算抛开我与她的关系不说,作为兄长还真是想要劝五弟一句,不要单单就被一个孽种给骗了。” 转而,太子又向着上面的皇后娘娘说道:“儿臣请母后做主,也不过就是怀疑而已,对于这女人肚子里的种还真是要仔细查实一番呢。若查出这女人要鱼目混珠,故意混淆皇室血统,就应该重责。” 钟离域忽地一下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太子可不是白白就要做个便宜爹这么简单,若能够借此机会逼自己承认就是风情楼楼主最好;若是不能,也要想尽办法拖海愿下水,一句句中伤之后,分明就是要将海愿和腹中的孩子置于死地。想到这里,钟离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急的说道:“母后,儿臣可以确定,海愿腹中……” “域儿,你自己也说了,和这名女子邂逅之后又将她置于小溪村,也是最近才接回京城的,中间你也离开了好些时日,又怎知这孩子就是你那时留下的?而钏儿又说,他与这名女子认识在先,又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又怎么就知她与你见面之前不是珠胎暗结?况且,你二人说辞,足以证明这名女子乃不贞不洁之人,在你二人之外,又和多少男人有关联也说不定呢,怎么就能一下妄断为皇家的血脉?” 瑞皇后打断了钟离域的话,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钟离域,再看看太子钟离钏,才继续说道:“若要母后公平决断,倒是觉得钏儿的话说的有理,这女子腹中的骨血是不是皇家的血脉,还要好好的追查一番。域儿可以放心,母后虽然认同钏儿的想法,但也不会委屈了你的意思,若是你与她真的有情,等母后将事情查明了,她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你的,自然给你们一个圆满。” 说完,皇后娘娘一挥手,向着一左一右“扶”着海愿的宫女吩咐道:“先留在宫里,好生伺候着,等胎儿降生下来,请御医查验。” “母后!”钟离域一惊,忽地一下站起身来。他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要把海愿留下,这样一来,又和定了海愿的死罪又什么区别。 “域儿,母后都答应给你个决断,你还要怎样?难道母后能任凭你将一个不贞的女子留在府上,将来再养出一个孽种来让世人耻笑吗?”瑞皇后的手在椅子扶手上狠狠的一拍,一双眼睛瞪向了钟离域。此时皇后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她是在逼钟离域发作。 皇后这一招够狠毒了,说的冠冕堂皇,又摆出一副公平、大义的样子,但若是将海愿留下,定然没有好下场。可钟离域若是强行要将海愿带走,现在这还是皇宫,钟离域一人之力不要说能否办到,就是办到了,那只怕也要扣上许多谋反、忤逆的大帽子来。 钟离域站的笔直,一双大手握的骨节都泛白了,钢牙更是咬的紧紧的,狭长的凤目恨恨的瞪向了瑞皇后,第一次,钟离域用这样完全没有掩饰的眼神,愤愤的看向了上面那个他叫了二十年“母后”的女人。 “皇上驾到。”剑拔弩张的危机一刻,宫门外传来了内侍高声的通禀。皇后率先从凤椅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转了一下,忙大步的向门口迎了出去。 瀛盛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从门口大步的走了进来,看到皇后来迎,温柔的一笑,然后才踏进了偏殿,眼神没有向左右看,直接走到了最前面的正位,坐了下来。 “钏、域,刚刚宫外为什么乱?”瀛盛帝坐定了身子,才向下面的钟离钏和钟离域问了一声。 “父皇,是儿臣遇到了一位旧识的女子,偏巧那名女子现在又迷惑了五弟,儿臣怕那女子混淆了皇室的血脉,所以请母后裁定。”太子钟离钏率先抢着开口,随即还回头看了一眼海愿,却没有和站在他身边不远,正紧咬钢牙的钟离域看过去。 “哦。”瀛盛帝这才看向了被两名宫女成夹击之势,“扶”着的那名孕妇。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眼神落在了海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这女子看着容貌上佳,虽不算绝色的美人,却眼角眉梢都透着天生的媚态,但看向眼底,却可以见到一番清明、坦荡。对于自己的直视,竟然没有惊慌或是谄媚,甚至都看不出除了坦荡之外的一点点异色来。这个女人……有些不同。 “名字。”瀛盛帝是问向海愿的。 “海愿。”海愿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加上任何的前缀,不是自称“民女”、“奴婢”、“妾身”等任何的一个称呼,好像意在表明,她就她,没有除了名字之外的任何一个身份而已。 “有何话说吗?”瀛盛帝微微一笑,没有怪罪的意思,没有过分的威吓,声音也是平和。 “有,刚刚皇后娘娘问了太子殿下,问了瑾王,独独没有问我。试问,身为孩子的母亲,谁比我更有发言权呢。”海愿淡淡一笑,向着站在瀛盛帝身边的皇后看过去一眼,然后又低垂下眼,不再说话。 “好,你说。”瀛盛帝也顺着海愿的眼神,看了皇后一眼,那眼神倒是很平和,看不上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来,好像海愿所指责的根本不是自己皇后一样。 “海愿与瑾王两情相悦,绝不是苟同野和,即使瑾王身为皇子,若是论身份、地位我配不上他,但我腹中的孩子却是不容作假的。置于皇后娘娘要仔细查明,我也毫无意见,只是现在皇上在此,海愿也求皇上明裁,给海愿一个公平的决断。不要让我陷身在这皇宫之中,就不明不白的消失于人前,再无出去的一天了。” 海愿说完,才跪了下来,头依然是低垂着的,但和之前的那一身傲骨相比,却是敛气凝神、柔弱无依的架势。而再之前,皇后出现,皇上驾临,就连钟离域都跪过,她也不曾弯过膝盖的。 “海愿!”钟离域听到海愿的话就是一惊。听海愿这意思,她没有求皇上做主放了自己,实际上也没有辩解什么,倒是等于同意了皇后娘娘的做法,准备留在宫里了。她只是求了一个真相,和一个生机而已。只是她这样做,就等于把她自己抛进了虎口之中啊。 海愿抬头看了钟离域一眼,眼神很坚决,同时极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来。她知道钟离域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她答应留在宫里,不是就任人宰割了,而是在尽量保全了钟离域的情况之下,在给他争取着时间。海愿很清楚那个步步紧逼的人是谁了,也更明白现在钟离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虽然不知道钟离域为了布局究竟隐忍了多久,但从哥哥的伤势来看,面对的敌人绝对够强大,也藏的够深,若是因为自己的突然介入而乱了钟离域多年来的计划,海愿会自责。(.好看的小说)同时,海愿也更想要为哥哥讨回一个公道来,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的牵制。若是能求得皇上的保全,她在这皇宫中即使再艰难,只要留的一条命在,她就相信钟离域能成功,也能找到办法将自己再救出去。 忍一时、苦一时,总比满盘皆输要好的多。更何况,海愿不傻,她知道若是钟离域输了,那自己和宝宝才是真正陷入了绝境之中。就如同刚刚在小溪村出来的时候那样,那时候海愿还不知道面对的人就是她的“阿丑”,所以她要赌一局,哪怕只能赢得一点时间也好。结果,海愿赢了。现在,海愿也要赌一局,她必须要再赢一次。而且她也相信,自己能坚持到钟离域赢下全局的那一天。 “你的意思是,愿意留在宫中,等孩子降生之后,认清血缘再做裁决?”皇上一直都是平静的声音,即使现在也一点没有询问的意思,倒像是在重复海愿的话。 “不,不是。我腹中的孩子没有血缘不清,他(她)是我和瑾王的骨肉,但皇后娘娘要的应该是另一个结果,我只是等着娘娘满意而已。”海愿把这句话说的很坚定,她绝不会给任何人指责宝宝,怀疑宝宝的机会。她宁愿所以人将矛头都指向自己,也不会让宝宝受到一点点的牵连。 皇上听到海愿的话,不禁将视线再次落在瑞皇后的脸上,虽然没有直接的询问,但那眼神却让瑞皇后心里一悸,忙向皇上回复着:“回皇上,臣妾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听闻这名女子不贞、不洁,与很多男人都不清不楚,而刚刚又听钏儿说了一番话,怕域儿是受她迷惑而已。留她在宫里确实没有其他意思。一是要弄清楚她对域儿的真心,二是要查查江湖那些嚼舌根的人而已。” 皇后确实不亏为皇后,才一会儿的功夫,话里话外都被她说的圆满了。刚刚的话反正皇上没有听到,现在话锋一转,马上又有了要为海愿正名平反的意思,好像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堵住江湖人的口舌一样。 “那就暂时留下来吧,皇室血脉确实不容混淆,但更不容流落在外,若是她有福,不妨母凭子贵。”皇上说完,就慢慢站起身来,如同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样,目不斜视的大步走了出去。对于殿内其他人究竟是跪拜,还是恭送都毫不介意。 看着皇上的身影登上了龙辇,皇后娘娘的眼神暗了又暗,但最终还是咬牙隐忍下来,看着钟离域说道:“域儿,母后就留她在凤秀宫北面的晚栖阁中,那里环境也算清幽,你若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可以亲自去安排。她平日的东西经内务府的嬷嬷查验之后也可以送些进来,日常饮食、用度都按照夫人的品级由宫中发放了,你可满意?” “回母后,域儿满意。但域儿还想要时时探望一下她们母子。”钟离域既然也明白了海愿的意思,也只能表示同意。而且钟离域知道,不要说皇后娘娘将海愿放在晚栖阁,就是随便塞进柴房,估计海愿也不会有异议的。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快的行动起来,不要让海愿在这里苦的太久了。 “探望自然可以,但要按照宫中的规矩来,而且她毕竟身份特殊,你要来的时候再加上我的一个签子吧。”皇后娘娘说完,站起身来。马上有两个宫女过去扶住了瑞皇后,瑞皇后说了一句:“我也累了。”转身就径直去了后面,明显就是事情已经定了,钟离域或是海愿再想要有什么要求她也不会听了。 “想不到五弟倒是执念,怎么就偏偏认定这孩子是你的呢?”钟离钏冷冷一笑,又向海愿的肚子上看了一眼,不顾着钟离域已经再次紧咬的钢牙和怒视,转身大模大样的走了。 其实,钟离钏又怎么会想要做这么一个便宜的爹呢。他一个人洒不出种,育不出子嗣来,他就让你钟离域也后继无人,先把这个女人弄进宫来,还愁弄不掉一个孩子吗?到时候一尸两命的法子多了。 恨恨的看着钟离钏离开,钟离域才收回了愤然的眼神,心疼不已的看向了海愿,几步来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柔声的说着:“海愿,你好傻。”他什么都明白,也明白海愿的舍己,所以才心更疼。 “我才不傻,我是相信你。”海愿淡然的一笑。说不怕是假的,但海愿知道,今天皇上这一来一走,倒是也给了钟离域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更是等于救下了自己和宝宝一命。现在皇上知道宫里多了这么一个人,皇后和太子断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就将她弄死吧。至于暗的,海愿不是不怕,而是知道怕也没有用。若是真的有人要她的命,她在皇宫中难以提防,在瑾王府也未必安全。不是不相信钟离域能保护自己,而是知道敌人太过强大了,或许连钟离域也会受到牵连。 “只是,你一个人在宫中要小心,曦仍然留下,但却不一定能够帮到你的,也权当个近身的丫鬟使吧。我只怕更是不能常来了。”钟离域说到这里,眼神再次多了一抹愤恨。皇后娘娘说的冠冕堂皇,说随时可以探望,但又说要加上她的一道签子。这一道签子就只是指钟离域要进后宫的签到,以前只要拿玉牌换了就好,现在只怕皇后娘娘不点头、签到,钟离域就没有机会再见到海愿了。 “瑾王,请吧。”钟离域还要再交代些什么,一边有内侍过来,虽然是恭敬的说着“请”字,其实却是让钟离域马上就离开的。 “放心吧,我和宝宝都会很好的。”海愿嫣然一笑,笑容里有从容,也有安心。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一场离别,而仅仅是两人间的一个问候、一声嘱托。 钟离域还想要再说什么,那扶着海愿的两个宫女也挡了上来,将海愿和钟离域隔开了,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却已经是对面不见人了。而随即,那两名宫女一人拉住海愿的一只胳膊,将她的手臂往回收。钟离域怕再握着会扯疼了海愿,才放开了手。 “你们记得,她是本王的夫人,不容怠慢了。”钟离域声音一沉,层层的冷意涌了上来,周遭的人除了海愿之外都有一种背脊发寒的感觉,那两名拉着海愿的宫女竟然不自觉的应了声“是”。 看着海愿跟着几名内侍,由那两名宫女“扶”着走出了凤秀宫的偏殿,钟离域也快步的出来,一直往宫门走去,在宫门处一转,就往静心筑去了。他没有忘记本来是要到静心筑来的,而现在突生变故,他心里着急、忐忑,乱成了一团,也想要去看看哥哥、知会一声。 才转到那条高墙围起的过道,钟离域就看到哥哥由两个内侍抬着也走了过来,见了钟离域忙叫停下,急急的问着:“怎么样了?” “哥,这里风大,回去再说。”钟离域回头看了一眼还立在宫门送自己过来的那名内侍,命内侍又将竹椅抬了回去。 “域,海愿是不是……”钟离桪心中焦急绝不亚于钟离域,见海愿没有跟着就急急的问了出来,只是声音压的很低,而且是在竹椅上俯身到钟离域近前问的。 “还好,只是被留在晚栖阁而已,短期应该不会有事的。”钟离域摇了摇头,虽然急,却也不想把一切都想的太坏了,更是不想让哥哥跟着自己一起着急。 到了静心筑门口,钟离桪就急忙要下来,然后让那两名内侍抬着竹椅退下去了,钟离桪就拉着钟离域在花园里问了起来:“父皇不是去了吗?你难道没有求父皇开恩放回海愿吗?” “哥哥也知道父皇去了?”钟离域还以为哥哥是听到了宫门外闹了一通的消息,才急急的往外赶的,只是没有想到,就连父皇去过的消息哥哥也知道了。 “是我求父皇去的。本来从你进宫被母后的凤架挡住,我便知道了。而你和海愿随后被母后带走,我便去见了父皇。好在父皇刚下早朝,我向父皇报喜,说你的夫人有孕了,只是刚刚带进宫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冲撞了母后的銮驾,求父皇开恩,不要怪罪的。” 钟离桪说完,钟离域才明白,为什么父皇会到的那么及时了。原来竟然是哥哥去给父皇报信的,也幸亏了哥哥这一步棋用的得当,若是再晚半刻,只怕钟离域就难以抉择,放弃之前的全盘计划,也要保海愿安全脱身了。 “海愿没有求父皇放了她,而是甘愿留下,只是为了换取一些时间而已。现在有父皇的口谕,母后和太子应该还不会马上下手,只怕时日多了,父皇的脑病再发作起来,就把海愿的事情忘了。” 钟离域的眉头紧皱,想起了父皇多年的脑病来,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的,父皇的头痛时时发作,脑子也越发不好使了,经常忘些重要的事情,而且有时候就连脑筋也有些不清不楚。虽然外表看上去还如年轻时候一样龙精虎猛,却不知道其实皇上有时候连早饭吃了没有都想不起来了。 “域,现在急不得,海愿那么聪明,一时也不会有事,况且我还在宫中,有什么消息可以相你传报的。现在倒是你,千万不要太过心急,舍身犯险啊。”对于钟离域的屡次犯险,钟离桪也是略知一二的,再说现在身处险境的又是海愿,是除了自己之外,对钟离域来说最为亲密之人,钟离域又怎么能冷静如常呢。 “哥哥,放心,我回去找穆子羽商量,马上打探一些消息回来,有筹码在手,我自然有办法将海愿换回来。”钟离域思量一会儿之后,便有了计划,现在最不能乱、不能心急的就是自己了。而筹码越多,海愿就越安全。 “嗯,去吧,这里有我。”钟离桪点点头,脸上想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只是粉色的薄唇勾了勾,却浮上了一抹苦笑来,忍不住自责着:“若不是我要出去,你也不会带海愿来这里犯险了,今日之事,全是哥哥我的拖累了。” “哥,你怎么这样说。今日之事只怕是太子早就有了计划的,就算不在这宫门口遇到,难保不在寻安居遇上,或是干脆找个理由上我的瑾王府抓人也是有的,怎么就偏偏往自己身上揽呢。哥哥在这里我才放心,海愿的消息就麻烦哥哥留心了。只是皇后有了示下,没有她的签到是无法进去晚栖阁的。” “嗯,我自然不会进去,只是找人探些消息而已,也不是难事,你回去吧。”钟离桪即使自责,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况且现在也只有自己离海愿算是最近的了,如果真的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自己也可以去求父皇,想必父皇既然去了一次,也是有了留下海愿和其腹中骨肉的意思,若是真的有人要害海愿,父皇也一定可以出面的。 钟离域点点头,知道留在这里也毫无办法,转身出了静心筑,到宫门的时候发现马车已经被扶了起来,虽然车上的帘子坏了,还有一处车辕裂了,但还是勉强能坐,也不在意车子的事了上车便招手将夜叫到了车里,低声说道:“传信给羽公子,速来。” “是。”夜答应一声就从车里飞掠而走,背影都带着风似的一股焦急。从海愿被带进去,再之后是曦也被叫了进去,接着就只有主子一人出来了,夜就已经明白了大概,所以事情该有多么紧急,夜的心里也有数了。 ==分割线== 海愿被带到这个叫“晚栖阁”的地方,本来还以为叫阁的就是一栋小楼,加上那么一个清幽的名字,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是到了才发现,所谓晚栖阁不过是比一间凉亭大不了多少的单薄房舍,而且就连说是房舍都不算了,因为只比凉亭多了几面墙壁而已,窗户上面没有窗纸,竟然只是镂空的一个窗棂;里面没有什么家具摆设,只有一张像是竹榻的物件,而且上面连被褥都没有,只是光溜溜的一排竹子板儿而已。 “这里倒是清幽。”海愿嘲讽的一笑,想起了之前皇后娘娘说的那句话来,现在看看真是“清”啊。清幽两个字在这里的解释应该就是:清凉透顶、幽怨无比吧。 “马上会有日常的东西送过来的,夫人稍候一下,还有饭菜每日也有人送来,只是整个凤秀宫皆是‘过午不食’的,所以晚上就只有茶而已,水果、点心也是没有的。”那两个宫女或许是听了钟离域离开之前说过的话,要好好待海愿的,而且钟离域那时候的气势分明就和要吃人相似,单单两个宫女哪有不怕的道理。 “过午不食?是不是过了午时就没有东西吃了?那早饭和午饭要几点呢?”海愿倒是听过这个词儿,只是没有想过现在自己就要认真贯彻执行了,就怕其实是皇后的一个诡计,把早饭和午饭都提前一些,再给自己找些什么过时不候的理由,没几天就将自己给活活饿死了吧。还真是歹毒! “早饭和午饭都是如常的,两餐中间还可以加上茶点,夫人若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现在就示下了,明天直接会有人做好了送过来的。” “鸡蛋吧,两餐之间除了正常的水果,再给我加五个煮鸡蛋就行。”海愿想了一下,提了这么一个怪异的要求出来。至于她是不是特别爱吃鸡蛋,还是又有什么别的目的,就要再说了。 “是。”两个宫女互相对视了一眼,点头答应了。若是海愿要什么山珍海味,或是珍稀的果品她们不能做主,只是要几个鸡蛋应该没什么不行的吧。鸡蛋又不能当什么利器,不会伤人犯了宫中的规矩。 “主子。”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海愿心头一喜,没有想到曦真的可以进来和自己作伴了,而且曦会武功啊,就算不是一等一的高手,起码在海愿身边,也给海愿壮胆了。 “曦,快进来。”海愿本来往往外面跑,却被那两个宫女拦了下来,这才知道原来软禁已经开始了,这晚栖阁是许进不许出的,自己的活动范围就只限于这个凉亭大小的一块地方了。曦也是隔了一小会儿才进来的,看来门口也是有人挡着的,海愿不知道曦是不是进来也就出不去了。 “主子,这里……”曦在外面就看到了这间只有窗棂没窗纸、还四处透风地方,进来一看更是简陋,忍不住就是一阵心酸,替海愿担心起来。要知道,在小溪村和瑾王府,海愿虽然都是住在那么一间土坯房里,可那也是结结实实的一间房,而且床铺、被褥也一应俱全;可是再看看这里,别说家具了,单是这么一个竹榻,连床都不算,能住人吗! “现在天气越来越暖了,再过些日子热了,这里还真算个好地方。刚刚我一路过来,还看到前面不是有个荷花池吗?等荷花开了,我们‘坐竹闻荷,亭下听蛙’,也是一番惬意的光景呢。”海愿所说的坐竹,就是坐在这竹榻上了;闻荷是因为出不去,就只能闻闻荷花的香气;而亭下就是指这间凉亭似的小屋了;到时候池塘里、荷叶下自然有青蛙,呱呱一叫,可不就能听蛙了。 “主子,你还打算……打算长住。”曦看了一眼已经退了出去的宫女,低头轻声的问着海愿,她知道海愿对生活水平的要求并不高,可这里不只是简陋,更是因为有一份无法预知的凶险啊,而且如果海愿有什么打算想要出去,曦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是拼了自己的姓名,也要救主子出去。但曦现在看海愿的样子,倒是好像可以随遇而安一样。 “不是我有什么打算,而是要看别人有什么打算了。现在,唯一可以高枕无忧的就是我了。我只要安心的住在这里,其他的事情都有别人去想,我岂不是舒坦、自在。”海愿拉着曦的手,轻轻拍着,想让她安心。 而且海愿现在的样子也不完全都是装出来的。她仔细想过:自己的穿越是个意外,就算钟离域都当自己是因为服毒之后忘了前事,性情大变,其他人就更对现在的自己不了解了;而越是不了解,自己的危险就越大,会有人想要将自己灭口;但反正,安全也是同样存在的,那些人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手里掌握着什么、知道多少,还以为自己是在故布迷阵,所以也会有所忌惮。海愿赌的就是他们的忌惮,只要自己别自乱阵脚,让对手摸不着头脑,就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夫人,东西送来了。”门口传来了内侍尖细的声音,曦忙走了出来,就看到两个内侍各提着一包东西,看着包袱不小,应该是行李、被褥之类。曦上前接过来拿进屋打开,里面果然是两套被褥,而且还是全新的,只是略微薄了些。还有一些日常的用具,烛台、水杯、茶壶、饭碗、筷子等物,还有一把木梳和一面小铜镜,其他的就再没有了。 曦再把包袱抖了抖,可就那么两个布包而已,再抖还能抖出什么来呢。倒是看的海愿一笑,向曦说道:“现在,就是你翻腾出两块金子来,也未必有用了。” 听了海愿的话,曦也是一脸的黯然,之前作为暗影的时候,曦很少会表露情绪的,只是最近跟在海愿身边久了,也人性化了许多,一张本来就很漂亮的小脸也知道撅嘴表示不满意了。 “好了,铺床吧,我们先住住看,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海愿劝着,率先伸手将褥子往竹榻上铺,曦一看赶紧接了过来,将两床褥子都给海愿铺上,又把其中的一床被子折叠一下,也铺在了竹榻上,然后伸手按按,感觉还是有些硬。看着曦的做法,海愿也明白了一些意思,也没有马上就说什么,而是趴在窗棂边往外看着。 这晚栖阁周围的景色倒是不错,前面有池塘,后面有假山,左右都是绿树繁花。单独看这一间晚栖阁,虽然里面略微简陋了一些,但从外面看也是碧瓦白墙、拱门弯檐,倒也像是这花园中的一景了。想必用途也就是夏天热时避暑,临时休息一下的地方。 “夫人,饭菜送来了。”这次门口是宫女的声音,曦又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两个食盒,打开里面是三样素菜,两个荤菜,还有几个馒头。海愿看了倒是挺满意,嘻嘻一笑说道:“哈哈,挺好,我还以为要啃窝窝头呢。”伸手一摸,虽然有些凉了,但菜的香味还在。 只是这屋里连张桌子都没有,只有竹榻下面的一个小板凳高矮的脚踏,海愿就将竹榻上的被褥卷起一边,把菜摆在了榻上,然后又拉过脚踏权当是个小板凳了,坐下试试高矮倒是正好。 海愿再到墙角边,拿过那里的一个小铜盆,让曦去打些水来和曦净了手,准备吃饭。曦看看饭菜,先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口菜就放进了嘴里,海愿看了一笑,也拿起了筷子,却被曦伸手拦住了:“主子小心,以后的饭菜都由曦先尝过,主子再用。” “哎呀,要想弄死咱们的法子多了,在饭菜里下毒却是最笨的,明显不说,还白搭了这么一顿饭呢。要是我说,想让咱们死,不如干脆连饭都不送,过几天就饿死了不是也省事。”海愿说完,把一个馒头往曦的手里一塞,大方的坐在脚踏上就吃了起来。一边吃,海愿还一边告诉曦:“多吃点哈,听说这里过午不食,现在这顿就是午饭,咱们要饿到明天早上了。” “主子其实不必太在意了,如果晚上有什么要求,曦可以出去看看的。”曦说的意思海愿明白,她是可以借着轻功去给自己找吃的,但这里是皇宫,不是瑾王府。何况就连自己明着算是瑾王的夫人,都可以有曦这样的高手做影卫,试想那位皇后娘娘身边的影卫、暗哨又少的了吗?海愿摇了摇头,低声的和曦说着:“咱们毕竟是客,不能太招摇了,会给人落下机会,我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曦看着海愿的坦荡和自在,点了点头,仍是低头吃饭,心中却不免对海愿多了一分赞许。之前在小溪村,曦就见识了海愿的淡定和聪明;现在一看,原来并不只是主子面对主上的时候才有那份淡定自若的,现在这样凶险的时候,海愿的一个笑容都可以让人安心下来。 饭后不久,就有宫女过来将食盒收走了,海愿向她们问问,可不可以找些窗纸、浆糊来,把窗户糊上,那两个宫女想了想没有马上应承,但过不多时候,就拿着两卷窗纱过来,还提着一小桶浆糊。而且没有放下东西就走,而是帮着曦将窗棂糊上了。 海愿一看这窗纱,如烟似雾、薄薄的一层,倒是比窗纸更透光,而且上面还有丝线刺绣的花纹,看起来挺好,感觉比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又自在了不少。 “曦,你看这窗纱,还挺好看呢,如果多来一卷,咱们可以做个蚊帐了,保证不闷。”等窗纱糊好了,海愿仍是趴在窗棂边上往外看,朦朦胧胧的虽然没有刚才看的通透,倒是多了几分写意。 “呃,主子没留意吗?只有咱们的小院用的是窗纸,王府里其他房子都是用的窗纱啊。”看着海愿对窗纱都这么好奇,看的美滋滋的,曦的眉毛就是一跳。主子怎么好像真是个乡下的村姑呢,连窗纱都好奇吗?如果不是瑾王故意追求那种返璞归真,试问堂堂一个瑾王府,怎么可能连窗纱都用不起呢。 “我倒是没注意,我就去过域的卧房一次,而且也是晚上了,感觉不出外面光线的变化。”海愿认真的说着,又伸手在窗纱上捅了捅,就感觉电视里的古装戏有些假了。平时总是能看到有那么一个镜头,就是有坏人伸手捅破窗纸往屋里看;现在看来,原来古人是用床纱的,这个用手指头轻轻一下可捅不破了,而且古人也不傻,也知道用窗帘的,怎么就能看到里面呢,穿帮啊,穿帮。 “主子是个奇人。”曦轻声一叹,感觉也只有这样的形容,才能让自己更为理解眼前的这个女人。从自己到她身边开始,好像每一时、每一刻,她都是不同的,脑袋里更是会多出很多自己不懂的想法来。 时而看看窗外,时而回来在竹榻上坐一会儿,再或是摸着肚子和宝宝说说话,海愿倒是感觉时间过的很快,从日头西斜,到晚霞满天,再到夜幕降临,等到曦将纱灯点燃,海愿才感觉到有些冷意了,而且周围也静了下来,再从窗纱往外看去,大部分都是黑蒙蒙的一片,只有稍远的地方还有灯火点亮着,那应该是凤秀宫的位置,那位皇后娘娘当然不会像是自己这样的待遇,就只有一盏纱灯而已。 “曦,上来睡吧,再晚了我怕冷,就睡不着了。”虽然估计现在也就是晚上七点多钟,但海愿也没有其他事情做,就连平时闲着缝的小孩子衣服也没有了,就只能上床睡觉。而且海愿想趁着现在屋里还有些白天阳光的余温就把被窝捂热了。 “主子放心睡吧,曦就在身边随侍。”曦来到海愿身边,坐在了那个脚踏上,双手抱膝把头枕着臂弯,看着海愿和她说着话。 “域总说我是笨,我看你是傻,两床被褥都给了我,难道你就在这里坐一夜吗?就算坐上一夜没事,那明天、后天呢?往后的日子长了,你都这样?”海愿伸出小手来拉。刚刚曦将两床褥子加一床的被子都铺在竹榻上,海愿就知道曦是这样打算的了,当时没说,就是怕说了她也执意要那样做,打算只要晚上拉她一起睡就好了。 “主子轻看曦了,不要说这晚栖阁尚有一个脚踏让曦能坐下,就是主人让曦去门外守着,不管风霜雨雪,曦也能日夜不离,尽忠尽责的。”曦说的不假,她本来就是影子,要隐身于暗处的,就好象之前在小溪村,曦都是要么在树上栖身,要么趁晚上躲在屋后,吃的也是或有或无,或是干脆找些野果充饥的。而且这些都是作为影卫的必修课,比这更为严酷的磨练也都是一天天熬过来的。 “我早说了,我是你主子,我说的算。现在让你暖床都不干,还说什么尽忠尽责呢。”海愿把小嘴一撇,作势生气,小手却还是拉着曦的衣袖不放。 “呃”曦听到海愿说“暖床”两个字,嘴角就是一抽,主子的形容还真是特别啊。 “别想了,上来吧,两个人作伴儿,可以暖和点,也可以说说话,时间就过的快了。要是真的之后只有你我两个人,你又不理我,这么无趣我可怎么活啊。”海愿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一张小脸满是期盼的看着曦,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让曦看来真是无法拒绝。想了一下,终究是将身体倚上了床边,但也只是在最外面躺了下来。 海愿满意的一笑,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给曦也盖住,两个人平躺着却一时无话,都愣楞的看了一会儿房梁。海愿才问曦:“你多大了?” “应该是十八,到底多少我也不知道了。”曦平静的回答着,将手臂枕在头下,仍是看着房梁。 “那你也是孤儿吧,好像只有被捡到的孤儿,才会被送去那种地方的。”海愿点着头,感觉曦真是可怜的孩纸啊。 曦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一直在回忆着什么,最后才开口说道:“其实,我有一个哥哥,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什么?你有家人啊!那为什么不去找?也许你哥哥也正在找你呢。”曦的话却让海愿一惊,几乎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过身来很惊讶的看着曦。 “那时候我还很小,哥哥的样子都记不清了,但印象中是有的。”曦的表情仍然没有过多的变化,语气也是没有波澜和情绪的,就好象在说着一件别人的事情一样。 “那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到哥哥吗?” “想过,影卫如果可以平安的守护主子三十年,那就可以放回自由身。我只求主子日日平安,也是为了一己之私,所以主子不必为曦担心,曦是心甘情愿的。”曦说完,向着海愿淡淡一笑,心中却想着:若曦可以不老、不死,就一定终身不渝的守护着主子。 “三十年!”海愿看着曦那张年轻而漂亮的脸蛋,不敢想想,一个少女最美好的三十年时光,就要这样虚度在自己的身上了,而且她却还这样心甘情愿,还以为是她自己的福分吗! “曦,其实,你本来就是自由的。你和我做个伴儿,将来若是有机会,我托穆子羽帮你去找哥哥,若是找到了你可以跟他团聚;若是找不到,我也给你找个好人家,找一个可以疼你,爱护你的好男人,绝不会让你这样大好的青春就这样虚耗了。”海愿说的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就突然八卦又热心了起来,猛的推了曦一把说道:“话说,我感觉夜很不错啊,虽然冷了点,但是够酷,和你也相配。嘿嘿嘿,不如……” “呃,主子,晚了,睡吧。”曦垂下了满头的黑线,感觉主子的热情有些突然了,实在是让曦有些接受不了的。怎么突然就从至亲的哥哥,跑到了夜的身上去了。 “难道夜不好吗?也是,你们两个身份太配了也不好,怎么都是服侍人不得自由的呢。要不干脆穆子羽好了,他比较随和,神经大条不会介意什么身份之别,更主要是看他也是好男银啊,将来会疼老婆的。” 海愿兴奋不已,却发现身边的曦没了动静,刚刚还知道吭气的,现在怎么连呼吸都浅了呢。海愿一回头,就看到曦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的似乎是睡着了。但从曦那一副尴尬无奈的表情来看,海愿就知道曦没有睡觉。 “哎呀!”海愿恍然大悟,把小巴掌一拍说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哥哥吧!也难怪,我见识多了,中、日、韩美男都见过,可也是第一次看到哥哥那样如妖似仙的男人。美到妖孽,气质若仙,太难得了。”海愿似乎越说越来劲儿了,小巴掌也拍的“啪啪”作响。 ------题外话------ 今天是元宵节,魔蓝祝大家阖家欢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今天的更新赶早,蓝要带着宝宝去婆婆家过节,估计很晚回来才能回复留言了,大家别太想我了哈。 066 钟离域用奇招 海愿自顾说的很来劲儿,再回头时就发现曦一脸的严肃,眼底也透着一股紧张,似乎是屏气凝神的在想着什么,还以为是自己一下就说中了曦的心事,才让曦这样不太会表露心思的少女到了如此忘我的境地。[.超多好看小说]海愿伸手轻轻的推了推曦的肩膀,问道:“说中了吧,到底是哪一个?哥哥,还是穆子羽?” “嗖”海愿话音未落,刚刚糊好的窗纱上就细微的响了一声,随即就是什么东西带着尾音呼啸而来,曦手疾,修长的二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夹,再停住的时候,曦的食指和中指已经多了一枚细细的绣针。 海愿也感觉眼前似乎有银两的东西一闪,再看曦手上的那根钢针的时候心中就是一凛,那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暗器吗?绣花针?可仔细再看,又感觉不是绣花针,因为绣花针是针尾有孔可以穿丝线的,而这根却没有孔,而且针尾钝平,如果说想针,倒是不如说像是一根很小的钉子。钉子! “主子?”曦看着指尖夹的那根细小的钢钉,眼神里除了严肃也有询问,她是早听到屋外树梢上有声音的,只是她的责任是守护海愿,而不是抓贼,只要和海愿这边没有关系的事情曦都可以充耳不闻,只是现在暗器都射进来了,曦在想是应该出去迎战,还是坚守在屋里。 出去,担心有人调虎离山,留下却是坐以待毙,所以曦用眼神询问着海愿的意见,如果海愿怕,她就留下陪她,再随即应变;反之,曦应该是出去查看一下的。 “别理,睡觉吧。”海愿又仔细的看了一眼曦指尖的那枚暗器,把被子往身上一盖,翻过身去再没动静了。 曦看着海愿的反应,再看看手里的那枚暗器,还是听从了海愿的话,将手里的暗器向上一抛,那暗器就插入了屋顶的房梁,深深没入连针尾都看不到了。 海愿的头脸一直向着里面,呼吸平稳而低沉;曦却仍是一脸戒备的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虽然那枚射出暗器的人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曦还是不敢大意,生怕不知什么时候再有暗器射进来,海愿会有什么闪失。 又过了良久,海愿忽地轻声的问了一句:“走了?” “嗯。”曦应了一声,但随即用好奇的眼神看向了海愿,眼底的不解也更深了。凭着自己的耳力,确实是听到那细微的衣衫抖动之声和轻踏枝叶的声音远了,可是海愿又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和她在一起几个月的时间了,她身上内功尽失,警觉性也几乎没有,可现在却怎么也听到了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觉你一直紧绷的肌肉一下放松了,才想着是不是警报解除了。”海愿侧回身子,向曦解释着。曦点了点头,才明白原来海愿是如此判断的。海愿又问:“你知道刚刚那枚钢针是什么暗器?” 曦抬头看看自己射入屋梁,只剩下一个小小针尾的暗器,思索着摇了摇头,随即又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用惊诧的眼神看着海愿,海愿也知道曦明白了,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蚀骨钉对吗?”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肯定。 海愿刚刚就猜想:那枚细小的刚钉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那种叫人痛不欲生的暗器——蚀骨钉。所以,她才没有叫曦出去冒险,如果真的是那个恶魔,曦显然不是他(她)的对手,而且若是那人要闯进来或是要下杀手,应该也是易如反掌的,可那人却只是射出了一枚暗器,然后就没了动静,可见其意不在杀,而只是试探或警告。 “既然已经走了,我们就安心的睡觉吧。”海愿再次把身子转向里侧,将被子盖好,再没了动静。 “主子……”曦对海愿的镇定十分的不解,不明白刚刚杀手就在外面,海愿却为什么如此镇定,现在走了,也不需要自己出去探视一番呢?难道就这样躺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且我现在就是一个标靶,不管在明、在暗,任谁都有能力给我一箭,与其整天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不如就安安心心的静观其变吧。该来的逃不掉,命不该绝的也死不了。”对于最后这句话,海愿是深有体会的。自己的灵魂能够穿越到这里,那就是命不该绝了,海愿不信命,但知道或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 外面,一层层的树梢顶上,一个纤瘦的身影正运用着轻功,从一棵树飞掠到另一棵树,动作轻灵、敏捷,看得出其轻功的玄妙,就连下面一排排巡逻的侍卫和暗处各个宫院的高手都没有觉察。或许也有偶尔可查的,却又不愿多事罢了。 那个身形跳上宫墙之后,身形微微一停,向着晚栖阁的方向又看了一下,才轻身跳了出去,向着瑾王府的方向奔去了。 穆子羽正坐在钟离域的屋子里,一手平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支撑着下巴,聚精会神的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钟离域的那张美人脸,就听到外面有衣衫飘动的声响,随即就是轻飘飘的脚步声落地,穆子羽一听那脚步声,忙起身拉开了门,向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影说道:“月痕,怎么回来了?” 钟离域刚刚也听到了有人到了近处的声音,但穆子羽却先一步去开了门,又听到他叫了一声“月痕”,心中就是一阵不安,忙起身抢步上前,推开了穆子羽挡在门口的身子,问道:“月痕,怎么了?是不是海愿……” “她好的很,忙着给人做媒呢,一时半刻也死不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女人,不用叫我急巴巴的跑去看,我懒的看,也没功夫。”被叫做月痕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说完还狠狠的瞪了穆子羽一眼,转身就要继续上墙头离开,却被钟离域一把就拉住了衣袖,急急的说道:“月痕,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海愿到底好不好?” “放手!”月痕的声音明显由不耐烦变成了喝斥,一甩手就挥开了钟离域的大手,另一只手就势也挥了过去,正中了钟离域的肩膀,“砰”的一声打了个结实。 “你……”月痕没有想到钟离域没有回手,也不躲开,就硬生生的接了自己一掌,马上收了力道、站稳了身形,狠狠的骂着:“打你却不躲,傻的吗?”这次的声音,却是带着几分骄纵的。只是一双眼睛又狠狠的瞪了钟离域身后的穆子羽一眼。 穆子羽只是开个门,就无缘无故的被瞪了两眼,有些没趣的摸了摸挺直的鼻子,先一步退进了屋里。钟离域看看穆子羽,再看看面前的月痕,向她说道:“进来说吧,师兄是着急了。” “嗯。”这次月痕没有动手,也没有动气,倒是很平静的跟着钟离域进了屋子。却在进屋之后,再一次的,瞪向了分外无辜的穆子羽。 “月痕,到底怎么了?”钟离域的眼神也往穆子羽方向看了一眼,暗暗的叹了口气,才继续的问着。 “没怎么啊,你的夫人好的很,躺在被窝里忙着给人说媒呢。”月痕说完,忍不住眼神又往穆子羽那里飘,这次穆子羽学乖了,直接往钟离域的身后挪,用钟离域高大的身形把自己给挡住了。 “你站二师兄的身后,以为我就看不到你了吗?那位夫人说媒的可不是别人,就是你羽公子。”月痕恨恨的说完,这次终于把怒斥的眼神瞪向了钟离域,感觉他的那个夫人自己的小命都要不保了,还好不好的做什么媒人!奇货,真的是和儿师兄一样的奇货,他们两个倒是对搭。 “给谁?”穆子羽这才露了半个身子出来,疑惑的问了一句,然后又飞快的将身子闪回了钟离域的身后。 “啪”的一声轻响,就在穆子羽的身子刚刚退回到钟离域身后的时候,一枚细小的蚀骨钉擦着穆子羽的耳边飞了过去,照直的就钉入了身后的一面墙里,力道奇大,连尾部都没入了墙里,而且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小洞。 “月痕。”钟离域的嘴角一抽,也有滴冷汗从额角滴了下来。这个师父的掌上明珠真是要命了,轻功一绝,手上的蚀骨钉更是出神入化了,随随便便当成暗器射出来,就算不是要人命的,起码也够震撼了。 “你的夫人居然把身边的影卫说给了穆子羽。”月痕的眉毛一挑,一张素净娇俏的小脸上果然有实实在在的怒气。她刚刚那一下也不单单是冲着穆子羽,更是给钟离域一个警告的。 “呼……我当是什么呢。”穆子羽长呼出一口气来,对着暗处叫了一声:“夜。”夜的身影在暗处一晃,险些栽倒,却没有出来的意思。他是瑾王的影子,不是他穆子羽的;而且穆子羽这个时候叫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心思。 “月痕,其实,曦是夜的……”钟离域正要解释,忽地就看到月痕的那张小脸明艳了起来,拉着钟离域就是嫣然一笑,将他后面的话打断了,说道:“我就知道二师兄自有安排,对吧。”笑过了,才把刚刚的那股子莫名的敌意和怒气收敛起来,正色的对着钟离域说道:“其实我在宫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那几个人暗中有什么动作,估计这几天你夫人不会有事的,我回来是告诉你放心的。” “呃,月痕,你可以不可以脑袋利索点,突然放下那边就跑了回来,还说是报平安的?就没想过你离开这一会儿会有什么事情吗?要是那个宝贝有了什么闪失,看域能饶了你。”穆子羽见月痕笑了,才再次从钟离域的身后站出来,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教训着月痕。 “哼,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们现在是求我做事,当然要我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不放心,你怎么不自己去呢?”月痕不以为然,瞪了穆子羽一眼,坐在桌边倒上了一杯水,捧在手里慢慢的喝着,倒是真的没有马上就回去的意思。 “月痕,海愿真的身处险境,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不是我和羽都有要事在身,又不方便久在宫里守护,又怎么会让你去呢。”钟离域认真的说完,伸手从月痕的手里将那只茶杯拿了过来,用一双修长的凤目看着月痕,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带着点点的恳请,让月痕有些坐不住了,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女人看着真是不怎么样,怎么就讨了你的真心呢。” 说完了,月痕站起身来,看看钟离域,又瞪了穆子羽一眼,才向门口走去。手扶在门上才说道:“我爹会有消息吗?这次的动作这么大,那边会不会对他……”这句话出口,钟离域和穆子羽都能够听从月痕口气中的那股子担心来。 “这么多年了,那边都没有动手,应该还是有所忌惮的,相信这一次是决战在即了,师父也应该会有消息了。”听钟离域沉声说完,月痕才推开门迈步出去,玲珑有致的身形一晃,就消失在浓浓的月色之中了。 “呼,走了。”穆子羽看到月痕的身影不见了,才再次来到桌边坐了下来,拿起之前月痕喝过的那只杯子,倒上了茶水,也捧在手里,慢慢的喝着。 “这么多年来,月痕的心思,你我都知道,这次也是一定要找到师父,顺便把事情说清楚才行的。”钟离域看着穆子羽捧着的那个茶杯,也叹了口气,眼神却飘远了。 “域,风情楼几楼的高手都出动了,希望这次就能够有确切的下落了,只是还需要一块牌子,你能弄到吗?”穆子羽跳过了月痕的事情,把话题一转,说起了目前来说最为紧急的事情。 “我去试试吧,但皇陵不是随便谁都能去的,就连上次国母寿诞,也只是去了皇陵外面的神坛朝拜。那是距离陵墓三里的地方,再往前却不能了。里面高手的实力不是你我所能想到的,而且都是死士。”钟离域眉头也皱了皱,对于那个神秘的皇陵,就连身为皇子的他都没有办法靠近,而现在要弄到一块先祖留下的令牌,实在是难上加难了。 “没有令牌进不去,有了就一定能进去吗?”穆子羽将手里茶杯的水一饮而尽,然后定定的看着钟离域,那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少了些玩味和慵懒的穆子羽,那烁烁的眼神里很有果敢和坚毅的味道。 “不能,因为里面的情况是你我都不能预知的。即使先祖守灵的死士认得令牌,那另一边却不认得。”钟离域摇摇头,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睿智,却多了几分的柔情和期待。他曾经期待真相,但真相要揭开总是千难万难的,而现在对于钟离域来说,不单单是没有退路,更需要的是前路上能有那样一个人作伴。而想到随时都有可能会失去的,钟离域心中就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撕扯着,痛的难以呼吸。 “那我现在就去看看,也许能摸到些情况。三日内你能弄到牌子,就让夜捎信给我。五日若是不能,又没有我的消息,你便……”穆子羽说完,将一直在手里捧着的水杯一松,那白瓷粉彩的杯子就从穆子羽的掌心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那碎了的瓷片如白色碎花般落了一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穆子羽才沉声说道:“你就将月痕带走,别让她再有问起我的机会。” 说完,穆子羽起身,迈过了那一地的碎瓷片,开门走了出去。亦如之前月痕走的那样,迅速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屋里只剩下了钟离域,还有隐身在暗处的夜,看着地上的碎瓷片,钟离域的眼神又暗了几分,本来柔和绝美的脸部线条也刚硬起来,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主子。”夜从暗中闪身出来,站到了钟离域身后,看着钟离域挺拔的背影,视线落在了钟离域那双紧握成拳的大手上。虽然没有看到主子此时的面容,但从那决然的气势来看,似乎一切都已经被那只暗中的黑手强行的推动了,没有了挽回和再筹划的机会,只能奋然一战了。 “睡吧,一切事情明天再说。”钟离域听到了夜的声音,慢慢的回身时,脸上的戾气和眼底的煞气已经消失无踪,而那张堪称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妖艳的笑容来。不再说话,而是转身径自去了内堂,到后面的温泉洗漱一番,再回来则是安心的躺在了床上,闭上了一双凤目,呼吸都稳了下来。 夜再闪身隐于暗处,心里却大骇了一番,这样的主子绝对不是淡定与平和了心态的,反而浑身上下都彰显着孤注一掷的决然和萧杀。 ==分割线== 一早上,海愿吃了早饭就趴在窗台上,找到了那个昨天射进蚀骨钉的小洞,用手指头堵上,再拿开,再堵上……反复的几次,好像玩儿的不亦乐乎。直到外面有宫女的声音,曦走出去接了食盒过来,海愿才转身回来,坐在脚踏上准备吃饭。 “主子,你是?”刚刚就看到了海愿在研究那个窗纱上的小洞,曦就知道海愿一定是有了什么想法,低声的问着。 “待会儿宫女再来的时候,让她们回报皇后娘娘,昨晚有刺客进来,要杀我。”海愿一边喝粥,一边和曦说着。而说的话却好像问今天是不是晴天一样随意,丝毫感觉不出知道有人要杀她的那份紧张来。 “可是……”曦微微一楞,随即点了点头,她知道海愿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目的的。 饭后不一会儿,那两个宫女来收拾的时候,曦就按照海愿的意思说了,而海愿已经躺在了竹榻上,蒙起了被子,躺着一动不动。 那两名宫女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往竹榻上一看又看海愿还蒙着被子躺着,心里更急,加快脚步就走了,而且是慌慌张张的来到了前面的凤秀宫,找嬷嬷要向瑞皇后回报。 “什么事情,一大早上就慌慌张张的,都没规矩了吗?皇后娘娘还未起身,小声点,不要惊动了凤架。”瑞皇后身边的老嬷嬷眼睛一斜,将那两个宫女喝斥住,但是听说宫女的话,心里也是一惊,也加快了脚步向后面去了。 不一会儿,一身雍容的瑞皇后走了出来,一脸的端庄美艳,没有半点的倦容和早起的邋遢,脚步也是一步一顿的很是淡定。来到正厅,看了一眼那两个还在地上跪着的宫女,又看了看她们身边的食盒,才朗声的问着:“她说的吗?” “是。”宫女马上会意,皇后的意思是问有刺客的人是不是海愿说的,忙点头称是。 “掀开食盒我看看。”皇后娘娘没有问细节,却让宫女掀开身边的食盒,宫女虽然不解,却是马上就照做了。皇后娘娘的眼神向下看了一眼那两个食盒,就露出一个冷笑来,随即说道:“下次这样的事情不必回报与我,若是真有刺客,那饭食她还能吃的进去吗?分明就是一番假话,想引本宫过去,又不知道耍的什么花样的。” 皇后娘娘说完,一甩袍袖,转身就向后面走了。那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食盒,也马上就明白过来,刚刚她们去送饭的时候,那个瑾王的夫人好像还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热闹呢,怎么才吃饱了倒是想起刺客的事情了,果然如皇后娘娘所料,应该是骗人的。想到这里,那两个宫女也是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起海愿的狡猾,有了些怨恨,都打算着,以后再不会听她什么话了。 曦和海愿被软禁在这晚栖阁里,直到了上午茶点的时间,那两个宫女才送过来两只苹果和五个鸡蛋,还有一盘点心。只是没有说话,将东西放下就愤愤的走了,之后就是好久也没再来,好像连装点心的盘子都不要了似的。 曦很不解,更记挂着早上说有刺客的事情怎么就没了下文,终于忍不住问着海愿:“主子,怎么没有动静?” 海愿还趴在窗台上,手指头就没闲着,已经将那个蚀骨钉留下的小洞掏出个小窟窿来,这下可是连证据都没有了,然后海愿就时时的透过那个小窟窿往外看,听到曦的话才慢慢转身,冲着曦嫣然一笑,说道:“不是已经有结果了吗?” “呃,什么结果?”曦一愣,她可是一直都和海愿在一起的,不但没有听到什么结果,就连要来个问话的人也是没有啊。 “你看那两个宫女的态度就知道啦,分明她们是因为我的话碰了钉子,心里不痛快就给我们脸色看,所以连盘子都不要了啊。” 听到海愿的话,曦还是不接的咬了摇头,表示没有听懂。 “你想想,如果那个杀手是皇后派来的,但是我没死,还发现了杀手的踪迹,还去告诉她,那她表面上就一定会不露声色,然后暗中将那个失手的杀手解决掉;说不定那两个知道了消息的宫女也会被灭口。但是,现在皇后娘娘非但没有心中有数的不露声色,反而将来报信的宫女训斥了一顿,那你看说明了什么呢?” 海愿这样一个反问,曦本来就聪明的脑子也豁然开朗,顺着海愿的话说道:“证明昨晚的那个人,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孺子可教。”海愿一笑,伸手在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继续的研究着那个已经被她的手指头越抠越大的窟窿。小脑袋却在想着,既然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那又是什么人呢?如果是域的人,为什么却要把蚀骨钉射进来?难道不怕伤了自己吗?如果也不是钟离域的人,那是不是还有个第三方想要介入进来? 可海愿又哪里知道,那个射蚀骨钉进来的人其实根本目的就是在吃醋而已,至于吃谁的醋…… “曦,我们出去走走吧,总是这样闷着对身体可不好。”海愿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忍不住就起身往门口走过来。她知道曦可以出去来回的取东西,但是不知道自己出来透透气行不行,所以先是靠在门上,往外看了看,虽然没有看到近处有拿着刀、枪的侍卫,可是又怕暗中有人,所以先试探性的往外走了一步,接着又是两步,再走几步…… “夫人,请回吧,这里风寒大了。”海愿才走出屋子十几步远,身边就突然多了个灰衣侍卫,说他是侍卫因为他头上戴着侍卫的硬檐帽,腰间还带着一把刀,而且没有蒙脸,显然不是暗卫了,但他什么刚刚在什么地方,又是怎么突然出现的,海愿却是全没看见。 “其实,我就是想溜达几步而已,这里风大我往南走行吗?”对于身边突然多出的这么一个人,海愿没有太多的忌讳,反正明着暗着的人都不少,这个只是客气的说“风大”,再走远点,估计有人说“看刀”了。 “请夫人回去吧,往南也不行。”这个侍卫摇了摇头。 海愿点了点头,往回走去,却没有进门,而是到了门口又走了回来,然后再往前又走了十步,以晚栖阁为中心,十步为半径开始绕起了圈子。 那个侍卫就站在刚刚海愿走过的地方,看着海愿在自己规定的范围之内绕圈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汗了一下,感觉这个女人其实不像是她表面上那般的柔弱,应该也是个极不好对付的主儿。不然,被自己阻止了就恼,那是硬气的架势;哭哭啼啼的回去,又叹又哀的那是柔弱的架势;偏偏这个女人不哭不闹、不反驳也不强烈,就是用这样折中的法子,在你允许的范围之内和你迂回着,能不气人嘛。 兜了几圈之后,海愿感觉身子骨轻松了许多,才悠闲的又走回屋去,期间没有再看那个侍卫一眼,就权当他是空气了。 进屋坐下,海愿伸出小手将曦叫到身边,低声的问她:“这个家伙的武功和你比,谁高?” 曦向外看了一眼,肯定的说:“是我。” “哦,那昨晚你有没有感觉到除了那个射暗器的人,再有其他人出现?” “有两个,根据轻功步伐、路数来看,应该是宫里的暗卫。”曦想了一下,才仔细说道,继而又补充了一句:“昨晚射暗器之人,其功力不弱,估计还要在我和夜之上。而且轻功卓绝,其轻功应该和主上、羽公子不相上下。” 听曦说完,海愿点了点头,有向外看了一眼那个握着刀开始像是巡逻一样来回溜达的侍卫,才说道:“明白了,这个就是看着我的,因为我不会武功,有个拿刀的守着门口就行。”其实,海愿话里的意思是:昨晚那些人应该不是专门为了对付自己而来,而现在门外这个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应该就是给自己一个警告,让自己禁足的。 曦不在说话,海愿的话她也明白,但是不管怎么说,主子和自己在这里是不得自由的就是了。 钟离域起来的比平时都晚,脸上也微微有了些倦容,似乎睡的不好。洗漱一番之后,就换上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袍,袍子是用黑色绸缎滚边的,显得很低调、沉稳。头上用紫金冠束发,一番神采加上绝世的美艳,惊艳的让人移步开视线。 夜看到这样的钟离域不禁一愣,一时没有猜出主子的意思来,就见钟离域一笑,说道:“备车,我去郊外的寻安居看看。” “主子……是。”夜更为诧异,本来以为时间紧急,主子应该想办法进宫才对啊,却没有想怎么就想起来要去寻安居了呢。但主子说话,向来没有反驳和诧异的余地,夜应了一声,还是马上去办了。 坐上马车,钟离域才把身子靠在车棚上,沉沉的吸了口气,一切都要仔细安排,才能尽量保证海愿在宫里的安全,若是她有了丝毫的闪失,钟离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还能如何面对下去,所以现在要稳妥,就要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马车一路直奔寻安居,停下后钟离域下车,状似悠闲的从门口就一路看着,一直向里面的院子走去。 寻安居收留的人远远听到马车声,就有人好奇的向外看,当看到那俊逸非常的一个人物时,马上就知道是瑾王到。几个老人心里害怕,都躲进了屋里;那几个孩子已经洗的干净了,能见人了,就都跑了出来,好奇却不敢靠近,站在一边的墙角往这边看着。 “管家,这里一切安好?”见到管家迎了上来,钟离域沉声的问着,面上看不出是特别的关心来,但知道这位瑾王的都知道王爷的性子清冷,能有这样一问就已经算是上了心了,所以管家也是点头哈腰的小心回应着:“好,都好,多谢王爷挂心。” 听到这话,钟离域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转头看向了那几个站在墙角的孩子,问着管家:“教习不是请了?怎么读不去读书?” “回王爷,教习每逢单日才到,而且这里最宽敞的一间做了饭堂,这几个孩子挤着读书实在辛苦,所以平时教习不来,我就放他们多玩儿一会了。”管家说完,回头招呼着那几个孩子过来,跪下给瑾王磕头见礼,钟离域点了点头,又随意的转了转,才出了寻安居。 那管家见钟离域没有上车,跟着出来一起陪侍着。钟离域指着寻安居右边的一块空地说道:“旁边那里本来打算建学堂的,如今也该建起来了,马上叫人去准备材料工具吧,这地是谁的?” “回王爷,是村里王员外的,只是空了很多年了。”管家马上回答着。 “叫人,将他找来,说本王要征用他的地,盖学堂了。”钟离域说完,就上了马车,坐在里面皱眉等着,不一会儿,那个管家就带了一个锦衣的男子过来,只是看年纪很轻,不像是什么员外。 “草民王成见过王爷,家父带着母亲去庙里还愿了,要晚上才会回来。草民恐耽误了王爷的问话,就过来回话了。”原来来的是王员外的长子,叫王成,见了钟离域倒是恭敬,而且是到了近前就忙着磕头的。 “本王来了,他倒是有心了,是真的不在,还是谎称还愿,做懒不来见本王?又或是宝贝着这块地方,不肯给本王征用吗?”钟离域的眉毛一跳,声音就沉了几分,一张绝色的俊脸也冷了下来。 “回王爷,家父真的是一早就走了,并非谎称,也绝非做懒。而且早之前就知道这里是王爷为孤苦的百姓建的寻安居,王家虽然只是乡村小户,但也愿意为国分忧,这地王爷若是要用,尽管征用就好,草民将地契都带来了。”王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双手捧着递了过去,应该就是地契了。 “你这刁民,这话又是什么意思?本王说是征用,也分毫不会少你的银子。你又说这寻安居是为孤苦而建,难道是在有意所指,我天启国尽是孤苦之人吗?难道本王为民着想,反而要说成是为民赎罪吗?”钟离域的眼睛一瞪,气势也强势了起来,一声声喝斥着,倒是将那个管家和王成都喝斥的摸不着头脑了。 “草民不敢,天启国国富民强、百姓安居,又何来孤苦直说,草民只是愿意献点绵薄之力而已,绝无暗指之心啊。”那王成虽然懵了,但还是知道轻重的,忙把头使劲的磕着,慌忙的解释着。 “本王身为皇子,为民尽力是应该的,难道还缺了你这一点绵薄?”钟离域越说越气,说到后面,竟然站起身来,就要迈出马车,只是不知道他是太过生气了,还是没有注意脚下,才往车下一迈步,前脚下车后脚竟然绊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一歪,向地上摔了过去。 “主子!” “王爷!” 夜随侍在侧,没有想到钟离域来这么一招,忙抢身过来扶着。而跪在地上的王成和一边的管家也慌了,琢磨着要是王爷在自己面前摔了不一定就是多大的错处呢,都抢着上前要扶,这一下,四个人挤在一起的情况就微微有些乱了。 “来人,保护王爷。”王爷出门,即使低调也有一干随侍的,见这场面微微一愣,随即就冲了上来,拉开了管家和王成,夜也将钟离域重新的扶上了马车。夜这时候才有些明白了,钟离域这一招究竟是为了什么,向着身边冲过来的侍卫说道:“这两个刁民心怀不轨、意图行刺,先带回去严加拷问再做打算。” “是!”那些侍卫只是听命行事,夜在钟离域身边多年了,现在一句话,也比钟离域不差多少了,忙七手八脚的将王成和管家都捆了起来。 “王爷,冤枉啊,我,我只是个寻安居的管家而已啊。”管家也被绑上了,有点莫名其妙的喊着冤枉,不知道怎么事情就突然这样了,而且还牵连到了自己的头上。要知道,就算那个王员外的儿子是个生面孔,自己可是一直在这寻安居里做事的,算起来这寻安居还是王爷买下的,自己不是也算王爷家的下人吗。 “王爷,草民冤枉啊,草民……”王成也在喊冤,却被一个侍卫伸手一个耳刮子扇了过来,喝斥着:“王爷身前,岂是你们随便靠近的?不是行刺也是意图不轨,回去审了再说。” 钟离域听了冷“哼”一声,伸手就放下了马车的帘子,然后在马车里说道:“他们说冤枉,本王就给他们个喊冤的机会,一路上让他们尽力的喊去,停了一声,本王赏他一百个耳光。” “是。”众侍卫应了一声,第一次感觉到了王爷的威严,和跟在王爷身边的那份风光,要知道,这瑾王一向低调,平时都是不出门的,今天可以这样招摇还真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这样大摇大摆的抓了坏人回去,这几个侍卫都觉得脸上有光,也不白白做了一次王府的侍卫了。 于是,一行人就那样浩浩荡荡的从郊外又进了城,而且还带着两个喊冤的人,都被捆着,被喝斥着一路喊着,被路人看尽了笑话不说,这位瑾王的又再一次成了京城里的热门话题。而上一次,还是暗中传着瑾王被逍遥阁的媚魂子迷惑的事情。 这事情是上午才出来的,还不到中午,就有个叫王员外的人来到瑾王府求见王爷,说是带着另外的几张地契,都是寻安居附近的,要捐给王爷,让王爷建学堂和药堂,还有一块土地的地契,也送给寻安居了。 钟离域在里面直接回了,说“不见,本王不是强抢的歹人”就将那王员外给打发了。王员外捞不回儿子,当然着急,又回家拿了好些个金银再来,还是不见。后来,还是有人提醒,应再去求求别人,来找瑾王卖个人情就好了。 王员外心急,一时找不到门路,四处打听,又四处求人,一时间整个事情都闹的大了几分,还不到日落的时候,就已经是满城风雨了。而这件事情又“恰巧”又传到了太子殿下钟离钏的耳朵里。 “哈哈,钟离域是不是昨晚没了女人在身边,一身的火气没有了发泄的地方,就拉了这么个倒霉的做炮灰。”钟离钏暗笑,但随即又感觉这是个好机会,忙派人给凤秀宫传话,说有事求见皇后娘娘。 等皇后娘娘将钟离钏找过去,钟离钏一脸的喜色,对皇后娘娘说道:“钟离域今天十分的反常,竟然出去闯祸了,母后何不借此机会再给他施压一翻,看看他到底是何意思?” 瑞皇后也对这件事情有所耳闻,却是也没有想明白钟离域的意思,不知道他怎么不想办法慌着去寻自己的破绽,做筹码把海愿弄出去,却又在寻安居弄了这么个事情出来了,眉头一皱,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他的路数,我们最好是按兵不动,看他要下一步棋再做打算吧。” “母后,儿臣认为,趁此机会可以说他身为王爷仗势欺人,再随便给他的罪名,逼他再出手还击,我们才能找到他的破绽。否则一直这样等下去,我们还能等多少年呢,要是他真是一直耗下去,也对我们不利啊。” 瑞皇后听钟离钏的话觉得有理,想又想不出头绪,还在拿不定主意,就听到内侍通传:“皇上驾到。” “皇上!”瑞皇后和钟离钏都是一惊,但马上就迎了出来,瀛盛帝一身明黄色的便服,从龙辇上下来,径直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瑞皇后和钟离钏都躬身施礼,满脸的恭敬。 “起来吧。钏儿也在此?想必也是为了域儿的事情才来的吧。”瀛盛帝看了一眼钟离钏,竟然一语就说中了他的来意,倒是让钟离钏和瑞皇后的心念一动,有丝凉气从后颈冒了出来。 “朕也是为了此事而来,朕想着,域儿或许真是对那名女子痴情,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皇后对那女子有怀疑,你尽可以再查,却不要再留她在这里了,也免的域儿总是做这样的错事吧。” 瀛盛帝的话却是完全出乎瑞皇后预料的,没有想到瀛盛帝竟然是为了海愿来说的,而且看这意思,分明是认为没有海愿在身边,钟离域才出去做了这样的事出来,为了息事宁人,来劝皇后将海愿放回去的。 瑞皇后眼神一转,似乎就明白了钟离域的意思,一笑问道:“皇上的消息真快啊,这次又是谁给皇上您去报信的呢?”上一次,瀛盛帝突然而至,等于救了海愿一命,后来瑞皇后自然也知道是二皇子钟离桪给瀛盛帝送的信。这次,想必也是他们兄弟的路数,就是想让瀛盛帝心疼儿子,逼自己将海愿放回去的。 “这……不瞒皇后,确实是桪儿来说的。桪儿说域儿性子孤僻、清冷,多年来也未曾见他为哪一个女人动心过,这次突然得了又失,加上还有一个孩子的牵绊,难免心中难受,做些过格的事情也再所难免,所以还是求情,再那女子分娩之前再回瑾王府去;等到孩子降生了,再找御医查验也不迟啊。到时候证据确凿,若真的是域儿的骨肉,那孩子就是长子,那女人也该当个夫人的封号。若不是,域儿自然不会饶她,总比现在这样棒打鸳鸯要好。” 瀛盛帝说的一番话倒显慈爱,而且定定的看着瑞皇后,显然是在等着她的应承。而且,皇上都亲自说了,难道皇后还好再不依不饶吗? 想到这里,瑞皇后的面上带笑,眼底却浮起一股冰寒来,她没想到才一天而已,钟离域就弄了这么一招,而且是不怎么高明的一招,就想要将海刹弄出去。哼,他还真是算的清楚、明白呢。 “皇上,皇子们不听话,为了个女人又作又闹的,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难道皇上您就由着他们的性子吗?想想这是域儿如此,若是换了钏儿,你又说钏儿不懂事,把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了。臣妾不是不依从皇上的意思,只是感觉这件事情不能由着皇子们的性子了。这人,我不放,还请皇上拿出父皇的威严,让域儿进宫,好好的惩戒一番才行。” 瑞皇后说完,又看了一眼钟离钏说道:“皇上若是这次给域儿求了情,下次若是钏儿在动心哪个女子,难道也要这样闹吗?还是皇家的公主、世子们也都可以如此效仿?”皇后娘娘这次算是下了重药,把自己的儿子都当作反面的典型给推出去了。 “这……”听了瑞皇后的话,皇上也看了钟离钏一眼,深知这个儿子身边的女人更多,要是真的这次破例了,只怕下次也真的有人效仿,一来二去岂不乱了。 067 钟离域宗祠遇险 想了一下,瀛盛帝才开口说道:“那好吧,就依着皇后的意思,先将域儿宣进宫来,把事情问个清楚,若是真的有什么内情,是域儿为了办好寻安居,那朕自然不会怪他;可若是真的因为一个女子要闹腾起来,那朕还真是要罚他了。” “皇上圣明,公私自有分辨。”瑞皇后马上就差人出去,说是请瑾王进宫来,那个派出去的内侍却很快就回来了,皇后娘娘和皇上都很诧异,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在宫门外看到了正要去静心筑的瑾王,顺便就先请了过来。 “宣。”瀛盛帝点点头,皇后娘娘也坐到了皇上身侧,摆出了一番万千的仪态,等着钟离域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钟离域进来单膝跪地,向皇上和皇后拜了一下,才起身转向了钟离钏,躬身施礼道:“见过大哥。”只是说话的时候,钟离域就一直低着头,虽然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听声音有些悻悻的。 “域儿,这么晚要去静心筑吗?”瀛盛帝耐心的先抛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出来,其实也是想要观察一下钟离域的心思。 “回父皇,儿臣今日做了鲁莽之事心中烦闷,二哥知道了就叫我去静心筑,估计是想要劝导、开解一番,只是才到宫门,就遇到了母后宫里的内侍传唤,所以还没有见到二哥。”钟离域闷声的回答着,偶尔抬一下头,瀛盛帝就看到了他本来俊美绝伦的一张脸上竟然有了倦容,眼窝下两道暗色的痕迹,显然是没有睡好,心中不禁一疼,声音也柔和了一些,说道:“域儿做了什么鲁莽之事?给父皇说说,若是情有可原,父皇倒不罚你。” “儿臣知错了,本来迷恋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已经不对;又因昨日之事让儿臣心情烦闷,就想要去寻安居看看,散散心的,却不料那员外之子有诋毁我天启天威的言语,儿臣一气之下就将他带了回来,要严加查问,教他不敢再胡乱诋毁我天启国威。但言行难免过激,才一天的功夫,就惊动了父皇、母后,京城上下更是人人皆知,当然是错上加错。”钟离域说完,又跪了下来。 如果是平时,钟离域的身份见皇上或皇后的时候,只要见礼一次就不用每次回话都行跪礼的,但这次却又跪了下来,可见其心之诚、其意之恳了。瀛盛帝见钟离域这样,心中又柔了几分,倒是觉得这个儿子很自重,又懂事。刚刚来了就是打算为他求情,放了海愿的,这次再一看表现,责怪之心没了,反而更想要帮他圆了那份情,眼神不由的又看向了瑞皇后。 瑞皇后又岂能看不出皇上的意思!心中一恨,随即眼神又柔了下来,一脸的慈祥之外更是将母性发挥的入情入理,柔声的说道:“域儿,母后也是心疼你和心上人分离,只是你身为皇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弄的这么大的阵仗,若是母后现在又把人放还给你,反而显得过分的偏袒了,这件事情容后再考虑吧,你放心,你的夫人在晚栖阁里住的甚好。” 皇后娘娘的这番话分明就是一把软刀子,将自己说的深明大义,又把海愿强行留下了,而且还指责了钟离域的错处,所谓一举三得了,算计的真是精明。 “母后!域儿知错了,域儿愿意自罚跪于先祖灵前,思过三日,还望父皇、母后开恩,念在域儿一片悔意,对海愿又是一番真情的份儿上,罚过之后就放海愿回来可好?”说到这里,钟离域的声音都颤了起来,一张俊脸微微一抬,看来瀛盛帝一眼。 钟离桪和钟离域兄弟两个都是遗传了他们母妃的美艳,钟离桪是面容极似,美的不似凡人;而钟离域则是除了美貌之外更有些神似,眼角眉梢、眼波流转间满是无尽的妖魅风情,瀛盛帝乍看之下就是一愣,随即猛的想起了二十年前荣宠无限的容妃娘娘来。 所谓睹物思人,如今是见钟离域如见故爱,心头那份尘封已久的爱恋涌出来,竟然也有了几分黯然,沉思了一下才说道:“好吧,父皇就为你做主,罚过之后,放你夫人回去。但其腹中的骨肉绝不可以含糊,待诞下麟儿再交由御医查验,若真是你的血脉,朕就给她一个夫人的名分,若是作假,她就是败坏了皇室的宗德,欺君罔上,其罪可不只是一死那么简单了。” “谢父皇,域儿马上就去宗祠,叩跪于先祖灵前,三日三夜绝不妄动分毫。”钟离域说完,再抬眼时,眼眸深处都是欣然与感激,看的瀛盛帝再次唏嘘,想起了当年的美人。 “皇上……” “父皇!”瑞皇后和钟离钏没有想到钟离域竟然用了一招美人计! 虽然不是容妃再世,可那眉眼间的妩媚风情,那份绝世的魅惑之姿,又岂是别人能够比的了的。想当年的容妃娘娘何等的尊贵容宠,就连皇后娘娘都不及其一分,好在后来瀛盛帝痛失美人,心中黯然,故意不敢去亲近那两位和其母妃极像的皇子,再些时候瀛盛帝的脑子也不甚清楚,倒好像真的忘记了一般。 如今若是再提起来,两位皇子都已经羽翼丰满,模样更是天人之姿,再继承了当年的容妃之宠,还有其他人横行的道理吗。想到这里,瑞皇后和钟离钏对视一眼,心中也难免要再计量一番了。 “朕也深知皇后的好意,更懂你一番慈母严教的心情,只是域儿也长大了,对于儿女之情难免有些眷恋,念在其年轻,又是初犯,就从轻发落吧。”瀛盛帝此时倒是对钟离域的痴心更有些理解了,试想当年独宠容妃,又何尝不是得那些旁人说了许多中伤的话呢。 “送瑾王去宗祠吧。”瀛盛帝挥了挥手,虽然表面上让人送钟离域去宗祠跪罚三日,但其实也是开恩了。钟离域在起身之前还不忘再叩谢了父皇的天恩,虽然要去受罚,却有些欢天喜地的就跟着内侍去了。 “钏儿还有事吗?”钟离域退下了,瀛盛帝转头看了一眼还立在那里,眼神满是冷意的钟离钏,沉声的问着。对于这位太子,瀛盛帝说不上喜欢,却也不是讨厌。虽然听闻太子日日寻欢,宫里更是美人不断,整天尽是做那些荒唐淫/乱之事,但其每日也去早朝,还常常去校场练兵,偶尔还会将朝中重要之事拟好奏折送到瀛盛帝面前,算来也算是勤恳,所以都不曾因为那些小事对他有过责罚的。 “儿臣只是请安,再无旁事,儿臣告退。”钟离钏听到父皇问他,这才惊觉时候已经不早了,再看看瀛盛帝还稳稳的坐在中央,没有要走的意思,都是男人心下也明白了意思,忙就叩拜一下,转身退了下去。 “皇上要留下?”见皇上将儿子都打发走了,皇后自然也就知道其意思了,对着皇上嫣然一笑,起身走到近前明智顾问着,这样一问,反倒不是做作而有几分故意调情的味道了。 “朕最近身上乏力,脑子也时而清楚,时而糊涂的,留下只是想和皇后随意聊聊,想想年轻时候的旧事而已。(.)朕真怕有一天突然就把什么都忘了,连那些曾经的故人也想不起了。”瀛盛帝倒是没有理会瑞皇后的调情,仍是端坐着,一只大手按了按额角,沉声的说着,似乎感觉累了,更好像是在惋惜那些总是在脑子里飘忽的记忆。 连瀛盛帝自己都不知道,一向身子硬朗、康健的自己,怎么就总是脑袋犯起了糊涂,表面上还是如常,经御医诊治也丝毫没有异状,可明明脑中有印象的事情却总是想不起来,明明想要记得的人,却飘忽着难以抓住一点点的片段。如果不是今日突然就见了钟离域那副哀婉、凄然的模样,竟然连容妃都好久不曾想起了。 “原来皇上留下,不过是想要臣妾帮你想起别的女人。臣妾尽心服侍了皇上近三十年,连钏儿都二十七、八了,却还要和一个死人争宠,皇上让臣妾情何以堪啊。”听了瀛盛帝的话,皇后娘的的眼底竟然泛起了水汽,本来端庄的容颜也多了几分的哀怨和伤感,好像真的被瀛盛帝的话伤到了一般,就连刚刚依偎过来的身子也转过去半圈,还用衣袖沾了沾眼圈。 “皇后说的哪里话呢,朕多年来身边只有皇后一人,其他嫔妃都不看一眼了,皇后还能怪朕对你不宠吗?朕只是心中不安,怕这头痛的毛病再犯,脑子又总是不清楚,耽误了国事。再说,那容妃也是你的嫡亲妹妹,朕对他有所念,若是别人计较也就罢了,怎么最先不依的反倒是皇后你了呢。”瀛盛帝说着,伸手将皇后拉到了身前,柔声细语的安慰着。 其实自从容妃过世之后,皇上也曾一度心死、万念俱灰,所以对宫中其他的妃嫔看都不看一眼了。而恰好就是那个时候,皇后心细,对皇上体贴入微,又不计皇上是不是冷脸不待见,日日前前后后的尽心侍奉着,日久天长皇上也被其感动,心中也就宽慰了,对这位皇后更是恩宠有加。所以现在皇后撒娇,皇上也不曾怪罪,柔声的宽慰一番也就过去了。 瑞皇后果然乖顺,见皇上哄她也不再骄纵,马上就破涕为笑,伸出一双白皙柔嫩的玉手,帮瀛盛帝轻轻按摩着太阳穴,柔声的说道:“臣妾自然知道皇上的宠爱,只是臣妾怕皇上思念故人,再伤了身子。已经二十年了,人死心安,望皇上就不要再挂念了,身体要紧。” 瑞皇后一边说着,皇上也微微点了点头,又感觉皇后娘娘的小手按摩的实在舒服,便仰头靠着椅背,让瑞皇后好好的按摩一番。瑞皇后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忙问着:“皇上若是乏了,我这里巧好有一种贡茶,喝了可以提神醒脑的。臣妾一直收着却还没舍得喝呢,不如给皇上泡上一杯,即可以解解身上的困乏,又可以清清脑子,好不好呢?” 瀛盛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仍旧闭目养神。瑞皇后忙走到后面,亲自泡了一杯茶来。那茶也不知道是什么茶,瑞皇后才端着走出来,就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传来,瀛盛帝才一闻之下就感觉到神清气爽,一直闭着的眼睛也睁开些许,看向了瑞皇后手里的托盘。 那红木金漆的托盘上放着一只白玉杯,杯子雕琢的极薄,通过烛火可以看到杯子里面盈盈浅浅的一丝碧绿。待瑞皇后到了近前,瀛盛帝将白玉杯子接过了,掀开上面的盖子,那一种甜腻的香气伴着茶香就飘了出来,直冲口鼻,让瀛盛帝的心神一荡,凑到口边就浅尝一口。 那茶水初入口时觉得极涩,又苦的舌头都有些麻了,但将那口茶咽下喉咙就有甜爽的回甘泛了上来,不只是将那口中的苦涩盖住了,就连喉咙到心肺间都是一股的甜香透了出来,瀛盛帝忍不住就赞了一声:“好茶。”说完又喝了两口,每一口都感觉甘甜无比、回味无穷,不多一会儿,那一杯茶就全部喝了进去。也感觉果然神清气爽,又周身都是一股暖意。 “皇后这是什么茶?果然香甜、回甘生津。”瀛盛帝仔细把玩着手里的那只白玉茶杯,就感觉手中的玉杯雕刻精美,玉质细腻,触手如凝脂,温而带茶香;再抬眼看一下身边的皇后娘娘,忽然就感觉皇后那一脸的娇容美艳无方,肌肤细腻就如这手中的上好白玉一般,那身上的一股暖意竟然隐隐的化成了一股燥热,在身上乱窜起来。 “皇上喜欢就好。”瑞皇后将杯子从皇上的手里接了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纤细柔嫩的指尖就似有若无的扫上了瀛盛帝的手背,惹的瀛盛帝更是如遭雷击,感觉到一股灼热顺着手臂就冲到了**,大手一捞,就将皇后丰腴的身子拉入了怀中。 “皇上……”瑞皇后身若细柳,面若桃花,娇吟轻喘,连骨头都酥了一般的迎合上去。 明黄的纱帐轻掩,帐内的瀛盛帝气喘如牛,每强势一分,就感觉如坠云端,头也越发的昏沉了,尽情纵yu之间,早把之前故人、旧爱抛到了脑后,就连刚刚有些清楚的记忆也再消失成破碎的片段,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想起来了。 ==分割线== 皇宫的列祖宗祠在最北面一隅,虽然在皇宫初建之时就已经有了,而且建的宏伟气派、庄重沉稳,却因为里面都是历代皇族嫡系的灵位,久不见人气,在夜晚的时候难免有些萧瑟与阴沉。 此时,月影清冷,树荫婆娑,夜风时时吹动着那一树的枝叶,发出细碎的“沙沙”轻响。几盏宫灯由远处的小径上转了过来,是一小队内侍引着钟离域来到了这宗祠的门口。 “瑾王,请吧。”一位管事的内侍从腰间拿出了一串钥匙,从中挑出了一把,上前将宗祠的大门打开,然后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伸手作势请钟离域进去。 门推开的时候“吱嘎”一声涩响,在这夜晚更显凄凄,钟离域看了一眼这上下三层,却没有半点光亮的宗祠,眉头微微一皱,没有马上就上前,反而退后了一步,愣愣的看着那扇对开的花梨木大门。那两扇高大的门扉比普通宫殿的门还要高大一些,却比普通宫殿的门更窄,乍一看去就犹如一道狭窄门缝,即使全部打开,也只能由两、三人并肩而入,倒是高的吓人,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灯笼不如给我一盏提着进去吧。”钟离域的看看门里漆黑一片,又看看手里挑着灯的内侍,指了指。 “瑾王,不可,这宗祠内不可近凡间的烟火,除了皇室嫡系有了皇命之外,更不可随意有外人人进入,像我们这等身残之人是断不可轻入的。平日打扫的也必须是整阴日出生的处子方可进入,而且只能在第一层做少许停留。所以,请瑾王自行方便吧。”那内侍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没有把灯笼留下的意思。 “那好吧。”钟离域又向前后左右看了一眼,感觉这里只有一片孤寂清冷,却无半点人气,只好点头迈步上了台阶,将门又推开一点,先是伸头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才迈步进去。 钟离域刚刚进入宗祠,就听到身后的门扉又是一声涩响,“吱嘎”一声再次合拢,而且传来了落锁的声音,看来这三天里,钟离域就要被锁在这宗祠之中了。 进到里面,钟离域才看清,这宗祠里也不是一点光亮没有的,虽然几面的窗户都用黑纱糊住,月色透不进来;但正中央高大的灵位架子后面隐隐透出点光亮来,钟离域绕过半圈看过去,原来是一只大荷花缸,里面放的却不是水,而是满满的一缸香油。油缸里浸着指头粗细的面纱捻子,最上面用一只黄金荷叶台托住,点的是万年长明灯。 再凭着过人的目力,加上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光线,钟离域看到两边都是一尊尊的金身彩漆罗汉像,而靠近后面隐隐能够看到一个木梯,直通上一层的。 这宗祠共分三层,最下面一层是近几代钟离氏嫡系的灵位;中间一层是历代皇上的灵位;而最上面一层据说是空置的,迄今鲜少有人知道里面真正放着什么。有人说是天启国的护国灵符,有人说是天启国的一件至宝,更有人说是天启的开国先祖的一幅金身。但众说纷纭,却总是没有一个定数。 而只有天启国钟离氏的皇室嫡亲才知道,那里只是一本宗谱,里面记载着钟离氏皇族一脉的血亲。当然那里面记录在册的也不全是正宗的皇室所出,也有些是皇子偷欢、珠胎暗结留下的血脉,虽然明着没有记录在册,也无诰封,却偷偷的记载在这里,也算是认祖归宗,没有将皇族的血脉流失。算起来,应该是一本皇室承认的风流债而已。 而钟离域这次费尽心思要来这里,为了海愿是其一,而另一层意思,还是因为这里第三层的一块令牌。据说上一届天启的皇帝,也就是钟离域的皇祖父、瀛盛帝的父皇将一块通行皇陵的令牌放在了这里。至此之后,皇陵最里面的一层就不准任何人进入了。 曾经,钟离域和穆子羽几番查证之后,很多线索都是中途断了,就连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神秘人物也总是在皇陵附近失踪,所以钟离域就猜想,那人是不是隐在皇陵之中。只是几次偷偷过去查探,却发现守护皇陵的死士武功高强,而且对于硬闯之人也是不论身份,招招都是毙命的打法,所以钟离域探了几次都无功而回。 这次穆子羽再去,也是想要直闯进去,看看他们一直追查的那个人到底在不在里面。而那面先祖留下的令牌就至关重要了,如果有了令牌,外面的死士不拦阻,就可以少了许多的阻力,到里面也希望可以查出一些端疑的。 而这里,表面上一片清冷阴郁,毫无生气可言,但钟离域比谁都知道,先祖那一个心思极重的人,将那样一块皇族禁地的令牌放在了这座宗祠里,就绝不是拿来吓唬鬼的。而是这里一定有什么蹊跷和玄妙才对。 把这里第一层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钟离域并没有马上就急着往楼上走去,他知道自己是来罚跪的,要在祖宗的灵位前忏悔一番才行,所以来到了那个高大的灵位架子前面,看了看脚下的蒲团,一掀衣摆,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而且跪的笔直。头微微垂着,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一幅诚心忏悔的模样。 跪了不知道多久,钟离域已经感觉夜半的丝丝凉意从四面透了过来,膝盖下面虽然还垫着蒲团但那冰冷的地面传来的冷意也让钟离域的腿骨发寒,忍不住微微的动了动腿,暗自运功抵御着寒气。而且奇怪的是,现在过了年底已经到了初春,按道理晚上虽凉,却不应该再如此寒冷才对啊,却为什么总有一种阴风透骨的感觉呢? 而且那凉意在身上稍缓,唯独膝盖往下越是强烈,时间一久,就好象是跪在冰块上一样,寒冷难耐。 钟离域又运功调息了一会儿,虽然身上不冷了,但膝下还是冰冰的,抬头又看看窗口,虽然有黑纱蒙着,微微可以看到一点点月光,透过月亮的位置,钟离域知道已经过了三更,该是后半夜的时分了。算时间,钟离域应该已经在这宗祠里独自跪了两个时辰有余,忍不住屏气凝神又听了一下,感觉不到四处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的气息,钟离域才站起身来。 钟离域和穆子羽的约定是三天,也就是说:穆子羽会用三天的时间在皇陵外慢慢的查找破绽,希望能够找到避开那些死士进去的法子;但若是三天钟离域还没有办法拿到令牌,而穆子羽也没有找到那个神秘人的出入途径,就只有硬闯一条路了;而硬闯的结果也实在是千难万险的。而昨天布局就用了一天的时间,算起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所以钟离域知道要抓紧时间。 既然四处无人,便一步步的向后面的那架小梯子走了过去。那架梯子并不是楼梯,而只是通往上一层的一个格子木梯而已,看来平时就是打扫的人也不会经常上去的,因为梯子横撑上已经有了一层灰尘。 钟离域看了眼那梯子上的灰尘,又抬头看了看那头上方距离两丈多高的一个几尺见方的入口,没有伸脚去踩梯子,而是纵身向上跃起,在半空中单手在梯子的侧面支撑了一下,再借力向上飞跃起来,然后用手一下搭住了入口的地板,手臂一用力,翻身就窜了上去。 中间这一层比下面的一层明显小了许多,一上来就可以闻到一股异香扑鼻,那是制作灵牌用的沉香木所发出来的,而且芳香馥郁、浓而不烈。正中依然是一个摆放灵牌的架子,比楼下的那个小了许多,因为这一层都是历代先皇的灵位,所以只有十二尊灵位,显示天启国已经传承十二代,历时四百多年。两边的金身罗汉也没有了,只有几尊童子像守护,另外同样是一口大缸,里面点着万年长明灯。 到了这一层,钟离域没有再继续向前,毕竟这里是先祖灵位,钟离域也是钟离氏子孙、皇家一脉,所以先到灵位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才起身向着侧面犄角的一个木梯走过去。 这架木梯比刚刚的那个还要窄小许多,大概只比普通人家的梯子用料讲究一些,做工结实、精美一点,其他则是再无特别之处了。钟离域在抬头向上看,这里的入口也较刚刚上来的要小,目测一下大概只有两尺见方,也就只能容许一人通过而已。 上去?进来如此容易,上来也很简单,那再上一层是不是同样不费吹灰之力,而且就能拿到那块令牌呢?钟离域略一沉思,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四处再看了一下,偶尔敲击一下四处的墙壁和脚下的地板,再把梯子微微摇晃了一下,都没有一点一桩,钟离域才轻身掠起,向上一层的入口闯了过去。 如同刚刚一样,到了半空的时候,钟离域伸手在梯子的侧面支撑了一下,借力再往上窜,同时身上搭住了入口的边缘。单臂支撑刚一用力,想要借势翻身上去,钟离域就感觉把着入口边缘的手指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在了指尖。这一下让钟离域大骇,看不清上面的是什么东西,不知道是暗器还是毒物,但可以肯定不会是人。因为凭着钟离域的内功和耳力,可以肯定这座祠堂里目前尚无他人的。 可这样就更为凶险了,若是守护这里的暗卫或是死士,还可以念着钟离域的皇子身份,不一定就痛下杀手,最初应该只是警告而已。可如果真是机关或毒物,则没有半点通融的道理了。 想到此处,钟离域忙收回了手,悬在半空的身子飘然落在地上,再借着长明灯的微弱光亮看看指尖疼痛的地方,就发现食指和中指的指尖都有一点血珠渗出,血色鲜红不似有毒,但其伤口虽小,现在却是钻心的疼痛。 钟离域忙运了运功,就猛然发现周身的气脉都有些不通了,穴道处也有些微微发麻,再看指尖的伤口时,才发现血色鲜红异常,还带着浓浓的腥气。钟离域心中猛的叫了一声“不好”。 如果是中毒,大部分都会使血液发黑,但也有一种毒素入体之后,会使血液更加浓艳,那就是天蝎之毒。而且所中天蝎之毒并不会致命,却只会疼痛异常,而且是随着血气运行,周身筋脉连同穴道都疼痛难忍,要经过至少几个时辰才会恢复。可见,这第三层之上确实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上去的。 钟离域看着指尖渗出的鲜血,眉头一皱再皱。如果说再上去,不知道那天蝎到底有多少,又都遍布在哪里,即使强行冲上去了,只怕再被刺中。而且这毒一点尚不致命,若是真的有许多的天蝎在上面,几番中毒之后难保不会危及性命了,强攻自然不行。 钟离域此时又已经感觉到周身都疼痛起来,如万蚁啃噬,又像是剔骨抽筋一样的疼着,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随即就连背心处的衣服都湿了一片。明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钟离域抬头又看看那个小小的入口,叹了口气从刚刚上来的地方又退了下去。 回到一层,钟离域跪坐在那中间的蒲团之上,再次运功调息起来,让真气反复运行,将体内的毒素向着指尖又逼了回去,虽然疼痛不减,却也没有再加重了。只是这样反复运功抵御着,不但大费功力,而且稍有放松就会疼痛加剧,只到天色泛蓝,又淡淡的光亮从黑纱的窗纱透了过来,钟离域已经是满身大汗,气喘吁吁,犹如经历了一场全力而发的拼斗一般。而这两个多时辰的调息下来,身上的疼痛总算是有所减轻,钟离域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跌坐在蒲团之上,想跪都跪不直了。 按道理,在宗祠自罚是不会有人过问的,除非时间到了,才会有人过来开门,放钟离域出去。期间无人送水、送饭,这也算是另一种惩罚了。也索性无人过来,钟离域才得以继续休息调息了一会儿,直到明亮的阳光透过黑色的窗纱,将这间祠堂都照的有了些暖意,钟离域才完全摆脱了身上难忍的疼痛,再次站起身来。 侧耳仔细听了一下,感觉周围仍然没有动静,也没有人气,钟离域才飘身再次上了二楼,这次在二楼没有鲁莽向上就冲,而是在下面仔细看着上一层的入口。 从这里向上看,一点端疑都看不出来,钟离域皱着眉头仔细想着破解之法,琢磨着就算不能驱走天蝎,又有什么法子可以不被天蝎刺中呢?用布包上手?估计不行,那天蝎倒刺锋利,缠上几层也未必可以,那…… 想到这里,钟离域抿唇一笑,把脚上的靴子脱了一只下来。那是一只鹿皮靴子,虽然轻薄却韧性很好,别说蝎子尾针,就是踩上钉子也不会刺破的。将那只靴子套在了手上,钟离域也知道这样不雅,还有些好笑,但也别无他法了。准备好了,钟离域将身子一轻,再次飘身而起,用没有套着靴子的手在梯子上一撑,又用那只套着靴子的手搭上了入口的边缘。 这次,手上虽然没有刺痛,但钟离域也能感觉到有东西碰触着靴子,索性有鹿皮靴保护,感觉只是轻微的碰触并未刺破。手上用力,钟离域利落的从那个入口进去单脚站在距离入口几步远的地上,定睛向四处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同时在提防着再有其他的毒虫袭击过来;同时也要防着有蝎子顺着脚爬到身上了。 快速的扫视一番之后,钟离域没有再看到巨蟒或是其他可怕的毒虫,地上虽然有几只蝎子,但那蝎子都是围着入口处爬行的,应该是擦涂了什么引诱蝎子的药剂在入口处,蝎子在这里流连着,有人碰到就会被刺中的。 既然没有其他毒虫,钟离域就马上穿好了靴子,向里面又走了两步,避开了入口处,站在了这一层的中央位置。这时候再仔细打量第三层,居然是空荡荡的毫无一物,即没有秘传的什么记载钟离氏血亲的族谱,也没有什么令牌,只是一间普通屋子的大小,说是一层,倒不如说是个阁楼相似。 “在哪里呢?”钟离域眉头一皱,感觉这里绝不会相似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而且入口处既然有毒虫守护,如果这里只是空的又为什么要设次机关?看了东西是有,只是比钟离域想的更为保密,而且藏的也更为隐蔽而已。 抬头看,是红杉木沾了松香的粗大房梁,低头是秋子木的地板。除了靠近入口处有那么几只巴掌的天蝎像是有些特别,其他的真看不出端疑来。只是……钟离域的心头忽地一亮,若是这里无物,这些蝎子又守着入口不曾离开,那时日多了这些蝎子岂不是就要饿死了? 也就是说,一定有人会来喂食这些天蝎的,想想应该不会是那些进来打扫的宫女,那又会是谁呢?!那个人多久来一次,来了用什么东西防身?种种的疑问在钟离域的脑中萦绕着,眼神也随着心念四处搜寻,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现在钟离域倒不是在找提防天蝎的法子,而只是想着若是有人能进到这一层,也绝对不会是普通的宫人,该是知道这里秘密和皇族信任之人。而那个人既然知道这里的秘密,会不会也是从其他更安全的途径进来?若是能够找到其他途径,说不定就能够找到那块令牌的。 钟离域看了看四处的墙壁,感觉比普通的墙壁厚实许多,而且从外面看过来,这座祠堂的最上层并不是如此狭小的,那会不会是在墙壁里面有夹层呢?想到这里,钟离域迈步向里面走去,想要看看墙壁上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一步又一步,才走了四步远,钟离域忽地感觉脚下一软,脚还来不及抬起,就感觉耳边有劲风扫过。钟离域本能的一侧头,还是晚了一点,脖颈处火辣辣的一疼,是一只弩箭擦着脖颈处激射过去,将皮肤擦破了一块,伸手一摸,竟然有血迹渗出。刚刚提防天蝎,也提防着暗器机关,但之前走了几步都全然无事,钟离域还以为安全了,一时大意竟然就中了招,现在马上就提高了警惕。 钟离域低头看不出端疑,脚下却不敢再动,眼睛四处紧急的扫视着,竟然也和刚刚毫无异状,这样一来,每迈出一步都有未知的凶险,可若是止步不前,那穆子羽却还在等着自己呢!钟离域急的汗水再一次湿透了衣背,狠狠的咬了咬牙之后,定了定神再次迈步向前移动开来,虽然明知道有不可预见的凶险,但除了小心之外,钟离域也实在找不出其他的法子了。 而且,若是拿不到令牌,要牺牲的东西就更多,而且穆子羽应该已经到了皇陵深处,他要面对的险情绝不比自己少,自己又怎么能止步不前呢。眼看着面前就是那面厚实的墙壁,却又没有再遇到暗器,钟离域定了定神,伸出食指向那面墙壁叩击过去。 指节才碰到墙壁,钟离域竟然感觉墙壁有股寒气,还未回神,猛的就感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借着还有那透骨的寒气一同袭了过来。 “不好!唔……”钟离域知道又是中了暗器埋伏,想闭气已经晚了,胸口猛的一疼,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再没了一点的直觉…… ==分割线== 海愿和曦在这晚栖阁已经是第三天了,海愿时时的就爬在窗台上向外面看着,看到腻烦了,就会出门来,在晚栖阁的十步范围之内,围着晚栖阁兜圈子当作是锻炼了。那个守门的侍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人来,海愿在这里的三天看到起码换了有七、八个不重样的侍卫了。偶尔闲的实在烦了,海愿就会往稍远的地方走上几步,看着侍卫是不是换班了,倒是也自娱自乐了。 而且海愿也会偶尔感叹一下,这皇宫里还真是养着不少的闲人啊,但是一个不会跑路做怪的海愿,就劳动了这么多的侍卫换着班的来守着,那位皇后娘娘还要暗自提防着自己有什么行动,还要时时算计着怎么弄死自己,还真是累吧。 今天照例吃过了午饭,海愿就知道这一天的生活可以算是结束了,因为过午不食的规矩,过了中午不但没有饭吃,就连送饭、送东西的宫女也不会来了。那几个侍卫也被海愿逗的烦了,只要不走的太远,都不会出来了,让海愿又少了些乐趣。 直到了天黑的时候,海愿坐在竹榻上,向曦招了招手,示意她关门。曦马上照做了,然后来到了海愿的身边,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吩咐,或是再找到了什么好玩的法子。 “曦,你饿吗?”海愿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看着曦。曦也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而且眼神里都是不解。 “哈哈,我又存货的,你看看。”海愿神秘兮兮的说完,就伸手往被子里面摸去,摸了一下再把手拿出来却是握着小拳头的,拳头里头显然是有着什么东西的。曦仍旧不明白海愿的意思,一双眼睛盯着海愿的拳头。 “哈哈,你看。”海愿说着,就将手松开了,手心里居然是一枚鸡蛋。海愿把鸡蛋捧在手里,来回的搓弄着,一边和曦说:“这个顶饱,还有营养,晚上吃一、两个不饿了,还不会发胖,你来个?” 曦赶紧摇了摇头,往外面看了看才问道:“主子让人上午送茶点的时候送鸡蛋过来,原来就是留着晚上吃的?” “是啊,之前两天我晚上还不怎么饿,就一直藏着没吃。今天感觉无聊啊,拿出来,咱们两个撞鸡蛋玩儿。你知道嘛,我们家乡有个小孩子的玩儿法,就是撞鸡蛋,用鸡蛋的这个尖头互相撞,看看谁挑的鸡蛋厉害,撞不碎,谁就算赢。要赢了的才有的吃呢。” 海愿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枕头下面和褥子下面摸了过去,一来二去的掏出了十来个鸡蛋,依次在褥子上排开了,比划着让曦先挑。还一再的讲解着,要什么样的才抗撞,什么样的会容易碎。并且再次重申了一下规矩,说是赢了的人才可以吃。 “呃,好吧,主子您也挑吧。”曦垂下了满头的黑线,但又不想惹海愿不开心,就随手拿了一个,攥在手里,然后让海愿也挑。心里却不住的想着:主子的主意真多,就连玩儿的东西都这么多花样,想不到鸡蛋也拿来可以玩儿。 海愿在那几个鸡蛋里左挑挑、右选选,最后才选好了一个拿在手里,摆开了一个架势,说是等着曦来撞。曦看看鸡蛋,再看看海愿,心里琢磨着自己出手也是主子的意思,应该一个游戏不会有什么主先奴后的道理,也就用手里的鸡蛋往海愿的鸡蛋上撞了过去。 “啪”的一声,海愿小手里握着的鸡蛋应声碎了个小坑,再看曦手里的那只鸡蛋却是完好的。海愿忍不住叹了一声:“唉……饿的没本事吃,你赢了,吃吧。”说完,海愿还把那只鸡蛋在竹榻的腿上敲了敲,都敲碎了亲自剥给了曦。 曦看着眼前那只白白的鸡蛋,皱了皱眉头,不想吃却不敢违背了海愿的意思,况且这个还是主子亲自给自己剥好的呢,所以接过来就吃了进去。 “好了,再来,这次我一定赢你。”海愿又在那几个鸡蛋里仔细的挑选了一番,然后找出来一个小一点的,拿在手里好一顿抚摸之后,又说着什么“你一定行”,“你一定要赢”之类的话,抬手就往曦手里的那只鸡蛋撞了过去。 “啪”这次……还是海愿手里的鸡蛋碎了,海愿的眼睛都瞪了起来,看着自己手里碎了皮的鸡蛋,又看看曦手里的那一只,似乎是很无奈的说了一句:“宝蛋啊。”然后又剥开皮,把鸡蛋塞到了曦的手里。 “呃,主子,这个……”这次曦真的不想吃了,拿着鸡蛋看着海愿,很有些无奈。海愿却把曦的手往她面前一推,说道:“你都说饿了,还是吃吧,下次,下次再玩儿我一定赢你。” 曦感觉很无奈,但还是勉强的将那只鸡蛋咽了进去。当海愿再拿起一只鸡蛋的时候,曦急了,慌忙的摆手说道:“主子,请等等,我手里的这只给主子用吧。”说完,曦就将手里那只被海愿称为“宝蛋”的鸡蛋塞进了海愿的手里,又把海愿挑的那只从海愿的手里挖了出来,拿在了自己的手里。 “哦,原来是你让着我啊。”海愿说了一句,曦忙着点头,其实曦心里想的却是:主子,我真的吃不下了啊! 然而,当海愿手里的那只“宝蛋”也应声碎裂开的时候,曦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鸡蛋,再看看海愿手里的那一只,突然就有种恶心的感觉。她,她实在吃不下了行不行?! “哈哈哈,曦,你的样子真好玩儿哦。”看着曦对鸡蛋那仇恨的眼神,海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浓浓的快乐与无忧,在静寂的黑夜里传出老远,也惊动了从这附近而过的一个身影驻足停了下来,向这边看着。 068 钟离钏的强迫 钟离钏从凤秀宫出来,本来是打着请安的幌子,要问问该怎么处理还关在宗祠中的钟离域的,才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了,他想要钟离域最好能在宗祠里出不来。[.超多好看小说]却不料瀛盛帝还在凤秀宫里,这已经是瀛盛帝连续两日都在凤秀宫歇息了。钟离钏也不便再说什么,就只能悻悻的出来,准备回自己的寝宫和那些个美人再云雨一番。 夜色撩人,花园树影婆娑,忽地就传来了一阵如冰珠滴落玉盘般清脆的笑声。而且那笑声里更是带着满满的幸福和无忧,又干净、清灵的犹如天籁,听在钟离钏的耳朵里却总有些刺耳。因为他讨厌别人的幸福和无忧,为什么总是有人会无忧无虑的活着,他却要处心积虑的算计着一切;还要事事提防、处处小心才能保证自己的隐疾不透露出去,才能把这个太子的位置坐的牢固呢。 忍不住脚步就向着那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移动过去,钟离钏实在想不出,在这样看似富贵华丽,实则藏污纳垢的皇宫里,究竟是什么人还能有这样干净的笑声。只是才穿过花丛,踏上那条通向晚栖阁的小径,钟离钏的眉头就蹙紧了。 脚下的这条小路的唯一去处就是晚栖阁,那是个在钟离钏看来鸟不生蛋的地方,而且其简陋比自己后面的茅厕也好不到哪里去,简直就等同于这凤秀宫的柴房了。可现在,那里住着的女人却是海刹啊,是那个以媚惑、色诱而名动江湖的女人。可那样的笑声难道会是海刹发出来的吗? 还是说?她真的如同钟离域所说,根本就不是海刹,而只是一个叫做海愿的女子,也只是长的和海刹想象而已? 越是心中疑惑,钟离钏脚下的步子就越急,迈开大步来到了晚栖阁的门口,不但听到了里面空灵的笑声,更有女子那轻柔软糯的声音传了出来:“曦,不准赖哦,赢了就要吃的。呵呵……不行啦,吃不下也要吃,谁让你本事大,总是赢呢。”笑声和说话声连在一起,说不出的娇软,让人听了会不自觉的酥软了骨头,再移不开脚步了。 钟离钏站在门口却只见微弱的烛火光亮从门缝处透了出来,却根本看不到屋里的人儿是何等的娇笑模样,可偏偏凭着想象,更觉得说不出的一种诱人滋味,就好象有一只小手细细轻轻的在心尖上抓挠一样,不轻不重、不痛不痒,却挠的心里发慌,闷闷的火烧火燎的难受。 “哗啦”一声,那扇门扉被大力的推开,海愿和曦都是一愣。曦则是一脸戒备的看向了门口。因为时间还不是很晚,往常的这个时候,也有侍卫在外面来回走动巡逻的,所以有脚步声靠近,又是那样毫不避讳的声音,曦就没有过分的在意。毕竟如果是杀手用轻功飞掠过来才更加使人警觉,而现在大门被突然推开,曦才发现自己失职了。只是,在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海愿和曦的脸色都一白。 曦最先反应过来,快速的跳下竹榻,抢步到了门口,跪了下来,背挺的笔直的,头却低垂着,恭敬的叫了一声:“太子殿下。”而曦其实这样跪在门口也是有用意的,根本就是想将门口堵住。不管这位太子殿下有何想法,这个时候突然来到这里显然就没安什么好心,曦这样跪着,都是想将他阻在门外的。 海愿听到曦叫了太子殿下才恍然明白过来,虽然前两天才刚刚见过,但他乍一闯过来,门口的光线照不到他,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铁塔般的身形,所以海愿一时还真不知道是谁。但现在知道了,心里也是一骇,也赶紧从竹榻上站起身来,定定的看着门口的钟离钏,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打算,要做什么。 “这凤秀宫的规矩想必你们也知道吧,为何却要私藏食物?”钟离钏扫了一眼地上的鸡蛋皮,又看看还摆在褥子上的那几个鸡蛋,声音并不是十分洪亮,但却有着故意的刁难味道。 “知道,是奴婢一时饿极了,找来吃的,请太子殿下责罚。”曦马上接口,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而且就算太子真的追查,海愿也确实没有吃过鸡蛋的,所以曦认为自己说的有理,只要海愿没事就好。只是曦没有想到…… “是吗?那好,明知故犯,拉下去重则二十杖,再拉去重欢楼,按影卫失责处罚。”钟离钏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话音刚落,马上有后面跟随的侍卫闯了进来,伸手就去拉曦的胳膊。 “求太子殿下开恩,曦知错了。而且现在夫人身边无人照看,曦请太子殿下宽容一日,明日有人来把曦接换下来,曦自行去重欢楼,领双倍的责罚。”听到太子殿下的话,再看到有侍卫闯了进来,曦马上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怪自己犯错只是个幌子,把自己从主子身边弄开才是真的。现在曦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该一口咬定只是在玩儿,都没有吃过就好了。 “哼,本太子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推脱什么。再说这皇宫中的宫女、内侍何止千人,还找不出几个伺候你主子的人吗?就算真的没有……”钟离钏说着,高大壮硕的身子从门口也挤进了屋里,一边往海愿的身边走过去,一边说道:“就算真的没有合适的人来伺候,本太子倒是不介意亲自伺候她一下。” 太子说话间,带着黑毛如同熊掌似的大手已经伸了出来,抓向了海愿的下巴,而且说话的口气和意思都再明显不过了。 曦一下躲开了侍卫抓过来的手,闪身就转向了海愿身边,伸手将海愿的腰肢一推,将海愿向一边推开一点,这才算是躲开了钟离钏那只熊掌。 “你居然敢违抗本太子的命令!”果真是要到手的肥肉就给溜开了,钟离钏眼看着自己的手就要碰到海愿那细嫩如骨瓷的肌肤了,却就差一点被曦给推开了,当然是满心的恼火,把一双铜铃似的、露着yin邪的眼睛狠狠的一瞪,向着暗处打了个手势,马上就有两名黑衣人从门外又飘身闯了进来,这间小小的晚栖阁一下就拥挤了起来。 而那两名黑衣人显然是太子的暗卫,得了太子殿下的命令,不发一言的就像曦攻击过去,双手如鹰爪,脚下如旋风,掌风烈烈,步伐敏捷,一左一右的成夹击之势把曦围在了中央。 “刺啦”才几招过去,曦的肩头就被其中一个暗卫的鹰爪功扯破了一块,露出了雪白的肩头,而那细白的肌肤上还有三道血痕,红白相间分外扎眼。 “住手!太子殿下所来何事?竟然只是为了我这里的几个鸡蛋吗?”海愿见曦明显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高声的向钟离钏发问。 明明听到了海愿的话,但钟离钏却仍是站着着没动,双手抱着肩膀看好戏一样的看着奋力抵挡的曦和急的团团转的海愿。而见太子没有发话,那两名暗卫则更加快了攻势,手下的力道也重了几分,曦的情况比刚刚更为凶险了,开始有些左右不支。 见钟离钏没有反应,曦也明显落了下风,海愿又叫了一声“住手”,同时也顶着那刚劲的掌风向前一步,企图有机会可以将打做一团的三个人拉开。 只是海愿太高估自己的声音和力气了,本来娇弱的身体就没有什么底气,虽然高声的喊喝也是只闻声音轻软,不见半点的威吓;而迈步上前也等同于螳臂挡车,才到近前还未闯入战团,就已经被一股掌风扫中,一个趔趄被闪了出来,踉跄了两步差点就栽倒在竹榻上。 “主子!”曦看到海愿要上前就是一惊,现在看到海愿险些摔倒心里就更乱了,却无奈这两个暗卫都是高手,自己想要脱身都不容易,又哪有机会过去抢救海愿呢,才一分心的功夫,手臂又是一疼中了一招,险些把手骨都打折了。两招受制,曦的身上带伤,动作就懈怠了几分,而那两个暗卫显然一下就找到了机会,又是几招猛攻下来,已经各自抓住了曦的一条胳膊,用力的扭到了曦的身后,并把曦强按下来,跪伏在了地上。 “住手,住手!”海愿这次站直了身子,没有再傻傻的上前,她知道自己的力量简直不堪一击,上去了也是帮倒忙,所以只是抓过了褥子上的鸡蛋,一手一个向那两名暗卫扔了过去。两名暗卫又岂是能被一个没有内力的女子扔的鸡蛋砸中的,抓着曦没有松手,只是身形一晃就躲开了。 海愿再拿起鸡蛋,眼光一斜,这次没有扔向那两名武功高强的暗卫,就直接往钟离钏的身上扔了过去。海愿本来打算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这两枚鸡蛋就是砸不中太子殿下,想必那两名暗卫也应该会放开曦过来抢救他们的主子的。 只是海愿想错了,第一,这两名暗卫不是如同曦那样是影卫,并不是负责太子安全的,只是等同于打手的随侍,太子让他们抓人就是抓人;第二也是他们刚刚领教了海愿的花拳绣腿,知道这个女人的“功力”实在有限,这样的力道不要说是攻击,就是简单的打闹也比她来的有气势了。 所以海愿的鸡蛋出手了,这边曦也被擒了个结实,而钟离钏眼见着海愿向自己扔鸡蛋,却是动也没动一下的,就任凭那两只鸡蛋砸到了他的胸口。鸡蛋打在身上真的一点都不疼,但是看着掉落在地上碎开的鸡蛋,钟离钏的眼神一寒,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来,大声的说道:“此女子意图行刺本太子,带走。” “啊!你混蛋,我什么时候行刺你了。”海愿这下也急了,她没有想到这位太子殿下如此的不要脸,竟然可以使出这样明着耍赖诬陷人的本事来,只是现在分辨也晚了,那还站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就已经冲了上来,抓住了海愿的胳膊。 看着被两名侍卫扯住了两只胳膊的海愿,钟离钏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那眼底的淫yu也显露出来,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海愿,从她那张娇俏美丽的小脸,到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到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身孕的关系,海愿本来纤瘦的身子也日益丰腴起来,珠圆玉润的配上那张妩媚的模样,分外的撩人,别有一番的滋味。而站在海愿身前,距离越近越可以闻到她身上甜甜的一股馨香,让钟离钏忍不住就压低了身子,越闻就越近,近到几乎要贴上海愿的那张小脸了。 “滚开!”海愿猛的一甩头,用小脑门撞了一下钟离钏的下巴,这样的戏码海愿在电视上可是见的多了,坏人原来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可是按照剧情海愿应该是吐口水的,但自小被教育不可以随地吐痰的海愿还真是吐不出来,就只好采取了这样的近身攻击,没有想到居然就小有成效,居然给她撞上了。 钟离钏刚刚是分神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身上的味道会这么清、甜、纯、香,而且不带一点点的脂粉味儿,淡而不俗,清透的一股干净的味道,让钟离钏那股yu火似乎也不怎么强烈了,似乎只是想多闻一下那使人安心平和的味道而已。却没有想到下巴就火辣辣的一疼,被撞的不轻。 一只大手扶着自己的下巴,一只大手掐住了海愿小巧的尖下巴,钟离钏用那双炯炯的虎目瞪着海愿,把目光在她的脸上一寸寸的审视着,把她看得很清楚,没错,她的这张脸就是海刹。可是……那澄明的眼神,那清甜的香气,那乖顺外表下的倔犟与坚韧却怎么都不像是海刹。 “带走。”钟离钏的大手将海愿的下巴狠狠的一掐才松开,然后大步的走出了晚栖阁,向他的朝祥宫走去。 “主子!”曦挣扎了一下,却没有从那两名暗卫的手中脱出分毫,而海愿也被那两名侍卫拉扯着,难以动弹。 “先去看看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海愿也扭了一下身子,才发现了力量的悬殊,再挣扎怕真的吃苦头,她自己还不要紧,可现在却还有宝宝啊,所以海愿选择了淡定,假意迎合、静观其变。 见海愿和曦都不再挣扎了,那两名侍卫和两名暗卫互相递了一下眼神,推着她们向门口走去,海愿的胳膊被拉的有些疼了,忙开口说道:“你们轻点,我不逃跑、不挣扎,别推搡我就好,我有身孕的。” 海愿说完又老实了几分,那两个侍卫看看前面走的急的太子殿下,又看看海愿下巴上被捏的那两个指痕,赶紧催她快点走,否则就直接拖着过去。这两个侍卫是想着,也许这女人是将殿下惹急了,待会儿说不定有什么刑罚呢,若是自己这边走慢了,惹殿下不高兴,只怕也被牵连了。 走了挺远的一段路,海愿感觉都开始气喘吁吁了,而且这两个侍卫明显走的太快了,海愿几乎要小跑才跟的上,累的不行几乎再后面的路就是被强行拉着走的。而到了朝祥宫门口,看着那高高的门槛,海愿几乎累的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嗓子也是干干的几乎冒烟,胸膛里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 “呼……到,到了吗?”看着面前的大门,海愿真想先坐在门槛上休息一下,只是身边的两个侍卫不答应,一手一只胳膊,就将海愿架了起来,双脚几乎要离地了,然后用力将海愿推了进去。 “主子!”后面一点的曦明显看到海愿被推进门的时候身子一个踉跄,而且一只脚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心头一急就喊了出来。 “嗯?”已经在正厅的椅子上端坐下来的钟离钏听到门口曦那变了调的一声喊,就抬眼往门口看去,就正好看到海愿一个趔趄被推进了门,脚下一绊就几乎摔倒在地。下意识的,钟离钏的身子竟然离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海愿脚下发飘,进门又是被推进来的,真怕自己摔倒了会伤到肚子里的宝宝,海愿才努力的平稳着身体,歪歪斜斜的往前抢了几步勉强站稳了脚步,才定下神来,就感觉头上多了一个巨大的暗影,抬头没有看清那个制造暗影的人是什么样子,就已经被一双大手握住了肩膀,再抬眼望过去,就对上了一双虎目。[] 钟离钏从刚刚就认真的打量过海愿,现在猛然在和她那双清澈的双眸相对,竟然还是被那双眼睛震撼了一下,努力的定了定心神,才让自己的心不至于狂跳,但刚心头的那一颤,让钟离钏很懵懂,不知道那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他却知道,自己竟然在她要摔倒的时候离开了椅子,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扶!虽然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收回了手,但钟离钏知道,若是她的身子再歪一点,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拥进怀里的。而现在,一双大手都握在她的肩上,手里能感觉到她肩胛骨的硬度,但心却软了下来。 “你说你叫海愿?”看着海愿的那双眼睛,钟离钏开始相信,她真的不是海刹。 “是,我叫海愿。”海愿也努力的迎上了那双虎目,那双眼睛不同于钟离域的凤目含情;也不似钟离桪的桃花眼魅惑;但却有着一种别样的气势;若是抛开他眼底的那三分的狠戾、三分的算计和三分的阴郁来说,那双眼睛还是有一分好看的。 “留下。”没有没脑的一句话从钟离钏的口中说出了,海愿一愣,眨巴着眼睛根本就没有听懂。 “把她带下去,这两个,打断腿逐出宫外。”钟离钏指着曦,说带下去,那两名暗卫则照办了,不管曦如何的挣扎,用力揪着就拖了出去;而钟离钏随后指着刚刚推过海愿的那两名侍卫,说要打断腿逐出宫,让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懂。 “都聋了吗?打断双腿逐出宫外。”钟离钏一声暴喝,其他的侍卫不明白也明白了,先不管殿下什么意思,反正照做就是了。“呼啦”一下拥过来十几个带刀的侍卫,有按住手脚的,有行刑的,两声不约而同的惨叫之后,那两名侍卫就被打断了双腿,从门口拖了出去。 “啊!”海愿本来还在刚刚钟离钏的话里楞着,随即就看到一群人混乱了一通,然后就亲眼看着两个人被活生生的打断了双腿,再看那两个已经昏迷过去的侍卫和他们那已经成了奇怪弯曲形状的腿,海愿吓得惊叫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耳朵又闭上了眼睛。她知道断腿的痛,那是一种硬生生折断后痛入骨髓的感觉,所以她更感觉害怕,感觉到了眼前男人突然而来的暴戾和反复无常。 钟离钏明显能够感觉到手掌里握着的那个纤细的肩膀在颤抖着,眼前的女子紧闭上的双眼在眼睑上有长长的羽睫留下的一片暗影,而随着身体的颤抖,那羽睫也在轻轻的颤动,却每一下都好像是在钟离钏的心尖上轻轻的撩拨着,不是欲,而是疼,那是一种想要疼进心里的感觉,也是让钟离钏从未有过的一个感觉。 “别怕……”钟离钏的声音莫名的柔了下来,靠近海愿的耳边低低的说着,或许是从未用过这样的低缓的声调,让钟离钏本来洪亮的声音有些嘶哑,随即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咽了一下口水,不知道该怎么说;想安慰一下,却找不出一句话、一个词可以使眼前小白兔一样的女子平静下来,但看着她颤抖,他的心就莫名的想要疼。 海愿明显感觉到有暖暖的气息喷在了耳边,而且钟离钏那低柔的声调在海愿听来有些怪,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再抬起双眸,海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从眼前这个熊一样高壮的男人脸上,看到了一种叫做柔和的东西。虽然那种柔和与他的面部表情不太协调,但却分外的明显。 “曦呢?”海愿把眼神移开,不想和钟离钏对视,就发现这偌大的一间宫殿里已经就只剩下她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了。海愿有了一瞬间的凌乱,慌忙的搜寻着曦的影子。 “你留下,我就放过她。”钟离钏的大手坚实有力的握着海愿的肩膀,一字一顿说的也是沉稳有力。 “我都被你带来了,还能跑到哪儿去?把曦放了,我只要她陪着我。”海愿扭动着身子,想要从钟离钏的大手中挣脱开来,却因为他的五指都如熊掌般有力,挣脱不开反而让肩胛骨都疼了起来,疼的海愿一皱眉。 钟离钏忙放松了手劲儿,虽然大手还搭在海愿的肩膀上,但却不敢再用力了,而且把视线落在了海愿的身上、肚子上,然后柔声的说道:“曦可以放出来,可以陪着你;你还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今后都留下,留在我身边。” 看着海愿因为吃惊而瞪大的眼睛,钟离钏凄然一笑,一只大手从海愿的肩膀上拿开,慢慢的移向了海愿的小腹,海愿慌忙的要躲,却被钟离钏按住了,然后将大手轻轻的放在了海愿的肚子上,很柔声的说着:“这个孩子,是我的长子,可能也是我唯一的孩子,将来也是天启国的太子。” “呃,你疯了。”海愿猛的一下打开了钟离钏的手,趁他分神的功夫从他的大手下脱身出来,飞快的向门口跑去。她就知道他是疯了,从之前在皇宫门口就说自己和他不清不楚的,现在认死了要做便宜爹嘛。 钟离钏没动,只是拍了一下手,马上就有暗卫从门口跳了出来,挡住了海愿的去路。 “把曦带回来。”钟离钏沉声的吩咐着。不一会儿,曦又被重新拉了回来,见到海愿就惊喜的叫着:“主子。” “曦,你没事吧。”海愿什么没人拉扯着,忙跑到了曦的身边,看着她和刚刚没有什么区别,身上也不像是有伤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剥了曦的衣服,今晚她侍寝。”钟离钏大声的一喝,那双熊掌般的大手竟然指向了曦。 “什么!为什么?”海愿一惊,忙回身瞪着钟离钏,她真的不知道这个疯子到底要做什么了。 “动手。”钟离钏根本就没有搭理海愿的意思,一句话吩咐下去,马上就有宫女上前拉开了海愿,而按着曦的侍卫则真的动起了手,“刺啦”一声响,曦肩头本来就破了的衣服又被扯下了一条袖子,雪白的如藕的手臂露了出来。 “……”曦明显一羞,但却咬着唇没有叫出声来。眼前的情况她也能明白几分,太子明显是在拿自己要挟海愿,如果自己叫、自己求饶了,那最后吃亏的还是海愿。所以,曦打算依从,只要海愿能够逃脱,她愿意舍弃一切来保全。 侍卫的大手又伸向了曦的衣襟,猛的一用力就扯掉了前襟的盘扣,修长的脖颈下露出了漂亮的锁骨,而一边胸衣的红绳也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曦只是闭上了眼睛,不叫也不动,只等着后面的摧残。 “曦!放开她,放开她。”海愿叫着,却被拉着蹦跶不起来,看着曦那一副决然的表情,海愿的心就好象有一只大手狠狠的揉搓着,疼的透不过气来。海愿狠狠的瞪向了钟离钏,而钟离钏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眼睛一直留在曦的身上,像是在等着送到口中的美味,一脸的兴趣盎然。 “放开我,我留下,我留下来。”海愿急了,她可以迂回的,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曦牺牲自己。而且就算曦牺牲了,自己也未必就能逃的掉。不,自己根本就逃不掉的。所以不如让自己来承担好了,起码多保全一个人,自己也可以见机行事。 “哼,晚了,我现在只想要她。”钟离钏听到了海愿的话,但也只是扫了她一眼,冷笑一声,继续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好戏。而此时,曦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的七零八落,就连肚兜的一根带子也断了,粉红色的胸衣好像一片风中凌乱的花瓣,随时都有可能被狂风吹散,露出下面的那片春意来。 钟离钏大步上前,把带着浓密汗毛的大手伸向了曦脸蛋,钳住了曦的下巴,重重的吻了上去,不带着一点的情感,只是如同野兽的啃噬一样,在曦的唇瓣上撕咬着,另一只手也敷上了那不掩春色的肚兜,隔着薄薄的布料肆虐着。 “放开,我留下,一直留在这里。”海愿的声音都无力起来,本来奋力挣扎的身子也放松了,眼神都是柔和乖顺的,看向了钟离钏。 那样暴虐的男人她曾经见过,那就是几欲成魔的钟离域;看来他们真的是兄弟,不然怎么竟然有如此想象的一幕;他们都是在肆虐着别人,却是在蹂躏着他们自己的身心;痛在别人的身上,却如同利刃将他们自己的心都隔开一样,慢慢的,心就会碎成一片片的,最后连心都没有了。而没有了心的人,该是多么的可怕啊! 听到海愿有气无力的声音,钟离钏才停了下来,如同慢镜头一样的转回身,看着已经放弃了挣扎,连眼神都柔和下来的海愿。放开了曦,钟离钏一挥手,那些人都退了下去,大殿里再次只剩下了他和海愿两个人。 本来身边有两个宫女架着,海愿还不觉得如何脱力,现在突然间失去了两边的辅助的力量,海愿感觉双腿无力,回身的力气也好像被瞬间抽走了一样,整个人都瘫软下来,一直往地上滑去。 海愿并没有摔倒在地上,而是被一双结实有力的大手抱住了,把海愿那娇小的身子直接拥进了怀里,钟离钏才发现她竟然是那么柔弱娇小,纤细的好像是一根稚嫩的小花,又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 钟离钏俯下了身子,手臂微微用力就将海愿横抱了起来,托着她在臂弯,就好象是托着一件心仪的宝物一样,向着他内殿的那张大床走去。只是来到床边,钟离钏看看那张华丽却大的离谱的床,再看看怀里布娃娃一般精致的海愿,皱了皱眉,转身向着另一边的软榻走去。 他突然就觉得那张床很脏,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再躺上去,而且更不愿意让她沾染一点。将海愿的身子轻轻的放在那张软榻上,钟离钏在海愿的身边坐了下来,用他那双不会表达情意的虎目定定的看着她。 海愿将视线移开,心也在颤着。她十分清楚接下来的会是什么,但她更知道自己连选择和逃避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她尽量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自己放松,不至于害怕的发抖。 钟离钏的呼吸有些粗、沉,大手伸向了海愿的衣襟。他的手指很粗大,指头上都是厚厚的茧,落在海愿衣襟的盘扣上显得很笨拙,但却没有暴戾而心急的撕扯开来,而是小心又耐心的解开,虽然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解开第一颗扣子,但钟离钏感觉那就像是一个仪式般神圣。 当海愿胸前的白色真丝肚兜露出来的时候,钟离钏的呼吸就是一滞,眼底有一抹暗色涌了出来,那是一份从未有过的悸动和期盼,他还从未如此的对一个女人渴望过。 慢慢的低下头,钟离钏把厚厚的唇瓣轻柔的落在了海愿的脸颊,浅浅的一触却感觉到了海愿浑身战栗的一颤。 海愿的唇动了动,感觉喉咙干涩而疼痛,心更是一阵阵的紧缩起来,想要说话,却努力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吐出来的字让海愿自己都是一惊,那声音暗哑如同撕开的绢帛,晦涩难听:“请你小心点,不要伤害了我的宝宝。” 说完,海愿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人本来有两只眼睛的,但海愿却偏偏是靠近里侧的那一只眼睛流泪了,在外面这一侧竟然还是如刚刚一样的平静。但那滴偷偷想要藏起来的泪水却反射了一点烛光,随即亮的耀眼,让钟离钏无法忽视的看到了那一滴清凉如冰凌、透澈如水晶的泪滴。 那一滴泪竟然好像是滴在了干涸的心田里,瞬间又一株幼苗破土而出了,那或是是尚未泯灭的人性,又或是人类本能的同情,而这感觉对于钟离钏来说都是陌生的,却让他心疼的难以附加。 “啪”的一声,钟离钏的大手狠狠的将身边的矮几打了个粉碎,大手再抬起来的时候是挥向海愿的,却在落下的时候偏离的目标,砸中了她头侧的软枕,“砰”的一声发出很大的声音,让海愿也吓了一跳,再次惊慌的睁开了眼睛。 海愿真的怕了,她的神经其实没有那么强大,在几次努力的隐忍,强迫自己冷静之后,钟离钏这突然爆发的怒火让海愿的神经在最后一刻崩断了,双手捂住耳朵,大声的尖叫起来“啊……” “你为什么不挣扎,不反抗?你愿意吗?你的整颗心都在拒绝着,可你却为什么要那么的冷静!”在海愿的放声尖叫中,钟离钏大声的吼着。他痛恨海愿这样乖顺的隐忍,而其实她这样的迎合比强硬的拒绝更能撕开钟离钏的心,让他痛着,却满心的不忍。 海愿的小手还抱着头,她被自己的狂乱打垮了,根本就听不到钟离钏说的话,意识里就只剩下了恐惧和慌乱。她隐忍的太久了,那些甜蜜的日子又太少。从她穿越过来直到现在,她都在挣扎,在隐忍,在生与死的抉择间徘徊。知道的真相越多,她的前路就越难。 如果还是能够留在小溪村里,她或许还有一份宁静,她宁愿守着那份期盼过日子,也不要卷进这样的激流之中。当一切都不受控制的疯狂袭来,海愿就如同是海里怒涛中的一叶小舟,努力的要平衡着自己,去保全着别人,而现在,那只船终于倾翻了,海愿也把自己都沉入到了海底。 “海愿?”钟离钏吼过之后,却发现海愿的不对劲了,叫了她一声之后,海愿还在捂紧耳朵,虽然不再尖叫了,却闭着眼睛全身颤抖着。 “海愿!”钟离钏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海愿的手腕,想要将她的手从耳朵上拉下来,想问问她的情况,向让她听自己说句话,可是…… 海愿的手被强行拉开了耳朵,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但那个声音并不熟悉,也不能够另海愿安心,而且忽远忽近太过朦胧,根本就无法拉回海愿已经飘忽的意识。睁开一双眼睛却是茫然无助、而且没有焦距的,看了看面前的钟离钏,海愿的眼神也飘忽了起来,向着这个陌生的宫殿看了一眼之后,海愿的眼睛一闭,身子也软了下来。 “海愿,海愿……”任凭钟离钏如何的摇晃着,叫喊着海愿的名字,但海愿都没有再睁开那双还带着一点泪痕的眼眸。静静的躺在那张软榻上,好像睡着了一样。 “来人,传御医。”钟离钏从未如此慌张过,他打断过很多人的退,也看着好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转眼就被拉出去杖毙了,而且沙场之上,也不知道砍下过多少人的头颅,但现在他却慌了。一种恐惧紧紧揪扯着他的心,让他连呼吸都不敢了,生怕力道大一点,把眼前已经如风似烟般迷离、飘忽的女人吹散了。 朝祥宫直到过了三更还是灯火灿灿的,几名御医都被传唤过来,逐一给海愿诊治,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惊吓过度,神智不清,需静养。至于静养多久,却说不清楚;什么时候能醒来,也只是不好说。 钟离钏寝宫里的桌子碎了,那张大床上的帷帐和被褥也被丢在地上,后来连一面博古架都被钟离钏大力的掀翻了,整个朝祥宫如同被台风扫过一般,唯一完好的就应该是那一张软榻,和软榻上躺着的平静如熟睡的女子了。 “都没用,通通拉出去,杖毙。”钟离钏吼着,大手一挥,又砸碎了一把椅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心中那种暴戾却是难忍的。而且刚刚有过的那一丝平静,从那个叫海愿的女人身上感受到的一丝丝的安心和期望,也顷刻间就被打碎了,比着满室的东西碎的还要厉害。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几个御医被拖到门口,有两个就抱着门框不肯放手,几乎是哭嚎着求饶着。 “殿下,小人突然想出一个方子,求太子殿下让小人一试。”焦急中,其中一个御医马上喊了起来,钟离钏这才好像回神一般,摆了下手,那几个侍卫才将御医又拖了回来。 “殿下,这位夫人是惊吓过度,若是要转醒还需用猛药,只是这位夫人身怀有孕,不知道能不能经受的起啊。”那名御医看了一眼海愿,暗自垂汗,随即一狠心、一咬牙,昧着良心说了一个药方出来。 “试试再说。”钟离钏看了一眼海愿,又看了看她隆起的小腹,把手里的药方扔在了地上。马上就有宫女拾起来跑到了后面按照药方抓药、煎熬起来。不过时候,就有宫女端上来一碗腥气极重的汤药来,那味道远远闻着是腥,凑近了却是苦的发麻,单单一闻就让人几乎要呕吐出来。 “若是她再不醒,你们全家人陪葬。”钟离钏说完,大步的来到软榻边,站在那里好像把守似的,看着那个宫女将漆黑的药汁一口口的往海愿的口中喂了进去。 “呕……”海愿在朦胧中才能够感觉到一点点的安心,好像没有了那么多的苦楚、隐忍和牵绊,所以她不愿意醒来,她宁愿就那样沉睡过去。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猛的就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了一声:“娘亲。” 海愿被那个声音震惊了,那个声音听起来软软的,柔柔的,分明就是一个小小的孩子的声音,但却马上就消失了。 “啊?谁?”海愿激动的问着,想再听听那个声音,并且在四处的寻找着,黑暗中,在最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亮点,海愿快步的往前走了几步,距离稍微近了些,让海愿能够看清那像是一个小小的人形,却看不到样貌,而且在海愿追过去的时候,又飘远了一点点,好像总是要保持着那样一份距离。 “你到底是谁?是……是宝宝吗?”海愿颤声的一问,随即又紧跑了几步,再看清一点,那果然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小到海愿一只手掌就能够将他(她)托起似的,但却还是不能靠近。 “娘亲,要坚强啊。”那个小小的身影再次出声,仍然如同之前那样娇弱、软嫩,却让海愿听的很清楚。忍不住泪水,海愿哭着向那个小小的亮点追去,并嘶喊着:“宝宝,宝宝,娘亲在这里,你要去哪儿!” 可是,那个小小的人形却好像不再发光了,而且距离海愿也越来越远,任凭海愿再怎么跑着、追着,却根本都无法追上,直到最后,那最后的一点点亮光也消失了,海愿的眼前再次一片黑暗。 心,在狠狠的痛着,海愿在黑暗中疼的无法呼吸了。可是那个小小的、稚嫩的声音却在海愿的耳边一直在说着:“娘亲,要坚强啊!” “宝宝,宝宝,娘亲会坚强的,你回来啊。”海愿扑倒在地上,在一片茫然无尽的黑暗中痛哭起来,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猛然间,海愿感觉到嘴里发苦,接着喉咙和肚腹都好像被火烧一样的疼痛着,那苦味让海愿的唇舌发麻,但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重重的袭来。 “咳咳……”海愿猛的呛咳了几下,努力的摇晃着头,想要甩开嘴里的苦味,但随即就感觉整个身子都被摇晃起来,一个如雷鸣般的声音在海愿的耳边吼着:“醒醒,你给我醒过来。” 海愿朦胧中睁开眼睛,一点点被口中的苦味,和那个男人的大吼声拉回了意识,也看清了面前的钟离钏,从他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焦急和心痛。 “我怎么啦?你,你刚刚给我喝了什么?”海愿彻底醒了,但口中的苦味也更大了,下意识的就伸手护住了小腹,摸到还隆起的肚子才微微放心下来,但还是焦急的问着。 “只是药剂,让你可以苏醒的药。”钟离钏沉声回答着,一张脸冷的能结冰。扫了一眼海愿用手紧紧护住的腹部,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又看着那几个还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御医,大手一挥说道:“免你们不死,下去吧。” “是。”那几个御医如临大赦一般,吓的磕了几个头就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一溜烟就跑的没了影子。 “什么药,为什么这么苦?”海愿抿了抿唇,感觉嘴里的苦味还在,又马上想起了刚刚在梦境里遇到的那一幕,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稚嫩的声音,都好像还留在海愿的心里,并在她的耳边一声声叫着。叫的海愿心颤,一种莫名的恐惧和不安爬上了心头。 “说了,只是让你可以醒来的药而已。我已经叫人把曦带来了,你再睡会儿。”钟离钏说完,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朦胧的亮了起来,钟离钏抬头看着天边越来越明亮的颜色,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寝宫。那里有一个女人,一个可以牵动他的情绪和思想的女人。而且第一次,有一个女人在他的朝祥宫里,他却没有动她,反而因为她的乖顺而大发雷霆。 那样一个夜晚,那样一个女人,对于钟离钏来说是个奇怪而难解的迷,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情,也不能懂那一刻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但他却知道,这个女人应该留下,留在他身边。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不懂她!而他认为,只要能都读懂她,他也明白他自己。 069 意外的和谐相处 曦再被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海愿双手环抱着肩膀,靠在软榻上缩成了一团,纤瘦的肩膀还在微微的颤抖着。而这间朝祥宫里目力所及的地方,床、桌、椅、几都碎了一地,满地都是瓷壶和茶杯的碎片几乎不能落脚。但却唯有海愿所在的那个软榻,以及那软榻周围的一圈算是干净且完好的。 “主子。”曦忙奔到了海愿的身边,坐在榻上伸手握住了海愿冰凉的小手。昨天被带下去,曦也没有被为难,还有人给她扔了一套衣服。曦担心了海愿一晚上,今天天还没亮就被两个嬷嬷拉出来好一番洗漱,又换了衣服带过来,却看到海愿还算好,也才松了口气。 “曦!”海愿抬头就看到了已经换好了衣服、梳理整齐的曦。她听到钟离钏说带曦过来,在海愿的意识里,以为他是要继续威胁、恐吓自己的。却没有想到面前的曦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好一些,心放松了下来,却再也经受不住那一整晚的担心和恐慌,扑进了曦的怀里,孩子似的大声的哭了出来。 曦慌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海愿,在她眼里的海愿从来都是坚强的,即使再心痛的时候都会坚强的一笑,可现在这样的海愿真的像是个受伤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尽力的拥着海愿的身子,在她是背上轻轻的拍着,直到海愿的哭声渐渐的小了。 在朝祥宫外,映着晨光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形听到了从殿里传来的一阵哭声,那哭声和昨晚那清脆幸福的笑声完全相反,满是哀怨和无助,凄然的令人心疼。 钟离钏的浓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一张刚毅的脸庞显出冷硬的线条,他不明白,为什么在那个破烂如柴房的晚栖阁里,她可以那样欢快、幸福的笑着;可才一个晚上而已,在这个象征着太子无上权威的朝祥宫里,她却哭的那般伤心。即使在自己许诺她所有之后,竟然还会显出那样决然的一种悲切来。 迈开大步,钟离钏想越快离开这里越好,不再听到她那一声声哭泣,心里就会继续的硬下来。那样,才能让他自己不至于马上就放开手;他也不想放手,即使抓着她一起下地狱,他也愿意。 海愿哭的畅快了,爬伏在曦的怀里喘着气,她感觉虚脱无力,却不敢睡着,她怕那黑暗里再看到让自己揪心的一幕,再听到那个稚嫩的声音对自己说话。她可以坚强,但是没有了宝宝,她会怎样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想。 有宫女和内侍进来,把宫里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接着又来了十几个侍卫,将朝祥宫里的那张大床抬了出去。期间,那张床因为比两扇对开的大门还要宽,那些侍卫竟然抽出腰刀,将床边砍了一块下去。这样的动作令海愿有些吃惊,这是太子的东西,他们竟然如此的大胆?还是代表着一些其他的意思? 接着又有宫女提着几个食盒进来,后面是几个内侍抬着一张长桌,看来是临时的,因为并不十分的华丽。那内侍将长桌摆在了软榻前面,宫女们就陆续的上前,将手里的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食物依次的摆上了桌。 虽然不是满满的一桌子山珍海味,但各式精致的点心和小菜各有十几样之多,而且后面还端上了四只海碗,每个碗里都是不同的粥,红豆粥、香芋糯米粥、瘦肉粥和白粥,最后还端上了一只玲珑剔透的碧玉盅,打开就是甜香扑鼻,是一碗金丝燕窝粥。 “夫人,请用。若是不合心意,厨子马上就做,只需稍等就好。”宫女们说着,还上前用小勺子将每样菜都往一只白瓷碗里盛了一勺,然后递给了后面的两个内侍,那两个内侍就逐一的尝了起来。 这样的待遇,海愿就是在瑾王府的时候,见钟离域也没有这样的,现在不知道怎么就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所以,当那些宫女再将银鎏金的筷子递上来的时候,海愿愣愣的看着,没有伸手去接。 “夫人开恩啊,若是奴婢们服侍不周,任凭夫人打的、骂的,可夫人这样奴婢们就是死罪了。”见海愿像是不肯吃,那几个宫女都吓坏了,齐齐的跪下身来,就连后面的内侍也都跪了下来,几十个人爬伏了一地。 “曦?”海愿看看眼前的筷子,再看看曦,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这屋里刚刚的破烂情况足可以显示那位太子殿下的暴怒了,可却和现在的这样周到服侍完全不搭对啊。曦也明显摸不着头脑,对着海愿摇了摇头。 “你们起来,我问你,这是早饭吗?”海愿定了定神,指着桌上的饭菜向就近的一个宫女问着。 “回夫人,是的。而且殿下吩咐,让您捡喜欢的多吃点,若是不合心意就让厨子再做,若是夫人还不满意,就……就将我们一干人连同厨子都杖毙,再选让您合意的人来。”那宫女说道最后,又磕起头来,声音里都是带着哭音的。 “好吧,合意了,你们下去吧。”海愿叹了口气,似乎明白了什么,伸手拿过了桌上的筷子和碗,伸手去盛瘦肉粥。那个刚刚被问话的宫女一看,马上就站起身来,接过了海愿手里的碗,帮她盛了一碗粥双手捧着送回到海愿的手里。 海愿看这架势,知道自己说的不算,不吃了饭她们不会下去的,索性也不再说话,随手又拿了一块点心塞到了曦的手里,说了声“一起吃”,就着小菜就吃了起来。粥和小菜都很可口,比之前送到晚栖阁的饭菜不知道好吃了多少,海愿也没客气的意思,吃了碗瘦肉粥又吃了块点心,感觉饱了。 海愿才停下不吃了,马上就有宫女捧过来一个银盆,盆里装的居然是温热的香茶汤,而这茶却用盆子装的,显然不是喝的。海愿也明白了些,伸出手在盆子里净了净手,又有宫女把雪白的布巾也捧了过来。 海愿洗过了手,那只盆子却没有马上就撤下去,又有个宫女捧了一杯茶来,那茶也香,随着热气清香的气味飘了过来。海愿看看茶杯,又看看面前还捧着的那只银盆,指着茶杯问那宫女:“这个是漱口的吧。” 那宫女被海愿问的明显一愣,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问题这位夫人怎么还问,但还是点了点头,掀开杯盖将茶捧了上去。海愿明白了,原来书里看到的是真的,感情宫里的规矩还真是讲究,吃过了饭要用这么香的茶漱口啊! “咳咳,好了,以后能不能别这样折腾?我累的慌。”海愿漱口之后,那银盆也撤了,海愿才叹口气要求着。 “回夫人,这个奴婢们说的不算。”宫女说完,重新将碗盘收拾了,那些内侍将长桌抬了下去,又抬了一个紫檀木嵌碧玉屏的屏风上来,将海愿一直坐着的软榻用屏风遮了起来。有宫女恭敬的向海愿说道:“请夫人稍事休息,不要出去。” 然后就听到这间殿里又有了脚步声,而且听起来人数还挺多,似乎都抬着重物,再然后就“乒乒乓乓”的一阵响动。海愿叫曦过去看看,曦看了回来说:是有工匠过来安装桌椅、床铺。海愿才明白,自己被软禁的地方从那个晚栖阁被搬到这里了,就连外面要干活,自己也得在这里待着。 所谓人多好办事,估计忙了一大上午的功夫,那些人撤了,屏风再次被抬了下去,海愿才看清这殿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也只是大部分复原了,唯一的不同,也是最大的不同就是之前那张大的吓人的大床的位置上,放了一张普通大小的床。 虽然仍旧是紫檀木雕刻,上面螺钿镶嵌又有黄金包角,也是异常的华丽,但同之前的那张床比起来,可谓正常多了;而且上面的被褥也不用说,自然都是全新的,是光滑柔软的蚕丝被褥,不是大红大绿的颜色,只是素白的被子上面绣了彩蝶寻花的图案,看着倒是清新;并且不知道是用什么薰香熏过的,远远的就能够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 “夫人,用午膳吧,厨子已经备下了菜谱,请夫人自行挑选喜欢的吧。”宫女说完,将一个红绸装裱的菜牌捧了上来,海愿就笑了,敢情这里的午饭和饭馆差不多,还兴点菜的。 “不要点很多行不?”看了一眼那个菜牌,海愿的嘴角就有点抽,虽然没有鲍、翅、龙虾,但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几乎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面做不出的,也亏的这个写菜牌的人,密密麻麻的写这么多字,都要赶上满汉全席了,不累嘛。 “随夫人心意。”宫女点了点头。海愿才出了口气,随口来了四菜一汤,又说来一屉水晶虾饺,感觉她和曦两个人也算是挺丰盛了。 宫女微微的诧异了一下,但还是按照海愿的吩咐下去准备了,过不一会儿,又是一排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食盒,看这次来的人竟然比早上的人还多,一次排开各自把食盒打开,又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 “呃,我点的真不是这些。”海愿看着貌似满汉全席的一桌,额头垂下了满头黑线,她就知道自己说的不算,这分明也不是自己说的算的,人家要摆阔气,要浪费,自己就得当饭桶。 “是的,夫人您点的只是主菜,但还要有些配菜才行的,搭配上您点的菜肴,既可以使口味更好,而且荤素营养都更全面。”一个宫女解释着,又继续盛菜,然后给一旁的内侍尝过才将筷子递了上来。 “你们懂的真多哈,还讲究营养!”海愿的嘴角一抽,感觉自己真是点的多了,要是就简单来一屉虾饺,估计上来的配菜自己和曦都吃不完了。 “夫人请吧。”宫女完全不敢回嘴,凭海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却仍然是站在一边候着,显然是等着海愿吃呢。 “我说了,别这么折腾吧,真累。”海愿真有些受不了了,更受不了的是不明白这位太子殿下闹得到底是哪样呢?如果说他就是昨晚那个疯子似的变态大色魔样子,海愿还可以明白一点,可现在这软刀子,扎的海愿心里没底啊。 “累?”洪钟似的一个声音响起,那些宫女和内侍就是一抖,随即齐齐的都跪了下来。 海愿抬头往门口看过去,就看到钟离钏那高壮的身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头上金冠束发,显出一脸的刚毅,眉宇间英气勃发,脸上五官也颇为俊朗;一身的明黄蟒袍,腰间白玉腰带坠着五彩丝绦;脚下是一双黑色的高帮鹿皮靴子,靴子上面还绣着一条金蟒;身姿、模样倒是有那么几分的气势。 “怎么就累了?没有人伺候的好吗?”钟离钏看到海愿就是莫名的一阵安心,本来下朝的时候心里还在烦闷,不知道自己宫里那个女人是在哭闹还是在寻死觅活,只是一直没有听到有人来报说如何的难办,要请示个做法,钟离钏的心里就更是没底。 现在见到的海愿居然又是那么一番平静的模样,昨晚看到的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早上听到的那声声哭嚎的样子都没有半点了,不仅在心中琢磨着: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个样子?她脆弱过,却又变的如此坚毅;这个女人的心里究竟有多么深沉,才能够包容下那么多的愤然和悲怆呢。 听到太子殿下的说“没有人伺候好吗?”那些宫女和内侍就都吓的慌了神,本来就跪着的身子恨不能马上就挖个洞钻到地下去,一个个都体如筛糠,抖的好像是风中的孤叶一般。 “都伺候的很好,你要是有气尽管冲着我来,别拿无辜的人当炮灰。”海愿忽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虽然身高不足、体态纤弱,但那份无畏的气势却是不输给眼前这位高大威武的太子殿下的。 “哈哈,你倒是大胆。只是你有多少只手,能把这些人都护的住吗?”面对着海愿怒瞪过来的目光,钟离钏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个女人太有趣了,如果说昨天为了曦,她愤然的挺身而出,把一切都扛到了自己的肩上,钟离钏还或许能够理解一点。 可是现在,她在尽力维护的这些奴才,分明就是自己宫里的人。只要自己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们下一刻就可能会扑向她,把她撕个粉碎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她的生与死、她的容宠与肆虐也都是取决于自己的,可这个女人居然站在这里大胆的挑战自己的权威,却在维护着那些随时可能会翻脸咬她一口的人。 “我只有两只手,可能连我自己都维护不了。但我却绝不会迁怒于人,更不想连累无辜。我愿意承担我应该承担的,所以你的话可以明说,给我的暗示我不懂。”海愿说着,看了一眼曦,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那些宫人们,抬起头直视着钟离钏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直说吧,我不善于察言观色,更不会揣摩人心,我喜欢直来直去。” “哈哈哈,好,我喜欢这样的直来直去,吃饭吧,本太子连早饭都没有用过呢。”钟离钏大声的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刚刚的笑竟然是发自真心的,那么的开怀与爽朗,不带着丝毫的做作和敷衍。 “只是吃饭?”海愿更呆了,她遇到过最难懂的男人就是钟离域,因为他不善言辞,冷着脸不爱说话,上一刻还要掐死自己,下一刻就会小心翼翼的帮自己裹伤口。可是眼前的这一个,不应该说是难懂,因为海愿根本就不想懂他,只能说是善变,太情绪化了,让海愿完全摸不着头脑。 “对,吃饭而已。”钟离钏来到了桌边坐下,马上就有宫女起身上前,去后面端来了净手的香茶汤,然后又递上布巾,再将筷子放在了钟离钏的手边,一切步骤都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钟离钏就大模大样的坐着,等着众人的服侍。 一切都准备好了,钟离钏指了身边的椅子,向海愿努了努嘴,示意让她坐下。海愿从来就不是矫情的人,也不太在意古代的尊卑礼仪,所以就大方的坐了下来;她选择相信钟离钏的话,就只是吃个饭而已;而她却不知道,这一坐意味着什么。海愿才一坐下来,那些刚刚忙活了一通的宫女又冲了上来,照着样子又重新来了一遍,送茶汤、递布巾、摆筷子…… 海愿由着她们折腾着,她知道那是宫里的规矩,倒不是钟离钏矫情了。等那些宫女退下去了,海愿看了钟离钏一眼,见他拿起了筷子,默默的吃着,她也才拿起了筷子。(.) 只是才吃了几口,海愿就吃不下去了。先是身边的一群人盯着她看不说;海愿如果吃鱼,马上就有一只拿着雪白丝帕的手伸过来,等着她吐鱼刺;如果她吃排骨,另一个人又换了另一块帕子过来接住了骨头;如果这道菜里面有蒜蓉,海愿吃过之后还马上就有一杯漱口的香茶捧过来,你不喝也端着,估计是怕她有口气吧! 可这样不是吃饭啊,纯粹的受罪。而且才一顿饭下来,用来接骨头、鱼刺的丝帕就不知道要换多少块了,如此的浪费,海愿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殿下,这样子你不累吗?”海愿咽了下口水,看着面前的饭菜真的很没有胃口了。但她也对钟离钏深表同情,因为他们两个一起吃饭,海愿遭受的他也一样遭受了,只不过看情况钟离钏比海愿淡定一点,似乎这样子习惯了。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累,不习惯吗?”钟离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转头认真的看向了海愿。他从在门口就听到海愿说“累”,却是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原来不是伺候的不好,而是她不习惯。 “是,我不习惯。不习惯吃饭的时候这么多人盯着,不习惯有人在我嘴边等着我吐骨头,不喜欢吃一口蒜蓉就要漱口。”海愿不是邋遢、不拘小节的人,但是这样的规矩,她确实有些受不了。 “域的府里你不这样?”钟离钏眉毛拧了一下,据他所知,钟离域有些轻微的洁癖,对于府里的讲究实在是比自己还要多的。而这个女人在他的府里也住了不少的时候了,难道不知道吗? 如果她不知道,那就有两种可能了。一是钟离域根本就不在乎她,所以她连在他身边吃饭的机会都没有;想到这种可能,钟离钏感觉心里微微的松了一下。可还有第二种可能,就是钟离域太过在乎她了,为了她甚至可以改变那怪癖的性格,可以放弃那洁癖的嗜好,可以给她完全的自由,一切都只要她舒心就好;想到这种可能,钟离钏的眉头再次拧紧了。 “别人的私事,你管那么多呢。”海愿没有漏掉钟离钏的表情,他从微微舒出一口气,到再次拧紧了眉头,海愿就猜到了他的不爽或许是和钟离域有关,所以她避开了这个话题。 “撤下去,一切从简。”钟离钏向着身边的宫女、内侍挥了下手,然后就补充了一句:“以后做事问问夫人的意思。”钟离钏直接称海愿为夫人,却没有强调是谁的夫人,这一句话的意义颇深,就如同刚刚他让海愿坐在他身边的位子一样,其意义再明显不过了。 “是。”在宫里混惯了的人怎么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呢,偷眼看了海愿一眼,把这个女人的模样牢牢的记在心里,以防那一天突然遇到,应该是大礼参拜,不敢有丝毫怠慢才是。 “太子殿下,谢谢您的盛情款待,我吃饱了,要回去了。”海愿看看鱼贯而出的宫人们,又看看皱眉冷脸的钟离钏,有丝不好的预感爬上了心头,忙站起身来福了福,就往门口走去。 “海愿,你忘了昨晚说过的话了吗?”钟离钏的声音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小,却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很肯定的在提醒着海愿。 海愿停下脚步,慢慢的转回身子,看着钟离钏,很认真的看着他那双虎目,从他的眼底看不到波澜的怒气,只是简单的询问吗?那自己的意思重要吗?那他又是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昨晚的话,记得吗?”见海愿久久不答,钟离钏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但我想知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但如果你想说是要对付域,那就不用费心了,为了他,我宁死。”海愿说的很肯定,眼神比她的语气更坚定。 忽地一下,钟离钏从他一直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双大手都紧握成拳,迈大步快步的来到了海愿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和她对视着。把海愿又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然后将视线又停留在她的腹部,沉声问道:“那他(她)呢?你的孩子,你都不在乎了吗?你宁死?” 海愿猛的颤了一下,随即将视线向下,也看向了自己的肚子,之前在昏迷的梦境里的那个稚嫩的声音又再次在耳边响起,即使现在还是正午,外面的太阳照进来都是一阵暖意,但海愿却觉得冷,冷的彻骨。 但海愿的眼神却异常的柔和起来,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然后再抬起头的时候,对着钟离钏微微一笑,轻声的说道:“不,我舍不得,但我别无选择。生死早已不由我想,所以我宁愿带着宝宝去另一个世界,也不要在死的时候再多牵连一个人。尤其那个人,还是我所心爱的。” 那个笑容算不上绝美,但却决然,让钟离钏在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心里竟然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闷痛的难受。忍不住伸出大手,钟离钏一下便钳住了海愿纤细的脖颈,狠狠的说着:“那我便成全你。” “主子!”一直在一边不曾作声的曦冲了过来,明知道不能对抗太子,但曦此时眼中就只有一个海愿了。而曦根本就没有靠近钟离钏的机会,就同时有两个黑影从暗处冲了出来,那是太子殿下专属的两名影卫,一个拦住了曦,一个挡在了太子的身前。 钟离钏的大手微微用力,海愿就感觉喉咙处火烧般的疼,而且胸肺间的空气也稀薄了起来,虽然还能勉强呼吸,但吸进去的空气显然不能够维持正常的供氧,开始头晕、耳鸣起来。 “你说过要留下的。”钟离钏看着费力呼吸着的海愿,看着她开始发白的一张小脸,心口开始疼起来,他的大手要轻易掐断她那么纤细的脖颈简直易如反掌,可为什么现在钟离钏的心却比海愿更难受呢,怎么掐住她脖子的手明明想用力,却总是力不从心,最后连心都狠不下来了。 “我是为了活着才答应留下来,但是我现在求死。”海愿没有一丝的挣扎,费力的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胸膛里最后的一点空气好像都要用完了,意识有些飘忽,但海愿还是努力的迎上了钟离钏的眼睛,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种像是困兽般的挣扎。 “那你究竟要怎样?”钟离钏大声的一吼之后,猛的放开了手,随着海愿身子的倒下,伸手一捞将她拥进了怀里,紧紧的箍着,不肯放开半点。钟离钏的腰因为海愿的身高而弯了下来,头就埋在了海愿颈间,深深的吸着她身上那种使人安心的馨香,钟离钏才感到了片刻的平静。 “我许你一生容宠,只要你终身相随。”钟离钏把唇移到了海愿的耳畔,轻轻的说着,大手也越拥越紧,紧到海愿感觉自己的骨头和五脏六腑都要被揉碎了一样,甚至比刚刚被掐住脖子的时候更难以呼吸。 “我的一生早已给了另一个人,与你……连来生都不会有。”海愿咬了咬牙,硬硬的说出了这句话。她心里已有一个人,再放不进其他,所以她无法相许,更不能答应他什么。 即使一个人给你最真的一颗心,可你无法用同等的心来交换的时候,你便不能自私的去要。所以海愿拒绝的毫无余地,她不能给他一个错觉,更不敢轻易的把自己的心当作筹码,去换取本来就不属于她的东西。 海愿能够感觉到钟离钏的手臂一僵,接着他整个人都硬硬的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他本来结实的肌肉硌的海愿浑身都疼,让海愿不自觉的挣扎了一下。 “再留一个晚上吧,明天我送你回去。”钟离钏终于放开了手,让海愿得以呼吸的时候,轻声说了这一番话。 海愿再次惊呆了,眼前的男人高大的铁塔一般,但他刚刚在自己耳边却说了两句最柔情的话。原来身坚似铁、心硬如石的男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可海愿却偏偏就击中了钟离钏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击的他硬生生的疼着。 海愿默不作声,却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了还在和影卫对打的曦,再看了看钟离钏。钟离钏马上一挥手,那两名影卫就退了下去,曦也跑了过来却在要接近海愿的时候,被钟离钏高大的身子隔开了。 “你退下,在本太子面前,还容不得你猖狂。”钟离钏的声音冰冷僵硬,但却带着无尽的威严,曦的脚步停了一下,忙向海愿看过去,没有海愿的吩咐,她不会走。 海愿向着曦安心的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让曦放心。曦才跪下身来,向着钟离钏和海愿拜了一下,转身向暗处隐去了。曦也是影卫,所以钟离钏让她退下,她却还是要跟着海愿的。 钟离钏看了一眼外面明艳的天气,叹了口气,转身对着海愿说道:“去花园走走吗?” 海愿知道那是变相的邀请,却是不容拒绝的,所以也只是乖顺的点了点头,迈步上前跟在了钟离钏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朝祥宫有单独的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的花很艳丽,却有些俗气。而最显眼的要数花园中一个大大的池塘了,池塘里没有浮萍、睡莲或是荷花,乍一看去空荡荡的,可是钟离钏到了近前,伸出手大力的击了两掌之后,水面一阵欢快的波动,随即一条条金色的鲤鱼从水底争先恐后的游了上来。那些鲤鱼最小的也有一尺来长,大的起码有十来斤,全部都是金黄的色泽,偶尔有一条鱼身上会有一小片石青色,那么多的鱼都在水面上翻腾跳跃着,好不热闹。 海愿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锦鲤,但这样颜色一致的可不多见,而且最奇的竟然是钟离钏一拍手,它们就会游上来!按道理,鱼是冷血动物,不可能会有感情的才对,那他又是怎么做到的? “殿下。”已经有内侍远远的见到钟离钏过来,又听到他拍手,就忙着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干馒头,看到这些,海愿才明白,原来这鱼是喂的熟了。 “给。”钟离钏拿过一小块馒头,亲自递到了海愿面前,见海愿不接,就自己掰开往池塘里投去,那些锦鲤便争先恐后的抢食着。 “我试试。”见那些鱼吃的欢快,海愿才忍不住也从托盘上拿了一块干馒头过来。鱼儿同样的一番抢食,海愿觉得有趣,喂了好几块,而刚刚的和钟离钏之间的尴尬竟然全都忘了。 两人就一直耗在那池塘边,开始都是站着,接着就有内侍送过来两个垫子,海愿和钟离钏一人一个坐了,海愿抱着膝,钟离钏双手向后支撑着身体,看着水里的鲤鱼,都不说话,却有一种别样的和谐。 “你总是来这里喂鱼吧。”海愿想着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这鱼分明就是喂熟了的。而钟离钏此时安静的坐着,身下就只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垫子,显然不符合他的身份,但也没有人打扰或是来请安,应该是他也常常这样才对,不然那些规矩颇多的宫女、内侍说不定就怎么紧张呢。 “是。”钟离钏回答的很简单,随即转头看着海愿,很认真的说着:“除了不在床上的时候。” “呃……”海愿的嘴角一抽,额角也有黑线垂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这位太子殿下的回答竟然这样的直接。 “看到那张床了吗?”钟离钏反问着。 海愿懵懂的点了点头,但她其实不知道钟离钏说的是那一张床,是之前那张大的离谱的,还是现在这张看着还算是正常的。 “那是为你准备的。小一点,是不想让你有机会离我太远。”钟离钏扯开唇笑了,他的面容很刚毅,五官也算不错,如果不是之前种种的坏印象,海愿承认钟离钏是一个标准的型男加猛男。而且现在看来,或许还有那么点闷骚。而且他的话,也够直白,够大胆了。 “……”海愿本来不想沉默的,但她知道此刻自己必须要把嘴巴闭紧。拒绝的话说过一次就够了,她知道钟离钏可以明白的,再说的多了,就有些适得其反了。 “我从出生就注定不会有平静的生活,而今天,从心惊到心静,你让我把所有之前没有尝过的滋味都尝了一遍。”钟离钏坐直了身子,做了一个海愿认为很孩子气,但很质朴的动作。他随手捡起了一块小石头,用力的抛进了水里。 随着“咚”的一生响,钟离钏感觉自己的心湖也随着波动了一下,随即就好像是那颗沉到了水底的小石子一样,落到了池底的淤泥之中,再无法自拔。此刻,钟离钏终于知道,自己是陷进去了。如果给他机会选择,他昨夜就绝不会因为好奇而去晚栖阁。可如果不去,那今日才发现的种种感受,是不是就要一生无人来解了? “我和你正好相反,从来都是一个平凡的人,却偏要命运的捉弄,把我送到这异世中来。”海愿说完,对着钟离钏微微一笑,那笑容很平静、祥和。 “异世?”这个词对钟离钏来说有点陌生,但看着面前的海愿,脑中似有什么片段闪过,随即才恍然大悟:“我就说嘛,在你走之前,我曾经赐你一颗失魂丹,而你再回来的时候,却连我都不认得了,原来真的是连魂魄都去了异世。” 海愿看着钟离钏,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想法。海愿此刻发现,这位太子殿下确实不笨,而且还应该说是有那么点禅机的,这么难懂的穿越问题,被他一下就想明白了。 “风凉了,回吧。”钟离钏站了起来,海愿也起身,但因为肚子已经大了不太方便,所以用手撑了一下地也没有马上就站起来,钟离钏站在她身边看着,忙伸手过去扶了一下,海愿才顺利的站了起来。 “谢谢。”海愿诚恳的谢着,看了看钟离钏那健硕的身形和俊朗的脸,又说道:“其实,你也不是那么坏,为什么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呢。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可见每个人都有善的一面,本性善良却逼着自己往恶途上走,不是更痛苦吗?” “我亦如你,别无选择。”钟离钏闷声的回了一句,随即大步的走在前面。他的背影在晚霞中拉的很长很长,人已经走出很远了,可他的影子还在海愿的身边,像是不舍得就那么离开一样。 “唉……”海愿抬脚跟了上去,依然在钟离钏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说了一句:“听过一句话,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吗?你该争取的。” “那你呢?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的生死都不是你的掌握,为什么还要劝我?”钟离钏回头,脚步放慢了点,等着海愿赶上来,走在了他的身侧,问着海愿。 “不由我吗?”海愿俏皮的一笑,抬头看着钟离钏,那笑容里其实很有深意的。 看着海愿的笑容,钟离钏才顿悟过来,这个女人真的聪明。她的命果然是由的她自己的,而且就连她的想法都可以左右旁人的判断。她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强,什么时候要弱。她昨夜的柔,换得了清白;而她刚刚求死的一番倔犟,却换来了她现在的自由。 两人并肩走着,就像是详谈甚欢的朋友,再没了芥蒂或身份之别,只是单纯的两个人而已。这也让钟离钏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感觉,好像有时候心头的发泄,远比身体上的发泄有来的舒服。 走出花园,才走到通往朝祥宫的小径上,迎面就有一个内侍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看到钟离钏就赶紧爬在地上,磕着头,通禀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请。” 钟离钏看看面前的内侍,又看了看身边的海愿,大手将海愿的胳膊一拉,也不答话,当作没看到似的从那个内侍的身边绕了过去。 钟离钏心里再明白不过了,昨天晚上自己私自将海愿带了过来,母后又怎么能不知道呢?母后却没有马上派人来问,应该是以为自己要如何对付海愿的。可直到过了这些个时候,海愿没死,也没有被送回去,而且自己宫里发生的这些事皇后应该也有所耳闻了,所以才会叫人来传唤的。 可若是钟离钏现在去见了皇后,那海愿就留不住了。因为今晚就是钟离域从宗祠被放出来的时候,皇后娘娘一定会趁此机会对付海愿,让钟离域出来的时候一切都成空了。 钟离钏承认,此时他没有半点的兄弟之情,根本不想要帮钟离域的;但他却不想让海愿有事,即使那个要对付海愿的人是他的母后也不行。一想起海愿说的“为了他,我宁死”,钟离钏的心里就是一阵酸涩的难受。 “太子殿下,殿下!”那内侍在身后喊着,钟离钏的脚步却一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拉着海愿直接回了朝祥宫,然后大声的吩咐着:“关门,说本太子身体有恙,已经睡下了,外来的人一律不见。” “是。”有内侍忙过来把殿门关上,这位太子殿下拉着女人回来,是要睡了,所以根本也没有人敢怠慢。 看着合拢的宫殿大门,海愿的心猛的抽了一下,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看着面前脸色不善的钟离钏,小胳膊还攥在他的大手里,海愿的心里有些没底。 钟离钏的思绪现在却完全不在海愿的身上,皱眉仔细的想了一下,又感觉不妥。毕竟那个来要人的是自己的母后,是天启国的国母,是自己关着门也挡不住的两个人之一。 “在这里等我,不准离开。”放开海愿的胳膊,钟离钏迈大步又走了出去,他想到一个法子,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钟离钏这一走就是起码两个时辰,入夜了才回来,而随他一起进门的还有一排提着食盒的宫女、内侍。 “晚饭。”看着爬在自己书桌上摆弄着黑白棋子的海愿,钟离钏很低调的就说了这两个字。 “哦。”海愿把手里的棋子一放,来到了桌边,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不多,一共才十几样而已,这对于这位太子殿下来说应该就是“一切从简”了。 而且这次钟离钏和海愿坐下,宫女们虽然还是捧了茶汤来给二人净手,但之后的就都退了下去,没有人在身边站着伺候了,这也让海愿舒服了不少,吃的也算是畅快。 “你会下棋?”钟离钏把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往刚刚海愿摆弄的棋子方向看了过去,随意的问着。 “围棋不会,五子棋而已。”海愿有问必答,觉得这样的气氛倒是挺轻松和谐的。 “哦。”钟离钏答应了一声,虽然不明白五子棋是什么棋法,但也没有深问,仍旧自顾的吃了起来。 饭后,钟离钏才来到了海愿刚刚摆好的棋盘边,仔细的看着海愿刚刚下的那几步棋。然后抬头问海愿:“该白棋了?” “嗯。”海愿点点头,棋盘上的棋子一共就那么二十几颗,数棋子也能数出来谁先后了。 钟离钏仔细的盯着那棋盘看了一会儿,开始微微的皱眉,随即勾唇笑了一下,然后从棋篓里拿出了一颗白子,按落在一点之上。 海愿很好奇的凑着小脑袋过来看,没看出什么,只是感觉钟离钏这枚子落的还算不错,应该就是看懂了棋路的,然后也拿出一枚黑子,落了下来。 “我数三、二、一,你必输。”钟离钏看着海愿落下的那颗黑子的位置,又笑了,然后又拿出了一颗白棋,夹在指间没有落下,而且抬头看着海愿,眼里很有些笃定的意思。 “三步?不可能的。”海愿知道五子棋很好懂,这些皇宫里的皇子们基因优良,智商都高,不经解释能看懂棋路已经很难得了,他还能这么简单就将自己给赢了吗? 见海愿不信,钟离钏这才将手里拿着的白子落下。而这一下整个局面就有了改观,本来是后手的白棋一下就从守势变成了攻势,要海愿的黑子去堵他才行了。 “咦!”海愿这才知道了厉害,忙把钟离钏马上就要连成的五子截住。可钟离钏再一子落下的时候,海愿就知道刚刚自己那一枚棋子落进了陷阱,没有堵住他的冲势,反而给他多了一个棋点。 等到再一个回合的时候,钟离钏椅子落下,形成了一个“四、三”,海愿手里一颗黑子,怎么可能看住两头呢,就已经是输了。这样算起来,从钟离钏落下第一颗白子开始,才五步而已,就已经将海愿赢了。可见他已经是精准的算好了棋路,引海愿入陷阱,再一举而胜的。 “你们这里流行这种玩法?”海愿不信钟离钏是第一次看棋,就能预见出五步的棋路来,也许这五子棋就是天启国发明的,现在是一项全面参与的活动也说不定呢。 “不流行了,小孩子才玩儿的。”钟离钏想开怀大笑,因为他自己居然还会再玩儿这种小孩子的玩意,难得不好笑吗? “呃,原来如此。”原来天启国真的在玩儿这个,而且还是游戏而已,看来自己才是out了。 “晚了,睡吧。”看着海愿有些悻悻的,钟离钏一边收着棋子,一边貌似随意的说了一句。可这句话去好像一个炸雷,“咣当”一下敲在了海愿的头上,将她劈的是外焦里嫩的。 070 钟离钏和海愿的时刻 钟离钏说:“晚了,睡吧。”这一句话就好像是一个炸雷,将海愿劈的外焦里嫩,站在那里自额角垂下了两根黑线。并且在自我催眠着: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海愿,钟离钏发现自己还是很想笑,他更发现,这一夜又一天的相处,这个女人让自己比平时笑的都多,都要来的真心。钟离钏的视线在殿里一扫,随即到了墙边,那里悬挂着一把宝剑,据说是件上古神器,外面的鲨鱼皮剑鞘散发着黑亮的光泽,过去伸手拉剑出鞘,那剑身也是黑色的,但却有一缕暗黑色的寒光乍起,一股寒气直冲过来。 看钟离钏过去伸手拉出了一把宝剑,海愿反而不怕了,大不了一死,又不是没死过。只是想不到这个白天看上去还有点像是好人的坏人到了夜晚就可以化身成魔,要么动强,要么杀人。 只是,钟离钏的宝剑没有如海愿想的那样挥下来,而是拿着去了床边,把那把宝剑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床的中央,然后才转身向海愿问道:“这样可以了,你选哪边?” “呃……里面吧。”看着钟离钏的动作,海愿才明白过来,以前是听过类似的故事的,好像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只有一张床,中间就放了一把双刃剑,以示两人的清白。只是海愿没有想到,钟离钏居然会这样做。 海愿悻悻的往床里爬过去,和衣躺了下来,面前中间是那把寒气逼人的剑,再之后就看到钟离钏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侧身一只手撑着头,斜倚着枕头看着海愿,看得海愿心里一毛,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看什么看,睡觉。” “哈哈哈,好,睡觉。”钟离钏的声音很洪亮,那笑声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然后把撑着头的手放了下来,仰面的躺在了松软的枕头上,闭上了那双虎目。 如果说身边多出这样一个男人,海愿不紧张是假的,但是身边一个身位之隔的钟离钏真的躺的很老实,甚至他连脚上的靴子都没有脱,眼睛虽然是闭着的,但是海愿可以感觉到他有些粗的呼吸。海愿也静了下来,不动也不出声,拉过枕头拥在怀里,海愿也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钟离钏不是君子,但也知道此时的他更不是伪君子,因为他身上有一种隐忍和平和,那是一种感觉,让海愿感觉到了。忽然,海愿就想起了钟离钏下午说过的那句话:那张床是为你准备的,小一点,是不想让你有机会离我太远。 “一夜而已,睡吧。”钟离钏轻轻的叹了口气,喉结因为说话而上下滚动着,那声音竟然有丝的惋惜。是啊,就一夜而已,过了今夜,她和自己再无交集了。钟离钏还记得和她说过的“明天我送你回去。” 一种莫名的信任让海愿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钟离钏能不能看到。过了不知道多久,海愿发出了深沉平稳的呼吸声,她实在太累了。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即使昏倒了也是被梦魇纠缠的;而早上又那样的痛哭了一场,眼睛很干涩。所以本来紧张的情绪在感觉到那种信任之后放松下来,也很快就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钟离钏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很近的女人,她睡的很安心,从轻轻的鼾声就可以感觉出来。而那张平静的睡颜其实算不上绝美动人的,但她脸上的笑意和信任却很让钟离钏震撼,她为什么就可以轻易的放下戒心,如此容易的相信自己呢?但钟离钏不得不承认,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伸出手去,钟离钏将二人中间的那把剑小心翼翼的移开了,他不是正人君子,他只是想让她睡的安心而已。而现在,他真的想再和她靠近一点,不为别的,只因为贪恋她身上的那股馨香。 靠近海愿的身边,钟离钏却没有拥她入怀,怕破坏了那份恬静。单单这样近的距离就已经让钟离钏满足了,他甚至没有想过,原来自己居然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 海愿身上的味道甜甜的,很淡;嗅着她特有的使自己安心的味道,钟离钏竟然也有了睡意。而且是自他成年之后,第一次身边有个女人,却可以安心睡着的第一晚。他不动她,因为他有过太多的女人,也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那种用来解除欲望的女人,而是一面可以让自己平和的圣碑。 不是多么的和谐与唯美的画面,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形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几乎没有距离,但却没有一点点的接触,都平静安心的睡着,随着烛火的燃尽,殿内只剩下一片黑暗和两个人沉沉的呼吸。 曦躲在暗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但这一切也令她乍舌,她不敢相信在自己眼前的会是那位暴戾、淫/邪而出名的太子殿下。 第一缕阳光从窗纱透进来的时候,钟离钏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海愿的那张娇俏的小脸。她仍然是抱着枕头,把头埋进去,整个身子也是蜷缩的,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 钟离钏的视线在海愿的脸上流连着,这张脸他实在不陌生,因为当她还是海刹的时候,他是她的主子,虽然还没有那么亲密的接触过,但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将她看清楚;而现在再看的时候,却发现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看清她。 想要继续将海愿从头仔细看清楚,钟离钏的眼神意外的看到了海愿发间的那只桃木发簪,很普通的一根簪子,小巧的桃花图案,手工也并不精巧,但在钟离钏的印象里,从几天前再见到她第一眼,她好像就是带着的,而且除了这支簪子再没有了其他饰物。也许,这只发簪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钟离钏的手忍不住好奇的伸出来,捏住那只发簪轻轻的拉出来,海愿那一头如丝、入瀑的秀发就散落下来,散在枕上,垂在鬓间。将那只发簪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着,钟离钏发现这只发簪简直有些寒酸。 才看着,海愿就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钟离钏瞪着一双虎目,总算没有盯着自己看,却是看着自己的那根桃花发簪的,小手往头上一摸,一头秀发也散落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出来嚷着:“还给我。(.无弹窗广告)” “有什么深意吗?”钟离钏把手里的发簪递了回去,但心里十分明白,那根发簪配不上她,但若不是别有深意,她不会那样仔细的一直带着。 “他送的。”海愿没有说是谁,她不想说假话,可也没法说明白,送她木簪的是阿丑,但也是钟离域。 “……”默不作声,心里发苦,钟离钏从床上起身,到门口双手推开了大殿的门。门口的阳光宣泄进来,刺的钟离钏的眼睛有些发疼、发酸。 “来人,梳洗。”钟离钏一声吩咐,马上就有候在外面的宫女捧着银盆和布巾依次走了进来,还有内侍特别抬着一面屏风,将那张床隔开,然后又有宫女捧着衣服进来,帮海愿把衣服也换了,服侍她梳洗。 等海愿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钟离钏的衣服换了,脸也洗了,依然是威风煞气的模样,铁塔般的站着;昨日的那抹柔和与朋友似的舒缓却不见了。 “吃了饭,我送你回去。”这是钟离钏在海愿走出这间朝祥宫之前,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也是和海愿这一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海愿从朝祥宫再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她没有被带上之前来时候的那条小路,而是被直接带到了宫门口,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钟离钏说的送自己回去,并不是回到晚栖阁,而是要送她回瑾王府的。 看着在自己身前几步一直默不作声,而且是准备上马的钟离钏,海愿低声说了声:“谢谢。”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放下来的时候,钟离钏才从马上回头,但帘子已经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再看不到海愿的那张脸了。 “驾。”钟离钏双脚一夹马腹,催动胯下的战马先行起来。他不想再多看一眼,因为怕下一刻自己会拉转马头,如之前一样的踢翻那辆马车,亲自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海愿掀起帘子就看到了瑾王府的大门,但却只有自己的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而那个说送自己回来的太子殿下却没有了影子。不知道是提前走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跟着来。 而当曦出现,将海愿从车上扶下来的时候,海愿才顺着曦的目光向前面小街的拐角处看去,那里也看不到人,却有一个斜斜的影子从转角处露出一点点,那影子很高大,被阳光拉的有些变形。 钟离钏直到看着海愿走进了那扇瑾王府的大门,才拉转了马头,双腿猛的一夹马腹,让身下的战马飞奔起来。虽然还是在街上,但那马蹄翻飞掠起的风沙才能掩住一点心中的酸涩。一直到奔出城去,又不知道奔了多久,直到胯下的战马都出了一身的汗,钟离钏也感觉拉动缰绳的手臂都开始酸麻了,才收了收缰绳,整个人从马上翻下来。 这是个不知名的地方,一片草地加一池碧水,钟离钏一个人伸展开四肢仰躺在草地上,望着明亮的太空,让刺眼的阳光把眼睛晒的生疼才闭起来,心中空无一物,好像整个人也空了一般…… “夫人!”海愿来到瑾王府腰门的时候,带路的管家退了出去,夜迎了出来,见到海愿就是一喜,随即神色又是一暗。 “域怎么了?”看到过来接自己的竟然是夜,海愿的心就是一沉,按道理说,自己从皇宫能顺利的出来,最先来接自己的应该是钟离域才对,可现在只有夜,而且看夜的神情也明显不对。 “主子在卧室,还没有醒。”夜还没说完,海愿就慌忙的往后面跑了过去。曦连忙跟上,在海愿身侧护卫着,担心她跑的急会绊倒。 推开钟离域卧室的房门,就闻到了一股药味,海愿迈步直奔里面,最先看到的是两个御医围在床边,走进了才看到御医给钟离域在针灸。而钟离域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脖颈处还有一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和他白皙的脖颈还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海愿看了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的?”海愿没有马上上前,怕影响了御医行针,而是转身焦急的问着夜。她并不知道钟离域自罚进宗祠的事情,所以才分开三天,回来就看到钟离域这样子躺在床上,觉得太突然了,而且难以接受。 “主子做错了事,在宗祠自罚三日。可昨晚主子从宗祠出来就昏倒了,御医查过说是中毒,但什么毒却不知道,所以还无法解毒,只好用银针将主子身体里的毒素一点点的吸出来。”咬了咬牙,当着御医的面却不能全部说明白。其实,钟离域昨天晚上出来的时候对夜有过交代的。 “这个看看行不行,域当初给我解毒就是用了这个。”海愿一下就想起了自己身上带着的冰魄,忙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小荷包,递给了曦,让曦去交给御医看看。 “好了,好了,这冰魄可解奇毒,有此圣物,瑾王的毒可以无忧了。”御医看了一眼就喜上眉梢了,若是救不活瑾王,他们的脑袋都不保;现在可好了,瑾王的性命连同他们的脑袋都可以保住了。 而御医却没有用冰魄泡水,估计是怕效果来的太慢,而是直接将冰魄放入了钟离域的口中,让他含着。连同他身上的那些银针也拔下去了,有了冰魄,这些法子都不用了。 “夫人请放心,瑾王吉人天相,冰魄在口中含服半个时辰就会醒来,然后再每日泡水饮用,毒素就可以慢慢清除了。”御医说完,就退到了一边,让出地方让海愿上前。 海愿来到床边坐下,就看到钟离域的眼睑都有些微微发青,不知道是没有睡好,还是因为中毒,一张绝美的脸苍白如纸,就连呼吸都是浅浅的。这样的钟离域,海愿见过,那是在迷惘山林的时候,他被雷击中了,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 而此时再见,一张是阿丑的脸,一张是钟离域的脸,两张脸重合在一起,让海愿的鼻子发酸,却笑了出来,伸出小手轻轻的抚摸上钟离域的俊脸,指尖感觉到他的肌肤很细嫩、光滑,和之前阿丑的脸没有半点相同,但坐在他身边却又有一种相同的感觉,就是安心。 “域,我回来了。”海愿轻声的说着,然后就是静静的等。一个时辰应该是两个小时,海愿和屋里的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耳力极佳的夜和曦才能听到几个人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感觉好像过了好久,海愿的余光发现夜的脚步移动了一下,然后长出了口气。海愿就忙把视线紧紧的盯着钟离域的脸,果然发现他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然后就是一个深呼吸。 “醒了!”海愿惊喜的一笑,她知道最先发现钟离域醒来的应该是夜,因为夜有着很高的内功,而且在钟离域身边十多年,他的呼吸频率夜是最了解的。 御医也忙上前来,拉过钟离域的手腕诊脉,脉还没有诊完,钟离域的眼睛就睁开了。曦忙给海愿递上一块手帕,海愿捧在钟离域的口边,接住了他吐出来的冰魄。 “海愿……”钟离域的嘴唇有些发麻,一半是因为毒性的关系,一半是因为冰魄的寒气,叫出来的名字有些发硬,但无疑却是惊喜的。 “是我。”海愿笑了,笑的很灿烂。虽然没有想到会如此快的再相见,却真的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退下吧。”看了看身边的御医,钟离域挥了挥手。御医马上就识趣的退了下去。看着旁人都走了,钟离域才上下的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海愿,微微一笑,带着点歉意的说道:“让你担心了吧。” “做了什么错事,要去宗祠受罚?”海愿下意识的就明白,应该是为了自己才对,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牺牲会这么大,一直尽量展露的笑容也有些酸涩了。 看到海愿的笑容僵硬了,钟离域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怕她心中愧疚,淡然一笑,劝慰着:“不完全是因为你,还为了羽,还有哥哥,还有很多的人,成败在此一举。”钟离域伸出大手,轻轻的抚上了海愿的脸,指尖在她的面颊上轻轻的滑动,感觉着她脸上细腻如凝脂的肌肤,还有那温温的热度,很真实,让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海愿温柔的一笑,和钟离域的大手紧紧的扣在一起。知道他有太多的事情要承担,替他心痛,却别无他法,帮不了他,只想要安心的陪着他就好。 “夜,羽那边有消息了吗?”钟离域从床上坐起身来,感觉头还有些发沉,但另一边却更为紧急,因为他的缘故,时间拖延了一天,羽是不是就已经闯进了皇陵? “主子,两日前,冷姑娘就已经赶去了皇陵,羽公子虽然没有传来消息,但应该不会太过危险的。”夜口中的冷姑娘就是冷月痕,本来她是受了钟离域的托付要守着海愿的,只是穆子羽独闯皇陵的凶险更大,所以钟离域才告诉月痕赶过去帮忙的。 这也是太子钟离钏为什么就能顺利将海愿从晚栖阁带走的原因,如果冷月痕还在那里的话,海愿和钟离钏之间也就不会有那样的一番交集了。 钟离域点了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思绪渐渐飘远,想着在宗祠里的种种,又抬起头来,向夜说道:“传令风情楼,放出消息说要去皇陵追凶,擒天启国二十五年前的叛逆。” “主子!”听了钟离域的话,夜就是一愣。听说二十五年前天启国钟离氏一脉是有一场浩劫,但那时候钟离域还没有出生呢,怎么才在宗祠关了三个晚上,就突然把这桩事情牵了出来?而且,那场钟离氏的浩劫突然而发,又突然而灭,知道其中真相的人少之有少,而几个后来出世的皇子也都不知道详情,现在几乎就成了天启国的一个谜了。 “去吧,不把这个消息放出来,事情永远都纠缠不清了。”钟离域很坚定的说着,夜没有再问,而是飞身出去传信了。曦看到夜也走了,忙退了出去,把这里留给了钟离域和海愿两个人好好的相聚。 “域,事情会不会……会不会关乎皇后和太子?”海愿想了一下,本来不想过问,但又想到了那本来就不像好人、但其实真的不是很坏的钟离钏。两夜一日的相处,让海愿明白了一句话:世上没有好人,只有对你好的人。而对于海愿来说,钟离钏就是那个对她还算好的人。 “有关。”钟离域没有任何考虑就直接回答出来。然后抬头看着海愿,握着她的手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昨晚将我从宗祠里放出来的居然是他。” “他昨晚是去了你那里!”海愿猛的一颤,再看看钟离域那苍白的脸色,想起了夜说钟离域中的毒,眼神里有一些失望飘过。她刚刚以为钟离钏不是很坏,可他昨晚突然出去那么久,原来是去宗祠害钟离域了! “他放我出来,又替我向父皇禀告,说我中毒颇深,要马上回府救治。如果不是他,只怕我真的要在宗祠里等到毒发身亡了。”这也是钟离域奇怪的原因之一,他本来以为,就算自己没有中毒,皇后娘娘和钟离钏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让自己出来的,而当时自己确实中毒颇深,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多延迟一刻必然多一份危险,也会关乎全局的成败。 “你是说,不是钟离钏下毒害你,还是他将你救出来的?”海愿听明白了,但同钟离域一样的吃惊。她觉得钟离钏或许不坏,但绝谈不上是好人,而且就连几日前自己被留在皇宫里,也是太子和皇后用的诡计,可是才几天的时间,为何就有如此大的改变? 看到钟离域点头,海愿又想到了昨天,有内侍来传唤,说皇后娘娘传唤太子殿下过去。钟离钏本来是打算关门不见的,却又走了,原来竟然去救了钟离域出来!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明白的是,钟离钏这样做岂不是等于违背了他母后的意思? “域,是太子殿下送我回来的。”看到钟离域吃惊的表情,海愿的唇瓣紧抿了一下,似乎心里有一丝的挣扎,才开口道:“而且,两日前的晚上,他将我带到了朝祥宫。” 听到这里,钟离域的心头一震,默默的看向了海愿,看着海愿那张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依然娇俏的面容;同为男人,钟离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仍然没有作声。良久,才伸出双臂,将海愿拥进了怀里,覆上了她柔嫩甘甜的唇瓣。他已经明白,这个女人,又救了自己一次。 ==分割线== “啪”一记脆生生的耳光响起,钟离钏头都被大力打的歪向了一边,而脸侧马上就显出了鲜红的五个指痕。 “你昨晚做的好事!放走了钟离域,现在风情楼居然下了追凶令,而且是要去皇陵追凶。你可知道,那里的人是……”瑞皇后怒不可遏,但还是在最后收住了口风,一双原本作势很慈善的眼神、很端庄的容颜都狰狞了起来。 “父皇也只是叫钟离域自罚三日而已,我不过是替父王想着,到了时辰才将他放出来而已,并没有早上一刻。”钟离钏仍旧跪着,却没有低头,而是把头、颈、背都挺的笔直。 “可我这几日千方百计的留皇上在凤秀宫,难道就是只是为了那几日的欢爱吗?我就是要你父皇忘了他之前说过的话,就算不能将钟离域困死在那里,起码让他多留几日也是好的。现在他一出来,风情楼的追凶令就下了,而放他出来的,居然是你!” 瑞皇后的手又抬了起来,却又恨恨的停下,瞪着一脸无畏的钟离钏,长叹了一声,语气也再次平和起来:“钏儿,你以为母后是为了谁呢?还不都是为了你。钟离桪的才能、睿智在五个皇子中为最;钟离域虽然不善武,但他幼年即表现出无比深沉的城府来;你却性子乖张,做事莽撞,又常常太过情绪化,做事用的不是脑子却是凭心而行,这样最是吃亏的,不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你这太子位又怎么能坐的安稳?” 钟离钏露出一丝苦笑,定定的看着瑞皇后半响才说道:“我与钟离桪几乎同时出生,我只早了不到半日,却有幸为皇长子;我虽不及钟离桪睿智,但我亦苦读礼记、兵法多年;又悉心武学,马上、步下皆有所长,论武艺也不输给驻守边关的钟离潼;对于天启的忠心也不会少过出使蓝桐多年的钟离烨;这太子之位我有如何坐不稳?” “你以为你事事周全努力,就坐的稳吗?试问如果不是母后全权周旋,你如今却不知道要在边关,还是蓝桐呢,总之你能容身、立足之处远没有你想象中的大。为何才几日,就突然有了这样的荒唐想法?试问整个天启,历代许许多的皇帝,又有几个是靠着真本事坐稳这江山的?” 瑞皇后略一思索,眼神里猛的一道精光闪过,心中已经有些了然,却又不动声色,把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说道:“钏儿,你做事若是为了自己,母后不怪你;可若是为了情,母后也不怪你,却要耻笑你。试想天下多少的女人,多少的美人,能入你怀的人还少吗?” “是。”钟离钏咬紧了牙,本来刚毅的线条更加冷硬了起来,再不说话。天下能与他露水欢好的女人甚多,但唯有一个不可以;而独独就是那一个,让他心中再无他人。 “回去吧,事已至此,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瑞皇后挥了挥手。钟离钏才站起高壮的身子,一步步走了出去,背影依然刚毅,但心头却已经柔如一汪深水。 看着钟离钏走出去的背影,瑞皇后的眼神越来越暗,然后挥手招来了一名暗卫:“去查太子近来的活动,与何人最为密切。” “是。”暗卫闪身消失了,皇后才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嫣然一笑,又恢复了之前那一张慈祥、平和、端庄的模样,然后将香脂擦涂于脸上、颈间,又梳理了头发,换上了艳丽的宫装,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暗下的天色,等着瀛盛帝的到来。 不多一会儿,就有内侍高声喝着:“皇上驾到!” 瑞皇后马上就迎了出去,一脸的笑意,满眼的欢喜,将瀛盛帝接迎进来,就亲自去后面泡茶,依旧是那样一杯异香扑鼻的香茗双手捧了上来。 “皇后辛苦了,朕每日朝事不断,累的头疼,就一直想着你这凤秀宫里的香茗,喝了解乏又能恩爱,实在是好啊。”瀛盛帝将香茗接了过来,才放在鼻息间一闻,就感觉一股透心的香腻,那份火热感就窜遍了全身,整个人就好像恢复了年轻时候一样,蠢蠢欲动、心痒难耐。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无能不能替皇上分忧,只能给皇上解闷,哄着皇上欢心啊。”瑞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帮瀛盛帝按摩着头颈,样子倒是温柔体贴。 “皇后也辛苦了。”瀛盛帝说着,将那杯香茗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就将瑞皇后拉进了怀里,大手扯上了皇后腰间的七色锦带,很是迫不及待…… 直至月色浓浓,凤秀宫烛火全无,宫女和内侍都知道皇上在这里安歇不敢打扰,早已躲开远远的。 瑞皇后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鼾声如雷的瀛盛帝,轻轻的叫了声“皇上”,见瀛盛帝没有反应,又推了一下,却定药物已经生效,皇上一时不会醒来,才从床上起身,下床穿戴整齐,再次擦了香脂、整理了妆容,才轻轻的从后面的角门溜了出来。 从凤秀宫的小门绕出去,在一处小室取了一盏黑纱蒙起来的灯笼,径直往后面那片鲜少有人去的桂花林快步走去。 桂花树下,那个纤长的身影早已经来回踱了几十次,才听到了脚步声,看到了晃动暗号的灯笼,快步的迎了过来。 “怎么又是这么晚?今天可不是你的寿诞吧。”那高瘦的身形亦如之前一样,上前就不规矩的动起手来,瑞皇后假意的推拒挣扎着,一直大手便/探/入了裙/底。只是才一动作,就猛的停了下来,拿出手来的时候,一条亮亮的粘丝便粘在了指上,还带着一种腥腥的yin靡气味。 “贱人!”虽然是压低了的声音,但还是可以听出其中的怒意来。 “我是贱,不贱就不会这么多年都依着你了。”瑞皇后冷冷一笑,退了一步,整好了裙子,丝毫不以为耻,继续说道:“我毕竟还是这天启国的皇后,是瀛盛帝的正室,相比之下,你不过就是个余孽、叛逆而已。” “哈哈,多年来,最懂我的还是你啊。是不是知道了风情楼要去皇陵追凶,你感觉我大势已去了,才要靠上皇上的?”那瘦高的男子忽地就笑了起来,伸手又将瑞皇后拉住,大力的拉到身边,狠狠的扯开了衣襟,大手就揉了上去。 “我偏就喜欢贱人,喜欢你这样的墙头草,见那边得势了便往那一边倒的。”狠狠的说着,那男人也不在意瑞皇后是否干净,强行的按住,掀起裙子就撞了进去,而且这次比之前更为凶悍,大力的不知疲倦似的折腾了良久都不肯停歇。 “好,好了,我,我受不住了。”瑞皇后勉强支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求饶的话来。刚刚在凤秀宫和瀛盛帝一番云雨,这次又如此的被强势一番,毕竟年纪不小了有些吃不住,但又耐不住身上那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娇喘着虽然在求饶,却蛇一样又缠了上去,明明某一处有些疼、麻了,却还是抵不住心头的空虚之感,想要尽量的再被填满。 “不饶。”男人仍旧恶狠狠的,口中发着狠话:“这一次风情楼楼主不过是虚张声势,早已经带重伤而回,再什么时候能出现也不一定呢,我自然不怕。倒是你算错了路数,偏要惹的我心烦,今天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受伤?”瑞皇后才疑惑一点,身下又被狠狠一撞,一股灼热冲了进来,将本来的意识都冲散了,再不及细想,拱起身子娇声的呻/吟起来。 ==分割线== 钟离域半倚在床边,看着伏在自己膝上睡熟的海愿,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的梳理着她散开的秀发,眼底的温柔、宠溺尽显。 “主子!”窗外有夜的声音传来,钟离域轻轻的应了一声,将海愿的小脑袋小心的移开,放在枕头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才起身从屋里出来。 夜一见钟离域,顾不得施礼跪拜,就将一块带血的布呈了上来。那布巾是白色的,显然是谁衣袍上的一角,而看那质地,钟离域的心就是一沉,急急的问着:“羽呢?” “在三楼。”夜沉声的回应着,表情更为的沉重。 “月痕呢?” “幸好无恙。” 那片布巾是穆子羽的,从上面的血迹看受伤不轻,所以钟离域吃惊;而月痕应该也是和穆子羽在一起的,所以钟离域更为担心。 “曦,看好海愿。”钟离域吩咐一声,然后先一步跃上了房顶,向着城外的方向奔去。夜也紧随其后,他知道主子的伤为好、毒未清,但如果不让他去看羽公子是不可能的。 城外有一片竹林,从外面看翠绿轻盈的一片,随晚风竹叶“沙沙”,没有鸟鸣也没有小兽的嘶吼,倒是别样的宁静。 钟离域一路运起轻功来到竹林外,身上已经有了汗湿,脸上微微苍白,但却只是微微一停,没有休息就跃进了竹林。在里面穿行了一段之后,来到了一次小小的空地。站在空地的中央,钟离域仰头看着天上的北斗星位置,再看看地上的方向和前方的一排竹林,自右边数到第四与第五棵竹子之间,穿行过去。 这竹林里自有玄机,按照时辰的不同,配合着天上北斗星的位置,进入的方位也不同,走错了就还是一片皆一片的竹林。而钟离域按照正确的方位进去,走不多远就看到一间两层的竹楼,隐在翠竹和薄雾之间,在月影下也有些婆娑的朦胧之感。 “何人?”钟离域和夜才来到竹林外,就有几个黑影同时出现,拦在了钟离域面前。 夜从怀里掏出了一面白玉的牌子,那几个黑衣人看来一下,马上退了下去。钟离域则自始至终没有动一下。等到那几个黑影退下了,才先一步的向楼里走去。他是这风情楼暗中的楼主,所以不到关键时候是不会随便就表露身份的。 竹楼的一楼是大厅,此时空荡荡的没有人影,钟离域直接迈步向二楼走去,才上了半层,就听到楼上有门开的声音,随即月痕的就出现在楼梯口,看到钟离域就沉沉的叫了一声:“二师兄。” “羽怎么样?”看到月痕,钟离域快步的上楼,跟在月痕身后向里面走,并焦急的问着。 “重伤,还在昏迷着。我们没有想到,那里面的机关如此厉害。”月痕咬牙恨恨的说着,低下头的时候眼里有一丝担忧之外的愧疚,如果穆子羽不是为了护住自己,他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钟离域看到这样的月痕,抿紧了唇,伸手在月痕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停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口。月痕点了点头,钟离域才伸手推开了门。 门才开一点,就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071 去找一支发簪 这间竹屋很简陋,用具也大多为竹制的,若是平时这间屋子会飘散着淡淡的竹香,而此时,却已经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 钟离域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里面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竹床,床纱半掩,依稀可以看清床上有个人,但那人却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仿佛也弱的将要感觉不到了一样。 “背部十三处中弩箭,腹部有一处长矛的贯穿伤,左臂的筋脉断裂……”月痕跟在钟离域身后进来,轻声的说着,说到最后几乎呜咽出声。 钟离域来到床边,将床纱挑起,就看到穆子羽赤膊爬伏在床上,半侧着头,露出来的半张俊脸上毫无血色,还有两处明显的擦伤。虽然是打着赤膊,但自肩膀向下几乎全都被白布包裹着,而说是白布,现在也被鲜血浸透过来,染成了一片片斑驳的红色,血腥味扑鼻。 “怎么伤的?都是机关吗?”钟离域的视线落在了穆子羽的左臂上,听月痕说筋脉断裂,那今后就算好了只怕也会有所不便,严重的话只怕这条手臂就废了。 “背部的弩箭是机关射伤的,如果不是为了护我,他也不会伤的这么重;而腹部的贯穿伤则是在他手臂受伤之后,实在防不胜防,退出来时被外面的散兵长矛刺伤的。” 月痕说着,泪水实在忍不住就流了下来,用手背抹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们知道是有机关的,但没有想到是连环的复式机关,羽在前面过去的时候已经将机关排除了,却在我过去的时候再次发射出来。本来十三支弩箭对羽来说也不过就是皮外伤而已,却突然有个人从里面出来,用的居然是和我爹一样的招数,我和羽都吃惊不已,而那人的功力绝不在我爹之下,才伤了羽的左臂。我们退出来的时候就遭伏了,羽更是伤上加伤。好在风情楼的高手及时出现,才将我们带回了这里。” 月痕说完,蹲下身子爬伏在床边,仔细看着穆子羽苍白的俊颜,强忍的泪水再次滑落脸庞。伸手一抹,满手的冰凉,月痕就好像赌气一样把手在自己的身上使劲的擦了两下,而脸上的泪水却更多了。 “和师父的招数一样?”钟离域俯身上前,轻轻抚着穆子羽受伤的左臂仔细看着,虽然包扎的很严,不能直接看到伤口,但从白布上渗出的血迹隐约可以看出伤口的形状,那不是普通的刀剑所伤,因为伤口不是直的,而是呈弯曲的蛇形,而且应该是深浅不一的。 “带着手套吗?”钟离域看了伤口,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带着的。”月痕点点头,如果不是那人带着一副如钢爪般的手套,也不会将穆子羽的手臂抓成这样了。 “那就应该还不及师父的功力。”钟离域确信,如果真的是师父那样的功力,即使不带手套,也能造成和这差不多的伤痕。 “可是,招式、内功的气息都是一样的。但那人……”月痕仔细的回想着,猛的抬头看着钟离域,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钟离域的俊脸,想说什么,却又显然在踌躇着,总是没有开口。 “是不是和我父皇很像?”看到月痕的表情,钟离域在心中已经有些了然,淡淡的开口问着。 “是,身高所差无几,五官样貌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比皇上要瘦上许多,甚至比普通人都要消瘦一些。二师兄你知道那个人是谁?”月痕很惊讶钟离域居然说对了,但又感觉其中似乎有着什么诡异的联系,朦朦胧胧的想不透彻。 “算知道,却又不知道。”钟离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再看看床上的穆子羽,转头对夜说道:“回去把那半株万年血参拿来吧。” “是。”夜马上应允,身子却迟迟未动,钟离域抬头再看他的时候,夜才转身快速的下楼,心中却难以平复。 主子一共得了容妃娘娘(也就是他母妃)的两件宝贝,一件就是冰魄,现在给了海愿;而另一件就是这万年血参了。当初二皇子钟离桪受重伤的时候,已经切了半株给钟离桪,而现在这半株看来是要用在羽公子的身上了,可主子自己呢。 “月痕放心,那血参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羽不是还有气在嘛,只要将血参服下,三日便可痊愈了。”钟离域极少说笑,但看着蹲伏在床边愤愤的抹着眼泪的月痕,不知道如何劝慰,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我知道,可是羽的手臂……”月痕和钟离域一样,都知道穆子羽的手臂伤的更为严重,就算有灵药可以疗伤续命,可是断筋骨折想要再接的完好如初,就是难上加难了。 “慢慢来吧,会好的,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呢。”钟离域轻轻拍了拍月痕的背,来到一边的竹椅上坐了下来。因为这一路急行,加上他本身的毒还未清,现在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二师兄,你的毒?”月痕拉过一床丝被帮穆子羽轻轻的盖在腰间,而身上的伤口却不敢给他碰到。转身来到钟离域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也是一阵的担心。 “我没事,毒已经清除了大半,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原来宗祠里居然是……”钟离域叹了口气才说道:“我在宗祠里这三天还真是大有收获,不然也不会就知道这两件事情的联系。等羽好了,我们再商量办法,而师父也一定就有下落了,因为我一直断定,师父的失踪绝对和这个皇陵中的人有关。” 月痕点点头,如果不是和穆子羽一起遇到这个人,她也曾怀疑爹的下落,甚至怀疑爹的生死,但现在看来,这个和爹用一样招数的男子一定就和爹的失踪有关,起码他应该是知道一些真相的。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再次穿来了响动,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夜回来了。果然,夜捧着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子进来,双手捧到了月痕的面前。月痕接过打开,就看到里面一株血参,足有小儿的手臂粗细,通体红亮,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提气一闻,就有种醒脑的功效。 “将血参切片,给羽含服在口中,每个时辰换一片,明日应该就会醒了。”钟离域再看看床上还在昏迷的穆子羽,嘱咐了月痕,然后站起身来,再等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他不可以在此处久留的。 “二师兄,要小心啊。”月痕送到了门口,钟离域向她点点头,安心的一笑,和夜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夜,我从宗祠出来的时候和你说过什么还记得吗?”在竹林里穿行着,钟离域放慢了脚步,因为感觉内息有些紊乱,毕竟还是中毒较深,再急速的奔下去只怕会伤了内腹。 “主子说:通知羽公子,没有令牌。”夜还记得很清楚,主子从宗祠出来的时候并没有马上昏倒,但夜伸手过来扶的时候,钟离域顺势倒在了他身上,然后借着靠近他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而夜也知道,主子这次自罚进宗祠,除了是想要皇上将海愿放回来之外,也是为了要找一块进皇陵的令牌,而羽公子之前已经去了皇陵,显然这块令牌就是至关重要的。但当时夜只是照命令去传话,还根本不知道钟离域的意思究竟是没有拿到令牌,还是说令牌根本就不在宗祠。 “是的,那块进皇陵地宫的令牌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已经被上一代国君毁了。”钟离域再次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一笑对夜说道:“你都猜不到,我在这宗祠之中见到了什么。” “……”夜看着钟离域,却没有问。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问的,主子和他说便说,如果主子不想说,现在两人只是闲聊而已。 “我见鬼了,而且是先祖的鬼魂。”钟离域说完,有些自嘲的一笑,再次提气运起轻功,从竹林里飞掠而出。经过这一段路的调息,钟离域感觉好了很多,而他也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如果说在进宗祠之前,他只是为了哥哥的伤要找到凶手,为了找到突然失踪的师父,为了海愿母子能够平安,那么再从宗祠出来的时候,他身上则又背负了一个新的责任,这甚至是关乎天启国一国兴衰的重任。 夜紧紧跟在了钟离域的身后,从刚刚钟离域的那一笑之中,夜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对于钟离域的话他却没有听懂。鬼魂?还是先祖的! 钟离域回来的时候,海愿已经醒了,抱着肩膀坐在床上发呆,听到声音就慌忙的下床来,脸鞋子都没有穿,就慌忙的问着:“怎么啦?” 钟离域赶紧将海愿横抱起来,一边走到床边放下,一边沉声的说:“羽受伤了,很重。” “啊!”海愿一惊,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宫里才这么几天,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另一种感觉就是:穆子羽的伤应该也是和自有关。 看到海愿暗下去的深情,钟离域坐在床边,将海愿拥进了怀里,柔声的安慰着:“别乱想,我们本来就是要这样做而已,只是一切都比我们想象中要艰难。” “域,我和曦留在晚栖阁的第一晚,有人射了暗器进来,小小的一枚钢针似的,但针尾却是钝的,我怀疑是不是……是不是你所说过的蚀骨钉?”海愿忽地就想起之前的那枚暗器,但她第二天试探过,应该不是皇后派人来杀自己的。 “呵呵,这次不笨了,居然能猜到暗器的名字。那个射暗器的人你会见到的,不过以后,你再说羽什么话,可不要给她听到了。”钟离域说的就是月痕,月痕和钟离域、穆子羽一起长大,比穆子羽小三岁,与钟离域同年,算起来年纪也不小了。 当年他们的师傅,也就是月痕的父亲失踪之前,钟离域和月痕还未到成年,偏偏那位师傅就错点了鸳鸯谱,将月痕许给了钟离域,希望他好好照顾自己这个独女。而月痕其实是钟情穆子羽的,但穆子羽什么事情都拿来玩,唯独对这件事情十分认真,师傅说的就是圣旨一样的遵从,宁可把感情憋在心里,也不会向月痕透露半点。 所以他们师傅突然失踪了这么多年,月痕和穆子羽的事情就一直这样拖了下来,中间还夹着个钟离域,实在是难受,而现在若是找到师傅,钟离域肯定最先说的就是这件事。 “哦。”海愿没有见过月痕,自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但还是乖顺的答应了一声,随即眼神往暗处飘了飘,她是在找夜的影子,心里还记挂着之前和曦说过的话,夜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你呀,小脑袋瓜子里面就不能想点像样的东西嘛。”钟离域伸手在海愿的小脑门上敲了一记爆栗,然后拥着海愿躺了下来,伸手放下了床帐,把头靠在了海愿的颈间,深深的吸了口气,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喃喃的说着:“累了,睡会吧。” “等下,你先把那杯水喝了。”海愿推推钟离域的头,指了指桌上用冰魄泡的水,已经泡了一个下午零大半个晚上了,应该有效了。 “明早再喝……”最后一个字,钟离域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随即就是绵长深沉的呼吸声。海愿微微侧头就看到钟离域那张堪称绝美的睡颜,浓密的睫毛比女人的还长;一双凤目闭着,眼角微微上翘,睡着了还是一副撩人的风情妩媚,这个男人长的真是够妖孽倾城了。 用自己的一双小手搂住了钟离域的脖颈,海愿把头和钟离域的头倚在一起,也闭上了眼睛。分开这几天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的怀抱,在他身边就是一种依赖和安心的感觉,就连睡意都可以来的这么快,梦境也可以那么的甜。 接下来的两天里,钟离域都会在晚上悄悄的去城外看穆子羽,而第三天晚上,钟离域到了的时候穆子羽已经醒了过来。 “域。”看到钟离域进门,穆子羽就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来,只是那张俊脸还过分的苍白了,显的那笑容竟然也有着几分凄美。 “好些了?伤口结痂了吗?”钟离域忙快步来到床前,看到穆子羽身上的白布已经重新换过了,而这次白布上渗出的血迹并不多,而且那股浓浓的血腥味也小了。 “都好了,手指还能动,放心吧。”穆子羽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还微微的动了一下手指,虽然只能是指尖轻微的颤动一下,但却是他费尽全力才能做到的一个动作。 “能动就好,证明筋脉还相连,慢慢伤了的地方就会长好了。”看到穆子羽的指尖微微一动,钟离域也万分的开心,只要筋脉还没有完全断裂,就有复原的可能,这条手臂没有废。 “月痕呢?”钟离域又看了一下,才发现月痕不在,按道理她应该会寸步不离才对。 “我让她去睡了,傍晚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她两只烂桃似的眼睛,熬的跟兔子似的,看着让人心烦。”穆子羽扁了扁嘴,说着不中听的话,但钟离域却知道,他是在心疼月痕的。 “唉……”钟离域实在是忍不住为这两个人唏嘘一下了。 “域,我还没怪你呢,你叹什么气?不是说我一个人去就好,你怎么又让月痕去冒险呢?”穆子羽分明记得,自己和钟离域说的很清楚了,三天时间打探消息,让钟离域去弄令牌,三天后自己试着闯皇陵,希望找到一些线索。若是真的太过凶险,自己有了什么不测,就让钟离域好好照顾月痕的,而且还嘱咐说不要让月痕再想起自己。钟离域倒好,直接把月痕叫来跟在自己身边了。 “我当时已经无法脱身了,又不能看你一个人去犯险,当然就提前叫月痕去接应你。谁知道你非要逞强,居然带着月痕一起犯险,亏我们中还是你最大呢,做事比三岁的小孩子都不如。”钟离域也扁了扁嘴,极为少见的和穆子羽拌起了嘴。 “如果不是为了你媳妇,我们才不进去。”穆子羽爬着说话窝着气,所以没有钟离域说的那么畅快,撇了撇嘴就抛了句狠话出来。 “师傅失踪的事情、哥哥受伤的事情都一定和皇陵里的那个叛逆有关,但那个人和皇后的关系就不好说了,我只是让你去探消息,没有让你直接冲进去抓人啊。”钟离域和穆子羽最初打算的也就是找到一些皇后的把柄,然后把海愿换回来。最好还能一并把皇陵的秘密解开,把师傅失踪的迷也解开了。 谁知道穆子羽真的当作了决战时刻,怎么就奋不顾身的冲进去了呢。现在想想,钟离域倒是感觉月痕对穆子羽来说是个死穴,若是和月痕无关的事情,穆子羽还有脑子,和月痕有那么点关系,尤其还是关乎到师傅的,更关乎到师傅之前的那个什么愿望的,穆子羽就全乱了。 “域,那个人和皇上长的……” “月痕说了。”钟离域打断了穆子羽的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想了想最后坐到了穆子羽的床边,低声的把自己这次在宗祠所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其实…… 听了钟离域的话,穆子羽也吃惊不小,想了想才说道:“域,算时间,会不会当年叛乱的时候皇后就已经和那逆贼勾结了?然后的种种……” 钟离域点点头,当年的事情发生时他还没有出生,如果不是这次进了宗祠,他根本都不会联想在一起的,还只当是为了一个太子位,皇后找了江湖中的人害了哥哥。而这么多年来,钟离域一直在追凶,最后发现凶手居然躲藏在皇陵里,却始终没有找到他和皇后勾结的证据。现在想想,原来哥哥受害也只是之后了,再之前竟然还有那么多的谜团环环相扣,才走到了今天这个局面。 “域,那还要什么时候再动手?”穆子羽也大概知道了前因,只是现在的后果还太难判断了,这已经不单纯就是某一个江湖中的暗黑组织而已,甚至已经关系到钟离氏的秘密,关系到天启国的皇位了,再有什么计算,也都要从大局出发才行。 “要么先静观其变,我们闯不进去,再闯只怕还有损伤,除非找到一个完全的法子。再就是……”仔细的想了一下,钟离域同穆子羽低声的说了一句,穆子羽略一思索,赞同的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忘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嗯,我明天就去办。”钟离域也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这样做似乎还是有些冒险,但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不把宗祠的事情摆出来,只怕要再进皇陵真是千难万难了。 第二天一早,钟离域就换好了朝服。这还是海愿第一次看到钟离域穿这样正式的衣服,头上紫金冠束发,冠上一颗硕大的珍珠,起码有龙眼那么大;一身紫色的锦袍绣金蟒、如意祥云纹;脚上的鹿皮靴子是皂底、高帮的;加上钟离域原本的那张俊脸,现在更是多了份荣耀富贵之气,贵而不俗、美而不妖,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尽显。 “呃,这是要相亲吗?”海愿感觉这样正式样子的钟离域有点闷骚了,明明仍旧是冷着的一张脸,怎么却满脸的魅惑风情味道呢! “笨,这是天启国正式的朝服,我要上朝面见父皇的。”钟离域伸手捏了捏海愿小巧的鼻子尖,很好笑她居然把自己这样子当成去相亲。只是想起“相亲”这个词,钟离域的心里忽地就冒出一个想法来,上前一步拥住了海愿已经浑圆的腰身,低头和她耳鬓厮磨着,轻声的说:“等事情安定下来,我们就成亲。” “走啦,会迟到的。”听了钟离域话,海愿的小脸就红了起来,虽然明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心里有多开心,就好象是心爱的男生一手捧着玫瑰花,一手托着钻戒问“嫁给我吧!”是一样的意思。可没有想到听在耳朵里,却那么害羞的感觉。 “等我。”钟离域侧头在海愿的耳垂上轻轻的含了含,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皇宫正殿里,众文武百官都已经位列两旁,恭敬的垂手而立,等着皇上来上朝。 “瑾王到。”外面内侍的一声通禀,这殿里的文武大臣们就是一愣。这位瑾王孤僻的性子整个天启都知道,别说来上朝了,就连平时出门都很少的,上次国母寿诞也都迟到了,可今天怎么就突然来了呢? 钟离域迈着略有些浮漂的步子进来,体内的毒素虽然已经清除了,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却一点不影响他本来的美艳。进来大殿,看着左右的大臣们居然还微微的抿唇一笑,颌首表示礼貌。 “嘶……”钟离域那一笑,风情妩媚绝不输给哪个绝色的美人了,而那些朝中平日官阶小的,不能有幸一睹瑾王风采的,顿时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已经开始轻声的抽气了。 “皇上驾到。”殿里唏嘘的声音正响着,内侍的一声就让所有人都矮了半截,齐齐的跪下来等着瀛盛帝进来,高呼着“万岁!” 而瀛盛帝高居龙椅之上,第一眼看到的也是钟离域。不禁有些奇怪的问道:“域儿,有事?” “回父皇,儿臣前日在宗祠自罚思过,因无意中冒犯了先祖,所以才被先祖圣灵责罚,被天蝎所噬,现在体内毒素已清,儿臣想再入宗祠,叩拜先祖谢罪。”钟离域说完,又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显示其意之诚。 “这……”瀛盛帝听了有些为难,之前钟离域在宗祠中自罚,他后来确实因为脑袋不灵光而将这件事情给忘了,如果不是太子钟离钏想着将钟离域放出来,而且派人来回报钟离域在宗祠内中毒,已经送回瑾王府养伤,只怕到现在瀛盛帝还想不起这档子事呢。 但钟离域提出的要求看似合理,但祖训宗祠不可轻入,之前钟离域一番诚恳,现在又一番真心,若是不准不妥;若是准了,那以后这宗祠不就好像是个面壁受罚的场所了?那些不听话的子孙们出出进进的,似乎更不妥。 “回父皇,那宗祠之地似乎多年无人修葺了,里面其实除了那盏长明灯还亮着之外,好多处都已经破损,其实这才是对先祖的大不敬了。儿臣今日更有一番心意,想要将宗祠修缮一下,也是子孙对先祖的一番孝心、敬仰。” 钟离域说着,下面就有大臣们点起了头,瀛盛帝一时也感觉有那么点道理了。这宗祠自天启开国以来修建,之后从元祖开始,钟离氏皇族一脉就只有牌位进去的,活人几乎都不会进去朝拜。这也有几百年了,想必那些日日进去打扫的人也碍于其阴森,又无人管理不会尽心,现在想想外面就是一派庄严,里面只怕已经破旧损毁了不知道什么样子呢。 “那域儿的意思,是想亲自督办此时?”瀛盛帝倒是没有想到,钟离域居然会有这样个心思。 “是。若是大动土木,儿臣怕滋扰先祖灵位,所以儿臣要亲自入内修缮,只须有几个能工巧匠在旁指点就好。” “域儿能有此孝心也实在难得,但你一人之力毕竟难以办的周全,父皇就请右相司徒贡代替朕,与你同去尽孝吧。司徒右相是三朝重臣,幼年时还服侍过太祖,若有他相佐,既是显示对先祖的恭敬,又可以将事情办的圆满。再挑选二十名能工巧匠,所用材料一并交由御办处即可。” 瀛盛帝说完,名一边的内侍将一副黄金对牌托了过来,交给钟离域。这对牌是让钟离域拿着去御办处领东西的。领的时候将所需东西的清单和一对儿金牌都送上去;东西发下来其中的一只留下做个凭证,等东西用完了入账的时候两边的数目都对上了,签了字再一起交回来,下次再取用东西的时候再如此。也算是一个领货、记账的凭证了。 “儿臣谢过父皇。” “老臣叩谢皇恩。臣如此年纪,还有机会能立于先祖灵前,实在是仙福了。”右相司徒贡也感觉跪下谢恩。虽然明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好活计,可皇上让你做的事情,又是代皇上金身去做的,你敢不谢? 钟离域接过对牌的时候不动声色,但心中知道后面的事情已经成了大半了。 ==分割线== 朝祥宫里,太子钟离钏已经是第三天没有上朝了,仰躺在那张新床上,钟离钏拉过旁边的一只枕头抱进怀里,那枕头已经冰凉一片,但似乎还有淡淡的一缕馨香。而这几日来,钟离钏这间宫殿里,也再没有一个女人碰过这张床,碰过那晚她睡过之后枕头和被褥,他不准。 “启禀殿下,薛倾漠在偏殿等候。”一名内侍进来,跪在门口回禀着。 “嗯。”钟离钏应了一声之后起身,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位置,长长的叹了口气,大步的出了殿门,来到了偏殿。这间偏殿如同之前一样,一入眼还是像个药庐,只是现在钟离钏对这里的东西已经没有兴趣了。 “小人薛倾漠,给太子殿下请安。”薛倾漠没有想到,再见到这位太子殿下居然和之前的判若两人,那股凛然的煞气少了,那份狂炙的焦躁没了,就连一双虎目也柔了许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本太子知道你的本事,所以叫你来是想你帮我找一样东西。”钟离钏走到里面,背着双手看着墙上自己写的一副字,当初写的时候满心的狂傲,现在看着居然有些可笑。一个都不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的人,那份傲气其实就是傻气吧。而现在知道了,却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岂不是更加的可笑! “请太子殿下吩咐,倾漠必当竭尽全力。”一听说是找东西,薛倾漠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试想从皇后娘娘寿诞的礼物,到这位太子殿下解除隐疾需要的那些香料、春药,哪一样他不是都找来了,还打发的这位太子殿下乐呵呵的。 而现在……薛倾漠偷眼往钟离钏的脸上看过去,视线又偷偷的向下,移到了钟离钏的腰胯,心底暗笑一声,难道醍醐香和天山兰对这位太子殿下的隐疾都不起作用了吗?那可还是要再找些猛药才行了。 “去找一支头簪,本太子要一支世上独一无二的头簪。”钟离钏慢慢转过身来,很认真的说道:“金银、珠玉、玛瑙珊瑚都不尽然,要世间独有,更要浑然天成。” “世间独有,浑然天成!”这八个字倒是让薛倾漠出乎意料之外了。若真是要什么稀世珍宝倒是也好办了,可女人的发簪本来就是最平常之物,到哪里找这么一个世间独有的来呢?而且发簪也不外乎金银打造、玉石珠宝镶嵌,却又怎么会有浑然天成的那么一支! “是,唯有这八个字,才配的上她。”钟离钏说完,又转回身去,只是这次伸手出去,将墙上自己写的那些字画都一一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再看看那一架子的灵药,高声叫来了内侍,吩咐着:“把这些送去御药堂吧,不过别说是这里送去的。再在这里摆上书桌和笔墨、粉彩,今后除本太子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内侍应声去了,薛倾漠也知道在这里不讨好了,忙就告辞,却在出门的时候听到太子殿下在身后的一声长叹。薛倾漠不敢回头再看,只能快速的摇动着自己的轮椅,从偏殿退了出去。 据说自此之后,这间朝祥宫的偏殿就一直锁着,就算太子殿下入内也不准人随身伺候,更不准人随意靠近。每次至少都要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时辰,也有时候会整夜都独自在此。每隔一段时间,太子殿下还会派人将最好的纸张、粉彩、朱砂和金粉送到门口。但这些东西只知道是作画用的,太子在里面画什么倒是无人知晓了,世人还当是太子殿下不再卖弄文采,改为水墨丹青、粉彩花鸟了呢。 薛倾漠摇着轮椅从朝祥宫的偏殿出来,被内侍领着往后面的小门而去。因为他这样的庶民身份是不可以走皇宫大门的,正门、侧门都不行,只能走平时宫人们买办进出的小门。 而薛倾漠才从小门出来,还要绕过一壁石墙,穿过一个小弄堂才算真正出了皇宫,却在弄堂里被两名宫女拦住了:“请问公子可是姓薛?薛倾漠公子吗?” “正是,二位姐姐有事。”薛倾漠抬头看这两名宫女,只见宫女身上的衣服都是锦缎的,上面有精致的彩蝶花样,而且头上的宫钗插在左边,垂着大红色的流苏,心里就已经有了分寸,所以口气也是十分恭敬的。 宫里的宫女也是有品级之分的,如果是普通的粗使宫女,身上的衣服不会这么好,衣服上可以绣花的,不是皇上宫里的,想必也是皇后宫里的了;而且这两个宫女的头钗都是有流苏的,又是插在左边,证明已经有了品级,起码是主子身边的近身随侍,再高位应该就是通房的答应了。 “我家主子叫薛公子过去。”那两名宫女说完,没有等薛倾漠点头或是摇头,径自福了福身,就一前一后的上前,前面的领路,后面的那个直接推着薛倾漠的轮椅走了。看来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但薛倾漠却并没有如何害怕,因为这两名宫女虽然算是强行将自己带走,可也毕竟是两名女子,而且又是白天,身上还穿着宫里带品级标识的衣服,想必其主人也不是想要偷偷摸摸的,更不是想要自己的命。 两名宫女将薛倾漠从刚刚出去的小门推回来,没有走上之前朝祥宫的方向,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拐了几个弯儿,又来到了一处偏殿,站在门口回禀着:“主子,薛公子到了。” “嗯。”里面一个女人轻声一应,那两名宫女就推开了门,却没有推薛倾漠进去,显然是让他就在门外回话的。 薛倾漠不敢抬头,但低下的头还是可以看到屋里隔着一张彩纱屏风,里面隐隐约约的能看到人形,因为知道这屋里的主子必定是这宫里的上上之人,而且又是个女人,其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你就是薛倾漠?”屋里的女声传来,慈祥可亲,并不如何的威严骇人。 “回娘娘,是的。”薛倾漠没有直接开口叫皇后娘娘,因为既然对方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自己若是想到了就说个明白,只怕就是一个尊称,却能掉了自己的脑袋了。 “你倒是聪明,有些分寸。本宫只是问你,太子殿下让你做什么了?”瑞皇后一笑,从彩纱屏风后面可以看到薛倾漠坐在轮椅之上,而且低垂着头很恭敬的样子,但其脸上那一副精明的样子,就知道是个能办事但不能重用的。 这样的人靠着自己的聪明脑袋给你办事,会帮你把事情办的滴水不漏,但其实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好处,若是你没有他可以借用的威势了,他便会倒向另一边,甚至会倒戈相向。 “殿下只是让小人找一支世上独有、浑然天成的一支发簪而已。”薛倾漠如实的回答着。 “哦,原来如此,不过是一支发簪啊。”瑞皇后轻轻一笑,但随即又品出其中滋味不对,继续问道:“宫中金银不计,但是世上稀有的宝物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为何还要差你这宫外之人去寻呢?” “是啊,宫中奇宝甚多,可娘娘难道哪一支发簪堪称是世间独有、浑然天成的吗?”薛倾漠淡然一笑,却意有所指。 “哈哈,这个本宫倒真是没有。那本宫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才能够配上这样的一支发簪了。”瑞皇后也不是平凡之人,薛倾漠暗指的意思,她又怎么能不懂呢。 072 往事如此 “这个……殿下没有说,但以倾漠所见,这发簪必定是女人之物吧。”薛倾漠说完,头微微的抬了抬,虽然扔是不敢抬眼,却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来。 彩纱屏风后的皇后娘娘也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马上就有宫女过来,伸手相扶。皇后娘娘则是迈动莲步,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虽然没有出门,但却在门里定定的看着薛倾漠的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听闻你这推,是蚀骨钉所伤?” 听到皇后的问话,薛倾漠的视线才落在了自己的腿上,心里一颤,回答道:“是。”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愤恨和不甘。 “本宫不信你跟着太子是如何的诚心,不过就是为了你这双腿而已。本宫若是有办法启去你腿上的蚀骨钉,你可甘心为本宫所用?” “薛倾漠一介贱民,一条草命,能为太子不弃已是万幸,若是能为娘娘效力,真是前生、今世,几世诚心能修来的福分呢。”薛倾漠不能起身下跪,但双手撑着轮椅颤颤的站了起来。 瑞皇后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却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偷眼看了一眼薛倾漠,尤其是看了看他膝盖处的弯曲程度,随即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头。转而看似随意的问着:“那太子殿下交给你的事情……” “小人实在不知道,这世间独有、浑然天成的会是什么了。”薛倾漠认为一下子有了靠山,当然就要见风使舵了,只是还不明白这位皇后娘娘的意思,更不知道她对自己儿子盯的这么紧该是什么目的,所以不推脱也不应承,只是说不知道了。 “尽力去办吧,本宫有事自然会派人去传你,但于太子这边,你还当尽力为他办事。” “是,小人明白了。”薛倾漠点头,说是明白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都说帝王无情,看来这皇后和自己亲生儿子之间的情分也不见得有多少,嘴上说着尽力去办,但暗中的意思,分明就是让自己办什么事情都要给她放给消息,留个口风才是的;但太子那边,却要闭紧嘴巴,不能把皇后已经开始盯着他的事情露出来。 “嗯。”瑞皇后点点头,然后竟然不再避讳的从大门走了出去,就在经过薛倾漠的身边时,低声和他说了一句:“你很聪明,好好办事。” “是。”薛倾漠狠狠的将头低了下去,虽然这位皇后娘娘一直都口气平和,却不知道为什么,让薛倾漠明显有了一种心里一沉的感觉,而且皇后娘娘从他身边走过,更是浑身的毛孔都在透着凉气。看来,那个威猛如煞星一般的太子殿下其实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这位幕后之人啊。 另一边,钟离域忙不迭的就开始着手修葺宗祠的事情。这宗祠里另有玄机,其他人不知道,但钟离域在此的三天里,可谓真的遇到了奇事。而他现在就是想借这里的奇,夺下一个令,却不再是那个已经不存在的令牌,而是一个命令而已。 “瑾王,这宗祠的事情可大可小,而且是历代先皇、钟离氏先祖的灵位寄放处,还是不要擅自惊动最好吧。”那位历经了几代的重臣,已经是胡子一把、老迈腐朽的司徒贡丞相比较迷信神鬼之说,所以修宗祠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主张做做样子就好了。 听钟离域说着不会大兴土木,但是看他列出来的单子,里面那些个东西……啧啧,别说是修葺,说的严重点,就是挖坟掘墓都差不多了。要是由着这位怪癖出名的瑾王凭着他的意思弄下去,只怕历代的先祖都要跳出来了吧。 “是啊,不可托大,只要小心把里面的地面翻动一下,重新将破损的地砖补好就行了。”钟离域淡然一笑,眉眼间风情流转,其实早就已经有了打算:这地嘛,是必须要动的,而且要补的很结实才行。至于那地下的……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瑾王这样说,右丞相也多少放了些心,如果这位瑾王说要从一楼直修到三楼,他一定最先反对了。 所以,当钟离域派人向御办处交上了对牌,而御办处将那一车车的沙石,打磨的锃亮的黑色大理石都运到平时显有人迹的宗祠门口的时候,这平时庄严肃穆,又有那么点阴森恐怖的宗祠门口就一下显得热闹了起来。而这派热闹的景象,其实也惊动了里面的一个“人”! 才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宗祠门口的工匠就都准备齐全了,因为这次修葺宗祠可是几百年来的第一次,其责任重大不说,而且据说为了不惊动里面的圣祖灵位,是要速战速决的。所以那二十位工匠都是早早就准备齐全,只等着瑾王一声令下了。 “宗祠里的地面破损严重,本王在这里跪着的时候,总是一阵透骨的冰寒,想必是地缝太大了,有阴气都从地下冒了出来,所以最先一步当然是要先修葺地面。这些理石要全部用上,将原来的地面最上一层剥开,再灌入泥浆,等泥浆完全干了,将地缝严实的堵住,最好上面再用水泥抹上一层,才能平实了;然后再用这些理石铺砌就行了。” 钟离域特别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衫,没有那么华丽的精工刺绣,显得特别的利落,可见这次请来的任务真是要好好大干一场了。 “是。”那些工匠听了连连点头,而且心里在想着,瑾王虽然一向养尊处优,但这修葺、整理之类的粗活还很是内行啊。若是按照瑾王的这个方法用上,估计不但没有地缝了,就连个蚂蚁洞都糊死了,必定平整。 “好吧,动手。为了不打扰圣祖们休息,最好是日出时分加紧劳作,过了午时就停工吧。” 按照古时的说法,一上午直到午时阳光最盛,是阳时;而午时一过,则阳光慢慢减弱,就是要过渡到阴时了。所以凡是和死人、墓穴有关的一切事物都要在正午时之前进行,过了午时就要结束或是停下,明日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再做了。(.) 那二十名工匠自然也明白,而且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能工巧匠,对于这样泥水粗活自然是不在话下了。面对着三层楼高的宗祠,却只是修理一个地面而已,简单商量一下就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了。 钟离域毕竟是个王爷,虽然请命的时候说是已示恭敬要亲自动手,可现在已经有会看眼色的宫人送上了椅子,还有人手捧着香茗在一边伺候着,也根本就没有让他可以动手的地方了。 “启禀瑾王,司徒大人,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个洞口,宽窄两尺有余,深不见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经常出入。”工匠们才忙活着将地面的石砖启出来,就慌忙的有人跑来报告了。 右丞相司徒贡一听就吓了一跳,而钟离域则是也装作吃惊不小,坐在椅子上几乎要哆嗦了一样,猛的一下拉住了右相司徒贡的袖子说道:“司徒大人,你去看看吧。本王就说当初在这宗祠中跪着感觉通体冰寒,自膝盖往下都没了知觉,却没有想到原来地下有这么个东西。想那宗祠里并无吃食,应该不是老鼠洞吧?难道是圣祖魂魄居于此宗祠下面?” 说完,钟离域拉着司徒贡的手又抖个不停,把司徒贡也吓的不轻,虽然还不至于哆嗦,但却万万不敢进去看的。忙把钟离域抓着自己的手掰下来,口气虽然恭敬,但也带着颤音的说:“瑾王,这里虽然不会是老鼠洞,但却也不是历代先皇的纳骨所,只是安置灵位的地方而已,又怎么会有先帝的魂魄居住呢。就是要住,应该也是住在皇陵才对吧。” “呃,对啊,右相说的极是,看来这皇陵应该也修缮一番了,不然先祖住的不舒服,只怕就要上来找那些旧时伺候的人来说话了。”钟离域后面这句话说完,那司徒贡就是浑身一颤,更是吓的不轻了。 “先将那个窟窿堵住,也许只是日久失修,地面下沉而留下的洞穴而已,上面用木板盖严,钉死,今天的时候也不早了,暂且回去,明天再多运些沙石过来,将那个洞口填死就是了。”钟离域一挥手,大声的向着那些工匠们吩咐着。 那些工匠本来有几分害怕,但也有胆大的向下看看,只见到黑黑的洞口和一股寒气,倒是再无其他异状了,加上瑾王也有了命令,当然就赶紧把洞口先封上,能躲一时就算一时了。 刚刚挖开的时候很快,现在封上的时候更快。而且木板什么都是现成的,二十工匠一齐动手,那个不足两尺的洞口几乎没有半刻就被钉了个严实。 “收工。”钟离域走开的时候,看了一眼那高而威严的宗祠,挑了挑眉毛,说的其实十分畅快。 而当天晚上…… “域,穆子羽好些了吗?”看到钟离域换了衣服又要出门,海愿关心的问着。她只知道穆子羽受了重伤,却不知道究竟伤到什么程度,想想那样一个玩味逗趣的穆子羽,现在不知道伤成了什么样子,心里自然担心不已。 “嗯,可以自己起来走动了。”钟离域把腕扣扣好,回头抱了抱海愿浑圆的腰身,低头在她粉嫩的唇瓣上轻轻一啄,说道:“明天我带你过去看看,但今晚不行。等我回来吧。”说完,又用大手在海愿的的肚子上摸了摸,安心、幸福的一笑,才随夜走出门去。 “走吧,但愿还不太晚。”钟离域回头向夜说了一声,足尖一点,先一步跃上了屋脊。然而却没有向之前每天一样往城外的方向奔去,而是去了皇宫的方向。 “主子?”夜也是显然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主子竟然是夜闯皇宫的架势了。 “我们要赶快才行,不知道那个洞被封住了,里面能支撑多久。”钟离域说完,竟然妖孽的一笑,那笑容中满是些玩味和算计的味道,比之前穆子羽搞怪的时候真是有过之无不及了。 “主子说的是宗祠的那个洞穴?”这次夜似乎明白了一些,可却想不明白,主子大费周章的要将那个洞穴挖出来、再封死,现在又要亲自去挖开是什么意思了。难道真的如主子白天说的那样,有先祖的圣灵出入?呃,想到此节,不信神鬼的夜也有些发颤了。主子这是要弄哪样呢? “呵呵……”钟离域轻声又是一笑,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从侧面跳进皇宫,几个起落就避开了巡逻的侍卫,踩着树梢和房脊,直奔后面偏僻的宗祠而去。 钟离域到了宗祠门前,这里的门口还堆着那些沙石、砖头,钟离域亲自从地上抄起一个铁锨,迈步走了进去。而夜则是还守在门口,不敢擅入。 “夜,一起来。”钟离域向着地上的工具努了努嘴,示意夜也捡拾一样趁手的工具,一起进来帮忙。夜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从地下捡起一直铁镐,但是进门之前,却在心里不住的默念着“阿弥陀佛”。 地面上的窟窿看上去确实被钉的很牢固,钟离域似乎也没有马上就动手的意思,而是试探性的用铁锨在那个临时用木板钉成的盖子上面敲击了几下,然后才有气无力的晃动铁锨,把那盖子敲的“叮当”响,却实在没有什么大的效果。 “主子?!”夜太了解钟离域的武功和实力了,就算他中毒很深,而且是刚刚恢复,这样的力道也显然是太过游戏了。所以不明白主子的意思,夜手里的铁镐就一直戳着,没有动手的意思。 “嗯,一起敲。”钟离域点点头,表示对夜的不参与比较赞赏,但还是需要做点样子而已。夜会意了,用铁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一起敲击起来。 只是夜才动手没有两下,就听到下面传来一声响动,那声音很沉闷,有点像是劲风回旋刮过的声音,又有点像是什么野兽的低吼,夜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钟离域。(.) 而钟离域本来不十分卖力的动作这次却一下利落了起来,用铁锨快速的铲掉了木板上面主要位置钉的几根钉子,在那怪声越来越近之前飞快的跳离开那个洞口。夜也马上跟着一起向后跳,但还是不忘自己的身份,在钟离域身前一步的位置站定,把钟离域挡在了身后,以防那洞口里真的有什么怪异的东西窜出来,伤到了主子。 “哗啦”一声巨响,那洞口的木板就被什么东西大力的撞碎了,木屑纷飞着向夜和他身后的钟离域打了过来,打在身上、脸上也很疼,可见里面的“东西”力道之大了。 接着,那个怪异的声音就在洞口下面响起,没有木板相隔听的更加真切,好像已经到了洞口,马上就要出来似的。听到这里,夜也微微紧张起来,手里的铁镐没有放开,反而抓的更紧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洞口。 “吼……咳咳,臭小子,下来。”本来野兽嘶吼一般的怪声突然停止了,接着竟然传来了两声咳嗽,然后就是一个苍老但浑厚的声音传来。 夜瞪着那个洞口,然后又看看身后的钟离域,虽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明显那洞里面不是什么怪物,而应该是一个人的。 钟离域此时脸上的笑容比刚刚更大了,然后轻轻拍了拍身上掉落的木屑,又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冠,掸了掸衣袖和靴子,总之是好一番修整之后,还是没有向那个洞口走过去的意思。 “臭小子,再不下来放狗咬你。”里面那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接着又有一束微弱的光亮从洞口发出,但却没有夜想的狗叫声传来,就连刚刚那骇人的嘶吼声也没有了。 “嗯,太祖请便吧。域只是来帮太祖打开这钉死的洞口,让您老人家透透气的。不过这气儿您还得赶紧喘,到了明天天一亮,估计还会有人来钉死的。”钟离域说着,作势抬腿欲走。 “你敢!”一声暴喝之后,夜就看到洞口处黑影一闪,而且那黑影分外的高大,尤其宗祠黑暗,唯一的一点亮光从洞口照出来,照的那黑影就越发的壮硕,甚至还有些恐怖狰狞,忙一闪身,下意识的挡在了钟离域身前。 “小狗让开。”那黑影看了一眼夜,语气轻蔑的叫着“小狗”,夜虽然是钟离域的影子,又算是唯一的近身侍卫,多年来都寸步不离的跟着钟离域,但被这样不客气的叫做“小狗”还是第一次,不禁心中一抽,却不敢发作。 夜不是傻子,这个壮硕的黑影都可以叫钟离域“臭小子”,而且钟离域刚刚叫了那一声“太祖”,那这个人的身份就可见一斑了,叫自己一声“小狗”估计还算是给自己一分面子吧。 钟离域看到那个洞口里跃出来的人,则是不紧不慢的从夜的身后绕了出来,笑眯眯的来到了那个高大的男人身前。那男人的身形比钟离域还高一点,加上很魁梧,就显得钟离域有些弱势。 而钟离域抬头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下之后,才伸手掀起了衣袍的下摆,慢动作似的跪了下来,动作和身形都很优雅,能看出其中的恭敬来。而钟离域这一跪,夜也马上就跟着跪了下来。 “孙儿钟离域给太祖请安了。”钟离域这次才把头低了下去,跪伏在地上,语气虽慢,但也是很恭敬的。 “嗯,下来。”那黑影见钟离域乖顺的施礼,声音才平和了一些,然后转身就要往那洞里跳,却被钟离域一下就拉住了衣袖,似乎是很紧张的说道:“若是孙儿跟着太祖一起下去了,这上面再被钉死了,谁又来给自己通气呢。” “爱下不下,又不是没有来过,怕吗?”那男子狠狠的一甩衣袖,几乎将钟离域掀了个趔趄,然后就从那个洞口跳了下去。 “夜,来吧。”钟离域刚刚明显是装的很弱势,以他的功力又怎么可能随便就被一下掀倒呢。现在更是感觉自己的戏份做的够足了,才叫了一声夜,两人先后从那个洞口跳了进去。 那洞口很深,最前面近两丈高都是直上直下的,钟离域和夜一跳下去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气透骨而来,身形急速往下落着,直到脚底踩上了坚实的地面,那寒气就更盛了。如果不是钟离域和夜的内功都算是深厚,只怕一落到洞底就会被冻的浑身打颤了。 夜站稳了身形,向着这个洞仔细的看着,才发现这洞竟然是一间冰洞。洞壁上厚厚的一层冰霜,只是微弱的一个油灯的亮光,却可以将这整个洞都照的清亮起来,因为那冰可以反射光亮,而且发出七色的彩晕,乍看之下竟然有种置身水晶洞府的迷幻感觉。 那高壮的男子,也就是钟离域口中的太祖没有管后面的钟离域,就径直的往里面的一条狭窄的通道走去,钟离域跟着,夜紧随其后。走了大约十几步远,就可以感觉寒气比刚刚稍缓,但还是冷的使人打颤。 再走一段,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间水晶宫般华丽的冰砌的殿堂。虽然面积比正常的宫殿要小许多,但里面的桌椅、床铺和格式用具几乎都是冰做成的,当然也不尽然,比如一些水具却是水晶雕刻的,估计是怕使用时候会融化掉。整间宫殿看着都是华丽无比,比之前外间的水晶洞府虽然多了一份雕琢,却也多了一份精致与奢华,美轮美奂的如入仙境。 而中间的一张冰床上,雪白的床纱遮掩着,里面似乎有个人形,而且其身形娇小玲珑,看上去应该是个女子,但却朦朦胧胧的总是看不真切。 “臭小子,身上的毒都清了吗?不是事情都和你说清楚了,为什么还要钉上洞口,逼你爷爷现身。”那个黑影停下来,坐在靠近冰床的一张椅子上,看着床里朦胧的女子身形,轻声的说着,似乎怕自己那浑厚的声音吓到里面熟睡的女人。 “孙儿这次前来,还是要求太祖爷爷,给孙儿一道令牌,去修葺祖陵的。”钟离域在那男子身后恭敬的垂手而立,声音也是尽量放轻了的。 “要修就修,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别管我来要什么东西,牌子什么的早就毁了。我原是不打算再让人进去的,若不是他太过分,唉……”那男人长叹一声,转回脸来看着钟离域。 这时候,夜才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貌,虽然看面上的年纪已经有六十左右,但其五官样貌还是及其俊朗的,可见他年轻的时候也必定是个英俊非常的男子。而且其身形高大、健硕,声音也是浑厚有力的,就更不像是有六十岁的人了。身上虽然是浅灰色的一件长袍,上面连简单的花纹和刺绣都没有,但却难掩一身的威严和气势,更可见其当年的风采。 但从钟离域称呼这名男子为太祖爷爷,其年龄起码要在七十往上了,若是再根据太祖皇帝即位时候的年寿推算,应该也是近八旬的老翁了。只是,太祖皇帝四十年前就已经离世了,才由现在的瀛盛帝继位,这个被钟离域称为太祖爷爷的究竟是哪位?不是鬼魂,难道是诈死? “太祖若是不给孙儿一个令牌,让孙儿可以名正言顺的带人进去,只怕里面的机关几下子就将孙儿射成刺猬了。而且那个人武功高强远在孙儿之上,若是没有正式的缉杀令,孙儿没有胜算,就是死路一条,不去。” 钟离域说完,竟然在那太祖的身边跪下,向着那冰床之上叩头,还一边念念有词的道:“太祖母怜爱,孙儿日前中毒,太祖都不肯解救,还派下了天大的重任让孙儿背负。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太祖不疼孙儿,请太祖母……” “好了,令牌而已,给你。别和你太祖母说这样烦心的事情。为了这件事,她烦了五十多年,还不够嘛。”说完,那本来应该已经离世的太祖皇帝站起身来,到一旁一个冰做的小匣子里拿了一块水晶小牌子出来。 那块牌子只有二指并拢大小的一块,上面没有字,只有精心雕刻的一只老虎。而那只虎也与其他虎不同,是一只肋生双翼的战虎,这也证明了,这位精神矍铄,身体健朗的老人就是天启国的上一代皇帝,因为这位皇帝的名讳就是虎翼――钟离虎翼。 “谢太祖爷爷了。”钟离域忙又叩头,钟离虎翼却将牌子放在了钟离域的手里,不再说话,已经看着那张冰床,然后慢慢的掀起了床纱。 这时候,夜才看清,那床帐里面躺着的果然是一个女子,只不过那名女子全身被包裹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之内,虽然面貌绝美,栩栩如生,但显然是已经过世多年的。而这间冰砌的宫殿,显然也应该是为了保存这名女子的尸身而建的。 但太祖皇帝为什么要诈死退位,又为什么要陪着这么已经死去多时的女人,独自隐居般的住在这冰殿之中,却不得而知了。 “走吧,冰儿也不想被吵。尤其这件事情还关系到那个人,冰儿的心里不是更难受吗?”钟离虎翼再次叹了口气,坐在了床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那个巨大的冰块,隔着透明的冰看着里面美丽的女子,眼神里满是情伤之苦。 “我们走吧。”钟离域起身,又看了一眼那块冰,以及已经深深陷在回忆和自责中的钟离虎翼,眼中原本的敬畏也变成了同情。 钟离域当日在宗祠总确实是中了毒的。那墙壁上的机关里面装的是天蝎的尾针毒,只不过是把毒汁化成了一股毒气而已,就是为了提防有人到这宗祠中是别有用心的。 而钟离域触动机关,整栋楼虽然没有反应,但住在这宗祠之下的钟离虎翼知道了。当然也不是他马上就知道,而是因为他一直独居在这宗祠下面的冰宫之中。钟离域进来的当晚,跪在蒲团上也感觉腿下生风,好像有冷气从地面透出来,其实就是这地下的冰宫殿里面的寒气在夜晚的时候上涌所致。而钟离域跪在这里,钟离虎翼自然不会上来,所以就一直在下面观察着钟离域的动静。 虽然天蝎之毒不会使人丧命,但却会使人疼痛难忍,加上钟离域已经是第二次中毒了,所以内力大大消耗,中毒之后只是瞬间眼前一黑,昏迷过去,随即就被那巨大的痛楚疼醒了。而虎翼也是习武之人,对于钟离域中毒后的气息不稳也有所察觉,等了许久之后怕这个孙子真的有事,才从地洞里出来,帮了他一把。 当时钟离域并不知道虎翼的身份,当虎翼表明身份之后,钟离域也大大的吃惊了一番。而虎翼虽然隐居在次多年,却也毕竟曾经是天启的皇帝,现在做皇帝的是他儿子,眼前这个又是他孙子,不好奇询问几句是不可能的。当询问的到钟离域为何要进宗祠的时候,钟离域就没有隐瞒,直接说是来找令牌的,并希望虎翼能将那块令牌给自己。 虎翼才明白,原来皇陵中的那个人已经有了行动,而且已经猖獗到了如此的程度。面对钟离域,虎翼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而钟离域在次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皇陵中的人居然是这样的来头,而天启国如此大的秘密,居然竟是如此。 天启国一直流传的一个预言就是双生子祸国。可偏偏虎翼为帝之时,最心爱的妃子冰儿有了身孕,并诞下了一对双生子。而当时,虎翼对冰儿的宠爱程度到了如珠如宝,珍爱如命的地步。如果是别的妃子诞下双生子,虎翼定然想都不想就将母子一并处理了。因为身在帝王家,当然还是要以国为重,一个妃子和两个孩子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可这名妃子是冰儿,她和自己的孩子自然就另当别论了,所以虎翼左右为难。一边是朝中听到风声,大臣们都乱了起来,怕预言应验,更怕天启国因这对双生子再蒙难,一致进谏要虎翼将母子三人处决。 而冰儿倒也是深明事理,知道自己这一胎诞出的根本就是天启国的祸根,所以也不哭闹,更不像虎翼求情,这样一来,反而让虎翼更加心疼。 最后,虎翼决定,对外就说诞下双生子不假,但一出世的时候就有一个因为体弱而死了。这样一来,另一个就可以保全下来,冰儿也不必为次受到严刑责罚了;而这个得以在皇宫中存活下来的孩子,就是后来的瀛盛帝。 其实,虎翼暗中将这一子送出了宫外,养在了皇陵之中。而且严守秘密,让那个在皇陵中偷养着皇子的人也不得出皇陵一步;并且将皇陵封闭,没有令牌不准任何人靠近。 本来以为事情就此翻过了,可冰儿却因为思念儿子,不几年就郁郁而终。虎翼难以接受冰儿离世的现实,将冰儿的尸体偷偷的保持起来,等到瀛盛帝稍长,就将皇位传给了他,然后自己诈死,就隐身于此,终日陪着冰儿,直到现在。 而不去别处隐蔽,偏偏就选了这宗祠下面,也是因为这宗祠建的时候就选了一处阴寒之地,地下两丈左右即可见冰。所以才把冰儿的尸体保存在这宗祠之下,之后又秘密的建了这座冰宫殿。 这次钟离域意外进来,虎翼才明白原来皇陵中的那个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已经开始应验了祸国的预言了。而穆子羽和月痕见到的那个,就是双生子中的一个,也就是瀛盛帝的双胞兄弟了。 这样的亲生手足相残,对于虎翼来说就等于应验了当初双生子祸国的语言。虽然虎翼也并不知道那另一个孩子究竟与何人勾结,又是如何在皇陵中发迹作乱的,但心中有痛恨也有愧疚,所以就将事情讲给钟离域,让他知道全部,也希望他能有机会将那个做错事的叔父劝导一番,不要真的应了那个预言了。 知道了内情的钟离域从宗祠出来,马上让夜去通知羽不可妄动,一边是担心羽会有危险,另一边也是碍于那素未谋面的一点血亲。但看到了受伤后的穆子羽,钟离域才明白,那另一边可是没有顾念半点亲情的,所以才有了之后的这一幕。 钟离域故意以修缮宗祠为借口,其实就是要找个名正言顺入皇陵的机会。如果暗中不行,他带兵闯进去总能好一些吧。起码那些人还是叛逆的名头,钟离域大举剿灭也是师出有名了。 手里拿着那块水晶的令牌,钟离域和夜跃上洞口,看了一眼只有点点光亮的地洞,忽地就感觉这情爱之事太过伤人了。想当年虎翼诈死退位之时也还是壮年,却甘心在此地洞里隐居了四十年,可见其用情之深了。 “唉……”钟离域叹了口气,看看手里的令牌,心中知道,明日之后,就是一场钟离氏之间的厮杀了。自己知道的事情是钟离氏的秘密,应该是连父皇都不知道的。而那个叛逆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究竟和宫中的何人勾结,又是一个迷了。 再细细想来,就算抓到了那个叛逆,可哥哥的伤呢?又是何人下手,下手之人又有何目的?要知道,哥哥受伤是在十五年前。而双生子诞生是在五十二年前,那场叛乱却是在二十五年前,一层层的推算下来,其中的迷又是难以解开的。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抽丝剥茧般的将一切的真相都解开呢。 “夜,我们去城外。”钟离域和夜从皇城出来,没有直接回瑾王府,而是向城外的风情楼而去,他要和穆子羽再商议一番,看看其中有什么联系。更想从中找到一丝的破绽,可以从中找到当年伤害哥哥的线索。 ==分割线== 夜幕沉沉,周围都是寂静无声了,唯有朝祥宫的偏殿里还有灯火光亮。钟离钏独自坐在一张大大的书桌前,托着手里的一枚琥珀看的出神。 那块琥珀是傍晚的时候薛倾漠送来的,在珠光下显出美丽的金黄色,而最奇的则是琥珀的中心,竟然包裹着一枚漂亮的红豆。红豆又名相思豆,偏偏就有那么艳红浑圆的一颗,被松香包裹了,日久天长就形成了这么一块特别的琥珀。 钟离钏让薛倾漠去找一支“世间独有,浑然天成”的发簪,而薛倾漠再来的时候,就说自己实在无能找到那样的一只发簪,却只是寻到了这么一块“世间独有,浑然天成”的琥珀。而且其中又是一枚红豆,请太子殿下自己定夺吧。 而钟离钏也打算用这样特别的一块琥珀做成一支发簪的,至于要做成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发簪可以没有那种雕琢的痕迹,又可以表现出她独有的神韵? 抬起头,钟离钏看着墙上的画,微微一笑,笑容里有苦涩、黯然,却也有一丝的宠溺和期盼。那些画是钟离钏画的,画上无他,只有一个女子静静的睡颜,不是绝美,却使人安心、平和。看着那画中的女子,钟离钏将那枚琥珀握在手里,一紧再紧。 终于,又思量了许久之后,在天边都有些泛出了淡淡的蓝色,钟离钏在又一夜的无眠中,想到了该送一支什么样的发簪。 提起笔来,钟离钏一只手还紧紧的握着琥珀,另一只手在纸上仔细的勾画着。他要亲自画出一个图样来,然后再命人做出一支可以匹配上她的发簪来。画了一次又一次,地上的废纸团都扔了一地,钟离钏才停下手来,看着面前宣纸上的图样,长长的松了口气。 三天之后,有一只红木锦盒被送到了瑾王府,有太子殿下的拜帖,指明要将这只锦盒交给瑾王的夫人的,而瑾王目前也只有那么一位夫人而已。 海愿看着面前精致的小锦盒,又看看身边正在品茗的钟离域,疑惑的接了过来,打开的时候,也不禁吃惊的轻轻叫了一声。 073 瑞皇后下毒手 听到海愿的轻呼声,钟离域也好奇的探头过来看看,只见海愿从那只精巧的红木锦盒里拿出了一只发簪。那发簪乍一看上去别无特别之处,只是犀角为骨,琥珀嵌头的一只簪子。但仔细看去,钟离域也不禁在心中惊叹了一番。 那犀牛角的簪子成青绿色,质地紧密,透着温润的宝光,算是绝好的一块犀角材料了。而更奇的要数簪子的头上用一只琥珀镶嵌着,那琥珀被雕琢成四方形,每一面都有不同的点数,六面是从一到六的点数,分明就是一只骰子;而这颗琥珀骰子偏偏就在里面包裹着一枚艳丽鲜红的红豆! 把簪子用琥珀镶嵌本来很多,但把琥珀雕琢成骰子做头饰的可是没见过了,而骰子里面还有克红豆……顿时,钟离域的心头一紧,向海愿看了过去。 海愿愣愣的把那只发簪拿在手里,眨了两下眼睛才转过头来,对着钟离域一笑莞尔:“这发簪做的还真是特别哈!居然安了一颗骰子,是约我赌钱吗?” “不是。”钟离域没有想到海愿会这么说,也是淡然的一笑,心中却潮水一般翻腾了一下。他知道海愿聪明,她如此聪明却又怎能不懂这其中的意思?而若是她懂了,却要故意这样一说,是怕自己多心吗? 想到这里,钟离域起身上前,把那只发簪从海愿的手里拿了过来,看了一下之后,将那只发簪亲手给海愿插在了发间。琥珀犀角发簪,和原本的那只桃木桃花发簪上下一起,看着都极为质朴,但却各有各的深意。 就算海愿不懂,钟离域也是懂了的。他知道海愿的好,会将她像是珍宝一样的护在手中;但他也知道,这样的珍宝不是只有他自己欣赏的,多了一个人,不会让钟离域有醋意,反而会加倍的珍视她;因为钟离域知道,自己不能有点点的不经意了,否则会有人替自己来爱她的。 看到钟离域的动作,海愿安心的一笑,笑容里有温柔,也有着感悟;她感谢钟离域的宽宏,更珍惜钟离钏的真诚。其实,她又怎么能不懂钟离钏的意思呢!海愿记得有句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现在这是一颗包裹了红豆的琥珀,又做给故意做成了骰子的形状,虽然不是入骨的相思,但是不是可以理解成:玲珑骰子裹红豆,相思入心知不知? 那一点相思,若是进了钟离钏的心里,海愿只盼他就藏在心里吧。她不是不懂,是知道自己不能去碰。 “海愿,我把宗祠修好了,明天就向去早朝禀告父皇了。而后还有一件大事情要做,我想……让太子与我一起去,你觉得呢?” 钟离域本来拿了那块水晶令牌,就一直想找机会向皇上禀明,要带兵去皇陵的。只是还差一个引子,不知道该怎么把皇后娘娘的原型给逼出来,也好趁此机会看看皇后究竟和这件事情有多大的牵连。 而太子殿下钟离钏显然是最好的一个联系,若是可以让太子一同前去,不管太子究竟有没有真正参与这件事,起码皇后娘娘是知情的,那就一定会想法子阻止自己,就可以逼她现行了。但现在看来,钟离钏仍是良心未泯,而且对海愿又如此情意,若是自己再暗中把他牵扯进来,倒是怕海愿心中不安了,所以才试探性的问了一下海愿的意思。 “域,你知道我为难?”海愿反问着。她心中对钟离域的情意至深,可钟离钏和自己也没有仇啊,虽然按照情理她绝对应该站在钟离域这一边;可是让海愿点头,同意钟离域将现在有了人性一面的太子拉进来,往坑里推,她真是做不到。 “若叛乱之事和大哥无关,我自然会尽力保全。”这是钟离域私下里第一次叫钟离钏大哥。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自然盼着丈夫安好;而且你们本就是兄弟,我盼着你们兄弟和顺才好。”海愿感激的点了点头,她知道钟离域问自己这一次,也算是对自己的交代了。 “嗯。”钟离域点点头,握住了海愿的手。若不是这样的皇族帝王之家,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和权势纷争,钟离域又何尝不想要兄弟和顺,父母恩爱呢。 第二天,钟离域再次上了早朝,而且还是亲自捧了一个红木托盘上来的,托盘上用红布蒙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这倒是引起了众人、包括瀛盛帝在内的好奇。 “域儿,你捧上来的是什么?” “启禀父皇,儿臣这次修缮宗祠,在宗祠地下发现一个洞穴,在洞穴深处发现这样一块令牌,儿臣特意呈上来给父皇看看。而且,这令牌还大有一番玄机呢。”钟离域说完,伸手将那托盘上的红布掀开,整个大殿顿时“唏嘘”一片。 “这,这不是先皇的令牌吗?”瀛盛帝命人将那块水晶令牌捧到近前,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着。他当然认识这块令牌,因为历代先皇都有自己的一个图腾,而这块水晶令牌上画着一只带翅膀的战虎,就是钟离虎翼无疑了。 “是,儿臣最初看到这块令牌的时候也吃惊不小,所以就打算呈上来给父皇看的。只是儿臣万万没有想到,昨日才寻得的令牌,本打算今日早朝就呈给父皇的,却在昨夜就得太祖托梦,说明了这块令牌的作用。” 钟离域才说到这里,大殿上的百官连“唏嘘”声也没有了,都屏气凝神的仔细听着。这神鬼之事个人看法不同,有人信的、有人不信;可现在听钟离域说的有模有样,而且这令牌确实是真的,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了。 “那先皇怎么说?”瀛盛帝此时手里拿着水晶令牌,就感觉那水晶令牌冰凉的有股子寒意,虽然他本来也不信什么神鬼的,但现在这令牌突现,心里也难免有些琢磨了。 “太祖爷爷说皇陵也多年未动土修缮了,住的分外不安稳,孙儿这次把宗祠修缮的很好,不如也顺道将皇陵一并修了。天启国的历代先皇住的安稳了,也保着世世的明君江山稳固。”钟离域说的好听,也是话中有话的。 瀛盛帝虽然最近脑袋又不怎么灵光,可没有哪个皇帝不想要自己的江山稳固的,所以听钟离域这样一说,自然也就动心了。再加上现在有这么一块突然出现的令牌在手,想不信也难啊。 而且,自从太皇虎翼离世至今,起码已经有四十年没有人入过皇陵了,就连虎翼在世的时候去维护的人也不多。试想着,哪个皇亲国戚没事闲了要去皇陵玩儿的呢,所以说有些破败也再所难免了。 “好吧,既然先皇都有了示下,域儿就去吧。这次……”瀛盛帝想着该派谁和钟离域一起去,可以周全一点,那位右相司徒贡就忙跪了下来,恭敬的往上磕头,可却不是讨令的,“皇上圣明,老臣腐朽,对先帝敬畏却不敢妄自托大,所以这样慎重又须仔细恭敬的事情老臣怕难以担当,不如让其他哪位大臣去吧。” 司徒贡是纯粹被钟离域的几次折腾给吓着了,突然地上冒出个窟窿就够害怕了,现在又弄出个先皇令牌来,若是真如钟离域说过的,先皇对自己不忘,找自己下去作陪就惨了。 “是啊,右相这次宗祠修缮的时候已经劳心费力,只怕身体也难以支撑了,儿臣倒是有个更佳的人选,不知道父皇的意思?”钟离域才不要这个老头子去呢,他之前那模样尽是帮倒忙了。 “域儿说说吧。”瀛盛帝点头表示同意,看看司徒贡那个哆哆嗦嗦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老臣确实是老了,做事真的不中用了,是不是该考虑让他回家颐养天年? “儿臣想请太子同去。一来太子殿下为皇长孙,同去已示恭敬;二来,太子殿下做事周全,朝中上下也是有目共睹的。”钟离域微微一笑,眼神向殿上看来一圈,却没有看到钟离钏,而且上次来好像也没有看到他。这位太子殿下突然不专心朝政了,看来还真是因为什么事情拖延了。 “是啊,钏儿呢?怎么几日也不见他上朝呢。域儿说的有理,钏儿应该与你同去。传朕旨意,命太子与瑾王一同前往皇陵,悉心修复,需要什么只管找御办处买办。”瀛盛帝说完,又将之前钟离域送回来的对牌发了下来,还将之前的那面水晶战虎令也交给了钟离域,并说道:“太子为兄,你当恭敬;但战虎令在你手中,其大小事宜皆由域儿定夺吧。” “谢父皇。”钟离域把两样东西都接在了手里,微微一笑,今天这件事情也算是成了大半,后面的只要见机行事就好。 ==分割线== 朝祥宫里,太子钟离钏才刚刚接到皇上的圣旨,说要他和钟离域一起去修皇陵,皇后娘娘传唤的内侍也到了,让钟离钏马上过去凤秀宫。钟离钏忙放下了手里的笔,又把拟了一半的折子收好,才跟着内侍去了凤秀宫。 瑞皇后端坐在凤椅上,看着钟离钏进来心里就是有气,尤其是听说他近几日都没有去上朝,整天把自己弄在偏殿里就更是火上加火。 “儿臣给母后请安。”钟离钏近前几步,恭敬的跪在了地上。上一次挨过皇后娘娘的一个耳光之后,钟离钏进来请安的时候就直接跪在这里,不再上前一步了。 “钏儿,你最近在偏殿里都忙些什么?母后听说你几日不上朝了,就连今天皇上的圣旨也是直接送到朝祥宫的?”瑞皇后本来一副和善、慈爱的面容,此刻也不免有些狰狞变形,口气更是从未有过的尖酸严厉。 “回母后,儿臣只是想独自静静,很多东西之前都错过了,来不及细想,现在想要想清楚而已。”钟离钏没有起身,仍旧笔直的跪着,但头却一直很低,不去和皇后的眼神相对视。 “独自静静?怎么不喜好那些个美人了吗?若是你流连花丛,母后倒是还能够理解,比较男人嘛,又是年轻气盛的,喜好女色没有什么不对,而且之前也没有听说你将朝事都荒废了。可现在又是怎么啦?为什么宫中的女人不见了,独自一人想的又是些什么呢?” “儿臣谢母后关心,儿臣只是以为,父皇身体尚好,儿臣又是年轻,很想趁此机会好好的为天启做一番大事业,不想一直在宫中了。那些朝事没有儿臣处理,父皇亦能更为妥善的安排。”钟离钏说的是真心话。他突然就感觉自己虽然日日上朝,却好像根本没有做过什么。 深刻的想过之后,倒是感觉边关的三皇子和出使蓝桐的四皇子更为辛苦,对天启的功绩也更大一些。国若封太平,男儿无处征战沙场,却也不能就一直恪守宫中,甘愿一生都被这皇宫困住吧。 “钏儿,你这意思……”皇后娘娘也一下就猜出了钟离钏的几分想法,心中大骇,她倒是没有想到钟离钏居然会有了这样颓废、脱逃的心思。忽地一下从凤椅上起身,几步就来到了钟离钏面前,伸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母后为了扶持你坐稳太子之位,多少年来,又费了多少的心思,你现在倒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吗?要去哪里?学那些江湖浪子独自逍遥吗?你别忘了,你是天启国的皇太子,将来的江山是你的。” 钟离钏被瑞皇后这一巴掌打的不轻,腮里的软肉都是一疼,随即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泛开。但钟离钏也只是用舌头舔了一下,咽下了那口血水,微微一笑说着:“儿臣是天启的太子,母后是天启的皇后;可母后不要忘了,是先有皇后,后才有我这个太子的,所以,母后只要担心自己的后位就行了。” 钟离钏的意思很明显:我做不做太子都是任你摆布的,其原因就是因为你是皇后而已;如果有朝一日,她这个皇后之位坐不稳,看她还能摆布得了谁呢。 “啪”又一记重重的耳光,将钟离钏的头打的都偏向了一侧,这次口中的血水都不必咽下了,直接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钟离钏却不介意,仍是淡淡的一笑道:“父皇下旨让儿臣去修皇陵,儿臣倒是满心的愿意的。儿臣必定将此事办好,之后也算为先皇尽了孝心;母后这边也请保重,赎儿臣不孝,不能身前相侍了。” 说完,钟离钏才站起身来,也不理会瑞皇后,大步的往门口走去。 “钏儿,你想的是不是过于简单了?和你一起去皇陵的是钟离域,他安的什么心思你会不知道吗?之前已经有消息传来,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风情楼楼主在皇陵现身,受重伤而回,我们也曾一直猜测钟离域和风情楼楼主关心大不一般,你现在又和钟离域去皇陵,是想找死吗?”瑞皇后一个闪身就挡住了钟离钏的去路,愤愤却又焦急的说着。 而见到母后这飞快的身法,钟离钏显然一愣,随即却又不去在意,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与钟离域本来没有什么仇怨,也只是因为同为皇子,怕他对我有威胁而已。现在我连太子之位都无心了,还在乎他用什么手段吗?不过,希望他不是那种阴险、狡诈、卑微的小人,否则……” 否则,钟离钏是怕海愿受苦,怕海愿心伤,若钟离域真是如海愿期望的那么好,钟离钏才不在乎他究竟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呢。再说,钟离钏也曾经深刻的想过,钟离域那个亲生的哥哥被害到如此地步,想要报仇自然也是应该的。自己又不是他的仇家,又何必偏要与他为敌呢。 “否则你也要走吗?难道只留母后一人在宫中,为了你铺路、排险,帮你把这天启的江山夺过来?”瑞皇后仍旧挡着不动,一双眼睛瞪着钟离钏,声音里都是些许的狠戾和愤愤。 “这天启的江山现在有父皇坐镇,母后应该尽心辅佐父皇才对,又怎么说这一个夺字?父皇百年之后,这江山应该也是依照他的心意,选一个可使天启昌隆、百姓安居的继承,若是那时候儿臣有此担当,儿臣自然当仁不让;若是还有更合适的太子人选,儿臣也不会异议。”钟离钏说完,径自绕过了瑞皇后身侧,迈出了门去。 “钏儿,你可知那皇陵中……”瑞皇后在后面还想要说些什么,钟离钏却只顾着自己大步离去,没有心思再听了。 钟离钏第二天主动派人去找钟离域,似乎是有意商榷修缮皇陵之事,钟离域接到了帖子看了看,马上答应前往了。 再次来到这朝祥宫门口,钟离域忽然就感怀一个人的变化之大、而且变的如此之快了。那一殿的淫/靡之气已经当然无存,黄金兽首的香炉里燃着袅袅的檀香,其味雅而不腻,清幽深远。 而钟离钏也抛却了往日的暴戾与强势,虽然仍是坐在桌边,看钟离域进来也没有起身,但却微微颌首,好像也有了那么点点的兄弟之情了。 “域,给大哥请安,大哥几日都未上殿,是身体不适吗?”钟离域上前几步,向钟离钏施礼,然后就有内侍搬了椅子过来,钟离域也不客气,椅子坐了,茶也接了,然后笑眯眯的看着钟离钏,等他说话。 可钟离域却不知道,钟离钏此时心中一抽一抽的难受着。之前看这个五弟,心里除了蔑视就是鄙夷,总是以为他懦弱无用,但有时又怕他深藏不露,小小年纪城府颇深、怕他算计自己,所以就总是想要将他踩在脚下。 而现在看来,这个弟弟却是够城府,也够眼光。没有想到一个之前在自己身边为奴的女子,居然是块璞玉,而就偏偏被钟离域发掘出来了;如今已经打磨成了一件稀世珍宝,却总是不会再属于自己了。 明明看到钟离域看着自己,是在等自己说话,可钟离钏的嘴动了动,却感觉喉咙堵的难受,根本发不出声音。更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抢先问一句:“海愿好吗?”难道摆明中意弟弟的那位夫人吗?万万不可啊。 “大哥看来真是身体不适了,那修缮皇陵的事情不如就由域一人来办吧。”钟离域见钟离钏总不开口,可却又是他请自己过来的,实在找不出话题,就干脆把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此次再看钟离钏,完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股阴暗,如此再无野心、不精于算计的一个人,又已经有了一片真心,自己又何苦拖他下水呢。 “是,谢五弟体谅了。大哥最近身体确实不适,而且已经拟好了请辞的奏章。本来打算与五弟一同为先祖尽孝之后再辞的,却发现实在……实在难以胜任了。”钟离钏苦苦一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而且他现在看钟离域的时候也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法和他一起去修什么皇陵,只怕看着钟离域就总是想起另一个人;然后就会想那个女人如何在他身畔依偎、撒娇,两人如何恩爱,自己心里的那种滋味又该有多难受呢。 “请辞?大哥,自古都只有大臣告老还乡,请辞还家的,却没有听说有太子请辞之说啊。”听了钟离钏的话,钟离域也是一愣。他真的没有想到才短短半月时间,太子钟离钏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甚至竟然有了去意! “大哥从出生到现在都是一个太子身份,却不知道太子之外还应该有许多的事情可以做。现在也只是求父皇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体会一下皇子的滋味。再一步说,也是想要体恤民情,为天启百姓做些好事而已。”钟离钏说完,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到了窗边,向外面的蓝天望着。 钟离域虽然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和眼神,但却可以感觉到他对那片天空的期盼。同为男人,也能够感觉到情爱之外的那份豪情。不可为情颓废,倒是还有大好的河山任他逍遥。 “大哥……”钟离域也站起身来,对着钟离钏的背影宽慰的一笑,朗声的说道:“域将要做的也是天启的一件大事,是为先皇、先祖尽孝,也是为父皇分忧的。域此番也是替大哥去的,大哥为了天启的这一份功绩,父皇定不会忘的。” “嗯,谢谢五弟了。”钟离钏谢了一声,却没有回头。眼神仍然看着天空,感觉心中的郁结也在慢慢的消散开来。听到钟离域离开的脚步声,钟离钏都还是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而第二天,当钟离域带着所谓修葺皇陵的人马出城的时候,太子钟离钏也已经禀明了瀛盛帝,他自请去海国与天启的边境,那里三皇子钟离潼已经驻守多年,他去将钟离潼换回京城,让他也可以在父皇身边尽孝。 听到太子钟离钏启程往海国边境去了的时候,瑞皇后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坐立不安,因为她下午从花园回来,就突然发现枕边多了一枝桂花。而那桂花应该就是从后面的那片桂花林折来的,要找她的人就不言而喻了。 现在这个时候,是钟离域已经出马去了皇陵的时候,那个人怎么突然就找来了?而且今天可不是每个月约定的那个日子,突然而来必定有什么目的吧。 瑞皇后想的没错,当她找了个时机,偷偷从凤秀宫溜出来,到了那片桂花林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在那里等她多时了。只是这次不同,没有一见到她就火急火燎的要,而是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定定的看着她,看的瑞皇后心里发毛。 “怎么了?今天这个时候,怎么就突然来了?”每次见面都是那样的苟且一番,今天突然就两个人相对而视让瑞皇后心里猛的一紧,也才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从眼神到身形,都犀利的如同一把刀,而且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剔骨刀,看着会让人从骨头里都发疼。 “钟离域去了皇陵,而且是带着一千铁骑兵去的。这样的阵势,你以为我会相信,他是去修缮皇陵的吗?而且他手里居然拿着水晶战虎令,这分明就是……就是那个人给他的。”瘦削的男子站的笔直,被夜风一吹更显的身形只有骨架没有几分肉了。其声音也是阴冷的,让瑞皇后忍不住就打了个颤。 “去了又怎样?你不是有师父设下的机关?还有那个人的生死握在手里,我就不信,钟离域真的敢把你怎么样?而且细算起来,钟离域也确实没有杀你的权利,最多就是将你绑了,送到皇上面前而已。皇上和你又是同胞双生的,他会把你怎么样?加上你的存在本来就是天启国的大秘密,皇上难道还敢昭告天下,将你处决吗?无非也就是再关进皇陵而已,你都在哪里住了五十多年,还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呢。” 皇后娘娘说着,也感觉自己说的有理,竟然轻笑了起来,只是才笑出声,那男子就猛的揉身扑了上来,伸手掐住了瑞皇后的脖颈。 之前这男子一见到瑞皇后,也是这样扑身上前的,可之前却都是扯开腰带而已,这次猛的一下就将瑞皇后的咽喉锁住,瑞皇后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强自镇定下来,轻声的说道:“我只是那样一想,琢磨着左右你也不过就是那一个结果而已。你若是听着不顺,就当我没说好了,何必下这样的狠手,伤了你我近三十年的情分呢。” 那男子听瑞皇后这样一说,手上没松,脸上却笑了起来,问瑞皇后:“你还顾念我们近三十年的情分吗?” “自然念着,儿子都给你生了,又跟着你这么多年,怎么一下就忘了?”瑞皇后的手抓住男子的手,没有去和他较劲,而是轻轻的用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摩挲着,像是温柔的轻抚着一只小猫,继续说道:“钏儿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往海国去了,我一人正孤寂,你偏巧就来了。若是皇陵不想住了,不如索性就来这皇宫吧,你不是正想要做天启的皇帝?” 听了瑞皇后的话,那男子冷笑一声,才说道:“二十五年前,你担心丑事败露,就逼我造反,虽然没有成功,却也让天启国上下都知道有个逆贼。如今你又如是说,难道就真的能将这天启的江山帮我夺过来吗?你无非就是想将我引到明处,帮你做事之后又把那恶人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而已,当我不知道吗?” 瑞皇后脖颈还被牢牢遏制,心里不敢忤逆,声音放的柔了,眼里竟然也有了泪水:“我又能逼你什么了?还不是你自己不甘心,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一个光明正大的做了天启国的皇帝,一个却要终日老鼠一般的藏于皇陵之中,就连真正的名字也没有一个,只能在皇族宗谱中留下一个钟离氏的姓氏,标注着何人所生,何时而卒,却没有一块牌位,一块陵地。” 看着那消瘦男子的脸色一黑,瑞皇后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帮你的事情还少吗?我将师兄都诓过来,抓送到你的面前,让你可以学到他独步江湖的功夫,难道还不够真心吗?你却现在又这样对我,把一切的责任都往我的身上推诿。” “你的师兄?你还不是怕做过的事情被他知道了,才把他囚禁到皇陵的?又可以让我替你看着他,又可以让他把那些功夫教给我,我再帮你去迷惑人,再把钟离域的仇恨也引到我身上来嘛。” “我师兄隐于深山,他又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我把‘忘忧散’都给他服下了,还不就是为了让你从他身上多学些东西吗?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只认得你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瑞皇后终于忍不住了,一直在那男子手背上示好、摩挲的手突然成爪,扣住了他的虎口处,将他的胳膊用力从自己的脖颈上掰开。 那男子知道瑞皇后会武功,却不知道竟然如此厉害,情急之下另一只手又袭了过来,两人一来一往的打了几招,其招式、步伐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而瑞皇后毕竟是名女子,而且多年来的隐藏实力,加上养尊处优,将骨头都养的酥了,下手虽狠,但毕竟力道和准头差了许多,几招过后就处在了下风处,情急之下,一只手一晃,另一只手就向头发上摸了过去。 消瘦的男子马上察觉过来,手上的攻势又伶俐了几分,却没有比瑞皇后的暗器快。猛的就感觉手腕处一疼,低头看时,一枚蚀骨钉已经钉在了腕间。刚刚还可以使出来的招式顿时就停滞了,而且痛入骨髓。 “你……”那男子就知道瑞皇后是急了,但一只手几乎废了,忙退了几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付钢爪手套带上,又抓了过来。 这次瑞皇后没有犹豫,手下又是两枚蚀骨钉出手,分别扎在了那高瘦男子的两边膝盖之上,那男子手还没有抓到,腿上就是一疼,人也矮了半截,跪了下来。 “既然你偏要逼我,我又念什么情意呢。”瑞皇后冷冷一笑,从发髻间又摸出了一枚蚀骨钉来,笑着一步步走了上去,那男子忙抬手抵御,却无奈一双腿已经不好使了,手也只剩一只能够抵挡,被瑞皇后伸手擒住这只抵御的手掌,那枚蚀骨钉就已经到了头上。 瑞皇后的暗劲儿一用,那枚蚀骨钉就从男子的天灵盖直直向下,镶入了脑中。 “唔……”这蚀骨钉入脑,本来疼的男子要惨叫凄嚎的,却感觉喉咙处发紧,张口几次都叫不出来;原来那蚀骨钉已经伤到了脑部的神经,虽然未死,却张口不能言,提手不能写,周身没有僵硬却手脚都已经不受支配,已然是废人一个了。 “哼,你当我真的对你有情吗?若不是皇上只一心在我妹妹身上,对我看都不看一眼,我又怎么会想到在你身上借种。还好我肚子争气,一下就生了个皇子出来,可你却又偏偏纠缠不清,我依附于你,也不过就是假意迎合,其实早就想要将你除去了,等到今天也不过就是你说的那样,想要有一天让你帮我背这些黑锅而已。” 瑞皇后对着那个已经残废的消瘦男子说完,抬脚在他的身上踢了一脚,随后便拍了下手,马上有一名暗卫从暗中跳了出来,跪在了瑞皇后身后。 “把他直接埋了吧,这本来就是个早就该死的人。”再看了一眼还有意识的男子,瑞皇后嫣然一笑说道:“你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我居然会找到你,而且又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吗?皇上本来是你的同胞哥哥,却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个双生的弟弟,可我怎么就知道了?这可是个天启国的大秘密对吧?” 那男子眨了眨眼睛,眼中有探究也有黯然,他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却被这样利用了三十年,他真的不甘心。 “因为我父亲是当年虎翼唯一信任的人,把你送到皇陵的是他,给虎翼修了地下冰宫殿的也是他。但为了表示对虎翼的忠心,也为了保证严守秘密,所以我父亲在这一切做好之后自绝于虎翼面前,唯一的要求就是让虎翼把一切补偿在他的女儿身上。所以,我们姐妹才会进宫,我也才有机会做了皇后。好在我父亲并不是那么傻,他将这个秘密暗中告诉了我。也许父亲的本意是怕我们姐妹在宫中并不如何受到宠爱,抓着这个秘密也可以将来抱住一条命吧。” 瑞皇后说完,对着那名暗卫递了个眼色,那名暗卫马上拖起了还满脸不甘心的废人,往桂花树林的深处去了。瑞皇后说的没错,那个男子是很早以前就应该死了的,现在死了也不会有人再知道了。 另一边,钟离域带着人马到了皇陵,却没有马上就拿着令牌冲进去,毕竟这次是以修葺为目的的,所以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而且,钟离域也知道皇陵里面有重重机关,即使虎翼将机关的原理已经说了,但需要些周密的计算才能够完全破解。 当到了第四天天亮的时候,外面的一切都准备好了,钟离域也在图上将机关都演算出来了,才带着人马向皇陵中心进发。 这片皇陵是天启国历代皇帝的陵墓,地下的地宫是先帝尸骨的纳骨所,而地上也分为外部、内部和中心三处。只有到达中心处,才有可能找到那个天启国的叛逆之人,也才有可能将这些事情解开。 外部有士兵守卫,而看到皇上的圣旨自然让开了。内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里面有守卫皇陵的杀手、死士,除非特别的令牌不能进入,而钟离域手里的那块水晶战虎令也总算起到了用处,那些死士毫不犹豫的退让开来。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中心处这一个地方,但也是最为凶险的一处了。 钟离域让那一千兵士都散开来,将整个皇陵的中心围住,独自一人下了马,往中心地宫的青铜大门处走去。 “域,小心些,我和你一起进去。”钟离域的手才扶上门口,穆子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而跟在穆子羽身后的还有十几名死士,都手持利剑,一脸戒备的看着穆子羽。原来穆子羽来的稍微晚了点,所以没有赶上和钟离域汇合,又怕他一个人进皇陵有危险,所以就一路闯了进来。 好在穆子羽一边打一边解释是来找钟离域的,那些死士并没有出杀手,否则以穆子羽现在还吊着的一只独臂来看,要直接打到这一层来还真是要费些力气的。 “羽……”钟离域看了穆子羽一眼,看到他的脸色还好,只是手臂还没有恢复,但现在自己根本可能劝动他回去的,所以点点头,微微一笑,两人并肩站在了门口,一起伸手推开了那扇通往中心地宫的大门。 074 地宫里突然冲出的人 青铜兽首的门环被钟离域和穆子羽一人一边拉住,将那扇地宫的大门缓缓推开,门轴有轻微的声响发出,但那声音虽轻,却好像是扣在了每个人的心上,门开的越大,心也就越沉,就好象要开启的不仅仅是一扇门,而是另一种未知的命运。 “门内三十步有弩箭,再往后是翻板。”穆子羽向钟离域解释着。上一次他和月痕来这里,就是被弩箭所伤。 “嗯,门环下面有个铜钉,向里按两次可以解除机关,但一人过可以,二人过机关是复式的,会再次连接,你们上次应该就是这样遇险的。”钟离域淡然一笑,随即伸手在门环上按了两下,之后又将门阖上,重新推开,再按了两下,才说道:“现在才可以了。” “呃,什么狗屁机关啊,两个人进去要反复两次吗?那你身后这么多人如果都进去,你开门、关门到明天日落,也无法将机关全部关闭了。”穆子羽瞪了钟离域一眼,对他的做法表示出了不屑。 “一人、二人、三人过如此,十人过却又非此法了,若是千人过,则又是一种方法。羽,你要我一一试给你看吗?”钟离域对于穆子羽的不屑很不以为然,如果不是自己之前把机关的开启和关闭方法都一一仔细的演算一遍,钟离域自己都难以相信,人数的多寡、单双都会对这机关产生不同的影响。而当初设计这个机关之人,可谓神算了。 “不用了,估计你也没打算让身后那些人进去送死。”穆子羽瞟了他们身后的那些士兵,虽然看上去都是训练有素,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拿着大刀、长矛虚张声势而已。 “地上翻板你要小心了,这个全凭轻功过去,没有关闭的法子。”钟离域没有理会穆子羽的话,两人一边向里面走,钟离域一边逐一破解着机关,并给穆子羽讲解着。 “知道,这个我走过。”穆子羽说着,和钟离域已经走了有五十步开外,到了地上翻板陷阱处,而之前有弩箭的地方果然没有发射出来,这个跟他和月痕两人来的时候果然不一样了。当时弩箭激射,飞蝗一般普天盖地,穆子羽还感叹如果不是自己躲的快,护着月痕及时,两个人就是两只刺猬了。 穆子羽和钟离域运用轻功从翻板上跃了过去,虽然足尖轻点之下翻板微微一颤,但二人都是借力飞掠而过,没有掉入陷阱之中。 “再向里是走这边?”过了这两处,钟离域站在一个岔路口问着穆子羽。他不是不知道地宫通往哪边,而是想从穆子羽口中知道,那个伏击他和月痕的人是从哪边出来的。可以说,他们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根本就是那个人而已。 “右边。墙壁上似乎有机关,那人也是突然就好像从墙壁中走出来的一样。”穆子羽指了指右边的那条路,脸上带笑,神情却不像是笑容那么简单,而是和钟离域对了一下眼色,两人呈先后的包抄之势,往那面可疑的墙壁处靠拢。 只是这次,就算钟离域和穆子羽已经贴到了墙壁处,却还是没有那个人影出来,而且就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看到。 钟离域向穆子羽点点头,穆子羽退后一步负责嘹望,钟离域伸手在墙壁上敲击了几下,仔细听着各个地方的声音有何不同之处。然而,从上到下的敲了一遍,从闷闷的声音上来判断,这面墙壁都是实心的,应该没有什么暗门才对。 “会不会再往前?或是另一侧?”钟离域又向着前面空空的暗道看过去,因为这地宫中的机关是相连的,但解除的法子也是互通的,在外面将机关解开,里面就会有灯火自燃起来,所以看到的暗道并不如何的幽深阴暗,只是弯弯曲曲的延伸出很长。 “不会,就是这里。”穆子羽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之后,伸手指着地角处的一个缝隙说着。 钟离域也顺着穆子羽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接着墙上跳动的火焰照明,看到那里有一处暗黑色,但明显不是土地原本的颜色,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应该是血迹,也就是当初穆子羽受伤后留下的血迹。那就证明是这位置没错。 可是,虎翼只说了这地宫机关开启和关闭的方法,没有说这里还有几处暗门和通道,现在要逐一找下去也确实有些难度了。但同时钟离域又奇怪,为什么上次穆子羽和月痕一进来,那个人就出来伏击了。而现在自己和穆子羽都到了这里,还把墙壁都研究了一遍,还是没有动静呢? “难道那个家伙要闻着血腥味才肯出来?”穆子羽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又不自觉的按了按腹部伤口的位置,虽然有那半支血参的奇效,身前和背后的伤口都陆续好了,但当日的惨烈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的。 “不会的。”钟离域的脸微微一抽。这里的那个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叔父了,就算是自小就养在这皇陵地宫之中,心中难免有些乖张扭曲,却也还不至于到了野兽的地步,又怎么会闻着血腥味道才会出来的呢。 “那……”穆子羽侧头想了想,猛的拍了钟离域的肩膀一下,焦急的说道:“你来抄他的老窝,他就不会去抄你的老窝吗?你又不是秘密的来,这么多人马、又是带着皇命,人家知道消息早就跑了。你家后院安排好了没有?别真的给人家闯了空门。” 穆子羽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的,这里虽然隐蔽,却一旦暴露出来就是个死胡同,再没有退路了。若是换了常人,知道了消息也一定跑了,还哪里会在这儿坐以待毙。 “我已经让月痕带着海愿去风情楼了,那里应该是安全的。”钟离域抿了抿薄唇,其实很想夸赞穆子羽的脑袋灵光的,居然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家老家的问题。要是真等到他来安排,只怕现在这里的人已经有人质了。 “哦,我说月痕怎么一早就不见人影,我睡着了也没人叫我起来,结果到这里就迟了。原来是带着你媳妇出去避难了。”穆子羽这才顿悟似的点了点头。 他从伤好了就从风情楼离开了,那里虽然是隐蔽所在,却不是他要养伤的地方。他这个挂名的楼主还是喜欢自在地方的,比如——青楼。呃,这个穆子羽确实有去过,而且还一直都想要带夜也过去玩玩儿的,但想想月痕手里的那一把蚀骨钉,估计穆子羽不敢乱闹的。 “那这里……”钟离域的眉头微微一蹙。现在显然不是和穆子羽开玩笑的时候,但这里现在的状况确实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也许那个人真的听到风声跑了,可这里会不会再有其他线索?而且外面的死士一直守着,这里若是偶尔混出去一个人有可能,但那个人如果要带着很多的证据或是许多同党一起出去,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那就往里面看看吧,也许地宫深处有他留下的线索。”穆子羽也赞成的点了点头。而且他们这次来,除了要把那个关键人物找到,还要留心其他的线索,尤其是师父失踪的线索。 “地宫最右边原本有一条暗道,通往地上皇陵后面的树林,但是多年前的那一次叛乱之后,已经被封住了。我们去那里看看。”钟离域向前面指了指。 这皇陵的地宫本来如同迷宫一般,一来是怕被人盗墓,二来也是多少位先皇的陵墓所在,虽然并不是挤在一处,也是相隔不远,中间有几道暗门相连同的。每增加一位皇帝的尸骨,这地宫就会扩大许多,这么几百年来,这地下的一片就渐渐的成为迷宫了。 钟离域在前,穆子羽稍后,两人走到了右边暗道的尽头,就看到左右手各有一道青铜大门。一边的门上是祥龙飞跃的图案,另一边的门上是麒麟,钟离域指了指麒麟的这边,伸手过去在门上轻轻的推了一下。 门环虽然动了动,但门却是严丝合缝。穆子羽再上前打量了一下,门上未见锁环,也没有门闩之类,应该是从另一边被堵住了。 “那会不会在这边通过去?”穆子羽又指了指那扇雕刻祥龙图案的大门。钟离域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有龙形图案的皆为先皇的纳骨所,里面应该不知道是哪一位先皇的遗体,按道理是用蛋液浇筑水泥封死的。只有麒麟图案的表示通道的玄关门,所以若是这里出不去,另一边根本就不是路。” “可那个人又是从什么地方出入的呢?”穆子羽对于这个问题好奇,钟离域又何尝不是呢?那个人在这里从小到大都不准离开一步,就是比死人多出一口气而已,但他毕竟还是活人,长大了羽翼丰满了都可以忤逆叛国了,自然不是一直待在这里。可现在秘道真的只有这一处吗? 还是…… “羽,或许在另一侧的陵墓里。”钟离域豁然开朗,想明白了,若是太祖虎翼本来就是诈死,那他原本的陵墓应该就是空的,或是干脆用一个假的替身,而那个人又是先帝的另一个儿子,多半应该会在那里的。 “是啊,过去看看。”穆子羽听钟离域一提点,马上也明白过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又退了出来,往刚刚的那个岔路口走去,直接走上了另一边。 “在这里了。”钟离域在又一扇青铜大门前停了下来,这扇门上依然是龙腾图案,但略有不同的是这条龙的背上带着一双翅膀,其形状样子和之前钟离域拿到的那块战虎令上的老虎双翼一样,看来这里真的就应该是虎翼的陵墓了。 “小心。”钟离域和穆子羽交换了一下眼神,钟离域在前,用手慢慢的推动着青铜大门,而穆子羽虽然在后,却已经运气凝神,随时做好了御敌、防备暗器的准备。 随着大门的打开,里面竟然是漆黑一片,还伴随则淡淡的一股桐油味道。听说桐油可以防腐,想必这里的陵墓都有桐油为一些特殊的物品或是陪葬品防腐。而当穆子羽点燃手里的火石,照了一下之后,才发现这墓穴做的仿佛就是一间宫殿,华丽无比,而且内部的用具也一应俱全。 门侧就有一盏小灯,穆子羽看到了点燃起来,整间墓室就亮了许多,再凭着二人极佳的目力,已经可以将这间宫殿般的墓室看的清清楚楚,但却仍是空的! “也许有机关。”钟离域和穆子羽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而点燃了一只小灯,一前一后互相警备的在墓室里探索起来。当来到和里间相连的一道门时,穆子羽猛然听到似乎里面有什么声音! “这里面就是寝陵了。”钟离域也听到声音,停下来给穆子羽解释着。按照常理,寝陵里面应该就是先皇的棺椁和遗体,可现在知道虎翼没有死,那这里面的声音从何而来?是那个人的,还是他的同党?亦或是被他迫害受要挟之人? 钟离域和穆子羽互相点头示意,这次是穆子羽抢先在前,伸手推开了墓室的大门。 “呼”的一阵戾风而来,穆子羽忙闪身往一侧让开,同时又把刚刚打开的门合拢一下。那股戾风就直接拍到了门上,“咣当”一声巨响,把那扇门都震的一颤。 穆子羽再拉开门,而且在拉开门的同时和钟离域再次向后跳开几步,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分立在门的两旁,等着门户大开时候可以看清里面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却看到随着门开,一只巨型的金刚大爪伸了出来。 这一对大爪比熊掌还大,掌上的钢构如同鹰爪一般,锋利无比;可见刚刚那一下就是这双巨爪怕打到了门上。好在穆子羽刚刚反应够快,否则这样的钢爪抓上一下,不死也要再次重伤了。 “域!”而当穆子羽和钟离域都看到这双巨爪的时候,穆子羽忍不住激动的叫了一声。钟离域则是也点了点头,也看清了这巨爪的来历,心头不禁一喜。(.好看的小说) “师父,我是羽。”穆子羽带着笑向门里喊着。虽然他和钟离域知道或许师父失踪的事情会和这皇陵中的神秘人有关,但却没有想到师父真的就在这里。而那一双巨大的钢爪,就是他们师父冷澈惯用的独门兵器。 而且冷澈用那对巨爪的时候威猛无比,不用的时候,单是一双肉掌也是可以将人抓的骨断筋折的;加上冷澈那一手蚀骨钉的暗器,真是可以算是独步江湖了。可偏偏冷澈为人低调,性子孤傲,虽然统领着江湖中最大的情报机关“风情楼”,却几乎不会露面,只是喜欢带着独女隐居山野。 如果不是十五年前,朝廷中传出奇案,说是二皇子钟离桪被蚀骨钉所伤,几乎成了废人,冷澈就绝不会露面的。因为蚀骨钉是他的独门暗器,而且要配合他们冷家的独门内功才可以伤人到如此程度,所以冷澈就奇怪这个伤了二皇子的人是谁,又为何要给自己栽赃。 而风情楼虽然是江湖中收集情报和资料的第一大帮,但苦查了许久之后也没有线索,反而因为风情楼活动的频繁,有人就猜测二皇子的伤是不是冷澈所谓。一是为了查明还有谁可以运用同自己一样的独门内功;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并没有伤及二皇子;所以冷澈才亲自下山找寻线索。 巧的就是在皇宫中,冷澈意外遇到了整日守在二皇子身边的钟离域,被他的兄弟之情所感动,怕他同哥哥一样被那个狠心的凶手所害,又见他小小年纪骨骼清奇,实在是练功的好苗子,就偷偷的收为了徒弟。 随着钟离域的长大,武功也越来越精湛,这件二皇子受伤的案子却一直没有下文,那个凶手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并没有对钟离域下手,也没有再继续作案。而钟离域就一直暗中隐忍着,不向外人透露出一点点会武功的事情,想要有一天终究能够将那个凶手引出来。 而这也是为什么,众人皆知风情楼楼主会用蚀骨钉,而且是风情楼楼主的独门暗器,唯独钟离域没有找风情楼楼主算账的原因之一。因为钟离域自身就是冷澈的徒弟,他也知道师父不会害自己哥哥的,那其中就一定另有隐情了。 直到了七年前,本来冷澈已经把这件事情要淡忘了,看着独女月痕和钟离域也都将要成人,冷澈就乱点了鸳鸯谱,希望钟离域能好好带自己的女儿,却不成想,钟离域和月痕还来不及说明、反对,冷澈就突然失踪了。 这时候钟离域才感到事情越来越复杂,哥哥受伤也绝不是一个偶然,那个凶手隐藏了数年之后,才再次行动,必定是仍然有什么目的的。所以钟离域才布下了一个个局,自己和穆子羽商量,接替了师父做了楼主,然后设计让风情楼楼主反复的现身,就是想要引那个一直假扮楼主企图栽赃的人再出现。 而现在,失踪多年的师父突然在这里找到了,穆子羽当然开心。而开心之余就是跑上前去,亲热的叫了一声“师父”。 “羽,小心!”钟离域猛的在穆子羽身后喊了一句,穆子羽微微闪神就感觉面前的戾风不善,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脸上就是火辣辣的一疼,抬头再看的时候,师父的那双钢爪又抓了过来。 “域?”穆子羽一边退开几步,同时躲闪着那双巨爪的攻势,一边不知所以的看向了钟离域。 钟离域虽然还站在旁边,却已经看清了从那扇门里出来的人。一身灰色的长袍已经破旧肮脏;头发很长,蓬乱的前后都散开,遮住了大半个脸庞,使人看不清面目。但钟离域却仔细的注意了那个人的颈部。看到那人的颈部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棕色的胎记。 “是师父,但分明已经中了药物。”钟离域看清了那块胎记之后,向穆子羽说了一句,马上也揉身上前,用双手架住了师父攻击过来的钢爪,同时伸手向冷澈的腋下点了过去。 “不行,师父的功力远在你我之上。”钟离域的一指戳上前,冷澈坚硬的肌肉加上深厚的内力几乎将钟离域的手指弹了回来,而且震的他手指隐隐发疼,但冷澈却好像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仍然奋力的攻击着。 “那怎么办?”穆子羽躲闪之余,也抽空当在冷澈的穴道上戳了几指,只是冷澈虽然神智不清,招数没有那么玄妙了,但高深的内功还在,钟离域和穆子羽的几下都没有将冷澈的穴道封住,反而被他占了先机,一双巨爪舞动的“呼呼”生风,只怕稍有闪失就将两人拍伤在掌下了。 “如果不能取胜,就先退出去吧,别伤了师父。”钟离域又打出两掌,全都被冷澈一挥手就击开了,完全没有胜算。 “呃,你说的好听,是师父被真的伤了我们才对吧。这样的情况,我可找不出伤到师父的办法。”穆子羽的脸抽了一下,瞪了钟离域一眼,感觉这家伙说话怎么好像也开始不靠谱了呢。 “反正,先退出去再说。”钟离域这个时候可不想着和穆子羽分辨什么话题,师父的招数他们是知道的,但这样浑厚的内功可是两个人都招架不住的,如果不赶紧退出去,只怕转眼间一个不留神,就有受伤的可能了。 而且现在师父突然就变成了这样,那个人都不知道究竟是逃走了还是在暗中隐藏,准备突然袭击,所以钟离域不敢恋战,找机会在冷澈的面门攻击几拳,趁着冷澈下意识后退的时候,拉着穆子羽就往外跑。 只是…… “当当当”钟离域和穆子羽刚刚跑到门口,就听到这墓室里有自鸣钟响起的声音,浑厚低沉,语音半响不绝。 “饿啦,开饭啊!”意外的,身后的师父没有追来,而是在钟声响起之后,孩子气的这样叫了一声。 钟离域和穆子羽都听到了,而且确定是师父的声音无疑,再回头时,就看到看不清面目的冷澈已经自己把手上套着的那一对巨爪甩了下来,仍在一边再不看一眼,而是跑回了刚刚他跳出来的那个寝陵,从里面拿着金光闪闪的一样东西出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黄金小碗。而冷澈随后竟然将那只黄金碗往钟离域和穆子羽的面前一伸,高声的说道:“钟响三下是起床,再响三下是吃饭。之前响的时候我已经起来了;现在又响了三下,给我吃饭吧。” 钟离域和穆子羽对视一眼才明白,原来这皇陵地宫之中昏暗无光,自然分辨不出白天、黑夜和各个时辰来,所以就以自鸣钟为时,钟声响起几下,就是作息的时间,吃饭、睡觉的时间全凭钟声而定了。 “好,有饭吃,师父您等等哈。”穆子羽推了一同发愣的钟离域一下,钟离域却为难的摇了摇头,现在让他到哪里找东西给师父吃去。 “哪个……要不我们先带师父出去吧。现在看情况,那个人应该已经跑路了,我们把这里封闭起来,等把师父安顿好了再回来找找线索。”穆子羽说完,钟离域也点了点头。 如果说师父一直是被那个人用药物控制在这里的,如果那个人还在的话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让自己和羽找到师父。现在看来很可能是他人已经仓惶的跑了,而师父却没法带出去,所以才得已和师父见面的。但所谓的线索,只怕就算留下也不会很多了,再什么时候回来找也是一样的。 钟离域和穆子羽又对着已经神志如同孩童的师父好一通安抚,才劝得他乖乖的跟着他们出来了。而且穆子羽还不忘把那间墓室的自鸣钟带了出来,就是怕师父再突然犯了糊涂,自己和钟离域没法子安抚下来,就只好敲钟了。 三个人从皇陵的地宫里出来,就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钟离域马上命人先去找些水果、点心来给师父冷澈,而冷澈则是一直都捧着那只黄金的小碗不放手,等着有人给碗里放上吃的,他就一直吃着。 看着当年的叱咤江湖的风情楼楼主——冷澈,如今竟然变成了孩童一般的神志,钟离域心中再次恨恨一疼。那个幕后之人竟然如此大的本事,怎么能害了一个又一个呢。 “带着师父回风情楼吧,月痕一定会很高兴的。”从皇陵出来一路向外,穆子羽向钟离域建议着。 “那我先回去复命,你带师父先走。”钟离域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一千兵士,带着他们浩浩荡荡的显然不合适。而且那个人从皇陵跑了,那个幕后之人应该也知道了其中的消息,自己现在和穆子羽就去风情楼目标太大了。 “好,我不和你一同出去了,带着师父从小路走。我出来的时候已经传令一楼和三楼的高手过来接应,你只管放心好了。”穆子羽说完,又从那个拿着食物的士兵手里把几块点心接过来,用一块白布包了拿在手里,防着路上冷澈使性子不肯走。 钟离域挥手让那些士兵先走,他则是拉着马将穆子羽一直送上了皇陵侧面的那条小路,又叫夜出来跟着,等穆子羽和风情楼的高手汇合之后再会自己身边复命,两人才分开两路。 穆子羽带着冷澈这一路走的还好,冷澈除了要些吃的,偶尔分神走的慢一些之外,并没有使小性子不肯走。只是不管穆子羽如何逗弄,怎么和他说话,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就算有时候会抬头看一眼穆子羽,也是憨憨一笑,摇摇头表示并不认识他。这样的师父,不禁冷穆子羽心头一凉;更怕待会儿月痕看到了这样的父亲,心里会难过。 钟离域带着人马回来,本来修缮皇陵就是一个幌子,现在里面没有找到证据,也没有抓到那个他本来要抓的人,不禁皱着眉头,一路沉思着。知道快进城的时候,夜才从另一边奔了过来,见到钟离域的同时向他递了个眼色。 看到夜向自己递过来的这个暗示,钟离域的心头才微微宽了一些,也许一起都还有转还的余地吧。看来不到最后关头,这一场决战就难以有最后的定论了,而最终鹿死谁手,就要看彼此的忍耐力和各自的心思了。 把士兵带回校场,钟离域回府中换了衣服,又用过了饭,完全是一番幽然自得的深情。等到天色深沉下来,钟离域才和夜信步的出了门,坐上一辆马车往城外去了。其间就连马车的帘子都没有放下来,未免有些招摇的意思了。 而马车到了城外的那片竹林,因为竹叶茂密不可再行,夜才叫马车停了下来,伴着钟离域一起向竹林深处走去。然后按照天上星辰的方位,配合着现在的时辰,向风情楼走去。 海愿坐在大厅里,身边是穆子羽,而楼上还时时的会传来一、两声劝慰,再就是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偶尔要一些东西。 “那个就是月痕的爹?”海愿看看楼上,又看看穆子羽,轻声的问着。从昨天钟离域将海愿交给月痕开始,海愿就感觉这个叫月痕的姑娘看着有些任性,偶尔还会瞪自己两眼,估计也是因为之前自己在晚栖阁说过的那些话,但其实她还是挺可爱的。 月痕虽然不怎么同自己说话,但会问自己渴不渴,过一会儿再问饿不饿,再过一会儿还会让自己去睡一会儿、休息一下;虽然问的时候声音不怎么热情,表情也没有半点笑容,但海愿感觉起码她很懂得关心,不管是因为钟离域的关系,还是其他什么,反正她即使对自己印象不好,也毕竟没有故意刁难,就算是好人了。 “是,只是师父应该是被什么药物控制了神志,不然不会如此的。”穆子羽长长叹了口气。他记得月痕听到自己声音时候面脸欢喜奔出来的模样,也记得当月痕看到自己身边的冷澈时候,那种伤心欲绝。月痕没有流眼泪,却一直在说:“爹,女儿对不起您,让您受苦了。” 穆子羽知道,月痕是那种直性子,要哭就哭,想笑就笑,生气的时候就会抛出蚀骨钉打你的人。但她的性子其实很好,很懂得关心别人的。而现在,月痕居然已经伤心到连泪水都没有了,身为大师兄的穆子羽的心比她更疼。 “其实,人可以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也是一种幸福。”海愿轻声的说完,对着穆子羽一笑,起身向楼上走去。 “海愿?”穆子羽知道海愿要上去或许是想要劝一劝的,可是毕竟月痕和师父久别重逢,师父又变成了那样一番光景,还有什么话说可以让月痕心中的痛减轻,让师父的神志得已恢复呢。若一切都是枉然,不如给他们一些安静的时间,起码可以让月痕把这些年来的担心和苦楚发泄一下。 “当你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时候,才是最难受的。”海愿没有停下,就直接向楼上走去了。 靠近右手边的第二间,就是给冷澈临时安排的房间,月痕此时也在里面,那轻轻的劝慰声就是月痕发出来的。可好像月痕不管怎么劝慰着,里面的冷澈都是没有反应,这可能也是让月痕更为伤心的原因。 海愿轻轻的叩了叩门,里面先是一片安静,接着门就直接打开了,月痕站在门口,仍旧是一脸的平静,但眼底却有着痛楚,眼圈也是红的,却没有泪痕。 “请你楼下休息吧,或是最里面那一间才是给你准备的。”看到门口是海愿,月痕有些不客气的开口赶人了。她现在真不想让父亲这一副样子给别人看到,她感觉如果父亲还有意识,也会因为自己这一番样子羞愧的。 “我只是来看看他需要些什么而已,好像他并不开心。”海愿淡淡一笑,视线越过了月痕,往里面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冷澈好像窝在墙角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而头发还是原来一样的乱,脸也是脏的。 “他这样子还会懂什么是开心吗?”月痕苦苦一笑,随即眼神也犀利起来,狠狠的瞪向海愿道:“我说了,你休息的地方不在这边,如果想看笑话就不必了。”月痕说完就要关门,海愿忙伸手过去挡了一下,月痕虽然会武功,力气显然会比海愿大,但月痕还是顾念海愿有了身孕,没有强行的把门关上。 “你是他的女儿,都觉得他这样子是个笑话吗?我不觉得,我只是真心的要来看看他好不好而已。你心疼他,但也许方法用的不对,你更伤心,他也一点都不开心,不如换个方法,或是他可以配合你呢。”海愿柔声的说着,她知道自己的一片真诚,月痕也可以看的到,不会拒绝的。 果然,月痕看了一眼海愿,又回头看看还窝在墙角里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的冷澈,咬了咬唇瓣,把身子退开一步,让开了门口。 海愿点头表示了一下感谢,毕竟月痕给自己这个机会,可以让自己进门,这本身就是一种信任,海愿感谢月痕的这种信任,然后才慢慢的走进门来。 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人,冷澈似乎不太习惯,而是把身子又向里面缩了一点,护住了手里的东西,好像整个人都要缩到墙里面似的。 “他虽然怕你,但他也是武功高手,他的功力甚至在羽和域二人合力之上。”看到海愿慢慢的向冷澈走进,月痕忍不住出声提醒着。而且之前穆子羽也说了,师父不认识他们了,如果不是那个自鸣钟适时响起,只怕他们都要伤在师父的那双巨爪之下了。 “嗯,好吧,我不靠近,我看看你玩儿的是什么?”海愿听了月痕的话点头,但却是向着冷澈说的,然后挺着不太舒服的肚子,在地上蹲了下来,向着冷澈伸出了细白的小手。 “……”冷澈听到了海愿的话,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手往身后藏着,一双眼睛从乱发后面还可以看到矍铄的亮光。 “其实,我也有个好东西,不给你看。”海愿见冷澈这样瞪着自己,也不靠前了,而是蹲着往边上挪了几步,挪到桌子腿旁边,索性就直接坐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脸朝着桌子腿在摆弄着。 从月痕这边来看,可以看到海愿掏出来的是块丝帕,正在手里摆弄着不知道在折成什么东西。可从冷澈这边却完全看不到什么,只能看到海愿不理自己,低头摆弄的很来劲儿。 过了一会儿,冷澈好像耐不住了,忍不住把身子往前探了一点,往海愿手里看过去。 “哈哈,好了,你看看,这是什么?”海愿发现了冷澈好奇的往自己这边看,又摆弄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把手里的丝帕扬起来给冷澈看。冷澈一看就笑了,憨憨的说了一声:“花,小花。” “是小花吗?我看挺大、挺漂亮啊?你要不?”海愿看看手里用丝帕拧成的一朵花儿,小心翼翼的整理着花瓣,然后向着冷澈递了过去。 “要。”冷澈小孩子似的伸出了手,却不料海愿又把手缩了回去,指着冷澈刚刚摆弄的东西说道:“那我们换?” “好,这个不稀罕,我不要洗脸。”冷澈随身就把刚刚藏在身后的东西扔了出来,海愿一看,原来是一块布巾。只是已经被冷澈大力的扭绞成乱七八糟碎步一样的,看来是刚刚月痕要给他洗脸,他不喜欢,才抢了布巾蹲在角落里,现在有东西来换,自然就不要这个了。 “这个给你,我也不喜欢洗脸,但我喜欢梳头。你看看,我的头发多整齐?”海愿说着,把手里的丝帕花朵递给了冷澈,从地上慢慢的起身,然后让冷澈看她那一头挽成发髻的秀发。 看着海愿一点点的接近了冷澈,月痕的心揪紧了,但又一点点的放松下来…… 075 一番小恩爱(要看哦) 看到冷澈没有反应但也没有排斥,海愿才慢慢的靠近,柔声的问着:“你喜欢梳头吗?我帮你好不好?”见到冷澈似乎微微的点了点头,海愿才来到冷澈身后,用手指轻轻的帮他梳理着一头的乱发。 冷澈的头发很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了,除了满是油渍和汗酸味儿,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吃食或是脏东西粘在上面,一头长过肩膀的乱发揉成一团纠结在一起,海愿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梳理开一点。 海愿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那一头除了脏就是臭的发间轻轻的穿梭着,小脸上没有半点厌恶的神情,反而带着幸福的笑意。看到月痕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海愿微微一笑,像是唤起了回忆般轻声的说着:“我是孤儿,我爸爸就是父亲车祸去世后不久,妈妈也生了很重的病,没多久就去天上和爸爸团聚了。我虽然想念他们,但是也祝福他们,我知道他们在天上会很幸福的。” 接过了月痕递过来的一条发带,海愿小心翼翼的将冷澈的头发束在头顶,然后继续说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要把我对爸爸的思念寄托一下而已,这还要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呢。而且,老人有的时候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即使他曾经如何的英武、睿智,总有一天,他会需要你像是他曾经照顾你那样去照顾他的。我很羡慕你还有这样的机会,可是我,却已经再也没有帮爸爸梳头、洗脸的机会了。” 海愿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怕吓到正在摆弄着丝绸花儿的冷澈,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月痕听在耳中,却撞进了心里;那心头的一抹痛,那久久的一丝苦也终于化成了一串泪,从白皙光滑的腮边滚落下来。 “其实,你不要认为他这样是痛苦的,有时候他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你可以试着理解他,就会发现,其实他想要的很简单,只是一点点特别的关心而已。就好象一个小孩子,你给他糖吃,他就会听你的话,但这根本没有什么会被笑话的啊!” 海愿说着,又来到月痕面前,向她伸出了一只小手,月痕可以清楚的看到,海愿的手指上已经粘了很多的污垢,但此时再看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手竟然如同白玉雕琢般的美丽,因为更美的是她的心。只是,月痕一时还没有明白,海愿向自己伸手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有丝帕吧?给他一条,让他把脸也洗下,再把衣服也换了啊。”海愿看到月痕呆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做,就直接开口说要丝帕。 月痕忙从怀里摸了一下,掏出一条来递给了海愿,海愿拿过来只是随便的在中间打了一个结,然后递到冷澈面前说道:“看看,蝴蝶要来采蜜了,可是你的脸有点脏,蝴蝶不喜欢,要不要洗干净?” “要。”冷澈出乎意料的乖巧,沉沉的说了一声之后竟然还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容来。那笑容里有几分天真、几分恳切,却是月痕完全没有见过的一个父亲的样子。试想那久久隐于深山的风情楼楼主,一向孤傲清冷的性子,又何尝这样的笑过呢? 而现在看来,自己的父亲竟然也会笑,还笑的这般慈爱、可亲,真的就如同海愿说的那样,自己只是不了解他要什么;而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可以这样笑的父亲,其实不比那个叱咤江湖的风情楼楼主的父亲差。 海愿到墙边端来了铜盆,找了另一块布巾放在水里,沾湿了帮冷澈轻轻的擦拭着脏污的脸庞,月痕赶紧拭了拭眼泪过来帮忙。可冷澈却还是碍于刚刚月痕的强硬,见她过来就把手里的两个丝帕都藏了起来,也根本不肯让月痕帮忙。 “爹,我有好多丝帕呢,各种颜色都有,你喜欢我都给你。”月痕说完,转身匆匆的就跑出门去,正好和刚刚一起上楼的钟离域、穆子羽撞在一起,月痕也不理,绕开了继续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抓着十几条五颜六色的丝帕。 “月痕,这是……”刚刚穆子羽还和钟离域摇头,叹息着师父连这个心爱的独女都不认得了,而且还不准她靠近,现在就看到月痕满脸喜色的跑出跑进,可脸上却还带着两行泪痕,那她刚刚究竟是哭了还是笑了? 钟离域也一头的雾水,感觉这样的鲁莽的月痕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师父失踪之前的那个不知世间愁苦的冷大小姐,微微一笑,看了穆子羽一眼,感觉他今后的日子未必好过了。 冷月痕拿着丝帕再回来,海愿还在帮冷澈擦脸,那张脸原本应该是俊朗有型的,五官轮廓也很深刻,只是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那些污垢好像的都粘到了脸上,海愿擦了好半天才露出了正常的肤色,而那一盆清水都变了颜色。 “爹,你看看,我这条丝帕像,像……像彩云吗?”月痕从中随便的扯过一条白色绣牡丹的丝帕,只是在手里摆弄了半天,也没学出海愿那样的巧来,变不出花儿,也没弄出个蝴蝶,就干脆把丝帕展平了扇两下,对着冷澈糊弄着。 “呵呵,有点像。”冷澈终于抬头看了看月痕手里的那块丝帕,倒是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句,而且还是随着月痕的意思说的,让海愿在边上端着盆子差点笑翻。 “好吧,你们慢慢玩儿,我打水回来,给伯伯再洗洗手脚。”海愿说完,端着水盆推开门,同样的差点撞上了钟离域和穆子羽,而穆子羽此时一脸的感激,钟离域则是对海愿竖了竖拇指。 “我去打水,你们陪着月痕吧。”海愿温柔一笑,如春花般灿烂美好。这样的团聚时刻,是该留给他们师徒几个的。 看着海愿端着盆子慢慢走下楼去,穆子羽才在钟离域的胸前撞了一下,同样的竖了竖拇指夸赞着:“你媳妇真好。” “当然。”钟离域挑了挑眉毛,一脸的得意。可配上那张绝美的俊颜,竟然带着风情魅惑的味道,让穆子羽刚刚的夸赞马上变了个味儿,继续说道:“你可真风骚。(.好看的小说)” 海愿故意在楼下停留了一会儿,曦帮她打来了水,还给她点火、添柴,海愿坐在炉子边上,慢慢的回味着刚刚帮冷澈梳理头发、擦脸的情景,心中有喜也有苦。 喜的是他和月痕终于可以父女团圆了,虽然冷澈已经不认得这个女儿了,但骨肉亲情总是割不断的,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仍然会向以前一样爱护这个女儿,而月痕也会更加孝顺这个带着孩子气的父亲。 苦的却是海愿自己,因为这样的场景,让她再次想起了爸爸和妈妈,想起了穿越之前的种种,如今在那个世界,自己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了,可自己却没有机会和父母在天上团聚,意外的穿越却又给了自己这样一个不凡的经历,还有……还有域和宝宝。 轻轻的抚摸着小腹,海愿露出了温柔而母性的笑容来,忍不住轻声的说着:“宝宝,你知道吗?妈妈好爱你,很盼着能见到你笑的模样呢。” “主子……”曦听到了海愿的话,抬起头就看到了海愿脸上那美的在黑夜里如同夜明珠般璀璨的笑容,那充满母爱的光环将海愿紧紧的包围着,不仅让曦也难以平复心情,再次有了对亲人的怀念。 “曦,等一切都顺利的平静下来,我就让域放你自由。”海愿转头对着曦莞尔一笑,指了指烧开了的水壶。 曦还没来的及说出感动的话来,就忙着帮海愿把水倒进了盆里,海愿时不时的用手试试水温,等到合适了说声好了,端着盆子站起了身。 “主子,我来吧。”曦看看海愿浑圆的腰身,伸手将盆子接了过来,海愿知道曦关心自己,也没有推辞,从一边拿过一块布巾带着,跟着曦上了楼。 屋里,钟离域和穆子羽都站在一边,微笑着看月痕和冷澈一起摆弄着那十几条丝帕,一会儿说是像这个,一会儿又说像那个,比之前的气氛可不知道融洽了多少。 看到海愿和曦进来,穆子羽先一步上前,接过了曦手里的盆子,说了声“我来吧”,然后走到冷澈身边,把盆子放在了地上,蹲下身子挽起了冷澈的裤脚,帮他把脚放在盆子里。 而钟离域接过了海愿手里的布巾,也马上跟过来,蹲在了冷澈的另一边,把他的另一只裤脚挽了起来,和穆子羽两个人一起,帮冷澈洗着那双黑到看不出颜色的脚来。 看着蹲在地上的两个人,再看看月痕和冷澈的笑脸,海愿真的感觉到了无比的幸福,也替他们几个高兴。 ==分割线== 钟离域牵着海愿的小手,两人散步似的从竹林里走出来上了马车。海愿靠里面坐着,钟离域将她拥进了怀里,用下巴靠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抵着。大手环过海愿的腰肢,一只大手正好放在海愿的肚子上,温柔的说了声:“海愿,谢谢你。” 他知道,没有海愿的帮忙,师父应该没有那么快就平复下情绪,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受了月痕。而且,刚刚那样一副温馨幸福的画面,实在是钟离域自己都万分期盼的。 母妃过世早,父皇根本就像是把他忘了一样,哥哥还被人下了毒手;钟离域的童年时期是孤寂的,少年时期是痛苦的,他过早的背负了太多太多,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尝过幸福的滋味;所以他孤傲、冷峻,把一切都抛在身后,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 直到海愿的出现,他深刻的记得,在两个人最初在迷惘山林的时候,海愿曾经温柔的问过他:若不能和睦相处,就要毁掉吗?那样会逼你自己成魔。 现在,钟离域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幸福和幸运了,因为有一个深爱他的女人,而且已经把他从那深谙的魔道中拉了出来。如果说开始他只是为了找到伤害哥哥的凶手,可慢慢的,他的心中早已积怨深厚,连他自己都不敢想象,继续下去会怎样。单纯的为了找到凶手,和处心积虑的报复是不一样的。 “其实,一个人总是有两面的,比如……比如太子。”海愿温柔的靠在了钟离域的怀里,小手和他的大手交握着,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已经在边关路上的钟离钏。不是思念,但却是有些惦念的成分。海愿本不是心冷的人,何况那个人确确实实是对她好的。 “若另一个人也从此改过,我和哥哥也不会追究了。”钟离域摸摸海愿的发丝,温柔的说完,又宠溺的在她的发上轻吻着,她发间总是带着淡淡的馨香,而且自从她有了身孕之后,那香气更便的甜丝丝的,让钟离域分外的眷恋。 “嗯,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海愿知道钟离域暗指的是皇后娘娘,可皇后毕竟也抚养了钟离域很多年,又是他的嫡亲姨母;而太子又是他的哥哥,骨肉亲情啊,若能化解开来,总比刀戎相见的好。 况且,目前还没有实在的证据就是皇后娘娘害了谁,而且这么多年来那个害了哥哥的人也没有再出现,对钟离域也没有再下毒手,若是事情可以就此平息下来,虽然尚有遗憾,可毕竟也算是一个满意的结局了。 “海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看着好像又瘦了些,也不知道宝宝怎么样了,明天找御医来看看吧。”钟离域的大手放在海愿的肚子上,不知道这会儿宝宝是不是已经睡了,安静的都没有乱踢。 “也好,我感觉宝宝挺好的,但还是保险一点更好。”海愿点点头,把整个身子都依偎进钟离域的怀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毕竟是有了身孕,海愿发现自己现在很容易就累。 等到马车停在瑾王府门口的时候,海愿已经爬伏在钟离域的怀里,沉沉的睡着了。(.)钟离域也没有叫醒海愿的意思,直接抱着她下了马车,夜倒是细心,先一步从里面取了一条毯子出来,让钟离域将海愿娇小的身子裹住,一直到进了屋里,海愿也只是微微缩了缩肩膀,没有醒来的意思。 钟离域看着海愿睡熟了的娇俏模样,将她放在床上,又亲自帮她脱去了鞋袜,解开了外衫,拉过被子盖好,才自己脱下衣服躺在床上。 本来以为海愿仍是睡着的,可钟离域才一躺下来,海愿软软的身子就依偎过来,一双小手缠上了钟离域的脖颈,把小脸在钟离域的俊脸上一下下小猫撒娇般的轻轻蹭着,蹭的钟离域本来有些的睡意也没了,心也痒了起来。 “原来你没睡?”钟离域伸出修长的指尖,挑起了海愿小巧的下巴,就看到海愿笑的眉眼弯弯的,俏皮的眨着眼睛,很无辜的回答:“睡了,才醒的。” “那还睡不睡?”钟离域的大手将海愿整个人拥到了胸前,低头用薄唇轻轻触了触海愿的额头,没有马上继续下去,怕她实在累乏了,所以还只是试探。 “不睡了,看你睡。”海愿把小手在钟离域的胸前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圆圈,笑眯眯的瞪着眼睛盯着钟离域的那张俊脸,这样的时候,钟离域还能睡着才怪。大手又将海愿的身子向胸前拥了一下,这次低头正好可以吻住她粉嫩的唇瓣,甜甜的,带着点湿滑。 “唔……”海愿轻哼了一声,人已经软进了钟离域的怀里,但这次却没有一下子就迷失,而是学习用自己的小手也爬上了钟离域的胸膛,拉开雪白的中衣,探了进去,寻找着他坚实胸膛上的红豆一点。 “嘶……几天不见,就学坏了。”钟离域的眉眼一皱,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努力控制着呼吸才能说出这句话来,可话音未落,海愿的小手居然更大胆的向下爬去,握住了那坚实的**,惹的钟离域差点叫出声来。 海愿的动作很青涩,眼睑低垂着满是害羞的模样,可越是这样羞涩却大胆的动作,越是惹的钟离域几乎要爆炸一般的肿胀起来,疼着,却该死的舒服极了。 “海愿……”低头再次掠夺上那柔嫩的唇瓣,钟离域可不想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但又怕倾压上去会伤到宝宝,干脆将海愿整个人都拉到身上,把她按坐在腰间,大手扶着她已经不在纤瘦的腰肢,另一番刺激的感觉在两人中传递开来。 海愿的脸羞红的好像盛开的桃花,而shen下的花/蕊更因为钟离域的采撷而绽放开了,柔和、温热的蜜汁将芳草都沾湿了,那犹如飞上天外,又沉入深海的波涛将她整个人都推向了迷失的巅峰。 本来想要隐忍的呼叫,也因为咬紧的唇瓣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轻/吟,慵懒的像是咪咪叫着的猫儿,听的人骨头都要酥软了一般…… 月色分为的轻柔,朦朦胧胧的白纱一般将这一室旖旎遮掩起来,偶尔巢中沉睡的鸟儿也在梦中啼叫一声,却总不及那一番恩爱的轻吟更动听。若是一切总能够如此美好,那真就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只可惜,太多的东西不由你的心思去把握,即使你想要平静安然的度过一生,却总是有意外的风雨将你的幸福都吹的飘摇起来。 ==分割线== “夫人的身体还好,胎儿也算正常,发育的大小和月份正合适,只是……”御医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海愿和钟离域,摇了摇头才继续说道:“夫人体内的毒素似乎较之前更为严重了一些。” “重了?我都有按时服药,唯独……”海愿把话又咽了下去,抬头看看钟离域,然后又向御医说道:“我前几天在宫里昏倒了一次,也有御医给开了个方子,吃了之后倒是醒了,只是总感觉浑身无力,是不是这个原因?” 皇宫里的御医也是分为两种的,一种是专门给皇上、皇后和太子看病的,算是御用的御医;而另一种则是专门负责各个皇子、公主的身体健康的,虽然也叫御医,可等级、待遇都有差别;所以之前在朝祥宫给海愿看病的,和现在钟离域请来的不是同一个人,不知道海愿的状况也是正常。 “按照常理,苏醒的药物总是有些刺激成分的,除了刺激脑神经之外,还会对身体有些轻微的伤害,若是药物再猛些,只怕就有些危险了。好在现在夫人的身体和胎儿都尚好,暂时还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算时间等到孩子出生再解毒、调理也是可以的。” 御医又看看海愿的舌苔和眼底,最后再开了一幅药出来,嘱咐海愿按时服药,不要劳累,只安心等着宝宝出世就好了。 “宝宝没事就好。”海愿点头谢了御医,也安心下来。自从在朝祥宫昏倒之后做了那个可怕的梦,海愿就会时时的惦记着宝宝,总是有种忐忑的心情,但又不敢想的太多,怕影响宝宝的发育,现在听来,只要宝宝能平安出生就最好不过了。 “笨,也要你没事就好。”钟离域让夜将御医送出去,上前将海愿拥进了怀里。怀里她柔软的身子和身上的温度都让钟离域安心。他发现,自己的已经开始贪恋她的味道、她的温度、她的声音和她的微笑了。 好像视线就总是喜欢焦灼在海愿的身上,一刻都不想离开。更怕突然间一松开手,她就化成一朵美丽的彩云飞走了。 “也不能总是闷在家里,若是你也闲了,我们就去寻安居看看好不好?”海愿靠在钟离域的怀里,却想起了几日之前就想要去,却旁生枝节没有去成的寻安居来。 “还去?”钟离域的脸整个都抽了一下,之前就是往寻安居才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当然要去。这些事情本来就和寻安居没有关系嘛,只是都一时巧合而已。试想一下,就算那天不是在宫门口,是在你的瑾王府门口,若是撞上了,也未必就能脱的开。” “是啊,一切皆有人安排,必然如此。”钟离域点点头,又长长舒了口气,若是今后都可以平安无事最好;否则,那个处心积虑的幕后之人若是将他的幸福都破坏了,钟离域真不在乎是不是会成魔,他只要自己深爱的人能平安就好。 “我和曦直接去寻安居,你去接哥哥出来吧。想必这些日子,哥哥也为了你、我担心不少。带他出来走走,也让他可以安心了。”海愿虽然把之前的事情看的淡了,但还是想要远离皇宫就好,所以钟离域去接哥哥,她可真是不想再等在门口了。 “也好,你坐我的马车,晚一些出门,我去接了哥哥出来,我们可以在城门口汇合。”钟离域也不放心海愿一个人就去寻安居,所以就安排她坐自己的马车,毕竟瑾王的马车在有些时候也有些威慑力的,加上又是白天,只是从王府到城门的一段路,应该还是安全的。 “好,你先去吧,城门口汇合。”海愿乖顺的点头,全听钟离域的安排,等到钟离域走了,海愿又叫曦出来,陪着自己去了王府后院的那个田园小院。海愿在这里翻出了几样小玩意,还有几块小花布,用一个包袱皮包上,打算去给寻安居的孩子们。 看到海愿和曦从后面走出来,管家忙恭敬的迎了上来,回复着:“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咱们府里有蜜饯、点心什么的吗?能不能给我包点?”海愿想了想,感觉这些也可以当作礼物的,只是平时看钟离域都不吃零食的,自己也是偶尔才吃,不知道这些东西有没有现成的。 “有,有,夫人请稍等。”对于海愿的客气,倒是让管家有些不适应了。而且这么大的瑾王府,别说是几样蜜饯、点心了,就是燕窝、鱼翅也是成斤大包的想要就有的。忙叫了两个小厮,手脚麻利的去后面包了过来,整整两大包,加在一起都快赶上海愿之前收拾的那个包袱大了。 “呃,一包就够了,谢谢。”海愿倒不是舍不得,只是感觉这些东西意思到了就好,哪家能当饭吃呢。 海愿和曦坐好,车夫又特别的问了一声“夫人请坐好”,才开动了马车。马车是直往城门方向的,因为钟离域之前已经吩咐,不管哪一方先到了,只要马车在城门口等着就好。海愿的马车先到了,而钟离域要去皇后,哥哥的身体又不方便,所以来回重复的跑总是要慢一些的。 海愿坐在车里等着,也不着急,时而的还会掀开布帘向外看看。这天启国京城的城门和海愿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差不太多,只是城门边上有摆摊子的,卖的是新鲜水果,还有一个小茶水铺子,估计都是为了方便出城或进城的人,在这里可以歇歇脚。 海愿看那水果摊子上的梨子挺好的,黄澄澄的好大一个,就问曦:“我下去买几个梨子行不行?” “呃……”曦一愣,不想海愿去吧,她没这个权利,可是海愿要是真的下车去了,她又不放心。 看到了曦有些纠结,海愿笑了:“其实就是在旁边而已,你跟着我一起去吧。其实总是在车子坐着也挺难受的,窝着肚子不舒服,腰也疼。”海愿这话说的倒是真的,毕竟古代的车子不比现代的,轮子都是木头的;路也不是平坦的柏油路,就算垫的很平整,偶尔也有石头什么的颠一下,确实身上难受。 “那主子要小心。”曦先四处左右的看了看,也感觉没有什么特别凶险,才先一步下车,然后伸手将海愿扶了下来。 有守城的官兵已经看到下面停着的是瑾王府的马车,现在又看到车子上下来两个美人,虽然不敢妄自猜测,但也都知道毕竟和瑾王有些关系的,当然不敢怠慢,没有靠近却在外围戒备了起来。 海愿看看稍远处围起来的小包围圈,再看看身边扶着自己,一脸戒备的曦,就有种想要长叹的冲动,也感觉到了二十一世纪明星与狗仔队的那种纠结,被盯着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 卖梨子的摊主是个精明人,早就已经看出了一些苗头,所以海愿到近前的时候也分外的客气,把最好的一筐梨子都搬了出来,还把自己的小板凳也摆好,让海愿坐下慢慢的挑着,又把一个小蓝子放在海愿脚边,看来是打算买水果送果篮了。 海愿一笑,也没有推辞,坐下来慢慢的挑着。她知道现在自己身份应该是不同了,就算在想要低调,只要你露面,只要你还出门,总会有人看着你的脸色,把你服侍的滴水不漏,所以也没有过分的强求什么。 若是你本来就身高位重、有人前呼后拥的服侍着,还高调的喊着什么平民气质,叫着什么朴实无华,那才是真正的矫情,有心的在做秀呢。所以海愿不张狂,却也不卑微,既来之、则安之;一切都是平静如常的对待着。 慢慢的,那摊主也放松了下来,海愿将挑好的一篮子梨子让曦提好,然后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块银子,放在了摊子上,说了声:“不用找了。” “这……这太多了。”那摊主有些受宠若惊,这虽然不是个大元宝,可也够买他两筐梨了,还是给的太多了。 “耽误了你的声音,不好意思。”海愿向周围看了一下,淡淡一笑。她知道,自从自己下车往这边走,那些普通人就被官兵们隔离开了,这里出城、进城的人很多,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过来买梨,就连问价钱的都没有,显然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不敢,不敢,谢谢夫人,夫人客气了。”摊主也没有想到,这位夫人赏了银子,居然还这样的客气。若是平常,能坐这样马车的人下来,不是明抢就算不错了,还哪里会跟你客气呢。 海愿笑笑不再答话,而是带着曦往马车走去,重新上车之后,把帘子放了下来,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还是之前在小溪村的时候自在,在桃花镇的时候可以大大方方的逛街来的舒心。 “夫人,王爷的马车到了。”海愿正在想着,就听到车夫在帘子外面招呼了一声。曦听到忙出去,海愿也掀开车帘向外看看,果然是钟离域之前坐的马车。 两辆车子行到一处,钟离域从另一边掀开了帘子,海愿忙告诉他:“我不下去了,你就在那边陪着哥哥好了,也没有很远的路,你车子在前,我有曦陪着,随后就到。” “嗯,也好。”钟离域点点头,向前面的车夫吩咐了一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驶出城去,这城门口才算是恢复了正常。 而在海愿和钟离域的马车留下的烟尘落下之后,另一辆从刚刚就停下,却一直在远处没有靠近的另一辆马车掀开了帘子,薛倾漠的脸从里面露了出来,看着刚刚两辆车留下的车辙,冷冷的一笑。 他刚刚进城,就看到了官兵有些异常,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要经过呢,从车帘后面向外一看,居然就看到了海愿!而更令他吃惊的是,他居然在海愿的头上,看到了一支特别的发簪。 那是一直犀角琥珀簪,除了精巧的做工,更奇怪的是那簪头居然是一枚玲珑骰子,而做成骰子的那颗琥珀薛倾漠认识,那就是自己花重金才寻到的一枚红豆琥珀。难道……太子殿下中意的女人,那个“世间独有、浑然天成”的女人,指的就是海愿吗? “回去吧。”薛倾漠说了一句,马车就向着薛家在京城的大宅驶去。到了门口,薛倾漠有人扶着下车,坐上了轮椅,没有直接去正厅,先安排平常的那些生意,而是先往后面的小跨院去了。这里已经住了一位“客人”,而且住了不短的时候了。 “你怎么来了?”看到门口的薛倾漠,地刹很奇怪这个人怎么会来自己的门口,又想要奚落自己一番吗? 这段时间,地刹都一直是住在这里的。虽然对于之前薛倾漠的奚落地刹恼怒不已,可现在太子殿下走了,也根本就没有在乎他的意思,更没有什么指示下来,加上逍遥阁早在几个月前就被风情楼给剿灭了,地刹一介杀手身份,在江湖中又没了立足之地,想要一下子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却确实难,就只好先住在这里。 “你说错了,这里可是我家。”薛倾漠说完,自己推动着轮椅,不请自来,堂而皇之的进了屋子。看着屋里的摆设乱七八糟的,而且桌子上还有了些灰尘,薛倾漠就知道地刹住的并不好,起码自己家的下人可没有将他当成一位“客人”看待,无非就是把空的屋子舍一间出来,再每天给送三顿饭而已,好像连个日常打算的人都没有。 “是你的不假,我也不过就是借住几日而已,若是我有发迹的时候,定然将房租加倍给你。”地刹不屑的抬了抬头,若不是薛倾漠也是太子殿下的人,他倒是不介意不收银子就将他给杀了。而后更不介意再做点强盗的活计,把这里的东西也一并收了。反正做杀手世人不容,做强盗也好不到哪儿去,既然都是恶人,就不妨恶人做到底了。 “你不在我这里借住,能去的地方还多着呢,怎么都不去?比如你那个师妹,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瑾王夫人了,而且还和太子殿下……”薛倾漠好像故意闭了嘴,不再说下去,但他心知,地刹对海刹的那份心可是一直还在的,越是说的不清不楚,地刹的心就越是痒痒的,更会胡乱的猜测一番。 “你说海刹和殿下……不,不可能。海刹和殿下之间的事情我也知道,虽然亲密,却还没到了那样的关系。至于瑾王,如果不是和风情楼楼主有关系,海刹又怎么会委身于他,定然是海刹还为了殿下的任务。”地刹想了半天,最后才找到了这样看似合理的解释。 “是吗?你见海刹两次,难道没有发现她和之前不同吗?亏了你还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师兄妹呢。海刹的变化,就连太子殿下的都知道了,而且还用真心对她。就连殿下远走,想必也是因为海刹吧。想不到一个逍遥阁的媚魂子,还真是有这么大的魔力啊。” 薛倾漠摇了摇头,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随即又看看将信将疑的地刹,才说道:“现在,瑾王对海刹是真心,殿下对海刹也是真心,想必你地刹对她也是一片真心吧。但海刹也和之前不同了,究竟对哪一个才是真心,只怕就没人知道了。论样貌你不及瑾王万一,论权势你比不上殿下一角,我劝你不如也远走吧,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了却残生。” “不,不可能。海刹虽然有媚魂子之称,可真正坐她入幕之宾的又有几个?还不就是她的一种杀人手段而已?若她真是放/浪,岂不早就和殿下搅在了一起,还哪里再需做什么杀手,过那样刀头上舔血的日子呢。我要去问问她,也许她另有任务呢,只是不要太苦了她就好。” 地刹使劲的摇着头,不肯相信薛倾漠的话。他认为自己说的没错,若是海刹真的那么放/荡、不堪,又怎么会和自己做了十几年的师兄妹,没有半点的苟且;和殿下虽然有些暧昧,却总没有真正的上过殿下的那张大床?他总是相信,海刹毕竟还是有所保留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地刹也一直都有希望,希望有一天海刹要金盆洗手,自己还可以和她远走高飞,干干净净的过自在的日子。 “任务?她现在的任务就是安胎了。我刚刚看她开开心心的和瑾王出城游玩了呢。”薛倾漠还未说完,地刹的身子就已经从屋里奔了出去,大白天的就运起了轻功,从墙上直接跳了出去。 看着地刹消失的身影,薛倾漠冷冷一笑,转身出门来对小厮说道:“备车,进宫。” 076 薛倾漠来找海愿 凤秀宫里,瑞皇后看着地上爬伏的黑衣暗卫,手里的茶杯一抖再抖,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滚热的茶水撒了那暗卫一头一脸,茶杯也将他的额头打破一处,再滚落到地上碎裂开来。[] 明明额头上的伤和脸上烫出的水泡都火辣辣的疼,可那暗卫却动都不敢动一下,心里虽然已经寒了一片,身子却还是爬伏着,保持着恭敬谦卑的模样。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一次次的失手,都要本宫来收拾烂摊子吗?”瑞皇后砸碎了茶杯、打伤了人仍不解气,站起身来走到那名暗卫身前,抬脚将他踢倒在地,然后又烦躁的在地上来回的踱步,脑中想着各种的可能。 这名暗卫就是昨夜被招呼出来,去活埋那个皇陵中的男人的,可那个早就该死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命不该绝,还是这名暗卫够迟钝,本来很容易就该做好的事情,却给办砸了。 原因无碍乎就是,这名暗卫奉命去埋人,将人拖进桂花林中之后没有趁手的工具,当然不能傻到用手来刨土吧,所以他就很聪明的去附近找了一把铁锨回来。本来以他的轻功,这一来一去也确实没有用多少时间,可是再回来的时候,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就不见了。他也到处找过,还沿着各种痕迹追踪了一番,但是都没有找到,所以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复命的。 瑞皇后踱步走了几圈之后,再回头看看那个还爬在地上的暗卫,把牙咬的“咯吱吱”响,手抬了又抬,却还是没有下决心将他一掌毙了。 这么多年来,能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少了一个又一个了,除了办错事自己亲手了断的,就是派出去执行任务没有命回来的。再要重新培养出来,却又不知道要用多少年了。而且自从逍遥阁被风情楼都一举灭了之后,自己的根基又浅了几分,再杀下去,只怕就连帮自己埋人的都没有了,难道叫自己一个皇后亲自动手去挖坑吗? 想来想去,瑞皇后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也只是一个活死人而已,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就算被人救了也不过是个废人,何况他本来就是天启国的叛逆,人人得而诛之的,谁伤了他或是要杀他又有什么要紧呢。你下去吧。” “谢主子开恩。”那暗卫忙从地上爬起来,使劲儿的磕了两个头之后,起身消失于暗影之中。他之所以明知道会有被处罚的危险,甚至可能会丧命却还要回来赌一赌,实在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没有想到真的给他赌赢了一次。 当暗卫的身影完全隐秘消失,瑞皇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多少年来,自己身边的人是越来越少了,现在连儿子都不在身边了,自己还要支撑多久啊!只是,那一步迈出去就再不能回头了,就算万劫不复又怎样,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她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苟且偷生,总是不成功便成仁的。 又暗自咬了咬牙,瑞皇后重新坐回了凤椅之上,仍旧是她那副端庄艳丽的样子,吩咐人再泡茶来。 “皇后娘娘,薛公子送上了西域雪山的莲花,说是给娘娘泡茶的,娘娘要不要尝尝?”进来的宫女正是之前薛倾漠看过的那个有品级的宫女之一,是皇后娘娘的随身大宫女。 “薛倾漠?他什么时候来的?”瑞皇后眉头一蹙,感觉薛倾漠定然是查到了些什么,不然不会就这样冒然的送东西过来。只是现在钏儿都走了,他查到的又会是什么事情呢? “才来的,人还在偏殿等候,说是听候娘娘示下,若是不好喝,下次再献旁的进来。” “嗯,让他再候一个时辰吧,说本宫正在休息。”瑞皇后点点头,没有马上就说见或不见,只是让候着。 那大宫女应了一声,来到偏殿如实的说了。薛倾漠听到大宫女的回信,马上恭敬的应承下来,却只是说等皇后娘娘醒来再示下,却没有说要走的意思。那大宫女也是有眼识的人,见这样又忙回来向皇后娘娘禀告了,说是薛倾漠要等着娘娘示下,不肯走。 瑞皇后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看来薛倾漠果然是有了事情才来的,不然按照礼节应该说下次再来的。但皇后却也没有马上就见他,而是稳稳的坐在那里又喝了会茶,才叫宫女打上帘子和伞盖,往偏殿去了。 薛倾漠独自在偏殿里候着,心里本来也有几分忐忑的,不知道自己这步棋走的对不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说留心太子殿下的消息,而自己这次带来的消息是不是和殿下有关的,虽然急着走了一个地刹,但皇后娘娘可不是地刹那样的江湖之辈,万一把事情弄砸了…… “娘娘到。”薛倾漠正胡乱的揣测着,就听到门口大宫女通禀的声音,心里就“突突”乱跳了几下,但马上就平静下来,推着轮椅往边上挪了几步,低垂着头等着皇后娘娘的话头,好计算着事情该怎么说的好。 “没有唤你,怎么就来了?讨赏的吗?”皇后娘娘的话里有话,声音也带着几分的威严,冷冷的透着狠意。 “回娘娘,小人一点糟烂东西,献给娘娘尝个新鲜而已,不敢讨赏,只是一片忠心加孝心。”薛倾漠的头低了又低,语气虽然恭敬,仔细听却带着几分的颤音,显然心里也不是那么平静的。 “孝心?大胆,你什么身份,敢和本宫谈孝心二字?对本宫有孝心的又是什么主儿?轮的到你吗?”皇后娘娘的声音又狠戾了几分。 薛倾漠的头已经要贴到胸前了,真没法再低了,索性“扑腾”一声,翻身从轮椅上爬到了地上,磕着头说着:“小人不敢,不敢。只是小人当太子殿下是爷,小人给太子殿下做孙子是一片孝心,娘娘就是小人的祖宗大奶奶,小人说这孝心二字也是一番恭敬的,在家也是把口都洗漱了,才敢来娘娘面前回话的,还请娘娘开恩啊。[.超多好看小说]” “哼,算你倒是会讲话。我是国母,是这天启国万民之母,你却又要做我的重孙,那岂不整个天启国的臣民都是你的爷爷了?”皇后娘娘竟然被薛倾漠这一句话给逗笑了,声音也平和了一些。由大宫女扶着坐到了正位上,接过了香茶喝一口,才继续说道:“说吧,究竟有什么事情才来的?” 听到皇后娘娘的口气松动了,又问的明白,薛倾漠脸上的汗才少了一些,心里虽然还是七上八下的,但又不能不说,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娘娘,小人只是偶然遇到了一个人,见那人带着一直‘世上独有、浑然天成’的一支发簪,好奇而已,就来和娘娘说说。” “哦?那本宫倒是要看看,何人才配得上那样一支的发簪呢?”瑞皇后心里一凛,马上就想到了突然去了边关的太子钟离钏。虽然钟离钏不透半点的口风,只是说要为国尽忠,片字不提女人的事情;但瑞皇后又是何等的精明,从钟离钏的眼神里就已经知道了七、八分,只是还不知道太子究竟是为了哪个女人才如此大的改变而已。 “这……我只见那女子坐上了瑾王的马车,和静王、瑾王一路往城外去了。”薛倾漠说完,偷眼往上瞄了瞄,只是又不敢抬头,就只看到了皇后娘娘的一个鞋尖而已。 “瑾王!你说的是海刹!”瑞皇后的声音明显高了几分,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女子竟然会是海刹。 她只知道钟离钏将海刹从晚栖阁带走,在他宫里待了一日两夜的时间,之后自己叫太子过来,想要把海刹弄回来,太子偏偏没有来,反而将钟离域也放出来了,听说第二天还将海刹也送回去了。 当时皇后娘娘也曾奇怪钟离钏对海刹的态度,但也只是认为太子贪色,之前就一直迷恋海刹的美色和魅惑之术而已;现在想想,难道太子钟离钏就真的对海刹用了心思吗? “小人只知道,现在瑾王和静王都叫她海愿。”薛倾漠从皇后娘娘吃惊的口气当中听到了一点什么,爬伏在地上也不那么颤抖了,倒是感觉将要抓住的机会越来越近了。 “呵呵,好啊,改了一个名字,就可以不做杀手了?换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就可以荣华富贵了?”皇后娘娘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暗自琢磨着什么,思量了一下才把视线落在了薛倾漠的身上。 “你是商人,做买卖自然要获利的,想要什么?” “小人不敢,只图一心为娘娘办事,万死不辞。只是小人身有残疾,恐办事不利啊。”薛倾漠说的恭敬,但他的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自从皇后答应可以将他腿上的蚀骨钉拔出,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盼着那样一天呢。只是受制于人,不如早获自由,所以他才找到今天这样的机会,下了这么一剂猛药。 “哼,原来就是为了这个。”皇后娘娘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往薛倾漠的身前走过去,向身边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名大宫女马上就会意过来,伸手将薛倾漠从地上扶起来,扶着坐在了轮椅之上。 “伤了多久?”皇后娘娘看着薛倾漠的膝盖,沉声问着。 “七年。七年前,出手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风情楼楼主。”薛倾漠回想着当年的事情,牙根都仿佛要咬断了一样。 “风情楼楼主不轻易出手的,怎么会打断你的腿?”瑞皇后的眼神半眯了起来,她不相信事情如此凑巧,怎么偏偏就是在七年前! “只因我偷到了一只千年蛊,风情楼楼主突然现身,说要那只蛊,我不肯,他就下此毒手,然后将蛊也抢走了。”薛倾漠避重就轻的说着。 其实,当年的那只千年蛊一只也是风情楼楼主在找的,而且已经捕获了。偏偏薛倾漠趁此时候抽了个空子下手,买通一个异族的用蛊高手把那只蛊从风情楼楼主的蛊器里驱了出来,占为己有。 风情楼楼主找他交涉几次,最后也出了大价钱要买的,偏偏薛倾漠认为不止这个价钱,狮子大开口的要狠狠的敲上一笔,还威胁说三日内不交钱,就将千年蛊卖给别人,风情楼楼主才一气之下打伤了他,然后将千年蛊夺走了。 只是,当薛倾漠之后再去江湖上打探,想要找到风情楼楼主把他腿上的蚀骨钉取出,才知道风情楼楼主已经失踪了,虽然风情楼楼主又神神秘秘的几次现身,但薛倾漠都怀疑其的真假,他的腿也一直没有找到复原的机会。再后来又听闻太子手下的逍遥阁和风情楼不睦,薛倾漠才倒戈到太子这边,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太子可以拿下风情楼,把真正的楼主逼出来,他也好有机会可以拔出腿上的蚀骨钉。 “千年蛊?那蛊虫现在在哪里?”皇后娘娘听到这个蛊虫的名字就急急的问着。 “不知道,应该还在真正的风情楼楼主手里。”薛倾漠摇了摇头,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后悔当初一时贪念,反而落到个残废的下场。 “你若是为我办好一件事,我就可以告诉你一个取出蚀骨钉的办法。”瑞皇后的眼神暗了暗,然后低声对薛倾漠吩咐了一番。薛倾漠听着,慢慢的点头,心里暗自叹一声:最毒妇人心啊。 “去吧,这个带着,做好了这件事再来回复。”瑞皇后说完,命大宫女去取了一个小瓷瓶过来,递给了薛倾漠。薛倾漠接过来还没来得及看,皇后娘娘就挥了挥手,那大宫女就过来,直接将薛倾漠连同他的轮椅一起推了出去。 ==分割线== 寻安居这些天看起来比较萧条,原因无他,就是上次钟离域来了闹过一次之后,这里的上至七十岁的老妪,下至五岁的小童,都老老实实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生怕一个不小心,被那位素来以怪癖、冷傲著称的瑾王绑了,一路喊着“冤枉”压回府去。 所以,当瑾王府的两辆马车再次停在寻安居的门口时,管家为首的一干人等都躲了起来,能去后面烧火的绝不到前院晾衣服;能蹲在屋里挖墙角的,也绝不会出来晒太阳。结果就是,静王、瑾王和海愿下车之后,好一片冷漠萧条的模样,就连房檐上的猫都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把小脑袋往身子下面一藏,装作没有看到了。 “域?!”钟离桪依稀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而且上次他过来的时候听说这里还没有几个人,最近应该又来了几个,怎么人多了反而冷清了呢? “这……或许还是午膳时间吧。”钟离域皱着眉头想了想,虽然也没有明白大概、所以、然……,但也感觉情况不怎么乐观,又怕说直了哥哥心里难受,所以就胡乱找了个借口。 “哥哥,我们只是来这里帮忙的,又不是等人家见礼磕头,还要什么排场吗?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海愿倒是不太介意有没有人迎出来,扶着哥哥宽慰着,打算先进去看看再说。 “也是,到了这里真是不需要拘谨了,那些三拜九叩的事情也可以全都免了。”哥哥点点头,跟着海愿一起往里面走去,钟离域则是悻悻的跟着,心里还是感觉不太对头。 果然,进了门依然的冷场,两位王爷俊美如仙的模样,一身的锦袍更显的神采奕奕,往院子里一站就是没人出来捧场! “呃,这……”这次钟离域没有话题了,看看海愿再瞅瞅哥哥,实在有种很无奈的感觉,而且哥哥也有些无语了,这里的人都是怎么了? “小朋友,你好!”海愿猛的在侧面墙边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似乎是因为好奇而探头出来的小男孩,向他招了招手,却看到那个小男孩一下就缩回头去,跑进了一间屋里,把海愿也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曦,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吧。”海愿感觉或许小孩子是怕生了,想用东西哄哄。曦马上就出去车上,把府里带来的蜜饯、点心,还有海愿之前买的那一篮子梨都拿了下来。 海愿从篮子里挑了只梨,用手里的丝帕擦擦,拿着就进了之前那个小男孩跑进去的屋子。这是一个小套间,屋里还算宽敞明亮,外间的小凳子上坐了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出去看情况的,还有一个小女儿,看上去更小一点,坐在那里摆弄着一小盆豆子看来是在帮厨房干活。 “小朋友,姐姐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海愿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梨子递了过去,男孩抬头看看海愿手里只有一个梨,又看看对面的小女孩,没有直接伸手去接,而是捅了捅对面坐着的小女孩。 被男孩一捅,那女孩才反应过来似的,忙抬头往海愿这边看过来,就看到了海愿手里拿着梨子,笑眯眯的递过来。女孩没有犹豫,直接伸手接了过来放在嘴里就是大大的一口咬下去。 那梨子很甜,汁水也很多,一口咬着很脆,也有甜香味飘出来,那个之前的男孩看着女孩吃着,显然也很馋,但只是咽了下口水,回头对海愿轻声的说着“谢谢。” 这时候,海愿才发现问题,因为那个女孩自从吃了梨子就只是对着自己笑笑,并没有像男孩这样客气的说谢,而且她之前好像也没有听到自己的问话,全都是那个男孩提醒,她才有了反应的,难道是……智障? “我妹妹听不到东西,也不会说话。”似乎是从海愿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那男孩看了女孩一眼,轻声的解释着。然后伸出手来,用衣袖帮女孩把嘴边的梨汁擦干净,还是小小的年纪,眼里已经有了关心和宠溺。 “她是你妹妹?”海愿微微一笑,心里却暗自叹了一声,原来这个女孩是聋哑的,可惜啊,长得那么可爱、漂亮。 “嗯,娘说有事要先走了,让我好好照顾妹妹。”男孩看着海愿蹲下身来,同样用手里白白的丝帕帮助妹妹擦着脸,感觉这个漂亮姐姐很好、很温柔,所以没有保留的就说了出来。 “好乖,妹妹被你照顾的很好。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海愿也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没有继续的问下去。他说娘走了,可也许是去世了,他只是小小年纪还不能理解而已。试问天下哪有狠心的爹娘,会舍得抛下自己亲生的骨肉呢! “我叫小德,七岁了;妹妹叫雀儿,不到五岁。”小德说着,雀儿似乎从哥哥的口型中看出了叫自己的名字,连忙点着头,对着海愿微微一笑。 “主子。”曦从门口进来,手里拿着海愿之前收拾的那个包袱,见到海愿蹲在地上,忙伸手搀扶起来,又在一边拉过了一张凳子,扶着海愿坐了上去。 “姐姐带来好多东西呢,看看这里还有小花布,给你妹妹做衣裳吧。还有这个小头花,带上是不是很好看?”海愿接过了曦手里的包袱,打开来把里面的小玩意和花布都倒在了桌子上,拿起一块布塞到了小德手里,又那起一朵粉色的小绸花,给雀儿绑在了辫子上。 “姐姐,还有什么好玩儿的?”海愿和小德正说话,里屋的帘子就掀起来了,里面又冒出了三个小脑袋,都是七、八岁大的孩子,一个女孩、两个男孩,似乎是听到了海愿的话,对东西好奇才冒出来的。 “有啊,这个给你,这个是你的了;外面还有点心和蜜饯呢,快去洗手就可以吃了。”海愿把包袱里的东西几下就分了大半,还剩下几块布比较大,颜色也不鲜亮,海愿打算留给后面的老人家的,才留了下来。 而那些孩子得了东西,又听说有好东西吃,各个都乐开了花,眉开眼笑的往外跑去。倒是小德很礼貌,也很乖巧,没忘了又向海愿说了声“谢谢”才拉着妹妹要往外走。 “小德,等下,姐姐还有事问你。”海愿又把小德叫住了。小德忙站住回身,站到了海愿面前,乖巧的等着她问话。 “别紧张,姐姐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我们来了,大家却要躲着呢?”海愿感觉这里人的应该是感谢钟离域和钟离桪的,怎么却好像各个都惧怕一样,要躲着不出来呢。 “嗯……”小德似乎有些为难,但看着海愿温柔的笑意,才开口说道:“其实不是躲,只是怕惹了那位官爷不高兴,带回去要问话的。”小德毕竟还小,不懂得什么王爷的品级,在他眼里,有身份的人出了有钱的老爷,就是官爷了。 “惹了他?”海愿眨眨眼睛没有马上就明白,随即才想起初见钟离域的时候,他就总是冷着一张脸,周身都是万年寒冰般的低气压,再就是那别扭的孩子气,难怪有人不理解了。 “带着妹妹去找东西吃吧,别怕,那个哥哥其实很好的。”海愿又摸摸小德和雀儿的头,温柔的一笑,让他们兄妹两个出去了,然后才跟着曦慢慢的走了出来。 重新回到院子里,海愿就看到钟离域和钟离桪坐在中间,面前跪着一个人,看模样像是这里的管事,头都直接杵到地上了也不抬头,闷声的像是在说着什么。 “域,怎么啦?”海愿老远就叫了一声。钟离域听到海愿的声音忙站了起来,几步来到海愿的身边,扶着她的腰身往前面走,马上又有个小厮模样的战战兢兢的搬过来一把椅子。 只是面前跪着个人,海愿实在没心情坐下,抬头用眼神询问着钟离域。 “他是着寻安居的管家,要请辞!难道是嫌本王怠慢了他不成吗?”钟离域说道这里就有些气。来了半天看不到人就算了,好容易找人把这管家叫来了,一来就跪着不起来,说什么难以胜任,要请辞回家种田去。也说不出个什么理由,也没有提前告知,就突然这么一下要走了,弄的钟离域好像豺狼虎豹要吃人似的。 “小人不敢,王爷带小人不薄了,只是小人家有老母,又有妻儿,对王爷伺候不周还请王爷开恩,放小人走吧。”那管家听到瑾王的口气不善,磕头磕的更凶了。这一来,把一边坐着的钟离桪也弄的坐不住了,忙起身往另一边走去,看着那些孩子们吃东西,比在这里看人磕头好多了。 “没人不让你走的,家有老母、妻儿才更应该有份营生,好养家糊口啊,突然要走总该有个理由吧。”海愿伸手拍了拍钟离域的手背,示意他别动怒,也别瞪眼睛发威,她柔声的问着那个管事。 “他是记着前几天本王拿他做戏的事情呢。”钟离域瞪他一眼,扁着嘴巴说了一句,转而只盯着海愿看,似乎看着海愿的笑脸心里才不那么堵了。 “这样啊。管事您贵姓?”海愿问着,那管事忙说姓杨,海愿点点头说:“杨管事你知道吗?因为上次的事情,瑾王已经去皇室的宗祠自罚了三日,而且还受了伤。而且那次是事出有因,你给王爷做事也应该体会王爷的意思,其实王爷不单单是针对你的。若是你需要什么补偿,我想王爷会给你的,只是像是现在这样,动辄要走,再就是让这里上下、老幼都躲着王爷,可真是不对了。” 海愿的声音不大,说的口气也不重,但这话句句都在点子上。而且海愿没有包庇钟离域的意思,是替他做了解释;没有责怪那个管事的不懂事,但毕竟钟离域是他的主子,做事稍微过一些又有原因,海愿希望作为下属应该体谅些的。 “这……小人不敢,小人知错了。王爷千金之躯都受了委屈,小人这哪里还算是什么委屈呢。小人不是讨什么补偿,也不是唆使这里的人对王爷不敬,真是怕我们贫贱之人不懂规矩,惹恼了王爷,我们担待不起啊。”那杨管事也听出了海愿的意思,忙解释着。 “看看,又来了。静王和瑾王都是体恤百姓,怕百姓吃苦、无处安家,才有了这寻安居的,怎么又说这样见外的话呢?其实王爷的性子高傲也不是这一天、两天,我听说整个天启国都知道瑾王孤傲,怎么外人不挑,反倒是自家人嫌弃呢。” 海愿一笑,亲自上前将那位管事的拉了起来,那管事听海愿竟然将自己比成了自家人,能给王爷当家奴,那该是何等的殊荣啊,何况还有这位夫人亲自来扶,脸上的光彩自然就不必说了,心里也打定主意,定要好好的给王爷做事了。 “夫人言重了,小人能做瑾王和静王的家奴,真是面上添光了。只是小人不知道体恤王爷的心思,是小人错了,望夫人责罚。” “怎么还越说理越多呢!我这里还有两块布,你帮我看看那位老人要添衣服,先给做了。回头我再送来一笑,把这里大人、孩子的衣服都重新做了,也春天了,换件新衣服,这一年都是好兆头。” 海愿赶紧把话题岔开,把手里留下的那两块布递给了杨管事,然后又拉着还一脸黑气的钟离域,指着孩子堆儿里的小德和雀儿说:“那两个孩子真懂事,我真是喜欢。” “嗯,喜欢就叫到府里做小厮,女孩给你当个丫鬟。”钟离域的孩子气还在,撇了海愿手里指的那两个孩子一眼,看着倒是顺眼,就直接说了一句。 “哎呀,我剥削童工啊,雀儿还不到哦五岁,小德也才七岁,就做了丫鬟和小厮吗?能做什么活计呢。”海愿一笑,还当钟离域是给自己说笑呢,没有想到钟离域的眉眼一挑,说道:“不小了,夜六岁就跟在我身边了。” “呃,你行,从小就知道剥削人了。”海愿瞪了钟离域一眼,放开拉着他的手,往孩子那边过去了。 眼前还有海愿刚刚瞪自己那一下俏皮表情,再看看海愿那已经浑圆的腰身,钟离域忽然就感觉一直从未体会过的窝心和幸福。好像时不时的被那个女人瞪上一眼,在摸摸她已经圆溜溜的肚子,就是自己活到二十二岁以来最为开心的时候。 “哥哥,累不累?”海愿来到钟离桪身边,看他带笑帮那些小孩子分发着点心和蜜饯,又把梨子一个个都仔细的擦干净,感觉哥哥也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啊。 “还好,最近天天暖和了,身上不活动反而难受。”钟离桪说着,看着面前的那些小孩子,眼底有一丝的落寞,轻声的像是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海愿听:“我受伤那年,域大概也是和这些孩子差不多大,才七岁而已,就没了亲人,没有了我的守护,反而要他来处处照顾我、护着我,我这个哥哥当的真是……” “哥哥,域就是因为身边还有你,所以才可以这样健康平和的长大啊!”海愿对着钟离桪淡淡一笑,转头看看还站在那里发着孩子气的钟离域,打趣的说道:“哥哥看他,那样子明明还没有长大呢,要不你把这果子也给他一个吃吧。” “呵呵,域有时候是那样的。”钟离桪顺着海愿的眼光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满脸黑气,周身低气压的钟离域,只是那眼底明显闪着柔和的光亮,已经不是之前那样的决绝了。 “海愿,还好有你。”钟离桪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看那一脸笑意的海愿,替自己的弟弟高兴着。要知道,当初钟离域说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自己还为他担心了好久呢,现在看来,不但不需要担心,反而应该替钟离域开心才对。 看着海愿和哥哥在那里一边帮小孩子发着东西,一边说笑着,钟离域独自站在那里似乎也有些没趣,便走过来挤在了海愿和钟离桪身边,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闷闷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在说我?我看你们看我这边了。” “是啊,在说你,说你也没有长大,要不要也吃个果子呢。”海愿说完,就把手里的一个梨子塞到了钟离域的手里,见他愣愣的没吃,还伸手托着他的手往嘴边送过去,惹的那些孩子们都是哄然一笑。 东西都发好了,杨管事将海愿带来的几块布料也分给了几个老乞丐,各人又都出来千恩万谢了一番,弄的海愿有些不好意思了,拉着钟离域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海愿你仍是和曦坐一辆马车,先回府去,我送哥哥回静心筑。”钟离域先是扶着哥哥上了马车,然后又回头向海愿交代着,海愿点点头上了车,曦也跟了上去,两辆马车才一前一后的往城里驶去。 仍是到了城门口,海愿和钟离域的马车才分开。钟离域和哥哥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去了,海愿则是和曦往瑾王府的方向。马车到了瑾王府的门口停下,马上就有小厮拖着红木的下车阶摆好,海愿由曦扶着下了车慢慢的往里走。 才进门不多远,海愿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是海愿姑娘吗?” 海愿一愣,乍一听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回头往门口看过去,就见到一辆马车停在了王府对面,只是没有靠近,应该是这王府门口不准随便有人停车,所以才停的稍远一点。车上的人从里面掀起了帘子,海愿这才认出,竟然是桃花镇见过的薛倾漠! “薛大公子?!”海愿有些吃惊,也有些好奇怎么薛倾漠竟然在这里,而且看样子还是来找自己的? “原来真是海愿姑娘。”薛倾漠忙由车夫扶着,从马车上要下来,只是碍于腿脚不便,下来的很慢。 海愿一见,忙又转出了门口,向薛倾漠这边走了过来。 “主子。”曦忙跟在身边,看看四周,又看看海愿,出声提醒海愿小心。海愿向曦点点头安心一笑,又抬头向着王府高大的门楣努了努嘴,意思是说:这里是王府门口,没事的。 然后到了薛倾漠的马车附近,问着:“薛大公子是找海愿吗?” “也是,也不是。”薛倾漠总算从车上下来,但还是靠在车辕上,向着海愿一拱手说道:“薛某本来就往来于京城和各地做生意的,所以也不算是专程为了海姑娘来的京城。只是之前有派人去小溪村找过姑娘,却没有找到。前几天来了京城,才听闻这瑾王府里多了一位夫人,从传言中听着就像是还姑娘,没有想到今天在这王府门口就看到了,唐突的叫了一声,望海姑娘不要见怪。哦,应该是夫人才对。” 薛倾漠说的很是客气,临了了又改了口称呼海愿为“夫人”,也算是恭敬了,海愿忙颌首示意了一下,微微一笑,问他:“那薛大公子去小溪村找我又是何事呢?” “哦,这个实在是不该再提的。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在桃花镇之时,夫人曾经和薛某签下了一个合同,里面可是说定了交货日期的。不过,薛某想,以夫人现在的身份,也不稀罕那些小买卖了,那张合同已经形同废纸,就当是薛某没有提过好了。” 薛倾漠可谓是个商人的典范了,明明就是为了这合同的事情来的,却又说的如此委婉,好像就是来送个人情打个招呼而已,里外都给他说的好听,却又分明是在提醒海愿,时间到了,差不多该履行合同了。 “这个当然记得,那黑云朵的种植方法已经和小溪村的李嫂子他们讲明白了,薛大公子应该也能收到货的,就是这西瓜……只是现在海愿不比在小溪村的时候方便了,倒真是耽误了薛大公子的买卖。”海愿听薛倾漠提起这个,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签了合同又没能履行,实在是自己言而无信了。 忽地,海愿脑子一转,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077 从来就没有看懂过她 忽地,海愿脑子一转,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向薛倾漠说道:“现在才入春,种西瓜也来的及的,和薛大公子的合同仍然有效,再过两个月,请薛大公子到城外的寻安居去拉西瓜吧。” 海愿的打算是让寻安居的人慢慢学着劳动,把这些西瓜种出来。而且现在海愿住在王府里,后院也有小块地方,海愿打算利用起来,种点瓜、种点花,自在逍遥的岂不是好。 “寻安居?我之前就听说京城外的寻安居是个收留贫苦人的地方,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作为吗?”薛倾漠装作很讶异的样子问道。 “是啊,虽然是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但也是让大家学着自食其力的,每个人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是要他们做多少的活,只是让他们都知道,自己还是个有用的人。”海愿笑着说道,也感觉寻安居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不会使人颓废,而会让人明白自己的价值。 “那真是好地方,如果有机会,薛某也想过去看看,而且薛某还想做一些善事,把家里闲置的东西捐出来,希望能够帮助那些穷人吧。” 听薛倾漠说完,海愿就开心的点着头,并诚心的邀请着:“如果薛大公子有这样的想法自然好,随时都欢迎你过去呢。这样的事情就是希望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每个人都能够献出一点爱心,才能够把慈善事业做好啊。我先谢谢薛大公子了。” “那不如就趁早,明日可好?我过两天就要回桃花镇去了,再来只怕又是两个月后呢。” “好,好,明天我也去,顺便把西瓜种子带过去,分配大家开始种了。”海愿分外的开心,感觉自己也有事情可做了。而且算时间,宝宝出世之前就差不多可以赶上这次的西瓜丰收呢。 “明日薛某带上东西,直接就去寻安居了。”薛倾漠说完,向海愿躬身施礼,就算是把事情定下了,然后才由车夫扶着上了车,还不忘掀起帘子,向海愿挥了挥手。 “曦,你知道哪里有卖西瓜种子?”海愿感觉满心的欢喜,她喜欢那种田园的生活,因为那里面有和“阿丑”的甜蜜回忆,所以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知。”曦摇了摇头,但又看看薛倾漠马车离开的方向,疑惑的问着:“主子感觉这个人可靠吗?” “为什么不可靠?他只是一个生意人,而且这次是我违约在先,他本来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就已经算是宽宏了。”海愿似乎没有把曦的话完全听进去,还自顾的沉浸在美好的田园里。 “……”曦静默了一下,实在不善言辞,更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但直觉上对这个薛倾漠应该小心点。 “我们先回去,问问管家也许知道呢。”海愿拉着曦的手进了王府大门,没有马上去后院,而是找来管家问着种子的事情。 管家本来也不知道,只是这位夫人提出来的,感觉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便满口的应承下来,特别吩咐人去办了,还答应海愿买到了就直接送到后面去,海愿才开开心心的去了后院,而且是直接去了她那间小院子。 “主子,怎么又来这里?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了。”曦看到海愿直奔后面的小园子,不仅替海愿担心起来。毕竟海愿现在已经是六、七个月的身孕了,虽然还不是大腹便便,但也比之前笨重了许多,曦真怕哪里照顾不周,自己就万死不辞了。 “我没事,这个时候应该活动一下,宝宝才更健康,生产的时候也容易。再说,我只是找些趁手的工具,看看这西瓜种子买回来,该如何的栽培而已。”海愿在屋里屋外转了两圈,又拿个小锄头就要翻地,可把曦吓了一跳,忙上前接了过来问海愿要翻哪里,她来就好。 “呃,只是翻下地,做几个垄,等以后将苗移植过来而已。”海愿见曦拿着小锄头,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只好指了指那边的土地,让曦往那里挖着。 “海愿!”看着曦才挖了两垄,院子外面就传来了钟离域焦急的声音,海愿回头看时,钟离域修长的身子就已经奔了过来,人才到近前,就将海愿的身子拥进了怀里,柔声的问着:“怎么又来了这里?” “我是看着到了春天啊,想把这地翻一下,好种些瓜果、蔬菜。域,我喜欢之前那样的生活。”温柔的把头靠在钟离域的怀里,海愿的小手捏着钟离域的衣角把玩着。 “喜欢就好,但现在你不能太累了,当心宝宝。”钟离域勾唇一笑,眉眼间除了那魅惑的风情,眼底全是浓浓的宠溺。她喜欢的原来只是这样简单的生活! “没事啊,小溪村的时候,李嫂子说她生小壮的前一天,还在地里干活呢,我也没有那么娇贵,现在感觉身体很好,做些适量的活动不要紧,我会量力而行的。”海愿点点头,知道钟离域是关心自己,也是紧张宝宝,所以保证会小心的。 “呵呵,你啊。”钟离域伸手点了点海愿的小鼻子,将海愿在怀里拥的更紧了。 曦还握着小锄头,虽然不怎么会干这个地里的活,可也不敢抬头,生怕看了不该看的,或是打扰了那一对甜蜜的人儿,只能一直翻着地,不停的在干活,看上去还真是勤快的很呢。 “王爷!夫人,这是买来的种子,按照您的吩咐,还有其他一些菜种,里面一个单独的小包是花种,您看看还需要什么?” 海愿和钟离域正拥着说闲话,管家已经跑过来,手里还捧着个小布口袋,里面应该就是买来的种子了。 “谢谢管家了,有这么多呢!”看着那半尺来高的一个小口袋,海愿不仅乍舌,这得种出多少西瓜来呢,这王府小厮办事不但效率高,出手也大方啊。 “域,我打算明天去寻安居,把这些种子分发下去,教那里的人种些早熟的西瓜出来;还有一些蔬菜也可以种了,除了自给自足,还可以卖钱,这样就形成了良性循环,以后大家不靠着王府的救济,也可以生活的很好。而且还可以将寻安居慢慢的扩大起来,以后接纳更多贫苦的人。” 海愿接过那小袋种子,显宝似的向钟离域解释着,小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和美好的憧憬。 “明天?明天我要去羽那里,看看师父他们,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赶着去办,你和我同去吧。”钟离域微微皱了皱眉,想起了之前夜回来想他禀告的话,更想到了那件要抓紧去办的事情。 “我也想去看师父啊!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明天在寻安居见的。”海愿也是一急,没有想到钟离域是要看师父的。海愿对于师父的那份孝心还在,真的也想要和钟离域一起去的。 “那就去啊,现在才一月底,种什么都早呢。白天热些,晚上还是冷的,等上半个月再种也来的及。再说,你说不去,什么人都得等着。”钟离域虽然不懂种庄稼,可也大致知道现在还不到种庄稼的节气。 况且钟离域想的明白,以海愿现在的身份,除了皇上、皇后、太子和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的正牌王爷,谁还能不顺着她的意思办呢。 “呃,可毕竟答应了人家,这样失约不好的。不如你先去师父那里,我和曦去了寻安居交代一下就赶过去找你吧。”海愿想了想,感觉自己和薛倾漠的合同已经是违约了,现在再仗着身份就随便爽约也不好,所以就想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来。 “不行,你要跟着我。”钟离域的眼睛半眯起来,证明他开始有些怏怏不快了。他是瑾王,海愿现在虽然还是个没名分的夫人,可其身份也和正王妃差不多了,失约又有什么了不起。而且钟离域也总是感觉,现在还没到那么太平的时候,不把海愿带在身边就总是放不下心来。 “哎呀,又那么孩子气。我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自己的。而且青天白日的,我还怕有人暗杀吗?若是暗杀,我在哪里也躲不开的。”海愿伸手在钟离域的那张俊脸上搓了两下,很俏皮的向他努了努嘴,分明也有些不开心了。她喜欢他霸道的孩子气,但不喜欢因此让自己连自由都没有了。 “海愿……”钟离域的大手把海愿拥的紧紧的,而且出乎海愿的意料,他居然没有发威,而是把叫自己名字的声音拉的长长的,这分明就是……就是在撒娇! 汗了,瑾王都学会撒娇,让海愿真的汗了! “域,我知道你紧张我,所以我更会小心的照顾自己的,可你和我毕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不可能一个人永远依附着另一个的。”海愿向钟离域安心的一笑,轻轻的拉住他的手,很认真的说着。 对于这样的话题,海愿不想回避。更不想因为钟离域的一时霸道、一时撒娇就闭口不谈,因为今后或许还会遇到这样或是那样的问题,当两个人的意见不统一时,海愿也希望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并且希望钟离域可以尊重自己。 “好吧,你可以去寻安居,我让夜和曦都陪着你。”看到海愿还想推脱,钟离域补充道:“如果夜不跟着你,等你想要去风情楼的时候,那片竹林你也进不来的。” “哦,明白了。”这时候,海愿才叹息了古代没有电话的烦恼,不然自己到了竹林外面,打个电话叫里面的人出来接一下就好,真是不用夜就一直兴师动众的跟着了。 ==分割线== 第二天,明明天已经不早了,钟离域却抱着海愿不准她起床,总是说再睡会儿、再睡会儿,睡到后来,海愿感觉身上都麻了,才从钟离域的怀里挣扎起来,戳着他的胸口问着:“你还是不想让我去吧?” “嗯,是。”钟离域又将海愿捞了回来,把俊脸埋在海愿的脖颈上,轻轻的磨蹭着,在她的耳边吹着一下又一下的热情,吹的海愿好痒,也发现了钟离域居然有这样缠人的功夫。 “好吧,我不去,叫曦过去帮我带个话就好,我和你去师父那里。”海愿拍拍钟离域的脑门,像是拍小乖乖狗一样。海愿明白,有时候,男人也是要宠的。 要争取自己的权利不错,但也不是完全和他对着干、什么都要自己做主说的算才行;夫妻两个人都要各让一步,有时候更要想着比对方对付出一些,这样才能够长久下去,不至于因为任性的索取伤了对方的满满的宠溺;否则持宠生娇久了,爱情就会变成对方的负担。 “海愿……”钟离域明显一喜,把海愿拥的更紧了,两片薄唇也贴了上来,在海愿的耳垂上轻轻的吻着。他是不想要和海愿有一时一刻的分开,可他也知道海愿是那样独立又坚韧的性子,还以为她会摆道理,好好的和自己理论一番呢,没有想到,海愿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居然就顺了自己的心意。 钟离域发现,从她说“我叫海愿”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从来没有真正的看懂过她。而且海愿也总是会出乎自己的预料之外,明明以为她要软弱的时候,她都会狠狠的反击回来,宁死不屈的站在你面前,就连眼神都不肯示弱;而当你认为她会强硬的时候,她又会柔柔的顺从你,让你有种窝心的感觉,不自觉的就会想要将她宠到骨子里。 “好了,现在可以起来了吧,总是这样腻着,怕是晚上也到不了师父那里。”海愿乖巧的一笑,先从床上起身,然后又去拉了钟离域起来,还帮他把衣服拿来,像是一个标准的小媳妇模样,伺候着丈夫更衣、洗漱。 这一下,钟离域彻底败了,一向沉稳、睿智、内敛、孤傲的性子都不知道抛到哪里了,一张风情绝美的俊脸笑的像是一朵无尽魅惑的罂粟花,可他却只想让海愿一个人中了他的毒。 “曦,你帮我去寻安居,和薛大公子说一下,我今天实在有事不能过去了。若是他方便就改日,若是不方便就直接按照合同的日期来拉西瓜就好了。”海愿和钟离域上车的时候,向曦交代着。 “是,主子。”曦点点头,虽然不想要离开海愿身边半步,但还是决定听从海愿的安排,即使做个传话的也愿意。 “种子也带去吧,然后你就在寻安居等我,若是时候还早我就过去看看,如果傍晚了还没见我,你就回来吧。”看着曦已经准备出门了,海愿想起了昨天的那袋种子,忙让曦带着去了 曦点点头,接过种子先出门了,没有跟在主子身边,其实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看着曦独自拿着东西出门了,钟离域才回头对海愿说道:“其实,有什么事情差遣个小厮过去就行了,曦是你的影卫,不应该离开你身边的。” “我就是想让曦自己去,想锻炼一下她与人交流的能力。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做别人的影子,她应该做自己,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域,答应我,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让曦自由吧。我不需要别人牺牲自己的青春和幸福,来成全我的生活。我不信命,但我知道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该来的逃不掉,是你的也跑不了。”海愿拉住钟离域的手,沉沉的说着。 “好。”钟离域把海愿的小手反握在自己的手里,对着她微微一笑,用大手帮她把耳边的一缕发丝拢好,满眼的宠爱和温情。 “谢谢。”海愿轻轻的靠近钟离域的怀里,感觉这样的男人真是让自己窝心。 钟离域大手在海愿的发丝上轻轻的抚摸着,抬眼向着暗处的一个方向看过去,那里是夜隐身的地方,钟离域知道,刚刚海愿说的话,夜应该也听到了,却不知道夜此时是什么样的一番感受,而若是夜今后知道了曦的身份,对海愿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番心情呢。 海愿和钟离域上了马车,直奔城外的竹林而去。虽然现在是白天,但钟离域并没有故意要隐藏行踪的意思。可以说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虽然表面上还是一片平和,但已经是暗潮涌动了。而且之前的种种设计,几番迷阵也都随着那次的皇陵探险而一一揭开。 不管是现在还躲在暗处的那个主谋,还是已经走到了明处的穆子羽和钟离域,都没有再隐藏的必要了。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先露出破绽的一定是那沉不住气的一方。 下了马车,钟离域依旧是拉着海愿的手,两个人如同散布一般的走进了竹林。白天的竹林里一片青翠,只是偶尔有几根冬天留下的枯枝显的不那么完美而已,可世间有岂能事事都是完美的。 “域,其实这里的空气很好,走走对身体都有益处。”海愿很喜欢这样和钟离域拉着手在林间穿行的感觉,就好象是两个约会的情侣在散布一样。那种宁静悠远的感觉,会使人整颗心都放松开来,不自觉的就融入了大自然的怀抱。 “是啊,有你真好。”拉着海愿的手一紧,钟离域侧头看看身边的她,那张温柔的脸上总是带着使人安心的笑容,会让人心中一暖。 “你以前不是这么会哄人的,有点贫嘴了。”海愿的小脸一红,却满心的甜蜜,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被心爱的人宠溺着、夸赞着,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真好。 钟离域和海愿都是满心幸福的走着,却听到穆子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哎呀,媳妇怎么自己走进来了,脚疼不疼?”回头看时,就看到穆子羽一只手提着一个纸包,另一只手还举着一根糖葫芦,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也不知道跟着他们两个身后多久了。 “月痕不是不喜欢甜的?”钟离域奇怪的看着穆子羽手里的那串艳红的糖葫芦,又看看他手里提的纸包,用鼻子一闻就是一股甜腻的味道,应该是蜜饯之类的东西。 “月痕不吃,可师父喜欢啊。待会儿,你们去风情楼看了就知道了。”穆子羽的脸一抽,把手里的糖葫芦又拿的离自己远一些,生怕上面的糖渣沾到身上。 “怎么啦?”海愿好奇的问着,但随即又想起之前冷澈的那个样子,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 只是,海愿的想法远比现实要好的多。当海愿和钟离域来到那间小竹楼的时候,几乎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这儿哪里还有天下第一楼,江湖第一情报组织的样子啊!乍一看上去像是一栋花楼,从楼上的竹檐上开始,向下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和花球;每一扇窗户上都贴上了漂亮的剪纸;门上没有对联,却挂着五颜六色的幡子,弄的好像饭馆的招牌,又像是青楼的花幌,不伦不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这是……”钟离域的嘴角抽了一下,不知道师父弄的这是哪样呢?! “月痕听了你媳妇的话,什么都哄着师父啊。现在好了,师父说喜欢彩带,就弄的满楼都是;师父说幡子好看,就干脆把青楼酒馆的幌子都弄了个遍;现在里面还到处都是糖果、糕饼,师父随时走到哪儿,随手拿起就能吃了。这回好了,不用自鸣钟响起,师父就尽心尽兴的吃、喝、玩、乐吧。”穆子羽的脸比钟离域抽的还厉害。 说起来,自己也算是挂个名的风情楼楼主了,可如果今后的风情楼都一直是这个样子,穆子羽还是宁可被月痕的蚀骨钉打断手脚,也打算去青楼里长住了。 “呃,我说由着师父的性子,可是没有让他们胡来啊。”海愿看看钟离域,感觉月痕是不是本末倒置了,这事情做的过了吧。 “二师兄,海愿,你们来啦?”正说着,月痕从窗口探出头来,正把一条五彩的丝带从窗口往外垂,上面还绑着一朵大红花,怎么看怎么像是马戏团要搭场子似的。 “噗”一听到月痕从楼上叫钟离域“二师兄”海愿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以前来这里都是有紧急的事情,也没仔细注意这样的细节,今天天气不错,心情也挺好,加上月痕隔着窗子叫的那个欢快啊,就让海愿浮想联翩了。 “怎么啦?”发现海愿笑的怪异,加上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钟离域的额头垂下了几条黑线,感觉这一切都开始不一样了,怎么好像每个人都怪异了,但却明显……明显比之前快乐了。 “没事,没事,只是感觉月痕的这个称呼很好,气吞山河的大气啊。”海愿抿唇轻笑,不住的摇摆着小手。 而穆子羽从后面走过去,看了海愿一眼,很无奈的摇了摇头,举着糖葫芦进门了。因为这些天以来,从冷澈到月痕都很失常,再多一个海愿也实在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羽儿,你回来啦。”海愿和钟离域才一进门,就听到冷澈兴奋的声音传来,而且出人意料的,冷澈居然认识人了!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整洁了,头、脸、手也都很干净,头发虽然还有点点的乱,但却是梳理好的,看上去身体、精神都还不错。 “师父,这个给您,还有这个,蜜枣和山楂糕。”穆子羽刚刚在门外还是一脸的无奈,这会见到冷澈竟然马上就换了一副哄宠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几分幼稚,把手里的糖葫芦和纸包都递了过去。 “好啊,羽儿最好了,回头师父把女儿嫁给你。”冷澈开心又天真的一笑,把穆子羽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还不忘许了这么一遭。 “呃……”穆子羽听到冷澈的话就是一脸的尴尬,自己对师父的一片孝心,对月痕的一片痴心啊,怎么辛辛苦苦的等了七年,现在一包蜜枣、几块山楂糕就换来了呢! “哈哈哈,羽,你好福气了。”海愿在一旁笑,钟离域也替他开心,倒是从楼上下来的月痕有些不好意思了,拉着冷澈就走,还不忘嘱咐着:“爹啊,你怎么一包糖就给女儿卖了呢?你有几个女儿,能许多少人家?” “呵呵,就一个,先头许了域儿,域儿有媳妇了,还挺好看的,域儿也没有糖,那就许给羽儿吧。”冷澈歪着脑袋想了想,倒是很认真的回答着。可冷澈的话一出口,钟离域刚刚还笑着的脸就有些僵,转头看着海愿有些尴尬。 “看什么呢?当我小心眼吗?月痕哪里不配你了,偏偏这样一副表情。”海愿狠狠捏了钟离域的手一下,心里不是酸,而是甜。钟离域对她的好她有怎么会不知道呢。 况且……海愿想起了头上的另一支发簪,那也是钟离域亲手给自己戴上的,虽然是另一个人送的,但钟离域当时的那份大度,又怎么是所有男人都能做到的呢。 “羽,我还有事和你说,我们上楼去说吧。”钟离域的脸上一紧,没有想到海愿说的这么混不在意,好像,好像对自己不吃味儿似的,这样的感觉是自由,可又好像少了那么点紧张感。难道海愿知道师父本来的意思,不是应该向自己闹一下?或是对着月痕一脸的敌意? “去吧,我跟月痕陪师父玩一会儿。”海愿明明看出了钟离域的心思,却更加没有吃醋的意思了,干脆叫下了月痕,一起陪着冷澈东拉西扯起来。 “走吧,域,我也弄不懂你媳妇的性子。”穆子羽看到钟离域几乎要冒黑烟的脑门,拉了他直接上楼去了。敢情吃醋这种事情还有逼着来的,钟离域看着海愿大度就难受,巴望着她小性子给他摆脸色看吗?穆子羽真是不知道钟离域还有这样怪癖的嗜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似乎也只有海愿这样大方、温柔的性子,才能配得上钟离域那样看似沉稳、内敛,实则孩子气又闷骚的性子吧。 跟着穆子羽上了楼,明明已经到了拐角,钟离域还不忘居高临下的看上海愿一眼,那眼神就分明是吃味儿的意思了。 “进去吧。”穆子羽干脆的把钟离域一拉,塞进门去。他从钟离域让他易容去找海愿开始,就已经知道这个女人对钟离域的重要了,只是那时候还没有想到,原来域已经到了如此依赖她的程度,怎么好像半响没见就心焦呢。 “域,你找到什么线索了?”看着人进了门,心还在外面的钟离域,一向最没有正事的穆子羽只好先开口问了起来。 “如你我所料,那个人果然被灭口了,索性有寒在,所以……”钟离域把后面的话压低了声音,向穆子羽前后如实的说了一遍。 穆子羽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最后问道:“那这个人还有用吗?毕竟已经伤到了这般光景。况且,就算师父的脑子清醒了,也不一定就能取出这蚀骨钉,让他指认凶手啊。要知道,每个人的内力不同,运用蚀骨钉的方位和力道也不同,如果师父可以将蚀骨钉拔出,也不会让哥哥忍痛了这么多年。” “有时候,就连死人都能说话,何况还是一个活人呢。等待时机,也许就能一举将她牵出来,现在双方都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钟离域的想过很多种的方法,但现在感觉找到那个幕后之人已经不是全部的目的了。他更想找一个交换的法子,可以让那个伤了哥哥的人,把哥哥身上的蚀骨钉取出来。 “嗯,也只能等了。域,你要小心啊!”穆子羽低下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虽然伤口已经完全复原了,但手臂里面的筋脉还没有完全恢复,活动起来有很大的局限性,功力也恢复不到以前的七成。所以他也担心钟离域,怕对方的手段歹毒。 “嗯,我会小心的。不过现在看着倒还平静,我是希望那个人不要再做错事,逼我把她打到万劫不复、永不超生的地步。”钟离域的眼神一寒,他现在感觉很幸福,也很满足,如果那个人再跳出来破坏,他不介意自己成魔,送她下地狱。 “别大意就好。”穆子羽这样认真的时候实在不多,不过,现在只是片刻的宁静,更让人心里发寒。 当钟离域和穆子羽再下楼的时候,海愿和月痕正在折纸飞机,冷澈在旁边看着眼热,她们两个折一个,他就飞一个,飞出去又运用轻功跑过去捡回来,一来一去身份轻灵,比那纸飞机飞的还远呢。 “域,我刚刚和月痕说,其实伯伯住在这里太闷了,其实可以去寻安居住,那里小孩子对,陪着伯伯的人也多,大家一起住不是很热闹嘛。”海愿看到钟离域下楼,对着他一笑,倒是感觉自己想出了个好法子。 “海愿,我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情等下再说,现在师父还不合适在人前现身。” “哦,我忘了。”经钟离域一提起,海愿才想到这一节,吐了吐小舌头,知道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 “来玩儿啊!”似乎是看出海愿和钟离域要走了,冷澈居然知道打招呼告别了,这让在场的人无不欣慰起来。 “域,其实我们现在都很幸福了,可不可以不要太多的凶险,就那样一直的幸福下去呢。”再次和钟离域拉着手在竹林中走着,海愿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合乎现在的实际,但却真心的希望那些风险不要再来了,她知道钟离域、穆子羽和月痕,包括冷澈都在向往着那份平静的生活。 “会的,我们和宝宝都会一直幸福下去的。”拥了拥海愿的肩膀,钟离域露出一个让海愿安心的笑容来。 “现在还来得及去寻安居吗?”海愿想起,曦应该还在寻安居等着自己的,看看天色也还早所以打算过去看看。 “应该可以,没有绕很多的路。”钟离域点点头,答应了。寻安居和这里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从一个城门进出的,只要在城门口往西走一段,就是寻安居了,也算是顺路的。 “那我们过去看看吧。”海愿拉着钟离域走快了几步,然后先一步上了马车。身子虽然看着有些笨重,但步伐还算轻快。 瑾王的马车才一到寻安居门口,曦就迎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寻安居的几个孩子们。 “姐姐。”看到海愿下车,小德就在人群里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海愿听的很清楚,马上抬头对他和他身边的雀儿报以微笑,感觉对这对小兄妹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主子。”曦忙迎了上来,将海愿扶下了车,跟在身后一起往里面走去。 “薛大公子来了吗?”海愿看看人群里面没有薛倾漠,而按照薛倾漠那样的精明,如果知道瑾王来了,就算身有残疾应该也会迎出来的。 “来了,放下了东西又走了。说明日就急着走,不等主子您来了,只等着过两个月来收瓜。”曦如实的回报着,同时指了指院子里的一辆平板车,上面满满的都是东西,但不是薛倾漠之前说过的什么旧东西,都是全新的布料、用具,还有些米面等物,看来真是诚心来做善事的。 听着海愿和曦的对话,钟离域跟在后面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说话。也顺着曦指的方向看了看,只是一堆寻常的东西而已,也看不出什么端疑。 “对了,那些种子呢?”海愿这才想起急着赶过来的目的,忙叫曦把那袋种子带过来,打开口袋抓了一把出来,给杨管事和众人看着,说道:“现在是还没到播种的时候,不过我应了人家可以有早两个月就熟的西瓜。所以这育苗就是关键,大家现在就跟我学着吧。” 众人听说海愿明知道还没有到播种的时候,却还要种,权当是这位夫人好新鲜,自然也都没有往心里去的意思,不过倒都是好奇这位夫人到底要怎么个弄法,所以也都仔细的听着。 看到众人都带着点好奇和疑惑的表情,海愿很自信的笑了笑,直接叫小德去后面拿个盆子过来,再拿来一壶温水和一壶冷水。小德拉着雀儿去了,不一会儿,雀儿抱着个盆子,小德提着两壶水回来了,放到了海愿脚边。 对于海愿的话,别人都是将信将疑的,当然也包括钟离域在内。之前在迷惘山林的时候,他知道海愿喜欢整天去小山坳里摆弄那些红薯、西瓜,现在也是这样。只是这气候的冷热不由人说的就算的,这种子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发,放在地里能不能就长出来也由不得你的。所以钟离域也想看看,海愿的法子究竟是不是就能开坛作法、呼风唤雨,把这节气都给改变过来。 而海愿不知道钟离域的想法,却还是很认真的做着。先是把冷水倒了小半盆,然后又倒上了温水,还不时的用手在水里试试,估计是差不多了,才对众人说:“你们谁来试试,这水要这样的温度就差不多了。” 大家更奇怪了,不是说种瓜的事情吗?怎么和水温又扯上关系了?但还是有好奇的人上来摸了摸,小孩子也有几个,过来试了试水温。感觉冷水加上温水,变的比冷水热一点而已,手伸进去却感觉不到热度。 “是不是不冷了,但也没有热的感觉?”海愿问着那几个试过水温的人,见他们几个都点点头,才伸手抓了几大把西瓜子,直接撒进了水里。 “用这样大概30度的水温,把西瓜籽泡上一天一宿,然后再种,就会比平时种在地里的种子早两天发芽。因为种子已经喝饱了水,而且温水刺激了胚芽的发育,会让苗出的更健壮。不过可要注意了,这水温千万别高,那可就煮熟了。” 海愿一说完,就有人笑了起来,就连钟离域也跟着笑了笑。海愿也微微一笑,又抓了一把西瓜籽,放到了杨管事的手里,说道:“我说的法子灵不灵,试试就知道了。” 078 海愿再中毒,孩子不保 “我说的法子灵不灵,试试就知道了。[]这些没有泡过温水的西瓜籽单独种,随便杨管事你用什么方法,看看你们正常的法子和我的哪个出苗快、长的壮、结瓜甜。” 一听到海愿说要和杨管事比试,大家就都兴奋起来,而且已经在暗中猜测着,杨管事的胜算大点,这位温温柔柔的瑾王夫人看起来好像连地头都没有下过,还有了身孕,就能会种田吗? 看到杨管事和大家的情绪一下子都高了起来,海愿擦擦手继续说道:“今天晚上这些西瓜籽就泡着,明天我从城里买几个大花盆来,咱们先在屋里把西瓜籽种上。” 种西瓜还要用大花盆?!这个大家就更没听说过了,看着大家都疑惑的眼神,海愿才解释道:“屋里的温度高,而且均衡,小苗的时候也用不了多少地方的,所以几个花盆就够了。等天气暖和了,苗也张的壮了,再移到地里。这个时候别人的西瓜估计才播种,我们的都出苗了,而且张的壮实,起码就能提前半个月。后面再用一些其他的法子,就能够把结瓜的时间提前不少。” 听海愿说完,包括钟离域在内的人都是一愣一楞的。海愿说的方法看似很有道理,但真正实践起来能行的通吗? “我说了,咱们试验一下就知道了。随便你们用什么法子,最后比的是看谁先收成,看谁的瓜又大又甜。”海愿说着,就看向了杨管事,杨管事看看自己手里的那把西瓜籽,也来了兴致,马上就点头同意了。 若是说读书写字、吟诗作画,那杨管事可不敢接下来,可在他来着寻安居之前,他祖上几辈人都是庄稼出身,还能不会种西瓜啦! “好了,就这样定下了。我答应人家是四、五月份来收瓜,现在算时间还挺紧呢。”海愿虽然说的是时间紧,可脸上的那股子自信和热情可是一点都没有少的。 说了半天,有小厮送上了泡好的茶,曦把茶接过来,和夜每人倒了一杯先喝了,然后才递给了钟离域和海愿,看着曦和夜这样的做法,海愿心里就是一沉,却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说声“谢谢”,将那杯茶接过来喝了。 海愿和众人有说了会儿闲话,看看天色也晚了,才和钟离域上车回瑾王府去。一路上,钟离域就拥着海愿在怀里,看着她笑。海愿很奇怪,问他:“你笑什么?我脸上脏了?” “不是,是在笑你怎么那么多奇怪的法子,说的也竟是些歪理。”嘴上这么说着,钟离域却宠溺的将海愿再往怀里紧了几分,把下巴抵在海愿的头上,随着马车的行进,轻轻的摇晃着。 “怎么就是歪理了,我说的都是有科学依据的,这叫做温室育苗,科学催熟,你不懂的。”海愿挥挥小手,很自信的说着。却说的钟离域又是一阵好笑,却也没有再奚落她,只是抓过海愿的小手,凑在唇边轻轻的吻着,把每一根指尖都细细的亲吻一番,吻到海愿手心的时候,痒的她忙把手缩了回来,“咯咯”的笑声都飘出了马车外。 第二天早上,海愿睡的比平时沉些,起来的也晚。睁开眼睛看到太阳都升的老高了,钟离域已经整理好了衣衫,却没有离开,就坐在床边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弄的海愿又是一阵的脸红心跳,连刚刚醒来时候感觉到的那一点点头疼也忘了。 “什么时候了?怎么不叫我起来”海愿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天色问道。除了怀孕初期她比较贪睡之外,她平时不会这么晚醒的,而且她的睡眠很浅,平时只要钟离域起身她也就醒了,跟着一起起床,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估计是昨天跑了两处地方,累了吧。”钟离域帮海愿把领口掖好,看看海愿脸上有丝倦容,眼睑下也有些微微的青色,怕她昨天是累了。 “也是,那马车真是硬啊,颠的我骨头都要散了。”海愿一笑,也没有在意,不过话说回来,昨天这一路的颠簸,好像比之前从小溪村到京城那一路还要累。 “那今天歇着吧,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在家陪你。”钟离域说完,出门命人送早膳过来,回头仍是坐在一边,看着海愿坐在那里梳头发,一脸的温柔,眼底的情意都能淌出水来似的。 看着海愿那一头已经过了腰际的长发,钟离域问道:“还是给你配个丫鬟吧,每天帮你梳洗一下也省些力气,不见得什么都要自己做的。” “不是说了今天还是去寻安居嘛,去看看就回来,不会多少时候的,种子种进去,我就在家休息几天,等出苗了再过去看。”海愿手里拿着牛角的梳子,从铜镜里看着身后的钟离域,一笑道:“是不是做你的夫人,就要有前呼后拥的丫鬟、嬷嬷伺候着,那样显显得你是个王爷?” 说到这里,海愿又想起了之前在朝祥宫里,太子钟离钏每天从起床就有一群人伺候着,吃个饭身边更是来来回回几十个人,倒是真的没看到钟离域有这样的排场。不知道是因为太子殿下的身份尊贵,钟离域没有那样的待遇;还是钟离域本身性格如此,不喜欢被人伺候着。 “也不是,本王向来我行我素,不喜身边有太多人跟着,一个夜足以。现在有了你,就别无所求了。只是看你身子越来越重了,怕你行路做事不方便嘛,多个人帮忙也好有个照应,不识好心的。”钟离域白了海愿一眼,目光又落在了海愿的肚子上,开始琢磨着,该是时候挑几个乳母,再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的时候了。 “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也喜欢自在,尤其不喜欢被人服侍着。现在还能自理,不用人特别照顾的。”海愿把头发盘好,起身过来搂住了钟离域的脖颈,在他耳边柔声的说着。他那句“有了你,就别无所求了”,让海愿听了心中满满的感动,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呢。 “喜欢就好。”钟离域也回手拥住了海愿的腰身,拉她坐在自己怀里,低头就吻了上去。海愿的唇柔软的像是棉花糖,甜甜绵绵的;又嫩的像是花瓣,带着清香,让钟离域总是留恋不已;辗转缠绵却总是不舍得放开分毫。 “王爷,夫人。”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才迫得钟离域放开了手,但还是拥着海愿坐在怀里,叫门口的小厮进来把饭菜布好,然后直接抱着海愿过去,坐在了桌边,却仍是抱她在怀里,一手拿着筷子,一边问着:“要吃那一个?” “呃,你不是就打算让我这样吃早饭吧!”看到钟离域这样的架势,海愿垂下了几条黑线,难道他是要喂自己吃吗。 “既然你不喜欢别人来服侍,那就本王亲自动手好了,本王虽然手脚笨些,被子折的也不够好,但服侍人吃饭、睡觉还是可以的。”钟离域的表情似乎很认真,说的时候连嘴角都没有向上勾一下,显得很正经的样子,只是眼底透出的那一股子玩味,被海愿瞬间就捕捉到了。 “好啊,吃包子,还要喝粥,还有那个小菜,都给我夹过来,直接送到嘴里吧。”海愿也不客气,小手在桌上就混乱的指了一气,钟离域稍慢了一点,她就在钟离域那光洁漂亮的脑门上轻轻拍一下,以示惩罚。 “女人,你别过分。”才喂了一会儿,钟离域就差点给海愿指挥的流汗,干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侧过头就含住了海愿小巧的耳垂,用整齐的白牙一下下轻咬着。这样的惩罚,可比海愿刚刚那一招厉害多了,啃的海愿又痒又麻,还有一点点的疼,但那一种种的感觉都钻进了心里,让人从心尖上都荡漾着幸福和甜蜜。 两个人嬉闹了一早上,饭才总算吃饭,本来海愿起来的就晚些,再收拾好了出门,看天上的太阳都当头了。 海愿如昨天说的一样,要去买花盆,出了王府大门要上车,就看到后面跟着一个马拉的小货车,疑惑的看向钟离域,钟离域就笑了,拥了拥海愿的肩膀说道:“是你要的东西,这个不用我们费心,吩咐一声就有人送过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种,所以多选了几个样式。” “你替我把种瓜的花盆都选好了?”这个海愿真是不敢相信了,知道钟离域对自己的好,知道他为自己想的很周到,没有想到昨天自己说的一句话,一早上起来他都已经做好了,真是窝心又暖心的感觉。 “到了看看就知道了,现在已经再打开路上容易散了,会碎的。”钟离域扶着海愿坐好了,才吩咐车夫开车,海愿依然是靠在钟离域的怀里,感觉着他稳稳的心跳,有一种别样的安心。 寻安居里的人一听到王爷和夫人来了,都笑嘻嘻的往外面跑,小德依然是拉着雀儿站在最前面,这次雀儿胆子也大了,看到海愿出来,还上前去扶了一下,虽然不会说话,但笑盈盈的样子很是漂亮可爱。 后面的小货车也到了,杨管事吩咐人帮忙解开车子上面的绳子,把上面的一车花盆往院子里搬,这个时候海愿才看清,这些花盆真的是各式各样的都有,方的圆的俱全,不过都是那种精致的陶瓷花盆,上面还有精美的彩绘和刻花,好像花盆地下还有印章和名签的,不知道是那个铺子的标记,还是那位工匠的名戳了。 可见,王爷开口一句话,随便弄来的东西都是这样精致的,只是用来种个瓜苗,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东西都摆在院子里了,杨管事又吩咐人去后面院子里取些肥沃的土来,把花盆一一装满,又有两个孩子将昨天泡了水的西瓜种子抬了出来,里面的西瓜籽泡的油亮饱满,水里面也有好多的小气泡,海愿看看水,又看看西瓜籽,捞出一个掰开看看,里面的白色籽瓤也很水嫩饱满的。 “好了,每个花盆都种上,间隔不用太大了,有一寸左右就行;然后摆在屋里的窗台上,要放在朝阳的一面,每天把花盆转一个方向,可以让种子都吸收充足的阳光。” 海愿一边说,一边也从盆子里捞出种子来,一个个按到花盆里,再往上撒了一层的土,继续说着:“上面的土不要压实了,浇水也不要太勤,隔两天浇一次就好,不然现在温度不高,种子又是泡过的,埋在土里容易烂掉。” 钟离域站在一边,看着海愿因为埋种子而沾满泥土的小手,向来有些洁癖的自己没有觉的她脏,反而感觉这样子的海愿可爱极了,就连她指头上沾的泥土,好像都带着大地的芳香。可见,这才是真正的爱屋及乌了。 等到海愿和大家一起忙着将这些种子都埋好了,数了数起码二十个大花盆,如果都能出苗,移栽到地里,将来再结出大西瓜一定会丰收的,起码几大车呢。 好在这寻安居里的房间够多,也大都是向阳的房子,所以这些花盆也都有地方摆了。最开心的要数那些个孩子们,各个都爬在花盆边瞅来瞅去,似乎都在巴望这样新式方法栽种的西瓜苗可以快点出来。 “主子,喝点水吧。”看着海愿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曦忙倒了一杯水过来,递到了海愿面前。虽然天气还不是很热,但海愿感觉忙了一会儿也有些气喘,伸手将水接过来喝了,坐下来一边歇着,一边琢磨着,要是将来发展规模大了,是不是可以盖一间暖棚,这样冬天也可以种菜、育苗了。 “海愿,不早了回去吧,也忙了半天,看你的脸色都不好。”钟离域过来把海愿的肩膀拥在怀里,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不烧,反而是凉凉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汗的原因,但海愿的脸色真的不好,有些苍白,就连本来粉嫩的唇色也有些发干。 “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海愿喝了水感觉还是有些胸闷,想着可能是因为种西瓜籽的时候低头的时间长了,也不想钟离域替自己担心,答应着回去。 被钟离域扶上了车,马车才开动一会儿,海愿居然就窝在钟离域的怀里睡着了。睡颜依旧是温柔恬静的,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不似之前睡的那样的安慰。 直到瑾王府门口,车子停了下来,海愿还没有醒,钟离域就干脆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径直的抱回了后院,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只是到了天色暗了,钟离域手里的书都看了大半,海愿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的意思。 “海愿,起来啦,午饭都没吃呢,起来吃些东西吧。”钟离域放下了手里的书,来到床边轻轻摇着海愿的肩膀,如果不是她的呼吸一直沉稳、平和,钟离域会慌忙的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呢,而这样的呼吸,显示海愿应该是一直沉睡着才对。 可是,钟离域轻轻的摇了两下,海愿却没有醒来的意思,而且就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依然睡的很沉。这让钟离域心里一沉,猛的有了种不好的感觉,手下重了些,推了推海愿的肩膀,见她没有反应,又在她的小脸上轻轻的拍拍,急声的叫着:“海愿,海愿!” 听到钟离域的声音有些不对,本来隐在暗处的曦和夜也跳了出来,都站在床外面,焦急的向床上的海愿看过去。 海愿的呼吸依旧是平稳而深沉的,按照这样的呼吸频率来说应该就是人沉睡的状态,可海愿睡眠浅,绝对不应该这样叫着都不起来、也没有反应的。 钟离域的眉头一皱,忙抓过了海愿的手腕,按住了她的脉象,眉头也是越蹙越深。 “主子?”夜看着钟离域的表情,就感觉海愿的情况不妙,急声的问着,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叫御医来了。 “体内没有明显中毒的迹象。”钟离域摇了摇头,再看海愿的脸,发现她眼睑下的青色更明显了,这样的反应应该是慢性毒药的作用,转头对夜说道:“把御医全都叫来,包括之前去过朝祥宫的御用御医。如果有人问,就说是瑾王问话,牌子给你。” 说完,钟离域从腰间把那块瑾王的玉牌扯下来递给了夜。夜点头就飞身而去,没有丝毫的怠慢。 不大的功夫,宫里的十几名御医都来了,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逐一的往里面走,不知道这位出了名的怪癖、孤傲王爷有什么吩咐。而有几个是曾经去过朝祥宫的,进屋一看到床上睡着的海愿,心里就是一沉,两条腿都哆嗦了起来。 钟离域坐在床边,眼神逐一从那些御医的脸上扫过,不管是门外的,还是刚刚进门的,都感觉身上一寒,脸上有种冰刀刮过的感觉,心都跟着哆嗦起来。 “先给夫人看看吧。”钟离域的声音异常的低垂,冰冷的把周围三尺的距离都冰封了,让那先进来的几个御医差点就爬在地上,但还是硬着头皮向前,先往海愿的脸上看看,就看到了那眼睑下的青黑,摇了摇头,互相对了个眼色,才有人抓过了海愿的手腕。 “夫人体内有余毒未清,加上有孕在身耽误了治疗,现在毒气入骨、入心、入五脏,入……” “啪!”钟离域身边的矮几被一掌拍了个粉碎,钟离域那双修长漂亮的凤目几乎瞪成了圆的,微微上翘的眼角一跳一跳的,可见那难以遏制的怒气到了何种程度。 “王爷息怒,微臣说只是如实禀告而已,现在夫人酣睡,估计是有某种诱发的药性在体内将之前的毒性逼了出来,而产生的一种自我保护现象而已,如果不加以治疗,不及时把毒素清除,只怕夫人的身体堪忧啊。”有胆子稍微大点的,性子直的,跪在地上,向钟离域如实的禀告着。 “那可知道是什么药性,诱发了夫人体内的毒?”钟离域做了两次深呼吸,才将心头的火气压了压,沉声的问着。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只有先沉住气,冷静下来,才能把情况搞清楚。 而且,海愿这两天都是在自己身边的,她吃的、喝的都和自己一样,而且也都有曦尝过的,为什么只有海愿不对劲了呢。 “这个……应该是某种抑制精神的药物,而之前夫人也服用过一些,所以两下积累,诱发了毒性。”那御医想了想,就想起之前海愿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这些御医迫于太子的威吓,也下了猛药的。不过当时的药性不大,虽然有些伤害,也并不严重。 “就是说,这次也是微量的?”钟离域蹙眉,仔细的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为什么海愿突然毒发,而自己和曦却没事了,既然药量微,又不是害人的毒药,当然其他人没事,但海愿不同,海愿在迷惘山林的时候就身中剧毒,一直没有清除,加上之前服药刺激苏醒,现在等于是几个诱因才导致了如此严重的程度。 “应该其作用并不会对普通人的身体造成危害。” “有什么法子吗?我有冰魄,可以解毒,不如试试?”钟离域转头看看床上还好像睡着了一样的海愿,心里猛的抽疼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冰魄虽然是解毒的圣物,但其性至寒,只怕夫人现在用上,吉凶未卜了。现在只能根据情况用一些轻微的药物,因为夫人毕竟还有身孕,实在是……两难啊!”几个御医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说出的法子也只是折中的,然后又都各自摇了摇头。 “如何的两难?”钟离域的凤目半眯起来,紧紧的盯着御医将要说话的唇,忽然就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这第一难,是夫人有了身孕,要是用重药,只怕夫人体内的胎儿受到影响,轻则早产,重则胎死腹中,母体垂危;这第二难,是夫人体内的毒性大,时间又长,不知道何时能清除干净,若是用药太轻,不但没有作用,反而会将余毒激发出来,形成耐药性,更不利于夫人的身体恢复啊,只怕到了最后,还会有生命危险。” 御医说的话也算是经过仔细斟酌的,不敢说的重了,怕王爷发怒,说的轻了就是隐瞒病情,到时候要是治不好夫人、保不住孩子,只怕脑袋更是不保了 御医的话说完,钟离域的心就如同沉入了深深的谷底,清冷、灰暗了一片。看看床上的海愿,目光再慢慢的移动到海愿已经隆起的腹部,心中更是锥心的一疼。 “孩子保不住了吗?”钟离域是照实问的,他听出了御医的意思,拐弯抹角说的也不碍如是。 “按道理,不管有无解药,都应该先将孩子打掉,夫人再安心祛毒、调养身体。否则若是突然小产,对身体的危害更大,万一再遇血崩,只怕就更为凶险,夫人都是九死一生啊。”门里、门外的御医都是摇头一片唏嘘着。 钟离域皱眉,挥了挥手,说道:“先开一副要来,控制毒性,让夫人苏醒,我同她商量。夜再叫人将府里的食物、水源全都检查一遍,看看到底是何处有了问题。” “是。”夜转身就走,曦还愣愣的站在床边,看着海愿,那些御医则是聚在一起,仔细研究着药方的剂量和用药的深浅,只有钟离域温和一笑,轻轻的握起了海愿的手,眼底都是温柔的深情。 深夜时分,夜匆忙的从外面回来,跪下向钟离域禀告着:“王爷,府中一应和夫人饮食、起居有关的东西全部差过,没有任何纰漏,这毒药应该不是出在王府里的。” “再查,将海愿这几天去过的地方都查一遍,找到源头命御医验看清楚,看看是何种药性,依照配出解药。”夜得了吩咐退下去了,钟离域挥手让曦也下去,不一会儿,曦有端着一碗药进来,是御医下的药方已经熬好了。 钟离域接过了,依旧是坐在床边,亲手给海愿喂着药。那药汁浓黑,透着一股子苦涩的味道,钟离域闻着都是一阵皱眉,而那苦味也随着鼻息,直冲进钟离域的心里,苦的滴出水来。 幸好海愿虽然睡着,但还是有点直觉的,钟离域的勺子放在嘴边,虽然那味道苦涩难闻,但还是小口的喝了下去。只是一直没有睁眼,喝过药又沉沉的睡去了。 钟离域就一直坐在床边守着,直到桌上的油灯灯芯一闪,跳动了几下之后熄灭了,钟离域还是靠坐在床边,两只手都握着海愿的手,黑暗的夜幕中听着她沉沉的呼吸,动也不动一下。 夜整夜都没有回来,第二天一早也是。但穆子羽和月痕却来了,说是夜昨天匆匆的去过,之后带了好几样吃食和一袋水走了。穆子羽追出来问过才知道是海愿出了事情,月痕就和他赶紧过来看看。 “还在睡,因为是抑制精神的药物,表面上看只是平静而已,但她之前所中的毒却被激发出来了。”钟离域熬了这一夜,俊脸上虽未显疲惫,但眼白已经有了血丝,而且声音暗哑、酸涩,听了让人心疼。 “二师兄,别急,也许不是最坏的程度,海愿现在只是睡着而已。”月痕也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按了按海愿的脉门,也感觉不出太多的异常,但再看海愿那两个深青色的眼睑,就感觉情况真是不容乐观。 “但愿吧。如果夜找到药物的来源,我必一查到底。”钟离域的牙狠狠的咬了起来,他实在没有想到,会有人一再的不肯放过海愿。 “域,你想一下,会有谁清楚海愿之前中的毒,而且了解其毒的性理,再一次用药物使海愿身上的毒加重呢?”穆子羽也认真的想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钟离域的眼睛眯了起来。是啊,海愿在迷惘山林服毒了,却死而复生,可她前后的表现完全不同了,也不再和之前的人有一点点的联系;而就连钟离域也只是知道她曾经服下的是烈性毒药,却一直没有弄清究竟是何毒,那还能知道她服毒的人、并且了解其毒性的人,应该就是她真正的主子,而这次下毒之人,也必定就是她了。 “羽,让风情楼去追查所以之前和逍遥阁有关系的人,并把地刹也抓回来。上次放他走等于留下了后患,必绝之。还有一个人,应该也查查……”钟离域凝神想了一下,才说道:“是一个叫薛倾漠的人,他之前在桃花镇就认识海愿,但不知为什么又突然在京城出现,如果说只是为了生意,也未免出现的太过巧合了。” 穆子羽点点头,对钟离域说道:“如果夜回来有消息就通知我,这些人我亲自去查、亲自去抓。”说完,穆子羽那修长的身形便奔出门口,可见其意之诚、其心之急了。 “月痕,师父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好了。”钟离域看看还在床边焦急的看着海愿的月痕,轻声的劝着,毕竟那边还有个神智不清的师父呢! 猛然间,想起了师父的神智不清,钟离域的脑子一转,有一丝的闪光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为何海愿中的也是抑制精神的药物?而海愿和师父直接的情况又又何不同?难道师父也是被同一个人,用同样的药物所害吗? 若是真的如此,那以师父为证据,不是就找到了那个幕后之人和皇陵中人勾结的连续和证据嘛。而那个幕后之人能下药,就一定也有解药,若是她拿出解药来,海愿不是就可以有一线希望! “月痕,师父最近有没有好转?” “没有,还是之前那样,喜欢玩、喜欢吃。”月痕摇摇头,眼神里也有些无奈。 “师父应该也是被某种抑制精神的药物控制了神志,而现在我感觉师父和海愿中的毒很像,不知道是不是有某种连续,或者干脆就是一个人下的同一种毒,如果真是如此,那师父和海愿都有希望治好了。” 钟离域仔细的想过之后,感觉这样的可能不仅存在,而且其关联也是巨大的。那现在自己是不是应该…… “月痕,你先回去看师父吧,我要马上进宫一趟。”钟离域一边催促月痕回去,一边站起身来。他想到那个面相慈祥、仁爱,却暗藏杀机、深藏不露的母后,现在钟离钏也已经远赴边关,那一切的迹象都指向了她,钟离域想着或许这就是母后在向自己宣战了。 “二师兄,你要去宫里!不如等大师兄回来了再去,现在各方有什么联系还是未知啊。”月痕听到钟离域要进宫,就知道他要去以身犯险,忙栏着他。 “海愿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等多久?”钟离域的眼神一暗,深深的看了海愿一眼,她虽然还在睡着,却好像睡的并不安稳,小眉头都皱了起来,像是被梦魇拉扯住了。 “主子!”钟离域和月痕正在僵持着,夜从外面匆匆的进门,忙着回报着:“是寻安居的井水里,发现了少量的药物,已经给御医查验过了,却是使夫人毒发的原因。” “那御医说何时能配出解毒的药物?”钟离域最关心的就是此节,至于何人下毒,他已经心中有数了,即使不是皇后亲自动手,她手下的暗卫和眼线,想必随便一个都可以把这不是毒的毒放在水中。 “御医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毒,也就没有解毒之说了。而夫人之前所中的毒,应该是一种叫做‘失魂丹’毒药,是死士出去办事的时候主子赏赐的,但不同的死士,主子给的毒药也不同,具体解毒的法子还得看其主子的药方里究竟有哪几味药了。” 其实,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并不奇怪,他也知道海愿之前的身份是逍遥阁的杀手。而杀手普遍身边带着毒药,以防备万一失手的时候好自尽的。至于海愿为什么能够服下剧毒却又死而复生,那就不得而知了。 “嗯,下去吧。”钟离域听完,本来紧皱的眉头竟然舒展了,露出了一个颇具深意的笑容来。他心里忽然有了一丝的了然,原来一切归根结底的来说,还是因为海愿摆脱不掉本来的身份而已。 “二师兄?” “没事的,月痕,你回去吧,看来我必须要进宫了。”钟离域说完,把衣衫整理了一下,再向着床上的海愿看了一眼之后,大步的出了门。 “域……”钟离域的身子才走出门口不远,身后就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呼唤声,虽然那声音很低、很弱,但传入钟离域的耳中,却声比天籁,让他有了无尽的狂喜。 “海愿!”钟离域忙转身飞身进屋,就看到海愿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神还有点涣散,但却是看着钟离域方向的,可见意识应该也是清楚的。 钟离域坐在床边,拉起了海愿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双眼竟然被一汪水汽模糊了,好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域,我好口渴。”海愿努力的对着钟离域挤出一个笑容来,声音有些虚弱无力。 “好,我去倒。”钟离域忙不迭的起身,快步的来到桌边倒上一杯水回来,月痕也上前帮钟离域扶起海愿,让海愿靠坐在钟离域的怀里,钟离域把手里的水杯凑到了海愿的唇边。 海愿慢慢的喝了两口,感觉嗓子不那么疼了,才摇了摇头,示意钟离域将杯子拿开。月痕则是帮钟离域接过了杯子,放回桌上,看看海愿,再看看钟离域,转身退了出去。 “域,你刚刚要去哪儿?”海愿庆幸自己在昏迷的时候还能够听到一些话,她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只是无法睁开眼睛而已。所以,她可以听到钟离域和月痕的话,听到钟离域和穆子羽的话。自然也听到了夜刚刚的回报,和……和昨天那些御医与钟离域的对话。 “我要进宫,找那个给你下毒之人。”钟离域紧紧的拥着海愿,深深的吻着她的发丝,嗅着海愿发间的馨香,心却一再的疼着。 “笨!若是要救,还为什么下毒?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海愿轻叹了一声,用有些冰冷的小手抓住了钟离域的大手,用他的手来给自己取暖,也感觉到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舒服。 “可是,我有证据,如果拿到证据作为交换条件,她应该可以交出解药的。”钟离域焦急的说着,现在只要海愿能平安就好,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然后呢?证据没有了,你确定那个人还能够放过你吗?还是能把我们都饶了?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的到来是个意外,却将你们之前的一切恩怨都打破了。而我也知道,其实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就是去了,也是一样的凶险,我不想让你冒险。” 海愿的小手移到了钟离域的脸上,在他俊美的脸上轻轻的摩挲着,摇了摇头,真的不想让钟离域去犯险。尤其是海愿想起朦胧中御医说过的那句话“不管有无解药,都应该将孩子打掉”,如果说解毒的代价是要舍弃这个宝宝,那海愿宁愿这毒不要解。 静默中,海愿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梦,那个在朝祥宫陷入昏迷时候的那个梦。梦里宝宝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实,又那么的娇嫩,却在劝自己要坚强。是啊,海愿要坚强,而且一直都在坚强着,而这次,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再赌一次,赌的她的珍宝,她和钟离域共同的宝贝。 “域,听我说,我现在的意识很清醒,我也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我要这个宝宝,我要生下他(她)。因为我知道,即使拿到解药,我也不一定就完全能好,可是宝宝一旦没有了,就是真正的失去了。” 海愿说着,露出了嫣然一笑,那笑容灿烂如夏日的阳光,可以将人温暖,却让钟离域心疼的像是被利剑戳中了一般。 079 看着海愿的笑容,钟离域的犹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将海愿娇小的身子紧紧的拥在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却把牙咬的“嘎吱吱”响。 “域,别这样。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帅,是标准的美男?”海愿从钟离域的怀里挣脱开一点距离,用冰凉的小手捧起了钟离域的俊脸,仔细的看着,那张堪称完美的俊颜让海愿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钟离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薄唇微微上翘,眉眼带着风情,无比的魅惑尽显,他实在不想让海愿看到自己咬牙狰狞的样子,更不想让她从自己眼里看到心痛。他知道海愿的坚强,所以他要自己比她更加坚强。 “我有没有说你像一个人?”海愿捧着钟离域的脸,将自己的小脸贴了上去,眼前另一张俊脸和钟离域的脸庞重合在一起,如此相像的脸庞,过分神似的眼神,让海愿也曾经一度有过错觉,域就是他。可是现在,海愿却在心里有了一点的明了,原来他是他的前世,自己追踪溯源的穿越而来,只是为了与他能够在一起;原来那份爱,是如此的深刻。 “像谁?”海愿的这句话倒是钟离域没有想过的,但是看着海愿刚刚眼神,似乎也不是普通的关系吧。莫名的一股酸味爬了上来,钟离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该太霸道,但无奈,爱情永远都是自私的,自私到他扣住了海愿的小脑袋,不等她回答就狠狠的吻了上去。 良久之后,当海愿感觉自己肺内的空气都要被钟离域吸干了,他才微微放松一点,抵着海愿的脑门对她说着:“不管像谁,你只要记住,我就是我,你也是我的。” “是啊,我前世、今生都是你的了。想必就连来生都跑不掉了。”海愿微微一笑,用指尖轻轻的点了点钟离域挺直的鼻子。她把自己的来生也许给了他,她不悔。 “记得就好。”钟离域忽地就有种要窒息的痛感,明明她还在自己的怀里,却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样,那是一种无力和茫然的感觉;她轻的好似一缕青烟,美的又好像是隔着一层薄雾,总是无法将她抓住,真的无能为力。 “域,我喜欢轻松自由的日子,别把一切都想的那么糟糕吧,也许宝宝没事,我也会没事的,我曾经跟自己打过好多的赌,结果都是我赢了。这次,我们也和时间赌一睹,看看我能不能再赢一次。相信我,域,我很爱你,也很爱宝宝,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们呢。” 海愿把自己的唇瓣主动的献上去,在钟离域的唇上轻轻的触着,不是吻,却是一种比吻更深刻的仪式,将他整个印在心底的仪式。 “……”钟离域默默无语,脸上本来柔和的线条再次刚硬起来,牙也咬的紧紧的,最后才僵硬的点了点头。转而大声的向外面招呼着:“来人,把御医全叫来,说夫人醒了,用药。” 现在钟离域要抓紧一切的时间,给海愿体内的毒控制住,他知道海愿的倔犟。而他又何尝不是深爱着宝宝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要放弃孩子的。但如果真的到了最后关头,他的选择是…… 御医听到动静都一溜烟的跑了过来,依次的进来给海愿把脉,有的表情还算镇定,有的轻轻的摇头,钟离域的眼神从那些御医的脸上一一扫过,心也越来越沉。 “王爷,夫人体内的毒性虽强,但其性绵长,要清除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们会尽力而为。”至于生死,就那就是听天由命了。不过,这一句话可是没有哪个御医敢当面说出来的。 “如果冰魄不行,那还有什么宝物可以将毒性遏制住?说出来,本王去找。”钟离域沉声的问着,他相信世间还应该有其他解毒的灵物,就算不能解毒,起码应该保住海愿的命啊。 “这冰魄已经是最为温和的解毒圣物,若是再有其他,只怕药性更猛,夫人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的。现在如果舍弃腹中的胎儿……” “大夫,我要这个孩子,我还有多少时间?”海愿坚定的打断了御医的话,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宝宝被自己连累,等不到出生的时候。 “现在来看,起码等到孩子足月是没有问题的。但夫人真是要赌一赌了,如果婴儿降生这一关可以挺过去,再祛毒也是可行的,唯一怕的就是这毒性将身体里的血液都破坏了,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就神仙难救了。” 御医们一致认为,毒性虽然存在,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现在复发的势头难以控制,但也不会马上就毙命的,但就是最后那一关难以权衡了。 “那就好,起码还有希望不是嘛。”海愿笑了,伸手拉拉钟离域的衣袖,意思是让他也安心一些,原来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自己起码可以活到宝宝出生,再或者,真的可以将毒清除了,自己还有将来,还有和他的一辈子呢。这样的大赌注,海愿没有理由不去赌。 “嗯,下去吧,在正厅等本王的赏赐。”钟离域拍拍海愿的手,露出了安心的一笑,似乎也放心了不少。 那些御医都退了出去,钟离域微笑着拥着海愿,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又将她的头在枕头上放好,说声:“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那些御医做些安排。”海愿点点头,钟离域又给她把被子拉过来盖好了,才大步的走了出去。 来到正厅,那些御医都还等在那里,个个头上都冒着冷汗,感觉后脖梗发凉。他们都是在皇后这样的地方讨生活的,又怎么不明白瑾王那“赏赐”两个字的意思呢!只怕自己现在的小命已经和那位夫人的命拴在了一起。 钟离域进来正厅,直奔中间的那张紫檀木的圈椅,坐下来也没有说话,而是把清冷、冰寒的目光从那些御医的脸上一一扫过,整个大厅里的气温顿时骤降到了绝对零度。而钟离域周围的气氛更是好像形成了真空状态,周围涌动着强大的气流,有着飓风欲来的感觉。 离钟离域稍近的几个御医,除了滴汗之外,腿已经开始发抖起来,再过了不到半刻,“扑通”一声,有一个胆子小的已经跪了下来。这位瑾王现在的威严和气势,竟然不亚于皇上! “本王要听实话。”过了良久,就在那些御医们心头的那根弦紧张的几乎要绷断的时候,钟离域才冷冷的吐出了这几个字,但声声铿锵,如坚铁砸在石上一般,又吓的两个御医也跪了下来。 “回王爷,夫人的情况实在难测,如果说之前还可以控制,现在就只有凭天由命了。”那位之前两次过来给海愿看过的御医向前一步,说出了他认为最实际的情况,“而且,夫人现在执意要保住腹中的胎儿,明显又会耽搁一些时间,这毒性在体内滞留久了,再向祛除很难,而且留下的顽疾也难说啊。” “那你们刚刚说可以等到孩子出世,夫人平安的可能有多大?”钟离域现在最关心的莫过于海愿的安危了;要知道,她是孩子的母亲,没有她,似乎一切都失去意义了。 “希望不到一成。”那位御医说完,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其实在他心里的估计,根本就是希望渺茫了。 “本王明白了。”钟离域再次咬了咬牙,然后挥挥手,示意那些御医可以走了。那些御医就如同大赦一般,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来,一溜烟就从门口跑了出去。 钟离域又在这正厅独自坐了良久,面上依然平静无波,却无人知道,他心中的纠结与痛楚,那是难以取舍的血脉亲情,又是不得不决断的危机时刻,让钟离域怎么就能不痛苦、不难受呢。 当钟离域从正厅回来,竟然意外的看到海愿并没有躺着休息,刚刚明明盖好的被子也折了起来,曦正站在床边给海愿托着一只碗,碗里是粥,海愿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域,你回来啦,要不要也吃点。”海愿看到钟离域回来,忙咽下了嘴里的粥,向钟离域问着。 “饿了吧,看我,都忘了你从昨天就没有吃东西了。”看到海愿吃粥,钟离域才猛的想起来自己竟然这么大意,海愿从醒来就只喝了几口水的。 “不是饿,只是刚刚宝宝踢了我一下,我怕他(她)是饿了。不过我手有些麻,所以都得曦帮我拿住碗。”海愿说的很轻松,而其实是她浑身无力,手也一直的抖,根本就拿不住碗,勉强拿着勺子,也只能盛上半勺粥,不然手一抖,那粥就会撒出来。但曦说过要喂海愿吃,海愿却执意不肯。 “海愿……”钟离域来到床边坐下,接过了曦手里的粥碗,亲自捧到了海愿的面前,对着她努力的露出一个笑容来,商量又讨好的口吻问道:“这个宝宝不听话,我们不要他(她)好不好?” “域!”钟离域的话,和他话里的意思把海愿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又是一抖,半勺粥都撒在了床边,曦忙找来抹布擦着,擦好了看了钟离域一眼,恭敬的退了下去。曦知道,主上有话要说的。 “域,你刚刚的意思……”海愿的小手还抓着勺子,感觉那只瓷勺子都冷的扎手,而她更是宁愿没有听到刚刚钟离域说的话,也不懂他的意思。 “海愿,我要你,只要你,所以我不想让你冒险。宝宝我们以后还会有的,现在不急,好吗?可是,如果没有了你……”钟离域感觉喉咙一涩,胸口都是闷闷的,再多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不,不会的。域,听我说,宝宝是无辜的,是我用几个月的血肉孕养的,我爱你,也爱他(她),所以哪一个我都不想放弃。而且你听到御医的话了,我并不是没有一点希望的。如果为了自己,却要把宝宝那唯一的一点生存的希望扼杀了,我不是太自私了吗?” 海愿一下扔掉了手里的勺子,扑进了钟离域的怀里,用一双手臂紧紧的搂着钟离域的脖子,轻轻的哽咽啜泣着,她的心更痛,也更艰难。她比任何人都要不舍,除了和域的爱情,更不舍的和宝宝的这份母子情啊。 “海愿……别哭,我们再想办法。”大手将不住抽泣颤抖的海愿紧紧的护在怀里,钟离域的心情比海愿也不好多少。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同样好像在剜他的心一样,只是,他不能因为感情用事,就让海愿去冒险。想了一下,钟离域用手轻轻的拍着海愿的背,柔声的说道:“海愿,不要太倔犟了,如果情况真的危险,我是无论如何都想要你活下来的,所以,到时候我的选择才算数。” 海愿窝在钟离域的怀里,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用手背把脸上的泪痕擦拭了一下,抬头对着钟离域嫣然一笑,尽量让那笑容掩盖住心底的伤痛,然后拉过了钟离域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声温柔的说着:“你看看,宝宝别之前有力气了,踢的好厉害,他(她)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也是我生命的延续,是你和我爱情的见证啊。” 钟离域的大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放在海愿的肚子上小心翼翼的,但,肚子里的宝宝真的很有力的踢了一下,虽然还隔着一层肚皮和衣服,钟离域都能感觉到,他(她)狠狠的踢在了自己的手心,也好像一下就撞进了自己的心扉。 “海愿……”钟离域最后叫出这个两个字的时候,感觉浑身都是一阵虚脱无力,就连脑袋都是一片空白了。那份痛,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好像一下子都遥远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刚刚手心里的那狠狠的一踢。 重新把头埋在钟离域的胸前,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海愿从未有过的一种安心。这个男人的爱太深厚了,海愿明白,他不会比自己好过一点;相反的,他会因为难以抉择而痛不欲生;她的苦楚,他都身同己受。 傍晚时分,二皇子钟离桪匆匆的从静心筑赶了过来,他也是刚刚听说海愿的事情,毕竟宫里的御医都往这里跑,他就是再避世也听到风声了。而且还带着一些珍稀的灵药,希望有哪一个可以帮上忙,让海愿化险为夷。 “域?”钟离桪在外间坐了下来,钟离域就迎了出来。 “海愿睡了。”钟离域来到哥哥另一边坐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俊脸上也带着倦容。 “我带来一些药物,有当初我受伤之后父皇赏赐的,也有你之后给我寻来的,虽然不知道究竟哪一种有用。”钟离桪指了指桌子,那里是他带来的一个个药盒子,白玉瓶、青瓷盅都有。一样样的摆在那里。 “会有用的。”钟离域希望会有一种有用,他比任何人都不想要放弃机会,更不想失去海愿,如果真的可以有什么办法,可以保她平安,钟离域真的可以赴汤蹈火。 “域,如果不是哥哥,也许就不会有这许多的事情了。”钟离桪看着钟离域低头蹙眉的样子,心里也是一乱。这个弟弟曾经背负了太多,而就在他的笑容才刚刚真心展露的时候,却又要面对如此的艰难,这让钟离桪心疼。 “哥哥,这件事情和你无关,是那个狠心的女人,害了你不够,又要害海愿。而她真正的目标,应该就是我吧。”钟离域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冰寒透了出来,如果眼神可以变成利剑,他宁愿看那个毒妇一眼,就能将她万箭穿心。 “域,都会过去的,不要太纠结因果了。若海愿能够脱险,就放弃这一切,带着你们的幸福离开吧。”钟离桪绝美的一笑,眼中带着苦涩和期盼。十五年来的避世隐居般的生活,让钟离桪最想要做的一件事就是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他们能早些离开这一切的纷争,或许都可以更加幸福一点,也可以少了很多的痛苦选择了。 “哥哥……”钟离域没有想到哥哥会这样说,呆呆的看着哥哥那张绝美如天人的脸,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是啊,即使命运如此不公,可自己又何尝不是步步紧逼呢。为了那一己私怨,又何尝不是处心积虑的要找出那个幕后真凶。而一切的一切,都因执念而生,若是能像哥哥说的那样得到幸福,或许避世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也许,当初我们就该待在迷惘山林的,那里才是我和海愿的世外桃源。”钟离域微微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苦涩却魅惑的笑容来。 当初,自己问过海愿“你要不要和我走”,他问了三次,海愿都执意要留下。海愿说过,外世的一切都已经不再属于她,而她要在那里等他回来,那里就是他的家。可还是钟离域自己想不透,偏偏要将她带出来,可没有想到,就是这样将她留在身边,反而一次次的害了她呀。 “是哥哥来了吗?”海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估计是睡的浅,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当钟离域扶着钟离桪从外间进来的时候,海愿已经从床上起身了,曦正在折着被子。 “海愿,怎么不多睡会儿。”看到海愿那张苍白的小脸,钟离桪也心里一酸,那个带着明媚笑容的女子,脸上的笑容依旧,却为何要如此的饱受折磨呢。 “我昨天睡的太多了,刚刚也只是想休息一会儿。哥哥来了怎么不叫醒我呢?”海愿瞪了钟离域一眼,然后依旧笑的俏皮,看着钟离桪俊美绝伦的脸说道:“我最喜欢看美男了,这样将来宝宝出生,长的也一定美。” “不看哥哥,宝宝就不美?”钟离桪听到海愿的话就是一囧,转头看看身边的钟离域,域也算是天启国数一数二的美男了,怎么海愿天天看还不够? “哈哈,遗传基因当然也重要,不过我喜欢宝宝像哥哥这样美的轻灵如仙,不是这样板着脸的大冰块。”海愿一笑,却知道自己说的违心了。钟离桪的美如仙清雅,而钟离域却美的如妖如魔,使人魅惑沉沦而不自知。如果说哥哥是仙人之姿,那钟离域就是妖孽诱人,是两种完全没有可比性的极致的美。 “海愿……”钟离域的脸本来是沉着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能笑的出来,可却没有想到被海愿这样一说,心中那份压抑也松散了许多,虽然口气还是冷的,但眼底已经飘上了温柔。 “域,海愿开心就好,你也不要想的太糟糕了,一切总会有转机的。”钟离桪看着海愿那样的一张笑脸,心里又酸又苦,但却还是为钟离域高兴着。如果不是这样的女子,钟离域又怎么会多出那么许多的真心表情呢。 “是啊,哥哥说的对,一切只要随心而行,别带着太多的不满了。”说到这里,海愿上前几步,拥住了钟离域的窄腰,把头轻轻的靠在他怀里,小猫一样安心的笑着,转而又抬头对哥哥说道:“哥哥,既然都来了,天色也晚了,不如在这里吃了饭再走吧。” “好。”钟离桪也是开心一笑,在这里总能够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东西,还有那些快乐的回忆。比如那温馨甜蜜的年夜饭,还有海愿在轿子里包上的那些个特别的祝愿,都让钟离桪暖心又难忘。 “哥哥今天要吃什么?我怕不能亲自下厨了,不过可以吩咐厨子做。”海愿已经有了些女主人的样子,虽然还窝在钟离域怀里,却不忘了招呼起客人来。 “都好,我其实吃的不多,也不挑剔,只是口味清淡点就好。” “哦,好,来一锅白水煮鸡蛋,既营养,又清淡。”海愿调皮起来,说完了抓着钟离域胸前的衣襟就笑了起来,那笑声很欢快,也很真诚,因为她又想起了在晚栖阁的那一夜,她和曦两个人盘腿坐着撞鸡蛋的场面。只是不知道这次哥哥会不会也喜欢这样玩儿,而且输了能不能一连吃下三个白水煮蛋。 “笑什么?”钟离域也被海愿笑的有点懵。他知道她心里的苦涩,可又为什么可以笑的如此欢快呢?要知道,强颜欢笑比悲伤哭泣来的更为艰难啊。 “哈哈,这件事要问曦了,问问她吃煮鸡蛋的感受啊。”海愿摇晃了一下钟离域的身子,真的欢快起来,那笑容都是从眼底到嘴角的,没有半点的假装。海愿明白,自己若是悲伤,会让所有人都一起难过,但悲伤没有一点点的意义,更会连累的肚子里的宝宝而已。 但快乐不同,她把快乐分享出来,快乐也是加倍的,即使不想什么将来,没有什么天长地久,起码在这一刻,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是笑着的,那就足够了不是嘛。 晚饭也吃的异常欢快,虽然不是海愿亲自下厨,但海愿亲自点了菜,她本来也不知道哥哥喜欢吃什么,但是凭着自己的感觉,亲自让厨子过来,说出菜名问了厨子的做法,然后又推荐了两种她自己的家常做法,希望厨子能够融合一下,不要把家常菜做的太精致了。 要吃御宴,钟离域和钟离桪去皇宫吃就好了,而在这里,就是要安心的享受那种家的感觉,享受那种家庭的轻松和快乐。 “哥哥晚上住下来吧。”饭后用香茶漱过口,钟离域看看已经很晚的天色,不知道宫门是不是已经关了。 “住下吧,宫门都关了,去叫了又不方便。”钟离桪也没有推脱的意思,这里真的就好像家一样的气氛,让他也由衷的眷恋着。 “那好,域,你留下在这里陪着哥哥,我回后面小院子去住一晚,我好怀念那里哦。”海愿说完就起身要走,却被钟离域拉住了,“哥哥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要我陪着睡?我和你一起回去。” “呃,不用陪,你们都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睡的。”听了海愿的话,钟离桪也垂下了满头的黑线,怎么海愿神经这么大条。 “那我们再陪哥哥说会儿话吧,这么早,我睡不着啊。”海愿说完,猛的就想起来之前下过的五子棋,而且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太子钟离钏几步就将自己给赢下了,还说这是小孩子的玩意,不仅很好奇的想要知道,是不是钟离域和钟离桪也会。 “要不,咱们下棋吧,我们家乡有种玩法,听说你们这里小孩子都会的,不如我们比赛。”海愿说着就去一边书架上把两个棋子盒抱了下来,又将那块花梨木的棋盘也摆好,招呼着钟离域和钟离桪过来。 “这个是……五星连珠吗?”看看海愿摆下的两、三个棋子,钟离桪就看出了路数,对着钟离域一笑。他们兄弟两个年幼的时候也曾玩过的,只是两人年纪相差太多,当初的实力相差很悬殊,现在两人都已经成年,却真的是好久没有玩儿过了。 “哦,我们家乡叫五子棋,估计就是叫法不同,你们这里的更文雅一些吧。”海愿顿时就来了兴致,把黑子往钟离域手里一塞,又把白子塞到了钟离桪手里,说道:“哥哥为长,域是弟弟,应该让着点吧!域执黑先行。” “好,我们兄弟对弈,海愿你做裁判。”钟离域看看手里那颗黑玛瑙的棋子,再看看海愿那双漂亮带笑的眼眸,感觉她的眼睛是那么的生动清澈,却又是黑如暗夜的星子,深邃难懂,却又总是让人在其中看到那无限的希望。不禁让钟离域那一直压抑的痛苦有了些许的慰籍,也许一切真的没有那么糟糕的。 出乎海愿的预料,钟离桪和钟离域对五子棋的技法并不如何的高明,似乎只比海愿这个半吊子好那么一点点。但两个人的兴趣却都是满满的,下了一盘又一盘,似乎一下就找到了童年时候欠缺的那份美好,直到身边的蜡烛都换了两次,还在那里对弈着。 又过了一会儿,钟离域先放下了手里的棋子,转头看看已经爬伏在桌边睡着的海愿,对着哥哥说道:“哥,我先带海愿回去了。” “好,回去吧。”钟离桪一笑,也轻轻将手里的棋子放了回去。他和域是兄弟,自然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下棋除了真正有些兴趣,更多的却是为了让海愿安心。 如果她和域回去那个两人的小世界,难保各自的心里不会就想起现在这一切的苦痛来。所以他们都在尽力的使海愿能够多分散一些精神,能有人多陪陪她,才让她别总是强颜欢笑的去安慰别人。 “域。”在钟离域抱起海愿要出门的时候,钟离桪叫住了他,轻声的问着:“还有多久的时间?” “……”钟离域的心微微一颤,手上的海愿忽然好想变的像是羽毛那样的轻,让钟离域忍不住将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沉声说道:“到孩子出生。” 钟离桪也静默下来,看着钟离域抱着海愿迈出门槛,一步步的消失在夜色里,心也随着揪紧了。那样相爱的两个人,还能一起相携着迈过另一个槛吗? ==分割线== 早上睁开眼睛,海愿就看到钟离域正沉沉的睡在自己身边,那漂亮的脸蛋让海愿心头甜甜的,忍不住就伸出手去,在他那张光滑的堪比剥了壳的煮鸡蛋的脸上揩油。只是海愿的指尖才触到钟离域的皮肤,钟离域那双漂亮的凤目就睁开了。 海愿的小手一下就僵在那里,虽然已经做了几个月的夫妻,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可是这样偷摸美男被人家一下就抓包的事情还是第一次,海愿的嘴角一抽,好容易才把脸上的火烧压了下去,拉开话题问着:“域,昨晚是谁赢了?” “我没输……”钟离域把海愿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脸上,扶着她的小手轻轻的摩挲着,继续说道:“哥哥也没赢。”再看一眼海愿那懵懂而惊讶的眼神又说道:“以后想摸就摸吧,不用偷偷摸摸的下手。” “呃……”海愿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就连一对小巧的耳朵都红了起来,这个家伙真是闷骚,说这样的话怎么这么随意呢。 “起来吗?还是再睡会儿?”钟离域将海愿的小脑袋托起来,放在自己的胳膊上,拥她入怀,虽然问着要不要起,其实把她拥的那么紧,分明就是不想要起身的。 “好吧,那就再睡会儿。”海愿乖顺的把小脑袋窝进了钟离域的怀里。他身上的香气很淡,但很有清雅祥和的味道,如雪白的栀子花,让人一闻上瘾。窝在他怀里,也是海愿最幸福的时刻。 “其实,你不必太倔犟,一切有我。”钟离域把尖下巴抵在海愿的头上,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海愿的背,像是在喃喃的说着什么誓言,又好像在哄着心爱的小宠。 “我知道有你,所以倍感幸福。域,答应我,要一直都这样幸福下去。幸福不是因为某一个人的,而是出于你自己的心,多去开怀的想想美好的事情,幸福其实就在你的身边。”海愿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好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但一字一句,钟离域也听的清清楚楚,并深深的印到了心底。 “海愿,幸福因你才更有意义,答应我,今生、来生都要相伴,永不分离。”大手把海愿的头紧紧的扣在胸前,钟离域让她听着的不是话音,而是温情的心声。 “好,今生、来生我都要与你厮守。”也只有海愿自己才知道,她穿越而来,许下的已经不只是今生、来生,而是他们两人的三世啊! “叩叩叩……”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钟离域仍是抱着海愿未动。他可是瑾王,睡个懒觉怎么啦!难道还要管什么不知趣的人乱敲门嘛。 “域,起来看看吧,别是哥哥那边有什么事情。”海愿把小脑袋从钟离域的怀里挣脱开一点点,推推他说道。 “哦,也许吧。”经海愿一说,钟离域才想起昨晚哥哥留宿在这里了,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放开了海愿,从床上起身顺便问了一句:“什么事?” “主子,有个寻安居的小孩子,一早上就发现蹲在门口,叫人送他又不肯回去,说是要见夫人。”是夜的声音传来,但说的却是寻安居的孩子! 莫名的,海愿似乎一下子就知道是谁来了,忙从床上翻身起来,却意外起来的急了,头有些微微发晕,坐在床边扶着头做了两次深呼吸,头晕耳鸣的状况才减轻了一些。 “海愿,怎么啦?”明显看到海愿的脸色又白了,钟离域忙坐回了床边,关切的问着,同时向门外吼了一声:“送他回去,夫人不舒服。” “夜,等等,我没事。”海愿拉了钟离域一下,忙把夜叫住了,柔声的对钟离域说道:“应该是小德,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就跑来了,这么远的路啊,一个小孩子跑来不容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我去看看。” “海愿……”钟离域还想要说什么,海愿却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撒娇似的摇了摇钟离域的衣袖。那小白兔一样恳求的眼神,让钟离域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而且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牵动了,怎么能忍心不由着海愿的性子呢。 看到钟离域的眼神都柔和了,海愿一笑,起身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俊脸上“啵”了一下,算是一个奖励,然后才去一边找了衣服出来披上了衣服。 夜还恭敬的垂手站在门口,看到钟离域和海愿出来,而主子的脸色明显不好,还狠狠的瞪了夜一眼,夜的背后就有冷汗流了下来。 “孩子在哪儿?”海愿问着,夜又看了钟离域一眼,才回复到:“在偏厅里,在用饭呢。” “海愿,那我们也用了早膳再去。”钟离域赶紧拉着海愿,既然那个孩子都有吃的了,没有理由海愿还饿着肚子,他会心疼的。 “我先去看看吧,域,你要是饿了就先吃吧。”海愿撒娇的又拉着钟离域的衣袖摇了摇,又问道:“或是你陪我去看看,回头我陪你吃饭?” “一起去吧。”钟离域很想要叹气的,但是海愿的那个样子,他实在没有一点拒绝的能力。 钟离域的大手一直保护似的拥着海愿的腰肢,陪着她一起来到了偏厅。里面坐着的果然是小德,但他面前摆着几样小菜和粥,还有一盘小点心,他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那样老实的坐着,低垂着头,似乎很紧张。 “小德,你怎么来了?雀儿呢?”海愿奇怪小德居然会抛下雀儿自己出来,那么会不会是雀儿有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海愿的心不免就焦急起来。 “小妹很好的,我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我听说,姐姐你病了?”小德听到海愿的声音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关切的把海愿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发现海愿看起来还好,似乎也松了口气。 “我没事,只是一点点风寒而已,你这样跑来了,杨管事知道吗?雀儿醒来找不到你,会担心、害怕的。”海愿几步来到了小德身边,伸手帮他把跑的凌乱的头发捋好,又拿出袖子里的丝帕,帮他把脸上的灰尘擦干净,可以看出来,小德应该是一路跑来的。因为他的额头还有很多汗渍,脸上的灰尘也被汗水模糊成了一片片的。 “雀儿有小霞姐姐照顾着,还好的,而且我告诉小霞姐姐,杨管事问起就说我来看姐姐了。姐姐,我是想告诉你,西瓜苗出来了,虽然还只有三棵,但是很绿的颜色呢。”小德那双眼睛里闪着的都是希望和快乐,声音也是异常的欢快。 “啊,是吗?什么时候出芽的?才两天而已,还真是快啊。”海愿没有想到小德会带来这样的好消息,想想那片绿色的勃勃生机,海愿的眼底也同样是希望和憧憬。 ------题外话------ 亲啊,蓝蓝不得不跳出来吼一声了,你们都在存文吗?为什么都看不到人啊!5555…… 080 又出了新情况 “是今天早上,天才亮的时候,我起来看到的,就急着跑来告诉姐姐了。”小德开心的一笑,小手还在脸颊上抹了一把已经干涸的汗水。 可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海愿的心都酸酸的。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要从城外跑了多久,才可以跑到城里,来到这瑾王府啊。而为的,就只是给自己带来这样一样充满希望的消息! “小德,谢谢你,姐姐听到这个消息也开心。”海愿的眼圈明显的发热,就连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说着就忍不住上前将小德的头拥在了怀里,轻轻的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发丝,满眼的母性和温柔。 “姐姐开心就好。我娘离开之前说过,如果身上有病,又不舒服,那就找一些开心的事情去想,多笑一笑病就好了。”小德的声音还很稚嫩,但听在海愿的耳朵里,就好象是那充满生机的绿色消息一样,让她从心里感激着。 “小德还没吃饭吧,来,和姐姐一起吃吧,吃好了,姐姐送你回去。”海愿抛开了心底的酸涩、努力的笑着,放开了小德的头,又帮他擦了擦手,坐在了小德的身边。 “海愿!”听到海愿说要送小德回去,钟离域忍不住出声制止着。海愿昨天才醒过来,而且早上还没有吃药,身上的毒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怎么就能出门呢。 “我没事的,放心吧。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要是你总把我当成病人,我才会给闷坏了呢。怀孕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身子重了点而已。”海愿忙澄清着,看看还一直站着的钟离域,海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也做下来,虽然钟离域一定不会吃,但起码一起坐坐好了。 钟离域看看海愿那因为开心而微微泛起红晕的脸色,没有再强求什么,倒是也坐了下来。他从海愿的眼底确实的看到了那片光亮的希翼,他不忍心违了她的心思,扫了她的兴致。 “姐姐身子不舒服,还是多歇着吧,我不饿,我要回去了。”看看桌上的饭菜,小德明显咽了下口水,但还是站起身来,不肯吃。似乎他也懂一些礼节、规矩,所以看到钟离域坐下来,他才马上就站起身。 “小德,别这样,在姐姐这里不必那么拘谨,你跑了那么远,肯定累了,吃点吧,乖。”海愿温柔的笑着,看了钟离域一眼,又把小德拉了回来,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粥放在面前,然后海愿自己也盛了一碗。 “姐姐是要生宝宝了吗?”看着海愿隆起的腹部,小德好奇的问着。 “是啊,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海愿把手放在了腹部,开心的回答着,要做母亲的感觉真好。 “那姐姐要更要注意身体哦,我妈妈生小妹的时候,就是腰疼啊,一直到最后妈妈走了,说是还在疼呢。”小德的话却让钟离域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着一边说话,一边吃粥的小德,真想要拿一边的包子将他的小嘴给塞起来。 “域,童言无忌嘛。”海愿也发现了钟离域几乎要冒火的眼神,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真怕他马上就发作出来。不过转而一笑,对着钟离域问道:“你以后对我们的宝宝可不准凶的,小孩子要认真教的嘛,严父可以做,但不能做虐父了,家庭暴力什么的更不允许哈。” “嗯。”钟离域被海愿一说,闷闷的哼了一声,但心中却不免有了些希翼,不自觉的在幻想着今后有宝宝的样子,他们拉着宝宝的手散布,教宝宝读书、识字。宝宝会是像海愿一样乖巧听话、善解人意,还是像自己这样沉稳、内敛?长的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女孩子该像海愿那样吧,男孩子也不要太像自己了,男人长的太漂亮似乎不好。 发现钟离域的嘴角一勾再勾,再看看他定定出神的样子,海愿也猜到了几分他在想着什么,也不打扰他,自顾给小德的碗里夹着小菜,直到小德吃光了整碗的粥,又让他吃了一个包子才帮他擦了擦嘴。 “域,你也没吃早饭呢,不如你回去吃些,我带着小德在花园里玩儿一会儿,等你吃好了,我们一起去寻安居吧。”海愿推了推已经是满脸笑意,一脸憧憬的钟离域。 钟离域这才好像回了神一样,眨着一双凤目不忘又瞪了小德一眼,才起身出门去。而看着钟离域居然这样孩子气的动作,要去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不仅让海愿失笑,感觉今后自己还真是要多哄一个孩子了呢。 “小德,姐姐带你去后院玩儿吧。”拉起了小德的手,海愿带着小德去后面随便的溜达着,一边等着钟离域吃了饭过来。 随意的就来到了之前海愿住的那个小院子,小德很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样一间隐在华丽的王府之中的一栋小土房,还有前院的那几棵果树,以及隐约可以看到后院刚刚翻整好的一小块土地。 “姐姐喜欢那样随意的田园生活,也懂得一些苗木的栽种知识,虽然有些在这里不一定能用到,但大部分知识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姐姐和杨管事的打赌啊,姐姐是赢定了。”海愿带点骄傲和夸耀的神情向小德说着。 “哦,我们私下也在猜,究竟谁会赢呢。不过,小德和雀儿就一直站在姐姐这边,相信姐姐会赢的。今天早上,西瓜苗一出来,我就知道,姐姐一定会赢的。”小德笑的分外的灿烂,好像海愿的输赢真的是他现在心中最大的希望一样,看来小孩子真的很容易满足,一点点小希望,就可以笑的这么开心。 “哈哈,放心吧,姐姐一定会赢的。”海愿竟然少见的自大起来,而且笑的有那么点的小嚣张。 而远处,钟离域和钟离桪走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海愿那开怀又放肆的笑声,对视了一眼,也一起笑着。只是,每个人的笑容里都有点点的酸涩。 “域,如果海愿……” “哥哥,我不会让海愿有事的,一点点都不行。如果真的到最后……”钟离域的语气一顿,眼神也暗了下去,随即低声的说道:“如果到了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选择海愿的,没有她,就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钟离桪的心头也是一沉,看看远处拉着小德手的海愿,再看看身边的钟离域,作为一个父亲,这样的取舍该是如何的难啊! “走吧,我们一起去寻安居。海愿居然想了一个种西瓜的法子,真是新鲜的很呢,我听着都是怪怪的。”钟离域努力的掩去了眼底的苦涩,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来,对着哥哥说着。 “你又不会种西瓜,什么方法你会不觉得怪呢?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也许只是些平常的巧招而已。”钟离桪斜了钟离域一眼,这个弟弟十指不沾泥的,怎么可能会种瓜呢,倒是还不如自己,平时还有在静心筑摆弄一下花草的呢。 “哥哥也一定不会听说的,你见过种西瓜先拿温水泡种子的吗?” “呃……”钟离桪很无语了。 “那哥哥见过把西瓜种进花盆里,摆在窗台上每天晒太阳的吗?” “呃……”钟离桪也感觉这个方法怪怪的了。 “那哥哥有没有听说……” “域,哥哥我什么都没有听说过,我亲自去问问海愿好了。”哥哥打断了钟离域的话,感觉他越说下去,自己就越无知了。要知道,他的静心筑里可是种了百多种的奇花异草,各种娇贵的品种都有,还有只能浇露水的呢,却没有听说过种个西瓜还要这么多的怪名堂。 “哥哥。”看到钟离桪也一起过来了,海愿开心的招呼着,然后指着那小院子说道:“哥哥,你看,这里前后都有小块的土地,我抽出时间把这里侍弄一下,种点瓜果、蔬菜下去,咱们就可以吃上纯绿色食品了。” “呃,海愿指的不绿色的是什么呢?茄子吗?”听了海愿的话,钟离桪倒是更有些奇怪了。平时不见海愿挑食的,怎么现在只要吃绿色的呢?那胡萝卜、土豆不吃吗?还有紫色的茄子、白色的花菜呢?都不吃了吗。 “呃,不是啦,我居然忘了,这里的食物本来就是纯绿色无污染的。哈哈,我是指咱们以后自种自吃,更有味道嘛。”海愿一笑,马马虎虎的掩饰过去了。 “哦,自己种的是不错,回头我那静心筑的花也去了几垄,改成菜园吧,吃的比看的貌似重要些。”钟离桪那一笑,如仙似幻,美的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可他的话却证明他不是仙人,因为他要吃饭的嘛。 “哥哥,走吧。”只有钟离域的脸微微一抽,感觉哥哥的这一面让自己有些受不了了。试想一下,整个静心筑里奇花满园,哥哥立于其中,就如同仙人幻境一般的美好;可是,如果给哥哥带着个斗笠,手里再拿个锄头……呃!钟离域自己都不敢想了。 “走吧,小德回去晚了怕杨管事担心。”海愿拉起了小德的手,和钟离域、钟离桪一起往外走去,一边走着,钟离域看看小德,忽地问道:“你叫小德?” “是。”小德回答的很干脆,声音里没有小孩子应该有的怯懦和大人才有的卑微。 “那本王将你和你妹妹带入王府,以后就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可好?”钟离域之前就知道海愿喜欢这两个孩子,当时说带进来海愿不同意,可现在,钟离域则是有了另一个打算了。 “域!”海愿没有等小德回话,马上就急了,她之前就说过不要这么小的孩子做奴婢的,他们就算是孤儿,寻安居也不是他们的家,但毕竟他们还是有自由的,怎么能说带进王府,就带进来给自己使唤呢。 “小德,夫人喜欢你,你和你妹妹以后就陪着夫人好不好?”钟离域没有理会海愿的话,而是换了一个说法,继续问着小德。 “可是,她是姐姐啊!”小德看了看钟离域,又看看海愿,他其实很想要和海愿在一起的,可是从钟离域口中却听到了“夫人”这个词,让小德感觉有些疏远了,也不适应。 “那你就叫她姐姐好了,姐姐在这里很孤独,需要有人陪着,你就和你妹妹留下来,本王请人教你们读书、识字、习武、女工,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的。”钟离域说完拉着海愿停下,站到了小德身前,一双大手搭在小德的肩膀上,问的很认真。 “域……”因为不明白钟离域的意思,海愿再次叫了他一声。刚刚听钟离域说的以为他是要让小德和雀儿来伺候自己的,可现在又改了,居然好像是收养他们了。可钟离域到底要做什么? “好啊,小德愿意,雀儿也会开心的。”小德毕竟还是小孩子,如果说能够和他们兄妹都喜欢的姐姐在一起,当然会很开心,所以马上就答应下来。 “海愿,我只是知道你喜欢孩子,喜欢他们兄妹两个,想留他们在府里,给你作伴儿而已,没有其他意思的。”钟离域见小德答应了,才站直身子,向着海愿一笑,柔声的说着。可是,钟离域的眼底却带着丝丝的神伤可苦楚,只是尽力的隐藏着,没有让海愿看到而已。 “这样可以吗?”海愿明显有些感动,也有些不知所措,这两个孩子虽然是孤儿,可是就因为自己喜欢他们,就自私的留在身边好吗? “当然可以,寻安居的孩子你有喜欢的,都可以带到王府来,让他们给你作伴儿。”钟离域又是一笑,伸手拥住了海愿的肩膀,满眼的宠溺,让海愿可以感觉到那份浓浓的情意和用心,却还是不明白,钟离域早上还狠狠的瞪着小德呢,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又喜欢了? 而只有走在稍稍前面一点的钟离桪,才明白了弟弟的意思,他这样是在分散海愿的注意力吧,让海愿可以从宝宝的身上转移开来,再之后是不是就…… 想到钟离域或许会怎样,钟离桪的心里不由的一痛,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般的心中闷疼,那是他在为钟离域狠狠的痛着。 “好了,上车吧。去和杨管事说一声,把他妹妹也接过来。”钟离域说完,拥着海愿到了门口,将她扶上了车,曦也马上跟着上去照顾着,小德则是被钟离域亲手托上去的,这样一个动作,不仅令海愿也有些感动了。试想钟离域堂堂的一个瑾王,居然可以为了自己,如此真心的对待着一个孤儿,可见在他的心里,自己该有多么的重要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才出了城,就看到杨管事骑着一头小毛驴往城这边的方向走着,瑾王府的随侍上前一问,果然是来找小德的。因为一早上寻安居就开始忙,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小德不见了,直到都吃过了早饭,有先生来了要给这些孩子们上课了,一点名才知道少了一个。 问雀儿就只会摇头,最后还是小霞说清楚了,小德是一早上就跑出去找那个姐姐了。而杨管事一听那个姐姐,头就大了。小孩子不懂事,叫着“姐姐、姐姐”的,可那位是瑾王府的夫人啊,怎么容的小德说去了就能找到、就能见到的呢。 所以这才慌了神,一边让人到附近找找,看小德是不是在附近玩儿呢,他自己则是骑着驴打算进城去看看的。也当然是有请罪的意思了,要知道,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随便就跑了出去,也算是他的失职了。万一小德要是真的去了王府,冲撞了王爷,他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杨管事,不用去了,那个孩子在车上呢,一起回吧。”瑾王府的随侍和杨管事说着,凑巧这时候小德听到声音也从马车上把小脑袋伸出来看,杨管事看到小德居然在车上,心里说是放下了,却又还悬着一半,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到了寻安居,小德就先跳下车来,曦扶着海愿正下车,杨管事就跑了过来,拉着小德就训斥着:“这里前前后后都忙着,怎么一时没看着,你就跑了?看回头让城里的拐子把你卖了。” 小德毕竟还是小孩子,凭着一时的兴致跑进了城,当真没有想的太多,现在突然听杨管事这样一说,加上杨管事的口气也狠、声音也大,一下子就给吓的哭了起来。 “杨管事,别怪他,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呢。我已经告诉他了,这样突然跑出来不对,实在让你担心了。”海愿听到小德哭,心里就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忙上前帮忙说和着,把小德从杨管事的手里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夫人,您不知道,这寻安居从老到小,前前后后的几十口子人呢,要吃、要喝、还要穿,每天做哪一样的事情都是要我招呼一下,如果这些孩子都不听话,随便就跑了出去,我的责任可就大了。”杨管事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也实在是难,又怕王爷怪罪,又怕这里的人不服,还怕再有什么纰漏,自己还是和上次一样,做了炮灰。 “那是,杨管事自然也是辛苦了;你心急也是为了小德好的。小德,还不马上向杨管事道歉,说你错了。”海愿摸着小德的头,让他给杨管事道歉。杨管事说的话海愿也理解,所以也没有追究他没有看好孩子的事情,希望他今后能对孩子都留心一些就好了。 “小德做错了,让杨管事您担心了。”小德自然乖巧,忙着给杨管事赔礼了,钟离域和钟离桪也都下了马车,看到这件事情也不是大事,没有多说什么。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进了寻安居,小德马上就忘了刚刚被杨管事教训的事情,急急忙忙的跑进里屋,把他们那屋的花盆抱了出来,显宝似的给海愿和所有的人看。 “你们看看,我们屋里的西瓜苗出来了,长的又绿又壮,姐姐这次赢定了。”小德一边说着,小脸上都是骄傲的神情。 海愿也向小德怀里的那个花盆看过去,一层油亮的黑土上面,果然已经钻出来三棵小西瓜苗,虽然还是两片小小的子叶,但那颜色果然绿的清透,比一般黄绿的小苗来的有精神多了。 “是啊,真的出苗了啊。平时种进地里最快也要五、六天啊。这才泡了一个晚上,才三天头上居然就出苗了。”旁边的人看了也是一阵的惊叹,而又有几个孩子好奇,各自跑到其他的屋里去看。 不一会儿,又有两个孩子各自抱着一只花盆出来,一个里面出来一棵苗,另一个花盆里面居然有四棵,最小的一个似乎才刚刚破土而出,上面还带着那一个黑色的西瓜籽壳,显得分外的可爱。 “哎呀,夫人的方法果然灵验啊,我屋里的那把西瓜籽还在睡觉呢,您这个都出苗了!”杨管事一看,马上就认输了,他也没有想到,这西瓜籽这么一泡,再往花盆里一种,居然出的这么快。 而且按照节气和天气来看,要往地里种西瓜起码还要十来天;而到了那个时候,海愿种出来的这些瓜苗都老高了,再往地里一种,经春风那么一吹,大太阳一晒,暖烘烘的长的更快,起码比平时按照老方法种出来的西瓜早上半个月呢。 “噗,什么叫灵验啊!我又不是跳神的,这只是一个小窍门而已。”海愿笑着,摸摸那几个孩子的头,嘱咐他们把花盆再搬回去,记得每天转动一下方向,估计再有一天,其他的瓜苗也都会破土而出的。 “海愿,难道你说的小窍门,就是将西瓜籽用温水泡吗?”钟离桪之前听了钟离域的话,还很不以为然,可现在看到这几个稚嫩青绿的小瓜苗,也不由的生出些好奇来。 “是啊。而且我听域说哥哥喜欢种花,你的园子里各自的奇花都有呢,所以如果哥哥想要栽培什么矜贵的花苗,不妨也试试这样的法子,不但种子可以用水泡过,如果剪下的枝条先用水泡了,再插到土里,成活率就会更高的。” 海愿说着,钟离桪一边点着头,这样的方法他倒是没有试过,不过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毕竟有句话叫做“万物水中生”嘛。 “杨管事,这里的西瓜苗等到种地的节气了,再一起移栽到外面的大地里去就行,然后按照正常的程序浇水施肥,什么时候西瓜秧开花了,我再有新的办法,保证让咱们的西瓜比别人种的早上一个多月上市,而且又大、又甜。” 海愿对这方面真是显出了满满的自信和少有的骄傲了,不过她那脸上的笑容总是可以感染身边的人,让钟离桪和钟离域也随着一起开心起来。 “域,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看着那一片绿油油的瓜地,期盼着好收成了。第一个西瓜我来摘,还是切了喂给你吃。”海愿拉住了钟离域的大手,笑着说道,随即又不忘补充了一句:“这次和你用一跟牙签,你可不许嫌弃我脏了。” “呃!”钟离域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也想起了之前在迷惘山林里,海愿削了牙签,把西瓜瓤插了喂到自己的嘴里,当时的那种感觉,说不出是讨厌还是别扭,但现在回想起来,却都是满满的幸福。 “主子!”夜从后面出来,到钟离域身边叫了一声。钟离域抬头看看海愿,伸手拍拍她的背,才转身跟着夜向另一处走去。 海愿仍是和哥哥讲着那些她在现代学到的栽培技术,把哥哥听的都是一愣一楞的,那绝美的俊颜上居然也有了些懵懂无知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可爱又可亲! “主子,羽公子有了消息说是抓到了一个人,已经带去了风情楼。另外还有一些事情,羽公子却说请主子到了便知。”夜刚刚是接到了风情楼的暗探送来的消息,只是那些暗探如同影卫一样,不可以随便现身,也不会逗留很久,都是用最简短的话把意思带到了就走的。 “现在去吗?”钟离域皱了皱眉头,转头看了看海愿和钟离桪,他们两个都是需要照顾的,而且这两个人现在都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他更不能马上就离开。 “羽公子说请主子尽快,却没有说马上就去。”夜也明白钟离域的意思,所以把话里的意思也都理解透了,才过来传话的。 “嗯,好。”钟离域点点头,夜才继续隐身到了暗处。 “哥哥,海愿,我们回去吧。”钟离域回到海愿身边,拥了拥她的肩膀说道:“羽那边突然有了消息,我们要送哥哥回去,然后你跟着我去见羽吧。不过,小德就只好下次再来带回去了。” 钟离域还记得之前让小德留在瑾王府的话,只是现在时间紧急,要带着他显然还不方便。 “嗯,知道了。”海愿乖顺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小德说道:“小德、雀儿,姐姐今天有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带你们回去了,你们在这里再帮着姐姐看几天西瓜苗,过几天忙好了,就来接你们,好吗?” “好。”小德马上懂事的点着头,一旁的雀儿虽然听不到海愿的话,也不会说话,但是看到哥哥点头,马上也乖巧的跟着点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漂亮。 “乖啦,要好好听杨管事的话,不要再乱跑了,不然姐姐知道了不疼你了。”海愿又摸摸小德的头,帮雀儿擦了擦脸,才跟着钟离域上了马车。小德和雀儿一直送到门口,马车开动了都不肯回去,很是舍不得的样子。 “放心,过几天安顿好了,我就派人来接他们。”钟离域看到海愿一直掀开帘子向外面看着,拥着海愿在她的发上轻轻的吻着,柔声的安慰着。 “嗯,我明白的。”海愿把头靠在钟离域的怀里温柔的笑着。 “海愿,你要爱惜自己,不要太倔犟了。”哥哥看着海愿和钟离域那样温馨甜蜜的样子,忍不住就想劝海愿一句,只是又怕话说的重了,就只好点到为止。 “谢谢哥哥,有你们的关心,还有我对宝宝的期盼,我又怎么会不爱惜自己呢。我一定会坚强的,更会赢下这一局,把我的幸福都抓的牢牢的。”海愿说着,就抓起了钟离域的大手,握的紧紧的。 钟离域的手也抓着海愿的小手,视线下移,和海愿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对视着,似乎这一刻,他们都忘记了心痛和茫然,就只剩下了两人的默契和情愫。 皇宫门口,海愿只是在车上和哥哥告别,没有下车,甚至连马车的帘子都没有掀开来,钟离桪也让钟离域不必亲自送自己回去了,宫门口就有侍卫和粗使的内侍,可以将他抬进去,他们都担心再把海愿一个人放在这里,再旁生枝节了。 看着钟离桪被抬了回去,钟离域才重新吩咐马车,直接往城外再开出去,随着车子的摇晃,钟离域将海愿娇小的身子拥进了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用手臂托着她的小脑袋,告诉海愿“累了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海愿点点头,果然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了沉稳的呼吸声。她还是体力不支,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就睡着的。 马车一直开到了那片竹林边上,海愿在马车停下的时候醒了,只是感觉身子发软、头发沉,勉强支撑着没有再睡,却感觉怎么都坐不直、也站不起了。 “海愿,我抱你进去,还是马上就回王府?”钟离域试试海愿的脉象,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不知道海愿究竟是怎么了,还是单纯就是睡的脚软腿麻才站不起来的。 “没事,应该就是睡的姿势不对吧,那就麻烦王爷抱妾身进去了。”海愿开了个玩笑,努力的把那种眩晕感压了下去,然后伸手勾住了钟离域的脖颈,把整个身子都依偎进他的怀里。 钟离域抱着海愿下车,快速的向竹林深处的风情楼奔去,他是怕海愿刚刚睡醒,被这林里的风吹冷了。 “域,你来啦。海愿好些了?”穆子羽应该是听到了钟离域奔过来的脚步声,已经从竹楼里迎了出来,就看到钟离域抱着海愿奔了过来,不过看海愿的精神还好,不像是之前他和月痕去的时候那样苍白。 “谢谢,我好多了。”海愿先回答起来,钟离域也默默的点了点头,直接抱着海愿进去,上了二楼才说道:“海愿,你现在这楼上休息,我和羽说了话就带你回去。” “好,我没事,你去吧。”海愿被钟离域直接放在床上,点点头却没有起身,只是想他挥了挥手,钟离域拉过一条毯子给她盖在腿上,才跟着穆子羽走了出去。 钟离域和穆子羽一前一后的才下楼,师父冷痕就从后面蹦了出来,那轻功真是一绝,就连钟离域和穆子羽两个高手都没有立刻就发现,还是冷痕开口叫道:“小媳妇,小媳妇,你的小媳妇来啦?”两个人才发现的,忙一起开口叫了声“师父”。 “海愿呢?好些没有?”月痕也跟着冷痕的身后一起出来,急急的问着海愿的情况。那天月痕走的时候,海愿已经醒来了,只是因为不想打扰她和钟离域而已,所以没有等到情况明了就先走了。 “在楼上,或许是坐车太久她有些累了,所以我就让她先休息一下。”钟离域指了指楼上,月痕还没继续问着,冷痕就先一步往楼上跑去,嘴里还叫着:“我找你小媳妇玩儿去。” 月痕生怕冷痕不识礼节,随便就闯进去不好,也怕海愿正睡着,冷痕进去吵醒了他,所以马上就跟了上去,又是哄、又是骗,外加一点威胁的让冷痕不要进去。父女两个在楼梯上就低声的争执了起来。 “羽,你有什么发现?”钟离域看了一眼还在楼梯上拉扯着,一个要上去,一个不准去的月痕和冷澈,急急的问着。 “我抓到了一个人。”穆子羽这次没有过分的嬉笑逗趣,而是直接说出了正题。 “地刹!”钟离域想着,或许海愿这次中毒就是和地刹有关系,因为他除了对海愿一直不死心之外,也是逍遥阁唯一幸存的杀手了,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受那个人的控制,暗中才对海愿下的手。 “不是。”穆子羽竟然摇了摇头,拉着钟离域说道:“你跟我来。”然后就出了风情楼,往后面的一间小草棚走去。 那间小草棚在外表看来和普通的草棚子没有啥区别,好像就是存放杂物或是柴火的,可是当穆子羽走进去,拉动了里面的一条机关暗线的时候,那草棚子的地面就向一边移动开来,露出了一个黑黑的洞口,还能够看到一条倾斜的很大的楼梯。 钟离域是风情楼的楼主,对这里的秘道并不陌生,所以先穆子羽一步走了进去,走了几步就适应了下面黑暗的光线,而穆子羽随后跟着下来,关闭了暗门。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到了楼梯的尽头,就是一个急转弯,转过去就感觉眼前一亮,有烛火点亮着,这里是一间地下囚室,只有两个小房间大小,外间一桌一椅,十分的简陋;里间用一道木栅栏门向隔着,门边站着两个黑衣的男子,用布巾蒙着脸,显然是负责看守的。 钟离域来到外间,就看到里间的地上似乎爬伏着一个人,一身的白衣、修长的身形,看得出是个男人,但却不是地刹那样消瘦的身形。钟离域不仅疑惑了一下,转头看着穆子羽。 “他就是薛倾漠,而且还是七年前突然在江湖上失踪的一位妙手空空。”穆子羽说的妙手空空,其实就是江湖中对神偷的一个称呼而已,而钟离域却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穆子羽急急的找自己过来,就是为了一个偷儿? “带出来。”穆子羽叫了一声,那两个黑衣人就转身将木栅栏门打开,进去将里面的薛倾漠带了出来。薛倾漠身上没有伤,脸上没有薛,只是口唇发青,显然是中了毒的。 “他是服毒的,不过没死了,我就给他带回来了。”穆子羽解释着,那两个黑衣人就将薛倾漠拉出来塞到了那张椅子上,只是薛倾漠似乎神志也不怎么清楚了,往椅子上一坐就开始往下滑,不一会儿就滑到了地上,依然是那样爬伏的姿势。 “他的腿?”钟离域打量了薛倾漠一下,就发现了疑点,看到了他两条腿自膝盖往下似乎都不听使唤了。 “你看看,是什么伤的。”穆子羽说完,向那两个黑衣人又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黑衣人将薛倾漠翻过来,另一个五指成爪,双手齐出,向着薛倾漠的腿上抓了过去。 “刺啦”一声响,那黑衣人却只是扯开了薛倾漠膝盖上的裤子,然后将桌上的灯火拿过来,照着膝盖处,让钟离域看。 “蚀骨钉!”钟离域向薛倾漠的膝盖上一看,就不仅惊讶起来,他的两条腿上各钉着一枚蚀骨钉,而且看痕迹已经不是新伤了,起码是几年以上的旧伤。 “没错,你再仔细看,是谁打的?”穆子羽努了努嘴。而钟离域机会是用眼睛一扫,就判断出来,吃惊的叫了一声:“是师父!” “没错,他的伤不管是从蚀骨钉打入的手法还是运用的内力上来看,都是师父亲自出手的没错,而且从这伤的程度来看,起码是七、八年以上的旧伤了。”说到这里,穆子羽停下没有再说了。 而其实就算穆子羽不说的这么明白,钟离域心中也知道了穆子羽把薛倾漠带回来的原因了:薛倾漠的受伤时间和师父失踪的时间几乎一致,如果师父失踪不是和他有关,那他也应该知道师父失踪之前最后到过哪里,做了什么。而他也应该就是师父最后打伤的人了,那师父又为什么要对他下此重手呢?! 081 海愿离开,钟离域逼宫 “我怀疑,即使师父的失踪和他没关系,他也应该知道一些什么的。不然,不会一看到是风情楼的人,他就马上服毒自尽了。”穆子羽说完,向那两个黑衣人挥挥手,又将薛倾漠带了回去。 “中的什么毒?能解吗?”钟离域眉头一蹙,看薛倾漠现在的样子,真是和死人差不多了,还能从他的口中掏出什么东西来呢。 “能解,只是要慢慢来。而且,我发现他身上还有一瓶这个。”穆子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钟离域。 钟离域接过来将瓶口用红布包裹的木塞拔出来,就闻到了一股香气,但又甜腻的刺鼻,好像是什么药物,但这样香的药应该不是治病的,倒像是害人的媚香。 “这是一种控制人脑部神经的药物,你带回去给御医查看一下,是不是和海愿后期中的毒一样,如果是,那就证明薛倾漠和那个人也有联系的,那师父、海愿,再加上哥哥的事情,种种联系都套在了一起,我们的证据就越来越多了。” 听到穆子羽这样一说,钟离域的眼神冷冽起来,冰寒刺骨的一缕目光如利剑一般,盯着空中无形的一点,像是在看着那个让他愤恨的女人。 “二师兄,羽,你们快来啊!海愿她……”上面忽然就传来了月痕的声音,接着就听到地板的机关翻动的声响,然后就是月痕更焦急的在上面喊着:“海愿吐血了。” 在月痕的声音一传过来的时候,钟离域就已经飞身扑到了门口,再一跃,几个起落就跳上了机关洞口,看到月痕已经是一脸的慌张,手上还有些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怎么了?”钟离域一边飞奔着往回跑,一边向身后跟上来的月痕问着。 “我和爹还在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屋里海愿咳嗽了几声,开始我也没有在意,可是爹却突然不出声了,像是仔细在听着海愿咳嗽似的,然后就绕开我,飞快的冲进屋去,我也跟着进屋,就看到海愿居然爬在床边吐血了。” 当时,冷澈应该是听出海愿的声音不对,才会直接冲进去的。他虽然神志被控,但那高深的功力还在,还是可以从呼吸上分辨出海愿受伤咳血的。 钟离域心中也是大急,脚下更加快了步伐,而且没有从门口进去,直接看准了二楼海愿休息的那个窗口,一纵身就跃了上去,推开窗子直接进了屋里。 屋里已经有了血腥的味道,曦正拿着一块沾满了血的布巾帮海愿擦脸,而冷澈已经坐到了床边,用一只手掌按住海愿的背,应该是将内力输送过去逼毒。而海愿嘴角还带着猩红的血迹,却已经是昏迷不醒了,如果不是背后有冷澈支撑着,只怕早就歪到了一边。 “海愿!”钟离域一下就到了床边,伸手扶住了海愿几欲瘫软的身子,轻轻的叫了一声。而钟离域的手一扶上海愿的肩膀,就能够感觉到她的身子都微微发烫,应该是冷澈浑厚的内力正在她的体内运行着。 月痕和穆子羽也跟着从窗口跳了进来,见此情景都闭口不再出声,怕影响了冷澈运功。冷澈坐在那里,一只手给海愿逼毒,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朵粉色的绸花,仔细看,就是之前海愿给他结的那一个。 看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冷澈咧嘴一笑,对着说道:“你媳妇吐血了,可是我治不好她,这毒很霸道,而且入了心脉,就只能凑合着让她多活一阵子。等她醒了,再给我结几个花吧。” “好,谢谢师父。”钟离域的眼圈发热,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扶着海愿的手想要握紧,却怕抓疼了她;可又怕抓的不紧,她下一刻就要离自己而去了;如此两难,让钟离域的心都要被生生撕扯开一般的难受。 又过了一会儿,钟离域可以感觉海愿的身体不再那么烫了,应该是冷澈也运功完毕,才将海愿拥进怀里。月痕和穆子羽忙上前将冷澈扶了起来,到一边的桌旁给他擦汗,倒水。 “域,海愿的毒?”穆子羽看着钟离域将海愿紧紧的拥在怀里,一语不发,就知道事情不妙。 “她若是现在就解毒治疗,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可是……”钟离域狠狠的将那股酸涩的痛楚咽下去,才说道:“可是她顾及着腹中的胎儿,不肯解毒,一定要等到宝宝平安降生之后。” “那不是在赌命嘛!”月痕也震惊了,看着倒在钟离域怀里,气若游丝的海愿,突然就发现了她身上那种母性的伟大。 “不,我不能由着她任性的,我只要她。”钟离域将海愿从床上横抱而起,推开门大步的向外走去。用冰魄解毒,再配合各种的药物治疗,钟离域相信海愿一定能好起来的,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个万一。 “可是孩子……”穆子羽看到钟离域如此决绝的到了门口,忍不住出声提醒着。 钟离域的身子明显的一晃,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住,抱着海愿继续大步的走了出去,再一飘身,消失在青翠的竹林之间,直奔着马车而去。没有了海愿,他的心都死了,还会在乎其他嘛。 马车一路飞奔着,在瑾王府门口刚刚停下,钟离域就抱着海愿从车上飞身下来,直接奔后面内室,一边吩咐着管家,“马上把御医叫来”。 钟离域把海愿放在床上安顿好,又用清水帮她把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了,一大排的御医就战战兢兢的跑来了,依旧是在门口就哆嗦起来。 “还站在干嘛,进来给夫人看看。开一副解毒的药方,用冰魄的水煎服,一定可以将毒清除的。”钟离域大声一吼,那些御医就软了,几乎是爬着进门的,哆哆嗦嗦的按着海愿的脉门,听了听脉之后,又凑到一边去研究药方了。 “王爷,夫人体内的毒性确实中了,只是现在服药,对腹中的胎儿不利。”研究了一会儿,马上就有御医向钟离域如实的禀告着。现在这样的形式,要是想两全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可又怕这个王爷刁难,所以先说清楚了,看看王爷是要保大人还是孩子了。 “我说解毒听不懂吗?马上去煎药过来,将孩子……”钟离域狠狠的喘了口气,才重重的说道:“将孩子打下来,先解毒要紧。” “是。”御医听了马上就有人去开药方了。可是也有几个御医在一边思量了一会儿,迈着小步上前说道:“王爷,依照夫人现在的身体情况,这个孩子如果打掉了,只怕今后就不能再有身孕了,是不是再看看夫人的意思?” “滚,去煎药。”钟离域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现在只要海愿,谁都不要,即使她还有一口气,就算她今后只能这样的躺着,他都愿意让她活着,但孩子……钟离域痛着,却不敢奢望什么。如果真的只能选择一个,他要海愿。 “是,是。”御医听到这一声吼几乎是爬着出门的,另外几个御医却暗自的摇了摇头,偷笑着那几个御医没有见识。这位是王爷啊,天启国的瑾王,还愁没有女人给他生孩子吗?现在当然是王爷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将来王爷的子嗣自然有王爷自己来办。 “域……”海愿轻轻的呼唤一声,身子动了一下,乏力的睁开了眼睛。钟离域忙伸手将她的头托起来,拥进了怀里,大手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轻轻的抚摸着,说道:“海愿,我在。” “你吼什么呢,都吵的我睡不安稳。”海愿努力的勾唇一笑,但那笑容实有些苍白无力了,看在钟离域的眼里心痛的几乎也要呕血了。 回了海愿一个笑容,钟离域才开口说道:“没事的,睡吧,我只是让御医帮你开个方子而已,你刚刚又昏倒了。” “是打掉孩子的药方吧!你别瞒我了,我眼睛没力气睁开,可耳朵却还好使的,什么我都听的到,什么我都明白的。”海愿凄然一笑,她是明白的。 “海愿,我不是说了,可以让小德和雀儿过来陪你?你喜欢他们,可以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养着,疼他们、教导他们的。没有必要犯险来生下这个孩子啊。”这才是钟离域突然让小德和雀儿留下来的真正原因。只要海愿喜欢,他真的可以将寻安居的孩子都收养回来,只要海愿不冒险就好。 海愿努力的抬起手,抓住了钟离域的大手,带着恳求的说道:“域,如果天意如此,我别无所求,只求这个宝宝可以平安降生,他(她)是我生命的延续,也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和结晶啊。” “胡说,没有你,我要他(她)做什么?看着他(她)就想起他(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我不会爱他(她)的,如果没有了你,我就把这个孩子扔到山谷里去喂狼。所以你记住,除非你好好的活着,否则,没有了你,他(她)也别想活。” 钟离域狠狠的咬着牙,将这句话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他的心比谁都痛,但他必须选择,如果可能,他愿意代替她受苦,甚至代替她们母子去死,可他力不从心,无能为力啊。 “域,我要生气了。你这怎么是一个父亲说的话呢!我相信你是爱宝宝的,比谁都爱,所以别这样了,会让你的心更痛的。答应我吧,尊重我的选择。”海愿的小手轻轻的抚上了钟离域的脸,他的脸细滑如瓷、温润如玉,让海愿不禁想着,如果宝宝像他,那会是多漂亮啊。 “不,我不爱他(她),也不爱你。海愿,你别自作多情了,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逍遥阁的一个杀手而已,还是个江湖中艳名远播的脏女人,你不配有本王的孩子,我更不会让这个孽种生下来,必须打掉。” 钟离域猛的将手放开,本来是打算也将海愿从怀里推出去的,只是他的手才一松开,海愿的身子就无力的晃了一下,倒在了床上,钟离域紧张的再一伸手,却又马上将手收了回来,愤然的起身,背过去站在床边,不再看海愿一眼。 “域……”海愿被闪的有些头晕,爬在床上喘了两口气才支撑起来,看到钟离域居然背对着自己,忽地就笑了,“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却听到你的心在滴血的声音,别再让自己心痛了,我会比你更痛。” “哼,自作多情的女人,笨女人!本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根本就不会对你这样的女人动心的,我不过就是想要利用你,把那个幕后之人引出来而已,现在你没用了,我还要你干什么呢!滚吧。” 钟离域说完,向前走了几步,好像床上有着瘟疫一样的远远躲开了。 “是吗?你真的如此?”海愿掀起被子,穿鞋下床,来到了钟离域的身后,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住,沉声的问着。 “是,事实如此。你认为以你这样的身份,配的上我吗?别做梦了,你现在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别站在这里让我恶心了。” “那么好吧,我相信你。但是,你能不能回头,让我再看看你?”海愿轻声的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要求之后,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等着钟离域回头。 钟离域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着,脖子更是犹如被灌了铅水一般的沉重,根本无力转回一点。努力的深呼吸之后,钟离域慢动作般的把头转了回来,用带着愤恨和厌恶的眼神看着面前的海愿。 他现在就只能这样的看着她,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一个能让她安心活下去的借口啊。 “记得这个吗?你说过:你送的桃花不会谢。”海愿从头上拔下了那根桃木桃花发簪,用一双小手托在了钟离域的面前。海愿的小手细白如玉,那根发簪经过日久的佩戴也带着温润的光泽,像是一只盛在玉盘上的宝物,却更像是一根刺,狠狠的刺进了钟离域的心里。 如果没有自己的一番深情,这个女人就可以好好的活着,在那个属于她的小小田园里平安、祥和的度过一生;可是现在不同了,她那张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的唇瓣,都证明她那苦涩的人生,都是自己的错。 钟离域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那根发簪,大手伸出来将发簪拿起来,再看了一眼之后,手指猛的一用力,那只桃木发簪就硬生生的断为两截了,然后大力的将那两截发簪扔在了地上,再满是嘲讽的口吻说道:“你断了一根发簪,不是还有一根吗?你这样yin乱的女人,连太子的床都上了,我还会要你吗?” “域!”海愿一惊,没有想到钟离域会这样。那根发簪断开时候的声音脆的好像当初他一掌打断她腿骨的时候,但那时候痛的是海愿的腿,现在却是生生的痛进了她的心里。 “好吧,我懂了。”海愿凄然一笑,转身迈步向门口走去。她的步子有些虚飘,但每一步都迈的异常的坚定。 “等一下。”钟离域的声音再次冷冷的从身后传来,“等御医把打胎的药拿来,你喝了再走,别想把肚子里的孽种生下来。” 海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腹部,柔声的说道:“他(她)是我和阿丑的孩子,我爱他(她),也爱阿丑,所以我要生下他(她)。你也别做梦了,这个孩子和你无关。”说完,海愿迈出了门槛,一步步的走到了阳光下。 那漫天的阳光照的她周身都散发着光亮,却好像更加不真实了,纤瘦的肩膀好像随时都会跨下来,但脚下的步子却异常的坚实。 “海愿……”钟离域心口痛的几乎窒息,努力的从唇边挤出这两个字来,声音却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了。 “你中毒已深,打掉这个孩子你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必死无疑。”钟离域再次警告着,却看着海愿的身子越走越远,只留下飘渺似的三个字:“我知道。” 钟离域的身子明显的一斜,脚下一个踉跄,感觉胸口很疼,火辣辣的热疼,接着就是喉咙发腥、发咸,一张口就有鲜血喷了出来。那血热热的,鲜红的喷洒在地上,却让钟离域感觉胸口的闷痛微微好过了一点。 “主子!”夜忙从暗处飘身出来,扶住了钟离域摇晃的身子,焦急的叫着。如果别人不了解钟离域,但夜却知道,他现在该有多痛。 钟离域深深的吸了口气,用手背抹去了嘴角残余的血迹,那血迹鲜红的颜色就落在了他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妖艳的一抹猩红,那是心头之血啊!推开了夜扶着的手,钟离域蹲下身去,将那支被自己一折两断的发簪拾了起来。 那簪头上小巧的桃花形状上,竟然沾了一滴鲜红的血迹,而且已经顺着木纹渗入到花蕊之中,把那朵本来不甚精致的一支发簪,点缀的犹如有了生命一般的艳丽,却刺的钟离域心都狠狠的痛着。 “传令风情楼所有的高手,三日后皇城外集结。”钟离域说完,把那支发簪紧紧的握在手里,向门口走去。但他却没有去海愿的方向,而是向着后面的小院子走去。 推开半掩的柴门,钟离域一步步的走进那间属于他和海愿的世外桃园,果树正发着嫩芽,树叶间都带着一丝春日的芳香,可那空空荡荡的感觉竟然一下子就撞进了钟离域的心里,好像这里总是少了那么点暖意,少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和纤细的身影。 ==分割线== “主子!”曦从后面追上来,扶住了海愿的身子,把她的肩膀揽住,让她的力量尽量支撑在自己的身上,酸涩的开口问道:“主子要去哪儿?” “……”海愿静默了一下,心里猛的一颤,随即转头看着曦那微微湿润的眼圈,竟然露出一个温柔和蔼的笑容来,说道:“你愿意跟我回小溪村吗?” “小溪村?!”这个地方让曦明显一愣,先不说是不是路途遥远,海愿不的身体能不能支撑,但是这个地方就出乎了曦的意料。她本来以为海愿会去找穆子羽的,可是为什么主子要一路的跋涉回到小溪村呢。 “如果你必须要留下,那帮我叫一辆车吧。”海愿还是温柔的笑容,那笑容里竟然没有了苦涩,更看不到一点点的伤心,反而带着满满的释然。 “不,曦今生今世都追随在主子身边。曦只是好奇,主子为什么不去找羽公子呢?而且……”曦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曦的感觉,主上并不是真心说那番话的,主上只是心态主子的身体,向用此办法逼主子把毒祛除。” “是啊,连曦你都看出来了,我还能不懂他的意思吗?他的心比谁都痛,我知道。可是这一切都不该他如此艰难的承受的,我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我要也要为他着想。” 海愿笑的嫣然,那笑容比此时天上的阳光来的更要灿烂、温暖,继续说道:“而我也爱这个孩子,他(她)不单单只是一个小生命,更是我和阿丑的爱情延续,对我来说,他(她)就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目标和希望啊,所以我更不能舍弃这个孩子。既然这样,我就远离吧,我努力的把希望留下来,也不会让域背负着太多的苦了。” 海愿说完,抓紧了曦的手,坚定的说道:“如果你能跟在我身边,我感谢你,是出于对真心的朋友的感谢。现在我恳请你,带我回去小溪村吧,那里是我和阿丑最快乐的地方,那里有我们最美好的记忆。” “主子……”曦那发热的眼圈终于因为载不动那太多的感触,而流下了泪水。回握住海愿的手,曦扶着她一步步的向前面走去。如果这一切都是主子的选择,曦努力的劝自己服从着。 路途不管多么的艰辛,海愿都说服自己要走下去。如果说她当初穿越而来,曾经想过是命运在捉弄;而现在,她却知道那是冥冥中的安排,那是宿命的使然。既然她爱了,就会爱到底,不管是前世、今生,还是那个未知的来世,她只求这一人,这一份真心。 ==分割线== “域,你要逼宫!”穆子羽听到夜传出来的命令之后,飞快的就跑来问钟离域的意思。他以为他听错了,钟离域怎么可能让风情楼的高手去皇宫集结呢,那意味着什么,钟离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对。 “不是逼宫,我无心皇位,只是要那个女人给我的孩子、我的妻子一个补偿而已。而之前的事情,也该一并的算算了,我不能认她太久了。” 钟离域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似乎是有尖的,因为在钟离域说话的时候,紧紧握住的手心里渗出了鲜血,似乎是那个东西把他的掌心刺破了,而且深深的刺进了皮肉之中。可钟离域却好像浑然不觉了,任凭手心里的血一滴滴向下滴着,滴在他紫色的锦袍衣襟上,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迹。 “域,怎么回事?”穆子羽也才注意到钟离域一直紧握的手,忙上前把他的手抓过来,企图用力的把他的手掰开,看看是什么伤了他。 “羽,帮我做一件事。”没有和穆子羽挣扎,钟离域放开了手,在他修长白皙的掌心里,已经血肉模糊一片,但在那还发热的血中,放着那根断了的桃木发簪,而此时的发簪已经被血浸泡成了赤红的颜色,分外的妖娆绝美。 “什么事?”穆子羽看着那根发簪,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也明白了这次风情楼高手的集结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根发簪应该是海愿的,但现在穆子羽才发现,海愿没有在钟离域的身边。而依着钟离域的性子,现在这样的时候,又怎么会不把海愿带在身边呢。 “帮我找个巧匠来,把这支簪修好。不用什么华丽的装饰,只要保持它的本色就好。”把那支带着自己热血的发簪仔细的又看了看,钟离域的嘴角一勾,笑的绝美却凄然,随即身子一倒,整个人爬伏在了桌上。 “域!”穆子羽一惊,忙伸手去探钟离域的脉象,这才发现他的脉息紊乱,应该是受了内伤的,但他身上又找不到打斗的痕迹…… “主子刚刚吐血了。”夜早已经传令回来,只是一直没有现身。看到钟离域突然倒了才出来,向穆子羽解释着,然后上前扶住了钟离域的身子,将他抱起来放在了那张并不华丽,但很舒适的小板床上。 “为什么?一切不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弄成这样了。”穆子羽心头一疼,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的结果。本来师父找到了,海愿要生产了,哥哥的伤情也逐渐稳定了,域的脸上也是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那种开怀笑容;为什么突然之间就都改变了。 “羽公子,主子麻烦您的事情?”夜当然也解释不清,看看穆子羽那在手里的那支带着钟离域血迹的发簪,想着或许现在这个对主子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马上去,你守着他。”穆子羽感觉手里的发簪有些烫,那血湿湿粘粘的,还带着温热,但却好像有了千万斤的重量,让自己的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当晚,钟离域才醒,起身不吃也不喝,只是找来纸笔画着什么。一直画到第二天上午,穆子羽捧着一直檀香木的盒子回来。 “域,你看看,给你修好了。”穆子羽没有多说什么,口气依然有些玩味,把手里的那只檀香木的小盒子放在了钟离域还在画着的纸上,挡住了他的落笔。 钟离域看了一眼那只盒子,又抬头看了看穆子羽,似乎是想笑,但却只是拉平了嘴角,没有笑出来。但穆子羽却从钟离域的脸上看到了倦容,以及他满眼的血丝。 钟离域放下了笔,手微微抖着,将那只盒子拿到了近前,一点点的打开。里面仍然是他做的那根桃花簪,花蕊处嫣红一点,那是他的心头之血所染下的。整个簪子也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带着柔和的木质宝光,倒是分外漂亮。而中间断了的那一处,用一小块银片包裹着,上面没有刻花,仔细看去凹凸不平的竟然是刻着一个短句:残红尚有三千树,不及初开一朵鲜。 虽然是修过的一支簪子,但其朴实不改,却平添了一抹血艳之色;断口处那包裹的银片不过一指宽窄,竟然微雕了这样巧的一首短句上去,又多了些许的匠心和深意;而那句诗的意思更是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钟离域看了,嘴角的笑容终于露了出来。 “域,这是……”穆子羽也看到了钟离域彻夜所画的东西,应该是一张地图,而且看上去竟然是皇宫的地图。 “风情楼的高手不比那千军万马,若是围皇城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是将高手调集到凤秀宫即可,我与她的决战也不想牵扯太多。而父皇最近脑子又不清楚了,最后如何裁决也不好说,但不论如何,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钟离域的眼底寒意大增,心也坚硬如石。如果说那位皇后娘娘还是他们的姨母,还是他们的养母,可为什么竟然要对哥哥下手!而且现在,又将这一切都迁怒到了海愿的身上,若是她还顾念着那么一点点的血脉亲情,又为何如此! “那也是逼宫,你身为皇子,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派高手围了皇后的寝宫,难道不怕最后被裁决吗?若是我们手里的证据再充足一点倒是可以,可现在呢!一个要死不活的只有一口气在;根本就是手不能写、口不能言的废人,你拿什么指认她的毒辣,怎么让世人明白你不是弑亲。” 穆子羽也急了,他们一起筹划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要名正言顺一点,这样才不会随便就被栽赃上叛逆的帽子。而他们也知道,那个皇后娘娘其实是在处心积虑的等着这一天的,如果说钟离域沉不住气,杀进皇宫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最后呢,反而落的个叛逆的骂名而已。 “废人?”钟离域的眼神忽地一亮,向着穆子羽一笑说道:“你倒是提醒我了,那个废人也许就真的有用呢,我们不如这样……” 听了钟离域的建议,穆子羽的脸抽了一下,但也没有说不赞成。想了下才说道:“寒对那个老太婆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如果寒可以出来向皇上指证呢?” “寒并不知道多少,因为之前她和那个人见面,都是小心加小心的,并没有带着影卫和暗卫的。而那次应该就是有了准备,才会叫影卫和寒埋伏在暗处,最后还让寒去做了处理,我们也才有机会把那个人带过来的。” 钟离域摇了摇头。那个皇后娘娘做事真的滴水不漏了,风情楼查尽江湖中的事情,却一点都查不出那个皇后的身份来历;而她所私下要做的事情,也是隐秘又隐秘的,身边都不会多带一个人的。 “那这一次,就算没有证据,也要栽她个证据出来了。”穆子羽说完,瞟了一眼钟离域,随即又说道:“我看还不如之间就半夜跳到她的寝宫里去,也省的约到桂花林那么麻烦了。” “她的寝宫必定会有高手埋伏,影卫和暗卫也少不了的,还没直接摸进去,只怕就打草惊蛇了。”钟离域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点,但最后还是感觉约到桂花林合适。比较皇后就是在那里对那个人动手的。 “好吧,夜,你还是辛苦一下,去通知寒,看看怎么带个消息给那个老太婆吧。”穆子羽其实很替夜有些不值了,明明只是一个影卫,只要跟着主子悉心保护着就好了,现在却弄的像是个跑腿小跟班似的,什么事情都要他去传话。 夜倒是比较老实,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钟离域一眼,看到主子点头了他才飘身出去的。毕竟,他还是钟离域的影卫,所以穆子羽的吩咐不算数的。 “域,你知道吗?你的夫人已经……” “羽,那个薛倾漠怎么样了?他的毒解了,也好问问师父的情况,中间似乎总有一环是我解不开的。如果说这么多年是师父保护在我的身边,皇后才没有机会对我下手的,那师父又突然失踪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伤了哥哥的人,究竟是不是皇后?她又为什么会用蚀骨钉呢?” 穆子羽才要提起海愿,就被钟离域的话打断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打算,只是现在不想要提起而已。 “薛倾漠!哎呀,我差点忘了,你每天派人送去的冰魄的水显然有效了,他今天早上清醒了,不过什么都不肯说啊,我正让月痕问着呢。” 穆子羽这才突然想起了薛倾漠的事情,他只顾着给钟离域修簪子的事情了,把这个一下就忘了。 “月痕在问?”钟离域不明白了,为什么风情楼那么多的高手,很精通逼供的也有十几个人了,怎么穆子羽偏偏就让月痕去问呢。 “月痕会用蚀骨钉啊,那个薛倾漠似乎因为膝盖处蚀骨钉的伤有了阴影,其他的都不怕,就是怕蚀骨钉再给他一下。所以我让月痕用蚀骨钉吓唬他,看图说不说了。”穆子羽很得意的说着,认为这真是一个好办法。 “那我们过去看看,顺便把图带上,向大家布置一下。”钟离域将桌上的图卷好,揣在怀里,打算先去风情楼去看看情况。决战之前,每弄清楚一个环节,胜算就大了一分,没有人喜欢输的,钟离域更是要赢。 “呃,其实,不用这地图也行,想法子把你父皇弄过来,看看他的皇后娘娘的丑态,事情不就全清楚了吗。还弄这么多高手过去,围来围去的麻烦。”穆子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钟离域却只是瞪了她一眼,就先一步出了门。 风情楼还是如之前那样的平和安静,翠绿的竹子带着清新的气息,满眼的绿色也让人心中宽慰,偶尔风吹动竹叶的声音传来,“沙沙”的倒是显的很惬意。但钟离域此时的心情却并不如何的惬意,来到风情楼门口没有进去,而是直接绕过去,向着那间小茅棚走去了。 穆子羽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打开机关往下面的密室走去。只是才走到一半,就听到月痕的呵斥声,和薛倾漠的呻吟声。 “你再嘴硬,我就直接用蚀骨钉将你的嘴巴钉住,让你今后想说都说不了了。” “姑娘,我真的并不知道什么,知道的我已经都说了。” 钟离域和穆子羽对视一眼,忙快步下去,就看到薛倾漠还爬伏在地上,月痕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扣着一枚蚀骨钉,在烛光下那蚀骨钉闪着寒光,趁着月痕那张带着怒气的威吓的小脸,倒是真的有几分的骇人。 “羽,二师兄。”看到穆子羽和钟离域来了,月痕赶紧起身来到近前,低声的说着:“我给他尝了点苦头,应该说的都是实话,让他再给你们说一遍?不过,具体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听着似乎真的不知道什么。” “嗯,说吧。”钟离域点点头,眼里除了冰寒之外另有一丝的期盼,希望这个薛倾漠说的东西可以有些用处吧。 “把你刚刚说的事情再重复一遍出来,如果和刚刚跟我说的有一个字不一样,我就再你的胯骨上也钉上一枚蚀骨钉,让你再尝尝这个滋味。” 月痕把手里扣着的那枚蚀骨钉猛地一下就甩了出去,正好钉在了薛倾漠的身边不到一寸的地方。把薛倾漠吓了一跳,身子也是一抖,随即大声的应承着:“姑娘放心,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不过您后来问的我确实不知道了。” “让你说就说,前面的先说好了,再问你后面的。”月痕又吼他一声,薛倾漠才颤颤的说了出来…… ------题外话------ 亲们,今天更新真的好晚了,不是蓝偷懒,而是这章写的让蓝很揪心,自己看着海愿走的那一段,心里就难受,平复了好久才继续写的,请大家谅解哈。 082 遇黑店,地刹再现身 “你是说,师父找打伤了你是为了一只千年蛊?”听了薛倾漠的话,钟离域和穆子羽对视一眼,实在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那只蛊。因为师父一向行事低调,就算教钟离域武功都是偷偷进行的,也不会轻易在江湖中现身的,现在突然出来这样一节,他们两个虽然是冷澈的徒弟,却也猜不出其中的深意了。 “是的,当时他将千年蛊抢走了,我伤痛晕倒。再醒来之后多方打听过他的消息,想求他帮我把腿上的蚀骨钉拔出,却才知道他已经离奇失踪了。”薛倾漠说完,把头低垂下来,把眼中的那一抹异色掩了起来。 “你抬头,我再问你。从你身上搜出来的那瓶药粉是谁给你的?是不是你在寻安居,下毒害了海愿?”穆子羽用脚踢了薛倾漠一下,薛倾漠才猛然抬起头来,使劲的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 “你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月痕不懂了,但钟离域却是看出一丝端疑,薄唇露出一个邪肆的笑意来,随后说道:“他摇头是表示不能说谁给了他药粉,而点头却是承认,在寻安居下药的就是他了。” “那药粉哪里来的?不说,我割了你的舌头,缝上你的嘴。”月痕一下急了,上前一步踩住了薛倾漠的手,随着一声脆响,薛倾漠的左手手骨就别踩断了。而月痕又移到了他的右手上,一点点的用力,可是踩的他疼到汗水直流,还是不肯说出一个字来。 “没事啊,不说也行,地刹那样的硬骨头杀手,我都让他开口了,何况你呢?而且地刹之后的样子你也看到了,那几个青楼的老娘们又心痒痒了,你现在腿脚也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给她们伺候好了。”穆子羽的笑容更邪肆,就连口气都是玩味的,盯着薛倾漠上下的打量着,看的他心里发毛。 “不如,我先给你尝点甜头,让你知道一下当初地刹是怎么开口的吧。”见薛倾漠哆嗦了一下,却不说话,穆子羽从桌上拿过了那盏油灯,在薛倾漠的脸上一晃。那油灯里的油就洒出了一些,有几滴就正好粘在了薛倾漠的脸上。 穆子羽明显也看到了落在薛倾漠脸上的那几滴油,手里的油灯就慢慢的凑了过去,一点点的挨近了薛倾漠的脸;而穆子羽的脸上还带着玩味的笑容。 薛倾漠能够感觉到脸上逐渐增加的热度,可是一只手断了,另一只手还被月痕踩着,腿也不好使,行动不方便躲不开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油灯里的火苗跳动着,慢慢把脸上的皮肉烤的发烫、发疼,最后那火苗“突”的一跳,竟然将刚刚洒在他脸上的那几滴油点燃了。 “啊!”薛倾漠疼的大叫一声,身子使劲的向后躲去,但躲开了穆子羽手里的油灯,那火苗却还在脸上烧着,直到烧干了那一小滴油才熄灭,而薛倾漠脸上的那一块皮肉,竟然发出了焦糊的味道来。 “好玩儿吗?再来一下。”穆子羽一笑,那张俊脸笑的很妖魅,手里的油灯再次往前凑过去,而这次却把薛倾漠吓的叫了起来:“我说,我说,别烧了。” “不行,我来了兴致,不烧不好玩儿了。你应该硬气点嘛,等我烧了几次之后再说,这样可以显得你比较男人。来吧,继续。”穆子羽说完,手里的油灯猛的往前一探,在薛倾漠另一边的脸上又烫了一下。 这次穆子羽出手快,薛倾漠根本躲不开,就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疼,当穆子羽再拿开油灯的时候,一个指头大小的水泡就冒了出来。 “哎呀,这样更好玩儿了,你看看,我可以这样玩儿。”穆子羽说着,竟然从月痕的手里拿过了一枚蚀骨钉,凑近了薛倾漠的连,用蚀骨钉的尖头在他脸上的那个水泡上一挑,那个泡就破裂了,紧接着就流出了带着油味和腥味的液体。 “啊!”那种疼痛让薛倾漠再次大叫出声,穆子羽却撇着嘴,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说了句“真难听”,然后又把手里的油灯凑了过去。 “是皇后娘娘,她说我只要将这瓶药给海愿吃一点下去,就可以把海愿解决掉,许诺我事成之后告诉我将蚀骨钉取出的法子,所以我去了寻安居将那药粉掉一些在水里。本来还想找机会在海愿住的其他地方下一些药的,只是王府我进不去,她又不常出门,就一直把药粉带在身上了。” 薛倾漠吓的一股脑就吼了出来,声音焦急中带着颤抖,但可以听出不是做假的。因为假话不会说的这么快,这么流利。 “那她告诉你取出蚀骨钉的法子没有?”穆子羽嘲讽的一问。蚀骨钉只有亲自打出去的人才有取出的法子,外人是万万不行的;就算是当事人亲自取出,稍有不慎也会使人丧命或留下终身残疾,更加痛不欲生。所以,穆子羽觉得那个皇后娘娘是在骗薛倾漠的,而薛倾漠偏偏就信了,就去害了海愿,真是蠢的不可救药。 “告诉了。”薛倾漠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喜色,随即又暗了下去,垂头说道:“原来当年风情楼楼主要那只千年蛊就是为了蚀骨钉只用,只可惜我因此被他所伤,却还不知道千年蛊的作用;而现在,风情楼楼主都下落不明,我又能到哪里去找那只千年蛊回来。” “什么!你再说一次!”钟离域一下子听出了端疑,上前一步问着薛倾漠。 “不是我说的,是皇后娘娘说的。她说:蚀骨钉因每个人的功力和手法的不同,打出之后除非当事人亲自取出,否则万万没有解开的道理;但也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而且没有危险。就是把千年蛊放入中蚀骨钉之人的体内,让千年蛊将那蚀骨钉一点点的吃净;而当蚀骨钉全部吃净之后,那千年蛊再就因为无食而要饿死,并且被人体的血液融合吸收了,所以蚀骨钉除去之后,千年蛊也不会在那人的身体里留下隐患,可谓是最保险的法子了。” 薛倾漠说完,钟离域和穆子羽、月痕都对视了一眼,他们都知道,蚀骨钉打造的时候里面加入了一种特殊的材质,所以才会入人体而生根,无法取出。但如果说千年蛊就喜欢那种特殊的材料,可以将蚀骨钉吃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也就是说,也许师父冷澈是知道千年蛊的功效,才去找来的,也应该是为了二皇子钟离桪身上的蚀骨钉;那师父失踪,会不会就是和千年蛊有关?冷澈当年找到的千年蛊现在又在哪里呢? “我都说了,都是实话,我现在虽然知道了取出蚀骨钉的法子,可也找不到千年蛊,你们看在我也是个可怜人的份上,别,别为难我了吧。”薛倾漠发现钟离域几个人都不说话,心里也“突突”的跳着,虽然之前一见是风情楼的人来抓自己,能有那样决然服毒的勇气,可是死过了一次的人,真是没有勇气再死第二次了。 而且薛倾漠更加害怕的是要死都死不了,那位羽公子会变着法的来折磨自己,而现在脸上焦糊的那一块肉,和那个已经被挑破了的水泡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过几天我们再来看你哈。”穆子羽踢了踢薛倾漠的断手,正好踢到了骨折处,疼的薛倾漠又是一阵的哀嚎。 “害了海愿,他还想……”钟离域却恨恨的,如果不是他把那瓶药放在寻安居的水井里,海愿又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说了让他先养伤嘛,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要是恨一个人,就别让他死,给他养好了再慢慢的玩儿。周而复始,年年岁岁,我们还想他长命百岁呢。”穆子羽拦住了正要发作的钟离域,他知道钟离域心里的苦,可现在多杀一个人也没有一点的益处,当然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走吧,去问问我爹。”月痕也明白了穆子羽的意思,上前拉了拉钟离域的衣袖。钟离域心里,和海愿一样重要的就是哥哥了,如果能找到一个帮助哥哥取出蚀骨钉的办法,那钟离域心中的恨意和苦楚也能分散一点,其他的,再慢慢来吧。 三个人回到了风情楼,冷澈正坐在正厅里吃着点心,手里的那朵绸花正是之前海愿给他结的,已经有些脏了,但还是每天都拿着的。 “爹,这个点心好吃吗?”月痕来到了冷澈身边,用手帕将冷澈脸上的点心渣一点点的擦干净,穆子羽则是倒了一杯水过来。 “好吃啊。”冷澈一笑,回答的很天真,但眼神随即就看到了一边站着的钟离域,举了举手里的绸花问道:“你的小媳妇呢?怎么没来?我还找她帮我结花呢。” “师父,你知不知道一只千年蛊?”穆子羽穿插着问着。 “鼓?敲了咚咚响的鼓吗?不知道,你买个给我玩儿啊!”冷澈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应该是一只虫子模样的,用……用一只白玉盅装着的。”穆子羽想了一下,他听说过,千年蛊应该用白玉盅来装,那样蛊不会跑,而且从白玉中也可以吸收玉的灵气也不会死,应该当年的冷澈也知道的。 “白玉盅?虫子?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不记得了。”冷澈摇头,再摇头,继而又转向了钟离域问道:“问你媳妇呢?” “师父,您再好好的想想,如果想到了,我把他的媳妇接过了,给你结花,帮你梳头。”穆子羽带着丰厚的条件诱惑着。 “真的?好像在家里吧,我放在那个棺材下面了。”冷澈看看手里的绸花,最后就冒出来这么一句。 “域!”穆子羽心头一喜,马上看向了钟离域。而钟离域的眼底也有了些动容,虽然还不知道真假,但哥哥总是有些希望了。 “你们现在要去皇陵吗?”月痕不仅好奇的问着,她曾经见过哥哥,那样一个飘逸若仙的绝美男人,若是终身残疾倒真是上天不公了。 “还不是时候。第一,我们并不知道皇后说的是不是真的;第二,明日就是决战之时,我们先把这件事情部署周全了,再慢慢把千年蛊找出来,试验万全之后才能用在哥哥身上,所以这个要先放一放。” 钟离域摇了摇头,虽然现在他也希望哥哥马上就好起来,可毕竟是十五年的旧伤了,加上哥哥中的蚀骨钉比薛倾漠要多的多,就连头部都有一枚,所以不找到万无一失的法子,钟离域实在不会让哥哥再去冒险的。 “域,你真的认为这个法子可行吗?”穆子羽又想到了钟离域那个狗血的法子,不仅有些担心起来。 “再无他法,先试试吧。”钟离域长长的叹了口气,如果不这样做,只怕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呢,而或许他能等,海愿能等吗?想到那个名字,钟离域的心忍不住又是狠狠的一疼。 “域,一切都会好的,别想的太糟糕了。”穆子羽伸手拍了拍钟离域的肩膀,之前对于这个师弟,穆子羽都是逗弄的成分偏多,而且这样许多年过来,钟离域的脾气虽然孤傲偏执,却并没有过分的扭曲,也没有被仇恨蒙蔽了心智。 可现在看来,钟离域已经完全变了,难道一个女人的魔力居然这么大,可以将钟离域逼至疯魔! ==分割线== 海愿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的会掀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色。当初坐车进京的路上已经是冬季了,树叶除了黄就是褐色,少了许多生机。而现在则不同,一片的新绿满眼,更有春风拂面,空气中都弥漫着将要开放的花蕾的香气,让海愿嘴角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主子,前面有个镇子,休息一下吗?”曦从小溪村到京城的路上是骑马的,视线宽阔、对路径也多少有些熟悉了,所以隐约记得前面应该是有个小镇的,而海愿虽然这几天看上去心情不错,但脸上却难掩倦容,曦真担心她会体力不支。[] “好吧,已经下午了,今晚就在那里住下,明天睡到自然醒,不急着赶路。”海愿干脆把马车的帘子都卷起来,一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和身边的曦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这个镇子不大,但好像人口却不少,海愿和曦坐的马车进镇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可以看到各家各户的房顶上都冒着袅袅的炊烟,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只有一些大的店铺还开着门,小铺子有的都收起了幌子,大概吃了晚饭都不打算做生意了。 “主子,这间店行吗?”曦向两边看着,就看到前面有个大布幌子,上面写着“客栈”两个字,虽然这幌子挺大的,但走到近处就看到也不过就是几间房围成的一个小客栈而已,但在这一的小镇里,找到一家正经客栈也是不容易了。 “行啊,我们就住一晚而已,能有张床就好了。”海愿点点头,从马车上站起来之前先伸了个懒腰,然后有曦扶着,才从马车上慢慢的下来。虽然走了赶了两天的路,但海愿感觉除了腰有些疼之外,再没有什么太不舒服的地方,心里也多少放心不少。 “两位女客官是住店吗?里面有单间,您先看看?”店里没有伙计,就只有一个掌柜的模样站在柜台后面看样子四十来岁,长的细瘦的一把骨头,不知道是不是这店的生意不好,还是这掌柜的本来就瘦,看着没有什么福相,但还算热情。 “挑间肃静的,更要干净。”曦直接说道,声音有些冷。 “是,我们这店小一些,但保证干净,您二位住一间吗?我劝您还是住一起吧,这样也有个照应,我看这位小娘子有孕了,别闪着。”那掌柜的还算是会说话,海愿微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回答,由曦扶着,跟着掌柜的往后院去了。 这间客栈真是小,没有二楼,就只是后院有四间厢房,中间一个小天井相连,估计这个天井来回都没有十步的大小,可见这间客栈也真是袖珍了。好在掌柜的打开西面的一间房,海愿和曦进去一看,虽然家具什么的都简陋,但床铺却很干净。被褥都叠的很整齐,看颜色也是八、九成新的,浆洗的很干净;桌上、地面也都擦扫的纤尘不染;就连窗纸好像都是新糊上去的,还是白白的,很透光。 “还好,就这里吧。”海愿感觉挺满意的,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说道:“麻烦掌柜的把我那个车夫也安置一下,再帮我们做两个小菜,煮两碗面吧。” “好嘞,您二位先歇着,我去把马车卸了,给马添上料,我家婆娘给您做法去,待会儿给您送到房里来哈。您放心,做菜不一定好吃,但也保证干净。”那掌柜的见了银子,马上更热情起来,把银子接过来点头谢了谢,才走了出去。 “主子……”曦看看这间屋子,又看看掌柜的走的远了,才关上门,回来悄悄的对海愿说道:“我总是感觉不太对劲儿,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住了吧。” “不对!”听了曦的话,海愿吓了一跳,忙把这间屋子有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只是除了整齐干净,还真就看不出什么来,问道:“你感觉哪里不对了?” 曦也随着海愿的视线,将这间屋子重新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皱着眉摇了摇头,对海愿说:“我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但感觉是不是太干净了?这些床铺好像都没有人住过一样,怎么窗纸也是新糊的?” “扑哧”海愿听到曦这么说,忍不住就笑出声来,“没听说干净还是错了,也许这里生意不好吧,住的人不多。又或者来这里住店的都是穷人,住大通铺比较便宜,不住这里,所以东西都是新的。” 听了海愿的解释,曦也点了点头,认为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这样一个黑了天店铺就打烊的小镇子,来往的人少,住店的更少了。不过,曦还是叮嘱着:“主子还是小心点好。” “嗯,我知道。”海愿点点头,就在床上坐了下来,曦去外面打了盆水,沾湿了布巾递给海愿,让她擦洗了脸和手。都整理好了,就听到了敲门声,外面一个妇人的声音说道:“我是送饭来的。” “进来。”曦拉开门,就看到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妇人,手里托着一个托盘走进来,里面放着两大碗面,还有两个炒菜,一盘腌豆腐干,盘子、碗都好像是新的,确实很干净。 “二位姑娘慢用,面不够我锅里还有的,我再给您添壶水去。”那妇人拿着桌上的白瓷壶走了出去,过一会儿果然又添了一壶开水回来,还给海愿和曦都倒上一杯,没有马上离开,说着:“如果二位姑娘赶路劳累了,可以到后面一个小间里洗个澡。那里的澡盆是可以加柴火的,您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就给您烧上水了。” “谢谢这位嫂子了。”海愿谢了一声,那妇人忙点头应了,随后就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帮着带上,一来一去都很利落,也不多话、不讨人厌,海愿倒是心里更放松了几分。 只是吃饭的时候,曦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来,把每样菜和那壶水都试了一遍,看看银针没有变色,才放心的让海愿吃了。看着曦那样小心翼翼的样子,海愿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一番说不出的感动。 那根银针是从京城出来的时候,曦从一家药铺里买的,说是怕路上的食物不安全,她还要留着命保护海愿,所以不能一一都尝了,就用银针来试,而这两天下来真的就是每道菜,每杯水都试过了才给海愿的。 “吃吧,现在是不是安全了?”海愿把碗端起来,又给曦夹了菜,尝了一口汤,感觉味道还不错。 曦也坐下来,吃着,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一些紧张的情绪,应该还是对这里有着那种说不出的不安全感。海愿没有再安慰、开解,她知道那应该是曦常年以来养成的一种习惯,或者说是一种职业敏感,而且对于安全方面,海愿承认曦比她强的多,也想的更周全一些。 这顿饭吃的虽然紧张,但还算舒心的。饭后过了一会儿,那位掌柜的亲自来收拾桌子,还不忘告诉海愿,车夫已经在前面的一间偏房住下了,而马也卸下了套,圈在后面吃草料呢,明天一早准不会耽误了赶路。 海愿感觉都还算是满意,向那掌柜的点头谢了,不忘又给打赏了一小块银子。但房钱、饭钱,加上现在这块打赏的银子,海愿都没有给的太多,因为她也知道出门在外不露富的道理。何况她和曦出来的突然,身上根本就没有准备太多的银子,除了两人身上带着的荷包有些碎银子之外,还是曦找地方“借”了一张银票,才有了雇大车跑长途回小溪村的银子。至于这个“借”字,当初海愿还着实的纠结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感觉穷家富路嘛,借就“借”了。 “主子,你要洗澡吗?”曦看着海愿脸上的倦容,感觉应该洗个澡会舒服点,但她可没打算让那个老板娘去烧水,对于海愿的一切,曦都会尽量亲自打理的,虽然她本来不是丫鬟的出身,但现在却要尽量让海愿舒服些,更要安全第一。 “我先躺会儿吧,现在洗澡怕就睡着了,感觉胸口有些闷。”海愿来到床边脱下鞋子就躺了上去,不是她不想洗澡,实在是怕澡盆里一泡,热乎乎的出了汗就会虚脱了。所以想要先歇歇,等再晚点去洗澡。 “那主子休息吧,我在旁边守着。”曦忙帮海愿拉过了被子,搭在她的腿上,现在虽然已经不冷了,但春风乍寒,怕她腿脚受凉了。 “嗯。”海愿沉沉的应了一声,随即呼吸就浅了,曦再回头的时候,发现海愿竟然已经睡着了。 海愿这一睡,曦就有些担心,因为之前海愿睡了两次都是有事情发生,现在远离了京城,没有了主上的周全、细心,也没有了那些个御医的诊治,曦真怕海愿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曦在海愿的床边站了一会儿,听着她的呼吸倒是还平稳,又轻轻的握住海愿的手,试了试她的脉象,也没有什么异状。而且在曦握住海愿的手的时候,海愿还微微的“哼”了一声,可见她还是有知觉的,证明她没有昏迷只是睡着了,曦才微微放心下来。在海愿床边的地榻上盘腿坐了下来,曦认真的开始打坐。 海愿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夜已经深了才微微有些醒来的迹象。曦已经运功两个周天,感觉精神也充沛了,听到海愿的呼吸频率变了,应该是要醒了才站起身来,轻轻推了推海愿的肩膀,叫了一声:“主子?” “什么时候了?”海愿舒了口气才睁开眼睛,看到曦眼底的关切就是微微一笑,问道:“是不是我睡着了,让你很担心?” “主子应该是太累了,其实,主子在京城住下就好,何必千里迢迢的往小溪村赶呢。那里毕竟偏远,大夫也不比京城的御医啊。”曦最担心的还是海愿的身体,但是她执意回来,曦又没有办法。 “但京城再好,也没有家的感觉。就算那个瑾王府的小院盖的如何的好,再像小溪村的房子,可毕竟也是那高墙中的一处而已,并不是真正的世外桃园。”海愿的眼神慢慢的飘远,想着小溪村现在的一幅幅如画般的惬意安详,平和的笑容也不自觉的浮现在脸上。 “主子喜欢就好。”曦看到海愿那充满温柔与期盼的眼神,也不禁动容起来。她又何尝不怀念小溪村的时光呢,就是在那里,曦才有了自己真正的人生。 “我感觉肚子好像又饿了,你看看帮我找点吃的去吧。”海愿坐起身来,就感觉肚子有些空了。刚刚吃了一大碗面就睡,现在起来还会饿,看来肚子里的小家伙也正在长啊。想到这里,海愿的笑容里是满满的幸福,用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 “主子留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就回来。”曦微微想了一下,但仔细听听附近确实没有什么异常,才推开门向外看看。而且这个小店本来也不大,曦打算这不走远,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放心吧,如果有事我会叫你的。”海愿向着曦安心的一笑,挥了挥小手,曦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小天井里没有灯笼,周围的几间房也没有灯烛的光亮,而且也没有听到有人活动的脚步或是呼吸声,曦认为应该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其他客人了。而因为不知道厨房在哪里,前面隐约有些灯光,曦以为是掌柜的房间,便朝那里走去了。 走进前面的店铺正屋,曦看到大门已经上了闩,那光亮是从右手边传出来的,曦便快步的走了过去,来到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 只是微弱的烛火光亮从门缝里可以透出来,但曦敲门却没有人应。按道理,虽然现在已经晚了些,可这里毕竟是客栈,就是不是整夜收客人的,掌柜的起码也会睡的比较晚才是啊,而且屋里还有灯光,怎么就没有人回应呢。 曦微微一踌躇,手下敲门的声音又重了几分,还是没有人答应!曦的眉头一皱,手下用力,就向那扇门推去。“吱嘎”一声,门竟然没闩上,曦用力一下就将门推开的老大,里面的情况也就一目了然了。 屋里的摆设仍旧是简陋的,而且分外干净;桌上有一支还燃着的蜡烛,让曦可以看清床上躺着一个人,不是掌柜的,而是她们雇的那个车夫。只是从曦推门开始,那个车夫就一直仰面朝天的躺着,一动不动的没有任何反应。 曦跳进门来到床边,往那车夫的脸上一看,只见那车夫双眼突出,舌头外吐,脖颈上还有一条明显的勒痕,显然是遭了什么人的毒手,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曦马上警觉的跃出屋子,也再没有去找什么掌柜的,直奔海愿的屋子而来,好在这中间没有听到海愿的叫喊,曦还算微微的放心一些。 但是,当曦飞快的回来,推开海愿的房门的时候,屋里站着的那个人就让曦的心头一紧…… “地刹!”屋里正中站着的正是地刹。曦叫了一声,忙从门口往里冲,好在地刹就一直站着,没有阻挡曦的意思,在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出手,曦才顺利的到了海愿的身边。 “主子,你没事吧!”来到海愿身边,看着海愿还安稳的坐在床上,曦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是眼神马上就犀利的看向了地刹,沉声的问道:“那车夫是你杀的?” “车夫?”海愿吃惊的叫了一声,随即也看向了地刹。从地刹突然进门,海愿虽然也惊慌了一下,但看着地刹就只是那样站着、看着自己,海愿也平静了下来,才没有高声叫曦回来。 因为海愿知道地刹的功夫,也知道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就算把曦叫回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反而是先稳住情绪,稳住地刹更为重要。但是听到地刹居然杀害无辜,海愿不禁有些自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应该就是这个道理了。 “哼,我还不屑杀他。”地刹斜了曦一眼,嘴角有个嘲讽的笑容出来。逍遥阁虽然被尽数灭了,可他自认还是个杀手,他杀人是要很多钱的,一个车夫还不值得他动手的。 “你可以跟我来看看。”地刹这句话是对曦说的,而且说完就径直往门外走去。海愿和曦都是一愣,海愿向曦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跟着一起走出了屋子。 地刹看着海愿也跟了出来,并没有制止的意思,而是绕过天井,直接往后面去了。在后面的一个小柴棚里,地刹推开门,曦和海愿就同时都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两个被困的像是粽子的人,正是这里的掌柜和老板娘。 “这是间黑店,你们自己问吧。”地刹再次对着曦轻蔑的一笑,那意思分明就是在嘲笑曦的失职,居然连黑店都分辨不出来。 而曦被地刹的眼神看的微微低了低头,但还是不信邪的上前一步,从掌柜的口中掏出了那块破抹布。而其实在曦眼里,地刹才是最不可信的坏人,所以这个掌柜的话她还是要问清楚的。 “大侠饶命,姑娘饶命,我们夫妻就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已,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那掌柜的嘴巴一松开,马上就求饶起来,说的口气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他的老婆也在一旁使劲的点头,嘴里“呜呜咽咽”的叫唤着,像是在喊冤。 “不说实话吗?”地刹的眼角一斜,抬脚就踩在了掌柜的腿上,脚下微微一用力,将那掌柜的踩的“嗷嗷”直叫唤,才又求饶起来:“说说,我们开的是黑店。” “我们的那个车夫是怎么死的?”曦的眼神一暗,冷冷的问着。 “是我,是我趁送饭的时候将他勒死的。可我们就是向图个财,想要那匹马而已。我们不会害你们二位的。尤其是这位夫人,还有了身孕,我们怎么会下手呢,那可是真正的伤天害理啊!”那掌柜的竟然恬不知耻的这么说着。 “杀了人还有借口,还想狡辩?那我刚刚在哪里抓住你的?”地刹的脚再一用力,那掌柜的腿骨就是脆生生的一响,随着掌柜的一声杀猪般的哀嚎,应该是腿骨被地刹踩断了。 而看着只顾着嚎叫,没法回答的掌柜,地刹看看海愿,再看看曦,才说道:“你出门只顾着往前面走了,这两个家伙就要偷偷的闯空门,如果不是我来了,只怕你轻功再好,回头赶过来也没有他手里的刀快。”说到这里,地刹的眼睛就往柴门边上看,曦顺着地刹的眼神,就看到那里的地上插着一把匕首,应该是突然脱手飞到这里的。 “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好武功,轻功倒是不错,所以他们在这院子里来回走动了两次,你都没有发觉。”这也是地刹嘲笑曦警觉差的原因之一,曦应该是只顾着打坐了,而且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海愿的身上,怕她的呼吸乱了有了什么差错,就没有留心外面的情况。 “谢谢你。”听了地刹的说词,海愿向着地刹真心的谢着。虽然之前在小溪村的时候见他真的没发现他是什么好人,现在对他也没有半点的好感,但他救了自己却是事实。 “海刹,为什么和我还要这么客气?难道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地刹的眼里明显有一丝的动容,仔细盯着海愿的小脸,声音里有些微微的颤抖,随即说道:“我从京城一路跟你到了这里,我知道你被赶出瑾王府了,那你不要回小溪村,跟我走吧。” 地刹说完,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要抓海愿的手,但海愿微微退了一步,地刹抓了个空,而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地刹的心里有些酸,“我知道你的身体,我知道你就要……可即使这是你最后的日子,我也想要守着你,难道不行吗?为什么你可以接受太子,可以接受王爷,却不肯接受我?难道就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江湖杀手吗!” 地刹的声音明显的有几分激动,而且他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海愿,然后又看着海愿头上的那一根琥珀骰子发簪。薛倾漠说的没错,海愿确实带着这支太子送的发簪,那她和太子…… “我接受的是太子殿下的一片真诚,并没有什么暧昧的意思。而你,若是真心想与我知交,我也愿意,只是那不可能是男女之情。”海愿看着地刹的眼睛,继续说道:“我不是忘了之前,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海刹,若是你想要重新认识我,我也可以接受你这个朋友。” 083 瑞皇后说出实情 “你说……”地刹也同样一直盯着海愿的眼睛,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的清澈和真诚,有种不真实的熟悉感。[]她现在的脸是一种朦胧与现实的交汇,明明是自己所认识的那张脸,却带着自己从未看清过的那种眼神。 地刹再次动了动嘴唇,才吐出后面的话来:“你说你叫海愿?” “是,我叫海愿,不是海刹。”海愿一笑,笑容里有温柔,也有坚定。面对着几个不同的男人,她都说过同样的话。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地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这句话脱口而出的,但是说出来反而感觉之前的那种朦胧感消失了,两人间的距离感也缩短了。好像面对着海愿,对,她就是海愿,面对着海愿的时候,有一种和海刹相处了十多年都没有的那种亲切感。 “谢谢,我想回家。”海愿仍旧笑的很温柔,但她眼底的希翼却是闪着光芒的,就连曦和地刹都被海愿眼底的那抹光亮闪的眼睛发酸,心口都是涩涩的疼。 “主子……”曦看了地刹一眼,她其实想要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反对的话竟然也说不出口了,好像海愿就是一条纽带,把她周围的一切人都能够联系在一起,不管那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会不自觉的因为她的温柔而眷恋,想要留在她的身边。 “他们该怎么办?”海愿跳过地刹的那一节,不想因为一个问题而纠缠太久。他要送,海愿从地刹的眼里也看到了一种可以叫做信任的东西,所以就让他送好了,也许……也许这也是在为自己送行吧! “送交官府。”地刹又在那个掌柜的断腿上踢了一脚,但眼神却看向了曦。送交官府这种事情地刹是不会去的,他毕竟还是杀手身份。曦也看了地刹一眼,把脸转向了另一边,她才不会去,她要陪着主子。 “呃,那我们走吧。”海愿也看出曦和地刹两个人似乎都不愿意出面,而自己更是不想卷进这场风波。虽然那个车夫死了,可自己如果出面去官府,若是再遇到一个昏官,她就真的要纠缠不清了,所以海愿也是不得已的,想到了跑路。 “主子,我去收拾东西。”对于海愿的这个提议,曦似乎是很认同的。 “好,我去套车。”地刹显然也同意,而且自动挑了件男人可以胜任的活。 “……”海愿对于他们两个人的默契,无语了一分钟之后,也同样选择了上车去等好了。虽然要连夜赶路,她刚刚是睡过一会儿了;虽然跑路是件很不厚道的事情,但明天早上应该有人发现这里死人了,并且会把这个黑店的老板送交官府的。 黑夜里,一辆马车悄悄的行进着,跑的不快,而且很稳。海愿坐在车里,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事,掀开帘子问着前面正在驾车的地刹:“我有一件事情求你,你能帮我去办吗?” “好。什么事情?”地刹转回头问着,并没有发现他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而其实,他是先答应了下来,才问了什么事情,那份暗藏的信任再次显露无遗。 “就是……”海愿说完,地刹沉默了良久,曦也坐着一言不发,感觉心里有些沉重。 “是不是要你再去见他,有些为难?”看到地刹久久没有回话,海愿禁不住要这样想。 “一定要如此吗?”地刹猛的挥动鞭子,在马的身上抽了一下,以此来发泄着心中的郁结。 “什么?”海愿却不明白地刹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瞪着眼睛又问了一句。而且从地刹那狠狠挥动鞭子的动作来看,海愿心里着实有那么点的小紧张。也才突然想起,地刹其实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物,厉害到就连曦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么,自己就随便这样跟着他走,是不是太、太、太危险了呢!只是,现在自己想到这点是不是就有点晚了……呃,海愿为自己狠狠的汗了一下。 看着海愿那一脸写的清清楚楚的“你是坏人”的表情,地刹终于真心的相信她不是海刹了,海刹不会有那么可爱又率真的表情,永远不会。 “唉……”叹了口气之后,地刹才说道:“你一定要如此倔犟吗?决绝到宁可死,也要生下这个孩子?难道你就不想要那个瑾王的宠爱,在他身边一辈子吗?我相信……我相信就算你们没有孩子,他也会对你好的。” 其实自从地刹离开薛倾漠的宅子这些天,地刹都是在暗处观察着海愿和钟离域的,虽然知道钟离域是高手,知道他身边有个夜,海愿身边还有曦,他们时时的还会去和穆子羽见面,但远远的看着不被发现还是可以做到的。 也正是如此,地刹才以一个男人的角度理解了钟离域,知道他对海愿的心思。所以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海愿要走,为什么还要走的那么决绝。一个孩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舍不得啊。就是因为我舍不得,我才更要走的。我爱这个宝宝,域也一样。可是他总要做出选择,孩子或是我;所以比我更痛,他不想为了这个孩子就牺牲了我,可是我心里也清楚,就算没有了这个孩子,我就一定能够活下来吗?我中毒至深,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好的了的,那又为何要牺牲我的孩子,去换我那并不久矣的命呢。” 海愿凄然的一笑。她知道,如果可以,她愿意抱着宝宝,每天都陪在钟离域的身边,教宝宝叫着“爸爸、妈妈”,看着宝宝的每一个微笑;可是她并不一定就可以有这样的福气。所以,与其把她和他的骨肉牺牲了,来成全她一个未知的未来,她宁愿抓住眼前的,选择先把宝宝生下来。 “随你吧。”地刹没有再叹息,却把那口应该叹息的气憋在了心里。他又有什么权利来替她叹息呢,当他重新的认识了海愿开始,地刹才发现,原来除了一个名字之外,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其实,我还是要谢谢你。”海愿看出了地刹的一丝惋惜,那或许并不单纯是因为自己,也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那种叫做同情的东西吧。 一路上,海愿发现地刹也是不太喜欢说话的人,但是赶车的技术倒是不错,似乎比原来的那个车夫赶的马车还要快、要稳。但海愿不知道的是,一个车夫只是凭着技术在赶车,而地刹却凭着自己的心思在赶车。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心里是替海愿悲切,还是在替自己哀悼,她真的不是自己十几年来心中所想、所爱的那个师妹了。但现在的海愿身上却有着一种无形的力量,隐藏在看似纤瘦的身体里,却如同黑夜里皎洁的月光,总是不经意的散发出来,可以把那片深沉的夜都照亮了。 而地刹深深知道,海愿就是那个把自己照亮的人,但却剔除了自己心底那份暧昧的想法,反而想要不自觉的关心起她来。 再次回到桃花镇的时候,海愿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感觉,也才明白为什么古人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情结。虽然她的根应该是在遥远的现代,在二十一世纪,可现在的海愿,却在心里就把这个小镇,以及那镇外不远的小村子当成了自己的家,当成了自己的根。 “曦,我们下来走走吧,我还要买些东西。”海愿在马车进了镇子之后,就拉着曦从马车上下来,让地刹可以到镇子的另一头去等自己。 “主子,要不要置办些什么东西?”曦看看这里比京城集市小了许多的市场,感觉如果回到小溪村,物质会更加贫乏,不如先买好了再回去。 “是啊,要买好些个东西呢。”海愿一笑,感觉曦也开始有了正常少女的细心了,并不像是几个月前,突然立于人前的曦总是有些不自然和莫名的慌乱。而现在再看,曦那张漂亮的脸蛋上除了自然的笑容,就连眼底也有了女子该有的温柔,而不再是之前的那番冰寒、无情了。 “曦,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什么事情的话……” “主子!”曦马上打断了海愿的话,虽然知道她将要面对的结果,但曦却不想从海愿的嘴里听到一个不好字。 “听我说完,曦,如果我真的有了什么事,那你就自由了。我曾经和域说过,等一切都平复下来就放你自由的,你该有自己的生活,有一个爱你的男人。或者,你也可以去找你的哥哥,毕竟还是一个亲人,他应该也会在惦记着你的。” 真诚的拉住曦的手,海愿微微一笑,笑的很明媚,也很平和,丝毫不像是在交代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如果我不在了,那你的责任也不在了,所以你不必再有什么担心或是顾虑,放心的离开就好。” “主子……”曦的手也反握紧了海愿的手,却感觉心头和眼窝都是热热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啦,别那么悲伤的一副表情,我不会有事的,我的意思只是说:等我顺利的生下孩子,你就可以自由了。我不用你帮我带孩子的,相反,我还希望你也早日嫁人,再抱着宝宝来给我看看呢。” 伸手拍了拍曦的脸,海愿笑的很没心没肺。但那笑容映在曦的眼里,已经深深的埋进了心里,而且曦知道,这一生、一世,只要有自己的命在,海愿就是她的主子,如果海愿不在了……那海愿拼死生下的这个宝宝,就是她曦这辈子拼死也要守护的少主人。 “走吧,前面好像是布庄,我们买点布回去。对了,小丫和小壮应该都长高了,我要记得再买点礼物回去给他们的。”海愿拉着曦在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满面的笑容、满心的欢喜,眼里都闪着快乐的光芒,让曦的心更酸涩,但却又被海愿的笑容所感染,有了一份真挚的笑容挂在了唇边。 “我们回来了。”出了桃花镇就看到了地刹和马车停在那里,海愿招呼了一声。地刹抬头看过去,就垂下了满头的黑线,这个女人是怎么了,把桃花镇的店铺都搬回小溪村吗! 海愿两只手了各提了一个纸包,从纸包上透出的油渍来看应该是点心、蜜饯之类的,这样还算正常。可是再往海愿的身后看,曦两只手上都提着的两个大包就显然不正常了,因为看那两个包的大小和重量,都快要赶上曦的体重了。地刹不禁想着,如果曦不是会武功的女子,那这两个包一定是万万都提不动的。 “看什么呢,帮忙装上车啊!”海愿手了东西少,自然是先到了车边,向着地刹一摆手,倒是真有了几分少奶奶的风范,很会使唤人的。 地刹虽然脸上一抽,但还是跳下车,到近处把曦手里的包袱接了过来,放在了车上摆好,再等着曦将海愿扶上了车,就重新坐回了车辕上,挥着鞭子准备赶车。 “师兄。”海愿叫了地刹一声,这几天海愿几乎没有直接招呼过地刹,就算偶尔叫一声也是不带称呼的,所以海愿这么一叫,地刹楞了一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海愿是叫的自己。 “我想我可以随着海刹叫你一声师兄的。这个给你,帮我给他带过去,不用说什么话,他会懂的。之后,你求他给你自由吧,也不要做什么杀手了,安心的找个地方平静的生活下去,一切都重新开始。” 海愿将一个用丝帕包裹的东西递到了地刹面前,继续说道:“前面的路很近了,我和曦回去就行,你在这里搭车或是买马都还方便的。” “我说了,要送你回去的。”地刹接过了海愿递过来的东西,却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而且他心里明白,这是最后一程了,他想多送送她。 “有句话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谢你已经送了我这么久,而且还要麻烦你再帮我跑那么远的路,而这后面的路,是我选的,我终究是要一个人走完的。你或是曦都无法陪着我,所以,就送到这里吧。[]如果有机会,如果我还能……我会再叫你一声师兄的。” 海愿一笑,上前一点把那只马鞭从地刹的手里接了过来,递到了曦的手里,然后向他挥了挥手,就径自的坐到了马车的里面,并且将那扇车帘也放了下来。 看不到里面的海愿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地刹自己的表情却是分外复杂的。心里有不舍,但却找不到留下的理由。现在地刹很羡慕曦,她可以留下,自己却不能。也羡慕小溪村的那些村民,也许陪着海愿走到最后的会是他们,可自己却不能。 “那你保重,等事情办好了,我再回来。”地刹跳下了马车,握着手里海愿递给自己的那个小包,硬声硬气的说了一句。而且他的声音明显比之前洪亮了许多,好像那话根本就不是对海愿说的,而像是在宣告着什么约定。 “你也要保重,这里我也不会待很久的,你就不要再回来了吧。” 地刹记得,这是海愿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让他别回来,她说她不会在这里待很久!接着就是车轮压过地面的“咕噜噜”声响。可那车轮就好像是碾到了地刹的心上,让心有种碎裂般的疼。 ==分割线== 海愿的马车最先路过了那片桃花林,而现在,树上的桃花开的正艳,海愿看着那一树的桃花,却总是想着那桃花纷飞落下的情景,虽然现在桃花灿烂,可再过半月呢?是不是就变成了一地落花? “曦,这里的桃花会谢,但我心中却又一支桃花,永远都灿烂的开着。”海愿嫣然一笑,放下了车窗的帘子,靠坐在椅背上,不知不觉间,泪痕已经爬上了脸颊。随即,又轻声的对曦说了一句:“如果域来了,你要把这句话替我告诉他。” “嗯。”曦闷声的应允着,手里的马鞭狠狠的一挥,在空中留下了清脆的一响,随即那匹马就跑的快了。而离着那片盛开的桃林也越来越远! “主子,到了。”曦远远的就看到了小溪村的那一小块村碑,向马车里再没有出声的海愿禀告着。 “嗯,我知道。”海愿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接着海愿伸出小手,将马车的帘子整个都卷了上去,慢慢的移动到曦的身边,和她一起向前面看着。 “小壮!”马车还没进村子,海愿就看到村口的老树下蹲着一个小男孩,虽然脸埋的低低的,不知道在地上挖着什么,但海愿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 “海愿姐姐!”小壮听到海愿的声音明显一愣,随即站起身就看到了马车上的海愿和曦,想海愿挥舞着小手。 “小壮都长高了。”等到了近前,曦把车子停下,海愿从车上就伸出手来,摸了摸小壮的头。小壮的脸蛋比之前瘦了些,但个子确实长了不少,估计是贪长就瘦了。 “姐姐,我们好想你哦,我回去叫我娘,我娘天天都念着你呢。”小壮一路欢快的喊着,向村子里面跑去,海愿由曦扶着也慢慢的向里走,每走一步,海愿都有一种别样的欢心和安定。 “呀,真的是海愿回来了。一走几个月,我们都担心死了。”最先跑出来的果然是李嫂子,后面的就是大张拉着小丫,再后面的是刘嫂和几个相熟的邻居,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一下就把海愿围在了中间,问长问短的好不亲热。 “小丫也长大了,小美人了啊!”看着躲到了大张身后的小丫,海愿知道,或许是自己走的这几个月,小丫都不记得自己了。忙叫曦从车上把之前买的蜜饯、点心拿出来,分给小丫、小壮和其他几个孩子吃着,马上孩子们就都不认生了,围着海愿“唧唧喳喳”的谢着。 “海愿,从哪里回来?肚子这么大了,要生了吧。”李嫂子看着海愿那一身的锦缎华服,就知道这段时间海愿过的应该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海愿为什么回来,而且脸色还不是很好。 “从京城啊,我是在京城遇到了亲戚,多留了些日子,要生了嘛,就想起李嫂子答应我的东西了,这不就回来了嘛。”海愿笑笑,半开玩笑的说着。 “哎呀,京城多好啊,怎么偏要回这里来生呢。答应送你的东西嫂子可不会赖,要是你捎个信过来,嫂子就给你送到京城去了。东西不贵,是一番心意嘛。”李嫂子半信半疑,但也没有深问,只是说着热络话,和海愿亲热的不得了。 “主子,我们回去吧。”曦扶着海愿低声的说了一句,海愿拍拍她的手,同样低声的回到:“忘了吗?要叫表姐。” “嗯。”曦点点头,扶着海愿往回走,李嫂子扶着海愿的另一边,说着:“你走了我可是一直想着、挂着,你那屋子我都隔天过去收拾一回,你只要把被子拿出来晒晒,其他的都不用搭理了,干干净净的呢。” “谢谢嫂子热心了。”海愿和曦回到那个小院子,就看到前院的樱桃树都开花了,也是粉红灿烂的一片,墙边的牵牛花虽然都干了,但却有几棵新芽从土里又冒了出来,估计再过不久也就可以爬蔓开花了。 推开门,屋里的一切还是和海愿走的时候一样,屋里果然很干净,而且一点霉味都没有,根本不像是久未住人的。海愿进屋,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心里的翻腾和激动就不必说了,但更多的也是安心和期盼。这里就是她的家,也是她和阿丑的家,她要在这里安心的等着她的阿丑了。 “海愿啊,米和面我怕放坏了浪费都搬到我家给吃了,现在你回来了也不用特别买过,你这身子也重了不方便,干脆直接就去嫂子家里吃饭好了。” “李嫂子真是客气了,我的你的有什么分别呢,我就去你家里吃了。”海愿回应着李嫂子的热情,看着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温馨。 “行了,那么远的路回来,你也累了,我们就不吵你休息了。大张把你的马车卸了套,但是怕你不会喂,就把马拉到他家去给你喂着。等你想用车了,就直接找他给你套车就行。” “李嫂子,你正好帮我告诉他,马和车我都送他了,当初走的时候坐了他的小板车的,现在正好还他一辆。”海愿这才想起了还欠着大张一辆车呢,索性就将这车子赔给他了。反正京城那边雇车过来的时候,放下了好多的押金,算起来也够这一辆车前了。 “那我和他说去,不过这么大个人情呢,得他自己来和你道谢。”李嫂子说完就拉着小壮走了,其他的人都没有李嫂子和海愿熟,稍微客套了一下也都走了,屋里就只剩下了海愿和曦两个人。 “曦,我想吃山坳里的红薯了,你去帮我挖点回来好不好?”海愿说完,曦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毕竟这里相对来说是安全的,所以曦离开一下倒是没有什么事。在曦准备出门的时候,海愿又叫住了她:“曦,你再帮我从林子里折一根树枝回来吧。要离果树上的枝条。” “离果树上的?”曦不明白,当初海愿走的时候,就是要了这么一根枝条,现在怎么回来了还要? “你别管了,挑壮实的树枝给我折一根就好,我有用。” “好。”曦应了一声出去,海愿则是把屋里的被褥都翻腾了一下,看看果然干净也没有霉味,又去厨房烧上了一壶水,曦就回来了。 “主子,红薯,这是离果的枝条。”曦的一只手举着一根好大的枝条,虽然比不上当初钟离域折的那根桃树枝,不过也小不多少。只不过现在还只是有些绿叶,没有到开花结果的时候。 “好,这几床被褥你帮我抱到院子里晒晒吧,晚上你还是睡西屋。”海愿接过了离果枝条,又指指厨房,示意曦把红薯放下,就径直又去找了一只陶罐来,在里面盛上水,将那根枝条分成几枝,都插在了水里。 “主子,这样好看吗?”看着土褐色的陶罐里那几根长着小叶子的枝条,曦感觉这可是和花瓶与花的区别大多了,如果海愿要拿这个当花瓶欣赏,未免眼光太独到了吧。 “呃,这个不是为了好看的,是我用来栽培的。”海愿看看那陶罐,再看看曦的表情,就知道她想错了。 “那我去晒被子了。”曦的嘴角一抽,额头垂下了几条黑线,主子的思想她永远不懂。 看着曦那比较人性化的表情,而且再不是那么冷艳逼人的一张扑克脸,海愿由衷的笑了,看看自己插在瓶子里的离果枝条,用手把那些枝条又摆弄了几下,弄出了一个自认为还算是不错的造型,就华丽的放在了窗台上。虽然不能当花瓶和插花用,但摆着也给这间屋子增添了不少的新意嘛。 之后,海愿就坐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摆弄着之前买的那些小花布,一会儿比比这块,一会儿又比比那块。曦晒好了被子转身就看到海愿又不知道再摆弄什么,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主子这是干嘛?” “做个娃娃,要比小丫那个好看的,送给宝宝。”海愿头都没有抬,随口说着,随即又问道:“你看哪几个颜色搭配在一起好看?也不知道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用的颜色要注意了。如果是男孩,抱着个大红的娃娃好怪异吧。” “呃……”曦有点无语了,只要是男孩,抱着个娃娃都怪异。 “就这样吧,感觉不错。”见曦不回答,海愿从里面挑出几块碎花的小布头,仔细的拼接着,用线缝着,做的十分的认真。 ==分割线== “域,你真是……”看着钟离域易容后的样子,穆子羽啧啧了几声,就再没有可以用来形容的词儿了。 “夜,你看呢?”钟离域没理穆子羽,而是从铜镜前面转过身来,让夜看看。 “主子易容的手法真是绝妙,足以以假乱真了。”夜上下的仔细打量了一下钟离域,点头赞着。 “嗯,走吧。寒那边应该已经做好了准备。”钟离域说完,就先一步的跃出了门口,飞身上墙,借着夜色的隐蔽往皇宫的方向奔去。而穆子羽和夜也紧随其后,都跳上了墙头。 皇宫入夜后就分外的安静起来,偌大的皇宫其实真正的主子也不过那么几个,而现在更是显得漆黑中透着紧张,好像在人眼看不到的地方都隐藏着或是肮脏或是恐怖的事实,只是一直没有人去触碰而已。 而借着月色隐蔽的还有风情楼的一干高手,按照钟离域之前的吩咐,都悄悄的想凤秀宫的方向聚集过来,避开那些侍卫的耳目,找到各种的位置隐藏起来,等着那将要来袭的风暴和指令。 有一个身影从凤秀宫出来,手里提着一只黑纱蒙着的灯笼,沿着小径独自轻轻的走着,脚下的步子几乎没有和地面发出什么生意,但四周的寂静却透着些诡异,让那个身影也不禁感觉到了什么,走了一段路便停滞不前,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瑞皇后是入夜之后在自己寝宫的床上看到一枝桂花的,而那枝桂花代表着什么意思她再清楚不过,只是这样的时候出现不是太奇怪了吗?而且她虽然知道那个人失踪了,也知道可能落入了对方的手里,但那个人是自己亲自下的手,又怎么还能送桂花来约自己呢? 而且今天晚上分外的安静,让瑞皇后的心里已经有了层层的防备。她之所以会出来不是因为她相信那个人会来,而是隐隐的感觉到这已经是决战的时刻了。但她却还是要停下再想一想,这一切自己的胜算有多少。 如果今晚来的是钟离域,那她可以安心的大叫出声,诬陷他逼宫造反;如果是那个所谓的风情楼楼主,自己手里的蚀骨钉也未必就能输给他,而且可以揭穿他根本就是假的,并且说出皇陵中另有其人,让他连楼主都做不成。 但如果真是那个人呢?难道他已经找到了千年蛊,把身上的蚀骨钉解了,现在要反咬自己一口吗?也不大可能,毕竟他和冷澈在一起这么多年,冷澈神智不清,把武功都交给了他,却没见冷澈将千年蛊的秘密透露一点,可见这个人能来的可能不大。 自认为想的通透了,瑞皇后才再次迈步,向着后面的那一片桂花林走去。到了林子外边,瑞皇后如往常一样,将手里的用黑纱蒙着的灯笼晃了晃,等着里面人的回信。 只是,过了良久,除了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之外,并没有人声或是脚步声传来。瑞皇后皱了皱眉,把手里的灯笼又按照以前的暗号晃动了一次,却还是没有回音。 瑞皇后借着月光向桂花林里看过去,现在已经是春季,所以枝叶都长的繁茂了许多,只能透过枝桠间的空隙看到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形,却不动不说话,只是立在那里。 “什么人装神弄鬼,快些出来吧。”瑞皇后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即将手里灯笼上蒙着的黑纱用力的扯了下去,那灯笼的光立刻亮了起来,照着周围的一切也清晰了不少。 见那个人形不答,瑞皇后提着灯笼直奔那个人形走了进去。而且越近,就越知道那不是皇陵里的那个人,因为这个人的身材分外的高大,而且并不消瘦,比皇陵中的那个男人不知道要健硕多少。 “说话,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约我来这里,到底是什么事?”瑞皇后在那个人的身后几步开外站定身形,大声的问着。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再要隐藏的必要了,只是没有提着灯笼的手却像是要拢头发一样的摸向了发髻间。 “是要取蚀骨钉吗?”那个高大的人形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声音有些许的苍老,但却十分的浑厚,可见其身体强健、壮硕的体型之外,更是一个内功高手。 “你怎么知道……”瑞皇后没有好奇,但确实有些吃惊,因为她没有想到对方不是之前她所猜想的任何一个人,而这个人的背影和声音却让瑞皇后有那么点熟悉,起码在很多年之前,似乎听到过这个人说话,也见到过这个人的背影。 “我不知道,就是因为我太多的不知道,所以我的儿子才都落入你手,一个神志不清,一个形同废人。”那个高大的身形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将身子慢慢的转了回来。 瑞皇后手里的灯笼微微一颤,随即慢慢的举高,照向了前面转过身来的那个人。那人长着一张并不苍老的脸,但从面相上看也有六、七十岁了,而且那张还算俊朗的面容更是让瑞皇后一惊,是他! “怎么?多少年不见,小姑娘长大了,却不认识我了吗?”那个高壮的男子声音更加的洪亮,但却没有笑意,更不是要叙旧。 “虎翼,你真的还没死。”瑞皇后竟然没有半点的恭敬,直接叫出了天启国上一代皇帝的名字。 “你也知道我没有死,为什么还要害我儿子、害我的孙子?现在是不是想要连我的重孙也一起害死了?”虎翼的声音很大很大,大的好像整个桂花林的树叶都摇晃了一下。 “你的重孙?哪个是你的重孙?我只知道你有一对双生子的儿子,却偏要藏起一个在皇陵里;我只知道你还有五个孙子,却有一个是个废人;难道你说的是那个荡妇肚子里的种?”瑞皇后一笑,说的话也是难听至极,哪里还有半点皇后的尊荣。 “我要她死,不过就是因为她是一颗小棋子。但是这颗小棋子却要乱了我儿子的心。她逼的我儿子远走,让他继位的机会有渺茫了几分,我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让这天启国的江山易主啊。”瑞皇后冷冷一笑,那声音里也满是怨恨。 “你的儿子又何尝不是我的孙子,就是天启国的江山给了钏儿,也是钟离氏的正统,又有何不同?”虎翼的眼神微闪,不明白这个算是自己儿媳妇的女人抽的是什么风。 “是啊,他也是你的孙儿,却是我和你那个皇陵中见不得天日的儿子生的,所以将来他做了皇帝,你们天启国又哪有正统和颜面所言?”瑞皇后想到这里,就忍不住要发笑起来,而且她也真的笑了,笑的很狂肆。 “钟离钏是……”虎翼的声音明显变了一下,但瑞皇后只顾笑着却没有发现,虎翼似乎是平静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就算如此,你偏要算计着把自己的儿子都害了,又是为了什么呢?你可是天启国的皇后啊!” “我是皇后不假,可我这个皇后之位是怎么得来的?是我家破人亡才换来的吧。我父亲以死明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保全你们天启国的名声,保全你虎翼的秘密?可父亲并不知道,我早已经有了心上人,却偏要将为嫁给皇上,以为为我换来了荣华富贵,可却不曾想,那个皇上爱的也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亲妹妹。” 瑞皇后狠狠的用眼神瞪着虎翼说道:“我妹妹夺了我的男人,我又得不到自己的爱,我就只能在皇宫中容颜老去吗?我不甘心。所以我宁可把自己都赔上,宁可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也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好过。” “索性我妹妹死了,我就把她的儿子接到身边来养,希望皇上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多看我几眼,给我应得的宠爱。可他偏不,他就像是你一样,宁可守着一个死人,也不愿意再看别的女人一眼,所以我就让他干脆的忘了妹妹,让他的眼里只有我。” “那你也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宠幸,为何又不收手?桪儿呢,他的伤是不是也和你有关?”虎翼颤声的问着,现在面对面的两个人都已经分不清对方是谁,又是在和谁说话了,就只剩下了各自的仇恨。 ------题外话------ 亲们,明天一定要来看文啊,是你们最最希望看到的海愿二次穿越情节啦。而且蓝蓝为了使情节连贯,会一下更新2万字,大家一定要来给蓝蓝加油哦。 084 海愿离世,再穿越 “钟离桪吗?他太好了,什么都好,当年才十二岁而已,就锋芒毕露。宽宏,是为国君之本;睿智,为国君之首要;平和,是为国君亲民、爱民之体现;种种的好他都具备了,他是钏儿太子路上的最大障碍。而最主要的,他是皇上和容妃的孩子,皇上就是再怎么糊涂,都会时时的想起他来,会记挂着他;所以我就亲自出手,将蚀骨钉钉入他的全身关节,将他的聪明、睿智一并毁去。不过我对他还算仁慈,总是顾念着那一点亲情,将他的命留了下来。” 瑞皇后说完,看看虎翼那高大的身躯,才说道:“你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钟离桪的伤会是我亲自下手的吧。我这一身武功和钟离域来的一样神奇,他能隐藏多年,滴水不漏,我为什么不能?我的师父就是冷澈的爹,是当年和我父亲一起,帮你修了那个地下冰宫殿的冷苍穹。我爹当年死了,却闭口不提他的去向,也是因为将我托孤给他,让他暗中教我。可惜啊,一入宫门深似海,我做了这个空壳的皇后却再没有机会见师兄冷澈一面。我出手伤了钟离桪,又何尝不是想引他出来,再相见呢!” 听瑞皇后说道这里,虎翼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顿,沉声的问道:“这么说,你狠心囚禁冷澈,只是因爱成恨吗?” “没错,他听他父亲的教诲,所以一直隐居不肯轻易露面,直到我用冷家的独门内功伤了二皇子,这样大的消息不但整个天启震动,江湖也一定有许多传言。冷澈自然会想到是我,只是他又不能直接说出我来。他负了我,娶了别的女人,他没有权利指责我的。所以他就来了,他装作全不知情,他暗中偷偷教钟离域武功,护着他们兄弟的小命,不然你以为钟离域怎么那么幸运,就可以得到风情楼楼主的垂青,而那个当年伤了他哥哥的凶手却莫名其妙的放过他吗?那是我念着旧情,看着冷澈的面子,才放他一马而已。” “只是可惜,冷澈就算和我同在这皇宫之中,我在明、他在暗,他都不肯和我相见,我又等了好多年,都无法感动他的心,所以我才一气之下,将他骗出来,用一种无色无味的药物偷偷将他控制住,把他囚禁在皇陵之中。哈哈,想起来还真是好笑,皇陵中囚着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我至爱的,另一个却是和我最亲密的。” 瑞皇后的笑声越来越大,忽然,她将手里的灯笼一下扔在了地上,那灯笼上的白纸忽地一下被火苗烧个干净,瑞皇后的周围也是亮了一下之后就完全暗了。就在虎翼愣神的功夫,耳边“呼呼”的冷风传来,眼前闪电般的一亮,有什么东西呼啸着飞到了面门。 “域,小心!”白色的身影一晃,皇后的身子就被大力的撞开了,而她手里的蚀骨钉虽然已经抛出,却微微失了准头,虎翼的身子迅速的一闪之下,那枚蚀骨钉只是擦着面皮而过,将面皮划开一处。 只是虎翼脸上的皮肤被划破,却没有血流出来,而那破裂的皮肤竟然微微卷翘起来,分外的怪异。 “域?钟离域!”瑞皇后听到那白影的一声呼喝,才向着面前的虎翼再看过去,也同时发现了虎翼脸上的破绽,心头就是一沉。但那慌乱也不过就是瞬间而生的,瑞皇后马上就镇定下来,又抬手从发髻间摸出两枚蚀骨钉,双手同时打出,一只向着面前钟离域假扮的虎翼,另一只却是打向了刚刚撞开她的穆子羽。 “老妖妇,你真狠!可惜啊,就是打不中。”穆子羽吼了一声,双手虚空划出半圆形的个弧线,一股强大的劲力就排山倒海的涌了出来。不但将那两枚蚀骨钉打飞的不知道去处,就连瑞皇后的身子也是一晃,险些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瑞皇后也没有想到穆子羽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高的功力,凝神压下了刚刚被震的发热的气血,冷冷一笑道:“你是那个传说中的风情楼楼主吧,不过就算你和钟离域联手,也躲不过这宫里的几千侍卫,就算你们今天杀了我,也是要背上一辈子杀母篡位的骂名了。” “呃,你算计的真好啊,你能招呼几千侍卫,我还有风情楼一、二、三楼的几百高手。就算这些都还擒不住你,不能把你怎么样,我还有一个人更厉害,叫出来你看看?” 穆子羽玩味的一笑,那笑容很是胸有成竹,然后又看向了钟离域。而钟离域此时已经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他本来身材高挑,在衣服里面垫上许多棉花又穿上了厚底的靴子才可以和虎翼那样高壮的身形相似,现在再恢复到本来的模样,那高壮的身形配上一张绝美的面容,倒是不怎么和谐了。 “来人,钟离域假扮太祖皇帝,又企图谋害本宫,逼皇上让位,实属叛逆,拿下。”瑞皇后再不顾的许多,高声的喊喝起来。而随着她的声音传出,最先出现的则是几个黑衣暗卫;接着四处火光乍起,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之声,听起来人数颇多。 “哈哈,钟离域,你现在动手杀了我吧,不过别指望我可以为你哥哥取出身上的蚀骨钉,我就是要他一辈子残废。”瑞皇后再次狂笑一声,随即闭紧了嘴巴,仍旧恢复到之前仪态端庄的一面。她在等着那些侍卫冲过来,看到这样的形式,自然要保护皇后,钟离域篡位谋反的帽子就做实了。 “啊呀呀,你还真是想的美,看来我也要把那个最最厉害的人请出来了。”穆子羽摇摇头,一番很害怕的样子,而其实他眼中的玩味更甚,把巴掌拍了拍,拍的“啪啪”作响。 接着,桂花林里有人影晃动,离这里并不远,看样子只有两个人形,但却是两个走路很奇怪的人。其中后面那个还好,但显然是在推着什么;而前面那个好像僵硬的厉害,是被推着的,而且除了头部之外,身子竟然是浑然一体的。 “父皇!”钟离域看清了那个从桂花林里被推出来的人,心头一惊,狠狠的瞪了穆子羽一眼连忙俯身拜了下去,而瑞皇后也才看清,原来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果然是瀛盛帝。 只不过瀛盛帝此时居然被一床被子裹着,被子外面用绳子一圈圈困的像个粽子,嘴巴里还给塞了块丝帕,只能一样用眼睛瞪着穆子羽,却说不出话来,难怪远远看着是浑然一体的,又十分僵硬了。 “寒!”而瑞皇后则是在看清了推着瀛盛帝出来的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吃惊的叫了一声。那个人本来不是应该站在自己这一边,和其他几个暗卫站在一起的吗? 而瑞皇后此时也想起,之前正是自己交代寒去埋那个皇陵中的男人的,而他回来就说那个男人居然失踪不知去向!这么说来,寒应该从那个时候起,不,应该说从更早开始,就已经倒戈到了钟离域的那一边。 “寒与夜在影卫楼时就亲如兄弟,夜也曾经救过寒的命,所以寒明知背叛主子是死罪,但更知道什么是‘义’。况且,皇上这一边才是忠君之正道,而皇后娘娘对皇子下手,岂不是更恶毒过猛虎吗。” 寒说的很是义正言辞,但他似乎忘了一点,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忠君正道”的人,正是帮着穆子羽绑了皇上的,而那个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唔!”此时,不知道是被绑的久了不舒服,还是因为太过生气,瀛盛帝那高大的身形不住的左右摇晃着,而口中却因为被丝帕堵着,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来。 “父皇息怒,儿臣这就帮您解开。”钟离域的额角垂下了几滴冷汗,现在不知道父皇的脑子好不好使,更不知道父皇自由了会给自己治个什么罪,但如果真的一直这样给皇上绑下去,只怕自己这个弑父篡位的帽子就扣的实了。 “请皇上恕罪。穆子羽之前就提议让域把您请来,看看这位皇后娘娘的丑态;可是域怕您的脑袋疼,不喜欢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就自己跑来了。还是我知道您的心思,知道您喜欢听热闹,才这样大不敬的把您请过来的。要知道,我这一路上和寒抬着您,又要避开侍卫,又要注意别被这老妖妇发现闭上了嘴,还得保证距离刚好您能听的清清楚楚,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呢。” 穆子羽嘴上说的很客气,但是却连弯腰行礼的意思都没有的,嘻皮笑脸的向着瀛盛帝告饶,可是眼睛却一刻不停的盯着瑞皇后,生怕她狗急跳墙,再使出什么阴毒的招数来。 钟离域看到穆子羽一直小心戒备着,才放心的走上前去,将瀛盛帝身上的绳子解了开来。不过瀛盛帝身上的绳子开了,身上的被子却没有放开,原来是皇上自己在里面又将被子裹紧了,用手抓着不肯松开,这样一来,在场的人就都知道,穆子羽是在何种情况下将皇上“请”来的了。如果是正常情况,皇上的被子里怎么连件里衣都没有呢。 “唔……咳咳。”瀛盛帝口中的丝帕被掏出来,先是咳嗽了一下,这穆子羽塞的还真是严实,都要把那块帕子塞到皇上的喉咙里去了,现在总算能开口了,却感觉嗓子眼都痒痒的,不咳嗽几下说不出话来。 “皇后,朕问你,刚刚说的可都是实情?”瀛盛帝的嗓音还有些沙哑,但却明显带着怒意的,眼神也是狠狠的瞪向了面前仍旧维持一派端庄的瑞皇后。 “皇上,耳听为虚啊,您信吗?你就不想这一切都是陷害我的吗?”瑞皇后心头慌乱了一阵之后,努力的恢复了平静,矢口否认起来。她不是怕死,也不是怕皇上的治罪,而是怕太子钟离钏受到牵连,那毕竟还是她的儿子。 刚刚瑞皇后以为虎翼是真的,钟离域或许在暗处听着风声,所以她有恃无恐。毕竟虎翼将其中的一个双生子隐藏起来,又诈死瞒着所有的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她还想着这完全就是狗咬狗的一场戏码,谁都有着把柄,也一定谁都不想将事情闹大;相反的,虎翼应该更怕这件事情张扬开来,那将会成为天启国钟离氏的一个大笑话。 可现在看来,知道的人不是虎翼,而根本是瀛盛帝本身。那钟离钏本就不是皇上亲生,现在若是皇上一层层追究下来,瀛盛帝随便给自己安上一个淫/乱的罪名,自己皇后之位不保,钟离钏的太子之位不保,就连他们母子二人的命也未必就能保住了。 “事到如此,皇后还认为朕会相信你?还是说你以为朕真的就糊涂到如此程度?朕的头痛病时时发作,又怎么能没有一点警觉呢?只是御医都查不出所以然来,朕又感觉防不胜防,找不出真凶,所以才顺势就装的更严重一些。朕怀疑过很多人,却真的没有想过,皇后你竟然是对桪儿都会下毒手的毒妇,更没有想到原来钟离氏居然有这样大的一个秘密隐藏在你的手里。” 瀛盛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瑞皇后心里就突地一寒,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而且瀛盛帝的口气她再明白不过,这是天启国钟离氏最大的秘密,却偏偏被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那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瀛盛帝也未必就会饶过自己的。 “呵呵,既然皇上一切都知道了,那臣妾也不必多说了。”瑞皇后把脖子一挺,倒是摆出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把解药拿出来。”钟离域咬牙吼着。如果说他逼宫最大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盼着瑞皇后能将解药交出来,起码海愿还有一丝希望。 “解药?什么解药?是治疗皇上失心疯的?还是救你那个贱人的?”瑞皇后冷冷一笑,口气更是狠绝无比,也早就没有了之前的那一副雍容、慈爱的模样。 看到钟离域的眼底冒出一股杀机,瑞皇后又恨恨的说道:“告诉你,海刹早就该死,但我没有想到服了失魂丹的人还能有命活着。不过,失魂丹无解,现在她更是必死无疑,别妄想你用冰魄或是别的什么能给她保命了,不过就是早死、晚死而已。[]” “你……”钟离域怒气冲天,眼中杀意凛然,若不是当初海愿用一番的情意将他的戾气化解了,只怕他现在真的就已经成魔,他要把眼前的这个狠毒的女人撕成碎片,再抛入无边的地域才会甘心。 “域,这里有皇上做主。”穆子羽却一下冲了过来,拦在了钟离域身前。对于钟离域来说,眼前的毕竟还是他名义上的母后、是他真正的姨母,若是钟离域真的出手了,那就是弑亲,是天理不容的;而钟离域实在不应该再为了这样一个该天诛地灭的女人背负的更多了。 所以,穆子羽拦下了钟离域,却不是在救皇后,而是真心的想要把钟离域从那暴躁、魔孽的泥沼中拉出来而已。 “吩咐宫中侍卫全部退开,那几名皇后身边的暗卫送交重欢楼受赏。至于你……”瀛盛帝看了一眼瑞皇后,看着她此时那张狰狞恶心的脸,在心底狠狠的啐了一口之后,才说道:“传朕的旨意,瑞皇后对先祖不敬,即刻起革去皇后之位,罚去皇陵思过,终身不得出地宫一步。” 对于瀛盛帝对瑞皇后的处罚,钟离域先是一愣,认为真是轻了,可转念一想,才觉得这是最合适不过的。瑞皇后刚刚还笑着那里有两个和她有关联的男人,现在她终于可以继他们之后,也在那里不见天日、终其一生了。 而且皇上这样的处罚显然也更有深意,既然这件事情是钟离氏的一个大秘密,那就是越少知道的人越好,而对于皇后的惩罚自然也不能太过招摇了,否则总会有人疑心的。 “不,我不去那个死人待的地方,我宁可一死。”瑞皇后显然也对这样的处罚吃惊不小,但随即就疯狂的吼了起来。她确实宁可死,也不想要去那里做个活死人,因为皇陵里那个男人的样子,真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她不想让自己也变成那样。 瑞皇后才一吼,穆子羽就暗中发出了一个信号,马上就有风情楼的高手跳了出来,将瑞皇后围了个严严实实,各个都虎视眈眈的瞪着她,不容她再有丝毫的异动。 “你叫穆子羽?”瀛盛帝看到突然又蹦出这么多的高手,把视线落在了穆子羽的身上,沉声的问着。 “皇上恕罪,皇上饶命啊!”穆子羽这次可是真的跪下了,不过求饶的话听起来还是不怎么真心。 “朕只是赏你护驾有功,不会罚你的。而且这位皇后似乎并不喜欢乖乖的在先祖墓中认错,而且还身怀绝世武功,不知道你有什么江湖上的办法,让这位皇后能够老实一点?” “回皇上,法子很多啊。各种散功的药粉小人都能找到,而且还可以同样用蚀骨钉打遍她全身的关节,让她也常常当年二皇子受的苦楚,还可以……” 穆子羽还在津津有味的说着,皇上的脸色就变了变,挥了挥手说道:“那就这样吧,别说的太过了,朕听了心里不舒服。” “是。”穆子羽抽了口气,微微抬眼瞄了皇上一眼,才知道原来这位皇上也确实深藏不露啊。明明指示自己是用蚀骨钉这招,却又不让自己说的太明白,好像他多么仁慈似的。 “不,我宁死,我宁死……”瑞皇后一边吼着,一边用手运功拍向了自己的天灵盖。她又何尝不知道蚀骨钉入体的那种痛楚,所以她明知道这就叫自作孽,却还是没有胆量去承受。 “晚了,现在想死也难,皇恩浩荡,您就好好活着吧。其实,这个我也会用。”穆子羽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了闪闪发亮的几枚蚀骨钉,在瑞皇后的手将要拍到脑门的时候就射了过去,正中手腕、手肘和肩膀,瑞皇后只感觉钻心蚀骨的一疼,手上的力气全无,真的连死都没有办法了。 “域儿,你随父皇来,父皇有事问你。”瀛盛帝没有理会一边惨叫哀嚎的瑞皇后,不对,现在那个女人已经不是皇后了,就只是一个毒妇而已。而是直接将钟离域叫道了身边,然后转身大步的走出了桂花林。 瀛盛帝的身材遗传自虎翼,所以也是十分高大、健硕的,但此时威武的身躯却裹着一床描金盘龙的锦被,多少还是有那么点滑稽的。 回到自己的寝宫,瀛盛帝先去后面换上了便服,再回来的时候端坐在中间的龙椅之上,看了钟离域好久也没有说话。 “父皇恕罪,儿臣莽撞无理,请父皇责罚,至于穆子羽和一干与此时相关之人,都是由域一人教唆的,请父皇开恩吧。”钟离域跪了下来,恭敬的爬伏在地上,语气十分的诚恳。 而他其实心里明白,今天的事情关系重大,还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呢。而这也是当初穆子羽提议让瀛盛帝出面,自己却不同意的原因。这毕竟是皇族的秘密,所以若是要将秘密守住,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永远的闭上嘴巴了。 “原来域儿会武功,还如此的聪明睿智,懂得隐藏实力。这么多年来,倒是真的苦了你和桪儿了。”出乎钟离域意料的,瀛盛帝倒是并没有一下子就震怒、怪罪什么人,而是真正的一副慈父模样。 “儿臣只是想要替哥哥找到凶手,讨回公道,也是为了自保,谈不上什么隐藏,更没有什么睿智可言。”钟离域仍旧跪着,回答的有点冠冕堂皇了。 “域儿对于太子位又何看法?”再次出乎钟离域预料的,瀛盛帝竟然问到了太子之位。而之前钟离钏亲自请辞,远走边关,现在太子之位空悬,瀛盛帝此时想起来,不能不说是另有一番意思的。 “域儿不懂。”钟离域把头狠狠的低下去,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桪儿本来宽厚仁慈,又聪明睿智,只可惜早早就遭恶妇毒手,现在也是无力为国操劳了;而你三哥钟离潼只是武将,不善理政;老四钟离烨又远在蓝桐,对我天启的事情并不了解,又如何能胜任这太子之位呢!现在看来,唯一合适的人选就是……” “父皇!”钟离域没有等瀛盛帝说出后面的话,就马上出声阻拦下来,俯身叩头说道:“域儿认为,父皇现在身体康健,隐疾将除,这天启的江山在父皇治理下又是一番百姓安居、万民祥和的景象,所以太子之位现在还无需多加考虑的。儿臣们无不祈求上苍,保父皇万万年福寿安康,好让千千万百姓都能安享父皇的福泽,使天启国更加昌盛。” 听了钟离域的话,瀛盛帝叹口气,却点了点头。明知道儿子是拍马屁的,却也证明他真的无心太子之位,而且现在大局初平,说这个也确实有些早了。又想了一下,瀛盛帝问道:“那位……那位皇陵中的人现在何处?” 那本是瀛盛帝的双生手足,之前以为死了也就算了,现在知道或许还活着,也难免就要问起来的。 “回父皇,当初寒将他秘密的送到了儿臣那里,儿臣念着骨血亲情,所以妥善的安置了。只是那人现在已经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也是中了蚀骨钉形同废人。” 听钟离域说完,瀛盛帝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说道:“钏儿与我二十多年的父子之情也算是我的至亲了,又是那人的唯一血脉,此事若是钏儿并不知情,朕也不想多加追究了,就让他在边关好了。” 瀛盛帝此番话,也算是极有情意了。而且瑞皇后犯下的事情,并未牵连到钟离钏的身上,更没有追究那顶绿帽子的事情,反而念着那个从未谋面的胞兄份上,不予追究,也真的是皇恩浩荡了。 “据域儿所知,大哥确实对此事毫不知情。”钟离域不禁就想起了钟离钏远走的原因,此时感觉却也是一番天意,让他情关难过却躲过死劫。 “好吧,后续的事情慢慢理清,若是无关之人,父皇也不会追究了。毕竟也是一件丑事,不可宣扬的世人皆知。你回去吧!”瀛盛帝挥了挥手,脸上有几分落寞,也有了倦容。 “父皇……”钟离域想了一下才开口道:“儿臣想要亲自送皇后去皇陵,不知道父皇能否应允。” “好吧,就由你去办这件事情。再之后的事情父皇也交给你了,虽不牵连,却不可托大,若是真有外心之人,不可留。”瀛盛帝最后嘱咐一句,又叹了口气,自顾的站起身来,向着后面走去了。 钟离域跪在那里又向着瀛盛帝的背影磕了个头,才站起身来走出了殿外。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是黎明将近了。随着那天边的一抹湛蓝越来越明艳,钟离域的心情却没有如之前想象中那么轻松。似乎一个问题解决了,可那却是个自己分外不想要看到的结果,因为钟离域的耳边还在想着皇后狂吼的那句话:失魂丹无解,现在她更是必死无疑,别妄想你用冰魄或是别的什么能给她保命了,不过就是早死、晚死而已。 海愿!为什么一切都已经结束,又重新开始,你却仍是要守着那样唯一的一个残酷的结果,默默的等待着最后的时刻呢!想到这里,钟离域感觉胸口再次闷疼起来,好像有一把剪刀,生生的将他的心剪成了一块块的,血淋淋的再无法修复。 “主子,羽公子在等着您了。”夜从暗处飘身出来,他又何尝不是看到了钟离域那样痛苦的表情呢。而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分散一下钟离域的注意力而已。 “嗯。”钟离域应了一声,再次向桂花林走去,才到近处,就已经可以听到里面有瑞皇后的哀嚎之声,不用猜钟离域也知道,一定是穆子羽用他的那些法子,将那个毒妇给制裁了。 “夜,叫羽带上人,我们走吧。”钟离域特意请示了瀛盛帝,要亲自去皇陵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还惦记着之前薛倾漠说过千年蛊的事情。如果那千年蛊真的可以将蚀骨钉化解开来,哥哥的身体有了恢复的可能,不用再日日受那蚀骨钉刺骨之痛、夜夜梦魇折磨之苦,这也确实是钟离域心中多年所想。 “域,走吧。”穆子羽先出来,后面有两个风情楼的高手抬着一个用桂花树枝临时搭成的担架,上面躺着的是全身关节都被打入蚀骨钉的瑞皇后。而且另一枚蚀骨钉入脑,今后瑞皇后在那皇陵之中,可以日与亡灵相伴,夜被梦魇缠身了,真是个好之又好、再合适不过的下场。 再次站在皇陵的地宫门口,钟离域和穆子羽对视一眼,伸手推开了大门。现在他们都希望冷澈糊涂中能有一番清醒,将那千年蛊藏匿的地点记清楚;也希望这么多年来那个皇陵中的人没有发现过,可以让钟离域和穆子羽这次能够有所收获吧。 “将人抬进去,之后每日喂一餐、两次水,不可以让她死了。”钟离域回头看了一眼那简易的担架,却没有看那上面的毒妇一眼,挥挥手命人将瑞皇后抬了进去,并吩咐留她活命。 “对,不能让她死,但更不能让她活的太舒服了。”穆子羽也在一旁鼓动着,而如果不这样说,就不是他穆子羽的性子了。 “走吧,进去看看。”钟离域先一步走了进去,这次比上一次走的快捷,因为已经知道里面没有再隐藏的凶险了,两人直接来到了之前找到冷澈的那个墓室,仔细的搜寻着。 “域,师父说的是这里吧。”穆子羽先来到了里面寝陵的门口,指着还是如上次一样半开半掩铜门。 钟离域点头,推门进去,就看到正中摆着一只沉香木的棺椁,上面虽然有棺盖,也盯着黄铜的棺钮,但里面应该是空的才对。 “师父说在下面?”穆子羽围着那只棺材前后的转了一圈,却都没有发现地上有什么像是机关的痕迹,有用手巧了巧棺材,“咚咚”的响声之外也没有其他的发现,不紧奇怪起来。(.无弹窗广告) “如果不是在地下……”钟离域思索着,眼神也四处的看着,这棺椁巨大,本身就极为的沉重,别说师父被关在这里的的时候神智不清,就是正常情况下一人之力也未必就可以将这棺材抬起来了,又怎么能将千年蛊放入地下呢? 那还有一种可能,应该就是…… 钟离域的眼神开始顺着墙壁向上看去,视线慢慢的在那有着精美雕刻、繁复图案的天花板上搜索着。终于,在中心处一朵盛开的莲花图案当中,似乎有一处和其他的花纹不同。 “羽,你看上面?”钟离域指了指那莲花的中心处,穆子羽也看到了那花蕊处明显有剥落的痕迹,点了点头,说道:“也许就是那里。” “我上去看看。”钟离域看准了位置,纵身向上一跃,虽然顶棚上没有什么可以抓握的地方,但钟离域运用那绝顶的轻功——壁虎功,一只手把住了一处花纹的突起,将身体贴在了天花板上。同时,用手将那不同莲花花蕊处的泥土抠了出来。 “有了!”钟离域才抠了几块土下来,就摸到了里面有光滑的什么东西,再把功力运在指尖,用力的将那个光滑的东西给抠了出来,跳下来接着灯火的亮光,和穆子羽一起看着。 那是一只拇指粗细、大小的白玉小筒,筒的盖子用蜡密封着,似乎里面连空气都透不过去了,这样小的一只白玉筒,里面能够装的下千年蛊吗?而且就算真的有那只蛊,这样密封着埋在这里多年,岂不是给闷死了。 “拿回去给师父看看吧,他藏的东西,还真是个奇怪的地方。”穆子羽再次看了看那棚顶,感觉这里和师父说的地下差的也太远了吧。如果不是钟离域想的周全,谁能从地下想到天上去呢。 “其实,师父虽然神智不清,但说话还是有一番道理的。你且想想,这地宫本来就是在地下修建的,所以处处皆是地下啊。所以仔细想想,也许师父所说的话都是可信的。” 这也是钟离域最最希望的。如果冷澈真的把这只千年蛊保存起来,而且说出了地点让他们可以找到;那他应该也可以将千年蛊的用法解释出来,只要他们稍加琢磨,仔细验证一番,应该值得让哥哥来尝试一下,如果真的有赌赢的机会,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而出乎钟离域和穆子羽的预料,当他们将那只白玉小筒拿到冷澈的面前时,冷澈的表情分外认真,除了手里还捏着那只海愿之前给他结的花看起来不太搭调之外,其他的竟然和正常人无异了。 “原来你们终于找到了,很好。”这是冷澈说的第一句话,随即冷澈将那只白玉筒上的蜡封抠掉,拇指和食指捏住用力一扭,指听到“喀嚓”一声脆响,那只白玉小筒就被冷澈旋开了。 钟离域和穆子羽心头微微一惊,这蛊虫都是只听说过,各人都没有见过的,而这里面又是一只千年蛊啊,该如何应对?若是冷澈真的清醒了还好,若是他像是瀛盛帝那样,一时明白、一时糊涂的,岂不是就糟糕了。 “你们看,你们看,芝麻、芝麻!”这是冷澈说的第二句话,显然就没有第一句那么正常了。而当冷澈把那只白玉筒里的东西倒出来的时候,钟离域和穆子羽、月痕一起看过去,都是心凉了半截! 那被倒在冷澈手心里的果然像是芝麻一种东西,而且还是黑芝麻,不管是大小还是颜色都非常的像,唯一不同的就是:芝麻是扁的,而冷澈手里的这个是圆圆的,一头钝,一头尖! “呃,师父,这个真是芝麻。可你留着干什么用?”穆子羽看了钟离域一眼,琢磨着看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 “吃啊,吃到肚子里,拉出来的便便不干,屁屁不疼了。”这是冷澈说的第三句话。 而听了这句话,穆子羽和钟离域都是满头黑线,月痕的脸也大红起来,毕竟,跟着两个师兄一起听她爹说治疗便秘的事情,实在很不好意思。 “羽,你说……”钟离域再看看冷澈手心里的黑芝麻一样的东西,疑惑的问穆子羽:“会不会千年蛊就是这个样子的?” “呃,我感觉千年蛊不像是这样的,千年蛊的便便倒像是这样的。”穆子羽的脸狠狠的一抽,真的没有想到师父居然会把一个治疗便秘的东西放在这么神秘、精致的白玉小筒子里,而且还放在了那么一个隐秘的地方。奇才啊,奇才! “那会不会是……”钟离域不死心的猜想着:“会不会是千年蛊的卵?”如果说千年蛊是活物,这七年来被封闭在这样的地方,就是可以不吃不喝、不会饿死,没有空气也会被憋死了,但如果是虫卵便完全不同了。 “呀,或许是啊!那我们试试?”穆子羽的眼睛一亮,真的感觉这样的可能大些。然后伸手将冷澈手里的白玉小筒和那几十粒芝麻样的东西都装了回去,拉着钟离域就向外走。 来到了风情楼后面的那间茅舍,直奔地下而去。钟离域也明白,这里还关着一个现成的实验品——薛倾漠呢。薛倾漠虽然被吓的不轻,但还是被强行将两颗“黑芝麻”和着水灌了进去。 “告诉你,这个就是当年被我师父拿走的那只千年蛊……” “不,不是千年蛊不是这样的,千年蛊好像一条蚕的大小,只是头上有肉角而已。”薛倾漠才不会信,大声的就吼了起来,然后就想要呕吐,希望能够把那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混蛋,我还没说完呢。这就是当年那只千年蛊的虫卵,吃进去可以将你体内的蚀骨钉化解的。”穆子羽伸手在薛倾漠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把他要吐的动作又扇了回去,随即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钟离域,意思是说:看来这个确实不是千年蛊了,这厮也是认识的。 薛倾漠显然不信,但穆子羽这一巴掌打的他眼冒金星、口唇发麻,再想要分辨也是不可能了,只能横下一条心干脆等死了。 “有什么感觉就告诉我们,别一个人扛着,如果真的治好了你,你记得给我们烧高香哈。”穆子羽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薛倾漠又什么变化,向着钟离域摇了摇头,拉着他又走了上来。 “我想应该没有那么快的,也许虫卵到成虫需要一个过程和时间,而成虫将蚀骨钉完全吃净更需要时间,慢慢等等看吧。”穆子羽实在是怕钟离域心急,更怕他太过失望,所以积极的劝导着。 “我知道,哥哥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也不急于这一时了,必须要有完全的把握,才可以在哥哥身上尝试的。”钟离域淡淡的一笑,摇头表示并不介意。然后又对穆子羽说:“这件事情你先盯着,我先回去禀明父皇。而且……而且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嗯,去吧。”看到钟离域那分外深沉的神色,穆子羽就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了。只是希望,现在一切都不太晚吧。 钟离域最先来到皇宫,向瀛盛帝复旨,说明已经将瑞皇后囚禁在皇陵的地宫之中。瀛盛帝今天的精神似乎还好,身边的御医还没有退下去,想必是刚刚给瀛盛帝诊治完毕。 “父皇龙体安好?”钟离域躬身行礼,问的极为真诚。 “还好,起来的时候头还疼,但一会儿就过去了,御医开了解毒安神的药方,慢慢会大好的。”瀛盛帝也是慈祥一笑,看着这个儿子,满心的欢喜。钟离域和逝去的容妃极像,只是眉眼间多了些英气。 “那儿臣替父皇高兴了。儿臣此次来,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求父皇开恩。”钟离域撩起身下的衣摆,“扑通”一声直直的跪了下来,恳切的说道:“儿臣的夫人现在会祖居待产,却已经是受皇后迫害生命垂危,儿臣想最后给她点交代,请父皇同意,让儿臣给她一个名分。” “你说的是之前的那名女子?”瀛盛帝对海愿还是有印象的,而当初见她的那份无惧、无畏,不卑不亢、柔中带钢也是让瀛盛帝另眼相看的原因。想了想,不禁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儿臣就谢过父皇了。”钟离域一喜,重重的将头磕在了地上。 “去吧,这番事情也算得了圆满,你做自己的事情就好。”瀛盛帝挥了挥手,淡淡的吸了口气,似乎不是叹息,倒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个包袱。 钟离域再叩了一个头,才起身大步的走了出去。此时心里也好像甩脱了一个包袱,但更沉重的一番心情却压了上来。海愿,海愿!你要等我啊。 “主子?!”才出了宫门,夜便迎了上来,多年的追随让他从钟离域的表情和步伐上就知道,钟离域有事情要吩咐下来。 “夜,吩咐下去,自京城开始:十里一红妆,千里马不歇;一路彩旗高挂,去迎娶我瑾王钟离域的正王妃。” “是!”夜应承了一声,从一边拉过一匹马来,转眼已经驰出老远。他明白主子的心意了,而同时更有一种心酸浮上来,感觉心头都是热热的。 果然,当钟离域换上了一身喜服,从京城快马飞奔而出的时候,官道上早已经是彩旗飘扬,每一路上都有红绸裹在树上,或是系在路旁,有人家的镇子、小村更是家家户户彩灯迎门,城门内外都有红色的绸花妆点,一路行进,满眼的红艳与喜庆。 海愿,我欠你一个大婚,还没有为你披上红妆喜袍,等我! ==分割线== “曦,你看看,这离果的枝条居然生根了。”海愿一早上就爬伏在窗台上,给那只陶罐里换上新水,却发现细嫩的枝条下面长出了须根,虽然才是白色细细的几条,但那因为有了根须而可以喝饱了水的树叶显的更加新绿、盎然。 “这个主子要干嘛?”对于这几根离果的枝条要泡在水里,曦一直都不十分的明白。但是她知道,这个叫“离果”寓意很不好,所以味道再好也没有人吃,更没有人种的。 “呵呵,名字是不好听,但我可不这么认为。名字是人取的,我现在重新将它们种活,它们以后就叫做‘相思果’。”海愿说完,把其中的一根抽出来,给曦看看上面的根须,继续说道:“再过几天将它们移到外面,就可以正式命名了。” “呃,主子英明。”曦其实不懂这些,什么分离、相思的关系她也不太关心,她只看到了海愿越发苍白的脸色。 “其实,我就是最好的证明啊!我和域都有吃过这个果子,可我们还是再相见了,又相爱了,这难道不是一种缘分吗?什么离果离果,根本不做数的,世人只要知道果子好吃就够了。那甜美的滋味,就如同爱情一样。哎哟……” 海愿正说着,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刚刚还捏着的枝条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用双手一起捂住了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随即又弯下腰来,脸上涌出了豆大的汗珠。 “主子,怎么啦!”看到海愿的表情和动作,曦就是一惊,忙上前将海愿扶住,焦急的问着。 “肚子疼啊,怎么好像抽筋似的疼呢。”海愿的小脸比刚刚还白,汗水也瞬间就湿透了脊背的衣服,就连嘴唇都被牙齿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主子,难道……难道是要生了吗?”曦虽然没有经验,但看着海愿的肚子就自然的想起了这个可能,心一下子就悬到了嗓子眼,就连扶住海愿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还有些时候吧,应该没到啊。”海愿每天都在计算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才是终点,但她无时无刻不期望宝宝的平安降生,所以她应该算的很清楚的,明明还有半个月啊。 “难道不会早吗?”曦瞪着大眼睛,看着海愿的表情就是一抽。 “呃,是啊,也许是早产呢。你……哎呀,你叫李嫂子来给我看看吧。”海愿这时候才猛然顿悟了,曦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 “主子,你等我。”曦真的慌了,先是放开海愿就往外跑,只是才跑到门口又感觉不对劲,回身来到海愿身边,直接运劲儿将海愿横抱起来,就放在了床上。只是曦把海愿往床上一放,心就“突突”乱跳起来。 因为曦清楚的看到,有艳红的血从海愿的身下涌出来,很快就透过了衣裙,流到了床上。而海愿显然也感觉到了,指了指一旁的柜子,强装镇定的说道:“那里面有白布,你先找出来帮我垫上,然后把李嫂子叫来,说我要生了。还有陈大夫也一并叫来吧。” 海愿和曦都知道陈大夫不管接生的,但海愿明白,现在不只是自己生产的问题,她怕自己体内的毒素太猛,会伤到宝宝,如果有个万一,医生在身边会让宝宝更安全一些吧。 “主子……”曦的眼圈一下就热了,咬着唇哽咽了一下,随即马上动手找出了干净的白布,帮海愿处理一下给她盖好了被子,才跑了出去。 海愿静静的躺在床上,唯一剩下的两个感觉就是疼和湿。肚子里面好像有一只大手,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揉捏在了一起,狠狠的揪扯着;而湿是因为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正不断的向外涌着,海愿甚至好像能够听到自己血液奔流时候发出的“哗啦”声。 “海愿,怎么啦?”门外传来了李嫂子的声音,海愿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狠狠的咬了下嘴唇,才让声音平静下来,回答道:“李嫂子,我估计是要生了,你帮我看看吧。” “来了,别怕,生孩子是小事,你这头一胎会疼点,再生就好像生个蛋一样容易的。哎呀……怎么这么多血!”李嫂子一边说着,一边挽着袖子进门,开始还是在不断的安抚着海愿,可是当李嫂子将被子掀开的时候,也不禁吃惊的高声叫了出来。 “李嫂子,我肚子疼。”海愿每次说话之前都要努力的深呼吸一次,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颤抖,但海愿却慢慢的感觉到冷,感觉视线有些模糊,更感觉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海愿,你别慌,只是出血而已,生孩子……生孩子都要出血的对吧。这……这可怎么办啊!”李嫂子虽然嘴上安慰着海愿,让她别慌,可连她自己都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视线之内好像就只剩下了一片鲜红和满室的血腥。 “嗯,我……我知道。嫂子,是要生了吗?宝宝什么时候能出生?”海愿用力的又咬了一下唇瓣,才让意识又恢复一些,尽量平静的问着。 “应该快了,生孩子不是一下就好的,你要使劲,感觉有东西往下走了,就使劲;学着嫂子的样子,吸气、呼气,一、二、三,使劲儿。”李嫂子即使慌乱着,但还是凭着经验帮海愿接生。 古代没有妇产科,更没有专门的产科大夫;大一点的地方有专门的稳婆给大户人家的女人接生;而像是小溪村这样的地方,都是找邻居家里有经验的女人帮忙的;而李嫂子也给人接生过几次了,总算经验不少。 “李嫂子,我……我疼,我冷。”经过李嫂子的指点,海愿试着努力了几次,但却感觉有更多的血从身下涌了出来。除了意识更模糊之外,海愿还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意传来;就好象是被泡进了冰水里,连手脚都开始僵硬了。 “海愿,别,别怕,没事的,嫂子在这儿呢。其实,其实嫂子生了两个,也……也是挺过来的。”李嫂子说着,眼泪就留了下来,用手背抹了一下,却看到了沾满了鲜血的手,眼泪一下就抑制不住的更多了起来。 “主子!”曦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海愿本来有些消散的意识也拉回了一点,虚弱的应了一声,就看到曦匆忙的奔进门来。 可是,当曦看到那满床的鲜血时,也一下子愣住了。曦杀过人,杀过坏人,也在训练时候杀死过自己的同伴,为了生存的时候,她只在乎生与死,而从来都没有将对手身上涌出的血放在眼里。而现在,海愿身下好像是一汪血池,触目惊心的让曦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主子,陈老大夫在门外,我叫他进来。”曦慌忙的又转身跑了出去,匆忙间还撞翻了一个凳子,弄的很大的一声响。 陈老大夫是男人,本来是不管女人生产这种事情的,可是听到曦说人命关天,就赶紧跟着过来了。只是刚刚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让曦先进去看看情况,不好莽撞的就跟着进去了,却看到曦慌慌张张的又跑了出来,不由分说的将他往里面拉。 “姑娘,别急。”陈老大夫才迈进门来,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心里不住的一沉,眉头也皱了起来。 陈老大夫进门的时候,李嫂子已经帮海愿盖起了被子,可那被子上也满是嫣红的血迹,露出来的褥子更是好像被血都染透了一般。 “这……夫人是不是用了什么药物?”陈老大夫把手指刚刚搭在海愿的脉门上,脸色就是一变。 “主子中了毒,又被一种控制精神的药物将毒性引了出来,是不是?”曦跺着脚,却无能为了,看着海愿没有了血色的唇瓣和那苍白如纸的面颊,心里不知是酸楚,更多的是愤恨。恨老天不公! “还好,我开一副药剂,调理一下吧。”陈老大夫马上挤出一个慈祥和蔼的笑容来,放开了海愿的脉门,径直向外面走去,但却微微回头向曦招了招手。 “大夫,有什么话当面说吧,她根本什么都不明白,我自己的事情,我最清楚了。”海愿努力的深呼吸两下,才能够发出声音,叫住了陈老大夫。 “夫人放心,一切安好。” “大夫,我在京城的时候,御医都说过我这毒无解了,所以您还是和我说实话吧。现在我也不求别的,只求您能有法子让我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海愿的声音很轻,却异常的坚定。 “这……”陈老大夫站在那里踌躇了一下,最后终于下了决心一般,转回身子对海愿说道:“那老夫就不瞒夫人了,夫人体内的毒素已经深入骨髓,破坏了你周身的血液功能,没有了生血的功能,更没有了凝血的作用,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大出血。我开一剂药,也只是促进你的胎动,让你尽快生产而已。否则再拖下去,只怕就是……就是母子双亡的下场了。”陈老大夫最后这句话显然是下了狠心才说出来的,但也确实是实情。 海愿轻轻的点了点头,她明白了,或许这就是败血病在古代的说法而已,这种病拿到现代都是难题,又何况是古代了。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海愿向曦挥了挥手,说道:“曦,跟着大夫去拿药吧,尽快煎好了我吃。” “主子,不,不要。”曦的泪珠一串串的滚落下来,她从未如此揪心过,而那种叫做眼泪的东西似乎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了,一直的往下流着。 “曦,别让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快去。”海愿狠狠的咬牙,用最大的力气向曦吼着。然后又转头对着一直都在低声啜泣的李嫂子说道:“李嫂子,你刚刚说的是怎么用力的?我们再试一次好不好?” “哦,好,好。”李嫂子正在抹着眼泪,又要注意别让那血迹沾到自己的脸上,就听到海愿叫着她,心里早就慌的六神无主了,机械性的走过来拉住了海愿的手,帮她调整着呼吸,给她一点指导。 “李嫂子,别哭,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清了。”海愿喘息着说着,接着就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十里一红妆、千里马不歇,钟离域身后的一路彩旗、红绸迎风飘舞着,像是彰显着他炙热的深情。心中也不断有一个声音嘶吼着:海愿,等我! 快马进入桃花镇的时候,钟离域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这里的街道,这里曾经有他和海愿最深刻的一幕幕,他忘不了。 当快马驰出桃花镇的时候,那一片火红灿烂的桃花开的真浓艳,更有一阵阵香气袭来,让钟离域的嘴角不禁上扬,勾出了一个美丽的笑容来。海愿,我更近了。 只是,在经过那片桃花林的瞬间,一阵似有若无的暖风吹来,像是一只温柔细嫩的小手,轻轻的抚摸上了钟离域的俊脸;却又将那一树的桃花吹散了,缤纷的花雨一般,在钟离域的身前、身后飞舞着,像是要将他包围起来。 马蹄飞扬,很快就离开了那绝美灿烂的桃花林,钟离域却忍不住留恋的回头看了一样,才一时之间,那一阵暖风竟然将满树的桃花都吹落了,只留下才发出嫩芽的空枝,一丝嫩黄的花蕊还带着点点的清香,却再看不见刚刚的那一树繁华!莫名的,钟离域的心疼狠狠的一疼,像是有一根针刺了进去,刺的他血肉模糊却无法自拔。 “海愿!等我!” “域……”海愿在朦胧中似乎听到那一声召唤,心头狂跳着,却听到耳边更清晰的一个声音传来:“海愿,海愿,生了生了。” 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那声音传到海愿耳中,赛过最华美的乐章,人海愿从心底开始生出了一股欣慰。 她想看看宝宝,却只能感觉眼前一片又一片的朦胧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都拉入了巨大的黑色漩涡之中。 一滴水晶般晶莹的泪滴从眼角滑出,在白皙的腮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泪痕,却凝在了唇边。在那已经毫无血色的唇上,却绽放着一个绝美的笑容,与那滴泪融合在一起,分外的和谐安详…… 在遥远的海国边塞,钟离钏高大的身形站在窗边,眺望着那个远远的方向,手心里的丝帕握的一紧再紧,直到那里面包裹的东西刺破了掌心,流出了鲜红的热血,钟离钏才慢慢的将手掌打开,把那块丝帕一层层的掀开来。 在丝帕之中,安静的躺着一只琥珀犀角发簪,那玲珑剔透的琥珀中央,那颗红豆红的耀眼,让人心颤。而那心中的一抹情,再次被牵动起来,好像有一阵晴朗欢快的笑容传入耳中,更有一个安静柔和的睡颜,深深的印到了钟离钏的心底。 看了一眼地上仍旧跪着的男人,钟离钏闷声的开口:“你走吧,我不再需要杀手。好好过你的日子,这也是她所愿的。” “是……”地刹应了一声,又磕了个头起身,看了一眼钟离钏,更向着他手里的那根发簪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大步的离开了。他有一丝的遗憾,因为她什么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但又有一丝的安慰,因为她给了自己自由。 不光是给了自己一个自由身,更加是把自己的心都释放出来。钟离钏说的没错,好好过日子吧,只要是她所愿的。也就是在这一刻,地刹突然就顿悟了,她为什么要叫海愿!或许是她有太多美好的愿望,而那些愿望又可以将她身边的人都一个个感染,得到各自最好的结局吧。可是,她呢! 钟离域的马奔的飞快,他终于可以看到远处小溪村的那一片屋檐了。似乎心里还眷恋着那刚刚温柔的暖风,因为那阵暖风就从桃花镇开始,一路伴着钟离域到了这里,却是在刚刚,就好象把他送到了地方一样,那风就莫名的消失了。钟离域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之后,又在将马催的快了,径直飞奔进村,直奔他们的家。 那是他们的家,他和海愿的家!他有自己的瑾王府,但他唯一在心里叫做一个家的地方,却是这里,一个不显眼的穷山村,一个简陋的小土房。 “海愿,我来了……”钟离域直奔屋里,推开门时候,禁不住那满心的欢喜,大声的叫了出来。 可是…… 迷惘山林里有一处开阔的地方,可以远远的看到那片山坳,也可以看到不远处正在开花的离果果树,还可以隐约听到前面不远处蜿蜒流过的小溪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就是在这里,这片空地上,立起了一处新坟。 钟离域高大修长的身子站的笔直,看着那块木牌子上写的字,他竟然恍惚了,他好像根本就看不清上面的字,更不知道写了什么,只有一抹淡笑留在脸上。 “海愿,我一身大红的喜服、千里的红妆彩绸迎嫁,只为娶你为我的正王妃,你都看到了吗?你又为何不肯等我,让我再看你一眼,让我亲手为你穿上嫁衣呢!” 钟离域除了笑容,好像再找不出任何一种表情来向海愿诉说。他记得最多的就是她的笑,有坚强的、温柔的、任性的、还有俏皮的,但此时那一丘新土,那一块木牌,竟然代替了她的全部。 在京城到小溪村的千里之遥,果然是如钟离域所说,十里一红妆,可那个本来应该跟他回去的人,却再也看不到了,也永远都不能够再踏着那一条喜庆的迎亲之路,和他回去了。 心中不是痛,也不再是酸楚。钟离域突然就发现,当他冲进屋子,看到的只是怀抱着一个婴孩,哭的凄切的李嫂子的时候,他的心就不再痛了。好像有一块重石狠狠的压在了心头,将他的心都碾碎了,再也无法复原,却也再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海愿……”喃喃的一声,钟离域猛的抬手,将那一身大红的喜服从身上扯了下来,狠狠的甩在了地上,却甩不掉心中的那一抹厌恶。是的,他开始讨厌这耀眼的红色,那好像就是她的血染成的一样。而没有了她,世间的一切都好像只有黑与白而已。 “主子……”夜从树林里穿行而来,在钟离域身后轻轻的叫了一声。 一路急行,钟离域又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主子,却知道此时的钟离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真实,也更脆弱。所以夜害怕他也随时都会倒下,不得不现身想要安慰一番。 “带上小世子,回京。”钟离域沉声的吩咐一句,修长的凤目最后看了一眼那一丘隆起的新坟,转身大步的离开了。夜没有想到钟离域会如此的平静,微微一愣之后马上跟了上去。 曦在树林外等着,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那里面是一个酣睡的婴儿,小小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那笑容真的很甜美,像是……海愿温柔的笑容。 在钟离域离开那片迷惘山林之后,在这一片山林都重新归于寂静之后,那一件从他身上扯下、似乎还带着他体温的喜服,经风一吹,竟然盖到了那坟头之上…… ==分割线== “唔,疼!”海愿没有想到自己还有知觉,而且居然还会再次的醒来。睁开眼睛,最先闯进脑海的就是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可也正是那疼痛的感觉,将海愿的意识拉了回来。 “呃,我还活着!”这样的认知让海愿吃惊不已。努力的活动了一下手,虽然很艰难,但她却是有了感觉,而且可以将手拿到眼前、再放下。既然能动,那就是没有死! 想到这里,海愿禁不住欣喜若狂,虽然身上的疼痛感还是那么的强烈,但海愿却可以全权当作那是让自己苏醒的促进剂,可以让自己更加情醒起来。 努力的深呼吸几次,再把四肢都活动了一下,海愿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用手支撑着身体,慢慢的坐了起来,向四周看着。这才发现,现在已经是黑天了,而自己却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好像在一片荒野之中。 “呃,古代是这样子的吗?死了就要弃尸荒野。”海愿看电视上真心不是这样子的,但是在这样一个架空的古代,一个历史书上没有的天启国,是不是这样的规矩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好在她现在没有死,她还活着。那就是说,她还可以回去,可去看自己的宝宝了!海愿还清楚的记得,朦胧中那一声响亮的婴儿的啼哭,宝宝平安无事就好。海愿不禁的在心中喊着:宝宝,妈妈来了! 越想就越开心,海愿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才发现这里是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一个地方。身后是山,前面是树林,周围似乎都没有路,只有依稀的月光照着她的周围,也让她看清了,在自己刚刚躺过的地方,有一个小布包。 “这个……这是陪葬吗?”海愿拾起包袱,再看看身后的那座山,感觉自己应该是从那上面下来的。也就是说,自己死了被弃尸荒野,而且还是从山上给扔下来的! “钟离域是吧,怎么说我都是你老婆,是你孩子的娘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吧,死了就给从山上扔下来完事。”海愿喃喃的抱怨着,虽然她不大相信这种可能,但却真的猜不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嘶,头怎么这么疼。”海愿想走,却感觉头重脚轻,伸手一摸,后脑上一个大包,而额头上黏糊糊的感觉,手指头才一触上去,就是火辣辣钻心的疼,原来是额头也磕破了一处,显然血也留的不少,因为还能闻到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不过海愿倒是没有太在意,从那么高的地方给扔下来,头摔破了也正常。而且自己没有给摔死,还摔活了,也不能不说这是万幸了。 “好吧,先出去再说。”借着月光,海愿就知道这里可不是个露宿的好地方,把手里那包陪葬的东西抱紧了海愿凭着直觉向前面走去。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应该也是在小溪村不远吧。 自己自从穿越过来,去的地方还真是不多,除了京城那一路之外,连迷惘山林都没有具体的逛一逛,加上海愿自认没有方向感,所以大晚上的分不清路也是正常的。走了良久,海愿感觉有些气喘,但蹲下揉了揉酸痛的双腿,又继续的向前走去。 “怎么这衣服这么粗糙呢!”又走了一段,海愿才发现问题的所在,因为总是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合适,好像布料太粗糙了,磨的关节处的皮肤都是火辣辣的疼。这才低头向自己身上看了看,竟然穿着一件短衫!而且是很旧的一件短衫,粗布、深蓝色,膝盖上还带着一个补丁。 “这个……这个应该是男装吧。”海愿扯过袖子看了看,又拉起衣襟看看,这样的衣服她也穿过,就是在迷惘山林的时候,钟离域抛给自己的,可是自己死了没有厚葬,怎么还给换了这么一套怪异的衣服?难道说域很念旧,让自己死了可以怀念一下当初与他初相识的日子。 “太扯了,不肯能。”海愿想了一下,自己也感觉没有这样的可能,但又确实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理由来,只能又站起身来,托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好再这片林子并不大,也没有遇到什么野兽,海愿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出了树林,看到了前面横着的一条大路。而那样宽的路应该是可以走马车的,俗称就是官道,海愿知道,只要顺着官道走,前后都应该可以找到镇子,住的地方就有着落了。 海愿前后看了一下,隐约的可以看到前面有点光亮,海愿便决定就近走过去,不管是镇子还是村子,只要能先住下,让自己休息一下也好啊。她感觉实在是太累了,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好像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似的。难道这就是生产之后的后遗症吗? 再走了一段,海愿看清了,那不是村子,也不是小镇,就只是路边的一小户人家而已。而且从那低矮破旧的土房和茅草屋顶来看,那家人也真是穷的可以了。 “叩叩叩,里面的人睡了吗?我想借宿一晚。”海愿快步走上前来,伸手轻轻敲击着柴门,希望这家人能够好心的收留自己吧,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来了,来了。”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随即那里屋的门开了,一个老妇人举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一只手护住油灯怕被风吹熄了,一边问着:“谁啊?” “老婆婆,我是路过的,不小心从山上摔了,头也破了,走到这时候也没有看到村子,想借宿一晚。”海愿忙解释着,而且用手拉住衣袖在脸上擦了擦,虽然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也怕脸上有血迹,吓坏了那个老妇人。 “山上?哦,等着。”那老妇人紧走了几步,打开门闩拉开了门上下的打量了海愿一眼,又看了看海愿的身后。海愿忙说道:“老婆婆,就我一个,没有别人了。” “哦,那先进来吧。怎么还摔了呢!”老妇人把手里的油灯又举了举,似乎在照着看了看海愿,应该也是看到了她头上的伤口,信了,便闪开门口,将她让进门来,随即转身重新将门又插好了。 “老婆子,谁啊?”屋里再次传来一个苍老的男声,应该是这家的男主人,只是海愿奇怪,这么晚了,为什么是这个老婆婆过来开门,这不应该是男人才做的事情吗。 “一个路过的小子,赶夜路从山上摔了,我给他看看,你先睡吧。”老妇人说了一声之后,转头似乎看到了海愿脸上的疑惑,就解释道:“我家老头子也是早年上山摔坏了腿,到老了就犯起病来,晚上太阳一落山,疼的就连床都下不了了。唉……” 说完,老妇人就指了指侧面的一间厢房说道:“你进那屋吧,我家小子出门前住的屋子,还挺干净的,我待会儿打水过去,帮你洗洗,看看严重不严重。” “那就谢谢老婆婆了。”海愿知道遇上了好心人,连声的谢着,只是没有留意,之前老妇人对她的称呼竟然是“小子”而不是姑娘! 海愿进屋,那屋里真的很干净,而且干净到除了一张小板床和墙角的一个脸盆架之外就没有了其他的东西,而且屋子不大,也就是摆着一张床的大小,可见这个家的清贫了。 “来了,坐吧,我给你擦擦。”那老妇人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又重新回来,将手里的铜盆放在脸盆架上,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在水里沾湿了,拧了拧上面多余的水,来到了海愿身边。 海愿看了看,也就床上能坐,所以就干脆做到了床上,扬起头等着那个老妇人帮忙。其实,如果这屋里有个镜子啥的,海愿还是愿意自己动手的,但是海愿刚刚看过了,这个真没有。 “哎呀,伤口还挺深呢,应该出了不少的血吧,这山上走路,可真是要小心呢,太危险了。”老妇人帮海愿把额头的伤口擦了一下,似乎被吓了一跳,再问的时候,才注意到了海愿的脸,更吃惊的问道:“原来你是个女娃?” “是啊,我穿了男装行走方便些,怕坏人有了歹心。”海愿马上遮掩过去,向着老妇人一笑。 “哦,是啊,是啊,长得这么标致的女娃,是该小心着点。”那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帮海愿将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然后又出门去,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白布,撕开来,给海愿把头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好了,起码不流血了。只是我这里没有药,只能先包扎一下,你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明天你往镇上走,去看看大夫吧。”老妇人说完,端着铜盆走了,还不忘帮海愿把门关好。 085 海愿遇到的好心人 马车停下来,那货运店的老板又给海愿指清楚了方向,才重新开动了。(.无弹窗广告)海愿按照那个老板说的,果然才一转弯,就看到了一个写着“平安车马行”的大旗幡,看样子确实挺有规模的,估计相当于现代的汽车租赁公司了。 “请问,这里有个叫傅成的吗?”海愿进门问着,马上就有个年轻的汉子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看看海愿却不认识,问道:“我就是,姑娘是找我吗?” “哦,是啊,我路上过来,正好经过傅老伯家,蒙他们收留了一个晚上。刚好我说要来城里,傅婆婆就让我给你捎两件衣服过来。”海愿说着,把手里的那个装衣服的包递了过去。 傅成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就是自己的衣服,再看看面前的这个小子,感觉他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面熟,便猜着或许爹娘叫他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的,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事?” “不,不是,老伯和婆婆都很好,只是听说我要走远路,就介绍我到这里来雇车,盼着大哥你能给个照应。”海愿没有说要顺路搭车的事情,她是打算自己雇一辆车子走。 一来这样速度也快;二来方便许多。毕竟海愿只是扮成男装的少年,若是一路上很多人一起走,肯定不太方便,而且人多了怕也不安全了。 “哦,那是要去哪儿呢?我去和掌柜的说说,亲自送你过去,价钱都好说。”傅成看着就是个实在人,黝黑的脸膛应该是天长日久在外面奔波的结果,而且语气也很诚恳,有那样热情真诚的一对父母,当然会养出这样老实的儿子来。 “我打算……去天启国的。”海愿想了一下,因为不知道古代出国要不要什么手续,所以不敢直接说要去天启国的京城,就只是含糊的说了一下而已。 “啊呀,边界有不太平了,现在只怕……” “如果不行,那就直接送到最近的地方也行啊。走一步算一步,我再想办法。”海愿看着傅成很为难的样子,也知道打仗不是好玩儿的,毕竟他也是普通老百姓,当然是能避就避了。 “我找掌柜的问问吧,如果不行,就看看能到哪里。”傅成点点头,再看看海愿这瘦小的一副身板,加上年纪又小,也确实想要帮帮忙的。 过一会儿,傅成从里面再出来,向海愿说道:“掌柜的说可以先上路,走到哪里看情况再说,毕竟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能送多远就是多远吧。但如果真的情况有变,你也别在意就好了。” “好,好,好。谢谢傅成大哥了。”海愿一听就开心了,虽然没有定下具体的地点,但真的比不接她的生意要好,不然海愿不知道再去哪里找一个信任的老实人,而且还是要去冒险的路。 “不过,今天是走不了了,最快也要明天,现在天眼看着黑了,又是远道得准备些东西,明天一早起来套车准备吧,上午就能上路了。你要是没有住的地方,不如就在我那里将就一晚上。”傅成显然很热心,积极的建议着。 “能不能麻烦傅大哥帮我找家小店,我就不去打扰了。”海愿自然不肯去,傅成点点头,又进去里面说了一声,便带着海愿出了门,往西边走了一条街,就看到一个客栈。 “这家吧,之前有客人当天走不了的,也都住在这里,老板人很好,价钱也公道。”傅成将海愿带进去,果然见到一个面容和善的掌柜的迎了上来,听海愿说要个小单间,就亲自给送到了楼上。屋子确实不大,但很干净,从窗户就可以看到街市,但并不嘈杂。 “谢谢,就在这里吧。”海愿很满意,从包里摸出了两块银子,一块给了那个客栈掌柜,另一块塞到了傅成的手里。 “这使不得。”傅成忙推脱着不肯要,海愿解释着:“傅大哥收着吧,这个是麻烦傅大哥帮我采买一些明天路上的东西,我想尽快赶路,可偏偏又对这里不熟,所以能不歇就不歇了,咱们吃的、喝的多带上点。” “哦,那好吧,我现在就去置办齐全了,明天早上直接带上车。”傅成这才收了银子,准备要出门,转而又对海愿说:“这里掌柜的是熟人,会照应的,小哥儿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饭菜也能直接送到楼上来,明天一早我把车套好了再来这里叫你,你就多歇歇吧。” “那好,可是车费……”海愿这才想起,刚刚出来忘了问问雇车的价钱,也不知道跑长途用不用和车马铺签什么协议,就算都不用,押金总该有一些吧。 “没事的,掌柜的信任我,你又是我介绍的客人,所以不用定钱,等到了地方,再按照路程的远近、脚力的快慢收钱,我把银子带回来给掌柜的就行。”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毕竟人家也是做生意的。这样吧,明天一早傅大哥过去之前先来叫我一声,我一起跟着过去,先放下些银子再说。”海愿就知道这个傅成是热心肠,没有想到就连钱的事情也这么大方。 “嗯,也行,那我明天早上过来。”傅成答应好了就走了。海愿关上门在床边坐下来,才感觉到身上酸痛的难受,挽起袖子看了一下,就发现手肘的地方都磨的通红,显然是这具身子的皮肤太嫩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在床上躺下休息了一会儿,海愿叫了一碗面上来吃了,才想起之前那个大夫给的药丸,也吃了。又问了可以送洗澡水上来,海愿就忙叫了一桶。 躺进洗澡用的大木桶里,热乎乎的水让海愿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一捧捧的掬着水,海愿同时也在这朦胧的热气中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现在的这具身体:除了那过分细嫩雪白的肌肤之外,身材的比例也出奇的好,如果不是这样年少,估计再长到十八九岁的年纪,发育完全了,单是这身材就够妖娆了。[] “呃,居然得了一副好皮囊。”海愿洗好了出来,一边仔细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边悻悻的想着。而且自己本来都是生了孩子的人了,现在又占了这么一副少女的身躯,年纪也小了很多,算算还真是死的一次比一次值。 海愿记得很清楚,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是二十一岁,穿越之后虽然不知道那个海刹的具体年龄,但看起来也就是十九、二十不到的样子;而现在,横看竖看最多也就十五岁,或是连十五都没有的幼/齿年纪;再次穿越之后过了三年,却又小了几岁,赚了,赚大了。 “呼……这样的好事,我是该笑还是该哭呢!”躺在床上,海愿开始认真的想着这样的问题。毕竟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样子了,那自己回去要怎么使域相信,自己就是海愿?还有宝宝呢,三年的时间,宝宝已经长的很大了吧,应该会跑了,也会叫“爸爸、妈妈”,可他的妈妈却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啊。 还有就是……海愿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想到了一个问题的关键。原来的那个自己已经死了,起码对钟离域来说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那这三年来他是怎么过的?他会不会……会不会已经有了更心爱的人?!那个女人或许也很温柔,会好好的照顾着域和宝宝,他们才是上天真正安排的,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想到这里,海愿感觉心头狠狠的一疼,但又不得不忍着疼,继续认真的考虑着这样的问题。而且越想就越是觉得,那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钟离域是那样好的一个男人,无论从外表、内心,还是他那高贵的身份,都是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的钻石王老五啊,那自己离开的这三年里,又会有多大的变数呢。 海愿突然发现,自己这样急着赶回去或许真的就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回去之后更怕是一个让自己想要祝福,却又忍不住会伤心的结果。难道域现在正幸福着,自己就可以拿着以前的那份爱,去破坏他已经拥有的吗?虽然在海愿来说,那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但三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年轻又有魅力的男人来说,已经不短了。 可是,如果祝福他,那还有宝宝呢!想到宝宝,海愿的心更是一阵的抽疼,如果域能够得到幸福,那海愿宁愿伤心也会成全,可宝宝是海愿的唯一啊,要她如何能够成全?那可不可以让域把宝宝还给自己? 思考了很久之后,海愿终于决定,要回去,但却不能贸然的回去,就突然的站在钟离域面前,告诉他真的有穿越这样的离奇事件,而如果域已经拥有了那份宁静的幸福,自己就该祝福他、成全他,不再去打扰他的平静。 而宝宝对于海愿来说就是全部了,她更要有个办法把宝宝留在身边才对。或是……自己想办法留在宝宝的身边。 “宝宝,等着妈妈哦。”海愿对着空中无形的一点,幻想着宝宝的可爱样子,想着他脸上那甜甜的笑容,也露出了一个温柔又甜蜜的笑容来,“宝宝,晚安。” 拥住了身上的被子,海愿沉沉的睡着了。甜美的睡颜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想着她的宝宝,那笑容不自觉的勾上了嘴角。还有……还有她的域。域,让我再自私的想想你吧!在我还可以满怀希望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海愿起来的很早,起码感觉比平时早些。重新对着镜子把头发绑好,又看看伤口上的白布,没有血再渗出来,应该就是那大夫的药起了作用。才整理好,叫了早饭吃了,就听到了敲门声,接着就是傅成的声音传来:“小哥,起身了吗?” “哦,好了,好了。”海愿忙过去拉开门。把包袱重新拿好,跟着傅成去了“平安车马行”。 那老板正坐在前面柜台后面打着算盘,看到海愿跟着傅成进来抬起头来和善的一笑,让海愿也明白了,什么叫“和气生财”,这老板看起来也是爽快大方的人,不然昨天也不会就答应可以先上路了。 “老板,我听傅大哥说了您的好意,不过既然做生意嘛,又是远途,怎么好意思不给钱就先上路呢。这个先当作押金,剩下的按照路途收费,我再叫傅大哥给您把银子带回来。”海愿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小块金子放在了老板的柜台上,她估算着应该够了。 “哎呀,小哥儿这么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居然这么周全,我这里开的是车马行,就是给走脚的客人行个方便的,小哥儿也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好。”那老板说着,又写了张收据给海愿递了出来,上面写明了收了多少的押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宜,看来就是个简易的合同了。 海愿将那个收据收好,傅成就提着根马鞭子进来,问海愿好了没有,可以上路了。海愿又向那老板谢了一声,跟着傅成出门,就看到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车棚并不怎么新了,应该是跑的路多了,但掀开帘子向里面看,却是垫的很厚实的座椅,看来跑远道也会舒服不少。 “这马快,走的也稳当,跑远路最合适不过了。如果我们走的急,大概两天就能到边界,但还要看那边的情况了。”傅成扶着海愿上了马车,还不忘跟她交代一声。 “嗯,好。那就辛苦傅大哥了,我确实急着赶路。” “好嘞,你坐稳了,我们启程了。里面的包袱里有馒头啥的,饿了就吃点。水壶我自己有一只,昨天又给你买了只新水袋,都和吃食包在一起了。”傅成说完,手里的马鞭子一晃,马车就开动起来。 而海愿的心情也在随着那一阵阵的摇晃上下起伏着。昨天晚上想过的种种都是有可能的,但海愿又没法让自己就完全抛开,以另一个身份重新来过,在她的心里,宝宝和域已经是无法抛却的最宝贵的东西了。 马车在路上行了一天,到了天黑才有了一个大点的镇子。傅成问着海愿的意思,是不是就在这里歇一宿,毕竟马也跑了一天,需要加些草料什么的补充一下。 “就就在这里吧。傅大哥,距离边界还有多远?”海愿掀起车帘问着。 “明天一早起来赶路的话,到了天黑就能到了。不过边界现在有两国的军队了,不能随便靠近的,具体能到哪里还是要看情况。”傅成说着,把马车赶到了一个客栈门口停下,里面的伙计招呼出来,看到马车上的写着“平安”字样的灯笼,就知道是熟客了。 “小哥,你在这里歇一晚上,不用管我。”傅成把海愿让了进去,就要出门,被海愿拉住了,问他:“那傅大哥要去哪里睡?” “我们走腿赶车的,都是和马匹一起歇的,半夜再起来加一次草料,明天马才有精神赶路。小哥只管睡吧,明天早上套好了车我再叫你。”傅成说完,对着那个伙计又交代要细心点,才走了出去。 海愿知道这或许就是赶车人的辛苦了,也没有再挽留,只是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伙计,嘱咐他给傅成送几个好菜过去,再给加上被子。那伙计接了银子连声说谢,把海愿领进了一个小单间,就径直下去办事了。 过了一会儿,那小伙计又敲门,原来是给送饭的。毕竟海愿给的银子也不算少了,所以饭菜就直接送到了房里。 “谢谢了,我想打听一下,现在边界哪里好些没有?”海愿不放心,想要想那个伙计问一些情况。 “还好吧,离我们这里还远,所以不大清楚,不过听说也只是有两国的军队而已,没听说就真正的要打仗。再之前不是听说两个要联姻嘛,估计最后也不会就真的打了。” 海愿点点头,心里倒是有些底了,起码现在不打仗,自己应该就有希望过去的。等到了天启国境内,再雇车往京城赶吧。想着离宝宝越来越近,海愿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傅成果然起来的早,叫海愿的时候海愿才醒来,身子有些发酸,估计是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不太适应,但精神倒是挺好的。匆忙的洗了脸出门,海愿又拉着傅成一起吃了早饭,才出门的。 “昨天我听说边界还好,没有就要打仗的意思呢。”海愿忍不住跟傅成说着。 “嗯,我昨儿也打听了。不过,之前是因为两国答应要联姻,才能太平的,可又听说天启国那边的皇子不愿意了,要退婚啊!”傅成一边赶着车,一边说着:“唉……联姻是好事,起码百姓都安心了。而且听说我们蓝桐是送长公主过去和亲的,这是多大的诚意啊,怎么天启国却又不肯了呢。” “哦。”海愿应了一声,对于和亲的事情到不是十分在意,什么长公主、二公主的都和她没关系不是吗! “不过,也可能因为和亲的对象不对吧。”傅成独自赶车没意思,就把听来的闲话随意的说着:“听说之前天启国的四皇子在这里留的久了,和长公主很是要好;可皇上却偏要送长公主去和天启的五皇子联姻,这不是错点了鸳鸯谱嘛,也难怪那边要退亲了。不过,估计是退了五皇子这桩,再接了四皇子这桩吧。” “什么?傅大哥,你再说一遍,是要和天启国的哪位皇子联姻?”之前、之后的话海愿都没有听清楚,但里面的“五皇子”那几个字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海愿的耳朵里。 “五皇子啊!听说之前是天启国的一位闲散王爷,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转性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体恤爱民,现在是天启国皇帝最器重的一位皇子呢。估计蓝桐国的皇帝把长公主要嫁给这位皇子,也是看他有前途吧。说不准将来就是个储君,哪个又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的好呢!” 一句句话都让海愿听的真真切切,她知道,傅成说的就是钟离域啊!他说:域现在文韬武略,体恤爱民!多好的词啊,用在域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不尽然的,海愿的脸上浮现出来一丝难掩的骄傲笑容来。 “可是,为什么那位皇子又要拒绝呢?”傅成没有发现海愿的表情,还自顾的说着:“我们蓝桐国是以长为尊的,虽然长公主是个女子,将来不能继承大统,但也是受尽皇上宠爱的,而且听说是个绝色的美人啊。难道就是因为那扑风捉影的说长公主和天启国四皇子的事情吗?” “呃,若真是四皇子和那位长公主有情,不如就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啊!”海愿这句话是一半的真心,一半的私心了。真心的是希望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而私心真的是希望钟离域不接受,那是不是证明在心里还有自己的一点位置? “唉……反正老百姓就是希望别打仗就好。”傅成又甩了下马鞭,那马撒开四蹄,跑的又更快了。 海愿坐在车里,掀起车帘看着远处的,心却已经飘远了,她在想着域,想着他为什么拒绝,又开心他能够拒绝。那一丝丝的希望再次从心底冒了出来,暖暖的,让海愿有些安心了。 又走了大半日,马车放慢了速度,海愿掀起车帘一看,发现前面已经到了一个城镇,看着并不很大的一个镇子,但是进镇的门楼却很高大,而且两边还有守城楼的士兵。 “这里是蓝桐最靠近天启的一个镇了,也算是蓝桐国的最后一道关卡,出了这个镇子再往前面就是两国的边界,也再没有地方歇脚了。”看到海愿探头出来张望,傅成给她解释着。 “傅大哥,其实……其实我是想要去天启的京城的,你看看如果可以,能不能多送我一段路?”海愿想了想,明白傅成话中暗指的意思是:到了这里也就差不多是边界了,或许不能再送了。 “京城!那不是还有很远的路吗?我这车马只怕还真是走不了那么远。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将你直接送过去,在天启那边再雇到马车了,我再回去也行啊。”傅成先是对于海愿的目的地有点吃惊,那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随即又热心的帮她安排起来。 “那就先谢谢傅大哥了。”海愿琢磨着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傅成还是蓝桐国的人,又非亲非故,全凭着他的一副热心肠,能给自己这么大的帮助也是难得了。 “停下检查。”海愿的车帘子刚刚放下,就听有人高声的喊喝着,应该是马车到了城门楼,那些士兵要检查。 “车里什么人?”海愿才想着,就看到一柄刀把挑开了马车的帘子,接着就是一个小兵模样的探头进来询问着。 “回官爷,是雇主。这是我们平安车马行的文牒,可以往来接送客人的。”傅成马上迎过来,将一个绸布包着的小册子拿出来给那个士兵看。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车马行往来行走还要这样的东西,就好象现代的通行证一样。 “还要往前吗?可不怎么太平啊。”那士兵接过册子看了看,点了点头,但却不忘交代着。 “是,是,知道,所以看看情况吧。”傅成忙点头应承着,那个士兵的手一挥,才算是放行了。 其实在古代,两国之间的界限比现代松散了许多,住在边界的老百姓也是可以自由往来的,除非有了战争;而平时,根本出入边界都是自由的,也不需要什么签证之类的东西。 马车过了关卡进了城,傅成才继续问海愿:“如果继续赶路,天黑的时候就能到天启境内了,只是过去了还要走一阵子才有休息的地方,你看是今天赶着过去,还是先住下,明天一早走?” 海愿想了一下说道:“如果傅大哥不辛苦的话,我想就赶过去吧,实在不行就趁黑走一段路,行吗?”海愿是怕夜长梦多啊,边境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也许突然之间就擦枪走火了,眼看着就要到了,却又过不去该多着急呢。 “好,不辛苦,那就赶着过去吧。”傅成答应着,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又把马车赶的快了些。 这个边关小城确实不大,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出了城,马车径直跑在了光秃秃的大路上。而且这一路走来,除了树林就是田野,再不济路边也会有几棵树的,可自从出了城,几乎放眼过去就是一片片空地,路的两旁也是没有一棵树的影子了。视野倒是开阔,就是看着有些荒凉。 “这里现在还太平,要是打起仗来,只怕就是战场了。”傅成看着这一片的空地,也感慨了一番。海愿才明白,原来这里这样开阔是这样的用途。 眼看着夕阳散发出晕红的色泽,将这一片开阔的空地都照的红亮亮的,让海愿不禁想起那战场上的一番厮杀,那一片片鲜血和金戈铁马的将士们。那古代战场的恢弘场面之前只是在电视上才看过,现在却坐在马车里,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忍不住又是一番的感悟了。 海愿正想的出神,就感觉那一阵阵思绪中的马蹄声真实了起来,而且由远及近,渐渐的将那一片土地都颤动来。当海愿反应过来那已经不是自己的幻觉的时候,已经有大批的马队将他们的马车围在了中央。 “前面不能再走了,有战报,回去。”为首的一名像是头目的士兵把手里的长矛一挥,声音极其洪亮的喊着。 “刚刚从城里出来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能走了?官爷能不能通融一下,眼看就要到了,放我们过去就好。”傅成忙说着好话,其实现在真的马上就要到天启境内了,约莫着也就是三、四里的路,现在就回去了,岂不是半途而废。 “不行,就算我这边放了,另一边也过不去。而且听说有天启国的密探潜了进来,要严加盘查的。”那个头一副没有商量的表情,马上就有士兵不耐烦的用手里的盾牌敲了敲马车的车辕,示意让傅成赶紧掉头回去。 “小哥儿,你看这怎么办?”傅成一边拉着马掉头,一边有些为难的问着海愿。 “先回去吧,傅大哥也尽力了,谢谢。”海愿当然也没有办法,而且她深知,古代的士兵可不比现代的警察和军队,没有什么礼法和纪律可言的,要是得罪了他们自己可真是要吃苦头了。更何况,自己其实还是个女子,就更担心了。 “好,回去等等吧。”傅成自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马车又赶了回去。重新回到了那个边关小城,并且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可这一住就是三天,傅成每天都出去打听几次,都是不准放行的命令,而且总是听说在抓人,找什么天启国的奸细。 到了第四天头上,傅成来找海愿说道:“小哥儿,我看这情况不妙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放行的。我还要回去找掌柜的交割,已经出来几天,实在不能再等了,若是小哥你也打算回去,我就捎你一路回去,等太平了再做打算吧。” 海愿也知道,傅成在这里陪自己等了三天已经算是最大限度了,毕竟在车马行的时候说是就到边境的,算算时间也是该回去了。可自己去都到了这里,和天启就只差一步而已,又怎么能回去呢。而且,海愿的希望在前面啊! “傅大哥,这里是车费,我先在这里等等看吧。回去还不如就在这里呢,我家里早没有人了,这次也是要去投亲戚的。”海愿说完又将一小块金子给了傅成,然后又拿了一小块银子塞给他说道:“这个是感谢傅大哥一路上的照顾,银子不多,您收下吧。” 傅成老实,不肯接,海愿又真心的推让一番,傅成才接过了银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又不忘了嘱咐海愿:“如果小哥儿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再回来找我也行,我再帮小哥儿安排。” “谢谢你,傅大哥,一路顺风。”海愿向着傅成挥了挥,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客栈门外,此时才发现,原来身边有个人的时候就没那么孤单,即使不是亲人,总也好过现在这样只剩下她自己。 那种想要拥有家的感觉更强烈了,海愿真想要马上回去,回到天启国的京城,去看看她的宝宝,她的域! 独自在这间客栈里又等了两天,海愿实在等不下去了。边界近在咫尺,却总是要徘徊不前,而且也根本没有传来打仗的消息啊!她不禁的就想要过去看看,或许她一个人的目标还小,可以偷偷的溜过去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海愿马上就迫不及待起来,先是去买了些干粮带着,又把水袋装的满满的,想着自己或许走上半天,应该就能到边界了,再找机会偷偷溜过去就好了,总之是能近一步算一步吧。 因为之前是坐着车的,所以海愿对路程的远近明显估计错误,她也是高估了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耐力,走了大半天也没有到,却把自己累的是腰酸背疼的。到了下午,眼前还都只是一片宽阔的空地,远远的能看到树,但却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呢。而且海愿想着,或许走到那些有树的地方,就已经到了天启国的境内了。 坐在路边喝了点水,海愿强打精神又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着。只是这次没有走多远,再次看到远处有马匹奔了过来,应该是前面边界的士兵发现了自己,过来询问、制止的。 果然,这次虽然来的不是上次那个头目,但说的话还是一样,让海愿赶紧回去,不准再往前了。 “官爷,我是去投亲戚的,留在这里吃喝都没有着落了,眼看要饿死了,不如就让我过去吧。”海愿忙从包袱里摸了一把铜板出来,往那个看着像是头目的人手里递过去。只是那人还骑着马,海愿翘着脚都够不着,只能将那些铜板捧着,希望对方笑纳一下。 海愿包袱里不是没有金子了,只是她怕太招摇,所以最近又换了不少的铜板。而那个官爷显然看不上海愿的这些小钱,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直接挥手让海愿赶紧走,不然就不客气了。 “官爷,您通融一下吧。”海愿又上前一步,把手里的铜板捧的更高了,她真的还想过过去的。 “快滚,没听到吗?再靠近就不客气了。”后面的一个士兵显然不耐烦了,又或是想要在头头的面前表现一下,上前一把就推在了海愿的肩膀上,海愿身子本来就纤瘦娇小,这一下没站住,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手里的铜板也撒了一地。 “回去吧,不能过就是不能过。”那个头目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海愿,连一句询问的话都没有,反而是更加不屑和强硬的口气。而那些士兵也都是讪笑着,看着还爬在地上摔的不轻的海愿,竟然没有人过来扶一下,或是问一句。 看着把自己推倒又已经远走的士兵,海愿气愤的咬了咬牙,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手肘和膝盖都是火辣辣的疼,想必是那样稚嫩的皮肤,已经摔破了。 “不让过,我偏要过。”海愿的倔犟劲儿上来了,尤其是那些士兵的样子更让她气愤,看着前面不远处,海愿知道自己的希望就在另一边,所以她要过去,必须过去。 不过,海愿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要硬闯,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也没有神出鬼没的轻功,最大的优势就是身子纤瘦,不太容易引人注意而已。所以海愿打算静等着天黑,她再趁着夜色偷偷的摸过去。海愿好不容易找了一处有几块大石的地方,在石头后面坐下休息着,准备等着天黑。 终于,天完全黑了,月色也不是很明亮,海愿包着自己的小包袱从石头后面探出小脑袋,向着前面的方向看过去。 白天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是营盘,现在晚上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景物,却可以看到火光远远的透了过来,绵延着好大一块的面积,也不知道是两个对垒的士兵,还是单单只有蓝桐国驻守的兵将。 海愿又向着两边观察了一下,感觉或许可以从边上溜过去。虽然要绕过这么大的一块营盘实在很困难,但海愿感觉找个边缘人少的地方,趁着夜色过去还是可以的,而只要能够到达天启国的境内,应该就好办了。 想好了就做,海愿也感觉身上的力量又回来了,把那个小包袱往背上一背,海愿朝着西北边火光最少的地方跑了过去。她要抓紧时间啊,可不能慢悠悠的走到了天亮,却还没摸到营盘的边缘呢。 而这火光虽然能看到,但却远比海愿所想象的要远的多,所以当海愿终于跑到那个营盘的边缘时,累的几乎要瘫倒在地上,心脏更是要跳出胸口一样的“咚咚”撞着胸膛。 “呼……就休息一会儿就好。”海愿努力给自己鼓着劲,在一次营帐的外面蹲了下来,草丛挺高的,几乎将海愿全部遮住了,海愿又看看四周,都没有动静,才打算安心的喘口气。 只是海愿气还没有喘匀,就听到自己蹲着的这间营帐里有了动静,接着就是掀起帘子的声音,一个士兵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也不走远,直接绕到这后面就要解裤子。 “啊!”海愿忍不住就叫了一声,因为她怕再不叫,那士兵就直接尿在她身上了。不过这一叫,那士兵的觉也醒了,尿也没了,马上就机敏的看向了海愿,随即一声高喊:“有奸细!” 夜晚的大营本来就是一片寂静,那一声之后就好像炸雷一样,海愿赶紧站起身来要跑,却马上就被一团团火光围住。原来是负责守卫巡逻的士兵,听到声音都迅速的围拢过来,就将海愿抓了个正着。 085 到达边界却受阻,海愿被抓 马车停下来,那货运店的老板又给海愿指清楚了方向,才重新开动了。舒骺豞匫海愿按照那个老板说的,果然才一转弯,就看到了一个写着“平安车马行”的大旗幡,看样子确实挺有规模的,估计相当于现代的汽车租赁公司了。 “请问,这里有个叫傅成的吗?”海愿进门问着,马上就有个年轻的汉子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看看海愿却不认识,问道:“我就是,姑娘是找我吗?” “哦,是啊,我路上过来,正好经过傅老伯家,蒙他们收留了一个晚上。刚好我说要来城里,傅婆婆就让我给你捎两件衣服过来。”海愿说着,把手里的那个装衣服的包递了过去。 傅成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就是自己的衣服,再看看面前的这个小子,感觉他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面熟,便猜着或许爹娘叫他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情的,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事?” “不,不是,老伯和婆婆都很好,只是听说我要走远路,就介绍我到这里来雇车,盼着大哥你能给个照应。”海愿没有说要顺路搭车的事情,她是打算自己雇一辆车子走。 一来这样速度也快;二来方便许多。毕竟海愿只是扮成男装的少年,若是一路上很多人一起走,肯定不太方便,而且人多了怕也不安全了。 “哦,那是要去哪儿呢?我去和掌柜的说说,亲自送你过去,价钱都好说。”傅成看着就是个实在人,黝黑的脸膛应该是天长日久在外面奔波的结果,而且语气也很诚恳,有那样热情真诚的一对父母,当然会养出这样老实的儿子来。 “我打算……去天启国的。”海愿想了一下,因为不知道古代出国要不要什么手续,所以不敢直接说要去天启国的京城,就只是含糊的说了一下而已。 “啊呀,边界有不太平了,现在只怕……” “如果不行,那就直接送到最近的地方也行啊。走一步算一步,我再想办法。”海愿看着傅成很为难的样子,也知道打仗不是好玩儿的,毕竟他也是普通老百姓,当然是能避就避了。 “我找掌柜的问问吧,如果不行,就看看能到哪里。”傅成点点头,再看看海愿这瘦小的一副身板,加上年纪又小,也确实想要帮帮忙的。 过一会儿,傅成从里面再出来,向海愿说道:“掌柜的说可以先上路,走到哪里看情况再说,毕竟你一个人也不容易,能送多远就是多远吧。但如果真的情况有变,你也别在意就好了。” “好,好,好。谢谢傅成大哥了。”海愿一听就开心了,虽然没有定下具体的地点,但真的比不接她的生意要好,不然海愿不知道再去哪里找一个信任的老实人,而且还是要去冒险的路。 “不过,今天是走不了了,最快也要明天,现在天眼看着黑了,又是远道得准备些东西,明天一早起来套车准备吧,上午就能上路了。你要是没有住的地方,不如就在我那里将就一晚上。”傅成显然很热心,积极的建议着。 “能不能麻烦傅大哥帮我找家小店,我就不去打扰了。”海愿自然不肯去,傅成点点头,又进去里面说了一声,便带着海愿出了门,往西边走了一条街,就看到一个客栈。 “这家吧,之前有客人当天走不了的,也都住在这里,老板人很好,价钱也公道。”傅成将海愿带进去,果然见到一个面容和善的掌柜的迎了上来,听海愿说要个小单间,就亲自给送到了楼上。屋子确实不大,但很干净,从窗户就可以看到街市,但并不嘈杂。 “谢谢,就在这里吧。”海愿很满意,从包里摸出了两块银子,一块给了那个客栈掌柜,另一块塞到了傅成的手里。 “这使不得。”傅成忙推脱着不肯要,海愿解释着:“傅大哥收着吧,这个是麻烦傅大哥帮我采买一些明天路上的东西,我想尽快赶路,可偏偏又对这里不熟,所以能不歇就不歇了,咱们吃的、喝的多带上点。” “哦,那好吧,我现在就去置办齐全了,明天早上直接带上车。”傅成这才收了银子,准备要出门,转而又对海愿说:“这里掌柜的是熟人,会照应的,小哥儿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饭菜也能直接送到楼上来,明天一早我把车套好了再来这里叫你,你就多歇歇吧。” “那好,可是车费……”海愿这才想起,刚刚出来忘了问问雇车的价钱,也不知道跑长途用不用和车马铺签什么协议,就算都不用,押金总该有一些吧。 “没事的,掌柜的信任我,你又是我介绍的客人,所以不用定钱,等到了地方,再按照路程的远近、脚力的快慢收钱,我把银子带回来给掌柜的就行。”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毕竟人家也是做生意的。这样吧,明天一早傅大哥过去之前先来叫我一声,我一起跟着过去,先放下些银子再说。”海愿就知道这个傅成是热心肠,没有想到就连钱的事情也这么大方。 “嗯,也行,那我明天早上过来。”傅成答应好了就走了。海愿关上门在床边坐下来,才感觉到身上酸痛的难受,挽起袖子看了一下,就发现手肘的地方都磨的通红,显然是这具身子的皮肤太嫩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在床上躺下休息了一会儿,海愿叫了一碗面上来吃了,才想起之前那个大夫给的药丸,也吃了。又问了可以送洗澡水上来,海愿就忙叫了一桶。 躺进洗澡用的大木桶里,热乎乎的水让海愿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一捧捧的掬着水,海愿同时也在这朦胧的热气中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现在的这具身体:除了那过分细嫩雪白的肌肤之外,身材的比例也出奇的好,如果不是这样年少,估计再长到十*岁的年纪,发育完全了,单是这身材就够妖娆了。 “呃,居然得了一副好皮囊。”海愿洗好了出来,一边仔细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边悻悻的想着。而且自己本来都是生了孩子的人了,现在又占了这么一副少女的身躯,年纪也小了很多,算算还真是死的一次比一次值。 海愿记得很清楚,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是二十一岁,穿越之后虽然不知道那个海刹的具体年龄,但看起来也就是十九、二十不到的样子;而现在,横看竖看最多也就十五岁,或是连十五都没有的幼/齿年纪;再次穿越之后过了三年,却又小了几岁,赚了,赚大了。 “呼……这样的好事,我是该笑还是该哭呢!”躺在床上,海愿开始认真的想着这样的问题。毕竟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样子了,那自己回去要怎么使域相信,自己就是海愿?还有宝宝呢,三年的时间,宝宝已经长的很大了吧,应该会跑了,也会叫“爸爸、妈妈”,可他的妈妈却已经完全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啊。 还有就是……海愿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想到了一个问题的关键。原来的那个自己已经死了,起码对钟离域来说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那这三年来他是怎么过的?他会不会……会不会已经有了更心爱的人?!那个女人或许也很温柔,会好好的照顾着域和宝宝,他们才是上天真正安排的,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想到这里,海愿感觉心头狠狠的一疼,但又不得不忍着疼,继续认真的考虑着这样的问题。而且越想就越是觉得,那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钟离域是那样好的一个男人,无论从外表、内心,还是他那高贵的身份,都是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的钻石王老五啊,那自己离开的这三年里,又会有多大的变数呢。 海愿突然发现,自己这样急着赶回去或许真的就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回去之后更怕是一个让自己想要祝福,却又忍不住会伤心的结果。难道域现在正幸福着,自己就可以拿着以前的那份爱,去破坏他已经拥有的吗?虽然在海愿来说,那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但三年的时间对于一个年轻又有魅力的男人来说,已经不短了。 可是,如果祝福他,那还有宝宝呢!想到宝宝,海愿的心更是一阵的抽疼,如果域能够得到幸福,那海愿宁愿伤心也会成全,可宝宝是海愿的唯一啊,要她如何能够成全?那可不可以让域把宝宝还给自己? 思考了很久之后,海愿终于决定,要回去,但却不能贸然的回去,就突然的站在钟离域面前,告诉他真的有穿越这样的离奇事件,而如果域已经拥有了那份宁静的幸福,自己就该祝福他、成全他,不再去打扰他的平静。 而宝宝对于海愿来说就是全部了,她更要有个办法把宝宝留在身边才对。或是……自己想办法留在宝宝的身边。 “宝宝,等着妈妈哦。”海愿对着空中无形的一点,幻想着宝宝的可爱样子,想着他脸上那甜甜的笑容,也露出了一个温柔又甜蜜的笑容来,“宝宝,晚安。” 拥住了身上的被子,海愿沉沉的睡着了。甜美的睡颜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想着她的宝宝,那笑容不自觉的勾上了嘴角。还有……还有她的域。域,让我再自私的想想你吧!在我还可以满怀希望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海愿起来的很早,起码感觉比平时早些。重新对着镜子把头发绑好,又看看伤口上的白布,没有血再渗出来,应该就是那大夫的药起了作用。才整理好,叫了早饭吃了,就听到了敲门声,接着就是傅成的声音传来:“小哥,起身了吗?” “哦,好了,好了。”海愿忙过去拉开门。把包袱重新拿好,跟着傅成去了“平安车马行”。 那老板正坐在前面柜台后面打着算盘,看到海愿跟着傅成进来抬起头来和善的一笑,让海愿也明白了,什么叫“和气生财”,这老板看起来也是爽快大方的人,不然昨天也不会就答应可以先上路了。 “老板,我听傅大哥说了您的好意,不过既然做生意嘛,又是远途,怎么好意思不给钱就先上路呢。这个先当作押金,剩下的按照路途收费,我再叫傅大哥给您把银子带回来。”海愿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小块金子放在了老板的柜台上,她估算着应该够了。 “哎呀,小哥儿这么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居然这么周全,我这里开的是车马行,就是给走脚的客人行个方便的,小哥儿也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好。”那老板说着,又写了张收据给海愿递了出来,上面写明了收了多少的押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宜,看来就是个简易的合同了。 海愿将那个收据收好,傅成就提着根马鞭子进来,问海愿好了没有,可以上路了。海愿又向那老板谢了一声,跟着傅成出门,就看到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车棚并不怎么新了,应该是跑的路多了,但掀开帘子向里面看,却是垫的很厚实的座椅,看来跑远道也会舒服不少。 “这马快,走的也稳当,跑远路最合适不过了。如果我们走的急,大概两天就能到边界,但还要看那边的情况了。”傅成扶着海愿上了马车,还不忘跟她交代一声。 “嗯,好。那就辛苦傅大哥了,我确实急着赶路。” “好嘞,你坐稳了,我们启程了。里面的包袱里有馒头啥的,饿了就吃点。水壶我自己有一只,昨天又给你买了只新水袋,都和吃食包在一起了。”傅成说完,手里的马鞭子一晃,马车就开动起来。 而海愿的心情也在随着那一阵阵的摇晃上下起伏着。昨天晚上想过的种种都是有可能的,但海愿又没法让自己就完全抛开,以另一个身份重新来过,在她的心里,宝宝和域已经是无法抛却的最宝贵的东西了。 马车在路上行了一天,到了天黑才有了一个大点的镇子。傅成问着海愿的意思,是不是就在这里歇一宿,毕竟马也跑了一天,需要加些草料什么的补充一下。 “就就在这里吧。傅大哥,距离边界还有多远?”海愿掀起车帘问着。 “明天一早起来赶路的话,到了天黑就能到了。不过边界现在有两国的军队了,不能随便靠近的,具体能到哪里还是要看情况。”傅成说着,把马车赶到了一个客栈门口停下,里面的伙计招呼出来,看到马车上的写着“平安”字样的灯笼,就知道是熟客了。 “小哥,你在这里歇一晚上,不用管我。”傅成把海愿让了进去,就要出门,被海愿拉住了,问他:“那傅大哥要去哪里睡?” “我们走腿赶车的,都是和马匹一起歇的,半夜再起来加一次草料,明天马才有精神赶路。小哥只管睡吧,明天早上套好了车我再叫你。”傅成说完,对着那个伙计又交代要细心点,才走了出去。 海愿知道这或许就是赶车人的辛苦了,也没有再挽留,只是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伙计,嘱咐他给傅成送几个好菜过去,再给加上被子。那伙计接了银子连声说谢,把海愿领进了一个小单间,就径直下去办事了。 过了一会儿,那小伙计又敲门,原来是给送饭的。毕竟海愿给的银子也不算少了,所以饭菜就直接送到了房里。 “谢谢了,我想打听一下,现在边界哪里好些没有?”海愿不放心,想要想那个伙计问一些情况。 “还好吧,离我们这里还远,所以不大清楚,不过听说也只是有两国的军队而已,没听说就真正的要打仗。再之前不是听说两个要联姻嘛,估计最后也不会就真的打了。” 海愿点点头,心里倒是有些底了,起码现在不打仗,自己应该就有希望过去的。等到了天启国境内,再雇车往京城赶吧。想着离宝宝越来越近,海愿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傅成果然起来的早,叫海愿的时候海愿才醒来,身子有些发酸,估计是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不太适应,但精神倒是挺好的。匆忙的洗了脸出门,海愿又拉着傅成一起吃了早饭,才出门的。 “昨天我听说边界还好,没有就要打仗的意思呢。”海愿忍不住跟傅成说着。 “嗯,我昨儿也打听了。不过,之前是因为两国答应要联姻,才能太平的,可又听说天启国那边的皇子不愿意了,要退婚啊!”傅成一边赶着车,一边说着:“唉……联姻是好事,起码百姓都安心了。而且听说我们蓝桐是送长公主过去和亲的,这是多大的诚意啊,怎么天启国却又不肯了呢。” “哦。”海愿应了一声,对于和亲的事情到不是十分在意,什么长公主、二公主的都和她没关系不是吗! “不过,也可能因为和亲的对象不对吧。”傅成独自赶车没意思,就把听来的闲话随意的说着:“听说之前天启国的四皇子在这里留的久了,和长公主很是要好;可皇上却偏要送长公主去和天启的五皇子联姻,这不是错点了鸳鸯谱嘛,也难怪那边要退亲了。不过,估计是退了五皇子这桩,再接了四皇子这桩吧。” “什么?傅大哥,你再说一遍,是要和天启国的哪位皇子联姻?”之前、之后的话海愿都没有听清楚,但里面的“五皇子”那几个字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海愿的耳朵里。 “五皇子啊!听说之前是天启国的一位闲散王爷,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转性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体恤爱民,现在是天启国皇帝最器重的一位皇子呢。估计蓝桐国的皇帝把长公主要嫁给这位皇子,也是看他有前途吧。说不准将来就是个储君,哪个又不想自己的女儿嫁的好呢!” 一句句话都让海愿听的真真切切,她知道,傅成说的就是钟离域啊!他说:域现在文韬武略,体恤爱民!多好的词啊,用在域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不尽然的,海愿的脸上浮现出来一丝难掩的骄傲笑容来。 “可是,为什么那位皇子又要拒绝呢?”傅成没有发现海愿的表情,还自顾的说着:“我们蓝桐国是以长为尊的,虽然长公主是个女子,将来不能继承大统,但也是受尽皇上宠爱的,而且听说是个绝色的美人啊。难道就是因为那扑风捉影的说长公主和天启国四皇子的事情吗?” “呃,若真是四皇子和那位长公主有情,不如就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啊!”海愿这句话是一半的真心,一半的私心了。真心的是希望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而私心真的是希望钟离域不接受,那是不是证明在心里还有自己的一点位置? “唉……反正老百姓就是希望别打仗就好。”傅成又甩了下马鞭,那马撒开四蹄,跑的又更快了。 海愿坐在车里,掀起车帘看着远处的,心却已经飘远了,她在想着域,想着他为什么拒绝,又开心他能够拒绝。那一丝丝的希望再次从心底冒了出来,暖暖的,让海愿有些安心了。 又走了大半日,马车放慢了速度,海愿掀起车帘一看,发现前面已经到了一个城镇,看着并不很大的一个镇子,但是进镇的门楼却很高大,而且两边还有守城楼的士兵。 “这里是蓝桐最靠近天启的一个镇了,也算是蓝桐国的最后一道关卡,出了这个镇子再往前面就是两国的边界,也再没有地方歇脚了。”看到海愿探头出来张望,傅成给她解释着。 “傅大哥,其实……其实我是想要去天启的京城的,你看看如果可以,能不能多送我一段路?”海愿想了想,明白傅成话中暗指的意思是:到了这里也就差不多是边界了,或许不能再送了。 “京城!那不是还有很远的路吗?我这车马只怕还真是走不了那么远。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将你直接送过去,在天启那边再雇到马车了,我再回去也行啊。”傅成先是对于海愿的目的地有点吃惊,那确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随即又热心的帮她安排起来。 “那就先谢谢傅大哥了。”海愿琢磨着也只能这样了,毕竟傅成还是蓝桐国的人,又非亲非故,全凭着他的一副热心肠,能给自己这么大的帮助也是难得了。 “停下检查。”海愿的车帘子刚刚放下,就听有人高声的喊喝着,应该是马车到了城门楼,那些士兵要检查。 “车里什么人?”海愿才想着,就看到一柄刀把挑开了马车的帘子,接着就是一个小兵模样的探头进来询问着。 “回官爷,是雇主。这是我们平安车马行的文牒,可以往来接送客人的。”傅成马上迎过来,将一个绸布包着的小册子拿出来给那个士兵看。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车马行往来行走还要这样的东西,就好象现代的通行证一样。 “还要往前吗?可不怎么太平啊。”那士兵接过册子看了看,点了点头,但却不忘交代着。 “是,是,知道,所以看看情况吧。”傅成忙点头应承着,那个士兵的手一挥,才算是放行了。 其实在古代,两国之间的界限比现代松散了许多,住在边界的老百姓也是可以自由往来的,除非有了战争;而平时,根本出入边界都是自由的,也不需要什么签证之类的东西。 马车过了关卡进了城,傅成才继续问海愿:“如果继续赶路,天黑的时候就能到天启境内了,只是过去了还要走一阵子才有休息的地方,你看是今天赶着过去,还是先住下,明天一早走?” 海愿想了一下说道:“如果傅大哥不辛苦的话,我想就赶过去吧,实在不行就趁黑走一段路,行吗?”海愿是怕夜长梦多啊,边境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也许突然之间就擦枪走火了,眼看着就要到了,却又过不去该多着急呢。 “好,不辛苦,那就赶着过去吧。”傅成答应着,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又把马车赶的快了些。 这个边关小城确实不大,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出了城,马车径直跑在了光秃秃的大路上。而且这一路走来,除了树林就是田野,再不济路边也会有几棵树的,可自从出了城,几乎放眼过去就是一片片空地,路的两旁也是没有一棵树的影子了。视野倒是开阔,就是看着有些荒凉。 “这里现在还太平,要是打起仗来,只怕就是战场了。”傅成看着这一片的空地,也感慨了一番。海愿才明白,原来这里这样开阔是这样的用途。 眼看着夕阳散发出晕红的色泽,将这一片开阔的空地都照的红亮亮的,让海愿不禁想起那战场上的一番厮杀,那一片片鲜血和金戈铁马的将士们。那古代战场的恢弘场面之前只是在电视上才看过,现在却坐在马车里,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忍不住又是一番的感悟了。 海愿正想的出神,就感觉那一阵阵思绪中的马蹄声真实了起来,而且由远及近,渐渐的将那一片土地都颤动来。当海愿反应过来那已经不是自己的幻觉的时候,已经有大批的马队将他们的马车围在了中央。 “前面不能再走了,有战报,回去。”为首的一名像是头目的士兵把手里的长矛一挥,声音极其洪亮的喊着。 “刚刚从城里出来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不能走了?官爷能不能通融一下,眼看就要到了,放我们过去就好。”傅成忙说着好话,其实现在真的马上就要到天启境内了,约莫着也就是三、四里的路,现在就回去了,岂不是半途而废。 “不行,就算我这边放了,另一边也过不去。而且听说有天启国的密探潜了进来,要严加盘查的。”那个头一副没有商量的表情,马上就有士兵不耐烦的用手里的盾牌敲了敲马车的车辕,示意让傅成赶紧掉头回去。 “小哥儿,你看这怎么办?”傅成一边拉着马掉头,一边有些为难的问着海愿。 “先回去吧,傅大哥也尽力了,谢谢。”海愿当然也没有办法,而且她深知,古代的士兵可不比现代的警察和军队,没有什么礼法和纪律可言的,要是得罪了他们自己可真是要吃苦头了。更何况,自己其实还是个女子,就更担心了。 “好,回去等等吧。”傅成自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马车又赶了回去。重新回到了那个边关小城,并且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可这一住就是三天,傅成每天都出去打听几次,都是不准放行的命令,而且总是听说在抓人,找什么天启国的奸细。 到了第四天头上,傅成来找海愿说道:“小哥儿,我看这情况不妙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放行的。我还要回去找掌柜的交割,已经出来几天,实在不能再等了,若是小哥你也打算回去,我就捎你一路回去,等太平了再做打算吧。” 海愿也知道,傅成在这里陪自己等了三天已经算是最大限度了,毕竟在车马行的时候说是就到边境的,算算时间也是该回去了。可自己去都到了这里,和天启就只差一步而已,又怎么能回去呢。而且,海愿的希望在前面啊! “傅大哥,这里是车费,我先在这里等等看吧。回去还不如就在这里呢,我家里早没有人了,这次也是要去投亲戚的。”海愿说完又将一小块金子给了傅成,然后又拿了一小块银子塞给他说道:“这个是感谢傅大哥一路上的照顾,银子不多,您收下吧。” 傅成老实,不肯接,海愿又真心的推让一番,傅成才接过了银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又不忘了嘱咐海愿:“如果小哥儿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再回来找我也行,我再帮小哥儿安排。” “谢谢你,傅大哥,一路顺风。”海愿向着傅成挥了挥,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客栈门外,此时才发现,原来身边有个人的时候就没那么孤单,即使不是亲人,总也好过现在这样只剩下她自己。 那种想要拥有家的感觉更强烈了,海愿真想要马上回去,回到天启国的京城,去看看她的宝宝,她的域! 独自在这间客栈里又等了两天,海愿实在等不下去了。边界近在咫尺,却总是要徘徊不前,而且也根本没有传来打仗的消息啊!她不禁的就想要过去看看,或许她一个人的目标还小,可以偷偷的溜过去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海愿马上就迫不及待起来,先是去买了些干粮带着,又把水袋装的满满的,想着自己或许走上半天,应该就能到边界了,再找机会偷偷溜过去就好了,总之是能近一步算一步吧。 因为之前是坐着车的,所以海愿对路程的远近明显估计错误,她也是高估了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耐力,走了大半天也没有到,却把自己累的是腰酸背疼的。到了下午,眼前还都只是一片宽阔的空地,远远的能看到树,但却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呢。而且海愿想着,或许走到那些有树的地方,就已经到了天启国的境内了。 坐在路边喝了点水,海愿强打精神又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着。只是这次没有走多远,再次看到远处有马匹奔了过来,应该是前面边界的士兵发现了自己,过来询问、制止的。 果然,这次虽然来的不是上次那个头目,但说的话还是一样,让海愿赶紧回去,不准再往前了。 “官爷,我是去投亲戚的,留在这里吃喝都没有着落了,眼看要饿死了,不如就让我过去吧。”海愿忙从包袱里摸了一把铜板出来,往那个看着像是头目的人手里递过去。只是那人还骑着马,海愿翘着脚都够不着,只能将那些铜板捧着,希望对方笑纳一下。 海愿包袱里不是没有金子了,只是她怕太招摇,所以最近又换了不少的铜板。而那个官爷显然看不上海愿的这些小钱,眼皮都没有动一下,直接挥手让海愿赶紧走,不然就不客气了。 “官爷,您通融一下吧。”海愿又上前一步,把手里的铜板捧的更高了,她真的还想过过去的。 “快滚,没听到吗?再靠近就不客气了。”后面的一个士兵显然不耐烦了,又或是想要在头头的面前表现一下,上前一把就推在了海愿的肩膀上,海愿身子本来就纤瘦娇小,这一下没站住,整个人都扑倒在地上,手里的铜板也撒了一地。 “回去吧,不能过就是不能过。”那个头目看了一眼摔倒在地上的海愿,连一句询问的话都没有,反而是更加不屑和强硬的口气。而那些士兵也都是讪笑着,看着还爬在地上摔的不轻的海愿,竟然没有人过来扶一下,或是问一句。 看着把自己推倒又已经远走的士兵,海愿气愤的咬了咬牙,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手肘和膝盖都是火辣辣的疼,想必是那样稚嫩的皮肤,已经摔破了。 “不让过,我偏要过。”海愿的倔犟劲儿上来了,尤其是那些士兵的样子更让她气愤,看着前面不远处,海愿知道自己的希望就在另一边,所以她要过去,必须过去。 不过,海愿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要硬闯,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武功高手,也没有神出鬼没的轻功,最大的优势就是身子纤瘦,不太容易引人注意而已。所以海愿打算静等着天黑,她再趁着夜色偷偷的摸过去。海愿好不容易找了一处有几块大石的地方,在石头后面坐下休息着,准备等着天黑。 终于,天完全黑了,月色也不是很明亮,海愿包着自己的小包袱从石头后面探出小脑袋,向着前面的方向看过去。 白天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是营盘,现在晚上虽然看不清楚具体的景物,却可以看到火光远远的透了过来,绵延着好大一块的面积,也不知道是两个对垒的士兵,还是单单只有蓝桐国驻守的兵将。 海愿又向着两边观察了一下,感觉或许可以从边上溜过去。虽然要绕过这么大的一块营盘实在很困难,但海愿感觉找个边缘人少的地方,趁着夜色过去还是可以的,而只要能够到达天启国的境内,应该就好办了。 想好了就做,海愿也感觉身上的力量又回来了,把那个小包袱往背上一背,海愿朝着西北边火光最少的地方跑了过去。她要抓紧时间啊,可不能慢悠悠的走到了天亮,却还没摸到营盘的边缘呢。 而这火光虽然能看到,但却远比海愿所想象的要远的多,所以当海愿终于跑到那个营盘的边缘时,累的几乎要瘫倒在地上,心脏更是要跳出胸口一样的“咚咚”撞着胸膛。 “呼……就休息一会儿就好。”海愿努力给自己鼓着劲,在一次营帐的外面蹲了下来,草丛挺高的,几乎将海愿全部遮住了,海愿又看看四周,都没有动静,才打算安心的喘口气。 只是海愿气还没有喘匀,就听到自己蹲着的这间营帐里有了动静,接着就是掀起帘子的声音,一个士兵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也不走远,直接绕到这后面就要解裤子。 “啊!”海愿忍不住就叫了一声,因为她怕再不叫,那士兵就直接尿在她身上了。不过这一叫,那士兵的觉也醒了,尿也没了,马上就机敏的看向了海愿,随即一声高喊:“有奸细!” 夜晚的大营本来就是一片寂静,那一声之后就好像炸雷一样,海愿赶紧站起身来要跑,却马上就被一团团火光围住。原来是负责守卫巡逻的士兵,听到声音都迅速的围拢过来,就将海愿抓了个正着。 087 被全村人欢迎着 “怎么又是你?”海愿被一小队巡逻的士兵围在了中间,为首的一个就看出原来是白天那个死活都要过去的少年小子。[.超多好看小说]舒骺豞匫 “知道是我,您就行行好吧,让我过去。就我一个人,趁着天黑,您就当没看见就好了。”海愿低着头,装作委屈又真诚的样子求着。 “不行,昨天刚刚抓了个奸细,今天你又跑进来,谁知道是不是一伙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来救那个人的?带走。”那个小头目似乎就感觉自己已经立了一个大大的功劳,把手一挥,就让人把海愿带走。 “我就是孤身一人啊,没有什么同伙。”海愿急了,蹦跳着准备挣脱开逃走,虽然不一定能跑掉,可总比这样被冤枉强吧。而且海愿明白,这奸细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很可能自己就是那倒霉的九百九十九个中的一个了。 “还嚷嚷,把你的牙都打掉。大人们都休息了,明天再审你,先压下去。”不由分说的,几个士兵就将海愿抓小鸡似的抓了过来,任凭海愿那小小的力气再怎么挣扎,扭着胳膊就往一边拖。 “哗啦”估计是刚海愿蹦的起劲儿,再加上之前跑的太久包袱松了,她本来背在背上的小包袱里面的荷包就掉了出来,里面的金子、珠宝洒了一地,在火光下烁烁生辉。 “啊,金子!” “珍珠啊!” “这,这个是……” 一群士兵都乱了,看着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珠宝和金子就蹲下身去捡着、抢着,有人反应快了捡的多,另一个马上就会上去抢,一小队人没有一个在顾着海愿的,乱糟糟的就疯抢起来,进而变成了厮打,滚成一团。 海愿看了一眼那个荷包,但随即就一猫腰,往最近的一个营帐后面躲过去,藏好了身形再看看情况,又快速的移动到另一个营帐后面。就这样,海愿快速的由一处转移到另一处,接着营帐的阴影做为掩护,偷偷的溜到了大营的边缘。 就在海愿眼看着前面的营门没有几步远,出去就是另一方天地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锣声。接着就有人大喊着:“犯人跑啦!快去追啊。” “呃!”海愿一惊,没有想到那些散落的珍珠起码上百颗,怎么这么快就给他们捡好了吗?刚刚不是还打的欢吗,怎么这么快又想起自己了呢!也没有多想,也顾不上回头,海愿站起身来就想要往前面不远的营门口冲,反正先跑出去再说。 只是海愿的脚才一迈开,就感觉肩膀一沉是被人给抓住了,接着就是一只大手从身后伸出来,将海愿的脸、嘴、鼻都一起捂了个严实。这一下差点给海愿吓死,捂住口鼻的手更是几乎让海愿窒息,挣扎了几下,却被身后的那个人拖到了暗处。 “唔唔……”海愿真的害怕极了,所以小兔子似的乱蹦乱跳的挣扎着,却怎么都离不开那个人禁锢。 忽地,耳边传来的低低的声音:“再动就扭断你的脖子。” “嗯嗯。”海愿明显感觉到了捂住脸上的大手用了力,忙点了点头不再挣扎了,只是还不能呼吸,忙用小手把住那只大手,企图掰开指缝,哪怕能呼吸一下也好啊。 那身后的人也似乎才明白海愿挣扎原因,又低声说道:“你不叫,我就放手。” “嗯嗯。”海愿使劲的点头,他再不放手,海愿真的就要憋死了。 这才感觉到那只手松开一些,随即试探性的一点点拿开了。海愿则是终于可以呼吸到了空气,用小手捂在胸前,大口大口的喘气。 “看看那边。” “这边没人。” “是不是往那边跑了?” 海愿的呼吸还没有顺畅,顿时又有声音从四百八方传了过来,接着火把的光亮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显然是要搜到这边来了。 “来。”那人也慌了一下,仓惶间竟然一把就拉起了海愿的手腕,拖着她往另一处跑去。海愿也挺慌张,没多想就跟着那个人跑,两人一前一后的慌不择路,但却是专门捡暗处藏,索性也没有被抓到。 海愿感觉跑的晕头转向的,连什么时候转出了那片营地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现在是在蓝桐国的大营,还是已经到了天启国的界限。只是有一种要虚脱的累,累到连大口呼吸都不能缓解脑中缺氧的速度了,头一沉,整个人就瘫坐在地上。 “呼……你没事吧?”那人显然也跑的挺累,但好在他身高、腿长,而且又是男人,比海愿的状况好太多。所以看到海愿坐到了地上,先是有些吃惊,进而就看到了海愿头上包着的白布条,才知道他是受伤了。 “我就是头晕,坐儿就好了。你……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地方吗?”海愿喘着气,回答着,四处看看,发现前面不远竟然有片树林。而她之前走过的那些地方根本就是一片空旷啊,这就证明起码没有走回头路。 “是天启国界了。”那人似乎对这里比较熟悉,才四下看了一眼,就肯定的说着。 “啊!真的?真的已经到了天启国界内了?太好了。”海愿禁不住就开心起来,原来真的已经出来了,要回家了,真开心哦。 那男人看海愿竟然如此开心,就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了,忙问着:“那些人是追你的?” “呃,应该是吧。”海愿被问的一愣,这时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素雅干净的一张脸,眉眼都很细长,挺直的鼻子,薄嘴唇,本来五官都没有什么特色,但搭配在那张白皙的鹅蛋脸上,就显的很秀气,或是说有那么点花美男的味道。 转而,海愿也感觉有点不对劲,瞪着眼前的男子问道:“你是他们昨天抓来的那个?” “是啊。(.)” “那你是不是刚刚才跑出来的那个?” “是啊。”这个男人回答的两个“是啊”,让海愿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自己是替罪羊。 “他们不是抓我的,根本就是抓你的吧?我只是想要从这里路过而已,不是什么奸细。”海愿撅着嘴说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准备走了。她真不想和什么奸细混在一起,她虽然死过两次了,却比谁都怕死。 “你路过这里,是要去天启吗?”那男人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海愿,发现这个少年身体纤瘦、个子矮小,脸上已经被汗水和灰尘模糊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眼神里却带着和年龄并不相称的睿智和沉稳,还有一种叫做坚毅的东西。 “是啊。你路过这里,是要去蓝桐?”海愿随意的问了一句,但根本不是想要等他回答,就自己接口道:“正好我们不顺路,而且根本是相反的方向,所以等于是形同陌路,麻烦你再回去闯一次吧,这次可别走错方向了。” 说完了,海愿摆了摆小手,一副“不送”的表情,转身走了。可海愿才走了两步,身后那只刚刚差点将她捂的断了气的大手又抓住了她的手腕。 “干嘛?”海愿想要躲开一步,却无奈对方的力气太大,手腕被抓的很疼没有躲开。 “你的方向错了,天启国在这边。”那男子看到海愿的一脸戒备,才放开了手,指了指海愿走过的相反方向。 “那……谢谢了。”海愿这时候才明白,原来不管穿越到什么人身上,方向感差的毛病是改不了的。不过这次海愿是真心诚意的说着“谢谢”,因为她真的不想要再回去蓝桐国了。 那男子就看着海愿低头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迈着因为跑的太久、太累而微微有些颤,但明显很坚定的步伐,向着天启国的方向走去。此时旭日初生,海愿的小身影被斜斜的晨光拉的很长,但那漫天的金红色将她的周身都点亮了,就好象是映着阳光,走向希望一般的感觉。 “再走三里就向西拐弯,从小山坳绕过去可以避开天启国巡逻的士兵。”男子清朗的声音从海愿的身后传来。 “谢谢!”海愿再次回头,这次不但谢过了,还留下了一个笑容。 那男子就只记得天边夜的蓝色还未褪尽,那橘红色的阳光才露了半个头,绚丽的红霞与幽静的蓝色映衬下,一个绝美的笑容之后,留下了一个纤瘦但玲珑的背影。 ==分割线== “东西呢?都拿出来。”中军帐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官手里握着马鞭,在一排士兵前面来回的走过,眼神从一个转到另一个,声音也异常的冷冽。 “在这里。”有几个士兵马上上前,从怀里往外掏着东西,还有几个在身上来回的找着,或者摸出一小块金子,要么就是一颗珍珠之类的,也上前放在了桌子上,不一会儿就放了一小堆儿。 “还有呢?”那将领扫了一眼那些个东西,眼睛眯了眯,似乎不太相信。 “还有这个。”又一个士兵走上前来,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丝绒的金线精绣的荷包来。 看到那个荷包,那将官才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猛的一挥手里的马鞭,将就近的两个士兵每人的脸上都抽了一鞭子。而其余的一看到这样的架势,也都吓的跪了下来,高声的求饶着。 “为了一些个钱财,居然跑丢了犯人?你们知道昨晚跑的那个是什么人吗?如果坏了大人的好事,你们哪一个承担的起?”手里的马鞭又举了起来,“噼噼啪啪”的雨点般的落下来,将那一小队士兵打的是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打了许久,估计是打的累了,又或是总算消气了,那将官才停下手,向外喊道:“来人,拖出去,紧闭三天,扣饷银一个月。”马上有士兵进来,将那一小队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士兵或拖、或扶的弄了出去。 那将官转过身来,视线又落在了那堆珠宝上。走到桌边,从里面拣出一样来,仔细的看了看;又拿出一样,翻转着像是找着什么暗记;然后又拿起那几只金元宝,看了一下底下的签押。 最后把那只红丝绒的荷包拿了起来,仔细的看着。那只荷包除了做工精细之外,似乎也看不出别的什么,但,当他把那只荷包从里向外的翻转过来,在荷包里面的底下绣着一个小巧的“绾”字。那个“绾”字是用七彩丝线精绣的,虽然只是一个字,却绣的犹如团花盛开般繁复美丽,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如果不仔细辨认,会让人以为那就是一朵花,或是一个标志。 找到这个字之后,那将官的眼神忽地一紧,头上就有冷汗滴了下来,虽然刚刚从那几样东西上也找到了暗记,但看到这个字的时候,手上的动作还是有些慌乱。赶紧将桌上的那一小堆东西都收在荷包里面,又找了一个小木匣子将荷包塞了进去,然后用红漆火泥在盒子上压了一个封。 “来人。”那将官叫来一个人,将那只小匣子从桌上小心的推过去说道:“你现在快马回都城,将这个匣子送到丞相府,亲自交给严丞相。越快越好,办好了回来,我升你做队长,若是有了差池,你就提着脑袋去见丞相吧。” “是。”那士兵脸色一变,但还是接过木匣子,快步的往外走去。军令难为,就算是真的要掉脑袋的事情,他也得去了。 ==分割线== 海愿步行了三里多,果然看到右手边有一个通往山坳的小岔路,站在路口想了想之后,又向着大路的方向看了看,隐约的可以看到前面有旗帜飘远;最后还是选择相信那个男人的话,走进了通往山坳里的小路。 这条小路很幽静,却也很难走。开始还只是弯弯曲曲的一条路,再走的深了,就只能看到脚下有人踩过的痕迹,而上面树叶的枝条都几乎将路挡住了,要一层层的拨开树枝才能继续的走。 “呃,不会是给骗了吧。”又走了一会儿,海愿看看前面越来越浓密的树林,再回头看看几乎已经看不到的小山坳入口,心里多少也有些慌张了。 “咕噜”这个时候,海愿的肚子也忍不住的叫了一声,海愿才想起来,从昨天下午就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了,再跑了几乎一晚上,不饿才怪。 海愿四处左右看看,周围都是树枝,地下的草丛也有快到膝盖那么高了,根本没法坐下来休息。又向前看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土丘,上面的树倒是不多,应该可以坐一会儿,便走过去,向土丘上面爬。海愿在小土丘上找了一处平整又有树荫的地方坐了下来,把背后的小包袱解下来打开,找出之前准备的干粮吃了起来。 也幸好之前有了些准备,不然这样的山林里到哪儿去找吃的?况且那荷包一丢,有店铺都没有银子买吃的了;而往后的路也不知道要怎么走,估计雇车还要赊账是不行了,难道要靠着自己的两条腿走回京城去! 海愿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忽然就感觉身下的山丘似乎颤抖了起来。那种颤抖海愿并不陌生,应该是大队的马匹奔跑而过所产生的震颤,只是这里明明是树林和山坳,却还是能感觉到地都颤动了起来,可见这一队人马该有多么浩大了。 海愿将手里的干粮重新收好,现在要省吃俭用了。然后看看自己坐的这个小土丘似乎和山坳的山脊连着,想了一下就顺着土丘向上爬去。虽然爬山很累,但好在是缓坡,海愿爬了一会儿就可以从山侧面看到了另一边的情况。 就在那条宽阔的管道上,现在已经是尘土飞扬、旌旗招展,一大队的骑兵正飞奔着向前冲着。前面的都过了山头,后面的却还绵延出老远,前后加在一起起码上万人,比之前海愿在小溪村见到的那三千铁骑军队可要多的多了,也难怪这地都要被撼动了。 海愿只是看了一下,就马上重新下来,下了土丘,回到了之前很难走的那条几乎找不到路的路上。现在海愿相信那个男人的话了,如果不是他告诉自己往这边走,估计这会儿自己要么就是被这队人马发现,当作奸细再抓起来;要么就干脆会被那上万的铁骑踩成烂泥了。 而路即使再难走,也总是还有尽头的,一直在山坳里转到太阳都躲到山后面去了,海愿才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出口,而且脚下的路也更加好走了。海愿加快了脚步,从山坳里一出来,就看到了前面居然有一缕炊烟,再仔细看去,就知道前面不远应该是个小村子了;可见自己不但绕过了那些边界驻守的军队,还直接找到了人家。 海愿努力的迈开步子向那个村里走去,琢磨着起码可以先问问路,再借宿一晚,现在身上真是又困又乏,而且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 这个村子不大,一进去就能从村东头望到村西头,而且从家家户户的茅草屋和篱笆院子来看,显然都是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贫穷的人家。但也许越是这样的人家,就越有着热情真诚的心。 海愿进村里走了走,大部分人家都关着门的,只有一家的女人出来拿什么东西,看到海愿似乎楞了一下。海愿也看到了那个妇人,忙隔着篱笆过去打了声招呼:“大姐,我是路过的,想讨口水喝行吗?” “哦,行。”那女人答应一声,就过来拉开了门,将海愿让了进来,然后上下打量了海愿一番之后才问道:“你是蓝桐国的?” “是啊。”海愿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这妇人身上的衣服,没有发现他们两人在衣着上有什么不同啊!那这妇人又是怎么一下就看出自己不是天启国的人? 发现海愿也用好奇的眼神把她自己上下打量一遍,然后还是一脸的懵懂,那妇人才指着海愿的左耳朵说道:“你不是带着这个。” 海愿忙伸手去摸,最先摸到的是耳垂儿,但是耳垂上空空的并没有耳坠、耳环之类的东西,两边都没有;再向上摸,却摸到了一只耳骨环,在左耳上方,小小的一个。 这个耳骨环很小巧,可以说是紧贴着耳朵的一小枚,所以海愿之前照镜子没有发现,洗澡的时候也含糊了。而现在仔细的回想一下,海愿才隐约觉得,似乎之前在蓝桐国见过的人都在耳朵上方有这么一个耳骨环的,只是各人的形状、大小不同而已。 只是……海愿摸着左耳的那个小巧的耳骨环,忽然就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再仔细的回忆着,才猛然顿悟:蓝桐国的男人将耳骨环穿在左耳;女人则是穿在右耳的。那自己明明是个少女,为什么要将耳骨环穿在左边呢! 而且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明明很拙劣的一副男装,稍加留意就可以找到许多不是男人的破绽,但却一直没有被怀疑过了,也只有最初给自己包扎、擦脸的那个老婆婆,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自己,才吃惊自己居然是个女娃;因为这穿在左边的耳骨环就是最好的证明,相信极少、甚至没有哪家的父母会把女儿错认的男孩,穿错了方向的。看来,这具身体真是好奇怪啊! “大姐,我虽然是蓝桐国的,可现在要去京城寻亲的,而且我保证不是坏人,你能别声张吗?”海愿马上一副很可怜的模样,看着那个妇人。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其实,如果不是现在边关不太平,我也不会这么紧张了。进来吧。”那妇人看海愿也就是少年而已,再看看那一脸的汗渍和头上的已经变了颜色的白布条,有些不忍,将海愿让进屋里来。 “你等会儿,我给你找水去。”那妇人说了一声之后,就出去了,海愿坐在屋里等着的时候,就把那只左耳上的耳骨环取了下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着。 那是一只黄金打造的耳骨环,很小的一只,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估计都没有一克的金子;但仔细看去,却发现做工很精巧,上面有一个椭圆形的图腾或是标志一类的东西,但因为那个标记也不过就是米粒大小,海愿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清楚究竟那是个字呢,还是一朵花儿! “水来了,喝吧。”海愿正看着,那妇人就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碗进来,每走一步都非常的小心,好像手里捧着的是一杯圣水。可海愿将那只碗接过来一看,居然是半碗有些发黄,而且很浑浊的水,还隐约带着一股子的土腥味。 海愿忙把那个耳骨环塞到了怀里,打算以后都不带着了。因为这里已经是天启国了,没有必要顶着个蓝桐国的标签在路上招人耳目。 “这……”看着这样的一碗水,海愿虽然很渴,但却是喝不下去,接过碗来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再看看那妇人,感觉不喝吧,怕人家认为是嫌弃了,可要是喝…… “我们这里穷,地质又硬,全村也只打出这么一口井来,而且这井水又总是这样浑黄的,这还是沉淀了一个晚上的。”那妇人看出了海愿的为难,叹了口气解释着。 “其他地方没有水源吗?”海愿好奇的问着。因为从她走过来的一路上看,树木都是很葱郁的,证明地下水应该充足,不应该没有水才对啊。 “有是有,不过不能喝的,因为那水喝了会哑。再远就要走出二十里才有村子,可谁家都不能天天跑那么远的路去挑水啊。” “哑?”海愿皱眉想了想,随即又问道:“那村里的这口井的水不够吃吗?我看这村子不大呀,应该可以够用吧。” “井水是够用,可总是这样的浑法,谁家打上一桶水,下一个打水的就要等上半天,啥时候沉淀好了,再打上来吃,要不就和那黄泥水没啥分别了。”那妇人摇摇头,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海愿看看手里的碗,勉强的喝了一小口,除了土腥味之外,味道还行,并没有过分的苦涩,看来也就是那水里的杂质多了些而已。 “大姐,我想和你商量点事。”看看只喝了一口的水,海愿心里就有了个主意。 “啊?啥事?”听说海愿有事,那妇人就是心里一慌。她是老实本分的女人,又窝在这偏僻的村子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真怕这个看着那双眼睛就透着聪明、机灵的小子把自己给骗了。 “大姐,我只是想要借宿一晚,不过作为答谢,我想个帮你把井水澄清的法子怎么样?”海愿赶紧说出了想法,她怕自己卖关子再吓到这个胆小老实的妇人。 “借宿啊。”那妇人这才松了口气,释然的一笑,说道:“这也没啥不行的,你直接说就好了,大姐也不要你啥答谢的。”那妇人认为,海愿是怕自己不留她,才胡诌了一个法子出来,想他这么一个半大小子,能有啥法子把水变干净。这水就算不干净,可他们这村里也吃了好几辈人了,那么多有经验的老人都没法子,他会有啥法子。 “大姐,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这里有村长吗?我找他说说,如果你们人多一起动手,说不定可以建个大水池,每天的过滤出来的清水足可以供给你们全村人的吃、喝了。” 海愿看到那妇人一脸的狐疑,微微一笑,也知道她不会轻易就信了,所以打算找个明白有懂事理的人来说说。 “村长家在西头,我带你过去吧。”那妇人眨巴下眼睛,倒是没有不高兴,好像更乐于将海愿这个烫手山芋给抛到村长家似的。海愿跟着那个妇人出门,走了没几步就到了西头,可见这个村子真是太小了。 海愿跟着那个妇人到了院门口,门虚掩着,那妇人推开就直接走了进去,里面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迎了出来,看到那妇人就问了声:“顺子媳妇,你咋来了?” “我家来个过路的,说是要借宿。本来打算留在我家的,可是他又说有法子把咱们那口井的水变清了,就让我带着找您来了,您看看咋办?”顺子媳妇说完,就闪开身,把后面的海愿露了出来。 海愿现在还是一脸的汗渍没擦呢,头上的白布条也有些松散了,看着确实有些狼狈,但一双大大的眼睛却分外清澈,让人看了就有种自然的信任和宁静之感。 “那你说说,你会什么法术?”那村长显然听岔了,把法子听成了法术。 海愿也是一抽,忙开口解释道:“村长伯伯,我说的不是法术,而是一个把井水过滤的法子。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在高处建一个蓄水池,在里面铺上一层层可以过滤水质的东西,然后将水从上面倒进去,在下面出口的水就可以澄清了。” 其实,海愿打算着如果技术支持,可以做一个自动给水装置,蓄水池自动抽水上去,等过滤好了再流到下面的水管里,最好再装个水泵,给各家送去自来水的。 但是啊!海愿不是那种神仙似的穿越女,她真的不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她不会做发电机,也弄不出自动给水泵,就只能希望能建个简单的过滤槽,由人工蓄水再过滤,起码能解决这个村里的喝水问题,让他们喝上干净、放心的水就好了。 “蓄水池?你是说,把水统一打上来,放在一起过滤吗?”那村长似乎明白了一点,也有些开窍了。是啊,一村的人守着一口井,一个人打了水另一个人就要等着水自然沉淀下去,不如放在一起统一沉淀呢。 “可以这样想,但是还有一些辅助过滤的措施。最下面是几层细棉布,之后是一层碎木炭,再之后是细沙和粗沙,最上面可以用几层粗棉布盖住,把水先往粗棉布上倒,这样水一层层的过滤下来,那些大的杂质就被粗沙和细沙拦住了,下面的木炭可以把小的杂质吸附住,而最后的细棉布之后就完全是清水了。” 海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个茶杯做样子,手一层层的比划着,告诉村长怎么样的步骤和原理,村长开始还点着头,后来就完全的晕菜了。 “呃,是不是没懂?”海愿看着村长和顺子媳妇那头上一串串的问号,就知道自己说的太过深奥了。 “这样吧,我先做个简易的,给你们示范个样子,之后你们懂了原理,想要做多大的蓄水池都随便吧。有空花盆吗?还要准备细棉布和粗棉布,再就是沙子和木炭。” 海愿说完,那村长看看顺子媳妇,再看看海愿,就摇了摇头。海愿也明白了,他们是不想看着自己折腾。只好挠了挠头,向村长说道:“那当我问你借个花盆好吧,那些东西当是我买的,这个做抵押。” 海愿说完,就把那只黄金的耳骨环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这个虽然小了点,但总是金子的吧,买个花盆、棉布啥的足够了。 “不用,不用,我就信你一次了。”那村长见海愿急了,而且眼神十分的坚定,忙摇摇手。其实细细想来,这个小子确实和他们村子没有半点关系,如果借宿一晚就走也说的过去了,可现在他也是替这个村里的人着想,没有必要就那样不信任人家。 村长发话了,那些东西很快就摆了上来,村长老婆也凑到一边来看热闹,都想看看海愿这是什么法子。海愿也不再说话,直接把按照自己说过的步骤把那些东西一层层的铺好。因为木炭是大块的,海愿还特意砸碎了,弄的两只小手都是黑黑的。 “现在好了,看到花盆下面的孔没有?”海愿问着顺子媳妇。顺子媳妇忙点了点头。海愿就从桌上拿了一个空杯子过来,塞到她的手里说:“待会你就拿这个杯子,在那个孔下面接着哈。” 然后又把那只已经装满了大半的沙子的花盆交给了村长,让他竖直的抱着,然后让村长老婆去拎半桶水来。拎来的半桶水显然是没有沉淀过的,远比之前顺子媳妇给自己喝的那碗水要浑的多。 海愿也没有在意,舀出一瓢就慢慢的往花盆最顶上的那层粗棉布倒了下去。眼看着一瓢的水都倒进去了,可顺子媳妇在那里举着杯子接了半天,也没见有一滴水出来。 “这……”那抱着花盆的村长先是有些急了,但也没好意思马上就发作,心里想着也只当是给这个小孩子玩耍一次了。 海愿却没急,微微一笑,又舀了一瓢水慢慢的往里倒,并解释着:“这样一层层过滤下来总要有个时间,而且棉布也是吸水的,再等一下就好了。” 海愿说完了,手里的那瓢水也倒下去了,屋里寂静无声,几双眼睛都瞪大了盯着那个花盆底下的小孔看着;顺子媳妇也心急,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一动不动;而村长更是抱着花盆感觉手都有点酸了。 “滴答!”一声轻响之后,顺子媳妇看到有一滴清水从花盆底下的小孔流了出来,随即那滴答声不断,就流成了细细的一小流,那只杯子很快就被接满了。 “水,真的是清水啊!好干净!”顺子媳妇叫了一声,那村长老婆也忙从桌上抓起了一只杯子,接着继续流下来的水,生怕这清水给浪费了一点半点。 海愿笑了,从顺子媳妇的手里接过了那只杯子,看了一眼之后,仰头将那杯水喝了进去。虽然不是清冽甘甜,却没有了土腥味,而且刚刚看着那水确实很清澈,够得上引用标准了。 “好喝,老头子,你也尝一口。”看着海愿毫不顾虑的将那杯水喝了进去,村长老婆也尝了一口,然后又欣喜的把杯子凑到了村长嘴边,村长手里还抱着那只花盆,喝了这杯子里的水之后就好像怀里抱着的是个宝贝了,也不觉的沉了,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我也尝尝嘛。”顺子媳妇也急了,从海愿的手里拿过杯子,就着那花盆底又接水,却“滴滴答答”才接了半杯出来,喝进去还有些意犹未尽。 “呼……算是成功了。”海愿这才松了口气。其实她不过就是借着现代的饮水机过滤原理,木炭代替了有机活性炭,做了一个最原始的过滤装置而已。 “小哥儿,谢谢你了,你这法子真是管用啊,这样一来,我们吃水就不愁了。”村长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宝贝花盆放下,又向他老婆说道:“去,把村里人的都召集过来,告诉他们准备花盆去。” “呃……”海愿感觉大大的无语了,感情自己的一个创意,花盆热销了。忙拉拉村长的衣袖说道:“其实我的意思是用这样的原理,建一个大的蓄水池,这样流出来的水就多了,大家吃水也方便啊。”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村长也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即明白了海愿的意思,笑着说道:“可是在蓄水池没有建成之前,村里的人总要吃水啊,先这样一家做上一个,起码这几天都能吃到干净的水了。” “哈哈,原来村长伯伯还是这样心细的好男人啊!”海愿也才明白了村长的意思。是啊,现在有了好方法,当然大家一起分享,而且蓄水池怎么说也是一项工程,不可能一天、两天就建好的,这样起码可以解决眼下的吃水问题了。 村长的一句话,村里的人马上就召集起来,当村长当着大家的面将那个宝贝花盆的作用演示一遍之后,这个小村子几乎就要沸腾了,而他们看着海愿的眼神,竟然也都带着崇拜和敬仰了。 所以当晚,海愿不但可以借宿,还受到了上至村长、下至小朋友的热情欢迎和招待,几乎家家户户都想要请海愿过去坐坐,或是都想请她亲自做一些指导。直到深夜,海愿才得以在村长家的厢房躺了下来。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的太晚,让大家久等了。蓝蓝重感冒,吃了感康之后总是犯困,头晕晕的,所以这一万字写了整整一天,希望明天能好转吧,会尽量早更新的。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088 海愿莫名被抓,牢里挨打 第二天,海愿上路的时候是坐着村长家的牛车的,而且身边多了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塞的满满的都是烙饼、熏肉和馒头。舒骺豞匫手里还拿着两只青青的小苹果,那是一早上,一个小朋友很热情的在他家树上摘了送给海愿路上吃的,虽然看着太青涩,但海愿知道那是一份沉甸甸的情意。 本来,村长伯伯是想要多留海愿几天的,希望她能住到村里的蓄水池建好,说白了,就是想等海愿给剪彩之后再走。但是海愿真的归心似箭,无论如何也是留不住的,村长就特派了村里最会赶车的一个,套上他家那只很会耕地的老黄牛,送海愿到前面的镇子上去。当然,如果这个贫瘠的小村子有马的话,他们一定会用马车去送的。 海愿也打听好了,这里离着京城也就是七、八天的路程。当然,这七、八天指的是坐车了。海愿没有计算着如果走着去要多少天,但身上现在没有了那些个金子和珠宝,只剩下自己摘下来的那只黄金的耳骨环,显然后面的路不会太快,也不会太顺利了。 但海愿却有一个坚持,她知道自己多走一步,离宝宝和域就更近一步,总有一天她会顺利到达京城的,而且那一天应该也不是很远了。只是海愿现在还不知道,她其实不用太悲观。 牛车走了小半天,才总算是到了一个看着挺大的镇子,那辆牛车其实比海愿走的也快不了很多,但好在走的虽然慢,还算很稳当,没有把海愿颠的好像是散架一样的骨头疼,也就等于是保存体力了。 到了镇子,那个赶车的说要尽快回去,就把海愿直接放下了。海愿也知道,他们那样的小村子,现在所能够给予自己的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所以很真诚的谢了又谢之后,才独自踱进了镇子。 现在海愿身上有吃的东西,但也仅限于那些烙饼、馒头和熏肉,当然,也不是满满的一包袱的熏肉大饼,只是村民们表示一下感谢,从各家挤出来的几块肉而已。在这样的村里,成吃上肉就算是过年了。 可海愿根本不可能靠着吃这个一步步走回京城去,所以她再次就想到了那只黄金的耳骨换。虽然不大,但是很精巧的一只,如果按照工艺卖的话,应该还是值些钱的。只是她不确定,这样明显应该是蓝桐国的东西,这里可不可以典当出去。 但海愿最后还是打算试试了,因为这里和蓝桐国最近,之前没有要打仗的时候,两国的居民也有来往的,所以谁手里有这么个东西应该不稀奇,而且就算这里多出几个蓝桐国的人,应该也没有什么太稀奇的。 海愿背上是自己的小包袱,手里抱着满满的一包吃食,感觉走的有些吃力,所以看到前面有个旗幡,上面就是一个“當”字,也没有多想就走了进去。 进去了,海愿才发现这里家典当行的规模不小,一楼大厅很宽敞,而且不像是电视上看到的那样,有一个大铁栅栏将客人和掌柜的隔开。里面有几张桌椅,但都是有屏风围起来的,应该也是保护客人之间的隐私。偶尔有一、两张桌子前面坐着人,仔细听应该是在讨论典当物品的价格和成色。 见到海愿,马上就有个伙计模样的过来招呼着,把海愿让到了其中的一个屏风隔间里,还倒上一杯茶,让她稍等一下,而丝毫没有因为海愿身上的衣服破旧有了怠慢的地方,这一点倒是让海愿心里很佩服,可见这家典当行的老板也是童叟无欺的,和这里做生意该放心了。 过一会儿,就有个三十来岁的长袍男子走了进来,看来应该就是这里的大柜,也就是接待货主,给要典当的货物出价的。 而那个大柜打量了一下海愿,又看了看她手里抱着的那个包袱,脸上露出了一个很和蔼、但明显公式化的笑容来:“小公子要典当什么宝贝呢?” 海愿也是平和的一笑,微微欠身算是有理了,然后伸手在怀里把那只黄金的耳骨环掏了出来,放在了面前铺着红色丝绒台布的桌子上。那只黄金耳骨环虽小,但往那大红的丝绒上一放,竟然微微闪了一下,而且似乎有种自然的祥和宝光耀了出来,一下就将那个大柜的视线吸引过去了。 所谓东西好坏,懂行的人一看便知,这名大柜紧走了几步,将那只耳骨环轻轻的拿起,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东西很小,那男子反复看了两次之后才说道:“这个当真要当吗?” 海愿从刚开始就很注意这个人的表情和动作,现在再听到他的口气,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的底,点点头说:“是,看能出价多少,尽量给多些吧,我不赎了。” 那男子看看这只耳骨环,又看看海愿,明显这次看海愿比之前更仔细一些,然后竟然把东西又放下了,对海愿说道:“还得请小公子稍等一下,这个东西我没见过,拿不准价钱,我找掌柜的商量一下可好?” “行,那就麻烦了。”海愿一笑,点了点头。其实从刚刚那男子的动作来看,她就知道自己回京城的路费有了,现在居然又要请掌柜的出来,可见这东西比自己想象中要好的多了。 那男子出去不多时,又转回来,对海愿的说道:“我们掌柜的有请小公子上楼去谈。” “好。”海愿点头同意,然后跟着那名男子往二楼走去。二楼也是一个个小隔间,只不过不是用屏风隔着,而是像小包房一样,比起一楼的隔断显然又隐秘了许多,显然这里是为一些出色大买卖的客人准备的。 而海愿却没有被安排在其中的任何一间,而是直接走到最里头的一扇门前,那男子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声:“进来。” 海愿微微一踌躇,转头看看门口的男子,最后还是走了进去。她不是没有顾虑,但现在如果真是遇到坏人,跑也来不及了吧。不过出乎海愿的意料之外,这间屋子看着很通透,屋里两面都是大窗格子。四处放着几个博古架,上面的摆件可谓各式各样的,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俗品。 而中间靠窗户摆着一张紫檀木的大桌子,桌上很干净,除了一个算盘和一副文房四宝之外其他的摆件都没有了。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老人,干瘦的身子,却一团的精气神,从那双矍铄的眼睛里就能够看出精明,但也可以看眼底的真诚。当海愿看到这样一个老人,就明白这家当铺怎么就能做的那么大了。 “小公子的宝贝能拿出来给老夫看看吗?”那老人说的很和蔼,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的小伙计或是那个大柜要真诚的多了。 海愿忙把那个耳骨环递了上去。那老人拿起来看了看,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继而又从身边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块用水晶磨制而成的凸透镜来,仔细的看着。这时候海愿才明白,古人没有玻璃的放大镜,却可以用上这么奢侈的一个水晶凸透镜,其智慧和财力真是可想而知的。 看了一会儿,那老人放下水晶凸透镜,对海愿说道:“东西是好东西,如果要死当价钱也没问题,四百八十两怎么样?” “呃,那为什么不是个整数,五百两呢?”海愿感觉上应该自己抬一下价钱的,但又不知道该抬多少,但总体感觉上这个数字有点怪异了。 “哈哈,小公子真是爽快,那就五百两吧。”那老人哈哈哈一笑,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来。 而这时候,海愿才明白,为什么老人出价这么怪异了:估计这个东西的底价在他心里是五百两,但是怕说的少了自己不卖了;但如果直接说出五百两的价格,自己肯定还要抬一抬的,他就亏了;四百八十两既不会感觉少很多,也是最容易让人抬到五百两的价格;而极少有人就直接抬到五百五十两或是六百两。海愿也知道了,看来这做生意报价,还真是有个大学问啊。 “那老夫就开银票给你吧,我们家的银票在天启国任何一家钱庄都是通兑的,就算在蓝桐国或是海国,也有几家指定的银庄可以兑换出银子来,所以小公子不必担心方不方便了。” 那老人说完,就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那个之前带海愿上来的男子则是到老人的身边研磨,等老人写好了数量,又打开了一边的一个朱砂印盒,那老人将一个名章盖了上去。 “小公子看看,上面写的是四百五十两纹银,还有五十两我直接叫人拿现银给你,这样小公子也不用再去银庄兑散银子了。”那老人说着,那个大柜就将银票递了过来。 海愿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四百五十两,倒是也感谢这个老人想的周到。毕竟现在她身无分文了,拿了这大额的银票真的要去换了散票出来,还更费事了。现在海愿也更加佩服起这个老人看人之准,料事周全了。 这样手续似乎就全了,海愿又由之前的那个男子领着下了楼,叫人送上来五十两银子交给海愿。直到看着海愿把银子收好,走出了当铺,那男子才再次返回了楼上,轻轻的敲门而入。 “走了吗?”老人还在拿着海愿留下的那只耳骨环看着,而且看的更加的仔细,见到那男子回来才放下手里的水晶放大镜问着。 “是。” “那有没有叫人跟着?”老人一句话,那男子就是一愣,茫然的摇了摇头。 “就知道你没有。好在我刚刚已经吩咐人跟着去了,你啊,还是少了些经验。”那老人说完,从抽屉里又拿出一方白色的蚕丝手帕,把那只小巧精致的耳骨环放在上面,一边仔细的包起来,一边又问道:“你怎么就知道这东西不是那个小子捡来的,或是偷来的?怎么没有去报官,反而要来问我呢?” “爷爷在考孙儿吗?孙儿一见这东西就知道是蓝桐国人才会佩戴的耳骨环,所以就先看过了那小子的耳朵,发现果然在他左耳上有穿过耳骨环的痕迹。而且这枚耳骨环形状特殊,雕刻精致,又是黄金打造的,其形状和他耳朵上留下的那个痕迹几乎可以吻合,所以才能断定东西就是他的。” 听男子说完,那老人微微点了点头,亲自起身到那博古架上,一排一排仔细的看过去,最后将视线落在一个精致小巧的红木小盒上,打开来,里面是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而那老人竟然看都不看那颗夜明珠,直接将珠子挖出来放在一边,而是把那个抱着黄金耳骨环的白色丝帕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才说道:“你说的没错,蓝桐国人自出生就要穿戴这样的耳骨环,所以即使皮肤再细嫩白皙,和出生时候的还是有所不同,她耳朵上留下的痕迹也很细微,可见你观察的也很仔细了。不过……” 那老人看看手里的盒子,又看看自己孙子吃惊自己怎么就将那么宝贝的夜明珠随意的丢在了一边,放上了这个东西,继续说道:“不过,你虽然知道这个东西或是非凡,却没有把握的准啊。好在你来问我了,那五百两银子就当是我帮他渡过难时的一个周济吧,这个东西我可不敢收了,就是五千两黄金也难换来啊。” 听到老人这么一说,男子更为惊讶了,盯着老人手里的盒子使劲的看着,要知道,这一屋子的宝贝中,真正能值五千两黄金的也就那么一两件而已,这么小小的一个却能吗? “唉……有些东西总是无价之宝啊。这个盒子你亲自送到府尹那里去,面呈给府尹大人,请大人做主吧,我们这样的人家可是万万留不得的。”那老人叹了一声,却比谁都明白,这样用五百两银子换五千两黄金的买卖,真不是可以做的来的,弄不好,你丢的可不是五百两银子了,而是整个一大家人的性命。 “是。”那男子也显然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双手将那只精巧的盒子接了过来,现在也明白,这里面装着的似乎就是他们一大家子人的性命了。 海愿出了这家当铺,忍不住又回头看看,这才看到上面有个古色古香的匾额,上面就是简单的黑底绿字——诸當,那个“诸”字想来应该是这家店主人的姓氏吧。不过能把这一家当铺做的这样大的,想必也是很有实力,估计在其他地方也有连锁。 海愿又问了一处车马店,找了过去,可这里的车马行竟然没有蓝桐国“平安车马行”那样的大,居然都不走长途,只到相邻的几个城镇,海愿好说歹说也是不行,就只好向雇上一辆车,往前面最大的城去了。 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比较小,所以海愿选择再走远一点,到最大的,但是稍远一点,要走整整一天的“秀城”去。所以和车行老板说好,明天一早出发,晚上天黑前就能到,但是要多给一些银子,因为一般晚上没法拉到客人,若是不想空跑回来,就要多住一个晚上,这银子该海愿拿出来的。算算一共是七两银子。海愿觉得按照路程来说价钱还算公道,也就同意了。 当晚海愿就在一家看着很干净,而且也不很嘈杂的客栈里住了下来。因为这一天几乎没有赶什么路,所以不是很累,到了深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是刚一睡下,就听到床板都“啪啪”的震动起来,那声音依然熟悉,应该是快马奔驰而过的马蹄声。 算起来,这已经是海愿第二次遇到这样大队的铁骑人马了,虽然这次是在屋里的,但那马蹄踏动地面所产生的巨大震撼丝毫不亚于之前在山坡上看到那队旌旗招展的人马。看来最近是不太平了,不然怎么半夜里还要行军呢。 那马蹄声再急,走过的人再多,也总有个结束的时候,所以当那阵声响过后,海愿就沉沉的睡去了,梦里她倒是很快就回到了京城,那里有两个人正热切的等着她回去,是域和她的宝宝。 “宝宝,叫声妈妈。不对,应该是叫娘亲才对,叫娘亲。”梦里,海愿见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眉眼很像钟离域,漂亮、可爱的就像是海报中的明星宝宝,正蹒跚的向自己跑过来,张开小手扑进自己的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娘亲”。 “宝宝真乖!娘亲亲。”海愿将那娇小又柔软的小宝贝拥进怀里,那别样的心酸和幸福涌上心头,眼泪之外更有甜蜜的笑容挂在脸上,让海愿哭了又笑,笑过了还是哭,几乎就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娘亲,要坚强啊!”忽地,那个倒在海愿怀里的小宝贝这样说着,那声音清脆、稚嫩,却带着坚韧;传到海愿的耳朵里就让海愿猛的一惊。 忽然,海愿竟然感觉怀里的小宝贝越来越轻,身体也变的透明起来,好像怎么都抓不住似的,而已还从她的怀里飘出来,越飘越远,远到好像是天边的星星般闪烁着,却渴望而不可及。 “宝宝,娘亲会坚强的,但你不要走啊,要在娘亲的身边。娘亲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就留在宝宝的身边,一直陪着宝宝,看着宝宝长大。”海愿说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而且怎么擦都擦不完。 明明想要给宝宝一个坚强的笑容,却发现连心都是苦涩的,那眼泪就顺着脸颊向下滑,留下凉凉的一道泪痕,却凝结在唇边,把自己本来的笑容都冰冷了。 “宝宝……”海愿几乎泣不成声,忽地感觉胸口一疼从梦中惊醒过来,长长的吸了口气才发现这是一个梦。而自己一直拥在怀里的竟然是那一方绣枕,现在却已经被泪水都打湿了。 “域,如果你真的幸福了,可不可以把宝宝留给我?”海愿继续把那方绣枕抱紧,喃喃的说着。如果域真的可以幸福,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再说出“我叫海愿”这四个字,可宝宝却是她的唯一了,她要怎么才能够跟宝宝在一起! 再无心睡眠,海愿就那样胡思乱想的一直坐到了天亮,才起身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向客栈掌柜的付清了房钱,来到了那家车马行。不知道是不是海愿来的早了,这里的车夫才开始套车,之后又准备了一些东西,直到天色大亮了,海愿才顺利的坐上车出了镇子。 “别担心,梦都是反的,也许这就是个好兆头,证明我马上就要和宝宝团聚了。”虽然一直都在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海愿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和宝宝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至于域,海愿承认,那会是自己今生的最爱,也是前世、再前世的最爱,可那份爱现在她还不敢奢望,因为太爱了,所以总是怕去碰触,更怕难以接受终究要失去的痛苦。 这辆车走的很快,海愿也知道他在尽量的赶路,只是走的快了就难免颠簸,才过了中午,海愿就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要散架了一般,从骨子里往外疼着,尤其是那一身过分稚嫩的肌肤,更是好像被火烧一样的疼着,真不知道这身子原来的主人是怎么忍到这么大的,稍微一活动就疼成这样,该是怎么娇生惯养的一个少女呢。 “大哥,麻烦你将车子停一下,我下去走走吧,身上实在颠簸的难受。”又咬牙支撑了不到一个时辰,海愿终于停不住了,把袖子挽起来看到手肘处都磨的通红,刚刚扶着车座防止摔倒,现在两只手掌心都好像要破皮一样的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着。这样也只是看到的地方知道红肿了,海愿真是不知道看不到的地方会怎么样呢!不如小pp和股间呢! “好吧,走走活动一下,我在后面跟着。”那车夫看看海愿那娇小的身子,又看看那细白的一张脸,觉得这小子长得还真是不赖,细皮嫩肉的不像是穷人家的,估计是哪家的小公子偷偷跑出来玩儿的吧。 可海愿一下车才知道,原来坐的太久了,要活动一下会更难受。不但浑身酸痛,就两身上的皮肤和衣服相摩擦,再一碰到都是火烧般的一阵灼痛,就是下个车都用了好半天的时间。 那车夫后来看着不忍心,上前扶了海愿一把,说道:“小哥儿这样皮娇肉贵的没吃过苦,何必要出来折腾自己呢,真的要是有个闪失,心疼的可是父母啊!” 一句话,竟然说到了海愿的心坎里,忽地就感觉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是啊,自己只是想着宝宝,那这句身体的父母呢?前世的海刹是个杀手,也和自己一样是孤儿,自己没有过分的在意这个;可现在看来应该不同的,也许这具身体真的只是一个冒失又叛逆的少女,独自离家的时候遇到了不测呢! 海愿忽地就有了一个打算,如果自己能找到宝宝,能够把一切都平静下来,那下一步应该做的就是去找找这句身体的父母,也该替她尽一些孝道。只是……海愿有些担心,丢了那些珠宝、卖了那只耳骨环之后,自己还能凭着什么线索找回去呢。 “前面的什么人?”海愿正想着入神,忽地就听到前面有人高声的问话,继而海愿回过神来,才发现前面已经有一小队人马奔了过来,马蹄扬起阵阵沙尘,呛得海愿不自觉的捂住了口鼻。 “那个瘦小的,把手拿下来。”那队人到了近前,那车夫见到是官兵,马上就规矩的垂手而立。倒是海愿一直用手捂着嘴咳嗽,显得比较扎眼了。 海愿听到这明显是在问自己的,又看看高头大马上的那队人,也知道自己得罪不起,才把手从脸上拿开,但是没有直接就抬起头来,只是垂着眼半侧着头站着。因为海愿自从知道这具身体本来长的一张漂亮脸蛋之后,这脸就不怎么洗了。虽然也脏的难受,但总比不安全来的好吧。 “头上有伤,左耳……”那为首的头目正念叨着,海愿就不自觉的向自己的左耳摸过去,这是人的一种本能行为,当海愿警觉的时候,已经摸上了之前穿耳骨环的地方,而只是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已经引起了那个人的注意,把手一挥喊喝道:“是他,带走。” “啊?!官爷,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带我走?”海愿一惊,着急的退了几步。她确实不认识这队人马,怎么就要被抓呢。如果之前是闯了边界,可也只是蓝桐国的士兵要抓自己啊,没有理由两边联合抓人吧!又不是国际刑警。 “少罗嗦,快走,不然有你好受的。”那为首的头目一说话,马上就有下面的小兵过来狗仗人势,上前推搡着海愿。 海愿本来颠簸了这一路,刚刚停下来歇歇,筋骨还是软的呢,加上本来身子就娇弱,这一下竟然就将海愿推倒了,手撑在地上的时候擦破了不说,就连膝盖都是火辣辣的疼;倒下的时候腰侧还在车辕上撞了一下,差点直接将海愿撞没了气儿。 “哎呀,这小子居然装死。”看到海愿一下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又有一个士兵上来,抬脚就往海愿的背上踹了过去。 海愿爬在地上没看到他的脚过来,这一下正好踢中了后心,海愿就感觉两边的肋骨都是一疼,眼前一黑就真的晕了过去。 “啪”为首的那个头目手里的马鞭一挥,就将踢了海愿的的那个士兵打了个趔趄,然后又向旁边的一个士兵吼道:“还站着看什么,重要人犯,要是在这里给你们打死了,回去怎么交差啊。赶紧,弄回去看看,还有气没有。” “是,是。”这一下其他的那些士兵也都慌了,七手八脚的将海愿又抬上了车,然后冲着那个已经被吓的呆呆的车夫吼道:“回去和老板说吧,马车被府尹大人征用了,要是还要就带二百两银子到府台大人那里去领吧。” 那车夫连声的应承着,看着那些凶恶的官兵赶着车,拉着已经昏迷、不知道会怎么样的海愿走了,心里却不住的在想:一辆新车加上一匹马也用不上二百两银子啊,我还是劝我家掌柜的别要这车了。 海愿确实昏迷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浑身上下都疼,也不知道稚嫩的皮肤究竟被擦破了几处,直到最后都被疼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已经不是在地上了,不过也不是在车上,而是在一处破草堆上。 那草堆不怎么干燥,所以还有些韧性,而那些带着尖儿的草杆就戳破了衣服,直接刺到皮肉里,这也是让海愿为什么就会被疼醒的原因了。而当海愿勉强扭动着还酸痛的好像要断掉的脖子四处看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四处乌漆麻黑的。 如果不是海愿努力的再睁大眼睛,让眼睛适应了光线,就根本看不到这周围超过两步范围内的东西。而当海愿努力看清楚那身边周围好像都是栅栏或是栏杆之类的东西之后,脑袋里冒出了两个字——牢房。 这里确实是牢房,因为海愿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这个古代的很多东西都和她在电视里看到过的不一样,但唯一这个牢房算是最像的了。而身下的这些半干不湿的草,应该就算是这间牢房的床铺了吧。 可为什么那些士兵要抓自己,抓来之后怎么又扔进牢房了?不是应该用凉水泼醒,再严刑拷打一番吗?然后自己摇头一无所知、不明所以,就会被这里的大老爷扣上一个拒不招供的帽子,然后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想到这里,海愿的心头一阵紧缩,同时也想起了昨天夜里做的那个梦,那个宝宝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娘亲,要坚强”的梦。 “来人啊,为什么抓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我是……我是良民。”海愿一急,就差没喊“我是大大的良民”了。虽然那样有点狗汉奸的味道,但她知道现在是保命要紧。 “啪”一声脆响在海愿身前不远处响起,海愿一愣,努力的再向外面看过去,才看到似乎外面的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形,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根细长的东西,刚刚就是那个人用那个打过来的。不,应该说是抽过来的,因为那人又一下抽过来,这次海愿看清了,是鞭子。 而且那鞭梢从铁栅栏的缝隙里兜了过来,在海愿的肩膀上扫了一下,又是火辣辣的一疼。海愿伸手去捂,才发现肩头的衣服破了一处,里面热热的血流了出来。也难怪,那样细嫩的皮肤连衣服的摩擦都受不了,怎么能禁得住一鞭子呢。 “再嚎就再打,进来的没有几个嚎过三天的。”吼着的人一副公鸭嗓,竟然听不出是男人还是个粗嗓门的老女人。 不过海愿却知道,自己也绝对嚎不过三天,她甚至连三下都嚎不到,单单这一下过来,就将她打的痛到了极点。看来硬拼不行,还得智取了。于是海愿赶紧往后躲,凭着感觉紧贴着墙壁,让自己的后背和湿冷、坚硬的墙壁紧贴着,似乎这样可以安全一点。 只是,海愿认为总算找到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又是“啪”的一声响,随即胳膊上也火辣辣的一疼,不用说,一定是有给鞭子抽中了。 而那个公鸭嗓又继续吼着:“还躲,老娘在这里管了三十年的犯人了,闭着眼睛挥鞭子都能打死蚊子,被老娘打过的人没有三千也上两千了,看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说着,又是一鞭子抽过来,这次是缠住了海愿的脚踝,接着海愿就感觉到一股大力自那鞭子上传来,自己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被拖了过去。看来是那个自称老娘的老女人要把自己拖过去打了。 海愿也知道怕,她的骨气和坚韧都是对那些能讲出理的人的,而现在这个女人显然是个变/态,喊不行,躲也不行,看来怎么都是逃不掉了。海愿一慌,手脚并用的相反方向使劲儿,手里抓住一把又一把的草,然后又去抓那低矮的床腿,最后腿也使劲儿的支撑在地上,为的就是不让那条鞭子将自己拉过去。 海愿才使劲的僵持了一下,就感觉脚踝上的力道猛的卸了,海愿正纳闷,忽地又是一阵冷风,正好抽在了海愿抓着床腿的手背上。海愿一疼,手一松,那条鞭子又缠上了脚踝,把海愿一下就在地上拖过去好远。海愿自己都奇怪,那个老女人视力怎么那么好的,居然一抽一个准儿。 只是,奇怪归奇怪,下一刻,海愿的身子就被猛的拉动,撞在了粗粗的铁栅栏上,背上之前被踢的伤还疼着,这一撞让海愿又是一阵岔气,只是勉强咬住嘴唇忍着才没有昏迷过去。海愿知道,就算是昏迷了,也会被那个女人再抽醒的。 海愿还在努力的挣扎着,趁那条鞭子一放松就往远处爬动几步,起码躲远些受到的伤就轻些,只是这样似乎又激怒了那个老女人,嘴里骂的越来越难听,手里的鞭子也挥舞的更起劲儿了,海愿又挨了两下,几乎感觉身上的血都在顺着那几处伤口争先恐后的往外流着。 就在海愿认为自己几乎要支持不下去了,要么被这鞭子抽死,要么自己会失血过多而死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哗啦”一声响。 那响声开始不明显,而海愿因为太疼也没有注意,只是在那老女人停下了手里的鞭子,似乎也在仔细聆听的时候,海愿才发现的。而接着,那“哗啦”声就大了起来,好像是铁链在门上拖动的声音,接着就是“咣当”一声巨响,一大片刺眼的光亮涌了进来。 “大人!”那老女人马上老实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之后退到了一边,而海愿虽然还爬在地上,也借此机会向着那火光涌进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进来的应该是一小队人,前面的十来个腰间挎着刀,手里都举着火把,顿时把这久久都是黑暗无光的牢房照的通亮。而海愿本来努力看过去的视线也被那火光一刺,疼的睁不开眼睛。 而之后走进来的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修长挺拔,矮的那个明显已经发福了。两个人同时来到了海愿的这间牢房门外,借着火把的光亮相里面看着。矮个的对这样的场面似乎是见惯了的,看到海愿已经浑身血污的爬在地上没有什么感觉。 而身形高挑挺拔的那个却似乎一下就惊呆了,两天细弯的眉毛挑了挑,本来平和淡雅的眼神也寒了一下,周身都是一阵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让那个本来对此毫无感觉的矮个子也是一哆嗦,这才忍不住问道:“谁打的?” “回大人,新来的不老实,不是都这样教训吗?”那个老女人显然没有弄清楚状况,没有看清楚来人的脸上,而且还明显的承认新来的“都是这样”,这显然就是一个错误,是让她的顶头上司都吃不了兜着走的一个错误,所以,这个老女人就因为没有认清状况,做了标准的炮灰。 但她也不算是替罪羊,而算是她有了应得的下场吧。那个矮个的大人马上就厉声一吼:“谁让你虐待人犯的?我天启国皇恩浩荡,别说百姓蒙皇上恩德都不会作奸犯科,就是偶尔有一、两只害群之马,也要好好的劝说,以彰显我天启国威,显示我圣皇恩德嘛。来人,拖出去,一样的打二十鞭子,再赶出去,永不再用。” “是。”马上有两个士兵冲上来,将那个已经开始哭嚎的老女人拖了下去,也该让她尝尝鞭子的滋味了,只是这二十鞭子分明少了,她打过的那些无辜的人,每人一鞭子,也够她嚎上三年的。 ------题外话------ 蓝看到大家的鼓励了,感谢那么多鲜花和推荐票、月票,蓝蓝抱着面巾纸、擦着鼻涕,努力的码字啊!今天出来的这个主儿,大家可要记住了,猜猜是谁,后面揭晓哈。 089 宝宝出场啦 听着那个老女人被拖出去还在不住哀嚎着的声音,那矮个的大人也不禁流下了一滴冷汗,偷眼看着他身边那个气场强大的修长身形,不知道这位“大人”发话,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会不会是自己。(.无弹窗广告) 只是,那男子就一直注视着还爬伏在牢房地上的海愿,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和腿上、肩膀上、手臂上的伤口和正流出来的鲜血,却总是没有说话。 “主子……”那矮个子终于有些抑制不住这样的低气压,再次谄媚的叫了一声。只是这一句“主子”,传到了海愿的耳朵里,这个称呼竟然如此的熟悉! 心头猛的一跳,海愿咬牙忍着身上的剧痛,慢慢的转回身来,向着牢门外站着的人影看过去。两人穿的都是官靴,那个矮胖子穿的是黑呢子面的,而那另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下踩的是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子。 再往上看,那修长的身形有很高的腰线,一身青蓝色的锦袍,腰间的丝带上用金线精绣了莲花图案,中间还有一块玲珑剔透的翠玉;再向上,只能看到并不壮硕的胸膛,但那胸膛看着十分精壮有力;一双长臂背在身后,看到肩膀处,再到喉结…… 越向上看,那周围火把的光亮更加刺眼,而海愿也只能看到一个高束起发髻轮廓的脸,却看不到那个人的面容了;但海愿知道不是他,是啊,她的域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呢,即使出现了,他会一下子就认出自己吗。 “放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短短两个字却说的果敢、冷硬。接着,那修长的男子先一步转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海愿也只能借着最后的一点火把的光亮,看着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走出了视线。为何不是她熟悉的人,却有种熟悉的感觉;而那声音,却又似曾相识。 “她的东西呢?”才出了地牢的大门,那青蓝色锦袍的男子就停下转身问了一句。后面的矮个子一时没收住脚,差点就撞上了那人结实的胸膛。努力的稳住身形,矮个子才向着后面的士兵一挥手,马上就有人提着两个包袱过来。 其中一个人将那个大大的包袱打开,里面竟是一些烙饼、熏肉和馒头,而且在包袱打开之后散落出不少。那矮个子一看就急了,上前一巴掌扇在那个小兵的脸上,吼着:“还不马上捡起来。” 那小兵慌乱的捡着,旁边一个就学的乖了,打开包袱的时候比较小心。不过他这个包袱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之外,再没有了其他的东西了。 锦袍男子看了看那些衣服,上前一步,将上面的两件用一根手指挑开,就露出了下面一件精致的女装来。从那衣裙的料子、到上面繁复精美的花纹,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绣工能做的出来的。 “包好了,一并还给她。”把那衣服重新放好,看着小兵小心翼翼的仔细包好了,锦袍男子沉声的又吩咐一句:“那样东西交给我。” “是,是,在这里。”矮个大人忙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盒子来,双手捧了上去。 锦袍男子一把将那只小盒子抓过来,握在手心里,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他此时的心里,有些乱,竟也有些微微的痛。他自己都不相信,连续两天在这条路上奔了两个来回,找到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要做什么。 “主子,主子……”矮个子大人惊慌了半天,没有等到主子明确的指示,就只是“放人,把东西换给她”这两句话,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而且看主子这样子分明就是生气了,可又没有治罪,那自己究竟是抓错了人要处罚呢?还是得罪了什么更大的人物,要重罚呢? 反正摸不着头脑,这个大人就心慌啊。只是他追了两步,却因为腿短、身子肥,被落下了一大截。眼看着那个青蓝色的挺拔身影就直接出了府门,跨上了马,接着就是一阵急促而震撼的马蹄声传来。 “呃,走了?”那位矮个大人看着自己府门外扬起的一串尘土,想着那浩浩荡荡的上万铁骑军,心里说不出的慌乱。 “回大人,已经走了。”一个胆子大点的小兵出门去看了看,马上就跑着回来禀告着。 “啪”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那个本来以为大人会有赏、起码也该被表扬几句的小兵没有想到竟然挨了个大耳光,顿时也六神无主的站在那里,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主子走了还不赶紧放人,都等着掉脑袋吗?!”那矮个子抬起本来就短肥的萝卜腿,又踢了那小兵一脚之后继续向着所有人吼道:“天大的事情都给你们办砸了,等着府台大人我给你们收拾烂摊子吗?什么人都抓,什么人都打,打的究竟是谁,你们知不知道?皇恩浩荡啊,看明天都把你们的脑袋摘了。” 那大人狠狠的一通吼,吼的周围的小兵都是呆头鹅一般的摇着头,他们真不知道牢里的那个是什么人,就连男女也都没分清楚呢,怎么就摊上大事了吗?那皇恩浩荡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应该赦免,而是要砍头吗? 虽然每个人想的都不怎么明白,但放人是肯定了的。其实就连那位府台大人自己都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本来要抓个蓝桐国的奸细,立一个大功,结果就得罪了那一位大有来头的主子呢! 海愿是被抬进这间地牢的,也是被抬出去的。但亮点不同的是:第一,她进来的时候是昏迷的,现在却很清醒;第二,她进来应该只是随便两个人给抬进来一扔,而现在却是用一架简易的担架抬出来的,上面还铺了干净、松软的锦被。 而之前的那个矮个大人一脸的谄媚,笑的海愿心里发颤,用很狗腿的声音对海愿说道:“小爷,后院给您安排了丫鬟洗澡,还有上好的伤药,请移驾吧。” “呃,我能问问,之前为什么要抓我吗?”海愿身上还火辣辣的疼,但躺在这松软的锦被上总算好了一些,所以她也有心思想弄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被抓来,又莫名其妙的被放了? “这个……抓错了,抓错人了嘛。所以小人已经把那些办事不利的属下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请小爷宽宏。”想了一下,那狗腿似的府台大人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双手恭敬的碰到海愿面前说道:“这是之前下面人从大人身上拿来的银票,小人不是有贪心,只是帮大人保管一下而已,显然如数奉还了。” 海愿这才想起身上确实还有一张四百五十两的银票呢,包袱里还有现银,肯定也是被那些无良的小兵给拿走了。既然这两张银票是补给自己的,他拿出来了,也就大方的收了。只是拿到手里才发现,那银票一张是四百五十两的,另一张却是一千两的。 “这个是我的,这个不是。”海愿把自己的那张银票收好,另一张一千两的却给他递了回去。包里的现银被拿就算了,这大张的找回来就好,另一张更多的,却不是自己的,她不会要。 “呃,小爷您这是看不起小人了,难道小爷您在我这里做客,我还没点东西孝敬吗?”这个府台大人想算计的很精明,既然那位大来头的主子没攀上,那这个小爷可别放过,先笼络一下再说。 “不是我的,我不要,如果你真想为了误伤我的事情道歉,就帮我找一辆车,送我回京城吧。”海愿想着,本来自己就是要找车子去京城的,现在既然这个人肯拿出一千两银子孝敬,难道还不能找个车把自己送回去吗。 “这……小爷回了京城,可要给小人美言几句啊。小人也只是觉得边关吃紧,又怕又奸细潜入,才错抓了小爷的,话说回来,还是小人的一片忠心,却糊涂的办了错事啊。” 那府台大人这样一说,海愿也明白了,原来真的是因为自己是蓝桐国的人,被错当了奸细。也没有再细想,海愿点了点头。心里却琢磨着:美言?我要如何给你美言呢,我自己都怕找不到回家的门了。 于是,海愿被抬去了后面的一间别院,果然有两个丫鬟在那里等着,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水里漂着不知道是什么草药,清香中带着点苦味。海愿让那两个丫鬟退下去了,才关紧了门,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 伤口有的地方已经结痂了,但好在没有和衣服黏在一起,脱下来的时候只是扯动了伤口,但泡进水里,那药水似乎有止痛的作用,泡一会儿感觉除了清爽之外也不是那么火辣辣的疼了。这具身体确实够娇嫩,海愿数了数身上起码挨了六、七下鞭子,如果不是自己使劲躲着,只怕挨的更多了。 好在现在看看伤口都不是很深,并没有到皮开肉绽的程度,让海愿总算松了口气。至于疤痕,她倒是不太在意,额头都一个窟窿了,身上破点皮算什么呢。 洗好了,海愿把自己包袱里的那套男装找了出来,重新换上,束起了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像是个漂亮少年,并不十分女气,才推开门出来,门外那两个丫鬟却还在等着。 “我什么时候可以上路?”海愿看着那两个丫鬟,她不知道该去问谁,随性拉住一个就问了。 “这个……”那丫鬟明显有些懵,看看旁边的那个,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的一个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再回来,向着海愿恭敬的一福身说道:“大人说今晚给您接风、向您赔罪,明天……” “那再麻烦你一次,告诉他我现在要走了。”海愿从刚刚那个府台大人的谄媚、狗腿来看,就知道他打的是要抱大腿的心思,可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他巴结有用吗?而且那一套海愿不习惯,打算避开。他不送就不送,不拦着自己走就好。 那两个丫鬟见海愿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走了,不敢拦,一个在海愿的身后紧紧跟着,另一个似乎是跑出去报信了。 海愿凭着感觉七绕八绕了半天才找到正门口,就看到那个矮个子的府台大人从另一边慌忙的跑了出来,海愿怕他是来拦自己的,又怕他拉着自己去接风,脚下一急,几步就奔出门去。 “小爷别走,小人已经备下了……”那府台大人还在气喘吁吁的说着,海愿一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就听到他后面喊着:“小人已经备下了马车,这就送您上路。” “真的?”海愿这才停下,站在稍远的地方转头问着,她才不用接风,有车子上路就好。 “是,是。你们马上把车子赶出来。”那府台大人向后面的小兵吼着,马上有人去了后面,不一会儿就真的赶着一辆车出来,海愿一看,正是自己来时候坐的那辆,只是现在变成了两匹马拉着,似乎这样可以更快一些了。 “小人府上的都是官乘,所以不合适走远路,这辆车子倒是合适,里面也有新加的被褥和垫子,小爷您路上歇着舒服点。”府台大人说着,就有小兵掀起了帘子,海愿一看,脸微微一抽。 这车子外面还是那样子没怎么变,里面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羊毛地毯,靠着棚子的座椅还是那张,却已经在上面绑了两层厚厚的椅垫,靠背也是临时加宽的,看着就比原来舒服。 最夸张的是:本来这马车两边是座椅的,现在另一边的座椅拆了下去,竟然铺着一床厚实的被褥,而且还有一条绣花的帘子从车顶上垂下来,将那床被褥遮挡在里面显然是一间改造的临时休息室。这样子看上去确实舒服,可是让海愿在这车里安家吗? “您看还满意吗?我特意挑选了两名最好的车夫,可以昼夜不停的赶路,这样速度就快了,保证让您后天就看到京城的大门。”这府台大人真的狗腿到家了,海愿点点头,虽然有几条黑线从额头垂了下来,但毕竟还是有些感谢的。 而她更知道,该感谢的其实是另一个人,那个说“放人”,就给自己带来这么大利益的人。可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帮自己呢? 海愿爬上车,坐了下来,打算这一路上好好的想一想。因为海愿确定那个人看到自己之后才打算放人的,既然他没有认错,那他就是认识这具身体的主人了,可自己却好像不认识他,或是说有些熟悉感,却想不起来他是谁,这样一个几乎没有关系的人,却给自己帮了大忙,是巧合还是特意? “小爷,这些东西您路上吃哈。”海愿本来等着车子会开动起来,却看到府台大人那张圆圆胖胖的脸伸了进来,双手还捧着自己之前的那只装满了烙饼、吃食的大包袱。 “哦,谢谢。”海愿点点头,把包袱放在脚边,然后才问着:“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当然,你们两个路上好好伺候哈。”那府台大人说完,帘子又是一动,刚刚那两个丫鬟又一左一右的爬了上来,才爬了一半,海愿就急了,“下去,我不需要人伺候,有赶车的就好。” 无奈,海愿吼一声,那两个丫鬟当作没听到,仍旧爬了上来,却在门口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小爷路上有人伺候着舒坦点,您身上还有伤,什么事情差他们做就好。”府台大人这次说完,才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就听到大人一声吩咐:“开车。” 只是车子开动起来,海愿却听到了除了自己的马车之外还有马蹄声,再次掀开车帘往外看,就发现还有一小队人跟在马车后面,都骑着马,一身的便装,却都挎着官刀! 这阵仗让海愿有些汗颜了,微微有一种秘密押送的感觉。不过,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到京城,海愿倒是打算忍了。 ==分割线== 一辆华丽的马车慢慢悠悠的在街上行驶着,像是漫无目的的闲逛,又好像在围着京城来回的兜着圈子。马车里的顶棚上吊着一颗七彩琉璃的夜明珠,柔和的光线将马车里照的温馨异常。 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形稳稳的坐着,低头凝视着身边另一个娇小的身形。那个小小的身子窝在椅子的靠垫里,一双小手摆弄着一只黄金的小锁头。小手把钥匙一旋,锁“啪”的一声打开了;再按上,再旋开,周而复始的重复着这个简单而单调的动作,乐此不疲。 “念儿,回家吧。”温柔的男声响起,修长的大手轻轻的抚上了那小小的肩膀,一张俊脸也低了下来,想要和那个小小的身影对视,可那双小手里的锁头还在反复的开了关、关了再开,却没有抬头看和他说话的人一眼。 “念儿,父王和你说,晚上天凉了,夜风也大,吹了会生病的,要吃苦药了。”那修长的身子干脆从座椅上下来,蹲在那小小的身形前面,一双手都搭着那瘦小的肩膀上,想让他抬头看自己一眼。 然而…… 等了良久,除了那黄金小锁头的开启声之外,再没有一点点的回答。 “主子?”马车外,夜的声音传来,只要小世子晚上不肯睡觉,主子就要带着小世子在街上这样转着,直到马车的摇晃让小世子睡着为止。可谁又知道,寂寞、孤单的夜晚,谁又能找到让主子可以安睡的办法呢。 “继续赶吧,等念儿睡了再回去。”钟离域一声轻叹,干脆席地坐了下来,抱着双膝抬头看着面前的念儿。 因为念儿总是低着头的,所以如果不是这样的方式,钟离域几乎难以看到他的脸,可每次看到念儿,又不仅会有点点的失望。因为念儿太像自己了,像的就好像是一个模子扣出来的。 可念儿为什么不像她呢?在钟离域心里,他多希望念儿能像海愿,那自己在这三年的岁月里,看着念儿一点点长大,是不是就好像看着海愿在身边一样了? “念儿,你看看父王好不好?”钟离域伸出修长的指,轻轻触了触念儿小巧的下巴,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啊。因为钟离域在念儿的曾经的一个眼神里,发现了他有和海愿及其相似的眼光,但也只是凝眸一瞬,那一点相似的闪光便消失了,念儿也极少会看谁一眼,包括他这个父王。 “海愿……”钟离域仍旧把手收回来,抱着膝盖,认真的盯着念儿摆弄着手里的小金锁,却叫出了这个一直珍藏在心里的名字。 海愿,你知道吗,念儿很乖,只是他不说话,大夫说喉咙没有问题,听力也正常,唯一有的可能是心结,可那么小的孩子,会有什么心结呢? 海愿,念儿的身体也不太好,吹了冷风就会生病,会发烧好多天,都是我夜夜哄着、抱着一天天、一年年的熬过来的。 海愿,念儿很像我,很漂亮的一张脸蛋,这个不好!但他的眼神像你,那么的温柔,但他却总不肯用他的眼神看谁一眼,好像整个世界都没有一分一毫可以在他的眼中。 小小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念儿那长长卷翘的睫毛轻轻一颤,从那羽睫后面飘出一缕温柔的目光,看着面前坐在地上的男子,只是一眼,随即就埋下头,继续开着他手里的锁。 忽然间,念儿手里小金锁的钥匙掉了,钟离域忙帮他去捡,而就在钟离域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竟然看到念儿手里刚刚还完好的锁已经散开成一堆小巧的零件:一个锁芯、一个外壳,还有一些细小的弹簧和螺丝。 “好吧,明天再换一个给你。”钟离域一笑,把大手摊开放在了念儿的面前,念儿则是把小手里的那堆零件放在了钟离域的手心里,然后把小小的身子从座椅上起来,也坐到了地上,依偎进了钟离域的怀里,倦了的雏鸟一样,在钟离域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看着怀里已经发出轻轻鼾声的念儿,再看看手心里那一把已经被完全拆开的锁,钟离域又是哑然一笑。这是念儿的一个习惯,他执迷各种各样的锁具,但是当他对其中一种玩儿的腻了的时候,会用你意想不到的速度将那把锁分家,拆的支离破碎。可这究竟是代表着什么意义,钟离域却不知道。 轻轻的将手里已经分家的锁放下,钟离域收紧了怀抱,将念儿娇小的身子拥在怀里,继而轻声说着:“夜,回去吧,念儿睡了。” “是。”夜挥动一下手里的鞭子,将马车向瑾王府赶了回去,心却再一次酸了。因为每听到主子暗自叹息,他都会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痛感。跟着主子近二十年,主子之前的清冷、孤傲好像都是一个表象,而当主子那一腔热情真正挥洒的时候,却因为那永久的离别,将那份炙热冰封了。 好像现在的主子会笑、会用最温柔的语气哄着小世子,但心却已经死了,甚至变的更加的我行我素。除了小世子那些要求之外,就连皇上的意思都可以忤逆,而皇上今天早朝还大发雷霆,怪主子居然抗婚,以至于天启国和蓝桐国的局势又紧张了不少。 “主子,明天……”这是夜替钟离域担心的事情,因为已经传来消息,四皇子钟离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明日即到,如果皇上看到四皇子再想起今天的事情,那主子不是又要被训了。 而且,四皇子在蓝桐国待了那么多年,努力维护着才使得两国的关系没有继续紧张下去。这一次钟离域拒婚,就使得蓝桐国的皇上大怒,直接将四皇子都赶了回来,两国也即将兵戎相见,皇上震怒也是情有可原的。 “明天我自有斟酌。”钟离域伸手从一边拉过一条毯子,这是车里早就准备下的,因为念儿喜欢坐车,也喜欢在车里摇摇晃晃的睡着,所以这些小东西都备着,念儿睡了,钟离域就会自然的将他裹起来,抱回去,不让风吹到一点。 “到了。”夜无奈,只能一切等着主子的吩咐,将马车停稳,拉开车帘,钟离域就抱着那个用毯子裹的严严实实的小身子大步奔进去,生怕慢了,冷风将他吹病了,其脸上的焦急和眼底的慈爱更是让夜动容。 此时的主子还哪有那般的冷冽与冰寒呢,满眼的宠溺的骄纵,都只是为了他怀里的那一个宝贝。那是满满的两份情,却都释放在了小世子一个人的身上,那般的爱怜,真是难以言喻了。 “夜,把墨研上,我要上表。”钟离域将念儿的小身子轻轻的放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盖好了,把被角都仔细的掖平了,才放下纱帐,转身向书桌走去。 “主子,晚了,明天一早写吧。”看着钟离域更显消瘦的一张俊脸,夜没有去研墨,而是倒了一杯水给钟离域递了过来。主子除了上朝的时间,都是在陪着小世子的。 即使小世子一句话不说,主子哪怕就是呆呆的看着他,也会一坐一整天。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一个不语,一个静默,却是同样的一种落寞,看着会让人有难掩的一种心酸。 “明天早朝就要上呈给父皇的,来不及了。”钟离域接过水喝了,坐到了书桌后面,铺开了宣纸,指了指砚台,示意夜赶紧的磨。 夜无奈的也是轻叹了一声,上前磨了起来。他知道主子为什么白天不做事,却要熬到晚上,因为如果不是困倦极了,主子会整晚的瞪着那双凤目,在眼神里都能够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亲自去蓝桐国一趟,看看究竟此事为何。因为我得到的消息与父皇并不相同,其实烨在蓝桐多年,早已经和那位长公主心生情愫,我又怎能夺兄长之爱呢。”钟离域一边写着,一边解释着。 “可是,传言并不可尽信啊。若是真有此事,为何四皇子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也没有求父皇赐婚,偏偏就在蓝桐国有意让长公主和主子您和亲的时候,却传出了这样的消息呢?” 夜急急的说着。其实他倒是不在乎四皇子对哪位公主有心,但夜私下里是希望主子身边能有个女人的。不管是蓝桐的长公主也好,还是哪家的皇亲贵胄,哪怕就是一介山野村姑,只要能让主子心里好受一点,将那份执念放开一点,夜也愿意。 可偏偏的,钟离域眼里只有一个念儿,每每叹着念儿太像自己了,都不像她;却都从来没有看过别的女人一眼。为何主子就不能放开心胸,再去寻一番温暖呢!(那个夜啊,蓝蓝忍不住在这里警告你一下哈,你这样的想法,会被喷的;像是域那样的痴心才值得表扬,当心大家把你拖出去枪毙5分钟哈。夜突地一颤,低头默哀中……) “是很蹊跷,所以我才要亲自去看看。”钟离域看看夜,抿唇一笑,他得到的消息却是如此,但还有后面的半段没有说,只是他现在只是想借着这个幌子,一走了之而已。 又到鸡快叫了的时候,天边都显出了青蓝色,钟离域才放下了手里的笔,把面前写好的表章又看了一遍才阖上,叫夜也去休息了。 回到床边,钟离域掀开床纱,向着床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看过去,闭上眼睛熟睡的念儿真漂亮,脸蛋虽然是浑圆的,但五官都极为精致,像是精心描画的一般,像自己,太像了。 “唉……”又是一声轻叹,钟离域想让念儿更像海愿多一点。伸出大手,轻轻的梳理着念儿那一头柔软的发丝,指间缠绕的丝丝温柔倒是很像海愿,钟离域掀开被子上床,将念儿的小身子拥进了怀里,下巴抵着念儿的头,嗅着他身上稚嫩的奶香,倒是有了些睡意。 “娘亲……”低低的、柔柔的,过分稚嫩的孩童声音,传到钟离域的耳中却如巨钟一般,撞的他再无睡意,心也随着念儿的那一声轻唤而颤动起来。 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钟离域感觉喉咙、眼圈都酸涩起来,胸口像是被那巨钟的大锤狠狠的敲着,整个人都震撼着,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努力的平复着那震惊、狂喜后的心情,钟离域附在念儿的耳边,轻声的哄着:“念儿,乖,你刚刚叫什么?” “娘……亲。”是念儿口中发出的声音没错,虽然字的尾音拉的很长,而且口舌有些生硬,但钟离域听清了,这是念儿在叫“娘亲”没错。 一滴滚热的泪水在钟离域的眼角滑落,那本该三年前就流下的一滴泪,今天再也抑制不住了。滑落在腮边是凉凉的,可那滴泪却好像滴进了钟离域的心里,烫的他发疼。 三年了,念儿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却第一次在睡梦中叫了一声:“娘亲!” 第二天一早,钟离域没有拿着那张昨晚熬夜写好的奏折去上朝,而是在念儿醒来后,紧紧的抱着他,一声声的哄着:“念儿,叫娘亲。” “……” “念儿,父王给你再找很多的锁来,叫娘亲!” “……” “念儿,你再叫一声娘亲,父王带你去看二叔。”钟离域无所不用其极的哄着,因为念儿喜欢美人,除了对锁具上心之外,唯一睁眼看过的就是静王钟离桪,所以钟离域在哄念儿的时候,都会把二皇子摆出来。 “……”又是一阵静默之后,念儿的小脑袋终于抬了起来,真真切切的看了钟离域一眼之后,薄而粉嫩的两片唇瓣动了动,最后又低下了头。 “念儿,你就叫一声娘亲吧。”钟离域几乎要哀求了,这三年来,念儿是他的软肋,对念儿除了有求必应之外,就是又哄又求,哪怕念儿肯看他一眼,钟离域都会开心的乐上一个月。 “呃,域,我没听错吧,你居然叫念儿叫你娘亲?!”门外传来穆子羽的声音,而且那声音明显带着一阵恶寒,他刚刚听到钟离域的话之后就打从心底凉了,因为穆子羽一直认为物极必反,现在钟离域终于忍不住那番苦楚,精神失常了吗? “不是,念儿昨晚睡梦里叫了娘亲。”钟离域的脸色一寒,起身把念儿抱了起来,大步的往门口走去。 “你干嘛去?为什么我一来了你就走?”穆子羽看钟离域明显是在躲着自己,从身后追了过来。 “你该回去陪月痕和你家小月。”钟离域瞪了穆子羽一眼,不明白这个当了爹的人怎么就不爱孩子,平时没事出来闲逛什么,怎么都不回去抱娃娃呢。钟离域可不行,念儿几乎就是他一手抱大的,谁接手他都不放心。 “小月睡了,月痕一起睡,我闲啊。”穆子羽有些悲哀,谁知道月子里的宝宝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啊,谁知道女人生了孩子,注意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都不鸟自己一眼呢,他真心的很无聊。 “我带念儿去哥哥那里,念儿会叫给哥哥听的。”钟离域才不理穆子羽,他要去静心筑,让哥哥分享一下他的喜悦,让哥哥知道,念儿终于肯开口了。而且,念儿居然叫的是娘亲! “呃……”明显被晒着的穆子羽更无聊了,一个人坐了下来,琢磨着该找点什么有趣的事情来做呢。 静心筑 “念儿,叫娘亲。”钟离域把念儿抱到钟离桪身边,轻柔的哄着。 “呃,域,你确定这个称呼对吗?”钟离桪手里拿着一只剪花的剪刀,身子微微一颤,那把剪刀差点脱手。 “不是要念儿叫你,而是念儿昨晚睡梦中居然叫了娘亲!”钟离域异常的兴奋,闪闪的眼神竟然像是个激动的小孩。 “睡梦里?”听到钟离域的话,钟离桪的眉头微微一皱,放下了手里的剪刀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念儿那张漂亮的脸蛋,然后轻声的问着:“念儿,告诉二叔,是想娘亲了吗?” “……”念儿还是没有反应,但过了一会儿却抬头看了钟离桪一眼,那眼神里,有温柔、也有怀念,好像诉说着一种委婉的心情。而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能有这样包含情感的眼神,让钟离桪狠狠的震惊了一下。 思寻良久之后,钟离桪拉了拉钟离域的衣袖,转身对念儿说道:“念儿乖,坐在这里吃糖糖,二叔和你父王有话要说。”说完,钟离桪将一只装着桂花糖的小碟子放在念儿身边的小桌子上,又拍了拍一边的小凳子。念儿看了看糖,乖乖的爬上了凳子,把那盘糖抱在了怀里。 钟离桪这才拉着钟离域,向花园的另一边走去,却没有走的很远,而是在能看到念儿、但念儿却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地方站了下来,轻声的说道:“域,你想没想过,念儿为什么要叫娘亲?” “他同我一样,在想着海愿。”钟离域不假思索的就脱口而出。 “他见过海愿吗?你认为,在念儿小小的记忆中,会有海愿的影子吗?”钟离桪也不想要说的这么明显,这样直接,他更知道这样会刺的钟离域很痛,但他还是要说,他就算是为了念儿,也要说清楚。 “会,因为当初,我把念儿接到怀里的时候,他对我笑了。那笑容温柔极了,那分明就是海愿的笑容。”钟离域的口气更加坚定了。他犹记得,当初念儿那小小的一张脸上,连眼睛还无法完全睁开,却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释然又安心的笑容来。 那一刻,钟离域就知道,海愿没有怪他来晚了,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他们父子,而且天天都在陪着他们一起快乐,也一样看着念儿成长。而念儿应该也感觉到了,所以才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叫着“娘亲”。 “唉……好吧。”钟离桪叹了口气,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作为哥哥,他该劝弟弟释然,劝他放开些,不要太多执着了。可是作为一个见证过那样深刻爱情的人来说,任何的语言都太过无力了。 090 海愿去了寻安居,初相见 “哥哥,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但对于我、对于念儿来说,海愿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也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看了看那边乖巧的念儿,钟离域的心会痛,但更多的是幸福。 对于他来说,没有了海愿,生命都缺失了;但好在他还有念儿,有念儿陪着他,就好象海愿还在身边一样。相反的,钟离域有时候会替海愿担心,怕她一个人的时候太寂寞,怕她无法像自己那样能将念儿抱在怀里而失落。 “域……”钟离桪也随着钟离域的目光向念儿看过去,他比钟离域更早就发现,念儿的眼神像极了海愿,也正是因为如此,钟离桪才更明白弟弟的心情。有时候,对着一个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人,那是一种追忆,更是一种幸福。 “二皇子、五皇子,皇上有旨,四皇子已经到了皇城门口,请二位皇子去迎接一下。”一名内侍从外面走了进来,传的是瀛盛帝的口谕。 “这么快!”钟离域微微一惊。他昨天晚上本来写好了奏折,想要今天早朝的时候递上去的。就是想在四皇子钟离烨回来之前就走,没有想到因为念儿的事情,他把奏折的事情忘的是一干二净。 “走吧,老四有十几年没有回来过了吧。”钟离桪看到钟离域的眼神,就大概知道弟弟在想什么。之前蓝桐国皇帝来和亲的事情他也知道,更知道钟离域抵死抗婚,甚至现在,瀛盛帝一提起这件事情就有了雷霆之怒,恨不得把钟离域给绑着去迎亲。 其实,瀛盛帝之所以这么为难,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因为蓝桐国矿产丰富,所以制造出来的武器都十分的精良,虽然不是每一把刀、剑都削铁如泥,但蓝桐国的军队装备在其他几国来说可谓是最强悍的。 而军强、则国强,蓝桐国虽然国土不大、物产不丰,却无人敢小视。偏偏天启国虽然物质丰富,土地肥沃,却矿产奇缺,只有少数的几个铜矿、铁矿,出产的矿石也炼不出多少好兵器来,而且之前大部分还都要用粮食、丝绸等物向蓝桐国交换。 所以,蓝桐国主动要求和亲,嫁过来的又是长公主,本来是件锦上添花的好事,却就被钟离域一百个不愿意,直接给推了;现在两国形式吃紧,若是真的开战,只怕吃亏的还是天启国了。 “其实,四哥在蓝桐国挺好的,而且和那个长公主也是青梅竹马,怎么就不留在蓝桐国呢。父皇只要一道旨意,让四哥在蓝桐国做了驸马爷,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钟离域悻悻的过去抱起了念儿,跟着钟离桪往外走,还不住的抱怨着。 而念儿的小手本来是搂着钟离域脖子的,小脑袋也一直都低垂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在钟离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双大眼上的羽睫微微的颤了颤,抱着钟离域的小手也又紧了几分。 “念儿,二叔抱。”不知道为什么,钟离桪却感到了念儿那一丝的变化,上前从钟离域的手里将念儿抱了过来。 念儿小小的身子很轻,也很软,依偎在钟离桪的怀里,把小脑袋紧紧的靠着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念儿累了吗?那父王抱你回去睡觉?”看到念儿竟然有了睡意,钟离域马上紧张了起来。他知道念儿体弱,御医曾说过,那是母体里的毒素对孩子产生的影响,所谓先天不足,后天不论如何补救都是不行的。 “……”念儿仍是不说话,只是把搂着钟离桪脖颈的手又紧了紧,小脑袋直接靠在他的颈窝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念儿应该只是想我这样抱着他而已,没事的。”钟离桪的大手在念儿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对这个侄儿的依赖十分的受用。 而且自从三年前,钟离域找到了那只千年蛊的虫卵之后,反复的试验发现服食虫卵对蚀骨钉确实有效,所以钟离桪现在才能够行走自如,还抱得动念儿了。只是钟离桪举动,那次的变故中,最大的收益者是自己;而最大的受害着,却是念儿和钟离域。 钟离域也发现念儿在哥哥的怀里分外的乖巧,而且偶尔会有些回应,所以没有勉强,只是一直都在仔细观察念儿的一举一动,怕他真的睡了着凉。 而钟离桪说的没错,念儿确实不是要睡觉,当他们一起来到宫门的时候,念儿的眼睛就睁开了,小脑袋微微抬起来,向着前面的一处看着,那清澈的眼神里,似乎有着一丝的期待。 一阵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那最前面的人一身青蓝色的锦袍,发丝随着身侧的劲风飞扬着。一张俊脸上虽然带着些倦意和微尘,带仍掩不住那本来的清秀和儒雅。 当快马驰到宫门前半里的时候,那人就拉紧了缰绳,把马奔驰的速度降下来,然后从翻身下马,拉着马向宫门走来。 “二哥,五弟。”那青蓝色锦袍的男子就是四皇子钟离烨,虽然比钟离域之大一岁,却从十四岁就被送到了蓝桐国。说的好听是肩负重任,出使蓝桐;说的直白一点,就是送去做了名质子,为的就是让两国的关系能缓和一些。 所以直到现在,钟离烨足足在蓝桐国待了十二年,期间似乎只回来过一次,但也是匆匆而回又匆匆而走的,所以在钟离桪和钟离域的印象中,真的是十几年没有见到过这个兄弟了,而当初的少年,也长成了如今的伟岸男子。 “四弟,一向可好?” “四哥。” 钟离桪和钟离域分别打着招呼,只是或许是因为分开的太久,只是一声招呼之后,那种淡淡的疏离就让三个人有些无语了。 “这是……二哥的世子,还是?”钟离烨自然也不想一回来就和几个兄弟这样生疏,就把视线落在了漂亮、可爱的念儿身上。 “这是我的儿子,叫念儿。”钟离域解释着,眼神也慈爱的看向了念儿,却意外的,竟然看到念儿正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想钟离烨身后看去。念儿平时都是垂着头的,也从来不看向任何人。 就算念儿偶尔对什么人、或是什么事物有反应,也只是微微一抬眼而已,像是这样一直盯着什么东西看得时候太少了。顺着念儿的视线看,钟离域却没有看到任何稀奇的东西来。 “念儿,在看什么?”钟离桪也发现念儿特别精神的目光,但他也发现,钟离烨身后无非就是一队随行的骑兵而已,这有什么值得让念儿关注的吗? 钟离域和钟离桪两个人的问话,都没有引起念儿丝毫的注意,更是没有得到念儿的一字回应,只是又看了一眼之后,念儿小小的脑袋又低垂下来,长长的羽睫也遮住了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同时,也掩住了那清澈眼底的一丝失望神情。 “念儿,我是四叔。”钟离烨看着念儿又低下头去了,也很奇怪刚刚钟离桪和钟离域对念儿的态度,不明白为什么小孩子看一眼而已,他们两个都那么紧张呢? “……” “念儿不喜欢说话的,请四哥不要介意。”念儿没有回答,钟离域替念儿向钟离烨解释着。他不想让刚刚回来的四哥认为念儿是不懂礼貌的小孩。 “哦,没事,小孩子都是比较怕生的。”钟离烨看到钟离域在解释的时候,抱着念儿的钟离桪向着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便知道这个小孩子也许有些特别,所以淡然的一笑。 他又怎么会介意呢,而且他很理解小孩子怕生的那种心情,他初到蓝桐的时候,也曾经这样过,不与任何人说话,也不在人前出现,只是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父皇应该在等了,我们先进去禀告父皇,回头去我的静心筑,再慢慢叙旧吧。”钟离桪提醒着,钟离烨也马上点头,一行人才向着正殿走去。 大殿上,早朝之后百官已经散去了,瀛盛帝起身正在大殿里来回的溜达着,一边也是在等着内侍的消息,看看钟离烨回来了没有。就听到内侍进来回报:“四皇子到了,正和二皇子、五皇子向这边来了。” “嗯。”瀛盛帝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淡淡的,可心中难免有些激动。这么多年来,自己的脑袋也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算起来对这个儿子还真是亏待了。 当年钟离烨的母妃出身也是普通的官宦,朝中无人、家中无钱,本来巴望着女儿进宫能有些依靠,却没有想到并不受宠。若不是之后诞下了皇子,倒是和进了冷宫没有什么分别了。 只是后来瑞皇后从中作梗,对瀛盛帝都下了药,又怎么能放过那几个诞下皇子的妃嫔呢,所以钟离烨九岁的时候,她母妃就被瑞皇后寻了个错,逐出宫去了,听说第二年就死了。而之后,钟离烨也被送去了蓝桐国,直到现在才得以回来。 “唉……”瀛盛帝叹了一声,踱步向大殿门口走去。他想要接一下这个儿子,这次回来,也该有所补偿了。 “父皇万岁,儿臣,烨,见过父皇。”钟离烨本来走在钟离桪身边,看到那一抹明黄的身影竟然来到了大殿门口,心中抑制不住一股激动,抢步上前,跪拜下去。 “烨儿,平身吧,让父皇看看。”瀛盛帝也感觉心头一酸,眼圈一热,上前将这个儿子扶了起来,再仔细的看过去,微微一笑道:“长的竟然和父皇这么高了,父皇还记得,你走的时候才到父皇的胸口。” 瀛盛帝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钟离烨的心头却是一热,原来父皇竟然还记得自己当初的模样! “父皇,孩儿多年未曾尽孝,忘父皇见谅。”钟离烨双手扶着瀛盛帝,跟着他迈进了门槛,语气没有半点的做作,异常的真诚、炙热。 “烨儿,你小小年纪就要背负国之重任,在蓝桐国也一定是忍辱负重,父皇怎么会怪你呢。父皇倒是心疼你的苦,感激你为天启国出的力啊。”瀛盛帝其情也真,拉着钟离烨,真的如同普通的父子一样,同步并肩的走了进去。 瀛盛帝也没有就居高坐回到龙椅上,而是拉着钟离烨一起往偏殿走去,在那里的龙榻上做了下来,又指了指身边的座椅,示意他不必拘谨。 “谢父皇。”钟离烨谢过了,也坐了下来,抬头就看到了一起跟着进来的钟离桪和钟离域,一个是自己的弟弟倒是还说的过去,可钟离桪却是二皇子,在自己之上,钟离烨不敢越矩,又忙站了起来。 “桪儿也坐,小念儿也来啦?到皇爷爷这里来坐。”瀛盛帝看到念儿,眉眼都笑的弯弯的,拍拍身边的位置,让念儿过来,随即又吩咐内侍去取果子、蜜饯过来,摆在了念儿面前。 瀛盛帝对这个皇孙真是喜欢,算起来,他有五个儿子,真正娶妻的只有三皇子钟离潼和五皇子钟离域,而三皇子膝下现在是两位郡主,也没有世子;所以也就念儿这么一个算是皇室正统的嫡孙,瀛盛帝怎么有不喜欢的道理呢。 念儿很乖巧,虽然都不说话,也不抬头,但是坐在瀛盛帝身边,小身子居然靠进了瀛盛帝的怀里一副相依偎的模样,让人看了就不自觉的喜欢。 瀛盛帝更是说不出的一种宠溺滋味,大手将念儿的小身子搂了又搂,拍了又拍,随即马上想起这个孙子喜欢锁具,对旁边的内侍吩咐道:“把上次请能工巧匠做的那把乾坤锁盛上来。” 内侍答应一声马上退下去了,不一会就捧着一只精巧的黄金礼盒上来,盒子不打,但除了是纯金打造之外,上面还雕刻了莲花缠枝的华丽图案,盒盖中间镶嵌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单是看这只礼盒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又多珍贵了。 瀛盛帝把盒子拿起来,亲自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黄金打造的小锁头。说是锁,其实样子竟然像是一只椭圆形的筒子,中间相合的地方有一条黄金梁,正、反两面都是反复的花纹和七色的宝石镶嵌,奇怪的却是……这只黄金锁居然没有锁孔! “念儿,你看,这叫七窍玲珑锁,把这七种颜色的宝石按照一定的顺序排列,还要将同时将花纹复原才能够开启和闭合。这只锁头皇爷爷仔细看过好久,却摆弄不开,念儿来试试?” 瀛盛帝将那只黄金七窍玲珑锁放在了念儿的手里,念儿的小手很小,那只锁有苹果大小,似乎有些重了,拿着不是很方便,但念儿似乎很喜欢,拿着锁摆弄了一会儿之后,竟然抬头看了瀛盛帝一眼。 这一眼虽然只是淡淡的一扫,随即低下了,但瀛盛帝却知道,这个皇孙是满意了,而且能让念儿看上一眼的人,加上自己现在都不超过三个,这个认知不仅让瀛盛帝乐的要合不拢嘴了。 看着父皇满心欢喜的模样,同时也看到了念儿刚刚看了瀛盛帝一眼,钟离域才猛然发现,念儿今天竟然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或许,应该说从昨晚他开口一次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吧。 忍不住欣喜,钟离域向着瀛盛帝显宝似的说道:“父皇,昨晚念儿居然会叫娘亲了。”这对钟离域来说绝对是个震撼性的好消息,所以他很有逢人便说的架势。 听到钟离域话,瀛盛帝好像才看到这个儿子,白了他一眼之后,才闷声的说道:“嗯,好。你也坐吧。” 瀛盛帝这样的态度,让钟离烨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五弟怎么惹父皇生气了。可钟离域心里却明白,一定是父皇看到四哥,又想起之前自己拒婚的事情了。悻悻的在钟离桪身后坐了下来,钟离域不开口,怕一开口瀛盛帝又是一通暴喝。 “烨儿,你这次回来的匆忙,父皇也只是有了一些耳闻,却不知道那传言……”瀛盛帝瞪了钟离域一眼,随即把话题拉向了钟离烨。 “启禀父皇,儿臣却是被蓝桐国皇帝潜回天启的。而愿因却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居然诬陷儿臣和那长公主——蓝绾绾有了私情。可儿臣确实冤枉,想儿臣虽然在蓝桐多年,但自知身份敏感特殊,所以都是安心在自己府内的。这么多年来,就连进皇宫的次数都是有限的,更不用说会遇到长公主了。” 钟离烨说的不假,他其实就是个质子身份,在蓝桐国几乎没有大臣会主动结交,而且他本身又是男子,根本就没有直接进宫院的机会,所以别说是长公主,就连内宫的宫人也没有见过几个的。 “是啊,父皇也很奇怪,若是你与那长公主真的有情,岂不早就应该传消息回来,我天启与蓝桐结为秦晋只好,也是两国百姓之福啊。可蓝桐国的国君竟然一边下和亲书,要与域儿和亲,一边又将你赶了回来,实属奇怪。”瀛盛帝点了点头,对这件事也表示不解。 “为此,儿臣还曾想要回蓝桐再分辨一番,其实不想要就此背上莫须有的罪名,但却被阻在边界不准入内。儿臣私下想要过去,却被……”钟离烨说着顿了一下,眼中闪出一抹希翼,随即马上拉回话题说道:“却被抓起来,说成了是擅入国界的奸细。好在儿臣及时脱困,又有一万铁骑护送,才得以回到父皇身边的。” “既然回来了,那就住下,这件事情父皇会查清楚的,断不会让蓝桐国就此污蔑了你。而且父皇也想过,或许蓝桐有意借此机会旁生事端,或许也是另有目的的。” 听瀛盛帝说完,三位皇子都点了点头。而钟离域则是趁此机会站了起来,向瀛盛帝施礼道:“父皇,儿臣正有意去蓝桐看看,把此事查清。毕竟此事来的蹊跷又突然,我这边的消息也不确切。” “哦?你那边又有了什么消息?”瀛盛帝自从三年前知道钟离域其实是深藏不露之后,对他也是另眼相看,并委以重任的,这次虽然他强烈拒婚惹怒了自己,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子还是最为出类拔萃的。 “消息也不确实,只是听说:那长公主其实也要拒婚,如今却已经失踪不知去向了。”钟离域说的虽然云淡风轻,可瀛盛帝和钟离桪却是一愣,没有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一面。 倒是一直正襟危坐的钟离烨脸上多了一丝的了然,好像还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来。 瀛盛帝想了一下才说道:“这么说来,蓝桐的长公主若是真的失踪了,那蓝桐应该也不会在最近以婚事相要挟了。” 这句话在座的倒是都明白,这边钟离域虽然拒婚了,可是人还在;而蓝桐国那边把长公主都丢了,若是现在天启国反而催起婚事来,那就是蓝桐国被动了。 “不过……”瀛盛帝又想了一下才说道:“蓝桐国的长公主失踪,对于我天启国来说也算不得就是好事,最多也就是将战事稍延而已;而且长公主失踪毕竟是蓝桐国的家务事,我天启还不便插手,域儿你若是要查,也不可堂而皇之的到蓝桐去查,只是悄悄的打听些消息就好。” “这是,儿臣断然不会去蓝桐国要人的。”钟离域松了口气,微微一笑。现在父皇不逼着自己娶那位公主了就好。说起来,那个长公主失踪的还真是时候,如果皇上再逼的紧了,只怕钟离域自己都想要失踪了。 几人正说着,瀛盛帝就听到身边“啪”的一声轻响,侧头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念儿手里的那只七窍玲珑锁已经被打开了,锁心竟然绽放成了一朵莲花的图案,中间一颗大大的夜明珠烁烁生辉。 其实,这说是一把锁,又有谁会用这样的锁去锁门呢,这把锁的价值可是比一栋大宅都要值钱的多了,也不过就是拿着消遣、解闷的工具而已。可这个消遣的工具却做的极为精巧,又费心思,瀛盛帝摆弄了许久没有解开,想不到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念儿给解开了。 “哈哈哈,我的皇孙真是聪明非常啊。皇爷爷赏你,就赏你……”瀛盛帝大声爽朗的笑着,一只手将念儿小小的身子拥在怀里,大手在念儿的背上轻轻的拍着,一边想着该赏赐些什么给这个小孙子。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一个轻柔而稚嫩的声音却吐出了两个字来:“娘……亲。”亦如昨天晚上钟离域听到的那样,软糯中拉着吐字不清的长音,却如同一个炸雷,让在座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那种震撼真是难以言喻的。 “念儿真的会说话了!好,好,皇爷爷赏赐你一个娘亲,念儿喜欢哪个,哪个就做念儿的娘亲。”瀛盛帝开心到有些糊涂了,把“娘亲”这种东西当成了一个赏赐,似乎只要是念儿开口的,瀛盛帝就准了。 “呃……父皇!”钟离域楞了一下之后,狠狠的咽了下口水,额头一跳一跳的疼了起来。念儿会说话了他比谁都开心,可念儿这两个字说的不是时候啊,娘亲这种东西可不是乱来的吧。 “念儿说的就算,朕也是金口玉言。念儿说要赏赐娘亲,朕就赏赐他一个。现在就说定了,只要是念儿喜欢的,看得上眼的,朕就指婚做你瑾王的……做你的侧妃。” 瀛盛帝想了一下,还是给钟离域留了个余地。毕竟他也知道,虽然自己也希望这个儿子能够抛开苦楚,真正过些自在幸福的日子,钟离域对海愿的心情是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比不过的,若是强行拉一个女人给他他一定不会同意,借着念儿给他身边放一个女人,却也不能就掩过了海愿在他心中的位置;所以瀛盛帝想了一下之后,才说是给钟离域做侧妃的。 “父皇……”看到瀛盛帝一脸认真的表情,钟离域还想拒绝,却被钟离桪伸手拉了一下,轻轻对他摇了摇头。钟离域又咽了下口水,像是咽下了苦涩一般,心中却打算着:也行,若是念儿一直不开口,自己岂不就一直自在;而且以念儿现在的情况来看,会被他喜欢的女子还没有出现呢。 ==分割线== 海愿终于看到了京城那高高的城墙,也突然就知道了什么叫做近乡情怯。虽然这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她感觉不到疲倦,却能够感觉到心里的那份期待和热切。只是到了今天,才突然发现,自己开始茫然了。 “你们身上有镜子吗?”海愿看看随着自己来的那两个丫鬟问着。 “有的。”其中的一个从自己随身的包袱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了一面小铜镜,递给了海愿。 海愿接过来,先是用手在铜镜上来回的擦拭着,其实她也知道,这镜子并不脏,但她只是不敢去照而已。终于,深深吸了口气之后,海愿把那面镜子拿到了面前,抬眼看了过去。 镜子中的人是一张精致娇美的容颜,皮肤白皙水润的像是可以掐出水来;那双眼眸灵动清澈,好似一汪深湖;小巧的鼻子带着点俏皮;而唇瓣却粉嫩的像是两片莹润的花瓣;这张脸却对海愿自己来说都是陌生的,那对于她将要面对的人呢。 自己要如何站在钟离域的面前,告诉他:“我叫海愿。”而更多的是担心,海愿担心域有了自己的幸福,那她应该退让的。她这次回来,第一是为了宝宝,所以她真的不想去打扰任何人。 放下了手里的镜子,海愿惆怅若失的掀开了马车的窗帘,相外继续的看着,忽地,眼前的一个岔路口让她熟悉非常,脑中也很快就闪过了一个地方——寻安居。 那条岔路就是通往寻安居的。而海愿现在如果冒然进城,到瑾王府去喊着;“我是海愿,我回来了。”只怕就会被人当作疯子了,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打听一下情况,然后再想法子去瑾王府。 不管域怎么想,其实海愿是很想要见他的,那份心底的爱难以割舍,但又矛盾重重;而对于宝宝,海愿却是势在必得的,所以她不敢莽撞,更不想要一下就惊动了所有的人,她要忍耐,要自己承受等待,她要找个最合适的时机才能够出现。 不然,对于宝宝、对于钟离域来说,自己的突然出现,绝对不会是那样幸福和快乐的重逢,倒有可能是一番别样的惊吓了。 想到这里,海愿大声的喊着:“停车,在这里停下,我要下车。” “小公子,前面才是城门啊!进城之后,小公子想去哪里,我们直接将您送过去就好了。”一个随侍听到声音马上到了车边,恭敬的问着。 这位怪异又不男不女的少年让他们的府台大人诚惶诚恐,又兴师动众的让这么多人一路护送着回京城,现在又闹的是哪样呢?要是万一一个照顾不周,回去之后他们该怎么向府台大人交待啊。 “停车,停车,我不进城了,我姥姥家在乡下,我要去看我姥姥。姥姥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么大阵仗,你们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不远了,就在前面。”海愿两只小手使劲儿的拍打着马车的棚子,才使得马车停了一下。 一边说着,海愿一边就跳下了车,抱着自己的那个小包袱,海愿向那些一路护送的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回去吧,这一路谢谢了,等有机会我再回去,一定向你们大人美言几句,说你们的好。” “谢谢公子。”那些人也无非就是个做事的,听到海愿这样说了,虽然心里都明白他不一定就真的能回去给自己说好话,但总算心里舒服点,一起恭敬的施礼谢了却没有走,都下马或是下车,站在路边看着海愿。 海愿知道他们是等自己先走呢,又挥了挥小手,才往寻安居的方向快步的走去了。 每走一步,海愿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沉重。她从穿越过来,对于她自己来说没有一年的时间,可却把这京城、这寻安居当作了最为熟悉和怀念的地方,现在再回来,心中有激动,但更多的却是忐忑。 当海愿看到寻安居那块素雅的牌子的时候,那上面钟离域亲笔写的三个字让海愿不自觉的泪流满面。 “哥哥,你怎么啦?”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海愿身边传来,海愿忙低头看过去,就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正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而她的视线其实一直是在看着海愿脸上的泪痕的。大概是觉得,一个这么大的哥哥还这样哭鼻子,是一件很有趣、也很丢脸的事情吧。 海愿知道,这个小女孩应该也是寻安居收养的孤儿。而再向左右看看,发现远处的田地里是一片片的浓绿,而寻安居的一侧竟然也有了一个小小的学堂。海愿还记得,当初钟离域说过,这里一侧要建学堂,另一侧盖医馆的;现在看来,域把这里经营的很好。 那域呢?他的心有没有变? “哥哥,你饿了吗?”看到海愿不回答,却在四处看着,那小女孩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把花生来,拉过海愿的手,放在了她的手里,说道:“这里叫寻安居,可以吃饭、睡觉的,哥哥要是没有地方住,肚子也饿了,就进来吧。” “哦,好,好,谢谢。”海愿慌忙的点着头,那女孩看海愿终于开口了,一笑,伸出小手拉了拉海愿,示意她跟着自己进去。 寻安居里面和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好像人都住满了。现在是下午,好多孩子们在院子里玩儿,还有老人在墙边坐着,或是晒着太阳,或是聊着天,看上去舒服又惬意。 “豆哥哥,有个小哥哥要来这里住。”小女孩拉着海愿一边向后面走,一边喊着,海愿还记得,这原来应该是杨管事住的地方,却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喊的“豆哥哥”是谁。 听到小女孩的喊声,里面一间屋子的门帘一掀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走了出来,修长的身子很瘦,个子虽然不高但很有雷厉风行的架势,那张分为年轻的脸虽然算不上极为英俊的美男子,但也是一个阳光大男孩的模样,看上去分外的可亲。 “这是豆哥哥,你有事就和他说吧。”那小女孩说完,放开海愿的手就走了。 海愿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而女孩口中的“豆哥哥”发现海愿打量着自己,淡淡的一笑说道:“小孩子都这么叫我的。我姓窦,名青山。小兄弟来这里有事吗?是找人,还是遇到了难处?” 窦青山看着海愿,虽然他衣服很旧了,但却很干净;而且一张颇为俊俏的面容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苦儿,就更不像是街上的乞丐了;但又见他脸上泪痕犹在,所以就在猜测,他是不是遇到了难处。 “我叫……我叫小海,和家人走散了,听说这寻安居是收留穷苦人的地方,所以就想先在这里落脚。我可以干活,也会做饭,不会白吃饭的,能留下我吗?”海愿没有直接说出那么敏感的名字,因为她不知道三年里这里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初的瑾王夫人,但现在报出那个名字显然不合适的。 “是,寻安居就是收留穷苦人的地方,那你就先留下吧,我也会托人帮你问问家人的消息的。你能做些什么就做一些,如果有不知道的就问我好了,这里的房间不多了,我屋里还有一张空床,你就……” 海愿忙摆着手说道:“我喜欢小孩子,我想能不能和孩子们住一间?人多点没有关系,实在没有地方,我在地上打个地铺,睡在地上也可以。而且如果有年纪比较小的孩子,晚上我也可以帮忙照顾的。” 海愿是怕被看出女子的身份,而且和孩子住在一起,她也比较容易打听这里的事情,毕竟小孩子说话虽然没头脑,也你问了什么他也不会怀疑。 “那好,你跟我来吧。”窦青山点点头,没有疑心什么,而是领着海愿到了东边的一间厢房。 而远远走来,还没有进去,海愿的心就狂跳了起来。这间厢房她是熟悉的,就是之前小德和雀儿住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们两个还在不在这里了,而刚刚海愿进门的时候,似乎也没有看到熟悉的孩子。 屋里没有人,窦青山将海愿领到里屋,指着靠门口的一张床说道:“你先住这张吧,这屋的孩子都去学堂了,晚上才能回来。” 海愿点点头,又谢了一声,窦青山才走了出去。海愿把手里的小包袱放好,坐在床上傻傻的笑了。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能够有机会住在这里,而且还是和这里的孩子们住在一起的。 那小德呢?雀儿呢?他们还在吗?晚上孩子们回来的时候,自己有几个是认识的?而自己又该怎么和他们说呢。 海愿正愣愣的想着出神,就听到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仔细听,好像大家都在说着“王爷来了!” 王爷!这两个字让海愿的心头一颤,如果不是坐在床上,几乎就会摔倒在地上去了。会是哪个王爷?这寻安居应该会有两个王爷过来的,一个是静王;另一个应该就是瑾王了。 那现在来的……现在来的会不会是——域! 海愿用双手扶着床头才能从床上站起来,却发现好像怎么都无法移动脚步了。她明明想要马上就跑出去看看,她也知道,即使现在自己站在钟离域的面前,他也认不出自己的,但那颗心却狂跳不已,更让海愿没有勇气向前迈出一步。 她其实担心的是:他的身边会多了一个伴儿。一个随在他身边,随时给他微笑和温柔的伴儿。 又做了两次深呼吸之后,海愿放开了紧紧抓住床头的手,坚定的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她应该面对的,如果要做鸵鸟,她就不该回来,不是吗?!伸出纤细的手,掀开了帘子,海愿没有出门,却把视线向院门口看过去。 是他!高挑修长的身形,美艳、魅惑的俊颜,还有…… 海愿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了,抓住门帘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着。她竟然看到了……看到域的怀里抱着一个娇小的人儿! 091 念儿认出自己了吗? 091念儿认出自己了吗? 海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钟离域怀抱的那个漂亮的宝宝,像他,几乎是和域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但却有一双温柔的眼睛,那双眼睛正透过钟离域的肩头,向着海愿这边看过来。舒骺豞匫 那一刻,海愿明白了什么叫恍如隔世,那种惊涛骇浪拍击心头的震撼感袭来,让海愿犹如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无法呼吸,只能听到自己“隆隆”的心跳和血管里热血几乎要冲出身体的感觉。 一只手还紧紧的抓住门帘忘记了放开,海愿的脚却不由自主的迈出了门槛,让手里粗糙的帆布门帘从掌心滑过,擦的稚嫩的肌肤生疼;每迈出一步,海愿都有一种虚脱的无力感;仿佛周围的一切人、声都不存在了,世上独独只剩下那一对父子的身影;周遭的一切都变的灰暗下来,唯有瞳孔间的那一张脸在渐渐的清晰。 一步,又一步…… 忽地,一群孩子涌了过来,那是之前去学堂的孩子们都回来了,往各自的屋子里面跑着,乱糟糟的挤成一团,将海愿的身子挤的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再抬起头时,竟然发现之前那让自己恍惚失神的人影竟然消失不见了。 域,你去哪里了?宝宝,宝宝呢?海愿一下慌了,眼神四下寻找着,前面没有,那会是去了后面吗? 钟离域是带着念儿来吃西瓜的,自从三年前这里种下了第一次早熟的西瓜开始,每到西瓜收获的时候,钟离域都会带着念儿来这里。因为这些西瓜是海愿的方法种出来的,真的是又大又甜,而且比正常西瓜都要早熟半个多月。 “念儿,吃西瓜。”将念儿放在膝盖上,钟离域从小桌上拿了一块西瓜放到念儿的面前。 可今天的念儿却不同,没有低着头,也没有看钟离域手里的西瓜,那一双从来不凝神的眼睛竟然一直盯着刚刚过来路上的某一处,虽然不说话,但那眼神中竟然有了些小小的波澜。 “念儿,在看什么?”顺着念儿的视线,钟离域也向那个方向看过去。他发现念儿这几天的不同,所以都会时刻注意着他感兴趣的事情,但现在,除了那一群刚刚从学堂回来的孩子们,似乎没有其他更特别的地方了。 “父王知道了,念儿想读书了。”钟离域温柔一笑,伸出大手在念儿的小脑袋上摸了摸。是啊,自己比念儿还小的时候就开始读书识字了,身为皇子,确实要比同龄的孩子多了许多的规矩,却又少了很多的乐趣。 念儿虽然不说话,可他并不是不会说,也不是听不到,那就应该也是要读书了。原来自己疏忽了,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要让念儿来提醒。想到这里,钟离域微微有些自责,自己总是向别人解释:念儿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可心里又何尝不是把念儿当成特别的孩子呢! “念儿,父王疏忽了,整天只想着自己,都没有注意念儿已经长大了呢。明天开始,父王找最好的教习来。如果念儿喜欢什么,就告诉父王,骑射、武功,父王都可以亲自教你哦。念儿,其实父王很厉害的。” 把念儿的小身子摆正,钟离域双手捧着念儿那张过分漂亮的小脸,很认真、也很自负的说着,语气里有着满满的骄傲。 “娘亲……”念儿的头无法扭向别处,眼神却偏向了另一边,粉嫩的唇瓣微微颤了一下,吐出了这两个字。只是这次说的比之前更清晰! “哗啦”一声响,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而且听起来很近。钟离域也寻声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娇小、瘦弱的身子猛的蹲在地上,捡着地上的一片片摔碎了的瓷片。 只是,那雪白的瓷片上有着猩红的血迹,是锋利的碎瓷片割伤了海愿稚嫩的指尖,但她却不知道疼了。虽然努力低着头,但却忍不住泪水“噼噼啪啪”的滴落下来,有几滴滴到了破碎的瓷片上,和那指尖流出的鲜红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把那血稀释成了淡粉色,却更加瑰丽无比。 海愿本来向后面跑去,想要找找域和宝宝的,即使现在不能相认,让她多看一眼也好啊。偏巧这时候一个小厮端着一壶茶过来,后面听到有人又叫他,看到海愿就说道:“帮我把这个端到那里去吧,王爷不会怪罪的。”然后就转身跑了。 海愿顺着那小厮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藤椅上坐着的一大一小两个人,看着手里的茶壶,知道这是上天的恩赐,给自己一个如此近距离看看他们的机会,海愿努力的深呼吸几次之后,才走了过去。 只是海愿没有想到,在她将要走进的时候,在她近到可以听到他们父子说话的时候,宝宝那稚嫩的声音传来,那么清晰、透亮,犹如天籁、宛若圣音的叫了一声:娘亲!那个声音和海愿在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那么娇柔软糯,却带着坚韧,也给了海愿全部的力量。 而更震惊的是,当海愿含泪看过去的时候,却对上了宝宝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犹如深湖的眼眸中有自己的影子,虽然他的小脸还向着钟离域的方向,但海愿清楚的看到,宝宝是对着自己叫出来的那声:娘亲! 这是心灵相通吗?还是骨血至亲?海愿从宝宝的眼神中看到了肯定,她知道宝宝能够认出自己的。不过自己换了什么样子,宝宝还认得自己! 所以海愿不只是震撼,对她来说是比再世重生更激动的一种感觉,身上全部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直到手中的白瓷茶壶滑落在地上,滚热的茶水把脚背烫的生疼,海愿才回过神来。 抑制不住泪水,却要咽下全部的苦涩和激动,因为海愿看到了钟离域因为好奇而看过来的目光,但域的目光却是疏离而不屑的。所以海愿只能猛然蹲下身去,捡拾着那锋利的碎片,用来掩盖自己此时的心慌和无措。 她必须隐忍,还不到时候。海愿知道,如果现在自己站起来,走到钟离域面前说:我是海愿!那等着自己的将是…… “去包扎一下吧,别捡了。”海愿的面前多了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子,头上是那磁性低沉的嗓音,却没有带着任何的感情味道,只是平淡的一个交代而已。而当海愿抬起头来,想要认真的看他一眼的时候,却只看到那双鞋子向后一转,一双后脚跟在眼前越走越远。 “怎么啦?没事吧。”窦青山听到声音跑了过来,就看到海愿面脸泪痕的看着王爷离开的方向,再看看她从指尖滴下的鲜血,以为她是疼的,也以为她怕王爷怪罪,忙出声安慰道:“没事,王爷不会怪罪的。走吧,我给你包扎一下。” 海愿几乎没有听到窦青山在身边说了什么,只能机械性的随着他的拉动站起了身子,但眼神却一直看向钟离域离开的方向。因为她看到,宝宝那漂亮的小脸蛋爬在钟离域的肩膀上,正从他的颈窝向自己这边看着,一直的看着。 “那个是……瑾王?”海愿看着给自己包扎手指头的窦青山,寻思了好久才问出来。 “嗯,是啊。瑾王其实是很好的人,所以你不用怕他。”窦青山看着海愿纤细的指尖,再看看上面几条深深的伤口,很奇怪她的手怎么那么细嫩,一双手都美的好像女孩子一样,不,其实比普通少女的手更美。 想到这里,窦青山偷眼看了海愿一眼,看到了海愿正愣愣的出神,似乎在想着什么。既然她没有发现,窦青山又把视线向她的脖颈看去,修长柔美的,没有一点喉结的突起;就算是十四岁的少年,也不该如此吧。而且……她有耳洞。 窦青山微微一笑,手下给海愿裹伤口的手轻了几分,随即说道:“两年前,是王爷救了我和我娘的,现在又给了我这样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去年杨管事走了,王爷竟然直接升我做了管事,还十分的信任;所以我最知道王爷是好人,你可以安心的待在这里,如果实在害怕,以后王爷再来,你可以在屋里的。” “不,我不是害怕,我只是心慌。”海愿慌忙的解释着,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顿了一下才说道:“那个宝宝真漂亮,像是……像是我弟弟。”海愿只能违心的这么说着,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少年而已。 “念儿?是啊,念儿漂亮又可爱,而且十分的聪明,会开各种各样的锁具。”窦青山笑着给海愿解释着,将她手上的白布打结系好,说了声:“好了,不要沾水。” “他叫念儿!”海愿的心头猛的一颤,她终于知道宝宝的名字了。叫“念儿”,真好听的名字,是域取的吧!念的难道是……是自己吗? 海愿忍不住在唇上绽放出一个安心又幸福的笑容来。虽然域刚刚就在自己的面前,却迈开脚步和自己远去了,可他心里还有“念”,那就足够了。 “小海?”看到海愿脸上的笑容,窦青山猛然间有种恍惚,心头似乎有棵嫩芽钻了出来,在心上生了根。 “青山,王爷常来吗?”海愿顾不得手疼,伸手抓住了窦青山的衣袖,急急的问着。 窦青山看看自己袖子上的那一双细白的小手,在看看海愿那一双闪着希翼的眼睛,心头又涩涩的一酸,那棵刚刚才冒出来的小嫩芽似乎就被场酸雨打湿了一般,有点蔫蔫的黄了下去。 “小海,王爷他……”努力的咽下了那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窦青山觉得自己该劝她一下,起码应该让她知道,王爷身边是容不得女人的,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一句话卡在哪里,不上不下的哽着难受。 “豆哥哥,阿娘叫你过去。”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叫着窦青山。 “哦,知道了。小海,你去嘛?”窦青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但下意识的,想让小海见见他娘,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却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哦,好。”海愿也是茫然一愣,不知道窦青山的意思,但他是这里的管事,或许他娘也在这里管事?可以帮自己分配伙计?想到这里,海愿点点头,跟在了窦青山身后。 窦青山没有去后院或是厨房等那些做活的地方,而是想着南边的一个小房间走去。这间小屋是个小套间,外面两张床,只有一张有被褥。窦青山直接掀开帘子进去,海愿就看到屋里小一些,但是个单间,靠窗户的床上坐着一个妇人,正缝着一件衣服。 那妇人看到窦青山进来,把手里的衣服展开,向着窦青山招了招手说道:“小豆,快来,让娘比比看这件衣服做的合适不。” “好。”窦青山快步的走了过去,就把身后还立在门边发呆的海愿露了出来,那妇人看到屋里还来了人,忙热络的招呼着:“这是新来的?快来阿娘这里坐坐,以后常过来陪阿娘说说话儿哈。” 海愿咽了下口水,却掩不住心中的吃惊,迈开一步,却又把脚收了回来,忍不住就脱口而出:“您的腿好了吗?”海愿没有想到,世上竟然有这样巧合的事情,这个妇人居然是三年多以前,那对在街上被人打的母子啊。海愿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小贼叫小豆!(如果忘了这一段的亲可以翻看前面的62章哈) 再看看身前已经长成青年的男子,海愿没有想到,三年而已,那时候的小豆现在的窦青山,他竟然长的这么大了?那时候他有十五吗?还是说是当时太过瘦小,营养不良? “腿?好了,阿娘的腿早好了。不受冷、不受潮,也不做重活就好了。现在阿娘都能走了。”说道这里,那妇人便站了起来,在床边走了两步,虽然步履蹒跚、有些踉跄,但真的比当初海愿见过的,只能在地上爬的状况好了太多。 “小海,你怎么知道,我娘的腿不好?”窦青山一愣,转身看着海愿,很仔细的看着。而此时,他竟然从海愿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感觉震的他一颤。似乎记忆里有一种叫做感激的东西涌了出来,可却并不真实、不完全,因为眼前的人,除了那眼神之外,似乎找不到其他的印象了。 “我……”海愿狠狠的咬了咬唇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她能从窦青山的眼神里看出探究和疑惑。他会相信吗?会认出自己吗?只是一个偶然的交集,他或许还能记得当初的那个自己,但一定不能相信自己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吧。 “小海,你跟我来。”拉过了海愿,窦青山向他娘点了点头,直接往外面走去。一直走到这寻安居的最后面,靠近后院的一处瓜棚下面才停下来。窦青山再次仔细的看着海愿,最后问了一句:“你是恩人?那晚,挡住那些打我的人的是你对不对?” “啊?!”海愿一惊,他没有想到窦青山真的会认出自己,这怎么可能!就连域刚刚站在自己面前都没有认出来,他怎么只凭一面之缘就认出了自己呢?而且自己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变了声音,就连年纪都改变了啊! “我的眼睛不太好,白天的时候可以看到东西,晚上就很模糊,所以那晚,我只记住了你的眼神。”窦青山说着,伸出一双已经是成人的大手,遮住了海愿的脸,只露出那双清澈的眼眸,仔细的看着,叹了口气说道:“你的眼神可以洗净人的心灵,我便永生永世都不会忘。不知道为什么三年来你居然没有变化,但我知道是你。” 没有变化?海愿微微一愣,才明白了窦青山的意思。他的眼睛或许就是夜盲症,所以他应该只是模糊的记住了自己当时的轮廓,加上那时候他被打的晕头转向,没有看清自己的模样再正常不过了。 “你,你当时才十二、三岁的样子。”海愿一笑,没有否认。她感谢还有人可以认出她,即使是个几乎毫不相干的人。 “其实那时候我都十五、快十六了,只是没有吃的,除了瘦就是矮,也常被人欺负。”窦青山一笑,继而说道:“如果不是后来遇到瑾王,他收留我们母子来到寻安居,我们的生活还是没有着落的。” “那当初不是给了你……”海愿犹记得,当初自己把佛珠给了他们母子,钟离域又让曦去赎回来了,想着钟离域应该不会太小气,给他们母子的银子足可以应付很久才对啊。 “恩人当初给的佛珠马上就被一名女子买走了,本来给的银子足够我们母子过上好日子的,只是……”小豆叹口气,咬了咬牙,才继续说道:“没有想到我爹竟然回来了,见我们母子过的好一点,就抢了我们的钱去嫖、去赌,好多的银子啊,都没有了。我们的家也是这样散的,娘的腿其实也是他打的。后来他欠了赌债去偷、去抢,被官府羁押了,我们母子才算是真正的脱离了苦海。” 这时候海愿才明白,原来这对母子并不是孤儿寡妇,而是有个无良的男人将他们迫害自此的。 “可是,恩人,你又为何来到这里?”窦青山说完了,胸口的气似乎也平了,这才想起海愿的事情来。本来在他想来,或许恩人过的也不好,加上女子本就娇小,这些年没有长大也是应该的。 “我……”海愿低头皱了皱眉,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但明显的,窦青山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和域的关系,而域将他们母子收留进来,应该也只是出于单纯的善意,根本想不起来当初曾经就帮过他们母子的。 毕竟,一对街上乞丐、偷儿一样的母子,确实没法让高高在上的瑾王看上一眼的,而且海愿知道,就算现在寻安居里的人,钟离域都不一定能认识的完全。不是他高傲,而是本身他性格如此,能入他眼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 想到这里,海愿抬起头对上窦青山的眼睛说道:“我来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也是要报恩的。” “瑾王吗?”窦青山马上就想到会是这种可能。 “对,是瑾王。所以我想你能帮我,让我有这个可以报恩的机会。”海愿不想骗人,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再找到一个更合适的理由了。 “我懂了,我又何尝不是想报恩呢。”窦青山笑了一下,竟然伸手拍了拍海愿的肩膀,说道:“难怪你要扮成这样子了,听说瑾王身边是不容女子靠近的。” “呃……”海愿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男装,倒是奇怪窦青山现在眼神怎么又好了,别人都没有看出来的事情,他居然就看出来了。 “你这里有耳洞。”窦青山伸手指了指海愿的耳朵,笑的很得意。他乍一看也以为海愿是个俊美的少年呢,毕竟男人那样的美貌也不是没有的,比如瑾王、比如静王,都是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 可直到自己心头的那丝涟漪荡开,才知道小心仔细的去观察一番,也就一下明白了她要隐藏的秘密。这或许就叫“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吧,自己不是乱,而是关心则豁,豁然开朗的豁。 于是,海愿和窦青山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她感觉自己后面的事情似乎有了眉目,起码有人认识她了,知道她是海愿了。 而当晚…… “娘亲!”念儿娇弱无力的声音一直念着。 钟离域抱着念儿娇小的身子,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面前那几个低头围拢在一起研究了好半天的几个御医,心里就是一阵又一阵的犯堵。 这些御医永远都说不出病症的所以然来,就算知道些皮毛,似乎就没有治好过什么人。之前的海愿如此,现在的念儿亦是如此。 “念儿还在发烧,先开几贴退烧的药来。”钟离域压低了声音吼着,如果不是怕怀里的念儿被自己的吼声吓到,他一定吼到房顶都掀开,他郁闷了很久了。 “可是……王爷,小世子身上无疾,又该从何下药呢?”御医慌了,都跪了下来。只是下药讲究对症啊,现在他们里外的检查了几遍,小世子的身上没有伤痕、脉象也正常,更是没有什么内患、隐疾,只是无名高烧而已,可越是这样,就越是不能胡乱下药啊。 “喀嚓”钟离域怀里还抱着裹紧了被子的念儿,没法出手,可脚下的木质脚踏被他一下踩了个粉碎,那断开的木屑露着白茬,刺的那几个御医都是脖颈一寒,哆嗦了一下。 “为什么查不出病因?念儿之前就是体弱,也常常生病发烧的,先开药出来,马上去煎。”钟离域就不明白了,没有病为什么就发烧?身为御医怎么就查不出病因? “要不……”其中一个御医哆嗦的更厉害了,想想自己要说的话,心里有些没底,但却有真的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不如请个法师看看吧。” “滚!”钟离域一脚将脚下已经踩断的脚踏踢飞出去,他真是没有想到,几个御医在一起研究了半夜,居然就是想出这样的一个可笑的法子来。 “娘亲……”念儿又轻轻的叫了一声,从他开口说话以来,一直就只有这两个字而已,却叫的钟离域揪心,那是一种无力和无奈的交织;若是念儿开口要其他的东西,哪怕就是天上的星星,钟离域也要想办法去试试,可是唯有这个,他力不从心啊。 “念儿,娘亲在我们身边呢,娘亲虽然不能像父王这样抱你,但可以一直都看着你。念儿乖,喝点水吧。”钟离域伸手又摸摸念儿滚烫的额头,从一边的矮几上把一个小水壶拿了过来,用手试试温度,将壶嘴凑到了念儿的嘴边。 那是一把白瓷的长嘴壶,壶嘴很细,给念儿喝水不会呛,所以钟离域经常用它给念儿晚上喂水喝。只是这次,念儿感觉到那凉凉的壶嘴碰到了唇边,竟然使劲的咬紧了牙关,挺着小脖子就是不开口,也不肯。 “念儿,喝一口,不然会很难受的。”钟离域在念儿耳边柔声的哄着,然后又用壶在念儿的口边轻轻的触了触,希望念儿能够喝一点进去,只是念儿突然一挥小手,用力的将那只凑到嘴边的壶推开了。 “哗啦”一声,钟离域因为一心都在念儿身上,没有想到念儿会突然伸手来推,手一滑,那只白瓷壶就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而那摔碎瓷壶的一声响,却把念儿吓的一个激灵,一直紧闭的双眼也微微睁开一下,看到了那一地的碎片之后,竟然“哇”的一声哭开了,同时大声的叫着:“娘亲……” 钟离域慌了,手忙脚乱的将念儿连同裹着他小身子的被子一起抱了起来,在地上一边走、一边悠、一边哄着:“念儿不哭,念儿不怕,父王不是故意的。”而其实,钟离域的心里更怕、更惊。 因为念儿很少哭的,这样的大哭更是从来没有过。念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爱笑,可是却笑的钟离域心酸,因为那笑容像极了海愿的温柔;念儿稍大点的时候,他也不会哭,甚至整天都不吭声,也不爱动,都只是低着小小的脑袋,专心的摆弄着他喜欢的锁具。 但这次,念儿却放声的大哭着,哭的钟离域心慌、害怕,那一声声悲切哭嚎中叫出来的“娘亲”,更是好像把钟离域的心都撕碎了一样,狠狠的疼着,滴着血,却无能为力。 “念儿……”钟离域把怀里的念儿连同那床被子都抱的紧紧的,声音里都带着哽咽,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做,他做为一个父亲却不知道宝宝在哭着叫“娘亲”的时候,该怎么做。 “二师兄,念儿怎么啦?”月痕一边焦急的问着,一边走了进来,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里面是已经睡熟了的刚刚满月的小宝宝。 “月痕,念儿发烧,却一直叫着……叫着娘亲。”钟离域看到月痕就好像看到了救兵,他知道月痕也是娘亲,虽然是别的宝宝的娘亲,但这个时候,凑合一下不知道行不行。 “羽,你来抱。”月痕将怀里的宝宝交给了随后进门的穆子羽,穆子羽显然还不是个好爹爹,慌手慌脚的接过宝宝,却是鸡手鸭脚的抱着,那姿势比起钟离域来说差的远了。 “来,念儿给我。”月痕上前,先是摸了摸念儿的头,继而从钟离域的怀里将念儿接了过来,一边柔声的哄着,一边轻声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曲调柔和委婉,倒是让念儿的哭声慢慢的小了下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念儿哭累了,还是不那么难受了,又或是在月痕的怀里真的找到了娘亲的感觉,慢慢的连细细的抽泣声也听不到了,再之后则是在月痕的怀里沉沉的睡着了。 看着念儿熟睡的小脸,和脸上那两条晶亮的泪痕,月痕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钟离域说道:“二师兄,你想过吗?念儿真的需要一个娘亲。” 钟离域也同样的看着念儿,心中却是百味杂陈,而最明显的两种感觉却是苦和涩,嘴角微微一勾,钟离域很想笑,却真的笑不出来,最后同样的拉平了嘴角,叹息了一声。 “二师兄,你不需要王妃是一回事,但念儿却不能没有娘亲。或许……或许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没有人逼你去接受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但你可以让念儿选择一个合适的娘亲在身边。” 月痕的话,让钟离域一楞,随即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难道只是为了我的儿子,就连累了一个女人的终身幸福吗?我心中只有海愿一个,所以不会再看其他女人一眼,但我却不能为了有人来分担我心中的苦,而违心的接受一个女人,自私的让她把母爱奉献给念儿,却得不到我的一点点回报。” 在这一点上,钟离域是坚持的。他也曾想过找个合适的女人,只要她对念儿好,念儿又喜欢她就可以了,若大的王府里,怎会容不下一个女人呢;可钟离域更明白自己的心,他再也无法把感情分给另外的一个女人了;而又有什么样的女人,会牺牲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只会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呢!钟离域不想强迫任何人,所以他宁愿自己苦。 “唉……”月痕再次叹了一声,钟离域的一番话算是真情至性的,也是一个响当当的男人最深刻的责任心,他们还能再劝什么呢。把念儿轻轻的放回了床上,伸手又摸了摸念儿的头,说道:“不是烧的很厉害了,估计只是上火了吧。” “月痕,那你以后能不能常来?”看着床上睡的香甜的念儿,钟离域的语气是带着恳求的。 “当然可以,之前没有做娘亲的时候,体会不到宝宝的需要和心情,现在懂了,知道了念儿的苦,如何念儿愿意,可以叫我……” “叫姑姑就好。”月痕还没有说完,穆子羽就慌忙的打断了她的话。 月痕狠狠的白了穆子羽一眼,但转而又感觉他说的其实有道理。钟离域现在这样坚决,大概也是海愿离去才三年而已,这份情难道真的可以一生一世吗?若是今后有了合适的女子做念儿的娘亲,自己可真是多此一举了。 “……”钟离域又是何等的聪明,看看穆子羽和月痕,凄然的一笑,却没有分辨。他对海愿的那份情,只要他自己明白就好,不需要解释,也根本不用承诺,因为从他认定了海愿的那天开始,她就是他一辈子的唯一了。 “其实,有空的时候可以多带念儿出去玩玩儿的,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应该对念儿有好处的。”月痕是想着,如果钟离域真的不娶妻了,那念儿就是独身一人而没有兄弟姐妹了,所以还是应该找其他的小孩子多玩玩,不然他那本来就寂寞的童年该多么的清冷啊。 “嗯,寻安居我们白天才去过的,念儿今天还看着那里的孩子读书回来,看到出神呢。”钟离域想起了白天念儿的眼神,开始想着明天给他找个教习的事情了。 只是,钟离域没有想到,念儿这一病就是好几天,每天白天还好一些,到了晚上就喃喃的叫着“娘亲”,虽然不是高烧了,但也总是浑浑噩噩的,没有像之前那么有精神了。 “主子,寻安居的窦管事送来了两只西瓜。”夜从外面进来,相钟离域禀告着。 “嗯,赏了银子,让他回去吧。”钟离域的心思全都在念儿的身上了,哪里还有心思想着什么西瓜,夜点点头,也知道钟离域的心情,转身退了出去。 窦青山在厅堂里等着,倒不是等着什么赏赐,而是想要向钟离域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因为西瓜收了准备卖,地里下一茬的庄稼也该种了,还有一些往来的帐目,寻安居的日常开销等等需要核对一下。虽然钟离域总是说不用说了,但窦青山却一直都很负责,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要来汇报的。 而这次等来的却是夜,窦青山知道,如果钟离域没有要紧的事情,是不会不出来见自己的,忙关心的问道:“王爷身体报恙吗?” “不是王爷,是小世子生了病,已经几天了,还在时不时的烧着,御医又差不出结果。”因为窦青山是自己人,又是真心的关心,所以夜就将实情说了出来。 “小世子发烧啊!那正好我送来的西瓜可以去火、利尿的,给小世子多吃些,兴许就好了呢。”窦青山忙说着。他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若是有了感冒发烧什么的,他娘就会给他买块西瓜吃,吃过之后小解几次,也就好了。虽然这不是什么偏方,但也是个不用吃药的好法子,而且比那些药来的还管用呢。 “好,那我和王爷说说,你先回去吧。”夜点点头,倒也是信了,因为民间的百姓总是有些小法子治大病的。并且真的就回去向钟离域如实的禀报了。 “那就切一块来试试吧。”钟离域皱眉想了想,虽然不全信,但是感觉这水果吃了也没有坏处,便叫夜将一只西瓜抱了进来,切开一块拿给了念儿。 念儿烧的没有精神,这几天还时不时的要吃些苦药,嘴巴里本来烧的就干,加上药味苦的难受,所以一见到西瓜就接了过来,低着头吃的很快,吃过了似乎还想吃,抬头向那桌上的西瓜又看了一眼。 “再切一块来。”看到几天没有吃饭,就是喝了些米汤的念儿居然一口气就把西瓜吃了,钟离域倒是开心不已,忙着亲自给念儿切下了一块,送到了念儿的嘴边。念儿吃的很甜,这块也吃完了才抹了抹小嘴,接着就嘟起小嘴,做了个“嘘”的口型。 钟离域笑了,夜也明白了,忙着捧了一只小尿壶过来,给念儿嘘嘘。而且就如窦青山所说,念儿吃了西瓜,嘘嘘了两次之后,也真的精神了许多,看在钟离域的眼里,几天来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而当晚,念儿睡的很安慰,没有再发烧。钟离域把念儿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脸贴着念儿的小脸一起睡着。其实钟离域是怕念儿半夜再烧起来,自己会不知道;只是钟离域这几天来担心又失眠,耗去了不少的精力,现在总算是放心下来,竟然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深了,就连月亮都用云彩当被子盖起来,一起睡去了。可瑾王府外却多了一个娇小的身影,来回焦急的徘徊着,并不时的跳着脚向里面看,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进去,或是有一双千里眼才好。 092 海愿偷偷进王府 海愿知道窦青山来了瑾王府,她本来想要跟着一起来的,但是无奈那两个西瓜对海愿来说太重了,根本没法帮忙从寻安居抱到瑾王府,又不好空着手来做跟班,就只好在寻安居等着。舒骺豞匫 可窦青山一回去,就是一副担心的模样,海愿不用旁敲侧击,就问出了念儿生病的消息,心里着急却没有办法,就趁着天黑悄悄的摸到了城里,来到了瑾王府外面。她想找机会看看念儿,哪怕就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啊。 只是,海愿还没有胆子直接敲门进去,因为这么晚了一定会被当作扰乱王府的人扔进大牢的。翻墙进去吗?海愿看了看高高的墙头,再低头看看自己那过分娇嫩、矮小的身子,加上自己本来身体协调性就差,就算爬上了墙头真的就能安全着陆吗? 而且,别人不知道,海愿却知道钟离域的轻功和武功;更知道他身边有个夜的,至于曦?海愿不知道现在曦是跟着钟离域还是回了影卫楼,再或是去了哪里;单是前面的这两个人来说就是高手了,海愿可不确信自己现在的身份样子去接近念儿,他们不会一掌把自己拍死过去。 可是就这样回去她又不甘心啊!海愿于是采取了一个最笨的办法,开始围着瑾王府兜圈子。她想要看看这王府的围墙究竟能有多长、多高,是不是……是不是哪里就能有个狗洞啥的。 正街上肯定没有狗洞这样的“小门户”,所以海愿向着后面的小街绕了过去。她还记得,王府的后院戒备不是很森严,平时都没有什么闲人或是下人来回走动的,有个把狗洞也不稀奇吧。(但是,没有闲人走动和有狗来回溜达有啥关系呢?海愿的逻辑真是神了。)虽然之前她没有留意脚下的“门户”,但现在努力的找找,或许就有发现了呢。 从瑾王府的正前门到侧门,再到后面的小门,海愿一直低着头仔细的找着,偶尔有一只猫经过,海愿还会跟着跑一段,看看究竟那只猫从哪里出来的,或是要进到哪里去。只可惜猫是“飞贼”,被海愿追了一段之后就上了高墙,海愿就只好继续低头找。 终于,海愿深刻理解了什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她看到前面墙根底下空了那么一块,隐约的能看到另一面的光亮——狗洞!只是当海愿到了那里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虽然是和瑾王府相通的,却不是狗洞,而是一条排水沟。 估计是晚上了,没有人往外倒脏水,所以只剩下沟底浅浅的一汪水,但却不是清水,而是泛着酸臭的油味儿的污水,闻起来更像是刷锅水。那这里是后厨房?海愿低下头往里面看看,根本看不到什么,又向前面走了一段却没有更新的发现了,只好又转了回来,蹲在着酸臭的排水沟旁边思考着。 “念儿,娘亲来了。”海愿终于忍不住了,把心一横,把这当成是上天对自己的一个考验吧,如果这点诚心和毅力都没有,还怎么做念儿的娘亲呢。 于是……(咳咳,这里省略200字哈,大家自行想象一下海愿从排水沟钻进来的模样,当然,其实也不是很狼狈。) 这一边果然是瑾王府的厨房位置,也许是因为太晚了,所以里面黑漆漆的,既没有厨娘也没有侍卫。毕竟,这厨房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没有什么好偷的东西,除了老鼠之外,应该不会有人特意来偷厨房的。而且这里不是给主子们做饭的小厨房,是下人们做大锅饭的大厨房,就连下毒的人都不会有的,所以每天晚上一熄了灶火,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海愿知道,从这里往南就是钟离域的寝室,但她不敢直接走过去,而且现在身上还有些泔水味儿,怕还没到王爷的寝房外面,光是味道就够把自己暴露出来了。那么,好不容易进来了,又该去哪里呢? 后院!海愿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她当初在王府的时候一直住着的那个小院子。她之前偷偷的打听过了,域和念儿都是在寝房里休息的,而且念儿身子骨弱,受不得风寒,所以钟离域也不可能会带着念儿去那个简陋的后院去住。既然这样,自己或许可以在那里偷偷的躲几天,再找机会去看看念儿的。 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好,海愿一路偷偷摸摸的向着后院溜去。她在王府里住过,所以很清楚王府的路线和侍卫的行动。虽然这里还是王爷的地盘,可守卫并不森严,一是因为钟离域本身就会武功,身边还有夜随护,能够近身伤到他的人几乎没有,所以用不着那些摆设似的侍卫来回的溜达;二是钟离域也喜欢清静、性子清冷,从前面腰门开始,几乎都没有人可以随意走动的,就算是打扫的下人都要按照时间进出。 这几点就等于给海愿提供了方便,所以她只是轻手轻脚的挑着暗处走,就一路来到了花园。这里的花园依旧是树木为主,小花做为点缀错落有致的种在墙边或是树下,再前面有两条岔路,海愿知道,一条仍是可以通往域的寝室,另一条就是通往后院的。 只是…… 当海愿走上了那条往后院的小路没有多远,居然就被一堵墙阻住了去路。可海愿明明记得这里没有墙的啊! 海愿顺着墙走了一段才发现,这堵墙的作用居然就是将那间有着田园风光的世外桃园封闭起来的。而且海愿整整绕了一圈之后,就发现这墙上根本没有门。 “域,这么伤心吗?居然要这样封闭自己。”小手抚上了那冰冷坚硬的墙壁,海愿忽然明白了,钟离域的这堵墙分明是建在他心里的,把原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那份甜蜜与世隔绝了。那他的心该有多痛,才会这样的封闭自己?! 立在墙壁,海愿把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墙上,用满面的泪水来宣泄着自己心中的思念和激动;那墙壁的冰冷让海愿的脸和手都是冷的,但是她却仍旧紧紧的贴着,似乎想要将那整面墙都温暖起来。 泪水流的够久了,久到海愿感觉眼睛都疼了起来,才站直了身子,对着那面墙露出了一个嫣然美丽的笑容来。虽然脸上还有泪痕,但海愿的那个笑容如春花般灿烂,好似朝阳般温暖,她也让自己接着这个笑容坚强起来。 握紧了小手,海愿对自己说着:“海愿,你可以的,你一定能够重新回到这里,给域和念儿一个补偿,让他们的心都不再那么痛,得到你们的幸福。” 然后,海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找到了一处目测高度相对矮一些的地方,后退、再后退;助跑、加速…… “唔!嘶……”海愿把自己小巧娇嫩的身体撞在了墙上,肩头狠狠的一疼。其实她本意不是想要撞墙的,而是想要借着助跑像是电视里那样高高跳起,跃上墙头,然后翻身进去。 只是可惜,海愿没有掌握好跳起的时间,收不住脚,才一下子撞了上去。对海愿来说,翻墙这种事情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前世,乃至到了今生都是没有做过的,现在这样的挑战对她来说或许比今后要做的努力也轻松不了多少。 但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啊!海愿在又试了几次之后,虽然还是没有爬上墙头,却发现自己明显比之前跳的高了那么一点点。但,这样的高度显然还是不够的,所以最终,海愿还是放弃了助跑翻墙,而是改为寻找更为有利的地势,比如,一棵树。 好在这棵树距离那面墙不是很远,海愿找了两块石头垫在树下,加上刚刚努力爬墙锻炼出来的成果,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半截树腰,然后倾斜着身体往墙头上够。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只差一点了…… 终于啊,海愿坐在了拿堵墙的墙头上,除了大口的喘着气,就是心中的沾沾自喜。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又揉了揉前面几次被撞的生疼的肩膀,海愿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小院,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怀念,更是一番的亲切。 忽地,一声嘹亮的鸡鸣声传来,虽然不是就在海愿身边的,但好似也在前后的不远处,海愿正自陶醉着,就被这一生鸡鸣给吓的一个趔趄,刚刚才坐稳墙头的身子一晃,“扑通”一声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哎呀……”小pp很疼,左手腕因为用力支撑身体扭到了,两只掌心也都被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海愿转头看看那一人多高的墙,叹了口气。努力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发现不只是摔疼了而已,好像胯骨也不太灵便了,一走路连关节都疼。 不过总算进来了就好,总比躲在花园什么地方安全一些,看这墙上没有门,应该是域不准人进来的,所以应该不用担心很快被发现,躲上一、两天应该没有问题。右手扶着胯骨,左手擎着慢慢的活动着,海愿一步步向着自己的那间小屋走去。 推开门,那久违的熟悉感传来,海愿顾不得疼,快步的走了进去。借着天边稍稍明亮的天色,海愿依稀可以看到这屋里没有一丝的改变,甚至就连桌上放着的那个小箩筐都还在,里面还放着海愿走时候做了一半的宝宝衣服。 泪水再次滑过,却是带着幸福的滋味,海愿轻轻的走上前去,每一步都很慢,不是因为她的腰、胯还疼着,而是在进行着一种仪式一样,用她最真诚的心去靠近。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那件小小的衣服。衣服只做了一半,上面还插着一根带着丝线的针,一切都仿佛她从未离开的时候一样,可一切又都已经改变了。 继而,海愿就发现,这屋子虽然好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但却是纤尘不染的。桌面、地上没有灰尘,就连床铺上的被褥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的霉味和污渍,那就一定是有人经常来打扫了。是域吗? 海愿看看越来越明亮的窗子,忙走出了屋子,向着之前用来当作洗漱间的小堂屋走去。如果这里都是干净的,那就证明会有人来打扫的,所以就算短时间的停留还是要小心才对。而这里应该相对安全一些,就算有人来,也应该先进主屋的。 这里既然被当作洗漱间,所以根本就没有床,更没有被褥之类的东西,不过海愿一进来就看到了之前她经常用的那只木澡盆。想了一下,海愿又溜出去,在主屋的柜子里拉了一条毯子过来。 她相信,就算有人来也不会翻动柜子,看看毯子有没有少的。将毯子往澡盆里一铺,海愿爬了进去,再把毯子拉过来将她娇小的身子裹住,海愿蜷缩在大木盆里,睡着了。 这里是家的感觉,虽然不是她的床,却还是让她分外熟悉的地方,而且折腾了一整个晚上,海愿那具过分娇嫩的小身体确实吃不消了,所以这一觉海愿睡的很沉。索性没有人进来,海愿是被肚子的“咕咕”叫声吵醒的。从木盆里露出小脑袋先向周围看了看,其实关着门,她的视线就仅限于这个小间而已;侧耳再听也没有什么异响,应该是没有人在这周围才对,她才从澡盆里爬了出来,看看已经通亮的整间屋子,海愿却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拉开门,就有一股阳光的味道闯进来,让海愿从心里往外的感觉都一股舒适和温暖。看看面前恬静的小院,海愿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如果不是怕被发现,她真想大声疾呼:“回家真好!”现在,她倒是感谢面前不远处的那堵墙,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却给了海愿一个独自幸福的地方。 “啊,肚子好饿。”海愿揉揉平平的小肚子,往厨房的方向去了。厨房的格局也没有变,就连堆在炉灶边的柴火都是那个样子的,只是这里没有食物了。就连以前做饭用的米、面、油都没有了。海愿倒是在柜子里找出了半罐盐和一个装米醋的小坛子。 打开盖子,海愿知道这个不能充饥,但还是好奇的往里面看看,那米醋估计是要风干了,只有小半罐粘稠的醋膏,酸溜溜的一股米香味,刺激的海愿的肚子更饿了。(.) “呃,难道还要爬出去找吃的吗?”海愿知道现在的这间厨房已经完全不具备厨房的作用了,而且就算有米,难道她还能明目张胆的生火做饭吗?所以这里行不通,她只好出来绕到后院去,她可不想每天繁复的爬墙再摔下来。 “这是,这是相思果!”后院的那片翠绿让海愿欣喜。靠着篱笆竟然种了好几棵离果的果树,虽然现在还只比海愿高不了多少,但上面已经结了指头大小、青青的几个果子。而海愿还记得,之前她曾经告诉曦,这不再是离果,而是相思果的。 上前几步,伸手轻轻抚摸着相思果树那还不粗壮的树干,海愿想:这一定就是自己曾经插在陶罐中,用水发出根须的那几棵吧。原来曦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了,域也把它们带回来了,还精心的种在这后院里,诉说着他们的相思。 一切切的熟悉,一点点的感动,把海愿的心都填的满满的。而且海愿还发现,这院子里还种了几棵西瓜和一小片红薯,似乎这里不只有小溪村的影子,还多了他们曾经在迷惘山林里的那番甜蜜回忆。 长长的叹了口气,海愿来到西瓜藤边,不用拨开叶子就能看到一个小西瓜静静的躺在那里。油亮的“绿肚皮”,清晰的暗绿色花纹,只是可惜这只西瓜还太小,也就是二斤多吧,肯定还不熟呢。 现在饿了,也只能委屈你了。”海愿伸出小手在那只小西瓜上柔柔的抚摸着,最后还是狠心的掐断了瓜藤,把西瓜摘了下来,抱进厨房切开,看到里面的瓜瓤还是淡粉色的,西瓜籽都是白色的、小小的一粒。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虽然有红薯,但海愿知道不可以生火的,所以打算先吃这只西瓜顶一下。虽然西瓜还不甜,却有一股别样的清香味,让海愿吃在嘴里,心头却是甜丝丝的。 西瓜也吃了一半,肚子也感觉饱了,海愿把剩下的半只西瓜放进了碗柜里,准备留着下顿再吃。出来看看天色才知道应该是过了正午了,可这个时候,念儿应该在干什么呢? 海愿没有忘了来这里的目的,只是再次来到墙边,海愿才发现这墙在白天看来比晚上更高大一些,而且因为没有了树来借力,海愿想要爬上去会很难。但好在这屋里有凳子,海愿大大方方的搬了一个过来,踩上去试试不行,又去找来一个小板凳放在上面,再爬上去的时候,隐约可以够到墙头了。 海愿双手使劲的扳住墙头,把小脑袋伸出墙外向四周看了看。还好,没有人影,也没有人走动的脚步声。海愿这才大胆的把身子努力的探了出来。而且位置刚刚好,就是她昨天晚上爬进来的那棵树的地方。虽然不灵巧,手掌心昨天擦破皮的地方又破了,但海愿还是努力的从树上攀了下来,落地的姿势确实不很优雅,但好在没有摔倒。 揉揉被一番抻拉之后再次发疼的小pp和胯骨,海愿一猫腰,往前面的那片矮树林里钻了进去。她知道,白天不比晚上,现在如果遇到个把园丁或是侍卫也是前功尽弃的。所以就只能迂回着,借着矮树从和墙沿边,往钟离域的寝室方向摸过去。 忽地,清朗低沉,但带着焦急和宠溺的声音传来:“念儿,别跑,当心摔了。”海愿一愣之下,马上迅速的钻进了身边一处茂密的矮树从。纵使那枝桠刺的她浑身疼痛,却好像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样,向着前面的那条小径看去。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小径另一端跑来,身上月白色的锦袍下摆随着小腿的迈动而来回的扇着,跑的不是很急,但速度似乎不满。而在念儿的身后稍远处,是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一身锦蓝色的袍子,腰间是紫色的丝带,步子也不急,像是在逗着前面的念儿,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一样。 “念儿,父王不追了,你别跑,出了汗又要受凉的。”钟离域看着念儿迈着小腿跑的很有精神,心里也安心了不少,脸上都是慈爱的笑容。昨晚念儿睡的很好,没有发烧,也没有……再叫着“娘亲”。 而且今天一早上,念儿吃了好大的一碗粥,午饭也吃了不少,所以钟离域就想要带他在花园里溜达一下,别病的时候饿了几天,现在再吃的伤食了。只是念儿似乎比之前更活泼了,才一放在地上就四处跑了起来。钟离域知道那是小孩子的天性,所以只是怕他摔了、着凉而已。 海愿蹲在那矮树丛里,透过还算茂密的枝叶往外看着,激动的心都要停跳了。那是她的念儿啊,上天真是待自己不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再看到他了。 念儿低头跑着,也不说话,也没有停下,对身后钟离域的喊声充耳不闻。跑到一处矮树从的时候,却突然就停住了身形,一双大而漂亮的眼睛向着树丛里看过去。却正好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里带着泪水、有着慈爱;更多的是激动和欣喜。念儿的眼睛眨了眨,转身看了看身后稍远的钟离域,又上前一步,对着矮树丛伸出了小手…… “念儿,在看什么?当心树丛里有虫虫。”钟离域发现念儿停下了,却专心的看着那片树丛,而且还伸出了小手,不仅有些奇怪。念儿除了对锁具特别有兴趣之外,对于其他事情几乎都不看一眼的,那他是看到了什么呢?这个认知让钟离域也有些好奇,快步的向着矮树丛走去。 海愿看着一只小小的手向着自己伸了过来,穿过那些刺手的枝杈,只差一点点就要触到自己的脸上了,脑袋“嗡”的一声之后就是一片空白。如果念儿能够摸自己一下,那让海愿现在就再死一次她也愿意。 只是,念儿的小手猛的又收了回去,然后小身子快速的转了个方向,迎着钟离域跑了过去,接着就扑到了钟离域的身上,用一双纤细的小手臂紧紧的抱住了钟离域的大腿。 “念儿,怎么啦?”钟离域对于念儿的反应更加奇怪了,以为他被树枝刺到了,或是真的被虫子吓到了,忙蹲下身来想要仔细的检查一下念儿的小手,并且柔声的问着。 念儿却在钟离域蹲下来的时候,扑进了他的怀里,用手臂搂紧了钟离域的脖子,小身子也依偎进他宽阔结实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把小脑袋靠过去,闭上了眼睛。 “念儿是困了吗?那父王抱你回去睡觉。”钟离域这才放心一些,知道念儿是大病初愈,又是跑了半天,累了、困了也是正常,抱着念儿向着寝室的方向走去了。而因为钟离域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念儿身上,甚至对不远处的树丛那轻轻的一晃都没有在意。 海愿的身子瘫软的坐在了地上,有尖利的树枝刺过了衣服,划伤了稚嫩的肌肤,但海愿的心却狂跳不已,更顾不得除了心痛之外的其他感觉。念儿走了,那是一种生生的分离感觉,念儿刚刚就在她面前,不只是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念儿小小的手心带着的奶香和温热,却在下一刻看到念儿又离去了。可又能怎么办,念儿现在还不属于她!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衣襟前的泪水都干涸成了一小片印记,海愿才有些脱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向四处看看,偷偷的向着之前的小院迂回过去。她不走了,她留在这里就有机会再看看念儿的。即使有被抓住的危险,但或许不会被治罪的。再说,能够离念儿这么近,就算是被治罪、被打她都愿意。 海愿打定了主意,就重新回到了之前爬进去的那棵树边上,四下还是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海愿就大着胆子,在白天爬上了树,又爬上了墙,然后顺着小凳子又回到了院子。而且这次一切顺利,似乎动作也比之前要熟练、协调许多了。 回到屋里,海愿开始为了自己的长久做着打算。暂时看来,她可以偷偷的留在这里的,但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可如果露面就会马上被抓住,到时候又该怎么做呢?如果恳请留下呢,域会答应吗?可自己又有什么理由要留下? 一边反复的琢磨着,一边在桌边坐了下来,海愿的视线落在那个装着针线的小箩筐上,从里面将那个做了一半的小衣服拿出来看看,这样的大小,念儿现在一定是穿不到了,那可不可以做些别的?送给念儿也好啊。 把柜子里的丝线和小花布又找了出来,海愿记得在小溪村的时候给小丫做过布娃娃的。虽然念儿不一定喜欢那个,但总是自己的一番心意嘛。想到这里,海愿唇边带着笑,低着头一针一线的认真缝了起来。 直到晚上,天色已经很暗了,坐在屋里都看不到针的时候,海愿才揉揉发酸的眼睛,来到厨房将剩下的半个小西瓜吃了。然后又窝进了小洗漱间的木盆里,盖着小毯子躺了下来。 她不能点灯,黑了也看不到再做娃娃了,而且不能够随意溜达,所以除了睡觉,她想不出还能够干什么。而且昨天到今天都努力的爬了几次墙,刚刚做针线又累到了眼睛,海愿才一窝进木盆,就睡着了。 夜色深沉,一个黑影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渐渐的靠近了这间没有灯火、异常安静的小院子。从树上的枝叶间向院子里看了看,那个身影就迅速的飞身而下,跳进了院墙,轻车熟路的向着屋里走去。 屋里没有灯,但她依然能够凭着过人的目力看到那熟悉的一切。熟练的从一边拿过一块抹布,在屋里的家具上认真的擦拭着。只是,当她擦到柜子的时候,却不仅一愣,因为这柜门居然没有关好,还留着一条细小的缝儿。 会是主上吗?不,不会,这三年来,主上每次过来都只是呆呆的坐着,什么都不会碰的,那这柜子为什么会开?有贼吗? 想到会有贼,曦的眼神一暗,久未露出的杀气“噌噌”的冒了出来。这只是一间不起眼的农家小院,有的就只是他们这些人的回忆而已,那又是什么样的贼,居然要光顾这里。这里是曦心中的一块净土,是圣地,这里的一切一切都是不容亵渎的,所以她要找出那个贼。 为了找到些线索,看看到底丢了什么,曦伸手拉开了柜门。里面的衣服还是原样摆放着的,就连最上面放着的那个小荷包也还在。另一边还有一个小匣子,曦将匣子打开,里面是主上曾经送给主子的那套首饰,主子“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还有一只翡翠的小兔子和那串红珊瑚的佛珠,都还完好的放在那里。 这些都是这间屋子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可却一样都没有少啊!难道自己弄错了,不是贼,真的是主上来了这里?曦似乎安心了一些,准备把柜子关上,再继续的打扫,只是视线一斜,就看到了下面装着花布和丝线的小包似乎有被动过的痕迹。 只是好奇主上为什么要动这个包袱,曦伸手将包袱摆好,怕下次开门的时候掉出来,却意外的发现一条布娃娃的手臂露了出来。曦先是一愣,随即心头狂跳了一下,伸手将那只被藏在包袱下面的布娃娃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男孩模样的布娃娃,穿着一条背带裤。这样子奇怪裤子的娃娃曦只见过一次,还是在小溪村的时候,海愿给小丫做的。那时候,曦记得很清楚,她曾经问过主子,为什么娃娃要穿这么奇怪的衣服,主子说:“我们家乡的小朋友都是穿这样的啊。这个叫衬衫和背带裤,是男孩子的衣服;女孩子要穿公主裙,扎蝴蝶结,但不是我们现在这样的裙子,是蓬蓬裙,很漂亮的。” 曦眼眶很热,很酸。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类似的娃娃,也曾经很奇怪主子的家乡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穿这么奇怪的衣服。现在再见到,那种别样的心痛更带着回忆的幸福,想哭却有一个笑容绽放在唇边。 “主子,是你回来了吗?”曦轻轻的叫了一声,她似乎有某种感觉,主子应该就在附近的。难道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可以回来吗?如果没有,那这个只有主子才会做出来的娃娃又是从哪里来的? 屋里静静的,显然不会有人回答,曦咬了咬唇瓣,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个布娃娃,走到了门口,向着深蓝的天空,向着皎洁的明月和满天的星斗轻轻的问着:“主子,你回来了吗?你在哪儿?” 那声音虽轻,但很真切,也很忧伤,淡淡的传到了睡着的海愿的耳朵里。是曦!海愿睡的还有些迷糊,但曦的声音她是不会听错的。而且曦还在叫着自己!朦胧中,海愿睁开眼睛,脑袋在思想还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小嘴就忍不住的应了一声:“哎。” “主子!”曦的耳力极好,那声音软糯娇柔的传来,却不是在天边,而好像就在附近。但曦也听出,那不是主子的声音啊! “是谁在那儿。”曦听声辨位,一下跳进了那个小洗漱间,放眼看去,就发现了木盆里还蜷缩成一团的娇小的身形。朦胧间看不出那人的模样,但身形显然比主子更娇小一些。 曦把手腕一抖,“玄丝韧”从袖口中激射而出,一下就缠住了海愿的手腕,进而一用力,将海愿从那木盆中拉了起来。 “曦!”海愿就只看到一个人影跳了进来,接着手就被什么东西套住了,虽然被拉的皮肉生疼,但却从那声问话中听出进来的就是曦没错,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海愿叫出了声。 “你是谁?怎么认识我?”曦的眼神冷厉,看着站在木盆里的少女,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可她竟然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海愿啊!”海愿从曦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气,她当然知道曦的身手有多么的厉害,心中一急,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这个名字。 “哼,你没睡醒吧。”凭着超乎常人的目力,曦可以清楚的看清眼前少女那还有些惺忪的睡眼,所以才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随即,手里的玄丝韧一抖,从那少女的手腕上松开,却飞快的缠住了她的脖颈,并且狠狠的收紧了起来。 “曦,我真的是海愿。咳咳……”脖颈被玄丝韧勒住,海愿马上就感觉到喉咙处火烧般的疼痛,而胸腔的空气也迅速的稀薄起来,海愿极力的肯定着,而且她知道,现在如果不解释清楚,自己绝对没有机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喉咙处的玄丝韧又紧了几分,海愿知道曦根本不会信,而且空口无凭啊!该怎么办,怎么办?海愿的眼神四处看着,想要找到她们之间熟悉却又秘密的话语来说,意外的就看到了曦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那只布娃娃。 “曦……那是我做的……,咳咳,我们家乡的男孩都,都穿这样的。”海愿一字一顿,纵使大口的喘气还是无法让肺部灌入新鲜的空气,却还在做最后的努力和挣扎。 曦的眼神一暗,看了看手里的布娃娃,手微微一松,但随即又马上收紧了。不可能,主子死了,三年前是自己亲手埋葬的;而且现在面前的少女,不但样貌、身材和主子完全不同,就连年龄也根本不对,她哪里像是海愿了。 “曦,我真的是……,我们撞鸡蛋,输了的才能吃……,咳咳……主子,这只蛋王给你用。” “曦,等一切都平静下来,我让域给你自由,你可以……可以去找哥哥。” “曦……,这个叫相思果……”海愿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眼前一片黑暗。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她不后悔,她还是海愿。只要能在一个熟悉她的人面前说出来,不管那个人信不信,她都安心了。 她回来就是要做回海愿的,这样的一幕迟早会有。不是死在曦的手里,或许就是夜,更有可能是域!随着意识的消失,海愿却露出了一个安心又温柔的笑容来。那笑容就好像这天上明月洒下的柔柔的月光,不温暖却清澈,干净的好像可以洗涤人的灵魂。 而曦也知道,会有那样笑容的人,起码不会是坏人。而且,曦这一生至此,就只见一个人有过那样的笑容,那就是海愿。面前倒下去的少人虽然没有一处像她,但她的眼神、语气、笑容,乃至刚刚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只有一个人才有的,才知道的。那如果她不是主子,还有谁是? 心中有矛盾,更不敢相信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但又无从理解为什么会对面前面容陌生的少女有着发自内心的熟悉感和亲切感。曦的心微微一颤,手也抖了一下。 “喂,醒醒。”曦上前几步,蹲下身去摇晃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海愿,却没有得到回应。一只手颤抖的摸向了海愿的鼻息,曦的心头忽然就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似乎怕触到的只是没有呼吸的一具尸体。 刚刚她说的话犹在耳边,一声声、一句句都那么真切,声音虽然不像,但语气和眼神没有丝毫的作假,渐渐的,曦的眼前出现了海愿本来的样子,一点点清晰起来,竟然和面前倒着的少女重叠在一起,那么的清晰。 “主子!”曦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扑倒在海愿的身上,探了一下胸口发现还有微弱的心跳,忙将她的身子抱起,快速的出门跳出了高墙,几个起落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题外话------ 亲们,熬了一个通宵,蓝蓝今天早早更新了,算是对昨更新晚了的一个小补偿,蓝蓝休息一下马上还要出门,明天见喽。 093 曦和夜都相信了 天已经大亮了,温暖而明亮的光线照进京城里的一间普通的民房里。而屋里的那张床正好是靠近窗边的,所以站在床边几乎一夜的曦把床上的少女看的更加的清晰。虽然一身粗布的男装,但难掩那恬静、娇美的睡颜;那双本来清澈干净的大眼紧紧的闭着,但周身却有着一种祥和之美。 而且曦有些微微的奇怪,越是这样面对面站着,自己对她的熟悉感就越强烈;甚至于可以忽略了她的样子,闭上眼睛就感觉她会是另外的一个人。 最外面的院门轻轻一响曦就听到了,忙转身来到门口,急切的拉开门,叫了一声:“哥。” “曦,主子不是让你离开吗?怎么这么久了还在京城?”夜的挺拔的身形站在门外,似乎没有进来的意思。他是钟离域的影卫,虽然偶尔也经常被主子指唤去做一些跑腿、传信的事情,但这样为了自己的事情跑出来还是第一次,所以他不想久留。 “哥,急事,你进来。”曦伸手将夜拉进了门,带他来到了床边,伸手指向了床上的那名还在昏迷的少女。 三年前,当钟离域带着念儿回到京城之后,只对曦说了一句话:“你走吧,海愿希望你能自由,她也希望本王能帮你找到,哥哥,他就是。”然后,钟离域就指了指身边神情肃然的夜。 夜当时也是懵懂的,钟离域对夜也只有一句话的解释:“你以为,那么多的女影卫中,本王为什么会挑中她?” 简单的一句话,曦和夜都明白了,那是主子的一个恩典。因为钟离域知道了曦是夜的妹妹,所以才会把她收在身边,指定让她做未来王妃的影子;而在当时,钟离域的瑾王府还是没有影儿的呢,根本没有替王妃选影卫的必要。也明白了,为什么钟离域会赐了曦这么一个名字,因为深夜之后,就是晨曦了;主子是给了他们兄妹一个最大的恩典,也是一个美好的希望。 曦明白没有了海愿,自己也没有了留下的意义,而且会让主上更加触景伤情,但她又离不开这里,更不想离开现在唯一的亲人,所以才暗中留下的。只是曦会时常偷偷的潜回王府,把海愿曾经住过的屋子打扫一下,再偷偷的看看念儿。三年来从未间断,却真的是第一次主动和夜联系。 夜也是因为突然就发现了曦留下的暗记,而且显示事情紧急才会赶来的,但当他看到床上的一个少年的时候,眼神不解的看向了曦。 “哥,她是女的。”曦说完,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了海愿头上束发的发带,让她那一头秀发散落下来。娇小美丽的脸庞被这样一趁,就更加的清丽无比,小巧精致的五官都像是精心雕琢出来的。 而曦其实也奇怪,如果不是这少女一开始就给了自己那样熟悉的感觉,自己为什么就可以忽略她身上的男装,一下子就将她认作了女子。 “怎么了?”虽然此时也可以确信,床上的是一位少女,但夜还是不明白,曦为什么让自己来这样美丽的女子,自己可真是没有那样的心情和时间,而且曦不明说,夜也打算转身离开,他不想离开主子身边太久。 “她像不像主子?”曦忙伸手拉住了夜,急急的说着。 听了曦的话,夜的眼睛突地瞪大了,却没有看向床上的少女,而是紧紧的盯着曦的脸,仿佛在说:你脑子有毛病吗?她会是夫人吗? “现在的她确实不像,可她醒着的时候像,她的那双眼睛像极了主子。”曦这次说的很果断。 “所以呢?”夜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以为曦在给海愿找个替身,让自己急急的过来,是不是就让自己把这个女人塞到主子身边去?那曦应该就是想错了,别人不了解主子,也确实很了解的。 这三年来主子对夫人的情意不但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因为小世子的一天天长大而越发的强烈起来,所以主子绝不会去看夫人以外的其他女人的,就算那个女人再漂亮也不得主子的眼,就算她长的再像,毕竟也不是夫人啊! “不,哥,你想错了,她是主子,她应该就是主子。”曦马上就从夜的眼神里看懂了他此时的意思,或许这就是兄妹间的默契吧,又马上解释道:“昨天初见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只是我发现了一个娃娃,一个只有主子才会做的娃娃。然后就发现她在主子之前住的那间小院里,虽然样子变了,但只有我和主子之间说过的话,她都知道。” “……”夜静默不语,一双深邃沉稳的眼睛看着曦,看得很认真。他在知道曦是他妹妹之前,就对她很信任了,更知道她是不会说谎的;而现在知道她是自己的亲人,就更加不会骗自己才对。 可曦现在的表现太奇怪了,她不该是这种冲动的人,更不该相信一个他们两人都不认识的女人。那就是说……如果这个女人没有特别之处,是不会一下就让曦疑惑的。想到这里,夜的眼神再次的向床上的少女看过去,除了那绝美的面容之外,那份祥和与宁静,脸上的温柔和恬适,好像…… “曦,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明明心里有了一丝动摇,但夜最后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理智。感觉是很像,如果不去看她的脸,单是这样静静的站在这个女子的身边,就可以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熟悉感。但不可否认的,她和夫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或许只是感觉像而已。 “……”曦也沉默了,她之所以急急的叫夜过来,也是因为自己还有一丝的怀疑。心底无比的希望她就是主子,不管是借尸还魂,还是转世重生,只要她是海愿就好,不管海愿变成了什么样子,曦都愿意继续追随她。但这样的事情真的太过离奇,所以曦不得不找一个她信任的人来一起判断。 “她和你说什么了?”看到曦那矛盾重重的眼神,夜再看看床上的少女,才发现少女的脖颈上有一处勒痕,那痕迹显然是玄丝韧留下的,这也证明曦对这个少女动过手。那就一定是她说了什么,才让曦这样误会的。 “她说:她是海愿。”曦把这句话记得最为清楚不过了。因为曦不止一次的听到海愿说过这句话,而且说的分外的坚定。所以昨天当她再说的时候,那口气、那眼神几乎一下就让曦相信了。 “等她醒了将她送走吧,偷偷潜入王府应该就是有什么目的的,如果罪不至死,就让她走的远远的。”也沉声的说着。在他看来,这名少女或许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不然她又为什么要冒充一个死人呢,而且还是冒充的这么失败。 “嗯。”曦微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此时听夜一说,她也有了这样的想法;也知道自己或许是太冲动了,不该随便就相信一个女子如此离谱的话。 “我走了。”夜走出门口,但又停下转身对曦说:“你自由了,可以不必留在京城,天下之大,总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 “我知道。”曦点了点头,但她没有说:不管走到哪里都没有主子的影子,那到处对自己来说都是一样的。那是心灵的牢笼,更是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的祭奠。 夜点点头,这才转身匆匆的走了。曦再回来的站在床边,紧紧的盯着床上的少女,狠狠的告诉自己:她不是主子,主子已经死了。 “曦?”海愿睁开眼睛,就看到曦站在床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和之前自己偶尔昏倒之后看自己的时候一样。似乎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有了多大的改变,海愿自然而然的叫着。 “主子。”曦一愣,也是自然而然的回应了一声。随即就发现,当这个少女睁开眼睛的一刻开始,自己之前的种种催眠都失败了,看着她的眼睛,曦就自然而然的相信,她就是海愿。 “我刚刚又昏倒了吗?”海愿抚了抚头,她头上的伤其实已经好了,但还有一个浅浅的粉红色疤痕留下,但过阵子应该也会消失的,所以头上的伤对她的影响不大。 当海愿的手触到自己的额头的时候,那指尖触到的肌肤异常的细腻光滑,才猛然的惊醒了,抬头看着曦说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主子……”曦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艰难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她想要极力否认的,可不得不承认,她就连抚额的动作都和海愿一模一样。 “曦,你认出我了对不对?你相信了我就是海愿对不对?”海愿一下欣喜的坐了起来,虽然猛的起身让她的头“嗡”的一声响,但那心中的激动和兴奋却是无法言喻的。 曦努力的咽了下口水,微微的点了点头,她的表情不像作假,而自己的肯定对她来说显得那么重要,让曦心中最后一点点的疑惑也消失了。 “可是,主子为何会是这个样子?”这才是曦急于知道的,她心里真的相信这个少女就是主子,但她还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曦,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感觉真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真的。”海愿摇了摇头,她已经把穿越解释到最浅显了,但不知道曦能不能明白。 “借尸还魂吗?”除了这种解释,曦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了。一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但骨子里却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也只能这样来形容了。 “呃……可以这么说吧。”海愿的额头垂下了两条黑线,再次伸手摸了摸额头,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来。 “那主子有什么打算?”曦马上就想起了夜说的话“偷偷潜入王府是有目的的”。 “我本来想要看看念儿的,其实也想……”说道这里,海愿咬着唇,低下头去,脸红了起来,她其实也想要回到域的身边去,她爱他,爱的那么深、那么久,又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可是……主上现在会相信吗?”曦虽然是疑问句,但海愿还没有回答之前,她自己就先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她凑巧发现了那个布娃娃,心里就先入为主的想到是主子回来了,海愿像是现在这样的站在自己面前,即使大吼一百遍“我是海愿”,自己不但不会信,根本就会用玄丝韧直接勒死她。 海愿也摇了摇头,但随即又笑了一下,很俏皮的说道:“既然你可以认出了,域也可以,他没有那么笨的。” “呃……”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反驳海愿,但心里却替她担心了起来。主上不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的,何况现在的主上,眼里就只有一个念儿了。 “曦,我肚子饿了。”海愿揉了揉肚子,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曦。 曦的眼睛眯了眯,也看着海愿,但眼神里有了一丝的探究。 “好吧,我自己下厨房。”海愿明白,曦说相信了,但还是需要一些证明的,比如一碗让她感觉味道熟悉的面。 于是,海愿乐颠颠的进了厨房,这个小厨房里的米、面倒是还有,但却是冷锅冷灶,锅盖上都是一层灰尘了,可见这个厨房的利用率并不高。 “你还不会做饭?”海愿看着倚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曦问道。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勾唇笑了笑而已。虽然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但这些事情对曦来说还是太难了。 “好吧,我来。”海愿马上动手忙着,刷锅、烧水、煮面,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就盛了两大碗,而且还点上了芝麻油。看着汤碗里飘着的翠绿的香菜叶,再闻一闻那熟悉的香味,曦微微的松了口气。 “曦,以后我留下来和你一起住行吗?”海愿再次有了家的感觉,但现在这里是曦的家了,所以想要争求一下她的意见。 “主子不回王府吗?”曦现在知道,海愿之所以躲进那间小院就是要在王府找机会,让主子认出她吧,那现在怎么又不会去了。(.) “现在这个样子,不能一下子就回去啊。”海愿有些无奈,她真的太想回去了,但她不能让每个人都掐着脖子要把自己掐死的时候才认出自己吧。昨天曦手下留情了,夜会吗?域会吗? 如果不能保证让每个人都认出自己,冒险回去不如留下一条命,起码现在有曦在身边,让海愿也重新有了家和亲人的感觉。想想以后见见念儿也不是太难的事情了,也许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曦看到海愿眼里有矛盾、有隐忍的苦楚,但也是充满了希望的;跟着她一起高兴,随着她的心情一起酸涩。 海愿向曦淡淡一笑才继续说道:“我出来两天了,待会儿你陪我回寻安居一趟,取了东西就回来。我相信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证明我自己的。”看到曦点头一笑,海愿也一起笑了。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事情还总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嘛。 伸手指了指曦面前的汤碗,海愿先开动起来。她也确实是饿了。一天就只有一只小西瓜充饥而已。 当窦青山看到海愿带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回来的时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虽然海愿有给他留下字条,说是去找亲人了,但这两天他还是担心海愿。 “这个是我表……表姐,我就是去找她的,现在找到了,我就搬去她那里住。不过,我喜欢这里的孩子们,可以常常回来看看吗?”海愿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就只能把曦说成了表姐,而不能再像三年前那样当曦当自己表妹了。 而且海愿确实喜欢这里的孩子们,也和老人们相处的不错,最主要的是,海愿还希望在这里可以见到域和念儿。虽然现在有曦在身边,而曦都能把自己从王府里面弄出来,那她以后进王府应该不是难事了,但每一次可以和念儿见面的机会,海愿都不想错过。 “当然好,而且我……我娘也喜欢你,希望你能经常回来看看她。”窦青山差点脱口而出,说自己也喜欢,慌忙的改了口。 “嗯,好的。”海愿一笑,然后左右看看,见没有旁人,就凑上前一步,距离很近的小声对着窦青山说道:“我还要你找机会帮我去报恩呢,如果你有机会进王府,就带上我做跟班;或是王爷要来这里,就捎个信给我,我来给王爷捧壶茶也好啊。” “哦,哦,好的。”窦青山发现,原来海愿的心思还在王爷身上,不仅有些微微的失落。同时也用略微异样的眼神、别具深意的看了海愿一眼。在窦青山看来,海愿大概是那种打算对王爷以身相许来报恩的女子了。 “哦,对了,西瓜早熟的方法还有很多,我看现在第二茬西瓜刚刚种下去,这次看我的法子一用上,保证能让咱们寻安居的西瓜再早熟一个星期。呃不,是七天,起码早熟七天。”海愿说溜了嘴,因为古代是没有星期这个词的。 “哦,好。”窦青山茫然的点了点头,却是随口应承的。 其实现在寻安居的西瓜在京城都已经很有名了,除了可以早熟之外,还是又大又甜的;价钱高不说,还是很多王孙大臣家里指明要定时定量供应的。当然这也不碍乎有王爷很大的面子,但西瓜好却是真的,所以他可不敢让海愿胡乱的出法子,把寻安居的招牌给砸了。 曦站在一边,一直是笑盈盈的看着海愿。虽然才不到一天的相处,但她现在已经坚信,面前的少女就是海愿没错。除了熟悉的感觉,做饭的味道,现在发现原来她真的会种西瓜,这个可是主子最独特的绝招了。 ==分割线== 钟离域发现,这两天念儿又回到和之前差不多的状态,一双小手里只是拿着之前皇上送给他的那只七窍玲珑锁不停的摆弄着,也不再总是叫着“娘亲”了。但仔细观察,又发现念儿和之前又有了很大的不同,就是偶尔会抬起眼睛,像是在找寻着什么。只是找寻片刻之后,又会继续低下头去,可收敛的目光里,似乎有种叫做失望的东西。 “念儿,父王带你去花园玩儿好不好?”钟离域来到念儿的身边蹲下,很认真的观察着念儿的反应和表情。 果然,念儿的小脸上虽然仍旧平静一片,但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却闪出一丝的希翼。 “走吧,父王抱。”钟离域向着念儿伸出了长臂,却发现念儿这次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扑进他的怀里,而是从小椅子上站起身来,伸手握住了钟离域的手,意思很明显是要一起走的。 “那好,走着去。”念儿不用钟离域抱的时候也不多,钟离域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念儿最近的变化,但所幸都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所以钟离域并没有如何的担心。并在心里想着:念儿应该是长大了,很快的,念儿就会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样的活泼起来的。 一对父子,一高一矮,同样俊美的容颜,紧紧交握这一双手,在绿树阴阴的花园中悠闲的散着步,这一番温馨的情景落在任何一个人的眼里,都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但可以知道他们心中苦涩的人却不多,尤其是当念儿看似随意的走上那条通往后院的小径时,钟离域的心头就好象被一块重石压住了,压的他透不过起来,胸口闷闷的疼。 “念儿,去另一边玩儿好不好?”钟离域牵紧了念儿的小手,不希望他再向前走去。 “……”念儿不出声,手上用力的拉了拉钟离域,但无奈他身小力弱根本拉不动,最后则是抬起头来,用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看着钟离域。念儿的眼神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期盼,那样的眼神落在钟离域的眼里,却是另一个人翻板。 心头狠狠的一疼,钟离域哽咽的咽了下口水,才说道:“那前面是一堵高墙,阻住了父王和你母妃的情。”大手握着念儿的小手,钟离域再次看到了念儿眼中一种叫做坚韧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似于执拗的坚韧,这样的眼神,也只有海愿才有吧。 “唉……好吧,父王带你过去看看。”钟离域苦涩的一笑,牵着念儿的小手向那堵墙走去。钟离域从来没有带念儿来过这里,他只是时常在念儿熟睡的安慰了之后,在数不清的不眠之夜里,独自一人来这里坐坐。 那时候,钟离域就会感觉和海愿好近,好像海愿就在自己身边一样。即使周围寂静无声,钟离域还是可以感觉到海愿那浅浅的呼吸和心跳,就好象之前的每一个温馨甜蜜的夜晚,他将海愿紧拥在怀里,感受到的一样。只是猛然回神,才发现周围就只剩下了清冷的空气,和那片空落落的心。 “念儿,要进去吗?”来到那堵墙边,钟离域抬头看看。这堵墙的高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在他心里,却是用生与死的界限筑起的一道高墙。如果不是还有念儿,他多少次想要跨越过去,他多想要和海愿永远在一起啊。即使人世,还是阴间! 念儿同样的抬头看着那堵墙,伸出小手摸了摸,然后竟然点了点头。这还是念儿第一次对钟离域的问话做出了反应,而之前,念儿都只是用眼神来回答他的。 “好,那父王带你进去,看看……看看你的娘亲。”钟离域心头一喜,对于念儿的改变他是最开心的。长臂伸出,将念儿抱起来托在肩膀上,钟离域说了一声:“看父王带念儿飞进去。” 足尖一点,身姿轻盈灵巧,钟离域抱着念儿从高高的墙头飘了进来,轻而稳的落在了地上。 念儿笑了一下,那眼神里有赞许的意思,钟离域看懂了,念儿似乎在说:父王好棒! “念儿如果不怕苦,父王就教念儿武功,让念儿也变的强壮起来。”钟离域慈爱、宠溺的摸了摸念儿的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进到这个小院,钟离域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拉着念儿的小手,钟离域和念儿一起进了屋,看着仍旧熟悉的一幕幕,钟离域的心好疼。 “念儿,你坐在这里,父王和你陪陪你母妃。”钟离域将念儿抱到身边的椅子上,也一起坐了下来,视线从墙壁到桌子、从房梁到地板,再从床幔到窗帘都仔细的一一看过。 “海愿,这是念儿,我还是第一次带他来这里。你也一定看到念儿这几天的变化了吧,他会叫娘亲了,可是他却从来都不叫父王。”钟离域说着,有些吃味儿。他多么希望念儿也叫自己一声啊。 “海愿,天气越来越暖了,桃花开了又谢,已经结出桃子来了,后院的那几个相思果树都结果了呢。” “海愿,这里的西瓜其实比寻安居的还要甜,只是你说的不算,没有再喂给我吃了。”钟离域说到这里,视线竟然一下就模糊起来,眼底的水汽翻腾着涌了上来,虽然不是泪水,却将他的心都打湿了,凉凉的一片。 “海愿……”钟离域再吐不出一个字,却反复的念着这个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钟离域才猛然回头,竟然发现身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念儿不见了! “念儿!”钟离域轻轻的叫了一声,但没有很慌张。因为凭他的内力和修为,如果是外人将靠近他一定会知道的。那就可能是念儿坐的久了挨不住,自己溜达出去玩儿了。 而且钟离域也知道,夜就在附近,他也不会允许有外人在此时靠近这里的,所以念儿一定不会有事。再看了一眼这间让自己熟悉又心痛的屋子,钟离域迈步出来打算找了念儿回去。 院子里没有,钟离域就自然的想到了其他的几间屋子。而且这里不大,周围还有高墙,念儿不可能会跑出去的,西屋没有就是靠后的小间了。而当钟离域寻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念儿蹲在地上,正认真的摆弄着什么。 最开始钟离域是不太奇怪的,因为念儿一旦敢兴趣的事情就一直都是很认真、很执着。当钟离域走到近前蹲下身子,看到念儿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一只布娃娃的时候,他的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这只布娃娃是哪里来的?! 钟离域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而且自从海愿走了之后,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动过。虽然他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会常常来这里打扫,但那个人也一定不会动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甚至连位置都不会挪动分毫的。但钟离域确信,之前的这里、乃至这整个小院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这样一个布娃娃的。 “念儿,这个布娃娃那里来的?”钟离域的声音有些颤。 “娘亲。”念儿稚嫩的声音说的很清晰。而这两个字就好像是被大锤狠狠的敲进钟离域的心里的,让他整个人都呆了,看着念儿手里的那个布娃娃,真真切切的震惊了。 “海愿……”钟离域猛的冲出门,对着空中无形的一点喊着。他不相信神鬼之说,但却相信冥冥中自己的感觉,他从来都坚信海愿在身边的,现在就更加的坚信了。但是,海愿又在哪里呢?她为何留下了这个布娃娃,却都不出来看自己一眼。 “主子!”夜从暗处纵身出来,跪在了钟离域面前,钟离域的失态让他有些慌。 “夜,海愿回来过,给念儿留下了一个布娃娃。”钟离域欣喜若狂的一笑,竟然伸手拉住夜,一起迈进了门去。 念儿还蹲在地上,但是却转了半个身,所以夜一进来,就看到了念儿手里的那个布娃娃。同样的震惊,但夜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前天曦匆匆叫他过去提过的,那个女子会做布娃娃,而且还是个只有夫人才会做的娃娃。 “主子,会不会是……”夜想说:会不会是有人暗中耍的什么手段和伎俩。 “不,不会,海愿确实回来过,因为这个娃娃很奇怪,只有海愿会做。”钟离域蹲下来,伸手指着布娃娃身上的背带裤说道:“这个好像叫背带裤,我房里还有一个一样的,是……”钟离域哽咽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是海愿在小溪村最后的日子给念儿做的,只是当时并没有做完。” “……”夜的心也颤了一下,微微的咬了咬唇,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当夜,钟离域抱着念儿、念儿抱着那个布娃娃早早就睡了。钟离域一整天都沉浸在欣喜和回忆之中,而念儿则是除了那个布娃娃之外再没有看其他的东西一眼。 夜在房外守了一会儿之后,心中仍有疑惑,以至于更加的心神不宁。挥手招来了几个暗卫,吩咐他们仔细守着主子之后,夜飞快的纵身上房,向曦住的地方奔去。他要去再看看那个神秘而怪异的女子,当然,最好是曦还没有听自己的话将她送走。 曦的院子不大,之前夜来的时候发现有些微微的凌乱,那是因为曦根本就不善于打扫和整理。但这次再来,夜发现才两天而已,这个院子竟然整齐干净了很多,靠近墙边还摆着几只空花盆,但从花盆里翻动过的新土来看,应该是刚刚种上什么还没有出芽儿而已。 “呼……”夜从口中发出轻微的一声呼啸,那是暗卫之间的暗号,曦懂的。 果然,夜很快就听到了曦的脚步声从屋里传来,接着就是门闩拉动的声音。 “哥!”曦没有想到夜这个时候竟然会站在门口,很吃惊的叫了一声。夜点点头,正要问那个女子的事情,却听到屋里传来了更加欢快激动的声音:“曦,你在叫哥哥吗?谁是你哥哥?” 夜一愣,就看到一个白色娇小的身影在门里一闪,接着就是一颗小脑袋从门里往外张望着,那张脸出奇的漂亮,那双带着惊喜的眼睛分外的明亮,却……那么的熟悉! “夜!”海愿没有想到,曦出来叫了一声哥哥的人居然会是夜!吃惊之余就迈出了门口,不顾得自己身上还只穿着一件雪白的里衣,就那样把视线从曦的脸上,再到夜的脸上来回的转着。 海愿是在奇怪,曦叫的这声哥哥的真正含义。她听到曦说还有一个哥哥的,那夜真的是曦的哥哥,还是说……他们两个有了绵绵的情意,叫了一声“哥哥”!只是海愿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有那么点小猥琐,表情很天真。 而夜却在震惊于这个少女那熟悉的眼神时,更奇怪她居然能一下就叫出自己的名字。因为他清楚的记得,上次他来的时候这个少女还是昏迷的,而且真真真正正的昏迷,这点他当时从她的呼吸频率上就可以确定的。 但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呢?而且她现在的眼神、语气,虽然有那么点不对头,但这样的神情夜确实见过,以前的夫人不是也有这样俏皮的一面! “哥,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曦从夜的眼神里明显的看到了震惊和疑惑,她就知道,只要是熟悉海愿的人,第一时间就能够感觉到她那副崭新的外表之下,还如以前一样的灵魂。 “难道……难道真的是夫人吗?”夜看到曦点了点头。 “夜,你们究竟……”海愿的额头垂下了两条黑线,她是不是错过了很多?怎么夜就变成了曦的“哥哥”!随即,海愿后知后觉的一惊,接着就是目瞪口呆的盯着夜,傻呆呆的问着:“你刚刚说什么?” “夫人……”夜的声音很低,低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海愿笑了,眼里有泪,划过腮边,却笑云淡风轻。心中有了一种叫做释然的东西,所以她才可以笑的都这样坦然。 她明白了,即使物是人非,一个人留下的那种叫做精神的东西不会变;而你所保留的,只要是你灵魂深处特有的东西,那些曾经熟悉你的人,那些深爱你的人就一定会认出你的。 “曦,我们又近了一步,我真想快些和念儿在一起。”海愿拉了拉曦的手,笑着说。她刚刚和曦熄了灯睡不着,就在研究该怎么进行下一步。海愿说她好想念儿,也不知羞的说“我想域”。结果,夜就来了,还给了海愿这样一个大大的肯定和惊喜。 “我得赶紧回去,主子和小世子都睡下了。”夜明显的慌了一下,因为他能感觉到海愿真的回来了,但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遇到了,多少还是有那么点惊悚的。所以他想先逃避一下,把自己的心都平静平静,好好想想才行。 “夜,我不是鬼魂,我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变了一个样子而已,也许这叫脱胎换骨吧,所以你不用怕我的。”海愿发现了夜眼底的慌乱,只是没有想到夜还怕鬼! “不,不是。只是……”夜的脸微微一红,话也说的不怎么明白了。但定了定神之后才说道:“主子今天在小院里发现了一个娃娃,也说过是夫人回来了,只是……只是夫人现在的样子,主子会相信吗?” 夜自己当初都不信,他也是猛然间被海愿的表情震惊了,但是主子那执拗的心会信才怪。 “能不能……能不能找个机会让我进王府去?”海愿想了一下,感觉除了这样的法子之外,她没有其他的办法让钟离域相信自己就是海愿。而只有去他和念儿身边,让他们自己一点点的感觉这一条路了。 “我回去想想吧。”夜点点头,算是做了一个答应。他也是不想让主子和海愿分离的,如果这个女子真的是夫人的魂魄附体,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起码她对主子的那份真心没变,对小世子的那份母爱没变。 这样的情况,他和曦或许应该推动一下。就算退一步讲,她不是夫人又怎么样呢?如果主子能够接受这一个,忘掉那些苦楚和思念,他也是乐见的。 094 与钟离域近距离对视 夜回来的时候,钟离域竟然起来了。坐在屋里的书桌旁,却没有提笔,也没有看什么书籍,而是看着一个布娃娃发呆。似乎是听到了夜回来的声音,钟离域才抬起头来,向着夜隐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主子。”夜从暗处现身,想着该怎么向钟离域解释自己私自离开的事情,却听到钟离域直接问他:“夜,太子太傅年纪大了,是不是不合适做念儿的老师?” 原来主子是在想着小世子读书的事情,夜这才松了口气,放弃了解释的话,回道:“其实太子太傅不只是年纪大了些,好像思想也过于迂腐了,小世子的性子又是这样,怕要吃苦头。” 夜也明白钟离域担心的是什么。太子太傅虽然严谨,但也过于苛刻了,而念儿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想其他皇子小时候那样被训斥着读书,或许根本都不会看太傅一眼,又怎么能受的起太傅的责罚呢。 “那就请礼部右侍郎先来。他是前年中的状元,年纪不大,自己也有个四岁的小儿,应该可以理解念儿的心思。”钟离域想了想,感觉这个礼部右侍郎的脾气倒是好,而且礼部平时都是闲着无事的,不会因为要教念儿读书而误了什么大的国事。 “但……怕礼部右侍郎过于拘谨,不敢有所作为啊。”这个礼部右侍郎看着倒是不错,就是为官的年头还早,初入官场难免有些畏首畏尾,现在又是直接给瑾王的世子做教习,怕是只顾着巴结讨好,事事不敢忤逆,没有严师深教,又怕会耽误了念儿的功课啊。 “也是……那就请礼部的左侍郎好了。他年纪虽然也四十有七,但为人随和,又淡薄名利,虽然最近身体不好,总是抱病在家,但让他隔日来一次教习念儿,应该还是可以的。” 这个人选本来是钟离域最先想到的,但总是怕那位左侍郎大人身体不好,不宜劳累。现在看来,倒是只有这个人选最为合适了。而且钟离域想到念儿是第一次有教习来上课,怕他不习惯,所以选择隔日上一次课,而且每次只有半日的课程,那位左侍郎就算身体再不好,这半日总是可以挨下来的。 “主子考虑甚周啊。”夜也随着点了点头,忽地转念又有了计算,才说道:“其实,小世子性子淡漠,最好找个伴读一起读书,平日玩耍照顾。” “伴读?”钟离域想了一下,点点头,感觉夜的提议倒是不错。如果念儿要上课,自己早朝的时候就不能陪他了,所以找个合适的人来陪着念儿也好。况且御医也曾经说过,念儿的状况可以多和其他孩子玩耍,虽然念儿不一定会回应,但或许会有些影响。 “那个小德如何?”钟离域一下子就想到了寻安居的小德和雀儿。本来三年前钟离域就答应海愿,要将小德接过王府的。其实当时钟离域还有心将他们兄妹收养过来,给海愿作伴,但自从海愿走了之后,小德和雀儿都不肯来了,估计是怕王府里不自由吧。 “娘亲……”钟离域和夜正在谈着,忽地就听到床上一直熟睡的念儿竟然轻轻的叫了一声,钟离域忙起身走过去,掀开床纱看了看,见念儿仍是睡着才放下心来。帮念儿又掖了掖被角,钟离域才转身回来。 “还是让念儿自己选吧,明天我去请礼部左侍郎过来看看念儿。然后带念儿去寻安居,看看他对小德和雀儿的印象如何。如果念儿不喜欢,就算了。”钟离域是怕找来的伴读念儿不喜欢,怕念儿会更加封闭自己。 “主子,其实今天,夜是去见了曦。”夜试探性的说完,看着钟离域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才继续说道:“曦其实想要回来,留在小世子的身边。” “……”钟离域不语,其实他也知道曦没有走远,还会经常回来到后面的小院去收拾整理,但他更想要完成海愿的心愿,给曦自由。 而夜其实想到却是,如果曦可以回来,那或许就有更多的机会将海愿带过来,这样或许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下去休息吧,明天看看念儿的意思。”钟离域叹了口气,把刚刚一直在看的那个布娃娃拿起来,走到柜子前拉开柜门,将那个娃娃放在了最下面的抽屉里,然后又在将一些散碎的东西将那个娃娃盖住。 而夜也看清楚了,钟离域刚刚看的那个布娃娃是个未完成的,并不是白天念儿找到的那个。但从样子上来看,除了两个娃娃的衣服颜色不同之外,其他的都十分相像,定然是出自一人之手,想必这个就是钟离域之前说的那个海愿没有做完的娃娃了。 夜看到钟离域又回到床边,才躬身施礼,退了下去。但是心里的另一个打算已经成形了。 第二天早上,钟离域去上朝,仍然如以前一样,将念儿放在了静心筑,夜这个时候基本是没事情可做的,因为所有王爷、世子的影卫都不可以靠近朝堂,更不可以离皇上太近。 所以,夜就偷偷的开了小差,飞快的绕去了曦的住处。小院子了,海愿正蹲在院子墙边的那几个花盆前浇水,看到夜进门就是温柔的一笑。虽然海愿还是穿着那件破旧的男装,但那笑容瞬间就将这个平凡的小院照亮了,就连那些看着还是光秃秃的花盆都好像充满了生机。 “夫人。”夜低声招呼着,本来看着海愿的那张脸有些别扭和不习惯,但他发现这声夫人叫着却很顺口。 “叫我海愿就好,其实我现在不是什么夫人,以后也不一定是的。”海愿嘴角的笑容还在,只是说话的口气有些神伤,她不是贪图什么权位,一个夫人的头衔对她没有丝毫的意义。但却代表着她曾经的幸福,至于今后,她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哥,有事?”曦听到海愿的声音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堆衣服,似乎准备拿出来洗的。曦就是这样,洗衣服、收拾屋子都不及时,没有一点女子应该有的样子。 “主子昨晚说要请礼部左侍郎来给小世子上课。我建议主子找个伴读的,所以……”夜的视线在海愿的身上转了一圈之后,又转而对曦说道:“我说你准备回去,守在小世子身边。” “那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我可以去做伴读?”海愿没有等曦回答,就马上急急的问着。想到如果有这种可能,今后就可以天天和念儿在一起了,还可以看着他读书、识字,那该是多么幸福的感觉啊。幸福的海愿都有些不敢去想了,生怕夜接下来的否定给自己太大的打击。 “我也是这样希望的,但是主子怕小世子不适应,所以还是想看小世子自己的意思。但如果小世子不要伴读,如果曦能够守在小世子身边,夫人今后的机会也就会多了很多的。”夜的意思海愿马上就懂了,默默的点了点头。 随即又马上充满的希望的说着:“我想去试试,也许念儿会喜欢我的,留下我在身边也说不定呢。”海愿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原因的,从第一次看到念儿开始,念儿的那声“娘亲”就好象是对着她叫的。而前几天,念儿的小手从树丛外面伸进来,显然是看到了自己,而想要靠近的。 至于后来,海愿想过,或许是念儿太聪明,他懂得了一些事情,所以才突然收手,将钟离域引开了。不然,海愿在那样的时候被钟离域发现,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的形式。 “我今天来也是此意,如果主子带着小世子去了寻安居,或许夫人能够混在那些少年当中,让小世子自己来选。”夜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海愿,感觉她现在混在少年的堆儿里虽然漂亮的有些明显,但身材和年纪都还算合适,但愿能入了小世子的眼吧。 至于王爷!夜忽地就有些心虚起来,他不确定王爷对这样的小身板有没有兴趣。要知道,之前的夫人怎么说也算是个真正的女人,而且还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媚魂子”,身材玲珑、凹凸有致,眉眼间都是淡淡的风情。 可现在的夫人……美是很美的,不过就是稚嫩了点,说是女子尚且勉强,最多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那个……要不给夫人装扮一下试试吧,或许给主子也有些好印象。”夜感觉人要衣装,或许换上女装,这个少女的灵动美丽就凸显出来了,也许主子就有些在意了呢? “我有套衣裳的。”海愿说完,就跑进屋去,把她小包袱里的那套女装翻腾了出来,虽然过于华丽了,但确实够美,所以打算着穿上试试。 虽然不是第一次穿女装了,但海愿把那套衣服完全展开才发现,衣服本身虽然并不如何繁琐,但其布料、花色都非常讲究,腰间的带子都是用几道工艺镶绣而成的,淡雅的花色搭配着美玉和流苏,穿在身上也是轻柔舒适,又华丽中不失清雅。 海愿穿好了对着镜子照了照,虽然铜镜看的不是很真切,但衣服很合身,可以勾勒出姣好的身段来,脸上没有脂粉倒是更显自然清新,把一头秀发散开,随便在发间绑上一根丝带,海愿就提着裙摆走了出来。 “呃!” “啊!” 夜和曦都吃惊的呼喊了一声,随即,夜的表情有些怪,好像嘴角和额头都在抽搐,曦却是双眼都带着惊喜和赞叹,扑过来拉住了海愿,不停的前后看着,嘴里“啧啧”的赞叹不已。 “主子,你这样子好像仙女啊。”曦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了,但感觉仙女似乎也不太合适,又改口道:“是仙子,更像精灵,好像会跳跃的精灵,抓不住你就要跑开了一般。” 眼前的海愿确实美,但美的不似真人了,比之前那个漂亮的少年模样多了些娇俏,更添了几分的绝艳,好像褪去了那一身男装之后,女子的气质将她本身的温柔凸显出来,柔中带着俏、美中带着娇,不是丝丝的妩媚,却是灵动的惹人心怜。 夜的额角却是一抽再抽,最后终于狠狠的摇了摇头,说道:“夫人还是换回去吧,这样子王爷不会准夫人进门的。”是啊,向来钟离域的王府连个年轻的丫鬟都没有,突然弄个人间仙子一般的娇美少女站在面前,钟离域肯定都不会多看一眼。 海愿男装的时候倒是可以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会让人想要亲近、探究,慢慢的让人发现她本身的温柔和坚韧;可现在的这个样子,绝美中透着一股子高贵,好像天生就是立于人上的,哪里合适做什么伴读,说白了是别有用心,想要靠美色爬上王妃的宝座都有人信的。 “哦,那好,我换回去,做个书童也好,能在念儿身边就好。”海愿提着裙子又进了门。 看到海愿关门时候差点夹住了身后拖长的裙摆,夜似乎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了,忍不住就问着曦:“夫人这套衣服从哪里弄来的?” “是啊,真好看呢。”曦先是陶醉的赞了一声,她三年前都从来没有见过海愿盛装的样子,而现在的这套衣服显然把海愿现在全身的优点和美丽都衬托出来了,美的不只是惊艳,还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 “可是,感觉这衣服不是天启国的服饰样子。”夜狠狠的瞪了曦一眼,随即看看天色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将夫人送去寻安居等着,然后来王府吧,主子若是准你待在小世子身边那是最好不过了。” 虽然现在海愿一个人有些危险,但毕竟她和之前的身份不同了,又扮个少年的模样,暂时留在寻安居应该还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而且曦也能进王府去,和夜商量的机会就更多了,随便找个名头弄个人进去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曦忙答应着,夜没有等到海愿再出来就急忙的赶了回去,算算时间,钟离域应该也快要下朝了,他要赶回去才行。只是夜不敢想,现在很有父爱的主子在知道自己这两天开始算计他,会不会恢复到从前那样清冷的样子,然后再送自己回重欢楼。 “夜走了吗?”海愿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就听到夜说回去了,还听到要将自己送会寻安居去,所以就顺便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抱着出来了。 “主子的衣服从哪里来的?”曦看看海愿现在身上穿着的男装衣服,虽然和天启国的衣服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但仔细辨认,还是能从衣领或袖口看到一些不属于天启国一贯式样的花纹,不过因为衣服旧了,不仔细看不明显,所以海愿一直穿着,曦都没有注意过。 而刚刚的那件女装更是,从样式到刺绣,再看看那衣服上缀着的宝石,除了感觉华丽之外,更能够看出他国的味道来。 “是蓝桐国,我这身子原来应该也是蓝桐国的人,只是我用了之后,就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海愿说完抚了抚额,她也不想说的这么直白吓人的,只是事实如此,她实在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解释。 “呃,主子好福气,现在的这副皮囊比原来的还美。”曦倒是不十分害怕,而且感觉海愿是不是真的有仙骨,可以死而复生,还可以借尸还魂?这些都是很玄妙的仙法,想不到她的主子居然就会呢。而原来的身子虽然也好,只是树敌太多,“媚魂子”的名声也确实不怎么好的,难怪主子要舍弃了,换了现在的这一个。 看着曦越来越崇拜的眼神,海愿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了,却又不知道曦现在那已经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只能拉拉她的衣袖,让曦回神,然后说道:“走吧,去寻安居,若是我可以留在念儿身边最好,若是不行,你在王府要好好照顾念儿,找机会就让我可以看看他最好。” 海愿最低的要求就是如此了,只要曦和夜都给了自己一个正面的肯定,那就算域一直都不能认出自己,只要自己能时时的看看他们就好。 “主子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主上这三年来对主子的心意丝毫没有改变。” “唉……是啊,没有变。”钟离域的心思是让海愿最纠结的,喜欢他的执着,又怕他因为执着都不看自己一眼,更会在他的心里就排斥自己以现在的样子接近。那要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真真正正的立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就是海愿,爱着你和宝宝的海愿,我又回来了。可当自己真正说出来的时候,他又会有几分的相信呢。 “主子?”曦看出了海愿淡淡的神伤,想劝慰,但却还是和三年前一样词穷,只能接过海愿手里的小包袱,跟着她出门一起向寻安居走去。 ==分割线== “念儿,这位是礼部侍郎吴先生,今后就是你的教习,念儿要好好的读书哦。”今天这位左侍郎正好上朝,所以在散朝之后,钟离域就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恳请,并且将那位吴侍郎带带到了静心筑,给念儿介绍着。 “……”念儿依然不出声,头也不抬一下的摆弄着手里的锁具,小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看不出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王爷,小世子的事情下官已经听说过,虽然小世子不爱说话,但看着就十分的聪明伶俐,请王爷放心,下官虽然无大用,身子又不康健无法为皇上分忧,但总能做些后续,将小世子教导成人,将来为我天启栋梁吧。” 吴侍郎是个淡薄的人,所以身体不好是一个原因,不想要在朝堂上争名夺利又是一个原因。加上本来礼部的事情就不是很多,所以也就落个清闲。但钟离域真情实意的一番,说是希望他来教导念儿读书,倒是让这位侍郎大人很是感动。毕竟皇子们的教习都是有太傅或是其他书院的学士教习的,而瑾王居然能把世子交给自己,分明就是高看了自己的。 “那就麻烦先生了。念儿的年纪还小、身子又弱,所以请先生隔日上午开一次课就好。如果念儿进步快,可以适应了,再考虑延长些时间。当然,也还要看先生的身体了。” “下官自当尽心、竭力,只要小世子需要,课业都不会落下的。” 等到送走了这位吴侍郎,钟离桪将小念儿抱在腿上,轻声的问着:“念儿刚刚怎么不说话?怎么不叫先生?今后念儿要认真读书了,长大了像你父王一样优秀才行。” “咳咳,哥哥怎么这么说?”钟离域咳嗽了一声,其实是感觉哥哥话里有话,自己哪里优秀了,怎么听着有些挖苦的意思呢。 “域,难道你没有发现,其实父皇最近对你用心颇深的。难道你没有考虑过……” “没有。”钟离域果断的打断了哥哥的话,他从三年前就说过,自己无心皇位,对天启国的江山也没有丝毫的野心,如果海愿在的话,他倒是更愿意带着她和念儿,回到小溪村去过那样逍遥快乐的日子。 “你不想,不证明父皇不想。现在太子位空悬多年,能胜任之人少之又少,父皇一再的暗示你又都充耳不闻,是想要忤逆父皇的意思呢,还是就打算一直这样的闲散下去。” “父皇年纪尚轻,身体康健,我天启国福泽深厚,得父皇圣统定然可以百年昌盛不衰。”钟离域把念儿从哥哥的身上接过来,抱着怀里仔细的看着。念儿的那张小脸真是漂亮,就好象粉雕玉镯的一样,让钟离域真想天天什么都不做,只是陪着念儿就好。他如果不是想要让繁忙冲淡一些什么,他才会拿什么为国分忧的大帽子来扣在头上。 “唉……我不是父皇,你不用在我面前说的这么恭维。其实父皇只要一道圣旨,你就是天启国的太子了,重任在肩,不由得你不抗起来。”钟离桪一笑,感觉有时候这个弟弟还真是执拗。 “还有三哥和四哥更为合适,他们也可以做太子的。再不济,大哥回来也好啊。”钟离域摇头,反正他不做。怕哥哥又提这样无趣的话题,钟离域干脆抱着念儿起身说道:“明天开始念儿要上课了,我还想给他找个伴读。但是其他官宦子弟又怕给宠坏了,和念儿和不来,所以打算去寻安居给念儿找个伴儿,那儿的孩子会更懂事一些。” “现在就要去吗?那我和你同去。”钟离桪听出钟离域要走,但知道他要去寻安居,便想要同去。他现在身体大好了,也总是喜欢去那里看看。 “现在就去,还是看看念儿的意思,要他喜欢的才行。”钟离域说完,马上吩咐外面等候的侍从备上车马,抱着念儿,跟着钟离桪一起上了车。 而一起随行的夜倒是给曦和海愿暗自捏了把汗,不知道她们现在到了没有,不要进门的时候就直接给王爷撞上了才好,到时候只怕主子一定会疑心,不明白曦身边怎么突然就多出一个这样的少年来。 “窦管事,我又回来了。”海愿一回到寻安居,就满怀希望的找到了窦青山。她要进王府,而且知道这两天钟离域就会带着念儿过来挑选伴读,所以要和窦青山知会一声,到时候最好能让自己站在前面一点,让念儿有机会挑中自己啊。 “不是刚刚找到了表姐?”窦青山好奇的往海愿身后看看,其实曦把海愿送过来却没有进门,而是直接去瑾王府了。 “我想这里的孩子们啊,而且你答应我可以常回来的。还有件事,就是……” “窦管事,王爷来了。”海愿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有小厮进来把窦青山拉走了。 “呃,窦……”海愿也一下慌了,不知道钟离域怎么就来的这么快。自己想要和窦青山商量的事情还没说啊,现在怎么办?难道要硬着头皮混在那些孩子中间,或是毛遂自荐吗? 海愿听到外面人声热闹了起来,忙着走出来,就看到前院已经有好多人出来请安了。海愿现在过去也不是,留下也不是。而且不知道钟离域什么时候开口说要选人,自己毕竟看着比念儿大了好多,就是选伴读也要选年纪差不多的,怕连混进去的机会也不多啊。 海愿还在琢磨着,就看到钟离域将窦青山叫到了身边,虽然离的远了还听不到他们在说着什么,但海愿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了。果然,不一会儿,窦青山就转身往那些孩子的屋里逐一的进去了。 这时候海愿才发现自己真的笨了,如果刚刚想不到法子,随便找个孩子的屋里一待,等窦青山进来叫人的时候再和他说也好啊,现在自己站在这边,要跑过去往哪间屋子钻呢。 更糟糕的是,估计钟离域对伴读的孩子年龄有要求,因为海愿看到窦青山从屋里叫出来的都是六岁到十岁左右的孩子,雀儿和小德也在其中,而且站在前面,但是那些稍微大一些的少年就没有了,这个时候,海愿就是想要混进去也不行了,那等于鹤立鸡群、羊群里站着只骆驼一样的怪异了。 “怎么办,怎么办?海愿,你真是笨啊。”海愿此时急得就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感觉这样的好机会可以天天陪着念儿,却轮不到自己头上,就连现在站到念儿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 “念儿,父王找个伴儿陪你读书,你喜欢谁陪着你,看一眼就好。”钟离域在念儿的身边蹲下身来,对念儿柔声的说着,然后伸手指了指已经在面前站了一排的十几个孩子。 “……”念儿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七窍玲珑锁,就好象没有听到钟离域问话一样,头都没有抬一下的意思。 “念儿?”钟离域就知道念儿大概会是这样的反应,又叫了一句,见念儿还是不回答,便轻轻的拉起了念儿的小手,带着他来到了那些孩子的前面,逐一的从那些孩子身边走过去。 念儿被拉着,走的倒是很乖巧,只是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和反应,把手边逐一而过的孩子都当成了空气。 “念儿,那就小德和雀儿好不好?”钟离域挥手,将小德和雀儿叫到了念儿面前,此时的雀儿已经六岁了,虽然聋哑,但一双机灵的大眼就好像会说话一般,见到人也很大方,来到念儿身边更是甜甜的一笑,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念儿微微抬了抬眼,那双眼里平静无波,却意外的看到了稍远的地方,一个娇小的身子正从一个墙角到另一个墙角的迂回过来,似乎想要靠近,但却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在躲闪着什么,四肢行动不怎么协调,但速度却挺快的。 海愿是想要靠近些,再靠近些的看看念儿。就算自己现在没有机会给念儿当伴读,但能多看他一眼也好啊。只是她又怕被钟离域发现,所以一步步走的很小心,自认为也很隐蔽。 但是,当海愿看到念儿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向自己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心口忽地被大石头压住了一般,更有一种窒息的无力感袭来,头脑一片空白之后,眼里就只剩下了念儿的影子,脚也不由自主的迈动开来,向着念儿的方向靠近着。 发现念儿对自己的话还是没有反应,但眼神却看向了别处,钟离域也好奇的向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从墙角里磨蹭出来,竟然中了邪一般眼神痴呆的往前走着。而且越走越近,竟然是向着自己这边来了。 对于寻安居里多了个傻子,钟离域并不怎么介意,但这个傻子一步三摇的往这边来了,他就很介意了。因为他怕那个看着还挺干净的傻子吓到念儿,所以眉头微微一皱,准备抱起念儿走开。他并不是歧视智障人士,只是单纯的怕念儿受惊而已。 “骨碌碌”念儿一直拿在手里的七窍玲珑锁突然从小手里滚了出去,一直的向前滚着,就滚到了海愿的脚边。海愿分明看到那个东西是念儿手里的,见那金黄色的一团滚到了脚边,想都没想的就弯腰捡了起来。 忍不住激动的都要哽咽出声,海愿用双手抱着那只七窍玲珑锁几乎要哭出声来。这是念儿刚刚拿过的啊,上面还带着念儿小手的温度! 而这一幕在钟离域看来,脸色明显一变,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个傻子什么意思?想要这个吗?为什么一副要哭的表情?可这个是父皇专门赏赐给念儿的,给了这个傻子岂不是可惜。 而夜此时也在为海愿狠狠的捏了一把汗,不明白夫人这是怎么了,但从主子的眼神里,夜看到了厌恶的神情。心中不禁替海愿惋惜着:夫人啊,你完了,还了一副样子就半点都抓不住主子的心了。 “这个是念儿的心爱之物,你将它送过去吧。”海愿的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温柔磁性的男声,听着很平和,但却如和煦的春风一般,可以让听了的人心中有丝丝的萦绕和涟漪,不是想要亵渎,而是真心的被那种温暖所感染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海愿熟悉,只是奇怪他的声音怎么不再沙哑了,还这般的好听?转过头去,海愿果然就看到了哥哥那张绝美如天人的脸蛋,还有他脸上那温柔似仙的清朗笑容。 “哦,好。”海愿心中好激动,没有想到哥哥也来了,茫然但很听话的对着哥哥点了点头,然后依然用双手抓着那个七窍玲珑锁,一步步的向着钟离域和念儿走去。 一步步的,近了,更近了,海愿不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念儿,上次在树丛里比这个还要近的。但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的向着钟离域也走过去,心中狂喜,心脏激烈的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让海愿的泪眼更迷离,眼神更婆娑,脚步也更加的踉跄起来。 “呃,夜,接过来,我们回去。”钟离域看着一个明显呆愣到连表情都如此怪异的傻子向自己越走越近,心中的厌恶实在难以掩饰,又不好当着众人发作,就只好将夜唤了出来。那个七窍玲珑锁如果不是念儿喜欢的,钟离域真想不要了,不过现在给傻子摸过的他也不能让念儿直接拿回来,让夜带回去,好好的洗上几遍才行。 “是。”夜满头黑线的从暗处跳出来,直接来到海愿的面前,挡住了她一直呆呆的视线,而且当着众人和哥哥的面儿,夜也没法说话或是向海愿做什么暗示,就只能把那只七窍玲珑锁从海愿的手里拿了回来。 看到夜站在自己面前,也听到了钟离域满是厌恶的语气,海愿才微微回神。只是手里那只七窍玲珑锁实在舍不得放开,以至于夜伸手来拿的时候,海愿有种想藏到身后去的想法。只是海愿的小手还没有背到身后,夜就飞快的出手,将那只锁“抢”了回去。 狠狠的瞪了夜一眼,海愿咬了咬唇瓣,低下头去。但很快又马上抬起来,向着念儿看过去。她知道自己把事情弄砸了,今后要这样靠近念儿只怕很不容易了,那就让她再抓住机会,多看念儿一眼吧。 也正好念儿的眼神从钟离域的肩膀向后看过来,和海愿的那一双泪眼向对视,深深的望进了海愿的眼眸深处。 “嘘嘘……”念儿转回头去,对着钟离域的脖颈、耳根吹了口气,轻轻的做了这么一个“嘘嘘”的口型出来,虽然没有出声,但钟离域却明白了念儿的意思,忙弯腰将念儿放了下来,拉着他的小手准备带他去僻静处小解一下。 念儿的小脚才一落在地上,并没有马上就跟着钟离域走去,而是突然快速的就甩开了钟离域拉着他的大手,向着后面的方向跑去,而且一双小手还是张开的。 钟离域感觉手里一空,下意识的就马上回身去追,但却看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 海愿在钟离域抱着念儿转身的瞬间就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她好像感觉念儿和域真的就要从此走出她的生命了,那是一种用剪刀将心一片片都剪碎的痛感,痛到无法呼吸。 但在下一刻,她看到念儿对着钟离域努了努小嘴,接着钟离域就将念儿放了下来。 而当念儿突然张开小手向着海愿飞扑过来的时候,海愿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身子就已经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同样的张开双臂快跑过去,将念儿那柔软娇小的身子拥进了怀里。 当那带着奶香的稚嫩的孩童身体撞进海愿怀里的时候,好像一下把海愿的心都填满了,那温热的体温又好像将海愿的心都点燃了一团火,炙热而澎湃的母性热情燃烧起来。 那是海愿在梦里都在盼望的一个场景,那是和念儿最真实的拥抱,那是一个母亲终于可以把自己的宝宝抱在怀里的激动,让海愿瞬间就泪流满面,点点的泪珠都滴在了念儿瘦弱的小肩膀上,留下了一点点深色的泪痕。 “念儿!”钟离域没有想到念儿挣脱了自己的手,居然是向着一个傻子扑了过去,以至于脚下慢了一步,没有将念儿拉住。而现在他竟然看到念儿被那个长的还算不错的傻子抱着,而那个傻子为什么突然就哭的这样伤心呢? 对了!一个熟悉的情景出现在了钟离域的脑海中,同样的一张满是泪痕的脸,那也是这个傻子在几天前摔坏了茶壶,然后低头一直检着碎瓷片,手都割破了满是鲜血都不知道疼的样子。 “念儿,回来,父王带你去嘘嘘。”钟离域上前一步,一只大手拉开了海愿,另一只手抱起了念儿,转身大步的就要离开,他心里很烦闷,因为这个傻子哭的满脸泪痕的样子虽然讨厌,但却让自己的心里有那么点酸楚。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傻子的眼泪酸楚,自己不是疯了嘛! ------题外话------ 哎,啥也不说了,换了新键盘,好累! 095 念儿的选择 念儿被拉开抱走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漂亮的小脸上,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竟然满是泪光,一双小手虽然改成了搂住钟离域的脖子,但眼神还是从钟离域的颈窝里飘出来,直直的落在了海愿的身上。[] “域,或许念儿喜欢他呢,不如就带他回去吧。”听到念儿的哭声,钟离桪心中难受,上前一步将钟离域疾步快走的身形挡住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念儿会扑进什么人都怀里,就连钟离域这个父王也没有这样的优待啊。再看看另一边同样满脸泪痕的少年,似乎除了衣服旧了些之外,样貌也不错,就是刚刚的表现确实傻了点,但是不是证明他憨厚耿直,会对念儿好的呢。 “不行,难道哥哥认为,念儿也有问题,真的要和这样的孩子在一起吗?”钟离域有些愤愤然了。 如果说念儿选中的是雀儿,因为雀儿也同样不会说话,他还可以接受,甚至是乐见的。但刚刚那个不行,分明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这样的人怎么能和念儿在一起呢。念儿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域……”听到钟离域愤然大吼的声音,钟离桪忙瞪了他一眼,他是感觉钟离域太过分了,毕竟那样的残障也是该有尊严的,被这样的呼喝真是不应该。 “念儿要休息了,我们回去。”钟离域心里更烦,被哥哥说过之后本来有些自责,但是偷眼看一下身后那个扑倒在地上正哭的可怜的瘦小身形,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厌恶和烦闷。 明明是个男人,长得白皙漂亮一些也就算了,毕竟男人漂亮了不是什么稀罕事,可他怎么还总是这样哭哭啼啼的,而且是自己每次见他都这样哭的期期艾艾的,哭的人心烦,看一眼都烦。 看着因为气愤、暴怒而越走越远的钟离域,海愿整个身子都扑倒在地上,跪伏着爬在那里大声的哭了起来。刚刚念儿被从自己怀里生生扯走的感觉就好象将她的心都掏出来一样的疼,而念儿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的哭声更是让海愿难以自控了,泪水和心酸都一起涌了上来。 她不怪钟离域狠心,毕竟他没有认出自己;她是怪自己太笨,居然把这次相见弄的如此糟糕。如果自己能再睿智一点、再冷静一点,哪怕将之前的表现拿出万一来,让钟离域有点好印象也行啊。结果呢,自己该是多么的失败啊,居然被认为是傻子了。而且海愿能理解,没有哪个父母会乐得找一个残障人士来哄自己的孩子的吧。虽然不是歧视,但肯定会有一些小小的私心的。 “起来吧,这样趴着也不是办法。”耳边一个轻柔儒雅的声音传来,海愿吸了吸鼻子,从地上抬起头来,入眼的就是哥哥那张美如仙人的俊脸。 “哥哥……”海愿不自觉的叫了出来,她还记得三年前的年夜饭,哥哥逗趣着将那串失而复得的红珊瑚佛珠戴在自己的手上,说着打趣的话,那时候的哥哥对自己满是兄长的慈爱。而现在,哥哥的眼底也带着同情和怜惜,那种犹如久违的亲人般的感情让海愿脸上的泪水流的更凶了。 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少年,尤其是他唇瓣轻启叫出的那声“哥哥”,让钟离桪的心头就是一软。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用指腹轻轻的帮海愿拭去了一边的泪痕,柔声的劝慰着:“听话,起来吧。” “哥哥,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去陪着念儿?”海愿猛的一下拉住了哥哥雪白的衣袖,哥哥的衣服布料都是最细的最软的蚕丝精制而成的,被海愿还沾着泪水和灰尘的小手一抓,竟然留下了几个皱褶和深色的指印。 “我……我不是故意的。”意识到自己更加失态了,海愿才慌忙的放开了哥哥的衣袖,一只小手不住的在哥哥的衣服上拍打着,动作很慌乱,也带着一丝的惶恐。 “你知道他叫念儿?”钟离桪没有在意衣服,反而给了海愿一个安心的微笑。 “知道,他是……”海愿用力的咽下口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焦急的心情,才继续说道:“他是瑾王的世子,常来这里的。” “那好,夜,带他回去吧,先安排个小地方待着,回头我亲自安排。如果域问起来,就说是我让的。”钟离桪拍了拍海愿纤瘦的肩膀,站起身来,向着一边还有些发楞的夜吩咐着。钟离桪感觉这个少年虽然做事有些傻,但说起念儿时候眼底的那份真诚和热切却是真的。 虽然他刚刚的表现确实好像是脑子不太灵光的,但越是这样的人心思就越直,对念儿也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好,加上念儿又喜欢他,所以钟离桪才想要留下他,就算给念儿做个伴儿也好。而钟离桪说的亲自安排,就是想要看看这个少年到底是不是可塑之才,如果太过呆傻了当然还是不合适待在念儿身边的。 “啊?!”钟离桪的一句话,让海愿整个人都呆愣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仙人哥哥啊,可给自己帮了大忙了。 “还不快起来谢过静王。”夜赶紧上前,把海愿从地上拉了起来,也有些不敢置信。不过,静王的心思一向比瑾王还要睿智、高深,能够猜透的人不多。 “谢谢静王。”海愿站起来又低下头去,认真的行礼谢着。看起来有点傻样,但却又不失天真可爱,倒是更像一个老实憨直的少年了。 “嗯。”钟离桪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忍不住仔细的想海愿看了一眼,感觉她那张小脸很好看,眼神也是干净又清澈的,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纯净,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柔与恬适,让看到的人会不自觉的想要从心底怜惜,但又能够感觉到他那种坚韧。 只是……这眼神为何越看越熟悉?为何忽略掉那张娇嫩如水仙的小脸,好像这双会说话的眼睛会让自己有种身边人的感觉?并不陌生,更不排斥,甚至会让自己毫无戒心的想要宠溺一翻? “走吧,我明天再去。(.无弹窗广告)”忽地就发现自己的眼神过于专注了,哥哥才把视线从海愿的脸上移开,向她淡然一笑,让夜将她先带回去。而明天是念儿的第一堂课,钟离桪本来就是要去的,也正好找机会将这个少年安排一下。 “谢谢,谢谢静王。”海愿开心的跟在夜的身后,还不忘一步三回头的向钟离桪挥着小手。 “窦管事,他是什么时候来的?”钟离桪看了一眼海愿消失的方向,叫来了窦青山。如果是要留在念儿身边的人,底细不问清楚可是不行的。 “前几天来的,之前也是在京城的,只是不知道如何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不过这几天找到了她表姐,今天本来是回来看看孩子们的。”窦青山认真的回复着。而且他认为海愿三年前就曾经帮过自己,应该也是京城的人没有错。 “叫什么名字?” “叫小海。不过,他说来这里也是为了找瑾王报恩的,您二位王爷帮了那么多人,有人时时念着你们的好呢。” 钟离桪听了窦青山的话,微微的点了点头。其实这寻安居本来就是收留人的地方,来来去去的他和钟离域也没有想让什么人记着他们的恩情。但会有这样知恩、报恩想法的人,会有那样一双清澈眼眸的人,钟离桪就相信他绝对不是坏人。 ==分割线== 蓝桐国 这是一间奢华到堪称唯美的浴室,里面的每一根柱子都是用小块的羊脂白玉顺序排列包裹的,其间偶尔用一两块碧玉混淆镶嵌,形成了白中闪翠效果;浴室上方有一盏二尺多长的水晶吊灯,上面一颗颗晶莹的水晶被里面的烛火映照着,反射出七色迷离的幻彩。 而那中间的一丈方圆的水池完全是用剔透的粉晶铺砌的,将那一池净水又染成了淡淡的水粉色,只有中间翻腾的水花是雪白的,带着一串串浑圆晶莹的气泡,将水中那具修长的白皙的身躯一层层的包裹起来。 修长的手时而将水掬起,再轻轻的洒在瘦而有形的身体上,时而抓一下水中那顽皮的气泡,将那些水花拨散又聚拢,似乎玩儿的不亦乐乎。 “二皇子……”汉白玉雕花的对开大门传来几声轻击,那男子才停下了拨打水花的手,看向了门口。 “嗯?说。”简单的一个问句,一个果断的示下,从那粉嫩而带着水光的唇瓣间吐了出来,那声音也是极为清亮悦耳的,只是带着浓浓的寒意和冷傲,瞬间就好像连这温热的水汽都凝结了。 汉白玉的大门微微一动,却没有人进来,只是刚刚的那个声音继续回复道:“长公主还是没有消息。” “嗯。”这次的回复带着几分的慵懒,随即竟然有一声的轻叹传来,然后,一只修长的手臂从水中伸出来,手臂虽然细瘦,但从上面肌肉的轮廓和张力来看,那绝对不是一条无力的手臂。 抓过了池边搭着的一条白色薄绸,“哗啦”一声响,那具修长挺拔的身形从池水中站了起来,那些浑圆晶莹的水珠从那比丝缎更细滑的肌肤上滚滚而下,一声声“滴滴答答”清脆入耳的落进了池中。 把身体随意的用白绸一裹,挺拔的男子迈开长腿从池中踏了出来,赤着脚走到了门口,不顾身后那一长条的水渍,也不在乎那一头墨色的长发被水打湿后还紧紧的缠在身上,男子用手一下将门拉开,瞪着外面跪伏在地的男子,猛的一脚将他踢飞出老远。 “找了半月,就只有这一句毫无下落吗?”男子的薄唇突出的字就好像一把冰剑,将那个被踢飞才落下的男子刺的浑身一颤,顾不得五脏六腑翻腾的难受,忙摆好了姿势重新跪好,狠狠的磕起头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哀声求饶着。 “长公主是人,不是神,还能上天入地不成?”修长的眼型里闪过一丝邪肆的光来,扫了一眼地上跪伏磕头不止的男子,从鼻息里轻轻的“哼”了一声之后,再才转身向那间浴室走了回去。 这次没有再重新迈入水中,而是用一只脚站着,把另一只刚刚将人踢飞的脚在那一池粉色的水来回的荡了当,好像要将脚上那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洗干净似的。 当他把脚洗好了,转身来到了靠墙边的那面一人多高的铜镜前面,对着镜中一个绝美的映像嫣然一笑,随即手一松,那包裹着完美身躯的白绸便落在了地上,那一副充满了张力却异常白皙嫩滑的身躯完全呈现在铜镜之中。 视线通过镜子,落在自己的脸上,但那张脸太过美艳,披散下来的长发还滴着水珠,那水珠在发稍形成了晶亮闪烁的一滴,耀着那水晶灯洒下的幻彩,好像这一具完美的身体周围都有水晶、珍珠包围着一样。 抬起修长的手,指尖异常的纤细白皙,每根手指都嫩的好像可以看到皮下的血管。用指尖触上镜中人绝美的面容,男子轻声的问着镜中人:“皇姐,你在哪里?是要逃离我,还是要彻底的忘了我?”镜中人自然不会回答,但那眼神里却带着浓浓的深情,久久的对视着。 “滴答”一声,是发梢上的水滴落在了雪白的玉石地面上,弹出的极轻微的一响,那个从镜中看着自己的绝美男子才恍然回神一般。 视线在自己的左边耳部紧盯了一会儿,不是在看耳朵,而是看着镜中自己带着的那只小巧精致的金色耳鼓环,顺着镜中自己的脸慢慢下移,先是修长柔美的颈部,再是瘦如刀削的双肩,然后是平坦结实的胸膛和腹肌分明的腹部,再向下…… 看到自己男人的标志的时候,那本来美如玉雕的一只大手紧握成拳,狠狠的砸向了那面铜镜。“砰”的一声巨响,那面铜镜被巨大的力道砸出了一个深坑,而上面还有拳骨留下的四个凹陷。 俯身从地上拾起刚刚裹身的那块雪白的薄绸,撕下一条将已经开始流血的手一层层裹住,那绝美的男子才再次转身向门口走来,看到那个还跪伏在地上磕头的男子冷冷吩咐道:“再去找,找不到长公主,你们都可以安息了。” “是。”坚定的回应里有着视死如归的决绝,那男子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死了,所以快速的起身退了下去。 绝美的男子把自己裹好却仍在流血的右拳拿到面前仔细的看了看,那鲜红的血已经透过了雪白的绸,在那只完美的手上绽放出一朵朵血色的小花儿来,分外的妖娆艳丽。 “皇姐,你真的舍得我吗?要知道,这世上除了我,还哪有人能配得上你如此高贵、完美的你呢。”伸出粉嫩的舌/尖,在自己的染血的指尖添了一下,让唇瓣都被那血染红成了无比妖娆的红色,男子的笑容里却好像带着丝苦涩。 丞相府 蓝桐国的丞相严景然坐在书桌后面已经有近一个时辰之久了,却没有看书或是写什么奏折,粗旷但不失帅气的脸上满是疑惑,只是一直盯着桌上的那一小堆的东西出神。 那串珍珠他反复的数过几遍,一共是九十八颗,这虽然和他本来想象的数字差了那么一颗,但却无碍乎意外失落的可能。而那只已经被翻过来底部朝外的那个荷包上,精绣的那个“婠”字清晰的摆在眼前,却更让他想不明白,这些东西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边界了。 其余的小东西严景然也都逐一的仔细看过了,在不明显的地方有有着长公主的图腾暗记,但送东西的人却说:“这些东西是一名少年的,少年逃去了天启国的方向;另外还有一个奸细,和那名少年一起逃走的,应该是一伙儿的。” 严景然仔细的也问了那个奸细的具体长相、身高,他知道那个奸细是谁了,但他怎么又回来了?那名“少年”又为何偏偏要跟着他,还是都逃去了天启国? “胡来。”严景然气愤的敲了一下桌子,把那些珍珠都敲的蹦跶了几下,随即又叹了口气,把那只荷包重新翻过来,将那些珍珠和小玩意都装了进去,然后拉动身边的铜铃,马上有一名家臣跑了进来。 严景然向家臣吩咐道:“昭王府的家奴还在吗?找一个过来,我有话要问。” “是。”家臣应声走了出去,严景然这才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踱步,几乎等待的也很心急。明明过了没有多久,但严景然却已经焦躁起来,又找了一名家臣去外面守着,说是之前去昭王府的回来了马上将人带进来。 这次应该过了没有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急急的脚步声,听着起码两、三个人,严景然才重新坐回到书桌后面,但是眼神已经急切的看向了门口。门外来的果然是三个人,两个是严府的家臣,一个就应该是昭王府的家奴了,因为那个家奴还穿着天启国的服饰。 那家奴一见到严景然就跪了下来,很恭敬的磕头叫了一声:“严丞相。” “我只是问你,你家主子回来过吗?”严景然面上很平静,但语气却有些焦急。 “回丞相大人,我家主子是被皇上亲自下旨逐出蓝桐国的,哪里还会回来呢。而且现在府里的下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估计没有几日这昭王府都要给封了吧。”那家奴如果不是当年跟着钟离烨一起从天启过来的,只怕也早就跑了,只是现在边界吃紧,要回天启恐怕也难,所以才在这里挨一天算一天的。 “嗯,下去吧。好好替你主子守着王府,你主子就算不回来,昭王府也不会被封的。事情总有明了的一天。”严景然从最开始就不相信长公主会和钟离烨有私情的说法,但皇上说是亲眼所见,下臣也自然都随着说钟离烨的不是了。 但严景然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皇上应该彻查、严办的,怎么就只是逐出这样简单呢? 等那家奴走了,严景然又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过一张空白的折子来,打开铺好,提笔略一思索,就写下了一道奏折…… ==分割线== “呃,夫人……”夜将海愿带到了瑾王府侧门,但那声夫人叫的又轻又小声,生怕给别人听到了。 “夜,你叫我小海就行,现在我只能叫这个名字了。”海愿也明白夜的为难,按道理应该是恭敬自己的,可现在他的主子把自己当成了傻子,一百个厌恶,要不是哥哥的话,自己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接近念儿了。 “好,那就先委屈夫人了。”夜点了点头,看了眼前面几步远的侧门说道:“我暂时将您安排在前院的一个小间里,如果主子不问起最好,明天静王爷应该就会来亲自安排,劝主子将您留在小世子的身边,到时候……到时候您可千万别再犯糊涂了,要是王爷真的再怒了,只怕事情就更难办了。” 夜很诚心的劝着,海愿也默默的点着头。如果说自己真的想要和念儿待在一起,扮个傻子倒是没问题,但真的不能再惹钟离域生气了,而且钟离域现在都不肯多看一眼,显然是万分厌恶的,自己也要把那份眼泪和悲情都收起来,做的像样一点,起码也能缓和一下域的态度。 海愿现在真的不敢奢求太多了,不奢望域还能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如何的深爱、娇宠,只要他能让自己陪着念儿就好。而且在这王府里,自己能时时的看到他们父子也就安心了。 “那就随我来吧。”夜先一步推开了后门,然后让海愿先走了进去。虽然现在她说自己是“小海”,可她曾经的本事夜也是见识过的,能让那般清冷、执念的主子对她如此上心,也真是了不得的一个能耐了。若是再加以时日,说不定主子又是回心转意,接受了她呢,所以现在的恭敬还是必要的。 这瑾王府虽大,但是里面的家丁、下人倒是不多,平时各司其职把活都做好了就回去各自的房中等候差遣,几乎不会有闲杂的人随意溜达的。所以夜这一路将海愿带进来,几乎没有遇到人,只有一个园丁模样的提着水桶经过,但是见到是夜带进来的,忙让开了路,头也是低低的。 因为夜虽然没有明确的身份,但他毕竟是瑾王的随身近侍,是在这王府中显然是个比管家还好使的人物,所以上下的人都知道他做事就是代表王爷,根本无人管问,只有低头避让行礼的份儿。 “这间吧,现在王府还是原来的规矩,入夜后不可乱走,夫……小海你要切记。”夜一边说着,见海愿很乖顺的一直点着头,突然就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好像这个夫人小白兔一样的面容,却是在谋划着他们王府的那只大老虎。而他们几个,现在甚至包括了静王在内,似乎都是帮凶了。 “晚上会有人送饭过来,您不必说话,也不用客气,只管吃就好,不会有人多嘴询问的。”夜又看看海愿身上的衣服,也注意到了她衣领和袖口几乎磨的辨认不清的独特花纹,又说道:“我只能找人送一套小厮的衣服过来了,您现在身上穿的不行。” “没事,尽管按你的意思安排,真的只要将我当成小海就行了。”海愿从夜的口气里也听出了为难,所以淡然的一笑,希望夜夜能够更轻松一些。自己回来时希望给域和念儿幸福的,如果让他们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不自在,那域和念儿只怕就更没有什么幸福可言了,这样说来,自己还不如就干脆消失来的干脆。 “我要回主子那边了,如果没事只怕就无法过来了,曦应该也到了,能不能留下就要看主子的意思了。”夜知道自己不能久待,也想不到再有什么可以叮嘱的事情,便向海愿点头施礼,退了出去。 “夜,等下。”海愿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跑到门口极小声的叫着。 “您说。”夜马上停下身子,转头看着海愿。 “如果……我是说如果域有什么对我不满的地方,就算是要出手打我,你们也只当作没看到好了,现在我是小海,主子责骂下人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你们不要为难了。” 海愿是微笑着说的,她想到或许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而唯一知道真相、也不肯轻易接受真相的就是钟离域了,他或许会有排斥,或许会有暴躁,那曦和夜看在眼里,管也不是、不管又不是,海愿是怕他们左右为难。 “那就委屈夫人了,但夜会尽力保全夫人的安全的。”夜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如果在不危及海愿生命的情况下,他真的没法忤逆钟离域的意思,毕竟他还是钟离域的影卫。就如同曦曾经是海愿的影卫一样,曾经曦也可以为了海愿,而不顾钟离域的命令的。 “谢谢你们了。”海愿真诚的感谢着,然后径自转回屋去,关上了房门。她知道瑾王府的规矩,从前就知道,这里不允许下人随意走动的,所以她现在要做个下人,就必须先守规矩。 夜走了没有多久,就有一个小厮敲门进来,在屋里放下了两套衣服,就走了出去。瑾王府的规矩果然把下人都教育的很好,那小厮从进来到出去都没有多一句话,也没有看海愿一眼,就好象海愿是空气一样。 海愿拿起衣服看看,都是瑾王府小厮衣服的颜色和样式,但是很新。海愿把衣服换上,虽然有些大,但把腰带紧一紧,还是不影响行动的。 而且这间小屋显然是单独的小间,海愿在里面等到天黑有人送饭过来之后,就再没有人过来打扰了。想到了明天如果顺利的话,以后就可以天天都陪着念儿了,海愿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一直迷迷糊糊的到了天都要亮了,海愿才闭了一会儿眼睛,但应该也没有一个时辰就马上醒来了。 海愿知道自己起来的很早,所以把头、脸都洗干净之后,又找了一块抹布将自己的这间小屋擦拭了一遍,地上的又洒了水扫了两遍,因为她知道,域喜欢干净、哥哥更是净如不食人间烟火一般,所以有万一的可能他们会来这里,海愿都希望他们看到这里是纤尘不染的。 等一切都整理好了,昨天那个小厮才提着一个食盒过来送早饭。似乎是讶异这间小室的变化,让他忍不住就多看了海愿几眼。 “你好,我叫小海,是新来的。”海愿对着那个小厮和气的一笑,认真的介绍这自己。 “我叫小顺,王府的二等杂役。”那小厮倒是也很懂礼貌,马上躬身算是回礼了,并且报上了名字。 “我还没有等级,谢谢你来送饭。”海愿不知道自己算是几级,但是从自己身上的衣服样式来看,好像还没有这个小顺的高级呢,估计是最末等的。 “不谢。”小顺把食盒放下就走了,显然也是话不多的。 过了才一会儿,海愿刚刚吃过了饭,小顺就又来了。海愿以为他是来收拾碗的,忙将刚刚洗好的碗盘整齐的放进了食盒,交给了小顺。 小顺看看海愿利落的动作,没有接食盒,而是说道:“这个先放着,我回头来收,静王让我带你过去的。” “哦,好好。”海愿一听说是哥哥来了,有些慌又很开心,忙把食盒放在桌上,跟着小顺走了。 钟离桪是趁着钟离域还没下朝的时候就来到进王府的,他估摸着昨天夜办事还算顺利,没有听到钟离域暴跳着赶人的消息,所以打算一早点先过来,试探一下那个小海的情况,再考虑如何跟钟离域说把他留下的事情。 看到跟在小厮身后,低头很乖巧的走进来的海愿,钟离桪的眼神就柔和了一下,感觉现在的海愿一身小厮的衣着,倒是低头顺目的很老实,而且没有了昨天乍一看之下的那番莽撞和呆傻,顺眼了不少。 “你识字吗?”钟离桪向着海愿招了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近前来回话。 “识字。”海愿低头回答着,声音有些发柔,但也不是很嗲很尖细,倒是比较像是少年还未变声时候的童音。 “会写吗?” 海愿一愣,不知道该说会,还是不会。她不会书法,没有写过毛笔字,甚至拿起毛笔要写名字都是歪歪扭扭的;想到这里,海愿摇了摇头。 “不妨,只要你忠心守着念儿就好。读书、识字都陪着念儿,今后慢慢的也就会了。”钟离桪看到海愿摇头的时候有丝犹豫,还以为他为自己不会写字的事情而尴尬呢。其实要读书的是念儿,面前这个是伴读也好,小厮也罢,会照顾念儿就行了,若是机灵些最好,不够机灵的有一颗忠心也就足够了。 “那……静王的意思是?”海愿有些激动,忍不住就抬起头来看着哥哥那双修长的双眸,很恳切的想要知道哥哥的意思。 “我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念儿,留在寻安居不是更自在吗?”这点也是钟离桪不明白的。他甚至想不出来,为什么念儿就会突然扑到他的怀里,好像还很亲密的样子。而这个少年竟然也如此执着的要跟着念儿。 “感觉。”海愿又低下头,咬了咬唇,她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理由来,也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说辞告诉哥哥,她如何的忠心可鉴日月,她就是出自一片真心和母爱,但这都不能直接说啊。 “哈哈哈,估计念儿也是凭着感觉吧。”钟离桪竟然轻声的笑了起来,那笑容犹如此时天边的朝阳般绚丽温暖。 海愿的回答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合乎钟离桪心思的。他倒是很相信人和人之间的感觉。因为他曾经被噬骨钉之痛折磨多年,那时候的他完全被当成了一个废人,有人看不起,有人笑里藏刀,也全凭着他还有个皇子的身份和一个静王的头衔,才不至于被欺负到什么程度。但那些人过分虚假的用心却可以让钟离桪一下就分辨出来,凭的也是一种感觉。 所以当看到海愿和念儿抱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个少年和念儿投缘;当海愿只说要跟着念儿单凭一种感觉的时候,钟离桪就信了,信这个少年会拿真心相对。 “你的事情我和瑾王去说,你先留下,本分老实的待着,需要的时候会有人去叫你的,不要忤逆瑾王的意思。”钟离桪挥了挥手,示意让海愿先下去,没有说马上就让她给念儿伴读的事情。 因为从昨天钟离域对小海的表现来看,那样的厌恶至极,想要说服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先让小海留下吧,找机会让钟离域看看他对念儿的忠心,说不定就有了转还的余地。 而且钟离桪坚信,主子和下人之间是靠着缘分的,就好象夜这么多年来随着钟离域一样,若是想要给念儿这样的孩子找一个能够忠心相伴的人确实很难。 “哥哥,你来啦。”钟离桪没有独自坐多久,钟离域就带念儿下朝回来了。钟离域是一早打算将念儿送去静心筑的,去了才知道钟离桪竟然去了自己的王府,所以散朝之后就带着念儿马上回来了。 “是啊,不是说念儿今天要上课,所以我过来看看。”钟离桪向一边抬了抬手,马上又跟着过来的一个内侍递上了一只红木的长条匣子。钟离桪接过来亲自拿到了念儿面前,蹲下身把盒子打开给念儿看着,并说道:“这是二叔送给念儿的礼物,让念儿好好读书的。” 那匣子里放着一对镇纸,是一翡、一翠的一对;红翡鲜艳如云霞,绿翠油绿如新柳,虽然没有繁复的雕刻上花纹,但翡翠上那自然而成的纹理好像是云雾缭绕的仙境一般,颇有意境。 “小孩子初学写字,哪里用得到这个呢。”钟离域一看就知道是哥哥又将母妃当年都压箱子底的宝贝拿出来了,倒是真看出哥哥对念儿的那一番心思了。 “总是要用的嘛,念儿认真写字读书就好。”钟离桪说完,见念儿仍是没有反应,又把身子凑上前一点,低头附耳对念儿说道:“昨天那个寻安居的少年已经被二叔带来了,今后念儿认真写字,他便陪着你可好?” 钟离桪的声音低低的,虽然是附在念儿耳边轻声的说着,但钟离域的内功高深,自然也是听的一清二楚,眼前马上就出现了那个趴伏在地上,哭的乱七八糟的一个少年的面孔来。 莫名的,一股无名火撞着钟离域的心,好像那少年哭泣的模样不只是讨厌,那一双含泪望着自己的眼睛更是酸楚,惹的自己心烦。想到这里,念儿还未答话,钟离域先吼了一声:“不行,那个傻子怎么可以陪着念儿呢。” “域,你莽撞什么,怎么就不问问念儿的心思?我看那少年很好,况且哪个忠心随着主子的不是傻子呢?你且问问夜,为什么就拼了命都可以不要,宁愿几十年都一门心思的只是守着你?还不是傻嘛。” 钟离桪一句话,堵的钟离域词穷,是啊,夜在自己身边也有二十年了,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就算是到了三十年,按道理影卫就可以自由了,想来夜也不会离开自己身边的,那难道就真是傻吗? 见到钟离域明显的在犹豫,钟离桪忙又拉了拉念儿的小袖口,轻声的问道:“念儿自己说,要不要他陪着你?” 念儿本来毫无表情的小脸似乎有了些动容,但却看不明显,粉嫩的一张小嘴动了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看钟离桪,又看看身边的父王,然后又看向了钟离桪。就在钟离桪和钟离域都认为念儿会如以前一样低下头没有反应的时候,念儿那稚嫩娇软的声音响起:“要!” 096 海愿和钟离域杠上了 “要!”钟离域那双狭长上翘的凤目几乎是瞪大溜圆,他没有想到念儿除了会叫“娘亲”之外说的另一个字居然不是“爹”,而是“要”!念儿要什么?要那个傻子来做侍从和伴读吗?念儿要,他才不要。 钟离域那久违的孩子气突然就冒了出来,甚至别扭的比才三岁的念儿还要厉害,下一刻他竟然蹲下身狠狠的瞪着念儿,一边摇头,一边很严肃的警告着:“不行,念儿不能要他,他很笨、很傻,会把念儿带坏的。父王可以亲自陪着念儿读书,教念儿写字,不要他,念儿要父王。” “……”念儿的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在他的心里,父王从来没有逆过他的心思,但这次看来父王是很认真的。于是念儿的眼神又看向了钟离桪,他不明白父王这是怎么了。 “念儿,看着父王就好,父王说了就算,念儿待会儿和吴先生读书,父王亲自给念儿伴读。”钟离域的大手轻轻捧起念儿那种漂亮的小脸,让念儿不得已直视着他,口气也是非常大的霸道。 “扑哧”哥哥忍不住在一边笑出声来,他也不知道钟离域这是怎么了,犯得着和一个小厮闹别扭吗?而且念儿居然肯为了那个少年开口,证明他对念儿的意义也很重要,这点难道钟离域都没有看出来吗?也许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念儿,念儿会越来越向好的方向发展的。 “域,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应该说出这样冲动、幼稚的话吧。父皇显然如何的器重你,天启国又有多少的事情需要你来办,怎么可能每天都只陪念儿读书这一件事呢?而且只是一个心智弱了些的孩子而已,你那份仁慈和宽容哪里去了?” “哥哥,我是为了念儿着想。而且,曦也回来了,昨天曦回来说要留下守着念儿,我同意了的。”钟离域还蹲在地上,皱起眉头抬头看着哥哥,实在不明白,一个呆傻的小厮,怎么得到了念儿的喜欢,还拉来了哥哥助阵。 “既然是念儿选定的人,你总要给念儿一个机会,不如先让他在念儿身边待些日子,如果真的愚钝不堪就送他回寻安居去吧。至于曦,那是一个影子,可以先做念儿的影子,却不合适做念儿的伴读。”钟离桪刚说完,钟离域的眼睛就瞪大更圆了,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最后把唇抿的紧紧的。 看到钟离域这个样子,哥哥知道这个弟弟是真生气了,但仍坚持己见的说道:“没错,人我昨天已经送进来了,我也是为了念儿着想。所以我希望你给他和念儿一个机会。毕竟主仆之间也是要讲究缘分的,他能得念儿青睐,就是和念儿有缘。” “好,那就给他个机会,我倒是要看看他有什么能耐。”这句话钟离域分明就是赌气说出来的,因为他真的想看看,一个呆傻的少年是怎么拉拢住哥哥和念儿的心思的。如果他有什么过人的手段,也把自己的心降伏了看看吧。 那时候钟离域还不知道,海愿真的就是为了他而来的(起码有一半是为钟离域而来的)。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心究竟是什么时候又被那样一个少年收去的;只是后来,每每的想到此节,钟离域有些懊悔,悔不当初啊…… “念儿,你父王同意了,快去谢谢父王。”钟离桪看到弟弟这个样子更想笑,但心中也有些宽慰,虽然钟离域现在看上去是别扭的,但这样真性情的他却是三年未见了。这三年来,钟离域的脸上有淡然、有父爱,也有笑容,但那笑容还不如现在他脸上的怒气来的真实,也许给他一个改变的机会也很好。 念儿出乎意料的乖巧,竟然上前伸手拉了拉钟离域的衣角,从来都是过于平静小脸上竟然有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虽然只是那两片菱角般的唇瓣往上勾了勾,但那样天真可爱的笑容,任何人都能看得懂。 只是钟离域替念儿高兴的同时,又有些隐隐的叫做嫉妒的东西在心里作怪:凭什么念儿连父王都不会叫,却为了一个小厮就开口了呢!嫉妒,满满的都是嫉妒。 “人在哪儿?还不叫过来,难道一会儿吴先生来了,再去请他吗?”钟离域沉下脸,向着左右问着,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听了哥哥的话,把人带回来的。所以,夜的这笔帐,他会一起算的。 “是,马上就去。”夜在暗处应了一声,额头滴下了冷汗,却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转身往海愿那边跑去。 “夫……小海,主子让您过去。”夜过来的时候,看到海愿正蹲在她那间小屋外墙边的地上掘土,而且身边已经有了一小堆土,不知道海愿要做什么,但来不及细问,说了一声就拉她往外走。 “啊,真的?是域叫我过去的!”海愿一下开心的忘乎所以了,声音虽然不大,但竟然把瑾王的名讳脱口而出,让夜的身形猛的一顿,停下来仔细的看着海愿,脸上的表情有点苦,声音也有些哀,低声的求着:“夫人,待会儿见了主子,您换个称谓吧。” 夜很清楚,如果是之前的海愿,叫什么都没关系,可刚刚见识了主子的那一张冷脸之后,要是海愿再这么一开口,只怕下一刻就会被钟离域一掌拍死了干净。 “哦,主子回来啦!”海愿缩了缩小脑袋,用相对还干净一些的手背在脸上蹭了蹭,把鬓间的汗珠子擦了下去,表情很狗腿的把称呼改成了主子。 “呃,这么叫也行。那小世子呢?”夜不放心的继续提醒一句,要是海愿直接开口叫念儿,估计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叫少主?”海愿试探的问着。 “嗯,就这样吧。”夜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偷眼再看看海愿那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八成现在她心中就只有小世子和主子了,到时候不要再什么都忘了,把事情办砸了就好。 “主子,小海来了。”到了门口,夜故意把声音放大了一些,不但是通禀,其实也是在提醒着身边的海愿,告诫她该回神了,要去见主子了。 “哦,好,好。”海愿倒是听懂了,但却忙不迭的回答出声来,以至于钟离域抬头看的时候,就看到海愿一边傻兮兮的迈门槛,一边点头说着“好好”。这个傻子说什么好呢?难道连门槛都没有注意看吗?就那样直直的伸腿进来,不摔跤才怪。 钟离域的眼神很不屑,但眼睛却一直就盯着海愿的脚。而且完全没有辜负钟离域的期望啊,海愿一直脚迈进来了,后脚明显抬到不够高,脚尖就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身子一晃,借着冲力就摔进门来。 “小心!”钟离桪和念儿离门口最近,所以当海愿踉跄的扑进门来的时候,还没有摔倒之前就被哥哥伸手拉住了手臂,虽然摇晃了一下但好在没有摔倒。 “谢谢哥哥。”海愿站稳了身形,嘴里谢着,眼神却自然而然的就飘到了念儿的身上。念儿此时一身紫色的袍子,领口、袖边和衣摆都是大红色的滚边,看身材虽小却有一种高贵的气势,一张粉雕玉镯的小脸更是让海愿移不开视线,所以根本都没有注意自己用了什么不应该的称谓。 “啪”的一声,钟离域竟然拍案而起,狠狠的瞪着海愿吼了一声:“不懂规矩的下人,痴傻的没有分寸了吗?哥哥这两个字可以是你叫的吗?” “呃……”听到钟离域的吼声,海愿才回过神来,马上就明白自己刚刚溜嘴了。心里一慌,眼神就飘向了夜,意思分明是说:你刚刚有提醒我的,可偏偏怎么就没有提醒我哥哥也在啊! 夜被海愿看的也是一惊,赶紧摇了摇头,意思是:夫人你聪明点好吧,明明你之前来过,也看到静王在的,怎么马上就变失忆的吗? 而在钟离域的眼里,海愿没有马上就认错,反而和夜眉来眼去的互换心思,这分明连他这个瑾王也没放在眼里了。心中好像被一股无名火烧灼着一般,也不再出声吼他,干脆上前一步,伸手抓向了海愿的肩膀。钟离域是想将海愿直接扔出去算了,和她吼了费口舌。 但海愿身边突然就多了这么一个人,还要动手的样子,自然的反应就是伸手去拦,结果那刚刚还挖过了土、现在又被汗水和成了泥巴的小手正好拍在了钟离域那只白皙修长的大手,并且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很清晰、很小巧的几个圆溜溜的指头印儿。 钟离域明显感觉到手背上麻酥酥的一种针刺般的感觉,而且那感觉还“嗖”的一下直刺到了心尖儿上,瞪圆的眼睛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个脏兮兮的指头印,脑子里“嗡嗡”直响,没做他想,直觉上就是这个傻子真脏。手下没停,直接就抓了个结实,然后手臂用力就将海愿半拖拉的扯到了门口,伸手就想要扔出去…… “给瑾王请安,给静王……”钟离域才把海愿推出去,门口就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即海愿那单薄小巧的身子就撞进了那个来人的怀里,好在海愿身子轻,来人只是脚步踉跄了一下没有被撞倒,险险的扶住了门框才看到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请安的话也咽了回去。 “吴侍郎,请书房授课吧。”钟离桪此时已经拉着念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今天表现分外反常的钟离域,又看看还站在门边的小海和吴侍郎,直接说完就带着人向书房走去,一边走还不忘向吴侍郎介绍着:“他叫小海,是给世子伴读的,吴侍郎不用特别费心,只要正常授课即可。” “是,是。”吴侍郎这也才得以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刚刚撞了自己的海愿,见他模样倒是很不错,眉眼间带着一股子灵秀,眼眸中柔中带钢,虽然身子娇小不十分起眼,但隐约的有着一股不俗的贵气,心里倒是琢磨着,给小世子选的这个伴读倒是不错。 “哥哥……”钟离域用自己的袍袖将手背上黑溜溜的小“爪子”印蹭了有蹭,在后面叫了一声却不见钟离桪回头,在那里站着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不放心念儿,又想看看念儿第一次上课的情景,只好也跟在后面,悻悻的去了,只是一双凤目还不时的瞪一下低头走着的海愿,感觉真是碍眼。 海愿能走在念儿身后就已经感觉无比的幸福了,只是走着走着,就感觉到另一种目光留在自己身上,那视线不用海愿去看也知道是厌恶的,但心里却为了能有域的目光停留而多了几分甜蜜。似乎又有了回到从前的感觉,三年多以前,域最开始对自己的时候,当自己在他看来还是海刹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用这样厌恶、甚至是憎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想到这里,海愿竟然笑了。她感觉一切真的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着。念儿就在自己的身边,域虽然还咬着牙狠狠的瞪着自己,但总比一眼都不看得好吧。 而钟离域此时正好走过海愿的身边,他身为王爷是没有理由走在一个小厮身后的,只是当他走过时不经意的一侧目,就看到了海愿低头浅笑的模样。那个笑容很温柔,其中带着满满的幸福和期盼,好像所有的甜蜜滋味都被那样一个笑容渲染的淋漓尽致。 可是,这个傻子他笑什么呢?是笑自己没有把他扔出去,还是笑他终于得逞了,可以留下了?好吧,第一回合你个傻子胜了,我堂堂瑾王也不会让你就这么得意下去。 于是,于是……钟离域忽然就做了个很幼稚,很孩子气的动作来对付海愿,他竟然快步的走到了海愿身前,然后又猛的一个急刹车站住了脚步。就在海愿还满脸笑意的走着,而眼前就突然多出了一堵肉墙,慌忙间来不及收脚的时候就撞上了钟离域结实硬朗的脊背。 从前,海愿都是可以直接扑进钟离域怀里的,而且就算她走路不稳,钟离域也会细心又体贴的扶住海愿的腰肢。(.好看的小说)而现在,海愿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脊背是什么感觉,硬硬撞的她鼻子,而且不只是鼻子,简直是整张小脸都硬生生的疼。 “哼!”钟离域站在前面,感觉到背后那一撞之后就冷哼了一声,随即又迈开大步,赶上了钟离桪和念儿。牵起了念儿的另一只小手,钟离域的心情忽然开朗了许多。那种报复了讨厌的人的快感实在很舒服,所以钟离域一直紧抿的唇也向上勾了勾,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域!”钟离桪虽然走在前面,但身后才几步之内发生的事情让他也都看在了眼里,没有想到钟离域突然之间竟然会和一个少年计较到如此程度,钟离桪诧异之外,也忍不住再次看了一眼后面呆立着的海愿。 海愿正捂着酸麻、胀痛的鼻子,揉着两边的颧骨,疼的有泪花在眼圈里打转。其实海愿可不是那么没用,撞一下就要哭的,只是鼻子酸、流眼泪是一种自然的条件反射而已。 于是乎,哥哥回头看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满脸委屈,红着眼圈和鼻子的海愿,那一副楚楚可怜又隐忍着不肯掉下眼泪的模样在哥哥心里狠狠的一撞,似乎一种叫做“保护欲”的感觉就冲了出来,于是也在心里就打定了主意:要帮他。 钟离域的书房很宽敞,很有气派,只是现在的气氛有些许的怪异。两位王爷端坐在主位的两张椅子上,书房中间摆了一张黄花梨的书桌和椅子,那是给念儿准备的;而先生的书桌在前面,书桌后面是一张软塌,显示着“师为尊”,在老师的面前,即使是皇子或是太子都是一样的要尊敬的。 而这怪异的气氛就来源于海愿,她本来被安排在念儿身边的一个张桌子的,只是钟离域坚持她不能和念儿平起平坐,所以她的桌子还算正常,但凳子却更小了。海愿本就娇小的身子往那矮小的凳子一坐上去,几乎就要够不到桌面了。 钟离域是故意的,海愿知道,心里多少有些气。所以海愿坐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转头向着钟离域瞪了一眼。她从来没有发现钟离域是这样霸道到不近人情的,之前的他会有孩子气、会发脾气,可不会这样整人吧。 而钟离域本来有些得意自己的做法,但看到海愿鼓着腮帮子瞪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是莫名的一堵,他这样一个娘娘腔又爱哭鼻子的小厮,难道是故意装傻充愣的吗?怎么瞪人的眼神这么倔犟呢!尤其是海愿那双黑白分明、清澈干净大眼,让钟离域感觉不到她的气,却能看出她心里的愤愤。 “咳咳,念儿,跟着我读……”吴先生坐在最前面,微微感觉有些压抑,而那压力倒不是因为王爷要看自己教课,而是感觉自己根本就是个配角,那焦点全在那张不起眼的桌子后面的那个只露了半个脑袋的少年身上。 而念儿依然没有什么反应,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被钟离域告知,上课的时候不可以玩儿锁具的,所以现在两只小手空空的,多少有些不自在。耳边其实根本就没有在乎上面那个叫做“吴先生”的说了什么,静静的坐着倒是老实。 “念儿,在听吗?”发现念儿根本就是在神游太虚,海愿有些心急了,轻轻的叫了念儿一声。她没有想过念儿会这样严重的自闭,但是现在看来,念儿好像只有他自己的世界和想法,对于外界的反应和刺激几乎是没有丝毫反应的。 念儿的头还是低垂的,听到海愿的声音微微动了动,没有抬起头来,但送了一个眼神过去。眼神里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海愿而已。而念儿的目光却把海愿震撼了,因为她感觉到念儿眼神的空洞,这样小小年纪的宝宝不是应该撒娇或是淘气的吗?怎么念儿就可以这样的平静,对任何人或事都不作出回应呢? 这样不行,即使念儿真的是自闭症儿童,海愿也希望念儿能够好起来,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会说、会笑、会淘气撒娇,也可以叫着“爸爸、妈妈”。海愿忍不住又轻轻的叫了一声:“念儿,要好好听讲哦。” “你,站起来,把吴先生刚刚说的话背诵一遍。”海愿的声音刚落下,身侧就传来了钟离域的吼声。而且就连前面坐着的吴先生都被钟离域吼的一毛。他听到海愿叫念儿了,但是他感觉海愿是好心的在提醒念儿,这根本没有错啊,怎么王爷就发怒了?! “域……”钟离桪也没有想到钟离域突然就发作了,而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小海发作。心里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只能皱眉劝慰着。 “背诵一遍,看看他刚刚有没有认真在听。我看到念儿在听,他却没有,如果他会影响念儿读书,就不能留他。”钟离域是对着哥哥说的,但是明显吼声是给海愿听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海愿没有等钟离域的后话说完,就“噌”的一下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朗声的背诵起来。不就是个“三字经”嘛,她也是三岁就会了的,钟离域你真拿我当傻子呢。 海愿的声音很清脆,轻柔软糯的带着点稚嫩,不是很尖细的嗲,但绝对是甜甜的纯,加上那认真的朗读,让钟离桪和吴先生都忍不住微微的点了点头,认为海愿背诵的挺好,只是钟离域听来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滋味了。 “哼,娘娘腔。”钟离域的脸色很阴沉,一双凤目几乎要扬到头顶上去了,根本不屑再看海愿一眼。在他听来,这个小子口齿算是清楚,背的还算流利,就是那声音听着太过呱噪了,不好,一点都不好。 “呃”夜在暗处偷偷的摸了把汗,感觉海愿真的好难哦,这扮相也就算不错了,怎么主子还要挑三拣四呢。难不成要夫人变身成杀猪似的彪形魁梧的女人,主子才满意吗? “小海,你很好了,留下吧,今天的课业好好复习,多和念儿说几遍,念儿也可以记住的。”钟离桪轻轻的叹了口气,只好让自己无视钟离域的无理取闹,亲自做了决定。而且他感觉这个小海真的挺好的,而且横看竖看其实都没有钟离域说的那么夸张。不是傻子不说,其实人也是机灵、有理的。 而且最主要的,他可以让念儿喜欢,还可以……还可以挑起域那三年来不变的一波心湖。其实让一个人心死的人生气,比让他平静下来更难。 “谢谢静王。”海愿很开心,乖顺的弯腰行礼,但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又对上了钟离域那不屑的目光。但也只是微微一思索之下,海愿再次俯身行礼,恭敬的说了一声:“谢谢瑾王。” 海愿这一招也算高明了,她明知道钟离域发火,既没有畏缩的躲风头,也没有谄媚的迎合说好话,直接就一个“谢谢”过去,你同意不同意反正我都已经谢过了,难道你还能不顾王爷的架子,和我一个小厮为难吗。 钟离域又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对于海愿突然而来的反击虽然让他一愣,没有想到傻子居然会堵人家话头,但随即把视线从高处下移,落在了海愿的脸上,随意的看了一眼之后说道:“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背诵的也是不错,就是身体好像差了点,明天念儿没有课,但是要开始习武,你也要一起来。” 海愿一下就明白了钟离域的意思,不是有句话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嘛,她真没想到,钟离域这三年来倒是长进了,样子依然那么俊美绝伦吧,怎么脾气突然就坏了,居然还一再的和自己作对呢? 海愿咬了咬唇,把那张粉嫩的小嘴咬的变成了艳红色,唇瓣动了动才坚定的回应了一声:“是。”倔犟如她,此时真的仿佛回到了从前,但又好像比钟离域掐着她脖子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他执拗,她倔犟,两个人距离不远却暗流涌动。海愿突然就觉得证明自己是谁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先要让钟离域明白,自己可不是那么软弱好欺的;不然他根本就不会正眼看自己,更不会给自己说出实情的机会。海愿知道,现在就算自己扑到他怀里,期期艾艾的说上一万遍“我是海愿”,给他的感觉也不过就是一个骗子而已。 “还有,今天先生讲的课要写一百遍出来,念儿没听懂的你来继续教,念儿写不出的,你帮他帮他写。”钟离域挑了挑眉,声音里很是少有的玩味。 “好,念儿下午跟着我,我教他。”海愿挺直了自己并不如何结实的小胸膛,也没有那么傲人的曲线了,但是她感觉自己有伟大的母爱和不屈的精神,钟离域你别不知道我是谁了,就可以随便的欺负我,等你知道的时候,看我再如何的收拾你。 海愿从来不是矫情的人,但她偶尔的小脾气也不是惯着人的,她宁可钟离域活埋了她,也不想要委屈着。 “……”念儿第一次听到父王和人吵架,似乎很好奇的抬起头来,把一双眼睛从海愿的身上移到了钟离域的身上,反复几次之后,裂开小嘴笑了一下,随即从椅子上起身,没有走向海愿或是钟离域,而是径直的来到了钟离桪的身上,伸出小手牵住了哥哥的大手,向门外走去。 “……”看看身边的钟离域,再看看挺着一副小身板却一身倔强不屈的小海,再看看身边拉着自己走的念儿,钟离桪有种不厚道的感觉,似乎这是一出好戏吧,他们慢慢演,我不发表意见。 “……”吴先生其实很尴尬,他是先生,但是惩罚学生的活儿有瑾王大人亲自做了,布置课业的活儿瑾王大人也做了,现在连学生都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干嘛呢。只能恭敬的说了声:“微臣告退。” “……”夜硬着头皮留下也不是,在这里看热闹显然也不合适,主子瞪着眼睛的样子其实更有气势,一张算是倾城绝艳的俊脸也很耐看,可看多了,夜怕做炮灰,被主子的无名火牵连。任谁都能看出来,主子和夫人,呃不,现在是小海杠上了。 “……”海愿看到屋里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其实有点替钟离域无趣,都是成年人了,玩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幼稚了点吧,还伺机报复不是更幼稚。自己还是回去写一百遍三字经吧。不是,加上念儿的是。 “回来!”屋里其他人什么时候一个个走了钟离域不在意,可是那个娘娘腔的傻子要溜可不行,不要明天直接再装傻充愣,说他什么都没记住。 “主子安好,小海饿了。”海愿停了一下,转头看看钟离域,轻轻的叹了口气,准备多少迎合一些他的想法,先装个傻子吧,不然他真的不会善罢甘休吧。 “好,留在瑾王府,三餐全包。”钟离域说完,迈开大步先海愿一步出了书房,心里还不住的想着:我是王爷,没有理由走在你后面的。 海愿摇摇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忽然就感觉事情变的很有趣,她开始不断的在想,如果有一天域真的弄清楚了她就是海愿的时候,再想起现在的种种,会做何感想? 吃过午饭,海愿照着之前的话来到了书房,念儿根本不在,海愿就知道钟离域根本不会轻易将念儿交给自己的,也没有到处去找,又回到了她那间小屋子,乖乖的在屋里等着。 海愿知道,如果钟离域要找茬会叫自己过去的,她现在找去只能送上门给他欺负。而且哥哥和他都亲口说了自己可以留下的,那今后和念儿相处的机会会很多,对付他的机会更多! 坐了近半个时辰,海愿无聊又无聊之后又出了门,到墙边继续挖她的土。她早上是看到这里的土质还不错,看看光秃秃的一片墙有些落寞,加上很闲就想要翻弄一下,然后找些花种子来种。现在重新再翻腾一遍,直到感觉腿蹲的有些酸了,才站起身来,坐在墙边愣愣的出神。不只是想着念儿,更是想着今后的打算。 冷静下来,海愿想着钟离域今天的种种怪异,忍不住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来。他的孩子气丝毫没变呢,而且好像对着自己就有气,那是不是证明,自己虽然变了个样子,但还是对域的直觉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给他一些暗示? “这样也许可以呢。”海愿敲了敲小脑袋,起身拍拍身后的土,向着厨房的方向跑去。她想要做点吃的,让域尝尝,他如果能够感觉到那熟悉的味道,是不是会有些特别的反应,会不会对那个“回来”的海愿多一些相信?如果时机成熟,自己再站到他面前,告诉他真相,他是不是就比较容易接受了。 只是海愿想的是很好,但王爷和世子的饮食是有专人料理的,海愿别说可以给钟离域做饭了,就是要靠近那间专用的小厨房都不可以。下人的大厨房她可以溜达过去,但是厨娘们都用一种和戒备的眼神看她,也同样的不准她碰任何的东西。她虽然已经是世子伴读了,可她的责任显然不是在厨房,没人买她的帐。 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之前自己在王府里是得了钟离域多大的宠溺和纵容的。她可以随意的走动,随便的做各种吃食,而且还可以直接喂到王爷的嘴里;现在看来,要自己煮一碗面都是个奢望了。现在的自己连下人品级都没有,而且瑾王府最讲究各司其职、不可越矩,所以海愿的厨艺短时间怕没有用武之地了。 溜达了一圈没有收获之后,海愿只好重新回到自己的小间,却看到小顺已经站在了门口,怀里还抱着一大卷的宣纸,一只手上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是几只毛笔和一方砚台几块墨。 “这是?”海愿嘴角抽了一下,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了。 “王爷吩咐,给你送过来的。”小顺见海愿回来,便跟着她进屋,直接将东西放在桌上又好心的问着:“这纸要不要我帮你裁开?”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来就好。”海愿看看桌上那一大卷起码一尺来厚的宣纸,笑了一下,但笑容有些僵硬。 “那我回去了,晚饭还是我给你送过来。”小顺说完,有些同情的看了海愿一眼,随即转身出去了。 海愿看看那装着毛笔和墨、砚的小篮子,又伸手拍了拍那卷宣纸,好看的眉毛挑了挑,先是研磨,然后伸手将纸展开来…… 等到晚上,小顺送饭过来的时候,进门就是一愣,因为他看到整间屋子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也不是全白的,上面明显还夹杂着墨色,但大大小小的几成一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字。可是,小海为什么不把纸裁开,却要直接铺在地上写呢? “麻烦你了,把食盒放门口就行,门口那边还没干呢。谢谢。”海愿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又揉了揉半跪了一个下午,已经开始酸痛的膝盖。她才写了七十九遍而已,还有好多字呢,要加油了。 “那我放这里了,你趁热吃吧。”小顺放下了食盒,又好奇的看了海愿一眼之后走了。海愿又把这一遍写完,才站起身来,从已经干了的字上走过去,又小心翼翼的绕过墨迹还没有干的地方,来到门口,打开了食盒。 “咦,怎么又是包子?”看着食盒里的包子,海愿有些纳闷,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好像中午吃的也是包子啊?不过当时海愿还没有想那么多,匆匆吃好了,就继续又趴在地上写了起来。她知道钟离域是故意和她作对,写就写嘛,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海愿很认真的写完第二百遍三字经的时候,已经是很深很深的夜了。海愿从地上站起身来,感觉膝盖又肿又疼,手腕和胳膊也开始哆嗦起来。再看一眼铺了整个屋子的那几张大宣纸,海愿才长长的舒了口气。让你看,你看去吧,二百遍不少,都是写在一起的,钟离域你数去,你慢慢的数吧。 后半夜海愿睡的很香,估计是累了,也是为了自己的小战略而沾沾自喜,心里高兴睡的就沉。朦朦胧胧睡的正香,却听到了“通通”的敲门声,随即还有小顺的声音传来:“小海,你还没起来吗?王爷在后院等了。” “王爷?等我?”海愿揉揉眼睛坐起来,本来以为是不是自己睡过头了,却发现窗棂上的纸才不过微微泛灰而已,这个时候应该才早上五点不到吧,钟离域做什么要这么早叫自己? 因为不解,海愿明显还在呆愣的状态,小顺就已经等不及的推开了门,“王爷和世子都在后院练功,等了你半炷香了。” “啊!这么早练功?”海愿不是忘了昨天钟离域说的话,只是没有想到他说习武真是要起五更、爬半夜的练法。 “是啊。你快起身跟我去吧。”小顺也挺替海愿着急的,因为王府里这个新来的伴读不受王爷待见,府里上下都多少知道了一些,现在他居然还睡过了头,怎么向王爷交代呢。 “哦,好,来了。”海愿心里打了个突,也不确定钟离域是不是故意针对自己的,忙穿好了鞋子跟着小顺走了,而且庆幸昨晚睡的迟、又累了,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脱,不然还真怕小顺突然闯进来看出些破绽呢。不过,因为走的急了,海愿也没顾着洗个脸, 于是,钟离域还在叫念儿蹲马步,就看到海愿跟着小顺急急的走来,一边小脸挺白净,一边小脸上有几个墨汁沾上的指头印…… ------题外话------ 555,蓝刚刚换了新键盘,手感还是不错的,但还是有些不适应,码字速度别提了,按错键子更是长有的,真是无语了。估计要适应几天吧,悲剧啊。 097 两个人的较量 海愿脸侧的那几个指头印,圆溜溜的很小巧,三、四个挤在一起,咋一看去就好像一直顽皮的小猫在海愿的脸上爬过而留下的,实在不是难看,而是过分的俏皮了。舒骺豞匫但让钟离域看了确实满心的厌恶:这个傻子又在搞怪嘛,弄的这个样子给谁看。 “怎么到这个时候?念儿是你主子,都比你起来的早。”钟离域撇了海愿一眼,语气挺生硬,随即又过去帮念儿把手臂的高度调整了一下,让他蹲马步的腿再弯一点,就将海愿整个晾在了一边。 小顺把海愿带过来了,任务就算是结束了,所以向钟离域施礼之后就退了下去,只留下海愿呆呆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怎么还不照着做?”钟离域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他感觉哥哥说的一点都不对,这个小海没有半分的机灵,而且还越来越傻了。难道他不知道来这里是陪着念儿练功的?直挺挺的戳在那里倒像是在观摩,难道他这样的一个小厮的身份,还要自己亲自给他摆个姿势吗? “哦,懂了。”海愿很乖巧的应了一声,照着念儿的姿势也半蹲下来,摆了个马步。她其实不是很排斥练武的,而且现在的这具身体娇嫩的不象话,虽然还不至于走几步就气喘,但走的多了就会腿酸、胳膊疼,所以海愿本来也打算多锻炼一下的,现在能和念儿一起倒是更开心;就是身边多了个黑脸的,多少有点煞风景。 明显看着海愿的姿势还算标准,但钟离域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头,而且刚刚海愿一句话没有就乖乖的蹲了个马步,倒是和他昨天那充满气势和倔犟的眼神不搭对了。本来钟离域以为小海只会有两种表情的,其一就是泪流满面、满心委屈的讨人同情;其二就是瞪着眼睛不甘示弱。可现在这样乖顺、又不作声的小海,让钟离域眯起了眼睛,找不出错处,却无名火起,心里更加的不爽。 “好了,念儿休息一下,你来迟了,再蹲一炷香。”看看念儿微微有些汗水的小脸,钟离域一边说着,一边过去将念儿扶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蹲的太久,念儿的两条小腿抖了一下,身子一晃险些摔倒。钟离域大手一横,直接将念儿抱了起来,放在一边的小藤椅上,用大手轻轻的给念儿揉着腿,一边柔声的安慰着:“念儿做的很好,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会腿疼,习惯就好了,父王当初就是这样一点点练习过来的。” 听着钟离域温柔的声音,海愿虽然还蹲在那里,心头却是一阵暖暖的感觉。域真是个好父亲,他对念儿的细心呵护、那慈爱的宠溺,无一不让海愿感动。念儿没有自己在身边,可他真的很幸福。看着钟离域的结实平直的背影,海愿才发现他瘦了好多。 虽然以前的钟离域也不是那种魁梧壮实的身材,但现在他的比三年前更消瘦了许多,以至于有了些许哥哥的飘逸若仙,但也有成熟男子的深沉的内敛,又多了几分为人父才有的慈爱和温柔;那张绝美的面容虽然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但眼角眉梢的那抹风情魅惑好像变成了浓情的期盼,似乎总是有一个影子在他的瞳眸深沉晃动。 海愿忍不住就越看越痴,身子也不自觉的直了起来,眼神中是情意绵绵,嘴角上翘也满是温柔的笑意。以至于钟离域偶尔回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海愿一双小手还握紧摆在身侧,腿却一已经站直了,双眼呆呆的看向自己,嘴上还带着……带着花痴的笑! 轰隆一声,钟离域犹如五雷轰顶的感觉!他知道自己长相俊美,在天启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俊容了,可是被一个半大的少年死死的盯着,还是那样直勾勾的眼神,让钟离域情何以堪啊! “再蹲一炷香!”钟离域几乎是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这句话的。而他没有上前一掌将这个小子拍飞,已经算是给了哥哥的面子了。说完,钟离域一下抱起了念儿,大步的离去了。只是看他的背影,微微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主子……”曦趁机从暗处闪身出来,看着远去的钟离域没有马上追过去,而是轻轻的拉了拉海愿的衣角。 “啊?我刚刚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海愿半蹲下身子,依然是个马步的姿势,她就没一下明白过来,自己不过就是蹲累了直直腰而已,怎么就惹钟离域瞪眼了呢。 “主子想什么时候说出来?”曦上下看看海愿那一身小厮的装扮,再仔细看看海愿用香粉和着蜂蜜糊上的耳洞,左看右看除了是个俊美的少年之外,确实看不出大的破绽,这也难怪刚刚主上为什么生气了,主子刚刚的眼神确实太……太骚扰人了。 “我现在说,他会信吗?”海愿的小脑袋垂了垂,感觉还不如回来的第一天就冲出来说明一切的好,纵使钟离域不信,自己也可以慢慢证明给他看;可怎么现在看来,钟离域对自己的厌恶是一天多过一天呢。 “不会。”曦替海愿长叹了一声,然后又看看小径一头已经消失的钟离域和念儿的身影,摇摇头表示无奈,转身奔了过去。曦现在是念儿的影子,不能在这里和海愿说的太多了。而后面主子如何立足于王府就要看她自己了,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好难哦! 海愿看看曦摇头无奈的背影,又蹲下身子乖乖的继续着马步,直到时间到了才起身。腿上一麻,膝盖也是酸痛的,两只脚更是好像灌满了铅水一样肿胀发沉,好半天才迈出一步,同之前念儿一样的,也是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小海,王爷说要你去交昨天的功课。”小顺从小径的另一头匆匆跑来。 而且听到他的话,海愿才知道钟离域人是走了,但对自己的苛责还是没完的,这不,自己才刚刚站直,他不就叫人来看了吗?说不定刚刚还差人躲在暗处监视呢,好在自己够老实,真正站满了一炷香才起身的,不然一定有给他抓到把柄了。[] “哼。”海愿轻声的哼了一声,蹲下身子捶了捶还发麻、痛胀的小腿,勉强的迈动步子往回走去。课业是做好了,让他拿去看好了,二百遍《三字经》,海愿足足写了大半夜,一个字都不少呢,就是纸大了点,你瑾王自己铺在地上慢慢数吧。 “早饭在桌上,我……”小顺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一大摞乱七八糟的宣纸,在看看纸上的密密麻麻,但明显有大有小、歪歪斜斜的字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但还是咬牙说道:“我先把这个给王爷送去,待会儿你自己来回复吧。” “好,我吃了饭就去。”海愿真是有些饿了,于是挥挥手让小顺先将自己写好的东西抱走,准备吃饱喝足再和钟离域斗。三年前,海愿能让百炼钢化绕指柔,三年后你长了脾气,我也没丢了脑子,咱们慢慢来,爱的不深就不叫真爱了,纵使我变了个样子,可我还是海愿。 只是,当海愿掀开小顺放在桌上的食盒,看着里面又是白白胖胖的包子的时候,海愿的面部肌肉明显一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开始仔细的把钟离域昨天说过的话回想了一遍,就想到了这么一句“好,留在瑾王府,三餐全包”。 “呃,难道他是说……”海愿抓起一个包子看看,又歪着脑袋想想昨天他那句话,海愿几乎想要哀嚎一下了。她真没有想到钟离域会是这样腹黑的角色啊,以前对自己挺温柔呵护的,怎么现在发现他斤斤计较、小气巴拉呢。 而且就连话都是绕了八百个弯子,最后在这儿给自己摆了一道,三餐全包的意思就是三餐全是包子啊!这以后就算每顿都换几种不同的馅,也没有不腻的道理啊。 “小海,主子叫您过去。”海愿才把一个包子塞到嘴里,狠狠的咬着,就听的门口有夜的声音传来,不用抬头也不用问,海愿就知道自己刚刚教上去的课业让钟离域不舒服了。 “行了,他给我三餐全包,我现在吃的也食不知味了,走吧,看他打算怎么收拾我。”海愿连着吃了三顿包子了,手里这个真是勉强才咽下去的,所以夜来叫了,海愿也干脆就不吃了,看钟离域能再有什么鬼主意。 海愿来到书房,看到念儿正坐在昨天的那张黄花梨的书桌前,小手握着毛笔在仔细的写着什么。似乎是听到了海愿的脚步声,念儿抬起头来向海愿看了一眼,随即仍然是面无表情的又低下头去认真写字了。 钟离域坐在昨天坐的主位上,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托着一只白瓷盖碗,没有喝却是一直在看着念儿写字。同时听到了海愿的脚步声,脸上也是一片平静。父子两人都是一张绝美漂亮的脸蛋,又是一样淡然的表情,就好象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 “主子。”海愿进门老实的躬身施礼,低垂着头样子很谦逊。 “昨天的课业做的很好,却是二百遍没错,而且字也都写对了。就是字体难看了点,你去看看,念儿都比你写的好。”钟离域扫了一眼门口的海愿,发现她脸上那几个墨迹留下的指印还在,微微挑了挑眉毛,向着念儿的方向努了努嘴。 海愿点点头,心里却奇怪钟离域对自己没有挑剔,居然还会表扬,字难看海愿也是知道的,但她确实尽力了。走到念儿身边,海愿就看到念儿握笔的姿势很好,腰背都挺的很直,小手虽然有些抖,但没落下的一笔都是很有力的,看的出是用心在写的,而且确实不太难看,起码大小还是均匀的。 “是好。”海愿赞了一声,她现在真想抱着念儿狠狠的在他的小脸上亲几口,大声的表扬着“念儿真棒,比妈妈写的还好。”不过,海愿也知道那样会导致被钟离域直接扔出去的下场,所以眼神里虽然满是欣喜和隐忍,但动作也还算和规矩。 “那你也去练习吧。”钟离域的声音很淡,平静的似乎找不出他此时情绪上的任何波动。 海愿很吃惊钟离域现在的平静,但偷偷抬眼看过去,见他只是在那里认真的品茶,好像倒是海愿有些小人之心了。微微松了口气,海愿向自己的那张小桌走去,他让练习她就练习好了,海愿可不想输给自己的儿子了。 只是,海愿才刚刚走到桌边,还没有坐下来。钟离域就好像突然才发现海愿走错了地方似的,很惊讶的说道:“不是在这里练习,你的笔墨宣纸已经有人准备好了,在后面。” 后面?海愿看看自己身后,就是一扇门而已,哪里也没有桌子啊。 “带小海过去吧,字没有练好不准吃午饭。”钟离域说完,继续低下头品茶。海愿还没有明白过来,就有一个下人过来,站在海愿身后似乎是在等着她跟着走。 海愿有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念儿,才跟着着那个下人出了门。跟着下人直接往书房的后面绕了过去。才转过墙角,海愿的脑子就是“轰”的一声响。面前白花花的一片啊,地上铺的都是大张大张的宣纸。 而且已经有另外的一个下人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一只水桶,桶里黑糊糊的液体,海愿到近前一看,竟然是满满的一桶墨汁啊!这个意思难道是要自己将这一桶墨汁都写完吗? “字体大小不准超过二寸、小于一寸五,左右对齐,横竖成行,如果错一个字多写一两墨。”钟离域的声音从窗口传出来,因为现在天气渐热,所以这是书房的后窗,还是半开半掩的,让海愿听的分外清楚。 海愿看看那一桶墨汁,再看看地上铺着的宣纸,想想钟离域的话,有些汗颜了。自己和这个家伙比黑,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啊。[]就没有听说一次要罚一两墨的,要知道那一两墨汁能写多少的字呢! “快写吧,要是天黑前还没有写完,我就让你早饭、午饭、晚饭一起吃了。”钟离域的口气里终于被海愿抓到了一丝促狭的味道,这个家伙真狠啊!不是要饿自己一顿饭那么简单,而是要饿上一顿,再给你撑个半死的折磨啊! 无奈,海愿趴在地上,趴在那没有经过剪裁,很大的一张宣纸上,用手里的毛笔蘸一下墨,写几个字,而且要根据要求写不能太大或是太小,还要横竖都整齐,真是折磨啊。最关键的是,海愿没有想到自己本来是要给钟离域出难题的,现在反而又得了个好结果,还是要趴在地上写。昨天趴了大半宿还不够,今天是要继续了。 “地上太硬就多垫两张纸,时不时起来蹲一炷香的马步,一桶墨其实也没有多少的。”钟离域淡淡的声音再次从窗外传过来,海愿狠的牙根痒痒,手里的笔握的死紧。 “嗒……”轻声的一响,是海愿手里毛笔蘸的墨汁太多了,滴下来染了一块的纸。 “再添一杯水吧。”钟离域虽然是在屋里的,可似乎透过那半开的窗户什么都能够看到似的,他的话音刚落,那个提着墨桶的下人马上就去端了一杯水过来,当着海愿的面倒进了墨桶里,墨汁掺和了水,等于又多了这么一杯的墨啊,海愿的嘴角一抽,额头垂下了几条黑线。 海愿又认真的写了一会儿,一写一挪,很快就挪到了那装着墨汁的桶子旁边,桶子似乎有些碍事了,海愿没有自己去碰,而是向着那个下人说道:“大哥,麻烦您,把这桶子往那边挪挪行不?” 那下人听了海愿的话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向着窗户里面看了看,应该是在征求着钟离域的意思。 钟离域见海愿一直写、一直挪,还以为她是要搞什么鬼,伺机要碰翻那只桶呢,却出乎他的意料,海愿非但没有去碰,更是小心翼翼的让旁人来挪动,显然这个小海也不是太傻,知道自己准备了好几桶墨呢,巴不得她碰翻一桶,让她再写十桶。 只是现在小海自己不动,钟离域只好点点头,让那个下人将那只装着墨汁的桶子往边上挪挪。 “哎,麻烦那边挪,这里我马上要写的。”海愿对着那个下人嫣然一笑,她本无心使美人计的,只是想要表示一下友好和礼貌,却不料本来就清丽柔美的容颜加上那娇美的一笑,纵使还是一身少年小厮的装扮,也让那下人看的恍惚了一下,有些呆呆的看出了神。 “咳咳。”钟离域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就摔了出去,嘴里那口茶也没来得及咽,就呛个正着。刚刚才觉得他不太傻,这会儿又犯病了,早上那样花痴似的看着自己,现在又对着下人笑成这样,难道这少年小小年纪,真的有龙阳之好! “麻烦你了,再挪挪吧,放这儿也碍事啊。”海愿轻声细语的说着,伸手指了指身后稍远一些的一块空地。咋一看去,那里倒是真的最合适不过,海愿一时半会应该还写不到那里去,显然不碍事。 可是过了一会儿,钟离域再看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小海的意思,也知道他为什么一来二去的总是要挪动桶子了。原来现在那装墨汁的桶正好就放在了太阳底下,现在虽然天气还不是很热,但太阳却很足,又是接近正午了,一下午的时间还长着呢。这个时候就是摆上半盆水在太阳底下,有一、两个时辰也差不多要晒干了的,这一桶墨汁放在那里晒,里面的水分蒸发的快了,墨也稠了,写的字当然也更费墨,可不就是写的快了嘛。 “哼,倒是不太傻。”钟离域虽然是冷哼了一声,但随即就笑了起来。从这窗口看过去,正好看到小海老老实实的趴伏在地上,翘着个圆溜溜的小pp在那里写的正认真。 不知道为什么,钟离域脸上的笑容凝住了,看着小海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那背影有些熟悉,像是……像是几年前一个倔犟的背影,正往着山坳走去,自己问过她“你干什么去?”她竟然回答:“挖坑,让你活埋了我。”同样的倔犟,但偶尔也有出人预料乖顺的时候,同样是身穿着不合体的男装,一样消瘦的肩膀…… “主子,昭王来了。”钟离域手里的茶杯正越捏越紧,被那一番不平的思绪和回忆带动着,就听到身后有管家的声音传来。 钟离域马上移开了落在窗外的视线,心里怦然的跳了几下之后才回过神来,莫名的又是一阵无名火起,沉声说了句:“我就来。”随即大步的走出门去,绕过山墙来到了后面的那一小块空地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海愿。 握着毛笔的小手看得出很用力,因为骨节都开始泛白了,而且因为长时间的趴着,应该是血气上涌,让海愿那本来白皙如玉的一张笑脸有了芙蓉之色,艳丽芳华、娇美无比,竟然一时让人移不开视线。 海愿正写着,时不时的会抬眼看看那边太阳地儿的墨桶,心里有些得意,就听到了急急的脚步声,接着面前就多了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不过海愿没慌,大不了就是钟离域来找麻烦而已,还能把自己吃了吗?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被打断了腿都不怕他,现在更不怕。 当海愿抬起那张精致的小脸,用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看向钟离域的时候,钟离域竟然在那双眼眸的深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清晰而俊美,明亮的像是唯一的一道彩色风景,独独的占据着她那双漆黑透亮的双眸。别样的一种回味涌上心头,让钟离域一时静默,却又几番思量,再次的恍惚中竟然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了。为何会给自己如此熟悉的感觉! “哗啦”一声响,海愿楞楞的和钟离域的对视间,就感觉眼前的黑影猛的一闪,原来是钟离域快速的移形换位,将那桶放在太阳底下的墨汁踢翻了。然后又快速的回来到海愿的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突然伸手就将海愿手里的笔抢了过来。 “呃……”海愿一楞之后,就感觉脸上一凉,是钟离域抢过去的毛笔落在了海愿的脸上,墨汁清凉带着淡淡的墨香,而那笔尖的细毛又刷的海愿脸颊痒痒的,刚刚想要缩头躲开,却被钟离域伸出一只大手按住了头顶,无法动弹,就任凭他用那只毛笔在自己的脸上涂画着。 “好了,免了你的字,脸不准洗。”画好了,钟离域半眯起眼睛把海愿再次打量了一遍之后,满意的一笑。那涂画之后的墨汁遮住了那一张粉嫩如花的娇颜,才让钟离域看着不那么气闷了。将手里的毛笔远远的甩开,钟离域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了。 “这,这是……”海愿脸上有墨汁一点点干涸留下的紧绷感,但因为不知道他画了些什么不敢用手去擦,一来是好奇,二来也是怕直接擦花了脸,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看还站在一边有看热闹嫌疑的下人,可惜他的脸不是镜子。 “那边有水池。”下人看看海愿,伸手指了指西边的一处,海愿也知道那里有水池,是一个不大的荷花池,所以起身就跑了过去,趴伏在水边向水里照去。 水中映出了半边娇艳的脸蛋,而另一边……已经用漆黑的墨汁画上了一枝桃花!钟离域只是寥寥的几笔,添上了一根枝桠和几片叶子,就着海愿原本留在腮边的那几个圆溜溜的指印,画成的一枝桃花。虽然那桃花是墨色的,但在海愿那白皙粉嫩的面颊上就好像是盛开了一般。清雅中不失俏皮,端丽中带着绚烂,美如天成,更胜繁妆。 “域……”海愿忍不住喃喃的叫出声来,心中不动是不可能的,看着那朵盛开在脸上的桃花,海愿的心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甜。 “……”海愿还在呆愣着,一只小手伸到了面前,海愿转头就看到了了念儿那小小的身子站在自己身边,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看着海愿,小手也是直直的伸到了海愿的脸上,似乎要去擦那枝花。 “别,念儿,这是……”海愿四下看看,见那下人站的还远,才把头凑到了念儿的耳边,小声的告诉他:“别擦,这是你父王送给我的礼物。”看着念儿那带着疑惑的眼神,海愿又凑过去轻轻问着:“念儿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念儿虽然没有回应,但眼神一直很柔和的看着海愿,念儿的眼神会说话,海愿看懂了,也明白了,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安心和慈爱,伸出手臂轻轻的拥了拥念儿的小肩膀,说道:“念儿别急,现在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们不能吓到你父王了,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念儿的小身子软软的靠近了海愿的怀里,小脑袋在海愿的胸前蹭了蹭,伸手搂住了海愿的脖子,竟然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海愿心头一软,母性最柔和的一面透了出来,将念儿小小的身子拥进了怀里,轻轻的哼着催眠的小曲,一只手臂横过来给念儿枕着,另一只手横过了念儿的腰,轻轻的拍着。 感觉到怀里念儿的小身子越来越放松,海愿知道念儿是睡着了。但就在这小池塘边上睡肯定不行,于是海愿试图将念儿抱起来,起码要把他抱回书房去睡,只是海愿用足了力气,使了好大的劲儿,却没有将念儿抱起来。 念儿才三岁,其实不重,但无奈海愿现在的这幅身子太娇嫩了,手脚都是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加上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早上蹲马步、刚刚又趴在地上写字,现在手肘到膝盖都被粗糙的衣服磨的生疼,胳膊、腿也都酸软的直哆嗦,别说抱念儿进屋,就连抱着他想起身都做不到了。 钟离域甩了笔负气走了老远,才想起念儿还留在书房的,停下脚步微微踌躇了一下,他本是不想回去的,莫名的想起那个小海就心烦,更不知道自己刚刚究竟是怎么了,竟然牺牲了自己的墨宝要在他的脸上画花儿。但又舍不下念儿,所以停留了一刻才往回走。 进到书房没有看到念儿,却从开着的窗口一下就望到了水池边那相依偎的一大一小。那个小海似乎在哼着什么歌儿,念儿竟然就那样安心的睡在了他怀里!乱了,一切好像都地覆天翻了;那和谐的画面却像巨浪一样拍击着钟离域的大脑,让钟离域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给我。”钟离域三步并作了两步从屋里冲了出来,直接将念儿抢救回去。把那和谐的一副画面破坏殆尽了。可就算钟离域抱着念儿走出了老远,他的心还在不住的翻腾着,他讨厌那个小海无疑,更讨厌念儿和他这样亲密的在一起。那和谐美好的一幕真是刺眼。 “念儿……”海愿明显感觉到怀里一空,刚刚怎么使劲都站不起来,现在念儿被夺走了,那重压的力道消失了,海愿却觉得双腿更加的无力。这是钟离域第二次把念儿从自己的怀里抢走了,域,你这个坏蛋! 海愿咬着牙,忍者泪痕坐在地上,心中有些酸楚,更多的是无奈。为何上天如此捉弄,让相爱的人分离;再穿越又落得现在是咫尺天涯。 “你?”晴朗温润的声音在海愿的头上传来,入耳有几分熟悉,但却不是那种让海愿一听便知的熟悉。海愿忙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张年轻儒雅的面容,宛如青竹般俊朗,素雅干净,带着淡淡笑容。 “你?”海愿也是一愣,面前的男子竟然是在边界时候见过的那个。不,应该说是在蓝桐国的军营里,一起跑出来的那个。怎么会是他? “昭王,我家主子送小世子刚刚回去。”那一边的下人见到这名男子忙迎了上来,而这一声昭王,也让海愿知道,原来他就是四皇子钟离烨,是那个一直在蓝桐国做质子的。 “嗯。”钟离烨点了点头,低头又看向海愿,看到了她小脸上的桃花墨迹,也看到了她眼底隐忍的委屈和泪水。 “你来京城是为了到这里?”钟离烨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从池塘里蘸湿了手,然后用指尖轻轻的把海愿脸上的墨迹擦去。 感觉到脸上一凉,海愿下意识的要躲,却被钟离烨的另一只大手拉住了,继续在水里将手上的墨迹洗净,钟离烨的手指再次抚上了海愿的小脸。他的指尖很细滑,不像是那种提刀、持剑的武将,却也不像是女人的手般柔若无骨,而是骨节分明肌肤细滑,是一双很好看、但很男人的大手。 但那双手却只是小心翼翼的将海愿脸上的墨迹洗干净没有再多半分的游移,海愿知道他是好意,便没有再躲,而是抬头问着:“那你不是要去蓝桐国,为什么也来了这里?” “哈哈,这里是我的家啊。”钟离烨朗声一笑,见海愿的小脸干净了,有扯过衣袖,仔细的将海愿脸上湿湿的水珠也拭去了,这才甩了甩手,站直了身子。而他一直还拉着海愿的手腕,就顺势将海愿也一起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钟离烨的身高给了海愿一些压力,让海愿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钟离烨见她退去,忙出声提醒着:“小心!”却还是晚了一步,海愿的一只脚已经迈空了,身子向后一仰,就往身后的池塘栽了进去。 海愿本来以为,下面起码会有一点点英雄救美的戏码,那个钟离烨起码伸手拉自己一把,自己也不会就摔下去了。只是她明明看到钟离烨伸手了,但只差毫厘而已,自己的同样伸手出去却没有拉住钟离烨的大手,身子悬空失重之后就感觉到后背一凉,接着整个人就倒进了水里。 “啊!救……”海愿一下字慌了,她不会游泳的,只是救命两个字还没有喊完,就听到头上钟离烨的声音淡定的传来:“坐直身子就好了。” “呃!”海愿慌乱中听到这句话,但反应还算迅速,忙把腰背挺直了,就感觉身子虽然冷,但本来没过头的水就降了下去,睁开眼睛发现她是坐在池塘中的,原来这水并不深。 “没事吧,快出来。”钟离烨的大手这时候才适时的伸到了海愿的面前,因为水不深,海愿只是耳朵进了些水,脑袋有些“嗡嗡”作响,但好在没有呛水,见到钟离烨的手伸到面前,没有多想就赶紧抓住,从水里爬了出来。 “回去换个衣服吧,这样会着凉的。”钟离烨带着关切的声音,海愿忙点点,说了声“谢谢”,一边拧了两下湿漉漉贴伏在身上的衣服,一边迈步往她的那个小间跑去了。 而看着海愿的背影,钟离烨的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来。那样玲珑有致的身材,湿了水的衣服是遮掩不住的,原来真的是她! “域,念儿睡了?”钟离烨被下人带到了钟离域的寝室,看到钟离域正坐在床边,一脸慈爱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念儿。 “嗯,早上很早就起来练功,又写了好半天的字,应该是累了。四哥找我有事?”钟离域给念儿掖好被子,放下床纱,起身将钟离烨让到了外间,请他坐下一边喝茶一边聊着。 “只是父皇见你没有早朝,想差人问问,我便自告奋勇的来了。朝中的事情我又不懂,所以在殿上也是无事。”钟离烨在蓝桐国多年,对于天启国的朝政当然不懂,加上他本身又不擅武,想要向三皇子钟离潼一样驻守边关又不行,心中或许有些空虚,所以才想要积极的找些事情来做。 “念儿毕竟是初学,我怕他太不适应了,所以想要多陪陪他的。”钟离域喝口茶,看看钟离烨又说道:“其实四哥回来的正好,我这里有几份公文,都是关于蓝桐国的,很多地方我看不明白,所以想要四哥帮我解答一下。” “域,你的学识、远见、思虑、武功哪一样不是胜过我呢,现在是不是怕四哥我气馁,就找些好话来安慰我的。”钟离烨一笑,向钟离域打趣着。他也知道钟离域被皇上重视,又知道其实钟离域也是一番好意,想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的。 “这个确实要四哥帮忙了,四哥你来看。”钟离域说完,伸手来着钟离烨来到了书桌前,拿过了一张地图来,展开用镇纸压住,指着其中的一处说道:“这个位置是蓝桐国的矿藏所在,但我看其脉络走向似乎也通向我天启国的,四哥认为,如果这矿藏有没有可能在我天启国地下也有呢?” “域的意思是?”看着面前的这张地图,钟离烨有些讶然,不太明白钟离域的意思了。 “其实,我天启和蓝桐的合作只在矿脉,要从蓝桐国大量的买进兵器和铁矿石。而如果我们天启可以找到自己的矿脉,不就可以自己制造兵器了吗?这样一来,虽然蓝桐国的兵力不容小视,但我天启国也算是国强兵精,两国实力若是势均力敌,不需开战,也可以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局面。” 钟离域指着地图又说道:“这里虽然是靠近蓝桐国的边界,但从我的分析上来看,其矿脉应该有大部分会在我天启国境内的,只是还不知道蓝桐国具体将矿脉分布在哪几个地方,所以要请教四哥,你从蓝桐国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矿脉的采集地点?” “这个……我回来的匆忙,确实没有注意。”钟离烨仔细的想了想,摇了摇头。他本来在蓝桐国的这些年里,根本就是个被禁足的他国质子,回来的时候虽然不是逃命一般,却也是被逐出来的,又怎么会注意这些事情呢。 098 对小海动心了吗 098对小海动心了吗 想了一下,钟离烨又说道:“这样看来,我天启与蓝桐的平衡关键也似乎就在于此,不如我去奏请父皇,再回蓝桐国一趟,将这矿脉查实一下吧。(.好看的小说)舒榒駑襻” “四哥这样做未免太过明显了吧,如果被蓝桐国知道了,难免以此为口实,纷争又起。”钟离域果断的摇了摇头。 二人不语,同时都在沉思着,猛然间,却听到里屋有念儿轻声的叫着:“娘亲……” “念儿,父王在呢。”钟离域想钟离烨点头示意,马上就快步进屋,来到了床边坐下,伸手从被子里拉住了念儿的小手。念儿还在睡着,显然是又如之前一样,叫着“娘亲”。 “域,念儿还小,他的娘亲……”钟离烨也跟着进来,他在蓝桐虽然不得自由,但是天启国的诸多大事也是有所耳闻的,对于三年前的那场变故虽然不完全了解,也钟离域的正王妃的真实身份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他也是知道的。 不过现在看看念儿,再看看钟离域那一往情深的样子,钟离烨倒是替那个死去的女人唏嘘了。若是她还活着,这一家人该如何幸福美满呢。 “念儿还小,不懂事,若是他长大了,自然能理解我的一番心思的。”钟离域伸手摸了摸念儿的头,轻叹了一声。已经不是第一个人想要劝他为念儿找个娘亲了,只是感情的事情如何勉强呢。 “那……”钟离烨的眼前忽地闪过一个娇小的身影,再看看坐在床边专心守着念儿的钟离域,开口问道:“那蓝桐国要你和长公主和亲之事?” “我已经禀明父皇了,我不会娶什么长公主的,其他女人也不要。”钟离域说的分外的坚定。一辈子,他只要那一份情就好;其余的缺憾,他都会放在念儿的身上,海愿把念儿留下来,就是他的命、他全部的情了。 “那若是长公主对你有意,千里迢迢的……” “呵呵,四哥,蓝桐国的长公主我也只是听过而已,却真真正正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况且蓝桐国以长为尊,那位长公主是皇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一定是眼高于顶的骄傲公主,又怎么会看上我呢。”钟离域若不是怕吵醒了念儿,他便会笑的更大声了。 蓝桐国的长公主据说是个怪人,自认为血统高贵、目中无人,又深居简出,就连蓝桐国的大臣不居高位也未必就有见到长公主的机会,何况外人了。而且这样的女子,天生的骄纵性子,就算是再美,钟离域也没有半点的兴趣。 “那五弟的意思是:即使蓝桐国再要提亲,或是长公主要下嫁,五弟都不要吗?”钟离烨眼眸微微一闪,心也有些不规律的乱跳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突然问了这么离谱的一个问题,却又巴望着钟离域能正面回答。 “自然不……” “娘亲!”钟离域本来想要说“自然不要”,只是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念儿的一声唤给打断了,钟离域马上伸手拍拍念儿的肩膀,贴近了念儿的头,柔声的安慰着。声音温柔宠溺,带着满满的父爱,让钟离烨听了心中也是一颤。 是啊,深情如此,五弟还有什么心思再看别的女人呢!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钟离烨本来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向钟离域说道:“域,你陪着念儿就好,我回去向父皇说明情况,看看父皇的意思。” “嗯,我明天回去早朝。”钟离域点头,起身送了钟离烨出门,刚刚要转身,却听到钟离烨有问了一句:“刚刚我在你书房后面看到一个小厮。” 钟离域眼神打了个问号,没有明白钟离烨的意思。钟离烨才又说道:“脸上画了一枝桃花的那个。” “那是二哥给念儿挑的伴读。”钟离域恍然大悟,又不忘补充了一句:“是个呆傻的。” “傻的?!”没有想钟离域会说这么一句,钟离烨明显也冷了一下,随即像是半开玩笑,又好像真的一样说道:“若是域你看不上眼,不如就送我吧。” “哼,我自然不要。倒是念儿喜欢的紧,所以二哥才违着我的意思,将他带了进来。不过倒还乖顺,对念儿也好就是了。”钟离域又看看屋里床上还睡着的念儿,忽地眼前就出现了刚刚那个小海抱着念儿,轻轻的哼着歌儿的样子。 那一番和谐与安宁,好像一幅素雅幽深的水墨丹青,让人赏心悦目又不失心中的一份恬适。钟离域心里就猛的打了个突,好像才发现,那个小海也有那么点顺眼的时候,送给四哥当然还不行。 “那就算了。只是她签下契约了吗?别哪天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偷偷的跑了。”钟离烨淡淡一笑,好像随意的就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向钟离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契约?没有签呢。”听到钟离烨似是提醒的一句话,钟离域喃喃自语着,想想好像确实忘了这一节了。当下就找来了管家,让他拟一份长工的契约出来,虽然不是卖身契,但也签下四十年的年限,算是份终身的合同了。 当管家拿着一份契约来的到海愿那屋的时候,海愿正蹲在墙边摆弄着她找来的牵牛花种子,一颗颗的往土里按。 “小海,这是你的契约合同,你看看,如果没有其他要求就签了吧。这是王爷开恩,以后你就可以留在这王府做事了。”管家拿着这份合同也替小海高兴,昨天还听说王爷不待见他呢,今天居然派下了四十年的契约。而且这以后就是可以正式的领月银了,也算是个好差事呢。 “呃,四十年啊!”海愿看了看那份合同,她认识字,虽然是繁体的,但上面的年限她还看的懂的。 “是啊,这是长工了,你将来也可以像是小顺他们那样,每三年月银加一成,五年之后就可以到三等的小厮,月银又多一两,比你在外面打零工可是多的多了。而且王府吃、穿都是包的……” “等等!”海愿不听到这里还好,听到这个“包”字就有点反胃,忙急急的问着:“您说吃的全包,不是说我要吃四十年的包子吧!” “呃,这个……这个还是要看王爷的意思。”管家听海愿有这么一问,也才想起来昨天王爷吩咐下的意思了,随即冒了几滴冷汗,感觉这个小海有点倒霉,王爷突然示下要他签了契约,不会是打算长期的那么制裁他吧。 “那我也等问过了王爷的意思再签吧。”海愿微微蹙眉,看看那张纸,摇了摇头,她来这瑾王府是为了念儿、为了域的。她可以吃苦,可以受累,可以为了他们父子抛弃一切,可是她不能不明不白的受欺负,让她吃四十年的包子,看着他钟离域的脸色?没门。 “那……好吧。”管家看看自己手里的契约,又看看蹲在地上满手泥巴的海愿,感觉他其实也挺可怜的,听说是因为被小世子看上了,二皇子才送来王府的,偏偏就不讨王爷待见。要是这契约真的一签就是四十年,这辈子就等于卖在这王府了。哎…… “管家,我问问,我能不能自己在这边做饭吃?”海愿从这管家的眼里看到了同情,其实以前海愿就知道这个管家其实不错的,当初自己和曦住进来的时候,域还没有表明身份,这管家就没有怠慢了自己。 “这个不行,下人们都是要去那间大厨房的,现在有人给你专门送饭过来也是夜之前交代的,如果签了契约做定了瑾王府的人,这规矩就要改了。”管家说的明白,其实如果不是夜之前有交代,海愿连这个小间都不能住的。不过这瑾王府太大,主子却只有王爷也世子两个,下人也不多,空屋子多了就不在意这一间了。而且海愿是二皇子指定的世子伴读,其身份又肯定比其他的小厮高级一些,所以才一直就让他在这里了。 “那我明白了。”海愿点点头,知道这个事情或许应该找夜和曦商量一下。她想就算钟离域不接受,但也想要亲自给念儿做点吃的。她还记得在小溪村的时候,小丫和小壮最喜欢自己做的红薯饼了,念儿也是小孩子,一定也会喜欢的。 “这契约放在这里,回头你自己去和王爷说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管家发现海愿有些心不在焉,何况他又不肯现在就签契约,自己当然没有必要留下了。而且她什么理由、什么原因都自己和王爷说最好,自己中间传话怕做了炮灰。 晚饭的时候,海愿看着食盒里几个又白又圆的包子,又看了看还放在桌上的那份四十年的契约,就明白了一句古人云:侯门深似海。 不过中午没有吃饭的海愿还是感觉这包子的味道其实也不错,如果再给配上点清粥小菜,其实也是可以混些日子的。 第二天一早,海愿特意趁着天蒙蒙亮就起来了。但是奇怪的是到太阳通亮了,也没有人来叫她。所以海愿只好自己溜达出来,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书房没人,后院昨天练功的地方也没有人,王爷的寝室海愿是不能去的,她身份不够,所以只好又绕过去,找到了小顺,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一早带着世子去早朝了,吴侍郎要等下朝之后再来的。”小顺奇怪这位世子伴读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上课,不过又马上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给你送饭过去的,你是自己去厨房吃,还是将包子提回去?” “呃,我自己去厨房吧。”海愿汗颜了,没有想钟离域的一句话,居然下人们如此认真的贯彻着,现在自己足足吃了两天的包子了,就连口米饭都没见到了,她要去厨房,坚决去厨房。 这会儿,厨房里的厨娘都去歇着了,因为要很早起来就准备全府下人的早饭,所以准许她们在早饭之后、午饭开始之前下去休息一个时辰的。所以海愿来的时候,厨房外面有两个小厮在劈柴,但厨房里却没有人。 海愿进来厨房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只食盒,盖子半掩着,打开就是几个白胖的包子,海愿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但真的对包子没有半点兴趣了,海愿看看外面,又看看那还有些余火的炉灶,有了一些计较。 看看大锅里有些剩下的米饭,虽然都已经冷了,想必是昨天晚上剩下的,但海愿也没有挑剔或是嫌弃,盛了一碗出来,又在锅里放上油烧热,放了点葱花,再把米饭倒进锅里炒了一下。 如果有鸡蛋或是火腿,海愿本来打算来个扬州炒饭的,现在海愿想要抓紧时间,不敢随便乱翻腾,更怕鸡蛋、火腿那些东西都是有数的,被人发现少了要追究,就干脆来了个酱油炒饭。 不一会儿米饭就出锅了,虽然没有其他的调味料,也没有什么配菜,但米饭被酱油翻炒成了亮红色,散发着米饭的香味,和酱油的鲜,闻着不错,吃着倒是也挺好。 海愿才正吃着,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声传来,听着好像还不是一、两个人,好像起码四、五个。海愿慌忙的把米饭往嘴里塞着,真怕是来抓自己偷食的,眼看碗里还有两口米饭,厨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管事模样的迈步进来,没有注意海愿,而是向身后说道:“就放在这里吧,怎么窦管事还亲自送过来呢。” “不妨,寻安居的那些人都有事,没事的几个身体也不太好,要么就是年纪大了,我年轻,可以多做点的。”说话的正是窦青山,随着窦青山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年轻人,都是挑着菜篮子的,想必是从寻安居送菜过来的。 海愿这才不慌了,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把碗里的饭吃完,再将饭碗塞到了身后。 正巧海愿放下了手里的晚,露出了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窦青山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就看到了海愿,心头一喜,热情的招呼着:“小海!” “窦管事。[.超多好看小说]”海愿也是笑着欠身,算是有礼了,然后又向着那位厨房的管事点了点头。那管事本来看到了海愿身后的碗,也闻到厨房里的这一股饭香味了,只是碍于窦青山又在身边,又好像是认识海愿的,所以也没有苛责的意思,只是向着窦青山点点头,随即就退了出去。 窦青山吩咐跟着来的那两个人将菜篮子里的鲜菜都拿出来,一一的按照种类摆整齐,一边问着海愿:“你还好吗?那天你突然就被带走了,我都没有来得及细问。” “还好啊。”海愿一边过来帮窦青山摆着菜,一边说着:“这里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只要陪着念……小世子读书就好。” “那就好,可以在王爷身边做事起码也能长些见识。”窦青山笑着看看海愿,见她果然气色不错,点点头也就放心下来。 菜都摆好了,窦青山也不能久留,向海愿说了一声,就准备要走,海愿也正好吃饱了很闲,一边往门口送他,一边向他打听阿娘的情况,听到阿娘还好,就是惦记自己,忙答应着回头空了就回寻安居去看看。 “我还记得你说过,等西瓜再开花了告诉你,你有法子让西瓜再早熟几天?”窦青山听到海愿说有空要回寻安居,就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也有些好奇她究竟可以有什么法子让西瓜再早熟呢? “是啊,办法有很多,比如人工授粉啊。如果是等着自然授粉的话,不管是风媒法还是虫媒法,都会延长花期。如果是人工授粉,等雌蕊一但授粉成功,就直接花落结果了,这样一来成功率高,授粉完全,起码提前三到五天就结束花期了。”海愿一边说着,一边和窦青山并肩走着,时而向他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释着人工授粉的方法。 凑巧,钟离域抱着念儿从外面回来,因为海愿和窦青山是要往侧门走的,走的就是一条小路,所以钟离域从前门回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海愿跟在窦青山身边,说笑着一脸的明媚,而且是目中无人的从他这个王爷的面前就走了过去。 而此时海愿脸上那明艳动人的笑容,看在钟离域的眼里分外的刺眼。怎么这个小海看到自己的时候就眼泪汪汪的一脸傻相,和窦青山走在一起就有说有笑了呢?这个小海确实也有看自己不一样的时候,那就是昨天那一脸的花痴相,看的钟离域心惊肉跳,可今天的小海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眉头皱的紧紧的,钟离域就瞪着眼睛看着海愿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然后一声不吭的抱着念儿转身走向去书房的路。 “去请吴侍郎过来,念儿要上课了。”钟离域叫人去请侍郎大人,而那个人才走到门口,钟离域好像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世子伴读呢?”其实,他现在比谁都清楚那个小海在哪里。 “在……”那人似乎楞了一下,随即想了想说道:“刚刚在厨房。” “厨房?叫厨房管事的过来。”钟离域眉头一挑,声音也高了几度。 等厨房的管事来了,看着王爷的脸色心里就有些发突,慌忙的跪在地上,不知道王爷因为什么就突然把自己这样的小管事找了过来。 “刚刚世子伴读在厨房?”钟离域捧着茶盏却没有喝的意思,而是一下下的用茶杯盖拨弄着飘在上面的茶叶,问的好像很随意,但口气听起来就是冷冰冰的。 “是。”那管事脑子也好使,似乎就明白了什么,马上就说道:“世子伴读给自己做了一碗炒饭而已,其他的事情没有了。”他还以为,钟离域的命令是给那个小海“三餐全包”,而自己没盯住,让小海多吃了一碗炒饭,王爷怪罪了呢。 “炒饭?”钟离域明显一愣,他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少年居然会做饭?! “是的。”管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从王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来,所以就只能机械性的回答着,完全都是实话而已。 “主子。”海愿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她是送了窦青山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的就被那个去找人的小厮看到了,才说王爷在找他,海愿自然是一路小跑的过来了。 “嗯。”钟离域瞟了海愿一眼,却实在找不到发作的理由,纵使感觉心里闷的难受,但却知道,一碗炒饭真是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王爷,世子。”恰好这个时候,吴侍郎也来到了书房,钟离域的弯眉一挑,向着那个厨房的管事挥了挥手,随即坐直了身子,不也不再说话,只是等着吴侍郎开始授课。 海愿由门口走进来,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桌子后面,那张小凳子确实太矮小了,以至于她坐下之后又是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来。而且表情很认真的看着上面正襟危坐的吴侍郎,好好学生的一副模样。 只是海愿这好学生的模样却让钟离域心里更加的不爽起来。想起他之前那一脸明媚的笑容,再就听到她似乎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怎么现在笑容没有了,就连嘴巴都闭的那么紧。 想到这里,钟离域忍不住放开视线往海愿的嘴上看过去,虽然是侧面,但可以将海愿那两片粉红色的唇瓣看的很清楚,薄而微微上翘,似乎在微微的努起,唇角也是勾起来的,似笑非笑的一种淡然,看着就……就让人讨厌。 “念儿,这是《劝学》你记住了吗?”吴侍郎教了一遍之后,向着面无表情的念儿问着,念儿虽然现在没有低着头,但双眼带着一种神游的空洞,似乎对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反应,所以吴侍郎有些头疼,不知道他究竟听懂了多少,记住了多少,只是任凭他怎么问,念儿就是没有反应。 无奈之下,吴侍郎又转向了海愿,问道:“小海,你呢?”吴侍郎是想着,如果小海能懂了,起码证明自己教的没有问题,这样王爷应该也就不会怪罪了。毕竟念儿还是和正常孩子不同的,所以无法用常规的办法来判断。 “是,懂了。”海愿站起身来,向着吴侍郎恭敬一礼。虽然她在现代没有上过大学,不过这样初级的古文还是能听懂的。而且最好的就是天启国居然也会学这些。如果真的出了个什么海愿不知道的“子”,那她就会感觉吃力了。 “很好,那今天的课就……” “那就将全文都背诵一遍,再将意思也译出来。”吴侍郎宣布下课的话还没有说完,钟离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一双修长的凤目紧紧的盯着海愿。确切的说是盯着海愿的唇瓣,似乎在等她立刻就背一样。 “全文!”海愿一愣,刚刚吴先生讲的也就是前面的一段啊,而且全文很长好吧,海愿微微皱眉,咬了咬唇。 “背。”钟离域的声音沉了几分,一双眼睛瞪着被海愿咬红的唇瓣,心里的怒火“噌噌”的就往外冒,感觉她这个咬唇的动作更加的讨厌。 “不会!”海愿吼了一声,站直了身子,一双清澈漂亮的大眼同样的瞪向了钟离域,他怎么回事?干嘛这么明显的找自己的麻烦? “吴先生,学而不精、不专,应该如何处罚?”钟离域根本就没有和海愿对视,完全忽略了海愿的眼神而直接问向了吴侍郎,声音和语调也都低沉了很多。 “这……掌手。”吴侍郎看了看海愿,又看看钟离域那高高挑起的眉毛,心里已经明了了几分,所以干脆就说出了让王爷可以满意的答案。 “嗯,好,掌手二十。”钟离域那本来紧抿的薄唇终于勾了勾,眉眼间的风情流转,显出无比的得意深色来。 “你……”海愿的话才吐出一半,马上就闭紧了嘴,瞪了钟离域一眼之后,挽起了衣袖,而且是挽的很高很高,把一只左手的袖子直接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了一截雪白细嫩的藕臂来,径直走到吴侍郎面前,将手伸过去说道:“好,请先生责罚。” “……”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小手,细白粉嫩的,十指尖尖似葱心,肌肤白滑如玉雕,拿起了桌上的戒尺,却真是有些下不去手了。 “今日不会背,明日我还是不会,要是想打就一起的打了,打到先生心里痛快为止。再不济,先生不如直接打断了我的腿,让我拄着拐杖走。”海愿虽然是对着吴先生说的,可眼睛却看向了钟离域。她故意将这句话说的重了,也有许多暗示的成分。 “哼,打吧。”钟离域的眼睛眯了起来,把头转向了一边,命令下来却不再看一眼,但周身的气势却又强了几分,显然是等着吴侍郎真正动手的。 吴侍郎看看海愿的小手,又看看钟离域,那强大的气场似乎将整个书房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无奈,只好将手里的戒尺举了起来,“啪”的一下拍在了海愿白嫩的小手上。 “嘶……”海愿疼的心头一颤。所谓十指连心啊,虽然现在没有打着手指头,但手心里的嫩肉一下就刺痛到了心里。 “啪,啪……”接下来的第二下、第三下都打的挺重,海愿先是感觉火辣辣的疼,接着就好像手掌的皮肤都要裂开了一般,胀痛加上火烧的感觉,让海愿不自觉的缩了缩手,但斜着余光看到了一边漫不经心的钟离域,海愿的倔犟又冒了出来。咬紧了唇,把手又向前递了几分,让吴先生手里的戒尺每一下都打在手心里。 开始的时候,海愿还能感觉到掌心有火辣辣的疼痛感,当十下之后,海愿就感觉手掌整个都麻木了,除了感觉热和胀之外,反而不那么疼了。 “哇……”念儿一下哭出声来,坐在椅子上使劲儿的蹬着两条小腿。 海愿一下楞了,吴先生也停住了手,而钟离域则是马上转过了头,看了一眼念儿之后,飞快的起身跑到念儿身边,将念儿抱了起来,柔声的哄着:“念儿,别哭,告诉父王,怎么了?” “哇……”在钟离域怀里的念儿还是一直哭着,哭声虽然不是很大,但哽咽着能够听出其中的伤心和难过。 “念儿,别哭。”海愿也一下慌了,忙把手抽了回来,也顾不得多想,就跑到了钟离域身边,抬头看着“哇哇”哭着的念儿。因为钟离域的身高和海愿现在的身高差距很大,所以海愿伸出手去,却没法抚到念儿流泪的小脸,只能勉强拍到了念儿的前襟。 钟离域本来就被念儿哭的没有办法,低头就看到了海愿伸出来的一双小手。右手还很好;左手的手背虽然还是白皙的,但明显看到从手掌处就高高的肿了起来,红红的好像充血了一样。而越是这样的一只手,居然还在念儿面前晃动,让钟离域那一直无处发泄的怒气再次涌了上来,毫无预兆的就伸手推了海愿一下。 “啊呀。”海愿晃了一下,扶住了桌子才没摔倒,一双眼睛忽地就瞪的溜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钟离域吼了一声:“你干嘛?” “让开,离念儿远一点。”钟离域无名火起,抱着念儿就要往外走。海愿却不依不饶了,一步没跟上就快跑了两步拦在钟离域面前,“你以为念儿为什么哭?根本就是因为你打了我。你吓到念儿了,懂不懂?”海愿说的没错,她知道念儿是认出自己的,所以才会几次都帮着自己,并且会和自己亲近。 只是钟离域这个蠢蛋没有一点的直觉,居然还对付自己。而当着念儿对自己动手,念儿那样的小孩子当然会吓坏,况且念儿还是那样的自闭症儿童,当然就更容易被一些他所不能理解的事物吓到,而其产生的后果也是难以想象的。也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海愿才再次冲上前去,她是母亲,她此时最想要做的就是将念儿紧紧的护在怀里。 “让开,我是念儿的父王。”钟离域高大的身形根本就无视海愿的阻挡,连停顿都没有的就直接向前走去,几乎将海愿整个人都撞倒了。 “你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念儿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母亲,一份有安全感的爱,别总是自以为是的拿你的想法去强加给孩子。”海愿说完,再次追了上去,这次比上一次更坚定,虽然明知道她自己的身材和钟离域不是一个级别的,但还是张开一双手臂,拦住了钟离域。 钟离域明显楞了一下,高大的身形终于停住了,低头盯着面前的海愿,紧紧的盯着她那一双清澈但显然是分外激动的眼睛。似乎……在她的眼睛里还是有自己的影子,但却是有怒火伴着自己影子一起的。 仔细看过去,如此近的距离,让钟离域可以看到海愿现在的那张可以称之为漂亮的小脸,而且居高临下的可以从她宽大的衣领看到海愿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锁骨,白皙的好像要透明一样。 “你……”钟离域感觉喉咙一紧,眼神也不自觉的暗了下去,眯着眼看看海愿的那副小身板,猛的又起步向前走去,这一下就直接将海愿撞倒了。 自己真是疯了吗?听到怀里念儿还在哭着,自己居然有心思看人家的脖子! “念儿给我抱一下,就一下,求你了。”海愿被摔的挺疼,但是听到念儿那越发大了的哭声心里更疼。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追上了钟离域的脚步,这次没有霸道强势的拦着他,而是向他伸出了一双小手,其中一只还是被打肿了的,柔声的求着。 海愿的眼神很温柔,看着念儿的同时也是看着钟离域的;一双手平伸着,她的怀抱并不宽阔,也不结实,但是莫名的就让钟离域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还有她怀抱的温暖。 “别让自己的执念把自己逼成魔。”海愿的声音也轻柔下来,唇边勾起淡淡的微笑,慢慢的向前一步;一只手拉住了念儿的衣襟,另一只手握住了钟离域的大手。 海愿的小手很软、很细嫩,她握住钟离域的那只手是左手,正好是被吴先生刚刚打过的那一只,所以很烫,烫的钟离域的手一缩,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但抱着念儿的手也微微的松了一下。 海愿马上也跟上一步,这次是双手都抱住了念儿的腰,轻轻用力将念儿小小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拉了拉。她只是试探性的用力一下,念儿却很配合,转身伸手,用一双短小的手臂搂住了海愿的脖颈,竟然扑进了海愿的怀里。 钟离域不得不松开了手,而令他更加震撼的则是海愿刚刚说的那句话:别让自己的执念把自己逼成魔。这句话从另一个女子的嘴里也说过,同样的意思,一样的震撼,却是完全不同的两张面孔啊!可为什么,那感觉却是如此熟悉,就连她和她的眼神、语调、神情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海……”那个“愿”字被钟离域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她不是海愿,没有半分的像海愿啊!身高不对、样子不对、就连……就连性别都不对吧,面前的小海分明是个少年! “念儿,不哭,我们去看看花儿。父王不是要打我,只是我做错了事情而已。”海愿没有注意钟离域吃惊和矛盾的眼神,只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念儿,轻声的哄着。念儿是她的宝,她的心肝,她的全部,现在终于能这样抱着念儿,是海愿做梦都在盼望的事情。 而念儿在海愿的怀里,也终于就停止了哭声,一双小手就那样紧紧的搂着海愿的脖子,不肯放松一点。 海愿抱着念儿,虽然有些明显的吃力,但还是努力的迈着小步子,往前面挪去,她想要让念儿先分散一些注意力。一边走着,一边轻声的和念儿说着话,随意的哼着一些小曲,而念儿果然就不哭了,慢慢的还把小脑袋靠在了海愿的肩膀上,虽然钟离域看不到念儿此时的表情,但却可以感觉到,念儿此时应该是很安心而且舒服的。 只是……从背影来看,虽然她的身形过分的纤弱了,但她说话的声音那么轻柔,哼着的小曲也是随意的,但却带着一种恬适,一种和月痕一样的恬适。可月痕是母亲啊,眼前的小海却是个半大的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钟离域的心乱了,而且是一乱再乱。看着海愿抱着念儿越来越和谐甜蜜的背影,心中竟然有了一种怪怪的念头,若她是海愿多好!她怎么能和海愿比呢!自己哪里不对劲了吗? “王爷,微臣告退。”吴侍郎看着面前的一幕感觉有些怪异,但又感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和感动,似乎一切就应该是如此模样的,那个小海和小世子之间、和王爷之间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联系,让人看了就觉得安心。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吴侍郎决定告退了。 也就是他这句不合时宜的话,打断了钟离域的思绪,让他猛然惊醒过来。看着还抱着念儿的海愿,快步的追了上去,一把将念儿从海愿的怀里再次的抢了回来,大声的告诫着:“走开,离念儿远一点。” 吼完了,钟离域抱着念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而且没有回寝室或是去花园,而是吩咐人架上马车,直接的往皇宫而去。他要去静心筑,看看在那里能不能把心静下来。 一切似乎都出乎了钟离域的想象,让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惊慌。他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乱,但为了一个这样长得算是很漂亮的少年心乱了,他不是太离谱了吗?! 海愿看着钟离域远去的背影,看着念儿从钟离域的脖颈处看过来那依依不舍的眼神,还有念儿的眼里的泪水,心痛的像是已经碎成一片片的,还在不停的滴着血。那种痛感让海愿几乎要窒息了,身子晃了晃,腿酸的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整个人再次扑到在地上。 099 海愿拆了墙,要站在钟离域面前 “主子!”曦从不知道是哪里的暗处跳了出来,伸手轻轻的将海愿扶了起来。(.好看的小说)舒榒駑襻她本该去跟上主上和小主子的,可她就是移不开步子,更移不开视线,就在暗处盯着海愿,她受不了,所以曦才现身,将海愿扶了起来。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哥哥都可以认出主子了,可主上是和主子最为亲近的人,却总是不肯直视,不肯相信呢。 “曦……”海愿站起身来,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那抹痛,扑进了曦的怀里,痛哭起来。曦的怀抱也很温暖,三年前的那个早上,海愿也是这样扑进曦的怀里,释放着那满心委屈的。 钟离域的双脚不知道为何如此沉重,心里烦闷的就好像被塞满了铅又不停的吹起,最后好像就差一点就要炸开了一样。一双手臂将念儿小小的身子抱的很紧,好像念儿此时是他的全部支撑,好像刚刚把念儿夺过来不是因为讨厌那个小海,而是怕小海将他的心都掏空了一样。 “主子!”夜未经召唤就跳了出来,第一次挡在了钟离域身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夜,你要做什么!”钟离域本来烦闷的心情再次要爆发的感觉,看到夜居然会这样不顾身份的挡住自己,一只手抱着念儿,另一只手平伸出去,满满的真气充盈在整个手臂和掌上,意图很明显,如夜不让看,钟离域下一刻就会直接一掌拍下去。 “主子,您在回头看一眼,看看那个叫小海的是谁?”夜咬牙上前一步,迎上了钟离域的掌风,却用更加坚定的眼神看着钟离域。 钟离域的手下一滞,眼睛半眯起来盯着夜看了一下之后,长长的吸了口气,转过头去,却正好看到小海扑进了曦的怀里,隐隐的还能听到一声声悲切的哭泣! 他!娘娘腔,又哭,讨厌!钟离域此时火往上撞,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小海跟男人说话心烦,看他又扑进女人怀里也是不爽,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坚韧,但自己看到他含泪的眼神却总是感觉到一种无以言喻的温柔! “让开。”钟离域的大手猛的一挥,将夜从身边推开,大步的走了出去。他像是在逃离,是逃离那双眼睛,也是在逃离自己。 当晚,曦一直陪着海愿,其实曦心里巴不得主上来召唤,她好如实的将事情说出来。只是,主上似乎整晚都没有回来,夜也没有回来。曦借着出去找吃的偷偷的在四处看了一下,果然没有一点主上回来过的痕迹。 “主子,现在怎么办?”曦看着海愿用手撑着下巴,对着烛台发呆,眼里已经没有泪了,但小脸上还是带着两道泪痕,曦的心里就是说不出的一股难受的滋味。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肯相信自己的心而已。”海愿平静的开口,她说话的时候,那呼吸轻轻的喷在烛火上,让那火苗来回的跳动着,就好象是顽皮的精灵一般。 “主子的意思是……” “他明明可以感受到我的存在的,但他似乎难以接受现在的我,所以才会如此反常吧。”海愿坐直了身子,看了一眼已经很深的夜色,起身来到了门口,转头对着曦说道:“跟我来吧,我们去一个地方。” 曦点点头,跟在了海愿的后面。海愿是向着那个后院走去的,那条小径的尽头只有一堵高墙了。海愿站在墙下,抬头看看,然后对曦说道:“带我进去吧,我自己爬要很费劲的。” 曦仍是点点头,伸手揽住海愿的腰身,带着她一下跃上了墙头,足尖一点,轻飘飘的落在了院子里,站稳了身形才放开了海愿的腰肢。 海愿转头看看曦,微微一笑,一步步向着她曾经记忆中最美的地方走了过去,那个温馨的小院儿,被清亮的月光洒上一片柔和的银白,朦胧种带着一种恬静的美;微风轻拂间,有淡淡的果香和草木的混合香气传来,惹人心醉。 “主子?”曦不明白海愿为什么突然要回到这里来,但她知道,海愿应该有她自己的目的的。 “曦,来帮我,把这里从我们的回忆中拉出来,不要让域把一切都封闭了。”海愿说完,大步的走进了院子,进屋里打开柜子,把她原来的衣服找了出来,展开抚平,仔细的看着上面精美的花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然后慢慢的解开现在身上的男装,海愿换上了以前的衣服。 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不应该太多的思量,给钟离域过多的暗示,而是应该明白的告诉他:“我是海愿。”即使他不信,她也要说,希望现在自己重新来过,一切都还不晚。 以前海刹的身材虽然也不是高挑型,但比现在的这具身体还是略大一号,海愿换上了以前的衣服显然不太合身,但拢起那一头长发,照照镜子,海愿感觉除了这张更为娇嫩漂亮的脸蛋之外,以前的神韵还是有了五分的。 “曦,帮我去找些食材来,越多越好,要让这里的厨房和我们之前的一样,可以做出做可口的饭菜。” 海愿说完,曦点点头,准备一切都照着海愿的意思去做,转身出门跳出了高墙。 曦出去了,海愿则是去了后院,找到了搁置了许久的那把小锄头,仔细的把地里的土都翻了一遍,把西瓜秧的尖掐下去,这样可以让西瓜长的更大了。然后把地里的红薯也挖了几个出来,正在认真的把红薯上的泥土剃掉,曦的身影再次跃进了高墙,一只手提着一个口袋,另一只手里拎着一只篮子。 “主子,这是米和面粉。”曦将手里的口袋放进了厨房,又把篮子拿给海愿看看,里面是几样蔬菜和一小块肉,还有几个鸡蛋,但数量都不多,显然是曦从厨房里顺手牵羊的。 “好啦,有这些足够了,我先做些准备工作,你还要麻烦一下哦,去找两把大锤过来好吧。”海愿说到大锤,让曦明显一愣,正看着海愿不知道她做饭要大锤干什么,就听到海愿补充了一句:“呃,我想……其实不用两把很大的,一把大的,另一把小些就好了,快去吧,我看好你哦。”说完,海愿还在曦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曦满脸疑惑的走向了高墙,只是还没有想明白,主子突然要大锤到底做什么? “好吧,开始准备吧,域,等着我哦。”海愿挽起了衣袖,把那些篮子里的菜都拣出来,看着每种菜该和那一种来搭配,又在想着可以做出什么有回味的东西来,脸上的表情满是幸福和憧憬。 “主子,这个您看看。”曦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果然拎着两把锤,一把是大的,单是木把就有一米来长,寸把粗细,锤头像是小西瓜大小;另一把明显小的多了,但看着也挺结实的样子。 “好,很好。曦,你以前喜欢我做的什么菜?”海愿一边切着肉丁,一边问着。 “我?”曦认真的想了想,感觉和海愿在一起的日子里,她做的饭都很好吃,但最喜欢的…… “红薯饼吧。”曦的视线落在了一边海愿刚刚挖出来的红薯上,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吃过海愿做的东西,就是红薯饼了;那股甜香,那酥脆的外皮和香糯的红薯都是一种甜蜜的回味。(.无弹窗广告) “好,红薯饼算一个。我再做个小圆子,还有……”海愿想了一下,转头看看篮子里的香菇说道:“还有饺子,心想事成的饺子。” “嗯,主子,要我帮忙吗?”曦一笑,笑的很开心。她听到海愿说起饺子和小圆子,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她过的第一个团圆节,想起那温馨美好的年夜饭。 “呃,面粉可不多哦,不要浪费了。”海愿说着,就从身边的口袋里抓过一把面粉向着曦撒了过去。她们那时候确实有面粉大战的,那样曾经美好的时刻,海愿知道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域当然也不会忘,他只是将自己尘封了而已。 点亮的灯光很柔和,从那个高墙后面的小院里透出来,偶尔还会传来海愿和曦的笑声,很温馨也很欢快。灯影映照下,两个忙碌的身影一直到天快要亮了,仍旧没有停歇下来。 “好了,小圆子的馅料先放着,要多腌一会儿才会入味。饺子一会儿煮出来就好……哎呀,曦,红薯饼还烫呢,你不要偷吃啊。”海愿伸手在曦偷偷摸向红薯饼的手上轻轻一拍,却没有拦住曦将那炸的金黄色,带着甜香的红薯饼拿走,放在嘴里一边吃着,一边笑。 “好吃吗?”海愿看着曦的样子就好笑,一切也好像都回到了从前,只是曦更调皮一点。 “不好吃,没有以前的味道了。”曦咬了一口,竟然狠狠的皱起了眉头,嘴里虽然还嚼着,但看那表情好像差一点就要吐出来似的。 “啊!不会吧,我按照原来的方法做的啊,糖也没有熬糊,看颜色也没有炸的很老,应该不会很难吃吧。”海愿看到曦的表情就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换了一副身体,是不是就连厨艺也退步了? 不过,就算厨艺退步了也难怪啊,海愿就琢磨着这具身体那么一副皮娇肉贵的模样,十指都是尖尖的白玉雕刻的一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下厨做饭的主儿,肯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自己把这身体支配的不够好,做的东西才会难吃的。 想到这里,海愿明显急了,赶紧也抓起一块红薯饼塞进嘴里,想要尝尝到底有多难吃,只是,红薯饼还是原来的味道,香甜软糯,带着芝麻的香气,海愿点葡萄干的酸。 “哈哈,曦,你学坏了,知道骗人了。”依然如故的好味道,海愿就知道曦是在骗自己的。 “我是看主子忙了一夜,应该也是累了,所以才想让主子您也吃一点嘛。”曦也是一笑,嘴里的甜香味儿似乎都飘进了心里,主子还是原来的主子,除了那张更娇媚的脸蛋之外,所有的感觉都和从前一样啊。主上,您能感觉到吗? “好了,吃也吃了,还有最后的一件事情要做的,我们一起吧。”海愿说完,把小手上的油和面在围裙上随意的擦了一下,然后来到了曦之前拿的那锤旁边,伸手抓了抓那把大号的试了试,不出所料,以海愿的力量果然拿不动。 “曦,这个只好你来了。”海愿把那大号的重锤勉强拖动过来,塞到了曦的手里,然后又果断的拿起了小一些的那把,这次似乎不太费力了,然后就拖着大锤子,走出屋去,直接向着那面高墙而去。 来到了墙边,海愿抬头看看高高的墙头,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锤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把手里的锤子抡起来,重重的锤到了那面墙上。海愿用的力气很大,但那面墙更结实,海愿的小手都被震的生疼了,但那面墙似乎纹丝未动。 “主子?!我来吧。”曦也拎着大锤过来,看到海愿在费力的砸墙,虽然明白了她要这锤子的意思,但是,主子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呢。 “不,我们一起,这堵墙是域为了我而砌的,它根本就是筑进了域的心里,蒙住了他心中的感觉,阻止了他的幸福和快乐,所以我要把它破坏掉,我亲自来,你帮我一下就可以了。”海愿用力的再一次抡起大锤砸了上去,虽然左手昨天被打的红肿还没有消失,虽然用力一握手心都还在疼,但海愿从心里却快乐着。 “好,我帮主子一起。”曦同样的抡起了手里的大锤,用力的一下向着那堵墙砸了下去。曦的内力明显派上了用场,一锤之下那墙上的灰土就落下许多,而且锤子的着力点也凹陷下去好大一块。海愿看着那即将被破坏的高墙,笑着同样的用力砸了上去。 “轰隆”一声响声响起,海愿看到面前涌起了一片巨大的烟尘,当烟尘慢慢落下的去的时候,海愿看到那面阻住她所以幸福的高墙终于坍塌了,从院子里就可以直接看到那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花园,可以看到她的全部憧憬和希望。 “啊!这是怎么回事?”管家显然也听到了声响,从前面跑过来就看到那面墙倒了,后面还站着小海和曦,只是小海现在居然是一身的女装,虽然不十分合身,却分外的漂亮,只是那身衣服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是……是死去了夫人的! 心中一惊,那管家哆嗦了一下不敢上前,但却直直的盯着曦,希望曦能给他一个解释。 “管家,王爷回来了,主子会亲自解释的。”曦放下了手里的大锤,冷冷的向管家就只有这一句解释。 “那……那这墙?”管家知道这堵墙对于王爷的意义啊,现在墙倒了,王爷回来他怎么交代啊。 “我会解释的。麻烦管家找几个人来,将这里清理一下,或是直接将剩下的围墙也都拆了吧。”海愿对着管家淡淡一笑,没有过多的解释,但那一身气势就好像之前一样,她已经是这里的主人了。然后,转身走了回去,重新进屋准备煮饺子了。她想等域回来,吃上她包的热乎乎的饺子。 “这……”管家看看满地的碎砖块,额头滴下了一滴冷汗,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又看看曦那一脸的漠然和淡定,再回想一下刚刚海愿那熟悉的气势,似乎这里的事情真的不是他可以管的了的了。 “曦,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海愿把水烧上,把包好的饺子一个个下进锅里,不禁有些心急的问着。整整一夜了,自己弄了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早朝之上 “父皇,昨日儿臣和四个商量了一下,感觉我天启和蓝桐的关键所在应该是在矿脉,如果我天启也有矿脉可以开采的话,两国的形式应该也会从根本上有所改善的。”钟离域几乎整夜未睡,顶着一个还不算大的黑眼圈,语气很恭敬的向瀛盛帝奏着。 “嗯,烨儿昨天也曾说了你的意思,朕也感觉甚是有理,所以已经同意让烨儿再去边界一趟,将具体的矿脉所在查个清楚。”瀛盛帝点点头,认为钟离域说的十分有理。 “父皇,儿臣认为,四哥才刚刚从蓝桐回来,一路奔波劳累不说,现在两国形式紧张,四哥若是再回去恐有危险,所以儿臣觉得应该亲自过去最为合适。一来我对这一带的矿脉走势已经研究了很久;二来我有武功在身,足可以自保,所以人少带一些,不会引起蓝桐国的怀疑,可以更保险一些。” 这是钟离域一个晚上想到的,他想要静下心来,所以要走的远远的;所谓眼不见为净嘛。 “也好,域儿你有心了,那父皇就准你的奏,人马粮草需要多少,只要去兵部知会即可,这是军令牌。”瀛盛帝说完,将一面黄金令牌递了下来,这一面小小的令牌起码可以调动几万兵马了。 “儿臣谢过父皇,儿臣想要即刻动身,今日启程,不知父皇?” “好,域儿辛苦了,若是能顺利将矿脉找到,顺利解决我天启与蓝桐国的紧张形势,父皇重重有赏。”瀛盛帝心情看起来确实不错,除了对钟离域的喜欢之外,也感觉这个儿子确实有运筹帷幄的将帅之才。 “域儿。”瀛盛帝见钟离域叩谢之后欲走,又忽然想起念儿来,忙又叫住他说道:“念儿年幼,你这一路却又奔波来累,也说不定会有危险,不如就将念儿留在宫中吧。一来父皇喜爱,想和念儿多亲近一番;二来念儿也可以去静心筑,由栒儿照顾,你大可放心吧。” “念儿……好吧,儿臣快去快回,念儿现在还在二哥的静心筑,回头二哥可以经常带着念儿去看望父皇。”钟离域微微踌躇一下,也觉得带着念儿恐他一路奔波辛苦,又怕遇到危险吓坏了他,所以觉得将念儿能够留下也是稳妥的办法。 “嗯,去吧,一路小心些。”瀛盛帝这才笑着挥了挥手,心里已经想着,该再弄些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去讨好那个不爱说话的皇孙了。 钟离域回到静心筑,和钟离桪仔细的交代着念儿的习惯和喜好,并和念儿喃喃的说着:“念儿,父王要出门几天,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念儿留在这里,有二叔陪着,皇爷爷也会经常让你过去的,念儿不会孤单无聊的。如果有什么要求就向二叔说哦,二叔也会像父王一样疼念儿的。” 钟离域说着,但念儿却只是抵着头,也不说话,甚至都没有抬头看过钟离域一眼。 “念儿是不是还在怪父王?父王昨天确实错了,不该……”钟离域说着,眼前却又出现了小海的那一双泪眼和坚定的眼神,心里又是莫名的一慌,才继续说道:“父王不该打小海,吓到了念儿,父王以后不会了。” 虽然向念儿认了错,但钟离域的心情却更是闷的没话说,咬了咬牙,又将念儿在怀里紧紧的拥抱了一下之后才放开手,将念儿放在了钟离桪的怀里,不用说太多,钟离域知道哥哥会好好的照顾念儿的。 ==分割线== “主子,主子!”曦从外面快速的跑了进来,海愿正在包着小圆子,看到曦那一副慌乱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惊,隐隐的好像就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主子,我刚刚接到哥哥送回来的信,主上马上要带兵去边界了,具体事由不祥。”曦是看海愿惦记着钟离域,所以出去打听下消息,正好就接到了夜的信,才知道钟离域不回王府了,要直接去校场点兵,即日就要去蓝桐国边界的消息。 只是,曦担心的是,主子刚刚才有了这样大的决心,要光明正大的站在主子的面前,坦然这一切的时候,主子居然要走!而且还是走的那么远,这不是摆明了没有给主子一个澄清的机会嘛! “去边界!”听到了曦的话,海愿手里包了一半的小圆子从手里滚了出来,掉落在地上…… ------题外话------ 亲们,清明节要到了,所以蓝蓝今天要去乡下祭扫,估计明天才回来,今天和明天更的都会比平时少,不好意思。周一会恢复万更的。 100 海愿是你吗? 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海愿还坐在那间田园小院的厨房里,看着桌上还未收拾的面粉和肉馅发呆。从曦走了之后,海愿向门口看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想要站起来却感觉浑身虚弱无力,好像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唯一还感觉正常的就是澎湃跳动的心脏,而且这一天一夜来都跳动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猛烈和震撼。 “主子,你怎么还不休息?”曦从破坏的墙壁缺口处走进来,就看如豆的灯火下海愿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明亮的大眼还带着浓浓的期盼,正紧紧盯着门口。 “我睡不着,域呢?是不是已经走了好久?你从哪里回来的?”海愿知道曦走了这么久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心中的忐忑让她不敢多想,问出口却又怕听到答案。 “我去晚了一步,主上已经带兵出城了,所以我只好随着一路到了驿站,才将东西交给主上的。”曦照实说着。 “那他……”海愿还想要问他吃了没有,但是看看曦空空的两只手,眼里露出了一丝安慰,笑了笑把话咽了回去,没有再多问。她知道曦将东西交给域就足够了,至于他吃不吃,吃过之后又有什么样的反应,都是曦所不能决定的,所以海愿还是忍住了不问,问了也只是给曦平添内疚而已。 “主子……”见海愿不问了,曦的心里反而更难受起来,只是唇瓣动了动却又说不出劝慰的话来,只能低下头去狠狠的自责着。自己应该再多待一阵的,或是再劝劝主上,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了,甚至连一个让主子安心的消息都没有带回来。 “曦,你去陪着念儿吧,我这里没事,如果哥哥不准我去静心筑陪着念儿,那我就先回寻安居去。”海愿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虽然有重压的感觉,但又想想似乎一切都没有太坏,没有消息不证明就是绝望了。现在海愿倒是希望哥哥可以让自己这个伴读去多陪陪念儿。 “或许我不能帮到主子了。”曦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静王那边来说,曦就只能当念儿的一个影子了,她更是没有机会向静王要求什么的。 “嗯,我明白的。”海愿点点头,拉起了曦的手拍了拍,露出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来。海愿知道曦已经尽力了。 “那我去小世子那里了。”曦抬头看看月色,很不放心海愿,但主上也有命令,她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小世子才对的,毕竟现在自己是世子的影子,若是想要回到海愿身边,只怕就要等一切都明了之后了。 “走吧,念儿就拜托给你了。”海愿向着曦微微欠身施礼,她现在连陪在念儿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有强悍的武功来保护念儿,她信任曦,也知道曦可以好好的保护念儿的,所以这个礼她是要行的。 “主子折煞曦了,这是曦份内的事,为了主子,为了小世子,曦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曦说完,转身向那一处墙的缺口走去,就算再晚她都该过去的,起码有自己在小世子的身边,主子也会安心不少。“主子,您要小心。”说完,曦足尖一点,起身轻略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域,念儿,我回来了,我是海愿!”仰头望着星空,海愿露出一个安心又恬适的笑容来,而眼神里亦是之前的那种坚韧,她还是原来的那个海愿! ==分割线== 出乎海愿的意料,第二天她准备收拾东西回寻安居的时候,瑾王府的总管跑来了,说是静心筑的一位内侍在等他过去。 海愿先是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就明白是哥哥的意思,一定是让自己过去陪着念儿的。心里高兴不已,海愿飞快的往前院跑,跑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匆匆的跑了回去,并向管家解释着:“您先回去,我换了衣服就来。” 海愿是想到应该换回之前瑾王府小厮的那身衣服,毕竟哥哥也不了解情况,自己忽然就穿着以前的衣服过去,估计哥哥都不能让自己进门了。管家摇摇头,却也没有为难她。对于这个小海,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暂时别管,因为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一个管家就可以管的了的。 海愿穿着小厮的衣服束起了头发,屁颠颠的来到前厅,那个等着内侍上下将海愿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海愿的样子特别俊俏,但毕竟像是静王那样美貌的男人看多了,也没有过分的诧异,就问海愿:“你叫小海?” “是。”海愿笑眯眯的回答的很老实。 “静王说带你去静心筑,陪着小世子玩儿,静心筑可不比这瑾王府,规矩更多些,你要老实,懂吗?” “懂的。”海愿这次乖巧的欠身施礼,也很有模有样的。 那内侍看了这才点点头,其实这样也就是例行的一个交代而已,静王发话了让带进去,就算小海不这么听话,起码也要先给人弄进去,再回头慢慢教导好了。不过好在这个少年看着还挺机灵,样子也干净,倒是合适在静心筑当差。 “管家,这人我就带回去了,等到瑾王回来,自然有静王亲自交代。”内侍向着管家说完,管家就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了。按照昨天海愿的做法来看,她要是留在王府自己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了,就连王爷命人砌起来的那堵墙她都敢砸开了,这段时间王爷不在,她再掀翻了天去。 虽然看起来就是个小厮而已,可毕竟是静王亲自弄进来的,夜也有了特别的知会,昨天守着小海的那个还是曦,加上虽然听说王爷不待见这个人,可也没怎么着不是嘛,前前后后的事情算起来,这管家就知道这个小海是自己管不起的人物了。 “那就走吧。”内侍说完就走,海愿自然跟着,外面早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海愿和那个内侍一起上车,就直奔皇宫而去。宫门口的侍卫见是静心筑的马车,也没有多做盘问,只是仔细的看了看海愿,不过有静王要人的帖子出示过了,也就放行了。 海愿虽然在瑾王府住了许久,但哥哥的这间静心筑她却是第一次来。跟着内侍从那条狭长的高墙甬道往里走,海愿的心情就是紧张又好奇的。因为早就听说哥哥的花园里全都是奇花异草,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花园呢? 海愿在现代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最美的花园,里面的花儿让海愿现在想起来都是叹为观止的,牵动着前世的回忆,又带着今生的牵绊和憧憬,海愿来到了静心筑的门口。门才被推开,就有一股清新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满室的繁花散发出来的,浓而不烈、醉人心脾。 而推开门,里面的景象更是让海愿有如入仙境的感觉,那满园的花草不只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还有浓艳、芬芳。而且这里的花多是大朵而富丽的,但明艳却不艳俗,而是放眼看去就有种高贵之美。 而花丛中,一袭白衣若仙的定然就是哥哥;哥哥身边还有个小小的花中仙童,不是念儿还有谁呢。虽然那不是父子的一对,却有着一种分外的和谐,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幅五色粉彩的画卷般美轮美奂。 海愿呆了半刻,如果不是身边的内侍轻咳一声,来提醒她,只怕海愿就为了眼前的美景而如痴如醉了,恍然回神,忙躬身施礼,“静王,小世子。” “小海,进来吧。”钟离桪看看有些呆愣的海愿,温柔的一笑,没有怪罪也没有王爷的架子。 海愿对哥哥从来都是没有恐惧和矛盾的心理,即使现在换了一幅样子,还是可以感觉到哥哥的友好和宽容的,所以没有过分的拘束,就向着哥哥和念儿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看到,原来哥哥和念儿正在看着一株茶花。 那株茶花起码有一米高,加上一个直接近两尺的白瓷花盆,简直比念儿还要高出许多。而念儿正仰着小脸,盯着茶花上的一个花苞看着。虽然不说话,但是小脸上能够看出些期许的神情来。 “念儿,已经第三年了,你说它今年会开吗?”海愿听到哥哥轻声的叹了一声,不知道哥哥在叹什么,随即也向着那株茶花的花苞看了过去。那花苞很大,现在还只能看到用一层绿萼包着,就有鸡蛋大小了。如果真的全部开放起来,只怕就有碗口大小了。 只是那绿色的花萼微微有些发白,海愿一看那白色就知道,再过不久,那白色的地方就会转成黄色,然后这一整个花苞就会从花茎上直接掉落下来,根本就不会等到开放的时候。 听到了哥哥的问话,念儿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出声,但侧过头看了海愿一眼,随即又专注的盯着那个花苞看着。 “这株白茶是海国进贡过来的,当初一共是两株,当年就死了一株,只剩下这一株,好容易养活了,却只是结苞从不开花的。”哥哥也看到念儿看了海愿一眼,知道念儿对这个叫做小海的小厮有着不寻常的感情,所以哥哥便向小海解释着。 “瑾王都是只浇清水吧。”海愿又上前一步,看看那株白茶,树干起码有指头粗细,枝杈都很壮实、叶子的颜色正、形状也好,但唯独那花茎初已经开始发白了。 “茶花是必须用清水浇灌的,所以自这茶花送来就只用清水来浇,而且都是刚刚打上来的新水。”哥哥淡淡一笑,如果不是哥哥的性子好,只怕就会急着怪海愿不识时务。要知道,哥哥对于奇花异草可是都很有研究的,这满园的花草也都是哥哥精心栽培的,又怎么会不懂得这么浅显的道理呢。 “那……”海愿看看花儿,又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角度,感觉这盆茶花的摆放位置也很好,只有早晚的阳光可以照到,而中午的强光不会直射到娇嫩的花苞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啊。 “你也懂花?”看海愿抬头看阳光的角度,又听到她刚刚问自己浇水的事情,哥哥便好奇这个小子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懂的更多,认不住就好奇的问了起来。 “懂一点点,之前我在一间大学的实验室里……呃,就是给一个很会种花的人帮过忙的,所以懂的一点。”说了一半,海愿才飞快的改了个比较容易懂的说法。不过说起那间实验室,海愿的心头不仅微微一涩。如果没有那间实验室,那自己还会不会穿越过来,还会不会遇到域! “世间高人确实不少,我也只是懂些皮毛而已,若是你有办法让这株白茶开花,本王便给你重重的赏赐。”哥哥知道其实茶花并不难养,只要用清水浇灌,不被强光照到就好;比起这里其他珍稀的花卉算是皮实多了。 可偏偏这两株白茶到了自己手里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一盆,现在这盆也是只结花苞不开花的,这就等于是在挑战哥哥的专业常识和技术水平嘛。所以哥哥现在很想知道,为什么这盘相对普通的茶花反而这么不容易开花了。 “赏赐倒是不用,小海要不起的。只要静王能答应帮我一个忙就好了。”海愿看看那株白茶,又看看哥哥充满挑战的眼神,倒是真的希望哥哥能再给自己帮个忙。 “让本王帮忙?”哥哥愣了一下,随即一笑,问道:“那你要先说来听听了。”钟离桪又不傻,他自然知道帮忙和赏赐的区别,有时候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而且其实际价值往往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只求静王帮我给瑾王面前说句好话而已。”海愿一笑,没有兜圈子,就照直说了出来。她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钟离域和念儿而已,对于其他别无所求。 “那倒是可以,等域回来,我自然说说你的好,让他留你安心在府里的。”钟离桪点点头,感觉这个不难,而且海愿也不贪,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是她的聪明,也是她发福分。要知道,人往往就是容易被贪心蒙蔽,最后反而会失去更多,以至于一无所有的。 “那就谢谢静王了。”海愿开心的样子能从脸上看的出来,然后又仔细的看着那株白茶才说道:“给我三天时间,静王不必理会我,只要每天按照之前的方法侍弄就好,我看看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好。”哥哥淡淡的应承下来,像是玩笑一般,但海愿知道,哥哥的一个字胜似千金。 念儿此时仍是仰着小脸,一声不吭的继续看着那个大大的花苞,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像是笑意的光彩来。 当日吴侍郎来了静心筑给念儿上课,海愿也在,但是没有进门,而是蹲在花园里看着一株天竺兰。钟离域不在,哥哥对于海愿也没有什么要求,所以海愿乐得轻松。而且她想看看念儿独自一人面对老师的反应,这才能决定今后给采取什么样的教育方式。 海愿知道,自闭症儿童的世界和正常宝宝是不同的,他们只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所有的思维和想象也都是围绕他自己的想法,所以外界的刺激对他不大,老师的讲课对他来说也根本没有作用,他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海愿想要知道的就是,如果自己不在,就只有念儿和老师两个人的时候,念儿会做出一些什么样的反应。就算是知道害怕或是表现出烦躁也好,起码证明外界的刺激对他还有些作用。 所以,海愿虽然是蹲在外面的,却一直注意着书房里面的反应。亦如之前一样,老师独自一人在上面讲着,念儿不出一声,应该也是纹丝不动的,可能就连眼神都没有给老师一个。海愿只是静静的等着,等着或许念儿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直到吴侍郎对着念儿提问:“念儿,今天讲的都记住了吗?” “……” “念儿,先生问你: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是什么意思?”这是上次就讲过的那篇《劝学》,为此海愿还被打了手心,也就是因为如此,钟离域和海愿之间才起了些微妙的变化,以至于现在钟离域远走。所以听到这里,海愿站起身来,悄悄的往门口溜去,在她认为,念儿应该会有一些反应了。 果然,海愿看到念儿小小的身子似乎微微颤了一下,小肩膀一哆嗦,只是想要抬起的头却仍然低垂着。海愿这时候看不到念儿的表情和眼神,但可以感觉到念儿此时的紧张。 “念儿,这篇《劝学》先生已经讲了两遍,其中的道理虽然深奥,但其表面的意思却是浅显易懂的,念儿先要将全文背诵下来,再慢慢理解其中的意思,最后从中知道做人、做事的道理。” 吴侍郎讲的很有耐心,语气也很平和,对于念儿的不理不睬更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但念儿却再次有了一些反应。而且就在吴侍郎说道“全文背诵”的时候,念儿的小脑袋竟然抬了起来,一双漂亮的大眼里含着眼泪,接着竟然抽抽哒哒的啜泣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哭声,虽然念儿的哭声很低,但有听差的宫女马上就向钟离桪禀告去了。吴侍郎也愣了一下,在还没有弄明白原因的时候,静王钟离桪就出现在了门口,并且快步的走了进来,将念儿娇小的身子抱起来,柔声的问着:“念儿怎么啦,为什么哭?” 钟离桪虽然是问念儿的,但吴侍郎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朝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对瑾王赏识,对这位小世子更是疼爱有加,自己本来也是看到瑾王真心相请才来做这个先生的。只是现在瑾王不在,自己第一天独自给小世子上课就给惹哭了,要是皇上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静王,小世子或许只是想起了前天的事情,所以心中有些害怕,并不关先生的事。”看到念儿哭了,哥哥又是一脸心疼的哄着,海愿才从侧门进来,替先生开脱着,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给哥哥看着。 钟离桪没有想到海愿这一说,没有马上明白她的意思。直到看到海愿伸出来的小手上还有些明显的红肿,才明白应该是先生掌手打了海愿,念儿想起来就害怕了。再看看海愿那一只犹如白玉般纤细柔嫩的小手,而手心还红肿着有几处还有点淤血,钟离桪就不禁向着吴侍郎又瞪了一眼。倒是有些怪他出手重了,不是将小海打成这样,念儿又怎么会过了两日还给吓的哭起来呢。 “这……这是瑾王罚的,不关下官的事啊。”吴侍郎一看海愿手心那片红,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背定了黑锅了,只是不解释又确实不甘心,所以慌忙的就推到了钟离域的身上,但还不看海愿一眼,希望她能够别添油加醋,说些实话。 “是,是我惹怒了瑾王,所以瑾王才命先生罚我的。”海愿这话一出口,吴侍郎才总算松了口气。 海愿又说道:“静王能不能把念儿教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同念儿说说,或许就会哄好的。” 钟离桪看看怀里还在抽泣的念儿,又看看海愿那坚定的眼神,想了想决定相信海愿,将念儿抱过去,放在了海愿的怀里。 只是念儿的体重对海愿来说有些重了,所以海愿抱的不是很稳,但还是努力坚持着,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去。海愿是打算和念儿说一些秘密的贴心话儿,也希望念儿能够慢慢的开始接受这个世界。 “主子。”曦马上现身出来,伸手从后面扶住了海愿的身子,帮着她将念儿抱到了花园里的一个藤椅旁,然后安置海愿坐好了,念儿坐在海愿的腿上,才又退了下去。 钟离桪被曦的那一声“主子”叫的微微一愣,开始还以为是叫念儿的,而且认为曦是怕念儿被海愿摔了才现身的。只是,当他看到曦那一脸恭敬严肃的表情,和小心翼翼扶着海愿的样子才知道,那份恭敬可不单单是给念儿的,似乎曦对小海才是真心的恭敬着。 再向海愿的方向看过去,钟离桪看到海愿抱着念儿坐在她的膝上,一脸的慈爱和幸福,就连那双清澈的眼睛都闪着温柔的光亮,那眼神已经不是一个下人对主子的忠诚或是伙伴之间的喜爱了,到好像是伟大的慈爱光辉将他们两个围绕起来,耀眼而温馨。 虽然小海的身材也过分的娇柔纤细了,但念儿乖乖的依靠在他的怀里,脸上是说不出的一种安逸和幸福;两人面面相对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和谐自然,就如同一幅美好的画面,让人一看之下就能被温暖一样。 “静王,微臣告退。”同样也看到了那美好的一幕,吴侍郎的面部肌肉再次一抽,怎么好像他自己每次都是一个坏人加炮灰的角色,而每次都要这样灰溜溜的遁形呢。 听到吴侍郎的话,钟离桪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仍然远远的看着海愿和念儿,眼中闪过一幅幅的画面,竟然是海愿的。心中不自觉的想着:如果是海愿呢,如果是一对母子又该是怎样的一幅画面?会不会比现在来的更加温馨甜蜜?只是无论如何设想,却又是最后会将海愿的影子和面前的小海重叠起来,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似乎小海真的有着海愿的影子。 “曦。”钟离桪轻声的叫着,曦马上又从暗处现身出来,恭敬的跪在了钟离桪面前。 “我问你一句,你照实回答。”钟离桪仍然盯着海愿和念儿的方向,沉声的问着曦。 钟离桪不是曦的主上,也不是她的主子,所以曦只有这样的称呼,但按照规矩,曦也可以不做回答的,因为影子只听命于她的主子就好。但曦也顺着钟离桪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似乎明白钟离桪要问的问题,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是,静王请问。” “她是女子?”钟离桪第一点要确定的就是这个,因为一个少年是散发不出那样温柔的女性光辉的。 “是。”曦低着头,但眉头微微一挑,心中更有些了然,恭敬的回答着。 “你告诉我,你看到的那个是谁?不是问她的表,是问她的里。”钟离桪这时候才收回视线,低下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曦,他想从她的回答里看到更多的真相。 “主子。”曦没有多余的字,单单这简单的两个字的回答,其实已经说出了最大的真相。因为影子一生就只有一个“主子”的,就算现在曦算是念儿的影卫,但也只是暂时的,她自己也称念儿为小世子,将来念儿长大一点,会有他自己的影卫,所以道理上讲,曦唯一的一个主子就是海愿,也只有一个海愿。 “嗯。”钟离桪点了点头,挥了下手,示意曦可以下去了。曦却仍然跪在地上没动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静王钟离桪。 “虽然不可思议,但我还是可以接受的。还有很多的谜团,但我要让她自己告诉我。”钟离桪微微一笑,对曦说着。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必要为曦解释的,但是现在的一切确实太出乎钟离桪的预料,虽然他现在表面上还很平静,但那心头的惊诧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曦转头再看了海愿和念儿一眼,起身闪开了。她的身份还不到多问的时候。 念儿被海愿抱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和幸福感觉,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眼漂亮的海愿,竟然微微勾起小巧的唇瓣,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来,将海愿瞬间就秒杀了。 “呃,念儿,听……听娘亲说。”海愿想了一下,确认钟离桪离的还远,应该听不到她和念儿说话的时候,才用了这样的一个自称。 念儿一双颇像海愿的眼睛很淡定的看着海愿,虽然没有开口回应,但海愿明白,自己的这个称呼没有吓到念儿,也就是说自己没有猜错,念儿是可以认出自己的。 有了这个认知,海愿对着念儿温柔的一笑,伸手在念儿那柔软的发上轻轻的抚摸着,如果可以,海愿本来想要在念儿的额头印上一吻的,但想想远点还有哥哥在,海愿才忍住了。但轻声的告诉念儿:“娘亲知道念儿在听,也知道念儿能听懂娘亲的话,所以娘亲想要告诉念儿的是,娘亲回来了,以后都会陪在念儿的身边,但是念儿要听话,要乖乖的读书,做好孩子。这样你父王才会高兴,才不会迁怒在娘亲的身上哦。” 想了想,海愿又伸出还红肿的左手对念儿说道:“其实父王并不是真心要打娘亲的,只是误会而已。误会念儿懂吗?就是对还不了解的事情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当然,娘亲以后会向你父王解释清楚的,也会找你父王讨个公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娘亲还要忍耐一段时间,念儿也是。不过,既然娘亲回来了,就希望能够看到念儿的进步,念儿答应娘亲,今后有什么想法都和娘亲说说好不好?不然娘亲心里会好孤单,因为不知道念儿的想法,会有内疚的感觉。” 海愿说完,念儿的眼神仍是淡然的,海愿以为他没有听懂,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念儿竟然伸出了小手,将海愿的手心拉到了面前,撅起小嘴在海愿的手心里轻轻的呼着气。 念儿的小嘴粉嫩嫩的,唇瓣里呼出的气凉丝丝的,吹过海愿掌心的时候,不但带来一种清凉和舒适的感觉,更让海愿感觉窝心想哭。 “念儿,娘亲已经不疼了,那天确实吓到你了,但娘亲知道念儿是坚强、勇敢的。娘亲不在的时候,你和父王都是那么的坚强,现在也不要害怕好不好?” 抽回了念儿正在吹着手,海愿用两只手将念儿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念儿的手好小,而海愿的手也不大,两个人同时都向着那双手看过去,视线就在他们那一双交握的手上相遇了,进而都是相视一笑。 “念儿,去吃水果,二叔有事问小海。”突然间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海愿一惊抬起头,才看到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和念儿身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眼睛也正看向她和念儿握在一起的手。 海愿慌忙的将手抽了回来,把念儿也赶紧从自己的腿上放下来,低着头站的笔直,但明显有些局促的看着自己脚尖,她忘情的和念儿说着话,甚至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那自己和念儿的谈话哥哥又听到了多少?为什么哥哥还是这样一副温柔又清淡的样子。 “……”念儿抬头看看海愿,一只小手还紧紧的拉着海愿的手,没有一点放开的意思,虽然又看看钟离桪,粉嫩的唇瓣微微的动了动,但最后却没有开口说话。 “念儿听话,去吃点水果,二叔要问那盆白茶的事情。”钟离桪这样一说,念儿的神情明显一松,这才放开了海愿的手,虽然眼底还明显有些不舍,但已经很听话的迈开脚步,向着一边已经恭候的宫女走了过去。 “小孩子真的很好哄的。”钟离桪看着念儿的背影,转而看着海愿说出了这句话来。 “静王……”海愿低低的叫出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咬着唇又思量了好久,而这期间,钟离桪也一直没有说话,就是依然那样平静的看着海愿,似乎就是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哥哥,我会做小圆子,会包饺子,饺子里面会放上豆腐馅和铜钱,但我却不是以前的我了。”海愿抬起头,终于迎上了钟离桪的视线,叫了一声她更为熟悉而且亲切的称呼之后,坚定的解释着:“我不知道这样说能够相信的人有多少,但曦和夜都知道是我,念儿从未见过我,但是他也是认得我的。所以我相信哥哥也会理解的。” “哥哥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要扮成现在的样子?”钟离桪没有反驳海愿的,其实等于已经变相的承认了但,但哥哥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也让哥哥过分的震惊,心里更是难以平静,但曾经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噬骨钉”那样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后,哥哥的接受力反而是过于常人的。 “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了,而且我醒来的时候距离天启国好远,就只能男装便于行走。只是千辛万苦的回来,才发现一切都不是我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样子,突然站在你们的面前,让你们接受明明已是故人的我太为艰难,所以才想要迂回一下,起码先让我和念儿待在一起就好。” 海愿说着,眼神又看向了远处正坐在小凳子上吃着水果的念儿,那眼神如同每一个深爱真孩子的母亲一样,满是柔情和爱恋,又带着浓浓的思念。 看到这样的小海,钟离桪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她真的应该是海愿,除了一张太不一样的脸,她的眼神到语气都和海愿一模一样啊。就算之前和海愿相处的时间不长,当初海愿留给哥哥那一点一滴的回忆,都让哥哥记忆犹新,而且和现在眼前的人几乎找不到大的出入。 “那你要我跟域说的话呢?”钟离桪也想起之前海愿说,如果白茶花开了,就只求哥哥帮一个忙而已。 “我要哥哥告诉域,我是海愿。”虽然当时海愿还不确定哥哥就一定可以认出自己,但海愿本就打算在静心筑的这段时间里,可以让哥哥对自己有更多的了解和相信的。如果情况够好的话,在钟离域回来的时候,海愿希望哥哥已经可以相信她了。 只是海愿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的如此顺利,自己都还没有什么行动或是暗示,哥哥居然就主动认出了自己! “我只能告诉域,你是念儿的母亲,至于你是不是海愿,那只有域自己来判断了。”钟离桪可以承认海愿对念儿的母爱,但对于钟离域来说,要接受这样的事实似乎更加的困难。 即使所有人都相信她就是海愿,但对于海愿来说,最想要得到肯定的应该还是钟离域。相反的,如果钟离域无法接受,那“海愿”这个名字人人都可以叫,但真正的海愿却只能活在钟离域的心里而已。 “嗯,谢谢哥哥。”海愿点点头,也明白了钟离桪话里的意思,对于钟离域不能强求,虽然海愿最渴望的就是扑进钟离域的怀里,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可那好像又是太遥远的一个梦想了。如何才能回到从前呢!已是现在,一切会不会都已成定局? 不过,有一点海愿倒是开心的,毕竟有了哥哥的承认,她又多了一个亲人。 “海愿,你换回女装,哥哥送你回瑾王府吧。”钟离桪看看海愿那若有所思的一幅笑容,出声打断了她。 “回去?可是念儿?”海愿明显的不舍,她以为哥哥都认出了自己,那自己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念儿在一起了吗?而且现在钟离域不在,自己和念儿相处也不会被人打断,为什么又要送自己回去呢。 “若你是伴读自然可以留下,只是你现在不是了,所以你留在静心筑怕有诸多的不便。念儿暂且留在我这里吧,你的身份还不宜公开,念儿留在你身边还是不方便照顾的。” 钟离桪说完,海愿就明白过来,既然哥哥承认了自己,那自己总是哥哥的弟媳,再留在静心筑显然不合适了,哥哥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着想,怕将来海愿的身份公开招人口实,才会这样说的。 想清楚了,海愿不得已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念儿,有些恋恋不舍。 “放心吧,我会常带念儿回去,不会狠心将你们拆散的”钟离桪知道海愿不舍,便出声安慰着,然后才叫人送海愿回去,同时吩咐曦也一同跟了回去。 101 海愿和哥哥相认 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海愿还坐在那间田园小院的厨房里,看着桌上还未收拾的面粉和肉馅发呆。[.超多好看小说]舒榒駑襻从曦走了之后,海愿向门口看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想要站起来却感觉浑身虚弱无力,好像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唯一还感觉正常的就是澎湃跳动的心脏,而且这一天一夜来都跳动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猛烈和震撼。 “主子,你怎么还不休息?”曦从破坏的墙壁缺口处走进来,就看如豆的灯火下海愿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一双明亮的大眼还带着浓浓的期盼,正紧紧盯着门口。 “我睡不着,域呢?是不是已经走了好久?你从哪里回来的?”海愿知道曦走了这么久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心中的忐忑让她不敢多想,问出口却又怕听到答案。 “我去晚了一步,主上已经带兵出城了,所以我只好随着一路到了驿站,才将东西交给主上的。”曦照实说着。 “那他……”海愿还想要问他吃了没有,但是看看曦空空的两只手,眼里露出了一丝安慰,笑了笑把话咽了回去,没有再多问。她知道曦将东西交给域就足够了,至于他吃不吃,吃过之后又有什么样的反应,都是曦所不能决定的,所以海愿还是忍住了不问,问了也只是给曦平添内疚而已。 “主子……”见海愿不问了,曦的心里反而更难受起来,只是唇瓣动了动却又说不出劝慰的话来,只能低下头去狠狠的自责着。自己应该再多待一阵的,或是再劝劝主上,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了,甚至连一个让主子安心的消息都没有带回来。 “曦,你去陪着念儿吧,我这里没事,如果哥哥不准我去静心筑陪着念儿,那我就先回寻安居去。”海愿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虽然有重压的感觉,但又想想似乎一切都没有太坏,没有消息不证明就是绝望了。现在海愿倒是希望哥哥可以让自己这个伴读去多陪陪念儿。 “或许我不能帮到主子了。”曦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静王那边来说,曦就只能当念儿的一个影子了,她更是没有机会向静王要求什么的。 “嗯,我明白的。”海愿点点头,拉起了曦的手拍了拍,露出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来。海愿知道曦已经尽力了。 “那我去小世子那里了。”曦抬头看看月色,很不放心海愿,但主上也有命令,她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小世子才对的,毕竟现在自己是世子的影子,若是想要回到海愿身边,只怕就要等一切都明了之后了。 “走吧,念儿就拜托给你了。”海愿向着曦微微欠身施礼,她现在连陪在念儿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更没有强悍的武功来保护念儿,她信任曦,也知道曦可以好好的保护念儿的,所以这个礼她是要行的。 “主子折煞曦了,这是曦份内的事,为了主子,为了小世子,曦赴汤蹈火、肝脑涂地。”曦说完,转身向那一处墙的缺口走去,就算再晚她都该过去的,起码有自己在小世子的身边,主子也会安心不少。“主子,您要小心。”说完,曦足尖一点,起身轻略出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域,念儿,我回来了,我是海愿!”仰头望着星空,海愿露出一个安心又恬适的笑容来,而眼神里亦是之前的那种坚韧,她还是原来的那个海愿! ==分割线== 出乎海愿的意料,第二天她准备收拾东西回寻安居的时候,瑾王府的总管跑来了,说是静心筑的一位内侍在等他过去。 海愿先是茫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就明白是哥哥的意思,一定是让自己过去陪着念儿的。心里高兴不已,海愿飞快的往前院跑,跑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匆匆的跑了回去,并向管家解释着:“您先回去,我换了衣服就来。” 海愿是想到应该换回之前瑾王府小厮的那身衣服,毕竟哥哥也不了解情况,自己忽然就穿着以前的衣服过去,估计哥哥都不能让自己进门了。管家摇摇头,却也没有为难她。对于这个小海,管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暂时别管,因为很多事情都不是他一个管家就可以管的了的。 海愿穿着小厮的衣服束起了头发,屁颠颠的来到前厅,那个等着内侍上下将海愿打量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海愿的样子特别俊俏,但毕竟像是静王那样美貌的男人看多了,也没有过分的诧异,就问海愿:“你叫小海?” “是。”海愿笑眯眯的回答的很老实。 “静王说带你去静心筑,陪着小世子玩儿,静心筑可不比这瑾王府,规矩更多些,你要老实,懂吗?” “懂的。”海愿这次乖巧的欠身施礼,也很有模有样的。 那内侍看了这才点点头,其实这样也就是例行的一个交代而已,静王发话了让带进去,就算小海不这么听话,起码也要先给人弄进去,再回头慢慢教导好了。不过好在这个少年看着还挺机灵,样子也干净,倒是合适在静心筑当差。 “管家,这人我就带回去了,等到瑾王回来,自然有静王亲自交代。”内侍向着管家说完,管家就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了。按照昨天海愿的做法来看,她要是留在王府自己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了,就连王爷命人砌起来的那堵墙她都敢砸开了,这段时间王爷不在,她再掀翻了天去。 虽然看起来就是个小厮而已,可毕竟是静王亲自弄进来的,夜也有了特别的知会,昨天守着小海的那个还是曦,加上虽然听说王爷不待见这个人,可也没怎么着不是嘛,前前后后的事情算起来,这管家就知道这个小海是自己管不起的人物了。 “那就走吧。”内侍说完就走,海愿自然跟着,外面早已经停了一辆马车,海愿和那个内侍一起上车,就直奔皇宫而去。(.)宫门口的侍卫见是静心筑的马车,也没有多做盘问,只是仔细的看了看海愿,不过有静王要人的帖子出示过了,也就放行了。 海愿虽然在瑾王府住了许久,但哥哥的这间静心筑她却是第一次来。跟着内侍从那条狭长的高墙甬道往里走,海愿的心情就是紧张又好奇的。因为早就听说哥哥的花园里全都是奇花异草,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花园呢? 海愿在现代的时候曾经见过一个最美的花园,里面的花儿让海愿现在想起来都是叹为观止的,牵动着前世的回忆,又带着今生的牵绊和憧憬,海愿来到了静心筑的门口。门才被推开,就有一股清新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满室的繁花散发出来的,浓而不烈、醉人心脾。 而推开门,里面的景象更是让海愿有如入仙境的感觉,那满园的花草不只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还有浓艳、芬芳。而且这里的花多是大朵而富丽的,但明艳却不艳俗,而是放眼看去就有种高贵之美。 而花丛中,一袭白衣若仙的定然就是哥哥;哥哥身边还有个小小的花中仙童,不是念儿还有谁呢。虽然那不是父子的一对,却有着一种分外的和谐,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幅五色粉彩的画卷般美轮美奂。 海愿呆了半刻,如果不是身边的内侍轻咳一声,来提醒她,只怕海愿就为了眼前的美景而如痴如醉了,恍然回神,忙躬身施礼,“静王,小世子。” “小海,进来吧。”钟离桪看看有些呆愣的海愿,温柔的一笑,没有怪罪也没有王爷的架子。 海愿对哥哥从来都是没有恐惧和矛盾的心理,即使现在换了一幅样子,还是可以感觉到哥哥的友好和宽容的,所以没有过分的拘束,就向着哥哥和念儿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看到,原来哥哥和念儿正在看着一株茶花。 那株茶花起码有一米高,加上一个直接近两尺的白瓷花盆,简直比念儿还要高出许多。而念儿正仰着小脸,盯着茶花上的一个花苞看着。虽然不说话,但是小脸上能够看出些期许的神情来。 “念儿,已经第三年了,你说它今年会开吗?”海愿听到哥哥轻声的叹了一声,不知道哥哥在叹什么,随即也向着那株茶花的花苞看了过去。那花苞很大,现在还只能看到用一层绿萼包着,就有鸡蛋大小了。如果真的全部开放起来,只怕就有碗口大小了。 只是那绿色的花萼微微有些发白,海愿一看那白色就知道,再过不久,那白色的地方就会转成黄色,然后这一整个花苞就会从花茎上直接掉落下来,根本就不会等到开放的时候。 听到了哥哥的问话,念儿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出声,但侧过头看了海愿一眼,随即又专注的盯着那个花苞看着。 “这株白茶是海国进贡过来的,当初一共是两株,当年就死了一株,只剩下这一株,好容易养活了,却只是结苞从不开花的。”哥哥也看到念儿看了海愿一眼,知道念儿对这个叫做小海的小厮有着不寻常的感情,所以哥哥便向小海解释着。 “瑾王都是只浇清水吧。”海愿又上前一步,看看那株白茶,树干起码有指头粗细,枝杈都很壮实、叶子的颜色正、形状也好,但唯独那花茎初已经开始发白了。 “茶花是必须用清水浇灌的,所以自这茶花送来就只用清水来浇,而且都是刚刚打上来的新水。”哥哥淡淡一笑,如果不是哥哥的性子好,只怕就会急着怪海愿不识时务。要知道,哥哥对于奇花异草可是都很有研究的,这满园的花草也都是哥哥精心栽培的,又怎么会不懂得这么浅显的道理呢。 “那……”海愿看看花儿,又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角度,感觉这盆茶花的摆放位置也很好,只有早晚的阳光可以照到,而中午的强光不会直射到娇嫩的花苞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啊。 “你也懂花?”看海愿抬头看阳光的角度,又听到她刚刚问自己浇水的事情,哥哥便好奇这个小子似乎比自己想象中懂的更多,认不住就好奇的问了起来。 “懂一点点,之前我在一间大学的实验室里……呃,就是给一个很会种花的人帮过忙的,所以懂的一点。”说了一半,海愿才飞快的改了个比较容易懂的说法。不过说起那间实验室,海愿的心头不仅微微一涩。如果没有那间实验室,那自己还会不会穿越过来,还会不会遇到域! “世间高人确实不少,我也只是懂些皮毛而已,若是你有办法让这株白茶开花,本王便给你重重的赏赐。”哥哥知道其实茶花并不难养,只要用清水浇灌,不被强光照到就好;比起这里其他珍稀的花卉算是皮实多了。 可偏偏这两株白茶到了自己手里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一盆,现在这盆也是只结花苞不开花的,这就等于是在挑战哥哥的专业常识和技术水平嘛。所以哥哥现在很想知道,为什么这盘相对普通的茶花反而这么不容易开花了。 “赏赐倒是不用,小海要不起的。只要静王能答应帮我一个忙就好了。”海愿看看那株白茶,又看看哥哥充满挑战的眼神,倒是真的希望哥哥能再给自己帮个忙。 “让本王帮忙?”哥哥愣了一下,随即一笑,问道:“那你要先说来听听了。”钟离桪又不傻,他自然知道帮忙和赏赐的区别,有时候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而且其实际价值往往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只求静王帮我给瑾王面前说句好话而已。”海愿一笑,没有兜圈子,就照直说了出来。她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钟离域和念儿而已,对于其他别无所求。 “那倒是可以,等域回来,我自然说说你的好,让他留你安心在府里的。”钟离桪点点头,感觉这个不难,而且海愿也不贪,没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是她的聪明,也是她发福分。要知道,人往往就是容易被贪心蒙蔽,最后反而会失去更多,以至于一无所有的。 “那就谢谢静王了。”海愿开心的样子能从脸上看的出来,然后又仔细的看着那株白茶才说道:“给我三天时间,静王不必理会我,只要每天按照之前的方法侍弄就好,我看看才知道原因出在哪里。” “好。”哥哥淡淡的应承下来,像是玩笑一般,但海愿知道,哥哥的一个字胜似千金。 念儿此时仍是仰着小脸,一声不吭的继续看着那个大大的花苞,只是一双漂亮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像是笑意的光彩来。 当日吴侍郎来了静心筑给念儿上课,海愿也在,但是没有进门,而是蹲在花园里看着一株天竺兰。钟离域不在,哥哥对于海愿也没有什么要求,所以海愿乐得轻松。而且她想看看念儿独自一人面对老师的反应,这才能决定今后给采取什么样的教育方式。 海愿知道,自闭症儿童的世界和正常宝宝是不同的,他们只有自己独立的空间,所有的思维和想象也都是围绕他自己的想法,所以外界的刺激对他不大,老师的讲课对他来说也根本没有作用,他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海愿想要知道的就是,如果自己不在,就只有念儿和老师两个人的时候,念儿会做出一些什么样的反应。就算是知道害怕或是表现出烦躁也好,起码证明外界的刺激对他还有些作用。 所以,海愿虽然是蹲在外面的,却一直注意着书房里面的反应。亦如之前一样,老师独自一人在上面讲着,念儿不出一声,应该也是纹丝不动的,可能就连眼神都没有给老师一个。海愿只是静静的等着,等着或许念儿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直到吴侍郎对着念儿提问:“念儿,今天讲的都记住了吗?” “……” “念儿,先生问你: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是什么意思?”这是上次就讲过的那篇《劝学》,为此海愿还被打了手心,也就是因为如此,钟离域和海愿之间才起了些微妙的变化,以至于现在钟离域远走。所以听到这里,海愿站起身来,悄悄的往门口溜去,在她认为,念儿应该会有一些反应了。 果然,海愿看到念儿小小的身子似乎微微颤了一下,小肩膀一哆嗦,只是想要抬起的头却仍然低垂着。海愿这时候看不到念儿的表情和眼神,但可以感觉到念儿此时的紧张。 “念儿,这篇《劝学》先生已经讲了两遍,其中的道理虽然深奥,但其表面的意思却是浅显易懂的,念儿先要将全文背诵下来,再慢慢理解其中的意思,最后从中知道做人、做事的道理。” 吴侍郎讲的很有耐心,语气也很平和,对于念儿的不理不睬更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但念儿却再次有了一些反应。而且就在吴侍郎说道“全文背诵”的时候,念儿的小脑袋竟然抬了起来,一双漂亮的大眼里含着眼泪,接着竟然抽抽哒哒的啜泣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哭声,虽然念儿的哭声很低,但有听差的宫女马上就向钟离桪禀告去了。吴侍郎也愣了一下,在还没有弄明白原因的时候,静王钟离桪就出现在了门口,并且快步的走了进来,将念儿娇小的身子抱起来,柔声的问着:“念儿怎么啦,为什么哭?” 钟离桪虽然是问念儿的,但吴侍郎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朝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对瑾王赏识,对这位小世子更是疼爱有加,自己本来也是看到瑾王真心相请才来做这个先生的。只是现在瑾王不在,自己第一天独自给小世子上课就给惹哭了,要是皇上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呢。 “静王,小世子或许只是想起了前天的事情,所以心中有些害怕,并不关先生的事。”看到念儿哭了,哥哥又是一脸心疼的哄着,海愿才从侧门进来,替先生开脱着,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给哥哥看着。 钟离桪没有想到海愿这一说,没有马上明白她的意思。直到看到海愿伸出来的小手上还有些明显的红肿,才明白应该是先生掌手打了海愿,念儿想起来就害怕了。再看看海愿那一只犹如白玉般纤细柔嫩的小手,而手心还红肿着有几处还有点淤血,钟离桪就不禁向着吴侍郎又瞪了一眼。倒是有些怪他出手重了,不是将小海打成这样,念儿又怎么会过了两日还给吓的哭起来呢。 “这……这是瑾王罚的,不关下官的事啊。”吴侍郎一看海愿手心那片红,就知道自己今天算是背定了黑锅了,只是不解释又确实不甘心,所以慌忙的就推到了钟离域的身上,但还不看海愿一眼,希望她能够别添油加醋,说些实话。 “是,是我惹怒了瑾王,所以瑾王才命先生罚我的。”海愿这话一出口,吴侍郎才总算松了口气。 海愿又说道:“静王能不能把念儿教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同念儿说说,或许就会哄好的。” 钟离桪看看怀里还在抽泣的念儿,又看看海愿那坚定的眼神,想了想决定相信海愿,将念儿抱过去,放在了海愿的怀里。 只是念儿的体重对海愿来说有些重了,所以海愿抱的不是很稳,但还是努力坚持着,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去。海愿是打算和念儿说一些秘密的贴心话儿,也希望念儿能够慢慢的开始接受这个世界。 “主子。”曦马上现身出来,伸手从后面扶住了海愿的身子,帮着她将念儿抱到了花园里的一个藤椅旁,然后安置海愿坐好了,念儿坐在海愿的腿上,才又退了下去。 钟离桪被曦的那一声“主子”叫的微微一愣,开始还以为是叫念儿的,而且认为曦是怕念儿被海愿摔了才现身的。只是,当他看到曦那一脸恭敬严肃的表情,和小心翼翼扶着海愿的样子才知道,那份恭敬可不单单是给念儿的,似乎曦对小海才是真心的恭敬着。 再向海愿的方向看过去,钟离桪看到海愿抱着念儿坐在她的膝上,一脸的慈爱和幸福,就连那双清澈的眼睛都闪着温柔的光亮,那眼神已经不是一个下人对主子的忠诚或是伙伴之间的喜爱了,到好像是伟大的慈爱光辉将他们两个围绕起来,耀眼而温馨。 虽然小海的身材也过分的娇柔纤细了,但念儿乖乖的依靠在他的怀里,脸上是说不出的一种安逸和幸福;两人面面相对的表情都是那么的和谐自然,就如同一幅美好的画面,让人一看之下就能被温暖一样。 “静王,微臣告退。”同样也看到了那美好的一幕,吴侍郎的面部肌肉再次一抽,怎么好像他自己每次都是一个坏人加炮灰的角色,而每次都要这样灰溜溜的遁形呢。 听到吴侍郎的话,钟离桪也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仍然远远的看着海愿和念儿,眼中闪过一幅幅的画面,竟然是海愿的。心中不自觉的想着:如果是海愿呢,如果是一对母子又该是怎样的一幅画面?会不会比现在来的更加温馨甜蜜?只是无论如何设想,却又是最后会将海愿的影子和面前的小海重叠起来,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似乎小海真的有着海愿的影子。 “曦。”钟离桪轻声的叫着,曦马上又从暗处现身出来,恭敬的跪在了钟离桪面前。 “我问你一句,你照实回答。”钟离桪仍然盯着海愿和念儿的方向,沉声的问着曦。 钟离桪不是曦的主上,也不是她的主子,所以曦只有这样的称呼,但按照规矩,曦也可以不做回答的,因为影子只听命于她的主子就好。但曦也顺着钟离桪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似乎明白钟离桪要问的问题,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是,静王请问。” “她是女子?”钟离桪第一点要确定的就是这个,因为一个少年是散发不出那样温柔的女性光辉的。 “是。”曦低着头,但眉头微微一挑,心中更有些了然,恭敬的回答着。 “你告诉我,你看到的那个是谁?不是问她的表,是问她的里。”钟离桪这时候才收回视线,低下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曦,他想从她的回答里看到更多的真相。 “主子。”曦没有多余的字,单单这简单的两个字的回答,其实已经说出了最大的真相。因为影子一生就只有一个“主子”的,就算现在曦算是念儿的影卫,但也只是暂时的,她自己也称念儿为小世子,将来念儿长大一点,会有他自己的影卫,所以道理上讲,曦唯一的一个主子就是海愿,也只有一个海愿。 “嗯。”钟离桪点了点头,挥了下手,示意曦可以下去了。曦却仍然跪在地上没动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静王钟离桪。 “虽然不可思议,但我还是可以接受的。还有很多的谜团,但我要让她自己告诉我。”钟离桪微微一笑,对曦说着。其实以他的身份,根本不必要为曦解释的,但是现在的一切确实太出乎钟离桪的预料,虽然他现在表面上还很平静,但那心头的惊诧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吧。 曦转头再看了海愿和念儿一眼,起身闪开了。她的身份还不到多问的时候。 念儿被海愿抱着,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和幸福感觉,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眼漂亮的海愿,竟然微微勾起小巧的唇瓣,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来,将海愿瞬间就秒杀了。 “呃,念儿,听……听娘亲说。”海愿想了一下,确认钟离桪离的还远,应该听不到她和念儿说话的时候,才用了这样的一个自称。 念儿一双颇像海愿的眼睛很淡定的看着海愿,虽然没有开口回应,但海愿明白,自己的这个称呼没有吓到念儿,也就是说自己没有猜错,念儿是可以认出自己的。 有了这个认知,海愿对着念儿温柔的一笑,伸手在念儿那柔软的发上轻轻的抚摸着,如果可以,海愿本来想要在念儿的额头印上一吻的,但想想远点还有哥哥在,海愿才忍住了。但轻声的告诉念儿:“娘亲知道念儿在听,也知道念儿能听懂娘亲的话,所以娘亲想要告诉念儿的是,娘亲回来了,以后都会陪在念儿的身边,但是念儿要听话,要乖乖的读书,做好孩子。这样你父王才会高兴,才不会迁怒在娘亲的身上哦。” 想了想,海愿又伸出还红肿的左手对念儿说道:“其实父王并不是真心要打娘亲的,只是误会而已。误会念儿懂吗?就是对还不了解的事情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当然,娘亲以后会向你父王解释清楚的,也会找你父王讨个公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娘亲还要忍耐一段时间,念儿也是。不过,既然娘亲回来了,就希望能够看到念儿的进步,念儿答应娘亲,今后有什么想法都和娘亲说说好不好?不然娘亲心里会好孤单,因为不知道念儿的想法,会有内疚的感觉。” 海愿说完,念儿的眼神仍是淡然的,海愿以为他没有听懂,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念儿竟然伸出了小手,将海愿的手心拉到了面前,撅起小嘴在海愿的手心里轻轻的呼着气。 念儿的小嘴粉嫩嫩的,唇瓣里呼出的气凉丝丝的,吹过海愿掌心的时候,不但带来一种清凉和舒适的感觉,更让海愿感觉窝心想哭。 “念儿,娘亲已经不疼了,那天确实吓到你了,但娘亲知道念儿是坚强、勇敢的。娘亲不在的时候,你和父王都是那么的坚强,现在也不要害怕好不好?” 抽回了念儿正在吹着手,海愿用两只手将念儿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念儿的手好小,而海愿的手也不大,两个人同时都向着那双手看过去,视线就在他们那一双交握的手上相遇了,进而都是相视一笑。 “念儿,去吃水果,二叔有事问小海。”突然间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海愿一惊抬起头,才看到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她和念儿身前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眼睛也正看向她和念儿握在一起的手。 海愿慌忙的将手抽了回来,把念儿也赶紧从自己的腿上放下来,低着头站的笔直,但明显有些局促的看着自己脚尖,她忘情的和念儿说着话,甚至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那自己和念儿的谈话哥哥又听到了多少?为什么哥哥还是这样一副温柔又清淡的样子。 “……”念儿抬头看看海愿,一只小手还紧紧的拉着海愿的手,没有一点放开的意思,虽然又看看钟离桪,粉嫩的唇瓣微微的动了动,但最后却没有开口说话。 “念儿听话,去吃点水果,二叔要问那盆白茶的事情。”钟离桪这样一说,念儿的神情明显一松,这才放开了海愿的手,虽然眼底还明显有些不舍,但已经很听话的迈开脚步,向着一边已经恭候的宫女走了过去。 “小孩子真的很好哄的。”钟离桪看着念儿的背影,转而看着海愿说出了这句话来。 “静王……”海愿低低的叫出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咬着唇又思量了好久,而这期间,钟离桪也一直没有说话,就是依然那样平静的看着海愿,似乎就是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哥哥,我会做小圆子,会包饺子,饺子里面会放上豆腐馅和铜钱,但我却不是以前的我了。”海愿抬起头,终于迎上了钟离桪的视线,叫了一声她更为熟悉而且亲切的称呼之后,坚定的解释着:“我不知道这样说能够相信的人有多少,但曦和夜都知道是我,念儿从未见过我,但是他也是认得我的。所以我相信哥哥也会理解的。” “哥哥只是好奇,为什么你要扮成现在的样子?”钟离桪没有反驳海愿的,其实等于已经变相的承认了但,但哥哥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也让哥哥过分的震惊,心里更是难以平静,但曾经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噬骨钉”那样让人生不如死的折磨之后,哥哥的接受力反而是过于常人的。 “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了,而且我醒来的时候距离天启国好远,就只能男装便于行走。只是千辛万苦的回来,才发现一切都不是我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样子,突然站在你们的面前,让你们接受明明已是故人的我太为艰难,所以才想要迂回一下,起码先让我和念儿待在一起就好。” 海愿说着,眼神又看向了远处正坐在小凳子上吃着水果的念儿,那眼神如同每一个深爱真孩子的母亲一样,满是柔情和爱恋,又带着浓浓的思念。 看到这样的小海,钟离桪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她真的应该是海愿,除了一张太不一样的脸,她的眼神到语气都和海愿一模一样啊。就算之前和海愿相处的时间不长,当初海愿留给哥哥那一点一滴的回忆,都让哥哥记忆犹新,而且和现在眼前的人几乎找不到大的出入。 “那你要我跟域说的话呢?”钟离桪也想起之前海愿说,如果白茶花开了,就只求哥哥帮一个忙而已。 “我要哥哥告诉域,我是海愿。”虽然当时海愿还不确定哥哥就一定可以认出自己,但海愿本就打算在静心筑的这段时间里,可以让哥哥对自己有更多的了解和相信的。如果情况够好的话,在钟离域回来的时候,海愿希望哥哥已经可以相信她了。 只是海愿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的如此顺利,自己都还没有什么行动或是暗示,哥哥居然就主动认出了自己! “我只能告诉域,你是念儿的母亲,至于你是不是海愿,那只有域自己来判断了。”钟离桪可以承认海愿对念儿的母爱,但对于钟离域来说,要接受这样的事实似乎更加的困难。 即使所有人都相信她就是海愿,但对于海愿来说,最想要得到肯定的应该还是钟离域。相反的,如果钟离域无法接受,那“海愿”这个名字人人都可以叫,但真正的海愿却只能活在钟离域的心里而已。 “嗯,谢谢哥哥。”海愿点点头,也明白了钟离桪话里的意思,对于钟离域不能强求,虽然海愿最渴望的就是扑进钟离域的怀里,告诉他自己回来了,可那好像又是太遥远的一个梦想了。如何才能回到从前呢!已是现在,一切会不会都已成定局? 不过,有一点海愿倒是开心的,毕竟有了哥哥的承认,她又多了一个亲人。 “海愿,你换回女装,哥哥送你回瑾王府吧。”钟离桪看看海愿那若有所思的一幅笑容,出声打断了她。 “回去?可是念儿?”海愿明显的不舍,她以为哥哥都认出了自己,那自己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念儿在一起了吗?而且现在钟离域不在,自己和念儿相处也不会被人打断,为什么又要送自己回去呢。 “若你是伴读自然可以留下,只是你现在不是了,所以你留在静心筑怕有诸多的不便。念儿暂且留在我这里吧,你的身份还不宜公开,念儿留在你身边还是不方便照顾的。” 钟离桪说完,海愿就明白过来,既然哥哥承认了自己,那自己总是哥哥的弟媳,再留在静心筑显然不合适了,哥哥自然也是为了自己着想,怕将来海愿的身份公开招人口实,才会这样说的。 想清楚了,海愿不得已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念儿,有些恋恋不舍。 “放心吧,我会常带念儿回去,不会狠心将你们拆散的”钟离桪知道海愿不舍,便出声安慰着,然后才叫人送海愿回去,同时吩咐曦也一同跟了回去。 102 四皇子的疑惑 海愿再回到瑾王府,虽然静王没有特别的交代,但上至管家下至小厮都对海愿敬而远之,除了必要的安排和接触,都没有来多事的。一来是瑾王府的规矩一向低调,不该你管的事情都要闭嘴;二来也是隐隐的觉得这个女子并不简单。 尤其是当海愿重新换回女装之后,那一身的高贵与雍容绝对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虽然身形还娇小的如同年少的少女,但那周身的气势可是这些在王府里做事的下人们见惯了的主子气势,并不是普通女子身上的骄纵和俗富。 海愿重新住回到了那间小后院,而那道之前被砸开的围墙已经被清理了一番,还用水泥将两边残破的地方修补好,做成一个拱门的形状,虽然仍是很简陋,但总算不是之前那样与世隔绝了一般。 “曦,我们又回来了。”把屋里都收拾了一下之后,海愿坐在床边看着顶棚吊着的那盏彩灯,幽幽的说着。对于海愿来说,这不过是一梦之后;而对于钟离域和曦他们来说,却已经是天人永隔的又一世了。 “恭喜主子了。”曦照例习惯性的找了一块抹布,把屋里、屋外又擦拭整理了一遍。自从海愿走了之后,钟离域虽然给了曦自由,但她还是因为怀念,而常常偷偷回到这里,还曾经几次看到钟离域独自坐在这里追忆缅怀,或许每人心中都有着不一样的方式来祭奠,但现在活生生的主子又回来了,让曦也高兴之余,还是有丝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曦,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什么都是按照我自己的意思来,现在突然出现,又扰乱了你们的生活。”这是海愿最担心的事情,因为从钟离域那样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举动来看,海愿就怕是打破了那已经成为习惯的一种思念和平静。 “主子,生死有命,谁又能掌握生死呢。您能再回来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我想主上也只是一时难以理解其中的玄机而已。而曦知道,其实最喜欢主子您回来的,就是主上了。”曦当初确定海愿死了,也曾经亲手将她埋葬了,但现在除了外貌不一样之外的另一个海愿站在面前,她也从不理解到慢慢接受了,她想钟离域也一定可以的。 海愿一笑,其实从心里感谢曦的劝慰,让她宽心不少。她又何尝不是想要和念儿,和域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呢。即使样子改变了,但她的心一点都没有变,她也已经打算用自己的这一世全心全意的补偿他们的那段痛苦。 海愿挽起衣袖,也到厨房去整理着。她回来了,一切都要按照从前就好,她可以用哪种熟悉的,家的感觉来让域了解她,接受她。 管家也陆续的派人送来了一些东西,都是些生活用品和米、面等食材。都不是过分精致、稀有的东西,但种类很齐全,让海愿很满意。如果真的是满满的几筐燕窝、鱼翅,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吃、怎么做了。 而出乎海愿意料的,当天傍晚钟离桪就带着念儿过来了。似乎是不放心海愿在这里的情况,过来就发现这间曾经满是幸福回忆的小院如之前一样的生机盎然起来。原来一间屋子要有一个女人,来来回回在里面忙着家常的事务,这才是有家的感觉。 “一切都还好吗?”钟离桪牵着念儿进门的时候,海愿正蹲在厨房的地上往灶里添着柴火,灶上锅里的水快要开了,有白气从锅盖的边缘冒出来,将这间看似普通的小厨房弄的好像有些仙气缭绕似的。 “哥哥,念儿!”海愿一回头,就看到念儿那张;漂亮的小脸,抬头向哥哥一笑,然后起身拉过了一边的一只小板凳,将念儿抱了上去,转身继续问着:“哥哥在这里吃饭吗?” 海愿的热络一如从前,那更加年轻又漂亮的小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太多的改变,还是很温柔又带着灿烂。而且语气也没有丝毫的见外,真的是叫一声“哥哥”,就把钟离桪当成了一家人一般。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念儿喜欢素食,我却没有太多忌讳了。”钟离桪身上的噬骨钉慢的被千年蛊解除之后,日常起居和饮食习惯也慢慢正常了,只是身子还比较淡薄,还需要慢慢调养。但念儿身体更弱一些,所以还是需要特别照顾的。 “好的,我们就简单点,炸酱面吧。”海愿把那锅盖打开,看看里面的水差不多开了,然后又将刚刚已经擀好的面条撒进了锅里。海愿本来也是打算和曦吃炸酱面的,哥哥来了只要多做些就好,根本一家人也不用特意的安排什么。海愿知道,要山珍海味,哥哥会静心筑有多少的御厨都可以做,唯有这家常的小吃、家常的味道,是别处没有的。 “这面条是这样做的?”当海愿去拿面条的时候,钟离桪才看到另一边的小面板上放着已经切好的面条了。 “是啊,如何手艺好的师傅还可以做拉面的,我可不行,拉不起来,所以只能擀成面皮再切出来,不过和面的时候加了蛋清,面还是很劲道的。”海愿说完,曦正好抱着一些劈好的柴进来,海愿对曦又说道:“曦,你去后院挖两只红薯,我给念儿做红薯饼吃。” “哥哥,红薯饼虽然是油炸的,不过如果火急些是不会粘到很多油的,而且外貌裹上糖浆,里面再加一些葡萄干、花生仁、核桃仁,小孩子吃很营养的。”海愿听到哥哥说念儿要吃清淡的,怕待会儿自己把红薯饼下锅油炸了哥哥怪自己不听话,所以急忙的就解释着。 “哥哥不凶的,不用这么诚惶诚恐。而且……”钟离桪看看念儿,又看看海愿,勉强的才说道:“而且儿子是你的,你当然不会害他的。”其实这句话让哥哥说的有些窝心了。 虽然钟离桪从再次进到这小院开始,就感觉到那个少女绝对是海愿没错,从温柔的眼神到热络又熟悉的语气都是。但外观又相差太多,单是说年龄吧,海愿现在看着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虽然天启国也有少女十三岁就嫁人了,可十三岁就有个三岁的儿子的,还真是没有过;所以要承认念儿是海愿的儿子,还真的需要跨过一些心理障碍才行。[.超多好看小说] “哥哥也尝尝,很好吃的。而且我真的是不会害你们,这句话等域回来,哥哥也给他说一次听听吧。”海愿轻轻叹了口气,心里不知道是该轻松还是该担心。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幸福的开始,但海愿又害怕是恶梦的前奏,希望不要再有分离和误会才好。 “域会明白的。”哥哥点点头,看着海愿接过曦递过来的红薯,熟练的洗净、削皮,再看看她那一双白嫩、纤细,犹如象牙雕刻出来的小手,忽地心念一动,再向海愿的脸上看过去。 海愿此时未施脂粉,但一张天生丽质的容颜清甜中带着俏丽,五官都极为精致,搭配的更是完美,眉眼间又带着一股气势和雍容,那绝对是只有养尊处优的女子才会有的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而这种贵气却是和之前的海愿不同的,以前的那个海愿也是海刹,有妩媚与艳丽,眉眼间也有几分江湖女子的英气;那现在的这个女子,又是何人呢? “海愿,你醒来的时候在蓝桐?”钟离桪的眼神向海愿的耳朵看过去,他也知道,凡是蓝桐国的人,从出生开始就会穿耳骨环的,也因其身份高低、贵贱,那耳骨环的大小和材质也不同,所以钟离桪才想到看看海愿耳朵上的那只耳骨环是什么样子,什么材质的。 但奇怪的是,海愿的耳朵上干干净净的,连一对耳坠都没有,更别说是象征着身份的耳鼓环了。 发现哥哥看自己的耳朵,海愿伸手在左耳上摸了一下,向哥哥解释道:“本来有一只耳骨环的,不过我回来的时候路上丢了荷包,所以将那只耳骨环给当了,还当了不少钱呢。” “是金的?”听到海愿说当了不少钱,哥哥的眉头微微一蹙。如果是黄金耳骨环的话,那只有皇室宗亲才可以佩戴吧。而海愿伸手摸左边耳朵的动作让钟离桪更加不解了,顺着海愿的手指看过去,竟然在海愿的左耳上方看到了一个小小耳洞,再看右边耳朵却没有! 蓝桐国也是秉承着男左女右的原则,婴儿自出生就穿耳洞,但男孩在左、女孩在右啊,可她为什么却穿在左边?! “是金的,不大的一只,还带着漂亮的花纹。只不过对于之前的身份我一无所知,又回来的匆忙没有想太多,所以当了就算断了吧。”对于这点,海愿还是有些惋惜的。毕竟这身子的父母将女儿养的这么大也不容易,莫名其妙的死了,倒是成全了自己。 “嗯。”钟离桪点点头,心中有些疑惑却没有再问出来。他相信海愿,所以她说不知道应该就是不知道了。但如果她真的是蓝桐国那位皇室的公主或是亲王的郡主,以现在的形式来看却又有些为难了。 “哥哥,面条好了,你和念儿先吃,我炸好了红薯饼再吃,这里有酱,还有小菜,你们喜欢怎么拌就自己来。”海愿将煮好的面条盛在一个装着凉水的盆子,这样面条不烫也不粘在一起,而且口感更爽滑劲道了。 曦也过来,帮海愿把之前准备的两种酱料和几样切好的小菜端进屋里,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炸酱面,但小菜加酱汁就有七、八种之多,满满的又是盘子又是晚的摆了一桌子,看着倒是丰盛。 “念儿可以自己吃饭吗?”海愿看哥哥将念儿抱到桌子边上,又帮念儿摆好了碗,不知道念儿自己会不会吃饭。 如果是在现代,三岁的宝宝应该自己会吃饭的,而且都有去上幼儿园,也可以自理了。但是海愿不知道古代王爷的小世子是不是真的饭来张口,要不要自己这个做娘亲的表现一下,喂他吃饭呢? “不用,念儿可以自己来的,只是念儿不会说吃饱了没有,你不再给他盛了,他就一直饿着也不吭声的。”钟离桪伸手摸了摸念儿的头,其实很喜欢念儿的乖巧,也心疼他不肯说话;其实哥哥这么快可以接受海愿,也是因为想让念儿有个娘亲会更好一点,起码慢慢的学着说话,表达一些意思也好啊。 “那娘亲帮念儿来拌面条吧。念儿看看,这个是胡萝卜,还有菠菜和小白菜,这里是肉丝,把它们都装在碗里再放酱汁……”海愿一边说着,一边把各种菜都夹一点放在念儿的碗里,上面又淋上了鲜亮的酱汁,从颜色上看就够多样,而且蔬菜大部分都是生的,只有几样微微过了下滚水,基本都还保持着菜本身的鲜味,咬一口也是脆脆的,让人很有食欲。 “海愿,你也吃吧。”哥哥其实没有吃过这样的炸酱面的,但是看着海愿帮念儿动手的样子也学着将各种菜夹一些,然后淋上酱汁拌好,吃一口满是酱香和蔬菜的脆嫩,面条也是劲道又爽滑的,口感和味道都不错。 “哥哥,我去炸红薯饼,你陪着念儿先吃。”海愿一笑,看到哥哥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这面很对他的胃口,摸摸念儿的小脑袋转身又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红薯的香味和糖浆的甜味就飘了出来,念儿本来还在吃着面,都忍不住停下筷子看了过去。 “嗯,好香。”海愿才将红薯饼蘸好糖浆,一块块的摆在盘子里又撒上芝麻和花生碎,就听到门口有熟悉的人声,抬头竟然看到是四皇子钟离烨站在了门口。海愿一愣,因为实在想不出,钟离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二哥在这里吧。我本来去了静心筑,想要看望一下念儿,就听到宫人说二哥来了瑾王府。跟过来进府一问,自然就寻到了这里。”看着海愿疑惑的眼神,钟离烨自然的开口解释着。 “哥哥在里间,念儿也在。”海愿听钟离烨说的有道理,端起盘子让着钟离烨往里屋走,却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烨,你来了!”钟离桪看到钟离烨也微微的有些吃惊,不过也听说是来看念儿的,便点了点头,转而又向海愿介绍道:“这是四皇子——昭王,烨。” “二哥不必解释,我知道她是小海。”钟离烨看着海愿一笑,那笑容如之前的一样淡然又儒雅,看不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海愿的心里却一下明白过来,自己一直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了。 因为钟离烨叫的那声“小海”,海愿才想起,之前钟离烨见到自己的时候自己都是穿着男装一副少年的模样,而现在他看到自己是女装的样子居然没有半点的诧异表情。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女子的?在边界的时候知道吗? 而二皇子钟离桪又是何等聪明,从钟离烨的到来就已经猜到些问题,此时听到钟离烨的话更是心中了然,摸了摸念儿的头,嘱咐念儿不要吃太多的甜之后,云淡风轻的邀请四皇子钟离烨出去散步。 “烨,你有事?”站在小池塘边上,钟离桪负手而立,看着那一池的睡莲和叶子上滚动的浑圆的水珠,沉声的问着。 “我只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域的王府里。”钟离烨侧身站着,在他的方向是看着那个田园小院的,但因为有围墙的阻隔,所以看不到那间小屋,更看不到里面的人。 “她?你知道她是谁?”钟离桪虽然用了疑问的口气,但明显已经知道钟离烨会有肯定的答案,所以一双美目的视线收回来,紧紧盯着四皇子钟离烨的表情。 “在蓝桐国,全国上下就只有一名女子的耳骨环是穿在左耳的,那是因为蓝桐国以长为尊,所以第一位出生的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都要将耳骨环穿在左边,以示尊贵。而蓝桐国皇室近三代就只有这一位长公主出生而已。” 钟离烨说完,轻轻叹了一声,随即说道:“只是那位长公主性子乖张、骄纵,即使蓝桐国的大臣也没有几个亲见的,加上长公主似有隐疾,所以蓝桐国的皇上对长公主爱护之余,更是不准她迈出深宫一步,我在蓝桐国多年,也无缘一见,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 “你说她是?”钟离桪有些惊诧了,也同样的转回身顺着钟离烨的方向向着小院看去。他虽然听海愿说曾经带着一只黄金耳骨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况且蓝桐国的长公主还是个传言中的神秘女子,让他怎么都无法和现在的海愿联系在一起的。 “我希望她不是。”钟离烨没有正面回答,但这句话却证明了一切的猜测。 “证据呢?你不是也未曾亲眼所见?”钟离桪此时倒是有些淡然了,是与不是虽然关系重大,但或许也没有太过糟糕,她还是海愿,这就足够了。 “我有。”钟离烨说完,那儒雅清新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只是没有马上拿出他手里的证据,而是说道:“二哥还没有回答,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钟离桪也是淡然一笑,没有说出海愿和念儿的关系。而事实上,如果海愿现在的身份真的是蓝桐国的长公主的话,那她和念儿也确实没有任何的关系,起码不会有血缘的关系。至于说借尸还魂,还是脱胎换骨,钟离桪都无法向钟离烨解释清楚。 “不是为了域吗?”钟离烨倒是私下认为,或许是因为钟离域抗旨拒婚,长公主感觉面上无光才偷偷寻来的。 “也是,也不是。”钟离桪突然感觉这件事情真的有趣了,为什么百转千回之后,域还是一样和海愿牵扯在一起的。 “嗯。”钟离烨应了一声,却再无语了。他犹记得在边界时候那少年的回眸一笑。在那时候,钟离烨就隐隐的觉察出什么,但只是不敢肯定而已,之后一次次再见,那种初时印象一点点被深刻了,一个温柔又坚韧的少女总是跳出在自己眼前,与传言不符,却比传言好出许多,所以他才会一次次的找寻着和她有关的事情,搜寻着她的影子。 而直到他听说念儿的伴读到了静心筑,又被送回去还换了女装之后,才急巴巴的赶来。在钟离烨看来,钟离桪识破了长公主的身份,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巧合。但现在看来,为什么钟离桪知道她是女子却根本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呢?那么,在二皇子的面前,她到底是谁? “我要带念儿回去了,晚上风会凉,我怕念儿身子受不住。”钟离桪嘴上说着要走,却没有迈动脚步,而是仍旧看着钟离烨。 钟离烨也是聪明人,一看之下就明白了钟离桪的意思,顺应着他的意思说道:“那我就和二哥一起回吧。”他知道,或许钟离桪也知道了“小海”的身份特殊,所以才不想他私下和“小海”有何接触的。 “宫里还住的惯吗?如果不习惯可以搬来静心筑与二哥同住。”钟离桪这话倒不是在客气,而是感觉钟离烨连自己的王府都没有,恐他住在皇宫规矩甚多,不方便而已。 “还好。父皇已经批了昭王府的宅基,也命人去才买材料了,我的意思也是简单就好,所以最多半年,我的昭王府也就建好了,不必去麻烦二哥了。” 兄弟二人一边闲话着家常,一边走回到小院来,就看到海愿正拉着念儿往后院走去,还一边说着“看西瓜”。 “海愿,哥哥要带念儿回去了。”钟离桪先出声叫住了海愿,当海愿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钟离桪微微的摇了摇头,眼神也向着身边的四皇子偏了偏。 海愿马上会意,知道有四皇子在,哥哥是暗示自己不要和念儿过于亲近了,毕竟自己现在还只是个伴读而已,所以便拉着念儿停住,转身往哥哥这边走来,但还不忘了哄着念儿:“西瓜还要几天才熟,下次回来才可以吃哦。” 来到钟离桪和钟离烨的面前,海愿还恭敬的福了福身,招呼道:“静王、昭王。” 钟离桪点了点头,将念儿抱了起来,念儿的一双小手就搂住了钟离桪的脖子,但一双眼睛还恋恋不舍的看着海愿。而钟离烨也同样的看着海愿,眼神里有丝温柔,又好像有探究。 看着哥哥将念儿抱走了,海愿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跑进去将那一盘红薯饼端着追出来问着:“静王,我将这几块红薯饼包了给小世子带回去做宵夜好不好?” 钟离桪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海愿忙让曦找了一块干净的白布过来,连同那只白瓷小盘子一并包了,就让曦捧着,跟着哥哥一起回去。 “这是……你做的?”看着曦手里捧着的那盘包好的红薯饼,钟离烨才想起进门的时候看到海愿是站在灶台边上的,好像还正往盘子里撒着芝麻,只是当时惊艳于她的一身女装,又急着解释来意而忘了问而已,现在猛然想起来,倒是感觉有些怪异了。 “是啊,昭王也想尝尝吗?”海愿却根本没有明白钟离烨吃惊的原因,带笑问着。 “不,我不喜甜食的。”钟离烨尴尬一笑,转而又看了看钟离桪,带着满心的疑问跟着走了。 直到了进了宫门,有宫女过来接应,曦才将手里的盘子交过去,转身向钟离桪和钟离烨告辞。看着曦轻掠而去的身影,钟离桪才问钟离烨道:“或许你认错了,她并不是长公主的。” “不是吗?”此时钟离烨显然也懵懂了,别说是蓝桐国身份最为尊贵的长公主会不会做红薯饼,就连天启国那些稍有身份人家的小姐们也未必就会下厨的,能做几样精致的点心、煮点清粥也算不错了。 “你我都未必就能肯定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只是现在她的身份特殊,四弟还是不要随意宣扬的好。”钟离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再肯定的事情也未必是真的,不能肯定的事情也让钟离烨最好别乱说。 “我明白。”带着疑惑,钟离烨向钟离桪告辞,独自向着宫门走去。 “念儿,娘亲的事情还是秘密哦,现在不能说,一切等你父王回来定夺吧。”海愿的身份确实成谜,现在不管她是谁,钟离桪都无法替她做决定,更无法替钟离域决定,所以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看钟离域的意思了。 ==分割线== 接下来的几天,海愿几乎是等于在瑾王府的后院闭关的,因为哥哥派人送信过来说:皇上将念儿接进了宫里。也就是说,最近一段时间海愿怕是见不到念儿了。 再过了两天,海愿终于忍不住了,又闷又闲的难受,就连后院的土都翻了三遍,又种上了好多的瓜果蔬菜,却还是觉得无所事事,所以海愿想和曦去寻安居看看。 一来寻安居那里有好多孩子,海愿真心的喜欢和孩子在一起的;二来也是海愿想要看看那里的庄稼如何了,之前也记得和窦青山说过给西瓜人工授粉的事情,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主子,我们坐车去吧。”曦看看海愿重新换上的一身小厮的衣服,虽然瑾王府的小厮要出门是不可以坐车的,但曦知道海愿是个例外。 “哦,好。”海愿把头发梳好,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感觉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还是个小小少年而已,才跟着曦出门,上了一辆马车。这次的马车显然没有之前她坐过的好,但海愿却从未挑剔过这些,坐上马车反而感觉心情挺舒畅的。 当马车行驶出没多远,海愿正掀开窗上的帘子向外看着,却意外的看到了一匹高头大马向着瑾王府而来,马上坐着的竟然是四皇子钟离烨。 而钟离烨还没到王府就看到了驶出来的马车,本来只是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了海愿的小脑袋从车窗里正向外看着,手里的缰绳一带,转而向着海愿的马车方向而来。 “呃,四皇子有事?”看到钟离烨转眼已经到了自己马车的旁边,海愿才知道他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没事,只是路过而已。”嘴上说着是路过,可钟离烨的马却一直都随在海愿的马车旁边,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竟然一路跟到了城门口。 “四皇子今天没事吗?”海愿感觉这个四皇子或许真是闲了,不过他顺路怎么就一直顺到城门口了呢?难道也要出城吗? “找你算不算有事?”钟离烨在马上向着海愿一笑,他本来干净的脸上就连笑容都是儒雅清新的。钟离烨也是一张俊脸,但没有哥哥那样美如仙人的飘逸,也不似钟离域那样的妖孽魅惑,更不像是太子那样的威猛刚毅,就只是像一个儒雅公子,邻家哥哥般亲切自然。 所以这一句话说出来,如果换成是旁人,海愿一定会认为这是个调戏的话,可现在从钟离烨的口中听到,就好象真的有事一样,再或者就算没事,也能看出他真诚的一个问侯的眼神来。 “不算,我是闲人,所以找我不算事,只能证明你也闲。”海愿话音刚落,就看到钟离烨用微微讶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随即竟然听到他“哈哈”的笑声。那笑声不洪亮却是发自肺腑的,不禁让海愿奇怪,自己的一句话有那么好笑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真不相信这话出自你的口中。能告诉我,除了小海这个名字,我还应该怎么称呼你吗?” 钟离烨感觉确实好笑,为什么现在眼前的少女和传言中相差了那么多呢?而且自从自己初次见她到现在,除了那一张极美的小脸和那眉宇间难掩的贵气之外,她眼里的温柔或是俏皮都不像是传说中的长公主啊。那自己又该如何称呼她呢?婠婠? “我也真不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就叫小海。”海愿的脸微微一抽,感觉钟离烨这话说的很深奥,好像他对自己很了解似的;但海愿还清楚的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那时候钟离烨和自己应该还是互不认识的,怎么才见这几次而已,海愿还不知道他的路数,他怎么好像就很了解自己似的。但如果他真的了解,为什么还要问名字呢?钟离烨难道还有什么更大的疑问吗? “要去寻安居吗?我也想去看看,回头还有样东西要交给你。”钟离烨说完,转过头专心的看着前面的路,一张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什么东西?”海愿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又问了一句。她不是想要钟离烨的什么东西,而只是单纯的好奇,他怎么会要送东西给自己? “哦,说错了,不是送你的,只是还你的,等下就知道了。”钟离烨说完便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海愿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到了,便放下帘子,转头看着身边的曦,向着曦耸了耸肩膀,一副无奈的表情。 看到海愿俏皮可爱的模样,曦的额头暗自垂下了两条黑线,她发现海愿现在换了一副身材、一副更加娇美的样子,那一举一动也更可爱了起来,再想想外面一直紧紧跟随的四皇子,忽然就有种替主上着急的感觉。 虽然曦对儿女之情还不了解,但毕竟也已经年长了许多,曦能够从四皇子的口气中听出些温柔,从他的眼神里看到点宠溺的。自己的主子啊!你可要坚定一点,起码等到主上回来啊。 直到了寻安居的门口,海愿的马车停下来,海愿从车里下来,钟离烨先一步来到了车边,伸手扶了海愿一下。 “谢谢,要进去看看吗?”海愿自然的邀请着,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口气就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好啊,本来我今天也是闲来无事,想要出来四处看看而已。”钟离烨倒是没有推辞和客气,答应一声,便和海愿并肩的往里走去,倒是丝毫没有介意现在哎呀只是一身小厮的装扮。 “海愿,你来了。”窦青山听到有瑾王府的马车到了就忙着迎了出来,没有想到却是海愿,眼里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是啊,我来看看你这个徒弟的学习成果,有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来莅临指导了。”海愿笑眯眯的很随意,分外大方的和窦青山说笑打趣着,竟然忘了一边还有个正牌的王爷,只是窦青山也没有见过昭王,眼里又只剩下一个海愿,所以一起忘了招呼。 最后,还是曦在一边拉了拉海愿的衣角,向着四皇子的方向努了努嘴,海愿才猛然想起来,忙不迭转身向窦青山介绍着:“这位是四皇子——昭王,昭王有礼了,我怠慢了。”海愿感觉自己狗腿的挺快,应该不会被王爷怪罪吧。 钟离烨的表情很自然,丝毫没有架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仍然不介意走在海愿的身侧,只是眼中对海愿的疑惑更大了些。是她吗?为何那身的贵气还在,却一副亲和的笑容,对着这样的小人物都有说有笑! “请昭王去那边喝茶吧,我想去看看西瓜地,地里有泥土,王爷不合适去吧。”海愿见钟离烨总是跟着,不知道该如何招待才不会损了王爷的面子,就引着他往一边的小藤椅过去,并亲自接过了小厮送上来的茶给钟离烨倒上,转而就想要溜开。 海愿感觉自己是来散心的,是来看看这里西瓜和庄稼的长势的,身边多了个王爷,还随时照应、伺候着,海愿心里很别扭。但海愿才一转身的功夫,钟离烨就又跟了上来,口中还说着:“你其实不用管我,我只是随便看看就好。” “呃,那请王爷恕小海失礼了,如果有不恭敬的地方,您别怪罪就好。”海愿看着钟离烨的那一脸随和,只好把他当作是真心来体察民情的,轻轻的搔了搔头,只好叫着窦青山往外面的大地里走去。 寻安居后面的一大片土地都很肥沃,上面种的西瓜长势也很好,现在都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微风一吹就有股淡淡的清爽气息飘来;满眼的绿色加上清新的空气,自然会让人心旷神怡。 海愿站在地边儿上,忍不住就深深的吸了口气,伸开双臂闭上眼睛,摆出了一个陶醉而放松的姿势。清风从她的脸上吹过,使她身后的束起秀发飞扬起来,她脸上的笑容和此时天上的暖阳相呼应,犹如一道最耀眼的阳光,让钟离烨瞬间被吸引,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哇,好清新、好舒服的风哦。”海愿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某人眼中的一道风景,只是自我陶醉了一下之后,就蹲下身看着地里的西瓜,还仔细的将西瓜叶子翻过来,找着下面藏起来的刚刚结出的小西瓜。 “已经结了这么大了,看来你做的不错呢。”海愿一连看了好几棵西瓜秧,发现每个上面都有结出指头大小的瓜来,多的一条藤上还有两个,而且从粗壮的藤蔓上来看,长势确实不错。 “是啊,用了你说的法子,果然比以前的花期缩短了三、四天,别的西瓜现在都还在开花呢,我们寻安居的西瓜已经结了,这样算来,前后又可以早上好多天呢。”窦青山也蹲下身去,一起看着地里的西瓜,由衷的赞叹着。 “她的方法?”这句话让钟离烨更加诧异起来,再看看海愿脸上自然的有得意的笑容,不明白一个公主,为什么会做饭,居然还会种西瓜?! 一切都来的太过怪异了,钟离烨有些摸不着头脑,更多的却是在好奇之外,对海愿那浓厚的兴趣。为什么一个女人可以有这么的特别,在蓝桐国的神秘,在这里的亲和,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呢? 103 海愿赶往边界 发现钟离烨在看着自己,海愿虽然比较迟钝,但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热情来。微微低头看看现在的自己,确实就只是一副少年的模样,而且钟离烨看到女装的自己才一次而已,看到这幅少年的模样更多一点,海愿不相信会有什么一见钟情的事情,那就是说,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吗? “昭王,你不累吗?不如回去歇着吧。”海愿先出声,打破了钟离烨入神的模样,只是钟离烨也没有那种被抓包的羞涩,倒是大方的一笑,说了句:“不累,你若是累了,我们回吧。” 一个词“我们”,让海愿有些不知所措了,今天钟离烨的话一直都很让海愿摸不着头脑,只是隐隐的有些不安,感觉他知道些什么,而他所知道的,或许就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好,回去吧。”海愿略一思量,就点头决定回去了。她还记得刚刚钟离烨说有东西要交给自己的,现在海愿想要回去,也是急于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东西要给自己。而且海愿觉得,他要交给自己的东西应该能够表明一些事情的。 “窦管事,我过两天再来,这些西瓜秧要从顶头向下数三节叶子,然后掐断,就可以让西瓜的养分更充足,长的也更快的。”海愿又看看西瓜地里的土,感觉水分似乎过大了,再嘱咐窦青山隔天浇水一次,这样结出的西瓜甜度会更高,然后才和曦重新上了马车。如同来的时候一样,钟离烨的仍旧是骑马走在海愿的马车旁边的。 直到进了城,又走过了两条街,眼看前面就是瑾王府的侧门了,钟离烨才拉马停住,叫了一声车夫也停下马车。海愿伸出头来看看四周,发现这条街人不多,想必钟离烨是有话要说的,忙掀开帘子准备下车。 “就在车里吧,这个给你,我回去了。”钟离烨止住了海愿将要下车的动作,连马都没有下,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来,俯身递到了海愿的手里,然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径自拉转马头,向着相反的皇宫方向而去。 海愿看看钟离烨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那只小盒子,不知道他怎么一句话都没有留下?那是一只小巧精致的红木盒子,大概也就一寸多的见方,面积虽小却有精美繁复的雕刻和烫金掐花,这个精致程度倒是很像是一只首饰盒,而且看这个大小,怎么看怎么像是只能装一只戒指哩! 想到首饰盒,海愿的额角不自觉的滴下了一滴冷汗,如果这盒子里面真的装着一只戒指怎么办?这位四皇子求婚不会弄的这么低调吧。为自己的想法狠狠的汗了一下,海愿才将盒子打开,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预想中的闪亮钻戒,而是一只白色的丝帕。 海愿奇怪的将那只叠好的帕子拿出来,才发现丝帕里面应该是包着东西的。把手里的盒子交给曦,海愿小心翼翼的正将那只丝帕打开,却被曦拦住了。 “主子,我来吧。”曦是怕那里面包着什么毒物,虽然这个是四皇子给的,但她们和四皇子实在不熟,曦不敢让海愿冒险。 “没事,如果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就直接放在盒子里更合适,我一打开不就中计了,也犯不着这么仔细的裹了一层又一层了。”海愿摇摇头,表示没事,然后将那只丝帕托在手上,一层层的揭开了。 丝帕直到最后一层,海愿打开就看到金光一闪,原来是一只小巧精致的耳骨环包在丝帕里面。海愿的心念一动,伸手拿起转了一下,就看到上面那熟悉花纹,正是海愿之前带过的那一只。只是这只耳骨环不是当掉了吗,怎么又会在钟离烨的手上? “主子,这是……”曦看着海愿手里的黄金小圈,疑惑的问着。 “是我的。”海愿将那只耳骨环包好,重新放回了盒子里,吩咐车夫开动车子回去。海愿想要静静的想一想这件事情的前后,似乎有些什么是自己忽略了的。 直到晚饭的时候,海愿还在捏着那只耳骨环看着,虽然还是没有想出这东西钟离烨是如何得来的,但海愿把再次穿越之后的点点滴滴都仔细的想了一遍。尤其是遇到钟离烨之后的一幕幕都在海愿的脑中反复的出现着,直到最后定格在一双黑色的鹿皮靴子上,那只靴子是海愿被抓之后,正在牢里挨打的时候看到的。 而当时海愿没有看到那个人模样,但他的声音……没错,是他!海愿此时才想起,自己在牢里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熟悉又陌生了。熟悉是因为只相隔一天而已,之前就是他阴差阳错将海愿拉出蓝桐国的国界的;陌生又是因为在此之前,海愿根本就不认识钟离烨这个人。 再仔细想想,也应该是钟离烨这样的昭王身份,才会让那个矮胖的府台大人卑躬屈膝的称之为“主子”吧。可他为什么救了自己却不现身?到了现在,却又将这只耳骨环拿出来呢?自己从钟离烨眼中看到的热情又是什么意思?试探吗? 海愿正出神的想着,曦端着一碗粥从厨房走了进来,放在海愿面前的桌上,说着:“主子,吃饭吧,午饭都没有吃呢。” “嗯,谢谢,想不到曦居然会做饭了。”海愿把那耳骨环用丝帕包了放进怀里,看着曦端上来的粥,没有太过吃惊,但完全是出自真心的赞扬着。海愿也没有想到,最开始的那个只穿一身黑衣,连话都不怎么说的影子侍卫,会变成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甚至都学会了做饭。 “是,这三年来,曦都是自给自足的,能得自由,也是托主子的福。”自从海愿离开之后,钟离域就坚持要给曦自由,认为那是海愿的心愿。所以曦都是一个人住在外面的,买菜、做饭也都是一个人,确实得到了不小的锻炼,也感觉到了自由的乐趣,而这一切,也都让曦分外的感谢着海愿。 “曦,如果我不回来,你也不会再做回影子了。”海愿低垂下眼,有些为曦惋惜,她比曦更希望她能得到快乐和自由。 “不,曦今生都发誓追随主子的,如果主子不弃,能让曦留在主子的身边,曦才是最快乐的。”曦连忙解释着。而且她说的是真心话,对于海愿曾经给自己的美好回忆,曦真的是铭记在心,也是终生难忘的。 “当初我就说过如果,现在还是一样的如果,如果一切都平静下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自由。”海愿拉住了曦的手,认真的看着她,对于海愿来说,曦现在已经是她的姐妹和亲人了。 “主子……”曦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不管主子换了什么样子,她那份对所以人的善心和宽容都没有变,她眼中的温柔也还是那么让人暖心。 “曦,小海……”猛然间管家的声音打断了海愿和曦的对话,海愿转头就看到了管家一脸的焦急,身后还跟着一个内侍,那内侍海愿见过,就是之前来叫自己去静心筑的。 “是不是念儿他……”海愿看到这个从静心筑来的内侍,心里就是一慌,下意识的想到了念儿。 “不,小世子没事,是静王找您有事,请您过去一趟。”那名内侍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的神情却没那么轻松了。 海愿看看那名内侍,再看看管家那一脸的焦急,心里更慌了,急急的问着:“能不能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啦?”虽然听到念儿没事,但海愿的心还是莫名的狂跳着,有明显的不安透了出来,不敢多想,只希望知情的人能够说的再明白一点才好。 “是王爷受伤了。”管家急急忙忙的在旁边开口道:“具体情况小人也不知祥,如果小海你从静王哪里得到什么消息,还请捎个信回来才好。”管家的意思就是让海愿赶紧过去,把事情打听清楚知会一声。 “域!”此时再也顾不得许多,也没有了之前为了隐瞒身份而一直用的尊称,海愿的心头猛的漏跳了一拍,然后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扯着一样的痛了起来。 域的武功高强,会是什么人伤了他呢!如果域只是小伤,以他的性格也不会把消息传到京城来了,那就是说……海愿不敢再往下想,赶紧拉着那名内侍就往外走去,“烦你引路,我们马上去静心筑。” 曦也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伸手轻轻的扶住了海愿的胳膊,这个时候,曦知道自己该给海愿一些力量的。海愿的脚步很匆忙,上车的时候几乎摔跤,但还是费力的爬上车,吩咐车夫快点开动。 而一进静心筑,海愿就看到哥哥正在花园里来回的踱步,而哥哥那样沉稳内敛的人,应该是极少表现出这样的不安的。也正是这样的一个心理暗示,让海愿几乎是飞奔过去的,一把抓住了哥哥的衣袖,急急的问着:“哥哥,是域的消息吗?域怎么啦?” “是。”钟离桪听到海愿的脚步回身,就看到海愿那一张焦急的小脸,而那双大眼里也有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涌了上来,只是现在钟离桪没有心情隐瞒和安抚,而是直接就点了点头。 “严重吗?”看到哥哥如此直接,海愿的心都紧缩起来,但还是咬牙把那股惊慌压了下去,尽量平静的问着。 “中箭昏迷了。域带着人马才到边界,就被一股蓝桐国的将士包围了,本来以域和夜两个人联手应该是可以平安冲出重围的,但混乱中却有一只冷箭从暗处射出,域竟然无法闪开,所以被伤了。” “箭上有毒?”海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一点,以钟离域的武功,即使受伤应该也不会马上就昏迷才对的。 钟离桪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武功高手不代表就可以领兵打仗,钟离域虽然是风情楼的楼主,也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但两军阵中却是和高手过招不一样的,有往来阵法的变换,也有兵将的一通混战,钟离域虽然也懂些兵法阵势,但毕竟带的人马太少,遇伏犯险也就在所难免了。 “那现在怎么样了?”海愿心急如焚,好像那支箭也插到了她的胸口上一样,疼的无以复加。 “幸好对方意图只在退敌,夜护着域带着剩下的人马退到我天启境内的时候也就没有再犯了,夜现在边塞的一个小镇上休息,但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苏醒。” 钟离桪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的无奈和焦急,但又马上补充道:“不过父皇已经在挑选最好的御医了,即刻就会命御医赶过去,给域疗伤的。相信马上也就会有消息再传来。” “哥哥,我想去边界,我想去看看域。”海愿还紧紧的拉着哥哥的衣袖不肯放开,眼里的焦急好像要随着那隐忍了许久的泪水一起流出来一般。 “你?不行,你还是留在京城,好好照顾念儿吧,我去最为合适。”钟离桪马上摇了摇头。再看看海愿现在如此娇嫩的一副身板,别说去边界,就是出几次城怕也折腾不起吧。 “哥哥,我行的。你别忘了,我就是从蓝桐国回到京城的。”海愿也在坚持着,她知道哥哥的噬骨钉曾经多么的厉害,以至于现在的身体还十分的单薄,而且多年都没有出过远门了,这一路奔波又怎么行呢。 “还是我去……” “二皇子,有消息了。”哥哥和海愿正在争抢着要去,门口快步的跑进来一名内侍,正是去替钟离桪打探消息的。钟离桪一看他回来了,忙催促着:“快说,情况如何了。” “皇上已经选好了四名最擅长解毒和疗伤的御医,并且有四皇子领命去边界,即刻出城,昼夜不歇的赶过去。” “四弟?”钟离桪点点头,倒是知道现在四皇子比较合适,而且他也是从蓝桐国回来的,这一路会比较熟悉才对。[] “哥哥,既然四皇子去了,你还是留下照顾念儿,我和曦偷偷的跟着过去,如果有情况马上回报给你。你也说过,我现在身份不明,如果把念儿交给我只怕会有枝节,所以我去最合适不过。”海愿说完才放开了钟离桪的衣袖。 “海愿,你……”钟离桪还要坚持,海愿一笑突然转了个话题说道:“今天四皇子给了我一样东西,他似乎在告诉我我之前的身份,有了这样的身份,我就是从天启直接入蓝桐也是万无一失的,所以哥哥放心,还是我去最为合适。” 海愿说完,从怀里将那只用白丝帕包着的那只黄金的耳骨环拿出来,给钟离桪看。 “烨给你的?”接过那只小巧精致的耳骨环看了一下,钟离桪的眉头微微一皱,难道这就是钟离烨所说的证据吗?那他为什么要交给海愿?而且现在蓝桐国和天启国的关系如此紧张,知道海愿现在的身份他又为何还如此镇定。 “我找烨问一声,你才能走。”钟离桪心里忐忑,更担心海愿。毕竟也是曾经的亲人,海愿再回来他也替念儿和域高兴,现在又怎么能糊里糊涂的就放她去犯险呢。 “嗯。”海愿点点头,看着哥哥出门去了,转头寻找着念儿的影子,到了屋里才看到念儿正坐在桌边吃饭,小勺子用的很好,没有一粒米从碗里洒出来,而且吃的样子也很斯文、讲究,看得出良好的教育来。 “念儿,娘亲要出门几天,去接你父王回来,念儿在这里要好好听话,好好读书,娘亲和父王回来的时候,要检查你的功课哦。”海愿来到念儿身边,一边轻轻抚摸着念儿的头,一边隐忍着不舍和泪水,带着微笑和念儿说着。 另一边…… “烨,父皇命你去边界接应域吗?”哥哥急急的赶过来,钟离烨正在换衣服,旁边的内侍手里捧着一只红木托盘,里面放着一块黄金的令牌,想必就是皇上给他出城并调动兵马的令牌了。 “是啊,我先带着之前的一万人马过去,另有四名御医随行。再就是这块通关令牌,遇到关卡、城门可以不分昼夜、不必检查,直接通关而过的。而且各地方府衙的兵马都可以随意调动。”钟离烨说着,把腰间的玉带束紧,然后拿过那面黄金令牌仔细的揣进了怀里。 “那多带上两个人行不行?”钟离桪很认真的看着钟离烨的表情,因为哥哥想从他的表情中就可以看到答案。果然…… “行。”钟离烨说完,向着一边摆了下手,马上就有宫女捧上了一个包袱,钟离烨淡然一笑,对钟离桪说道:“这里面是两套侍从的衣服,可以让她们跟着我一起走。四名御医分成两辆马车,我让他们挤一挤,空出一辆来。” 看着宫女手里捧着的包袱,钟离桪又看看钟离烨那张俊脸上淡然的笑容,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而且这一切也好像都在钟离烨的计划之中似的,难道他就知道海愿会要求跟着吗? “二哥把她当谁我不知道,但我自见她第一面开始,便怀疑她就是蓝桐国的长公主了。但我不明白她在蓝桐国的时候为何要陷害于我,硬要说我与她有私情,才使得我被蓝桐国的皇上逐了出来。只是现在看来,她似乎也对此节毫不知情了,倒是别有用心的要混进瑾王府,所以我也一直想解开这个谜团。” 钟离烨从哥哥的眼中看出了疑问,所以耐心的解释着:“至于这次我同意带上她,也无非就是想要看看域的意思而已。若是域如之前说的一样,对她无意的话,我便要奏请父皇……” 说道这里,钟离烨的眼中显出一抹柔情来,那丝光芒亮闪闪的,带着绵绵的情意,任谁一见之下都会明白他后面话的意思了,钟离桪又是何等聪明,怎么会看不懂呢。 “烨,你想错了,即使父皇和蓝桐都同意你们的婚事,她也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钟离烨不明白哥哥为何如此笃定的说,但他却认为,长公主无非是因为域拒婚让她没有了面子,才千里迢迢的跑过来的,那如果域坚持拒婚,自己就会用全部的真心和柔情去待她,甚至愿意和她再回蓝桐做驸马,她仍然不会同意吗? “因为她是海愿啊!而且她也根本就忘了之前的自己是什么人,她只记得她叫海愿而已。”钟离桪唯有这句话可以解释清楚,而且如海愿一样说的坚定。没错,就是因为她的骨子里是海愿,所以她的心里就只有钟离域,而其他的,她都不会再看上一眼的。 钟离烨楞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没有太多的印象,随即那淡然的笑意又挂上了嘴角,说道“不管她是小海,还是婠婠,我意如此。”因为那一个彩霞满天的早晨,那少女的回眸一笑已经让钟离烨此生都认定她一人了。 “婠婠?”这个名字也让哥哥楞了一下,随即想到应该是长公主的名讳,只是现在真的难以说清,究竟该叫她海愿,还是婠婠了。叹了口气,哥哥伸手接过了那个包袱,转身出门前说道:“对于域来说,她应该是海愿;而或许你更希望她是婠婠;那就让她自己来决定吧,我只等你们平安的回来就好。” 域是自己的亲弟弟,可钟离烨又何尝不是呢。而对于海愿,钟离桪已经当她是妹妹一样的看待了,虽然她曾经是域的,但一切都随着她现在的样子而改变了,域若是坚持那心底的执念,再失去或许也是必然了。 “谢谢二哥。”钟离烨真心的谢了一声。现在知道她是蓝桐国长公主的人应该不多,如果钟离桪不加以维护的话,只怕就会有人要利用这一点对海愿加以报复或是直接用她对蓝桐国作为威胁。而这次钟离烨答应带海愿回去,也无非就是想让她离开天启国京城这样的是非、危险之地而已。 钟离桪回来就把那个装着侍从衣服的包袱递给海愿,并且嘱咐她路上尽量不要现身,毕竟她的身份特殊,但却没有直接告诉海愿,她原本是多么特殊的身份了。 “还有就是把这个戴好,千万不要丢了,也不要再取下来,偶尔给人看到了无所谓,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但如果你不戴着,在边界的时候会有危险。”钟离桪让海愿将那只耳骨环拿出来重新戴上,但用侍从的帽子拉低了,将耳朵和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其实钟离桪也知道,海愿现在带着这个意味着什么,但如果要去蓝桐边界,带着这枚耳骨环应该就好像是护身符一样的重要。 “嗯,谢谢哥哥。”海愿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对于哥哥的关心和爱护,海愿知道那不仅仅是爱屋及乌,还因为哥哥的善良,所以他对于自己就从来没有排斥过,都是如同亲哥哥一样的温暖。 “曦,你主子身子弱,要好好侍候,但也不可以随便暴露自己。”钟离桪又将自己腰上的一面金牌解了下来,递给了曦,说道:“这块牌子没有域的好用,但也可以唬唬人的,各州府、郡县的兵马不可以随意调动,但可以要求护送,你收着吧。” 曦接过来看了一下,然后收入到怀中。现在天启国上下虽然瑾王的名头大的多,但静王也毕竟是皇室亲王,虽然没有实权这腰牌也是很有分量的,所以才说调兵不行,自保足以。 “去吧,出城之前你们只能混在队伍里,出城之后烨会安排的。” “嗯,哥哥我走了。”海愿点点头,转而又看看立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念儿,过去将念儿抱了抱,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才转身迈出门去。 虽然走的急,也没有什么送行的仪式,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钟离烨还是让曦和海愿先出发,约好了到城外十里的地方会合,然后再坐上马车一起走的。而上车之后海愿才发现,钟离烨其实已经安排的很周到了,直接空出这一辆马车给自己和曦乘坐不说,还在车里准备了远行的行李和水袋、干粮。 “曦,我又想起之前我们回去小溪村的时候了。”再次和曦坐在车里,海愿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而上一次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要尽头,每走一天都是在苦撑着;而现在,虽然她的命还在,却在心里为钟离域不停的担心着。 在海愿的心里,钟离域就像是她的全部生命一样,想到他挣扎在生死的边缘,让海愿也要绝望的崩溃了一般。 “主子,不一样的,现在我们是朝着主上赶过去,主上会没事的,主子也会从此陪在主上的身边。”曦握了握海愿的手,轻声的安慰着。 “是啊,会幸福的。只要域没事就好,看到他平安,就是我的幸福了。”海愿努力强装着笑容,但那笑容里却满是苦涩,为什么自己回来了,域却要受伤呢。难道自己真的不该逆天,不该再回来破坏那已经成为事实的一切吗。还是上天又在考验自己,在考验域和自己的真情吗。 海愿正想着,马车的窗帘被触动了两下,幅度很大,显然不是风可以吹动的。海愿忙伸手掀开帘子,就看到钟离烨骑马奔在马车的旁边,刚刚触动帘子的应该就是他了。 而钟离烨看到海愿伸出头来,也说道:“前面有驿站,但是为了赶路不能停下了,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办我就让车夫拉你们过去,回头再加速赶上来就是了。” 钟离烨的意思海愿明白,是怕自己和曦都是女子,路上急行不停会不方便,不过现在海愿也是心急如焚,根本没有什么要矫情的事情,所以摇摇头,“不了,赶路吧,我们都可以照顾自己的。” “好。”钟离烨点点头,但眼神还看着车窗里的海愿,也发现了她脸上的焦急和眼底的期盼,那份焦急是发自内心的。 “你还没告诉我,究竟该叫你什么。”钟离烨在海愿将要把车帘放下来的时候,伸手过去将帘子撑住了。 “我叫海愿。”海愿也从车窗想钟离烨看过去,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有这么一问,也随即发现,他这几次叫自己的时候都是直接称呼一个“你”的。 “不是小海?”钟离烨其实更想问,为什么也不是“婠婠”? “我是女子啊,所以不再是小海了。”海愿眨着眼睛,微微一笑,随即直接开口问道:“那你知道的又是什么?你说我该是谁呢?”海愿不傻,她知道钟离烨和哥哥应该都知道一些什么了,但唯独她自己却不知道而已,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好。 “你究竟都忘了什么呢?”钟离烨将马又想前带了几步,距离海愿的马车更近了,这样也可以让他们说的话可互相听清楚,也可以让车轮和马蹄声将他们的声音都掩盖起来,让不必要的人不会听到。 “不是忘记了什么,而是想起了从前。”海愿说的很坚定,其实她也曾疑问过这具身体的真正身份,但之前海刹那样纠结的身份她都可以不在意了,为什么反而现在要介意呢。 “那你的从前是和域相关吗?”钟离烨隐忍了好久,最后还是不得不问出了口。 “我是为他才重生的,没有他,我的生命都不再有意义了。”海愿轻声的说着,像是说给钟离烨听,更像是把自己都投入到了回忆之中。那些回忆有她和钟离域的幸福,也有他的误解和欺负,但海愿不悔,也从未悔过;爱就是爱了,就好象当初为了念儿她宁愿付出生命一样,爱情是没有理由可言的。 “……”看到了海愿眼底的坚定,也看到了她那深刻的情意,钟离烨俯身撑住车帘的手放开来,让帘子遮住了海愿那张娇小美丽的脸庞,放眼看向了前方,然后猛的催动了胯下的马,让马加速向前奔去。 情事这种东西钟离烨不敢碰,因为之前他在蓝桐国的身份太过特殊,也完全没有什么自我可言。但感情这种事情又来的太过突然,就在他想要尽力摆脱那个莫须有的罪名,想回去解释清楚他和长公主毫无瓜葛的时候,却偏偏就遇到了她。 所以他从边界反复了两次,在那几个镇子之间来回反复的找着她,却在看到她被关进牢里,打的几乎重伤的时候又退缩了。他怕她和自己之间更加解释不清,会累及她的名声,所以他放了她,希望她知难而退,再回蓝桐国去。 他现在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就要离开,如果一切从那时候开始,他将她从牢里救出来,再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那她现在还会想要飞快的去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吗? 又行了两天,这两天不眠不休的行军,让海愿本来就纤弱的身形更消瘦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就好像只剩下了一双美丽清澈的大眼;原本丰盈的两腮瘦削无肉,下巴都尖尖的;双唇除了苍白的颜色之外,还有些干涩脱皮,让曦看在眼里都是心疼不已,拉着海愿的手劝着:“主子,您的脸色太难看了,还有不到两天的路程,不如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再赶路吧。” “我还好啊,在车上除了吃就是睡的,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啊。”海愿勉强的扯开唇瓣想要笑一下给曦看的,却扯动了干裂的唇瓣,那比花瓣更娇嫩的唇瓣马上就破裂一处血口,微微有血丝渗了出来。 “主子,别说话了,这样不行啊。”曦马上拿出水袋给海愿递了过去,海愿接过来却只是沾了沾唇,让嘴唇微微湿润了一下,但清凉的水一碰到唇瓣的裂口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这两天来,海愿怕喝了水要方便,会影响速度,所以都不肯喝水吃东西的,而且实在渴的难受了才会用水沾沾唇,一切都全靠着精神力量再支撑着而已。 “不到两天了,域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唉……”海愿轻轻的叹了一声,越是距离近了,她就越是心里焦急啊,可偏偏这一路上都没有钟离域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根本不知道域现在有没有醒过来。 “主子放心,没有消息也是好事,如果主上真的……不会的,没有消息证明情况稳定,很稳定。”曦马上安慰着海愿,但也同样的心里不安,只能期望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吧。 “但愿如此吧。”海愿说着,却看到窗帘一动,钟离烨的声音传进来:“前面驿站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赶路。” 自从那日之后,钟离烨很少过来再找海愿来说话了,偶尔有事也是如同现在这样,直接碰碰帘子,向海愿知会一声。 但是海愿听到这个消息却更心急了,忙掀开帘子向钟离烨说着:“我没事的,还有两天的路程了,直接赶过去就好了。” 钟离烨听到海愿的声音回头,就看到海愿那破裂的唇瓣上因为着急的说话又流出了鲜血,那血红却将那张唇染的更加艳丽妖娆了,只是心也随着一起疼了起来,眉头紧紧的拧成一个结,钟离烨才开口说道:“不是为你,我们有好几匹马已经死在了路上,所以今晚到驿站是为了换马,整顿一番的。” 确实,这一路急行军下来,人歇马不歇,人累了可以趴伏在马背上打个盹,可马却是一路的跑着,只怕再跑下去,这一万匹马有大半都要跑死了,到时候速度就更慢了,所以这次修整是必须的了。 “哦,那好。”海愿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了,放下帘子又坐好,只等着马车到了准备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因为坐的太久,又长时间没有下车活动,双脚竟然肿的站起来就会钻心的疼。 曦先下车,回头伸手来扶海愿的时候,就发现海愿双手都扶着马车的车棚,却是站在那里一步都不敢动了,忙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没事,只是坐的久了,腿有些发麻而已。”海愿说完,强忍着迈动一步,一点点的往马车边上挪着,曦赶紧伸手抓住海愿的手,将她从车上扶了下来,只是海愿没有想到,看似不高的一个车辕,她从上面迈下来的时候双脚竟然一下没有了知觉,整个人就那样直直的向前栽倒过去。 “主子!”看到海愿要摔倒了,曦马上就过去搀扶,只是她的手刚扶住了海愿的胳膊,她们两人面前同时多了一个黑影,直接将海愿从地上捞了起来,横抱着大步往驿馆里走去。 曦如果不是看清楚过来的是钟离烨,那她本能的就会出手了,只是她没有想到钟离烨过来居然是抱起了海愿,一愣神儿的功夫,钟离烨抱着海愿就已经迈到了门口。曦此时过去把海愿抢回来也不是,戳在原地更不对,忙不迭的就跟了过去,只是心里在想着如果四皇子下一步要唐突主子,自己是不是就要出手了。 “那个,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海愿被钟离烨抱着明显的尴尬不已,本来已经苍白的小脸上也泛起了红晕,但现在惊叫着挣扎又显得太过矫情了,所以只能尽量和钟离烨保持着距离,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我手臂就这么长了,你还能缩到哪儿去?”看着海愿尽量往外躲着,不肯靠近自己的胸膛,钟离烨感觉抱着有些吃力,不是因为海愿重,而是要伸直手臂抱着确实很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说我能走。”海愿浑身都保持着僵直不动,积极的解释着。 “好吧。”钟离烨没有强求,俯身将海愿放了下来,他怕海愿尴尬,更怕自己那刚刚又在撼动的心再为她倾倒,在见到域之前,他还是应该尽量保持平静的,他不是不心动,而是不敢心动。 104 为他而急行 钟离烨的手才放开,海愿的身子就向前栽了一下,现在看来不只是脚肿了,貌似腿也僵硬了,一吃力就硬生生的疼。舒榒駑襻还好曦马上到了近前,将海愿扶住了,才没有让海愿再一头栽进钟离烨的怀里。 看到海愿由曦扶着,两条腿却还是僵硬的好像两条棒子相似,钟离烨忍不住再上前,扶住了海愿的另一只胳膊,将她送上楼去。因为顾及礼貌没有进去,但是在门口向海愿说道:“我叫人送热水上去,你泡一下看看。如果还是疼就叫御医过来看看。” “谢谢,泡下热水就会好的,不用御医来。”海愿忙摆手,她还不到麻烦御医的程度,而且现在她一身侍从的衣服却和曦独占了一辆马车,刚刚还被王爷从马车上抱了下来,虽然下面的人都是装作没看到的,但谁都是把话咽在肚子里,不一定就没有什么想法。 “那好,我叫人把饭也送进来。”钟离烨转身下楼,听脚步声就很急。 海愿坐在椅子上,这会儿椅子不像是马车上那样的摇晃了,也没有颠簸的感觉了,海愿才觉出脑子发麻、发胀的疼,而且从胃里感觉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似乎是晕车的感觉。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晕地板的感觉了。 又坐了一会儿,海愿真的感觉地板都不停的摇晃起来,眼前的床都好像变成了双人的,在往空中飘;随着太阳穴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海愿的胃也猛然间痉挛似的一疼,随即“哇”的一声吐了一口水出来,而吐出来的是水也是因为海愿太久没有吃东西了。 “主子,你怎么了?”曦刚刚正在铺床,准备扶海愿过去床上躺一会儿的,才铺好还没转身就听到海愿呕吐的声音,忙回身就看到吐出来的水都是淡绿色的,心下知道那是胃液,忙倒了一杯水给海愿漱口,一边帮她拍着后背,让她顺气。 吐过之后,海愿感觉胃里稍稍好受一点,但头还是晕晕的,而且眼前看着什么东西都是花的,伸手抓住曦的手说了声:“扶我上床躺一下就好。”话音未落,海愿就感觉到眼前一黑,身子都软软的瘫倒了下去。 “主子,主子!” 钟离烨正在下面向驿站的小吏交代着更换马匹的事宜,就听到楼上传来了曦的呼叫声,心下一急忙向楼上奔去,也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闯了进去。就看到曦一只手托着海愿垂下来的头,一只手扶着她正从椅子上滑下来的身子,还在焦急的唤着。 “怎么了?”钟离烨没有想到海愿居然会这样严重,忙上前一步托起了海愿娇小的身子,将她抱到了床上,却发现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海愿身上发出的热度,原来是她发烧了。 “你守着她,给她喂些水,我去叫御医。”钟离烨对曦说了一声,就马上又奔出了门。曦也按照吩咐,忙倒了一杯温水过来,一点点的往海愿的嘴里送。 一杯水才喂进去,开门声再次响起,是钟离烨带着御医进来了。四名御医都来了,两个来到床边看看已经昏迷过去的海愿,另外两个过去看了看海愿刚刚吐出的那滩水。 “怎么样?”钟离烨没有避嫌的出门等着,而是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几名御医的脸色,心中焦急不已。 “因为长时间的未进水、米,虚脱乏力;加上一路精神紧张,又休息不好,所以才晕倒的。身体倒是没有大的状况,只要补水、进食,烧就会退下来,慢慢的调养几天就会好的。”御医给海愿检查了一番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曦,为什么她不吃东西?”钟离烨不解,明明每天都有送干粮过去,而且水袋的水也是每天都换新的,怎么会不吃不喝呢,难怪她的脸色那么苍白,就连唇瓣都裂开了。 “主子担心出恭会影响行程啊,开始还吃些干粮泡水,今天早上开始就说没有胃口,一点都吃不下了。”曦急的眼圈都红了,哽咽着说着,也有些深深的自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主子。 御医听曦这样一说,其中一个上前了一步,看了看海愿那已经干裂出血的嘴唇之后,又伸手捏住了海愿的下颌,迫使她将嘴张开,向她的口中看去;就看到口腔里竟然有好几块破溃的水泡,舌头上大的溃疡面竟然有小指甲大小,周围一圈的红晕显示还有继续扩散的可能,嘴巴都坏成了这样,难怪她要吃不下东西了。 “怎么了?”看到御医的表情又凝重了起来,钟离烨忙上前一步,也向海愿的嘴里看去,一看之下不免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怎么会这样!”满嘴的水泡都破溃了,还有那么大的一块溃疡面,那她该有多疼呢。 “缺少蔬菜和水果,加上一股急火,又不肯喝水,也就把嘴烂成了这样。先喝些米汤吧,回头开一剂清热祛火的药服下。等她醒了用浓茶漱口,再口含蜂蜜,不日即可痊愈了。” 御医看海愿口腔溃疡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就一连用了几个内外兼治的法子,其他的三名御医也都频频点头,认为这样的治疗方法还算稳妥周全,钟离烨和曦才松了口气。然后吩咐下人去煮米汤,过来,曦一点点的吹凉了给海愿喂下。 喝了米汤又喝了药的海愿虽然还没有醒,但也由昏迷状态转为了深睡,再摸摸额头也不那么烫了,曦也总算放下心来。这才注意到钟离烨还在屋里,虽然没有靠近床边,却一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海愿,忙其身向钟离烨施礼,说道:“天色不早了,王爷,您也回去休息吧。” “她睡了?”钟离烨虽然不精通内功,但毕竟是男子,也会一些防身的功夫,可以从人的呼吸频率上分辨出海愿应该是睡着了,但心虽然放下了,却无法将视线从海愿的身上移开,总想多看她几眼,或是就想这样守着她直到醒来。 “嗯,主子也真是累了,这两天都几乎没有合眼。”心疼的叹息一声,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拉过来海愿的胳膊,把她的衣袖往上推,就露出了雪白的一截藕臂来。 钟离烨知道不妥,想要将视线移开,却又看到曦将海愿的手臂一翻,露出了下面的手肘来。这时候,钟离烨想移开视线也不能了,心中狠狠的一疼,像是被一只大手揉搓着一般的难受。 因为海愿的肌肤过分的细嫩了,手肘已经红肿了一片,中间骨头凸起的部分已经被粗糙的衣物磨破了皮,又反复颠簸、摩擦之后不得休息和包扎,现在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血痂。那这一路的颠簸下来,海愿的身上应该是有不知道多少处这样磨破了皮的地方吧。 “难怪主子白天、晚上都睡不着了。”曦狠狠的咬着唇,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来。她真狠自己没有及时发现,主子现在那么娇嫩的皮肤,要躺在这马车上休息,硬不说,衣服都将皮肤磨成了这样,光是疼就难以忍受了,还怎么可能睡的着呢。 “我再去叫御医过来。”钟离烨“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的走了出去,也不管现在已经是深夜了,直接叫人把御医都从床上挖了出来,一起排队再来看看海愿。 “这伤药浴的效果最好,但水不能太热也不能凉了,比人体的体温高一点点就好,让肌肤发红、发热,把药液吸收进去就好了,而且不会留疤的。”这几名御医其实就是看外伤的高手,也是皇上选出来去给钟离域治伤的,所以对于海愿这样的伤口绝对是药到病除的。 只是钟离烨不放心,催促着御医赶紧下药方,然后就命人又重新将灶火点燃,烧了满满的一大桶药液过来,让曦给海愿泡一下,然后才带着御医都退了出去。 “唉……”看着屋子正中摆着还冒着热气、散发着药香的浴桶,又看看床上已经睡熟了的海愿,曦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主子这是算命好有人疼呢,还是命不要睡觉都要被折腾呢。这位四皇子确实热心啊,热心到想什么就是什么了,如果让主子现在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泡不是一样嘛。 不过,既然这药液都摆在这里了,曦再看看床上的海愿,也真怕她身上的伤口再破溃感染,只好上前将海愿身上的衣服除去,将她抱进了浴桶里。海愿大概是累过头了,加上身体过分的虚弱了,以至于曦将她抱进去泡澡,到将她再抱出来擦干净重新盖好被子都没有醒来,反而因为泡澡之后身上舒服了,伤口也不疼了,睡的更香甜了。 看看海愿睡的安稳,身上的热度也因为再泡澡之后完全退了下去,曦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盘腿坐在海愿床边的矮塌上,打坐休息起来。 海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时候,偶尔感觉嘴里发苦,之后还感觉身上热乎乎的很舒服,再之后又感觉到一股蜜糖的香甜在嘴里,脑子里开始还是乱糟糟的发胀、发疼,慢慢的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直到这一觉睡的好像身上的骨头都酥软了,才睁开了眼睛。 “啊……唔!”海愿睁开眼睛自然的就张口打个哈欠,却因为扯动了嘴上的伤口疼的马上将嘴巴闭了起来,一双小手都捂住了嘴巴,才好像没有那么疼了。再一双大眼睛四下转着,发现屋里已经通亮了,却没有人。 “曦?”海愿用舌尖舔了舔唇瓣,让唇瓣微微湿润一些再张口的时候不那么疼了,才出声叫了一声。 “主子,您醒啦!”曦听到声音马上推门进来,一脸的惊喜。 “嗯。你手里拿的什么?”海愿点点头,看到曦手里捧着个小瓷罐,想到她应该是去拿这个了,就好奇的问着。 “蜂蜜啊,听说这是最好的枇杷蜜,是四皇子刚叫人寻来的。”曦一边说着,一边到桌上拿了把瓷勺,来到海愿身边,掀开瓷罐的盖子就有一个清甜的香味飘出来,曦用勺子盛出一点来,那蜜金黄透亮的几乎要闪出光来。送到海愿嘴边含进口里,不是十分的甜腻,却有一股淡淡的杏仁香味溢了满口,真是上乘的好蜜了。 “好吃。”海愿吃了一口之后又张口来要,曦“扑哧”一声笑了,又给海愿吃了一口,说道:“主子,这是含着治口疮的,不是让你管饱的。” “呃,我睡了多久,感觉肚子好饿。”下车之前海愿明明记得一点都不饿的,而且嘴巴疼也没有食欲,可是现在嘴巴好多了,嘴唇虽然还有些干,不过也没有那么疼了,这才发现肚子真是饿的难受了。 “两夜一天,现在又快到晌午了。”曦把手里的蜂蜜罐子放下,转身到桌上摸了摸桌上晾着的一碗粥,温度正好。这粥每半个时辰都会送一碗过来,凉了再换,就是预备海愿什么时候醒来可以吃到不凉又不热的粥。 “主子先吃些粥,过一会儿我再叫人去煮面吧。”御医还特别交代,怕海愿醒来吃的太急,所以要先喝些粥水,然后再吃些软烂的面条,慢慢的加量。 “什么!我睡了那么久了,那御医他们呢。域有消息了吗?”海愿没有去接粥,而是瞪大着眼睛急急的问着。 “主上还没有消息,不过也没有坏消息的,主子放心吧。有三个昨天一早就走了,四皇子吩咐留下一个,又做了交代才带人马先行的。四皇子让主子放心调养,他们一定会尽快赶过去的。主子,您先吃粥吧。”曦见海愿急的连粥都不肯接,便直接将手里的碗塞进了海愿的手里,让她起码先吃些再说。 “好,我吃,我们吃了快走。”海愿接过了粥,竟然不顾得嘴还疼拿起勺子大口的吃了起来。海愿吃的是红枣粥,本来应该是香甜软糯的味道,吃进嘴里却完全食不知味,海愿好心急,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主子,您慢点,您的身体还不宜远行啊,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听曦一说,海愿才想起之前躺下就硌的浑身疼,坐久了胳膊、腿和衣服摩擦的都火辣辣的疼。 把碗里最后的一口粥吃完,海愿把碗一推,伸手撩起了衣袖,看到手肘处磨破的地方已经不红了,只有一块血痂还在上面,“没事了,找快布裹上就好了。” “不行啊,还要两天才到……”曦没有想到海愿居然如此倔犟坚强,那一身稚嫩如婴儿般的肌肤就这样硬生生的磨破了几处的皮啊,居然说裹一下就没事了,而且海愿继续赶路! “曦,我是主子,听我的吧。我这一路赶过来也就是为了早点见到域,可现在一下休息了这么久,之前的辛苦不是都白费了吗?你体贴我的身体,更应该体谅我的心情才对,走吧,听我的。”海愿一边说着,一边径自下床去穿鞋子,披上衣服就往外走。两条腿还有些哆嗦,但也强忍着,让曦别看出来就好。 “主子要急,也等我收拾一下再走啊。”曦见拦不住,忙回身从桌上把之前的那罐蜂蜜抱起来拿在手里。这蜂蜜含在口里可以止渴生津的,海愿若是还不喝水,嘴巴又干了,时时的含一口蜂蜜,总能好过一些。 “再带几个煮鸡蛋上路吧,那馍馍我确实吃不下了。”海愿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是再经不起如何的折腾了,只怕还没到地方再倒下就糟糕了,所以想了一下这饭是要吃的,能吃饱又有营养,还不至于太干硬的东西应该就是煮鸡蛋最合适了。 “好,我知道了。”曦知道四皇子走之前特别交代过,如果海愿有什么需要一定安排周全的,所以曦一边和下面小吏说了一声,一边叫人备车,然后将海愿扶了上去。只是现在只有一辆马车,那名御医也要随行,索性车子还算宽敞,三个人坐也不觉得挤。 “能不能快点,我们尽快的赶过去?”海愿上车坐好了又不放心,掀开帘子问着前面的车夫。 “可以的,主子坐稳了便是。”车夫也勤快,又听话,等海愿等人坐好了,东西也都装上了车,一甩鞭子就把马车赶的飞快。 钟离烨走的时候把大部分的人马都带走了,但是留下了一个二百人的小队,也算是为了海愿的安全,可以前后照应着。因为人少,又是急行,除了吃饭、上厕所要停一下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在路上飞跑的,所以才一天一夜的功夫,就看到了之前钟离烨带着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再到了第二天傍晚,就已经到了那个边界的小镇,并且已经有一小队人从镇子里迎了出来,把海愿那一队人接应进去,直接到了镇上的驿馆。 “曦,是到了吧。”从进了镇子开始,海愿的心就是焦急而担忧的,现在马车刚刚停稳,海愿还没等曦下车来扶,就先从曦的身边挤过去,掀起了帘子作势就要跳下车去。 “小心!”海愿的身子才跳下来,脚还没落地,就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住了。海愿恍然一愣,抬头却发现站在面前的是钟离烨。 “来的好快,我们也才到而已。”钟离烨确实没有想到海愿来的这样快,但是有前后互通消息的士兵来传信,钟离烨就马上迎了出来,就正好看到海愿从车上跳了下来,想都没想,脚下的步子就奔了过去,将海愿扶稳了。 “谢谢。域怎么样了?”海愿刚刚稳住身形,就急着向里面看去,虽然明知道现在除非自己长者透视眼才能看到钟离域,却还是要四下找寻着。其实心里希望来接自己的是域,更希望刚刚那样扶住自己的也是他。 “御医进去了,正在查看伤情,说是醒了两次,但没有说话便又昏迷了。”钟离烨回答着,语气很平静,但眼底却闪出了一抹黯然和失落,她不顾自己的身体,这样一路急行着赶来,真的只是为了钟离域。 她就没有看到我钟离烨也是一身的尘土,满面的倦容吗?如果可能,钟离烨倒是希望现在也有那么一支冷箭飞过来,就在海愿面前钉进自己的胸口,也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我……”海愿咬了咬唇,一把抓住了钟离烨的衣袖说道:“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他。实在不行,让我在门口或是窗边看一眼也行啊。” 听到海愿那焦急而恳求的声音,钟离烨点点头,伸手拉住了海愿的手腕,但是没有拉她的手,而是连同衣袖一起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向里面走去。 这间官方的驿馆并不大,穿过前厅就到了后面的小院子,只是从前厅走过的这一段路对于海愿来说却好像比之前走过的几天几夜还要漫长。而且没走一步心都越缩越紧,最后抽痛到一起,有种无力的窒息感。 “夫……”夜在一间房门口守着,见到海愿自然的要叫夫人,只是看到了钟离烨,更看到了钟离烨拉着海愿的手腕,才又把后面的那个字咽了回去,转而向着钟离烨俯身施礼,叫了一声“王爷”。 钟离烨点点头,但也同时发现了夜看海愿的眼神并没有吃惊,而且还微微闪身,也没有阻挡的意思,心下一沉,已然明白,她不管是小海,还是婠婠,对于夜和曦来说,都已经是被承认了的。 海愿自看到夜的那一刻起,那一直紧绷的神经就一下放松开来,因为夜虽然看着憔悴而且焦虑,但好在没有悲痛的表情,那就证明域还算好吧。努力压下来心里恨不得一下就冲进屋的焦急心情,海愿还是抬头看了看钟离烨。 “御医也在里面,进去吧。”钟离烨这才放开了海愿的手腕,只是松开手的一瞬间,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一样。他知道,那是前不久才蓬勃而生的那棵情感的幼苗,此时已经被连根都拔走了,心也开始痛了起来。 ------题外话------ 亲们,清明节放假,蓝也给自己放个小假,每天更新6000字,7号回复万更哈。另外,明天是海愿和钟离域的感情大飞跃了,大家可别漏掉了。 105 海愿的真情 海愿轻轻的推开了门,屋内一股药香扑鼻而来,但隐隐的似乎还有另一股腥气不像是鲜血的腥味儿倒像是脓血的腥臭。走进正厅就能从屏风隐约的看到里面有人影绰绰,海愿快步的绕过屏风就看到那先来的三名御医正在忙着什么,而床头小几上摆着一只铜盆,盆里的水已经被染成了鲜红色。 海愿抢步上前,找了个不影响那几名御医的位置站定向床上的钟离域看过去,还没看清人就先看到了他胸前碗口大的一块伤口。伤口正中一个指头大小的血洞正汩汩的冒着鲜血,靠伤口最近的一圈已经成了腐坏的白色,而周围的皮肤已经成了黑紫色。那几样颜色交织在一起,一圈圈的深浅不一,还散发着浓重的腥味,即使御医一遍遍的清洗着伤口,可离的越近,那腥气就越大。 “这是毒,还是伤口化脓了?”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海愿实在忍不住问出声来,才发声就发现她自己的声音都明显的颤抖着。 “余毒未清,加上伤口太深,还有一截箭头断在里面,卡在了肋骨之间无法取出,所以才越发的严重了。”这几名御医都认得海愿,见她问话也没有厌恶隐瞒,就照实说了出来。 “断箭还在伤口里面!”海愿被惊的几乎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扶住了床边的帷帐才没有瘫倒在地。从得知钟离域受伤到他们赶过来起码也有五天的时间了,而在这之前又派人传递消息最快也要三天吧,也就是说:钟离域受伤到现在起码八天以上了,可还有断了的箭头插在身体里! 心头不只是疼痛的感觉,甚至有被人用刀子将整颗心都凌迟了一般,海愿用手紧紧的揪住了胸前的衣服,咽下苦涩的口水,还是止不住那心痛欲裂的感觉。 “也幸好这箭是卡在了肋骨之间,否则直接射中了心脏,就会天乏术了。”另一名御医摇头说道,但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又怎么说呢。 这时候那名之后和海愿一起过来的御医也走了进来,净了手到床边仔细的看着钟离域的伤情。等这名御医也看过了,四名御医才凑到一起,仔细的研究着方案。 借着床边的位置空出一些,海愿凑上前去,向钟离域看着。钟离域一头墨色的长发披散着,略有些凌乱的落在床畔和枕上,衬的那一张绝美的俊脸更加苍白、消瘦;双眸紧闭,就连眉头都是微微蹙着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可以看到下颌骨明显的形成了刚性的线条,那应该是因为钟离域在昏迷时候也咬紧了牙关。 “箭头能取出来吗?”海愿努力的稳住心神,向御医们问着,可眼神却还停留在钟离域的脸上,再也移不开视线。 “理论上说是可以的,只是箭头留在身体的时间太长,不知道有没有和肌肉裹在一起,而且取出的时候要将周围的皮肉都切开,这样就还会引起大量的出血,而瑾王现在已经昏迷了太久,体力也因为毒性而消耗了不少,这期间万一有点点的闪失……” 说到这里,御医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垂下头轻轻的摇着。 “可是不动手术,那箭头一直卡着也不行吧。”这个道理海愿还是懂的,所以她现在更想知道这几名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的御医到底还有什么更可行的办法。 “当然不行。断箭在体内留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造成更严重的感染,如果血液都一起坏掉了,那就万分的危机了。”御医每说一句话就摇一下头,摇的海愿的心也不停的往下沉。心慌的问着:“那就手术啊,还等什么呢?是没有药品,还是没有工具?” “但如果现在就取出断箭,以王爷的状况来看,实在太过冒险了。所以还是应该再问问昭王的意思,我们这等下臣,实在不敢冒然决定啊。”几个御医的眼神又互相对视了一番,看了个个都不敢承担这样的责任才对。 确实,他们也都只是一个大夫,可眼前躺着的确是一个王爷,如果真的有个闪失,只怕他们几个的脑袋不保了,牵连大了只怕家眷也要遭殃,所以这样的事情自然还是要有个能担当、能做主的人来扛一下的。 “昭王……我去问,我去。”海愿真的不知道现在还能为钟离域做些什么,唯一可以的就是给跑前跑后的忙碌着,说完就转身向门口跑去。 钟离烨还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那一扇门,不知道海愿进去会怎样,是伤心的在哭吗?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猜测她的一举一动,还行她不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她。 门忽地开了,海愿那娇小玲珑的身形从门里一步就跨了出来,双手都拉住了钟离烨的衣袖,急急的说道:“域需要手术,只是危险很大,你同意吗?你要同意,现在你必须同意的。”如果可以,海愿会说她同意,她愿意来承担一切的后果,但她知道现在她还没这个权力。 看到海愿紧紧的抓着自己的那一双小手,看到她那焦急的眼神,但从她的眼睛里,钟离烨也看到了无奈和坚韧。轻轻的拍了拍海愿的手背,示意她放松点,钟离烨迈步上前推开了门向屋里走去,说道:“别急,我去看看情况。” “好。”海愿马上亦步亦趋的跟着进屋,这次就连夜也跟了进来,三个人进来一起看向了御医。 “启禀昭王,瑾王的伤势严重,必须要马上将胸口的断箭取出,但其风险也非常的大,微臣都做不了主,还请昭王定夺。” “有多大的把握?”钟离烨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形,问出这话的同时一双大手紧握成拳。他也在替钟离域担心的,不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也因为身边的这个小女人。钟离烨甚至从她的眼底看到了那种叫做“同生共死”的信念。 “三成……不到三成。”那些御医明显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而其口气里的犹豫也让钟离烨和海愿明白,其实这样说来,就是“九死一生”了。 “要做什么准备吗?”钟离烨深深的吸了口气,坚定的问着,这样的问话也是表明必须要冒险试一下才行。 “我们的药箱里都有全套的工具,但是要煎几副药汤,还要再配制一种解毒的药,外敷内服才可以标本兼治,一共要准备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应该就可以开始了。” “好,马上着手准备,需要调动人手只管说,还有什么应急的东西也列出单子来,本王马上吩咐人去准备。想的周全一点,即使用不到也准备上。” 钟离烨说完,那几名御医马上就紧张了起来,有的开始写药方,有的去清点药箱里的手术工具,还有两个又把钟离域胸前的伤口清洗了一遍,然后重新缠好了绷带。 “王爷,能让我在这里守着吗?”海愿站在钟离烨面前,小声的恳求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看着钟离烨,那眼神里的哀求让钟离烨没有一丝多余的想法,就直接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谢谢。我很好,见到他就好了。”海愿感觉的一笑,但那笑容很酸涩,是勉强勾起唇角才挤出来的,但那笑容却也很真诚,是发自内心的感谢着。 “嗯。”钟离烨报以安心的一笑,但笑过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些苦。原来所谓的成全,就是带着笑、忍着痛,还有挖出自己的心来给别人。又看了一眼仍旧昏迷不醒的钟离域,钟离烨转身走了出去,他不是大夫,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她应该也是想要和他单独待在一起的,所以他更不能留下。 几名御医各司其职都去准备了,夜仍旧如之前一样,隐身到了暗处,对于钟离域这次受伤,他是深深内疚和自责的,如果不是主子身边还需要人照顾,他当时就应该自尽谢罪的。 屋里就只剩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钟离域和海愿。海愿转过身来到床边,迈上了脚踏,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钟离域。他又消瘦了好多,颧骨都高出来了,两腮也瘦的几乎没了肉,一张俊脸苍白着,就连唇瓣都是淡淡的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但他又是极美的,那一张魅惑妖娆的俊脸比之前哥哥病态的美更多了一份凄婉,那一身凛冽的气势已经消散了,只留下了一抹清冷。 “域,是我回来了。我是海愿!”伸出小手,轻轻的触上了钟离域的额头。她的指尖很冷,但他的额头却是滚烫的,几乎要把她的指尖都点燃了一般,也焦灼了她的心。 再也抑制不住那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也再难以忍住那久别后再重逢的激动,当海愿再重生的时候就想要扑进钟离域的怀里,而现在她终于可以了。扑到床边,海愿半坐下来,俯身抱住了钟离域的脖颈,把头轻轻的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泪水滑过脸庞,滴落在钟离域如丝缎般光滑的皮肤上,再从肌肤上落在了床畔,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了暗色的泪痕。 只是钟离域却没有反应,任凭海愿的泪水将他的肩膀打湿,再将那床单一点点的晕染开来。海愿的小手又轻轻的抚上了他的发丝,将钟离域凌乱的发丝一点点的捋顺,用细嫩的指尖一点点的勾勒着他绝美的五官和深刻的轮廓,轻声的在他耳边说着:“域,我知道你能听到,你知道我现在的心有多痛吗?看到你这个样子,真的比我当初要离开你和念儿的时候还要心痛。” “域,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最痛的不是离开的那个,而是看着一个人转身却无法抓住的那一个。我现在好怕,也好心痛,你要是还爱我、疼我、宠我,就要坚强起来。” “域,你知道我又多辛苦才能再回到你和念儿的身边吗?对于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只有你和念儿是我的依靠,所以你是我的天,你要给我撑起这片天啊。如果你累了,那我也陪你一起睡,永远的睡在一起,再不分开。” 海愿咬了咬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唇瓣,用冰冷的小手使劲儿的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又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把刚刚抽泣和哽咽都狠狠的咽了回去,沉声的对着钟离域说道:“你记得,到明天为止,你也该睡够了。明天或许会很疼,会流很多的血,但这些我也经历过,所以我都已经回来了,你也要回来。只有这一晚的时间,我宠着你、陪着你,明天之后,你要一生都守着我才行。” 海愿说完,又重新趴伏在钟离域的肩膀上,一直小手还圈着他的脖子,另一只小手在他没有受伤的右胸反复的画着圆圈,在他的耳畔轻声的呢喃,对他诉说着她的思念,一点一滴都是她的真情,一字一句都是她的深爱。 直到月光从窗口透进来,这间只有他们两个的房间一直没有人来打扰,也没有人进来掌灯,海愿坐累了就倚在床边,再累了就会轻轻的躺在钟离域的身侧,没有紧紧的相拥,但总是会用她的手臂圈着他的脖子或是胳膊。 直到天色慢慢的亮起来,那第一缕金红色的朝阳顽皮的穿过窗纱,照在床上并头而卧的一对爱人,那光亮很柔和,像是一只暖暖的金色大手,轻轻的抚摸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海愿真的累了,睡的很沉,因为在他的身边总是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钟离域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被海愿紧紧抱住的手臂没有动,但指尖稍稍的弯曲了一下。只是海愿还睡着,这一切都没有发现。 太阳再升起一些,海愿才猛然惊醒过来,梦里她总是看到钟离域的背影,想要叫他却发现张口都无法出声,醒来时那梦魇的真实感还在,海愿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才发现早已干涸的泪痕又湿润了,泪水已经爬满了脸。 “域,天亮了,我陪着你,一直到你醒来,或是……或是我们一起永远的睡去。”海愿坐起身的时候又恋恋不舍的帮钟离域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俯身在他的唇瓣印上了深深的一吻。 那个吻犹如一个庄重的仪式,又好像是一个深深的誓言,留在他的唇上,更是印到了海愿的心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海愿起身也整理了一下衣服,衣服没有太凌乱,因为她昨天睡的很晚,而且睡着了也担心碰到钟离域的伤口,所以几乎是一动未动的。走出卧室到前厅,拉开门之前海愿又做了两次深呼吸并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才将门果断的拉开,走了出去。 海愿才出来,曦和夜都从暗处现身出来,海愿仍旧带着笑容,语气淡定而平和的问道:“都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主子……”曦看到海愿脸上的笑,也看到了海愿眼里的涩,更能体会到她现在心里的痛和苦,但又找不到能劝慰的话。经历了生死的人,又看透了生死的人,再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化解她坚定:生则同生,死则共死! “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夜的口气也很坚定。经过了这一夜之后,夜也抛开了所以的自责和悔恨,准备和他的主子一起迎接着生死的考验。如果主子有事,他自然会以死谢罪;而他更希望主子多福多寿,即使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他的脑袋,或是再送回重欢楼重罚都行啊。 “请御医过来吧。”海愿向夜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是。”夜马上向院跑去,不一会儿那四个御医都来了,钟离烨自然也来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厮,一个手里提着一大壶热水,另一个捧着一个酒精炉,显然这些都是手术的必须品了。 “我也一起陪着行不行。”海愿知道在现代进行手术都是需要无菌操作的,而且手术室也不准无关人员进入。这里当然没有无菌操作的手术室,但不知道自己可不可和钟离域一起承受,更怕因为自己会影响大夫的操作。但她确实更希望能够陪在钟离域的身边,就算不能近前,只要让她远远的站着也好啊。 “这……”为首的一名御医犹豫了一下,但看到了四皇子钟离烨微微点了点头,才说道:“可以,只是不能近前,而且会有血的,你不怕吗?” “不,我不怕,我只要站在一边就好,我不会影响你们的。谢谢了。”海愿几乎要狗腿的弯腰施礼了,她可以陪着域就好。 一行人进了屋,曦和夜留在了门外。那两个小厮进门将手里的水壶、酒精炉放下就出去了。钟离烨也是只到了前厅,没有直接进卧室去。只有海愿和那四名御医到了里面,海愿自动自觉的站到了床尾,甚至把娇小的身子挤到了床幔后面,尽量不占很大的地方,也尽量不碍眼。 一名御医先是给钟离域身上的纱布解开,其余几个各自打开了药箱,将里面的一干用具都拿了出来,闪亮的刀子、锋利的剪子,还有长长的镊子和好多长短不一的银针,但是看着那些东西,海愿的心就紧缩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多看,一双眼睛先是盯着钟离域的俊脸,当一名御医把手里的刀子在酒精炉上烤过之后,举着来到床边的时候,海愿干脆拉起床幔,将整个脸都埋了进去。 她怕啊,她真的害怕。就算床上躺着的那个不是钟离域,海愿本身也会怕血的,更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场面,跟电视里的骇人场景真的好像!(手术的场面哈,蓝就不浪费字数仔细描写了,大家喜欢血腥的还是唯美的就自行想象好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海愿就一直紧紧的贴着床边,用床幔捂着头,时不时的还会有血的腥味飘进鼻子里,只是她似乎没有听到钟离域有什么反应,就算是痛叫一声也好啊,却没有。除了偶尔几个御医之间简单的交谈,或是那些刀子、剪子碰撞的金属声音之外,海愿就没有再听到其他的声音了。而这样的安静,也让海愿莫名的心慌。 偷偷的抬起头来,海愿半眯着眼睛向床上看去,尽量忽视掉那几乎是满床的鲜血,直接看向了钟离域的脸庞,却只看到一脸平静的如同睡着了一样的他。他都不疼吗?还是现在的他已经连疼都不知道了。 海愿的胸口一阵的窒息,哽咽的好像有石头直接塞进了喉管一样的难受,连忙又将头狠狠的埋进那一层层的床幔之中,不敢再看一眼,却竖起耳朵,盼着能听到他的声音,哪怕只是粗重的一声叫疼也好啊。 “取出来了。”就在海愿站的太久,感觉两条腿都绵软的要摔倒的时候,一名御医叫了一声,而从那声音里可以听出明显的兴奋,似乎他们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啊?好了吗?”海愿激动不已的抬头看去,就看到了手里的镊子上夹着一个箭头,三角形的,但已经被血肉染污了,看不出锋利来,但那血就足以让海愿看的心惊肉跳了,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钟离烨应该也是听到御医的声音匆忙进来,就看到海愿已经倒在了床边,虽然没有昏倒,但一张小脸却苍白如纸,忙蹲下身问着:“你还好吗?” “我很好,域没事了,他没事了就好。”海愿猛的吸了一下鼻子,把隐忍的泪水也一起憋了回去,向着钟离烨嫣然一笑。 “是啊,那就好。”钟离烨也同海愿一起笑着,只是笑的心里还是那么苦。 御医们接下来给钟离域的伤口包扎、上药,各个脸上都是喜色,可见这次手术是成功了。 “我能再陪着他吗?需要怎么做告诉我就好,我会好好看着他的。”等那几个御医把一切都收拾好了,海愿又看向了钟离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一个临时的护士。 ------题外话------ 呃,那位投了催更票的亲,实在不好意思,蓝没法码出1w2来,毕竟是过节,家里有太多事情了。 106 钟离域叫海愿问话 “你……应该休息一下。”钟离烨看着海愿那满是期待的眼神,但也看到了海愿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明显消瘦的痕迹,原本粉嫩丰盈的唇瓣也脱皮干涩,变的苍白无比,钟离烨不忍心看她失望,却也真心的担心她的身体。 “我很好,真的,我想看着他醒来。”海愿虽然站在钟离烨的面前,一双眼睛却已经飘向了床上躺着的钟离域,他胸前已经裹好了厚厚的一层白布,床上沾染了血迹的床单也换好了,虽然还昏迷着,也很憔悴,但总算没有了之前的那股血腥味,也让海愿安心了不少。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放声哭出来。 “那好吧,你可以留下,但要记得吃药,送来的粥水也要吃。”钟离烨记得海愿之前还发烧的,御医给开的药方起码应该调理七天以上,可海愿从昨天来了似乎就没有吃药了,只含了几口蜂蜜,就连饭都没有好好的吃上一口。 “好,我当然要吃饭,不想他好了,我却又倒下了。”海愿一笑,笑的嫣然而宽慰,笑的灿烂而欢心,那笑容是发自她内心的一种愉悦,所以更让看到的人眼前一亮,有种明媚如春风的感觉。 “大夫,瑾王可以吃些什么吗?他的脸色好憔悴。”海愿也不忘自己小护士的责任,想要问的更清楚一些。 御医又给钟离域诊了一下脉才说道:“我们手术之前用了一些麻痹与止痛的药物,所以瑾王应该没有那么快恢复知觉,食物和粥水都吞咽不进去,如果呛入气管会有生命危险的,所以暂时不能进食,如果药力消退了,我们用的解毒剂也奏效了,王爷就会醒来,自然可以进食了。” “哦,我明白了,那水也不能喝了。”海愿看看钟离域那也一样干涩脱皮的唇瓣,好心疼。她也知道嘴唇破裂出血的疼啊,可是又不能喝水…… 海愿想了一下,过去桌上倒了一杯温热的水,然后用一块干净的白棉布沾湿了,轻轻的给钟离域的唇瓣湿润了一下,之后又从桌上把那罐枇杷蜜拿过来,用指尖蘸着蜜给钟离域涂在了唇上。 “嗯,你做的很好。”御医在一旁看到海愿的行动也不禁赞了一声,感觉这个小厮倒是忠心又细心,也算是聪明伶俐,会举一反三,知道用蜂蜜可以润唇。 不过……几个御医都给海愿诊过脉,从脉象上就诊出海愿其实是女儿身,这个一眼就会让人惊艳的少女之前倍受四皇子的呵护,现在却又反过来对五皇子如此精心的照顾着,似乎不那么合情理吧。几个御医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都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不该管的事情咱们就装作没看见吧。 “我叫人送参汤过来,门口有人随时听遣,御医也会按时过来看看情况的,你放心好了。”钟离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才是钟离域的哥哥,是他的亲人,却要反过来安慰海愿。她明明跟他还没有任何关系的不是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和他之前似乎有着某种默契和和谐,更有种外人无法侵入的亲密感。也正是这样的感觉,才让钟离烨有了知难而退的决心。 “谢谢你让我留下。”海愿向钟离烨欠身一礼,头低垂了好久都没有抬起来,那长长的一躬则足以显示了她真诚的谢意。 “那我出去了,域应该也是需要休息的。”钟离烨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他明明是先见到她的不是吗?在她还没有来到天启之前,他就见过她那明媚、灿烂的笑容,可那时的一步之遥,现在虽然近在眼前,却已经心有鸿沟了。 默默的在心底叹了一声,钟离烨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门外还有灿烂的阳光,他想要趁着这阳光还暖,把自己那渐冷的心都晒一晒。 夜也转身出去了,和曦隐身在暗处,都暗自的松了一口气。 几个御医把药箱都收拾整齐了,也鱼贯而出。其实他们也清楚麻药的药力没过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既然有人忠心相守,他们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碍眼。王爷们之间的事情,他们一只眼都不用睁,直接无视就好。 又剩下海愿和钟离域两个人的房间,海愿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欢快,而今日与昨天的心情又完全不同。昨天是看他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而今天却是在等待着他康复和好转,一个是绝望,一个是希望,当然要欢心很多。 海愿几乎是小鸟一般的飞扑到钟离域的床边,跪伏在脚踏上,把胳膊搭在床边,撑着下巴仔细的看着钟离域。虽然他此时还是双眼紧闭,呼吸平稳而没有一丝的声音和动作,但海愿却感觉越看越帅哦。那脸型虽然消瘦了点,可五官越发的深刻了;双眼紧闭着,可那眼睑上长长的睫毛好像羽扇一般,怎么看都是美男,好赏心悦目。 忍不住伸出小手,海愿用纤细稚嫩的指尖将钟离域的五官仔细的勾画着,他的皮肤也十分的光滑细嫩,让海愿的指尖都好像触到了丝缎一般。又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钟离域那消瘦的脸颊,海愿轻声的唤着他的名字:“域!” 只要一个字就好,无需再多的言语,那一个字就已经深深的刻进了海愿的心底,不是一生一世,而是她的三生挚爱啊! 虽然心底迫切的希望他能回应自己一声,可又笑自己好傻,连御医都说他的麻药药力还没有过,怎么可能会有回应呢。再说……海愿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那细嫩的皮肤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那不是自己或是海刹的皮肤,而是另一个少女的。 “唉……”叹了一口气,海愿为自己哀叹着。他现在昏迷着还好,若是醒了,不知道又对自己如何的厌恶敌视了。矛盾又纠结啊!一边希望他快些好,一边又很享受这样可以赖在他身边的时光。海愿对于未来不敢奢望,但那份浓情的期盼又总不会忘。 “主子,参汤。”门外响起了曦的声音,海愿应了一声,转身跑了过去,而就在海愿起身跑向门口的时候,钟离域那紧闭的双眼微微一动,那长长的羽睫颤了颤,却总是没有力气睁开。 海愿打开门,除了曦之外还有一名御医在那里,见海愿开门就点点头,然后进屋去看了看钟离域,然后出来说了声“很好,不过要等等才会醒,我晚些再来看。” 海愿的心又放下了一截,笑着把御医送走了,才接过了曦手里盛着参汤的碗。 “我就这样喝了吧,其实我都不饿的,别再送吃的过来了。”海愿将参汤接过来就往嘴里倒。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人参的味道,也讨厌喝药,现在虽然心里舒畅了许多,但昨日之前的几天奔波和劳累,其实还是让她没有胃口;毕竟在车上颠簸了那么久,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了一般,更别说吃东西了。 “主子记得要时常的含一口蜂蜜,不然嘴巴又破了。”看到海愿起码将参汤喝了,曦也放心不少。这是四皇子刚刚命人从宫里带来的人参中挑出来的老参,其效果也非普通人参可比的,这一碗下去虽然不能顶上十天半月,起码三、五天不吃饭都不会有事了。 不过这个海愿不知道,曦也没打算说。曦能从四皇子对海愿的悉心安排中看出些什么来,但主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以身相许,就只能平添一份人情而已。 “嗯,知道,都有吃的。”海愿眯起眼睛对着曦一笑,把手里参汤的碗塞了回去,向她摆了摆手,又转身回了屋里。她不想多离开一分一秒的,钟离域醒来之后的事情她不能预见,只要现在能陪在他的身边就好了。 “哥,主子的笑容好美。”重新隐身到暗处,和夜一起守着门的曦忍不住向夜八卦着。 “嗯,就是小了好多,太幼/齿了。”夜也承认现在的海愿比之前更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轻灵与娇美,又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那是之前的海刹的杀手气势所比不上的。但那娇小玲珑的身材估计也就十三、四岁吧,站在主子身边才到胸口而已,估计再长大几岁,或许更相配一点。 “呃,主子自己不介意就好,十三的女子也可以生娃呢。”曦撇了撇嘴,倒是不赞同夜的说法,按照主子的年龄推算,三年前十九,现在起码二十二了,身子纤瘦又不是毛病,两情相悦就好嘛。 “看主子自己的心意吧,你我都是影子。”夜也白了曦一眼,她维护她的主子,他也想知道他主子的想法,各为其主,意见不同而已。 曦也转而瞪了夜一眼,他是哥哥,不同他争,自己有尊老爱幼的美德。 海愿转回到屋里,又蘸水将钟离域的唇湿润一下重新涂上蜂蜜,怕他醒来的时候嘴巴会疼;然后又摸摸他的额头,感觉没有发烧才重新又坐到脚踏上,依然是趴伏在床边,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紧紧盯着钟离域看。 不敢依偎到床上他的身边是怕碰到了他的伤口,刚刚海愿虽然没有看,但那一床的血迹就让她知道那伤口该有多大了,一定比之前的箭伤更深了。昨天晚上是抱着诀别的心情,想要最后一次和他相拥,今天他要好转了,海愿可不敢碰他一分一毫,扯动了伤口痛在他身,疼在她心呢。 “域,你什么时候醒来呢?我是海愿。” “域,你能听到我说话吧,我是海愿,不要醒了又冲我凶哦,我可是很记仇的,会报复哦。” “域,这脚踏有点硬,我的小pp都坐的麻了,你醒了我也好挪挪地方嘛。” “域,你肚子不饿吗?天都黑了呢,我……好困。”海愿乖顺的趴伏在床沿和钟离域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着,不管他是不是没有反应,就好象他可以听到一样,一句句说给他听,更是给自己解闷,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小脑袋就埋到了臂弯里,沉沉的睡着了。 月色轻柔明亮,从纱窗透进来将海愿周身都镀上了柔和的银白,又好像给她披上了一件月光羽衣,把海愿那娇美的睡颜衬托的更加的恬适、柔美。 “海……愿。”低沉而沙哑的一声传来,犹如撕碎锦缎一般的晦涩难听,但海愿听来却感觉熟悉而安心,即使仍在睡着,也反射性的应了一声。 一只大手抬起来,动作很慢、很费力,但却也很轻柔的落下来,放在了海愿的头上,慢慢的移动着手掌,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每一下都带着温柔,而且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吵醒她一般。 “海愿是你吗?”短短的五个字,虽然比之前说的更艰难,而且随后的问句都带着颤抖。 “嗯,是我。”海愿仍是睡着,迷迷糊糊间自然而然的回答着,接着小脑袋似乎感觉到有人轻拂,那力度舒服极了,让海愿慵懒的小猫一样扭了扭脖子,然后又睡着了。 “海愿……”喃喃的低声自语,钟离域的双眸睁开,身体虽然还无力撑起来,但脖颈转动侧头看向了床沿的方向,那颗小脑袋歪在臂弯里,只露出小半张娇美绝丽的脸来,不是海愿!但她的回答,从口气到重音都是海愿的啊。而且睡梦中的回答应该是最真实的,她是海愿。 “呼……”长长的吸了口气,钟离域能够感觉胸前伤口的剧烈疼痛,但也庆幸这样的疼痛可以让他知道现在不是在做梦。 “醒醒,这样睡会着凉的。”看着海愿的睡姿和睡着的地方,钟离域放在海愿头上的大手微微加重了些力道,然后在她的头上来回的摇晃一下,将她摇醒了。 “嗯?是啊,我怎么睡着了,天都好黑了呢。”海愿被摇醒了,下意识的看了看窗外,月色满窗,可屋里没有灯,也没有看到身边有其他人啊!难道…… “啊!域,你醒了!你疼不疼?渴不渴?还是饿了?”海愿一下就醒了过来,睡意全无,睡眼也不再惺忪,而是瞪的晶亮的双眸烁烁生辉,看着钟离域几乎兴奋的发狂,也几乎被冲昏了头脑,有些语无伦次了。 “嗯,渴了。”钟离域嘶哑的声音从口中溢出,晦涩暗哑,但更具磁性;一双微微上斜的凤目盯着海愿满脸惊喜的表情,他自己的表情却很平和淡定。 她还是一身随从的衣着,头上的帽子放在一边,高高高的将长发束起,显然还是少年的模样;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瘦的下巴都尖了,仍旧嫩滑的找不到半点瑕疵;精致小巧的五官完美的搭配在一起,娇美的犹如一株淡雅的水仙,透着无尽的芳华;钟离域此时看得很清楚,那不是他印在心底的那副容颜。 只是那双眼睛,此时带着惊喜、兴奋的眼睛,从眼底都透着温柔与熟悉,让钟离域一看之下竟然可以忽略掉全部的视觉印象,独独用感官就可以知道她是谁。 “水来了,不烫,喝吧。”海愿端着一杯温水过来,用之前盛蜂蜜的勺子在里面盛了一勺水送到钟离域的嘴边,钟离域张口喝了,水还带着淡淡的蜜糖味儿,而那甘甜的滋味也一起流进了心间,将钟离域那满心的幸福都荡漾开来,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海愿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更多他所熟悉的一切。三年来,那份等待和囚心,如今在那一双温柔而清澈的眼中找到了安心的感觉。 “域!”门声响起,钟离烨和四名御医都快步的奔了进来。那是因为夜和曦都守在门口,从钟离域呼吸频率的变化开始,他们就感觉主子应该要醒来了,而海愿那惊喜的叫声也早就传出老远了。 “嗯,还好。”钟离域点点头,再转过视线却发现刚刚床边那娇小的身影不见了,自己口中甘甜的蜜糖味儿还在,可那个喂水的人呢? “王爷胸口闷吗?下腹有没有疼痛的感觉?”御医又来到床边,更加的遮挡了钟离域的视线,而且还伸手将钟离域的眼皮翻开检查着,还呱噪的询问着,惹的钟离域有些烦,但此时又没有力气发作,只能耐着性子摇了摇头。 “那就好,应该是解毒剂也发生作用了,王爷洪福齐天啊,恭喜王爷。”御医们不只是松了口气,更感觉前途一片大好啊。其实这样有掉脑袋危险的任务也有一个好处,如果成功的救治了瑾王,那回京之后皇上龙颜大悦,一定会重重封赏的。 “域可以吃东西了吗?”钟离烨看到钟离域的脸色苍白,脸颊瘦削,想着他多日未曾好好进食了,忙向御医询问着。 “可以开始调养了,只是不能进补的太急了,米汤、参汤交替着喝,每次半碗即可,两日后再吃浓稠一点的食物。”御医们说完,钟离烨就马上派人去熬米粥、炖参汤,御医又给钟离域胸前的伤口换了一次药,等到都折腾好了,有人又端了一半碗米汤进来的时候,钟离域却再没有看到那个娇小的人到底躲去了哪里。 海愿是在钟离桪和御医进来的时候溜出去的,此时正蹲在这驿馆暗处的一个墙角下,疯狂的飙泪。她太幸福了,也感觉好激动,只是在见到钟离域和御医进来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自己现在是小海了,刚刚那声“域”是不合身份的叫法,希望那个小气巴拉的瑾王没有听到,或是现在没有力气怪罪吧。而她根本就糊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是怎么回答钟离域的。 “主子,您怎么在这儿?”曦看到海愿跑出来的,只是开始没有想要打扰她的意思,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再回去,就只是蹲在墙角边抽抽哒哒的,那声音像是在哭,又低低的像是从胸腔挤出的笑声,让曦摸不清状况,不知道海愿究竟是怎么了,才过来询问的。 “不,我怕他才醒来,见到我又厌恶生气,惹他不高兴,伤口好的慢。”海愿慌忙的用手背将脸上的泪痕擦了下去,抬头对曦说着。 “那主子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和哥哥守着,您也奔波了好多天了。”曦知道海愿心里的矛盾,而且现在曦也不知道主上究竟吃了那盘饺子没有,更不知道主上已经明白了海愿的心意,替海愿纠结矛盾,又担心海愿的身体,所以也不劝她回去,只是希望她好好休息一下。 “我再看看,就在门口看看,知道他没事了就好。”海愿扶着墙站了起来,实在也是因为蹲的太久了,腿好麻。曦忙上前扶着她,一步步的往回走,曦也知道,海愿不等到钟离域大好,是不会完全放心的。 只是两人才到了门口,就撞上从里面匆匆出来的夜。夜也一见海愿就惊叫了一声:“夫人,您可来了。” “呃!嘘……”海愿听到夜叫的这么大声“夫人”,心里就是一急,忙用手指头遮着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夫人快进去吧,主子等着您呢。”夜也顾不得礼仪了,上前一步就扯住了海愿的衣袖,将她拉着进了门。 海愿不知道,刚刚四皇子出去亲自挑选给钟离域炖参汤的人参了,那几个御医明明还在给主子诊治,主子就直接扔了身边的枕头下来,还问着“小海呢?”显然就是生气了嘛。 御医们还正劝着,“瑾王不可动气,身体要紧”,钟离域就差夜出来找了。主子找人找的这么急,夜想要替海愿捏着一把汗,但也要为主子着想,怕钟离域气不消、伤不好啊,就只好拉海愿先进去做个炮灰了。 “呃,等我?!”海愿心里没底,有些悻悻的缩了缩脖子,想着之前自己在钟离域耳边说的话,也不知道他都听到没有、记住没有、明白没有,不要在这个时候发脾气伤了他自己的身体才好吧。 ------题外话------ 亲们,想知道钟离域找海愿干什么嘛?明天记得来看哦,明天恢复万更了,会很过瘾哦。 107 相信她就是海愿 这个回笼觉海愿睡的很不安稳,直到感觉一只大手轻拍着她的脸颊才又一次猛然转醒过来。拍着她脸蛋的是钟离域,而钟离域此时的表情无疑是有些错愕和担忧的。 看到海愿终于醒来了,钟离域勾唇一笑,又长长的松了口气,柔声的问着:“是不是做了噩梦?” “没有,没有一点的梦魇。我怎么了?”海愿想要翻身坐起才发现自己的半边腰身发麻、发疼,应该是这一夜的侧卧,睡的太沉没有翻身,半边的身子压的麻痹了,加上现在的这具身子过分的娇嫩了,睡觉的床铺不软或是衣服不舒服都会难受。 “只是感觉你浑身发抖,我以为你是做了什么噩梦。”钟离域这一觉睡的也好,其实不只是因为有海愿在身边,更是因为重伤的人本身就容易睡着,那是人的身体机能在自动的用睡眠来补充体力,恢复元气的。 又看看海愿此时有些痛苦的表情,钟离域忍不住再次问道:“是不是哪里疼?”钟离域怕海愿不是做梦,而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浑身发抖的。 “腿麻了,身上有些酸痛,估计是睡的姿势不对吧,我揉揉就好了。你有没有好点?伤口还疼吗?”海愿一边揉着发麻如针刺一般的双腿,一边捶着腰背,还不忘关心的问着钟离域。 单是从表面来看,钟离域的精神比昨天好些,脸上虽然还是消瘦无肉,但总算不是那么苍白了,而且唇上也有了粉色,那两片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抿着,带着几分的诱惑。让海愿看的出神,心也“砰砰”乱跳了一下,忽地就笑了起来。 “又笑什么?腿不麻了?”看到海愿那突然绽放的笑容,俏皮里带着点坏,似乎在算计着什么,钟离域有些奇怪。微微侧了侧身,本来想要帮她把腿揉一下的。 下一刻,柔软而带着甜香的唇瓣就覆了上来,轻轻的羽毛一般滑过钟离域的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俏皮而湿滑的舌尖也溜了出来,在他的唇上一扫而过,留下一层水润的色泽,将钟离域的唇瓣染的分外莹润。 “唔……”钟离域明显的一愣,身子后仰一些躲的远了些,随即用修长白皙的手背将唇轻轻的掩住了,一双原本狭长的凤目几乎瞪圆了,紧紧的盯着海愿,盯着她的脸,更盯着她粉嫩的唇。 海愿那张带着桃红羞涩的脸美的让人心惊,但钟离域更惊的是她那羽毛轻拂般的一吻让他心头一颤,如遭雷击般的有电流窜过全身;又瞟了一眼海愿那娇小玲珑的身形,钟离域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液,喉结上下一动,两条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嘛,看你那张臭脸啊!”钟离域的反应让海愿看在眼里,有一丝的挫败感升了上来。他那是什么眼神啊,就好象自己趁人之危占了他便宜似的,明明是夫妻好吧,孩子都三岁了,他还一副纯情少男的羞涩模样给谁看。 “去叫人送早饭来,我饿了。”钟离域的手仍然掩在唇上,说话的声音收到点影响,有些发闷,但一双眼睛已经移开到了别处,不再看海愿一眼,还伸出另一只手,将海愿的身子往外推了推。 “啊?你是没睡醒,还是睡的太清醒了?”海愿懵了,她做梦的时候都没有想到钟离域会推她,尤其是在昨天相信了她就是海愿之后,在温柔的拥她入怀之后,居然还会想要推开她。难道是天亮了,钟离域的脑子清醒了,所以以为昨晚的都是梦? “说了饿了,快去。”钟离域这次又将海愿推了推,这次海愿清楚了,他确实是要推开自己没错,一张小脸有诧异,也有愤愤和不甘。小嘴想要撅起来,但又觉得那样过分的矫情了,最后还是悻悻的挪到床边,跳下了床,抓过昨晚摘下来的帽子戴好,大步的往门口走去。 他让自己去就去好了,早上要吃饭也是正常的,虽然不知道钟离域为什么会忽冷忽热,但海愿想着或许因为他还是病人呢,等他身上的伤好了就好。 看到海愿出了门,钟离域才拿开了自己掩住唇的手,手背上已经有了一个圆圆的齿痕。那是他刚刚隐忍着那份躁动而咬上去的,她是海愿,可又不是海愿,她换了一副样子不是钟离域不能接受,而是她现在太过娇嫩了,他舍不得伤害她,不敢碰触还如此稚嫩的她。 唉……就算她是海愿,他的妻子,可钟离域实在不敢就随意的去侵犯那样幼/齿的她了,爱她就只好等她长大吧。天知道,要对着心爱的女人,又要努力隐忍的感觉真是一种折磨。 “好了,饭来了。”海愿的声音再次响起,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两只粥碗,几个小菜,虽然不丰盛但却是香气扑鼻,让已经久未进食的钟离域一下就感觉肚腹空空的,胃部有种抽搐的难受感。 “这碗是你的,不过你还不能坐起来,想吃那个菜告诉我就行。”海愿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然后坐在床边将其中的一碗粥在钟离域的眼前晃了一下,钟离域的脸色就变了。 那根本不是一碗粥,根本就是一碗米汤而已,偶尔能看到几粒煮的开花的米粒,但都能数的过来。自己现在肚子这么饿,别说这一碗米汤了,就一碗米饭也不够吃啊。 “那碗我看看。”钟离域扭着脖子往另一只碗看过去,里面也是粥,但明显稠了很多,或者说干脆一点,就是这碗粥的米都跑到另一个碗里了,根本就是一碗汤加一碗米,而钟离域不幸的就要去喝那碗汤的。看了海愿私藏的那碗粥,钟离域用下巴向前努了努,说道:“我要这碗。” “不行,御医昨天都说了,你饿了太久,要米汤和参汤轮流的喝,喝三天之后再慢慢的加上些面条一类的东西,总之慢慢调养就对了。”海愿根本不听,而且很认真的贯彻着御医的话,盛了一勺米汤送到了钟离域嘴边。 钟离域执拗起来,干脆把头一扭,一副“你不给我吃,我宁可饿着”的态度。海愿也不恼、也不急,见钟离域不肯喝,就把他的那碗先放下,然后端起了自己的那只碗,吃了一大口干粥进去,还盛了满满的一勺菜送进嘴里。那小黄瓜的清香飘过来,嚼在海愿的嘴里都能听到“喀哧哧”的脆响,钟离域能挺的住,不肯转头过来,可他的肚子却先挺不住了,“咕噜噜”的就擂鼓一般的叫了起来。 “好啦,吃吧,少吃、勤吃,调养两天就可以正常进食了,再这样一直饿着,过十天你也还是要喝汤。”海愿又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把专门给钟离域的米汤端起来,盛一勺送到他嘴边,这次,钟离域没有倔强,但是瞪了海愿一眼,将那口米汤喝了。 “我要吃菜,小黄瓜和豆腐皮都要。”钟离域咽下了两口淡而无味的米汤之后,胃总算不抽筋了,忙用下巴努了努那几盘小菜。不让他吃饭,吃菜也行啊。 “黄瓜是寒性的,不利于你伤口愈合啊;豆腐皮虽然劲道,但有些硬,你也不能吃的,忍一忍吧,不然以后胃落下病根,会疼的。”海愿只把勺子在那两盘菜里戳了两下,沾了些菜汤又送到了钟离域的面前,只是这菜汤味儿虽然浓,闻着香,舔一下更新咸鲜无比,可一点点的滋味才到舌尖就没了,让钟离域这个王爷出身、淡薄世间一切的男人顿时就知道了什么是馋。 “那来块芋头总行吧,这个是酥的,里面是软糯的不硬,也不是寒性的。”钟离域分明看到里面还有香酥芋头的,就是将芋头切成小块炸的金黄酥脆的一层皮,里面的部分却是保留着芋头的甜香软糯。虽然钟离域不怎么喜欢甜食,但总比喝米汤、舔菜汤来的好些吧。 “这个过油的更不行啦,不但油腻的东西吃了会上火,而且对胃肠也不好的。你想想啊,你饿了那么久,肚子早就空空了,肠胃也都饿扁了,突然来这么油的东西,不是肚子疼就是闹肚子,你现在行动又不方便,万一便便来不急了,弄到了床……” “海愿,你报复我是吧?不给吃,还想让我把刚刚的米汤也呕出来吗?”钟离域实在忍不住了,几乎是吼出声的。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海愿有这么腹黑的一面呢!而且还善于报复,这是赤果果的报复啊。可她究竟要报复自己什么呢?怪自己不给她亲?还是怪自己没有马上行动起来,将她…… “呃……咳咳。”想到这里,钟离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就算暂时忽略掉海愿那稚嫩的小身板不说吧,难道自己现在连翻身都困难,她就忍心让自己“操劳”吗?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啊,而且心眼也比针还小。 “不是啊,我这么说确实是为了你好。算了,你不领情,我自己吃。”海愿马上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一张小脸带着委屈,将小几上的碗、盘一股脑都端走了,到了一边的大桌上自顾的吃了起来。 “海愿,你等本王好,好好的收拾你。”钟离域仰头望着头顶的幔帐,嘴里撂下了狠话,可他的肚子却没有他的人那么有骨气,才一会儿不到,就又是擂鼓似的叫了起来,叫的海愿在一旁不住的偷笑着。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海愿这才起身跑过去开门,只是或许跑的有些急了,脚下绊了一跤,好在摔倒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才没有过分狼狈的趴在地上,但膝盖也是摔的火辣辣的疼。 “来了。”海愿揉了两下膝盖,爬起来快步来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那四名御医一字排开的站在门口,见到海愿竟然都是恭敬的施礼,语气也十分客气的说道:“王爷可好?我等来给王爷看看。” “好,他很好,请进。本来我正打算吃过饭去请你们的。”海愿对于这四位的态度有些不习惯,虽然以前在瑾王府也是有人叫着夫人,也有人分外的恭敬着,可海愿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侍从加小厮的身份,断没有理由就让人家御医来恭敬的道理。 只是海愿不知道,这些御医见昨天瑾王找她找的那么急,之后没有听到处罚的事情,倒是听说就在这里留宿了;他们可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人,再想想连昭王都对这小丫头另眼相看,好一番周到的对待,就各自都明白其实这小丫头能耐大了,现在一只小雏鸡,将来哪一天就有可能变成凤凰的;所以,先恭敬点礼貌周全了肯定没错。 四名御医鱼贯而入,还没到里间,就听到了钟离域那擂鼓一般响亮着叫唤的肚子,随即又看到了桌上托盘里的粥和小菜,把粥和菜放在这里显然就不是给王爷吃的,难怪刚刚那小丫头说吃过了去叫他们,敢情给王爷叫御医还得等她自己填饱了肚子啊!不简单,这个小丫头确实不简单。 钟离域听到御医的脚步声,俊脸就是一红,因为他可以忍住不说话,但肚子出声真不是他能控制的。想他钟离域什么时候如此狼狈过啊!就是之前受伤、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惨淡过,脸能不红嘛。 四名御医互相看了一眼,互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又一切如常的上前,给钟离域诊脉,检查伤口,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比平时都利索了几倍,不一会儿就将这一切都做的妥当了,然后躬身给钟离域施礼,说着吉利话:“恭喜瑾王,伤口恢复的很好,身上的毒也清除了大半,只要再调养几日就可以下地活动了。” “嗯。”钟离域沉声的哼着,摆出了一副清冷疏离的高傲模样,用来掩饰刚刚自己的那份尴尬,只是他的“嗯”没有肚子的“咕噜噜”声音大,场面瞬间就有些尴尬了,钟离域也有些凌乱了,一张俊脸由黑变红,又由红变成了黑,而且是黑透了。 “启禀王爷,身体要复原,调养是关键。这养是要静养,不可以随意走动、发力,会扯到伤口。但这调却是要食补,王爷可以吃些软饭了。” “噗……”那名御医的话刚说完,一旁的海愿就忍不住笑喷了出来。这古代词语和现代词语的意思差距太大了,而且现代词语变异程度真是匪夷所思啊,这四名御医居然怂恿堂堂的王爷“吃软饭”,还是这么堂而皇之的。海愿真想说:来吧,姐包养你了。 等那四位御医走了,钟离域的头才又从床顶的帐幔移下来,开始瞪着刚刚笑喷的海愿。 “哦,好吧,我让你吃软饭。”海愿看着钟离域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小报复也不能过头了,起码别让拿他的身体健康开玩笑。回身摸摸桌上的粥已经凉了,又对他说:“你等等,我给你煮面吃去哈。” 说完,海愿端起托盘往外走,钟离域看着她的背影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海愿。” “啊?还想吃什么?”海愿挺住身形转头问着。 “过来一下。”钟离域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却感觉胸口一疼,只好又躺了下来,但还是向海愿招了招手。海愿想想,还是转身走了回来。 “坐。”钟离域拍了拍床沿,示意让海愿坐下来说话。 “坐什么?你又不饿了?”虽然好奇,海愿还是坐了下来,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的小几上,伸手摸了摸钟离域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又掀开被子看看御医刚刚重新给他包扎好的伤口,见都没有异状,才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我看看你的膝盖,刚刚摔坏了吗?”钟离域刚刚见她摔倒了,这会儿走路又有些跛脚,想她或许是摔疼了。 “没事啊,只是给地板硌了一下。走了,给你煮面去。”海愿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钟离域一把扯住了胳膊,微微用力就拉了回来,直接拉到床上,欠身去掀海愿的裤腿,海愿闪身却没躲开,就被钟离域将裤腿拉到了膝盖,露出了雪白匀称的一截小腿来。 “怎么这样!”看到海愿那摔的红肿的膝盖,和膝盖上一处厚厚的血痂,钟离域就吃了一惊,看这血痂明明不是刚刚摔破的,那她这是怎么伤的?忙又去拉她的另一条裤脚,如钟离域所料,另一条腿上也是这样的破了一处,不过略微轻些,血痂已经掉了,露出一小块粉色的嫩肉来。 “说了没事,只是做车久了磨的,慢慢就好了。”海愿说完还要起身,一边慌忙的往下拉裤腿,就感觉背上一凉,原来是钟离域竟然不知羞的去掀她衣服,看了她的后背。海愿的背上没有磨破地方,但是这两夜来都是和衣而睡的,所以背部有几条明显的淤血痕迹,是因为衣服粗糙厚重留下的。 “怎么都不说一下,这样的里衣穿不得了。”钟离域看了海愿身上的淤痕心里就是一疼,她的皮肤实在娇嫩,现在的普通棉布里衣当然不行,就如同当初哥哥那样嫩的皮肤一样,要穿特制的精蚕丝布料做的衣服,不然轻易就会受伤,磨到破皮流血的。 “嗯,知道了,我回头就去换下来,先给你煮面吃哈。”海愿一笑,伸手将身上的衣服拉平整,裤脚也放好了,在钟离域的脸上轻轻的拍一下,好像哄着小孩子的语气一般。她知道域关心她、心疼她,而她也不想让他为了这样的小事担心的。 钟离域仍是一下拉住了海愿的手腕,指着靠墙的一个衣柜说道:“那里面是我的衣服,有两套天蚕丝的里衣,你先拿去穿上。” “你的!”海愿的脸一红,瞪着眼睛低声的吼了一句。 “你敢嫌弃我?”钟离域的眼睛也瞪了起来,他从她这一身两天没换的小厮衣服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带其他衣服过来,就是能找到换洗的衣服,估计也找不到材料上乘又柔软的里衣的,亏这女人还好意思嫌弃自己。 “不是嫌弃,我一个女的,穿个男人内衣算怎么回事啊!就算是夫妻,也给人笑话的。” “里衣要穿在里面的,你还要把外衫脱了去给人看你穿了我的衣服吗?还是想我直接帮你换下来?”钟离域的眼睛又瞪了瞪,随即抓住海愿手腕的大手一紧,将她拖到了身边,一副作势要脱她衣服的样子。 “好了,我自己换,你不怕饿就等着吧。”海愿忙按住了钟离域的大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到柜子里去翻衣服,里面一个小包,钟离域的衣服也没有带很多,但除了几件普通的蚕丝内衣之外,确实有两套薄如蝉翼、丝滑无比的白色里衣。 海愿展开一抖,那衣服自然的垂坠下来,竟然连个褶皱都没有,拿在手里除了滑之外还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真是好料子呢。海愿看看后面有一面屏风,就拿着衣服进去,把里外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换上了那件天蚕丝的内衣。 这是钟离域的衣服,明显大了很多,几乎能装下两个海愿来了。但好在衣服本身轻薄,挽起来塞在外衣里不觉的难受。又将原本的那件外衫整理好,海愿才走了出来,而且感觉这次走路的时候身上果然不会有被衣服摩擦的疼痛感了,而且又凉又滑,十分的舒服。 “好了,我去煮面了。”海愿拍拍身上的衣服,对着钟离域俏皮的一笑,那一排整齐的小白牙配上粉嫩嫩的唇瓣,笑容美的好像春日田野里清新的小百合,看得钟离域又些痴,却又有些不习惯,他还不太适应一个这样的海愿。 “啵……”就在钟离域低头移开视线,想要忽略海愿那娇俏的小脸时,海愿竟然快速的扑身上来,在钟离域的唇上啄了一下,才端起小几上的托盘转身跑了出去。 “你……慢点。”钟离域的心又是狠狠一颤,但看着海愿的背影又是一阵担心,怕她跑的急了,不要摔倒才好。此时钟离域才发现,原来爱一个人至深,真的可以忘却她的外表,自然而然的就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了全部的情绪。 “域?”钟离域还回味在刚刚那海愿的笑容和顽皮的一吻中,恍然间就听到了四皇子钟离烨的声音传来。 “四哥。”因为自己的出神有些不好意思,钟离域忙欠身向钟离烨招呼了一身,只是伤口还疼,不能起身施礼。 “你躺着就好,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些了没。刚刚问过御医了,说你恢复的很好。”钟离烨笑着坐到了钟离域床边的椅子上,俯身看了看他的脸色,果然比昨日的苍白好了很多。这也难怪,有人悉心陪伴,当然可以好的很快。 钟离烨微微失神,又马上拉回了思绪,他其实在门外看了很久,也听到屋里隐约的传来对话才没有进来,直到海愿笑嘻嘻的端着托盘跑出去才进来的。这样做也就是想要避开和海愿面对面,看着她,他一样会失神,就如同刚刚他进来时看钟离域的模样一般。 “四哥是不是有事?”看着钟离烨若有所思,钟离域关切的问着。昨夜钟离烨和海愿在门外的对话,他有听到一些,虽然不敢确定,但多少也会有些敏感。只不过,在钟离域来说,她是海愿;而在钟离烨来说,她是婠婠;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哦,我只是想知道,以你的武功,究竟什么人会用一只箭就伤了你,而且还那么严重?是不是为了这次你来找矿藏的事情?”钟离烨确实为此而来,如果不是钟离域的情况好转,他也不会马上就提起的,但现在两国形式危机,他既然是四皇子,当然也有一份责任,如果钟离域重伤不能继续,他总是应该接过来的。 “如果是普通的箭当然无法伤到我,但那支箭看似普通,但射箭的人却极不普通。因为那支箭远在普通箭的最大射程之外,所以才出乎了我的预料,未加防备;而且速度奇快,比普通的羽箭起码要快一倍以上;加上准头极好,所以才一箭即中,而且我连射箭的人都没有看清。” 钟离域一边回想一边说着,表情极为认真,更没有一点的愤愤不平。毕竟能伤在这样的高手手下,也是虽败犹荣的。 “那就是说,此人臂力惊人了?我在蓝桐多年,却真没听说哪一个将军、将领能将箭射的这么远的。”听钟离域这样一说,钟离烨摇了摇头,表示想不出是谁了。 超过普通箭的最大射程,速度又快,准头又好,这样的神箭手别说在蓝桐没有听说过,就是再算上天启国的高手再内,也没有一个可以达到的。 “那矿藏呢?可有消息?”既然伤了钟离域的人没有头绪,四皇子就换了一个话题,毕竟钟离域这次来到这边界是为了这件事情,他受伤也和找矿藏有关系,也许换个方向能够找到些线索的。 “只是听说了几个地方,和蓝桐国境内的矿脉离的很近,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细查,就受伤了。”钟离域摇了摇头,他也没有想到刚到这里不久就受伤了,而且他还是为了怕人多目标大,只带了几百人在四周活动的,没有想到还是被蓝桐国的人给包围了,看来那一边的消息也来源广泛啊。 “那我就再去这几个地方看看,也许会有发现的,你好好养伤吧。”钟离烨又把那几个地方仔细的问清楚了起身要走,钟离域自然不方便送,只好在床上说了句“四哥小心。” 钟离烨走到门口,伸手开门就看到海愿正好端着托盘要进门,托盘里一碗鸡丝热汤面,一股浓厚的鲜香味儿扑鼻而来,碗里还飘着一片嫩绿的香葱,雪白的细丝面配上葱心绿,分外的抢眼好看。 “这是……你做的?”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海愿居然会做饭,但钟离烨每次看到都难免会有些吃惊,毕竟婠婠长公主的印象和此时的海愿出入太大了,如果不是那只象征着高贵身份和至高权利的黄金耳骨环还隐约的能从帽子里看到,钟离烨真是不相信她们会是同一个人。 “是啊,厨房里还有一碗,如果你不嫌弃就去尝尝吧,哥哥也有吃过我做的饭,说有家的味道。”海愿一笑,毫无心机也无做作,完全真一派的真诚。但那真诚却让钟离烨有些伤心,因为那份真诚太过坦荡了,也就是说,此时的她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就连一丝的娇羞都没有了。 “好,谢谢。我要出去几天了,域有事就叫御医,其他的域自然都会处理。”钟离烨谢了一声,闪身让开了门口,让海愿进门,又知道她手里端着东西不方便,还不忘替她把门带好。 出了门,钟离烨轻叹一声,迈步离开这扇关起了别人幸福的门,却忍不住脚步向厨房方向走去。他是想尝尝她煮的面,想把那鲜香的味道印在心里。 “四皇子说要离开几天?”海愿把面条用筷子夹起来,一边轻轻的吹着,一边随意的话着家常似的。 “嗯,我行动不方便,他要去找矿藏。”钟离域说完张开嘴,等着海愿将那面送进嘴里。面很劲道,鸡丝的味道也很浓,而且不油腻,吃在嘴里温热的、滑溜溜的,嚼了几下就咽进肚子里,好爽滑的一种感觉。 “你急巴巴的赶来就是要找矿藏的吗?为什么又受伤了?蓝桐国也不是没有,干嘛要和你抢呢?”海愿还以为蓝桐国是要跟钟离域抢矿藏才擦枪走火的。 “若是我天启国也能找到丰富的矿藏,就不必担心没有好的钢铁锻造武器,这样虽然看似危险,但两个势均力敌的国家反而不容易有战争的,所以我才要如此做。”钟离域解释一遍,然后又张开嘴巴吃一口,忽然就有了之前在“迷惘山林”里,海愿喂他吃西瓜,又给他煮南瓜粥的感觉。 那一刻的温馨和幸福统统的涌上了心头,让钟离域的脸上又笑起来,再看看海愿那一副认真帮自己凉着面的模样,窝心又惬意。 “傻笑什么,吃些就行了,别撑了胃疼。”海愿其实很喜欢钟离域这样对着自己傻笑的模样,那一张俊脸上有痴,眼底有情,给人的感觉亦是温柔而宠溺的…… 有海愿的陪伴和照顾,加上钟离域本身内功深厚,才第三天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而且没有弯腰、驼背、扶着墙的样子,直接就是站的笔直,走的有力,让海愿看了下一跳,怕他活动的多了再闪了,扯开了伤口就糟糕了。 “没事了,只有你每天多给我吃一些,好的更快。”这几天海愿亲自下厨房,让钟离域又吃到了那久违的好味道。最开始因为对着海愿现在那张娇嫩的小脸脸的不自然,也全随着那熟悉的味道灌进肚子里了,现在除了满心的幸福,竟然开始憧憬他们回到京城之后,一家三口的快乐生活。 只是……她还要多久才能长大啊!每每想到此节,又看看海愿那一副小身板,钟离域有种想要望天的无奈感。 可偏偏钟离域的无奈海愿却不知道,自顾自的做着有爱的幸福小女人,还每天晚上没心没肺的爬上钟离域的床,窝在他的怀里睡的香甜。钟离域知道,如果自己不失眠的话,一定比现在好的更快,可不行啊,她躺在自己怀里,自己几乎整夜都不能安睡了。 于是,当天晚上…… “海愿,我好了。”钟离域看着海愿给自己铺床,就扯开了话题。 “当然啊,我都看出来了,虎虎生威、生龙活虎啊。”海愿将床单展平,又仔细的扫了一遍,动作很麻利,有点小媳妇的居家模样。 “我是说,我好了就不用你照顾了,你晚上回去休息吧。”钟离域执拗了一下,闷声的说着。 “我没有照顾你啊,现在不是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海愿转头有点诧异的看着钟离域,不明白他到底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就这样睡在一起不合适,你还是回去睡吧。”这句话是钟离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本来不想说的这么直接的。只是这个女人真笨,怎么都看不懂自己的隐忍呢?而且,自己现在体力恢复了,伤口也不疼了,如果哪天真的忍不住了…… “呃,你赶我呢?”海愿这次算是明白了,敢情钟离域是想要自己闪开点啊。毫无反对意见的点了点头,海愿说了声“好”,然后将床上的枕头摆好,就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见到海愿走了,钟离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的行动再次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啊,没有辩解,更没有找理由要求留下,怎么就这么痛痛快快的就走了呢?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接,海愿生气了?还是她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 钟离域坐在床边,一边脱着靴子一边想;躺下了,一边盖被子一边想;闭上眼睛了却还是在想。只是越想就没有答应,也找不到海愿突然离开的理由,总是就是开始有些心慌,也有些不习惯。 虽然现在不是冬天了,天气不冷不热的刚刚好,但钟离域就是感觉床铺有些空,被子盖着也不暖和,更要命的是自己怀里没有了那个温热柔软的小人儿,怎么好像失眠更严重了呢? 翻个身,钟离域面朝着墙壁又睁开了一双晶亮的凤目,完全没有了一点的睡意,就一直在胡思乱想着,想海愿,也想念儿,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们母子的画面,还有这几天海愿的温柔和笑容。甚至好像她给自己做饭的那股子香味都飘了过来,惹的钟离域感觉肚腹发空,心里都是毛毛的长了草一般。原来那个女人在身边是一种折磨,她才刚刚离开,对自己的折磨却更大了。 不对!钟离域吸吸鼻子,感觉那股饭香味更弄了呢?刚刚还以为是太想海愿产生了错觉,这会儿那香味却越来越真实了,而且好像就是从门缝里传进来的。 “海愿?”钟离域知道这香味应该是海愿做的夜宵,而且是水晶虾饺吧,怎么她却不端进来呢,一起吃,吃过了睡觉,这次自己可不会赶她走了,保证不会。 “主子。”听到钟离域的声音,回应他的是夜那低沉浑厚的声音,钟离域眉头一皱,但还是起身叫夜进来,然后就看到夜手里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小笼屉和一小碗粥。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夜恭敬的对钟离域说道:“夫人托我给主子送来的夜宵,说让主子趁热吃。”说完,夜还把小笼屉掀开,那虾仁的鲜香味马上就飘满了屋里,引的钟离域的肚子更饿了。 坐在桌边,钟离域看到那小笼屉里只有三只小包子,粥是皮蛋瘦肉粥,米粒煮的很软烂,火腿加上皮蛋的咸鲜味很足,引人食欲大开啊。 “海愿呢?”看着桌上的温馨美食,钟离域的眼睛开始往门口瞄去,他猜想海愿一定是在自己门口,想要回来就弄这样一套怀柔政策吧。 “夫人做好就回卧房了。”夜上前一步,拿起筷子递到了钟离域的手里,还算是很体贴的。可夜的体贴在钟离域看来有些心烦,挥挥手道:“让她过来。” “是。”夜麻利的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的走出去了,可是等到钟离域将夜宵吃完了还没回来,又等了一会儿,夜才一个人回来了,低头恭敬的回禀着:“夫人说:她睡了。” “她说她睡了!”钟离域修长的凤目一瞪,狠狠的看着面前的夜。夜当自己是傻子吗?还是海愿当自己是傻子了?这么明显的错漏,自己难道听不出来!还是说海愿根本在发小脾气,不肯来? 108 亲亲他很害羞 这个回笼觉海愿睡的很不安稳,直到感觉一只大手轻拍着她的脸颊才又一次猛然转醒过来。舒榒駑襻拍着她脸蛋的是钟离域,而钟离域此时的表情无疑是有些错愕和担忧的。 看到海愿终于醒来了,钟离域勾唇一笑,又长长的松了口气,柔声的问着:“是不是做了噩梦?” “没有,没有一点的梦魇。我怎么了?”海愿想要翻身坐起才发现自己的半边腰身发麻、发疼,应该是这一夜的侧卧,睡的太沉没有翻身,半边的身子压的麻痹了,加上现在的这具身子过分的娇嫩了,睡觉的床铺不软或是衣服不舒服都会难受。 “只是感觉你浑身发抖,我以为你是做了什么噩梦。”钟离域这一觉睡的也好,其实不只是因为有海愿在身边,更是因为重伤的人本身就容易睡着,那是人的身体机能在自动的用睡眠来补充体力,恢复元气的。 又看看海愿此时有些痛苦的表情,钟离域忍不住再次问道:“是不是哪里疼?”钟离域怕海愿不是做梦,而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才浑身发抖的。 “腿麻了,身上有些酸痛,估计是睡的姿势不对吧,我揉揉就好了。你有没有好点?伤口还疼吗?”海愿一边揉着发麻如针刺一般的双腿,一边捶着腰背,还不忘关心的问着钟离域。 单是从表面来看,钟离域的精神比昨天好些,脸上虽然还是消瘦无肉,但总算不是那么苍白了,而且唇上也有了粉色,那两片菱角分明的薄唇微微抿着,带着几分的诱惑。让海愿看的出神,心也“砰砰”乱跳了一下,忽地就笑了起来。 “又笑什么?腿不麻了?”看到海愿那突然绽放的笑容,俏皮里带着点坏,似乎在算计着什么,钟离域有些奇怪。微微侧了侧身,本来想要帮她把腿揉一下的。 下一刻,柔软而带着甜香的唇瓣就覆了上来,轻轻的羽毛一般滑过钟离域的唇,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俏皮而湿滑的舌尖也溜了出来,在他的唇上一扫而过,留下一层水润的色泽,将钟离域的唇瓣染的分外莹润。 “唔……”钟离域明显的一愣,身子后仰一些躲的远了些,随即用修长白皙的手背将唇轻轻的掩住了,一双原本狭长的凤目几乎瞪圆了,紧紧的盯着海愿,盯着她的脸,更盯着她粉嫩的唇。 海愿那张带着桃红羞涩的脸美的让人心惊,但钟离域更惊的是她那羽毛轻拂般的一吻让他心头一颤,如遭雷击般的有电流窜过全身;又瞟了一眼海愿那娇小玲珑的身形,钟离域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液,喉结上下一动,两条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怎么了嘛,看你那张臭脸啊!”钟离域的反应让海愿看在眼里,有一丝的挫败感升了上来。他那是什么眼神啊,就好象自己趁人之危占了他便宜似的,明明是夫妻好吧,孩子都三岁了,他还一副纯情少男的羞涩模样给谁看。 “去叫人送早饭来,我饿了。”钟离域的手仍然掩在唇上,说话的声音收到点影响,有些发闷,但一双眼睛已经移开到了别处,不再看海愿一眼,还伸出另一只手,将海愿的身子往外推了推。 “啊?你是没睡醒,还是睡的太清醒了?”海愿懵了,她做梦的时候都没有想到钟离域会推她,尤其是在昨天相信了她就是海愿之后,在温柔的拥她入怀之后,居然还会想要推开她。难道是天亮了,钟离域的脑子清醒了,所以以为昨晚的都是梦? “说了饿了,快去。”钟离域这次又将海愿推了推,这次海愿清楚了,他确实是要推开自己没错,一张小脸有诧异,也有愤愤和不甘。小嘴想要撅起来,但又觉得那样过分的矫情了,最后还是悻悻的挪到床边,跳下了床,抓过昨晚摘下来的帽子戴好,大步的往门口走去。 他让自己去就去好了,早上要吃饭也是正常的,虽然不知道钟离域为什么会忽冷忽热,但海愿想着或许因为他还是病人呢,等他身上的伤好了就好。 看到海愿出了门,钟离域才拿开了自己掩住唇的手,手背上已经有了一个圆圆的齿痕。那是他刚刚隐忍着那份躁动而咬上去的,她是海愿,可又不是海愿,她换了一副样子不是钟离域不能接受,而是她现在太过娇嫩了,他舍不得伤害她,不敢碰触还如此稚嫩的她。 唉……就算她是海愿,他的妻子,可钟离域实在不敢就随意的去侵犯那样幼/齿的她了,爱她就只好等她长大吧。天知道,要对着心爱的女人,又要努力隐忍的感觉真是一种折磨。 “好了,饭来了。”海愿的声音再次响起,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两只粥碗,几个小菜,虽然不丰盛但却是香气扑鼻,让已经久未进食的钟离域一下就感觉肚腹空空的,胃部有种抽搐的难受感。 “这碗是你的,不过你还不能坐起来,想吃那个菜告诉我就行。”海愿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然后坐在床边将其中的一碗粥在钟离域的眼前晃了一下,钟离域的脸色就变了。 那根本不是一碗粥,根本就是一碗米汤而已,偶尔能看到几粒煮的开花的米粒,但都能数的过来。自己现在肚子这么饿,别说这一碗米汤了,就一碗米饭也不够吃啊。 “那碗我看看。”钟离域扭着脖子往另一只碗看过去,里面也是粥,但明显稠了很多,或者说干脆一点,就是这碗粥的米都跑到另一个碗里了,根本就是一碗汤加一碗米,而钟离域不幸的就要去喝那碗汤的。看了海愿私藏的那碗粥,钟离域用下巴向前努了努,说道:“我要这碗。” “不行,御医昨天都说了,你饿了太久,要米汤和参汤轮流的喝,喝三天之后再慢慢的加上些面条一类的东西,总之慢慢调养就对了。”海愿根本不听,而且很认真的贯彻着御医的话,盛了一勺米汤送到了钟离域嘴边。[.超多好看小说] 钟离域执拗起来,干脆把头一扭,一副“你不给我吃,我宁可饿着”的态度。海愿也不恼、也不急,见钟离域不肯喝,就把他的那碗先放下,然后端起了自己的那只碗,吃了一大口干粥进去,还盛了满满的一勺菜送进嘴里。那小黄瓜的清香飘过来,嚼在海愿的嘴里都能听到“喀哧哧”的脆响,钟离域能挺的住,不肯转头过来,可他的肚子却先挺不住了,“咕噜噜”的就擂鼓一般的叫了起来。 “好啦,吃吧,少吃、勤吃,调养两天就可以正常进食了,再这样一直饿着,过十天你也还是要喝汤。”海愿又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把专门给钟离域的米汤端起来,盛一勺送到他嘴边,这次,钟离域没有倔强,但是瞪了海愿一眼,将那口米汤喝了。 “我要吃菜,小黄瓜和豆腐皮都要。”钟离域咽下了两口淡而无味的米汤之后,胃总算不抽筋了,忙用下巴努了努那几盘小菜。不让他吃饭,吃菜也行啊。 “黄瓜是寒性的,不利于你伤口愈合啊;豆腐皮虽然劲道,但有些硬,你也不能吃的,忍一忍吧,不然以后胃落下病根,会疼的。”海愿只把勺子在那两盘菜里戳了两下,沾了些菜汤又送到了钟离域的面前,只是这菜汤味儿虽然浓,闻着香,舔一下更新咸鲜无比,可一点点的滋味才到舌尖就没了,让钟离域这个王爷出身、淡薄世间一切的男人顿时就知道了什么是馋。 “那来块芋头总行吧,这个是酥的,里面是软糯的不硬,也不是寒性的。”钟离域分明看到里面还有香酥芋头的,就是将芋头切成小块炸的金黄酥脆的一层皮,里面的部分却是保留着芋头的甜香软糯。虽然钟离域不怎么喜欢甜食,但总比喝米汤、舔菜汤来的好些吧。 “这个过油的更不行啦,不但油腻的东西吃了会上火,而且对胃肠也不好的。你想想啊,你饿了那么久,肚子早就空空了,肠胃也都饿扁了,突然来这么油的东西,不是肚子疼就是闹肚子,你现在行动又不方便,万一便便来不急了,弄到了床……” “海愿,你报复我是吧?不给吃,还想让我把刚刚的米汤也呕出来吗?”钟离域实在忍不住了,几乎是吼出声的。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海愿有这么腹黑的一面呢!而且还善于报复,这是赤果果的报复啊。可她究竟要报复自己什么呢?怪自己不给她亲?还是怪自己没有马上行动起来,将她…… “呃……咳咳。”想到这里,钟离域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就算暂时忽略掉海愿那稚嫩的小身板不说吧,难道自己现在连翻身都困难,她就忍心让自己“操劳”吗?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啊,而且心眼也比针还小。 “不是啊,我这么说确实是为了你好。算了,你不领情,我自己吃。”海愿马上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来,一张小脸带着委屈,将小几上的碗、盘一股脑都端走了,到了一边的大桌上自顾的吃了起来。 “海愿,你等本王好,好好的收拾你。”钟离域仰头望着头顶的幔帐,嘴里撂下了狠话,可他的肚子却没有他的人那么有骨气,才一会儿不到,就又是擂鼓似的叫了起来,叫的海愿在一旁不住的偷笑着。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海愿这才起身跑过去开门,只是或许跑的有些急了,脚下绊了一跤,好在摔倒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才没有过分狼狈的趴在地上,但膝盖也是摔的火辣辣的疼。 “来了。”海愿揉了两下膝盖,爬起来快步来到门口,打开门就看到那四名御医一字排开的站在门口,见到海愿竟然都是恭敬的施礼,语气也十分客气的说道:“王爷可好?我等来给王爷看看。” “好,他很好,请进。本来我正打算吃过饭去请你们的。”海愿对于这四位的态度有些不习惯,虽然以前在瑾王府也是有人叫着夫人,也有人分外的恭敬着,可海愿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侍从加小厮的身份,断没有理由就让人家御医来恭敬的道理。 只是海愿不知道,这些御医见昨天瑾王找她找的那么急,之后没有听到处罚的事情,倒是听说就在这里留宿了;他们可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人,再想想连昭王都对这小丫头另眼相看,好一番周到的对待,就各自都明白其实这小丫头能耐大了,现在一只小雏鸡,将来哪一天就有可能变成凤凰的;所以,先恭敬点礼貌周全了肯定没错。 四名御医鱼贯而入,还没到里间,就听到了钟离域那擂鼓一般响亮着叫唤的肚子,随即又看到了桌上托盘里的粥和小菜,把粥和菜放在这里显然就不是给王爷吃的,难怪刚刚那小丫头说吃过了去叫他们,敢情给王爷叫御医还得等她自己填饱了肚子啊!不简单,这个小丫头确实不简单。 钟离域听到御医的脚步声,俊脸就是一红,因为他可以忍住不说话,但肚子出声真不是他能控制的。想他钟离域什么时候如此狼狈过啊!就是之前受伤、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惨淡过,脸能不红嘛。 四名御医互相看了一眼,互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又一切如常的上前,给钟离域诊脉,检查伤口,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比平时都利索了几倍,不一会儿就将这一切都做的妥当了,然后躬身给钟离域施礼,说着吉利话:“恭喜瑾王,伤口恢复的很好,身上的毒也清除了大半,只要再调养几日就可以下地活动了。” “嗯。”钟离域沉声的哼着,摆出了一副清冷疏离的高傲模样,用来掩饰刚刚自己的那份尴尬,只是他的“嗯”没有肚子的“咕噜噜”声音大,场面瞬间就有些尴尬了,钟离域也有些凌乱了,一张俊脸由黑变红,又由红变成了黑,而且是黑透了。 “启禀王爷,身体要复原,调养是关键。这养是要静养,不可以随意走动、发力,会扯到伤口。但这调却是要食补,王爷可以吃些软饭了。” “噗……”那名御医的话刚说完,一旁的海愿就忍不住笑喷了出来。这古代词语和现代词语的意思差距太大了,而且现代词语变异程度真是匪夷所思啊,这四名御医居然怂恿堂堂的王爷“吃软饭”,还是这么堂而皇之的。海愿真想说:来吧,姐包养你了。 等那四位御医走了,钟离域的头才又从床顶的帐幔移下来,开始瞪着刚刚笑喷的海愿。 “哦,好吧,我让你吃软饭。”海愿看着钟离域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小报复也不能过头了,起码别让拿他的身体健康开玩笑。回身摸摸桌上的粥已经凉了,又对他说:“你等等,我给你煮面吃去哈。” 说完,海愿端起托盘往外走,钟离域看着她的背影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海愿。” “啊?还想吃什么?”海愿挺住身形转头问着。 “过来一下。”钟离域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却感觉胸口一疼,只好又躺了下来,但还是向海愿招了招手。海愿想想,还是转身走了回来。 “坐。”钟离域拍了拍床沿,示意让海愿坐下来说话。 “坐什么?你又不饿了?”虽然好奇,海愿还是坐了下来,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的小几上,伸手摸了摸钟离域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又掀开被子看看御医刚刚重新给他包扎好的伤口,见都没有异状,才瞪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我看看你的膝盖,刚刚摔坏了吗?”钟离域刚刚见她摔倒了,这会儿走路又有些跛脚,想她或许是摔疼了。 “没事啊,只是给地板硌了一下。走了,给你煮面去。”海愿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钟离域一把扯住了胳膊,微微用力就拉了回来,直接拉到床上,欠身去掀海愿的裤腿,海愿闪身却没躲开,就被钟离域将裤腿拉到了膝盖,露出了雪白匀称的一截小腿来。 “怎么这样!”看到海愿那摔的红肿的膝盖,和膝盖上一处厚厚的血痂,钟离域就吃了一惊,看这血痂明明不是刚刚摔破的,那她这是怎么伤的?忙又去拉她的另一条裤脚,如钟离域所料,另一条腿上也是这样的破了一处,不过略微轻些,血痂已经掉了,露出一小块粉色的嫩肉来。 “说了没事,只是做车久了磨的,慢慢就好了。”海愿说完还要起身,一边慌忙的往下拉裤腿,就感觉背上一凉,原来是钟离域竟然不知羞的去掀她衣服,看了她的后背。海愿的背上没有磨破地方,但是这两夜来都是和衣而睡的,所以背部有几条明显的淤血痕迹,是因为衣服粗糙厚重留下的。 “怎么都不说一下,这样的里衣穿不得了。”钟离域看了海愿身上的淤痕心里就是一疼,她的皮肤实在娇嫩,现在的普通棉布里衣当然不行,就如同当初哥哥那样嫩的皮肤一样,要穿特制的精蚕丝布料做的衣服,不然轻易就会受伤,磨到破皮流血的。 “嗯,知道了,我回头就去换下来,先给你煮面吃哈。”海愿一笑,伸手将身上的衣服拉平整,裤脚也放好了,在钟离域的脸上轻轻的拍一下,好像哄着小孩子的语气一般。她知道域关心她、心疼她,而她也不想让他为了这样的小事担心的。 钟离域仍是一下拉住了海愿的手腕,指着靠墙的一个衣柜说道:“那里面是我的衣服,有两套天蚕丝的里衣,你先拿去穿上。” “你的!”海愿的脸一红,瞪着眼睛低声的吼了一句。 “你敢嫌弃我?”钟离域的眼睛也瞪了起来,他从她这一身两天没换的小厮衣服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带其他衣服过来,就是能找到换洗的衣服,估计也找不到材料上乘又柔软的里衣的,亏这女人还好意思嫌弃自己。 “不是嫌弃,我一个女的,穿个男人内衣算怎么回事啊!就算是夫妻,也给人笑话的。” “里衣要穿在里面的,你还要把外衫脱了去给人看你穿了我的衣服吗?还是想我直接帮你换下来?”钟离域的眼睛又瞪了瞪,随即抓住海愿手腕的大手一紧,将她拖到了身边,一副作势要脱她衣服的样子。 “好了,我自己换,你不怕饿就等着吧。”海愿忙按住了钟离域的大手,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到柜子里去翻衣服,里面一个小包,钟离域的衣服也没有带很多,但除了几件普通的蚕丝内衣之外,确实有两套薄如蝉翼、丝滑无比的白色里衣。 海愿展开一抖,那衣服自然的垂坠下来,竟然连个褶皱都没有,拿在手里除了滑之外还有一种凉丝丝的感觉,真是好料子呢。海愿看看后面有一面屏风,就拿着衣服进去,把里外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换上了那件天蚕丝的内衣。 这是钟离域的衣服,明显大了很多,几乎能装下两个海愿来了。但好在衣服本身轻薄,挽起来塞在外衣里不觉的难受。又将原本的那件外衫整理好,海愿才走了出来,而且感觉这次走路的时候身上果然不会有被衣服摩擦的疼痛感了,而且又凉又滑,十分的舒服。 “好了,我去煮面了。”海愿拍拍身上的衣服,对着钟离域俏皮的一笑,那一排整齐的小白牙配上粉嫩嫩的唇瓣,笑容美的好像春日田野里清新的小百合,看得钟离域又些痴,却又有些不习惯,他还不太适应一个这样的海愿。 “啵……”就在钟离域低头移开视线,想要忽略海愿那娇俏的小脸时,海愿竟然快速的扑身上来,在钟离域的唇上啄了一下,才端起小几上的托盘转身跑了出去。 “你……慢点。”钟离域的心又是狠狠一颤,但看着海愿的背影又是一阵担心,怕她跑的急了,不要摔倒才好。此时钟离域才发现,原来爱一个人至深,真的可以忘却她的外表,自然而然的就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了全部的情绪。 “域?”钟离域还回味在刚刚那海愿的笑容和顽皮的一吻中,恍然间就听到了四皇子钟离烨的声音传来。 “四哥。”因为自己的出神有些不好意思,钟离域忙欠身向钟离烨招呼了一身,只是伤口还疼,不能起身施礼。 “你躺着就好,我只是来看看你好些了没。刚刚问过御医了,说你恢复的很好。”钟离烨笑着坐到了钟离域床边的椅子上,俯身看了看他的脸色,果然比昨日的苍白好了很多。这也难怪,有人悉心陪伴,当然可以好的很快。 钟离烨微微失神,又马上拉回了思绪,他其实在门外看了很久,也听到屋里隐约的传来对话才没有进来,直到海愿笑嘻嘻的端着托盘跑出去才进来的。这样做也就是想要避开和海愿面对面,看着她,他一样会失神,就如同刚刚他进来时看钟离域的模样一般。 “四哥是不是有事?”看着钟离烨若有所思,钟离域关切的问着。昨夜钟离烨和海愿在门外的对话,他有听到一些,虽然不敢确定,但多少也会有些敏感。只不过,在钟离域来说,她是海愿;而在钟离烨来说,她是婠婠;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哦,我只是想知道,以你的武功,究竟什么人会用一只箭就伤了你,而且还那么严重?是不是为了这次你来找矿藏的事情?”钟离烨确实为此而来,如果不是钟离域的情况好转,他也不会马上就提起的,但现在两国形式危机,他既然是四皇子,当然也有一份责任,如果钟离域重伤不能继续,他总是应该接过来的。 “如果是普通的箭当然无法伤到我,但那支箭看似普通,但射箭的人却极不普通。因为那支箭远在普通箭的最大射程之外,所以才出乎了我的预料,未加防备;而且速度奇快,比普通的羽箭起码要快一倍以上;加上准头极好,所以才一箭即中,而且我连射箭的人都没有看清。” 钟离域一边回想一边说着,表情极为认真,更没有一点的愤愤不平。毕竟能伤在这样的高手手下,也是虽败犹荣的。 “那就是说,此人臂力惊人了?我在蓝桐多年,却真没听说哪一个将军、将领能将箭射的这么远的。”听钟离域这样一说,钟离烨摇了摇头,表示想不出是谁了。 超过普通箭的最大射程,速度又快,准头又好,这样的神箭手别说在蓝桐没有听说过,就是再算上天启国的高手再内,也没有一个可以达到的。 “那矿藏呢?可有消息?”既然伤了钟离域的人没有头绪,四皇子就换了一个话题,毕竟钟离域这次来到这边界是为了这件事情,他受伤也和找矿藏有关系,也许换个方向能够找到些线索的。 “只是听说了几个地方,和蓝桐国境内的矿脉离的很近,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细查,就受伤了。”钟离域摇了摇头,他也没有想到刚到这里不久就受伤了,而且他还是为了怕人多目标大,只带了几百人在四周活动的,没有想到还是被蓝桐国的人给包围了,看来那一边的消息也来源广泛啊。 “那我就再去这几个地方看看,也许会有发现的,你好好养伤吧。”钟离烨又把那几个地方仔细的问清楚了起身要走,钟离域自然不方便送,只好在床上说了句“四哥小心。” 钟离烨走到门口,伸手开门就看到海愿正好端着托盘要进门,托盘里一碗鸡丝热汤面,一股浓厚的鲜香味儿扑鼻而来,碗里还飘着一片嫩绿的香葱,雪白的细丝面配上葱心绿,分外的抢眼好看。 “这是……你做的?”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海愿居然会做饭,但钟离烨每次看到都难免会有些吃惊,毕竟婠婠长公主的印象和此时的海愿出入太大了,如果不是那只象征着高贵身份和至高权利的黄金耳骨环还隐约的能从帽子里看到,钟离烨真是不相信她们会是同一个人。 “是啊,厨房里还有一碗,如果你不嫌弃就去尝尝吧,哥哥也有吃过我做的饭,说有家的味道。”海愿一笑,毫无心机也无做作,完全真一派的真诚。但那真诚却让钟离烨有些伤心,因为那份真诚太过坦荡了,也就是说,此时的她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就连一丝的娇羞都没有了。 “好,谢谢。我要出去几天了,域有事就叫御医,其他的域自然都会处理。”钟离烨谢了一声,闪身让开了门口,让海愿进门,又知道她手里端着东西不方便,还不忘替她把门带好。 出了门,钟离烨轻叹一声,迈步离开这扇关起了别人幸福的门,却忍不住脚步向厨房方向走去。他是想尝尝她煮的面,想把那鲜香的味道印在心里。 “四皇子说要离开几天?”海愿把面条用筷子夹起来,一边轻轻的吹着,一边随意的话着家常似的。 “嗯,我行动不方便,他要去找矿藏。”钟离域说完张开嘴,等着海愿将那面送进嘴里。面很劲道,鸡丝的味道也很浓,而且不油腻,吃在嘴里温热的、滑溜溜的,嚼了几下就咽进肚子里,好爽滑的一种感觉。 “你急巴巴的赶来就是要找矿藏的吗?为什么又受伤了?蓝桐国也不是没有,干嘛要和你抢呢?”海愿还以为蓝桐国是要跟钟离域抢矿藏才擦枪走火的。 “若是我天启国也能找到丰富的矿藏,就不必担心没有好的钢铁锻造武器,这样虽然看似危险,但两个势均力敌的国家反而不容易有战争的,所以我才要如此做。”钟离域解释一遍,然后又张开嘴巴吃一口,忽然就有了之前在“迷惘山林”里,海愿喂他吃西瓜,又给他煮南瓜粥的感觉。 那一刻的温馨和幸福统统的涌上了心头,让钟离域的脸上又笑起来,再看看海愿那一副认真帮自己凉着面的模样,窝心又惬意。 “傻笑什么,吃些就行了,别撑了胃疼。”海愿其实很喜欢钟离域这样对着自己傻笑的模样,那一张俊脸上有痴,眼底有情,给人的感觉亦是温柔而宠溺的…… 有海愿的陪伴和照顾,加上钟离域本身内功深厚,才第三天就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而且没有弯腰、驼背、扶着墙的样子,直接就是站的笔直,走的有力,让海愿看了下一跳,怕他活动的多了再闪了,扯开了伤口就糟糕了。 “没事了,只有你每天多给我吃一些,好的更快。”这几天海愿亲自下厨房,让钟离域又吃到了那久违的好味道。最开始因为对着海愿现在那张娇嫩的小脸脸的不自然,也全随着那熟悉的味道灌进肚子里了,现在除了满心的幸福,竟然开始憧憬他们回到京城之后,一家三口的快乐生活。 只是……她还要多久才能长大啊!每每想到此节,又看看海愿那一副小身板,钟离域有种想要望天的无奈感。 可偏偏钟离域的无奈海愿却不知道,自顾自的做着有爱的幸福小女人,还每天晚上没心没肺的爬上钟离域的床,窝在他的怀里睡的香甜。钟离域知道,如果自己不失眠的话,一定比现在好的更快,可不行啊,她躺在自己怀里,自己几乎整夜都不能安睡了。 于是,当天晚上…… “海愿,我好了。”钟离域看着海愿给自己铺床,就扯开了话题。 “当然啊,我都看出来了,虎虎生威、生龙活虎啊。”海愿将床单展平,又仔细的扫了一遍,动作很麻利,有点小媳妇的居家模样。 “我是说,我好了就不用你照顾了,你晚上回去休息吧。”钟离域执拗了一下,闷声的说着。 “我没有照顾你啊,现在不是都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海愿转头有点诧异的看着钟离域,不明白他到底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就这样睡在一起不合适,你还是回去睡吧。”这句话是钟离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本来不想说的这么直接的。只是这个女人真笨,怎么都看不懂自己的隐忍呢?而且,自己现在体力恢复了,伤口也不疼了,如果哪天真的忍不住了…… “呃,你赶我呢?”海愿这次算是明白了,敢情钟离域是想要自己闪开点啊。毫无反对意见的点了点头,海愿说了声“好”,然后将床上的枕头摆好,就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见到海愿走了,钟离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的行动再次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啊,没有辩解,更没有找理由要求留下,怎么就这么痛痛快快的就走了呢?是不是自己说的太直接,海愿生气了?还是她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了? 钟离域坐在床边,一边脱着靴子一边想;躺下了,一边盖被子一边想;闭上眼睛了却还是在想。只是越想就没有答应,也找不到海愿突然离开的理由,总是就是开始有些心慌,也有些不习惯。 虽然现在不是冬天了,天气不冷不热的刚刚好,但钟离域就是感觉床铺有些空,被子盖着也不暖和,更要命的是自己怀里没有了那个温热柔软的小人儿,怎么好像失眠更严重了呢? 翻个身,钟离域面朝着墙壁又睁开了一双晶亮的凤目,完全没有了一点的睡意,就一直在胡思乱想着,想海愿,也想念儿,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她们母子的画面,还有这几天海愿的温柔和笑容。甚至好像她给自己做饭的那股子香味都飘了过来,惹的钟离域感觉肚腹发空,心里都是毛毛的长了草一般。原来那个女人在身边是一种折磨,她才刚刚离开,对自己的折磨却更大了。 不对!钟离域吸吸鼻子,感觉那股饭香味更弄了呢?刚刚还以为是太想海愿产生了错觉,这会儿那香味却越来越真实了,而且好像就是从门缝里传进来的。 “海愿?”钟离域知道这香味应该是海愿做的夜宵,而且是水晶虾饺吧,怎么她却不端进来呢,一起吃,吃过了睡觉,这次自己可不会赶她走了,保证不会。 “主子。”听到钟离域的声音,回应他的是夜那低沉浑厚的声音,钟离域眉头一皱,但还是起身叫夜进来,然后就看到夜手里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小笼屉和一小碗粥。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夜恭敬的对钟离域说道:“夫人托我给主子送来的夜宵,说让主子趁热吃。”说完,夜还把小笼屉掀开,那虾仁的鲜香味马上就飘满了屋里,引的钟离域的肚子更饿了。 坐在桌边,钟离域看到那小笼屉里只有三只小包子,粥是皮蛋瘦肉粥,米粒煮的很软烂,火腿加上皮蛋的咸鲜味很足,引人食欲大开啊。 “海愿呢?”看着桌上的温馨美食,钟离域的眼睛开始往门口瞄去,他猜想海愿一定是在自己门口,想要回来就弄这样一套怀柔政策吧。 “夫人做好就回卧房了。”夜上前一步,拿起筷子递到了钟离域的手里,还算是很体贴的。可夜的体贴在钟离域看来有些心烦,挥挥手道:“让她过来。” “是。”夜麻利的应了一声,转身大步的走出去了,可是等到钟离域将夜宵吃完了还没回来,又等了一会儿,夜才一个人回来了,低头恭敬的回禀着:“夫人说:她睡了。” “她说她睡了!”钟离域修长的凤目一瞪,狠狠的看着面前的夜。夜当自己是傻子吗?还是海愿当自己是傻子了?这么明显的错漏,自己难道听不出来!还是说海愿根本在发小脾气,不肯来? 109 你就从了我吧(海愿霸王钟离域) “是,夫人是这么说的。”夜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脚步却微微后退了一步。 “好了,东西收拾走吧,本王睡了。”钟离域的凤目半眯起来,唇角一勾,露出了一个魅惑妖娆的浅笑来,心里不由的想着:海愿啊海愿,发小脾气不像是你的性格嘛。继而又忍不住想到,以海愿现在的年纪和模样倒是合适偶尔使个性子,貌似娇俏的模样倒是更好看呢。 重新躺回了床上,钟离域仍是睡不着,一双眼睛不管是看着墙壁还是盯着棚顶,都是海愿的样子。有从前那温柔中带着娇媚,也有现在俏丽中带着可爱的,一幅幅的重叠在一起,又渐渐的模糊起来,让钟离域想要更仔细的将她看清楚都不行。 “呼”钟离域长出了一口气,从床上做起身来,利落的下地穿上了靴子,又伸手抓过了外衫披上,来到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走。 “主子!”夜从暗处现身出来,站到钟离域身侧,奇怪的问着,不知道钟离域这是要做什么。 “我去看看她,之前的腿上、手肘都有伤,不知道好了没有。”钟离域胡乱的诌了一个牵强的借口出来,大步的就往前面走,走了几步又感觉不对,停了下来问着夜:“海愿被安排在哪间房?” “呃,主子,夜深了,您安心在屋里休息吧。”夜虽然是快步上前,却不是给钟离域带路,而是想要请他回去的架势。 “说了去看看她的伤,带路。”钟离域的声音冷了几分,眼神更是充满了气势和威严的瞪着夜。 “是……”夜走向前几步,暗自的叹了口气:主子啊,您就说舍不得就好了嘛,这样的借口当我是傻子呢?要知道,夫人才从您房里出来多少的时候啊,有伤也不会一会儿的功夫就好吧。不过,夜也只是心里这么想想,可不敢就直接这么说出来了。 海愿被安排的地方貌似离钟离域的卧房还挺远,因为要穿过这间驿站中间的小花园,到另一头去。而且是一间看着位置挺偏僻的小单间。钟离域来到门口,看到里面黑漆漆的,又看看四周都挺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感觉这样的地方是不是委屈了海愿?难怪她被自己赶回来,要生气了。 只是,钟离域上前敲了敲门,手才叩到门上一用力,门却“吱呀”一声就开了,原来只是虚掩着的。 “海愿。”钟离域轻推开门柔声的唤她一声,怕她真的睡了,自己闯进去惊了她,然后才迈步进去,只是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头了。为什么她睡了还不锁门?难道……是等着自己过来的? 忽然想要这里,钟离域的心头一喜,快步的就走了进去。屋里不大,连套间都没有,进去就是一间正房,靠着里面的墙边摆着一张床,此时床上的帷幔放了下来,可钟离域却没有听到床里有呼吸的声音啊! 又上前几步伸手将床帐掀开,钟离域凭着过人的目力和窗纸透过的柔和的月光就看到,床上居然是空的,就连被褥都整齐的叠着,根本没有人睡过的痕迹,这样就显然不是海愿临时出恭了吧。 “夜,进来。”钟离域略一惊讶,就把夜叫了进来。 “主子。”夜进门顾及着礼仪,没有靠近、也没有抬头,直到钟离域又叫了他一声,才往前又走了几步,这才看到钟离域掀起的帐帘里没有人! “你记清楚了,是这一间吗。”钟离域的语气不像是疑问,倒像是在质问,他在怀疑,是夜故意把自己带错了地方。 “呃,是啊。不,或许不是。”夜点点头,又马上改口摇了摇头,继而又说道:“主子,刚刚天黑,主子又催的急,所以夜也没有记清楚到底是不是这一间了。” “夜!你当本王是傻子吗?海愿到底住在哪儿了?或者说她到底去了哪里?”钟离域今天晚上居然被夜就气到了两次。吃饭的时候那个回答够白痴了,现在居然说天黑了他没记清楚。要知道,夜身为影卫,各种技能都是反复训练过多少年的。这夜晚辩路的本事也根本是最平常的,夜晚走过一次的路应该三年、五年都不会忘的,怎么现在跟自己装痴呆呢。 “在……”夜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脸颊的肌肉也抽搐了一下,咬了咬牙,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形式:自己是王爷的影卫,如果王爷问话不如实回答,那不是死罪?可是夫人现在很威武,貌似王爷也没有辄,若是惹了夫人,那今后就生不如死,估计要做一辈子炮灰…… 权衡都不用再三,夜就已经有了明确的方向,抱拳、弯腰、施礼,一气呵成,然后语气也是万分恭敬的回禀道:“夜确实不知道夫人在哪里。” “你……”钟离域狠狠的咬了咬牙,很潇洒但很怒气的甩了一下袍袖,转身大步的往回走去。既然海愿躲他,夜也做了帮凶,那他还找什么呢?他就不信海愿会又消失了。 走了几步,钟离域又停下身子,把夜叫到了身侧,沉声的吩咐道:“去传令风情楼,查一下蓝桐国的长公主。” “是。”夜应声领命而去,钟离域看着夜的身形快速消失在夜色里,牙根一咬,大步的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其实…… 就在钟离域出门和夜往这边来的时候,钟离域房后的窗户轻轻的打开了,一个小脑袋从窗口露了出来,悄悄的往里面看着,仔细听听没有动静,然后用小手撑住窗台,努力的往上爬去。只是这后窗比前面的高处许多,海愿的胳膊细瘦无力,怎么也撑不起自己的体重来,只好转身对着身后的不远处的曦说道:“来,把我送进去吧。” “是。”曦满头黑线的从暗处出来,伸手托起了海愿的身子,把她放在了高高的窗台上,然后看着海愿小心翼翼的往房间里爬,还不忘嘱咐一句:“主子,小心啊!” “哦,知道了。[]咦,没有动静,我感觉他是不是睡的很沉?”海愿好不容易从窗口爬进屋里,却听这屋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绕过屏风往床边看了看,接着月光才发现床上没有人! 海愿一下慌了,快步的就跑到了窗口,隔着窗子喊着曦:“域没在屋里啊,快把我拉出去,估计是去茅厕了。” 海愿这番折腾的意思其实是很明显的,她就是想给钟离域个软刀子,让他吃了夜宵心里惦记着自己,然后再给钟离域一个惊喜,一个半夜爬窗又爬床的惊喜。 所以,刚刚夜来找自己的时候她,那番回复是海愿叫夜那样说的,当时夜和曦还使劲的摇头,劝海愿回去的,只是海愿坚决不肯,还威胁曦和夜都要配合的。只是没有想到,她现在偷偷的来了,钟离域却不在。 曦额头的黑线更多了几条,没有伸手去拉海愿,反而说道:“主上不在,主子您就等等吧,估计马上就回来了,惊喜是一样的。” “不行,快拉我出去啦,本来他请我我不回来,这会儿偏要爬窗送上门,要是他突然回来说不定又摆一张臭脸出来呢。”海愿其实很清楚,如果她进来直接摸到钟离域床边,趁他醒来就给他一点小温存,他当然不会生气;可如果他从外面回来,撞见自己这样鬼鬼祟祟的,肯定会生气。所谓情况不同,结果也不同,一个床上、一个床下,区别可就大了。 曦很无奈的伸出手,又将海愿拉了上来,海愿跨坐在窗台上,才喘了口气,就听到前门有脚步声近了,慌忙的就从窗台上往下跳,幸好有曦在外面接住了,不然一定又摔在了地上。 钟离域推开门,就听到屋里似乎有动静,警觉的在门口停了一下,就听到那声音“悉悉簌簌”的,明显不像是会轻功的人,快步的进门就感觉屋里有风吹过的感觉,相侧面一看,那偏厅的后窗居然是半开的,窗扇还有些微微的轻摇。 钟离域的俊眉一挑,快步的来到窗边向外看去,窗外是一条小径,弯弯曲曲的通向后面的院子,再远了就因为朦胧的夜色看不真切了。但小径上没有人,就连斜对面的矮墙上也是空的。没有轻功的人身法可以这么快吗,自己到窗边就看不到人了? 钟离域只是略一思索,眼神向下一瞄,随即就伸手将窗关紧了,然后转身走进内间,脱去外衫躺回了床上,凤目一闭,慢慢调整着呼吸,很快就发出沉稳平缓的呼吸声。 而窗外,就在那扇后窗的窗下,两个身影还缩着脖子蹲在那里,身体紧贴着墙壁,用窗台遮掩着身体,只是偶尔互相交换一下眼神,连大气都不敢出。 又过了好一会儿,曦的身形才慢慢的放松下来,双腿一软,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跟着主子做出这么离谱的事情来。不过,如果不是刚刚海愿急中生智,跳窗之后就直接躲在这里,只怕自己的轻功再快,也躲不过主上的眼睛了。 “域是不是睡了?”看到曦坐在了地上,海愿也瘫坐下来,两条腿都蹲麻了,又酸又胀,针扎一样的难受。不过看到曦这样放松了,海愿就知道,她能从呼吸上判断一个人的状态,现在应该是钟离域睡了,她才不怕被听到吧。 “应该是,不过主上的功力很好,他若是隐藏实力,我是听不出来的。”这点曦倒是很明确,因为之前钟离域一直都装作不会武功的时候,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过,而现在要是想装睡,也是易如反掌,所以,曦回答海愿的时候,声音也很轻很轻,尽量不让重音发出时候带动空气流动,并且希望主上是真的睡了才好。 “嗯,嗯。”海愿轻轻的点头,随即慢慢的从窗台下爬出一点点,然后探出小脑袋往上看看,见窗子还是紧闭的,不禁有点小失望,看来今天是爬不进去了。 “我们回吧。”海愿耷拉下小脑袋,从窗子下面彻底爬了出来,然后站起身子准备回去了,只是在她向外爬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曦猛然又缩紧了身子,并且再次紧紧的贴在了墙壁上,根本半点脑袋都不敢露出来。 而当海愿站起身来,准备回头叫曦一起走的时候,那扇本来紧闭的窗子“忽地”又打开了,如果不是海愿站的稍微远那么一点点,只怕那推开的窗子就拍上了海愿那小巧的鼻子。 而窗子里面站着的男子如天神一般的凛然,一脸的萧瑟,就算那月光再朦胧与温柔,都化不开这男子的一身气势,海愿那本来气场就不强烈的小身板也是一颤,随即就看到一双修长的手臂从窗子里伸出来。 钟离域探身出去,一双手有力的握住了海愿的肩膀,将她拉到了窗边,随即将她的腰肢一勾,直接从窗口给抱了进来。然后空出一只手将窗子“砰”的一声又拉上了。 直到听到身后窗子关闭的声音,海愿才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屋里了,面前的钟离域高大如天神,俊美比妖孽,正用那双让人可以失魂落魄而不自知的凤目看着自己。 “我只是来看看你睡了没有。”海愿嫣然一笑,笑的是千般的可爱,万般的狗腿。 “没睡。”钟离域挑了挑眉,也是一笑,笑容如绝美的罂粟,妖娆风情带着无尽的妩媚,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子来。 “那是又饿了?”海愿眼睛四处扫扫,知道逃不掉,只能找各种理由掩饰一下自己现在还惊慌失措的心情。 “不饿。” “那你为什么不睡觉?”海愿故作疑惑状。 “想你。”钟离域的手臂再次缠了上来,这次直接将海愿拉进了怀里,拥的紧紧的。海愿太矮了,钟离域就弯腰、俯身,把头凑近了她的脖颈,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深深的嗅着她颈间散发的淡雅馨香,那一刻,心醉亦迷离,仿佛有万千的思念都一起涌上心头。 虽然几日来都和海愿在一起,但总是少一些激动的心情,唯有今天,知道她负气离开,又总是找不见,再到知道她其实是来了自己这里,钟离域心中的深情终于明了,他唯一在乎的只有海愿,管她是什么样子,就只要她是海愿就好。 “你要把我勒死了。”海愿可以感觉到钟离域的热情和真心,那是一种心意相通,不必开口就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轻轻的推了推他,海愿其实是怕他这样用力的拥抱会扯动胸前的伤口。 “嗯。”钟离域答应了一声,果然放开了手臂,只是回应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比往常的时候都要沉闷很多。低头看看海愿的小脸,钟离域的眼神幽暗,浑身紧绷,低头用唇瓣触了触海愿的额头,又向下移动一点,亲了亲她的鼻子,但到了她粉嫩的唇瓣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停在了与海愿的唇一寸远的地方。 听到钟离域的呼吸越来越沉,频率也快了,盯着他放大的俊脸,和他鼻尖相触,但却和他的唇瓣差着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海愿疑惑的抬眼,不知道钟离域的停滞为了什么,却在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瞳眸时候,从他的眼底看到了隐忍和怜惜。怜惜?! 海愿微微思索了一下,随即嫣然一笑,把环在钟离域腰间的小手放开,向上紧紧的勾住了他的脖颈,下一刻便贴上了他的唇,在钟离域的唇上重重的摩擦着,不再如之前那样羞涩的蜻蜓点水一般。 “唔,海愿……”钟离域下意识的回应了一下,可舌尖才碰到海愿的唇就收了回来,大手扳开海愿的肩膀,想要将她推开一点,她的肩膀太纤弱,身子也娇小玲珑,还是未成年的少女,即使她是他的海愿,他仍然怕会伤害到她。 “闭嘴,这时候你居然有心情说话,还想逃吗。”海愿终于强势了起来,一向的温柔羞涩可拉不近她和钟离域的距离,她知道什么叫夜长梦多,这么好的男人等了她三年,她可不忍心他再受煎熬,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小手将钟离域搂的更紧,身高不够就干脆整个人攀上去,寻着他脖颈的喉结吻上去,直至覆上他那两片菱角分明的唇瓣…… “海愿……唔,放开,睡觉了,很晚了。”钟离域费力的想要将这个攀在身上硬来的“小猴子”给扯开,难道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反应吗?再这样下去,分明是要玩火,可她现在的那副身板,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隐忍了三年之后再收放自如,伤了她,他更心疼。 “是啊,我就是要睡觉,和你睡。”海愿才不放手,一向乖顺的小猫咪也伸出了利爪,小手胡乱的在他的里衣上拉扯着,如果不是自己身高体重没有啥优势,海愿甚至想要更强势一些,将钟离域推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学着霸道的样子用墙壁和手臂将他禁锢起来,海愿觉得,那会是一种刺激的挑战。 “笨女人,你疯了。”钟离域的声音都是嘶哑的,吼的时候带着唾液咽下的尾音,一双晶亮的瞳眸几乎要燃出火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着,更想要将海愿推开。 “哇……”上一刻还霸道强吻的海愿下一刻竟然放声哭了起来,随即松开了和钟离域执拗的小手,从攀附着他的身上下来,一边摸着眼泪一边往床边走去,然后坐在床沿上,低着头,一只小手扯着衣角,另一只小手还不停的在脸上抹着,哭声虽然小了一些,但小肩膀还是一耸一耸的,显然还在抽泣着。 “海愿!”没有想到海愿会突然哭起来,钟离域摸不着头脑又心疼,也一步步的靠了过来,低头看海愿脸上的泪痕。他以为,或许是自己要推开她,伤了她的心;又或许是自己用力扳她的手,伤了她的胳膊。总之心里很忐忑,上下够不到底的感觉,钟离域越来越凑近了海愿的身边。 海愿转了个身,把小脸又扭向了另一侧,不给钟离域看,仍是一抽一抽的,每一下都好像一根小刺,一下下的刺在钟离域的心尖上,不是很疼,但刺的难受。只好又跟着海愿转了半个圈,靠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捧海愿的脸,想要看看她好些没有,想要帮她擦干脸上的泪痕。 就趁此机会,海愿本来扯住衣角的小手猛的推了过去,而且早就已经计算好了一样,避开了钟离域受伤的胸膛,直接推上了他的肩膀,趁着他毫无防备只担心自己的时候,将钟离域推倒在床上,随即做了一个让钟离域一生难忘的动作――翻身就垮坐上去! “海愿!”钟离域才惊叫一声,海愿就低头用唇堵了上去,一只手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就掀开了他的衣襟。 胸前有绷带,找不到那敏感的一点,海愿干脆向下,直奔主题,使劲扯着他腰间的带子。 “唔,不行,你还是……” “你管我是什么,我就要你。”海愿v5,强势无敌啊! “不行,我怕你会……” “闭嘴,你怕我就从了吧。不从我就自杀给你看!” “呃!”钟离域一愣,非常的无语了。这是什么逻辑加什么样的威胁啊,明明坐在自己腰腹上的女人一脸的猴急,却这样卑微的要挟着,那自己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吧。 今晚的月亮挺明亮的,半点云彩都没有,就那样一直照着这间满是春意盎然的小屋。屋外的窗台下,本来还紧缩着一个玲珑的身影,就在里面声音明显不对劲儿时候,再不顾的要隐藏起来,火烧了屁股一般的落荒而逃了;不逃,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听窗根吗。 边界,那顶华美的帐篷之中,本来已经沉睡的男子猛然惊醒过来,直觉的伸手去拿放在床边的黄金弯弓,随着“砰砰”狂跳的心脏,那只摸到弓箭的手都颤抖了一起来,手心里有汗,抓住弓却一滑又脱手了。 “来人,点灯。”一声暗哑的嘶吼,马上有人从挑起帘子,跌跌撞撞的抢步进来,摸索到桌上的油灯点了起来。随着火苗的跳动,床上男子那满头的汗滴都发出了闪闪的光滑,顺着阴柔绝美的脸颊滑到了尖尖的下巴。 可以看清那柄黄金弓的位置,男子一把将弓抓了起来,又拉从箭囊里抽出了一只箭搭在手里,另一只手猛的一下掀开还盖在身上的丝被,赤脚下床,大步的向帐外走去。那一身艳红的天丝睡衣随着他的脚步飘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犹如暗夜里绽开的赤色妖花一般。 当那绝美的男子站在帐外,那地上的碎石子和草叶将他细白的脚都刺的生疼,也将他的心绪拉回了一点,看看手中的黄金弯弓,把箭放平,将弓拉满,拉到那四根牛筋拧成的弓弦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吱”声响,那黄金铸造的弓梁都颤了起来,才猛地一下放开了拉着弓弦的右手。 那只羽箭在暗夜里犹如一道闪电,带着破空的尖利尾音,划破了暗夜的天空,向着远方飞去,直到化作流星般的一闪,再看不见为止。估计这世上也只有这张弓、这个人,才能将箭射的如此之远吧。 抬手看看自己因为过度用力而被弓弦崩破皮的手指,那指尖鲜红的血好似从他心头流出来的一般,痛的无法呼吸。狠狠的咬牙,同时将那受伤的食指和中指放在口中,将指尖的鲜血用舌尖舔进口中,血腥的味道和血色的浓艳都让他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来。 “皇姐,你惹火了我。”那一句是发自心头的声音,但又是让他痛彻心扉的,自己可以和她心灵相通的,可她现在能感觉到自己的痛吗? ==分割线== 钟离域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身边柔软丝滑的小身子和他紧紧的贴伏着,小白兔般蜷缩着身子,头也埋在他的臂弯,睡的正香。钟离域低头仔细的将海愿那张小脸又看了一遍,此时她的恬静和柔美和昨晚的强势小猫咪可是完全相反的。 大手轻轻的抚摸过她散在枕头上的秀发,帮她把缠绕在一起的几根梳理开来,就看到她耳上的那枚黄金的耳骨环。只是现在这有着特殊价值的东西在钟离域看来已经不代表任何意义了,她就是他的海愿,他的女人。 修长的指尖爱怜的抚过她的小脸,帮她又拉了拉被子,遮住那雪白的肩头和那肩头与脖颈上留下的梅红色的吻痕,钟离域心头一紧,忙移开了视线,愣愣的盯着床帐,不敢再看。 昨夜的缠绵,她强势,却也隐忍,他在进入的瞬间有被阻隔的感觉,让他知道她为他忍的痛。倍感珍惜的是重逢,而她给他的又是最宝贵的全部,让钟离域有些不知所措了。看她一眼就会心动,但为她又不得不压抑一下自己的激情,实在是怕给她的伤害再多一分。 “唔,你醒了?”似乎可以感觉到钟离域的肌肉紧绷了起来,海愿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就感觉好像浑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的疼,尤其是身体中央、腿间的那一处,更是火辣辣的疼着。 “嗯,还早,再睡会儿吧,我叫人御医给你开一个方子,药浴可以缓解疼痛。”钟离域将海愿的头从自己胳膊上移开,拉过枕头给她垫在头下,然后伸手抓过了散落在床边的衣服,准备起身。 “别,给御医说这个,多尴尬。”听说钟离域要去找御医,还是开方子给自己洗澡的,海愿就一把抓住了钟离域的胳膊,摇着头不让他走。这种事情,做了是偷偷的,要是给人都知道了还怎么见人呢。 “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钟离域才说了一半,海愿的小手就将他的嘴紧紧的捂住了,低声的吼着:“你别得了便宜卖乖,明明是你反客为主的,居然还怪我。” 海愿不得不说,钟离域的气场够强大,自己还没如何进攻,就被他反扑了,现在还给他说的好像自己很凶残似的,不是亏大了吗! “呵呵。”钟离域憨憨一笑,但眼底有些得意的闪光,随即拉开海愿的小手,低头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那我只叫人送温水过来,给你洗洗,洗过了再睡,今天好好休息,别下床了。” “哦。”海愿感觉这样还差不多,又乖乖的缩进被子里,将被子一直拉到了脸上,直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钟离域,看他穿好了衣服出门,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虽然身上还疼,但海愿感觉满满的幸福。她知道或许这样做对不起这具身子,毕竟还是青涩稚嫩的少女,又是初经人事,可现在这具身体是海愿来支配的,她只能把自己献给她深爱的男人,即使会疼,也心甘情愿。 过了不大会儿,钟离域又回来,径直走到床边将床帐放了下来,而且是里面的薄纱和外面的厚帘子都放好了,才说了声:“抬进来。” 接着,海愿就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应该就是有小厮将浴桶抬进来了。直到那脚步声又出去了,钟离域才掀开帘子,对着还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担心给人抓包的海愿说了一声:“好了,出来洗洗吧。” “那你出去。”海愿仍然用被子遮着脸,脸蛋上已经满是红晕,伸出一条雪白纤瘦的手臂向钟离域挥着。 “现在才知道难为情吗?晚了。”钟离域说完,上前一步,伸出就掀起了海愿的被子,虽然海愿抓的还算紧,可钟离域的力量完全大的出乎她的想象,才一拉扯之下,手里的被子就被抢走了,身子一下暴露在空气中马上起了一层细小可爱的疙瘩。不是冷,而是心理作用产生的冷意。 钟离域也不给海愿继续羞涩的机会,直接伸手将她从床上横抱起来,转身来到浴桶边,将她小心翼翼的放进水里,还不忘细心的询问着:“烫不烫?” “嗯,温度刚刚好。”海愿的脚先接触到水面,钟离域放的很慢,估计是怕她不适应水温。而那温热的水从脚尖到脚踝,接着热到了小腿,一股舒缓的感觉就传遍了全身,让海愿舒服的禁不住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那水满满没过了胸口,将她整个包围起来的感觉。 “下次不准玩火了。”钟离域掬水轻轻的泼在海愿的身上,然后又用大掌揉捏着海愿的手臂和肩头,帮她把那一身的酸涩和疼痛都敢跑,动作轻柔的像是在抚摸着心爱的小宠。 “域。”海愿闭着眼睛,享受着钟离域给自己的温柔,心头是满满的幸福。 “嗯。” “域,我爱你。”海愿说完,没有脸红和羞涩,而是睁开了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看向了身边的钟离域,眼底则是更为深情的表述。 “……”没有回应海愿的表白,钟离域直接低头印上了她的唇瓣,轻轻的吸吮着,给她一个最深刻的回应。 洗过澡,海愿穿上了那件钟离域的天丝里衣,只穿着上衣就几乎垂到了膝盖,海愿也没有再穿下面的裤子,就把这件衣服当睡袍,又窝进了被子里,直接将被拉到脖子上,翻身向里又睡了过去。 洗澡可以放松神经,加上昨晚确实太累了,所以海愿马上就沉沉的睡着了。钟离域在她的床边坐了一会儿,叫人将浴桶抬了出去,又有人送了早饭过来,钟离域才叫海愿起来吃些。 “不饿可以吗?”睡眼惺忪,一身的慵懒,海愿不想吃,就像睡。 “喝点汤就好,来,张嘴。”钟离域也不忍心将海愿从被窝里挖出来,就干脆将一碗汤端过来,盛了一勺喂进了海愿的嘴里。海愿倒是自在了,闭着眼睛一边睡、一边吃,等勺子到了唇边就张嘴,然后咽下去就好了。一碗汤喝完了,海愿继续翻身睡大觉,钟离域才坐到桌边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还会时不时的看看床上睡的甜香的海愿,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笑的很欣慰。 这一觉又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海愿感觉骨头都要睡酥了,才睁开眼睛,就看到窗口已经有一片金黄透了进来,那应该是晚霞的颜色了。而钟离域却没在屋里? “曦?”海愿起身也没有看到钟离域的身影,就叫了一声曦。她知道域或许有事出去了,但曦一定就在自己身边的。 “主子。”曦听到声音马上现身,只是却停在里间以外的那扇屏风后面问着。她知道,经过了昨晚,海愿已经和之前不同了,曦替她高兴,却也要恪守着本分了。 “域呢?”海愿起身穿着衣服,身上的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只是睡久了的那种慵懒还在,穿衣服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累。 “昭王那边传来了消息,所以主上正在询问。”至于具体的什么消息,曦是无权过问的,所以只能这样回答海愿了。 “哦。”海愿点点头,总算把衣服穿好了,然后绕过屏风走了出来,向曦问道:“晚饭你们吃了吗?” “已经用过了,主子若是饿了,我马上叫人送来。”曦就知道海愿会饿,回答完了赶紧转身出去,过不多会儿就提了一个食盒进来,打开里面有粥也有包子,还有两个青菜和一只鸡腿。 “哈哈,给我留的吗?”看曦去了没多久,就提了这么多吃的回来,还挺丰盛的,海愿就知道这个应该是给自己特意留的了。 “主上吩咐装进食盒里保温的。这里毕竟不必京城,吃的东西没有那么多样,又怕主子醒来就饿,现做赶不及了。”曦说着,帮海愿把碗筷都放好,还给她倒上了一杯温水,放在手边。 海愿正吃着,门响了一声,钟离域那修长挺拔的身形走了进来。见到海愿正在吃饭,便坐在桌边,笑眯眯的看着她吃。 “有事就去忙吧,我吃好了和曦出去溜达一下,不必管我的。”海愿看钟离域脸色很好,走路的气势也不像重伤的人了,就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自己当然不能烦他每时每刻都陪着自己,何况海愿本身也不是那样粘人的。 “你身上还疼吗?我们明天一早要去和四哥会合,不知道你能不能走。”钟离域倒是很担心海愿的身子,尤其之前看到她膝上那些被衣服磨破的地方,就怕赶路会再让她受伤,而且昨夜又一番缠绵,他怕她受不住。 “不疼了啊,今晚再睡一觉就更精神了。”海愿夹起一块笋,用很夸张的动作张大嘴巴放进嘴里,然后用力的嚼着,显示自己现在多么的有力。 这样的动作让钟离域看了一阵好笑,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海愿那小巧的鼻尖,一脸的宠溺、满眼的深情。 “不过,我有个要求,小小的要求。”海愿说着,伸出小指头,来表示自己的要求确实就只有那么一眯眯的。 “好,你说吧。”钟离域握住了海愿的小手,在她的指头上轻轻的啄着,用眼神表示她的要求他接受了,但眼底也有一丝告诫的味道,似乎又是在告诉海愿:如果是太过离谱的要求最好是三思而后说了。 “我只是觉得马车太闷了,颠的我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你可不可以教我骑马?”海愿认为,自己的这个要求真的算是很小的了。 其实,海愿早就想要学骑马的,尤其是自从第一次看到钟离域骑在马上的那股气势和威风,感觉自己若是也能飒爽英姿的骑着马,陪在他的身边多好?就算不能二人并骑走天下、闯江湖,起码也算是璧人一对。 只是当初海愿就已经有孕在身了,根本就不能骑马;现在总算又有了机会,这身子虽然娇小,却也还算灵巧,加上也应该让这娇嫩的身子锻炼一下的,所以海愿觉得,骑马这件事是势在必行的。 ------题外话------ 蓝刚刚才知道,那个评价票的默认值是三星,如果有亲投票的的话请看清楚,如果想要投五星给蓝的话请点击一下选择,不然蓝蓝会认为文有问题,不值得五星票,心里好失落的说。如果亲认为只值三星,那请留言说一下,究竟哪里的热度不够,蓝作为新人也好改进一下。谢谢各位! 109 学骑马的尴尬 “只是学骑马?就没有别的吗?”钟离域没有想到海愿提的要求居然这么的简单,本来还以为她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鬼主意呢。舒榒駑襻 “呃,如果有的话,可以提吗?”海愿看钟离域似乎现在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一张小脸马上乐呵呵、贼兮兮的问着,眼角眉梢都是俏皮,似乎还带着那么点的算计。 “嗯,这个准了。还有其他的,可以先说来听听。”钟离域伸手揉了揉海愿的秀发,那丝滑垂顺的感觉留在掌心里,好舒服又很温馨,更有她独特馨香留在手心里,让钟离域的心又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我倒是想学个轻功、武功啥的,就算不能做大侠,也可以自保啊。”海愿说的时候情绪有那么点低落,不是怕钟离域不同意,而是有些没自信。毕竟现在的这幅小身板真是单薄了点,和之前海刹那样的杀手底子比不了啊,那次和念儿一起练功,只是蹲个马步而已,就把她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了。 “也可以,不过会很苦,比衣服磨破了皮可要疼的多了。”钟离域说完,用手捏了捏海愿葱心似的指尖,又按了按她的肩膀和身上的几处关节,惹的海愿好痒,“嘻嘻”笑着左右躲闪着。 “你的骨骼柔软,骨架清奇,是很合适练武的,虽然现在或许晚了点,但若是多吃些苦,还是可以小有所成的。”钟离域按海愿身上的骨头可不是给她搔痒呢,而是真的在认真检查她的资质。 “吃苦倒是好说,我可以挺的住的。不过……”海愿看着钟离域,眼神上下的将他打量了一遍之后,摇摇头说道:“我倒是担心你不是好老师呢。” 钟离域被海愿略显轻蔑的眼神看的急了,凤目一挑,问道:“怎么会呢,我的武功即使不是天下第一,起码也是江湖一流之内的高手了,能比我更强的敌手可不多呢,怎么会连你都教不好。还是说你见我受伤了,便认为我本事不好吗?沙场的变数和江湖过招不同的,这个你不懂。” “我是不懂啊,不过我只知道严师出高徒,我怕你对我不够严格,所以学的不好可不能怪我笨啊!”海愿犹记得,之前钟离域总是喜欢说自己“笨”;海愿也知道,钟离域一定不会舍得让自己吃苦的。 “怎么才算是严师?”钟离域何等聪明,海愿的话锋一转,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是怕自己心疼她,会舍不得严厉的苛责,不过仔细想想,钟离域发现自己确实狠不下心来。 “比如……上次和念儿一起的时候那样,你铁面无私的让我多蹲一炷香的马步就对了。”海愿说完,钟离域的脸色就有些尴尬,因为他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海愿还是一副少年的模样,居然就用那么花痴的眼神来盯着自己看。又想想昨夜那样强势霸王的海愿,钟离域才知道原来这个笨丫头早有预谋的。 “看什么嘛,说啊,严师出高徒,你要做个严厉的师傅,要把我这个徒弟教好。”海愿伸手扯了扯钟离域的衣袖,眼里有些恳求的意思,但也有那么点威胁,分明是在说:你不好好教试试。 “好吧,如果吃饱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先让你学学骑马。”钟离域轻叹了一声,觉得现在对海愿有些束手无策了,貌似换了一个模样的她多了些俏皮和古灵精怪,比之前完全的温柔又多了许多的情趣。 “现在就去!好啊。”海愿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开始学习了,还以为钟离域只是随口答应一声的,多少会有些敷衍呢,原来他不但说话算话,还是个实践派,不会拖泥带水的。 海愿开心的起身,拉着钟离域就要往外走,钟离域却坐着没动,拉住海愿上下打量了一下,又将她拉了回来,按坐在了椅子上,说了声:“这样不行,你等等。” 然后,钟离域到衣柜里去翻找了一下,找出了一条腰带和两条绑带来。重新坐回到海愿的对面,钟离域弯腰将海愿的小腿抓起来,用绑带将她宽大的裤脚一圈圈的缠紧了,一边解释着:“这样可以防止裤脚和马鞍上的勾环缠在一起。” “哦,明白了,腰带也要绑上对吧。”海愿也明白了,为什么电视上那些骑马的人要么穿骑马装,要么就是短打扮,而且都是有绑腿的,原来是为了方便和安全。 等钟离域将海愿的两条裤腿都绑好,海愿也将腰带束好了,纤细的腰肢显得不盈一握,但整个身形也因为利落的打扮多了些英气与活力,看上去更精神了不少。 “现在可以走了吗?”海愿又戴上了帽子,把帽绳系紧了,然后拉着钟离域的手并肩往外走去,全然忘了自己还是一身侍从的打扮,这样的跟在主子身边显然不合礼法了。 钟离域浅笑了一下,满眼的宠溺,也没有说破,她是这世上唯一有权利可以和他同行的女人了,他就喜欢这样拉着她的小手,和她一起走过今后的路,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 出了钟离域平时住的寝室往后院走就是马棚,钟离域的战马就养在专属的一间棚里,每天有专人伺候着梳洗、喂料,只是这匹马和原来的那一匹黑色的骏马有些差别,那一匹是纯黑的,而这一匹马的全身都是黑色,四只马蹄是白色的,鼻梁上也是以条白色的竖纹,也是大宛名驹。 海愿和钟离域过来的时候,那马很通灵性,似乎是许久没有见到主人的关系,四蹄不停的踏着,还打着响鼻,时不时的还甩甩那竖起的鬃毛,有些撒娇的样子。 “它叫踏雪,一年前父皇御赐的,正值壮年,脚力和耐力都好。”钟离域从马童的手里接过缰绳,伸手在马的鼻梁上抚摸着,一边给海愿解释。原来的那一匹马从钟离域自小就跟着他,跟了钟离域二十年,有些老迈了,所以才换了这一匹。(.无弹窗广告) “好温顺哦,就是高了点。”海愿小心翼翼的上前,伸手摸了摸马脖颈下面的毛(没有写错,是脖颈下面的毛。没办法,因为海愿矮啊,摸不到马脖子上面去的),却还清楚的记得,当钟离域第一次完全不带着那副“阿丑”的面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匹玄黑色的骏马人立而起,嘶吼着是何等的威风。 而眼前的这一匹看似温顺,目测高度比原来的那匹还高,而且前肢发达的肌肉将胸前的皮毛都撑的发亮,一看就是那种又壮又高,跑的又快的。也是让海愿这样的小身板,仰着头才能看到马鼻孔的,有那么点小小的挫败感。 “敢不敢骑上试试?”钟离域将马鞍检查了一下,又给马的肚带(勒紧马鞍的皮带)紧了紧,然后转身问着海愿。 海愿本来已经有些心虚了,毕竟这马太高大了,钟离域那样挺拔修长的高个子骑上去很威武、有气势,自己这样的矬子加瘦子估计骑上去会不会像猴子!可是才一转头,就看到了钟离域带笑的脸,和眼里微微的一丝算计的目光。 海愿马上就明白了,钟离域答应的那么痛快,又带自己来骑马,分明就是想要让自己知难而退,不然,怎么偏要挑这么一匹特别高大又神骏的马给自己骑呢!其实,应该有很多普通的马可以用来学习的,就好象刚刚学开车的人可以买个低端的二手车,只为了练手就好,没有必要就用“宝马”来学习吧。 “当然敢骑,若是摔残了,你也要养我一辈子。”海愿把小脖子一仰,小脑袋抬的高高的,夕阳的余辉斜斜的照下来,将她那张明媚的小脸都染成了美丽又温暖的金色,整个人都鲜明的沐浴在暖阳之中。 “那就试试吧。”钟离域一笑,他就是喜欢海愿这样的倔犟。将手里的缰绳拉紧了,让“踏雪”不能随便移动脚步,然后侧开身子,把马镫露了出来。 海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没有骑过马,可电视上见人上马驰骋的画面多了去了,所以也没有太纠结动作,两只小手都抓住马鞍,把左脚伸进了马镫,用力蹬着往上爬去。 海愿的姿势确实没错,上马就好像骑自行车,左脚蹬着右脚迈上去没错。只是海愿忽略了自己的身高和手臂的力量,更忘了她昨天连;爬窗都费劲呢,更别说现在要上马了。 而且这马极高,海愿要抓紧马鞍就几乎要向上伸直手臂;马腿又长,踩上马镫之后一用力,整个身子就斜着悬在了马身体的一侧,却怎么使劲儿都没法将右腿迈上去了,更别说要跨坐好了骑乘了。 海愿又试了两次之后,终于知道以自己细瘦的手臂很难支撑身体爬上马鞍,然后无奈的看了钟离域一眼,提出了一个貌似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马不可以像是骆驼那样跪下来吗?” “或许,我可以让人找一匹骆驼来给你骑。”钟离域说的很认真,表情没有一点的敷衍,好像海愿只要点头,钟离域就真的可以找一头骆驼来给她似的。 “好吧,我再接再厉。”海愿就知道,这是钟离域给自己上的第一课了,如果连马背都爬不上去,他就可以直接让自己放弃骑马的念头了。而海愿不服输的小性子不会变,即使自己身高不足,手臂无力,可不证明我跳的不太高吧。 于是,海愿换了一个方法,不去踩马镫用常规的方法上马了,而是直接抓住马鞍使劲的往上跳,就好象她之前在瑾王府爬那个院墙一样,虽然费力,但借着力量不是也上去了吗。而且一次不行,我再一次,两次不行我再两次。海愿努力了三次之后,终于在一次跳跃之后,努力的趴上了马鞍桥,然后再抬腿、转身,终于跨上了马背。 “我的天,骑它比你骑你还难呢。”海愿忍不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要知道,昨天扑倒钟离域也着实费了一翻功夫的,没有想到他的马也这么难搞定,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爬上来的。 “你……”明显把海愿的话听的很清楚了,钟离域马上有种被石化的感觉,随即又从白皙的面皮下透出一股红晕来,抿了抿薄唇,故意扭开头不再看她,同时也嘀咕着一句:“你昨晚的动作比刚刚可利落多了。” “呃……”海愿也有种想要望天的感觉,只能说,这样负气的钟离域好可爱哦。 “好吧,这个给你,抓紧缰绳,两腿要夹紧,无论如何不能放开缰绳知道吗?”钟离域把手里的缰绳交给海愿,告诉她一些要领之后,伸手拍了拍“踏雪”的背,那匹马就迈动四蹄,迈着小步向前走去。马蹄声踏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马走的很稳,海愿开始的小紧张也消失了,坐的高、看的远,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 “如果想转弯就拉缰绳,想要向那边转,就把哪一边的缰绳拉紧,轻轻的带动马头转方向。”钟离域告诉海愿一次,海愿就照着做一遍,先是左转,再左转,画了一个小半圈之后又向钟离域走了回来。 “我……我想下来。”将马带到钟离域的身前,海愿脸上本来兴奋的小表情没有了,反而有些尴尬和难受的样子。 “怎么了?”钟离域也看到海愿的表情不对,忙上前拉住了马,然后手臂一横,单手就将海愿从马步上抱了下来。 看到钟离域一脸的焦急,海愿撇了撇嘴,有些难为情的,小声说道:“我只是感觉这马鞍有些硬,坐着不舒服。”又四下看看,见那个马童站的还远,海愿踮起脚尖,勾住钟离域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道:“昨晚爱爱的地方有些疼。” 钟离域的那本来有些慌乱又担心的表情也变的有些小尴尬,才想起自己疏忽了她的身子还不能骑马的。大手一伸,弯腰将海愿横抱起来,大步的往回走去。 “其实我还是能走路的,就是骑马不行。”海愿窝在钟离域怀里,小声的解释着。她本来睡了一天精神好多了,身上也不怎么疼了,刚刚骑在马上还满是兴奋又新奇呢,可马才走半圈,跨坐的位置就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回去躺躺吧,再休息一晚,如果明天不能远行就留下等我,我三天后再回来接你。”钟离域抱着海愿就好像是托着一颗挚爱的明珠,真怕她再受一点点的伤害,也为自己的一时大意有些自责起来。 “不,我要跟着你,从此以后,一时一刻都不离开。”海愿伸手紧紧勾住钟离域的脖颈,把小脸贴上他的颈窝,那份舒适和安心是只有他的怀抱才有的,让海愿眷恋不已。 晚饭是有下人直接送过来的,海愿本来说要亲自下厨,可钟离域根本连下床都不准,所以只能等着饭来张口。等着饭菜摆到床边来,才坐到了床边,和钟离域一起吃起来。 “域。”海愿一边吃饭,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叫他一声,看到钟离域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海愿才开口说道:“我从醒来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了,身上本来还有一包的东西,只是后来失落了。而且我醒来的地方是蓝桐国,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知道这身体本来的身份,起码也对她的家人有个交代。” 这一点,海愿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和钟离域直接说出来也是知道钟离域除了不会介意她的身份,而且还会帮助她。毕竟她占了这具身体,而对于这具身体之前的父母或是亲人总该有个交代的。 海愿觉得,从那些个值钱的东西和那么华美的衣服来看,这身子本来也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而且这一身的皮娇肉贵,肯定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宝贝,突然失踪了肯定着急;若是可能,替原本的她送个平安的消息回去,起码也省了家人的惦念,算是回报了一些她对自己的再世之恩了。 “嗯。”钟离域应承一声,浅浅一笑,将一块排骨夹进了海愿的碗里,故意绕开了话题,嘱咐着她:“多吃些吧,矮就算了,还那么瘦,给人看了以为本王连一个丫头都养不起呢。” “哎呀,谁是你的丫头,我是你豢养的娈/童,你个黑心没正经的东西。”海愿嘻嘻一笑,因为身上还穿着侍从的衣服,束起了头发,又在左耳穿了耳骨环,若是不仔细看的人,都会以为海愿是个俊美的少年呢。 知道海愿以前和自己对着干的胆子不小,现在更是大的很了,持宠生娇了,于是,钟离域故意板下了脸,沉声说道:“快吃,吃了早点睡,明天一早要赶路。很早。” “哦。”海愿嘴上答应着,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笑,她知道钟离域是借机报复呢。不过,海愿就是喜欢和他斗嘴,而且不用再怕之前那样,会被他打手心了。 “域,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去?我想念儿了。”海愿放下了手里的碗,想起念儿心里就是酸酸的。从和念儿相认到再次离开,相聚的时间还没有分别的时间长。而且之前钟离域受了重伤,海愿的心里只有他,甚至想过要共死,现在再想想,那样岂不是对念儿很不公平。 “快了,等我们顺利的找到矿藏,就可以开采出矿石,以后不必受蓝桐国的制约,也可以自己炼钢铸造兵器了,两个的关系也就会有一个平衡点。”钟离域也放下了手里的碗,伸手摸了摸海愿的脸颊,眼里也同样有着思念。可他也知道,国为大,民为天,没有平和安定的生活,他的念儿也不会一生都平安逍遥的。只有将一切都找到合适的制约,达到相对的平衡,才有民之安乐,国之富强。 “域,你好伟大。”从钟离域的眼神里,海愿看到了身为皇子的一份报复,她更爱这样有大爱的钟离域。 “呵呵,多吃点,然后好好休息,我们尽快和四哥会合,把事情都办好可以回去了。”钟离域又给海愿夹菜,尽量劝她多吃一些才好。 饭后,钟离域说是有些事情还没办完,出去了一小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海愿已经窝进被子里睡着了。一张小脸睡成了粉红苹果的颜色,嘴角还挂着安心恬适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钟离域先起身出去吩咐启程的事宜,曦等了一会儿才进来叫海愿起床,海愿仍是有些迷糊的,但她虽然有这么一副娇气的身子,却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所以海愿起身的时候明明还有些累,但还是尽快的穿戴整齐,并且把钟离域的东西也收拾了起来。 而且昨天到今天,海愿和曦都没有看到夜的影子,想是被钟离域差遣出去办事了,所以曦的警觉也提高了许多,更加仔细的留神身边的情况,是想把夜的责任也分担一些。 等到有人把饭送来,钟离域才回来,拉着海愿一起坐在桌边吃着。 “都准备好了?”海愿怕是自己的关系,让钟离域分神了,她可不想给钟离域拖后腿。 “都好了,只需吩咐下去就行,粮草帐篷和行军物质自然有人清点,用过早膳就启程了。”钟离域从海愿的眼神里就看出了她的意思,又说道:“放心吧,现在不是行军打仗,只是去和四哥会合,所以要分配的事宜并不多。如果我需要专心做事,自然会通知曦来陪你的。”言外之意,钟离域希望海愿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可以因私废公的人。 “那之前射伤你的人呢?”海愿向钟离域的胸膛看了一眼,虽然现在穿着衣服看不出绷带了,但还能闻到淡淡的药味,想必是刚刚钟离域找御医换过药了,但是怕自己担心,所以都没有告诉自己。忍不住就又担心起他的安全,不知道这次行程他还会不会有危险。 “上次是我急于功成,误入了蓝桐国的边境,所以才会被埋伏的;而现在这里还是天启国的境内,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是天启国的一个镇子,所以蓝桐国的兵将不会越界过来的。”钟离域知道海愿担心自己,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答应我,要安全第一哦。”海愿用筷子捅了捅钟离域那张堪称绝色的俊脸,笑的有点没心没肺,但也只有钟离域明天她此时再认真不过了。他还记得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海愿在他的耳边呢喃的轻语,有缠绵的眷恋,有深深的情意,还有与他今生、来世,不离不弃的约定。 “王爷,东西送来了。”才吃过饭,就有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捧着一个包袱进来,钟离域指了指桌子,那管事放下东西施礼,转身又退了下去。 钟离域起身跟过去,将房门关上了。而钟离域的这个动作让海愿一愣:不是吃了饭就出发,怎么钟离域却要关门? “给你换衣服的,不关门吗?”明显的从海愿的眼神里看到了几个大大的问号,钟离域一边解释着,一边来到桌边,将那包袱解开,将一件锦蓝色的袍子展开来看看,然后递给了海愿。 海愿接过来在身上比了比,大小正合适!再过去看看,下面还有裤子和靴子。那靴子是黑色的,小羊皮的材质,鞋底是两层厚牛皮,但靴子里垫着一层羊毛垫,软软的一点都感觉不出硬来。 “如果你要骑马,还是穿靴子合适,只不过你的脚太小了,这是连夜赶制的,你试试合不合穿,如果不行等到了再改吧。”钟离域说完,海愿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钟离域再出去是为了给自己赶制靴子和衣服了。 心里好甜蜜,脸上也带着笑,海愿抱着衣服跑到屏风后面换上,衣服很合适,腰间的带子一束,小皮靴一穿,分明的一个俊俏小公子模样。而那靴子大小也很合适,没有大也不挤脚,倒是难为钟离域这样的细心了。 “哈哈,你还真是要把我扮成个娈/童的模样吗?”从镜子里瞟了一眼现在的自己,海愿过去将钟离域的胳膊紧紧的抱住,和他逗趣着。 “是书童,这样行走方便一些。”钟离域也不介意,顺势牵起她的小手,一起开门往外走去。曦已经等在了门口,也换上了一身男装,走在了海愿身后。现在毕竟是和一支军队出发,队里带着个女人不合适,所以海愿仍是男装,曦也就换了衣服。 “你和我同骑吧。”到了门口,那匹“踏雪”已经有马童牵着等在那里,钟离域仍是拉着海愿的小手,直接带她来到自己的马前,但是没有像是昨天那样任她自己爬上去,而是将海愿抱起,侧放在马背上,这样不是横跨的坐姿,也就不会伤到她了。 “会不会骑的很快。”海愿等钟离域上马,坐到自己的身后,就转过身子拥住了他的腰,抬头一脸期盼的问着。 “会很快,因为要赶路,你怕不怕辛苦?”钟离域将手横过海愿的腰肢,拉住缰绳将海愿整个人圈在怀里。 “不怕。”海愿说完,又挺直身子尽量凑近钟离域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已经不疼了。” “那就抓紧了。驾!”钟离域抖了抖手里的缰绳,双腿一夹马腹,踏雪便小跑了起来,开始还并不快,等到出了这小镇,才渐渐的加速起来。 开始海愿还好奇的向四周看着,接着速度越来越快,而且马匹奔跑的速度虽然不及汽车,但颠簸起来的频率却让海愿有些眼花了,随即耳边的马蹄声也越来越大,向钟离域身后一望,包括曦在内的几千人的马队一起奔腾起来,出来满天的烟尘就是大地都在震动的感觉。 而海愿在钟离域怀里,也有了那驰骋千里,万马千军的感觉。那种气势远不是现代的一个车队、几十辆豪华汽车所能比的,根本就是一种可以让人心、胆俱颤的一种刺激体验。 “怕吗?”感觉到海愿把小脑袋窝进了自己的怀里,钟离域俯身低头,大声的在她耳边问着。如果他柔声一点,那“隆隆”的马蹄声会将他的声音淹没了。 “不怕,好壮观。”海愿抱紧了钟离域精壮的窄腰,和他的身体紧贴着。忽地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让海愿忍不住又大声告白着:“域,我爱你!”虽然她的略显稚嫩的声音很快就被马蹄声盖住了,但钟离域听到了,向她一笑,收紧了手臂,将他的珍宝紧紧的守护在怀里。 快马骑骋了一天,路上过了几个村庄和一个镇子,傍晚的时候到了一个小镇,海愿感觉很熟悉,仔细想想才知道,原来是当初自己当掉那只黄金耳骨环的镇子。 本来就不大的小镇,现在一下来了这么多的马匹和骑兵,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做生意的也都早早打烊了,所以队伍一路长驱直入,到了镇上的驿馆。 马队还在镇外的时候,四皇子钟离烨就得到了消息,等钟离域的马停了下来,钟离烨已经来到了门口,准备迎接。最前面高大的黑色骏马上是钟离域,而钟离烨的眼神却被他怀里那个娇小的身影吸引过去了。 海愿已经窝在钟离域的怀里睡着了,一双小手还紧紧的抓住钟离域身前的衣襟,小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睡的分外的香甜。钟离域拉马停了下来,一只手搂住了海愿的背,另一只手从她的腿弯下穿过,甩开马镫从马上飞身跃起,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钟离域的轻功极好,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海愿也没有醒来,钟离域就那样将她抱着,向钟离烨欠身施礼,恭敬的叫了声:“四哥。”但却没有将怀里的海愿叫醒的意思。 “给你安排了住处,只是此处狭小,不十分的舒适。先进去吧,回头我们去书房说话。”钟离烨仍是那儒雅的笑容,闪身让钟离域抱着海愿进去,意思是让钟离域先将她安顿好了再说。 只是,钟离烨的眼底有丝酸涩和苦楚。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从她在钟离域的怀里睡着的样子就知道,她是贪恋这个怀抱的,而且睡的如同婴孩一般充满了信任,那就是将自己的一切都托付到了这个男人的手上。 “谢谢四哥。”钟离域抱着海愿进门,有一个驿馆的管事在前面带路,将钟离域带到了后面的一间独立的小院,院里只有三间小房,中间围成一个天井,看样子就不是十分的豪华,但却也干净。 “这间是昭王一直住的,瑾王您的在这间。”那管事说着,打开了左间的那一间,钟离域看看怀里的海愿,又看看左边钟离烨住的中间那一间,转身向着右边那间走去,并问着:“这间没人?” “回王爷,是的。”现在来了两位王爷,所以这间小跨院当然不会再安排其他的人来住了,那管事见钟离域到了门口,忙把门也打开,躬身等钟离域进去,他却没有冒然的跟着进去,还是在门口恭敬的等着王爷的吩咐。 钟离域进门看了一下,这一间从外面看着就比其他两间小一点,但也收拾的十分干净,床上的被褥也是崭新的,钟离域才将海愿放在了床上,然后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之所以没有将海愿直接抱进自己的房里,也是因为钟离域看到了钟离烨那失落无奈的神情和黯然的神伤。毕竟是兄弟,爱情的事情不会让,但也不应该当着他的面大秀恩爱吧。而且钟离域名义上还是有正王妃的,现在的海愿换了另一个身份,另一个样子,也就还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仪式,在这之前,他还是应该有所收敛的。 “曦,好好看着你主子。”钟离域说完,又把两边的床纱都放下来,从转身出去了。 钟离烨已经等在了正厅,见钟离域再出来没有一番寒暄,而是直接说道:“矿藏的位置只有一个大概,但不知道为什么,派了好几个有资历和经验的探矿人,都说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如果要开采的话,这样一通乱挖,只怕更劳民伤财啊。” “嗯。”钟离域也点点头。之前钟离烨送消息过来,就是说确定这一带确实有丰富的矿藏资源,但还找不准具体开采的位置,也不能保证他们所开采的矿藏就一定是可以炼制出大量精钢的好矿。如果只是普通的铁矿,又是这样的挖法,真的就太不划算了。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找到矿藏,并且确定其含量和数量呢?”这也是钟离烨最为头疼的事情,只是他在蓝桐国的这些年,有些过于的闭塞了,遇到事情还真是没有这个兄弟来的沉稳有主见。 “明日我们再亲自去看看,或许这附近的人能有些管用的法子,也知道一些秘密的地方,或许就能找到了。”钟离域也摇摇头,但又不肯灰心,毕竟他们来也来了,还和蓝桐国发生了一些小冲突,只怕蓝桐国那边也知道了一些消息,如果他们再不抓紧行动的话,蓝桐国趁此时候出击,就打天启一个措手不及了。 “是啊,也许村民会有些土办法呢。域,这一天急行,你也辛苦了,我已经叫人备下了饭菜,我们兄弟也多年没有一起用膳了,今日就喝酒聊天,说些家常的趣事吧。” 钟离烨倒是诚心的相邀,钟离域点点头,说道:“都依四哥。” 酒菜上来的很快,钟离域一向不好这杯中之物,所以虽然说是喝酒聊天,但喝的却不多。钟离烨却不同,虽然看着一副清淡、儒雅的样子,酒量却十分的惊人,劝了钟离域几次见他不喝,也就自己喝了起来,而且一连三壶酒都喝了下去,两人面前的菜还几乎没有动过。 “四哥,有事?”钟离域端着酒杯,但只是沾了沾唇,一双凤目微微一斜,笑盈盈的看着钟离烨。 “有事。”钟离烨也是一笑,俊朗的脸上有了些许的苦涩,又仰头饮下了一杯酒,才说道:“为她。”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名字,但钟离域却懂了。没有回答,他知道钟离烨还有话要说,所以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话自己说出来。 “我虽是被蓝桐国的皇帝遣出蓝桐的,用的又是和长公主暧昧不清的借口,却冤枉到连长公主一面也没有见过。只是不知道是机缘,还是天定,我竟然在边界与她相见。那一笑,宛如天边朝霞,绚丽夺目,也让我知道什么才是一眼千年。” 钟离烨说着,酒也喝着,转眼又一壶酒下了肚,但他再拿起一壶的时候,却被钟离域的大手按住了。 “别拦我吧,让我喝些,心中痛快。”想要拨开钟离域的大手,钟离烨凄然一笑,“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可以勉强,何况又是你情、她愿。她一路从蓝桐到天启,再到京城找你,说不上是千辛万苦,却也是一路坎坷。再又到了这里,为你,她受尽委屈,我只盼她一生喜乐,无忧无虑,你要好好待她。” 钟离烨说完,夺过酒壶猛的喝下一口,站起身想走,身子却晃了一下,幸好钟离域起身将他扶住了。 看着钟离烨的模样,钟离域竟然笑了,笑的很淡然,但也有些同情的意味,深深的吸了口气,钟离域才开口说道:“四哥,我只告诉你,她不是你见的那个女子,她是我的海愿,我三年前就离开的正王妃,也是念儿的母亲。” 一字、一句说的分外清晰,而且钟离域的眼神也无比的坚定和自信,让钟离烨不但听清了,也明白了,但却不敢置信,“她不是婠婠?她明明有长公主的象征,那只黄金耳骨环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四哥亲自去问她吧。”钟离域放开了钟离烨的手,他知道,这时候的男人是心疼的,但总要他自己明了才行。 111 四皇子失踪,海愿找到铜矿 听了钟离域的话,钟离烨的身子又晃了一下,转而抬起头来,对着钟离域淡然一笑:“我去问谁?婠婠还是海愿?问她是谁又有什么要紧吗?只要她心中有你,是谁都一样的。” 这一点,钟离烨再清楚不过,一个名字终究不及一个人的心来的重要,她为他可以抛弃全部,包括蓝桐国长公主那显赫的身份,千里迢迢的来到天启国的京城,还会在乎一个名字吗?所以不必问,因为她的心里根本就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知道了一个真实的名字又能如何。 “四哥……”钟离域也静默不语了,他的要求也很简单:能够和海愿快乐的一声相守就好,但似乎他们的想法与现实总是有些许的偏差,再相聚的时候浓情还在,却总是要牵扯更多。 “这酒好烈,我出去走走。”钟离烨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那喝下去的酒就好像一团烈火正焦灼着自己的心,但或许等那火把心烧尽了,就自动熄灭了吧。 钟离域看着四皇子钟离烨一步步出门,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抿了抿唇,轻叹了一声,然后也走了出去。只是钟离域才出来,就听到了不远处有轻微的呼吸声,他循声望去,是海愿那娇小玲珑的身形立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看着这边。 “醒了?饿不饿?吃过饭了吗?”钟离域快步走过去,对着海愿温柔一笑,随即拥住了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向回走着。钟离域从看到海愿站在树下的那一刻就知道,海愿听到了,但他不必解释,他们心中都懂。 “我吃过了,来看看你而已。”海愿抬头同样的温柔一笑,眼神却有些飘散开来。她来的早了,所以听到了那些话。她不是第一次知道钟离烨的心思,但却是第一次听他真实的说出来,而且还是他对着钟离域说的。 而钟离烨口中说的那个婠婠,海愿在猜想就是自己吧,可什么长公主对自己来说却完全没有印象,更不知道其更重大的意义,对于海愿来说,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身边的这个男人,也是为他而死、又为他而生的。钟离烨说的对,只要心里有他,一个名字有算的了什么呢。 “域,答应我,不再分开了,要紧紧的抓住我。”海愿把头靠进了钟离域的怀里,柔声的说着。她此时的声音依然带着少女的稚嫩、软糯,但其中的坚定却分外的真切。 “笨,你既然回来了,我有怎么会放开呢。”钟离域低头吻上了海愿的额头,停下身子将她拥的紧紧的。 “域,你们说要找什么矿?可以说清楚一些吗?我看看可不可以帮你,我们找到了,快些回去。”海愿感觉,这里距离蓝桐国太近了,她的身份如果真的是长公主的话,只怕又要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了,所以她想要尽快回去,哪怕窝在他的瑾王府不再出来,只要每天能陪着钟离域和念儿就好。 “铁矿,如果能找到铜矿更好,因为天启国的铁矿所冶炼出的铁质不好,更不能加精炼成钢,而铜矿本身稀有,就连蓝桐国都只有少数的几个矿藏而已,海国更是根本没有,所以若是能找到铜矿,起码能解决一大部分的矿藏纷争。” 仔细听钟离域说着,海愿点点头。她知道矿脉的分布都是成片的,所以蓝桐国既然有丰富的矿藏资源,那靠近蓝桐国的地方应该也会有一些矿藏分布的,现在看来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难道找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吗?”海愿不解的问着。因为这天启国和蓝桐国虽然都是架空的历史国家,可毕竟在资源和技术方面和中国古代史上有名的国家基本相同,想必这方面的技术也不会太过落后的,为什么就一直没有消息呢。 “大致位置就在这一带,但具体哪里的矿产最为丰富,可以一下就开采出优质的矿石来还不能确定。而大规模的挖掘会劳民伤财,更会引起蓝桐国的注意,只怕矿藏还没有找到,蓝桐国就会伺机加以阻挠了,而两国的形式也会更加紧张的。” “就在这一带……铜矿?”海愿低着小脑袋仔细的思索着,脑子里把在现代看到、听到、学到的所以知识都回想一遍,然后又把电视、电影、电脑、包括广告中提到的东西都串联了一遍,最后脑中猛的灵光一闪,拉着钟离域的手激动的说道:“我想到了,或许有一个地方,那里会有铜矿。” “你知道?”钟离域带着疑问的口气,但并不如何的吃惊。毕竟海愿现在的身份是蓝桐国的长公主,若是她有一些零星的记忆也不奇怪。 “我记得之前听人说过,如果水源的周围有丰富的铜矿的话,那这水里就会混杂一些铜元素,而且矿藏越丰富,其水中的铜元素含量就越大,从而会使水的口感变甜,但也有一个最大的坏处,就是铜会破坏人的声带,并在体内堆积,过量的话还会造成严重的肾病。我之前来京城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里的一个村庄,那里的人们都在为了水源发愁,因为他们那里就有喝了会使人变哑巴的水。” 海愿说到这里,钟离域的眼睛就是一亮,他虽然还不懂海愿说的什么铜元素,但话里的大部分意思他都听懂了,如果海愿的分析有道理的话,那只要找到那处水源,再找有经验的采矿人去查看,应该就有很大的希望的。 “哈哈,海愿,太好了。”钟离域的笑容一下灿烂起来,那一张妖孽般俊美的脸加上那样一个魅惑的笑容,让海愿本来被他夸的很得意,现在变的很花痴了。 “其实,我也只是猜想而已,能不能找到还要具体的去看情况的。”海愿盯着钟离域那张赏心悦目的俊脸,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原来他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仍是带着点干净的孩子气,但眼角眉梢的风情却又引人失神。 “那我们就明天一早去证实一下,看看你说的到底有多少可信。(.无弹窗广告)”钟离域又拥了拥海愿的的肩膀,搂着她娇小的身子一同往后面的那个小跨院而去。只是来到了天井,钟离域指了指之前海愿的那间屋子说道:“那间是你的,对面这间才是我的,有曦守着你,放心的睡吧。” “呃,好吧。”海愿看看钟离域那间屋子,又往中间钟离烨的那间看看,也确实觉得现在就和钟离域挤到一起有些不合适了,乖顺的点了点头,往自己的那间走去。 到了门口,海愿进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天井中央,目送着自己进门的钟离域,俏皮的一笑说道:“域,记得晚上睡觉要关窗哦,不然会有猫进去偷腥。” “哈哈,记得了,而且,我这一间没有后窗的。”钟离域向着海愿招了招手,直到看着海愿进门去,才依依不舍的转身。仍然很想要将她拥在怀里,只是他们都不能太过自私了,不能看着钟离烨的痛苦而装作不自知吧。 想到这里,钟离域又向钟离烨的那一间看过去,屋里没有光亮,门也是关着的,钟离域不知道钟离烨睡了没有,但又不想过去打扰,轻叹了一声,打算明天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吧。 第二天一早,钟离域就起身整理好了,然后去敲了海愿的房门。只是敲了两下都没见海愿有反应,心里一沉,用手向门上推去。门竟然没关,钟离域一下就推开了,迈步进屋,钟离域就看到床纱挽起,床上的被褥都已经叠的整整齐齐了,海愿竟然没在! “海愿?”钟离域出门叫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就连曦也没有应声出来回复,钟离域的心里更急,忙叫了一个小厮过来,问这屋里人的去向。 “回大人,我们下人都被要求不得随意靠近这里的,所以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小厮显然连这里究竟住的是谁都不太清楚,只是笼统的叫了一声大人。 “来人……”钟离域急了,高声招呼着,也有些气。一个大活人怎么凭空的就不见了,还问谁都不知道呢。 “域?怎么了?”钟离域的话音才落,海愿的声音就从前院响了起来,钟离域忙循声望去,就看到海愿手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的大腕还冒着热气,显然海愿是去准备早餐了。 “海愿,你怎么乱跑,我都找不到你。”钟离域看到海愿安然无恙,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看看碗里的热汤面,又看看海愿,本来想要给她一个赞许又温柔的笑意,却在看到海愿那张小脸的时候楞住了! “你看什么呢?我有洗脸的。”海愿两只手都端着托盘,没法伸手来摸摸脸上是不是有灰尘,但转而又想着:难道是刚刚煮面加火的时候沾到了木炭灰吗? “海愿,你……”钟离域仍是有些发楞,视线就一直盯着海愿的脸。她的五官轮廓都没有变,脸蛋依然是那么白皙粉嫩,乍一看去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从眉宇间就透出一股媚色来。那抹媚色颇为动人,眼波流转或是一颦一笑都有惊人的美艳,和原本的那种清澈俏丽大相径庭! “是不是像个大花猫?”海愿一笑,还以为自己脸上的灰都花了脸,径直绕过钟离域往屋里走去,将托盘放在了桌上,才来到镜子前,想要擦擦脸上的脏,却发现镜子里的人依然白皙漂亮,小脸也是干干净净的,哪里有一点的灰尘呢。 “你古里古怪的到底看什么,我的脸……”海愿说着,却也发现有些不大对劲儿了,又拉起衣袖将铜镜擦了擦,仔细的向镜子里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好像一夜之间就变的更美了。具体的说,应该是艳丽不可方物。 “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因为和你……”海愿说了一半,小脸就是一红,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心里认为,是不是因为初尝云雨,由少女变成了少妇才会这样的? “会吗?”钟离域也是懵懂的看着海愿,不知道这个可能成不成立。只听说有少女臂上点了守宫砂,若是失贞守宫砂便不见了,难道少女褪去了青涩都会变的如此美艳吗?可海愿这变化未免太大了吧。 “呃,我也不太懂。”海愿从镜子里转过身来,拍了拍脸蛋,倒是感觉没有太过惊讶,因为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除了变漂亮了,身上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五脏六腑内连个岔气的位置都找不到,根本不影响什么嘛。 “我找御医来给你看看。”钟离域说完,便叫人将御医找来,四个御医轮番给海愿诊脉,又是翻眼睑,又是看舌苔,最后结论都是一切正常甚至气血也较之前几天更充足了。 “那就没事了,吃饭吧,我们昨天不是还有重大发现吗?”海愿本来也没将这个当作什么大事,女人变漂亮又不是变丑了,乐还来不急呢,怎么会有病。 钟离域听到御医说没事,才放下心来,做到桌边拿起了筷子,才想起一早上也没见到四哥,而且按照常理,如果海愿这边有事,钟离烨又怎么会一点动静没有呢,难道是昨晚喝的太多了?于是叫来管事的问道:“四皇子起身了吗?” “回王爷,还没,小人这就去看看。”那管事说完便匆匆的走了出去,只是过了一会儿就匆匆的跑了回来,跪在地上禀告着:“启禀王爷,昭王的屋子空着,而且被褥都是整齐的,像是没有人住过,小人想……是不是昨晚昭王就没有回来!” “什么?”钟离域一下就火了,今天早上海愿的去向没人知道,昨晚一个王爷没有回来也没人知道,他们这个驿站是普通客栈吗?怎么好像大门开着随意进出都没人管呢? 其实,这个小镇根本就是边界的一个偏僻地方,别说见过王爷什么的大官了,就是大城里的府台都不曾来过,所以这里的小吏也是闲散惯了,手下的小厮更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只怕连京城大户的家奴都不如,又哪里有人留心什么王爷呢。况且,王爷要出门,他们哪个有权利过问呢。 “启禀王爷,已经派人去找了,而且此地民风淳朴,王爷又是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那小吏虽然害怕的跪在地上,却也没有哆哆嗦嗦的吓的灵魂出鞘,这里一共就那么丁点的地方不说,坏人都闲这里穷不会作案的,一个王爷虽然看着儒雅,也是有那么点气势的,哪个敢对他下手呢。 “来人,按照影卫留下的线索去找。”钟离域狠狠的瞪了那个小吏一眼,便直接召唤随身的暗卫出来,比较一个王爷出门,身边除了侍卫之外,还有那么几个暗卫在身边保护的,而且每个王爷也都有各自不离身的影卫,会留下一些线索的。 “主上。”曦从门口抢步进来,跪倒了钟离域身前,将一只袖箭双手呈了上去。钟离域一看就知道,是影卫专用的暗器,伸手拿过来上面刻着一个“昭”字,应该是钟离烨的影卫留下的。 “从哪里得来的?”钟离域这才想起,一早上进门的时候没有见到海愿,就连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时候看到这枚袖箭,才知道或许曦得到了消息,追过去了。 “回主上,曦也不知道,只是突然间又这么一支袖箭射出来,只能找到大概位置,却没有看到人。曦担心是对主上和主子不利的,所以四处巡视了一番,却再没有其他发现了。”原来曦并不是失职离开了,而是就在周围巡视,以防万一,可是这支袖箭明明是钟离烨的影卫留下的,为什么单单射一支箭出来就不见人了呢。 “回主上,距离后院墙两丈的一条小巷的地上有血迹,是人血。”钟离域正想着,就又有暗卫回来禀报着,钟离域神色马上一凛,大步的跟着那名暗卫往后院外面的小巷走去。海愿由曦陪着,也好奇的跟在后面。 这条小巷前后也不过十余丈长,和驿站的后院墙形成了一个“丁”字形,小巷靠右侧的墙根处果然有血迹,只是血迹已经成了暗红色,但也不多,只有寥寥的几滴而已。 “再查,看看附近还有什么发现?”钟离域并没有因为看到血迹就惊慌起来,虽然担心钟离烨,但也不能因为扑风捉影的几滴血就乱了阵脚。毕竟这血是谁的都不知道,或许也只是巧合而已。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陆续的就有其他几个暗卫都回来了,几乎全是一样的回复:“没有发现。”但只有一个说正门外的树上有玄丝韧留下的痕迹,但不像是打斗过的痕迹,单纯只是用玄丝韧缠于树上,借力荡过去的痕迹,应该只是影卫走动时候的一种方法而已。 钟离域和海愿对视一眼,既没有头绪,也不知道钟离烨是否遇险,但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头绪,只能告诉众暗卫,继续扩大范围查找线索。 “域,会不会是有人将四皇子掳走了?”海愿只是猜测而已,但这里毕竟已经是靠近蓝桐国的边界,之前钟离域误闯了边界都有受伤,何况一个情绪不稳的钟离烨了。 “我们带人先去边界看看,也许会有发现。”钟离域也想着这种可能,随即叫人备马。 海愿也忙跟了出来,拉住钟离域的衣袖说道:“我也同去。” “海愿……”钟离域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看到了海愿那坚韧的眼神,还有同样担忧的神色,便点了点头,先将海愿抱到马上,然后也飞身上马,将海愿的身体紧紧护在胸前,带着一小队人向边界方向奔去。 “域,前面就是我之前路过的村子了,就是这里的人说他们附近的水源喝了会使人变哑的。”在马上向边界行进,就路过了之前海愿来借宿一晚的那个村子,海愿还记得,自己在这里用一个花盆做了一个简单的净水装置,只是不知道现在他们村里的蓄水池修的怎么样了,是不是村民都已经用上了干净的水。 “这里?”钟离域在马匹行到村头的时候,放慢了速度,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小的村庄,小的从村子这一头就可以看到另外一头,而且低矮的草屋和窄窄的村道就可以看出这个村子的贫瘠,这里会有宝藏一般的铜矿吗? “看,那个,那个就是蓄水池吧!”海愿也同时向村里看去,一下就看到村子中央多了一个比普通茅屋还高些的水塔,上下分为两层,呈漏斗形状,地下的应该是干净的蓄水池,上面是巨大的改良过滤器。 最好的是,海愿居然在那过滤器的旁边看到了一架水车。那水车应该就是人工向上给水的装置,看来古代虽然没有电动水泵,但这样的简易方法也是环保又实用的,而且有人来踩水车,还可以锻炼身体呢! “什么蓄水池?”钟离域顺着海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发现了那个形状怪异的东西,从旁边的水车看来应该是装水的,但究竟在村子中央竖起这么个东西做什么用呢? “啊!那个不是恩人吗?”钟离域还在寻思这,村头有人扛着锄头出门,就看到了那一队人马,而跑在马队最前面,而且正指着水车和蓄水池兴奋的叫着的海愿自然就吸引了那人的目光,也就一下子认出了海愿。 “呃……域,停一下好吗?我和他们说说话。”海愿看到,那个叫自己的人竟然是之前赶着牛车送自己到镇子的那个车夫,又被人叫做了“恩人”,真是不好意思打马就走了,所以只想要下来和他们说一句话,问问他们好不好而已,希望不会就耽误了找钟离烨吧。 “嗯。”钟离域点点头,对于海愿的要求没有异议,然后将马停了下来。他自己先跳下了马背,然后才将海愿从马上抱下来。 “真是恩人啊!”因为之前那个人的叫嚷,村里其他在家的人也听到声音跑了出来,前面的其中一个是顺子媳妇,村长也在,只是年纪或许大了些,跑在了中间。 海愿一见大家都出来了,回头看了钟离域一眼,在钟离域点头之后,向着那些热情而朴实的村民快步迎了上去,而曦则是跟在海愿的身边,寸步不离。 “你们都好吗?我看到那个就是蓄水池吧,修的真好呢。”海愿拉住之前收留自己的顺子媳妇的手,亲热的和大家打着招呼。 “是啊,恩人走了当天我们就开始修了,但是中途改了几次,又加了一个水车上去,这样就方便送水了,现在村里不但吃喝的水都是干净的,就连洗菜、淘米的水也可以用这个了。”村长有些激动的解释着,那张不是过分老迈却也有深深皱纹的脸上除了感谢还是感谢,从眼底的光亮就可以看出其真诚来。 “那就好,你们不用叫我恩人,我只是说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而已,能把蓄水池修的这么好,又改进的这么便利,都是你们自己的智慧和勤劳啊。”海愿被众人簇拥着,被称作“恩人”,又众星捧月般的对待,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恩人的方法,我们这个村子吃了几代的水怎么就能变的如此清澈呢。饮水不忘打井人嘛,恩人的恩情我们自然都记在心里的。” “是啊,恩人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多住几天,尝尝我们这里的水,吃些我们烧的菜,走的时候再给您带上些肉干和馍馍。”顺子媳妇也开心的邀请着海愿留下来。而且因为之前海愿是先到了她家,又由她引见给村长的,所以这些日子来靠着海愿的光儿,她也被村里人另眼相看了呢。 “不了,我还有事,很急,所以不能留下来,如果下次有机会再来,一定多住几天的。对了,你们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儒雅的贵公子在这附近出现?”海愿不忘打听一下钟离烨的下落,并向村民说明了钟离烨的衣着和大概身高、长相。 而且海愿知道,钟离烨那样身份的人,有着与生俱来的一股富贵之气,如果在这附近有人看到的话,就一定会印象深刻的;所以只要留心打听一下,应该不难找到他的下落。 “没有啊!” “没有注意,我们村里的人少,地也少,所以都没人早起去收拾,也许经过了也不知道。”村民们都认真的想了一下,但最后都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的。 “那没事了。对了,我还想要问问,你们说的这附近有让人喝了会哑的水源,到底在哪里?这附近还有什么其他特别的事情发生吗?”海愿想顺便也问一下铜矿的事情。 “在村西面的树林里有哑泉,喝了就会使人变哑的。而且再顺着哑泉向上走三里多,就可以看到一个洞口,洞里的石头很漂亮,都是蓝色的,几乎透明,只是并不是宝石,听说还有毒,所以我们都不会到那附近去了。”村长认真的回答着,然后又想想,说再没有什么奇怪特别的事情了。 “你是说,那洞里的石头都是蓝色的?”这个发现让海愿几乎跳了起来,铜矿石应该就是蓝色的晶体,但并不是宝石,而且会有一定的辐射,所以被村民认为有毒也是正常的。 “是啊,恩人可不要好奇就靠近了。”村子马上认真的嘱咐着,其实也是看海愿这一副小小少年的模样,以为她只是一时好奇,想要找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呢。 “知道了,谢谢村长,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马上去办,而且我的朋友也失踪了,如果你们有看到他在附近出现,就去镇里的驿馆报告一声,谢谢大家了。” 海愿说完,向着众人都鞠了一躬,表示感谢,那些村民各个都质朴老实,个个都表示一定会帮忙的,还有几个热心的答应现在就去附近帮忙找一找的。 海愿又连声谢了几次,才带着曦重新回到了钟离域身边,掩不住一脸的兴奋,向钟离域汇报着:“我找到线索了,在这村子西边就有蕴含铜元素的水源,这水源的尽头有一个山洞,洞里居然就有铜矿石。你派人过去看看吧,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我们可以继续去找四皇子。” “果然在这里!”听到这个消息,钟离域也是心中一喜,虽然还没有找到钟离烨的下落,但这铜矿的发现可以关系到整个天启国的国运已经百姓的民生,如何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事呢。 于是,钟离域将这队人马一分为二,他带着海愿和一队人仍然去边界找钟离烨的下落,而另一队则是负责去找那个有铜矿石的山洞,然后要紧紧把守起来,等着钟离域回头再去看。 再出发的时候人马又少了一半,速度也更快了起来,所以再行不多远,就到了边界前的一处空地,只是虽然到了这里,前面再行就是蓝桐国界,还可以看到蓝桐国那边驻扎的军营和旗杆,气氛也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钟离域直接将人马带进了天启过的大营,这里的守将一见钟离域忙跪倒失礼,向他请罪,说之前钟离域遇伏的事情他实在不知道,没有即使接应才让王爷受伤,罪该万死。 “这件事情本王并不怪你,你的责任是驻守大营,防止有人越境,并不是本王的护卫亲兵,不需如此自责了。只是今早昭王突然失踪,我怀疑是否有蓝桐国的人入境,又或是昭王到过这里吗?” 钟离域也想过,或许钟离烨只是散心,随意走走。而其实,钟离烨少年时候便被送去了蓝桐,在蓝桐生活的时间比在天启国还多,所以心烦意乱之时,难免不会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看看的,也极有可能会从这里往蓝桐国去了。 “这个倒是没有,四皇子回京城的时候,确实是带着一万亲军从这里经过的,但也再没有消息了,如果不是瑾王说出来,小人都不知道昭王也一起回来了。” 那守将未加思索就回答道,因为一个王爷来来去去的,总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吧,他这里又是“国门”,要是随意就有人进进出出的,就太不称职了。 “那……会不会有其他的路,绕过去了?”海愿想了一下,轻声的问了一句,因为她自己就是从小路绕过去的,而且这条路也是钟离烨告诉她的。 “这……”那守将脸上一紧,额角也有冷汗滴了下来,这里确实有一条路的,但也只能是单人而过,就连马都不能骑过去,那位王爷会往山林子里钻吗?就算真的会,他也无能为力了,总不能放着千军万马可以通行的大路不管,单单只瞄着那么一条小路,放着苍蝇、蚊子飞过来串门吧。 “小路在哪里?”看到这守将的表情,钟离域心中就明了了,忙叫人带路,往那条山坳后面的小路找寻过去。 只是……在钟离域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这山坳里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砍伐了大半,中间一条小路,虽然不能纵马驰骋,但两、三匹马并排奔行过去还是可以的,也就是说,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偷偷的开出了一条路来! “这,这……”这次,那个守将可是吓的浑身瘫软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凭空就被弄出一条路来,虽然不是地下挖掘的秘道,可只一个山坳做隐蔽,就有人可以随意通行,他可是失职了。 “过去看看。”钟离域的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了,也没有时间追究这个守将的责任,带着人马从这条小路奔进了山坳。 “从痕迹上看,树应该是刚刚被砍倒的,最晚也不会超过今天早上,所以如果四皇子真的被抓走了,又是走的这条路,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海愿坐在马背上,一路看着两边被砍伐倒堆在路边的大树,从断口处就知道这条路也是最新开辟的,希望说出来让钟离域可以不那么担心,别乱了方寸就好。 “嗯,是这样,只是不一定四哥真的就在这前面。”钟离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条路显然不是一、两个人就可以开辟出来的,就算一个百八十人的小队也要忙上好一阵子才对,而现在居然不声不响的将路开了出来,那对方一定就是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的;所以,若是不是为了钟离烨而来,那这样的一匹人马埋伏在这里,显然就太过危险了。 这条路一直向前延伸出去,从山坳的中间开辟出来,绕山而过,直到出了山坳,就可以看到前面一片的大营,只是营盘里的旌旗上描绘着一个大大的“蓝”字,显然就已经是蓝桐国的大营外了。 从天启国的边界后山,直接开辟一条通道到了蓝桐国的大营,这条路的意思不言而喻,而且也是凶险异常的。 “注意戒备。海愿,你下来,我过去看看。”钟离域一只手拉住缰绳,一只手将海愿拦腰抱住,向着身后的曦看了一眼,曦马上拉马上前,伸手准备将海愿接过去,拉到她的马背上。 海愿也看到了前面蓝桐国的旗帜,而现在钟离域显然是要之身犯险的,海愿心里一寒,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钟离域的脖颈,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说好了再不分开的,我不是想要拖累你,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而已。” 说完,海愿将头上的那块方巾拉了下来,因为方巾是用来遮挡她那只黄金耳骨环的,而海愿也记得,当她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哥哥明确的告诉过她,这个要带着,可以保一时平安。现在想想,自己这具身子若真是蓝桐国的长公主身份,那他们一定不会随意加以伤害的,自己和钟离域在一起,他也不会一下就陷入危机。 “不行,你当你是谁?你这具身子又是怎么死的?难道你不懂宫廷争斗,多少人希望长公主一死吗?”看到海愿的动作,钟离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分明是要用她来做护身符,给自己保命的。 只是钟离域还没有沦落到用女人来保命,更不会舍得让海愿有一点点受到伤害的机会,所以不假思索的将海愿的身子一揽,另一只手将她搂着自己脖子的手扯下来,直接将海愿娇小的身子送到了曦的马背之上,而且没有放在前面,而是放在了曦的背后,这样有曦在前面挡着,更会安全不少。 “域!钟离域……”海愿在曦的马背上急的只吼,只是钟离域已经拉动缰绳,双腿一夹,向着前面的大营奔去。钟离域无意挑衅,但他身为天启国的瑾王,还是有理由过问一下这条通道的来意的。否则,只怕蓝桐国就以为天启国怕了他们不成,随便就可以在这里开路架桥吗? 而钟离域一干人马的到来,蓝桐国的大营也早有回报,大营虽然表面上没有动静,但里面的士兵都做好了准备,各个手里的武器、盾牌都握的紧紧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只身来到营门口,战神一般气势凛然的男人。 “本王是天启国的瑾王——五皇子钟离域,约这里的守将一见。”钟离域停在营门外一箭地远的地方,高声的喊着。这样不算是硬闯,而且对方的箭也在射程之外,不会有被乱箭误伤的危险。 钟离域的话音刚落,“嗖”的一声,是箭翎破空之声,尖锐的尾音好像哨子一般,一只羽箭更好些一道白日里的闪电,虽看不真切,但气势惊人,直奔钟离域面门而来。 这支箭的力道、射程、速度都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箭,而且是从大营里直接射出来的,还未见人,箭已经到了,钟离域忙将手一挥,把那支力道奇大的箭抓在了手中。 “哈哈,这次反应倒是快了。”慵懒魅惑的声音传来,接着那中间一顶异常华美的帐篷帘子被挑起,里面走出一个火红的身影来…… 112 一对情敌,各自深情 蓝桐国军营中间的一顶异常华美的帐篷帘子被挑起,里面走出一个火红的身影来,那一身的红衣是最为柔软、轻盈的天蚕丝织就的,宽大的衣摆随着迈动的脚步形成了莲花般美丽的弧度,那挺拔修长的身形略显消瘦,但肩膀宽阔、四肢修长,但是这一副风情骨就足以迷惑众生了。舒榒駑襻 而那一头墨色青丝没有束起,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脑后,与那火红的衣衫交织缠绕,在风中曼妙飞舞着,而那一张绝美的面容…… 随着那名男子步伐的迈近,钟离域也越发的看清了他的脸,只是越的看的清楚,心中的疑惑和骇然就越发的明显,那张脸竟然……竟然和海愿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眉宇间更显英气,鼻梁更高些而已;但乍一看去,真的和海愿现在的容貌一模一样,美的妖艳刺目,犹如盛开的妖花——曼珠沙华! 不,不是!钟离域的眉头微微蹙起,又感觉那男子和海愿有更大的不同之处:因为同样绝美至妖娆的面容,他却有和自己差不多的成年男子身高,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年纪;而海愿却只是十三、四岁的少女身姿和模样!如果不是一对双生子,又为何如此之像?可如果是一母双生,那他们的年纪为何相差如此之大?! “皇姐,近在咫尺了,你为何不和子寒相见呢?”那男子同样是只身一人,迈步一直来到军营门口,和钟离域距离不过十丈,但那绝美妖娆的男子却没有看向钟离域,而是向着远处的队伍中看去,向着曦身后的海愿叫着。 “他?”海愿从曦的身后伸出头来,距离虽远,但那一身火红的衣衫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可他是在和自己说话吗?他说的皇姐是自己?海愿诧异的看着那名男子,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看到他的傲人身高,那样已经成年的男子,叫自己“皇姐”吗? “你就是二皇子蓝子寒?”钟离域听到他自称子寒,心念一动,沉声问了一句。钟离域是风情楼的楼主,而风情楼又是打探消息的地方,虽然不能直接深入蓝桐打探清楚,但还是听说过蓝桐国有一位妖魅绝艳的二皇子——蓝子寒。 但这位二皇子和长公主一样,几乎不会在公开场合露面,只有传言说“美”!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美、且妖!但他真的和海愿是双生子吗?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呢?而且蓝桐国并不像天启国一样,有双生子祸国的传言,所以即使是龙凤双生,应该也不会被隐藏才对吧。 “我好看吗?”听到了钟离域的问话,蓝子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迎着钟离域的目光,风情的眉眼一挑,露出一个魅惑的浅笑。他的面容和海愿一样,那笑容却比海愿或温柔、或娇羞、或俏皮的笑容完全不同,他的笑容是带着目的的,而那目的明显就是惑人! “一个男人,还在乎好看不好看吗?”钟离域冷哼一声,翻身从马上下来,和蓝子寒对视着,那是因为对方也是皇子,礼貌上表示一下尊重。 “男人?你也是男人,你也一样的好看啊!而且……”蓝子寒的笑容淡了下来,凝神又向着海愿的方向看过去,伸出修长白皙的几乎透明、可以看到血管的手,在发间轻轻一撩拨,没有丝毫的做作,也不是女气的娇俏,却是男人那种少有的风情。随即说道:“若是夸我,便是夸皇姐一样的好看,所以你要承认:我好看,这世间唯一我与皇姐的面容,才是最美的。” “呃……”听了蓝子寒的话,钟离域有瞬间的无语了,自己确实不能说他不美,若是说了,这小子会不会有挑拨离间的心思,打小报告给海愿,怪自己说她不美? “其实,皇姐的美,又有谁能及得上呢?就连龙凤双生、一模一样的我都不及她一分呢。永远如出水芙蓉般艳丽,又娇俏如水仙,那一双美目清澈如泉,那一身的轻灵也永远如童女一般,不曾被世间的污秽沾染。可惜我,却要随着岁月的污浊,变的老迈腐朽了。” 他的话,让钟离域一惊,也明白了一个事实:他和海愿确实是一对龙凤双生子,可海愿却不知为什么身形、样貌停留在了十三、四岁的模样,而他现在十八、九岁的年纪,才是正常的。 “你不说话?你又为什么来呢?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把皇姐给我送了回来?”蓝子寒风情的眉眼一挑,声音里明显透着无限愉悦的心情,好像真的在感谢钟离域一样,而他的眼神,也一直都是望着海愿的方向,不曾离开片刻。 蓝子寒的眼神让钟离域心下一沉,生出些许的厌恶来。虽然说现在他在骨血亲情的关系上应该算是自己的小舅子了,可怎么都觉得他从说话到眼神都透着一种怪异,尤其是看着海愿的眼神更加的怪异了,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且有毫不隐藏的浓情在眼神中传递出来。 那份情浓的让钟离域心里发堵,但也有股子酸味从心里飘出来。因为一个男人,不管面对的是谁,只要那个男人在窥视着他的女人,那股醋劲儿就会油然而生,或许这也是一种潜意识的感知吧。 “我只是想知道,这山坳里的那条通道是谁开辟的?这里毕竟是我天启与蓝桐的边界,按道理没有两国的诏书和通关文牒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的。但这条通道却从我天启一直延伸到你这军营门口,我天启国需要一个解释。” 钟离域自然没有心思和蓝子寒纠结在海愿的身上,而自己这次冒险过来也是为了那条通道来的,所以直接问了出来,想要让蓝子寒解释清楚。而且钟离域不相信,蓝子寒就能那么无耻的说“我不知道”。 “那些树确是我派人砍的,但我可无意去你们天启,只是想要接皇姐回来的时候方便凤辇通过而已。不过,现在皇姐已经回来了,这条路对我来说没有半点的用途了,你们想种树就种树,想阻路就阻路,与我无干。” 蓝子寒果然没有推诿说他不知道,但却说的如此狂妄自大,好像这天启和蓝桐的国界在他眼里形同虚设,他要开路就开路,想要来就来、想回去就回去,说的和做的竟然都如此的随意,甚至是傲慢的! “二皇子这样说,是小看了我天启吗?”钟离域的眼中透出不悦,周身冷冽的气势更加的骇人,那股强烈低气压将他和蓝子寒两人围绕起来,形成了一个飓风的中心。[.超多好看小说] “哼,小看?我的眼里,除了皇姐根本就容不下天地一物,何况你的一个天启。把我皇姐送过来,我还你一个人情。”蓝子寒说完,转身迈步,优雅魅惑的向回走去,多一句话没有,头也没有再回一下。 “人情?哼,你真是眼中无一物了。”钟离域也是冷冷一笑,却也因为这个狂妄小子动了真气,翻身上马,根本就无视了他的话,而且自己也根本不可能会将海愿交给蓝子寒,即使海愿现在是蓝桐国的长公主也不会。 而且现在钟离域想起,之前蓝桐国不是下了和亲的诏书,要将长公主下嫁给自己吗?真是天意啊,这份天定的缘分,钟离域又怎么会再违背呢。 “哈哈哈,原来为了女人,你可以连哥哥都不要了。”蓝子寒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仍是没有回头,但却高声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嘲讽和自信,显然已经是胜券在握的意思了。 “你说什么?”听到了蓝子寒的话,钟离域猛的勒住了马,拨转马头问道。 “送你个哥哥做人情啊。”蓝子寒虽然回答了钟离域的话,但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一步步的向军营走去,看那步伐轻盈飘逸,不急不徐,淡定的就好像走在一副乡间水墨画中,分外的悠闲得意。 “站住……”钟离域一声喝斥,也知道蓝子寒没有停下的意思,更不会真的就停下来。双足一点马镫,身形一闪,就从马背上飞掠下来,速度奇快,直奔蓝子寒身后。 钟离域知道蓝子寒如此胸有成竹一定就是手里有了筹码,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抓了钟离烨还不确定,但若是此时能一样抓了蓝子寒,那不管对方手里是什么样的要挟,钟离域也可以“还他一个人情”。 “哼,身法也很快嘛!”蓝子寒的背后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虽然没有回头,但在钟离域的手就要抓住他肩头的一瞬间,双脚仍是保持行走的姿势,就连步子都没有多迈出一步,但上身只是看似随意的一个侧身,就险险的躲过了钟离域的这一抓。 “深藏不露。”钟离域赞了一声,心里也是一惊。蓝子寒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但其实暗藏深厚的功力,不但听声辩位极准,就连时间也拿捏的恰到好处,早一刻自己可以变招,晚一分自己就将他抓住了,只有这样不早不晚的侧身闪开,才可以如此随意的化险为夷。 “不是不露,而是你还不配知道。”蓝子寒又是冷冷一笑,这次身形一闪,脚下的步子看似还是那样随意的迈动着,但这一步落下的时候足尖一点,蓝子寒那修长的身形就借力向前飘去,那一身艳红的衣衫更是好像一团耀眼的红云,飘洒的如此随意、轻快。 钟离域同样快步跟进,手势未变,仍然是抓向了蓝子寒的肩头。因为不是想要伤他,意在擒获,所以钟离域只是使出了轻功和擒拿的技巧,步步紧逼,缠住了蓝子寒,不让他脱身。 和钟离域过了几招,蓝子寒虽然没有被钟离域一把抓住,但身形也明显没有之前那么飘逸了,可见他的轻功绝佳,但武功招式并不在一流高手之列,而就在此时,蓝子寒又是魅惑一笑,仰天打了一声呼哨。 “呼……”随着那清亮高亢的呼哨声响起,远处快速的飘来一朵“黑云”,眨眼间已经到了钟离域的头顶,一股飓风兜头盖脑的掀了过来。 钟离域忙俯身避过,用眼角的余光向上看时,就看到一只黑色的大鹏鸟正扇动着一双巨型的翅膀,想着自己猛扑过来。只是这一次大鹏鸟的进攻仍是只用双翅,而一双利爪没有用上的原因是因为爪上正抓着一只黄金弯弓和一只箭囊! 看到那把黄金弓,也同时看到了那用四根牛筋拧成的强力的弓弦,只有这样的弓才可以射出距离超远的箭,钟离域的心里就已经明白,原来是他! “乐儿,拿来吧。”蓝子寒招呼一声,挡住了钟离域劈头打过来的一掌,再发力逼钟离域退开一步,手已经伸向了空中,那只大鹏鸟如钢构一般的利爪一松,那把黄金弯弓正好落在了蓝子寒的手中,同时落下的还有那只牛皮箭囊。蓝子寒一手握弓,另一只手将箭囊的挎带一抡,把箭囊挎在了身上。 一道金光闪过,弓上没有搭箭,因为如此近的距离没有拉弓射箭的机会。但蓝子寒用弓为武器,横扫过来,加上他虽然身形纤瘦,但天生神力,这一挥之下竟然有千钧之势。 钟离域只感觉那股力道掀起的气浪骇人,凝神运气,双臂用力,用手抓了过去。只是那股力量太大,钟离域一抓之下虽然得手,但黄金弯弓上带来的余力未减,反而更有一股排山倒海之势向钟离域倾压过来。 “噗”钟离域猛然感觉胸口一热,口中发咸,一口鲜血涌出了唇角。不是因为功力不济,而是钟离域重伤未好,这次用力扯动了伤口;又因为之前中毒伤了五脏,这次运功又催动了内伤发作。 “这么不济?还是我皇姐的福泽你消受不起?”蓝子寒停下手来,站定了笑着看钟离域吐血,随即又看向了海愿,那眼神依旧浓情,只是浓情之下带着点酸涩。 钟离域也站定了身形,一双凤目冷冷的看着蓝子寒,等着他下一步的举动,暗自运功调息着,同时还要提防着还在头上盘旋的大鹏鸟。 “域!”海愿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稚嫩软糯中带着焦急,钟离域猛的转头看过去,发现海愿已经催着曦在往这边跑了,才明白蓝子寒停手的原因,那是他想要让海愿看到自己旧伤发作,然后引海愿过来。 “别过来,我没事。”钟离域暴喝一声,一下惊住了海愿和曦,曦拉住了马,站在远处看着这边,也明白了主上的意思,现在这样的时候的确不能过去。 “曦,那个人?!”曦虽然停住了马,但和钟离域与蓝子寒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不少,从而可以让海愿看清了那个红衣男子的脸,那竟然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主子……”曦也看到了蓝子寒,同样和海愿惊诧着世上竟然有如此想象的两个人,只是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一个成年了,一个还仍是年幼的少女! “想看看我送你的人情吗?”看到驮着海愿的马停了下来,蓝子寒才收回了视线,对着钟离域说道。他也清楚,没有那么容易骗皇姐过来的,所以他不急,要玩儿的东西多了,他可以慢慢的玩儿。 “我四哥不会在你手上,他昨夜宿醉,应该走不多远的,此时应该已经回了驿馆。”钟离域用手背擦了一下唇角的血迹,暗暗运功试了一下,感觉胸口的闷痛更强烈了,但还没到不能行动的程度,同时也在暗中计算着如何能一击制胜,所以才随便说了一个理由,装作不信的样子。 “原来如此,那那边的人我就随意处置喽。”蓝子寒的笑很妖孽,美的让人目眩, 钟离域随着蓝子寒眼神的方向,向着蓝桐国的大营里看过去,才发现中间的一根最高的旗杆上正吊起一个人。那人被绑着双手吊在空中,由两个蓝桐国的士兵在下面拉动绳索,使那人一点点的升高,一直到最后,升到了旗杆的顶端。 而此距离尚远,那人只是不知道被打晕了,还是喂了什么药物,虽然被吊着仍然垂着头一动不动,面容也看不真切,但那衣着确实是钟离烨昨日穿的那套。 蓝子寒再次仰天呼啸一声,那只大鹏鸟嘶鸣回应,展开开双翅扑扇出一股强烈的气流,快速的向着那根旗杆上被吊着的人飞去;其意图再明显不过,不是用尖尖的喙、就是用钢构般的利爪攻击,而不管哪一种下去,那人定然伤的不轻了。 幸好,那只大鹏鸟在飞到旗杆周围的时候,也只是围着那个被吊起的人盘旋着,并没有马上就去伤人,应该还是在等着蓝子寒的指示。 “让它停下,我和你比试,不要牵连无辜。”钟离域抢步上前,再次运功出拳,砸向了蓝子寒。不求一击制胜,只求可以逼他停手,最好还可以将他擒住。因为即使那个吊着的人不是钟离烨,起码蓝子寒也是和钟离烨有所接触的,不然不会弄到他的衣服,所以只要能擒住蓝子寒,钟离烨的下落也有线索了。 “呵呵,你是自身难保了。是不是觉得胸口疼?那肚子疼不疼呢?”蓝子寒身形一闪,躲开了钟离域的双拳,用黄金弯弓向钟离域的腕上套过去,钟离域收手侧身,却发现蓝子寒这一招是虚招,那把黄金弯弓马上就变了一个方向,又向着钟离域的腹部扫了过来。 这次钟离域收招不急,双拳已出,只能快速的退了好几大步,才算是险险的躲开了蓝子寒的这一招。只是距离稍微一拉开,蓝子寒就寻到了机会,伸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搭上了弓弦,一下就将那把强劲的黄金弓拉的满满的,在钟离域身形才刚刚停稳的时候,手里的弓弦一松,那支羽箭就犹如一道利闪,射向了钟离域。 “域,小心!”海愿只看到那金光一晃,都没有看清那箭是如何射出的,就看到了一片的血光,鲜红炫目,在空气中随风而至的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因为距离太近,箭的速度又快,钟离域再高的轻功也难免中招,但好在钟离域对蓝子寒已经有了防备,所以是肩胛被羽箭擦伤了,血虽然流了不少,但没有伤到骨头,而那支箭带着余势又飞出很远。看一眼自己肩膀上流出的血是红色的,钟离域才放心下来,如果是皮外伤不打紧,就怕他再用毒箭了。 “这次反应更好,那就再来。”蓝子寒的薄唇里吐出的每给字都带着点慵懒和玩味,却可以让人听了不寒而栗。让距离稍远的海愿也听的清清楚楚,浑身上下都泛出了冷意。 蓝子寒的话音未落,修长的大手又再次伸向了箭囊,这次一起抽出了三支羽箭,同时搭上了弓弦。若是普通射手,三箭齐发也是可以的,但蓝子寒却不是普通射手,甚至是神箭手中的神箭手,所以钟离域更加严阵以待。 虽然此时要冲向前已经来不及了,但却不能后退一步,因为箭的速度远比最厉害的轻功要快的多,再逃也必中箭,只能迎着箭锋上前,若是可以近身肉搏,才可以阻止蓝子寒发箭。 而就在钟离域揉身向前的时候,蓝子寒手里的弓弦响了,“嘣、嘣、嘣”竟然连响了三声。钟离域听到这三声响心下便是一骇,知道了蓝子寒的心思和狠毒。 若是三箭齐发,也不过就是横面积大些,中箭的几率也大,但还是一个方向射出的箭;可这三支箭蓝子寒却没有一起射出,而是一支支的放开,只要他在每放开一支箭的时候稍微调整一下弓的角度,那这三支箭射出后的远角相差就很大了,也等于将钟离域可以躲开的几个方位完全封死了。 钟离域的脑子反应很快,但那三支箭来的更快,才不过眨眼的功夫,第一支箭已经到了胸口,随即那第二、第三支箭分射两边,将钟离域左右躲闪的余地也堵死了。 本来这三支箭已经是难上加难,凭着钟离域的功力要化解开来不是不可以,但也要用最大的角度后仰、拧腰、闪避才能不被箭射中,当钟离域如此躲闪的时候,胸口还未痊愈的箭伤就是撕裂般的剧痛,应该是这样大幅度的动作扯坏了伤口。看来,就连钟离域身上的伤,也被蓝子寒算计在内了。 而就在钟离域尽力的要躲开这三支箭的时候,蓝子寒的唇角又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同时伸手出箭囊里又抽出了一支箭,搭上了弓弦,然后对着海愿的方向高声的叫道:“皇姐,你还不过来?” “不要!”海愿从蓝子寒那三箭发出的时候就已经急的大喊起来,同时飞快的从曦背后溜下了马背,不顾一切的向着钟离域飞跑过来。海愿听到他说要自己过去,如果自己去了可以让钟离域不受伤,她当然愿意。 “海愿,不要过来。”钟离域险险的将前面的两支箭都躲了过去,第三支箭已经到了胸前,又因为海愿而分神,身形又慢了半拍,那支箭眼看就已经碰到了衣襟。 “嗖”的一声响,蓝子寒手里的那支箭也射了出去,海愿也才跑了到中间而已,听到箭声就是一惊,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眼前的景象也因为突然摔倒而模糊不清了,海愿只能感觉自己的心都沉到了冰谷,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再看…… “皇姐,摔疼了吗?”海愿的头上猛的传来这样温柔的声音,带着模糊的泪眼抬起头的时候,海愿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这样一张绝美的脸,带同时又有一种照着镜子般的感觉,真是一模一样。就连海愿脸上那今天才浮起的艳丽之色都是一样的。 有力的大手伸到海愿的腋下将她娇小的身子扶了起来,蓝子寒的眼神像是在欣赏着最心爱的珍宝一样将海愿的上下的打量了一遍,同时拉过她的手臂,检查这她的手肘,当看到上面因前几日衣服磨破而留下的伤痕时,那一双风情魅惑的桃花眼里满是无尽的心疼。 “放开她。”钟离域的声音随即响起,同时也伸出大手,将海愿的胳膊抓住,用力的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将海愿娇小的身子护在怀着,狠狠的瞪着蓝子寒。 “域!”重新跌进钟离域的怀抱,那熟悉的安全感让海愿的心一松,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原来域躲开了,他终于安全了。 而钟离域的眼底却有一丝的愤愤,瞪着蓝子寒冷声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蓝子寒最后发的那一箭根本不是射向钟离域的,而是射中了他之前射出的那第三支箭。这支箭钟离域可以躲开的,也一定会有所伤,但如果蓝子寒这第四箭射出来,只怕钟离域就真的避无可避了。 蓝子寒第四箭未发是放过钟离域,而他发箭将第三支箭拦截开来,根本就等于是救了钟离域的,所以钟离域有些懊恼,也有些气愤,他竟然技不如人到了如此的程度。 “为了皇姐啊。你若是死了,皇姐会伤心的,我不会让皇姐有一点点的不开心,更何况是伤心了。”蓝子寒看着钟离域怀里的海愿,心头一疼,但还是说的一本正经。继而,蓝子寒将手里的黄金弯弓又举了起来,搭上一支箭,指向了大营内的旗杆方向。 “住手!”钟离域又是一惊,忙抢步上前想要阻止蓝子寒发箭,但稍稍迟了一步,弓弦声响,箭已经射出,只有那余音“嗡嗡”作响,而弦上的箭早已经飞向了那人。 “啊!”海愿吓的忙捂住了眼睛,她不敢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箭射穿的模样,尤其是刚刚钟离域受伤的那一箭已经让她触目惊心了,再来一眼她都经受不住。 “皇姐,别怕。”蓝子寒从猛扑过来的钟离域身边闪开,退一步已经飘身到了海愿的身边,用修长的手臂环住海愿纤细的腰肢,带着她一起向前飞掠出去。这一招分明是声东击西,让钟离域出手,他却趁机掳走了海愿。 “放开我!”海愿用力的挣扎着,一双小手使劲儿的捶上了冷子寒的胸膛,可他胸前的骨头都硌的海愿小拳头生疼,他真瘦,以至于可以捶到那硬硬的胸骨了。 “皇姐……”看着怀里的海愿一副咬牙切齿,挥着拳头发狠的模样,蓝子寒一下收住了脚步,又将海愿放了下来。 而随后知道中计的钟离域也赶到近前,再次将海愿拉进了怀里,却也只能望着那支已经飞远的箭,无可奈何了,不管那个被吊着的人是不是钟离烨,钟离域都无法赶上那支箭的速度。 只是,那支箭虽然直射了过去,却没有射进那人的胸膛或肚腹,而是向上射中了捆绑他的绳索,那吊着人的绳索一下断开,上面的人也垂着的落了下来。幸好旗杆虽高,下面已经有兵士用垫子接住了,而这一切应该是蓝子寒早就安排好的。 “抬过来。”蓝子寒吩咐一声,那几个兵士就直接将兜住那人的棉被连人一起抬了过来,到了近前放下,打开一看,正是钟离烨。只是钟离烨仍然昏迷未醒,也一定不知道他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人我留着没用,空费粮食,我蓝桐国已经养了他十几年,懒的再养了。”蓝子寒说完,又转身向大营走去,只是这次步子不再那么飘逸,而是带着不舍,走的很慢。 钟离域却不相信蓝子寒会这么容易就把钟离烨放了,而且还罢手回去了,所以将海愿拥的更紧,一直盯着蓝子寒的背影。 快到营门口的时候,蓝子寒才又停下了脚步,站的笔直却没有回头,声音沉而有力的说道:“照顾好我皇姐,三日后我接她回来。” “我不会回去的。”海愿放声的大喊着,她就不明白了,这个美貌的男人到底发了什么失心疯吗?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弟弟?为什么用那样带着情意的眼神来看自己,说的也是无比宠溺的话,好像这世上唯有自己才是他眼里的。可如果真是姐弟,那不是…… 听了海愿的喊声,蓝子寒才慢慢的转回身来,慢的就好像是电视里的慢镜头一样,身姿优雅,衣摆随风而动,犹如旷世妖莲一般的魅惑,但这次他的眼神没有看向海愿,而是看着钟离域,认真的说道:“我皇姐的容貌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对吧?” 没有等钟离域回答,蓝子寒妖艳一笑,继续说道:“我皇姐在我身边倍受呵护,只穿最柔软的天丝衣物;每日都用牛奶沐浴,用特制的香料和精油抹身;就连她的脚趾头都嫩的好似婴儿一般,可你却偏偏玷污了她,将她体内的蛊毒引了出来。” “你说什么?”钟离域一愣,继而低头去看海愿那张无比艳丽的小脸,此时的海愿确实美艳无比,较早上更多了几分妖娆魅惑,竟然把之前的清丽褪尽了,和篮子寒的妖冶不相上下。难道,真的如蓝子寒所说,海愿体内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你不必担心,我皇姐除了变的更美之外,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反而该担心倒是你自己了。不出三日,引到你身上的蛊毒每日子午时分发作,保证会让你痛不欲生的。”说道这里,蓝子寒才转头继续对海愿说道:“皇姐,子寒不想让你伤心,所以若是你心疼他,三日后就乖乖的跟我回来吧。这三日,你还能与他相处,也是我送皇姐的一份人情。” 说完,不等海愿或是钟离域有丝毫的反应,蓝子寒大步的走进了营门,那一身耀眼绚丽的红衣让人更有中妖媚惑人之感。但只是一个背影,也很快就消失在那华丽的营帐门口,随着帐帘的落下,海愿的视线被阻隔了,只留下了一片惊心恐惧。 抬起头,海愿看着钟离域,颤声的问道:“域,不是真的,对吗?” “当然不是真的。”钟离域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海愿的秀发,低头在她的额上一吻,想要让她安心。只是心疼的那种郁结更明显了,而且如同之前蓝子寒问过的一样,小腹也在隐隐的发痛。 “那我们回去,我帮你裹伤。”海愿伸手拥住钟离域的腰肢,长长的吸了口气,她想要相信钟离域的话的,她也应该相信他才对。而那个自己刚刚才见过的男人,凭什么他说就的就对呢,分明没有道理嘛,巫蛊之术不可做真的,海愿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灵魂,不相信那些鬼神、巫蛊之说。 可又是为什么,海愿的心那么乱,跳的那么没有规律呢。明明劝着自己不要信,可眼神又忍不住看向了那蓝桐国军营中的华丽帐篷。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钟离域低头看了一眼肩头已经干涸的血迹,向远处的士兵招了招手,马上有人过来将四皇子钟离烨抬到了马上,然后一行人又匆匆的回头,向天启国的大营而回,只是这次走的是大路。 军营当中也有医生,给钟离烨看过之后说没事,只是服食了迷药,用清水洗脸之后再睡一个时辰就会醒来的。 而钟离域肩膀上的新伤倒不严重,只是胸口上的旧伤有崩裂开来,血流了很多,伤口也深,经过紧急处理不再出血了。而且这里的军营也只是擅长一些简单的包扎和感冒一类常见病的治疗,对于钟离域的内伤也说不准,所以还是应该尽快回去,找御医再诊断一番。 “明日再回去吧,我的伤不要紧,等四哥醒了再说。”钟离域并没有打算马上离开,毕竟钟离烨还没有醒,而且他也担心蓝子寒会不会再有所行动,所以便决定先留下来,若是没有动静,明日再赶回去。 “可是,域,他说的那个什么蛊毒?”海愿对此事分外担心,虽然努力的劝着自己不要信,可心里真是没底,忧心忡忡的希望钟离域没事才好。 “说了不必信的。”钟离域遣散了屋里的兵士,将海愿拥进怀里,柔声的安慰着:“我们如此艰难的才能重新在一起,那就是上天的注定的缘分,所以我也相信,上天不会再狠心将你我分开了。放心吧,今后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我们再不会分开的。” “嗯,我明白了。”海愿把头轻轻的靠在钟离域未伤的右胸前,总算安心了一些。 大手轻轻拍着海愿的背,等她稍稍安心了一些将她扶到桌前坐下,钟离域说道:“让曦陪你一会儿,我再去四哥那里看看,毕竟他还昏迷着。等会有人送饭过来,你就先吃,不必等我。” “好,四皇子醒了就叫人告诉我一声。”海愿点点头,放开了钟离域的腰,目送着钟离域离开了营帐,才叫了一声:“曦。” “主子。”曦马上就掀起帘子进来了,等着海愿的吩咐。 “有没有什么招数可以尽快学来防身的?再不济,能自杀也行的。”海愿看着曦,问的极为认真。 “主子!”听了海愿的话,曦就是一惊。如果海愿说要自保她还可以理解,可她说的要自杀是什么意思?这听着可真是太吓人了。 “曦,你不必吃惊,也不用害怕,有时候遇到强敌,再高的功夫都没用的时候,能自杀也是一种本事了。不然落在坏人的手里,要么受尽酷刑,要么被蹂躏侮辱,哪一种都不如自杀来的舒坦呢。”海愿淡然的一笑,那双眼睛恢复了之前的坚韧。 “有。”曦未加思索就回答出来。她明白海愿的意思了,也深知海愿说的很对,自己身为影子,受过不知道多少残酷的训练,而最后她也深知,真的遇到强敌,而对方又是狠毒凶残之人,能自杀也确实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方式了。 “那你就告诉我吧。”海愿坚强的一笑,等着曦把那终极的方法告诉自己。 ------题外话------ 亲,今天是蓝的生日,蓝好开心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并且蓝给自己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同时也是可以由大家来分享的,就是准备在今天开一个新文。具体名字还在审核,等一下后台应该就会通过了,如果大家能给蓝去挺一下,蓝就感觉这个生日过的值了(如果审核通过,在其他作品里可以找到的)。 113 长公主之谜,钟离域蛊毒发作 “主子……”曦对着海愿勉强的一笑,随即弯腰从袖筒里抽出了一把匕首来。这匕首比普通的匕首要薄许多,虽然不比最开始海愿见过的那把薄如蝉翼的“破魂刀”寒气森森,但刀刃上闪出的寒光也是耀眼刺目的。而且这把刀分外的小巧,估计说是一把水果刀的大小也不为过了。 “这个是给我的?”海愿看到曦将那把刀双手托着送到了自己的面前,眨了眨眼睛,果断的伸手抓在了手里。或许是因为刀本身小巧、又薄,所以重量也很轻,手柄用细牛筋缠着,握着很舒服也不会滑脱手。 “主子,其实招数本身并不重要,对决的胜负与否还是要看个人的意志力,但更关键的还是在于人本身的决心。一个抱着必死决心的人,其胜算远比那个想要以巧取胜的人机会要高的多。因为一个人可以输,却不敢丢了命;但反之,连命都肯舍弃的人,从任何一个方面来说,都是必胜的。” 曦说完,很坚定的看着海愿。其实这些话曦以前并没有完全的领会,直到海愿用自己的命做赌注,挡住了地刹之后,曦才真正明白了。那时候的海愿已经武功尽失,但仍然可以靠着最强大的精神力量和必死的决心将地刹赶走,先不说地刹本身对海愿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单是那份勇气,海愿绝对占了上风。 “明白了,这就是无招胜有招吧!”虽然手里握着锋利的匕首,但海愿还是俏皮一笑,那手里的匕首轻轻挥舞了一下,匕首在空中划过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带着银亮的光华,犹如划破夜空的流星一般闪亮。 “主子聪明。”曦又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并不花俏,但一招一式都是杀招,其特点就是精、准、狠。 海愿也照着曦的样子比划了几下,只是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动作多少有些犹豫,而且还有一次不小心滑破了自己左边的衣袖,再差分毫就会伤到皮肉了。海愿倒吸了一口冷气,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看着匕首说道:“能不能……先换个筷子神马的练习?” “不能。主子要用最短的时间适应这把匕首的重量、长度和锋利的程度。如果一直用其他安全的东西代替,即使练习的再纯熟了,毕竟也是无锋的钝器,所以如何再用这把匕首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点的紧张,而不能将平时练习的成果发挥出十分之一。” “呃,其实你是个好老师。”海愿又吐了吐舌头,对于曦的严厉很满意,这样应该才是严师出高徒吧。 “主子,如果可能,曦会代替主子上刀山、下油锅,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主子的决然曦懂了,若是真有万一,主子就只能靠自己了。”曦的思维和头脑经过影卫楼长期的训练,都比普通人要敏锐、细致,甚至其狠绝也比一般的杀手来的要干脆,如果不是因为海愿给了她最真挚的感情,只怕她永远都是机器一样的运转着。 但现在,她的冷静和直觉也告诉她自己,海愿正面临着最大的危机,而那个危机或许是曦舍命也无法将海愿避免的,所以她才应允了海愿的话,把匕首和杀招都教给她,希望最危机的关头,海愿能多一分的胜算吧。 “我明白了,谢谢你。”海愿把匕首又重新的挥舞起来,这次更加的小心翼翼,也更加的认真。她还不能想随便就伤了自己,那样会让钟离域心疼。但她也要用最短的时间,将这个本事练习好,所以认真是必须的。 直到脸上微微有了汗水,一张绝色美艳的小脸蛋泛起了红晕,海愿才用衣袖擦了一下汗水,却发现衣袖上已经又多了几条被割破口子。 “哈哈,还好,只是割破了衣服,但没有伤到皮肉。”海愿把衣袖抖了抖,又看看手里的匕首,也才感觉到这匕首真是锋利无比啊。 “还有这个,主子放好。”曦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小巧的只有大拇指大小,就好象是现代的速效救心丸的瓶子一样。海愿接过来把上面的塞子拔开,里面飘出一股淡淡的酸味,有点像是什么发酵的东西的味道,倒出来看看,是绿豆大小的褐色药丸。 “这是麻痹神经用的药丸,可以止疼,也可以用来当作迷药,只是药性虽烈,但时间很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药效就会消失了。”其实,这不是一下就致命的毒药,曦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对海愿有什么用,但也确实找不到还能把什么东西给海愿了,那把匕首和这瓶迷药是曦从影卫楼出来的时候带着的,是每个影卫必备的东西。匕首可以自保、可以自杀,药丸的作用也可以用于简单的手术止疼或是当作迷药。 “我知道了,其实,很多东西不一定是用来害人的,只是为了生存自保而已。”海愿学着曦的样子,将匕首塞到了靴子筒里,然后把那个小瓷瓶揣进了怀里,还按了按,像是怕掉了一样。 “送饭。”门口有人通禀声传来,曦忙过去掀开帐帘,原来是一个送饭的小兵,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熟练的将饭菜都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着海愿说道:“瑾王命我来传话,说昭王已经醒来了,王爷再留些时候,请您先用饭。” “谢谢,我知道了。”海愿客气的谢了一声,等那个小兵退了出去,才拉着曦一起坐在了桌边,让她和自己同食。曦开始不敢,但海愿坚持,也就坐了下来,只是仍旧恪守着礼节,坐的离海愿很远,而且半侧着身子,吃的有些拘谨。 “曦,你不要这样嘛,其实我们之前在小溪村的时候多自在!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再回去那里,过一些田园日子,快快乐乐、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我并不希望念儿有多么飞黄腾达的人生,只要他能有幸福的生活,有我和域的疼爱和快乐的童年就够了。” 海愿一边给曦夹菜,一边美好的憧憬着,对于海愿来说,当初的日子确实是最美好的,也是最难忘的。只是总有太多的无奈,将她和那份宁静拉的好远。 “主子,一定会的。曦还记得,你说一切都平静下来要给我自由。而之前的三年里,曦都在努力的找寻着那份自由;而今后,我们也会有那样自由快乐的日子的。”曦淡淡的笑着,陪着海愿一起憧憬。而一个曾经有过自由的人,其实要求很简单,只要平静就好,快乐就好。 ==分割线== “四哥,好点没有?军医说只是简单的迷药,或许会有头疼,但不会很严重。”钟离域看着慢慢苏醒过来,并且努力想要坐起身来的钟离烨问道,同时伸手将他扶起了,给他背后倚上一个枕头,让他可以坐的更舒服些。 “好多了,头不疼,只是有些发沉,眼睛好像也看不清楚东西。”钟离烨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轻轻的摇摇头想要赶走那种昏头涨脑的感觉,但四肢也有些发软无力,才晃了晃头,身子也一阵发虚,幸好有东西依靠着,不然一定有瘫倒回床上了。 “四哥,你还记得是怎么被……被带到蓝桐国大营的吗?”钟离域略一停顿,换了一个说法,将如何被擒说成了被带到蓝桐国的大营,其实也是为了让钟离烨有个台阶下来。 “什么?蓝桐国的大营!我怎么会到了蓝桐国的大营!”然而,出乎钟离域的预料,钟离烨对于自己刚刚的险境好像并不知情,就是连曾经在蓝桐国的大营、被吊在高高的旗杆之上都不知道。 钟离域摇了摇头,又换了个说法问道:“那四哥昨夜去了哪里?最后又是怎么昏倒的呢?”钟离域希望能让钟离烨想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被抓住的。难道说,蓝桐国的奸细已经深入到了天启国,并且把他们都紧紧的盯上了,他们每个都会有被捉的危险吗? 想到或许会有这样的可能,钟离域的眉头皱了皱,感觉不是蓝桐国太可怕,而应该是那个蓝子寒太难对付了。 “我昨夜出来之后走了一段,就感觉有点醉了,所以准备回来。但却意外的遇到了在蓝桐国时候的好友,他其实是……”钟离烨想了一下,似乎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照实说道:“他其实是蓝桐国的丞相严景然,这次微服进入天启,完全是因为个人的交情,并不是对我天启要图谋什么。而我们也只是找了一处僻静所在,就在那镇子外面的一个小树林中的小屋聊了一下闲语,他就回去了,我留在那里想要休息一下,就感觉酒力发作,睡着了;再之后,就在这里了啊。” 钟离烨说的时候眼神里也流露出不解,他真的不知道钟离域说自己在蓝桐国的大营是什么回事,甚至现在怎么就来到天启国的大营里,他都不知道。 “难道是那个严景然?”钟离域想着,或许是那个丞相故意将钟离烨引到僻静的地方,然后伺机下手的,不然有怎么会那么凑巧,钟离烨也醉酒出门,他们就敲好遇到呢。 “不会的,我在蓝桐国多年,其实都蒙这位丞相照顾。而且他年轻有为,未到三十岁就已经做到了丞相的高位,对于迷药掳人这类事情是不屑做的。而且,就算他要害我,就是直接找人送个信,我也会赴约的,并没有必要他亲自前来啊。” 钟离烨说的很肯定,因为在蓝桐国的时候,他几乎没有朋友,而且是被软禁在昭王府几乎不能出府一步,对于外界的消息也十分闭塞,如果不是这位丞相大人经常将消息传递给自己,只怕自己在蓝桐国的时候就等于是个瞎子和聋子,天下事不知,就连天启国和他身在的蓝桐国的事情都是一无所知的。 “那四哥能否告诉我,他到底为什么来?又为何如此的巧合,正好和你遇到呢?” “其实他是听说你在边界遇袭的事情,担心天启和蓝桐的事态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赶到边界的。只是碍于蓝桐国的二皇子蓝子寒已经到了军营,掌握了边界的兵权,他不便现身,所以才一直在附近迂回。直到听说我也从京城赶来了,才冒险到天启这边,要约我一见的。” “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想我能够将这件事情冷静的处理,再请示父皇,不要因一次误会而伤了两国的和气,伤及无辜的百姓。至于昨夜,则纯粹是我们二人意外遇到而已。”钟离烨对于严景然则是十分信任的,也相信严景然对于两个的交好是处于积极态度的。 “那四哥的影卫在哪里?可否叫出来一见?因为今天早上,曦突然接住了一只袖箭,上面有着你昭王的独特标记。” 钟离域想起早上曦接到的那支袖箭,随即想到或许那名影卫可以知道些什么,而影卫只有自己的主子可以召唤出来,所以钟离域想要让钟离烨将那个影卫叫出来。 “应该在我身边啊。”钟离烨伸手打了一个手势,企图召唤自己的影卫出来,只是手势之后却没有影卫过来,就连一点特别的动静都没有出现。 “阿成!”钟离烨叫了一声,那是他影卫的名字。只是这次召唤也没有得到半点的回音。钟离烨又叫了一声,仍是一片默然。 “四哥,不必叫了,我想他已经殉职了。”钟离域出声止住了钟离烨继续召唤影卫,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因为影卫不会有主子召唤却不现身的,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他根本已经听不到了。 “怎么会!”钟离烨吃惊的表情,眼底却满是黯然和心疼。那个影卫跟着他从天启到蓝桐,又从蓝桐再回到天启,在自己的身边超过二十年,真的就如同是自己的影子一样了,可现在突然就不再了,那种心疼,真的犹如断肢一般的痛着。 “以我的功力,在近距离之内感觉不到有你的影卫的气息,我本以为他或许是隐蔽起来,躲在稍远的地方,但经你这样召唤还不出现的,应该就是……” 钟离域也有一丝黯然,现在情况明了了,那后巷的血迹应该就是钟离烨的影卫阿成留下的,当时或许有高手出现他应付不来,又放不下主子,无法分身来求援,所以就向着曦发射了一枚袖箭,希望曦能够马上来营救,只是曦或许也出去晚了,所以没有发现阿成的影子,错过了营救的时机,也就是那个时候,钟离烨被带走的,应该走的就是军营后面山坳的那条路。[.超多好看小说] “域,你是说:昨晚我在树林小屋里休息的时候就中了招,然后被带走的时候阿成匆忙传了个消息,然后就紧追凶手而去,最后被……”钟离烨说不下去了,低头沉默着。过了一会才又说道:“然后我便被带到了蓝桐国的军营?” “是。”钟离域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是怎么回来的?”钟离烨看了一眼钟离域身上的衣服,虽然那件受伤带血的衣服已经换了下去,但还是能够闻到浓浓的一股药味儿,而钟离烨记得,昨天的时候钟离域身上的药味明明没有这么浓了。他明白了,应该是自己拖累了钟离域,让他犯险了吧,也可能,他身上的药味就是因为他再次受伤了。 “蓝桐国的二皇子蓝子寒是个厉害的角色,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之前暗箭伤我的也是他。”钟离域避开了今天的一战,说起了前仇,希望钟离烨不要过分的自责,认为是他的原因才好。 “他?他在蓝桐国就是一个谜,比骄纵任性的长公主还要神秘。”钟离烨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实在太过脱节了,在蓝桐国这么多年,甚至连一点点对天启国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带回来,这样没用的自己,真的是天启国的一个拖累。 “主子。”夜的声音在帐篷外面响起,钟离域一听,忙将他叫了进来。 “夜,有什么结果?”钟离域是让夜传令风情楼,去打探蓝桐国的长公主,也就是海愿之前的事情的,现在夜回来了,钟离域希望带来的消息会有用。 因为从今天蓝子寒的表现上看,和海愿有关的,或许就会和他有关,知道了蓝子寒的消息,或许就能够找出他的弱点了。毕竟他今天的那一句威胁太过狠毒了,钟离域说了不要信,但他从蓝子寒的眼神中看出,蓝子寒应该不是开玩笑或是吓人那么简单。 “回主子,蓝桐国的长公主——蓝婠婠,今年一十九岁,因为蓝桐国以长为尊,所以是皇上最心爱的女儿。而且这位长公主和二皇子蓝子寒竟然是一对龙凤双生子,是由蓝桐国最神秘的月妃所生。据说,这位月妃在二十多年前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只是后来到了蓝桐国之后,几乎就是隐于深宫之中,再很少有人见过了。相传月妃早已经离世多年,也有传言说月妃其实是海国的巫女,已经在生下这对双生子之后回到了海国,但究竟如何,就无人知晓了。” 夜单膝跪在地上,将从风情楼带回的消息一一禀告着。而其实,在他当初听到长公主已经一十九岁的时候,也震惊不已,因为在夜看来,海愿夫人却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而已。 第一美人!钟离域听到对月妃的这个称呼之后不禁微微一笑,他在见识了海愿的美和蓝子寒的媚之后,确实相信他们的母妃应该是个绝美的人儿,不然,有怎么会有这样美艳魅惑的一对龙凤双生儿女呢。 只是……钟离域感觉自心底有一丝寒气升了上来,因为他听到夜后期的回报说:那位月妃是海国的巫女! 海国虽不是蛮夷之地,但却信奉巫邪之教,相传也有巫师和巫女很很厉害的巫术,而蛊毒就是其中的一种。如果真的如此,那蓝子寒所说的蛊毒…… “域,夜说的是……是海愿吗?”虽然更想要叫她婠婠,但钟离烨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她是域的海愿,所以才用这样的称呼来问话,虽然不习惯,但他会让自己慢慢习惯的。 “是。因为之前我听到了你叫她婠婠,所以才叫夜去查了她的事情。而且今天见到了蓝子寒,也更知道,蓝子寒才是个真正不好对付的角色。”钟离域不是自负的男人,对于蓝子寒的功力、淡定和心机,他也是持肯定态度的。比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钟离域一直都知道,自己不会是天下第一的。 “月妃的事情我没有听过。不过,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确实因为她稚嫩的容貌吃了一惊,但也曾经传闻,蓝桐国的长公主身有隐疾,所以才猜想她这副模样也没有什么不对。但究竟是什么隐疾,只怕整个蓝桐国知道真相的人也不多吧。” 听到钟离烨这样说,钟离域低头沉思着,也很快就在心里有了答案:相传那长公主的隐疾,也许就是蓝子寒所说的蛊毒!那蓝子寒后来所说的事情,自己中毒的事情,是真的吗? “没事了。”钟离域向夜挥了挥手,夜马上隐身而去。钟离域又向四皇子钟离烨问道:“四哥要不要用膳?头还晕吗?” “口中无味,喝些粥就好。域是不是也没有用晚膳?不如一起传膳吧。”钟离烨这时候才感觉肚子真的有些空,只是嘴里还是干涩的难受,所以只想吃些稀饭。 “好,我正好也饿了。来人,备膳。”钟离域马上吩咐人把饭菜端了上来,还特地给钟离烨熬了一碗小米粥。 “域,海愿独自一人没事吧。那二皇子毕竟是她的同胞兄弟,会不会对她不利?”吃饭的时候,钟离烨还是忍不住问起了海愿。 “我说了,她是海愿,不是蓝桐国的长公主蓝婠婠了。所以,要留在天启还是回到蓝桐去,她都有自己的意思,我会尊重她,她的兄弟应该也会的。而且,之前不是蓝桐国也要将长公主下嫁于我?现在正好也是我两国缔结秦晋之好的最佳时机了。” 钟离域说完,看到了钟离烨眼中的那抹失落和黯然,马上又拉开了话题,说道:“其实,我和海愿今天去找四哥的时候,还有了一个最好的发现,就是找到了可能是铜矿的具体所在。” “哦?在哪里?”这个消息对于钟离烨来说确实是个意外和惊喜,他和钟离域都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赶过来,又仔细的搜寻了那么久都没有具体的消息,也找不到矿脉的最佳开采所在,而突然间就说有了眉目,能不使人惊喜和振奋嘛。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村附近,是我们回去的必经之路。而且还是海愿找到的,她从这里回京城的时候路过那个村子,听说那里的水源被污染了,不能饮用,便想到或许就是铜矿将水源污染了。而海愿这次再去,正好就打听到了那处水源的具体位置,也知道那里有一个山洞,里面应该就是藏有丰富的铜矿石的。” 钟离域说的时候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而且他还清楚的记得,当那些村民把海愿当成恩人一样的尊敬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有多么的骄傲和自豪。他的海愿不但不笨,而且还那么的聪明和善良。 “太好了,那我们明天回去的时候就可以过去看看,将矿藏的所在定下来,今后也不必一切武器制作都仰仗蓝桐了,我们天启又多了一枚大大的筹码。” “是啊,其实我和海愿也想要一切事情都快些安定下来,我们可以过些平静、简单的生活,有海愿、有念儿在身边,我就别无所求了。”钟离域的眼中充满了希望和幸福,对于他来说,一个小院,一个女人,一个可爱的儿子,就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域,你是说,你要……隐居吗?”如果钟离域不是和自己一样是皇子的身份,钟离烨会想到他要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的。 “是啊,我们曾经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一个避世的山林里,过着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简单日子。那时候,我每天骂她笨,其实心里早已经认定了她。” 钟离域淡然的一笑,笑容美的犹如暗夜绽放的夜来香,迷人又芬芳,也只有从心底发出笑意,才会如此美丽吧。那根本就是幸福的味道。 只是……钟离域的笑容突然一僵,身形微微颤了一下,就连手里拿着的筷子都有一只掉在了地上。钟离烨听到筷子落地的声音忙向钟离域看去的时候,就看到他那脸上的笑容凝结在唇角,但脸色已经苍白下来,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域,你怎么了?”看到钟离域这样,钟离烨一惊,赶紧问着。 “没事,四哥……”钟离域努力的压下腹中翻腾的绞痛,挤出一丝笑容才继续说道:“四哥不必担心,只是伤口疼了一下而已,慢慢就会好的。域已经吃饱了,四哥慢用,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钟离域将手里仅剩下一根的筷子放在了桌上,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匆忙的向帐篷外走去。只是在伸手掀开帘子的时候,身形明显的一晃,如果不是及时抓住了帐帘来借力,只怕就一下摔倒在地了。 “域!”看到钟离域居然疼成这样,钟离烨的心头就是一沉,忙起身过去想要扶他一下,却被钟离域一笑躲开了,人已经出了帐篷,还不忘转身对着钟离烨说道:“四哥吃过饭早些休息吧,我只是累了而已,真的不碍事的。” 说完,钟离域稳了稳步子,大步的向着为他准备的营帐走去。而他的营帐和海愿的距离很近,中间只隔着一个空帐篷,他却没有过去看海愿一眼,因为他真的很疼,也不想要海愿看到他的现在的样子,为他担心。 “主子!”钟离域刚进了自己的营帐,夜就闪身跟了进来。他是钟离域的影子,从钟离域的气息上就可以判断出他现在的情况,而且知道钟离域现在是很不好的,所以才急急的进来,看主子有什么需要。 “我没事,只是肚子疼,应该是今天累了,而且运功引发了之前未清楚干净的余毒,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你替我到海愿那里去说一声,说我今晚要在四哥那里休息,陪着四哥,不过去看她了。” 钟离域让夜去撒谎,又说是留在钟离烨那里的,是怕告诉海愿自己已经回来了,她会来探望白天自己受伤的地方。而他说自己在钟离烨那里,海愿识大体,应该不会缠着要自己去看她;又有意要避开钟离烨,应该也就不会过去了。 “可是,主子还是叫军医过来看看吧。”看到钟离域的脸色还是苍白如纸,夜就担心起来,站在那里踌躇着是不是应该先去把军医叫来,给钟离域看看。 “不用的,说了没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快去。”钟离域向着夜狠狠的一挥手,就径自到了床边,脱下靴子面朝里躺了下去。在听到夜的脚步声将要出门的时候,钟离域又说了一句:“说好了你就下去休息,奔波了这么久也累了,今晚让暗卫守着就好。” “……”夜回头看了钟离域一样,看到他躺在床上的身形都蜷缩在了一起,就知道,主子的伤应该很严重了,但主子为何要这么倔犟,执意不肯叫大夫来看呢?难道只是怕夫人会担心吗。 夜在帐篷外面叫了曦一声,因为毕竟已经是深夜了,他不方便进去海愿的营帐,所以就在外面将钟离域让他说的谎话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会转告主子的。”曦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身回到了帐篷之中。 “域不来了?也好,我今晚再好好的练习一下。”海愿也听到些夜和曦在门口的对话,所以曦进来一说,她也没有多想,更没有想要去赖着钟离域的意思。而是又将那把匕首从靴子筒里拔了出来,一招一式的比划着。 “主子,如果累了就早些休息吧,这些招式看似简单,其实要熟练下来起码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如果想要练好,就起码要一年才行。而且还要配合心法和步伐,才能够达到最佳的效果。主子一时是急不来的,最好也不要伤了自己才是。” 看到海愿那匕首挥舞倒是有了几分模样,但她自己那左半边的衣袖几乎都要给自己的匕首削没了,里面雪白的肌肤时隐时现。也幸好刚刚夜带消息说主上不来了,不然主上只有一进来,从那衣服上的划痕就可以看出是什么匕首造成的,再追究下来知道是自己教给了海愿这么可怕的招数,只怕自己这辈子就要被送进重欢楼度过余生了。 “哈哈,其实我很小心了,动作也熟练了不少,应该不用你说的那么久才能学会的。”海愿有些小小的得意,手里的匕首又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来了一招“犀牛望月”,就只听到“刺”的一声庆祥,海愿感觉自己的肩膀一麻,随即就是火辣辣的一片疼了起来。 “啊!糟了。”曦在海愿将那匕首从下向上撩过去的时候心里就叫了一声“不好”,从海愿出手的角度就感觉她会划上肩头的衣服,只是没有想到这次海愿是边说边做动作的,这一下有些分心,手也比之前少了许多的准头,这一下就将她自己肩膀的衣服划破了,就连肩头的一块皮都给削了下去。 “嘶……没事,没事,就是有点疼而已。”海愿的小脸已经疼的拧成了一团,但还是故作坚强的说着“没事”,而肩头除了疼之外还有点凉凉的,应该就是血已经流了下来。 “伤药我有,主子快坐下,我给您包扎。”曦真的慌了神了,赶紧上前一步将海愿手里的匕首夺过来,远远的抛到了一边,然后将海愿按坐在椅子上,“刺啦”一下就撕开了她肩头的衣服,检查着她的伤口。 “没事,只是少了一块皮而已。”海愿也向自己的肩膀看过去,虽然上面流血了,但看着只有铜钱大的一块而已,而且并不深,应该不是很严重的。所以也劝着曦,不让她太过紧张了。 “是啊,还好,伤的不大,否则曦就是万死,也难以恕罪了。”曦给海愿的伤口洒上了药粉,血就马上止住了,而这么小的伤口其实也不用包扎,自然结痂会好的更快。 “什么万死啊,我有什么事情也不是你的责任,你尽力了就好,不要总是把死放在嘴边上。你也是个人,独立而自由的人,你保护我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一份心意,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有怎么会什么都怪罪呢?” 海愿伸手帮曦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耐心的给她解释着。她真怕曦之前的那种神圣使命感让她为了自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那毕竟是封建社会没有人权的洗脑是做法,海愿不会让曦为了自己去死的。 “谢谢主子,其实,对于一个影子来说,能够为主子去死,也是无上光荣的。”曦说完,将海愿扶起来,扶她到床上躺下,还体贴的替海愿将脚上的鞋子脱下来,对海愿说道:“主子早点休息吧,这匕首还是不要练了。其实,主子也应该相信主上,主上一定会好好保护主子的,这些个东西,主子一生都用不上的。” 说完,曦走到帐篷边儿,将那把匕首用力的一踢,那匕首就被踢到了帐篷和地皮相接的缝隙了,她是希望海愿不要再碰这把匕首才好。 “哦,好,那我睡了,你也下去休息吧。”海愿的小脑袋向曦那边看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好像真的要睡觉了一样。 “曦陪着主子。” “不用了,我自己睡就好,你在身边我会睡不着的。下去吧。”海愿说完,还转了个身面朝里,真的好像很不希望曦留下来似的。看到海愿如此,曦也只好躬身对着海愿的背影施礼,然后退出了帐篷。 又在床上躺了好半天,躺到海愿差点真的要睡着的时候,才努力的忍着困意,从床上起身下来,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大模大样的向着桌边走去,到桌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水,然后慢条斯理的喝着。 这一杯水喝完了,海愿一只手拿着水壶,一只手拿着水杯,踮起脚尖轻轻的向着帐篷边移动过去,在到了那把匕首的位置的时候,蹲下身将水杯放在了地上,一边往杯子里倒水,一边伸手去拔那把匕首。 海愿知道,曦的耳力过人,而且责任又是保护自己,所以自己的一举一动曦就算没有偷窥,应该从自己的脚步或是呼吸频率上也可以判断个大概的。而曦不想让自己再碰那把匕首,自己要是明着去拿肯定不行,所以才假装下地来喝水,来到了帐篷边;再借着往杯子里倒水的声音做掩护,让曦没法听清楚自己正在将匕首拔出来。 而海愿的计划应该还算是成功的,因为直到她将匕首拔出来,再重新放好,然后回到床上去睡觉,似乎都没有被曦发现。 而另一间帐篷里,因为夜更深了,也更接近子时,钟离域躺在床上已经疼到汗如雨下,将衣服的前胸后背都湿透了。一口钢牙几乎咬碎,尽量隐忍着不要发出一丝的声响来。 只是,那腹中的绞痛就如同有几千根钢针,反复的在他的肚子里穿插着,一下下都刺的很深,将钟离域的五脏六腑都刺的千疮百孔;又好像是几万只蚂蚁在身体里不断的啃噬撕咬,要将他的内脏都吃光一般。 这难以忍受的疼痛难道就是蛊毒发作吗?难道真的有那么可怕的巫蛊之术?钟离域却不知道,其实这疼痛才刚刚开始,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更多的无奈又要将他拖的很远很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114 海愿要用自己换解药 桌上燃着的蜡烛轻轻一闪后熄灭了,帐篷里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进来,帐帘一掀,夜从外面闪身进来,轻轻的叫了声:“主子!”却没有得到回应。(.) 夜一惊,忙快步的上前,而当他来到床畔,蜷缩着身子面朝里躺着的钟离域还是没有反应。如果按照平时,就算是睡着了,有人近身到主子三步之内钟离域也该醒来的,怎么现在…… 夜俯身过,轻轻推了推钟离域的肩膀,又叫了一声:“主子。” “夜……”钟离域微弱的几不可闻声音传来,很无力。他不是没有听到夜到近前,也不是不想要回应,但刚刚确实已经疼的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就在夜推上他肩膀的时候,钟离域才感觉腹中的疼痛减轻了一些,但那绝不是夜的手有什么可以止疼的神奇作用,而应该是子时过了吧。因为钟离域还记得蓝子寒说过,这是子午发作的蛊毒! “主子,您怎么啦?”夜的表情有些慌,因为上次钟离域受伤中毒昏迷的那几天,实在让夜也担心、着急的丢了大半条命,而这次上起来,似乎更严重了。 “没事,或许是……或许是余毒未清,我只是……只是肚子很疼。”钟离域大口喘着气,费力的停顿了两次,才将一句话说完。而这也是因为子时又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又好了一些,不然,只怕让他想要出声都难了。 夜转身到桌上倒了一杯水,然后俯身将钟离域从床上扶起来,伸手触到他的衣服,发现汗水居然连他的外衫都湿透了,心里一惊,将水杯送到钟离域唇边,说着:“主子,夜是您的影子……”言外之意:您就不要再瞒着我了。 “其实……其实其中情况我也不十分明了,只是,呼……咕嘟”钟离域又喘了口气,将杯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感觉好多了才说道:“只是今天看到蓝子寒,他说我身中了蛊毒,会子午时分发作。我本不相信,但现在看来,或许是真的。” 钟离域喝过了水,又躺了下来,也感觉腹中的疼痛又减轻了不少,那疼痛还真是奇怪,时辰过了就减轻不少;再运功试探了一下,体内的真气没有任何的停滞或阻碍,一切都十分的顺畅,果然和中毒的症状完全不同。 “蛊毒?”夜也吃惊不小,皱着眉头又问道:“难道是之前的那支箭?” “不是。”钟离域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现在感觉浑身无力,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汗水的关系紧紧的贴在身上,犹如穿着衣服被冷水兜头盖脑的淋过了一般,而且浑身的骨头都有被拆散的感觉,一口的钢牙连牙龈都疼,那是刚刚用力咬着的关系。 “不是?!”如果不是,那主子身上的蛊毒从何而来?夜吃惊的看着钟离域,却将钟离域仍是无力的摇了摇头。 钟离域不想说是因为海愿的关系,蓝子寒说的这个可能或许并不可信,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拍一点点风声传到海愿的耳朵里,她会担心,更会为了自己,做出什么傻事来。而钟离域很清楚的知道蓝子寒的真实目的,蓝子寒一定是为了海愿而来,那自己就更不能让他有机会将海愿带走。 “主子,我先帮您换件衣服吧。”夜去一边的小包袱里找了件里衣出来,那是这里的守将知道王爷要在营里休息,临时找来的新衣。夜又在盆子里倒上水,摸了摸,水虽然不是热的,但好在现在天气不冷,水也不是冰的,沾湿了布巾来到钟离域身边,帮他将身上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脱下来,给他轻轻的抹身,将身上擦干净了,才给他又穿上了干净的衣服。 “好多了,夜,今晚的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明天午时或许还会发作,我会提前找个借口离开,不会让他们发现的,你陪着我就行。”钟离域长长的舒了口气,闭目调息着。腹中虽然还会隐隐作痛,但也不是好像刚刚那样痛不欲生了。 “主子,难道没有解除蛊毒的方法吗?之前不是还用千年蛊给二皇子去除过蚀骨钉?为什么这蛊毒发作却如此厉害?”夜还记得,如果不是有千年蛊给二皇子钟离桪解除蚀骨钉,只怕二皇子现在还是寸步难行,要忍受异常的苦楚呢。 “应该是不同吧,我听说蛊毒有很多种,只有擅长祛蛊的巫师才可能将蛊毒解除,而且更有一些厉害的蛊,只有施蛊之人才可以解除,而且不管相隔多远,只要那个施蛊的人驱动,那蛊就会将种蛊之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钟离域不是没有想过,或许自己身上真的有那种叫做蛊的奇怪东西,但不一定就是蓝子寒说的那样,会是海愿传到自己身上的,倒是极有可能是蓝子寒驱动的。 “那可不可以找到这个人?” “不知道。”钟离域现在连这蛊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找那个施蛊之人呢。 “那主子休息吧,明日夜都会一直陪在主子身边。”夜说完,盘膝坐在了钟离域的床下的边上,犹如护法一般的守着他。 钟离域也不再说话,这一晚上的肝肠寸断让钟离域已经耗去了太多的精神力,现在有夜在身边也可以安心了,所以才一放松下来就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钟离域就醒了过来,不是因为睡好了,而是腹内的绞痛又严重起来,只是他还很奇怪,为何才两个时辰而已,这蛊毒又发作起来了? “主子?”夜也听到了钟离域醒来时候气息不稳,急忙起身向他关切的问着。 “貌似蛊毒又发作了,只是还不剧烈。”钟离域吸了口气,又咬紧了牙关,因为他知道,后面的情况会是什么样的,甚至有些想想都不寒而栗了。 “那怎么办?不如我们尽快回去,找羽公子去打听一下,也许就能有办法的。”现在穆子羽是风情楼的正牌楼主了,而钟离域因为海愿离世后心灰意冷,加上朝中事情繁忙,反而变成了挂名的。 “嗯,不过今天已经答应四哥,回去的时候要去那个有铜矿石的山洞看看,我应该可以支撑下去的。”钟离域躺着又运功试探着体内各大的穴道,希望能够找到一下毒药或是蛊毒可能在体内发作时留下的线索,希望可以运功将蛊虫逼出体外,但除了肚子疼之外,钟离域找不到一点中毒的迹象。 但那疼痛虽然持续着,却没有钟离域想的那样严重,就好像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一样,虽然疼,却还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想来,这或许应该是蛊毒又加重了。想想现在如此,那如果到了午时再发作的时候呢! “主子,天要亮了,是起身还是再休息一下?”夜又帮钟离域倒上一杯水,清凉的水喝进肚子里,钟离域感觉那疼的不怎么强烈了。 “夜,再倒一杯来,我喝了水不太疼了。”这个发现让钟离域心头一松,接过夜又端过来的水一饮而尽,果然肚腹里的疼痛没有之前那么剧烈了,隐隐的小腹胀痛,好像只是比普通的肚子疼严重一些而已。 “难道喝水可以止疼?”这个发现让钟离域和夜都十分吃惊,又喝了两杯水,钟离域才发现肚子只是隐隐作痛了,但也喝了太多水,有些发胀了。 “那今日午时,多备些水试试吧。”钟离域长长的出了口气,已经感觉肚子被胀的躺不下去了,只好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天也就亮了起来。 “主子,要不要用早饭?”夜出去外面看看,见军营里的火头兵已经起来生火做饭了,回来问着钟离域。 “我去看看四哥,再看看海愿。”钟离域掀起帘子出来,感觉外面的空气倒是清新,深深的吸口气,心头也舒服了不少。看看海愿那边的帐篷还没有动静,虽然心里惦念,又怕吵醒了她,也怕钟离烨昨夜休息的不好,想要先过去看看。 夜没有再隐身到暗处,而是随在钟离域身侧,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钟离域回头向夜微微摇头,示意他一定不要将昨夜自己蛊毒发作的事情说出来,更不要他表现出半点。夜马上点头应允了。 钟离烨的帐篷外有两名暗卫守着,那是昨天钟离域离开时候安排下来的。因为钟离烨的影子殉职了,这两名一直随着钟离域的暗卫暂时先代替钟离烨的影卫,只能等到回了京城,再去影卫楼重新挑选了。 “四哥起身了吗?”钟离域向其中的一名暗卫问道。 “是,刚刚起身,已经洗漱过了。” “嗯。”钟离域点头,然后在帐外叫了一声“四哥”。帐篷里马上传来脚步声,接着钟离烨掀起帘子迎了出来,将钟离域让了进去。 “四哥休息的还好吗?”钟离域看钟离烨的气色不错,关切的问着。 “我很好,可是域,你的脸色……”看到钟离域明显苍白无色的脸,就连唇瓣都有些泛白,而且眼睑下还有两条黑眼圈,看来休息的却是不好。 “我还好,只是伤口疼些,今早好了许多,我叫人送饭过来,我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尽早启程吧。”钟离域打算越早出发越好,最好赶到正午时之前可以将事情都办好,以免蛊毒突然发作,被大家看到了担心。 “好。”钟离烨自然答应,又将钟离域送出了帐外。 钟离域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曦再打水,不用问也知道,海愿应该是醒了。 “主上。”看到钟离域到了海愿的营帐门口,曦忙恭敬的招呼一声,随即掀开帘子,请钟离域先行,但也在门口叫了一声:“主子,主上过来了。” “域!”海愿听到曦向钟离域打招呼,就小鸟一样欢快的飞扑了过来,却在看到钟离域那样憔悴的面容时吃了一惊。 “我没事,只是睡的不好,伤口有些疼。”钟离域微微一笑,暗自用牙齿咬了要唇瓣,让唇上有些血色,显得不是那么苍白了,继续问道:“昨夜睡的可好?我们一早启程,我来陪你吃饭的。” “嗯,好哦,我洗脸,你先坐下等等。”海愿挽着钟离域的手臂往里走,小脑袋还轻轻靠在钟离域的胳膊上,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让随后跟着进来的曦和夜都是一阵脸红,各自低下了头。 “嗯,我等你。”钟离域来到桌边坐了下来,看着海愿去洗脸、梳头,将一头浓黑顺滑的秀发又束在头上,扮成小少年的模样。只是脸上的媚色更盛,美艳无比。 “海愿,你真美。”钟离域看着海愿娇俏可爱的模样,由衷的赞着,只是真情一动,胸口就开始发闷,肚腹也突然是一阵绞痛传来,让钟离域的俊脸上瞬间就爬满了冷汗。 “主子……”夜一直在注意着钟离域的情况,看到他脸上有汗,忙到了近前,关切的问着。 “没事,给我杯水就好。”钟离域喘了口粗气,努力的维持着语气的平静,然后接过了夜递过来的水杯,一饮而尽。只是……早上明明喝水就可以缓解疼痛的,可现在这一杯水下肚竟然丝毫没有作用,疼痛依然越来越剧烈。 “再来一杯。”钟离域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可夜却注意到,钟离域抓着杯子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而第二杯水下肚,钟离域才感觉略微好受一点,本来还想再喝,却发现海愿用奇怪的眼神向自己看了过来。钟离域怕海愿看出端疑,忙将杯子放在了桌上,淡然一笑,说道:“海愿,我突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和这里的守将交代,恐一会儿启程匆忙就给忘了,你可以先吃,我去去就回。” “哦,那我等你回来再吃。”海愿才说完,钟离域竟然已经起身匆匆而去,只留下一句:“不必等我,你先吃吧,我去四哥那里再看看。” “曦,你觉得域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海愿将头发绑好,将帽子也戴上,看着钟离域的背影疑惑的问着。 “我以为,主子明白的。”曦一直看着海愿的脸,看着海愿的眼神。 “曦,连你都明白我,他却傻傻的要瞒着我。”海愿一笑,笑的有些凄然,她又不是真的笨,又怎么会猜不到呢。昨日蓝子寒说的话她和曦也听的真真切切,钟离域一夜之间竟然憔悴成这样,难道只是因为伤口吗?只怕就是蓝子寒所说的那种蛊毒在子时发作了吧。 “主子聪明。”曦垂下头,默默的替海愿难过,海愿如此聪明又有什么好?只能更加痛苦而已。 “不必说破,由着他吧。”海愿垂下头,坐在桌边,愣愣的出神,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做着决定。 “主子,送饭来了,您吃点吧。”曦从小兵的手里接过了托盘,放在了桌上。海愿点点头,拿起了筷子,一口口吃着,但吃的是什么却全然不知道了。 直到海愿吃完了,钟离域才差人来叫海愿收拾一下出发。海愿和曦出来营帐的时候,外面的马匹已经备好了,钟离域和钟离烨并排牵马站在一起,似乎在说着什么。 见到海愿过来,钟离烨礼貌的微微一笑,钟离域向海愿解释道:“我们打算先去昨日你问的那个山洞看看,如果是铜矿最好不过了。” “我想会是的。”海愿点点头,来到钟离域身边,抬头看着那匹高大的骏马,她还想要和钟离域共乘一骑的,再多在他怀里一天也好啊。 钟离域看海愿的时候,心头莫名的一疼,刚刚压下去的痛感又袭了上来,猛然间,钟离域有了一丝警觉,难道这蛊毒真的和海愿有关?不然,为何看到她的时候就会发作? “海愿,你……你和曦共乘一匹马吧。”钟离域想着,或许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只能挥手将曦叫了过来,让海愿和曦乘一匹马。 海愿看看曦,摇头拒绝了,转而对钟离域认真的说道:“我想要自己骑一匹,可以吗?” “海愿!”钟离域一愣,不明白海愿为什么突然要自己骑马,虽然之前教过她的,可是她也才骑了一会儿而已,以她现在的技术,根本就连初学者都不算呢,怎么能放心让她自己骑马呢。 “放心吧,我会让曦一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应该不会有危险的。”海愿灿烂的一笑,笑的非常自信。 “好吧。来人,备马。”钟离域略一迟疑,最后还是答应了,只不过吩咐人备马的同时,又嘱咐夜也跟着过去看看,最好挑一匹温顺又不太高大的。 过了一会儿,夜亲自牵着一匹枣红马过来,虽然不是大宛名驹,但身形和皮毛都好,而且看着就很温顺,个头虽然也不小,但骨架不是很大,就说说那匹马的肉比较多些,骑着应该比瘦马更舒服的。 “好啊,这马看着挺光鲜的,我喜欢。”海愿上前,从夜的手里将马缰绳接过来,那匹马果然温顺,被海愿牵着走了两步,一点脾气都没有。 “主子,我服您。”曦赶紧过来,帮海愿将马拉住,扶着海愿骑上了马,然后也没有松开缰绳,就那样牵着马在营里溜达了小半圈,等好海愿适应了,才把缰绳给她,然后让海愿又独自骑了半圈,再回到钟离域他们准备出发的地方时,海愿感觉基本的技术和平衡要领已经掌握了,就是转弯的时候还有些生涩,如果不是急行的话,应该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海愿把最轻松美丽的笑容展露出来,然后慢慢的将马带到了踏雪的旁边,等到钟离域也翻身上马,在他稍后半个身位的位置跟着一起走着,后面的队伍也启动起来,一起向回去的方向进发着。 来到之前的那个村子附近,钟离域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说之前留下的那另一队人已经找到了那个山洞,就直接向着具体的位置进发。 先是到了那一处水源,水很清澈,也不深,清的可以看到小溪底下的碎石和偶尔游动的鱼。寻着水源往上,就是一片树林,隐约的还能看到树林深处有一座小山丘,钟离域吩咐再留下一队人在树林外保持警戒,其他人便下马向林中走去。 进树林之前,夜抬头看了看天色,因为海愿刚刚学的骑马,所以这支队伍都没有急行,只是正常速度来配合海愿的行进速度,所以现在天色已经接近正午了。想到昨夜的情景,夜的脸上有些担心的神情,但又看看钟离域那一脸的淡然,便不再做声,只是紧紧的跟在钟离域的身后。 “昭王,瑾王。”一直按照钟离域的命令等在树林里,并且守住山洞口的那一队士兵的头目赶紧迎了出来,向钟离域和钟离烨单膝跪地,禀告着:“前面的山洞里果然有很多石头都是蓝色的,成浓浊的半透明状,已经有人拿着石头去找有经验的采矿人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回复。” “很好,本王进去看看。四哥,你先留在这里,我有武功,若是真的有毒也可以抵御。”钟离域转头向钟离烨点头,因为之前听村民说这里的石头有毒,所以让他留下,他自己径直向着前面的那个山洞走去。 “域,我与你同去。”海愿从后面跟上来,走在了钟离域的身侧,怕钟离域不同意,伸出嫩白的小手,拉着钟离域的衣袖,一脸的祈求模样。 “嗯,好吧。”不忍心看海愿那祈求的眼神,知道她也怕尴尬所以不想要和钟离烨留下,钟离域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海愿的小手。 海愿的小手细嫩滑腻,握在手里柔若无骨,只是钟离域一握之下,心头猛的一颤,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向他的五脏攻击一样,冷汗瞬间就挂上了额角。 夜一下就发现了钟离域的异样,马上走到海愿和钟离域中间,不着痕迹的将他们两人隔离开来,转头恭敬的向海愿说道:“夫人,我先同主子进去看看,恐里面的东西伤了您。” “……”海愿抬头看了一眼钟离域那张越发苍白的俊脸,淡然平和的一笑,后退了一步,点了点头。曦马上也上前,陪在了海愿的身边。 “主子?”进了山洞,夜马上担忧的问着。 “那蛊毒太奇怪了,我只要一靠近海愿,就会发作,如果我不看她一眼,就不太严重。就连我想她,也会有万蚁蚀心的感觉。”钟离域站在原地狠狠的吸气,把心念平和下来,不得已对夜说了实话。而这样的结果也是钟离域没有想到的。 自己对浓情、意深,又怎么会不想她,不和她靠近呢。只是这身上的蛊毒又太过奇怪,为何只要和海愿有关系的一点点事情想起,就会让自己剧痛难忍呢。 “主子,是不是应该和夫人说清楚?我担心这样下去,夫人的心里会很不好受。”夜刚刚将钟离域和海愿隔离开来也是一时没有办法,可现今后怎么办?海愿毕竟是念儿的娘亲,是主子心里的女人,若是今后都不得靠近,不止主子心里难受,只怕不和海愿说清楚,就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现在还不能说,起码要回到京城之后才行。”钟离域摇了摇头,其实他最担心的是海愿会用她自己去换解蛊的办法。因为听蓝子寒的意思,他是知道真相的,就连自己发作的时间都说的分毫不差。 夜无奈,但也只能服从主子的心意,点了点头。毕竟钟离域等了海愿三年,这三年来海愿不在钟离域和念儿的身边,他和念儿的苦夜也是看在眼里的,又怎么能看着明明已经回来的人,再离开,让主子和小世子再伤心难过呢。 山洞很宽敞,向里面看去也很深,两边洞壁上有人凿开小洞,在里面放上了灯油,并且点了起来,所以洞里也不是很黑暗,远远的向里面看去,还隐约可以看到深处有点点的幽蓝色传来,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铜矿石了。 钟离域和夜快步的向里面走去,一路上偶尔可以看到地上有小块的矿石,夜也捡起来给钟离域看过,两人又都不太肯定。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看到地上的矿石更大块了,而且里面的洞壁上也有很多蓝色的矿石晶体镶嵌在上面,单是看这架势,如果这里真的是就铜矿,那这里蕴藏的矿石产量一定不少。 “夜,看来我们有希望了。”钟离域看着这些或许就是铜矿石的东西,心里一阵的满足和舒畅。如果这些矿石都能冶炼成铜,其产量也够大的话,就不必再依赖蓝桐国,两个的平衡局面就更稳定了。 “王爷,其实……”看着这些,夜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些踌躇的开口,又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钟离域转身看着夜,虽然不知道夜想要说什么,但看到他如此为难的表情,就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主子就是怪罪,夜也要说。其实,如果这里的石头真的是矿石的话,夜认为王爷先不必声张,若是那位蓝桐国的二皇子有意,我们可以和他做一笔交易,让他交出解药,我们宁愿送个人情给他。” 夜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用这个铜矿换钟离域平安的话,宁可舍弃了,今后再找,也好过王爷盲目的回到京城,自己去找寻解蛊的办法要好吧。 “不行,这矿藏是天启国的,不是我钟离域一人的。而且这关系到两国百姓的安定,难道用我一个人的命,让那么多天启国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钟离域决然的否定了,但也没有怪罪夜。他也知道,夜是为了他好,只是他钟离域的命,不值得用千万个百姓的幸福、安定来换。 “主子大义。”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磕头之后再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有了湿润。 钟离域和夜出来的时候,夜用衣襟兜了好几块幽蓝色的铜矿石出来,倒在地上给海愿和钟离烨看着。 海愿上前拿起了一块,那矿石是淡蓝色的,半透明状,说不上漂亮,也根本算不做宝石,但若是这些矿石真的含铜,并且炼出铜来,那这个山洞就是价值连城的一个宝藏了。 “域,这个倒是确实很像是矿石,而且颜色也像是铜矿石。”钟离烨也拿起一块看看,虽然他也不能确定,但毕竟蓝桐国矿产丰富,就算是平日里听说的也不少了,所以有些印象。 “那就好,等到采矿的人来了再仔细的看看,确定下来我们就向父皇上奏,可以立刻开采了。”钟离域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才挂上唇角,脸色就变了变,强忍着的样子将那个本来绝美的笑容变的僵硬起来。 “主子,刚刚洞内太闷,您的脸色不好,不如我们到那边休息一下吧。”夜马上给钟离域圆场,因为现在太阳已经升到了正当空,已经到了午时了,夜更知道钟离域的痛苦。 “嗯。”钟离域咬牙勉强的哼了一声,就跟着夜向树林深处,那山丘的后面走去。 钟离烨担心,正要跟上去看看,海愿上前一步,急急的问着:“四皇子,您说这些极有可能是铜矿石?那其他种类的矿石您认识吗?” “没有见过,只是听闻而已。”钟离烨虽然担心钟离域,但又不好一下就违了海愿的兴致,只好停下脚步先回答了她的话。 “那您给我讲讲好不好?比如铁矿石又是什么样的?金刚石呢?您有没有听过金刚石可以做成钻石?晶亮的一颗,闪闪的会出火彩的,十分的美丽。”海愿又上前一步,挡住了钟离烨又要跟去的路,东拉西扯的问了起来。 “没有听过。”钟离烨一愣,随即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不明白,按道理海愿应该也可以看到钟离域脸色不对,而且按照他们两人的关系,海愿应该更为担心才对,可为什么她非但没有担心的样子,反而是连自己要去看看都挡住了呢。 “四皇子,其实,我有一句话要和你说。”海愿明显从钟离烨的脸上看到了疑惑,和疑惑之外的那一点厌恶。那个是他弟弟,自己不关心,他当然会厌恶。 “嗯,请讲。”钟离烨的声音又沉了几分,他认为海愿应该还是想要阻拦自己过去的。 “我只是想说:我是海愿。不管我走到哪里,都只有这一个名字而已。我是钟离域的妻子,这个身份比什么长公主来的都重要。”海愿说完,对着钟离烨淡然一笑,继续说道:“他现在的样子,我甚至不敢去看,希望四皇子看了也不要太吃惊吧。” “什么?你说什么?”钟离烨听到海愿后面的这句话就是一惊。 “他在忍痛,但他的痛也是因为我。似乎从我出现开始,就没有带给他多少快乐,除了痛还是痛,以前是让他心痛,现在他是身痛。我不能再看着他痛,所以,我会想办法为他解除一些痛苦的,这段时间,请四皇子帮忙照顾他。” 海愿说完,恭敬的向钟离烨鞠躬,脸上的表情也分外的严肃,却让钟离烨更加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了,急急的问着海愿:“我不明白,你说域他到底怎么啦?”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但听人说是因为我身上的毒传给了他,可我没事,痛的却是他,所以我要找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去,找一种给域解毒的法子而已。请放心吧,为了他、也为了念儿,我会善待自己的。”海愿说完,转身大步的向树林外走去。 “主子!”曦慌忙的跟了上去,随在海愿的身后,一步不离。 “等等……”钟离烨听清楚了,但还是没有完全明白,懵懂的又叫了一声,却发现海愿的脚步异常的坚定,而且头也不回的已经快要走出了树林。继而一想,钟离烨也知道不对劲儿,忙着向钟离域刚刚和夜走去的方向跑过去。 当钟离烨跑过树林,绕过山丘,正准备找钟离域的时候,就看到夜匆匆的从面前一闪而过,手里好像还拿着一只水囊。 “夜!”钟离烨叫了一声,夜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钟离烨也紧跟着向那个方向奔去,才跑几步,就看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传来了似乎是呻吟,又像是野兽嘶吼一样的声音,好像还在叫着:“水,给我凉水。” “域!”钟离烨看清钟离域现在的样子的时候,就感觉有一种恶寒从脊背直透全身,冷的打了个寒战。 现在的钟离域靠坐在那块石头后面,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那张绝美的俊脸除了汗水就是一批啊青白之色,五官都几乎因为紧咬的牙关而移了位,头上的发丝已经有大半散落下来,被汗水打湿颤在脸颊和颈间,样子除了狼狈,更让人看了心疼。 “四皇子,主子现在几乎是神智不清了,而且就算想要回答,应该也不行了。”夜将手里的水袋给钟离域递过去,钟离域一把抓过来,仰头大口的喝着。他发现喝水确实可以缓解蛊毒发作时候的疼痛,而且水越冷,喝进去效果也越好;只不过现在是正午时,发作的最严重的时候,所以即使不停的喝水,仍然还是痛的肝胆俱裂一般。 “知道是什么毒吗?竟然如此折磨人!”钟离烨想要上前,扶着他,看看如何能够帮他缓解一下痛苦,可是手才一碰到钟离域的肩膀,就听到他痛的几乎发出叫声来,吓的忙把手拿开,蹲在钟离域身边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他。 “主子现在犹如万蚁蚀心,全身更是每一处都犹如被钢针猛刺一样,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碰到主子一点的。”夜解释着,但也只能蹲在一边,同样的无能为力。 钟离烨又问道:“要多久才能缓解?” “大概要过了午时吧,昨晚子时也发作了一次,过了之后主子睡了一会儿。” “那……只能等吗?” “嗯。主子又要强,不肯让夫人知道。”夜没有办法,更替钟离域难受,不能说,也没有心爱的人陪着他共度难关。 “他身上的毒,真的是因为……因为海愿?”这个名字钟离烨还是叫的不习惯,但他还记得,刚刚海愿和他认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叫海愿。 “也许是,也许不是,主子都确定不了。”夜再次摇了摇头。 “不能确定?可是海愿她已经离开了,说是去给域找解毒的法子。”钟离烨瞪大了眼睛,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为什么钟离域不肯说给海愿听,海愿却认定了是她的责任?那她那么一副决然的样子,又是要去哪里找解药? “什……什么?四哥说……说海愿去……去了哪里?”听到海愿的名字,钟离域猛的睁开眼睛,咬牙隐忍着剧痛问着。海愿是他的希望,是他心底最深刻的爱恋,为什么她这么傻,居然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她只是说让我照顾你,她去给你找解药了,说会回来的。”钟离烨惊讶的眨巴着眼睛,却不知道究竟怎么才能说的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忍痛,一个决然,又都是为了对方,深爱如此确实无憾了。 “夜,去……去吧海愿找……找回来。”钟离域虚弱的又闭上了眼睛,但牙咬的更紧,他实在没有办法起身,否则一定快马奔驰而去,将海愿追回来,紧紧的拥在怀里。 而刚刚在树林外,海愿大步的走出树林,看了一眼树林外的几匹马,径直的来到了钟离域的那匹“踏雪”的身边,伸出小手试探性的摸了摸踏雪的脖颈。 “踏雪”很温顺,海愿摸它也没有躲闪,更没有嘶鸣,还乖顺的底下头,似乎在向海愿表示着友好。 “踏雪,借你的脚力一用。”海愿轻轻的拍了拍踏雪低下的头,转头对曦说道:“曦,带我去蓝桐国军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115 海愿与蓝子寒 海愿的话并没有让曦有太多的吃惊,只是微微一怔,就迈步上前,伸手拉过了踏雪的缰绳,翻身上了马背,然后俯身将海愿也拉了上来。舒榒駑襻这样的结果其实是早就认定了的,曦知道劝住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让海愿更痛苦,所以只能默默的服从,希望能帮她一点忙也好。 有兵士看到这两个人居然上了王爷的马,忙有人要过来阻拦,只是曦手里的马鞭一挥,“啪”的一声脆响,很有震撼性,在那些人微一犹豫的时候,曦双脚一夹马腹,那匹大宛名驹——千里踏雪已经飞驰而去,速度快如闪电,就在那些人的眼前形成了一片漂浮的黑云一般,很快就飘出了他们所能反映的范围,也渐渐的飘出了众人的视线。 当夜运用轻功飞奔而来的时候,只看到踏雪那一身光亮的皮毛在阳光下耀出了一个黑亮的小点,随即再看不到了。夜的心猛的一沉,他知道主子的这匹马脚力有多快,耐力好、爆发力强,这匹千里良驹奋力奔跑下去,其他的马是不可能追上的。 夜只能无奈的转身,快步又奔回了钟离域身边,看着钟离域仍然忍痛坚持的模样,心里发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离域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就看到夜已经回来了,只是从夜的表情就可以猜到了一切,钟离域又暗自的咬了咬牙,几乎要把牙根都咬碎了,只是希望这翻难忍的疼痛能快些的过去,让他将海愿找回来。 海愿坐在曦的身前,一路飞奔,从之前由蓝子寒开辟出来的山间小路奔了过去,出了山坳就是蓝桐国的军营,海愿却让曦将马停下。 “主子!”曦已经想到了海愿要说什么,所以手里的缰绳没有拉紧,而是又踢了一下马腹,让那匹马再快了一些。 “曦,停下,让我自己过去。”海愿在马背上挣扎着,无奈曦的武功也不弱,将海愿紧紧的护在胸前,不准她随便乱动。眼看又近了许多,已经可以看到蓝桐国军营外面戒备的士兵有了反应,海愿急了,双手伸出来抓住了缰绳,用力的拉紧,希望可以让马停下。 那匹踏雪很通人性,也感觉到背上的两个人似乎是有了分歧,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经过海愿用力的一拉,也真的就停了下来。海愿见马停了,就抬腿越过马背,准备从上面溜下来,却被曦紧紧的拉住了,说道:“主子,让曦陪您一起去吧,曦是您的影子。” “傻瓜,我现在是蓝桐国的长公主,可你还是天启国的人,你跟着我反而会拖累我,你说我能看到你受伤害吗?”海愿说的很决然,眼神十分的坚定。然后用手拍了拍曦的脸蛋,留给她一个绝美的笑容,才从马背上溜了下来。 站在马下,抬头看着曦,海愿又说道:“你我都知道,我这次来这里无疑是龙潭虎穴吧。可是,连域都没有把握完胜的人,你可以赢的了吗?我只是不希望像是遇到地刹那样,还要分心去保护你。所以你记住,不要妄想偷偷的跟着我来,万一你被抓住了,反而会成了对方用来要挟我的武器。你放心,我的心里有域、有念儿,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的。” “……”曦从马上翻身下来,单膝跪倒在了海愿面前,低着头一语不发,她一直都知道海愿的坚韧和决然,所以在海愿面前,自己的武功真的难以保护她了,甚至海愿心灵的强大,足可以胜过一切的强敌。 “记得告诉域,我会回来的。”海愿上前一步,弯腰拥抱了一下曦的肩膀,然后转身大步的想着蓝桐国的军营走去。一边走着,还将头上的帽子拿掉,远远的丢在了一边,然后又将头上束起头发的发带解开,让那一头发丝随着步伐和微风飘散开来,恢复了原本少女的模样。 看着海愿一步步远去,但挺的笔直的背影,曦咬了咬牙,转身站起飞身上马,向来时的路奔去。海愿说的对,那样的状况之下,自己不足以保护主子,那就不要给主子拖累才好。 “我是长公主,让我进去。”海愿站在营门口,就看到了里面搭弓上箭,全力警备的蓝桐国士兵,所以停了下来,没有再近前一步,担心下一刻就被射成了刺猬。 “嗷……”一声清亮的嘶鸣在空中响起,海愿就感觉头被一片暗夜笼罩了,抬头向上看去,就看到那只大鹏鸟在空中盘旋着,巨大的双翼掀起的气浪将海愿的发丝吹的更加的飞舞。 “皇姐!”大鹏鸟正盘旋着,营门忽地一下大开,里面一个艳红色的身影飞掠出来,在海愿还没有来的及反应的时候,就感觉眼前一花,身子一轻,已经被蓝子寒横抱而起,大步的往营里走去。 “放开,我自己会走,放开!”海愿下意识的挣扎着,活蹦乱跳的像是一只不听话的小白兔,一双小手又是推蓝子寒的胸膛,又是掰开他的胳膊,而且感觉他好瘦啊,瘦到胸骨都将海愿硌的生疼。 “皇姐,你脚上的鞋子、身上的衣服都是粗砺的,怎么能配得上你稚嫩的肌肤呢,我放开你自己走,怕你又多疼一分。”蓝子寒那么纤瘦的身形,手臂却是异常有力的,抱着海愿不放松,就任由着海愿折腾,小拳头招呼在胸口上只当是挠痒痒了。 “呃,其实我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我自己走着更舒坦,打个商量,你放我下来吧。”海愿感觉这样折腾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了,忙规矩起来,一脸的正色,希望蓝子寒别这么玩暧昧成不成。 “皇姐,前面就到了。”蓝子寒一笑,如罂粟花开般魅惑妖娆,只是没有半点要听海愿的意思,脚步未停,手也没松,就一路抱着她直奔了那顶华丽无比的帐篷。还一边吩咐左右的人,“找牛奶过来,烧温了给长公主沐浴。” “我不洗,我不是来洗澡的,你叫蓝子寒吧,我有事和你说,很重要的事情,你不放下,起码好好听我把话说完。”海愿领教了蓝子寒的霸道,知道他不会将自己放下来了,可也不想就听他的,说洗澡就洗澡啊,忙用手扯着他胸前那妖艳的红衣的衣襟,一边摇晃着一边吼着,希望他能认真对待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皇姐请讲,子寒听着就是了。”胸前的衣服被海愿扯的皱皱巴巴的,衣襟也松开露出了一片雪白的锁骨,蓝子寒只是抿唇,勾了勾嘴角,每个字都是温柔无比的,听的海愿直发寒。 “我是为了你昨天说的事情来的,如果你能把解药交出来,我愿意和你回蓝桐。”海愿的手不再扯他衣襟了,而是用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认真的看着蓝子寒的眼睛,说着自己的来意。 “皇姐本来就该和我回蓝桐啊?”蓝子寒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还状似懵懂的眨了两下眼睛,这个表情若是打上一个标签的话,就是一个字——萌。 海愿几乎要翻白眼了,这样一个美的耀眼的大男孩,做出这么一副萌翻天的表情来,谁不中招啊。只是,海愿明白,这个是自己弟弟,他萌有他的道理,心动不可能,看看吧,当作欣赏了。 不过,蓝子寒再萌,海愿还是一个坚持,强调了一句:“那你把解药拿出来吧。” “皇姐说的是什么解药?”这次,蓝子寒的天真可爱加懵懂无敌的表情让海愿想要一巴掌拍上去,她就不信蓝子寒是失忆了,怎么昨天说的话,今天就好像换了个人?昨天的那股子狠劲儿哪去了。 “你昨天说的清清楚楚,说钟离域会毒发,痛不欲生,还说三天之后要来接我回去。现在没有过三天,我就自己回来了,但是你要守信用,把解药给我。” “皇姐说的是钟离域身上的蛊毒?蛊毒无解啊,难道皇姐忘了吗?”蓝子寒这次有点恍然大悟了,但他的回复却让海愿想要暴跳,给他一顿老拳了。 “你说什么无解?若是无解,你又为什么说让我乖乖的跟你回来?你丫的,是骗我的。”海愿真的急了,原来自己真的笨,跑回来不是自投罗网吗?如果真的无解,那自己就应该一直陪在域的身边才对。 不对,海愿转而又觉得不对了。如果这家伙真的没有解药,为什么当时那么笃定的神情?一定是他骗自己的,看自己回来了,就不想拿解药出来了。 想到这里,海愿眼神一沉,冷冷的看着蓝子寒,说道:“我既然来了,就算人走不了,心也不会留下,而且我有很多自杀的方法,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不要。”蓝子寒很认真的摇了摇头,在海愿看来,他是相信了自己的决然的。但,蓝子寒继而又说道:“我只是说若皇姐不想看他毒发时候的惨状心疼,就回来吧。我并没有说我就有解药啊!所谓眼不见心静,我是想怕皇姐看了心疼,索性就不要看最好。” “啊!不,不可能,你当时的意思明明是要挟,暗指你有解药,我若是不回来,就不拿出解药的,所以我才回来了。”海愿吃惊、懊恼,也还抱着一线希望。她希望蓝子寒只是打赖皮,不是真的没有解药。如果他有,即使自己去偷、去抢、再不就骗,也要弄到手的。 “皇姐,你对蛊毒应该比子寒更清楚的,难道真的都忘记了吗?”蓝子寒低头仔细的看着怀里紧紧抱着的海愿,如果不是这张脸是皇姐的,如果不是世上只有这一个女子让自己入心,他真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只是,似乎这样的皇姐,更有趣些,少了骄纵和任性,反而有些可爱的模样了。 “你看什么看?我说我不是蓝婠婠,你肯定不信,那我说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全都不知道了行不行?你告诉我,到底那是什么毒?为什么没有解药?那个人对我很重要,他是我的命。” 海愿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的说着,她不相信蓝子寒听不懂,而且从他对蓝婠婠的宠溺和温柔来看,蓝子寒对蓝婠婠的呵护甚至是有些变态的极致的,所以她希望蓝子寒可以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命?皇姐的命不是子寒吗?”蓝子寒的眼底有丝黯然,随即迈步进了帐篷,将海愿放在了中间的那张异常柔软的大床上,但将海愿放下了,却没有放开手,而是就那样弯着腰近距离的看着海愿。 “呃,那个……你放开我也不会跑的。”这样近的距离,让海愿可以清楚的看到蓝子寒那长长的睫毛有几根了,心里莫名的一慌,把身子往后闪开,想床里面挪去,想要躲开和蓝子寒的对视。 “那是不是拿到了解药就会跑?”蓝子寒悠然的问着,随即看着海愿一点点的离开自己的怀抱,往床里面挪,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一转身就坐在了床边,然后将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也都拿到床上了,一直手撑着那张漂亮的脸蛋,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身侧,兴趣盎然的看着海愿小动作的蠕动。 “这么说,还是有解药?”海愿的眼睛亮了一下,紧紧的盯着蓝子寒的表情,不敢漏过他一丝有变化的表情。 “没有。”蓝子寒都未加思考就回答出来,随即又解释道:“皇姐忘了也不打紧,只要知道,情蛊无解就好。解药不是我不给,而是我给不出来。” “我、不、信。”海愿倔犟的吼一声,瞪大了眼睛和蓝子寒对视着,她就奇怪,这个张的美艳动人的胞弟怎么就像是牛皮糖呢,软硬不吃啊。 “皇姐,再看,子寒也不及皇姐美貌的万一,如果皇姐看子寒腻了,子寒就将镜子给皇姐送来,皇姐看自己就好。”说完,蓝子寒竟然起身,往一边的一个小箱子走去。 海愿直觉上这个蓝子寒是不是精神上有点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么跳跃呢?自己从一来到这里就只有一个目的,一个话题,他却可以东拉西扯的把很多不明所以的回答都扯出来,真的不是正常人类的思维了。 海愿正想着,忽地就感觉面前什么东西一闪,回神时候就看到蓝子寒的那张绝美的脸和自己近在咫尺了,而且手里还拿着一面镜子,正献宝似的举到了自己面前。 那面镜子让海愿看了就是一愣,因为这不是一面普通的铜镜,因为铜镜即使打磨的再光滑,照出的影像也是模糊的。而现在她面前的镜子竟然和现代的镜子一样的清楚,就连发丝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了。 这古代怎么会有水银镜子?而且这面上的玻璃从何而来?海愿一惊,不会这个蓝子寒也是穿越的吧。 只是,当蓝子寒将那面镜子放在海愿手里的时候,海愿才明白这面镜子的价值,那根本不是一面现代的玻璃镜子,而是用一块水晶磨成的薄片,后面刷上了水银,虽然和玻璃的效果一样,但其价值真的不可同日而语了。 那面水晶镜子虽然只有一个巴掌大小,但这样大、这样透明的一整快水晶,又打磨的如此平滑、均匀,实在是很难得了。镜子镶嵌在银鎏金的镜套里,背面有很多宝石镶嵌着,中间的一颗珍珠更是有龙眼大小,可见这镜子根本不是一件日常用品,而是一件宝贝了。 “皇姐看吧,现在的你比之前更美了。”蓝子寒看着海愿那吃惊的表情,还以为她是吃惊于镜子里面自己的变化,说完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海愿鬓角的发丝轻轻的拢到耳后,露出了那只黄金的耳骨环,并用食指在那耳骨环上反复的摩挲着,一脸的宠溺。 感觉到耳朵痒痒的,海愿缩缩脖子回神,就看到蓝子寒的耳朵上也有这样的一只耳骨环,同样的大小,同样的花式,应该本来就是一对的。只不过,蓝子寒的这一只也是穿在左边的。 “子寒,你能认真听我说一句吗?”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应该叫做弟弟的美艳男子,海愿伸手拉下了他流连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把手里的水晶镜子也放下,认真而平和的和他对视着。 “皇姐的话,我一直在听。”蓝子寒微微一笑,把身体往后撤了一点,其实倒不是怕海愿尴尬,而是这样的距离可以更清楚的将海愿整个人都看在眼里,而且只要看着她,自己就会莫名的安心又平和。 “我认真的问你,你说的那个情蛊到底是怎么回事?”海愿希望,这次蓝子寒的回答能够靠谱一点吧。[.超多好看小说] “情蛊情蛊,顾名思义,因情而生,为情而动;而且阴阳处合的时候,会由女子传给男子,今后此男子则一生为奴,受此女的控制了。”蓝子寒的回答果然不再是东拉西扯,但说出来的意思海愿明白一些,又糊涂的更厉害了。 “你是说,钟离域是中了我身上的蛊,今后只能听我的?”看到蓝子寒点头,海愿又问道:“那若是我不想要控制他呢?换句话说,就是想解除奴役关系呢?” “不可,除非他死。因为主人只有一个,主人生,则奴生;主人死,则奴死。或是主人不愿意再要他,那就只好等他蛊毒发作的厉害了,自己死掉好了。”蓝子寒眨巴着眼睛,说着一个人的生死,似乎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却让海愿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为什么是他呢?我不要他,想换人都不行?”海愿只能一点点试探着问道。 蓝子寒摇了摇头,或许也是认识到海愿真的不知道这其中的事情,继而同样认真的解释道:“月族的女子天生身上就有蛊毒的,是母女相传的,但母不传子。而且月族的女子一生可以选择一个奴隶,就是第一次与此女欢爱之人,而且永生不可解的。” “咣当”好像有个破钟在海愿的头上砸响了,雷的海愿是七荤八素不知东西南北了,为什么会这样啊?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月族,什么蛊毒,怎么就有了这么奇怪的东西在身上! 而且,海愿似乎听说过,有些古老的少数民族会,可以通过某种奇怪的东西控制其他的人,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契约婚姻关系,让那个男人一生就只能跟随这一个女人而已。可是现在,这样离奇的事情为什么都让自己给碰上了呢。 “殿下,牛奶已经温好了。”海愿还在百思不得其解,帐篷外面传来了声音。海愿一听,马上又往床里面爬了几步,揪着衣服说道:“我不洗澡,我挺干净的。” “抬进来。”蓝子寒没有理海愿,冷冷的吩咐一声,马上就有四个小兵分别抬着两只大木桶进来,里面冒着蒸蒸的热气,还能闻到一股奶香味儿,另一只桶也冒着热气,应该是清水。海愿吃惊,不会真的就用这么一大桶牛奶来给自己洗澡吧。暴敛天物会遭雷劈的! “皇姐,这是你平时穿的衣服,我都给你带来了,你洗好了换上。”蓝子寒从床上起身,来到一边的香樟木柜子前面,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套衣服,端端正正的摆在床边,然后竟然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蓝子寒那一身耀眼的红衣消失在帐帘的后面,海愿真的搞不懂,这个蓝子寒到底是什么意思?满眼的深情宠溺,看着自己就好像看着三世倾恋的爱人,可现在又如此君子的走了出去,没有一点唐突的意思。 迈步下床,海愿看看那两只木桶,果然是一桶牛奶和一桶清水,不必担心牛奶泡过之后会发粘了。但是,这么大一桶牛奶啊,白白的、香香的,如果拿来喝的话会补充多少优质蛋白质啊!难道真的用来泡澡。 海愿正想着,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那声音凄厉无比,虽然还是下午时分,却让海愿吓的打了个寒战,若是晚上,不知道会不会给吓破了胆。 海愿虽然害怕,但还是掀起帘子跑了出来,她想知道那个惨叫的人怎么了,而且下意识的,那个人应该是和蓝子寒有关。 当海愿跑出营帐,向着传来惨叫的声音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就感觉五脏六腑都是一阵的恶心,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捂着嘴又跑进了帐篷,跪伏在地上喘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海愿甚至后悔刚刚出去看了那么一眼。因为她竟然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被剜去了眼睛,那一对空空的眼眶还留着血,而地上还有两个带着血的圆球形的东西,已经沾上了泥土! “皇姐,那是刚刚温洗澡水的人,他温的水是不是太热或是太凉了?不然皇姐怎么不洗呢?”帐篷外面传来了蓝子寒温柔的声音,那声音没有一点点的寒意,反而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可海愿却感觉犹如被多少根冰剑刺穿一般,又冷又疼。 “不,不,水温刚刚好,我……我在洗。”海愿说完,想都没想的就拉开了腰带,三下五除二的解开衣服,就跳进了那桶温热的牛奶里。她刚刚以为那发出惨叫的人是和蓝子寒有关,想不到,居然是因为她自己。 如果这样下去,那自己只有说一个“不”字,那会有多少人无辜受到连累?摇一摇头,又会有多少人平白送命!他是恶魔,海愿终于知道,那个蓝子寒是恶魔。 一声轻响,是帐帘的声音。海愿还没有转头过来看,蓝子寒那一身红衣就已经飘到了桶边,高高的身形居高临下的看着桶里几乎蜷缩成一团的海愿,那一身飘逸的红衣更让海愿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人眼眶里流出的鲜血。 “呕……”海愿忍不住一声干呕,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但眼睛也紧紧的闭了起来,不敢再去看蓝子寒的那一身红衣。太过刺眼了,让人联想到无比的血腥。而且,也不敢随意乱动,只怕躲在牛奶下面的自己会走光。 “皇姐,你的皮肤都粗了,这里还有疤痕。”蓝子寒的声音突然就在海愿的耳边响起,低沉魅惑,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在海愿的脖颈和耳边,有点痒。接着,水声轻响,一只大手抚上了海愿的后背…… “你……你闪开。”那只手让海愿整个人犹如炸了毛的猫一般,一双眼睛忽地瞪的溜圆,本来捂住嘴巴的小手一下推了过去,将刚刚蹲下身子的蓝子寒推了个趔趄,晃了一下险些跌坐在地上,但他反应也快,动作也灵敏,马上用一只手撑住了地面,才没有摔倒,不过那只伸进牛奶桶的咸猪手也就拿了出来。 似乎没有想到海愿突然又这么彪悍的一幕,蓝子寒愣了足足三秒钟以上的时间,才由半撑着身子的姿势改成了单膝半跪,仍旧移到了海愿的桶边,用那双漂亮的挑花眼紧紧的盯着海愿。 蓝子寒的眼睛非常的美、非常的媚,眉眼间的风情比钟离域还甚,但他的眼神却很冷,比之前的那抹柔情冷上了千百倍。 让海愿以为,他是不是有双透视眼,会不会透过这白白的牛奶而看到自己。忍不住就有缩了缩小肩膀,将整个身子都埋进水里,甚至连小下巴都扎到水里一半,一脸戒备的看着蓝子寒。 “皇姐,你不一样了,以前你最喜欢我帮你洗澡的,你怕布巾太粗糙,擦的你疼,只有我的手又软又滑。”说完,蓝子寒的手又伸进水里来,而本来就不大的桶,让海愿无处可躲,又被他抓住了胳膊。 但蓝子寒却没有乱动,手也只是从她的胳膊一点点的擦拭着,然后又揉上了她的肩膀、后背,明显是很认真的在帮她搓澡,倒是显得刚刚海愿的思想太猥琐了,误会了人家的好意。而且海愿发现,蓝子寒的手真的很嫩、很滑,按在身上的力道不轻不重,一下下都拿捏的很好,难道真是搓澡工出身吗。 “你,你把手拿开,我自己会洗,你还是出去吧。”尽量移开视线不去看蓝子寒身上的红衣,海愿却感觉他的手触在身上也让人不寒而栗。虽然刚刚剜出那人眼睛的不是蓝子寒,因为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可海愿却感觉他那双细嫩的双手实际上已经沾满了血腥。 “皇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不要着凉就好。”蓝子寒刚刚的冷意没有了,似乎心情也突然就好转了,竟然笑着向海愿点点头,然后起身用一块雪白的丝绸擦了擦手,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一下。”海愿马上又开口叫住了蓝子寒,潜意识里,蓝子寒这样乖乖的出去一定又会有人遭殃,所以海愿才叫住了他,急急的问道:“能不能不再杀人、折磨人?” “可以。”蓝子寒转身看着海愿,眼底的笑意似乎在说:皇姐聪明了。 “你帮我弄点吃的行吗?不要肉食,蔬菜就好,不管那厨子做的好不好,都拿来我看,我来判断他的生死好不好?”海愿急忙的补充着,希望蓝子寒别弄些血淋淋的肉食来,她会想起那一双滚在地上的眼珠子。 “好。”蓝子寒听了海愿的话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海愿这才长出口气,觉得这个恶魔喜怒无常,简直太难对付了。 听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海愿赶紧从牛奶桶里站起来,快速的钻进那个清水桶里泡了一下,把身上的牛奶冲干净,就赶紧爬出来,抓过来床边上摆着的衣服,飞快的往身上套。 这衣服的布料果然够好,里衣是用非常轻软的蚕丝织就的,摸上去就好像刚刚泡过的那桶牛奶那么的滑,而外衣的样式和之前海愿在包袱里发现的那套女装一样,只是颜色更艳丽一些,几乎是和蓝子寒一样的大红颜色,艳的耀眼。只是比他那件多了些绣花和坠饰,但这件外衣的料子也着实柔软,里外几层的套下来,竟然轻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确实比之前的衣服都舒服多了。 而且经过牛奶浸泡的肌肤也更嫩滑,衣服穿上去会有一种轻薄透气的感觉,若是再穿回原来的那些衣服,只怕就又会磨的破皮出血了。而海愿现在倒是奇怪,这样一个较贵的蓝桐国长公主,为何就要独自一人换上男装跑出来?也难怪摔一下就会死了,毕竟如此娇嫩的人儿,就好象是温室的花朵,一点点风雨都会让她凋谢的,可惜了。 海愿看看自己现在的衣服,又看看刚刚脱下来的,想了一下忙将之前的衣服折起来,随手从刚刚蓝子寒拿衣服的柜子里扯了个包袱皮一样的东西包上,塞到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 之前的蓝婠婠应该也是随便从哪里找来的衣服,换了跑出来的,而现在自己正好将衣服收起来,跑的时候都不用再费心准备了。只是不知道逃跑过一次之后,这个蓝子寒会加强什么样的戒备,让自己“插翅难飞”。 “皇姐。”帐篷外再次响起蓝子寒的声音,海愿应了一声,就看到蓝子寒亲自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面两碟翠绿的小菜,一碗雪白的米饭,还有一碗汤。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想要将蓝子寒支开的,可是现在看到菜饭都上来了,海愿竟然真的感觉饿了,看着蓝子寒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想了想就大大方方的走到了桌边,坐了下来。 看着海愿没有忸怩作态,蓝子寒也坐在了海愿身边,拿起了用雪白的丝绸包裹的筷子,递到了海愿的手里,柔声的问着:“皇姐常常,合不合口味?” 海愿结果筷子,看到那盘子里是一盘凉拌的裙带菜,一盘油麦菜,难怪都是翠绿的颜色了。而那碗汤里可以看到笋尖,从味道上闻应该是笋尖猪骨汤。海愿先夹了一口裙带菜,因为可以将裙带菜绊的这么绿的,还真是要有点功夫的。 “嗯,味道很好。”那裙带菜很脆爽,而且是酸甜事宜,还淋上了麻油,吃起来很开胃,口味也算是清淡中带点酸甜,真好吃,让一向自认为很会做菜的海愿也不仅由衷的赞了一声。 “那这厨子是可以生喽?”蓝子寒眯着眼睛笑的很得意的样子,那笑容让海愿一下就联想到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但也未及细想,生怕下一刻蓝子寒又将什么人的眼睛挖了,忙点了点头。 “呼……”蓝子寒看到海愿点头,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那子寒就不用担心因为不合适皇姐的胃口,而自尽谢罪了。” “你,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些菜是你做的!”这个认知让海愿吃惊不小,把一双大眼睛上下的狠瞟了几次之后,也不敢相信,蓝子寒会亲自下厨房吗?这男人会做饭炒菜! “皇姐这次出走,真的忘了很多事。甚至忘了,自从子寒能那动锅子开始,就开始亲自料理皇姐的饮食了。”这也是刚刚蓝子寒听到海愿说要亲自判定那个厨子的生死,有些吃惊的原因。 “呃呃呃……你真是个怪胎。”海愿很奇怪,什么样的父母,可以生出这么一对美艳成双的龙凤姐弟,又可以把其中的一个教育成如此怪胎,正常人的脑袋,真是不能够跟的上蓝子寒的想法。而且,一个可以御鹰和钟离域打成平手,可以拉开那么强劲的黄金弓,又会轻易挖人眼睛的男人,居然会给一个小女人搓背,还会亲自给她下厨房! 海愿不禁想到,如果他们不是兄妹,或许会是一对情侣吧。当然,海愿说道他们是蓝婠婠和蓝子寒,不是她海愿和蓝子寒。蓝子寒的反复无常,只能让海愿心惊胆颤。 “哈哈哈,这句话皇姐还是常常挂在嘴边。殊不知,你我二人是一胎所生,我怪,难道皇姐就不怪吗?”蓝子寒笑了起来,这是海愿从进到军营以来,在蓝子寒身边听到他第一次爽朗的大笑,而之前他的笑容,都是美艳中带着浮夸和掩饰的,只有这一次,才是真心而发的。 “原来她也常这样说。”海愿低声的轻喃着,又吃了几口饭,才抬起头对蓝子寒说道:“子寒,我当你是我弟弟,所以我问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钟离域不那么痛苦?如果真的是要他做我的奴隶,也没有理由日日受折磨才对吧。月族一定有什么办法的,或是我自己之前也知道,只是现在忘记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海愿的眼里闪着真诚的光,定定的看着蓝子寒,等着他的回答。 “或许有,但我真的不知道。我从出生开始便爱慕皇姐,也就是因为这一阻隔没有和皇姐更加亲密,而这情蛊本身也是月族的秘传,我又是男子,怎么能知道呢?”蓝子寒同样镇定平和的看着海愿,说出的话却让海愿如坠冰窟,就连原本眼底的期望都黯淡下去了。 “子寒,他对我很重要,他就是我的命。”海愿凄然一笑,又拿起了汤匙,一口口的喝着汤,其实却食不知味,根本就是在用单纯机械性的动作来掩饰心底的苦涩。 蓝子寒微微转开了脸,不再看海愿的模样,似乎心底有一点涩,更好像什么触不到的地方在隐隐发疼,让他感觉好难受。 “滴答”清脆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滴落水面,但那声音在这无声寂静的营帐里分外的清晰,让蓝子寒的心莫名的一阵紧缩,好像那声音就牵扯了他的神经,拉动了他的视线,仍不住又转头看向了海愿。 “滴答……”又是清脆的一声传来,这次蓝子寒看得分外清楚,那是海愿从眼角滑落的一滴泪。泪水清澈如水晶,落入了汤碗里,发出了那样令人揪心的“滴答”声,一下下就好像敲进了蓝子寒的心底一样,让那心也被泪水打湿了,有了泪水一样的苦涩感。 “皇姐……”伸手握住了海愿拿着汤勺的小手,蓝子寒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将又一滴要滑下的泪水轻轻拭去,然后将那根沾着泪水的指头放在口中,舔了一下。泪水很咸,带着苦涩,和蓝子寒此时心里的感觉一样。 “子午时分,蛊毒发作的时候泡在冷水里,之后再点上沉香,将燃过的沉香灰敷在脐部,每日子午都更换一次,就不会疼的那么厉害了。我也是听皇姐提起过而已,其他的并不知晓了。” 蓝子寒说出这些的语速很快,但明显是真诚的,因为海愿的泪水,滴进他心里,让他知道了一个人的心该有多苦,才会流出这样苦涩的眼泪来。 “谢谢,谢谢你子寒,这些就够了,其他的办法我们慢慢想。”海愿脸上的泪痕还在,就笑的如春花般灿烂夺目起来,她知道蓝子寒因为自己而感动了,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虽然还不是可以将蛊毒清除干净的法子,但现在可以缓解一下也是好的,起码不用钟离域那么苦撑了,而且有机会、有时间去找完全解毒的法子也好。 海愿谢过了,开心的就站了起来,小鸟一般欢快的就向帐外跑去,只是手还没有碰到帘子,就感觉腰上一紧,被蓝子寒拦腰抱了个满怀,下一刻,天旋地转的一般,就被他从门口直接甩到了床上。 蓝子寒天生神力,且臂力惊人,虽然长得瘦瘦的,但他那一甩之下将海愿扔到床上不说,还弹了两弹,如果不是因为床上的垫子够厚,海愿估计自己会摔出个腰间盘突出来。 然而,还没等海愿反应过来,不知道蓝子寒发的又是什么疯,下一刻,蓝子寒修长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身体整个倾压过来,将海愿娇小的身子紧紧的压在了他的胸膛和那床褥之间。 蓝子寒的胸膛太硬了,硌的海愿几乎喘不过气,还好身下的垫子够软,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挤到了床垫子里。而蓝子寒那张俊美的脸也猛的到了近前,在离着海愿鼻子尖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下来,狠狠的瞪着她,吼了一句:“皇姐又想弃我而去吗?还是说套到了你想要的秘密,子寒对你就无用了。” 海愿被他近距离的一吼吓了一跳,抬眼就看到了他眼底的伤痛和犹如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的无奈。海愿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伤人了,确实从来到走都是为了那样的目的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张口正要解释,却发现蓝子寒的脸又近了一分。 在海愿明白过,准备要躲闪的时候,蓝子寒的唇已经贴上了海愿的唇,用力的吻着。 “唔,不……”海愿扭开头,尽力的躲闪,去被他死死的扣住了脑袋,吻的更加用力,那吻带着强势和报复,也有惩罚的意味,但其实又吻的很青涩,甚至让海愿怀疑,这个大男孩还是初吻。 明明知道挣脱不开,海愿用一只手环住了蓝子寒的脖颈,一只手在他披散的发间轻轻的梳理着,一下下很轻也很温柔,就像是一个母亲、一个姐姐,在用自己的爱心给弟弟梳理头发一样。 蓝子寒的动作一僵,唇也移开了一点,眼神里有一丝叫做欲火的光亮,但却是在努力的隐忍着,寻着海愿的眼睛看过去,就看到了海愿眼中那浓浓的母性温柔。 “皇姐?”蓝子寒的声音很嘶哑,但也是疑惑的,他不明白为什么上一刻还挣扎不休的女人为什么下一刻会如此温柔。但他从海愿的眼里也看不到妥协和情欲,单纯的只是温柔的呵护。 那呵护很温暖,很平和,会让人有一种由衷的舒服。也让蓝子寒本来升起的一丝欲望渐渐的被冲淡了,没有人会对一个如此圣洁的几乎发光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子寒,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和你同样纠结的男人,他童年苦楚,没有母亲的关爱,唯一的亲哥哥也受了重伤,随时都死去的危险,且他还要处处提防那暗处的坏人。小小的年纪,幼小的肩膀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他把善良的本性隐藏了起来,几乎把自己逼成魔。” 海愿对着蓝子寒笑着,小手仍在他的发上梳理着,继续说道:“我初遇到他的时候,他会用最憎恨的眼神看我,会毫不犹豫的打断我的腿,总之那个时候,我感觉他就是恶魔。但后来我发现,他本性善良,他会偷偷的在后面射杀靠近我的毒蛇,会每天找来蛇胆为我解毒,让我也慢慢的发掘到了他的好,他的珍贵。子寒,相信自己,你也有最珍贵的善良,也会有一个可以发掘你的好,会对你视若珍宝的女子,但别让这虐恋伤了你和我吧。” 以前的蓝婠婠和蓝子寒是什么样的海愿不知道,但她也曾设想,或是是一对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那深宫之中缺乏本该有的同伴和快乐,慢慢的就产生了畸恋。 但自己现在是海愿,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她要让这个有着亲密血缘关系的弟弟走回一条正确的人生之路。她是他的姐姐,不会歧视他也不会排斥他,而是会更加的靠近,让他感受到应有的温暖,也让他明白,那是姐弟间的关爱,而不是男女之爱。 看到蓝子寒渐渐的平静下来,也看到他眼底对自己这番话的思量,海愿解释道:“我刚刚确实心急了,不该没有和你说一声就跑出去。但我不是要抛弃你,也不是马上就要离开,而是想要找人给钟离域送个信,告诉他这个解除疼痛的方法而已。” 听了海愿的解释,蓝子寒的身体微微动了动移开一点,没有再将海愿压的死死的,但还是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低下头,把那张绝美的俊脸埋在了她的颈间,不说话也不动。 海愿轻柔的拍着他的背,没有再挣扎和躲闪,也同样静静的陪着他让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题外话------ 今天一口气写了一万二,最近几天如果感觉好,都会尽量保持这个速度的。另外,蓝送大家的免费短篇发在女儿国了http://home。9917。/2972079,因为不会设置成免费章节,所以只能请大家移驾过去看了。 116 蓝子寒真腹黑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海愿感觉蓝子寒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虽然后背的床垫子够厚、够软,但还是感觉四肢都开始发麻,而且呼吸也不畅了。伸手轻轻拍了拍蓝子寒的背,竟然听到他闷闷的一声轻哼,随即就是沉而绵长的呼吸。 “呃,睡了?”海愿又些尴尬的推了推蓝子寒的脑袋,偏过一点头就看到他已经睡熟了,一张俊脸上还带着红晕,长长的睫毛好像羽扇一般,睡颜很美,也很天真,有种大男孩的稚气。 “唉……”叹了口气,海愿微微挪动一下身子,想要将自己的四肢活动一下,只是才微微一动,蓝子寒的手臂就圈的更紧了,好在他的身子也动了动,向边上俯卧过去,但还是把海愿拥着,不肯放松半点。 “子寒,我不会走的,只是想要透透气,你松开一下好吗?”海愿柔声的和睡熟的蓝子寒商量着,听说人睡着了防御力会降低,也比较容易听话。果然,篮子又是轻轻的“哼”了一声,把头也转向了另一边。 海愿这才抬起他的胳膊,又哄小孩子似的在他的背上拍了两下,随即悄悄的从他的臂弯下钻了出来,一点点的挪下床,又看了蓝子寒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走到书案前,拿起了上面的毛笔。 只是这毛笔海愿还是不太会用,又要写那么多的字,七扭八歪的挤成一团实在难看,干脆把笔杆倒了过来蘸着墨汁写了起来。虽然这样要经常蘸墨,但总算是“硬笔”了,所以写的还是很快,而且字也可以分辨清楚了。 写好了,海愿在纸上轻轻的吹了吹,折好了,从一边抽出一个信签塞进去,又看看床上还趴伏着睡觉的蓝子寒,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帐外。 “你,过来一下。”海愿来到外面,看着远处旗杆下面有个小兵,不知道是在那里护旗的还是干嘛的,海愿就向他招手,让他来到了身边。 “长公主。”那小兵听到海愿叫他就是一哆嗦,慌忙的跑过来跪到了地上,头都不敢抬。 “起来吧,我是有事求你。”海愿说的挺客气,竟然完全忘了人家对自己的称呼是长公主,然后问道:“你会骑马吗?” “回长公主,会的。”那小兵虽然得了海愿的命令刚刚起身,听到海愿问话又赶紧跪下回答着。 “呃,不用跪着回答我的话,我只是让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送到天启国,亲自交给瑾王钟离域。”海愿说完,将手里的信签递给了那名小兵。可那小兵看看信签,一脸的苦相,“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说道:“求长公主饶命。” “呃呃,怎么又跪下了,我不是要杀你啊。你去给瑾王送信,他也不会随便杀你的。而且看到是我的信,说不定还会赏你的。”海愿急了,她现在是身无长物,不能打赏,不然她一定塞一锭金子给他,让他不会白跑腿的。不过,钟离域得了自己的消息,应该也不会为难他才对啊。 “这……”那小兵的脸色更苦了,哀声的向海愿解释道:“小人不图赏赐,只求还留一条命在,能够回家看看我刚出生三个月的孩儿啊。长公主饶命,现在两国对垒,我一介兵没有守将的手谕令牌,私自出了军营就是脱逃;没有通关文牒,到了天启国就是越境的奸细;再回来也是个叛国之罪;三罪归一,小的还有命在吗?” “呃呃呃,这……这些我真的没有想到,那是我的不对了。你去吧,我再想想。”海愿听了他这话,也明白过来,感情这军营还真是不能随便进出的,而且他们就是些苦哈哈的小兵,生杀大权还在蓝子寒的手里。 想到这里,海愿又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却一抬头,就看到了床上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头、半倚半坐的蓝子寒,一脸的风情,一身的媚骨,就那样带着浅笑看着海愿进来,却丝毫没有刚刚深睡后的睡眼惺忪。 “你!你装睡。”海愿一下就明白了,感情他根本没睡,就是打赖皮,要赖着自己的对吧。 “睡了,皇姐不要冤枉我。”蓝子寒很正经的回答着,一双桃花眼还眨了眨,很无辜的萌样子。 “骗我,睡了这么快醒?” “皇姐若不出声,我便真的睡熟了,只是皇姐又说又动,子寒还能不醒吗”蓝子寒刚刚确实睡着了,只是从海愿开始和他说话,他就又醒了过来。试问,一个会武功的男子,警惕性又高,怎么可能任海愿唧唧歪歪的说了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不过,蓝子寒对于海愿的反应还算满意。开始他因为海愿悄悄下床是要再次逃跑呢,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坐到书案前静静的写字。蓝子寒以为她或许是在给自己留下什么话,说她为什么走吧。 但海愿出门并没有走远,蓝子寒也没有出门追她回来,就听到了她和那士兵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她真的只是要送信给钟离域,而没有一点逃走的意思。 “那个,既然你醒了,能不能叫人帮我去送信?”海愿把手里的信签举着,小乖宝宝一样的走到了蓝子寒的面前,一双小手递上去,把信签送到蓝子寒面前,她以为,蓝子寒应该会要检查一下的吧。 “来人,传守将。”蓝子寒却没有接信,只是趁着海愿到了近前的时候,长臂一伸,将海愿拦腰抱了个满怀。海愿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却看到蓝子寒只是伸手将她的腰带展平,又帮她拢了一下头发,没有过分的其他动作,然后又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示意海愿做好。 海愿楞了楞,随即明白,自己刚刚起身都没有顾及形象,也没有了长公主的仪态,想必是十分凌乱与狼狈的。这才松了口气,在蓝子寒的身边坐了下来,不过坐的很规矩,背挺的笔直的,一双小手扣在膝盖上,没有长公主的仪表端庄,倒是有了小学生的中规中矩。 “扑哧”,蓝子寒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的蓝婠婠真是他没有见过的,难道皇姐真的失忆了?怎么性格也变的如此之大呢,那份骄纵哪里去了?那份目中无人,天地唯我的自傲呢? “笑什么?”海愿知道蓝子寒是笑自己呢,只是现在衣服也拉平了,头发也不乱了,脸上应该也没有脏东西,他还笑。 “皇姐,其实你这样子确实比以前要好,而且……呵呵,更符合现在的形象。”蓝子寒说着忍不住又笑,“呵呵”的笑的真是开心不已。 “现在的形象?”海愿皱着小眉头想想,视线落在自己那双嫩白的小手上,才恍然大悟,他是笑自己幼稚,因为自己现在就是一副十多岁少女的模样! “子寒,为什么你这么高,我却长不大?”海愿一双美目盯着蓝子寒修长的身形,有点负气。为什么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他就好像吃了化肥,长的起码一米八以上,自己虽然是女的,没有一米七的傲人身高,也不能矮过一米六吧。可是现在看看,有一米五就不错了,而且还嫩,嫩的小花骨朵似的,真坑姐啊! “应该快了。”蓝子寒嘴角虽然不勾了,但眼底的笑意更盛,说的一本正经的,倒让海愿摸不着头脑了,又问道:“什么快了?没听说前十九年不长个儿,歇了一段时间,再从十九岁开始长的。” “皇姐不是处子了,就会开始长大了。”这句话说完,蓝子寒的眉心一皱,随即把那种漂亮的脸蛋往一边转了转。海愿从侧面看过去,就看到他在咬唇,那他那张粉嫩的唇瓣咬的开始泛白,可见他心里似乎很不爽。 “子寒,我是你姐姐,我们一母所生,有着最亲密的血缘关系,所以我可以对你终生不离不弃,也会一心一意的爱你,但不是你想的那种爱情,而是因为我们身上同样的血,因为那割不断的姐弟亲情。” 海愿拉了拉蓝子寒的衣角,不管他能不能听到,反正要对他说清楚,但也要让他知道,自己不会轻易离开他,不会让他再有被抛弃的感觉。 “那又怎么样?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得上皇姐高贵的血液?又有谁会有皇姐这样美丽的容貌?那个天启国的王爷吗?他不配,这世上唯有子寒,是为了皇姐而生的,是可以配得上皇姐的。” 蓝子寒几乎是执拗的吼了起来,好像在他的观念里,就没有什么血亲不可亲的;反而是只有他才能和蓝婠婠在一起,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呃,这个问题必须纠正过来。子寒,你听着,我们是至亲血缘,你我几乎就像是同一个人,但我们不能结合。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可高贵的,无非就是生在帝王家而已,那只是身份的不同,不是人本身的差异,我们和千千万万的人都是一样的,也应该遵守自然的规律和道德的约束,不能把这样的感情继续下去。” “够了!”蓝子寒一声暴喝,随即伸手过去,将海愿手里的那个信签一把抓了过来,瞬间就撕了个粉碎,修长的手再展开一扬,那带着墨迹的纸片就纷纷落下,像是雪花一样四散飘开了。 “蓝子寒!你别过分,这是你一个弟弟该做的吗?我是你姐姐,你该有起码的尊重。我的话你要听,必须听;还要服从,绝对服从。”海愿也急了,对着蓝子寒瞪起了眼睛,同样大声的吼回去。 这真是一个小弟弟,还是会发脾气不可理喻的小弟弟,自己不严加管教,只怕要误入歧途了。不对,已经误入歧途了,不然怎么就喜欢禁伦姐弟恋,还随便的就挖人眼珠子! “婠婠!”蓝子寒明显的楞了一下,眨巴着眼睛看着海愿。这样的她像是之前的婠婠了,可又感觉哪里不对了。是啊,以前的婠婠会吼,但是会吼着“子寒,你只能爱我。”可是现在呢,她居然要自己听话、服从,还要自己不爱她! “什么弯,姐今天就要直,想要弯你耽美去,不要和我玩儿暧昧,姐不奉陪。”海愿说完站起来,总算因为她站着,而蓝子寒躺着,依靠身高的优势可以居高临下的瞪着蓝子寒了。 蓝子寒也瞪起了眼睛,先是坐直了身子,这样就几乎和海愿一样高了;继而又慢慢的站直了身子,这样就重新回到了居高临下的位置,低头看着海愿,盯着海愿的那张已经因为大吼和生气变的通红的小脸。 海愿虽然要很费力的仰着脖子,但输人不输阵的继续保持着仰头瞪着的状态,就等着自己可以在气势上压倒蓝子寒,只是…… 蓝子寒的长臂一伸,就将海愿箍进了怀里,在她头上柔声的说着:“皇姐,以前都是你要子寒要爱你;而现在,子寒真的要好好爱你了。”如果说之前的十九年,都是他被皇姐灌输着:要爱她。那么之后,从这一刻起,他真的开始爱她了;这样的皇姐比之前的更娇憨、更威武,值得他来爱。只怕这世上,真的只有皇姐值得他爱了! “呃……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纠结的问题。”海愿突然发现,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原来之前蓝子寒是被迫的,那样的宠溺是蓝婠婠要求的;可是现在呢?自己弄巧成拙了吧,不然蓝子寒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论调,说现在要爱了。 “二皇子、长公主。”帐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听粗憨的,应该年纪也不轻了,海愿忙着从蓝子寒的怀里挣扎出来,她怕人家进来看到姐弟两个抱在一起像是什么样子啊。 只是海愿只顾着跳到一旁整理衣服,低着头没有看到蓝子寒的眼神一暗,周身也有一股低气压围绕起来,没有去拉从怀里跑掉的海愿,而是转身坐回到床边,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矮塌上的黄金弯弓。 当海愿抬起头来的时候,蓝子寒的弓弦上已经搭好了箭,将弓拉的满满的,甚至发出了“咯吱吱”响声。 “子寒,你干嘛!”海愿一惊,马上就想到了刚刚帐篷外说话的那个人,忙抢步上前去抓蓝子寒的弯弓,另一只手去扯他的胳膊。虽然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但海愿想要先阻止他杀人。 “嘣”的一声弓弦响,海愿动作虽然快但还是慢了一步,蓝子寒已经松开了弓弦,那支箭闪电一般的飞射而出,而且弹回来的弓弦还打中了海愿的手背,火辣辣的一阵剧痛,之后那白皙娇嫩的手背就小馒头一样的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一道破了皮的血痕。 “啊!”外面一声惨叫。 “皇姐!”蓝子寒一声惊叫,扔掉了手里的弓,拉过了海愿的手,心疼的发颤。 “你为什么又要杀人!”海愿手很疼,但却一把甩开了蓝子寒抓住的手,背到身后不准他看,而是气愤他随便杀人。 “他不知道蓝桐国以长为尊吗?为何要先称呼我,而后才称呼你?”蓝子寒还在咬牙,显然为此气愤不已,但还不忘又去拉海愿的手,想要看看她伤的情况。 海愿却把手紧紧藏在身后,闪身躲开蓝子寒的关心,大声的吼着:“你是这里的老大,我就是一个小女人,他不先叫你,你又怪他没把你放在眼里。给你做事,横竖都是死,以后谁还会真心跟着你?你的手下会个个都会巴不得你早死,好让他们有点好日子过。” “给我看看。”蓝子寒才不纠结谁是老大,自己是不是被咒死的问题,只是一味的去抓海愿的手,两人来回拉扯了两次,最终还是海愿被蓝子寒擒住了,小兔子被揪住耳朵一样给扯到怀里,拉着她的小手来看。 海愿挣不脱,也没他力气大,扭了半天手更疼,大声的吼着:“我只是伤了手,疼一下就没事了,你怎么那么铁石心肠,外面都死了人,怎么就不看看?” “回……回长公主,小人没死。”忽地,外面传来一个男人闷闷的声音,随即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一个男人趴伏在地上,头盔上还插着一支箭,只是把头伸进来,给海愿证实一下而已。 “噗!”海愿几乎要被雷倒了,这人是什么形象啊!难道蓝子寒刚刚射出的那支箭就不是要杀人的,只是想要吓唬他一下而已吗?看来自己想错了,把蓝子寒想错了,或许他也没有那么坏。 “嘶……疼,疼。”才想着,海愿就感觉手背更疼,这才又看向自己的手,已经又红又肿,手背像是小馒头,而五个手指头也胀的好像胡萝卜了,自己这不是自讨苦吃! “呼,呼……”手背上微风轻吹的感觉,凉凉的疼的不那么剧烈了,是蓝子寒嘟起粉嫩的唇给海愿吹着气。他那一米八以上的身高加上一张妖孽的俊脸,却做着如此幼稚可爱的事情,莫名的就让海愿的心头一软,感觉到了他的真心呵护。 “子寒,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你是要杀他的。”海愿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扯了扯蓝子寒的衣角,有点自责,认为自己身为一个姐姐,怎么能把弟弟想的那么坏呢。人之初、性本善,自己应该相信他本性善良才对。 “我是要杀他的,他命大而已。皇姐那一下拉偏了我的手。”蓝子寒磨了磨牙,随即又马上给海愿继续吹着红肿的手背,连语气都是愤愤的。那个家伙该死,罪该万死,因为居然连累皇姐受伤。 “呃……你……”海愿顿时无语了,她现在再看,发现蓝子寒那张美貌的脸上还带着恨意,原来这家伙真心的要杀人啊。 “长公主、二皇子,叫微臣来,有何事吗?”帘子下面还露着那个守将的半个头,唯唯诺诺的问着。没有二皇子的命令,他连爬走都不敢,刚刚也真的是捡回一条命的。 “你找他有事?”海愿这才想起,刚刚确实是蓝子寒叫他来的,不然也不会就鬼门关走一遭了。 “现在没事了。”蓝子寒瞪那个守将一眼,又看看地上散落了一地的纸屑,起身到一边柜子里,掏了一个白玉的小瓶出来,打开一股清爽的香气,里面是白色几乎透明的膏状。 蓝子寒小心翼翼地捧着海愿的小手,用修长的指尖挑出一块药膏来,轻轻的给海愿的手背涂抹着。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就连指腹都是嫩嫩的没有一丝茧子,让海愿真不敢相信,他这只手居然能拉开那么硬的弓弦,还不知道杀过多少人。 而药膏涂抹在手背上,清清凉凉的也不太疼了,等到蓝子寒擦好了药,海愿才收回手看看,虽然还是红肿,但火辣辣的感觉没有了,还有点疼,应该也会很快缓解的。 这时候海愿才看到了地上的纸屑,也一下想起了刚刚的过节,瞪了蓝子寒一眼,朝着刚刚准备爬走的守将叫了一声:“你等下,我还有事。” “是,长公主请讲。长公主饶命!”那人又爬了回来,而且从帘子下面往前多爬了那么一段,样子很狼狈,但他确实不敢站起来了,因为站着目标大啊,如果二皇子发箭,自己躺着能减小点射中要害的可能。 “起来吧,一个男人,爬着走成什么样子,我不杀你。”海愿向那人招招手,可那个守将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感觉长公主有借刀杀人之嫌啊,她不杀自己,可是自己站起来,二皇子一箭命中怎么办。 看到那个守将很犹豫的样子,海愿又转头瞪了蓝子寒一眼,然后才说道:“我找你帮我送封信,二皇子准了的,信我现在再写,你等一下就好。”说完,海愿又坐回到书案边,依然如同刚刚一样,将毛笔倒过来,用后面写了一封信。 其实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写什么卿卿我我的内容,只是让钟离域勿念,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另外就是把如何缓解情蛊发作的方法写的更详细一点。随即将信折好,想来一下又来到蓝子寒身边,将手里的信又展开,在他面前一边抖、一边说道:“要不要看看内容?不是通敌报信的,只是你之前说过的那个方法而已。” “嗯。”蓝子寒将脸扭向一边,故意不去看那上面的字,海愿才将信重新折好塞进信签里,然后递给了那个守将。 “二皇子……”那守将虽然接过了信,但还是偷眼往蓝子寒那里看过去,继而颤声问着。他是怕前脚一出大营,后脚就被二皇子一箭射穿了心脏。 “长公主说的难道你没听到?”蓝子寒冰寒彻骨的声音传过来,他觉得这个守将没有脑子。刚刚因为他把两人排名的先后说错了,自己都要杀他,这分明证明长公主的身份何等尊贵,就连自己都要排在她后面的。可现在这点小事都要问过自己,当自己恭敬长公主是做戏的吗。 “是,听到了,以后小人以长公主马首是瞻。”这个守将也算反应灵敏了,点着头飞快的转身就爬了出去。 “子寒,为什么不好好说话,不好好的教导你的属下,一定要用那样极端的方式呢?人命不分贵贱,他们也是有父母亲人的,你若是随便杀人、害人,又怎么可以服众,将来会众叛亲离的。” 海愿感觉自己的责任好重大,教好了一个蓝子寒,是不是等于救活了好多无辜的人? 可海愿苦口婆心的几句话,却遭到了蓝子寒的鄙视,那目光看海愿像是看动物一样,感觉这样的婠婠真是太失常了,她不是一向自命高贵,认为全天下的人都只配服在她脚下吗? “长公主、二皇子。”外面又传来那个守将的声音,海愿一愣,不明白他怎么才走了就回来,匆忙往门口走去,问着“什么事?” 还没到门口,海愿就感觉眼前红影一闪,蓝子寒高挑的身形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海愿幸好及时收住了脚步,不然真的就“投怀送抱”了。 “为什么挡住我?”海愿不解的看向蓝子寒,有一丝的敌意,难道蓝子寒又反悔,不想让自己送信给钟离域了。 “皇姐答应我,无论如何不会再抛下我。”看着海愿,蓝子寒伸臂又要抱她,却被她闪身躲开了,看看自己空空的手,蓝子寒的眼神有了一丝受伤。 “我说了,我们是姐弟,有着难以割舍的亲情,我又怎么会抛弃你呢。而且,你也不要总是搂搂抱抱的,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给人家看到了很不好呢。”海愿知道,蓝子寒这样对自己或许只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和依赖,再或者是之前蓝婠婠对他的依赖,所以现在想要马上转变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由着这样的事情发展下去。 “不是亲情,子寒只爱皇姐一个。”蓝子寒真心的表白着,从刚刚开始,他真的决定只爱婠婠一个,真心的爱。 “你表错情了,而且我们跑题了,我只是问问那个守将为什么又回来而已,送信没有这么快的。”海愿又到门口,伸手去掀开帘子,蓝子寒就从身后突然将她抱住了,而且还是横抱而且,像是珍宝一样的托在臂弯里。 低头俯视着海愿,蓝子寒说道:“因为那个人已经到了,他出了营门送了信就回来,自然快。” “啊?你说谁到了?域?你怎么知道的?”海愿的眼睛突地睁大了,她和蓝子寒一直都待在这里的,而且也没有人来禀告说营门外有人啊,怎么他就知道呢。是他长了透视的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又或是读心术,可以知道来人的想法? “我的乐儿告诉我的。”蓝子寒把眼睛向上方看了看,海愿也随着他的眼神往上看,却只看到了一个镶满了珍珠的华丽帐顶,随即才明白,蓝子寒指的是天上,他说的乐儿应该就是那只大鹏鸟,而现在,海愿也注意到了,又有几声鸟的嘶鸣声传来,原来就是给蓝子寒在报信。 “那让我出去看看吧,他可是你姐夫。”海愿把小脸一沉,很正色的对蓝子寒说着。 “他是皇姐的奴。”蓝子寒也很正经,脸色沉沉的,而且没有放开海愿的意思,直接抱着她出了帐篷,任凭海愿挣扎,就径直抱着她外营门口走去。 “疯子,你放开我,这样子给你姐夫看到了像什么话啊!让你放手听到没有?也不准和你姐夫说那么没有礼貌的话,听到没有?”海愿踢着两条小腿,小手狠狠的挥舞着,却根本没法脱离蓝子寒的怀抱。 而且他微微一用力,海愿就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挤成一团的难受,呼吸都困难了,这分明就是蓝子寒的暴力加强制。 “海愿!”钟离域的从营门外就看到了里面走出来的那一身火红的蓝子寒,而蓝子寒的怀里居然还抱着已经换上了女装,美的惊人的海愿。只是海愿还在他的怀里挣扎不已,让钟离域看了不禁心里难受,喊了一声。 钟离域好不容易熬过了午时,身体稍微恢复一点力气了,就骑上快马往这边奔了过来,他不能让海愿去冒险,尤其是蓝子寒那样明显的目的。所以才走到一半,就看到了飞驰回来的曦,钟离域忙换了马,一路飞奔过来的。 “子寒,你放开,我要过去和域说话。”海愿的小拳头往蓝子寒的胸前招呼了两下,硌的手疼,而且那种受伤的手更疼,所以改成了软言细语,希望蓝子寒可以吃软不吃硬。 “不行,就这样说。”蓝子寒瞪起了眼睛,回答也真让海愿失望了,他根本就是软硬不吃的主儿。听不听话都是看他自己的心情,他高兴就由着你,将你宠上天,不高兴就虐死你,将你硬生生的踩进地狱。 而现在,他的宠只为这怀里的女人,而他的心情也因为这个女人变的更糟糕了,他真不喜欢听她说“他是你姐夫。” “不行,我就要下去,我说了,不会跑,不会轻易离开你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海愿嘟起嘴来,瞪了回去,真的很生气的样子。凭什么她是姐姐,可其实什么都要听他的? 难道就是因为蓝子寒的力气更大,也更霸道吗?如果一定要这样赌气,她也可以瞪眼睛、不讲理;两个人都执拗,比的是强势,不是眼睛大;况且,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瞪眼睛的区别也不会很大的。 “放开她。”钟离域的暴喝声传来,接着就是一纵身,企图从营门跃进来。以钟离域的轻功,即使受伤了,这一道木栅栏门还是拦不住他的。 “乐儿。”蓝子寒对着空中盘旋的大鹏鸟叫了一声,那只巨大的鸟马上会意,趁着钟离域轻身跃起的时候猛扑了上来,双翅鼓起劲风,一对钢构般的利爪也向钟离域抓来。 而钟离域的身形跃起,无处着力,也没有鸟儿的翅膀可以拍打着躲开,眼看着就要把自己往那大鹏鸟的爪子上撞过去,幸好身后的夜也轻身跃起,抓着钟离域转了个身,才躲开了那一爪。 “你再行凶,我就不客气了。”海愿说完,没有等蓝子寒再行凶,就一口咬了下去,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狠狠的咬着。 海愿真是急了,不然真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这真不是她的性格,但既然做了,就做到底,海愿咬着蓝子寒肩膀上的一层皮肉,居然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放不放开我?” “皇姐只管咬着别松开,子寒不放。而且你们只有半炷香的时间,皇姐的嘴这样占用着,想说话也真是艰难。”蓝子寒微微一笑,好像海愿咬的不是他,又或是他一点都不疼似的,但那腹黑恶毒的语言真是让海愿甘拜下风了。 动手吧,海愿没有蓝子寒那样的天生神力;动口吧,貌似咬的没有多狠,说的话也没他给力。海愿现在怀疑,自己和蓝子寒只是凑巧脸蛋长的一样而已,根本不可能是双胞胎,不然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好吧,就这么说。”海愿放开了蓝子寒,妥协了一下,随即向着钟离域喊道:“域,你听我说,刚刚那个守将交给你的是缓解蛊毒疼痛的方法,你一定要照着做。另外,别担心我,他是我弟弟,会好好照顾我的,你就当我是回娘家看看。过阵子就会回来的,我心里有你和念儿,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海愿,你……你是什么意思?”钟离域在地上站稳了脚步,还准备向里冲,如果夜可以对付那只大鹏鸟,他还是可以进去救海愿的。只是海愿的话让他一惊,以为海愿要放弃自己了。 “傻瓜,别说我笨,你更笨。我的意思很明确了,我回娘家住几天而已,你保重自己,等我回来。”海愿一笑,笑的很美、很艳,但眼底也有着凄凉和漠然,这一个“等”字,带着多少的期望和眷恋啊。只是又太过漫长,谁也不会知道,身边这个霸道的将自己禁锢在怀里的男人,会要多长时间才会将自己放开。 而且,海愿更担心钟离域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现在他身上又中了那什么情蛊,这一切又都是因为自己,为什么他就要忍受那么多的痛呢。 “海愿……”钟离域的手紧握成拳,手里攥着的是刚刚一个蓝桐国的守将递上来的信签,他还没有看,但他不希望那就是用海愿换来的,没有海愿,他宁死。 “傻瓜,不许胡思乱想,我真的会回来,为了念儿也会回来啊!你只要保重自己就好,知道吗?”海愿向钟离域招了招手,很是不舍,但又无奈。她知道钟离域可以闯进来,但蓝子寒也非善类,况且钟离域身上有伤啊! “皇姐明天一早就和我回大都了。”蓝子寒说的有些得意洋洋的,将怀里的海愿又抱紧了几分,低头对海愿说道:“皇姐,时间到了,我们回去。” “哼。”海愿负气的将头一扭,却是扭向了钟离域的方向,看到他紧握着双拳在看着自己,忍不住又挤了挤眼睛,努力的俏皮一笑。 钟离域看着海愿飘过来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但又咬了咬牙,回了海愿一个安心的笑容。他明白海愿的苦心了,既然她犯险,将自己送到了蓝子寒身边,就只换回这么一个给自己解除痛苦的法子,自己就不能让海愿白白的牺牲。 若是一时莽撞的冲击去,或许两败俱伤,或许也连累了海愿,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而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隐忍,不是懦弱,而是筹划。就像是之前自己苦心筹划了七年、隐忍了七年一样,海愿的付出不能白费,自己可以救人,却不是去抢人,所以不能太过急躁了。 “夜,我们回去。”向着身边的夜说了一句,钟离域转身上了踏雪,只是却难以把视线从海愿的身上移开,总是想要再多看她一眼。 而看到钟离域上马,蓝子寒更加得意起来,在他认为,自己已经是打败了那个家伙,胜利的赢得了皇姐了。于是很潇洒的抱着海愿转身,向着他那间华丽的帐篷走去。他就是很坏心眼的要让钟离域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将皇姐抱走。 海愿从蓝子寒的颈间探出头来,伸出小手又挥了挥,钟离域向着海愿遥遥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拉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飞快的离去了。 他要马上赶回去,找穆子羽去查查这蛊毒的由来和方法,只有把这身上发作的时候可以要命的蛊毒除去了,他才更有胜算可以安全的将海愿接回来。 一直被蓝子寒抱回了帐篷,海愿都是负气不说话,而且都不看他一眼,一张小脸始终和他保持反方向的。 “皇姐,要不要吃晚饭?”蓝子寒将海愿轻轻放下,柔声的问着。既然那个家伙走开了,皇姐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他可要好好照顾才行。 “……”海愿不回答,气都气饱了,吃什么呢?而且海愿发现,这个蓝子寒的霸道和孩子气比当初的钟离域更厉害。起码那时候钟离域还有点道理可讲,而现在这个就完全是软硬不吃,换句话说,蓝子寒那叫“死猪不怕开水烫”,随着你发脾气,他就是自己随着自己的心思来。 “皇姐,要不我带你出去散步吧,我的马也奔的很快的。”蓝子寒说完,弯腰又去抱海愿,海愿自然不愿意,迈步要躲躲,不过她身子矮、腿短,而且根本没有蓝子寒那样的轻功,所以很不幸的一步迈完,才伸出一只左脚,右脚还没来得及跟上,就直接给抱了个满怀。 “哼!”海愿知道自己再如何反对无效,所以干脆由着他抱,反正自己是姐姐,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没有想歪歪就好。 蓝子寒抱着海愿出了帐篷,就吩咐人备马。海愿还是不吭气,用沉默当作最厉害的武器,来进行着坚决的抵抗。 有人很快将蓝子寒的马牵过来了,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一身白色的毛白的发亮,鬃毛和尾巴都是长长的,异常的神骏。让海愿忍不住瞟了一眼蓝子寒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就想到了一个形容词——白马王子。 海愿相信,如果蓝子寒穿上中世纪欧洲的宫廷夹克,身上缀满金色流苏的那种,再骑上这匹白马,真的就是一位最俊美的王子了。可是现在,哼……海愿知道这是个黑心的坏蛋王子。 “皇姐,我的马跑的很快,你要将我抓紧了才行哦。”蓝子寒妖孽一笑,美的好像有千万朵桃花在他身后绽开,形成了一个艳丽的背景墙,将他的美衬托的更极致了。 海愿被晃了眼,索性又转开头,继续无视他的美,把他当纯净空气好了。 蓝子寒又笑,这次海愿没有看到,其实他的笑容里有那么点算计的味道。然后将海愿放在马背上,他自己翻身而上,做到了海愿的身后,一双手臂环过了海愿的腰肢,将她护在胸前,拉动了缰绳,喊了一声“驾”! 那匹神骏的白马马上就跑动起来,有人拉开了营门,那白马就直冲出去,向着蓝桐国军营后面的那一片茫茫的空地奔驰而去。 夕阳的余辉下,那匹骏马飞快的奔驰着,长长的马尾几乎拉成了一条直线。速度虽快,看却异常的平稳,海愿在马背上只感觉到气流在耳边形成了呼啸的风声,那速度真不是一般的快,但却没有十分的颠簸。 而因为是一片空旷,没有参照物的情况还,海愿看不到飞快倒退的景物,却能感觉看向地面的时候有些晕,那就应该是很快的速度了吧。 “皇姐,我的喜儿很快吧?”蓝子寒的声音在海愿的耳边响起,很近很近,甚至说话的时候嘴唇会触到海愿的耳垂,有点麻麻的、痒痒的感觉。 海愿把头又向另一边转过去,她才不要理他,也不会回答他,快就快、慢就慢,跟我啥关系?我不爱搭理你,就不出声。 “皇姐,这样的高度,这样的速度,如果摔下去了,会不会粉身碎骨?”蓝子寒的声音又传来,这次没有那么近了,因为海愿躲开之后,他果然没有再凑过来,但这句话出口,威胁意思明显。 “……”海愿的小脖子一梗,有了几分视死如归的感觉。知道他会杀人,那要杀就杀吧,自己决不妥协。 “皇姐,那子寒松手了。”蓝子寒说完,手里的缰绳放松了,双脚又狠狠的踢了一下马腹,当马又突然加速的时候,蓝子寒真的放开了刚刚环过海愿腰肢的手臂,甚至连缰绳都放开了,只凭着腰力和双腿的力量夹住马鞍、踩紧了马镫。 海愿知道蓝子寒是威胁自己,只是威胁不代表实践,更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放开手,而且是在马加速的时候放开了手,这样一来,海愿的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而且没有了蓝子寒的依托和手臂的围护,整个人先是被劲风吹了一个趔趄,随即就一头向着地上栽了下去。 “啊!”海愿尖叫了一声,看着地面飞快的移动,同时自己也和地面越来越近,本来只是一瞬间就可以落地,但这个过程此时又是异常的缓慢,这或许就是人将死之前最后的感触和挣扎。 “不怕死”三个字谁都会说,而且可以说的大义凛然、豪气冲天,但当你真正和死亡贴近的时候,当你瞬间就要粉身碎骨的时候,那种恐惧是由心而生的,是不受你的思想和大脑来控制的。 所以,海愿的尖叫声响起,泪水也瞬间崩流下来。只是一瞬间,她想起了钟离域,也想到了念儿,甚至想到了这次再死了,还会不会穿越,还能不能再和念儿团聚! 就在海愿的身子都已经落下了马背,整个人几乎要跌在地上的一刹那,蓝子寒伸手弯腰,将她从地上又捞起来。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分毫不差,只要再多一微秒,海愿就一定触地身亡了,而再早那么半刻,海愿也难以感受到那么多死亡的恐惧。 就是这样最微妙的时刻,蓝子寒将海愿又重新拉了回来,再次护进了怀里,紧紧的拥在了胸前,用最温柔的声音问着:“皇姐,要不要再来一次?” “哇……”海愿一把抱住了蓝子寒的腰,将他搂的紧紧的,如果海愿也有那样的天生神力,她甚至能把蓝子寒拦腰给抱断了,同时,也大声的哭了起来。 满心的委屈、愤然,都从她的泪水和哭声中宣泄出来,还不时的把鼻涕和眼泪擦在蓝子寒胸前的衣襟上。 她恨自己真没用,说的那么坚强,怎么才一下就给自己吓成这样;也恨蓝子寒真腹黑,凭什么就想出这么歹毒的法子,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让自己一下就哭的稀里哗啦呢。 ------题外话------ 又是一万二,写的多时间就长,更的晚了不好意思。 117 穆子羽教训蓝子寒 蓝子寒的笑声从胸腔里迸发出来,不是沉闷的,而是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爽朗,那笑声就好像一个得意洋洋的勇士,得到了最心仪的战利品一样。舒榒駑襻一双瘦却有力的手臂将海愿紧箍在胸前,手里的缰绳也拉住了,但马奔跑的速度却没有拉慢,而是继续那样在旷野上奔驰着,留下了一路的笑声,和海愿的哭嚎。 风就一直在海愿的耳边呼啸着,好像只要从蓝子寒的怀里探出头来就要将她吹走一样,海愿瑟缩着身子紧紧拉住蓝子寒的衣襟,不敢放松更不敢有一点远离的间隙,但脸上的泪水却再也止不住了。 她知道自己是输了,第一次把倔犟都输的一干二净,而在此之前,她都是一直在赢的。所以痛哭也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而是在发泄对自己的不满。 蓝子寒不劝也不看她,就任凭海愿的眼泪将他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了,再被风一吹凉凉的,其实挺舒服的感觉。嘴角的笑意也是从未有过的开心,他感觉到了征服的快乐,那是之前有些被动的去爱而没有过的感觉。直到怀里的哭声小了,渐渐的由啜泣变为了粗厚的呼吸声,蓝子寒才低头看过去。 就看到海愿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红红粉粉的像是两只水蜜桃了,其实挺难看、挺有碍观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蓝子寒就感觉怀里的海愿即使带着泪痕和鼻涕都有那么点可爱。这样的皇姐,还真是蓝子寒没有见过的。 “看什么看?我,呕……我有点晕马。”海愿感觉头昏脑胀的,加上哭的久了鼻子不通气,用嘴一呼吸就有种剧烈的恶心感,所以连说话的时候都会想要干呕,肚子里也翻腾的难受起来。 “没事,吐吧。”蓝子寒似乎丝毫不介意海愿是要吐还是要怎样,也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总之他喜欢这样抱着她在马上驰骋,所以随她怎么折腾,他不会放手,要骑到满意为止。 “子寒……呕,姐真的不行了,你这样子不对,之前的温柔才对。”海愿抓住蓝子寒的手使劲扯了扯他的衣襟,随即耐心的教导着。虽然感觉不应该教他怎么对付女孩子,怕他将那些法子用到自己身上,但现在海愿真心的难受,想让他别再这么折腾了吧。 “可是,温柔的子寒皇姐你一样吼的很大声,倒是现在,软言细语的相求,子寒很受用呢。”蓝子寒把手松了松,让海愿的腰腹可以有点活动的空间,总算就透了口气,但还是挺难受的。随即也明白,蓝子寒确实软硬不吃,随你怎么哄、骗、凶、闹,他总是会按照自己的意思来的。 “那我饿了,回去吃饭总行吧。”海愿努力的咽下口水,现在她是看到马脖颈的毛都想吐了,别说吃饭了,不过回去总不会再有地方跑这么快了,她才算是解脱啊。 “可子寒现在没心情做饭,就想骑马。”长腿又一夹马腹,让马跑的再快些,蓝子寒得意的说着。 “我做,我做还不行吗?你不爱做我来,以后姐姐来照顾你,三餐全包哈。”海愿急急的喊着,她真的不想边跑边吐这么恶心。 “三餐?”蓝子寒挑着好看的眉毛认真的问着。 “嗯嗯。” “全包?” “是啊。” “好,三餐你要做,但不能都是包子。”蓝子寒点点头,表示赞同的同时又提出了异议。 “呃!”海愿汗了一下,蓝子寒的脑袋是特别好使吗?怎么自己从钟离域那里学来的伎俩一下就被他识破了呢。不过,既然说出口了,海愿还是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吧,回去吃饭,其实我也饿了。”蓝子寒的话差点让海愿再次一头从马上摔下了。这丫的饿了还在这里跑的这么来劲儿,还说不回去,看来就是早有预谋,要算计自己的。 回来的路上马儿跑的很快,但不是之前那样的疯跑,让海愿那种恶心的感觉也好了不少,等到了军营基本就没有啥特别难受的症状了,下了马,蓝子寒手里的缰绳向着身边的马童甩了过去,他则是拉着海愿的小手,往后面的一间帐篷走去。 蓝子寒的身形高,腿也长,但他很配合海愿的步调,并没有走的很快,拉着她的手也是轻轻握着的,将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手中央,攥在手心里的感觉。 那间帐篷不华丽,但外面看着就挺干净,有小兵看到蓝子寒走了过来,忙掀起了帐帘,海愿跟着蓝子寒进去,就看到了里面居然是一间简易的小厨房,想必应该是蓝子寒的专用厨房了。 “皇姐,请吧。”蓝子寒这才放开了海愿的手,但听着声音怎么都好像带着点嘲讽和幸灾乐祸呢?海愿抬头看看他,就发现蓝子寒的嘴角向上勾起了一个很完美的弧度,才明白过来,原来的那个蓝婠婠应该是不会做饭吧,再就是厨艺不精。 不过,因为之前吃到了蓝子寒做的小菜,海愿也不得不承认,蓝子寒的厨艺算是不错了,尤其是对于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大男孩来说,根本就是很出类拔萃的。 “你爱吃什么?”海愿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四处看着,发现这间帐篷的两边摆着像是料理台似的案子,正对面是一个储货架,上面摆着一应的食材和很多罐子,中央在地上盘起一个炉灶来,上面居然是两个火头,可以同时炒和炖的,算是一间很先进的厨房了。 “这不是应该看皇姐的手艺吗?”被海愿问的微微一愣,蓝子寒其实没有想到海愿居然会挽起袖子真的要做饭的模样。皇姐下厨房!可能吗? “如果是看我的话,那就简单了,我们随意就好,尤其现在都晚上了,我们吃的清淡点。”海愿说完,就来到最前面的储货架,上下几层都看了一遍,发现这上面的菜都很新鲜,而且种类挺齐全。又翻腾了一下那些罐子,大的里面是油、盐、酱、醋,小的里面是各种特色有味道的佐料,就连藏红花都有,可见真的是间高档的厨房了。 抱着肩膀站在一边的蓝子寒开始还以为海愿只是好奇,所以才去看那些蔬菜的,只是当海愿把其中的几样拿出来,蹲在地上开始摘的时候,蓝子寒的眉头开始皱了起来,嘴角也慢慢的拉平了。 海愿的身子本来就娇小,现在蹲在地上,那一身火红的衣服下飘逸的裙摆就散开在地上,随意的铺了一小块地方,却美的好像一朵绽开的莲花,而莲花上蹲着的一个仙子,那手里的一把菠菜看着总是不那么和谐了。 “皇姐,你确定要做这个?”蓝子寒盯着海愿手里绿油油的菠菜,就好象看怪兽一样的眼神。 “啊?你说吃什么看我的,难道你不喜欢吃菠菜?”海愿楞了一下,没有明白蓝子寒的本意是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做饭,而不是要不要吃菠菜的问题。 蓝子寒也被海愿的回答弄的楞了一秒钟,随即把薄唇抿了起来,仍旧抱着肩膀,摆着他那又酷又撩人的姿势,紧紧的盯着海愿,好像要弄明白,到底是这菠菜拿在皇姐的手里不和谐,还是皇姐本身已经和这样繁复的衣服不和谐了?或许……属于她的应该是随性和自然? 见蓝子寒又不回答,海愿暗自的叹了口气,感觉这个弟弟确实是怪胎,问的话也奇怪,索性就将他无视了。把摘好的菠菜放在一个盆子里,海愿开始准备洗菜,只是手才一浸到水里,先是一凉,随即就疼了起来,原来是之前被弓弦打破的地方在疼。因为水将上面的药膏泡掉了,所以才疼的这么厉害。 看到海愿皱眉头、咬着唇的样子,蓝子寒下意识的就快步走过来,伸手把那盛着菜和水的盆子端了过来,一双修长的手把海愿的小手捞了出来,找了块干净的布巾替她擦干,又低头轻轻的呼着。 “没事,已经好多了。”海愿被蓝子寒这样窝心的动作羞到了,忙往回抽手,蓝子寒也不和她挣,径自的端着水盆,到一边洗了起来。看着蓝子寒修长挺拔的身形,又看着他那漂亮的侧脸,海愿忽然就因为有这么个体贴的弟弟而自豪起来。 在现代,海愿是独生女,父母去世后家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那时候她就经常在想着,如果能够有个兄弟姐妹,或许也不会太孤单了,也可以互相依靠。而现在,上天虽然让她两次经历死亡,却一次次给了她更多,现在连骨肉相连的弟弟都有了,真是没有遗憾了。 “子寒,我摘菜、切菜,你只要全面负责洗的工作就好,我们姐弟齐心哈。”海愿笑嘻嘻的从把其他几样菜弄好,一股脑的塞到了蓝子寒手下的那个盆子里,有点小恶搞,随即就跑开了。 蓝子寒似乎低声的嘟囔了一句,海愿没听清,大概是怪她将这几样小菜都塞到了一起的意思,也不理会,又去一边和面了。和面之前,海愿把几棵菠菜放在一边捣烂了,然后冲成了碧绿的菠菜水,胡萝卜和紫甘蓝也是切成了细丝,放在水里煮了一下,然后就用这三碗颜色不同的水分别和成了绿色、橘黄和紫色的三块面团。 看着海愿这样的做法,蓝子寒倒是稀奇了,瞪着眼睛一直瞧着,很有偷师的意思。 三块彩色的面团又变成了三种颜色的面条,海愿得意洋洋的将那些面条在蓝子寒的面前抖开,显示着自己的成果。 一边的锅里烧上了水,先烧着;海愿又在另一只锅里放上油,切了些肥瘦相间的小肉丁在锅里炒香,再放上了干辣椒和芝麻,最后调进了酱料,一碗红色鲜亮的香辣酱酱就新鲜出炉了。 这边水也开了,海愿将面条放进锅里煮着,这边又切了黄瓜丝和香葱、香菜、小白菜摆在盘子里,等面条出锅,用冷水再过一下。哈哈,没费时间,酱料、配菜和面条就都出来了。 而且彩色的面条又滑又劲道,酱料微辣鲜香,那几样小菜也是新鲜爽脆的,放在那里单是看着就挺诱人,闻着也不错,看的蓝子寒一愣一愣的。 “皇姐?” “看什么呢?吃吧,尝尝姐姐的手艺。”海愿动作利索的给蓝子寒盛上一碗彩色面条,又在上面把每样菜都夹一点,然后把盛着酱汁的碗推到了蓝子寒的面前,“咸淡口味自己调吧,这个我可掌握不好。” 虽然接过了海愿塞过来的碗,蓝子寒的嘴角一抽一抽的,想要说什么,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此时心里的震惊,所以看着那碗酱汁也是一阵发狠,盛了好大一勺子放进了碗里。 “唔……”拌好的面条往嘴里一放,蓝子寒先是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说了一声:“好吃,就是咸了点。” “你虎我呢,盛那么多酱还能不咸?”海愿对于蓝子寒的评价明显不满意了,又往他碗里夹了一些面条,冲他努努嘴,意思是:这回你再吃吃看。 “嗯,好吃。”蓝子寒天真一笑。说实话,确实挺好吃的,而且这样的吃法蓝子寒没有尝试过的,生的菜和熟的面、有肉有辣的酱可以拌在一起的吃法对他来说挺新鲜。 “好吃吧。”海愿骄傲的一笑,也拿只碗依样盛上一碗,一高一矮的一对姐弟,就在这间专属的厨房里,围着那中间的锅台吃了起来。哪里还有什么长公主和二皇子的架势呢,分明就只是普通人家最温馨幸福的一幕。 “哇,好饱哦,你呢子寒?”海愿吃的挺多,这副小身板真没比蓝子寒少吃多少,如果不是后来,蓝子寒用吃惊的眼神瞪着海愿,海愿估计自己还能吃下半碗。 “饱了。”蓝子寒很优雅的用白色的手帕擦拭着唇角,但脸上笑盈盈的,看出来很开心的样子,和海愿之前感觉到的那个恶魔完全没有联系了,半点腹黑和狠毒都看不出来。 “子寒,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是姐弟,这样愉快的相处多好啊?何必要互相折磨着,把最丑恶、狠毒的一面露出来呢?”海愿一边收拾着,一边看似随意的说着,她已经有些了解,蓝子寒应该是那种被宠坏了、骄纵坏了的大男孩;但他本性不坏,或许只是太过自我了。 “皇姐的意思是想要说明,不管子寒如何对待你,或是好、或是坏,终有一天,你还是要离开的对吗?”蓝子寒的直接让海愿哑口无言,手里拿着碗都不会洗了。 过了一会儿,海愿找到了回复的话,“不是,子寒,你的思想不要太偏激,不是我和你说什么,就只是为了离开你。相反的,我们是至亲的姐弟,不论千山万水、海角天涯,都阻隔不了我和你的亲情。但有一点我需要你明白,亲情也是需要维护的,有时候你宠我,有时候你吓我,而最终目标无非就是想要将我禁锢起来;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有我的生活,你也该有你的。” “过去的十九年来,子寒的生活就是皇姐,今后即使再过九十年,子寒还是只要皇姐一个。”蓝子寒真心的固执,固执的已经不只是孩子气,甚至有点疯魔了。 “我说了,那是你要的生活,不是我的,如果爱是禁锢,那你最终什么都得不到。”海愿把手里的碗洗好、擦净,慢条斯理的说着。 “哗啦”一声响,海愿就看到自己洗干净的一摞碗碟尽数都落在了地上,就碎在自己的脚边。是蓝子寒挥倒的,他的手就那么随意的一挥,就将那些海愿洗净、摞好的碗盘都挥倒在地上,然后碎了,以显示他对海愿说的话的不认同。 “你发火也没用,随便用武力威胁人更没用;生气的就拿东西出气、还不珍惜别人的劳动果实,我鄙视你。”海愿看着地上的碎片,瞪着蓝子寒吼着,随即用脚将脚边的碎片踢开,不再理他,大步的向帐外走去。她才不屑在这里看他瞪眼睛,看他发羊癫疯呢。 “走,去骑马。”蓝子寒的速度非常的快,海愿才掀起帘子的时候,他就已经飞掠到她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海愿的胳膊,几乎是将她拉了一个趔趄。 “你别吃饱了没事就会威胁人,刚刚没摔死我不甘心是不是?如果你就是想看我摔死,那就继续,如果你想看我哭,对不起,我吃饱了会吐不会哭。”海愿被蓝子寒拖着一路小跑,但仍然大声的吼着。 这家伙难道就只会用这一招吗?好吧,海愿怕骑马,但她发誓自己不会哭了,因为招数用老了就没作用了,现在想起来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死,二是被他拉起来而已。 高大的身形猛的一顿,蓝子寒停下了脚步,转回身认真的看着海愿,因为看着她要低头,所以他那头一直随意披散下来的黑发就将两颊遮住了一些,已经是夕阳落日下的余辉将他的侧脸照出了一个很美的剪影,但海愿却无心去看,只是怒气冲冲的和他对视着。 “我要去杀了他。”蓝子寒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海愿瞪着眼睛,脑袋没有转弯就明白了蓝子寒说的是谁,嘴角一勾,笑的很随性,对蓝子寒说道:“你随意吧,爱情不是生死就可以将我们分开的。如果真的可以,那三年前我就已经死了。还有,我答应跟你回去,是因为我相信距离阻隔不了我们相爱,而你正好相反,你担心失去,唯有将不属于你的东西抢夺过来,紧紧的禁/锢在怀里,才会让你有片刻的安心。” “三年前?”海愿的这句话让蓝子寒摸不着头脑,歪着头仔细的想着,似乎三年前的皇姐是和自己寸步不离的啊。 “没错,很多东西你不懂,你幼稚、傲慢、自大又不可理喻,所以没有人会把心交给你,也不会让你明白这世间很多东西都因为真情,你真可怜,亲情在你面前变质了,却又抓不住真正的爱情,我也开始同情你了。” 海愿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平静下来,眼神也平和了。甚至让蓝子寒在海愿的眼睛里,真的看到了那种叫做同情的东西。为什么一个“情”字可以分这么多种?亲情、爱情,现在的又是同情? “别瞪着我看,不如你自己照镜子和合适。镜子对人是最真实的,你对它笑,它也对着你笑;你对它凶,它同样面目可憎的回复你。而我,没工夫理会你是什么心情,什么嘴脸,你要摔死我或是杀死他,随你好了,我无权干涉你的自由,也干涉不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跟着心走。” “心?镜子?”一个又一个看似简单却又难懂的问题让蓝子寒莫名的失神了,以至于忘了刚刚的话。最开始明明说要骑马的,他确实想要吓一下海愿,因为喜欢她那样娇柔的缩在自己怀里哭;也说了要杀掉钟离域,因为他讨厌那个和皇姐有着亲密关系,明明应该是奴,却牵扯了皇姐全部心思的男人。 可现在,一点点愤恨和不甘,还有那心底酸溜溜的感觉都找不到了,反而是在反复的思量着海愿的话。 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也落到了地平线下,那金红色的余辉好像突然间就消失了,接着就是夜色带来的清凉和晚风的温柔。当风吹起蓝子寒的发丝,拂上了他的脸颊,让他觉得痒痒的时候,他才猛然回神,看到了还站在自己身边,但已经将视线落在了远方的海愿。 海愿也因为蓝子寒的静而慢慢的沉寂下来,或许是因为他静默的太久了,所以海愿的心绪也慢慢的飘远了,看着远方,脑中却是一片空白。这样的时候,不是该想到什么事,而是她在忘掉什么事,宁静可以让人反思,而蓝子寒的沉默如海愿开始反思自己刚刚的激愤。 自己不是刻薄的人,为什么总是要用那样尖利的语言来刺激蓝子寒?或许潜意识里,他是亲密的人,是和其他人不同的。可也就是这样,自己才更容易在无意中伤害对你最好的人,因为不在乎你的人你伤不到他的。 感觉到了蓝子寒投向自己的视线,海愿才转回头,对着他淡淡一笑。 蓝子寒以为自己看错了,瞪了瞪眼睛再看,发现海愿的笑容还在! “其实,只有最在乎的人,才会彼此伤害。子寒,我们都错了,换个方式相处吧,都别再反复无常,也别被对方的情绪所影响,拿出真心来关爱。”海愿长长的松了口气,平静的说着。 “他真的那么重要吗?”蓝子寒第一次正视了这个问题,那个天启国的五皇子,对皇姐究竟有多么的重要呢。 “是的。”海愿的这个回答永远坚定,因为她相信,即使换成了钟离域,一样会回答的如此坚定。 “那我呢?” “扑哧”海愿忍不住笑了,这时候的蓝子寒,问着这样问题的蓝子寒,怎么就像是念儿一样的小孩子,因为要不到糖吃,而扯着大人的衣角,撒着娇、卖着萌的样子呢。 “当然也重要,你是姐姐的好弟弟,不要这么别扭了好不好?”海愿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蓝子寒的肩膀。当然,海愿本来认为能摸摸他的头效果更好,但可惜她真矮,拍着人家肩膀都有些勉强。 “……”被海愿的动作弄的有些木然,蓝子寒似乎没有得到过这样类似于宠溺的感觉,尤其是没有从蓝婠婠的身上得到过,眨着眼睛,蓝子寒乖顺的点了点头。 “真乖。”海愿发现蓝子寒乖乖点头的样子真萌,而且很有诱惑了,这么好的弟弟啊,将来一定会有个好女人来爱的。 蓝子寒似乎感觉有些不自然,想要低头,却正好对上仰头看着他的海愿那一张笑脸,忙尴尬的回复她一个笑容,伸手拉起了海愿的小手,往中间的那顶华丽的帐篷走去。 “那个……”到了门口,海愿才觉出不对劲儿来,现在貌似天都黑了,他还把自己往这里拉?不是应该给自己安排一间帐篷吗?就算长公主不能住这么华丽的帐篷,起码也该有一间单独的吧。 “怎么?”不知道海愿为什么就停住了,还一脸的纠结,蓝子寒也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刚刚她说要好好相处,此时却又这么一副样子? “我的帐篷在哪里?已经晚上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海愿尽量保持着平和可亲的笑容,看似随意的问着。 “皇姐不是一直和子寒同住吗?” “轰隆”一声响,那是一个闷雷在海愿的脑袋正上方炸开了,这身子原来的主人搞什么鬼啊,弄的这么乱,小时候还是小孩子或许可以同吃、同睡,难道长大了也这样吗? 还是说,这个什么蓝婠婠根本是不长身体了,更不长脑子,不知道男女有别,还是她根本就对小弟图谋不轨? “毕竟,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住在一起合适吗?”海愿试探性的问着,不想太过激的把这个问题复杂化了,或许蓝子寒也很天真呢,自己可别误导了小男孩。而且,这蓝婠婠的第一次还是海愿自作主张交出去的,可见他们之前真的没有什么的。 “为什么不合适?”蓝子寒那天真的眼神让海愿相信,他真的很天真。 “我感觉,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要分……啊!放开。”海愿刚刚说现在开始他们要分开睡了,就已经被蓝子寒横抱起来,直接就大步的进了帐篷。 帐篷里已经点燃了一支蜡烛,蜡烛的光照到帐篷顶上,被那些美丽的珍珠又反射回来,发出更加柔和明亮的光线,虽然不比现代的电灯,但就好像是一颗颗闪亮可爱的星星挂满了棚顶,倒是十分美丽。 只是,这样美轮美奂,又带着点浪漫色彩的地方,让海愿有些紧张和尴尬,明显现在不是白天了。而据专家考证,月光里有一种神秘的元素,可以使人产生比白天更多的荷尔蒙,也就是说……咳咳,海愿纠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努力劝说着自己:子寒还小,他还很天真。 “皇姐……”海愿还在努力的自我催眠着,耳畔蓝子寒的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也有些暗哑。让海愿一惊,抬眼就看到了蓝子寒那双温柔而深邃的眼眸,在璀璨的明珠照耀下,真有那么点烁烁生辉。 海愿不是傻子,尤其是有过男人、生了孩子之后,对于眼前这个大男孩几乎耳畔的呢喃,她再清楚不过。身子下意识的一抖,就感觉有叫做鸡皮疙瘩的东西冒了出来,使劲的缩着小肩膀,海愿咧着嘴却咬着牙,挤出了一个笑容和两个字:“干嘛?” “皇姐……”俯身将海愿放在中间那张柔软的大床上,蓝子寒没有回答海愿的意思,又轻柔的叫了她一声。 “子寒,这样子真心不好玩。”海愿宁肯当作蓝子寒是在捉弄自己,毕竟他够腹黑了,将自己又是哄、又是吓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从蓝子寒的眼神中,海愿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感觉,身子往后缩,用手肘支撑的快速向另一侧挪动,企图从侧面爬下床。 蓝子寒的手臂真有力,速度也够快,一把抓住了海愿的脚踝,没有拖她回来,只是顺着她的方向躺在了她身侧,却也正好就档住了她要下床的路。 “子寒!”被困在床上的海愿一惊,反方向要逃,脚踝还被抓着,海愿蹬了两下,挣扎着要跑,蓝子寒的手才松开。海愿赶紧爬了几步,又爬回床中央,就感觉背后一沉,蓝子寒已经俯身压了过来,俊脸从海愿的脖颈伸过来,扳过她的头,就吻了上去。 “唔……”这个姿势让海愿很难受,脖子好像差一点就要被扭断了一样,而蓝子寒的吻也过于强势,之前的那次青涩的吻更用力,甚至是在啃噬着她稚嫩的唇瓣。 大手按住了海愿的肩膀,猛的一拉扯之下,胸前的衣襟松散开来,海愿感觉肩头一凉,已经是香肩半露…… “小子,这样硬来她会不舒服的。”猛地一个玩味的男声响起,蓝子寒手下的动作一滞,下一刻就从边上扯过一条丝被兜头盖脑的将海愿蒙在了里面,转回头向着那个男声发出的方向看过去。 帐门口已经站了一个白衣男子,双手抱肩斜倚在门口,正把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床上的两个人看,好像他本来就是在这里看热闹的。 而蓝子寒却是心里一惊。这个男人何时进来的?难道是自己太过忘情,没有留意吗?还是说他的轻功已经到了如此卓绝的地步?蓝子寒宁愿相信是前一种可能,转而翻身从海愿背后下来,横躺在床边上,一张魅惑人心的笑脸,一个撩人的姿势,同样的看向了那个白衣男子。 “穆子羽!”海愿从听到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心里就是一阵的踏实和高兴,一只手拉起了被扯开的衣服,一只手掀开了丝被,从里面探出了小脑袋,也向门口看过去。 “你?”穆子羽看到了被子里钻出来的那个美的让人惊叹的小脑袋,而且和前面这个妖孽的美男惊人的相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她却这样亲切的叫着自己名字!从记忆里,自己应该是没有见过这个美丽的少女的。 “我是海愿。”海愿把被子整个掀开,又碍于蓝子寒还档在身前,向后退开一些,想要下床的,却被蓝子寒伸过来的一只手又抓住了手腕。 “原来真的是啊!”穆子羽惊叹了一声,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被蓝子寒抓住的海愿,她的模样真的变了,但她说这句话时候的口气一点没变,如果闭上眼睛忽略掉她的样子和稚嫩的声音,真的应该是三年前那个温柔而坚韧的女子。 “域呢?还好吗?子寒,你放手。”海愿一边扭着手腕,想要挣脱开蓝子寒的钳制,一边急急的问着。虽然现在还没到子时,但海愿真的很想知道,蓝子寒告诉自己的方法有没有效,她不想让域再受一点点的苦了。 “很好。”穆子羽挑了挑眉,只能这样回复着,但眼神却狠狠的瞪向了蓝子寒。穆子羽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憔悴、满眼伤痛的钟离域,他隐忍、他苦撑,明明心里苦,身上痛,却不肯透露半点。 而入夜之后,钟离域那越发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汗珠让穆子羽坐立不安了,所以才决定往这蓝桐国的大营闯一闯。即是想要会一会那个伤了钟离域,又抢走海愿的狂妄小子,也想要看看,那个死而复生之后的海愿,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索性这个帐篷够显眼,以穆子羽的轻功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蓝桐国的大营也不是难事,所以当他进来的时候,这两个他要见的人就给了他如此震撼的一幕。 “还有没有疼?唔……”海愿又问,下一刻却被蓝子寒霸道的捂住了嘴巴,一双大手将她的小嘴捂住了,顺便连鼻子也按了个结实,海愿挣扎了半天才把鼻子下面露出点缝隙,幸好没有给憋死了。 “你来这里为什么?”不准海愿说话,蓝子寒瞪着穆子羽,愤愤的问着。 “我接我朋友的老婆回家。”穆子羽说完,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一直来到了床跟前也没有停下,就那样迈开腿、穿着鞋,直接踩到了床上,踩着松软的床垫和雪白的床单走到了床中央,然后蹲下来,伸手去敲蓝子寒捂住海愿的嘴的手。 穆子羽这样看似随意的动作,其实够大胆也够轻蔑了,完全没有将蓝子寒放在眼里的意思,同时也激怒了蓝子寒。 眼看穆子羽的手指头就要敲上蓝子寒的手背,蓝子寒把手狠狠的一挥,打开了穆子羽的手,又将海愿搂进了怀里,身子在床上一弹,连同海愿抱着跃起来,再落下时候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呵呵,会两下子哈?不过你这样的招数,怎么会伤了域?除了暗箭伤人,就不玩儿点明的?”穆子羽蹲在床上,一双大脚已经在床单上留下了几个黑黑的鞋印,但还是一脸的玩味,好像这张床是他家后院儿一样的随意。 “那你就试试我的箭吧。”蓝子寒目光一沉,显然是被激怒了。他确实暗箭射伤了钟离域,那是因为他知道了那个男子就是父皇要皇姐下嫁的人,因为他悔婚,皇姐负气出走的人。那一箭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蓝婠婠出气的。 但是现在穆子羽再提,分明就是说他如何的不光彩。是想,一个自视很高的男人,又怎么会被人鄙视而不恼呢。 “哼,我才不试,我不像是钟离域那么老实,讲什么道义,还中了你的招,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伤,中了什么毒,三个、五个你这样的捆在一起恐怕也胜不了他的。” 穆子羽似乎是蹲累了,站起身来的时候脚下的床垫子晃了一下,虽然不是现代的那种弹簧床垫,但松软的也是有些弹性的,于是海愿就看到穆子羽好像小孩子玩蹦床一样的,在上面跳了两下,把那雪白的床单彻底给毁了。 “他悔婚在先,让我皇姐丢尽了颜面,不是他,皇姐也不会离开我,我射他一箭还是便宜了他。”蓝子寒狠狠的咬牙,将怀里的海愿抱的紧紧的,好像为了之前的蓝婠婠不平。 “子寒……”海愿听出这苗条不对了,扯了扯蓝子寒衣襟,想让他别说了。虽然说的是之前的蓝婠婠,却是她海愿现在的样子啊。 “啧啧,你这小子脑子不好使吧。如果是你的女人,为什么会离开你?如果不是你的女人,走就走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听你一说我就知道,那根本是个脚踏两只船的女人,亏你还当宝。” 穆子羽撇撇嘴,“啧啧”的继续鄙视着。同时又看向了海愿,就看到了海愿那一脸的尴尬。 现在海愿多少明白了一点,那个蓝婠婠貌似脑筋也有问题,巴望着身边这个美貌的弟弟不说,又因为钟离域拒婚而负气出走,估计就是因为老天爷看她贪心,让她摔死在路上的吧。阿弥陀佛!海愿在心里念了一声佛,真心的替蓝婠婠超度了一下,麻烦佛祖将她好好改造,让她来世重新做人吧,这样的女人太烂了。不过,还要她可以见到佛祖才行,只怕佛祖都怕脏了自己的眼睛,直接踹她下地狱了。 “你胡说,皇姐是有心引他上钩,让他做奴,难道皇姐会想要他来做蓝桐国的驸马不成嘛。”蓝子寒急的干脆吼了起来,说着就把怀里的海愿放下,纵身就向还在床上蹦跶的欢快的穆子羽攻了过去。 “上钩?上什么钩?”穆子羽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奏效了,一边随意的接招应付着,一边套着蓝子寒的话头。 “哼,你天启的皇子不过都是庸庸碌碌之辈,唯有一个钟离域还算有些气候,若是和我皇姐和亲,自然成了皇姐的奴,将来天启也是我蓝桐的版图之一了。” 蓝子寒说的分外的得意,月族的女子身上有情蛊之毒,第一个亲密的男子会被蛊毒侵染,每日发作不停;而月族的女子有一种特殊的控蛊之术,可以让蛊毒不发作的那么厉害,从而成为那名女子的专属的奴。 这也是蓝桐国皇帝的一个狠毒的计划,就是想要假借和亲的名义,将蓝婠婠下嫁给钟离域,再然后控制住他,让他为蓝桐做事,这样一来,天启国不就岌岌可危了吗。 而且知道月族女子这一秘密的人少之又少,加上蓝桐国的皇帝一直将蓝婠婠和蓝子寒两人隐藏起来,就连月妃去向也成了谜,所以能够得知这个计划的人就更少了。 如果不是钟离域拒婚,蓝婠婠认为自己的尊严受损,偷偷跑出来,只怕蓝桐国的皇帝还会假借各种法子要求和亲的。而将四皇子驱赶出来,也是为了加速局势的紧张,从而让天启国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这件事情,就直接促成了这场联姻。 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也不过如此,蓝桐国的皇帝几番算计,多年的计划,同时把自己的女儿也推了出去,如果不是海愿意外再次穿越,只怕两国之乱必将再燃了。 虽然听了蓝子寒的话没有完全明白,但穆子羽心里也有了些眉目,再看看一边正在低头沉思的海愿,穆子羽手上加力,向蓝子寒反攻过来。 蓝子寒轻功不错,而且天生神力,但唯一不足的就是武功招数不精,而且内力尚浅,若是有那把皇金弯弓在手,算是一件怪异的兵器还可以多支撑一些时候,现在黄金弓摆在床边,可蓝子寒却总是没有机会跃过去拿到,心思再一急,眼看就落了败像。 “穆子羽,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海愿努力的想着前后的因果和一切可能之后再抬起头来,就看到穆子羽的手已经攻到了蓝子寒的面门,蓝子寒能躲开,可下盘却露了破绽,海愿一句话刚说完,就被穆子羽踹在了腿弯上,身子一斜,被穆子羽擒住了。 “他是你弟弟?除了长得像以外,他做的哪里像是弟弟做的事?”穆子羽说的是他刚刚进来时候看到的一幕,如果不是他凑巧过来,只怕海愿想躲、想逃都逃脱不开了。 是为海愿、也是为钟离域出气,穆子羽一把将蓝子寒的胳膊扭在背后,反手就是一巴掌拍过来,蓝子寒一侧头,给他打在了耳畔和侧边的脖子上,顿时就是鲜红的五个指印露了出来。 “你……”蓝子寒从小到大也是第一次被大,还是个大嘴巴,心里一愤,一双桃花眼几乎喷出火来了。 “你还不服气?戳瞎了你算了。”穆子羽瞪他一眼,伸手成“v”字形真的向蓝子寒的眼睛戳了过来,海愿在一边看了吓的够呛,毕竟是她的弟弟啊,忙冲了上来,想要将穆子羽拉住,但海愿的动作哪里有穆子羽快呢!慢了一步,就听到蓝子寒“啊”的一声惨叫,再看时,就看到两行鲜血从蓝子寒的眼睛处流了下来。 “穆子羽,你……”海愿心里狠狠的一疼,冲上来将穆子羽推开,伸手就捧过了蓝子寒的脸。那一张绝美的脸上两行血泪触目惊心。之前海愿看到那人被生生的挖出了双眼,只感觉恐怖和恶心,而现在却是真真正正的心疼着。 “子寒,你怎么样?疼吧?我给你找药去。”海愿慌忙的又起身,跌跌撞撞的要去之前蓝子寒拿过药的箱子跑,那药给海愿涂在手上不疼了,只是不知道对眼睛有没有用。 “皇姐。”蓝子寒的手一下拉住了海愿的手腕,将她又拉了回来,海愿急的差点哭了,颤声的吼着:“放开,我不走,不会离开你,我只是给你找药去。” “皇姐,我没事。”蓝子寒的声音也发颤,明显是忍着疼的,但海愿听到他说话忙转身向他看过去,就看到他的眼皮动了动,那带着血的眼睛又艰难的睁开了,只是因为受伤吃疼,才睁开一下又马上闭了起来,但眼泪也混合着血一起流了下来。 “只是戳破了眼皮而已,死不了也不会瞎,给他点教训。”穆子羽抱着肩膀上前,很无所谓的说着,好像在他看来,就是死了、瞎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穆子羽,我说了他是我弟弟。”海愿急了,大吼着又向穆子羽扑过来,不由分说的挥着小拳头在他胸前锤打着。海愿心疼啊,真的心疼起蓝子寒来。在海愿的眼里,他怎么错都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而已,而穆子羽这样对他,真心有点大人欺负小孩儿了。 “小子,你看到了吧,这样子才叫姐弟。她是可以不顾一切为你出头的人,不是给你暖床的人。”穆子羽不理会海愿的锤打,抬脚踹上了蓝子寒的后背。 ------题外话------ 1w2的更新啊,不知道大家满意不?如果还算满意,也请大家去支持一下蓝的新文《妃要财色双收》http://。xxsy。/info/482416。html,新文求收藏的心情是很迫切的啊。 118 将海愿带走 穆子羽一脚将蓝子寒又踹了个趔趄,晃悠一下身子斜倒在了地上,因为眼睛疼的不能睁开,但还是狠狠的咬牙吼了一句:“不,你说错了。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可以配得上皇姐的高贵了;暖床的是我,我愿意为了皇姐……” “臭小子,还执迷不悟啊!”蓝子寒吼了一半,穆子羽又上前补了一脚,幸好海愿拉着,踢的不实,继续教训道:“你是不是男人?怎么还好意思说出给女人暖床的话来?看来你不配做弟弟,根本连男人都不配了,不如我直接阉了你,让你做妹妹算了,到时候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穆子羽,你敢!”海愿真给吓的不清,穆子羽的手段和伎俩海愿也听说过的,不管是对付地刹还是对付薛倾漠都够极致了,现在他这么一说,海愿真怕他说到做到的。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阉了他也不是要了他的命,你还多了一个好姐妹,岂不是好?”说完,穆子羽拉开海愿抓着自己的手,挽起袖子就要上前。 蓝子寒眼睛受伤看不见,但听到了他果然到了近前的脚步声,心里也是一寒。摸不着他的路数,加上海愿越是拼命维护,他就越知道这男人说的不像是玩笑,也不由的往后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将腿夹紧了。 “唉,小子,配合点,把腿叉开点,我手法快,一下就好,不连毛、不带肉的,又保证干净。”穆子羽用脚踢了踢蓝子寒的大腿,说的话让海愿脸一红,更吓的够呛,赶紧扑上来抱住蓝子寒,转头对穆子羽求着:“他是小孩子不懂事,和我闹着玩儿的,不是当真的。这里毕竟是蓝桐国的大营,你在这里这么闹腾也不是办法,小声点,别冲动嘛。” “我没冲动,这里是蓝桐国的大营不假,可这里是他们头头的帐篷,我在这里闹腾,他们知道了也没人敢冲进来,现在外面守着呢。”穆子羽的话不假,折腾这么半天,确实早已经有士兵报告了主将,只是现在蓝子寒在穆子羽手上,外面的人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的,都在静观其变。 “那也不能这样,好好教给他,慢慢说给他听,他会明白的。”海愿见穆子羽总算停在了蓝子寒身前一步远的地方,也没有再抬腿踢他才放心下来。又拍了拍被自己护在怀里的蓝子寒,柔声的说道:“他可是最厉害的,你赶紧说两句好听的,他就放过你了,要不然我真护不了你,后半生的性福就没了。” 海愿的怀抱很温暖,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但她的手臂却很纤瘦,肩膀也窄;被护在海愿怀里的蓝子寒明明露出来一大截,可却因为海愿这样死命的守护有了一丝别样的温柔,好喜欢这样被海愿呵护的感觉。 蓝子寒的唇紧紧的抿着,海愿的话不是没有听到,但是性福什么的他没有想那么多,唯一想到的还是穆子羽刚刚说的那句话:她是可以不顾一切为你出头的人! 自己若是执拗,是不是就伤了她的心?就辜负了她的情?想到这里,蓝子寒挪了一下身子,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泪,勉强睁开眼睛看了海愿一眼,就看到了她眼里的急切和真切的关心。大手忍不住就抚上了海愿的脸颊,努力的扯开一个笑容,说道:“皇姐,子寒是为你而生的,也是为你而活的,你说的事情子寒就会做。”说完,才转向穆子羽说道:“皇姐说的就是。” “是什么是?她说要回去,和她男人、儿子在一起,你放不放?”穆子羽瞪着蓝子寒,一点情面都不讲,这个小子给骄纵坏了,没人教训不会长大,必须打到服贴了才行。 听了穆子羽的话,蓝子寒闭了闭眼睛,然后又带着神伤的眼神睁开,看着海愿,轻声的问着:“皇姐你要走?” “子寒,姐姐说了,我有我的生活。但我们是骨肉至亲,我是不会抛弃你的,即使天涯海角,我们的亲情都在的,我永远都是你姐姐,这是个改变不了的事实。”海愿伸手帮蓝子寒将脸上残余的血迹擦干净,捧着他那张绝美的脸认真的说着。 “可是,皇姐难道不能在子寒身边吗?子寒也只有皇姐了。”这句话说出来,蓝子寒眼里又涌出了两行血泪,温热的留在脸颊,让海愿擦都擦不过来了。 “……”海愿心里好疼,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蓝子寒。一边是自己的弟弟,一边是丈夫和儿子,都是至亲的人,她该如何选择。 “臭小子,少摆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她看,你就知道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你就吃定了她对吧。都说女大不中留,她现在等于是嫁出去的公主、泼出去的水,当然是要跟着她男人了。”穆子羽干脆的替海愿做了回答,同时上前一步,将海愿从蓝子寒身边拉开了。 “海愿,你别看他一副可怜相,若是我今晚不及时出现,只怕现在他就是一匹狼,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走,我带你回去,域还等着你呢。”穆子羽说完,又在蓝子寒的后背补上了一脚,这一脚踢的挺用力,将他又踢的翻滚了半圈,有点岔气,爬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子寒,有空姐姐会回来看你的。”穆子羽的一番话说的海愿有些后怕,想想若是自己真的因为心软又留了下来,只怕下一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所以还是决定应该离开最好。 “皇姐……”蓝子寒低声痛苦的叫了一声,努力的抬头看着和穆子羽走到门口的海愿,同时也把眼底的泪水逼了回去,因为有泪就无法再清楚的看到她。而蓝子寒也清楚的知道,或许这一别,就再无相见了吧。 “子寒,姐姐不会不要你的,只是域现在更需要我。”海愿向蓝子寒招招手,然后咬了咬牙,一狠心,转头跟着穆子羽迈出了帐篷。钟离域真的更需要她,而且蓝子寒只是一种对于母性和亲情的依赖,自己若是留下,只怕反而会害了他。或许等他长大了、成熟了,就会自然明白这种感情又有多么可笑了。 直到帘子落下来,遮住了蓝子寒已经被血和泪模糊的视线,再看不到海愿的身影了,心里才发现真的空了。比之前知道皇姐出走的时候还要痛。那时候或许有种气愤的感觉,或许也是不甘,认真自己也可以让皇姐幸福,但这一次却让蓝子寒终于明白什么叫失去。 “穆子羽……”看着外面一大圈举着火把将他们包围的士兵,还有士兵们手里跳跃着火苗的火把和闪着寒光的兵器,以及那最前排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海愿心里一寒,往穆子羽的身后缩去。 “出来,有没有点长公主的样子了?”穆子羽大手一挥,就将海愿从背后给拎了出来,海愿之前的温柔不假,可是她现在什么身份啊,至于这样唯唯诺诺的吗?蓝桐国以长为尊,她只要一声令下,让这些人冲进去剁了蓝子寒也行啊,何必还傻傻的受制于他?就算再不济,海愿挺胸抬头的要走出去,这些人难道还敢放箭吗? “呃,是啊。”海愿这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华丽的衣裙,又想起之前那个守将没有先招呼自己,就差点被蓝子寒射死了,现在自己应该拿出点长公主的威严来,最起码不用藏在穆子羽身后吧。 “飞贼,快放开长公主,我们保证留下你的命在。”最前面的一个高大的男子大声的喝斥着,看着倒是挺威严的,但穆子羽却毫不在意,抱着肩膀歪着脑袋看看那些人,转而对海愿说道:“要么你来点硬起的,让他们闪开。要么我来点硬起的,绑架你闯出去,你自己选吧。” “呃,我来吧。”海愿的面部肌肉抽了一下,咽下口水,又深深的吸了口气,迈步向前,朗声的说道:“开营门,本公主要出去办事。” “长公主,那是个极为凶险的恶徒啊,请马上离开那里,到安全的地方,属下会负责将他擒住的。”那名高大的男子马上向海愿劝说着,虽然不知道长公主到底要出去干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如果放走了长公主,帐篷里面那个更难对付了,自己这一营的兄弟都不知道有几个能活着了。 “让开,本公主说话谁敢不听?”海愿又上前一步,声音更厉了,但无奈身材娇小、嗓子发出的声音也是软糯的,真是少了那么点气场。所以,海愿上前,却没有人退开,反而让海愿的距离和穆子羽拉开一些。 “笨,我真服了钟离域,怎么有你这么笨个女人呢。”穆子羽几乎是哀嚎着冲上前来,挡在了海愿身前,瞪着刚刚差一点就伺机而动的头领。如果刚刚穆子羽再慢一步,只怕那个头领就会出手将海愿给拉过去了。到时候穆子羽又要费一番力气,再将海愿给捞过来的。 “咳咳,你们让开。”被穆子羽挡住的海愿又干咳了两声,打算让自己的气势更足一些,她就不信,怎么就喝不退这些小兵呢。 而这次,似乎海愿的强势有了些效果了,那头领微微一愣,眼神抬了抬,随即把大手一挥,他身后的士兵就动了起来,随即就迅速的从中间闪出一条路来。虽然这条路的两边还都是真刀真枪的士兵,路也窄的只能让海愿和穆子羽通过,但毕竟闪开了不是。 海愿心里还正在小小的得意一下,感觉是自己的威慑力终于有用了,就看到穆子羽转头扫了一眼,然后拉着海愿快速的向营门走去。 海愿一边跟在穆子羽身边一路小跑,一边也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蓝子寒那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顶华丽的帐篷前面,一身红衣在火把下更显的耀眼,犹如是暗夜的媚妖一样。 那自眼皮上留下的血迹还留在脸上,在白皙的脸颊上显得特别刺目,看了更让海愿心疼。也知道,原来不是自己的威慑力奏效了,根本是蓝子寒出来,向这些人发号了事令。但是,既然现在蓝子寒下令让那些人闪开一条路,是不是就证明他放自己走了? 难道真的从此一别就再无相见了吗?自此之后,自己不再是蓝桐国的长公主,只是钟离域的妻子、念儿的母亲了。可子寒呢?他总是说只剩下自己了,难道真的抛开了他,难道眼看着他误入歧途吗? 蓝子寒在海愿心里就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大男孩,心思或许狠毒、偏执了一些,但也是和他的生长环境、和他身边的人有关系吧。如果有人可以好好的教导他,告诉他什么才是真爱,什么又是亲情,他就不会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了。 “子寒……”海愿猛的一下停住了身子,松开了被穆子羽拉住的手,转身向着蓝子寒跑了回来,穆子羽微微一愣,但却没有回头去追。按照他的轻功和速度在海愿还没有转身之前就可以将她抓住的,但穆子羽没有那样做。跟自己走或是留下都是海愿自己的决定,他只能等着她选择而已。 海愿又从那两排人墙中间跑了回去,径直的来到了蓝子寒的面前,没有停下脚步,就直接冲过去将他紧紧的抱住了。够不着他的脖子,海愿就抱住了他的窄腰,把小脑袋靠在他坚硬的、可以感觉到胸骨的胸膛上,柔声的说道:“子寒,记住姐姐的拥抱,记着我给你的温暖,姐姐其实一直都在的。” “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用你善良的一面去看事物,别被自己的怨气和恼怒冲昏了头脑,要努力的善待别人,更要善待你自己。记住,你应该为了自己而活。姐姐会幸福的,所以你也要幸福,让姐姐有一天可以看到你的真爱。” “姐姐……”蓝子寒第一次没有叫海愿做“皇姐”,也没有叫她“婠婠”,单纯的姐姐这个词不带任何的修饰,也没有那皇室的光环;更不是他心中一直都惦念、思量,却又矛盾不已的名字。 “姐姐会回来看你的,当然,你也可以去看我。我们是亲人,你是我的娘家人,如果姐姐出嫁那天,你要记得来送嫁。”努力的隐忍着泪水,海愿从蓝子寒的胸前抬起头来,对着他灿烂、幸福的一笑,随即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送嫁?”这个词让蓝子寒心头发酸,有点发堵,实在没有办法马上将这个词和皇姐联系在一起,咽下口水微微失神的功夫,就感觉怀里一空,低头再看时海愿已经放开了手,离开了他,转身向着穆子羽跑去。 这一边是海愿的亲情,另一边是她的爱情,她希望自己没有选择错,更希望自己其实都没有失去。所以海愿的脚步很坚定,虽然跑的不怎么快,而且…… “哎呀!”海愿确实跑的不怎么样,而且摔了一跤。因为匆忙跑着,飘逸的裙摆缠住了小腿,一只手虽然提着裙摆,但那散开犹如花瓣一般美丽的裙子确实不适合做这样的跑动,虽然够美、又有造型了,但造型之后就是扑倒在地的效果。不过,倒是为了这次离别增添了一点喜剧的效果。 “呃,姐姐……”蓝子寒也没有想到海愿如此情况的这样狼狈的摔倒在地,抢步过来将她扶了起来,急急的问着:“摔破了膝盖吗?手疼不疼?” “没事,没事,都疼。”海愿一边自己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回答着,却完全没有在意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域会好好照顾她,我也会。”穆子羽又气定神闲的走了回来,看着蓝子寒对海愿那真诚又急切的关心,忍不住保证着。毕竟,这是男人之间的对决,也是男人之间的一个约定。如果域不能好好的爱海愿,穆子羽真的会考虑送她回更爱她的人身边。 “谢谢。”蓝子寒抬头看看一袭白衣的穆子羽,这个男人虽然踢人狠了点,下手更狠,但他此时说话的表情确实可以令人信服。扶起了海愿,蓝子寒恋恋不舍的将海愿交给了穆子羽。 海愿揉了揉还发疼的膝盖,跟着穆子羽一步步的走远了。营门已经大开,穆子羽的马在外面不远的地方信步的溜达着,看到穆子羽走出来便向这边小跑过来。穆子羽先飞身上马,然后将海愿也拉了上来,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身后,拉转了马头。 “我走了,记得姐姐的话。”海愿向还站在那里遥望的蓝子寒挥着小手,喊话的时候已经带着明显的颤音了。那个是她的弟弟,可却是只相处了不到一天就要分离的亲人。 “等一等……”看到穆子羽带着海愿打马跑走了,蓝子寒好像才突然想起什么,高声的喊着。 “子寒在叫我们,会不会有什么事?”距离还不太远,海愿都听到了,但她却奇怪穆子羽为什么没有停下来,忙拍着他的后背提醒着。 “管他呢,罗哩叭嗦的没完没了了吗?这样磨蹭下去,你不知道又要摔几跤呢。”想着刚刚海愿那狼狈的一跤,穆子羽都替她汗颜了。 蓝子寒喊了一声,却见穆子羽没有停下的意思,匆忙的返回了帐篷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他的那把黄金弯弓。站定了身形,蓝子寒将手里的箭搭在了弦上,将弓拉的满满的,而剑尖直指向了海愿和穆子羽! “嘶!”有士兵暗自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刚刚那姐弟告别的一幕多么的感人啊,他们都已经被感动了。可真没有想到,才没有半刻的功夫,他们这位反复无常又心狠手辣的二皇子居然就弓箭相向了。不过……那支箭上怎么好像有什么东西? 蓝子寒那双受伤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毕竟是伤了眼睛疼痛不已,所以还是怕对射出去的目标精确度有所影响的。稳了稳心神,看到穆子羽和海愿又跑的更远了,蓝子寒才屏住呼吸,将受伤的眼睛努力睁开,手里的弓弦猛的放开,那支箭就好像一道利闪,划破夜空向海愿背后飞去。 “嗖”箭的破空声和箭翎的尾音让穆子羽马上就警觉起来,转头看的时候那支利箭就裹着寒气飞到了身后。穆子羽赶紧伸手,又快又准的一把将那支箭抓在了手里。 箭杆上绑着有一块白色的布,里面应该是包着什么的。穆子羽看看手里的箭,再看看那么远的距离,不仅惊叹了一下蓝子寒的箭法精准,而且力道奇大,这么远的距离居然还可以达到,入手力道都不减。而且,蓝子寒的胆子也真大,他这一箭射过来,万一自己接不住这箭,或是马再跑偏一点,估计这支箭就要插到海愿的背心里了。 不过,穆子羽却不知道,蓝子寒这一箭已经经过了精确的计算,即使他接不住箭,那箭也不会射到海愿的,最多就只是射到他的马屁股而已。因为这么远的距离,蓝子寒在箭离开弓弦的时候抖了一下弓,将这支箭射成了向下旋转的弧度,所以其力道刚刚好到了海愿身边会减弱,然后正中马屁股。 “姐姐,这颗药正午时分让他服下,可以让他体内的蛊毒安分百日。”蓝子寒的声音从后面远远的传过来,只是马上就到了一个转弯,海愿听到声音的时候回头,却已经看不到他了。 而听了蓝子寒的话,海愿忙从穆子羽的手中将那支箭接了过来,一只手拉住了穆子羽背后的衣服,另一只手按动着那块布,就摸到了里面一个圆形的东西,应该是药丸。 “这小子给的解药?”穆子羽回头看到海愿一脸的欣喜,悻悻的问着。 “不是解药,子寒说他没有解药,应该只是缓解域的疼痛的,虽然只有百日的时间,应该也足够了,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把域身上的蛊毒解开的。”海愿满怀着希望,紧紧的握着那支箭。 “这小子可信吗?八成他手里有解药,不肯拿出来呢。再不,这个就是毒药,扔了吧。”穆子羽其实也满心期待,但却总是喜欢毒舌。 海愿一笑,并不在意穆子羽的话,她心里其实明白,穆子羽一样希望钟离域马上就好起来,而且只要有一线希望,穆子羽和自己一样都不会放过的。 穆子羽的马也很快,从那条山坳里的小路一路狂奔下来,子时之前就来到了钟离域他们临时落脚的驿馆。穆子羽的马刚奔到门口停下,曦最先从里面跃了出来,也看到了穆子羽身后坐着的海愿。 “主子!”曦激动的上前,把海愿从马上扶了下来,如果不是碍于身份,曦真想要将海愿紧紧的拥抱一下的。 “曦,我很好,域呢?在哪里?”虽然还不太习惯看天色,也没法具体的掌握现在的时辰,但海愿知道应该已经是半夜了,也正是钟离域最痛苦的时候。 “主上在里面,有哥哥守着。”曦说着,便带海愿向里走去,穆子羽耸了耸肩膀,感觉自己这个救人的功臣倒是给冷落了。 海愿跟着曦来到后面,就看到有一间房还点着灯,匆匆的到了门口,海愿还没有来的及敲门,夜就从里面将门打开了。因为海愿的脚步声他都听到了。 “夜。”海愿向夜点了点头,就急匆匆的往屋里奔进去,就看到这间房的中央放了一直大木桶,桌上还焚着沉香,钟离域正泡在冷水里,脸色苍白,额上有汗,还紧紧的咬着唇。 “夫人带来的信儿有作用,主上已经不是想午时发作的那么厉害了。”夜说着,钟离域从木桶里抬起了头,看向了海愿,勉强的一笑。 “域……”海愿哽咽了一声,扑到了桶边,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木桶的边缘,看着钟离域那张俊脸,心疼的像是有只大手在反复的揉搓着一样。 “没事,真的已经好多了,这个法子管用。”钟离域的声音很微弱,明显在隐忍着什么,而且有气无力的,听着就让人心肝都跟着颤。 “管用还这个样子,那你之前又是怎么熬过来的。”海愿还是第一次看到钟离域的蛊毒发作,虽然想到会是如何的疼痛难忍,却不知道他说好多了还是这个样子呢。 “之前我和夜发现喝水也可以,所以也都不怎么难熬,待会儿子时过了,那沉香也焚好了,就不会疼了。” 钟离域从桶中伸出手里,握住了海愿把着桶边的手。他的手很冰凉,让海愿感觉一下从手背都凉到了心里,又在脊背打了个“突”,这样的冷的水,他却要泡上一个时辰,那疼痛可以减轻,可是他的身体又怎么能受得了呢。 “域,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霸王了,你又怎么会……”海愿流着眼泪说着,泪水随着嘴角流到了口中,咸的发苦、苦中有涩,却没有说完就被钟离域的手掩住了嘴角,摇了摇头,不让她再说下去。 “傻瓜,怎么会因为你,我们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谁都逃不开的。”钟离域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用额头抵在海愿的额头上,感觉有她在身边,好安心。而且钟离域也发现,这个法子比喝冷水更有效的一个明显之处就是海愿靠近他身边的时候,他也没有那么难过了。而之前,他连看都不敢看海愿一眼的,那样会事蛊毒发作的更厉害。 “我们明天启程,去找解药,我们一定会找到解药的。你们不是有个什么风情楼,到处去打听消息吧。我听子寒说,这是月族的一种蛊毒,直接去月族打听吧。” 海愿捧着钟离域的脸,轻轻的碰触着他的唇瓣,给他最轻柔甜蜜的吻,把自己打听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嗯,没事,会有办法的。”钟离域拍了拍海愿的小脸,想要多给她一点安慰,海愿猛的想起了什么,伸手在怀里,掏出了之前那支箭上绑着的白布,将那块布打开,就看到里面有一颗朱红色的药丸,药丸只有海愿的小拇指大小,圆溜溜的竟然有些哑光,而且带着甜香的味道。 “这个是子寒最后给我的,说是明天正午时分给你服下,可以让蛊毒百日不发,你试试吗?”试或不是,海愿还是要听钟离域的意思,而之前穆子羽说的话,多少也让海愿有些担心的。再回想起之前蓝子寒负气说的、要将钟离域杀死的话,海愿现在心里也开始没底了。 “当然要试,他肯拿出这个,总是一番好意的。”钟离域笑笑,脸色也好了一些,应该是子时将要过去了吧。 果然,又一会儿,夜进来说道:“主子,时辰到了,您看?” “嗯,好多了。”钟离域点点头,拍了拍海愿的小手,然后扶着桶边站了起来。夜忙过来,和海愿一人一边,扶着钟离域来到了床边,用一条雪白的毯子将他裹了起来。 “呵呵,我还没到需要人这样照顾的程度,不打紧的。”被海愿和夜这样搀扶着,又给他裹毯子,又给他擦头发的,让钟离域一下就想起了三年前的哥哥,而且更加能够体会,当初哥哥受的苦,还有那难以跨过的心理障碍。 一个男人,要衰弱的到什么程度,才会需要有人如此照顾啊,那时候的哥哥却还在坚强的笑着,隐忍着,真是异乎常人的坚强。 海愿也知道钟离域要强的心思,退开了一步,到桌边去看那燃好了的沉香,然后将还温热的香灰倒在夜之前准备好的小布袋里,给钟离域放敷在了脐部。 本来因为冷水的浸泡,钟离域浑身冰冷难受,但好在不疼了,现在正好有这样温热的香灰敷在肚脐上,一股暖意就从腹部散开,确实舒服了不少,钟离域把身上擦干,干脆就躺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盖好,还拍了拍床沿,示意让海愿坐下来。 “好点了是吗?”看到钟离域脸上的笑容自然的许多,又看到他的脸色也微微红润了,海愿才放下心来。 “真的好多了,不疼了,肚子这里还热乎乎的。”钟离域拉着海愿的手,报告着现在的状态。 “那就好了,你要不要吃宵夜?我给你煮面还是熬粥?”海愿摸了摸钟离域的头,发现冷汗少了,而且也有了温度,不像是刚刚整个人都是冰冷的了,琢磨着或许他因为疼痛,或是因为担心自己,一定都没有好好的吃饭。 “不用,夜已经吩咐人煮了粥,一直都温着,一会儿就端进来的,你也一起吃些吧。”如果不是海愿回来了,钟离域真的没有心思吃饭,而且从昨天到今天,几乎都没有吃什么东西的。不过经海愿一说,钟离域倒是有些饿了,看来确实有好的迹象了。 “主子、夫人,粥来了。”正说着,夜就端着粥进来了。托盘上是两只碗和几样小菜,虽然简单,却也算是丰富了。 “我来吧。域,你躺着就好。”海愿忙接过来,放在床边的矮几上,虽然有两碗粥,但海愿不饿,所以端起了其中的一碗,盛了一勺送到了钟离域的嘴边。 “海愿,辛苦你了,这几天,都是要你来照顾我。”看着海愿端着手的小手那样细嫩白皙,看看海愿此时那一身华丽女装,再看她此时娇艳无比的脸,钟离域有种心疼的感觉。本来应该自己给她全部的呵护,却让她千里迢迢的从京城赶来,又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现在还要为自己担心,真是不应该。 “你再这样说,我要打你pp了,我们之间还用这样客气吗?”海愿眼睛一瞪,装成很生气的样子,就连手里盛粥的勺子也没有那么温柔了,之间塞进钟离域的嘴里,让他有嘴吃饭,没嘴说话。 “呵呵。”看着海愿这样的小性子,钟离域倒是仍不住笑了起来。很快就把一碗粥都喝了,海愿又把另一碗粥给他吃了大半,钟离域才算是饱了。 等夜将碗盘都收拾走了,把门关好,钟离域又拍了拍床沿,把被子掀起了一角,拉了拉海愿。 “干嘛?你现在可是病人加伤员。”海愿的脸上一红,反而往外挪了挪,要离开床沿,离钟离域远一些才好。 “想到哪儿去了,两个人抱着暖和一点。”钟离域大手马上抓住了海愿的手腕,将她拉到了怀里,直接塞进了被子,紧紧的拥在了怀里,这样抱着她也是安心的。 “呵呵……”海愿傻傻的一笑,感觉自己确实邪恶了。把小脑袋往钟离域的怀里一埋,枕着他结实的胸膛,幸福的闭上了眼睛。域的怀抱真舒服啊,虽然现在还凉了点,但海愿知道,自己可以把体温分给他,也可以和他共度难关的。 ==分割线== 坐在帐篷里,坐在地上背靠着那张被穆子羽踩的脏兮兮的床,仰望着那满棚的炫目华彩,蓝子寒却感觉从未有过的清冷和孤寂。以前,只要身边总是有闪光的珠宝和华丽的色彩,蓝子寒就会有一种安心和无视,可以无视所有的人和事。 而现在,他却发现,这些珍珠再华丽,也不及一个人的眼神来的温柔;那些色彩再艳丽,也没有那个人的笑容更灿烂;还有她的怀抱和那醉人的馨香,好像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都刻上了那个人的影子,让你无时无刻都会感觉到她在你心里、在你身边,可又总是在一闪神的功夫,就再也看不清了。 心本来应该酸涩发疼的,可蓝子寒却感觉异常的平和,好像心被一种叫做感情的东西填满了,即使你再寂寞,那份期待和憧憬还在,那个人给自己的关怀还在。 直到天边现出了灰色,那是太阳将要升起前的最后一点暗淡,蓝子寒从床边站起身来,感觉腿有些发麻,而且腰有些酸。费力的活动一下腰部和四肢,又感觉背部很疼,那是被那个叫穆子羽的家伙踢伤的,而现在眼睛也真疼啊,应该也肿了,因为眼皮发硬,眼睛就只能睁开一条小缝而已。 “该死的,我一定要杀了你。”蓝子寒狠狠的咬牙,把拳头都握紧了,随即就抓起了身边的黄金弯弓和箭囊,挎好了箭囊大步的走出了帐篷。 就在蓝子寒迈出帐篷的时候,天边的太阳从地平线下跳了出来,顿时满头艳红的一片,热乎乎的感觉带着浓浓的金色,将蓝子寒整个人都包围了。 那是一种热情的颜色,那也是最温暖的颜色,暖的就好像是那个人的怀抱,再次将他的心都温暖了。 “来人,备马。”蓝子寒大声的喊着,声音里带着愉悦,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脸上的笑容也明朗了起来。 “是。”马上有士兵急匆匆的去备马了,并且很快将那匹又白又漂亮的马牵过来,交到了蓝子寒的手里。 “开营门。”蓝子寒翻身上马,高喝一声,随即猛的一拍马,那匹白马就好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在营门才打开一半的时候就奔了出去,速度快的惊人。 “乐儿,跟着我。”一边驰骋着,蓝子寒向天空呼啸了一声,那只硕大的鹏鸟马上就盘旋着跟了上来,双翅展开,随着那匹快马一起向前奔去。 “二皇子!”不管是开门的,还是守门的,包括听到蓝子寒吼声跑出来的守将都不明白,这么早二皇子要去哪里?而且还走得那么急,而且还是……还是天启国的方向? “若是父皇有诏书或是口谕,就回复说我去报仇。”蓝子寒又夹了一下马腹,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连人带马就已经奔出了老远。那些人也都还没有明白过来,这“报仇”的意思,就再看不到蓝子寒的身影了。 而身后的那些人也根本看不到蓝子寒此时脸上的笑意,和他眼底的憧憬。从来没有什么人、什么事会让他如此牵挂的;可现在,他感觉自己是在朝着那一份幸福迈进的。 119 姐姐,我要跟着你 天大亮了,海愿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身边的钟离域凝神皱眉,应该也是醒来了,但是碍于海愿还睡着,所以没有出声,也没有动而已。(.好看的小说) “会是什么事?”海愿坐起身一边穿着外衫,一边问着,她听不清外面到底都在嚷着什么,但钟离域比她醒的早,或许应该知道的。 “我去看看。”钟离域利落的从床上起身,披上外衣就向外面奔去,他早听出其中的一个声音是穆子羽的,而另一个竟然是…… 后院还算安静,嘈杂的声音是从前门外院传来的。钟离域大步的往前面走,穿过了中厅就听到了打斗声音,还有过招时候的肢体碰撞声音,显然两人战的正酣。 钟离域加快脚步出了前门,就看到一白一红两个身影战成了一团,白衣飘逸中带着点戏耍;而红衣的招式伶俐中不失刚猛,可见其力道之大。 “臭小子,一个晚上刚过就死性不改,居然追到这里来了。”穆子羽的动作和招式都很随意,看得出根本没有用到全力的,但显然也不想要伤了对方,否则不会打的这么热闹。 “我来看皇姐的,和你有什么关系。”红衣的自然是蓝子寒。虽然现在手里多了黄金弯弓作为武器,但眼睛有伤看不太清楚穆子羽的招数变化,加上本身的招式和武功底子没有穆子羽深厚,勉强支撑着没有被他擒住而已。 “不行,这里已经是我天启国境之内了,你过境就是奸细,要么回去,要么给我擒住进京,见海愿没门。”穆子羽手上力道加重,又将蓝子寒逼退了几步,转而就发现了匆匆赶过来的钟离域,又说道:“域,这小子一早上就来门口闹腾了,你是王爷,拿你出你的官威来,叫人将他遣回去。” “哼,王爷也就是个虚名,没有实权的,没有资格赶我。”蓝子寒瞟了一眼钟离域,把头一梗,仍是不平不愤的样子。 “子寒!”海愿这时候也跟来了,没有想到会看到蓝子寒出现,又惊又喜,却又不明白为什么他又和穆子羽打到了一起,叫着跑上前来,想要拉开两个人,却被钟离域一把拉住了,护到了身侧,“海愿,不能过去,他们两人的掌风也够你受了。” “那就停下啊,为什么一早上就打架?”海愿急了,尤其是看到蓝子寒那一双原本漂亮魅惑的桃花眼现在居然还是红肿的好像两只桃子,眼皮上还各自有一个厚厚的血痂,让蓝子寒连睁开眼睛都困难,就是一阵的心疼。 “我没有在门口闹,也没有和他打,是他疯狗一样冲出来的。”蓝子寒对于这点真是非常的不愤了。想他召集了黑衣人问到了海愿的去处,又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就是担心来晚了见不到海愿。可是才到了门口,就看到穆子羽从里面蹦达出来,不由分说的就动起手来。 “你小子嘴硬,我明明看你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呢。”穆子羽手下加紧,蓝子寒马上就有了败象,手里的弓一偏砸向了穆子羽的肩膀,可其实穆子羽那是虚招,诱蓝子寒的招式用的实了,来不及收手的时候,一巴掌向他的脸上拍了过去,蓝子寒侧头,又是打在了脖颈和耳侧,虽然没有昨天晚上打的那一巴掌狠,但也把那张天人一般绝色的俊脸打的红了一片。 “你……”蓝子寒气急了,仰天呼啸一声,那只硕大的鹏鸟就扑打着双翼盘旋一下,然后将翅膀收拢,猛地快速俯冲下来,双爪如钢构一般,抓向了穆子羽。 “你这畜生身手比你灵活啊。”眼见头上一片“黑云罩顶”,穆子羽一只手横在胸前,挡住了蓝子寒的进攻,另一只手向上一挥,手里就有细小的银光闪过,蓝子寒不知道,可钟离域却看清了,那分明是“噬骨钉”。 虽然穆子羽打出来的那噬骨钉不是打人的,但钟离域还是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心!” 那只大鹏鸟通人性,听到了钟离域的警告;眼睛又敏锐,也见到了穆子羽打过来的暗器,忙把双翅一展,快速的向上升起一丈多高,才算是避开了穆子羽打出来的噬骨钉,不过刚刚那一次进攻也算是失败了。 “你真卑鄙,居然用暗器。”蓝子寒看到那银针一样的暗器的时候心里也是一急,好在钟离域出声提醒了,乐儿也躲过了,但还是心有余悸,对穆子羽狠的牙根痒痒。 趁着穆子羽刚刚的守式还没有改为攻势,蓝子寒猛的向后跳出几步,同时伸手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羽箭搭在了弦上,将弓拉的如满月一般,猛的放开弓弦,那支箭就闪电雷劈一般的刺向了穆子羽。 “臭小子,说我用暗器,你这个不也是。”穆子羽吼了一声,身形快速的向右边旋去。而蓝子寒根本没有给他停歇的机会,马上又搭上三支箭,向穆子羽射去。 这次穆子羽不敢怠慢,把脚步一转,让身子犹如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将周身的气流都形成了一股小型的旋风,才躲开了蓝子寒那接下来的三箭齐发。而穆子羽更没有想到的是,蓝子寒的弓上又多了一排的箭,这次居然是九箭齐发!而且每一箭射出都有一个微小的时间差和小角度的偏移,当这九支箭全部射出来的时候,几乎就把穆子羽周围所以可以躲开的退路都封死了。 “啊呀,真没想到你还会这招。”穆子羽也惊叹了一声,没有想到蓝子寒的箭法竟然如此出神入化了,忍不住就赞了一声,同时把精神也高度集中起来,紧紧盯着那些箭飞来的方向,将第一支箭和第二支箭接住,然后又闪开了后面的两箭,最后高高的跃起,让最后的那几支箭都险险的擦着靴子底飞了过去,才算是有惊无险了。 “哼,你也不赖。”蓝子寒第一次由衷的赞着什么人,毕竟穆子羽是第一个可以躲过自己九箭齐发而毫发无伤的人。想到这里,蓝子寒的眼神忍不住就瞟向了钟离域,试想才两天前,这个家伙连自己的三箭都差一点没有躲过呢。 明显也看到了蓝子寒带着轻蔑看向自己的目光,钟离域却是微微一笑,并没有介意,伸手拍了拍怀里海愿的背,示意她放心,抬头向穆子羽说道:“既然来了就是客,何况二皇子是为了他姐姐而来,不如请二皇子进去坐坐吧。” 虽然躲开了蓝子寒的箭,但穆子羽也确实是费尽了平生所学,所以这会多少也有点心有余悸的,有了钟离域这句话,无疑就是给了两个人一个台阶,也一起附和道:“哼,行,进去坐吧。” “不进去,我只和皇姐说几句话。”蓝子寒把手里的黄金弯弓背到了身后,站直了身子盯着钟离域身边的海愿。海愿忙推了推钟离域,又向穆子羽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放心,然后径自向着蓝子寒的方向走了过去。 “海愿,你小心呢,给掳走了,我不再费神去救你。”穆子羽还说着,钟离域上前拉了拉他,将他拉进门去,将这里让给了海愿和蓝子寒。 “子寒,你怎么来了?”走到蓝子寒面前,海愿抬起头微笑着问他。 蓝子寒却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海愿的那张小脸,看得分外的认真,那眼神让海愿一愣,着实没有一下明白他的意思。 “子寒,你怎么了?我……我是不会和你再回去的。”海愿被蓝子寒看的有些慌,不自觉的就后退了一步。却感觉手腕一紧,低头看就是蓝子寒抓住了自己的手,然后大力的又将她拉了回来,直接拉进怀里,竟然紧紧的拥住了。 “子寒……” “皇姐,我要和你在一起。”海愿才惊讶的叫了一声,蓝子寒就突然出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把头埋下来,但出乎海愿的预料,没有吻上她的唇,而是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努力的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就好象一个贪婪的人在吸食着毒品一样。 “子寒,姐姐不懂,你究竟怎么了?”海愿伸手拍拍蓝子寒结实的后背,这样的蓝子寒很执拗,也带着点小孩子气,但这样的大男孩也是最容易受伤的,让海愿摸不着头脑,不敢随便说话,只能耐心的问着,想要知道他真正的想法,更奇怪他一早上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要和自己在一起吗? “子寒就是要和姐姐在一起,天涯海角、万水千山,有姐姐的地方就有子寒。我们是一体的,从出生到现在都相依相伴,突然没有了姐姐,子寒心里不舒服,将来会更难受。”蓝子寒的手臂把海愿的小身子拥的有些透不过气了,更因为他的话让海愿的心都揉成了一团。 努力的推开一点和蓝子寒的距离,海愿先是说了一声:“你快要将我搂的断气了。” 当蓝子寒终于也放开一点的时候,海愿伸手捧起了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脸,仔细的看着他,柔声的问着:“子寒,姐姐不是不要你,也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可这里毕竟是天启国啊,你的身份和我的身份都有很多敏感的地方,而且两国的局势也颇为紧张,稍有差池就会百姓涂炭、战火连连,就算是为了两个那些无雇的百姓,我们也不能那样自私。” “为什么子寒跟着皇姐就是自私?百姓不是我蓝桐和天启的子民吗?既然是子民,就应该服从,什么样的生活都是他们的命。”蓝子寒显然不明白海愿的话,也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现在的身份这样堂而皇之的来到了天启,对于两个的局势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那姐姐告诉你,你是蓝桐国的皇子,你有自己的责任,就算不能执掌江山,起码也要为百姓谋福,而不是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为了一个我只身来此。在姐姐眼中,你是个好弟弟,但你还不够成熟,姐姐希望有一天看到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不是只为了一个女人,要远走天涯的大男孩。别太执拗了,也不要为了自己的想法就特立独行,姐姐想要你成为我的骄傲,那就要你自己走过一段艰难的路程。” 海愿一口气说完,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知道这样的大道理是不是太深奥了,这样的理想对于蓝子寒来说是不是有些残忍,但海愿知道,身在帝王家的皇子,又有哪一个不是在残忍和苛求中长大的呢。 海愿甚至觉得,蓝子寒其实也有幸福的一面,起码他的天真还在,还能这样执拗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但人毕竟要长大,尤其是当他们身处这样危机形势的两国之下,没有一个可以平衡的基点,海愿真怕有一天蓝桐国和天启国会刀剑相向,而钟离域和蓝子寒会在战场上相见。 所以说,现在让蓝子寒回去,有那样的一份理想和抱负,将来有一天,当蓝子寒终于可以掌控一些事情的时候,或许有一个纽带可以将两国的关系重新维系起来。而海愿希望自己会成为那条纽带,将来让蓝子寒在蓝桐、钟离域在天启,将两国的关系好好的维持下去。 “……”蓝子寒无语的盯着海愿看。这样的皇姐真是他所不认识的了,虽然脸没变,但透过那张熟悉的脸,却包裹着一个陌生而亲切的灵魂,那个灵魂有一种圣洁的力量,甚至将要去温暖两个千千万万的子民。 “子寒,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明白,那姐姐就告诉你,回去吧,守着边界也好,回去大都也罢,只要能劝阻父皇发兵,不要和天启开战就行了。你就想想,你的姐姐还在天启国,如果是为了我,也要努力维持的那份和平,好吗?” 海愿伸手轻轻的抚上了蓝子寒的脸颊,给了他一个坚定而安心的笑容,那笑容里更多的却是期望,是对蓝子寒的期望。(.无弹窗广告) “……”静默着,蓝子寒抿了抿唇,放开了海愿,转身向着自己的那匹白马走去,但却没有上马,而是拉着马,一步一步的走开了。他的背影很修长,略显纤瘦,脚步没有之前那么飘逸,那一身耀眼的红衣本来应该是热情的颜色,却在此时有了些孤寂和落寞,在这个清晨里刺痛了海愿的眼睛。 “啊呀,肚子饿了,回去吃饭。”大门里面传出了穆子羽无聊的声音,海愿挑眉转头,就看到穆子羽大摇大摆的从一直躲着偷听的门口出来,往里面走去。走了两步之后又对着他刚刚出来的那扇门后面说道:“出来吧域,那小子走远了,抱你老婆进来吃饭。” “呃……”开始海愿还以为无聊的就只有穆子羽呢,经他这么一说,才看到钟离域一脸尴尬的从门后面也走了出来,狠狠的瞪了穆子羽一眼之后,迈步出来拉着海愿的手,说了声:“走吧,去吃早饭。” “哦,吃饭。”海愿给气的哭笑不得,使劲儿的捏了一下钟离域的手心算是惩罚,就跟着他向里面走去。只是在进门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蓝子寒刚刚离开的方向,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也没有听到马蹄声,却已经看不到蓝子寒那火红的身影了。 吃饭的时候,海愿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筷子在碗里停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钟离域,问道:“域,你说我是不是最自私的一个?” “怎么这样说?”钟离域放下了手里的碗筷,抬头问着海愿。 “其实,子寒没有错,他只是想要和他的姐姐在一起。可我却给了他一个打击,又给了他那样大的一个理想任务。其实那根本就是我的理想,我自私的希望他为了我可以将这场或许会发生的战争抑制下来。可他本来那样一个简单的希望,却要用很大的代价去换,其中也包括了他最宝贵的天真啊。” 海愿深知,人要长大就要受到伤害,可是又不能完全依靠伤害的方法,来加速一个人的成长。但是现在,海愿感觉是自己伤害了蓝子寒,甚至是卑鄙的利用了他对姐姐的一片深情。而更让海愿自责的是,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是他原来的那个姐姐了。 “如果你能这样想,证明你真的把他当成了弟弟,那就让他也慢慢的想明白吧,其实你是为了他好,更希望千千万万的百姓能安定下来,你没有错。”钟离域看着海愿那纠结自责的样子,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希望给她一点安心。 “我不是问你有没有错,而是问你以姐姐的角度来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海愿明白钟离域的解释,民之大爱嘛。可自己不能单纯的为了千万的子民,伤害了身边的至亲啊。 “是。”钟离域竟然点头,毫不犹豫的说了这么个字。随即又说道:“若是我,也会伤心难过,对你不再抱有希望的。我能理解子寒的心情,所以从家的角度来说,我宁愿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也不希望你把一个弟弟因为国界的问题赶回去。” “什么!”钟离域的话完全出乎了海愿的意料,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了。难道说,子寒其实可以留下?钟离域都不排斥他的存在,那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我是是,其实人应该有大爱,为国、为民,牺牲小我;可也不能没有亲情和家人,若是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失去了,还谈什么国之大爱呢。”钟离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似乎在说:海愿啊,你没救了;那么好听的大道理其实是说不通的。 “呃,我明白了,有国才有家没有错;但家尚且不睦,何来的安定大国。”海愿听了钟离域的解释,这才猛然惊醒过来。虽然大方向没有错,但仔细想想,家就是构成整个社会的基本元素,如果家家户户都安定和谐,那社会风气也必定安定团结;反之,处处生乱、家家不睦,国再强,民心不齐啊。 “哈哈,孺子可教。”钟离域一笑,伸手摸了摸海愿的头发,那柔软顺滑的发丝在掌心扫过的感觉真是温馨又舒服,忍不住就又揉了两下,却被海愿伸手打开了,白他一眼说道:“你现在说的这样明白,刚刚在门后偷听的时候也不提醒我一声,现在害得子寒伤心而走。” “你心疼了?”钟离域用手指挑着海愿小巧的下巴,柔声的问着。 “怎么说都是我弟弟啊,怎么不心疼。再说,如果真的因为我的一番话,让他对生活的美好失去了希望,让他认为我对他才过残忍无情,将来自暴自弃,我不是毁了一天天真孩子,教唆了一个恶魔出来。”说道这里,海愿不禁又想到了蓝子寒偏激的一面,想到他随便就会杀人、会挖人眼睛,说不定还会其他恐怖残忍的法子呢,看来自己真心的错的离谱。 “唉,听到了吧,穆子羽把你说的臭小子带进来吧。”钟离域说完重新又拿起了碗筷,低头吃了起来。其实,他早就想到蓝子寒走后,海愿会后悔的。海愿总是心软,却又要顾及天下苍生,走到哪里都博爱一番,真是太累了。钟离域希望自己给海愿一点提示,让她可以安心小家就好了。 “什,什么?你说什么臭小子?”海愿听到钟离域的话心里又惊又喜。虽然明知道他这个词是说睡的,可是又完全不敢相信,只是傻傻的一遍又一遍的问着。 “哼,你们两个开心的吃饭聊天,我就跑了好半天才把这个臭小子找回来,竟然还执拗着要一个人走,也就是我的本事能将他带回来吧,换了你钟离域真是不行。” 钟离域没有回答海愿,门外就传来了穆子羽的声音。只是听他说话的声音好像有些气喘,似乎在负重一样。接着,门开了,穆子羽大步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样大大的“东西”。 没错,海愿没有看错,穆子羽确实是提着那个“东西”进来的,进门之后就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而且是重重的一放,就飘身过来,坐在了桌边,先给他自己倒了一碗水喝。 海愿忙起身,往穆子羽刚刚扔下的“东西”跑过去,就看到是蓝子寒被捆成一团,还是用他那件飘逸的红衣捆的结结实实的,嘴巴也给塞住了,被穆子羽仍在地上还闷吭了一声,眼睛里满是气愤难平,几乎要喷出火来。 “子寒,快起来。”海愿赶紧使劲给蓝子寒将身上绑的很结实的红衣扯开,把蓝子寒的手脚放开之后还一边来回的搓着,帮他的血液顺畅起来,还一边向穆子羽吼着:“你怎么这样,他怎么说都是我弟弟,这次是我让他走的,他又没错。” “看看,看看,为了她弟弟开始吼我了。”穆子羽喝一口水,向着钟离域撇了撇嘴,转而又对海愿说道:“我好心帮你把人带回来了,你还这样子吼我啊,以后这小子翻上天去了,你们管不了别来找我就行。” “谁要你管,我要杀了你!”蓝子寒的手脚终于可以正常活动了,怒吼一声就扑了上来,一双神力无比的手臂横着就是一下,穆子羽闪身躲开了,却砸中了桌子。可怜那张红木的八仙桌啊,一下就被蓝子寒盛怒之下的神力给砸个粉碎,上面的碗盘早饭也是撒了一地。 穆子羽一下跳开了,却给洒落在地上的粥溅湿了鞋尖,本来喜白好干净的他再有点小心眼,当然不依不饶的就冲了上来,又和蓝子寒打到了一处。 “住手,你们这是干嘛呀!”海愿见这屋里马上就成了战场,而且这两个人见面就打也不是办法,一边叫着一边摇了摇钟离域,希望他能有什么法子吧。 而钟离域却笑而不答,只是给了海愿一个“你放心”的眼神,随即又仔细的看着蓝子寒和穆子羽交手的动作。 蓝子寒还一样不是穆子羽的对手,如果不是他手里的黄金弯弓厉害,有九箭齐发的绝技,只怕刚刚也没有机会和穆子羽打成平手。而现在那把黄金弯弓都不知道给穆子羽丢到哪里去了,蓝子寒空手对他根本没有胜算的,很快就落了下风,只怕再有几招就会想昨天晚上一样,给他擒住了,只怕又少不了一顿“收拾”。 这时候,钟离域才开口说道:“暂停一下吧,子寒,能否听我说几句话?” 钟离域的声音十分的平和、客气,穆子羽听到了先收了招,蓝子寒也停下手,转头看着钟离域,脸上的怒气还在,但又看看一边满脸焦急的海愿,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离钟离域还有三步远的地方站定了,直视着他,等着钟离域说话。 “首先,他最弱的是左臂,因为三年前他左臂受过伤,虽然已经好了,但毕竟不如之前那样灵活了;其次,他的身法稳、快,但脚下的方向掌握不好,你每次攻击的时候都留半招,然后等他脚下方向转过去一些的时候再发力,等于又攻到了他的一处弱点,去试试吧。” 听了钟离域的话,蓝子寒明显一愣,他本来以为钟离域是要说教一番呢,或许是劝自己如何大义,如何宽宏,可没有想到,钟离域竟然是教给他打败穆子羽的方法,所以就迟疑着,戳在那里半天没动一下。 而穆子羽听了钟离域的话,却气的“哇哇”大叫起来:“钟离域,你没听过一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那你听说过:养虎为患吗?你现在教这小子方法赢了我,就不怕他将来再和你抢老婆?你好心当他是你小舅子,人家可是拿你当情敌呢。” 穆子羽口没遮拦的吼着,一下把蓝子寒吼急了。他心里有海愿不假,他疼着、宠着怎么都行,可就是不准别人拿来说笑话。毕竟他也多少明白,这是姐弟间的禁伦,关着门在蓝桐国的深宫里没人知道,现在穆子羽这样宣扬起来,他更怕海愿经受不住。 所以,加上刚刚被他擒住羞辱的那一节,蓝子寒就如同一只迅猛的豹子扑了上来,又和穆子羽战成了一团。而且这次因为听了钟离域的话,蓝子寒果然留意了一下穆子羽的左手臂和每次他步伐移动的方位,果然发现了钟离域指点的问题,所以攻击起来又快又猛,完全都是冲着穆子羽的弱点去的。 “臭小子,你真行,学的够快。”穆子羽又还了几招,咬牙发力用内功的优势将蓝子寒逼退了几步之后才说道:“就算掌握了我的弱点,可我的内功和轻功都远在你之上,要想赢我再苦练二十年吧。” 转而,穆子羽又狠狠的瞪了钟离域一眼,吼了声:“没良心的,拿我讨好你老婆。”然后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看那背影,也是负气的像个打输了还嘴硬的孩子。 看到穆子羽负气走了,海愿缩了缩脖子,向钟离域做了个鬼脸,有些小无奈,但心里却也没有明白,为什么钟离域就会来帮蓝子寒了。 而蓝子寒同样奇怪着,转身重新来到了钟离域面前,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如果我说因为海愿,你或许会感觉我很假。那我直接告诉你,因为你还不够强大,不足以与我为敌。”钟离域笑的很淡,但眼神却是带着点玩味的。 “你和他,谁更强?”蓝子寒看了一眼穆子羽离开的方向,问着钟离域,继而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武功。” “他是我师兄,我们各有所长,但我也绝不像你想的那么弱就是了。而且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我有能力保护你姐姐,甚至比你更有资格来爱她。”钟离域上前一步,面对着蓝子寒站的笔直,气势更是惊人。 此时,钟离域和蓝子寒之间也是两个男人的对话,为了同一个心爱的女人,没有其他任何世俗偏执的眼光,单纯从爱的角度来说,钟离域等于承认了蓝子寒的深爱。而这样的认同,也让蓝子寒的心里一颤,没有想到钟离域居然如此坦荡的正式他对姐姐的感情。 “那我等你伤好了,赢了我再说。”蓝子寒记得穆子羽说过,如果钟离域不是有伤、也没有中毒的话,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开始蓝子寒还以为那是借口,是穆子羽在给钟离域脸上贴金,但现在仔细想想,钟离域的武功招式和内功确实都强于自己,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找个机会,和健康的他再次认真的对决一下,那是男人之间的一种好胜的情怀;而且追求的就是公平和坦荡。 “好。如果你愿意,这段时间我可以教你一些东西,我总是期待更强大的对手的,希望你别叫我失望。”钟离域笑的很美,他的美在于真诚和宽广,一个男人的胸襟如此,确实犹如耀眼发光的太阳,可以吸引人的目光,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哼!”蓝子寒“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的走了出去,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目标:打败这个男人。 “域,你怎么和子寒这样约定。”最担心的无非就是海愿而已,一个是自己的爱人,一个是至亲的弟弟,两个人如果真有一天打到了一起,自己该多么的担心啊。 “不好吗?把他带在身边,悉心的教导,让他从做人到做事,再到武功、思维都发挥到极致,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将来的子寒一定会成为你所希望的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钟离域又伸手揉了揉海愿的发丝,对着她风情一笑,随即又低下头,在她的面颊上轻轻的吻了吻,完全的温柔也是希望她可以更安心。 “可是,你不担心穆子羽说的那样,有一天子寒会……”海愿不敢再往下说了,穆子羽用的“养虎为患”这个词让海愿想起来就心惊肉跳的。 “你担心吗?”钟离域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的反问回来。 “我相信子寒本性善良,不会那样的。”海愿认真的对视回去,坚定的回答着。 “那就好啦,他毕竟是你的弟弟,我这个做姐夫的也有责任教他一下。其实,穆子羽说的那些话也只是玩笑而已,从我对他的了解来看,穆子羽绝对给喜欢这个小弟弟,因为他天资聪明,又有韧劲,不然你以为穆子羽随便什么人都会过招吗?” 钟离域一语解开了真相,其实以穆子羽的武功身手来说,大可不必总是盯着蓝子寒,就算将他带回来也有很多的方法的,根本不必要亲自动手而已。 “域,谢谢你。”海愿感觉真的好幸福,有了一个弟弟,又有这样体贴又懂自己的钟离域,还有穆子羽那样一个十分真心的朋友,她真的很幸福。 “傻瓜,这样客气。”钟离域拥了拥海愿的肩膀,笑她真是傻气的可爱。 ==分割线== 大家都吃过了早饭,钟离域和四皇子钟离烨都坐在一边认真的研究着矿藏的事情,而海愿则是坐在另一边,托着下巴看着对面大眼瞪小眼的穆子羽和蓝子寒。 如果不是知道穆子羽有了月痕,又有了宝宝,海愿甚至以为,穆子羽是不是就爱上蓝子寒了?不然怎么就可以那么“深情”的凝视他那么久呢。而蓝子寒也没有半点羞涩的就用同样“深情”的眼神回望回来,两人之间的火花都在“噼噼啪啪”作响。 “小子,要是不服气你就来啊,别只会用四只眼睛来瞪我。”穆子羽终于开口挑衅了。 “你说谁四只眼睛。”蓝子寒的眼睛忽的一下瞪了起来,只是因为眼皮上的血痂碍事,瞪起眼睛就感觉一疼,忙又半眯了下去。这时候才想明白,原来穆子羽说的就是自己眼睛上的血痂,本来两只眼睛,眼皮上又多了两块褐色的血痂,远远看着可不就像是四只眼睛嘛。 “好啦,也不累啊。子寒,眼睛不疼吗?走吧,姐给你找件衣服换上。”海愿看到蓝子寒身上的那一身红衣都破了好多处,也是因为之前穆子羽扯了他衣服当绳子,捆了他的缘故。而且蓝子寒现在的衣着带着浓厚的蓝桐国韵味,若是真的要留下来,为了不惹人注意,还是换下来的好。 “嗯。”听了海愿的话,蓝子寒倒是比较乖巧的站起身来,准备跟着海愿走了,只是穆子羽也站了起来,竟然说了一句:“老大不小了,还要姐姐跟老妈子似的照顾着,丢人。” “你说谁是老妈子?”蓝子寒又急了,穆子羽说了自己他就忍了,现在又说海愿,他就急了。 “哎呀,你不懂话的轻重啊,还挑拨离间?我明明是说你的,你拐弯扯上海愿了,真心的无良。”穆子羽撇了撇嘴,一副“你不服,咱就干”的架势,气的蓝子寒又要往前冲上来,最后还是海愿上前将两人给隔离开了,又好不容易才将蓝子寒给拉走了。 “羽,我们在说正事,你就算不想出力,也不捣乱吧。”抬头看看海愿终于将蓝子寒弄走了,钟离域才忍不住开口说道。如果刚刚不是海愿,只怕现在这里的桌子、椅子又要遭殃了。 “哼,你倒是心宽,当着他的面就说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怕蓝桐国马上动手,抢了你的矿,平了你整个天启。”穆子羽撇撇嘴,拉过一张椅子来到钟离域和钟离烨旁边,椅背朝前的跨坐上前,提醒着钟离域。 “我若是怀疑他,就不会将他找回来,又留下了。若是我们说什么事情都要背着他,就是没有真心拿他当弟弟看待,不要紧的。”钟离域笑的坦荡,笑的淡然。为了海愿,他也要将这个小弟弟教好。所以,首要的是相信他,然后就是贴近他,让他可以感受到,不只有和海愿之间的感情才是唯一的,才是可信的,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做友情的东西,也是难能可贵的。 120 最深的宠溺是信任 最后,钟离域和四皇子钟离烨商量的结果就是:这次矿藏的事情由钟离烨负责,而钟离域则是回京替钟离烨请旨,让瀛盛帝同意开采这里的矿脉,并且从全国各地挑选有经验的勘测和采矿的师傅,然后将这里附近的村民都带动起来,可以由国库拨派银两,作为报酬。(.无弹窗广告) 而对于这样的国事,穆子羽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也没有正式的权利来发表意见,所以只是斜坐在那里,单纯的看热闹而已。 等他们都商量好了,钟离烨才想起了当前最主要的事情,关切的问着钟离域:“域,你身上的毒?” “不打紧的,昨天海愿说的法子很管用,现在只是偶尔肚子还会疼;还有一颗药丸,正午的时候可以服下,就可以百日之内再无疼痛了。我想,这百日之内,我们应该可以找到更有效的方法来解除这种蛊毒的。” 钟离域说的很随意,其实这蛊毒究竟有没有法子解他也没有把握,但如果真是如蓝子寒跟海愿说的那样,不会死人,也只是会受海愿的控制而已,他倒是不十分在意,这一辈子总是要和她牵绊在一起的,多一些联系反而更安心了。 “那这次回京之后,如果父皇将开矿的旨意下来之后,你就先去找解药吧,这里有我,你大可放心的。”钟离烨对于这次矿藏开采的事情是十分积极的,因为在他心里,总是希望可以为天启国多做一些的事情,才不枉费他四皇子之名了。 “那就辛苦四哥了,这里的情况看似平静,实则复杂,四哥还是要小心为上。如果可以,我们下午就会启程回京,尽快的将圣旨请。”钟离域说的没错,这里毕竟还是和蓝桐国交界的边境,而且还是关乎到矿藏的事情,两国万一有了什么冲突,只怕最前沿的人就是最先遭殃的了。 “那五弟路上也要小心,尤其是那个……”钟离烨向门口看了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把话咽了下去。现在这里多了两个蓝桐国的人了,而且都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怕这一路上钟离域也未必就会好过的。 “不要紧啊,还有我呢。再不济,绑了那小子做人质,看蓝桐国还有什么招数了。”不等钟离域回答,穆子羽就撇了撇嘴,先接下了话头。 钟离域叹了口气,倒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就是嘴巴刁钻,其实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那小子的其实稀罕的很呢,如果不是对他颇有好感,又怎么会天天和他练功、对打?当初有你这样荣耀待遇的,也就只有我和月痕两个而已。” 被钟离域这样一说,穆子羽的眼睛先是瞪了起来,随即又把好看的眉毛一挑,乐滋滋的说道:“是啊,那小子长的真好看,我巴望着他给我做小呢。正好和你老婆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绝色的美人,咱们兄弟一人一个分了,我真不嫌弃他是个带把儿的。” “噗……”钟离域和钟离烨兄弟两个都笑喷了,只是三个人正笑着,门外蓝影一闪,随即一声暴喝也一起传了进来:“我要杀了你!” “臭小子,换了衣服还真俊啊,来吧,哥哥洗了澡床上等你呢。”穆子羽随手就接住了蓝子寒攻击过来的一拳,看着他已经换上了一身湖蓝色的衫子,虽然没有之前的那身红衣来的妖孽,却另有一番俊美芳华,忍不住就想戏耍他一番。 “你找死!”蓝子寒的牙都咬的“咯吱吱”响,在他脑子里真没想到这个白衣服的家伙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口,一边出招,俊脸就红了一片,羞涩的模样看着更比之前多了些媚态,却又是一脸的怒气,怎么看怎么引人遐想。[.超多好看小说] “呃,又是怎么啦!”海愿帮蓝子寒找了一件钟离域的衣服,两人身高差不多,只是蓝子寒更瘦一些,把腰带系紧一些就不觉得松垮,反而多了些飘逸,所以穿上还是很好看的。只是才回到这边,远远的听到屋里有人说话,海愿的耳力没有蓝子寒好,没有听清说什么,可蓝子寒就“呼啸”着冲了进去。当海愿跑着进门的时候,就又是这样一番打斗的情景了。 “海愿,天近晌午了,我们先去偏厅吃饭,然后准备启程了,他们两个要切磋一下。”钟离域忙到门口护住了要进门的海愿,生怕屋里两人乱斗的掌风伤到她,更怕万一蓝子寒又拍碎个桌子、椅子啥的,木屑纷飞打的不安全。 “唉……好吧,你们不饿的慢慢搓,我们吃了饭先走,没人等你们的。”海愿也叹口气,心里也算明白,“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头”,只怕穆子羽和蓝子寒这两个就是前世的冤家,上辈子的对头,但也注定就是这一辈子的挚友了。 友情这东西不分先后,或许蓝子寒比钟离域晚认识穆子羽,但只要脾气对,他们几个一样可以成为至诚交心的好朋友的。这样的乱斗,应该也是男人之间为了表示友好的一种特殊方式吧。 “皇姐……”蓝子寒听海愿要走,叫了她一声,匆忙的回了几招之后,想要追上去,但却被穆子羽手下加紧攻击又缠住了,显然现在想要脱身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子寒,把你的下盘放稳,不要总是运用轻功的技巧,你的长处在于臂力,虽然内力不足,但招数运用在手臂上,可以以硬敌巧。”钟离域看了一眼蓝子寒和穆子羽对阵的局势,出声提醒了一声之后,又低头对着海愿温柔一笑,说道:“走吧,吃饭去。” 海愿点点头,依偎在钟离域的身边,两人甜甜蜜蜜的走了。蓝子寒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本来应该有些落寞和吃味儿的,但却因为刚刚钟离域的话把醋劲儿给忽视了,一边应对这穆子羽攻击的招式,一边在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念头,消化着钟离域说的话,同时试着按照钟离域说的将招式运用在手臂上,果然力道迅猛之外更加了几分招式上的灵巧变化,几招就扳回了一些劣势。 “哎呀呀,你个偏心的家伙,教他的法子都是来对付我的,怎么就不给他些招数,用来对付你自己呢。”穆子羽见蓝子寒手下招式运用的更巧妙了,对着钟离域的背影吼了一句,转而收手撤身,跳出了战圈,说道:“今天玩儿够了,我们还要赶路,吃饭去了。” 说完,穆子羽也不再里蓝子寒,一副“你爱吃不吃”的架势,转身径自的走了。只留下蓝子寒还站在原地呆呆的想着刚刚的招式,等到把刚刚钟离域提醒的话都想的融会贯通了,再回神的时候偌大的厅堂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了。肚子也不由得叫了一声。要知道,这一早上起来就乱战这么几次,确实够消耗体力的。 午饭算是平静的,虽然这里坐着的是三个皇子、一位长公主,还有一位是深藏不露的风情楼楼主,可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琼浆玉液。一来这里确实偏僻、贫瘠;二来也是钟离烨和钟离域体恤这里的百姓,没有铺张和高调的意思,个个都只当自己是平民,谁也没有想要摆出皇子或是王爷的架子来。 蓝子寒虽然来的晚了点,大家已经就坐了,不过因为他肚子饿了,等到饭菜上桌,蓝子寒看了一眼身边的海愿,给她布了两道菜之后,瞪了一眼对面的穆子羽,就开始了一顿“风卷残云”。 也难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吃的多倒是没有什么可惊奇的,关键是他身为蓝桐国的二皇子并不如何的挑食,也没有刻意的强调身份而矫情的对饭菜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甚至对于相对来说算是寒酸和单调的菜式都没有抱怨一句,吃的很香。 “呃,我明白了,难道是你们蓝桐国养不起饭桶了,所以故意派你过来,要把我们天启吃穷的吗?”看到蓝子寒已经把第三只空碗递了出去,让旁边伺候的下人添饭的时候,穆子羽由衷的感叹了一下。 “子寒其实不挑食,做饭也很好吃呢。”海愿想起自己之前给他做的炸酱面他都吃的很香,就知道蓝子寒其实是个很好养活的孩子。不过,他那样的身份摆在那里,能这样平民式的生活也确实难得了。 白了一眼穆子羽,蓝子寒转头对着身边的海愿妖媚一笑说道:“其实,这些个我都没有吃过,虽然吃着有些怪味儿,但也不难吃。” “哈哈哈。”钟离域忍不住就笑了出来,不是御厨精心烹制的,用的也是最普通的几种调料和食材而已,可不就是有些怪味儿嘛,亏了蓝子寒竟然以为这是什么特别的菜肴制作方法呢,其实这就是普通百姓的家常菜而已啊。 要知道,当初钟离域第一次吃海愿做的饭的时候,就有一种安心、平和的味道,不是天上人间的美味佳肴,却是用心烹制的最贴心的美食。而对于这些一直站在高处、不知人间疾苦的人来说,这样的味道确实算是新鲜的尝试了。 “大男人,居然会做饭啊。”似乎没有对于蓝子寒不挑食有什么特别的感慨,穆子羽倒是听到海愿说“子寒做的饭很好吃”了。 “当然,但我只为皇姐一个人做。”蓝子寒白了穆子羽一眼,说的很认真,转而向着海愿又是一笑,笑容很和煦也很阳光,让海愿看在眼里就是一阵的心安,因为有些东西已经悄悄的改变了,子寒那阳光的一面正在慢慢的显露出来。 钟离域他们出发的时间本来是预定在未时的,因为所有的人都在担心正午时钟离域的蛊毒还会发作,在临近午时的时候个个都多少有了些紧张。而那些紧张的人中海愿为最,却不包括蓝子寒。 当钟离域不再让海愿陪着,而是和夜独自回到了房中,准备应对那即将到来的痛苦的时候,海愿的心就已经提到了喉咙,好像马上就要跳出来一样。虽然钟离域一再的强调,自己现在不是很疼,只是等到时辰到了,将蓝子寒送的药丸服下就好,但海愿还是因为被留在正厅,看不到钟离域此时的情况,而紧张的不得了。 看了一眼攥紧了小拳头,把关节都捏的发白了,还在不住的看着天色的海愿,蓝子寒来到海愿的身边,拉过了海愿的小手,微微用力的掰开海愿攥紧的拳头,把自己的手塞进去让她握着,然后轻声的问着:“皇姐,你信不信子寒?” 不知道子寒为什么会突然有此一问,海愿眨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信,姐姐当然相信你。” “那皇姐还担心什么?等到中午时分,将那颗药丸给他服下即可。”蓝子寒分明记得,昨天有将药丸用箭射给海愿的,难道是她不相信自己,不敢给钟离域吃吗? “子寒,姐姐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单纯的担心而已。”海愿回握了一下蓝子寒的大手,随即问道:“姐姐确实和之前不同了,对于蛊毒的事情也完全没有印象,我知道的一切还都是你告诉我的,所以对于那颗药的效果也全然不了解的。” “那就是皇姐以前给我的,怕是万一……”话没有说完,蓝子寒的俊脸先红了一下,随即小声的说道:“怕是万一我与皇姐亲密的在一起了,有蛊毒传到我的身上,所以用来止疼的。现在拿给他,应该也是一样的作用。” “什么?子寒,你是说,那颗药是蓝婠婠给你的?那有没有可能,她手里有解毒的药呢?”海愿看到蓝子寒对于自己称呼为蓝婠婠表示出了惊讶的神情,马上解释道:“我是说,我在蓝桐国的东西里面,会不会就有可以解毒的药丸?如果真的有,我们回去取来啊。” 蓝子寒仍旧吃惊的瞪着眼睛,看着海愿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情蛊无解的,这个连父皇都知道的,所以当初才让母妃……”说了一半,蓝子寒忽地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去,就连那张绝美的面容也凝重下来。 “父皇也知道?母妃?”海愿因为这两个陌生的称呼微微楞了一下,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来说的就是这具身体的生身父母,只是听蓝子寒的口气和意思,好像这对父母之间也有什么不同平常夫妻的故事,但那究竟是什么呢? 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海愿愣愣的眨着眼睛,将脑中闪过的思绪努力串联起来,好像有什么结果可以呼之欲出了。 “子寒,你刚刚说父皇也知道情蛊的事情?” “是。”蓝子寒的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着。他相信海愿确实忘了之前的事情,因为她从来没有自称是“婠婠”,而且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叫着她一个陌生的名字——海愿。 “那现在父皇却没有中毒对不对?”海愿急急的问着。 “是。”回答出这个字,蓝子寒的眼神微微一暗,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那是不是说,父皇或许有解毒的办法?或是说,我们的母妃可以给父皇解毒呢?”海愿兴奋的说着,因为这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发现,或许钟离域的毒真的就有希望了。 “姐姐,难道你就没有想到另一种可能?不是蛊毒可解,而是……”蓝子寒说着,牙就紧紧的咬了起来,仿佛努力的在克制着什么,最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是因为父皇根本就没有中毒啊。” “父皇没有中毒?”海愿努力的把这个答案在脑中消化着,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这个圈子似乎兜的太大了,直到从头的捋顺了一遍,把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想出来,海愿才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蓝子寒曾经告诉海愿,月族女子身上的蛊毒是母女相传,从女孩出生的时候身上就已经有了情蛊之毒了;而第一个和月族女子亲密欢爱的男子身上也会被这种蛊毒沾染,从而被此女控制,终生为奴。 而现在,子寒却说其实蓝桐国的皇帝根本没有中毒,又一再的强调蛊毒无解,那唯一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母妃的第一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父皇!这个可能对于海愿来说之所以震惊,也是因为这种可能是发生在古代啊。这里的女子的贞操如何重要,何况又是成为了皇上的妃子,却不是完璧了!那他们的母妃究竟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究竟又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成为了父皇的妃子,最后生下了他们姐弟之后,又为何会离奇失踪? 一个个的谜团,一个个的震惊,都让海愿难以接受,但又再次摸不着头绪,最后那这件事情又拉入了一个新的僵局之中。 “海愿,我没事了。”海愿还在苦苦的挣扎着,难以理解这中间的纠葛,就听到了钟离域带着愉悦和轻松的声音传来。 “域!你真的没事了?不疼了?”看到钟离域面色平和、脸上带笑的走了过来,海愿的心才算是微微放下一点,长长的舒了口气。也把刚刚那件事情暂时放在了一边,满心欢喜的向着钟离域走去。 “谢谢子寒,真的不疼了。”钟离域握住了海愿的小手,发现她的手心里全是湿冷的汗水,心疼的拉过袍袖将海愿的小手轻轻的擦拭着,又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来回的摩挲着,一副温柔宠溺的样子。 “嗯。”听到钟离域谢自己,蓝子寒闷声应着,然后转过身故意不再看海愿和钟离域那副亲热的模样,但却发现,自己的心里虽然还有些别扭,但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生生撕裂般的疼了。 钟离域暂时好了,队伍就准备出发了,海愿出门之前特意换上了一身男装,而之前那件衣服和衣服里的东西都留在了蓝子寒的帐篷里,海愿还小小的唏嘘了一下,感觉有些对不起曦送自己的那些个东西了。 外面的马匹也备好了,钟离域的是黑马,四蹄雪白,高大威猛,颇为神骏;而蓝子寒的是那匹天马一般的白马,好似插上一对翅膀就可以飞到空中,在云端里飞腾一般。而就是这一白一黑的两匹马,却让海愿有些为难了。 按照常理,她是想要和钟离域共乘一骑的,而来的时候也一直如此;可是现在,蓝子寒站在马边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海愿,似乎在等她和自己一起,想起之前蓝子寒拉着自己在马上飞奔的情景,海愿忍不住想吐。但如果坐到了钟离域的马上,子寒的心情会如何? “海愿,你和曦同骑。”钟离域的声音平和而淡定。而这句话也让海愿马上就反应过来,这真是个最好的选择啊,自己好笨,不是应该在选谁的问题上纠结,要是想要避开三个人的尴尬,最恰当的方法当然是选择第三方嘛。 “你呀,当心那小子不领情,反而认为你好欺负。”穆子羽却撇了下嘴,对于钟离域的退让有些微词。在穆子羽认为,就该拿出气势来,将海愿拥进怀里,告诉蓝子寒那小子:海愿就是我的女人。 “不是一定要争到的,才是最爱啊。如果你不懂放手和等待,又为何要苦等月痕七年?”钟离域微微一笑,戳中了穆子羽的深情之处。也只有他们两个如此了解的人,才会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吧。 “哼。”瞪了钟离域一眼,穆子羽翻身跃上了马背,双腿狠狠的一夹马腹,飞驰而去。他确实可以明白钟离域的话,也曾经那样做过,但现在被翻出来再说一次,他似乎有点害羞了。 蓝子寒拉着马,看着海愿坐到了曦的马上,又看了看一脸宽宏和平和的钟离域,忍不住走上前几步,低声的问着:“你真的不介意我跟着你们?”在蓝子寒心里,他认为钟离域应该是很介意自己的存在才对的,就好象他看到钟离域心里就不舒服一样才对。 “我只在乎海愿的感受,不想要让她为难,也想要尊重她的选择。难道最深的宠溺不就是信任吗?”钟离域抬起手,在蓝子寒的肩头拍了拍,也跃上了马背,快速的奔驰而去了。 而那句话却撞进了蓝子寒的心里,看着几匹奔驰而去的骏马,感觉那些人都是在朝着各自的幸福而去的。 ------题外话------ 为了地震灾区的朋友们祈福,向那些奋斗在灾区前沿的战士们和志愿者致敬。 121 策马丈疆土,平尽天下事 众人在驿馆里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都精神抖擞的起来上路,因为距离京城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了,最为兴奋和心急的就是海愿,她想念儿了,这些日子的分别发生了太多的太多,但也让海愿离开时和回来后的身份有了完全的改变,现在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念儿面前,拥他入怀了。 穆子羽上路之后不久就改变了路线,和众人分开而行了。钟离域和海愿说他是回家去了。也难怪,为了钟离域他是匆匆忙忙从家里出来的,家里的月痕和宝宝也是他惦念的人啊。 而没有了穆子羽和蓝子寒作对,蓝子寒则是和海愿骑马走在一起,时而也会看一眼稍微前面一点的钟离域。 钟离域之所以没有和篮子也一样,走在海愿的身侧,一是怕海愿为难,不知道该贴近自己还是更靠近子寒;二则是有了住客之谦,现在要到天启国的京城了,钟离域怎么说都算是个主人,怕蓝子寒初来这里会感觉不习惯,所以让海愿陪着他显然更合适一些。 对于钟离域的周到、细心和体贴,海愿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她知道钟离域大度,对于更是没有半点的计较,反而会明着、暗着的都在帮着他、护着他,这样的姐夫确实有够好了,让海愿都觉得有些窝心。 “子寒,我们赛马好不好?”一边是因为归心似箭,另一边也是因为不想要这一路上太过单调的赶路了,所以海愿向蓝子寒提出了赛马的建议。 “呃,皇姐,这匹马还未成年,虽然冲劲儿和体力都好,但耐力不足,加上你现在的技术还不熟练,赛马很危险的。”蓝子寒看了海愿一眼,再看看她骑的那匹小红马,感觉赛马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如,我们两个赛一场?”蓝子寒竟然向钟离域下了挑战。继而,弯眉一挑,竟然抛出了一个筹码来:“若是你胜了,我告诉你一件好事。” 而海愿却不知道蓝子寒说的好事究竟是什么事,虽然有点担心两人的战况,但更多的则是想要看热闹的兴奋,忍不住就问了一声:“什么好事?”在看到蓝子寒摇摇头显然不肯现在就透露的情况下,向着钟离域握了握小拳头,鼓励道:“域,你可一定要赢哦。” “那是自然。”钟离域微微一笑,随即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蓝子寒,动了动唇,最后却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对海愿说道:“你来发号施令,目标就是京城,我们两个先到的为胜。” “好,我的手放下就开始,谁都不偏袒。”海愿说完,把一只小手举的高高高的,然后猛的向下一挥。 “夜,和曦留下照顾海愿。”海愿的手一落下,蓝子寒的马率先冲了出去,而钟离域猛的打马的同时,不忘吩咐夜也留下,一起护着海愿。而后面还有二十余名暗卫,也一同留下了。 “子寒,你要说什么?”奔驰了一段路之后,钟离域的马靠近了蓝子寒的那匹俊逸的白马,告诉的问道。 “说?没有,只是要你赢了我,才有话说。”蓝子寒微微一笑,脸上的傲气使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手里的缰绳一抖,那匹白马又窜出了一截。 “呵呵。”钟离域同样一笑,脚下一踢马镫,踏雪的速度也提了起来,又反超过了蓝子寒的喜儿,多了半个身位的优势。但钟离域却知道,蓝子寒确实有话要说的,只是碍于面子,一定要找个理由,才肯告诉自己而已。所以这一次赛马,钟离域也是势在必得的。 本来只有两个多时辰的路程,在钟离域和蓝子寒的一路快马骑骋之下,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远远的看到了天启国京城的城门,已经城门上高高飘扬的天启国的那面蓝底红边的大旗了。 “子寒,最后一程了,你要跟上了。”钟离域笑一声,双腿夹紧马腹,手里的缰绳又放松了一些,让踏雪也可以更大限度的自由奔驰着,一人一马犹如一朵黑色的云向前飘去。 而蓝子寒的喜儿似乎也被踏雪的速度带动了,四蹄踏开,尾部都拉的平直了,奋力的想要把那小半个身位的劣势拉回来。 “嗷……”天上的大鹏鸟一直跟着这两匹快马飞驰着,也感觉到这最后、也是最为激烈的时刻,一声高声的嘶鸣,嘹亮高亢的振奋人心。 一黑一白的这两匹骏马就这样几乎是并驾齐驱的快速前进,谁都想要向前再快一些,又总是没法和身边的人拉开距离,直到那城门近在眼前,蓝子寒的手臂猛的一收,那匹雪白的马因为这突然的一个急停动作仰天长嘶一声,前腿直立而且,后腿又向前行了两步才站了下来。 而就在蓝子寒突然拉马停住的瞬间,钟离域的马也几乎是同时拉住了,同样的位置,没有胜负之分,两人对视着,忽然相视一笑。 “子寒,你要故意让我?”钟离域的眉毛一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因为这样的结果似乎是可以预见的了。 “你确实聪明,早就知道我是想要把话说完。”蓝子寒带转缰绳,将马拉回头,向着城外的一条小路上奔去,让马小跑着以缓解刚刚急速叫停对马身体和心脏造成的压力,钟离域也带着踏雪溜达着过来,两人又是并驾而行,却多了许多的悠闲,少了刚刚的紧张。 “那现在说吧。”钟离域平和的问着。 “我不进城了,送皇姐到这里就回去了。今后……”蓝子寒回眸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那条路上海愿还没有过来,可虽然看不到她,但心里还是酸酸的难受,又长长吸了口气才说道:“今后我不是将皇姐托付给你,而完全是因为皇姐她自己的选择。若是有一天你让皇姐失去了兴趣,我自然会接她回去的。” 停了片刻,蓝子寒又说道:“至于你身上的蛊毒,我确实无法可解,但或许海国的月族大祭司会有办法。而相传,我们的母妃就是月族的大祭司之女,相当于是月族的公主;但母妃的身世、来历在蓝桐国是个禁忌,所以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子寒,谢谢你。”钟离域笑了,那和煦的笑容带着真诚的谢意,不是客气,而是因为蓝子寒肯为他敞开心扉,更是因为蓝子寒对自己的信任,如果不是因为信任,只怕他不会这里就回去。 “谢倒是不必,我都是为了皇姐的。不多说了,我从这条路回去。”蓝子寒说完,把马一催,没有回头顺原路跑回去,而是打算从面前的这条小路绕回去,应该是怕原路回去遇到海愿,心里不舍吧。 “子寒……”看到蓝子寒那匹快马快速的奔跑起来,钟离域招手要说什么,随即一笑又没有叫他,只是又勾了勾嘴角,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把后面的话又吞进了肚子。如果天意如此,那就这样吧,蓝子寒看看你和我们的缘分了。 想到这里,钟离域拉转了马头回去,没有进城,而是在城门口等着海愿她们过来。算算时间虽然还要等一会,不过应该也不会太久的。钟离域正等着,城里就驶出来一辆马车,钟离域一看竟然是静心筑的马车! “瑾王。”钟离域带马向前了几步,那马车上的车夫也看到了钟离域,将马车停下,恭敬的叫了一声。 “域,我和念儿特意来接你们的,海愿呢?”静王钟离桪从马车上掀起帘子,将念儿也抱了出来,看到钟离域十分高兴,也有些奇怪,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呢? 念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随着钟离桪的问话四处看着,显然是在寻炸着海愿的踪影,眼里有焦急和热情,一闪一闪的惹人怜爱。 “海愿她还在后面,还要等一会儿才到。念儿,快,让父王抱抱。”钟离域说着就翻身下马,快步的来到了马车的边上,伸手过去将念儿紧紧的抱进了怀里。三年来和念儿几乎是寸步不离,这次走了这么远,又走了这么久,而且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几乎就好像是一场生离死别啊,让钟离域心中百感交集,再次将念儿柔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竟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娘亲!”念儿的小手虽然也是紧紧的搂着钟离域的脖子,但一双眼睛仍然透过他的脖颈相四处找寻着,猛的就看到了一匹马上的身形,那绝美的容颜映入了念儿的眼中,竟然叫出了声来。 “念儿!”钟离域听到念儿叫的这声“娘亲”忙转头顺着念儿看的方向也看过去,心里就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念儿居然还是惦记着海愿的,而且也听海愿提起过,似乎最先认出她的应该就是念儿;惊的则是念儿叫的竟然是…… 蓝子寒本来打算避开和海愿的再次别离,从那条小路远远的绕过去,不要被海愿知道自己走了就好。只是顺着那条小路走了不远就是一条三岔路口,蓝子寒第一次来到天启当然不知道究竟那一条是可以回蓝桐的,就按照来时候的方向选了其中的一条走下去;再走不远又是一条岔路口,就再选了其中的一条,想着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总不至于迷路的,所以没有多想就一直跑了下去。 本来蓝子寒打算着,如果自己选的路不是回蓝桐国的方向,只要在这路上耽误一些时候,等到海愿进城了他再绕回原来的大路就好。只是这一路奔下去,前面的岔路又有两、三个,当他又从一个三岔路口选好了顺着那条路奔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前面一辆马车和几个人站在车前,而那几个人中间怎么好像有个身影那么熟悉?!还有他身后的马也好面熟啊。 然后……然后就是他看着熟悉的那个男人的怀里抱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那小男孩露着小脑袋指着自己叫着“娘亲”!如果不是那小男孩那声“娘亲”叫的清晰无比,而且小手也是坚定的指着自己的,蓝子寒本来就打算骑马过去而忽视这些人了。 而当蓝子寒看到抱着小男孩的钟离域转过头来,用同样震惊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蓝子寒的脑袋就“嗡”的一声响。 “娘亲!”念儿还张着小手使劲儿的摇晃着,叫着蓝子寒,想要向他扑过去的样子。而钟离域则是拼命的忍着笑,抱着念儿快步向前,挡住了蓝子寒奔过来的那条路,向他说道:“这就是念儿,我和海愿的儿子。” “呃!”蓝子寒的头皮发麻,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是一抽一抽的,而且去路被挡住他只好停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钟离域,再看看他怀里那个如同他翻版的小男孩,“切”了一声,随即说了一句“没有半点像我皇姐的”! “哈哈!”钟离域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随即又上前一步,一只手拉住了蓝子寒的那匹白马,另一只手托起了念儿,竟然直接将念儿放在了马背上,塞进了蓝子寒的怀里。 看着怀里突然多出的这么一个柔软娇小的身子,又看到那张漂亮的好像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脸,蓝子寒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拉马还是该抱孩子;怕宝宝摔了,又怕马不稳吓了宝宝,一通的手忙脚乱之后,慌忙的放开了缰绳,小心翼翼的将念儿抱住了,却又担心自己那有力的双臂将宝宝勒坏了,只能用双手托着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把自己搞毛了的小东西。 而念儿则是又叫了一声“娘亲”,在被蓝子寒抱住之后就挣扎着使劲的贴近他,往他的怀里钻,同时小手缠住了他的脖子,把他自己那张粉嫩的小脸蛋也贴上去,蹭啊蹭的,好不亲热。 “域,他……他不是海愿吧。”钟离桪看到这样的一幕,嘴角猛抽了两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低声的问着钟离域。 面前白马上的这个人确实美的惊人,而且和去找钟离域的那个“小海”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可即使脸长的一样了,也就算是“小海”突然长高了,可应该也不会连性别都改变了吧。那高瘦的骨架显然就是男人的,而且脸上虽然有着比女人还美的妖媚,但眉宇之间少了海愿的温柔,多了英气,这应该也不是同一个人吧。 再或者说,难道海愿死而复生可以换一副样子,现在打算连性别也换了?所以,钟离桪决定先问一句合适。 “哈哈,当然不是,可念儿居然和他投缘。”钟离域也没有想到,念儿可以在没有见过海愿的情况下就认出她来,现在居然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还错认了娘亲,难道只是因为一模一样的脸吗? 而且,钟离域庆幸的是:蓝子寒真的和他们有缘。因为钟离域早就知道蓝子寒跑下去的那条小路上有许多的岔路,但一条条的岔路选择下来,有一条是兜了个圈可以再回到城门口的。所以钟离域当时没有叫住他,而是在城门口等着。当时,钟离域等的不仅是海愿,也是蓝子寒。他希望或者缘分可以让他再回来。 最后,当海愿骑着小红马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城门前笑翻了的钟离域和哥哥,还有已经下马,手忙脚乱还在应付着念儿的蓝子寒。而念儿的小手还一直颤在蓝子寒的脖子上,和他的脸蛋贴啊、蹭啊,一脸亲热又满足的模样。 “子寒!念儿……”海愿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该激动还是改欣喜,但更多的也是想要爆笑。蓝子寒抱着念儿的姿势很生疏,但从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上来看就十分的爱护。 只是,念儿叫一声“娘亲”,蓝子寒的俊脸就黑上一分,推不开又撇不下,看着身边爆笑成一团的钟离桪和钟离域又狠的牙痒痒,最后好不容易算是看到了海愿,就好象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快步的奔过来,将念儿往海愿的马上塞。 “娘亲。”念儿同样的叫了一声,伸手一个抱抱的姿势扑进了海愿的怀里。而且令人吃惊的是,从蓝子寒的怀抱到了海愿的怀抱,两个不一样的胸膛居然没有让念儿有丝毫的吃惊和不安,也没有看向两人的脸,就那样自然的又拥住了海愿,紧紧的依偎进了她的怀里。 只是钟离域仔细的观察一下就发现,念儿对海愿和蓝子寒的做法还是有所不同的,虽然一样的拥抱,但念儿的眼神却完全不同。在蓝子寒的怀里算算亲热,而扑进海愿的怀里则是安心和舒适。(.) 也就是说……念儿根本很聪明,他可以分出蓝子寒和海愿的,但他却依然扑进了蓝子寒的怀里!为了什么呢?钟离域不懂,但他也知道,或许小孩子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想法,也是有着别人无法探知的心思吧。总之,念儿是帮海愿将蓝子寒留下了。 “念儿,这是舅舅,不是娘亲哦。”海愿笑着,在念儿的小脸上亲了又亲,然后才指着蓝子寒,认真的给念儿介绍着。 “……”念儿看了蓝子寒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竟然是带着笑意的。念儿的眼睛很漂亮,会说话,所以即使他不说话,蓝子寒站在那里却因为他那清澈的眼神和可爱的笑容而颠倒了,心里竟然有了更大的不舍。 如果说刚刚他决然的转身奔走是下了很大勇气的,那么在他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再次看到钟离域那熟悉的背影则是在心里把自己给挽留了。总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借口,可以多和海愿相处一些时候,却没有想到一个小娃娃的眼神居然那么的清澈,眼底还有一些东西,蓝子寒认为自己看懂了,看懂了这个小男孩的心思,他竟然也是挽留的。 “他怎么了?”上前一步,蓝子寒站在海愿面前,爱怜的伸手摸了摸念儿的小脑袋,因为已经看出了念儿或许有些不同,所以问着海愿。 “念儿很好,只是有些不爱说话而已,但我相信他会慢慢好起来的,因为我回来了,我是念儿的娘亲啊。”海愿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对于念儿她也有些是自责的,或许自己不是离开了三年那么久,念儿从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就有自己陪伴着,给他讲故事、逗他开心的笑,也许就不会向今天这样的自闭。 “念儿,舅舅有东西送给你。”蓝子寒忽然神秘的一笑,随即伸出一根修长漂亮的手指,指了指天上。 念儿也好奇的抬起头来,顺着蓝子寒的手指方向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蔚蓝的天空中那只自在翱翔的大鹏鸟。时而展开双翼、时而收翅滑翔,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高亢的直冲云霄。 “念儿,你叫一声舅舅,舅舅就将这只大鹏鸟送给你,让他带着你飞。”蓝子寒挑了挑眉,转身来到了那匹白马旁边,从马鞍桥上取下了一只牛皮手套,戴在了左手上,然后仰天呼啸一声,那只大鹏鸟就一个盘旋俯冲,飞落下来,正好就停在了蓝子寒戴着牛皮手套的手臂上。 如果那只大鹏鸟在天上飞翔起来看着已经够巨大了,这次虽然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收拢了双翼,但近距离的看过去那双鹰眼更加闪亮如炬,嘴上带着尖利的弯钩,每转动一下脖颈,那黑色的羽毛就带着墨绿色的闪光在阳光下都是耀眼无比。 托着乐儿向海愿又走近了几步,蓝子寒一只手抚摸着大鹏鸟光滑的羽毛,一边又哄着还窝在海愿怀里的念儿,“叫一声舅舅。” “……”念儿抿了抿唇,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蓝子寒看了一会儿,最后将视线停在了乐儿的身上,又想了想,忍不住就伸出了小手,做抚摸状,虽然不说话,但众人都看懂了,念儿想要摸摸那只鸟的。 “不行,它很凶的,你要学会叫它的名字,它才不会伤你,然后才会认你做它的主人,你试着叫一声,它叫——乐儿。”蓝子寒把手往后又收了点,不给念儿摸,同时又耐心的哄着。 “……”念儿的大眼睛眨了眨,盯着乐儿看,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但小嘴却紧紧的抿着,一声都不肯说。 “念儿?”蓝子寒又问了一句,忽然,念儿那小小的身子竟然一抖,随即转头扑进了海愿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很响亮,也很悲切,抽抽哒哒的委屈不已,一下让海愿慌了,也让蓝子寒懵了,呆呆的戳在那里,手里的大鹏鸟甚至都被念儿这突然的一声给惊了,抖了一下身上的羽毛。 “那个……子寒,要不你把乐儿给念儿摸一下吧。”海愿心疼念儿哭,可是又拍又哄的也不见他收场,只好一脸尴尬的看向蓝子寒,带着点恳求的意思。 “哦,好。行啊,念儿别哭,给你摸摸还不行吗?”蓝子寒这时候才好像猛然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逗哭了小孩子,忙着将乐儿托着送到了念儿身前,柔声的哄着,希望念儿别哭了。 可念儿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又或是不领情了,仍旧趴伏在海愿的怀里,委屈的大哭小嚎着,甚至都不肯转头再看一眼那只鸟,哭的海愿有些心惊,也无可奈何的最后又看向了钟离域。 海愿以为自己毕竟和念儿相处的时间太短,是不是自己没有摸清念儿的脾气,所以哄不好他呢?会不会钟离域有什么好办法,将念儿哄哄就可以不哭了? 钟离域也被念儿突然的这么一哭吓了一跳,因为念儿以前真的没有这样过,除了念儿第一次开始叫“娘亲”的那个晚上哭的如此惊天动地之外,别说是什么要不到的东西,就是病了、摔了的都不会吭一声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念儿也学会撒娇了。”钟离桪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笑着在旁边说了一声。 听了哥哥的话,钟离域才稳住心神往海愿怀里的念儿看过去,就发现念儿虽然哭的响亮,倒是没有多少的泪水的,而且仔细听来,哭声确实没有那么揪心难受,纯粹就像是小孩子要不到喜欢的东西,在哭闹耍赖一样。 “海愿,将念儿给我抱吧。”钟离域这才走上前来,伸手就将念儿从海愿怀里挖了出去,就在念儿的小脸离开的时候,钟离域才好像猛然发现了什么一样说道:“哎呀,原来念儿没有哭啊。海愿你看看,念儿一滴眼泪都没有呢。” “呃!”听了钟离域的话,海愿也看到念儿的小脸上却是没有多少泪水,最多就就是那么两、三滴而已,估计还是给他自己的小手揉出来的,随即看到钟离域向自己眨眼睛,递眼神,才明白原来念儿竟然是在发小脾气呢。 “哈哈,子寒,将你的乐儿放飞了吧,念儿不稀罕的。”海愿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念儿的表情变化,随即又试探行的问着念儿:“念儿,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好好的说出来,哭是没有用的哦。不过,因为你是小孩子,你有哭的权利,所以我们允许你尽情的哭,不过……” 海愿把后面那个“不过”拖的很长,让本来就是假装的念儿也注意了起来,收敛了一下哭声,看向了海愿,显然是在等着娘亲后面的话。 “不过,你的权利是哭,我的权利就是打到你不哭为止。见到舅舅不问好是没有礼貌的,看娘亲不好好的教训你。”说完,海愿利落的跳下马背,作势要打,钟离域笑着也不躲,就抱着念儿戳在那里。 钟离域知道,教育小孩子不能总是给“糖”吃,适当的也该给点“鞭子”,软硬兼施才可以让小孩子更懂事的。 眼看海愿的手真的要拍到念儿的小屁股了,还是蓝子寒信以为真,抢步过来拉过了海愿,并把手里的乐儿向前一送,说道:“念儿别哭,这个给你,摸吧,等你长大了可以擎的动了,舅舅将这手套也送你了。” “子寒……”海愿叹了口气,自己装做严母计划就这么被蓝子寒给破坏了,看来今后教导念儿要抓紧了,不然他不但不肯开口说话,居然会用哭来要挟人了,要改。 念儿终于吸了吸小鼻子,不哭了;其实也根本没有真的哭过。然后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乐儿那光滑又柔软的羽毛,一双眼睛里满是欣喜,随即竟然把刚刚还哭的山响的事情给忘了,抬起头来向着蓝子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那个笑容分外的真诚可爱,让蓝子寒就好像被一阵春风吹拂进心间,暖暖的、柔柔的,感觉这真是世上最美丽的笑容,又纯的好像是水晶一般剔透,让人移不开视线,又无比的珍视着。让蓝子寒那本来的不舍都多了,竟然贪恋起这种亲情的温暖来。 “皇姐,我……我想再留下来几天,教念儿御鹰。”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句话来,说完了蓝子寒倒是没有后悔,却百感交集的看向了钟离域。他虽然是问海愿的,但这里应该是他姐夫的家,蓝子寒的本意是想要问钟离域的,只是刚刚说了要走,现在走错路又回来就够丢脸了,再要死皮赖脸的留下,他是不是毫无颜面可言了。 “你肯留下自然好,听了念儿叫你舅舅再回吧。总不能叫念儿白收了你的礼物。”钟离域却先海愿开口,将蓝子寒挽留下来了,而且用了一个最不会让他尴尬的理由。 “嗯。”蓝子寒听到钟离域的话闷闷的应了一声,钟离桪已经走了上来,热情的招呼着:“这里总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应该回家再说。” “回家”这个词让蓝子寒听来分外的亲切,没有想到,这里居然可以算是他的家?!是啊,这里有皇姐,皇姐在哪里,他的家就在那里。似乎是想通了,蓝子寒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来,那笑容美是极美,但竟然有了和念儿一样的纯洁之美,让海愿猛然一见心里一颤,随即安心下来。这样的笑容才是子寒应用的笑容,不带着阴郁,也没有狠绝,就只是一个十九岁大男孩阳光的笑容而已。 带着从未有过的暖心感觉,蓝子寒跨上马准备进城了,去那个他还没有去过的“家”,而更为奇怪的是,念儿居然不留在钟离域的怀抱里,也没有去赖着海愿,更没有找这些日子都细心照顾、呵护他的钟离桪,而是向着蓝子寒张开了小手,当钟离域将他放在蓝子寒的马背上,念儿再次依偎进了蓝子寒的怀里,而且用小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如同刚刚见面时候的亲热,却没有再叫娘亲了。 “子寒,看来念儿很喜欢你呢。”对于念儿和蓝子寒如此好的关系,海愿有些吃惊,当更多的是欣喜。毕竟蓝子寒是初到这里,又念儿可以帮他分散一些注意力,倒是能让他少一些尴尬。 只是海愿没有想到,之后的几天里,念儿几乎就是赖上了子寒,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吃饭坐的位置也要挨着他,就连睡觉,都会跑去蓝子寒的屋里,和他抱上好一会儿不肯走。直到最后海愿吃味儿的将念儿抱去了自己的房里,还要埋怨几声,说蓝子寒抢了她这个正牌娘亲的活儿。 而接下来的这几天,钟离域都很忙,早上一早就上朝去了,将找到矿藏的事情仔细的想瀛盛帝做了汇报,下朝之后还要忙着整理这些天积下公文。等到瀛盛帝将矿藏开采的圣旨发下来,钟离域则是又忙着发出告示,从各地选拔上来的有着开矿、采矿人中选拔出好的人才,委以重任。 再就是还要准备开矿所用的东西,又要亲自去国库点备银两,亲自盖上他瑾王的引信之后才发到边界让钟离烨做开矿的准备,一番的准备下来,过去了半月有余。 这一天,钟离域总算是忙好了,看时间还早,便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疏忽了海愿和念儿,还有一直住的挺安稳的蓝子寒,便急匆匆的往海愿的屋子找了过去。 因为子寒在,又因为海愿现在已经是明白的蓝桐国长公主的身份,所以即使钟离域和海愿相爱又难舍,但还是分开两个院子居住的。而当钟离域来到东院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笛声。 那笛声不怎么好听,有些晦涩暗哑,曲调也并不连贯,但是听在钟离域的耳中,莫名的心里就是一抽,随即肚子也有些隐隐的发疼起来。因为服了蓝子寒给的那颗药丸,钟离域除了的子午的时候肚子还有一点点疼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和常人无异。 而且就是子午时辰也只需将脐部的沉香香灰换一下,就可以把疼痛再减轻一些,连冷水都不用泡了,所以钟离域几乎都要忘了自己中了蛊毒的事情。只是现在这笛声一传来,再看看天色早过了午时,又没黑天也不会是子时啊,怎么就肚子疼呢。 想着或许是偶尔疼一下,应该和蛊毒无关,钟离域又迈步想里面走去。前面绕过花丛就是海愿的东厢,甚至已经可以听到海愿和念儿的说话声了,而那之前晦涩的笛声也停了下来。 钟离域不禁加快了脚步,快到门口的时候,那笛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再是之前那样断断续续不连贯的曲调了,而是一支轻快中带着点俏皮的小曲,而且熟练又清脆,钟离域再听到的时候,却感觉肚腹猛的一疼,瞬间好像肝肠寸断一般,脚步一个踉跄,几乎就站不稳了。 “主子!”夜赶紧从暗处现身,上前一把扶住了已经冷汗淋漓的钟离域,就看到钟离域那张俊脸已经疼的苍白如纸,唇瓣都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那,那笛声……”钟离域猛喘了口气,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牙齿都咬的“咯吱吱”响,却没有办法缓解一点的疼痛。 “谁在吹笛子,出来。”夜扶住钟离域,大声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很急也带着暴怒,因为夜知道,定然是那个吹笛子的人催动了钟离域体内的蛊毒。 “怎么啦?”海愿的声音传出了,随即门一开,海愿就牵着念儿的小手跑了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夜的吼声慌了。同时也看到了钟离域疼痛难忍的模样,赶紧来到近前,扶住了钟离域的另一只胳膊。 “我在吹啊。”蓝子寒的身形也出现在门口,修长白皙的手上还拿着一只竹笛,只是眼神却很懵懂无辜的看着门外的钟离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 “子寒……你,你吹的是什么小调?”看到蓝子寒手里的笛子,钟离域也发现当笛声停下来的,自己的肚子就不会疼的那么难受了。 “这是我幼年时候学的一只小调,我身边的一个嬷嬷交的啊。”蓝子寒看看自己手里的笛子,再看看钟离域那苍白的脸色,分明知道他或许是因为这笛声,但又不知道自己的笛声怎么就会催动情蛊呢。 “那你,你还会不会吹别的曲子?”钟离域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的问道。 “会的。”看着钟离域的眼神,蓝子寒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要我再换一只曲子吹吗?你能挺的住?” 钟离域点了点头,暗自的又咬了咬牙,这个实验真是残酷,但他还是要试试的。 “不,不要,子寒别吹了,域很难过的。”海愿在蓝子寒将笛子才凑到唇边的时候就喊了起来,她好怕钟离域会继续的疼,她看一眼都会陪着他疼的。 “不要紧的,海愿,我只是要证实一下而已,若是受不住,子寒会停下的。”钟离域拍了拍海愿的手背,又摸了摸念儿的头,然后对海愿说道:“你带念儿进屋去,我和子寒在这里,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才行的。” 海愿双眼已经含泪,但又看看还抓着自己衣角,一脸懵懂无措的念儿,只好点了点头,抱起念儿向屋里走去,然后在关上房门之前,还深深的看了钟离域一眼。 “子寒,我们去另一边吧。”笛声停了一会儿,钟离域的肚子也好了一些,说话总算可以连贯起来了,就指了指另一边的树林,由夜扶着向那边走去。 蓝子寒跟在钟离域身后,三个人都来到树林之后,蓝子寒再次将竹笛凑到了唇边,然后用眼神询问着钟离域。当看到钟离域咬紧了牙关,一脸坚决的点了点头的时候,才轻轻吹奏了起来。 那笛声悠扬清脆,婉转透明,犹如山间快话跳跃的小溪,又好像是云中飞翔、鸣叫的鸟儿,完全是一支抒情的曲调,带着浓厚的田园韵律,听的人一阵的舒适愉悦。 钟离域虽然不会吹笛子,但自小也有学过音律,所以可以听出蓝子寒吹奏的极好,不但音律准确,而且情感也十分的饱满、真挚,完全是用心在体会着那抹欢快的。但钟离域也发现,这只曲子虽然和之前那那首差不多,同样有些欢快,但却没有让自己肚子疼。 “再换一首吧。”钟离域摇了摇头,示意蓝子寒换一首曲子。 这次,蓝子寒吹的曲子叫之前的更为低沉一些,虽然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却好像是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江在面前沉稳的流淌着,而江中或有激浪,又或是风吹过水面的涟漪,时而好像还有浪花之间轻轻的撞击,少了分跳跃的快快,多了些沉稳与激流,也是吹的分外的传神。 但,肚子还是不疼。 “子寒,再换回刚刚的那支曲子吧。”这次,钟离域已经心里有了明了,只是还需要证实一下而已。 果然,当那轻灵传神的曲调一出来,但带着点异族的怪异音符一传进钟离域的耳朵,肚子里马上就像是要被扭断了肠子、揉碎了肝一般的疼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我的曲子?!”看到了钟离域那又苍白下来的脸色,蓝子寒马上就停止了吹奏,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笛子,却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这曲子是跟着一个嬷嬷学的?那个嬷嬷现在在哪里?”钟离域想,或者宫中有高人的,在蓝子寒身边教给他也不一定。但钟离域却不相信如恰好这曲子可以催动蛊毒,应该是这曲子本身就是可以催蛊的,只是蓝子寒不知道而已。 “我只是幼年的时候偶尔见过她而已,她一次都没有和我说过话,只是见她几次都是在吹笛子,当时我也感觉这曲调奇怪,我很喜欢,就将一只笛子带在身边,再遇到她的时候就在她身边学学而已。” 蓝子寒仔细的回忆着那遥远模糊的记忆,继续说道:“这支曲子学会之后没有多久,好像又学了一支,但支离破碎的没有什么印象了,而后就好久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嬷嬷。再之后又过了一阵子,突然见她又出现了,却没有吹笛子,只是远远的看着我一会儿就走了,就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了。” “而刚刚也是看到那间屋里的墙上有这支笛子做装饰,就拿下来随便吹下,哄着念儿玩儿的。”蓝子寒说的很认真,也很真诚。他确实不知道这笛声可以让钟离域突然就蛊毒发作,也不知道凑巧就只有这支曲子让他听到,就可以催动蛊毒的。 “嗯,这曲调或许就是月族的曲子,而那个嬷嬷,或许也是会使蛊的人。”钟离域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肚子,发现只要笛声停了肚子就不同了,看来真的是这支奇怪的曲子的问题。 “我先钱已经和皇姐说了,如果你去海国找月族的大祭司问问,或许会有办法,但也只是或许而已。其实对于月族,我也知之甚少,如果皇姐能回忆起来倒是比我清楚一些,只是我发现,皇姐她……” 蓝子寒这段时间和海愿相处也发现,还是蓝婠婠的脸,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给自己的感觉都完全的不一样了。所以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的同时,也在暗自的把之前的自己好好的想了一遍,好像那份执恋在两人真正的姐弟相处之下,也淡然了许多。 唯一不舍的,应该就是纯粹出于海愿身上的那种温柔,好像不是因为她是蓝婠婠而喜欢她,而恰恰就是因为她已经完全不是婠婠了,才更让蓝子寒感觉亲切和依恋。 “怎么样了?还没有好吗?”海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总是放心不下,所以就将念儿先让曦看着,她自己跑到树林里来看个究竟。 “好了,只是笛声催动了蛊而已。”钟离域向着海愿安心的一笑,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还会不会再发作?子寒,为什么这蛊毒如此厉害。”虽然知道即使问了蓝子寒也不一定可以解释清楚,但海愿就是心急,更因为自己帮不上忙而自责着。她现在真希望自己还能保有一些蓝婠婠的记忆,起码有一些对蛊毒的了解和认识也好啊。可惜,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海愿了,蓝婠婠也早就死了。 “海愿,别急,子寒不是已经告诉了我们方法吗。明天我将矿藏的开采计划上报给父皇,就将这件事情完全做好了,我们就去找一下那个神秘的月族,应该还是可以有办法的。” 钟离域来到海愿的身边,将她拥进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让她安心。而心里,却因为那即将到来的未知有了些隐隐的担心。 “我同你们一起去吧。”蓝子寒未加思索的就说了出来,在于他的心里,或许不是为了钟离域,而单纯的只是让海愿不要担心而已。再或者,他也因为念儿,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希望念儿有这样一个父王。 蓝子寒不得不承认,钟离域确实可以做一个好父亲的,而海愿和他在一起,也总是那么多的欣喜和笑容。蓝子寒不想要看到海愿那样担心的眼神,也不想要念儿因为钟离域的毒发而受到惊吓,能帮忙的时候,他自然就想要要帮一下。 ------题外话------ 亲们,蓝要给新文《妃要财色双收》呼呼收藏了,大家看看是不是喜欢的风格,可以提一些意见吗。蓝需要大家的支持,让我知道你们还在好吗? 122 怪异的笛声催动蛊毒发作 众人在驿馆里歇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都精神抖擞的起来上路,因为距离京城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了,最为兴奋和心急的就是海愿,她想念儿了,这些日子的分别发生了太多的太多,但也让海愿离开时和回来后的身份有了完全的改变,现在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念儿面前,拥他入怀了。 穆子羽上路之后不久就改变了路线,和众人分开而行了。钟离域和海愿说他是回家去了。也难怪,为了钟离域他是匆匆忙忙从家里出来的,家里的月痕和宝宝也是他惦念的人啊。 而没有了穆子羽和蓝子寒作对,蓝子寒则是和海愿骑马走在一起,时而也会看一眼稍微前面一点的钟离域。 钟离域之所以没有和篮子也一样,走在海愿的身侧,一是怕海愿为难,不知道该贴近自己还是更靠近子寒;二则是有了住客之谦,现在要到天启国的京城了,钟离域怎么说都算是个主人,怕蓝子寒初来这里会感觉不习惯,所以让海愿陪着他显然更合适一些。 对于钟离域的周到、细心和体贴,海愿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她知道钟离域大度,对于更是没有半点的计较,反而会明着、暗着的都在帮着他、护着他,这样的姐夫确实有够好了,让海愿都觉得有些窝心。 “子寒,我们赛马好不好?”一边是因为归心似箭,另一边也是因为不想要这一路上太过单调的赶路了,所以海愿向蓝子寒提出了赛马的建议。 “呃,皇姐,这匹马还未成年,虽然冲劲儿和体力都好,但耐力不足,加上你现在的技术还不熟练,赛马很危险的。”蓝子寒看了海愿一眼,再看看她骑的那匹小红马,感觉赛马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如,我们两个赛一场?”蓝子寒竟然向钟离域下了挑战。继而,弯眉一挑,竟然抛出了一个筹码来:“若是你胜了,我告诉你一件好事。” 而海愿却不知道蓝子寒说的好事究竟是什么事,虽然有点担心两人的战况,但更多的则是想要看热闹的兴奋,忍不住就问了一声:“什么好事?”在看到蓝子寒摇摇头显然不肯现在就透露的情况下,向着钟离域握了握小拳头,鼓励道:“域,你可一定要赢哦。” “那是自然。”钟离域微微一笑,随即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蓝子寒,动了动唇,最后却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对海愿说道:“你来发号施令,目标就是京城,我们两个先到的为胜。” “好,我的手放下就开始,谁都不偏袒。”海愿说完,把一只小手举的高高高的,然后猛的向下一挥。 “夜,和曦留下照顾海愿。”海愿的手一落下,蓝子寒的马率先冲了出去,而钟离域猛的打马的同时,不忘吩咐夜也留下,一起护着海愿。而后面还有二十余名暗卫,也一同留下了。 “子寒,你要说什么?”奔驰了一段路之后,钟离域的马靠近了蓝子寒的那匹俊逸的白马,告诉的问道。 “说?没有,只是要你赢了我,才有话说。”蓝子寒微微一笑,脸上的傲气使然,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手里的缰绳一抖,那匹白马又窜出了一截。 “呵呵。”钟离域同样一笑,脚下一踢马镫,踏雪的速度也提了起来,又反超过了蓝子寒的喜儿,多了半个身位的优势。但钟离域却知道,蓝子寒确实有话要说的,只是碍于面子,一定要找个理由,才肯告诉自己而已。所以这一次赛马,钟离域也是势在必得的。 本来只有两个多时辰的路程,在钟离域和蓝子寒的一路快马骑骋之下,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远远的看到了天启国京城的城门,已经城门上高高飘扬的天启国的那面蓝底红边的大旗了。 “子寒,最后一程了,你要跟上了。”钟离域笑一声,双腿夹紧马腹,手里的缰绳又放松了一些,让踏雪也可以更大限度的自由奔驰着,一人一马犹如一朵黑色的云向前飘去。 而蓝子寒的喜儿似乎也被踏雪的速度带动了,四蹄踏开,尾部都拉的平直了,奋力的想要把那小半个身位的劣势拉回来。 “嗷……”天上的大鹏鸟一直跟着这两匹快马飞驰着,也感觉到这最后、也是最为激烈的时刻,一声高声的嘶鸣,嘹亮高亢的振奋人心。 一黑一白的这两匹骏马就这样几乎是并驾齐驱的快速前进,谁都想要向前再快一些,又总是没法和身边的人拉开距离,直到那城门近在眼前,蓝子寒的手臂猛的一收,那匹雪白的马因为这突然的一个急停动作仰天长嘶一声,前腿直立而且,后腿又向前行了两步才站了下来。 而就在蓝子寒突然拉马停住的瞬间,钟离域的马也几乎是同时拉住了,同样的位置,没有胜负之分,两人对视着,忽然相视一笑。 “子寒,你要故意让我?”钟离域的眉毛一挑,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因为这样的结果似乎是可以预见的了。 “你确实聪明,早就知道我是想要把话说完。”蓝子寒带转缰绳,将马拉回头,向着城外的一条小路上奔去,让马小跑着以缓解刚刚急速叫停对马身体和心脏造成的压力,钟离域也带着踏雪溜达着过来,两人又是并驾而行,却多了许多的悠闲,少了刚刚的紧张。 “那现在说吧。”钟离域平和的问着。 “我不进城了,送皇姐到这里就回去了。今后……”蓝子寒回眸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那条路上海愿还没有过来,可虽然看不到她,但心里还是酸酸的难受,又长长吸了口气才说道:“今后我不是将皇姐托付给你,而完全是因为皇姐她自己的选择。若是有一天你让皇姐失去了兴趣,我自然会接她回去的。” 停了片刻,蓝子寒又说道:“至于你身上的蛊毒,我确实无法可解,但或许海国的月族大祭司会有办法。而相传,我们的母妃就是月族的大祭司之女,相当于是月族的公主;但母妃的身世、来历在蓝桐国是个禁忌,所以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而已。” “子寒,谢谢你。”钟离域笑了,那和煦的笑容带着真诚的谢意,不是客气,而是因为蓝子寒肯为他敞开心扉,更是因为蓝子寒对自己的信任,如果不是因为信任,只怕他不会这里就回去。 “谢倒是不必,我都是为了皇姐的。不多说了,我从这条路回去。”蓝子寒说完,把马一催,没有回头顺原路跑回去,而是打算从面前的这条小路绕回去,应该是怕原路回去遇到海愿,心里不舍吧。 “子寒……”看到蓝子寒那匹快马快速的奔跑起来,钟离域招手要说什么,随即一笑又没有叫他,只是又勾了勾嘴角,无奈的耸了耸肩膀,把后面的话又吞进了肚子。如果天意如此,那就这样吧,蓝子寒看看你和我们的缘分了。 想到这里,钟离域拉转了马头回去,没有进城,而是在城门口等着海愿她们过来。算算时间虽然还要等一会,不过应该也不会太久的。[]钟离域正等着,城里就驶出来一辆马车,钟离域一看竟然是静心筑的马车! “瑾王。”钟离域带马向前了几步,那马车上的车夫也看到了钟离域,将马车停下,恭敬的叫了一声。 “域,我和念儿特意来接你们的,海愿呢?”静王钟离桪从马车上掀起帘子,将念儿也抱了出来,看到钟离域十分高兴,也有些奇怪,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呢? 念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也随着钟离桪的问话四处看着,显然是在寻炸着海愿的踪影,眼里有焦急和热情,一闪一闪的惹人怜爱。 “海愿她还在后面,还要等一会儿才到。念儿,快,让父王抱抱。”钟离域说着就翻身下马,快步的来到了马车的边上,伸手过去将念儿紧紧的抱进了怀里。三年来和念儿几乎是寸步不离,这次走了这么远,又走了这么久,而且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几乎就好像是一场生离死别啊,让钟离域心中百感交集,再次将念儿柔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竟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娘亲!”念儿的小手虽然也是紧紧的搂着钟离域的脖子,但一双眼睛仍然透过他的脖颈相四处找寻着,猛的就看到了一匹马上的身形,那绝美的容颜映入了念儿的眼中,竟然叫出了声来。 “念儿!”钟离域听到念儿叫的这声“娘亲”忙转头顺着念儿看的方向也看过去,心里就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念儿居然还是惦记着海愿的,而且也听海愿提起过,似乎最先认出她的应该就是念儿;惊的则是念儿叫的竟然是…… 蓝子寒本来打算避开和海愿的再次别离,从那条小路远远的绕过去,不要被海愿知道自己走了就好。只是顺着那条小路走了不远就是一条三岔路口,蓝子寒第一次来到天启当然不知道究竟那一条是可以回蓝桐的,就按照来时候的方向选了其中的一条走下去;再走不远又是一条岔路口,就再选了其中的一条,想着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总不至于迷路的,所以没有多想就一直跑了下去。 本来蓝子寒打算着,如果自己选的路不是回蓝桐国的方向,只要在这路上耽误一些时候,等到海愿进城了他再绕回原来的大路就好。只是这一路奔下去,前面的岔路又有两、三个,当他又从一个三岔路口选好了顺着那条路奔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前面一辆马车和几个人站在车前,而那几个人中间怎么好像有个身影那么熟悉?!还有他身后的马也好面熟啊。 然后……然后就是他看着熟悉的那个男人的怀里抱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那小男孩露着小脑袋指着自己叫着“娘亲”!如果不是那小男孩那声“娘亲”叫的清晰无比,而且小手也是坚定的指着自己的,蓝子寒本来就打算骑马过去而忽视这些人了。 而当蓝子寒看到抱着小男孩的钟离域转过头来,用同样震惊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蓝子寒的脑袋就“嗡”的一声响。 “娘亲!”念儿还张着小手使劲儿的摇晃着,叫着蓝子寒,想要向他扑过去的样子。而钟离域则是拼命的忍着笑,抱着念儿快步向前,挡住了蓝子寒奔过来的那条路,向他说道:“这就是念儿,我和海愿的儿子。” “呃!”蓝子寒的头皮发麻,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是一抽一抽的,而且去路被挡住他只好停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钟离域,再看看他怀里那个如同他翻版的小男孩,“切”了一声,随即说了一句“没有半点像我皇姐的”! “哈哈!”钟离域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随即又上前一步,一只手拉住了蓝子寒的那匹白马,另一只手托起了念儿,竟然直接将念儿放在了马背上,塞进了蓝子寒的怀里。 看着怀里突然多出的这么一个柔软娇小的身子,又看到那张漂亮的好像瓷娃娃一般可爱的小脸,蓝子寒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拉马还是该抱孩子;怕宝宝摔了,又怕马不稳吓了宝宝,一通的手忙脚乱之后,慌忙的放开了缰绳,小心翼翼的将念儿抱住了,却又担心自己那有力的双臂将宝宝勒坏了,只能用双手托着他,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个把自己搞毛了的小东西。 而念儿则是又叫了一声“娘亲”,在被蓝子寒抱住之后就挣扎着使劲的贴近他,往他的怀里钻,同时小手缠住了他的脖子,把他自己那张粉嫩的小脸蛋也贴上去,蹭啊蹭的,好不亲热。 “域,他……他不是海愿吧。”钟离桪看到这样的一幕,嘴角猛抽了两下,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低声的问着钟离域。 面前白马上的这个人确实美的惊人,而且和去找钟离域的那个“小海”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可即使脸长的一样了,也就算是“小海”突然长高了,可应该也不会连性别都改变了吧。那高瘦的骨架显然就是男人的,而且脸上虽然有着比女人还美的妖媚,但眉宇之间少了海愿的温柔,多了英气,这应该也不是同一个人吧。 再或者说,难道海愿死而复生可以换一副样子,现在打算连性别也换了?所以,钟离桪决定先问一句合适。 “哈哈,当然不是,可念儿居然和他投缘。”钟离域也没有想到,念儿可以在没有见过海愿的情况下就认出她来,现在居然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还错认了娘亲,难道只是因为一模一样的脸吗? 而且,钟离域庆幸的是:蓝子寒真的和他们有缘。因为钟离域早就知道蓝子寒跑下去的那条小路上有许多的岔路,但一条条的岔路选择下来,有一条是兜了个圈可以再回到城门口的。所以钟离域当时没有叫住他,而是在城门口等着。当时,钟离域等的不仅是海愿,也是蓝子寒。他希望或者缘分可以让他再回来。 最后,当海愿骑着小红马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城门前笑翻了的钟离域和哥哥,还有已经下马,手忙脚乱还在应付着念儿的蓝子寒。而念儿的小手还一直颤在蓝子寒的脖子上,和他的脸蛋贴啊、蹭啊,一脸亲热又满足的模样。 “子寒!念儿……”海愿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该激动还是改欣喜,但更多的也是想要爆笑。蓝子寒抱着念儿的姿势很生疏,但从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上来看就十分的爱护。 只是,念儿叫一声“娘亲”,蓝子寒的俊脸就黑上一分,推不开又撇不下,看着身边爆笑成一团的钟离桪和钟离域又狠的牙痒痒,最后好不容易算是看到了海愿,就好象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快步的奔过来,将念儿往海愿的马上塞。 “娘亲。”念儿同样的叫了一声,伸手一个抱抱的姿势扑进了海愿的怀里。而且令人吃惊的是,从蓝子寒的怀抱到了海愿的怀抱,两个不一样的胸膛居然没有让念儿有丝毫的吃惊和不安,也没有看向两人的脸,就那样自然的又拥住了海愿,紧紧的依偎进了她的怀里。 只是钟离域仔细的观察一下就发现,念儿对海愿和蓝子寒的做法还是有所不同的,虽然一样的拥抱,但念儿的眼神却完全不同。(.无弹窗广告)在蓝子寒的怀里算算亲热,而扑进海愿的怀里则是安心和舒适。 也就是说……念儿根本很聪明,他可以分出蓝子寒和海愿的,但他却依然扑进了蓝子寒的怀里!为了什么呢?钟离域不懂,但他也知道,或许小孩子总是有出人意料的想法,也是有着别人无法探知的心思吧。总之,念儿是帮海愿将蓝子寒留下了。 “念儿,这是舅舅,不是娘亲哦。”海愿笑着,在念儿的小脸上亲了又亲,然后才指着蓝子寒,认真的给念儿介绍着。 “……”念儿看了蓝子寒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竟然是带着笑意的。念儿的眼睛很漂亮,会说话,所以即使他不说话,蓝子寒站在那里却因为他那清澈的眼神和可爱的笑容而颠倒了,心里竟然有了更大的不舍。 如果说刚刚他决然的转身奔走是下了很大勇气的,那么在他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再次看到钟离域那熟悉的背影则是在心里把自己给挽留了。总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借口,可以多和海愿相处一些时候,却没有想到一个小娃娃的眼神居然那么的清澈,眼底还有一些东西,蓝子寒认为自己看懂了,看懂了这个小男孩的心思,他竟然也是挽留的。 “他怎么了?”上前一步,蓝子寒站在海愿面前,爱怜的伸手摸了摸念儿的小脑袋,因为已经看出了念儿或许有些不同,所以问着海愿。 “念儿很好,只是有些不爱说话而已,但我相信他会慢慢好起来的,因为我回来了,我是念儿的娘亲啊。”海愿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对于念儿她也有些是自责的,或许自己不是离开了三年那么久,念儿从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就有自己陪伴着,给他讲故事、逗他开心的笑,也许就不会向今天这样的自闭。 “念儿,舅舅有东西送给你。”蓝子寒忽然神秘的一笑,随即伸出一根修长漂亮的手指,指了指天上。 念儿也好奇的抬起头来,顺着蓝子寒的手指方向抬头看过去,就看到蔚蓝的天空中那只自在翱翔的大鹏鸟。时而展开双翼、时而收翅滑翔,时不时的还会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高亢的直冲云霄。 “念儿,你叫一声舅舅,舅舅就将这只大鹏鸟送给你,让他带着你飞。”蓝子寒挑了挑眉,转身来到了那匹白马旁边,从马鞍桥上取下了一只牛皮手套,戴在了左手上,然后仰天呼啸一声,那只大鹏鸟就一个盘旋俯冲,飞落下来,正好就停在了蓝子寒戴着牛皮手套的手臂上。 如果那只大鹏鸟在天上飞翔起来看着已经够巨大了,这次虽然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收拢了双翼,但近距离的看过去那双鹰眼更加闪亮如炬,嘴上带着尖利的弯钩,每转动一下脖颈,那黑色的羽毛就带着墨绿色的闪光在阳光下都是耀眼无比。 托着乐儿向海愿又走近了几步,蓝子寒一只手抚摸着大鹏鸟光滑的羽毛,一边又哄着还窝在海愿怀里的念儿,“叫一声舅舅。” “……”念儿抿了抿唇,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蓝子寒看了一会儿,最后将视线停在了乐儿的身上,又想了想,忍不住就伸出了小手,做抚摸状,虽然不说话,但众人都看懂了,念儿想要摸摸那只鸟的。 “不行,它很凶的,你要学会叫它的名字,它才不会伤你,然后才会认你做它的主人,你试着叫一声,它叫——乐儿。”蓝子寒把手往后又收了点,不给念儿摸,同时又耐心的哄着。 “……”念儿的大眼睛眨了眨,盯着乐儿看,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但小嘴却紧紧的抿着,一声都不肯说。 “念儿?”蓝子寒又问了一句,忽然,念儿那小小的身子竟然一抖,随即转头扑进了海愿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很响亮,也很悲切,抽抽哒哒的委屈不已,一下让海愿慌了,也让蓝子寒懵了,呆呆的戳在那里,手里的大鹏鸟甚至都被念儿这突然的一声给惊了,抖了一下身上的羽毛。 “那个……子寒,要不你把乐儿给念儿摸一下吧。”海愿心疼念儿哭,可是又拍又哄的也不见他收场,只好一脸尴尬的看向蓝子寒,带着点恳求的意思。 “哦,好。行啊,念儿别哭,给你摸摸还不行吗?”蓝子寒这时候才好像猛然回过神来,知道是自己逗哭了小孩子,忙着将乐儿托着送到了念儿身前,柔声的哄着,希望念儿别哭了。 可念儿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又或是不领情了,仍旧趴伏在海愿的怀里,委屈的大哭小嚎着,甚至都不肯转头再看一眼那只鸟,哭的海愿有些心惊,也无可奈何的最后又看向了钟离域。 海愿以为自己毕竟和念儿相处的时间太短,是不是自己没有摸清念儿的脾气,所以哄不好他呢?会不会钟离域有什么好办法,将念儿哄哄就可以不哭了? 钟离域也被念儿突然的这么一哭吓了一跳,因为念儿以前真的没有这样过,除了念儿第一次开始叫“娘亲”的那个晚上哭的如此惊天动地之外,别说是什么要不到的东西,就是病了、摔了的都不会吭一声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念儿也学会撒娇了。”钟离桪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笑着在旁边说了一声。 听了哥哥的话,钟离域才稳住心神往海愿怀里的念儿看过去,就发现念儿虽然哭的响亮,倒是没有多少的泪水的,而且仔细听来,哭声确实没有那么揪心难受,纯粹就像是小孩子要不到喜欢的东西,在哭闹耍赖一样。 “海愿,将念儿给我抱吧。”钟离域这才走上前来,伸手就将念儿从海愿怀里挖了出去,就在念儿的小脸离开的时候,钟离域才好像猛然发现了什么一样说道:“哎呀,原来念儿没有哭啊。海愿你看看,念儿一滴眼泪都没有呢。” “呃!”听了钟离域的话,海愿也看到念儿的小脸上却是没有多少泪水,最多就就是那么两、三滴而已,估计还是给他自己的小手揉出来的,随即看到钟离域向自己眨眼睛,递眼神,才明白原来念儿竟然是在发小脾气呢。 “哈哈,子寒,将你的乐儿放飞了吧,念儿不稀罕的。”海愿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念儿的表情变化,随即又试探行的问着念儿:“念儿,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好好的说出来,哭是没有用的哦。不过,因为你是小孩子,你有哭的权利,所以我们允许你尽情的哭,不过……” 海愿把后面那个“不过”拖的很长,让本来就是假装的念儿也注意了起来,收敛了一下哭声,看向了海愿,显然是在等着娘亲后面的话。 “不过,你的权利是哭,我的权利就是打到你不哭为止。见到舅舅不问好是没有礼貌的,看娘亲不好好的教训你。”说完,海愿利落的跳下马背,作势要打,钟离域笑着也不躲,就抱着念儿戳在那里。 钟离域知道,教育小孩子不能总是给“糖”吃,适当的也该给点“鞭子”,软硬兼施才可以让小孩子更懂事的。 眼看海愿的手真的要拍到念儿的小屁股了,还是蓝子寒信以为真,抢步过来拉过了海愿,并把手里的乐儿向前一送,说道:“念儿别哭,这个给你,摸吧,等你长大了可以擎的动了,舅舅将这手套也送你了。” “子寒……”海愿叹了口气,自己装做严母计划就这么被蓝子寒给破坏了,看来今后教导念儿要抓紧了,不然他不但不肯开口说话,居然会用哭来要挟人了,要改。 念儿终于吸了吸小鼻子,不哭了;其实也根本没有真的哭过。然后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乐儿那光滑又柔软的羽毛,一双眼睛里满是欣喜,随即竟然把刚刚还哭的山响的事情给忘了,抬起头来向着蓝子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那个笑容分外的真诚可爱,让蓝子寒就好像被一阵春风吹拂进心间,暖暖的、柔柔的,感觉这真是世上最美丽的笑容,又纯的好像是水晶一般剔透,让人移不开视线,又无比的珍视着。让蓝子寒那本来的不舍都多了,竟然贪恋起这种亲情的温暖来。 “皇姐,我……我想再留下来几天,教念儿御鹰。”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句话来,说完了蓝子寒倒是没有后悔,却百感交集的看向了钟离域。他虽然是问海愿的,但这里应该是他姐夫的家,蓝子寒的本意是想要问钟离域的,只是刚刚说了要走,现在走错路又回来就够丢脸了,再要死皮赖脸的留下,他是不是毫无颜面可言了。 “你肯留下自然好,听了念儿叫你舅舅再回吧。总不能叫念儿白收了你的礼物。”钟离域却先海愿开口,将蓝子寒挽留下来了,而且用了一个最不会让他尴尬的理由。 “嗯。”蓝子寒听到钟离域的话闷闷的应了一声,钟离桪已经走了上来,热情的招呼着:“这里总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应该回家再说。” “回家”这个词让蓝子寒听来分外的亲切,没有想到,这里居然可以算是他的家?!是啊,这里有皇姐,皇姐在哪里,他的家就在那里。似乎是想通了,蓝子寒脸上也露出一个笑容来,那笑容美是极美,但竟然有了和念儿一样的纯洁之美,让海愿猛然一见心里一颤,随即安心下来。这样的笑容才是子寒应用的笑容,不带着阴郁,也没有狠绝,就只是一个十九岁大男孩阳光的笑容而已。 带着从未有过的暖心感觉,蓝子寒跨上马准备进城了,去那个他还没有去过的“家”,而更为奇怪的是,念儿居然不留在钟离域的怀抱里,也没有去赖着海愿,更没有找这些日子都细心照顾、呵护他的钟离桪,而是向着蓝子寒张开了小手,当钟离域将他放在蓝子寒的马背上,念儿再次依偎进了蓝子寒的怀里,而且用小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如同刚刚见面时候的亲热,却没有再叫娘亲了。 “子寒,看来念儿很喜欢你呢。”对于念儿和蓝子寒如此好的关系,海愿有些吃惊,当更多的是欣喜。毕竟蓝子寒是初到这里,又念儿可以帮他分散一些注意力,倒是能让他少一些尴尬。 只是海愿没有想到,之后的几天里,念儿几乎就是赖上了子寒,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吃饭坐的位置也要挨着他,就连睡觉,都会跑去蓝子寒的屋里,和他抱上好一会儿不肯走。直到最后海愿吃味儿的将念儿抱去了自己的房里,还要埋怨几声,说蓝子寒抢了她这个正牌娘亲的活儿。 而接下来的这几天,钟离域都很忙,早上一早就上朝去了,将找到矿藏的事情仔细的想瀛盛帝做了汇报,下朝之后还要忙着整理这些天积下公文。等到瀛盛帝将矿藏开采的圣旨发下来,钟离域则是又忙着发出告示,从各地选拔上来的有着开矿、采矿人中选拔出好的人才,委以重任。 再就是还要准备开矿所用的东西,又要亲自去国库点备银两,亲自盖上他瑾王的引信之后才发到边界让钟离烨做开矿的准备,一番的准备下来,过去了半月有余。 这一天,钟离域总算是忙好了,看时间还早,便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疏忽了海愿和念儿,还有一直住的挺安稳的蓝子寒,便急匆匆的往海愿的屋子找了过去。 因为子寒在,又因为海愿现在已经是明白的蓝桐国长公主的身份,所以即使钟离域和海愿相爱又难舍,但还是分开两个院子居住的。而当钟离域来到东院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笛声。 那笛声不怎么好听,有些晦涩暗哑,曲调也并不连贯,但是听在钟离域的耳中,莫名的心里就是一抽,随即肚子也有些隐隐的发疼起来。因为服了蓝子寒给的那颗药丸,钟离域除了的子午的时候肚子还有一点点疼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和常人无异。 而且就是子午时辰也只需将脐部的沉香香灰换一下,就可以把疼痛再减轻一些,连冷水都不用泡了,所以钟离域几乎都要忘了自己中了蛊毒的事情。只是现在这笛声一传来,再看看天色早过了午时,又没黑天也不会是子时啊,怎么就肚子疼呢。 想着或许是偶尔疼一下,应该和蛊毒无关,钟离域又迈步想里面走去。前面绕过花丛就是海愿的东厢,甚至已经可以听到海愿和念儿的说话声了,而那之前晦涩的笛声也停了下来。 钟离域不禁加快了脚步,快到门口的时候,那笛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再是之前那样断断续续不连贯的曲调了,而是一支轻快中带着点俏皮的小曲,而且熟练又清脆,钟离域再听到的时候,却感觉肚腹猛的一疼,瞬间好像肝肠寸断一般,脚步一个踉跄,几乎就站不稳了。 “主子!”夜赶紧从暗处现身,上前一把扶住了已经冷汗淋漓的钟离域,就看到钟离域那张俊脸已经疼的苍白如纸,唇瓣都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那,那笛声……”钟离域猛喘了口气,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牙齿都咬的“咯吱吱”响,却没有办法缓解一点的疼痛。 “谁在吹笛子,出来。”夜扶住钟离域,大声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很急也带着暴怒,因为夜知道,定然是那个吹笛子的人催动了钟离域体内的蛊毒。 “怎么啦?”海愿的声音传出了,随即门一开,海愿就牵着念儿的小手跑了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夜的吼声慌了。同时也看到了钟离域疼痛难忍的模样,赶紧来到近前,扶住了钟离域的另一只胳膊。 “我在吹啊。”蓝子寒的身形也出现在门口,修长白皙的手上还拿着一只竹笛,只是眼神却很懵懂无辜的看着门外的钟离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 “子寒……你,你吹的是什么小调?”看到蓝子寒手里的笛子,钟离域也发现当笛声停下来的,自己的肚子就不会疼的那么难受了。 “这是我幼年时候学的一只小调,我身边的一个嬷嬷交的啊。”蓝子寒看看自己手里的笛子,再看看钟离域那苍白的脸色,分明知道他或许是因为这笛声,但又不知道自己的笛声怎么就会催动情蛊呢。 “那你,你还会不会吹别的曲子?”钟离域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的问道。 “会的。”看着钟离域的眼神,蓝子寒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要我再换一只曲子吹吗?你能挺的住?” 钟离域点了点头,暗自的又咬了咬牙,这个实验真是残酷,但他还是要试试的。 “不,不要,子寒别吹了,域很难过的。”海愿在蓝子寒将笛子才凑到唇边的时候就喊了起来,她好怕钟离域会继续的疼,她看一眼都会陪着他疼的。 “不要紧的,海愿,我只是要证实一下而已,若是受不住,子寒会停下的。”钟离域拍了拍海愿的手背,又摸了摸念儿的头,然后对海愿说道:“你带念儿进屋去,我和子寒在这里,有些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才行的。” 海愿双眼已经含泪,但又看看还抓着自己衣角,一脸懵懂无措的念儿,只好点了点头,抱起念儿向屋里走去,然后在关上房门之前,还深深的看了钟离域一眼。 “子寒,我们去另一边吧。”笛声停了一会儿,钟离域的肚子也好了一些,说话总算可以连贯起来了,就指了指另一边的树林,由夜扶着向那边走去。 蓝子寒跟在钟离域身后,三个人都来到树林之后,蓝子寒再次将竹笛凑到了唇边,然后用眼神询问着钟离域。当看到钟离域咬紧了牙关,一脸坚决的点了点头的时候,才轻轻吹奏了起来。 那笛声悠扬清脆,婉转透明,犹如山间快话跳跃的小溪,又好像是云中飞翔、鸣叫的鸟儿,完全是一支抒情的曲调,带着浓厚的田园韵律,听的人一阵的舒适愉悦。 钟离域虽然不会吹笛子,但自小也有学过音律,所以可以听出蓝子寒吹奏的极好,不但音律准确,而且情感也十分的饱满、真挚,完全是用心在体会着那抹欢快的。但钟离域也发现,这只曲子虽然和之前那那首差不多,同样有些欢快,但却没有让自己肚子疼。 “再换一首吧。”钟离域摇了摇头,示意蓝子寒换一首曲子。 这次,蓝子寒吹的曲子叫之前的更为低沉一些,虽然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却好像是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江在面前沉稳的流淌着,而江中或有激浪,又或是风吹过水面的涟漪,时而好像还有浪花之间轻轻的撞击,少了分跳跃的快快,多了些沉稳与激流,也是吹的分外的传神。 但,肚子还是不疼。 “子寒,再换回刚刚的那支曲子吧。”这次,钟离域已经心里有了明了,只是还需要证实一下而已。 果然,当那轻灵传神的曲调一出来,但带着点异族的怪异音符一传进钟离域的耳朵,肚子里马上就像是要被扭断了肠子、揉碎了肝一般的疼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我的曲子?!”看到了钟离域那又苍白下来的脸色,蓝子寒马上就停止了吹奏,疑惑的看着自己的笛子,却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这曲子是跟着一个嬷嬷学的?那个嬷嬷现在在哪里?”钟离域想,或者宫中有高人的,在蓝子寒身边教给他也不一定。但钟离域却不相信如恰好这曲子可以催动蛊毒,应该是这曲子本身就是可以催蛊的,只是蓝子寒不知道而已。 “我只是幼年的时候偶尔见过她而已,她一次都没有和我说过话,只是见她几次都是在吹笛子,当时我也感觉这曲调奇怪,我很喜欢,就将一只笛子带在身边,再遇到她的时候就在她身边学学而已。” 蓝子寒仔细的回忆着那遥远模糊的记忆,继续说道:“这支曲子学会之后没有多久,好像又学了一支,但支离破碎的没有什么印象了,而后就好久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嬷嬷。再之后又过了一阵子,突然见她又出现了,却没有吹笛子,只是远远的看着我一会儿就走了,就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了。” “而刚刚也是看到那间屋里的墙上有这支笛子做装饰,就拿下来随便吹下,哄着念儿玩儿的。”蓝子寒说的很认真,也很真诚。他确实不知道这笛声可以让钟离域突然就蛊毒发作,也不知道凑巧就只有这支曲子让他听到,就可以催动蛊毒的。 “嗯,这曲调或许就是月族的曲子,而那个嬷嬷,或许也是会使蛊的人。”钟离域点了点头,伸手按了按肚子,发现只要笛声停了肚子就不同了,看来真的是这支奇怪的曲子的问题。 “我先钱已经和皇姐说了,如果你去海国找月族的大祭司问问,或许会有办法,但也只是或许而已。其实对于月族,我也知之甚少,如果皇姐能回忆起来倒是比我清楚一些,只是我发现,皇姐她……” 蓝子寒这段时间和海愿相处也发现,还是蓝婠婠的脸,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给自己的感觉都完全的不一样了。所以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的同时,也在暗自的把之前的自己好好的想了一遍,好像那份执恋在两人真正的姐弟相处之下,也淡然了许多。 唯一不舍的,应该就是纯粹出于海愿身上的那种温柔,好像不是因为她是蓝婠婠而喜欢她,而恰恰就是因为她已经完全不是婠婠了,才更让蓝子寒感觉亲切和依恋。 “怎么样了?还没有好吗?”海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总是放心不下,所以就将念儿先让曦看着,她自己跑到树林里来看个究竟。 “好了,只是笛声催动了蛊而已。”钟离域向着海愿安心的一笑,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还会不会再发作?子寒,为什么这蛊毒如此厉害。”虽然知道即使问了蓝子寒也不一定可以解释清楚,但海愿就是心急,更因为自己帮不上忙而自责着。她现在真希望自己还能保有一些蓝婠婠的记忆,起码有一些对蛊毒的了解和认识也好啊。可惜,从她醒来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海愿了,蓝婠婠也早就死了。 “海愿,别急,子寒不是已经告诉了我们方法吗。明天我将矿藏的开采计划上报给父皇,就将这件事情完全做好了,我们就去找一下那个神秘的月族,应该还是可以有办法的。” 钟离域来到海愿的身边,将她拥进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让她安心。而心里,却因为那即将到来的未知有了些隐隐的担心。 “我同你们一起去吧。”蓝子寒未加思索的就说了出来,在于他的心里,或许不是为了钟离域,而单纯的只是让海愿不要担心而已。再或者,他也因为念儿,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希望念儿有这样一个父王。 蓝子寒不得不承认,钟离域确实可以做一个好父亲的,而海愿和他在一起,也总是那么多的欣喜和笑容。蓝子寒不想要看到海愿那样担心的眼神,也不想要念儿因为钟离域的毒发而受到惊吓,能帮忙的时候,他自然就想要要帮一下。 ------题外话------ 亲们,蓝要给新文《妃要财色双收》呼呼收藏了,大家看看是不是喜欢的风格,可以提一些意见吗。蓝需要大家的支持,让我知道你们还在好吗? 123 去海国边界,再遇钟离钏 似乎是看出了钟离钏的心思,钟离域苦苦的一笑,随即说道:“大哥别想错了,我可不是来这里躲清闲的,这次确实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去海国一趟,还需要大哥放行啊。” “去海国?”钟离钏还以为钟离域是专程叫自己回去的,只是拿着国庆大典做幌子而已,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要去海国。有些不解,钟离钏问着:“海国的民风民俗不比天启,在官方还是皇上说的算,可若是到了民间,应该是月族的神女更有威慑力的。另外还听说一些巫蛊之术十分骇人,只是我虽然离海国很近,却没有真正探查过。” 这里经常有海国人出入,从其服饰和讲话就可以听辨出来,但是对于那神秘的月族和月族的神女就无人随便提及了。每当有人好奇或是探问起来,那些海国人要么奉若神明、要么如撞妖魔,态度虽然有着极大的反差,但也说明那月族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奇怪力量。 “我这次也算是为了月族要去海国的,但根本原因和结果是什么,我也是未知啊。”钟离域摇摇头,没有说的很详细,也没有过分的隐瞒,而其根本原因也是他们所有人都对月族并不了解,无从考究而已。 “要去海国我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域你自己小心就好。”看了一眼钟离域身边的海愿,和海愿另一边的蓝子寒,钟离钏不禁问道:“那他们与你同去吗?” “嗯,我和域同去,子寒也去。”海愿点了点头,替钟离域回答着。而她之所以抢先回答出来,其实是怕钟离域突然改变主意,怕自己有危险而不肯带上自己一起去海国,而把自己留下。 “嗯。”点了点头,钟离钏再无话可说。本来也担心海愿,却只能把劝慰的话闷在肚子里。她为了他可以舍弃生命,又还有什么可以将她从他身边拉开呢。而且海愿现在又这样子回来,自然少不了千难万险,反反复复都为了钟离域,她的眼里、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了。 “我去叫人准备饭菜,这里虽然没有京城的御厨,但总是有些特色小食的。”钟离钏径自下去吩咐人准备,海愿则是和钟离域、蓝子寒在正厅里等候着。 少顷,钟离钏又回来,将众人都请去另一边的厅堂,已经有人陆续的将菜品摆了上来,样式都很鲜亮,味道闻着也香,海愿感觉有点像是中国云南那边少数民族的味道,却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因为受了海国的影响,吃食也是偏向于少数民族味道的。 一边吃饭,自然就话着家常,海愿不怎么出声,慢慢的就吃的很饱了,坐在一边有些闲。 而蓝子寒根本从钟离钏出现之后就不怎么说话,清冷孤傲的比之前喜欢犯孩子气的钟离域还要别扭,估计吃的也不怎么好,只是坐在那里当个人形布景而已,只怕若不是海愿还坐在这里,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看到这样的蓝子寒,海愿有些好笑,也知道他其实心里挺烦闷的,所以就捅了捅身边的钟离域,说道:“我和子寒出去转转,你陪大哥叙叙旧吧。不必担心,子寒和曦都可以保护我的。” 钟离钏和钟离域都迟疑了一下,随即钟离域先点了点头。他了解海愿,海愿从来就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她应该有她的自由,自己担心的也只是她的安全而已,既然有子寒和曦跟着,也没有必要过分紧张了。 钟离钏知道自己更没有权利说什么,只是故作自信又风趣的说了一句:“其实我这里安全第一,百姓都是夜不闭户的,所以你就是独自出门也是安全的。我只叫人给你带了个可好?” “那就谢谢大哥了。”海愿欣然应承下来,其实也知道钟离钏是担心自己,但说有人带路也确实不错,毕竟现在这里没有手机那样方便的通讯设备,要是迷路了自己可摸不回来,也没法打电话给警察叔叔。对于自己路痴的问题,海愿还是不敢有自信的。 蓝子寒也没有异议,能够离开这样十分烦闷的地方,和海愿出去走走真是不错,所以比海愿还开心的就先往门口走去。 钟离钏派来的向导加导游倒是看着很低调的一个人,穿着一身蓝灰色的衣服,样子很老实,看年纪应该有三十左右岁了,分明是个掉在人堆里找不到在主儿,这样的人一起走在路上会感觉很自然,比跟着一个“叽叽喳喳”嘴快腿勤的人好多了,起码不呱噪也不匆忙。 但钟离域看到钟离钏给海愿安排的这个人眼里有些吃惊,心里带着点感动,那是钟离钏的贴身影卫啊。别人不认识,但钟离域却认识的。这样的优待,估计也就只有对于海愿,钟离钏才如此用心良苦吧。不过这样的安排也让钟离域放心下来,继续安坐在桌边和钟离钏叙旧喝酒。 “子寒,天色都晚了,我们是去集市,还到什么地方逛逛呢?”海愿走在蓝子寒身边才到他胸口,有这样一个弟弟让海愿充满了安全感和自豪啊,看看自己白捡的弟弟多帅气。 “不知道,随你。”蓝子寒勾唇笑了一下,称呼也更加随意了,不再如以前那样拘谨的叫着皇姐;更因为能和海愿这样的相处而有些窃喜,虽然不是两人的独处,但总是没有那个“姐夫”在身边,多少更自在一些。 “这位大哥,那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集市或是庙会都行啊。”海愿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叫庙会,但总体感觉意思差不多,希望那位向导能够自己理解一下,并给指点个方向。 “姑娘叫我小六就好。庙会都是在早上的,这个时辰没有了。不过集市倒是有,今天是双日,应该连同晚上的夜市一起的,也挺热闹,姑娘要是喜欢可以过去看看。”那自称小六的男子回答着,语气没有很做作或是谄媚,倒是很平和又大方,让海愿听了也很自然,感觉有拉近了不少。 跟着小六往南边走了两条街,再向右一转,海愿就看到了类似于火树银花的感觉,因为那一张条街上都挂着各式的灯笼,就连大一些的数枝都有小彩灯装饰着,将这条街照的夜景装扮的分外美丽,有种都市繁华的璀璨,又有古语香风的恬适,说不出一种安心,自然的动静相宜。 “这里好美,小灯笼璀璨如星子,大灯笼明清似朗月,可是一下子这么多的月亮和星星在眼前闪,真是很热闹又繁华哦。”海愿忍不住赞美着,这样的美丽夜景就连京城也不常见到呢,除非有大的庆典或是祭祀才会有,普通点的夜市也会点灯笼,但都没有这样密集的。 “因为这条街的店铺最多,而且做生意也是越热闹越好,所以就有人将各家的招牌字样写在灯笼上,在晚上挂出来招揽生意,久而久之大家争相效仿,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小六给海愿解释着,还一边指了指几处较为有名的店铺给海愿看。 “这边是陈氏成衣铺,这里的衣服连海国的一些商家都看好的,经常大批的买过去在当地的铺子出售;而这家书画斋的墨很有名,听说用醋研磨之后会有特殊的香味,写在纸上不晕不散,几百年依然清晰油黑,墨香更是可以驱除蛀虫,用这家的墨写出来的字、描出来的画不用经过特殊处理也不会有虫蛀的。(.)还有这家,别看小小的一间店面,但这家的胭脂可以说是天启国最好的了。因为是他家祖传的一种秘方,将百花的花瓣制成的胭脂,而且保留了桃花的红、牡丹的艳、杜鹃的丽、芍药的雅……” 一间间的指过来,最后小六说的这间胭脂店倒确实看着很稀奇了。单是看着门头也就比普通人家的大门宽一些,上面的匾额是红底黑字的,落款处不是店铺的别名也不是掌柜的姓氏,而是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才走到门口,就有一股清香气息传出来,似有若无,淡而清雅,并不像是普通的胭脂水粉那样的浓香或是甜腻,反而清淡的好似一缕龙涎香。 “皇姐,不进去看看吗?”见海愿抬头看着那块匾额就是好久,又立在门口一直嗅着那传出来的香气,蓝子寒上前拉住了海愿的手,虽然是询问的口气,却是手下用力,直接将海愿拉进了门。 进来之后海愿才发现,这间店铺和其他的店真是不同,没有高高的货架或是一条长长的柜台,只有正中央一只红木的方桌,上面放了几个红木小格子的摆架。每一个架子的一格里都有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有黄花梨螺钿的,有檀香木嵌宝的,还有白玉雕花的,还有翡翠镂空的……每个盒子都只有二寸方圆,一寸来高,各个盒子都不重样,有方有圆,还有蝴蝶或是桃形的,但是看那盒子就够精致了,更别说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些都是装胭脂的?”看着那些好似艺术品,更像是宝物的小盒子,海愿看看蓝子寒又瞧瞧小六,感觉这胭脂究竟如何的好法,祖传的就这样珍贵吗? “姑娘是远来的吧,小店其实卖的不是胭脂,而是缘分。”里面一个中年男子闻声走了出来,一身的青布长衫,一脸的温和笑意,不像是做买卖的,倒像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那种不读死书,只求隐世贤居的人。 “缘分?这个还能卖吗?真是稀奇了。”海愿听得确实奇怪,但看那掌柜又是一脸正色,不像是说大话唬人的,忍不住就伸手过去,挑了一只圆形的白玉盒子拿了起来。 那只盒子很素雅,没有精致的雕刻和花色,只是朴实无华的一个圆形的小盒子,海愿拿在手里感觉那玉质温润如凝脂,不是入手冰凉,好像竟然带着点点的温热一般,显然是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了,这样的盒子里面装的又该是什么样的一种胭脂呢! 打开盒盖,海愿最先闻到了一股幽香,淡如兰、轻似烟、薄如雾,是好像能看到的一股香风拂过,却直入心扉而不带一点世间的俗气,如此香气确实惹人心醉。只是低头看时却发现,白玉盒子里面装的竟然是一种白色近乎透明的膏状固体,如果说是胭脂,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这个?!”海愿有些吃惊,看这个真的不像是古代那种红的艳俗的胭脂,反而好像是现代的无色润唇膏啊! “女为悦己者容!若是心心相爱之人,则有点绛唇的美与艳;若是无缘无份之人,则是如白脂,空有余香却无颜色。”那掌柜说完,用从架子上拿下了几只小盒子,各式各样都有,一一打开给海愿来看的时候,却都只是香气略有不同,而都是白色近乎透明的颜色。 换句话说,这掌柜的意思就是说这是变色口红,要有缘人来点绛唇才可有颜有色,平添芳华绝艳,否则就是如白色的唇脂一般,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了。 “还有这样的奇事?”蓝子寒听了也觉得奇怪,视线从几个摆架上一一扫过,拿起一只红色的玛瑙盒子来,打开一缕迷迭香的气息,比海愿拿的那一盒要浓些,却也是白的近乎透明的。 看看手里的胭脂盒子,又看看海愿,蓝子寒轻轻的叫了一声:“皇姐……” 随即不顾得海愿还是一身男装的少年装扮,也没有避讳这里人目光的意思,上前一步用修长的指尖挑起了海愿小巧的下颌,向她微微一笑,挤了挤眼睛,示意她不要动;随即收手回来,在那盒胭脂里用尾指蘸了一下,轻轻的点在了海愿那粉嫩如花瓣的唇上。 浓郁的迷迭香气晕染开来,在海愿唇上留下了一抹水润,却仍是只见润泽而未见颜色。难道掌柜的说的真有那么灵验?还是这根本就是个骗人的玩意? “呵呵,这位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将这盒胭脂收着,小店分文不取,等到您的意中人出现,两情相悦之时再拿出来实验一次,若是有缘人便会有特别的颜色出现,等到那个时候,公子记得回来将这胭脂钱给我就好。”那掌柜的就知道蓝子寒不信,淡然一笑竟然许了个愿出来。 “若是我终生没有心爱之人,难道就欠下你一辈子的胭脂钱吗?”蓝子寒挑了挑眉,有些不屑也有些懊恼,他宁愿相信这胭脂是假的,试想这世上有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可以试出两人的真心呢。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一个人的真心就不行吗?自己对皇姐的心意可鉴日月了,为何就一点颜色没有?假的,一定是假的。 “不会的,小店只是有缘人才会进来,不知道几位进门的时候可曾看到我家匾额有何不同之处?” 经那掌柜的一问,小六摇了摇头,虽然他虽钟离钏来这里已经三年,对这间胭脂店也早有耳闻,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买这个呢,就是刚刚他看了也没有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摇头了。 海愿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难道掌柜说的不同是上面刻的那朵小花吗?” “那公子可曾有注意到匾额上的那朵花?”装柜的点点头,又转向蓝子寒问道。 听了海愿的话,又听掌柜的问,蓝子寒也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也看到了,随即想了一下又说道:“像是……一朵情花?” “哈哈,没错,却是情花,只是那花不是每个人都能见的,我想这位客官就未曾见到。” 小六看到那掌柜的指着自己就是一愣,随即又退出门去,应该是去看那匾额了,只是当他再进来的时候仍旧摇头,说道:“我只见到上面的款子是个‘诸’字,不知道是不是掌柜的姓氏了。” “有款?可我分明看到是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啊?”海愿也好奇的又跑出去看,蓝子寒在她身后跟着,两人再抬头向匾额上看的时候,发现那里果然变成了一个款子,上面是个“诸”字。可刚刚明明是花的,怎么又变字了呢? 海愿看着那匾额上的字想了一下,才明白或许这是古代的三维效果,也许从某个角度乍一看的时候,应该那个款子就是一朵花的形状。 “这字本来没有特别之处,只有红鸾星动或是已经鸾凤和鸣的男女才会看到那上面的花儿。而这位姑娘和公子都见到了,可见二位的心上人已经不远了。”那掌柜的说完,向着海愿和蓝子寒淡雅一笑,然后竟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即没有说要钱,也没有再对他的胭脂做什么解释,难道就是要送客了? 海愿看看还握在自己手里的白玉胭脂盒子,忙问道:“我的这个呢?也不要钱吗?” “若是未遇到有缘人,本店的胭脂分文不取,等有缘人成双成对之时,将这盛胭脂的盒子同银两一起送回就好。”那掌柜的说完,海愿就更加奇怪了。 先不说这胭脂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就算是这只白玉盒子也值不少的钱了,难道就真的白送了不成。而且这掌柜说的清楚,要寻觅到有缘人,成双成对的时候再将盒子和银子送回来,可若是真的如子寒说的那样,有人终生伴侣也未必是心爱之人,又当如何呢? “姑娘不必思量了,小店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有要送的道理。我送的是有缘人,你们寻的也是有缘人,我不会亏了自己的买卖的。请吧。”掌柜的说完,送客的意思就更加的明显了,海愿看看蓝子寒,又看看各自手里的胭脂,之好向那掌柜的道谢,才退了出去。 “皇姐,这个送你吧。”蓝子寒说完,将手里的胭脂红玛瑙胭脂盒就递到了海愿面前。先不说这掌柜的说的太多离奇,他根本就不信;更是因为他认为心中之人就只有皇姐一个了,真的再不需要捧着一盒胭脂去找什么有缘人了。 “既然是送你的,就有他的道理,你好好收着吧。”海愿又将盒子推了回去,看看自己手里的那盒,认真的揣进了怀里。 “我一个大男人,带着盒胭脂像是什么样子!”蓝子寒嘀咕了一句,胭脂盒子还拿在手里摆弄着,丢掉又确实有点可惜,就看到海愿将盒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打趣的问道:“皇姐是不是要回去和钟离域实验一下?” “不是,你别乱说,只是我自己留着擦的,这个无色,擦着滋润,味道又淡,我挺喜欢的。”海愿被蓝子寒说的小脸一红,但马上就矢口否认了,而且还故意加快了脚步,和蓝子寒开了一些距离,像是不想要再跟他继续这样的话题了。 “小心!”海愿羞涩的低头快走,就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街口,斜刺里一辆马车就冲了出来,蓝子寒在后面看了一阵心惊,马上飞身扑了上来。 而小六走在后面一点,也看到了这样的险情,和曦同时纵身向前,一个去拉那辆马车的马头,一个运劲儿向着车辕踢了过去,希望让马车改变方向,不会碰上了海愿和蓝子寒。 “哎呀!”马被小六猛的拉住,马车也被曦一踢之下偏了方向,加上马猛然停住而产生的惯力让马车一下侧翻了过去,车里就传出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来。 “皇姐,你没事吧。”蓝子寒已经扶住了海愿,将她拥在怀里向后退了两步才没有被侧翻的马车砸到。 “我没事。”海愿摇摇头也是虚惊一场,随即忙向那马车看过去,着急的问着:“不知道里面的姑娘怎么样了?曦,你过去看看。” “是。”见到海愿没事,曦才听吩咐的来到马车边上,伸手掀起了帘子。这架马车看着很华丽,外面的布帷都是暗红色丝绒的,顶棚上还缀着彩色的流苏,所以外面看着华丽,里面应该也是软包的座椅,里面的人应该不会摔坏才对。 曦正想着,猛然就感觉有劲风从掀起了帘子里扫了出来,曦忙警觉的往后一跃,同时将手里的帘子也一起扯了下来,就看到一条黝黑的鞭子如墨色的长蛇一般从马车里扫了出来。 “是谁踢翻了马车,摔了本姑娘!”随着一声娇喝,马车里飞出一个彩色的身影来。一个鹞子翻身跃到了翻到的车棚上,手里的鞭子又是一挥,兜头盖脑的向着曦又甩了过来。 “就是你踢的,我刚刚见着你的靴子了。”那姑娘手里的长鞭抖的飞快,一下下的往曦的身上招呼着,曦还来不及解释,就已经跳跃了三次才躲开那条如灵蛇吐信的长鞭。 “姑娘驾车失控在先,又咄咄逼人的不依不饶,再不收手别怪我不客气了。”曦的脸色一沉,袖子里的玄丝韧也射了出来,又细又软的钢丝倒是也和鞭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因为更细更软,所以方位走势比鞭子更难以琢磨,从侧面拐弯一击,就险些击中挥鞭子女子的手腕。 “你还不讲理了?路不是给马车走的吗?见到车来了又不知道躲闪,傻的吗?站在那里等着我的车子来撞。”那女子说话声音很脆,但语调有些生硬,听起来好像不是本地人,而且声音很大,嚷嚷起来倒是增加了不少气势,不知道的人还当她真的有理呢。 “你……”曦从来就不善口舌之争,所以给对方高声、快语的一通抢白就没有应对的话了,手里的玄丝韧倒是更加诡异了,快的几乎连成了一道银色的光幕,在灯火照耀下从几个不同的方位向着那名不讲理倒是有气势的女子缠了过去。 那女子手背上被玄丝韧抽了一下马上就是一道鲜红的血痕,手里的鞭子也慢了一拍,刚刚的气势就减了不少,只是她手上吃亏了,嘴上可不肯吃亏,忙着就吼了起来:“哎呀,天启国原来这样欺负人的,大男人欺负小女子,臭不要脸的。” “你闭嘴。”听那女子撒泼一嚷,曦的脸马上就红了起来,自己不是男人不说,但是这样给她一叫,不是真的好想天启国的面子都丢了吗。 “呃!”海愿也是一愣,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不讲理又乱撒泼的女子,尴尬的转头看看小六,却发现小六也是汗哒哒低着头,这个时候他要是过去,不是更丢脸嘛。 “曦,你回来吧。”海愿忙叫曦回来,这样的主儿他们惹不起躲了还不行吗。而且听她那样的口气,分明她不是天启国的人,听她在这里一叫,等下再说自己这边人多欺负人少了,岂不就有国际纠纷了嘛。 曦听到海愿叫她,赶紧收了手往回走,可没等走上两步,身后的劲风又响,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那条鞭子又扫了过来。曦把脸一冷,眼神里都是寒气,手向后一挥就抓住了鞭子,再用力一带,将那名女子闪了一个趔趄。 “你放开。踢翻了我的马车,还要抢我的东西不成吗?来人,这里有强盗啊。”那女子又喊,立马周围又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人,只是有的人一看之下又马上的闪开了,有的眼神里还带着点恐惧,如避洪水猛兽一般。 海愿也发现有些人看了一眼那女子便不敢上前了,心里好奇也仔细的打量一下那名女子。那女子身形高挑,而且十分的健美;修长的两条腿穿着及膝的裙子,下面的小腿露着,脚下是一双草鞋,鞋子用彩色的丝带一直帮到了小腿,倒是十分艳丽好看。 身上的衣服也是彩色的,犹如一只彩色孔雀般艳丽,最抓人眼球的是上身的衣服居然是一件七分荷叶袖,露着两条手臂。这样的衣着如果放在现代,无非就是带着浓郁民族风的一件连衣裙样式,可现在这样的古代,传成这样显然就太大胆了。不过,这里离着海国很近,海愿想或许这就是海国的服装也不一定呢。 在往脸上看,那女子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相貌十分的大方,弯眉浓黑、眼睛圆圆大大的;鼻子挺直,但有点鹰钩;唇形……这唇形真心的性感,起码海愿是这样觉得的,因为不是普通古代女子那样娇小的唇瓣和嘴形,而是有点厚实的大唇瓣,看起来有点混血儿的美。 而且她的皮肤也不是那样雪白的,而是和她那健美的身材十分相配,是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的肌肤,皮肤细腻光亮的好像擦过一层油似的,再配上那一身民族风的裙子,真正的异族美人啊! 只是这样的美人,为什么那些人看了要躲呢?海愿又看看小六,认为也只有他或许能知道一些端异,而此时小六也正发现了有些人的特别神色,凝神的想了想猛的眼神一闪,随即低声的向海愿说道:“姑娘先回去吧,这里有小六处理就好。” “哦,那曦呢?”海愿见曦还和那名少女僵持着,两人一人扯着鞭子的一头都在较劲儿,像是拔河一样,却也不能让小六现在就过去帮忙,把曦给弄回来吧。 “姑娘先走就好,天色晚了恐主子担心。”小六恭敬的向海愿欠身,又向蓝子寒抱拳施礼,等于将海愿的安全托付给了蓝子寒。 蓝子寒瞟了一眼这局势,既然不关乎他和皇姐的事情,也就无心搭理,一只手扶着海愿,一只手还抓着那只胭脂盒子,转身打算走了。只要海愿没事,他没有把世间任何的人和事放在眼里。 只是海愿和蓝子寒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了那名少女的叫嚷声:“哎,前面的妞儿,你是主子吧?踢了我的车,打了我的手就要走吗?这是你们天启国的规矩吗?还是说有钱的权贵,能养起走狗的就可以看不起人了?” “这……”海愿明知道那个少女是叫自己的,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且更气的是,刚刚那少女叫曦的时候硬说是男人,说男人欺负她女人;可现在自己也是一身的男装,她怎么就直接开口喊着“妞儿”呢。 “皇姐,我们回吧。”蓝子寒见海愿脸色尴尬,加上更讨厌那个少女如此没有礼貌的称呼,干脆将海愿的肩膀一拥,没有让她回头的意思。 那少女见海愿没有停下,曦的手劲儿又大,手里的鞭子扯了两下没有回来一点,反而又被曦拉过去一些,一双大眼“叽哩咕噜”的一转,把唇一收,吹了一声口哨。 那口哨声音尖利婉转,听起来就好像绕了几个弯弯似的,但蓝子寒听了就是一惊,回头看的时候就见曦抓着那条鞭子的手猛的一松,随即快速的退后了几步,用左手紧紧的按住了刚刚抓住鞭子的右手,显然是受伤了。 “曦,怎么了?”海愿不明白蓝子寒为什么听到口哨声就如此大的反应,但看到曦受伤了却分外的焦急,忙转身往回跑去,想要看看曦到底受了什么伤,却在靠近曦的瞬间又被蓝子寒拉住了,并且向后拉开了一点距离,不让海愿靠近,沉声的说道:“远一些,不要碰她,有毒。” “毒?”海愿听到蓝子寒说有毒也很吃惊,忙向曦紧紧攥住的手看去,就发现她的整只右手都红肿了起来,手指头已经肿成了小胡萝卜一样,而且虎口处有两个细小的伤口,正在流出黑色的学来。 看到曦手上的伤口,海愿吃惊的问道:“是毒蛇吗?” 蓝子寒点了点头,因为从刚刚听到的那声口哨响,同样擅于用口哨声招呼大鹏鸟的蓝子寒就知道,对方应该是在召唤着什么东西,而从那怪异的曲调来听,应该召唤的是一种异兽了。 而小六也已经飞身而上,阻住了那名少女的退路,大声的呵斥着:“将解药拿来。” “没有,谁让我叫她,她都不停下的,打了你的狗,不信你主人不出头。要是主子不护狗,狗也不看家啊。”那异族少女将手里的鞭子一圈圈的缠了起来,提在手里笑眯眯的看着海愿,一副“你耐我何”的表情。 “这位姑娘,刚刚他们也是为了救我,所以才踢翻了你的马车,情况紧急当然没有来得及细想,所以有过激之处,请姑娘担待一些吧。而且我们素不相识,也没有恶意,姑娘也已经快了口舌之利,就请将解药拿出来吧,海愿在这里谢谢了。” 虽然那少女蛮不讲理,但海愿还是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施礼,柔声的说着。毕竟现在曦手上有伤,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毒蛇咬的,海愿只希望息事宁人,把解药要来就好了。 “小妞儿真漂亮,说的话也中听,可我确实没有解药啊。若是你早些回头,和我说这些个话,我也不会放蛇咬她啊。” 说到这里,那少女把鞭子挎在肩上,把手臂一伸又吹了声口哨,就看到一条白色的小蛇从她的胸前衣领怕出来,那小蛇只有筷子大小、粗细,同体白亮,却长着一对红色的眼睛;在她的手臂上蜿蜒爬行,一直爬到了她的掌心盘踞起来,只仰着小小的脑袋、吐着红色的信子,看样子倒是乖顺的小宠一般。 这样小的一条蛇,刚刚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咬到曦的海愿没有看到,但是看到那白蛇的一双红宝石般晶亮的眼睛,再看看那一身白的已经发亮的鳞片,海愿就知道这蛇应该是那种少见的毒蛇了。 因为海愿本身就怕蛇,所以忍不住就后退了一步,几乎就窝进了蓝子寒的怀里,瘦小的肩膀缩起来,心里十分的紧张。 本来没有将世间事放在眼里的蓝子寒却容不得海愿有一点点的心悸和难受,尤其是看到海愿赔礼之后这少女居然还不肯拿出解药,还召唤出白蛇吓唬海愿,心里就是一阵的憋屈,大手将海愿在怀里拥了拥,修长的桃花眼眯着看了看那少女,随即也仰天长啸一声。 只是蓝子寒的吹出的哨音比那少女的哨音要高亢嘹亮许多,不像是那样尖利刺耳,在夜空中回荡传递,穿云破霄,很有气势。 才片刻的功夫,空中就传来了大鹏鸟煽动翅膀的声音,随即就是劲风呼啸,乐儿那巨大的身形在空中盘旋了一下,随即收拢双翼扑了下来。只是这里还是集市,乐儿又似乎失了些准头,一次俯冲之后才到半空,距离那名少女还有一段距离就又飞了上去,这次又在空中盘旋了好一会儿,才又俯冲了一次,只是仍然没有看准目标,半途而返了。 “乐儿怎么了?”海愿没有想到乐儿居然两击不中,虽然不是盼着乐儿将那少女抓伤,但也想着乐儿或许将那少女吓唬一下,她就会拿出解药的。但现在乐儿怎么都反应那么奇怪呢。 “哈哈,你以为鹰可以捉蛇吗?你那只是大鹏鸟,不是猫头鹰,晚上怎么能看得清呢。”那少女也听到了海愿向蓝子寒的问话,没有等蓝子寒回答就大笑起来,而且还得意洋洋的将手中托着的小白蛇又晃了晃,全无半点害怕的样子。 “呃,是这样吗?”海愿垂下了满头黑线,抬头看着蓝子寒。 蓝子寒抬头看了看天上还在盘旋着寻找目标的乐儿,不得不点了点头,随即又是一声呼啸,乐儿才展翅飞走了。蓝子寒低声向海愿解释道:“我刚刚让乐儿捉蛇,估计是这集市的灯光给乐儿的视力造成了影响,加上那条蛇又是白色的,所以乐儿找不到目标,才两次都撤了回去。” “这样啊。”海愿安心一笑,倒是因为蓝子寒没有直接下另乐儿伤人而安慰了不少。转而又对那少女说道:“我们和姑娘并无冤仇,也没有恶意,就只是误会而已,姑娘又何必非要曦的性命呢?如果姑娘的马车坏了我们包赔,姑娘手上的伤我也可以给你请大夫医治,还请姑娘将解药拿出来吧。再者说,这里毕竟还是天启,不是你海国,若是姑娘闹腾起来,只怕两国都不得好处,何必呢。” 海愿前面的话算是客气,后面的话就有些重了。但也是希望这位少女可以明白些事理,不要真的好想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张泼辣,不要把这事情闹大就好。 “管你什么国呢,月族女人什么都不怕的。”那少女把肩膀一晃,一脸的得意;但嘴上虽然还是硬气的,却也没有刚刚那么高的声调了,而且向海愿认真的看过去。毕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海愿如此客气,她自己也明知双方都是有错的,所以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一再的忍让,倒是没有和自己纠缠。 这一看之下,那少女本来就大大的眼睛几乎瞪圆了,眨巴了两下又仔细的看着海愿,然后又看向了海愿身边的蓝子寒。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一高一矮有着巨大的差距;明明都是魅惑动人的美人胚子,可就是一个看上去妖孽,一个看上去温柔。而且…… 那少女的眼神在蓝子寒的脸上转啊转,又在他的身上转啊转,最后转到了他的胸前,狠狠的盯了半天,嘴角一抽,问着蓝子寒:“你是男是女?” “噗!”海愿几乎被这句话雷的笑喷过去。 蓝子寒却是一张漂亮的脸蛋一下就变成了青黑色,拥着海愿的那只手臂不敢用力,另一只手就紧紧的攥了起来,只是手里还有东西,就听到“喀嚓”一声轻响,是蓝子寒将手里的那只红玛瑙胭脂盒硬生生的捏出了一条裂痕。 那少女没有想到这个不男不女的人脾气竟然这么大,男就男、女就女,回答一声有什么不行呢,干嘛非要咬牙切齿的瞪自己呢。而且循声向蓝子寒的手里看去,就看到了那只被他握着的胭脂盒。 “看不出来,你的手劲儿还真大啊。不过那个你捏坏了可惜了,如果给我多好呢?”看到那血红的玛瑙小盒子,少女的眼神就是一亮,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却越看越是喜欢,咬着嘴唇想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吧,你把那个盒子给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子寒……”听了那少女的话,海愿轻轻扯了扯蓝子寒的衣襟,示意他将胭脂盒给她,起码先换了解药再说。 “不给。”蓝子寒的牙咬的“咯吱吱”响,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眼睛狠狠的瞪着那少女,恨不得把眼神都变成利箭,将她万箭穿身才甘心,看了一眼手里的胭脂盒,抬手就向着远处扔了出去。他就是扔了也不给她! 没有想到,那少女看到那只胭脂盒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想都没想就向着那只盒子落下的方向飞跃过去,一边将手里的小白蛇往怀里一塞,另一只手里的鞭子也同时挥出,就在红玛瑙的胭脂盒马上就要落在地上、摔个粉碎之前,用鞭梢将那只胭脂盒卷了起来,鞭子一收,胭脂盒就落在了手里。 “哈哈,还好没有摔碎,好香的味道呢。”那少女把手里的胭脂盒打开闻了一下,由衷的赞着。 “姑娘,既然胭脂给你了,那就请把解药给我们吧,曦要撑不住了。”海愿看了一眼还在努力支持站立不倒的曦,发现她连嘴唇都开始发青了,脸色也都是苍白的,手也肿的更厉害,指尖开始发黑,如果再不处理,只怕就有坏死的危险了,看来那毒蛇的毒性很强烈。 好在小六马上过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把里面的药丸倒出一颗放在了曦的口中,曦才向海愿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解药?什么解药?我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这东西是我捡来的,可不是你们给我的,现在给我什么都不换了,不稀罕。”那少女晃了晃手里的胭脂盒子,笑嘻嘻的样子很漂亮,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气人。 “你……这位姑娘,就当作我求你了,曦是我妹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她不能有事的,请你将解药拿出来吧。”海愿急了,忙低声下气的求着。 “没有嘛,走了,回家睡觉。”那少女根本就不理会海愿是软还是硬,就算海愿求她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把那胭脂盒同样的往怀里一塞,一边收着鞭子一边转身就准备走了。 蓝子寒身形一晃,拥着海愿一起将那少女的去路挡住了,低声的呵斥一声:“站住,东西留下。”如果说海愿不开口,他才不会在意曦的命,但海愿居然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可这个女人还不领情,不禁让蓝子寒心生怒火。 “什么东西?那盒胭脂吗?我捡的就是我的。”那少女说着,眼珠一转,又说道:“要不你来拿,你拿走了就是你的。”说完,还将刚刚塞进了胭脂盒的胸脯一挺。那本来就傲人挺立的胸部更因为里面有个圆圆的胭脂盒而凸显出来,往蓝子寒面前一站,一脸的无所畏惧。 “解药。”蓝子寒的声音更冷,他才不在乎那个被他扔出去的胭脂盒呢,本来给海愿的,海愿不要他就想扔了,给谁捡去都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但海愿现在求的是解药,蓝子寒就要帮她把解药拿回来。 “解药?我说没有你不信,那我说也在这里呢,你来拿啊!”那少女不依不饶的又挺了挺胸,几乎就要把胸脯挺到蓝子寒胸前去了。 这样的刁钻又泼辣的女子,让海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咽下口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有着傲人身材的女人,叹了口气,向蓝子寒说道:“我们回去吧,也许冰魄可以解这蛇毒。” “哼。”蓝子寒冷哼了一声,薄唇紧抿,眼神高傲而不屑的看着那名少女,那少女比海愿高出很多,却还是比蓝子寒要矮,所以气势上蓝子寒是占优势的。 而就当海愿认为,蓝子寒在这不屑的一声冷哼之后,会和自己扬长而去;却没有想到,蓝子寒居然做了一件让海愿大跌眼睛,那名少女如五雷轰顶的事情…… ------题外话------ 给新文《妃要财色双收》呼呼收藏啊,大家在其他作品里就能找到,喜欢的就收了吧,放心跳坑没错的,蓝的坑品多好啊。 124 卖的不是胭脂,是缘分 似乎是看出了钟离钏的心思,钟离域苦苦的一笑,随即说道:“大哥别想错了,我可不是来这里躲清闲的,这次确实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去海国一趟,还需要大哥放行啊。舒榒駑襻” “去海国?”钟离钏还以为钟离域是专程叫自己回去的,只是拿着国庆大典做幌子而已,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要去海国。有些不解,钟离钏问着:“海国的民风民俗不比天启,在官方还是皇上说的算,可若是到了民间,应该是月族的神女更有威慑力的。另外还听说一些巫蛊之术十分骇人,只是我虽然离海国很近,却没有真正探查过。” 这里经常有海国人出入,从其服饰和讲话就可以听辨出来,但是对于那神秘的月族和月族的神女就无人随便提及了。每当有人好奇或是探问起来,那些海国人要么奉若神明、要么如撞妖魔,态度虽然有着极大的反差,但也说明那月族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奇怪力量。 “我这次也算是为了月族要去海国的,但根本原因和结果是什么,我也是未知啊。”钟离域摇摇头,没有说的很详细,也没有过分的隐瞒,而其根本原因也是他们所有人都对月族并不了解,无从考究而已。 “要去海国我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域你自己小心就好。”看了一眼钟离域身边的海愿,和海愿另一边的蓝子寒,钟离钏不禁问道:“那他们与你同去吗?” “嗯,我和域同去,子寒也去。”海愿点了点头,替钟离域回答着。而她之所以抢先回答出来,其实是怕钟离域突然改变主意,怕自己有危险而不肯带上自己一起去海国,而把自己留下。 “嗯。”点了点头,钟离钏再无话可说。本来也担心海愿,却只能把劝慰的话闷在肚子里。她为了他可以舍弃生命,又还有什么可以将她从他身边拉开呢。而且海愿现在又这样子回来,自然少不了千难万险,反反复复都为了钟离域,她的眼里、心里再容不下别人了。 “我去叫人准备饭菜,这里虽然没有京城的御厨,但总是有些特色小食的。”钟离钏径自下去吩咐人准备,海愿则是和钟离域、蓝子寒在正厅里等候着。 少顷,钟离钏又回来,将众人都请去另一边的厅堂,已经有人陆续的将菜品摆了上来,样式都很鲜亮,味道闻着也香,海愿感觉有点像是中国云南那边少数民族的味道,却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因为受了海国的影响,吃食也是偏向于少数民族味道的。 一边吃饭,自然就话着家常,海愿不怎么出声,慢慢的就吃的很饱了,坐在一边有些闲。 而蓝子寒根本从钟离钏出现之后就不怎么说话,清冷孤傲的比之前喜欢犯孩子气的钟离域还要别扭,估计吃的也不怎么好,只是坐在那里当个人形布景而已,只怕若不是海愿还坐在这里,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看到这样的蓝子寒,海愿有些好笑,也知道他其实心里挺烦闷的,所以就捅了捅身边的钟离域,说道:“我和子寒出去转转,你陪大哥叙叙旧吧。不必担心,子寒和曦都可以保护我的。” 钟离钏和钟离域都迟疑了一下,随即钟离域先点了点头。他了解海愿,海愿从来就不是笼中的金丝雀,她应该有她的自由,自己担心的也只是她的安全而已,既然有子寒和曦跟着,也没有必要过分紧张了。 钟离钏知道自己更没有权利说什么,只是故作自信又风趣的说了一句:“其实我这里安全第一,百姓都是夜不闭户的,所以你就是独自出门也是安全的。我只叫人给你带了个可好?” “那就谢谢大哥了。”海愿欣然应承下来,其实也知道钟离钏是担心自己,但说有人带路也确实不错,毕竟现在这里没有手机那样方便的通讯设备,要是迷路了自己可摸不回来,也没法打电话给警察叔叔。对于自己路痴的问题,海愿还是不敢有自信的。 蓝子寒也没有异议,能够离开这样十分烦闷的地方,和海愿出去走走真是不错,所以比海愿还开心的就先往门口走去。 钟离钏派来的向导加导游倒是看着很低调的一个人,穿着一身蓝灰色的衣服,样子很老实,看年纪应该有三十左右岁了,分明是个掉在人堆里找不到在主儿,这样的人一起走在路上会感觉很自然,比跟着一个“叽叽喳喳”嘴快腿勤的人好多了,起码不呱噪也不匆忙。 但钟离域看到钟离钏给海愿安排的这个人眼里有些吃惊,心里带着点感动,那是钟离钏的贴身影卫啊。别人不认识,但钟离域却认识的。这样的优待,估计也就只有对于海愿,钟离钏才如此用心良苦吧。不过这样的安排也让钟离域放心下来,继续安坐在桌边和钟离钏叙旧喝酒。 “子寒,天色都晚了,我们是去集市,还到什么地方逛逛呢?”海愿走在蓝子寒身边才到他胸口,有这样一个弟弟让海愿充满了安全感和自豪啊,看看自己白捡的弟弟多帅气。 “不知道,随你。”蓝子寒勾唇笑了一下,称呼也更加随意了,不再如以前那样拘谨的叫着皇姐;更因为能和海愿这样的相处而有些窃喜,虽然不是两人的独处,但总是没有那个“姐夫”在身边,多少更自在一些。 “这位大哥,那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集市或是庙会都行啊。”海愿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叫庙会,但总体感觉意思差不多,希望那位向导能够自己理解一下,并给指点个方向。 “姑娘叫我小六就好。庙会都是在早上的,这个时辰没有了。不过集市倒是有,今天是双日,应该连同晚上的夜市一起的,也挺热闹,姑娘要是喜欢可以过去看看。”那自称小六的男子回答着,语气没有很做作或是谄媚,倒是很平和又大方,让海愿听了也很自然,感觉有拉近了不少。 跟着小六往南边走了两条街,再向右一转,海愿就看到了类似于火树银花的感觉,因为那一张条街上都挂着各式的灯笼,就连大一些的数枝都有小彩灯装饰着,将这条街照的夜景装扮的分外美丽,有种都市繁华的璀璨,又有古语香风的恬适,说不出一种安心,自然的动静相宜。 “这里好美,小灯笼璀璨如星子,大灯笼明清似朗月,可是一下子这么多的月亮和星星在眼前闪,真是很热闹又繁华哦。”海愿忍不住赞美着,这样的美丽夜景就连京城也不常见到呢,除非有大的庆典或是祭祀才会有,普通点的夜市也会点灯笼,但都没有这样密集的。 “因为这条街的店铺最多,而且做生意也是越热闹越好,所以就有人将各家的招牌字样写在灯笼上,在晚上挂出来招揽生意,久而久之大家争相效仿,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小六给海愿解释着,还一边指了指几处较为有名的店铺给海愿看。 “这边是陈氏成衣铺,这里的衣服连海国的一些商家都看好的,经常大批的买过去在当地的铺子出售;而这家书画斋的墨很有名,听说用醋研磨之后会有特殊的香味,写在纸上不晕不散,几百年依然清晰油黑,墨香更是可以驱除蛀虫,用这家的墨写出来的字、描出来的画不用经过特殊处理也不会有虫蛀的。[]还有这家,别看小小的一间店面,但这家的胭脂可以说是天启国最好的了。因为是他家祖传的一种秘方,将百花的花瓣制成的胭脂,而且保留了桃花的红、牡丹的艳、杜鹃的丽、芍药的雅……” 一间间的指过来,最后小六说的这间胭脂店倒确实看着很稀奇了。单是看着门头也就比普通人家的大门宽一些,上面的匾额是红底黑字的,落款处不是店铺的别名也不是掌柜的姓氏,而是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才走到门口,就有一股清香气息传出来,似有若无,淡而清雅,并不像是普通的胭脂水粉那样的浓香或是甜腻,反而清淡的好似一缕龙涎香。 “皇姐,不进去看看吗?”见海愿抬头看着那块匾额就是好久,又立在门口一直嗅着那传出来的香气,蓝子寒上前拉住了海愿的手,虽然是询问的口气,却是手下用力,直接将海愿拉进了门。 进来之后海愿才发现,这间店铺和其他的店真是不同,没有高高的货架或是一条长长的柜台,只有正中央一只红木的方桌,上面放了几个红木小格子的摆架。每一个架子的一格里都有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有黄花梨螺钿的,有檀香木嵌宝的,还有白玉雕花的,还有翡翠镂空的……每个盒子都只有二寸方圆,一寸来高,各个盒子都不重样,有方有圆,还有蝴蝶或是桃形的,但是看那盒子就够精致了,更别说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些都是装胭脂的?”看着那些好似艺术品,更像是宝物的小盒子,海愿看看蓝子寒又瞧瞧小六,感觉这胭脂究竟如何的好法,祖传的就这样珍贵吗? “姑娘是远来的吧,小店其实卖的不是胭脂,而是缘分。”里面一个中年男子闻声走了出来,一身的青布长衫,一脸的温和笑意,不像是做买卖的,倒像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那种不读死书,只求隐世贤居的人。 “缘分?这个还能卖吗?真是稀奇了。”海愿听得确实奇怪,但看那掌柜又是一脸正色,不像是说大话唬人的,忍不住就伸手过去,挑了一只圆形的白玉盒子拿了起来。 那只盒子很素雅,没有精致的雕刻和花色,只是朴实无华的一个圆形的小盒子,海愿拿在手里感觉那玉质温润如凝脂,不是入手冰凉,好像竟然带着点点的温热一般,显然是一块上好的羊脂暖玉了,这样的盒子里面装的又该是什么样的一种胭脂呢! 打开盒盖,海愿最先闻到了一股幽香,淡如兰、轻似烟、薄如雾,是好像能看到的一股香风拂过,却直入心扉而不带一点世间的俗气,如此香气确实惹人心醉。只是低头看时却发现,白玉盒子里面装的竟然是一种白色近乎透明的膏状固体,如果说是胭脂,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这个?!”海愿有些吃惊,看这个真的不像是古代那种红的艳俗的胭脂,反而好像是现代的无色润唇膏啊! “女为悦己者容!若是心心相爱之人,则有点绛唇的美与艳;若是无缘无份之人,则是如白脂,空有余香却无颜色。”那掌柜说完,用从架子上拿下了几只小盒子,各式各样都有,一一打开给海愿来看的时候,却都只是香气略有不同,而都是白色近乎透明的颜色。 换句话说,这掌柜的意思就是说这是变色口红,要有缘人来点绛唇才可有颜有色,平添芳华绝艳,否则就是如白色的唇脂一般,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了。 “还有这样的奇事?”蓝子寒听了也觉得奇怪,视线从几个摆架上一一扫过,拿起一只红色的玛瑙盒子来,打开一缕迷迭香的气息,比海愿拿的那一盒要浓些,却也是白的近乎透明的。 看看手里的胭脂盒子,又看看海愿,蓝子寒轻轻的叫了一声:“皇姐……” 随即不顾得海愿还是一身男装的少年装扮,也没有避讳这里人目光的意思,上前一步用修长的指尖挑起了海愿小巧的下颌,向她微微一笑,挤了挤眼睛,示意她不要动;随即收手回来,在那盒胭脂里用尾指蘸了一下,轻轻的点在了海愿那粉嫩如花瓣的唇上。 浓郁的迷迭香气晕染开来,在海愿唇上留下了一抹水润,却仍是只见润泽而未见颜色。难道掌柜的说的真有那么灵验?还是这根本就是个骗人的玩意? “呵呵,这位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将这盒胭脂收着,小店分文不取,等到您的意中人出现,两情相悦之时再拿出来实验一次,若是有缘人便会有特别的颜色出现,等到那个时候,公子记得回来将这胭脂钱给我就好。”那掌柜的就知道蓝子寒不信,淡然一笑竟然许了个愿出来。 “若是我终生没有心爱之人,难道就欠下你一辈子的胭脂钱吗?”蓝子寒挑了挑眉,有些不屑也有些懊恼,他宁愿相信这胭脂是假的,试想这世上有哪有那么神奇的东西,可以试出两人的真心呢。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一个人的真心就不行吗?自己对皇姐的心意可鉴日月了,为何就一点颜色没有?假的,一定是假的。 “不会的,小店只是有缘人才会进来,不知道几位进门的时候可曾看到我家匾额有何不同之处?” 经那掌柜的一问,小六摇了摇头,虽然他虽钟离钏来这里已经三年,对这间胭脂店也早有耳闻,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买这个呢,就是刚刚他看了也没有觉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摇头了。 海愿眨了眨眼睛,疑惑的问道:“难道掌柜说的不同是上面刻的那朵小花吗?” “那公子可曾有注意到匾额上的那朵花?”装柜的点点头,又转向蓝子寒问道。 听了海愿的话,又听掌柜的问,蓝子寒也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也看到了,随即想了一下又说道:“像是……一朵情花?” “哈哈,没错,却是情花,只是那花不是每个人都能见的,我想这位客官就未曾见到。” 小六看到那掌柜的指着自己就是一愣,随即又退出门去,应该是去看那匾额了,只是当他再进来的时候仍旧摇头,说道:“我只见到上面的款子是个‘诸’字,不知道是不是掌柜的姓氏了。” “有款?可我分明看到是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啊?”海愿也好奇的又跑出去看,蓝子寒在她身后跟着,两人再抬头向匾额上看的时候,发现那里果然变成了一个款子,上面是个“诸”字。可刚刚明明是花的,怎么又变字了呢? 海愿看着那匾额上的字想了一下,才明白或许这是古代的三维效果,也许从某个角度乍一看的时候,应该那个款子就是一朵花的形状。 “这字本来没有特别之处,只有红鸾星动或是已经鸾凤和鸣的男女才会看到那上面的花儿。而这位姑娘和公子都见到了,可见二位的心上人已经不远了。”那掌柜的说完,向着海愿和蓝子寒淡雅一笑,然后竟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即没有说要钱,也没有再对他的胭脂做什么解释,难道就是要送客了? 海愿看看还握在自己手里的白玉胭脂盒子,忙问道:“我的这个呢?也不要钱吗?” “若是未遇到有缘人,本店的胭脂分文不取,等有缘人成双成对之时,将这盛胭脂的盒子同银两一起送回就好。”那掌柜的说完,海愿就更加奇怪了。 先不说这胭脂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就算是这只白玉盒子也值不少的钱了,难道就真的白送了不成。而且这掌柜说的清楚,要寻觅到有缘人,成双成对的时候再将盒子和银子送回来,可若是真的如子寒说的那样,有人终生伴侣也未必是心爱之人,又当如何呢? “姑娘不必思量了,小店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有要送的道理。我送的是有缘人,你们寻的也是有缘人,我不会亏了自己的买卖的。请吧。”掌柜的说完,送客的意思就更加的明显了,海愿看看蓝子寒,又看看各自手里的胭脂,之好向那掌柜的道谢,才退了出去。 “皇姐,这个送你吧。”蓝子寒说完,将手里的胭脂红玛瑙胭脂盒就递到了海愿面前。先不说这掌柜的说的太多离奇,他根本就不信;更是因为他认为心中之人就只有皇姐一个了,真的再不需要捧着一盒胭脂去找什么有缘人了。 “既然是送你的,就有他的道理,你好好收着吧。”海愿又将盒子推了回去,看看自己手里的那盒,认真的揣进了怀里。 “我一个大男人,带着盒胭脂像是什么样子!”蓝子寒嘀咕了一句,胭脂盒子还拿在手里摆弄着,丢掉又确实有点可惜,就看到海愿将盒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打趣的问道:“皇姐是不是要回去和钟离域实验一下?” “不是,你别乱说,只是我自己留着擦的,这个无色,擦着滋润,味道又淡,我挺喜欢的。”海愿被蓝子寒说的小脸一红,但马上就矢口否认了,而且还故意加快了脚步,和蓝子寒开了一些距离,像是不想要再跟他继续这样的话题了。 “小心!”海愿羞涩的低头快走,就没有注意到已经到了街口,斜刺里一辆马车就冲了出来,蓝子寒在后面看了一阵心惊,马上飞身扑了上来。 而小六走在后面一点,也看到了这样的险情,和曦同时纵身向前,一个去拉那辆马车的马头,一个运劲儿向着车辕踢了过去,希望让马车改变方向,不会碰上了海愿和蓝子寒。 “哎呀!”马被小六猛的拉住,马车也被曦一踢之下偏了方向,加上马猛然停住而产生的惯力让马车一下侧翻了过去,车里就传出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来。 “皇姐,你没事吧。”蓝子寒已经扶住了海愿,将她拥在怀里向后退了两步才没有被侧翻的马车砸到。 “我没事。”海愿摇摇头也是虚惊一场,随即忙向那马车看过去,着急的问着:“不知道里面的姑娘怎么样了?曦,你过去看看。” “是。”见到海愿没事,曦才听吩咐的来到马车边上,伸手掀起了帘子。这架马车看着很华丽,外面的布帷都是暗红色丝绒的,顶棚上还缀着彩色的流苏,所以外面看着华丽,里面应该也是软包的座椅,里面的人应该不会摔坏才对。 曦正想着,猛然就感觉有劲风从掀起了帘子里扫了出来,曦忙警觉的往后一跃,同时将手里的帘子也一起扯了下来,就看到一条黝黑的鞭子如墨色的长蛇一般从马车里扫了出来。 “是谁踢翻了马车,摔了本姑娘!”随着一声娇喝,马车里飞出一个彩色的身影来。一个鹞子翻身跃到了翻到的车棚上,手里的鞭子又是一挥,兜头盖脑的向着曦又甩了过来。 “就是你踢的,我刚刚见着你的靴子了。”那姑娘手里的长鞭抖的飞快,一下下的往曦的身上招呼着,曦还来不及解释,就已经跳跃了三次才躲开那条如灵蛇吐信的长鞭。 “姑娘驾车失控在先,又咄咄逼人的不依不饶,再不收手别怪我不客气了。”曦的脸色一沉,袖子里的玄丝韧也射了出来,又细又软的钢丝倒是也和鞭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因为更细更软,所以方位走势比鞭子更难以琢磨,从侧面拐弯一击,就险些击中挥鞭子女子的手腕。 “你还不讲理了?路不是给马车走的吗?见到车来了又不知道躲闪,傻的吗?站在那里等着我的车子来撞。”那女子说话声音很脆,但语调有些生硬,听起来好像不是本地人,而且声音很大,嚷嚷起来倒是增加了不少气势,不知道的人还当她真的有理呢。 “你……”曦从来就不善口舌之争,所以给对方高声、快语的一通抢白就没有应对的话了,手里的玄丝韧倒是更加诡异了,快的几乎连成了一道银色的光幕,在灯火照耀下从几个不同的方位向着那名不讲理倒是有气势的女子缠了过去。 那女子手背上被玄丝韧抽了一下马上就是一道鲜红的血痕,手里的鞭子也慢了一拍,刚刚的气势就减了不少,只是她手上吃亏了,嘴上可不肯吃亏,忙着就吼了起来:“哎呀,天启国原来这样欺负人的,大男人欺负小女子,臭不要脸的。” “你闭嘴。”听那女子撒泼一嚷,曦的脸马上就红了起来,自己不是男人不说,但是这样给她一叫,不是真的好想天启国的面子都丢了吗。 “呃!”海愿也是一愣,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不讲理又乱撒泼的女子,尴尬的转头看看小六,却发现小六也是汗哒哒低着头,这个时候他要是过去,不是更丢脸嘛。 “曦,你回来吧。”海愿忙叫曦回来,这样的主儿他们惹不起躲了还不行吗。而且听她那样的口气,分明她不是天启国的人,听她在这里一叫,等下再说自己这边人多欺负人少了,岂不就有国际纠纷了嘛。 曦听到海愿叫她,赶紧收了手往回走,可没等走上两步,身后的劲风又响,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那条鞭子又扫了过来。曦把脸一冷,眼神里都是寒气,手向后一挥就抓住了鞭子,再用力一带,将那名女子闪了一个趔趄。 “你放开。踢翻了我的马车,还要抢我的东西不成吗?来人,这里有强盗啊。”那女子又喊,立马周围又围过来不少看热闹的人,只是有的人一看之下又马上的闪开了,有的眼神里还带着点恐惧,如避洪水猛兽一般。 海愿也发现有些人看了一眼那女子便不敢上前了,心里好奇也仔细的打量一下那名女子。那女子身形高挑,而且十分的健美;修长的两条腿穿着及膝的裙子,下面的小腿露着,脚下是一双草鞋,鞋子用彩色的丝带一直帮到了小腿,倒是十分艳丽好看。 身上的衣服也是彩色的,犹如一只彩色孔雀般艳丽,最抓人眼球的是上身的衣服居然是一件七分荷叶袖,露着两条手臂。这样的衣着如果放在现代,无非就是带着浓郁民族风的一件连衣裙样式,可现在这样的古代,传成这样显然就太大胆了。不过,这里离着海国很近,海愿想或许这就是海国的服装也不一定呢。 在往脸上看,那女子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相貌十分的大方,弯眉浓黑、眼睛圆圆大大的;鼻子挺直,但有点鹰钩;唇形……这唇形真心的性感,起码海愿是这样觉得的,因为不是普通古代女子那样娇小的唇瓣和嘴形,而是有点厚实的大唇瓣,看起来有点混血儿的美。 而且她的皮肤也不是那样雪白的,而是和她那健美的身材十分相配,是一身健康的小麦色的肌肤,皮肤细腻光亮的好像擦过一层油似的,再配上那一身民族风的裙子,真正的异族美人啊! 只是这样的美人,为什么那些人看了要躲呢?海愿又看看小六,认为也只有他或许能知道一些端异,而此时小六也正发现了有些人的特别神色,凝神的想了想猛的眼神一闪,随即低声的向海愿说道:“姑娘先回去吧,这里有小六处理就好。” “哦,那曦呢?”海愿见曦还和那名少女僵持着,两人一人扯着鞭子的一头都在较劲儿,像是拔河一样,却也不能让小六现在就过去帮忙,把曦给弄回来吧。 “姑娘先走就好,天色晚了恐主子担心。”小六恭敬的向海愿欠身,又向蓝子寒抱拳施礼,等于将海愿的安全托付给了蓝子寒。 蓝子寒瞟了一眼这局势,既然不关乎他和皇姐的事情,也就无心搭理,一只手扶着海愿,一只手还抓着那只胭脂盒子,转身打算走了。只要海愿没事,他没有把世间任何的人和事放在眼里。 只是海愿和蓝子寒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了那名少女的叫嚷声:“哎,前面的妞儿,你是主子吧?踢了我的车,打了我的手就要走吗?这是你们天启国的规矩吗?还是说有钱的权贵,能养起走狗的就可以看不起人了?” “这……”海愿明知道那个少女是叫自己的,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且更气的是,刚刚那少女叫曦的时候硬说是男人,说男人欺负她女人;可现在自己也是一身的男装,她怎么就直接开口喊着“妞儿”呢。 “皇姐,我们回吧。”蓝子寒见海愿脸色尴尬,加上更讨厌那个少女如此没有礼貌的称呼,干脆将海愿的肩膀一拥,没有让她回头的意思。 那少女见海愿没有停下,曦的手劲儿又大,手里的鞭子扯了两下没有回来一点,反而又被曦拉过去一些,一双大眼“叽哩咕噜”的一转,把唇一收,吹了一声口哨。 那口哨声音尖利婉转,听起来就好像绕了几个弯弯似的,但蓝子寒听了就是一惊,回头看的时候就见曦抓着那条鞭子的手猛的一松,随即快速的退后了几步,用左手紧紧的按住了刚刚抓住鞭子的右手,显然是受伤了。 “曦,怎么了?”海愿不明白蓝子寒为什么听到口哨声就如此大的反应,但看到曦受伤了却分外的焦急,忙转身往回跑去,想要看看曦到底受了什么伤,却在靠近曦的瞬间又被蓝子寒拉住了,并且向后拉开了一点距离,不让海愿靠近,沉声的说道:“远一些,不要碰她,有毒。” “毒?”海愿听到蓝子寒说有毒也很吃惊,忙向曦紧紧攥住的手看去,就发现她的整只右手都红肿了起来,手指头已经肿成了小胡萝卜一样,而且虎口处有两个细小的伤口,正在流出黑色的学来。 看到曦手上的伤口,海愿吃惊的问道:“是毒蛇吗?” 蓝子寒点了点头,因为从刚刚听到的那声口哨响,同样擅于用口哨声招呼大鹏鸟的蓝子寒就知道,对方应该是在召唤着什么东西,而从那怪异的曲调来听,应该召唤的是一种异兽了。 而小六也已经飞身而上,阻住了那名少女的退路,大声的呵斥着:“将解药拿来。” “没有,谁让我叫她,她都不停下的,打了你的狗,不信你主人不出头。要是主子不护狗,狗也不看家啊。”那异族少女将手里的鞭子一圈圈的缠了起来,提在手里笑眯眯的看着海愿,一副“你耐我何”的表情。 “这位姑娘,刚刚他们也是为了救我,所以才踢翻了你的马车,情况紧急当然没有来得及细想,所以有过激之处,请姑娘担待一些吧。而且我们素不相识,也没有恶意,姑娘也已经快了口舌之利,就请将解药拿出来吧,海愿在这里谢谢了。” 虽然那少女蛮不讲理,但海愿还是上前一步,微微欠身施礼,柔声的说着。毕竟现在曦手上有伤,也不知道是什么厉害的毒蛇咬的,海愿只希望息事宁人,把解药要来就好了。 “小妞儿真漂亮,说的话也中听,可我确实没有解药啊。若是你早些回头,和我说这些个话,我也不会放蛇咬她啊。” 说到这里,那少女把鞭子挎在肩上,把手臂一伸又吹了声口哨,就看到一条白色的小蛇从她的胸前衣领怕出来,那小蛇只有筷子大小、粗细,同体白亮,却长着一对红色的眼睛;在她的手臂上蜿蜒爬行,一直爬到了她的掌心盘踞起来,只仰着小小的脑袋、吐着红色的信子,看样子倒是乖顺的小宠一般。 这样小的一条蛇,刚刚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咬到曦的海愿没有看到,但是看到那白蛇的一双红宝石般晶亮的眼睛,再看看那一身白的已经发亮的鳞片,海愿就知道这蛇应该是那种少见的毒蛇了。 因为海愿本身就怕蛇,所以忍不住就后退了一步,几乎就窝进了蓝子寒的怀里,瘦小的肩膀缩起来,心里十分的紧张。 本来没有将世间事放在眼里的蓝子寒却容不得海愿有一点点的心悸和难受,尤其是看到海愿赔礼之后这少女居然还不肯拿出解药,还召唤出白蛇吓唬海愿,心里就是一阵的憋屈,大手将海愿在怀里拥了拥,修长的桃花眼眯着看了看那少女,随即也仰天长啸一声。 只是蓝子寒的吹出的哨音比那少女的哨音要高亢嘹亮许多,不像是那样尖利刺耳,在夜空中回荡传递,穿云破霄,很有气势。 才片刻的功夫,空中就传来了大鹏鸟煽动翅膀的声音,随即就是劲风呼啸,乐儿那巨大的身形在空中盘旋了一下,随即收拢双翼扑了下来。只是这里还是集市,乐儿又似乎失了些准头,一次俯冲之后才到半空,距离那名少女还有一段距离就又飞了上去,这次又在空中盘旋了好一会儿,才又俯冲了一次,只是仍然没有看准目标,半途而返了。 “乐儿怎么了?”海愿没有想到乐儿居然两击不中,虽然不是盼着乐儿将那少女抓伤,但也想着乐儿或许将那少女吓唬一下,她就会拿出解药的。但现在乐儿怎么都反应那么奇怪呢。 “哈哈,你以为鹰可以捉蛇吗?你那只是大鹏鸟,不是猫头鹰,晚上怎么能看得清呢。”那少女也听到了海愿向蓝子寒的问话,没有等蓝子寒回答就大笑起来,而且还得意洋洋的将手中托着的小白蛇又晃了晃,全无半点害怕的样子。 “呃,是这样吗?”海愿垂下了满头黑线,抬头看着蓝子寒。 蓝子寒抬头看了看天上还在盘旋着寻找目标的乐儿,不得不点了点头,随即又是一声呼啸,乐儿才展翅飞走了。蓝子寒低声向海愿解释道:“我刚刚让乐儿捉蛇,估计是这集市的灯光给乐儿的视力造成了影响,加上那条蛇又是白色的,所以乐儿找不到目标,才两次都撤了回去。” “这样啊。”海愿安心一笑,倒是因为蓝子寒没有直接下另乐儿伤人而安慰了不少。转而又对那少女说道:“我们和姑娘并无冤仇,也没有恶意,就只是误会而已,姑娘又何必非要曦的性命呢?如果姑娘的马车坏了我们包赔,姑娘手上的伤我也可以给你请大夫医治,还请姑娘将解药拿出来吧。再者说,这里毕竟还是天启,不是你海国,若是姑娘闹腾起来,只怕两国都不得好处,何必呢。” 海愿前面的话算是客气,后面的话就有些重了。但也是希望这位少女可以明白些事理,不要真的好想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乖张泼辣,不要把这事情闹大就好。 “管你什么国呢,月族女人什么都不怕的。”那少女把肩膀一晃,一脸的得意;但嘴上虽然还是硬气的,却也没有刚刚那么高的声调了,而且向海愿认真的看过去。毕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海愿如此客气,她自己也明知双方都是有错的,所以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女人可以一再的忍让,倒是没有和自己纠缠。 这一看之下,那少女本来就大大的眼睛几乎瞪圆了,眨巴了两下又仔细的看着海愿,然后又看向了海愿身边的蓝子寒。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一高一矮有着巨大的差距;明明都是魅惑动人的美人胚子,可就是一个看上去妖孽,一个看上去温柔。而且…… 那少女的眼神在蓝子寒的脸上转啊转,又在他的身上转啊转,最后转到了他的胸前,狠狠的盯了半天,嘴角一抽,问着蓝子寒:“你是男是女?” “噗!”海愿几乎被这句话雷的笑喷过去。 蓝子寒却是一张漂亮的脸蛋一下就变成了青黑色,拥着海愿的那只手臂不敢用力,另一只手就紧紧的攥了起来,只是手里还有东西,就听到“喀嚓”一声轻响,是蓝子寒将手里的那只红玛瑙胭脂盒硬生生的捏出了一条裂痕。 那少女没有想到这个不男不女的人脾气竟然这么大,男就男、女就女,回答一声有什么不行呢,干嘛非要咬牙切齿的瞪自己呢。而且循声向蓝子寒的手里看去,就看到了那只被他握着的胭脂盒。 “看不出来,你的手劲儿还真大啊。不过那个你捏坏了可惜了,如果给我多好呢?”看到那血红的玛瑙小盒子,少女的眼神就是一亮,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却越看越是喜欢,咬着嘴唇想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吧,你把那个盒子给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子寒……”听了那少女的话,海愿轻轻扯了扯蓝子寒的衣襟,示意他将胭脂盒给她,起码先换了解药再说。 “不给。”蓝子寒的牙咬的“咯吱吱”响,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眼睛狠狠的瞪着那少女,恨不得把眼神都变成利箭,将她万箭穿身才甘心,看了一眼手里的胭脂盒,抬手就向着远处扔了出去。他就是扔了也不给她! 没有想到,那少女看到那只胭脂盒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想都没想就向着那只盒子落下的方向飞跃过去,一边将手里的小白蛇往怀里一塞,另一只手里的鞭子也同时挥出,就在红玛瑙的胭脂盒马上就要落在地上、摔个粉碎之前,用鞭梢将那只胭脂盒卷了起来,鞭子一收,胭脂盒就落在了手里。 “哈哈,还好没有摔碎,好香的味道呢。”那少女把手里的胭脂盒打开闻了一下,由衷的赞着。 “姑娘,既然胭脂给你了,那就请把解药给我们吧,曦要撑不住了。”海愿看了一眼还在努力支持站立不倒的曦,发现她连嘴唇都开始发青了,脸色也都是苍白的,手也肿的更厉害,指尖开始发黑,如果再不处理,只怕就有坏死的危险了,看来那毒蛇的毒性很强烈。 好在小六马上过去,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把里面的药丸倒出一颗放在了曦的口中,曦才向海愿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解药?什么解药?我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这东西是我捡来的,可不是你们给我的,现在给我什么都不换了,不稀罕。”那少女晃了晃手里的胭脂盒子,笑嘻嘻的样子很漂亮,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气人。 “你……这位姑娘,就当作我求你了,曦是我妹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她不能有事的,请你将解药拿出来吧。”海愿急了,忙低声下气的求着。 “没有嘛,走了,回家睡觉。”那少女根本就不理会海愿是软还是硬,就算海愿求她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把那胭脂盒同样的往怀里一塞,一边收着鞭子一边转身就准备走了。 蓝子寒身形一晃,拥着海愿一起将那少女的去路挡住了,低声的呵斥一声:“站住,东西留下。”如果说海愿不开口,他才不会在意曦的命,但海愿居然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人,可这个女人还不领情,不禁让蓝子寒心生怒火。 “什么东西?那盒胭脂吗?我捡的就是我的。”那少女说着,眼珠一转,又说道:“要不你来拿,你拿走了就是你的。”说完,还将刚刚塞进了胭脂盒的胸脯一挺。那本来就傲人挺立的胸部更因为里面有个圆圆的胭脂盒而凸显出来,往蓝子寒面前一站,一脸的无所畏惧。 “解药。”蓝子寒的声音更冷,他才不在乎那个被他扔出去的胭脂盒呢,本来给海愿的,海愿不要他就想扔了,给谁捡去都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但海愿现在求的是解药,蓝子寒就要帮她把解药拿回来。 “解药?我说没有你不信,那我说也在这里呢,你来拿啊!”那少女不依不饶的又挺了挺胸,几乎就要把胸脯挺到蓝子寒胸前去了。 这样的刁钻又泼辣的女子,让海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咽下口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有着傲人身材的女人,叹了口气,向蓝子寒说道:“我们回去吧,也许冰魄可以解这蛇毒。” “哼。”蓝子寒冷哼了一声,薄唇紧抿,眼神高傲而不屑的看着那名少女,那少女比海愿高出很多,却还是比蓝子寒要矮,所以气势上蓝子寒是占优势的。 而就当海愿认为,蓝子寒在这不屑的一声冷哼之后,会和自己扬长而去;却没有想到,蓝子寒居然做了一件让海愿大跌眼睛,那名少女如五雷轰顶的事情…… ------题外话------ 给新文《妃要财色双收》呼呼收藏啊,大家在其他作品里就能找到,喜欢的就收了吧,放心跳坑没错的,蓝的坑品多好啊。 125 是她让我摸的 看着那少女走到了近前,还挺胸抬头趾高气扬的一脸无所谓,蓝子寒似乎犹豫都没有太多,就直接伸手过去,而且是直接伸进去去找解药的,还很认真的摸上了那么几下,再拿出来的时候食指和中指上夹着那条白色的小蛇,那蛇因为颈部被蓝子寒钳住,所以只能勾着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却怎么挣扎都咬不到子寒的手指。(.) “解药没有,不过蛇胆应该也可以解毒。”对于自己刚刚的动作没有任何的歉意,蓝子寒淡定无比的说着。就好象刚刚摸过的不是一个少女的胸部,而是他自己的口袋一样。 而那名少女不知道是因为太多震惊了,还是羞涩过了头,就一直保持着挺胸抬头的姿势,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蓝子寒的手从伸进来、再到拿出去,动也没动一下,直到那条蛇被子寒捏着走了,还呆呆的戳在那里,其实已经五雷轰顶一般的皮焦肉烂了。 “子,子寒……”海愿咽下一口口水,漂亮的脸蛋微微抽了抽,但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刚刚那令人乍舌的一幕,再看看此时蓝子寒那张平静如常的脸,貌似刚刚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可是再转头看看小六,为什么低着头装没看到?曦怎么发青白的脸色居然泛起了红晕? “你,你……啊!”就在蓝子寒拥着海愿往回走了几步之后,那少女才猛然哀叫了一声,声音很响亮。等海愿回头看过去,因为她会冲上来和蓝子寒拼命的时候,却没有再看到那名少女了! 如果不是翻倒在路边的马车还在,如果不是周围那寥寥的看热闹的人还低声的唏嘘着,海愿甚至认为刚刚都没有见过什么海国的少女。因为她跑的实在是快,应该是一边叫着,一边就没了踪影了。 “这……她怎么跑了?”海愿很奇怪这少女的反应。按照正常角度来想,古代女人把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被蓝子寒这么一摸,要么寻死上吊,要么和你拼命再寻死,再就是烂狗血的剧情是要非蓝子寒不嫁的,可是怎么叫一声就跑了呢?这样的反应确实奇怪了。 “她为什么还要留下?”蓝子寒倒是对于海愿的问题更在意一些,而且很不明白,那个女人爱跑就跑,要留就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可是你刚刚摸了她啊!”海愿突然感觉眼前的蓝子寒也是个怪胎,为什么做这件事情的是他,可他却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镇定呢。 “若不是要找解药,我都不会多看她一眼。”蓝子寒看看手指上还钳住的那条小蛇,竟然好像他吃了多大的亏似的,好像碰了别人真是非他所愿、迫不得已了。 “那也不行啊,她可是女子,你这样她今后,今后……”海愿说不下去了,她是现代人,确实不应该宣扬那种封建保守的贞操观的,可是又觉得不说确实不符合做姐姐的责任了,没有教导好这个弟弟真是有些自责。 正在纠结于是不是该按照古代的理念去教导蓝子寒的时候(当然,按照现代的观点,海愿也不赞同蓝子寒这样随便摸胸的做法的),蓝子寒却若无其事的说了一句:“明明是她让我自己拿的。” “噗!”海愿再次忍不住笑场了,她实在没法将这样一件其实很严肃的人品教育问题,和蓝子寒如今过于单纯无害、但绝对可以引人喷饭的想法联系在一起。 如果现在单纯看蓝子寒的眼神,那将是天使般的纯洁无辜,好像都是对方的错,她让他摸的,他明明摸了还心不甘情不愿,可又感觉这一幕太过戏剧化,以至于海愿都分不清蓝子寒究竟干定义于纯洁的天使,还是狡猾的恶魔了。 “在子寒眼中,世间万物皆为皇姐所生,你一颦一笑都在子寒眼中。但除了皇姐之外,万万物皆不入子寒的眼,男人和女人又有什么分别呢。”说过这句话,蓝子寒将食指和中指一用力,那条还扭来扭去不停挣扎的小白蛇就一下软了下去,应该是已经被掐断了脖子。 将手里的白蛇向着曦一抛,蓝子寒说道:“取蛇胆服下,应该可以解毒。”随即大模大样的拥着海愿向回走去,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像确实没有一分一毫入了他的眼。 “是。”曦伸手接住了蓝子寒抛过来的那条蛇,蛇那柔软冰冷的尸体从曦的手心传过来,让曦微微一寒,再看向蓝子寒的背影,竟然感觉那挺直的脊背都透着寒气,比这条蛇更让人心悸。那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冷,更因为一个男人将万事万物都抛诸脑后,眼里心里就只有了那一个女人的身影了。 海愿他们回来的时候,前厅的灯还亮着,钟离域和钟离钏应该还在叙旧,海愿站在院子里想了一下,然后告诉小六去说一声,说她直接去休息了。 小六点头,亲自带着海愿、蓝子寒和曦来到了后面厢房,几间独立的大间任他们自己挑选,曦和海愿去了西边一间,蓝子寒径自就进了海愿的隔壁。 曦服下蛇胆之后感觉体内的毒确实减轻了不少,但海愿不放心,又拿出了这次远行前,钟离域给她挂在身上的冰魄,倒上一杯水泡了进去,估计明天一早给曦喝下去就没事了。 “主子,那少女是海国的,而且还自称是月族的女人,难怪这毒这么厉害。”曦看了一下还在发紫的右手,感觉那小白蛇的毒性确实厉害,如果不是有蛇胆解毒,只怕这只手就要废了。 “月族……”海愿喃喃的说了一声,从那少女的奇怪举动和想法上来看,如果她真是月族的,那究竟是这个月族本身就怪异如此,还是单单这个少女与众不同呢? 若是单独她一人如此到没什么,世界之大,难免有那么几个怪胎的。而若是整个月族都是如此,行事作风倒是出乎常理了,而且,海愿最怕这月族的女人都是这样蛮不讲理,那只怕要寻解药就难上加难了。 “主子,不如明天我陪您留下来,让主上和二皇子一起过去吧。”曦想了一下,感觉还是应该劝海愿留下来更安全一些,虽然不是嫌海愿拖累,但真的怕遇到一些难以预见的险情。 “我想要和域在一起。”海愿说完,忽地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将那盒胭脂掏了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着。打开来,里面还是那淡淡的香气,颜色也如之前一样,白如凝脂,几乎透明的一种膏状。 那店主说“卖的是缘分”,自己两次穿越倾心之爱着那一个人,是不是就证明有缘分呢?想着,海愿用指尖挑起一点那清香透明的软膏,真的好像滋润型的唇脂一般,这东西真的那么神奇吗? 可是……海愿不想要去试验,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自己有想要去试的心思,就是亵渎了这份真情了。真正的感情是不需要任何其他的东西来测试和评定的,只要相信各自的心就好。 “海愿,睡了吗?”门外传来钟离域低沉的声音,海愿心里一慌,忙将那盒胭脂盖好,随手就塞到了枕头下面,又把手指上刚刚蘸的胭脂在衣襟上擦了擦,忙着回来一句:“没,还没睡,进来吧。(.好看的小说)” 钟离域推开门,就看到海愿站在床边,有些局促的用小手往衣襟上蹭着,眼神有些微微的闪烁,忙上前几步,将她拥进了怀里,柔声的问着:“小六说你们刚刚在街上遇险了?我就猜你这么早回房一定是心惊了。” 原来钟离域是听了小六的那一番回复,又见海愿直接回去了,还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又怕自己担心才独自跑回来的,所以就忙不迭的找了过来。 “没有啊,根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遇到一个海国的少女而已,她的马车险些撞了我,曦和小六的手脚重了,踢翻了马车,有了些误会,仅此而已。我没有那么娇贵,出个门就给吓到的。” 海愿一笑,知道钟离域是真的关心自己,往他的怀里依偎过去,享受着他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可曦不是中毒了?而且听说她还是月族的女子?” “是啊,这个倒是很巧合,只是当时没有机会向她多问清楚一些事情。”海愿这样说着,但也觉得根本从那个少女那里问不出什么的。 “明天我和夜去海国,还有二十名暗卫跟着,你不必担心的,就和子寒留在这里吧。”钟离域一手轻拥着海愿的肩膀,一只手抚摸着她的秀发,温柔的和海愿商量着。可口气虽然是商量的,但其中更明显的意思就是来同着海愿一声而已,他是不会让她去的。 “为什么我和子寒都要留下?要不子寒陪你去好了,对于蛊毒,他现在比我了解的更多。”海愿没有坚持,而是只是乖乖的提出让子寒和钟离域一起去,这倒是大大的出乎了钟离域的预料。 “好吧,那我请子寒和我同去,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最多十日,少则七天我就回来。”钟离域尽量将行程缩短,是怕海愿过于担心了,而且他根本也是打算着先去海国打听一下蛊毒的情况,其实没有报太多的奢望,可以这次就顺利的找到解药的。 钟离域比谁都淡定,也比谁都清楚,有些东西是需要缘分和坚持的,更是一种考验,没有平白就从天上掉下来的好处,也没有随便就可以解的蛊毒,不然那神秘的月族也不会让整个海国的民众都奉若天神了。 “好,我等你回来。”海愿淡淡一笑,跷起脚勾住了钟离域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随即又用指头点了点钟离域那挺直的鼻子尖,说道:“要平安健康的回来哦。” “嗯。”钟离域说完,又将海愿在怀里拥紧了,把她那纤细柔软的身子如珍宝一样的拥在胸前,低头再次掠住了海愿那柔嫩的唇瓣,倾情的深吻着,用他的唇将自己的爱恋都无穷无尽的倾述给她。 “域,不要啦,隔壁是子寒。”直到可换口气的时候,海愿才伏在钟离域胸前,轻轻的推了推他,怕他继续下去,说是怕给隔壁的子寒听到了多不好呢;而心里,更怕自己还会将蛊毒传给钟离域,所以海愿都不敢和钟离域太过亲近了,一点点的试探和侥幸的念头都不敢有。 “知道,不会那样的,只是想要多抱抱你。”钟离域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那熊熊而起的火焰压制下去,用下巴低着海愿的头,紧拥着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就是安心又欢喜,这样的幸福时刻多美好啊。如果真的可以给他们一个宁静的天空,钟离域倒是愿意抛开那些浮华,只为了可以和她拥有那份最简单的幸福。 ==分割线== 第二天一早,钟离域就和蓝子寒悄悄的上路了,没有叫醒海愿。 “曦,什么时辰了?”海愿起身的时候太阳都老高了,慵懒的舒展一下四肢,海愿转头问着坐在地榻上的曦。 “辰时刚过,主子洗漱吧,我去叫人送早饭过来。”曦经过一晚上的打坐运功,又把那一杯用冰魄泡过的水喝了,现在体内的毒算是清了,精神和脸色也都恢复了。 “哦,好。”海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洗脸,曦叫人送饭回来,海愿将头发也梳理好了。 “主子……”曦感觉海愿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反复看看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告诉她:“其实,主上和二皇子一早上就出发了。” “哦,知道了,那吃过饭,我们再去街上逛逛?”海愿坐在桌边倒上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等早饭送过来了,吃的倒是挺麻利,好像真的急着上街似的。 “主子难道真的不去了吗?”又琢磨了好半天,曦才冒出了这么一句来。在她的印象里,昨天自己也有劝过海愿不要去海国冒险,可海愿还是很坚定的说了一句“我要和域在一起”。 难道主上说的话就是比自己好使吗?主上一劝,主子就同意不去了? “你们不是都希望我留下?怎么现在我老老实实的留下来,你们反而又奇怪了呢?”海愿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同时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让曦也坐下来和她一起吃。 “曦只是觉得,主子没有那么轻易就放弃,一定是暗中有什么打算的吧。”曦没有过分拘礼的坐到了海愿身边,却没有吃饭,只是看着海愿,等着她的回答。 “那你是认为域和子寒还不够了解我吗?难道他们就没有看出我不会老实的待着?”海愿一笑,把碗里的粥都喝干净了,放下碗,笑眯眯的看着曦。 而曦却因为海愿而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了,主上确实英明睿智,那位蓝桐国的二皇子对海愿也是一心一意了,难道这样两个心思都在海愿身上的男人,就没有看出海愿的心思吗? “海姑娘,我主子有东西给您送来。”门外传来了小六的声音,曦忙过去打开门,海愿也出来了,就看到小六的手里托着一个包袱,看样子里面包的像是衣服。 “谢谢,说我一会儿还会亲自过去道谢的。”海愿亲手接过了小六手里的包袱,转身进门之后将包袱打开,里面果然是两套衣服,而且还是女装,不过不是天启国的服饰,看那花纹像是少数民族的服装,海愿感觉那应该是海国的服饰,不过没有昨天那个少女传的那么开放,不是及膝裙和七分袖,而是普通的长袖衣裙。 “曦,这件是你的,换上吧。”海愿将里面颜色暗一些,号码也大的一件拿给了曦,让她换上。 “主子,这是……”曦却不明白,小六说的主子应该是钟离钏啊,可是昨天海愿从见到钟离钏就没有说什么衣服的事情,昨晚也只是钟离域来看过海愿之后就走了,怎么今天钟离钏就突然送来这么两件衣服,而且还是连自己的都准备好了。 “穿上吧,我们好上路。这一定是域帮我们准备的,他自然有他的道理。”海愿说完,径自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了。曦则是把外面的男装脱掉,换上了海愿递给她的衣服。 海愿再换好衣服出来,曦就感觉眼前一亮。海愿那件衣服是粉紫色的,领口、袖口和裙摆竟然用湖蓝色镶边,还缀上了七彩的锦瑟花纹,这样本来相冲撞的两个颜色搭配在一起,竟然将海愿的那张小脸衬托的更加明艳照人,而那财色的花纹不但没有显得庸俗,反而更多了几分可爱俏皮的美感。 “呵呵,还真合身。”海愿扯着裙子转了一圈,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身材娇小玲珑,很合适这样艳丽的颜色,然后又重新坐回了镜子前,将头发放下来,梳成了两只麻花辫垂在胸前。虽然是简单的发式,却不像是村姑反而显得返璞归真了。 “主子,我还是不明白。”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海愿身上的衣服,曦更加的奇怪了。 “那就去向大哥问清楚啊。”海愿说完,拉着曦出了门去。她们两个出了门,就看到小六还站在稍远的地方,像是在等着他们。 “小六,麻烦你带路,我去找大哥道谢。”海愿向小六点头示意,想要去找钟离钏,她认为钟离域一定和钟离钏交代好了,才会这样安排的。 “海姑娘,我家主子一早就出去巡城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不过有封信让我转交给海姑娘。”小六说完,双手将一封信捧给了海愿。 海愿接过来打开看了一下,微微一笑,又将信折好放进了怀里,才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你帮我再谢大哥一声,顺便告诉他,衣服很合身。” “是,二位的马匹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小六答应一声,向海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海愿便和曦一直走出了大门口,她的小红马和曦的马果然已经备好了。两名马童见海愿出来,忙躬身施礼,旁边还有一个小厮拉了一个上马台给海愿放在了小红马的旁边,让海愿可以上马更方便一些。 “谢谢,再见。”海愿上了马,向着小六挥了挥手,转而向曦说道:“走吧。” “嗯,可是主子……”曦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海愿究竟要到哪里去,不过既然海愿都打马开始走了,她也就紧紧的跟了上去。 在那将军府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边,向院子里看着,院子前面有一排排的竹子,过了那片小竹林才是通往前门的路,只是他在这屋里是看不到前门的,当然也就看不到那抹远去的身影了。 “主子,海姑娘已经走了。”小六从门口进来,恭敬的单膝跪地,向钟离钏禀告着。 “嗯。”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钟离钏便不再说话,视线仍然盯着窗外的竹林,确切的说是看着门口的方向的。 刚刚小六来回复的时候,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见她,单独见她不是怕什么名声或是礼数,单单就是怕心中那已经压制的情愫再萌生而已,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找了个最烂了借口,就躲在这里遥想着她就好。 “主子,要不要小六暗中跟过去?”小六随了钟离钏二十多年,知道他的心思,也知道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和海愿的那一番交集,虽然不明白现在突然又出现的这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是谁,但小六就知道,这个女人对主子应该是很重要的,重要到他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不用,域已经做了安排,他就知道她不会安心的留下来,他会在海国的边界等她的。”钟离钏也承认,钟离域确实有够了解海愿,以至于早上出行之前,又突然转头回来做了这一番托付。 其实钟离域托付的事情很简单,如果海愿醒的很早,很急切的找他,就让钟离钏劝一劝,也许海愿就可以留下来;可如果海愿起来的很晚,又很淡定的不出声,那就请钟离钏为海愿和曦准备两套海国女子的服饰送过去。 因为钟离域知道,海愿不说不问的情况下,就是准备偷偷逃跑了。而昨天晚上海愿那样痛快的就答应留下来,应该就是在敷衍或是在蒙蔽自己,其实她早就有了暗中跟随的打算。 而让她和曦都换上女装,也是因为海国和天启与蓝桐国更有不同之处,自国君以下女子的地位普遍比男子更高,所以在海国若是扮成男子倒是不易于行走,反而是女子比较受到尊重了。 所以,钟离钏一早上就派人在门口侯着了,只是每次回报都如钟离域说的那样,起来了,叫了早饭,吃的也很平静。所以钟离钏就知道,钟离域对海愿是深知的,然后就让小六将衣服给海愿送去了。他就知道,不是自己的是留不住的,哪怕就是让她把这里当作是避风的港湾,她都不会暂时停靠一下;而是甘愿要迎着风浪,再努力也要去钟离域的身边。 “你下去吧,这里一切如常就好,但是要派人守着边界,一旦有特殊的情况发生,要立刻回报。”钟离钏倒不是怕钟离域在海国闹出什么事来,但万一那边传来什么不利的消息,钟离钏是要预先做好接应准备的。 ==分割线== “主子,这是向哪里的路?”曦跟着海愿出了镇子,竟然一直往西南走去了,走了有七、八里路,海愿才拉马向东。曦知道这可不是会天启国京城的路,好像也不是直接往海国去的啊! “这是大哥给我的信,里面有一张地图你看看吧。我应该没有走错方向。”海愿从怀里将之前钟离钏给自己的信拿出来递给了曦,曦接过来展开看来一下,不由得想笑。 那信曦是没有看的,她知道那样不礼貌,是越矩了,但是那张地图让曦看了确实想笑。因为地图上面除了标注了具体的方向和位置之外,竟然还有具体的标识来证明到什么地方该转弯了。比如有一处岔路就表明,路边有三颗垂柳和一株老杨树,要走老杨树右边的那条路…… “主子,这是……”曦对于标注这份地图的人可谓是佩服了,因为一定是对这里熟悉的人才会有这样精准的标注,不过也就是海愿这样对方向不甚清楚的人应该才需要这样的地图吧。 “看地图的路线说明是域写的,不过这些细致的标注应该是大哥留下的。对这里可以这样熟悉的人,应该就是钟离钏了。”海愿一说,曦才注意到,确实这张地图上的字迹不同,除了主上的,另一个应该就是大皇子的了。 “那主上的意思是去这里?”曦指着地图上标注的一个圆点问道。 “应该是的,看来域也是从这里绕行过去的,应该是想要走一条两国都不加注意的小路,才不会过分引人注意吧。”因为之前钟离域以商人的名义,已经让一些装扮好的暗卫运着一车西瓜先去了海国境内,想必传回来的消息并不怎么好,所以钟离域才会临时改变路线的。 “那前面还有山路,主子小心了。”看了一眼地图,曦又抬头看看前面远处的小山丘,确定海愿走的路没有错,那就按照地图标注,应该是要翻过山的。 “是啊,好像过了山就是海国了,我们就要加倍小心了。你也留意一下夜留下的记号,他们应该会给我们更具体的消息的。”海愿知道曦和夜之间应该有影卫传信的特殊标记的,所以曦也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才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果然很平静,路越走越窄,地势也越来越高。好在海愿和曦的马都很有耐力,上山的路走的虽然慢,但也没有什么险情发生。刚过来了山头,曦就注意到了靠近小路边上的树有个记号,忙下马过去仔细辨认了一下。 “主子,主上确实从这里经过的,看这树皮剥落的痕迹应该比我们早两个时辰,如果按照正常教程,主上应该已经到了前面的那个小镇了。”曦指着山下远处的隐隐可以看到一个小镇说着。 而且有了这样的记号,曦也可以断定,这条路算是相对安全的,所以钟离域才没有留下人在这附近守候接应。 “那我们加快一点吧,再过两个时辰就要黄昏了。”海愿看看下山坡的路,倒是感觉下坡的路应该好走一些,而且古代的两个时辰是四个小时啊,如果按照曦说道时间,钟离域现在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主子小心,打马下山可不比上山,要更慢些才行的。”只是曦刚刚说完,海愿已经一下踢在了马腹上,那匹小红马也是年纪尚轻,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圈养在马厩里,最多也就是在马场跑一跑的,现在突然就有了如此广阔的天地,经海愿这样一催也就奔了起来。 而且小红马应该也是第一次走这样的山路,也没有什么经验可谈,自然不如老马那样有技术,拖着海愿一路小跑下去,可却是越跑越快,竟然有些受不住脚了。 “啊呀,曦,我有点害怕。”海愿骑在马上,可以感觉到小红马越来越快,开始的时候还是很稳当的,只是越跑的快身子就越向前倾,而且因为下山坡的惯性,海愿几乎要抓被甩到马头上去了。只好紧紧拉住缰绳,抱着马脖子不敢松手了。 “主子别怕,双脚一定要踩住马镫,腿和腰也要用力保持平衡,就这样抱着马脖子不动也行,千万别松手就好。马上地势就缓了,不会再快了。”曦也看出海愿慌了,赶紧喊着教给她一些要领,然后也是快马朝海愿奔了过去。 只是曦的马虽然比海愿的高大一些,但这条山路比较窄,加上海愿的小红马又是大宛名驹,跑动起来更灵活敏捷,所以一时间实在没法就追上海愿的马,总是差着两个身位,没法帮她把马拉住。 “前面有转弯了啊!”海愿的马跑在前面,山路崎岖本来就不好奔行,现在速度又快,海愿一下子就看到了前面有一个挺急的转弯,因为手臂还抱着马脖子没法拉缰绳转弯,海愿真怕马就直冲出去,摔下山坡不就人仰马翻的完蛋了嘛。 “主子不用担心,马也会顺着路走的。”曦忙安慰着海愿。马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会自寻死路呢,如果你不给它指令,它也会自己顺着山路来跑的。 只是,海愿的心才刚刚放下来,眼看着小红马自己转弯顺着山路跑着,就看到前面的路上有黑影。而且是黑压压的一片挤在一起,乍一看还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当小红马完全转过那个弯角的时候才看清,竟然是一大群黑灰色的老鼠挤在路上。确切的说,应该是正在从路上穿行而过。 “啊!好多的老鼠,好恶心啊。”海愿也如同那些普通的女子一样,害怕老鼠、蟑螂和蛇这样的东西,只是在现代这些东西总算可以控制一下,生活在大城市的她几乎不会经常看到了。可是现在这么大的一群老鼠,而且是离自己越来越近,正确的说法是自己正在往老鼠堆里冲过去,就让海愿有些受不了了,连叫声都微微的变了音。 曦听到了海愿的叫声也是一惊,倒不是曦也害怕老鼠,而是想着主上千算万算,一路打好了前站让主子和自己从这里悄悄的经过,却没有算到正好会赶上老鼠搬家啊! 曦也不敢怠慢,虽然马赶不上去,但手里的玄丝韧已经飞射出去,将路边一棵树的树枝缠住,猛地一拉之下,拉下了好大一截带着树叶的树枝,就那样缠在玄丝韧前头,用手用力的将玄丝韧一摇,好像流星锤一样的往海愿前面的那一群老鼠打了过去。 虽然这根粗树枝也不能打死多少老鼠,但树枝一落在地上,那些老鼠就散开一块,也就露出了一条路来。曦看准时机再甩两次树枝过去,海愿的马冲到的时候,也正好从那条老鼠让开的路中间穿了过去,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这一程了。 “呼……”海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看曦将树枝抛下又赶跑了一些老鼠,也随着自己冲了过来,才总算把惊慌的心放下一些,只是那小红马却还是跑的飞快,让海愿的心就好像坐了云霄飞车一样,一上一下的没法托底。 “主子,你试着拉一下缰绳,让马慢下来,不然前面又是急下坡了。”曦遥遥的看了一眼前路,发现才缓一些的地势马上又急了起来,如果这时候海愿不把马拉住,前面再冲下去的速度会更快。 “哦,好。”海愿听曦这么一说,也想趁着现在将马拉住,忙坐直了身子,把手里的缰绳用力的拉紧,希望可以让马停下来,或是把速度降下来。只是海愿刚刚一直趴伏这身子,重心很低,现在突然一下就坐直了,重心上移,加上手要用力拉动缰绳,就感觉腰和背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拉扯了一下似的,接着就是腰部传来了一阵剧痛。 “啊!”海愿叫了一声,手也再抓不住缰绳,整个人被马的惯性甩了下来…… “主子!”曦见到海愿猛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就暗叫了一声“不好”,海愿的身子从马背上离开的时候,曦已经先一步飞身跃起,从她的马上直冲过去,将海愿接住了。 两匹马虽然脱离了主人,但还是一前一后的继续往前冲着,顺着山坡再过来一个转弯就看不到了,好在曦将海愿接住了,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海愿才没有给摔残。 “主子,伤到哪里了?”曦看到海愿那一头的冷汗和咬紧的嘴唇,就知道她不只是因为惊吓而已。 “腰,我的腰好疼。”海愿被曦抱着,想要伸手摸一下腰部,可是手臂一动腰都疼的厉害,马上就整个人都僵直在哪里,一动也不敢动了。 “主人忍忍,我放你在那里给你检查一下。”曦四下看看,发现前面树林边上有一块石头,光溜溜的坐或依都可以,便将海愿抱到了那里,弯腰将海愿放在石头上面,伸手扶着她坐稳,才伸手按向了海愿的腰间。 “哎呀,好疼,曦轻点按呀。”曦的手才在海愿的腰眼上一用力,海愿就感觉那里好像要断了一样的疼。 “腰椎没事,但是肌肉有损伤,主子你坐直了我帮你揉揉吧。”曦在影卫楼也学过简单的急救,除了自救,也是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治疗的。按了几处之后发现海愿应该是腰部肌肉拉伤,并没有伤到腰椎才微微放心下来。 “不要,不能揉啊,好疼的。”海愿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感觉腰疼之外,好像腿也有些发麻,估计是刚刚那一下闪的力道太大,把腿上的神经也压迫了;但却又不敢活动,因为就是不动都疼的要断了似的,别让曦来揉了。 “可是,主子这样不行啊,起码要把拉伤的肌肉放松一下,然后我背着主子下山去找大夫。”曦满脸的自责,感觉自己太过大意了,居然没有看好海愿,还让她受了伤。 “让我在这里趴一会儿歇歇吧,我自己放松一下就好了,你别碰我,真的好疼啊。”海愿就从石头上蹭下来,抱着那块石头趴了上去,这样可以让腰背不受力,还略微好过一些。 曦站在一边看着海愿,又心疼又自责,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又帮不上什么忙,过一会儿问一句,“主子您好点没有?” “曦,让我多趴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太着急,又没有经验,催着马下山坡才这样的。”海愿看到曦那样的表情,赶紧宽慰着。随即看看这四周又说道:“这里看着很肃静,应该很安全,你去找些野果啥的咱们当下午茶吧,等你回来说不定我就休息好了呢。” “主子,我不能离开,就在这里陪着你!”曦知道海愿是怕自己在这里和她一起担心,却又放心不下,自然不肯走,海愿又催了好几次,曦却只是摇头。 “曦,你看看那里是不是山鸡?要不你将那只山鸡打过来,咱们当午饭吧。我早上起来晚,本来打算早饭、午饭一起吃了算了,可是现在肚子又饿了,咱们也没带干粮,你就去打点野味来吧。” 海愿向树林里一指,曦才放眼看过去,果然就见到树林深处有野鸡那腰眼华丽的羽毛一闪。 “没事,这树林又不大,有路、有人迹的地方也不会有老虎那样的大型野兽的,你去打了山鸡就回来,不要紧。”海愿又劝着,之前想要曦离开一下别看着自己难受,只是说了一会儿吃的,肚子还真的有些饿了,所以眼神也很迫切的看着曦。 “那好,我去去就回,主子在这里别动。”曦目测了一下那只山鸡的位置,估计自己从这里过去到打了山鸡回来也不过就是半炷香的时间,而且这么短的距离周围有人或是野兽出现曦也可以迅速的赶回来,又看看海愿那迫切的眼神,点点头向树林里走去。 曦一边走着,还顺手从树上掰下了几根树枝,挑了两根斜口处比较锋利的拿在手里,轻轻的向着那只山鸡的方向靠近过去。因为曦的脚步很轻,所以那只山鸡也一直没有发现,直到曦到了距离山鸡二十步之内,那山鸡才有了警觉,高声鸣叫了一声就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 曦把手里的树枝一甩,准头和力道都刚刚好,命中了山鸡的脖子,而且将山鸡的脖子一下穿透过去。那只山鸡拍着翅膀又扑通了两下,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主子,打到了。”曦忙向着山鸡倒下的地方跑过去,一边高兴的给海愿报喜,却听到与此同时,海愿那边传来了一声尖叫:“曦,快来。” “主子!”曦再顾不得什么山鸡,慌忙的掉头就往回奔,只是从她的方向可以清楚的看到海愿身边并没有人或是野兽的踪影啊,而海愿却抱着石头一脸的惊慌,刚刚喊自己的声音都变了。那究竟是什么让海愿如此害怕! “曦,有,有老鼠……”海愿看到曦从树林里奔出来,抱着石头想要赶紧起身,却因为腰还疼的厉害,努力了两次都没有站起来,却因为更加扯动了腰部的肌肉,疼的浑身冷汗。 “啊,这么大的老鼠!”曦已经奔到了海愿的身边,双手将她横抱起来,双足一点就跃上了最近的一棵大树,而从树上居高临下的往下看去,竟然看到又是一片黑灰色的老鼠从一边的一个山洞里涌了出来,而且个头都十分的壮硕,最大的居然不算尾巴也有近一尺长了。 “是啊,老鼠怎么会这么大,还这么多啊。”在海愿印象中,大老鼠不是没有的,但这么大的一群,还都这么大的个儿就奇怪了。确切的说应该是震惊! 那群老鼠从山洞里涌出来,黑压压的一大片往树林里跑去,而且最前面的路过刚刚曦打到的那只野鸡,就听到“吱吱”的几声老鼠叫,那些老鼠蜂拥而上,顿时鸡毛乱飞起来,等那群老鼠过去了,竟然空留了一地的鸡毛和鸡血,竟然连一块骨头渣儿都没有剩下。 “好残忍!”远远的看到那些老鼠过处,山鸡尸骨无存,海愿感觉又是恶心又是害怕,把小脑袋使劲的缩了起来。 “好了,主子,老鼠已经过去了。”曦低头向下面仔细的看了看,发现那群老鼠过去之后就再没有其他的老鼠从洞口出来,才抱着海愿从树上重新跃了下来。 “曦,麻烦你扶着我快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老鼠了。”海愿看看距离自己刚刚趴着的石头不远的老鼠洞,心有余悸的说着。如果刚刚曦再晚点回来,不知道那些老鼠会不会把自己拖进洞里当成了晚餐。 “好,我背着主子下山。”曦并没有像是海愿说的那样扶着她,而是把海愿背在了背上,快步的向山下走去。 “曦,谢谢你,我很重吧。”海愿趴在曦的背上,一脸的歉意。虽然她知道现在自己身材娇小,根本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可毕竟曦也是女人,凭什么就让人家做苦力呢。 “主子应该多吃些,已经轻的感觉不到重量了。”曦侧头对着海愿一笑,说的却很诚恳。背上的海愿确实又轻、又软,趴伏在自己身上不但不会很重,而且没有骨头硬硬的硌着,同为女人,曦不禁觉得自己算是铜皮铁骨的那种女人了。 “不知道还有多远啊,如果累了你就放心,我自己可以走的。”海愿客气的说着,却又偷偷的自己揉了揉腰,马上就感觉断了一样的疼,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曦,你受累了,我估计自己走不了多远的。” “主子扶稳就好,别乱动再拉伤了腰,前面再走一段就下山了,应该还能找到马。”曦尽量让脚步放稳,不让自己因为跑的太快让海愿吃疼。又走了好大一段路,地势才彻底平缓下来,也看到了前面刚刚跑开的两匹马正在路边悠闲的吃着草。 “主子,马在前面,只怕你现在不能骑啊,不如还是我背着你走吧。”曦虽然看到了马,却没有冒然将海愿放下来,想想腰部受伤是不能骑马的,所以打算着直接背着海愿去哪里找一户人家,先让她休息休息再说。 “海愿!”曦正在背着海愿正走着,前面远远就传来了钟离域的声音,随即从大路上跑来三匹马,最前面的就是钟离域,而后则是蓝子寒和夜。 “域!”没有想到钟离域竟然回来接自己了,海愿笑着向他挥了挥小手,却又扯疼了腰,疼的狠狠的咬了咬牙。等到钟离域到了近前的时候,不禁吃惊海愿那一脸的冷汗,和咬的“咯吱吱”响的牙关。 126 到底闹的是什么妖怪 “怎么会这样?”到了海愿近前,钟离域和蓝子寒都跳下马来,急急的问着。 “是我下山的时候没有经验,把马催的太快了,结果没有抓稳,就被马甩了下来,好在曦及时接住了我。”海愿一边说,还一边挤出笑容,虽然很勉强,但也很坚强。 “是属下不好,没有将主子照顾好。”曦低下头来,如果是以前她还是一身黑衣隐在暗处的影子,会倔犟的以死谢罪,但现在她知道如果自己那样做的话海愿会更难过,所以只是低声的认了错。 “域,你不是应该在前面等我,怎么又回来了?”海愿马上把话题岔开,不让曦为了这件事情太多自责。不过也奇怪钟离域怎么就回来了,难道他和自己心灵相通?自己这边才摔了,他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伸手将海愿从曦的背上接过来,钟离域小心的将她放在一边的草坪上给她检查着腰伤,一边解释着:“我们这一路探着过来感觉还算安全,所以就打算直接在前面镇上等你,只是到了才发现镇上出了大事,镇里的百姓都逃的差不多了,我们还没来得及细查,便先回来接应你的。” 其实钟离域是怕前路波折,而且初到海国境内不明情况,所以才没有带着海愿的;又知道海愿看似柔弱,但韧劲儿极强,所以也想给她一些自由的空间,不必要什么时候都牢牢的拴在身边的;但前面确实发生了事情,钟离域才会顾不得仔细打探就跑了回来,就是担心海愿再向前会遇到危险。 “大事?什么大事百姓都逃了呢?”海愿本来趴着的,一听钟离域这样说马上就挺直了腰背转过身来,却又拉疼了肌肉,疼的直咧嘴。 蓝子寒也忙蹲下身子,用一双大手运上内力敷在了海愿的腰上,用内力催动掌心的热量,给海愿热敷一下,还叮嘱海愿:“先别动,过一会儿肌肉放松下来就不会很疼了。” “哦,好。你们快说,知道是什么大事吗?”海愿点点头又趴下来,但还是急切的问着。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不过听说是发现了妖怪。”对于鬼怪之说,钟离域本来是不信的,不过镇里的百姓个个都惊慌失措的样子,加上都已经逃走了大半,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却也感觉未必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妖怪!这年头妖怪很多吗?”对于妖怪,在二十一世纪来说可以用科学的方法来加以解释,所以海愿也不是十分相信的;但是在这一的古代,如果哪里发生了妖怪,应该就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了。不过海愿从穿越到现在,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妖怪的事情发生。 “空穴来风而已,皇姐不必担心,任什么妖怪也不敌子寒的一箭,和乐儿的一双利爪。”蓝子寒还以为海愿害怕,一边轻轻的在她腰上按摩着,一边柔声的哄着。 “也许真是百姓误撞到什么黑影或是山兽,看错了而已。”钟离域也用掌心的热量帮海愿轻轻的揉着,只是身边多了个蓝子寒,其热情和关切比钟离域还高,让钟离域多少有那么点的不自在,换句话说,他也有点小醋意的。 “好了,好多了,不疼了,我和曦骑马走,咱们去镇上看看好不好?”也看到了子寒的关心,也看出了钟离域的尴尬,海愿轻轻拂开两人的手,自己揉了揉,果然感觉不像是刚刚疼的那么厉害了,就慢慢坐起身来,打算着先将这件奇怪的事情弄清楚。 “主子不要骑马了,我背你过去吧。”曦还担心海愿的腰伤,又自责自己失职,所以还是想要争取一点机会,可以让海愿的伤痛减到最轻,执意想要背着海愿走。 “不了,都是骑马,我一个人给你背着什么样子啊。我没有那么矫情,可以走、也可以骑马,而且你扶着我,不会有问题的。”海愿很坚持,不肯上曦的背,不要她背,就连蓝子寒想要抱她走都不肯。 “夫人,这个你躺躺看,应该很舒服。”这边海愿正推拒着,不要人背,那边夜却拖着两根长树枝走了过来。到了近处海愿一看,原来不只是两根长树枝,而是用树枝和藤蔓绑成的一副简易的担架。 “这个不是还要人抬着,还得麻烦两个人,我更不要躺。”海愿小脑袋又摇了摇,还是觉得骑马更方便一些。 “不打紧的,夫人躺着,我们正好四个人,都骑在马上,每人担一头,一起走就是了。”夜应该是已经想好了方法,不然也不会就趁着众人给海愿检查伤势、帮她按摩的时候就独自去绑了担架过来。 “呃,这样行吗?”海愿看看那副特意做的比较长,也很宽敞的担架,才明白,原来把这担架绑成这么大的一副不只是为了自己躺着舒服的,也是方便四个人前后、并排,抬着担架方便的。 “来吧,试试。”钟离域倒是非常满意,示意曦和夜先将担架抬好,他将海愿抱了上去,然后和蓝子寒都上了马背,接过了担架,最后曦和夜也上马,四人分开将这幅担架抬着,正好将海愿抬在了中间。 “呀,丑死了,给鱼网套住了一样;这样子给我抬进城,多丢脸啊。”海愿躺在这担架上,因为担架为了方便马拉开距离,所以宽大的就像是一张双人床,她娇小的身子往里面一趟,居然有种是被网住的鱼儿一样的感觉,虽然舒服,走一走还晃一晃,可真的到了人多的地方,不是给人看热闹了! “哈哈,皇姐,这样很有气势的。”蓝子寒本来不太说话,现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海愿在里面时不时的动一下,真的好想只可爱的小鱼儿在网子里折腾。 “海愿,你睡吧,到了我叫你。”虽然努力憋着笑,但钟离域其实也很赞同这样的说法。不过在这里躺着总是比较舒服的,比骑马加重腰伤要好的多,如果实在感觉难看,就睡觉好了。 “你这是让我做鸵鸟,自欺欺人啊。要不你们干脆找树叶给我的脸盖住算了,起码不会给人知道这么丢脸的是谁。”海愿撅起小嘴,一声声吼着,不过也知道,自己想要出去没有那么容易了。 “遮着脸倒是不用,我给夫人遮住太阳吧。”夜说着,伸手将玄丝韧抛了出去,拉住了树边的一颗茂密的树枝用力的拉断又扯了回来,一只手仍旧抬着担架,另一只手干脆连缰绳也放开了,本来马走的也不快,就用腿夹住马,用另一只手举着那根树叶茂密的树枝,给海愿遮挡着头上的阳光。 “呃……我说,你们咋不干脆做顶轿子,四人抬着走多好。这样子遮住了头,遮不住手脚,不是还要给晒着。”海愿被夜这样的方式弄的气更大了,怎么就好像自己在这里做剥削阶级呢。 “那就镇上买辆马车,皇姐还是坐着车走。”蓝子寒倒不是调侃的意思,而是觉得坐轿子腰还是要吃力,马车上面还可以躺着,倒是舒服不少。 “哼,我坐车里,你们四个边上守着?皇上出行也不过如此吧。”海愿的嘴抽了一下,看看身边两位皇子啊,居然给自己抬着担架,真是有范儿了。 海愿的那匹小红马在后面跟着,众人抬着担架,一人一句或是调侃或是逗趣,又走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都黑了下来,才看到前面的镇子。只是他们抬着担架才往镇子进去,就有一群人往镇子外涌出来。 四匹马中间还夹着一个担架,显然没有那么方便的转还空间,也没法快速的躲闪开来,就给那些人挤在了中央,进不去也退不开,只能尽量将马匹靠拢一些,别让那些拥挤的人把里面的担架碰翻就好。 “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出去?”海愿趴在担架上向周围拥挤的人群看着,实在不明白这些古代日落而息的人怎么天黑了还不在家睡觉,急急忙忙的是要往哪里赶呢。 “这位老伯,请问你们这么晚了是要到哪里去?”夜看身边走过一个背着包袱、行色匆匆的老人,忙问了一声,希望能有个答复。可那老人根本都没有看夜一眼,只是更加快了脚步,就好象身后有什么毒蛇猛兽在追着一样,快步的走开了。 “主子?”夜没有问道什么,而且眼看着这群人都要走过了,夜和曦一直是在前面的,不知道待会儿这路要是让开了,他们是不是还要进去。 “等一下进去看看吧,也许还是白天听到的那个消息。”钟离域感觉这些人应该也是要去逃难的,不然怎么都走得这么匆忙呢。可见那个怪物确实厉害,偌大的一座城镇现在看上去死气沉沉的,而且还在不住的有人往外跑,估计再有一、两天,这里的人都会跑个干净了。若是这里的怪物之说总不被解开,只怕时间久了再无人敢回来,这一座城都要被荒废了。 眼看着这些人群慌慌张张的都跑出了城去,钟离域等人才有路进城,但走在镇里的街道上,只看到还有零星不多的几户人家亮着灯。偶尔有人的脚步声音,要么就是也要出城的,急急忙忙的往外跑,要么就是出来拿什么应急的东西,又赶紧跑回屋去,“咣当”一声的又关紧了大门,还能听到门里落闩的声响。 “这些人究竟怎么了?我们到哪里去投店?”海愿看着现在街上黑漆漆的一片,没有灯火不说,少数几家透出来的光亮也分外的微弱,就更加给这个小镇增加了一下恐怖的气息。 “前面还有盏灯笼,应该是客栈,我们过去看看。”钟离域向远处看一眼,就看到街角还有一个灯笼下隐约的能看到一片布帘幌子。几个人催动马一起往那边走去,只是还差几步没有到门口,就看到里面有人出来收了灯笼,接着就连幌子也没顾的收,就慌慌张张的跑进门去,把大门也关死了。 “夜,过去问问,看还能不能住店了。”虽然钟离域他们有马,也可以不用冒险住在这里的,只要往前再走一段路也会有镇子,而且比这里更安全,但几个人都是有武功在身的,加上那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也就打算着无论如何都想要在这里问清楚了再走。 夜把手里的担架放在马鞍上搭稳当了才翻身下马,向着刚刚关了门的那间客栈走去。到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叫着:“店家,我们是远道来的,天晚了,行个方便吧。” “哗啦”里面的人听到夜的声音,倒是很快的打开了门,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但个子挺高,只是向外看了一眼,见到门口的人和马,慌忙的说道:“几位客官,不是我不给你们方便,实在是现在这里太危险了,你们有马,年纪又轻,赶点夜路也没关系的,再往前面三十里还有一个镇子,不如到那里去休息吧,在这里万一丢了一条小命可不值得了。” 那男人说完就要关门,夜忙上前一步,按住了他要关上的门板,又说道:“我家夫人腰伤了,不能赶路,所以才想要投宿一晚的,店家您既然开门了,就让我们进去吧,有什么事情算我们自己的干系,与你不相干的。” “这……”那店家心眼似乎不错,听到夜这么说向着担架上的海愿看了看,似乎也有些不忍心赶人了,想了想说道:“那你们就进来吧,不过别一个人住,几个人住一起互相有个照应,而且你们的马要是养在后院,如果遇到了什么事情死了我可不负责啊。” “马?没事,我们自己小心就是了。”夜说完看了看钟离域,见钟离域点了点头,忙回来,将担架擎着,方便几个人都下马,然后由钟离域将海愿从担架上抱了下来,夜和曦才收了这临时的担架,将马也都牵去了后院。 几个人才进屋,那掌柜的就“喀嚓”一声又将门关紧了,落了闩之后又找了一块木板横在门下面,将门槛和门板间的缝隙给挡住了。又从一边拿过了几块破布,从上到下将那门上的门缝都塞了一遍。 从里面看,众人才看清,原来这屋里的几扇窗户也都给插死了,同样也是用破布将缝隙都塞的严严实实的,就差没拿板条直接都钉上了。 “几位客观,不瞒您说,我们这里闹妖怪啊,就是这样防范着,才能保证不死人而已。要是官府再抓不住那些妖怪,只怕这里真的要变成一座死城了,明天还是还这样有人跑出去,我就也走了,所以今晚各位都小心点吧。”那掌柜的看到海愿他们好奇的看着自己封窗户、掩门,苦苦的一笑解释着。 “什么妖怪?挺您的意思还挺多啊。”海愿好奇的四处看着,在钟离域怀里她确实可以什么妖怪都不怕的,只是听到掌柜的说了句“那些”妖怪,看来这妖怪还不止一、两个吗? “要是知道是什么妖怪就好了,只是有人见到妖怪成群的在街上跑,眼睛通红的小灯笼一样,白森森的牙齿好长的呢。路过哪里,哪里就遭殃了,门都咬出好多的大洞不说,若是有家禽、家畜遇到了,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了一堆白骨。听说前天晚上一个打更的老头和那群妖怪走了正头,那些妖怪直接扑上来给那老头咬了,要不是相邻的一家敲着铜盆出来救命,只怕那老头也给吃的就剩下一堆白骨了,就是这家冒死出来救人,那老头还是给咬断了腿呢。” 掌柜的说着,眼神里都是惊恐,而且时不时的身上一颤,气氛也是清冷诡异的,倒是让海愿也跟着颤了一下,打个哆嗦缩进了钟离域的怀里,感觉这样的妖怪不只是可怕,而且还够残忍了,居然连人都吃啊。 “海愿,别怕,有我。”钟离域将怀里的海愿又拥紧了,蓝子寒也上前站到了钟离域身边,一双眼睛柔柔的看着海愿,伸出大手握了握海愿的小手,示意她安心。 “唉……所以说啊,这样的妖怪谁能不怕呢。官府也每天晚上派人巡逻,只是那妖怪也知道躲着人走。巡逻的衙役在西边,妖怪就在东边出现;若是在赶到了东边,那妖怪也快的很,马上就会跑去南边,总之除非是你突然遇到,否则根本就追不上它。” 掌柜的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带路,将海愿他们带到了楼上,却只开了两间房门说道:“我这里的房间倒是都空着,不过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你们人分散开了太危险啊,我看不如就女客住一间,男客住一间吧,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我要自己开一间。”蓝子寒看了一眼钟离域和夜,沉声的要求着。他本来想说要去和皇姐住的,只是看到钟离域将海愿抱的紧紧的,就把话咽了回去,反正钟离域也是要和海愿分开的,蓝子寒就不计较这些了,但是也坚持不肯和钟离域一间房。 “可是,您一个人……”掌柜的看看蓝子寒那张美的妖孽魅惑的连,心里“砰砰”乱跳了两下,不住的想着:要是这样的美貌公子给妖怪害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不妨,我能自保的。”蓝子寒说完,故意将手里的黄金弯弓晃了晃,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的黄金弯弓上用一层白色的布缠着,现在只能看到弓的形状,而看不出是那样招摇的黄金材料了。 “哦,既然是有功夫的,那您就自己小心些吧。”那掌柜忙又开了一间房,向众人说道:“我下去让我老婆子给你们煮点面吧,这时候也没有啥好菜、好饭了,肉也根本不敢买了放家里,恐怕就招来了妖怪,几位对付着吃些吧。” “谢谢了。”夜忙道谢,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子递了过去,说道:“烦你再烧些热水,我家夫人的腰伤了,需要热敷一下,最好还能有点酒擦擦。” “好好,都有,都有,我家老婆子煮面,我给您烧水去。唉……现在连伙计都跑了,没人劈柴了,客官您多等一会儿吧。”掌柜的又是叹息,又是看着手里的金子喜欢,说着就退了出去。 钟离域将海愿抱进了中间的那一间,一边住的是蓝子寒,一边住的是钟离域和夜,这样他们才算是可以安心了。 过一会儿,老板娘先将几碗热气腾腾的热汤面端了上来,没有小菜,倒是切好了两碟酱菜来下饭。那老板娘看着也是心眼好的,见海愿是伤了腰,还特意给她加了床褥子,怕床板太硬硌疼了她。 等那掌柜的将热水和烧酒都送了上来,他们几个也吃好了饭,钟离域见那掌柜的在忙着收拾碗筷,就闲聊似的问道:“那妖怪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闹了多久了,还不见真面目?” “哎呀,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这群妖怪来的啊。就是头个把月的时候有人发现自家养在后院的鸡死了,开始还以为这里靠山不远,是山上的狐狸或是黄鼠狼给咬死的。后来发现不止死了鸡、鸭这样的小家禽,还有人家的猪也给咬死了两头,于是就有人猜是狼。” “这如果要是狼群来了,我们这里就该提防了,所以镇长就向上面的官府报备,然后有人拉看过,说是不像是狼,但也看不出什么,然后就走了。也就是那天晚上吧,有一户人家的大黑牛给咬死了,那家主人在牛叫的时候出来看了一眼,吓的魂儿都没了,说是一大群妖怪啊,把那牛围在当中,一会儿就给吃了干净,然后这镇里的就开始人心惶惶。” “再之后啊,又不断的有大牲畜给咬死了,就有人害怕的不行,开始往外跑。最开始逃走的人还不多,这不是咬伤了人嘛,那个断了腿的打更老头现在还昏迷着,大夫说断腿的地方开始化脓了,另一只脚也给咬烂了,估计活不了了,就是硬撑着一口气,所以这两天跑出去的人就更多了。唉……” 那掌柜的一口气说完,钟离域和海愿、蓝子寒对视一眼,也没弄明白这妖怪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好像这里的人也都没看清楚的,不过单是听掌柜的这么一说,还确实是挺吓人的。 “我看几位客官不是海国人吧?”那掌柜的将钟离域他们上下又打量了一遍,看他们虽然都换上了海国的民服,可从说话的口音和语调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了。 “是,我们是天启国往来做生意的,货走了另一台路,我们想要随便逛逛,再寻几个大买家,所以才走到这边来的。”钟离域微微一笑,淡定的解释着。这样的说辞他可是早就想好了的。 “哎呀呀,既然是做生意的,怎么就往这小镇子里走呢,这里的买卖、铺户都不好,没钱赚,百姓的日子也不怎么富裕,没什么钱买东西,您是外来的,要做买卖就更难了。”那掌柜的劝一声,又叹了口气,应该是他这里也确实没有什么生意,触景伤情了吧。 “只是路过就随便看看而已,也不是就要把买卖开到这里的。可是这里比较还是一个镇子,人就这样都逃出去了,有什么时候是个头呢。”钟离域这几年为国分忧,也确实体会到不是民间百姓的疾苦,深知一个家撑起来不容易,如果不是天大的事情,哪个百姓又舍得将家都抛下呢。 “是啊,如果不是命要紧,我们哪个愿意往外跑啊,这里虽然生活的不富裕,可毕竟还是家啊,要是各自安心的过日子,总不会挨饿的。要是都走了,真的是要四处漂泊了。”那掌柜的越说越难过,忍不住就又叹了几声。 他们正和掌柜的闲话,忽然就听到后院有马的嘶叫声,钟离域的脸色一沉,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夜最先跃了出去,蓝子寒则是往海愿的身边靠了靠,对于蓝子寒来说,什么马啊的都没有海愿来的重要。 “子寒,你在这里守着海愿,我去看看吧。”看一眼将海愿紧紧护在身后的蓝子寒,钟离域倒是安心了不少,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出去看个究竟。 “域,你要小心点。”海愿担心钟离域,却也相信他,嘱咐了一声就见钟离域点点头,伸手掀开了朝着后院的窗户,轻身就跳了出去。 “客官小心啊,我也赶紧下楼看看我那老婆子去。”掌柜的见夜和钟离域的伸手都不错,也轮不到他来担心了,就急忙的往楼下跑去,想着他的老婆还是一个人在厨房呢,怕遇到了危险了。 “子寒,你说真的会是妖怪吗?”看到掌柜的那慌张的模样,又听后院马的嘶鸣声不断,海愿不禁更担心了起来。 “皇姐放心,不会有妖怪的,要么就是有人故弄玄虚,要么就是什么野兽下山而已,有子寒在,定然不会让皇姐受到伤害的。”蓝子寒说完,坐到了床沿上,将海愿的小肩膀拥进了怀里,很温柔的安慰着。 “我不是怕受伤,而是替这里的百姓担心。如果真的是什么厉害的猛兽,那我们帮忙给抓住或是杀死好不好?毕竟有些东西也是要借助武功才能解决的,那些官府的衙役也是普通人,功夫不好也就是平白丢了性命而已。”海愿说完,又向蓝子寒放着黄金弯弓的地方看了看,感觉若是蓝子寒肯出手帮忙,射杀那些野兽就好了。 “子寒的弓箭和不是用来打猎的。”看海愿的眼神往自己箭上飘,蓝子寒就知道了海愿的心思,不是不想答应她,只是想要多和她说说话,让她分散一些注意力而已。 “啪!吱吱……” 蓝子寒和海愿正说着,几乎都要忘了后院的异常声响,忽然间就听到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几声尖利刺耳的“吱吱”叫声。 海愿听着那叫声分明的像是老鼠叫,可却又感觉比老鼠的叫声大了许多,而且好像数量也非常的多。 “子寒,这声音分明是……”海愿一惊,马上就想起了之前在山上遇到的那群大老鼠,背脊一寒就冒出了冷汗,想着那么多黑糊糊、毛茸茸、小眼睛贼溜溜乱转的老鼠,心里就是一阵的发毛。 “嗯。”蓝子寒也听着那声音真是很像老鼠,所以将靠后院的窗户掀起来,往外面看过去。 海愿也跟着凑过来,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撑着窗沿往下看去,就看到黑夜里钟离域和夜两个身影正在来回、上下的运用轻功跳跃着。一边翻倒的好像是马棚,而他们几个人的马现在已经都挣脱了缰绳,在院子里一边踏步躲闪着,一边嘶叫着似乎受到了惊吓。 而地上,黑压压的一大片东西正在乱乱的跑动着,到处乱窜。虽然还不能将那怪物的样子看清楚,但海愿看到那怪物比兔子还大,一对通红的眼睛真的好像小灯泡一样的亮着,而且还能够在月光下看到那怪物的牙齿又白又长,都好像闪着白光一样。 又是“哗啦”一声响,好像钟离域又踢倒了什么东西,随即夜从怀里掏出了火石用力的一擦,“嗤……”的一声响,那火石发出了一片红光,跳出了火苗。 夜将燃着火的油棉纱向地上一甩,马上就燃着了马棚里的一堆干草,火苗跳动了几下之后就将那木头钉的马棚也点燃了。明亮的火光乍起,海愿才算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样!尖尖的嘴巴,又小又圆的耳朵,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真的是老鼠吗?为什么这么大?”海愿看到那么多的大老鼠就是一阵吃惊,没有想到老鼠都成了精了。 “……”蓝子寒没有出声,而是有种鸡皮疙瘩掉满地的感觉。他从来都是爱干净,又有些轻微洁癖的,老鼠那种东西别说入了他的眼,就是想想都觉得恶心,现在这么多的大老鼠凑在一起,他真是有些毛骨悚然了,不是怕,纯粹的恶心不已。 “曦,你去帮忙吧,老鼠估计怕不上这二楼来。”海愿看到钟离域和夜应该是在试图驱赶老鼠的,可是那些老鼠不知道是不是胆子特别大了,又或是已经被钟离域和夜激怒了,所以只是绕开火光的地方,仍然在向着屋里攻击过来。 “是。”曦虽然答应了一声,但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然后才飞身从窗口跳了下去。她虽然不是怕老鼠,可是这么多老鼠黑压压的挤成一片,起码有几十只,确实恶心人。 “曦,把那油桶踢过来。”夜看到曦飞身而下,落下的地方正好有一只装油的大桶,忙指着油桶让曦踢过来。 曦脚下不停,足尖一点跃到油桶旁边,可还没有抬起脚来,就有几只老鼠扑了上来,虽然老鼠在地上,但也是冲刺之后跳起来攻击的,曦连忙闪身,那几只老鼠从曦的腰侧擦过落在了地上,摔的打了一个滚儿,但起来还是向着曦进攻,将曦从油桶边上又逼退了几步。 曦这才发现,好像那几只老鼠是故意将自己逼退的,等到自己再要上前的时候,老鼠才继续拼命的攻击,但如果曦在一处不动,那些老鼠则是只向着钟离域和夜攻击,还有几只在往屋里冲的。 “哥,怎么回事?”曦向着夜问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恶心人的巨鼠要保护那只油桶,更不明白怎么就认准了主上和哥哥攻击。 “主子将其中的一只打死了,应该是这些老鼠的头头儿,所以它们要报复。还有一只应该是鼠王的,已经被主子用桶子扣住了,扔在了屋里,所以它们才这样慌乱的攻击着。” 夜一边把手里随便捡来的一只木棍点燃当成火把攻击,一边解释着。曦也才明白,原来老鼠们只看到他们的鼠王被主上用桶子抓住了,却不知道被装在哪只桶里,所以才将所有的桶都保护起来了。 想到这里,曦又往前凑了几步,那些老鼠果然又开始攻击了,而且这次似乎因为曦的不识时务而怒了,也开始围着曦不放,一直的跳跃着,企图咬住曦。 曦瞅准了机会,高高跃起,将一只老鼠踢飞出去,马上就跃到了桶边,用力的一脚将那只油桶踢到了夜的身边,夜也没有怠慢,将那油桶上面的塞子拔下来,把里面的油洒了一地,随即将手里的火把扔到了油里。 这次火借着油烧的更旺了,一下子窜起的火苗把好几只大老鼠的毛都烧着了,一个个小火球一样的四处乱窜,又把周围的几只老鼠都点燃了,十多只火球在这里四处乱跑,“吱吱”的惨叫着,很快就对其他的老鼠都构成了恐吓,有几只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就向墙洞跑去,后面的一些也都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往墙洞里挤着。 钟离域也趁此机会,将手边的一截木头点燃了,用力的掷向了那些大老鼠正在拥挤的洞口。那本来是一个不太大的狗洞,平时一只狗刚好钻过去,现在那些老鼠都太大了,也就只能一个个的通过,有两只挤在一起的就卡住了,现在又被这带着火的木头往洞口一戳,那就等于将这院子整个封闭了,那些老鼠四处乱窜了半响,钟离域、夜和曦又是一阵的赶尽杀绝,才算是暂时平息了下来。 “域,它们全军覆没了吗?”从窗口看着下面的“吱吱”声渐渐小了,到最后只有偶尔垂死挣扎的几声叫唤,海愿探着小脑袋兴奋的问着。 “嗯,还有一只鼠王在屋里,被桶子扣住了。”钟离域抬头向着海愿一笑,随即又皱了皱眉。现在这院子里满是老鼠的尸体,还有烧的焦糊的老鼠肉味儿,实在很不好闻啊。 “上来洗洗吧。”海愿转头又向蓝子寒说道:“我们下去看看鼠王啥样子?” “不去,太脏了。”蓝子寒一撇嘴,不屑加厌恶的申请表露无遗。 “海愿,别下来,我叫掌柜的开后门整理一下。”钟离域听说海愿要下楼,忙阻止了。这些老鼠这么大,又怎么多,只怕还会带着鼠疫等疾病,不能让海愿下来的。 那掌柜的听到了声音,也战战兢兢的从屋里探出头来,就看到他店里的中厅里扔着一只装油的大铁桶,桶子的上部被整个掀开了,但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大力的捏的变了形,好像一个揉在一起的口袋似的,里面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 “掌柜的出来吧,那老鼠跑不出来的,这里需要你清理一下,还有些余火要扑灭,别烧了其他的东西。”夜赶紧将探头探脑不敢出来的掌柜叫了出来,指着一地的巨鼠尸体说着。 “怎么,怎么就跑不出来呢?我看那老鼠的牙好厉害,别咬开了桶子跑到屋里去吧。”掌柜的紧紧盯着屋里的那只铁桶不敢动。 “我家主子将桶整个都揉扁了,老鼠挤在里面怎么能出来。”夜白了那掌柜的一眼。那只铁桶是钟离域运劲儿将上面的一层铁皮掀去,刚好那只最大的老鼠冲过来,就势那铁桶一抄就兜在了里面,之后又是用内力加手劲儿将那只铁桶揉的变了形,把巨鼠困在了里面,试想一只老鼠再大还能比一个人的内功厉害吗,能跑出来才怪。 “哦,哦。”掌柜的赶紧答应着,又听了听动静,听着似乎平静下来了,才去叫了他老婆出来,两个人一起到后院去整理着。 “千万别直接碰到老鼠,用布巾蒙住口鼻在靠近,先将死鼠集中在一起,然后明天运到郊外焚烧或是深埋才可以,不然恐怕会有疫病的。”钟离域不忘提醒一声,随即带着曦和夜才进大厅来。 先是各自洗了好几次手,然后又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扔了出去,准备明天一起焚烧了,才上了楼,到海愿这屋里来。 “域,你们都没事吧。”看看钟离域他们将外衫都脱了,想想就知道怕有什么细菌和疫病,海愿焦急的询问着。 “都还好,只是你的小红马又一条腿被老鼠咬伤了,明天要看看情况,不知道还能不能跑了。”那些老鼠应该是从狗洞进来,准备攻击他们那些马的。 但钟离域的踏雪和蓝子寒的喜儿都是宝马良驹,就连曦和夜的马也是颇有经验的战马,所以遇到老鼠都知道躲避、踩踏,还嘶叫着报警,唯独海愿的小红马因为年轻、经验不足,所以在慌乱中被老鼠咬到了。 “如果你们不出去,只怕这几匹马都要给老鼠吃了。这些老鼠真大,难道是变种了?如果这样发展下去,只怕真的就能吃人了。而且老鼠繁殖的很快,若是任由着它们繁殖下去,估计就要连人类世界都占领了吧。” 海愿虽然不是特变爱看什么基因变种的灾难片,但也知道一些物种经过基因突变会长的特别大,从而威胁到人类的,没想到在二十一世纪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居然在古代给她遇到了,心里还多少有着那么点小兴奋的。 “是啊,今天抓住的虽然像是鼠王,但也不能就确定只有这么一只最大的老鼠来带领这些巨鼠,也许还有更大更多的在后面呢,也许今晚、再或者明晚,只怕它们回来报复的。” 钟离域想着刚刚的情景,感觉那些老鼠的报复心确实很强,而且当他将其中最大的那只逮住之后,其余的老鼠竟然可以奋不顾身的来抢救,却也不是原来那些怕人的老鼠了,更谈不上什么胆小如鼠之类的话了,这些老鼠都敢袭击马了,哪里还胆小呢。 “报复!那我们是逃啊、还是逃啊、还是逃吧。”海愿缩了一下脖子,感觉屋里还有死老鼠的味道呢,如果再来,不是更难对付吗。就算来一群杀一片,可以趁机将这些老鼠都杀光,可是很恶心啊。尤其还是天启国堂堂的瑾王呢,怎么就突然来海国做灭鼠标兵了。 “几位客官,你们可不能随便就逃啊,这间店是我和我老婆的全部家当和根本了,你们招惹了这些老鼠,之后就一走了之了,往后我们可怎么活啊。难道真的抛下这个家,出去逃难吗?!” 那掌柜的收拾好了才一上楼,就听到海愿问钟离域是不是要逃,吓的慌忙的就抢进门来,将门紧紧的用身子挡住了,显然是怕他们几个现在就跑了。 “呃,不会的,我们不会立刻就走。”海愿赶紧摆摆手,说的话才让掌柜的放心一点,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走,也是天亮了再走,不然天黑走夜路,我还怕老鼠精劫道呢。” “噗!”海愿的这一个补充句子让掌柜的直接就吐血了,没有想到这个看着漂亮的好像仙女一样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黑的心肠啊。自己好心看她受伤了才留他们在这里住下的,也是他们的马将老鼠引过来的,现在怎么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呢。 “不,不行,你们不能走,我要去报官,我要去找镇长,把你们的事情告诉镇长。明明是你们惹了鼠王,不能就这样走了。”那掌柜的吓坏了,跌跌撞撞的就出了屋子,一边跑还一边吼着,很快就没了影子。 “呃,我逗他玩儿的。”海愿无奈的耸了耸肩,没想到这掌柜的怎么就一下相信了呢。 “夜,你同他一起去吧,一来也护他安全,二来把镇长叫来看看也好,或许可以商量一个对策。”钟离域叫夜马上跟上去,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又确实看不得那么多的百姓离开家园,四处去漂泊着受苦,所以便决定出头,想想办法也是好的。 夜点头跟着掌柜的就出了门,应该还是在不住的劝着、安慰着,给他解释清楚了,可别让他满心委屈的到镇长那里去告状就好。 又过了好一会儿,外面忽地有火把将这二楼的窗子都照的通亮,曦忙去窗边向外看看,禀告着:“来了起码二十人,像是这里的民兵和地保。” “嗯。”钟离域点了点头,随即对海愿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就在屋里休息,曦和子寒都护着你,好好睡会儿吧,等我回来用酒给你按摩一下腰。” “哦,你去吧,我睡会儿。”海愿本来想要和钟离域一起去的,但按自己的腰,感觉还疼的不能起身,总不能就让钟离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抱着出去吧,所以才安心的躺了下来,让钟离域可以放心的过去看看。 钟离域又将被子给海愿拉过来,给她腰下又垫了一个薄枕头,才转身下楼。海愿躺在床上却让曦将门打开,也可以听到一些下面的情况。 那群人里来的果然有这里的镇长,只是这本来就是海国一个偏远的小镇,这里的镇长也就没有什么大油水,在其他几个平级的镇里算是最不得意的一个,所以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气势。 倒是钟离域那一身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在这个小店里烁烁生辉,让进来的人一看就有种忍不住要膜拜的感觉。所以说话也客气了不少,那镇长甚至还让钟离域和他一起坐下说话。 钟离域并没有故意摆什么王爷的架子,而且他也是天启国的瑾王,不是海国的王爷,既然那镇长如此礼貌相待,也礼貌的欠身谢了一下,随即说道:“镇长大人,我门一行只是做生意路过的,恰好投宿的时候马匹就遇到了巨鼠袭击,巨鼠的尸体还在后院,需要焚烧或是深埋处理,所以您来了最好,这件事情请您斟酌吧。” “啊,是的,我刚刚也听说了。而且这些民兵在巡逻的时候就看到这边有火光,还有奇怪的叫声,原来这一直闹的妖怪是老鼠啊。不过,既然老鼠成了精,也确实不好对付,您几位都是身怀绝技的人物,能不能就再帮些忙,想一个灭鼠的法子,让这里的百姓安心呢?”那镇长说的十分恳切,眼神也很真诚,倒是很想等钟离域能给点什么好主意的。 127 月族神女要来了 “这……”钟离域低头想了想,他不是市井之人,也没有捕鼠的经验,其实平常连见到老鼠的机会都不多,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确实有些为难了。 “主子。”夜在钟离域身边,轻轻的叫了他一声,钟离域抬头看着夜,就看到夜向着楼上的方向指了指,曦正在哪里在摆着手。 钟离域马上会意,向夜努了努嘴,夜就快步的跑上楼去,过一会儿又下来,低头向钟离域附耳说了几句话。钟离域听着边点了点头,然后又向那镇长说道:“内子有个提议,只是不知道行不行。就是要先找到老鼠的巢穴,这样才能够将那些大老鼠都一网打尽。” “夫人高见,只是这巨型老鼠的巢穴在哪里呢?偌大个镇子,挨家挨户的找地洞吗?”镇长又为难了起来,这镇子虽然不大,但也上下近千户人家,大户人家虽然没有多少,可也不是一家就一个小单间,房前屋后的加起来有多少猫洞、狗洞啊,一间间的房子搜查起来,难道真的要掘地三尺吗。 “夫人说,她今天白天在山上有见过大老鼠,虽然没有今天打死的这些这么大的个头,但数量也也很多,而且成群的出入,见到山鸡扑上去,一片鸡毛、满地鸡血,连根骨头都不剩了,也不甚怕人,应该和这些巨鼠有关。”夜直接将海愿的话回复了一遍。 “啊!山上!这里的山绵延相连,山上又有树,比这镇子的方圆还大着几倍,要是去山上找……”这次,镇长的脸都绿了。如果说在镇上发动起百姓,挨家挨户的找鼠洞,再将鼠洞都堵死,断了老鼠的出入,虽然做起来难些,也不是全无可能,但那么大的一片山啊,又怎么找。 “……”钟离域看看夜,又抬头看看楼上,没有看到曦的影子,显然那个什么头的军师海愿也没有想好吧。看来一件事情说出来容易,真是要做起来就非常复杂了。 “哥哥!”好半天之后,曦又在楼上招了招手,夜的眼睛一亮,马上跑上了楼,钟离域和那个镇长也抬头向楼上看着,很想知道海愿这次到底有了什么高明的办法。 这次夜下来的时候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海愿的这个办法有些争议,不过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主子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回话,只是当自己是个传声筒而已。 “夫人说……将那只逮住的老鼠放了,但是要打断腿再放,看它往哪里跑,哪里就是老巢。”对于这样一个万分不聪明的办法,夜如实回报“夫人说”,意思就是不是他说的。 “这……也是个好办法。”钟离域憋着笑,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确实比派人满山的去找要好多了。不过海愿还能想到要将那只老鼠的腿打断了,看来比直接放掉的办法强。 “那只逮住的老鼠在哪里?”镇长的脸也抽了一下,随即就看到有民兵将一只给揉的变形的铁桶拎了过来,借着灯火一看,那桶上还有几个深深的掌印! “这,这是……”这样高的内功和手劲儿,镇长也只是听说而从未见过的,现在看到真的有高手可以将一只铁桶都揉在一起,还留下了如此深的手印,确实狠狠吃惊了一番。 “这是我的护卫,别的不会,只是空有一把力气而已,若是普通庄稼汉稍加锻炼也可以的,不足为奇。”钟离域忙指了指夜,将这功劳推到了夜的身上。 那镇长看看美艳绝伦、细皮嫩肉的钟离域,又看看他修长略瘦的身形,也感觉不像是有那么大力气或是高深武功的人,转眼再看看夜,虽然夜也是一张俊脸,但是皮肤略黑一些,身形也比较壮实,又是来回跑腿的下人模样,也就信了。不过倒是对这个护卫也多了几分敬意,向着夜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显然也是礼数周到的。 有人又找来了工具,几个人围着那只铁桶,小心翼翼的将那已经被钟离域内功揉在一起的开口打开,就看到里面趴伏这一只比猫还大,起码赶上一只猪崽大小的巨鼠。只是那只巨鼠已经被捅挤的久了,加上之前内力的冲撞伤到了骨头,就算不打断腿,也没有跑的力气了,根本就是勉强支撑着还有口气而已。 “就这样放了吗?”那镇长看着这样的一只硕鼠就倒吸了口冷气,比猫还大的老鼠确实见过,不过也就是偶尔一只而已,后院那么多的死老鼠都是比猫大的,这一只更是壮硕无比,估计那嘴巴张开直接能咬死一只鸡了,比一只狐狸还大,若是真的放跑了,岂不就等于放“鼠”归山了。 “现在看来它也跑不了很远了,还没到山上就会断了气的。不如找只铁笼装起来,先养着。若是还有其他的硕鼠来袭,就一定是为了这鼠王的,可以在这只老鼠的周围设下一些陷阱,就算不能一网打尽,也可以多消灭一些。再之后就可以跟着其他的老鼠,去寻找洞穴。” 钟离域仔细的想了一下,觉得这样的方法应该也可行,就提了出来,看看镇长的意思。 “这个办法好,算是诱鼠入瓮的计策了。来人,找只铁笼来,一定要结实的,还要锁好了。”镇长说完,马上就有人去找铁笼了;镇长又吩咐另外一些人去设陷阱,准备看看究竟有多少老鼠来上钩。 一切都安排好了,那镇长才站起身来,向钟离域欠身施礼,说些客套话,便要回去了,不过临走不忘请钟离域能多留两天,看看这情况再走。毕竟那铁桶上的手印可见其高深的内功了,不管是这位俊美的公子,还是他那个护卫所为,还有那楼上的那位还没露脸的夫人,应该都不是等闲之辈了,若是可以留下来,可真是给他这个镇长帮了大忙了。 钟离域点头应承下来,那镇长又吩咐掌柜的要好好招待,说这位钟公子一干人等的食宿都要安排好,并且记在镇里的账目上,交代好了又回头施礼,才走了出去。 这次镇长有了交代,掌柜的也不敢怠慢了,又烧了热水送上楼,还特意泡上了一壶茶。夜点头算是谢过了,随即就让那掌柜的下楼歇着,不叫他不用再上来了。 看到钟离域上来了,蓝子寒的脸色僵了一下,但还是不出声的也退了出去,随即就听到隔壁的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应该是他回房去睡了。 “海愿,腰还疼吗?我给你揉揉。”钟离域上楼直接坐到海愿身边,柔声的问着。 “刚刚是不是我的主意烂了点?”海愿也听到楼下的对话,知道或许自己说的可不是什么高明的法子了。 “没有,比我想的周到。其实那巨鼠是兽,我们是人,又怎么能将兽的想法揣摩明白呢,这样也算是妥善的法子,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了。”钟离域摇摇头,表示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又聊了一会儿,钟离域帮海愿把枕头摆好,又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才退了出去。出门时还不忘安慰她好好安睡,外面有什么动静也不必起身。 海愿本来腰疼,加上刚刚看外面人鼠大战紧张过头了,这会儿放松了下来就感觉又累又乏,才一会儿就睡的沉了。曦也在海愿边上的矮塌上盘膝坐了下来,先是打坐把内息循环了几周天之后才躺下睡了。 早上天还没透亮,海愿就听到外面有吵杂的人声,揉揉眼睛坐起来,曦忙在一边伸手扶了她一把。 “曦,外面怎么回事?”海愿知道曦的耳力好,既然自己都被吵醒了,曦应该也早就醒来了,所以想问问曦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像外面陷阱捉住了老鼠,百姓正在看热闹围观呢。”曦帮海愿把衣服穿上,又关切的问道:“主子能起身了吗?腰还疼不疼?” 海愿用小手按了按昨天疼的最厉害的地方,感觉虽然还有些疼,但也不是像是昨天那样疼痛难忍了,其他几处也只是隐隐发疼,不剧烈活动几乎影响不大,就摇了摇头说:“不疼了,看来你们的按摩手法很奏效啊。” “那主子洗脸、用膳吧。主上刚刚吩咐过,说主子不必出门,只要在屋里歇着就好。”曦这么一说,海愿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是起来最晚的一个了。 海愿洗好了脸,梳头发的时候那老板娘就将粥和小菜端了上来,粥是白粥,只有一个凉拌小黄瓜佐粥;只是那老板娘上来放下东西就走了,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海愿也不挑剔,想着自己也没有得罪到她就没有往心里去,一边吃一边说着:“吃了饭我也想要去外面看看。” “这不是热闹,皇姐在屋里就好。”门口传来了冷子寒的声音,随即那修长高挑的身形已经到了桌边,坐下来用备用的筷子给海愿的碗里夹着小黄瓜,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海愿的脸颊,柔声的说道:“皇姐都瘦了。” “瘦了?没有吧,其实以前也不胖。”海愿一边吃着,一边看看自己细白的小手,没有感觉哪里瘦了,抬头再看看蓝子寒,倒是他那绝美的脸上好像又小了一圈,更多了几分阴郁的美感,忍不住对着他微微一笑:“子寒,你才瘦了,是不是这一路上不习惯?” 海愿这才想起,原来子寒为自己放弃了很多,包括那奢华的生活;而这些日子,他似乎都不太出声,总是默默的跟随着自己,他本来可以不必这样的。自己从来都不是蓝桐国的长公主,所以也没有那种高贵的优越感,可蓝子寒不同,他从一出生就是被捧在手心里,过着极度奢侈又安逸的生活,唯一欠缺的也不过就是亲情和爱护而已,现在却要如此奔波,原来自己这个做姐姐的都没有注意过。 “皇姐,子寒很好,起码跟在皇姐身边,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来的开心。”发现了海愿眼中对自己的亏欠,蓝子寒又是倾城一笑,给她将头上的发丝捋顺了一下,嘱咐她再多吃点才好。 “子寒,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蓝子寒的表情,海愿忽地就想到或许是外面的事情比较危险或是紧急,不然蓝子寒不会这样和自己闲话,也不会故意的拖住自己。 “不是很急,所以皇姐不必出去的。”蓝子寒的口气还是随意的,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一切只要海愿安全就好,又何必去理会其他呢。就连这次要跟钟离域来海国,也无非是为了海愿,怕她会因为钟离域身上的蛊毒而担心、难过。 “到底怎么回事?曦,你去看看,回来告诉我。”海愿知道向蓝子寒问不出什么,忙招呼曦下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曦就匆忙的又回来了,只是在开口之前看了蓝子寒一眼。 “曦,你是叫我主子的,看他干嘛呢,说吧。”海愿瞪了曦一眼,以前真没发现她竟然会这样,居然懂得看人的脸色了。 “是。昨晚在街心广场布下的陷阱一晚上逮住了二十余只巨鼠,只是那只最大的鼠王却跑掉了。虽然没有伤人,但巨鼠走后又有好几只家畜被咬死了,只是这次咬死的家畜没有被吃个干净,而是都咬断了喉管流干了血而死。所以就有百姓说,是鼠王留下信息,预示着要来报复的。很多人都在埋怨主上,说主上得罪了山神,得罪了神鼠,现在整个镇子都要被连累了。所以那些吵杂声,都是涌上门来指责主上的。” 曦刚说完,海愿就几乎从桌边蹦了起来,如果不是腰还没有完全好,她真想要拍着桌子跳起来狠狠的吼一通:这些人都是什么脑子啊,明明昨晚是钟离域和夜一番苦战,把鼠王捉住了好不好,怎么现在他们没有看牢跑掉了,反而赖到了钟离域的头上。 而且,昨天那个镇长还点头哈腰的请钟离域留下,希望他能帮个忙,怎么现在又不出头,让那些村民来这里闹腾呢;同时海愿也明白,为什么刚刚那个老板娘的脸色那么不好了,原来是有人闹上了门,她又狗眼看人低了。 海愿走到门口向外看看,走廊里没有人,旁边钟离域的那间屋子也没有动静,想必应该是出去应付那些人了,于是问着曦:“域在哪里?” “主上去街心看那陷阱了,想着或许会找到什么线索,顺藤摸瓜,找到那些巨鼠的老巢。”曦低头回应着,刚刚看海愿似乎发火了,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也感觉这些百姓过分了些,先是那掌柜的跑去报告了镇长,还以为那镇长还算通情达理的,可是早上发生这事情之后,怎么也没见出来帮忙说句公道话呢。 “子寒,我们也去看看吧。”海愿说完要出门,却被蓝子寒拉住了,定定的看着海愿说道:“皇姐,我们不是神,管不了那许多的事情。况且我们连海国人都不是。” “子寒,这世上只有男人、女人,而不分什么天启人或是海国人的,不管是什么国家、什么种族的都是人。这些百姓或许愚昧,或许认事不清会冤枉了好人,但他们总是担心自己的家人的,所以这样慌乱的指责人也是情有可原;我们既然来了这里,也有能力可以帮帮他们,怎么能看到他们这些人真的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呢?” 反手握住了蓝子寒修长的大手,海愿用自己的小手将他微微有些凉的大手包在掌心,坦然的一笑说道:“子寒,你这一路跟着我,我很感动。但我也希望你能够体会另外的一些东西;体会那些抛却了浮华之后清苦的生活;看看那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要靠着双手过日子,却仍要担心没有家、没有饭吃的人们。” “子寒,你确实瘦了,但姐姐看到你的心充实了,不是只有丰盛的美食、华丽的衣服才可以给生活装扮的最有色彩;其实最美好的生活就是自由、平安,还有一个你心心相知的人。如果这些你都有了,那么吃白粥,喝清水也可以感觉到那份甜蜜的幸福。姐姐不是要你远走天涯,去浪迹人生,只是想让你感觉一下这份平淡中的美好,并去珍惜你从前拥有的奢华和今后拥有的显贵。富贵本身不可耻,那是上天的眷顾、不是你能选择的出身,但如是你糟蹋那份上天给你的恩惠,不懂得珍惜和感恩的话,才是最可耻的。” 说完,海愿给了蓝子寒一个最明媚的笑容,拉着他的手一起向外走去。(.) 从后面看着海愿的背影,蓝子寒忽然就感觉,这个女子的双肩虽然纤瘦,但却可以挑起最重的担子,可以给人以最坚强又最热烈的希望的一个人。而幸运的是,自己可以叫她“姐姐”,这真是一个可以终身牵绊的词,即使斗转星移,他和她都抛不开的就是那一份浓浓的亲情了。 海愿出了门才发现,原来晚上那么凄凉、阴森的一个镇子,在白天的时候也是有那么点温暖的,在阳光下,那街上的人虽然稀稀落落,可也不是一个人影都不见的。加上之前在门前吵杂的人才要散去,倒是感觉这镇子走了的人不多,现在闹事的人很多了。 “主子,就在前面。”曦问清了昨天设下陷阱的地方,指引着海愿往街心走去。这镇子不大,所以才走了两条街就到了中心,现在那里的人更多了,围拢成一圈不知道是在看热闹还是要帮忙,再或者根本就是要找碴的。 “请让让,请让让。”曦将人群分开一些,让海愿和蓝子寒可以挤进去,就看到中央好大一个地洞,洞里还有老鼠“吱吱”的乱叫声,钟离域站在地洞边不远的地方,看着一只敞开的铁笼。 “域,怎么回事?”海愿凑到钟离域身边,就看到那只铁笼上粗粗的铁丝网已经被咬断了几处,断口的地方还有很多的齿痕和血迹,还有老大一簇老鼠的灰毛挂在上面,随风一吹飘飘荡荡的。 “是群鼠咬断了铁丝,不过这些老鼠很聪明,知道往最薄弱的地方下口,比如另一边的铁丝就粗上许多,却没有老鼠咬过的痕迹,而这边靠近笼门的地方又几处是修补过的,自然就不那么牢固了。” 钟离域说着,又指了指那个地洞说道:“这笼子本来是放在这陷阱上面的,有猫踩上去都会塌陷,底下还灌入了鱼皮胶,如果有老鼠落入其中就会被粘住,只是这里面只粘了二十余只老鼠而已,其余的应该已经互相搭桥跑了出去,因为这地洞的边缘有挣扎过的痕迹,可见这群老鼠为了逃跑也有牺牲精神的。” 海愿向地洞里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里面的老鼠都被粘住了,没有死还在气愤的咬牙切齿“吱吱”乱叫着,一双双鼠眼都闪着贼亮的红光,白牙冷森森的倒是骇人。 “鼠王都放跑了,我们这里要遭殃了。” “是啊,以前只要躲在屋子里就安全了,现在这些老鼠万一报复起来,在墙上打洞不就进屋了?” “是啊,那人还怎么活啊。现在老鼠都成精了,也比人都多,我们今后可怎么活啊。” “唉,我看还是趁早走吧,我们家在临镇有个亲戚,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后面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那诚惶诚恐的气氛马上就紧张起来,加上再有些人故意说的危言耸听些,有些人又特别胆小,马上就是一阵骚动,人心惶惶的乱了起来。 “百姓们、乡亲们,有好消息了,好消息!”那些人正乱着,还有几个已经准备回家去收拾东西了,就听到后面有人高声的叫了一声。众人回头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骑着马向这边奔了过来,到了近处快速的跳下马来,站在了人群前面把双手举高向下压压了,示意众人噤声。 那些心惊胆战的百姓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只是还有人低声的议论着:“这不是镇长的小舅子?怎么突然从城里回来了?” 镇长的小舅子是谁海愿和钟离域不知道,但这些百姓心里可都清楚。这可是城里县令大老爷手下的红人,听说人机灵、办事也得力,而他们这位镇长大人其实没有什么大能耐,能坐稳这个镇长的位子和这位妻弟也不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所以现在这个人来了,百姓们都以为是城里的县令老爷有了什么指示,个个都认真的听着。 “大老爷知道了这里闹妖怪,体恤百姓的疾苦,所以就特意请了月族神女来给我们降妖捉怪的,现在神女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下午就能到。如果神女到了,大家今晚就可以睡上一个安慰觉了,放心吧,各位不用走了。等事情都平息了,县令大人还会出告示,让已经离家的百姓都回来,这里还是一派繁华景象,百姓都可以安居乐业哈。” 那镇长的小舅子说话倒是干净利落,声音洪亮、气势也高,几句话讲的倒是很有分量,让刚刚那些已经心如乱麻,惊恐不已的百姓都暂时安心了不少,而且马上有人露出了喜色,都在巴望着神女到来。 “域,他说的是月族神女!”海愿轻轻拉了拉钟离域的衣角,低声的说着。 前后的话她都听懂了,而最关键的那个词更是让海愿心头一震。先不说这个月族的神女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是和月族有关联的,就让海愿有了一丝希望;但也有些担心,希望这个神女不会如之前见到的那个少女一样蛮不讲理,起码能让海愿和她说几句话,问一问关于情蛊的事情就好。 “嗯,我们先回去,等那位神女到了再说。”钟离域点了点头,拉着海愿不动声色的向回走去。 先不说这位神女究竟会不会祛妖捉怪,但是这么一个名头听着就很有气势了。而且听闻海国上下民众最信奉的就是月族的神女,所以若是真的有机会可以在这里一见,倒是没有枉费他们绕路过来这一趟了。 “域,你说那个神女究竟什么样子的?和我们像吗?”一回到客栈,海愿关上门就兴致勃勃的问着,还拉着蓝子寒一起问。 海愿不是期望找到什么月族的公主娘亲,但是她想要替子寒弄清楚那一脉血亲,一个人单单有一个姐姐是不够的,母爱也是谁都代替不了的,尤其是像子寒这样在孤独中长大的怪癖小孩,就更需要有人用爱来温暖他,而母爱也是最无私、最温暖的,所以海愿想要给子寒一个希望。 “难道月族的人都长的一个模样吗?哼,怎么会都和你我相像。”蓝子寒挣脱开海愿的手,反驳了一句,转身去了窗边,把后背晾给了他们,好像是专心看着窗外的风景一样。 “哦,也许没有血亲不会像吧,不过我想我们的娘亲应该和你我长的有几分像吧,也许我们站到那神女面前,神女就会知道我们的娘亲是谁呢。”海愿看着蓝子寒的背影,虽然还是那么挺拔,但却知道他这样的表现反而是因为寂寞和孤独,所以才装成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的。 “哼。”蓝子寒又哼了一声,仍然没回头,但海愿注意到,他的一双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力道大的甚至让骨节都泛白了。 “海愿,别乱猜了,等等看就知道了。但也只能看,不能随便行动。毕竟海国的神女在百姓中威望很高,不容半点亵渎,若是我们不懂得规矩激起民愤就不好了。” 钟离域一边说着,一边给海愿倒上一杯水,又拉她到身边用手轻轻按着她的腰,看看昨天拉伤的肌肉恢复的怎么样了,感觉按动的肌肉不是那么僵硬了,海愿也没有觉得多疼才放下心来。 “我知道,不会随便出声的。不过,也担心那个神女其实是个神棍啊。万一她是个骗钱,并不是真正的神女,只怕这里的百姓就要更遭殃了。给她骗了不说,就连警惕性都放松了,安全也不能保证了,多危险啊。” 海愿想起那男人说的话,说神女来了将妖怪捉走,百姓们就可以安心的睡觉了。可万一那鼠王和老鼠的巢穴不找到,晚上再有老鼠来报复、偷袭,这里的百姓又疏于防范,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不会的,如果真的是百姓推崇的,应该不会做危害百姓的事情。先看看情况再说吧。”钟离域深知,很多朝廷的官员未必就可以深得民心,倒是一些民间推崇的奇人义士更能够得到百姓的拥戴,所以这月族的神女既然有威望,应该也是有本事的。 海愿点点头,用小手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桌上一下下的敲着,等着时间快些过去,她好能够看看那个月族的神女,更主要的是也可以更了解一些月族的事情,但愿也能够对钟离域身上的蛊毒有所帮助吧。 “子寒,如果我邀你一起去山上看看,你愿意吗?”看着一只站在窗边,却明显若有所思的蓝子寒,钟离域出声邀请着。 “什么?”蓝子寒身形一动,似乎刚刚想的事情入神了,没有听到钟离域的话,所以才回身又问了一句。 “我想趁现在去山上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巨鼠的踪迹。”钟离域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好。”蓝子寒点了点头,同时竟然暗暗的舒了口气。 “域,我也要去。”海愿马上从桌上坐直了身子,表示她其实也想一起走的。 “海愿,山上不比镇上,还是十分危险的,我让子寒与我同去,也是因为他有乐儿可以帮我们传递消息,比什么马都快的。”钟离域说着,伸手拍了拍海愿的小脸,转而向夜也说道:“夜你也留下,我和子寒会早去早回,最晚不超过天黑,一定会回来的。” “好吧,你们路上小心啊。”海愿知道钟离域一定不会让自己去冒险的,所以也没有过分坚持。 听着钟离域和蓝子寒的马蹄声远了,海愿才又趴回了桌上,拿过一个水杯随意把玩着,一脸的百无聊赖。 过了一会儿,海愿抬头问着夜:“他们会聊什么?” “啊?夫人什么意思?”夜没有听懂海愿的问话,不知道她说的他们是谁们? “我是说,域和子寒会聊什么呢?那么神秘。”海愿撇了下小嘴,又趴在了桌上。她就知道,其实钟离域要去山上是一个原因;但带着子寒一起去,又将夜留下就是另一个原因了。他们一定是有话要说,就好象上次赛马一样,神神秘秘的跑了,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好像就亲切了不少;而这次就连夜都留下了,证明还是有什么秘密的话要说的。 ==分割线== 一白一黑两匹快马奔出了城,眼见前面就是上山的小路,蓝子寒收了收缰绳,向身边的钟离域问道:“你有话要说?” “你知道月族的神女?”钟离域一笑,笑蓝子寒聪明。 “知道一些,但并不了解。”蓝子寒的口气很淡,好像说的是“知道今天是晴天,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一样的轻松随意,但也带着点隐隐的无奈。是啊,今天的天气你知道,明天刮风下雨就只有天知道了。 “那神女和你、和海愿又有什么关系呢?”钟离域直言不讳的问了出来,因为他从那个男人开始宣布神女要来开始,就感觉身边的蓝子寒有一种异样的紧张情绪,虽然他的表面上还是那么的淡然,但也许心早就被触动了。 “没有关系,我不知道。”蓝子寒说完,猛的一催马,他的那匹白马就好似一朵飘逸的白云,快速的向前驰去,一下就将钟离域落下了好大一截。 看到蓝子寒那消瘦的背影,和随着疾驰的风而舞动的衣摆,钟离域知道,他的心可没有那么自在和洒脱,一定是有着什么不一样的事情隐在他的心底,压的他难以开怀。 “你挺聪明的,太懂得察言观色了。”蓝子寒忽然回头,向着钟离域喊了这么一句,这这话听起来却一点都不像是夸奖。听的钟离域的眉头一蹙,却想不出自己怎么就符合了这样一个狗腿的形象了。 “如果不是因为皇姐完全变了一个人,忘记了之前的一切,这些话你应该去问皇姐才对。可既然上天都让皇姐安心的过着现在平静的日子,那你就不要再妄图探究了,给她一份她要的安定就好。至于你身上的毒,完全看你们的缘分吧。若是你有那个命,给皇姐做一辈子的奴又有什么不好呢。换了我,还求之不得呢。” 蓝子寒一边催马狂奔,一边大声的说着,可不像是要说给钟离域听的,倒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那你只需要告诉我,海愿是不是和月族的神女有什么关系?”钟离域也猛的催马,奔到了蓝子寒的身侧,和他并驾齐驱,大声的问着。如果不是关乎海愿,他不屑去问,就算他身上的蛊毒再不可解,他只能一生只牵着她的手,却不能和她亲近,自己也愿意守着她,给她平静安乐的一生。 “是,也不是,最后看皇姐的选择了。”蓝子寒说了一句颇有深意,有带着禅机的话,脚下再一用力,让白马再次加快了速度,随着一个转弯将钟离域又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山上的路越来越窄,窄到就只能有一人一骑通过,所以蓝子寒在前,钟离域在后,飞快的向山上冲去,而那只黑色的大鹏鸟则是在两人的上空盘旋着,时而发出一声高坑的鸣叫。 “吁……”蓝子寒的马在前面一直跑的飞快,却突然就拉住了马,停了下来。 钟离域的马也很快赶了上来,顺着蓝子寒的视线向前面的山边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半人高矮的山洞。而此时山洞里正发出“隆隆”的怪声,像是野兽的嘶吼,有好像是很多只野兽在冲撞、拥挤,使他们脚下的地面都有了微微的颤动。 “会是什么?”蓝子寒盯着那个山洞,却看不出这像是什么野兽的洞穴。熊的洞穴没有这么矮小,狼的洞穴也不会直接朝着路口的,而野兔和狐狸的洞穴就没有这么大了,而且这里面怎么还会发出这样巨大的轰鸣声呢。 “应该是……子寒,快掉转马头。”钟离域想了一下,马上就感觉不好,一边自己拉马回头,一边催促着蓝子寒快些转身。 蓝子寒开始只是一愣,但好有些好奇那山洞里到底是什么,不禁没有听钟离域的话掉头,反而往前又凑了几步。 那巨大的轰鸣声好像一下从山洞里涌了出来,而且还伴随着乱糟糟的“吱吱”,地面的颤动更厉害了,以至于子寒胯下的那匹白马都惊慌了起来,不住的踏动着四肢,甩着尾巴,把鼻子喷的“呼呼”直响。 “子寒,快调头,这是那些巨鼠的巢穴。”钟离域见蓝子寒没有听话的转头,急的又掉头回来催促着。 “巨鼠的巢穴!”蓝子寒也一下子反应过来,明白了钟离域的提醒,准备拉转马头。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老鼠从那洞口里跳跃出来,一下子就向着正在拉马转身的蓝子寒扑去。 因为这里的山路已经很窄了,不但不能容下两匹马并行,就连让马转身都有些困难,一边山山壁、一边是陡坡,加上刚刚钟离域去而又返,两匹高大的马前后挤在了一起,转身也就更加的困难。 那只老鼠来的又太过突然,子寒双手正拉住缰绳,看到黑影到了近前就是随意的一挥手臂,准备将那东西打开。“吱吱”一声惨叫,那只硕鼠被蓝子寒有力的手臂一挥之下撞在了山壁上,顿时撞了个脑浆迸裂,只是那只老鼠扑上来的时候张牙舞爪,蓝子寒又是情急之下挥手去打,没有留意老鼠的爪子,被老鼠那尖长的爪子在手背上挠出了一条血痕! “子寒!”钟离域看到了子寒手上的鲜红,同时也看到那从山洞中快速涌出的一大群的巨鼠,个个都有猪崽般大小,每只都有三十斤左右的重量,瞬间就将他和蓝子寒围在了中央。 “我没事,快走。”蓝子寒只是将手背上的血迹狠狠一甩,又拉动了一下马,想要奔出包围圈,只是那些老鼠已经密密麻麻的涌了上来,白马踏动蹄子踩死了几只,但也有更多的涌了上来,企图跃上马去,还有的竟然张口狂咬起马腿来。 一时间,钟离域的踏雪和蓝子寒的喜儿都被巨鼠咬了几口;有几只跳的高的巨鼠又抓又咬,将钟离域的裤腿都扯破了,索性还没有伤到皮肉,钟离域身边没有兵器,只好用手里的马鞭左右抽过去,将老鼠赶开,催着马快跑;而蓝子寒手里的黄金弯弓也将好几只老鼠都打落了陡坡、或是撞向了山壁,也冲开一条路奋力向前。 “嗷……”一声长鸣,天空中的乐儿一个俯冲下来,一双钢构般的巨爪抓住了两只老鼠飞向空中,高高的摔在地上又一次俯冲下来,同时扑扇着双翼将企图跳到蓝子寒身边的巨鼠也赶开,才使得蓝子寒和钟离域有了片刻的安全。 “子寒,这些老鼠一定是要去山下报复百姓的,我们马上回去通知他们。”钟离域和蓝子寒一路飞驰着下山,顾不上各自的身上还是手上是不是有了伤口,只希望越快越好。 ==分割线== 海愿在屋里等的心烦意乱,莫名其妙的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心慌,不知道究竟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在屋里来回踱步,又感觉屋里太过气闷,索性去窗边将窗子大开,把头伸出窗外远眺着。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看什么,海愿就左右随意的瞄着,希望快点看到钟离域和蓝子寒回来的身影。 只是海愿都伸长了脖子,又看的眼睛都酸了,却没有他们两个的一点影子,就连他们的马毛也没有看到。 “叮叮当,叮叮当……”海愿还在无聊的四处望着,就听到一阵紧似一阵的铃声传来,那铃声清脆悦耳,比普通的铃声更欢快一些,而且余音很长,并不是短促的一阵铃声,而是绵长悠远的轻柔余音从远处渐渐的飘了过来。 寻着那非同一般的铃声,海愿向着街道的另一边看过去,就看到一顶轿子抬了过来。只不过这轿子和普通的轿子不同,比普通的轿子要宽大许多,普通的轿子都是长方体的,而这顶轿子却是正方体;四周的围帘也不是那种厚实的布料,而是用薄薄的轻纱围拢的,那轻纱围帘上还用七彩的丝线绣着许多的鸟兽,远远看去轻纱不怎么明显了,反而像是有鸟兽簇拥的一顶轿子;那清脆悠扬的铃声就是这轿子四角坠着的银铃发出来的。 “这轿子真好看。”海愿不由得赞了一声,就看到那顶轿子后面,竟然还跟着好大的一群百姓,只是那些百姓都恭敬的低着头,每走一步双手都要合十放在额头,再移到胸前;再走一步还是如此,显然这是一种特别的礼仪。 “难道这是……”海愿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到之前说的那个月族的神女来。算算时间那神女应该也该到了,现在那顶轿子又有着那样的气势,十有八九应该就是了。 “曦,我们去看看热闹。”海愿说完,伸手拉着曦就往楼下走,夜也忙跟了上来,在海愿身后紧张的嘱咐着:“夫人,主子还没有回来,您不如就在这里再休息一下,等到主子回来了再另做打算吧。” “放心,我不靠近,就只是在远处看看那个月族的神女。只是看看她到底用什么办法捉妖而已。那些巨鼠连域和你都要费半天的劲儿才对付得了,现在看看她究竟有什么好法子。” 海愿说着,就拉着曦出了门,夜也只好在她们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听海愿说的也没有什么错,而且夜也觉得海愿不是那种过分好奇而没有脑子,会因为看热闹就把自己给卖了的人,所以也算是安心了一些。 海愿果然没有靠的太近,只是远远的跟在那些百姓的后面,想要看看那个神女的庐山真面目,再就是看看人家究竟有什么高明之处,能得以让整个海国的百姓都奉若神明了。 随着那一声声清脆的银铃声,海愿也才发现,那铃声之所以那么好听,是因为那四个银铃的每个中心都白玉的铃芯,玉质发声就是极为清脆的,加上银铃的悠扬,难怪可以响出这么美妙的声音来。 也可见,这位神女的架子真不小啊,除了之前看到过蓝子寒的那顶华丽的帐篷之外,海愿还真没见过哪个人再有这样华丽的装扮了。 那顶轿子到了镇子的中心处停下来,那些百姓也停在了四周,却井然有序的没有一个人喧嚷或是乱动,自动的围成了一个半弧形,将那顶华丽的轿子簇拥在前,低垂着头显出特别的恭敬神色。 海愿和曦没有到近前去,而是躲到了一处僻静的街角向那边看着。悄悄的拉了拉曦的手,海愿问了一声:“是不是要下来了?”两人对视一下都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意思是:应该是,但我不知道。 “恭请神女。”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那些百姓也随声一起说了一遍:“恭请神女。” 那轿子才微微动了一下,马上就有两个人上前,将轿帘掀开。那些百姓见到轿帘里面先露出一只脚来,就都跪了下来,把头都低下来,没有人再敢抬头多看一眼。 而海愿却盯着那只从轿子里面伸出来的脚,有些好奇,又有些眼熟。那只脚上穿的是精编的草鞋,鞋子边缘有彩色的丝带,那丝带一直缠绕到整个小腿上,而那草鞋上的小腿是裸露的,露出了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来…… 128 她竟然以为子寒是女人 单是那一条腿来看,那健康的肤色和特别的鞋子就让海愿想起了一个人;而当那个人完全从轿子里面下来,站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海愿的脸有些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好看的小说) 那个被众人恭敬的膜拜着、此时正一脸肃穆的站在轿子前面的少女,竟然是之前两天晚上,那个被蓝子寒摸了之后快速跑掉的少女。而且当时她的刁蛮和现在脸上显出的严肃来看,真是判若两人啊!也不禁让海愿有些怀疑,要么是自己的眼神不好,看错了;要么就是这少女也有一个双胞胎的姐妹,而海愿恰巧遇到的就是刁蛮、不讲理的那个。 “呃,主子,那个不是……”曦显然也吃惊了一下,拉了拉海愿的袖子,示意她往后站一点,两个人躲到了墙角里,低头研究着。 海愿说:“你也看出来了?我还以为当时天黑,我看错了呢。” 曦又向外探了探头,看看那个轿子前的少女,低声的说道:“应该不会看错吧,难道真的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人吗?” “也许海国流行生双胞胎呢,我和子寒不就是?”海愿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感觉这种可能也是有的。而且上次这个少女就说她是月族的女人,算起来海愿应该也算是月族的女人了,因为她和子寒的母亲不就是月族大祭司的女儿!这个月族就有什么专门生双胞胎的秘方也不一定呢。 “那我们要不要再看看,还是现在就回去?”想着那少女放蛇咬了自己,曦不怎么想要靠前了,感觉那个少女不但刁蛮,而且还不肯拿出解药来,证明心也挺狠的。 “就在这里看看吧,也许不是同一个人呢,应该就不会认得我们的。”海愿倒是对之前蓝子寒的那一摸有些微词,虽然当时那个少女跑开了,可谁知道她究竟什么想法呢,那么怪异的举动,让海愿确实心里没底啊?最好不是同一个人。 看着那些百姓都是一脸的虔诚,还在不停的做着双手合十的那个动作,海愿和曦又对视了一眼,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进入正题。 “不知道这个神女究竟会什么法术啊,就算不会收妖,应该也会驭兽吧。”海愿想着,或许这个神女懂得兽语也说不定呢,和那些老鼠说一下,把人之大爱讲给它们听,或许那些巨鼠就集体自杀了? “会吗?”曦却是一脸的疑惑。两个人又把头从角落里探出来,向外面看着,想知道那神女究竟怎么祛除那些大老鼠。 却见到后面又有人抬了十几只大筐子出来,筐子上面用红布盖着,所以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海愿和曦距离又更远一些,所以连近处的那些人都在说着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那神女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然后那些百姓就都排好了队,依次到她面前,伸手接过了她从瓶子里倒出的什么东西。按照海愿和曦的理解,感觉那瓶子里应该装的是什么药丸。 “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海愿看到那些领到了药丸的百姓都双手合十,将药丸放在掌心又行了之前的那种礼节,然后各自散去了并没有见哪一个将药丸吞服的,不禁又有些奇怪了。 “主子,那些人好像都回家了。我们要不要也回去?”曦看到人群散去,而且各自都是匆匆忙忙的,近处的几家人回去之后都关紧了房门;才过了不一会儿,刚刚跟着神女后面膜拜的那一大群人就散了个干净,而且各家各户也都关紧了房门。 “是啊,夫人,我们也回去吧,不知道他们刚刚听神女说了什么,又或是神女就要做法了,我们在这里万一给神女发现就不好了。”夜虽然一直在稍远处看着海愿和曦在那里嘀嘀咕咕,这会儿看到街上的人都走光了,他们三个就分外的显眼了,所以觉得也应该回避一下最好。 “啊!可是,我们还不知道那个神女究竟用什么法子去对付大老鼠啊。而且,万一要是她骗人呢?只发了一粒小药丸,难道拿回家去就可以避鼠了吗?就是当作老鼠药也不够那些老鼠吃的啊。” 海愿对那个神女其实很疑惑,虽然现在看着她的样子倒是一脸的正义凛然,可是换成天黑那个不讲理的刁蛮样子,谁当她是什么神女啊,给她把刀能当女土匪了。 “主子,他们准备把筐子打开了。”海愿刚说完,曦就拉了拉海愿的衣角,指着那边让海愿看。 海愿和夜都看过去,就见那几个抬着筐子的人将筐子上的扁担抽下来,然后伸手解开了上面的红布,可离的还是远,海愿他们看不到筐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就见那个神女煞有介事的来到那些筐子的前面,做了几个像是祭祀的手势,口中也是念念有词的,但海愿他们就只看到了她的嘴在动,听不到说的是什么,不过估计听到了也是咒语或是方言。 等那神女这一番折腾好了,那几个提着扁担的人就跑开了好远,就好象要见到毒蛇猛兽一样。海愿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再向那几只筐子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那筐子动了动,随即有大蟒蛇从筐子里面爬了出来! 那蟒蛇都有成人的手臂粗细,每只筐子里都有四、五条之多,十几只筐子里面就爬出了近百条粗大的蟒蛇。那蟒蛇有的是黑底黄纹的,有的是青绿深浅花纹相间的,还有几条是纯黑色的,那漆黑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乌亮的光,却让看到的人不禁心中要发寒了。 “主……主子,我们快走吧。”本来不怕蛇的曦也哆嗦了一下,因为那些蟒蛇太多、又太大,爬行速度也是几块,一转眼的功夫就“悉悉簌簌”爬遍了大街下巷,眼看又几条还向着他们这边爬过来,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走……快走啊!”海愿从见到那筐子里的是蟒蛇开始,腿就一直的哆嗦,当曦叫她的时候,其实她都已经没力气挪动脚步了,就连声音都是好不容易才发出来的,却已经都吓的走了音。 “曦,快跑!”夜倒是稍微镇定一些,看到海愿已经抖成了一团,要不是扶着墙都要坐在地上了,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或是身份尊卑了,上前一把将海愿拦腰抱起来,叫了一声就向他们的那间客栈跑了回去。 “什么人?”那少女听到了有人声,颤抖的虽然都走了音,但还是觉得十分的耳熟,细想之下就是一阵的咬牙切齿,向着刚刚出声的方向追了几步,就看到海愿正露着小脑袋向这边看,又大喊了一声:“你们给我站住!” “夜,快啊,给她发现了,果然是她!”海愿听到那神女叫自己站住,才确定她真的是那天晚上的刁蛮女,心下就感觉不好,催着夜跑的再快点,让曦也赶紧跟上。 见海愿他们头也不回的跑的飞快,那少女把唇一嘟,吹了声口哨。口哨声响着,她刚刚坐的那顶轿子的轿帘就动了一下,随着一阵腥风刮过,一条通体雪白、带着金色花纹的大蟒就从那顶轿子里游走出来,一直游到那少女的脚边,抬起比碗口还粗的腰身,用那只比铁锹还大着一号的头在那少女的腰间亲密的蹭了蹭,就好象是一个在撒娇卖乖的小宠。 “阿白,先去追那几个人,活捉给我。”那少女伸手在那条巨蟒的头上轻轻的抚摸了两下,然后用手向着海愿他们逃走的方向一指。那条巨蟒好像真的听懂了,还点了点宽大的脑袋,然后又爬伏在地上,飞快游走了。 “呼呼……夜,谢谢你了。曦,把门、窗关严啊,可别给那些蟒蛇钻进来了。太可怕了,那么多的巨蟒啊!”海愿进屋就窝在了床上,鞋子都没有脱就连脚都偎进了床里,后背紧紧贴着墙才能有了一些安全感,说话的时候声音却还不住的颤抖着。 “都关好了,没有想到那个月族的神女居然用蛇来捕鼠。”曦一边和夜忙着关紧了门窗,一边说着。 “是啊,万物循环、相生相克,看来她倒不像是骗人的,而且蛇本身也比人的感官灵敏,让它们去找巨鼠的巢穴,再消灭确实是个好办法。”虽然很怕那些冷血动物,也感觉那个少女做事够刁蛮、泼辣,但海愿还是对这个法子还是持肯定态度的。 “是啊,夫人不用怕了,那些蟒蛇是去找寻巨鼠的,不会来攻击人的。”夜看到海愿怕成那个样子,忙出声安慰着。 “嗯,还好是去找巨鼠了。”海愿听夜这么一说也微微松了口气,但是没有和夜说明,其实他们和那个蟒蛇的主子已经结下了梁子。 只是她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到窗纸“啪”的一声响,接着就是一个硕大的三角形阴影出现在了窗户上。 “啊!曦,你看那是什么影子啊,怎么好像是……是蟒蛇!”看到窗纸上的阴影,海愿把身子更向里紧缩了起来。但是看那蛇的影子就比之前看到的那些都要大啊,怎么居然爬到这里来了,而且还上了这二楼,在用尾巴敲窗子! “哗啦”又是一声响,那窗纸就破了一处,一条尖细的蛇尾巴扫进了破洞的地方,雪白的鳞片和金色的花纹交织,倒是挺好看的。 可海愿没有心思看什么白蛇,吓的张口要叫,却又马上闭紧了嘴,把自己的小手紧握成拳头,塞到嘴里使劲儿的咬住了,才没有发出声音来。海愿是怕自己的尖叫声惊动了那条巨蟒,更怕那巨蟒马上就会从窗子闯进来。 “曦,你护着夫人。”夜把靴子筒里的匕首抽了出来,拿在手里准备着万一那条巨蟒闯进来好进行近距离的肉搏战。而曦也一下跳到了海愿的床边,警惕的盯着窗子,做出了戒备的姿势。 “曦,这蟒蛇为什么要来这里,楼上怎么可能会有老鼠呢?”海愿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尽量不让声音颤抖起来,刚刚把一只小拳头都咬的淤血了才勉强的镇定下来。 “难道老鼠会在梁上做窝?”曦抬头看了看天棚,也确实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原因了。 “啪啪”又是两声响,是那条巨蟒用尾巴不停的抽打着窗户造成的。而且那扇窗子也在巨蟒的攻击下摇摇晃晃的,窗纸都破了不说,就连木质的窗棂都有一根碎裂了,只怕再大一点的破洞那条巨蟒就会从外面钻进来。 “主子,要不我们去另外一间躲躲吧。”明显看到这扇窗子坚持把了多久了,曦提议换一个地方藏着。因为不知道这条巨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许这屋里真的有老鼠也说不定呢。 “去子寒那一间吧,他那间只有一扇窗子。”海愿拉着曦慌忙的就下床往门外跑去,夜却没有马上就离开,而是用一只椅子按住了摇摇欲坠的窗子,再阻止一下那条巨蟒的破坏,希望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夜手里的椅子刚刚在窗子上抵住,却发现那条巨蟒的攻击停了下来,随后窗户上就出现了蛇腹在墙壁和窗户上爬行的“沙沙”声。夜一愣,没有想明白这蛇怎么突然走了,就听到隔壁传来了海愿的一声尖叫。 夜根本没有时间多想,下意识的扔下了低着窗户的椅子,相另一间房间跑去。还没进门,夜就看到了了屋里地上一条粗大的黑色蟒蛇,正仰着头、吐着粉红色的芯子想海愿躲着的床上游走过去。 夜快步进门,弯腰就抓起了那条巨蟒的尾巴,用力一提再使劲的一摇晃,那条巨蟒本来打算转头去咬夜的,却因为被他这样一摇晃晕了头,随即就被夜从屋里甩了出去,直接飞下了二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呀,到底来了多少啊,我们又不是老鼠,为什么要追着我们跑啊。”海愿拉过被子挡在了身前,虽然明知道这样的作用不大,但还是感觉面前多一道屏障就多一分的安全,哪怕那屏障根本就是一堆棉絮呢。 “难道这些蟒蛇还不能分清要捕捉的对象?”夜也奇怪的问了一句。如果说这么多条巨蟒都没有明白正确的指令的话,那就很可能会在这座镇子里到处乱窜,遇到人或是其他牲畜也会攻击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些还没有来得及逃跑的百姓不是更惨了。 “可是,没有听到其他人慌乱的声音啊。”海愿还特意侧耳听了一下,果然没有听到这附近哪一家有传来尖叫声的。按照道理,这些蛇就算是从哪一家路过,应该也会有胆小的女人或是孩子叫那么一、两声的,可现在却好像除了他们三个手忙脚乱之外,其他人都分外的安静。 “会不会?刚刚发的那些药丸就去驱蛇的?”夜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个神女在放出蟒蛇之前做的事情,就感觉唯一可疑的就是神女曾经给每个村民一颗药丸的。 “啊,难怪他们没有人将药丸吃下肚的,原来是拿回家驱蛇的。”海愿也恍然大悟,原来那不是服用的药物,根本就是神女发个百姓保命的东西。可是他们现在啥都没有怎么办?而且也不知道那灵验的驱蛇药是什么东西做成的,一时之下让他们往哪儿找去呢? “哥哥,小心!”曦猛然叫了一声,手里的玄丝韧也从袖口射出,直刺向了夜身后又扑过来的一条巨蟒。 而当夜回头的时候,又有两条蟒蛇从门口正向里蜿蜒的爬行着,看到夜转身就抬起那大大的蛇头,吐着芯子向夜挑衅着,好像随时都会攻击过来一样。接着那扇窗子也破了一个洞,又有一条蛇从破了的窗子里爬了进来。 夜将匕首握在左手,一边挥动着手上的匕首,将爬进窗子的蟒蛇又逼退回去;右手袖子里的玄丝韧也射了出来,向着进门的一条蟒蛇攻击过去。只是那些蟒蛇身上的鳞片太过厚实了,夜手里的匕首刺了一下还没有刺穿,那蟒蛇的头就猛的一甩,将夜的匕首打开了,随即又张口咬了过来。 而曦和夜的玄丝韧都是软兵器,射出来的力量虽然大,但着力点不强,加上蟒蛇的鳞片也滑,根本没法刺中,想要将它们用玄丝韧缠住也不行,那蛇不是木头,躲闪的动作也很灵活。两个人轮番的攻击几次都成效不大,只能勉强支撑着不让蟒蛇靠近而已。 “啊,曦,会不会那些蛇根本就不是来灭鼠的,而是……而是来捉我们的。(.无弹窗广告)”海愿缩在床上,看到现在的险情就是一阵的哆嗦,想到或许会是这样的结果就不寒而栗,现在知道了那个神女就是之前他们晚上遇到的那个刁蛮女,那现在被她发现了会不会就是她趁机报复? “不会吧,若她真的是神女,应该先以百姓着想,然后才是个人恩怨。”夜虽然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听到小六回报的时候也有提到那个月族的刁蛮少女,现在看来如果那少女真的是神女,应该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先以百姓为先啊,不然整个海国的百姓为何将她奉若神明。 夜的话才说完,房顶上的瓦片就是“哗啦”一声响,有好几块瓦片从房上落下来,头顶上马上就开了一个透明的天窗,随即就是“沙沙”的声响,一只硕大如脸盆的蛇头从那透明的窟窿里露了出来。 “夜……”海愿吓的叫了一声,身子刚刚往后缩一点。夜也快速的想要跳起攻击,将房顶上的白色巨蟒逼退回去,只是才跳起来,那条刚刚从窗子爬进来的蟒蛇也快速的一跃,用粗大的蛇身向夜撞去。 夜的身子一偏没有刺中正从房上向下爬的白蟒,那条白蟒就一下溜了下来,粗大的尾巴一甩,猛的一下击中了曦的胸口。 “唔……”曦感觉胸口闷闷一疼,好像被木棍击中一般,而且力道也比普通人奋力的一击要重的多,好像给武功高强的高手重重的击了一掌,身子后退了几步才卸掉那股子强大的冲击力。 只是曦后退的这几步距离,就将床边的位置空了出来,海愿之感觉眼前白影一闪,腰间就是一紧,伸手摸的时候竟然是光滑冰凉的感觉! “不要啊,曦,救我。”海愿吓的眼泪横流,一边用手使劲的想要掰开颤在腰间的巨蟒,一边挥着手向曦求救。 “主子,别怕……啊!”曦稳住脚步刚刚向前冲,手里的玄丝韧还没有射出,就见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如盆的蛇头,而且那红色的芯子带着浓浓的血腥和粘液,正吞吐着在自己的脸前不到半尺的地方,瞬间的惊吓让曦也叫了一声,随即也是腰上一紧,被一条黑色的巨蟒缠住了腰腹。 曦还要挣扎,却感觉腰腹间猛的一紧,好像骨头都要给勒断了一样,再运功想要抵抗,那蟒蛇又向上缠了一圈,将曦的胸口也缠住了,猛的一收紧之下,曦觉得胸肺的气息都被挤压出去了,顿时有种窒息的眩晕,随即就是胸口再一疼,眼前已经是黑茫茫的一片。 “曦!”海愿看到曦一下就被勒晕了,小手使劲的在那条白蟒的身上垂直,只是那坚硬冰冷的鳞片好像盔甲一样,没有对蟒蛇产生任何影响,反而让海愿的手有些疼。 而那蛇柔韧的身体也转了个弯,头两侧那双金色的蛇眼紧紧盯着海愿,让海愿看到那蛇眼中细线一样的黑色瞳仁紧缩了一下,接着就被那血腥的芯子在脸上舔了一下。湿黏、冰滑的感觉之后,海愿清楚的看到了那只白蟒将它的嘴巴张大,大的不敢想象,几乎将一张嘴都扯成了平的,口边的蛇牙就像是夜刚刚手里挥动的匕首一样闪着冷寒的光…… 海愿的意识就只停留在这里,也感觉眼前一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被蟒蛇吞进了肚子,还是被吓晕了,总之眼前就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夫人!曦……”夜挥着匕首上前,手里的玄丝韧也向着蛇眼攻击过去,却感觉腿上一紧,而且是两条腿同时发紧,并且被大力的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拉动着,低头就看到两条巨蟒分别缠住他的两条腿,将夜拉的一下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 知道那些巨蟒会张口吓人,夜没有害怕,而是握紧了手里的匕首,准备当蛇头靠近的时候就挥过去,将蛇的信子切下来才好,只是这次夜却想错了,他正全力提防着蛇从正面攻击,就猛然感觉后脑被重重的一击,原来是那只缠住了海愿的白蟒用尾巴一下甩在了夜的头上,直接将他敲晕了过去。 那些巨蟒犹如胜利的将军,带着它们的战利品,将海愿、曦和夜都或卷或拖着带走了,那间客栈也满是巨蟒肆虐后留下的破碎痕迹! ==分割线== “子寒,你没事吧。”回头看看手上还滴着血蓝子寒,就连他的那匹白马身上也有好几处受伤了,钟离域关切的问着。 “没事,小伤而已,你的腿?”蓝子寒看了看钟离域被巨鼠扯破的裤角,语气也不是很冰冷淡然的。 “没有伤到皮肉。”钟离域向蓝子寒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两匹马已经奔下了狭窄的山路,当冲过山口的时候,钟离域回头看了一眼蜿蜒的山路,又看看一侧的陡坡,眉头微微一蹙,拉马停了下来。 “你?”蓝子寒不知道钟离域怎么突然就停了下来,疑惑的皱眉问着,但也没有独自跑开,而是一起停了下来。 “我要先将这些巨鼠挡住,不然我们前脚回到镇上,那些巨鼠马上就会追到的,那镇上的百姓就连逃走的时间都没有了。”钟离域说着跳下马来,去路边对准了一颗小树,大力的一掌劈了下去。 那手臂粗的小树立刻折断了,被钟离域拖到了路中央,然后又返回去又劈了几棵小树拖了过来。 蓝子寒一下没有明白钟离域的意思,不解的看着他,但也没有置之不理,而是一同又去劈断了两棵树,和钟离域一起将树堆在了路的中央。 因为看到了子寒眼中的不解,钟离域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是想要用火攻,但是枯枝燃烧的太快了,我们现在时间不够去找很多的干树枝,就只好劈些树挡在这里,虽然树枝里有水分火不大,但是烟会很浓,可以多燃一会儿。那些老鼠也许可以忌惮这浓烟,就会被阻在这里,燃的时间越久,我们的机会就越多了。” 原来如此,蓝子寒点点头,看看面前的着些小树,话也不多一句,马上就去树林里又找来了许多的枯枝。虽然树枝带着叶子燃起来可以有烟,但没有干树枝又怎么能点燃呢。 两人将树枝和干柴起码堆了半人高,满满的将这条小路都遮挡起来,钟离域才将树枝点燃,蓝子寒在另一边用衣袖大力的扇了几下,果然就见浓烟涌了出来。再抬眼看看山上正快速跑动着的鼠群,因为最前面的闻到了浓浓的烟味儿忙停了一下,能够听到“吱吱喳喳”乱成一团的声音。 “子寒,快走,能拦住多久算多久吧。”钟离域说着,还从胸前掏出一个瓷瓶抛给了蓝子寒。 子寒伸手接住打开一看,是一瓶治疗伤口的药粉。向着钟离域浅浅一笑,笑里带着明显的感谢和亲切。 “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好。”子寒跃上马背,向着钟离域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但钟离域却听到了,同样报以一笑。 “其实,如果不是海愿,我会当你是敌人,而且是一生的敌人。因为你够强悍,是个好对手。”钟离域爽朗的大声说着,没有丝毫的避讳。 而蓝子寒听在耳朵里,也记在了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的安慰和兴奋。有时候一辈子的朋友不一定可靠,但一生的敌人却是值得尊敬的;毕竟,没有对手的人生是很寂寞的,但一个够强大的男人可以把你当成他一生的敌人,也算是一种特殊的荣耀了,起码证明也可以和他匹敌。 “走吧。”子寒把马催动起来,快速的奔向了镇子,身后钟离域也快速的跟了上来,两人的马都奋力的奔驰着,不分先后、并驾齐驱,在阳光下那一双影子都是紧紧并肩的。 因为不知道那堆烟火可以将巨鼠阻止多久,所以钟离域和蓝子寒都是在尽量的向前赶,同时也希望其他山路上不会有老鼠去镇子里偷袭,希望海愿没事。 只是当他们的马奔进镇子的时候,却发现镇子比前一天进城的时候还要冷清,可那个时候明明是晚上,又有人逃出去;可现在还是白天啊,下午的阳光也还明亮,怎么街上半个人都没有呢?而且还是家家闭门闭户,连个窗缝都没有! “先回客栈看看海愿。”钟离域心头一沉,有种隐隐的不安浮上来,把马一拉,快速的向着客栈方向奔去。 “皇姐!”见到客栈窗户上破裂开来的几个大洞,蓝子寒放声的大喊着,心里一阵的发慌,焦急的在等着海愿的回应。 “海愿?”钟离域跳下马,一边叫着一边往里冲,一进门就看到中央大堂的地上直挺挺的躺着一条巨蟒,那蟒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如此笔直的伸展看来看着更加的巨大。心里的恐惧更甚,钟离域又叫着:“夜!曦!” “没有人?!”蓝子寒进门的时候也看到了那地上的巨蟒,是问向钟离域的,也是在惊慌的自语着。 钟离域猛的飞身就直接跃上了二楼,脚刚踏上楼板就看到了两间房门都是敞开的,从门口就可以看到屋里的椅子翻到在地上;而另一间屋子的窗子都破碎了,房上还又光亮从透明的窟窿里投下来。 “海愿他们都失踪了,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巨蟒来袭!”钟离域侥幸进屋扫了一眼,哪里还有海愿的踪影,飞身再跳下来的时候看着地上的巨蟒,咬牙狠狠的说着。 “你是说,鼠患未除,又有巨蟒出没!”蓝子寒也吃了一惊,难道说这个镇子真的如此怪异,不但老鼠都大的惊人,就连巨蟒也肆意来袭吗?而且现在连三个大活人都拖走了! 钟离域和蓝子寒正在焦急中思索着,满心的疑问,忽地一直躺在地上的那条巨蟒就动了一下。钟离域和蓝子寒先头没有注意,但那巨蟒马上就弹跳了一下,从地上猛的立起了大大的蛇头,用一双小而阴森的蛇眼瞪着面前的钟离域和蓝子寒。 “小心!”钟离域双掌横在胸前,同时提醒一声蓝子寒就要先冲上去。可那巨蟒却吐了吐鲜红的信子,摇晃了一下巨大的扁三角型的蛇头,绕开了两人向门口游走了。 原来那条巨蟒只是晕了过去,现在突然间醒了过来,却发现面前的两个男人已经不是它的目标,才从门口跑了出去。 “跟着它,应该会有皇姐的消息。”蓝子寒马上追了出去,钟离域也一起跳出门口,和子寒一起跟着那条巨蟒游走的方向而去。那条巨蟒穿过了两条街,又四下的看了看,然后转弯向着镇子中心的方向继续爬去。 钟离域和蓝子寒对视一眼,仍旧紧紧的跟随着,转过一条巷子口,就看到了镇中心的空地上,停着一顶华丽的轿子,而微风吹过,那轿子上的银铃都“叮当”作响,发出悦耳悠扬的声响。 可钟离域和蓝子寒根本就没有心思看什么华丽的轿子,而是被中心轿子周围盘踞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蟒蛇惊呆了。而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蟒蛇的中间有一条最为粗壮的白色巨蟒,正用闪着金光的身子卷着一个娇小的身形,并不时的用它那大如铜盆的头来回的晃一晃,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像是在显示着它的战利品。 “海愿!” “皇姐!” 那个被白蟒缠住已经昏迷的娇小的人正是海愿,而被其他巨蟒围在中间的还有曦和夜,只是三个人都已经昏迷、毫无知觉,即使钟离域和蓝子寒叫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反应。不过这样昏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再怕巨蟒了。 “她叫海愿?你呢?”一个很响亮但也很骄纵的声音响起,钟离域和蓝子寒回头,就看到巷子另一侧走出了一个身材高挑、健美的少女。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都可以发出金子般耀眼的光亮来,美丽、大方的脸蛋也很生动迷人,只是那漂亮的眼中带着点愤愤,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模样也破坏了一下原本野性的美感,多了几分泼辣和刁蛮。 “是你!”蓝子寒看到这名少女的时候把桃花眼眯了眯,几乎立刻就认出了她就是那天晚上蛮不讲理的少女。只是蓝子寒心里微微有些讶异,自己竟然还认得她!要知道,所有男人、女人对于蓝子寒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印象的,除非是强敌,又或是他想要记住的某一个人,可这个只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怎么会让自己奇怪的就记住了! “问你名字呢,告诉我,就放了……”少女的手在海愿和曦、夜中间来回的扫了一下,最后指向了曦,说道:“你叫什么?告诉我就放了她。” “哼。”蓝子寒不屑的一哼,一双漂亮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海愿,手里的黄金弯弓也握的紧紧的,同时一点点的将弓上包裹着的那层布一点点的往下扯着。 “为什么要抓海愿?”钟离域看着那条白蟒只是将海愿缠住,时而的用尾巴拍打一下,并没有马上就伤害的意思,才微微放下心来,问着面前这个俏丽又野性的少女。 “没有问你,问那个妞儿的名字呢。”少女白了钟离域一眼,但眼神一闪,又把视线移了回来,盯着钟离域看了半响之后才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谁的奴?” “你说谁是妞儿!”没有等钟离域回答,蓝子寒的牙咬的“咯吱”响,大声吼着几乎就要扑上来,如果不是那一大群巨蟒骚动了一下,蓝子寒保证会冲过去将那名少女拎过来撕个粉碎。 但巨蟒一动,钟离域就先一步按住了将要发作的蓝子寒,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先稳住,别因为冲动而惊扰了现在还算平静的巨蟒,伤害到海愿。 “你们两个脑子都有问题吗?问谁的话都不回答?”那少女反而先发制人的抱怨起来,迈着悠闲的步子又向前几步,随即伸手一指钟离域说道:“先问你,你来回答。你是谁的奴?” 钟离域刚刚就听她这样的问着自己,只是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并不认识这名少女,而且自己还是堂堂的天启国五皇子、瑾王的身份,怎么就变成谁的奴了。 蓝子寒在旁边低声的说了一句:“她看出你中了情蛊之毒。” 这才让钟离域恍然大悟,原来中此毒还是可以看出来的,也想起蓝子寒也曾经说过,自己中了由海愿传给自己的这种毒,就等于一辈子要做海愿的奴了。看了看还被巨蟒缠着的海愿,钟离域把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随即伸手向海愿指了指。 “她?原来她真是月族的女人!”那少女似乎没有太多的吃惊,而根本就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意思。继而又转向了蓝子寒,问道:“妞儿,现在轮到你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去死!域,快去。”蓝子寒暴喝一声,手里的黄金弯弓完全暴露出来,华丽耀眼的金色在阳光中一闪,随即蓝子寒就搭上一支箭,向着那少女射了过去。而随即又是三箭搭在了弦上,飞快的转身射向了缠住海愿的那条白蟒。 看到子寒用箭去射巨蟒,钟离域同时飞快的跃起身来,向着那条巨蟒飞掠过去,是想要在子寒的箭惊扰了巨蟒的一瞬间将海愿抢救出来。 只是,那巨蟒反应够快,粗大的蛇尾一扫就将其中的一支箭击落了,再微微一侧身,另一只箭也顺着它的蛇身滑过,只有一支箭直直的射中了它;但那蛇身上的鳞片也够坚硬,就犹如厚实的铠甲一般,纵使蓝子寒天生神力,将箭射的又快又急,也只是射穿了外面的一层鳞片,勉强才伤到了一些皮肉,虽然箭还插在蛇身上,可却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所以当钟离域跃到蛇的身前的时候,那条白蟒并没有因为负伤而惊慌多少,反而很淡定的甩了下尾巴,向钟离域扫来。当钟离域起身跳开,再攻击的时候,那蛇则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带着一阵浓重的腥臭,把嘴对准了海愿的肩膀。 就好象那条蛇要打个哈欠一样,就那样慵懒的张开着大嘴对着海愿,却一下将钟离域的魂儿都吓掉了,立刻直直的戳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再动一下。他也实在没有想到,只是一条蛇而已,居然会用人质来威胁人。 而另一边,那少女也看到了蓝子寒向自己射过来的箭,虽然可以感觉到那箭带着的劲风不善,快速的侧身闪开的同时,从腰间将那条鞭子掣了出来,大力的一挥就将那只箭打飞了。 “妞儿,你的箭射的真准。”那少女不慌不忙的赞着,可蓝子寒却瞪圆了眼睛,恨恨的磨着牙。 他那射向少女的箭其实只是虚招,而射向那白蟒的箭才是正意。因为蓝子寒也养了乐儿那样的猛宠,知道这样的野兽对人质攻击之前会看主人的命令,所以他假意将箭射向那名少女,就是想让她慌乱之间没有时间对那白蟒下命令伤害海愿;而后射出的那三箭就算没有将那白蟒一下解决掉,起码也可以让白蟒分神,给钟离域一个营救海愿的机会。 但蓝子寒和钟离域都想错了,那白蟒没有怕箭,也根本不用那少女下命令就可以直接对着人质下口,开始威胁人了。 “哈哈哈,我的阿白可不是普通蟒,它的智慧不比你我低。”那少女放肆的大声笑着,手里的鞭子一抖,那鞭子就形成了一条条弧形的波浪,向着蓝子寒圈了过来。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人?若是我得罪了你,你大可以随时来找我报仇。”蓝子寒用手里的黄金弯弓接下了那一鞭子,大声的质问着。现在蓝子寒倒是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可以将她记住了,貌似是因为她那柔软的xiong部,自己的手还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摸到了那条小白蛇的。 那种别样的温暖,那浑圆带着弹性,让蓝子寒此时回想起来倒是印象深刻的。 “你没有得罪我,我就是想要知道你的名字而已。”那少女手里的鞭子一收,歪着小脑袋瞪着蓝子寒,但脸上竟然没有怒气,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仇似的。 “就是想要知道名字?”蓝子寒桃花眼一眯,看到那少女微微点了点头之后沉声说道:“蓝子寒。” “子寒?你是男人?”那少女听到这样的名字显然吃了一惊,而她说出来的话更是让蓝子寒和钟离域都惊的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这少女什么思想、什么眼神、什么逻辑啊!蓝子寒那么高挑的身形站在那里,那么低沉磁性的声音,而且过招的时候力道那么的大,哪里会像是女人了!这也让钟离域多少明白了些,为什么那少女一直叫蓝子寒做“妞儿”,原来真的没有将他当成男人! “你以为呢?”蓝子寒的脸色有些发绿,强忍着没有发作,挑着眉毛恨恨的问着。 “那,那她呢?”少女的声音微微发颤,随即伸手指着还被白蟒缠着的海愿问着。 “她叫蓝婠婠。”蓝子寒回答着,没有说她叫海愿。 “她是不是女的?”那少女的眼神明显有些发呆,满眼的疑惑找不到答案,看看海愿又看看蓝子寒,非常的不名所以。 “是。我们是龙凤双生的姐弟。”这次蓝子寒回答的干脆而且洪亮,那声音就好像闷雷敲在了那少女的头上,“轰隆隆”作响。 又楞了半刻,那少女眨着眼睛,看看蓝子寒那张绝美的脸,又将视线移到了他紧握着弯弓的大手上,再然后,又瞟了一眼自己的xiong部,又眨了眨眼,脸忽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你,你……”那少女抬眼的时候,眼里竟然有泪水,那晶莹的泪水在眼圈里滚了一下之后,很圆、很大、也很亮的一颗就滴了出来,随即又娇叱了一声:“你竟然是男人!” 在下一刻,钟离域不明所以,但看情况以为那少女会扑过来和蓝子寒拼命的时候,那少女竟然飞快的转身跑开了。速度很快,看出轻功的底子不错。 只是,她为什么突然要跑呢? 蓝子寒也不明白,这少女的脑子为什么那么奇怪,想法和正常人如此不同,居然凭着名字来判断人的性别!而且两次都是转身就跑的,不同的就是这次貌似比上次跑的伤心一些。为什么上次被摸了没那么伤心,这次突然知道自己是男人了,竟然这么伤心的跑了? 看着那少女跑的不见了,钟离域才回过神来,面前的白蟒还在,还将海愿紧紧的缠着,周围的那些黑蟒和花蟒也都还盘踞着,虽然不动,却并不表示你动的时候它们不会攻击啊! 就在钟离域还在苦思着如何能够将海愿安全的从白蟒的身边救出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口哨声,那哨声婉转透亮,带着一点奇怪的尾音,而那条白蟒在听到口哨声之后,慢慢的摇了摇巨大的蛇头,然后将那粗大的蛇身一圈圈的松了开来。 钟离域的神经一阵的紧绷,看准了机会,当那白蟒的身子完全松开的时候抢步上前,一下接住了海愿从白蟒身边滑脱的身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向后跃开了老远。 而其他的那些巨蟒也骚动了一下,随即掉转蛇头向外围游走开来。直到最后,那条最为粗壮的白蟒也游走了,这片空地就只剩下了钟离域和蓝子寒还站在那里,曦和夜仍然躺在地上昏迷着,钟离域怀里的海愿也是毫无反应。 129 面对巨鼠迎战 “啊,蛇呀!”海愿惊叫一声,就感觉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在自己背上轻轻的拍着,接着是钟离域温柔的声音:“好了,我在这儿,别怕。” “域!”海愿转过头就看到了钟离域温柔的笑脸,还有另一边站着的蓝子寒、曦和夜。眨巴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眼里的泪水忽地就涌了出来,一下扑进了钟离域的怀里,抽泣起来:“好多的蟒蛇啊。” “现在好了,蟒蛇没有了。不过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巨鼠就要来了。”钟离域一边拥着海愿,大手在她的发上轻柔的抚摸着,尽量安抚着海愿的情绪,但仍然保持着警惕。 “巨鼠?”海愿这才从钟离域怀里抬起头来,发现原来自己在街心的空地上,周围清冷一片,一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有了蟒蛇的影子。才猛然想起,那些蟒蛇应该是听神女指挥的,而那神女呢? “子寒,那天晚上我们遇到的海国少女就是月族的神女啊!那些蟒蛇也是她指挥的,原来她居然是要报复我们。”海愿又抽泣了一下,但又感觉事情这么说也不是完全对,想了想才说道:“其实,她应该不是专门来对付我们的,却是无意间碰到了,就让蛇追了过来。”毕竟最开始的时候那些蟒蛇确实不是冲着海愿他们来的。 “她是神女!”蓝子寒的声音有些惊讶,随即眼神也冷了一下,咬了咬牙满眼都浮上了狠戾。不管自己如何得罪过她,还是说她根本就是刁蛮成性,这样吓坏了海愿就是不对的。 “是啊,我们看到她坐着那顶轿子过来的,后面好多的百姓,然后每人都发了药丸,让百姓回家去了。就将蟒蛇放了出来,我想她应该是想要用相生相克的办法,用蟒蛇去找巨鼠的巢穴、捉老鼠吧。”海愿如实的说着,起码最开始那名神女的目的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现在那些巨鼠也要过来了,我和子寒在山上刚发现了巨鼠的巢穴,那些巨鼠就从洞里出来,向我们攻击过来,之后又大举向山下行进了。我和子寒在山口的窄路上已经放了火,希望可以将那些巨鼠阻挡一阵子,然后通知这里的百姓赶紧躲避的。毕竟那些巨鼠的数量太多,就连我和子寒都险些被巨鼠所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就更危险了。” 钟离域说着,检查了一下海愿的手脚,又按了按她的腰,知道她没有受伤、腰伤也没有严重之后才将海愿扶了起来,对众人说道:“我们现在就应该去召集百姓,告诉他们赶快躲避起来吧。” “是!”夜和曦马上点头示意,蓝子寒从钟离域身边将海愿接了过来,紧紧的护在了身边。如果说钟离域有事情要做,他的皇姐他自己护着最放心了。 夜和曦挨家挨户的去敲门,同时大声的喊着,叫那些镇上还没有逃走的百姓赶紧逃走,但那些人出来看看情况,就只看到了空荡荡的街道和钟离域他们几个,不禁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为什么要走?我们明明听到神女说她有办法驱走那些巨鼠的。” “是啊,神女说这里有她,大家可以放心了,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颗辟邪的药丸呢。” “可是,现在神女到哪里去了?神女明明带来了许多的神蟒,还是我帮她抬的筐子呢,神蟒可以吃掉巨鼠的,可是现在连神蟒也不见了啊。” 百姓马上就有了异议,他们明明都看到月族的神女来这里降福驱怪的,怎么才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神女和那些神蟒都不见了。而且怎么又是这几个人在这里乱嚷嚷呢? “大家听我说,我们之前去过山上,发现了巨鼠的巢穴,而且那些巨鼠已经大举从巢穴出来,向这边移动了。如果大家再不抓紧时间离开,只怕时间久了就会很危险的。” 钟离域没法直接告诉他们,那位神女一下子就跑的不见踪影了,而且还是脑子有问题一样的男女不分,之后就哭着跑走了,现在没有人也没有神蟒了,再不逃就晚了。 “巨鼠又要来了!” “一定又是你们将巨鼠引过来的,昨晚招惹了那些老鼠的就是你们,现在神女不见了,巨鼠又要来,一定是你们搞的鬼。” “是啊,就是他们搞的鬼,说不定神女的离开也是和他们有关的。” “赶他们走。”百姓们马上就乱了起来,各种各样的说辞都有,但很快就都把苗头指向了钟离域他们,个个都愤愤不平的将这一切的责任都怪在了他们几个的身上。 “没错,就是他们将神女得罪了,我看到神女驾下的神蟒去找他们几个了,还将那两个女的都捉了起来,他们一定就是妖,不然神女怎么会指挥神蟒去对付他们呢。” 就在大家都颇有微词的时候,那个客栈的掌柜的又跑了出来,指着海愿和曦说着,虽然没有过分的添油加醋,但其做法也确实不怎么厚道了。亏了前一天晚上海愿还当他是个老实厚道心眼又好的人呢,原来事情关乎的个人的利益就完全不一样了。 “啊!他们是妖?!”本来围拢在一起的众多百姓马上就散开来,有的吓的已经面如土色,开始有了要逃跑的意思了。 “你们好好看看,我们是人啊,怎么是妖。大家不要胡乱的猜疑耽误了逃走的时间啊,如果真的有巨鼠来袭,安全还是第一位的,重要的是你们的生命,不是在这里指责和猜忌。” 海愿娇小瘦弱的身子站了出来,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字字句句都是铿锵有力的,说的很有分量,像是要将众人都唤醒一样。 “逃走?我们一直没有逃走,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家啊,现在你们随便一说就要走吗?就算你们不是老鼠精,也和那些老鼠脱不了干系,起码是你们招惹了那些老鼠,却要我们受连累。” “是啊,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就连祖坟都在这郊外的,难道我们就连祖宗都不要了,因为你们几个引来了一群老鼠,就要将我们都赶出家门吗!” 虽然有人开始动心,认为还是小命重要,但更多的人是反动的声音,而且已经被猜忌的人是没有号召力可言的,海愿虽然说的极为认真,但相信的人却不多,只有少数一部分人思量着,似乎有了离开的打算。 “大家听我再说一句,这里是家,可是有人才有家。如果你们坚持、固执,如果危险真的来临了,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晚了。难道你们宁可看着至亲的家人被巨鼠伤害,看着你们自己的亲人倒在血泊中无能为力、最后自身难保吗?” 海愿给这些人的固执气到了,从蓝子寒身侧迈出来,向前一步,对着那些百姓大声的吼着:“放弃你们那些无聊的猜忌和固执吧,想要有一个家就先要顾着你们的命。” 看到又有一部分人动摇了,海愿又继续号召着:“还在这里看什么呢?只是离开一下而已,我答应你们,会尽力将巨鼠消灭的,如果找到巨鼠的巢穴,我们将巨鼠消灭了,大家还是可以回来的。” “真的?” “你们能有办法消灭巨鼠吗?” “他们会比神女还厉害吗?”百姓中间有开始有了怀疑的人,只不过这次是在怀疑中动摇了,如果说神女都不见了,他们似乎也在考虑着是不是能相信这些人。 “如果说神女可以用蛇来捉老鼠,那我们应该也可以的,只是用的方法不同而已,你们看看天上。”海愿说着用手向天上一指,乐儿还在空中不停的盘旋着,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看那些百姓都看到了乐儿,还在不时的用手指点着,议论着,海愿才继续说道:“看到了吧,那就是我弟弟的大鹏鸟。可以吃老鼠的不只有蛇而已,还有鸟。所以按照相生相克的道理,我们也一定可以找到消除鼠患的办法的。” “你是说用鹰来捕鼠?”有人已经开始相信海愿的话了。 “别管我怎么灭鼠,现在关键是大批的巨鼠要进镇子里来了,你们再不逃就逃不掉了。你们先离开这里,我答应大家,会想办法将鼠患消灭,好吗?”海愿可谓是苦口婆心了,如果不是想着人都有私心,他们也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家园,海愿真想和钟离域、蓝子寒先走掉算了。 可是看看人群里,还有好几个是半大的孩子,还有一个妇女是身怀六甲的,海愿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们受到伤害。愚昧无知不是错,但如果你抛开他们,嫌弃他们,那错的就是你了。 “那……我们先走吧。” “是啊,出去躲躲,也许老鼠闹腾过了就走了,我们还是可以再回来的。”有人开始离开,剩下的一部分也开始有人跟随了。虽然还有几个算是顽固守旧派,但也有家人硬拉着准备离开了。 “域,怎么没有看到那个镇长?”海愿见那些百姓已经开始急急忙忙的往外走了,才想起那个镇长竟然一直没有露面。毕竟他们在这里讲演似的煽动着群众离开也不是一时半刻了,怎么就一直没有看到那个镇长出面来或是反对、或是赞成也该给个态度啊。 “不知道,难道已经先走了?”钟离域摇了摇头,随即接过了了夜递过来的缰绳,将海愿抱到马上说道:“我们也要走了,这里真的无法久留。你的小红马坡脚了,可以带上,但已经不能骑了。” 海愿的小红马是昨晚被老鼠咬伤的,现在伤口已经发炎了,走路虽然没有大的影响,但跑动起来就看出坡脚了,而且不能负重,也不知道过阵子还能不能好。 “域,我答应那些村民了,尽量帮他们消灭鼠患,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了。”海愿看看那些陆续开始出城的百姓,抬头看看钟离域,又感觉自己说话有些太满了,一时情急之下,竟然把这烂摊子揽了下来。 “你才是菩萨心肠,他们应该奉你为神女才对。”钟离域宠溺的点了点海愿的小鼻子尖,没有怪她的意思。他的海愿就是这样的善良,喜欢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大,去帮助她能帮助的每一个人;而这也是她身上最为珍贵的地方,如果她不是这样的无私,反而才不像她了。 就如同三年前,她竟然将哥哥送的红珊瑚佛珠都给了一个小贼;用她的温柔和真诚感动了当时的太子钟离钏;之后又原谅了几次对她有所图的地刹;直到最近,还将那样偏激、孤僻的蓝子寒都感化了,现在死心塌地毫无二心的跟着她到处跑;她将一个个的敌人都变成了身边最值得信赖的朋友,那就海愿的处事方式,是她独有的一种善良和真诚。 “呃,我才不要做神女,估计神女的脑子都不好用。”海愿想起那个被尊为月族神女的刁蛮少女,视线不自觉的飘向了在身边紧紧骑马跟随的蓝子寒,漂亮的小脸忍不住就抽了一下。那个神女当真怪异啊,跑的也真是够快的。 “哈哈,是脑子不怎么好用。”钟离域笑了一声,随即低头覆在海愿的耳边,轻轻的告诉她说:“那个神女居然叫子寒做妞儿。” “啊!”海愿一愣,因为给子寒加上的这个称呼吃惊,更是没有想到钟离域居然有这样八卦的一面啊,竟然把这样的话也拿来逗趣了,真不厚道。 “子寒,以后你不要随便招惹那个少女了,你是男人,应该多担待点,尤其是……”海愿咽下口水,强忍住要爆笑的感觉之后才说道:“尤其是别随便的动手,别人家让你摸就摸了,当心以后摸到个刺猬,扎了你的手。” “嗯。”蓝子寒的脸色不怎么好看,答的倒是乖顺。虽然没有听到钟离域八卦的把那少女叫自己做“妞儿”的话听到,但海愿提起的这件事情多多少少有些让他尴尬,所以只是闷闷的应了一声,催马跑到了前面,不再看海愿和钟离域这样亲亲密密的共乘一骑了。(.无弹窗广告) 但跑在前面的蓝子寒倒是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现在看到海愿和钟离域在一起心情虽然不爽,可也没有之前那样的痛了,好像微微会有些发酸,但也不是看一眼就锥心刺骨的难受了。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发现,又预示着什么呢?蓝子寒现在倒是没有完全想明白。 “啊!前面的那是……那是鼠群吗?”一起涌向镇外的百姓中有人无意中向着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远处有黑压压的一片老鼠向这边涌了过来。虽然距离还远,看不清那些老鼠究竟有多大,单是看那数量就够让人心惊胆颤了。 “大家快跑啊。”其中一个百姓喊了一声,其余的人都乱了,老鼠群虽然还远呢,可这些百姓互相推搡、拥挤着,马上就发生了险情:有年纪大的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有抱着孩子的也被挤的东摇西晃,还有一个看着才十来岁的孩子,一下就被挤倒在了地上…… “不好,这样乱下去会更危险,如果发生踩踏事件,那受伤的人也不会少啊。”海愿和钟离域等人坐在马上,又是走的靠后,所以还没有被波及到。却看到前面有人摔倒了就是一阵的心惊,忙大声的喊着。 只是海愿的声音小,那些吵杂的人声很快把海愿的声音掩盖了,而且各自拥挤的更厉害了,没有人注意到是不是有人摔倒了,也没有人会伸手将那将要摔倒的人扶一把,被推倒的危险万分,而那些还在仓惶跑着的也有人被摔倒在地的人绊倒,顿时又倒了几个,并且已经有人发出了被踩到的惨叫声。 “不行,这样不行啊。域放我下来,要去帮助那些摔倒的人啊。”海愿急了,眼看着那些人群又将摔倒下去的人淹没了。如果没有危险的时候,这个镇子是略显清冷的,可现在这样慌乱的时刻才发现,原来这个镇子留下来的人还有这么多啊! “不行,若是现在下去,你也会被人流淹没的。”钟离域抱紧了海愿,自然不肯放她下去,但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惨剧发生,忙催动了马,向着拥挤着的人群挤了进去。 “曦,夜,你们也过去,尽量注意别让马踩到摔倒的人,但可以在他们周围阻挡一下。”冲进了人群的钟离域尽量控制着马迈动小步子,来到摔倒的那几个人身边,慌乱奔跑的人群被马隔开了,那几个人马上就爬到了钟离域的马肚子下面,才幸免了被踩死的危险。 曦和夜也学着钟离域的样子,把马立在拥挤的人群里,用马暂时围拢出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那些近处被挤到的人都向这边爬过来,总算没有人被踩成重伤。等那波拥挤的人流过去了,那些躲在马腹下的人才惶恐的爬出来,看一眼那已经不远的一大片鼠群,几乎要痛哭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跑也来不及了吧。”有人伤了腿,有人腰背被踩到了,各自都有些小伤,何况这些被人流挤倒的本来也是那些老、弱、病、幼,现在就更加没有力气再跑的快了。 “呜呜,还不如刚刚被踩死的好,也好过现在被老鼠啃个骨头都不剩了。”有人哭嚎起来,一声声倒是悲切,让海愿听了心里分外的难受,抬头问着钟离域:“域,我们能不能带上他们?” 钟离域看看那些相互扶持着的二、三十人,皱眉摇了摇头,他们只有四匹马,加上海愿的小红马也才五匹马,怎么能一下就带上这么多的人呢。 “那……我们回去,虽然回去或许会很危险,但找一处坚固的地方,我们死守下去,或许可以躲过这一次巨鼠的袭击,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的好。”海愿想了一下,攥起了小拳头,咬牙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皇姐!”蓝子寒刚刚虽然没有出声,但也在人群中立马守护了几个被挤到的人,这会儿又听说海愿要回去,马上出声阻止着。他和钟离域之前和巨鼠正面交锋过,知道那些巨鼠的厉害,再看看现在这些老幼病弱,若是带着这些人再回镇子去,分明等于自己走进了坟墓。 “子寒,不回去,他们现在也跑不远,如果老鼠来了就是必死无疑了,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被巨鼠伤害啊。”海愿向子寒说着,随即又转头向着那些在抹着眼泪,哭喊着的百姓说道:“大家别慌乱,现在鼠群越来越近了,但我们马上回镇子还是来的及的,找一处坚固的地方,我们看看可以不可以坚守一下,或是可以等到老鼠群退下去的。” “回去?” “回去不是等死吗?” 又有微词!但海愿已经顾不得许多,向着人群中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指了一下说道:“曦、夜,带上他,我们回去,你们这些人喜欢就跟着,不喜欢就趁现在能跑多远算多远吧。” 曦和夜马上点点头,拉马上去俯身将那两个孩子抱上了马背,和海愿一起向镇子的方向奔去。 “他们有马,本来可以跑的更快的,却要留下来?” “是啊,现在也跑不了多远了,不如就回去试试吧。” “躲一时算一时吧,我打算跟着他们回去赌一下了,也许就能活下来呢。” 看着海愿等人已经向镇子里面奔去了,有人被感动了,有人想要试试运气,毕竟没有人想死,便有人开始快速的跟着钟离域、海愿等人向回跑去。 这本来是一个小镇,即没有那样高大的城墙,也没有城门,所以别指望可以靠关闭城门来抵御老鼠。海愿他们带着众人回到了镇子,就因为那清冷、空荡荡的街道有了些许的恐惧感爬上来,毕竟面对的是一群变种的老鼠,白森森的牙齿和利爪就够人害怕了,现在连周围的邻居和亲人都不在这里了,一切都是未知的,说起来真的和要等死一样的绝境恐惧。 “有没有人知道这附近最坚固的地方是哪里?最好是高处,比如楼房这样地方?”海愿问着那些人,起码想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再考虑如何防守。 “镇长家有楼房,还是砖瓦房呢。”马上有人提议着。 “好,那麻烦你们带路吧。”海愿他们马上向着镇长家跑去,到了一看倒是真的不错。这镇长家不但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居然还有一道高高的围墙,相对来说倒是个比较安全的地方,而且也可以利用防守。 但门却锁着,里面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看来这镇长应该也早就跑了。众人此时也都没有心思去理会镇长什么时候逃走的,而都是在想着各自将要面对的命运和考验。 “大家进去,别怕,尽量找到一些可以防身的东西拿着,不过千万别拿自己用起来不顺手的大家伙,菜刀不够不能人手一把,用个平底锅也不错哈。但记得千万别惊慌,也别争抢,这个时候团结最重要。”海愿建议着,这边夜已经将镇长家的门锁打开,一群人马上就涌了进去。 海愿又看看那二、三十人中有七、八个年纪比较轻的,看着伤也不重,应该是跑路的时候给绊倒的,所以指挥着他们出来:“你们几个还算是年轻,先跟着我们去外面准备吧,不能就在这里死守,还有先在周围布下一些陷阱,千万别坐以待毙了。” “要做什么?”其中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很瘦弱,但眼神很真诚也很沉稳,先走出来问着。 海愿看向了钟离域,钟离域向着海愿点了点头,意思是全听她指挥,海愿才安心了一些。 “我想想……”海愿虽然说要做一些防守准备,却一下又不知道该怎么部署了,毕竟她没有多少防鼠的经验,在二十一世纪可没见过这么多老鼠。把脑袋里那些电视上看到过的,凡是关于对抗变种生物的国内外大片都搜索了一遍之后,海愿才理清了一些头绪,向着大家说道:“先去找油,再就是一些易燃的东西,在这围墙外面布满一圈,等到巨鼠来了我们点上火,暂时可以抵挡一阵子的。” 然后又看看这间小楼,向其他几个看着虽然上了些年纪,但受伤不重的人说道:“你们找些布条,将这楼上下所有的窗户都关严、系牢,最好再找木板将窗子钉上,实在找不到板条或是钉子,也用被子什么的将二楼的窗户堵住。万一老鼠进了院子,我们就只有躲上楼这一条路了,那些窗纸根本就不顶用的,所以不能马虎,一定要把窗户塞严实啊。” 最后又看看一直微笑着看着自己的钟离域,海愿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赞许和守护,向他报以温柔一笑,海愿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说道:“你要和子寒、曦、夜都辛苦点,现在骑马再去城里转一圈,看到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都带回来。菜刀、油脂什么的都要,还有吃的,万一老鼠几天不退,我们起码可以有些口粮的。” “好。”钟离域淡然一笑,上前拥抱了一下海愿,才向门口走去。 海愿不放心的又追到门口,扶着门对钟离域和子寒嘱咐道:“千万别分开啊,要一起去再一起回来,如果远远就看到老鼠进城了,就赶紧回来。” “嗯。”钟离域跨上马,向海愿招了招手。 蓝子寒上马之后也回以妖孽一笑,眼神里再没有了清冷和漠不关心,而是一种说不出的热情高涨。有些时候,能够投入到一件惊险的事情里,也是十分刺激的。尤其是对于蓝子寒这样如此年轻的大男孩来说,生活中的任何一个挑战和将要面对的险情都是一种刺激的新奇体验。 看着那纵马奔驰而去的四个人,海愿心里即紧张又担心,但同时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责任感。回头看看那些在院子里忙碌着的人,有的脸上有伤,有的腿不大灵便,但都在积极的忙碌着,为了各自的生命而努力的争取着最后的时间和希望。 那是一种特别的感动,可以感动人心底的那种热切的希望,明明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但隐藏在心底的那种求生的力量又是无穷无尽的。 海愿也转身投入到那些正在忙着的人中间,帮他们把油从厨房来抬出来,又把屋里的那些易燃的丝织品都拿出来,用油蘸湿,到墙外两丈以外的地方,和一些木柴围成一圈,准备到时候点燃了防鼠用。好在这镇长家不是方圆很大的一片,不然只怕那几大桶的油也浇不出整整一圈来。 又把屋里能够拆的桌椅板凳也都劈开,当作板条去钉窗子。把一楼的东西往二楼搬,吃的、喝的,菜刀、锅铲,还找到了两个药箱和一些白布,海愿都如获至宝的抱到了二楼。 “大家再检查一遍,看看一楼的窗户和门有没有钉严实,毕竟老鼠来了会把一楼当作攻击目标。如果它们大举破坏一楼,对我们是没有什么损失的,但弄的坚固一点也可以最大限度的消耗那些老鼠的体力,拖延一些时间。” 海愿积极的建议着,然后让人围着院墙仔细的转了两圈,找到了两个不知道是猫洞还是狗洞的堵住。海愿又想出一个简单的法子,将屋里的碗碟都摔碎了,先在院墙外撒了一圈,如果老鼠越过了前面的那层火围墙,这层碎瓷片可以刺伤老鼠的脚。又用铁丝将那些大块的锋利碎瓷片绑住,拦在院墙上;虽然没有电,不能用铁丝拉成一道电网,但如果老鼠爬墙,也能割伤它们的肚皮了。 “嗷……”天空中的乐儿忽然高亢的叫了一声,虽然海愿听不懂大鹏鸟的叫声,但也从那声音里听到了一些焦急的情绪来,马上向着那些人喊到:“大家注意了,估计鼠群已经到了,大家别慌乱,我们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和准备,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和坚强,相信你们自己的勇气吧。” 说完了,又有两名年纪稍大一些的妇人低声的抽泣起来,海愿快步的来到她们身边,伸手轻轻的拍着她们两个的背,柔声的安抚道:“我说了,别怕,看看那边,还有两个孩子呢。想想他们的将来,他们还有比我们更多的路要走呢,拿出点勇气,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坚强起来,保护着他们的未来,也能保住我们自己的命。” 那两名妇人擦拭了一下眼泪,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美貌的少女,看年纪也比那两个孩子大不了多少,可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淡定和坚强,眼底有着让人不自觉就想要信任的光芒,忍不住就点了点头,虽然还抽泣了两下,但已经挺起了背,到了那两个孩子身边,将孩子搂进了怀里。 “好了,大家都把自己手边能用的武器拿起来,咱们去楼上。千万别慌,按照顺序一个一个上去,还没有看到老鼠的踪影,我们还来得及的,别再乱了阵脚,互相伤害了。” 海愿说完,就简单的将这些人排了一下队,孩子、妇人和老人和看着伤的比较重的排在前面,然后是那几个伤势轻、年纪也轻的,海愿自己则是在最后,还不时的看向了门口。 钟离域和蓝子寒还没有回来,海愿担心不已,却不敢露出一点点的焦急和混乱。努力的稳下心神,海愿安慰着自己:乐儿飞的高,自然就看的远,也许老鼠群刚刚进城,所以域和子寒他们正在往回赶呢。 “啊,看到老鼠了。” “好多、好大的老鼠啊。” “是啊,已经进城了,我们怎么办?这里真的可以抵住那么多的老鼠吗?” 最先上楼的人向远处看去,就已经看到了那些巨鼠黑压压一片的涌进镇子。因为没有门户的抵挡,那些巨鼠长驱直入,大肆的在街道里乱窜着,不知道是有目的的在寻找着目标,还是无目的的只是要肆意的破坏。 “点火,把蜡烛把给我。”海愿忙将之前准备好的几只蜡烛都点燃,分给了受伤最轻的那几个男人,自己手里也拿着一只,快速的往门外的那一圈火力围墙冲去,将手里的蜡烛点燃了一簇蘸了油的布料。 那火迅速的就烧了起来,而且几个人分开几处点燃,那些过很快就烧成了一圈。站在火围墙的里面,透过那滚滚而起的浓烟,海愿已经看到有几只巨大的老鼠从街角转了过来,向这边跑过来,那老鼠贼溜溜的眼睛和白森森的门齿都可以看清楚了,还能听到后面那响成一片的“吱吱”声。 “关门,把门快关上。用木头抵住,再用布把缝隙都塞上。”海愿和那几个点火的人一边往里跑,一边喊着。门口两个准备好的男人在他们后脚刚刚进门时候,就过去关紧了门,海愿自己也没有马上就上楼,而且把堆在一边的一床被子抱过去,紧紧的塞住了门缝。 “可是,那四个人……”其中那个四十多岁的沉稳男子看到海愿利落的将门都堵死了,忍不住问着。他知道那四个人是和这个少女一路的,看样子还是十分亲密的人,可她怎么都不等那四个人回来,就吩咐把门都关紧了呢。而且,不只是关上了门,外面还烧起了那么大的一片烈火围墙,他们要如何越过那火围墙,再飞进门吗? “先关上,晚一刻大家就多一分危险,他们可以自己进来的,不用担心。”虽然脸上带着笑,虽然说着不用担心,还尽量让自己面带微笑、说出的话不带着颤抖,还海愿还是感觉心头狠狠的疼着,而且因为过分的担心,好像都要窒息了一样。可是她不能惊慌,也不能打开着四门等着那些老鼠到了近前,那之前他们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啊!他们回来了。”又有人在楼上喊着,海愿听到了心头就是一震,方法有一股热流充斥着她的四肢,让她刚刚几乎绝望的心情又热切起来,比任何人的动作都快,海愿最先拉开了档住门缝的棉被,用力的拉开了那粗大的门闩。 外面两丈外的火围墙烧的正旺,熊熊的火焰在这么远的距离都炙烤的海愿的脸发烫,而在那火的另一面,四个身影策马奔了过来,衣衫随着风舞动的飘逸淡然,那四匹骏马也仿佛是插上了翅膀的神马,一路飞驰着来到了火前面。 最前面的是钟离域,一身黑色的锦袍被火光照出了金色;而相差半个身位的蓝子寒则是蓝衣飞扬,绝美的脸上带着因刺激而满足的笑意,他不但可和人赛马,还可以和那些巨鼠赛跑,真是其乐无穷。 钟离域将手里的缰绳一提,身子随着马的跃起而轻了起来,踏雪的后蹄猛的用力,前腿就越过了那高高燃气的烈火,黑色的犹如一团乌云闪电,从火上飞跃过来,直冲到了门口。 蓝子寒的白马也飘逸神骏,没有丝毫的懈怠就从火堆上跃了过来,在跳过来之后,喜儿还有些得意的嘶吼了一声,虽然是一匹马,却可以看到它眼神中的自豪。 曦和夜的马术也非同一般,一起跃过了火墙冲进门来,随即跳下马飞快的帮着门口的人关紧了大门。 “域!”海愿那狂跳不已的心情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而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一些,扑过去从身后就抱住了钟离域的腰,将小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就是一阵安心。 “皇姐。”海愿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钟离域的窄腰,可蓝子寒的大手却从海愿的身后伸了过来,一双纤瘦但十分有力的手臂拥住了海愿的肩膀,将她抱进了怀里。 “呃……”海愿的身子一僵,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的感觉让她有点小尴尬,不自然的回头冲着蓝子寒笑笑,微微的挣扎了一下。 130 好可爱的猫咪 蓝子寒也低头对着海愿笑了笑,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那笑容极美,但却也明媚照人,看在海愿眼里就是一阵的心安加惬意,这样的子寒不是偏执而轻狂的,也不再是暴虐而阴郁的,反而带着大男孩的阳光和朝气,真好! 尴尬不再,海愿还收回了抱着钟离域腰的手,在子寒的手背上宠溺的拍了拍,柔声而关切的问道:“你们都好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当然好,我们只是想要多拿些东西。”蓝子寒说完,放开了海愿来到马前,伸手从马背上摘下一个包袱来。这时候海愿才注意,他们四个人的马上都多了一个包袱,只是各自的包袱大小不同而已,可见每人选择的物品都不一样。 蓝子寒把包袱就地放下来,没有耐心去解包袱,直接用手用力一抖,“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全都散了出来,落在地上铿锵有力的,海愿低头一看竟然全都是菜刀和剪刀之类了,给光线一照倒也有些寒影绰绰,冷气森森的感觉。 “子寒认为这些都可以用来防身,所以尽捡了这个了。”钟离域在旁边接口道,只是听着语气又那么点的无奈。 确实啊,按照钟离域和蓝子寒的武功,这些个菜刀的作用真是不大了,随便投出根筷子也能当暗器用用,何必非要去拿菜刀呢。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只怕就是拿着把菜刀在手,也未必就有冲上去和巨鼠血拼到底的能耐,只怕两把菜刀也没有老鼠的一排门牙管用。 “主子,我这些都是食物;哥哥负责拿回来的都是药品。”曦也将自己和夜的包袱从马上拿了下来,曦的包袱比较大,看来里面吃的东西不少;而夜显然想的够周到,居然把药品就拿了过来。 “域,你呢?”海愿看他们各自都将包袱拿了出来,只有钟离域没有动,也不知道他究竟拿的是什么东西,所以有些好奇。 “我的这个……”钟离域的表情微微一窘,把包袱从马背上拿了下来,没有直接倒在地上,也没有随意的用手拎着,反而是用双手托着的,看样子挺小心翼翼的,好像在捧着什么宝贝。 但海愿看在眼里脸抽了一下,猜想着钟离域会宝贝什么呢?不会真的是黄金白银、珠宝首饰那样的俗物吧,难道直接捡了一包银票回来?也不大可能啊,钟离域不该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况且他本身就是天启国的瑾王,多少宝贝不都是身外之物,他又何尝看在眼里过。 “海愿,我这个是专门送给你的。”钟离域说完,俊脸微微的红了一下,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又因为别人都取了有用的东西,倒是只有他一个带着私心,给海愿拿了东西回来。 “会是什么?给我看看。”海愿听到是钟离域专程带回来给自己的东西,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好奇。那样危险万分的时候,钟离域居然还想到了自己;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能够让钟离域在这样的时候看进眼里,一定要带回来的。 钟离域将那个包袱双手托到海愿的面前,示意海愿伸出手来,海愿也将一双手平伸着,等着钟离域将包袱放在自己的手上。包袱放在手上的感觉很柔软,也不重,隔着一层布感觉还有些温热,不禁让海愿更加好奇起来。 钟离域慢慢的将包袱的结解开,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的,好像怕惊吓到里面的东西一样,海愿瞪大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看,直到那个结完全散开,那一层包袱皮在海愿的手里舒展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海愿最先看到的是一簇灰黑色的毛!看到那簇毛,让海愿先是一阵的心惊肉跳啊,手一抖差点没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了。只是再仔细一看,猛的吸了口气,眼神柔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那个包袱里面包的竟然是五只小猫,每只只有海愿的手掌大小,蜷缩在一起小小的毛毛球一样,有两只灰黑色的,一只黑色带白色和黄色花纹的,另外两只是虎斑纹的,毛茸茸的挤在一起睡的正香,甚至还发出轻轻的呼噜声,完全没有因为这一路已经转移了很多地方而有惊吓或是醒来的意思。 “这……这些猫咪好可爱啊。”海愿捧着这五只小猫也好像珍宝一般,那毛茸茸的感觉和每只猫咪酣睡的样子都带着慵懒、惬意,即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慌乱,更好些感觉不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只在各自的梦乡里寻找着最甜蜜的梦境。 “我本来也想要带一些食物回来的,只是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窝小猫,也不见大猫在旁边,又恐老鼠过来将它们伤害了,毕竟也是五条生命,所以就带了回来。” 钟离域微笑着,伸出手指都弄了一下其中一只虎斑纹猫咪的小下巴,那猫咪还在睡着,只是睡梦中用小爪子挥了一下,翻个身又缩成了一团,继续着它的美梦。 而刚刚猫咪挥动小爪子的时候,海愿看到了那只爪子还没有自己的指头大,脚下的肉垫还是嫩嫩的分红色,可见这些小猫根本还幼小的不曾走过很多路的,估计连它们自己的小窝都没有出去过呢。 “火势小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海愿正低头逗弄着小猫咪,就听到二楼有人又叫了起来,这才想起外面还有凶猛的鼠患,心里一沉,忙把小猫往怀里一抱,也叫大家带着东西往楼上跑去。 只是几个人的马都必须留在楼下了,夜和曦还不放心,将马牵到了一楼的大厅里,把门关好又尽量的堵结实了,希望老鼠不会冲进院子也不会马上就冲进一楼的大厅,别伤了主子们的马就好。 来到了楼上,海愿和钟离域就可以看到那黑压压的老鼠群在镇子里到处乱窜着,开始还是毫无目的的四处啃咬着东西,但很快就想着这边聚拢过来。之前分散开的几个小群也都正在向着这边移动,似乎这群老鼠的智商很高,知道有戒备的地方应该就会有人的。 最前面的一些老鼠还是惧怕火的,距离那火墙两丈开外就停了下来,保持着观望态度。但后面的老鼠越聚越多,将前面的挤着向前移动,越靠近火墙,那些老鼠叫的就越大声,听起来尖利刺耳,难听极了。 虽然老鼠们惧怕火墙,暂时没有太靠近,但那火焰越来越小,那些老鼠也就重新骚动起来。被挤到最前面的老鼠有的已经被火苗烧到了毛,“吱吱”叫的更大声了,但后面的老鼠还是继续向前,很快就有烤肉的焦糊味道从墙外面传了过来。 “火要是灭掉了,老鼠不就进来了。” “是啊,那我们怎么办啊,这里也撑不了多久啊。”有人又开始恐慌起来,尤其看到最前面被烧死的老鼠抽搐着却阻挡不了后面老鼠的前进,更多的老鼠扑进了火墙,非但没有将火势加旺,反而有将火势压灭的危险,各自都心惊胆颤起来。 “大家别慌、别乱,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冲进来的。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要放弃希望。即使老鼠冲到了面前,我们不是还有武器吗?”海愿大声的鼓励着那些恐慌的人们,这个时候丧失勇气才是最可怕的,没有抵抗就放下自卫的权利等于就是自杀一样,勇敢起来总是会有奇迹的。 “对啊,大家都别泄气,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候。外面还有围墙,我们现在又是在楼上,老鼠没有那么快上来的。就算到了最后关头,我们还可以退进屋子,总能再抵挡一阵子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和海愿一起安慰着大家,海愿的话有了一些作用,但其效果并不如这个人的大,因为他毕竟也是海国人,是他们中间的一分子,他说的话信服力更大一些,立竿见影的就有人受到了感染,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表示出了坚强的决心。 众人的情绪虽然稳定了,可那火墙却没有再稳定下来。那些巨鼠前仆后继的往里面闯,虽然不是一下子就将火扑灭了,那些烧焦的老鼠尸体多少也助长了一些火势,可越来越多的老鼠涌进火里,很快就有一处的火被老鼠踩灭了,露出了一个缺口来。 有老鼠从这个缺口往里闯,有老鼠继续将其他的几处火墙又踩出了或大或小的缺口,最先冲过火墙的老鼠就到了外围的那一圈碎瓷片前面,老鼠显然不能同钟离域他们的马相比,跳不过火墙自然也跳不过这些碎瓷片,但很多老鼠虽然被碎瓷片割伤了脚,又留下了一地的血迹,但那“英勇”的气势倒是没有减少,反而有更多的老鼠踏着同伴的身体向里爬了进来。 再向里就看不到了,因为到了墙边的地方是视线的盲点,没有人的眼睛可以拐弯的,但可以看到门口有一些细小的缝隙会有老鼠的爪子或是小脑袋在往里挤,那“吱吱”的乱叫声和用爪子扒门、用牙齿咬的声音也清楚的传了进来,“喀嚓,喀嚓”的好像每一下都咬在了人们的心里。 海愿的手紧了又紧,把那五只钟离域救回来的小猫紧紧的抱在怀里,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就靠近了钟离域那宽阔结实的胸膛。 “夜,下去把马放出来,不要关在屋里了。”钟离域猛的吩咐一声,声音很坚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夜先是一愣,随即看了一眼钟离域将海愿紧紧的拥进了怀里,马上会意过来,飞身下楼去放马了。 夜跟随钟离域多年,很能了解钟离域的意思,主子不是临阵退缩的人,但为了他怀里的那名女子,只怕主子要做一个不够义气的决定了。那就是:如果巨鼠真的冲过了那道门,就等于冲破了最后的防线,钟离域是不会让海愿有被巨鼠伤害的危险的,他会带着海愿逃走,即使那么多么不光明磊落的做法…… “域?”海愿眨了眨大眼睛,抬头看着钟离域那紧抿的唇和咬紧的牙关,还没有一下明白他的意思,但蓝子寒却在一边开口了:“算你明智,如果你连这点可笑的尊严都抛弃不了,我也不会放心将皇姐交给你了。” 蓝子寒的话让海愿更不懂了,但钟离域却懂了。蓝子寒也做了同样的打算,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而若是自己单纯为了所谓的坚强和尊严,甘愿放弃求生的机会,乃至于陷海愿于危险之中,那蓝子寒必定会是第一个冲过来,将海愿从自己的怀里抢走,带着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试问,你的女人你都保护不了,还奢求保护天下所有的百姓吗?只是要做这样的决定也是万难的,要在取舍之间抉择,要放弃一些活生生的人命啊。可如果你留下来呢,留下来又能做什么?用他们四个人的双手能杀掉多少只老鼠?把各自二十年的武功都发挥出来,最后还是可笑的做了巨鼠的晚餐吗? 看到夜将马放了出来,加上海愿的那匹小红马,都在院子里来回的踏着四蹄,显然也感受到了外面的危险,不停的打着响鼻、甩动着鬃毛,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海愿才恍然大悟,原来钟离域是打算危机关头,可以上马带着自己逃走! “域,我们……”海愿瞪大了眼睛,眼中有泪水,但话只说到一半就咽了回去。当初她坚持要救这些人,才让钟离域和蓝子寒、曦、夜都一起回到这里的。只是现在情况已经万分的紧急,难道自己还能为了一点固执的坚持而劝大家都陪着自己送命吗? 就好象遇到地震的时候,那些被压在瓦砾和废墟下的人,有时候最紧急的时候,往往都是会先救最有希望生存的人;也会有人因为无法脱身,而要被迫截肢才能够脱离险境;而现在的情况就和那时候一样,如果你过分的坚持,一定要把最深处埋着的那个人也挖出来,那可能会丧失其他更多人的救援机会,如果你舍不得已经溃烂的断肢,那就可能要全身坏死而死。 抉择是艰难的,但也是必须的,这样的时候,确实只有残忍一些,才能保住更多、更有希望生存下去的人,总比傻傻的全军覆没要强吧。 海愿狠狠的咬了咬唇,最后看了看那些紧张而毫不知情的百姓,又抬头看看钟离域,指了指人群里的那两个十来岁的孩子。 “主子放心吧,我和哥哥会带上他们的。”曦凑到海愿近前,低声的说了一句。既然抉择已经明确了,他们也不是铁石心肠,当然能多带一个是一个,那两个孩子还如此年幼,曦和夜会带着他们一起走的,至于其他人…… “咯吱……”艰难的抉择中,那扇门发出了如此不堪重负的声音,门轴处可以看到老鼠锋利的爪子在扒恼着,还能够听到鼠牙咬动木头的声音,显然那扇门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海愿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喉咙,好像有一只大手将她的心都在反复的揉搓一般,让她痛的都无法呼吸了,只剩下听觉却分外的灵敏,让那老鼠的叫声比之前更大了数倍,揪心的难受。 “有老鼠上了墙头了!”身后有人指着那高墙的一处惊叫着,海愿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只肥肥胖胖的巨鼠在墙头露出了一个脑袋,尖尖的嘴巴看着就那么猥琐,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怎么看怎么闪着龌龊的光。 幸好还墙头上有铁丝缠着碎瓷片围成的简单防护网,那只大老鼠刚刚爬上墙头,就被碎瓷片割伤了肚皮,鲜红的血一下沾满了墙头,而那只老鼠也因为吃疼之下站立不稳,又从墙上摔了下去。 “你的法子还真管用。”钟离域的手臂将海愿紧紧的拥在胸前,微笑着赞杨海愿,随即又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的说着:“所以说,你已经尽力了,你陪着他们奋斗到了最后,即使被迫离开,你也无须自责,你已经努力把这一切都做到最好了。” “嗯,我懂了。”含着眼泪,海愿点了点头,眼睛紧紧的盯着墙头,再看看那摇摇欲坠的门板,真希望还能再多支撑一段时间,又或是可以出现奇迹,那些巨鼠可以自动退回去。 也许,海愿看看天色,幼稚的想着:也许天黑了,它们该回家吃晚饭了呢! 只是,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却没有哪只老鼠的妈妈喊它们回家吃饭。那扇门更加的岌岌可危,也又有几只大老鼠爬上了墙头,虽然都被铁丝上面绑着的碎瓷片隔的血肉模糊,但还是拼命的都想要往里面爬。终于,有两只老鼠跃过了铁丝网围拦,从墙上摔到了院子里面。 那围墙虽然不高,可老鼠在爬过铁丝网围拦的时候也受了伤,再从墙头摔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腿一伸就不动弹了。而钟离域让夜放出来的马就多少起到了一些作用,踏雪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用粗重的前蹄狠狠的踩到了死老鼠的身上,将那老鼠踩的肚破肠流,就是没摔死也给踩死了。 “嗷……”乐儿高亢的一声嘶鸣,从空中俯冲下来,抓住了两只向上爬的巨鼠,远远的甩出去,又用有力的翅膀把门前的几只巨鼠打出老远,也暂时缓解了一些险情。 但海愿和钟离域都清楚,随着天色越来越晚,乐儿的视力也会受到影响,攻击力下降,那就又给了那些老鼠机会。而墙头上已经有老鼠不停的咬着铁丝网围拦,即使有一些已经咬到满嘴鲜血还没有停止的意思,可见其凶悍无比,为了目的不死不休的了。 “还能撑多久?”海愿的小手捧着那几只小猫咪,有两只已经睡醒了,但也没有顽皮的跳开,而是从海愿的怀里露出可爱的小脑袋,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的一切,在它们小心的脑袋里当然还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样的危险,更不会明白究竟下一刻的惨烈要多久就会到来,或许只是单纯的眼神看着这一切而已。 “喵呜……”其中的一只小猫咪慵懒的叫了一声,声音很轻柔,就好像它身上那柔软的绒毛一样,又有两只小猫不知道是因为听到了这同伴的叫声,还是已经睡醒了,也睁开了眼睛,跟着叫了两声。 几声柔柔的猫咪叫声之后,海愿竟然听到了一声更大的猫叫声,声音就在不远处响起,有点嘶哑但还是很响亮的。海愿忙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对面的房顶上站着一只虎斑纹的大猫。 那只猫一身光亮的皮毛,在晚霞的余辉中闪闪发亮,身上黑色的条纹清晰可见,黑黄相间的十分威风;更为重要的是,那猫咪的身材比普通的猫都要大一倍有余,四肢也十分强壮,乍一看去竟然像是威风凛凛的小老虎一般。一双猫眼瞪的圆圆的,隐隐有盈绿色的光透出来,瞪视着下面街道上那一群群肆虐的老鼠,又叫了一声。 这次的猫叫声之后,海愿竟然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猫叫声,声音有高有低,或尖利或柔软,还有些叫声虽然像猫,但气势竟然带着吼叫的威风。 “哇,好多的猫呀。” “是啊,好多的大猫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猫?” “太好了,猫可以灭鼠啊,我们有救了。” 就在那些人激动、兴奋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海愿也看到了附近的很多间房顶上都出现了猫的身影,而且个个都硕大威风,矫健的身姿也是带着浓浓的气势,就好象是将要上战场的战士一样,从一间房跳到另一间房上,占据着最有力的地势向底下的老鼠看过去。 那些老鼠应该也听到了猫叫声,有些仍在不屑的对那堵高墙和大门发动着攻击,而有些已经开始戒备着那么多的猫突然来袭,掉头做出了迎战的准备。 猫是鼠的天敌,而且这些猫大部分都比普通的猫要大上很多,虽然还只是和这些变异老鼠的身材不相上下,但老鼠怕猫的天性还在,所以即使它们长大了许多,也因为肆虐了一阵之后有些肆无忌惮了,但那骨子里的恐惧感还在,有一小撮老鼠发生了骚动,乱了一下。 “喵呜……”马上就有猫看到了机会,从房上向下一跳,身形矫健轻盈,并没有因为比以前长大了许多而影响原来那样灵活的伸手,反而因为体型的增长更增加了对敌的把握和胜利的筹码,才跳入群群,就有老鼠被咬断了脖子。 “吱吱!” “喵呜!” 猫和鼠顿时乱成了一团,那只最先出现的虎斑纹大猫就好像是最前沿的勇士,又好像是这一群猫的领导者,凶猛顽强的向着面前的鼠群发动者猛烈的攻击。其他的猫也都纷纷跳下了房顶和墙沿,寻找着最有力的攻击点,对那些老鼠搏斗在一起。 虽然老鼠的变异比猫的成长要大得多,一对对手的身材也所差无几,甚至那些老鼠的个头还要更大些,更占优势,但猫身手灵巧,而且个个都有与生俱来的捕鼠技能,可以看准机会一击而中,几乎都是一下就咬断了老鼠的喉管,一击致命。 才不过片刻的功夫,每只猫的身边都有好大的一圈老鼠的尸体了。而猫的进攻还在不断的升级,可老鼠的气焰和反击的能力却明显处于下风了,尤其是老鼠怕猫的天性使然,再战一会儿,就有老鼠开始后退,最后落荒而逃了。而且一只逃开了,就有其余的几只被带动起来,恐惧就好像可以传染一样,那些老鼠来的时候气势汹汹,逃走的时候却是畏畏缩缩,“吱吱”叫着好像求饶一样、整片整片的夹着尾巴逃开了。 “喵呜……”猫儿们带着胜利的声音高亢的叫着,又向着老鼠逃走的方向追了一段,那那些落后的巨鼠也都咬断了脖子,灭了它们的气焰和小命,横尸当场,才又迈着悠闲的步子,慵懒的叫着重新向这边聚拢过来。 “域,是猫咪胜利了,可以灭鼠的不只有蛇和鹰,还有猫啊。只是我们先头没有想到在老鼠变种之后,猫也随着长大了,你看看它们现在,个个都是强壮彪悍的,可以将那些大老鼠都赶跑的。” 海愿笑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不只是因为激动和喜悦,还有一种痛苦抉择之后的苍凉之感。还好有这些“勇士”来帮助他们,不然这二、三十条人命啊,难道就真的要舍弃掉吗? “喵呜……”海愿怀里的小猫咪也轻柔的叫了一声,就好象是回应着那些刚刚胜利的同伴们,又好像在召唤着什么,还有一只小猫向着外面的那些猫伸出了可爱的小爪子,打招呼似的挥了挥。 “快去开门,我去看看。”海愿叫曦赶紧去开门,钟离域不放心,伸手护着海愿从楼上下来,看了一眼院子里摔下来已经被踏雪踩的血肉模糊的那只大老鼠,将海愿又拥的紧了。 “应该安全了,我们出去看看,我感觉那里面应该有它们的爸爸、妈妈。”海愿把手里的小猫举起来,笑着跟钟离域说道。 “嗯,好吧,不过……也许外面的景象不是那么入目的。”钟离域摸摸海愿的小脑袋,希望她有些心理准备,那么多的老鼠尸体,有的被猫掐断了喉管,有的被烧焦了身体,还有的从墙上摔下来,被碎瓷片隔开了皮肉、遍体鳞伤,不会有什么好看的。 “我知道。”报以安心的一笑,海愿来到了门口。夜和曦将门上的门闩拉开,把塞住了门缝的棉被拿开,慢慢的拉开了大门 随着门打开,马上就有几只死老鼠的尸体从门外倒了进来,脑袋耷拉着身子瘫软开来,短小的四肢都伸展着,露出白色的软肚皮,十分的恶心。而门外,有血迹也有焦糊的尸体,带着浓浓的血臭味儿直冲鼻息。 海愿由钟离域紧紧护着一起出门,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和血迹,也可以想象之前那些巨鼠的攻击和挣扎有多么的厉害,而和那些勇敢的猫咪之间的搏斗又是多么的一番惨烈。回头再看看那扇已经满是齿痕和爪印,下半截门上的红漆已经斑驳的几乎被剥净了,就知道那巨鼠的尖牙和利爪是多么的可怕了。 “喵呜。”怀里的小猫咪又叫了一声,同时也有另一声成熟的猫叫声传来。海愿迈过已经燃尽了只剩下一堆黑色炭灰撞的火墙,就看到一只矫健的大猫慢悠悠的从前面猫群里走了出来。 而那只猫的身后又随着一只稍微娇小一些的猫咪,是白色夹着灰色斑块的小母猫,看上去温柔都灵巧,迈动着小碎步向着海愿脚边走了过来。 那只大虎斑猫先来到了海愿的面前,先是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瞪着一双金色的瞳眸抬头看着海愿,那眼神虽然是兽类的,但却带着王者的威严和气势。 “你是它们的爸爸吗?后面的是猫妈妈?”海愿蹲下身子,把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的小猫咪向前送了过去,送到了那只威严的大虎斑猫的面前,又指了指它身后稍微娇小一点的可爱猫咪,柔声的问着。 “喵呜……”那只大猫还没有出声,后面的猫妈妈就柔柔的叫了一声,直接来到了海愿的面前,伸出前爪到海愿的手里,推了推那几只可爱的小猫咪,那些小猫就发出了“咪咪”的叫声,柔柔的像是在撒娇一样,又好像带着满满的幸福和喜悦,然后亲密的向前几步,同样伸出可爱的小爪子去抓着那只猫妈妈的头和耳朵,十分的亲密。 “谢谢你们哦,是你们救了我们的命,谢谢。宝宝还给你们,它们好可爱。”海愿向那只大虎斑猫点点头,表示着真诚的感谢,将小猫咪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看着小猫咪和猫妈妈之间亲密的蹭着,伸出小爪子互相的爱抚着,也感觉到了无比的幸福。 那只大虎斑纹猫这时候才向前两步,步伐威严而淡定,然后再一步、又一步之后才来到海愿的身边,摇晃着又粗又长的尾巴,发出了低沉的一声叫,然后用大脑袋蹭了蹭海愿的腿,样子也十分的亲密。 “呵呵……”感觉猫的毛很柔软的擦在身上,海愿忍不住伸出手来试探着摸了一下它的大脑袋,大虎斑猫很乖顺,没有挠人的意思。海愿又摸了摸猫的身上,皮毛很光滑,触手可以感觉到它那一身矫健而富有张力的肌肉,还有温热的感觉。 “你们真勇敢,身手也是那么灵活。”海愿伸手将那只大猫抚摸着,而猫妈妈带着小猫咪也走了过来,在海愿身边围绕着。接着,又有好几只猫走了过来,对海愿和钟离域表示着亲切,在他们的脚边围绕着,用身子蹭着他们的腿。 海愿把身边的几只猫咪都摸了摸,每一只都十分的乖巧听话,但其中一只,海愿在摸到它背上的皮毛的时候,那猫咪的身子缩了一下,海愿也摸到了有湿湿的感觉,把手收回来就看到了有鲜红的血留在了手上。 “你受伤了!给我看看好吗?也许我能帮你的。”海愿将那只猫咪抱过来,虽然猫咪的身形很大,海愿几乎要抱不动它了,但还是尽量不碰到它伤口的地方,把它向院子里抱进去。 “夜,把我们的药品拿来。”海愿将那只受伤的猫咪抱到一楼的一张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放下,然后又仔细的帮它检查着身上的伤口,皮毛带血的地方被扯破了一块皮,露出了里面分红色的肉来,难怪碰到它的时候要疼了。 “曦,给我拿盆清水,还有干净的白布。”海愿吩咐着,曦马上去了就回来,夜也已经将药品拿过来,都放在一边的另一张桌子上。 “我给你清洗和包扎,估计会有些疼,你要忍耐哦。”海愿一边说着,一边用白布蘸了清水帮那只受伤的猫咪清洗着伤口,随即又给它洒上了药粉。只是因为猫身过于浑圆了,海愿知道给它绑住会不舒服,所以只是用干净的布在它的伤口上按压了一会儿,让药粉将伤口的血止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血痂才放开。最后又将它身上沾了血污的皮毛都擦干净、梳理整齐,才温柔的一笑:“好了,不要过分用力,会扯到伤口哦。” 海愿说完,那只猫咪就好像听懂了一样,“喵呜”的叫了一声,随即还伸出舌头在海愿的小手上舔了舔,明显的是在表示着感谢。 而且更让海愿和钟离域等人吃惊的是,在那只猫咪自己跳下了桌子以后,又有几只猫咪排着队从门口走了进来,最前面的一只先跳上了桌子躺了下来,把后退一伸,冲着海愿“喵呜”叫了一声。海愿低头一看,那只猫咪的后腿带着血迹,用手轻轻的拨开皮毛,就看到它的腿上有一条伤口。 “哦,明白了,原来是让我给你们包扎。”海愿没有想到这些猫咪这么听话又乖顺,而且还这么聪明,居然自己会跳上桌子伸出腿来。笑了笑对着后面的几只说道:“排好队稍等哦,我动作很快的。” 一边小心翼翼的给那只猫咪包扎,海愿还一边哄着小孩子一样的安慰着:“不疼吧,我的技术很好的,你们都放心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谢谢。” 果然,那些猫咪都安静的排上队,很有秩序的一个下去另一个才上来,把自己受伤的部位给海愿暴露出来,接受着海愿的治疗和包扎。 另一边,钟离域则是吩咐众人去准备吃的,然后还让曦和夜把食物分出一部分来,连同好几大碗的清水一起放到了外面的猫咪面前,算是对它们的答谢。 因为之前的战况惨烈,所以受伤的猫咪还不少,虽然大部分都不是很严重的伤口,但也有两只猫咪被咬断了后腿,算是重伤了。海愿将那两只猫咪的腿用夹板固定一下,又给伤口敷药、包扎,柔声的安慰着:“这样虽然不是很舒服,不过也只能忍耐一下了,过段时间把夹板拆下来骨头才能长好,不然会坡脚的,很难看哦。” 猫咪拖着后退勉强跳下地,但还是表示感谢的叫了一声,虽然看出是在忍者疼的,但也都很坚强,一瘸一拐的向它们的队伍走去。 当最后一只猫咪跳下桌子之后,海愿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长长的松了口气,却感觉眼前蓝影一闪,桌上又多了一个人。 没错,这次海愿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次跳上桌子的是个人没错。而且还是个带着妖孽笑容,半躺半卧、摆出一副撩人姿态的男人。 “呃,子寒,你干嘛?你也是猫吗?”看着蓝子寒那魅惑的笑容,还有那慵懒但舒展的身姿,海愿抚了抚额头,感觉子寒真是越来越喜欢玩儿了。 “我不是猫,但我也受伤了。”蓝子寒说完,优雅的把衣袖挽起来,把一条白皙修长的手臂伸到了海愿的面前。海愿低头看过去,就看到他手背和前臂上有被老鼠抓过的痕迹,虽然已经结成了血痂,但被那白皙细嫩的肌肤一衬托,倒是触目惊心的几条伤口。 “什么时候弄的,怎么都不早说,万一有细菌就糟糕了。”看着已经结痂的抓痕,海愿心疼不已。如果当时没有好好的处理,没有把里面的脏血挤干净,万一带着老鼠身上的细菌就糟糕了。只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再把血痂揭开,重新包扎吗。想想海愿都觉得疼,只能捧起蓝子寒的手臂,轻轻的“呼呼”着,再没了其他的办法。 “谢谢,皇姐。”蓝子寒温柔的一笑,猛的将海愿拥进了怀里,俯下身那张俊脸距离海愿越来越近,在海愿猛然觉悟抬起头来的时候,蓝子寒的薄唇正好凑过来,印上了海愿粉嫩的唇瓣…… 131 穆子羽将落跑的子寒抓回来了 蓝子寒的吻印上了海愿的唇,一瞬间的错愕和惊讶,海愿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推的时候却推了个空,原来是蓝子寒的唇已经离开了。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深深的一个吻的印记而已,分开时候,蓝子寒的眼底还带着浓浓的眷恋,却终究还是放开了手。 “皇姐,保重!”说过了这句话,蓝子寒浅浅一笑,那笑容只是勾了勾唇角而已,更多的酸楚留在了眼底,带着不舍和眷恋,从桌上起身下来,大步的向门外走去。 这两日来,海愿所做的一切蓝子寒都看在眼里,他深深的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的大爱包容,虽不能平尽天下事,但总是把她所能做的都做到了极致。一个女子尚且可以如此为人,他一个男子,难道真的只为她而生、为她而活吗?那岂不是就辜负了她的好,将她的大爱都亵渎了。也只有被她所感染,再为她而离开,将她对世人的那份情一起发挥出来,才不算是辜负了她啊。 “子寒……”海愿呆愣了半分钟之后才追出门去,却看到夕阳中子寒已经跨上了那匹神骏的白马,影子被斜阳拉的好长,那笑容却也是坚定的。 “我该回去了,这里不是蓝桐国,我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蓝子寒看了一眼那些或站在楼上,或在院子外面忙着清理那些老鼠尸体的人,视线重新落在了海愿的身上,久久移不开却最终还是拉动马头,转身策马而去。 “子寒!”海愿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了。他长大了,理解了自己的责任,现在应该是回到属于他的地方去了。 看着海愿一双小手都扶住了门框,看着策马远去的蓝子寒,钟离域过来将海愿的肩头拥住,大手将她的小脑袋扶正,用指头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了海愿粉嫩莹润的唇瓣。 钟离域的吻同样轻盈,如羽毛飘过带着丝丝的清爽味道,不及子寒的吻深刻,却可以印上海愿的心田,淡淡的却倍感真实和安慰,让海愿忍不住就有种心头发酸的感觉,好像眼睛也在发热,热的有水汽浮上来,又从眼角流出去,脸颊顿时湿湿的一片。 “子寒他……走了。”海愿轻轻啜泣一声,随即又露出了一个无比安心的笑容来,伸手拥住了钟离域的窄腰,开心的说道:“真好。” “啊!我以为你会舍不得子寒走呢,没有想到你说他走了真好!”钟离域摆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来,貌似真的没有想到海愿会这么说。在他以为,海愿会比任何人都容易伤心,难以忍受离别的苦楚,所以才会来到身边给她一些安慰的。 “不是说他走了真好,而是因为他长大了,自然就要离开。我是他姐姐,不是他妈妈,更不是要和他携手人生的爱人,所以他能自己想通了而离开,证明他已经抛开了那份执念,可以去面对和追求属于他自己的幸福了。” 海愿作势在钟离域的胸膛捶了下,算是惩戒他歪曲了自己的意思,同时又把视线望向了远方。虽然再看不到子寒那飘逸的身影和绝美的容颜,但这个弟弟已经丰满了羽翼,足可以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为他骄傲,也为他祝福着,与他在不同的地点,却一切期盼着属于他的幸福到来。 当晚,那些猫咪都自动留了下来,或许大多数都是流浪猫,还有几只看着就比其他的猫咪壮硕,包括那只猫爸爸在内,好像是山里的狸猫,所以没有固定的住所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而且有了这些猫咪在房前屋后守着,让海愿和这里的人都安心了不少,也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无弹窗广告)第一次,海愿发现有猫守门比狗狗来的好用。虽然有了好猫咪守夜,但为了安全起见,钟离域还是建议大家留在镇长家的二楼过夜,明天天亮再考虑将巨鼠全部消灭的策略。 只是这二楼的房间不多,二、三十人没法每人都分配到床,而且要尽量不分散开来,危机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又为了方便大家互相照顾,所以就决定那些百姓分开三间,七、八个人住一间,尽量把床铺让给重伤的或是孩子,海愿和钟离域、曦、夜在一间,晚上有曦和夜负责守卫,那些百姓就更加的安心了。 虽然曦和夜被允许和两位主子住一间房,可是影子已经习惯了隐身在暗处,所以海愿和钟离域独处的时候,他们兄妹两个就见不到影子了。累了一天,神经也紧绷了一天,海愿脱下鞋子躺在床上就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等到钟离域脱下鞋子合衣躺下来的时候,发现海愿已经拥着枕头睡着了。 看着海愿那娇美可爱的睡颜,那因为酣睡而带着粉红色的小脸蛋,钟离域心头最柔软的一处被触动着,像是有一片羽毛轻轻的撩拨这心弦,在心尖上奏出了一曲天籁之音,带着他的思绪都深深的迷醉了。 将海愿的身子拥进怀里,就可以嗅到她身上特有的馨香。而且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换了一个样子,换了一个身体,但那属于海愿的独特香气仍然没有一丝的改变,让钟离域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一口气,就能感觉到一个清透而美丽的灵魂。那是凌驾于容颜和肉体之上的独特印记,不管时光苒苒、还是岁月蹉跎,唯一不变的就是这样可以驻进自己心头的灵魂总不会改变。 “海愿……”低头在她的额头上深深一吻,钟离域把唇移到海愿的耳畔,轻柔的说了一声:“我爱你。” 海愿还在深睡着,睡梦中露出最美丽恬适的笑容,虽然没有听到钟离域亲口向自己表白,但那份浓浓的爱意和宠溺海愿感觉到了。如同慵懒的小猫一般依偎进钟离域的怀里,海愿把小脑袋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他隆隆的心跳就像是一首催眠曲一样,使她睡的更加香甜了。 “扑通”一声响,好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钟离域马上一震,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但又看看怀里因为睡梦被打扰而蹙起小眉头,却还没有醒来的海愿,又马上放松了神经,把紧绷的肌肉都柔软下来,轻轻的拍了拍海愿的背让她继续安睡,然后等着外面的夜或是曦过来回报。 “主子!”果然,夜的声音马上出现在门口,压的很低明显是怕惊扰了屋里的人。 “进来回话。”钟离域轻声的说着,他是怕隔着门说话声音太大吵醒了海愿,也怕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是应该有所避讳的,所以才叫夜进门来。 “主子,您还是出来一下吧。”夜非但没有进来,就连声音都是带着为难的。 钟离域的眉头挑了一下,知道如果不是特别的事情夜是不会这么没有礼貌又不听吩咐的。把紧紧依偎着自己的海愿的头轻轻放回枕头上,又将薄被拉过来给她搭在身上,钟离域才起身打开了门。 夜是单膝跪在门口的,可是眼睛还时不时的向楼下瞄一眼,钟离域出来的时候夜为难的努了努嘴,示意钟离域自己往下面去看。 “主上……”曦马上现身出来,躬身施礼之后看到钟离域点了点头才走进了屋里,有曦守着海愿,钟离域才放心的往楼下走去,就看到一楼的大厅正中央大模大样的坐着一个人,一袭白衣在月色下更显的清亮,那张俊脸也是帅气中带着玩味,勾着嘴角带着坏坏的笑,正看着地上趴伏的一个人。 “穆子羽,你……”钟离域进来看到穆子羽的同时,也看到了爬在地上的竟然是蓝子寒!而钟离域也知道为什么夜那么为难的让自己过来了,这样的局面确实不是夜能控制的。 “这臭小子估计是要落跑,半路上就被我给逮回来了。”穆子羽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啊,好像他是个逮住逃兵的功臣在邀功一样。 “唔,唔!”蓝子寒还是被自己的衣服绑着的,只是这次身上穿的是普通的衣服,没有上次那件红衣来的飘逸,衣摆也小了很多,所以绑的反而更紧了,嘴巴也给塞住了吼也吼不出来,只能愤愤的用恨不得杀死穆子羽的眼神瞪着他。 “子寒是要回蓝桐去,他本就是蓝桐国的二皇子,我们没有理由一直要求他跟着我们的。”钟离域说完忙上前去,先是将蓝子寒口中塞着的布扯了出来,随即手上一用力,将缠在他身上的衣服也扯断了,蓝子寒才算是给松了绑。 “可明明是他要跟着来的,怎么你才刚过了海国的边界,他就要当逃兵呢。而且我也是听说这里弄鼠患,快马加鞭的赶来的,结果就碰到了这个小子临阵脱逃了。”穆子羽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啊,就好像蓝子寒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情,给他逮住了就要严办似的。 “我杀了你。”蓝子寒刚刚正在活动着被绑久了发麻的四肢,才活动好了就冲了过来,依然如之前一样,咬牙切齿的想要将穆子羽撕成碎片才算甘心。 “子寒,别冲动,海愿累了睡的正香,别吵醒了她吧。”钟离域忙抢步上前,挡在了蓝子寒和穆子羽中间,将两人隔离开来,急急的劝着。而且这两个人要是真的在这里就动起手来,只怕本来就拆的所剩无几的桌椅也要遭殃了,明天吃饭就全都要蹲在地上了。 “你,跟我出去打,今天一定要分出胜负来。”蓝子寒不吼了,就连下战书都是压低了声音的,他还是对海愿有所牵挂、心疼不已的,怕吼醒了海愿让她担心。 “切,说大话不怕腰疼、腿疼、脚丫子疼啊!如果不是你技不如人打输了,刚刚又怎么会被我捆的粽子似的在这里趴着,现在得了自由又趾高气扬的要和我拼命,再打还不是一样要趴着。”穆子羽根本就坐着没动,也料定了蓝子寒怕吵醒了海愿不敢大声的吼,所以摇头晃脑的继续气他,让子寒吼又吼不出来,又不敢发力在这里动手,将蓝子寒气的一张绝美妖孽的俊颜都成了青绿色。 “好了,穆子羽,你少说几句,今天明明是你不对的。子寒,今天太晚了,你也奔波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有事明天一早再计较,有理总是要摆在鸣处的。”钟离域瞪了一眼穆子羽,又劝慰着蓝子寒,希望暂时可以息事宁人。 而且钟离域也知道,穆子羽那个家伙腹黑、嘴也黑,之前那么多年都是拿自己开刷的,现在蓝子寒武功不如他,心思也没有穆子羽来的多,七绕八绕的还是吃亏,不如就先都劝着去歇着,慢慢的把事情淡化了就好。 “哼。”蓝子寒瞪了穆子羽一眼,也知道他赖皮也不会再跟自己打了,再吼不但怕惊动海愿,更怕这栋房子里的二、三十日都给自己吼醒了,岂不是全都知道自己去而复返,还是给穆子羽这个家伙不厚道的抓回来的,所以把袖子一甩,干脆就先往楼上走去。 “哼……”穆子羽在蓝子寒身后也拉长了尾音哼了一声,不像是挑衅倒像是两个在斗嘴、吵架、互相抬杠都不服气的小孩子一样。让钟离域看在眼里不由得摇了摇头,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刚刚和海愿得来的片刻温存和独处啊,就这么给穆子羽这个家伙给破坏了。 “子寒……”看着蓝子寒上楼去的修长身影,钟离域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将他叫住了。 蓝子寒在上了一半的楼梯上转身回来,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用眼神画出了一个问号,问着钟离域。 钟离域故意瞟了一眼蓝子寒,才装成若无其事的说道:“不如有机会我再教你一些御敌的技巧和擒拿的招式,还有一套内功心法也可以说给你听,若是加以时日、勤加练习,你的武功一定会比我更高出很多的。” “好,那就谢谢了。”蓝子寒勾唇一笑,也向着穆子羽瞟了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等着吧! “钟离域,你这个要媳妇不要兄弟的家伙。我好心帮你,你却要养虎为患,将来你媳妇心思一变,嫌弃你上了年纪中看不中吃了,回头找个妖孽俊美的小白脸,武功比你好十倍,让你讨不到便宜还要吃大亏。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今日对你的恩情了。” 穆子羽向来刁钻,口没遮拦又含沙射影的暗指着蓝子寒对海愿的心思,把钟离域又气的够呛,这次连瞪都没有瞪穆子羽一眼,越过他身边就头也不回的向楼上走去。 路过蓝子寒身边的时候,钟离域不出声的向蓝子寒点了下头。蓝子寒微微一思量,就跟在了钟离域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上楼,竟然进了同一间房,然后就听到关门落闩的声音,偌大的一间厅堂就只剩下了一个自讨没趣的穆子羽。 “你们怎么挤到一个房间里去了?”穆子羽眨巴下眼睛四下看看,才发现这里似乎特别的冷清,而且偌大的一个厅堂里,看着墙上的字画倒是还算雅致,可屋里除了自己坐着的这张椅子还算是完好,再就是还剩下一大一小两张桌子。而且什么花瓶摆件也没有看到,那些东西都去哪里了? 穆子羽来晚了确实不知道,这房子里能拆的东西都拆了,有的去钉门窗了,有的拿出去烧火了;要不是因为这两张桌子是老榆木的不怎么好着火,顾估计也拆了;那些花瓶摆件也都没人顾及是什么古董不古董的,直接摔碎了拿出去当路障了,而且还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效果确实不错。可是现在这里空荡荡的,穆子羽也发现不对头了,对着暗处的某一点喊道:“夜。” “羽公子。”夜恭敬的现身出来,低头向穆子羽打着招呼。 “人都在哪里?本公子的房间安排在哪里?” “回羽公子,所有的人都在二楼,羽公子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挑选房间。”夜说完,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仅有的那四间房,伸手向穆子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刚刚穆子羽看到钟离域和蓝子寒进了右手边最里面一间,指了指问道:“这一间是域的?” “是,夫人也在里面。”夜的额角微微有汗,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穆子羽,自己和曦其实也安排在这里的。 “哦,现在那臭小子也在这一间,我才不去。”穆子羽自作聪明的认为,一定是钟离域带蓝子寒去见海愿了,于是转身向着左手边的第一间走去,伸手推了推门,门没有插上,穆子羽推开门就皱了皱眉头没有进去,因为从那微微敞开的门缝里就闻到了一股体臭味儿,应该是汗臭加上脚臭,是一些不爱干净的臭男人散发出来的。穆子羽喜白、爱干净,这样的屋子别说他要进去了,就是在门口都没法多待一刻了。 又转到第二间,这次穆子羽没有推门就略过了,因为凭他的耳力可以听到这屋里起码有八个人睡着,而且还有三个正在打着呼噜;又转回到右手边的第一间,穆子羽推了推门,发现这一间门从里面插上了,显然也是有人的,侧耳一听,正好有个孩童的声音梦呓着,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怎么每间都有人?”穆子羽似乎明白哪里不太对了,原来这些房间里都住满了人啊。 “是,因为楼下不安全,担心又有老鼠偷袭,加上一楼的东西几乎都拆了,所以把这楼上的四间房都安排满了人。”夜低着头,尽量保持着老实厚道的样子,平心静气的给穆子羽解释着。 “那你还让我自己来挑房间?明明除了域这一间,我就没有选择了嘛。”穆子羽白了夜一眼,迈步往钟离域那间房门口走去,如果说让他和那些个人挤在一起,他倒是不在意多看看蓝子寒那张绝美的俊脸。 “域,开门,我要和你睡。”穆子羽大模大样的敲着门,这一句说辞让身后跟着的夜几乎喷了晚饭笑瘫在地上,但还是勉强忍住,尽量保持着低头正目的姿势。 “羽,晚了,海愿睡了,你移驾别处吧。”钟离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但是低低的,明显怕吵了里面的海愿。 “那个臭小子怎么可以在里面?你开门,要不我和他睡也行。”穆子羽不放弃的又敲了敲门。 “晚了,子寒和我睡了,曦和海愿睡了。” “噗。”夜听到他家主子在里面说的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喷了,随即怕主子责罚,又怕穆子羽揪着自己不放,最后要和自己睡怎么办,所以很快就隐身去了暗处,再凭穆子羽怎么叫唤也不打算出来了。 穆子羽这次真正的给晾下了,站在门口撇了下嘴,一副“我还不屑和你睡”的样子,转身又下了楼。只是这次他再回来却发现,原本他刚刚坐着的椅子上竟然趴伏了两只猫咪,两只猫的体型都十分的健硕,蜷缩在一起还是将这张椅子占的满满的。再回头看看刚刚还空着的桌子,穆子羽的眼睛都瞪圆了,这些个大肥猫都是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一张桌上趴了四、五只,还都睡的直呼噜! “哼,原来是挤兑我啊。这里没地方睡,本公子哪里不能找到一个安心又安身的地方呢。”穆子羽摆出一副“我不屑”的表情,其实心里多少有那么点落寞,知道自己人品不怎么好了,独自走出门去,仰头看了看污漆麻黑的夜空,又看看周围放上趴伏的那些个壮硕的肥猫,撇了撇嘴,继续往稍远的地方走去。不走远点,难道要上房顶和猫睡吗! 这镇子不大,现在又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所以随穆子羽走到哪里到都还安静,他正琢磨着可以挑一间还不错的空房子先住着,反正以他的武功修为,不可能让老鼠给偷袭了的。 当他转过一条街,悠闲的找着房子的时候,就听到了异常的“嘶嘶”声传来…… ------题外话------ 祝大家劳动节快乐哦!全年都在劳动了,今天就歇歇吧,大家出去玩玩,貌似天气不错呢!哈哈,好吧,蓝说的是我家这边天气不错! 132 又抓了个神女回来 穆子羽感觉那异常的“嘶嘶”声很像是蛇吐信的声响,可听着远比蛇的声音要大的多,而且好像数量也不少呢!心底本来没有多少的紧张,但是在一抬眼,向着声响发出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就不禁心里一惊,这么多的蟒蛇! 转过前面巷子口就是一条大街,与穆子羽现在走着的这条路刚好成交叉直角,就看到十字路口正有一条由巨蟒组成的队伍向前行进着,那一群的蟒蛇中最大的一条通体雪白带着金色的花纹,远远看上去比碗口还粗! 穆子羽本来不怕蛇,可是这么多的巨蟒游浩浩荡荡的游走过去还真是壮观。不敢大意,穆子羽足尖一点轻身跃上了一间屋子的房脊,居高临下的看着过去,发现那群蛇足有百十来条,而且这样庞大的一只队伍走过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丝的混乱、仓促,反而像是接受检阅一样有条不紊的。显然,应该是有人操控那些巨蟒才会形成这样的局面。 再向后看,穆子羽却没有预期的看到这支特殊的队伍后面有人跟着。那这幕后操纵的人究竟在哪里? 就在穆子羽凝神思量的时候,背后就有一阵冷风袭过,穆子羽下意识的向旁边飘过去,“啪”的一声,一条鞭子就抽了个空,但那鞭子来势汹汹,落空了抽在房顶的瓦片上,将其中的几块都抽碎了,稀里哗啦的从房上滚落到了地上。 “你是什么人?”一个骄纵清脆的声音斜刺里传过来。穆子羽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月光下一个彩衣的少女手里握着一条黝黑的鞭子,显然正是在问着自己的。 “其实……我也想这么问呢。不如我们一起说?”穆子羽玩味的一笑,把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看着面前不远的少女。 “你是不是和那两个妞儿一路的?”那少女手里的鞭子又挥了一下,不过这次不是要来抽穆子羽的,而是单纯打了一个响鞭,在寂静的夜晚传出老远的一声脆响,也增加了不少的气势。 “那两个妞儿?”穆子羽眨巴着一双晶亮的眼睛,确实不知道这少女问的是什么人。而且这少女看着挺漂亮的,怎么好像脑袋直了点,问的话也是没头没脑的。 “两个很漂亮的妞儿。”那少女说完,眼睛里飘出了一些恨意,好像说的那两个妞儿和她有仇似的。 “我看你就挺漂亮的。”穆子羽老没正经的回了一句,看那少女脸上微微一红,转身从这间房向另一间房檐跳了过去。 “你干什么去?”见穆子羽要走,那少女带着奇怪的口气又问了一声,好像穆子羽就不该走似的。 “呃……四海为家吧。”穆子羽叹了口气,摇摇头从房上跳下来,向着起来还算干净的一间院子跳了进去。反正现在这座城里没有其他人了,自己爱睡哪儿就睡哪儿好了。 “站住。”身后少女厉声的一吼,随即那条鞭子又挥了上来,带着劲风裹着戾气,在穆子羽的身后兜头盖脑的抽了下来。 “你这是要挽留我?”穆子羽眉眼一斜,不明白这少女为何就如此大的脾气和蛮不讲理的个性,自己又没有得罪她,刚刚也好好的回话了,这阵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只是穆子羽空有一张俊美的面皮,却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嘴角带着不屑的冷笑,转身一把抓住了那条罡风劲猛的鞭子,用力的向自己这边一拉…… ==分割线(推荐新文《妃要财色双收》)== 刚刚钟离域和蓝子寒进了同一间房,这间房是这二楼最小的一间,床只有一张也没有软塌。钟离域也不好当着子寒的面再回床上去拥着海愿,只好两人面对面围着桌子坐着,也不说话,都在各自闭目养神。 “扑通”这是钟离域今天第二次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了,而且加上前一次的经验来判断,这不是什么重物,倒是像个人!不由的用眼睛瞟了对面的蓝子寒一眼,钟离域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 “我不下去,不知道那个疯子又捉了什么人来。”蓝子寒也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钟离域,又看看床上睡着正香的海愿,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你知道是羽!”钟离域忍不住就想笑,因为蓝子寒的判断太过武断了。不过说实话,钟离域确实也认为这样三更半夜会扔人进来的,除了穆子羽其他的不大可能。但穆子羽除了对蓝子寒这样,又会对谁这样的“优待”呢。 “哼。”蓝子寒闷哼了一声,把头直接趴伏在桌子上,根本都不屑回答了。 “那我下去看看。”钟离域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海愿,皱了皱眉才走了出去。 “我不会吵醒皇姐的。”蓝子寒的声音在钟离域身后响起。他没用眼睛看也知道钟离域的表情,更能猜到他在犹豫什么。直到听到钟离域的脚步声远了,蓝子寒才抬起头来看看虚掩的房门,起身来到了床边,没有坐下,只是呆呆的看着床上的海愿,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此近的距离,去而复返的蓝子寒竟然有种恍如隔世和万水千山的距离感,她从此都将不属于自己了,从刚刚自己策马而走开始,就已经将她交给了另一个男人,现在再看着她也只是单纯的习惯性依恋而已。 楼下,钟离域瞪着眼睛看着地上扭的活蹦乱跳好像一条离了水的小鱼一样的少女,又看看把那两只挤在椅子上睡觉的猫咪推下去,他自己大模大样坐上去的穆子羽,很不理解他为什么将这个少女抓过来;因为那少女就是白天见到的月族神女,也是绑了海愿,又跟蓝子寒叫“妞儿”的那个奇怪的少女。 “你怎么遇到她的?”钟离域其实想问的是“你怎么捉到她的”,但好像这件事情一时说不清楚,所以就改成从头问起了。起码要遇到,才能起了争执,再之后才会捉到吧。 “她蛮不讲理,我就和那个臭小子一样收拾了。”没有其他理由,穆子羽跷起了二郎腿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啊。 “唔唔唔……”那少女趴在地上可没有之前的蓝子寒那么老实,又动又扭,那条只到膝盖的裙子都乱了,一直往大腿上飘,飘的钟离域心惊,忙移开视线专心看着穆子羽,说道:“将她解开吧,什么事情好好说。” “解开不行,外面聚集了好多的蟒蛇,如果解开她,她一声口哨起来,我们就都喂了蛇了。” “外面有蟒蛇?”钟离域微微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这少女深夜来此,居然还带着那些吓人的巨蟒,估计如果不是穆子羽遇到了,现在又是一番人蛇大战了。 “哼,最毒妇人心,如黄蜂尾后针,毒蛇口中牙,没有什么好怜悯的,绑着吧,什么时候她认错了,什么时候丢出去喂蛇。”穆子羽把头一梗,就好象他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可现在明明是他绑了别人。 “唔唔唔……”少女又呜咽了几声,虽然挣扎的不那么厉害了,可眼神还是颇为气愤的,狠狠的瞪着穆子羽。 “羽,你这样绑住她,要她怎么认错?”钟离域看看被鞭子捆的好像粽子的少女,嘴也塞的严严实实,不禁说了一句公道话。 “办法多了,她老实了我就知道她有悔意了,她点点头我就知道她是认错了,到时候再放她。”穆子羽才不会轻易饶了什么人的,双手环抱着肩膀,看那少女瞪着自己也不理,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唔!”少女恨恨的吼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挺闷的,但钟离域能听出那少女确实气的急了。但还是不服输的来回扭动挣扎着,没有一点老老实实的意思。 “域,你看看,她就是死性不改,不肯低头认错,我会放她才怪。你放心,只要她在这里做人质,不给她的嘴巴放开,她就没法召唤那些巨蟒过来,让那些巨蟒给我们守夜也好。”穆子羽说的天经地义,钟离域额角垂下两条黑线,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毕竟那些巨蟒钟离域见过,确实不是好对付的,甚至比那些巨鼠更为可怕。 “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就去楼上睡觉啦。”穆子羽看了看楼梯方向,想要把烂摊子推给钟离域,站起来就要往楼上走去,钟离域自然不会傻的在这里看人,而且人是穆子羽抓来的,又是什么月族的神女,钟离域才不想要淌浑水,干脆比穆子羽快一步的往楼上跑去。 “域,你真贼,那我就拎着她一起,反正你们也不在乎屋里多一个人。”穆子羽又转身回去,提起捆着那个少女的鞭子结,紧跟着钟离域就往楼上走去。 “羽,别闹了,她和子寒好像有过节的。”钟离域这才正色的告诉穆子羽,这少女不能带到楼上那间屋子的。 “什么过节?蓝子寒看人家漂亮,猥琐了吗?”穆子羽口没遮拦的就嚷嚷了起来。 “嘎吱”一声响,钟离域刚刚出来的那间房门开了,蓝子寒一脸煞气的站在门口,狠狠的瞪着穆子羽。 一见蓝子寒那恨不得活吞了自己的模样,穆子羽把眉毛一挑,很无所谓又不怕死的说道:“瞪什么瞪,这个丫头也和你一样没脑子,说话做事蛮不讲理的,正好凑做一对。” “唔唔唔……”蓝子寒还没等吼一声,被穆子羽拎着的那名少女就拼命的挣扎了起来,一双眼睛瞪了穆子羽又瞪蓝子寒,看着两个人的眼神都好像要喷火一样。 蓝子寒反身快速的进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竟然提着他那把黄金弯弓,上面还搭着一只箭,双臂用力将弓拉满,就指向了穆子羽。 “臭小子,我就不信你射的中我。说两句玩笑而已,赤手空拳打不过我,现在多了一把弓箭还是如此。”穆子羽嘴上虽然这么说的,一副大义凛然“我不怕”的样子,却不厚道的将手里提着的大活人举了起来,挡着他自己用来当盾牌。 蓝子寒的桃花眼一寒,手里的弓弦“砰”的一声响,那支搭在弓上的箭就直直的飞向了穆子羽。 “臭小子,真来啊。”穆子羽嘴上骂一句,身形一晃像是要躲,却因为手里多提了一个人而有些慢,加上距离如此之近,那个被穆子羽挡在身前的少女就成了活靶子,眼见着那支锋利的羽箭带着破空之声就射到了近前。 “子寒,不可!”钟离域也没有想到,蓝子寒拿了弓箭出来就真的要射人了。一下就后悔刚刚不该让夜把蓝子寒的弓拿过来给他放在身边防身,现在一时也抢救不及,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箭射向了穆子羽面前的少女。 “啪”的一声,穆子羽就感觉手上一轻,那根黝黑的鞭子就绷断了,而那少女也从穆子羽的手里摔到了地上,又是“扑通”一声闷响。 “唔……我杀了你和你!”那少女身上捆着的鞭子是被蓝子寒一箭射断的,而摔在地上起来之后,那少女第一时间就是掏出了口中塞着的破布,一双手指了穆子羽又指蓝子寒,吼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啊。 “别吵醒我皇姐。”蓝子寒最先跳过来,才不管那少女要杀谁,手里的黄金弯弓当头就是一下砸过来,气她吼的大声,又担心她召唤了巨蟒吓到了海愿,手下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哎呀,两个打的还真好看呢。”穆子羽倒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站在半截楼梯上看着蓝子寒过来和那少女打在了一处,猛然又冒出一句:“他的弓虽然猛,但轻功的步伐和他刚猛的招式不配合,你攻他下盘啊。” 那少女本来在下风,猛的听到穆子羽说了这么一句就是一愣,随即抬脚向蓝子寒的的膝盖踹了过去,显然是听了穆子羽的话,来攻击下三路的。 “她的鞭子够猛,可是招式确实不怎么样,你用弓太不方便,直接擒拿手就将她擒了。”穆子羽马上换了个口气,而且明显是说给蓝子寒听的。蓝子寒瞪了穆子羽一眼,但却把弓交到了左手,右手五指成抓,向那少女抓过去。 一时间,那少女踹中了蓝子寒的膝盖;蓝子寒扭住了她的胳膊,两人都没有讨到便宜,各自身上都吃疼,却都不在意那一点点疼,只因为能攻击到对方而沾沾自喜着。 楼梯上两个人正打的热闹,穆子羽也是旁观者不清,东一句、西一句的给两个人指点着,把斗在一处的那两个人都指点的伤上加伤了还乐此不疲,猛然就听到海愿的声音传来:“子寒?穆子羽!” “海愿,别出来。”钟离域一直处于围观状态,听到海愿的声音就匆忙的奔上楼去,护着门口怕伤到了海愿。 蓝子寒的招式刚猛、臂力惊人,那少女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鞭子不在手,可经过穆子羽来回一点拨,也没有处于劣势,倒是也有好几拳打在了蓝子寒身上,钟离域就是怕两人打红了眼,拍坏了楼梯什么的木屑乱飞。 “域,这是怎么回事?”海愿是被那少女一声吼给吼醒的,而楼梯上打的如此热闹她怎么能不出来看看呢。 “没事啊,看他们打的好玩儿而已。”穆子羽这个始作俑者倒是悠闲自得,反正不让他进屋睡觉,他就可以闹腾着让大家都没得睡。 不一会儿,其他几间屋里的人也被闹腾起来了,一些胆子大的就探出头来向下看着,却一下就看到了那个和蓝子寒斗在一起的少女,马上就有人大声的喊了一声:“是神女啊!” “啊?神女!果然是真女。”又有几个人探出头向那少女看过去,同样带着兴奋的嚷了起来。 “神女来啦,我们可以不怕了。” “是啊,神女千福。”那些个百姓除了个别还在屋里睡着没醒的,顿时都涌了出来,一起跑到走廊上,向着蓝子寒面前的那个少女跪了下去。 “停手,今天不和你计较了。”那少女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马上收招退后了一步,一脸的正色向蓝子寒说着。 “谁要和你计较。”蓝子寒不屑的撇下嘴,转身大步的上路,直接就进了刚刚的那间房。 而海愿在看到那少女刚刚还咬牙切齿、一脸刁蛮的少女在面对这些百姓的时候,突然就变的正经又高贵的表情,差一点把眼珠子给摔到了地上。怎么同样的一个人,前后不到几秒钟,差距就这么大呢。 “神女是来救我们的吗?那些巨鼠都可以消灭了吗?”那些百姓看着面色沉稳的月族神女,无比真心的俯首膜拜着。更是感动莫名的认为神女是专程为了他们回来的,现在又是深夜来到这里,一定是为了帮他们驱除鼠患的。 “是,我已经找到了方法,明天一早就带着神蟒去山上,将那些巨鼠一举消灭。”那少女把素手一抬,示意众人起来不要跪了,脸上完全没有了刚刚因为蓝子寒和穆子羽而有的愤愤表情,反而是一派的祥和、安定。 “谢谢神女,神女果然灵验,我们今晚都可以安心睡觉了。” “是啊,有神女在,我们就回去吧。”那些百姓这才欢天喜地的回去,各个的脸上都是洋溢着憧憬和幸福的,比之前巨鼠被猫咪勇士们逼退了的时候还要高兴呢。 “呃……”看着这些百姓的样子,海愿有一些无语了。明明是猫咪们将巨鼠驱逐了,之前自己也和这些百姓奋力的将巨鼠堵在了门外,才没有造成大家的伤亡,怎么现在都变成了这个神女的功劳。 等到那些百姓都关上了门,海愿才一步步的走下楼来,来到那名被大家尊为神女的少女面前,定定的看着她,柔声的问道:“你真的可以帮他们吗?” 那少女看了海愿一眼,脸上的正色未变,就如同刚刚那副高贵的样子而点了点头。 海愿也点头一笑,说道:“如果你真的可以救他们,那我替他们谢谢你了。可是如果你不能,就请不要骗他们,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下午的时候你突然离去已经让他们面对了很大的威胁了,在生死之间挣扎一番之后他们活下来是很艰难的,请你不要让他们再次失望,也不要再将他们弃于威胁之中吧。” 那少女听到海愿的话明显一愣,呆呆的看着她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以为我是假的?还是你不信我可以帮他们?”这次这名少女说话的口气没有一点之前的刁蛮和骄纵,反而真的好想一个被怀疑的高人,想要尽力的把自己澄清一样,只有点焦急的意思。 “不是,我只是希望他的可多一些安全而已。”海愿也正色的摇了摇头。她真的没有指责和怀疑的意思,但海愿更希望这些人重新握在手里的生命别轻易被人再抛掉了。 “我是月族的神女,我可以用神的力量来帮助他们,这是事实。”那少女说完,转身从半截楼梯上走了下去,径直走到了门口,一手推开了门,一边回头对海愿说道:“如果不信的话,你就跟我来。” 海愿看到,那少女此时的眼神很坚定,那是一种责任的证明。一个人可以有很多面,不同的生活、不同的境遇就会让人有不同的面孔展现出来,而自己看到的或许只是她的另一面,却根本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 海愿点点头,看了一眼钟离域,淡淡一笑,迈步下去走向了门口。 钟离域和穆子羽都站在原地没有动,男人之间的信任很重要,而这种信任在女人中也一样存在。海愿刚刚的那一笑表示她信任那个少女,所以才会跟着她走了出去,这个时候是不需要别人跟随的。 海愿和那个少女只有几步之遥,看着她出了门直接走到了院子中央停下来,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而此时月光正照在院子里,将那少女的周围都用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唯独那少女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和月光融合的力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在发光一样。 133 神女的神力 那少女站在院子中央,把双手合十,放在了额头,低头默念着什么,随即又将手向下移到唇上,然后是胸前,做了一个和白天那些百姓一样的动作,随即吹动了口哨。 那哨音时而婉转如鸟鸣,时而低沉似古钟,又轻快跳跃好似水波中跳跃的鱼儿,或激荡回旋犹如大海中漂浮的小舟,不同的心境听了就有不同的感觉,让人从听觉上就有了巨大的冲击,好像将你整个人都要拖入一个虚空而诡异的世界一样。 海愿被那哨音惊的目瞪口呆,她知道有人会口技的,但一个少女单凭吹奏口哨就可以给人以如此震撼的感觉确实让海愿惊叹了。 而就在海愿凝神静听的时候,房檐、屋脊上就有了响动,那一群宿在这附近几间房上的猫咪都醒了过来,就连屋里睡在桌椅上的那几只也从窗口跳了出来,轻身的跃上房去,在最近的几间房顶停了下来,专心的低头注视着那院中的少女。 而若是你以为只是猫咪闻哨音而动就错了,海愿还听到了“悉悉簌簌”的声响,随即还有令人汗毛一竖的“嘶嘶”声。海愿抬头就看到墙头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那一双眼睛在暗夜里发出了或盈绿或通红的光来,不用仔细去看,单从那细长的形态上来看,就知道是一条条的巨蟒。 因为墙上有铁丝绑着的碎瓷片,那些巨蟒只是趴伏在墙头上,把上身高高的抬起,同样向院子里注视着。 “给予月亮的赐福,天地间万物皆为我所引,祝我所成。”那少女朗声的颂着,最近将合十在胸前的双手伸展开了,整个人好像一个“十”字,仰头对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静立着。 “喵呜……” “嘶嘶……” 猫儿叫了起来,巨蟒也都吐着信子,那声音混合在一起有些怪异,但也分外的和谐,就好象是一声声的附和和回应。随即那些猫咪都房顶跳跃过来,努力的跳过围墙来到了这间房的房顶,再顺着墙边跳下来,围坐到了那少女的周围。 而那些在围墙上伸颈吐信的巨蟒也有了回应,用粗大的蛇尾在那铁丝网上一扫,将大片的铁丝网扫开,身上巨大坚硬的鳞片好像护甲一样,护着它们爬过来墙头,顺着墙溜下来,同样来到了院子了,围在了那些猫咪的外围。 两种生物本来是不可以如此和谐相处的,但此时或是蹲坐、或是盘踞在这小院中,顿时就让本就不大的院子显得拥挤起来,但猫咪的叫声和蛇的“嘶嘶”声也停止了,众多的猫和蛇没有一个再发出声音,就好象是聆听一样,静静的好像连风声就停止了。 在那些蛇从墙上溜下来的时候,海愿微微一惊,向后退了两步,站到了屋子门前的台阶上。这样的距离看着那奇怪的一个圆圈和圆圈中心的那个少女,就仿佛是置身于异世精灵间的一个盛宴,眼看着那些不同物种的生物和一个人类的少女聚在一起,却从心底可以感受到那种平静祥和,那是一种超乎自然的力量。 “看到了吗?”那少女收回手臂,转头看着海愿,轻声的问着。此时月光中的少女再没有刁蛮和骄纵,而是与月光融合的一种完美,美的让人可以感觉到一片白雾之后的美丽花园,会带给你最纯洁的梦幻之旅。 “是。”海愿点点头,报以真诚的一笑。此时的少女真的就是月光中的女神一样,有着不可忽视的神力,让人不由不信服。 “明天,我将带着它们一同去山上,那些巨鼠会不堪一击。”那少女说完,又吹了一声哨子,那些猫咪和巨蟒才动了起来,但也不是慌乱的骚动,而是有条不紊的缓缓向外移动,先从最外圈开始,一点点的退了出去。 而那名少女在这些猫咪和巨蟒都离开之后,足尖一点轻身跃起,跳上了最近处的一个屋檐。 “等一等。”海愿好像突然就想起了什么,向院子里跑了几步,追着叫住了那名少女。 “嗯?”那少女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海愿,等着她的问话。 “你知道情蛊吗?”海愿立刻就想起了钟离域身上的蛊毒,如果说这名少女就是月族的神女,那她应该可以知道这种情蛊的,也许她还能解开呢! “听过,你不也是月族的女人?”那少女看看海愿,又把视线想屋里的窗口方向看了看,虽然窗子已经被封死了看不到什么,但她知道之前那个男人是种了情蛊的,还说是眼前这个少女的奴。 “我是,可我不知道这情蛊究竟要怎么解开,我想要帮那个人解毒。”海愿也向屋里看去,虽然她现在的位置一样看不到钟离域,但自己的心里一直有他的。 “情蛊无解,而且他是你的奴,一辈子都是了。”那月族的少女说完,转身向另一个房檐跳了过去,身姿并不怎么轻灵,但动作很快,和她前几次跑的时候一样快,几乎马上就要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那你能不嫩带我去找月族的大祭司?还有我娘。”海愿又追到了墙边,不能跳上去追就只好在后面大声的喊着。 “明天在山上等我吧。”那个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来。既没有说时间,也没有说出地点,只是给海愿留下了一片茫然之后就消失了。 “海愿,不早了,回来睡吧。”钟离域从门口出来,来到海愿身边将她从后面拥住,柔声的让她进屋,而没有提刚刚的事情。 “她说明天去山上,可是究竟要去哪里找她呢?”海愿摇摇头,一脸的不解,这个少女每次都走的那么匆忙,也那么的奇怪,让自己摸不着头脑。但不可否认的,她确实有一种超乎自然的能力,会让人有一种想要恭敬和膜拜的力量。 “该遇到的时候总是会遇到的。她不是说了,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了。”把海愿直接横抱起来进门,钟离域用这样肉麻的话表白着,说的海愿小脸一红,把刚刚的不解都抛开了。 “不早了,都睡吧。”钟离域抱着海愿一边上楼,一边对着穆子羽和蓝子寒说着。 “我和你们一起睡。”穆子羽马上就跟了上来,这次他才不要再出去乱逛,估计又会提着个什么人回来呢。 “楼下桌子不是空出来了,你可以去睡桌子。”钟离域有些不厚道的向楼下努了努嘴,摆明了不想让穆子羽和自己一起进门。 “不要,你和海愿一对,我就委屈点,和那个臭小子一对好了,反正长的一样的美,也不怕睡醒了睁开眼睛再吓晕过去。”穆子羽一边说着,一边大模大样的跟着钟离域挤进了门。 “好吧,进来就进来,别再打架掀翻了桌子又砸椅子的,就一张床给海愿睡,咱们三个都要坐椅子的,你们两个砸的干净了,就都要坐地板了。”钟离域斜了穆子羽一眼,话却是说给蓝子寒和穆子羽两个人说的。 蓝子寒看到穆子羽也嘻皮笑脸的挤进来,转了个头不说话,随即看到穆子羽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了就干脆把头往自己的胳膊上一埋,爬在桌子上假寐起来。 “要不……”海愿看看这三个准备“守夜”的男人,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要不我睡地上,你们三个挤挤睡床吧。[]”海愿是想着一个人睡地板总比三个人坐板凳要好的多吧。 “海愿,你睡吧,要是床给这两个人了,只怕没有一刻功夫,这张唯一的床也保不住了。”钟离域直接将海愿放在了床上,还顺手将床幔也放了下来,趁着床幔做掩护,还不忘偷偷的在海愿的唇瓣上啄了一下,才眉眼带笑的遮好了帐幔,退了出去。 “臭小子,你和那个小辣椒有什么过节?”穆子羽坐着睡不着,忍不住就伸手捅了捅蓝子寒的胳膊,因为很好奇那少女为什么要杀了自己也要杀了蓝子寒,而且最后和那少女斗的最狠的也不是自己,反而是蓝子寒了。 “……”蓝子寒不理,只是把头又转开一点,仍旧是闭塞眼睛的。 “小子,你告诉我,明天再遇到那个小辣椒的时候我帮你出气。”穆子羽可是打算下了大力气的,反正这两个人的功夫都不太高明,穆子羽看一阵子就看出两个人的破绽了,只要给蓝子寒说一两处进攻点,那丫头就一定吃亏。 “……”蓝子寒仍是不出声,过了半天才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她的武功本就不如我。”蓝子寒的言外之意就是,如果刚刚不是穆子羽在一边乱搅和把自己的破绽说给那个少女听,自己早就可以胜了她的。 “哼什么,要是你这样态度,明天我把你的软肋说给她听,让她见你一次收拾一次,倒是省了我的麻烦了。”穆子羽腹黑、心眼也坏,这话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羽,睡觉吧,怎么学的那么长舌,喜欢问那些有的没的。”钟离域也坐在桌子旁,拉了穆子羽一下,从中给蓝子寒调停着。其实这两次明明都是穆子羽挑衅,蓝子寒只是忍无可忍才迎战的,说起来真是蓝子寒要大度很多呢。 穆子羽却不怎么甘心,趴在桌子上还故意歪着头向着蓝子寒这边,正好蓝子寒无意中转了下头,就看到穆子羽等着眼睛笑眯眯的在看他。 “小子,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穆子羽故作什么的说着,引的蓝子寒好奇心起,没有转回头,就用疑问的眼神看了眼穆子羽,不明白他就是怎么猜的。 看到蓝子寒那好奇的眼神,穆子羽就是坏坏的一笑,“你把人家摸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这次蓝子寒真的吃惊了。他从来都不屑和穆子羽说话的,除了打架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现在突然发现他猜中了就很吃惊。 “摸的是不是这里?”穆子羽眼睛带着邪肆的笑,拍了一下蓝子寒的屁股,还挺重的一下,“啪”的一声响。 “不是。”蓝子寒这次知道他是乱猜了,把头一转,不再理他。 “那就是这里了。”这次蓝子寒转头,穆子羽的手就在他胸膛上又抓了一下,笑声挺响亮,“嘎嘎”的就好象他当时亲眼所见一样。 “你怎么知道!” “噗”蓝子寒这句话一出口,躲在暗处的曦就忍不住笑了。这位蓝桐国的二皇子还真是天真、性子又直,羽公子分明就是诈他的,居然他就承认了。 “哈哈哈,我自然知道。曦,你也不用笑,我可不单单是诈他,也是有根据的呢。”穆子羽这次又重新坐直了身子,煞有介事的说着:“你也是个姑娘家,你想想要是你的那些地方给一个男人摸了,你会怎么样?那个小辣椒被我抓了、捆着过来也没那么大的火气啊,是因为我够君子,没有乱动手。这小子才一出门就给小辣椒盯上了,非要拼命不可,不是给人家摸了,就是给人家看了,所以怎么猜都是中的。” “扑哧……”这次,海愿躺在床帐里也忍不住笑了,可不就是这样的事情嘛。不过那个少女也确实够奇怪了,明明第一次之后还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第二次确认了蓝子寒是男人才想起要报仇的,而且打不过就跑了,还跑的够快,确实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子寒,睡吧,说多错多。”钟离域也是脸上带笑,眉眼弯弯的看着这个妻弟很有趣。要知道,给穆子羽捉弄的不是独独蓝子寒一个,但给捉弄了还这样一幅懵懂可爱的清纯模样的,蓝子寒却是第一个了。 从骨子里,蓝子寒确实是透着至真至纯的,他所沾染的不是世间的俗气和奢靡,而单单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执念而已。而那些外表的浮华,则是他可以随意为一个人而抛却的,就好象前不久他还躺在那无尽奢华的帐篷里,一身炫目的红衣绝色天人之姿,现在却可以一马一人随着海愿去了天启又到这海国来,那一份心念和执着确实难得了。 “哼。”瞪了穆子羽一眼,蓝子寒这次又将头埋进了臂弯,趴伏在桌子上再不动了。 “羽,明天还有正事,你别总是玩闹了。”钟离域说一句,也同样趴伏在桌上,劝一句也只是怕明天山上和巨鼠一战,穆子羽说不定又要怎么玩儿呢。 ==分割线== 海愿躺在床上又琢磨了很久,想到了那个月族的少女,也想到了那神秘的月族和月族的大祭司――自己和子寒名义上的外公。可还有那个月族的公主呢,那个蓝桐国的神秘月妃,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就连子寒都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在哪里? 那少女灭了鼠患之后会带自己去月族找大祭司吗?而她就是月族的神女,如果连她都说情蛊无解,那自己和钟离域还要万水千山的去月族寻找吗?如果真的一无所获又该怎么办? 反复的思量着,直到天色渐亮了海愿才蒙蒙胧胧的睡着,这一觉就睡到了艳阳高照,直到曦轻轻推了推她,叫道:“主子,吃饭了。” “啊?”海愿坐起身来,就看到窗户上塞住的破布条已经拿下去了,屋里挺亮堂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份早餐,看着虽然简陋但也是有粥有菜,还有两个豆包。而昨天晚上趴在桌上的那三个男人却不见了。揉揉眼睛,海愿问道:“曦,什么时候了?” “辰时末了,主上和羽公子、二皇子都在外面看马匹呢。”曦边说着,边拧了一条布巾过来,让海愿擦了脸和手。 “马怎么啦?”海愿心里一寒,想起之前自己的小红马也受伤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照顾,不知道怎么样了。 “主子的小红马坡脚了,伤口好像在化脓;踏雪虽然前腿受了伤,但好在已经结痂了;倒是二皇子的那匹马,后腿有两处伤口,昨天没有来得及处理,今天一早发现深可见骨,勉强扶着才站起来的,不也撑不了多久。”曦说完,叹了口气,显然是因为那匹白马看起来伤的不轻。 “什么,子寒的马伤的那么重!”海愿没有想到,那匹俊逸非常的白马居然会伤到站不起来了,而且昨天还见它驮着子寒跑走了啊,怎么才一个晚上就恶化了呢。 “是啊,昨天看着还好,估计是马儿忠心,拼着命也要驮着主人,这一歇下来就撑不住了,昨晚好像就卧着睡的。” 马本来都是站着睡觉的,除非是累到了极点或是重伤的情况下才会跪伏下来,如果是站都站不起来了,那就是很严重的伤势了,难怪一早上蓝子寒、钟离域和穆子羽就都跑去看了。 “那我也去看看。”海愿忙穿上小靴子,也顾不得吃饭,就出了门。 前院有几个人在忙着收拾,海愿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直接往后院跑去,过了腰门就看到蓝子寒半跪在地上,面前趴伏着他的那匹白马。马想要努力的站起来,但是前腿才支撑住,后腿却使劲儿的蹬了几下都没能撑起来,最后又倒了下去。 走的近一点,可以看到那匹白马的眼中闪着痛苦和焦急的光,眼角竟然有水水的雾气,那像是……像是泪水! “子寒,别再拖了。”钟离域的声音沉沉的传来,比平时任何的时候都要庄重,明显可以感受到此时的心情有多沉闷。 而一向嘻嘻哈哈的穆子羽此时也静立在一边,仰着头没有看蓝子寒也没有看那匹白马,好像在凝神想着什么。但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肃穆来。 蓝子寒背对着海愿,所以海愿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却看到他趴伏下去,用手臂抱住了白马的脖颈,然后将脸贴上了白马的额头,修长的手在喜儿的鬃毛上一下下的抚摸着,轻柔而充满爱怜,好像是对恋人一般的呵护,又像是老朋友将要离别般的不舍。 最后,蓝子寒的大手移上了白马的头,用单手盖住了喜儿的眼睛,头还和喜儿的头紧紧的靠在一起,另一只手却高高的举起,紧握成拳,就要砸下去。蓝子寒天生神力,他的一拳下去,就是一块石碑也能砸裂了,何况是一匹马的脑袋! “子寒,不要!”海愿惊叫一声跑了过去,顾不得许多就一下抱住了蓝子寒将要落下的手臂。 蓝子寒一下收势不住,海愿又抱的紧,猛的一下砸偏了,捶在地上就是一个土坑,海愿也被甩了一个趔趄,感觉胸口像是给大锤击中了一样,闷闷的一疼,随即就是喉咙一腥,嘴角涌出了鲜血。 那是因为子寒的力道太大,海愿又是使出全力将他向反方向拉的,虽然没有直接被砸中,但也等于一下那一拳的作用力大部分都施加到了海愿的身上,所以被震伤了。 “海愿!” “皇姐!” 钟离域一下冲了上来,将海愿从地上抱了起来。蓝子寒也惊了一下,立刻放开了抱着白马的手,站起来看看海愿到底伤的多严重,他知道自己那一拳的力道,海愿那样纤弱的身子一定是伤的不轻。 “咳咳,我,我没事,就是……噗!”海愿勉强想要将胸口涌上喉咙的腥咸咽下去,却又呛咳一阵之后再次吐出一口血来,胸膛闷的难受,好像有一股力量重重的压着一样,把胸肺里的空气都要挤压干净了。 “别说话,我给你疗伤。”钟离域赶紧又将海愿放下,两人盘膝坐在地上,钟离域用掌心抵住海愿的后背,将真气输送过去,把她体内翻腾的气血压制下去,再将那股紊乱的气息梳理顺畅,海愿才能平稳的呼吸了,胸口还是疼,却也没有再吐血了。 “我好了。”海愿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没那么难受了,说话也有些力气了,抬眼看向一脸焦急、满眼都是心疼和悔意的蓝子寒,柔声的说道:“我没事了,刚刚确实是很着急,你为什么要杀了喜儿?” ------题外话------ 呼呼新文《妃要财色双收》http://。/info/482416。html,蓝的坑品超级好的,大家去看看嘛,喜欢的就抱走,蓝等着大家等的好心急了呢,没有收藏的日子真心的颓废啊。 134 她其实不坏 “因为伤的太重了,估计治愈的希望不大,如果等到最后还是要……”蓝子寒说着,将头扭向了另一边,实在不忍心再看。(.好看的小说)刚刚也是下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要下手的,被海愿这样一拦,心疼的难受,只怕再也狠不下心了。 “为什么治不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呢,也许还有希望的。”海愿眨着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就杀死这匹白马,不是只伤了腿吗?不会危及生命呀。 “对于一匹千里马来说,不能再跑了会比死了更难受。”钟离域从身后拥着海愿,替蓝子寒解释着。 蓝子寒低下头不再回应,心里有满满的自责。昨天和钟离域从山上下来就应该好好检查一下喜儿的伤势的,因为自己被巨鼠都抓破了手背,喜儿的后腿也有好几处被巨鼠抓伤和咬伤了,可自己竟然还骑着它到处奔了一天,如果不是太严重又太累了,喜儿一定不会倒下来的。 “试试吧,活着总还有希望啊!也许要恢复的过程会很艰难,但你是它的主人,你应该给它活着的勇气和力量的。只有不负责任的人才会想要安乐死呢,什么都没有生命来的重要。” 海愿说着,拉起了蓝子寒的大手,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的抚摸着喜儿的鬃毛,柔声的说道:“其实,你们之间早就不是主人和一匹马而已,就好象是一对生死与共的老朋友了。即使它不能再奔驰了,难道就不能陪着你在寂寞的时候散散步,在喜悦的时候遛遛弯儿吗?” 海愿的一番话,说的蓝子寒一愣,就连一直仰望天空的穆子羽都转回神来,定定的看着海愿,看着这个娇小的女人把一匹受伤的马和一个心灵受伤的男人都温暖起来,周身都带着柔柔的光,一股祥悦之气将所以人都围绕起来。 “皇姐……”蓝子寒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低头看看还躺在地上、满眼水汽的喜儿,哽咽了一下,却再说不出话来。海愿说的每一个字都敲进了蓝子寒的心里,多年来,他又何尝不是将这匹马和那只鹰当作了最亲密的朋友呢。 “其实,人也有受伤的时候,有些人并不是天生就残疾的,但是后天的灾难造成了他们身体上的残缺,可每个人都还坚强的活着啊。相信喜儿也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的,而且它的坚强动力都来源于你对它的鼓励和信任,你也要相信它,帮助它重新的奔跑起来。”海愿说完就快速的站起身来,只是刚刚受伤的胸口又是一疼,身子摇晃了一下,好在钟离域也马上起身将她扶住了。 “曦,你去帮我找些药来,还有纱布和清水,我们帮帮喜儿和我的小红马,它们都会好的。”海愿自己跑不动,忙着叫曦去准备东西,想了一下又喊道:“再找把快刀来哈!还有蜡烛。” “呃!”最后这句话让穆子羽惊叹了一下,随即又抬头看向了天空。在他想来,海愿或许是抱着一半对一半的希望,如果真的治不好,那快刀可就派上用场了吧。难道海愿是要亲自解决了它们吗。 曦和夜一起将东西准备过来,动作很快,东西也很齐全。海愿看看躺在地上的喜儿,摸了摸它的额头,竟然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喜儿乖,我要给你检查伤口,动一个小手术,肯定会疼哦,你可要忍着点,别踢了我哈。” 说完,海愿才拿起了曦准备的那把快刀看了看,刀刃很锋利,刀身很轻薄,和之前曦给海愿的那把差不多,但明显刀锋更长一些。海愿点点头对这把刀表示满意,然后过去看了看喜儿后腿上的伤。 这两处伤口都在右后腿,一条是竖条的伤口,从大腿到关节上近一尺长,皮肉都翻卷起来,深可见骨,而且有脓血流出来,应该是被巨鼠的爪子用力抓伤的;如果后腿一用力,这道伤口就会重新崩裂开来;所以现在不能站立也因为这道伤口太长太深,确实无法用力。 另一条伤口看着不大,只有两寸来长,但是横向的伤口,伤口呈不规则形状,应该是被老鼠的门齿大力撕咬开的,而且在小腿上,几乎就咬断了腿筋;加上昨天又带着伤跑了很久,所以现在那条腿筋只有半截相连,如果完全跑断了,那这匹马就真的废了。 “曦,我还需要一根针和一些极细的牛筋线,现在能找到吗?”海愿检查过了这两处伤口,咬咬牙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哦,我去找。”曦马上点点头,纵身向前院跑去。估计问过了那些百姓,会知道这镇子上哪家有卖的,反正整个镇子都空了,东西也都可以予取予求的。 “海愿,你是要给喜儿缝合?”钟离域听到海愿又要了针和牛筋线,就知道了海愿的意思,只是这能行吗? “是啊,不过我可没有做过这个,只是以前听说过的。也不知道牛筋用在马身上行不行,但死马就当活马医吧。”海愿刚说完,一直躺着的喜儿就甩了一下头,愤愤的打了个响鼻。 “呃,喜儿,我是比喻不当,你别怒哈。还是好说好商量,待会儿不要踢我。”海愿看看喜儿甩动着又粗又长的马尾,再看看喜儿躺着都十分庞大的身躯和肌肉纠结一看就很有力的四肢,微微汗了一下,然后拉了拉钟离域的衣角,轻轻的问道:“你说待会儿手术的时候要不要将喜儿绑起来?” 海愿是怕喜儿万一给自己一下,自己这副小身板的小命可就真的危险了。虽然喜儿通灵性,可毕竟还是畜生啊。能听懂人话也不见得就做了人事,哪里会老老实实等你给给它的肉/缝上呢。 “哈哈哈,你才想到啊,当然要绑,不然你以为说一下、哄一哄就行了吗?当心喜儿一脚将你踢到墙外去。”这时候穆子羽才爆笑出声,他从刚刚海愿围着喜儿来回转就开始替她担心了,这个女人还真是笨,难道以为一匹马听懂人话之后,还可以乖乖忍着疼让她割肉嘛。 “呃,好吧,好吧,那夜再麻烦你去找绳子过来,我们准备给喜儿做手术了。”海愿被穆子羽笑的十分的不好意思,所以只好让夜再去找绳子。 “主子,这个人说他会医,他以前是镇上的兽医。”夜才转身就看到了曦又带了一个男人回来,那男人起码六、七十岁了,走路倒是还算利索,但背已经驼了。 “什么!他是兽医!那太好了,就麻烦你来治疗它们吧。”海愿一听就乐了,拍拍小胸脯放下心来。本来还在想着给马治疗也是要割腐肉再缝针的,血淋淋的多吓人啊。可如果没人可以,海愿当然不能看着喜儿就这么烂掉一条腿,只好硬着头皮来了。可现在有人说是兽医,她当然就撤了,毕竟人家可算是专业人士,就算退休了也曾经是职业的嘛。 “是,是。我以前就是镇上的兽医,可是最近腰、腿都不好,背也驼了,就不干这个了。”那老兽医儿走上前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喜儿又说道:“伤口真深啊,要把周围的腐肉割下去,还需要把腿筋缝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啊。我以前都是给普通耕田、拉扯的牛马看病的,这样的好马见都是第一次见呢。”老兽医说的方法基本和海愿说的差不多,看来海愿的想法倒是没错的。 “没事,只要你用心就好,治不治的好我们都不会怪你的。”海愿点头表示感谢,之后夜又跟着那个老兽医去了他的家里。正好他还有全套的治疗工具。不一会儿,夜给他背着一个箱子就回来了,远远一看,就好象大夫的药箱一样,不过这个箱子可比医人的大夫的药箱大多了。打开一看,里面的工具竟然像是木匠用的,锤子、钳子都有,不像是大夫用的了。 那老兽医看到海愿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自己箱子看,就拿出两样介绍着:“这是钉马掌用的,如果是以前有掌磨偏了的,就要用这个启下里面的钉子,再重新把上面的硬茧削平,然后再钉上新的马掌。” “哦,难怪又是钳子又是钉子,还有锤子了,这马也真是不容易啊。”海愿一说,其他人都笑了起来,本来刚刚紧张又压抑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就连蓝子寒也跟着微微一笑。 老兽医先是给白马闻了一种药粉,应该是用来麻醉和止疼的,等到白马的眼睛都闭上了好像睡着了一样,把手洗干净,又让几个年轻人帮忙把喜儿的身体都固定住,转头对着海愿问着:“好了,我要开始了,小姑娘,你是要看着呢,还是回避一下?” “呃,我看我还是走吧,这里不需要我帮忙,我留下还添乱。”想想手术一定会有些血腥的场面,海愿摇摇头决定先闪人好了。现在好不容易不用自己动手了,她也没有观摩的兴趣了。 “那我陪主子回去吃饭吧。”曦马上过来扶了海愿一把。知道她刚刚是受了点内伤,所以也很担心。 “嗯,好,你们这里有消息了就告诉我。”海愿点点头,由曦扶着回去了。 回到屋里坐下吃饭,海愿能听到后院时不时的会传来一、两声马的嘶鸣,应该那手术确实很疼,尽管闻了麻药还会有反应呢。不过治疗总是有希望的,比一下就结果了一条生命好多了。 等到海愿吃饱了,曦把东西都收拾下去,海愿又听到了自己小红马的嘶叫声,那就应该是兽医给喜儿治疗完毕了,现在开始医治小红马了。又等了一会儿,能听到小红马在打着响鼻,海愿的眼睛就是一亮,急忙起身往外就走。曦也在身后紧紧的跟着,生怕海愿一个不小心有点什么闪失了。 来到后院,白马还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似乎还没有醒来,那老兽医点燃了一支香,放在了白马的鼻子附近,香的味道有点像是薄荷的清凉味儿,青色的烟雾袅袅的上升,那白马一呼吸就会有烟进到鼻子里,过一会儿就打个喷嚏,然后动了动耳朵,应该那香就是解麻醉药的,现在喜儿要醒了。 “怎么样?”海愿看看看钟离域和蓝子寒、穆子羽,几个人的表情都没有太多的变化,即没有惊喜也没有过多的悲伤,她就知道这几个人都见惯了生死了,也许一点点小惊喜还不能让他们动容,所以就直接去问那老兽医。 “看情况不太好,腿筋虽然缝上了,但也不一定就能再跑得动了,三天之后要是还站不起来,只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老兽医说的很直接,马最主要的就是两条腿,而后腿即是奔跑时候极大的动力,也是自卫和攻击的武器,作为战马来说,后腿的作用相当于一个好士兵的重剑,可以帮助主人抵挡后面过来的敌人。可要是躺的久了,腿筋又断了,即使再怎么接续起来,能站起来的希望也不大了。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鼓励它的。”海愿点点头,很坚定的说道,就好象她要鼓励的是一个人,而不单纯只是一匹马而已。 “皇姐……”看到海愿那样坚定的眼神,那样亲和的笑容,蓝子寒看看还躺在地上,但已经睁开眼睛的喜儿,欣慰的笑了。此时才感觉有这样的一个姐姐真好,就连他的马都是幸福的了。 “好了,现在第一个难关总算是过去了,我们要帮助喜儿和小红马,只要坚强起来,都可以重新站起来,再次奔驰的。”海愿蹲下身去,伸出细白的小手摸了摸喜儿的头,又起身拍拍已经裹好了腿伤,站在一边啃着豆杆的小红马,眼神里是满满的自信。 “好了,我们可以去山上了。”穆子羽看看那两匹马,感觉海愿说的没错,第一个难关确实过去了,不过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解决,昨天明明约了那个月族的神女的。穆子羽赴约的兴趣不大,但看热闹的心情和是不小的。他就是想要看看,蓝子寒和那个神女究竟还能怎么斗一斗。 “对哦,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海愿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这才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神女说过的,要找她就去山上啊。 “走吧,曦和夜一匹马,我和海愿一匹,子寒你骑夜的那一匹马。”钟离域点点头,把剩下的马匹做了分配,然后几个人一起骑了马出来,直接向城外的山上跑去。 因为并没有事先约定在什么地方见面,所以几个人都是忙无目的的往山上跑去的。但是也知道那么多的猫和巨蟒在这山里,又要和巨鼠决一胜负,当然不会一点动静没有。只是,钟离域和海愿他们各自找了两遍,又分开来兜了个圈再碰头,还是没有看到一只猫或是一条蟒蛇的踪影。那个月族的神女就更不见影子了。 “难道……”海愿想了想,想的那种可能没有说出口又咽了回去。她不相信那个少女会骗自己,也不相信她会临阵脱逃,月族的神女之所以受到那么多百姓的敬仰,几乎都是俯首膜拜的,一定有她的道理;那份威望和信任可不是随便骗人就能建立起来的。 “不会不来的,应该是耽搁了吧。”钟离域知道海愿为什么欲言又止了,也同意海愿的想法,认为那个神女应该不会不来的。 “耽搁了?那就等等看吧。”穆子羽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毕竟他也抱着看戏的心情,要是那个小辣椒真的不来了,他可是看不到蓝子寒和她的好戏了。 “会不会……”蓝子寒皱眉想了想,又四处一望,向着天上的乐儿一指,吹了声口哨。乐儿马上就回应一声,盘旋着向山上飞去,一圈一圈的盘旋上去,啼叫着又盘旋而下,最后重新回到了蓝子寒他们的上空,反复的啼叫了几声。 “这方圆十几里之内应该没有那个神女的影子。”蓝子寒转头向众人说着,他是让乐儿居高临下的看看,原来真的没有神女的影子。 “没有来?还是……”钟离域又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猛的抬头向众人说道:“会不会那个神女找到了巨鼠的巢穴,就独自一人下去了!” “什么!”海愿的眼睛也一下就瞪了起来,想想她看到的那些巨鼠,再想想那样一个俏丽的少女,虽然带着一群壮硕的猫咪和巨蟒,可听说鼠洞九曲连环、洞洞相连,就好象一个巨大的迷宫,那些猫咪和巨蟒万一都陷进去了,那少女要是再防不胜防被那些巨鼠堵在洞里,不就等于是自投罗网嘛。 “按照她的性子,难道不会独闯鼠穴吗?”钟离域反问了一句,海愿和众人马上就低下了头,仔细的想了想,再抬起头来都是一副担心的神色。 那名月族的少女和他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无非就是刁蛮任性、蛮不讲理一些而已,而且这次还是为了那些百姓来的,现在一个人冒冒失失的就独闯了鼠穴,也确实令人担心不已。 “那我们到处找找吧,这些巨鼠的巢穴应该会比普通的鼠洞大的多,但是能钻进一个人的大洞却不多,我们看看这山上哪里有可以走进一个人的大洞,应该就能找到她了。”海愿急急的说着,倒是希望那个少女并没有莽撞到如此地步,最好是现在还没有来,也不要真的就进去那么危险的鼠洞了。 “好,如果找到了就叫一声,不要再一个人闯进去了。”钟离域担心不要一个陷进去了,其他人也跟着进去就太危险了,现在大家分开来找,最后还是应该一起拿主意。 “我们向这边。”夜和曦共乘一匹马,指了指西南方向,向那边找去了。 “好,我和臭小子去那边。”穆子羽探身过去拉了拉蓝子寒的衣袖,嘻皮笑脸的要和他一路。蓝子寒闪身躲开了,但看看海愿和钟离域也没有反对。 他们六个人就正好分成了三路,最后海愿和钟离域朝着正前面的小路向山上找了过去。 “域,我感觉那个少女本意并不坏。”一边四处找寻着大点的山洞,海愿一边跟钟离域说着。 “嗯,确实不坏,只是过于刁蛮了而已。”钟离域点点头也表示同意。虽然上次那少女将海愿和曦、夜都绑了去,但也没有伤害他们一点;要是她有恶意,在钟离域和蓝子寒赶到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那些巨蟒把他们都吞了。 “所以,我真的很担心她呢,但愿别傻傻的独闯鼠穴啊!”海愿叹了口气,要是独闯虎穴吧,还死的有那么点英勇的气势,可要是真的给一群大老鼠咬死了,岂不是死的很冤枉啊。 “起码还有那么多猫咪跟着她,不会一下就有事的。”钟离域知道海愿善良,柔声的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拉马向树林里走了进去。 虽然偏离了小路,但仔细看脚下的草丛似乎有被踩过的痕迹,树枝也不是很茂密,所以钟离域还是可以和海愿骑在马上向里走的。再走了一段,就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土丘,一人多高的土丘上居然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洞,而且洞口下面非常的光滑,看得出是有什么东西经常出入的。 “域!”海愿也看到了那个洞口,心里一慌紧紧的抓住了钟离域的大手。 “应该是鼠洞,但看着不像是可以钻进人去的。”钟离域正说着,就听到那洞里有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经过山洞的特殊回音效果,显得更加的怪异难听了。 “会不会有老鼠出来啊。”海愿更紧张了,在马上就缩进了钟离域的怀里,但一双大眼睛还紧紧盯着那个洞口,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东西出来。 “别怕,我在。”钟离域屏气凝神,仔细的听了听,随即猛的拉转马头,尽量快速的向树林外的那条小路跑去。而就在钟离域刚刚跑出树林的时候,在那山洞里,果然冲出了一大群老鼠来…… 135 蓝子寒和小辣椒(一) 马在树林里跑的不十分快,加上低一点的树枝挡在前面,钟离域就只能拉马在林中穿梭而行,眼看着身后的巨鼠就要追到了,吓的海愿几乎要尖叫出声,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钟离域的衣襟,紧张的瞪着眼睛一直盯着那身后的巨鼠。[.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出乎海愿和钟离域的预料,那些巨鼠跑的飞快,也很快就追上了自己的马,却没有像是上次一样扑上来攻击,而是比马跑的更快,一下子超过去,奔过了前面横着的小路钻入了对面的树林,仓惶的四处逃窜。 而随即,海愿马上就知道这些老鼠为什么要跑的如此的快了。就在那个半人多高的鼠洞里又钻出了好几条巨蟒。那巨蟒出洞的速度比老鼠更快,在草地上游走的也十分迅速,一路追过来同样超过了钟离域和海愿骑的马,一直向前面逃跑的鼠群追了过去。追到了就一口吞进去,或是咬住用力的甩出老远,那一群的巨鼠才一会儿功夫就被那几条巨蟒杀伤了大半。 看到巨鼠和蟒蛇都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钟离域也就放慢了速度,不再冒险策马在树林里穿行了,而是观察着巨鼠和蟒蛇的争斗。 巨鼠眼见逃跑不行,猛的一拐弯就钻到了一处地洞里,这个地洞比之前小土丘上的那个山洞小许多,巨鼠只能一只接一只的往里钻,动作快、跑在前面的先钻进去了,而后面的一些还在等着往里挤的就被蟒蛇追到,一通厮杀之后又所剩无几。 “哇,这些巨蟒真的好神勇,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将这么大一群的老鼠给消灭了。”看到那些老鼠连反击都没有,除了逃就是藏,而且很快就被消灭了,海愿笑的几乎要拍手了。 “嗯,相生相克,蛇能灭鼠。”钟离域也点点头,长长的舒了口气,觉得这鼠患总算有治理的办法了。 而就在海愿和钟离域说话的当口,那些刚刚钻进地洞的老鼠又飞快的向外跑了出来。一些刚刚出来就被巨蟒消灭了,一些还垂死挣扎着往外跑着,接着就有很多的大猫从那个地洞又追了出来,原来是巨蟒和大猫两下夹击,才让那些巨鼠无处可逃又避无可避的。 “可是,还没找到那个姑娘吗?”海愿前后看看,也只看到了巨蟒和大猫,而且这些蟒蛇和猫咪都在,证明那个月族的神女应该也在这里才对,可是却一直没有看到人影啊!再看看那小的只能有动物进出的地洞,海愿知道那个神女再厉害应该也不会一下子就从这里面钻出来吧。 “是啊,还要继续去找。”钟离域也点点头,拉马准备往另外的一边再找寻过去,就听到了穆子羽的声音叫了一声“臭小子”,而那声音虽然听着急切,却并不洪亮,有点发闷也带着回音。 “是子寒!”海愿听到穆子羽这样叫一声也心头一惊。钟离域立刻催马向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跑到近处看到穆子羽、夜和曦的马停在路边,四个人的三匹马都在这里,人影却不见了。 “海愿,我们也下去看看。”钟离域将海愿抱下马,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一起往树林里走去。 这片树林比之前他们走过的那一片要茂密许多,走了一段就看不到身后的路和路上的马了。钟离域小心翼翼的将海愿护在身后,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尽可能的加快了脚步。 再往前一段路就看到前面仍然是一座土丘,只是这座土丘比之前海愿和钟离域看到的要高上许多,而且土质也比较坚硬,可以看到土丘上有石块混杂其中。 两人绕过了土丘,就看到后面居然有一个山洞。这山洞虽然也就一人来高,可黑洞洞的看着就很深,而且周围也不见穆子羽和蓝子寒、曦和夜的影子,猜想起来应该就是进入这个山洞了。 “我们也进去吗?”钟离域回头看看海愿,在征求着她的意见,毕竟现在都进去四个了,里面的情况还不明了,一起进去显然是冒险,但不进去……那穆子羽和蓝子寒,曦和夜怎么办! “当然要进去,不知道子寒怎么了,还是穆子羽有事。”海愿坚定的点点头,拉紧了钟离域的手。虽然自己不会武功,但一会儿尽量还是跑快点吧,不要给大家做了累赘就好了。 “好。”对海愿安心一笑,钟离域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的劝慰着:“放心,羽和子寒都不会有事的,曦和夜应该也只是进去查看而已。” “嗯。”海愿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洞里走去。 ==分割线== 蓝子寒和穆子羽本来就不是能搭配在一起的一对,两人一前一后的骑马走了不多远,穆子羽就下马往树林里走去。 “你干嘛去?”蓝子寒斜了穆子羽一眼,没有下马,仍然要往前走。 “进去树林看看啊。难道你认为老鼠洞会在大路上吗?当然是要在树林里找山洞,然后进去找那个小辣椒。”穆子羽说的煞有介事,随即看看这片树林很茂密,干脆就连马都放开了,径自往树林里走去。 蓝子寒想了一下,也感觉穆子羽说的有道理,也就下了马,跟在穆子羽身后不远的地方往树林里走去。却没有,穆子羽一直走到树林深处的一个大土丘前面,竟然就解开裤带,“哗啦啦”的方便起来。这时候蓝子寒才知道自己上了穆子羽的当,他根本就不是进来找什么鼠洞的,根本就是尿急了进来找地方小解的。 蓝子寒气的鼻子冒烟,讨厌这个没正事的穆子羽。他出恭自己可没有有心情跟着看,所以干脆往另一边绕开来,却无意中发现了后面的山洞。 穆子羽终于方便好了,一身的轻松,就发现刚刚绕到后面去的蓝子寒还没有回来。心里想着也许他也是在方便,却又没有听到声音,而且感觉他这一泡尿的时间也太长了,怎么还不见人呢,也就好奇的往后面绕过来,同样也发现了这个山洞。 穆子羽向山洞里看了看,黝黑的一片看不到多远,但也没有看到蓝子寒的身影,想着这个臭小子应该是擅自行动进了山洞。虽然平时都是和他抬杠,但骨子里确实对蓝子寒是有好感的,一时也担心其他的安危,赶紧也向洞里走了进去。 这座土丘看着不是很大,但里面的山洞又长又狭窄,而且蜿蜒向下倾斜着,显然是一直通到了地底的。穆子羽向里面走了很远,感觉这条洞深不见底,洞口透进来的光亮也照不了多远了,却一直没有听到里面有人的脚步声。 正在奇怪蓝子寒究竟钻到哪里去了,穆子羽就感觉脚下猛的一沉,身子往下直坠下去。好在穆子羽的轻功和反应都够快,一惊之下及稳住了心神,双臂用力伸开撑住了狭窄的洞壁,才止住了身子下滑的速度,同时也想到,也许蓝子寒也是一时不留神就从这里掉下去了,忙向下喊了一声“臭小子。” 因为是山洞里,所以穆子羽的声音听起来沉闷还带着回音,但没有听到蓝子寒的回答,不一会儿却听到了曦和夜的脚步声从上面传来。穆子羽双手还撑着洞壁,向上爬了一段忙喊着:“夜,注意脚下,我在下面。” 夜和曦也刚巧已经到了这地洞的旁边,猛然听到身下传来了穆子羽的声音才惊觉这里有个深深的地洞,忙趴伏在洞口,才隐约看到了穆子羽的那一袭白衣。 “羽公子,你没事吧。”夜忙把玄丝韧抛下去,缠住了穆子羽的手腕,和他一起用力,将他拉了上来。 “没事,只是那个臭小子应该是从这里掉下去了,却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有听到回应。”穆子羽顾不得喘气,又趴伏在洞口向下看去。从上面根本就看不到下面的一点点情况,只感觉幽深无底,冷气森森的。 “点上火石,用玄丝韧顺下去照照。”穆子羽想到也只有这样的方法或许可以看清下面的情况,又不会因为扔了火把什么的下去伤了下面或许已经摔到昏迷的蓝子寒。 “羽,怎么啦?”这边曦和夜刚刚将火石绑好到玄丝韧上,身后就传来了钟离域的声音。马上点燃火石,就看到钟离域和海愿也走了进来,只是山洞狭窄,几个人都不能围聚在一起,只能在洞口前后排着队。 “那个臭小子好像是掉下去了,但下面又黑又深看不到情况,我让夜用玄丝韧送着火石下去看看。”穆子羽说完,又向前面的洞穴看了一下,想想才说道:“也许没有掉下去,刚刚迈过洞口,走到里面去了也说不定。” 穆子羽这话是说给海愿听的,也有些安慰的成分。他看到了海愿那担心的表情,而且前面洞也确实很深,但愿蓝子寒不是下去了,而只是走进去太远了。 “海愿,别担心,子寒也许真的走到里面去了。”钟离域握了握海愿的手,示意她别着急,情况还不是最坏,然后又对穆子羽说道:“我和海愿再向里面去找一下,如果你这边有了消息就叫我们。” “嗯,去吧,要小心,如果有情况一样大叫就行。”穆子羽点点头,钟离域曦海愿就面前从几个人身边挤了过去,继续向里面走着。 “主子,我随着你们。”曦也从后面跟了上来,还从怀里掏出火石点燃了,举到高处给海愿和钟离域照着亮。 前面的山洞一样曲折,而且是倾斜角度原来越大的,一直向下走就感觉是走到了地洞的深处,却还是弯弯曲曲的看不到头…… ==分割线== 蓝子寒从土丘绕过来,就看到了一个大山洞。这山洞一人多高,看着洞口不宽,但一个人足以走进去了。一时好奇,蓝子寒便向里面走去。走了挺远,前面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头,身后也传来了穆子羽的脚步声。虽然知道穆子羽跟着进来了,但蓝子寒也没有想要招呼的意思,反正就是这么一条山洞,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又不会走丢,就懒的回应。 忽地,蓝子寒就感觉脚下一沉,身子快速的向下坠落,本来想要大声招呼一声,别让穆子羽也摔下来了,可刚刚一抬头就感觉头上有土块掉落,还没有喊话就被土堵了嘴,显然是穆子羽踩到了坑洞也摔了下来,而且穆子羽在上面他在下,上面的土砸的蓝子寒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想要回应都没法子。 而且身子还一直的往下坠,也不知道坠出了多深就到了一处急坡,就好象坐滑梯一样,弯弯曲曲的拐了好多个弯速度才减下来,又滑了一阵才算是到了一处缓坡,再抬头看不到上下左右,也不知道身处何地,只能看到周围有红色的亮点闪动着,还能听到“悉悉簌簌”的声音。 蓝子寒知道,自己分明已经坠到了鼠洞深处,而且这里应该就是老鼠的老巢,那些红色的亮点应该就是巨鼠的眼睛了。而此时那些巨鼠正用着探究和凶狠的眼神盯着自己! “你是谁?”猛然一声清脆的娇喝传来,是从身后斜角的一个地方。蓝子寒转头看过去,虽然这里漆黑一片,但朦胧中还是能隐约看到那洞边站着一个人形,那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而且听声音就是那个月族的神女,穆子羽口中的小辣椒! “我是蓝子寒。”蓝子寒沉声的回应一声,身形也同时向着那个小辣椒的方向移动过去。他知道这个丫头本性不坏,况且海愿也对自己说过,那次直接去拿解药分明是自己不对,就好象穆子羽不由分说捆了自己丢在地上一样会让人羞涩;而现在她也在这里,显然也是为了鼠患而来,这里又是如此深的地洞,当然要抛开那些前仇和纠葛,先护着她别被巨鼠所伤就好。 “你……”那少女明显楞了一下,随即看到已经到了身边的蓝子寒就是一愣。最先确实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继而又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巨鼠,竟然莫名的安心起来。没有再挥鞭子也没有再大声呵斥,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把脚下平坦的地势让出来一块,让蓝子寒可以站在身边。 蓝子寒现在已经适应了一些这里的光线,发现也有微弱的光亮从远处透出来,应该是这鼠洞还有其他地方做通风口,所以也可以透过光线的;而这里应该是一处地底的大洞,两间房子大小,上面距离很高,脚下也是忐忑不平的,那些巨鼠都处于低处,只有自己和这少女脚下的一处算是高点的平台,身后则是光滑的洞壁。 只是看清地势的同时也看清了这少女是孤身一人站在这里的,周围并没有那些随着她的巨蟒,就连昨晚那些跟着她一起走开的大猫也没见到一只,只有那些巨鼠都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他们看。 “那些巨蟒呢?”蓝子寒问了一声,同时背过身去,和那名少女背靠背站着,这样就可以更大面积的注视巨鼠的动静了。好像那些巨鼠现在都只是观察,还没有攻击的意思。 “去追老鼠了。”少女手里握着鞭子回答一声。说完了就低下了头,一脸的无奈。其实她想说的是:自己下错了命令,而那些巨鼠和大猫就都跑出去追击巨鼠了。仓惶逃窜的巨鼠也将巨蟒和大猫都分散开来,一下子她自己的身边反而没有留下一条,就连她平时带在身边的“阿白”也没能叫回来。而这些老鼠也是开始散了的,自己本来以为等在这里算是安全的,可没有想到那些漏网之鼠一只只的转了回来,就将她给围住了。 “你这脑袋……”蓝子寒的声音沉沉的,本来想要奚落一番,可又发现自己确实不擅于奚落人,对于孤身的少女也说不出重话来,所以才说了一半后面半句就说不上来了。 那少女抬头看看蓝子寒闭紧的嘴巴,他没有开口给自己好好的奚落一番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再看看周围的那些巨鼠,虽然一时还没有攻击的意思,应该也是忌惮着那些巨蟒和大猫是自己带过来的,以为自己会有什么更大的本事吧。如果这些巨鼠一旦意识到自己柔弱可欺,估计就会马上一拥而上的,忍不住还是有点害怕,声音也柔了下来,问着蓝子寒:“那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你从哪里进来的?”蓝子寒四处看看,发现这个大间的山洞里还有其他几个洞口,除了一个是自己滑下来的那个,还有起码三个洞口有一人高,不知道这个小辣椒从哪里下来的。 “那个。”小辣椒指了指他们站的这个小平台右边,那里也有个洞口,但是不高,估计蓝子寒要过去就要弯着腰了。 “我下来的地方上不去的,因为是直上直下的,你那边可以走下来吗?”蓝子寒知道,要从自己下来的那里再上去,弯弯曲曲的不知道要绕多少远路,而且要爬上去也会费很大的力气。而这鼠洞里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出口,一定要找一个既快又安全的方向走。 “要弯腰才走进来,有几处还有岔路,是阿白带我进来的。现在没有阿白,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记住出去的路。”那少女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进来的太莽撞了,现在连出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蓝子寒知道动物应该可以找到路出去的,然后对那少女说道:“那你再招呼你的蛇过来。” “能叫到我还站在这里等吗?”那少女狠狠的瞪了蓝子寒一眼,本来还因为他没有奚落自己而对他有了些好印象呢,现在感觉他不奚落自己应该是因为他自己的脑袋也不好使吧。再想想也对,如果他够聪明怎么也掉下来了。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专门来救自己的呢! “那就一点点的找吧。”白了小辣椒一眼,不想要和她争辩,也没有那个的口舌可以和她争辩。蓝子寒看看其他洞口,除了自己的身高不能过去的,指着不远处的另一处洞口说道:“先去那边吧。” “可是……”那少女低头看看脚下的巨鼠,因为这里地势还算高,所以巨鼠只能仰着头看着他们。可是如果要去那边的山洞就必须要下去,再向着那个山洞跑过去,中间要穿过这些老鼠身边啊,难道这些老鼠会让路吗? “那你在这里站着,它们就一直这样老实吗?还是你的蛇马上就会回来?”蓝子寒白了小辣椒一眼,感觉那个洞口距离自己这边的平台还远,凭着轻功一下子跃不过去,如果中间需要一个落脚点就必须要落在鼠群里也确实危险了一些。想了一下,蓝子寒低头就看到了小辣椒拿在手里的那条鞭子。 “你抓紧了鞭子,我甩你过去。”蓝子寒伸手拉过了小辣椒的鞭梢,在手上缠了两圈向前面的洞口一指。 “你?!”那少女瞪着眼睛看看蓝子寒那纤瘦高挑的身形,又看看那么远的距离,不敢置信他竟然要用这样的办法。 “还看什么,抓紧了。”蓝子寒忍不住就吼了一声,马上引起那些老鼠的一片骚动。 “哦。”小辣椒被蓝子寒吼的呆了一下,下意识的就抓紧了自己的鞭子。 蓝子寒双臂用力的抖了一下,随即一伸手将她的身子抱了起来,用力一抛,再将缠在手里的鞭子一甩,松开手的时候,那条鞭子论起来的力量带着那个少女就好像一个链球一样被蓝子寒甩向了那个洞口。 “啊!”实在没有想到蓝子寒会有这样的神力,那少女惊叫了一声之后马上稳住了身形,也稳稳的落在了洞口前面,力道刚刚好。 “我过去了,你用鞭子接应一下。”篮子看看到小辣椒平安的到了那边的洞口,也准备跃过去。中间虽然没有落脚点了,但如果那个小辣椒手里的鞭子甩过来接应一下,他可以抓住鞭子借力跃过去。 “好了,来吧。”小辣椒马上会意,摆好了一个姿势把手里的鞭子准备好,只等着蓝子寒跳过来了…… 136 蓝子寒和小辣椒(二) 从蓝子寒脚下的平台到对面小辣椒身边的洞口其实不是太远的距离,以蓝子寒的轻功虽然不能一下就飞跃过去,但如果中间有个落脚点或是借力支撑一下还是可以轻松过去的。而现在下面是一大群巨鼠,蓝子寒就只能靠着小辣椒手里的鞭子把他带过去。 蓝子寒也没有多想,运气凝神、双腿用力、足尖一点,就如同一只大鸟般轻身而起,向着对面的洞口飞掠过去。下面的巨鼠又是一阵的骚动,那通红闪亮的眼睛都在紧紧盯着飞身而起的蓝子寒。 “鞭子过来。”蓝子寒眼见着离对面已经不远了,只是身子也开始向下坠了,忙叫了一声,就看到对面的小辣椒把手里的鞭子猛的一下挥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蓝子寒就感觉右边肩头和脖颈火辣辣的一疼,身子也随即快速的落到了地上。那一群巨鼠先是吓了一跳,“呼啦”一下闪开一小片,接着就犹如炸了锅一样的一拥而上,将蓝子寒团团的围在了中间。 “哈哈哈,看你怎么办。”那小辣椒泼辣的一笑,转身就钻进了她身后的洞口,再没理已经被巨鼠包围的蓝子寒,独自跑了。 “你……”蓝子寒挥手拨开了两只冲上来的巨鼠,瞪着那个泼辣不讲理、现在又无情无义的小辣椒,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本来以为小辣椒甩在他肩膀、脖子上的那一鞭子是无意失手呢,以为她本意还是想要拉自己过去的,结果洞穴太黑她没看清楚,情况又急她目标不准所以才打在了自己身上,可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故意所为。 “吱吱”那一群巨鼠又向上冲,蓝子寒就感觉腿上一疼,显然是被巨鼠咬伤了。也顾不得生气,手下一挥,双腿用力踢开近处的几只巨鼠,猛的从那个小包围圈里纵身跳了出来。落到了刚刚小辣椒跑进去的那个洞口边上。 虽然腿上很疼,但应该只是皮外伤,子寒扯下了一块衣摆将腿上伤口胡乱的扎了一下,看看胳膊上也有两处被巨鼠的爪子撕破了,但没有受伤,倒是肩膀和脖颈处还火辣辣的疼着,显然是那一鞭子抽的不轻,不仅狠狠的咬牙,没有想到这个死丫头居然做出这样不识好歹、落井下石的事情。 看看那些已经见了血腥骚动不已的巨鼠,眼看着这里地势也不是很高,那些巨鼠应该很快就会爬上来,蓝子寒也快速的向那个洞口钻了进去。一是希望这里可以通向外面,可以离开这里;二是因为小辣椒就在前面,蓝子寒发誓,这次抓到她可绝不轻饶。 这个洞口虽然不大,但高度和宽度也刚好可以让蓝子寒通过。身后的巨鼠疯了似的往上爬,蓝子寒听听到有老鼠跟着进了山洞,尖利的爪子抓在地上的“踏踏”声。猛的将自己左边的衣袖撕下来,蓝子寒伸手从怀里掏出火石点燃了衣袖,回手抛在了身后。那火苗一烧起来,可以看到身后只有几步远的巨鼠那壮硕的身子和一副猥琐的模样;而那些巨鼠乍一见火光都惊慌失措,往后退开老远,不敢上前。趁此机会,蓝子寒飞快的向前跑去。 前面洞穴又窄了一些,转过一个弯角竟然出现了两条岔路,蓝子寒微微迟疑了一下,听着身后老鼠的声音又传来,飞快的向着右边的一条岔路跑了进去。这样的时候确实已经没有时间来分辨路径了,跑的对了就是生、跑错了没有出路就是死,也只能听天由命的试试运气了。 蓝子寒跑了一段,中间又出现了几次岔路,再跑就感觉前面稍微宽敞了一些,本来以为走对了路,却猛然听到了一声尖叫,随即前面就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和那个小辣椒的尖叫声越来越近。(.无弹窗广告)蓝子寒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凭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前面一个快速移动过来的人形。 因为洞穴还是过分狭窄了,蓝子寒知道就是侧身也让不开路,匆忙间还没来得及转身,那小辣椒就撞了上来。只是她一看到是蓝子寒,先是一愣,随即慌忙的喊着:“快回去,给我让开路。” “凭什么?”蓝子寒堵在那里,把修长的身子一挺,干脆将整个洞穴都堵了个严实。那小辣椒除非是变成一条蛇,否则钻也钻不过去了。 “让开,后面有老鼠啊!”小辣椒急得直蹦,只是不能蹦的太高了,不然会撞到头上的石壁,但也急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显然身后有老鼠追的够急了。 “不让。”蓝子寒微微一笑,脸上满是得意和轻蔑。她刚刚不是跑的很来劲儿嘛,这会儿怎么就急着、吼着往回跑了。给自己堵在这里算是她运气不好,就不让了。 “不让连你也喂老鼠。”小辣椒吼完了,手里的鞭子一挥,虽然这洞里太狭窄不能让她的鞭子甩出来,但一尺来长的鞭子杆倒转过来,当成短棒一样的朝着蓝子寒的肋骨捅了过来,显然是因为蓝子寒不肯让路,要耍蛮硬闯了。 “哼。”近距离擒拿蓝子寒更不怕她,毕竟自己天生神力,手臂一挥挡住了小辣椒戳过来的鞭子杆,另一只手一推,正好推在她肩膀上,将她推的后退了好几步。 “啊!”小辣椒身子一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却忽然大叫起来。然后就快速的又冲了过来,小疯子一样的要将蓝子寒推开。 蓝子寒却很奇怪,明明自己推的不是最大力气,她也没有撞到石壁应该不疼的,怎么就这样疯子似的来攻击了。身形一闪又伸手将她挡住了,却看到小辣椒整个人又蹦了起来,还在不住的叫着:“啊呀呀,踩着老鼠了,我都踩着老鼠了!再不让开,真的都喂了老鼠。” 原来是那些追着小辣椒的巨鼠已经到了她的身后,给蓝子寒这么一推一下就踩到了一只,那老鼠身子肉肉的,一脚下去软绵绵的还狠狠的叫唤了一声,可不就给那小辣椒吓的不轻嘛。 “刺啦”蓝子寒冷哼了一声,随即一伸手,将小辣椒的一边衣袖也扯了下来。只是她本来就是一件七分袖的裙子,这样一下也没扯下都是布料来。蓝子寒趁着她发呆的功夫,干脆将她另一边衣袖也扯了下来。 “你……你干嘛!”小辣椒看到蓝子寒手里火光一闪才回过神来,两条手臂就已经凉丝丝的裸露在了外面,心里又急又羞,眼圈一下就红了,但还不肯示弱一点,大声的吼着。 蓝子寒也不理她,手里的火石将她的两片衣袖都点燃了,伸手扔在了她的身后。那火光一闪,后面的老鼠马上就退开一截,蓝子寒也不再理她,转身往回跑去。 “你……你等等我啊。”那小辣椒这才明白,原来蓝子寒是扯了自己衣袖点燃了驱赶老鼠的,见蓝子寒已经跑出去老远了,想都没想的就跟了上来。 “离我远点,前面有岔路,我们一人一边,出不出得去全凭运气了。”蓝子寒一边跑着,一边跟身后的小辣椒喊着。但才跑了一段同样听到了老鼠的“吱吱”叫声,应该是刚刚蓝子寒身后的那些老鼠又追了上来。[] “快,快点火啊。”同样听到了老鼠叫声的小辣椒急忙的喊着,伸手就往蓝子寒身上抓,蓝子寒一躲闪,却因为洞穴狭窄还是给她扯住了衣襟,“刺啦”一声半边的外衫给她扯开了,还给撕开了老大一个口子,露出了白皙但精壮的胸膛,胸肌并不是究竟发达的,却也是棱角分明,看的那小辣椒又是一愣。 “扯你自己的衣服,别扯我的。”蓝子寒白了小辣椒一眼,伸手一拉衣襟掩住了露出来的胸膛,身形一闪往侧面的一条岔路跑了进去,他才没有那么好心,用自己的衣服都扯净了给她驱赶老鼠,能跑多远算多远。 “我……我的衣服没有你多。”小辣椒这才回过神来,手里就攥着了几条布丝,慌忙的也跟着蓝子寒又跑进了岔路,却已经是万分委屈的说着。 “哼。”蓝子寒冷哼了一声,脚下不停,一路的快跑着,小辣椒即使跟着自己也不回头,当作没看到她一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又跑了一段,猛然前面又听到了老鼠的叫声,而此时左右却都没有岔路了…… “刺啦”一声响,蓝子寒刚刚停住脚步就听到身后的布片响声,转头就看到小辣椒把一块裙摆递了过来,她那条本来到膝盖的百褶裙现在又短了半尺,露着两条修长雪白的大腿。 “看什么啊,快点火,我身上没有火石。”小辣椒看蓝子寒也发愣,干脆把手里的裙摆往他手里一塞,大声的喊着。 蓝子寒却没有马上将手里的布料点燃,而是反复的缠绕几下,打成了一个结,然后才将火石擦着,点燃了手里的布料。 看着蓝子寒不同于之前的动作,小辣椒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一双大眼睛带着问号看着蓝子寒。 “跟着我,我们迎着鼠群过去。”蓝子寒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沉声说了一句,边举着手里燃烧的裙摆迎了上去。 因为他们之前已经跑了好久,如果再退回去只怕又回到了原地,等于被这些巨鼠堵在了洞里,身上的衣服再怎么撕扯也有烧光的时候,蓝子寒打算冒险迎着前面的巨鼠过去,希望这团火可以将巨鼠驱赶开来,更希望前面还有岔路,可以走出这个迷宫一样的地下洞穴。 “可是……可是这火把能燃多久!”看着蓝子寒手里那结成一团、烧的并不怎么旺的裙摆,小辣椒心里突的一寒,生出一股恐惧来。如果说这块布突然就熄灭了呢,如果没有冲过去,就被那群巨鼠堵住了呢。 借着火光,小辣椒看到蓝子寒一边的衣袖已经没有了,露着精壮结实的胳膊,而另一边的衣袖上有老鼠抓破的痕迹,露着里面的皮肤。再向下看,他腰侧还有两处被抓破了,好在没有血迹,但腿上有一块布裹着一条伤口,已经有血迹透了出来,显然被咬到了的。他这样的勇猛都被老鼠伤成这样,现在又迎着鼠群而去,会是多大的凶险呢。 “看什么看。”蓝子寒发现小辣椒一直盯着自己上下的看,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再想想刚刚她一下就扯开了自己的衣服,脸上就是一红,也不再理会她,独自举着火把大步的往前走去。 “等我。”眼看着蓝子寒快步的迎着鼠群过去了,小辣椒才紧跟上来,亦步亦趋的不敢和他有太大的距离。随着老鼠“吱吱”的叫声更响了,小辣椒一下就看到了冲到最前面的老鼠已经到了蓝子寒的脚下,心里一惊,快一步上前,一把就抱住了蓝子寒的窄腰。 “你……你干嘛!”腰被抱住了蓝子寒就是一颤,他长这么大,除了一个蓝婠婠之外就没有女人靠近过,现在背后突然贴上这么一个,还有两团软软的面团一样的东西贴在背上,不是不舒服,只是感觉怪异又火辣,心跳也猛的快了那么两下,下意识的身子就是往地上一栽,差点就摔到鼠群里去。 “我……离远了怕老鼠钻到中间来。”抱着蓝子寒的腰,那小辣椒的脸也是一红,一股男人特有的刚性气息将她整个人都包围起来,不是传说中的臭男人,反而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好闻之外,闻了还有点头晕。 “放开点,我怎么走路。看着火把,如果要灭了就把布料绑成结来续上,不然火一但熄灭,我们就没有时间再点火了。”蓝子寒使劲儿的挣扎了两下,才让那小辣椒的手松了松,一伸手将她握在手里的鞭子抢了过来,用鞭子杆当短棒来回挥舞着把近处的老鼠都打飞,又用火把往前凑着,驱赶那些猛然见到火光开始逃窜的老鼠。 “哦。”小辣椒只顾着脸红,一时也没听清蓝子寒究竟说了什么,仍旧紧贴在他身后跟着快步往前闯,见火苗小了一些,赶紧伸手往蓝子寒身上摸,扯住衣领就是一下,蓝子寒半边的衣衫就给她硬生生的扯了下来。 “你……”身上一凉,蓝子寒不用看都知道这小辣椒的脑袋坏了,手里的火把却没剩下多少,只能咬牙忍了忍,结过来她递过来的布料,缠在一起重新将火把续上,继续快步的往前冲。又冲了几步才回头吼了一声:“下次别扯衣服,衣摆足够用一阵了。” 蓝子寒是气这个小辣椒真没脑子,自己的衣服下摆还老大一截呢她不扯,偏偏要给自己上身的衣服撕了稀烂。不过这一句话蓝子寒吼过之后就后悔了,因为当火光再暗的时候,小辣椒竟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裤子。 “放手,你疯了,要你扯衣摆就好,谁让你扯裤子……”蓝子寒一手举着火把,一手忙着用鞭子驱赶老鼠,嘴里吼着让小辣椒放手,可一句话没说完,蓝子寒就听到“刺啦”一声响,当下心就随着那凉爽起来的大腿一起凉快了起来。这小辣椒绝对是故意的没错,不然自己怎么这么吼她要要把裤子给扯坏呢。 “好,我这样了,你也别好。”蓝子寒把手里的火把又缠了两下,当火光重新亮起来的时候,那些老鼠往后退开来,蓝子寒趁着这样的一个空档抽出手来,拉住了小辣椒的腰带,手下一用力,那条七彩的腰带就给扯了下来,衣襟一松,本来就少了两边袖子的衣服就敞开来,标准的外搭式的坎肩,而且还露着里面雪白绣花的胸衣。 “啊!你……”伸手裹住了衣服,可眼看着腰带没了没法系住衣服,小辣椒也急了,手伸出去直奔蓝子寒腰间系着的衣摆。反正上面少了一半,下面的裤子也破了,只围着一块衣摆也遮不住多少,一把扯下来沾了些火,就抛到了鼠群里。 火势一旺,小辣椒看准了机会,猛的推着蓝子寒往侧边的一个洞口挤了进去。 “哼,火灭了老鼠马上就会追上来的,你再贡献半条裙子好了。”蓝子寒一边跑着,一边伸手往那小辣椒身上扯,顺着小蛮腰扯了半边裙子下来,同样点燃了往身后一抛,堵住了后面追来的老鼠,然后就加快了脚步,顺着前面的斜坡往上跑去。 小辣椒咬着牙,忍着眼里委屈的泪水跟着也是一路快跑。她确实不是有意扯他衣服、裤子的,只是当时太过紧张了嘛。可他怎么那么小气,居然还伺机报复呢。臭男人,不是身上臭,是他的心臭了,又黑又臭的一颗烂的流脓的坏心眼。 虽然狠狠的咒着蓝子寒,可小辣椒却发现脚下的地势越来越向上,坡也越来越陡了,跑了一段之后竟然非常吃力的要往上爬行了,身后的鼠叫声也越来越远,看来是这里地势险要,老鼠一时没有那么容易爬上来。 “有亮光了,快点。”蓝子寒突然说了一句,就把手里已经燃的要熄灭的火把扔了下去,那火光闪了一下熄灭了,但眼前却不再那么黑暗了,因为前面头顶方向居然有隐隐的亮光透过来。只不过那亮光还在高处,并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到的了的。 两人又爬了一会儿,身下的坡路更陡了,蓝子寒抬头看看上面,又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气喘吁吁的小辣椒,咬牙狠狠的说道:“要到了,但是上面有一段是直上直下的竖井,我托你上去,你要记得把我拉上去。” “什么?”跟在蓝子寒身后爬的手脚都酸软的小辣椒一呆,眨巴着眼睛没有听明白蓝子寒的意思,随着他的视线往上面看看,就发现那个不大的洞口下面确实是一段直上直下的竖井。而且可以看到越往上洞口和洞壁就越狭窄,运用轻功也没法直着身体就跳上去,所以只能像是蓝子寒说的那样,一个人将另一个托上去,上面的人再回头来拉另一个上去。 只是,刚刚在洞底的时候自己已经诳了他一次了,没有拉他过来还抽了他一鞭子自己跑了,他现在居然还信任自己,肯把自己先托上去吗? “要不,还是我托你上去吧。”小辣椒咬了咬唇,低声的说着。 “你托的洞我?”蓝子寒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一瞪,狠狠的白了她一下。这里地势太险要了,两人脚下都是很陡的斜坡,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借力落脚的地方。自己手臂的力量大,可以将她托上去。可如果换了她,本来这里就站不稳,狭窄的也没法扎马步,没有立足点她怎么把自己一个大男人硬生生的托上去呢。 “能。”小辣椒咬了咬牙,坚定的说了一声之后就上前一点,伸手又来抱蓝子寒的腰,估计是想要给他演示一下,试试自己的力量,只是她的手还没抓住蓝子寒的腰带,身子就往下滑了一截,脚下没有平坦的立足点,确实使不上力气。 “磨蹭什么,就知道你不行。”蓝子寒一吼,伸手就将小辣椒的脖子给抓住了,因为她身上的衣服也破了,没有地方可以拉,所以就只能抓着她的脖子往上拉,拉到跟前蓝子寒使劲把身子贴住洞壁,尽可能的闪开一点空间让她从自己身边挤过去,再把她往上托。 而这里太过狭小的空间让小辣椒从蓝子寒身边挤过去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和他紧贴在了一起。两人都不整齐的衣衫磨蹭着,各自露出的肌肤也碰触在一起,异样的一种羞涩在两人中间蔓延开来。 距离如此之近,都能够听到对方那重重的心跳声,也能够感觉到对方那开始热辣的气息喷互相的喷在脸上,虽然都想要别开头,却没法离开一点点距离,就那样紧贴着,她从他的身前挤过去,先是看到他精壮的胸膛,然后是他喉结突起的脖颈,再之后是他那张美的妖孽的俊脸,甚至连蓝子寒那两扇浓密、卷翘的羽睫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137 终于上来了 距离如此之近,让蓝子寒温热的呼吸都能喷在小辣椒的脸上,痒痒的、温温的,引得她一阵的酥麻,缩着脖子忍者痒被蓝子寒托了起来…… 猛的,蓝子寒就感觉脖子上狠狠一疼,侧头就看到是小辣椒的一只手拧住了他的脖子,还是狠狠的拧着,不但疼,还好像整块皮肤都要给她扯下来似的,同时还听到她恨恨的吼了一声:“看你还扯我衣服,看你还……还摸我!” “你……”蓝子寒咬了咬牙,手却没有松开,还是将这个蛮不讲理的臭丫头给托上了洞口,然后将她的那条鞭子也扔了上去。[] 好容易扣住了上面的洞口,小辣椒用力的支撑着爬了上去,好在上面没有巨鼠来袭,她才得以趴在洞口边缘休息了一会儿,大口的喘着气,同时也趴着往下面看过去。就可以看到蓝子寒还卡在那个竖井的下面,正仰着头向上看。 一点点微弱的光线从这个不大的洞口照射下去,不明亮却还是可以看清那一张绝美倾城的俊颜,漂亮的桃花眼带着不屑的冷意,就只是向上看,却不说话,甚至没有要求自己拉他上去。 那一刻,有一种别样的萌动冲击了一下小辣椒的心,好像这样从高处看着下面的蓝子寒是一种享受,更好些已经相对安全的自己有了短暂的胜利感觉。 蓝子寒叹了口气,随即又低下了头,不再向上和那个蛮不讲理的臭丫头对视。伸手摸了摸刚刚被她使劲拧疼的脖子,蓝子寒无奈的一笑,然后把身子都斜靠在洞壁上,休息起来。 他现在倒是不怎么紧张了,相对于刚刚在迷宫一样的鼠洞里四处乱钻,听着身后的小辣椒一声声的惊叫反而要轻松了许多;就好象这一刻她安全了,自己就解脱了、了无牵挂了一样,很释然。伸手把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整理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多少布料可以遮掩自己了,但还是整理的很认真。 “喂,你怎么不骂我恩将仇报?”从上面看着蓝子寒释然而随意的样子,小辣椒反而有些奇怪了。刚刚他明明跑的比自己还卖力,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平静下来了,就好象在等死一样。他怎么就不叫、不吼、不骂呢?!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二次让自己先脱险了;自己也是第二次没有拉他上来,而是这样的看着他的笑话。 可是,现在的他就真的有笑话可看吗?虽然他身上的衣服早就撕的破烂不堪,可那张脸还是美的惊人,美的雌雄莫辩,就好象一个乱世的媚妖,随时都要将人拉入泥沼的能力。可又是那惊人的美艳,让自己总是移不开视线,甚至是想要离开都提不起力气的。 相反的,倒是自己落跑的没有那么高明了,第一次是半路就遇到了巨鼠给堵了回来;现在趴在这里四肢都酥软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刚和他那样近距离的接触之后,直到现在自己的力量还提不起来,就好象是中了什么毒一样,微醺、迷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象就这样看着他都是一种享受。 “咳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小辣椒干咳了两声来掩饰自己心里的不自在,随即又看看还是一直不说话的蓝子寒,威胁道:“你想上来也行,要答应以后……以后都做我的奴。” “!”蓝子寒没有说话,只是瞪圆了那一双本来修长而眼角上翘的桃花眼,紧紧的瞪着那个脑子明显有问题的女子。又楞了良久之后,蓝子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三个字来:“你走吧。” “为什么要我走?我偏不走,你不答应我就不走,把这个洞口封死了,看你怎么死在里面。”小辣椒说完,竟然从上面拔下一些土块来,有一些土屑就落了蓝子寒一头一脸,差点还迷了眼睛。 “堵住洞口你还能看到我怎么死?”蓝子寒轻蔑一笑,干脆连头都低下了,用手拂去了脸上的灰土,再不回答她。这个臭丫头脑子真的有毛病,自己在这里等着皇姐和钟离域就好。再不济还有个穆子羽呢,他知道自己掉了下来,总会想法子寻找的。 “那……那我现在拉你上来,你答应我好不好?”小辣椒的口气缓和了一些,竟然还有些商量的口吻,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了这样的念头,只是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一点的后悔,反而觉得给他拒绝了心里就涩涩的难受。所以才放柔了声音,摆低了姿态,希望他能回心转意的答应就好。 “这里虽然黑,你也别做梦了。”蓝子寒忍不住又回了她一句,本来不想要搭理她的,现在就感觉不说清楚了真是不好办了。 “我不是做梦,鞭子抓住,我现在就拉你上来。”上一刻还狠狠的威胁着,下一刻就主动把那条长鞭顺了下来,鞭子的长度刚刚好,那条黝黑的鞭子就在蓝子寒的面前晃着,只等着他来抓住了。 “不上去,我就在这里了。”蓝子寒说的很坚决,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这里挺好。” “你……”看着蓝子寒果然没有一点要上来的意思,那小辣椒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晃了晃鞭子见蓝子寒还是没有反应,索性一咬牙,狠狠的吼了一句:“好,你不上来,我下去。” “啊……”这一句话听在蓝子寒的耳朵里就是一惊,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眼前一黑,上面一个东西又飞快的坠了下来。 洞穴狭窄,蓝子寒知道是小辣椒猛地又从上面跳了下来,心里哀叹了一声却一时无处可躲了,只能把身子尽量的贴紧洞壁,脚下用劲儿支撑住,随即就被小辣椒一下砸了个结实。 因为脚下是斜坡,这臭丫头跳的又够用力,蓝子寒被砸的身子猛的向下滑去。耳边是“扑扑”落下的土石声音,身子不停的下坠,但蓝子寒还是下意识的收拢了手臂,将这个脑子有问题的臭丫头护进了怀里。 好容易才停住了两个人一起下坠的身形,蓝子寒几乎又能听到下面不远处老鼠的“吱吱”叫声了。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蓝子寒忍不住就吼了出来。刚刚好不容易才爬上去的,那些老鼠也因为这里是陡峭的斜坡不好向上爬,现在又滑了下来,分明是等着要喂老鼠嘛。 “我说了,你不上去我就下来的。”小辣椒把嘴一撇,说的倒好象她有理似的。在蓝子寒怀里动了一下身子,伸手一把勾住了蓝子寒的脖子…… “啊!”蓝子寒感觉肩头猛的一疼,比刚刚被这个臭丫头的鞭子抽中了还疼,比刚刚被她掐了脖子还疼,那是因为这次是她用牙狠狠的咬的。蓝子寒气急了大力的想要将她推开,却无奈被她紧紧的搂住了脖子,伸手使劲的推开她的头,就感觉肩膀处热辣辣的疼之外还湿湿粘粘的。那可不只是这个臭丫头恶心人的口水,还是因为被她咬的狠了,出血了。 “你疯了,滚。”蓝子寒从未如此暴怒过。他杀的人太多太多,但没有一个是因为惹了他生气才被他杀死的,只是因为他一时心血来潮就是想要杀人而已。可现在他真的想要一只手就将这个女人给掐死,甚至感觉她真是死不足惜的。 “子寒!”才一声吼过,那个高高在上的洞口就传来了海愿的声音。 蓝子寒的暴怒一下就好象澎湃的激流撞入了大海一般,随着海愿温柔而焦急的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急急的大喊了一声:“皇姐,我在这里。” “域,子寒在下面,是子寒啊!”海愿听到了蓝子寒的回应,激动的喜极而泣了。她和钟离域一路向里找了好久,中间又路过了好多的岔路,虽然一一让曦在身后做了记号,但还是感觉千头万绪的乱成一团。好不容易听到了前面隐约有少女说话的声音,匆忙的跑过来就看不到人了;正在焦急的时候就听到地下发出了蓝子寒怒气冲天的一吼,他们才发现了脚下又一处地洞口。 “别急,我想办法拉他上来。”钟离域忙拍拍海愿的肩膀,示意她别心急、激动,伸手从曦的手里接过了玄丝韧,钟离域将长长的钢丝抛了下去。 “你带我一起上去。”小辣椒还急巴巴的抱住蓝子寒的脖子不放,蓝子寒此时怒气没有了,肩膀还疼,心里也烦,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三番五次弄的如此狼狈过,也没有人敢这样对他,此时他没有一下就掐死她完全是因为海愿还在上面,他怕海愿担心而已,才要急急的上去,不然…… “神女也在下面?”海愿同时也听到了那少女声音,想想刚刚听到的也是她的声音,忙问着。 “我……”小辣椒咬了咬唇,随便被蓝子寒推开了,却因为这里地方太狭窄没有离开多少距离,像是在回答海愿,又好像是对蓝子寒说的一样,把身体还故意前倾一点,几乎就要爬在蓝子寒的耳朵说说道:“我叫娜娅。” “……”没有理这个疯子一样的女子,蓝子寒使劲的往上面洞口爬了上去。 娜娅也在后面紧紧跟着,纵使蓝子寒在上面,应该还是黑着一张脸的,但还是亦步亦趋的不肯远离。 直到了那个竖井,蓝子寒终于可以抓到钟离域顺下来的玄丝韧了。他只要抓住借力就可以上去的,却听到身后的娜娅叫了一声:“老鼠爬上来了!” “呼……”蓝子寒恨恨的磨牙,低头狠狠的瞪着身后的娜娅,却最后叹了口气,重新把身子往后靠过去,紧贴着洞壁,伸手将娜娅提了起来。 如同刚刚一样,把她从自己身后拉上来,紧贴着将她举上去,让她先抓到了那根玄丝韧,然后向上面叫了一声:“拉上去。” 钟离域快速的收起玄丝韧,曦也在一边帮忙,就看到洞口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小脑袋,随即将她整个都拉了上来。 娜娅刚刚一上来,马上就想到刚刚自己脚下已经有巨鼠爬了上来。那钢构一样的老鼠爪子都扒到自己的草鞋鞋底了,而幸好又是蓝子寒将自己先托了上来,那下面的蓝子寒是不是已经被老鼠追上了,心里猛的感觉被大石压住了一样的疼,娜娅趴在洞口大声的喊着:“你快上来啊!” “让开,你个疯子!”蓝子寒几乎要被那个疯女人气昏头了,她就那样堵在洞口上,让钟离域怎么再把自己拉上去呢,亏她还叫的那么真诚,好象真的在着急一样,鬼才信她呢,根本就是她还要借机报复。蓝子寒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也抽了,不然怎么那样危急的时刻,居然又想着先把她给弄了上去呢。 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忍不住对那个叫“娜娅”的换了数个称呼,从最先认同穆子羽的叫法,认为她只是“小辣椒”,到后来三番四次恩将仇报的臭丫头,再到现在的疯子,蓝子寒真的感觉自己都要被她给逼疯了。 “神女,你让开些,我才能拉他上来。”钟离域嘴上还是说的比较客气的,但已经向着曦递上了一个眼色,曦马上会意的冲上前去,将还堵在洞口的娜娅拉开了。 当玄丝韧终于将蓝子寒拉上来之后,海愿长长舒了口气,又急又怕的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蓝子寒,却发现手触到的是光滑的皮肤,好象还有粘粘的液体! “子寒,你的衣服?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借着微弱的光亮,海愿才看清蓝子寒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上衣少了半边,露着精壮白皙的胸膛,而肩膀上有一条鞭痕之外还流着血!拉过他的胳膊将蓝子寒转了个身,海愿就看到蓝子寒的背上也有数条血痕,深的还在流血,浅一些的有泥土粘在上面,在白皙的背上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不要紧,滑下去的时候擦伤而已。”蓝子寒一下拥住了海愿,不让她再往自己的背上看,闭上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之后,拥着她快步的往外走去,一边向钟离域和曦说道:“走吧,这里不安全。”唯独没有看还被曦拉住的娜娅一眼。 “子寒,这个你披上。”钟离域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解了下来,披在了蓝子寒身上,只是又一转头,就看到了同样衣衫不整,几乎连胸衣都露着的娜娅,脸色有微微的尴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一,钟离域顾及男女之嫌,不能看她;第二,又感觉她一个姑娘家这样出去也不好,可自己的衣服也不能随便就给她披在身上吧…… “主子……”曦也看出了钟离域的尴尬,拉了拉还被蓝子寒拥在怀里一脸焦急而往了其他的海愿,希望她能想个什么法子出来也好。 “啊?这……”海愿回头就看到了了一脸愤愤瞪着自己的娜娅,不知道她为什么就突然这样咬牙切齿的瞪自己,但看看她那破烂不遮体的衣服,又看看钟离域批在蓝子寒肩头的衣服,想了想,伸手把蓝子寒身上那件已经破了的外衫解了下来,回手递给了曦,“给她披上吧,虽然破了些,可总能遮体。” 蓝子寒的外衫破了一半,可下面的衣摆还是好的,加上他身形高挑,衣服也长,给娜娅披在身上虽然也没有小多少,只比她原来的及膝裙短一点而已,倒是两人的衣服问题都暂时解决了。 而披着蓝子寒的衣服,娜娅也没有一丝的不高兴,甚至还可以感受到他衣服上带着一点点的体温,那沾上些血迹和泥土的半边破衣服好象也还能嗅到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让娜娅一张小脸露出了笑容来。 “呃!”分明的看到那个叫娜娅的神女由咬牙切齿变成了笑颜如花,海愿的额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海愿,你和子寒先出去,我把这洞口封住,别让巨鼠从这里爬上来了。曦,你给海愿带路,去找羽。”钟离域吩咐曦护着海愿先出去,转身到里面劈了一块巨石搬过来,紧紧的堵住了洞口。然后才顺着刚刚曦留下的标记,一路又寻了出去。 海愿他们从一条条岔路的转出来,前面越发的明亮起来,就听到了穆子羽还在大声的喊着:“臭小子!” “哼!”蓝子寒听到穆子羽的叫喊声,把头一转,嘴也撇了撇。心里却想着,刚刚如果不是这个笨蛋从上面摔下来,把那些土块和石头都砸下来,弄的自己一头一脸、睁不开眼睛,自己又怎么会一下滑了这么远出去,还遇到了那么一个……一个疯女人! 越想越气,蓝子寒忍不住又咬了咬牙,磨牙的声音让海愿听了都是一阵心惊,仍不住好奇的抬头问道:“子寒,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疼,给狗咬到的地方特别疼。”蓝子寒恨恨的吼了一声,看了一样自己的肩膀。虽然已经有钟离域的衣服遮住了那个被娜娅咬伤的地方,可那火辣辣的疼痛还在呢,他现在还恨不得回头掐死那个疯子。 “狗?不是老鼠吗?”海愿更奇怪了,这地洞里不是巨鼠的巢穴嘛,怎么又跑出狗了! “哼,就是狗,疯狗。”蓝子寒加快脚步走着,巴不得离着身后的疯狗远一些,再走几步一转弯,就看到了还趴在洞口大声叫着的穆子羽,但夜却没见了影子。 “羽,夜呢?”海愿低头看看穆子羽指着那个洞口心里就是一沉,忙喊着:“叫夜快上来啊,子寒在这里。” “嗯,我看到了。”穆子羽点点头,表示自己也不是瞎子,海愿那么娇小的身形都看到了,蓝子寒那么大的个子还能看不到嘛。 “我来拉哥哥上来。”曦也急了,快一步冲到洞口,趴下向里面喊着,然后就好像隐约看到了正在往下溜的夜,随即将玄丝韧抛了下去,准备把夜重新拉上来。 “曦,小心,有蛇!”曦只专注着洞下面的夜,没有留意周围的动静,海愿猛然间就看到了斜刺里一条巨蟒从洞壁上游走过来,向着洞口一头扎了下去。 “呼呼……”就在海愿以为那条巨蟒将要到达洞口,而洞口的曦和还在洞里的夜都要遭殃的时候,身后的娜娅轻轻吹起了口哨,那条巨蟒本来已经到达洞口的身子又停了下来,扬起头向着娜娅这边看看,随即放弃了进入地洞,向着娜娅这边爬了过来。 “哥哥,快,抓紧了。”蟒蛇终于爬走了,曦也得以顺利的将夜拉了上来,几个人都长长的出了口气。而那条大蟒蛇竟然像是乖顺的小宠一般,围着娜娅转起了圈。 “臭小子,地下这么热吗?非要你们脱了衣服?”看看蓝子寒那一身的狼狈,不要说上身打了赤臂,就连下面的裤子也破了两处,显然是给撕破的。再看看那个还在召唤着巨蟒的神女,同样也是衣衫不整;虽然裹着一条破烂的衣摆,可裙子也少了一半,露着两条长腿,身上的衣袖没了不说,腰带都散开了,如果不是知道蓝子寒和她曾经那样的誓不两立、不共戴天,穆子羽真心以为他们两个在下面亲密约会呢。 “是很热,你不下去试试吗?”瞪了穆子羽一眼,蓝子寒拥着海愿继续往外走去。才走了几步就感觉头有些晕,身后的伤口也疼的厉害,抬眼虽然可以看到洞口越来越明亮的光线,可视线却模糊起来,已经开始看不清身边海愿的脸了。 “子寒,你怎么了?!”一直被蓝子寒拥在怀里的海愿明显感觉子寒的身子一晃,本来是他细心的拥住自己的,可现在竟然能够感觉他高大的身形那重重的压力,随即肩头的重量也越来越大,抬头就看到了蓝子寒那渐渐开始涣散的眼神! “我没事,皇姐不必担心。”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来,蓝子寒想要让海愿安心,却在下一刻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跌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再没了一丝的知觉,也听不到海愿那急切的召唤了…… ------题外话------ 亲们,继续呼呼新文收藏啊。新文《妃要财色双收》等着大家给点支持啊! 138 耗费了生命力的人 “子寒!”海愿惊叫一声扶住了摔倒在地的蓝子寒,身后的娜娅也忙奔了过来,伸手和海愿一起托住了蓝子寒高大的身形,两人合力将他放在地上。(.无弹窗广告) 钟离域和穆子羽也冲到了近前,分别给蓝子寒检查着。当钟离域掀开蓝子寒的裤脚,就看到了腿上几处深深的齿痕,还有数条抓伤。血自然出了不少,但以蓝子寒的身体状况应该不会单纯因为受伤而晕倒,那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老鼠有毒! 仔细的将蓝子寒被咬伤的地方检查一下,就发现最深的一处伤口已经流出了暗紫色的污血,而其他几处虽然血的颜色还算正常,但伤口周围红肿一片。 “域,子寒要不要紧?”海愿急的眼泪在眼圈直转,但还是努力忍着让自己坚强一点。这个时候她要是哭哭啼啼的岂不是添乱! “应该是老鼠有毒,或是带着什么疫病,现在还不能判断清楚,回去慢慢检查吧。”钟离域又试试蓝子寒的脉象,感觉气息虽然弱了一些,但脉象还算平和,并不像是马上就会危及生命的状况,一边安抚着海愿放心,一边叫海愿将随身带着的冰魄拿出来,给蓝子寒含在口中。 冰魄是解毒的圣物,虽然不是所有毒物都能一并且祛除干净,但只要稍加时日还是可以去毒保命的。所以有冰魄在,起码子寒不会有生命危险。 娜娅一直紧紧盯着蓝子寒双眼紧闭的那张脸,听到钟离域说他没事了才微微放心一些,突然就站起身来,吹起了尖利的口哨。那哨音比之前听到的声音更加急促,短音里带着刺耳的尾音,一下子传出去老远。 哨音持续的响着,树丛里就发出了“沙沙”的声响,随即好多只大猫都跳了出来,集结在这个洞口,又有十几条巨蟒也从草丛里游走出来,探着头、吐着信子,向这边张望。 娜娅的哨音一变,高亢嘹亮的直冲云霄,那些聚拢过来的猫咪和巨蟒就好像得到了冲锋的命令一样,勇猛的冲了进来,从几个洞口又钻到了地下,显然是对地下的巨鼠又发动了另一轮的攻击。就算海愿和钟离域等人不懂的御兽的哨子声,也能够知道应该是娜娅向这些猫和蟒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命令。 “我想和你们一起回去。”看到穆子羽将蓝子寒抱起来准备上马,娜娅拉了拉海愿的衣角,眨着眼睛看看海愿又看看蓝子寒,声音不大,也早就没有了之前的蛮横和骄纵。 “当然可以,你会骑马吧,你骑曦的那匹马吧。”海愿点头一笑,同意了。虽然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少女为什么突然对子寒如此关心,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到那种真挚来,自己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一个人好意。 “嗯。”娜娅点点头来到马前,拉着缰绳上马之后,又向海愿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声“谢谢”倒是出乎了海愿的意料之外,娜娅没有之前的蛮不讲理和泼辣任性就不错了,居然还会这样诚恳的道谢!她和子寒在那鼠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镇子上的大夫已经跑光了,所以给蓝子寒检查的任务就落到了钟离域和穆子羽身上。两个人虽然都不是专业的医生,但因为都习武,所以对毒性和脉象还是知道一些的。 把蓝子寒身上那件破烂的衣服脱下来,用水将身体上的泥土和血迹都擦干了,钟离域才发现,蓝子寒腿上的伤口确实不轻,而背上给粗糙的洞壁也磨掉了好大一块皮,露着粉红色的嫩肉;还有肩头上……咳咳,看了这处伤之后,钟离域和穆子羽对视一眼,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分明是一个人的齿痕,而且咬的比腿上那些老鼠利齿咬过的也不差多少了。 “我就说那个是小辣椒,原来还是只母老虎,会咬人的。我看啊,这臭小子昏倒了可不只是老鼠咬伤那么简单,分明是中了那小辣椒的蛊毒了。”穆子羽一边拧着布巾,把蓝子寒身上的血迹和脏污又擦拭一遍,一边耸耸肩膀猜测着。 “那有那么多的蛊毒,应该只是老鼠的利齿有毒。”钟离域白了穆子羽一眼,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蓝子寒和那个月族的神女究竟怎么了,可从那个少女的眼神来看,对子寒的关切是真实的。 “那你身上的毒怎么来的?这小子和那小辣椒上来的时候都衣衫不整,能露的不能露的不是都露着了,就中了毒也说不定呢。”穆子羽“啧啧”的说着,突然又笑了起来,对钟离域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投缘啊,开始的时候是都喜欢一个女人;现在这臭小子总算好一些了,还是逃不过这月族女人的手掌心啊。” “别胡说,给他伤口上药吧。”钟离域干脆不想理他,和穆子羽东拉西扯就没完没了了。 先用利刀将蓝子寒腿上伤口处变色的坏肉削去,又用力的把里面暗紫色的脏血都挤出来,钟离域才拿出药粉,给蓝子寒腿部上药。腿伤处理好了才是背上。因为背上只是下滑的时候给洞壁磨坏的,所以只要将伤口清理干净才擦药就好。 直到最后,就只剩下肩头那一处伤口了,一条是鞭痕,虽然淤血了但不太严重;但是给娜娅咬伤的地方皮都破了,一个圆圆的齿痕带着血洞,虽然还没有咬下他一块肉来,但也足见咬的有多用力了。 钟离域叹口气,把那伤口用清水反复的冲洗了几次,倒上了药粉,然后包扎了起来。 “你应该把这伤口和他腿上老鼠咬过的地方一样处理,把周围的坏肉削下去,再多挤些脏血出来,说不定那小辣椒的嘴巴更毒呢。不然怎么就这么狠心,下得了这么重的口。”穆子羽换上了一盆清水,又帮钟离域把蓝子寒的肩膀抬了抬便于包扎,可嘴巴就是不闲着。 “我看你的嘴巴更毒呢。闭上嘴巴,没人当你是哑巴。”钟离域又瞪了穆子羽一眼,把东西收拾一下净了净手,又给蓝子寒盖上一床薄被,才走到门口去开门。 果然不出所料,先冲进来的是娜娅,她身后才是同样一脸焦急的海愿。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来到床边,海愿还没如何的叫唤,娜娅竟然扑到床边,一下子就掀开了钟离域刚刚给蓝子寒盖好的薄被,上下仔细的查看着。 “呃!”海愿看到娜娅这样子就是一愣,额头滴下两滴汗来,转头看了看钟离域,然后就再没好意思把视线转回来。 蓝子寒虽然是海愿现在的弟弟,可说起来应该是蓝婠婠的弟弟才对。对于海愿来说,蓝子寒现在就穿着一条短裤的样子确实会让她害羞。 可那个娜娅却好像完全没有这样的概念,上上下下的将蓝子寒看了个仔细,转而回头问钟离域:“为什么包扎好了还不醒呢?” “幸好他没醒,不然给你这样看过了,他也羞涩的自杀了。”穆子羽也瞪大了眼睛,对于这个小辣椒的大胆举动骇然了。他就没有想到一个女子会这般的大胆,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就将一个大男人给看了个通透。叹了口气,穆子羽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对着蓝子寒艾艾切切的说道:“子寒啊,我真是对不起你,你这样昏迷着就失贞了。唉……” “你叹什么,他哪有失贞。”娜娅吼了一声,前面声音很大,后面声音就压低了,分明是怕吵到了还昏迷不醒的蓝子寒,继而又冒出一句:“我又没说白看他,我会对他负责的。” “噗!”这下,包括海愿和钟离域在内,加上本来毒舌又腹黑的穆子羽都喷了。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大胆的月族少女居然会来了这么一句。负责!她说要对蓝子寒负责!看来一直传言海国的女人地位比男人高确实是事实了,不然怎么女人的可以开化到如此程度,掀了被子看了又要负责呢。 海愿也才算明白一些,为什么上次蓝子寒伸手从娜娅的怀里掏解药出来,她只是羞涩吃惊之后就跑开了,原来她并没有太多的介意啊,亏了自己还替她担心好久,怕她一时想不开呢。原来在海国,男人摸女人是正常的,女人把男人给看了倒是要负责了。 “好吧,我们出去歇歇,让子寒也休息吧。”钟离域最先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把被子重新给蓝子寒盖好,又推了推海愿,示意她把那个热辣的让人有些难以看懂的神女给拉出去,不然等子寒醒来只怕就糊里糊涂的被人给“负责”了。 “哦,娜娅,我们出去吧,子寒需要休息。”海愿也咽下口水,算是明白过来,伸手扯了扯娜娅的衣襟,让她和自己出来。 “不,我守着他,等他醒来。”娜娅执拗了一下,没有想要跟着海愿出去的意思。 “要不,我先给你找件衣服换上吧,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脸也洗一洗,别让子寒醒来看你这个样子担心。”海愿想了一下,说话拐了个弯。娜娅瞪着眼睛看看海愿,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总算点了点头,但又马上拉住海愿的手,急急的问着:“你说什么?他醒了会担心我?” “呃,我想会的吧。”海愿回答的不那么确定,毕竟那是子寒的心思,自己就算是他姐姐也不能替他做什么决定。但看着娜娅又暗下来的神色,海愿淡淡的一笑,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敷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道:“女孩子应该温柔一点,太强悍了可不讨喜呢,若是你喜欢一个人就要为他着想,让他知道,你对他是特别的。” 海愿发誓她这样说可不是宣扬大男子主义精神,不是用封建男人为天的思想来毒害这个颇有女强风格的少女,她只是认为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或许还不会表达自己心里的感觉,而蓝子寒又一定不会是那种喜欢强势的女人的男人,如果他们有可能、或是只是擦肩而过,海愿都希望一个少女不要因为表达方式不对而错过了。 女人可以很坚强,但一定不能太逞强了;女人可以一直保持微笑,但偶尔在你心爱的男人面前抽泣一下,那种杀伤力绝对是可以让一个男人深陷其中,可以为你赴汤蹈火的。 “……”一脸的懵懂,眼睛里更是闪出了一大串的问号,娜娅最后还是被海愿给拉走了。 “咳咳……域,你说这个小辣椒会是认真的吗?”穆子羽看看床上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蓝子寒,干咳了几声,为了他的清白表示哀悼。试想才没几天之前,自己第一次出现在那个奢华的帐篷里,看到的是一头雄狮一样霸道彪悍的男人,有着一张倾城绝美的脸,想要强了他身下的女人。 而现在,躺在这里毫无知觉,脸还是那么的倾城美艳,却糊里糊涂的被一个女人给“负责”了,穆子羽不知道该如何替蓝子寒哀悼,心里也有那么点自责,毕竟昨天还是自己把他绑回来的,如果放他走了,说不定就解脱了呢。 “他们的事情,当然要子寒醒了自己解决。”钟离域早就了解穆子羽八卦的性子,把蓝子寒身上的被子掖好了,转身拉着穆子羽退了出去。几个人忙了一天了都还没吃饭呢,他更担心海愿的身体吃不消。 只是有人端上了饭菜,却始终没有再看到海愿和娜娅的身影。钟离域皱眉看了一眼夜,问道:“海愿呢?” “回主子,夫人和那位姑娘去了后面的马棚。”夜恭敬的回答着,又补充了一句:“曦也同去了。” 虽然曦和海愿一起钟离域应该放心的,可钟离域不放心的是那个叫娜娅的神女,毕竟她做事太多乖张了,出人意料的作风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所以钟离域还是觉得去看看。 才走过腰门,就听到后院传来了马的嘶叫声,钟离域对马非常的熟悉,一听就知道是蓝子寒的喜儿再叫,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行吗?别试了,我看喜儿好痛苦的。”海愿在一边用小手捂住自己的脸,皱着眉头看着努力想要从地上站起来的喜儿,替喜儿着急,更替蓝子寒心疼。 “不行,还要试,躺的再久骨头都软了,今天一定要想办法让它站起来。”娜娅是在换好衣服之后听到马的叫声的,一问之下听说是蓝子寒的马,而且受了伤后腿要废了,就急忙的跑过来看。 而且娜娅似乎有一种特别的能力,可以和动物交流,会有产生一种共鸣,所以来到喜儿身边,用手摸着喜儿的头,低头默念了一会儿,喜儿就开始努力挣扎着要站起来了。只是喜儿手术之后伤势还很严重,努力了几次又重新摔倒在地上,一声声嘶鸣也听着十分的痛苦。 “其实,兽医都说三天之内可以站起来就好,不如让喜儿修养两天再试吧,我看它腿上的伤口很深的,勉强站起来再拉伤了怎么办。”海愿不忍心看喜儿痛苦,想要制止娜娅,别再让喜儿站起来了。 娜娅却不同意,瞪了海愿一眼,说道:“你懂什么,你能了解它现在的心情吗?它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更怕今后没有机会再拖着主人飞奔,所以它再怎么痛苦也要支持下去,如果躺的久了它怕连自己要努力的勇气都松懈了,我只是帮它一把而已,你别在这里影响它的情绪。” 娜娅说完,伸手又抚摸了几下喜儿的鼻梁,然后看看喜儿包扎着白布的后腿,咬了咬牙对着曦说道:“给我找一把刀来。” “啊?”曦楞了一下,没有马上去做。她是海愿的影卫,可不是这个月族女人的什么人,所以她吩咐的话没有听,只是看了看海愿。 “不行,喜儿的伤口已经够严重了,你不能再……”海愿也没有让曦去找刀来,就算知道曦的靴子筒里又塞上了一把刀,她也不让曦给娜娅,她看着貌似没安什么好心呢。 “你懂什么。”娜娅白了海愿一眼,突然就感觉她的这张脸有些讨厌,明明是和蓝子寒一模一样的脸,怎么一个看上去英俊又美艳,一个就看着这么讨厌呢。亏自己当初还以为他们两个都是女人呢,现在看来,这张脸是女人的样子真难看,是男人的样子才好看。 不再看海愿,娜娅也不知道自己讨厌她的情绪从哪儿来的,只是蹲在喜儿身前,对着它又默念了一阵,随即把右手食指放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那一口咬的不轻,鲜血马上就从娜娅的指尖流了出来,娜娅赶紧将滴血的手指凑到了喜儿的嘴边,让自己的鲜血一滴滴的滴到喜儿的嘴里。 “娜娅!”看到娜娅这样的动作,海愿才知道自己刚刚误会了,原来她要刀是给自己放血的。只是这样把血喂给喜儿喝是什么意思? “你懂什么,我的血是圣灵的鲜血,可以医百兽的。”这次连白海愿都不想了,娜娅不断的将手指上的血挤出来滴到喜儿的嘴里。只是咬过的伤口还是不如刀割来的深,血流了一会儿之后就自动凝住了,再挤也没有多少了;娜娅见右手的血止了,干脆又咬开了左手的食指,同样的又挤了好多的血出来,喂进了喜儿的嘴里,直到左手的血也凝住了才站起身来。 “好了,你自己试试。”娜娅是对喜儿说的。 喜儿又是长嘶了一声,四蹄奋力的蹬踏着,用力的把脖子往前倾,身后的马尾也是不停的拍打着,把地上的灰尘都扫了起来。终于,喜儿的前腿支撑着地面,先是跪了起来,随即受伤的后腿也用力的支撑起来,身子慢慢稳住,一点点的站立起来。 当喜儿终于重新站立起来的时候,它甩了甩那颈上长长的鬃毛,前蹄用力的在地上踏了两下,仰天长嘶一声。那马的嘶鸣声竟然有高亢嘹亮直冲云霄,虽不及龙吟虎啸,但也是气冲山河一般的气势,让人听了都为之一震。 “啊!喜儿你真棒!娜娅你好厉害,谢谢你。”海愿高兴的叫了一声,快步的跑过去拍了拍喜儿的脖颈,又转头向娜娅积极的夸赞着,全然没有在意之前娜娅对自己的态度,而是由衷的感谢着。 “哼,你懂什么。”娜娅不屑的白了海愿一眼,把两只甩了甩,好像给自己咬过的疼这样就可以甩开一样,转身大步的往前院走去。只是娜娅走了没有几步远,在路过曦身边的时候身子就是一晃,随即一头栽向了地上。 “主子?”幸好曦手疾,一把将娜娅倒下的身子扶住了,却十分不解的看向了海愿,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按照曦的意思,娜娅对主子不敬,是不是就应该让她摔在这里好了。 “娜娅!她怎么啦?”海愿没有想到娜娅怎么突然也昏倒了,赶紧跑过来拍拍她的脸蛋,却发现她的脸上冰凉一片没有丝毫的温度,吓的海愿一下缩回了手,抬头正好就看到了早已经来到后院,一直没有出声的钟离域和夜,急急的叫着:“域,她的身上好冰。” 钟离域赶紧来到近前,伸手扣住了娜娅的手腕,发现她的脉象十分的微弱,好像瞬间就失去了许多生命的活力一样,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已经站的稳稳的喜儿,才说道:“应该是她将自己的生命活力分给了喜儿,耗费了太多的元神才晕倒了,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生命力?元神?”海愿喃喃的重复着。她在现代的时候也有从电视里知道一些有着神奇能力的人,可以和动物交流,也可以用自身的力量去救人,只是海愿一直认为那并不真实,没有想到现在却给自己遇到了。而且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救一匹马的人,这个娜娅真心的不坏。 “曦,送她去休息吧,她应该也很累了,你替我守着她。”海愿吩咐曦把娜娅抱走,转而又回头看看喜儿,一丝了然浮上心头,也许因为喜儿是子寒的马吧! 139 喜儿竟然叛变了 蓝子寒睡的很不安稳,除了腿上的伤口很疼之外,肩膀上那种被啃咬的感觉总是很明显,让子寒在睡着的时候还想起那个小辣椒一下抽在自己脖颈上的鞭子,掐的红肿的脖子,还有肩膀上的咬痕。 之后好像又听到了喜儿的嘶叫声,开始喜儿的声音很悲怆,有种无奈和苍凉的感觉,而后来竟然有了欢快和轻松,喜儿好了吗?或许是因为担心喜儿的伤势,又或是因为右边脖颈到肩膀总是火辣辣的疼着,蓝子寒努力的睁开了眼睛。虽然头还是晕晕的,看眼前的光线还算明亮,完全不是黑暗狭窄的鼠洞,而是他之前坐了一个整晚的房间。 “子寒,你醒了!哪里疼吗?头还晕不晕。”海愿焦急的脸庞出现在蓝子寒的面前,一声声关切的询问让蓝子寒的心头一阵的温暖,虽然头晕,但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努力的用发涩的声音挤出两个字:“挺好。” “哪里好了,脸色还那么苍白,烧也没退呢。”海愿伸手摸了摸蓝子寒的额头,昨天一整晚他都在发着高烧,钟离域和穆子羽两个人轮番守着他,给他的额头换上湿毛巾,才总算没有再烧的厉害,今早再试好像降了一点,但还是比正常体温要高很多的。 海愿又把蓝子寒额头的布巾重新用凉水洗一下再放上,又去桌边给他倒上了一碗水,告诉他说:“你给老鼠咬伤的地方发炎了,而且老鼠的牙齿应该也有毒,所以你才会晕倒的,幸好有冰魄可以解毒,你的伤口也清洗包扎好了,如果感觉哪里还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叫域过来给你看看。” 喝了两口水之后,蓝子寒感觉嗓子也不那么干涩疼痛了,微微一笑让海愿安心,说道:“真的没有什么了。”又看看海愿那双清透的眼睛带着浓浓的血丝,不禁一阵的心疼,拉过海愿的手关心的问着:“是皇姐守了我整晚吗?怎么都不休息一会儿。” “不是我,是域和穆子羽守着你的,他很辛苦,刚刚去睡会儿,我就来看看你,正好赶上你醒了而已。”海愿说的很轻松,其实她没有说的是:自己虽然没有整夜都守着蓝子寒,但却几乎整夜都在看着娜娅。 娜娅也不知道是不是如同钟离域说的那样,耗费了太多的生命力,后半夜的时候居然脸色发白,连呼吸都微弱了下来。 按道理,一个人只是流点血应该不会这样才对,可娜娅的反应却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不但生命体征弱的吓人,到了后来还迷迷糊糊的说起了胡话,而且是用一种海愿听不懂的语言,叽哩咕噜的说了好半天,语调怪异而且阴森,在晚上听起来尤为吓人,海愿就干脆一整晚没有合眼,和曦一起陪着娜娅,拉着娜娅的手,不听的和她说着鼓励的话,希望她能撑下去。 直到天亮起来了,娜娅的手才恢复了温度,然后脸色也慢慢正常了,也不再胡言乱语了,海愿和曦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不过海愿还是吓慌了,睡不着,所以就跑来看看蓝子寒了。 “我真的好了,皇姐也睡会儿吧。”蓝子寒说完,伸手把刚刚海愿给他盖在额头上的布巾拿了下来,转手递给了海愿。海愿以为他盖着这个难受,伸手过去接的时候就被蓝子寒抓住了手腕,一下拉进了怀里。 “子寒!”海愿一惊,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 “皇姐别慌,子寒只是把床让出来给你。”将海愿抱在怀里,拥在胸前,蓝子寒却没有其他过分的动作,只是一翻身直接将海愿从他身上挪到了床里侧,他从外侧溜下了床,拉过搭在床边的外衫继而顽皮的一笑,对海愿说道:“皇姐睡吧,子寒去看看喜儿。” “哦,喜儿也没事了。”海愿这才舒了口气,感觉自己是多心了。子寒虽然霸道,却也坦荡,他之前要离开就是因为想通了,现在自己也应该信任他,相信他不会再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嗯,我听到喜儿欢快的叫声就知道它没事了。”蓝子寒笑的倾城,心里也十分的高兴。喜儿和乐儿真的就好像是他生命中的两个伙伴,相依相伴那么多年了,如果少了任何一个都好像在割他的肉一样的疼。 “子寒……”海愿又叫住了正准备出门的蓝子寒,“喜儿是娜娅帮忙救回来的。娜娅现在还睡着,你去看看吧。” “她?”海愿的话让蓝子寒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是那个刁蛮女子会做这样的好事,但也只是微微一踌躇,点头就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呵呵,都很奇怪的两个人。”海愿拥着枕头笑了一下,感觉子寒和娜娅其实都是很奇怪也很有趣的两个人。不过现在两个人都好了,海愿也长长松了口气,慵懒的枕着枕头,海愿确实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蓝子寒刚刚下楼去了后院,娜娅就从隔壁的一间屋里推门跳了出来。因为鼠患被降伏了,所以本来住在这里的百姓也都各自回家了,所以这个镇长家的二楼才多了这么几间屋子来给他们几个住。 娜娅记得蓝子寒住在自己隔壁的,左右看看没人,一颗小心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突”的跳个飞快,伸手推开了隔壁的房门,小老鼠一样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只是还没到床边,曦就忽然闪身出来,挡住了娜娅向前的脚步:“主子还在睡着,请你出去。” “主子?”娜娅明显对这样的称呼一愣,随即就从曦的身侧向床上看去,没有看到昨天躺在床上的蓝子寒,却看到了已经拥着被子睡的香甜的海愿,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响,心里好像给一只大手狠狠的拧了一下的疼,颤声的问道:“她……她怎么会睡在这里的?” 曦显然没有回答娜娅的必要,身子仍然挡在床前不准娜娅靠近,同时戒备着娜娅会不会又耍蛮放出蛇来。 “问你话呢!”娜娅吼了一声,只是才吼了前面半句,曦就出手扭住了她的胳膊,用力的将她从门口推了出来,显然是因为娜娅的吼声已经吵到了海愿了。而随着娜娅的吼声出现的还有钟离域和穆子羽,两个人只是在屋里打坐了一会儿,真气运行好了就没有疲倦的感觉了。 “主上。”曦恭敬的向钟离域阖首算是施礼,仍然挡住门口,不准娜娅再往屋里闯,而且瞪着眼睛有些气她恩将仇报,昨晚上主子眼睛都没合的守了她一个晚上,主子才刚刚睡下,她居然就跑来这里闹腾了。 “小辣椒,我听脚步声就知道那个小子去后院了,你去后院找他闹去。”穆子羽很不厚道的拿蓝子寒出来给海愿做挡箭牌,不过这招倒是好用,娜娅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马上就下楼往后院跑去。 “域?”海愿却也醒了,揉揉眼睛一脸茫然的来到门口。 “没事,再睡会儿吧。”钟离域绕过了曦,重新将海愿抱回床上,摸摸她柔顺的发丝,让她再休息一下,看到她眼里的血丝就是一阵的心疼。 “刚刚我听到娜娅的声音了,我要找她问问,能不能带我们去见月族的大祭司。”海愿刚躺下又马上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一翻身就坐了起来。在这个小镇上已经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海愿差点忘了来这里的本意是来找月族的大祭司的,也是为了给钟离域解情蛊之毒的。 “别急,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钟离域拍拍海愿的小脸,柔声的劝着。海愿刚点点头,却听到蓝子寒一声闷吭传了过来,虽然声音隔着窗子从后院传来并不真切,但好像给什么重物堵住了嘴巴似的,又好像气急了也叫不出声来,海愿和钟离域都是一惊。还是钟离域先反应过来,掀起了窗子往后院看去。 蓝子寒已经被一条雪白带着金色花纹的大蟒缠住了摔倒在地上,而他身前蹲着的是娜娅,只是……娜娅蹲在那里竟然是捧着子寒的俊脸,把她的唇瓣贴了上去。 手脚都被巨蟒缠住了,动一下就又紧了几分,嘴巴也娜娅狠狠的堵住,说不出又叫不动,蓝子寒气的面色都泛起了紫色,咬紧了牙关吼着,却不敢破口大骂怕失了“阵地”! “哎呀呀,这是怎么回事呢?”穆子羽也听到蓝子寒“呜呜”的吼声,好奇的凑过来趴着窗子往下看,就正好看到了蓝子寒被娜娅制服的这一幕,只是没有看到前因,不知道这个小辣椒是怎么出手的,那条巨蟒又是怎么偷袭成功的,以蓝子寒的武功来说,即使不会一下就胜了娜娅,也不至于被算计的这么彻底吧。 “你说,要不要做我的奴。”娜娅把自己的唇在蓝子寒的唇上狠狠的蹭了半天才移开一些,大声的质问着,而且问的理直气壮。 “滚!唔……”蓝子寒吼一个“滚”字才出来,娜娅的唇又堵了上来,好在子寒嘴巴闭的快,差点给她偷袭成功了,却又恨的牙根痒痒,瞪着一双桃花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域,这样也不是办法。”海愿拉了拉钟离域的衣袖,有些着急了。昨天看到娜娅不顾自身用鲜血救了喜儿,海愿还以为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同时也觉得她和子寒就算不能发展下去,起码也可以做个好朋友的。却没想到才一晚上而已,这个神女就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若是任由着她闹腾下去,只怕子寒怒极了一定会弓箭相向,两人到时候不一定是欢喜冤家,反而是水火不容的仇人了。 “我去看看哈,你们别急。”穆子羽倒是乐的看热闹似的,直接从窗口就跳了下去,飘身来到娜娅和蓝子寒身边,同样的蹲下身来,真的盯着蓝子寒在看。 “我们也去看看。”钟离域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穆子羽说的这个“看看”是看热闹的看,伸手抱过海愿,也从窗口跳了起来。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在身边,娜娅却丝毫没有一点害羞的意思,用余光扫了一眼众人,嘴巴还在蓝子寒的唇上使劲的蹭着,好像在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一样。 “小辣椒,你这样不对的,没人教过你吗?学会用你的舌头啊。”穆子羽挑着眉笑了笑,很大方的出声指点着。 “你……”蓝子寒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就感觉唇上湿湿热热的,还有口水的滑腻感,心里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娜娅。”海愿忙上前拉了拉娜娅,这样子确实不是办法,况且子寒还被白蟒缠着,看子寒那样子都要给气晕了,这位神女大人的作风还真是彪悍。 “嘶嘶……”海愿的手才拉上娜娅的衣袖,那条白色的巨蟒就吐了吐信子,吓的海愿一缩手,退后几步缩进了钟离域的怀里。 “小辣椒,你放开他,我教你个办法。”穆子羽看到钟离域的眼神闪了闪,蓝子寒手背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那是因为这条巨蟒吓了海愿,触到了这两个男人的底线。 “什么办法?”这句话倒是成功的引起了娜娅的注意,总算从蓝子寒的脸上抬起头来,一脸欣喜的看着穆子羽,等着他给自己个什么好主意呢。 “放开他呀,我告诉你。”穆子羽指了指蓝子寒。娜娅这才点点头,吹了一声口哨,那条白色的巨蟒才一圈圈的将蓝子寒放开,盘踞到娜娅身边,像卫士一样的守着娜娅。 “办法就是……”穆子羽凑近了娜娅,像是真的要给她一个好办法似的,却猛的伸手戳在了娜娅的腰间。娜娅的身子一僵,被制住了穴道,身边的白色巨蟒马上就意识到了危险,张开巨口向穆子羽攻击过来,只是穆子羽比那巨蟒更快一步,双手猛的钳住了巨蟒的脖颈,再用脚狠狠的踩住了巨蟒的尾巴,阻止它缠上自己,两招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那条巨蟒也制住了。 “办法就是这样的,你会硬来我们也会。”穆子羽一只脚踩着巨蟒的尾巴,两只手钳住巨蟒的脖颈和下颌,让巨蟒的嘴巴也合拢起来,得意洋洋的看着娜娅。 “你不是要帮我?”娜娅这才知道受骗了,原来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想要让自己放开蓝子寒的。 “你脑子真笨啊,我虽然爱看热闹,可总归还是和他们一路的,又怎么会帮你呢。”穆子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很替这个脑子简单的丫头惋惜着。原来神女和白痴就是一线之间啊,有那么强大的御兽的本事,却呆的不会用脑子想问题。 “嘶!”穆子羽正在和娜娅说着,猛地就听到后面有马的嘶鸣声,众人都转头过去,就看到蓝子寒正一只手抓住喜儿的缰绳,一只手狠狠的拍在马背上,像是在打马,应该打的还挺疼,不然喜儿不会那样大声的叫着。 “子寒,怎么啦?”不明白终于得了自由的蓝子寒怎么没有找娜娅报复,却去打自己的马,海愿好奇的问着。 “你问它。到底是畜生!”子寒又打了几下,显然也是有些舍不得了,才放开了手,大步的转身走了。喜儿就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给大人教训了委屈又难过,低下头用前蹄踏着地面,轻轻的打着响鼻。 海愿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懂马的语言啊!直到海愿追上蓝子寒,拉着他又问了一遍,才明白过来。 原来蓝子寒是气喜儿叛变了,他来看喜儿,娜娅过来的时候蓝子寒不想理,权当没看到;却没有想到娜娅吹了几声口哨,那条白蟒就游走过来,喜儿竟然也趁这个时候猛的甩了一下尾巴,正好扫在了子寒的脸上;子寒被马尾巴抽的脸上生疼,眼睛也睁不开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条巨蟒缠住了,一下子拖到在地上,就被娜娅给偷袭了。 蓝子寒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被自己当成伙伴的喜儿居然会叛变,帮着那个疯女人来算计自己。 “小辣椒,你真行啊。逼着人家的马给你做内应。”听了那样的一番解释,穆子羽都忍不住要夸赞一下这个被点了穴道还气势汹汹的小辣椒;如同第一次自己将她抓来的时候一样,她骄纵、刁蛮,一脸的天下我最大。 “你真阴险,居然还是那一招。”娜娅白了穆子羽一眼,看看被他掐住脖子、踩了尾巴动弹不得的阿白,想起了第一次和穆子羽对峙,同样也是给他骗了一下,之后就被他点了穴道又捆了个结实,然后还威胁阿白说要是敢动就要了自己的命,现在故技重施,原来真的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嗯,说对了呢,我确实阴险。”穆子羽点点头,又看看钟离域,才想起了正事,手下用劲儿,又狠狠的掐了一下白蟒的脖子,掐的那条白蟒的信子都吐了出来,扭着身子却挣扎不开,才问娜娅:“我们其实是有事相求的,不和你兜圈子了,你带我们去月族,找你们的大祭司如何?” “不行。”娜娅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我掐死它了,你信不信。”穆子羽手下又加劲儿。他知道用娜娅来威胁阿白管用,现在反过来试试,这个娜娅应该也会爱护自己的异类伙伴的吧。 “不信。”娜娅摇了摇头,随即竟然补充了一句:“你掐死它也不行。” “为什么?”这下穆子羽不明白了。如果说这个小辣椒不相信自己会真的下手掐死这条蟒蛇,自己倒是不介意表演给她看看,可现在听她的意思,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关联啊,就算这条蛇死了,她也不会乖乖的带路去找月族的大祭司的。 “因为我也不知道大祭司在哪儿。”这次,娜娅回答的倒是很认真。 穆子羽看着娜娅的眼神,相信她应该说的不是假话,也许神秘的月族就连大祭司也是神秘的,没有人能找到也不足为奇。转了个话题,穆子羽又问道:“那关于情蛊呢?真的无解吗?”他们的本意也只是为了给钟离域解毒而来,如果没有找到什么大祭司,只要能解毒也行。 “说过了,情蛊无解。”娜娅白了穆子羽一眼,看看他手里的的阿白,叹了口气,好像是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就掐死它好了。 “那你刚刚说要蓝子寒做你的奴,难道你忍心让他一辈子受苦?”穆子羽自认耳力还好,这句话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不会苦啊,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好。”说道这里,娜娅一向刁蛮的表情竟然柔和下来,如同其他普通的少女情窦初开一样的娇羞。 “呃,中了情蛊不是会肚子疼?”这话穆子羽是问娜娅的,眼睛却是看向了钟离域,他可是听说钟离域中毒的时候疼的死去活来呢。 “会的。”娜娅又点点头,很认真的回答着。 “呃!”这次,钟离域和穆子羽同样的吃惊了,两个人一起感觉这个娜娅说话太不着边际了,而且说的东西不搭,让他们所有人都听不懂了。 “其实,个中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确实见到有一个月族神女的奴,没有天天肚子疼的,而且还活的很好的。”娜娅这次的解释虽然明白了一些,但还是带着很大的悬念,让人难以一下参透其中的玄机。 “小辣椒,如果你帮我们找到那个人,我想法子遂了你的愿,好不好?”穆子羽看看蓝子寒远去的方向,开始了怀柔政策,用甜蜜诱惑、糖衣炮弹来让这个脑子真的有点直的丫头乖乖就范。 果然…… “真的?”娜娅的眼睛马上就闪亮起来,根本就忘了自己身上的穴道还没有被解开,而且刚刚穆子羽也是用这样的借口骗了自己的。 而且看到娜娅这个样子,就连被穆子羽掐住脖子的阿白都是微微一汗,开始怀疑自己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主人呢!很不靠谱、脑袋又简单啊!这么容易就被骗了,自己今后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次呢。 140 山坳里的暗影 “当然是真的,而且……”穆子羽放开了不再如何用力挣扎的白色巨蟒,又用手摸了摸巨蟒的头,见那条巨蟒也乖顺了下来,伸手在娜娅的身上一拂,解开了她的穴道,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你知道刚刚那个美男和蓝子寒什么关系?” 娜娅懵懂的摇了摇头,其实在她看来,貌似就只有蓝子寒长的还算挺美的,就连和蓝子寒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海愿她都没有看在眼里,就更别提其他的男人了。 “就是那个人。”穆子羽指了指跟着海愿远去的钟离域,又把声音低了低说道:“他可是蓝子寒的姐夫,如果给他解了毒,子寒的姐姐一高兴,肯定会帮你的嘛。而且那个可是我的师弟,你帮他的忙我也一样会帮你啊。我们几个的武功都比那个臭小子要好,擒住他送到你床上不成问题的。” “真的?”娜娅的眼睛又开始闪啊闪,不过这次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显然是信以为真了。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问问去,那个确实是蓝子寒的姐夫、我的师弟。”穆子羽很正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拍了拍已经很乖顺的阿白,用同情的眼神看了它一眼,同样感觉跟着这样头脑简单的主子,真的很不容易啊。 “哦,哦,明白了。”娜娅频频的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即又歪着头看着穆子羽,神神秘秘的说道:“可是我确实不知道大祭司在哪里;情蛊也没有解的。我只能带你们去找那个中了情蛊,做了月族女人的奴的一个男人,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因为情蛊发作而肚子疼。” “那就好办了,只要有人因为这个蛊毒没有发作的那么严重就有希望,身上不疼不痒的就好了。就算蛊毒不解,那两个人也是要纠缠一辈子的;不对,根本就是纠缠了两辈子才对。”穆子羽说完对着娜娅神秘一笑,又低声的说道:“其实我那个师弟给他娘子做牛做马都愿意,何况只是做个奴而已。只要不危及生命、不痛不欲生就万事大吉了,我也不会为难你的,而且还会把那小子当作答谢送给你哦。” “好,好,就这样好了,我带你们去,什么时候出发?”娜娅和穆子羽算是初步达成了协议,两个人点头笑着,好像两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而且算计的是蓝子寒那只可爱的小白兔。 ==分割线== 因为穆子羽的积极推动,加上娜娅的小算计,去找那个神秘人的行程在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如果不是因为蓝子寒的烧还没有退,身子还发虚,依着娜娅的急性子差点在达成协议之初就启程。 对于娜娅突然而来的热心,钟离域侧面看着穆子羽,知道他一定是卖了某个人来做筹码;而海愿则是担心的看着仍旧一脸怒气的蓝子寒。 蓝子寒却谁都没有看,只是对着自己的马儿生气。虽然喜儿的伤恢复的很快,比海愿的小红马恢复的还要好,但蓝子寒在出发的时候还是不想要再骑着喜儿上路了,对于喜儿的背叛也是痛心疾首;不过喜儿还是一路跟着,时不时的伸头过去蹭蹭蓝子寒的肩膀,一副示好又讨饶的样子,最终蓝子寒还是不忍心,拉过来骑上去,但还是偶尔和喜儿较较劲儿。 而穆子羽和娜娅倒是走成了一路,两人不说笑,但都会用一种算计的目光时不时的盯着蓝子寒看看。穆子羽的眼神很幸灾乐祸,似乎算计蓝子寒是他一直都很热衷的;娜娅的眼神却是欣喜中带着憧憬的。本来誓不两立的几个人,现在是各种表情、各种心思都有,一路走下去虽然没有太多的言语,却也有一种分外轻松的气氛洋溢着。 “要翻过前面的两座山,最后还要穿过一片树林才会到。”走了一上午,娜娅指着前面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说着。 而众人都知道,虽然这里叫做海国,但却是山脉起伏的国家,只有最靠近东面边界的一处才靠着海的。 “那今天能上山吗?”海愿看看那好大的一片山脉,虽然满满的信心,但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幅身子能不能穿过去。毕竟蓝婠婠的身体太多娇弱了,现在虽然已经穿上了最好的蚕丝布料的里衣,但走的久了还是会把皮肤都磨的发红。 “傍晚的时候可以到达山脚,看着也许不远,但还是要走很久的。”钟离域替海愿解释着。 “那座山单是爬到山顶就要一天的时间,晚上在山顶露宿,第二天下了山就要到深夜了。”娜娅用右手遮住阳光,远眺着山脉,忽地就叹了口气。在那挺漂亮的一张脸蛋上竟然有了些回忆和神伤的味道。 “娜娅,你怎么了?”海愿本就是细心的人,对于娜娅那样大大咧咧的性子居然会叹息倒是有些奇怪了。 “很久没有回去了,快十年了。”娜娅又叹了一声,随即像着海愿勉强一笑。之前娜娅对于海愿多少会有些敌意的,而刚刚的那个微笑却只是平静温和的,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你小时候生活在那里?”海愿虽然对月族不了解,但以她的想法,认为月族的神女应该是一个神圣的职务呢,神女或许应该是养在一个特定的宫殿里,就好象一个尊贵的公主一样。 虽然娜娅看上去身材健美,皮肤虽然光滑而富有弹性,却丝毫没有娇生惯养的样子,但海愿认为或许是因为她是异族的关系,没有想到娜娅的童年居然会是在那样一个偏远的地方。 “我十岁的时候才被选做了月族的神女,之后才去了海国的圣都。所以十岁之前,我和其他月族的女孩一样,都是生活在山里的。”娜娅脸上的回忆更明显了,但并没有因为回忆而过分的黯然,只是声音比平时更多了份庄重,解释道:“本来神女是出生时候就选定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任的神女突然就走失了。所以才会又选了几名神女出来,而我就是恰好被选中的其中之一。” “你是说,神女并不是只有你一个?”海愿抓住了娜娅话中的重点,也才明白原来神女不是什么按照月族规矩命中注定的,原来还可以重新选的。 “如果是天命的神女当然只有一个,只有月族正统的神女母女相传;但若是哪一代的正统神女出了意外,还是可以临时选出四名神女的,分别在海国的四方为百姓祈福、消灾,直到正统的神女再降生,才算是结束了任务。”娜娅给了海愿一个明确的答复。 “那如果正统的神女都没有再降生呢?或者生的都是男孩呢?”对于这样的问题海愿感觉比可以重新选定神女更加奇怪。如果说神女的女儿是下一任的神女,可有突然出了意外,那再生的要是儿子怎么办?又或者,上一任的神女其实年纪已经很大了,根本就不能再生了呢? “不会的,月族有秘药,可以让神女诞下继承人。而且正统的神女都是三代共生的,就是说任何一代的神女在诞下继承人之前,上一任甚至是两任的神女都不会离世;不管多么年老、如何的身体赢弱,如果哪一代的神女出了意外,上一代的神女都可以继续诞下神女的重任的。而上一代的神女一直没有离世,所以我们都知道下一代的神女终究还是会降生的。” 娜娅的解释让海愿感觉有些惊讶,如果说有药物可以控制胎儿的性别或是还能够理解,但因为女人本身的生育期是有限的,而月族神女的延续却好像是违反了正常的自然规律。按照这样的说法,若是女儿或是外孙女出了状况,外婆就可以随时担任起生育子嗣的责任,而且不论年龄多大了,只要下一任的神女没有生下女孩之前,这个生产“机器”都不会死! “真是匪夷所思啊。”海愿叹了一声,不禁为那个现在正在酝酿子嗣的上一任神女感到悲哀。如果说做母亲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可如果你自己本身沦为了生育工具,那么你孕育和生产的本身就不一定是件快乐的事情了。那将是一个不得已的责任,一个宿命的安排。 “走吧,前面的路还很长呢。”钟离域的声音打断了海愿的思绪,他不想看到海愿沉思,好像总是有一份惆怅要她抓住一样。而且越向前走,那种感觉就会强烈。明明只是一段看似简单的路程,钟离域却恍惚觉得会越来越艰难。 之后的两天里,如同那样说的那样,第一天上山就花去了一整天的时间。好在山上仍然有小路,只是蜿蜒陡峭的厉害,不能骑马,只能拉着马前行。在山顶露宿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开始下山的,海愿才深刻的体会到“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的含义。 下山一路走来,海愿感觉两条腿都哆嗦了,而且没下一步都好像身子在往下栽,摇摇晃晃的走的十分惊险,如果不是钟离域始终拉着她的手,海愿真不知道哪一步没有踩稳,就直接滚下山坡了。当天深夜才算下了山,趁着夜色就看到前面巍峨起伏的又是一座大山立在眼前,海愿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要给抽走了,脚下更好像是踩着了两团棉花。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一早再走。”钟离域看看已经小脸发白的海愿,想大家建议着。如果不是海愿坚持要自己走,他可以抱着她一路走来的,而且比她自己走的还会快很多。只是海愿的那份坚韧是钟离域早就知道的,所以没有过分的坚持,只是多加照顾一些,不希望她被自己保护的太好,反而让她自己失去了那份顽强的精神。 “好啊,我看这里比山顶上还背风呢。”昨晚露宿,穆子羽几乎是怨声再道啊,尤其嫌山顶的风冷,又没有太多的遮掩,总是强调吹多了冷风要放屁,还吼着肚子疼,这次好像在山坳里过夜倒是很合适他的心思。 夜和曦忙着倒周围的树林里找了些干柴过来,点燃了一堆火。然后又取出之前准备的几条毯子铺在地上,让海愿等人休息。 娜娅向蓝子寒身边凑了凑,蓝子寒转头用极冷的目光看了看她,随即抿着唇不说话,只是一直向火堆里添柴。 海愿知道,蓝子寒这样子不是默许了娜娅可以在他身边,而是根本就到了准备无视她的地步。 穆子羽和钟离域盘腿打坐了一会儿,他们有武功的人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只要抽出时间打坐运功,第二天一样可以精神百倍的上路。 等到夜和曦打来的野味烤熟了,海愿也蜷缩在钟离域身边睡着了,静静的夜色中只有娜娅还很精神,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四处看着,随即起身从火堆旁离开,向着山脚下的一片树林走去。 其他几个人都以为娜娅是想要去方便一下的,也没有人过分的追问或是太在意了。钟离域也只是给了曦一个眼神,让她暗中跟着留意一些,不要让娜娅有了危险就好。毕竟娜娅是神女,又是好心给他们带路的,所以还是应该有些特别的照顾。 曦点点头远远的跟着,尽量不被娜娅发现,怕她会误会自己是来跟踪的。只是跟着到了树林里,竟然看到娜娅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之后就犹如那一夜召唤了猫和巨蟒的时候一样,口中吹起了奇怪的调子。这次娜娅吹的声音比之前轻很多,但声音更加悠远,在宁静的暗夜中一下子就传出了老远。 还围坐在火堆旁的钟离域和穆子羽就是一惊,互相看了一眼,提高了警惕。因为娜娅这次出发之前把一直跟着的白色巨蟒都放走了,他们知道那条巨蟒虽然看不到了,但仍然好像是娜娅的保镖一样,应该是在某一个地方跟随着,随时都会召唤出来。可现在娜娅吹的这个调子显然也是在召唤什么的,没有任何敌情的情况下她又是想要干什么呢。 曦远远的看着,同样的处于高度的警备状态。她虽然对这个神女没有什么特别的厌恶,但她曾经对海愿不敬,也对海愿或有或无的抱着敌意,所以曦也没有太多的好感。而现在她显然是有着特别的目的才会这样做的,曦甚至已经做好了随身出手袭击的准备。一切不利于主子的事情,她都会先扼杀于萌芽时期。 那怪异的曲调吹响了很久,娜娅似乎都有些忘我了,而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包括在远处已经处于紧张状态的曦。只是当她把全部的曲子都吹完了,再回过神来四处看看,似乎并没有她预期的那样发生什么事情,眼神才有些黯然。转身准备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了手里扣着玄丝韧,正目不转睛瞪着自己的曦。 “呃,你干嘛?”娜娅看到曦的紧张神情微微一愣,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如临大敌的一脸戒备。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曦冷冷一笑,一双眼睛仍然机警的看着娜娅,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突然攻击,做好了一切的应对准备。 “我只是来吹给哨子而已,不行吗”娜娅眨眨眼睛,说的很是无所谓,就好象她刚刚吹奏的真的只是普通的口哨,而且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倒是曦错怪了她一样。 “不是不行。”曦把清冷的眼神收了回来,连同手里的玄丝韧也重新收回到袖口中,看着娜娅补充了一句:“但如果是对主子不利的事情因你的口哨而发生了,我会让你知道玄丝韧的厉害。” “哦,知道了。”娜娅只是敷衍的答应一声,从曦身边走过,大模大样的往回走去,只是曦没有看到的是她背对着自己的时候,眼神有了一刻的失落。 娜娅重新回到了火堆旁坐下来,而且这次没有故意挑着离蓝子寒很近的位置坐,而是独自坐在毯子的一角,抱着膝盖盯着跳跃的篝火看着,看的似乎很用心,好像那跳动的火焰在她的眼里变成了一个个活跃的精灵,可以拉走她的失落和神伤。 “小辣椒,你刚刚吹的是什么曲子?”穆子羽忍不住问了一句。其实刚刚他不用看也知道娜娅应该是在召唤着什么的,但现在一切平静如常,显然她要召唤的东西没有出现,所以穆子羽更加好奇,那个不听神女召唤的会是个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是离家乡近了,想要吹一支家乡的曲子而已。”娜娅说的依然含糊其辞,好像自从这些人认识她一来,第一次听她把话说的这样不明不白,而且是因为她想要不解释才故意含糊的。 耸了耸肩,穆子羽有点自讨没趣,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开口问,小辣椒就会说的。现在碰了一鼻子灰,穆子羽也不再说话,而是把身子往毯子上一躺,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周围的一切又重新寂静下来,除了偶尔会吹过山坳里的风带着一点点的哨音,其他的一切都静默下来,就连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那么强烈了。时而那篝火里的树枝被火烧的“啪”一声脆响,算是这个夜里最大的一个响动了。 而就在钟离域和穆子羽等人都因为这平静的夜而将要睡着的时候,本来一直寂静无声的树林里出现了不明显的一声轻响。那声音确实很轻,轻的好像一只顽皮的狸猫跳过枝桠一般。而随即,那响声停了一会儿,又再次的响起,好像那只动物正小心翼翼的向着这边走来。 因为深厚的内力和过人的耳力,钟离域和穆子羽都在第一时间就清醒过来,而蓝子寒也因为那越来越近的声响坐直了身子,一双桃花眼炯炯闪动的向着树林的方向看去。 娜娅本来是抱膝坐着的,头也埋在了臂弯里。但是在听到那一步步的响声之后就猛的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很大,让已经处于戒备状态的曦和夜都下意识的向前了两步,手里的玄丝韧也扣紧了。如果娜娅下一步会做出什么对主子不利的事情,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那一声声的轻盈脚步声更近了,近到好像只隔着树林里最前面的几棵树。但那个动物却好久也没有再向前一步,好像只是在其中的一棵树后面观望着。而这边的几个人虽然还没有看到那动物的真实模样,但已经可以感觉到它有一双晶亮的眼睛,而且正在津津的注视着众人。那完全不是靠着眼睛看到的,单纯只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本能的感觉到了那个动物的强大和气势。 “你到底叫来了什么?”穆子羽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声,而且这次的口气也是冰冷的。穆子羽记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了,自己和钟离域他们是一路的,所以如果真的这个小辣椒召唤出了什么厉害的猛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的。 “一只猫咪而已。”娜娅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树林,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一声,随即迈开脚步向树林的方向走去。而她的每一步也比平时要小心的多,也让穆子羽知道,那即将到来的东西并不是如娜娅所说的那么简单,只是一只猫而已。 “沙沙”停了许久的脚步声又响起来,同时紧盯着树林的几双眼睛都看到了暗夜树影遮掩下出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身形矫健的向前又跃了一步,动作轻灵而优雅,如果单纯靠那一个跳跃来看,确实应该是一个猫科动物,但那庞大的身形却无人可以忽略,单单的一个影子,一条上下晃动着的尾巴,就可以让人感觉到那个猫科动物的巨大身形了。 “阿喵,是你吗?”娜娅向着那个黑影叫了一声,随即迈开步子又向前走了几步,眼看她的身形也将要走入到树林的暗影之中…… 忽地,那个巨大的黑影从树林里窜了出来,庞大的身躯正好落在了娜娅的身前,在后面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动物的时候,两只巨大的前爪猛的向上一搭,搭上了娜娅的双肩,依靠着强大的体重将娜娅扑倒在地! 141 一个奇幻而真实的世界 那巨大的猛兽将娜娅整个人扑倒在地,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黑影也将娜娅笼罩其中,唯一在远处可以看到的就是一条粗大的尾巴上下甩动着,偶尔拍打到周围的小树都会发出“扑扑”的声响。 “啊……”娜娅的叫声很尖利,幽深的暗夜里传出老远,更让还站在远处的人一下子回过神来。 穆子羽最先冲了过去;钟离域身形未动,只是将被叫声惊醒的海愿拥紧在怀里,同时用大手护住了海愿的小脑袋,让她先别转头,更怕她一张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血腥的一幕;蓝子寒的眼光微闪,没有如穆子羽一样马上冲上前去,却伸手从箭囊里拔出一支箭搭上了弓弦,双眼紧盯着前面发生的状况,只有手指微微一动,那只箭就会破空而出。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之际,娜娅的声音再次传来:“阿喵,是你吗?真的是你?”而且这次叫的声音里满是欢喜和愉悦,开心的声音溢于言表。 “呃!小辣椒,你没事吧。”穆子羽在距离娜娅十步左右的地方猛的顿住了身形,而且此时也看清了那只从树林里窜出的巨兽竟然是一只白色的老虎。庞大的身躯比普通的猛虎要大上许多,两只粗壮的前爪还搭在娜娅的肩膀上,却伸出粉红色带着倒刺的舌头一下下舔着娜娅的脸。 “没事啊,这是我的阿喵。好久没见的,原来长的这么大了。”娜娅一边用手推着那只巨大的虎头,一边向穆子羽解释着。而那只巨大的白虎好像不肯离开她一点,任凭娜娅再怎么使劲儿的推它,还是亲热的在她脸上舔着,还用那硕大的虎头在她的身上蹭啊蹭,就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宠物。 “那,那是白老虎吗?”终于被钟离域放开而看到白色老虎的海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样漂亮的生物她之前也只是在动物园里见到过,想不到现在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如此庞大又漂亮的生物,而且还正在和一个少女如此亲密接触,怎么看都感觉好像是马戏团的表演呢。 “嗯,应该是她的宠物吧。”钟离域这才松了口气。而且从那老虎的颜色来看,确实应该是娜娅的没错,好像娜娅的宠物都是白色的,从那条白蟒,到这条同样是白色而带着淡黄色花纹的老虎来看就应该是。 “好了,好了,阿喵你长的太大了,太重了,要把我压死了。”娜娅一边笑着,一边气喘吁吁的推开那只对自己亲热不已的白老虎,从地上爬起身来就看到一脸紧张和诧异的穆子羽,还有正把手里的弓和箭收起来的蓝子寒,不禁心头一喜,对着蓝子寒喊道:“你刚刚是不是也担心我?” “……”蓝子寒低下头,把箭囊整理好,一语不发的重新坐了回去。不想回答,也因为回答不出刚刚是什么原因。就好象之前在鼠洞里被她咬过了,却还是把她先托上地洞一样,有时候明明不想要帮她了,行动却总是比脑袋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哈哈,其实没事的,这是我的阿喵,当年它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呢,是我在山上捡回来的,用羊奶一点点喂大的。而且,它是吃羊奶长大的,根本就是吃素的,不会凶猛的袭击人或动物。”娜娅伸手搂过了还在自己腰间磨蹭着的白虎的脖子,亲热的也蹭了蹭它的脑门,又说道:“而且它有个很了不起的本事,会爬树哦。所以它还可以上树去掏鸟蛋、找蜂蜜,不用打猎只要吃素就可以了。” “呃!”这次,钟离域、海愿、穆子羽和蓝子寒,包括了曦和夜都吃惊了。那么庞大的一只白老虎,难道只是靠着和羊奶、吃素食长大的吗?!这个神女的神马东西都是怪怪的,就连她自己都是个怪胎。 “不过,看到你们都很紧张、替我担心的样子,我很开心啊。”娜娅笑的很没心没肺,然后和那只庞大的白老虎一起向众人这边走了过来。 刚刚来到穆子羽身边的时候,穆子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而那只白老虎竟然甩了甩尾巴,把硕大的虎头一扭,很不屑又高傲的样子从穆子羽身边走了过去,就好象是一个王者在接受这臣民的膜拜一样。而当娜娅带着她的“阿喵”来到众人面前的时候,那只白老虎还是那副臭屁的死样子,高高仰着头,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 “哈哈,阿喵就是这个样子的,比较怕生人。”娜娅拍了拍白老虎的头,然后先一步坐回到了毯子上。那只白老虎可以看出来确实是被人饲养过的,因为它并不怕火,竟然也趴伏到了娜娅的身边,离火堆也并不远。 “娜娅,刚刚你就是在召唤它?”钟离域想起了之前娜娅在树林里吹的那奇怪的口哨。 “嗯,是啊。只是我离开这里太久了,不知道阿喵还在不在这附近,能不能听到我叫它。所以叫了一会儿,见它没有出来,还因为它走去了其他的地方呢。”娜娅用手抚摸着白老虎那一身光亮的皮毛,笑逐颜开的说着。而刚刚因为没有马上就叫到白老虎出来时候的落寞和神伤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到了。 “现在好了,既然阿喵还在,往后的路就容易走了。”娜娅亲热的和那只白老虎说着闲话,时而还会用一些海愿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乱七八糟、叽哩咕噜的说了好半天,直到后来其他人都睡着了,也不知道她们一人一虎聊了多久。只是第二天早上众人都醒了,娜娅还抱着那只大白老虎的脖子睡的正香。 “别吵她了,我们再等等吧。”海愿看着娜娅睡着的样子很恬适,不忍心就这样叫醒了她。 虽然身边的白老虎听到众人的声音竖起了耳朵,眼睛也四下转着,一脸戒备的看着众人,可娜娅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响动而影响了好睡眠。 等众人把山上打来的野味放在火上烤熟了,正准备吃的时候,娜娅才醒了过来。就连穆子羽都不厚道的怀疑娜娅就是在等着开饭呢,不然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单单众人都准备好了,还没有开动的时候她就醒了呢。 “哈哈,早饭真丰盛。”娜娅笑嘻嘻的凑过去,掰下一只鸡腿来,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很满意的一笑,随即将那只鸡腿抛给了身边的白老虎:“阿喵,你尝尝,估计你独自一个在山里也吃不到熟食,都是吃生的很没味道吧。” 那只白老虎就好像听懂了,居然还点了点头,然后把鸡腿叼过来就是一口,只是它的嘴巴太大了,一口下去就连骨头都咽下了肚,用那带刺的舌头在嘴边一舔,好像没尝到滋味一样意犹未尽啊。 “阿喵的胃口不错,能不能……”娜娅带着歉意的笑容,把手伸向了那一整只鸡,随即动作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将那只还烤在火上的鸡拿下来,直接丢给了阿喵,才说道:“能不能就把这只鸡给阿喵了吧。你们看看它好可怜的说,不能总是吃素吧。” 海愿很同情的点了点头,逼着一只老虎吃素确实挺不道德的,而且违反了生物的自然规律。而就在海愿点头之后,众人都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所谓一直都吃素的白老虎吃过了那只烤鸡之后又吃了一只烤好的兔子,再之后又用它那双圆溜溜的虎眼等着还烤在火堆上的那只半熟的山羊。 “不行了,阿喵你吃的太多了,总要给我们留一点嘛。”娜娅似乎终于觉察出众人不善的眼神了。夜和曦忙活了一早上才打来的野味就这么白白的喂给了一只“吃素”的老虎,现在仅剩的一只烤山羊眼看着也要落入虎口了,这些人可还是饿着肚子的,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要不……”娜娅不好意思的用手抚了抚额头,然后积极的建议着:“要不我帮大家把这只烤山羊分了吧。你们看这上面都是油,脏了你们的手啊。”看到众人都没有异议,好像也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娜娅才将那只烤山羊从架子上拿下来,对着众人点头哈腰的说道:“那我就开始分了?” 娜娅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家都饿着肚子等她把那只烤山羊分配一下的时候,她竟然……她竟然把那只烤山羊再次送到了阿喵的面前。那只白老虎倒是也没有半点的客气,直接张口大嘴就咬了下去。 “娜娅!”穆子羽最先沉不住气了,他的肚子真的好饿的说,那只老虎吃的满嘴流油,现在自己的肚子可是叫的凄凄切切了。 “别急啊,我在分呢。”娜娅眨巴着眼睛,说的很无辜。 “你在分?你怎么分的?分给谁了?”穆子羽气势汹汹的吼着。 “我在让阿喵帮我分啊,不然那么大的一只羊,我怎么撕的动嘛。这个羊腿给你。”娜娅说完,众人就看到阿喵将刚刚咬下来的羊腿又吐了出来,娜娅从地上捡起来,递到了穆子羽的面前! “你,你……你居然是这么分的吗?畜生嘴里的脏东西谁要吃啊!”穆子羽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他真没想到娜娅居然会让一只老虎帮他们分肉啊。 娜娅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的懵懂无辜,之后竟然很认真的问了一句:“那你吃鸡蛋吗?” “吃啊。”穆子羽也被娜娅的这个问题问楞了,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也很白痴,没多想就回答出来。可是回答完了又感觉哪里不对了。 “扑哧”海愿最先笑了出来,她真想为娜娅的幽默而鼓掌。娜娅居然能算计了穆子羽这样一个狐狸精似的人物,确实不简单啊。 “哈哈哈……”钟离域和蓝子寒微微一思量之后也爆笑出声来,最后都笑弯了腰,差点捂着肚子喊疼了。 曦似乎还没有明白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一边忍着笑的夜,伸手轻轻的拉了拉夜的衣襟,一脸的询问。而当夜敷着曦的耳边,把其中的意思解释给她听之后,曦也开始努力的忍着笑,却明显要憋出内伤了。 “臭丫头,小辣椒,居然算计我。”众人哄堂大笑,穆子羽脑子一转才算是明白了娜娅拐弯抹角的意思,给算计了之后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更是气闷的难受。 ==分割线== 再次上路的时候,娜娅没有骑上在镇子里出发的时候找来的那匹马,而是直接骑上了阿喵的背。那只白老虎庞大的身躯驮着一个轻灵的少女行动上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且在山林中穿梭、跳跃,一人一虎都是一路的笑声不断。 而其余的几个人则是没有那么舒服了,要走山路,还要牵着马,上山再下山的又走了两天。这次到了再下山的时候,海愿的确走不动了,由钟离域背着,趴伏在他宽阔的背上睡着了。 “小辣椒,还要走多远啊,这次下了山,前面还有山,到底你要带着我们去哪里?”穆子羽看看前面又闪出的一座巍峨的高山,明明记得这小辣椒说只要翻过两座山就好的,现在山连着山,已经两座过去了,哪里有她之前说的那个树林呢。 “这座山不用翻过去的,只要绕着过山脚,后面就有一片树林了,过了树林就是村子,月族的人都住在那里。”娜娅说完,指着面前大山的北面山坳说着,看来是要从那个山坳里穿行过去才行。 而当众人又走了好半天的路,眼见着天又要黑了,才算是绕过了那座山,从山坳的出口远远看过去,果然有一片“树林”,只是在海愿来看,那片树林确实大了些,枝叶茂盛堪称遮天蔽日,根本就是一片原始森林啊。 “娜娅,你是说我们要从这片森林走过去?”看着那片望不到头的原始森林,海愿知道中国语言文字的深奥了。如果说是一片树林,你的潜意识里是一个样子的,但如果换成了一片森林出现在你的面前,即使组成的个体还是树没错,但其意义可是完全不同的。而且眼前的这片原始森林,光是看着就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要穿过去吗? “是啊,其实林子里有一条路,只是不知道怎么久了,那条路还在不在。”娜娅很认真的点着头,然后又看看明显带着抱怨神情的穆子羽解释道:“原来有路的时候还是好走的。” “小辣椒,你说了也有快十年没有回来了,那条路还会在吗?”穆子羽的眼睛几乎要瞪圆了,感觉从跟着娜娅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亏自己还很相信她,认为只要跟着她找到那个中了情蛊却没有发作的男人就可以帮钟离域的。 现在看来,翻了两座山了,面前的原始森林还不知道能不能过的去,显然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存在都不好说了。万一这个小辣椒其实是骗人的,把自己这帮人都拖垮了,然后想要“吞”掉蓝子寒也说不定呢。 “不会啊,路只会越走越宽吧,应该还在的。”看着面前的茫茫林海,海愿自我安慰了一下之后也劝着别人。现在已经到了这里,起码不能泄气啊,再坚持一下,也许就可以看到希望的。 “对,对对。我们进去看看吧。”娜娅这次很赞同海愿的话,积极的点着头。 “今天晚了,还是不要进去了,不如就在这森林外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上路吧。”钟离域说完又问娜娅:“这个森林一天可以穿过去吗?” 娜娅点点头,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那时候我还不到九岁,也没有现在这样高,按照我的速度一天也可以穿过去的。” “那就好,我们明天一早再走,晚上森林里会不安全。”钟离域的建议大家都积极采纳了,而且也没有直接在森林边上宿营,在旁边的山坡上找了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视线也开阔些,众人才歇息下来。 娜娅还是和她的白老虎一队,自从发生了娜娅让白老虎来分食物的事情之后,穆子羽就强烈要求娜娅不要再和众人一起吃饭了。所以现在是两堆火,两队人,各自找着吃的。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了,可海愿却突然就睡不着了。躺在毯子上,枕着钟离域的大腿,海愿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皎洁清亮的月光异常的柔和,犹如是一只温柔的手将海愿的脸庞轻轻的抚摸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然从心底生出来,让海愿甚至可以听到风儿轻唱的声音。 月上中天,四周都静了下来,海愿还是睡意全无,只默默感觉着那份恬适。忽然,有另一种声音,像是从远方的森林里传出来的,轻轻的、细细的,好像一缕轻烟薄雾,向着这边飘散过来,几乎是瞬间就将海愿包围起来。 “啊!子寒……”海愿猛的一颤,从钟离域的腿上抬起了头,下意识的就叫了一声蓝子寒。 “我在。”蓝子寒的大手马上伸过来,抓住了海愿的小手,另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 而这时候海愿才发现,除了自己和蓝子寒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经睡着了。包括武功最好的钟离域和穆子羽!就连娜娅和她身边的那只大白老虎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子寒,你听到什么了吗?”海愿看看身边的蓝子寒,看到他烁烁的眼神才微微安心一些,而且知道其他人睡着了肯定不是因为累了,而是一种特别的力量已经将他们包围起来。 “嗯。”蓝子寒握紧了海愿的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森林的方向。声音明显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的,可看上去除了月光之外,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存在。 “皇姐,我们过去看看。”蓝子寒将海愿扶起来,低头看着她,却不是在征求着海愿的意见,而是确实想要过去。 “嗯。”海愿也点了点头。她和蓝子寒是龙凤双生子,所以有一种潜在的默契和心灵相通,两人此时都可以听到那个特别的声音,但那声音并没有一丝的邪恶和使人可怕的地方,反而会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平和、安详的感觉,所以海愿不怕,也想要过去看看。 和蓝子寒拉着手,两人一起向着面前的原始森林走去。月光此时就好像是为两人特别准备的照明灯一样,一点点随着两个人的脚步向前延伸着,直到迈进了森林,也没有一点黑暗的感觉。反而因为那从树叶缝隙间洒下的月光而多了一份梦幻般的朦胧感。 “子寒,在前面。”朦胧中,海愿看到有一束光亮投在森林里的一处,那里更加的耀眼夺目,没有丝毫夜晚的感觉,反而好像是一道通往光明的大门,让人十分的向往。 低头看看海愿,蓝子寒笑着点点头,把海愿的身子又向身边拉了拉,两人并肩向着那束光亮走去。他此时心中满是愉悦和满足,因为这样的时候,只有自己和婠婠两个人是可以看到那未知的神秘世界的,这样的时候,也只有自己可以陪在她的身边。 那束光亮照的地方,树叶分外的绿,好像美一片都闪着盈绿色的光芒一样,带着一种别样的清新香气,让人无尽的向往和憧憬。直到眼前完全呈现了一片特别的美景,海愿猛的拉紧了蓝子寒的手,吃惊的几乎要窒息了。 那好像就是一个奇妙而灿烂的世界,从这边望过去,里面所有的花儿和草都发着光,闪着荧光或是珍珠、钻石般耀眼的七色幻彩,形成了一个多彩而特别的世界! “这,这里……”海愿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样的世界不是幻境啊,自己曾经真真切切的看到过,也曾经走入其中,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那另一个几乎是同样幻彩的世界不是应该出现在二十一世纪吗!(亲们,记得这个片段,后面的现代篇真的会有这样一个奇妙的场景存在,很重要的。) “婠婠、子寒……”一个清雅的女声传来,打断了海愿的惊诧,那声音分明是从那个绚丽的世界传来的,随即,一个高高的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142 一个骑着白象的女人 “婠婠,子寒……” 听到那个声音,海愿明显的一愣,可身边的蓝子寒却微微的一颤,随即紧紧盯着那个从迷离幻彩的世界里走出来的影子。(.好看的小说) 那不单单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白色的大象驮着一个人。那头大象雪白通透,干净的好像一大片白云捏成的,而且步子十分的轻灵、飘逸,并没有因为它那庞大的身躯而显出一点点的笨重来。大象的身上铺着一块七色的彩锦,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女人就坐在那块彩锦的上面。 那一身的红衣就好像天边的彩霞,绚丽而又带着阳光的暖意,衣领和袖口、裙摆都用黑色的丝线绣着奇怪的花纹,看上去像是一种异族的文字,而且极有可能是一种咒语之类的。 那女子的脸还罩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之中,让海愿和蓝子寒都没法看的清楚,但却可以看到她那一头长发随意的飘散在脑后,那头发长的都垂过来大象的背,让海愿不禁会想,如果那个女子站在地上,她的头发应该长的甚至会垂到脚踝吧。 “婠婠,子寒,过来。”温柔、清雅、高贵的声音传来,但却不像是从那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的,反而好像是从天边飘过的天外之音,让人听了会有不自觉的呼应,让海愿和蓝子寒都不自觉的向前迈动了脚步,一步步向着那只雪白的大象走去。 “子寒?”海愿仍然拉着蓝子寒的手,两个人每走一步都有点身不由己,却好像双脚都不听使唤了,一直往前迈进着。 然而,还没等蓝子寒回答,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轻柔的传来:“婠婠,我是娘亲啊。” “啊!”这句话让海愿和蓝子寒都楞了一下,随即都猛的惊醒过来,这才停下了脚步,站在那头大象前面只有五步远的地方,抬起头来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而这时候,海愿才终于看清楚那个女人的真面目,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看年纪不过二十五六岁而已,一双眼睛里闪着柔和而慈爱的光芒,看着海愿和蓝子寒的时候,确实是一种母性特有的温情在里面,柔的好像可以滴出水来。 “你说你是谁?”蓝子寒这次比海愿更先一步发问,在仔细的打量那个女子的同时,又扫了扫身边的海愿。蓝子寒在等着那个女子的回答,但其实她不回答,蓝子寒的心里也有了一个答案。 太像了,那个女子和身边的婠婠简直太像了!换句话说,她和自己、和蓝婠婠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三个人的年龄有着很大的差异而已。 而海愿则是在看清那个女子和自己、和蓝子寒太过相像之外的另一个不同之处,就是三个人的气质和感觉不同。如果说现在的自己是温柔而平和的,那蓝子寒就是美到极致的妖孽;但那个女人却好像是天上的一轮满月,圣洁而高贵的。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人居然像是人、魔、仙的三个特定的代表。这样奇特的一个组合如今站在一起,都美的炫目。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海愿不禁好奇的问着。这个仙女一样圣洁美丽的女人应该就是蓝婠婠和蓝子寒的母亲无疑,可是她的出现又是那么的富有戏剧性,让海愿有了短暂的错愕之后就是满满的好奇。 “为什么不能呢?我只是知道你们来到了我的身边,想要多看看你们而已。”这次再说话,那女子的声音不再遥远了,而单单就只是从头上传来,就好象只是一个母亲在对着子女说话。虽然声音还是高贵而圣洁的,但已经多了许多的慈爱的和温暖。 “请问,那你能帮帮我吗?”海愿咬了咬唇,还是叫不出“娘亲”两个字来。但还是回头看了一下森林外钟离域的方向,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要来这里,就是因为他。如果说你真是我们的母亲,你也应该知道那情蛊是怎么回事,我又怎么能让他不再受苦呢?我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 像是一个誓言,海愿说的很认真也很坚定。她可以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蓝子寒的手微微的颤了一下,然后有些凉意,但海愿转头对着子寒轻轻笑了笑,像是安慰又带着无奈,她是子寒的姐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同时,她对钟离域的感情也不会变,即使再穿越,她都只为他一人。 “你若真爱,则爱可以帮你消除一切的。”那女子说完,又轻轻的叹了一声,随即自嘲的一笑说道:“你也知道这本是一句空话,那份爱本来就是无形无影的,但加诸在一个人身上的痛却是真实存在的,那就要看他对你的爱有多深了。” “他的爱?”海愿眨着眼睛似乎不太明白,钟离域也是爱自己的,可爱情的深浅也只是个人的感觉而已,难道还能用什么方法来形容给人看吗? “是,若是爱你至深,他会为你放弃一切,乃至于生命吗?” “我能。”那女子刚刚说完,还没等到海愿想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身边的蓝子寒就同时握紧了海愿的手,大声的说着。 “呵呵,子寒,你别急,终究会有让你爱来表达的机会的。婠婠,那你觉得呢?”那女子淡淡的一笑,没有责怪儿子不论之恋的意思,反而又转而问向了海愿。 “我不能对别人的爱妄加评论,即使那是我爱的人。但我可以做到,为了他,我可以放弃一切,乃至于生命。”海愿坚定的回答着。对于爱的实质她无法替钟离域做出决定,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想自私的要求他而已。但相反的,自己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做到舍生忘死,就如同刚刚子寒说的一样坚定。 “好,那我明白了。若是真爱,就跟着你们的心走,为他(她)做你能做到的一切,只要有情,让那份情生生不息,情蛊即解。”那女子说完,安详、慈爱的一笑,然后用手拍了拍她坐着的那头大象。 那头大象扬起长长的鼻子,发出了一声好像是牛叫,却又比牛叫声更响亮的吼声,随即扇动着两片大大的耳朵转过身去,甩着它的长鼻子,一步步的向着身后的那片炫彩迷离的世界走去了。 “等等。”蓝子寒马上出声叫住了那名女子。那女子只是让大象停下,却没有转身或是回头,只是静静的等着蓝子寒的问话。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就只留下我和皇姐两个人?”蓝子寒紧紧的拉着海愿的手,沉声的问着。在他和蓝婠婠的记忆里都没有母妃这个词的,而且连样子也看不清了,只是模糊的一个概念,只是因为“母妃”这个词关乎到他们神秘的身世,关乎到婠婠是月族的女人;至于其他,则是完全没有一点点纠葛的。可是现在又突然的冒出来这个女人,让蓝子寒久久沉寂的心又颤动起来。 如果不是现在的蓝婠婠变的如此温柔,让他感受到了姐姐和亲人的温暖,他不会对“母亲”这个词抱着太多的幻想和理解,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女人,让蓝子寒从未憧憬过的母爱在心中涌动起来,不是很强烈,却翻滚的让他不吐不快。 “因为……你们的父亲。”仍旧没有回头,那女子的回答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全部力量,最后“父亲”的那个词说的更好像是要脱力了一样。之后,那一片绚丽的光华在海愿和蓝子寒的眼前慢慢的消失了。一切也都归于了平静,就好象从未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一样。 仍旧还紧紧的拉着海愿的手,蓝子寒低头看看与自己同样恍如梦境又回归现实的海愿,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吻,然后伸开双臂,将海愿那娇小的身子拥进了怀里。 海愿可以感觉到蓝子寒的手臂异常的有力,但也能感觉到他肩膀的轻颤,也能够听到他略带沉重的呼吸。那是因为他过分压抑和沉闷的心情,那个突然出现又奇怪消失的母亲对于一向都过分孤独的蓝子寒来说,冲击性太大了。以至于拥着自己这个姐姐的时候,他也在心里找寻着那份母爱的。 “子寒,一切都还刚刚开始,相信爱的力量吧,我们还会再和她见面的。”海愿同样伸出手臂拥紧了蓝子寒的腰,小手在他宽阔结实的背上轻轻的拍着,一下一下,希望可以给他一些安慰。 “海愿?”身后传来了钟离域的声音,海愿看过去,就看到钟离域站在树林外面,正吃惊的看着他们。 “不,其实不是的……”一瞬间的错愕之后,海愿想要慌忙的从蓝子寒的怀里挣脱出来,这样的神秘而朦胧的夜晚,她和蓝子寒在漆黑的森林里拥抱!换成了自己看到钟离域和其他女人这样子亲密,也会有些误会吧。 “海愿,刚刚的那束光是怎么回事?”钟离域也忙开口解释着,他不是误会了海愿,只是突然醒来时看到了一束奇怪的光源,而当他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蓝子寒和海愿这样子拥抱在了一起。不是因为误会或是吃醋,而是下意识的认为这对姐弟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是在担心海愿和蓝子寒而已。 “光!域,你说你有看到刚刚的那束光!”海愿微微一惊,刚刚她和蓝子寒起来的时候,钟离域和穆子羽他们明明都还在睡着的,而且就连现在,穆子羽和钟离域的武功都不相上下,居然只有钟离域一个人醒了,居然还看到了那束光亮!冥冥中,海愿知道有一种莫名而神奇的力量在他们中间发生了。 “只看到了光而已。”发现海愿的脸色微微发白,钟离域上前轻轻拍了拍海愿的小脸,却没有将她从蓝子寒的身边拉开,或许蓝子寒现在更加需要海愿的安抚和怀抱吧。 “没事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海愿稳了稳心神,淡然的一笑,希望不要把过多不安的情绪发泄出来,这样的事情太过离奇,也有太多的难以解释的谜团,她还不能慌乱,唯有淡定的面对吧。 “嗯。”钟离域点点头。蓝子寒也微微的叹了口气,将海愿放松一些,仍旧还拉着她的手,三个人一起走出了树林。直到这时候,海愿和钟离域、蓝子寒都发现,其他的人还没有醒来。 而海愿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光,还有那月光洒落在每个人身上的那一片银色的光芒,猛然想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月亮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再看看他们脚下的影子,仍然还是那样的长! 也就是说,他们醒来的这段时间里,应该是来到了一个异世的空间,而再走出来的时候,刚刚的时间就好像是静止的一样;所以穆子羽他们就只是睡着了一瞬间而已,而海愿他们却已经经历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离奇事件。海愿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对不对,但因为没有手表来计时,她的猜测就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唔……哈!”就在海愿和钟离域他们重新回到之前休息的那几块毯子的时候,穆子羽翻个身打了个哈欠,忽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身前站着的钟离域,眨了眨眼睛,随即问了一句:“你出恭了?” “嗯。”海愿没有等钟离域回答,就抢先答应了一声。对于刚刚的事情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只是穷于解释而已。 “那睡吧。”穆子羽说完,稍远地方一棵树上休息的夜也微微动了动,刚刚他应该也是睡着了的,只是在他而言就是打了个盹,随即就听到了穆子羽的说话声,然后也清醒了。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不再去想刚刚那神奇的一幕,钟离域和海愿、蓝子寒对视了一眼,都重新坐下来,准备休息了。只是蓝子寒仍然拉着海愿的手,似乎是想要就在她身边的。 海愿带着温柔的笑拍了拍自己腿,示意蓝子寒躺下来,就像是任何一个爱护弟弟的姐姐一样,轻柔的抚摸着蓝子寒那一头柔顺如丝的秀发。 ==分割线== “啊!你们……”一早上,海愿还在睡着,就听到了娜娅的一声尖叫,随即听到那只白老虎也配合着主人的声音吼叫了一声。 海愿这才睁开惺忪的眼睛,就看到娜娅插着腰站在自己身边不到两步的距离,狠狠的盯着自己,当然,还有自己身边的蓝子寒。而海愿此时也发现,昨晚明明是自己很有姐姐表率的让子寒躺在自己的腿上的,可现在自己竟然趴伏在蓝子寒的胸膛上,睡的貌似还很香。而钟离域倒是很大方的盘膝坐在一边,并没有因为姐弟两个的亲密而又过多的醋意。 对于三个当事人都如此淡定,倒是显得那个目前还是外人的娜娅有些多此一举又大惊小怪了,而娜娅的反应同时也招惹了穆子羽的嘘声:“如果你有弟弟,你也可以这样的。” “可是,可是……”娜娅的眼睛瞪的要掉出眼眶了,狠狠的咬牙再咬牙之后,忽然就蹲在了还躺在毯子上、悠闲的枕着手臂的蓝子寒面前,发狠的说道:“你将要是我的奴,你只能和我睡。” “噗!”穆子羽最先不厚道的笑场了,然后上前先扶起了尴尬的起来的海愿,又伸手拉起了蓝子寒,才向着娜娅说道:“走吧,如果能帮域解毒,你才算是完成了任务,我才会考虑帮你的。否则,就要你自己努力了。” “你……”娜娅白了穆子羽一眼,也才明白这个家伙真的就不是和自己一路的,现在都已经到了这里,只希望他不要食言、最后骗了自己就好。 “反正信不信由你,我和这小子也不是亲戚,送你个人情倒是没什么问题。”穆子羽看出了娜娅疑惑,挑着眉积极的鼓动着,这才算是消除了一些娜娅的戒心。终于准备重新带着众人上路了。 这片原始森林从外面看上去遮天蔽日,可不知道是海愿的错觉,还是因为这片林子本来就是如此的“外强中干”,走了小半天的时间居然前面就出现了一条明显的小路,再之后连树木都稀疏了起来。等到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要到达森林的边缘了。 “哈哈,果然是我长大了,腿长了,太阳还没有落山就到了。”娜娅的性子直,其实心眼也不坏,才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早上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了。指着前面已经隐约可以看到的一缕炊烟,兴奋的叫着。而且那种心情明显是愉悦的,或许就是因为回到了这个出生、成长的地方吧。 走出了森林,前面就是一小片隐在山坳里的村庄,那村庄真小,好像前后才不过几十户人家,娜娅先一步向村子跑去,还一边大声的叫着:“阿娘,阿娘……” “她还有阿娘!”穆子羽带着奇怪的眼神看向了钟离域和海愿,却遭到了钟离域一个大大的白眼。海愿则是额头垂下了两条黑线,不得已的解释道:“她才多大啊,她娘亲应该也不过四十多岁吧,正当中年呢,怎么就不会有呢。” “哦,也对。”穆子羽这才想通了似的点了点头,他们这些人都是没娘亲的,穆子羽根本就是孤儿,是被师傅冷澈捡来养大的,而曦和夜也是,所以之前娜娅没有提起,他还以为和他们一样,都是没有娘的孩子呢。 看着娜娅欢快的跑进村子不见了,几个人先是站在村外等了一会儿,可根本就没有看到娜娅再出来接他们过去,才直接向村里走去。娜娅应该是和亲人团聚已经忘了还有他们了吧。 村子小,村里的人显然更少。因为海愿他们走进来的时候除了看到少数几户人家房顶烟囱冒着炊烟之外,其他的屋里都是寂静一片,好像连个人声都没有,不知道是还在外面劳作,还是根本就没有人住了。而且从他们走进村子开始,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好奇而出来看过一眼,更别指望有人询问他们的底细了。 “小辣椒去了哪一家?”穆子羽四处看着,也不知道究竟哪一户才是娜娅的家。 “好像是最边上的那一间吧。”海愿指了指几乎到了村子最里面,单独的一间小草房,刚刚隐约好像看到娜娅是向着那边跑的啊。 “她家里这么穷啊!”穆子羽看着那间过分简陋的小草屋,叹了口气,随即又大胆的猜想着:“会不会是家里太穷,直接把她给买了,才去做神女的?” “别乱说,当然不会。”海愿白了穆子羽一眼,先一步向着那个小屋走去。她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子模样,应该会比较好说话;而且这里如此的闭塞,担心他们会怕生人,所以才一直不见人的。 来到门口,海愿看到小院的门是敞开的,一边叫了一声“娜娅”,一边就走了进去。 “哦,来了。”娜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马上也看到她又风风火火的从屋里跳了出来,还一边回头对着屋里说着:“阿娘,我忘了是带人来的呢。” “是谁啊?”屋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听声音很苍老,不像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倒好像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妪,而且身体应该也不怎么好,听起来底气都不足了。 是而随着那个苍老的声音,门再次打开了,海愿和钟离域等人都看到,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妇人从里面迈步走了出来。她的身材本来应该是高挑的,起码年轻的时候应该是那样的,而现在因为驼背又消瘦显得异常的苍老了。 一身素蓝色的衣服,虽然衣领、袖口和衣摆都带着彩色的绣花,但那衣服和刺绣的颜色也褪了,应该是一件常年穿着的就衣服;再衬上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和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更显得好像有七十岁的高龄了,怎么看却也不像是一个十八、九岁少女的母亲啊! 而当蓝子寒也看到那名妇人的模样时,不禁吃惊的叫出声来:“怎么是你!” 143 突然消失的村子 对于蓝子寒这样意外的反应,就连娜娅在内都吃惊了一番,而那名老妇人更是一颤,抬眼望着蓝子寒,就好像是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一样,眼神中带着不解和困惑。 “你是教我吹笛子的那位嬷嬷,只是当时看上去没有这里老迈而已。”蓝子寒并不是因为故人相见有什么欣喜,而且他对之前的事情和人也只是一个平淡的认知,刚刚惊讶的叫出声来也不过确实因为那个嬷嬷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让他感到意外而已。 “哦,或许是吧。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记得了。”那老妇人眼睛虽然还算明亮,看上去也不像是糊涂的模样,却没有明白的承认。 虽然老妇人这样说,但海愿却因为听到蓝子寒的话心里多少有了些希望和兴奋,蓝子寒吹笛子的时候钟离域会蛊毒发作,而这个嬷嬷恰恰就是当年教蓝子寒吹奏那个曲子的人,是不是就证明她也有办法帮钟离域一下? 想到这里,海愿上前一步,对着那个老妇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恭敬的说道:“嬷嬷您好,我们到这里是因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从你那里学来的笛声可以催动情蛊的发作,所以我们是想要请教你情蛊有没有办法可以解除,或是不再发作。” “没有。”那妇人坚决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看看娜娅,对着娜娅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方言,转身就进屋去了。其态度并不只是傲慢而已。 海愿他们几个即使听不懂这种方言,但还是可以从那老妇人的语气和表情中感觉她应该是生气了的,她和娜娅说的话应该也是要送客。 果然,娜娅耸了耸肩膀,对着他们几个无奈的一笑,说道:“你们还是回去吧,我阿娘说情蛊是月神赐给月族女人的宝物,对于月族女人的奴来说,就应该欣然的接受,一切的磨难和痛苦都是在考验奴的真心,所以是不可以解的。” 虽然情蛊无解的事实海愿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可现在再一次听到还是心里有些难受。 穆子羽更是不甘心的问道:“那你说的那个男人呢?你说的那个中了情蛊而没有经常发作的男人呢?” “……”听到穆子羽的问话,娜娅低头咬了咬唇,许久没有回答。就在其他人都认为她也不再可能会回答的时候才突然开口说道:“已经死了。我刚刚问了阿娘,说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海愿和众人都狠狠的吃惊了一下,看到娜娅认真的点了点头,海愿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身体也忍不住一阵的脱力,如果不是身边的钟离域将她扶住,只怕就要摔倒在地了。 “海愿,没事,我们回去吧。”钟离域一双大手扶紧了海愿纤瘦的肩膀,将她拥进怀里,给她温柔的抚顺了遮挡在脸上的发丝。 “可是……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海愿喃喃自语,感觉那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消失了。 “是啊,你们回去吧,我送你们到村口。”娜娅跟在众人的身后,不再多说什么,似乎情绪也很低落,也没有再看蓝子寒一眼。那只大白老虎也好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跟在娜娅的身后。 只是走了几步,海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向娜娅问道:“你知道一个骑着白象的女人吗?一个……”海愿想了想,指了指自己和蓝子寒说道:“一个和我们长的很像的女人,骑着一头白色的大象。” “白色的大象!”娜娅听到海愿的话吃了一惊,随即下意识的向着身后她家的茅草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这样的表现很奇怪,让海愿也眨巴着眼睛,半天没有明白娜娅要说的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那头白色的大象是上一届神女的坐骑,但已经消失好久了。月族的族规,凡是做神女的人,其身边的兽宠都是白色的。但是我并不知道有哪一位神女是和你们很像的。”娜娅很自然的解释着,但是她说完又不自觉的向后看了看,似乎像是怕她阿娘听到什么似的。 “你是说骑着白象的是神女!”海愿一惊,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看蓝子寒。她听蓝子寒说过,他们的母亲月妃本来是月族大祭司的女儿,算是月族的公主,但是没有听说她竟然是神女啊! “我只是说上一届的神女的坐骑是白色的大象而已,并没有说骑着白象的就是神女啊。”娜娅摇摇头。海愿也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则是有着很大差别的,却仍是没有半点头绪。 “那你阿娘当年为什么要去蓝桐国?”蓝子寒突然问了一句。即使那妇人不想承认,但他还是坚信,当年那个一直吹笛子的嬷嬷就是娜娅的阿娘。难道她当年突然失踪了,就是因为回来这里了吗? “这个我并不知道啊!从我记事开始,阿娘就一直在这个村子里没有离开过。”娜娅的回答很肯定,眼神也是看不出一丝作假的。 海愿轻轻的摇了摇头,感觉一切的线索好像都在这里突然中断了,心中有失落也有神伤;更多的则是对未知的不确定,如果情蛊再发作怎么办?昨天晚上虽然有见过他们的娘亲,可他们的娘亲为什么要来的那么神秘?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幻觉似的。 “前面就是树林了,我不送你们出去了,我要陪我阿娘多住几天。”娜娅指着面前不远的那条进村、出村的唯一小路说道。在几个人走出村口的时候,娜娅还站在哪里,眼神一直看着蓝子寒的背影,咬着唇,久久的站着不动。 ==分割线== 森林里的树木似乎比来的时候要茂密些,本来已经是夕阳了,歇歇的阳光也没有多少从树叶的缝隙间照下来,显得整片森林更加的幽深、阴暗。加上众人的心情和来时候的幸福与期盼完全不同,现在那阴沉的背景更是给这一小支队伍的情绪都拉低了,没有人说话,只是一直从森林中快步的穿行着,希望能赶在深夜之前走出去。 又走了一阵,穆子羽突然站住了身形,拉了一下身边的钟离域。 “羽,你也想到了?”被穆子羽拉住的钟离域微微一笑,停下身来看着他,就好像一直在等着穆子羽开口似的。 “你早想到了?”穆子羽瞪大着眼睛看着钟离域,随即有点轻蔑似的白了钟离域一眼,转头向蓝子寒问道:“臭小子,那你想到什么了没有?” “嗯。”蓝子寒沉沉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往下说。 “你们到底想到了什么?”海愿却意外又迷糊的看着这三个神神秘秘的大男人,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打着什么哑谜。 “哈哈哈,因为小辣椒没有跟着来啊。”穆子羽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笑的时候还一直盯着蓝子寒那张绝美的脸蛋看,看的蓝子寒脸色发青,紧抿着唇把头扭向一边,不理会穆子羽。 “到底什么事情,你们不能明说吗?”海愿急了,她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时候穆子羽怎么还有心情笑的出来,而且还笑的那么真心和开怀,她自己可是因为突然中断的线索心情低落呢。 “其实,我们只是在想那个嬷嬷和娜娅说了一些假话而已,所以事情也许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糟糕。”钟离域拥了拥海愿,对她安慰着。 “嗯。”蓝子寒也点点头,解释道:“我当初见到那个嬷嬷的时候,她也不过就是三、四十岁的模样,到现在也不过才过去了十多年而已,就算这里的条件再如何不好,应该也不会衰老的那么快啊。而且娜娅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如果说她阿娘就是当初的蓝桐国皇宫里我见到过的那个嬷嬷,那她又是何时生下娜娅的呢?算时间,娜娅出生的时候,她应该也是在皇宫的才对啊。” “呃,这又说明了什么?难道不能是生下娜娅之后她再进宫的吗?再之后又回来重新抚养女儿?”海愿认为这样的猜测还是成立的。 可蓝子寒却摇了要头,说道:“蓝桐国的皇宫侍女和其他国家或许不同,凡是宫中除了有名份的妃子之外的侍女都必须是未婚嫁的处子。而若是侍女到了二十五岁以上,才统称为嬷嬷。也就是说,当年我在皇宫里见过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应该还是完璧,又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大的一个女儿呢。” 蓝子寒解释完,穆子羽又插嘴道:“要么那个嬷嬷根本就和之前的不是同一个人,可那个女人却没有否认她不是,只说不记得而已,显然只是不想提起。要么,娜娅就是她收养的,那就证明娜娅对于这其中的事情也不知晓多少,只是她阿娘不让她说,她就只好闭口不说了。而按照娜娅的性子,本来带我们来了之后应该继续纠缠这个臭小子的,可现在她却这么容易的就放手了,证明她也是心中有愧的,所以很多话她应该也说的不是真话。” “啊!”这样的绕弯的一番解释才让海愿明白过来,原来在之前穆子羽和钟离域他们就在猜想这里面还另有原因,只是一直都在心里暗自猜想,没有说破而已。既然还有这么多的疑点,海愿不禁又兴奋起来,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看看啊。也许在我们去而复返之后,真相就会大白的。”穆子羽晃了晃脑袋,说的是振振有词。 而钟离域和蓝子寒则是也点了点头。几个人又看了看天色,看到夕阳的光线更暗了,树下的阴影几乎都要变成了黑色,若是到了晚上,这里的隐蔽性会更好吧。一直等到了太阳完全落下了,树林里也是漆黑一片,海愿等人才掉头往回走去。 出了树林,就看到村子已经完全笼罩在一片月光之中,美丽而宁静的月光给这个小村庄更加笼罩了一片神秘的色彩。而本来白天都人烟稀少又倍感清冷的村子现在更是没有一户人家有灯光的。也许都睡了,也许……这个村子里的人远比你看到的这些房子和你所能想到的人少的多。 海愿他们并没有如何的鬼鬼祟祟,只是进村就照直往娜娅家的那间小茅屋走去。村子里甚至没有一声的狗叫,就连他们路过的人家都没有听到睡着了的人有鼾声。真是一个神秘的带点诡异的村子! 直到了那个破旧简陋的小茅屋,屋里、屋外都是同样的一片寂静,就连之前他们看到的那只大白老虎也没有睡在院子里,也没有因为听到生人的脚步声而出来,就好像海愿他们所到的地方根本就是一座无人村。 互相看了一眼,感觉这份宁静太过反常了,钟离域向着穆子羽点点头,穆子羽率先飞身跳进了院子,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小木门。 “没人!”穆子羽闪身进屋之后,就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其余的几个人也一起跟着进屋去,就看到穆子羽点燃的火石照耀之下,这里果然是空空的一个屋子,甚至连张床都没有,就只有两张破烂的小板凳而已。 “怎么会这样?”海愿不禁吃惊莫名。如果说这里是娜娅的家,那这里怎么连张床都没有!就算是月族习惯席地而睡,那这里起码应该也有些日常的用品或是家具、被褥吧。可现在看来,一没有家具、行李;二没有灶台、碗筷;这里就只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而已。 “去别处看看。”钟离域说完,曦和夜都飞身出来,到了就近的几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回应,便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都没有人。”曦和夜一会儿功夫就将这个小村子的几十户人家都跑了个遍,确切的说应该是闯了个遍,但每一家都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白天明明还看到有炊烟的,虽然没有见到人也似乎有几间房子里有人声,可现在这个村子的人好像突然间就消失了,而一起消失的还有那些家具和生活用品,每一间屋子都一样空荡荡的。 “是根本没人住,还是突然走了的?”钟离域点点头,其实这样的结果并不多么的出乎意料。 “有几间似乎有过人住的。”夜如实回答着:“但屋里也没有很多东西,只是一两样常用的东西落下了而已。” “域?”海愿抬头看着钟离域,根本就已经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这里应该本来就很少有人。”钟离域说完,海愿却更不明白了,摇头问道:“难道说娜娅一开始就骗了我们?” “不一定。也许真的如她所说,她离开这里太久了,对这里的情况根本就不了解而已。可能这里已经不是月族的居住地,娜娅回来发现了,所以才在支开我们之后,和那个老妇人一起离开了。”钟离域想着几种可能,最后认为这样的可能更实际一点。 “也不对啊,那这里的人应该也不知道娜娅今天就会回来的,难道只是我们凑巧在他们离开的最后时限来到了这里?”海愿知道,现在根本不可能有手机、电话之类的东西,娜娅也是突然就决定带他们过来这里的,那就根本没有时间通知他们什么时候会到。如果这些人不是一直住在这里的,怎么那么巧他们来了遇到了人,他们才走了,这些人也都消失了呢。 “应该这里还有几个留守的人吧。而我们来了之后,他们就将最后的人都撤走了。”穆子羽举着手里的火石,看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又看看地上的破烂的小板凳,发现板凳虽然破旧却没有灰尘,而且表面摩擦的很光滑了,应该是经常有人坐过的才对,所以猜想平时这里会有人在村子里,那炊烟应该也是少数几个留守人士在做饭。 “也许……他们还走不远。”蓝子寒突然冒出一句,随即钟离域和穆子羽也都点了点头。几个人都从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向四处的山上看着。 这个村子是在一个山坳里,周围都是一片片绵阳巍峨的群山,而他们来回所走的那条通向树林的小路算是唯一正式的出口,如果想要离开而不和他们遇到,那唯一的可能应该就是上山了。 海愿也随着他们的视线四目忘过去,虽然不及钟离域他们的目力好,但也希望能够发现一些线索,好过自己总是懵懂的后知后觉。 “域,那里应该有蹊跷。”穆子羽指着西面山腰处说道。 “不尽然,也许只是一个迷阵,我倒是觉得……”钟离域说了一半就微笑不语,随即跺了跺脚。 “你说是……”穆子羽的眼睛也是一亮,和钟离域相视一笑。 而海愿则是看着这两个人更加的晕菜了,这一对师兄弟究竟在打什么哑谜?! “他们的意思是这里。”蓝子寒显然也明白了,同样的跺了跺脚,但与钟离域不同的是,他还伸手指了指地。 “你说是在地下?”海愿这才明白过来,也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却看不出端异来。 “如果说上山是唯一出路,但也确实太容易被人发现了。而且他们应该已经猜到我们会回来,但并不知道我们会多久掉头回来。如果我们马上就想出了其中的漏洞,马上就掉头反扑的话,他们此时往山上跑不是太过显眼了吗?所以说,最快也是最保险的办法应该就是他们通过地下的秘道离开了。” 穆子羽解释着,钟离域和蓝子寒都点着头,海愿才总算明白过来,但仍是好奇的问着:“那我们究竟要去哪里找他们的秘道?” “应该……就在这附近吧。”钟离域又四下看看,这个村子确实很小,但唯独这一间茅屋是最破旧的,又是和其他的人家左右不相邻、距离最远的,也可能这里本身就是一个出入口。当然,这也只是钟离域的猜测而已,但具体在哪里,就需要他们几个人努力的去找了,也许这个想法根本就不成立,那这条线索就确实失去了。 夜和曦最先出去附近找了起来;钟离域拉着海愿的手,重新回到屋里,把屋里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穆子羽和蓝子寒则是一个在前院、一个在后院,打算先把这个最大可能的小茅屋找一遍,实在不行,就只好用最笨的法子,挨家挨户的去找了。 屋里的墙壁和地板都是实心的,钟离域小心翼翼的四处敲击着,想要看看是不是有夹层。而且因为之前他有了在宗祠遇险的经验,这一次每靠近一处都格外的小心,更是把海愿紧紧的护在了身后。但这间屋子显然没有任何的发现,让钟离域和海愿都多少有些泄气了。 忽然,屋外传来了蓝子寒的声音:“过来这里看看。” 钟离域和海愿马上跑了出来,就看到蓝子寒正趴在院子里的一口井边上往里看着。海愿和钟离域赶紧过去,一起向下看着,本来还以为蓝子寒一下就找到了入口,却看到这根本就是一口井啊!海愿清楚的看到井里还有水呢。 “臭小子,你认为他们是游出去的?”穆子羽也跑了过来,一起趴在井边上往里看,四个人挤成一团,但除了蓝子寒之外的其余三个人可是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让开些,挡住月光了。”蓝子寒白了穆子羽一眼,伸手将他从井边推开,随即向钟离域努了努嘴,示意他顺着月光从井口投射的方向往里看。钟离域照做了,马上就皱起了眉头,随即向着蓝子寒又点了点头。 “到底怎么了?”这次是穆子羽沉不住气了,又趴在井边上往里看,只是盯着那口井又看了半天,还是没有看出个头头道道来。 “羽,你找支蜡烛,拴上绳子顺下去就能看清了。”钟离域说完,穆子羽果然乖乖的照做了,不过屋里空荡荡的没有蜡烛,就干脆把怀里的火石擦着了,点燃一块手帕用夜的玄丝韧往下送。 当那火石快要到水面的时候,就看到那本来就不怎么旺的火苗微微颤了颤,随即就一下熄灭了…… ------题外话------ 再次给新文呼呼收藏啊,新文《妃要财色双收》还没有推荐,收藏很悲剧的说啊,大家看文去帮忙收藏好不好嘛! 144 再见骑白象的女人 海愿当然也看到了火苗熄灭了,只是这是一口井啊,哪里来的风?虽然是靠近水面的地方,但不是还没有碰到水吗?那究竟是什么力量将那个燃烧着的火石吹灭的呢? “虽然看不清楚,但从月光从水面的折射来看,到那里就会产生一个暗影,当火石靠近的时候,那里还有风流动过来,证明那里应该是和另一个地方相通的,起码不是一口单纯的井而已。”钟离域解释着,而蓝子寒则是在一边频频的点头。他也是发现月光的反射阴影,才想到其中蹊跷的。 “可是,那洞口看起来并不大啊。”穆子羽把火石重新收回来说道。因为他刚刚看清楚了,是在靠近水面的地方火石才被风吹灭的。要么相通的入口就是只有一点点,要么就是…… “另一半在水里!”穆子羽马上警醒过来,一半在水下,那洞口就更加隐秘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什么的井中洞口究竟通向哪里,里面又是什么样的一番光景呢。 “我们要下去吗?”海愿虽然好奇,却也不禁有些担心,感觉这其实就是一次冒险,而究竟前路是什么,没有人可以知道。 “嗯,我们和羽先下去吧。”钟离域点点头,向穆子羽一笑,飞身就要向井里跳,吓的海愿一闭眼睛,却被蓝子寒伸手拉住了,淡然的说道:“你守着皇姐,我和他去。”说完,用力将钟离域拉开了井边,蓝子寒最先跳了下去。 “子寒!”海愿知道蓝子寒的心意,除了感动也是一番的担心,趴伏在井口大声的叫着,却只看到蓝子寒游在水面上绝美一笑,随即深吸一口气,向水下钻去。 “没事,我也去看看。”穆子羽在身后拍了拍海愿的肩膀,将她从井边扶起来,一纵身也跳进了井里,溅起的水花几乎都高过了井口,海愿和钟离域再过去看的时候,穆子羽也已经潜入了水中。 “域……”海愿低低的啜泣一声,扑进了钟离域的怀里,这两个人都让她担心,却又无能为力,如果可以,最先想要跳进去的是她自己才对。 “等等看吧,相信羽和子寒不会有事的。”钟离域笑着拍了拍海愿的肩膀,和她一起向井下看着。 只是才一会儿的功夫,水面猛的翻起一阵气泡,随即就是蓝子寒那张绝美的脸从里面貌了出来,向着上面说道:“别有洞天啊,里面好大的一片地下森林。” “啊!”海愿一愣,显然蓝子寒是上来报信的,和钟离域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夜、曦你们守住洞口,如果有情况就招呼我们一声,我下去看看。”钟离域吩咐夜和曦守在这里,以防有人突然过来将洞口封死了,随即低头问着海愿:“怕水吗?” “不怕,我会游泳。”海愿摇头一笑,欣然的说道。虽然自己游泳技术不怎么好,不过总算不是旱鸭子,而且听说游泳是一旦学会就不会忘记的,所以海愿不怎么担心穿越之后就算不是自己原来的身体,会不会忘了游泳,只要四肢协调好了,应该不会溺水才对。 “那我们下去,我会一直拉住你的。”钟离域说完,抱紧了海愿,看到子寒又一次潜到了水中,才抱着海愿纵身跳了下去。 水井的水比海愿想象中要凉许多,才跳进水里就感觉腿好像要抽筋似的一疼,幸好钟离域紧紧的抱着她,怀抱很温暖、手臂也很有力。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游泳技术确实不怎么样,起码在这个狭小的井里,远远没有现代的游泳池里套上救生衣游泳来的容易。(.)(蓝蓝微微的汗一下,这样的技术海愿还说自己会游泳……) “尽量吸气,我们要钻进去了。”钟离域低声在海愿耳边说道,海愿这才反应过来,她确实不是来这井里游泳的,而是要从那个什么的通道过去,看看蓝子寒所说的那个“别有洞天”。 张开嘴巴,海愿使劲的做了两次深呼吸,随即把小腮帮子鼓起来好像一只可爱的小青蛙一样,然后向着钟离域点了点头。钟离域也同样深吸一口气,抱着海愿猛的沉入水中。 水虽然冷但很清澈,海愿好奇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水面下面的那个半人多高的洞口,而且那洞口还有一小截是露在水面之上的,才靠近一点,就可以感觉到一丝流动的水里,那应该就是和外界相连而产生的。 在钟离域的带动下,海愿也划动起四肢,从那个洞口钻了进去。里面更黑了,虽然看不见东西,但是可以明显感觉到一股黑暗造成的压迫感,也能感觉到这个洞里并不宽敞,勉强只能允许她和钟离域一前一后的半走半游的通过。 好在这个洞始终和顶上有一点点空间,当海愿感觉气息不够用的时候,就用脚撑着洞底,努力的把头仰起来,把嘴巴露在水面上面,就会有一点点的空间让她呼吸一下。而整个身体却还是要泡在水里的。 这样窄的洞穴通道并没有太长,在海愿换气两次之后就宽敞起来,之后头上的空间也明显增大了,再走一段就能够感觉明显的上坡,两人的身体也一点点的露出了水面,面前呈现出了一个大大的好像山洞似的地方。而蓝子寒此时正站在水边等着他们,穆子羽却不知到跑哪里去了。 把身上衣服的水简单的拧干一下,海愿感觉这里并不冷,比之前泡在水里的时候要暖和多了,而且也没有风吹过。 而海愿更奇怪的是,这里虽然没有月光照进来,却好像有星星在头顶闪烁,让这里不像是刚刚水下那样漆黑一片,能够看清楚一些东西。可是,那些星光从哪里来呢?这里依稀看过去明明好像是一个山洞啊! “是宝石。”钟离域也向头顶的方向看过去,同样也发现了那些闪烁的“星星”,但他的目力明显比海愿要好,而且判断也更加准确,一下就想到那镶嵌在山洞顶上的应该不是星星,而是一些发光的宝石。 “这么多的宝石!”海愿这时候才明白,难怪子寒回来报信说“别有洞天”了。 “那个家伙往那边去了。”蓝子寒从来不认真称呼穆子羽的,只是叫他“那个家伙”,同时伸手指了指侧面的一个山洞。那山洞看上去挺大、也挺深的,能容两、三个人并排走过去。 所以,钟离域拉着海愿在前,蓝子寒稍后,三个人一起进了那个山洞。因为之前穆子羽进去了,也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声音传出来,所以钟离域拉着海愿也走的很快。这个洞里也如同那高高的洞顶一样,偶尔会有几颗闪闪发亮的宝石镶嵌着,所以并不黑暗,可以看清前面越来越宽敞的路途。 虽然没有准确的计时器,但海愿感觉起码有了有十几分钟之久,眼前才豁然开朗,那不再是一个大山洞,反而已经到了外面的世界。抬起头来也不再是闪烁的宝石来照明,反而是一轮皎洁的明月和满头璀璨的星斗。周围还是一整片绵延的山脉,这里显然是一个山中腹地,有群山包围着,神秘而且温暖。 “你们来了。”穆子羽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海愿他们循声看过去,就看到穆子羽正站在一棵树上,显然是为了开阔视野才跳上去的。 “有什么发现?”回头看一眼走过来的山洞,钟离域才明白原来那是一条通往外界的隧道。 “前面有村子,人应该是在那里的。”穆子羽伸手指了指前方,随即从树上跳下来,同几个人一起向那里走去。 要到达穆子羽所说的地方还要穿过一小片竹林,竹子都是青翠碧绿的,几乎都是新竹,最粗的几根还没有海愿的手腕粗,不禁让海愿想到,也许这里的竹子都是刚刚才冒出来的。 竹林也不是很大,机好像是一座翠色的屏障,将那一小片村庄围绕在绿意之中,在月光下只见朦胧和恬静,而没有半点的神秘和诡异了。穿过竹林,那小村庄看上去比之前外面的那个村子还要小,估计也就二十来户人家,同样也没有一丝的灯火亮着。 走进村子,海愿才发现这小村庄异常的干净,脚下都是用青石铺就的小路,石板中间的缝隙里还会冒出一些青悠悠的小草。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个竹篱笆,篱笆上面缠着不知名的藤,藤蔓上还开着或粉色、或白色、或淡紫色的小花,离的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趁着温柔的月色,这个小村子就好像是童话里最恬静美好的世外桃源,那一份安静和淡然都是可以让人不自觉的心安,有一种回归自然、却又无比舒畅、安全的感觉。 海愿甚至要把脚步放轻,不想要发出一点点声响,才不会破坏那一份宁静的美丽。相较于之前海愿和钟离域初相识的那个小溪村,这里有多了一份如诗如画的写意。 只是又走了一段,海愿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了,抬头问着身边的钟离域道:“是不是太安静了?”没错,就是这份宁静才让海愿感觉不太对头,虽然说现在是深夜没错,可整个村子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除了没有鸡鸣、狗叫,就连靠近哪一家的窗前,也听不到里面有一点点的呼吸声。 “嗯,这里也没有人。”钟离域点了点头,以他的内力,靠近十步之内就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而现在凭他的内功而耳力,确实听不到这座小村庄里还有除了他们几个之外的呼吸声,就连动物声音都没有。 “还是没有人!”海愿再次惊呆了,为什么他们所到之处,一处比一处美丽,而一处比一处更神秘,现在就连想要见到一个人或是动物都是一种奢望了。 忽地,在村庄外的远处竹林里传来一声吼叫,那声音十分的高亢嘹亮,但听起来并不像是普通动物或是他们之前见过的娜娅的那只白老虎的声音,反而像是……像是大象那样的巨兽发出来的。 而听到这一声象鸣,海愿和蓝子寒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些了然了。 “去看看。”穆子羽因为没有经历昨晚的那一个奇妙的世界,所以对这大象的吼声更加的好奇,飞快的掠身向那里跑去了。 而钟离域也发现了海愿和蓝子寒对望的眼神,没有问什么,只是俯身抱起了海愿,带着她向那声音发出的方向奔去。 竹林里有淡淡的光亮,不像是之前海愿和蓝子寒看到的那样是个异彩纷呈的世界,只是有一些像是萤火虫一样的东西在空中漂浮着;但那不是萤火虫,比萤火虫小的多,而且不大会移动,就只是很多荧光的亮点而已。 几个人来得竹林深处才看到那头白色的大象,而大象上面坐着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已经垂到了大象的背上,只是……那女人现在的头发颜色竟然是雪白的! “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来。”那女子说完,拍了拍那头大象,那大象便半跪下来,两条前腿跪在地上趴伏下来,那女子则是从大象背上跳了下来。 就如海愿之前想的那样,她的头发好长好长,长到了脚踝,好像只差一点就要垂到地上了。而那女子的眼神也是温柔的,一步步的走向了海愿和蓝子寒。 “比我想象的要慢一点,我以为你们天亮之前就会到呢,不过你们还是来了。”那女人柔声的说着,然后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拥抱海愿和蓝子寒。蓝子寒退后了一步,显然是不希望被她碰触的,而海愿只是站着,那女子的手就搭在了她的肩上,没有拥抱海愿,只是那样温柔的拥着她的肩膀,看着海愿。 海愿此时把那个女人看得更清楚,才好像一夜之间,她除了头发白了,就连眼角都有了细纹,如果说之前见到她像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那这一夜之间她起码老了十岁有余,现在看起来快四十岁了吧,但还是美的惊人。 “呃,这个是你岳母吧。”穆子羽用胳膊肘拐了下钟离域,向着那个从白象上面下来的女人努了努嘴。因为那个女人和海愿太像了,除了年纪大一些,身材更高挑,那张脸几乎就是海愿二、三十年后的样子。 “……”钟离域瞪了穆子羽一眼。他也有眼睛,也会看,只是现在突然上前去叫“岳母大人”不是太不合时宜了吗。 “母亲,您……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海愿想了想,最后还是用了母亲这个称呼,因为这个女人毕竟是蓝婠婠的母亲,就现在的身体从血缘上来说,也是自己的母亲了。 “在奇怪昨晚见到的景象吗?那只是一个幻觉,是我当年在蓝桐国时候的样子,只是希望你们会对那样的我有更熟悉的感觉而已。”那女人微微一笑,看着退开一步,有些戒备的神情看着自己的蓝子寒说道:“如果你不想叫我母亲,可以叫我塔塔。” “为什么这里也没有人?为什么你要这样奇怪的出现?”蓝子寒没有如塔塔所愿称呼她,而是直接问出了几个人都一直奇怪的问题。 “因为这里根本只有一个我啊!”塔塔微笑着解释着,但似乎有不是解释,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随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哦,我忘了,还有一个人的。呵呵,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其实,我不是奇怪的出现,只是你们找到了真实的我而已。”塔塔说完,看看钟离域,又看看面前娇小的海愿,笑着说道:“其实,你们从踏入海国开始,我就能感觉到你们正在一步步的像我靠近,只是不知道你们究竟要多久才会到这里而已。” “那娜娅呢?还有她的阿娘。为什么村里的人一下子都消失了?”海愿更加好奇这件事情。娜娅起码是真实存在的啊,可是她为什么也失踪了;而他们一步步找来的地方,原来只是两个人的乐土。虽然还不知道塔塔所说的那另一个他是谁,但这里显然不是娜娅和她阿娘所在的地方。 “他们就在你们过来的那个村子里啊,一切都还在原地未动,只是你们的心带领着你们找到了这里而已。”塔塔说完,轻柔的抚摸着海愿的发丝,说道:“我想你有很多的问题,让我慢慢的告诉你吧,不过现在你要和我去见一个人,我们一边走,一边慢慢的说好吗?” 海愿点点头,她确实想要知道真相,而塔塔却又转头对钟离域他们说道:“我想你们也累了,下面的小村庄任何一间你们都可以去休息,我只想和婠婠一个人说说话,可以吗?” “海愿?”钟离域轻声的问着海愿,他没有权利替她决定什么,他想要尊重她的选择。而且面对的是海愿的母亲,他没有理由一直都怀疑什么,更不应该随便就担心她的安全,一切都只看海愿愿不愿意而已。 “等我吧。”海愿向着钟离域一笑,这才放开了一直和他拉紧的手,然后又看看一脸戒备的蓝子寒,伸手过去将他的手紧紧一握,像是让他安心,也是在告诉蓝子寒:等我回来,一切应该都会真相大白了。 “那就跟我来吧。”塔塔伸手拍了拍她的那头大象,那头大象就乖顺的点了点头,在原地站着未动。塔塔则是拉起了海愿的手,带着她一起向更深处的竹林走去。 原来的那片竹林是越走越亮的,总是有着点点的荧光闪烁。而现在海愿和塔塔走过的地方则是越来越黑暗,那些荧光渐渐消失了,虽然有月光从树顶透下来,但还是显得少了许多的唯美和浪漫。 “母亲,你为什么要突然消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走了一段,海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蓝桐国,那个男人只是想要我生一个孩子给他。说白了,无非就是想要一个你。”塔塔说着便放慢了脚步,转头看看身边的海愿说道:“只是没有想到,不但有了一个你,还有了子寒,你们是月族的奇迹,因为月族的女人从来没有过双生子,更没有过龙凤双生的一对。” 轻叹了一声,塔塔继续说道:“我只是一个工具,是海国讨好蓝桐国的一份大礼。然后用我的血脉延续一个月族的女儿给他,再让他用你去完成他的野心,那是一份筹谋已久的计划,也是海国的国师——我的父亲和你的父亲的一个交易。” 虽然听塔塔的语气并不如何的悲伤,但海愿还是可以感觉到她那份浓浓的无奈来。继而又听塔塔说道:“可能你更不知道的是,我本来是月族天定的神女,只是因为我那无良又狠心的父亲,所以才隐瞒了事实,说我已经走失了,在我幼年的时候就送到一个隐蔽的村子,再之后就送去了蓝桐国。因为神女可以暂时再选,我母亲也只要再生育一个妹妹就可以继续神女的传承,而我则是他们交易的筹码。” “怎么会这样!”海愿一惊,她想起之前听娜娅说过,这一届的神女幼年的时候突然走失了,而上一届的神女骑的是一头白色的大象,只是因为个人的私欲,一个假象就蒙蔽了所有的人而已。 “到了。”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世过分的自怜自哀,塔塔伸手指了指前面,海愿就看到了竹林外山脚下的一个小屋。这间小屋真的很小,好像没有套间也没有厨房,单纯就只是一个房间大小而已。 而与众不同的却是这栋小房子竟然是完全用汉白玉搭砌而成的,在银色的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白晕,不是神秘,只是带着浓浓的温柔和暖意。 “我只是想让你来看看他而已。”看着面前的小白房子,塔塔笑了。那笑容灿烂的就好象是一片朝阳,美丽之外更带着欣然和喜悦,把之前那淡淡的愁都冲的烟消云散了。 144 可以治愈心灵的人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药香,那药的味道并不太苦,只是有些淡淡的清凉,有种薄荷的香气,让海愿闻了会一阵舒爽。[] 而这间本就不大的小屋更是可以让人一目了然里面的简洁,没有奢华的家具和装饰,甚至连窗帘都没有,只是细细的窗纱贴伏在窗棂上,透过点点柔和的月光,屋里唯一算是家具的东西就是一张竹床,那些竹子还是青绿色的,仿佛是才从竹林里砍来的,还带着竹叶的芬芳。 而那张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同样的一头白发,却不单单只是白色的,而是有点接近于淡淡的银色,就好象要发出光一样。那男人的身形是极为消瘦的,因为他躺在那里几乎没有比竹床高出多少;一身淡绿色的袍子,几乎让他和那张竹床就融为了一体。 在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之后,那个男子侧过了头,向着刚刚走进门的海愿微微一笑。那一瞬间,海愿似乎听到了花儿绽放的声音,极美妙的一种恬适和温柔都充斥在眼前,本来无形的东西也变实质化了,好像所有的美好的幻觉都在这个男人的一笑中摸的见、看得着、听的到了。 那男子应该很年轻,看上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他的脸不只是可以用美貌来形容。海愿见过美貌的男人,比如仙人一般的哥哥;妖孽一般的子寒;还有美艳中带着强势的钟离域。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单单看五官是极致的美,但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是虚幻的,美的极不真实,好像一缕仙雾、下一刻就会从你眼前飘走,又好像随时都能变化成天边的灿烂云霞,美的耀眼。 “塔塔,是她吗?”那男子看了海愿一眼之后转而问着海愿身后的塔塔。那声音空灵清脆,宛若不沾世间尘埃的灵泉。 “嗯,是她。”塔塔点头从海愿的身边走过去,径直来到了床边、坐下,轻轻的伸手过去将这名男子扶了起来。 只是这时候海愿才发现,这个男人似乎自己并不能动的,用一句现代的医学术语来形容就是——高位截瘫! “如果不嫌弃就过来坐吧,这里没有其他的坐椅。”男子轻轻的拍了怕他身边的竹床,那笑容也带着温柔和慈爱。 海愿点点头,移步过去,轻轻欠身坐在了床边。那男人果然很瘦,这张单人的竹床他半躺着再加上一个塔塔还空出好大一块地方,以至于海愿坐上去也一点都不挤。 “我是塔塔的奴。而你来这里要找的人,应该就是我了。”那男人淡淡的一笑,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回头看看坐在他身后给他充当靠垫的塔塔,两人对视的时候总是会温柔一笑,一种淡而绵长的情意就在两人的视线和笑容里荡漾开来。 而他的这一句话却让海愿分外的吃惊,瞪着他又看看塔塔,有些结巴的问道:“你说你是……”海愿还记得蓝子寒就说过,只有月族女人的第一个男人才是这个女人的奴,而这个女人身上代代母女相传的情蛊也会自然的传到这个男人身上,形成一种终身契约的关系;而之后这个女人再有其他的男人,则其他的男人都是安全的。 海愿吃惊的不仅是这男人和自己母亲那微妙的关系,更吃惊于他现在的状况。如果说中了情蛊最后要变成这个样子,那对海愿和钟离域来说都太可怕了吧。 “呵呵,你会意错了,我变成这个样子并不是因为情蛊之毒,而我却是那个中了情蛊而没有肚子疼的人。[]”那男人掩唇轻笑了起来,他明白海愿的意思的,这个女孩的一切心思都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出来,就好象是……好像她的母亲一样的纯洁、毫无心思。那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心情,知道她是塔塔的女儿,他心里自然而然就会涌动着一种慈爱。 “呃!这样还好。”海愿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下心情,但随即又想到了问题的重点,急急的问着:“那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您中了蛊毒,却没有肚子疼吗?” “塔塔不是告诉你了,要爱就深爱,情到深处,情蛊自然就解了。只是……”抬头看看塔塔,那男子似乎在征求着塔塔的意见,看到塔塔轻轻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道:“只是还有一个办法,见效更快,但却异常的危险。” “什么办法?我愿意试试。”海愿使劲儿的点着头,如果说还有更安全快捷的方法,她当然要试试。 “用你的命来换,你愿意吗?”回答海愿的是塔塔。海愿是她的女儿,应该说蓝婠婠是她的女儿,多年来她靠着母女间的那种共鸣和她身为神女的力量或多或少会感应到一些什么。而面前的蓝婠婠明显和她之前感应的到的不同,比之前的婠婠更勇敢也更坚韧,所以她才会把这样的事情告诉她,无非就是出于母亲的爱护,希望她会有个好结局。 “愿意。”海愿坚定的点点头,但随即又了摇头,“我说愿意也有些自私了,我没有考虑域和念儿的感受,若是我死了,域和念儿都会痛苦的,可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域受苦,其实我很矛盾。” 海愿是死过两次的人,她能再回到钟离域和念儿的身边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可现在又要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她真的很纠结,也有些不甘心。她甚至开始埋怨上天,为什么一次次的捉弄她,让爱情到来,让她拥有母子天伦,却最终还是要把她带走。 “或许我说的不完全,应该只是可能会送命,而我还活着就是一个例子,并不一定都会死的。”塔塔解释着:“情蛊是靠着我们身上的血来滋养的,但确对我们本身没有什么伤害。如果把你身上的血放掉,情蛊也会因为你身上过分失血而躁动不安,这时候你再将此时躁动的情蛊与他身上的情蛊相合,后来的这些情蛊就会产生一种反噬的效果,他身上的情蛊也会被后来的这些情蛊吞吃掉,他自然就会安全了。只是,要让你体内的情蛊躁动起来,起码要放掉你身上近一半的血液,之后在你极度虚弱的情况下还要和他欢好,只怕你剩下的半条命也没了。” 说到这里,塔塔和那男人的脸都微微一红,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女儿面前说起这种事情而不好意思了,但两人脸上的恩爱也表露无遗,可见塔塔确实为了他,可以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而且他们已经成功了,并且幸福的在一起了。 “我要试一下。”海愿的眼神很坚定,脸上也是带着笑的。她来海国就是为了找可以解除情蛊的法子,现在终于给她找到了,没有理由不试试。而且还有生的希望不是吗?她和钟离域还有幸福不是吗? 转头看着海愿,那男子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想法,淡淡的笑容还凝在唇角,伸出他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了海愿的小手。猛一接触之下,海愿微微一愣,手也下意识的颤了一下,但没有甩开,随即就放松下来,任由他握着。[.超多好看小说] 海愿知道他没有恶意的,更不是有唐突的意思,他的手虽然纤瘦,好像一层薄薄的皮肉包着骨头一样,但却是温热的,而且那热度从他的掌心传来,干燥而且温暖。海愿曾经听说过,手心暖的人很有爱心,再看向那男人眼睛的时候,发现他那双深邃的黑瞳里有自己的影子。 而那双黑瞳好像有魔力一样,让海愿在看清他眼中的那个影子之后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自己,而是和自己太过想象的塔塔。那应该是塔塔少女时候的样子,身形比海愿现在要高挑许多,但一样的天真美丽的面容,带着纯真可爱的笑,穿着一身月族特有的服饰,就好象娜娅那样的及膝裙,在一片美丽的花丛中奔跑着。 塔塔跑过那片花海,从一条石板铺砌的小路一直跑过去,前面有一座白色的房子,房前就站立着这个男人。他当时的面容比现在年轻一些,只有二十左右岁,但头发依然是银白色的,美的如虚如幻;而他看向塔塔时候的眼神却是真实的,那眼里的爱慕和宠溺溢于言表。 只是两人的笑容都没有过太久,那座房子消失了,那片花海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雄伟的宫殿和一个壮硕的男人,那男人钳住了塔塔小巧的下巴,把一杯酒灌进了塔塔的口中,然后将她推进了宫殿,宫殿里漆黑一片,只在墙角处有一点点银光…… 海愿不知道此时自己是看着那男人的眼睛产生的幻觉,还是她在用塔塔的眼睛在看,她可以看到那墙角里的亮光是那个男子,发光的则是他那头美丽的银发。男子蜷缩着身子,浑身颤抖发出呻吟,那呻吟声暧昧而嘶哑,在发现塔塔靠近的时候浑身更是一颤,好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而塔塔则是流着泪抱住了他…… 本来应该是幸福而美妙的开始,可当风停雨歇之后,两个相爱又相合的人却被那个壮硕的男人分开了,将塔塔带走,对着塔塔威胁、淫笑,塔塔拼命的摇头,却看到有一根棒子砸向了那男人的双腿,接着便是他的腰身,几乎要将他乱棒打死,无奈与痛苦中,塔塔用泪水蒙起了自己眼睛,用自己换来了爱人的生命,但却再换不回他的完整,他从此就只能躺着。 最后,海愿还看到一对可爱的婴儿,塔塔抱着他们亲了又亲却最后放开了手,拼命的跑出了那座宫殿,骑上了她的白象,一直奔向了远方。 眼前闪过的一幕幕都好像是在演电影,把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从头到尾的叙述着,一个少女的爱和悲、一个母亲的不舍和无奈都在海愿的面前演绎着,让海愿看的很清楚,也有同样的悲切产生,在心底狠狠的震撼着。 当海愿一切都平静下来,海愿发现自己面对的还是那男子的一双深瞳的时候,才明白,原来他有这样特殊的能力,可以将他所想的、他要说的,都直接通过交握的双手从他的心传递到她的心里。 “婠婠,我不是有意要抛开你们的,可如果我留下,不但他会死,就连我也不会有多少生的机会,但我还想要看到你们长大的样子,想你有一天可以找到你爱的人,而不是因为你身上的情蛊而被利用了,所以我才逼着自己活下去。”塔塔的眼泪流了出来,一颗颗璀璨晶莹,好像都滴进了海愿的心里。也才明白,塔塔和这个男子之所以要将情蛊解毒的办法说给自己听,无非也是希望自己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 试想,又有哪个母亲会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那未知的结果呢。可就像是塔塔说的那样,若是深爱,就随着心去做吧,也许上天还会眷顾她的。 “我一生都没有名字,我只叫奴。因为我也是月族的奇迹,可以用双手感知任何人心里的秘密,也可以治愈心灵。但就是这样的能力,让我只能被族人囚在山上,怕我的能力会危害到某些人,直到我遇到了塔塔,她给了我微笑,当我第一次握她的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已经爱上了我,而我也告诉她,我同样的爱着她。”那个男子放开了海愿的手,但他手心里留下的温暖还在,停在海愿的手背上,久久不散。 而这个男人的话更是让海愿吃惊不已,一个没有名字的人,却得到了一份真爱,两个人却又都是如此的坎坷!原来爱和名字无关,和身份无关,和经历无关,即使要遇到最艰难的风雨,即使命运如此不公平,他们却还是这样幸福的在一起,如此甜蜜的爱着彼此。 “不要告诉子寒我们的事情,我只要你一个人来,也是因为一些事情只有你可以理解和接受,而你……”塔塔伸手握了握海愿的手,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的摩擦着,随即说道:“要好好的对我的婠婠,替她得到幸福。” “什么!塔塔,你……你知道!”塔塔最后的话让海愿吃惊不已,难道说塔塔的神女力量可以感知到过去和未来,还是因为眼前这个叫做奴的男人知道了什么? “其实,一个母亲和孩子不管距离多么遥远,都是会有心灵感知的,这和神力无关,单纯只是因为母性而已。我并没有怪你什么,只是感觉你和我的婠婠不同,你比她坚强、理性,更懂得如何去爱,所以我才让你一个人和我来到这里,你是异世送给我的孩子,你本身也是我的孩子,所以我会真心的爱你的。” 最后吻了吻海愿的手,塔塔才将她放开,然后把“奴”重新放会枕头上,还不忘在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才拉起海愿的手,送她来到了屋门口,对海愿说道:“一直走,就能回去,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属于你。也不要再对别人说起我的事情,你明白,我和他在一起才有快乐,在这里才有安静。” 海愿点点头,推开门走了出去,看到那片翠绿的竹林,让海愿不尽然的还会想到那个淡绿衣衫,清雅如竹的男子。仍不住再回头时,却看到塔塔只是挥了挥手,就准备将门关上了,那一栋白房子就好像在雾中一样,虽然距离不远,却又朦胧的看不清楚。 海愿舒了口气,向竹林里走去,她知道这竹林的玄妙,自己应该不会迷路的。只是她才进竹林不久,身后就穿来了塔塔的声音:“婠婠,等一下。” 海愿马上停住脚步,转身就看到塔塔快步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彩色的小荷包,径直来到海愿的面前,将那个小荷包放在了海愿的手里,说道:“这是我和他送给你的礼物,也算是送给你儿子的礼物,把这个给他戴上,会解开他的心结,让他健康成长的。” “念儿?”海愿看着手里的小荷包,眼睛有些湿润了。刚才奴说过,他有治愈心灵的能力,那这个应该是可以让念儿重新说话的。心里涌动的不只是感动而已,海愿感到一种恩赐,可以说是神的力量,但更多的应该是母性的慈爱和爱情的伟大吧。 “还有,你记得,放血驱蛊的时候一旦感觉丹田如火烧一般的疼就要马上止血,否则情蛊会连你自身都反噬了。”塔塔又摸摸海愿的脑袋,慈爱的一笑,再次挥了挥手。 海愿把那只小荷包紧紧的攥在手里,带着泪却努力微笑着,向塔塔挥了挥手,转身大步的向竹林深处走去。 走了不多远,海愿就听到一声大象的叫声,海愿加快了脚步顺着声音走过去,就看到那头白色的大象站在那里仰着头高声的叫着,还一边甩着尾巴和鼻子,扑扇着一对扑扇似的耳朵,样子十分的憨厚可爱。 而那头大象的旁边席地坐着钟离域、穆子羽和蓝子寒,就好象在看那头大象在表演一样,歪着头都没有说话。 “域、子寒,穆子羽……”海愿向他们跑过来,只是才跑了几步就又停了下来,猛然间想起塔塔不让自己把之前的事情告诉子寒,也许是怕子寒难以吧。那现在要怎么说呢? “海愿!”钟离域马上从地上起来,几步来到了海愿身边,微笑又欣喜的看着她。 而蓝子寒也只是比钟离域满半拍而已,但看到钟离域到了海愿近前,就又放慢了脚步,在距离海愿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同样一脸热切的看着海愿。 “我很好,只是和母亲叙叙旧而已。子寒,母亲还是爱我们的,只是和父亲有太多的不合适,所以才要分开,可她还是我们的母亲、给了我们生命啊。”海愿一边向钟离域抱着平安,偷偷瞒下了情蛊的事情,一边劝着子寒,希望他仍然可以理解没有母爱的童年。 “嗯,回去吧。”蓝子寒似乎没有过多询问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说一句就转身向外走去,海愿微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解的抬头看着钟离域。 “其实,越是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小孩,就越渴望和母亲在一起。只是他现在太大了,已经不会像念儿那样天真的表露自己的感情了。”钟离域伏在海愿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其实男人的心思就是那样,表面上很排斥的事情,其实心里很渴望;就好象蓝子寒刚才躲开了塔塔的拥抱,但当塔塔只要和海愿一起说话的时候,蓝子寒的心里一定还是不好受的。 “这样啊……”海愿咬着唇点点头,原来子寒也是渴望母爱的,可是塔塔又不想要将她和奴的事情让子寒知道…… 快步的跑过去拉住了蓝子寒,海愿兴奋的说道:“子寒,你知道吗,塔塔和我们是心灵相通的,你心里想什么她都知道,她也了解我们的爱和苦。她不会怪你冷落她,没有叫她一声母亲,你也要原谅她有不能说的苦衷啊。把你随身的东西给它,让它给塔塔带回去吧,塔塔就知道你的心意了。”海愿说完,伸手指着那头白色的大象,积极的建议着。 “没有。”蓝子寒冷冷的说了一句,随即仍要大步的离开,海愿却将他拉的紧紧的不让他走。“快点,我知道你害羞,但这是最后的机会,或许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也不会见到塔塔了,你要把你的爱表达出来,她才会知道啊。来吧,这个应该就可以了。” 海愿说着,伸手就扯住了子寒的长发。蓝子寒总是喜欢随意散着那一头如丝如墨的长发,所以海愿一把抓住,蓝子寒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同样的将头发抓在手里,不准海愿对着自己的头发下手。 “域,穆子羽,你们谁有剪刀啊!匕首也行。”海愿是想要把蓝子寒的头发剪下一截来带给塔塔,只是她手里没有合适的东西来操作,所以只能对着钟离域和穆子羽吼着,希望有人来帮忙。 145 突发状况,遇到大祭司 钟离域和穆子羽都耸了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了。蓝子寒则是青了脸,不明白这个姐姐怎么突然间这么执拗了。两个人拉扯了半天,海愿也不肯放手,最后蓝子寒没有办法,讨饶了,然后从怀里摸出一块墨色椭圆形的牌子来。 那块牌子乍一看上去黑乎乎的,只是借着月光仔细看去能看到油黑的质地里面带着金色的亮点,闪闪的倒是挺好看。只是这块牌子是两面都光的,既没有字也没有雕刻上好看的图案,未免好像少了份精致。 “就这个?”海愿左看又看,也没有发现这块小牌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眯着眼睛看看蓝子寒,希望他能再拿出点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来。 “没了。”蓝子寒认真的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因为早知道现在的婠婠已经不是以前的蓝婠婠了,他真想要敲开她的小脑袋瓜,让她把这块牌子好好的记住了。 “海愿,行了,这个是墨闪,带的越久闪金的地方就越多,需要用人气来滋养的。这块牌子起码是子寒十几年未离身的,也算一份心意了。”穆子羽抱着肩膀劝着,本来想要说海愿不识货,瞟了一眼钟离域又咽了回去,最后还是很少见的站在了蓝子寒这一边。 “是啊,墨闪虽不是名贵稀有的东西,但养的好坏就看个人的心思了,若是日日不离则光亮可鉴,若是久置高阁则暗若蒙尘,代表着一种心思和信念,相传可以为主人档劫避凶的。”钟离域也追加了一番解释。 海愿听的一愣一愣了,再看手里拿着的这块小牌子,果然亮闪闪的、光润照人,原来是子寒不离身的东西,看来确实可以表达一番心思了。海愿又从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块手帕来,又扯下了自己的一对耳环,连同那块“墨闪”一起包起来,来到了那头白色的大象前面,笑眯眯的把手里的东西捧了过去,说道:“麻烦你了,这个是我和弟弟要带给母亲的东西。” “嗷……”那头白象颇具灵性,应该可以听懂海愿的话,伸出长鼻子将那块包着东西的手帕用鼻子卷起来,高声叫了一声,随即转身向着竹林深处走去。 看着那头大象庞大的白色身影慢慢的在竹林里消失,海愿的心里发酸,把手拢在嘴边,对着刚刚她走去的方向喊着:“母亲,如果有机会,我会带着念儿来看你们的,保重啊!” 竹林无声、无风,只有微微开始发蓝的天空告诉大家,黎明将近了。 钟离域拥住海愿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蓝子寒虽然一直没有再说话,却听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在心里也放下了什么;穆子羽则是快步的走在前面,还不时的招呼着:“走吧,夜和曦还等着我们呢,不知道天亮了那边会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还记得塔塔说过的,那些人还在原来的地方,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那如果天亮了,是不是幻觉就消失了,那村里的人是不是也就会发现他们了。 “走吧,如果有机会,我们带着念儿回来。”钟离域微笑着点了点头,赞同海愿的说法。 几个人一起按照原路走回去,只是发现那竹林似乎比进来的时候更小了许多,才走了没有多久就到了尽头。那片宁静祥和的小村庄还在,微微亮起来的天色更给这个村庄平添了一丝温馨,只是他们已经知道,这里根本没有人,只是空空的一个愿望,一个女人所期望的平静、安宁的家而已。 “域,如果可能,将来我们把这里变成真正的世外桃源吧,让这里充满温馨和幸福,而不再只是一个人单纯的梦想。”海愿紧紧的拉着钟离域的手,从来到这里的最初,她就喜欢上了这里的平静,如果可能,她也愿意像是塔塔那样,拥有最真挚的爱情和平静的生活。 “好,我们可以建造自己的安定田园,把你所希望的祥和带给那些善良的人们。”钟离域摸摸海愿的小脑瓜,满眼的宠溺,更加喜欢她那种善良。虽然这可能也只是一个梦想,但简单如她,海愿从来没有要求很多,却总是要失去、要寻找,一切的苦与痛都太多、太重的加诸在她的身上,让她本来简单的想法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了。如果可能,钟离域原意给她最简单的快乐。 “其实我在想……”穆子羽来到那个长长的山洞隧道的时候打断了他们的话,照实说着:“这里的宝石要不要挖几块回去?” “挖吧,等我们过去了你再挖。洞要是塌方就活埋了你。”蓝子寒不大出声,但这次说出的话显然更毒了。 “哼,待会儿过水的时候淹死你。”穆子羽小声的嘀咕一句,两人虽然小小的逗了一下嘴,但之前的那份失落和无奈也被冲散了。 再从那条水路回来,从井里冒出头来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天上的朝霞了。夜和曦在听到水声“哗啦”一响的时候就趴在井边焦急的往里看,然后将手里的玄丝韧放下来,把他们几个都拉了上去。 “喔喔喔……”一声嘹亮的鸡鸣声传来,随即还伴着一声狗叫,太阳好像也在这时候一下子跳上了天空,整个小村庄都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晨光中,祥和而安静。 而这声鸡叫让海愿他们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才是这个村庄真正的模样,原来有鸡、有狗,也有人住的。 那声鸡叫声才停下不久,身后屋门一想,就传来了娜娅吃惊的声音:“你们怎么又回来了!”随即看到几个人都是湿漉漉的样子,又看看她们家的那口井,上前一步就抓住了蓝子寒,急急的说着:“我不是不想要你,你不要寻死吧。” “咳咳……”这一句话把穆子羽先呛个半死,咳嗽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娜娅吼着:“你哪只眼睛看到他要寻死了,就算他要死,没有理由让我们都陪葬吧。” “那你们都失足了?”看看海愿他们四个人都是一身的水淋淋,娜娅的眼睛瞪的更圆了,她更不相信这几个人都是失足落水的。 “我们洗澡不行吗?这井水真清凉啊。”穆子羽说完,还做了一个标准的洗澡动作,随即又抖了抖已经皱成了一团的湿衣服,想要尽量找回他原本羽公子的潇洒模样来。 “几位,进屋喝碗热茶吧。”娜娅身后,那个老妇人走了出来。这次没有再强硬的赶人,而且还出乎意料的开口邀请他们进去喝茶! “嗯,那就谢过了。”钟离域最先明白过来,知道那老妇人应该是有话要说的,点头表示感谢。海愿他们便一起跟着进了门,只有娜娅走的慢,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面。 进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这里和昨天晚上看到的情景已经完全不同了,屋里的家具摆设虽然都已经陈旧了,也不怎么精致,但还是一应俱全的。而且进门之后右手就有一个小小的套间,娜娅给众人都塞了一块干布巾,让他们擦擦头脸上的水之后就一掀起门帘就进去了,想必是她的闺房。 那老妇人招呼几个人坐在一张方桌前面,先去后面厨房冲了一壶的姜茶出来,然后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碗,才在靠近墙边的一张竹子圈椅里坐了下来,看着众人喝姜茶。 “老婆婆,您是不是有话说。”海愿喝了几口感觉身上暖和了,放下手里的碗轻声的问着。 “没有特别的话,只是告诉你们,帮我好好的照顾娜娅。”那老婆婆一笑,脸上那之前的冷漠没有了,只是一个母亲的慈祥而已。 “娜娅?”海愿微微一愣,随着老婆婆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只手在擦着头发,另一只手端着碗正在喝姜茶的蓝子寒。海愿的额头微微一汗,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毕竟这个两个人的事,也是你请我愿的事,不是她说的算的。 “昨天,是我叫娜娅说谎骗了你们的,这错完全在我而不在她。我也知道我骗你们不对,但如果你们知道我和塔塔的关系,应该就不会奇怪我的做法了。”那老婆婆的一番话,让几个喝姜茶的人都抬起头来,仔细的听着。 “其实塔塔公主是我的主人,在海国的时候就是由我来照顾塔塔的起居生活,到了蓝桐国之后还是如此。只是塔塔太苦了,笑容也总是没有太多的停留在她的脸上,直到最后她终于有机会可以逃出来。那时候长公主和二殿下还在襁褓之中,我便留了下来,偷偷的找机会回去看看你们。” “那我父皇不知道你还留下来吗?”蓝子寒忍不住出声问着。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只是我对他毫无用处了,而且就连塔塔公主对他也毫无用处了,他又不能把一切都做的太绝,毕竟你们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对我的存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直到后来,我知道塔塔公主回到了这里,因为你们也长大了,我又舍不得公主,所以也跟着回来了。回来之后不久就收养了娜娅……” “收养!”这次吃惊和疑惑的是海愿了,随即又看着那老婆婆苍老的面容问道:“子寒说你当年在蓝桐国也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样子,怎么才十几年不见,就这么老了呢!还有……还有塔塔,她的头发为什么也白了。” 海愿不理解的是塔塔为什么会那么苍老,老的头发都已经白了。如果说按照年龄来算,塔塔应该才四十左右岁而已,加上天生就是个美人,长得应该更年轻一点才对,可是塔塔却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还要老一些。相比之下,反而是“奴”要更为年轻,也更俊美了。 “如果是月族的女人,那么在还是处子的时候则一直保持少女的模样,就好像长公主你,一直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但也有一个例外,就是违背誓言的女人,会突然苍老。而我和塔塔公主在离开海国之前曾经向大祭司发下毒誓,永远都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可最后塔塔偷偷的跑了回来,而我也是如此,所以我们才会加速老去的。” 叹了口气,老婆婆又说道:“现在我们都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所以我才把娜娅摆脱给你们。”又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蓝子寒,老婆婆才说道:“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娜娅其实不是月族的女人,她是我在回到这里的时候捡来的。只是后来发现了她神奇的异能,又有很多白色的动物和她亲近,才会被选为了月族的神女。这一点,你们从她的身材上就能看出来啊。” “呃,怎么看出来。”海愿感觉自己脑子抽了一下,才问出这么白痴的话来。原来娜娅身材高挑健美,不像自己一样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因为她不是正统的月族女人,而不是因为她已经…… “呵呵,其实,我让她骗你们,也是希望你们不要再去打扰塔塔公主,而没有恶意的。现在既然是塔塔公主用幻象引你们去的,我自然也要祝福你们。”老婆婆说完,站起身恭敬的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月族的礼节,然后才叫了一声:“娜娅,时候不早了,你也该走了。” “哦,知道了。”这么半天,娜娅一个人猫在屋里老老实实的也不知道在干嘛。只是不知道刚刚老婆婆说道那番话她听到没有,知不知道她自己其实是捡来的。 随即,门帘一挑,娜娅又走了出来,身上多了一个小包袱,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换成了一条稍稍长一点的裙子,看上去更为庄重一些,再往她脸上看…… “呃!”海愿微微吃了一惊。娜娅本来是小麦色的皮肤,带着健康的美;五官也是有一种异族的美,就好像混血儿一样;可是现在那张脸上擦了好多的粉,白花花的一片,只有一张又红又厚的嘴巴分外突兀,就像是图片上的日本艺妓一样,怎么那么夸张! “娜娅,你这是怎么啦!”比海愿还吃惊的是那位婆婆了,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虽说是养女吧)可怎么一下子就好像抽风了似的,把脸弄成了这个样子呢。 “人家只是想要装扮一下嘛,那胭脂还是他送的呢。”娜娅羞涩的一笑,伸手指了指蓝子寒,随即本来应该因为娇羞红丹丹的脸蛋上竟然掉下来一小片的粉渣,看得穆子羽都是一抽,颇为同情的看向了蓝子寒。 “我!不是我。”蓝子寒也是一惊,本来对娜娅只是没有好感,有时候真想要掐死她,可是现在看起来,不是单纯的无视就可以解决问题了,自己还必须要用强大的心理,让自己别说话的时候一下子吐出来就好。 “嗯,就是你啊,别想赖。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就送了这盒胭脂给人家。”娜娅一边解释一边拉过身后背着的小包袱,在里面摸索了一下就拿出了一个红玛瑙的小胭脂盒来,海愿一看,原来正是当初在边界的那个胭脂店里,老板免费送给他们的其中一盒。 另一盒是送给海愿的,海愿记得自己出门之前塞到枕头下面了,没有带出来。而这盒确实是蓝子寒,不过是蓝子寒扔了,娜娅捡回来的而已。可是…… 看看那只胭脂盒,又看看现在娜娅那涂的张血盆大口似的唇,海愿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那盒胭脂问道:“娜娅,能给我看看吗?” “看看可以,你要换给我的。”娜娅说的很小气,不过最后还是把那盒胭脂递给了海愿。 海愿忙接过来打开,看到里面的胭脂仍然是白色的,半透明状,再看看娜娅,问她:“你确定你是擦了这个胭脂的?” “对啊,颜色很红吧?我还因为这个是没有颜色的呢,原来这样鲜艳。”娜娅说完,急急忙忙的又从海愿的手里将那盒胭脂抢了回去,宝贝似的塞进了包袱了,才说道:“走吧,我阿娘要休息了。阿娘,有空我再回来看你。” “子寒……”看看娜娅那张算是血色妖娆的脸蛋,海愿对着蓝子寒耸耸肩,然后又向和曦对视了一眼。第一次见到娜娅那天,只有他们三个在场的,还有一个小六也知道这件事,不过现在不在。但海愿还记得很清楚,那卖胭脂的说了,“卖的不是胭脂,是缘分。”当时他们几个人都不大相信,现在看来,这胭脂真的会变颜色。(.) “不算数的,皇姐,我们走。”蓝子寒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节,一张绝美的俊脸满是黑气,伸手拉过海愿就走。不管那个胭脂铺的掌柜的说了什么,这个结果是蓝子寒没有想到的,也是他万分不想要承认的。 “海愿,到底怎么回事?哈哈,你们有内情啊。”穆子羽跟着不依不饶的问,他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人。 “穆子羽,你答应了我的事情呢?你不是说我带你们来了就……就帮我的吗?”娜娅也急了,看着蓝子寒大步走开就追了上去,一边向穆子羽讨着债。之前是她阿娘不让她跟着这些人,也不准她和他们有一丝的来往,她才放他们离开的。现在阿娘都开口了,让自己跟着他们走,她当然要把之前穆子羽承诺的事情兑现一下,蓝子寒这个美人她看着真喜欢。 “不算数啊,你分明骗了我们,我们自己找去的。况且那个男人不是也死了,也没有找到解药啊,都不算数。”穆子羽最擅长的就是抵赖了,还怕赖不掉就先一步跳出门去,准备跑路了。 而看着几个人开心的笑着一个接着一个的跑出了门口,那老婆婆也笑了笑。塔塔公主有了幸福;她的娜娅也好像很开心,正在朝着好的方向迈进,一对对都那么惬意和温馨,难道这就是彼此的幸福吗。 ==分割线== “娜娅,我说你还是先把脸洗洗吧。”走了大半,海愿实在见不得娜娅那张现在已经明显被汗水花掉的脸,不是难看所能形容的,根本就是有点……恐怖好吧。 “这样真的不好看?”娜娅看看海愿那张清纯甜美的小脸,在看看一直陪在海愿身边、满眼宠溺和温柔的钟离域,就闪出无尽的羡慕神情来。 “其实,好不好看不再妆容,而在于你的内心和思想。有的人不是天生丽质,可她也是温柔、善良的,就是有了世上最美的容颜;有的人明明很美,确实一副蛇蝎心肠,那才是真正的丑。美丽是不会随着年龄改变的,只要你有一颗美丽的心就好了。”海愿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了娜娅的手,掏出一块手帕从水袋里倒出点水来,给她擦拭着脸上的白粉,至于那火红的唇……海愿发现那唇色其实还是挺美的,也挺水润,就是涂的多了点,厚了点。 用小指头轻轻将多余的部分擦拭下去,再把厚重的地方涂抹轻薄了,还原来本来那小麦色的健康肤色,海愿仔细看看娜娅,感觉这个丫头其实真挺漂亮,性子也直爽,如果不是稍显凶悍和骄纵,还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又偷眼看看前面走的很卖力的蓝子寒,海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点是想着能快点爬过山,上了平地可以纵马跑的快一些吧! “娜娅,你真的要跟着我们吗?”海愿拉起了娜娅的手,一起亲热的走着。心里感觉娜娅就像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妹妹,也要耐心的好好教导才行。 “嗯,我又不是正式的神女,不一定要终生都要这样的。等到真正的神女再降生了,我们就什么都不是了。”娜娅说的很轻快,好像并没有因为不做神女有什么可惜,也没有想她如果一直都是神女会有什么样的牵绊,一切都如同她的性格一样直率。 “那你知道月族发誓的事情吗?比如……你阿娘为什么突然会老?”海愿本来不相信有什么神的誓言,可是现在塔塔那样的苍老,那位婆婆应该也本来就是一个中年人而已,却好像七十多岁的年纪了,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听说过,不过发誓之前要喝下神水,我猜想,应该是神水的问题,而不是誓言的问题吧。”娜娅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这一点她也有想过,但她本身并不相信一个誓言就可以左右人了,继而补充道:“我又不是正式的神女,当然不用发誓,也不用喝什么神水。而且神水那么矜贵,轮不到我来喝的。” “那有没有解药?”这点让海愿分外的关心,也感觉有了希望。如果说可以解除药物的作用,那塔塔和那个婆婆应该也可以回到从前了,起码不是那样的苍老、早衰,再或者,塔塔可以和“奴”多一些幸福的日子。 “如果我说没有呢?”娜娅耸了耸肩,无奈的说着:“其实月族本身就是一个谜,没有人能够真正的了解。索性我不是真正月族的人,我更自由一些吧。” “娜娅,你知道……”海愿不禁奇怪,娜娅的反应如此淡然,是刚刚才听说的,还是她本来就知道自己是收养的?她当初还那么兴致勃勃的以月族的女人自居着,现在却又如此淡然的反应。 “当然知道,我四岁的时候才遇到我阿娘,当时的情况虽然不是完全都记得,但自己总该记得不是阿娘亲生的吧。而且我只有阿娘,都没有阿爹的,就是再小的小孩子应该也会奇怪啊。我阿娘对我很好,也从来没有把我是她捡来的事情隐瞒我,只是我希望我就是月族的女人,可以为海国的百姓做更多的事情而已。” 娜娅认真的说着,声音较她之前那洪亮干脆的嗓音小了许多,但却是字字清晰,让海愿一下子就觉得,此时的娜娅才是最美的。她的心灵纯洁而善良,有着无关乎种族的大爱。她以月族的女人自居也不是一种傲气,不是想要赢得多少膜拜,单纯的只是希望百姓可以接受她,为大家做更多的事情而已。 “娜娅,你真美哦。”海愿笑嘻嘻的拉紧了娜娅的手,更加亲热的走在一起。有时候,喜欢和不喜欢好像就是一念之间的,突然一下子,海愿感觉娜娅就算不做自己的弟媳妇,也可以当闺蜜吗。不过既然是闺蜜,那自己可以要帮忙一下娜娅才行了。 “娜娅,其实子寒一直都想要感谢你治愈了喜儿呢。”一边走着,海愿一边给娜娅带着高帽子,而且是拿蓝子寒做了顺水人情。 “真的!”娜娅显然很开心,一下子眼睛闪闪的,看着海愿也感觉她美多了。是啊,和子寒同样的一张美人脸嘛,海愿也真是挺好看的。 “真的呢,只是他害羞,不好意思亲自和你说。”海愿发现自己也有点穆子羽的厚脸皮了,说假话比真的还真呢。 “哦,哦,其实没什么,我的血对于动物疗伤非常有效。不过,动物比人忠诚,如果我的血对人类有效,只怕就会有人整天想要放掉我的血。而动物却不会,它们只会想办法保护我,把我当成它们的恩人。” 海愿听了点点头,娜娅说的没错,如果有哪个人有那样神奇的能力,可以用血治疗人类的疾病或是伤痛,那就一定会有一些利欲熏心或是心狠手辣的人想要和她的血、吃她的肉,把她当做唐僧一般的对待的。 一边走着,一边各种闲聊,才不到两天的时间,海愿居然和娜娅聊熟了,虽然还不是无话不谈,但也是十分亲密的一直都拉着手。把钟离域抛到了一边不说,就连一直跟着海愿的曦也多少有些吃味儿了,可是曦自叹没有娜娅那么话痨,天南地北的什么都说,海愿有时候还小孩子一样的信了,还会充作好好学生认真提问,难怪她们两个聊的那么投机了。 “海愿,前面就是之前的镇子了,不知道镇子里还有没有危险,你走过来点吧。”钟离域两天没有拉到海愿的小手了,娜娅也是个不知趣的电灯泡(当然,钟离域不知道电灯泡的,这里只是一个形象的比喻哈),现在眼看要下山到之前闹鼠患的镇子了,钟离域就找个借口,想要将海愿拉过来。 “哦,没事,我的蟒蛇会把那些老鼠赶尽杀绝的。还有那些大猫也会尽力的。而且鼠患也不能一下就绝了,只要不进城来闹就好,不然那些猫又没吃的,一样要去各处闹腾。” 娜娅说的这个海愿也很赞成,维持生态平衡是最基本的原则。而那些大老鼠虽然是突变的,但不是也有那么多比平常都大的猫来捉老鼠吗。加上娜娅又放出来那么多的巨蟒,确实可以将鼠患控制一下了。 “那我们就绕过镇子吧,其实也没有什么风景,下山之后直接回去,总比在这里耽搁要强。”穆子羽这个建议显示他有些心急了,这一次出来的时间貌似长了点,他想家里的娇妻和爱女了呢。 “那就绕过去,反正再过一座山就到边界了。”蓝子寒一直不怎么说话,这次也巴不得快回去。山里走来走去的都走不快,而且娜娅又熟悉地形,如果有机会他早就甩开娜娅,自己跑的远远的,要好过看着海愿倒戈相向,好像每天都在算计着把自己卖了一样。 “我要一直都跟着你。”娜娅冲着蓝子寒喊了一声,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骄纵,而且有满满的信心在里面,真的是势在必得了。 “唉……走吧。”海愿轻轻的叹了一声,拉着小红马走的也快了点。她开始想念儿了,也想一直想着塔塔给她说的那个办法,虽然有些危险,可总比一点办法都没有要强。而且塔塔不是也活着吗,海愿相信自己的爱可以战胜一切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想要再看看念儿。从袖子里掏出之前塔塔送给她的那个彩色的荷包看看,海愿心里满是幸福的憧憬。 很快就翻过了之前走过的那座山,也能够看到山下不远处的那个镇子了。他们原本是打算绕过镇子,直接从来时候的那条山路回去的。那里虽然绕一些远,可比较偏僻,不会引人注意。 只是当他们越来越靠近那个镇子的时候才发现,镇子里似乎已经重新住满了人,而且住的还不是百姓,而是官兵!为什么本来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会住进这么多的官兵?难道是鼠患又严重了吗?还是另有什么新情况? “域,我们不过去看看吗?”骑在马上,远远的绕开镇子也能够看到那飘扬的旗帜,那是只有军队才会挂的高高的战旗。 “不能过去,现在情况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远远绕开最好。”钟离域也看到了战旗,俊朗的眉头微微一皱。如果只是普通的官兵还不是那么奇怪,可现在居然挂起了战旗,那就应该是国家的军队驻扎在这里了。虽然还不明了情况,但一丝不好的预感爬上了心头。 “嗯,域说的有道理,我们应该快些行动。而且暗卫和我们脱离消息很久了,不知道什么情况,要小心才行。”穆子羽很少这样一本正经的,但是现在也是一脸的严肃。 钟离域出来之前为了掩人耳目、减少暴露的机会,所以将身边的几个暗卫都遣散开了,让他们明着押运西瓜去海国几个大点的城镇,打探消息或是以备接应。但自从到了海国之后,钟离域他们就一直没有和暗卫联系过,也没有互通消息,两边都不明了对方的情况,确实不是一件乐观的事情。好在现在他们距离边界已经很近了,只要再走半天就可以回到天启国的境内,一切也就更加安全了。 “前面的什么人?站住。”才从镇子边上绕开来,还没有到山脚下,就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转头就看到一大队人马,起码有二三百人的队伍从镇子里奔出来,最前面的军官对着海愿这一队高声的喊着,其余的人还威胁似的挥了挥手里的大刀和长枪。 “我是月族的。”娜娅先听了下来,她现在骑着的是她的那头大白老虎阿喵,之前跑山路的时候很快,现在平地的时候没有马匹那样的长劲儿,所以落后了一点。 “神女?”最前面的士兵似乎认出了娜娅,但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一大队人还是向前冲,眼看着就要冲到了海愿他们的身后。 “娜娅,快走。”穆子羽看情况不对头,高声喊了一句,随即催动着马匹加快了速度,快速的向前奔去,马上就和那些士兵拉开了距离。 “啊?”就在娜娅微微闪神的功夫,那前面的军官已经冲到了眼前,没有多费口舌,竟然一下举起了手了的大刀,刀光闪闪、寒气逼人,向着娜娅当头劈了下去。 “你们……” “啊!” 娜娅吃惊的叫了一声“你们”,想要闪身躲开已经晚了一步,那刀上的寒气就冲到了脸上,娜娅拍着身下的白老虎希望它能躲开多少是多少,最好别一下就掉了脑袋,就听到一声惨叫,再看时,那为首的军官已经一头栽下马去,身上中了一支箭。 那箭射的力道奇大,把那个穿戴着盔甲的军官一箭射了个透心凉啊,箭尖从后背露出去老长,箭翎在他眼前晃动着,命就已经丢了。 “子寒!”娜娅回头及看到了蓝子寒手里黄金弯弓的弓弦还在“嗡嗡”作响,就知道是蓝子寒救了自己,满心的欢喜都要乐开花了,却听到蓝子寒一声暴喝:“快走啊!” “哦,哦……”娜娅这才回过神来,匆忙的拍了拍阿喵的头,一人一虎飞快的调头向着蓝子寒他们的方向跑去。 “站住,是天启国的奸细。” “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国师说了,抓住他们重重有赏的。” 后面的士兵吼成了一片,也乱成了一片。虽然领头的军官已经被射死了,可是个个都因为那一个“重赏”而疯狂了起来,一窝蜂的往前拥去,直奔着海愿和钟离域他们而来。 “快走,他们不敢过境。”钟离域一把抓住了海愿的小红马的缰绳,随即伸手将海愿从小红马上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将她紧紧的拥在胸前、护着,催动马飞奔起来。 穆子羽、蓝子寒、夜和曦也都跑的飞快。娜娅和白老虎本来不善这样的奔跑,此时后面有追兵,还是要命的一队,也就没命似的快跑着,一下子倒是也将后面的人甩开了。 “前面就是山了,上山就安全多了。”穆子羽看了一眼山上的地形,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山路狭窄,如果他们跑过去,追兵也只能一人一人的通过,对付一、两个小毛毛兵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总比和一大群人耗在这里强。 “咚咚咚……”就在眼看要到山脚下的时候,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那鼓声雷动下有一队人从山的另一侧冲了出来,和后面的士兵呈夹击之势,一下子将海愿、钟离域他们围在了中央。 前后都被堵住了,左右又不是回去的路,海愿他们就只好停了下来,自动围成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圆圈,和那两队人对恃着。 “是子寒和婠婠吗?”随着一个略带嘶哑的男声响起,那前面的一队人从中间分开,有一个骑着早红马的男人从后面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 那匹马红的发亮,而那男人身上的衣服也是红艳艳的。一头飘逸的长发随意的飘在脑后,身形淡薄而消瘦,但坐在马上却一身的气势。只是那气势邪了一些,不像是一个坐镇四方的将军、或是一个威严凛然的君王,而是像一个左右朝野的奸臣。 看那人的脸上不过四十多岁,长的还算是俊朗,但眼角眉梢有那么一股子邪气,以至于印堂都是黑的,眼圈微微发紫,更显得有些骇人了。 “你是?”蓝子寒拉马微微后退了一步,眯起眼睛疑惑的问着。 “我就是海国的国师,月族的大祭司,也是你们的外公啊!”那男子微微一笑,想要尽量笑的和蔼可亲一些。可那笑容看在海愿的眼里,总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奸猾和算计,不禁也向钟离域的怀里缩了缩,没有回答。 “月族的人、尤其是血脉亲缘,都是可以互相有一些感知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而外公之前一直惦记着你们,所以对你们的到来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次是特意到这里来等你们的。”大祭司说完,笑容凝固在脸上,更加的难看。笑了一会儿,估计是他自己都觉得不太舒服了,才收敛起那假假的笑容,变得阴森冰冷起来。 “既然如此,见也见过了,请您让开吧。”没有等其他人说话,穆子羽率先开口了。这男人一看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所以他才没工夫和他废话。 “让开?其实外公是请你们去都城坐客的。毕竟是血亲一场,不叙叙旧难道就要走吗?”大祭司的笑容没有了,说话的声音也越发的阴沉了,而且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一定是已经知道了海愿和钟离域他们重要的身份,一定是想要抓住了他们,再对各国加以威胁吧。 “不去。”蓝子寒冷冷的一声传来,随即就扬起了手里的黄金弯弓。他的性子也是偏激、冷傲的,如果不是海愿温暖了他,他的箭早就飞出去了,也不会和什么外公废话。 “不去也走不了啊,前后都有这么多的士兵,你们插翅飞过去吗?还是直接飞过这座山,飞回到天启国境内?”大祭司似乎早有了打算,也一定就做了完全的准备,看来是没打算放他们走了。 见钟离域等人久久没有回答,而且个个都是怒目而视,大祭司才又想着娜娅说道:“娜娅,你可是月族的神女,你的责任就是在海国的四方为百姓祈福,你要到哪儿去?你身边的这些人也都是海国的敌人,叫你的巨蟒出来,将他们都拿下吧。” “大祭司?我就没有见过什么大祭司,只听说月族的大祭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知道你是真的假的啊。”娜娅撇了下嘴,没有听。她是直爽的性子,可不证明她没有脑袋,她知道谁亲谁近的。 “来人,围起来,都拿下。”大祭司脸上的笑容又挤了出来,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那些士兵马上就蠢蠢欲动的向前冲去。 “呼啦”一下,包围圈就缩小了好多。钟离域他们坐下的马匹也紧张的跺着脚,甩动着尾巴,鼻子里一下下的打着响鼻,几乎要喷出白气来,完全是一副警戒的状态了。 “呵呵,就知道你们会反抗的。”大祭司阴冷的一笑,那些士兵就只是围拢在一起没有再进一步了,而随即,那个大祭司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竹笛来,放在了唇边,作势要吹动起来。 “啊!子寒,羽,你们带着海愿先走。”一看到那个大祭司要吹奏笛子,钟离域马上就反应过来,先是把怀里的海愿推向了蓝子寒,将海愿放在了蓝子寒的马背上;随即又给穆子羽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掩护着蓝子寒先走。 “不,不要吹。子寒,我不走,放开我,我要和域在一起。”海愿也马上明白过来,却已经被钟离域放到了蓝子寒的怀里,蓝子寒的手臂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受到伤害,也不然她激动的离开自己,并且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嘟嘟……滴滴……”那诡异的笛声响起,和之前蓝子寒吹奏的曲调差不多,只是比蓝子寒吹的更熟练,好像调子也更加怪异一些。 但那笛声才刚刚响起,钟离域一张俊脸就苍白起来。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流到了脸上,整张脸都好像水洗过的一样,就连唇都咬出了一道道血痕,钟离域在努力的隐忍着肚子里那翻江倒海般涌来的疼痛,同时又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来:“快走!” “不,子寒放下我,我不走。”海愿呼喊着,蓝子寒却已经催动了战马,喜儿一下迈开四蹄奔跑起来,蓝子寒同时挥动了一下手里的黄金弯弓,将靠近他周围的几个士兵都打翻在地,希望可以冲出一条路来。 穆子羽也快速的上前,但没有马上冲出去,而是来到了钟离域身边,伸手想要将他拉住。这样的时候,穆子羽是不会留下钟离域的,虽然不一定能带着马冲出去,但凭着他们的武功,可以弃马靠着轻功先离开,如果能够躲到山上去,应会有希望逃脱的。 笛声响的更急了,一丝丝好像千百万根钢针都狠狠的刺向了钟离域,将他全身都刺的体无完肤。而那肚子里的疼痛更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猛烈,以至于想要抽出一点点时间纵马跑开都来不及,在穆子羽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时候,就从马上栽了下去,脑袋里唯有绵绵不绝的疼痛袭来,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觉了。 “呵呵,其实你们都走不掉的。”看到钟离域落马,大祭司又是一笑,这次笑容明显比之前的几次要笑的真实,但却好像是地狱魔鬼的笑容一样,暗黑惊悚,让人不寒而栗。 “少在这里给我故弄玄虚,我可没中什么情蛊。”穆子羽见钟离域摔下马来,咬牙发狠,双脚一踩马镫,身子运起轻功直飞而起,从马背上一下高高飞起一丈有余,在空中一个妙曼的转身,直直的向着大祭司飞去。 穆子羽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打算只对着这个大祭司下手。只是他五指成抓,还没有抓到大祭司的衣襟,就感觉身好像就闻到了一股异香,随即身子猛的一沉,也直直的向地上摔去。 “你……”穆子羽咬牙再发狠,却无奈全身无力,虽然不像是钟离域那样疼的死去活来,却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题外话------ 亲们有人投了4张催更票,所以蓝蓝写了一万二。另外,新文正式更名为《王爷让姐劫个色》求大家的支持,给个收藏吧。 146 变态的大祭司 而和穆子羽一起摔倒在地的还有奋力想要保护钟离域突围的曦和夜。(.好看的小说)好像那股异香就是针对内力深厚的人的,内力越深,倒下的就越快。 看到钟离域和穆子羽都被一边的小兵给擒住了,而且穆子羽咬牙切齿却还是束手就擒了,蓝子寒咬了咬牙,把怀里的海愿拥的更紧,对着空中打了一个呼哨,那只巨大的鹏鸟就俯冲下来,双爪如钢钩一般的向着海国的大祭司抓去,同时拍打双翼,鼓起强劲的风,把周围的几名士兵都打翻在地。 趁此机会,蓝子寒把马狠狠的一拍,喜儿本就是和蓝子寒颇有默契的马,加上经过娜娅的鲜血救治之后更通灵性,立刻加速向前冲去,看准了斜刺里的一个缺口,踏着前蹄又踢倒了两个,一下子就冲出去老远。他也闻到了那股香味,但是因为内力不强所以发作的较慢,所以想要趁着药力还没发作之前赶紧冲出去。 “还有娜娅,娜娅!”海愿也知道情况紧急,不再挣扎。就算穆子羽和钟离域被擒了,如果自己再折腾下去,只怕连蓝子寒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现在也只能是跑一个算一个。 海愿看到娜娅和阿喵配合的也很好,那只老虎的尾巴一扫一片,利爪也抓伤了好几个;娜娅手里的鞭子更是不含糊,适合这样的群战,横着一扫就抽翻了几个,但这时候恋战还是吃亏,所以海愿忙着招呼着,让娜娅也跟上来。 “都别走。”大祭司用手里的竹笛挡开了乐儿攻击过来的利爪,同时也向天上呼啸了一声。 随着大祭司的呼哨声,海愿就听到头顶上有拍动翅膀的声音响起,而且那声音很大,又很乱,比一只大鹏鸟的拍翅的声音大上许多,刚抬起头来看上一眼,心里就是猛的一寒。原来在头顶上方整天蔽日的涌来了一大片黑云,直到那片黑云越落越低才看清,那根本就是一大群乌鸦,扑扇着翅膀,向着他们围拢过来。 乐儿鸣叫了一声,拍打着双翅冲进了那群乌鸦之中,想要将乌鸦冲散。只是那群乌鸦数量庞大,起码有几百只,乐儿一双翅膀、两只利爪也禁不住那么多的乌鸦攻击,一时间鸟鸣声和飞落的黑色羽毛混在一起,有乐儿黑亮的羽毛,也有乌鸦那黑漆漆的杂毛。 “拦住他们。”大祭司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和得意,那群乌鸦也听着号令像海愿和蓝子寒攻击过来,几百只一起往上冲,近千只利爪都从空中不同的方向全方位不可避免的抓过来,蓝子寒一只手紧紧的护住海愿,另一只手的黄金弯弓用力的挥动着,虽然把数不清的乌鸦都击落在地上,可还是被抓伤了,胳膊上和脸上都见了血。 就连海愿的头发都被那群乌鸦抓散了,如果不是蓝子寒护着,只怕也毁容了,一双手只来得及抱住头脸,身上、腿上又有两处被乌鸦扯破了,深的地方已经抓到了皮肉,火辣辣的疼着。 “阿喵,冲上去。”娜娅因为有驱使动物的能力,但明显敌不过大祭司的功力,索性那些乌鸦虽然不能听她的号令,但还是没有向她攻击。娜娅就趁这个时候让阿喵带着自己冲了上去,希望可以将大祭司擒住,最起码也可以使他分神,让他没有时间让乌鸦攻击蓝子寒和海愿。 只是娜娅才到近前,大祭司手里的竹笛又凑到了唇边,这次再吹奏的又是另外的一首曲子,娜娅就感觉身子一沉,她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可是她骑着的阿喵却表现出痛苦的神情,仰天一声呼啸,带着无尽的悲凉和痛苦,随即竟然发疯似的向着前面的一棵大树一头撞了过去。 “阿喵!”娜娅焦急的喊了一声,随即紧紧的抓住了阿喵的耳朵,向后拉着。只是她骑在阿喵的背上,无处着力,没有拉动阿喵,就连她自己都被阿喵带着撞上了大树。好在最后关头,因为耳朵被拉疼了让阿喵清醒了一些,眼见到已经到了大树前面,收势不急虽然撞了上去,但因为不是全力撞的,阿喵昏倒在树下,娜娅也没有受伤。 “娜娅,你快走,去找钟离钏,说我们有难了。”海愿从手指缝里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好在乌鸦没有攻击娜娅,海愿才对她逃走有了一丝的希望。说着,海愿用力的不把一边的衣袖扯了下来,团成一团向着娜娅扔了过去。 “等我。”娜娅手里的鞭子一挥,卷住了那片被海愿奋力抛过来的衣袖抓在手里。再一挥鞭子,勾住了头上的树枝,用力的一荡就飞向了前面远处的另一棵树,身法轻灵的好像一只林间的小猴,借着茂密的树枝做掩护,两下荡过去就冲到了山边,再一下又隐蔽到了树林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哼,跑了一个而已,有这么多人在这里,不信你不回来。”大祭司看看已经被那群乌鸦抓的遍体鳞伤的蓝子寒和他还紧紧护在怀里的海愿,这才吹了下口哨,那群乌鸦“呼啦”一下子才散开。 而蓝子寒此时除了身上受伤,刚刚那阵迷香的药力也上来了,头脑还清醒的,可四肢却软弱无力连马都坐不稳了,本来还要再将海愿护的紧一些,手臂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坐在马上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摔了下来。 “子寒……”海愿也没有比蓝子寒好多少,虽然脸上和身上还算完好,可手臂和腿上也满是被乌鸦抓破的血痕,看着摔下去的蓝子寒忙伸手去拉,却因为他的身体重,一下没拉住连她自己也摔了下来,看到一身是血的蓝子寒几乎哭出声来。 “婠婠,别哭,月族的女人应该笑的。”大祭司阴森清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海愿抬头就看到枣红马上的那个男人那讨厌的笑容。 “你要什么?”海愿站起身来,娇小的身材还不及那匹马的那头,但仰着头的她很有气势。她从未服输过,她只对心爱的人有柔情;对亲人、朋友有温情;但对于冷血的人,她毫无感情可言。 冰冷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气势,即使那副身材看上去弱不禁风,但那坚韧的性子让人看在眼里,就有一种不自觉的想要低头。而那个海国的国师、月族的大祭司也是如此,即使他此时正高高的坐在马上,却还是要低下头来才能看着海愿。 “婠婠,你真聪明。”大祭司一笑,似乎不想要和海愿对视,所以把头抬起来,凭眺着远方,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悠然的回了一声:“只是要你留下来。” “为什么?”这句话让海愿、包括蓝子寒和钟离域都是一惊。本来他们以为这位国师是冲着钟离域来的,是为了抓住他用来做筹码,逼迫天启国答应一些什么条件的。却没有想到,原来他的意图竟然是海愿! “带走,先去镇上,好好伺候着。”大祭司这次没有回答海愿的话,而是向着手下的士兵吩咐着。随即率先催动枣红马,向着镇上奔了过去。 后面的这些士兵也不敢怠慢,蜂拥而上就把蓝子寒也揪了起来,提着绳子就要绑,却被海愿给护住了:“他身上这么多的伤口了,你们不能绑他。” “哼,让开。国师吩咐要好好伺候的。”其中的一个有提着绳子上前,把海愿用力的推向了一边。 “哼,放肆,你们刚刚听到国师说好好伺候了,还要这样做吗?你们就认为国师说的是反话?”海愿大喝了一声,虽然声音还带着稚嫩,却也有几分的气势,又大步的上前挡在了蓝子寒面前,盯着还要上前的士兵说道:“你们难道都没有弄清楚国师和我们的关系吗?他是我和子寒的外国,退一万步说,我们起码还是亲戚,你们要动手也该想清楚了。” “呃……”旁边有几个已经动摇了,毕竟他们都听到国师说过要她留下来的话,也听到国师叫她“婠婠”了,而且听语气也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再加上海愿现在的气势,稍微有些脑子的都不想要碰钉子,所以已经有人退后了两步,只是打算看着他们走路就好。 而那个还提着绳子的却不尽然,感觉有些下不了台,看到周围其他人都退下去了,唯独他手里还拿着一条绳子,气势汹汹的又上前一步,显然还是不甘心的想要绑人。 海愿一急,也顾不得许多,见他又上来就迎了上去,伸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了那小兵的脸上。那一下子用的力气不小,把那小兵的脸都抽红了,顿时肿起了五个纤细但鲜红的指头印子,倒是也把他给镇住了。 “我们跟着你们走,不过不能绑着,他们都有伤,你们不可以怠慢了。”海愿忍着打人之后想要颤抖的声音,鼓足了勇气大声的说着,同时又不忘补充了一句:“这可是你们国师亲口说的。”这个大帽子一压下来,其他人也都不敢怎么样了,还有两个把一只被抓牢的穆子羽和钟离域也放开来,但却没有解开各自的绑绳。 海愿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伸手扶住了身上血迹还没干涸的蓝子寒,让身边的士兵带路,便一起向镇上走去。 镇子里现在已经驻扎了很多的士兵,估计是因为鼠患跑掉的老百姓还没有回来,所以镇上没有人随意走动,更没有开铺子、做生意的,所以看上去略显冷清了一些。 那些士兵在前面带路,向着镇子中央的小广场走去。刚刚转过街角,海愿就对眼前的建筑吃了一惊。这里本来是镇子中心的一个广场,应该是空地一片的。当初娜娅初到这里的时候,还把轿子停在这里,并且有很多百姓聚集,宽敞的很。 只是现在那个广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座二层高的华美小楼。那楼都是木制结构的,雕梁画栋、红漆彩绘,更是有数条七彩的锦缎彩色幡子挂在外面,上面都绣着奇异的纹饰,海愿等人猜想那应该是海国独特的标志或是月族的什么象征。 海愿他们一共才离开这里没有几天的功夫,这里面就多了这么一间精致华美的楼阁,起样式、气派也都是一流的,丝毫看不出半点仓促的意思来,可见这位国师的能力之大,要求之高了。 海愿他们没有被带进楼里,而是给带到了距离这栋小楼不远的一个套院里。这个院子很宽敞,屋子也并不简陋,就算不是富户,应该也是个小康之家。到了这里,海愿才被强行从蓝子寒身边拉开,被单独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里。 这间屋子的装饰挺好,也挺干净,窗帘和被褥都是桃红色的,原本应该是女子的房间,或者是少女的闺房。虽然之前闹过鼠患,但这里显然是已经被整理过的,并不凌乱,只是仔细看才能发现门边或是柜子上有老鼠抓过的痕迹。 “姑娘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带海愿过来的是个年纪大的老兵,看上去倒是挺和蔼的,只是说话声音有点粗,而且带着奇怪的声调,海愿猜想那应该是海国说话的口音问题了。 “请问这位伯伯,那其他人呢,我的那些朋友们,和我弟弟。”海愿忙着向那老兵打听着,希望他看着和善,也能好说话,起码透露一点钟离域和蓝子寒的消息也好啊。 “都好的。”那老兵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回答,然后转身就出去了。海愿跟到门口正好赶上那老兵关门,随即就听到了门外有“喀嚓”一下的声音,应该是在外面上了锁的。 海愿拍了两下门,又叫了几声也没见有人来应答,灰心丧气的坐了下来,但又不甘心,站起身又向窗户走去,伸手推了推窗子。窗子没有被钉死,但也只能推开一个小缝,应该是有东西从外面给插住了。也许是这家主人之前防患老鼠的,也许是这里本来就是要关人的,所以提前做了准备。海愿这次没有办法了,只好忐忑的坐下来,一直都担心着钟离域和蓝子寒他们的安全。 直到天黑了下来,也没有人再过来。海愿坐在床上看着越来越黑的屋子心里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发寒。只好又站起身来到门口,大力的拍着门,叫着:“有人吗?来人,我饿了。” 海愿叫了几声,又过了一会儿才看到有光亮从窗纸上透过来,应该是有人打着灯笼过来了。接着脚步声就到了门口,有钥匙“哗啦啦”的响声,随即锁头也“喀”的一声开了,门也开了,之前的那个老兵提着一只灯笼站在门口。只是他的手里没有托盘、饭碗之类的东西,原来不是给海愿送饭的。 “姑娘跟我来吧。”那老兵说了一声,提着灯笼转身就走。 海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跟着出门,快步的跟上去,急急的问着:“带我去哪儿?我的那些朋友呢?我弟弟呢?” “都在。”老兵又是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回答,随即脚步也加快了。就好象怕海愿在没完没了的问话似的,故意拉开一些和海愿的距离。而他也没有带着海愿去哪一间屋子吃饭,而是带着海愿直接从前门走了出去。期间路过门口,海愿还看到有士兵在门口把守着,但也没有阻拦,就直接放他们出去了。 海愿就亦步亦趋、满心疑惑的跟着那个老兵后面走着。出了大门才发现,原来他是带着海愿往那栋华美的小二楼方向走的。海愿心里一紧,知道那里应该是大祭司的地方,那他让自己过去干什么呢?还有他说过的“让你留下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海愿知道问也没有用,只是默默的低头思索着,脚下加紧跟着那老兵来到了二楼的门口。老兵推开门,却站在门口没动,而是侧身让开门口,示意让海愿自己进门去。 “谢谢。”虽然是对立关系,但海愿还是低头谢了一声才走了进去。这老兵从头到尾都没有难为过自己,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话,可那也是他的职责所在,所以海愿没有怪他,反而谢了他。 一楼的灯火很亮,海愿乍一进去微微感觉有些刺眼。但海愿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里的布局和有什么人,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海愿心里一惊,忙回过头去,就看到刚刚带着自己过来的那个老兵已经倒在了门口的台阶下,身首异处! “呕!”海愿一呕,那满眼的鲜红和血腥味儿刺的她差点晕倒。上一次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应该是在蓝桐国的军营,那是蓝子寒吩咐挖下了一个人的双眼。而现在又是另一番景象,刚刚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瞬间倒下之后,竟然连头都摔出那么的远,而空空的脖子上没了脑袋,只喷涌着鲜红的血…… “婠婠,知道他为什么死吗?”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海愿再次转头才勉强适应了那刺眼的强光,就看到这间华丽的大厅正中央摆着一把黄金的椅子。那椅子非常的大,以至于有些像是一张单人床了。椅背上雕刻着繁复而奇特的花纹,乍一看上去像是什么花,仔细辨认才发现那朵花上趴着一只奇怪的兽,但海愿却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什么兽了,就认为那或许是一种特殊的图腾。 而现在,海愿也顾不得看什么华丽的椅子,就只看到那椅子上慵懒的斜坐着大祭司。还是一身红衣,那张还算俊朗的脸在如此强烈炫目的灯光照射下,可以更清楚的看到那脸上细小的皱纹了。海愿带着怒气,大声的质问着:“为什么要杀死他。” “因为你说了谢谢。他不配,要折寿的,一下子就折光了他的阳寿,所以就死了。”大祭司说的很是无所谓,好像死一个人在他眼里就好像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而那视人命如草芥,可以随意处死的男人,那个一身红衣、长发披散的男人,让海愿一下就想到了当初的蓝子寒。原来这个男人确实是他们的外公,原来子寒的恶劣只是遗传了恶魔的一个基因而已。海愿愤愤的瞪着面前的魔鬼一样的男人,她现在有些讨厌这具身体了,一想到自己和这样一个男人有着血脉亲缘,就忍不住的一阵厌恶和恶心。 “是恶心吗?呵呵,那外公还会让你看到更恶心的东西。”说完,大祭司拍了两下巴掌,马上就有人抬着几个箱子出来。那箱子都很大,初步看过去起码能装下一个大活人。 而没有出乎海愿的意料之外,那一个个箱子打开,里面确实都是装着人的,而且就是钟离域、蓝子寒、穆子羽,曦和夜。每人蹲坐在一只箱子里,手脚没有被捆绑着,却都是浑身无力的只能老实的坐着。 海愿看到钟离域身上没有伤,蓝子寒此时也换上了一身红衣,虽然和他在海国时候的那件红衣不太一样,少了几分飘逸和张扬,但领口带着海国独特的刺绣花纹,也显出别样的一番风情来。 “子寒,域,你们都没事吧……啊!”海愿急忙上前,想要将他们从箱子里扶出来,只是来到近前却忍不住一声惊叫,被吓的后退了几步。原来在钟离域他们蹲坐的箱子里有好多的蜘蛛和蜈蚣、蝎子等物。 那些毒虫本来应该都在箱子底部,所以刚开始海愿没有看到,而这些东西一见到光亮才四处乱爬了起来,有的也爬到了那几个人的身上,尤其是蓝子寒,或许是因为之前受伤的地方带着血腥味儿,有几只大蝎子竟然从他的肩膀正在往脸上爬去,似乎想要去吸食他脸上几道血痕上的伤口。 “啊!把这些东西赶走,都赶走。”海愿惊叫着,拉过衣袖奋力的把爬上蓝子寒脖颈的蝎子打飞了,但其它的毒虫似乎也受到了惊吓,除了爬的更快了,还有几只隔着衣服,就对蓝子寒下了口,咬的蓝子寒眉头一皱,却咬紧了牙关,怕海愿担心而不肯出声。 147 几乎要崩溃了 “绾绾,你连驱走这些小虫子都不会吗?那你还要怎么做月族的神女?”看着海愿慌乱的用衣袖拍打着蓝子寒身上乱爬的蝎子等毒虫,大祭司不屑的一笑,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无弹窗广告) “什么……”大祭司的话让海愿一愣,就连被咬的几个人也都楞了。但也只是片刻功夫,蓝子寒就最先反应过来,勾起唇角对着海愿嫣然一笑说道:“皇姐,别答应他。” “是啊,不用答应我,那就等着被这些毒虫咬死吧。它们会先咬开你的皮肉,在一点点啃噬进去,钻到你的肚子里,把你的五脏六腑都吃光,再从你的眼睛、嘴巴里爬出来。”大祭司邪肆的一笑,说话的声音高了几度,带着点难以隐忍的兴奋,继续说道:“不过,它们可不会一下就让你死,它们的毒液也是我处理过的,只会在你们的身体里钻来钻去,让你们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肉在一点点的被咬掉,那种感觉……” “不,别,别说了,放开他们啊,把这些东西弄走。”海愿已经听不下去了。虽然她想过,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们就还有利用的价值,就不会死,但现在大祭司说的话已经让海愿不寒而栗了,如果自己一直不答应,钟离域他们不知道要受多少苦的,海愿又怎么能看的下去呢。 “那婠婠是答应了?”大祭司的声音又重新的冷了下来,沉声的确认着。 “是,我答应你,只要他们平安,不要受苦,我就答应你,不管是做神女还是什么。”海愿已经哭了出来,但只是让眼泪默默的流着,却努力隐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和身体都颤抖。她虽然示弱了,但不代表她认输,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会有希望的。 “好吧,那就看看婠婠的表现了。不过,能不能做的了神女还要看你的学习能力了,如果你总是这么笨,连这样驱虫的小事都不会做,我要你何用?”大祭司说完,起身从那张黄金的大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着海愿走来。当他高大的身形站到海愿面前的时候,让海愿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那是一种身居高位、又别有用心、图谋不轨的人所惯有的一种压力;不是什么气势,就只是单纯的想要吓唬人的感觉而已。但海愿还是害怕了,身形矮了一点,虽然明知道蓝子寒身上有毒虫,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 “啊!”就在海愿才挨近蓝子寒身边的时候,一只大大的蜈蚣从蓝子寒的肩膀爬上了海愿的手臂,正好是海愿扯下袖子的左臂,海愿低头一看之下就叫了起来,吓的几乎跳起老高,眼泪横流的甩着手臂,试图将那只比手掌还长的大蜈蚣给甩下去。 可任凭海愿怎么叫、怎么跳,那只蜈蚣都在向上爬着,那上百只脚的爬行在海愿稚嫩的肌肤上留下刺痛的感觉,而当那只蜈蚣几乎要爬到海愿的腋下的时候,猛的在海愿手臂下面最软的地方咬了一口。钻心的疼痛之后是火辣辣如同火烧的感觉,海愿又叫了一声,猛的伸手将那只大蜈蚣扯了下来,远远的扔了出去。 而手臂上的血也一下就流了出来,那是刚刚蜈蚣还咬着没有松口,海愿就连同自己的皮肉一起扯下来了。一边痛哭着,一边疯了似的扑打着蓝子寒身上的毒虫,顾不得再害怕将那些虫子都扯下来抛开,近处又爬回来的就会被海愿一脚踩死。 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但还是不肯停手,将蓝子寒身边看的到的虫子都消灭掉了,海愿又冲到了钟离域身边,把爬在他身上,有的已经在要他脖颈的虫子都扯了下来,再一只只的仍在地上踩死…… 不知道自己究竟杀死了多少只虫子了,海愿只觉得自己的脚上好像都沾满了虫子的残骸,脚底下感觉粘粘的;一双小手更是已经麻痹了,感觉不到巨大的蜘蛛身上的那一层层黑色的绒毛,也感觉不到蜈蚣那恶心的百足,更是被蝎子的尾针不知道刺伤了多少次,直到最后连她自己的小手都肿了起来也没有停止…… “海愿!” “皇姐!” 钟离域和蓝子寒都叫着,一边的曦也叫着主子,但海愿都已经听不到了。耳边还充斥着大祭司那阴森的笑声,眼前除了那些还在四处乱爬的虫子,就好象只剩下了大祭司那一张恶心的笑脸。 直到把曦身上的最后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蜘蛛抓下来,仍在地上用双脚踩个稀巴烂,然后才咬着牙回头狠狠的瞪着那个大祭司。此时海愿的心里没有一点点亲人的感觉,更谈不上什么亲情,在她面前的可不是什么外公,而只是一个走入人间的恶魔而已。 “婠婠,你的勇气可嘉啊。不过,我可不是要你用这么笨的方法的。难道你不知道身为神女的神力吗?还是说你真的如同刺探到的情况那样,把月族女人应该有的本领都忘的精光了?过来,让外公看看,你的脑袋究竟是怎么了?”大祭司努力的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平和而慈祥一点,但海愿此时看来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剩下的就只是麻木而已。 甚至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还露出了一丝笑容来,随即那笑容越扯越大,明明脸上还带着泪水,却已经“嘿嘿”的笑出声来。 “海愿,你……没事吧。”钟离域焦急又心疼的问着,可因为药物的作用整个人都是瘫软无力的,想要伸手去扶住海愿的力量都没有。心好像被硬生生扯裂一样的疼,钟离域紧咬着牙关,努力的隐忍着、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用喷火的眼睛狠狠的瞪向了那个恶魔。 “婠婠,这个是你的奴?长的还挺俊的,不过眼神不怎么好啊。外公可不喜欢他这样大不敬的眼神。”说着,大祭司走向了钟离域,在海愿明白过来,同样扑向钟离域之前就出手了,食指和中指呈“v”字型插向了钟离域的双眼…… “不!”海愿叫一声扑过去,双手紧紧的抱住那一只伸向钟离域眼睛的手臂,狠狠的一口咬了上去。虽然慢了半拍,但好在海愿大力的拉动之下让大祭司的手偏了一点,两根手指头只伤到了下眼睑,血流了下来,在钟离域脸上像是流下了两行血泪,但眼睛却保住了。 “放了他们,否则我会自杀。”海愿也放开了大祭司的手臂,刚刚狠狠的咬他的那一下也不知道咬伤了没有,但看着大祭司居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海愿就知道自己的力量太弱了,就算想要伤人都不行。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伤害自己、用自己来做筹码了。 “自杀?哈哈哈,婠婠,你真的会去死?”大祭司放肆的大笑起来,猛的弯下腰来紧紧的盯着海愿那张娇俏的小脸,用拇指和食指紧紧的钳住了那小巧的下巴,很用力的掐着,好像要将海愿的下颌骨都捏碎了一样,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道:“你可以死,而且会死的很痛快,但是他们不会。如果你死了,所有你曾经在意过的人都会生不如死,你一人解脱了,其他的人却因你要受尽这世间的酷刑,每日反复的用他们的血、肉和痛苦的嘶嚎来祭奠你很有勇气的死。” “你……你是恶魔。”海愿用力的想要掰开铁钳一样的大手,却有心无力,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因为下颌骨传来的疼痛而有些支吾不清了。 “婠婠,我是你外公啊,你一样流着我的血,所以即使你憎恨,就憎恨自己的血肉之躯吧。”大祭司说完,才放开了海愿。海愿就好像一只脱力无助的布娃娃一样摔在了地上,双腿发软再站不起来。 而且海愿也不想再站起来。和那样一个恶魔面对面也是需要勇气的,而她所有的勇气都在听到他的话的时候用光了,眼泪都被吓的不敢再流了,也流不出来了。如果有泪证明自己还有感觉,可是现在连一切的希望和勇气都消失了,她的眼泪也就干涸了。 “很好,停止哭泣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你真正的成长了。”大祭司说完,转身大步的向后走去,随即吩咐一名之前一直垂手站在门边的一名老年女人,“带着小公主走吧。” “是。”那老年女人点点头却面无表情。来到海愿面前恭敬的低下了头,但却僵硬的像是一块只会弯曲的木头一样,只是在等着海愿跟她走。 海愿又看了一眼钟离域和蓝子寒他们,慢慢的站起身来却摇晃了一下,那老年女人伸手将海愿扶住了,然后没有一点点的轻柔,就半拖半拉的将海愿带走了。 “羽,怎么办?”目睹这一切,钟离域都狠狠的咬着牙,心中痛的无以复加。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看着海愿在身边遭受着如此大的痛苦却无能为力,让钟离域自责又愤恨。 “等等吧,也许一切都没有到最坏的结果。”看着海愿跟着那个老年女走去了后堂,穆子羽反而笑了。和他平时那份玩味的笑容没有任何的不同,纵使脸上还有被蜈蚣咬伤的血痕,但仍然是那个江湖第一风情楼的楼主——羽公子。 “怎么说?”蓝子寒也沉声问着。同时向四周看了一眼,他发现这间华丽的大厅里再没有守卫了,之前也是只有大祭司和那个老年女人在这里而已,至于门外有没有暗卫他还不知道。 “我相信海愿的力量,她不是会轻易认输的。即使现在看上去已经崩溃了,但是只要稍微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她还是可以站起来,想办法帮助我们的。在此之前……”同样也四处看了一眼,穆子羽轻声的说道:“我们趁现在运功试试能恢复几成的功力吧,不要到了关键时刻我们还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嗯。”钟离域也点点头,费力的抬起手臂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闭上眼睛运功试图将体内的迷药药性逼出来,起码要先恢复力气才有机会带海愿离开,否则他们就只会成为海愿的拖累而已。 “你是说……”蓝子寒看到穆子羽和钟离域都闭目调息,又看看另一边的曦和夜也没有说话,显然也是在努力运功的,忍不住又问道:“皇姐她真的可以吗?”蓝子寒不是不相信海愿,只是太过担心了。刚刚海愿的泪水同样打湿了他的心,哭的他肝胆俱裂般的疼痛。 “你更应该相信她啊,起码你和她还有一份相互的感知。难道你感觉到绝望了吗?”穆子羽抬起一只眼睛的眼皮看了蓝子寒一眼,补充道:“快点运功吧,我念几句口诀给你,看看你的悟性了。” 穆子羽轻声的念了几句,蓝子寒听着微微皱眉,随即好像豁然开朗了,同样闭上了眼睛,努力的按照刚刚穆子羽教给他的口诀调息着。 ==分割线== 海愿跟着那个老年女人转过了后堂,后面有一道转角楼梯,因为那楼梯并不宽敞,所以那老年女人推了一下海愿,示意海愿先上去。 海愿踉跄了一下迈步上去,楼梯通向二楼,但好像并不是通向主楼的;来到二楼才看到这里只有两间小屋和一个小厅;装饰的也不时分华丽,显然二楼主厅不是在这里的。 “进去吧。”指着其中的一间房门,那老女人声音僵硬的说着。 海愿没有反抗也没有表示异议,推开门迈步进去。那间小屋也很简单,但也不是简陋的,桌椅、衣柜都一应俱全,唯一没有的是床,但倒是有一张软塌摆在窗边,看上去应该是个临时休息的地方。 海愿进门之后那个老年女人却没有进来,只是伸手关上了门,说了句:“等一下。”然后就听到远离的脚步声。 海愿来到门口轻轻推了推门,门没有上锁也没有被堵死,只一下就推开了,海愿向外面看了看,没有守卫看守着。但海愿知道,自己跑也没有用,现在她还没有能力救出钟离域他们,又怎么能跑呢。想必那个老女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如此松懈的吧。 等了一会儿,外面再次有了脚步声,这次好像走过来的人还挺多,单听脚步声起码有十来个人。海愿不禁好奇的向门口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来对自己用刑了,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害怕。 但脚步声到了门口就停下了,接着门打开,还是那个老年女人站在门口,还是一脸的麻木、面无表情,硬声硬气的说了一句:“出来。” 海愿心里一颤,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平静站起身来到门口。该来的总是要来,她逃不掉也躲不开,甚至连死都不敢,那就只好硬着头皮无所畏惧了。 而出乎了海愿的意料之外,门口站着的可不是凶神恶煞、手拿皮鞭的人,反而是十来个女人,看年纪也有三十左右岁了,样子却都很美貌,比门口站着的这个老年女人不知道漂亮了多少。 每个女人的手里都捧着一个红漆托盘,虽然托盘上还盖着红色的绸布,但凭着感觉海愿就知道那不是刑具,倒是有可能是衣服和首饰。 “跟我来。”那老年女人说着,把门推大一点,站在门口等着海愿出来跟在她的身后,带着海愿来到了对面的另一间小屋里。这间小屋比之前的那间装饰还要简单,只有一个屏风和靠墙放着一张木板床。只是那张木床上面光溜溜的没有被褥,就连一张床单都没有,海愿看着不禁有些奇怪。 而那老年女人没有给海愿研究那张光板床的机会,就指着那扇屏风说了一声:“去洗吧。” “哦。”海愿懵懂的答应一声,绕过了屏风才看到里面已经放上了一只大木桶,桶子里已经装满了热气腾腾的水,水上还飘着粉色和红色的花瓣,和她在电视里见到的古代女人洗澡的那种情节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要迈进去的是她自己了。 海愿看到水才感觉身上有一种意味,低头看看衣服上已经满是刚刚那些虫子留下的污渍,一双小手也红肿不堪,还带着黑色或是墨绿色的虫子残骸,忍不住就是一阵的恶心、反胃,忙脱下身上带着臭味的衣服,迈进了木桶里。 水温正好,不冷也不会太热;水面高度在海愿的肩膀向下一点,那些飘在水面上的花瓣正好可以遮住水下的春色,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顿时让海愿的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也感觉到了一种从四肢百骸传来的舒适。 掬起水把小脸洗干净,又细心的把身上带着的虫子臭味洗掉,海愿才发现一直红肿的手也不那么疼了,拿出水来看看,发现手上只有因为水泡过的白色,微微浮肿,之前因为蝎子刺伤或是蜈蚣、蜘蛛咬伤的伤口居然不疼也不肿了。显然这水里应该是有药的,可以治疗她的伤口。 “出来吧。”那老女人又出现在屏风旁边,让海愿出来,还随手递了一块大大的白布过来。海愿接住起身,站起来用白布裹好了出来,就看到有两个女人已经站在了那张光溜溜的木板床旁边,而木板床此时下面竟然还放了两个火盆。 “躺上去吧。”那老女人向着木板床一指,这次还没等到海愿反应过来,就伸手将她向那张床推过去,而站在那里的两个女人则是帮着她把海愿给抬了下去。 后背躺在那张光溜溜的木板床上,因为下面有火盆烤着,所以床边并不凉,还温乎乎的挺舒服。但海愿此时可没有心情去理会这火盆烤的热不热,脑子里一下就想起了之前看过的所有恐怖片,而最贴切的一个就是把人洗干净了,放在砧板上,貌似要宰了吃肉了吧。 而刚刚见识过的那个大祭司可是异常的变态的,说他会吃人海愿绝对相信。只是悲哀的,现在那个恶魔要吃的貌似就是自己了。 还在胡思乱想着,海愿身上的浴巾就被扯开了。身体突然暴露在空气中引起了一阵羞涩和颤抖,海愿不自觉的缩起了身子,心里更是害怕的要命。但此时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就只能闭紧了眼睛,等着那一把锋利的刀子落下来。唯一希望的就是她们的刀够快,而且可以一刀致命,别弄那种一片片割肉的把戏了。 只是,海愿紧闭着双眼等来的并不是一把锋利冰冷的刀,反而是两只温热的手。那手上好像还擦着精油之类的东西,滑滑的还带着香味儿。海愿猛的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两个女人每人手里都托着一只白瓷小罐子,一边用手蘸着里面的东西往海愿背上擦,还一边用手在海愿的身上打着圈圈,不轻不重的按摩着。 那白色小瓷瓶里面的东西比膏状微微软些,但也不是完全的油状,带着淡淡的香气,而且很滑腻,但却不油,在肌肤上经过温热的手来按摩,很快就被海愿那细嫩的肌肤吸收进去,才擦了一半,海愿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香喷喷、白嫩嫩的了。 原来不是要吃了自己,而是洗澡、按摩、擦香香啊。明白过来的海愿才算是松了口气,又放松了一些,任凭那两个女人把自己全身都仔细的按摩一遍,就连之前走了几天山路的疲惫也被驱走了,到了最后,海愿差点就在那张热乎乎的木板床上睡着了。 如果不是那个老女人使劲儿的推了推海愿的肩膀,把她又叫起来,然后穿衣、梳头,再上妆,把海愿的困意都折腾没了。 当海愿终于解放了,从两个侍女抬过来的铜镜里看着自己的时候,镜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个身穿及膝短裙,梳着满头小辫子的美丽少女。那衣裙都是艳红的颜色,衣服的边缘和领口都是用七彩丝线精绣着月族特有的花纹。 又把海愿从头到脚仔细的审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漏掉的地方了,那老女人才带着海愿出来,重新顺着原路下楼,绕过后堂,从另一个楼梯上去了。 海愿也知道,真正的考验也开始了,之前的序幕也不过就是那个恶魔给自己的一点点教训而已。 ------题外话------ 唉……这几天蓝的心情超级低落,因为新文的成绩很不理想,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好了,改了名字还是没有收藏,如果有看了新文的亲可以留言给蓝解释一下吗? 148 暗夜里奇怪的对话 这一次海愿和那个老女人走上来的显然是主楼梯和主楼的二层。这层的装饰比第一层还要华丽,而且用尽了极致奢华的色彩和宝石,其装饰风格简直可以用玉堆宝砌来形容了,这间客厅显然已经不在使用的范围,单独看每一样东西、每一块宝石都好像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但把这些东西全都凑合在一起,就好象一个堆放宝石的屋子而已,除了耀眼和浪费,海愿几乎看不出其他的感觉来。 但就是这样一个堪称宝库的地方,正中央还是一张硕大的黄金座椅,座椅上半坐半倚的也还是那个红衣的男人——月族的大祭司、海国的国师,也是海愿和蓝子寒的外公。但海愿把外公这个称呼放在最后,那是因为实在没有一点点想要和他有牵连、又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而已。 “婠婠,你真漂亮,就如同当年你母亲一样漂亮,简直就是一个月神赐给我的仙女。”大祭司看到海愿进来,才坐直了身子,一直手扶着椅子扶手,把身子微微前倾,就好象要将海愿看的更仔细一样。那眼神……带着审视和评估,却完全没有一点的亲情在里面。 “谢谢夸奖。”海愿只是淡然一笑,因为还不明了大祭司的目的,就只能如此敷衍的客套着。她不想要触怒他,更不想要完全按照他的意思来做,但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步步为营、以守为攻。 “其实,外公想说的是,你看上去比你母亲的心思还要重,从你的眼神里我就能够看到那份坚韧和不屈。现在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因为有了可以要挟你的筹码,而被你鄙视和算计,想要最终打倒的人,对吧。”大祭司说完,又重新舒服的坐回了原来的姿势,在他来说,已经把海愿看的太透彻了,一个小姑娘而已,就算有心计又如何,就算她咬牙挺住、一身的不屈又如何,他有的是办法来对付她,让她屈服,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做。最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还可以使她崩溃。 “是的。”海愿在大祭司面前站的笔直,一双漂亮的明眸不带一丝波澜的看着他。海愿其实心里很害怕,因为大祭司说的没错,他手里捏着可以威胁自己的筹码,但自己却是两手空空的。甚至她连保命的本事都没有,完全要任人宰割,听天由命。 “你真诚实。不过越是诚实,外公就越喜欢。因为你的骨子里带着不屈,你不像是你的母亲那样,会有些委婉和屈服,最后却逃走了。你是那种宁折不弯的人,但你又是可以为了你心爱的人委曲求全的人,你是如此矛盾的集合体,一边是死、一边是拼命的求生,你太有趣了,果然是月族的奇迹。”大祭司的话一语中的,也让海愿的心忽地一凉。 如果对手对你了解的越多,那你的胜算就越小了;相反的,海愿却对这个外公没有一点点的了解,甚至连认知都算不上,就只能蛰伏着,不是伺机而出,而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一点可以行动的机会。 “请您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我留下来。”海愿问的也很直接,眼神也很坚定,她在明确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就算我只能屈服,也要知道理由。 “哈哈,婠婠,你的性格和外公真像,我也很喜欢直接。”大祭司又把身体前倾,这次却释放出了强大的压迫感,让海愿和他还有一段距离,就忍不住要因为那压迫感而后退了半步。而因为满意看到海愿后退的大祭司也才慢悠悠的继续开口:“因为月族还需要一个正式的神女,而海国也需要有这样一少女,来做为精神的象征。” 大祭司的话说的还算是明了,海愿也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自己母亲是正统的神女,而自己应该也是;同样的,海国对于国君的统治并不如何积极,甚至不如神女的神力来的有民意;再理解的透彻一点,就是现在的国师、月族的大祭司想要通过月族的神女来控制整个海国的百姓,到时候,那一个海国的国君也就变的有名无实了。 “但是我听说,神女如果有了意外,是可以由上一任神女再诞下正统神女的。而娜娅也说过,她曾经还见过上一届的神女,也就是我的外婆啊,为什么……”海愿停了一下,似乎纠结于后面的话该不该说出口,毕竟这是讨论人家的生育问题,应该也是隐私问题,她说的太直白了不好吧。 “为什么我们不再努力生下一个正统的神女?”反而是大祭司将话说的更加明了起来,然后又自问自答的说道:“因为如果这一届的神女出现意外,上一届的神女才会诞下新的神女,不管其年纪或是身体状况都可以。但唯一不同的是那一份月族神女传承的秘密显示,如果神女还健在,那就新的神女又如何诞生呢?” “换句话说,即使塔塔死了,但你却是塔塔的第一个女儿,你才是正统的神女,你的外婆又怎么还会有那种神力,再诞下神女呢。”大祭司的解释让海愿一愣,她没有想到神女出了意外就是一定要死。那这么说来,娜娅和塔塔也并不知道神女传承的秘密,还以为只要上一代的神女还健在,就还会有神女降生的,但其实不然,神女只是上天选中的、具有唯一性,不是想要随便生一个出来就可以的。 “哈哈,婠婠,你是不是想明白了一点点事情?”大祭司笑的突然很张狂,本来海愿没有想到的一个可能,现在也突然想到了。 那就是:大祭司抓住自己绝对不是单纯的想要让自己做神女而已,而另一个可能就是在自己不听话的时候,他就真的会杀死自己;而塔塔因为中毒的原因,估计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只要等着塔塔再离世了,那上一届的神女就可以重新生下子嗣,来传承神女的责任。 而再出生的那个小宝宝无论怎么样都一定会再次沦为这个大祭司的工具,成为他把持这个国家、控制这个国家人民和国君的一个卑劣的手段。 “明白了?”看到海愿眼中闪过的复杂神情,大祭司就知道海愿已经明白了。 “是,完全明白了。”海愿说完就狠狠的咬了咬唇瓣,把本来粉嫩的唇瓣咬的鲜红,整个人就好像是一朵娇艳美丽的玫瑰花,但见过玫瑰花的人都会因为它的美丽而折服、往往也会因为它的尖刺而受伤。而海愿此时虽然那一身的尖刺才刚刚冒出来,但却把她整个人都武装了起来,带着强硬而坚决的气势说道:“我会答应你所说的事情,尽力去做一个称职的神女。但我不是屈服于你的要挟和恐吓了,也不是因为你自认为的人质是不是会受到伤害,单纯就只是不希望会有一个单纯美丽的小生命因为你的自私和贪念而受到伤害而已。” 海愿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慈爱与善良,就好象已经眼见了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在对着她微笑一样,认真的说道:“如果神女是我的宿命,我愿意承受。但我不想要因为自己的解脱而害的另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从诞生之日起,就有沦为你的工具。” “好,还有什么条件吗?外公知道你聪明,所以有些过分的条件就不要提了吧。”大祭司似乎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海愿的天真还是因为海愿的反击有了一丝的无奈,答应她提条件的语气也说的分外轻松,就好象真的可以她一些事情作为交换的条件一样。 “是的,我的要求不过分,我只希望我活着一天,他们就不会受到伤害。” “真是不过分啊。外公本来以为你会说要我放掉他们呢。”大祭司也因为海愿这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要求而有些小小的诧异。 “不,不会的,现在的我连生命都攥在你的手里,又怎么能提那样的要求呢。只有对等条件下才会有公平的交易,而我现在手里连一个可怜的筹码都没有。”海愿笑着耸了耸肩,然后随意的看了看这间过分华丽的大厅,说道:“我现在真有些累了,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个地方睡觉?当然了,如果外公认为这个要求过分的话,我可以回去一楼的大厅……” “不,这根本不算是要求,来人,带小公主去休息吧。”大祭司说完,之前的那个老女人马上就推门走了进来,在海愿跟着那个老女人出门之前,听到背后的大祭司又补充了一句:“一楼的那些人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不必再去打扰了。” 大祭司最后的这句话明显是说给海愿听的,海愿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刚刚自己明明心都在发抖,却终于忍住了恐惧,和恶魔谈起了条件。虽然这一局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是得到了些妥协,但实际上,大祭司给予自己的心理压力却更加明显了。 这次海愿没有再被带去楼下,而是在这间奢华的客厅出来向右拐,走到最里间,那老年女人开了门。屋内依然华丽无比,但也总算没有太过耀眼的宝石影响睡眠。海愿躺在屋子中间的那张大床上,床垫很舒服,比之前海愿在瑾王府里住的床要好很多,甚至比蓝子寒华丽营帐里的那张大床还要软,但海愿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虽然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加上热水泡澡之后又进行了一番按摩,实际上海愿不是身体上累,而是因为精神过度的紧张和恐惧、压抑之后造成的一种紊乱性的失眠。 脑中胡思乱想着,会想钟离域他们被带到了哪里,会想子寒身上的伤有没有好些,也会想起自己今后的日子。如果真的做了海国的神女,那将是一段完全没有自由的傀儡日子;不能回去天启国,又让海愿拼命的想着念儿。出来又这么久了,念儿是她的心肝宝贝,现在念儿怎么样了? 想着念儿,忽地就想起自己洗澡之前脱下来的衣服,那里面还有塔塔和“奴”送给念儿的荷包啊。不能丢! 想到这里,海愿又从床上起来,快速的跑去了门口,却在猛的一下拉开门之后看到那个老年女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托着一个红漆托盘,托盘上没有其他东西,只有那只海愿正准备去找回来的彩色荷包。 “大祭司说这个是你要的。”那老年女人说着,恭敬的弯腰把手里的托盘送到了海愿的面前。海愿满脸疑惑又惊讶的伸手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那个荷包拿了起来。下一刻就快速的闪身进门,把门也紧紧的关上了,那飞快的动作和慌张的表情就好像门外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 关上门仔细的把手里的那只荷包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海愿看不出这只荷包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又用手将荷包缝制的边缘和线脚都用手指一点点按捏一遍,也没有发现被拆开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将那只荷包又贴身塞进了怀里。 不是海愿太过小心翼翼了,也不是她扑风捉影,实在是这个老年女人来的太是时候。不对,应该说那个可怕的大祭司太会掌握时间了,怎么不早不晚,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会想起那只荷包,还会派人送来呢。 海愿本来不相信神鬼之说,更是认为除了世间确实有一些人拥有比较神奇的特异功能之外,不可能这一个家族都是那么的神奇,拥有那么多的感知能力吧,如果不是这个大祭司的特异功能,就一定是他有着强大的心理分析能力,可以准确的猜出海愿什么时候神情会放松下来,什么时候会想到什么事情,从而做出准确的判断,并一再的对海愿的紧张感加以暗示,让她不断的会对那个大祭司一直恐惧下去。 如果想要不被大祭司控制,不去做他野心下的傀儡和牺牲品,海愿知道自己第一步就是要克服那种对强大敌人的恐惧感,并且要想办法不让对方猜出自己的心思来。 重新在床上躺下来,海愿看着那华丽的丝绣帐幔,帐幔上因为镶嵌了很多大颗的南海珍珠而烁烁生辉,在夜里都发出那么美丽的光彩。而海愿本来紧张而疲惫的神经也慢慢的放松下来,看着那一闪一闪的珍珠,就好象被催眠了一样,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接着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当一切都那么的安静,睡着的人也没有了丝毫的意识,门轻轻的被拉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形从门口慢慢的走了进来,径直的来到了床边,掀起帐幔看着床上拥被而睡的少女。 月光从窗口透进来,而床幔上的珍珠更反射了柔和恬静的月光,幻影迷离的将那个少女的脸庞照的美丽而梦幻,就好象是在彩色云雾中睡着的一个可爱女孩儿。 那身形慢慢的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修长的大手轻轻帮海愿把缠在耳朵上的一条小辫子解开,掖在了耳后;又把海愿额角前的碎发仔细的捋顺好,动作轻柔而小心,带着满满的慈爱。 看着床上睡熟的海愿,那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着已经完全听不到声音的海愿说道:“婠婠,你和你母亲真像,简直就好像是少女时候的她一个模样。”又把床帐掀起一点,可以让月光更多的透过来,可以将床上的少女看得更清楚一点,那人继续说道:“你就这样答应他了吗?难道你不是和塔塔一样渴望自由吗?还是说你害怕了?” “别怕,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成为真正拥有最强实力的神女,帮你为海国的百姓造福,让你在人们心中成为最渴望膜拜的对象。把你自己坚强起来吧,我们一起战胜那个恶魔。”说完,那修长的身形从床上站起来,又将床帐放下,却又不放心的再掀开来,把海愿紧紧扯住被子的手拿开,这才重新放好帐幔,转身走到了门口。 就在那双温暖而轻柔的手拉开门的时候,忽地那人整个身体都颤抖了一下,刚刚还带着慈爱的眼神也凶狠起来,那一双眼睛好像在夜色里都发着光一样,近似于野兽的目光,恶狠狠的转头看着他自己刚刚放下的帐幔,露出了狰狞一笑。 月光此时正好悄悄的移动了一点,照在这个身形的头上,只有一半的光照过来,把他的半边脸照亮了。月光下的半边脸带着笑意,慈爱而坦然;而另外半边隐在黑暗中的脸却狰狞恐怖,带着骇人的狞笑,好像是露出利齿的恶魔…… “你又出来了?你以为我睡着了,就可以放她逃走吗?还是说你想要用你那少的可怜的神力,怂恿她来反抗我?”站在门口,一只手抓着门把手,那个阴阳脸一样的大祭司对着门板在自言自语似的。因为他的面前没有人,他身后的海愿也睡熟了不会听到,那他到底是在和谁说话。 “我本来就是我,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一直被幽禁着。虽然我的力量不及你,但我还是相信善良和正义的,我更相信婠婠可以战胜你,最后也会解救我的。”同样的一张嘴,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的声音,但语调和口气却完全的不一样。 一个声音是阴森、冰冷的,而另一个声音则是带着愤恨却又仍有憧憬;明明是只有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但却又像是两个人在对话一样;就连笑容都是分开了明媚与阴郁的两种感觉。 “你记住,不管你有何打算,都逃不出我的手心,而且很快的,我就会完完全全的控制你,让你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一再的反抗我的神力。”这是那阴森、冰冷的声音。 “是的,我不会忘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更不会忘了你对我的爱人,我的家人所作的一切。之前是塔塔,现在又是婠婠,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做尽了坏事,我要阻止你,哪怕玉石俱焚。我不会看着你再将婠婠推入悬崖,让她像塔塔那样痛苦终生的。”这是那温暖、和善,虽然愤恨但还是带着希望的声音。 一个人、两个声音、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站在那里激烈的一番争执。直到月亮从窗口移开了,就连窗外的月光也消失了,是有乌云将月亮都遮盖了,那柔柔的月光完全被黑夜所吞噬了一样,门口的那一番争论才暂时停止了。开门走出去的是那个一脸阴郁、满身寒恶之气的大祭司。 海愿睡着了,或许说是因为某种神奇的力量而睡着了的海愿什么都没有听到,也很可惜失去了一个可以揭开真相的机会。 ==分割线== 外面传来了一声鸡叫声,嘹亮而高亢,把那金灿灿的太阳都叫醒了,一下跳出山后,给这个小镇带来了一片温暖和光明。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屋里大厅中的那几个大木箱子还在,坐在里面的几个人也因为那声鸡叫声而醒了过来。虽然身上的软筋散的药力还在,但因为一个晚上的运功打坐,钟离域他们几个的精神状态也好多了。 因为穆子羽传授的那几句口诀而认真打坐调息了一个晚上的蓝子寒,也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就连体内的功力好像也增进了不少,隐约间好像一只结了茧的蛹,或许哪一天就会破茧而出,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你们感觉怎么样了?”穆子羽伸了一个懒腰,明明身上被蝎子、蜈蚣咬过的地方还是火辣辣的疼,可毕竟都是皮外伤,中的毒素也不深,所以对身体影响不大。 “不知道海愿怎么样了。”钟离域点头表示自己还好,但马上又第一时间担心起海愿来。虽然没有坏消息就等于是好消息,而且这一晚上也没有其他人再来纠缠,或是再想出什么酷刑来折磨,以此推断海愿应该也还好,但那种牵挂可不是只要自我安慰几句就可以消除的。 149 怎么都不对劲儿了 “域,我很好,你们好吗?”门口意外的响起了海愿的声音,带着点温柔和清爽,钟离域回头回去就看到海愿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衣站在门口,一脸明媚可爱的笑容,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几碗粥。 看到海愿这样子,钟离域和蓝子寒才松了口气;蓝子寒伸手把额头揉了揉,放松一下神经,虽然运功一个晚上内力深厚了不少,但被那些毒虫咬过的地方还很疼,脸上的伤口也火辣辣的,揉揉哪里都疼,就只好在脑门上先下手了。 穆子羽本来也不是很担心海愿,不是因为他和海愿的关系不深厚,而是因为他比钟离域更淡定一点,知道没有坏消息传来就是好消息,而且现在海愿也好好的站在面前,就更没有担心的必要了,反而很心急的从箱子里出来,活动一下酸痛的四肢,又从海愿手里的托盘上端起了一碗粥,看看居然是香芋糯米粥,马上凑到了嘴边,还不忘问了一句:“海愿,这粥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粥是我一早起来煮好的,从洗米到最后粥出锅都是我亲自做的,而且中途没有离开过,除非米和水都有问题。”海愿把托盘放下,给钟离域、蓝子寒、夜和曦每人都一碗,一边说着。 “那就好,不然这么香的粥不让我喝,还真是可惜,而且肚子也确实饿了。”穆子羽说着,便大口的喝了起来。其他人看看穆子羽也都各自喝着碗里的粥,粥的味道果然香甜、软糯,凡是吃过海愿做饭的人都知道那是海愿才做的出来的味道。 而就在几个人正吃着粥的时候,门口忽地就多了十来个人,穿着海国士兵的服饰,看手里却都拎着红漆食盒。最后面还跟着几个男人,虽然穿着的普通的衣服却系着块白布围裙,显然是个厨子的打扮,却不知道突然过来这里是要干什么了。 “小公主,我们几个是御厨,是皇上特别交代来服侍大祭司的,刚刚大祭司又吩咐我们来问问小公主的意思,看看您喜欢什么口味的饭菜,我们会照着您的意思安排三餐的饭食。”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恭敬的施礼,对海愿说道。 海愿这才明白,这个说话的男人应该就是这几个厨子的头儿,就相当于现代的厨师长吧,不过这样的阵仗倒是海愿没有想到的。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个傀儡神女,原来这样子也是要做足的。不过,只是做样子而已,海愿还真是不习惯有人这样恭敬的伺候着,微微欠身一笑,回答着:“其实我自己也很做饭,可以自己做的。” “那怎么行,我们厨子就是要服侍主子的,如果不能让小公主满意,我们会被重罚的。”说到重罚两个字,那几个厨子还互相对视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似乎真的很为难。 那几个人的表情海愿都看在了眼里,也不想为难他们,才说道:“我的口味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必过分迎合我的喜好的,和大家吃的一样就好。” “那好吧,小公主如果有什么特别想要吃的临时通知我们也是一样的。这里面是我们几个人的拿手菜式,都做了一点出来,小公主您就勉强尝尝,看看哪一种合适,可好?”为首的那个男人说完,之前提着食盒的士兵就依次将手里的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盘子都摆在桌上。 那些食盒里的盘子都不大,但上面摆着的食物都很精致,看着就是颜色鲜亮,热气带着菜香扑面而来,鲜、香、咸、甜都融合在里面,确实叫人闻着、看着都有食欲,更不要说吃了。 海愿看看面前的那些起码有二十来个的盘子,又看看身后的钟离域他们,看到钟离域点点头才过去伸手拿起筷子,夹起其中的一道菜放在嘴里,忍不住就赞了一声:“很好吃啊,很鲜呢。(.好看的小说)” 这几个厨子分别是做不同种类食材的高手,海愿每尝一道,就有一个人过来说这是他做的,用了什么材料,是甜还是咸;几个人依次介绍过之后海愿才之后,有人专门做素菜,有人只做海鲜,还有一个只做面食、点心,算是很细致的分工了,而且每个人做的东西味道都有特点,二十几道菜尝下来,没有重复的方法和口味、每道菜都说不出的精致和特别。 “都很好,我尝都尝的饱了,谢谢你们。”海愿很谦卑的说着,回头把那几个盘子向着钟离域他们推了推,然后又俏皮的眨了眨眼。 穆子羽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没有什么估计,见海愿把盘子推过来了,大方的就用手里的勺子下手了,吃一口赞一句“不错”,那几个厨子脸上表情很轻松,毕竟职业的原因,有人表扬会很开心;可那十几个士兵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终于忍不住,一个头向海愿一弓腰说道:“小公主,这些都是大祭司特别吩咐为您准备的,现在……” “是啊,为我准备的我已经吃过了,现在是剩下的不能浪费,请他们帮我忙吃掉不行吗?”海愿回答的很理直气壮,然后把小手一挥,干脆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有事再叫你们过来好了了。” 等到那十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加上那几个厨子都出去了,偌大的一个华丽的大厅又只剩下海愿和钟离域他们的时候,钟离域才看向海愿,拉住她的手柔声的问道:“你还好吧?” “当然还好。怎么啦?看到我刚刚的样子不像我吗?”海愿俏皮一笑,反握住钟离域的手,一脸的轻松和明媚,就好象昨天那恐怖的一幕没有发生过,也好像她从未那样悲伤、害怕的哭泣过一样。 “不是,担心你而已。”钟离域淡然一笑,伸手摸摸海愿粉嫩白皙的笑脸,心里却隐隐的有些不安浮上来,想不通是哪里不对了,但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好像有一根很细小的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卡的又疼又痒又难受。 “不用担心的,我睡的好,刚刚吃的也好。”海愿抓住钟离域的大手,在自己按在自己的小脸上轻轻的摩挲着,喜欢他微微带着剥茧的指腹摩擦在稚嫩的脸颊上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很舒服也很安心。 “小公主,主人有请。”昨天将海愿带走的那个老女人突然出现在门口,而且是突然的发声,把海愿吓了一跳,慌忙的甩开了钟离域的手,一脸的红晕,点点头,向钟离域又笑一笑,才跟着那个老年女人走开了。 “羽。”钟离域来到桌边,发现穆子羽吃的又多又快,吃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夺下了他手里的勺子,问他:“你没有觉得海愿哪里不对劲儿吗?” “没有啊,粥煮的还是挺好吃的,就是稠了点,如果再甜点也很好了。”穆子羽歪着脑袋很认真的想着,然后就回了钟离域这么一句。 “皇姐她……”蓝子寒几乎没有怎么吃那些菜品,只是把海愿塞给他一只小点心吃了。现在经钟离域那样一问,也仔细的想着,随即才说道:“皇姐的笑容不一样了,很明媚,很俏皮,但那份温柔很少了。” “嗯,很符合她现在的样子而已。”钟离域也点点头,赞同蓝子寒的说法。海愿的笑容确实很可爱,只是之前的海愿总是带着温柔和母性,那是因为她心里有念儿、有他,那是作为一个有爱的女人所流露出的最自然的笑意;可是刚刚的海愿虽然看自己的眼神依然有爱,可是那份母性的温柔却少了很多,而且好像更天真了,倒是和她现在少女的模样更为符合了。 “你们想那么多,不如先想好怎么恢复功力吧。难道要在这里被困一辈子吗?我可是想我的老婆孩子了。”穆子羽吃饱喝足了,没有坐回箱子里,而是找了一张软椅子坐下来,慵懒的往上一坐,翘着二郎腿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恢复?没有解药不会那么容易恢复的。”蓝子寒白了穆子羽一眼,虽然昨天他给自己说了几句内功心法,可两人根本的对立关系还是那样糟糕的存在着,一有点机会就会互相抬杠拆台的。 “唉……两个愚人啊。”穆子羽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然后干脆就不出声,开始闭目养神了。 “……”钟离域和蓝子寒对视了一眼,都没有明白穆子羽的话,仔细想想,好像他们连海愿都不懂了,来到海国之后,好像一切都不受控制了,也有太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想象的范围和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分割线== 海愿跟着那个老年女人来到昨天那间华丽的二楼大厅,那老女人仍然是站在门外,给海愿打开了门。 迈步进门之前,海愿还深深的吸了口气,把狂乱跳动的心平复了一下,然后才一步步走进屋去。屋里有窗子,却没有拉开窗帘,而且窗帘很厚,几乎没有多少光线透进来,所以还要点灯。那灯火照的满室的珠宝都烁烁生辉,好像一片梦幻迷离的世界。 只是……屋里没有看到人,海愿进门之后那扇门就被那个老女人从外面关起来了,而大厅中央的那张黄金大座椅上并没有人,空空的闪着金光,把它自身的奢华都展露无遗。 海愿四处看着,好奇那位外公说让自己来了,他却到哪里去了?忽然间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好象是青蛙在“咕咕”的叫,又好像一个被浓痰堵住了喉咙,呼吸、发声都困难的人在费力的喘气。 海愿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这间大厅的西北角还挂着一扇帘子,乍一看上去和周围那些花哨的宝石、彩色的刺绣帐幔几乎融为一体,但仔细看就发现那里好像是一个门帘子。海愿好奇的走过去,想了一下才伸手掀起了帘子…… “啊!”海愿吃惊的叫了一声,因为帘子后面只是一个不大的小室,和外面那么华丽的大厅截然相反,这间小室甚至已经到了简陋的地步,小的大概只有不到十平米,而且只有一张床。 那张床乍一看上去也十分平淡,是漆黑的颜色和最简单的样式,几乎看不出来是一张黑铁床还是一张油漆上黑色的木床。床上没有被褥,只有一块羊毛毯子铺在上面。而那张雪白的羊毛毯子上正躺着一个人,一身的红衣和那白色的毯子、黑色的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是那个阴森、冷酷的恶魔――月族的大祭司。 而使得海愿惊叫的也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过分的简陋,倒是因为那位恶魔大祭司昨天还阴森冷酷的折磨着别人,现在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其憔悴、苍白又无力的模样甚至可以用苟延残喘来形容了。 而刚刚海愿听到的,那个像是青蛙般可笑的声音就是从现在的大祭司口中发出来的。他的胸膛因为费力的呼吸而大幅度的上下起伏着,每呼吸一下好像他的身体都恨不得像个虾米似的弓起来;而因为呼吸不畅、极度缺氧,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嘴唇却是青紫色的,就连双眼都向外凸起,好像要凸出眼眶一样;一双手紧紧的抓住衣领,好像要把衣服松开一些可以帮助呼吸,但他的手已经无力,或是意识已经模糊了,无力他怎么用力,最后只是在他自己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条抓挠过的血痕而已…… “这……来人啊!”海愿一下子慌了,匆忙的又跑出来,拼命的拍打着厚重的花梨木雕花大门,叫着希望外面的老女人能给她开门,或是有其他人可以进来帮帮这个本来可恶的大祭司,即使他现在死了海愿就可以自由了,但海愿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就这样痛苦的死去。 “来人,他发病了,应该是哮喘或是心脏病啊!”海愿也不知道究竟那个大祭司究竟有什么病,但从现代学来的一点医学知识来看,应该就是接近于哮喘或是急性心梗吧,但海愿不确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一直使劲的拍打着门,希望有人进来帮帮他,再就是这里应该会有医生的,专业医生的处理总是会比较安全。 只是海愿叫了很久,把手都在门上拍疼了,却还是没有人回应。就连她使劲的去拉门,那扇大门都纹丝不动,好像被从外面插上了一样。 “怎么办,怎么办?”海愿急的团团转,但总是没有人来帮忙,就只好飞快的跑回去,帮大祭司把领口松开,让他可以呼吸,又将他的身体扶成侧卧的姿势。转身到门口,伸手一把扯下了那扇挡着的布帘。因为海愿刚刚就看到那间小室就好像一个密室一样,没有一扇窗户,她是怕屋里空气不足,对他的伤害更大。 随即又去大厅把挡着的厚重的窗帘拉开,想要把窗子推开。急救的第一步就是帮助病人呼吸,让空气流通。只是海愿推了两次才发现那扇窗子居然推不开,应该是钉死的。又检查了其他的几扇窗,发现居然都是关死的推不开,海愿一急,伸手从一边抄起一只紫檀木的摆件,就准备向那窗棂砸去。打算着如果窗棂碎开就可以使空气流通了,只是那只紫檀木的摆件还没挨到窗棂上,海愿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海愿本来被吓到了,惊慌之间根本就没有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这下被猛的抓住了手腕更是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紫檀木摆件一下就松了手,重重的落下来直奔着海愿自己那只小巧的右脚砸去。 而那只握住海愿手腕的手马上松开了,往下一抄就接住了那只将要砸上海愿脚面的摆件,随即红影一闪,那身形离开海愿身边,快速的将那只紫檀木摆件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之后,又坐上了那张黄金的椅子。 这一切的动作都是进行的又快又急,而且在海愿还惊魂未定的时候,那张黄金椅子就重新坐上了人,而且还是那个红色的身影,就好象刚刚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不是他,而那可怕的疾病发作的人也不是他。 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海愿,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大祭司一边伸手将自己衣领的扣子系好,一边沉声的问着海愿:“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海愿感觉自己的心还“扑通通”好像要跳出胸腔一般,嗓子里都干的要冒烟了,那是因为紧张过度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以至于现在只能干咽着唾液。 但海愿瞪着一双干净清澈的明眸,却真的没有明白这个“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意思。是问自己为什么要砸窗户?还是因为自己拿了这么珍贵的、用一整块紫檀木雕刻的摆件来砸窗户?而且,之前还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为什么突然间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还拥有那么快的身手,只是一闪就抓住了自己,又接住了东西,再坐回去,完全都是高手的架势嘛。那刚刚他的发病是真?是假! “为什么要救我?”大祭司的声音平淡如水,根本听不出疑问的口气或是如何带着感情、色彩的意思。 “这个还要理由吗?”海愿这才明白,原来大祭司问的是这个。 “当然需要。如果你当我是你的外公,你当然会想要救我;如果你当我是仇人、是恶魔,你会恨不得杀了我,让我早死,又怎么会救我?” “呃,我想你理解错了。我救你真的没有理由的,只是因为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挣扎、痛苦,下意识的要帮忙而已。我救的不是你或是你所认为的亲人、仇敌,那样的情况下,只是单纯的想要救人而已。”海愿照实的说着。 如果说自己没有想过希望他死,那是假的。但只是微微一次思想上的挣扎之后,海愿善良的人性就占了上风,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见死不救,不管你是亲人或是仇敌,那只是潜意识里人类善良的本性而已。 “可我现在好了,你就又失去了自由的机会。”大祭司这次又把得意的笑容挂在了脸上,同时把身子慵懒的靠在椅子背上,大口深呼吸几次,把最后一点点病容也驱赶走了。 面对现在看上去完全正常,而且已经恢复了之前阴冷、邪恶模样的大祭司,海愿也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淡然一笑回答着:“其实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可以当作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没有救过敌人,也无需感叹失去了找回自由的机会。” “不后悔吗?就算刚刚我发作也不会死,为什么不给我致命的一击,那个东西应该砸在我的脑袋上的,不是吗?”大祭司伸手指着他刚刚放回去的那只紫檀木摆件,带着嘲讽的笑意问着海愿。 “那么,如果我现在说我后悔了,你会让我再砸一次吗?”海愿问的很认真,那一双眼睛忽闪闪的看着面前的红衣大祭司,就好象在问着“你能给我一块糖糖吗?”那样的简单又天真的问题。 “当然不会。”微微一笑,似乎更满意海愿现在天真的眼神,大祭司伸手摸摸脖子,那里还有他刚刚自己抓伤的血痕,随即告诉海愿:“我们在这里起码要再住三天,三天后看我的意思,再考虑回圣都去。” “我可以选择吗?”海愿的眼神依然天真,问的也很认真。 “不可以,我只是告诉你而已。”大祭司又笑了笑,随即补充道:“这三天你要学会一些简单的东西,必须要学会才行。”这完全都是告诉的口气,大祭司的意思很明了,海愿必须要服从,而且是尽力的服从。 “哦,那好,我明白了。”海愿这次是乖顺的点点头。 “出去吧,会有人告诉你要学什么,我会每天都检查你的成绩的。”说完,大祭司挥了挥手,示意海愿可以离开了。 海愿走到门口才想起,刚刚自己使劲敲门外面都没有反应的,忍不住又回头看看还坐在椅子上大祭司,意思是:我出不去啊,外面没有人…… 150 出现了异乎寻常的幻觉 正在海愿踌躇着要怎么出去的时候,那扇刚刚还紧闭的门竟然打开了,那个面无表情的老年女人站在门口,恭敬的弯腰施礼,然后坐了一个请的动作。海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刚刚为什么怎么叫都没有人来理会,这会门竟然会自动打开了。想了一下才转头,看看身后仍旧靠在椅子上的大祭司,才明白过来,应该是他和外面有着什么特殊的暗号,如果没有这个暗号发出,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开门的。 可是,这样看来不是太过危险了吗?即使里面的人突然有了什么意外,外面的人却完全充耳不闻,就算刚刚那个大祭司病重不治死在了里面,是不是都要烂到精光了也没有人知道呢。 又看看门外从来没有表露过半点情绪的老年女人,又看看身后现在已经看不出病态的大祭司,海愿觉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怪怪的,甚至那种怪异的气氛也将自己传染了,好像从早上醒来之后,就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了。 虽然大祭司说海愿需要学习一些东西,但那个老女人还是将她又带回了昨天晚上休息的房间,只是这次她也一起进屋没有出去,而是示意海愿去床上躺下来。 “不是说这三天要我学一些东西吗?到底是什么?”想到早上那些厨子的为难表情,海愿开始猜想如果自己不能如期学会大祭司交代的东西,会不会也受到什么刑罚。虽然努力的想要保持平静,告诉自己不要怕,在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那种恐惧和战栗还是忍不住慢慢的将海愿包围起来。 “躺下,睡吧。”那老年女人声音不带一丝的情感,甚至连升调、降调都没有,也好像都是平白的叙述而没有过疑问句,所以现在听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命令,让海愿难以接受又不敢拒绝,只能重新躺回到床上。 抬头依然看到那帐幔顶上镶嵌的珍珠和宝石,白天看起来其耀眼程度更强烈一些,但却少了晚上的那种虚幻和迷离。海愿本来想要说自己不困,才刚刚起来不久怎么能睡的着呢!但眼睛看着那些漂亮的宝石,慢慢的竟然放松了神经,好像眼睛的宝石也慢慢的晃动、飞舞起来,形成耀眼的一片绚丽的光彩,慢慢的把海愿拖入到一个完全陌生而奇怪的世界里。 那里只有过于华丽的色彩,没有墙壁或是天棚、地面的区别,只有一片又一片迷离炫彩的光圈反复围绕着,看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就连脚下都是虚空的,但又不会下坠。海愿再怎么努力想要看清这里,却发现眼睛越迷茫,头也开始疼了起来,接着就是耳鸣。 耳朵里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响起,直接从耳鼓冲进大脑,把整个脑袋都冲击的“嗡嗡”作响。而开始好像飞机的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接着就好像是有几只大钟同时在脑袋周围敲击着,再后来怎么好像有人在念经呢?就像是有人在给自己灌输着一种奇怪的咒语,逼的自己几乎疯魔,却又无论如何都逃脱不开,要被那些彩色的光圈勒死了一样。 “不,放开我!”海愿拼命的挣扎着,大声的嘶喊着,企图要挣扎开那些光圈的束缚,又想要捂紧耳朵,不想要去听那让自己头疼欲裂的声音,可无论海愿怎么的叫喊,可以听到自己嗓子都开始嘶哑无力了,但还是没有冲破那一切的包围,只能感觉好像要被勒的窒息了,又好像那巨大的声音就要将自己的头都敲破了一样。 直到最后,海愿就只能咬牙隐忍着,让那震得耳鼓都要破裂一样的声音透过耳朵直接传递进大脑的深处,就好象把那些声音都化作了奇怪的符号,印在了脑海中一样。直到最后一个声调刻进了脑子里,海愿才精疲力竭的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昏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愿感觉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脸颊,那掌心的温度很熟悉,带着温柔和使人安心的力量。海愿努力的睁开眼睛,先是微弱的光亮从眼睑的缝隙里透过来,进而是钟离域那张俊美的脸颊映入眼帘,还有他那双漂亮的凤目里也带着温柔而焦急的目光。 “海愿,你醒了。”钟离域看到海愿终于睁开了眼睛,忙伸手将她的头托起来,把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一下下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域?我刚刚……”海愿咬了咬唇,本来看到钟离域差点委屈的哭出来,但还是咬牙忍住了。和他说又有什么用呢,就只能凭空也让钟离域陪着自己焦急、担心而已,想到这里,海愿才继续说道:“我刚刚做噩梦了。” “嗯,我知道,叫了你好半天都不醒,连午饭都没有吃,就一直的睡。”钟离域伸手摸摸海愿的额头,感觉温度不高并没有发烧才微微放心,但又想起昨天的那一幕,轻叹了一声,知道她或许是惊吓过度了。 “域,你怎么会在这里?”海愿揉揉额头,感觉也不是很疼,刚刚梦境中的那些不适反而因为越来越清醒而减轻了不少,再仔细回想一下,除了梦境中的那些色彩斑斓的光圈还有些印象之外,好像其他的感觉都渐忘了。 “那个年纪很大的女人带我来的,但没有说什么事情。而且中午有人送饭过来,我却叫不醒你。”钟离域被那个老年女人带过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因为海愿几乎没有午睡的习惯,除非特别累了才会小小的休息一会儿,但给她把脉发现她确实是睡着了,才微微放心下来。 直到有几个士兵模样的又提了食盒过来送饭,钟离域却叫不醒海愿才着急了。又是摇又是叫,拍打着海愿的小脸才看到她有了反应的。 “没有说要你来干什么?那子寒他们呢?”海愿很奇怪那个老女人为什么要把钟离域带过来,而且那显然就是大祭司的意思。可自己会睡着了,还做噩梦又是怎么回事?、 “子寒和羽他们都有人带走了,不过看样子不像是要受为难的,而我也是担心你才和他们分开的,还好你没事。”钟离域拥着海愿把她的头发轻轻的抚顺了,又捏捏她的小脸蛋,松了口气。 “域,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心里被硬生生的塞进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脑袋不疼了,但还是有些发胀。”海愿揉揉头,不疼了;胸口还有些发闷貌似也不要紧,但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让海愿自己的心都漂浮不定了。 “先喝点水,桌上有东西,我们先吃点,然后再……”钟离域看看四周,然后低头伏在海愿的耳边小声的说道:“然后再想办法怎么离开这里。” “哦,好,吃东西吧。你们都没事就好了。”海愿下床穿鞋,钟离域扶她起来的时候海愿感觉两腿发飘,忙伸手扶住了床沿,也因此掀动了一下那华丽的帐幔。而此时下午的阳光正好斜斜的照射进来,海愿把那帐幔一动,帐幔上面镶嵌的宝石就反射出绚丽的光线来,迷离耀眼,让海愿微微失神。 “海愿,你怎么了?还头晕吗?”因为海愿忽然扶住床沿盯着帐幔不动了,钟离域担心的问着,怕她因为惊吓和梦魇还有恐惧。(.好看的小说) “域,你看这些宝石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海愿扯动那华丽的帐幔,把那厚厚的帷帐连同那些宝石都拉到了钟离域的面前,让他看看,脑子里似乎有了些头绪,也明白刚刚的梦魇为什么那么奇怪了,会不会是这些宝石闪出的光芒影响了自己? “宝石?!”钟离域的声音带着惊讶和疑惑,拉过了海愿手里的帐幔却不是看着宝石,而是盯着海愿看着,随即又伸手摸摸那上面几颗较大的宝石,再抬头看看床帐顶上镶嵌的那些宝石,才说道:“海愿,你告诉我,你说的宝石是这个吗?” 看着钟离域的手指着宝石,海愿懵懂的点点头,但又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了,仔细看看是宝石没错,但又学着钟离域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就惊讶的叫出声来! “这,这是……”海愿手指触到的明明应该是坚硬冰凉的宝石,可指尖传来的是坚硬没错,也是凉凉的,但并不是光滑的可以反射出光芒的那种触觉,而是一层层有些凹凸不平,那触感不是宝石倒是像极了贝壳之类的东西。 海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钟离域,最近才艰难的问道:“这些是……贝壳?” “起码我看到的是贝壳。”钟离域又用手摸摸海愿摸过的那一块“宝石”,说道:“摸到的也是贝壳。” “那这帐幔是不是华丽的紫色,上面绣着许多七彩耀眼的图腾?”海愿不禁把声音都提高了几度,大声的问着。 “是的。”钟离域点点头,同时很仔细的帮海愿检查了一下眼睛,摇了摇头表示眼睛没有问题。 “那就是说,应该是我的幻觉了。”海愿倒是没有因为突然出现的离奇幻觉而太过吃惊,反而淡淡的笑了。她终于知道昨天晚上明明很害怕、也很紧张,为什么突然就睡着了,而且今天早上醒来还满心的愉悦,没有一点昨天留下的阴影。而且刚刚也是,她明明不想要睡觉的,可是躺在床上之后就奇奇怪怪的睡着了,而且还会做那样满是色彩幻觉的噩梦。 看来出问题的不是眼睛,也不是帐幔上的贝壳,极有可能是某种奇怪而未知的力量,是类似于现代催眠的一种幻术,把自己的视觉弄成了这样。而其根本目的……海愿深深的吸了口气,总算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应该就是自己这三天来要做的课业吧。 “海愿?”发现海愿不说话,钟离域轻轻推了推她。海愿才拉回了思绪说道:“我想我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来陪我了,因为有时候你就是我的眼睛,要帮我认知一些我所无法真实看到的东西而已。” “你所无法真实看到的东西?”钟离域顺着海愿的眼神再次的看向了那床幔上缀着的彩色贝壳,有白色的,有带着褐色或是红色花纹的,形状也都各异,算是特别有好看的一种装饰,只是为什么海愿却把这些贝壳看成了宝石呢。 “嗯,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吃饭吧,如果有机会我们就去看看子寒他们。”海愿浅笑、一脸的淡然。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她逃不掉也躲不开,唯有真正的鼓起勇气去面对才行。 拉着钟离域来到桌边,海愿亲自将那几个食盒都一一掀开,里面还是早上见过的那些精致小巧的盘子,就好象是专门为海愿烧制的一整套特制餐具,海愿拿起一双筷子塞给了钟离域,自己也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海愿还不停的四处看看,重新打量着这间昨天到今天都一直住着的房间。华丽无比的装饰,很大器物上面都镶嵌着宝石或是用金银、象牙等作为衬托,这间屋子依然好像是一个陈列着珠宝、器物的大展厅,摆放的东西多了就没有美感可言,也有了些凌乱和不协调。 在那众多的摆件中间扫视一番之后,海愿用手里的筷子指着一只螺钿红木托盘和上面放着的一只黄金镂雕花瓶问道:“那个是黄金的?” 钟离域听到海愿的问话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回答到:“没错。” “那上面是不是镶嵌着一颗指头大小的珍珠?圈口还是象牙的?” “没错。”钟离域点点头,低头又认真的吃饭,任凭海愿再去看其他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海愿又指了指墙角的玛瑙花瓶,问钟离域:“那花瓶是玛瑙的吧?” “嗯。”钟离域扫了一眼点点头,随即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起身来到靠墙放着的博古架前面,伸出手来从最上层开始,把一件件宝贝都指着给海愿介绍着:“红漆彩绘八仙过海摆盘,下面是象牙托架;翡翠白菜一对,紫金托盘;白银盘龙镜一面,背面黄金钮,镶嵌七色碧玺……” 一样样给海愿介绍下去,海愿感觉不是在核对自己的眼力,倒是有点像是鉴宝栏目了。而且钟离域从上到下、由左至右都说了一遍,海愿也没有发现哪一件东西在两人的眼里是不同的两种效果,就连颜色好像也没有差别。 那究竟自己的眼睛看到什么会改变?还是说只有这张床幔被施以了某种幻术,会让自己产生幻觉呢?海愿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低下头重新吃着碗里的饭,同时招呼钟离域回来,一起吃。 “你尝尝,这个小黄瓜做的很好吃哦。”海愿干脆打算不再想了,从一个盘子里夹起一块脆脆的“小黄瓜条儿”放在了钟离域的碗里,却再一次看到了钟离域那奇怪的眼神。 “难道……”海愿发现钟离域的表情很不自然,忙又夹起一块自认为是小黄瓜条儿的菜放进嘴里,咬了几下发现是很脆,但好像没有小黄瓜的水分足啊,但又一时吃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忙着问钟离域:“你快告诉我,你吃的这个是什么?” “我吃起来像是嫩笋啊。”钟离域把海愿夹给自己的菜放在嘴里仔细的嚼着,不管是味道还是样子都应该是嫩笋的,可海愿居然会以为那是小黄瓜! “难道我的味觉也有问题了?”海愿又夹了另外的一道菜,她看着像是南瓜饼,但夹给钟离域之后,钟离域都没有尝就告诉她,那个应该是香芋饼,颜色到口味显然都弄错了。 “应该不是固定的某一种感官出现了幻觉。”钟离域替海愿解释着,虽然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忐忑不安,但还是不敢把过分的担心写在脸上。 “没事,慢慢来吧,也许只是暂时的。”而海愿则是出乎意料的平静,继续吃着饭,却不再积极的求证什么了。 这顿饭表面上吃的很平静,其实海愿和钟离域心里都涌起了不小的波澜,但却都各自隐忍着,都是怕对方担心,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 而似乎有人拿捏着分寸,在海愿和钟离域吃过饭不久,就有人进来将东西收拾出去了。随即那个老年的女人再次出现在门口,看看钟离域,却对海愿说道:“小公主要去看看其他的人吗?” “可以吗?”这句话让海愿很意外也很开心,赶紧拉起钟离域的手,快步的向门口走去。那老年女人点点头,没有说话便在前面带路。出了门下楼,从那个华丽的正厅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海愿被灿烂的阳光照的暖暖的,却低头看到了台阶下面的一处暗色,猛然间就想起昨天晚上,在这里有一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而且是身首异处。虽然现在尸体不见了,血迹也都清理了,但台阶缝隙间那深谙的颜色分明是血迹。 如果不是那一些隐藏在缝隙间的血迹,如果不是那猛然惊觉的一颤,海愿不会想到后果;突然间好像有种恶寒从心底升腾起来。她想起了蓝子寒,想起了从蓝子寒口中知道的蓝婠婠。一对龙凤双生的姐弟,似乎都过分的偏激了,各自都有些和正常的人太多的不同,而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来源与他们共同的血脉,源于这个嗜血的外公! “海愿,你没事吧。”看到海愿呆呆的站着,看着面前的台阶发呆,钟离域的心里更加不安起来,这已经是海愿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发呆了,而且每一次都过分的深沉,却又不肯和自己说的太多,究竟是海愿变了,还是她要瞒住自己什么。 “没事,我只是在想子寒而已。”海愿轻轻的一带而过,她也没有说谎,确实有想到了蓝子寒。但仔细想想,也确实发现蓝子寒和那个外公的惊人相似之处,那么说来,如果蓝婠婠的灵魂没有死去,而自己也没有替代她,那这现在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就顺理成章了?还是说因为隐藏在蓝婠婠本性中的嗜血也会慢慢显露出来,而自己也会一点点的改变! “走吧,在前面。”那老年女人似乎不高兴了,这也是这两天以来她第一次表现出一点点情绪来。说完便径自的往前走去,似乎不担心海愿和钟离域有没有跟上来,就只是快步的走。 而海愿跟钟离域对视了一眼,没有钟离域的眼神四处看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是现在还没有办法带海愿离开;海愿也点了点头,她明白,自己确实现在还不能离开,因为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她的身上一定已经因为某种力量而产生了奇怪的变化,而今后不知道还要有多大的改变。 现在海愿唯一希望就是自己不要变的偏激不可理喻,也不要变成嗜血的恶魔,也许有些东西是她所不能控制的,但她永远都不想要抛弃的就是善良。 前面的老年女人带路,将海愿带到了昨天她刚刚来到这里的那间小院子,门口还有卫兵,但却没有人过问,那些卫兵就好像是摆设的偶人一样,直直的站着,目不斜视。 “在后面。”那老女人指着后面说了一句,随即就把路让开了,似乎没有和海愿他们进去的意思。虽然奇怪为什么可以如此松懈的戒备着,但海愿和钟离域还是快步的走了进去,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蓝子寒和穆子羽他们还好不好。 后院并排的几间小屋子,门都是敞开的,屋子也都不大,从门口就可以看到里面简单的摆设。海愿和钟离域才一到了后面,穆子羽就眼尖的看到了,从屋子里快步的走了出来。而蓝子寒也从另一间屋子出来,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只是结了血痂;曦和夜都各自叫着“主子”,脸上同样有伤痕,不过几个人的衣服都换过了,看精神和状态也都很好,这才让海愿微微放下心来。 151 竟然可以放他们走 “皇姐,你还好吧。”蓝子寒先抓住了海愿的手,从声音里就听出浓浓的关切来。 海愿点点头,看看一脸玩味和淡然的穆子羽,咬了咬唇瓣,想了一下才开口对穆子羽说道:“穆子羽,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行,来吧,我这屋里正好比他们屋里多一把椅子。”穆子羽笑眯眯的说着,然后将海愿往自己屋里让。而其余的几个人还没有明白过来,穆子羽就自作主张的把门关上了,随即又放下了窗子。 “呃,你这样子……”穆子羽鬼鬼祟祟的样子倒是让海愿一愣,没有想到穆子羽把事情弄得这么大阵仗,外面几个人怎么想呢。而且现在是患难时期,自己好像有事情故意瞒住其他人似的,不太好吧。 “不是就要说给我一个人听吗?还不关门、关窗仔细说啊。”穆子羽一笑,说的云淡风轻,随即捡了靠窗边的一把椅子先坐了下来,指着另一张椅子示意海愿坐下慢慢说。 “我只是把心里的感觉告诉你一下而已,我知道旁观者清的道理。”海愿看到穆子羽点点头才继续说道:“我是担心有一些不可预见的事情发生,或许就危及到我的生命,或是把我整个人都根本的改变了,只是希望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劝域和子寒放弃我,并把他们安全的带离这里。” 海愿的声音很深沉,本来娇小而稚嫩的面孔此时也有着出乎寻常的稳重,她知道有一些东西是她无法控制的,而且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是她自己的,甚至比第一次穿越的时候的海刹的身份更要艰难,所以,即使她不舍、她深爱,但为了所爱的人,还是要做出选择。 “明白了,我会的。”穆子羽回答的也很简洁、轻松,好像这件事情真的就和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那就谢谢了。还有这个……”海愿从怀里把塔塔送给她的那个彩色小荷包拿出来,交给了穆子羽,郑重的拜托着:“这个是我的母亲塔塔送给念儿的,你回去的时候务必将这个让念儿带上,一定要不离身的带着,对他会很有好处的。” “这个……不行。”这次是出乎海愿的意料之外,穆子羽竟然将那只小荷包又推了回来,郑重其事的对海愿说道:“我答应你危机时刻将域和那个臭小子带走,不是因为要成全你的大义,让你去死,而只是担心他们一时冲动反而铸成大错。而你自己难道就要放弃生的希望吗?为什么要说的这么决然,做的这么不留退路?还是说你认为一切都交待好了,就可以安心的去死,也算是找到你的自由了?” 穆子羽的话让海愿愣住了,她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啊,可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穆子羽,似乎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好像自己就是在交待着后事一样,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出去,希望钟离域好好活着,希望蓝子寒得到幸福,希望念儿带上这个荷包之后可以脱离自闭症的空间,做回一个正常快乐的小孩。可是她自己呢,她把自己放在了哪里? 念儿还小,需要母亲的照顾;自己离开的三年里,钟离域几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只会处理公事的机器,闲了也只会和念儿一起;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不爱说话,互相对着发呆或是各自伤心;难道现在自己还要那么决然的离开,把他们重新推回到原来的那种生活中去吗? 自己那么辛苦才能够回来,才有机会和念儿、和钟离域在一起,现在只是一个未知就要将自己从他们身边拖走吗?海愿啊,你可不应该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起码要努力一下才会知道结果啊,再不济,也应该有一个不悔的理由,起码挣扎过、奋斗过。 “哈哈,我明白了,这个我收着,我会回去亲自给念儿戴上的。不过,域和子寒你可要看好了,别让他们过于冲动了。”海愿笑眯眯的恢复了原本的笑容,心境也是豁然开朗起来。 “好。”穆子羽同样爽朗的一笑,随即转身推开了窗,他推窗的时候很用力,以至于窗外发出轻微的“扑通”声,海愿一愣,忙向着窗外看去,原来是钟离域和蓝子寒他们正在窗外——呃,偷听! “你们……”海愿的小脑袋也从窗子探出来,看着外面满脸带笑的钟离域,又看看刚刚因为靠的近而被穆子羽推窗打到了下巴的蓝子寒,说不出的一种窝心的感觉。 而且她知道自己好笨啊,原来穆子羽关窗、关门不是怕有人偷听的,而是根本就是为了遮住海愿的视线,让外面的人可以大大方方来偷听的。要知道,钟离域、蓝子寒、曦和夜的武功哪一个不是深不可测的,要听简直太容易了。 “海愿……”伸出大手捏了捏海愿的小鼻子,钟离域给了她一个安心而宠溺的笑容。虽然听到她在屋里说着那份决然的话的时候心里很是难受,可钟离域也知道,海愿不是那种自私和畏缩的人,她会勇于承担、敢于面对的。 “小公主。”几个人正隔着窗子笑着,那老年女人的声音又出现了。而海愿也发现,这女人每次到来都是悄无声息的,甚至连钟离域他们都不一定知道她会什么时候冒出来,那是不是就证明——这个女人会武功,而且是很深厚的功力! “有事吗?”海愿点头微笑着,表情和语气都很客气。虽然不喜欢这个女人的冷漠和呆板,但她应该一切都是奉命行事而已,怨不得她的。 “大祭司吩咐将他们带过去,小公主您要来吗?”那老女人的话问了也等于白问,要将钟离域等人带去见大祭司,海愿会不想要跟着吗? “当然。”海愿快步的从屋里出来,走在最前面,她怕的是又不准她去了。 依然是回到了那间精致华美的小楼,海愿他们才一进门就看到中间的那张黄金大座椅上坐着大祭司。而早上他发病的样子早就荡然无存了,只是低头看着他自己手里捧着的一只白玉瓶子,反复的把玩着,连几个人进门都没有看上一眼。 这间华丽的屋子里不知道摆上了多少的珍宝,就连一尺多高的白玉花瓶也不知道有几个呢,可那位大祭司却始终都认真看着自己手里的这只只有三寸来高的白玉小瓶子。那只瓶子的玉质十分细腻,但白中微微透着一点的青色,虽然是玉中上品,但却不算是极品,更谈不上是珍品了,让海愿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大祭司独独对这只小白玉瓶子这样上心。 又把手里的小瓶子摆弄了好一会儿,大祭司才抬起头来,看着厅下几个都在好奇的瞅着自己的人,微微一笑。这次大祭司脸上的笑容总算是有了一点和煦的味道,而且不是做作的,很自然的笑着把手里的瓶子一扬,说了声“接住”,随即将瓶子向钟离域抛了过来。 钟离域虽然一身的内力被药物封住了,可灵活的身手还是有的,手轻轻一抬就将那只白玉瓶子接在了手里。本来钟离域还有丝戒备,担心这是大祭司运了暗劲儿打过来的,那自己的手就算不是被打断,起码要要疼上好一阵子,但瓶子虽然是直朝着钟离域飞过来的,其力道却恰到好处,刚刚好到了钟离域面前的时候收力,让钟离域可以将那只瓶子稳稳的接在了手里。 “其实我不想要表扬你的身手,因为和神力比起来,你这样的三脚猫功夫真不算什么。”看着钟离域将那只白玉小瓶拿在手里,大祭司摇摇头叹了一声,但又补充道:“不过,和普通人比起来,你也算是强手了。打开看看吧,每人一颗服下。” 大祭司最后的这句话完全是两个意思,几个人虽然都挺懂了却没动,钟离域更是将手里的瓶子握紧了,盯着大祭司看。 “婠婠不用吃,这里面的药是解你们身上软筋散的。”大祭司这次再补充解释,几个人的眼神才将信将疑。钟离域将瓶子打开,倒出一粒朱红色的小药丸,托在掌心看了一眼,随即一下就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域……”看到钟离域最先把那颗药丸吃了,海愿焦急的叫了一声,随即又看看仍然稳如泰山一样的大祭司,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自己叫有什么用呢,就算是毒药,大祭司如果要让他们都吃下去,他们和自己恐怕也没有多少可以反抗的机会。 握紧了小手,海愿紧张的盯着钟离域的表情和脸色,生怕下一刻就会看到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也暗自在心里打定主意,如果域有事,海愿一定要为他报仇,即使现在自己还过于软弱,但卧薪尝胆,她相信自己总会有机会的。 过了一会儿,钟离域的脸色如常,呼吸也很平稳。他自己又暗自运功调息了一下,发现真气竟然可以自由运行了,才将手里的瓶子递给了穆子羽,向他点了点头。 “哈哈,没事就好。不过……”穆子羽也倒出一颗药丸吞下去,然后看着椅子上的大祭司,玩味的问道:“大祭司,您为什么又突然要给我们解药了?是不是下一步就打算放我们回去?” “啊哈哈,你这小子倒是聪明,也深得我心啊,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喜欢你做我的孙女婿。”大祭司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很洪亮,听得出应该不是作假的,而他的话却让钟离域和穆子羽同时都黑了脸,而海愿和蓝子寒却红了脸。 海愿脸红是因为大祭司怎么突然要开这种玩笑;而穆子羽脸红就完全是气的,本来一个钟离域他就不得不接受了,现在怎么又掺和进来一个穆子羽呢,何况穆子羽可是和他不对盘,他又怎么能允许穆子羽靠近自己皇姐。 “老头儿,我有老婆、孩子了。”穆子羽对什么都是一副玩世不恭、心不在焉的样子,唯独这件事情上他可是半点玩笑也开不得的。就从他不声不响的要等月痕七年来看,就知道他是个情种了,而且现在又是标准的妻奴,所以最先慌忙避嫌的反而是他了。 “不妨的,月族的女人可不必只有一个男人的,月族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只是她的奴而已。”说这话的时候,大祭司还似有若无的瞟了一眼钟离域。而看到了大祭司的眼神,蓝子寒竟然不自觉的向前了一步,显然有点点的忘乎所以和毛遂自荐的意思。 “大祭司,您还没说为什么要突然把解药给他们啊。”海愿忙站出来把话题拉开了。她知道月族女人的地位比男人更高,但怎么现在听起来倒是有点长辈包办婚姻的意思,而且两情相悦也不行,生米煮成熟饭也没用,貌似大祭司指定谁就是谁吗? “婠婠,你可确实没有这个小子聪明了。难道他刚刚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大祭司挑了挑眉毛,似乎很在意海愿那微微迟钝的智商,海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把穆子羽之前说的话又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才更加吃惊的又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难道……难道您真的要放他们离开?” “你不愿意?”大祭司无聊至极的反问着,感觉海愿的这个智商真的有待商榷,做神女到底能不能胜任啊。 “不,不是。”海愿吓了一跳,怕这位喜怒无常、反复不定、让人琢磨不透的大祭司又改变了主意,慌忙的解释着:“我当然愿意让他们离开,只是……只是不知道原因而已。” “外公想放他们走而已,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似乎这个问题很白痴,大祭司又斜看了海愿一眼,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如果一定要个理由的话,那外公希望你高兴而已。放了他们你会开心,也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回圣都、做神女,这样可以吗?” “哦,可以。”海愿点点小脑袋,脸上有欣喜的表情,但看向钟离域的时候又有着满满的不舍。要和他分开了吗?不过今后的事情都可以自己面对,不必再担心他的安全,自己也大可以放心了。 只是海愿没有想到,刚刚还和穆子羽交代了那么多,希望他们有机会可以逃出去的,可才不过半小时的时间,怎么大祭司就肯放他们离开了!还是说,根本自己想什么这个大祭司都会知道,而且多半会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可这又是为什么呢?如果说把他们留下,不是一直可以用来要挟自己吗? “既然没有问题了,那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们随时可以走,当然,不愿意走的可以留下。”大祭司挥了挥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貌似今天的话就讲完了,他准备打道回府了。 “我留下。” “我留下。”两个男人同时开口,是钟离域和蓝子寒。而且都向前迈了一步,很坚决的样子。 “我说了,你们身上的毒已经解开了,要走要留都看你们自己的意思。我们在这里只待三天,三天后启程返回圣都,你们如果那个时候要走也行。”似乎今天脾气很好,心情也很好,所以大祭司还很耐心的把这么多话解释完,才转身绕过屏风,向后堂走去。 “域,你不能留下,你还要照顾念儿。”海愿马上过来拉住了钟离域手,虽然不舍,但不能两个人都陷在这里啊,起码要有一个人可以平安的回去,念儿不能没有娘亲、也不能没有父王啊。 “那皇姐的意思是我可以留下了。”蓝子寒却忽然笑了,笑的没心没肺的美,那脸上的血痂还挺多,但也只是给那张绝色的脸上多了些男人特有的妖魅和英气,看不出一点因为疤痕的破相来。 “你也走,你连天启国的人都不是,你要回蓝桐国去。不过……”海愿想起了塔塔说给自己的话,想起了蓝桐国的那个血缘上应该叫做父亲的男人,皱了下眉头才说着:“你要回去,但要万事小心,千万别再使性子了,如果可能,让蓝桐国的百姓都过上安定、太平的日子吧。” 这句话海愿说的别有深意,因为蓝桐国的皇上百般算计,甚至都把自己的母亲和自己,包括要和天启国联姻的事情都算计到了,可见他的野心有多大。而如果蓝子寒可以做一些事情的话,阻止这三国的纷争就可以让百姓安定下来,也算是瓦解了那个处心积虑的皇帝的阴谋吧。 “海愿,念儿还有二哥在,还有我父皇在,他起码是安全的,可你只有我了,我要留下。”握紧了海愿的手,钟离域温柔的看着海愿,满眼的情意溢于言表。 “还有我呢。”蓝子寒这次却不想要让步,看着钟离域不肯走,还拉着海愿的手,也凑上前来,低着头,用乖顺又萌呆的眼神看着海愿,希望她可以改变主意,把自己留下来吧,那样子分明是决心做个小宠都愿意了。 “呃,穆子羽,麻烦你了,刚刚答应我的话要算数啊。”海愿没办法,推不开又赶不走,只好眼巴巴的看向了穆子羽。 “哦,知道了。不过,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吗?让他们再陪你三天吧,到时候就是打昏了扛走,也不会让他们两个留下了纠缠你的。”穆子羽使劲儿的点着头,其实他心里倒是想要赶紧走的,实在很怕那个大祭司突然又变挂,最后把自己留下来做孙女婿了。 “好吧,先留下三天,看看情况再说。”海愿也无奈的点点头,回握着钟离域的手,眼里都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意。忽地,海愿似乎想起了什么,颇有深意的看了钟离域一眼,咬了咬唇在心里计算着:应该还有时间来完成那件事的,然后才能放心的让他离开,只是……有谁能帮帮自己呢。 “曦,我晚上一个人会害怕,你来陪我可以吗?”海愿转头看看一直不说话,没有隐身去暗处却也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曦,想着她会不会帮个忙。 “嗯。”曦点点头,但又看向了还站在门口的老女人,那女人一直都跟着的,只是平时都不说话,相比之下她倒是更像一个影子了。 “她可以陪着我吗?”海愿转头问着,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行不行。那老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那子寒陪我呢?”海愿又指着蓝子寒,进一步的试探着。老女人依然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我要域陪我可以吗?”这次,海愿终于说出了重点,然后瞪着眼睛等着那女人的回答。千可万可,这次也一定要可以啊! “大祭司没有吩咐不准人陪着小公主,所以任何人都是可以的。”那老女人终于忍不住解释着,她本来不爱说话,但是怕海愿逐一的问下来,最后是不是要去街上都拉过人来问一遍呢。 “哦,那就好。我外公还吩咐什么了?或是说有什么特别禁止的吗?”海愿终于聪明了,在摆架子抬高身份可以达到目的的时候,她就会叫一声外公的。 “都没有,只有小公主不擅自离开,大祭司没有特别交代禁止的事情。”老女人这次的回答也够完整了,海愿心里一乐,没有禁止的就是都可以了,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可行的。如果真的可以顺利完成,那自己的心思也了了一大截呢。 “既然他们要走了,那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给我们准备点宵夜?最好还能有点酒,算是送行吧。”海愿认为自己的要求应该不过分,所以对着老女人照直吩咐着。 “好的,我现在就叫人去准备。”老女人点头退了下去。 海愿也长长松了口气,那个计划一定要成功啊,那是自己的希望,也算是分别前送给钟离域的礼物吧。可如果有了万一…… 如果真的有了那样的万一,自己也等于自由了,不会再有困扰,那钟离域他们也可以安心的离开了,再无牵挂;这件事情成功了,就可以让他解脱出痛苦来,今后的路就算要自己走,也会安心不少…… 152 海愿究竟有什么目的 当天晚上的宴会就摆在了一楼的那间华丽的大厅里,果然如那个老年女人说的,大祭司没有干预,也没有出席的意思,好像他要说的话说完了,海愿只要不逃跑,这些人在这里的一切都是自由的,而且好像之前抓钟离域他们过来也不过就是逼着海愿答应留下而已。(.) 一桌子的菜肴比之前的早餐和午餐的还要丰盛,海愿这才知道原来公主的级别是这样高的。虽然之前在蓝桐国的军营也有人跟自己叫做长公主,而且听着比小公主气派多了,可那时候自己就跟蓝子寒的小宠差不多,什么都要听他的,被他所禁/锢着,而现在看这架势真不错。 单说那些菜肴就够精致吧,就连酒都是用黄金尊盛上来的;还给海愿单独准备了一只小巧的犀角杯,墨绿色的杯身被掏的很薄,盛上酒之后被绚丽的宝石反射的光芒一照之下,透过杯子可以看到酒盈盈的流动,而且是碧绿青翠的一片,十分好看。 “我们喝一点吧,不管留下也好,你们离开也好,三天后就是另一个起点了。”海愿本来不怎么碰酒的,但还是先举起了面前的犀角杯,向众人说着。 “好,我们喝点。听说海国靠山,但不缺水,这里的酒也都是最好的山泉水酿造的,我可以来点尝尝。”穆子羽先举起了面前的杯子,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毫不避讳的,也一点都不担心中毒。把那杯酒一饮而尽之后,穆子羽赞了一声“好酒”。 而钟离域和蓝子寒却因为知道这次将意味着离别,各自心里都有说不出的酸涩,虽然也同样举起了酒杯,却只是用酒沾了沾唇,浅尝一口没有多喝的意思。 “域,你多喝点嘛,我从未见过你豪饮,男人不是都要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海愿大力的劝着,希望钟离域能多喝点才好。 “海愿,你说的那个是土匪吧。”钟离域一笑,倒是对海愿的形容词有些讶然了。他确实不喜酒,而且也从未见过海愿对自己劝酒,这次被她一说,除了感觉好笑,也隐约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了。 “男人偶尔有点匪气怕什么,你看看你们三个,不,是四个,一个比一个的美艳,雌雄莫辩的妖娆魅惑,再娇滴滴的不喝酒、不豪爽,难道要做个傲娇受?”海愿心急,如果钟离域不喝计划就不一定能成功啊,把脑袋里能想到的词都挖了出来,也不管合适不合适。 只是,钟离域、穆子羽、蓝子寒和夜都算在内,也没有人明白什么是傲娇受,互相对视了一眼,手里的酒杯还是拿的很稳,除了穆子羽刚刚豪饮的那一杯之外,其他三个都是浅尝。 “呃,那好吧,话不投机,我和穆子羽喝。”海愿无奈,正着劝酒不行,她就只好拐个弯,换一个方式再来了,又端起了酒杯,向着穆子羽嫣然一笑:“羽公子,我们喝酒。”海愿是希望和穆子羽喝酒,起码可以带动一下钟离域的积极性,最后也跟着一起喝一些的,所以笑的很妩媚,语气也是娇滴滴的。 “呃……”这次,穆子羽本来要拿起的酒杯一抖,不喝了反而还放了下来,嘴角抽了抽,垂下了满头黑线,扭头瞅了一眼同样因为海愿那句话而黑了脸的钟离域,尴尬的向海愿欠了欠身,才说道:“海姑娘,您省省吧,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穆子羽这话一出口,海愿一愣,一旁不大出声的夜却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而夜这一笑让钟离域的脸更黑了,伸手把海愿手里还攥着的酒杯抢了过来,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了。 “你这是怎么啦?”海愿眨巴着大眼睛,不明白自己劝酒而已,虽然目的是要钟离域喝的,可是为什么现在看其他人的表情都不对劲儿呢。 “咳咳,海愿啊,你知道你刚刚劝酒的样子像什么?”还没等海愿反应过来,穆子羽就自己接了下去:“分明像是百花楼的姑娘啊!” “呃!是吗?”海愿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穆子羽竟然叫自己一声“海姑娘”了。“原来你还去那种地方啊,回头我要告诉月痕去呢。”海愿不依不饶,揪住了穆子羽的错处不放,狠狠的威胁着。 “我是以前去过好吧,很久以前去过的。成亲之后就没有再去了呢。月痕也知道的,她会相信我的。”穆子羽嘴上虽然说着月痕会相信他,可眼睛却四处乱瞄显示他有些心虚了,月痕那一手噬骨钉暗器打的那叫一个准啊,往木板上一钉,回头再让自己跪上去反省一下,自己的膝盖可真是受不了了。 “哼,我就要说,看月痕相信谁。我告诉月痕,在海国这段时间里,我亲眼见你去了青楼,我亲眼所见好吧。”海愿把小嘴一撇,干脆的信口胡诌起来,她可是揪住了穆子羽的小辫子了,她非要好好的利用一下不可。而且自己这件事情成与不成,还确实需要一个像是穆子羽这样脸皮厚又歪点子多的人来推波助澜。 “啊!海姑娘,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好了,不要这样拐弯抹角的,我照办就是了嘛。”穆子羽又是何等聪明,看着海愿那叽里咕噜乱转的一双大眼睛就知道她在算计自己了,马上就主动应承下来,希望可以将功补过吧。俗话说的好啊: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宁可得罪小人也别得罪女人。他就当是给朋友的老婆帮个忙好了,前提是海愿不要去月痕那里告黑状啊。 “哈哈哈,羽公子确实聪明,又识时务。我的要求再简单不过了,只要让域喝的尽兴就好,还有子寒,让子寒也多喝点,我见他们两个喝的一醉方休,我心里才痛快呢。”海愿的小手指着钟离域又指指蓝子寒,向穆子羽直接下达了命令。 “好吧,酒逢知己千杯少啊,我今天就做他们两个的知己,陪他们两个一醉方休吧。”穆子羽说的话倒是好听,居然还把自己当作了人家的知己,手里的酒杯也是又举的高高的,向钟离域和蓝子寒频频的劝起酒来。 可海愿没想到的却是钟离域和蓝子寒还没有喝醉,穆子羽却先把自己给喝醉了。而且醉的还很厉害,直接往桌子上一趴就打起了呼噜,偶尔还会打一个酒嗝出来,和之前那个白衣飘飘、俊逸潇洒的羽公子真是有天壤之别了。 “这……这怎么办?”海愿皱起小眉头,看看钟离域又看看蓝子寒,最后又看向了一直守在门口,像是在听候差遣,实际则是意图监视的那个老女人。 “来人,送几位公子回去。”老女人沉声的叫来几个士兵,那几个人架起穆子羽就走,而蓝子寒和钟离域显然也是要跟着的,海愿此时却有些急了,自己的计划明明准备实施了,而且时间不多啊,他们现在给带走了,后面的事情又怎么做。 “等下,他们就在这里休息不可以吗?”海愿忙上前将驾着穆子羽的士兵拦住,又对那个老年女人说道:“其实这里地方也很宽敞,把酒宴撤下去,就让他们在这里休息吧,我一个人在楼上住害怕,我想要让曦陪着我。”海愿可怜兮兮的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那个老女人,希望她不要反对才好。 见那老女人不说声,但也没有让士兵马上将人带走,海愿就知道有转换的余地,转而又施压了一下,问她:“难道要我去请示外公才可以吗?” “她留下可以,不过不能够进小公主的房间。”那老女人指着曦说道,转而又看看醉的一塌糊涂的穆子羽,摇了摇头一挥手,示意让那几个士兵还是将他们带走。 “可是我睡觉会做噩梦。”海愿赶紧又上前一步,拉住了老女人的手。海愿想,这个老女人也一定知道自己会看着床幔就做噩梦产生幻听的事情,而之前大祭司也说过有课业会让这个女人来教给自己,看来她的权利还是很大的,应该可以对这样的小事做主吧。 “习惯了就好了。”这次没有再犹豫,那女人轻轻的拉开了海愿的手,但随即又反手将海愿的手腕拉住,变被动为主动,将海愿往后面“送”,看来是准备让海愿去睡觉了。 海愿的力气本来就不大,而且也知道反抗没有任何的作用,只好乖乖的跟着那女人向后走去。 曦因为得到许可赶紧就跟在了海愿的身后,虽然看到海愿被这样强制着总是想要出手,但还是看到海愿的眼色,最后忍了下来。曦心里也清楚,就算自己的武功可以更胜一筹,可那些旁门左道的功夫也会让自己输的一败涂地,空反抗只会招惹麻烦而已。 海愿先是被送到了那间浴室,如同昨天一样泡澡,又有侍女为她按摩、擦好了精油,才换了柔软的丝质衣服,送回到她的寝室。这中间,那老女人和曦都在身边跟随着,直到海愿独自走进她那间华丽的寝室,曦才被留在门外。 海愿只是假装躺在了床上,紧闭着眼睛竖起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但她可没有睁开眼睛,她怕看到床幔上的那些“彩色闪亮的宝石”而再次睡着过去。直到那老女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了,海愿才一骨碌从床上下来,踮起脚尖好像小老鼠一样悄悄的走近了门口。 “主子!”曦的声音马上从门外穿来。她听到海愿的呼吸声一直都是紊乱的,就知道海愿没有睡,当海愿下床的时候曦也是听的一清二楚,所以才应了一声,她以为海愿是准备逃跑才起来的。 海愿趴在门缝上小声的问着:“曦,她走了吧。” “嗯,她走了。”曦轻轻的推开门,伸手准备将海愿拉出去,如果海愿说要逃,她拼了命也会将海愿带出去的。 “曦,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帮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海愿向门外看看,没有守卫还是打算保险点,蹑手蹑脚的迈出门口,和曦一起蹲在了边,这样的位置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如果那个老女人上来查房,海愿可以一猫腰就滚回屋里去,如果没有人来,她们蹲在这里目标也比较小,估计就是有监控也不容易被发现。反正海愿当时是这么想的。 “主子,请吩咐。”海愿说这个“帮”字让曦有些慌神了,忙躬身要施礼,本来就是蹲着,这一下子差点就直接趴在地上了。 海愿赶紧想要把曦拉起来,正和曦拉拉扯扯的时候,就感觉背后被轻轻的捅了两下。海愿开始还没在意,直到背上又被人拍了一下才猛的反应过来,自己后面不是门吗?那拍自己的人是谁?难道是从自己卧室里伸出手来的? 慌忙的转回头去,海愿就看到自己身后本来虚掩的门敞开了一条小缝,一只手正从里面伸出来,似乎还准备在海愿的肩膀上也拍一下。突然出现的手让海愿吓了一跳,但随即看清那只手臂上的白色衣袖的时候,海愿才松了口气,快速的抬手在那只拍打自己的手背上狠狠拍回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静悄悄的二楼显得过于突兀了。那只手也连忙缩了回去,不过门缝又敞开一些,穆子羽那种俊脸从里面探了出来,嘻皮笑脸的看着海愿。 “看来大祭司的解药够灵验啊,酒劲儿也不大,毒解了、酒也醒了,这么快你就能爬房了。”海愿向四处看看,没有发现循声而来的士兵,招手让穆子羽也蹲下,奚落着。原来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在装醉,而其目的就是釜底抽薪,跑来找自己打探消息的。 “嗯,还行,主要是没有守卫,只是窗子钉死了,我从上面下来的。”穆子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指头上,海愿探头过去看看,就发现屋顶上多了一个大洞,那些瓦片都被移开了,穆子羽应该就是从那里下来的。 “走的时候记得给我铺好了,半夜要是下雨,我怎么睡呢。”海愿说一声,穆子羽点一下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海愿满意的笑笑,话锋一转,突然对穆子羽说了句:“顺便给我弄点烈性的春药来。” “嗯。啊?!”穆子羽仍然习惯性的点头,但随即就瞪大了眼睛,嘴角一抽一抽的看着海愿,好像自己听错了,又好像看海愿是个怪物,有些不敢相信。 “你答应了就好。我想你们的自由也不会受限制了,要弄什么都会很方便的。去吧,要快,最晚明天晚上就要;药性要强,需要有高深内力的人也难以控制的。”海愿说的发狠,这次连曦都瞪起了眼睛,嘴巴大张的可以塞进一只鸡蛋,看着怪物似的看海愿,不明白主子这是怎么啦。 “看……看着我干嘛。”也许是穆子羽和曦被看的不好意思了,海愿说话有些结巴,但还是一脸不屈的指使着穆子羽:“千万不要拖延时间了,明天晚上之前一定要找到啊。” “主子……”曦忍不住偷偷的拉了拉海愿的衣角,感觉这样大胆又性急的主子有些不可思议了。 “没事,我很正常,只是在你们走之前要做一些必要的事情而已。”海愿嫣然一笑,笑容里没有太多的羞涩,反而很坦然,好像分派给穆子羽的任务是再简单不过的,而且春药也就是一种居家旅行、外出游玩必备良药一样。 “海愿,别告诉我,做神女和妓/女只是一念之隔啊。”穆子羽记得海愿说过,大祭司要她留下来是做神女的,要为海国的百姓祈福不会有危险,让他们都放心;可现在看来,怎么要做神女的海愿没有一点的矜持了,反而连这种东西都要搞到手呢。而如果这件事被钟离域知道了,而且要是也知道那种药根本就是自己跑去给海愿找来的,那钟离域的脸色会不会发青,然后发绿? “我和自己男人亲热一下,需要那么遮遮掩掩吗?我只是怕域不肯而已,所以做些准备,有备无患嘛。”海愿深吸了口气,那神情不像是要和自己男人亲热,反而有种要上战场的感觉呢!而且好像还是势在必得,最后要英勇就义的。 “其实,你直接找域说不就好了,我想他不会不肯的。”穆子羽眨巴着眼睛,积极的建议着,这种事情女人提出来,男人会不肯吗? 不过,穆子羽可是听说海愿回来之后不安分了,她和钟离域的第一次还是她强势的,现在又要再来,钟离域情何以堪啊。作为师兄的穆子羽在看热闹的同时,也多少有了些同为男人,并且为师弟缅怀的心情,所以也出于道义的劝了一下。 “要你去就去吧,那么罗嗦,不怕回头我把你在这里风流的事情告诉月痕吗?”海愿挥下小手,赶苍蝇似的准备让穆子羽走人了。可穆子羽那一张俊脸又黑了一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我根本没有风流过。” “现在说没人信了,赶紧去办吧,回头给你们送行。”海愿叹口气,把穆子羽推回到门里,指了指房顶上那个透着月光和星斗的窟窿,大有“您走好,我不送的架势了。” 看到穆子羽飞身上了房顶,海愿才松了口气,坐回到床上,用手撑着下巴想着下一步的计划。曦轻轻推门向里面看了看,小声的叫着海愿:“主子。” “进来吧,她说不准你进来,可她不是没看着你嘛。”海愿拍了拍床边,让曦过来坐。随即又伸手拉过了帐幔,问她:“你看看这些贝壳好看吗?” “好看。”曦如实的点点头,但是感觉床幔上缀满了这么多五颜六色、各种各样形状的贝壳是很好看,不过也有点奇怪。 “可是在我看来,这些不是贝壳,而是一些会发光的宝石而已。”海愿叹了口气,看着曦目瞪口呆的样子才继续说道:“其实我要你帮我的事情对你来说会有些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答应我,并且帮我完成它。” “主子请说,曦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曦的忠心不用说海愿也知道,只是海愿不知道自己将要说的话曦还会不会听了。收起了之前那玩味而俏皮的样子,海愿拉住了曦的手,很认真的告诉她:“我在那个井下的小村庄里,从我母亲那里知道了一个秘密,可以解情蛊之毒的秘密。” “啊!真的?”曦虽然是疑问的口气,但隐约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自觉的握紧了海愿的手。 “是,不过会有一点点的危险,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 “不,主子,不要冒险啊,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或是之后蛊毒发作的不是那么厉害呢。”曦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的那种担心原来真的存在,如果不是大大的危险,海愿不会说的这么郑重其事。 “真的没事,你看看我母亲塔塔,她也是月族的女人,她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其实只是要损失一点血,然后和域亲热一下就可以了,不是很危险的对不对?”海愿忙安慰着曦,说的更是云淡风轻。 “那要损失多少的血?要谁的血?”曦听过有人放血驱毒的,虽然这法子听着也不算是新鲜,但放谁的血,放多少呢?如果是海愿用血来救钟离域,那她这样纤弱的身体能经受的住吗。 “起码要放掉我身上近一半的血。”海愿在曦还来不及劝阻之前又说道:“所以我要你帮我放血、止血,因为你会武功,你的刀法应该够准确,我也不会太疼的,而且当我的血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怕我自己都没力气止血了,所以也要你来帮我。” “主子,这不行,这根本就没有生还的机会。”曦使劲儿的摇着头。她虽然不知道那个塔塔为什么要告诉海愿这样的办法,可按照习武之人的体力来计算,就算是功力极为深厚的,如果受伤出血超过一半的情况下都是九死一生的,何况海愿刚刚还说要和主上亲热! ------题外话------ 亲们,下一章又会有些霸王戏了,好久没写亲热情节了,蓝蓝心里好紧张哦。还有就是最近没有看到大家的影子呢,蓝蓝心里好忐忑哦,没有你们真的好没动力啊。 153 要你变强悍 “曦,我信任你才对你说,真心的希望你帮我做完这件事才告诉你的。舒殢殩獍但如果你不帮我我也要做,只是希望你能把刚刚我告诉你的话忘记,千万不要让域知道。因为还有两天的时间我就要同大祭司去海国的圣都了,那里的一切都是我未知的,而且我也感受到发生在我身上不可思议的一种神秘的力量,我要在我的思想完全被控制之前把这件事做完,我不能让域今后再有丝毫的危险和痛苦。”海愿说着,把曦的手握的更近,深深的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来到了床边,拉开了窗帘。 虽然这一整栋楼的窗子都是钉住的,推不开,但海愿还是隔着薄薄的窗纱看着外面的夜空,虽然朦胧,但那月色也是皎洁的,好像可以照进人的心里,将人的整个身心都洗涤干净。 “主子,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曦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鼻音,还吸了吸鼻子。从三年前她现身站到海愿面前开始,她就被海愿所感染,慢慢的有了一个正常人的情感和少女应有的伤怀,而现在面对着海愿,那种伤和痛会更深,对她的担心也是无以言喻的。 “曦,如果有一天你也爱了,你就懂了。”海愿认为这是最好的回答了,除此之外,她真的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冒着可能再次失去生命的危险,而做那样一个成功未知的事情。也许这就是所谓:爱情是疯狂的! 看着海愿纤瘦的背影,曦咬紧了下唇,不知道该同意还是要拒绝。她知道海愿要做这件事情的决心,可也知道这件事本身的风险,如何选择不只是曦的难题,也是海愿将要面对的最大的危险。 ==分割线== 第二天一早,海愿就被那个老女人叫醒了,奇怪的是曦却没在左右。海愿四处看看才慵懒的起身,揉揉眼睛才发现原来自己昨晚竟然没有做梦,没有因为看着那些宝石睡着就做噩梦,是那个施展催眠术的人放过了自己,还是每天只要上一节“课”就可以了? “小公主,大祭司有请。”老女人说完就径直走了出去,海愿忙把外衣披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跟着那女人出了门。 走在她身后一点,海愿才想起来,这都两天了,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拉了一下那女人的衣袖,海愿问她:“一直忘了问,阿姨您怎么称呼呢?这两天谢谢你的照顾,估计今后也还会麻烦你的。”海愿不是客气,也不是刻意要讨好她,而是认为这是礼貌问题;她的年轻看上去可不年轻了,叫一声阿姨也正常,而且有一个称呼,总比心里一直叫她老女人要强吧。 “……”似乎有些吃惊海愿居然问这个问题,那老女人楞了一下停下脚步,看了海愿一会儿,就在海愿以为她根本不想回答,或是不会回答的时候,那老女人才开口道:“我叫奴。” “奴!”海愿没有想到这个老女人会是这样的名字,吃惊的看着她,却不能开口问为什么她会和那个井下田园的绝美男子同样的名字。也许是感觉到了海愿的吃惊,那老女人解释着:“在海国,凡是没有名字的男人或是女人都叫做奴。” “没有名字的?为什么人没有名字呢?”海愿更加奇怪。虽然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代表任何意义,但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有着唯一性,也是一个人的标志啊,如果说没有名字,很多人都只有一个统称的话,那不是名字本身的问题了,而应该是一个阶级等级的问题了。 “没有为什么,名字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而有些人生来就是奴。”那老女人的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海愿看到了,那应该是她在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自嘲,或是一种无奈。 第一次,海愿感觉到了这个从不表露心情的女人也会有那种让人看一下之后心酸的笑容。 “到了。”在海愿还来不及表达更多的情感的时候,那老女人收起了一切可能表露情绪的表情,沉声而又呆板的说着。海愿这才抬头,看到了面前的那扇华丽的雕花大门。而此时海愿忽然觉得,那扇门里面关着的竟然是可以束缚人心里和自由的恶魔。 “我进去了,如果你愿意,我以后还是叫你阿姨吧。”海愿伸出手去,主动握了握那个老女人的手。她的手干枯细瘦,一握之下除了一层带着皱纹的干瑟皮肤,就是硬硬的骨节了,但海愿却还是从她的手心里感觉到了一丝的暖意,原来再冷酷而不会表达的人,也是有温度的。 海愿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屋里,身后的门再次悄无声息的关上了。看着依旧空荡荡的屋子,想起了昨天见到的那一幕,海愿的心不仅颤了一下,下意识的向着那间门帘遮挡下的小室跑去。她有些担心昨天的一幕重演,而更担心自己是不是只顾着说话而来晚了。(.无弹窗广告)虽然曾经一再的厌恶着那个大祭司,可海愿真的不希望有任何人会孤寂的死去,死在不会有人知道的地方。 当海愿的手才触到门帘的时候,那帘子忽地动了一下,下一刻,大祭司的手比海愿早一步掀起了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而这次他的手里依然拿着一个瓶子,但这次却是黑色的瓷瓶。 “大祭司,你没事吧。”海愿看着大祭司慢悠悠、状似悠闲的走到大座椅上那个坐下来,带着真诚的关切问着。 “你并不希望我有事吧。”大祭司说着,把手里的瓷瓶向海愿递了过来。 海愿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上前接了过来,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来,再摇晃一下瓶子,却只有这一颗药丸。而且这一颗虽然也是红色的,却比昨天钟离域他们吃的解药看上去大许多,起码有海愿的指头大小,而且一股淡淡的腥味从药物里散发出来,不是很好闻的味道。 把药物重新装回到瓶子里,海愿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药,为什么给我?” “我想今晚你应该会用到,这是补血、续命的灵药。你过度失血之后服下它,会保住你的一条命。”大祭司的话让海愿吃了一惊,低头看看手里的药瓶,又看看坐在那里一脸云淡风清的大祭司,不知道他怎么究竟知道了多少。 “你……你偷听。”海愿叫了一声。而且除了这样的可能,海愿真想不出这位大祭司究竟多么的神通广大,居然能够把一切自己想的事情都知道,而且总是恰到好处的给自己一点帮助,就好像前一天他突然吩咐那个老女人把塔塔给念儿的荷包送过来一样。 “婠婠,你心里也清楚,我不是靠偷听才知道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样做不是为了吓你,而是希望你知道,作为神女的好处。如果你做了神女,拥有了神力,那这些事情对你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你可以洞察人的心思,可以把许多不可能变成可能,还可以掌控人的生死。” “不,这不公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梦想,生命也是最宝贵的,我不要操纵什么,也不要所谓的神力,那都是你野心和私欲而已。我是不会做你用野心来驱使的工具的。”海愿叫着,把手里的黑色小瓷瓶狠狠的扔了出去。瓶子虽然没有碎,但滚出老远。 之后海愿转身向门口跑去,用力的想要拉开门。她要出去,他才不要和这样的一个恶魔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可是海愿忘了,没有大祭司的命令,那扇门是不会打开的。所以任凭海愿如何的用力,那扇门都纹丝未动;海愿只能被关在里面,就好像是一只被围拦包围的小兽,无助而惊慌。 “如果想要抛开这一切,你也应该强大起来,现在你唯一获得自由的方法就是强大,然后战胜我才行。”大祭司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距离海愿很近很近,让海愿可以感觉到那冰冷的话语都是喷在自己的脖颈之间,冷的心都在发颤。 海愿颤抖着转身,抬起头看着身后高大的大祭司,喃喃的重复着他的话:“强大?” “没错,我知道你想要自由,想要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和简单的幸福。但你现在没有那样的能力,你只能受制于我。而将来,就算是我死了,你那样软弱的性格还会有另外强大的敌人来控制你,难道你以为那所谓的温柔是什么?那就是软弱的代名词,你除了躲避、逃跑还会什么?不会反击吗?你学的越多、变的越强大,对付我的方法也就越多。而且,你不是没有那样的狠心,就像你之前把那些蝎子都弄死一样,其实人命就好像那些弱小的毒虫,当你惧怕的时候他们就会用毒刺来伤害你,而当你强大起来,碾死他们就好像是一只蚂蚁。” 大祭司的话就好像是一道道枷锁,将海愿一层层的缠绕起来,做成了一个茧,让她难以挣脱,但破茧之后呢! 海愿瞪着一双原本惊恐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狰狞的男人,视线一点点的模糊起来,只能听到耳边还在有他不停的说着什么,但却一样的模糊不清,只是那声音形同一道魔咒,可以将人心禁锢起来。 海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间屋子里出来的,就好像一个木偶被那个老女人带回来,放她在床上她就坐,让她躺就躺,后来海愿好像还睡着了。梦境里再次出现那些彩色的圆环和奇怪的噪音,但这次听上去海愿已经无感了,心都开始麻木了,她还有什么呢。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曦在她床边站着,好像刚刚才进来的,因为脸上有些汗水。 “曦,你刚刚干嘛去了。(.无弹窗广告)”海愿看到曦就好像看到了亲人,忽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她坐起的同时,有什么东西从她枕边滚到了地上,发出了“咕噜”一声响。 曦忙从地上将那只黑色的瓷瓶捡起来,给海愿重新放回了枕边,海愿也才看清,那是之前自己不肯要而远远扔出去的那只瓶子。本来拿起瓶子还想要扔出去,可转念一想海愿又放下了,既然有生的希望,自己就不能放弃啊!为了钟离域和念儿也好,为了自由也好,即使那个大祭司真的是恶魔,可他毕竟还是给了自己一个生的希望。 “一早上羽公子就来叫我的……”只是说了一半,曦又停住了,不肯再说,但海愿一下自己就明白了,那一定是穆子羽找到了自己要的那种药,然后想法子叫曦转交的。 “给我吧。”海愿伸出小手,白皙细嫩的掌心里还有刚刚掉在地上的那个瓶子,曦咬着牙想了想,才从坏了掏出一个小纸包来,放在了海愿的手心里。 海愿把那个纸包捏了捏,平平的似乎没有多少药粉,但她知道穆子羽应该可以做好这样简单的事情,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怎么让域把这药吃下去,而自己又怎么才能让体内的情蛊反噬。 想了想,海愿抬起头来,问着曦:“你能帮我吗?” “……”曦不说话,只是一直紧紧的咬着牙。过了良久,才好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定,微微的点了点头。但随着曦点头,她眼里也有一颗晶亮的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上前一步紧紧的握住了海愿拿着纸包和药瓶的手,颤声的说着:“主人,你要保重。” “当然,如果想死,三年前我不是就死了?我的命很硬,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幸福,我也要好好努力的活下去。”海愿笑着用另一只手拍拍曦的肩膀,然后把手里黑色的药瓶指给曦看,向她解释道:“这个是补血、续命的灵药,刚刚大祭司给我的,我想他不会骗我,所以我们的希望又大了几分,放心把,我们一定能行的。” 又想了一下,海愿叹了口气,对曦说道:“你帮我把子寒叫来好吗?” “是。”曦点头快步的离开了,不管海愿说什么她都会照做的,虽然知道海愿是在那自己的命在赌,可曦很清楚,就算自己不帮她,海愿也一定会做的,与其让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风险,不如就铤而走险,帮她完成心愿。而且曦也打定主意,如果海愿有事,她也一定不会独活。 蓝子寒来的很快,而且身上的衣服也是簇新的——红色。脸上的伤好的出奇的快,浅一些的地方血痂已经掉了,几乎没有留下疤痕。一张邪肆妖孽的俊脸,怎么看怎么养眼。 海愿见蓝子寒就笑,笑的很可爱也很狡猾,也笑的蓝子寒心里有些毛。本来以为海愿单独来叫他有什么好事呢,可是现在看来,貌似昨天被皇姐算计的是穆子羽,今天就轮到自己了。而明天呢?是不是明天他们不走,就轮到那个便宜姐夫了。如果大家轮流被算计的话,蓝子寒的心里也就不会太难受了。 “子寒,昨天邀你们喝酒,你怎么就不肯多喝点?”海愿撅着小嘴,那张和蓝子寒一模一样的小脸比蓝子寒的英气逼人多了些俏皮可爱,一样的五官却是男人和女人不同的诠释,显出一种超乎自然又回归于自然的神奇和谐,让站在一边的曦都忍不住把两个人都多看了几眼。 “子寒一向不喜酒的。”蓝子寒说完,看着海愿的这间寝室,然后随意的踱步到了床边,大模大样的坐下来,伸手扯着床帐,盯着上面的贝壳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皇姐感觉这是贝壳还是宝石?” “什么?”本来打算直奔主题的海愿被蓝子寒这么一说就楞住了,看着蓝子寒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他看到的和自己一样? “我只是感觉这些贝壳很奇怪,居然会发光,但朦胧中会有一种错觉,这些好像是耀眼的宝石一样。”蓝子寒解释着,然后又突然切入了正题,向海愿问道:“皇姐到底有什么事情找我,直说就好。” “哦,哦,事情是这样子的……”海愿懵了,胡乱的点着头却半天都没跟的上蓝子寒跳跃的思路,把思绪在脑中梳理了好几遍之后才猛然回神,想到应该是因为子寒和自己是龙凤双生子,又都是月族的人,所以才能够有这样奇怪的幻觉吧。想通了才回答了蓝子寒的话:“我只是希望你帮姐姐一个帮,今晚把域留下。” “嗯。”蓝子寒慵懒的依靠在床上,看着海愿,等着她的下文。 海愿也不拖拉,干脆把全部计划的都说给了蓝子寒:“我是想要这样……然后这样……我希望可以解除域身上的蛊毒,所以想要你来帮我。域或许会提防穆子羽,但他不会提防你,所以你比穆子羽更有机会让他把这个药吃下去,后面的事情就有我自己做好了。” 海愿虽然说了计划,但却把要放血驱动自己体内情蛊的事情隐瞒了下来,除了怕蓝子寒担心,更怕他会忍不住告诉钟离域。所以海愿只是说,她知道情蛊是需要两人亲密之后才能解的,然后还胡乱诌了一个口诀出来,说是引蛊毒的,希望能够骗过蓝子寒吧。 “嗯。”两次,蓝子寒都是这样简单的答应着,随即仍然赖在床上不肯起身,好像海愿的这张床比他蓝桐国营帐里的那张大床更吸引人似的,大有鸠占鹊巢的架势了。 “子寒,这件事情我拜托穆子羽一部分,拜托给你一部分,还有曦来帮我做另一部分,我只想成功、不想失败。”海愿很坚决的看着子寒,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坚决和势在必得。 “皇姐,我也有一个要求,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帮你。”蓝子寒第一次向海愿提出了要求。 “好,你说来听听。”海愿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子寒要说的是什么,但却很清楚,他应该不会让自己为难才对。 “我希望这件事情过去之后,皇姐可以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回海国的圣都去。” “不,不行,你要回去蓝桐国。”海愿一下子急了,没有想到蓝子寒居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为什么不行,为了皇姐,我早已经抛却了蓝桐国二皇子的身份,随着你一路去了天启国,现在又来到了海国,这世上如果说子寒还有什么依恋的话,那就是非皇姐莫属了。不过请皇姐放心,子寒不是唐突之意,只是想要随在皇姐身边,哪怕天天能看到你的笑容也满足了。”蓝子寒长长的舒了口气,同样认真而坚定的看着海愿。 “你真的不肯回去吗?”海愿的声音也软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和蓝子寒不只是有同样的面孔,还流着同样的血,而且都是倔犟的性子,自己是打都打不走他的。 “不会去,我只想同她一样,宁愿做皇姐的影子。”蓝子寒伸手指了指曦,笑的淡然,随即才从床上起身,向着海愿恭敬的施礼,那样子好像真的承认海愿是自己的主人一样。 “可是……”海愿还想要说什么,但又顿住了,叹了口气:“好吧,一切都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今晚是一道坎儿,是海愿要过的一条鬼门关,她不知道大祭司给自己的药有没有效,也不知道究竟塔塔的办法有没有效。她不只是担心血流的多还是少,同样也担心反噬的情蛊会不会给钟离域造成伤害,他们两个人都一样的危险,而海愿已经打定了同生共死的主意。 当晚…… 又是一桌宴席,穆子羽这次老实多了,话不多,酒喝的也不多。只是时不时的看看海愿,又看看钟离域,心里打着不厚道的小算盘,想要看好戏,却又知道听窗根、听人家两个人亲热不是好人做的。也不是一个师兄应该做的。 而海愿却是满脸的笑意,给大家都夹菜、倒酒,差点就有了服务员的自觉,等着大家给她发小费了。 唯一面色沉重的是曦,不过曦的脸色没有蓝子寒的眼神来的冰冷。但蓝子寒习惯了那种乖张和邪肆,所以把酒杯举起来的时候都是一饮而尽,然后才定定的看着钟离域,显然是希望钟离域能够自自觉点,把酒也多喝点。 钟离域本来是聪明人,而且心思城府都很深,从穆子羽准备看热闹的架势,和蓝子寒一脸的冷峻看来,就知道今晚会有一出好戏。但把这酒席桌上的人都看了一遍,怎么看怎么感觉心里没底,怎么看怎么感觉要被算计的人的就是自己呢。 “子寒,我看今晚月色甚好,不如我们出去外面赏月吧,这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啊。”钟离域可不打算坐以待毙,所以要主动出击,先向蓝子寒发难,希望能从蓝子寒嘴里套出点什么话头来。 “好。”蓝子寒倒是来者不拒,跟着钟离域一前一后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海愿在后面叫了一声:“子寒,你们带壶酒吧。” “不用。” “好。”钟离域和蓝子寒同时开口,钟离域说不要带,蓝子寒说“好”,然后转身从海愿手里接过了一只酒壶,又跟着钟离域向外走去。 “曦,我们回去哈,等下你去通知子寒。”海愿拉了曦一把,示意她跟着自己上楼,曦却明显开始踌躇起来,计划越来越近了,却不知道要不要帮海愿的忙了。要知道,那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体内的血给放出来啊,那样和杀人有什么区别?而且杀的是她自己的主子。 “小公主,大祭司有请。”就在曦还站在那里,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那个老女人却突然就出现了,而且没有什么预兆,直接叫了海愿就打算走。 “不,大祭司不是知道……”海愿不想去,白天大祭司不是把药都给了自己,显然也是没有阻止自己做这件事情的意思,为什么现在却要让自己过去? “大祭司说有关小公主的计划,请小公主务必要去。”老女人说完,径自转身走了,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要来就来,反正我的话是带到了。 “曦,你帮我去看看域把,如果有情况就告诉我,一定要想法子通知我啊。”海愿现在倒是害怕,如果蓝子寒真的把那壶已经下了烈性春药的酒给钟离域喝了,而自己又被大祭司给叫走了,那钟离域不是就要“红杏出墙”了!太可怕了,海愿承认自己有爱情洁癖的,可不想那么悲剧的事情发生。 “主子放心。”曦倒是微微松了口气,现在不用自己对着海愿动刀了,大不了就去阻止二皇子,让他也不要给主上喝那壶药酒就好,什么情蛊之毒以后慢慢商榷就好,不一定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去做放血那么可怕的事情吧。 而海愿却心情忐忑又无可奈何的来到了二楼,虽然不想来,但脚步还是尽量加快了,希望大祭司找自己没有什么大事,最好是说了话就放自己回去的。 门里,大祭司端坐在那张大大的黄金椅子上,看上去倒是比前几次的看他的时候要威严了许多。而且这次他的手里还是捧着一个罐子,只是这次的罐子比前两次捧着的都大了许多,看上去污漆麻黑的像是一个泡菜坛子,确实没有前两次拿着的瓶子精致了。 海愿也不理会,也不好奇那个泡菜坛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唯一关心的就是可以让自己什么时候走。于是,海愿很狗血的扯开小嘴,露出了一个带点谄媚的笑容来,语气也比之前柔了许多,颇有点要糖吃的小孩子的架势,对着大祭司一福身,叫了一声“外公”。 “哈哈哈,婠婠,你倒是学乖了,知道叫我外公了。”大祭司笑了好一阵才停了下来,继续问着海愿:“那你知道,外公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海愿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啊。 “这个你看看。”大祭司说着,把手里的泡菜坛子掀开,伸直了让海愿来看。 海愿虽然不是太好奇,可毕竟还是想要知道大祭司究竟搞的什么鬼,也没有多想就想前走了几步,凑上前去探着脖子往那个坛子里看去。而她不看还好,这一看过去,不禁吓的“啊”一声大叫,慌忙的后退了好几布。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盯着那个污漆麻黑的泡菜坛子,吓的几乎要打哆嗦了。 如果不是这华丽的大厅里有那么多发光耀眼的宝石,如果不是这坛子里的东西见到光就滚在一起蠕动着,海愿不会一下子就看的那么清楚,也不会一下子就怕的要命。 那坛子里居然是好多的蚂蟥!黄绿色的软体动物在耀眼的宝石光芒照耀之下还是那么的恶心,身上好像有一层粘液样的东西,好几条滚成一个蛋形,在那只罐子里翻滚着,看的海愿几乎要恶心的大吐特吐了。 看着海愿逃的远远的,一脸的厌恶和惊恐盯着自己手里的坛子,大祭司的眉头微微一皱,竟然叹了口气,说道:“婠婠,你真是不理解外公的苦心啊,这可是外公为了你今晚的计划特意命人找来这些蚂蟥的。” “啊!为了我?”海愿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她可不知道这些蚂蟥和自己的计划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因为自己要冒险,大祭司不高兴了,要给自己用刑吗?想到会有这种可能,海愿就吓得一缩脖子,恨不得马上求饶。 “你不知道蚂蟥是可以吸食人血的吗?”大祭司只好耐心的解释着,同时知道,海愿要做神女的路真的好漫长,起码应该先把她的脑子治治好,让她想问题可以全面一点。 而海愿却点了点头之后,心里更加害怕了。 “唉……婠婠,难道你要用那么笨的办法,用刀子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一下,然后在流的满地鲜血,然后再找钟离域来和你欢好吗?试想一下那血腥的场面,你会有什么感觉?还是说婠婠你根本就是喜欢那样虐人的场面?” “呃呃……”海愿听了大祭司的话一呆,随即好像有那么点明白蚂蟥的用处了。 ------题外话------ 亲啊,最近在过渡哈,所以更的少了点,等蓝蓝把脑袋里的情节捋顺了,就会恢复强势更新的,大家请别着急哈。有话,有要求就留言板嘛,摆在那里空空的,让蓝的心都一起空荡荡的。 154 可怕的蚂蝗吸血 努力克服着心里对那些蚂蟥的恐惧,海愿又小心翼翼的上前,向着那个罐子里看了一眼,希望可以像大祭司说的那样,把本来血腥的场面变的淡然一点。但是那一罐子的软体动物每蠕动一下都让海愿有一种鸡皮疙瘩“噌噌”的往外冒的感觉。 “真的可以吗?”海愿瞪着眼睛问着。她的意思是:真的要拿自己的血来喂这些恶心的软体动物吗?这些东西可是名副其实的吸血鬼啊! “比你用刀子割破手腕要强,没有血,也不会疼。而且可以把血量掌握好,当你感觉到体内情蛊反噬的时候,只要把盐撒在蚂蟥的身上,蚂蟥就会马上放开你,同时伤口也很小,不会流很多的血了。”大祭司说的异常镇定,就好象是在解释一种常见的生物知识。 可是在海愿听来,真的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好像自己全身的血液此时都要凝固了一般,冷的上、下牙齿都碰在一起“哒哒哒”的响着。现在她宁可自己用刀子来割开手腕的静脉,也不想要这种东西爬到自己的身上去吸血。海愿摇着头,后退了一步,她不要这样。 “除非你不想要给那个男人解毒了。”大祭司伸手把那只罐子又盖上,一副“你随意”的表情。 “我不要这样的方式放血,我宁可……” “除非你真的不想活了,否则,用我的方法比你的方法给安全。”大祭司挑了挑眉,没有试图去说服海愿,就只是对她阐述了一下事实,分析了一下形式而已。 “我不……”嘴上虽然还在说着“不”,但海愿的心已经有些动摇了。没有人真的愿意去死,尤其是当她还对生有着美好的憧憬和希望的时候。她还有钟离域、还有念儿,她又怎么舍得去死。 “时间不多了,我已经让奴去燃起迷迭香,那种香对于普通人的身体不会产生影响,但是对于中了情蛊的男人来说则是最好的一种催情药,如果时间计算的不错,再过半个时辰,他身上的情蛊就会催动情/欲,到时候……”大祭司叹了口气,又把那只罐子往前送了一点,很镇定的看着海愿。 “什么?迷迭香?”这种香海愿只是听说过而已,似乎只是一种比较稀有珍贵的香料,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而且现在看来,这个大祭司竟然是在帮自己的,为什么呢?不要自己去死,又帮钟离域解除了情蛊之毒? “现在时间不多了,你自己决定。不过,我是不会同意你用那么笨的法子的。”大祭司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要么就用蚂蟥帮海愿把身上的血吸走,直到情蛊反噬;要么就被关在这里,等着钟离域毒发,他是不会放海愿走的,也不会让她自己拿着刀去割腕。 “我……”看着眼前乌漆麻黑的“泡菜罐子”,海愿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身上还冷的发抖,但还是伸出手去,抓住了那罐子上的红布盖子,一下子掀了下去。 “不用怕,它不咬人,起码咬的不疼,不会让你有什么疼痛感觉的。”大祭司带着微笑鼓励着,却在海愿听来像是恶魔的叮咛,而且那些蠕动着的蚂蟥也好像是恶魔派来的吸血鬼,要把自己吸干一样。 “要不要外公帮你?”大祭司看到海愿几乎抖的好像风中落叶的身子,自己把手伸进了罐子里,用食指和中指夹了一条蚂蟥出来。那蚂蟥在他消瘦的指间动着,似乎要咬去咬他的手,但他只是用力一夹,蚂蟥就会缩紧身体,而没有咬到。 “不,我怕。(.好看的小说)”海愿吓的又后退一步,忽地转身就向门口跑去,只是在她的小手抓的门上把手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慢慢的转头看着大祭司,还有大祭司手上还在不停蠕动的蚂蟥。 海愿似乎明白了,大祭司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在逼自己,如果说潜能是激发出来的,那他一定是反复的再用这些恶心而恐怖的方式使自己走入癫狂。就好象他之前和自己说的那样,如果自己不真正的强悍起来,总会有人爬到自己的头上,不停的利用自己的善良和软弱来欺负自己,并威胁着自己身边的亲人和爱人。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让自己强悍起来,让自己无所惧,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都不能够吓倒自己,更不能伤害自己。蚂蟥是吧?没问题,死都不怕,怎么死也只是一个过程而已,软刀子总比利刀割肉来的好吧。想到这里,海愿笑脸一下,一步步的走了回来。 或许海愿自己不知道,但是大祭司似乎看到了在海愿身后,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正在慢慢的展开,那是一只美丽耀眼的蝴蝶即将破茧而出了。会飞翔在美丽的花丛和广阔的天空! “要放什么地方?一只够吗?”再次站到大祭司面前,海愿的声音不再发抖了,虽然身上还有冷汗、脊背还在一阵阵的发寒,但海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从大祭司手上将那只还在来回扭动的蚂蟥捏了过来。 “放在手臂上就行,它会自己找到你血管的位置。不过要多放几只,这样可以更快的帮你把血放掉。”应该是满意海愿现在的表现,大祭司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切了比刚刚带着点嘲讽的笑容更耐看一些。 海愿闭了闭眼睛,然后伸出了左手。她现在穿的服饰和娜娅的衣服差不多,是七分的荷叶袖,所以当海愿把手抬起来的时候,那白皙的几乎透明的手臂就露了出来。没有给自己太多的犹豫时间,海愿几乎是在手臂伸出来的同时就将那只蚂蟥放了上去。 紧闭着眼睛,海愿能够感觉到蚂蟥刚刚贴在皮肤上的那种凉意,而且好像还带着一点点的粘液,但却出乎海愿的意料之外,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睁开眼睛,海愿就看到那只蚂蟥已经整个贴伏在自己白皙的手臂上,身体微微动着,像是在吸血,但真的一点疼痛感都没有。 原来真的不疼!海愿看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看向了还是一脸笑意的大祭司。大祭司点点头,像是在鼓励,也像是在让海愿继续。这次,海愿是自己把手伸进那个罐子里的。手指刚刚触到那些蚂蟥的时候,海愿就好像被咬到了一样,又把手快速的缩了回来。 “你没有感觉到吗?它们其实也和你一样的害怕。当你的手碰到它们的时候,可以感觉到它们也要逃的。所以你要更强势一点,你是在利用这些小东西,而不是它们在吸你的血。等到你用完了,只要一把盐撒上去,它们就都会化成一滩脓水。”大祭司的声音冰冷冷的,可海愿这次再听起来竟然没有再颤抖。 似乎听懂了这些话里的哲理,海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再次把手伸进了罐子里。果然,就如同大祭司说的那样,海愿感觉自己的手碰到软弱的蚂蟥的时候,那些蚂蟥都是紧缩在一起的,当她把其中的一只扯出来的时候,那只蚂蟥活蹦乱跳着。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那只蚂蟥扭动的那么厉害不是要咬人,而是害怕的要挣脱、逃走而已。 终于不再怕了,海愿很从容的将那只蚂蟥放在了左手的手臂上。当她把这只蚂蟥放上去的时候才发现,第一只蚂蟥已经比刚刚放上去的时候长大了许多,是因为吸了血的原因吗?海愿又接连拿了几只蚂蟥出来,左手的手臂上放了四只,右手的手臂也放上了三只。 虽然有蚂蟥趴在自己胳膊上,还在不停的吸血是一件听起来就很恶心的事,而且在今天之前,海愿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现在海愿却发现自己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不知道是自己真的变强悍了,还是已经麻木了,海愿竟然有心情观察起那些蚂蟥来。 仔细的看着那些本来只有小指头大小的蚂蟥一点点变大,身体发红、发亮,直到是原来身体大小的几倍,海愿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疼痛,反而有点变态的认为,这个方法确实不错,起码没有鲜血横流的那种血腥! 最先放上去的蚂蟥有两只已经吃的肥肥胖胖了,然后就从海愿雪白的手臂上滚落下来,海愿知道它们是吃饱了。蚂蟥掉下来的地方有个小血点,但没有多余的血流出来,海愿这次很从容的又把手伸进罐子里,拿了两条蚂蟥出来,重新放在手臂上。 只要有蚂蟥吃饱了掉下来,海愿就会重新拿蚂蟥出来补上,动作也越来越熟练,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慌失措,只是在耐心的等着塔塔所说的情蛊在体内反噬的症状来临而已。当十几只蚂蟥都吃的饱饱的掉在了地上,浑身都变的鲜红透亮的时候,海愿感觉到头开始晕了,眼前有数不清的星星来回飞舞,而且很口渴。 舔舔发干的嘴唇,海愿对大祭司说着:“外公,我好想喝水。” “不行,除非你想要这些东西耗费的时间更久。”大祭司的声音带着点严厉,但海愿听的出来,他确实是在为自己着想的。自己口渴是因为流失了太多的血,而喝进去的水会很快把血液稀释,把总血量补足,这样一来情蛊还是不会有反应,刚刚努力的结果就白费了。 没有其他的办法,海愿就只能忍着眩晕和口渴,又抓了两只蚂蟥出来,放在了手臂上。现在手臂上已经有十几个伤口了,一直没有过分的疼痛,伤口也不大。海愿甩了甩头,把那种眩晕感抛开,靠着大祭司的那把大大的黄金座椅坐了下来,虽然是坐在地上的,但因为座椅前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所以感觉很柔软,也很舒服。 海愿很累,也开始有了冷的感觉,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睡,这样的时候一旦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忽地,一只大手伸出来,在海愿的脸上拍了拍。那只手后细瘦冰凉,几乎没有过多的肉、也不软,虽然没有茧子,但是让海愿有一种被干枯树枝触动的感觉。 不用看,海愿也知道那是大祭司的手,但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拍打自己。海愿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竟然看到了大祭司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没有看错,那笑容确实很温暖和煦,起码比他现在手上的温度要高的多,让海愿奇怪这样一个恶魔,为什么会那样真诚而温暖的对着自己笑。 “不要睡,你很坚强,总会撑过去的。”大祭司的声音里是鼓励,是真正的关心,还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传递出来,那是一种正能量,把海愿本来已经开始飘散的意识、涣散的眼神都拉了回来,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大祭司,很不理解他突然间的转变。 “外公,为什么要这样?”海愿很不解,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什么样子?好的?还是坏的?”大祭司伸手将海愿从地上抱起来,轻轻的放在他那张大座椅上,椅子上铺着厚厚的垫子,还有一个金丝靠垫,海愿娇小的身子躺在上面可以当一张小床了。大祭司坐到了海愿刚刚坐着的地方,半倚在椅子旁边,转头看着海愿,眼神很慈爱的解释着:“你叫我外公了,那也应该明白,每个人的教育方法都不同,有人喜欢温顺柔和的劝解,有人喜欢强势的镇压,可鞭子抽打在你的身上,不证明外公的心不会疼。” “疼?”这个词让海愿有一瞬间的错愕,她从来没有想过大祭司这样的恶魔会为了别人疼,也从来没有想过,难道教育方式过于强硬,也能证明他的用心良苦吗? “不要睡,外公陪你说说话,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大祭司的手再次伸出来,握住了海愿的小手,在她微微分神的时候就会用力的握紧,虽然不疼,但却可以让海愿的意识再恢复回来。手臂上的蚂蟥又滚落下两只,只有右手手臂上还趴着两只,但也已经吸血吸的通体红亮,好像是吹满了气的小气球一样。 猛然间,海愿的睡意全无,因为她感觉肚腹里有种翻江倒海的疼痛袭来,那种疼痛很剧烈,来势汹汹的几乎一下子就要将海愿的五脏六腑都绞碎了一样的疼着。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海愿的小脸上滑落下来,一颗颗带着闪亮的光华,很快就打湿了她的发丝和衣领,本来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小脸也满是痛苦,嘴唇被咬的发紫,但已经没有血痕了。 “婠婠,是不是情蛊发作了?”大祭司可以感觉到海愿手心里都是汗哒哒的,握紧了她的小手,焦急的问着。海愿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就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其实已经明白了这情蛊是到了发作的时候,所以大祭司没有拖拉,快步的到桌前将事先准备好的盐拿过来,捏起一点撒在了海愿手臂上的蚂蟥身上。 蚂蟥如果吸血的时候,硬扯是扯不下来的,而只要有盐撒在上面,蚂蟥就会立刻放开吸血的人,而如果盐再多一点,不但会把蚂蟥都杀死,而且还会将蚂蟥化作一摊脓水。这之前海愿也只是听说过,并没有真正见识过。而现在海愿确实看到蚂蟥放开了自己,而大祭司又把那些盐撒在地上的那些吸饱了血的蚂蟥身上,那些蚂蟥就都抽搐着、挣扎着,越扭动身体就越化的厉害,很快就都在一滩滩脓水里不再动了。 “外公,我疼……”海愿的全身都紧缩成一小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话,却又有更多的冷汗流下来,颤抖着,好像一片风中将要凋零的落叶。 “撑着点,会好的,塔塔不是也活下来了。”大祭司将海愿从座椅上扶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打开塞子,挖出里面的药膏,把海愿两只手臂上的小伤口都涂抹一遍,那些伤口本来就细小,现在更加看不清楚了。然后将海愿抱起来走向门口,推开门向着海愿的那间寝室快步的走去。 在门口的时候,那个老年女人正好从海愿的寝室里出来,见到大祭司则是恭敬的俯身点头,禀告着:“大祭司,已经做好了。” “嗯。”大祭司沉声应着。而海愿虽然疼的几乎不能说话,但也明白了那老年女人的意思,钟离域的情蛊也发作了。 “婠婠,你要自己走进去。”把海愿在门口放下,大祭司在海愿的耳边小声的说着,随即又拍了拍海愿消瘦的肩膀,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而温暖。 “我明白。”深深的吸气、再呼气之后,海愿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来。虽然现在头晕的都看不清东西了,而且肚子疼的几乎不能站直身子,但海愿还是坚强的点了点头,向着大祭司和那个老女人挥了挥手,自己推开了面前的那扇门。 看着海愿娇小的身子消失在门口,大祭司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转身快步的离开门口,回到了他的那间华丽的大厅,“砰”的一声关上门,声音很大几乎要将门框都震裂了一般。 而楼下,看着面前的紫金小香炉,蓝子寒把手里的酒壶狠狠的摔了出去。香炉里还燃着淡淡的迷迭香,蓝子寒多少知道一些这香味的作用,而当钟离域开始大口的喘气的时候,那个老女人适时的出现,也让蓝子寒知道这一切应该都是大祭司的主意了。 心里说不出的酸痛,蓝子寒抬头看看二楼的方向,虽然每一间窗子都是钉死的,也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海愿,但蓝子寒就是无法拉回自己的视线。直到面前突然多出另一个酒壶来。 穆子羽笑的没心没肺的把酒壶塞到了蓝子寒的手里,挑了挑眉,转身离开了。 看着手里的酒壶,那沉甸甸的感觉就知道是满满的一壶。蓝子寒笑了一下,笑容美的妖艳却带着苦涩,他认为自己要求的不多,可现在看来,几乎那一点点小希望也不会有了。 一仰头,蓝子寒将酒狠狠的灌进嘴里,辛辣的味道让他呛咳了几下。那酒烈的好像一团火,直烧进了心里;又好像一把刀,把他的心都劈成了两半。 “穆子羽,一起喝酒啊。”蓝子寒叫了一声走远了的穆子羽,然后提着酒壶追了上去。再没有之前的排斥和厌恶,一只手搭上了穆子羽的肩膀,另一只手里的酒壶就往穆子羽的嘴边凑过去,大有他不喝也要强灌的架势。 “臭小子,你喝过的,脏不脏啊。”穆子羽才张嘴吼了一声,辛辣的酒就冲进了嘴里,直冲下喉咙,一样把穆子羽呛的不轻。一伸手,穆子羽用大擒拿把蓝子寒的手擒住了,向外一拖、一带。 蓝子寒也不含糊,手里的酒壶往外一歪,另一只手也缠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的过起招来…… ==分割线== 华丽的寝室里,海愿看到已经垂下的床帐。帐幔上的贝壳在海愿看来还是闪闪发光的珍珠,分外的耀眼、瑰丽,给整间屋子都罩上了一层华丽而梦幻的色彩。 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海愿让自己走路的时候尽量不摇晃,同时捏了捏自己的小脸,让脸色有了些微微的红晕,希望自己整个人看上去不是那么的苍白脆弱。 还没走到床边,就可以听到很重的喘息声,床下没有鞋,海愿掀起床帐就看到钟离域合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挂在额角,一张俊美的脸上也泛着红晕…… “域……”轻声的叫了一声,海愿本来想要蹲在床边,却因为脑袋一阵眩晕而直接坐在了床沿上,甩了甩头,让视力微微清楚一些,海愿伸手帮钟离域脱下了脚上的靴子,然后也脱下了自己脚上的小靴子,向床里靠过去。 “海愿?”感觉到身边有人,钟离域才睁开眼睛,已经看到海愿凑到了身边,小脸上满是笑意,眼神带着点迷离,满是情意的看着自己。 “嗯,是我。”没有等钟离域表示更多的疑惑,海愿就低下头去,献上了自己的红唇…… 155 如醍醐灌顶的话 海愿的嘴很小巧,唇瓣极为柔软、细嫩,覆在钟离域的唇瓣上轻的像云,嫩的像是鲜丽的花蕊。让本来已经意识模糊又浑身燥热的钟离域更是火烧到头顶一样的晕,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的某一处也在拼命的叫嚣着,坚硬如铁…… 虽然意识被身上的那股燥热拉扯着,刚刚钟离域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海愿的这间房间的,但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不正常,应该是中了什么药,还是想要拉回正常的思绪,但海愿的小手不安分起来,先是轻轻的拉开了自己的腰带,继而搂紧了钟离域的脖子把手从他的衣领向里探…… “海愿……”钟离域捉住了海愿的小手,紧紧的按在胸前,不让她在自己身上点火;一双凤目神情而温柔的看着她,这才发现海愿的脸色发白,因情潮而泛起的红晕都遮不住那抹苍白无力,看了让人心疼,不禁心头的抚摸着她的脸庞,柔声的问着:“海愿,你怎么了?” “傻瓜,我要你啊,可你偏要这个时候急刹车,害得我神经错乱,真气乱涌,估计是要憋出内伤了呢。”海愿俏皮一笑,随即用另一只手也勾住了钟离域的脖子,用自己的小脑门和他对着脑门,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痴痴的说道:“我们早就是夫妻,但你欠我一个婚礼,记得,你是我的奴了,这辈子、下辈子,还有我的上辈子都是和你绑在一起的,我们有爱自然要做,所以……你不要总是要我主动嘛。” 说这番话的时候,海愿明显的气喘吁吁,可那笑容和眼中的深情还让钟离域误以为海愿是真的因为情爱才这样冲动的,再也忍不住身上的热浪侵袭,脑中也早就乱成了一团,再坚强的意识也禁不住心爱的人在身边深情的呢喃,钟离域有力的手臂缠住了海愿的腰肢,顺势放弃了被动的地位,倾身而上,把自己的爱全部的宣泄出来,一再的缠绵再缠绵…… 室内无灯而亮,那些会发光的不仅仅是珍珠和宝石,在海愿看来还有会闪的贝壳和柔和的月光。一室的朦胧和旖旎,满心的爱恋与浓情,都化作两人的反复缠绵;但海愿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身体好像漂浮在海上的一片树叶,无根、无岸,没有任何的依附,只有不停的被抛到浪尖,再丢入深海;头晕,肚腹内更是好像翻江倒海一般的绞痛着,这样的感觉不仅让海愿一下想起了第一次穿越过来的时候,好像同样的一番情节,她和钟离域缠绵在一起,肚子却疼的要命。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吗?那她和域的爱恋还能否继续?深爱、情浓,又有了爱情的结晶,看似回到了起点,但又是完全不同的心境和牵绊,海愿皱了皱眉,却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比之前的温柔更多了一份的回味,那是这么久以来所有的机遇都混合在一起,有甜蜜也有艰难和苦涩,最后就留下了那样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嘴角带着笑,海愿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这次再看不到那些炫目的光圈,也没听到任何呱噪、烦闷的声音,海愿知道自己是累了,累到意识全无,就只有在黑暗里蜷缩成一团才能找到一点安全感,久了又好像被困在了一个全封闭的器皿里,当她想要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找不到出口了! “海愿!”当自己的热情全部挥洒宣泄出来,深爱却好像怎么都爱不够一样,钟离域那份炙热的情潮还在,却发现海愿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嘴角带着自己不懂的笑容,一双清澈而且会说话的大眼紧闭着,和刚刚羞涩时候闭上的眼睛不同,她竟然晕过去了! 难道是自己的情爱太过癫狂?还是海愿现在的身体还过于稚嫩?又或是……钟离域的脑袋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思维,才发现海愿的唇几乎白成了透明色,而一张脸更是血色全无,仔细将海愿那纤细、消瘦的身子打量一番,钟离域猛的拉起了海愿的手,才发现了她手臂上那许多小小的伤口。 伤口虽然已经擦过药了,但从那小小的出血点上还能够看清应该是什么东西咬伤的,只是钟离域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虫所伤,但唯一可以明白的,就是海愿是在忍着极大的伤痛,来和自己亲热的。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海愿知道自己中了春药?还是……那个大祭司有问题,一定是他又设下了什么诡计!想到这里,钟离域心疼欲裂,他知道海愿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可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冒险,自己比她还要痛上千百倍。 马上抽身而起,钟离域抓过了散在地上的衣服,胡乱的往身上套。只是才穿好了裤子,上衣还没有系好,就感觉肚子猛的一疼,好像千百只小虫在肚子里撕咬一样,好像要把他的肚子咬穿,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吃个干净,疼,疼的撕心裂肺,疼的五脏俱焚! 这种疼痛钟离域并不陌生,应该是情蛊发作时候才会这样疼的,但这次却又和之前的疼痛不太一样,不是那样难以忍受的疼,却仍然疼的无法控制,要疯魔了一般。 “唔……”就在钟离域疼痛难忍的时候,床上本来已经昏迷过去的海愿发出了一声呻吟,声音很微弱但无疑也是痛到了极致的。 钟离域猛然惊觉,向着床上的海愿看过去,就看到海愿蜷缩成一团,一张小脸上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皱紧了眉头,轻声的呻吟的,显然也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而且看情况,一样的也是肚子在疼着,不然她不会蜷缩的那么厉害啊!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海愿也会有情蛊发作的情况?而且和自己一样的疼着。那刚刚的欢爱、亲密,难道是为了引蛊?想到这种可能,钟离域忽然有一种剜心掏肺的疼,比肚子里情蛊发作的疼痛更严重千百倍,他心疼海愿,心疼她为自己做的一切,她好傻。 狠狠的吸了口气,钟离域勉强支撑着忽略掉腹中剧痛的感觉,把衣襟一掩,有些步子踉跄的来到了门口,打开门冲了出去。(.好看的小说) “主子!”夜和曦一起跳了出来,夜最先扶住了钟离域,而曦则是飞快的冲进屋去,速度之快,让钟离域一愣,随即又转身跟着曦折了回来。就看到曦快速的来到床边,在枕头下面摸了摸,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来,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塞进了海愿的嘴里。 海愿已经不会吞咽了,整个人都蜷缩在薄被里,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任凭曦塞进她嘴里的药丸慢慢的融化,在滑下喉咙,却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曦,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看到曦熟练的动作和准确找到药丸的方位,钟离域就知道自己是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主子说要给主上解毒,所以就……”曦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看着缩在被子里的海愿已经毫无生气,整个人都苍白如纸,本来就纤瘦的身子更好像一缕烟似的,几乎成了透明的,曦的心同样也痛的无以复加。 “说。”钟离域咬牙发狠,声音都是狠戾的。 曦“扑通”一声跪下来,恨不得把头垂到胸口上,满心愧疚和自责的回复着:“主子听说要解情蛊就必须将身上近一半的血放掉,这样才能驱使她体内的情蛊反噬,再把她身体里的情蛊再次引到主上的身体里,就会将原本的蛊吞噬,蛊毒自然也就祛除了。而在主子准备放血之前,被大祭司叫走了,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脸色苍白,应该是已经失血过多了。” 具体的情况曦并不知道,但没有用自己动手帮忙,海愿就已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模样,而且曦和夜都是守在门口的,分明是看到海愿虚弱无力的被大祭司抱着回来的,那就应该推断出来,海愿身上的血是大祭司放掉的。 “什么!要放掉近一半的血!”钟离域满口的钢牙几乎咬碎了,紧紧的闭上眼睛都不敢再向海愿看过去。他是习武之人,但就凭他这样强健的身体,都不敢冒这样的险,可海愿那样稚嫩娇弱的身子,如何承受的住,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勇气啊! “笨,笨女人!”钟离域紧闭的眼睛颤了一下,有一滴晶莹圆润的泪从他一边的眼角滑落下来。只是一滴、一滴就足够了,他不只是心疼,更是气愤。上天太残忍,竟然让他遇到这样的傻女人、笨女人,而又总是给了这个女人太多的磨砺和坎坷,也总是让自己无能为力,想爱她、疼她、护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次被自己所伤! 猛地,钟离域转身再次冲出了门,径直向着前面的一扇华丽的雕花大门冲去。他不知道那个大祭司究竟在哪里,但下意识的是去找这间小楼里最为华丽的一处。就在钟离域冲到门口的时候,门却一下子打开了,那个老女人从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盅,而且是正好挡住了门口。 “让开。”钟离域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如果可能,他想要将这整间楼都烧个干干净净才甘心。 “这是大祭司给你的,喝下去,别让小公主的血白流了。”那个老女人将手里的白瓷盅往钟离域的面前递了几分,没有一点要让开的意思。 “我说让开。”钟离域才不理会面前的是毒药还是补药,一心只是想要让那个恶魔出来,他要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海愿,为什么要帮她?钟离域情蛊催动情欲之前,明明是这个老女人燃起的一支香,让自己意识混沌;而一定又是这个大祭司亲自操的刀,海愿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钟离域宁愿天天情蛊发作,疼的痛不欲生,也不想要海愿为他冒险。而现在,钟离域想要问问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海愿和蓝子寒外公的男人,为什么居然这样的狠心,不顾忌亲情也就算了,可毕竟还有一脉血亲,他怎么下的去手?对于海愿这样一个娇小、纤弱的女子,他怎么下的去手! “喝了。”老女人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把手里的白瓷盅直直的伸到了钟离域的面前,很有“你不喝,我给你灌进去”的架势。 钟离域已经是又气又急,手一挥就将那只递到面前的盅掀翻出去。那老女人眼看着白瓷盅离手了,快速的飞向了墙壁和地面,大有不撞碎就摔碎的架势。而谁也没有看清楚那个老女人是如何出手的,就见她的身子晃了晃,人已经是去了又回,而她的手里再次捧着那只白瓷盅。如果不是那只盅上的盖子还轻微的颤了一下,几乎没有人相信那只盅刚刚差点就摔在地上。而现在,就连盅里的东西都没有洒出来,那女人的功力之高确实难以想象了。 “你要阻拦我?”看到那个老女人竟然露了这么一手,钟离域的凤目半眯起来,后退了半步已经拉开了架势,准备迎战、也是准备闯关。 “奴,让他进来。”剑拔弩张的一刻,那扇华丽的雕花大门里传出了大祭司平淡而略显冷意的声音。那老女人才侧身让开一步,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捧着那只白瓷盅,就好象刚刚的一幕并不曾经发生一样。 钟离域瞪了那老女人一眼,随即推开了面前的门,一步就踏进去,没有关门就直直的往里走去。而身后的门却慢慢的合拢了,应该是那个老女人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为什么?”看到大祭司侧身半躺半坐的在那张华丽的黄金座椅上,钟离域带着满心的愤恨大声的质问着。 “为什么救你?还是上为什么要伤害绾绾?可其实我只是帮她完成了心愿,让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情而已。”大祭司没有起身的意思,用手一下下的抚摸着他放在身边的一只翡翠猫。[.超多好看小说]那只猫虽然是假的,但大小和真正的猫一样,而且雕刻的也是栩栩如生;那块翡翠更是上等的冰种,剔透的几乎没有什么颜色,带着翡翠特有的水润和质感,美丽无比。 “她不是绾绾,她是海愿,所以不管你是什么目的,还是什么原因,都请你放过她,让我带她离开。”钟离域站在那张黄金座椅前面不到三步的地方,等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大祭司,声音、气势都是满满的怒气和坚决,如果不是因为大祭司还是海愿名义上的外公,钟离域恨不得上前直接抓起他来告诫着。 “呵呵,白天的时候我就不待见你,感觉你没有那个白衣服的小子来的圆滑,现在看来更是不值一提啊。即使你在天启国是个什么王爷,又曾经有过平定宫乱的功绩,可毕竟还是个毛头小子,气势有余、沉稳不足啊。” 大祭司的手在翡翠猫上不停的抚摸着,随即又将猫捧到了面前,仔细的欣赏着,又补充了一句:“听说你隐忍了七年、蛰伏不动、伺机而出,可现在看来,除了毛躁还有什么?还是说你也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你不要忘了,你身上的情蛊是我的孙女豁出性命帮你解的,你怎么就不肯爱惜呢。”说到这里,大祭司还惋惜的摇了摇头,好像真的很无奈似的。 “如果你阻止她,她就不会去冒险。”钟离域讨厌被蒙在鼓里,更讨厌有人自作主张,认为自己需要解毒。钟离域认为除了海愿和念儿,没有什么值得他考虑和担忧的,若是失去任何一个,真的要比剜去他的心还要难受。她受伤,他感同身受。 “你难道不明白,那是她的勇敢和坚强?那是她的善良和爱心?她终将蜕变成一只最耀眼的蝴蝶,而你呢?难道你少年时的隐忍和蛰伏,到了成年时候居然都抛弃了?只拿着你所谓的爱情做掩护,让你的头脑都一再的愚钝了。难道你不是应该把自己变的更强大,才能来保护你的女人、你的一切吗?现在站在这里质问我,可你知道,以你现在的能力,我只要吹几声笛子,一支曲子没有吹完,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大祭司说话的声音不大,而且语气也是平平淡淡的,甚至就连质问的口气都没有任何的高音,但钟离域听在心里却是狠狠的一颤。大祭司说的不错,要保护不是要冲动,而应该有最强势的地位和最坚韧的心。 “是不是懂了一点点?绾绾和你一样固执,一样的自认为都很善良。可你们却不明白,对自己不能太善良了,有时候要狠下心来,把自己推到悬崖边上,或是干脆将自己逼上绝路,让自己从身一跃、死而后生。” “……”钟离域继续沉默了,他带着憎恨而来的,可是却因为大祭司的一番话而动摇了。如果说海愿受到了伤害,那也只能怪自己没有将她保护好,给了其他人伤害她的机会。 而唯一可以让自己的亲人和爱人不受到伤害的办法,无非就是让自己更强大、地位更稳固。换句话说,当你站在一处顶峰的时候,你才有能力去俯瞰众生,才能够从芸芸人迹中看到那不和谐的一个、看到对你有威胁的一个。倘若你永远都混在人群里,混在你身边的人才是最有机会对你下手的人。 “绾绾是月族的神女,不管你们承不承认,她自己愿不愿意,这都是难以改变的事实。而你,单单做一个闲散的王爷是不够的,若是想要和我的绾绾匹配,你真的要再强大一些才行。告诉你吧小子,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而是一个男人的责任使然。起码我知道,只有我强悍了,才能给我的亲人想要的一切。” 大祭司说完,微微一笑,把手里的翡翠猫又抚摸了两下忽地就从黄金座椅上扔了下去。“喀嚓”一声,那只刚刚还流光溢彩的翡翠猫马上就碎成了几块,残缺的头和四肢分别滚开几个地方,刚刚还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现在就破烂的一文不值了。 “看到了吗?一切的珍宝在我眼中都是一文不值的,但只有能够拥有这些东西的人才有权这么说。而没有得到过的人,根本就没有权利对这些东西做出评价,更不要说还能将这些视为浮云了。” 看着那一地破烂的碎片,钟离域的凤目一眯再眯,最后咬紧了牙,转身大步的向外走去。他不可否认的已经完全赞同了大祭司的话,男人不是需要野心,而是需要责任。但你站的越高,你所要保护的人才能更安全;相反的,难道自己总是要海愿用她那双细瘦的手臂来维护自己吗? 为什么要来海国?无非是要来找寻解药而已。可从来到这里开始,自己几乎就没有保护海愿的余地了,遇到了太多的“意外”,以至于让钟离域终于开始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权利。 “喝吧。”门口,那个老女人还站在那里,本来犹如一尊石像,但在钟离域出来的时候还是将手里的白瓷盅递了过去,直接递到了钟离域的面前。 这次,没有再将那只盅打翻,钟离域低头看着面前的老女人,她应该很老了,起码有七十来岁了吧,看她的手看上去很有力,把那个白瓷盅托的稳稳的;背也很挺直,没有一点因为年龄或是岁月留下的弯腰驼背;一双眼睛虽然是低垂着,收敛了那一身的戾气,但钟离域可以从她平稳和绵长的呼吸中感觉到她有着深厚的内力,那功力绝对可以在自己和穆子羽之上。 这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女人,但刚刚大祭司居然叫她做――奴!那是不是证明,大祭司更是有着深不可测的武功和难以估计的智谋?又或是这一切都源自于他所说的神力?如果真的有神力,那钟离域忍不住开始估计,自己有多少的把握可以与神争。 深呼吸、把心平稳下来,钟离域伸手接过了那只白瓷盅,打开凑到了嘴边。本来一打开的盖子的时候钟离域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味,而凑到嘴边的时候已经和鼻子太过接近了,让钟离域清清楚楚的闻到那是一股血腥的味道,而且是――人血! “人血!”钟离域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甚至下意识的想到这会不会是海愿刚刚流出来的血?如果是这样,又让自己如何下口。 “不是。”老女人依然平静的回答着,而且慢慢的抬起头来,和钟离域对视着,眼神里带着肯定,继续说道:“只是加了些药的汤,而看着像是血而已。”见钟离域仍然是将信将疑的表情,那老女人叹口气,悠悠的说道:“月族有很多迷药,是用血做为药引的,所以就会有血的味道。” 钟离域再次看看手里的那个白瓷盅,里面的药汁是褐色的而不是红色,虽然有浓浓的血腥味,但又好像混合着一股子药味儿,一时间又有些难以判断了。 “你的勇气呢?你真没有绾绾来的坚强。有时候,顾虑的太多,确实会让你连一个女人都不如。”钟离域身后的屋里又传来了大祭司的声音,带着嘲讽和讪笑,那意思分明是在奚落。 “咕噜,咕噜……”钟离域把手里的盅猛的放在嘴边,扬起头一饮而尽。有了一种决然的气势,好像那即使是一碗毒药,他也要喝下去。而那不知道是什么药的东西才一下肚,肚子里的绞痛果然就消失殆尽了,却是是迷药、也是灵药啊。 “呵呵,真是个毛头小子,连激将法都不知道,幼稚。”大祭司的声音再传来,这次几乎让钟离域吐血。明明是他用激将法让自己喝的,怎么自己中计了却又不合他的心意了。 “呵呵,小子,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兵法也用的太不熟练。刚刚你喝的确实是对身体有用的解蛊灵药,不过以后要记得,有人再用激将法的时候,你可不能再轻易上当了。肚子是你的,命也是你的,可你的生命里还有其他人,包括绾绾,别轻易的就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命和命运都要攥在自己的手里才保险。”大祭司的话再次让钟离域震撼,犹如醍醐灌顶,又好像是恩师启蒙,把之前的许多想法都摒弃了,要推翻一切再重新来过。 “明白了?明白了就走吧。等你足可以强大到配得上绾绾,我才会考虑将绾绾交给你。”大祭司好像可以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钟离域的表情一样,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让钟离域有了一种痛定思痛的感觉,仿佛自己今天才真正意识到了什么才是目标。不是仇恨、也不是希望,只有不断的强大,把一切有可能的伤害都扼杀掉才是目标。 “呵呵……”笑过几声之后,大祭司不再出声。钟离域把手里的盅塞回到了那个老女人的手里,才迈着大步离开。身后却又穿来了那个老女人的声音:“今晚去陪着小公主吧,明天就要启程了。” “谢谢。”钟离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可以和海愿相处的机会,快步的回到那间寝室,就看到曦跪在床边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哭的分外伤心。 而钟离域一迈进门来就看到曦这样的一幕,心下一寒,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了上来。吓的手脚都冰凉了,快步的跑到床边,掀起了帐目,带着心痛的眼神想看又不敢看的往床里飘,他怕海愿…… “唔……”海愿纤瘦的身子就在这时候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了一声似乎是呻吟,但又好像呢喃的声音。随即把雪白的手臂伸出被子,拉过了她头下的枕头,习惯性的抱进了怀里。这是海愿睡觉的时候一个招牌动作,如果抱不到东西的时候就会抱枕头、拥被子。 那证明海愿现在是睡着了?那刚刚曦怎么哭的那么伤心?海愿不是……而是睡着了! 钟离域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爬了上来,声音冰冷冰冷的向曦质问道:“海愿没事,你哭什么?” “啊?”曦明显也楞了一下,伸手捏了一下还酸酸的鼻子才说道:“我替主子开心啊。刚刚主子醒了一下,说肚子不疼了,就是想睡。”曦确实是喜极而泣的,本来以为海愿已经徘徊在了生死一线之间,可海愿突然间就醒了,虽然意识和眼神还有点迷茫,但说话却很清楚,又喝了一点水才睡的。而且曦跪在这里,可以感觉到海愿的呼吸平稳,摸了摸脉象,虽然微弱但也不像是有生命危险的迹象了,才真正的放下了心来,也就忍不住那紧绷的神经,抽泣出声。 “你……”钟离域的脸色发青,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了,这样的时候,他们不要都这么吓自己好不好?自己刚刚肚子不疼了,不要心脏病又发作了吧。再次把心中隐忍的怒火压下去,钟离域想要好好珍惜和海愿独处的机会,才决定不再追究了,对曦吼了声:“你出去。” “是。”曦的动作很快,做影子隐身术和轻功一下子都用上了,“嗖”的一下就隐到了暗处。 “呼”长长出了口气,钟离域把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坐在床上看着海愿。她真的是睡着了,一张刚刚毫无血色的小脸微微有了些红晕,唇色也变成了浅粉,因为累极了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呼”声,睡的就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 而钟离域才侧身依在海愿的身边,海愿的身子就动了动,不知道是嗅到了钟离域身上熟悉的气味,还是感觉到有东西靠到了身边,把手里抱着的枕头一下子抛开,伸手抱住了钟离域的窄腰,进而又往前凑合了几下,把小脑袋也靠进了钟离域的怀里,再他的手臂上枕好,又在他胸前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钻进他怀里继续舒舒服服的睡着。 “笨女人。”收拢手臂将海愿拥在胸前,大手轻抚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钟离域的心中一阵的安然恬适。这时刻过于幸福、甜蜜,可又总是一来即去,他们两人之间还要进过多少的分别和坎坷,才能重新这样甜蜜的相拥啊。 “海愿,你等我。”一下下在海愿的肩膀上拍着,像是在哄着自己心爱的宝贝一样,钟离域把下巴放在海愿的头顶,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发丝,才闭上了眼睛。睡不着,但是这样可以更深刻的感觉到海愿独特的气息和温柔,钟离域要把这样的时刻印在脑海中,全部都装进心里。 “我们都要强大起来,坚强下去。”像是在发誓,又好像在鼓励着,钟离域一遍遍喃喃的说着…… 而那间华丽的大厅里,同样没有半点的烛火,屋里的珍宝将整间屋子都照的通亮,而那把黄金座椅上的大祭司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笑的有些深沉,可眼神却带着愤恨。 “你真是多此一举,难道你认为把他们都变的强大了,就有足够的筹码来对付我吗?还是说你承认自己够软弱,根本对抗不了我,所以才拉来了这么多的帮手?”声音是从大祭司自己的口中说出来的,但明显带着阴郁和冰冷。 同样的一张嘴,再说出来的话却是满满的欢乐和慈祥:“我只是希望绾绾幸福,一个塔塔已经被你毁掉了,现在的绾绾很坚强,比塔塔更坚强也更聪明,我相信她一定可以冲破这一切,最终成为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自由自在的飞翔。而那时候,也是你罪有应得、灰飞烟灭的时候。” “哈哈哈,你太天真了吧,如果你想要我灰飞烟灭,你为什么不自杀?还是说你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你知道杀不死我,但你怕死,所以畏畏缩缩的和我斗了这么多年,你认为自己还有多少的胜算?难道你没有发现,你最近醒来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反而是我,我在一直操纵着这个身体。” “没错,我出现的时候太少了,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绾绾受苦,即使我不在的时候,她也会坚强起来,做到位希望她做的最好。不信我们就走着瞧吧。”慈祥的声音但淡然,但也很满足。他终于靠着顽强的意识帮助了绾绾,帮她做好了一件她最想要做的事情,后面的事情还会很艰难,但他相信绾绾一定可以做的更好的。 “哈哈,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月色慢慢深沉,又渐渐的清晰,那是一缕阳光悄悄的透了出来,划破那沉寂的夜空,把朝霞拉出来,把崭新的一切都拉开了。 拉着马又回看了一次,钟离域才狠心转头,大力的催动马匹,让骏马飞驰起来,出了城、上了山,越走越远,可是他的心都留了下来,放在海愿的身边,一直陪着她。 穆子羽和蓝子寒等人骑马跟在后面,没有飞奔着跟上去,也没有离钟离域太远,只是穆子羽不忘奚落一声:“你姐夫早饭吃撑了,打马消化食呢。” “……”蓝子寒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前面飞奔的钟离域,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镇子的方向,每走一步就离皇姐又远了一步,知道她没事就好,只是他们都再没有了留下去的理由。各自艰难的前路在等着他们。蓝子寒很清楚的记得早上披着晨光回来的钟离域说道:“要强大起来,才有能力保护海愿,我们现在都还需要磨练,海愿会在这里等我们再回来的。” 蓝子寒没有追究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钟离域那一身冷厉的气势显然有种脱胎换骨的决然,不仅让他也开始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还不够强大,才会陷在这里,陷在那一片独自的深情之中。 “臭小子,其实你不要太偏激了,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而很多事情也是心口不一,不是你想的就都能够实现,唯一可以帮助你的就是你自己的信念。”穆子羽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可他认真起来,说的话确实带着很深奥的哲理。 蓝子寒看看和自己并肩的穆子羽,看到他的下巴上微微有一小块青,那是自己昨晚一拳打上去的,其实蓝子寒知道,以自己的功力和招数要打到穆子羽确实很难,但穆子羽卖个空门,让自己这一拳打中了,心里也舒服了。可见穆子羽真的不坏,起码是刀子嘴、豆腐心,对自己还算是很真诚的。 “走吧,过了边界我就直接回蓝桐了,带我向念儿问好。”蓝子寒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找回自己应有的位置,把最应该做的事情先做好,当他再次站在海愿面前的时候,他要有足够多的筹码,才可以将她守护在自己身边。 ==分割线== 海愿是在一辆华丽的马车里醒来的,还没睁开眼睛就可以听到一阵阵悦耳清脆的铃声。那铃声她有几分的熟悉,是黄金小铃铛和白玉钟芯相撞才会发出那样清脆的声音。努力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轻舞的白色薄纱,还有挂在马车四角的黄金铃铛。 这马车的布局和样式和之前海愿见到过的、娜娅坐的那顶轿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现在海愿坐的这个更大、也更华丽。马车走的很平稳,听马蹄声应该是好几匹马同时拉着的。 海愿坐起身子向外看看,没有看到钟离域、蓝子寒或是曦走在马车外面,前后左右都是身着海国兵勇服的士兵,她没有一个认识的。而就在海愿微微失落,终于和钟离域他们分别了、而自己连一声“保重”都没有说、也不知道钟离域的情蛊解了没有,心里不免有些担心的时候,那个老女人突然掀起了车帘,问着海愿:“小公主要不要用膳?” “不,不用。我们这是要回圣都吗?域他们呢?”海愿知道已经启程在回海国圣都的路上了,只是那抹失落和担心难以平复而已。 “都好,小公主请放心。”那老女人回答的依然平静,但海愿发现,她的嘴角似乎微微的勾了一下,那应该是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但明显让海愿一下就安心下来。 156 竟然有了瘟疫 海愿知道:越是不善于表达的人,往往她传递的一点点信息也是最为重要和真实的;而看到那个老女人的笑容,海愿莫名的就安心很多。一声“都好”,起码证明钟离域也没事,而最大的“好”就应该是域身上情蛊的毒也解了,自己这次海国之行就没有白来。 至于今后,自己究竟是要做一个真正的神女,还是要找回那份平静的幸福,都要看大祭司的心情了吧。还是说,可以像是大祭司说过的那样,只要自己变的强悍起来,或许就有自由的机会,有幸福的未来?强于人上,方可自由吗? 想起大祭司,海愿的眼神不禁又向外看去,没有看到大祭司和他骑的枣红马,倒是在自己这辆车的后面,相隔着不小的一段距离还有一辆大车。那辆车子用八匹马拉着的,车子也比一般的马车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车上有一个棚子,或是说像是一座行宫的似的小房子,初步估计那辆马车拉动的棚子起码有一间三居室那么大了。而能坐上这样华丽又气派的车子的人,其身份也可想而知了,应该就是那位可以呼风唤雨的海国国师、月族的大祭司了。 一个有如此野心又握着无上权力的男人,处处都在彰显着他的威严和奢华,这样招摇下去,难道就不怕皇上多心吗?还是说海国的百姓真的如同传言的那样,对于月族的信奉,对于神女和大祭司的崇拜甚至超过了皇上?海愿摇摇头,讪笑一下,感觉这些似乎都还太过遥远,也都和自己的关系不大,重新又躺下来,海愿想着还是要养精蓄锐,因为不知道新的磨砺什么时候又会降临到自己的面前。 面前的白纱飘的很仙,乍一看去云里雾里的很是妖娆,而那黄金的小铃铛也是一路响的脆声声的,也是给这略显枯燥的行程加上了一些灵动的声调。又走了一阵,那老女人又掀起帘子,把一个水袋送了进来,然后又将一个食盒放在了海愿身边,然后又退了出去。 海愿透过帘子看到那个老年女人从自己这辆车上纵身又跃上了旁边的一匹马,看来她的武功确实不错,可以拿着东西从马上飞跃过来,又可以再跳跃回去。 海愿没有吃早饭,现在看看天也偏到晌午了,认为这应该是午饭了,所以打开水袋喝了两口水,又把身边的食盒打开来。里面不是饭菜,而是精致的小点心,枣泥糕、豆沙包、莲蓉馅的南瓜饼,每样两个,起码有七八样之多。 海愿也不客气,拿起就吃,每样都尝试一下,喜欢的就两只都吃掉,不怎么喜欢的就只是咬一口就放在一边,虽然知道浪费食物不好,可海愿发现,自己骄纵一些,偶尔耍一下小脾气,心里会好受很多。 等到一连吃了十来块小点心,海愿觉得肚子都饱饱的,又喝了几口水,再次在软绵绵的垫子上躺了下来。反正闹也要走,吵也要走,现在自己是身不由己,不如乖乖的吃饱了就睡,也好过自己白费力气的挣扎。 而且海愿发现,自己昨天虽然失血过多,但大祭司给自己的那颗灵药应该是有奇效的,不然自己现在怎么投不晕、眼不花,除了四肢有些无力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挽起袖子竟然发现,昨天被蚂蟥咬过的那些伤口居然也都不见了,仔细看只有一个个浅红色的小印,但不细看都看不到了。看来这伤药也挺有效。 而且现在静下来,闲着没事,海愿开始仔细琢磨起大祭司那有些反常和矛盾的举动来:为什么大祭司时而笑的阴森、如同带着尖角和黑色羽翼的恶魔;时而又带着和煦的笑容,虽然对自己严厉,但也看不出丝毫的恶意来?为什么明明要将钟离域等人抓来要挟自己,可最后还是帮自己把钟离域身上的情蛊也解了,还让自己也保住了一条小命? 如果说一个人可以装作伪善,可那份慈爱与平和是无论如何都装不出来的;大祭司昨天晚上对自己的态度与其说是逼迫,不如说是鼓励,并且是深刻的教导,让自己知道什么是软弱,什么是坚强! 海愿越想就越有一种感觉,好像面对自己的是两个人,两个有着各自不同思想和目的的人。难道说……大祭司的情况与蓝婠婠和蓝子寒一样,是双生子?想到这种可能,海愿更加吃惊了:这就好像是西方传说中“双子座”的守护神一样,一对兄弟却有着恶魔与天使的两种迥然相异的性格?! “小公主,前面有驿站,你可以下来走走。”那老女人的声音从马车外面穿来,海愿侧身就看到她骑着马走在自己的马车旁边,看来是准备一路照应自己的。 想了想,海愿伸手掀起帘子,对那老女人说道:“阿姨,我外公没有其他的吩咐吗?我之前听说他要我学习什么课业,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正式的上过一节课啊。” 听了海愿的话,那个老女人并不回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海愿,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就拉开马向前面走去了,但却没有走的很远,显然只是想要和海愿拉开一点距离而已。 海愿自讨了个没趣,又重新仰躺回松软的垫子上,看着一飘一荡的白色纱帘。刚刚她不过就是随口一问,其实真正的意思也是想要找到一个闲聊的话题而已;而闲聊的目的也无非就是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大祭司或是关于月族的神秘;可现在那个老女人居然都不回答自己,也不答话,那自己还有什么好问的?只怕这一路下来,自己就是到了圣都也根本还是一无所知呢。 车子又走了一段速度放慢了,海愿从车上坐起身来就看到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城镇,看着比之前他们住的那间还要大上许多,只是不知道要停留多久。 而此时,忽然前面有一匹马奔过来,径直奔到了后面那辆又大又华丽的马车前面像是禀告着什么,而随后那报信的人又向那老女人骑着马走了回来,似乎在向那个老女人说着什么。随即那老女人就拉马回到海愿的车子旁边,仍旧没有和海愿答话,就向着马车周围的几个士兵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士兵得到了命令,都从各自的马鞍挎包里掏出一块彩色的布,分成几个方位向空中一展。 海愿就看到面前的彩色布都飞了起来,迎风展的好像是小彩旗一样,随即就飘上了自己这辆马车的车棚,那几个士兵互相牵马在车子周围转了一圈,那些彩色的布就将海愿的这辆马车整个包裹在里面。海愿现在从里面只可以看到一片彩色绚丽的布,而外面应该也看不到里面了。 这时候海愿才知道,敢情这神女还不能随意见人啊。可刚刚不是听说自己可以下来走走的吗?骗人,真是骗人。早知道自己刚刚就不随便答话,也省的讨人嫌,现在连下车透透气的权利都没有了。 坐在这样的马车里明显比刚刚要闷很多,但海愿又不想执拗着故意掀起彩布去看,于是又躺了下来,不吵不闹、不闻不问,只希望能赶紧到达驿站,给自己放出来透透气吧,这次自己可不会再乱说话了。 海愿可以明显感觉到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按照刚刚从马车里看到的距离推算应该是要进镇子了。只是马车进了城镇也没有放慢速度,似乎还比之前更快了一些,都让海愿感觉到车身有些摇晃了。而且隐约的,海愿能够听到吵杂的人声中还夹着哭声! 那哭声听起来可不像是一、两声而已,倒是好像一大片人都在哭着,还有人在嘶喊着什么,只是他们各自喊的都是方言,海愿根本听不懂,但却可以从语调和口气中听出绝望和悲伤来。这个城镇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哭泣?而且还那么的绝望和悲伤? 海愿看不到,心里却在不停的想着、猜着。而她坐的马车也一直没有停下来,反而越跑越快,很快就连刚刚的那些哭声也听不到了。又跑了一段,海愿从凹凸不平而产生颠簸的路面来判断,应该已经又出了城镇,马车才放慢了速度,但还是没有停下来,直到又走了很远,海愿眼前才一亮,那几个士兵将马车上一直蒙着的彩布扯了下来,海愿才看到又已经到了路上。 回头看看,海愿已经看不到刚刚路过的那个城镇了,而且海愿连大祭司坐的那辆小房子似的华丽马车也没有看到。前后就只有一大队整齐划一的士兵,还有右前方那个老女人还骑在马上。但是海愿目测一下,就可以明显感觉出现在的队伍没有之前的壮大了,应该是大祭司的离开带走了一队人。 “阿姨,刚刚不是说要去驿站吗?我……我内急。”海愿忍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还是掀起帘子向着前面的老女人叫了一声。 “停。”听到海愿的话,那老女人马上叫停了队伍,这时候海愿也知道,原来大祭司不在的时候,这个老女人的权利还真挺大。 随即那老女人向左右吩咐了一声,马上就有士兵向着道路下面的一小片树林跑去,过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海愿猜想那些人应该是给自己这个“神女”找方便的地方去了。 老女人这时候也下马,来到海愿的马车前,伸手掀开帘子扶着海愿下了车,海愿才下车,就看到队伍的后面又匆匆的跑过来十几个人,看衣着都是兵勇服,可到了近前海愿才看清,这些跑过来的士兵竟然都是女人,又两个海愿认识,就是每天晚上给自己洗澡之后擦精油的女人,原来这些女人白天赶路的时候也是拌上男装的。[.超多好看小说] 这些女扮男装的女人和那老女人一起,簇拥着海愿往树林里走去,才进了林子,海愿的小脸就抽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原来在树林里已经立好了一个小帐篷,就好象一个单人帐篷的面积,用彩色的布围起来,一人多高,在这一片树林里倒是显眼,不过海愿却很清楚,这漂亮的小帐篷根本就是一个临时厕所而已。 “那个……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我很快就好。”海愿皱了皱眉头,推了推身边一直扶着自己胳膊的老女人,示意让她放开手,自己走过去就好了,可那个老女人根本就不为所动,就好象没有听到海愿的话一样,仍然扶着海愿往前走,那十几个女人也一起上前,比海愿快一步,将那个小帐篷给围了起来。 “呃呃呃,你们这样我怎么能上的出来啊。”海愿看着面前那个彩色的小帐篷,再看看那些围成一圈、背对着帐篷严阵以待的女人们,海愿急了,如果说自己现在就钻进去,蹲下的时候还想着起码十几个人在听着,怎么就能“哗哗”的畅快嘛。 “小公主的安全我们要全权负责,小公主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吧。”老女人说的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平视着帐篷上的帘子,好像真心没有偷窥的意思。 海愿无奈,挠了挠头向着那个小帐篷走了过去。掀起帘子进去,就看到这里面真的给布置成了厕所的模样,有简单的小木架子,上面放着一个洗手盆,旁边还有擦手用的不尽;而最为显眼的要数靠边上的一个红木椅子。 海愿走过看一下就是满脸的黑线,因为那椅子虽然是红木的,椅背上还刻着精美的花纹,可那椅子面上却又一个圆圆的窟窿,下面还放着一只木桶,不用脑袋想海愿也知道,这个椅子应该就是古代人的简易坐便器了。只是现在要她坐上去,在这里方便,她真心的有点不方便了。 无奈啊,无语啊!海愿有从帘子里伸出小脑袋来,对着还一脸平静的等在外面的老女人央求着:“麻烦大家,能不能退开点?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实在上不出来。” 那老女人开始还是没有反应,直到海愿忍不住又央求了一遍,才向那十来个女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些女人才统一向前迈了两步,把圈子扩大了一点。 “呃,再远点行不行?”才两步的距离而已,海愿的脸色都白了,尿急了憋的,可是她真心没法安心上的出来。 “……”那老女人似乎有了点表情,显然有点不耐烦了,但毕竟表面上海愿还是小公主,她不好发作,于是又挥了挥手,那些女人就又向前一步。但也只是这一步而已,就连那个一直守在门外的老女人都退了两步,转过头去不肯再看海愿一眼,显然海愿再怎么央求她们也没打算让步了。 这次是真心的无奈了,海愿只好放下帘子又退了回去,看着那一张掏空了的红木椅子发楞,这是哪门子的神女啊,上厕所都这么不自由,真心的很堵啊。 可不上又急,海愿只好忍了,急匆匆、脸红红的解决一下,然后洗了手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出来之后脸还是红的,这样的阵势下来,海愿开始考虑这一路上自己是不是应该节食节水,把出恭的次数减少到最低啊。 “小公主,请吧。”看着海愿还磨磨蹭蹭的样子,那老女人又上前一步,将海愿“扶”着走了。后面那些女人才井然有序的忙了起来,清理东西、收拾帐篷。 “其实,找个隐蔽的地方方便一下就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腾呢,我不习惯。”海愿撅起小嘴微微的抱怨了下,胳膊被那个老女人紧紧的“扶”着,心里一百个不平不愤了。 “小公主见谅吧。”那老女人倒是没有闭嘴不回答,继而又解释了一句:“这里的东西都不干净,恐小公主重伤初愈,沾染了身子吃不消。” “什么不干净?”海愿听出了苗头,貌似不是自己每次出恭都要这样的,但是她所说的“不干净”,难道是因为所谓的荒郊野外,有恶灵出没吗?想到这里,本来不信神鬼之说的海愿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上起了一层密密细细的鸡皮疙瘩。 “就是……”老人想了一下,本来就不多话的她应该是不善于解释和八卦的,但还是补充了一下:“这附近闹瘟疫,所以不干净。” “哦,瘟疫啊。”海愿这才拍拍小胸脯,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有鬼呢,毕竟这月族弄的太神秘,又有什么神女之说,让海愿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些超自然的力量,而现在听到居然是瘟疫而已,神情自然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而海愿顿时放松下来的神情倒是让那个老女人一愣,不明白海愿刚刚的紧张怎么在听说瘟疫之后就全没了,要知道,瘟疫不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吗? “小公主,大祭司就是赶去处理瘟疫的事情了,所以我们要先上路,尽量远离这里。听说附近的三个镇子都已经有了瘟疫,您是千金贵体,所以不能久留的。”老女人第一次说了这么多的话,随即将海愿硬生生的“扶着”回到了车上。 “刚刚的路过那镇子听到的哭声是不是因为瘟疫死了人?”海愿这才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哭嚎起来,在古代瘟疫应当是和天灾一样可怕的事情吧,会死很多的人,自然会有很多的人在哭。 老女人点了点头,示意车子开动起来。海愿猛的又拉开帘子,问道:“那刚刚把车子围起来也是怕瘟疫传播过来了?” “是。”老女人再次点了点头。 “那你们刚刚有没有采取什么保护措施?”海愿这才想起了事情的关键,他们从疫区过来,如果说只给自己做了一些防护,而他们就那样大模大样的穿街过巷,万一这是一种很严重的传染病,这些士兵岂不是也很危险。再一来,如果他们有人身上带了病毒,再这一路走过去,不就扩大了病源的传播范围吗。 而那个老女人则是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海愿,不明白海愿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楞了一下才恭敬的回答道:“神女才需要,我们都是贱奴,不需要的。” “什么贱奴,你们这样很危险啊。万一你们刚刚和那些带病的人或是还在潜伏期的人接触了,现在也都很危险,不但你们会有患病的可能,再走下去也会把疫病传播开来的啊。”海愿想了想,一下子从车里钻出来,顾不得车子还在行进中是不是很危险,高声的叫着:“停下,都停下。” “小公主。”那老女人本来已经上了马,吩咐队伍启程了,听到海愿这样一吼又转头回来,脸色微微有些薄怒,应该是在怪海愿不懂的分寸吧。 “阿姨,你听我说完。如果说瘟疫真的很严重,死了那么多人,可见其传染性很强的,而你们刚刚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就从那里走过来,你们现在也同样是危险的病毒携带者,如果我们再一直走下去,真的有人身上带着病菌的情况下,疫病反而会因为我们的行程而传播开来。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停下来,把消毒工作做好,再观察几天,确定没有人发病才可以继续走啊。” 海愿真的心急了,她在现代的时候遇到过可怕的非典、也知道很多人死于禽流感,还有很多疫病都是这样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传播开来的。而古代的个人防护和消毒措施都不完善,一旦发生疫病当然是最快、也是最大面积的传播开来,所以海愿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的危险啊。 “小公主,请不要危言耸听,而且大祭司已经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情了,请小公主尽快启程,远离这个有瘟疫的地方吧。”那老女人说完,上前一把将车帘子放了下来,随即把手一挥,示意那些人都可以上路了。 “等等,等等,你们听我说啊,真的很危险的。我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希望大家都可以健康平安,更不希望那些无辜的百姓有被传染的危险啊。”海愿急急的喊着,可是马车却越走越快,根本没有人听海愿的话,任凭她如何的焦急。 傍晚的时候,海愿看到前面又出现了一个镇子,只是这个镇子看上去没有刚刚路过的大。而在那个老女人的吩咐下,之前给自己马车用彩布围起来的那几个士兵又掏出了挎包里的布,准备给海愿的车子围拢上来,看来是准备穿城而过了。 “不,我不要围上这个东西。如果你们都这样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过去,那之后你们再接触我也是一样的,单单只是把这几块围在我的马车上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海愿掀起帘子喊着,固执的不准那些士兵将手里的彩布再次蒙在她的马车上。 “小公主……”那老女人把马拉回来,显然因为海愿的固执而生气了,只是对上了海愿此时坚定而不容拒绝的眼神,那老女人点了点头,表示默许了。 马车因为没有遮挡,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外面的情景。而再走一段,快要到镇外的时候,海愿就看到了一层层飘舞着的白色旗幡,那应该是古代死了人才会打出来的东西,用白纸剪成的一长串,挂在竹竿上挑着。那么多的旗幡飘荡着,白花花的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海愿的马车才进城,就看到道路两边的人家都大门紧闭,而大多数人家门口都有黄纸挂着,有的还是一、两串。这个海愿知道,如果挂黄纸就是有人去世了,而且挂两串的应该是家里有两个人去世。而现在这个看着不大的镇子,居然有那么多人家的挂着这个,那该死去了多少的人啊。这瘟疫确实可怕! “小公主,请将帘子放下来吧。”发现海愿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外看着,老女人快马到了旁边,向她警告着。 “你们不要碰这里的东西,最好找布巾掩住口鼻,出了城就将布巾扔掉,再仔细的把手洗洗才行啊。”海愿虽然不知道现在这里发生的什么疫病,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应该有口罩防护一下,然后再做好卫生清洁工作,把传染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都听到了?”老女人虽然微微踌躇了一下,但还是感觉海愿现在毕竟是神女身份,她说的话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置若罔闻了,所以吩咐一声,那些士兵马上都找来布巾蒙在了脸上,乍一看上去,海愿有种土匪进城的感觉了。 “唔唔唔,不要啊!不要带走我的孩子。”就在这一队人马大约是来到这个镇子的中心位置的时候,海愿听到了这样撕心裂肺的一声叫喊。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叫喊的嗓子都嘶哑了,同时还伴有小孩子的哭声。只是那孩子的哭声并不怎么响亮,但是还能隐约听到稚嫩的童音有气无力的叫着“娘亲”。 那一声“娘亲”叫的海愿心里发酸,眼前马上就会闪过念儿那小小的脸蛋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来。还有自己曾经几次在梦境中听到的那个小小的孩子也是叫着“娘亲”的,一声声都曾经给了海愿无限的安慰和鼓励,现在再听,那是一种心酸和震撼。 “怎么回事?停下,为什么会有孩子哭呢?”海愿蒙的把车帘子掀起来,几乎就要冲出马车,她想要知道那个孩子怎么了,为什么那个母亲要哭嚎的那么撕心裂肺,叫着“不要带走她的孩子。” “不可,小公主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这里十分危险。快走!”那老女人吩咐一声,车夫马上就甩了一下鞭子,加快了马车的行进速度,下面的那些士兵有跟着走路的都小跑起来,有骑马的也都给马打上一下,整个队伍奔跑着想要快速的离开这里。 海愿被马车加速时候的惯性一闪,重新跌回到了车里,在她好不容易才坐稳之后再掀起帘子,就只看到一边的小巷里有那样令人揪心的一幕闪过:那是几个士兵模样的人将一个孩子夹在腋下,大步的走着,而一个年轻的女人哭嚎着跟着士兵的身后,一边拉扯一边哭求,却被打倒在地;那个被士兵夹在腋下的孩子是那么的小,看那身材也不过就是两、三岁的年纪而已。 “停下!”海愿心疼的忘记了危险,一下子掀起车帘冲了出来,在车辕上大声的喊着。而车夫被突然冲出来的海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缰绳紧了紧,那几匹刚刚才奔跑起来的马就猛的一下收住了蹄子,巨大的惯性一下子将海愿从马车上闪了出去,从车辕上直冲下地,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不是被那几匹马踩到,就是被滚滚的车轮碾过。 就在这极为危险的一刻,那个老女人猛地一踩马镫,从马背上斜刺飞掠过来,右手将海愿的腰带抓住了,左手在到了面前的车辕上使劲儿一撑,借着力量又后退出去,才算是躲开了撞过来的马车,也将海愿带离了险境。 “谢,谢谢……”那一刻惊魂未定,海愿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死而后生的感觉让她心里那个后怕啊,实在怪自己鲁莽,也怪自己真是笨。 “小公主……”虽然海愿积极的道谢,看表情也是一副“我知道错了”的模样,但那老女人真心的很生气了,以至于将海愿放下的时候都用了些力,几乎是将海愿仍在地上的。 “对不起,我是担心那个孩子。”海愿弯腰施礼,向着那个老女人鞠躬,然后一转身向着她刚刚看到的那条小巷跑了过去。 “小公主,不可啊。”那老女人比海愿更快,一晃就挡在了海愿的面前,不让她再前进一步,一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神现在也分外的坚决起来。 “阿姨,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做过母亲,但我已经是一个宝宝的母亲了,我的宝宝几乎和那个孩子一样大,所以我要去看看,看看那对母子到底怎么了。”海愿伸手拉住了老女人的衣袖,郑重其事的向她说着。 157 越危险越要回去 “一定是发现了疫病。”那老女人没有让开,而是一把抓住了海愿,显然是怕她再冲出去,继而又怕海愿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解释道:“因为这里的瘟疫太严重,所以只要发现有哪一家的人有发病的迹象就要带走隔离,不论男女老幼。” “你是说,那个孩子发病了,所以要被官兵带走?”海愿看到那老女人点了点头,不敢置信的又问道:“那把孩子带走了会怎么样呢?在哪里治疗?孩子还那么小,为什么不让他的妈妈一起跟着去照顾呢?” “……”那老年女人抓住海愿的手紧了紧,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将海愿往马车上拉过去。 “不,我不上车,请您告诉我,那个孩子会怎样?不然我不会心安的。”海愿使劲儿的挣扎着,扭来扭去的不肯上车。隐约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为那个孩子担心,怕他会遭遇不幸。 “等死。所有发病的人无论轻重都会拉到村外的祠堂里隔离开来。无人能抑制瘟疫的传播,更没有人能够治疗,所以只能希望剩下的人不要被感染。再不行……”那老女人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把一切都告诉海愿,“再不行就将整个镇子都封闭起来,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直到瘟疫消失。” “什么?”海愿惊呆了,那么多人的一个镇子,大人小孩加在一起起码有几千人吧,怎么说等死就要等死呢。一下子拉住老女人的手,海愿瞪着眼睛焦急的问着:“那你说大祭司去处理瘟疫了,他会怎么处理?他是不是有什么灵药可以抑制疫病?是不是月族有某种神力,可以让瘟疫消退呢?” “月族的神力不是这样的,大祭司也不是神,只能将上一个城封闭起来,把那些带着瘟疫的人都处理掉。”那老女人用了“处理”这个词,可见也是非常保守了。而海愿心里已经很清楚了,那些人将要被如何的“处理”,无非一死吧。 “放开我,我要去看看那个孩子,他还小,不能离开娘亲,而且瘟疫虽然可怕,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救治的希望,但如果真的放着不理,那些还没有被传染的人就更加危险了。”海愿挣扎着,突然用力在那个老女人的手背上咬了一口,这招海愿不常用,不过这次显然奏效了,那老女人放开了手,海愿也趁此机会冲了出去。 因为怕那老女人的武功高强,运用轻功赶上来,海愿赶紧钻进了最近处的一个巷子,再一伸手将巷子里不知道哪一家放的箩筐给掀翻在地,这招海愿见过电视里的人演过n多次了,这次运用起来还是很熟练的。那老女人倒是没有一下追到海愿的身边,但是仍然飞掠过来,在海愿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跟着。她不是追不上海愿,而是知道了海愿的决心,不想要再阻拦,只是刻意的保护而已。 海愿再一拐弯就来到了刚刚她看到的那条小巷,此时那几个官兵已经夹着孩子走远了,只留下那个年轻的妇人还趴伏在地上痛哭着,哭的撕心裂肺,让海愿的心都跟着酸楚起来。 “大姐,你起来,我问你点事。”海愿上前轻轻的扶起了那个年轻的女人,柔声的问着。那女人听到是个少女的的声音抬起头来,眼前漂亮的少女说话穿着一身海国的衣服,可说话的口音却完全不是海国的,不知道海愿要干什么,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倒是停止了哭泣。 “大姐,你家孩子怎么了?发病严重吗?”海愿这一问,那年轻妇人马上就又大哭了起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啕着,好半天才抽抽哒哒的说了一句:“亚娃只是出了水痘啊,不是瘟疫,和瘟疫不一样的,为什么要带走我的亚娃啊。[]” 听那女人一说,海愿倒是明白了一些,也许那瘟疫的症状就好像是水痘一样,但是传染的很快,所以才会被误诊了。忙拍拍那女人的肩膀,安慰着:“如果不是瘟疫应该不会有事的,也许大夫看过了就会将孩子给你送回来,你别急。” “不会的,因为瘟疫也是这样的,先是发烧,然后浑身都是红色的痘痘,后来就好像水痘一样的变成了水泡,但不会像是水痘那样几天就好了,身上的水泡反而会破溃,那里面的脓水流到哪里,哪里的皮肤就烂了,那些发病的人都是整天痛哭的哀嚎,最后活活给烂死的啊。可我的亚娃不是瘟疫,真的不是,亚娃得的是水痘,因为他已经退烧了,水痘也开始消退了,可是今天官兵突然来了要将亚娃带走。我可怜的孩子啊,如果带去了城外祠堂,即使他的水痘好了,也会被那些有病的人传染啊。” 那妇人一边说一边又嚎啕痛哭起来,哭了两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说着:“我要去陪着亚娃,就算亚娃给送去了祠堂,我也陪着亚娃,我们孤儿寡母的死也要死在一起。” “大姐,大姐,你别急。”海愿见那妇人跑着去追官兵了,再后面跟着跑了几步没有追上,喊又喊不到,也跟着一起急了起来。 那老女人见海愿气喘吁吁的跟着跑了一段又停下,知道她身上失血的状况还很严重,就算是灵药也没有办法一下让海愿恢复元气,所以才会跑几步就这样气喘的,忙到海愿身边扶着她,劝着:“小公主,您听到了,瘟疫确实可怕,您还是早早离开吧。” “可是,那个孩子怎么办?如果官兵真的将她们母子都带去城外的祠堂,那不是又有两个无辜的人要被感染吗?我们去看看,帮帮忙吧。”海愿担心那个孩子,心急的拉着老女人准备过去看看,希望可以帮得上忙,可就在海愿还没走出巷子口的时候,就听到了前面远处隐约穿来了密集的锣声,而随着锣声的还有几个人高声用海国的语言喊着什么。 一听到那阵锣声又听到了那阵喊话,老女人的脸色就是一变,随即一把抓住还准备继续跟着去的海愿,大声的说道:“小公主不要任性了,这里马上要封城了,再不走只怕我们一队人都走不了了。” “封城?”海愿猛的停住脚步,吃惊的看着那个老女人。刚刚确实听到她说,如果瘟疫严重的话就要封城,让这里的人自生自灭,没有想到才这么一会儿,难道就要把这里安全封闭起来,任凭这里的人都等死吗? “是的,锣声一响就是紧急情况,而且刚刚已经喊过了,天黑之前要封城,城里所有百姓都要闭户,不得出入。小公主,如果有什么事情请以后向大祭司说吧,我们的责任就是护送您回圣都,请不要为难我们。”老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海愿往回走,由不得海愿愿不愿意,来到他们的队伍前,都没有将海愿往马车上送,就直接把海愿放在了她的那匹马上,她亲自牵着马快步的往外走去。 而海愿本来还想要留下再看看情况,希望能够帮到这些无辜又可怜的百姓,只是听到这个老女人说的恳切,毕竟他们也是要恪守本分做事的,海愿知道再执拗下去就真是为难他们了,也就不再挣扎,只是希望大祭司赶紧赶上来,自己好问问清楚,帮这些百姓争取一下。 来到城门口,海愿就看到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多的百姓,而大批的士兵已经设好了路障,个个全副武装,手里拿着武器,阻止那些百姓靠近,更加不准有人出城了。 海愿他们的队伍来到城门口,那守城的小官看到海愿之前坐的那辆马车就知道来头不小,忙亲自迎了上来。那老女人也不回答,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递了过去,那个小官看了一眼马上就挥手,示意放行。 “啊!为什么他们就可以出去?”看到闸口开了,海愿他们准备出城,马上有百姓质疑起来。 “因为有朝廷的令牌,这是国师驾下护送神女回圣都的队伍,哪个敢阻拦、滋事,立刻拉去祠堂。”那小官的眼睛一瞪,说的也是恶狠狠的。 有的百姓听到马上就后退了;也有的低声的啜泣起来,听声音很是凄凉绝望;而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抬头向着海愿之前坐的那辆马车看过去,继而大声的喊着:“神女啊,请救救我们。”这一声就好像平静的湖面投进的一颗小识字,马上就有百姓也跟着叫了起来:“是啊,请神女救救我们吧。” 那声音很快就响成了一片,那些百姓都一下跪在了地上,有的还挡在队伍的前面,跪在那里一直的磕头不肯起来。那刚刚说话的小官一见事情不好马上命人冲了上来,有的士兵企图将挡住队伍的百姓拉开,也有的挥动着手里的武器试图驱赶人群。 百姓们开始都还躲避着,只是当一个士兵手里的刀把将将一个老人打倒在地的时候,场面一下就失控了,更多愤怒的百姓冲过来,有的想要冲出城门去,有的试图将阻拦他们的士兵手里的武器夺下来;而那些士兵则以为百姓是要暴动,手里的武器挥的更厉害了,受伤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 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即使那老女人奋力的护着马匹,不让人群靠近海愿,可那些人还是由原来的祈求变成了愤怒,一波波的冲过来,大声的喊着:“神女不是月神派来保护我们的吗?为什么不救救我们,不求月神赐福,消除瘟疫?”“这又是哪一位神女?不是已经有了四位神女吗?”“是啊,这么多年了,月族正统的神女究竟在哪里?为什么都不帮一帮我们这些真心信奉月神、敬仰神女的百姓。” 一个个声音都在呐喊着,带着无尽的愤恨和悲伤,化成一道道利剑刺进了海愿的心里。虽然她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也没有因为自己是神女而骄傲过,可是此时却因为自己不能够帮助这些人而深深的自责着。虽然那些百姓并不知道那辆马车里没有人,也不是一直冲着海愿叫喊的,可海愿的脸在发烧,心在呐喊,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有神力,能够帮帮这些人。 “阿姨,请您放我下去,我要想办法帮帮他们。”海愿的声音几乎哽咽了,那些人中有的喊着她能听懂的话,有些人的话她听不懂,但其中的意思无非都是希望他们所信奉的月族神女可以真正在这样危难的时候帮助他们。 “不行。”老女人脸色一沉,向着自己的这一队人一挥手,这些士兵同样是得到了命令,将围拢过来的百姓都隔离开来,同时把城门口挤出了一条路,可以让海愿顺利的通过。眼见着说是护送神女的队伍要走,那些百姓更加的疯狂了,一直向前冲着,有几个已经看到队伍中心一直护着的不是那辆车而是海愿,便指着海愿大声的喊着:“那个少女就是神女,为什么她不下来,不帮帮我们。” “不,不是的,我很想要帮你们……”海愿急的大喊,可一直在身边牵马的老女人猛的一拍马,那匹马就快速的向前冲去,将海愿也一起带出了城。那些百姓被拦在了城里,可那一声声哀求或是怒吼还传出来,拉扯着海愿的心,鞭挞着她的同情和善良。 城门慢慢的关上,还有很多百姓在里面吼着,甚至跟随着海愿的这一对人中还有很多没有及时出来,被一起关进了城里。海愿知道,这里即将就要变成一座死城,而那些人生存的机会几乎没有,能够活下来的人,真的只能用幸运两个字来形容了。 又奔出老远才停下,看着海愿爬满小脸的泪水,老女人叹了口气,一边吩咐清点人数,一边将手帕递给了海愿。海愿不接,只是看着远处那已经关上的城门,泪水不停的流着,眼里有绝望和无奈,带着满满的神伤。 “小公主,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现在的你还不具有神力,没法真正的帮到那些人的,所以我们要尽快的离开这里。”老女人最后还是忍不住劝了海愿一句,希望她可以收起那样悲天悯人的表情,起码考虑一下现在的形式。 而这一句话也让海愿一下明白过来,自己确实还不是神女,其实今后能不能做个真正的神女她也不知道,因为她本身就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别人利用的工具而已。忽然间,海愿想到了娜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娜娅说:她做神女只是想要帮助更多的人。而现在换成了海愿,她是大祭司口中真正的月族神女,可为什么她连帮助百姓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辜的孩子被带走、母子分离,看着那么多的人要被关在一座危险的城里,等着瘟疫将他们一点点吞噬。 “不,我要回去,我希望能够帮到他们一些,我没法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被关死在那座城里。”海愿从马上爬下来,然后郑重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大步的往会走去。海愿的步子很坚定,明明知道是走向危险的,但比之前每迈出一步都要充满自信。 那老女人从后面看着海愿的背影,纤瘦而笔直,海愿此时的气势就好象一根将要破空的利刃,又像是即将出鞘的宝剑,不容你拒绝和阻拦,坚韧又锋利,让老女人想到了一句话:挡我者死! “奴,还不快拦住小公主。”低沉而阴森的声音传来,海愿也听到了猛的回头,就看到斜斜的夕阳照射下一个消瘦的身形骑在枣红马上,一身红衣已经换成了黑色,但是用大红色绸缎镶边,宽大的袍袖在风中飘舞着,带着一股强势的压迫感,向海愿袭来。 被叫做奴的老女人这才快速的飞身向前,将海愿拉住了,不准她再走一步,同时也在心里暗自担心着,恐大祭司怪罪自己失职了。 “婠婠,别任性,你的责任不在于此,快乖乖的上车,赶回圣都去,皇上自然会对此时有个明确的答复。”大祭司说着,向那老女人使了一个眼色,那老女人就将海愿向马车拉去。 “不,外公,如果你说我是月族命定的神女,那为什么现在又不让我尽到神女应尽的责任?你刚刚又是怎么处理那些无辜而还没有被传染上瘟疫的人们呢?同样的将他们都关起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吗?还是说这时候,你才要放下手中的权力,把这个问题抛给这海国的皇上?”海愿一边和奴执拗着,一边大声的质问着。在她看来,这时候说有皇上来定夺那无非就是把烫手山芋丢给了那个傀儡皇帝。 而那些好事情都是月族和月族的神女做的,就世人、百姓于水火也都是断章取义,只是因为遇到难事就把那个皇帝拉过来做个挡箭牌,背黑锅,这样一来,百姓当然信奉月族的神女了。 “婠婠,你太不懂事了,外公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放开我,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去帮助那些无辜而被蒙蔽的百姓。他们信奉的是神女,我没有神力,但你说过我是神女,那我就有责任帮助他们。即使我没有神力也逃不开瘟疫,但我宁愿和那些百姓一起面对,也要尽到我应尽的责任。”海愿打断了大祭司的话,同时狠狠的一下子甩开老女人拉住自己的手,转身又向回走去。 身后又传来了大祭司阴冷的声音:“你要逞强吗?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斤两,还要冒险是故意给我好看还是要威胁我?” “外公,你想错了,我不是要威胁你什么,我只是要把我的心摆正,不让它蒙受到世间无情和权势的灰尘;我是为了救赎自己的心,而不是为了做你权力争夺的工具。”海愿说着,一直没有回头,仍然一步步的往回走着。她知道如果奴或是任何一个人出手,自己都走不了的,但是她也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帮助那些无辜的百姓,即使和大祭司对抗到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奴还要追上来拉住海愿,而大祭司却摆了摆手,奴才没有上前。看着海愿越走越远,大祭司的嘴角扯开了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来,对着奴说道:“她像不像神女?” 因为大祭司突然这样一问,奴有些惊讶,但随着大祭司同样看到了海愿那坚定无比的步子,想起刚刚看到她的那股如刀似刃的气势,点了点头。 大祭司的笑容更大了,对奴说道:“去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我们在前面三十里扎营,只给她三天时间,如果不行,就将她带回来。” “是。”大祭司的话音刚落,老女人已经飞身上前去追赶海愿了。但大祭司的话让她的脸上有了些动容,三天的时间,那是对于小公主的考验吧。 海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下意识的想要往前跑,但是她想自己的那点力气和三脚猫的功夫即使跑也跑不快,干脆都没有加速,仍旧不紧不慢的走着,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老女人,笑了一下。 看到海愿的笑容,那老女人微微一愣,不明白她刚刚明明紧张的提气要跑,怎么突然又放松了,还对着自己笑呢? “呵呵,我知道自己跑也没用,不过你也没有马上抓我回去的意思,那我们就一起走吧,起码有人说说话,路上也是个伴儿。”海愿确实发现,这个老女人虽然已经奔到了自己身后,但是没有抓住自己的意思。 奴默默的点了点头,跟在海愿的身后,走了一小段才对海愿说道:“只有三天的时间,到时候请小公主不要再任性了。” “三天?”海愿想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已经有了三天的时间,虽然三天时间并不多,但那是不是意味着大祭司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海愿因为自己努力争取到的机会开心的笑起来,伸手拉过了奴的手,说了一声“好”,和她一起向着刚刚离开的那座城走了回去。 158所谓神力原来如此 海愿和那个老女人重新回到城门前,那座小城的城门已经紧闭,应该是从里面上了锁,海愿上前轻轻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开,然后用手在厚重的城门上用力的敲着。 “谁敲门?城里有瘟疫,只准进不准出的。”城门里面传来大声的应答,海愿听了回头看看那个老女人,点了点头,那老女人替海愿高声的答道:“神女回来了,打开城门,神女帮城里的百姓驱邪避凶,祈福祝安。” 里面的人听到“神女”两个字似乎犹豫了一下,接着就有人从城门口往下望了望。海愿听到头上有动静就抬头看上去,上面的人应该也是看清楚了,慌乱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了开闩的声音,接着,那扇厚重的城门便慢慢拉开了。 海愿站在大门的正中,看到徐徐敞开的城门心里就是一阵说不出的悸动与担忧。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具有神力的月族神女,起码现在还不是,但她却要做到一个神女应该做的事情,即使不能把城里的瘟疫驱走,起码也应该安定一下百姓,让那些无力逃过这一劫难的人可以安心的离去,让还有希望活下去的人摆脱瘟疫的侵袭。 当城门完全打开,海愿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站着两排站的笔直的士兵,再后面则是一些百姓。那些士兵和百姓的脸上同样都有着喜悦和希望,看着海愿的眼神也是无比恭敬的。那一刻,让海愿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才是责任,才知道她肩上背负的并不只是一个神女的名字,而是那么多人生存的希望啊。 “恭迎神女!”有百姓带头喊了一声。海愿听得出那声音里的激动和颤抖。随即,所有的百姓都喊了起来,接着就跪倒了一片人。而那些手里还握着长矛或是大刀的士兵也不约而同的和百姓一起喊了起来,虽然还没有跪下施礼,但其眼神中也是无比的恭敬。那些士兵也一样是人,他们自己也要被紧闭的城门关着,所以没有人不抱着对生的渴望。 “我回来和你们在一起,我还不具备那样的神力,不知道可以帮你们多少;但我希望可以用我知道的知识帮助你们,我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海愿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有点局促,但还是朗声的对大家说着,虽然不是多么有豪情的话,但是却很发自内心。 “神女回来啦,我们有希望了。” “是啊,神女肯和我们在一起,就算死了也有人超度了。” 虽然是一番消极的话,但在那些已经近乎绝望的百姓嘴里说出来,还是另一番滋味的。没有人想死,但如果真的难以摆脱厄运,他们只是希望有个人能超度而已,多么简单而又可悲的想法啊。 “大家不要这么说,我们会努力战胜困难的。”海愿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可以亲和一点,不要因为现在看上去还是少女稚嫩的身形就少了一份可信度,而随即又将最近近处的几个百姓扶了起来,柔声的劝慰着:“我去找这里的镇长商量一下办法,如果有哪位是大夫的请跟我来。还有,没有感染的要注意家里和个人的卫生,注意通风换气,勤洗手;家里有病人的千万不要隐瞒不报,我不会把你们的亲人丢到城外的祠堂去等死的,但是要找个合适的地方隔离开来,这样才不会让瘟疫扩散,传染给更多的人,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和配合。” 海愿说完,马上就有人点头表示赞同,也有人带着疑惑或是不甘的眼神看向了海愿,那分明也是有几分不信任的。海愿也知道,这样的时候一定会有恐慌,会有人存有侥幸心理,想要把亲人留住,希望自己能够躲过瘟疫。可瘟疫毕竟是瘟疫,不会因为你的同情心或是侥幸心理而少肆虐一点,所以有的时候还是应该有一些措施和办法的。 想到这里,海愿又对大家朗声的说道:“重灾之时要重罚,如果我知道有人隐瞒病情,不肯上报的话,就一定会有办法重重的制裁你的。也请大家相信你们自己顽强的意志和力量,我们一定可以战胜瘟疫的。” 这次海愿说完,有人附和起来,有人激动的点着头,更多的人则是低头沉思着。 “好了,大家都先回去吧,没有事情的话各家各户之间不要互相走动,如果哪家有人发病了也不要急,更不可以随便出门了,找一块红布挂在门口上,我会派人上门去处理的。千万记住,不能随意走动,更不可以私自集会,知情不报也是大罪。”海愿后面几句话说的及其威严,虽然还是一副少女小巧玲珑的模样,但那坚毅的眼神和强势的态度已经超越了她本身的年龄,十分的有威慑力。 当众人都散去了,海愿看到还有三个老头儿和一个中年人站在原地,海愿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这个小城里的大夫,另外应该还有一个大夫的,只是在城外的祠堂里管理着病人,所以还没有回来。 “那就请各位带路,我们去找这里的镇长问问情况吧。”海愿真心的很想感谢这几个大夫,虽然他们还没有对这次瘟疫的侵袭做出什么有效的应对办法,但总算是在关键时刻站了出来。 镇长的家是镇上西边的一个三层小跨院,看着并不华丽,简单的红漆大门也并不像是一个衙门,而实际上,这样的小镇其实是不准私设衙门的,只有正式大城里才有正是的县衙,而这个镇子里的士兵也是前几天瘟疫大面积扩散时才由县衙调派过来的。 镇长之前就听说有一只护送神女的队伍经过,只是还没等到他出来迎接,又听说神女已经出城去了,正在家里愁眉苦脸,同样也等着瘟疫和死亡的到来,却又听到消息说神女又回来了,忙不迭的跑出来,就看到海愿已经和那四个大夫到了门口。 “恭迎神女,小人吴浩,敬候神女的差遣。”那个叫吴浩的镇长看着不过五十来岁,相貌周正、身形伟岸,倒是有几分做官的架势,只是因为这次瘟疫来袭,已经愁的要白头了,这几天更是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一圈,夜不能寐,连眼圈都黑了。 海愿忙伸手搀扶,因为从前世到现在就没有和这样的官员打过什么交道,所以也不会什么客套话,就直接跟着那镇长进门,一边问着这里的情况。 “其实瘟疫已经发现有十来天了,最开始只是以为有人出水痘,可是水痘发不好最多留一脸的麻子,可不会死人啊,结果有三个人就因为这水痘全身溃烂死了,而后又有两个壮年的汉字也染了病,所以这城里的百姓才慌了起来,有人也听到消息,附近的几个镇子也有人死了,同样都是水痘一样的症状,这时候上面衙门才派下人来,只是却一直没有找到治好的法子,用了很多的药也不管用啊。到了现在,已经有几十个人死了,上百人被传染,现在都在镇外的祠堂里,说白了就是……就是在等死了。” 那镇长一边说着,旁边跟着来的四个大夫也都跟着频频点头,到了后来,镇长说完了不再讲话,这屋里的人都开始轻声的叹息起来,气氛一下自己就有了几分的凄凉和哀怨。 “可是,没有治疗的办法,难道不能隔离一下,防止疫病扩散吗?为什么一定要把整座城镇的人都关起来呢。”海愿不理解,只要先做好隔离工作,将传染源控制住,再搞好卫生、防止传播,为什么还能扩大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呢。 “最开始的时候是不知道瘟疫这样严重啊,等到开始隔离的时候,已经有大批的人发病了,然后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死,我们想了很多法子,试了很多的药都没有办法,真是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瘟疫啊。”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大夫摸着胡子说着,一脸的无奈和自责。可见医者父母心,救不了那些百姓,他们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那有没有什么线索可以知道这瘟疫是怎么来的,如何传播的,有没有和瘟疫病人接触过而目前还没有发病的呢?”海愿根本不懂医理,但是在现代有过战胜非典的经验,有过禽流感风波,各种各样的新式病毒变异之后在现代各种传播,海愿基本上也有些小知识,不至于过分的恐慌了。 “这个……”那几个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貌似都没有太明白海愿的话,瘟疫就是瘟疫,哪里还要什么线索?治不好就是治不好,问什么人生病没生病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这些大夫的反应,海愿就知道古代的大夫有些刻板了,估计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所以没有弄明白传染源,也没有把那些有抵抗力或是易感染人群分别对待,这样一定是漏掉了很多的细节和信息啊。 “这样吧,你们几位现在辛苦一下,再去城外的祠堂里做个登记,把发病的人家里的详细情况都列出来,再把已经因病去世的人都填上一个表格来,我们连夜研究一下其中的关联,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海愿又向那几个大夫做了详细的交代,告诉他们记录时候应该详细询问的关键,然后又对镇长说道:“现在有没有对整个镇子进行消毒处理?比如白石灰消毒,或是用艾叶薰香?” “……”那镇长此时一脸的懵懂和无辜,瞪着一双已经微微泛起血丝、并且有了黑眼圈的眼睛看着海愿,摆明了“我不知道”的架势。 “呃呃,那怎么行呢。如果有瘟疫发生最先做的应该就是消毒啊。还要把个人做好防护,比如口罩之类的,就是用几层棉纱把口鼻蒙住,然后注意勤洗手,保持空气流动和个人卫生。还要……” 看着那镇长越来越崇拜、羡慕加懵懂的眼神,海愿就知道这里果然是古代啊,不但消息闭塞,就连科普知识都这么的匮乏,看来自己在这里一点点的给这位镇长大人讲明白也不容易了。 “这样吧,我把一些要注意的事项说出来,你负责写成告示,让全城的百姓照做。另外再用石灰粉把发病的几户人家彻底消毒,把病人的衣物、用品能焚烧的就焚烧,实在不能焚烧的就彻底消毒,我再找那些大夫问问还有什么可以消毒的办法,先把传染源控制住。” 海愿说完,就吩咐身边一直跟着的老女人找来纸和笔,只是海愿一直都不会写毛笔字,所以只好由那个老女人代笔,海愿说、她来写,然后又仔细的看一遍,把漏掉的地方补充完全,才叫那个镇长照着内容发出告示,等这一切都忙完了,天也已经黑了下去。 “神女要用膳吗?有什么特别的吩咐?”镇长此时对海愿这样的少女已经是另眼相看,心里有了崇拜和莫名的敬仰,看来月族的神女果然名不虚传啊。 “小公主,我亲自给您准备晚膳吧。”那老女人看了看镇长,直接向海愿说道。显然,她是怕这里的饭菜不干净,又或是这里的厨子早有了病,把海愿吃的东西也传染上病毒。 “还是我亲自来吧。其实,我也会煮饭的,而且好久没有下厨了,我自己做一些试试,你来尝尝哦。”海愿笑嘻嘻的没有一点架子,向镇长问清了厨房的位置,就大大方方的向厨房走去。而那个老女人则是一脸戒备的跟在海愿身后,见到有人就过去远远的隔离开来,因为她可是听海愿说过要隔离的,现在保护神女就要把一切有可能带病的人都隔离开来。 海愿看着老女人的举动有些讶然失笑,不过也因为她的认真和细心而感动起来,并没有阻止她将下人和自己隔离开来,海愿就独自来到了厨房,找到一些趁手的刀具和几样简单的食材,做了两个小菜又蒸了一屉包子。 包子是素馅的,因为海愿怕现在的肉类也带着病菌,所以还是小心为好。当海愿把小菜和包子都摆上桌的时候,那老女人的表情可不只是一般的震惊所能形容的。 因为她即使之前没有见过海愿,但她也知道海愿是蓝桐国的长公主,虽然从见到海愿开始,就只能感觉到海愿身上的平和与温柔,感觉不到一点身为长公主应有的骄纵和蛮横,可是性格可以天生的温柔,那这做饭的好手艺从何而来?难道说蓝桐国的长公主没有几个贴身丫鬟?没有御用的厨子?还是说长公主就有这样奇怪的爱好,喜欢做饭啊? “哈哈,尝尝看吧,其实只是家常菜,和御厨真心比不了的。”海愿把两个小巧可爱、圆溜溜、胖乎乎的包子盛在小盘子里,送到了那个老女人的面前,然后将筷子也塞进了她的手里,完全没有见外的意思,倒是让那个老女人有些惊慌失措了,忙着放下了盘子和筷子,躬身说道:“老奴不敢,不敢。” “阿姨,没有什么不敢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我见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妈妈还要大些,所以应该尊重你,在我面前没有身份的尊卑,只有长幼有序。其实,人本来应该是平等的,又何必自己把自己看得卑贱了呢。你该想想,即使有人因为你的身份而看不起你,但你要挺起胸膛来做人,你可以为你的主子服务,可服务也不是低人一等,只是分工不同而已啊。就好象皇上和车夫都是职业,只是有人做的事情权利大些,有人做的事情权利小些,但并不能仗势欺人啊。” 海愿的一番话,说的老女人目瞪口呆,弯着的腰好半天没有直起来,就那样弓着身子、抬着头看着海愿,好像从未认识过海愿一样。 “吃吧,别看了,谢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现在这样危险的时候还是你在身边陪着我,我是真心的感谢你,希望你也不要和我见外。”海愿将那个老女人拉了起来,按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又重新把筷子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又给她夹菜。 “好……好吃。”那老女人失语半天,才总算挤出这样三个字来,但海愿分明的看清了,烛火下她的眼中有晶莹的水滴转动,那是感动而欣喜的泪水吧。 “阿姨,你跟在我外公身边很多年了吧?”海愿也一起吃着,一边问着老女人。 而那老女人听到海愿这样一问,马上机警起来一双眼睛显出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海愿了。她因为海愿刚刚的话而感动,可是如果海愿趁此机会要问一些关于大祭司的秘密,那自己又该怎么回答?难道因为自己的感动而背叛了主人吗? “你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问问你之前跟着我外公有没有也遇到瘟疫,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用来对付瘟疫的,或是说有没有月族的灵药可以控制疫病。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根本不会打听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海愿马上就从老奴人的眼里读懂了她为难的意思,给她解释着,希望可以让她抛开顾虑。 听了海愿的解释,那老女人才算是放下心来,能看出她微微的松了口气,然后歪着脑袋想了想才说道:“有过几次的,但大致方法也无非就是封城而已。至于有没有什么灵药……”那老女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再看看海愿才说道:“如果是天命神女,那神女的血可以做为药引的,但是具体如何操作,又需要多少的血,我就不知道了。” 血!又是血!海愿并没有太多的吃惊,但也似乎明白,月族女人身上的情蛊是母女世世代代相传的,而那一身特殊的血应该也是神力的一部分吧,不然为什么临时备选的神女都没有那么大的神力,最后还是一定要有真正的神女降生呢。 “那……我可不可以问问,之前为什么我每次看着床幔上的贝壳就好像是闪光的珠宝,而且看着那些贝壳睡觉之后,会有奇怪的梦境,梦里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还会被光环缠绕呢?” “那是神女要觉醒的必修课啊,但每个神女的神力不同,所遇到的梦境和听到的声音也是不同的,这一点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至于小公主你所看到的东西和原来的不一样,也只能说是一个过程,如果等到神力完全觉醒了,一切就都会恢复正常了。” 听了那老女人的解释,海愿点点头,原来和自己想的一样,只是所谓神力留下的副作用而已。但其根本原因,自己会做那样的梦,应该也是有某个具有神力的“人”在暗中操作吧。 “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神力是什么,却又让我做神女,你们好像太冒险了吧。”想到这样的问题,海愿忍不住就笑出声来。如果说自己所谓的神力其实毫无用处,而且比其他那些临时的神女衰上好多,那这位一心要把自己扶植成神女的大祭司真不知道要做何感想了。 “不会的,神女的神力虽然各有不同,但也不外乎那几类而已,而且小公主才经历两、三次的课业,就可以有了强烈的感知,想必小公主的神力也不会差到哪儿去的。”老女人说的话倒是让海愿懵懂了,什么叫强烈的感知?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呢。 看着海愿的眼神,老女人微微笑了一下,笑的很诚恳,然后向海愿解释着:“神女您可以感知到百姓的疾苦和心灵的召唤,会为了百姓着想,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回来,就是一种最具神力的感知啊。” “啊!”海愿终于明白了,原来所谓神力并不一定就是多么神奇的特异功能,也不是有了神力之后就能够呼风唤雨、云中飞翔,反而是一种善良的觉醒和为百姓造福的心意才是最为重要的。这样说来,那月族的神女多少代来都受到海国百姓的崇拜和敬仰,也确实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到这里,海愿不仅也为之前的神女骄傲起来。而正在海愿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的时候,那几个被派出去的大夫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向海愿报告着…… 159 突然出现的线索 那几个大夫回来的时候表情比刚刚离开的时候明显带着疑惑,一个个都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来到海愿面前的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先说话的意思。最后还是海愿开口,向着这几个大夫中最为年长的问道:“老先生,您先说说吧,究竟有什么发现?” 那老大夫摸着胡子回答着:“经神女一说,我们仔细的去发病人的家里看过,又去了城外的祠堂证实一下,原来最近因为瘟疫发病和已经离世的人都是男人!” “男人?”海愿有些诧异了,没听说过瘟疫传染还分性别的?难道是因为男人和女人的染色体不同,还是因为荷尔蒙分泌的雌雄不同?可是古代没有显微镜,就是有的话海愿也不是专门的基因分析员,无法进行那么严谨的科学实验吧。 “是的,而且都是年轻的男人,而且身体越强壮病发的越快,情况也越严重,最后死去的也都是正值壮年的男人。而只有两个年级稍微大些的收到了瘟疫的传染,但是目前还只是发病阶段,并没有马上离世。”老年大夫一说起来,海愿也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件事情真是太奇怪了。想了一下才又问道:“那有没有其他的发现?比如发病的人之间有什么联系,或是他们的亲人中有什么相互的关联?” 海愿感觉,如果真的是瘟疫,那应该就是相互传染的,但是这种瘟疫只传男不传女,而且还是传染年轻力壮的男人,未免有些太奇怪了。那传染途径究竟是什么呢?他们的家人不备传染是因为年纪、性别、还是根本就不具备被感染的条件呢?如果说可以找到这其中的联系,才可以控制住传染源啊。 稍微年轻的中年大夫把手里记录的几张纸翻了翻,摇了摇头,表示应该没有什么关联,但仔细想了一下又说道:“他们的家人没有联系,可是他们似乎都是苦力出身,应该都是做着差不多的活计吧。” “差不多的活计?”这句话让海愿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但又好像抓不住那最为关键的一环,皱着小眉头也沉思起来。想了良久才又抬起头来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我们将那些年轻力壮的男子加以保护,就可以将瘟疫控制住呢?” “呃……”这个提议让这四个大夫都面面相觑了,乍一听上去感觉这个建议确实太武断了,但仔细想想,又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只是没有具体实践下来,哪个也不敢说这样的办法就可行啊。 “我们先试试吧,把目前还没有发病的年轻男子集中起来,到一处安全地方,尽量保证他们周围的环境卫生,看看还有没有瘟疫发生。另外,那些正在发病的人中间,我们找到发病最早、得病时间最长、却还活着的人,仔细查一下他的饮食习惯和用过的药物,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控制疫病的办法。” 海愿分配好了,让那些大夫去做查患病的人;再让镇长连夜出了一张告示,将镇子里还没有发病的年轻男人都集中起来,由大夫做细致的身体检查之后统一隔离起来,希望可以减少他们被瘟疫传染的几率,同时也让那些还没有被传染的老、幼、妇孺都能更安全点。 这一切都做好了,海愿才回到镇长临时给她准备的房间,把那几个大夫在病人那里调查之后的记录纸拿过来,一页页仔细的看着,希望从中找到些细微的关联。 “小公主,喝茶。”老女人将一壶茶送到了海愿身边,茶很香,带着点甜味,好像是茶里加了蜂蜜,海愿抬头对着老女人感激的一笑,随即又低下头去仔细的看着那些资料。 而老女人也来到海愿身边,将她手边的油灯调亮一些,怕累着了她的眼睛。只是在老女人低头调灯芯的时候,无意中向那纸上看了一下,脸色就微微的变了变,继而吃惊的看着海愿。 “阿姨,怎么啦?我脸上脏了吗?”海愿感觉到老女人奇怪的看着自己的目光,用小手摸了摸脸,还以为自己的脸是不是花了,不然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小公主,您看的懂吗?”老女人指着那纸上的字问着海愿。 “是啊,这个不是说:男,二十二岁,病发三天后离世,全身溃烂而死……”海愿一边看着那纸上的字,一边念着,但海愿念着念着也发现哪里不对劲了,那纸上写的字分明不是汉字啊,而是勾勾弯弯的一些奇怪的文字,不是英文也不是韩文什么的,可自己怎么就认识呢?难道说…… 海愿激动的一把抓住了老女人的手,兴奋而激动的问着:“这是海国特有的文字对不对?这不是普通的汉字对不对?”看到那老女人微笑着点点头,海愿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神力,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可以看懂了海国特有的文字。而在这之前,海愿还听不懂海国人说的方言呢。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竟然可以看懂这样奇怪的文字呢。 “阿姨,你再写几个海国的文字给我看看,而且边说边写好吗?”海愿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觉醒了多少,而且这种力量真是太神奇了。 那老女人点点头,拿起毛笔写了几个字,写的字海愿看懂了:小公主要保重身体!而那老女说的语言在海愿听来还是有些乱七八糟的,只有一、两个音节她听懂了,其余的还是不明白。 “看来,我可以看懂这些文字,但是要想听懂还需要一些时候的。”虽然有些微微的失落,但海愿还是难掩心中的激动,又提起笔来,自己学着写了起来。海国特有的文字看起来勾勾弯弯的,很像是蒙古语或是伊斯兰的那种文字,但海愿不会写毛笔字,不能衡平竖直的写的很漂亮的楷书或是隶书,但这样弯弯曲曲的字写的倒是像模像样的。 把兴奋的心情收拾起来,海愿再次低头仔细的看着那些收集好的资料,并不时的和老女人问着一些词句上不太明白的地方,那应该是海国特有的方言,所以海愿不是很明白的地方都会问一下。 重新整理好了那些资料,海愿再次陷入的沉思。从表面上看这些发病的和已经死去的年轻男人确实没有什么关联,但又像是那个中年大夫说的那样,他们都是苦力出身的多,大部分都做过泥瓦匠或是挑工,可是这样的工作又有什么危险呢?还是说他们工作本身就带着危险性? “小公主,他们都做泥水匠,似乎一起修过渠。”那老女人见海愿愁眉不展,想要帮海愿想些办法,但思前想后,好像自己就发现了这样一个联系。 “渠?什么渠?”海愿楞了一下,随即又去翻看那些资料,才发现确实有几个人的资料里说过,从渠上回来不久就发病了,而在渠上上工的时候还很健康的。 “每个镇子外面都有一条长渠,镇子里的脏水和平时下雨的雨水都会从这里流出去。每隔段时间,镇里就会叫人去修渠,将渠里的淤泥清理一下。”老女人替海愿解释着,海愿才明白,这条渠应该就是镇上的下水道了。 “阿姨,你说会不会是这些人在修水渠的时候就被感染了,回来之后才发病的?”海愿神情一震,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一丝线索。[]一双眼睛都因为这个发现而闪亮着。 “这个我不知道了。”老女人认真的摇了摇头,随即转身去一边铺床,劝着海愿:“今天很晚了,小公主应该先休息了,明天应该还可以继续查的。” “不,不行,我得赶紧去问问,不知道镇长将那些年轻的男人都带回来没有。阿姨,你去问问,如果都带回来了,带到我这里来,我问问他们。”海愿这个时候可是没有心思睡觉,如果说自己只争取到三天的时间,而这疫病发生的又如此迅猛,她要抓紧每一分一秒才行。 “带来这里!小公主,您的身体重要。”老女人使劲的摇着头,怕海愿有被瘟疫传染的危险。 “不要紧啊,到目前为止,只发现有壮年男子被感染的,现在还没有女人被感染,我们都是女人,暂时很安全的。”海愿笑着摇头,一边摇晃着老女人的袖子,像是撒娇一样的央求她快去叫人过来问话。 “那如果问过了,小公主您就要休息了,不能再为这件事情多想,再有什么发现也要明天处理,我才去叫人。” “行,问过了话我就睡觉,确实也困了,我保证。”海愿俏皮的一笑,一边作势打着哈欠,一边眨着眼睛装成很困的样子,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的,问清楚了就睡觉,那老女人才转身出去了。 不多一会儿,那老女人又回来,告诉海愿,人都在前门外等着了,只是人很多,只怕这屋里也装不下,就不一一带进来了,请海愿出去问话。海愿点点头,才知道自己性急了,没有想清楚,镇长发的告示是镇上年轻力壮的男人都隔离,可这镇上目前健康没有发病的男人没有上千人起码也有几百了,怎么一下子都能带到自己的房里来,只怕这个院子也没法都装的下吧。 来到门口,海愿就看到那些男人很多都愁眉苦脸的,虽然还不知道神女召唤是为了什么,却隐约的都有种不安萦绕在心头。 “大家不要怕,我只是想要知道,你们中间有谁去修过水渠的?就是镇子外面的那条长渠?”海愿面带微笑,而且声音也很有亲和力,让那些男子都消除了不少的紧张,也有人很快就站了出来。 看看这站出来的近一百人,海愿又问道:“那你们还有没有一起做过别的活计?不只是挖渠,比如盖房子、挖隧道什么的?有吗?” 经过海愿一问,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默默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迟疑着走了出来,却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海愿看着这几个站出来的人,知道他们有了难言之隐,对着身边的老女人说道:“你叫他们几个进来,再叫人把那几个说修过渠的人带去另一边,仔细的对他们最近的行动和饮食起居做个记录,就连吃了几顿饭,上了几次厕所都要记录,然后隔离开来。” “是。”对于海愿这样的吩咐倒是不难做到,只是具体的内容有那么点让人不理解了,神女做事真是太出人意料了,居然还问吃饭上厕所。 而海愿才不管下面的人如何窃窃私语,径直走进去,把那几个站出来欲言又止的人叫进屋,朗声的问道:“现在这里只有我听着了,你们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那几个人互相看看,有一个最后站了出来,向着海愿跪下说道:“禀神女,我们曾经给县衙做事,挖过瓦迪山的山洞,但是县衙老爷曾经下过命令,不准我们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为什么不能说?”海愿的声音严厉起来,娇小的身形却掩饰不住强大的气势。隐约的,海愿也感觉出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因为那里有宝藏。”那人说完,其他的几个人都跟着点了点头,随即又把头埋在了胸前,好像心里有着巨大的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说清楚,又怕说不清楚而惹来麻烦。 “宝藏?你们是说,那个什么瓦迪山上有宝藏,然后县衙的大老爷偷偷的要你们去挖过,然后回来就有人发病了?” “不只是我们,其实还有其他的镇子的人也去过。不过每人分工不同,每次进去的人也都不超过十个,各自也都不认识。如果不是神女问起谁去挖过隧道,我们真没有想到会因为这件事情被神女问及。而且,我们进去也只是看到一堆堆的土,其实没有人真正看到过宝藏的。”那人的意思很明确了,其实这件事本身是很隐秘的,几个镇子的人都互不认识,但都是年轻力壮的被找去偷偷的挖山洞,如果不是海愿因为挖水渠的事情问起来,他们也都不会提起的。 “我明白了,你们不用怕,瘟疫究竟是因为什么引起的还不知道,我只是一个猜想而已。也有可能是因为挖水渠的人被什么病毒感染了。所以你们也和其他人一样隔离起来,如果有什么不适就马上报告。”海愿说完,又从桌上拿起之前一直看着的那些资料,翻到人命的那一页,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名单,我念出来给你们听,你们看看有没有哪个人是你们认识的,是和你们一起去挖过瓦迪山山洞的,又或是挖过山洞也挖过水渠的,就照实说给我听。知道吗?” 看到那几个人都认真的点了点头,海愿才把纸上记录的人名一个个念了出来,念一个就看看那些人的表情。开始念了好多人名,那几个人都在摇头,表示不认识,后来海愿又念出一个人名来,有一个人点了点头,回禀海愿道:“这个我听过,在我之前进山洞的其中一个。”之后又有两个被人认出来,也都是挖过瓦迪山山洞的。 这个发现让海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摆了摆手,示意老女人可以将这些人带走了,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着。直到老女人回来,重新铺好了被子让海愿去睡,海愿还是紧皱着眉头。 “阿姨,你说这次的瘟疫会不会都是和那个瓦迪山的山洞有关?”海愿猜想着,或许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那个县太爷怕被人知道,就偷偷的从附近的镇子找来年轻力壮的男子给他做苦力,又怕事情败露了,所以找来的人都是互相不认识,干完了活又都恐吓一番,然后才放回来。 可是,那个山洞里面究竟是什么宝藏呢?为什么去挖的人都得了瘟疫?还是说这些人另有什么内在的联系,而根本和瓦迪山的山洞无关,却是海愿还不曾发现的呢?最奇怪的是这些人都只说那里有宝藏,为什么没有人真正看到过呢?究竟宝藏是什么? “小公主答应过奴,问过之后就不再想的,要休息了。小公主还是睡吧,明天再想。”老女人过来伸手扶起了海愿,将她扶到了床边,海愿还是专心的想着,就好象一个小乖娃娃,任凭老女人帮她脱去了靴子,斜倚在床上,又向那老女人说道:“那些人现在都隔离了,会不会还有人发病?究竟是传染病,还是根本就不传染,只是因为他们都接触了同一样东西呢?” “小公主,睡吧。”那老女人无奈的一笑,伸手将海愿干脆扶到枕头上,然后蹲在了床边,对着海愿劝着:“小公主今天的课业还没有做呢,如果不睡就会延误神力的觉醒了。” “哦。”海愿乖巧的答应一声,其实根本就没有注意那老女人说了什么,只是躺在枕头上又想了半天才猛然回过神来,问着老女人:“阿姨,你刚刚说什么课业?我睡着了还会做梦吗?” 看着老女人点点头,海愿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又皱紧了小眉头,向那老女人娇声说道:“我怕我睡着了又做那么难受的梦,也怕把刚刚想到的细节忘掉什么重要的,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脑子更清晰一些,别让我明天早上一醒来就忘了什么吧。到时候就是懂外语了,也不如现在的人命关天来的重要啊。” “小公主睡吧,您的身体失血过多还没有恢复元气,再不休息,什么灵药都补不回元气了。”老女人的笑容里让海愿看到了一种叫做慈爱的东西,这时候海愿突然就有个念头冒出来,一把拉住了老女的手问道:“您也是月族的女人吗?” 老女人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没有马上拉开海愿的手,而是仍然蹲在她的床边,等着海愿的问话。 “那你是不是有孩子?”海愿的问题让老女人一愣,没有马上明白海愿的意思,更不知道海愿为什么要这么问,自己有没有孩子,和小公主睡觉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和瘟疫有关系? “我是想着,都说月族的女人在保持处子之身的时候不会长大,都是童女的模样,可你不是了,应该就是有爱人、或是有孩子了吧。”看着海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和眼里闪动的单纯而好奇的眼神,老女人不自觉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呵呵,原来您也是母亲了,我就说您的眼神里有慈爱嘛。”海愿为自己的聪明小小的得意了一下,随即又拉了拉老女人的手说道:“阿姨,不如您就留下来吧,虽然床小了点,但我们两个人正好可以做个伴儿,比各自都孤单着要强很多。因为我也想我的念儿了,我想,你也会时常想起你的孩子的,对吧?” 海愿的话让老女人彻底呆住了,被海愿握住的手本来是冰冷的,但慢慢的感受到了温度,那是从海愿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从手心一直传到了她的心里,在她几乎已经干涸的心湖上投下一层层波澜,同时也将她的心湖又注满了清澈的湖水。 伸出手来,老女人轻轻的抚摸着海愿的头发,给她最慈祥的笑容。虽然那老女人已经不擅于微笑了,可即使再生涩的笑容依然是可以表达那种满足而感动的心情的。 “来吧,阿姨,我们都是母亲了,一起八卦一下,想着各自的宝宝,说着他们小时候的事情。”海愿把娇小的身子向床里面挪了挪,把床外面露出了好大的一块地方,用小手拍着,让那个老女人上来。看到她依然不肯,干脆伸手将她拉了上来。 开始,那老女人还很局促,但海愿伸出小手同样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并且将自己的头和她的靠在一起。乍一看上去,就好象是一对和谐的祖孙,相互依偎着要说说心里话儿。 而海愿也因为忽然怀念起过世的母亲,开始渴望着那份熟悉的母爱来。此时的海愿是一个母亲,同样可以理解母亲的心情,也是一个女儿,有着对母亲的思念和尊敬。 ------题外话------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蓝蓝上午参加宝宝的幼儿园六一演出,下午又去看脚伤了。很悲剧,旧伤严重了,踝关节韧带断裂,很疼,已经贴上膏药了。不过幸好,伤的是脚不是手啊,还能码字,争取明天早点更新,谢谢大家的等待。 161 我是见习神女 直到海愿发出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那老女人才从床上侧起身来,看着海愿已经熟睡的小脸,慈爱的一笑。(.好看的小说)可能海愿永远也不知道,这个被叫做奴的老女人是一位母亲,她有一个儿子,而她的儿子也叫做“奴”! 帮海愿把窗子关好,老女人又回到床边坐下,轻轻的拉起了海愿的手,在她们交握的手心里互相传递着温暖和心声,谁也不知道,这老女人也一样有着可以治愈心灵的能力,虽然不及她的儿子来的强烈,可却能安抚人的心灵。 所以这一夜,海愿睡的很好,一觉醒来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而之前失血过多的状况一点也感觉不到了,除了是大祭司给她的灵药有了作用,想必好睡眠也有很大的作用。 “阿姨,什么东西?好香。”海愿才起身,就闻到了一股甜香的味道,随即看到老女人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香味就是从她手上的碗传来的。 “香芋糯米粥,不过特意放了炒熟的干果碎,所以会有香味。”老女人比平时都爱说话,把托盘放在桌上又过来扶着海愿起床,并且帮海愿把满头长发仔细的梳理着,动作轻柔而舒缓,就好象一直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一样。 “这样梳好看吗?”从铜镜里看到自己的长发被梳成了很多根的小辫子,再看看那一身海国的服侍,颇有些少数民族风情,海愿开心一笑,不是质疑,其实是认同了这样的造型。 “小公主,今天要做些什么呢?”老女人一边折起被子,一边闲话似的问着海愿。其实不是关心海愿究竟有什么安排,只是想要看她会不会累而已。 “我想要去城外的祠堂看看,那里不是还有很多生病的人嘛。而且时间很紧迫,我怕三天的时间找不出根本原因,所以要尽可能的找到主线,把事情的大致情况摸清楚,这样才好向大祭司交代,看看他能不能再多给我几天的时间来了解这次瘟疫事件。” 海愿故意把这次瘟疫说成了“瘟疫事件”其实是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些隐情,就算瘟疫本身只是一个灾难,但究其原因,应该和人为的破坏有关系,至于什么关联,海愿猜想就是和那个瓦迪山的宝藏有关了。 “如果小公主有了发现,不如直接去禀告大祭司,大祭司出面处理不是更好吗?”对于大祭司的决断,老女人还是深信不疑的。毕竟大祭司从二十年前就将整个海国的重任担负下来,到现在应该对海国的一切都有着更深的了解,对于百姓的治理也会更有见地吧。 “三天时间总可以让我找到些什么的,其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只能让大祭司去处理,或是交给皇上来定夺,如果一定要那样的话,还要那么多的官员干什么,还要知府、衙门做什么?大小事情一并交上去有大祭司和皇上处理就好了嘛。”海愿撇撇最,在心里是认为自己应该可以的。即使不能够控制瘟疫的发生,起码也可以帮这些还没有收到感染的百姓脱离瘟疫的威胁。 “不说这个,小公主先吃粥吧。”把海愿洗过脸的水拿出去倒掉,回来又摸摸粥碗不烫了才端给海愿,那老女人做这一切的时候都十分的仔细和自然,可以看出完全是出自真正想关心。 海愿也很感动,虽然自己起身时身边的床铺冷冷的,没有人睡过的痕迹,海愿就知道这个老女人一定是趁着自己睡着了就起来了,但还是因为之前有她的陪伴,伴着自己安然入睡而感激。[.超多好看小说] 接过粥,海愿细细品味着,味道弄而不腻,甜香适口,并不会因为干果的香味而盖过了香芋的味道,反而增加了粥的口感,有些微微的果碎嚼起来很酥,真好吃。 “神女,神女,又有人发病了,这次确实一家人,有男有女,还要一个老太太。”海愿手里的粥刚吃完,那个真正就慌三火四的跑进来报告着。 海愿和那老女人听了都是一惊,昨天才做过的排查,认为只会传染青壮年的男子,怎么才一个晚上而已,就突然有了新的情况发生呢。 “带我去看看。”海愿忙着跟那镇长出门,却被老女人从身后紧紧的拉住了。海愿想要拉开她的手都不行,不禁急急的问着:“阿姨,放开我啊。” “不行,小公主昨天说不会传染女人,可现在事实证明不是的,所以老奴不能让小公主您去冒险啊。”老女人说着把海愿抓的更紧,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不要紧的,我们采取一些防护措施就好了,现在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蹊跷,我必须要去看看的。”海愿急了一边伸手想要掰开老女人铁钳似的手,一边解释着。见她还没有放手的意思,才进了屋,拉着那老女人来到柜子前面,拉开来找了一块大块的棉纱出来。 “小公主这是……”看着海愿将那块棉纱对折了好几次,最后成了方形的好几层,那老女人不禁奇怪着,不知道海愿说要去看那些发病的人,怎么又拿了这个出来。 “其实有种简单又方便的自我隔离保护措施,就是戴口罩。比如这样,将棉纱对折起来,起码折成十六层以上,然后捂住口鼻,既不影响正常呼吸,还可以将病毒隔离在口外,基本就可以防止疫病的传播了。”海愿说着,把那块折好的棉纱当成样板,捂住口鼻给老女人解释着。就连还在场的镇长看了都是一阵的好奇。 “镇长,其实现在可以发动老百姓,每人都带着这样一个口罩就安全多了。如果是空气传播的瘟疫,我们现在呼吸进去的空气起码有了一定的过滤保护功能,就大大的降低了感染瘟疫的可能。阿姨,现在我们去看看那些发病的人吧。” 海愿把手里折好的口罩塞到老女人的手里,然后又拿出两块棉纱折好,一块留给自己,一块递给了镇长。虽然海愿明知道疾病的传染途径其实很多,一块口罩的作用也不大,但总比毫无保护措施要好,而且这个口罩与其说是用来阻挡瘟疫的,不如说是用来安抚人心的。 想到这里,海愿又说道:“另外再找些板蓝根或是鱼腥草,都是些清热解毒的东西,煮了水发给大家喝吧,一定对瘟疫有效的。”板蓝根到底有多大作用海愿可不知道,不过这个在现代就好像是神药一样,什么流感、病毒来袭,首当其冲的就是板蓝根了,现在海愿也拿来试试效果,不一定为了解除瘟疫,真的就只是一个安抚民心的政策而已。 “哦,好,好,神女不愧是神女,这样的方法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我马上就差人去办。”镇长这话说的倒是诚心诚意,没有丝毫要拍马屁的意思,而且这样大的瘟疫发生,如果有人能一起扛下来,有了主心骨,确实比他和这些老百姓都被封在这城里等死来要好多的。 “呃,是啊,我的办法很多,叫大家都行动起来,注意消毒和个人防护,不要慌乱,我们一定可以战胜瘟疫的。”海愿信誓旦旦的说着,那镇长和一边几个跟着听消息的人就先安心下来,而神女有办法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道听途说的人也多,不多会儿就变成了“神女显灵,会用神力帮我们驱走瘟疫”、“神女已经向月神求到了灵药,可以将瘟疫解除。” 等到海愿和老女人出门的时候,这镇长家的门外已经聚集了好些个听到消息带着兴奋、喜悦和感激来感谢神女的百姓。那阵势真是不小,群情激动的比昨天要封城门的时候还厉害。 海愿一见就垂下了满头黑线,也明白月族神女另一个受人膜拜、敬仰,被奉若神明的原因了,原来大部分都是被以讹传讹、神化了很多本来普通的事情。海愿忙叫镇长先出面,赶紧将百姓们都散开,毕竟瘟疫流行之下,这样的集会是很危险的,另外也一再的重申:自己根本还不具备那样的神力,只是她希望百姓配合,不要盲目的慌乱,瘟疫总是可以解决的。 当海愿终于可以来到那户发病的人家门口,那户人家的人已经被带到了城外祠堂隔离,屋外的门上已经贴了封条,不准人随意进入了。 “镇长,我进去看看行不行?”海愿看着那封条,问着镇长的意思。 “当然可以。我只是怕瘟疫传播、要顾及周围几户人家的安全,才吩咐先把人带走的,如果神女要看,我马上令人大开就是了。”其实镇长的鼓励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这里大大小小的几户人家相连,这家发生了疫病同样的症状,要想安抚人心,当然要把病人先隔离出去,不然这几户人家又怎么敢安心的住呢。 海愿等封条启开了,用临时做的口罩捂住了口鼻,和那个老女人推门走了进去。那老女人一直都十分的谨慎小心,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护着海愿,并非常警惕的看着四周,生怕有什么病人躲着,突然冲出来吓到海愿,更怕海愿会被这里的病毒所传染。 “没事的,我看这里已经消毒了,我也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海愿见到这间房的院子和屋里地上都散着石灰粉,屋里的被褥也都没有了,应该是被人拿出去焚烧了。 海愿里外的看了一圈,屋子并不大,房间也不多,只有三间房和一个小厨房,看来只是简单的一家老少几口人;从简单的家具摆设也不难看出,也并不是多么富裕的人家;但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这家人突然就发病了呢。而且根据之前的资料显示,就算有的人家有男人发病,直到现在也没有家属被感染的先例,这一家倒是奇怪了。 感觉在这里找不出什么特别的线索,海愿正准备出门,却意外的看到了门口的几盆小花都凋谢了。那几个花盆都不大,里面种的也只是普通的植物,并不是如何名贵的品种,但是现在竟然同时都凋谢了,整株的植物都枯死了,黑褐色的叶子缩成了一团。 如果说这家的主人发病了,植物念主,都自动凋谢了?海愿才不信呢,但是围着花盆左看又看却又看不出什么来,忍不住就伸手去想要搬动花盆,看看到底有什么蹊跷,却被身边的老女人拦住了,叫着:“小公主小心!”然后她小心翼翼的上前,将几只花盆整个翻到在地。 花盆里也没有什么东西,里面的土撒了一地,枯萎的花也都掉出了花盆,看不出一点特别的地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只能说花盆翻到的时候,海愿和那老女人都闻到了一股子酸臭味儿,但味道不是很浓,海愿隔着口罩闻到一点,还当是花根腐烂的味道。 但那老女人的脸色却变了一下,拉着海愿忙后退了几步,动作和表情都很紧张,让海愿才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忙问着她:“阿姨,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是尸虫的臭气,可这里怎么会有尸虫?”那老女人随手从另一边的地上捡起一个小铲子,估计原来也是用来翻动花土的,在那花盆散落地上的土里翻动了几下,海愿就看到土里有白色的虫子冒了出来。样子有点像是蛆虫,但是比蛆虫小的多,只有米粒大小,动作很快,见到阳光就往土里钻了进去。 看到这样的虫子让海愿就是以恶心,加上老女人说这个虫子还叫尸虫,就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问道:“这个虫子咬人吗?有没有毒?” “本来应该是不咬活人的,不过听说确实有毒,因为这种虫子的唾液可以将尸体腐化成水,所以毒性应该还很剧烈。”老女人说完,又用手里的铲子将那堆花盆里的土推平,里面又有几只尸虫冒了一下头,随即往土里钻去,看来是很怕阳光的。老女人也接着解释道:“因为尸虫生活在地下,专门找尸体来吃,所以很怕阳光。” 正说着,那老女的手猛的一抖,手里的铲子就掉落在地上,海愿吓了一跳,就看到老女人丢开了捂住口罩的手,用左手在手背上一拍,再拿开手的时候,就看到手背上有个红色的血点,海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尸虫被拍死了,那红色的血点就应该是被尸虫咬的。 “要不要紧?不是说不咬活人吗?”海愿担心的将老女的手拉过来,把上面的尸虫弹开,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迹,血不多,伤口也不大,毕竟才米粒大小的虫子,咬人能有多厉害呢。海愿看到没事才放心下来,丢开了手帕,让镇长赶紧让人在碎了的花盆里撒上石灰,将那些尸虫杀死,继而又问那老女人,有没有中毒的感觉。 老女人看看手背上的红点,伸手揉了揉,摇了摇头,回答着:“只是疼的厉害,没有中毒的迹象。” “那就好,我们去祠堂看看吧,问问这家人的情况,希望还不太晚。”海愿说的不太晚是希望那家人还没有死去,可以问到一些有价值的情况吧。 而当海愿来到那个一直被想象成幽冥地的祠堂,才发现这里其实不是很恐怖,只是一间看着很大的宅子,门口竖着一个牌楼,写着祠堂而已。而且也不是真的在镇外,只在城门右侧的一片小树林里,祠堂是依靠着城墙盖好的,有两个门,一个在城外,一个小门就开在城里。 而因为城封闭了,所以不准出城,但也可以从小门进出,但靠着城外的那个门也给封住了,等于将祠堂也封闭起来,城里的人想要从祠堂出去也是不太可能的。但因为这里现在都是得了瘟疫的人被送进来,所以没有锁门,也没有人没事往这里来。 那些跟着海愿一起来的人都有些害怕,离的很远就停了下来,就连镇长也是一脸的苦瓜色,海愿笑笑,知道他们是害怕了,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干脆就让他们留在门口,自己和老女人向祠堂走去。 来到门口,海愿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哭泣声。海愿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孩子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她怀里的孩子一动不动,那妇人也正凄凄切切的哭着。海愿看到那个妇人的时候就是一愣,想起就是她之前哭着说孩子得了水痘,被官兵强行送到了这里。 而现在海愿看到孩子居然一动不动了,心里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开始深深的自责起来。她怎么能忘了还有这么一对无辜的母子被送来了这里呢,她回到城里就应该第一时间想到她们,并将她们救出去才对啊。而现在,那孩子是不是…… 就在海愿心里疼的几乎要滴血,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准备向那个女人劝慰几句的时候,那女人怀里的孩子竟然动了一下!随即睁开了眼睛,并且伸出小手帮那妇人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娘亲,不哭。” “呃!”海愿被这一幕雷的是皮焦肉烂啊。她还以为那个孩子已经离世了呢,所以那个妇人才会哭的这么伤心,原来孩子只是睡着了。(汗哒哒)海愿现在庆幸自己刚刚没有扑过去和那个女人一起哭孩子,不然一定给误会成神经病了。 “宝贝啊,我们娘俩出不去啊,在这里都是得了瘟疫的人,娘亲死了不要紧,可你还小啊。”那妇人哭几声,又忙拍着小孩子的背,激动的说着:“宝贝不用怕,就算出不去,娘亲也一定陪着你,等到这瘟疫过去了,我们还是可以出去的。” 那女人正抱着孩子说着,从祠堂里面走出一个青衣男子来。看模样有二十七、八岁,很周正的一张脸,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碗,另一只手里是两个馒头,看样子应该是给这对母子送饭的。 而那男人也注意到了海愿和她身后的老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却看海愿不像是患病被带来的,不禁奇怪什么人居然会闯到这里来,忍不住问道:“二位是?” “哦,我是见习大夫哈,来这里帮忙的。”海愿一边说着,一边向身后的老女人挤了挤眼睛。她不是故意要恶作剧的,不透露身份只是怕这里的人都跪成了一片。同时,海愿也是怕自己没有找到真正对付瘟疫的办法之前,给了这些人太多的希望,又不忍心看着他们带着绝望离开。 “见习大夫?”这个词却让那年轻男子和那个妇人都是一愣,这个词确实很新鲜,没有听明白。 “呵呵,我就是懂一些简单的医理,所以不是真正的大夫。不过城里大夫紧缺,我就自告奋勇来这里帮忙了。”海愿挠着小脑袋瓜,很有些俏皮的样子,而那个年轻的男子却把脸寒了下来,一脸正色又义正言辞的说道:“这里不是玩儿的地方,姑娘要看热闹来错了地方,还是速速离开吧。” “这是月族的神女,不可不敬。”而海愿身后的老女人却站了出来,同样的一脸严肃,厉声的说道。 “呃……”海愿又垂下几条黑线,不是不要她说出来的嘛。忙摆着小手解释道:“刚刚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多理,才随口说我是大夫的。不过我也不是正式的神女哈,只是见习神女,见习的而已。” “呃!”那年轻男人没听说神女也有见习的,不过又看看那老女人的一脸严肃,再想想昨天听说神女来到这里的消息,倒是猜想海愿应该不是冒充的才对。 “小人是这里的大夫,只是小人无能,还没有找到医治疫病的法子,只能看着这些病人一个个离世,实在失职啊。”年轻男子摇头叹息着,所谓医者父母心,不在他年纪多大,对病人的离开的那种伤痛和无奈却是真实的。 而海愿在得知了那男人是这里的大夫,猛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不禁欣喜的问道:“既然你是这里的大夫,又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为什么没有被瘟疫感染?有什么秘方吗?” 162 找到一丝头绪 “秘方?”那年轻的大夫听到海愿这样一问心里就是一惊,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手里端着的碗里的菜汤都洒出不少,急忙的对海愿解释道:“神女明鉴,小人并没有什么秘方用来自保,如果有也早就拿出来普济众人了,断不会在这样危机的时候还有所保留。[]小人和那些病人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但为什么没有被感染,却真的说不清了。” 那年轻大夫心里焦急,生怕这样的时候背上什么黑锅,看了一眼还抱着孩子的妇人和她怀里的孩子才说道:“这位大姐和孩子也来了一天有余了,孩子身上的水痘消退了,也并没有被感染瘟疫啊,所以并不是小人有什么隐瞒的。” “快起来,快起来。”海愿忙上前将那年轻的大夫搀扶起来,安慰他道:“你不要害怕,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也不是怀疑你有什么私心,只是好奇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抵抗力而已。而且这样危难的时候,又是这么危险的地方,你却可以不顾自身的安危来到这里,帮助那些感染了疫病的百姓,我代替他们谢谢你了。”海愿说完还不忘深深的一躬,以此来表示自己的真诚,倒是让那个年轻医生感动不已。 看了看那男子手里端着的菜汤和那两个馒头,简单的菠菜粉丝汤和白面馒头而已,海愿看不出其他特别的地方,显然应该不是吃食的问题;又看看现在还确实安然无恙的母子两个,海愿对那个年轻的大夫说道:“不是说今天送来的一家人都发病了吗?现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在最后面的那间屋子里,这家的老人病的最重,只怕……过不了今晚了。”那年轻大夫摇了摇头,满眼的无奈。然后将手里的饭菜送到那妇人手里,嘱咐他们慢慢吃,然后带着海愿向后面走去。 “神女求您发慈悲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海愿身后,那妇人的声音带着颤音传来。 海愿回头对那妇人安心一笑,点了点头。海愿知道,如果不把这次瘟疫的事情调查清楚,找出真正的原因,这对母子怕是真的出不去了,就算是出去别人也会像是看瘟疫一样的看待他们,将他们隔离开来,还不如在这里来的安心。 这祠堂的最后面一排的小屋子,看起来都是单间,想必此时收治的都是危重的病人了。那年轻大夫直接将海愿带到右手边的第三间屋子里,屋里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老太太,本来听说这家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孩子,但是那大夫解释说孩子的病情不十分严重,所以留在前面了,希望还可以救治过来。 而一进去屋里,就有一股腐臭味儿扑面而来,海愿见那大夫并没有采取什么防护就照直进去了,所以也没有用棉纱布捂住口鼻,径直的跟着走了进去。那老女人见海愿这样毫不顾忌,也紧随其后,但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情况不好,就是拉也要将海愿拉出去,到安全的地方。 屋里的人都躺在临时搭成的铺上,上面只铺了一层褥子,那老人已经处于昏迷状态,那女人低声的呻吟着显然是疼的厉害;而靠墙的铺上躺着一个男人,看着身体挺壮实的,但海愿看到他露在衣服外面的头、脖颈和手背上几乎都长满了水泡,黄豆般大小,真的很像是水痘,但脖颈处皮肤薄的地方的水泡已经成大面积的溃烂状态,有黄色的脓水流了出来,难怪要散发着腐臭的味道了。 海愿进屋来,那男人从铺上勉强转头看了一眼,似乎也很奇怪怎么突然来了一名少女,但是或许是太疼的缘故,并没有出声询问;而那个女人则是又“哼哼”了两声,看到那年轻的大夫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救我。”声音里满是绝望和祈求,听的海愿心酸难受。 海愿先生来到那个老人的床铺跟前,看到老人双眼紧闭,连呼吸都是浅浅的,脸上的水泡更是大面积的破溃、流脓。而那个年轻的大夫向海愿微微的摇了摇头,海愿的眼眶顿时一热,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了。 又转向了那妇人看了看,海愿不是医生,自然没有救她的办法,那年轻大夫好言安慰了几句。海愿又来到了那男人的床铺边,仔细看过去,发现他虽然一直不说话,还皱着眉头,但好像还是这三个人中最轻的,便低声的和他说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能通过你的回答找到发病的原因,你能配合一下吗?” 那男人吃力的点了点头,动了动嘴唇,勉强说了一个“好”字。 海愿看看那大夫,见他点了点头,才开始问道:“你们家这次发病是这个镇上最意外的一家,因为之前并没有全家人发病的,而且也没有女人和老人、孩子,你能告诉我,你们家这几天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或是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那男人没有马上说话,但是皱起了眉头,显然是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意思是没有。 “那有没有接触到瘟疫的病人?比如邻居或是朋友中有没有人已经发病的?” 那男人又仔细的想了想,这次没有想很久,就点了点头,费力的说道:“我的邻居有两个送来这里了,而且已经……还有一个工友住在城西头,虽然离的远,但我们之前一起上工的,他也在这里,不过在前院。” 这男人说在前院的意思就是那个人情况好一些,这后院的一排房子里面住的都是危重的病人,或是说的难听些、直白些,就是在这里等死了。 “嗯……”海愿点点头,但还是没有太多的头绪,按道理说,如果真的是瘟疫、会传染,那相邻的人都发病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可现在奇怪的却是这家人和其他人发病情况不同啊。 海愿正琢磨不出头绪,低头沉思着,那个一直呻吟、绝望的妇人忽然叫了起来:“都是你……你贪心,弄了……弄了那些个东西回……回来。”虽然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吼了,但显然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声音里带着颤抖,也比刚刚呻吟声大了许多,可见是真的气愤不已的。 “我不都是为了家里,为了你们?难道看着别人发财,我们一直过穷日子吗?再说……再说,别人怎么没事,我们这是……这是瘟疫,是意外。”男人听到了妻子的埋怨,也吼了起来,只是吼的明显底气不足,到最后长叹一声,声音也颤抖了起来,最后竟然也有些哽咽了,显然已经是开始后悔了。 而海愿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感觉这其中必有端疑,看看因为争吵之后都气喘吁吁的夫妻二人,对着那男人问道:“你能告诉我,那位嫂子说的是什么事情吗?你们是不是怀疑什么接触的什么东西和这次的瘟疫有关?” “唉……”男人又叹了一声气,没有马上回答,这时候,另一边的女人低声的抽泣起来,显然因为心里委屈和恐惧,控制不住了。听到妻子的哭声,那男人才说道:“我们是中了诅咒啊,那是不义之财,是死人的东西,我们怎么可以随便的拿呢。” “什么东西?”听到那男人说“死人的东西”,海愿感觉脑海中有些片段飘过,但却总是抓不住关键的一环,无法串联起来,只能焦急的等着那个男人把话说完全。 “从一个山洞里带回的一些东西,说是从古墓里出来的。”男人说着,头低了下去,触动了脖子上溃烂的伤口,疼的直咬牙。 山洞!这个词让海愿脑中灵光一闪,马上问道:“那你是不是也去瓦迪山挖过山洞?” “是啊。”看到海愿那闪着亮光的眼神,男人吃惊的点着头。 “你说从古墓里带出来的东西,是不是就是从山洞里挖出来的?是不是还和好多土一起包了回来?”海愿想通了,那男人家里花盆里的花枯萎了,应该是土质不适应了,而更有可能是他一时起了贪念,用土做掩护从那个山洞里带回了什么东西,然后又将土放在花盆里,花才那样子的。 海愿的话让那男人更家吃惊了,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海愿,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带回的是什么东西?现在放在哪里了?也许那些东西会是你们家人发病的原因,也许是整个瘟疫传播的关键,你一定要如实的告诉我啊。”海愿急了,又上前一步,却被老女人拉住了示意海愿不要再靠近了,唯恐她不安全受到瘟疫的感染。 而那个男人还没有开口,他妻子却回答着:“是有些东西,都在我家灶坑里的。我……我就知道那死人的东西要不得,可是……可是他们居然都要发财,可怜我那孩子啊,才七岁啊……”那女人又哭了起来,声音十分凄厉,一声声的令人听了揪心。 “他们?”海愿看看那男人,似乎知道,离问题的核心越来越近了,只是还差那么一点点而已,但真相究竟是什么?带着瘟疫的是那些东西,还是那些泥土?再或是……那些会咬人的尸虫! “我们几个自从被府衙大人叫去问了挖地道的事情之后,就知道这不是件好事。要么是掉脑袋,要么是冲撞了先人的魂魄,迟早要遭报应的,所以就想着偷偷攒些家底,将来老婆、孩子也有好日子过。只是没有想到……” 那男人喘了口气,像是太累了,又好像因为自责,停了半响才继续说道:“只是没有想到反而连累了他们,还连累了这么多的人啊!都是因为我们做了挖坟掘墓的事情,上天才会降罪惩罚我们的吧。[.超多好看小说]可是错有错人,我们做错了事情,只要老天惩罚我们几个和那黑心的府衙、县令官老爷就好,不要对这么多的人都下手啊。” 那男人又是叹气,又是懊恼,中间停顿了几次,才将一件事情完整的讲完了。海愿仔细听着,认真的理解和分析,才明白事情的经过。原来:这几个镇子在很久远的时候曾经是一个皇族嫡亲的封地;据说这里的瓦迪山山脉是块风水宝地,而那个皇室的嫡亲就打算将自己的陵墓修在这里;只是因为那人没有想到自己短命,陵墓才修了一半他自己就一命归西了,陵墓因为修的匆忙,所以没有完工,就将人埋了进去。 而之后,因为那皇室嫡亲死的太早,子女还未成气候,根基也不深,他这一脉就没落凋零、最后连子孙都没有一个了,那陵墓年久之后也就慢慢的慌弃、无人再修缮了。直到去年年初,这里的府衙老爷无意中看到一只黄金酒杯,喜欢的不得了,多方查找才知道是从一个盗墓贼手里买到的,也就动了心思,要找到那个陵墓,将里面的陪葬宝贝据为己有。 可那毕竟也是皇室的陵墓,所以里面的宝贝再多吧,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挖掘,那县衙老爷为了讨好府台大人,就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偷偷的从瓦迪山的另一边挖出一条隧道来,如果有人问就说是去找煤矿的,然后将里面的宝贝混在泥土里偷偷的带出来,认为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了。 但是要从山的这边挖出一条隧道来就需要有经验的师父和很多壮劳力,而这名男子,包括他熟识的几个人都是挖掘隧道的好手,所以那县衙大人就将他们几个私自找来,委以重金利诱。一是要他们几个主持挖掘隧道;再一个就是让他们务必保守秘密。 而之后这几个镇子里都有被找过去的壮年劳力,但那些人也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而且不会让他们停留许久,都是几个人一组,下去挖个两三天就回来了,没有人多停留,所以真正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其实少之又少。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这样保密,但还是有人听到了风声,或是见到了里面的东西,这也才有了昨天晚上那几个年轻人的宝藏之说;可是因为那些见不得光的宝贝都是混在泥土里带出来的,所以大部分人都说只看到了一堆堆的泥土而已。 而这个男人因为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并且算是一个负责的小头目,替那些同样露不得脸的县令、府台挖东西,所以他知道这陵墓中有大批的陪葬品,而且也一时起了贪念,想着那些东西没有记录的明细,少了点小东西应该没人知道。所以,他的东西也是偷偷的从山洞里带回来的,并且也是混合在泥土里掩人耳目,然后回家将东西挖出来,就把土随意的放在了花盆里。 海愿听完又仔细的想了想,这瓦迪山的秘密算是初步有了解释,可瘟疫呢?这附近的三个镇子都有了瘟疫,大部分都是去挖了隧道、做过苦力的,难道真的有诅咒之说吗? “你再好好想想,你发病之前,有没有感觉什么不适?又或是有没有被那些尸虫咬过?”海愿现在把唯一可能的疑点集中在了那些会咬人的尸虫上,如果说那些虫子有毒,或许下去隧道挖掘的人被无意中咬到了,就会受到感染;而因为这个男子将带有尸虫的泥土就近处理,放在了家里,可能家里人就被尸虫咬到了,这样也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这家人都会被感染的原因了。 “尸虫?”那男人又是皱眉想着,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这样却让海愿不明白,他到底有没有被咬过了。 “我们下去挖隧道的,靠近陵墓位置自然有尸虫,也偶尔会被咬伤一口,虽然很疼,可是没有听说谁发病的,更没有水泡出现啊。”那男人摇头说着,随即又看看另一张床上的老人和他媳妇,说道:“她们两个和我家孩子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可没有给咬过的。所以我说这是诅咒,诅咒!” 那男人的情绪忽然一下就激动了起来,海愿忙着叫那大夫安抚一下,她则是和身边的老女人退了出来。海愿的小眉头皱成了一个小疙瘩,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现在看来那个瓦迪山的山洞十分有嫌疑,那些尸虫也像是这次瘟疫的关键,可又不是所有的苗头的都指向这里,还有很多的环节没有连贯起来,让海愿更找不到头绪了。 “小公主,应该不是尸虫吧。”老女人低声的说了一句,随即把她的手伸出来给海愿看。海愿这才想起,之前那些尸虫也咬过她的,忙抓过她的手仔细的看着,并且暗暗祈祷她不要也有事才好。 但这老女人的手背现在也只是微微发红,看上去像是给蚊子咬了一口,却并没有冒出半颗水泡来。而且那老女人解释说,现在也不像是刚刚那么疼了,而且没有其他明显不适的症状产生,海愿才微微放下心来。 这时候,正好那年轻的大夫也重新出门,海愿不放心,又让那大夫给老女人手背上的伤口检查一下,并且问着:“你在其他发病的人身上有没有发现类似这样被尸虫咬伤的伤痕?” “也有过,也没有,但我想这样传染瘟疫的可能性不大。”那年轻医生给老女人检查过了,除了有些轻微的红肿之外,确实看不到一点病毒性的反应。在海愿看来也许还有一个潜伏期,但又不是所有被咬过的人都这样,也不是得病的人都被咬过,这又解释不清了。 “麻烦你了大夫,请你再回去问一下那人,跟着他一起筹划这件事情的还有什么人,几个被送来这里了,我们再去问问别人,现在要找出瘟疫的根源,就要排除掉无关的环节,找到最直接的受害人才行。” 听了海愿的吩咐,那大夫又去找了纸笔再回去问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拿着记录好的两张纸出来,将纸递给海愿,然后带着海愿向前院去了,并一边解释着:“他说的几个人中只有两个被送来这里了,都不是很严重,另外几个我只认识一个,其他的却不认识了,看地址应该是另外镇子上的人。” 看看上面的人名和地址,海愿自然一个都不认识,跟着那大夫来到前院,这里左右有两间大厅堂,现在也住满了人。那大夫解释道:“左手边的那间的患者更轻微一些,右边的则是稍微严重点,如果再继续恶化下去,就只能抬去后院的小房间了。” “至于他刚刚说的那两个人……”大夫指着海愿手里纸上记录的其中两个人名,指着左手间的厅堂说道:“都在这里,看情况不是很严重,已经退烧了,只是身上的水泡一直不见好,所以没有敢放出去。神女是要进去查看还是……” “如果能走就带出来,如果不能走就叫人抬出来。”还没等海愿回答,那老女人就吩咐下来。刚刚海愿冒险进屋问话她已经够担心的了,现在这里这么多的病患,她可不能再让海愿进去冒险了。 海愿感觉这样虽然不太好,可又想到瓦迪山那个隧道本身也是件极为秘密的事情,在没有查清楚之前还是不宜过多的人知道,也就赞同老女人的话,点头示意大夫将那两个人带出来。 “好,我进去叫他们一声。”那大夫忙点头,迈步进去叫人了。不多一会儿,里面就有两个男人跟着大夫走了出来。 看那两人的步态都很缓慢,好像腿脚有毛病一样,脸上也长着许多水痘一样的小水泡,但这两个人的水泡症状明显要轻的多,破溃的也少,有些地方虽然水泡破了,但却没有溃烂,总体来说确实比后面的那个男人的状况要好很多。 “小人见过神女。”那两人见到海愿就忙着要下跪,海愿不好伸手去扶,忙让他们起来,指指一边的小石凳,示意他们可以坐下说话。那两人不敢坐,站的很恭敬,低垂着头等着海愿的问话。 “我只是想要问问瓦迪山隧道的事情。你们发病多久了?是在挖了隧道之后几天发病的?和你们一起的人中还有谁发病了,谁没发病?最后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从那隧道里带什么东西回来?我要听实话,这关乎到几个镇子上万人的性命。”海愿问的很严肃,眼神也极为犀利,紧紧的盯着那两个人,让他们虽然没有害怕却都紧张了起来。 其中一个马上说道:“我是一直都在瓦迪山的,但只是偶尔有东西出来的时候才会进去隧道看看。但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不敢从里面带东西出来,那都是死人的玩意,我怕遭到报应啊。”看他的样子说的很诚恳,海愿点点头,又看向了另一个人。 “我祖上是开当铺的,里面出来的东西都会先给我看一下,所以我在隧道里的时候多些。可我也从来没有拿过东西出来,都是一直安心做事而已。但我知道有人偷偷的拿了,有人捡了小不起眼的塞进口袋,反正不是我的东西,也不是那些官老爷的,大家都是穷苦人,想要发点小财而已,我也就没出声过。”这个男人看样子也挺老实,说的也急,显然他也说的是实话。 “嗯,如果你们又想起了什么就告诉大夫,记录下来交给我,我不是揭你们的秘密,只是为了这次瘟疫而来,现在怀疑瘟疫和瓦迪山的隧道有关而已,所以你们都不用隐瞒,就算是为了那些和你们一样的穷苦人,把前后的事情好好想想,不要隐瞒。”海愿又嘱咐了一遍,让那两个人回去了,抬头看看老女人,感觉又毫无头绪了。 站在院子里想了想,海愿才说道:“我们再回去那家人的房子看看,听他家女人说那些陵墓里出来的东西在灶坑里,我想要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被诅咒的东西。” 虽然海愿不信神鬼之说,也不相信什么诅咒,可从海国这个地方都信奉月族的神女这点上来看,有什么诅咒的传说也不奇怪。而且就连现代也流传很多诅咒之说,也有人受到诅咒里说的一样的惩罚,这个确实是科学都难解之谜,海愿也自然想要探究一下的。 老女人没有特别的异议,只是跟着海愿身后寸步不离,时刻都保持着警惕,怕海愿会有什么危险。 而那些一直候在外面的镇长和跟班看到海愿出来了,有的心里敬佩,有的心里恐惧,生怕被海愿带出来的瘟疫传染了。海愿见他们各自的表情都不一样,知道大家也有顾虑和难处,干脆让他们都回去了,不用跟着自己,有事的时候再去叫他们。 等人散了,海愿才跟着老女人又回去发病的那户人家。这次大门上的封条没了,海愿直接推门进去。地上散落的土还在,只是里面撒上了石灰。那些尸虫被太阳一晒、石灰粉再一撒,早就死的干干净净了。海愿又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就向那间小厨房走去。 来到灶坑前面,海愿左右看看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灶坑里还有草木灰,那老女人自然不能让海愿动手,伸手从一边取过小铲子,一下下从灶坑里扒着,将里面的草木灰都扒了出来,然后一点点的摊成一片。很快就有个小包袱从里面露了出来,因为沾满了草木灰,根本就看不清原来的严肃了,上面的两层也烤焦了,用铲子一碰就破了。 老女人看看海愿,海愿点了点头,那老女人将那个小包袱从灰堆里捡了出来,拿到屋子外面抖了几下,然后将上面的两层烤焦的破布撕开。里面还有一层,算是完好的,也撕开来就看到里面露出了几样东西来。 海愿上前去看,原来是几个金戒指和一对玉石耳坠子,看着都脏兮兮的没有原本金灿灿、玉润润的颜色了,但也可以从上面的污渍看出是多少年埋在地下的老东西了。这些都是小东西,想必才容易混在土里带出来而不被发现。但金和玉本身应该不会带有病毒和疫病,否则那些考古学家早都病死了。要是符咒、诅咒之类的东西也应该是刻在什么牌子或是碑上,首饰这样的东西显然就是陪葬品而已,看来线索价值不大。 最后,海愿发现这些东西里面还有一块小石头,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看着很像是原生的翡翠(应该叫璞玉吧),而且是祖母绿的颜色,但又不太像宝石,却看不出是什么玩意了。 “咦?这是什么?”海愿好奇,想要伸手去拿,那老女人却闪开来,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垫着拿了起来,没有递给海愿,就让海愿就着她的手来看。老女人这样做,一是怕这些东西不干净;二是因为忌讳这些东西是从陵墓里出来的,而海愿毕竟是神女,担心这些东西玷污了海愿,所以不肯直接交给她。 海愿也不争,就着老女人的手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饰物,但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饰物,可也不像是翡翠或是祖母绿的原石,到底是什么呢? “阿姨,你跟着大祭司见多识广,你看看这是什么?”海愿不知道,便抬头问那老女人。老女人也摇摇头,回答海愿:“我看也是石头而已,但从颜色来看,应该是矿石吧。” “难道说那瓦迪山里也有矿石?然后就被一起带出来了?”海愿不解,摇了摇头。那老女将东西包了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问海愿:“这些东西要带着吗?” “算了,放回去吧,我们也不是贪财之人,要这些没用。上缴也找不到地方,总不能还回去给先人吧。”只是想了想,海愿又说道:“把那块石头包着带回去,看看是什么矿石,也许有用处呢。”老女人按照海愿的吩咐将那块石头单独包了起来,放在了怀里,将原来的那几样黄金首饰有包上放了回去。 海愿说的确实有道理,上缴吗?可是上缴给谁?要不是那个贪心的府衙,也弄不出这么许多事情来。 ------题外话------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哦,祝小朋友们节日快乐!祝妈妈们健康美丽!蓝蓝出门了,陪宝宝去玩儿喽,明天见! 163 瘟疫原来如此 海愿和那老女人才出来,那镇长突然就一脸惊慌的跑过来,向着海愿禀告着:“神女,刚刚有县衙派人送来消息,请神女的轿子马上就到了。[]” “请我?”海愿一愣,实在没有明白镇长的意思,更不明白为什么那县衙的大老爷会来请自己啊,要说请,也该是请他们海国的国师、月族的大祭司才对吧。 “是啊,大老爷听说神女正在调查瘟疫侵袭的事情,所以特令打开城门,迎神女过去,说是有要紧的情况禀告给神女。”那镇长一脸的无奈,随即又向前一步,弓腰到地,向海愿求着:“虽然县衙的大老爷来请,可我这小镇的百姓也是人啊,请神女早去早回吧。”说这番话的时候,那镇长的眼神颇为哀怨,看出其无奈和悲怆来。 镇长前面的话海愿听懂了,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想必是自己调查的事情有了风声,那县太爷的心里打鼓了。其实这次的瘟疫看似很厉害,但仔细调查起来也并不是很困难,海愿这样的半吊子都能想出个一、二、三、四来,估计那些精明的官家老爷心里也一定有些眉目的,只是因为这事情是他们弄出来的,所以各个都在装傻,不肯出面,巴望着那些生病的人都死了,这件事情也就永远都成谜了。 但是现在海愿来了,又开始仔细的调查,那县太爷听到风声自然就要有所动作的,所以这次来请,估计是“鸿门宴”,又或是杀鸡儆猴吧。海愿点点头,对那镇长说道:“你放心,来了轿子我也不会去的,我要先把这里的事情查清楚了才走。而且这次瘟疫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马上发出告示让大家安心吧,只要注意卫生,不要随意走动,应该就不会传染的。” 那镇长一听海愿不走,还要留下来帮他们查瘟疫的事情,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一再的施礼又鞠躬的,倒是把海愿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正要向那镇长谦让客气一番,让他别这样多礼,就远远看到有一顶华丽的轿子向这边过来了,海愿就知道应该是镇长说的那顶来请自己的轿子。 只是出乎海愿和镇长的意料,那轿子不是一顶,而是一前一后两顶轿子,到了海愿面前落定,有侍从上前掀起轿帘,从后面的那顶轿子里扶出一个矮瘦的男人来。 海愿不懂得看轿子的品级,但那镇长却知道,那老女人显然更是懂得此中道理,轻轻拉了海愿一下,低声告诉她“是县衙老爷亲自来了。” 海愿听了心里就有数了,只是当那县衙老爷来到近前的时候,海愿他们看了那人心里都是一惊,那人脸上和脖颈上竟然都有小水泡,有人搀扶的手上也长着几颗,走路的时候有气无力,两条腿叉开好像能钻过一条狗去,但又不是天生的罗圈腿,应该是腿上也有水泡,走路疼的厉害,所以才这幅样子了。 “大人,您这是……”镇长先上前施礼,但是看到那位县衙老爷这幅模样,知道也是瘟疫的症状,不敢上前,就只是相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殷勤的问着。 “神女救我,神女救命啊!”那县太爷没有回答,反而几步抢到海愿的面前,几乎要跪地哀求了,只是一动的急了就疼的厉害,最后叫出来的那一声就好像是嘶吼一般的难听。 “这是……”海愿也没明白,怎么人家都知道瘟疫的可怕,都不敢靠近,这位县太爷没有自己去隔离开来,反而这样坐着轿子招摇过市,不怕传染大家吗? “请神女借一步说话吧,小人实在是罪无可恕,现在只求神女请月神降罪我一人,放过这几镇的百姓吧。(.好看的小说)”那县太爷这几句话说的倒是中听,看表情和眼神也有些真切的意思,海愿才对他有了些好印象,看看那位一直不大敢靠到近前的镇长说道:“烦你命人找个空屋子吧,这位大人这模样,我也不好让他去你的镇长府的。” “谢谢神女体恤。”那镇长一听海愿的话就是一阵的感动。要知道,这位县太爷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要是不往自己家里请显得不恭敬了,可是真的要这位已经发病的大老爷去自己家里,自己那一家子老老少少又怎么办呢。所以海愿一句话,说找一处空屋子,真是解了这位镇长大人的危难之急了。 这么大的一个镇子,找一间像样的空屋子还是没有问题的,镇长命人将海愿他们领到了一处房子,看着倒是还挺宽敞,先有人进去简单的收拾一下,再将海愿他们请进去,屋里已经连茶水都摆好了。而其他人因为多少心里都有点害怕,就借着县太爷和神女说话不便打扰的引子,都跑的远了,只有那老女人还跟着海愿,然后就是县太爷随身带来的一个侍从在旁边伺候着。 “大人,有什么话请直说,现在这也算是非常时期,我看您也是身体报恙,咱们都长话短说,别绕圈子了吧。”海愿嘴里虽然叫着大人,可是径自往中央的正位上一坐,腰背挺的直直的,虽然还是一张稚嫩、娇媚的脸蛋,却不怒自威,颇有几分气势。 “小人不敢托大,真是求神女救命的。”那县太爷一下子连坐都不敢坐了,要不是他身上的水泡实在疼的厉害,只怕现在都想给海愿下跪了,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才向海愿颤声的说着:“小人也知道神女一到,这事情必定要水落石出的,所以小人这次亲来,一是为了请罪;二是为了替百姓向神女求情,请神女赐福吧。” “我都说了,别兜圈子,直说吧,你何罪之有?”海愿声音低了几分,但字字清楚,话音也是干净利落。可海愿却清楚的知道,其实她自己心里没有多少眉目呢,这次这位县太爷自己跑来,多半是心里忌惮神女的神力,但若是自己有了些破绽,只怕这些久经官场的老狐狸就不会这么乖乖的把事情招出来了。 “是,是。小人想要向神女禀告的是瓦迪山隧道的事情。想必这件事情神女已经听说了,那瓦迪山的山脉矿产丰富,而我们这里又是小镇、小县,百姓都过着穷日子,我这父母官自然也看不过眼,就想着能否给百姓找一条出路。索性就去开山、挖矿了……” “等等,你是说你们在瓦迪山本来就是在挖矿?”海愿听出了一些端疑来,忙追问着。 “是啊,不,也不全是。这开山挖矿还是要朝廷批准的,不是我们小官就能做主自己开采的,但是也要有了具体的位置才能上报不是,于是小人就想着先将这矿藏的地点找出来,再挖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对朝廷有用没有,然后再上表请示,也省的皇上操心费力再下大功夫来调查不是?”那县太爷果然老道,说的就好像他的功绩一样。 随即,话锋一转,才又说道:“当然,小人做的这些事情也不敢私自做主,所以都请示了府台大人,有了府台大人的口头应允,小人才敢做的。(.无弹窗广告)” “哦,这么说,你还真是勤政爱民、忧百姓疾苦啊。”海愿讪笑一笑,那笑容里早没了之前的温柔,反而带着几分的冷厉。多少次的挫折磨难,让海愿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温柔对待的,有时候你太弱了,反而会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而眼前的男人虽然说的可怜,但毕竟也是一个鱼肉百姓的贪官,说的再好听,也不过就是打着一个为民的幌子,做着挖坟掘墓的事情罢了。 “小人不敢居功,只是真心想要百姓都不再疾苦。而且也挖出一些矿石,只是不知道究竟能练出什么东西来。但没有想到,才挖了一半,就发现了一座陵墓,只是因为历史久远,史册又无记录,所以实在不知道是何人之墓。所以小人也都将这些情况一一上报给府台大人了。” “那你说了这么多,我听着不像有罪,反而有功啊,你又为何说这瘟疫和你的罪过有关呢?”海愿皱了皱小眉头,感觉这县老爷是来邀功请赏的呢。可是他脸上的那些水泡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那些壮年劳力才会被感染吗?今天发现的那家人也是个特例了,怎么这县老爷又是一个先例呢。 “不是,不是,小人还没说完。事实是……”那县老爷眼珠子转了两下,低下头去,两条腿来回的哆嗦了几下,扶着桌子的手都发白了,可见是很用力的再支撑着身体的。 海愿看了他一眼,悠悠的说道:“坐下说吧,别累坏了,让这些百姓都少了一位爱民如子的父母官啊。” “是,啊……不,小人不敢。”那县老爷点头应着,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但额头的汗珠子更密了,显然海愿的威慑力不小,将这个县老爷也吓的不轻了。 那县老爷又稳了稳心神才说道:“小人前面的话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神女,只是有一点却是小人也没有料到的啊。就是那矿里出来的矿石有问题,小人见那矿石好看,像是铜矿又不太像,所以就和陵墓里出来的那些个东西一并交上去给府台大人看过了。府台大人收了东西,找人看了矿石,随后只是让小人继续,却没有告诉小人,那矿石本身有问题啊。” “矿石有问题?什么问题?”海愿听到这里心里一惊,隐约的找到了线索,只是脑中的知识有限,所以一直没有将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现在再想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海愿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却迟迟的不敢去想。 就听那县老爷继续说道:“那矿石是妖石,据说是被封印在地下的恶魔的骨头变成的,所以极为邪恶,凡是碰到过的人都会全身溃烂而死啊。就是轻微的接触,也会留下隐患,将来会有恶疾缠身,难逃早死的命运啊。所以小人所说的罪恶,是小人盲目之下触动了那些矿石,让挖掘的人都身染恶疾,却又误以为是瘟疫。可小人也要禀明的是,那府台大人明知道矿石有了问题,却不明说,仍然让小人开采,把那些陵墓里的东西都挖出来送过去给他,这不是谋财害命嘛。” “!”海愿坐在椅子上身子一颤,惊的已经说不出话来。脑中的那个想法已经明确了,那矿石果然有问题,就是现代所常说的辐射!因为一些地下矿石本身就有很严重的有害物质,并且会产生强辐射,所以接触到的人严重的会有表皮灼伤性的病变,然后溃烂死亡;或是患上癌症、不孕、不育等严重的后遗症。 而那些得病的人应该就是下去挖掘矿藏的时候受到了辐射感染,而这一家人都发病的原因应该就是这家的男人将这带有强辐射的矿石拿回了家里,使家人受到了辐射;这个县老爷之所以也这个模样,八成也是因为拿着那些陵墓里出来的宝贝欢天喜地的看着,又打算这些矿石会不会变成什么值钱的宝贝,接触多了,自然就发病了。 这些古代人自然无法用科学来解释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辐射,所以才会说那是恶魔的骨头;但其会害人致死的根本却是分毫不差的。想到这里,海愿慌忙的拉着那个老女人,说道:“阿姨,那块石头快拿出来,给他看看。” 老女人听到这里也微微变色,将那块包着的矿石从怀里掏出来,打开给那县老爷看,那县老爷一看就吓的后退了两步,手指颤抖的指着老女人手里抱着的矿石说道:“恶魔骨头,这个就是恶魔的骨头。” “扔了它,快扔了。”海愿的声音也发颤了。这次再海愿看到那块矿石,脑中就有一个名词冒了出来――铀!那应该是制造原子弹时最核心的一种反应物质,也因为有着强烈的核辐射而危害强大。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有看出来呢,还让那老女人将这个东西带在身边,自己不是也在害人吗? 那老女人一笑,笑的很淡然,又将那块矿石包好,却没有直接扔了,而是又放进了怀里,对海愿说道:“我去找个僻静地方深埋了它吧。” “嗯……”海愿的声音有些哽咽,是啊,要深埋才行,自己就这样冲动的叫一声“扔了”,难道真的扔在地上,再辐射别人吗。再看看现在已经神色平静的老女人,海愿轻轻叫了一声:“阿姨……”却再多说不出话来。 “小公主您在这里歇着,我必须现在就去,不然也不能靠近您的贵体了。”那老女人说了一声,就马上纵身跃出门去,应该是去找一个地方将这块铀矿石深埋了。而海愿现在除了担心她,竟然也有些后怕。 “神女,那现在怎么办?”那县老爷看到神女的侍从都这么匆忙的跑了,心里更加的害怕起来,哆嗦着问着海愿。 “怎么办?呵呵,你们做的事情害了那么多人,最有应得,等着老天爷的报应吧。”海愿冷冷一笑,声音更是万分的冰寒。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样的辐射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都无能为力,而且自己又不是专业人士,怎么能有防辐射的办法呢。只是可怜那些无辜被辐射伤害的人们了,死者已矣,可活着的人却还要忍受那漫长的煎熬啊。 “可是还有那些百姓呢?”县老爷现在不敢说自己,只敢借着百姓的幌子问问,也许百姓有救了,他也能沾点光呢。 “不是瘟疫,但却是那瓦迪山的隧道矿藏的问题。既然这样,你马上发出告诉,把有矿藏的隧道全部封闭,不准再有人靠近,将里面带出来的东西一并埋回去,否则,这里的百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被大批感染的,你的罪孽就更大了,当心死了也会下地狱,让你万万年轮回酷刑。” 海愿向那县老爷吓唬着,同时也是因为心中气愤难平。辐射的感染威力巨大,而且自己真的没有神力,更无力救下那些已经有辐射症状产生的无辜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伤害减少到最低吧。 “可是……那矿藏开采是府台大人的命令,我现在也无权封闭啊。”县老爷现在又有些为难了。如果不是他自己也变成了这个样子,然后发现府台大人根本已经找人鉴定过了那些矿石,却连自己都瞒着,只是拿自己当狗使唤,还让自己卖命给他挖宝贝,心里就气愤,所以听说神女调查此事,才急巴巴的跑来撇清自己,反咬一口,希望能够得到神女的救治,起码让自己保住一条狗命。 可是现在看来,神女似乎也无能为力,救不活那些人,自己也早晚要死,可是这矿脉和陵墓的宝藏他说的不算啊。 “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我还是见习神女呢,没那么大的神力。不过,我知道有人可以说的算。”海愿把银牙一咬,说的坚定无比。她知道了权力的好处了,也知道现在谁才能给那些无辜的百姓一个公道,她有靠山不是吗?她那个外国不是海国的国师嘛。 “有……有人说的算?!”那县老爷本来脸上就有了水泡,这次再一变色,眉头一皱、嘴巴一歪又疼的呲牙咧嘴的,整张脸看上去既狰狞又可笑,让海愿忍不住又是轻蔑一笑,却不再作声。这样的人,搭理他等于污染了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那老女人才从外面回来,身上、手上有些泥土,腿上的裤脚也破了两处,应该是上山了,在山上无人之处找个地方将那块矿石深埋了,至于多深……见仁见智吧。 海愿看看那老女人,眼里有担心和焦急,那老女人却是分外平静,向海愿淡然一笑,点了点头,证明已经办好了,让海愿不要担心,而海愿也知道,现在担心也没有用了,希望那么短的时间,这位阿姨不会有事最好。 “你回去吧,各个镇子的城门也不用封了,究竟是不是瘟疫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嘛。再就是发告示时候一定要注明,如果有人偷偷的将瓦迪山隧道里的矿石带出来的,一定要上缴回来,再放回瓦迪山的隧道里,和隧道一起深埋起来。也可以直接在告示里说明,那就是恶魔骨头,私下留着的人祸事临头,必定会被恶疾缠身。”海愿知道,古人十分信这样的神鬼、恶魔,你说这个有辐射他们不懂,可你说这个是带着恶魔诅咒的东西,才会有人将偷偷拿走的送回来。 “是,小人这就去办。”那县老爷知道自己的小命要保不住了,估计头上的乌纱也顶不牢靠了,但这最后的一个告示要是发不好,神女也不会饶了自己的,真是罪孽深重换来报应了啊。 “等等,你还有件事情没做好呢。”海愿说着,就让那老女人找来纸笔,把刚刚这位县老爷说的话都写下来,又标明是府台大人如何如何授意的,随即就好像供状一样,拿去给县老爷签字画押。 那县老爷看着面前一定会把府台大人拉下水的供状,又看看海愿此时那张冷厉的脸,再想想自己现在那满身的水泡和破溃的脓水,咬咬牙,也不想让那个之情不说、谋财害命的府台大人独善其身了,大笔一挥,也签上了名字。 “行了,回去尽快把告示发出来,让百姓先不要恐慌,至于那些已经离世或是发病的人……”想到那些无辜的百姓,海愿的心里就是一酸,但又马上换回了冷静严肃的表情说道:“我会请月神为他们超度的,月神也会为他们的家人祈福,让他们各自安息吧。” 现在海愿唯一能做的,只怕就是安慰一下各人的心情了。所谓信仰在这时候也真的就可以起到安静、平复的作用,海愿也只好把见习神女的优势拿出来,让死者无憾、生者安心了。 把这一切都吩咐好了,看着那已经远去的县老爷,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们去找外公吧。” 164 见血封喉的匕首 海愿把外公两个字说的尤为轻松,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她的语气那么淡然了,小眉头皱的紧紧的,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无弹窗广告)那老女人跟在海愿的身后,都感到了从海愿身上传来的一种特别沉重的感觉。 “小公主,三天的时间还没到。”微微上前一步,那老女人伸手拉了海愿一下,想她说着。 海愿回头就看到那老女人的眼神里有一种叫做鼓励的东西,却好像不是在鼓励自己的做法,而是另一种暗示,暗示着自己可以离开! “是啊,时间还没到,我还是自由的。可我不能走了,留下来,或许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海愿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是几天以前,海愿会找一切的机会离开,可是现在海愿忽然发现,大祭司说的对,自己确实太过柔弱了,有很多东西是自己不能掌控的,也包括自己的自由。 如果自己趁这次机会离开,那个老女人一定不会再阻拦的,而自己也可以回到域的身边。只是有些事情一旦走出那一步就无法在回头,就好象海愿自己从那座城门走进来,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瘟疫,却发现了人性的黑暗,那府台大人为了一己私欲居然罔顾这么多百姓的性命,那么如果真的没有人可以把这件事情彻查清楚,那些百姓就真的是枉死了。而由此也让海愿知道,无尚的权力和无比的强大其实并不是如何的可憎,只是要看你如何加以利用了。 从海愿的脸上看到了深刻而坚定的表情,那老女人松开了手,浮上一丝宽慰的笑意,仍然安心的跟在海愿的身后,和她一起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现在县老爷和镇长的命令都已经发了下来,城门也打开了。虽然百姓们还是忌惮瘟疫不敢随意走动,但实际上从城门口的那些士兵的脸色来看,就知道那恐怖的气氛已经缓解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人人自危了。 “恭送神女。”门口的小吏看海愿准备出城,向海愿恭敬的施礼。但他整个人却刚好挡住了海愿要出城的路,就那样一直弯着腰,好半天都没有起来的意思。 海愿看到那小吏这样的做法心里就明了了几分,淡定而平和的说道:“我只是出去找大祭司商量一些重要的事宜,等事情办好了就会回来,给那些已经离世或是已经发病的百姓讨一个说法,所以告诉大家不要担心,一切如常就好的。”海愿知道,这些人都是害怕自己随便扯个借口出来,然后就一去不回了。 “是。”听到海愿这样说,那小吏才赶紧让开,手一挥,那些守门的士兵也都退到了一边,即使还有个别人不信不服的,却也没有异议了。 而海愿才刚要出城,身后又有一小队人跟了上来,海愿回头一看,竟然是先前自己从这里经过,因为引起骚动而被关在城里的人。可这两天海愿虽然在这里,却也没有见到这几十号人跟着,想必是这里的镇长留了一手,怕海愿带着人在城里造反,所以将这些人都控制起来了,现在海愿准备要出城,事情也多少有了眉目,才给他们放出来的。 这些人还是之前的那身衣服,样子虽然不那么精神了,可也看不出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刑罚,想必就只是不得自由,吃、住也不是那么好而已。海愿点点头,意思是:回来就好。 大祭司说好了在城外三十里扎营,所以没有走多远就看到了一片华丽的营帐,中间一座圆顶大帐篷,彩绸加流苏,坠着珍珠和黄金的铃铛,微风一吹就是金玉相撞的清脆之声,彩绸更是晃的纷乱绚丽,好不美丽。 海愿对于这位外公的奢华早就见识过了,也知道蓝子寒的喜好根本就是遗传自这个外公的,所以也没有过多的惊叹这样的场面,而是径直的向里面走去。 在门口的彩色帘子外面,海愿轻声叫着:“外公,我是……婠婠。”海愿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报出婠婠这个名号来。之前海愿也曾经强调过自己是海愿而不是蓝婠婠,但好像在这个固执又偏激的大祭司眼里自己叫什么名字根本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现在报名出来,海愿还是用了蓝婠婠的名字,其实是私心的希望这样可以拉近和这位外公的距离。毕竟,这位海国的国师、月族的大祭司是蓝婠婠的外公,可不是她海愿的外公啊。 “哈哈,进来吧。”大祭司的笑声带着一点胜利的喜悦,让海愿不仅想到,是不是这个颇具神力的大祭司已经知道了自己来的目的? 海愿掀起帘子进来,就看到大祭司的手里端着一只青玉莲花碗,里面的莲子羹带着清香,冒着淡淡的白气,整个帐篷里都是一股子甜香的味道。海愿嫣然一笑,走上前去甜甜的问了一声:“外公,莲子羹好吃吗?” “嗯,好吃啊,婠婠要不要也来一碗?”大祭司点点头,把手里的勺子搅动了一下,那莲子羹发出的香气就更浓郁了。 “要吃。”海愿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从跟着自己进门,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老女人。那老女人马上会意,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一碗莲子羹,只是海愿这是碗是骨瓷粉彩的,而不是青玉莲花碗,可见那只碗应该是大祭司专用的才对。 而看到海愿也将碗接过来,甜甜的喝了一口,大祭司忽地“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很爽朗,但海愿听来却有些不对劲儿了,一口粥刚刚咽进去,嘴里的甜香味儿还没品味出来,就看到大祭司的手臂一挥,刚刚站在海愿身边,帮她端来莲子羹的老女人就斜飞出去,整个人撞倒了一个花架,又摔到了地上。“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至于大祭司是用的什么招数,如何出手的,海愿完全没有看到。 “外公,你……”海愿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大祭司忽然出手居然是对付这个老女人的。她不但没有做错事,还把自己伺候的很好啊。 “呵呵,她是奴,却不知道忠心主子。婠婠,你做的很好,才几天的功夫,就把发誓一辈子都效忠于我的奴给说服了,没有我的吩咐,你只要一个眼神她就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做,难道不是对我的背叛吗?”大祭司说完,海愿的心就是一颤,原来这就叫做背叛,原来人心可以狠戾到如此程度。 只是,海愿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她知道该如何隐忍,也知道这样的时候倔犟无法挽回什么,看着趴伏在地上还在呕血的老女人,海愿把小嘴一撇,手里的粥碗一下子掷到了地上,随即在大祭司和那老女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伸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瓷片,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一划。 鲜血顿时流了下来,在海愿雪白的手臂上分外的刺目。而海愿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已经将手心和指头都割破了的碎瓷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向大祭司说道:“孙女是考虑不周了,没有问过外公的意思就使唤了外公的人,所以甘愿自罚,还请外公息怒吧。” 没有给那老女人求情,也没有向大祭司争辩他如何的不讲道理,海愿就只是用果断的自罚方式承认她错了,这一招是大祭司万万没有想到的。以至于在看到海愿左臂上的鲜血和右手上还握着的碎瓷片的时候,楞了起码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哈哈哈……”大祭司的笑声再次响起,爽朗中也找不到了那不一样的别扭,不禁让海愿暗暗的松了口气,知道这一次险招,是自己赚了一分回来。 “婠婠,才两日不见,你真的长进了,知道什么是已退为进了。这一招用的好啊,你这一条伤口等于救下了她的一条命了。外公不会让你的血白流,以后她就是你的奴了。”大祭司说完,把手一挥,示意那老女人可以下去了。 老女人忙从地上爬起来,连嘴边的鲜血都顾不上擦,说了一声:“谢大祭司、谢小公主。”就快步的退了出去。 “婠婠,来,让外公看看。”大祭司把手里的青玉莲花碗放在一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叫过了海愿,亲自将瓷瓶的塞子打开,把里面的药粉倒在了海愿受伤的手臂上。 那药粉是土黄色的,但一倒在伤口上就是一阵的清凉,也不那么疼了。海愿忙把手里还攥着的碎瓷片也抛开,打开手心一看,三根手指都有伤口,掌心的伤口更是深的连皮肉都外翻起来,自己看了都是一阵的心悸。现在回想起来,海愿连自己刚刚怎么出手,怎么有那样的勇气和狠戾都想不起来了。 把小手摊开在大祭司的面前,海愿撅着小嘴,等着大祭司给自己的手也上药。海愿似乎明白了,他是外公,自己是孙女,偶尔撒撒娇应该没有什么坏处。 果然…… 大祭司把海愿手上的伤口也撒好了药粉,仔细看了一下之后告诉海愿:“没事哦,这药粉很灵验的,马上就不疼了,很快就会结痂,最多两天,血痂就会脱落的,不会有疤痕的。” “嗯,谢谢外公。”听着大祭司声音里带着柔和,海愿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这句话很有道理,而且自己不应该什么事都倔犟,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放在对立面就是可以战胜的。现在看到这个外公有笑容,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而就在海愿还有些小得意的时候,大祭司将那装着灵药的小瓷瓶在掌心里晃了晃,随即手一松,那瓷瓶就落在了地上,摔个粉碎,里面的药粉也撒了一地,土黄色的药粉几乎和地面就融为了一体,再也看不出什么稀奇和灵验之处了。 而就在海愿还为了这瓶药粉摔碎了分外的惋惜着,大祭司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子在海愿的头顶形成了一个暗影。在海愿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而抬头的时候,大祭司却又转身移开了,来到一边的一个箱子前面,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匕首来。 那匕首是象牙刀鞘,黄金刀柄,刀柄上还镶嵌着几颗大块的宝石,乍一看上去像是一把装饰品。可当大祭司把那把刀从刀鞘中拔出来,距离尚远,海愿就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随即那刀刃在光线下闪着湛蓝的寒光,看一眼都有些毛骨悚然。 而让海愿更加毛骨悚然的就是:大祭司正拿着那把寒气逼人的匕首向着自己走过来,而且越走越近…… 那匕首上的寒气果然骇人,距离到了海愿的脸上不到一尺的距离,海愿就能够感觉到冷飕飕的好像汗毛都竖起来了;而距离近了海愿更可以看清楚那刀刃上的湛蓝色好像是涂上去的,那就是说……刀上有毒! “外公……”海愿不自觉的缩了一下脖子,说不怕是不可能的。而且海愿领教过这位大祭司的喜怒无常,摸不出他的头绪和想法,而现在海愿真的不想死呢,所以能躲就躲开一点,不能躲,她也不想自己往刀锋上撞的。 “哈哈,婠婠,是不是有点害怕?”大祭司的一句话就问到了海愿的心里去了,海愿忙着点了点头。 “外公告诉你,那瓶可以迅速疗伤的灵药没了,和这地上的泥土混在了一起;而外公手里这把匕首还是真的,如果你想要的话,外公可以给你。” “不,不要,我要这个没有用。”海愿的小脑袋摇的就好像拨浪鼓,不想要伸手去接那把匕首,她真的用不到啊。 “不要?外公告诉你,这个划在身上,可比你用过的那个碎瓷片要顺手的多,而且上面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保证你没有痛苦之下就可以去绝身亡了。”大祭司说着,把手里的匕首又向前递了几分,几乎就要碰到了海愿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上。 除了寒气,海愿还能感觉到心也随着那股子寒气冰冻了一样,就连跳动几下都是费力的,呼吸也不畅了。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大祭司,海愿真的不知道大祭司究竟唱的是哪出了。 “外公告诉你,怕了就不要硬撑,疼了也只有你自己知道而已。你刚刚做的事情确实让外公意外,但反抗我不只是用这样是自己流血或是威胁我的办法就能达到的,你想要表现的和之前不一样了,可你却恰恰因此就暴露了你的弱点。本来我以为你强悍一点点了,可是现在发现,你根本还是个纸老虎啊。” 把手里的匕首一掉转过来,把黄金镶嵌着宝石的刀柄塞到了海愿的手里,大祭司又掰开海愿已经有些僵硬的手指,让她把那把匕首握紧,才继续说道:“你要有能力握紧了刀,要找机会把匕首插进敌人的胸膛,而不是划伤你自己的手臂。真正的强悍不是用自残来威胁,因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疼,这是最笨的办法了,比之前你吼叫着反抗我还要笨。” “什么?”海愿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而大祭司说的这番话的意思…… “唉……外公只是想要告诉你,别傻傻的伤害自己。如果你要为奴求情,我或许不会答应,但你傻傻的嘴上承认错了,却是一种变相的威胁,你当我不知道吗?” 大祭司的话再明显不过,海愿想错了,她真不该故做坚强,伤害自己真的是最笨的法子了。 “外公再告诉你,把奴赏给你并不是真的因为你做的好、够勇敢,反而是因为外公生气了,很生气。所以今后奴跟着你,她也不会很好过,除非你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否则,你们主仆二人,都会被你的愚蠢害死的。” 说完,大祭司把匕首从海愿的手里又挖了出来,重新插回刀鞘里,然后又递给了海愿。海愿伸手接住,但那匕首拿在手里很重,使得海愿的呼吸依然不够顺畅。她是傻,傻的以为自己有了那么点进步,可是一把真正的匕首拿到面前来,自己不是就退缩了吗?要么视死如归,要么就忍辱负重,逞强就意味着没有看清楚事情的形式,太傻太傻了。 海愿发现,她似乎能够明白大祭司的意思了。也许自己从一进门的时候,故意讨好着要和外公一起吃莲子羹,要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她就错了。拉近自己和大祭司之间的距离应该是真正的强大,逐渐向着那受人敬仰的巅峰爬上去,而不是想要把什么人拉下来。 “奴跟在你身边也有一个好处,可以交给你很多的东西,你好好和她学习吧,我会把你需要学习的东西告诉她,再安排给你的。”大祭司说完,又端起了刚刚放在一边的莲子羹,慢条斯理的喝着,随即抬眼看看站在那里握着匕首发呆的海愿,问她道:“说吧,百般讨好的来找外公,到底是为了什么?” “哦?哦,是这次的瘟疫,实际上不是瘟疫,而是因为有辐射的矿石将那些去挖矿的民工感染了,所以这个是不传染的,只是那些人注定无法治好了。”海愿微微的神伤了一下,随即又愤愤的说道:“可是这里的府台大人居然明知道瓦迪山挖出的矿石有问题,却不加以制止,也不出声提醒下去作业的工人注意防护,仍然昧着良心让他们去挖,把找到的陵墓陪葬品交给他,所以他这样的人不配做官,甚至都不配做人。我求外公,您是海国的国师,您应该有权利惩办一个不负责任的贪官对吧。” 看到大祭司似乎微微点了点头,海愿又说道:“我还想要求您,为那些无辜被感染的百姓做主,给他们丰厚的补偿,毕竟人死不能复生,而且那些矿石对于人体的伤害是很大的,而且不能治愈了。” “就这样而已?”大祭司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云淡风轻的问着海愿。 “我想,外公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的,但我对这个实在不懂,只是将瘟疫事件的前后始末向您报告一下而已。”海愿低下头来,认真的说着。她根本不明白古代的刑法或是赔偿措施,又怎么帮那些人做主呢。 “好,你毕竟是我的孙女,是我月族的神女,你有这样的权力,违反你意思的人必定要严惩不贷。”大祭司说完,把碗里的莲子羹喝了个干净,随即叫来人,把一块牌子扔给那个传令兵,让他马上将府台带过来。 晚饭刚吃完,海愿就听到消息,说那个府台大人之间在家中上吊自杀了。活人没来,那传令兵带着大祭司的令牌,所以把死人给抬来了。 海愿没有过去看现场,上吊死了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海愿想着,如果说听到大祭司的传唤就直接上吊自杀了,可见这位大祭司在众人心里也直接等同于恶魔级别了吧。 当晚,海愿又听那老女人来说,大祭司已经从国库里直接调拨了二十万两银子,五万两用于瓦迪山隧道的填埋,而且要将隧道灌入水泥,一次埋个结实、彻底,不准再有人进去带什么有害的东西出来。另外的十五万两银子全部用于那些已经离世或是正在重病的人,丧葬费、诊疗费、安家费都在其中,确实也是不小的一笔数目了。 而才一个晚上不到,这位海国的国师居然就可以从国库里调拨出这么多的银子来,而且貌似连请示皇上都没有,直接就发下去了,确实又让海愿见识到了这位外国的政治实力。 第二天一早,大祭司本来想要出发的,海愿请求再回去看一下,大祭司点头同意了。海愿和那老女人其实没有进城,而是悄悄的绕到城外的祠堂,看了一眼还留在那里的母子两个,叫人将她们放出来,并且也留下了一些钱,才转回头准备上路。 再上路,海愿重新坐在那华丽的马车里,心情竟然完全不同了,时而看看垂在腰间的那把华丽又见血封喉的匕首,海愿知道,很多磨砺从现在刚刚开始。 165 一支营救海愿的队伍 如果说遇到大祭司之后就是海愿人生的一次转折,是甚至比之前的两次穿越还要大的一种改变,那么这次的瘟疫事件和大祭司交给海愿的那把匕首,就意味着全新的一个迹象和新的人生轨迹。 在此之前,海愿从未想过温柔有什么不好,只是感觉真心可以换来真心,就好象钟离域和她的感情一样,最后钟离域偏执的没有成魔,而成就了两人的爱情;又好像和子寒的姐弟之情,也将原本嗜血、暴戾的子寒改变了。 可现在不同了,看着那把会发出湛蓝色寒光的匕首,海愿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用温柔去感化任何人了,只有爱你的人才会为你所动,而钟离域和蓝子寒无疑是真爱自己的,除了他们,温柔给其他人都是一种浪费,更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小公主,前面要过山了,您要不要下来吃些东西、休息一下?”老女人掀起纱帘问着海愿,从昨天之后,她就专门跟在了海愿的身边,做了海愿的专属女奴。 看看前面的一大片连绵起伏的山脉,海愿摇了摇头,重新靠坐回去。她知道翻过这一片山脉就到了海国圣都的地界,之后再走一天就可以到达圣都,而且大祭司说过,到达圣都之后就要给海愿准备接任神女的仪式,宣告整个海国的百姓,天命神女已经回归了。 而海愿知道一切都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走,所以没有半点想要拖延的意思,抓紧赶路最好,既然该来的总是要来,海愿宁愿那日子早一些到来。也只有自己接任神女之后,才可能会之后后面大祭司的计划吧。 “那小公主如果闲了,不如看看这个。”那老女人又将纱帘掀开,把一本小册子递了进来,说道:“这是我连夜赶制的,小公主看看吧,如果哪里不懂,可以随时问我。” 海愿抓过那本小册子看了一下,上面画着的都是一个个的小人,或站、或移、或爬、或仰,还有的小人身上用红色的朱砂笔画了圈圈。海愿眨巴着眼睛看看,叹了口气。她知道,拿在自己手里的可不是“春宫图”,而应该是武功招式的示范图,而那些画在小人身上的红色圆圈,应该就是要害的所在,攻击时候的重点目标了。 “我要学武功吗?”海愿知道自己现在这副身子十分稚嫩,皮肤都是嫩的吹弹可破的,如果要学功夫,八成也会像是之前和曦学过的那样,不是伤了肩膀,就要划伤手臂了。 “要学一点,不过不会强求小公主如何的进步,只要可以防身就好。另外,大祭司说小公主的身子太娇弱了,要多加锻炼才行的。” “哦,明白了,我是太瘦弱了,这么大岁数,还小姑娘一般的身材呢,要是长不高了,就是个矬子。”海愿看看自己纤细的手臂和细瘦的腰身,真心感觉应该再长大一点才好。就算不是前一世海刹那样的妩媚身段,起码和自己原本的身材差不多也好啊,总是小女生的样子,难怪域都不和自己亲热呢,又没有恋童癖,怎么下的了手! 唉……想到这里,海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又是三天了,域现在怎么样了?子寒说了要回蓝桐的,走的时候也没见他们一面,不知道他们各自的心思;现在自己离海国的圣都越近,和他们相见的日子就越遥远了。 还有念儿……想到这里,海愿又将自己贴身放着的那只荷包拿出来,看着那上面绣着的精美花纹,不断着想着念儿那张可爱的小脸;想着如果念儿带上了这只荷包,真的可以像是正常孩子那样说话多好。就可以整天围着自己和域叫着“父王、娘亲”! 海愿想着,忍不住笑容也加深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是海愿一直鼓励自己坚强下去的动力。 “当当当!”忽地,远处有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虽然听着还很远,可海愿的马车因为马被惊到了,狠狠的摇晃了一下。海愿忙掀起帘子向外面看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公主,你没事吧。”老女人见海愿探脑袋出来,忙过来问着。 “我没事,可是我好像听到有炮声啊,是什么地方的炮?”海愿不相信这附近还有人开山放炮的,而且那炮声“轰隆隆”的连响了三下,也不像是开山炸石头的声音,倒像是两军冲锋对垒? “应该是那座山的后面,之前大祭司就发现那里似乎有埋伏,已经派人过去看了,刚刚的炮声应该是两军冲锋的炮声。小公主放心,还有一座山的距离,对方冲不过来的。”老女人向海愿安慰着,同时挥手,示意这队人马快速的前进,如果进入前面的山脉,应就更为安全一些了。 “埋伏?知道是什么人埋伏吗?”海愿知道大祭司这次出来带了不少的兵马,从之前那整个镇子里都是驻扎的士兵来看,就知道大祭司这次出来起码带着几万人马。(.)而现在遇到埋伏,如果不是大股的势力,只要调拨一小队正规军都可以摆平的,可现在居然要打炮冲锋,可见对方也是实力不容小视的。 “不知。大祭司只是吩咐我们这一队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停下,所以我们只要一直走就好了,至于遇到的敌人或是匪类,大祭司自然另有定夺的。” 听老女人这么说,海愿也只好点头。又探头身后西南方向的那座山,隐约的似乎还能听到人喊马嘶的声音,可见其战况不是一般的激烈了。但不管什么情况,海愿知道都和自己无关的,索性就又坐回车里,随意的翻着那老女人之前给自己的小画册,认真的在研究着上面的招式和步法。 不过海愿这次却想错了,那炮声和战况确实和她有关,而且还可以说是专门为了她而来的。 山后的本来是一块空地,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战场。双方的人马都不是特别的多,但都各自使出了看家的本事,手下不留情,自然场面激烈无比。 在前面一片混战中有一名少女,手里的鞭子挥的“呼呼”作响,但抽的确只是对方的下盘,将她周围的几个士兵都用鞭子缠住了腿,拉倒在地也不加杀手,如果有人再冲上来仍是如此。 而右侧一名猛将,身高体壮,手里一把大刀毫不留情,周围已经有数十人被他砍伤,如果不是十几个手持盾牌和铁索的士兵将他缠住,只怕现在又不知道被他砍倒多少个了。而那手持铁索的士兵应该是平日里训练有素,专门对付这样力大刀沉的猛将的,所以双方来回几个回合,谁也没有讨到便宜,却也再没有更大的伤亡。 其余的那些士兵占不到便宜也并没有加紧攻击,只是周旋着将两人围住,把旁边的那些敌手尽量打散、包围,还有人大声的劝着:“神女住手吧,前面大祭司亲自封住了去路,你过不去的。” 原来这少女正是娜娅,而那神勇的男子则是钟离钏。娜娅带着海愿的半边衣袖跑去了天启国,凭着娜娅火辣的性子,直接就冲到了钟离钏面前,把手里海愿的衣袖往桌子上一拍,告诉钟离钏:海愿一行人被海国的国师带走了。 而钟离钏也是直性子,又一见那半边衣袖正是海愿离开时候自己帮她准备的那件衣服,心里顿时急的好像着了火一样,跟着娜娅就走。但又想到毕竟另一边已经是海国的地界,所以钟离钏也不敢带着大批的兵马入境,那就势必会引起两国的争端了,所以就只是带了二百来人的一个小队,化妆分散了一下,从另一边迂回过来,由娜娅带着他们,悄悄的潜入靠近,准备将海愿等人偷偷的救回来。 海国多山,所以要隐蔽行踪只要绕开一两个山头就好,前面的路还好些,有娜娅带着这些人,打着神女的名头掩人耳目,也走到了这里,但却只有一山之隔就可以到达回圣都的必经之路,他们都希望在那里可以找到机会遇到海愿等人,却没有想到突然就遭到了埋伏,双方才打了起来。 而且对方显然早有准备,放了炮、打着大旗,浩浩荡荡的冲出来,一看就是正规军。钟离钏这边人马虽然少了许多,但也都算是高手,所以也不所畏惧的冲上去战到了一起。 娜娅还顾及自己是海国人,一再的要求钟离钏救人为主,不可以下杀手伤害那些海国的士兵。可是现在娜娅看到钟离钏一再的伤人,心急的叫了起来:“不是说了不伤人的吗?你这样再走下去,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你手上了。” “都是废物,手下一用力就伤了,不能怪我。”钟离钏的声音十分的响亮,回答的更是理直气壮,一挥手,把手边用盾牌攻击过来的士兵用刀把砸出老远。 “蛮牛,除了用力气,就不会用点脑子吗?说了悄悄的来去,都追到这里了,还是给发现了吧。”那少女气的直跺脚。他们本来打算一路悄悄的追击过来,救了人就走的,所以带的人也不多,可是现在暴露了,又听说前面有大祭司亲自的封住了去路,娜娅心里就打起了小鼓。怕硬闯不来,又怕惹怒了大祭司,将海愿等人伤害了。 “你顾及什么,大祭司也好,国师也罢,索性就一路打过去吧,如果救不出人来,就直接抢好了。”钟离钏向来神勇,而且最近几年不再做太子了,也不做那些淫/乱的荒唐事了,身子更较之前充实有力,现在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不打个痛快心里真有些发痒。[.超多好看小说] “你和钟离域哪个武功高?比那个穆子羽呢?”娜娅白了钟离钏一眼,看他身形魁梧,肌肉结实,可看招式就知道是马上的将军,做不来江湖的高手,根本不是一个路数的。 “……”钟离钏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和钟离域不能比,之前钟离域忍辱蛰伏数年,自己小看了他,但自从三年前那一次宫变,钟离钏即使没有亲自参与,却也心中有数了,所以给娜娅这么一吼就无语了。 “算了,别伤人就好,我们找机会撤了吧。”娜娅手里的鞭子又挥舞开来,这次用的力气比之前更大,鞭子的攻势也猛了,那些士兵更是无法靠前,慢慢的也就闪出了一条路来。 “现在不冲过去,往后还哪有机会了。”钟离钏急了,自然不肯退后,自从听说海愿被海国的国师抓走了,就算钟离域和穆子羽都一路被擒,钟离钏明知道对方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却不想要退后半步,宁愿一并被抓了,他也想要看看海愿好不好的。 “你真蛮,都这时候了,还怎么往前走,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娜娅的嘴角抽了一下。钟离钏没有亲自看到大祭司的招数,她可是亲眼所见,对付每个人的招数都各有不同,单是那一群铺天盖地的乌鸦就够难对付了,现在能再逃开都是万幸了。 见钟离钏执拗,娜娅干脆不再理他,看准了一条出路就奔了过去,三、两下就冲出了重围,想要自己先走了再说。那片空地边上正好就有树林,娜娅准备往树林躲过去,无心恋战,只是她刚刚冲进去,眼前黑影一闪,就冲出几个黑衣人挡住了娜娅的去路。 “神女,留步。”为首的一个说的是月族的语言,娜娅自然也能听懂,但对方却蒙着脸,看不清楚样貌。可是娜娅知道,这应该是大祭司专属的随从。虽然之前自己并不知道神出鬼没的大祭司居然就是海国的国师,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大祭司专属的随从自然也不会少,两个身份,不管是国师还是大祭司,都不容小视的。 “有事?”娜娅有了些戒备,手里握紧了鞭子,估摸着自己可以逃走的把握有几分。而对方却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对娜娅客气的说道:“大祭司吩咐我们传话而已,说正统的神女继任仪式会在七天后,请四方神女都要到达,为神女祈福。” 娜娅知道他们所说的正统神女应该就是海愿了,但究竟大祭司如何的想法,要自己回去是什么目的她也不知道,所以只是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不要做神女了,既然正统的神女继位,自然有大祭司亲自为神女祈福,我不会去。” “这……”似乎有些为难,但那几个黑衣人最后还是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看到娜娅一步步后退,又说了一句:“大祭司还吩咐,您的那只白老虎会好好给您喂养的,只是那只老虎吃的太多,所以也就准备了七天的食粮,过了这七天,只怕就要神女自己想法子喂了,不然饿死了,我们下人可担待不起。” “我知道了。别拦我,我跑的可是很快的。”娜娅点头表示知道了,而且把逃跑都说的那么有气势,然后一转身又跑出了树林。虽然这里有人乱战,不过总比大祭司身边的近侍要好对付吧。 而这边的情况显然比树林里要混乱的多,因为娜娅离开的这一会儿,钟离钏下手更是毫无顾忌,所以海国这边受伤的人数直线飙升,虽然还没有重伤不起的,可是轻伤倒地的却也不少了。 “蛮牛,赶紧走吧,大祭司的近侍就在树林里呢。”娜娅出于好心的吼了一声,当然也有一部分心思是为了那些海国的士兵,毕竟现在的钟离钏还是占了上风的,一挥手里的大刀就有好几个人受伤,娜娅希望这个大力蛮牛别硬撑了,早走一时,也让海国的士兵少伤几个。 “又有利害的角色啦?”可听了娜娅的忠告,钟离钏的眼神就是一亮,不但没有马上退开的意思,反而手里的大刀舞动的呼呼生风,更是勇猛异常。打斗这一阵子,钟离钏身上的筋骨也活动开了,正好打在兴头上,听到有强手怎么能不兴奋一下呢。 “呃,你战吧,我走了。神女的继任大典七天后举行,你不留着命去看吗?”娜娅说完,手里挥着鞭子又向着另一处的空当冲了出去。刚刚那边树林里有大祭司的近侍,自己再换另一边走,应该会顺利跑掉的。 只是这次娜娅选择了山路,从山间的一条小路跑进去,才跑了没有多远,又看到面前有黑影闪过。娜娅的心里一急,真没有想到埋伏的人居然这么多,而且不是已经通知自己去参加神女的继任大典了吗?难道自己说了不去,就要再逮回来,逼着自己去吗。 “娜娅!”娜娅手里的鞭子才挥出去,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身手接住了鞭子,叫了一声,声音很脆,娜娅一下就听了出来,忍不住就叫了一声:“曦?” “是我。”曦身手拉下了脸上的面巾,而她身后同样一身黑衣的就是夜了,再后面远一些的人也飘身近前,是钟离域和穆子羽。只是娜娅再向后看,几乎望过了山头,也没有看到她心心念念的蓝子寒的身影。 “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子寒呢?”看到钟离域和穆子羽都来了,娜娅却焦急的只问那一个。 “走了,回家了。大祭司手下留情,放我们回来的,只留了海愿一个而已。”穆子羽撇下嘴,看一眼自己身后的钟离域,意思是说:咱们来也是白来吧,人家眼睛都不瞄一眼,嘴里也不问一声,可真是该来的没来了。 “娜娅,我大哥是不是还在那边?”钟离域却没有回应穆子羽,只是问着钟离钏的情况。 钟离域和穆子羽等人快速的回到了边关小城,却得知钟离钏已经和娜娅带着人启程往海国去了,显然娜娅根本不知道钟离域和穆子羽他们会平安回来,而且走的是另外的山路,钟离域和穆子羽匆忙的一路追过来,正好听到了炮声,才算是找对了位置。 “在呢,打的正好过瘾,你们去看看吧。”娜娅说完又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钟离域说道:“神女继任大典七天后举行,你看着办吧。继任大典上会给神女服下神水,估计也要发下誓言,只怕以后海愿就会变成塔塔那样的老太婆了。” “七天后!”钟离域一惊,呆了一下,但还是想到了眼前的钟离钏,向娜娅说声“我知道了,谢谢。”准备先把钟离钏拉回去再说。 娜娅看着钟离域和穆子羽往小战场去了,想了想又忍不住托付了一句:“如果你们要去圣都,想办法帮我把阿喵也放出来吧,别真的饿死了。” “要去你自己去,我们不待见你那只老虎。”穆子羽说完,脚步加紧,跟上钟离域,一起向前面飞掠而去,只留下娜娅对着他们的后背无奈又气愤的做了个鬼脸。 “我不去圣都,我去找子寒。”独自嘀咕了一句,娜娅把手里的鞭子挥的“啪啪”响,随即又看看圣都的方向,摇了摇头,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又转身向着小战场的方向跑了回去。 娜娅确实很想要马上去追蓝子寒,可又仔细想想跟随自己那么多年的阿喵,实在放心不下啊,所以还是决定先去救有生命危险的阿喵再说。 钟离钏虽然算是一员猛将了,可毕竟双拳抵不过众拳,一把大刀挥舞开来,可十几面盾牌在那里挡着,又有新晋加入战圈的几个黑衣人,很快就让钟离钏吃不消了,虽然还不至于一下子败落,但看着那几个黑衣人游刃有余的招式,钟离钏就知道自己的胜算太少,人家可是还没有用出全力呢。 钟离域看到那几个黑衣人,只一眼就知道都是高手了,但好在并没有一起对钟离钏痛下杀手,所以钟离钏才没有受伤,而他手下的那些人虽然也有人负伤,但两边明显都只有伤还没有亡的,可见战况虽然激烈,却还没有达到惨烈的程度,只是互相过招,一通乱斗而已。 钟离域冲上前去,叫了一声:“大哥。”随即把那几个黑衣人的招数接了下来,将钟离钏让到了身后。 “老五,我还行的。”钟离钏虽然退后了,可气势不减,加上之前打的有痛快,还真是舍不得一下子就闪开了。 “驸马爷住手吧,小的们要回去了。”那几个黑衣人看到钟离域冲了过来,倒是先停了下来,虽然面巾蒙着脸看不出表情,但从语气里可以听出没有恶意的,尤其是叫的那声“驸马爷”更是显示出对钟离域有几分尊敬的。 “谢谢几位手下留情了。”钟离域点点头,语气很真诚的致谢。所谓内行看门道,这几个黑衣人的武功都不弱,虽然钟离域没有和他们正面交手,却也知道一战之下自己未必就能轻易取胜了,现在对方先住手了,显然该互相都留有余地。 黑衣人没有想到钟离域会这样客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交涉了,只是把手一挥,那些海国的士兵就都互相扶持着受伤的同伴,退了下去,而那几个黑衣人也在退开之前向钟离域一抱拳,说道:“神女继任大典七日后举行,海国国师会昭告天下这一盛事的,所以瑾王还是不要乱闯,等着给瑾王的喜帖就好。” “嗯,知道了。”钟离域明白,自己是天启国瑾王的身份,如果海国神女继任这样大的事情应该会发喜帖过去的,只是时间匆忙未必消息能一下传到天启国的京城去,估计也只是先由钟离钏向京城传达,而正好自己在这里,应该也会收到帖子的。 “告辞。”那几个黑衣人来的匆忙、走的迅速,比那些受伤的士兵利索多了,身形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山脚下,应该是翻过山回去见大祭司了。 钟离钏却看着钟离域,一时还没有明白过来,海国神女继任大典,钟离域这么客气做什么?不是应该先去救海愿回来吗? “大哥,娜娅也许没有对你明说,但现在形式不同之前了,海愿的身份特殊,我们不能说带走就带走的,她是海国正统的神女继承人。”对于这样的事情,钟离域比任何人都无奈,但也好像大祭司那一晚说的那样,除非自己变的强大起来,才能配得上海国的神女,否则自己永远没有机会靠近了。 大祭司的神力出乎了钟离域的预料,而海愿的身份更是如此的玄妙,抛开她是蓝桐国的长公主不说,这一个神女的身份就足以让整个海国的百姓膜拜,自己现在也不过就是天启国闲散多年的王爷,确实少了许多匹配的机会了。 想到这里,钟离域的眼神微微黯然,才经历的分别再相聚,却又如此的再分开,心中的酸楚,被大祭司打击的一无是处,无不让钟离域深刻懊悔,懊悔自己还不够强大。 “域,你这什么眼神啊?那个臭小子都知道回去磨剑,准备东山再起了,你黯然神伤个屁啊!”穆子羽猛的一拳砸了过来,钟离域一侧头,那一拳砸在了肩膀上,力道很大,也很疼,砸的钟离域一愣。 “你想想蓝子寒离开的时候眼神多么的决然,那一身的气势分明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可你现在想的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了,你在气自己没有能力将海愿留在身边吧?” 穆子羽的话让钟离域微微点头,他不可否认,穆子羽真是万分的了解他。 “唉……爱分很多种,有的人很强势,得到的东西也多,但他却没有爱;但有人很渺小、柔弱,可她的爱却很强大;这就足以证明,爱是不分卑微和强势的,只要两情相悦就好。我现在都后悔曾经错过了七年的时间,让月痕苦苦等待。别说是师父当年的意愿,就是当年师父把月痕直接嫁给了你又怎样,我就应该拿出男人的勇气和魄力,直接闹洞房、抢新娘。” 穆子羽说的信誓旦旦,看钟离域眼神很疑惑,似乎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忍不住叹了口气,吼着:“你真是笨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脑袋这样简单呢。现在海愿只是去做神女,又不是和人家拜天地,你神伤什么,要是你连抢回自己女人的勇气都没有,那你连神伤和哀叹也不必要了,直接另选王妃就好了。” 说道这里,穆子羽又看看身上因为搏斗而沾了血迹,但没有受伤的钟离钏,虽然之前一直都不怎么待见这个所谓的“大哥”,不过这次确实很需要用他一下下,才说道:“大哥啊,我看你刚刚打的真勇猛呢,不如我助你直接打到圣都去,把海愿抢回来好吧。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的,就算换了个样子吧,不是也美的要命吗?你去抢,抢回来我主婚。” “穆子羽……”钟离域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其实恨不得将穆子羽整个塞在牙缝里嚼碎了才甘心呢。穆子羽算什么好师兄啊,这个时候居然帮别人挖墙角。 “呵呵,羽公子说的确实有道理。”钟离钏把手里的大刀又挥舞了一下,笑的有点憨。放弃了太子之位,放弃了很多是非,钟离钏活的很随性也很自我,而现在就连笑容都轻松了许多。 那样真我的笑容看在钟离域眼里就是一阵的触动,原来曾经的敌人也可以变为朋友,曾经的被自己认为最为险恶、只会淫笑的男人现在竟然有如此性情的一面,那自己呢?究竟是经历的太多顾虑也多了,还是历久之后连那一份应有的气势也消失了? “穆子羽,你怎么不说助我去抢老婆。”钟离域白了一眼穆子羽,看看气势满满的钟离钏,说道:“大哥,我们先回去,等海国的国师送请柬过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过去了。” “现在不去吗?”钟离钏仍然是摩拳擦掌,有些跃跃欲试,毕竟打架也是很让人情愉悦的。 “别听穆子羽乱说,只怕还没到海国的圣都,我们就都被大祭司的软筋散制服了。”钟离域白了穆子羽一眼,其实是话里有话,让穆子羽记着他自己也曾经被大祭司捉住的事实,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说闯圣都就闯的吗。 166 月族的神庙 钟离域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他才不打算和穆子羽胡乱狡辩,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那是不再气馁和妥协的打算,他的女人,他会有个交代的。正好娜娅从小路里冲出来,气势汹汹又视死如归的打算回去救她的阿喵呢,倒是很奇怪怎么钟离域也往回走了? “先回去,我们从长计议。”钟离域的话很平淡。而且那几个黑衣人走的时候说到了,让“驸马爷”不要乱来的;听着“驸马爷”这个词,钟离域心情忽然一阵大好,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和他们小公主的事情已经被认可了呢。 不自觉的,钟离域脸上的笑容很灿烂,有那么点闷骚的味道,配上他原本就绝色的一张俊脸和风情的眉眼,真的可以晃瞎一片人的眼睛了。 而穆子羽偷眼看到这样的钟离域,心中也是一阵安慰和痛快。人有的时候就是无法看清自己,也无法看清所在的局势,就是所谓的当局着迷;总是要有个人提醒一下,提醒不来就直接一掌拍醒了最好。现在的钟离域,那一脸的闷骚,满眼的风情,才是他应该有的模样嘛。 钟离钏则是这里最摸不清状况又最为郁闷的一个了,穆子羽真善变,上一刻还怂恿着自己冲去海国的圣都,下一刻就跟着钟离域往回走了。还有之前带来消息的娜娅,刚刚竟然也丢下自己跑路了;好像很多人都有各自的决定,只有自己沉稳不足,莽撞有余了,难道是这三年来的自在生活,让自己已经放松到了毫无心机的程度了吗? 想到从前宫中生活的尔虞我诈,又想想现在的自在舒心,钟离钏忍不住也有笑意浮上了嘴角。如果不是那个女人,自己现在不知道还翻滚在哪一个漩涡之中,要么被仇恨的巨浪淹没,要么就被嫉妒的潮涌吞噬,总之不会像是现在这样吧。 暂不说钟离域他们回去等着海国正式送神女继位大典的消息过来,海愿就丝毫也不知道只一座山头相隔,那里就有人因为自己而厮战过一次。 而回来报信的人也只是相大祭司简单禀报了情况,其实一切也都在大祭司的预料之中,并没有多少值得他费心的。既然钟离钏那边已经退回去了,现在走路的仍然走路,骑马的还是骑马,要赶回圣都要紧。 虽然大祭司这次带出的人马不少,浩浩荡荡队伍也绵延数里,可是从进山路开始就分为了几队,一是便于行走,分散开来的速度更快;二是走过峡谷或是密林的时候不必担心有埋伏,就算是一处受到伏击,另外的几支队伍也可以很快就包抄过来营救。 海愿本来坐在马车上,可是山路崎岖,马车走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半天功夫,就几乎把海愿的肠胃都翻腾了一遍,五脏六腑也都移位了,虽然不是晕车,却异常的想吐。 回头再看看大祭司,本来他那辆豪华的大马车分外的显眼,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只看到拉车的那几匹马被人赶着走,后面还有几大车的东西,原来是给马车的棚子和物件都拆了,也是为了赶路方便。 “阿姨。”海愿忍着肚子里的又一阵翻腾,掀起帘子叫着走在自己马车一侧的老女人。因为不好走,她现在也是牵着马步行的。 “小公主,什么事?”那老女人一看海愿的脸色就吓了一跳,苍白的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了,比之前给钟离域疗伤那晚,被蚂蟥狠狠的吸血之后的脸色还要难看呢。 “我也下来走走行不行?我颠的肚子难受,几乎要吐了。”海愿一脸的为难,真怕老女人说什么身份、等级,让自己继续在这车里待着,估计还没过这一座山头,海愿的心都给颠出来了,直接嚼两口当晚饭好了。(呃,听着貌似恶心了点哈。) “行啊,小公主难受怎么不早说。”那老女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海愿是给这山路颠的。看来是他们都错了,还以为海愿在车里待的老实,怕走路辛苦,所以都没有叫她出来一起走呢。要知道,过山之前明明叫海愿出来走走的,她都说不愿意,现在颠的不行了才出来,原来是两方面都误会了。 被老女人从车里扶出来,海愿就是一阵的脚软力乏,估计是坐车太久,又颠的骨头都酥了,如果不是老女人手劲儿大,一直紧紧扶着海愿的胳膊,只怕海愿的脚一沾地人就趴下了。 “我这么不中用了吗,看来要多运动运动了。”海愿叹了口气,勉强走了几步,结果两条腿又从发软变成了发麻,好像针扎一样的难受,每走一步就疼的厉害。 “小公主,不如先坐下歇歇吧,老奴给你揉揉。”看海愿走几步就瓷牙咧嘴的样子,老女人就知道她是脚麻了。扶着海愿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伸手帮海愿一下下揉着酸麻、胀痛的小腿,力道不轻不重的刚刚好。 “谢谢。”海愿自己也捶了捶胳膊和肩膀,又看看一步步走过去的队伍,感觉自己真的太没用了,走路步行,坐车又嫌累,咋就突然变的娇贵了呢。 “小公主不习惯山路也是正常,我还可以教给小公主几句轻身的口诀,虽然不能连成上乘的轻功,但走长路的时候不会这么累了。”那老女人看看海愿那还娇小的身子,虽然看着还是十三、四岁少女的模样,可毕竟已经不是处子之身,要再学习上乘的内功只怕不会速成、更难以大成了,所以也没有打算海愿可以学到飞檐走壁的程度。 “好啊,好啊。之前你给我的那个图册我也看过了,如果有时间我们再演习一下、过过招,我熟练掌握了就足可以自保了。”海愿的兴致倒是不浅,而且之前曦也教过她一些简单又有效的擒拿、格斗的招式,现在再看这些也没有感觉很难,想必再加以实战运用,就可以事半功倍了。说道兴奋之处,海愿的小手还比划了几招,有模有样的也挺得意,笑眯眯的等着那老女人给几句表扬的话呢。 “小公主聪明,这么快就学会了。”看着海愿比划的那几招那老女人有些汗颜了,却又不好直说出来,怕是对小公主不敬了。 海愿看的那本册子虽然是她手绘的,而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但也是融合的众家之长和她多年来的实战经验作为参考,把一些最简单但最实用的杀招融汇在里面的。可是从海愿刚刚比划的那几招来看,海愿看了这么老半天了,貌似就只学到了一些皮毛,至于那些招式的精妙变化之处,和一些动作的连贯、衔接都没有掌握呢,和一些习武之人来比较,算是……呃,资质平平的了。 “我虽然手脚的协调性很差,但我是勤奋的好孩子啊,所以如果哪里练的不好、不对的,你可要认真指出来哦。话说,现在你不严厉一点,将来御敌实战的时候,我可以是会吃亏的。”海愿说的一本正经,其实根本就没有看到那老女人脸上汗哒哒的表情,犹自在自我感觉良好着,预期的表扬虽然没有那么热烈,但也表扬了不是。 “是是,是。所谓严师出高徒,小公主领悟颇深,老奴也当严厉一些才是。”那老女人顺应着海愿的心思说着,其实她能跟着大祭司身边这么多年,也看多了那世人的心态,海愿这样心思简单的小女孩的自我陶醉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呢。顺着她吧、宠着她吧,就当是自己母爱泛滥了,反正她是塔塔的女儿,也算是自己的…… 老女人忙收住了自己的想法,怕想的多了也是对小公主的不敬,又给海愿把膝盖捏了捏,然后扶着海愿起来,再往山上走去,并向海愿讲解着那图册上招式的精妙之处,希望海愿可以多懂一些,尽快的领悟其中的要领。 远处靠后些的枣红马上,大祭司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但那笑容里有和蔼也有愤恨,两种不同的表情在一张脸上融合,显得怪异又阴森。 又走了四天的山路,翻过大大小小的几个山头,海愿才看到前面有一处平原,而且隐约可以看到平原中心的一座城池,想必那应该就是海国的圣都了。 果然,那老女人指着那城池向海愿介绍着:“小公主,前面就是圣都了,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到达了。” “哦,看着不是很大啊。”海愿伸手做了悟空的一个招牌动作,向着远处的圣都遥望着。而那老女人却再次汗颜了,几乎没有人说过圣都不够大的,而且到了近前的人,无不为圣都的气势恢宏所折服,小公主是没有看清呢,还是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恢宏的建筑。 确实如老女人所料,海愿除了路痴之外也没有什么距离感,而且从山上俯视远处,自然看着那圣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当她们来到那座城门外的时候,海愿的嘴巴长的几乎可以吞下一只完整煮鸡蛋了。 当海愿看着那两扇高而巨大的城门,就有一种恢弘磅礴的感觉,脑中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但却想到了一个场景,那就是特洛伊城。传说中希腊人用十年时间没有攻破的城门,最后用木马计才得以进入城内;而眼前的高大坚实的圣都城墙和大门,在海愿心中就好像是坚固无比的特洛伊城了。 而海国本身又多山脉,这一座巨大又坚固的城堡在重山包围之中,没有被山峰的险峻所掩盖住应有的气势,反而更平添了一种别样的神秘气息。不禁让海愿会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帝王才可以拥有这样恢弘的城池,又是什么样气魄的男人,才将这里建的如此的令人折服,只要一眼,就可以将所有世间万物都渺小了,尽情的装在这城池之中。 “小公主。”老女人叫了海愿一声,将海愿的视线和思绪都拉回来,就看到海愿仍旧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带着些打趣的意味问着海愿:“小公主感觉这圣都如何呢?” “坚不可摧、牢不可破,气势恢宏、万年基业。”海愿不知道自己形容的对不对,反正自我感觉挺押韵的,但又总是觉得脑子里的词汇难以形容那份震撼之美,就好象一个渺小的世人站在梦中的神界一样,多少东西是无法形容的,又有多少的感觉是在心中翻腾的。 “婠婠,如果你强大起来,终将有一天,这座圣都都会是你的。”大祭司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海愿和老女人的身后,没有丝毫的避讳或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就那样骑在马上,宣告一样的对海愿说起了这番话。 海愿心里的惊讶不亚于对这座城池的震撼,因为即使到了这里,大祭司还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吗?他凭的是什么?功高盖主,还是把持朝纲,又或是那个傀儡皇帝早就不足惧了? “走吧,一切都会有答案,这一片盛景不是一人之功,更不能毁于一人之手,我做的都是海国百姓所推崇的,也是众人心中所盼,没有什么叛国、欺君之嫌。”大祭司的每一句话都说的铿锵有力,让海愿眨巴着眼睛,把本来“无耻”两个字又咽了回去。那份气势真的不像是无耻之徒说出来的,可即使没有生在古代的君主制国家,海愿也明白这海国是皇帝的,不应该是他国师、大祭司的,可现在却好像正好相反呢? “哈哈,婠婠,应该收起你那可笑的想法了。这天下不是一人的天下,这圣都也不是只有一个帝王就可以掌控的,一切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自古皆是强者居上,胜者为王的。” “咳咳……”听了大祭司的这番话,海愿接连的咳嗽了两下,是真的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怎么自己这个从现代来的人倒是显得思想保守了,反而推崇起君主制了呢,好像大祭司的思想倒是很超前的,用一句很正常的话来说,就是他比较民主,或许将来弄个大选什么的,他自己就可以做总统了。 话又说回来,难道这个大祭司刚刚说自己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城池,难道是让自己去参加竞选吗?太雷了吧,海愿知道自己可是没有铁娘子的气魄和手腕的,做个总统估计不太行,貌似总理的事情又太多,她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小公主,请吧。”服侍在海愿身侧的老女人发现了海愿眼里的天马行空,虽然不知道这位准神女究竟在想什么,可最近几天的接触发现,准神女的脑袋还是很有料的,和正常人的想法不那么一致,所以还是打断了海愿的思绪,让她先进城再说吧,站在这里,让她想上一天也无非是离谱的想法。 海国的圣都远比海愿想象中的要热闹繁华许多,本来以为这个在崇山峻岭中的国家会很闭塞,现在看着那街上的车水马龙,再看看行人那光鲜亮丽的衣着,海愿就知道自己是孤陋寡闻了。 而且圣都的街道也异常的宽敞,海愿的马车从进来就是一路顺畅,而刚刚在城外还骑着马的大祭司也已经坐回了他那辆异常宽大豪华的马车,前呼后拥的是军队,中间两辆华丽的大马车,那气势倒是也很有范儿。 不过海愿也发现,这里的人对于军队进城或是这两辆在街上看起来分外显眼的大马车并没有如何的好奇,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俯首膜拜,只是自觉的把路让开来,不会妨碍马车通行而已,并没有哪一个好像看热闹的似的盯着这马车看。看来这海国的百姓要么就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要么就都是异类,比较自我,根本都没有什么好奇心。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来到圣都西边,离的很远海愿就看到了一个很高的三层彩色牌楼搭在街中央,再向上看去,那牌楼上三个耀眼的金字闪闪发光,写的是——国师府。海愿就知道,原来是到了姥姥家了。 不过这大祭司,不对,海愿心想:现在应该叫国师才准确一点。这国师的气派倒是真大,一路上的奢华也就算了,这么高的一个牌楼独独就写着他们家的地界,何况还是在圣都里,皇上眼皮子底下呢。而且从牌楼进来,海愿就更加明白这国师的厉害了,基本上是以那个牌楼为分界线,牌楼里面再没有闲杂人等走动,而是一排排的军士在来回的巡逻。其实,巡逻应该都是次要的,要显示这位国师的身份和气派才是主要的吧。 过了牌楼好远的一段路,才是一道围墙,那围墙也是又高又厚,墙头上都是一水的碧青色的琉璃瓦,中央的大门是红杉木的,估计那一面雕刻精美的红杉木大门,就够一个富人家一年的花销了,这样的奢侈法,海愿可真是没有见过了。 虽然这大门够精美华丽了,可还是不够大,所以大祭司的那辆马车到了门口也只能停下来。马上就有四个门童抬了一个纯银的活动阶梯过来,摆在马车门口,等着国师下车。 而国师从马车里下来,就看到一路都掀起帘子看热闹的海愿盯着自家的大门发愣,不禁一笑说道:“婠婠,这一切都是外公辛苦得来的,你不必侧目,没有人会平白送你这样辉煌的一个家,如果不是自己双手和脑子、再加上一颗足够硬的心,别说我只是一个月族的大祭司,就算这一个国师之位也是一个虚名。” “哦,明白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自古哪一个英雄不生在乱世,不是满身鲜血。江山也是打来的,皇帝也是争来的,没有谁家的万万年江山,只有辛苦创下的基业。”海愿点点头,尽量不让自己说的话有酸味,她心里反复的告诫着自己,有人喜欢成功这没有错,只要不是谋财害命、损人利己,过的比别人好一点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就好象在现代,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富人多了,海愿也只是中国的小小一分子,难道天天仇富吗?她才没有那么狭隘。 但又不可不说的,海愿其实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因为现在自己走入的就好像是一个华丽的坟墓,在一点点的埋葬着她质朴和纯良的本性,好像要将一个原本无视金钱和地位的自己,一点点拉入那一片浮华之中,让势力的漩涡将自己吞没一样。逃不开也躲不掉,一切都源于宿命吧。 那纯银的阶梯又抬到了海愿的马车前,那老女人掀起帘子,扶着海愿一步步的从那纯银的阶梯上走下来,每走一步,脚下的银质踏板的光亮都会让海愿心悸,但走的多了,到了最后也就无感了。 院子也不出乎海愿的意料,很华美,但并不繁复庸俗,也几乎找不到人工雕琢的痕迹。虽然处处有花,却错落有致,点缀着零星的假山和亭台,水池也分为几处,一条蜿蜒的小溪从花园中央流过,显得这花园里水声潺潺、清幽雅致,确实是个好地方。 “小公主随我来吧,您休息的院子在后面。”老女人说完,就在前面带路,径直领着海愿往后面去了。 海愿本来没有在意,只是随意点头就乖乖的跟着走。但过了圆月形的腰门,绕过一片竹林之后,海愿才明白那个“休息的院子”原来是这番光景!单单用一个副词来形容就是美轮美奂。 一整个院子都是在水榭之上,犹如一个小岛,只有一条曲折的廊桥和中央相连。但不知道那水是什么水,竟然碧绿的好像一块翡翠,阳光一照那粼粼的波光分外的炫目。 那院子也其实没有院墙相隔,只是细细的竹枝围绕起来,上面爬满了藤萝花,现在那花儿开的争好,粉紫色的花朵还带着点点的芬芳,不是绚丽的色彩却多了一份清幽,不是华丽的装饰却多了一份质朴。就连中央的那间吊脚小楼都因为本色而未经雕琢,让海愿闻到了丝丝的竹香。 “小公主喜欢这里吗?”看着海愿那自然流露的喜悦,老女人轻声的问着。 “嗯,喜欢。比起前面的奢华来,我更喜欢这一份质朴和天然。”海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连肺里的空气都被充斥了自然的芳香,心中自然的涌起一份惬意和舒适来。 “这是公主幼年时住过的地方,只是公主后来远嫁蓝桐,就再没有回来了。”老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竹门。 海愿听到老女人说到公主,心里就是微微一动,眼眶有些发热,因为她想那个公主应该就是塔塔——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了。虽然海愿有自己的妈妈,可是这具身体是蓝婠婠的,不可否认的总是有一种血脉亲情相连,让海愿想起塔塔的时候就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和浓浓的眷恋。 “这里都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当年公主喜欢的东西也还在。” 听那老女人说着,海愿也向屋里看去,发现屋里纤尘不染、分外的干净。而且这屋里的装饰也很质朴温馨,虽然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家具,但造型做工刻意的显出一份简单的本色来;摆件也都是女孩字喜欢的花瓶或是绣品,看着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每一件也都是简洁的风格。 如此设计也让海愿知道,东西奢华是一种美,把奢华的东西做的简单了,更是一种无可比拟的高贵。就好象这件屋子,无论从那一点看,都好像是一个温馨、雅致的竹屋;可屋里的每一样东西,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唉……”海愿忽然知道什么是笼中之鸟了。塔塔在这里看似随意,可又怎么能够摆脱掉那一份骨子里的高贵呢,从吃到用,没有一件东西是真正普通的。笼子虽好,可毕竟是笼子啊。 “其实,小公主有很多事不知道,就好象公主一样,还没有想明白,就挣脱了、离开了。”老女人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海愿分明听到她也叹了口气。可是她为什么要叹气呢?还是说,她跟着大祭司很久了,所以知道很多的事情,甚至包括塔塔的离开? 但为什么她要说,塔塔没有想明白就离开了?难道还另有隐情吗?又或是一切的表象都把别人的视线混淆了,真正的真相还未曾揭开过?可那又是什么真相呢? “奴,带小公主去试衣服。”身后猛然传来大祭司冰冷阴森的声音,让海愿和老女人都是一惊,转头就看到大祭司没有进门,又直接转身离开了,背影修长笔直,如刀般的坚毅。 “走吧,小公主,大祭司早已经吩咐人给你准备的大典时候的礼服。还有很多礼节需要大典的时候用到,小公主您要用心一点,神女大典可是整个海国的庆典,也是百姓最欢乐和崇敬的时刻。” “哦,我明白。”海愿点点头,跟着老女人向楼上走去。但心里总是有一种感觉,为什么刚刚的大祭司和之前进门的那个不一样了呢?一个阴森带着冷意,一个张狂却不失自信;如果让海愿选择的话,好像门口那个说自己高于一切的大祭司更加人性化一点,比刚刚门口那个躲着偷听,又一脸阴沉的要好的多了。 这一整间房子都是海愿的,而楼上的房间自然也都归她所用了。老女人将海愿带到右手边的一间屋子,推开门海愿看到这屋里除了靠着墙壁的几个大柜子,就是两面一人多高的铜镜最为显眼了。旁边倒是还有一个矮塌和一个梳妆台,不过这屋子基本也就是这么点摆设,偌大的一个屋子显得有些空了。 只是当那老女人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柜子,海愿就推翻了自己的刚刚的想法。这屋子显得空了些,可这柜子真心的不空啊,满满的一柜子都是衣服,各种颜色俱全,从薄纱到锦缎、从蚕丝到雪纺,从刺绣到纹饰无一不是上上品。 看看旁边的几个柜门,海愿随手拉开一个,还是满满的一柜子衣服;再拉开一扇门,从上到下都是小格子和小抽屉,格子上面摆放着一双双各种颜色的小靴子和绣花鞋,小抽屉随意拉开一个,里面都是满满的首饰,从金银到玉石、从玛瑙翡翠到珍珠宝石,亮闪闪的摆在那里,让海愿这个也算是在瑾王府见过世面的人都是一阵的心悸。敢情这里就是一个超大型的衣帽间,按照现代的话来说,这里的东西应该也相当于限量版的阿玛尼、香奈儿、古驰、lv了吧。 “小公主大典的衣服在这里,选了两个颜色,您可以自己挑选一下,另外一件可以留着祭天的时候穿。”老女人从衣柜里捧出两套衣服来。 海愿一看还好,不是大红大绿的颜色。一件是紫烟罗镂金绣彩凤的长裙,袖口和领边都是缠枝云锦纹,看着很华丽,却是像是大典上才穿的衣服;而另一件就比较有民族特色了,湖蓝色的云锦竹叶绣,镶边处用回形纹和一些奇怪的符号装饰,都是七彩的丝线精绣上去的;以前海愿不懂的月族的文字,现在看着些符号也懂了一些,应该是祈福的句子。 海愿喜欢后一件,那湖蓝色带着七彩的祈福文字,样式也很有民族特色,穿上身试了试,俏皮而不失隆重,那颜色衬托的整张小脸都生动起来,让海愿一下就敲定了:“就是这件好了。” 老女人又帮海愿整理了一下衣摆,系了系腰间的带子,也感觉很合身,又从一边的抽屉里拿出几样首饰在海愿的头上、身上比划起来。 “阿姨,不是要弄的那么招摇吧。我感觉简单而隆重就可以了。”看着老女人手里的一样样华丽的首饰,海愿吐了吐舌头。 “不用,不用,神女大典上会有一顶珠冠给小公主加冕的,所以这个只是辅助而已,我就是看一下那个耳环更好看,要不要在辫子上加个坠子什么的。”那老女人虽然说的简单,可一样样的摆弄起来还是没有闲着,不自觉的,嘴角竟然有笑意浮了上来。 海愿看到那老女人和谐而慈爱的笑容,忍不住问了一句:“阿姨,您有女儿吗?” “啊?没有,我只有一个儿子。”老女人还在自顾自的摆弄着,比比这个,又试试那个,挑来选去的拿不定主意,所以完全没有在意海愿问的话,就只是随口回答而已。 “哦,那就难怪了,女人都喜欢把自己闺女装扮的漂漂亮亮的。你就一个儿子,当然就把这份心思用在了我的身上。”海愿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模样,娇俏美丽的好像一个精致的娃娃,难怪要被人家这样的装饰摆弄一番呢。不过心里也是甜蜜蜜的,就好象和这老女人间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如果老奴有那个福气,希望小公主出嫁那天,我还能给小公主梳头。”老女人虽然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眼里却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苦涩。 看着那老女人脸上淡去的笑容,海愿一下攥住了她的手,笑着说道:“阿姨,别这样说嘛,如果我真的出嫁了,要你给我送嫁。不但要给我梳头、化妆,还要一直陪着我到夫家,看着我拜天地呢,热热闹闹的多好。” “好,好,老奴这一辈子都伺候小公主,有福的话就能看着小公主出嫁了。” 一双苍老的手和一双白皙的小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此时即使没有神奇的读心术,这两颗心也是相通的。有时候关心和期盼都是可以将人心感化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那老女人心中久久不能填满的遗憾竟然慢慢消失了。 “小公主,大祭司请您去神庙。”门外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说话的口音很生硬,可见是平时说惯了海国的语言了。老女人推开门,就看到门口一个侍女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是一只黄金牌子,有国师的图徽刻在上面。老女人接过来,转身又进门送到了海愿的面前。 “这个是?”看着盘子里的黄金牌子,海愿知道是应该是通关、入门的令牌,只是自己去神庙要这个东东吗? “神庙只要神女和大祭司可以进入,现在小公主您还不是正式的神女,所以要有这样的令牌才可以进去的。那也是月族的圣地,所以就连我都只能守在外面。”把桌上摆着的那一件件的首饰放好,老女人帮海愿换回了原来的衣服,然后引着海愿出了门。 门口已经准备好了一辆马车,和之前海愿进城时候坐的那辆装饰一样,只是小了许多,应该是方便行走的普通马车。海愿坐上去,里面的空间微微有些局促,但好在垫子够软,坐着也没有太不舒服。老女人则是拉过马来,在一边随侍着。 马车没有出城,就连前面的那个牌楼都没有出去,就从正门向着北面的墙绕过去,一直顺着墙跑出好远,也由此让海愿知道,这国师府真心的大啊,竟然可以坐着马车围着跑,跑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见到尽头。 又跑了一阵,墙壁还是没有到尽头,但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座红砖碧瓦的庙宇。不像是海愿之前见到的寺庙,倒是很像是电视里见过的埃及神庙一样,虽然是中式的材料,但却建的异常高大,门口的大圆柱更是显出一种异族的风貌来。而且这座神庙竟然是和国师府相连的。 “小公主,到了。”老女人伸手将海愿扶下来,又将那块盛着黄金牌子的托盘放在海愿的手里,告诉海愿就这样双手托着,照直走进去就好。 海愿瞪着眼睛看看面前的神庙,再看看手里托着的牌子,嘴角抽了一下,感觉这也太玄了,还没进门,这份气势、这样的规矩就够自己看了。 不过海愿也知道入乡随俗,没有太多的异议,托着那块黄金牌子一步步的走上了台阶。门口左右各有七名少女,穿着耦合色的纱裙站在门口,都低着头看不清模样,但从额头和鼻尖可以看出十分的年轻,应该也是很漂亮的。 门是半掩的,门口没有人阻拦,那些低头站立的少女也好像没有看到海愿一样,任由她手里捧着托盘径直的往里走。海愿身形瘦小,所以也不用推门,就直接从两扇门中间开着的部分走了进去。 神庙里面古朴、肃静,总算是少了那份浮夸和奢华,返璞归真的一种自然、和谐之美。院中也是翠柏和绿竹,没有花的芬芳和艳丽,也少了亭台的装饰,只有一间草棚立在一边,棚下有一张方桌和四把椅子。 不用四望,海愿就看到了其中背对着自己的一张椅子上坐着的是月族的大祭司,也是海国的国师、自己的外公。而大祭司的对面还做着一个人,只是大祭司是背对着海愿的,而他面前的人就只露出了一个肩膀,根本就看不到脸,就连身高什么的都看不清。 除了大祭司,还有一个人!海愿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之前老女人和自己说的话,“神庙除了神女和大祭司,一律不准外人进入”,那难道说,大祭司对面坐着的竟然是…… 一时间,海愿心中又是一阵的波浪翻涌,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该过去,手里捧着那只托盘就楞在了原地,只是呆呆的看着大祭司的后背,似乎是在等他的命令。 “婠婠吗?过来,给外婆看看。”轻柔的女子声音传来,柔的像是一缕似有若无的烟、却又清晰的传过来,飘然进入海愿的耳朵,却好像撞在了她的心里。那一句话,好像引起了共鸣,在海愿心底撞出了另一种叫做亲情的感觉。 外婆!一个多么亲和又带着温情的称呼啊。海愿不自觉的迈开了步子,一步步走近了那个草棚。随着越来越近,海愿也看到了那个被大祭司挡住的女人…… 167 海愿的守护神兽出现了 随着海愿的靠近,那个女人从桌前站了起来,让海愿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她。那是一个身穿酒红色长袍的女人,一头秀发竟然长到了小腿,几乎要垂到脚踝了;而一张脸蛋白皙的几乎透明,脸上找不到一丝的皱纹,光滑细腻的宛如精致的骨瓷。这张脸也几乎找不到岁月的痕迹,看上去最多不过三十来岁,身材更是窈窕、婀娜,举手投足间都是高贵与典雅。 这样美的一个女人让海愿有些不可置信,刚刚她竟然自称是外婆!可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和满头白发的塔塔比起来…… 停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一步,海愿甚至用惊恐的眼神看向了大祭司,希望可以从他那里找到一丝的答案。 “这是我的妻子,你的嫡亲外婆——吉娜。不要吃惊于她的外表和美貌,再过四十年,你也会和她一样的年轻。”大祭司也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海愿,想她解释着。 这时候海愿才想起来,塔塔是因为喝过神水,又违背了誓言,所以才会加速衰老的。那其实那也根本就不是神水,而是一种慢性的毒药吧!想到这里,又看看如今依然美貌的吉娜,海愿不禁为塔塔担心起来,忍不住就忽然开口道:“外婆,你有治愈神水的药吗?” 吉娜或许没有想到海愿有此一问,一愣之下看向了大祭司,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柔声的问道:“班迪,什么神水?”而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大祭司的名字叫“班迪”。 “没有什么,只是婠婠好奇而已。”大祭司的语气比之前更为温柔,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喜悦的表情,但那种狠戾和阴冷也找不到了,完全是一派平和。说话之间还伸手扶了一下一直站起的吉娜,示意她坐下来说话。 “婠婠,你也来坐。你外公传消息过来说找到了你,我就特别的高兴,想不到今天终于可以见到你了,你和塔塔长的好像。”吉娜说的时候虽然很欣喜,看得出是发自真心的,可眼里竟然有水汽蒙了上来,应该是因为提起了塔塔才这样悲伤。 而海愿也偷眼看了看大祭司,从大祭司的眼神里,海愿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乖顺站在了吉娜身边,海愿并没有越礼的就坐下来,而是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半蹲下身福了福,对着吉娜和班迪分别叫了声“外婆、外公。” 海愿看到吉娜的肩膀抖了一下,显然是激动异常的,随即伸手将海愿的腰身搂住,将海愿抱进了怀里。海愿可以感觉到吉娜因为激动而颤抖的手臂,也可以听到她低低抽泣的声音,心里微微发酸,从吉娜的怀里伸出小手,绕过她的脖颈拍了拍吉娜的后背,以示安慰。 将海愿又抱了好一会儿,吉娜才抬起头来,看着海愿温柔的一笑,但又因为脸上还有泪痕有些不好意思,伸手用衣袖试了试脸颊,拉住海愿的手说道:“外婆虽然知道你要来,可是都没有挑到称心的礼物送给你,不如外婆教你一个召唤的咒语,让你可以招来神兽?” “呃,神兽?!”这个词让海愿吃惊不小,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吉娜,脑中已经开始幻想着神兽的样子了。是像传说中的龙呢,还是像游戏中的那种头上有角、长着翅膀、披着鳞片的东西?又或是貔貅、麒麟、饕餮…… 总之,各种海愿从电视、动漫和小说中想到的东西她都幻想了一遍,然后才满心期待、满眼崇拜的握紧了吉娜的手,轻轻摇晃着好像撒娇一样,求着:“外婆你教我吧,教我召唤神兽出来吧,我好想学哦。” 那声音让海愿自己听了都有些耳根子发麻,要知道,她和钟离域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柔声细气的央求过,更没有发嗲的时候,现在为了那所谓的神兽,海愿可真是豁出去这张嫩脸,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是很难的,而且作为神女,确实应该有一只守护你的神兽的。”吉娜的笑容很慈爱,看不到年纪的痕迹,更显得像是一个母亲,而没有隔代人的代沟。 “明白,明白。”海愿点着头,忍不住会幻想着自己的神兽会是什么样子的?听说月族神女的神兽都是白色的,吉娜的是一头白色的大象,塔塔的也是,而娜娅本来带着条白色的大蟒,后来又有了阿喵,可见都挺神气的。而自己可是准神女啊,又是月族母女传承的天命神女,那神兽会不会更威风? 看看海愿此时脸上可爱又期盼的样子,吉娜又看看班迪,月族的大祭司、她的丈夫,从班迪脸上仍旧可以看到一如既往的肯定很眼底深处流露的宠溺,吉娜一笑,拉起海愿向着庙堂里走去。 海愿跟着吉娜进了庙堂,这里没有神像或是罗汉之类的东西摆着,只是中央的一张白玉桌上放着一个银质的圆盘,盘子里面除了一汪清水什么都没有!看着那一盘清水,海愿第一个印象就是这盘子里的水会不会就是神水? “这是晨露收集起来的,在阳光还没有照射之前,这些露水都是收集了月光的精华的,所以放在这里,以示对月神的敬畏。”看海愿一直盯着那盘水在看,吉娜柔声的解释着。 然拉着海愿在那张白玉桌前站好,双手合十,从额头到鼻尖,再到胸前,做了一个娜娅之前做仪式都会做的动作或是说礼节,然后转头向海愿点点头,示意她也跟着自己来做,随即又念出了一窜类似于咒语之类的话。 在这之前海愿听娜娅也这样念过,不过完全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但自从海愿有了些所谓的觉醒的神力之后,就可以听懂里面几个简单的词语,应该是召唤和祈求一类的咒语了。 而因为可以听懂一些,海愿也照着念了起来,有点绕口,比英语难说,但跟着吉娜念了两、三遍之后也就可以连贯起来了。实在不知道是海愿比较聪明,还是因为所谓的神力,让她也在语言方面有了些高超的领悟力。 吉娜似乎也很满意海愿的进度,又把海愿的手势调整了一下,把中间几句关键的词音纠正了一遍之后,对海愿笑着说:“你可以去院子里,对着世间万物正式的把咒文念一遍,但念的时候要很虔诚,幻想着你的神兽的样子。在这周围和你有感应的神兽就会出现,成为你的守护神兽了。” “想着样子?”海愿微微想了想,皱了下小眉头,脑子里狠狠的打着小算盘:如果是白蟒哩?还是不要了,自己怕蛇包括一切冷血动物、爬行动物、两栖动物。如果是老虎狮子哩?还可以吧,自己召唤回来的应该不会咬人,不过也很难驾驭啊。最好可爱一点的,不是很凶的…… 海愿重新回到院子里,大祭司仍旧站在那个草棚下面,含笑的看着这边的海愿和吉娜,表情比较自然。海愿保证自己的心是很虔诚的,也很认真的在想着她心中那只神兽的样子了,并且把咒文和手势都做到尽善尽美,只是在她念过了一遍咒文之后…… “没有反应?是不是住的比较远呢?”海愿看着四周,发现没有任何的异动,就连一只鸟都没有飞过去。 “应该是……”吉娜也纠结了一下。按照道理,神女从神力开始觉醒的时候,就会有神兽受到感应,守护在神女的附近了,当神女第一次学会这个咒文,在念动咒文之后就会有神兽出现的。可是现在的状况明显更奇怪一些,但又想着也许她并不是从小就受到神女的教导,没有很深的领悟咒文的含义,所以鼓励道:“不如你再念一遍吧,也许声音小?” “哦,好吧。”海愿没有多想,又重新念了一遍,并且保证字正腔圆,声音也洪亮了不少。 海愿刚刚念完,就听到站在草棚下的大祭司“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在此之前,海愿真没有听到大祭司有那样失态的笑声。抬眼看过去,海愿真想骂一声粗话“她姥爷的”,大祭司真的在笑,只是他自己也知道不合时宜,所以笑的时候用袖子遮挡了一下脸,可那双眼睛都笑弯了。 “外婆啊,他笑什么?”海愿转身拉了拉吉娜的衣袖,实在被嘲笑的莫名其妙。 还没等吉娜回答,两人就看到大祭司伸手指了指海愿身后。海愿一下子明白过来,有神兽出现了!忍不住心中一阵的狂喜,猛的转回身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在哪里?”海愿不知道是自己神力不够,看不到那神奇的东西,还是自己没有找对方向,再问的时候,就听到身边的吉娜也是“扑哧”一笑。这次,海愿顺着吉娜的眼神低头看过去…… 墙角边蹲着一只白色的毛球!初步估计只比海愿的拳头大那么一点点,难怪第一次看过去海愿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次再看,也只是看到一个圆溜溜、毛茸茸的东西蹲在那里,但实在看不出是什么动物,因为只是一团,真是没有找到哪里是头、哪里是脚,尾巴神马的也没看出来。 “我过去瞧瞧吧。”海愿放开了吉娜的衣袖,向着那个白色的毛球走过去,因为这东西真小,所以应该不会咬人才对。只是……人家的神兽都是超大的,自己这个真心不凶猛恐怖,却也太小了吧! 海愿向墙边走,那个白色的毛毛球也感觉到了海愿的脚步声,向这边滚了过来。海愿承认自己没有看错,因为那个东西真的是滚过来的,即使移动的速度挺快,但还是没有看到有脚在地上走。直到那个毛球滚到了海愿的脚边,海愿蹲下身去向那个东西伸出了手。 当手指触到那细滑的丝一样的柔毛的时候,海愿感觉心都柔了起来,伸手在那一堆白毛中间拨弄了几下,就看到了一对乌溜溜的眼珠子,还有一对略尖的耳朵,总算找到了脑袋的部位,海愿又仔细的辨认了一番…… “这是……”海愿捧起地上的白色毛毛球,转头看着吉娜和大祭司,希望他们见多识广,告诉自己这究竟是只什么猫啊?这么小巧,却又这么的胖!胖到脖子几乎被那一身的长毛掩盖了,尾巴又是奇短,但短尾上的毛也真是又长又多,那张猫脸像极了加菲猫的胖脸,所以鼻子嘴巴都是平的,乍一看去,当然就是一个毛球! “是雪狸吧,不过应该还是幼年的小雪狸。”吉娜也过来,看看海愿捧在手里的毛毛球,再看看海愿那张可爱的小脸,倒是觉得这一对主人和神兽很相配啊,都是那么的娇小可爱。 “喵……”似乎终于有人确定自己的身份了,那只雪狸叫了一声,看起来颇通灵性,但声音却是很细嫩的小猫咪咪声,就好象一个稚嫩的小婴儿般,叫的海愿心里一颤,柔柔的一种情愫涌了上来。 “好吧,就它了,让我来守护你吧。”海愿基本上已经把这只本应守护自己的神兽当成了宠物一级,真心没有希望它可以像是白蟒或是阿喵那样凶猛、威风;而且这样娇小的身形,要想骑上去根本也是妄想,所以海愿很淡定的把第一次用咒文召唤来的守护神兽当成了宠兽。 用手指头逗弄一下小雪狸的脸部位置,其实那只雪狸太胖了,真心只能勉强辨认出脸部大概位置,至于脖子、四肢或是尾巴,就只能用一个短字来形容,亏它刚刚还那么快速的“滚”了过来,看不到脚的猫,是用轻功飘过来的吗? “很好的一只雪狸。”同样用手指轻轻的触了触小雪狸的柔毛,吉娜仔细的看了下小雪狸的眼睛,虽然是乌溜溜的黑色,但那黑色中透着幽蓝的光,想必它长大了…… “哈哈,它不吃老鼠吧。”海愿把雪狸捧在脸上,用脸蛋蹭着那只雪狸雪白的柔毛,真心很舒服啊。不过既然是狸,真不知道它吃什么啊,应该还是野生的,如果真的吃那样的东西,海愿会考虑让它减肥的。 “喵……”雪狸听懂了,本来圆溜溜的眼睛半咪起来,叫声虽然稚嫩,也可以听出点鄙视来,这个主银啊,真心让猫都无语了。 “不吃,雪狸只吃雪莲和银耳。”吉娜笑着解释着。这种神兽确实很少见了,而且这样小的一只更是难找,基本上雪狸不足十岁之前是不会随便出来的,这是看起来也不过几年的大小,算是和海愿有缘吧。 “哦,那就好,雪莲不常见,银耳貌似可以有的。”海愿放心下来,继而又想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它长大了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太胖了,不这么好看了?”宠物嘛,当然还是小小的样子比较可爱,这样小巧的捧在手心里才好玩儿,要是长成了一只大肥猫,就有那么点笨呆了。 “起码还要很久吧,雪狸的寿命很长,生长缓慢,要十岁之后才正常生长,现在估计七、八岁而已。不过如果长到二十岁以上,就会出乎你的预料了。”吉娜卖了个关子,笑着不再往下说了。而海愿也有些吃惊,都七、八岁的猫了,还这么小一只啊! “婠婠,你该回去了,晚上还有给你安排的课业。”大祭司终于出声,将桌上的托盘拿起来递给了海愿,海愿抬头又看看吉娜,见吉娜和大祭司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外婆,你住这里吗?” “是的,在你没有接任神女之前,我要住在这里,为你祈福。”吉娜把海愿手里的雪狸又揉了揉,然后将它放在托盘上,让海愿连同那块令牌一起捧着,示意她可以离开了。没有过多的挽留,不舍的情愫也没有表现,似乎一切都是淡然中不失温馨的。 海愿走几步回头看看,感觉大祭司和吉娜站在一起倒是分外的相配,而且脸上那股阴冷不见了,也可以看到眼底的宠溺和温柔,可见男人的心里总是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是留给他最心爱的人的。而且,海愿从大祭司刚刚的眼神里也知道,他对于吉娜的保护也是很深的,应该有很多事情吉娜并不知情,就好像塔塔…… 出了神庙的大门,门口的那几个少女还站在那里,好像姿势都没有变过。见到海愿出来,其中的一个才起身过来施礼,随即将那块黄金的牌子收了回去。 一直守在门口的老女人忙迎了上来,就看到了海愿手里抱着的雪狸,忙向海愿道喜:“恭喜小公主了,居然召唤到了雪狸做您的神兽。” “哦,很厉害吗?”海愿看看手里的白色毛毛球,真心想不出这家伙会有什么厉害之处,大概会很能吃吧,吃饱了就是睡,可爱的没话说。 “雪狸忠诚,轻易不会下山认主;而且雪狸的唾液可以解毒、其爪有毒,算是可攻、可守的一只绝佳的神兽了。” “爪?我看它的腿都没有呢,还爪!”海愿承认,自己真心不是要鄙视它那矮小、肥胖的身材的,毕竟可爱也不是缺点,可是老女人说的这样厉害的东西,海愿真心没法和眼前的小东西划上等号,估计再长十年吧,这家伙现在还是潜伏期,不会多么厉害的。反正海愿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让这个家伙来守护自己。 “我叫你雪球好不好?”海愿摸摸雪狸那圆圆的脑袋,又捅了捅它扁圆的肥脸,征求着雪狸的意见。 “喵!”听着声音不是那么喜悦的。 “哦,俗气了点,要不叫小咪?” “喵、喵!”这次雪狸那胖胖的圆脑袋都摇晃起来。任谁都知道,这个名字比刚刚的那个名字还俗气好不好。 “哇,你还挑三拣四的。娜娅的白老虎都叫阿喵呢,你一只真正的猫,还要叫什么名字?叫你阿虎吗?”海愿瞪着眼睛,真心没有见过可以听懂人话,又这么挑剔的猫了。 “喵……”这次的叫声似乎温柔了许多,海愿瞪着眼睛看着这只肥圆的毛毛球,左看又看真心看不出它哪里有“阿虎”的样子了。不过,算了,它自己喜欢的,叫阿虎吧。 “阿虎,你男的女的?”海愿伸手在阿虎的背上摸了摸,找到了它尾巴的位置,想要掀起来看看,给它验明正身,可阿虎那条比兔子还短、还圆的尾巴紧紧的缠在屁屁上,同时带着羞涩的叫了一声“喵唔!” “哦,狸猫公主。”海愿点点头,原来是女孩子,难怪这么羞涩了。可没有想到,海愿才说完,阿虎全身的毛都抖了一下,接着就好像刺猬一样的把毛都竖了起来,一双原本圆溜溜的小眼睛也是狠狠的瞪了起来,比之前的大了近一倍,还泛着幽幽的蓝光。 如果可以忽略它那过分圆滚滚的身材和只有拳头那么大的个头来看,此时的阿虎真心有那么点威猛的味道了。不过……小可爱就是小可爱,生气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说。 “啊哈哈,我明白了,叫阿虎嘛,是狸猫先生了!那你刚刚羞涩神马啊。”海愿马上给这只“威猛”的狸猫先生顺了顺毛,它刚刚夹着尾巴的羞涩模样绝对是个误导。 “喵!”短而急的一个叫声之后,阿虎一躬身从海愿的掌心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对着她的小脸就是一巴掌,那意思分明是说:男女授受不亲的,你掀我尾巴、看我屁屁,还不准我羞涩啊。 好在阿虎只是玩笑,小小的猫爪拍上去没有露出利爪,而且又短短的小腿,只是等于在海愿的脖子上搔了个痒痒,痒的海愿缩了缩脖子,一把将阿虎抓下来,准备实行一下身为主人的权利,给它点教训看看。总不能让一只兽宠总是爬上主人的肩膀,给主人扇耳光吧,还反了你呢。 就在一人一兽玩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小队人匆匆的走了过来,为首的小头目看到海愿就跪了下来,将手里的一个卷轴捧过了头顶,恭敬的说道:“皇上圣传,请神女进宫!” 168 海国皇帝的真相 “皇上!”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让海愿和老女人都微微吃惊。(.好看的小说)海愿一时还真是拿不定主意了,看看地上还跪着的人和他手里捧着的应该叫做圣旨的东西,又看看那扇神庙的大门,考虑着要不要进去问问大祭司的意思? “神女请自便。”正在海愿踌躇的时候,那门口刚刚接过海愿那面金牌的少女回复了一声,她手里还托着那个托盘,也没见她进去向大祭司请示过,居然就有回复了? 海愿心里很是疑惑,但又看看老女人安心的点了点头,海愿才相信了大祭司的“神力”,应该是早就知道皇上会有此节吧,所以都交代好了的,一定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海愿知道迟早要去的,别说见皇上,就是见太上皇也得去啊。(呃,据说海国的太上皇已经驾崩二十余年了,海愿的意思是可以视死如归的去了。) 索性身边还有那个老奴,还多了个守护的神兽,海愿把小腰板挺的笔直,照直上了她来时候的马车,跟着那一小队来传圣旨的人走了出去。重新绕回来,到了之前的那个牌楼,海愿才看到这里停着好多匹马,那一队人都向着各自的马走去,海愿才知道,原来这个写着“国师府”的牌楼就等于是块下马石,除了大祭司允许的特殊车辆之外,是要武官下马、文官下轿的。 本来以为皇宫的位置应该是在这座圣都的中心,可海愿再次想错了,也是低估了国师府的实力和势力。海国的皇宫居然是在这圣都的另一边,国师府在西边,皇宫是在东边,等于将这块圣都分割为二。而皇宫虽然雄伟、辉煌,颇具气势,但从瓦顶到门楼,都少了一份奢华与绚丽。 海愿觉得用两种女人来形容皇宫和国师府最为恰当,一个大气沉稳、一个妩媚妖娆,两种不同类型的女人却是各有各的吸引力,难分出哪一个更摄人心魄了。 皇宫大门很宽,海愿的轻便马车从宫门直接进去,绕过了前面的正殿,直接向后面一所偏殿驶去。虽然说是偏殿,可那气派一样的雄伟,雕梁画栋、粉漆彩绘,一种高贵的气质扑面而来。马车停在这里,老女人过来将海愿扶了下来,有内侍则是伸手档了一下,没有让海愿直接进去的意思,想必是在等着传唤。 海愿点点头,低头敛目站的很端庄。毕竟这里是皇宫,海愿也不是正式的神女,也还拿不出国师的那种张狂霸气和目中无人来。而海愿其实也没有站多久,就有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海愿面前,向海愿弯腰施礼,语气平和的说道:“请神女和我进去。”继而又转向老女人说了声:“请到后殿稍候。” 这意思显然就是让海愿自己进去,海愿看看老女人,突然感觉身边没有了她还真是少了根主心骨,可又难以推辞,只好再把腰背挺直一些,深深吸了口气来安慰一下自己有些虚慌的心情。 “小公主不必紧张,皇上是……是很随和的人。”老女人本来已经和海愿分开,几乎没有说话的机会,但还是趁着海愿从身前就要走过的时候说了一句,让海愿可以更加淡定一些。 偏殿的大门虚掩着,那宫女推开门让海愿先进去,海愿看着高高的红木大门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高高抬起腿来迈了进去。在海愿才进去几步,身后的门便轻轻的合拢起来,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海愿也是感觉背后的光线弱了才转回身看了一眼。好在门没有上锁,还只是虚掩着,这也让海愿放心不少。[.超多好看小说] 再转头回来,海愿才仔细的看了看这间偏殿,和之前见过的天启国的皇宫差别不大,但各种装饰的帐幔和帷帐都是海国特色的七彩图样和咒文的花绣,颇具民族特色。中央的一张黄金椅子上也是雕龙刻凤,祥云缭绕、莲花盛开,但这把椅子却比国师的那把黄金椅子小了一号。也不知道是国师的气派太大呢,还是这皇帝甘愿屈居人下,不敢得罪了国师大人。 可是不管大小,那把黄金椅子上现在都没有人坐着,再看看屋里的其他地方,也没有人,甚至连个侍者都不见。这偏殿虽然大,可此时却显得空荡荡的,有些冷清。 难道皇上还没来吗?海愿想这皇上应该是很大的架子吧。在国师面前耍不了大牌,估计要在自己面前充一下门面,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海愿感觉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就做了炮灰,明明是国师和皇上之间的明争暗斗,现在把自己拉来做神女,直接就推下了水。 因为电视里看的多了,所以海愿也知道些宫廷的规矩和皇上、皇后、嬷嬷、太监们的刁钻和伎俩,怕是现在把自己晾在这里,等着自己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就出来寻自己的错处了吧。或许这次叫自己来根本就是打算鸡蛋里挑骨头,来个杀鸡儆猴,拿自己开刀给国师看看颜色? 想到这里,海愿就更不敢乱动了,站的笔直不说,头也是半垂着,虽然还做不到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但也有几分从容淡定,临危不乱的架势。只是海愿站了起码有十五分钟往上了,这偏殿里不但没有皇上过来,甚至也没有人再来传话告诉自己该怎么做的。 实在站的有些难受,心里又琢磨不透这久不露面的皇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海愿把小脑袋偷偷的左右转转,想要把这间偏殿看的更清楚一些,也好观察一下形式,看看哪里是不是有什么暗门,会不会就有个老嬷嬷正从哪里往外看着,监视着自己呢。 可看了半圈,这间偏殿还是空荡荡的唯有海愿一人;又把视线往另外半圈移动过去,海愿就看到了这半边高高的书架和一座几乎高到棚顶的大柜子。柜子上面的门都是一个格格的,想必是装重要的书籍或是珍贵的古玩的,应该是个收纳柜。 这样一看,海愿倒是觉得这间偏殿有点像是御书房了,不然怎么放这么大的书架和书柜呢。就是没有看到同样庄重的大书桌,显得又有些不伦不类,实在看不出这间偏殿究竟有什么特别的作用了,或许就只是皇上屋子多,随意摆设的一间呢。 海愿只顾天马行空的想着,全然没有注意那书架上数第二层的一个格子门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开了一个小缝,有一双乌黑纯净的眼睛从里面望了出来。因为上数第二层的格子已经是很高了,几乎差一点就要高到棚顶了,所以那双眼睛的主人只从上面看到了海愿的一个脑瓜顶,总是不见海愿抬头,也看不到海愿的样子,所以急的伸手挠了挠后脖梗,有些心急。 海愿自顾的在这偏殿里站的脚麻腿酸,而上面的那个人亦是被那狭小的空间憋的有些难受,四肢都有些僵硬了却还是不见海愿抬头看过来,想要动一下活动活动四肢,却感觉脚边的一本书被碰倒了,随即那本书就砸开了柜门,从高处滚落下来。 “啪”的一声响吓了海愿一跳,低头看过去竟然是一本厚重的线钉书掉在了地上,再抬头看上去,就看到了上面第二层那扇已经敞开的柜门,同时还有一双手正伸出来,试图抓住已经打开的门再关上,只是因为门开的太大了,已经折到了两边,所以那手臂的主人几乎半个身子都悬出了格子,努力的想要抓住门边,看上去危险至极。(.) “小心啊!”海愿忍不住叫出声来,这样的高度之下摔下来起码会骨折吧,要是摔到了头也很危险了。可海愿才一叫出声来,那上面的人也就好像是衬景似的身子一晃,头上脚下的栽了下来。 “啊!”海愿惊的一闭眼睛,实在没有想的那样血腥的活人坠地、头破血流的场面马上就要上演了,心里紧张的不行,大气都不敢出。只是过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有听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有人惨叫? 是太高了?那这半天也该摔落下来了。是又爬上去了?有可能的,也许那人就抓住了格子边上或是门呢,掉在高处起码没有摔下来吧。 想到这里,海愿才长长的出了口气,睁开了眼睛。然而……一双大而亮的眼眸正好和海愿的眼睛对视上,那双黑瞳幽深的好似墨潭,又清澈的好像一下能看到他的心灵深处。 海愿从镜子里看到过自己现在拥有的蓝婠婠的眼睛,美丽而干净,带着点妩媚风情,可这双眼睛虽然是标准的杏核眼,睫毛也很长,但眼里没有气势和杂念,完全就是一种单纯的好奇和纯洁的探究,如此干净无比的一双眼睛,仿佛不染世间的尘垢,也可以洗净人的灵魂和私心,不只是美,而是一种令人向往的纯洁无瑕。 “你叫啊!”那双眼睛下方的嘴巴发出声音,那是一个男声,低沉而短促的声调让本来很磁性的嗓音也带着些俏皮的味道了。那双眼睛又眨了眨,一只手就伸出来,拍了拍海愿的小脸蛋,继续问着她:“我突然出现没有吓你一跳吗?你怎么不尖叫?” “我为什么要叫?”海愿的脸被拍的不是疼,而是因为那双大手一拍之下有些发麻,因为那人的手太粗了,有着厚厚的一层茧子。但海愿却还是不明白,这声音的主人、这双眼睛的主人究竟为什么要自己叫? “不叫不好玩哦。我在上面闷了很久了,就是想要等你待烦了,要睡着的时候吓你一次,可你偏偏不睡。”那双眼睛又靠近了一些,紧的几乎鼻子尖都贴上了海愿的鼻子尖,就那样一直盯着海愿的眼睛说道:“你怎么还不睡?你闭上眼睛睡吧。我就这样看的清楚,刚刚在上面都看不到你的眼睛,其实也不知道你睡没睡。”原来他一直想要看清海愿的脸,不是要看海愿的样子,而是单纯只是想要看她的眼睛有没有闭上,睡没睡着。而刚刚海愿因为害怕而闭上了眼睛,他就以为海愿睡了呢,所以才会落到她面前,以为可以吓到她的。 “你刚刚那样危险的时候我才想叫,现在你没事了,我又不会害怕,不叫。”看着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又听着这样执拗而单纯的话,海愿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子是过于单纯的那种,或者说是……轻度的智障吧。 转一下头,海愿还是不习惯被一个男人如此靠近,即使他的眼神再纯洁,海愿也会感觉到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再后退一步拉开一些距离,海愿才看清面前这个男人那高大的身形,已经那一张堪称是精雕细琢的脸。 这张脸真帅气,不是美艳或是妖孽型的男人,五官都立体而生动,好像是古希腊雕像那样的刀刻出的一般;额头宽而饱满;鼻子又挺又高;嘴唇不薄,但浑厚而有型;尤其是下巴上的一个小小的竖窝,更显出这男人特有的英俊魅力,有点像是欧洲人的模样,但却是黑发黑瞳。 看他的年纪也有二十五、六岁,可这样的年龄的男人应有的沉稳或是干练在他脸上身上都找不到,反而是清冽的气息和纯真的双眸让人感觉他好像还保有一颗最无比纯洁的心灵。 发现海愿退后打量着自己,那男人撇了撇嘴,表情带着那么一点的不屑,竟然冒出一句:“看我太俊了吧?迷死你。” “呃!咳咳……”海愿承认,自己刚刚的眼神有些放肆了,看一个男人居然可以看的这样详细的。可是他明明很纯洁的好吧,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呢,害的海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了,就忍不住抓住衣领咳了两下。 “呛到口水了吧,看我俊也不要流口水,呛死了抬出去埋了,眼睛一闭以后也看不到了。”那男人的第二句话更是另海愿瞠目结舌、找不到自己的脉搏了,这男人到底是智障呢,还是就喜欢抬杠?而且还是自恋成狂,以至于有些不自量力的臭屁了。 “我不会呛死的,我男人和我弟弟都比你美,我每天从早看到晚,还活的好好的。我只是没有见到过你这么丑的,好奇而已。”海愿咽下了口水,说了一番算是违心的话了。要知道,钟离域、蓝子寒和面前的男人完全是两个类型好吧,但眼前的这个,不是美男但绝对是帅哥的典范,要型有型、要样有样,就连穿的都那么…… 呃!看到这男人穿的衣服,海愿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这男人身上穿的竟然是一身的明黄!而且衣襟到下摆绣着一整条腾飞的龙,龙身的彩色鳞片和长长的龙须透着一股子灵气,张扬的利爪又显出无比的气势和威严,一双龙睛更是瞪的圆圆的,那一份华丽、庄重和高贵可不是旁人能穿的出来的吧。 “你……咳咳。”海愿故作镇定的咳了两声才试探性的问道:“你这衣服挺好看的嘛。” “当然啦,龙袍啊,世间就我可以穿,我可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帅哥摇头晃脑的样子更显示出他单纯的心思和纯良的本性,可在海愿听来却真是汗哒哒了。 现在海愿也彻底明白,为什么说海国最有威望的是月族的神女,最有权力的是海国的国师,而几乎听不到百姓对皇上的敬畏和敬仰,甚至连负面的咒骂和埋怨都找不出一句来,原来这个皇上已经毫无心机、全无野心,单纯到智商减退了。只是不知道皇上这个样子有多少人真正知道的。起码在这之前,海愿没有听到过一点关于海国皇帝是智障的传言。 “你这衣服其实也挺好看的,这个颜色我喜欢。”这位皇帝大人伸手在海愿七分的荷叶袖上摸了摸,似乎感觉衣料挺滑的,手感不错,随即又弯腰扯了扯海愿裙子的下摆,指着上面的七彩花纹说道:“这个绣的也好看,不过我还是喜欢花儿,带字的不喜欢。” 海愿低头看看自己的裙摆,上面是吉祥喜庆意思的海国文字用彩色丝线绣上去的,弯弯曲曲的很有特点。又看看这“纯洁”皇帝此时弯着腰看女生裙子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但却不是龌龊,好像……好像如果和龌龊的想法搭上边,就是海愿自己的思想不纯洁了。毕竟这个身穿华丽龙袍的帅哥真心没有半点越矩的意思,单单就是在评价一条裙子而已。 “嗯,那我下次来换一条带花的裙子。话说,你为什么叫我来?”海愿这才想起了正事,好像自己是被这个“纯洁”的皇帝宣召来的,可是从自己进来到现在,加上这一番的东拉西扯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吧,貌似两个人都跑题了,还没有弄清楚他这样的智商把自己叫来干什么呢。难道就只是为了看看自己的裙子?又或是想要等自己睡着了,好吓自己一跳吗? “我叫你?”帅哥皇帝的眼神里带着自问和疑惑,想了好半天才想出来,把手一拍,恍然大悟道:“我是听说月族的嫡传神女回了圣都,好奇啊。听说你很漂亮,神力又高,我就想要看看你而已。” 如果这一番话是一个神智正常的男子,字正腔圆的说起来,海愿也感觉不出什么问题,可是现在从这个帅哥皇帝的嘴里说出来,倒是真心感觉是一个孩子样的好奇了。敢情海愿就是一个使人好奇的玩具,他要看看,就叫来了,然后就想着把自己吓唬一跳,他好开心吗? “那你叫什么名字?你都不做正事吗?你知道什么是正事吗?”海愿不禁好奇,这样心思简单的一个皇帝,如果坐在威武的朝堂之上,对着那些或是老谋深算、或是年迈迂腐、或是心有大志而不得舒展的文武大臣们,该是如何的应对呢? “我叫阿耶鲁。正事每天都做啊,不过不好玩的。正事就是……”为了表示自己知道什么是正事,阿耶鲁走向了那张黄金座椅。来到椅子前面没有马上就坐下去,反而是站直了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的转身,掀起衣袍的下摆,慢慢的坐了上去。 阿耶鲁高大挺拔的身子往那张黄金椅子上一座,刚刚嬉笑的表情也收敛了,眼神虽然还是纯洁无比,但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让整张帅气的脸都严肃起来,一脸的冷静和威严,而且周身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是无可比拟的。如果你不看他的眼神,阿耶鲁那样坐直了不动的样子,会让人忍不住想要俯首膜拜。 只是,海愿发现阿耶鲁就那样一直的坐着,那带着性感竖窝的下巴微微抬起,一副藐视众人的神情,却始终都是一句话不说的。 “你说的正事就是坐着?”海愿知道了,这样威武帅气的阿耶鲁是看不出智商有问题的,但他就这样一直不开口吗? “你还没有问我问题啊!”阿耶鲁动了动身子,似乎也因为坐的太直,腰背有些难受,但还是忍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哦。”海愿挠挠头,想了一下才说道:“皇上,边关小镇鼠患猖獗,你看如何处理啊?” “交由国师处理。” “呃!我回来的路上有三个镇子都闹了瘟疫,后经查实是府台私自打开了瓦迪山的矿脉,把有毒害的矿石挖了出来,害了不少的人……” “国师自会调查清楚。”还没等海愿说完,阿耶鲁就不耐烦的挥了下手,一句话就把海愿说了一半的话给截住了。而且他每一次回答都声音低沉、声色俱厉、威严有余,看不出一点的破绽。 海愿终于明白了,这皇帝有傀儡知名也实属无奈,他那样单纯如孩童的智商,能每天摆出这样一副威严的神情,把自己好好的隐藏起来,再这一件件的事情交由国师处理,而不被那些大臣们发现,也确实不容易了。 那国师呢?他是因为知道皇帝如此心智,而故意加以利用、把持朝纲?还是真正的忠心皇上,将皇上的事情隐瞒起来,恐居心不良的大臣欺凌、叛乱?! ------题外话------ 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蓝蓝祝大家都能有一个好成绩,等着你们凯旋归来,给我一个好消息哦。 169 突然发现大祭司的秘密 “还有何事要奏?无事退朝了。[]”海愿还在想着,那边已经坐的不耐烦的阿耶鲁自顾的说了一句,随即站起身来,仍是步子稳健,表情严肃的从那椅子边上一步步的走下来,这才又恢复到了之前嬉笑的模样,对着海愿问道:“我刚刚的样子威武吗?” “嗯,威武,很威武。”海愿笑着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却不禁为阿耶鲁有些难过起来,如此英俊帅气的男子,又有一派沉稳威严的样子,却唯独心智低下,可见上天也不是总给一个人什么都好。 “好了,我也累了,你回吧。”阿耶鲁又把海愿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然后才说道:“其实你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嘛,怎么就选你当神女了呢。”然后还没等海愿发表什么意见,转身就向着后堂的方向走去。 这一来一去都没有什么预兆,而海愿甚至还没有弄明白这位海国的皇帝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叫来,难道真的只是他说的那样,为了好玩吗?还是说…… “你等下,我还要好玩的东西给你看哦。”海愿说着,向门口跑去,把门推开一点缝隙,蹲下身子叫了一声“阿虎,过来。”那只肥嘟嘟、圆溜溜的雪狸听到了海愿的声音,就从奴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快速的向着海愿跑了过来。 之前领海愿进去的那个宫女看到一个白色的毛球跑到近前,正要阻拦,却听到门里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让它进来。”说话的正是阿耶鲁,他是听了海愿的话才凑到门口的,自然也看到了那只肥圆的雪狸。 当那只雪狸跳进了高高的门槛,海愿刚刚把它抱起来,阿耶鲁就好奇的凑过来,伸出一根修长但带着茧子的手指,捅了桶阿虎的身子,估计捅的力道挺大,阿虎不满的叫了一声“喵唔……” “哼,明明是只猫啊,怎么叫阿虎?”说这话的时候,阿耶鲁一脸的不屑,还带着点鄙视,貌似海愿居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我说是虎就是虎啊,它还会咬人呢,要不要咬你试试?”海愿说着,拍了一下阿虎的脑门,把捧在手里的雪狸猛的向着阿耶鲁扔了过去。 雪狸身子虽然圆圆胖胖的、四肢看着也短小,但行动却十分的灵活。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用它那条短而圆的尾巴一扫,借力就跃上了阿耶鲁的肩头,把一张小包子似的圆脸就凑近了阿耶鲁的脖颈,张口欲咬。 而雪狸和海愿的动作配合的很好,几乎没有拖拉的时间,但阿耶鲁的反应更快,雪狸的嘴还没有挨到阿耶鲁脖子上的皮肉,他的大手就一下挥了过来,动作更快一步的将雪狸揪了起来,手劲奇大,把阿虎揪的“嗷嗷”直叫唤。 “干嘛呀,放开它。”海愿赶紧冲上前去,想要趁阿耶鲁还没有对着雪狸下毒手之前将雪狸从他的手里抢救回来,却不料阿耶鲁的身子一转,身形快速的闪向了一边,让海愿扑了个空。 海愿还记得老奴给她的功夫手册上有这么相似的一招,也随着阿耶鲁的步子过去,左手呈爪抓向了阿耶鲁的面门,右手虚空一划,想要用一个虚招引阿耶鲁来档,然后趁机再去解救雪狸;但海愿的两招都到了阿耶鲁的面门,阿耶鲁却不慌不忙的用左手挡住了脸,右手里抓着的雪狸往自己身后一背,显然是藏着不让海愿可以抓回去的。 这一招又不顶用,海愿没有再向前攻击,而是守住了身形,站定了仔细的盯着阿耶鲁的眼睛看过去。[]海愿知道自己的功夫平平、又不会内功,所以根本不是这样一个男人的对手。但阿耶鲁使出了这两招之后显然也证明他是会武功的,而且自己出招,他就毫不犹豫的接了下来,那就证明他没有使诈。 海愿刚刚想到的就是阿耶鲁会不会也像是之前的钟离域那样,蛰伏七年,宁愿受尽委屈却总是隐忍不发,只为最后的时机,所以才把阿虎叫进来,借着一个因由想要试探一下阿耶鲁的。 现在再盯着阿耶鲁看,他眼中亦是只有玩味和好奇,似乎不明白海愿怎么突然又不打了;但看不出因为海愿试探出他会武功,而应有的杀机。原来阿耶鲁会武功是真的,难怪他的手那么多的茧子,但他又不懂得隐藏实力,遇到危险便会使出来,而没有丝毫的隐瞒,可见他确实没有那种深的城府和心计了。 “好了,阿虎没咬到你,算是你赢了,把它还给我吧。”海愿这才伸出小手,向阿耶鲁讨要阿虎。 “不给,它真好玩,毛毛好柔软哦。”阿耶鲁却没有马上将阿虎给海愿的意思,而是把阿虎托在手心,用脸摩擦着阿虎那细细的柔毛,一脸的孩子气。 “我要回去了,不能再玩儿了。”海愿说完,又上前一步,但却没有直接伸手去抢,因为海愿知道阿耶鲁的武功应该不弱,自己硬来只会让阿虎受罪而已,见阿耶鲁不给反退,还把阿虎抱进了怀里,海愿才黑下了脸,吓唬他说道:“你不给,我告诉国师去。” “国师!”这句话显然有些作用了,阿耶鲁的眼睛里带着疑惑看看海愿,又分外不舍的看看阿虎,随即把脑袋摇得像波浪鼓,意思是不肯了。 “你不信?其实国师是我外公,你说如果他知道你抢了我的神兽,会怎么样?” “不再管我了,不听大臣们发言,不教我武功,再也不理我了。”阿耶鲁似乎已经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把手里的雪狸向海愿抛了过来。同时也让海愿明白,原来阿耶鲁的武功竟然是大祭司教的! 接过了雪狸阿虎,海愿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阿耶鲁:“你乖哈,这个是我召唤来的,如果有机会我再给你也召唤一只。” “真的?”阿耶鲁眼里的失望少了些,欣喜多了些。 “当然是真的,我是神女,不会骗你的。”海愿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着:召唤来的是什么东西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你眼神闪烁,一定是说了假话骗我的。”阿耶鲁倒出奇的聪明了起来,对着海愿一撇嘴,恋恋不舍的看着趴伏在海愿肩膀上的阿虎,委曲求全的说道:“要不你经常来这里和我玩玩吧,把它也带上,我们一起玩?” 看着面前的阿耶鲁空有高大挺拔的身形,一张俊脸,却孩童一样的心性,海愿不忍心驳了他的意思,就好象对着一个可爱的小朋友般很有耐心的保证着:“会的,以后你有空了就叫我过来,我带阿虎给你玩。” “喵……”阿虎却不乐意了,很坚决的叫了一声表示反对,它可不是玩具,而是神兽,很伟大的神兽。 而海愿干脆无视了,反正她不懂喵语。只是向着阿耶鲁挥了挥小手,转身向门口走去。 殿外,老女人见海愿叫了阿虎进去之后又是好一会儿没有出来,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正在向那扇门使劲的盯着,就看到海愿的小手伸出来,推开了门,随即她娇小的身子也走了出来,向着一直侯在门口的侍女客气的点了点头,向老女人走了过来。 “走吧,我们回去。”海愿吩咐一声,就上了车,然后掀着帘子对老女人说:“你也上来,我有话问你。” “是。”老女人点头,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明白海愿将要问的是什么问题了,于是也上了车,海愿才放下了帘子。 等到马车开动起来,海愿先是没有说话,就从车窗的纱帘往外看着,直到出了宫门,才感叹了一声:“国师府的牌楼就好像一块下马石,宫里的人过来传话都要把马停在牌楼外面,而这皇宫却是可以由我的马车随意进出的。” “小公主是神女之尊,自然和其他人不同对待,这皇宫其实平日都不准人随意进出的。”老女人以为自己听出了海愿的意思,忙向她解释着。 而海愿却是一笑,顺着老女人的话题问道:“不准随意进出?是不是因为皇上身有隐疾,所以不便见客,恐怕这消息给世人知晓了?”海愿料定这老女人一直跟着大祭司,应该也是知道皇帝秘密的人之一。而海愿之所以有前面那一声叹气,也不过就是想要老女人漏出一个话题,她好接上去而已,不然就照直问出来,只怕这老奴不会就对自己说实话了。 “是。”老女人微微诧异了一下,然后马上就肯定的回答着。海愿进去那么久了,以海愿的聪明应该会知道一些什么的。何况皇上找海愿过来,而大祭司却没有横加阻拦,本身也是不想要把皇上的事隐瞒她的。 “原来真是这样。”海愿又轻轻的叹了口气。原本她还希望自己想错了,这个海国的皇帝其实还是有些头脑的,是把这一切都隐藏起来,装出一个痴傻的表象给大家看,自己对他的试探也是欲擒故纵的;可现在看来,老女人跟着大祭司那么久了,甚至可以说是看着这皇帝出生、长大的,这皇帝的事情瞒不住大祭司,应该也瞒不住这老女人了。 “皇上心思单纯,却又有过人的勤奋好学,只是对世间的俗事难以理解罢了。”老女人看到海愿有些失望的神奇,向她解释着:“皇上对武功的领悟颇高,任何玄妙的招数只要看上两遍就可以学会,内功修习也非常勤奋,每天早晚都会运功打坐的;而皇上对于书籍里的文字、诗句也是过目不忘,只要看上一遍,都可以背诵出个大概来的。” 海愿被老女人的这番话说的一愣,瞪大了一双眼睛不敢相信她说的人和自己刚刚见到的那个皇帝会是同一个人! “不信吗?小公主下次再去,可以试试的。皇上还写的一手好字,这全是他自身的勤奋,经年累月的苦练才得来的。”老女人就知道海愿会这样的表情,笑的云淡风轻。 “原来上帝给人关上一扇门,真的会打开一扇窗。”海愿再叹了一声,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皇上居然还有这么多的优点,而他手上的那些茧子,应该也是练功或是写字而留下的吧。不然,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事情都有人伺候的皇上怎么会有那么厚的茧子呢。 海愿心里即使有再多的疑问,却总是一时半刻找不出答案的,随着马车穿城而过,来到了另一边的国师府,重新过了那高高的三层牌楼,海愿的心里已经有了比之前更多的不解。 “小公主回去休息吧,这几天都赶山路,一定累坏了。”从正门进去,老女人直接将海愿领回了分配给她的那间水上竹楼。而此时竹楼里已经多了几个侍女,海愿见过的,都是之前在小镇上给自己洗澡、按摩的女子,看来这些人现在就是专属给自己使用的了。 对于那一整套的洗浴、按摩,海愿已经习惯了,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的局促、不好意思,而且洗过澡之后,擦了精油会浑身的轻松,确实是一个舒缓神经、放松心情的好方法。 当海愿躺在卧室里的竹床上,不禁就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一张竹床,和上面躺着的那个绝美的男子。而海愿现在的这张床也应该是塔塔之前睡过的吧。想到这里,海愿忽然明白为什么塔塔和奴的那个避世的井下世界会有一片竹林,而奴又是被塔塔放在了那样一张青翠的竹床之上;也许这里的记忆多多少少影响了塔塔的思想,会把她记忆的一部分带到现在的生活里去。可能不能就理解为:塔塔实际上对这里是怀念的?! 海愿猛的又坐起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吃惊,如果说塔塔真的还怀念这里,而吉娜也对塔塔的事情还一无所知,大祭司也对外宣布神女是在幼年走失了,可为什么自己突然出现,却没有人惊奇呢?如果说世人都知道塔塔走失了,现在塔塔不见了踪影,怎么她的女儿就出现了呢?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大祭司的一面之词,而真相就是:有人知道塔塔的去向,有人知道塔塔和什么人生了女儿,只是一直都隐忍不说,互相欺骗而已。若是如此,那塔塔不只是大祭司的牺牲品,那另一些知道真相的人也如此的不作为,任由塔塔去牺牲,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海国人崇尚神女,甚至超过了皇帝吗?那又为什么有人明知道大祭司把海国的神女送去了蓝桐国,却都门不吭声呢?而海愿还清楚的记得,在白天的时候那老女人曾经颇有感触的说过“可惜塔塔并不了解真相,就离开了。”那塔塔应该了解什么真相呢?难道塔塔知道了真相,她就不会走了吗?难道塔塔可以忍受被自己的父亲出卖,当作礼物一样送人的事情吗?能够忍受心爱的人被人打伤,终生不能站立的事情,而单凭着一个真相就原谅吗? 疑团一个跟着一个,海愿想明白一个,却又有新的问题冒了出来,久久的在海愿的心中纠结不去,让海愿想的混乱起来。越是混乱,海愿就越是睡不着,实在躺着难受,干脆就从床上起身,穿上鞋子来到了窗边。 这是屋子的后窗,前面的风景海愿已经见过了,而具她的判断,白天去过的神庙的位置应该就在这国师府的后面,如果自己没有把方位搞错的话,那么从这里应该可以看到神庙的。 推开了窗户,月色皎洁明亮,海愿举目远望,果然在不远处的围墙另一面,海愿看到了那个草棚的一顶,那里果然是神庙的方向。而且从这竹楼上居高临下,还可以看到越过草棚稍远一些的地方,那里好像有一汪池水,在月光下正反射着粼粼的银光。 同时,海愿也看到,那池水的旁边似乎有个人影,虽然距离太远根本看不到那人的样子,但从身形上来看海愿在想那应该是大祭司的。而且神庙不准大祭司和神女以外的人进入,那如果不是个外来的闯入者,就应该是大祭司无疑了。 可大祭司站在水边干什么?海愿正在想着,那人影就动了一下,随即可以隐约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那人竟然直接跳入了水池中。海愿吓了一跳,用手捂紧了嘴巴,生怕大祭司跳的水池很深,他又不会游泳;还好,海愿马上就看到大祭司的头钻出了水面,但却没有上岸,而是一直泡在水里。 海愿不知道大祭司是站或是坐,也不知那水池究竟有多深,但大祭司却始终只把一个头露出水面来,久久都没有出来。 远远的看着大祭司泡在水里,海愿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正中央的月亮,现在应该是子时了吧。而子时这个念头在海愿的脑袋里一冒出来的时候,另一番景象也在海愿的脑海中闪现。那是钟离域泡在大木桶里的样子,木桶里满是冰冷的井水,那是为了解除他身上蛊毒的疼痛,那现在泡在水里的大祭司难道也是…… 本来海愿以为大祭司也是情蛊发作,忽然那水中一直待着不动的大祭司一下从水里跃了出来,看身手十分的敏捷,倒是丝毫不像是之前钟离域情蛊发作的时候,疼的浑身无力只能任人宰割。可大祭司若不是情蛊发作,为什么又在子时跳入这水池里? 海愿正百思不得其解,身上还滴着水的大祭司转头向海愿这边看过来。距离那么远,海愿知道自己根本看不清大祭司的样子和表情,可却分明的看到了他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晶亮的,带着狠戾和决然狠狠的瞪向了海愿,甚至让海愿直觉上知道,大祭司已经发现自己了。 抬头看看天上的月光,正明亮的照在自己的这座竹楼上,自己这样高的距离,又是月光的中心,大祭司那样敏感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到自己呢。莫名的,海愿的心狂跳了起来。虽然自己可以解释为只是睡不着就随意开窗一望,可为什么现在心里那么的害怕,害怕着大祭司的那双眼睛呢。 “砰”的一下,海愿关紧了窗子,鸵鸟一般的反复的告诉自己:别怕,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个人是你的外公,而他只是看到了你而已。可心一再的狂跳着,让海愿浑身发抖,好像刚刚泡在水里的竟然是自己。 “叩叩叩”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那一声声的扣动好像都是敲击在海愿的心上,让她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掉了。没有得到海愿的回应,那敲门声还在继续,海愿忙回了一声:“我睡了。”这话一出口,海愿几乎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脑子也被那个皇帝传染了吗,怎么这样的笨了。 “小公主,是我。”老女人的声音传来,才让海愿微微的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绷着,因为她不知道这老女人要干什么,又为什么而来。 “小公主,窗子没有关好吗?我听到窗子响了。”老女人隔着门说道,听声音倒是很平和,听不出一丝的杀机来。 “哦,关着呢。”海愿说着,尽量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才走过去拉开了门。老女人站在门外,脸上没有睡容,这也就难怪她会听到海愿关窗了。 “我刚刚起来透透气而已,有点热。”海愿故意松了松领口,表现出热的样子来。而其实,她这间竹楼是建在水中央的,周围又有花藤篱笆,到了晚上清凉无比,又怎么会热呢。 “哦,好。”老女人没有再问太多,向海愿点点头就退后几步,方便海愿关门。而海愿把门关好了,心又开始“砰砰”狂跳不已,后背都被一层冷汗打湿了。 听到身后门外老女人的脚步声远了,之后是楼梯的“踏踏”声,海愿知道她下楼去了,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而就在海愿这一口气还没有喘完的时候,刚刚海愿开过又关上的那扇后窗“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大祭司那高大的身形犹如一只巨鸟从窗口飞掠进来,一下子来到了海愿的面前…… 170 意识到了自己的转变 海愿此时才发现身材娇小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她不但要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高大的大祭司,就连心里的压力也随着那身高的差距而增大了,恐惧更是犹如一只巨手紧紧的拉住了海愿的心,将她的心脏一再的搓揉着,使她有种心胆俱颤的感觉。 而大祭司的脸因为低下来,所以月光根本就无法照到他的脸,也无法让海愿看到他此时的表情,唯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在整个暗成了一片黑影的脸上闪着寒光。那眼神绝对是冰冷的,也是海愿所从未见到的。 凭直觉,海愿竟然感觉眼前的大祭司是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他身上的衣袍还湿着,有水滴从他的衣角滴在地板上;而偏偏那竹制的地板更容易发出清脆的“咚咚”声,让海愿一时竟然无法分的清楚,那声音究竟是水滴落在地板上发出的,还是她那颗狂跳不已的心脏发出的。 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海愿张口叫了一声:“外公。”平时最不喜欢叫的这个称呼在海愿此时听来竟然像是一个可以保命的咒语,只是她并不知道这咒语灵不灵而已。 “婠婠,你想的事情太多,知道的也太多了。”大祭司冰冷、阴森的声音从口中溢出,就好象是一道道带着寒冰的枷锁将海愿层层的缠绕起来,让海愿整个人都僵硬而麻木了,手脚更是不停使唤,让她现在想要因为害怕而后退都不能移动一下脚步,就只能那样呆呆的看着大祭司说完这番话之后,将右手伸出来,就好象慢动作一样的伸向了自己的脖子。 明明想要退开或是躲避,再不济海愿也知道应该用手来抵挡一下,可偏偏她就好像中了邪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大祭司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并且能够感觉到他大手的力量在慢慢的收拢五指。 他的手很大,而海愿的脖颈很细,一只手的五指收紧之间,海愿感觉胸肺里的空间被挤压出来,肺部形成了缺氧的真空,眼睛也在充血、突出,好像连舌头都变长了,不自觉的在往外跑。这个过程太漫长、也太可怕了;海愿甚至希望大祭司可以一下子就掐断自己的脖子,折断自己的颈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着慢动作,一点点的把自己纤细的脖颈握紧在他的手里。 大祭司明显是喜欢这样慢动作的,他应该是在享受着掌控别人生死的那种乐趣,只要他的手再收拢一点,海愿的生命就嘎然而止了,而只要他还还没有握紧自己的手,海愿的生死就总是在一线之间徘徊,也是在被他所掌握着。 “咳咳,外……外公,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海愿咳嗽着,努力的控制着已经发硬的舌头,想要抓住最后可以生的机会。她曾经经历了太多真实的死亡,以至于当她知道将要再次面对死亡的时候,并不是无惧的,反而是真心的恐惧着。 “不知道?你今天不是已经见过皇上了?他的事情瞒不了你的;你睡不着,不是在反复的想着你的身世和塔塔的事情?你从窗口看到我在水里,不是在想我是不是也情蛊发作?所有的事情都串联在一起,你将知道你所不该知道的,难道你认为我应该让你活着就把这一切都想通吗?从最开始,那个傻瓜把你带回来,我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要么是你死,要么是你把一切都拆穿。” 大祭司的话很直白,他所说的事情确实是海愿刚刚所想的,也是她种种疑惑堆积在一起难以解释清楚的问题所在,可大祭司最后的话却让海愿有了更大的疑问,他所说的那个“把你带回来的傻瓜”究竟是谁?带自己回来海国的不正是大祭司自己吗? 脖颈上的力道再收紧,海愿本来已经充血的眼球更是浑红一片,本就看不清大祭司此时的面目,而他此时的口气和声音都是陌生而使人恐惧的,好像真的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将要把自己的命一并推入地狱。 “放手,放开她。你做的还不够吗?你害了塔塔,骗了吉娜,还有那么多的人都被你所欺骗和掌握着,你还要放肆到什么时候。”同样的男声,确实完全不同的口气和味道,让海愿以为自己已经在死前产生了幻听。不然,为什么还是大祭司的声音,却听到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带着对自己的关心和对那只手的愤怒? 呵呵!海愿不禁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真的是要死了,不然怎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幻觉,会感觉现在那只紧紧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在松开,好像还在颤抖。努力的调整着已经朦胧不清的视线,海愿看到大祭司的脸抬起来,此时月光也正好从敞开的窗子照进来,将他一半的脸照亮了,可以看到他此时脸上的痛苦和愤怒,还带着隐忍和挣扎。 自己看错了吗?幻觉竟然如此严重了吗?海愿明明感觉脖颈上的手又送了一点,也可以在大口喘息下感觉有新鲜的空气灌入到肺里,可海愿的幻觉还在继续,因为她听到那个冰冷阴森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又出来了?你不是因为情蛊的疼痛而躲了起来吗?你这个胆小鬼,你害怕的时候就让我来承担,你想要维护的时候又跑出来?没有用的,终究有一天,我将把你摒弃,这个身体将完全属于我一个人所有。” 同样的声音,同一张脸,却是完全两种不同的语调和气势,在海愿的耳边反复的响起争执的声音,在海愿几乎游离的意识下使她认为那应该是两个人,一个人狠狠的掐住自己的脖子,企图至自己于死地,而另一个却在努力的反抗着,想要把自己救出来?! 多么奇怪的想法和多么有意思的幻觉啊,海愿在那同一个人的两种语气的争执中,一会儿被收紧的手扼住喉咙,无法呼吸;一会儿又感觉那只手松开了,并因为激烈的斗争而颤抖着;海愿的意识也被一再的折磨,当她最后终于难以忍受那番痛苦,被幻觉压入了重重的黑暗之中,海愿甚至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啊!不要!”海愿的喉咙好像火烧一样的疼,又梦到那只手紧紧的扼住自己的脖颈,下一刻就好像要扭断自己的脖子,那种恐惧从心中蔓延开来,让海愿惊叫出声。 “小公主,怎么啦?”耳边传来的却是老女人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只是仔细的回味一下才能够感觉出她对自己的关心来。 海愿坐起来,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就看到老女人伸手掀开了自己的床帐,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但从她的眼底可以看到询问。 “我……”海愿眨一下眼睛,看着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摸了一下脖子。脖子没有断,除了喉咙还有些发干和疼痛,海愿甚至感觉不到其他任何的异状。那自己该怎么向她解释?说昨天晚上大祭司差点掐死自己吗?可自己又怎么躺在床上的?难道是梦境或是幻觉?可那种幻觉未免太多真实了。 “阿姨,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有来问过我窗子的事情?我记得你问我,窗子是不是没有关好的。”海愿伸手拉住了老女人的手,急急的问着。 “有啊,不过我进来帮你关上之后,你就睡着了。”老女人伸手帮海愿把额前的头发掖到了而后,就摸到了她脖颈和脸颊的汗水,再看海愿身上的那件真丝的睡袍,前胸后背都有汗水透过来的痕迹,不禁焦急起来,问着海愿:“小公主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阿姨,你是说……说你昨天有进来过?还帮我关了窗,又看我睡了?”海愿一下子就惊呆了,抓住了老女人话里的重点,攥紧了她的手,焦急的问着。 “是啊,小公主昨晚有课业,或许是做了噩梦一直的叫,所以我就进来看看你,还顺便关了窗子,见你又睡稳了才走的。”老女人拍拍海愿的手背,声音也柔了很多,特别是她的眼神,海愿在她说话的时候就仔细的盯着,却只看到她眼里的平静,而看不出一丝的波澜,就好象……好像她说的是真话一样。 而且她所说的课业海愿也知道,就是会在睡着之后做那些奇怪的梦,通过梦境自己会产生那种未知而莫名的神力,也会产生恐惧和害怕,就如同梦魇一般;那如同她所说,自己昨晚的幻觉难道是梦境! 可那感觉,被大祭司的大手死死的扼住喉咙的感觉,最后他那犹如精神分裂的自言自语,难道都是梦境吗?为何如此真实,又如此可怕。真实到自己耳边还能够听到他身上的水滴在竹制地板上的声音,真实到现在自己的喉咙还是火烧一样的痛。 不,不对,即使是梦魇,也不会有疼痛的感觉,如果那样的疼,自己应该早就醒了的,而不是现在才醒,那自己之所以睡到现在,应该是被那只大手掐到昏厥了才对。 海愿半眯起眼睛,看着面前拉住自己的手,安慰着的老女人,心中讪笑了一下,把所有的疑问都压回了肚子里,她问又有什么用呢,一切真相在没有被揭开之前,都可以随意的说成是梦境,而且说的人多了,会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的。所以海愿明白,只要相信自己的感觉,其他人说是梦,那就当作是梦境好了,自己不是卑微的苟且偷生,只是太懂得生命的重要而已。 “小公主起来吧,今天要学习一些基本的礼节,而且神女继任大典的帖子早已经发出去了,今天开始就陆续会有其他国的使臣过来,小公主或许要去接见的,所以会很忙。正式的继任大典是后天早上开始,小公主要在两天的时间里学很多的东西呢。” 老女人说着,从一边捧过一套衣服来,海愿伸手又擦擦额角的汗水,摸了摸身上已经微湿的衣服,说她想洗个澡。老女人点点头,出去了,海愿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起身来到桌边,倒上一杯水慢慢的喝着。 一手端着杯子,海愿赤着脚来到了窗边,就是昨天晚上大祭司打开闯进来的后窗,伸手推了一下,推不动!再微微用力,还是不行。海愿仔细的看了一下才发现窗子应该是被人从外面插上了,但海愿现在后悔昨天白天没有就推开这扇窗子,看一下究竟是不是被插住的,那样起码也可以证实自己的梦魇起码有几分真实的成分。 “小公主,洗澡水准备好了。”老女人推开门进来,海愿正好刚刚回到桌边放杯子,看到海愿赤着脚就帮她把鞋子拿过来,弯腰准备帮她穿上,海愿的脚一缩,摇头不想穿。 “就这样过去吧,反正一会儿就洗干净了,这样凉快些。”现在是夏季,可不管在海国或是在天启,又或是在蓝桐都还是在古代,所以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凉鞋可穿,要么就是船型浅口绣花鞋,要么就是鹿皮小靴子,绣花鞋还好些,可大概是海国多山路,所以这里的人都是习惯穿靴子的。海愿也不例外,及膝的裙子配上鹿皮小靴子倒是很好看,可是多少有些热,再加上古代没有棉线针织的袜子,布袜子穿着也不合脚,当然还是这样偶尔光着脚舒服许多。 老女人也没有阻拦,抱着衣服提着靴子跟在海愿身后,两人准备去隔壁的洗澡间。就在海愿走到门口的时候,脚下微微一湿,一股凉意从脚心透了上来。 海愿知道,自己脚下踩着的是水渍,因为这竹楼是环水的,所以夏天也依然清凉,也不会很干燥,加上竹枝的地板之间总是会有一些缝隙,所以水渍留在缝隙间是没有那么快就干的。 一丝不可察觉的笑意在海愿的嘴角露出来,但她仍是不动声色的,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半刻的停留,仍是那般平静的走了出去。有些事,不说明反而好,一边是那些人极力要掩盖的真相;一边是自己突然就发现的疑点,在自己还没有足够强大之前,海愿想要自己好好的活着,就要有点装傻的本事。 洗过澡很是神清气爽,海愿也多少感受到了所谓权力和身份的好处,起码在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可以马上就有;就算这样优越和舒适的生活,也需要身份和权力相呼应才可以有的,不是吗? 饭菜也是精致而丰盛的,海愿端坐在桌边,只要对哪一道菜看上一眼,努努嘴,就会有人给她夹到面前的盘子里,这样的生活海愿也曾经享受过,那时候她还是海刹,还是被太子的囚徒,但是当年的海愿因为那样的生活感到局促和奢侈,很不习惯,如今再面对那丰盛的早餐,海愿已经没有了拒绝的心情。即使拒绝,她仍旧是月族的神女,一切都要按照别人的安排走下去,极尽的奢华和舒适,不是吗? 安心的享受完这丰盛的早餐,饭后又有香茗漱口,让海愿从里到外都被奢华所浸染了,那份贵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多少人尽心服侍,俯首膜拜所造就的,所以如今的海愿确实有了神女范儿了。 接下来的礼仪学习和海愿在电视上看到的差不多,但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严厉、可怖,面目狰狞、居心不良的嬷嬷,只有两个中年女人做教习,而这教习做的真算是小心翼翼了,对海愿每要求一次之前,都会认真的先把动作做一遍,在给海愿纠正不到位的姿势之前,也会先躬身施礼,然后才会上前给海愿的手或肩膀摆正确。如果海愿做的不好,或是掌握不好要领,那教习就会一遍接着一遍的给海愿做示范,直到后来海愿看到她们两个脸上都有了汗水,心有不忍,让她们坐下歇歇再教。 对于这样尽心尽力的教习,海愿真不知道以前电视里看到的各种宫刑和恶仆究竟是电视编剧杜撰出来的,还是奴大欺主,看靠山的;海愿知道的就是现在自己的靠山很硬,也许这些本来势利眼的教习也不敢造次,所以才如此尽心吧。 想到了自己的靠山,海愿才发现从昨天自己从神庙出来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大祭司正式出现了,当然,昨天晚上那所谓“梦魇”的登场并不算是正式露面的。 “阿姨,我外公呢?”海愿尽量表现出对亲人的关心,像老女人问着。 “大祭司还在神庙,直到明天继任大典正式开始的时候才会出来,要和神女做一些祭祀,为小公主祈福,所以都不能出来的。”老女人认真的回答着,表情依然平静,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来。 “哦,这样啊,看来真实辛苦了外公和外婆了。”海愿嘴上这么说着,但却在心里不住的想着:不知道从院墙跳过来,之间冲进自己的后窗算不算是出来了,还是只有正式的从门口走出来才算出来? 一上午的礼仪教学,海愿感觉还好,没有累的直不起腰来,但那两个女教习显然有些吃不住了,到了午饭之间就下去休息了,并告诉老女人:“神女学习的很快,下午的课业晚一些进行,过了太阳最热的时候再开始吧。” 于是乎,海愿就有了可以睡个午觉的时间。躺在沁凉的小竹楼里,海愿哑然失笑,原来时间、境遇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即使本质再如何淳朴,当他(她)面前总是有那么多的奢华围绕的时候,还是多少会有些改变的,就好象现在的自己。 闭上眼睛,问着丝丝的竹香,海愿浑然不觉的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海愿感觉耳朵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吹气。下意识的,海愿以为是那只雪狸阿虎。不过阿虎昨天回来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海愿叫它也没有回来,给它准备了银耳也没有见它出来吃,老女人告诉海愿,雪狸毕竟还是神兽,不是宠物,所以多数时候还是会喜欢自由的,会到处的跑,等到海愿需要它的时候再召唤出来,或是遇见到了主人的危难,神兽才会自己出来;当然,也会有和主人调皮捣蛋的时候。 所以,海愿伸手拨拉一下,想要将捣蛋的阿虎拨开,她倒是不认为自己现在是有什么危难的时候,只当是阿虎来调皮而已。然后手下触到的毛却不是昨天的那么柔软,有些硬还有些扎手! “阿虎,你突然长大了吗?”迷迷糊糊的,海愿问了一句,在她的意识里,阿虎是不是突然长大了,身上的柔毛才会变的这么硬的? “阿虎在哪里?”一个浑厚而磁性的声音传来,却让海愿听了就是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依然如同昨天那样,是一双清澈乌黑的瞳眸,那般的清澈干净。只是……阿耶鲁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皇……皇上,你怎么……”海愿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差点就撞到了阿耶鲁那又高又挺的鼻子。 “问你呢,阿虎在哪里?”阿耶鲁却一直揪着自己的问题,一双眼睛在屋里四处的看着,找寻着阿虎的踪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眼里明显有了失望的神情,眼神都黯然下来。 “阿虎不在,真的不在,出去玩儿了。”海愿只好先回答阿耶鲁的问题,她知道,不然阿耶鲁一定会一直追着这一个问题问来问去,而自己就总是不会有答案的。 “那你能不能把它叫出来?”阿耶鲁说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很萌的一张俊脸,颇有些小正太的神韵,就那样满眼期盼的看着海愿。 海愿长长叹了口气,虽然不想要让这样可爱的“孩子”失望,但还是摇了摇头,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还能把阿虎召唤出来。 “真可惜,我还给它带了鱼呢。”阿耶鲁的眼神又回到了原来的失望,然后伸手到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黄色的丝绸袋子来…… 171 鞋垫也弄蒙面吗 那袋子一拿出来,海愿就闻到了一股子鱼腥味,而且海愿也才看到,阿耶鲁的胸前有好大的一片水印,只是有几缕垂下的头发遮住点,看得不太明显而已。 “咦,鱼怎么死了?”阿耶鲁没在乎自己的衣服是不是湿了,也不在乎那鱼腥味是不是难闻,而是把袋子口打开,从里面倒出几条金红色的鲤鱼来,那几条鲤鱼大的有十几厘米,小的还没有海愿的指头大,加在一起有七、八条之多,只是都已经鱼眼突出,死的不能再死了。 “鱼没有水当然会死,你以为你揣在怀里可以保温啊。”海愿本来想要厚道的给他解释一下的,但她记得那老女人说过,这皇帝虽然脑子直了些,可功课很好的啊,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呢。 “我有放水进去啊。而且怕水漏掉,我还套了两层袋子呢。你瞧。”阿耶鲁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套了两层袋子,不管不顾的把手里的鱼放在了海愿的床上,伸手从那袋子里面又扯出一个大小差不多的,还把两只大小差不多的袋子在海愿的面前显摆着。而那几条死鱼却已经在海愿的床铺上留下了一滩的水渍,还有股子浓浓的死鱼臭味儿。 “啊呀,你以为这是塑料袋吗,套两层也是布袋,怎么可能不透水呢。”那死鱼把海愿熏的只好捂住鼻子,白了阿耶鲁一眼,而且奇怪他是不是嗅觉失灵了,这鱼都腥臭了,怎么还放在身上那么久呢,亏他想的出来。 “塑料袋是什么?可以盛水的水囊吗?我知道了,以后装鱼用水囊好了,装在袋子里还是不行的,对吧。”阿耶鲁眨巴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好学的神情。 “塑料袋就是……就是一种透明的,又不透水的袋子,把鱼装在里面可以看到,却可以保存住水,又不会让鱼死掉的。”海愿知道,虽然跟一个古代人讲解塑料袋这种东西奇怪了点,不过阿耶鲁本身也算是一个奇怪的人了,自己说的再神奇应该也不及他的想法神奇。 “透明的?不透水的?又不像是水袋啊。”阿耶鲁似乎对这个塑料袋真的有了兴致,认认真真的想着,好好学生的模样。 海愿看阿耶鲁半天不说话,而那死鱼还在自己的床上挺尸,忙从床上跳下来,揪起床单的一角把死鱼抖在地上,随口问道:“这鱼还挺好看的呢,死了可惜了。” “哈哈,好看吧,我从荷花池里捞了好久呢。怕太大的阿虎吃不进去,又怕难看的阿虎没胃口,所以就捞了好多,一条条的仔细选,才选中了这几条大小合适、颜色又好看的呢。”阿耶鲁说着,一脸的得意神情,就好象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而聪明的事情一样,甚至眼巴巴的看着海愿,分明是在等着她夸赞自己的。 “呃,真心可惜了,这鱼死的冤枉啊,阿虎根本不吃鱼的,它只吃雪莲和银耳。”海愿挑挑眉,看看地上的死鱼,又想想那些被这位“聪明又体贴”的皇帝捞出来的鱼儿们,真心的替鱼儿难过啊。 “不吃鱼?你是说阿虎这只猫,居然不吃鱼吗?”阿耶鲁倒是奇怪了,他真的没有听说过还喜欢吃素的猫,而且还是只吃雪莲和银耳的猫。 “不吃,起码我听说它是不吃鱼的。不过也没有见它吃过银耳什么的。其实从昨天回来,我也没有见过阿虎了,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吧。再不……就是谈恋爱去了。”海愿忽地就想起阿虎被自己掀尾巴时候的那副娇羞样子,貌似这猫的感情还挺丰富的,也许真的有了女朋友也说不定呢。 “谈恋爱?”阿耶鲁歪着脑袋,对于这个词和刚刚的“塑料袋”一样的好奇,而且同样的不懂其中的深意。 “哦,没什么,你当我没说好了。”海愿马上惊觉,自己是不是教坏了“小孩子”?!像是阿耶鲁这样单纯的大男孩来说,谈恋爱这个词确实和他相距太遥远了。 “你这人,明明说了怎么又当你没说?那我问国师去好了,反正国师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我不懂的事情他都会帮我解释,再不懂就会直接帮我做好的。”阿耶鲁果然好学啊,这样一个问题居然抓住不放,很有追根到底的坚持。 而海愿一听却傻了,冒出了一脑门的白毛汗啊。昨天自己知道皇上是智障都差点被掐死了,要是国师大人知道今天自己和皇上讨论了谈恋爱的话题,就算自己再怎么解释是无心失言,估计也保不住脖子上面的这颗脑袋了。 拉住了真的准备离开,貌似也真是打算去问国师那个关于“谈恋爱”问题的阿耶鲁,海愿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恋爱是猫咪之间的秘密事情,你可不要告诉别人了。” “哦,我不说。嘘……”心思直就是有这样的好处,阿耶鲁就是乖宝宝,虽然好奇但是嘴巴也会严的。 “好吧,我是雪狸的主人,所以我就偷偷的告诉你好了,就是……”海愿挠挠头,实在想不出怎么来解释这样看似浅显,实则深奥,而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问题,想了一下,在脑子里找了一个看似最为合理,又最恰当而不会带有暧昧色彩的解释:“阿虎有喜欢的猫咪了,两只猫要生宝宝,将来会带小雪狸来给你玩儿的,所以是很重要的事情哦。” “哦,哦,明白了,要等阿虎生了宝宝,你才能再召唤出一只雪狸神兽来送给我,然后我就也有一只守护的神兽了。”似乎对于海愿的解释很满意,也认为自己理解的最合理、恰当不过了,阿耶鲁笑眯眯的点点头,开始为了自己将来的那只守护神兽而憧憬着。 “呃……算是这样吧。不过,我还是见习神女,能不能召唤到新的雪狸就不知道了。”海愿发誓自己不是要骗人的,她也从来没有许诺过阿耶鲁什么的好吧,她只是把这样一个本来容易被误会、在保守的古代又是绝对不能随意提起的“谈恋爱”的问题简单化了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毕竟是神兽嘛,哪有那么容易召唤的。而且要等阿虎生了小雪狸才行是吧。”阿耶鲁一副“你放心,我理解”的表情摆在那里,让海愿不自觉的有些汗哒哒了。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海愿心里想着:你等好了,估计阿虎这辈子也生不出小雪狸了,因为它是雄性啊,没听说神兽就可以不分性别的随意繁殖的,所以,你阿耶鲁慢慢的等,可不是我不给你召唤出来。 海愿知道自己这样子有些不厚道了,而且再和阿耶鲁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胡扯下去,只怕一会儿又会扯出什么新的问题出来,于是海愿很聪明的改变了话题,问了阿耶鲁一个十分严肃而且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你是怎么出来的?难道你可以随意进出皇宫,还可以来到这里吗?” 海愿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来呢――难道你阿耶鲁身为堂堂海国的皇帝,就算是个没有实权、不受待见的皇帝吧,难道就可以随随便便的闯到准神女的寝室来?尤其还是自己睡觉的这段时间里,多么尴尬的一个时段啊! “我溜出来的啊。(.无弹窗广告)”阿耶鲁很是洋洋得意的样子,随即又在袖子里掏了半天。左边的衣袖里面貌似没有摸到,就又摸右边的衣袖,可是两边衣袖都没有,就又在怀里摸,摸了半天,把本来湿嗒嗒的衣襟都扯的更皱了也没有摸出什么东西来;阿耶鲁皱着眉头仔细的想了想,最后好像脑中灵光一闪,把手一拍,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开始脱靴子。 海愿看着阿耶鲁左脚的靴子脱了,里面是很干净的白布袜子而已,但他又把手伸进了靴子里,在里面掏了一阵,终于掏出了一块皱巴巴的黄色绸布来。那块布呈三角形,应该是什么衣服或是桌布上面撕下来的,边缘还有毛毛的线头,而且从靴子里掏出来,阿耶鲁竟然显宝一样的在海愿面前抖开来,给海愿看。 虽然海愿看到阿耶鲁的靴子挺光鲜,布袜也够白,可这毕竟是从靴子里面掏出来的东西,就这么在海愿的面前一抖,海愿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忙向一边闪开,不解的问着:“这是什么?”海愿真没看出来,这么一个从靴子里面掏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令牌,更不是万能钥匙,难道就能够帮阿耶鲁一路通关,从皇宫大内跑到自己这边来吗? “面巾啊。你不知道吗?用这个蒙住脸就不会被认出来了,然后就可以偷偷的一路从皇宫溜出来,来到这里等你啊。”阿耶鲁说着,还把那块从靴子里面掏出来的,所谓的面巾往自己的脸上比划着,海愿实在于心不忍,忙上前一把将那块“面巾”给扯过来丢在了地上。 “这多脏啊,就算是面巾,你一定记得放在怀里或是袖子里就好了,千万可别再往靴子里塞了,这样多不卫生啊。”海愿一边说着,一边帮阿耶鲁把身上湿嗒嗒、皱巴巴的衣襟抚平,又把靴子给他穿上,看他的衣襟湿了那么大一片,怕他不舒服,又问着:“你又手帕吗?给你衣服里面塞上点,这样就不湿着难受了。” “有啊,在这里呢。”阿耶鲁说着,又把右脚的靴子脱了下来,大大方方的把手伸进去,海愿的脸就开始黑了下来,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阿耶鲁想要掏什么出来。 果然不粗海愿的所料,阿耶鲁的手从靴子里又掏出了一块白色绣花的东西,上面绣的应该是万里江山,看着本来大气磅礴的一块刺绣手帕,现在已经被靴子和脚丫蹂躏的皱巴巴了,虽然味道神马的海愿还不敢去确认,但看到阿耶鲁将这样地方拿出来的手帕就要往怀里塞,去垫着他胸前的湿衣服,海愿的脸就忍不住抽了一下,再次从阿耶鲁的手里把手帕也抢了过来,丢在了地上。 “告诉你,靴子里除了鞋垫之外什么都不能放的,而且从靴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也不能蒙在脸上或是再塞到怀里知道吗?”海愿一边好像教训小孩子一样的,一边去沾湿了一块布巾过来,帮阿耶鲁把手上刚刚死鱼的腥臭味和掏过靴子之后的味道都擦干净,又从自己柜子里翻出一块淡紫色的手帕来,折了折递给了阿耶鲁,让他先把胸前湿了的地方垫上。 阿耶鲁拿着海愿递给他的那块手绢,左看又看之后又凑到了鼻子跟前,嗅嗅,说了一声:“好香哦。” 一句话,让海愿的额头又垂下了几条黑线,伸手敲着阿耶鲁的那饱满的额头继续教训着:“你这老套路和谁学的啊,不是女孩子的手帕都要说香的好不好。这根本不是我的手帕,是这间屋子原来就有的,你这搭讪的方式错了呢。” 而看着海愿认真的表情,阿耶鲁却更加糊涂了,捏着手帕甩了甩说道:“真的很香嘛,你闻闻就知道了。” “好了,好了,我不问。”海愿叹了口气,倒是奇怪怎么老女人现在还不来,明明都过了午睡时间了嘛,赶紧过来把这个可爱无敌的皇帝弄走吧。 忽地,海愿又想到一个问题,拉着正往衣服里面塞手帕的阿耶鲁问道:“你说你蒙上面巾就可以溜出来了?可是……”看看面前阿耶鲁那一身耀眼的明黄色,这圣都里一个蒙着脸,穿龙袍的家伙满街跑,会不引起怀疑吗?这真是个问题,而且是个难解的奇怪问题啊,难道海国对这个皇帝已经无视到如此地步了吗。 “说了我已经蒙上脸了嘛。而且天色又暗,人都睡觉了,我怎么走都可以啊。”阿耶鲁看着海愿一副“你很白痴”的表情,却说着让海愿确实很吃惊的话。 “你说天色暗,人都睡着了?”海愿抬头看看一边的窗子,半开的窗户可以清楚的看到外面是白天好吧,难道这个皇帝不但智障,还色盲到如此程度吗?连黑天和白天都分不清?还是说…… “你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就来了吧。”虽然海愿认为这个假设不太可能成立,但却是唯一可以解释天色暗和人都睡了的问题的。可如果真是那样,皇宫里的人都是干嘛吃的,皇上失踪了这么久,难道没有人发现吗。 “没错啊,我刚刚说了来这里等你的嘛。”阿耶鲁说完,伸手指了指天棚,海愿抬头看不到什么,但也明白了阿耶鲁的意思,他是躲在房上的?! “你是说你昨晚就来了,然后一直躲在房上到刚刚我睡觉?”海愿总算明白,为什么那些鱼不但死了,还已经臭了,而且按照阿耶鲁提的那个袋子来看,里面装的水确实不只应该只在衣服前襟留下水渍而已,原来大部分的水已经被他的身体焐干了。 可是,阿耶鲁如果昨晚就来了,那自己昏迷之前的一幕…… “阿耶鲁,你是不是会轻功?”海愿兜着圈子问着。 “当然啊,不然怎么跳上房嘛。”阿耶鲁说的洋洋得意。而且为了显示自己的轻功了得,还轻身的跃上了桌子,然后又跳了下来。一上一下都是轻如狸猫,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的。 “那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奴没有发现吗?就是一直跟着我的那个老女人。” “没有啊,我见她出去了,又看看四处都没有人了,才进来的。”阿耶鲁说着,还指了指半开的窗子,意思是自己从那里进来的。 “那你昨晚来的时候我睡了吗?”海愿随着自己的问话,心情也紧张了起来。阿耶鲁的答案其实很重要,重要到将来或许有一天真相大白了,他的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睡了,你的老奴还给你盖了毯子。”阿耶鲁很认真的点着头,回答的话却让海愿又失望不已,他来迟了,或许自己已经昏迷过去了。 “那你昨晚怎么不找我?偏偏又要等到这个时候呢?”海愿对这个问题已经不报多少希望了,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因为自己刚刚被他叫醒的时候也是在睡觉,昨天他来的时候自己也是“睡”了,那他没有理由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躲到这个时候吧。不过海愿也想过,或许阿耶鲁的想法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呢。 “昨晚你睡了,可是又起来了啊,我本来要下来找你的,可是你把窗子一下子关紧了,老奴又上来了,我就只能继续躲着啊。”阿耶鲁说着,指着海愿房间的后窗说道:“昨天我看你开窗,还以为你是来迎接我的呢,可是我刚刚准备进来的时候,你又把窗子关上了呢。” 阿耶鲁说的很委屈,随即又说道:“然后一早上还有人把后窗钉上了,我就只好从前面进来了。” “哦,那窗子不是我找人钉的,那时候我还没有醒呢。阿耶鲁,你昨天在房上待了那么久,那老奴走了之后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是不是……”海愿警惕的看看周围,没有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才小声的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国师过来?国师又和我说了什么,你都听到了吗?” 本来以为阿耶鲁会很认真的回答自己,可海愿没有想到,阿耶鲁的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一样,回复海愿的话也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啊,我没有看到国师来过。” “真的?”海愿不信,但她又不相信阿耶鲁会有说谎的可能,除非他不是真的弱智。 “真的,后来我睡着了呢。”阿耶鲁很认真的表情,向海愿点着头。而一句睡着了,让海愿也是哑口无言。原来弱智的人可以想睡就睡啊,还睡的这么不是时候。 “那好吧,我明白了。可是,你出来这么久了,难道就不怕引起骚乱吗?你可是皇上,你突然从皇宫失踪了,没有人找你吗?还是赶紧回去吧。”这个问题也很奇怪啊,而且到现在为止,海愿和阿耶鲁聊了这么久,竟然连老女人都没有上来过。 “不会的,如果国师不上朝,我也不用上朝的,上朝之后的事情就有国师处理了。而且皇宫里的人都不会随意靠近我的寝宫,这也是国师的命令呢,要这些人听我招呼再过来,否则不用理会的。”阿耶鲁很自在悠闲的说着,随即补充说明了一下:“因为国师说我要努力练功、又要好好读书,所以不准人随便接近的。” “哦,明白了。”海愿明白了,应该这也是国师的意思,但不是为了方便阿耶鲁这样溜出来玩儿的,而应该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更多的人知道皇上本来是智障的秘密。而皇上突然失踪了,在那些人看来应该也是去了哪里练功而已。 又或者说……如果真的有一天这个皇帝彻底的“失踪”了,那国师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宣布,皇上是出去玩儿了,又或是闭关练功吧。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啊,这位国师还真是处心积虑啊。 “好了,你该回去了吧,你怎么回去呢?”海愿现在不真不知道,这样大白天的时候,这位皇上要如何回去?看看地上扔着的那块从靴子里掏出来的面巾,海愿真不希望这么英俊的一张脸,蒙着一块“鞋垫”。 “我跑快点就好了,很快的。”阿耶鲁对着海愿笑了笑,随即把窗户掀大一点,向外面看了看,没人,才坐上了窗台,准备跳下去。 “呃,你确定你跑的快了就没有人可以看到你?”这个海愿很怀疑,而且不是怀疑阿耶鲁所说的快和慢的问题,而是怀疑这海国的百姓难道都是这样的智商吗? “你看看就知道了。对了,还有这个。”阿耶鲁对着海愿笑了笑,从怀里把海愿给他的那块淡紫色的手帕拿了出来,抖开又闻了闻说着:“真的很香呢。”随即将那块手帕蒙在了脸上,身形一闪就跳出了窗子。 阿耶鲁那纵身一跃几乎把海愿的心脏病都吓出来了,这里可是二楼啊,要是这个不靠谱的皇上摔坏了…… 172 请柬上没有钟离域的名字 只是,出乎海愿的意料,当她来到窗边向下看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摔跤的阿耶鲁,就只看到一片黄色的影子闪过,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呃,轻功确实好。”海愿不禁的赞了一声,按照这样的轻功和身法,阿耶鲁从各家的房上一路的跑回去,除了没事不会望天看房顶的人之外,就算有人看到了,只会看到一片黄影闪过,谁又会想到那是他们海国不靠谱的皇上呢。 “哈哈,你在夸奖我吗?”阿耶鲁的声音猛然在上方的窗沿响起,没有吓到海愿,但还是让她吃惊了一下,接着就看到面前多了一簇头发,是阿耶鲁从上面倒挂金钟的样子而垂下来的头发,然后就看到阿耶鲁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纯净眼睛的脸也顺了下来,在海愿面前笑的那叫一个得意啊。 “你不是走了?”原来只是上了房顶啊,难怪自己看到他一闪就不见了呢,海愿在心里暗自的嘀咕着。 “我是回来告诉你,你记得告诉阿虎,下次我会给它带雪莲过来哦,让它等等我嘛。” “你是来告诉我的,还是要我告诉阿虎的?”海愿听的有些迷糊,貌似阿耶鲁的意思只是叫自己给阿虎传个话而已吧。唉……突然有种人不如猫的感觉,让海愿多少失落了一下下。 “哦,告诉阿虎的。”说完,阿耶鲁的脚一用力,整个人又利落的翻上了屋顶,这次海愿抬头向上看了半天,也没有再见他回来。 “喂,你的意思是你下次还来?别来了,我要睡觉。”海愿这才想到了阿耶鲁话里的意思,敢情他这位皇帝说不定啥时候又会跑到自己房顶上,随随便便的蹲那么一个晚上?太悲剧了吧,那自己以后还要不要洗澡?睡觉的时候还要不要踢被子?还是只能裹的像个粽子一样的老老实实的睡觉呢。 没有再听到阿耶鲁的声音,也不见他再回来,海愿转回身来就看到了地上的死鱼和皱巴巴的两块“鞋垫”,再看看自己床上那一块死鱼身上留下的水渍,海愿叹了口气,拉开门叫着“来人”。 听到海愿的招呼声,很快就有脚步声响起来,是两个平时给海愿洗澡、打杂的女人,见到海愿忙躬身施礼,却没有马上就进屋的意思。 “进来吧,我的床单脏了,帮我换个吧,地上也打扫干净。”海愿指了指床单,又指了指地上的死鱼。那两个女人看了明显一愣,却不敢出声询问,应该是不明白神女的屋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条的死鱼呢。 “老奴呢?”海愿也看到了这两个女人疑惑的眼神,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算是很牛了,所以即使不做解释其他人也只有一直疑惑的份儿,但老女人却没有一直守着,听到海愿招呼才上来也很奇怪啊。而海愿的另一个发现就是这两个女人应该都是普通的侍女,没有内力也不是顺风耳,所以没有听到自己和阿耶鲁说话,不然她们就不会奇怪这死鱼是怎么来的了。 “大祭司召唤她过去办事。”其中的一个侍女一边回答,一边给海愿换了床单,而另一个则是收拾起地上的死鱼和面巾、手帕,但看着那块明黄色的面巾明显楞了一下,因为那应该是阿耶鲁从衣服上扯下来的,料子上乘不说,单是那颜色就着实令人怀疑了。 “哦,我饿了,收拾好了给我送饭过来吧。”海愿故意摆出一副镇定无比的架势,扫了一眼那块明黄色的布料,仍然不动声色。她知道自己没有解释的必要,而如果这两个人是来看住自己的,现在怎么解释都没用,解释的话还是留给大祭司再说好了。(.无弹窗广告)而且海愿已经打好了实话实说的主意,如果大祭司知道了要追究,那也是阿耶鲁自己跑来的而已。 至于阿耶鲁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看到昨晚那关键的一幕,就让大祭司自己去问阿耶鲁好了。海愿只能在心里对阿耶鲁说声“不好意思,只能把你供出来了”,为了保命,为了那个反复无常的大祭司不至于把自己掐死,海愿也只能把“不相干”的人供出来了。 “是。”那两个侍女应了一声退下去,没有再多说话,更因为身份的原因没有人多嘴问一句的。 等门重新关上,海愿低头看看自己坐着的椅子,又从对面的梳妆镜里看看现在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的自己,嘴角有笑意浮了上来。才几天的功夫,镜子里的自己就如此淡定了,没有因为被发现秘密而局促不安,看着别人帮自己收拾屋子也可以袖手旁观,而且海愿也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亲自下厨房的兴趣了。如果是以前,什么事情都要亲历亲为,更是喜欢自己下厨房做饭、煮东西的自己,现在更在乎的却是如何的处心积虑! 是养尊处优的环境改变了自己,还是这样反复的压迫和精神的折磨使自己有了太多的改变呢? “叩叩叩,小公主,饭来了。”门口响起的竟然是老女人的声音,海愿把坐姿调整的更加舒服随意,又整理了一下裙摆,才说了一声:“进来。”海愿发现自己的声音那么平静无波,已经不会把情绪和想法随意的表露出来了。 老女人应声推门进来,同样也看到了正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进门的海愿。还没有对视上海愿的眼睛,老女人就感觉到了一股气势和无形的压力,心中莫名的一动,她知道这个小姑娘不知从何时起,竟然和之前不一样了,也因此,她的眼神竟然收了回来,没有去和海愿对视。 人,从无形的一点突然的转折是一个标志,会让有心注意你的人骤然发现,但是发现的时候这人已经犹如脱胎换骨,从骨子里剔除了一些东西,又揉进了一些东西。 而此时的海愿正是如此,她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都暗指了一个意思,所以海愿即使不说话,就淡定的看着那个老女人,她也明白了海愿是在询问自己:你到哪儿去了? “老奴应大祭司的召唤,去了神庙外等候消息,是明天小公主继任大典的细节安排。老奴走的时候小公主还在睡的,所以不便及时的禀告。”老女人自动的解释着。 而她一出声,海愿就知道自己赢了,也进步了,如果是之前,自己就算再怎么问也不一定会听到真话的;虽然现在自己听到的也一定不是真话,但她肯主动找一个借口、编一个假话来和自己解释,就证明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了,起码这个老女人感觉到了向自己解释的必要性。 “哦,我饿了,拿了什么好吃的吗?”海愿没有追问,而且真话假话都好,无非就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而已。拉开话题,海愿看着老女人手里捧着的那个托盘,问的十分的随意,那一种无形的压力也瞬间消失。 海愿还记得几天前,自己和这个老奴曾经共患难过,她也曾经保证会效忠自己的,海愿相信那时候的她和自己都是真心、真情的表现,现在突然又改变的关系,不是两人心中所想,应该只是环境所迫而已。所以海愿想要拉一个人在身边,总是比时时刻刻要多提防一个人强的多。 而境遇又是那样的无奈,让海愿知道,恩威并重才是硬道理,她会和这个老女人讲心;但也要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种柔弱的人,不需要讨好她、依附她了,这样的自己才能站在一个相对稳定的位置上,拿出相对公平的意见去换取别人的真心。 “这是雪蟾羹,小公主先吃些,其余的厨房正在准备了,马上就送上来。”老女人说着,把手里的托盘才放下,心头微微一松,原来还是这样天真、纯良的小公主更可亲一些。 掀开白瓷盅的盖子,海愿就闻到一股子甜香味,还有些特别的鲜味儿,虽然听着什么“雪蟾”有点没胃口,可是拿着勺子在盅里舀起来看看,只是看着比银耳羹浓稠一些的汤羹,伸出舌尖舔舔也没发现怪味儿,索性就吃了起来。 一边吃,海愿还一边状似悠闲,又好像随意聊天似的问着:“外公有什么吩咐吗?”却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外公”这个词在她叫起来已经比以前顺口多了。 “没有吩咐,只是一些对大典细节的特别交代;倒是神女担心小公主身子娇贵,应付不来明日大典的繁复礼节,吩咐老奴要多加留意和提点,还要今天给小公主把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千万不要明天出了纰漏,否则就唯老奴是问了。” “那就辛苦阿姨了。”海愿灿烂的一笑,把那盅雪蟾羹都吃了个精光,又揉了揉其实根本不饿,但吃了也没有撑的肚子,只叫着“好饱哦”,而实际上,那笑容虽然灿烂,但也只有海愿自己知道,笑容也变成了自己用来演戏的道具而已。 海愿终于明白,大祭司曾经一直所说的要变强悍的意思,更明白一个人的改变甚至是会让自己都震惊的。 “小公主,那两位教习其实已经来了,小公主看看……”老女人收拾起白瓷盅,询问的口气问着海愿,而那样的口气确实好像是对着一个主子了,而在这之前,她出了平静无波的声音之外,虽然偶尔也会表现出关心来,但更多的时候有着点吩咐的意思。 “嗯,我去再努力的学习一下吧,明天的重要时刻可不要出丑了呢。”海愿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然后就跟着老女人下楼,准备看那两个教习的折磨和自我折磨了。 ==分割线== “啪”一份烫金的红绸套封请柬被狠狠的摔在桌子上,钟离域一双凤目瞪的溜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脸的黑气,盯着那份请柬恨不得将它烧光了才甘心。 “呵呵,域,别这样嘛,你毕竟是天启国的五皇子,即使大哥不要去,你前面还有二哥、三哥和四哥呢,确实轮不到你的。”穆子羽努力的憋着笑,虽然是在劝着钟离域,但明显不够厚道,说的口不对心。 “那你算什么?你怎么就能去,我就不能?”钟离域狠狠的白了穆子羽一眼,很讨厌他的幸灾乐祸。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那张海国刚刚送来的请柬上写着大皇子――钟离钏,风情楼楼主――穆子羽的大名,却没有他钟离域名字的半个字。 而且请柬还特别标明,因为神女继任大典异乎寻常,对于海国百姓和海国的皇上、以及整个月族来说都是最重要乃至最崇高的一个仪式,所以没有列在请柬之上的、即使是想要祝贺的贵宾也不可以在大典举行期间进入海国的圣都。 换句话说,钟离域不但没有明着被邀请,甚至还等于吃了闭门羹,被故意排除在外了。亏了之前遇到的那几个黑衣人还叫了自己一声“驸马爷”呢,他们就不窝心嘛。不过,那几个黑衣人倒是有一点说的很对,请柬来的还真快,几乎是他们才回到天启的边界小城,请柬就跟着到了。 “哈哈,其实你不去也行啊,如果海愿在那里做神女做的开心,还愁个把驸马爷吗?试想一下,王爷可以有正妃、侧妃、夫人等等,其实公主不是也可以有很多的驸马?你看看就连你们天启的几位公主,还包括几位郡主,不也是休了一个再一个,驸马年年选,年年都不同吗?” 穆子羽说的倒是没错,虽然钟离域这一代没有姐妹只有他们兄弟五个,可钟离氏旁系或是直系还有被封为公主或是郡主的。也有那么几位的公主确实喜好男色,府里豢养着多名美男不说,就连驸马也总是不满意就休了,看中的再娶,乱的一塌糊涂;反之再看,倒是这几位皇子正派的多了,除了已经改头换面的大皇子曾经荒唐过,和三皇子有了一个正妃之外,其他的几个都是“大龄剩男了”。 听穆子羽这么一说,钟离域的脸更黑了,汗也在额角细细密密的冒出来,总算还没有滴下来。 穆子羽也知道自己一语中的,戳中了钟离域的痛处,可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说道:“其实,现在不要你进圣都还不是最坏的,就怕没过几天再发请柬,是给海愿召驸马的。那时候再让你去,你去还是不去?” 穆子羽这句话更是给钟离域打击的彻底,一下子又抓过请柬看了看,希望从里面找出些眉目来。邀请大皇子的,这个自己没有办法,毕竟晚生了那么几年不说,也不是一个娘肚子里趴出来的;至于另一个要求…… 钟离域的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说道:“穆子羽,我也是风情楼楼主,我也能去。” “你曾经是而已,三年前你就正式退出了,把风情楼这个大烂摊子丢给了我。现在又想拿这个做引子,我才不同意。”穆子羽把嘴巴一撇,一副没商量的表情,随即又给了钟离域一个打击:“而且上面有注明,请的是风情楼楼主――穆子羽,难道你连名字也要扔了?那换我做钟离域好了,回头海愿选驸马,我还是可以去的。” “呃,咳咳,你就不怕月痕了?”钟离域终于也算是抓住了穆子羽的一根小辫子,希望拿出来可以刺激一下穆子羽。 “我只是说去,又没有说要争,看看热闹而已,月痕怎么会不高兴。再说,海愿选驸马,月痕说不定也会去看热闹呢,我们夫妻一起去。”穆子羽摇头晃脑的不所畏惧,而且他知道月痕对任何女人吃醋,也不会对海愿吃醋的。 “滚,说的好像海愿真的要选驸马一样,没有硬影儿的事呢,不许乱说。”钟离域怒了,狠狠的吼穆子羽一声。他本来就心气不顺嘛,还听穆子羽左一个选驸马、右一个选驸马的,更是气结。 “啊!海愿要选驸马了?”穆子羽还没吭气,门外就响起了钟离钏那洪亮而焦急的声音,随即那高壮的身形也从门口急急的奔进来,看到了桌子上的请柬就一把抓了过来。 “不是,是海国神女的继任大典而已。”钟离域忙着解释。随即就看到钟离钏那明媚起来的笑容,知道钟离钏也看到了请柬上面有他和穆子羽的名字,独独没有自己的名字。 “羽公子,时间不多了,我们抓紧上路吧。”钟离钏倒是没有多话,只是这一句就让穆子羽偷笑,钟离域黑脸了。 “好吧,我也去收拾东西,一起上路。”钟离域不等穆子羽说话,一转身就走了出去,他才不会看什么请柬的名字,他要去就去,圣都而已,大典期间不让进,自己可以等嘛。 “大哥,你看看,域是不是多少有那么点开窍了?”穆子羽看看钟离钏手里的那张请柬,又转着他自己那与众不同的聪明脑子,似乎心里明白一些,这请柬上面为什么独独没有钟离域的名字了。 钟离钏和穆子羽上路之后,钟离域一路催着,比手里握着请柬的两个人还要心急,在穆子羽看来,好像海愿真的要选驸马,而没有钟离域名字,他在赶着要去闹场一样。 而曦和夜自然也一路跟随,还不时的看看一脸究竟、满眼愁容的娜娅。娜娅这几天真的一直在纠结,本来想要去找蓝子寒的,可又真的放心不下她的阿喵,最后纠结到出发的时候,总算拿定了主意,但还是有那么点盼望,希望蓝子寒也能接到请柬,在海国的圣都能再见到他吧。 “娜娅,对神女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穆子羽状似随意的问着,但还是瞟了一眼钟离域,故意补充道:“比如不可以嫁人,只能终生留在海国什么的。” “穆子羽!”钟离域咬着吼了一声,他真想把穆子羽的嘴巴给缝起来。 “好像没有的,不过我不是嫡传神女,所以只是负责祈福、消灾而已,所以也没有很正式就对了。”娜娅撇了撇嘴,表示她知道的情况也不多。 “那你说的神水是怎么回事?海愿真的也要喝吗”钟离域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也知道那神水应该是有毒的,所以担心海愿。 “那要问你自己吧,就算要喝,她又拒绝不了,那你还会喜欢她满头白发的样子吗?而且她会加速衰老,你受得了?”娜娅这句话说的很正式,没有看钟离域,而是看着远方。 其实,即使不喝神水,女人也终究会有容颜老去的一天,那她身边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着深爱的男人又会怎样? “我不是担心她的样子,只是担心她的身体。我最怕的是她无法和我白头偕老,如果她的头发先白了,又有什么关系。”钟离域淡然一笑,同样的看着前面的远方。 怕的不是白头,是不能偕老!这才是钟离域真正的想法。因为曾经失去过,经历过孤独和痛苦,钟离域也在心里发誓过,如果海愿能回来,即使她变成任何的样子,他都要抓紧她的手,和她一路走到彼此生命的尽头。 “钟离域……”因为钟离域的话而转过头的娜娅紧紧盯着钟离域的俊脸,嘴角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来。月族的女人身上之所以会种上情蛊,把她的第一个男人当作奴,用情蛊来控制,也无非就是不敢奢望那遥不可及的爱情和终身依托,而现在看来,海愿的付出真是值得的。她解了他情蛊的毒,却把她的情毒种进了他的心里,这一生、这一世,他都是她的了。 前路看似遥远,却总是会有尽头;而相隔的两人,也将要见面。当钟离域一行人站到了海国的圣都城外,同样的因为亲眼所见了海国圣都的雄伟、气魄而感叹的时候,钟离域也正为了自己要怎么进去而发愁着。 圣都现在已经严阵以待,比战时的警备还要严格,手里有请柬的可以进去,但是连随从也不准带一个!这个要求对于诸多其他的大国、小国来祝贺的王孙公子、大臣使节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了。 173 海愿喝下了神水 对于海国圣都这样严格的要求,很多别国来道贺的使臣是不敢进去的,因为怕被瓮中捉鳖;这圣都看上去就好像铜墙铁壁一样的坚不可摧,现在又让他们都孤身前往,连个侍从都不准带着,当然有很多怕死的、自认为身份高贵不能没有人前呼后拥的止步不前了。(.无弹窗广告) 而海国圣都门口的守卫却绝不通融,除了请柬上有名字的可以进入之前,就连多一匹马都能进去;城门外也没有特别的招待人员,喜欢的交上请柬独自进去,留下随从也要退出城外十里范围;不喜欢的直接走人,站在门口理论都不行,说是要保持圣都门前的秩序井然,闲杂人等都要退开一里之外。 而这样的要求也让钟离域几乎抓破了脑袋,看看穆子羽,希望他把这个机会让给自己,可穆子羽根本就无视了钟离域的明示、暗示加威胁,摆明了“我不怕危险,看热闹第一的原则”,看来是非要进去不可了。 钟离域随即又抱希望在钟离钏身上,钟离钏开始一样把脑袋摇啊摇的,因为他心里还是想要看看海愿的。虽然知道今生、来世海愿都不会选择自己了,可在海愿继任神女大典的时候,自己可以远远的看着她也好啊。只是钟离域如此迫切的眼神,一声声“大哥”叫的倒是分外的真诚,不禁让钟离钏微微动摇了,想着毕竟是人家“夫妻情深”,所以把手里的请柬递给了钟离域。 “好了,羽,我们进去吧。”钟离域手里捧着那张红绸烫金的请柬如获至宝,迈开大步就往里走,穆子羽则是掩口而笑,眼里满是了然和算计。在穆子羽看来,钟离域要走向海愿的路还长着呢,估计他可是没有这么容易就能进去的;可钟离域本来也那么聪明,怎么就没有看透呢,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 那圣都高高的城门起码有一尺多厚,也不知道是多少的硬木拼成的,每天又有多少人合力才能将这么厚重的一道门推开,而且站在这样雄伟的一座城门之下,就更加感觉到自身的渺小和人力的神奇,居然可以以千万万人的血肉之躯,铸就了如此恢弘壮丽又坚不可摧的圣都。 只是现在钟离域一心就想要进到这铁桶一般坚固的圣都里面去,根本就无心留言圣都的城门或是任何一样和进城无关的事情,眼里就只有那一张请柬,而请柬也总是会映出海愿那可爱的笑脸,让钟离域更加的焦急。 所以来到城门口,就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绍着:“在下天启国大皇子——钟离钏,这位是风情楼楼主——穆子羽。” 然而……当守门的卫兵看了钟离域手里的请柬,又看看一身白衣、状似悠闲的穆子羽之后,互相咬了咬耳朵,没有马上放行,却到后面拿了一个画轴出来。那画轴看着和普通的画轴一样,甚至那轴心都不是红木或是檀香木、花梨木的上等木料,普通的好像百姓家随意拿来的那么一卷习作。 而那几个士兵展开卷轴,把上面的画的不知道是什么图样看了又看之后,伸手向穆子羽做了个手势,说了声:“羽公子请。”随即把穆子羽让了进去。 而娜娅手里虽然没有请柬,但是她一身海国的装束,加上在到达圣都之前把她的白蟒阿白召唤了出来,所以即使不知道她就是神女的,见到这标志性的神兽也就放行了。 而钟离域手里还捧着请柬,却被晾在了门外,既没有人来请他进去,更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把他晾在外面。直到钟离域站在城外都看不到穆子羽进城后的背影里,才急急的上前去询问:“为何不让我进去?” “驸马爷,这请柬上明明没有您的名字,所以恕小人不能放行了。”守城的小吏忙笑眯眯的过来,对钟离域说话的口气也很客气,尤其是那一声“驸马爷”叫的钟离域有些晕菜了。 为什么明明叫的这么恭敬,可就偏偏不让自己进城呢,而尤为关键的是,这个守城的小吏居然认识自己!可钟离域确定这是第一次到海国的圣都来啊。虽然钟离域不知道驸马爷这个称呼在海国来说算不算是褒义词,但起码他自己听着很顺耳,只是奇怪的问道:“你认识我?” “本来不认识,不过这里有一张驸马爷的画像,是交派任务时候就给我们发下来的,就算我们到了换班的时间,这画像也是要交代清楚的。”那小吏说完,把刚刚他和那几个士兵研究过的画轴拿了过来,展开给钟离域看。 那画轴里面确实是一副人物的画像,暂且不说是何人所绘,单是那一张传神的俊脸,就可以肯定这位画师高超的画技了,而且那画像上还仔细的标注了钟离域的身高、大致的体重,难怪这守城的小吏看了之后就单单把钟离域挡在了门外。 “可是,你们这画像上还标注着驸马两个字,难道海国的驸马都不准进城吗?”钟离域现在唯一抱着的希望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份了,在这里五皇子和瑾王的身份貌似都不好使了,但他们不是都口口声声的叫自己“驸马爷”吗。 “呃,这个……交接的时候上头有示下一句话,让我们转告驸马爷,说是等您和月族小公主正式大婚的时候,您自然就可以进城了。” “呃!”钟离域也楞住了,这句话说的真是够绝了,把钟离域的退路封死了不说,还等于直接就宣布钟离域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啊;而现在看来,这一声“驸马爷”叫的确实有点揭短的嫌疑了。 “域,还是不行吗?”钟离钏看到钟离域捧着请柬在门口呆站着老半天,之好过来看看情况。 “大哥,你进去吧,这个请柬我真是用不上了。”钟离域将手里的请柬又交还给钟离钏,转身大步的往回走去。 “大皇子请。”那小吏刚刚看请柬,又知道进去的是风情楼的羽公子,所以现在这个就应该是正牌的大皇子无疑了。 “主子。” “主上。” 夜和曦也远远的看到刚刚的一幕,见钟离域又独自走了回来,都迎了上去,虽然各自都满心的疑惑,但兄妹两个却都没有人敢问究竟是什么情况的。主子现在的心情会很不好,别惹恼了他,回去天启国要进重欢楼的。 “走吧,我们退开扎营。”钟离域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圣都高高的城墙和坚固的大门,眼睛半眯起来,微微上翘的眼角跳了几下,勾起薄唇露出一个浅笑来。似乎,他也明白了一些,但个中究竟还是要一点点揭开才行。 ==分割线== 一大早,海愿就被老女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海愿本来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只是当她透过窗纸看到窗户上只有一点点深蓝色,显然天都还没有亮的时候,心里就忍不住要哀嚎一声了。为什么电视里的情节都是幸福的大婚当天被挖出来,可自己嫁衣都没有穿过,现在只是为了什么继任大典就要惨遭折磨呢。 “小公主,礼节的顺序一定要记牢,而且有些地方是我不能陪着您进去的,所以不会一直有我的提醒,您可不能出错了。”老女人一边叮嘱着,一边扶着海愿往外间走。 海愿一直点头,却是闭着眼睛的,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吧,她知道要沐浴更衣的,待会儿往木桶里一泡,还是可以小憩一会儿的,不然要折腾一天呢,自己怕在哪个仪式的间隙就睡着了呢。而且按照海愿的想法,中间应该会有某些致辞之类的吧,那又臭又长的古文念上一大段,她估计不困也要睡那么一回了。 木桶里虽然可以补眠,可海愿估计只泡了没有半个小时就被“请”出来了,躺在木板床上竟然没有每天洗澡时候必须的按摩程序了,就只是给她的全身涂上一层特制的精油香料而已,这又让海愿少了很多的补眠时间。 而坐在梳妆台前,海愿的眼睛仍然是闭着的,反正老女人给她化妆成什么样都好,猴屁股妆她也忍了。但出乎海愿的意料,化妆程序分外的简单,海愿就只感觉脸颊被擦上了一些腮红,之后又擦了一层薄粉,估计算是现代程序里的定妆粉了,然后就是胭脂的香气袭来,海愿睁开眼睛低头就看到老女人正拿着一支棉棒,蘸着胭脂涂在自己的唇瓣上。 而且那胭脂的颜色并不是浓艳的红色,反而是粉盈盈的很水润,里面好像还带着点珍珠的光泽。 “这是什么?”看着比现代的唇彩、唇蜜还要粉嫩水盈的胭脂,海愿不禁好奇起来。 “这是昨天神女交给我的,用蔷薇花的花瓣酿造的,里面还加上了蜂蜜和珍珠粉,味道很甜呢,小公主可不要吃进去了。”老女人说笑着,把海愿的唇瓣涂的莹润可爱,然后把那盒胭脂塞到了海愿的手里,让她把玩着,又开始帮她梳头。 “呵呵,这胭脂盒真好看,我喜欢。”看着手里那只红玉髓的小盒子被雕刻成了贝壳的形状,海愿确实喜欢这胭脂的颜色,就连这小巧的胭脂盒她都喜欢。 “其实,这盒子是大祭司帮小公主选的,因为小公主之前都看不到真正的贝壳,所以大祭司才给小公主选了这个形状的。”老女人给海愿的头发绑成几个小辫子,后面的发丝就直接垂着,又将几颗指头大小的珍珠绑在辫子下面,垂在脸颊旁边,那珍珠的莹润光泽更是衬托的海愿的小脸娇美可爱。 “你是说……这是外公给我选的?”看着后来贝壳形状的胭脂盒,经老女人一提醒,海愿才想起来自己确实会把贝壳看做是发光的宝石,而现在手里拿着的也只是贝壳形状的一件工艺品盒子而已。但心里却不禁奇怪起来,之前还差点要掐死自己的大祭司,怎么又突然会如此贴心又充满爱心的给自己选这个? “难道小公主没有发现吗?大祭司对小公主其实很是疼爱的。”老女人把最后的一颗珍珠绑好,又从铜镜里看看海愿娇俏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去柜子里将之前选好的衣服捧了出来。 而就在老女人转身的时候,海愿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了。那是因为她听到老女人说大祭司居然对自己疼爱!疼是有了,掐着脖子差点断气,当然疼了;可是爱呢,身为外公应有的慈爱在那里? “呵呵,是啊,有机会要好好谢谢外公。”虽然心里想的是另一个意思,但海愿还是在老女人转回头之后露出了甜蜜又幸福的笑容来。她就知道老女人还是大祭司一伙的,从那天晚上大祭司差点掐死自己,而早上醒来这老女人竟然帮着大祭司遮掩、说谎开始,海愿就知道在这里能信任的人几乎没有。 “唉……小公主不要和塔塔公主一样,只相信误会和表象就好。”老女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出的话声音很小,但海愿却听的分外清楚。但海愿更不明白,为什么老女人一再的说“塔塔公主误会大祭司”了。 没有再追问,海愿看到老女人对着自己点点头,随即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疑惑的问道:“这样就好了?”现在的海愿没有猴屁股一样通红的妆容,也没有满头黄金、宝石的贵重首饰,身上的衣服也是简介大方,透着浓浓的民族色彩的,难道这样就放过自己了? 看看窗纸还没有发白,海愿就知道时间还早,不禁好奇的问着:“为什么不是红红的脸蛋,好像猴屁股?为什么没有黄金步摇、珍珠头冠?为什么不是拖着十米长的裙裾,后面还要有八个以上的宫女拖着,以免我摔倒呢?”电视上的各种古代仪式不是都那样的吗?为什么和现实中的穿越差距就这么大呢。 “啊!小公主喜欢那样吗?”老女人也吃惊了,看看眼前的海愿哪里都漂亮,透着一股子轻灵又不失高贵,可小公主刚刚说什么来着,要那样的装扮吗?小公主的口味还真是奇怪啊。 “不,不是,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和我所知道的正式妆容不一样而已。”海愿连忙摆手,生怕这老女人误会了,再给自己弄成那样雷人的造型,自己要表达清楚意思,不是不喜欢,是很喜欢现在的样子。 “现在就是正式的妆容啊,小公主平时都是脂粉不施、天生丽质的,这次已经上了妆,很好看了。这衣服也是正式的礼服,那天选好了的。” “哦,好的,好的,就这样非常好了。阿姨,还记得我们约定好的吗?如果我出嫁了,你给我上妆哦,就要隆重而漂亮的,这样子真好。”海愿拉住老女人的手,一副很欢脱的样子,自己总算是找到一个不错的造型师了,这在喜欢大红、大绿的古代可真是难得了。 “小公主喜欢就好。我们出发吧,约定的神庙祭奠要在太阳出来之前举行,再不走太阳真的出来了。”老女人认真的解释着,海愿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要起早梳妆,而是祭司的时间上有严格的要求。 因为月族的神庙就在大祭司府的后面,所以海愿只需要上了马车,向着后面去就可以了。只是今天的马车比之前更为华丽,四角的黄金铃铛换成了一长串的,每一窜都是七个铃铛;彩色的流苏也加长了,随风飘舞的白色轻纱也换了崭新的,薄的透明,犹如漂亮的薄雾一般,在太阳还未露出头的黎明里,那白色更是飘荡的分外耀眼。 神庙的大门紧关着,比之前海愿来时候半敞开的样子更具威严;而且门上繁复的花纹也让海愿看懂了,那是一些自己还不知道作用的符咒图形。门外仍旧站着那几位少女,今天都是一身簇新的白色衣服,而且是素白色的,并没有平时月族或是海国女人衣服的特点,没有花纹的装饰。而且个个都是低头站的笔直,让海愿以为,她们除了换一身衣服之外,好像这几天来都没有移动过一步似的。 见海愿从马车上下来,那几名立在门口的少女都跪了下来,随即做着同样的祈祷手势,随即一下下的拍起手来。并不是鼓掌欢迎的意思,而那拍手声应该就只是一个信号而已。 “小公主在门前跪下,等待神女的引领就好。”老女人交代一声,依旧没有随海愿一起上前,而是和之前赶车的车夫,以及同行的几个侍女在马车周围都跪了下来,就连拉车的马也感觉到了异常庄严肃穆的气氛,大气都不出,连蹄子也不踏一下了。 海愿之前学习过礼仪,也知道后面应该进行的大致步骤,所以一步步庄重、沉稳的来到神庙门前,跪了下来,一样的用月族特殊的礼节向着大门行礼,然后跪伏在地上,等着神庙大门打开的一刻。 门里面终于传来了怕掌声,好像是每走两步就拍一声的频率,随即那扇厚重而威严的大门被从里面拉开,吉娜一身雪白的长袍站在门口,看着门外跪伏在地上的海愿,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来。 “婠婠,进来吧。不过进来之前,你要发誓做月族的神女,你是月神的使者,也是月族的希望,海国的福泽所在。” “是,我发誓……”海愿照着念了一遍,这个无非就是一个仪式的开场白而已,但海愿知道这也是神圣的,所以念的分外真诚。 听海愿念过了誓言,吉娜亲自迈出门槛,将海愿双手扶了起来,一只手拉着她,一起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到处飘荡着薄如蝉翼的白纱,轻舞妙曼犹如梦幻的仙境,海愿可以看到前面草棚里的桌椅已经不知道移到哪里去了,只有一个香案摆在那里,而大祭司也是一身白袍,站在香案前面。 看到大祭司,看到那香案,海愿的眼神就看到了香案正中放着的一个白玉杯子,看到那只杯子的时候,海愿的心里忍不住“砰砰”狂跳着,因为她想到了满头白发的塔塔,而那杯子里,应该就是所谓的神水了。 “发誓,当着月神发誓,并把你的誓言和这神水一起带进你的心里。”大祭司面无表情,连平时的阴森和冷意都找不到了,完全就只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样子。而当大祭司捧起那只白玉杯子的时候,海愿的心几乎要从心里跳出来了。 但此时应该已经是箭在弦上,海愿能逃吗?她可以挥开面前的那只杯子,跑的远远的吗?逃离这个海国,不做神女,但她就能从此逃开命运,不再被未知的命运所左右吗? 低头看看已经被端到面前的神水,海愿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伸手去接杯子。白玉的杯子很凉,以至于指尖才一触到就有凉意从手传到了脊背,再顺着敏感的脊髓神经遍布到了全身,让海愿感觉到一种全身都被冰寒包裹的冷意,让她娇小的身子也忍不住就颤抖了一下。 一只温暖而柔软是手伸过来,扶了海愿一把,海愿转头就看到了吉娜那张美丽的脸庞,脸上还带着笑意,那么的温柔又那么的慈爱,就好象是春日的艳阳,照的人心都是暖的。 海愿不禁在心里问着:吉娜啊,你知道吗?这神水喝进去,我会是什么样子?你又知不知道,现在你的女儿塔塔又是什么样子? “婠婠,这只是一个仪式而已。”或许是因为海愿握着杯子颤抖了太久,吉娜忍不住小声的提醒她一声,又看了一眼东方,那里已经有了太阳的影子,虽然还只是一小线的金色光芒,但太阳应该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吧。 海愿的心一横,把牙一咬,那只白玉杯子就凑到了嘴边。水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海愿几乎是把那杯水一下子倒进嘴里的,然后闭上眼睛狠狠的吞咽进去,就好象咽下了最毒的毒药…… ------题外话------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哦! 174 阿耶鲁不是滋味的心情 海愿可以感觉那清凉的水顺着自己的喉咙流下去,经过她狂跳的心脏却也浇不灭心中的恐惧,而那水本身又没有任何的味道,却可以让海愿的心情更加的忐忑不安。(.无弹窗广告)当她把手里的白玉杯重新放在香案上的时候,抬眼就看到了大祭司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笑容并不阴冷却有点邪肆,让海愿看了不明白他的意思。大祭司身前永远好像漂浮着一块轻薄的白纱,让人可以看到却看不真切,若隐若现的心思让人不停的琢磨,却永远都出乎你的意料。 海愿的唇也勾起一个笑容来,既然现在的自己只能跟着别人的安排去走,那又何必太忐忑呢,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和塔塔一样满头白发,但也不过就是提前了几十年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婠婠,可以了,后面的仪式有人引领,不必太紧张。”吉娜从一边窝住了海愿的手,对她温柔而慈爱的一笑,不但年轻漂亮的脸上看不到岁月的痕迹,也看不到女人的心机。 海愿就想着:吉娜应该是一个很单纯而善良的女人,而她应该想不到,她身边最亲密的人却是那样无常的心思,和深沉的城府;这样也好,女人能保持单纯也是幸福的,总比知道太多的丑陋要好的多。海愿甚至已经开始羡慕吉娜,并替她而高兴。 海愿从神庙走出来,老奴和随行的侍女、车夫,已经神庙门口的少女们才站起身来。大祭司和吉娜说还要进行一些后续的祈福,让海愿先去祭坛准备,等到百姓和皇上都到了,继任加冕的仪式才会正式开始。 所谓的祭坛,在海愿的想象中应该好像这座海国的圣都一样,雄伟壮观的,或是好像古罗马的神柱一样会给人以神秘又古老的感觉;只是到了才发现,这祭坛就好像是普通搭建起来的一个高台,下面是用红土堆砌的,中间一圈是木质的架子和木板搭成的平台,从红土平台到上面的木质平台,起码有三米高,总高度在海愿估计起码在五米以上。 海愿的马车没有直接驶向祭坛,而是远远的就看到祭坛前面围拢的众多百姓之后,转弯拐进了一条有士兵把守的巷子,海愿就知道,这里应该是“候场”的休息区了。 “小公主,请下车用些点心吧。”老女人掀起帘子将海愿扶下来,海愿才想起早上起来之后就忙着沐浴更衣了,还没有吃早饭呢。不过刚刚倒是喝了一杯“凉水”,现在肚子里面叽哩咕噜的响着,确实有点饿了。 这小巷原来是连着某个府邸的后院,老女人把海愿领进一个小门,就看到满园的花草芬芳,一间间房舍也很精致,像是个大户人家。给海愿安排的临时休息室也算雅致,只是屋里没有床铺,除了书桌和书架之外之外只有一张软塌,看着像是一间小书房;桌上也摆好了点心和水果,老女人给海愿倒上了一杯热茶,示意她可以随意用餐了。 “还要等很久吗?”海愿一边吃着点心,其实问的是漫不经心的。要时候开始的时候自然就会开始的,自己操心其实也没用,只是想知道时间够不够自己躺下睡一会儿的。 “要等皇上和大祭司到了之后,半个时辰差不多了。” “哦,那我睡会儿,等有了消息再叫我吧。”海愿把手里的点心吃完,用用香茗漱了漱口,自在的往那张软塌上一躺,悠哉的闭上了眼睛。现在已经如此了,神水也喝了,担心、着急都没用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海愿从未想过自己是那么消极的人,但现在看来,不是破罐子破摔,也是随行就市了。 “小公主休息吧,我去外面侯着。”老女人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还帮海愿把门带上。 海愿躺在软塌上其实只是想要休息,却没有想到真的一下子就睡着了。睡了不知道多少时候,感觉脸上毛毛的、痒痒的,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又是毛茸茸的一片。 “阿虎?还是……”海愿赶紧把眼睛睁开,不意外的就对上了一双黑瞳。是阿耶鲁! “呃,皇、皇上,你怎么又来了。”海愿有些微微吃惊了,虽然神女的加冕仪式要皇上参加,可不是让他直接跑到自己休息间来吧。 “什么叫又来了,我来的早了,看到你的马车在外面,就来找你玩儿。”阿耶鲁笑眯眯的样子挺萌,但海愿却垂下了满头黑线,抬头看看半敞的窗子,没说话,而是“咳咳”的大声咳嗽了两下。 “小公主,醒了吗?”门外传来老女人的声音,而海愿的眼前黄影一闪,阿耶鲁那高挑的身形就从窗口又跃了出去,这一来一去都轻灵如猫,快的就只有一片影子闪过。而当老女人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屋里仍是只有海愿自己了。 “哦,醒了,口渴,估计是刚刚吃的太甜了。”海愿瞟了一眼窗外早看不到的黄影,真心为阿耶鲁的轻功喝彩,真想不到他竟然能避过门口老女人的耳目来去自如。 “小公主醒的正好,大祭司和神女的马车已经到了,我正要来通知小公主的。”老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帮海愿整理着衣服和其实并不凌乱的头发。 “哦,那刚刚你去迎接我外公了?”海愿这才知道,原来是老女人没有在门口阿耶鲁才溜进来的,不过他跑的也真是够快了。 “是,刚刚从前门回来。”老女人又把海愿从上到下都检查一遍,看看没有疏漏的地方,才引着海愿出门,这次没有从刚刚的小门出去,而是往前面的正门走去。 一路走着,海愿才感觉这里又不像是哪家的府邸了,因为一间间的房舍大小格局都差不多,往前走又到了一处大厅,里面空空的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厅堂,倒是比厅堂大着好多,好奇的问老奴:“这是什么地方?不像是住家的房子啊。” “国子监,不过从三天前就已经把这里的教习和监生都放假了,专门留作神女大典的时候备用。” “哦,难怪了。”海愿才算明白,原来那一间间的小屋子都是给学生们准备的,只做临时休息,当然没有床了。而这间大厅堂应该是平时上课用的地方,估计平时都是摆满了桌椅板凳的。 “婠婠。”海愿听到的是吉娜的声音,转头就看到另一边门口走进来的是大祭司,大祭司的右手边走着吉娜,而左手边走着的竟然是阿耶鲁。 而此时的阿耶鲁完全没有刚刚跳窗的样子了,一脸的冷峻、目不斜视,双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让那张脸分外的俊脸。乍一看之下,海愿甚至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阿耶鲁,顽皮的?冷峻的? 而看到海愿一直在看着自己,阿耶鲁一直绷紧的严肃表情微微有了一丝动容,微微侧目看了一眼大祭司、确定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时候,阿耶鲁向着海愿挤了挤眼睛,随即又变回了刚刚那副严肃的模样。 而那一个顽皮的表情,那眼里仍然满满的纯净,让海愿才没有怀疑,这个真的就是刚刚从自己窗子跳出去的那个阿耶鲁。[] “走吧,仪式很简单的。”吉娜也丝毫没有发现海愿和阿耶鲁直接的“眉目传情”,来到海愿的身边拉起她的手,示意她可以走在自己身边,四个人才一起向外走去。 外面人声鼎沸,早已经乱成了一片。放眼看去是一片黑压压的百姓,而且都是翘首望着那高高的祭坛。 有士兵已经将国子监大门口到祭坛的路封锁了,海愿他们出门之后,人声又激烈的响了一阵,随即就突然净了下来,海愿走在吉娜的身边,却仍旧可以感觉到大祭司身上散发出的一种冷冽、阴森和威严。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四人一步步的走上祭坛,下面仍是鸦雀无声,再没有人多说一句,哪怕就是小声的议论也不曾有。当他们四人全部在那高高的祭坛上站定,黑压压的一片百姓都跪倒下来,做着月族祭祀的大理,俯首拜了下去。 海愿居高临下,可以把下面的情况看得很清楚,就就是在海国的百姓都跪下来之后,仍有一群人还站在,显得尤为显眼。那群人都穿着各式各色的服饰,但衣服的料子和繁复的花纹就可以看出是所谓的上流人士,而且看样子不像是海国的百姓。 在那群人中,海愿先是看到了一抹潇洒的白衣,随即又看到另一个威武高壮的身形——是穆子羽和钟离钏!那……她的域呢? 海愿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心了,眼神焦急而热切的在那一群人中间来回的搜索着,找寻着,甚至找到了跪在人群中的娜娅,却始终都没有看到那令她日思夜想的身影。又将视线落在穆子羽的身上,海愿的眼神里满是询问,距离虽远,但海愿还是希望穆子羽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而穆子羽显然目力过人,也能明白海愿的意思,只是向她摇摇头,又无奈的耸了耸肩,让海愿看不出他具体的意思来。域究竟怎么了?是没有来,还是其他的原因? “婠婠,婠婠!”吉娜的声音一声高过了一声,总算拉回了海愿的视线,但心都已经慌了的海愿刚刚也走神了,根本就没有听到刚刚大祭司说了什么,就只是下意识的想起了之前交给她的仪式礼节,双手合十就要跪下去,却一把又被吉娜拉住了。 “婠婠,只要把你的守护神兽召唤出来就行,不用这样的大礼。”吉娜一提醒,海愿才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个步骤,就是要先将雪狸阿虎召唤出来,证明她已经具备了神女的能力,还以为已经到了接受加冕的步骤呢,差点就跪了。 海愿这才稳了稳心神,闭上眼睛把之前召唤神兽的咒语念了一遍,默默的希望阿虎赶紧出来吧。只是海愿一遍咒语念完了,却没有阿虎的影子,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动静;看看一边脸色更加严峻的大祭司,海愿只好又把咒文念了一遍。 就在海愿反复的念动咒文期间,阿耶鲁那双眼睛瞪的比平时都大,而且顺着刚刚海愿出神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袭白衣、俊逸潇洒的穆子羽,和身穿蓝色锦袍、高大威猛的钟离钏,不知道为什么,阿耶鲁本来好好的兴致有那么点烦躁爬上来,再看看海愿仍旧闭着眼睛,已经把咒文念了三遍,阿耶鲁的眼睛眯了眯,看向穆子羽和钟离钏的眼神里也有些不善。 钟离钏一心只在海愿的身上,仰头看着她的时候有一种心中悸动又祥和的感觉,看着她闭目念动着咒文,完全没有注意身上已经多了一道目光。 而穆子羽则是精明又敏感,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阿耶鲁的视线,回望过去,就和阿耶鲁那双清澈的瞳眸对个正着。距离虽远,但穆子羽还是看清了阿耶鲁那眼神里隐约的另外一个意思,或是说一种略带酸味的感觉,挑了挑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来。 阿耶鲁眨巴了一下眼睛,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那白衣男子的视线为何如此放肆,但再仔细看过去,不但看清了穆子羽挑衅似的眼神,更加清楚的看到钟离钏看着海愿时候的那种聚精会神,不自觉的,阿耶鲁的心里有种怪怪的滋味,却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 阿耶鲁的视线就在海愿和台下的人群中反复的游走着,看看仍在召唤雪狸的海愿,又看看那些各国前来观礼的人都仰视着海愿,有人脸上带着看笑话的神情,估计是想要看看这个还是小姑娘的新晋神女究竟什么时候能把神兽召唤出来;有的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不可否认的,海愿那一张脸蛋确实娇美动人,加上今天一身湖蓝色的及膝裙,露出一双修长匀称的小腿来,让那些心怀不轨的难免想入非非。 阿耶鲁的视线也瞟向了海愿的小腿,虽然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鹿皮小靴子,但靴子还没到小腿,从膝盖的裙摆到靴子之间露出的半截小腿就更显的白皙可爱,可那白色的皮肉就让阿耶鲁忍不住冒出一句:“大祭司,加冕大典开始吧。” 本来,阿耶鲁不该在大典上随意开口的,可他一开口,大祭司的脸色就黑了,看看还没有将神兽召唤出来的海愿,再狠狠的瞪了一眼阿耶鲁,随即向前一步,宣布道:“神女的守护神兽是一只雪狸,只是雪狸心性顽皮,加上尚且年幼,所以应该还在路上,先进行加冕仪式,神兽自然会出现的。” 大祭司其实很清楚,海愿是因为心乱了,所以咒文念的不够诚心,但由着她这样念下去,不知道那雪狸什么时候才能冒出来呢,是应该先进行下一步,然后慢慢等吧。 大祭司的话终于引起了百姓中的一小片哗然,而吉娜的表情也多少有些不那么自然了,看看已经有些急的冒汗的海愿,吉娜只能叹口气,还以为海愿是因为突然经历这样的场面,心里太过紧张的缘故。 “不,等一下吧,让我再试一次。”因为听到下面百姓嘘声,虽然声音还不是很大,但还是让海愿心里一紧,才明白自己刚刚做的有多么的糟糕。想想塔塔,想想吉娜,想想那些崇敬月族的神女多过皇帝的那些虔诚的百姓们,海愿做了一次深呼吸,静静的看着下面还跪着、而且已经跪了很长时间的百姓们,海愿就明白,自己做神女不能总是见习的,她应该拿出自己的责任和担当来。 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海愿重新闭上了眼睛,却感觉衣襟动了动,睁开眼睛低头看过去,一只明黄色的袖边盖在那只手腕上,不用抬头看,海愿也知道那是谁的手。而阿耶鲁拉自己的意思,是鼓励吗? 对着那只手点了点头,海愿重新闭上眼睛,默念着心中召唤雪狸的咒语,并且一心一意的想着阿虎那毛球的样子…… “喵呜……”慵懒的一声猫叫声传来,听着挺近的,海愿睁开眼睛没有看到白色的毛球,但可以听到声音似乎从脚下传来。 “啊,看到了,果然是雪狸啊!”下面的百姓已经有人惊叫出声,海愿低头没有看到,但那些在下面的百姓却从那一排排搭建起来的木头架子里面看到了一只雪白如毛球的雪狸从里面蹦跳的跑了出来,然后到达了木板台子的边缘,用胖胖的几乎看不到长度的前腿把住,后腿用力的一蹬,跳上了祭坛。 “呼……阿虎,你终于来了。”海愿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蹲下身把阿虎抱了起来,然后高高的举起来,给下面的百姓们看着。 而后面的加冕仪式就相对简单一些,一位少女捧上了一顶珍珠冠,由吉娜亲自给海愿戴在了头上,这期间让海愿感觉有点像是选美大赛夺冠的加冕仪式,头上的如果换上水晶公主冠就更像了。 最后当然少不了大祭司的祝词,大祭司用的是海国的方言,海愿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听懂一些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自己从见习神女转正了,神力又有所增加了而已。 当太阳在头上高高的升起,海愿头上的那顶珍珠冠也一起烁烁生辉,让海愿整个人都好像笼罩在一片圣洁、祥和的光芒之中,那些刚刚发出嘘声的、或是一直都虔诚的跪伏在地的百姓们一起发出了欢呼,庆祝着他们的神女终于回归了。 “呼……终于结束了吗?”被带下祭坛的海愿偷偷的向老女人吐了吐舌头,感觉差点就演砸了,现在想想还有点心情紧张。 “结束了,不过晚宴会安排神女和各国来观礼、道贺的使臣们见面。小公主现在可以回去稍事休息,晚宴的时候会通知小公主的。”老女人说着,看看已经不理海愿,带着吉娜和阿耶鲁走远的大祭司,又悄悄的对海愿说道:“小公主刚刚真不该分神,差点铸成大错。” “错就错吧,心思不是跟着一个人的脑袋走的,而是凭着自己的心去想而已。”海愿也叹了口气,转而又向着人群的方向看去。 面前的士兵将拥挤的人流分隔开来,海愿从那么多欢呼的百姓中看不到穆子羽和钟离钏的影子,只是远远的看到娜娅向自己挥了挥手。看到娜娅,海愿忙对老女吩咐道:“把娜娅带过来吧,我有话和她说。” 海愿的口气不是商量的,而根本就是命令的,海愿知道这个要求也许不会被同意,但她现在怎么说都是正式的神女了,这个老女人应该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违背自己的意思吧。 果然,老女人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即向一边的一个侍女着手,吩咐那侍女去办,随即让海愿先从国子监的大门回去。 海愿才回到之前休息的小屋,娜娅果然就被带来了。海愿看了一眼那老女人,可她却仍旧在海愿身边站的笔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海愿知道,谈话内容必须“公平、公开”了。 “娜娅,你还好吗?”海愿的潜台词其实是:钟离域还好吗?因为上次钟离域离开的时候自己还在昏睡中,一直都在担心域身上的情蛊到底解了没有。 “好,都好啊。”娜娅也不是太傻的人,所以回答很令海愿满意。 “那你怎么来了?”海愿的意思是:你不是跑走了吗,怎么自己回来了?穆子羽和钟离钏都来了,怎么钟离域就没有来。 “神女大典是海国的庆典,所以不可以随便什么人都进圣都的,所以只要得到正式请柬的人才可以独自进城,而我也是神女,所以也回来了。”娜娅的意思也很明白了,钟离域根本就没有接到请柬,所以来不了。 “那他……”海愿的话问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她想知道钟离域什么时候能来,可这显然不是娜娅可以左右的范围;另一方面,海愿也在想着,大祭司明明知道自己的钟离域的感情,却偏偏让穆子羽和钟离钏都来了,为什么独独没有钟离域的请柬? 175 海愿说梦话,钟离域小误会 而海愿还没有想的太明白,那老女人就向前一步,挡在了海愿和娜娅中间,向着娜娅说着:“神女,小公主已经累了半天,应该好好休息了。(.好看的小说)娜娅神女休息的地方另有安排,您也可以休息了。”这无疑就是一道逐客令,要把娜娅赶离海愿身边。 海愿没有办法留下她,也知道留下娜娅没有用,娜娅不会比自己知道的更多,只能向她点点头,微笑着表示感谢。 可娜娅却没有想走的意思,对着老女人同样的上前一步,大声的问道:“不是说一定要我回来参加神女的接任大典吗?还说我不回来就要把阿喵饿死的,现在我回来了,有事就说,没事就把阿喵放出来,我带它走。” “神女的正式继任大典,你们四方的神女当然要回来表示祝贺,哪会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呢。至于那只白老虎,回来圣经的路上已经跑掉了,这个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老女人说的气定神闲,却把娜娅气的脑袋冒烟,敢情是唬着自己回来圣都呢。 “既然这样,那我要走了。”娜娅说完便向外走,她还要去找蓝子寒的,一刻也不想多做停留。 但老女人却身形一闪,挡在了娜娅面前,对娜娅的口气依然平静、低沉,却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神女应该在圣都多留一段时间,算是对正统神女的拥护,并要发誓辅佐神女为海国的百姓祈福,是不应该马上就离开的。外面有人带神女去您休息的地方,请吧。” “你……”娜娅眼睛一瞪,又上前一步,几乎就要和那老女人贴在一起了,一脸的不平不愤,显然不甘心就这样被留下来。而娜娅的身形才靠近,老女人的手飞快的挥了一下,娜娅顿时就感觉半边身子发麻,腰部发硬,再想要后退已经不能了。 “请神女下去吧。”老女人吩咐一声,马上就有几个侍女进来,半搀半拖的将娜娅带了出去。 这一幕海愿都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的,没有动、也没有替娜娅求情。因为海愿知道自己求情没有用,这显然是计划好的,老女人不会听从自己的命令;而海愿也没有因为刚刚是她将娜娅叫来的而自责,如果自己不叫娜娅过来,估计才一转身的功夫,娜娅就已经被隐藏的侍卫拿下了,现在海愿可以亲眼看到娜娅被带走,反而比蒙在鼓里好的多。 只是,海愿不明白自己已经同意做了神女,大祭司还抓住娜娅做什么?是把所有的神女都抓起来了,还是只有娜娅自己被软禁了?想到这里,海愿对着老女人笑了笑,虽然面上带着笑容,但声音却是冷冷的,问道:“要不要我把其余的三位神女都招呼过来,好方便你们留下辅佐我?” “不必,娜娅的心思和其他的三位神女不同,其他三位神女已经发誓要跟随小公主您了,可她却口口声声说不要做神女了。”老女人摇了摇头,没有回避海愿的问题,直接的告诉了她,只有娜娅一个不听话而已,所以才给她强行留下的。 “哦,既然这样,那我也要回去休息了。不过,如果我现在才刚刚继任神女,还真是有很多事情不懂的,如果可以,四位神女都能留下帮我真是最好不过了。”海愿的意思其实不是真的希望神女都留下来,但她一再的强调要四位神女帮助,无非另一层意思是不希望娜娅有事。 “是,老奴知道了。”那老女人又怎么会不懂海愿的意思呢,她和海愿相处了这段时间已经知道,海愿的心地善良,与她相干、或是不相干的人,她都想要帮助一下,又何况是海愿所认识的娜娅呢。(.好看的小说) 海愿知道现在能做的也不过如此了,就连现在的自己也是一个有人摆布的牵线木偶,线还在别人的手里,时时刻刻都岌岌可危,又如何把所有人都保全呢,只要暂时不为难娜娅就好。 海愿从后门再出来,重新上了马车,一直向回走,直到回了国师府也没有再看到大祭司、吉娜和阿耶鲁他们。海愿下车的时候随口问着老女人,才知道国师已经同皇上去皇宫安排祝贺使臣接见的事情,海愿此时倒是明白,原来自己还算是清闲的。那国师可是从前几天就一直在神庙里祈福,今天貌似也是太阳没出来就开始了祭祀,直到现在,自己回来休息了,他们不是还忙着。 海愿的嘴角勾起来,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那笑意是她对国师的,既然都做了外公,年纪应该也不小了,还喜欢把权力紧紧的抓在手里,事事都亲历亲为,能不累吗?也不怕亚健康、过劳死啊。 “唉,累了,还是家里舒服。”回到自己的水榭小竹楼,海愿踢掉了脚上的鹿皮小靴子,赤着脚跑上楼,往自己房间里一躺,真心的准备放松一下。直到现在海愿也没有完全明白,为什么那个大祭司突然要把自己给拉过来,而且还不肯放掉娜娅她们,要那么多的神女有什么用呢? “小公主,要用午膳吗?”老女人提着海愿的小靴子跟上楼,将靴子给海愿放好,随即温和的问着,那声音里丝毫也感觉不到之前她和娜娅说话的那种盛气凌人,让海愿经常会有种错觉,这个老女人其实对自己真是不错的。 “来吧,有啥好吃的就送上来,我就在这里吃了。”海愿自在陶陶的拍了拍床板,可以有人将午餐送到床上来,吃了就睡的日子多么的惬意啊! “好。”老女人对于海愿的小小放肆和没规矩丝毫没有介意,也不会好像家长一样的要求什么,只要海愿说的,几乎都可以做到。 而海愿也乐得安心接受,所以那老女人出去了,她便自在的躺在床上,随手掀起床边帐子的流苏把玩着,样子好不惬意。然而,才不多一会儿,海愿就听到楼梯有响声,听声音起码是几个人同时上楼的,而且听脚步声有大有小,应该不是一样身材的人,有胖有瘦才对。 海愿本来以为是上来送饭的,却没有想到,门被轻轻推开,最先伸进来的竟然是一只白色的毛茸茸大手! “谁?”海愿被那只大手吓了一跳,慌忙的从床上起身把床边的靴子套在了脚上,随即动作利落的从床上蹦下来,躲到了床帐的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半个脑袋看着门口。 “神女,我们是另外三方的神女,过来给您请安的。”门口有女人的声音响起来,听着说话有些生硬,应该不是经常说汉语的。 “哦。”海愿这才从床帐后面走去来,但那只推着门的白毛大手还在,海愿感觉不对劲了,又退了几步,重新来到了床边,顺手将一直放在枕头下面、之前大祭司给她的那把匕首摸了出来,背到了身后,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把严阵以待,才说了一声:“进来。” 门这才被推开了,海愿的眼睛也突的一下瞪的溜圆。最先进来的竟然是一只白猿,巨大的身形起码有两米多,一身雪白的长毛使那只白猿的身体更显巨大,几乎将门口都挤满了,而那刚刚重重的脚步声应该就是这只白猿发出来的;而更为奇怪的是,那白猿的肩膀上竟然坐着一个少女,那少女的身形比海愿此时的样子还要娇小,估计也就十岁左右,一张可爱的娃娃脸配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股子说不出的俏皮灵动。 接着进来的就是一个身形正常的女子了,看年纪二十来岁,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过了腰际,还微微带着天然卷,小麦色的皮肤更显健美;这位美女的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那狐狸一双眼睛精明的四处瞄着,时不时的还甩甩尾巴。 最后进来的少女是最高的,海愿给她初步估计一下有一米七五呢;天然的棕色头发,身修纤瘦,用现代的话说就是骨感美,算是标准的模特身材,这位美女的身边跟着一只白色的长毛狗狗,这狗狗海愿可不陌生,标准的萨摩犬啊,只是比海愿见过的都要壮实很多,身上的毛色雪白光亮,十分的神骏。 “你们……”海愿知道月族神女的守护神兽都是白色的,不过看到人家身边的这几只神兽,再想想娜娅身边不管是那条白蟒,还是白虎阿喵可都比自己的雪狸精神多了,也有气势啊。再想想自己的那只加冕大典还没结束,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睡觉的雪狸,海愿开始有点以为,这三位神女是不是找自己来炫耀,并且有砸场子的嫌疑? “是我叫她们上来的。”最后,老女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算是给海愿澄清了疑惑,这几个不是来砸场子的。 “哦,那要不要一起吃饭?”海愿瞄一眼那只高高的白猿,又看看那只萨摩犬,貌似都是能吃的主儿啊。 “……”那三位神女互相看了一样,最后那只一直坐在白猿肩膀上的少女跳从白猿的身上跳了下来,连同后面的两位神女一起跪了下来,带头说道:“我们愿追随神女左右,为百姓祈福、消灾。” 这位身材娇小的少女一开口,海愿就知道刚刚在门外说话的就是她了,不过听声音倒不是那么的稚嫩,估计也是因为她是月族的女人,所以一直保持着童女的模样吧。而后面的两个也说着什么,但是海愿只能听懂应该是和之前一样的意思,但她们说的是方言,海愿还是没法每个字段都听的懂。 “呃,大家客气了,我也是刚刚转正的,没有啥经验啊,祈福、消灾也还不会呢,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了。”海愿的手这才从背后拿出来,把那锋利的匕首一弯腰塞进了靴子筒里,上前几步,将最前面的那名身形娇小、模样可爱的神女扶了起来。 “月族是十分重誓言的,既然她们答应追随你,就一定会终生随侍在你左右的。”老女人说完,将手里的托盘捧了到了海愿面前,托盘上用一块红布蒙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海愿伸手掀开,里面是四只杯子,只有酒盅那么大点,里面都是无色透明的“清水”。 而看到了那一杯杯的清水,海愿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神水!是要给她们喝的吗? “哗啦”一声响,海愿抬起手来将那托盘整个打翻在地,嘴边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淡声说道:“既然你说月族是最重誓言的,那这个还喝了有什么用?我相信她们,也给她们自由,留在我身边又或是离开都看她们的选择,我饿了,叫人送饭上来。” 海愿说完,瞄了一眼地上撒了一片的水迹,伸出脚来将那些碎了的瓷片又踢了踢,看了老女人一眼,这次声音都沉了下去:“是要我自己打碎的自己收拾吗?” “不,不是,老奴马上收拾。”老女人显然刚刚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而且海愿的举动越来越出乎她的意料了,就好象之前她会用碎了的瓷片割伤她自己一样,现在又是另一种威严,好像海愿的一点点改变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再是之前肤浅的迎合或挣扎,现在的海愿,连一点想要抗争的痕迹都看不出来,但却带着强大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从心里对她有了另一番的审视。 “你们可以走了呀,不是说不用一起吃饭吗?如果有需要,我会叫你们的。”对着那几个同样因为海愿的举动而发愣的三位神女俏皮一笑,海愿一副“我这里没有多余的碗筷”的样子,开口下了逐客令。 当那几个神女带着各自的神兽,迈着或轻或重的脚步离开的时候,老女人看看门口,又看看自己手下正在收拾的碎瓷片,轻轻的叹了一声,随即又偷偷的勾起了嘴角。 午餐虽然晚了点,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好饭不怕晚”啊。海愿看着面前把整张桌子都摆满的美味佳肴,舒心的坐了下来,大大方方的拿起了筷子。现在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和有人服侍的日子,海愿知道自己从骨子里变成了剥削阶级,不过暗自想想,貌似这样米虫的小日子还过的不赖。 “饭后我睡觉,麻烦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好不?”海愿一边吃着,一边向老女人吩咐着。反正她就算不说,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只要自己睡着了这个老女人就会自动离开,去大祭司那里讨指示,所以也让阿耶鲁两次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 “是。”老女人这一点着实不讨喜了,永远都是平静着说着“是”,但其实她做的事情总是没有她回答的那么乖就是了。 “其实,我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大事,就算做了神女,也没有正式分派任务啊,所以你不用一直跟着我吧,我看外公那里貌似更需要一个帮手。”海愿又把空碗递过去,让老女人给她装上一碗饭,真的只差饭来张口了。 “其实小公主只是神力没有完全觉醒,等到您的神力觉醒了,就可以去海国四处为百姓消灾了。”老女人虽然这话说的很有大爱,可海愿听来,怎么好像自己要变神棍了呢。 “好吧,我吃饱了,要过猪一般的生活了。”海愿把手里的饭碗一推,她所说的猪一般的生活无非就是吃饱了就睡嘛,而且和这老女人之间的话题永远都是亦真亦假,互相都摸不透对方的心思,继续下去也确实没有必要。 “是,我叫人收拾,小公主休息吧,估计还有晚宴要出席。” “哦,知道了,来叫我就是了,衣服行头啥的随你的安排。”海愿乖顺的点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扯扯头上的小辫子,全权的分派把任务分配给这个奴了。 收拾桌子的人都下去了,老女人也出去关好了门,海愿爬在床上,看着自己的绣花枕头发呆。静下来的时候,就会想起念儿,想起钟离域,想着茫然未知的将来;但这一切又是不能自主的,只能随机应变吧。 “唉……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海愿翻个身又躺下去,这次是顶着床帐看啊看,心里好烦躁,从来到海国开始,海愿第一次感觉如此的无奈和渺小,好像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握,那种感觉太无助。 不知不觉间,海愿的眼皮发沉,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脸蛋再次被毛茸茸的东西蹭的痒痒的,海愿怒极了,一巴掌拍了过去:“阿耶鲁,你就不能……呃,域!” 海愿瞪圆的眼睛里映出了钟离域的俊脸,风情的眉眼、挺直的鼻子,只是薄唇紧抿着,脸上有黑气,还有……一个巴掌印子。那是海愿刚刚拍上去的! “域,你怎么会在这里?!”心里抑制不住又惊又喜,海愿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梦吗?还是幻觉?为什么睡一觉睁开眼睛居然看到了钟离域。 “海愿,你刚刚叫的阿耶鲁是?”钟离域的俊脸黑气缭绕,不是因为给海愿一巴掌拍的,她那小手能有多大的力道呢。而是因为她惊慌中叫出来的那个名字――阿耶鲁,那一听就是个男人的名字,而且还是海国的的男人名字吧! “不是,不是……呃,那是……阿耶鲁其实是……”海愿的嘴边发木、舌头打结,真心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又或是根本就解释不清楚了,自己怎么就一下子把阿耶鲁的名字叫了出来。 “是谁?”钟离域的俊脸凑近了几分,贴上了海愿小巧的鼻子尖,说话的时候那温热的气息留在海愿的脸上,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栀子香气,让海愿的小脸“呼”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而海愿这样脸红心跳的模样,在钟离域看来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海愿睡梦中叫了一个海国男人的名字,而且那个男人应该也是会这样突然出现在她闺房的,最主要的,现在海愿解释不清,在自己的追问下还心虚的脸红?钟离域那本来因为海愿就不再强大的心里防线几乎要崩塌了,如果不是还有男人的那种坚持,估计早就掉头离开了。 “域,你想什么呢,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啦。”看到钟离域眼里的小受伤,海愿的小嘴撇了撇,随即勾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解释有什么用呢,爱你的人无需你的解释,他会懂的;不爱你的人更不需要解释,你不需要他懂。 一个炙热深长的吻,把钟离域的脑子给搅成了一雾蒙蒙的一团,刚刚还想要探究的问题一下子给抛到了九霄云外,大手用力一带,将海愿整个人拥进了怀里,强壮的手臂几乎要将海愿的身子揉进心里。 “唔……你这是变相的惩罚。”脸红心跳、气喘吁吁,海愿好不容易才挣脱开钟离域的吻,大口的喘着气,很久没有尝试他那样霸道的吻了,海愿几乎要被钟离域刚性的气息给淹没了。 尤其是她已经感觉到这家伙明显的反应,要是再这样下去……看看窗纸上还透出的灰白色,海愿真怕大白天的就惹出火来;不过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把那个老女人给支开了,不然岂不是就给抓包了。 “不惩罚一下,你怎么知道乖。”钟离域脸上的黑气总算褪下去了,而热情的红晕泛起来,加上那粗重的喘息,分外的撩人,说话的声音都是带着嘶哑的。他本来只是想要偷偷的进来,和熟睡的海愿开个玩笑、亲亲她的脸的,没有想到就听到了那样一个名字,现在又差点克制不住,这小妖精,真心的磨人。 “呃,还没说你怎么跑来的,不是说请柬上没有你的名字?”海愿推了钟离域一下,却不舍得用力,随即娇羞可爱的依偎进他的怀里。 “哼,一道城门、一堵城墙就能拦住我吗?”钟离域也不屑的撇了撇嘴,凭着他的轻功,要跃过高高的城墙还真不是什么问题,重要的是要在大白天的就翻墙进来,而且还要一路尾随神女的队伍,才算是找到了这里。 176 阿耶鲁的酸味从哪儿来 “呵呵,呵呵……”听钟离域说的那么自信满满,又一脸可爱的孩子气,海愿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虽然是明显压低了的,但却很欢快。一伸手,将钟离域的脖颈抱过来,海愿的小嘴在那张堪称是美艳的俊脸上又“吧唧”了一口。 钟离域也不示弱,手臂用力的圈上来,再次将海愿紧紧的箍在了胸前,低头把唇瓣也覆了上去…… “哗啦……”深吻伴着嬉闹正在继续,互动窗格子响了一声,听声音是从已经被钉死的后窗传来的。而海愿正在动情,并没有听的太真切,倒是钟离域一下子警觉起来,拍拍海愿的后背,暗示她在床上别乱动,他则一轻身跃到了窗边,从另一边没有被钉死的正面窗户跃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就在海愿的心都悬了起来,怕钟离域遇到什么危险想要下床去窗边看看的时候,窗子再次被推开,钟离域快速的跳了进来。 “是有人吗?”海愿好奇现在还是傍晚时间,太阳还在天上挂着,怎么会有这么多轻功卓绝的人喜欢在房上飞来飞去呢,单是一个钟离域从城墙进来不说,怎么现在又多出一个在后窗户探听情况的?而且海愿也知道,那肯定不会是国师府的人,不然听到声音就直接敲门问话了。 “没有看到人影。”钟离域的秀眉微蹙,他的轻功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可是那个人居然可以靠近到后窗才被他发现,而且他上了房顶居然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对方实在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一山更比一山高啊。”海愿在床上悠闲的盘腿坐着,伸出雪白纤细的指头戳了下钟离域饱满、光洁的额头,笑的灿烂又可爱。她的域很睿智,也有过沉稳,可现在怎么变的那么可爱又自恋呢,不过,和这样的钟离域相处下去,海愿会感有被宠溺和被需要的感觉。 “你知道是谁?”钟离域捉住海愿的小手作势要咬,海愿只是笑着却没有躲开,钟离域的唇就吻上了那白皙嫩滑的手背。 “不知道啊,不过我发现这里的人都不简单,会轻功飞来飞去也很正常,尤其是还有一个……”海愿猛然想到了一个会爬房又轻功超好的人,只是那人现在不是应该在皇宫里,正摆出一副沉稳淡定的模样,招呼着众多来道贺的使臣吗? 而海愿却不知道,阿耶鲁手里正紧紧的攥着一只小布口袋,一路飞奔的跑回皇宫去,然后愤然的回到他自己的寝宫,“砰”的一下摔上房门,把手里的小布袋狠狠的摔在地上。布袋子掉在地上,竟然从里面撒出水来,随即又有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从口袋里面跳出来,只是因为没有了水,都在奋力的挣扎着,不一会儿就几乎奄奄一息了。 “阿耶鲁,你在里面吗?”温柔的女声响起来,那扇厚重的寝宫大门随即被推开,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形走了进来,一头长长的头发随着优雅的步子轻轻飘动着,异常美丽。 “阿娘……”听到女子的声音,阿耶鲁颇有些委屈的转过身来,向着吉娜走过去,高大的身形却像是孩子一般的投进了吉娜的怀里,趴伏在她的肩头上撒着娇。 “怎么啦?刚刚不是说偷偷出去玩儿一会儿,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又不开心呢,外面还有好些个客人呢,换了衣服就出去吧。”吉娜温柔的拍了拍阿耶鲁的背,就好象哄小孩子一样,声音也是充满了慈爱和温柔。 “是啊,就打算玩儿一会儿的,可是她……”阿耶鲁说了一半就咬紧了唇,说不出刚刚的感觉,尤其是听到那样很快乐的笑声从屋里传出来,又从窗户缝里,看到蓝婠婠和另一个长的非常好看的男子亲密的头挨着头、嘴贴着嘴,他的心里就莫名的不舒服,好像吃饭给噎住了一样,吐不出来又卡的难受。 “她?阿耶鲁去找谁玩儿了?”吉娜好奇的看看阿耶鲁,随即又看到了地上撒了的水迹,还有那几条已经蹦的没有力气的金色小鱼,吉娜拍拍阿耶鲁的肩膀才轻轻的将他推开,快步的走到小鱼的旁边蹲下,将几条小鱼都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来到窗边,伸手将小鱼从窗口抛了下去。 那几条小鱼可没有被吉娜随便的扔出窗外就死去,也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想起了清亮的水声,那窗外是一个人工小池塘,鱼儿正好落进了水里,摆动了一下尾巴游进了水里,总算没有就这样可怜的死去。 看着吉娜的动作,阿耶鲁搔了搔头,应该是认识到自己错了,居然拿鱼来出气,低下头自省着。 “阿娘问你呢,你去找谁玩儿了?怎么弄的这么不开心?”吉娜的语气依然温柔,丝毫没有因为阿耶鲁拿鱼儿出气而怪罪他的意思,把手上因为摸过了鱼的腥味洗干净,吉娜又来到阿耶鲁身边,虽然阿耶鲁高大的身形几乎比吉娜高出大半个头,但吉娜还是伸直手臂,摸了摸阿耶鲁的头。 “阿娘,这样好玩儿吗?”阿耶鲁没有回答吉娜的话,而是突然低下头捧起了吉娜的脸蛋,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 “啊!阿耶鲁长大了,不过,这个可不是要和阿娘做的,要去找你喜欢的女孩子做。”吉娜先是因为阿耶鲁的亲吻楞了一下,随即伸手拍了拍阿耶鲁的肩膀,笑的慈爱无比。再看看阿耶鲁已经那么高的个子,那么伟岸的身形,和那样俊朗的一张脸,也知道自己疏忽了一些什么了。 “喜欢的?女孩子?”阿耶鲁似乎不太明白这两个关联词的意思,喜欢的他懂,女孩子他也知道,可是这两个词放在一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好像确实有不一样的意思,因为阿耶鲁在心里默念的时候,心里有种热乎乎的感觉,而且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影子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的。 “是啊,阿娘疏忽了,阿耶鲁也有二十五了吧,是应该选妃了。”吉娜为了自己的想法而开心,看看阿耶鲁,真是越看越喜欢。阿耶鲁比她的塔塔小很多,但自从塔塔走了之后,吉娜就把纯真的阿耶鲁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原来不知不觉间,阿耶鲁已经长大了呢。 “二十六了,刚刚过了生日了。”阿耶鲁小声嘀咕着,随即把一双大眼睛瞪的更大了,很疑惑的盯着吉娜看了一会儿才问道:“阿娘说的选妃是什么?” “就是……”吉娜想的很好,突然给阿耶鲁这样一问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眨巴一下眼睛才解释着:“就是找一个阿耶鲁喜欢的女孩子,让她每天都陪着你,陪你玩儿,陪你吃饭,陪你……睡觉。”吉娜说到后来,自己的脸先哄了一下。 “玩儿?我喜欢的女孩子每天陪着我吗?”对于吃饭睡觉的问题,阿耶鲁不是很热衷,但前提是他喜欢的女孩子,还可以陪着他玩儿,那就非常有趣了。忍不住心急,阿耶鲁扯着吉娜的衣袖,更把撒娇发挥到了极致:“阿娘说的听起来就很好哦,阿耶鲁马上就要选妃,我要找喜欢的女孩子每天都陪着我。(.无弹窗广告)”嘴里说着喜欢的女孩子,阿耶鲁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张娇美可爱的俏脸,而且那脸还带着甜蜜的笑容,自己也好想要在那张脸蛋上亲一亲哦。 “好,阿娘这就去找你义父说去。”吉娜比阿耶鲁更加的心急,几乎是没有等阿耶鲁将后面的话说完,也没有听到阿耶鲁在小声的嘀咕着“我叫婠婠做我的妃好不好?” “皇上,请更衣,国师吩咐有重要客人来了。”阿耶鲁还在那里喃喃的嘀咕着一个女孩子的名字,门外已经响起了侍女的声音,但是没有皇上的招呼,她们是不敢随意进来的,平时连靠近都不能,所以在这皇宫里,皇上几乎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代名词,但是除了国师,谁又敢过问一句呢。 “好。”阿耶鲁马上把表情放平淡,唇也抿的紧紧的。只是当他的表情严肃下来的时候,忽地又想起了刚刚他看到的情景,他看到婠婠和一个男人…… ==分割线== “神女,大祭司有命令来,请您更衣,去皇宫。”门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钟离域在海愿的唇上又啄了一下,随即掀开窗子跳了出去。他现在还不能久留,即使再恋恋不舍也要先离开一下,过来也只是想要看看海愿好不好,让她知道自己来了而已。 “哦,来了。”看到钟离域俐落的跳窗出去的身影,海愿不禁吐吐粉嫩的小舌头,原来男人翻窗子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武功越好翻窗的本领就越高啊。 海愿换衣服要去隔壁间,那里面几个高高的衣柜足够的给她准备了各式的便装和礼服,所以海愿只要挑选一件自己喜欢的,颜色不是那么艳丽、样式也比较简洁大方的就好。 这个侍女梳头、上妆的功夫也挺好,把海愿的头发全都向后梳拢,在后脑勺盘了一个荷花髻,下面的头发散开来,又点缀了几粒珊瑚珠子,红色、粉色和白色的珊瑚珠在海愿的发间错落有致的起到了点缀的作用,又不会太过复杂累赘,真的很俏皮又漂亮、而且隆重中也不失雅致。 从那间水榭的竹屋出来,海愿还不忘低头看看静静的水面,其实她是想要从水中看看房上有没有钟离域的倒影而已。 马车一路来到皇宫门口,宫门外已经有几辆华丽的马车停靠着,但都是海国的马车样式,看来是用来接送贵宾的马车。而海愿的马车则依然享有特权,可以一路进去宫门,直接到了一处雄伟的大殿前面,那老女人已经出来迎接,将海愿扶下马车,搀扶着海愿走向了那一级级的台阶。 “放开就好,我可以自己走的,我有手有脚。”微微挣了一下,海愿离开了老女人的搀扶,把小腰板挺的笔直,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而那老女人只能后退两步,跟在海愿的身后。她是奴,是没有权利和资格和主子走在一起的。 而当海愿从台阶走上前,迈进了高大的宫殿门口,里面的人就好像受到了什么蛊惑一样,顿时鸦雀无声,齐齐的看向了海愿。 海愿选的衣服不是明亮而耀眼的颜色,藕色的七分荷叶袖的小上衣,却把一双雪白的藕臂露在外面;腰肢用一条粉色打底的七彩宽幅绣带紧束,更显的纤细、妖娆;裙子是深紫色的,没有因为那过分深沉的色彩影响海愿本来的灵动,反而因为膝盖下的高靴把本来娇小的身材拉的修长,而靴子侧边上的一对艳红色的毛球更加了几分的俏皮和可爱。 众人的视线怎么都无法从那少女的身上移开,却更因为那沉稳的步态和微微扬起的下颌,增加了几分的庄严与平和,让人看在眼里却静在了心里,有惊艳却无人敢唐突。 大殿中央有一张长桌,正中央的一把黄金座椅还空着,但主座位旁边的另一张黄金座椅上坐着的是海国的国师,也就是月族的大祭司。见到海愿如此淡定的走了进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伸手指了指身边空着的一张椅子,向海愿招了招手:“婠婠,过来坐。” “是,外公。”海愿对于大祭司的招呼表现的很乖顺,迈动脚步,从大殿的中央沿着那一条雪白的羊毛地毯一步步向着正中的位置走了过去。两边都是各国前来道贺的使臣,纷纷向海愿行着注目礼,大殿里仍然静的几乎无声,每人心里都各有不同的想法,但最多的应该就是在对这样一个娇小的少女做着最大的考量。 而老女人没有随着海愿一起上前,她此时已经没有资格走在神女的身边了,中央的那一条路,是只有那样寥寥的几个人才可以走上去的。 “皇上驾到!”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喊,大殿里的众人才总算从海愿的身上把视线移开,齐齐的看向了门口。对这个海国皇帝的印象可谓少之又少,除了白天在神女的继任大典上远远见过之后,之前这位皇上继位的二十年里,公开露面的机会可谓寥寥了。 阿耶鲁有四位内侍引领着,头上打着黄罗伞盖直到大殿之外,那镶嵌着各式宝石的黄罗伞盖才退下一边;阿耶鲁进门之后则由六位宫女随侍在后,从中央的那条羊毛地毯走向主位的长桌。 这期间,海愿才来到大祭司的身边,还没有落座,就和众人一起站起身来,迎接着阿耶鲁的到来。看着阿耶鲁那张阳光英俊的脸,看着他紧抿的唇和淡定无波的眼神,让海愿的心一颤再颤,忍不住就侧目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大祭司。 这个被自己叫做外公的男人,究竟有多么高的教育方法,才可以将一个如此纯真的阿耶鲁教育到如此地步,让他可以在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可以有最威严的神态坐拥江山,也可以那样纯真又毫无顾忌的从一个又一个房顶窜到自己的房顶,登上整整的一夜? 似乎是发现了海愿看着自己的眼神,大祭司慢慢转头看着海愿,对上了海愿的目光,淡淡的一笑,那笑容淡的犹如浮云,眼神却深邃幽深,但那一刻,海愿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说:婠婠,你也可以,我也在努力的引导着你的方向。 那一刻,海愿的心猛的紧缩了一下,这个男人究竟是可怕还是使人崇敬,又或许他的心思太过深沉,没有人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他的想法、又或是他的目标?为什么有恶魔的嘴脸,又带着救世主般的博爱?矛盾的人也不会有他那样两极般极致相反的性格吧。 “婠婠……”还背对着众人的阿耶鲁看到海愿的眼神竟然没有看向自己,忍不住轻轻的、轻轻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当海愿看过来的时候,阿耶鲁分明的从海愿的脸上看到了笑容,一个可爱又明媚的笑容;一时间,阿耶鲁不知道心里有什么东西“喀嚓”一声响,就好象是一个尘封的箱子被冲开了,有一抹不明的情愫瞬间从胸膛的深处涌了出来,充斥了他的整颗心。 而一道严肃的视线瞟过来,阿耶鲁明显感觉到了国师冷下来的视线,忙摆正了脖子,慢慢的转回身来,向着起立行注目礼的众人点点头,却是紧闭着嘴巴,话也没有多说一句。这样的阿耶鲁,确实够威严,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表露无遗,那是天生的王者才可以拥有的一种庄严。 阿耶鲁也落座之后,他右手边的位置还空着,海愿就想着,那应该是上一届的神女吉娜的位置吧,只是不知道吉娜现在去了哪里,而且似乎吉娜的到与不到都不是整个宴会的关键所在,海愿和阿耶鲁都落座之后,国师站了起来。 “请落座,宴席简单,只是感谢众使臣亲自前来,略表心意……”国师站起身来,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之后便是宴会的正式开始。 桌上的菜色在海愿看来只是简单而已,或许国宴的标准就是如此吧,只能用有海国特色来形容,其华丽程度还不及自己刚才吃过的午饭。但海愿也知道,这些人到这里来其实目的也不是吃饭的,除了把自己和阿耶鲁当作稀有物种观赏之外,应该就是互相的面上恭维,暗地里夹枪带棒的互相打探着消息。 而在海愿穿越过来的这个神奇大陆,除了天启国、蓝桐国和海国是最大的三个主权国家之外,还有众多的小国数不胜数,但其中却没有一个是海愿所知道的,也不是中国历史上有过哪怕一笔记载的,所以如此完全新奇的空间地域,倒是让海愿少了一分唯恐自己会改变历史的担心,多了些随意和自在。 舞蹈有些无聊,海愿觉得真是没有肚皮舞好看,过分的呆板少了些妖娆;歌唱的海愿真心没听懂啊,估计是海国歌姬的原创吧;吃的东西也只能算是精致,所以……海愿走神了,眼神四处乱瞄,当然最先看到的是一身白衣的穆子羽,随即就是穆子羽身边,一直都深望着自己的钟离钏。 钟离钏的眼神依然那么的……呃,海愿想说钟离钏的眼神很萌,因为专心致志而带着萌呆,比之前他的霸气和匪气都遮掩住了,空留着那一身的威武和俊朗。面对这样的钟离钏,海愿只能微微点头一笑,仍是无奈的不能做任何的回应。 而相较之下,穆子羽的眼神则是玩味多了,看着海愿还不忘挑了挑眉,做出了一个赞许的眼神,视线从海愿的头发开始,上下的打量着,暗示海愿今天真是很漂亮,海愿同样的回以感谢的一笑,她和穆子羽太熟了,以至于他的赞许都让海愿有些无感了,但礼貌还是必须的。 而海愿和穆子羽、钟离钏之间的互动,那温柔又可爱的笑容在阿耶鲁看来,突然那单纯的脑袋里蹦出了一个词来——眉目传情!阿耶鲁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词究竟带着什么样的色彩,但他此时看来,海愿从之前在大典上就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这两个男人看,现在怎么还是这样! 心里有酸味儿,脑袋上面有火苗冒出来,阿耶鲁感觉到了他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的不爽,心里着实不爽。而这样别扭的感觉隔着中间的那位大祭司,断断续续的传到了海愿身边。 海愿侧头过去,就看到阿耶鲁本来很正经的眼神有那么点漂移,在自己和穆子羽、钟离钏直接来回的游走着,看自己的时候在发酸,看那两位的时候在冒火! 可是……阿耶鲁那纯净的性子为什么会有这样怪异的表现呢?海愿奇怪着,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呢。更是因为阿耶鲁应该并不认识他们两个吧,那这种奇怪的感觉,甚至是一种敌视的感觉从何而来呢! 177 大男孩足以窒息的初吻 海愿虽然懵懂无知、后知后觉,可阿耶鲁的酸味却越飘越浓,浓到隔在两人中间国师已经有了知觉,将两人左右看了一遍,微微蹙起了眉头。[.超多好看小说]而就在这时候,一直侯在暗处的奴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向前微微移动几步,对着国师做出了一个示意性的手势。 “婠婠,你跟我来。”虽然起身准备离开了,但大祭司还是打算带着海愿一起离开。 “国师,朕也累了。”见海愿起身,阿耶鲁竟然也离座站了起来,而且比海愿和国师先一步迈开步子,离开了桌边,径直的向后面走去。在众人还没有做出恭送或是客气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在后面的宫门了。 “……”阿耶鲁的表现算是事态了,就连国师也对阿耶鲁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态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低头看看乖顺的走在自己身边的海愿,皱起的眉毛又松了开来,向着近处的几位宾客客气了几句,才转身向后面走去。绕过了一间宫殿和一个小花园,带着海愿来到了一间看着很雅致的小别院里。 “吉娜?”吉娜一直没有露面,原来是在这里摆弄着几个花篮,国师带着海愿走过来,看到那花篮又把才松开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班迪,这些花儿不知道够不够,你觉得呢?”吉娜把花篮里的花儿又摆弄几下,把里面开的最为灿烂的调整到最显眼的位置,又拿起来给大祭司看着。 “要这个做什么?阿耶鲁还……” “不小了,刚刚阿耶鲁说他都二十六了,是该选妃了。”吉娜将花篮放下,直接来到班迪的身边,伸手亲密的挽住了他的手臂,小鸟依人的说着,那脸上的幸福溢于言表。 “哦,外婆,我的意思是……这花篮是做什么的?”海愿站在一边有点呆,感觉自己应该是被吉娜无视了,但是吉娜所说的事情她貌似听懂了一点,那就是要给阿耶鲁选妃了,可皇上选妃和这花篮有什么关系?海愿真的不太明白了。 “婠婠!”吉娜惊奇的表现证明了海愿的猜测,确实是被无视了。 “婠婠,这花篮就是选妃用的啊,里面有候选人的名字,另外……”吉娜把其中的一个花篮拿到了海愿的面前,向她认真的解释着:“花篮的颜色不同,代表选出来的妃子品级不同。” “哦,和皇上翻牌子一样啊。”海愿仔细看看那花篮里的花儿,才注意到每一支花的花茎上都绑着一个小布条,应该就是古代皇帝选妃子侍寝要翻牌子是一个道理吧,只不过这个做的隐蔽点、花哨点而已。 “吉娜,阿耶鲁现在还不合适。”大祭司的表情却异常的严肃,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的海愿,向她抬了抬下巴,说着:“婠婠,你可以先回去了。”显然,大祭司要和吉娜说的话应该是比较秘密的。 海愿才不想要窥探别人的事情,点点头乖顺的转身从别院走了出来。本来,海愿是想要快步的穿过那个小花园,回到宴会大厅去的,然后看看如果没有人注意,她还想要趁着现在大祭司不在,和穆子羽他们说说话的。 只是海愿才来到花园中的一簇花丛旁边,就感觉腿上一紧,随即身子就是猛的一斜,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拉倒在了地上,而因为身上的衣服是七分袖,所以海愿那稚嫩的肌肤没有任何屏蔽和遮挡就被粗砺的土地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着。 “啊!嘶……”海愿挣扎了一下,脚上的力道还在,但没有拖的那么紧了,海愿伸手去摸就摸到了一根绳子套在脚踝上,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绳套?俗称——绊马索?! 海愿伸手想要将绳圈解开,但那绳子有指头粗细,而且是死结,越扯越紧,海愿拉了好半天不但绳子没有松动,反而将脚踝绑的更紧了,只好对着绳子的另一边方向大声的吼着:“谁?谁下的陷阱?快给我松开。” “呵呵,好玩儿吗?”不出乎海愿的所料,正是阿耶鲁的声音传来,而且笑的异常的轻松。 “不好玩,很疼。”海愿真心的疼了,除了手肘处火辣辣的疼,刚刚突然给拉倒了还摔了小pp,现在尾骨都在疼呢。海愿真不知道该怎么吼才算是出气,要是刚刚自己再倒的偏一点,估计头就撞上一边的大陶瓷鱼缸了,头破血流还是轻的,不死就是重伤了。 “疼?”阿耶鲁一边卷着手里的绳子一边走了出来,他是隐藏在花丛后面的,站起来的时候头上还沾着几片叶子,还有一片花瓣落在他宽宽的肩膀上,没有凌乱和狼狈,反而多了几分的随性。 “废话,你摔一下试试。”海愿白了阿耶鲁一眼,长的再养眼的美男她也见过了,这个帅是没错,呆的可爱,可惜不是自己的菜,不吼一声不足以发泄自己的悲怆啊。 “我看看。”阿耶鲁被海愿吼的有些楞,没有想到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小丫头竟然这么大的脾气,吼的嗓门也够大了,而且看海愿那生气的小样子,貌似……比笑的时候更好看呢。不过,她说疼?疼可不行,听到海愿说疼,阿耶鲁莫名的有种心里发慌的感觉,忙蹲下身凑过来拉起了海愿的胳膊。 “不用你看,闪开。”海愿本来手肘破皮了,阿耶鲁的大手一抓下来,正好握住了她摔破的地方,而且再用力那么一扯,海愿疼的几乎掉眼泪,手下大力的一推,将阿耶鲁推开一个趔趄,自己也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血!”阿耶鲁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撑住了地面,而另一只手却感觉到黏糊糊的,拿到前面借着月光就看到手心里沾着血迹,虽然不多,但那应该是海愿手臂上的,心里更慌,一个挺身从地上越起来,快速的挡在了海愿的面前,瞪着一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向海愿大声的说着:“给我看看,哪里伤了?” “说了不要你看,让开。”阿耶鲁的声音突然增大,让海愿有了一种被欺负的感觉,明明是他先设下了陷阱让自己摔跤,现在又吼的这么大声干什么?显示他的威严吗? “哪里伤了?”阿耶鲁手里还抓着绳子的另一头,海愿不理他转身大步的走开的时候,他把手里的绳子拉紧了。 “扑通”一声,海愿再次摔倒在地上,这次是面朝前摔的,手肘没有事,膝盖磕破了,而且用手支撑地面的时候把掌心也擦破了,仍然是疼的厉害,而且还想海愿的火气真大了。 低头下去仍然解不开绳子,海愿把手上的血迹往裙摆上蹭了一下,伸手到靴子筒里摸出了匕首,用力向着还捆着脚踝的绳子割下去,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就将绳子割开了,而且泛着蓝光的匕首还在月光下划出了一道闪电般的弧线。 “有刺客!”几个黑影同时从暗处闪身出来,从几个方向向海愿扑去,在海愿没有回过神之前,手腕已经被一记手刀狠狠的劈中,匕首应声落地,而另外的几只拳头也向着海愿的头部、腹部等几处要害攻击过来。 “退下。”阿耶鲁的声音里透着威严,音量也很大,起码比刚刚吼海愿的时候声音还大。(.无弹窗广告) 那几个黑影听到主子的声音快速的收招,但毕竟攻击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留什么情面和余地,收招不急、余力还在,几只拳头没有打到海愿的身上,但拳风扫过,海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几处压迫过来。 “没事,有我。”阿耶鲁的声音已经到了耳边,同时到的还有一双长臂将海愿从原地抱起来,快速的旋身化解掉那拳风的力道,在那几个黑影还没有完全离开的时候,阿耶鲁就已经抱起海愿,快速的向着后面的一处宫殿奔去。 阿耶鲁的手臂很有力,跑动的步伐也是轻快而稳健的,丝毫没有因为抱着一个人而有丝毫的停滞和怠慢;海愿也能从他托着自己腿弯的手上,感觉到他很粗砺的掌心那厚厚的茧子,虽然刚刚两人的对吼算是吵架,可现在海愿抬头就可以看到阿耶鲁那刚毅的下巴和严肃的表情,好像……这表情人怎么会让海愿有种熟悉而窝心的感觉!难道…… “阿耶鲁,你放下,我不疼了,我还要回去呢。”海愿在阿耶鲁的怀里奋力的挣扎着,她从阿耶鲁的表情里隐约的可以感觉到些什么,可这样一个单纯到可爱的大男孩,会有所谓的动情吗?海愿真怕自己不经意间,会破坏掉他眼里的那份纯净。 “我给你擦药。”阿耶鲁的手臂狠狠一用力,将怀里挣扎的小兔子一样的海愿抱紧了,却也差点给她勒断了气,看到海愿那一下子就白了的小脸,阿耶鲁还以为海愿疼的厉害了,脚下加快速度,直接奔进了他的寝宫。 “这里……”看着满眼的明黄,又看看阿耶鲁将自己放下的这张又大又华丽的软塌上,海愿用擦破皮的膝盖想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我给你拿药,很灵验的,擦上就不疼了。”阿耶鲁从来都是自说自话,没有回复海愿的话,快速的跑到一边的大柜子前面,拉开柜门在里面翻腾着,不一会儿就拎出一个花梨木的小箱子来,兴致勃勃的提到海愿的面前打开,里面是一瓶瓶、一罐罐的药粉或是药膏。 随着清雅的药香味儿袭来,海愿看着阿耶鲁显宝似的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拿出来,在海愿的面前好像摆地摊一样的一一摆开,然后用那样期待又可爱的眼神看着海愿:“你自己选吧,都很好用的。” “呃,怎么这么多药?”海愿看看面前起码三十个以上的瓶瓶罐罐,又看看阿耶鲁那天真的眼神,实在不明白,他这里的药可以开个临时小药铺了,一个皇上弄这么多的伤药做什么?还是说,他受过很多的伤? 想到受伤,海愿把视线从阿耶鲁摆开的药瓶上移到他那双满是茧子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一看就是十分有力的大手,但从那手上的茧子就知道他应该吃了很多苦,究竟要受过多少的伤才能够拥有那样的武功,尤其是对于这样一个智障的人来说! 莫名的,海愿心里有一种叫做敬佩的情绪涌动起来,给了阿耶鲁一个赞美意义的微笑,也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海愿随手拿起了一瓶,塞到了阿耶鲁的手里:“就这个吧。” “好的,我来,我来。”阿耶鲁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瓶子,伸手把瓶塞拔下来,还把瓶子凑到海愿的鼻子前面,让她嗅一下那瓶子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解释着:“兰花露,很清凉的,一点都不疼哦。” 然后海愿看到阿耶鲁将那瓶子里的“兰花露”倒在掌心里,那是无色透明的一种液体,有些浓稠,但比胶水还要稀一些,海愿伸出手来,等着阿耶鲁小心翼翼的用指尖蘸着手心里的药水,给海愿掌心破皮的地方轻轻的涂上去。 果然如同阿耶鲁说的那样,不疼,而且很清凉,即使阿耶鲁的指尖带着粗糙的茧子,但他的动作很轻柔,都没有将海愿碰疼。擦好了手上,阿耶鲁示意海愿将手肘翻过来,又给她的还在流血的手肘轻轻的擦上药水,一边擦还在一边轻声的安慰着:“应该不疼的,如果疼就叫哦。” “嗯,不疼,好多了。”海愿笑一笑摇摇头。 重新看到海愿的笑容,阿耶鲁像是个做了好事被表扬后的孩子,笑的天真又开心,随即有倒了些药水在掌心,用空出的那只手去掀海愿的裙子! “呃,这里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海愿知道阿耶鲁不是有意的,以他的天真绝对不会有男女之嫌的概念,可是掀起裙子擦膝盖……这个海愿自己也可以做的,膝盖自己明明可以看到的嘛。 “我来,我擦的好嘛。”阿耶鲁却不明所以的争执着,还以为海愿在和他客气着,忙着和海愿拉扯,执意的要给她擦,两人一来一往,阿耶鲁手上捧着的药水洒了出来,把海愿的裙摆打湿了一块。 “没事,没事,不要紧的,当作香水好了。”看阿耶鲁还要帮自己擦裙子,海愿更不好意思了,忙并紧了膝盖躲闪着。 一个要帮忙,一个要躲闪,还要顾及着裙子别被阿耶鲁给掀起来了,海愿又羞又窘,好不容易趁着一个空档把裙子从阿耶鲁的手里抢救出来,海愿忙着把膝盖又盖了回去。 而阿耶鲁也不甘心的又伸手来扯,两人的额头“砰”的一下就撞在了一起,阿耶鲁身大力不亏,将海愿撞了个趔趄,侧身倒在了榻上,而且额头也疼的厉害,眼前都冒起了金闪闪的小星星。 而阿耶鲁也被撞的不轻,只是他才疼一下,马上就想到海愿会不会更疼,低头忙着看海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倒了下去,匆忙间扑了过去,也顾不得手里的药水,一下子将海愿抱了起来。 面面相对,阿耶鲁第一次将一个女孩子看的如此的清楚,海愿的那张小脸漂亮的好像是上好的骨瓷,眉眼间都是清澈与可爱,尤其是那粉嘟嘟的唇瓣,竟然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还散发着阵阵的甜香。 在海愿脑袋里还浑噩噩的一片、眼前的星星还蹦达的热烈的时候,唇瓣上传来又软又温的感觉,那是吻的感觉,可吻她的人…… “唔,放开。”海愿狠狠的摔一下头,从阿耶鲁的唇下挣脱开来,就眼前的星星变成了一片片心,那可不是海愿眼前飘出来的,而是阿耶鲁已经呆愣在那里,一串串粉红的心就从他那双大眼中冒出来。 那感觉阿耶鲁从未有过,嫩而柔软的唇瓣,香甜的滋味,尤其是那心都要跳出来的感觉,让阿耶鲁连呼吸都不会了,呆在那里不一会儿就因为呼吸困难而憋红了脸,却还是舍不得呼吸一下,生怕刚刚从那芳香的檀口中吸取的甜美被空气冲淡了。 看着阿耶鲁不说、不动,就连呼吸就没有了,海愿也惊呆了。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是初吻吗?可是初吻会有这样窒息的感觉吗?还是说特别单纯的男生就是这样的反应! 一连串的问题把海愿也搞晕了,但看着阿耶鲁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海愿才想起了救人,伸手过去一巴掌拍上了阿耶鲁的俊脸,“啪”的一声脆响,总算拉回了阿耶鲁的神智。 “我知道,你就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要你做我的妃。”阿耶鲁回神之后的这第一句话就让海愿本来正常的心智一下给雷到紊乱,眨巴着眼睛瞪了阿耶鲁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了,慌忙的摆着手,吼着:“别闹吧,我刚刚看到吉娜给你准备花篮了,那么一篮子花儿呢,你随便的选、尽情的选;我相信:总有一朵适合你哈!” 说完,海愿就好像要逃命的似的快速的从软塌上爬起来,一溜烟的往门口跑去。 “婠婠,你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我喜欢这个。”阿耶鲁的动作更快,一闪身的功夫就挡在了海愿面前,海愿一个收脚不稳,正好撞进了阿耶鲁的怀里。而阿耶鲁也老实不客气的就欣然接受了海愿的“投怀送抱”,还顺便把头低下去,用唇贴上了海愿的额头。 那香甜的感觉再次撞进阿耶鲁的心里,原来不只是她的唇很甜,她的额头也这样的香啊!好像要知道海愿还有哪里那么的香、那么的甜,阿耶鲁的手臂一下子收紧,将海愿拥紧在胸前,在她的脸上、鼻子尖和唇瓣乱啄一通,就好象小鸡吃米一般。 “呀,放开啦。我的鼻子……”海愿挣扎不开,而且这也不再是吻,没有令海愿再如何的尴尬,反而是阿耶鲁几次撞的海愿鼻子发酸,眼泪都涌了出来。 “你……你不喜欢我吗?”阿耶鲁被海愿的挣扎和眼泪吓呆了。挂在那漂亮的白瓷般的脸蛋上的泪珠就好像会闪光的水晶,但却是冷冷的,让阿耶鲁的心都一起寒了下来。 她为什么哭?不是只有委屈才会哭的吗,她那么委屈吗?自己明明很喜欢这样亲亲的感觉,可是她却不喜欢,那是不是证明她就是不喜欢自己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和挫败感袭来,阿耶鲁从未如此心慌过。 看着海愿的眼泪他手足无措,看着她委屈的眼泪他心疼莫名;然而知道她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才这样委屈的,阿耶鲁的心也狠狠的疼起来,那就好像要将他最喜欢的东西拿走一样,好难过啊! “阿……阿耶鲁,你……你没事吧。”海愿明显感觉到阿耶鲁的手臂松开了,她也得以从他强势的怀抱里离开,可是海愿也清楚的看到了阿耶鲁那本来清澈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伤痛,那是只有爱情的伤害才会使人流露出的绝望,可是,阿耶鲁他真的懂什么是爱情吗? “没事。”咬着牙回答海愿这两个字,阿耶鲁知道自己说谎了,而在这之前国师告诉他一定不能说谎的。 “没事就好,我要回去了。”海愿再次往门口走去,她有种惹祸之后要赶紧逃走的感觉,可究竟自己闯了什么祸,她心里似乎明白,却又不敢去正视。 “等一下。”就在海愿拉开门,将要逃离的时候,阿耶鲁好像一下想起了什么,伸手拉住了海愿的手,又将她拉了回来。 海愿的心里就是一沉,瞪着眼睛满眼戒备的看着阿耶鲁,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而且四下看看才发现,从刚刚一路跑来到现在,一个侍女或是内侍都没看到啊,如果说阿耶鲁要硬来……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拿样东西给你看哦。”阿耶鲁将海愿拉回来就放开了手,刚刚失落的眼神也闪了闪,换上了一种欣喜的模样,嘱咐海愿等在这里,转身跑回那高高的柜子前面,再次在里面翻腾起来。 看着阿耶鲁的背影,海愿的心里矛盾极了,她是应该趁着这个时候逃开,还是应该等等看,看他究竟要拿什么给自己? 178 塑料袋是这样产生的 还没等海愿纠结太久,阿耶鲁就飞快的跑了回来,不过手里的东西攥的紧紧的,站在海愿面前想了一下,又神神秘秘的拉了她往回走,按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才说道:“你坐这里等等好不好?我还要出去一下。(.)” “如果很麻烦的话,还是不用了吧。”海愿话才出口,就看到阿耶鲁的眼睛闪啊闪的,那眼中的失落分外的明显,不忍心看到他这样小可怜的模样,更不想要让那样纯真的他失望,海愿连忙补充解释道:“不,不是我不想等,而是怕你太麻烦,如果你太麻烦的话我可以等过几天你准备好了再看的。” “就是说你可以等?你想看吗?”阿耶鲁的眼睛仍然是闪闪的,那纯洁的模样真不是一个“萌”字就可以形容的,但眼神已经明显不是失落,而是期盼的模样。 “是,我想看。”海愿点点头,叹了口气,她真心看不得阿耶鲁那小孩子一样患得患失的模样,也许一个人的心灵至纯如此,会有种让人不忍拒绝的感觉。 “好,那你等我,很快就好了。”阿耶鲁的声音里都是欣喜的,而且出乎海愿的意料之外,他并没有跑出门口去准备什么,而是直接跳出了窗户。本来阿耶鲁跳窗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这可是他自己的地盘,难道还要偷偷摸摸的去准备什么东西吗? 这样的想法让海愿忍不住好奇,除了真的想要知道阿耶鲁给自己看到究竟是什么,更想要知道他跳出窗户究竟是做什么。海愿起身来到了窗前,顺着窗户看出去,就看到了一个人工的小池塘,就在窗外,几乎是和阿耶鲁的窗下相连的。 而阿耶鲁此时正蹲在窗下窄窄的一小块地方,正握着一只鱼网在池塘里快速的捞着。拿着鱼网捞什么,无疑是捞鱼啊,原来他是要给自己看鱼。 果然,阿耶鲁眼疾手快,一网子下去就捞了两条活蹦乱跳的小金鱼上来,那鱼欢快的扑腾着,溅了阿耶鲁一脸的水滴。可阿耶鲁并没有顾及自己那张俊脸的脸,反而把另一只手里一直握着的东西抖开来,在水里盛了一下,海愿这才看清,原来阿耶鲁刚刚从柜子里翻腾出来的“宝贝”竟然是一只布口袋。 可是……看着阿耶鲁盛满了水,提到自己面前的拿着白纱做成的布口袋,海愿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只布口袋简直无法相信看到的是真的! 那白色的纱应该是很薄的,因为都可以看清楚里面透出来的水痕,但那明明只是一层轻纱缝制成的口袋,却没有一滴水从里面滴出来,被阿耶鲁提在手里还是鼓鼓的。 看到海愿也来到了窗边,阿耶鲁转身灿烂的一笑,那笑容很孩子气,但一口白的发亮的整齐牙齿也带着无限的阳光,俊脸上满是得意。把手里的白纱口袋递到了海愿的面前,说着:“帮我撑着吧。” “哦,哦,好。”海愿还在吃惊着,几乎是手忙脚乱的从阿耶鲁的手里接过了那只白纱布口袋。当那只口袋被海愿拿在手里的时候,手里沉甸甸和清凉凉的感觉清楚的告诉海愿,这里面确实是装满了水的,但那轻纱的触感也很明显,而且还是那么的薄,薄到海愿几乎不敢用力,只是小心翼翼的撑住了口袋。 阿耶鲁将鱼网里的小金鱼倒进了口袋里,月光和窗口的烛光同时将口袋照亮了,半透明的让海愿可以看到里面欢快的游着的小金鱼,自在陶陶的,就好象刚刚从未经过那一番挣扎一样。 “好看吗?送给你的。(.好看的小说)”看到海愿吃惊的模样,阿耶鲁得意的笑着,借着海愿的手把口袋的袋子抽紧,然后系成一个圈结,示意海愿可以提在手里,但还是不放心的告诫着:“一定要提着哦,这个我试过了,提着不会漏水的,如果你用力的摇着走就不行了,袋子会破掉;如果你倒过来提,那水一样会从口流出来的,这跟带子没法扎的很紧。” “阿耶鲁,这个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把袋子提到近前仔细的看着,海愿很确定那做袋子的应该就是普通的白纱,但为什么水不会透过来呢?魔术!还是幻觉! “我试过了,如果用厚点的布,那就看不到鱼了,不好看。所以还是用这样的白纱好看点,但是太薄了,提着久了还是会破的,如果你要回去,就马上把鱼倒出来哦。”阿耶鲁摇头晃脑的解释着,随即利落的翻身从窗口又跳了回来,把手里的鱼网递给了海愿,又指指那小池塘说道:“如果你喜欢,也可以自己去捞哦,我这里养的鱼好多呢。”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这个袋子,你是怎么做到的?”海愿赶紧摇头,她要的不是鱼,是想要知道阿耶鲁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可以让这袋子不透水啊,可是他绕圈子究竟是为了保留秘密,还是根本就没有听懂自己的问题啊。 “哦,这个啊……哈哈,秘密。”两个字,把海愿的好奇心提到了顶点,同时又给她完全的破灭了。 “呃,告诉我好不好。”海愿同样的摆出一副萌样子,眼睛闪闪的看着阿耶鲁,比纯真,海愿知道自己的眼神也不会输的。 “这个……”阿耶鲁一副为难的样子,挠着头看着海愿,没有开口的意思。可是就在海愿以为他真的不想说的时候,阿耶鲁忽地低下头来,把那张俊脸靠的海愿很近很近,说了两个字“亲亲”,然后指指自己的脸蛋,很认真的补充道:“这里。”意思是:亲亲就告诉你。 “轰隆”海愿的脑袋几乎给阿耶鲁这突然而来的痞子范儿给雷焦了,没有想到过这样纯真的一个男人,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说赖皮的交换方式是所有男人都会的吗? “算了,我回去了。只要回去把鱼倒出来,我看看袋子就明白了。”海愿才不傻,她知道这袋子有秘密,只是这秘密她能看出来也不一定会明白具体的步骤而已,但用来骗骗阿耶鲁应该还是管用的。 而这一招果然奏效,阿耶鲁先是一愣,没有想到海愿会这样说,一下子就想到自己的秘密要给拆穿了,急的就上来抢那只口袋,明显要夺回去,毁灭证据吧。 海愿知道自己抢不过阿耶鲁的,所以都没有躲开,而是欲擒故纵的将手里的口袋又递了回去,撅起了小嘴说道:“给你吧,就知道你会耍蛮来抢的,一个口袋而已,不知道就不知道嘛。不过你送了人家的东西又抢回去,还是一国之君呢,根本说话不算,还是个大赖皮。” “不,不抢,送你的,送你了,拿走吧。”阿耶鲁被海愿这么一说,俊脸忽地就红了起来,已经要抓上口袋的手也忙收了回来,使劲儿的摇着头,表示自己不会赖皮了,自己说话就算的。 “其实,你告诉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嘛,但你拿秘密换亲亲就不对了。你是男人,要懂得自重,怎么可以随便就要人家亲亲,也不羞。”海愿一边带着恳求的眼神,希望哄阿耶鲁将秘密直接告诉自己;一边又诚恳的教育着,告诉他身为男人可不能太无赖了,即使是皇上也不能太烂吧。 “不是,不是,要你亲亲,别人不要。那么多的花篮也不要。”阿耶鲁慌乱的摇手解释着,眼神真的很急切。随即大声的说出了那只口袋的秘密,以示自己真的不会赖皮了:“这个像不像是你说的塑料袋?” “呃,你还记得?像啊,很像的。”海愿点点头,记得阿耶鲁第一次用口袋装着鱼儿过来的时候自己告诉过他,这个不是塑料袋,当然会漏水,还简单的告诉他塑料袋的样子,现在阿耶鲁说出来,海愿再看看这只布口袋,真的感觉很像是现代的塑料袋啊。 “所以我就照着你的意思来做啊,就是用白纱缝制了口袋,里面刷上不会透水的鱼皮胶而已。”阿耶鲁得意洋洋的解释着,海愿听着眨巴着眼睛,原来问题如此简单,这应该就好像是现代的涂层原理啊,阿耶鲁他真的是智障吗?还是天才! 而海愿此时也相信,原来天才和傻瓜真的只是一线之间,而且不只是阿耶鲁,就连念儿也是如此,平时都不说话的念儿不是也可以随意的就拆开最复杂的锁具嘛! “只是,鱼皮胶好难熬呢,要一直盯着大半夜的时间呢。”阿耶鲁笑的越是灿烂,海愿就越是觉得手里的袋子有多么的沉重,那张笑脸意味着多少的努力和试验呢,眼前看似一个最简单的作品,其实凝聚了这样一个男人多少的智慧、努力和尝试! “谢谢你,阿耶鲁!”海愿真的很感动,忍不住上前一步,给了阿耶鲁一个鼓励的拥抱,不是亲吻,只是带着感谢和赞赏的拥抱而已。 “你喜欢就好,呵呵。”被海愿拥抱的感觉很好,可阿耶鲁即使不懂得太多情感的问题,也隐约可以感觉到,海愿所给他的这个拥抱和他之前希望的亲亲有着很大的差别,心中不无失落和酸涩,阿耶鲁在今晚这一个短短的时刻,竟然感觉到了太多之前从未感觉到的情感。 “那我该回去了。”海愿松开阿耶鲁,退后一步轻轻的提起那只漂亮的口袋,用笑容告诉阿耶鲁,这个礼物她真的很喜欢。 “那我送你回去。”阿耶鲁这时候表现的很绅士,比海愿先一步过去拉开了门,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用了,我自己……呃!其实我不认识路……”海愿本来很坚持要自己回去,可是随着自己的脚步迈出了门口,海愿放眼四望完全是不认识的路径和宫殿,本来就路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自己要如何走回刚刚的那间宴会的宫殿去呢。 “哈哈,我说了送你嘛。”阿耶鲁似乎因为海愿的不认路而很开心,笑眯眯的走在海愿的身前一步的位置,但也很贴心的没有迈开大步走的很快,而是会顾及到海愿那短小的步子。 “前面就是那个花园,我以后不摔你了。”走了一段,海愿就看到了刚刚阿耶鲁故意下套把自己套住拉倒在地的那个花园了,海愿走过去,发现刚刚被黑衣人打落的匕首还在那里,显然这里比较隐蔽,或是说没有命令,这后宫处处是禁地,不会有人随意走动的。 “这个我捡起来了?”海愿看着地上的匕首,但是却没有马上伸手去捡,她知道之前猛的冲出来的黑衣人应该是阿耶鲁的贴身影卫了,这个海愿不奇怪的,因为曦和夜也是这样的。但现在她如果再低头去捡匕首,真怕那些黑衣人再叫着“刺客”冲出来,所以还是先知会一声的好。 “嗯。”阿耶鲁点点头,海愿才低头去捡,然后重新将刀鞘套好,塞回到靴子筒里。而就在海愿低头准备往靴子里塞匕首的时候,身前猛的有劲风扫过,海愿还没抬头看清楚,身边的阿耶鲁就挥拳迎了上去。 “呃!穆子羽……”海愿抬头居然看到了一袭白衣的穆子羽和阿耶鲁打到了一起。 “这边安全,快过来。”另一边又传来了钟离钏的声音,海愿转头就看到钟离钏向自己挥着手,一脸的焦急,而且还是一副接应的架势。 看这情况、这架势……海愿想到穆子羽和钟离钏应该是误会了吧。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但应该是看到自己和阿耶鲁走在一起,然后又拿出了匕首! “不是啦,你们看错了,我不是要拿出匕首,而是准备放进去。”海愿叫着,她想穆子羽和钟离钏应该是看错了步骤,把自己拿着匕首的动作当成要套匕首攻击! “不是?”穆子羽收了招,阿耶鲁却在收招的同时快速的跳到了海愿的身边,一脸的戒备和愤愤的瞪着穆子羽。这两个男人从白天在祭坛上就盯着婠婠看,现在又追到了这里,阿耶鲁真心的怒气冲天了。 “阿耶鲁,他们是我的朋友。”海愿轻轻扯了下阿耶鲁的衣袖,虽然阿耶鲁一身的龙袍,但她相信,穆子羽不会买账理他什么身份的。但是如果再动手,那几个黑衣人再感觉到主子的威胁冲出来一通乱战,那不是整个宫里都闹翻天了。 “朋友?”阿耶鲁看看穆子羽和钟离钏,一脸的疑惑,但随即又把眉毛立了起来,一脸正色的问道:“你不喜欢他们?” “呃,这个绝对没有,朋友是关系很要好的,但没有喜欢的成分,这个不要混为一谈了。”海愿赶紧摇手解释着,但又瞄了一眼另一边的钟离钏,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那你屋里的那个男人呢。”阿耶鲁的脸红了一下,但还是很认真的问了出来。 “我屋里?”海愿楞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原来今天下午钟离域去追的那个人确实是阿耶鲁!但阿耶鲁怎么会突然纠结起这个问题? “那是我男人。”海愿很正式的回答着。如果现在钟离域在这里,海愿会更郑重其事的向阿耶鲁介绍的。 “男人?”阿耶鲁的俊脸僵硬了一下,随即把唇抿的紧紧的,似乎在做什么决定一样,然后大声的、就好象吼一样的:“我才是你男人!”然后在海愿和穆子羽、钟离钏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阿耶鲁快速的跑开了,那速度之快,让穆子羽也叹了一下阿耶鲁那一身上乘的轻功。 “他?”穆子羽看看海愿,其实心里比海愿都清楚,这丫头多半又招了桃花了。可怜的钟离域啊! “他是很好的人。”海愿看看阿耶鲁已经看不到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隐隐的知道什么,可是却不想要正视的拿出来晒到众人面前,一个人的感觉叫暗恋,两个人相互的才叫爱情,既然自己已经收获了一份爱情,那其他的,只是友情吧。 “好人可真多啊。”瞟了一眼在一边不再说话的钟离钏,穆子羽不忘夹枪带棒的损人。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海愿忙拉开话题,要是这样纠缠下去,只怕穆子羽就要开始审问自己是不是准备“红杏出墙”了。而且这样的夜深人静,自己和阿耶鲁单独的走在这样的小花园里,海愿真心有点怕穆子羽大嘴巴,自己就解释不清了。 “我看你给那个大祭司带出来,又久久的不会去,当然有点担心。”穆子羽晃着脑袋,表示他真的很担心。但实际上,是钟离钏不放心海愿,一定要出来找找的。 “我没事,只是在这里摔了一跤,然后阿耶鲁就给我去擦药而已。”海愿把这个问题尽量的简单化了,而且她承认自己只是简化了过程,去掉了一些少儿不宜的镜头,绝对没有说谎的。 “哦,那这个呢?他送的?”穆子羽用手指头轻轻捅了捅那只白纱的口袋,里面的游动的小鱼收到了惊吓,扑通了两下传出一串水声。 “是他的一个发明。”海愿把手里的“塑料袋”举起来给穆子羽看,这个无需隐瞒,这是阿耶鲁的成绩,她要帮他骄傲的展示给众人看。 “还真是特别哈。”穆子羽撇下嘴,继而好像无心、实则有意的说道:“他是海国的皇上。”皇上那两个字被穆子羽说的尤为的重,其要强调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 “是,可他也是我见过的最纯真的皇上,他会是一个好皇上的。”海愿对着阿耶鲁离开的方向点了点头,很坚信着自己说的话。即使现在他还是一个傀儡皇帝,但海愿知道,这样一个有聪明的头脑、有一心专研的意志力的男人,是会成为一个好皇上,也会是海国百姓之福的。 “走吧,回去。”钟离钏一直没有说话,这次却打破了海愿和穆子羽讨论的问题,说了一句就往回走。但海愿的话他也默默的记在心里了,一个这样的男人都可以做好皇帝,那自己…… “哦,你们住在哪里?驿馆吗?”海愿忙在后面跟上,关切的问着。因为知道他们进来这圣都都没有随从跟随,所以多少担心他们的安全,不要再中了某人的诡计才好。 “今晚在驿馆,但已经接到通知,明天一早就要离开的。”穆子羽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他真心不明白这个神女的继任大典把他们都弄进圣都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那个宴会也是无聊至极啊。就连防卫都如此松懈,他们离开宴会一路找海愿到了这里,都没有看到有一个侍卫过问,早知如此,那圣都门外又为何那么严格的盘查呢。 就好象……穆子羽突然感觉,那些严格的盘查,又不准人随便进城,就好象是为了专门将“某人”给拦在城外呢。 “明天就走?那域……”海愿想起钟离域偷偷的摸进城来,可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怎么好像做贼一样?尤其是明天他们就要走了,那域也走了吗?再相见又是何时! “域会有办法的,他抛不开你。”穆子羽终于为钟离域说了一句话,看着前面已经将要走远的钟离钏的背影,穆子羽再次在心里叹了一声。 “我知道。”海愿点点头,她知道钟离域的心思,也相信他的。但莫名的思念总是缠绕着,这就是恋爱和相思的感觉吧。 “你自己回去吧,我们不再进去了。”和海愿一起来到了开宴会的那间大殿门口,穆子羽停下脚步示意他不想要再进去看那般假心假意的使臣们尔虞我诈的互相试探了;只要他羽公子想要知道的,风情楼的兄弟们自然可以打探出来。 “嗯,你们保重,明天我会尽量找机会过去,和你们告别的。”海愿向穆子羽摆了摆手。上次他们离开的时候自己还在昏迷,这次,再相见或许就遥遥无期了,她要过去看看,哪怕只说一句“再见”也好啊。 ------题外话------ 亲们,蓝蓝的宝宝病了,扁桃体增大估计要手术,心里着急又担心,所以更新晚了。唉……当娘的真心难啊,愿所有的宝宝都健康吧。 179 班迪在吉娜面前露出真相 而海愿提着装金鱼的小口袋才走到门口,就被老女人拦了下来:“小公主,这里太吵了,大祭司吩咐可以带您回去休息了。” “哦。”海愿乖顺的点点头,她本来就没有心思要参加什么宴会的好吧,现在不让进才是真正的解脱呢,她真是求之不得。 只是海愿并不知道,这大殿里此时比之前的歌舞升平还要热闹许多,只因为大祭司已经叫人将好几个大大的花篮都抬了上来,众人看了开始都是一愣,随即就听到大祭司向大家宣布道:“今天是我海国嫡传神女的继任大典,有幸可以请到各位来观礼,既然这是我海国的喜事,那我身为国师也想要趁此机会,向大家宣布一件更大的喜事。” “哦?还有什么喜事?” “原来是双喜临门,恭喜、恭喜了。” 那些使臣都是见惯了场面又有眼色的人,一听到国师这样说就纷纷恭喜起来,而且各自心里也都有了盘算,原来这继任大典重要,估计这后面要宣布的事情也一样重要吧,就好象这一切的安排都是为了这一件事情的铺垫。 “那就是我海国皇帝的选妃大事。我皇六岁继位,至今已整整二十年,可后位依然悬空,今日就正好用我们海国的规矩,为我皇选出一位妃子来。至于选中的是哪家的千金,又或是哪国的公主、名媛,还要请大家来帮忙,再就是看天意了。” 大祭司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摆在大厅正中的几个大花篮,向众人解释道:“以前我海国为皇帝选妃,都是由皇上亲选的,如今这样热闹又隆重的时候,又有各国的前来祝贺的使臣,所以本国师想要将这一盛事稍作改变,借众位的喜庆,帮我海国选出一位皇妃来,而这位皇妃,则有可能接任我海国的后位。” 说完,有宫女进来,将那花篮抬起,依次的向众位使臣走去,让每人从花篮中取出一支花来。个人都照做了,等每人手里都有了一支鲜花的时候,国师才再次宣布:“请众位将手里花枝上的名签念出来吧,被抽中最多的那一位就是我海国的新皇妃了。” 这时候那些使臣们才明白,原来这是抽签决定,那花篮里的花就是名签。而随即又有几个内侍都拿着红金花套封的名册上来,手里提着毛笔,显然是在等着做个记录。 “我这是……那兰儿。” “桐思思。” “……” “……” “蓝婠婠!” 众人都将手里花枝上的名签念了出来,有海国大臣的名媛,有别国要求联姻的公主或郡主,还有……新晋的神女——蓝婠婠! “禀国师,被抽到名字的都在这里了。”那几个内侍将手里记录的名字的册子递了上去,国师接过来翻开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将手里的名册高高的举起,国师班迪高声的宣布:“蓝桐国的长公主——蓝婠婠得花枝最多……” “等一下!”班迪的话音未落,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吉娜快步的走了进来,扫了一眼摆在地上的花篮和个人手里的花儿就明白了,大声的宣布:“今天的宴会到此结束,谢谢众位……” “吉娜!”国师的声音阴凉如冰,眼神都是犀利无比的瞪向了吉娜,那视线让吉娜一惊。这样的班迪是她从未见过的啊,那份深爱和含蓄哪里去了?而这选妃的闹剧又是怎么回事! “感谢众位使臣的诚心祝贺,选妃一事已经落定,今天的宴会也可以到此结束了,有专门的马车送各位回驿馆歇息。”同样阴冷的声音,国师的面沉如水,那强大的气场毫不顾忌的宣泄而出,给在座的众人都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力,其中也包括吉娜在内。 而没有等众人先有所行动,没有恭送贵客退场,国师就上前几步,将还愣在当场的吉娜一把抓住胳膊,半拉半拽的相后殿快步的走去。一路几乎将吉娜拖的踉踉跄跄,也没有弄明白班迪到底是怎么了! “放手,班迪,你抓的我好疼。”吉娜终于甩开了班迪的大手,退后一步想要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可她的速度明显没有班迪的轻功来的要快,才退开一步,班迪就已经又追到了面前,仍旧伸出手去,这次却不是去抓吉娜的手臂,而是直接掐住了吉娜的脖子,面带冷笑、眼露凶光的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吉娜,你持宠生娇了。” “班迪,你怎么啦?咳咳……放开我,好疼,咳咳!”吉娜的喉咙火烧一样的疼,班迪的大手就好像是铁钳一般把她掐的太紧了,让她窒息。可眼前这样的班迪是吉娜从未见过的,以至于让她吃惊不已,也从心里害怕起来,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着。 “我怎么啦?我就是我,我只是太过纵容你,让你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还敢来捣乱,让你这神女做的太有恃无恐了吧。”手下用力,班迪的带着那阴冷的笑容看着吉娜的脸色一点点的变白,而她的唇却开始发青,一种得逞的笑意挂在嘴角。 “放开吉娜,你的脏手别碰她。”又是那同一张嘴里说出的另一番话,而班迪的手指也开始僵硬起来,就好象在做着巨大的心理挣扎,又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用相反的力量在和掐住吉娜脖子的手抗争着,使得那只手慢慢的松开一点,也使得吉娜得意能够呼吸。 “班……班迪,你是不是……是不是心里很疼。”看着面前表情不断变换,时而痛苦挣扎、时而咬牙凶狠、时而阴冷奸笑的班迪,吉娜好像一下明白了什么,努力挤出声音,颤抖着问他。 “疼!吉娜,我好疼。”此时的班迪是痛苦的,他有种浑身都疼痛无比的感觉,看着面前心爱的人被自己的手掐住了脖子,却又无能为力,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疼。 “我就是要叫他疼,他受不了的痛苦,就把我叫出来帮他来承受,我替他承受了痛苦的同时,也要他付出代价,我利用他的身份、他的武功、还有他的挚爱和亲人,把我想要得到的一切都拿到手。”此时的班迪却又是凶狠的,穷凶极恶的表情带着狠戾的气势,把大手又再一次的收紧,几乎就要把吉娜掐断了气。 “班迪,你听我说,我们……我们是相爱的,你身上的情蛊可以解,也不会再疼了。听……我说……”吉娜感觉眼前发黑,又有小金星在眼前乱晃,但仍旧忍着喉咙处火烧的疼,咬牙一句句的说着。 班迪的手一僵,就好象着魔一般的颤抖了一下,眼神里面几种不同的情绪反复的变换着,可见他内心的极度挣扎与痛苦,而吉娜趁此时候,闭上了眼睛,默默的念着咒文。 “嗷!”一声嘹亮的兽吼声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了近处,再吼的时候几乎是在吉娜和班迪的身边,班迪还没有抬头,就看到了巨大的白影一闪,随即一条又粗又长的象鼻子甩了过来,正中班迪的肩膀,将班迪打了一个趔趄,紧紧掐住吉娜的手也松开了。 吉娜趁此机会猛的从班迪的手里挣脱开来,忍着喉咙处的疼痛和还在冒着金星的双速的跑到了那头高大的白象身边,那头白象马上配合的伸出鼻子将吉娜卷起来,稳稳的放在了背上,吉娜一拍那头白象的额头,说了声:“多多,我们走。” 那头白象叫多多,就是吉娜作为神女的守护神兽,而刚刚吉娜念动的咒文就是召唤白象过来的。守护神兽只要听到神女的召唤,所以不管身在何处都会及时赶到的,才在危及的时刻救下了吉娜。 “唔……”班迪被多多的鼻子打的不轻,手臂几乎不能抬起来了,而眼见着骑上了白象准备离去,足下一点,飞快的向前追赶过来。 “多多,推开他就好,不要伤他。”看了一眼已经挡住了去路的班迪,吉娜拍一下多多的额头,示意多多将班迪推开,但不要伤害到他。现在的班迪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但也不是别人,只是被“魔鬼”控制了而不能自已,吉娜还无法狠心对着自己深爱的人痛下杀手。 多多仰头高叫了一声,抡起粗大的象鼻子又向班迪甩过来,这次比刚刚救下吉娜的时候用力明显的轻了,速度也没有那么快。而就在多多的鼻子将要推到班迪的身上时,班迪的身子猛的拔起来,足尖一点,借着多多鼻子扫过来的力量一踩,整个人腾空跃起老高,随即在落下的时候双手成拳,狠狠的砸向了多多的头部。 “班迪,不要!”眼前的形势变的飞快,吉娜没有想到自己让多多“手”下留情,可班迪却如此心狠手辣,这一双拳头的力量该有多大! “嗷……”吉娜的声音未落,多多的惨叫声就传来了,随即“扑通”一声响,多多那庞大的白色身躯山一样的倒了下来。吉娜感到身子下坠的时候想要快速的离开,可还是晚了一步,一条腿被多多那沉重的身体压在下面,顿时一阵剧痛传来。 “吉娜,你还不能走,留下,你会看到很多更好的结果。”班迪一步步的来到了吉娜的面前,低头看着被白象庞大的身躯压住腿无法离开的吉娜,声音虽然阴冷却是得意的,脸上的狞笑也异常的恶心、恐怖。 “班迪,你清醒一下,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多多跟随我那么多年啊!”吉娜的泪水夺眶而出,腿上虽然疼痛难忍,但却不及她此时的心来的痛。多多作为自己的守护神兽,也是从幼年的时候就被召唤来,几十年跟随在吉娜的身边,即是忠心的宠物,也是知心的朋友,更是不可缺少的亲人了。可是班迪居然就这样狠心的将它杀手了! “我很清醒,倒是他不够清醒,连自己的懦弱都掩饰不了,还不是要我来帮助他。”伸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班迪此时完全是一个恶魔了。 一只手拉起吉娜的手臂,一只手托起了多多的庞大的身躯,班迪将吉娜从被压住的白象身下拉出来,看着吉娜已经被白象压的骨折变形的腿,班迪连一点点的心疼都不曾表现出来,而是就那样拖着吉娜,向后宫深处的地方走去。 在深宫后面的一隅,一道高大的铁门紧紧的关着,门上没有锁,但是用一根粗大的铁链将门拴住了。班迪来到门前,伸手晃动了一下粗大的铁链,那铁链就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这应该就是在召唤着里面的人。 果然,里面传来的脚步声,一个黑衣蒙面人从铁门里面伸出手来,一圈圈的将铁链从门上解开,然后推开了大门。班迪没有看这黑衣人一眼,而是拉着吉娜一直向里面走去。 进门不久就是一个长长的隧道,而且因为现在是黑暗的夜晚,这幽深的隧道更加带着诡异和阴冷,让吉娜本来无力挣扎之外又生出了一阵阵的恶寒,不知名的恐惧紧紧的拉扯着吉娜的心,也忘记了挣扎,只能任凭自己被班迪拖着,一直向着隧道的深处走去。 走了不知道多久,面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用厚厚的石头砌成的房间,由狭窄幽深的隧道突然到了这里,那点燃的烛火刺的吉娜的眼睛发疼、发酸流出泪来。 “吉娜神女?!”就在吉娜还来不及看清这间石室的时候,就有熟悉的女声传来,吉娜努力的睁开眼睛才适应了这里的光亮,看到了被铁链绑住双腿,拴在一边的娜娅! “娜娅,你……你怎么在这里!”吉娜吃惊不已,看看娜娅再转头看看还拖着自己的班迪,虽然知道自己问了也不会有人回答,但还是抑制不住那种吃惊的感觉。 “呵呵,我来告诉你答案吧。因为她痴心妄想,居然看中了我们的外孙!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甚至连月族的女人都不是,又怎么又资格去和子寒在一起!”班迪冷声的笑着,说的话吉娜还没有听懂,却惹恼了娜娅。 狠狠的扯一下绑住自己双脚、限制了自己行动的铁链子,娜娅狠狠的吼了起来:“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我就是喜欢蓝子寒,你绑着我也没有用,除非你杀了我。不过,就是你杀了我,我也要去找子寒。” “呵呵,嘴硬,现在你们都没有到要死的时候,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我要你们眼睁睁的看着我得到一切,然后在不瞑目的去死吧。”仍然是冰冷的吼着,班迪将手里的吉娜狠狠的推向了墙边。 吉娜的身子猛的一下撞在了墙上,腿上被白象压的骨折的地方更是一阵剧痛。而还没有等到吉娜有机会喘过气来,就有一个黑衣人上前,同样用一根粗大的铁链绑住了吉娜的双腿。只是吉娜的腿上还有伤,这样一绑之下让吉娜难以忍受那种剧痛,一下就晕了过去。 “看好了她们,不能让她们跑了,也不能让她们痛苦,留着总是有用的。”班迪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吉娜,又看看还在双眼冒火、狠狠瞪着自己的娜娅,猛的一抬腿向娜娅踢了过去。 娜娅想要躲开的,但腿上的铁链限制了行动,就连躲开的路线都偏了,所以只是避开了胸口,被班迪这一脚踢中了胃部,胃里马上一阵痉挛般的疼痛传来,让娜娅只能弯下腰狠狠的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冒了出来,想要骂出来的话也再吼不出一个字了。 “我再说一次,你不配和子寒在一起。”班迪恶狠狠的说着,显然刚刚这一脚是给娜娅的教训,随即转过身去,大步的走回到了那条幽深的隧道里。 在隧道中央的最深处,几乎没有一点的光亮,班迪那恶魔般阴寒、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都看到了吧,你心爱的人,你的亲人都这样一个个被我抓住了,掌握在手里;还有那个对你外孙垂涎的小丫头,她是他的命定恋人吗?我真的不信呢,那就看看他们的缘分究竟有多深,看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一起吧。” 另一个声音传来:“你究竟要把她们折磨到什么时候,塔塔被你害了;婠婠也被你捉来,得不到她要的爱情;还把无辜的娜娅也抓来了;现在又是吉娜,你究竟要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我是你的心魔所生,既然是魔,做的事情当然都是邪恶的,也是没有理由的。我就是要做尽一切邪恶的事情,让你眼睁睁的看着因为你的懦弱而产生的恶果,你还有脸再露面吗?就连你爱的女人、你心爱的女儿都保不住?还是把你的一切都放开,让你自己消失吧。” “你不会得逞的,我还有希望,婠婠远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她会拥有最强悍的神力,也会成为最优秀的神女。”这是正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的主人却带着一脸阴狠的笑容。 当班迪再次来到铁门前,把门推开再次走出来的身影,已经让人分不出他究竟是好的那个,还是坏的那个了。而他要做什么,他之前又做了什么,几乎没有人能够完全的知道,更没有人能够完全的明白。 ==分割线== 海愿回来就让老女人找来一个漂亮的大瓷碗,将那两条阿耶鲁送给她的小金鱼倒进碗里。那两条小金鱼确实好看,长长的鱼尾在水中妙曼的轻轻摆动,每次游动都好像在进行着一场美丽的舞蹈,而那一身金红色的鳞片在烛光下更是带着耀眼的美丽光晕,远远的超出了一条鱼本身的价值,那种美美的跳跃、美的华丽。 “这鱼儿真好看。”帮海愿捧着白瓷大碗,看着碗里漂亮的小金鱼,老女人也忍不住赞着。 “嗯,好看。”看着鱼,海愿的赞美显然就有那么点心不在焉了。急急的把手里白纱的袋子抖干净水珠儿,海愿将那个口袋从里面翻了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那果然是一个普通的白纱缝制的小口袋,就连里面的针线脚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而且还有还发现那针线脚太不均匀,大针小眼、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出自一个不善于针线活的人之手,想到这可能是阿耶鲁亲手缝制的,海愿的心又柔了几分。 再看看这只神奇的口袋最神奇之处,就是那里面涂上的一层胶一样的东西。海愿伸手摸摸,手感很滑,因为涂的不均匀,所以有的地方能感觉到弹性,好像是现代硅胶的手感,这个应该就是阿耶鲁所说的鱼皮胶吧。而这胶完全是无色透明的,难怪涂在如此薄的白纱口袋上,还可以保持那么高的透明度了。 看着这只阿耶鲁精心研制的口袋,海愿不由得在心里再次感叹阿耶鲁的智慧,但她此时还不知道,阿耶鲁的这一项发明对于自己的帮助会有多大,也不知道阿耶鲁的这一项发明对于这样的一个古代来说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小公主,时候不早了,睡吧。”看着海愿拿着那只口袋发呆,老女人忍不住出声提醒着。虽然同样好奇小公主手里的白纱口袋怎么会不透水的,但老女人对于新奇事物的探知性显然没有那么深的。 “哦,我知道了。”海愿忙把那只涂了鱼皮胶的白纱口袋仔细的折叠好,塞进了床头放着的一个小布包袱里面。这个包袱里面有之前老女人给海愿的武功图册,还有几样海愿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打算着就当作自己的私有物品和行李,不管去哪里都要随身携带的。 去洗过澡,海愿躺在床上长长的送了口气,再把今天的事情由头至尾的想了一遍,感觉就好象是做梦,又好像进行了一场特别的演出,现在只是到了中场休息而已,而后面的戏码是什么,导演还没有把剧本发下来,海愿知道自己连彩排的机会都没有。 也许是因为这一天起的太早又经历的太多、太累,海愿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而如这几天一样,好像只要海愿睡着了,就会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擦的她好痒痒…… 180 花篮选妃的秘密 海愿发现了,最近几天里,只要自己睡着了,不管是午睡还是晚上都肯定会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来磨蹭的自己痒痒的,痒到睡不着的时候,海愿也没有睁开眼睛,伸手出去约莫着是个脸的位置,海愿的小手在那张俊脸上揩油。她想来的应该是钟离域,因为下午的时候他走的匆忙,眼里满是不舍;大白天的都敢摸进圣都来,现在这样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钟离域再来了也没有什么奇怪。 触手可及的果然是嫩滑的脸颊,那张脸极为有型,应该是那种俊美的脸型无疑,鼻梁挺直、五官应该也很精致。海愿下意识的喃喃出声:“域!” “绾绾……”耳边传来的却是阿耶鲁有些闷闷的声音,海愿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就看到阿耶鲁那张俊脸满是委屈的神情,可两边的脸颊却又带着浓重的红晕,想起刚刚自己在这张脸上狠狠揩油的动作,海愿的脸也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阿……阿耶鲁,怎么又是你?!”海愿脸又红、又尴尬,真不知道究竟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下午叫着这个来的却是另一个;现在叫着那一个,来的确又是这个! “又是我?绾绾讨厌我吗?”阿耶鲁的眼神更委屈,小白兔一般的几乎要红了眼睛,如果不是义父再三告诫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只怕因为心里的酸涩难受,早就哭起来了。 “不是,是因为刚刚不是才见过啊,小金鱼也带回来了,你还来?”海愿一个头有两个大了,下意识的把衣服的领口拉紧,坐的也没那么随性了,感觉自己这闺房怎么好像个没门没槛的地方,任谁想来就能来呢。 “不是为了鱼啊,是因为……因为……”阿耶鲁两个因为,一张俊脸却更红了,一双满是茧子的大手拉扯着身上明黄色的袍子角,眼睛往海愿的脸上瞄啊瞄的,萌的让人心里发颤,却颤的海愿心里发慌,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巴掌,提高了声音问着:“因为什么啊,怎么不说?” “因为我刚听说,国师已经选你为妃了、我的皇妃。”阿耶鲁说完那张脸美滋滋的就像是得了棒棒糖的小孩子,眼神闪啊闪的,马上又保证道:“你是我的皇妃,将来也是我的皇后,我只要你一个的,你喜欢我吧,喜欢我吧。” “呃,你梦游吧!晚了,回去睡吧哈。”对于阿耶鲁的这个“因为”,海愿不但以为他是在梦游,甚至认为自己都是在梦里没有醒呢,把身边的被子一拉,往自己身上一卷,海愿根本就不顾忌什么男女之别了,也不在乎什么君主之仪了,这个梦有点吓人,海愿想继续睡过去,等梦醒了就一切都太平了。 “梦游?没有,今天我还没睡觉呢,没做梦。我听了消息就跑来了,你说你喜欢我啊,我马上就下旨宣你进宫。”阿耶鲁上前一把就将海愿裹在身上的被子扯了下来,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将已经躺回到床里的海愿拉了起来,满脸激动和欣喜的说着。 “呃,你下旨?你确定你可以下旨吗?”海愿眨巴着眼睛看着阿耶鲁,虽然不是嘲讽的意思,但也证明她真的很疑惑,阿耶鲁这样的傀儡皇帝会有下旨的权利吗?这件事不是应该同样的“交给国师去办”吧,又或是“国师自会处理的”吗? 猛然间,海愿的脑海里窜出了问题的关键,一下子拉住阿耶鲁的手,大声的问着:“你刚刚说你要下旨宣我入宫?”看到阿耶鲁认真的点着头,海愿马上又追问道:“你的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国师知道吗?”如果阿耶鲁认为自己可以对这件事情做主,那是不是就说明这个和国师、也就是自己的外公有关系! “就是国师刚刚在宴会上宣布的啊,虽然我们都没有参加,不过听说选妃的花篮好多个呢,而且抽中的名字中大多都是你的,所以就认定了你才是天定的皇妃人选。”阿耶鲁越说越开心的样子,拉住海愿的手也握的紧紧的,就好象海愿就是他的棒棒糖,甜甜蜜蜜的一脸的幸福。 “花篮?”海愿的脑海中马上就想起了之前她看到吉娜摆弄的那些花篮,可是当时国师明明是和吉娜说“阿耶鲁选妃还不是时候”的啊。虽然后面的话海愿没有听到,而是被班迪国师遣走了,但当时的情景确实国师应该是反对的没错,反而好像是吉娜在促成这件事;而且吉娜当时因为太开心都没有注意到海愿的出现,那是不是也可以间接的证明,吉娜给阿耶鲁准备选妃的那些花篮里面其实没有自己的(也就是蓝绾绾)名字的? 可是为什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不但选妃的事情定了下来,而且还“凑巧”就选中了自己?写着自己名字的花签又是什么人放进去的,而且还不止一朵?一切的过程好像都是前后矛盾的,所以结果才会如此的出人意料。 “花篮在哪里?我们现在去看看?”海愿第一次对这件事情如此好奇,她不敢再装作若无其事了,毕竟婚姻和感情的事情她不敢拿来赌,尤其是在事情未明、她毫无胜算的时候就更不敢冒险。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阿耶鲁,为了阿耶鲁那纯真的眼神,海愿不能伤害他,所以一切都应该水落石出,才能不让阿耶鲁受伤。 “现在?好啊,我带你去。来,起来。”阿耶鲁真的很开心的样子,而且没有半分的困意和劳累,把海愿从床上拉起来,又顺手将一件外衣拉过来给海愿披在了身上,阿耶鲁直接拉着海愿来到了窗边。 看着阿耶鲁推开了窗子,海愿长长的舒了口气,看一眼窗下那粼粼的水光,海愿隐约有一种感觉,好像从这个窗口出去之后,一切都会不同了! “这个蒙上吧,这个是我的手帕。”阿耶鲁从怀里掏出两块手帕来,一块是淡紫色的,是海愿第一次给他的那一块,看样子保存的不错,因为手帕上的折痕都是方方正正的。另一块是明黄色的,绣着锦绣江山图样的,递给了海愿,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虽然不香,可是也不臭的。” “扑哧……”海愿接过那块手帕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阿耶鲁的天真和单纯是那样的宝贵,以至于自己会有一种想要守护住他那种纯真的想法。自己已经在迫不得已之下,失去了太多太多,包括自己的温柔和善良,包括那份纯真;那么就让这真正可以纯真的人,把这种至真至纯的简单保存下来吧。 “绾绾,你笑的时候真好看,可惜蒙住了脸,我就看不到了。”看到海愿用自己的手帕蒙住了脸,阿耶鲁盯着海愿又看了一会儿,却因为看不到她的笑容而有些失望。 但一句简单而看似无意的话,却让海愿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的一撞,撞的心口生疼。阿耶鲁说的没错,一个人的笑容再纯真、甜美,遮住了就完全看不到了;而现在的自己就是这样,即使心中有着美好的期盼和憧憬,可是却因为无奈和软弱而逼着自己坚强,甚至是要抛开一切的强大起来,就好象是遮住了脸,又或是戴上了一副假假的面具。 海愿也想到了之前大祭司说过的话,也明白了大祭司那些话的意思:只有你站在顶端,俯瞰着这一切,你才有权利去选择善还是恶;否则,你将连你身边的危险都看不到,就连活着都是一个挑战了。 “阿耶鲁,别总是看着我的笑容,当心有一天我会打你哦。”海愿把蒙在脸上的手帕又拉下来,对着阿耶鲁很正色的说着;一脸的冰寒和周身强大的气势让阿耶鲁明显的楞了一下,没有马上明白海愿的意思,只是喃喃的重复着她说的话:“打我?为什么要打我?” “因为没有人会一直对你好,我也一样。我们非亲非故,或许有一天也会站在对立的两面,你我如果刀剑相向,我不会手下留情,因为我的软弱和善良,会让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受伤。”海愿最担心的是这个,但也明白不得不做出取舍;如果真的有一天,一边是爱人、一边是朋友,那如何选择? 又有自古忠义难两全之说,海愿知道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是大非、大彻大悟的圣人,在这样的古代,在刀剑、拳头都可以讲出理的世界里,没有谁会永远的维护着谁的。 “你不会。就算你会,我也会让着你的。”阿耶鲁笑的很真诚,那笑容在夜晚都好像亮过了会发光的月亮,可以将人心都照亮一样,让海愿看了心里发涩,曾几何时,自己的笑容也明媚的可以照亮别人,可是现在却要把一切的阳光都收藏起来,让另一个自己挣扎着站起来,强大到令人心寒。 “我会对你好的,会宠着你、护着你,不会让人欺负你,也不会让你哭了。”对着海愿一再的认真保证着,阿耶鲁就差要指天发誓了。 “唉……”叹了口气,海愿知道自己的心对着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硬不下来了。抬头看看天色,拉开了话题:“快走吧,我们去看看花篮究竟怎么回事。” “哦,我们飞着去吧,很快的。”阿耶鲁对海愿的话言听计从,伸手将海愿纤细的腰肢揽住,一纵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啊……”海愿本来有了心里准备的,只是当自己的身体处于失重的状态、双脚也是完全悬空的,只有腰肢被阿耶鲁那只有力的手臂托着,刚刚的心理准备化成了一声惊呼从海愿嘴里冒了出来。好在海愿及时的咬住了嘴唇,才让那叫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不是那么的突兀。 但同时,海愿也发现了一个事实,不是自己叫的不够大声,而是这整个国师府都好像没有侍卫!而且就连那个老女人都没有出现?按照常理,自己和阿耶鲁这样的折腾,难道就没有人来过问一下吗? 阿耶鲁的轻功极高,即使怀里托着一个人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奔走的速度。而且一路从国师府出来,从一个房檐跳去另一个房檐,高高低低的飞来跳去,不多一会儿就从圣都的西边穿越到了东边,直接从皇宫的一隅飞身上墙跑了进去。 阿耶鲁带着海愿在皇宫里穿行了好一阵子,皇宫大内的侍卫也没有比国师府的高明多少,又或是早就对这个昼伏夜出、神出鬼没的皇上见怪不怪了,所以都没有人出来盘查或是询问过,偶尔有一队人巡逻而过,也只是走了一个过场而已。 “前面花房就是了,我听说花篮都被抬到这里了。”指着前面的一处宫殿,阿耶鲁说那里是花房。海愿被他直接拥到那宫殿前面,才看清这宫殿就好象是没有窗户的,又好像连墙也没有围的严实,大致上就是几根粗大的柱子支撑着一个“十”字的房梁,上面只是一个巨大的琉璃瓦棚顶而已。 而走上台阶就闻到了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海愿跟着阿耶鲁走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株白色的茶花开的正艳,那香味就是从这白茶中飘散出来的。而看到这白茶,海愿一下子想起了静心筑;想起了哥哥钟离桪花园里的那株从未开花的白茶;想起自己还是小海的时候,和钟离桪打的那个赌;自然而然的,海愿也想到了念儿,那是她的宝贝心肝儿。 “阿耶鲁,这白茶不易养吗?为什么我见过一株总不开花的?”海愿来到其中的一株白茶前面,看着那开的正艳的白色花瓣,月光下,那花瓣也好像会发光一样,带着皎洁美丽的荧光,把那盈盈袅袅的香气都真实了起来,好像也是摸得着、看得见的一样。 “只有一株?这是钟情花,要雌雄一起种养,才会开花的。只是雄花喜阳、雌花又喜阴,离的不能太远又要两两相对,所以花儿摆放的位置不对了,就不易养活;而且其中的一株死了,另一株即使不死也不会再开花了。”阿耶鲁一边解释着,一边拉着海愿向里面走去,这整个花房里都是珍奇的花草,有的开的浓艳,有的开的淡雅,还有的香气袭人。 花房的里面的一小块空地上,果然摆着几个大大的花篮,却是和海愿之前看到吉娜摆弄的那几个花篮不同,除了更大之外,花篮的形状、颜色也是一样的;但海愿记得,之前吉娜明明说过“花篮的颜色不同,选出的妃子品级也不同的”。那这花篮就不是吉娜给阿耶鲁准备的,也就不奇怪这里面为什么会有自己的名字了。 海愿随意的从里面抽出一朵花来,上面的名签上是一个少女的名字,再抽出一支来,竟然赫然就写着——蓝绾绾三个字!有了自己的名字并不奇怪,只是海愿现在奇怪的是为什么带着蓝绾绾名字的花会被一再的选中、最后多票胜出?是不是因为这些花儿中,带着自己名字的花枝特别多呢? 作弊!这是海愿最先想到的,用的应该也是所有要作弊的人惯用的伎俩,把带有自己的名字的花放进去的特别多,带着其余的人名的花儿少之又少,只是做个幌子而已,那选中自己的几率自然就大了;而相信当时没有人会想要把这一篮子的花都检查一遍的。 “阿耶鲁,我们来做个游戏,看看这花篮中都有谁的名字好不好?我再考考你,看看这些个花篮中带着我名字的花到底有多少枝?”海愿琢磨着,想要知道答案并不难,只要花时间数一下花儿就好了,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拿着确实的证据来反对这件事情的。 “好啊,好啊。”阿耶鲁自然也高兴,玩儿什么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绾绾可以陪着自己玩儿。 海愿把其中的一个花篮里的花儿倒了出来,蹲在旁边拉着阿耶鲁一起看花上的名签。名签上面写的是汉字,没有用海国的文字写名字应该就是方便让那些其他国的使者可以看得懂吧,这样也少了一个被人说作弊的口实。 “玖璃?这个好像是吏部司事的小女儿。”阿耶鲁从花篮中拾起一支花看看上面的名字念了出来,还正好有听过这个名字。 “阿缇丽,这个是……刑部还是户部的,那个谁家的吧。”阿耶鲁又拿起两支花签,左手的看看念出了名字,却忘了是哪家的千金;右手的花签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直接念道:“武盈盈?不认识。” “不用都认识,按照名字分类就好了,快点,分好了我们还要数数呢。”海愿比阿耶鲁动作快,把身边的几支花都按照名字分派好了,随即又将一篮子花儿倒了出来。 阿耶鲁也学着海愿的样子,动作也快了起来,把手边的花儿都分配好了,又看看海愿那边,把名字重复的花再放在一起,而且做的很是认真。 几个花篮的花一共有二十几个人名,都被分成了小堆,一束束整齐的摆在地上。看着面前都是差不多大小的花束,海愿皱了皱眉头,单是从直观来看,真是看不出带着自己名字的花会比其他名字的多出很多来。 “快点,我们分别数一下吧,看看带着谁的名字的花最多哦。”海愿快速的拉过一把花束来,一支支的数着。阿耶鲁也是言听计从,把花束一个个的数了起来,数好一束就报一个数:“阿缇丽一十二朵。”“武盈盈一十二朵。” “……”海愿也低头数着,虽然没有和阿耶鲁一样大声的报数,可越数眉头就皱的越紧。因为她数过的人名花签也都是“一十二”朵!包括她自己的名字的花签,她认真的数了两遍也是十二朵没错。 当最后一个人名的花儿数完了,除了只有一个人名的花儿是十一朵之外,其余的写着二十几个人名花签分别数过来,每人都是十二朵;而少了一朵花儿的那个名字,海愿想应该也只是一个意外,当初放进去的时候绝对也应该是十二朵的。 至于为什么每一个名字都是十二朵这个数字,海愿想应该是海国的一个习惯,或是特别吉祥意义的一个数字,应该不代表特殊的意思;但让海愿吃惊和不解的是这数字本身,连同自己的名字在内都是相同的数量,自己原先想的作弊似乎并不成立! 难道真的是天意?海愿感觉一阵的恶寒,她真的不想相信这是什么天意。可如果不是,为什么数量上不占优势的自己却总是会被抽出来呢?不对,一定还有什么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大祭司绝对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而那样简单的单靠数量来作弊的方法应该也是他不屑去做的,那样太明显了,而且现在仔细的想想,如果真的是那样的作弊方法,只怕这些花篮就不会还被安心的放在这里,而是应该早就被“毁尸灭迹”了。 究竟是什么方法呢?海愿再次仔细的看着那些被分派开来的花束,其中各式的花儿都有,而且并不是同一种颜色的,但也不是每人只分配一种花、一个颜色,看似随机挂上名签的花枝,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颜色随机、种类随机,可是放到一起就只有自己的名字会被大部分人选出来!最后,海愿把视线落在写有自己名字的那束花儿上,随意的抽出两支来仔细的看了又看之后…… “阿耶鲁,我们再来做个游戏。”海愿的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心中也有了一个大致的答案,现在只需要来证实一下就可以了。 海愿从那些分类的花束中又把每个名字的花抽出三支来,重新凑成了一大束,并且把那些花在地上戳一下,让花茎的下部分对齐,然后插进花篮里,确保不会看到上面的名签之后对阿耶鲁说:“你从中抽出几支花来,随便的选,然后把你抽到的名字念出来吧。” “哦,好。”阿耶鲁点点头,看了看那些花儿,随意的动手抽出一支花来,看看上面的名字念出了三个字——蓝绾绾! 181 竟说海愿是祸首 阿耶鲁随意的抽出的一枝花来,上面名签上就赫然写着“蓝婠婠”三个字,而当阿耶鲁又抽出几枝花之后,写着其他名签的花儿虽然也有,但是,其中三枝花都是蓝婠婠的名字。(.无弹窗广告)舒殢殩獍 阿耶鲁也觉得很好玩儿,吵着还要再玩儿一次。海愿点头,并没有将阿耶鲁抽出来的花儿重新插进去,而是同时将那些花儿都拔出来,再次在地上戳一下再插进了花篮。这次的情况和上次一样,阿耶鲁一共抽出六枝花来,其中三枝花就是蓝婠婠,占了半数。也就是说,不管怎样抽、谁来抽,写着“蓝婠婠”名字的花儿是一定会被抽中的,而且占的比例非常之大。 这样的结果不出乎海愿的意料之外,而阿耶鲁却异常的开心,摇摆着手里的花儿开心的叫着:“原来婠婠真的是我的命定皇妃啊!” “阿耶鲁,你那么聪明,再仔细想想我插花之前做的动作,你就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海愿把阿耶鲁手里的花儿拿过来,把写着自己名字的一枝花和另外一枝花递给他,一边积极的鼓励着,一边耐心的开导,希望可以让阿耶鲁也明白其中的秘密。 “婠婠的意思是……你不是我的皇妃人选?”眼神中带着失望和落寞,阿耶鲁不在意这花篮选妃的秘密,但却一下子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他也明白了,海愿半夜里不睡觉,和自己跑到花房里来不是真的陪自己玩儿的,倒是要来证明她根本和自己没关系的。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天定的事实,我们都不能被某个心有算计的人给蒙蔽了。”海愿把手里的花再次送到阿耶鲁的面前,很认真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的话。 虽然是被动的接过了海愿手里的花儿,阿耶鲁低头咬了咬唇,才看向了手里用来对比的花儿。 “你的这枝好像长了一寸,还有……”阿耶鲁举着写着蓝婠婠名字的花看出了其中的端异,随即又看看那一大篮子的花儿,笑了一下才说道:“还有就是婠婠的花儿更漂亮。” “没错!阿耶鲁你真聪明。”海愿想到的也是这个结果,这只是国师耍的一个小小的伎俩,是一个心理暗示题。 如果同样放在一起的花儿,稍微比其他的花儿高出来的一支就比较容易被选中;而写着蓝婠婠名字的花儿虽然也是几个不同的品种,看似随意,但颜色都是更为艳丽的、花形也是比较华丽的,仔细比较下可以发现更大更显眼一些,而这些细微的表现放在一整篮的花儿中当然不容易被注意,但是在一个普通人的潜意识里,加上选妃本身的暗示就是漂亮、高贵与艳丽,所以带着这样暗示的花儿自然就会被选中了。 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人名的花儿会被选中,但按照正常的几率和所接受的心理暗示,当然是蓝婠婠的名字出现的会更多些,而其他那些入选的花儿则正好成了一个掩饰这个伎俩的幌子。 “那你是不是不做我的皇妃了。”阿耶鲁被海愿夸奖聪明也没有多少的开心,仍旧是那样一张可爱兮兮、可怜巴巴的脸。 “阿耶鲁,一切都是那个人的诡计,我们不能随意被摆布。我有命定的爱人了,你的天命真女也一定会出现的,但那不是我啊。”海愿笑的很和煦,她希望阿耶鲁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拆穿这个谎言本身最直接的收益者并不单单只是海愿自己,还有如此纯真的阿耶鲁。(.) “诡计?”不是不明白海愿在说什么,但阿耶鲁不明白的是海愿说的究竟是谁。 “走吧,这里都显得太安静了,快走。”看一眼仍然寂静是花房,又想一下前后都不见影子的侍卫,海愿才突然感觉自己根本就是带着阿耶鲁走入了一个陷阱。摆在这里的一切似乎是用来钓鱼的“饵”! “哦。”任由海愿拉着,阿耶鲁跟着海愿向花房外面跑去,他倒是喜欢被海愿的小手牵住的感觉。她的手很小,小的只能拉住他的三根手指头而已,但却握的很紧,一直拉着自己向前跑。虽然阿耶鲁的身高、腿也长,完全可以一步就超过她,但跑在海愿身后的感觉竟然很美妙,因为可以看到她头上的小辫子随着她的步伐跳动,就好象顽皮的小黑猫的尾巴。 “阿耶鲁,送我回去。”出了花房,海愿看着黑漆漆的宫殿就茫然了,她不认识路,而且也没法独自从这宫墙里面跳出去。 阿耶鲁点点头,一伸手将海愿的腰肢拥紧,另一只却却还保持着和她紧握在一起的姿势,足尖一点,纵身飞掠起来,在重重的宫殿之上飞来纵去,一路的向着国师府方向疾驰回去。 如来的时候一样,海愿和阿耶鲁不管是在皇宫内的穿梭还是将要靠近国师府的高墙,都没有一个侍卫来阻拦,但海愿却不相信,明处没有人看到他们跑来跑去,难道就连暗处的影卫也没有一个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海愿的疑惑终于在阿耶鲁带着她回到国师府后院的时候有了答案。 因为明亮的月色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水榭竹楼下的一小块花园空地上,几个黑衣人将一个人围在中间,穿梭跳跃、招招逼人。 “域!”海愿还被阿耶鲁拥在身侧,就看清被黑衣人围在中间的正是钟离域没错。 “海愿!”钟离域听到海愿的声音忙循声看过去,看到海愿的同时,也自然的看到了在她身边拥着她一起飞到近处的阿耶鲁。 “皇上!”而几个围住钟离域的黑衣人此时竟然一起停了手,恭敬的跪在地上向阿耶鲁请安,声音也是异常洪亮威武的,那架势就好像生怕钟离域看不出那一身明黄显示的身份,不知道来的是海国的皇上似的。 “呃……”而眼前突变的形式和钟离域那疑惑而探究的目光,让海愿的心头猛的一缩,似乎明白了什么。让自己和阿耶鲁得以顺利离开是为了让钟离域扑个空,而这些人不阻拦自己,却将钟离域围住应该是准备让阿耶鲁抱着自己回来的这一幕刚好给钟离域看到!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延伸开来想一想,这圣都不许人随便进来,而且还特别将钟离域排除在外,其实也不单单不是要他进来;反而是就希望钟离域来,还是希望他偷偷摸摸的进来,然后把这前后都早已经布好的局摆给他看! “他叫阿耶鲁?”钟离域的眼波平静,但视线却是看向阿耶鲁还拥在海愿腰上的手。而且这个名字真是如雷贯耳了,不是因为刚刚那几个黑衣人叫他皇上,而是因为下午的时候,海愿睡着了叫的就是这个人的名字,如今一见…… “是。”海愿没有理由否认,双脚踩在地上、身子站稳的时候赶紧从阿耶鲁的怀里挣扎出来,可她的手还被阿耶鲁紧紧的握着,一时没有甩开,同样的也吸引了钟离域看过来的目光。 “皇上、神女、驸马爷,小人告退。[.超多好看小说]”似乎嗅到了一种不寻常的火药味,又或是之前得到指示就是要他们看准时机离开,那几个黑衣人的头目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火上浇油,叫了皇上和神女之后,那多出来的“驸马爷”三个字让阿耶鲁的脸上又不那么好看了。 “我见过你。”仍旧紧紧的抓住海愿的手,不让她从自己身边跳开,阿耶鲁当然知道,眼前的这个漂亮的男人就是下午的时候自己从窗外看到的那个一个,就是他在婠婠的脸上亲啊亲的,而且还亲了婠婠的嘴巴!想到他们亲热的样子,又想想自己亲在婠婠的脸上那种甜蜜的滋味;尤其让阿耶鲁窝心的是:同样都是亲亲,为什么婠婠被他亲的时候就一脸甜蜜娇羞的笑,可自己亲亲的时候就是要逃、又哭呢。阿耶鲁没有握着海愿的大手握成了拳,越握越紧。 “你是……”钟离域的凤目半眯,薄唇勾起一个别具深意的笑来,很浅却很冰寒,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来:“下午在窗外的那个。”现在钟离域知道了,这个就是轻功高绝,让自己连影子都没有见到的那个。 “域、阿耶鲁,你们确实误会了……”海愿想要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可却被阿耶鲁的大手拉紧了又霸道的扯回到他身边,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词穷了。因为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这只是圈套啊。而且现在一个是海国的皇上,一个是天启国的瑾王,身份虽然有所差距,但两人本身的武功实力相差却并不悬殊,如此一来,岂不是有二虎相争的可能。 “不是误会。”钟离域仍然浅笑着上前,一步步的向着阿耶鲁和海愿走近,那张堪称完美的俊脸因为那明显带着冰寒意味的笑意显得妖孽无比,在这月光下都媚的耀眼。 “别靠近婠婠。”阿耶鲁也上前一步,用自己高大的身形企图将海愿挡在身后,却没想到海愿不是那么的听话,又从他的身后抢步上前,仍然想要从他的手里挣脱开来。 海愿和阿耶鲁两人一拉一扯,执拗起来,钟离域也正好走近,就站在两人一步开外的地方,三人成了一个奇怪的三角形,并且因为海愿的拉扯而变幻着三角形的边长。 “你没发现吗?我们两个根本叫的不是同一个人,她是海愿,不是蓝婠婠,所以这不是误会,你应该放开她。”钟离域的大手伸出来,却没有去抓海愿的手,而是直接成手刀劈向了阿耶鲁的手腕,想要迫使他放开海愿。 “不是一个人?!”阿耶鲁却没有松手,另一只空着的手回切过去,同样的迫使钟离域不能靠近自己,而且疑惑的看看和自己挣扎的海愿,又想想刚刚钟离域叫她的名字——海愿! “是,你们的国师宣布,你选中的皇妃是蓝桐国的长公主、海国月族的神女——蓝婠婠,而现在你手里抓的是我的妻子海愿、我的瑾王妃、我们儿子的娘。”钟离域一边从容的说着,同样用小擒拿再次攻击过去,和阿耶鲁两人一来一往的打在了一起。 “娘?”阿耶鲁更惊了,一边回击着钟离域看似从容、实则凌厉的招式,一边分神狠狠的盯着海愿看,这样娇小玲珑是身形,少女样可爱娇媚的面容,别说是孩子的娘,就说是姐姐都勉强了,他才不信。想到这里,阿耶鲁的手上更紧,把海愿整个人都往他的身边扯了半分。 “啊呀,疼,手疼。”海愿忍不住叫出了声。之前阿耶鲁不管生气还是咬牙发狠,都是只握着那只空着的手,现在和钟离域过招把她在中间扯来扯去不说,刚刚阿耶鲁大力的一拉确实拉的胳膊生疼。 “海愿……”听到海愿叫声,钟离域先一步收招,叹了口气瞪着阿耶鲁,怕他再莽撞了,但仍是一脸的严肃、全身的戒备,预备阿耶鲁再耍蛮他会随时再出手的。 “婠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呼呼。呼呼……”阿耶鲁也赶紧收招,也不管钟离域是不是还摆着一个戒备的架势,拉过海愿的胳膊低头就是一阵的“呼啊呼”。 而阿耶鲁的这样一个动作,也让钟离域猛的一愣,似乎在看着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瞪圆了一双漂亮的凤目,不敢相信眼前比自己还高一些的英俊男人居然拉着海愿的胳膊,低头、撅嘴,一脸认真、满意心疼的呼着。这人有病? 钟离域诧异的眼神看着低头的阿耶鲁,又看向了有些尴尬和无奈的海愿。海愿也知道钟离域的疑惑,读懂了他的眼神,轻轻的点了点头。阿耶鲁的状况确实很复杂,他正经的时候一派的王者之风,那浑然天成的气势是装不出来的;可是他天真无邪的时候,又那么的毫无戒心,这样的阿耶鲁是个奇怪的矛盾体,同时又带着点悲情的色彩,使人无奈又心疼。 又叹了口气,这次钟离域也不知道是替阿耶鲁叹气的,还是因为一个大男人拉着自己老婆“呼呼”而叹气,但显然的,现在自己冲过去抢人也真是有那么点不尽人意了。 “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的瑾王竟然无奈到如此地步了。”猛的一声大笑传来,在这寂静的晚上可以一下子传出好远,就连已经睡着的鸟儿都被惊动了,或是扑扇着翅膀飞离树梢,或是惊慌的叫上几声,这国师府本来异样的平静也一下子被打破了。 那笑声是从月光照不到的暗影处传来的,随即十几个黑影从暗处跳出来,成半包围的状态将海愿、钟离域和阿耶鲁围在中央。而那最后出来的一个黑影,那修长的身形才有一半从暗影中走出,而另一半还被那暗处拖住,就好象无法从黑暗处挣脱一样;可那笑声一响起的时候,海愿他们就同时都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了。 “外公,一切都是你的意思和安排吧?”海愿停止了和阿耶鲁的拉扯,任凭他是呼呼还是什么,只是挺直了自己的背,定定的看着一半在月光下、一半在暗影中的大祭司——班迪。 “不错,只是婠婠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不过,你的聪明正好应了我的计划,所以我不费力气就可以将你带到我的局中来了。”班迪的声音异样的阴冷,让海愿听了一颤,但那声音似曾听过,不是之前班迪的声音,更确切的说,是在那天晚上,狠狠掐住自己的脖子,几乎要将自己掐死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为什么,一个人会有两种状态?海愿不禁皱起眉头,盯着班迪大祭司的同时,也在想着他前后的不同、他身上的种种疑点,还有他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判若两人?是双生子,还是…… “在想为什么?是不是在想着你应该有一个外表严厉,而内心慈爱的外公?还是感觉眼前的我太过黑暗,完全没有一个外公的样子?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内心的阴暗,因为我想要把那个仁慈的、同时也是懦弱的班迪杀死。只有把他身边的人、把他生命里的挚爱一个个的揪出来、拼命的折磨,让他的心都在疼,让他因为自己的懦弱而痛不欲生,那才是我的快乐所在。” 大祭司班迪的话有些没头没脑,起码钟离域听不明白,但他的第一直觉就是再靠海愿近一点,担心周围的这些黑衣人会突然出手伤到海愿。 而阿耶鲁本来在给海愿呼呼他拉疼的胳膊和手腕,认真到班迪最开始发出笑声的时候他都没有注意到,直到海愿挺直了背,一身的戒备看向班迪的时候,阿耶鲁才看到了班迪,也叫了一声:“义父。” “义父?”这个称呼令海愿和钟离域都是一愣,一起叫出声来。 “是啊,国师就是义父,义父从小叫我读书、习武啊。”阿耶鲁天真的眼神告诉海愿,眼前的义父在教导他的时候是多么的慈爱、充满爱心。说完,阿耶鲁放开了一直拉着海愿的手,向班迪走了过去,脸上的还挂着小孩子撒娇似的笑容。 “噗!”出乎了海愿的意料,阿耶鲁在刚刚靠近班迪的时候,却被班迪一掌狠狠的拍在了胸口。因为毫无防备,阿耶鲁被斜着打飞出两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步子踉跄、身形摇晃了两下才站稳了身形,同时用万分不解的眼神看着班迪,挤出两个字“义父?” “哼,我不是你义父。”班迪的手还保持着刚刚出招的状态,眼神毫无一点的情绪波动,就好象根本不认识阿耶鲁一样,而且出手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因为他是皇上而有所顾忌。 “噗……”阿耶鲁又呕出一口血,看来伤的不轻,但又摇晃着上前一步,看情形似乎想要去拉住班迪的衣服,可班迪却再次无情的挥手,先是将阿耶鲁的手打开了,继而又是一掌横拍过去…… “阿耶鲁……”海愿惊呼一声,却是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钟离域,钟离域咬牙摇了摇头,但因为海愿的眼神那么急切,最后还是冲了上去,没有选择攻击班迪,而是一下子拉开了阿耶鲁,险险的使阿耶鲁没有再中第二掌。 “你救他?哈哈哈,我没有看错吧,堂堂瑾王难道不怕带绿帽子,居然救你的情敌?而且他还有可能是你的敌人。他是海国的皇帝,绝对有能力让海国和天启开战,现在还有婠婠也在,那么三国乱战不可避免,你居然还要救他?”班迪大声放肆的笑着,而那笑声比之前更为阴冷冰寒,就好象一道利剑一样,仿佛是要将周围的人都刺的百孔千疮。 如果说之前海愿见到的那个将要把她掐死的班迪就好象是个恶梦,那现在的这个绝对就是从恶梦里走出来的恶魔。 “他有这样的能力?”看看被自己拉到一边,还在呕血的阿耶鲁,钟离域的眼神带着轻蔑,但却是看向班迪的。钟离域的眼神都带着挑战性,他其实不是再说阿耶鲁,而是在质问着班迪,看他是不是有这样的能力。 “他现在确实还没有你说的那样的能力,他就好象是一只雏鹰,翅膀还没有长结实。但他总有一天会拥有那样的能力,而使他强大起来的不是别人,就是你……”班迪一步说着,一边指向了海愿,“就是你,婠婠。你是把这三国维系在一起的绳索,你可以使子寒为你抛弃一切,也可以让阿耶鲁为你找回丢去的霸气。终将有一天,三国的乱战会因你而起,所谓红颜祸水,你不止是祸水,根本就是将三国毁灭的祸首。” “我?!”没有想到最终班迪会把苗头指向了自己,海愿感觉自己无辜又懵懂。好象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就已经卷进了激流和漩涡之中,一切都不能自主,又好像真的事情因自己而有了太多的变数。可自己还是那个海愿啊,难道就只是因为意外的穿越到了蓝婠婠的身体里,就将接受这一切的罪名和惨烈的事实?! 182 危险的赌注 “怎么是她?婠婠何其无辜,塔塔也一样是你的牺牲品,现在你又害了吉娜,你还要害多少人?”猛然间,班迪的口气变了、眼神变了,就连说的话都是这样的莫名其妙。舒殢殩獍同样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声音没有变,但语气完全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但显然的,他竟然是在和他自己说话,班迪的眼神里有些迷茫,似乎陷入到了一个完全错乱的世界里。 看着眼前这样的国师,钟离域突地楞住了,转头看看抓住胸口咳嗽不止的阿耶鲁,在钟离域认为,是不是同这小子一样,海国人的脑袋都有点问题!要么就是……是恶魂附体? 海愿自然也看到了这样的班迪,刚刚是带着狂躁与癫狂,浑身都是无比邪恶的感觉;而现在的班迪则是隐忍和无奈,而且还有深深的自责……而这样的班迪,让海愿的脑中忽然就想起了一个词——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这个词在现代并不陌生,应该算是精神类疾病的一种,或许是因为过分的压力和某种刺激而造成的;往往患者会把自己当成另外的一个人,两个或多个完全不同的性格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脑子里,把他自己变成几个人;也有善、恶的极端分裂,在人格分裂的同时,应该也有些自知并处于对自身无法控制的痛苦之中。 海愿也明白,为什么班迪时而会掐住自己的脖子,时而又只是严厉而眼中带着慈祥了。可是现在这样的班迪,她该怎么办?看着身边成包围趋势的几个黑衣人,海愿发现这些黑衣人对于班迪的反应却是如此平淡,似乎主人的不同丝毫不会影响他们的任务;这样的死士应该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只懂得服从的机器,而没有其他的思想可言了吧。 低头想了想,海愿鼓足了勇气向前一步,面对着仍在自我挣扎中的班迪说道:“外公,不管你现在是善、还是恶的一面,我想你都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最强大的吧?” “哼,当然,我可以把这三国的局势都掌握于股掌之间。从把塔塔送去蓝桐国开始,我就在计算这今天的这个局,现在还没有成功不是因为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是因为我身体里懦弱的那一个还存在着,我要战胜的不是谁,而只是那个懦弱的自己而已。” “不,婠婠,我从未强大过,连自己的恶念都战胜不了,真的是弱弱的。如果可以,你就杀死我吧,用你们的力量把我和这个恶魔一起杀死。他连吉娜都下手了,你要救出吉娜,找到塔塔,告诉他们,我……”这是善的声音在向海愿不停的要求着。 “好的,我明白了。”海愿又上前一步,她已经站在了离班迪很近的地方,抬起头来看着班迪他在月光下不停变换的表情,邪恶和善良交织,深深的痛苦、自责却无法自控,海愿挺直了脊背,对着班迪大声的宣战:“听我说,如果我比你更加强大呢?就像你曾经告诉我的,只有立于顶点才可能保卫住我自己的幸福,在此之前,我连自由都谈不上。可现在不管你是哪一个,最好是自认为强大的那一个站出来,我们打个赌,看看谁可以赢得这一切?” “什么?婠婠,你说什么?”善的这个显然震惊无比,他无法自杀,除了对于吉娜的爱和不舍,他身体里恶的那个也让他连自杀都做不到,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这个有着娇小的身材,却带着满满的自信的少女就是前不久才被自己找到的孙女吗?自己曾经用最严厉的方式对她,就是因为感觉到了她坚韧的一面,而现在,她真的可以将这一切都挽回吗? “说的好,我答应你的赌注,虽然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赢,但我还是想要听听你的条件,毕竟现在的我太强大的,要找到一个敢于挑战的人都不容易啊。”恶的一个却笑的张狂无比,看着面前一张漂亮可爱脸蛋的海愿,这个小女孩的气势倒是不小,完全没有不像是一个传说中骄纵无理的公主。 “赢你确实需要过于强大的条件,那么你现在引以为傲的是什么?单单只是把这个海国掌握在你的鼓掌之中吗?还是说你抓了吉娜做人质,认为可以威胁我?”海愿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她曾经下过很多次的赌注,不管是自己的命还是她和宝宝的,但都没有现在来的这样没有把握;海愿甚至不知道现在自己在做什么,但唯一想到的就是眼前的人有着双重人格,她要赢的不是恶的那一个,她只是侥幸希望自己可以赢过善的那一个吧。 “不是我掌握了什么,而是我可以掌握住我要的全部,当然也包括你们的命。那你又拿什么来赢我?你的命吗?”班迪低头看着身形娇小的海愿,此时她站的笔直也才到自己的胸口,而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会因为面前死了一个人而呕吐不止呢。 “我可以帮助阿耶鲁赢得这个国家!他才是海国真正的帝王,而我是月族的神女,本应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现在就让我们将这一切都恢复正常吧。而你,国师是什么,操纵者吗?完全不是,海国的人民信奉的是我。” 海愿从未想要当神女,在早上的时候还是被老奴从被窝里挖出来的,那个继任大典的仪式也是心不在焉的完成的;可是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什么才是筹码,只有你手中握住的权力越大,你赢的机会才越多。 “哈哈哈,你认为你是神女就是吗?你的神力连尚未继承神位的塔塔都不如,你甚至连海国的语言都还听不懂,也看不到因为神力觉醒产生的错觉下的很大东西,你连这个世界都无法认清,你拿什么来赢我?”似乎感觉海愿说了一件最为可笑的事情,班迪在大笑一遍之后又再次低下头,很认真的看着海愿:“好,我答应你,一年为限,看看你能为阿耶鲁拿到多少?看看海国的百姓最后拥护的是谁。” “给我这样的机会,前提是要公平。”海愿大声的说着。 “是的,公平,在你努力的这一年里,我不屑对你做什么。这个雄伟的圣都是出自我之手,这里的一切包括百姓的生活都依仗着我的维护,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小小的你能做到多少。一年的时间里,你能再造一个圣都出来吗?” 这句话看似公平,实则没有任何的公平可言,而海愿不需知道圣都的由来,但只要看到那高大的城墙就可以知道,这奇迹一般的圣都绝非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建造出来的,只怕这这样的古代要耗尽不知道多少人的生命和多少个春夏秋冬才有了今日的辉煌,但大祭司居然说给自己一年的期限! “好,我明白了,圣都可能只有一个,但整个海国都会是阿耶鲁的。”海愿没有直接应下再造一个圣都,那是建筑史上的奇迹,但她可以让百姓的心里都竖起一个丰碑。 “哈哈哈,我真想多给你点时间,可是不知道他等不等的了呢。”班迪指着自己的胸口说着,又对自己说道:“这就是你的孙女,你不是希望她变成强者吗?你不是就希望有这样的一天,她可以站在我的面前向我挑战?你的懦弱好像没有完全遗传给她,那你就亲眼看看她是如何强大的。(.好看的小说)”说着强大两个字,邪恶的班迪完全是轻蔑的眼神,在他眼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算是强大的。 “给我点时间,我要和婠婠说话。”这显然是善的一个。 “……”恶的一个似乎没有异议,班迪的眼神都温柔的了起来,低头看着海愿,忍不住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抚摸一下她的发际,但钟离域紧张的上前,站在了海愿身边,使得他的手停在了那里没有落下。 “你要好好照顾她。”面对着钟离域强大的保护欲,班迪轻声的说着。又看看愣愣的站在远处,因为被另一个自己打伤而不敢再靠近的阿耶鲁,才低头对海愿说道:“外公很感谢你,婠婠,你确实强大起来了。可是你要知道,单单心里强大了还不够,你的神力还没有完全觉醒,甚至于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现在有什么特殊的神力;所以,如果你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而只是想要拖延时间让这些人都不至于一下子死在另一个我的手里,那你还是想办法逃走吧,逃的越远越好。” 看着面带慈祥的班迪,海愿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说的话另一个是不是也能听到,但还是用最真诚的口气回复道:“外公,相信我吧,我会把这个海国都夺回来,重新交给阿耶鲁的。你说他只是雏鹰,那就让他快些可以飞翔吧。” 海愿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但既然已经准备赌了,她一贯的坚韧就不允许她有中途退缩的时候。 “那就坚持吧,其实……”班迪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其实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只要坚持下去就好。” “时间不多了?”这句话让海愿的心一阵紧缩,但又不敢仔细的去想其中的意思。难道真的如邪恶的班迪所说,善良的这个即将被扼杀吗? “你真罗嗦,别以为你死了就可以拉上我。”自言自语之后,邪恶的班迪又看向了海愿:“赌注已经决定了,婠婠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去做吧。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一年之后,一切都将不同,三国乱战、风起云涌,你是蓝桐国的长公主,却又自称是他的妃(班迪指的是钟离域),而现在你也是海国的神女,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有办法将这一个个关系都串联在一起,将你们的一切都夺过来。” “我知道,还有一个条件,你要善待吉娜和娜娅。”海愿仍然没有开口要求让班迪放了她们,因为海愿知道自己的现在的努力没有办法保护任何人,能先活着是首要的,而吉娜和娜娅现在能虽然还被控制着,但应该还可以活着吧。 “她们会活着的,起码死也是跟着那个懦弱的家伙一起死。”邪恶的班迪不屑的看看看海愿和钟离域,又看向了一直用懵懂的眼神看向这边的阿耶鲁,对阿耶鲁说道:“你确实是一只雏鹰,那个家伙将你教的很好。不过,我不看好你,他把软弱也教给了你,所以你到现在还是一张白纸。”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班迪带着无限嘲讽的笑意和轻蔑的眼神转身迈步走进了他身后的那一片阴影之中,就好象他原本就属于那黑暗的颜色,不肯把自己投进阳光之中。而那些黑衣人也随即退开来,从来到走,没有班迪的命令他们就好像是几根木头桩子一样戳在那里而已。 而当其中的一个瘦削身形的黑衣人从海愿身边走过的时候,那背影让海愿皱了皱眉头,似乎有过分熟悉的感觉。等到一切都再归于平静,就好象不曾有过什么黑衣人,也没有那个狂妄又疯癫的恶魔曾经来过一样,海愿才松了口气,来到了阿耶鲁的身前,看着他已经被血打湿的衣襟,急急的问着:“阿耶鲁,你好些吗?” “还疼,你揉揉就不疼了。”因为海愿小手的轻轻抚摸胸口,阿耶鲁感觉确实好过多了,但抬眼又看到了随着海愿一起来到自己身边的钟离域,刚刚要浮起的开心神色又暗淡了下去。 “海愿,你打算怎么办?”钟离域瞟了阿耶鲁一眼,正色的问着海愿。刚刚他也同样感觉到了大祭司的强势,也反复在暗中衡量过自己面对这些黑衣人和大祭司究竟有多少的胜算,最后钟离域之所以选择按兵不动,是因为他很清楚对方的实力,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要把海愿拉到危险的境地,而冒然出手。可是他也没有想到,海愿居然会站出来,和恶魔去谈条件、打赌。 “啊呀,我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了。”看到钟离域如此正经的表情,海愿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拍自己的小脑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什么问题。”钟离域也因为海愿面上的惊慌而慌乱了一下,刚刚那么凶险的情况下,海愿的表现真是很淡定了,但如果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谈好,那她靠什么来赢这场赌局?谁都知道,虽然没有说出输的人会怎样,但无疑的,海愿输了就小命难保,大祭司输了貌似还会垂死挣扎;如此不公平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把重要问题给忘了! “我是忘了问,你能不能一直都陪着我了。”海愿捂住小嘴“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的钟离域真是无奈了,也才想起来,这个问题确实严重,如果真的是一年的赌约,那自己究竟是跟着呢,还是跟着呢,还是跟着吧。 现在钟离域已经开始打定主意,不能再走开了,不然海愿的安全问题不说,单是她旁边的那个“雏鹰”就很危险啊。要是哪一天把海愿这只小白兔给叼走了,自己真是后悔莫及。 “婠婠,为什么要他陪着你?”阿耶鲁的潜台词就是:我陪着你也可以的。 “阿耶鲁,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懂了多少?”海愿没有回答阿耶鲁的话,而是认真的问着更为重要的问题,如果他懂了,自己的胜算就更大了。这是本来就属于他的江山,海愿只要帮他从国师的掌握中拿回来就好了。 “不懂。”阿耶鲁懵懂的摇了摇头。而就在海愿感觉有那么点绝望的感觉的时候,阿耶鲁又点了点头,然后很认真的问道:“是不是说,以后的事情要交给你来处理?” “对啊,大概意思就是这样的。”海愿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如果阿耶鲁能明白这样的简单问题就好,不过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多少的事情,能把这个海国的事情处理到什么程度,但最先要做的,当然是从国师的手里夺权。 想了想,海愿又补充道:“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交给我来处理,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你。现在你已经那么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交给别人处理,你才是海国的皇帝,你要把自己的江山坐稳。”实在不能不叹气了,海愿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过家家,一个危险的赌注,却要和一个如此可爱又单纯的男人来搭档,真的很冒险啊。 “我知道了。”努力的点着头,阿耶鲁已经习惯了对他信任的人言听计从,以前他听的是他义父班迪和阿娘吉娜的话,可自从班迪拍下了那一掌之后,他的心开始倾向了海愿这边。 “好了,回去睡吧,这事儿真的要从长计议了。”海愿叹了口气,看看钟离域又看看阿耶鲁,感觉从长计议是托词,如何权衡这两个男人才是正事。 “哦,那我回去睡了。”阿耶鲁揉揉眼睛,才发现天边都开始微微的泛起蓝色,天要亮了呢。 “等下,你的伤?”海愿看阿耶鲁吐血,真的担心他是不是受了内伤,或许可以让钟离域给他检查一下。 “不打紧,睡一觉就好了。”伸手拉着自己身上的衣襟看看上面的血迹,阿耶鲁又揉揉胸口,暗自调息了一下内力,感觉应该没有问题,才向海愿一笑。在离开之前却又转头回来问她:“明天你要不要一起上朝?” “啊?上朝?”这个问题是海愿没有想到了,但想了一下才问道:“吉娜以前会上朝吗?” “不会,但是如果有需要神女祈福的地方,会交给神女去做的。”阿耶鲁的回答让海愿才算是松了口气,“那明天你给大臣们放假吧,不早朝了,睡个懒觉,我也好好想想问题的关键所在,一年的时间呢,一时急不来的。” “哦,好。”阿耶鲁仍是乖乖的点头,虽然不太明白放假的意思,而且从他六岁继位到现在,没有一天不上朝的呢,现在突然听到“放假”这个词,感觉还真是不错。 看着阿耶鲁飘身跃上了房顶远去的背影,海愿再看看钟离域,伸出小手握住了他的大手,柔声的说着:“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不再是那个温柔、善良的海愿了,你要帮我赢下这一局,扶我站在顶点,我们要赢。” “嗯,要赢。不要你一个人赌,有我在。”握紧了海愿的小手,钟离域定定的看着她。从来都是她独自坚强,从她还是上一个海刹的时候,就忍受了太多的不公平,而现在,她还是无法彻底的平静下来,总是有命运的巨轮将他们的幸福拉的很远很远,但是现在,他会拉着她的手,一起坚强的走完的。 “那我们也先睡吧,从长计议哈。”海愿坏坏的一笑,跷起脚尖勾住了钟离域的脖颈,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哦,从长计议是你的幌子吧,我看全都是缓兵之计。现在天都亮了,看你的计从哪里长出来。”宠溺的捏了捏海愿小巧的鼻子,钟离域弯腰一下子将海愿横抱起来,大步的走进了她的竹楼,并在海愿的耳边轻声的说着:“我要留下来。” “嗯,没人会管的。”海愿娇羞的点了点头,把钟离域的脖子搂的更紧了。她知道应该管的那个人不在这里,那黑衣人中的一个,那背影她十分的熟悉,因为那就应该是老奴的背影。难怪她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不会出来阻拦自己,原来,她竟然是那暗卫中的一员,是恶魔的护卫。 竹屋里飘着淡淡的竹香,将这一刻的美丽衬托的更加芬芳。依偎在钟离域的怀里,海愿舒服的小猫一样用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把头埋在他的胸前,低声的说着:“我好想你。” “我也是。” “我也想念儿。” “我也是。” “我还想……” “你还想谁?”这次,钟离域的俊脸一黑,实在想不出,除了自己和念儿,这个丫头现在心里还敢再想谁了! “我还想这个……”海愿看着钟离域那黑黑的脸色就是一乐,手上却没闲着,一手拉动了钟离域腰间的绑带,另一只不安分的小手就爬了进去……她想的是那久违的温存。 183 拿出勇气来 海愿睡下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只是她和钟离域云一番、雨一番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的时候,反正最后海愿只记得是窝进了钟离域怀里装死,除了心里一阵阵的甜蜜,就是身上的各种酸痛。舒殢殩獍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钟离域还在身边,但已经是衣着整齐了。 “什么时辰了?”海愿揉揉眼睛没有起来的意思,一伸手将合衣躺在自己身侧的钟离域又勾着脖子搂了过来,一吧唧的啃上去,全没了矜持和娇羞的样子。 “午时刚过。”钟离域用胳膊肘撑着身子,怕自己的体重压疼了海愿,却也没有挣扎起身,由着她在自己的脸上揩油,吧唧就吧唧好了,也不是在吃饭,要那么多的讲究干嘛呢。 “没人来叫我?”海愿就奇怪了,为什么自己睡到日上三竿了,那老女人还没有来。 钟离域摇摇头,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大哥和羽应该已经走了。” “啊!对了,昨天答应去送行的。”海愿这才想起来,自己又睡过头了,结果忘记了给穆子羽他们送行,自己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呢。 “没事,反正走了。你饿不饿?”钟离域揉揉海愿微显凌乱的发丝,满眼的宠溺和爱恋,眼神柔的能滴出水来。 “如果我说饿你?”海愿坏坏的挤下眼睛,拥着被子向钟离域扑过去,两人又嬉闹成一团,直到被子和枕头都从床上滑下来,海愿裹着床单遮羞,才听到了有脚步声上楼来。 “来了。”钟离域的凤目一斜,挑着俊眉扫了一眼门口。他和海愿这样的嬉闹根本就是想要看看究竟那个老女人什么时候会来而已。 “进来。”海愿也毫无顾忌,用那床单将自己的身子裹紧了,在听到脚步声将要到了门口的时候就高声叫着。门外的老女人似乎是一愣,脚步声明显是停在了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海愿便又叫了一声:“进来。” “是。”老女人依然平静无波的声音,同时门也被推开,老女人手里捧着一个盛着几样小点心的红漆托盘,站在门口、低着头不敢抬起,盯着她自己的鞋尖叫了一声:“小公主。” “东西放下,去叫人准备洗澡水。”海愿从床上下来,虽然身上裹着的只是一张床单,可那气势比她前一天参加大典的时候还要足,就好象她此时身上穿的是件龙袍一样,把小脸扬起,下巴抬的高高的,对门口的老女人万分的不屑。 海愿承认自己心软,曾经那样的希望和这个被叫做“奴”的女人交心,可她现在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做奴就只会忠心她心里的那个主子,对于自己,无非就是迎合与欺骗而已。所以对她,不屑都是一种浪费了,海愿打算彻底的无视她了。 因为海愿冰冷而强势的声音,那老女人的身子一颤,随即捧着托盘迈着碎步进屋来,却在放下东西转身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海愿裹着床单站在床边,而床上的钟离域还仍旧是侧身斜倚着床边,一副慵懒的样子,被子、枕头乱扔了一地,其场面可谓凌乱了,让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也一下红了起来。 “从他被阻在圣都之外,就有人叫他驸马爷了,如今他来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昨晚你也知道,他来这里我外公根本没有异议,所以今后早、午、晚三餐都准备双人份好了。”海愿也顺着老女人的视线看了钟离域一眼,偷偷的对着他挤挤眼睛,意思是:你这堂堂的瑾王现在可是我的驸马了,要乖哦。 “这……”没有想到海愿会这样的说辞,老女人也知道钟离域留宿这里,所以才没有一早上就来的,可是听小公主现在的意思,难道这“驸马爷”的名头就这样做实了吗?可是…… “可是,小公主,昨晚宫宴之上,国师已经宣布您是新选定的皇妃了。”老女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件更为棘手的事情,昨晚当众的选妃仪式啊,而且已经宣布了结果,现在小公主这里突然多了一个驸马爷出来,难道要皇上这边立了皇妃,小公主这边还养着驸马!多么荒唐的事情啊。 “国师宣布的?我怎么没有听到呢?你听到了,你去做好了。何况,皇上选妃他自己不说,你们跟着急什么呢。听说有句话啊,叫做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你和太监还真是差不多,都是下面没有的。” “噗。”海愿这话一出口,钟离域倚在床边就忍不住笑喷了,而且海愿这样刻薄的口气和伶牙俐齿还真是出乎了钟离域的预料之外,在他的印象中,海愿确实处处出乎他的意料,但这样的一面还真是没有见过的,这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一个个侧面! 而海愿也忍不住笑了笑,手里的床单在胸前打了个结,以便她可以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的走到老女人的面前,嘴角还挂着笑容,却用冰冷的声音警告着:“我的意思你应该也明白,我可不单单只是说你的。这件事情皇上不急,还有谁急着要做太监的,找我来报名;我外公给的刀子快,有的切就切下面,没的切的……”海愿顺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挑着眉毛补充说明着:“没的切的,就切上面,脖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句话让进门时候就曾经颤了一下的老女人再次在海愿的面前轻轻的抖了一下肩膀,即使她努力的忍着想要平静,但海愿还是从她微微一动的肩膀上看出了她情绪的变化,就如同阿耶鲁第一次出现之后,自己强势的在这老女人面前反败为胜之后,现在同样收到了威慑的作用,这样就足够了。 “去吧,说了我要洗澡的,水不要太热,花瓣倒是可以多些。”海愿把架子摆足,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要求多一些。虽然她从来都不是喜欢要求别人的人,也曾经会为了下人着想,希望给予她们一些平等的待遇,用真诚来感化她们;可是现在海愿知道,真诚在这些人面前就等于是宣告自己软弱可欺,而没有要求会被这些奴才当成自己不够高贵;有人天生就是一副贱骨头,你把她当人看,她就把你踩到脚底下了。 “是,老奴马上就去。”老女人这次是快步的退了出去,还顺便帮海愿把门关上,动作伶俐、表情严肃,俨然是一个好奴才的样子了。 “域,是不是以后都要这样累?”重新坐回钟离域身边,海愿把头依偎在钟离域的肩膀上,拉了拉身上的床单,海愿竟然在这夏天里感到了一丝的冷意。难道说要做一个真实的自己就那么的难吗? “海愿,你有足够的坚强可以撑下去的,有时候隐忍确实需要比放弃多更多的勇气。”轻轻的用大手拍着海愿的肩膀,给她以鼓励和安慰,钟离域可以理解海愿此时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是逼着自己坚强过呢,那时候的自己比现在的海愿还要累,人前人后都是带着一副伪装的面具。 幸好,当初的钟离域遇到了海愿,而现在,钟离域希望自己是那个可将她拉出泥沼的人。他总是会记得,海愿曾经温柔的拥着自己的头,抚摸着自己的发丝,柔声的说着:“难道一定要逼自己成魔吗?”他既然得到了幸福,那他的海愿也一定可以的。 “域,如果可以,我愿意抛开一切的一切,无论在哪里都好,哪怕是再回到只有我们两个人迷惘山林里,我宁愿要那种简单而快乐的日子。”紧紧的握住了钟离域的大手,海愿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的小屋、那温馨的小院,和曾经代表着快乐又多情的一朵桃花簪。 “好,等回到天启,我们就去迷惘森林,那里已经是我的封地了。”钟离域一笑,笑的妩媚倾城。 “不去,还不如就在你王府的后院舒服。”海愿撇了钟离域一眼,因为她曾经听曦说过,钟离域将之前海刹的身体葬在了迷惘山林,而自从钟离域向皇上请旨,将哪里包括小溪村在内都划成了他的封地之后,那迷惘山林就等于是一道禁令,没有人可以再进去了;换个说法,钟离域已经将那一整片森林当成了她海愿一个人的墓地,现在再回去,看着自己的墓碑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哈哈,那就我瑾王府的后院好了,喜欢种瓜还是种花都随你高兴。”拥紧了海愿,钟离域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着。 “小公主……”门口再次传来老女人的声音。 海愿从钟离域的怀里恋恋不舍的起身,站直了的时候再次把那一身强大的气势展露出来,从刚刚开始她就已经决定,人前只有一个强势的神女,再也不会有那个温柔可人、任人欺负和欺骗的海愿了。 “我记得有一件紫色的袍子,挺好看的,找出来吧。”海愿裹着床单也要把床单的美感展现出来,现在谁敢笑她,她绝不客气,更不会还一个微笑给你,绝对的可以招一招手,命人大刑伺候的。 “是。”不知道老女人是真的不被海愿的气势折服了,还是说她又开始要演戏了,总之她回答的还是那么的恭敬,恭敬的让海愿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应了大祭司的那句话,被身边最近的人给算计了。 而海愿明显的戒备也让老女人暗自的叹了口气,昨晚小公主的勇气可嘉,但似乎她也是只看到了一个多面的班迪,但其中的隐情为什么就没有人想要去探究呢?塔塔公主如此,难道现在的婠婠公主一样的大意,一样的不顾忌大祭司的感觉,也感觉不到一个本性善良的人在内心的挣扎吗。 “我洗澡回来要吃饭,再就是帮驸马爷也准备几套换洗的衣服。”海愿端着自己的架子径直去洗澡了,老女人看看海愿身后拖拉的老长的床单,又看看还慵懒的依着床边看好戏似的钟离域,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说?”钟离域何等的聪明,看着那老女人的犹豫就知道她应该是要对自己说什么的。 “只是请您好好的照顾小公主,老奴担心她会很苦。”老女人没有明说的是:她知道小公主苦的是心,一个人要勉强自己抛却那份自在,做一个带着面具的强人又是何等的艰难啊。 “既然你担心她,为什么又要欺骗她?你一样可以善待她,也善待你自己的良心。”钟离域坐直了身子,紧紧的盯着老女人的脸,仔细的不放过她脸上流露出的任何一个表情。 “有人更需要老奴去善待,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老女人这次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再看钟离域一眼,而是匆匆的离开,去隔壁的那个房间帮海愿找衣服了。太多的谜团终将会揭开,可时间还有多少? 海愿洗澡出来,一身紫色的长裙分外的飘逸轻灵。这蓝婠婠的身体虽然娇小,但凹凸有致格外的玲珑娇媚,穿短裙可爱,穿长裙飘逸;再一照镜子,粉若桃花的一张脸真是美呆了,让海愿也有那么的几分自恋了。 “域,你的衣服挺漂亮啊,看来这威慑还是有作用的呢。”海愿回到原来的房间,就看到钟离域竟然也换上了一件簇新的衣服,宝蓝色的缎面锦袍,虽然还是天启国的服饰,但领口、袖边的花色颇具海国的韵味,衬上钟离域那一张堪称绝色的俊脸,也着实让海愿也惊艳了一下。 “呵呵,估计这一身行头也是有用意的吧。”钟离域也不是傻子,那老女人走了老半天,又急急忙忙的捧了这么一套衣服回来,还叫人领着钟离域也去洗了个澡,再换上衣服,显然就不是摆着好看那么简单的。 “小公主……”门外老女人的声音足可以证明钟离域说的不错,海愿懵头懵脑的还没有想明白具体的对策,就只有一句从长计议来搪塞,可另一边却不会任凭你拖延时间的。 “嗯,什么事?”海愿叫了那老女人进来,没有威严的模样,但语气尽量平静下来,虽然还没有达到不怒自威的程度,但也足可以看出她的气定神闲了。 “国师有请。” “我还没吃饭呢,这会儿了,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吧。”海愿倒是不慌不忙,也没有想要马上就去的意思,反而拉了钟离域坐在桌边,就单等着上菜了。 “国师说有重要的事情……” “如果真是重要事情需要我去解决,那我也要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用脑子,现在真的饿了,没心情想事情,腿也软的走不动路了。”海愿打定了主意,再也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她不如先让自己活的舒服点。 “是。”老女人知道自己还没有权利过去将海愿直接拉到国师面前去,所以只能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身去吩咐人准备饭菜了。 见老女人出去了,钟离域才拉过了海愿的手,还神神秘秘的凑到了海愿耳边,海愿以为钟离域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忙着侧过耳朵去听,却听到钟离域打趣的问着:“你单单是饿的腿软吗?”其中的暧昧意思,小两口之间倒是一听就懂了。 两人还没嬉闹起来,外面人上楼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听那一排人整齐的脚步声,海愿就知道多半是送饭来了,不过这老女人准备的倒是快,才多大的功夫呢,就准备好了。不过这也足以证明,国师叫自己去确实有重要的“急”事,不然这老女人足可以由着自己闹腾。 菜式比海愿平时吃的多几样,显然是听了海愿的吩咐,把钟离域的那一份也准备出来了,但却明显不及平时的精致、繁复,海愿知道这不是有意给钟离域好看,倒应该是时间仓促,所以就挑简单的菜式做的。 “小公主还有什么吩咐吗?”老女人立在桌边伺候着,见海愿看着那一桌的菜没有马上开动,心里就是打了一个“突”,怕海愿再生什么枝节出来。 海愿微微一笑,才拿起了筷子,说了声“没有了,挺好”随即才开动起来。海愿心里已经明白,有些事情不需要问的那么明白,就可以从侧面的试探出来;自己一个细微的动作,投射到这个老女人身上的连锁反应就足以证明很多的事情了。 其实吃饭只是一个海愿要摆气势的形式,和试探这件事情的紧急程度,现在既然两种目的都达到了,海愿和钟离域吃的也不过就是走个形式,吃了几口便都放下了筷子,告诉老女人:“可以走了。” 海愿平时坐的马车早已经在国师府门口准备好了,钟离域是晚上从城墙跳进来的,所以没有马匹,所以也和海愿一起上了马车,老女人没有阻拦,只是命人在马车的轻纱里层又加了几片帷帐,将里面的人遮住了,使外面的人看不到神女车里多了个男人,马车才开动起来。 只是马车没有如海愿所料的向皇宫的方向驶去,反而是向着昨天她神女继任大典的那个祭坛方向去的。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庆典仪式,所以这祭坛周围远远的几条街也都冷清下来,马车直接来到了国子监的大门外停下来,老女人才过来掀起帐帘,示意海愿到了。 看看身边的钟离域,海愿和他对视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知道这一节或许不会比昨晚的情况简单,但现在她有他在身边,心里总是多了一份踏实感。 国子监的正厅里,国师已经正襟危坐当中,两边都站了几个中年的男子,看着身上的衣着不像是海国的大臣,倒是像这国子监里的教习。海愿径直的来到班迪面前,躬身福了福,柔声的叫了声“外公”。 “嗯,婠婠,我还当你今日便会有所行动,想不到却还在从长计议啊。”班迪这话说的确实有些嘲讽的意思了,不过话锋一转,又严肃了起来,对海愿正色说道:“不过外公这一夜来也帮你想好了该走哪一步,所以才叫你到这里来的。想这海国的江山从先皇开始就有外公我来辅佐,现在的皇帝也是你外公我的义子,是外公亲自教他握笔、扶他扎马的;现在外公是想要你从这里开始学习,文武兼备、内外兼修,今后方可成大事。” “那外公的意思是……”海愿明白了,原来是给自己安排好了一个地方,将自己也软禁在这里。所谓学无止境,这摆明了是让自己“活到老,学到老”啊。 “现在你有驸马相伴,也该安心学习一些课业了,这几位都是这国子监教习,是外公精心帮你挑选的老师,而且会尽心只教授你一人,定然会把你教成国之栋梁的。”国师脸上带笑,眼神冰冷,海愿看一眼就知道,这是那个邪恶的班迪,所以很清楚这教习也就是个幌子,后面是监视还是软禁都没有自己的自由了。 “外公不是说神女应有神力,平时不是也有课业嘛,这个我不学,学不来、不识字。”海愿把小嘴一撅,撒娇的把戏也用上了;再不济,海愿就考虑是不是要撒泼了。 “听话,不单是你要学,就连皇上也是要再学习一番的,你做皇上的伴读,而驸马就可以做你的伴读,你们三人既然要为这海国的江山出力,就先把海国的历史、文字、历代先皇的功绩都学在心里、记在脑子里,看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学成,什么时候才有走出这国子监的一天。” 国师班迪脸上明显是算计的笑,他已经把这国子监变成了一个大监牢,现在不但要把不听话的海愿拉进来,看着这架势,就连阿耶鲁也逃不开了。而且之前阿耶鲁都是他亲自教授的,而现在他竟然可以将阿耶鲁推出来给别人来教,难道他就不怕阿耶鲁那深藏的秘密,这海国皇上其实是个智障的事实给传扬出去吗?又或是,这个人格分裂的国师班迪还有什么海愿想不到的目的? 184 有我一直陪你 海愿想不通的是:既然这个海国的皇帝继位二十年,他本身是智障的秘密都被隐瞒的很好,可现在为什么国师要却要冒着秘密被揭穿的风险,把阿耶鲁也推到这里来?如果说单单是为了软禁自己和阿耶鲁,大可以将两人分开来,一个在皇宫,一个在国师府啊。 身边的钟离域一直没有做声,见海愿久久不说话,伸手轻轻的拉了拉她的手,不轻不重,显然是安慰和询问的意思。而钟离域的大手和海愿的小手一触,海愿的心里就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明白了国师班迪的意思:他是在利用阿耶鲁对自己朦胧的感情,把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就好象昨天晚上一样,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弄成一个复杂的三角形。 原来,这个邪恶班迪确实阴险,把海愿摆在两个男人中间,小则争锋吃醋,大则是两国的安定和谐了;另外,海愿也感觉这国师除了有严重的人格分裂,坏的这个人品也真是不好,若是喜欢独揽江山,你去争去夺啊,怎么现在竟是喜欢在这里折腾这些小辈,看着人家你醋我醋的闹腾呢。 “外公,你喜欢看戏可以,但这样大阵仗的三角战就那么好看?海国和天启冲突起来有什么好处?不是给蓝桐国一个坐收渔利的机会吗?”海愿忍不住向国师问着,因为现在阿耶鲁和钟离域若是真的争执起来,国师最有可能将两人的表现升级化,就好象班迪自己说的那样,三国乱战都要因自己而起了。 “蓝桐国算盘打的最精明啊,当初要塔塔过去和亲也不过就是为了走上这样的一步棋。不过现在你回到了我的手里,蓝桐国自然不会坐视,若是天启和海国有所行动,他可不会坐收渔利,而是会见缝插针的想要捞些好处,到时候……” 班迪闭口不说了,但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懂,到时候蓝桐国的破绽就由他班迪来寻,而那个时候只怕最先倒霉的反而是蓝桐国了。 “那外公这样公然的一说,难道就不怕这消息透露出去吗?”海愿心里开始发慌,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无惧了,但现在发现整个布局仍然操纵在别人的手里,自己知道的太多就会死的更快、更彻底,心里就总是会有种不甘,想要奋力的活着,好好的活着,起码要从操纵他的人手里挣脱开来才不算输。 “有什么关系呢?知道的人越多,引起的慌乱就越大,会有越来越多的不自量力的人想要从这乱战中分一杯羹。可是,有能力把自己的肚子喂饱的人,施舍的汤水也是有限的,而且他们吃到的东西也许还有毒,而握着解药的人是我。” 班迪说的云淡风轻,但其中庞大可怕的野心让海愿和钟离域的心里都是一凛,感觉各自都已经被投入到一个人的诡计之中,被这一场漩涡搅的难以自处了。 “别再浪费时间了,婠婠,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你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和我赌一场了?没有真正的实力又怎么能赢我呢?”班迪一挥手,那几个教习就向两边闪开,这时候海愿才看清,这间大厅的后面还有整整一面墙的大书柜,那几个教习闪开的位置正好是书柜的门,有人“顺手”将门拉开,那书柜从屋顶到地下的高度全是书典,真是可以用海量来形容了。 而在这之前,海愿见过最大的书柜要数阿耶鲁书房的那高高的一整面墙了,看来要么是这海国本身就善学,把阅读当作民族精神,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家家都是书山籍海的,这国子监里就更应该如;要么,这许多数量庞大书应该就是海愿今后的日子里最大的挑战了。 “那个……外公,这些书籍是汉字的还是海国文字的?另外,繁体字我也看不太懂啦。(.)”海愿的嘴角抽了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挑战的不仅是班迪的权威,还有他智慧和整人的本身,班迪随随便便的想出个法子,就够她拆解上好半天的了。 “海国的国子监算是这三国之中典籍最多的了,其他小国就更不必说了,所以,典籍本身的原本不论是什么文字书写的,都一定会有另一种或是两种的文字译本,所以你不用担心看不懂了,只要换一本来读就可以了。”班迪唇角微微带笑,说的随意又轻松,却让海愿和钟离域都抽了抽面部的肌肉,就连钟离域这样从小饱读经典、书籍的皇子来说,这样的书籍藏量也真是惊人的了。 “另外……外公,我们有假期吗?比如单日学习,双日休息?”海愿希望做最后的挣扎,起码也要有个双休日外加法定假日吧。 “有的,双日读书、单日习武;早上读诗、晚上写字……” “呃呃呃,外公,我说的是休息日,不是课程表,您听好了。”海愿听着苗头不对,马上就打断了班迪的话,要是让他这样的安排下去,估计自己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从早到晚都是学、学、学,比当初学校的九年义务教育加高中冲刺还要难呢。 “有的,中午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休息,你可以午睡或是出去逛逛;另外,晚饭后有半个时辰也可以休息,之后才练习写字。”班迪笑了笑,站起身来似乎是打算结束这次谈话,也不管海愿的脸色是不是苦瓜绿,径直了出去。 “呃,外公大人!”海愿实在忍不住要卑躬屈膝的狗血一下了,外公的后面加上一个“大人”是不是可以让这位邪恶的外公有那么点人情味儿,或是把好的那个可以召唤出来呢。 “哦,忘了件事……”班迪被海愿一叫,果然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外慢慢的转过身来,就在海愿的脸上浮现出无比的欣喜,以为现在可以说那个善良的外公可以说两句话的时候,班迪才补充道:“每月逢五,你要去上朝,作为神女,如果有哪里的百姓遭遇不测,逢意外的天灾人祸,你也要去祈福、祭奠的。” “逢五……哦,明白了。”海愿叹了口气,看着班迪摆着宽大的袍袖,那一身艳红色的衣服惹眼的就好像一团耀眼的火一样,高调的离开了。她明白,自己还是太过幼稚了,班迪的手里有太多的筹码和诡计,随便的拿出一个主意就可以将自己弄的头昏脑胀,而且自己还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反驳。 转回头又看看同样一脸无奈的钟离域,海愿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域……” “……”钟离域没有回答,而是抬头仰望着面前那高高的一整墙的书啊!在心里哀叹了一声,然后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海愿。 “域!你这样看我干嘛,明明说了你一直都在的嘛。”海愿的心里就是一沉,让自己一个人把这一整面墙高的书山“啃”完吗?太悲剧了。 “婠婠,我来了,我也在。”阿耶鲁天真的声音响起来,在此时的海愿听起来犹如天籁呀,一转头,阿耶鲁那挺拔的身躯带着英俊的面容和纯洁的笑意走了进来,那一身的明黄此时真的好像是耀眼的阳光一般,将海愿的心都照亮了,终于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了。 “神女,请落坐,今后这就是您的座位,这里是皇上的,这里是……”几个教习都围拢上来,不像是要安排座位,到好像是要打群架的,那意思很明显,有哪一个不听安排,群起而攻之。相信国师班迪选出来的这些教习应该也都不是吃白饭的,除了可以帮海愿把这些书都啃完,应该也能震的住钟离域、阿耶鲁他们吧。 “婠婠,以后我们要一起学习了。”坐在椅子上,阿耶鲁看看自己左手边靠后半个身位的海愿,笑的眉眼弯弯的,很是可爱。 “呃,是啊,可我不认识字,估计没法和你学成一路的。”海愿看看几个教习摆过来的厚厚的几本典籍,里面的字弯弯曲曲的好像小蝌蚪,其中大部分是海国的文字,海愿感觉到神力之后莫名其妙的就可以看懂了;但其中还有很多的文字海愿根本不认识,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字了。可是,为什么这种文字会和海国的文字写在一起呢。 “那我教你啊,这是史典,用古文写的,我七岁就可以通读了。”阿耶鲁笑嘻嘻的翻了一下面前的典籍,没心没肺的准备要做海愿的老师了。而且听阿耶鲁这一说,真的是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了,七岁通读啊,海愿活到现在多少个七岁了,穿越重生都两次了,还是看不太懂呢。 “呃……”海愿的额头垂下n条黑线,无语了。学海无涯啊,想不到没有机会读大学的她,现在居然有机会坐在国子监里,学什么海国的史典。 ==分割线== “什么,明天你不去?”海愿被那厚厚的史典压了一下午,终于可以回到“家”准备迎接那饭后的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了。却听到了钟离域这可以匹敌“天雷”的一个通告。 “那是海国的史典,我学来何用?”钟离域净了手,又给海愿递上了一块湿润的布巾,让海愿可以擦一下头脸,说的一脸的正经。 “那又怎么样,不是说学海无涯嘛,而且艺不压身,你多学点有什么关系;还有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把海国的史典通读了,有利于……” “海愿,下楼吃饭吧,肚子饿了呢。”钟离域终于忍不住止住了海愿的滔滔不绝。这女人脑子抽了吗?那是史典,就是他天启国的史典他都没有通读呢,学人家海国的史典有什么用?难道要去和海国的先祖百战百胜吗? “呃,我就知道,你不想学嘛,我脑袋都大了,要是你再不陪我,真的要我学一年吗?”海愿实在忍不住要哀嚎一声了。 “难道,你真的要安心的在国子监里通读史典?”钟离域白了海愿一眼,真想不到昨天晚上那个满身凌厉的气势,站在大祭司面前的那个小女人究竟和现在的这个是不是一个。还是说昨晚那个敢赌敢拼的海愿是在梦游吗? “那有怎么样?我现在没有其他的能力离开啊,而且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我想办法,难道我真的要一走了之?”海愿不是没有想过要逃,可是怎么逃,能逃掉吗? “你不是要赢?可你想过怎么赢吗?赢天下,要先得人心……”钟离域的一句话,让海愿犹如醍醐灌顶,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顿时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现在是坐以待毙,完全把自己的一切都由别人操纵着,而自己现在应该要做的,是如何得人心啊。 本来这海国的百姓就十分的信奉月族的神女,而现在自己的身份就是最好的筹码了,若是真的可以再为百姓做几件令人信服的大事,那这海国的百姓不是就可以更加拥护神女。 “哈哈,域,我明白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海愿开心的笑着,马上拉开门叫着“奴”! 老女人听到了海愿的召唤,马上从楼下走了上来,本来从钟离域来了之后,她似乎就有了些估计,没有打扰他和海愿的私人时间了。 “今天外公说逢五让我上朝,你知道什么是逢五?”海愿知道要上朝就头大了,根本没有弄明白具体的日期。 “就是初五、十五、二十五,小公主要上朝的。”老女人认真的解释着:“另外,每月的月底,所有的大臣和神女都要上朝一次,原来都是吉娜神女去的,现在要小公主去了。” “哦,哦,这样啊,明白了。今儿是……”海愿摆弄着手指头,感觉古代没有日历真是麻烦,那个黄历她也看不懂,所以要计算一下,今天貌似是初三了,再有两天是初五,她就要上朝喽。 “小公主,朝服明天就可以做好了。” “哦,好,那先吃饭吧。”海愿知道了,朝服都准备了,看来自己就算是上朝去也一定是另外的一番考验了。 “是。”老女人回答的分外恭敬,只是她接着又说了一句:“国子监教习送来的字帖已经送到书房了,小公主要不要先看看再吃饭?” “看什么看?你八成想我看了没有心情吃饭吧。不看,先吃饭,饭后还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呢,我出去逛逛。” 海愿算是说到做到,吃了饭就拉着钟离域在这国师府的花园、水榭间溜达,没有浪费一分钟时间,这饭后的半个时辰都用来玩儿了。不过,当她回到自己的竹楼,老女人说请驸马去休息,要小公主一人去练字的时候,海愿就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如果吃饭前海愿可以听老女人的话去书房看看那一叠字帖,海愿只会没有心情吃饭;只是当她溜达够了,感觉也算是消化好了,然后才漫不经心的跟着老女人溜达进书房,准备看看那些所谓的字帖的时候,海愿的眼睛瞪的比包子还大。 而且,当她被告知,这些都是今晚的课业,一定要完成之后,海愿开始后悔那半个时辰自己为了浪费时间而瞎溜达了。桌子上的字帖起码有五厘米那么厚,如果要海愿用毛笔一笔一画的写完!估计天要亮了吧。 “奴,如果写不完会怎样?”海愿试探着问一句,她就不相信,自己不写大字会被体罚吗?难道这里也像是当初钟离域那样,要打手板吗? “不会怎样,就是明天习武的时候,教习会让你一边扎马一边继续写完而已。”老女人说的漫不经心,好像这根本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海愿却因为在脑子里幻想着那样的一副画面:自己双脚与肩同宽,膝盖弯曲与脚尖平行,半蹲着扎一个马步,然后还要蹲在桌子前面,手里握着毛笔写大字!天啊,海愿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那是多么悲催的一副画面啊,她不要。 “好吧,我写,我会很认真的写的。”海愿挠了挠头,然后拿起了笔,那毛笔在手里虽然不怎听话,但还是紧紧的握着,一笔一画的写了下去。 “小公主,这个字有点歪了。” “小公主,这里下笔不要太重,手腕灵活一些,字角的弧度就可以更自然,外圆内方就有气势了。” “小公主……” “stop!”海愿被老女人从旁指点的心里好烦,实在忍不住连英语都蹦达了出来:“麻烦您了大婶,这个真的很难写了,要不您来两笔试试?”海愿承认自己的态度很不好,但她真的很不服气,自己还是初学好吧,可这老女人竟然这样严格的要求,还罗哩叭嗦的指导,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这……”老女人把后面的听懂了,可是前面海愿的那个“stop”她真心的不明白,但看看海愿负气递过来的毛笔,最后还是接了过来,蘸上些墨,静气凝神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看着老女人写在纸上的字,海愿心服口服了。那几个字写的是笔酣墨饱,颜筋柳骨;鸾飘凤泊,矫若游龙;不但不像是一个叫做奴的女人写的,甚至就好像是一个沙场的将军酣然愤愤写出来的几个字,不但笔锋有力,就连字与字之间都透着一股子气势。 “小公主,要写好字不难,要在于你现在的心情。心浮气躁不行,过喜过悲都不行,字里可以透出你的心情;反之,也可以通过字来让你静下心来,试试吧。”老女人说完,把笔再次交到了海愿的手里,说的十分的中肯。 “嗯,我懂了。”看着老女人正经的神色,海愿点点头,知道此时的她没有恶意,真心是在告诉自己,心急不行,不光练字如此,事事皆如此。 那一晚,海愿写大字到天色蒙蒙亮。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是心浮气躁的,而且感觉手里的笔总是和自己淘气,一落在纸上不是歪了,就是散墨,再不就是墨迹湿了纸一下子戳破了,手腕还不停的在抖。但写到后来,果然静下心来,有一种叫做超然的心情油然而生,不是浮躁和喧哗,而是一种由心而生的忘我境界,甚至连困意都没有了。 “好了,最后一张了。”海愿打了个哈欠,看看面前最后的一张宣纸,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来。此时她已经不再是和谁赌气了,而是油然而生的一种喜欢。 虽然握笔的手指头都开始发酸,手腕因为悬空而抖的生疼,但落在纸上的时候已经可以掌握那软软的毛不再跑偏了,字虽然还是有些歪歪扭扭,但大小也算是均匀了,这一晚上的成绩,确实比她之前和钟离域负气,爬在地上写的那写字要好的多。当初钟离域打手板都没有使海愿练好的字,现在一个晚上,她就可以写的有模有样了。 “小公主果然聪明,练字神速。”又蘸些水在砚台上,老女人看看手里少了一截的墨,悄悄的露出一个笑容来,这截磨掉的墨足以证明小公主的用心了,真是难得。 “呵呵,谢谢。”海愿淡然一笑,看看最后写好的这张字帖,又拿起自己写的第一张对比了一下,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前后的分别果然很大,原来自己真的进步了。 “晚了,小公主休息吧,驸马爷还在等您呢。”老女人说着就笑了,笑的很温暖,她那本来习惯了冰冷和平淡的脸上突然多了那样的一抹温暖,让海愿感觉很突兀,更感觉很真诚。她为什么又突然表现出这样的真诚呢? 拉开门,海愿瞪大了眼睛,看到钟离域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书页翻开了大半,走廊里也点着比平时多了一倍的灯盏,难道说…… “域,你一直在这里看书?”看着钟离域手里的书,又看看那些灯,海愿心里开始泛起酸,但那酸中还带着甜。 “我说了,我一直都在的,虽然没有在你身边,但在这里陪你一样的。”钟离域温柔的一笑,伸手将海愿从书房里拉出来,揉揉她柔顺的发丝,满眼的爱意。 海愿此时终于知道什么是感动,那是真的是一种酸涩和甜蜜交织,让她酸的鼻子眼睛都湿润了…… 185 一项很大的工程 海愿这两天的学习下来,终于领悟了一句话:读书不难、练字难;习武不难、扎马难。她每天上课的时候看那厚厚的史典已经头疼了,现在晚上还要努力再努力的练字,练到手抖的连筷子都拿不住;然后第二天的武课会被要求从基础做起,她要扎马,然后又蹲到腿发抖,膝盖都不能弯曲了;到了第三天,就是初五她本来应该上朝的日子,一早上海愿有一种终于解放了的感觉。 老女人将那一套玫瑰色绣暗金色藤萝花纹的罗裙捧上来,颜色虽然不那么艳丽,但绣上了金色的花纹反而显得华丽无比;给海愿穿戴好了,又拿了一只金色绣如意和海棠花纹的荷包给海愿系在了腰间,荷包上的流苏很长,荷包从腰间就直垂到了膝盖,走一步就摇曳生姿,很是高贵。 “这是正式的朝服?”海愿看看身上这条长裙,确实比大典时候穿的还要隆重。 “神女的朝服没有固定的样式,只要庄重就好。小公主身子娇小,所以选了这样稳重而不失温柔的颜色,这上面的金丝花纹却是有讲究的,只有嫡传的神女才有资格绣上金花的样式。”老女人一边解释着,一边又帮海愿把头发梳理整齐,没有扎成太多的小辫子,只是把神女大典时候的那顶珍珠冠给她戴了上去。 正说完,钟离域敲敲门进来,刚刚一早上吃过饭就没见了他的影子,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这会儿看到海愿就是抿嘴一笑,赞了一句:“挺好看的。” “你说这衣服、还是这珍珠冠?”海愿扯下身上的衣服,又扶了扶头上的珍珠冠,美滋滋的等着钟离域赞美,说是她的人更漂亮。结果…… “都好看。”钟离域这话说的太含糊了,让海愿只能撇了撇小嘴,有些生气这家伙怎么嘴巴不甜呢。 “你就这一句?这么不可爱的性格,讨厌。”海愿作势要打,钟离域的大手一下子就将海愿的小手抓住了,抓紧了扯到身边,低头在她粉嫩的唇上就是一吻。 这一下出乎了海愿的意料,就连还在一边的老女人也红了脸,不好意思看着小两口亲热的一幕,忙将脸转到了一边。 “好了,我要走了,你真的不去吗?”海愿推开钟离域,眼神瞪他不正经,走到了门口又忍不住问他一句。 “不去,我毕竟还是天启国的王爷,做了驸马爷也不合适去早朝的。”钟离域摇摇头,用眼神给了海愿一个肯定。海愿也明白了钟离域的意思,握紧了手心,转身跟着老女人走了出去。 马车早就准备好了,早朝其实也不是很早,在海愿看来就好像一个上午会议一样,不过应该比在国子监里看史典或是蹲马步来的舒服,所以上车的步子也十分的轻快。 等到马车开动起来,海愿掀起一面的轻纱,看了看走在马车后面的老女人,确定她暂时不会跟上来之后,才低下头拿出了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张字条。那是钟离域刚刚趁着亲她的时候,那老女人不好意思的转头的空档塞到海愿手里的。当时海愿就明白钟离域饭后出去的这段时间应该就是为了弄这纸条,而且是给她弄到了什么可行的内幕消息了。 虽然从刚刚钟离域的表情来看,这纸条里应该不会是什么特别可怕的消息,但海愿还是不自然的手心出汗,险些把这纸条上的墨迹都花了。小心翼翼的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北部大旱、南有雨,一旱一涝灾情急,当请愿。” 虽然还没有完全明白这字条表示的意思,但海愿已经将上面的话了记在心,只是现在没有地方消灭证据,海愿就将字条撕开成一片片的,悄悄的塞进了那只荷包里,预备着有机会的时候找个水塘再扔进去,水一泡墨迹全无,算是毁灭证据了。 马车来到了宫门,依然如之前一样直接驶了进去,只是这次没有长驱直入的驶到正殿,而是从前面绕过去,到了正殿边的偏殿门口停下,老女人掀起帘子示意海愿可以下车了:“小公主现在这里等候,要等自鸣钟响起之后才可以进去的。” 海愿点头表示明白,原来是还没到时间。而这偏殿从正门看过去就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起码有四五十人之多,年纪大的已经发白如雪,年轻的也有三十几岁了,想必都是这海国的栋梁。而海愿虽然被告知在这里等候,却没有一起被带到偏殿,而是在偏殿边上的一个小门进去,这里是一个独立的小间,应该就是给神女单独准备的。 这小间里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摆着一只茶壶却没有点心之类的,显然只是临时休息的一个地方。老女人将海愿安顿在这里,给她倒上了一杯水,陪她一起等着,直到自鸣钟的声音响起来,才重新扶起了海愿。 “我从这里直接进去吗?”不知道为什么,海愿从听到自鸣钟的声音响起之后心中就是一阵的慌乱,虽然之前有教习告诉过自己上朝的礼仪,昨天也和老女人模拟了一下简单的上朝步骤,还有钟离域旁边简单的指导过,可现在是正式“会议”了,海愿感觉自己真不像是个“栋梁”的样子,最多也就是个充数的。 “小公主不必担心,大祭司自会安排一切的。”老女人扶着海愿手臂的手微微用力,一句话拉回了海愿的思绪,也让海愿的慌乱一下给冲到九霄云外了。是啊,大祭司会安排一切,那好要皇上和神女干什么!自己气势汹汹、自信满满的赌注不就是要从这里开始吗? 把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海愿深呼吸几次,迈开步子异常坚定的走了进去。正殿上已经有之前的大臣按照品级站好,老女人只陪着海愿来到了正殿的门口,轻轻抬手指了指前面右侧的一个位置,意思是告诉海愿,她待会儿就直接站到那里去。 海愿扬起头,把脖子摆正,腰背都挺的笔直,一步步从中间的红色地毯上走了过去,那在膝间随着步伐随意摇摆的金色荷包,显出了一份随性来。其实海愿此时已经“四大皆空”了,眼前除了最中间那一把还空着的黄金座椅,目不斜视的把周围的人都无视了。 “请国师。”有内侍官高速的一叫,海愿才从自己站定的位置随着众人的视线向着后面屏风的方向看过去,一抹红影出现,那是国师那一身耀眼的红袍,显示着他的唯我独尊。 “皇上驾到。”按道理,应该是国师先到,最后皇上才到的。只是现在国师和皇上出来的顺序没错,但是前后的时间差太小了,这样一来,反而好像是皇上要跟在国师的后面出来一样。海愿瞄了一眼她身后和身侧的人,几乎所有的人都低头垂目,没有人对此表示一点的诧异,倒像是再正常不过了。 等到阿耶鲁也一脸正色的出现,并且正襟危坐在中央的黄金座椅上,那高呼的几声“万岁”之后,又有人继续高呼着“国师千岁,千千岁。”海愿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原来自古都是这样顺势的人居多,如此明显的夺主场面,竟然也没有所谓的忠臣出来主持公道。 “婠婠,你初上朝,可有何不习惯吗?”等到众位大臣的万岁、千岁都招呼完了,国师班迪竟然先开腔问起了海愿,其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竟然一时间让海愿分不清现在这个究竟是善的还是恶的。人格分裂啊,原来同样的一张脸上表现出的两种性格,竟然可以叫人这么琢磨不透哦。 海愿摇了摇头,恭敬的俯身施礼:“谢国师,婠婠都好,也没有什么适应,只是希望继任神女之后,可以有更多的机会为海国的百姓造福。” “哈哈,好,婠婠有此心甚好,也是海国百姓之福了。”班迪似乎只是客套的一句话,随即把视线移开,一一从众位大臣的脸上扫视过去,一种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顿显,等到整个大殿上都已经是鸦雀无声,静的可以听到众人的心跳,也可以显见一种紧张感之后,国师班迪才开口说道:“众位大臣不知道有何事奏明皇上的?” “臣有奏。”海愿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海愿微微侧身就看到是自己后面相隔两个位置的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儿躬身站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本黑色绸缎金色镶边做封套的本子,想必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奏折了。 “启禀皇上,我海国近年来都是风调雨顺,只是不想今年在北部突发旱灾,已经有两个大县有近三个月未见雨水了。而且因为久未下雨,除地里的庄稼绝收,就连相邻的几个县也闹起了蝗灾,请国师定夺吧。”这老头前面说的分明是启禀皇上,可后面说完了却是由国师定夺,可见多少年来这国师处理朝政已经是大臣们所能接受的了,至于皇上,估计就是问了也还是那一句“国师自会处理”。 “哦,大旱之后必有大灾啊,要么蝗虫、要么瘟疫,现在果然闹起了虫害。”班迪听后眉头蹙了一下,像是喃喃自语又好像是说给众人听的。 但还没等班迪提出什么具体的解决办法,另一边的队伍里,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男人又站了出来:“启禀国师,北部干旱虽急,却不及南部此时暴雨成灾啊。多个县城已经被大水淹没了,庄稼暂且不说,单是那几个县里的百姓就已经无家可归了。若是再算上散于乡间的百姓、村民,起码有万人受灾了。而且现在正当雨季,还不知道会有几场大雨,若是再有雨水,那山洪与江水都泛滥成灾,百姓可如何是好啊。” “洪水已经如此严重了?前天不是已经派了特使去查看情况?可有消息传来?”班迪这次是改成皱眉了,看来这水灾远比他想象的要棘手。 “特使确实已经赶去了,只是连夜传回的消息,洪水将几个县城围困了,特使一时还无法靠近重灾地区,所以传来的消息也只是大概,只怕被困在城内的百姓已经是人心惶惶了。”那中年大臣显然是真的忧心百姓的,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高了几度,抑扬顿挫的足以显示他现在焦急的心情。 海愿听了这两个消息,手不自觉的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荷包,那里面还装着钟离域给她的纸条碎屑,现在海愿终于知道的纸条上钟离域要表达的意思了:两边都有了灾情,确实是她出场的一个好机会,得民心、收天下,或许就在此一举了。 “国师,婠婠身为神女,应为百姓祈福、驱灾,这南北两处的大灾确实都是危机万分,所以婠婠请命,此时交给婠婠去办吧。”海愿大胆的上前一步,让声音尽量的平静下去,而且声音虽然不大,但里面却带着满满的信心和气势。 “你?婠婠,你神力尚未完全觉醒,现在那里的百姓只是被灾情所困,还不需要超度。”班迪低头看了一眼站出了队伍的海愿,眼神里没有明显的轻蔑,但这口气听着不对了,而且“超度”两个字的意思如此明显,真可谓是够毒舌了。 “婠婠知道,人还未死、何来超度?婠婠就是要去救百姓于水火的,虽然我一人之力尚孤,但那个百姓不想要包围住自己的家园?婠婠来圣都之前也曾在边关小镇遇到过鼠患,还曾经解决过三个县城的瘟疫,这水旱两灾虽然严重,但只要百姓齐心,婠婠相信我可以同他们一起找到解决办法的。” 海愿这个时候将自己曾经经历的两件事情摆了出来,不单单是想要邀功,更是想要在这里给这些以国师为马首是瞻的大臣们看看,她这个神女也不是无用的。实在有人想要反对,也该拿出一些反驳的理由才行。 “这倒是确实,婠婠这两个功绩也是本国师亲眼所见的,有勇、有谋,临危不乱。既然婠婠有如此解救百姓之心,那不如将你的想法先说一说,看看可否是万全之策,否则,本国师不敢那几万百姓的姓名,由得你去建功立业,若是有个闪失,可是人命关天啊。(.)” 国师的话一下子说的极为严厉,意思也很明显,海愿若是随便说说,想要拿百姓的命来邀功,那他是不会允许的。而另一个意思,也是想要让海愿当众出丑;这毕竟是天灾,她一个小小的凡人如何能以一人之力逆天呢。 “这……”海愿一时语塞,她只是按照钟离域字条上提示的意思,知道要树立自己在百姓眼中的威信就要请愿,把水患和旱灾解除,可是她一时间又哪里会想到什么完全的法子呢。 “怎么?婠婠是天机不可泄露,还是一时兴起就要揽下这个题目?”国师咄咄逼人,又追问了一句,显然是想要海愿当下就给他一个办法出来,连思考的机会都不肯多给她。 “完全之策没有,试想这天气犹如孩儿脸,说变就变的,我一个法子也解决不了瞬息万变的形式,所以只能随机应变,没有到真实的灾区看到情况,我又怎么能对症下药,把准确可行的办法给想出来呢。”海愿先稳住了心神,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随即低头想了一下补充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大胆的设想,虽然不是可以保百姓万年的风调雨顺,但也有很大的可能使得水、旱调和。” “哦?这倒是新鲜的法子,我当婠婠要去看水灾,或是去救旱灾呢,听婠婠的意思,难道这两个天灾你一人可解?”国师的话倒是真的显出了惊奇了。他和这满朝的文武官员也都没有想到,海愿居然一句话,要解两处灾情;她一个人难道会分身术吗? “是,婠婠是想要南水北调,将水患根源解除,把南方的水流引到北方的干旱之处,这样一来就可以两地平衡了,百姓今后的日子也不会总是忧心了。”海愿这话一出口,马上就引起了下面的一片嘘声。 “啊!” “南水北调!” “两处相隔几千里呢,这如何调法!” “胡闹!婠婠,你还是小孩子心性,第一次上朝也难免紧张,外公就当你是童言无忌了,下去休息吧。”下面嘘声一片,而最先忍不住开腔的呵斥海愿的也只有班迪一个了。但从班迪的表情和语气都可以明确的看出来,海愿的这个说法确实把他给气急了,不然不会直接让海愿“下去休息”了。 “海国才有多大?我见过更大的国家,南北相隔万里,一样的可以南水北调,把水患与旱灾相调和,虽然听起来不可行,但只要具体的地形、地貌和水源的分源截流做的恰到好处,还是可行的。”海愿又上前一步,转过身利于众人面前,大声的说着。 具海愿这几天通读了史典所知,这海国的面积也不过就是中国两三个省的面积,试想中国那样的泱泱大国都可以实行南水北调,这一个海国又有什么问题?只是海国多山,或许州、府、县、镇之间有山脉阻隔,这才是一个大问题,不过海愿现在想想,没有人脑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且若是这件事情真的做成了,她的功绩应该也可谓神迹了。 “哼,婠婠,你是有心和外公对着干呢,还是要把你自己逼上绝路?不要怪外公没有提醒你,人命不可儿戏,而且这揽到身上的事情也不可以儿戏,这南水北调是你提出来的,你若是做成了,这海国百姓的百年风调雨顺都要感谢你,若是你做不成……” “做不成,我终生为海国百姓挖土、种地,一辈子为这项事业奋斗不息。”海愿挺直了小腰板保证着。突然感觉自己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啊,居然可以为了南水北调的大事业而奋斗终生。 “好!君无戏言,你如今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就不能有所反悔,否则就算欺君。”国师可谓步步紧逼,这真是一个抓住海愿死穴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呢。 只是国师班迪真心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赢的这样容易,本来还以为这个小丫头会遮其锋芒、偃旗息鼓的蛰伏起来,等待时机再向自己发难,现在看来,她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什么南水北调,如此大的工程他班迪都没有想过,也不敢想,她一个小丫头就真的能成吗?幼稚、笑话! “好,君无戏言,皇上,你就说句话,同意我做这件事情吗?我蓝婠婠愿意立下军令状,为海国百姓真心的去做一件实事。”海愿没有同国师班迪较劲儿,而是直接转向了阿耶鲁。海愿其实是想要阿耶鲁站在自己这一边,如果阿耶鲁开口同意,海愿也可以趁此机会向他讨一些具体的权力,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国师应该不会明显的横加阻挠;而只要权力在手,海愿才可以真正的办实事,也省得会有人被暗中授意,给自己下绊子了。 “此事……”阿耶鲁一直摆出一副正经的神情听着,现在海愿突然把问题抛给了他,让他一时真的有些拿不定主意,看看海愿又看看一脸严肃的国师班迪,阿耶鲁伸手不自觉的揉了揉胸口,那里曾经被班迪打过一掌的。 而海愿也看到阿耶鲁的动作,心里就是一颤,希望阿耶鲁不要给班迪打怕了才好啊,这时候千万不能来一句“交给国师定夺”吧。 “此事事关重大,再议吧。”阿耶鲁倒是没有直接把这问题抛给国师,只是这一个“再议”让海愿的心就凉了半截,要是再议的时候国师大手一挥,自己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而且还会被大臣乃至所有的海国百姓认为是个不自量力、空口说大话的疯子。 想到这里,海愿心急的想要开口,起码要给自己争取一个可以解释具体办法的机会,却没有想到班迪先一步开口了:“再议可以,但神女的提议也未尝不是好事,若是真的可以促成便是海国百姓之福。若是神女三日内可以将这南水北调的具体办法写成奏折呈上来,我同众位大臣一定会好好再议的。” “那就是说,如果我的具体办法可行,就有机会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全权处理?”海愿很强调“全权处理”四个字,那可是一个大大的权力,轻则有银子,重则有军队,她就可以带着人马出发了。 “是,可以。”国师肯定的给予了海愿一个答复,而国师点头之后,那些大臣们也个个都瞪圆了眼睛,在想着这所谓的南水北调该是一个多么大的工程呢,只怕真的做成这件事,这位神女的功绩绝不会小于一手建造了圣都神迹的班迪国师吧。 “那就谢谢国师了。”海愿心里一乐,马上有想到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追问着:“那我这三天之内可不可以不要去国子监上课?” “可以。”国师点头应允了。 “那我可不可以去找海国的地图,并且希望有人可以提供具体的地质情况报告,还要有人把这两处的军队布置告诉我,如果单靠百姓之力恐怕不行,还要有大批的正规军来统一按照命令具体操作才行。”海愿是想着,在现代有困难、灾情、险情都是有咱们人民解放军的,现在古代当然也要有正规的力量来加入,把政府和军队好的一面发挥出来才行。 “军队岂能随便调动,但若是真有需要,看情况再议吧。”班迪的眉毛一挑,脸上虽然有些不快但没有发作出来。显然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周密可行,他是可以考虑派人马专项去做。 “那就好了,谢谢,我回去想想哈。”海愿马上见好就收,笑嘻嘻的向众人都施礼告辞,走到正殿门口又不忘回头说了一句:“不去国子监了,那也不练字、不扎马了哈。”其俏皮可爱的模样一下子展露无遗。 而那些看到海愿至真至纯一笑的大臣们都是心中一片灿烂,随即又不禁有些担心,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小姑娘,难道真的就如同她说的那样的大心智和大胸怀吗?神女的神力难道真的是无穷无尽的? “此事可信、可议,但不可尽信,再议时也不可凭心性偏袒。”看着众位大臣对海愿离去背影的那一抹赞许,国师班迪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他多少已经开始担心,这样一个少女突然而发的那股激情和士气真的可以带动太多人的情绪,让人不自觉的要跟着她的想法去走了。 “是,微臣知晓。”国师的脸色一寒,大臣们的心里就开始打鼓,也都在心里有了计较和盘算,没有人敢妄自的靠向海愿那一边了。 ==分割线== “小公主,东西都在这里了。”老女人把一卷卷的地形描绘的画卷都抱过来,足有二十多卷,一起放在了海愿面前的桌案上。 “好了,这个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就是这几句。”海愿指指自己面前的一个册子,那上面写的是几个山脉的走势,还有地下水源的分布,只是有几个地名是用海国古文写的,海愿看不懂,所以要老女人帮她翻译一下。 “这是说这山从东至西,一共有九百七十余里,山脉下有两条暗河,但其中一条在地下一里的深处;另一条虽浅,但溪流很细。”老女人看看上面的文字,一点点给海愿解释着。 “哦,那么深啊。”海愿皱起了小眉头,这地下一里之外应该就是五百多米深,按照现在古代的机械情况来看,人工要挖掘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另一条那么细的一条小溪,要改变河道把水流从这里引过去也是不太现实的。 “那么这里呢?这里的山势险峻,但其中暗流分布更多啊。”海愿又展开了一副地图,仔细的看着山脉中河流的分布形式,也许可以把暗流的河道利用起来。 “这山中多巨石,溪流从石缝中穿过,但若是开凿起来,巨石散开山脉则少了支撑,若是再有水流冲击,只怕这山都要站不住了吧。”老女人的建议又让海愿挠了挠头,是啊,人工开采隧道加宽河道本来就难,这座山看着虽然不大,可是地下突然多出这么一条暗河,再没有石头来加固,只怕没有多少年,泥土被暗河的水冲走了,那山不就等于被掏空了,挺不了几年估计连山都倒了。 “那就只有这里了,我看看从这里建筑一条水坝,从这边引水过来,将坝堵住,只有将水囤积到一定的水位再开闸放水,利用水坝泄洪的巨大冲力,从这边的山头冲过去,应该就可以和另一边的河道相接了。”海愿叹了口气,最后终于把目标定在了一个高点上,希望可以利用水流的冲击力,把平时干涸的河道连起来,这样水就可以多流过一个县了。 “海愿,那这里怎么办?”钟离域在一边看了好久,但因为他本身并不了解海国的文字,所以只是捡一些可以看懂的地图来看,这次听老女人给海愿做了一番解释之后,指着地图中的一点,向海愿发问。 “这里……我看看哈。”海愿挠挠头,仔细的看着钟离域指出的地方,一下子就知道了问题的所在。原来这个县在低处,如果像是海愿说的那样筑起水坝,那突然泄洪时候只怕这里的百姓就有殃及池鱼的危险,万一水的走势没有掌握的好,这洪水一下来,这一个小县顿时就是一片汪洋了。 而且,就算前面几次的泄洪可以避过村子,谁有能保证这水年年月月的流过去不会有一点的问题呢,万一哪一次将这个地方淹没了,那也是上千条人命啊。 “看来,还要有大规模的百姓迁徙了。不光是这里的百姓要走,这几个地方也在主要河道附近,如果真的有大范围的疆域,河水因为水坝的阻拦一定会比平时的走势更猛,村民百姓就更危险了。” 海愿又仔细的看了看原先设定好的几个路线上相邻的镇子或是村庄,发现还有几处是比较危险的地势,看来一定要先想办法将这里的百姓都安顿下来,才可以把事情具体的实施下去的。 “百姓迁徙可是一个大事情,除了故土难离,还有家业、耕田、祖产,若是一、两个村镇还好办,若是几个大的镇子就太难了,而这几个地方……”老女人看看海愿在地图上用朱砂色笔标注的地方,粗略的算一下起码有七、八个大镇子和十几个小镇子要搬迁,若是再算上相邻的村庄,还有一些零星散居在山里的百姓们,光是让这些人迁徙,只怕就不只是耗费口舌的问题了;还需要大量的钱、物、耕地和补偿。 “确实啊,不过,我们做的是海国万年基业,希望百姓可以理解吧。”海愿叹了口气,突然就感觉肩上的任务太重了,这样的一个工程下来,就算自己不想要奋斗终生,只怕没有二十年也难以做好,三年五载只怕才是初具规模吧。 “域……”看看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钟离域,海愿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明,自己原来这么冲动,一下子就套上了这么重的一个枷锁。 “海愿,这真的是造福万民的好事情,虽然不是为天启的百姓,但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一样的,可以帮助他们免受天灾、又可以过上幸福、平安的生活,是你的一个功绩。”已经从海愿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钟离域伸手拥了拥海愿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想的太多。而心里,也因为她突然的成长和这份为民的心情,为她自豪着。 “域,谢谢你。”海愿伸手拥住了钟离域精壮结实的窄腰,把头靠在了他的胸前,听着他的一言一语,还有他结实有力的心跳,海愿就可以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恬适,好像眼前的困境也没有丝毫的为难了,只要她有心去做,一切都将可以成功的。 “小公主,历来的神女都只是祈福,而造福的事情真正还没有过,若是小公主可以做成这一件造福万万百姓的好事,自然更会被海国的人民所拥护的。”看着相拥的海愿和钟离域,两人的幸福令人羡慕,而海愿眼里的坚定也令人折服,老女人忍不住也有了赞许之情,对着海愿欣然一笑。 “谢谢,其实域说的对,百姓都是一样的。我们养尊处优,又怎么能知道民之疾苦呢。若是外公可以答应我来做这件事,我会要把它做好的,不是为了权力或是名誉,就纯粹的为了那些海国的百姓,我也会努力的。”海愿此时不是宣誓,她说的无比的真诚。 “我代替海国的万万百姓,先感谢神女了。”老女人“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倒在海愿的面前,随即就俯身下拜,那一拜也分外的真诚。 从那一天开始,连续的三天三夜,海愿都是窝在竹楼的书房里,埋头在一大堆比她好高出好多的典籍、图册和地图当中。累了就去一边的软塌休息一会儿,渴了、饿了就随便吃往嘴里塞点东西,屁股都要坐出茧子了,终于在第三天的早上,把一份奏折拟好了。 这份奏折有一本典籍那么厚,里面除了具体的文字之外还有好几张的地图作为补充说明,而且这还只是一个草图和初步的计划,具体的预算海愿还没有来得及做。把那一份奏折仔细的又看了一遍,海愿长长的舒出口气,对着同样熬红了眼睛、也冒出了胡子茬的钟离域嫣然一笑,说道:“我去早朝,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我等你回来庆功。”钟离域点头浅笑,那眉眼间的风情和爱意让海愿的心都是甜甜的。 “走吧,成败并不再此一举,我会越挫越勇的。”海愿把这三天来精心计划的这一份奏折抱在怀里,却已经保定了决心,就算这次给泼了冷水,自己一定还会重新起步,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下来。 “小公主辛苦了。”老女人伸手扶住了海愿,对于这些天来海愿的努力和辛劳,她是完完全全都看在眼里的,这样一个娇小的少女可以把这样的一件大事做到如此程度,确实是一种难得的勇气了。 一路上,直到大殿,海愿的的心情都是复杂而激动的,她就好像是抱着一份希望,无比的想要将这份事情做到最好。 等到那屏风后面国师的身形出现,海愿就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高声的说了一句:“国师千岁、千千岁。”随即就将自己手里的那份奏折捧了上去。 “这是……”国师的表情微微一愣,看着海愿手里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厚厚的典籍,好像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一样。 “呃,这个不是三天前您答应好让我做的奏折?里面写着如何的具体进行这次南水北调的事情,有几个重点的地方需要筑坝,有的地方需要百姓迁徙,另外还有些山脉需要开凿,并且把原有的河道扩大,以便不会在洪水泛滥的季节冲出河道,不会让附近的百姓受灾。” 海愿把手里的奏折又往前递了递,一边认真的解释着,她真希望现在面前的还是那个恶的国师,可别一下子又蹦达出原来那个善的,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然后就一推再推,把自己辛苦了三天的成果给否定了啊。 “哦,原来是这件事情。”国师的嘴角勾起一个略显轻蔑的笑意,但却没有否定这件事,这才让海愿总算松了口气。 “拿来我看。”终于将海愿手里的奏折接过来,国师班迪坐到了一边内侍给他搬过来的一个椅子上,一页页的翻开,仔细的看着。随着国师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看那奏折的时候眉头越皱越紧,海愿的心也一起悬了起来。 终于,国师抬起头来,表情冷峻的好像一块万年冰,沉声的问着海愿:“这就是你这三天来不眠不休做出来的?” 186 传来消息,念儿重病 听着国师班迪那过于低沉的声音,海愿眨下眼睛,一时没有从他的口气里听出有什么意思,只能随声应着:“是。(.好看的小说)舒殢殩獍” 班迪抬起头来,眼眸深邃的盯着海愿看了一会儿,就在海愿明显感觉到压力、连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班迪的唇角勾了勾,随即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笑来,那笑声挺爽朗的,完全没有之前的种种阴郁和冰寒,让海愿本来悬着的心松了一下,现在的这个应该是善的那个。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海愿知道善的和恶的应该都可以互相知道对方的意思,已经其他人的想法,只是一个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就好像在暗中无声的看着一样,所以自己和邪恶班迪打赌的时候善的这个知道,自己昨天说了如何治理水患和旱灾的时候,这个善的应该也知道。 “婠婠,外公没有想到,你这样小小年纪居然可以把这样庞大的工程计划的如此详细。虽然中间还有很多的矛盾之处,但应该也是需要到具体的地点根据情况才能够正确实施的,就算有漏洞也算不得你的错处。如此看来,这项工程确实可行,只是实行起来……”班迪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可见他很认真的在想着,想了一会儿才抬头说道:“实施起来虽然会有意想不到的困难,但其中的矛盾可以解决,而且可以将南北的两个大问题同时解决,可谓百姓之盼了。” “真的?这么说来,外公是可以同意了?”海愿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可以如此顺利,但其中也不乏是因为现在是善的这一个在出面,但如果趁着现在的机会可以将权利拿到手里,对于今后的具体实施都是最有利的。 “可行,但具体事宜你不一定能亲自解决,如果交给几位有能力的大臣来做,其效果应该更好的。”班迪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平心而论,他的确认为海愿的这个想法很好,就连具体规划和针对不同地理环境所作的设想都很全面,但由海愿一个人来接手,其能力暂且不说,单是各个地方的调动就不是她可以说的算的。 权利给她固然可以,可是一个少女再大的威慑力,能有多少的人信服?何况现在她还是刚刚继任的神女,若是吉娜来做还更为合适,要是单独交给她一个人,只怕太多的人面服心不服,难免旁生枝节了。 “不交给我?”海愿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班迪,从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和眼里的和善来看,应该是善的那一个才对,可这样的班迪都不肯把权力交给自己吗?为什么? “不是外公不相信你的能力,实在是其中牵扯太大。”把手里厚厚的一本奏折又翻了一下,班迪认真的对海愿说道:“外公知道这里面都是你的心血,但若是真心为百姓着想,则想的不是居功、揽权,而是应该想想谁更合适将这件事情做好。总比你一个人碰的头破血流把这样一个可以造福百姓的计划白白浪费掉的好啊。” 看着班迪那认真、和蔼的眼神,海愿明白了,自己确实心急了,有些事情想的是一方面,具体可以实施下去的又是一方面,就好象之前钟离域提出的,有些地方的百姓需要迁徙、安置,具体安置到哪里,给多少的补偿都不是海愿一个人说的算的,要看国库的充盈,还要看迁徙地址的好坏,看来真的还要从长计议啊。 海愿不能说没有一点的失望和遗憾,从三天前的信誓旦旦到这三天的努力得到了肯定,那真是尝到成功滋味的一种欢乐,可现在又要把自己的成绩拱手让人了,那滋味就好像是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真的有些酸涩难受。 “婠婠,这一件事情实施起来太过庞大,并非一朝一夕、三年五载可以进行完毕的,你真的确定你可以有这样的时间和精力吗?而且,外公认为现在的你或是阿耶鲁都不具备独揽这个任务的能力,若是在这三年中你们任何一个的能力可以胜任,外公都会毫不犹豫的交给你们来做的,你说可好?” 班迪如此近似于商量的口吻,对于海愿来说也算是一个安慰了,又仔细想想自己现在的能力,而且就连看图册的注解都要老女人在旁边指导,具体实施下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困难呢,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班迪看了眼下面的众位大臣,其凌厉的气势和审视的眼神确实令人敬畏,就连海愿都忍不住退后一步,像是在等待着重大的检阅一样,等着班迪把下面的事情进行下去。 班迪点了几个人名,就有几个大臣从左右两边的队伍中走了出来,躬身向班迪施礼。班迪将手里海愿的那份奏折掂了掂,让身边的内侍官交给了其中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那男子个子不高、身材适中,但脸膛黝黑的,眼大、唇厚,一看就是个忠厚的模样,结果海愿的那份奏折的时候样子也很恭敬,还不忘向海愿这边点头示意,看来班迪是有意让这个人当头头了。 “婠婠,这位是右司马——铎克,对于地理和水利十分精通,所以我将这次的任务全权交由他来负责。另外,婠婠的计划很好,婠婠你也可以和铎克司马一起学习,之后你就不用去国子监了,在铎克带着皇上手谕和人马出圣都具体实施工程之前,你可以把你的建议一并列举出来,铎克会听的。” 班迪把任务交派下去,但也算是给了海愿一个实践之前的学习机会,她还是可以把自己想到的一些好的提议融合进去的,这让海愿分外的高兴,忙点了点头,向着一边捧着自己奏折的铎克点点头。 ==分割线== 海愿从皇宫出来,其实心情算是很愉悦的,虽然没有利用这次机会把大权掌握在手,但还是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不用再去国子监了呢,真心的不错啊。马车就在宫门外等着,海愿笑嘻嘻的上了马车,就差没哼着小曲了。 然而,马车才开动起来没有多久,海愿就听到了急急的马蹄声响起来,而且是朝着这边的,海愿刚刚掀起车帘想要看个究竟,就听到一边随侍的老女人叫了一声:“驸马爷。” “域?有事吗?”看到骑马赶来的竟然是钟离域,海愿的心“突”的狂跳了一下,隐隐的有种不好的感觉爬上了心头,如果没有特别严重的事情,钟离域不会这么急着赶来的。 “羽带了消息过来。”钟离域说话的时候一脸的凝重,并且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布条递了过去。那布条并不大,估计是信鸽脚环带过来的。 海愿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几乎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勉强挤出一个名字“念儿”! 在马车边上的老女人也是一愣,看看海愿手里从指尖滑落的布条,忙俯身一把捞了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竟然写着:念儿病重! “小公主……”看着这块布条,老女人其实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隐隐的能够感觉到一些什么,比如海愿曾经和她说过的,自己也是一个母亲,可横看竖看,老女人都实在看不出海愿像是生养过孩子的人,但又确实听海愿提起过“念儿”的名字,只是一直不好问而已。现在这样的机会,老女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域,就只有这一个字条吗?究竟是怎么回事,念儿怎么病了,有多严重?”海愿能听出自己声音的颤抖,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撕扯着一样的疼痛。 自己千辛万苦才能回到钟离域身边,才能回到念儿的身边,却也只是短暂的相聚,如果说当初和钟离域来海国是迫不得已,只能在钟离域的性命和念儿之间做一个选择;那么在钟离域终于驱除了蛊毒之后,自己却还是不能回去,就有着太多的无奈了。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这是刚刚收到的消息。”钟离域的一张俊脸分外的冷峻,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念儿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头肉呢。在海愿不在的这三年里,自己和念儿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就连念儿睡觉都是钟离域亲手抱着入睡的,现在一下子离开这么久,如果不是念儿还有哥哥照顾,怕海愿孤身一人面对太多的苦,钟离域真的想要早早就飞回去的。 “那……我去找外公,现在的外公刚好同情理,应该可以听我说话的。我们回去,我要和念儿在一起。”海愿慌忙的就从马车上往下跳,下来撩起裙摆就向宫门跑去。宫门处的守卫自然拦着,海愿急的跳脚,幸好老女人也调头赶了过来,马上出示了一块牌子,那守门的卫兵才放行,而钟离域却又被阻在了宫门外。 “小公主,别急,大祭司此时应该是在议事的,我叫人去通报。”老女人几步赶到海愿前面,领着她往大殿后面的一间偏殿走去,到了门口将她之前出示的牌子递了上去,门口的内侍点点头,马上带着牌子进去通报了。 “国师正在议事,请神女稍候吧。”那内侍捧着牌子再出来,面无表情的仍然挡住门口,没有让海愿进去的意思,反而来了这么的一句。 “奴?”海愿几乎是双眼含泪的看向了老女人,之前她叫她阿姨的,知道老女人其实还是大祭司身边的死士之后,海愿就一直叫她做“奴”了,但是现在,阿姨再也叫不出口,但真心的在期望她可以给自己一些帮助,同样的作为女人和母亲,海愿希望她也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 “这……”老女人显然比海愿还要为难,摇了摇头,示意海愿还是应该先等等。 “我等不了了,一刻都不能等,如果外公不同意怎么办?他不会同意我离开海国的。”海愿忽然想到了这样的可能,顿时就好像又上了发条一样,撩起裙子又往宫门口跑去。她发现自己真是傻了,跑回来和这个双重人格的国师说什么呢,自己先上路就好。如果再遇到阻挠,她和钟离域就是杀出一条血路也要回去,他们的念儿还在等着她呢。 “小公主,不可啊。”看到海愿又不要进去了,而是掉头往外跑,老女人也一下子就明白了海愿的意思,她是要先斩后奏离开圣都再说啊。但那样她真的可以离开吗!想到或许会有的格杀令,老女人马上向海愿的方向追去,企图一把抓住了海愿的胳膊,将她拉停了下来。 “放开我,我要离开,不管什么样的阻挠都没法让我留下,格杀令也罢,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回天启的路上。”海愿猛的一甩手,企图将老女人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甩开,一下未果就翻了一下手腕,运用之前学到的一点擒拿和击杀的本事一攻一退,想要挣脱开来。 可海愿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大部分都是从这个老女人那里学来的,再有一点点是曦教的,除了忘了大半,也没法融会贯通,所以这一招、两招使出来就等于是在班门弄斧,没有甩开老女人的手,反而被她拉的退了回来。 “放开我。” “放开她。”海愿没有挣脱出来,另一边一个男声响起,随即黄影一闪,阿耶鲁从侧面攻了过来,一个手刀速度很快的切向了老女人的手腕。 “皇上!”没有想到平时都被班迪调教的很好、知道掩藏实力不会轻易露出武功的阿耶鲁会当众向自己攻击过来,老女人拉着海愿退后了几步才闪开这一下攻击,却没有想到阿耶鲁没有停下,反而第二招紧跟着又攻了过来。 一来一回,阿耶鲁和老女人斗了两招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老女人却更加的心急,生怕这件事情闹的大了不好收场。毕竟皇上在众人面前一向都是沉默寡言的状态,今天突然这样失态实在是不应该了。 “都住手!”国师的声音猛的传来,老女人手里还抓着海愿,匆忙间先停了手,阿耶鲁又一招攻击过来,正中老女人的肩膀,显然这一下砸的不轻,老女人拉住海愿的手一颤,最后还是放开了。 “都跟我来。”国师班迪的脸色很阴郁,瞪了阿耶鲁一眼之后转身就向另一侧的宫殿走去,走了几步又指了指宫门,给了那个老女人一个眼色,老女人才会意,马上放开海愿向宫门口快步走去,显然是去叫钟离域也一起过来的。 几个人一起来到了这间空着的大殿,海愿和钟离域的表情很凝重,似乎是回到了之前,被班迪第一次抓住的时候;而阿耶鲁的表情中有懵懂也有戒备,这样的形式显然也让他想起了被班迪一掌打中心窝的那个晚上。 “什么事,说吧。”班迪斜了一眼阿耶鲁,直接问向了海愿。 “外公,我儿子病了,我要回去看看他。”海愿一下子就把儿子这个词脱口而出,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随即又补充的恳求着:“求您了,外公,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 “回去?你忘了前几天晚上的赌约?还是你突然就想要退缩了?如果退缩了,也该找个像样的理由吧。”班迪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他比谁都了解蓝婠婠,抛开本身亲缘关系的那种感知不说,但是从蓝婠婠现在的身形上就足以看出她不可能会有什么儿子的。 “这……”海愿知道现在自己解释不清,而且除了钟离域他们之外,又有谁会相信穿越呢?或是叫做借尸还魂?如果真的这样解释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古代最大的怪物,只怕到时候还没有解释清楚,更大的问题又来了。 “念儿是我的世子,你们所说的蓝婠婠不是蓝桐国的长公主吗,所以之前蓝桐国的皇上已经亲许了这桩联姻,她就是我儿子的娘亲了。”钟离域也看出了海愿的为难,既然她解释不清了,那就自己帮她解释一下好了。何况,海愿究竟为什么借用了蓝婠婠的身体,这个其实连钟离域自己都没有搞清楚,但只要她骨子里还是海愿就足够了。 “你的?和婠婠有什么关系?她现在是海国的神女。”国师的话马上就让一旁一直也听着的阿耶鲁狂点着头,这个说法阿耶鲁是同意的。 “外公,我再说一次,我要回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回天启的路上。只要能多走一步,离念儿更近一点,我不在乎我的血要洒满一路。”海愿说完,伸手拉过了钟离域的手,转身大步的向大殿门口走去,她脚下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了,但她只想这样走下去,为了念儿,真的不惜“血洒一路”。 “婠婠,你的气势是做给我看的吗?”身后传来了大祭司像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但海愿却没有心思探究他此时究竟为什么要笑,只是头也不回的一边走着,一边回答道:“不是,是要把我的决心拿出来给你看的。” 拉着钟离域的手一起迈出了那高高的门槛,海愿被那耀眼明亮的阳光刺的眼睛一疼,然而更疼的却是她的心。这一步迈出来,或许这一路就真的是荆棘密布了,她已经不在乎受伤或是死亡,但她真的想要留着命回去,哪怕能再看看念儿也好啊。 “海愿,有我。”钟离域的声音坚定的传来,握着海愿的大手也更用了些力气,将她的小手紧紧的包裹在他的手心里,海愿和念儿同样都是他心中的至宝,他要用尽全力去守护的。 “婠婠!”身后又传来国师的声音,似乎真的想要叫住她,但语气已经没有那么强硬了。 “婠婠,你等等。”一抹明黄的身影闪过,阿耶鲁更快的从大殿里飞掠出来,拦住了海愿和钟离域,站在海愿的面前,阿耶鲁的视线自然的就向下斜,一直盯着海愿和钟离域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看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别走。” “阿耶鲁,对不起,我答应你的事情没能做到。”对于如此纯净的眼神,海愿的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曾经那样信誓旦旦的说要帮阿耶鲁夺回江山,但现在竟然毫不留情的就要离开,海愿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可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更重要了,她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再留下。 “不是这个,是因为……”把视线一点点的移上来,阿耶鲁盯着海愿的眼睛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勉强的挤出四个字来:“我喜欢你。” “这……”海愿看看身边的钟离域,钟离域显得很淡定、平和,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海愿的心,所以只是更紧的握着她的手,没有插话。 “阿耶鲁,你等我,或许我还有机会回来,我答应会尽力帮你的,如果可以,我还会回来帮你的,只是现在不行,念儿更需要我,我必须回去。”伸手从腰间把那只金色的荷包解下来,海愿把荷包塞到了阿耶鲁的手里,认真的说道:“这个虽然也不是我一直带着的东西,但是我挺喜欢的,就当作我给你的一个约定,如果念儿平安,我会找机会再回来,帮你把海国的江山撑起来,我不会忘记我还是海国的神女,这里也有我想要真心付出和帮助的百姓。” “我不要荷包,我要你行不行?”有些别扭的孩子气,阿耶鲁那双清澈的大眼就一直诚恳的望着海愿,他说的是自己心里的话,他从未这样的喜欢过一个女孩子,他真的舍不得她走,尤其是还拉着另一个人的手一起走,就好象在他的心上戳了一根刺。 “阿耶鲁,我的前生今世,还有来世都是这个人的,对不起。”海愿把握着钟离域的手一起举了起来,就好象在宣誓一样,深深的看了一眼阿耶鲁之后,她也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然后低垂下头,从阿耶鲁的身边绕了过去。 “再等等,这个给你。”阿耶鲁又快步的追了上来,这次没有挡住海愿,而是从后面拉住了她的胳膊,把一块明黄色的手帕塞到了海愿的手里,然后才放开了手,再看了海愿一眼,一轻身向后面的宫殿跑了下去,那明黄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了一片片的宫墙、碧瓦之中。 海愿手里握着那块手帕就是一愣,那感觉是……但海愿未动声色,也只是把手攥的紧紧的,拉着钟离域,头也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去给婠婠送行。”班迪在大殿中看着海愿和钟离域手拉着手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随即向着还呆愣在身边的老女人吩咐了一声。 “是。”老女人显然还在楞着,但班迪的话说完她再抬起头来,看到了班迪给她的一个手势,心里顿时明白了,随即也立刻退了出去。 现在的大殿只剩下了班迪一个人,这皇宫对于他来说是有特权的,可以随意的进出任何的一间宫殿,可是对于班迪来说,好像这里的每一间宫殿也都和现在的这一间一样,总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人气和温度;冰冷、阴森、寂静无声,往往这些感觉一起袭来的时候,会令人窒息到发狂。 “你看到了,婠婠终于走了,她鼓足了勇气离开了。”对着自己说着话,又明显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班迪嘴角带着笑,那笑容很安心,就好象已经胜利了一样。 “看到了又怎样?你的能力也只限于此,我要把她们弄回来真是易如反掌……噗”邪恶的班迪正用阴森冰冷的声音威胁着,猛从那张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血溅了一地,鲜红的带着腥臭。 “怎么回事?”邪恶的班迪伸手抹了一下还染着血迹的嘴角,分外诧异的看着手背上鲜红的血,不敢置信的吼着:“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还有时间的,不是最少还有三年的时间吗?” “你以为是三年吗?看来你对这具身体还是太不了解了,从你开始打婠婠的主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具身体撑不过三个月了。”带着笑,嘴角的血鲜红刺目,却在每说一句话的时候又会有血从胸腔里涌出来,胸口的疼痛却让班迪的笑容更大了,那是他终将胜利的自信的笑容。 “不可能,你一定背着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对着自己咆哮着,班迪拼命的用手抹着唇边的血迹,但那血好像总是流不完一样,一口口的从胸腔里面喷涌出来的,不一会儿就连衣襟都打湿了。 空荡荡的大殿,冰冷的声音都带着回声,却没有人再来回答他的问题,任凭自己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来,喷在地上就一片片眩目的血色之花,直到那具本来已经老迈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溅起了一片尘埃…… ==分割线== “海愿,我们走吧。”宫门外,钟离域将海愿抱上了那匹他骑来的马上,虽然不是他的踏雪,不是宝马良驹,但总比两条腿一路跑回去好,先出了圣都,曦和夜应该还在等着他们的。 “域,再不回头,用不分离,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的。”双手都抱住钟离域的窄腰,海愿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坐好了一起奔驰的准备。 钟离域的双腿一踢马镫,手里的缰绳微微一抖再一松,那匹马就四蹄翻开,飞快的向前奔去,绕过闹市,一路向着圣都的大门奔去。而圣都那高大的城门就在眼前的时候,守城的士兵一股脑的围拢过来,将钟离域和海愿的马拦住了。 “国师有令:任何人没有令牌不得出城。”为首的一名守将把手里的大刀一挥,后面的士兵马上在城门前设下了路障,圣都的大门也是紧闭的。 “海愿……”钟离域给了海愿一个眼神,他一个人可以从这高高的城墙飞出去,带着如此轻的海愿应该也是可以的,只是要闯就难免有伤亡,他怕海愿害怕那一片片的血光,更怕海愿会有什么闪失,希望海愿可以做好配合的准备,不要被伤到才好。 “等一下,域。”海愿一下抓住了钟离域的手,示意他先别动手。把她自己的右手翻开,海愿的手里还握着刚刚阿耶鲁塞给她的那块手帕,海愿把折叠的很整齐的手帕打开,里面赫然是一面金牌。牌子不大,不然也不会被海愿握在手里而没有被发现了,但那是一块黄金的牌子,正面的中间有翠绿的翡翠镶嵌,翡翠上雕刻的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而背面一个“令”字,海愿一看心里就明了了。 “这里有皇上的令牌,我们可以出城了。”海愿将手里的金牌亮出来,那金牌连同那块绣着万里江山的明黄色手帕一起,在阳光下分外的耀眼夺目。 “皇上的?”那守城的将领定神向海愿手里的金牌看过去,那翡翠雕刻的飞龙栩栩如生,颇有气势,确实是皇上的无疑,只是这命令…… “圣都是皇上的,海国也是皇上的,国师的命令是代替皇上下达的,难道皇上的令牌反而不好使了吗?”海愿把手里的令牌又是一扬,声音也严厉了许多,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浓浓的煞气,把身下的马一催,海愿手里举着令牌催马慢慢的向前走去。 马走的虽慢,但还是来到了那些围拢的士兵面前,不期然的,那些士兵在马到了的时候就自动闪开来,将中间的道路让开,海愿和钟离域的马得以从中间一步步的走过去。 而面前的路障还在,海愿的马才到这里,那守城的将领似乎还在考虑着什么,钟离域却不容他们多想,手里的马鞭“啪”的一下挥动起来,运足了内力的手腕一翻,那马鞭就带着凌厉的劲风呼啸而去,直接甩中了那中间拦住路的木头障碍。 “哗啦”一声,一个围拦应声而碎,钟离域再一催马,继续向前行去。眼看前面就是那一扇厚厚的城门了,海愿的手里还举着金牌,心中已经满是焦急和担心,怕那守城的将领死脑筋不肯开门,更怕此时国师班迪的追兵会到来。而任何的一场厮杀都不会是好发无损的,不是自己这边带伤,就是另一边那些只接受命令的无辜士兵受伤,而任何一边受伤都不是海愿想要看到的结果。 就在钟离域手里的马鞭握了再握,已经准备好不行就硬闯过去的时候,身后那个已经想了很久的守城将领突然喊了一句:“开门,开门,皇上有令啊,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 海愿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也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举着令牌的手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了,那一身的气势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如此咄咄逼人的,要作出样子来,其实也很累的。 面前圣都的大门缓缓被打开,大门还没有完全打开的时候,钟离域就猛的一催马,使得他们骑着的马飞快的冲出了大门。只要这一走,不管后面有多少的追兵、冷箭,他们都不会再回头了。 “等一下!”就在那守城的将领还在纳闷,怎么这两个人拿着令牌在手还如此紧张、心急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女声从后面传来,接着就是好几个白影闪过,几乎晃花了那些士兵的眼睛,再定睛看的时候,竟然是三位衣着光鲜亮丽,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和三只白色的神兽,那应该是另外的三方神女了。 而为首的则是那个国师身边的老女人!刚刚喊着“等一下”的也是她。见到这几个人匆忙的跑向城门,那守城的将领心里就是一凉,下意识的认为是他发错了令,放错了人。马上把手一挥,对着还在城头上戒备的士兵吼道:“快,拦住他们,放箭,快放箭拦住他们。”得到了长官的命令,那城头上的士兵马上排成一行,搭上弓弦把手里的箭射了出去。 海愿被钟离域护在胸前,但还是可以听到耳边传来箭翎呼啸的声音,钟离域骑术好,耳力也好,听到身后有箭的破空之声,忙将身俯下,紧紧的护住海愿,同时将马带着呈弯形向前跑着,这样可以减少被箭射中的机会。然而,钟离域可以凭声音判断身后箭飞来的位置,微微侧身险险的躲过了两箭,可他们骑着的马却并不是那么机灵的,跑了两个弯形之后,又一支利箭飞来,那马长嘶一声身子猛的一晃,原来是后腿中了一箭。 那箭射的有力,在马腿上一下钉进去很深,马的前腿还在奔跑的姿势,可是后腿吃疼猛的就用不上力了,身子一栽“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索性钟离域的反应够快,在马的后腿刚刚中箭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抱着海愿足尖一点,从马上飞掠起来,不等马摔倒就飞掠出老远,才没有被马压住。 而如此危险的时候,偏偏又一支箭射过来,钟离域的身形还在空中,怀里还抱着海愿不便转身,只能猛的把身形偏了一点,那支箭才没有正中后心,而是从钟离域的肩膀擦了过去,带着一块衣料,还带着一块皮肉。 “域!你受伤了。”海愿从钟离域的怀里探出头来,就看到了他肩头的血迹,虽然那紫色的衣袍映衬不出血的鲜红,但那血腥的味道一下就冲进了海愿的鼻息,她知道钟离域伤的不轻。 “奴,我曾真心对你,为何你一再负我,如今还苦苦相逼。”海愿急了,大声的质问着。她的心真疼,她没有想到危险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而刚刚从城门追出来的老奴和那三名神女在看到钟离域和海愿的马中箭倒地之后,心都是一揪,老女人更是急急的喊着:“谁让你们放箭了,停下,快停下。小公主,您不要误会,我们是来为您送行的。” “送行?”海愿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听到那老女人的话,那些射箭的士兵也是一楞,不知道是该听他们主将的意思还是这个人的时候,就感觉眼前的白影一闪,很多人都感觉脸上和手上都是狠狠的一疼,手里的弓箭也都拿不住掉在了地上。 原来是那只白猿从城头爬了上来,在众人的的脸上或手上都是狠狠的一挠,才使得这箭雨再射不出来了。而那白猿那么高大的身形,刚刚却十分的灵活,从爬上城头到伸出爪子攻击也不过就是一闪眼的功夫,可见这守护神兽还真是有不小的本事呢。 看到箭终于停下了,海愿和钟离域才停下来,海愿忙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一块布条,忙着给钟离域的肩膀包扎。而老女人和那三方神女也来到了近前,一起跪了下来。 “这,这是……”海愿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却不明白这老女人和这三位神女究竟要唱的是哪一出了,刚刚貌似还听她们说是来送行的,难道说是先礼后兵?磕个头,在挥刀砍人吗? 看着海愿那一脸的戒备,老女人又把身子伏的更低了,把头几乎都埋到了地上,才开口说道:“小公主误会大祭司了,大祭司对小公主实际只是一番磨练之心,希望严师出高徒,在大祭司的一番磨练之下,可以让小公主坚强起来。只是现在事出突然,大祭司不放心小公主如此回去,所以让这三方神女随行。” “她们?”看着那三个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又看看她们身边那三只白色的神兽,海愿其实是担心又多了三条尾巴,多了三个奸细来时时刻刻都监视着自己。 “我们已经发下神誓,要终生随侍在神女身边,所以请神女不要顾及,尽管吩咐就是了。”其中骑着白猿的那个娇小的少女说着,说完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一下起身,试探性的向海愿走了几步,显然还有什么话要单独的说给海愿似的,海愿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探身过去,想要听听那娇小的少女到底说的是什么…… 187 念儿,等着娘亲 海愿没有想到的是,那最为娇小的一个神女凑近了对海愿说的竟然是:“我等都感谢神女,没有让我们喝下神水,此等信任,值得我们一生追随。” “呃,这个没有什么,你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没有人会逼迫你们的,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尽量让你们不失去自由而已。”海愿真诚的一笑,伸手将其余的两位神女也扶了起来,再转头看看还跪在地上的老奴,双手将她扶了起来,柔声的说了声:“谢谢你来送我。” “老奴谢不敢当,能有她们今后随在神女左右,比老奴一定体贴百倍了,老奴也该回去了。”那老女说完,眼神中似乎有一抹黯然,明显的心理挣扎了一番才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老奴没有那个福气看着小公主出嫁了,这个请小公主收下,或许今后会有用处。”说完,老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骨笛,双手捧到了海愿的面前。 那支骨笛不过一支铅笔的长短,两支铅笔的粗细,不知道是牛骨还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但一看就是代代相传又经年累月带在身上的,把那骨笛已经磨的锃亮,散发着白色的光泽;笛子上也没有刻花或是绑着流苏等物装饰,就只是素白的一支笛子,看不出什么其他的特别来了。但那三位神女看到这支骨笛,都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一惊。 “可惜我不会吹奏啊,这个还是你收着吧。”看看那白亮亮的骨笛,加上那三位神女吃惊的眼神,海愿也知道是个好东西,可东西再好,自己却不通音律,带着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小公主聪明好学,这骨笛比其他笛子少了两个孔,也只能吹奏出最简单的两支曲子而已。老奴望小公主多留一炷香的时间,老奴将这两首小调教给小公主可好?”那老女人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却带着真诚的恳求眼神看着海愿,海愿回头看了一眼钟离域,见他微微点头,便答应了下来:“其实我挺笨的,不一定能学会,但最多也只能用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我学不会,这骨笛你还是收回去吧。” “好,我尽力相授,小公主只要按照样子记住我按动笛子的手法就可以了。”说完,老女人把笛子横过来,在距离唇边一寸的地方却停了下来,手指上下按动着笛子上的孔,只是摆着一个样子像是在吹奏,但一直没有将嘴唇凑过去。 海愿最开始看一眼还以为老女人是怕自己嫌弃她脏,所以才没有放在嘴边吹的,但当老女人再把笛子教给海愿的时候,让她按照刚刚她的手势和按动笛子的孔的顺序来学习,也同样的没有教海愿如何配合的气息来吹奏。 开始海愿还以为是想要让自己把手法练习熟了再学吹奏,但两支曲子的按动的手法和频率、顺序都教好了,老女人还是没有让海愿试着吹一遍来听听,反而笑着点点头,对海愿说:“好了,小公主多加练习,手法越是熟练越好。” “呃,不用我吹来你听听吗?”海愿诧异的问着。因为自始至终老女人都没有让海愿吹响过笛子,虽然中间纠正了几次海愿按动笛子的频率,但这样无声的演示几遍就能学会吹笛子了?海愿还真是不信了。 “这支骨笛是上古神物,不可轻易吹响的,所以小公主只要学会这两支小曲的按动手法即可,真到了需要吹响的时候,只要你将笛子放在唇边,一口气吹响就可以了,手指运用的灵活,曲子自然就出来了。”老女人摇着头,让海愿不用吹给自己听,但又嘱咐了一句:“小公主切记,不到千难万险的时候,千万不要随意吹响这支骨笛啊。自从这支骨笛传入我手,我也只吹响过一次而已。” “那么神奇?”海愿眨着眼睛,看看手里白的发亮的笛子,又看看一起点头的三位神女,虽然信了老女人的话,但又更加好奇了,禁不住问道:“那如何情况才是千难万险?我不知道吹动笛子会有什么效果,又怎么判断何时该吹起来呢?” “我只告诉小公主一句话:笛声一响,胜过千军万马。切记,切记!”老女人说完,将骨笛放进了海愿的手里,再抬起头的时候,海愿分明的看到她的眼里有水光闪动,那眼底的一片至诚是不容作假的。 “谢谢,我要上路了。如果有机会,我真的会回来看你们的。”海愿点点头,向着老女人摆了摆手,走到钟离域的身边,和他十指相扣,迈步走向了前方。而那三位神女也如她们保证的那样,带着她们的神兽跟在海愿的身后,没有一丝的犹豫。 看着海愿和钟离域并肩携手的背影,老女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拉着马转身向城门走去。她要留下等着那一个结果,也许就在不久,一切都将不同吧,小公主再回来的时候,会明白这一切吗? ==分割线== 从圣都的地界才一出来,曦和夜就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另一块布条,钟离域只看了一眼那布条的颜色,就接过来直接递给了海愿,海愿接过布条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她已经大致知道那是什么消息,打开看了一眼,已经是心如刀割,字条上只有六个字:念儿病重,速回! “域,何时才能把具体的消息传过来。”海愿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天启去,但更想要先知道写具体的情况。 “这消息是哥哥从京城传来的,再之前的消息是羽传来的,算时间,这个消息应该来的给早,只是路上的传递没有风情楼的消息网更快,所以晚到了一些。”钟离域耐心的解释着,是怕海愿过于担心了,拉过了自己的“踏雪”将海愿抱上马背,翻身上马坐在了后面,他们的时间急迫,要加紧赶路才行。 曦和夜也都上马,却看了一眼后面一路跟着来的三位神女,还有那三只雪白的神兽,不知道如何安置,是不是让她们跟着,所以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了钟离域和海愿。[.超多好看小说] 海愿也看看那三名神女,她们各自有马匹,身边的神兽行动也都十分迅速,想必是可以跟上他们的,但海愿还是很真诚的说着:“其实,你们已经自由了,现在想要跟着我也行,若是随时想要离开也可以,我不会限制你们的,但……”停顿了一下,海愿正色说道:“我也希望你们和我是一条心的,不要把我这里太多的事情传到你们的主子哪里。” “神女,我们既然来了,就只有您一个主子了。”三个神女都不约而同的保证着,除了眼神分外的诚恳,就连她们身边带着的神兽也好像听懂了主子的话一样,一起嚎叫了起来。 “啊!域,我想起来了,我的雪狸也应该带着。”海愿听到人家的神兽叫唤,才想起她自己的那只毛球一样的神兽雪狸又不知道多久没有见到了,不知道跑哪里玩儿呢,不过总算是自己的东西,当然还是带着的好。 说完,海愿就打算念咒文将自己的神兽也叫出来,却听到另一那个高挑漂亮的神女说道:“神兽自会跟着主人的,神女不必刻意召唤。我们的神兽是因为太过普通,又和我们相处久了才会一直带在身边的,雪狸如此通灵性的神兽不需要的。” “好,那就上路吧。”海愿表示明白了,抬头向钟离域一笑,虽然心里焦急,但此时她要努力把自己的心神稳住,起码在回到念儿身边之前,决不能让自己先乱了阵脚。因为这一路上或许还有太多的艰难,稍有不留意,她可能就一辈子都见不到念儿了。 海国山路崎岖难走,但好在三位神女都熟悉这里的地形,而且从山间的捷径走来,虽然常常要经过险要的地势,但几个人都有武功在身,把一个海愿护在中间一路赶过来还是挺迅速的。 就这样日夜兼程,三天的时间就从群山中走了出来,再有半天就可以到达之前海愿和钟离域遇到大祭司的那个镇子了。虽然从来到海国到现在仔细算起来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海愿竟然好像感觉比两年还要长,如今再回到这里,好像是又是一个新的起点了,至于这两个月以来,究竟自己得到了什么,还是失去了什么,就连海愿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海愿,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已经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明天一早再走,到大哥那里还足够时间准备上路的东西。”钟离域催马一路急行,但看着怀里海愿越发苍白的小脸,分外的心疼,才三天而已,她竟然瘦了那么多。 “还是不要停留了,今天连夜过山,明天一早应该就可以达到,到了再休息吧,还可以抢出一天的时间来。”海愿抬头看看天色,其实心里真恨不得现在能有飞机、火车让自己直达天启的京城。 “那我们去前面镇上买些食物,怎么都要吃些东西再走的。”那三位神女中个子高挑的那个说着,催动了自己的马,却又让她的萨摩犬留下,大概是想要低调行事、快去快回,怕带着白色的神兽被百姓认出自己是神女。 “古米拉,谢谢你。”这几天,海愿已经将她们的基本个人资料都了解了。 一路上除了赶路之外,为了调节过分紧张的气氛和路上的疲惫,海愿也和她们几个随意聊聊天。知道了这个带着萨摩犬的骨感神女叫古米拉;那个带着白狐的红发美人叫吉吉尔;还有最为娇小的那个,却带着最壮硕的白猿、看着好像小女孩的叫可可丽,而且可可丽居然已经二十一岁了,但是因为是月族的女人,而且还是处女,所以就一直保持她十一岁时候的样子。 “可可丽,我和吉吉尔一起去,你仍旧跟随,路上留下记号就好。”古米拉和吉吉尔一起催马向着前面的镇子赶去,让娇小的可可丽留下来,以方便互通消息。海愿他们就仍然不停歇的继续前行,直接从镇子边上绕了过去。 “域,这一路上是不是太平静了?”海愿看看已经被他们抛在了身后的小镇,从这里再向前,过了前面的群山就是天启的国界了,他们就可以安全了。但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大祭司安排的追兵或是埋伏呢? “是很平静。”钟离域皱眉想了想,但却想不出丝毫的破绽来,而且这一路上他和曦、夜也会留意这三位神女的动静,竟然也没有发现丝毫的可疑。 “会是真的放过我们了?还是恶的那个一直没有出来?”海愿还以为,这些天一直都是善的那个班迪出现,压制住了邪恶的那一个,所以她和钟离域等人才可以这样顺利的一路赶过来的。 可海愿却不知道,现在的班迪不管是善的、还是恶的,都已经无力再来追他们了…… 在海愿和钟离域他们才一过了海国和天启的国界,就有钟离钏派来的一支接应的小队赶到了;而之前被钟离域遣开的那些暗卫也都相继接应过来,这才让海愿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试想一下,就算大祭司再大的本事,也不会贸然就追到天启国的境内的,到时候挑起的可就是两国的纷争了。 当海愿和钟离域焦急的来到边镇上的将军府,钟离钏已经备好了东西等在那里,穆子羽却不在。钟离域知道,穆子羽应该是一得到消息就赶回去了,他先到也可以把情况更具体的传递回来。 “域,马上就启程吗?”看着一脸风尘仆仆又瘦了一大圈的海愿,再看看脸上已经冒出了胡子茬的钟离域,钟离钏忍不住想要开口挽留一下,起码休息一晚上再赶路也好啊。 “海愿,停一晚吧,这一路赶的太急了,就算你我能撑的住,其他的人和马都要到极限了。”钟离域自然也看到了海愿那苍白的脸色,但同样也不会忽视海愿那眼底的焦急,他懂她,却又不忍心她太过疲惫,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念儿和海愿都是自己最心爱的人,哪一个都那么难以取舍。 “好,休息一晚上吧,明天早上再走。”海愿努力而坚强的一笑,尽量把最明媚舒心的笑容展露出来,不管自己心里如何的焦急,这里毕竟是没有飞机的古代,要赶路也要科学,她不知道自己能靠精神力量支撑多久,但她不想要在看到念儿的时候就倒下,等她到了念儿的身边,她还要鼓足了精神去陪念儿的。 “那我去准备饭菜,你们先去休息,等下安排好了再差人叫你。”钟离钏听到海愿肯留下休息一晚,心里暗自的松了口气,忙着叫人去准备热水给众人洗澡、另外有安排了丰盛的饭菜。 钟离域留在外面要再检查一下路上需要的装备,海愿则被侍女领着先去洗澡休息。屋里已经摆好了一只大木盆,海愿伸手试了一下,水温略高,但还不烫。而一连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海愿几乎连吃饭、睡觉都是在马背上的,就更别说洗澡了,现在一见这干净的热水,忙脱下衣服跳进盆里。 热水舒缓着劳累不堪的肌肉和筋骨,让本来不太明显的周身酸痛感袭来,另一边,太过劳累而产生的困意也不断的拉扯着海愿的眼皮,让她不知不觉的就靠在木桶的边缘睡了过去。 “娘亲……”稚嫩的童声传来,在一片黑暗中的海愿辨不清方向,却因为那声音让心尖狠狠的刺痛着,那是念儿的声音! “娘亲,要坚强。” “娘亲知道的,念儿,你好不好,你究竟怎么了?!”海愿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在黑暗中传出老远,但却总是看不到念儿的方向,伸手想要摸索一下,但手中除了空荡荡的一缕凉气,再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娘亲,念儿等你……”念儿的声音忽地远了,海愿焦急的喊着,伸手快速的摸索着,在空空的凉气中使劲儿的抓着,希望能够抓住似乎准备远离她的念儿,可是却连一片布料都没有摸到,吓的海愿疯狂的喊了起来:“念儿,你在哪儿?你别走,回答娘亲啊,你怎么啦。” “海愿,海愿……”猛的一只大手将海愿在空气中胡乱挥舞的手抓住,钟离域低沉而焦急的声音传到海愿的耳朵里,海愿才好像有了一丝意识,眼睛还未睁开,泪水已经先一步从眼角滑落。 “海愿,你做噩梦了?”钟离域伸出手,用修长的指尖拭去了海愿脸上的泪水,一边柔声的安慰着,随即伸手臂进到木盆中,将海愿整个人从已经冰凉的水中抱了出来。 钟离域把装备仔细的检查之后才回来的,还没到近前就看到曦在门口焦急的叫着“主子”,钟离域来到门口就听到海愿叫着“念儿”的声音,打开门,竟然看到歪着头靠在木桶上,却惊慌的四处乱抓的海愿。那一声声“念儿”叫的钟离域心疼,疼惜海愿,也是疼惜远方的念儿。 “域,我们马上赶路吧,我一刻都不能再停了。”海愿努力的睁开眼睛,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使她难以看清钟离域眼中的心疼和焦急。但看不清也好,海愿想着就让自己任性一次吧,就当作不知道钟离域对自己的关心,她就是拼了命也要马上就赶回去。 “海愿,无论如何要停一晚的,你看看你的腿。”钟离域说着,将海愿放在床上,抽回手来在海愿的大腿上轻轻一碰,一股火辣辣钻心的疼痛顺着海愿的大腿从脊柱神经传遍了全身,低头看时,就看到自己雪白的腿上已经有几处磨破了皮,应该是在马上颠簸的久了,又出了很多的汗水,稚嫩的肌肤被衣服摩擦受伤的。现在经水一洗、一泡,外面的浮皮已经掉了下去,露着里面粉红色的嫩肉,难怪会轻轻一触就钻心的疼。 “海愿,再这样下去,你的腿就会发炎溃烂的,而且你的骑术不佳,总是坐在马上会让你的下肢充血,再不好好休息一下,只怕小腿往下就会坏死,我不是吓你,你自己看看。”钟离域伸手用一块布巾将海愿的身体裹好,再拉过了海愿的脚踝,在她的脚踝到小腿上一下下的按了下去,在钟离域的指尖按压的地方,马上就出现了一个凹陷的小坑,那是因为腿部的浮肿造成的。 “看看,已经这样严重了,你还要勉强吗?”钟离域看到海愿不说话,也不再说如何的严重,而是握着她的小腿,一下下的按摩着,开始两下力道有些重,海愿疼的一裂嘴,几乎叫出声来。 “要揉揉才可以让血液正常流动,疼就忍着点吧,晚上睡觉的时候再把腿垫高,一晚上应该差不多了。”钟离域放轻了力道,不轻不重的给海愿按摩着。 海愿咬着唇,看着钟离域那同样憔悴下来的脸庞,还有下巴下已经微微泛青的胡子茬,心里一酸,猛的一下推开钟离域给自己按摩的手,扑进了他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怀里的海愿如此大哭让钟离域一愣,印象中的她从来都是坚强的、坚韧的,即使在海国被大祭司几次吓到,也只是噩梦的时候会哭叫一下,可现在她怎么就突然如此委屈又柔弱了! 轻轻的拍着海愿的背,钟离域就好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的问着:“海愿,怎么了?我揉的疼吗?还是腿上的伤口疼?” “不,都不是,我的心好疼,心疼你。”海愿趴伏在钟离域的怀里,抽抽哒哒的说着。她是在心疼着这个男人啊!没有自己独自带着念儿整整三年,先又忍受着对爱子的担心在这里柔声的安抚着自己,自己该多没用,让他如此的操心。再看看钟离域那一脸的憔悴,却到现在都来不及洗澡休息一下,还是刚刚检查了出发的装备回来,自己该多大意、多自私,都没有想到让他先休息或是喝点水、擦擦汗也好啊。 “傻瓜,我不是好好的。从身上的蛊毒解了之后,感觉内力都比之前更为充盈了。告诉我,刚刚是不是梦到念儿了?”为了分散掉海愿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钟离域问起了念儿。 “是……”说起念儿,海愿的眼泪更多了。她已经发誓不要再软弱的,可念儿不但是她的心头肉,更是她的全部精神支柱啊,现在想起刚刚梦里念儿那渐渐远去的声音,海愿的心就仿佛被撕碎了一样的疼。 “念儿说了什么吗?”虽然明知道梦境不可信,但钟离域还是想要知道,母子连心到什么程度,同样的也希望在京城的消息传来之前,海愿是不是能感觉到一丝念儿的信息。 “念儿说……要我坚强。”又想了想梦境中的对话,海愿补充道:“念儿还说,要等着我。” “那就好了,海愿,念儿不会有事的,他不是说了会等着你。”又擦擦海愿脸颊上的泪痕,钟离域也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虽然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钟离域也多少可以感觉到一丝的安心,而且是从进到天启国境内之后,那种莫名的安心也越来越明显。如果还是如之前一样的心急如焚,钟离域也不会同意留在这里的,他和海愿一样的担心着念儿的安危。 “是真的吗?”被钟离域这样的一解释,再看到钟离域带笑的点点头,海愿也才转回念头来,仔细想想梦境中那念儿真实的声音,还有那清脆的声音,虽然最后还是远离了,但没有太多的不舍和凄然,反而好像真的是带着盼望的心情说的,那是不是证明,念儿真的在等着自己?也许就好像没有爹娘在身边的小孩子一样,念儿或许是因为思念过度而病的,那自己和钟离域回去了,是不是念儿就可以好了。 “域,也许念儿只是太过想念我们了,所以就病了对吧。”把头埋在钟离域的怀里,却已经不再流泪了,海愿感觉一阵的安心。钟离域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点汗水的味道,但没有像是传说中的臭男人,反而因为那股男人的刚性气息,更显得分外的迷人。 “海愿,有我在,不会让你和念儿有事的,相信我,也相信哥哥,他会把念儿照顾好的,也许只是生病而已,念儿自小就身子弱的。”钟离域轻轻的抚摸着海愿的秀发,柔声的安慰着。 “域,你也辛苦了,去洗个澡吧。”海愿轻轻拉了拉钟离域的衣襟,那一身宝蓝色的车锦袍已经皱了,虽然穿在他的身上不显邋遢,反而多了一份随性,但海愿知道钟离域有些轻微的洁癖,现在这样子一定穿的很不舒服的。 “嗯,我让曦给你擦药,衣服不要穿了,这样裹着就好,伤口晾一下更容易好的,待会儿擦好了药让人把饭送过来就好。”钟离域说完,宠溺的在海愿的小鼻子尖上点了点,把海愿身上的布巾又裹了裹,保证不会露出一丝的春色,才开门叫曦进来,帮海愿把腿上磨破皮的地方擦药。 “你去吧,我不疼了。”海愿向钟离域摆摆手,看着她走了出去,才掀起身上的布巾,把腿上的伤口给曦看看。 “主子,这样的伤不能包扎的,晾一晚上结痂了才行。” “嗯,域也说了,擦药吧。”海愿点点头,顾不上羞涩,把雪白的腿露出来,方便曦擦药。 曦马上从身上拿出伤药来,又找来香油把药粉调成了糊状,小心翼翼的用手给海愿擦涂在腿上破皮的地方,还一边解释着:“香油可以收敛伤口,不然用水泡过的伤口会发炎的,薄薄的涂上一层就好了,主子感觉疼就告诉我。” “没事,不疼的。”海愿摇头笑笑,这样的伤虽然疼,但总不及她对念儿和钟离域的心疼,而且腿都断过,擦破了皮又算什么呢。 曦把海愿腿上的药擦好,就动手把床帐放下来,然后又去外面叫人送了饭菜过来,等饭菜都齐备了,钟离域也洗过澡、换好了衣服,过来看看海愿还有哪里不舒服。 “域,吃饭吧,我挺好的,就是懒的不想动,所以就这样吃了。”海愿坐在床上,用被子遮羞,手里捧着饭碗,碗里有饭也有菜。本来心里惦记着念儿,海愿没有什么心情吃饭的,而且急着赶路也没有时间好好的吃顿饭,现在身上清爽了,肚子也真的感觉饿了,所以干脆叫曦给她盛好了饭菜,就这样吃了起来。 “嗯,吃了早点睡,我还有事要和大哥说一下,不在这边吃了。”钟离域过来坐在床边,温柔的眼神看看海愿碗里的饭菜,满意的对曦点了点头,又亲自起身给海愿倒上一杯水来。 “有事吗?”海愿没有想到钟离域饭也没时间在这里吃了,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太对了,但又想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儿,只能照直问着,希望钟离域能实话实说。 “没有,只是和大哥把这段时间的发生的事情说一下,毕竟海国这边的野心很大,大哥又在这样敏感的位置上,必须要小心行事、仔细注意形式发展,随时都要有所防备才是。”钟离域说的没错,班迪对于三国的野心都是毫不隐藏和避讳的,甚至在钟离域的面前都已经说的十分清楚,就是想要拿海愿做筹码,把这三国的形势搅成一锅粥。 “那你去吧,早点休息。”海愿点点头,低头继续吃饭。曦过来接过了钟离域给海愿倒的水,表示会伺候好主子的,钟离域才走了出去。出门时,还不忘亲自将门带上。 “曦,水给我,你去夜那里转转。”海愿伸手把曦手里的水杯接过来,给了曦一个意思并不十分明确的指令。 曦果然没有马上就明白海愿的意思,看海愿还没吃完,说道:“主子慢慢吃,我伺候着。” “饭我会吃,不用你伺候。是要你去夜那里探探口风,我总是感觉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海愿真心没有怪曦脑子慢半拍的意思,可曦怎么好像不那么灵光了,居然连自己让她去盯梢、打探消息都没有看出来呢。 “主上不会瞒住主子的。”曦吓了一跳,忙着替钟离域解释着。她真的不相信主上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主子,单单是对主子的那份心思,她和夜就看的清清楚楚的。 “不是说他瞒着我做什么坏事,我是怕有京城的消息传过来,域担心我,不肯实话实说的告诉我真正情况。”海愿叹了口气,只好耐着性子把话给曦说的明明白白的,希望她赶紧去打探一下,也省得自己在这里乱猜,猜的心里发慌。 “是,曦明白了。”曦这才彻底听懂了海愿的话,要出门又想转了回来,给海愿手里的杯子再添上了水,才开门快步的走了出去。 海愿坐在床上,看看手里的杯子和另一只手里的饭碗,已经再没有心情吃下去了。那种隐约的不安不是没有道理的,海愿可以从钟离域细微的动作和眼神中就发现他应该是接到了什么消息的。 果然,曦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进门先是将门关紧,又来到床边将海愿手里的饭碗和水杯都接过去,在桌子上放好了,才转身回来定定的看着海愿。 “是什么事?”海愿看着曦那严肃的表情心里就是一沉,但还是尽量将声音放平缓,怕被曦感觉到了自己的紧张,就不会说的那么详细了。 “主子放心,并不是小世子的事情。”曦先挑最重要的话说完,让海愿先把提着的心放一放,才继续说道:“京城里似乎有了变化,是三皇子和王妃那边,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并不知道。” “哦,不是念儿就好。”海愿长长的出了口气,只要不是她的念儿病情相关的消息,那么没有消息就证明情况还没有恶化,其他的人和她关系不大。 “可是,听主上的意思,是想要让大皇子在这里安排好之后回去。应该是……”曦的声音压低了,凑近了海愿的耳边才说道:“应该是关乎于皇位大统的事情。” “呃,这个和我的关系更不大了。吃饱了,睡觉。”海愿没有想到曦去探听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事情,皇位神马的和自己真的是一点关系没有了。先不说自己现在是海国的神女了,单是原来蓝婠婠那蓝桐国长公主的身份就够自己头大了,现在真的除了安心做念儿的好妈妈、钟离域的好妻子,她不想有其他任何的名头了。 但海愿此时还无法想象这件关乎整个天启国大统的大事情,真的和她已经有了非同寻常的关系;而有一个新的磨练和挑战也正在等着她回去。 ==分割线== 当晚钟离域什么时候回来的海愿根本不知道,几天来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让海愿本来娇嫩、柔弱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支了,即使心里还反复的惦记着念儿,但脑袋一躺上枕头,就几乎是秒睡过去的。 直到第二天早上,海愿感到有人翻动了她几下,然后身子就轻飘飘的,之后又是像在摇篮里一样,只是比摇篮颠簸了些,直到有阳光刺到眼睛上海愿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背上赶路了;太阳也升的老高了,不然都不会刺到她的眼睛的。 “醒了?渴不渴?”钟离域把手臂收紧了,一只手拉紧了缰绳,另一只手托起了海愿靠在自己怀里的头,柔声的问着。 “刚刚是你给我穿的衣服?然后又抱我上马,跑了这么远?”海愿四下瞄了一眼,看到马匹已经奔出了城,而从两侧跟随的曦和那三位神女含笑又羡慕的眼神来看,就知道自己睡的太沉,真的是一路给钟离域抱过来的。小脸一红,海愿把头又埋进了钟离域的怀里。 “喝水吧。”没有理会海愿是不是做了鸵鸟,钟离域把马鞍桥上的水袋摘下来,递到了海愿的手里。 本来不怎么渴的海愿想了一下还是把水袋接了过来,用大水袋挡住了脸,仍然不好意思冒头出来。 “神女,这一路平坦了,不如你学学骑马吧。”看着海愿好半天还不好意从钟离域怀里露头,吉吉尔看一眼这支队伍最后面跑着的一匹空着的小红马,给了海愿一个积极的建议。 “哦,是啊,我其实可以自己骑马的。”这下子总算提醒了海愿,指了指后面的小红马,海愿想现在就骑上去才好。 钟离域知道海愿的脸皮薄,性子又倔犟,若是一直阻止反而激发了她别扭的性子,也不劝阻,向着夜挥了下手,夜便会意过来,拉马驰到那匹小红马的旁边,俯身将小红马拉过来,一路带到了钟离域的马旁边。 “海愿,坐稳了。”钟离域嘴角一勾,眉眼带笑,伸手擎住海愿的身子,直接将她从自己的马上放到了那匹小红马上,其动作虽然惊险,但总算钟离域骑术高超,手臂又够有力,将海愿放稳了还不忘将她的腰托着,怕她摔下去了。 “呀,吓死我了。”海愿慌忙的从夜的手里将缰绳拉过来抓紧了,才长出口气。刚刚真是有惊无险啊,她真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钟离域“扔”到小红马上了。 “好了,之前教你的骑术还记得吧,抓紧了缰绳,腿要加紧,马镫踩稳了,我们出发。”钟离域一边把要领重新向海愿说了一遍,看到海愿的姿势还算标准,伸手在她的小红马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自己也拉马一起冲了出去。 手里抓紧了缰绳,身子俯下来尽量保持着平衡,海愿听着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看着眼前飞快倒过去的景物和树木,在心里默默的喊着:念儿,等着娘亲,娘亲回来了。 188 念儿竟然是中毒 远远的看到天启国京城的围墙,海愿可以感觉自己的胸膛一下子就空了,好像整颗心都已经先飞出去了,飞到了皇城里的静心筑、飞到了念儿的身边。这几天的加紧骑行,已经让海愿的骑术精进了不少,手里的缰绳放松一些,脚下用力踢了踢马腹,那匹小红马就像是一朵红云,向着京城飘去。 虽然这期间有穆子羽飞鸽传来的消息,都是说念儿的情况还算稳定,但海愿的心却是一天急一天,现在终于回来了,更是闷着头就一心的想要进城去看念儿。 “站住,什么人?”在京城门口,海愿的马却被守城的士兵拦住了。 还没等海愿说话,夜的马匹先上前一步,把手里的令牌一扬,喝了一声:“让开。” “瑾王!”为首的小头目看了一眼令牌,有看看夜身后黑色骏马上的钟离域,身子一缩叫了一声,但那些人却没有马上闪开,虽然明显都认识钟离域,但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让路。 “难道本王回京还要圣旨吗?”钟离域将马带上前两步,高大的战马顺应着主人的意思打着响鼻,把地面踏的“踏踏”作响。 “不,不是,只是那些人……”为首的头头马上示意让开了路,但也只是让出了一条窄路,估计也就只能容得一人一骑过去,而且看向了那带着白猿、白狐和萨摩犬的三位神女,态度很明确:这三个要进去就不行了。 自从边界的守城出来,海愿就已经换回了天启国的服饰,但那三位神女已经习惯了海国的装扮,所以还是海国神女的打扮;而且她们三个样貌也分外特殊,加上带着那么三只看着就抢眼的神兽,也难怪会引人注意了。 “这是王妃的侍从,所以要一并进城。”夜把手里的马鞭一挥,他身后的几个一路随行的暗卫从左右聚拢过来,将那些不肯让路的士兵同海愿她们隔离开来,以便海愿和吉吉尔、古米拉、可可丽她们过去的时候士兵不会冲上来拦阻。 “回禀瑾王,这样小人太过为难了,小人也是有了命令在身才如此谨慎的,实在不是要得罪王爷啊。”那守城的小吏一见夜带着人打开了通道,让海愿她们往里走,也知道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小兵根本不可能是王爷暗卫的对手,所以只能一脸哀怨的求着,毕竟他是吃皇粮的,看的也是皇上、王爷们的脸色,哪一个他都不敢得罪,却最可能会成为出气筒和替罪羊。 “守好你的城,其他的不用管。”夜直接说了一句,钟离域则是紧抿着唇,眼神都没有瞟一下,就同海愿一起进了城门。 “域,可不可以直接去静心筑。”海愿虽然从进城门开始就感到了气氛不同寻常,但她心急的是念儿,无心这皇位大统,所以都不会在意谁封了城,要做什么,只是想要知道还能不能顺利的去静心筑。 “应该可以,我让夜去送信,曦带着她们几个先回瑾王府。”钟离域看了一眼那三位神女,知道从她们一进城开始就已经被注意到了,尤其是现在这样敏感的形式,再跟着去静心筑显然不合适。 “好。”海愿拉住马,转身对古米拉她们说道:“你们先跟着曦回去,我去去就回的。” “是。”古米拉、吉吉尔和可可丽自然都没有异议,跟着曦策马向着瑾王府方向去了,那三只神兽虽然在这京城的街道上挺扎眼,但一路小跑就没了影子,路人也就是看看美女与野兽的热闹,自然就散开了。 钟离域和海愿来到了宫门外,发现这里守皇城的卫兵总长换掉了,卫兵有两个认识的,另外一小队人像是临时调动过来的,钟离域都不认识。(.无弹窗广告) “瑾王!”门口认识钟离域的那两个上前施礼,但却没有将宫门让开,而是看看钟离域身边已经下马的海愿,眼神里有着探究,却碍于礼貌和钟离域的面子没有直接叫住海愿过来问话。 “这是宫牌,我只是要去静心筑的。”钟离域从腰间把入宫的玉牌解下来递了过去。按照平时,钟离域要去静心筑是不用留牌子的,因为静心筑还不是和皇宫相通,只有钟离域要进皇宫或是后宫的时候才会要求交出宫牌报备,但现在钟离域也知道情况不对,所以主动把玉牌拿了出来。 “这……”那两个士兵看看钟离域手里的玉牌没有直接接过来,转头又看看他们身后的卫兵总长,那总长没有过来,仍然面无表情的站在宫门里面,那两个士兵才面露难色的回头对钟离域说道:“刚刚您的暗卫已经带着金牌入宫请示了,瑾王还是稍稍等一下吧,若是有了宫中的令牌,我们才能放行的。” “要请示谁?进静心筑还需要禀告父王吗?”钟离域不明白了,自己从来进宫都是出入自由的,就连三年前的皇后娘娘还在,表面上也不会对自己有所阻拦的,怎么现在就不能进宫了。而且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对何人入宫这样的小事都要求向他请示呢。 “是刚刚被封为摄政王的三皇子。”那两个士兵中的一个小声说了一句,随即就赶紧低下了头,好像后悔自己不该怎么多嘴似的。 钟离域并不意外,但听到“摄政王”这个名头还是微微皱了下眉头。凡是皇子、宗亲都知道,摄政王本来只是一个虚设的称呼而已,现在父皇还未老矣,怎么会突然就将这样一个虚名给做实了,而且还是封给了三皇子钟离潼的! 虽然钟离域离开之前也参政,但却没有继任皇位的意思,但没有想到,自己才离开这几天日子,怎么三皇子就突然冒了出来呢。更何况,三皇子本身也是有能力竞争储君的,为何就突然要给自己弄个“摄政王”的名头出来呢。 “主子。”钟离域正在凝神想着,夜已经从宫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能看到是面金光闪闪的牌子,但夜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一路走的“呼呼”生风,不像是急的,倒像是在生气。 “夜,有了这个就可以进去吗?”海愿并没有在意不准随意进宫门的命令是谁下达的,但是看到夜手里捧着金牌回来,心里就落了底,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念儿了,再也顾不得其他的想法。 “是,请主子和夫人进去,不过……”夜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如果不是还有他主子钟离域在,估计都要吼起来了似的:“不过,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这入宫的金牌就要交还回去,如果主子和夫人要再进宫还要亲自去讨金牌。” “嗯。”钟离域的声音也分外的沉闷,现在又不是分心的时候,他也一心惦记着念儿,现在脑子里都有些乱了,也没有多想,让夜将金牌留下登记,拉着海愿便进了宫门,径直向静心筑走去。 若是平常,钟离域一到了宫门就会有内侍总管过来接应的,或是开路领着他去静心筑,或是带路去皇上那里。可是现在一路走过来,就连静心筑平时做答应的小厮也没有见一个,不禁又让钟离域吃惊不小。 直到静心筑的大门前,钟离域上前推门,才看到一个平时扫地打杂的内侍过来接应,叫了一声:“瑾王,快请,小世子还在王爷的寝室。”才引着钟离域向内庭走去。 一进到静心筑,钟离域就发现问题了,平时前面的大花园都是奇花异草竞相开放的,而现在花儿谢了大半不说,就连盆栽的造型都乱了,看起来是多日没有人修剪了,更为奇怪的是,就连之前海愿见过的那盆白茶也凋零了,只有几片看着不怎么鲜亮的叶子还挂在枝条上,花盆里的土也都干了,显然是主人没有心思侍弄,才搞成这样的。 “域……”海愿看看那些早没有了往日繁华的花草,心中一紧,她最怕是哥哥因为念儿的缘故才没有心思打理这些花草,如果真是那样,那念儿不知道多严重呢。 “放心,马上就要见到了,不会有事的。”钟离域拍拍海愿的手背,拉着她一路向里,穿过那扇半月形的门,朝着哥哥的寝室走去。 或许是里面的人听到了消息,再听到钟离域的脚步声便拉开了门,是之前随侍在哥哥身边多年的一个宫女,见到钟离域忙躬身施礼,也没有多话,就让开门口,请钟离域进去。 海愿跟着钟离域一进到屋里,就闻到了一股子草药的苦味儿,还隐约能听到细细的男声,在哼着什么,仔细听竟然是哥哥的声音。那宫女掀起后堂卧室的帘子,海愿退了一步,知道这是哥哥的寝室,所以让钟离域先进去。 海愿再进去,就看到哥哥正在地中央来回的踱步,怀里还抱着娇小的念儿,一边走着一边哼着不知道哪里听来的儿歌,还轻轻的拍着念儿的后背。念儿小小的脑袋靠在哥哥的肩膀上,身子紧紧的依偎在哥哥怀里,小手也抓着哥哥的衣襟,将哥哥那件雪白的玉蝉丝袍子都抓的皱皱巴巴了。 “念儿……”海愿见到念儿紧闭着眼睛,趴在哥哥的肩头动也不动,心里一酸快步抢上前去,柔声的叫着念儿的名字。 “刚刚睡了,今天闹的厉害,不肯吃又不肯睡,抱了好久才刚刚睡着了。”哥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到海愿那焦急的神情,又在念儿的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然后将已经睡着的念儿从肩膀上抱下来,递到了海愿的怀里。 “……”怀里念儿那娇小的身子很软,带着点奶香,但落在海愿手臂上的重量却一下子让海愿一直悬着的心充实起来,把念儿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想要用力拥紧却怕把他吵醒,只能轻轻的低头在念儿可爱的小脸蛋上亲了亲,泪水却已经滚落下来。 “海愿,坐下抱,念儿不会那么快醒的。”看到海愿抱着念儿已经泪珠成双对,哥哥忙指了指一边的软塌,让海愿坐下去,这样抱着念儿也能舒服点,随即抬头问钟离域:“遇到羽公子了吗?” “没啊,他去找我们了?”钟离域赶紧摇头,路上只有接到穆子羽传来的消息,说念儿还算稳定,但没有听到他要来找自己的消息啊。 “不,不是去找你们,只是想要找一种药草,但也是刚刚才出城不久的,算时间,我还以为你们会遇到呢。”哥哥忙解释着,随即又来到海愿身边,伸手试了试念儿的额头,看看没有发烧才安心下来,对钟离域说道:“我们去前厅说话?” 还没等钟离域点头,海愿急急的叫住了哥哥:“哥哥,如果是关于念儿的病情,那就直接说好了,不必对我有什么隐瞒,我可以接受的。” 听海愿这样说,钟离桪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钟离域,钟离域则是淡定的点了点头。他很清楚海愿的个性,宁愿知道真相坚强的去面对,也不想要做最后才知道的那个。 “念儿应该是中毒了,但究竟是什么毒,又是怎么中毒的,目前还不可知。御医看过,开过了药方,毒解了又犯,念儿的病也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什么都正常了,还可以自己下地去玩儿,情况糟糕的时候就会几天几夜的连续高烧,呕吐不止。”钟离桪说着,眉头也蹙了起来,想起这些日子念儿受的苦,一种自责爬上心头,他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念儿的。 “还不知道是什么毒?”海愿和钟离域都是一惊,海愿的心更是揪紧了,硬生生的疼。她没有忘记,上一世自己穿越到杀手海刹的身体里,那海刹就是因为中毒而死,就连她自己也是因为那余毒未清,生产的时候才会导致血崩而死的。 而且海愿听钟离域说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母体的时候就被毒素影响,念儿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除了不肯说话之外,还经常生病以至于昼夜难寝,现在听钟离桪这样一说,海愿真害怕是自己害了念儿,让念儿在娘胎的时候就没有一个好身体。 “海愿,你不必多想,念儿这次确实是中了外界的毒,但其毒诡异,一再的复发,御医束手无策,就连江湖见识老道的羽公子回来之后也没有看出究竟是什么毒的。”劝了劝海愿,二皇子钟离桪又转向钟离域解释道:“但羽公子认为念儿的毒似乎和一个秘族的毒有些像,所以想要去找一种试毒的药草,看看究竟他的猜测对不对。” “秘族?”钟离域的眉头一皱,问道:“羽说没说是什么秘族?” “他说是天山中的一个秘族,相传这个秘族只有女人,而未有男子的。而且这个秘族的毒药和解药也异常的奇怪,非一种特殊的药草不能试出来,但平时发作的症状就好像是感冒发烧一样。但毒不清,这症状就会越来越严重,直至……”后面的“死亡”两个字是钟离桪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但他即使不说,海愿和钟离域也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里都“咯噔”一声。 钟离域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问道:“那羽预计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有需要,钟离域义无反顾的要去帮忙的,毕竟念儿是自己的孩子,现在他回来了,是应该去接应穆子羽的。 “要去天山脚下寻找,起码来回路上也要七、八日了吧。”钟离桪也不确定时间,穆子羽离开的时候只说了尽快,但能不能找到需要的草药还不知道,最好能找到解药就一起带回来。 “海愿……”看看还抱着念儿轻轻拍着的海愿,钟离域拿不定主意是去一起找草药、还是应该留下和海愿一起照顾念儿的好。 “域,我可以照顾念儿的,你去接应穆子羽,如果方便就一路传消息回来。还有,我这里有冰魄,可以给念儿试试,应该会有效的。”海愿想起了冰魄,她之前就一直戴在身上的。 “不可。”看到海愿将冰魄取出来,钟离桪先一步阻拦下来,解释道:“听说那个天山下的秘族只有女人,所以研制的毒药都是阴性的,属凉,念儿还小,身子又虚,根本无法抵御冰魄的寒气。再加上念儿毒发的时候发高烧,外热内冷,更加危险的。” “既然这样……”听哥哥这样一说,海愿也没了主意,念儿比什么都重要,现在这样子看着还好,她不敢冒险在念儿的身上试验啊,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来试试。 “海愿,别急,我先带念儿回府去,你可以好好陪着他。我回去打理一下,做个简单的安排,然后就启程去接应羽,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把药草和解药都带回来的。”钟离域柔声的安慰着海愿,又看看在海愿怀里睡的还算安稳的念儿,对哥哥说道:“哥哥,我和海愿带念儿回去住几天,你这里……仔细的收拾一下吧。” 钟离域没有怪罪哥哥的意思,但他和哥哥心里都清楚,念儿在这静心筑里住的好好的,却突然就中毒了,虽然找不到下毒的人,也不知道究竟是用什么方法下毒的,但能够把毒放在这里的应该也是和宫里有关系的,而且为什么会对着念儿下手,也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这些都是要清查的根源。 “好。”钟离桪也明白钟离域的意思,这里确实需要好好彻查一下了。之前吃、喝、穿、用和玩具都检查过了,就连钟离桪怀疑的几个下人也遣走了,可念儿的毒还是时好时坏的,可见这件事一定是经过缜密计划的,而其后果也一定会是众人料想不到的严重。 “海愿,念儿给我,东西不用带了,把御医的药方带上就好。”钟离域伸手从海愿的怀里接过念儿。念儿虽然还小,也不重,这阵子中毒之后更是被折腾的没了二两肉,可海愿本来身子就娇小,也是一路急行赶回来的,更是瘦的眼窝深陷、皮包骨头了,钟离域知道海愿抱不动念儿的。 “这是药方,羽也看过,虽然药效不是很强,但还是可以退烧、祛毒的。只是毒不根除,还是会复发。”钟离桪忙从一边的小匣子里找出了念儿的药方。这段时间钟离桪对念儿更是小心备至,把药方亲自收着不说,就连念儿平日的饮食和煎好的药汁都要亲自尝一下才行,可还是没有找到中毒的根源,而钟离桪竟然也没有中毒的症状。 把海愿把药方收好,钟离域抱着念儿便出了门。门口的宫女依然跟着,帮忙开了中门,钟离桪却又从后面叫了一声:“等一下。” “怎么?”钟离域和海愿都不解的看着哥哥,不是说东西都不带着了,怎么又拿个布娃娃出来。但当钟离桪将那个娃娃拿到了近前,海愿和钟离域都明白了,那是海愿做的娃娃。 就是海愿回来之后,钟离域还没有认出她的时候,她偷偷躲在王府的后院给念儿缝好的那个娃娃,而且是个背带裤男娃娃。 “这是念儿喜欢的,他一直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也不吵闹,但自从你们离开之后,念儿就将这个娃娃一直抱着,就连以前他最喜欢的锁具都不要了。”钟离桪说着,海愿眼里的泪珠便又滚落下来,她好自私,也不是个好妈妈,认为念儿会有哥哥照顾的很好,就一再的离开念儿的身边,念儿那么乖,自然不会吵闹,所以才只会一直抱着这个娃娃,其实是用来想念自己的吧。 “给念儿带着吧,娃娃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的。”钟离桪拍拍海愿的肩膀,示意她也不必自责,然后将那个背带裤娃娃放在了海愿的手里。 海愿抱着那个娃娃,钟离域抱着念儿,一家三口从静心筑走了出来。远远的就看到宫门外的夜正向这边张望着,显然是一炷香的时间早就过了,之前请来的金牌不管用了。 见到钟离域抱着念儿走了出来,夜才松了口气,快步的迎上前去,向钟离域说道:“摄政王请主子过去叙旧。” 189 瀛盛帝的下马威 海愿知道,夜说的摄政王应该就是三皇子钟离潼了,但之前听说这位三皇子一直在边关,所以都没有见过。(.好看的小说)而从现在钟离域越发严肃的脸色来看,这件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的。 “夜,你送念儿和海愿回去,我独自去见三哥。”钟离域说完,将怀里还睡着的念儿放在海愿的怀里,夜马上去叫来了宫里随时应侯的马车。钟离域亲自将海愿扶了上去…… “呦,这应该就是弟妹吧,看着小两口还真是恩爱呢。”海愿刚刚在马车上坐稳,就听到车外面传来一个女声,听口音有些生硬,应该是来自异族或是经常说方言的地域,但口气里听着很是热络,就好象是早认识的老熟人一样。 海愿抱紧了念儿,抬头从车窗看过去,就看到宫门里面抬出了一顶轿子,轿子帘高挑着,里面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面容饱满、面色极白,体态丰满,不知道是因为胖的关系还是因为皮肤有些松弛了还微微有点双下巴,但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有神。单从面相上看,那年轻女人笑的倒是挺和煦,看不出是个什么路数的人。 但从宫里出来的,应该不是公主就是妃子了,所以海愿也只是大致看了一眼,就忙地下头去,阖首表示礼貌。却听到钟离域叫了一声“三嫂”,海愿才知道原来这个就是新晋“摄政王”的正王妃! “我是听说你们回来了,父皇和你三哥都一心惦记着,所以特意来这里接你们进宫去的。”那女人又扫了一眼还坐在马车上紧紧抱着念儿的海愿,叹了口气说道:“孩子又病了吗?带进去一起给御医看看吧,正好父皇身子微恙,御医也在呢。” “父皇微恙!”钟离域的声音里能听出真正的惊讶,转头看看已经坐上车的海愿,说道:“念儿睡了,让他们先回去,我去给父皇问安。” “一块儿去吧,再叫一顶轿子就是了。”说着,那位王妃就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也不用旁边跟随的宫女扶着,脚步很轻快的来到了海愿坐着的马车前面,探头向里面看着,直接向海愿说道:“我家二丫头也有这么大了,身体却好,回头常抱过来一起玩玩儿,小孩子不怕疯就怕一人孤单,闷着可不就是容易生病。” 这位三王妃的话说的挺热情,带着一股子朴实、关切的味道,让海愿一下子就想起了小溪村的李嫂子,那种见外的隔阂感顿时就少了,反而多了一份的亲昵和熟悉,忍不住抬头看着面前的王妃点了点头。 见海愿点头,那三王妃忙转头向钟离域说道:“走吧,看你这小心肝也不慌着回去了,一起进宫给父皇见见。你们这大婚的事情还要办不是,要不是父皇身子不好,只怕早就下旨了,你三哥也是天天忙着,我这身子……唉,走吧,别站着说话,当心孩子受凉。” 这位王妃说着,一边另一顶宫轿已经抬了过来,钟离域见也拗不过,何况自己回来京城没有马上去见父皇也确实不对,只好向海愿点点头,示意她下车,坐上轿子去看看皇上。 海愿的眉头一皱,心里有些打鼓。瀛盛帝她之前见过,算是明事理的好皇上,但现在自己又换了一个身份、一副样子,该如何解释才好,还是单单只承认自己是蓝桐国的长公主? 海愿抱着念儿坐上轿子之前,转头看了看钟离域,眼神里满是询问的意思。钟离域也懂海愿的心思,点点头,意思是:一切有我。 “瞧你们小两口亲热的,总是眉眼相对、四目传情的。”那三王妃似乎对海愿和钟离域之间的眼神交流特别留意,听她这样一说,海愿就忙坐进轿子里,顺手把帘子就放了下来。 轿子抬起来走的挺稳当,摇摇晃晃的让念儿在海愿的怀里睡的更香,看着念儿熟睡着的小脸像极了钟离域那张俊美的脸,海愿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的抚摸着念儿的脸蛋,露出了无比幸福的笑容。念儿小小的身子又缩了缩,紧紧的依偎进海愿的怀里。直到轿子停了下来,念儿才动了动,似乎因为轿子的摇晃停止了,有了转醒的迹象。 “念儿,我是娘亲,娘亲回来了。”海愿轻轻的抚摸下念儿的头,伏在念儿的耳边小声的说着。一是怕他骤然醒来发现没有在静心筑慌张,二是希望念儿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不至于以为是个梦。 果然,念儿的眼皮动了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开后愣愣的看着海愿好半晌,猛的张开小手一把就搂住了海愿的脖子。念儿的身子很纤瘦,但一双手臂此时却十分的有力,就好象是个小小男子汉在保护着自己心爱的东西一样,将海愿的脖子搂的都有些疼了。 “……”念儿虽然不说话,也不叫娘亲,但海愿却知道他的心思,一双眼睛湿润、模糊起来,同样拥紧了念儿,用脸蛋在他的小脸上轻轻的蹭着:“念儿乖,娘亲这次回来就再也不走了,一直都陪着念儿、守着念儿。” “哎呀呀,这是怎么啦?”轿帘一下子被掀开,那三王妃就站在外面,似乎一下子看到轿子里的海愿哭的满脸泪痕,有些莫名其妙了,就连叫着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三嫂,让她们歇歇再进去吧。麻烦三嫂先向父皇和三哥通禀一声,就说我回来了。”钟离域忙到近前,从三王妃的手里把轿帘拉过来重新盖好,遮住了里面正和念儿感受着团聚喜悦的海愿母子两个,找了个托辞让三王妃先离开一下。 “好,我先进去说一声。这是怎么着呢,好好的就哭了?”似乎对于轿子里的海愿和念儿那一幕分外的不理解,三王妃一边走着还一边叨咕着。 “海愿,好些了吗?”等到三王妃径直进了大殿,钟离域才隔着帘子问了一句。 “嗯,好了,我只是心疼念儿。”海愿回答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抽抽哒哒的应该还没有完全止住泪水,钟离域这才掀起轿帘,就看到念儿的一只小手还紧紧的勾着海愿的脖子,另一只小手忙着在海愿的脸蛋上擦着她脸上的泪痕。 一种揪心的感觉一下子把钟离域的胸口扯的生疼,这一幕如此的温馨又酸涩,那是只有亲情和血缘才会产生的相互理解和怜惜,如今在这对母子直接展露无遗。钟离域忍不住弯下腰,探身进去将海愿连同她怀里的念儿都紧紧的拥住,感觉到此时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他这一生一世都在渴望得到的珍宝,真不想再放开,只是…… “这又是怎么啦,还没好吗?”那个三王妃的声音又传来,钟离域忙放开手,从轿子里站直腰出来,就看到三王妃脚步轻快犹如一阵风似的又飘了出来,还一边说着:“父皇叫你们都进去呢,怕念儿刚醒了着凉,让我给送件披风过来。” 说完,三王妃将手里一件明黄色的披风展开来,以示她说的不假,确实是有皇上的口谕才出来的。而且这披风的颜色加上上面绣着的金龙图案也只能皇上才有,可见皇上对念儿真是上了心的。 “三嫂受累了,来回的跑了几次,念儿还小,这披风受不起的。(.好看的小说)”钟离域忙着躬身对着那件披风施礼,随即双手将披风接了过来,却没有给轿子里的念儿披上的意思。 “谢谢王妃,念儿醒了半天,不怕冷了。”海愿也忙着欠身施礼,不管现在自己是什么身份,从钟离域那边来算总是嫂子。海愿抱紧了念儿从轿子里出来,趁着弯腰的功夫忙用衣袖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才算是把这一节遮掩过去了。 但脸上的泪水是擦干了,可眼圈还红着,海愿站出来那三王妃就眼尖的看着了,又扫一眼海愿抱着念儿的手,一边引着海愿和钟离域往里走,一边说着:“念儿真是有福,看你这赢弱娇小的模样,却这么喜欢孩子啊;今后就是大婚了,你对念儿也不会亏待了,再好好的生养几个,钟离氏的血脉就丰盈了。” 那三王妃不知道本来就是直性子,还是故意说话就大着嗓门,而且好像也毫不避讳什么宫规,或是要像是大户千金那样低声细语,所以一路这样说着,里面的人应该就是听到了,才到了大殿门口,就听到里面威严苍老的声音传来:“潼儿,见见你媳妇去,让她嗓门小点,回头把鬼招来。”这声音、这口气明显应该就是瀛盛帝无疑。 “扑哧。”三王妃听到这话自己先笑了,也不用旁人动手,伸手就自己推开了宫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就又说笑着:“父皇安好了吧,嗓门也不小呢。您五媳妇也来了,看嗓门倒是不大,就我一个也招不来鬼,放心吧。” 这门里门外的一通说笑,倒是让气氛一下子轻松、融合了不少,海愿抱着念儿在后面跟着,直觉上这个三王妃竟然有点大观园里王熙凤的味道,就是不知道她那性子是不是除了爱说笑,人也和王熙凤一样的是个操持命、管家虎。 三王妃先进去,随后是钟离域,再之后才是海愿。这间大殿显然是平时用来家宴或是宴请重要而少数宾客的,除了正中央一张软塌和一个长桌之外,两边摆着的也是矮塌和地桌;桌椅一共也不超过十套,围拢成半圆形,而且左右距离也很近,显然是为了方便来这里的人说话的,足以显示出贵族之外的一种亲近来。 海愿抱着念儿没抬头,一脸的平和、不卑不亢的站在钟离域身后,她知道自己无需多做解释,钟离域会替她安排的很好。而且现在再见瀛盛帝也不再是三年前了,没有了那个恶皇后,就连太子钟离钏也远去了边关,危险应该也不存在了。 “域,刚刚回来?念儿还好吗?”瀛盛帝的声音仍然威严,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钟离域忙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父皇安好?域儿不孝,父皇微恙也没能身侧侍奉。” “起来吧,我又不是大毛病,就是之前的隐疾发作了,还是头疼。快把念儿给我抱过来看看。”瀛盛帝是真的心疼念儿,一见面就忙着问了两次,钟离域起身看看还紧紧搂住海愿脖子的念儿,过去轻声的商量着:“念儿好些吗?皇爷爷叫你过去呢。” 念儿仍是不说话,但似乎想了想,才松开了海愿的脖子,点了点头。钟离域这才抱过了念儿,向瀛盛帝走去。 海愿怀里空了,手里还捏着之前的那个娃娃,站在大殿当中微微有些不自在,默默的就退开两步,却感觉身后有人伸手推了一把,海愿慌忙扭头,就看到那个三王妃正伸手,显然是刚刚她推了海愿。 见海愿回头不解的看着自己,三王妃咧嘴一笑,没有回答海愿为什么推了她,而是径直朝着前面软塌上正接过念儿抱在怀里的瀛盛帝叫道:“父皇,您就只见着孙子了,没见着媳妇?这小丫头见外,儿子给你抱去了,心里慌着要躲呢。”她这一句话,不但吸引了榻上瀛盛帝的注意,就连下手边的钟离潼也看了过来。 海愿知道她这一嚷自己也躲不开了,忙收敛了心神,也不退了,半垂着头站的笔直,等着瀛盛帝问话。 “你就是蓝婠婠?”瀛盛帝把念儿抱在怀里,果然也注意到了海愿,沉声的问着。之前蓝桐国要通婚的事情给钟离域拒绝了,两国形式分外紧张,后来就传出消息,不知道这个长公主怎么就自己跑到了钟离域身边,还把钟离域给迷住了,之后一直相伴左右,寸步不离。听说就连这次跑到了海国,也是跟着这个女人,而且还把念儿也抛下了,一走就是近两个月! “是。”这下,不用等钟离域帮她想说词了,只要回答瀛盛帝的话就好了。但海愿不敢直接那么气势汹汹的说“我是海愿”了,太多的牵扯,只能让她承认自己是蓝婠婠。 只是,出乎了海愿的意料,瀛盛帝竟然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一转话题,对着身边的钟离潼说道:“去叫御医过来给念儿看看,不是还没走吗?” “是,没走,在后面配药呢。”钟离潼马上起身,亲自往后面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就有两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走了进来。其中的一个海愿认识,正是之前在她怀孕的时候给自己诊脉的,当时那老大夫应该还只是给皇子、皇亲们诊病的,想必这三年是高升了,可以直接给皇上看病了。 不过这期间瀛盛帝也一直没有再搭理海愿,几乎就当她是个透明人,只知道个名字,就将她晾上了。钟离域也没人理,两人就仍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御医给念儿诊脉。 “启禀皇上,小世子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没有太大的起色。”两个御医给念儿看完了,略微商量了一下回禀着,之后又开了调理的药方才退了下去,这一次,大殿里再没了外人,瀛盛帝才把眼神又看向了海愿。 海愿心里也明白了,刚刚那一番冷落,应该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在这里晾一会儿,等到心虚了再问,不是就都说了。 果然,瀛盛帝再开口,就直奔主题:“那长公主什么时候回蓝桐国去?” 海愿被这突然的一个问题问的真有些懵了,她虽然回答了自己是蓝婠婠,可从骨子里她就是海愿,又怎么会想要回蓝桐国去呢。而且别说是蓝桐国,就连海国她也不会再回去了,现在有念儿在身边、有钟离域,他们父子到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家啊。 见海愿半晌也不回话,瀛盛帝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开口道:“长公主如此身份,就屈于我天启的瑾王府,又没名没分的不好听吧。域儿荒唐、鲁莽,若是有对公主不敬的地方我自然责罚,我马上叫域儿备下豪华的车辇和重礼,择日送长公主回蓝桐吧。” “不,我不会去,我……” “域儿已经拒婚,听说又有海国的皇上选妃一事,我天启小国,实在难以留下长公主大驾了。”没有等海愿说完,瀛盛帝就她的话截住了,把怀里的念儿紧紧一抱,站起身来就要离开,显然是连念儿都要带走了。 海愿一见慌了,赶紧迈步就要上前,被钟离域赶紧抓住了,示意她先别急。而念儿如此聪明,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双小手伸向了海愿的方向,急急的叫着“娘亲”。 “啊呀,父皇怎么了,人家母慈子孝、刚刚见面还没亲热够呢,您怎么就把孩子抢了呢。”那位王熙凤似的三王妃倒是赶紧上前,顾及礼数不敢直接去拉瀛盛帝,倒是扯住了念儿的衣角。 “澄儿回来。”见自家的王妃倒是上去闹了,一边的三皇子钟离潼这才开口了,叫的应该是三王妃的闺名。 “快来帮着劝劝吧,念儿病不是还没好,闹腾起来又发作了。父皇您消消气,外面的都是传言,不尽不实的不能信。而且不是蓝桐国有意和亲嘛,现在长公主过来也是正常,只要把大婚的事情操办了,不就团圆了吗。” “谢父皇恩典,域儿请父皇下旨赐婚。”听到有人帮衬着,钟离域拉着海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现在不让海愿走是必需的,更不能让皇上生气,把念儿也留下了。 “唉……”看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念儿,又看看已经泪水涟涟的海愿,又瞧瞧一脸焦急的钟离域,瀛盛帝毕竟也还是身为人父,心就软了下来,叹了口气,对着海愿说道:“念儿是我天启钟离氏的嫡传皇子,你发誓不是另有所图才接近念儿的?” 海愿这才明白,原来瀛盛帝是怕念儿非自己亲生,自己又是别国的公主身份,将来会对念儿不好。可是,现在怎么解释念儿就是自己的孩子呢,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自己这个后妈是另有所图吧。 “父皇,她是……”钟离域自然也急,但也深知这样的事情难以一时说清楚,只好把“她是海愿”四个字又咽了回去,换了一个口气急急的说道:“她是心底善良、温柔的女子,对念儿更是一见就喜欢;念儿从不与人亲近,却也一下子就认了娘亲;父皇知道,域儿之前拒婚也是因为念儿,如今念儿喜欢她,我与她又有了真情,还恳请父皇开恩,下旨赐婚吧。” “赐婚?之前你拒婚,蓝桐国已经收了和亲的诏书,现在父皇如何赐婚?”瀛盛帝虽然脸色还是沉沉的,但已经又抱了念儿坐了回来,可见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但念儿却还是大哭不止,哭着哭着,竟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吐了瀛盛帝一身不说,就连榻上也全是秽物。瀛盛帝赶紧又站了起来,一边的宫人过来忙着打扫,那三王妃顺势就将念儿从瀛盛帝怀里抱了过来,转身又抱给了海愿。 念儿一回到海愿的怀里就不哭了,海愿一边给念儿擦着嘴上的秽物,一边感激的向三王妃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她,念儿一定给其他的宫人抱开了,海愿难道要上去抢人吗。 “唉,先回去吧,好好照顾念儿。”瀛盛帝身上的衣服给念儿吐脏了,这会儿也不好当着媳妇的面就脱下来换,自然是要先去后面更衣。再见念儿回到海愿的怀里真的就不哭了,瀛盛帝也摇头表示无奈,却又舍不得念儿再哭,只好摆摆手,示意钟离域和海愿先带着念儿回去,此事应该是拖后再议了。 见事情真的有了转还的余地,海愿自然高兴,拍着念儿的背哄着,又赶紧向瀛盛帝谢恩,钟离域也谢恩,见瀛盛帝要走,忙又说请示着:“父皇,域儿要马上出京城一趟,少则十天,多则半月,去给念儿找治病的草药,这段时间,就让婠婠留在王府照顾念儿吧。” 钟离域是真的急着给念儿找草药不假,以此想要试探一下瀛盛帝的意思也是真的,此时海愿和钟离域都眼巴巴的看着瀛盛帝,等着他首肯…… 190 白猿的突然攻击 看着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念儿哭花了小脸的海愿,再看看终于不哭了的念儿,瀛盛帝叹了口气:“唉,去吧,去吧。(.)长公主就暂住在瑾王府,屈尊贵体照顾念儿几天。域儿,你回来之后亲自去蓝桐一趟吧,不要因为长公主的事情再起纷争。”瀛盛帝挥挥手,有着儿大不由爷的无奈,随即到后堂换衣服去了。 而海愿抱着念儿,又看看钟离域,也总算是微微放下了心。毕竟这十天、半月之内,自己是得到允许和念儿在一起的,不然,按照规矩自己也会公主因为蓝桐国长公主的身份,不知道给安排到哪里了呢。 “行了,别楞了,带着念儿回去吧,回头我和你三哥再去你府上看你们。”三王妃说着,一边又亲自从宫人的手里接过一杯水给念儿漱口,然后才差人去备轿。 “谢谢三嫂了,不敢劳动三哥、三嫂,域这次回来带着念儿去王府拜望。”钟离域此时对三王妃也颇为感谢,之前没有太多的接触还不觉得,现在倒是感觉这个三嫂很有些人情味儿的,心地也好。 “你就放心的去给念儿找草药,我平时没事带着两个丫头找你家念儿玩去,小孩子总是要有个伴儿的。”见钟离域和海愿将要出门,三王妃又说了一声,其情很是热络,倒是很有些家人和亲戚的味道,说的海愿心里一热,回头对着她感激又温柔的一笑,才和钟离域离开。 外面的宫轿还等着,钟离域扶海愿上轿,又摸摸念儿的小脸,见他不哭了也没有发烧,才让人起轿,一路回到了宫门。却见到宫门口竟然停着静心筑的轿子,哥哥钟离桪一脸焦急的站在轿外,正向着这边张望着。 “域,你们回来了!”见到钟离域回来,钟离桪忙迎了上去。 “哥哥,还有事?”钟离域不明白,怎么自己前脚刚刚离开,哥哥就这么着急了,这倒是不像是哥哥平时一向温润的性格了。 “听说……”钟离桪看了下四周,才低声说道:“摄政王请你过去,我自然担心。”按照兄弟间的辈份,钟离桪是二皇子,理应身份在身为三皇子的钟离潼之上,但现在就连二皇子都用了“摄政王”这个尊称,可见三皇子这个摄政王当的并非只是一个名分了。 而钟离域显然也从钟离桪的口气中听出了异常,心念一沉,转头对夜说道:“护送海愿回瑾王府,我再去静心筑和哥哥坐坐。” “域?!”海愿听到钟离桪说话,但是肯定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所以从轿子里下来换乘马车的时候好奇的问着,不知道钟离域为什么又要回去了。 “没事,你先回去,有暗卫一直跟着,夜也随侍在马车周围,不会有事的。”钟离域说完,将念儿接过来亲了亲才放上马车,又扶着海愿上车,直到看着马车驶离了才跟着哥哥向静心筑走去。 路上,钟离域和哥哥都没有说话,险防着隔墙有耳,到了静心筑也是将近身的内侍和宫女都遣开了;按照常理,以钟离域的功力,靠近屋子十步之内的人都会被发现,所以这样说话只要低声一些还是安全的。 “哥哥疑心三哥什么?”钟离域先开口,实在没有想到哥哥居然对三皇子钟离潼小心提防。 其实钟离潼和他们接触的并不多的,就好象四皇子钟离烨一样,被恶皇后早早就派去了边关,多年未回,直到自辞了太子位的钟离钏过去接替了他的位置,才有机会调回京城。但回来也是不久,又去了另一处驻守,所以在钟离域和海愿去了海国之后才回来的,却不知怎么,才两个月不到,突然就被封为了摄政王了,而且这摄政王的位置一稳,只怕就不会再离开京城了吧。 “不是疑心什么,而是父皇好像三年前中了毒、迷失了心智一样,竟然突然把潼召回京城,还马上就封了摄政王,尤其是潼自从被封为摄政王之后,竟然把宫门戒备森严了,就连京城也是不允许随意进出了,如此奇怪的举动父皇竟然不生疑,就连上朝都不是每日必到了,而是经常称病,由潼来暂时处理朝中事务。如此反常的诸多事情,让我不能不有心留意啊;你才一出了静心筑,马上又被潼和父皇找去了,我自然心急。” “父皇是突然把三哥召回来的?”钟离域记得他和海愿去海国之前,还没有听说父皇要把钟离潼召回来的消息,但当时父皇却有打算叫大皇子钟离钏回来。想了一下,钟离域猜测着:“难道是大哥不肯回来,我又总是无心朝政,父皇身体报恙,朝中无人作主,所以父皇才急着找了三哥回来?” “自从三年前宫乱之后,父皇对你的期望最大,但你久久不肯接任储君之位,父皇心念落空也是有情可原,如果说是因为父皇身体报恙,也应该是找人接替储君之位,这摄政王确实封的奇怪了。”钟离桪和钟离域都已经无心太子之位;而钟离烨又自幼不在天启,几乎等于和天启国脱了节;而皇上其实更清楚,钟离钏根本不是自己亲生,这储君之位当然也不会封给大皇子了;所以算下来,钟离潼做太子位倒是合理应当的,但摄政王之说就太过突然了。 钟离域也最想不透的就是这一点,仔细想了一下才说道:“那在我和海愿离开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以至于父皇心神不宁,才突然有此反常的举动呢?” “这倒是没有……”钟离桪仔细的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钟离域说道:“就是皇宫闹了一次刺客,听说是西南的边塞的一个异族,不满父皇征税、占地,多次上奏未果,族长竟然派了一队人入宫,企图挟持父皇,写一道停止征地的诏书。” “哦!后来怎么样?”钟离域听到这里倒是一笑,好奇是什么族人竟然有此幼稚的想法。试想一下,就算那队人真的可以成事,难道威胁着皇上写下的诏书就做数了吗?难道皇上得了自由,不会有心报复,把这一族人都给灭个干净吗?若是真有能力进了宫,又得手能靠近皇上身边,只怕就不是写诏书这样简单的事情,而是改朝换代的大事情了。 “能怎样?天启的皇宫真是好玩儿的吗?刺客自然尽数捉了,那个异族也是父皇派潼去剿灭的,之后才说潼平乱有功,急召回宫了;再之后马上就封了摄政王。”钟离桪说着,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拉住钟离域的手,谨慎的说道:“难道这异族之变就是……” 钟离域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确实不是他所知道的,不能妄自猜测,加上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并没有过于密切的关注京城的事情,所以竟然连闹了刺客这样“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就连他在边关和钟离钏所知道的情况,也无非就是京城里三皇子有了戒备,或许跟争位有关,当时钟离域都没有得到消息,说钟离潼已经被封为了摄政王。 “其实,这皇位你我都已经无心了,若是潼有心为父皇分忧,我们自然不会有异议的,就只怕潼久未在京,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晓,所以这次回来才是来势汹汹。(.无弹窗广告)”钟离桪也摇了摇头,其实他们兄弟几个走的都不近,若不是三年前把皇后这个毒瘤铲除了,只怕到现在兄弟五个还四分五裂,没有可以在京城落脚的余地呢。可是现在才太平三年而已,难道就有人看着太子之位空悬,而有了异心吗。 “刚刚我见三嫂倒是热络,对海愿也颇具善意,怎么都不像是三哥会有异动的情形啊。”钟离域又仔细想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如果说三皇子钟离潼真的有意挑起纷争,大可在刚刚父皇要拆散海愿和念儿的时候不动声色,让自己为了夺回念儿、保住海愿和父皇闹翻,这样一来对他不是更为有利嘛。 “三王妃……”钟离桪皱了皱眉,最后有些无奈的说道:“她对念儿确实不错,可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总不踏实,怕她是别有所图啊。” “别有所图?”钟离域默念了一遍哥哥的话,却一时真的难以想出究竟念儿身上会有什么是三嫂要图谋的。 “域,你是念儿的爹,你自然不会觉得,可念儿毕竟在父皇心中是嫡亲的长孙,其他人又怎么会没有想法呢?何况,我钟离氏一直子孙不旺,偏偏我们兄弟几个都还未娶妻立下正妃和世子,就连我也已经被父皇问过多次了,何况是有了正妃却还未有世子的潼呢。” 钟离桪的一句话倒是正好戳在了点子上,钟离域也马上就想起,刚刚瀛盛帝也曾经怀疑海愿是不是另有目的才接近念儿的。试想一下三王妃的心情和目的,如果除了真心的对念儿好,起目的也不外有二。 一是在父皇面前讨好,让父皇认为她心善、人乖,不会对她和钟离潼多做防备,要图谋皇位自然更为容易;二是可以迷惑钟离域,让钟离域对钟离潼不会设防。试想一下,钟离域在京城多年,又有三年前的平宫乱之功,所以钟离潼此时最大的障碍自然非钟离域莫属,讨好了念儿,自然也就稳住了钟离域。 另外,还有一个方向是钟离域想了再三才想到的,就是关乎海愿的身份,若是海愿真心对念儿,三王妃只要抓住这一点,也讨好了海愿;以海愿蓝桐国长公主的身份,拉拢过来就等于抓住了蓝桐国做靠山,只要海愿能念着她的好,起码钟离潼的进退都有了分寸了。 “哥哥,若是如此看来,只怕笑里藏刀最令人防不胜防啊。”钟离域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悬了起来。 “所以说,海愿不可太善良了,若是你前脚离开,身后有人图谋,岂不危险。”钟离桪最担心的事情也无非如此,海愿的善良一向都是致命伤。对于哥哥和钟离域来说这是海愿的一个优点,可是落在别人的手里,就是足以致命的弱点了。 “不妨,我相信海愿的,为了念儿,她也会睁大眼睛。而且……”钟离域一笑,想起了之前在海国的那个海愿,说道:“而且海愿已经有了太多的转变,再不是任人欺负的海愿了,她有眼睛自然会去分辨。” “可若是万一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海愿的善良是骨子里的,她最感恩,最念着别人对她的好,若是海愿心软……”钟离桪忍不住提醒着。 “海愿的善良不是针对所有人的。”钟离域这次笑的更加自信,他其实已经发现了海愿的改变,那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一股气势,再不平凡也不软弱,而是有心要成为真正的强者。自己可以守护她一生一世,但又希望她可以更加羽翼丰满,可以和自己傲世携手,既然如此,那放手由她去做、完全的相信她又何妨呢。 “如此最好,海愿确实坚韧,但也是缺少一些磨练而已,若是今后做了你的瑾王妃,投身在这皇族的纷争之中,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早早的磨练总比最后遍体鳞伤要好的多。”钟离桪本来最珍惜海愿的那份纯净,但身为皇子的自己和钟离域,总是无法摆脱身份的无奈和皇权的争斗,从前和皇后与太子如此,现在又是一个三皇子钟离潼,再之后呢! “哥哥,你在静心筑也要小心,我回去安排一下明日就动身去和羽汇合,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我必回来。中途消息也不会中断的,你放心好了。” “好,你放心去吧,瑾王府我也会帮你留意,时时传消息给你。”钟离桪向来沉静,但心中最是有数的。钟离域也知道哥哥的心思缜密,兄弟之间却也没有拘礼称谢,只是向哥哥告别才离开了静心筑,快马回了瑾王府。 ==分割线== 在马车上,海愿用手捧起念儿的小脸亲了又亲,念儿乖巧的用小手紧紧的搂住海愿的脖子,同样亲密的把自己的小脸和额头一直在海愿的脸蛋上蹭着。只是念儿虽然表现的如此亲热,却仍是一句话不说,偶尔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望着海愿,眼里的笑意就是在叫“娘亲”了。 “念儿,这个给你,是你外婆和一个公公送的哦,带上就会帮你解开心结。”海愿马上想起了塔塔送给自己的那只荷包,具体地说应该是“奴”送给念儿的。而奴感知心灵的能力海愿可是见识过的,所以赶紧从怀里将荷包掏出来,仔细的给念儿挂在胸前,又塞进衣服里面,贴身的放着,不忘嘱咐着:“念儿记得,这荷包不能离身的,起码还是你外婆对你的一片爱心。” 一个荷包能有多大的神秘能量海愿其实不敢肯定,也不一定就会盲目的崇信这荷包可以完全又迅速的将念儿的自闭症治好,对这样的自闭症患儿最好的治疗办法当然还是用耐心和爱去感染他;但海愿也知道这是塔塔的一片真心,退一步讲,就算荷包本身没有作用,这也是一份爱的表达,值得念儿戴在身上的。 念儿乖巧的点点头,笑着用小手捂住了胸前那个荷包的位置,虽然仍是没有说话,但海愿也欣慰了不少,不会有什么神药的,这个荷包也不能给念儿才带上就让他抛开心结,“哇哇”的说话吧。 同样用慈爱的微笑回复念儿,海愿拥紧了怀里的念儿,用自己的脑门和念儿的小脑门顶在一起,一对开心的母子笑嘻嘻的顶牛牛,又互相拥抱着你点点我的鼻子,我揉揉你的头发,其乐融融又无比的幸福在两人的周围洋溢着。就连随侍在马车旁边的夜都被这满车的幸福所感染,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瑾王府此时倒是热闹了许多,先不说凭空多了好几个人,单是进了王府的那三只神兽就够那些下人们好奇了。虽然狐狸和狗大家见的多了,可那头壮硕的白猿真的太过少见,加上可可丽因为身子娇小,平时都是喜欢坐在白猿的肩膀上,就格外引人注意了。 海愿一回来,带着念儿也是最先看到了院子里坐在白猿肩膀上的可可丽,虽然下人们站的还远,大都拘礼不敢近前,但也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几步看着那头比成年男子还高壮许多的白猿,时不时还好奇的问几个问题。 “娘亲……”念儿一路也未出声,但看到那只大白猿眼里也是一阵的好奇和开心,小孩子天性就是爱冒险,又喜好动物,自然想要过去,伸着小手指了指,不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海愿看懂了。 “那是猿,白猿。是可可丽的神兽,娘亲抱你过去看看。”海愿一边给念儿解释着,一边抱着念儿走近了白猿,可可丽坐在白猿的肩膀上看的更远,一下就看到了海愿抱着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娃娃进来,向吉吉尔和古米拉做了个手势,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向海愿迎了过来。 “猿……”念儿不知道是第一次见到猿有些兴奋,还是刚刚给他戴上的荷包真的有了作用,竟然跟着海愿的解释叫了一声。虽然声音稚嫩、语调不太清晰,但海愿却听的真切,心中一喜,将念儿抱的更紧了。 “神女,这就是你儿子?”古米拉看看海愿怀里的念儿,那张漂亮的小脸蛋真心的就是钟离域的翻版,虽然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海愿会对念儿视如己出(其实谁都知道蓝桐国的长公主没有生过孩子的,海愿也无法一直解释自己魂穿的事情,就干脆对外人承认是钟离域的孩子,自己视如己出了),但不是有句话叫爱屋及乌嘛,又见海愿看念儿的眼神真诚,自然的就用了儿子的称呼。 “是啊,我儿子很漂亮吧。念儿,叫阿姨,这是古米拉阿姨。这是吉吉尔阿姨,这是……”介绍到可可丽的时候,海愿微微一顿,不知道怎么介绍好了,论年纪可可丽可以做阿姨了,可是现在看外貌可可丽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做姐姐才对啊。 “好吧,我承认我是可可丽姐姐,就让她们两个占个便宜吧。”可可丽也知道海愿停顿下来是在踌躇自己的称呼,之间伸手拉了拉念儿手,自我介绍着。 “猿……”念儿并没有逐一礼貌的问好,依旧只是对那只壮硕的白猿感兴趣,一只手被可可丽拉着,另一只小手就忍不住向着白猿伸出,应该是想要摸一摸白猿身上那雪白的毛。 当念儿的小手将要触摸到那只白猿臂上的白毛的时候,那只白猿猛的仰头高声嘶叫了一声,手臂一挥就向着念儿伸过来的小手横扫过去。 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海愿只是在听到白猿高声吼叫的时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怕念儿害怕,抱着念儿后退了一步,也幸好海愿及时退了这一步,白猿的那只巨大有力的手臂才没有打到念儿的小手上。 如此的变故也让一边的曦和夜一惊,同时出手向白猿攻击过去;另一边的吉吉尔和古米拉也明白过来,分别去拉白猿的左右两只手臂,但同时也挡住了曦和夜对白猿的突然攻击。吉吉尔和古米拉知道白猿突然发脾气定然有原因,所以挡住曦和夜,是怕白猿被误伤,双方都有误会,只要解释清楚就好了。 “雪儿,怎么啦?”可可丽反应算是最快的,因为她从听到白猿的叫声开始就知道她的白猿不对劲儿了,所以在白猿挥手臂要打念儿的时候,可可丽就拍着白猿的脑袋,强行示意它后退,不然单凭海愿退后的那一步,又怎么能一下子就险险的躲开白猿的攻击呢。 “嗷嗷嗷……”白猿被可可丽问着,摇头大声的吼叫着,声音里满是激动和愤愤,就连还不太懂得兽语的海愿和根本不懂得兽语的曦和夜也听出来了。 “怎么?他是你的仇人?”可可丽显然是最能听懂白猿“说话”的人,但是听到白猿吼过之后,竟然好奇的指着海愿怀里的念儿! 191 念儿会说大西瓜 任谁都没有想到,白猿雪儿竟然是把海愿包在怀里的念儿当作了仇人,所以才挥着手臂打了过去!可是念儿才多大啊,不要说和白猿有仇,就是见也是第一次和白猿见到的,怎么会有仇呢?这一点,可可丽不明白,就连海愿和其他人也都不相信了。 “雪儿,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可丽拍了拍白猿雪儿的头,将它高壮的身形带后面一点,和众人拉开了距离,就好象是一对互相信任的老朋友在认真谈话一样,而且可可丽用的也是类似于方言的话,应该是专门用来和白猿交流的语言。 一人一猿,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哩咕噜”了好半天,众人都在外面看着好奇怪,可可丽才点了点头,拉着白猿又回到众人面前,认真的问着海愿:“念儿的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雪儿说闻到念儿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儿,就和它的仇人身上发出来的一样。雪儿的娘亲就是被一个带着这种香味儿的人杀害的。它娘亲的尸体上带着那种特殊的香味儿,雪儿当时还在幼年,但对那种味道一直铭记在心,所以刚刚突然闻到了,就不顾一切的攻击了。” “什么?”海愿感觉荒唐,其他也都是纷纷摇头。念儿和白猿没有见过不说,单是从年龄上看,念儿才三岁而已,这只白猿起码十几岁了,念儿又怎么会去杀害白猿的娘亲呢。只怕白猿雪儿的娘亲遇害的时候,就连海愿还都未成年呢,根本不会和凶手有半点的关系啊。 “是的,经过我的解释,雪儿也知道没有这种可能了,所以不会再冲动的去伤害念儿了,但是它希望我们可以找出念儿身上那特别的香味儿是什么,它还是想要为它的娘亲报仇的。”可可丽拍拍白猿的头,白猿也表态似的低声叫着,表示不会再伤害念儿了。 海愿抱着念儿却微微发愣,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从念儿怀里将在马车上给念儿戴在脖子上的那个塔塔送给念儿的荷包掏了出来。念儿之前一直留在静心筑,海愿也没有闻到念儿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有这个荷包里面装着香草的。但海愿却暗自希望,白猿说的香味儿不会是因为这个荷包,如果真是如此,那就…… 可可丽将荷包接过来递给了雪儿,众人都在眼巴巴的屏住呼吸等着看结果。只是,可可丽将荷包都已经放到了雪儿的面前,距离鼻子如此之近了,雪儿还是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可可丽,摇了摇头。 “雪儿说不是这个。”可可丽将荷包又交还给海愿,海愿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随即将荷包又给念儿挂在了身上。但还有什么呢?海愿上下打量了一下念儿,又把念儿身上的口袋都翻出来仔细的检查着。 念儿的衣服上只有一个小口袋,是空空的;腰间带着一个小绣包,里面装着那把黄金七窍玲珑锁,那是瀛盛帝送给念儿的,念儿喜欢自然戴在身边;海愿又将念儿的外褂掀开,摸摸绸缎裤子边儿,有一个小侧兜,兜里也是空的;里外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海愿奇怪了。 “那……让雪儿过去闻闻行吗?”可可丽也奇怪,在念儿身上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为什么会让雪儿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呢。 “好吧。”海愿点点头,因为她相信可可丽,也知道白猿既然能做神兽就是通灵性的,所以将念儿向上抱了抱,等着白猿自己来嗅嗅。 可可丽先是拍了拍白猿的脑门,“叽哩咕噜”的和它说了几句,应该是嘱咐白猿雪儿要保持冷静,随即才让白猿上前去闻闻念儿。而曦和夜此时也紧张起来,全身戒备着就站在海愿和念儿的身边,随时准备着怕白猿突然发性子,伤了海愿和念儿。 白猿却很安静,把硕大的头低下来,那一只乌黑湿润的鼻子张着大鼻孔,向念儿嗅了过来,但动作很缓慢,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出是雪儿听懂了可可丽的话,怕动作紧张的吓到了念儿。 或许是白猿小心翼翼的动作显得很可爱,又或是它那雪白的毛蹭到了念儿的脸上,念儿忍不住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小脸可爱又灿烂的像是阳光中的小雏菊,笑声也很是明媚。念儿一笑,就好象满天的阴霾都将散去一样,海愿的心也随之轻松起来。 而白猿在念儿的身上嗅了嗅,看出是很仔细的在闻,但似乎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可以看出白猿明显阴沉的脸色而已。当白猿的头再抬起来,包括海愿在内的人都看到白猿雪儿轻轻的摇了摇头。是没有找到?! 而白猿随即“叽哩咕噜”的向着可可丽叫了几声,好象是在表达着什么意思。可可丽听后才告诉海愿:念儿的身上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那气味确实是从念儿身上发出来的,应该是念儿吃了什么东西,那味道就留在了念儿身上。 “留在念儿的身上!”海愿听了这话心里一惊,随即将念儿抱的紧紧的,才向可可丽说道:“念儿是中毒了,如果雪儿闻的不错,那会不会是投毒的人用的是同一种草药?” “有这种可能,等我问问雪儿,看看它娘亲是怎么被害的,知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可可丽说完,又拉着白猿雪儿到一边叽哩咕噜去了。 而此时钟离域也正好回来,看到海愿皱眉沉思,径直来到海愿身边,伸手把念儿从海愿怀里抱过来,让海愿可以轻松一下,柔声的问道:“怎么啦?” “可可丽说白猿雪儿从念儿的身上闻到一股香味儿,和当初雪儿的娘亲被害的时候它闻到的香味儿是一样的。但我又把念儿的身上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雪儿闻出来,那味道应该是从念儿的身体里发出来的,我就在猜想,念儿所中的毒,和当初伤害雪儿娘亲的会不会是同一种毒,下毒的人又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听海愿说完,钟离域的眉头也微微一蹙,仔细的等着可可丽和白猿交谈,虽然不知道可可丽在说什么,但和海愿等人一样紧张的想要知道结果。 可可丽和白猿说了一阵,比划了半天才见可可丽停了下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又转回到众人面前,向大家解释道:“雪儿说应该是一种秘制的毒草药,闻着是一种香草的味道,但其毒性时强时弱,究竟什么程度可以导致死亡雪儿也不清楚,但那个仇人身上带着那种毒草药,也就自然会有那种味道了。而投毒的人应该是一个女人,因为雪儿是生长在天山的雪猿,那里的山上和雪猿的族群接触的只有天山的一个秘族,那个族里全部都是女人!” “天山的?秘族!”钟离域的眼神幽暗深邃,暗自的重复着可可丽说的话,脑中反复的思量着,最后抬头看向了海愿。海愿一样的也看向了钟离域,他们两个都知道穆子羽是去了天山,看来这天山秘族确实和念儿中毒的事情有极大的关系。 “海愿,我收拾一下,立刻去接应羽。”钟离域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天山的秘族确实不容小视,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只有女人的天山秘族要对念儿下手,但钟离域却也同样担心对情况尚未明了的穆子羽会有危险。 “好,路上小心。”海愿点点头,此时即担心念儿,也知道钟离域同样的担心穆子羽,毕竟兄弟一样情深,何况穆子羽是为了念儿才去的。 “你在家里一样小心,现在对念儿下手的人是谁、有何目的尚不知晓,我不在你身边,只怕那只手会……”钟离域现在最怕的是敌人躲在暗处,而其根本目的不单单要对付念儿,而是要通过念儿对付自己和海愿。不然,又怎么会让念儿中毒这么久而只是毒发、病重,却没有危及生命呢。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就算是为了念儿,我也会睁大眼睛,把周围都看的清清楚楚。”海愿淡淡的一笑,笑容里不只是有往日的温柔,更多的已经是无比的坚强和自信了。 “夜和曦都留下,我带暗卫走,另外这个是风情楼的令牌,你有事可以叫夜去风情楼把消息传出去,我就可以知道了。”钟离域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黄金的牌子,但这块牌子很小,大概其也就比一块麻将牌大不了多少,但上面的花纹十分精美,正面的风情楼三个阳刻的字更是苍劲有力,显示着一种别样的威严,这应该就是风情楼楼主才可以使用的令牌,原本钟离域就是风情楼的楼主,所以才有的。 “夜和你同去吧,这一路艰险,如果让夜留下我会更加担心你的。我这里有曦作伴,还有吉吉尔、可可丽她们三个,肯定不会有事的。你又不是长久的不回,只是十天半个月而已,放心好了。”海愿不肯让夜留下,一来真的担心钟离域,二来也因为夜还是个男人,留在身边也不方便。 钟离域点点头,又看看可可丽和吉吉尔、古米拉她们,这一路过来,钟离域对于这三位神女倒是也有了些看法,知道她们虽然身为异族,但也十分重情义,对海愿也十分尊重、推崇,虽然还没有到见面跪拜的程度,但其心肯定是向着海愿的,尤其是古米拉,做事十分的沉稳、独到,可以帮海愿很多,现在有了她们三个,也确实可以放心不少。 “好吧,夜跟我走,我会快去快回的,你和念儿没事不要出府,什么事情也不必理会,只要安心等我回来就好。”钟离域说完,带着夜去了前厅,应该是向管家等人仔细的交代一番,海愿抱着念儿进屋,将念儿放在床上休息,她则是抓紧时间帮钟离域收拾了几件衣服,包成一个小包再出来,正好钟离域回来向她告别。 “海愿,本来想要陪着你和念儿多留一晚的,只是现在情况特殊,我担心羽独自上路太过危险,所以就连夜启程了,你多加小心就好。”钟离域紧紧的拥住了海愿,又过去在念儿的额头和脸蛋上亲了又亲,才依依不舍的放开海愿和念儿,转身向门口走去。 “域,放心好了,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早就变的强大了,我会照顾好念儿,等着你平安回来的。”海愿送到门口,没有过多的温情脉脉,也没有泪水涟涟、凄凄切切,而是坚强又阳光的一笑,挥动着小手。海愿想要让钟离域带着自己的笑容上路,希望他看到自己的坚强也会安心很多。 同样的挥着手,钟离域向海愿点了点头,他懂海愿的意思,他明白她要表露的坚强,他也同样相信此时的海愿已经有了可以保护念儿的力量,自然走的更加的坚定、踏实。 ==分割线== 钟离域离开的第四天…… “主子,这是主上的信。”当曦把那只信鸽的脚环交给海愿的时候,海愿正和念儿在王府后院那个世外桃源翻着地,把一颗颗的花儿种子种进土里。 “我看看,你父王在信里都说了什么啊。”海愿把手在花布围裙上擦了擦,拉起还蹲在地上的念儿一起坐到了一边的小椅子上,把念儿抱上自己的膝盖,海愿把那个不大的布条展开,念着:“已经和羽会合,正全力赶往天山。” 看看念儿同样认真的看着布条上的字,海愿又指着上面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念儿读了一遍,然后将布条又递还给曦,交代她把消息也传一份去风情楼,让月痕也可以知道穆子羽和钟离域的消息。 “主子,羽公子那么细心的一个人,又那么喜欢月痕姑娘,只怕给月痕姑娘的信早就到了吧。”曦提醒着海愿,这消息应该是一式两份的,海愿收到了,月痕应该也一样会收到的,报平安的信息穆子羽不会忘的。 “那不一样,我们也传一份过去,月痕就更安心一点,毕竟月痕和羽的宝宝还小,羽又是为了我们跑前跑后的离开那么久,按道理我这边也应该传个平安的消息过去的。两边都有了消息,月痕会更安心的。”海愿说完,又想了想,拉着念儿从椅子上起身,母子两个一起来到了那几棵相思果树下。 那相思果就是原本的离果,但自从三年前钟离域将那几棵果树带回来种在了这王府的后院,就真的改名为相思果了。海愿上次刚刚回到王府的时候,这相思果的果树还是刚刚结果,现在两、三个月过去了,树上的果子已经熟了,红彤彤的挂在树上,离的近了就可以闻到一股子的甜香味儿。 “曦,去找个篮子过来,你亲自去送信儿,顺便带些相思果过去。念儿,先帮娘亲拿着哈。”海愿说着,跷起脚尖从树上摘了几个果子下来,伸手递给了念儿,念儿笑呵呵的抬着小脸,看着树上的果子红的可爱,接过一个就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另外几个则是用小手扯着衣襟兜住,等曦拿着篮子过来的时候,念儿的小嘴边上已经沾着红红甜甜的果汁,而衣襟前已经兜了好些个果子了。 “主子,这果子真甜。”一边从念儿的衣襟上把相思果放进篮子里,曦也忍不住就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这果子她从在小溪村陪着海愿的时候就见过,只是当时就听说这是离果,所以怕没有好兆头都不敢吃。但自从这离果被钟离域带回了王府,说来也巧,果树三年才结果,而今年正好就是第三年的第一次结果,而海愿居然就回来了,这果子可不就是相思果嘛,哪里还有一点离果的意思呢。 “是啊,还记得当初,我就是从树上采这个果子吃,然后又给域吃。当时他告诉我这叫离果,没有人会吃的,因为兆头不好,吃过的人会分离,可我不信,执意的就吃了;域当时好像也吃了,但吃的很不开心。现在想想,估计那个家伙那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吧。” 回忆着往事,海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如果不是在迷惘森林的那段日子,海愿真不知道会和钟离域之间演变成什么样子,但现在想想,突然发现钟离域似乎动情比自己还早,只是他并不知道而已。若不是动情,他那样孤傲的人,又怎么会几次三番的救了自己呢。 “主子,你笑吧,笑的把果子都扔地上了。”曦的声音传来,才打断了海愿的回忆,再低头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刚刚想的太过入神,竟然把摘下来的果子又直接就扔在了地上,既没有递给念儿,也没有放在曦的篮子里。 “唉……日子过的好快呢,转眼念儿都这么大了,我却没有给念儿喂过一次奶,也没有机会给他换尿片。”海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低头一边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果子,一边悠悠的说着。对于念儿那段襁褓中的照顾的缺失,是海愿心里最大的遗憾。而对于钟离域的感情和感谢一样的说也说不完。 “主子,现在不是都好了嘛,小世子也慢慢健康了,主子和主上也团聚了,只要这次主上一回来,小世子就完全好了,你们全家也就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曦看出了海愿眼里的一丝遗憾,忙把海愿手里的果子接过来,耐心的劝慰着。 “是啊,一切都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很快就可以幸福的永远在一起了。”海愿笑了,笑容很明媚也很灿烂,她对于未来从来都是有着美好憧憬的,但心里也深知,憧憬的再美好,却往往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她还是需要更加坚强的去面对,就算是为了保护好那份美好的幸福吧,她不会容许任何人有机会来破坏的。 “西……瓜……”海愿还有些愣愣出神的时候,突然念儿开口说了一句,那声音有些软糯,更多的是生硬,两个字的音节都不连贯了,但海愿和曦都听清楚了,那是念儿在说话! “念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再给娘亲说一遍。”海愿一下子激动不已,却又因为怕吓到念儿,只能尽量把已经颤抖不已的声音放平静,蹲下身双手握住念儿的肩膀,急急的问着。 “西……瓜……,大……西……瓜……”念儿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就重复的说了一遍,同时还在西瓜的前面加上了一个“大”字,小手也在指着地里的一片西瓜秧。 海愿和曦同时顺着念儿的小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在西瓜秧的几片叶子下面,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大西瓜。西瓜应该已经熟透了,除了圆溜溜的肚皮在太阳下发着油亮的光之外,那深青色的花纹也显得分外的清晰。 而海愿和曦激动不已的却不是这个西瓜长得多大、多圆、多好看,而是因为那是念儿除了叫过“娘亲”之外,主动说的三个字;而且还是和娘亲、父王等等都没有任何关联的词,也不是念儿在如何着急的情况下被逼着说的。这样一个进步就意味着,念儿主动说话了,念儿已经开始学会用语言来表达他的意思了,那就是说,念儿的自闭症已经开始有了明显的好转。 “念儿,没错,那是西瓜,大西瓜,娘亲以前很会种西瓜的。曦,快去,把那个西瓜摘下来,我们和念儿吃西瓜。”海愿激动不已,不知道该和念儿说什么,还是该让曦怎么做,只知道想要和念儿继续说话,让念儿保持住这份说话的热情。 “念儿,你和娘亲一起说――吃……西……瓜!” “吃……西……瓜……”念儿果然重复了一句,虽然和刚念儿说的大西瓜只有一个字的区别,但念儿肯跟着海愿学着说了,这比之前念儿永远都是不出声的看着海愿的那个表情真的生动多了。 泪水,不知不觉的就在海愿的脸颊滑落下来,那是激动和幸福的泪水! 192 念儿再毒发 念儿开始好转了,不再是那个只有平静淡定眼神的自闭症儿童,海愿的心里五味杂陈,但最多的还是说不出的喜悦。(.)抱起念儿在地上使劲的转上一大圈,海愿又和曦把这个后院里熟了的大西瓜都摘下来,一个送去给月痕,另外的几个分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来尝尝。那不仅仅是西瓜的味道,还有海愿想要和大家分享的喜悦的味道。 念儿也很开心,一张小脸笑的更加灿烂,标准的小正太模样带着股子钟离域式的美艳,海愿越看越开心,真没法想象,自己儿子现在就这么妖孽迷人,长大了多招女孩子喜欢啊。 “海愿,这西瓜是你种的?”因为这阵子朝夕相处也很熟悉了,可可丽和吉吉尔、古米拉都一致的对海愿用名字相称,而且不是叫她婠婠,是叫她海愿的。 “这个不是我种的,是我回来之前,域种下的,曦照顾的。”海愿娇小的身形却一只手拉着念儿,另一只手抱着一只圆溜溜的大西瓜,一张小脸笑的分外的美丽,原本就娇美的容颜此时好像朵儿向阳花。 “哦,他还会这个。”吉吉尔帮海愿把西瓜接过来,放在小桌上,可可丽虽然比海愿还要娇小的身子却又那么点爽快的急性子,一伸手从靴子筒里拔出了匕首,就要对着西瓜下手,却给古米拉一伸手拦住了。 “你这刀子怎么说都是靴子里拿出来的,你用它切了西瓜谁来吃呢,还是找西瓜刀来吧。”明明知道古米拉是玩笑的话,可可丽不生气但装作凶狠的样子,手一挥推开了古米拉,跑去找西瓜刀了,留下海愿她们笑成了一团。 “主子,这个我给月痕姑娘送去,顺便传个消息给主上,您留个话儿吧。”曦把手里的篮子用块白布盖好,把西瓜找块包袱皮包好提着,标准的小村姑模样,倒是显得分外的质朴可爱。 “嗯,就给域说,念儿等他回来叫他一声父王呢。”海愿笑着又摸摸念儿的头,心里泛起无比的甜蜜和幸福。 “好了,好了,西瓜刀来了。”海愿和曦刚刚说完,曦前脚才走,可可丽就举着西瓜刀跑回来,手起刀落很利索的把西瓜切开,分成一块块的三角块,还不忘给她的白猿雪儿也来上那么一块,还不住的赞着:“确实不错,好甜哦。” “哎呀呀,什么味道那么甜啊!”海愿她们几个正各种啃着西瓜,不住的赞着,有爽快的声音从前院就直传了过来。海愿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只是不明白这个三王嫂怎么突然来了。 果然,穿过角门往后院来的是那个微微发福但风姿绰约的三王妃,现在应该叫摄政王妃才对,她身边跟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身后还跟着瑾王府的管家,看来是要送信给海愿,但管家显然没有这个王妃腿快,反而就落后了。 “王嫂,快请,哪一阵香风把您吹来了呢。”海愿虽然有些惊讶,但却对这个爽直又利落的三王妃颇有好感,而且如果不是她,现在念儿可能也不会在自己身边了,又怎么会好的这么快呢。 “什么香风不香风的,我不是说了有空带我家两个丫头来玩儿,今儿个赶巧了,还有西瓜吃,我可就不客气了。”进来看到桌上的西瓜,三王妃倒是没有客气,一手拿起一块递给了身边的两个女孩,那不见外的架势倒是让这院子里的气氛又随和了不少。 海愿见这位王妃不拘谨,向一边跟着想要报信却没说上话的管家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吉吉尔她们虽然也没有因为突然多了一个外人而有过多的拘谨,只是因为互不认识,吉吉尔、可可丽和古米拉顾及着礼貌和海愿的面子,怕被说成主仆不分,还是带着各自的神兽退了下去。但只有海愿知道,她们其实应该离开的不远,也只是到了暗处而已,但还是会保持警惕待在附近的。 “哎呀,那三个姑娘长的真是好看,身边的那是什么呀,猴子吗?真大。”三王妃看一眼已经从后门退出去的三个神女和各自的神兽,视线在那只高大壮硕的白猿的背影上多停了一刻,好奇的问着。 “猿,白猿。”意外的,海愿还没有开口,一边还在吃着西瓜的念儿竟然回答了一句,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三王妃也惊讶不已,向海愿恭喜道:“哎呀,念儿会说话了?我刚刚回来的时候见他,还是一副正眼都不肯看我的样子,现在居然会回我的话了呢,真好啊。” 听了三王妃的话,海愿有些不好意思,忙带着歉意向三王妃解释着:“王嫂别怪念儿,念儿只是有些轻微的自闭症,那是病,不是念儿本意没有礼貌不理人的。现在念儿确实好了很多,会知道回答别人的话了,下次再见了王嫂,我让他向您问好。” “哎呀,一家人哪有那么客气呢。我家两个丫头不是一样惯着嘛,还没啥毛病呢,进门到现在不是也没叫人,就知道吃西瓜,把嘴巴都堵上了。”虽然是说着自己的女儿,但三王妃的眼里满是笑意,海愿也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又看看两个漂亮可爱的女孩,伸手摸摸两个宝贝可爱的脸蛋,真心的喜欢,柔声的问道:“可爱的小公主,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呢?” “六岁,我叫姐姐。” “三岁,我叫妹妹。” “扑哧”两个宝贝天真可爱的回答让海愿忍不住一下笑出声来,一边的三王妃倒是好像不好意思了,伸手摸摸大女儿的头,替她说道:“这个叫柔儿,小的叫叶儿。大的先天不足,生了就小猫似的柔弱,所以就那么个名儿了;小的这个生的时候是早春,我们当时还在边界,不及这京城暖和,我就见窗户台上的一棵木槿花刚发出几个嫩芽,就叫叶儿了。(.好看的小说)” 听到这位王妃竟然说的如此恳切真诚,海愿的心念倒是一动,加上这两次的接触,海愿发现这个王妃除了人爽快,也不像是扭扭捏捏的小姐性格,忍不住又些好奇又很热络的问道:“其实听王嫂的说话真是一个爽快人,倒不像是官家小姐那么拘谨了。” “哎呀,你也听出来了,我就是个糙人,哪有官家小姐的命呢。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让我做了王妃呢,你也别拘谨,叫我小名就行,我叫澄儿,娘家姓蒙,双名澄澄。” 听三王妃这样一说,海愿倒是觉得姓“蒙”的真不多,听着感觉应该是少数民族的姓氏。而见海愿微微发愣,那三王妃倒是主动的解释着:“我这是个异族的姓氏,说起来也算是个族里的公主。当年摄政王还在边关,我们两个就认识了,虽然是个皇子吧,但多年未回京城,显然是个不受宠的。把我们的婚事向京城递了折子,正好当年的皇后娘娘就准了,想必是没有想着让王爷再回京吧,我也算是白捡个王妃的名头。只是三年前那皇后倒了,我们才回来的,现在竟然有机会到了这步繁华、富贵,我也真是命好。” 听三王妃这样一解释,海愿就明白了,当年的恶毒皇后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坐稳太子之位,害个哥哥钟离桪,又将三皇子远派边关,把四皇子自幼送去蓝桐国做质子,若不是身为五皇子的钟离域隐忍蛰伏,只怕也早就遭遇毒手了。而三皇子在边关娶妻生子,自然顺了皇后的心思,就想让三皇子一辈子都老死边关才好,当然会同意这桩婚事了。 “三王嫂也是贵人,不然哪里有这么大的福分呢。”海愿替这个女人高兴着,毕竟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能回到京城并且受到重用,这位三皇子、摄政王算是有了好前程,而这位王妃虽然不是什么根基深厚的朝中官宦千金,但那一份的朴实韶华也是难能可贵的。 “哎呀,说的还是见外,不是说了叫小名儿就行,我不是做惯了主子的人,府里上下都是王妃王妃的叫着,我听着都累了。本来以为你是个公主,会挺大的架子呢,其实前几天一见你那小模样,我就知道你是个温柔善良的主儿,所以才有意和你亲近的,你可别当我高攀着你哈。”三王妃爽快利落的性子说的海愿心里敞亮,两人嘻嘻笑笑的随意说着些话,倒是又拉近了不小的距离。 另一边,念儿和两个可爱漂亮的小公主也玩儿的很是开心,虽然海愿不知道以前念儿有没有和其他的小朋友玩儿过,但是现在看来,虽然念儿不说话,但是肯把他一直装在口袋里的黄金七窍玲珑锁拿出来,和姐姐、妹妹一起分享着。两个小公主也不怕生,翻翻各自的口袋,似乎也有些个小玩意和念儿一起玩儿不亦乐乎。 “看看,小孩子都是要一起玩儿才开心。念儿最近好些吗?有没有再发烧。”和海愿说了一会儿,三王妃又看看一边玩儿的开心的三个宝贝,笑着关心起来。 “还好,回来这几天就是晚上睡的不太安稳,但没有再发烧。御医开的方子也一直在吃,就希望域能早点回来,把解药带回来吧。”海愿摇摇头,表示念儿的情况还算稳定。 “那就好,小孩子玩着不怕累,就怕生病了没精神,当娘的心里也急啊。我生了两个丫头都还宝贝着,你这么个儿子,还是皇上的嫡亲长孙,怎么能不矜贵呢。”三王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看看天色说道:“也不早了,来了好一会儿呢,也该回去了。今儿是摄政王和皇上出去打猎了,我才得空过来坐坐,平时摄政王在家,我都是陪着他身边,给他端水倒茶的。想必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我得回去给他打理个衣裳啥的,骑马跑了半天,总是有些灰尘啥的。” “蒙姐姐和摄政王还真是恩爱呢。”海愿早已经改口叫起了姐姐,两人之间也是亲日好像真的妯娌一样,并没有见外,见三王妃要走,海愿又在相思果的树上摘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用一块雪白的手帕包好,送给了两个可爱的小公主。 “这果子倒是稀奇,我还真没见过的。”看了看那几棵相思树,三王妃一脸的好奇着。 “这是相思果,本来就是在一个闭塞的小山林里才有的。我看这果子鲜红可爱,味道也很甜美,所以就带出来栽种了。” “哦,那我谢了,改天再来你这儿玩玩儿。你这小院真好,比我们那个王府和亲近多了。回头我也把自己家后院收拾一下,弄的好像我们寨子一样,也有些亲近感。”一边说着,三王妃过去拉着两个小公主道别,母女三人才笑嘻嘻的向门口走去。 “主子。”直到三王妃和两位小公主都走远了,曦才从暗处跳出来。她去风情楼给冷月痕送了东西又传了消息就回来了,只是看到海愿和这位摄政王王妃在热络的说着话,不便出来打扰,现在才现身出来回话。 “回来了,月痕那边还好吗?宝宝好不好?”和三王妃闲话了这么半天,海愿感觉好像多了一个朋友般的欣喜,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一边帮念儿擦擦玩耍时头上的汗水,一边问着月痕的情况。海愿还打算着抽空去看看月痕和她的宝贝女儿呢。 “都好,这是月痕姑娘让我带回来的信。”曦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便条签递给了海愿。海愿打开看看,上面没有很多的字,大致意思就是谢谢海愿的东西,说父亲冷澈也很想念海愿,另外问问念儿的情况,邀请海愿有空过去坐坐,还说这边有了钟离域的消息传来,会马上派人送过来的。 “真好,原来师傅也还记得我。”把便条签折好,海愿想起了那个有些孩子气的冷澈师傅,那是一种对亲人般的思念和对父辈的孝心,海愿想着有机会会去看看冷澈的。 “娘亲,饿。”念儿轻轻拉了拉海愿的衣角,说了一声,海愿这才想起都过了下午茶的时间了,平时都会给念儿准备一些小点心的,今天只顾着说话倒是忘了,念儿还就只是吃了些西瓜,连午觉都还没睡呢。 忙着抱起念儿,海愿在念儿小脸上亲了亲,现在临时自己下厨来不及了,就叫曦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厨娘准备的点心。曦回来的时候端了一碗香芋糯米粥,还有两个豆沙包,海愿吃一个,念儿吃一个;那粥甜甜的、糯糯的,念儿似乎很喜欢,一小碗粥都喝了。 “念儿,我们去睡午觉吧,虽然晚了点儿,但不睡觉的宝宝不容易长高高哦。”给念儿把嘴角的粥水和豆沙都擦拭干净,海愿拉着念儿的小手就回到了后院的这间小屋里。屋里的东西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已经多了些许的温馨和人气,海愿相信,等钟离域再回来的时候,这里的人气会更旺,温馨会更多的。 “念儿,我们就在这里睡午觉。其实你出生的地方和这里一模一样的,我们重温一下幸福吧,娘亲抱你一起睡。”把念儿抱到床上,海愿帮念儿脱下了小布鞋和外褂,让念儿躺在床里面,她自己合衣倒在了外面,让念儿枕着自己的胳膊,一对母子头抵着头,亲亲密密的样子。 只是过了一会儿,念儿翻了个身,却还是没有闭上眼睛要睡觉的意思。海愿知道念儿应该是困了的,因为已经比平时午睡的时间晚了很多,却不知道念儿怎么就睡不着了,轻声的问着:“念儿怎么了,为什么不睡呢?” “娃娃,布娃娃。”念儿又把身子转过来,对着海愿说着。 “哦,原来是那个娃娃没有在。”海愿这才想起来,念儿是因为没有那个自己给他做的布娃娃在身边,不习惯了。想必这么多日子在静心筑,念儿也是每天抱着那个布娃娃入睡的,就连现在回到海愿的身边,还是一样每次入睡前都要抱着的。只是现在那个娃娃还在钟离域的寝室,没有带过来。 “主子,我去拿回来吧。”曦马上从暗处现身,她是海愿的影子,但同样的对念儿关心备至,所以听到了念儿的要求就马上应承下来。 “好,谢谢了。”海愿向曦点点头,随即又轻轻的拍拍念儿,柔声的哄着:“好啦,曦阿姨去给你取娃娃了,你闭上眼睛慢慢等哦,曦阿姨马上就回来的。” 念儿很乖巧的点点头,随即闭上了眼睛,但从他虽然紧闭但还是轻轻颤动的睫毛上来看,海愿就知道没有那个布娃娃,念儿根本不会真正安心睡觉的。好在曦的轻功够好,脚力很快,不一会儿就再次回来,把手里拿着的那个布娃娃放在了念儿的身边。 念儿马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布娃娃,对着曦感谢的一笑,然后又乖巧的闭上了眼睛。这次,念儿的怀里搂着布娃娃,似乎也安心多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念儿在自己怀里沉稳的呼吸,感受着念儿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的奶香,拥着念儿小而柔软的身子,海愿知道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平淡的但很充实,那是她一直就想要抓住的幸福感觉。 不知不觉间,海愿也沉沉的睡着了,梦里念儿乖巧可爱的追逐着蝴蝶,她和钟离域带着微笑在花丛边看着,那是一幅无比温馨又美好的画面,美的让海愿在梦中都勾起了嘴角,带着甜蜜的笑容。 “主子,主子!”猛然间,海愿被曦叫醒,曦还在不住的摇着海愿的肩膀,海愿才知道自己是睡的太沉了,正要起身,才感觉肩膀沉沉的,想起念儿还睡在自己怀里,忙着问曦:“怎么了?” “主子,你没有感觉小世子的呼吸不对吗?”曦的脸色很紧张,伸手指了指还躺在海愿怀里的念儿。 海愿一惊,忙转头看向了还枕着自己胳膊睡着的念儿。念儿怀里紧紧的抱着那个布娃娃,但一张小脸已经通红好像火烧一样,呼吸发沉而且粗重,带着点鼻音,好像喉咙被卡住了一样,就连小眉毛也紧紧的皱成了一团,显然睡的不安稳,也十分的不舒服。 “是啊,念儿发烧了。”海愿忙伸手摸摸念儿的额头,手下的温度烫的吓人,而且念儿那“呼噜噜”的鼻音也显示他此时应该是呼吸困难的。海愿一阵的心疼和自责,自己竟然连念儿睡在身边都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如果不是曦及时听到了来叫醒自己,念儿不知道要难受到什么时候呢。 “快去请大夫吧,念儿是不是毒发了。”海愿心急,翻身起来将念儿紧紧的抱着,催着曦去请大夫,曦忙着点头,一转身就跳出了门口,走的很急。 而一直在外面不远处随侍的可可丽、吉吉尔和古米拉见到曦匆忙的就跑了出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忙着也进屋来,就看到海愿抱着念儿小声的召唤着,柔声的哄着,但声音里已经带着颤抖,眼泪就在眼圈里不停的打转。 “海愿,别急,给念儿喝点水吧。”古米拉忙从桌上倒一杯水过来,吉吉尔则是去了厨房找来一把勺子,帮着海愿把水一勺一勺的喂到念儿的嘴里去。可是不知道是念儿烧的太难受,已经意识不清了,还是他喉咙不舒服根本喝不进水,大部分的水都顺着念儿的嘴角流下来,打湿了衣襟和脖颈。 见念儿连水都不肯喝了,海愿心里更急,眼里的泪珠就滚落下来,无比自责的抽泣着:“都是我,竟然睡着了,又睡的那么沉,连念儿不舒服都不知道,我不是好妈妈。” “睡的太沉?”吉吉尔听海愿这样说,想要好言劝慰一番,忙说道:“这不是醒了吗,没事的,念儿不要紧,也许刚刚才发病呢。” “不,不是,不是我自己醒的,是曦听到念儿呼吸的声音不对,才来摇醒我的。”海愿一边自责的垂泪,一边摇着头说着。 “摇醒你?”吉吉尔和古米拉都是满脸的疑惑,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可可丽却急急的说道:“不会吧,就算是普通人,睡午觉也不会沉到要人摇醒的程度啊,是不是你也哪里不对劲儿了?” 可可丽说着,一边的古米拉和吉吉尔同时点头,古米拉虽然不懂医术,但还是过来拉住了海愿的手腕,试试她的脉象,一般习武之人都是可以通过脉象知道一些简单的中毒或是中了迷药的迹象的。 “脉象不稳,但查不出原因。”古米拉在海愿的脉上按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但也可以肯定,海愿确实也是中了某种不知名的药物或是毒,所以才会一下子昏睡过去的。 “可是……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啊,从未出过门,也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外人,更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怎么就中毒了呢?”海愿不解,她在这王府里都是小心翼翼的,给念儿吃的东西也都是自己亲自做的,怎么就…… “呀,我想起来了,今天的下午茶我和念儿吃了厨房的东西,每人一个豆沙包,念儿还喝了一碗香芋糯米粥。”海愿猛的警醒过来,自己今天和念儿确实吃了别人做的东西。 “我去叫管家过来。”吉吉尔马上就出去,这几天和这王府里上下的人也都认识的差不多了,管家也知道这三位是新王妃的随身护卫,所以格外的优待和客气,吉吉尔去找管家,自然是要叫厨娘来问个明白。 海愿心里更着急的是御医什么时候来,但现在若是能够找到念儿和自己中毒的真相也是好的,起码御医来了更可以对症下药。果然,不一会儿管家就匆匆的赶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显然就是做了豆沙包和香芋糯米粥的厨娘。 其中高个微胖的一个先回了话:“回夫人、管家,豆沙包是我做的,可都是厨房里常用的食材,做好了也不是单单只有小世子和夫人吃了,本来做了一盘子是六个,您几位也一人一个吃了的。”那厨娘说完指着古米拉和吉吉尔、可可丽。 “哦,是了,我还给了雪儿一个。”可可丽也想起来,她们三个见曦回来了,在暗中陪着海愿,她们三个确实去了厨房吃过豆沙包。而白狐和狗狗都不爱吃甜的,所以可可丽就给了白猿雪儿一个豆沙包的。 “回夫人、管家,香芋糯米粥是我做的,之前午饭的时候管家您不是吃过了,都没有问题啊。”另一个厨娘矮一些,倒是不胖不瘦,但说的也很诚实,指着管家说道。 “是啊,这粥一大锅的,我们家的婆娘也吃了啊,都没事。”管家也点头,确实他也吃了粥,可是都没问题啊。 “那还有没有剩下的,等御医来了让御医查验。”海愿点点头,抱紧了念儿,虽然心里着急,可是没有随意冤枉好人的意思。如果这两个厨娘是冤枉的,她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草菅人命,还是要查清楚的。就算粥和豆沙包真的有问题,也许也不是这两个厨娘直接放在里面的毒呢。 “回夫人,豆沙包没有了,只做了六个,平时都知道您自己给小世子做东西,所以是给这三位准备的。”那个高大微胖的厨娘也是一脸的焦急,怕是自己百口莫辩啊。大门大户里屈死的鬼多了,主子一个不高兴宰杀个下人就跟碾死个蚂蚁一样,虽然这瑾王府里的主子还没有这样的,王爷也是冷静沉稳的人,可这新来的夫人什么性子谁知道呢。平时看着带笑,一脸的温柔恬静,真是狠心起来,她们这些下人都没有好日子过活了。 “粥还有,还有的,我马上去盛了过来,请夫人查验吧。”另一个做了粥的厨娘心里也有点哆嗦,挺害怕的。但好在她做的东西还有,盛过来让她当着主子的面儿喝进去都行,她敢证明自己没有做坏事,不亏心。倒是那个做豆沙包的,现在死无对证了,真心的说不清楚呢。 “去吧。”海愿点点头,又对那个做了豆沙包的说道:“你也不用怕,如果真的可以证明不是你放了东西,我也不会冤枉好人的。等等吧,御医来了就好了。” “谢谢夫人了,小人有一千个胆子、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做这个啊。何况王爷对小人还好,月钱也多,小人全家都在这王府里听差,不敢有二心啊,一个犯错,那不就是一家子的死罪嘛。”那个高胖的厨娘赶紧跪下来,向海愿道谢一并澄清着自己。 “是啊,她十几岁就在宫里听差,后来有了瑾王府才出来做事的。她家里的也是给王爷刷马的,她儿子还是王爷的马童呢,夫人明察就好。”管家也忙着帮腔说话,可见这厨娘平日的人员不错,而且真的是一家人都在瑾王府做事,做了多少年了,应该也是忠心的。 海愿听了点点头,叹口气只是抱着念儿,一心的等着御医过来,给念儿看看应该就有了结果,也就知道这毒是念儿再复发的还是新毒。只是另一个厨娘盛了碗香芋糯米粥回来都等了好久,却也没有见曦请了御医回来。 “管家,烦你差人再去看看吧,曦不会这么久不回啊。”海愿不但是等的心急,更是猜想曦那边是不是有了棘手的事情,不然按照曦的脚力去一趟医监早就该回来了,再有事情,曦也应该先传一个消息回来的。 管家忙点头,转身亲自往门外跑去。他知道念儿的重要,这可是现在天启国唯一的嫡传长皇孙,比稀世珍宝不知道重要多少呢,他亲自跑一趟又能怎么呢。 管家跑出去没一会儿,又听到了脚步声,最先闯进门的竟然是曦,然后才是一脸汗水的管家,显然是管家才跑出去,就和曦跑个对头,但他脚力没有曦的快,又落后了,所以曦才先进门。 “曦,御医呢?”看到曦是独自进门的,而且曦跑的那么急、那么快,御医也不会跟的上的,所以肯定是御医根本就没有跟着来,海愿就急急的问着御医怎么没有来呢。 “回主子,御医都被召进摄政王府了,听说摄政王的两位公主突然发了急病,御医都忙着过去看了。我去了摄政王府,却不让我进去,等半响也没有见到御医,却只是听说小公主病情严重,摄政王不肯放人,要御医一直守着才行。”曦说的急,海愿听了心里却是一凉,怎么竟然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呢,念儿发病了,怎么那两个小公主也这样! “那还有没有其他的大夫啊,先找来给念儿看看。”海愿急了,转向了管家,希望这京城里名医不少,不用就单等着御医就好。管家听了马上转身又跑出去,显然是去找大夫了。 见管家走了,海愿才微微松口气,向曦又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知不知道那两位小公主是怎么回事?病了还是……”海愿想着,如果一样也是中毒,那这件事情不是太蹊跷了吗。 “这个不知,因为摄政王府的下人我也不认识,又不让进,脸色又坏,声音也凶。”曦尽量保持平静,说的算是云淡风轻了。可当时的情况却是,曦因为着急,差点闯进摄政王府去抢御医出来,但摄政王府的侍卫和暗卫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也没有吃白饭的大闲人,所以动了手,打的也算激烈。 但毕竟这里是京城,还是大白天的在摄政王府,曦本身也是影卫的身份,有个暗卫的头目或许是认识夜,拉着曦提醒了一句,让曦不要把事情闹大,还得由她主子出来担当,曦才恍然大悟,忙着跑了回来。所以御医没有请来,曦确实已经是尽力了。 “但愿没有大事吧。”海愿隐隐的也有一种不安,但又因为还一心惦记着念儿的安危,总是来不及细想,也没有仔细的理清头绪,就焦急的等着管家去把大夫请来。 终于,管家这次跑的真是不慢,拉着大夫也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一进门就看到管家那一脸的汗水,看到他扶着门框大口的喘气。而那个管家拉来的大夫也是一顿好喘,等到气匀了些才急急忙忙的过来,拉着念儿的小手仔细的诊脉。 “怎么样?”海愿心急的看着大夫的脸色和表情,见大夫放开了手才急急的问着。 “不要紧,只是闻了迷药而已。但或许是这迷药里有些成分是导致哮喘的,所以小世子才会呼吸不畅。”那大夫又摸摸念儿的头,感觉到念儿确实发烧烧的厉害,翻开眼皮看看补充道:“应该是这种迷药引发了之前小世子身上的某种毒药,所以才会导致发烧的。先把小世子之前的药方煎服一记灌下去,至于所中的迷药只要用冷水多洗几次脸就好了,夫人放心吧。” 那大夫这样说完,海愿才总算是放心下来。一边的曦和管家也已经听懂了,忙着跑出去叫人把之前御医给念儿开的方子煎药。 “大夫,您再看看我这粥吧,看看这粥里面有没有你说的什么迷药。”这边的厨娘见大夫稍微空了些,为了澄清自己忙着把她做的粥捧了过去。那大夫只是看了一眼,低头闻了闻就说道:“不是,我说了,那迷药是闻进去的,你这个没有特别的味道,所以不是粥的问题。” “那会是什么呢?我也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啊。”海愿皱皱眉,又把自己的手腕伸过去,对大夫说道:“我也睡的很沉,您看看是不是也中了一样的迷药。” 大夫忙给海愿把脉,然后点头说道:“是的,夫人同小世子一样,是吸入了迷药。但这种迷药的味道极淡,平常人应该闻不出来的。就连大夫光是靠鼻子也很难分辨出来,但是如果点燃一支檀香,那香味就会浓烈起来,香甜中带着点腥气,会发出这样味道的东西,就是被下了迷药的。” 听大夫说完,海愿向可可丽看了一眼,可可丽马上会意,去找来了一支檀香,在这屋里点了起来。檀香的味道清雅不烈,飘飘袅袅的像是一股淡色的烟雾升腾起来。 开始的时候屋里还没有其他的味道,又过了一会儿,海愿和屋里其他的人都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甜香味儿,但甜香中还带点点涩和一股子腥气,最开始的时候那异香很淡,不易发现,但再过一会儿,檀香燃的旺了,屋里的檀香味儿越重,那味道就越来越浓。 “是这这里的。”那大夫的鼻子还是更灵敏一些,到了屋角就找到了一个小小的荷包,荷包不大是粉红色的,上面还绣着小桃花和一只小白兔,看着就是那么的小巧可爱。 看到这只荷包,海愿却皱了皱眉头,感觉这荷包分外的眼熟,却一时也没有想起究竟是在哪里看到了这个荷包。 那大夫伸手将荷包扯开,荷包里面除了香草之外,果然滚出了两粒黑褐色的药丸。那药丸也不过就是黄豆大小,但在这一室的檀香下却散发着特别的甜香味儿。 海愿忙着帮念儿掩住了口鼻,却听到那大夫说道:“复人不用担心,檀香味儿正好可以解毒,这香丸不会闻了再使小世子中毒的。”又想了一下,那大夫又补充道:“其实这香丸倒是也常见,平时人家用来薰蚊子的,也有安神的作用。很多老人戴着可以安眠,孩子带着夜不惊梦,而且不会被蚊虫叮咬,但是一旦香丸里的朱砂多了,再遇水一湿,就会散发出一种迷药的香气来。所以说夫人闻了也只是昏睡,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若不是小世子本身中毒,其实作用也不是完全坏的。” 解释完了,那大夫还把扯破的荷包放在海愿的手里,海愿一摸,这荷包确实是湿的…… 193 海愿初露锋芒 荷包是湿的,那药丸才会散发出过量的香气成为了迷药,但这种迷药的本身又没有害人的成分,只是念儿身上的毒和体质弱才会发病的。[]若是这样想来,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还是说有人故意要把这一切布置的就好像是一个巧合?! “主子,药来了。”海愿正想着,曦已经把药煎好了送过来。念儿还是双眼紧闭、呼吸困难,根本不肯吃药。大夫过来在念儿的人中上按了按,海愿又柔声的哄着,才算是把药给念儿灌下去了。 吃了药,念儿的脸上还是烧的通红,但总算慢慢的不再气喘了,睡的似乎也平稳了。大夫又给念儿诊脉、看看眼睑,才告诉海愿已经没事了。 “海愿,念儿怎么了?”大夫才刚刚给送出门,二皇子钟离桪就匆匆的赶了过来,脸上的神色满是焦急,都没有顾着通传就直接闯了进来。 “哥哥,念儿已经吃了药,不打紧了。”海愿将念儿放在床上,让出地方给哥哥坐坐,让哥哥可以看看念儿。海愿知道哥哥对念儿的爱护绝不会少于自己或是钟离域的。 “那就好。”看看已经熟睡的念儿,钟离桪才微微松了口气,但抬起头来问着海愿:“今天摄政王王妃来了你这里?” “啊?是啊。”海愿应着,随即刚刚那种不安又爬上心头,隐约的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忙着又问着:“有什么事吗?” “我是从宫里得到的消息,说两位小公主生病似乎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有关,偏偏就是从你这里回去发病的。而且……”钟离桪又看看念儿,摸摸念儿还因为发烧而发红、发烫的小脸,才说道:“而且我听说事情已经闹到了皇上面前,只怕这会儿……” “夫人,夫人,有宫里的内侍来传旨,叫夫人过去接旨。”钟离桪的话还未说完,管家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见到二皇子也只是叫了声“静王”,就马上给海愿传了话。 “宫里的圣旨?”海愿微微一惊,加上刚刚哥哥才说的话,心思一转就已经明白了大半,看看床上的念儿,对钟离桪说道:“哥哥帮我看着一下念儿,我去看看。若是真的宣我进宫,哥哥就辛苦一下了。” “海愿,我陪你同去吧。”钟离桪本来就是来看念儿加送信的,却想不到宫里的圣旨来的这么快。 “哥哥帮我照顾念儿就好,这时候我不放心其他的人,相信我,以我现在的身份,皇上应该还不至于为难我,或许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我查明而已。”海愿心里已经明白,那两位摄政王的小公主生病,一定是有人说了是在她这里吃了东西有关,至于是什么人说的,什么人做的,确实需要海愿自己去看看才会明白的。 “那好,我在这里陪着念儿,你放心就好。一切小心!”钟离桪嘱咐了海愿一声,随即向曦说道:“你刚刚在摄政王府强闯的事情也实在不对,我在静心筑都有了耳闻,若是你冲动之下连累了你的主子,现在你随着海愿同去宫里,切不可再有鲁莽,能随着海愿一起回来最好,不能的话,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钟离桪的话说的有些重,但曦心里却明白,自己刚刚确实不顾身份闯了摄政王府,虽然事出有因是为了念儿,可这原因说出来也可大可小,她毕竟只是一个影卫,连正式的侍卫都还不算,如果真的因此给海愿或是钟离域招惹了麻烦,就只有以死谢罪这一条路了。 “哥哥,是我让曦去请御医的,中间发生的事情我也一并负责,曦跟着我进宫也只是做个随侍。曦,你听着,你是我的影子,没有我的话,你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另外,把那个大夫找出来的荷包带上,连同里面的药丸一起,做个证物吧。”海愿说完,又来到念儿床边,在念儿的小脸上摸了摸,然后起身快步的向门口走去。 看着海愿轻快利落的脚步,又看着她虽然消瘦但笔直的背影,钟离桪忽然就感觉海愿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是以前,海愿走出去的时候表现的会是一种决然,那是不胜即死的决绝;而现在,海愿竟然表现的是一种从容、淡定,好像一切都可以随她的心思掌握一样。短短的两个月间,可以让温柔、坚韧的海愿有如此大的改变,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又是接受了什么样的磨练啊! “你是她哥哥?”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钟离桪看着海愿的背影而飘远的思绪,转过头来,就看到娇小可爱的可可丽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眯眯笑着。 “嗯,算是吧。”钟离桪儒雅的一笑,面前的小女孩很可爱啊,或许是念儿很好的玩伴儿呢。(.无弹窗广告)想到这里,钟离桪忍不住伸手出去,在可可丽那一头又直又顺的头发上揉了揉,动作轻松自然,满眼都是爱心泛滥。 “呃……”这样的动作让可可丽,包括吉吉尔和古米拉都是一愣,随即,古米拉和吉吉尔都发出了雷动般的爆笑声。 “你们滚开。”可可丽红着脸,大声的吼着吉吉尔和古米拉,随即没有等到那两位滚,她自己就红着一张苹果脸跑开了,动作之快,让钟离桪都是一愣。随即看看还在笑的直不起腰的吉吉尔和古米拉,懵懂无知的问着:“那个小姑娘怎么了?” “啊?哈哈哈……”古米拉笑的更大声,都没法喘气了。 “小姑娘!哈哈哈,她确实小啊,十一岁不到呢。”吉吉尔虽然也笑的厉害,但是嘴巴也坏,直接将可可丽的年龄缩水了十岁。 看着面前两个笑的岔气的美丽女子,哥哥确实有些懵了,不知道她们是在笑什么,笑她们的同伴呢,还是在笑自己?! ==分割线== “曦,记住我的话,不准轻举妄动。任何事情都有我,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以死谢罪。”马上要到宫门了,海愿忍不住又嘱咐一遍,怕曦真的冲动了。 “可是,主子,这都是曦惹出来的,怎么能让主子帮我承担。”曦被海愿要求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但是海愿的话她却不敢苟同,她自认就是应该帮主子消灾挡祸的,现在自己闯了祸出来,海愿要担当下来,曦又怎么能安心承受呢。 “什么叫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怎么就知道皇上宣我进宫时什么事情呢。再说,念儿的毒不是你下的,念儿的毒复发时候找到的荷包也不是你的,你只是听了我的命令要给念儿找御医而已,心急护主,有功无过。何况,天大的事情都有我,你只要不拖我的后腿就行了。记住,那些要死要活的事情拿出来不是威胁别人的,是伤害你自己的,我已经深有感触了,所以希望你别犯傻,别给我添麻烦。如果皇上真的问起来,你只要装聋作哑,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就行,我有护身符。” 海愿说完,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左耳上的黄金耳骨环,带了这么久了,都没有感觉了。如果不是被天启国的皇帝叫做“长公主”,海愿真心的想要把那个身份忘掉。 “是。”被海愿说的哑口无言,曦瞪着眼睛几乎不相信刚刚那些话是海愿说出来的。海愿摸摸耳朵上耳骨环的时候,那双从来只有清澈的大眼睛里闪出的竟然是一丝狡诘,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胸有成竹了。而且还不是那种硬碰硬的对抗,好像万物变化都已经被她掌握在心一样,不自觉的,让曦也有了难以形容的一种安全感。 “夫人,到了。”赶车的是瑾王府有经验的车夫,来到宫门前就停了下来,恭敬的掀起帘子等海愿下车,又把马车赶到距离宫门稍远的地方等候。而之前来宣旨的宫里的内侍早已经先一步回来,宫门里已经停了一顶小轿,看来是已经备下专门等着海愿的。 海愿径自坐了上去,曦走在轿子旁边随侍着,就好象一个贴身的丫鬟一样。旁边还有一个内侍总管引路,领着海愿的这顶轿子直接往后宫走去,应该还是去瀛盛帝平时起居的宫殿。 当轿子再停下,海愿下了轿子就看出,果然是之前她和钟离域带着念儿来的那个宫殿门前。只是现在门口已经站了几个宫人和内侍,还有两个嬷嬷样子的女人站在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消息。 海愿下轿,那个之前一直跟在轿子旁边引领的内侍就走上台阶,向着门口的人说了几句,那人进去不多时再出来,就叫海愿进去,但到了门口,却让曦留了下来。 “曦,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有事自然有人叫你进去。”海愿点头让曦留下。毕竟这里是皇宫,不要说曦是丫鬟还是影卫,就连正牌皇子的影卫或是暗卫到了皇宫之外都不能随意进入的,明的暗的都不行,所以这里就算是阎罗殿,海愿也要一个人闯一闯了。 “是,主子。”曦也被海愿的淡定、自若所感染,少了一份急躁多了一份的平和。主子说的没错,鲁莽只能拖主子的后腿,万事都要有个明确的解释,相信皇上也不会就随随便便要人命的。 海愿点头,微微一笑,这才迈动步子,举止平和优雅的向门口走去。门口那两个嬷嬷样子的女人看到海愿过来,虽然微微的欠身让开了路,但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异样,从眼神里似乎看出些愤愤来。而海愿微微侧目看了那两个嬷嬷一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们,那她们那样愤愤的态度从何而来呢? 有宫人将那扇厚重的宫门推开,海愿一迈步就听到里面有小孩的哭声,轻轻、细细的,但作为母亲,海愿能听出孩子的哭声里带着痛苦的。另外还有女声在哄着,海愿听着就知道是摄政王王妃,那位蒙姐姐。 而此时,摄政王王妃居然带着孩子在这里,倒是有些出乎海愿的意料了。脚下未停,海愿继续往里走去,就看到原本放着软塌的前面遮挡着一扇八开屏风,几乎在将这间大殿的一半给隔离开来。屏风是紫檀木螺钿的,不透明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越是走进,就越能够听到里面小女孩的抽泣声。 “柔儿还疼吗?娘亲再给揉揉。”三王妃的声音又传来,接着就是瀛盛帝微微有些压抑不住的低吼:“御医不是开了方子,药呢。” “父皇别动气,已经叫人去煎药了。”这声音浑厚低沉,海愿听着应该就是那位摄政王了。 里面这样来来回回的劝来劝去,海愿就站在屏风外面老老实实的站着,既没有让宫人进去传话,也没有出声打扰。但在心里,百转千回的想着种种的可能和设想,把一切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当然也包括从三王妃突然而来,到念儿毒发,再到现在被瀛盛帝宣到这里来。海愿的心念一转再转,脑中已经有了一个事情的梗概…… 直到看见有宫人急急忙忙的端着两碗药汁过来,送进去了,海愿才在屏风外面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外面什么人?”出声询问的是听着声音很沉稳的摄政王。 “蓝桐国长公主——蓝婠婠。”海愿朗声回答着,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海愿感觉有些怪异,但又有一种踏实。确实如同她自己说的那样,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护身符,长公主的身份真心比一个海愿来的好用。当然,这是在外人面前,在她的域和念儿身边,她永远都是海愿。 “进来。”这次说话的是瀛盛帝,从声音上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但海愿知道,能做皇帝的人没有几个会像是阿耶鲁那么纯真的,深藏不露才是王道,所以把头一扬,挺直了背进去,一脸的无惧和无畏。 只是,海愿才绕过屏风,就看到中间的软塌上坐着的不是瀛盛帝,而是一对小公主躺在那里。大的柔儿轻声的呻吟着,小手捂着肚子似乎还疼的厉害;而小的叶儿似乎昏迷着,口角流涎,小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一起,显然更严重一些。 软塌一边的一把黄金软椅上坐着的是瀛盛帝,另一边站着的是三皇子、摄政王——钟离潼,两人都是一脸关切的看着榻上的一对小公主,一脸的关切和焦急。 而那个白天过来的时候还一脸爽快利落的三王妃脸色煞白,额角有汗,就连头发也有些凌乱了,一只手轻轻的在柔儿的肚子上揉着,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叶儿的小手,焦急又心疼的神情溢于言表。 看到这样的情景,同样身为母亲的海愿心里也一疼,背马上不那么直了,心里也一起着急起来。脚步加紧向前走了走,来到瀛盛帝面前微微福身施礼,眼睛却一直看向两个小公主。 “婠婠公主,朕宣你进宫你可知何事?”瀛盛帝的眼神犀利,他也看到海愿是挺着腰进来的,但一见那两个生病的小公主就一脸的关切,这样细微的变化不像是作假,所以瀛盛帝的语气虽然没有对待邻国长公主应有的客气,但也并不严厉。 “回皇上,是不是因为念儿毒发的事情?”海愿马上峰回路转的直接把念儿毒发的事情说了起来。不是她有意拿念儿做挡箭牌,而是真心的决定,这两位小公主在这里有爷爷挂念着,自己的念儿一样也躺在床上昏睡,难道就不应该有爷爷挂念吗。 果然,一听到海愿这样说,瀛盛帝的脸色马上一变,看看左右的宫人,又看看摄政王钟离潼,说道:“念儿病了?” “听说是。”钟离潼一下被问的没了下文。曦在摄政王府外面闹事的事情钟离潼自然知道,但他把御医扣住了不放,又怕曦回去把事情闹大,加上两个小公主确实病的不轻,所以钟离潼就避重就轻,来向瀛盛帝禀告小公主病了,却把曦去找御医和念儿毒发的事情压下未提。 “念儿现在怎么样了?”这是瀛盛帝又焦急的转头回来问海愿的。 “请了大夫看过了,之前御医给开的解毒方子也煎药服下了。我还当皇上急着宣我进宫是问问念儿的情况的。”说道这里,海愿的眼神又看向了软塌上的两个小公主,柔声的问着:“小公主可还好吧,念儿也一直未醒呢,幸好静王过去了,我才得空抽身过来向皇上回话,要不也得抱着念儿同来,不然放在家里没人照看,我确实放心不下。” 海愿这句话说的十分诚恳,脸上又见凄切和可怜。在瀛盛帝看来心里就是一酸,已经理解为另一个意思了,就好象是在怪瀛盛帝只紧张这两个孙女,竟然连自己的嫡亲长孙都不在意了似的。本来爷爷就疼孙子,现在经海愿这样有意无意的一点拨,心里就更是难受,再也坐不住了,从黄金软椅上站了起来,在殿里来回踱步,走了一圈之后才向海愿又问道:“不是听说好好的,怎么又毒发了?” “因为大夫在屋里角落里找到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两颗香丸,那香丸遇水就变成了迷药,正好和念儿所中的毒相合,就引发了毒性。”海愿说完,叹了口气,声音轻了又轻,似乎无意的说道:“偏巧两位小公主也病了,这民间请来的大夫也不知道看的准不准。我真担心……” “怎么还是民间的大夫?御医呢?”瀛盛帝这才听出不对味儿了,急急的问着海愿。 海愿一下子不出声了,低着头斜了斜眼睛,却是看向摄政王的。 那位三皇子摄政王一身的黑色蟒袍,因为常年在边关又是武将,所以身材魁梧结实,虽然也有着皇室遗传的俊朗,但脸膛发黑,保养的并不好,比之前身为太子养尊处优的钟离钏看着还要老上几岁。现在被海愿一瞄,心里就急了,慌忙的跪了下来,对瀛盛帝解释着:“柔儿和叶儿病重,我就把御医叫来府上了,所以不知道念儿是毒发了。” “是啊,三皇子应该并不知道念儿毒发危及,一定是为了他的小公主生病而揪心着。否则我叫影卫去请御医,不会因为影卫都在王府门前冲撞起来了,摄政王还不知道啊。”海愿把话锋又一转,把曦在摄政王府门前大打出手的事情也自己兜出来了,这样一来反而等于给三皇子摄政王将了一军。 “打起来了?念儿如此紧急吗?”此时瀛盛帝已经一心的惦记着念儿,听海愿这样一说心又悬了起来。试想一下,钟离域对于手下一向严谨,如果不是万分紧急,一个影卫又怎么敢在摄政王的府前动手呢,可见念儿当时的情况确实紧急了。 “回父皇,孩儿确实不知道念儿如此紧急。只是听御医说柔儿和叶儿吃了果子中了毒,非宫里的天山雪蟾膏不能解除,所以才慌忙的又带着柔儿和叶儿进宫的,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啊。”钟离潼此时明显有些慌了,跪在那里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说着说着,眼神就溜向了还握着叶儿的手,帮柔儿揉着小肚子的王妃。 而海愿也顺着钟离潼的视线看过去,那位三王妃本来爽直火辣的性子却一直没有开口,始终保持着一副慈母的忧心模样,却在钟离潼看向她的时候微微一颤,低垂的眼里似乎有些暗色的光芒闪过。钟离潼明显看到了,马上收回了视线,而海愿恰巧也看到了,心中就是一凛。 “怎么回事,宣御医马上去瑾王府给念儿诊治。”瀛盛帝说着,脚下又走了几步,而且根本都没有让钟离潼起来的意思,只是又问海愿道:“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事情如此凑巧,两位小公主病了,念儿竟然也毒发了。都说是在瑾王府吃了什么果子,到底是什么果子如此的厉害?” “果子?”海愿微微一愣,低头又踌躇了一会儿,但心里的那个脉络更加清晰,想好了才抬起头来,向瀛盛帝说道:“我确实有给过摄政王王妃几个果子啊,难道王妃说两位小公主病了,是吃了我的果子?念儿毒发可不是和果子有关,而是有人故意将一个放着香丸的荷包打湿了丢在房间的角落里,香味散发出来,念儿就中毒了。” 海愿很坦然的承认了相思果是她送的,一切从面上到话里都是那么的淡定自若,除了因为提起念儿毒发而有些激动之外,让人看着就是那么坦荡。相较之下,那位还握着两个女儿的手,一脸凄凄切切的摄政王王妃就有了点恶人先告状的嫌疑了。 瀛盛帝就是如此想的,因为海愿两次提到了一个荷包,可见那荷包一定是有确切证据的,而且应该也是有人故意放的。更为让瀛盛帝奇怪的是这个王妃平时老实待着就好,为什么突然要赶在自己和三皇子钟离潼打猎的时候,就偏偏要跑到瑾王府去呢。想到这里,瀛盛帝第一次把视线转向了三王妃,虽然没有直接问话,却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不知道长公主说的那个荷包,是不是一个粉色的绣着小桃花和小白兔的?”故意忽视了瀛盛帝看向自己的目光,蒙澄澄看向了海愿,而且叫的是一个“长公主”的称呼,显出了几分的疏离。 “是啊,王妃您的?”海愿不紧不慢的回着,随即向一边的一位宫女说道:“荷包在我的侍女手里。”那宫女忙抬头看看皇上的脸色,看到皇上点头之后才匆匆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就捧着一块帕子回来,显然是临时找不到托盘,用一块雪白的帕子捧着一个被扯开的荷包,还有两粒黄豆大小的香丸。 “就是这个。”摄政王王妃看到那个荷包马上就承认了,转而向着众人解释道:“这是我给柔儿戴在身上的,里面的香丸里特别加了朱砂,是用来安神的。柔儿身子骨弱,晚上总是惊梦,所以我才做了这个荷包的。刚刚回来府里发现荷包不见了,我就猜想是不是掉在瑾王府里了。偏偏就赶上柔儿和叶儿同时发病,也没顾得上回头去找,可这香丸只是安神,确实不会害人啊,不然我怎么就给自己女儿带着呢。” “是啊,请父皇明察,这荷包柔儿已经带了好久,晚上才不惊梦了,根本不是害人的东西啊。”那位摄政王也慌忙的跟着一起解释,这夫妻二人妇唱夫随,虽然配合的倒算默契,但却显得那位摄政王没有他家王妃淡定了。 “是啊,自己孩子身上的东西,自然不会有问题的。同样的,那果子念儿也吃的,而且给摄政王王妃的也是我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若是说有问题,只怕这一路上,经了别人的手,也不干净了吧。”海愿冷冷一笑,虽然像是替摄政王和王妃遮掩,但转弯回来又是给自己也开脱了,不但开脱的巧妙,也显出了大气,比慌着要恶人先告状的好多了。 瀛盛帝看看那只被扯开的荷包,又看看淡定自若的海愿,叹了口气,对海愿说道:“念儿没事就好,以后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要给孩子吃,小孩子身子骨弱,也都矜贵,别因为一时大意,伤了一家人的和气。”瀛盛帝这样说,分明有和事佬的意思了。在他看来,毕竟这还是一家人,既然没有因为储君之位再起什么纷争,那还是和睦一些的好。 而且现在看来,海愿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荷包是柔儿的,但却是意外落下的,显然小孩子是不会有心计去做这样的事情;而果子虽然是海愿给的,但确实御医也没有说只是果子本身的问题,倒是好像中了什么不知名的毒,腹泻、昏迷,却不会危及生命。由此一来,倒是两边都清白了,要追究也是该找找刺客之类了。 “皇上说的没错,不要因为一时大意,一家人就伤了和气。”海愿笑着福身施礼,但眼神却冷冷的飘向了那位摄政王王妃。正好,那位王妃竟然也飘眼过来,和海愿的视线正好就撞在了一起。 两个女人的眼神有些不同,海愿的眼神里带着探究和疑惑;但那位王妃的眼神有些冷意,眼眸深处有意识不甘的火苗在跳动,虽然那丝火苗只是微微一闪,却被海愿捕捉到了。 “回去吧,念儿有什么情况马上回报过来。另外……”瀛盛帝想了一下,才补充道:“有一名御医是之前一直给念儿诊病的,朕就知会下去,这名御医就专门派给念儿一人了,有什么情况只要招呼一声,不分早晚、昼夜都会到的。其他人有病再请,其他御医可以去,这位御医就不得见了。” “婠婠代替念儿谢谢皇爷爷了。”海愿忙又福身,一张小脸上已经满是笑意。这样一来,那个御医就是专门指派给念儿的了,这一次宫中真是没有白来。 又看一眼那位低下头,收敛了眼神的摄政王王妃,海愿向瀛盛帝道一声:“皇上安好,婠婠心急着回去要看看念儿了。” “回去吧,记得念儿有事要赶紧回复,也是不分早饭,不分昼夜。”瀛盛帝挥挥手,对海愿的口气也缓和了不少,竟然还有了几分亲人间的平和慈爱。 “娘亲,娘亲……”而此时,柔儿和叶儿也正好醒来,或许是吃过了药好多了,叫了一声娘亲就都坐了起来,搂着摄政王王妃的脖子,一脸的委屈。 “父皇,既然柔儿和叶儿醒了,您也不必忧心了,我们也回去了。”见孩子醒了,父皇的脸色对着自己也不那么好看,三皇子、摄政王钟离潼也忙着说道。毕竟没有人愿意在这里看人脸色的。 “回去吧,好好照看孩子,别无事生非、旁生枝节。”瀛盛帝再挥了挥手,这次挥的有气无力,语气里也带着几分的叹息。 海愿微微一笑,转身轻快的向殿外走去,这一局,她胜了。不管对方是何目的,她总是没有太被动。 194 来到天山,别有洞天 海愿不敢输,她怕输掉的是自己的幸福和最爱、最亲的人的安全,但她也没有过激的反击,毕竟她还不知道那眼神闪烁的摄政王王妃究竟是什么目的。(.)闲话家常时的亲热和恶人先告状般的作风实在太过让海愿疑惑。但没有完全明白究竟这一切是偶然还是人为的必然时,海愿还不想要破坏那所谓的一份“亲情”,她还不愿相信,一入宫门深似海,钟离域多年的蛰伏、隐忍也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坏心的皇后,而现在的总归还是“一家人”吧。 而当海愿出了这间宫殿,和曦走下台阶才来到轿子旁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啪”的一声脆响,那声音像是手掌和肌肤重重撞击而发出来的。海愿听着不陌生,但很诧异,转头就看到刚刚站在门口的两个嬷嬷其中的一个用手捂住脸,低下头不住的求饶;而另一个正哆哆嗦嗦的从摄政王王妃的怀里接过小叶儿,但还没有抱稳,空出手来的摄政王王妃的巴掌同样招呼到这个嬷嬷的脸上。 两个嬷嬷一人抱着一个小公主,每人脸上都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子,但都在低声的哀求着,拼命的点着头聆听着王妃的教训:“以后做事仔细些,小公主的身子由不得你们马马虎虎。” 那一刻,海愿从台阶下向上望着,看到的是一个张扬跋扈的女人,张牙舞爪的挥着巴掌。一个淡淡的笑意在海愿的嘴角勾起,她庆幸自己没有随便就心软下来,否则她输的将体无完肤。 转回头,海愿不声不响的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也好像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迈上了轿子。并且让曦把轿帘和侧面小窗的帘子都放下来,一声“起轿”,海愿坐的那顶轻便的小轿向着宫门走去。 高高的台阶上,摄政王看着那顶轿子远去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侧目看看身边已经在暗自咬牙的王妃。 “还看什么,走吧。”王妃瞪了那两个挨了巴掌的嬷嬷一眼,声音不大但明显带着不甘和狠戾,话说给下人听的,矛头却是指向了另外站在她身边的男人。男人不去争,她替他争,在外面苦了那么多年,当他们一迈进这繁华的京城,享受到了那高宅大院、金碧辉煌的奢侈,还有什么比这权势的吸引力更大呢。 ==分割线== “主子,皇上为何只要了荷包和香丸进去,却没有找我问话?”坐上了瑾王府的马车,曦才疑惑不解的问着海愿。那宫女从里面进来,要找长公主的侍女的时候,曦还以为她硬闯摄政王府的事情被皇上追问了,可却没有把她叫进去问话,而且海愿也气定神闲的出来了,难道这么大的事情就这样了解了?! “为什么要找你问话?曦,不要总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海愿轻轻一笑,开了一个玩笑。但随即脸色又沉寂下来,凝神想了想才说道:“看来我们都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而其实很多东西都只是一个表象而已。” “主子,这话怎么说?”曦对海愿前面的一句玩笑倒是还能明白几分,毕竟她还是一个影卫的身份,就算闯了祸大不了一死,但最怕的就是牵连了主子。可既然主子都没事,她这个小小的影子确实什么都不是,皇上不见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海愿后面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好像另有深意。 “我只是在想,也许念儿中毒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除了是有人刻意加害,对于钟离域和我之间也是一个牵制;另外还有一层,就是逼着我们出击,逼出我们的错来。”海愿知道很多人都是居心叵测的,不只是做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能达到他们所预期的目的的,不然,直接派刺客行刺念儿就好了;或是用更厉害的毒,让念儿直接不治,既然这一次都可以成功下毒,想必用其他的毒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就说明,其下毒的人另有深意,其心更加险恶。 “主子,若是真的如此,那不是防不胜防?”被海愿一说,曦更加心惊肉跳了。念儿两次中毒,而且余毒不解、反反复复的已经够难受了,若是再有人居心叵测的另有目的,那主子和小世子不是更加的危险。 “是啊,不能防,又难躲,只好……”海愿叹了一声,后面的话却停住不再说了。现在又能如何,出击要看对象,若是给她找到对念儿下手的人,她会毫不留情,但不想有太多的误会,静观其变不是坐以待毙,她会寻个时机,把这眼前的真相一点点拨开的。 ==分割线== 面前是一座高耸如云的大山,山脚下还是一片葱郁,但越向上就越见荒凉。从半山腰的那一片银白的雪,一直延伸到遥远的顶峰,那泛着白雾的山巅已经和淡蓝的天空相连,分不清哪一块是云,哪里是山上的雪;看到最后,只能感觉那是一个通往天上的白色巨柱,似乎登上了山,就到达了天。 钟离域和穆子羽来到山脚下,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眼神在空中交汇之后,只是一个伸出左手,拇指向上,向左边指了指;一个伸出右手,拇指向上,向右边指了指;意思是说:我向左,你向右。随即,两个身影快速的向左右分开,朝山上奔去。 过了山腰山就再没有了路,积雪也很厚,一脚踩下去已经没过了膝盖,而钟离域和穆子羽都运起了轻功,一路飞掠着向山上而去,雪地上只留下了刚刚没过脚踝的一串脚印。 又奔行了一会儿,距离并不远的两个人都感到了脚下的雪开始有了变化,似乎在那厚厚的积雪下面隐藏着什么东西,正紧随着两个人飞快的脚步而移动着。 接着,就是一声怪异的嘶吼传来,开始还是闷闷的,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而那怪异的声音,就是从二人的脚下传来的!吼声渐渐清晰起来,钟离域和穆子羽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快了速度。若是他们猜测的不错,这应该就是天山的守护神兽即将到来的讯息,而要找到那传说中的秘族,就非经过这一节不可。 “哗啦”钟离域感觉脚下积雪猛的向下一沉,一个一米直径、两米多深的雪坑突然就显露出来,如果不是钟离域早有防备,肯定就一下跌进去了;而另一边的穆子羽也是一样的情形,只是他那边的雪坑小了一点而已。 “域!”穆子羽跳过了雪坑,马上向钟离域这边看过来,两人用默契的感知和眼神交流着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要出来了。”钟离域话音刚落,前面又相继出现了几个大大的雪坑,而且好像都是算准了钟离域和穆子羽跑动的路线一样,那些大雪坑就在两人的落脚点打开了,分明就是等着两个人向里跳似的,但也幸好两人的轻功卓越,每次都是险险的早一步跃了过去。 随着二人一路向山上不停的飞奔,在两个人身后已经各有了十几个巨大的雪坑,不过这雪坑陷阱的效果都不大,没有让钟离域和穆子羽的速度有丝毫的改变。眼看山顶在即,空气更加稀薄了起来,钟离域和穆子羽一路奔了太久,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头上也冒出了汩汩的热气。[.超多好看小说] 钟离域和穆子羽都感到胸口发闷,脚下稍微一放松,那松软的雪就没过了膝盖;二人的身形也顿了一下,就在打算继续加速向前的时候,脚下的积雪再次动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动的更加剧烈,而且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猛地向下沉冒出一个雪坑来,而是扬起了很多雪块和冰屑,纷纷朝着钟离域和穆子羽两人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一些细碎的冰茬打在脸上,像锋利的刀片划过般的疼痛,在两人那俊美的脸上顿时多了几条细小的伤口。两人连忙挥起衣袖,遮挡住头脸,打落了那些雪块,精神也高度戒备起来。 果然,那些雪块落下之后,只是沉静了半刻的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起,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从那厚厚的积雪中冒了出来,挥舞着巨大的爪子,带着“呼呼”的冷风,朝钟离域拍了下来。 “域,小心!” “哗啦,嗷……” 就在穆子羽招呼钟离域,一分神的功夫,他的脚下也冒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同样的招式,同样的迅猛凶狠,一掌拍了下来。 “穆子羽,别过来,‘雌雄雪猿’不在一处,我们尚可对付,如果到了一起,力量和配合都是分开时的数倍,你我二人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胜算。”钟离域向旁边一跃,躲开了那白色的巨掌,赶紧叮嘱穆子羽不要过来。 穆子羽点点头,认真的向面前的巨大身影看去,果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猿猴,只是身形过于巨大,竟然比普通的熊还要高大上一圈,加上那一身厚厚的长毛和一双血红的眼睛,虽然不算十分的狰狞,倒是也让人心生恐惧了。 而钟离域那边的巨型雪猿似乎比穆子羽的这只还要巨大一些,应该就是雄猿了。两只雪猿看似身体巨大,可动作却十分的灵活,真的好想是猴子一般,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让人无法琢磨,即使钟离域和穆子羽都是武功高手,可这动物没有什么武功招数可言,只是一通乱打,加上身体灵活,不一会儿居然占了上风,钟离域和穆子羽两张漂亮的俊脸都挂了彩,穆子羽的一块袍子角也被那只雌猿扯去了。 又打了一会儿,由于脚下的积雪太厚,钟离域和穆子羽每移动一步都要提气运功,小心防止不要陷到积雪当中,又大大的耗费了功力。钟离域知道这样硬碰硬的打肯定不行,时间拖的越久越不利,向穆子羽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又向着对方跳过去。 本来钟离域和穆子羽一直刻意分开来,两只雪猿已经知道了二人的目的,是不想要这两只雪猿和在一处;但现在又突然往一处跑,那雪猿毕竟不是人又怎么能一下就明白钟离域和穆子羽的意思呢。 再说,他们二人是一师所出,又是多年知心相交、生死患难的好友,其默契程度早已不是言语可以表达的,别说是雪猿猜不透,就连一般的高手也未必就能立刻明白二人的意思和路数,就在两人身形变换交错的同时,两只雪猿却微微愣神了。 “好嘞。”穆子羽最先叫了一声,随即把腰间的袍带抖开,向雪猿兜头盖脑的招呼过去,虽然只是一直布带子,但在穆子羽强劲的内力之下就好像一把带着劲风的棍子。 那只雌猿感到劲风不善,下意识的用爪子去抓,却不想那布带本来就是软的,穆子羽突然之间把内力一松懈,那布带就软趴趴的从雌猿的手臂滑了过去;刚刚跃到近处的钟离域正好接住,把手腕一抖,同穆子羽一人扯住一边往上一提,正好把雌猿的脑袋兜住,在雌猿的头上转一圈打个结,就将那雌猿的眼睛给遮住了。 动物除了听觉、嗅觉灵敏过人之外,其眼睛也格外重要,但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若是眼睛被突然蒙住或是戳瞎了,要么发狂、要么受惊逃走,而那雌猿自然也不例外。突然的眼前一片漆黑让雌猿惊吓过度,惊慌的吼了一声之后就慌不择路的往另一边跑去。 而动物间往往有些感情是十分真挚而忠诚的,雪猿就是如此,而且终生只一夫一妻至死不变。所以那雄猿一见雌猿受惊,也顾不得钟离域和穆子羽,转身飞快的向着它的“爱妻”追了过去,一边追还一边吼着兽语,听意思像是安慰又像是召唤。 眼见着两只雪猿终于跑远了,钟离域和穆子羽才送了口气。这神兽确实难以对付,若不是两人急中生智、默契配合,只怕再拖个一时半刻,两人身上难免又挂彩了。 “羽,你确定是这条路?”钟离域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但那汗水有些流进了脸上的伤口里,再被寒冷的风一吹,那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 “应该没错,收到的消息和地图都是往这边的。但是……”穆子羽拢了拢散开的衣袍,因为刚刚已经把腰间的带子扯下来蒙住雪猿的眼睛了,所以那一袭白衣飘散的颇有些风韵,好似衣衫半解的那份妖娆,“但是你确定要去吗?那里可是只有女人的秘族,你这样的俊俏小哥儿进去了,不是只有被吞吃入腹的份儿了。” “你这张脸也不差,实在不行就将你留下,这族里也不缺男人了。”钟离域白了穆子羽一眼,又看他将衣裳拢紧了,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又忍不住吼他一句:“衣服扎的再紧也没用,我若是无法脱身,定将你衣服脱了自保。” “呃,你还有没有点师弟该有的尊敬,我毕竟还是你师兄,又是为了你儿子一路打听消息到此的,难道你就忍心将我一下子推入火抗?听说这天山秘族里没有男人,那些女人还不如都如狼似虎的……” “两位公子说笑了,我们这里有雪猿守着,却真的还未见一只虎狼呢。”就在钟离域和穆子羽一句我一句的互相打趣间,猛的从更上面靠近山巅处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但那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苍老但却还带着几许的柔软,不像是男人老了的声音那般嘶哑。 “天山姥姥吗?小侄拜会来了。”穆子羽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马上就乖了起来,白了钟离域一眼,径直往雪山上走去,只是一直走着,手还不住的拢紧了衣服。 “小子,再往前十步就是你说的火坑了,跳是不跳你自己看着办吧。”那苍老的声音再想起,穆子羽嘻皮笑脸的说着“跳,肯定跳”,一边又向钟离域挥挥手,示意他快过来。 钟离域点点头也紧跟着走了过来,和穆子羽并肩往前再走了几步果然就见地上有一个一米直径的大坑,乍一看上去就好像刚刚雪猿在地上制造的陷阱一样,但仔细看过去,那雪坑远比雪猿挖的要深,坑上面边缘有一层浮着的积雪,但中间幽深的不知道是通向哪里。 “域……”穆子羽看了钟离域一眼,一个眼神瞟过去,钟离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随即便纵身先跳了下去。 穆子羽的消息钟离域信得过,他先跳也无非是要表明这次来到这个天山秘族的诚意和决心,否则,钟离域真怕那位仿佛有着通天神眼的天山姥姥不高兴,反而耽误了给念儿解毒。 钟离域的身形一跳进那个雪坑,坑边上的雪都被他的身体砸的飞扬起来,一片白蒙蒙的雪雾落下之后,已经看不到钟离域的影子了。穆子羽这才也纵身跳了下去,身子猛的一沉,没有好像坠入洞中的那般漆黑一片,却是眼前猛然白光乍起,接着就是雪片迷了眼睛,让穆子羽难以再看清身体坠向了何处。 “扑通”一声,钟离域感觉到身下坚实的地面时猛的一提气,才算没有摔伤,刚刚被白光和雪花迷了的眼睛才得以睁开,就看到面前已经是一片葱郁,而且寒风不再,就连呼吸到鼻息间的空气都是暖中带甜的。 猛的身后有声音响起,钟离域快速的向旁边一跃,穆子羽的身子就从刚刚他滑下的洞口坠了下来,只是穆子羽提气的时候晚了点,落在地上发出更大的“扑通”声,随即就是穆子羽的一声闷吭,好像给摔到了屁股,哼了两声才爬了起来。 “这里还真是别有洞天啊。”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土,穆子羽同钟离域一样好奇的看着眼前冰雪不在,只是一片葱郁盎然的世界,那绿树虽然比平时见的要矮上许多,但颜色更绿了;地上开着的花朵也是娇小玲珑,但都是分外艳丽的颜色,仔细看过去,竟然淡黄和白色的都没有,就连浅粉色的花儿都没有几朵,都是大红大紫那样抢眼的艳丽颜色。绿的欣然、红的亮眼,这里真是分外的明艳。 “姥姥,您老人家在哪里呢?”穆子羽放眼四望,就只看到了那些绿树红花,却一个人都不见,忍不住就嚎了一声,嗓门还挺大,远没有他之前风情楼羽公子的那份风流儒雅了。 “猴崽子,叫那么大声,进树林三十步,再往西二十步,就是了。”还是刚刚那个苍老但柔和的声音,但此时听来确实近了许多,而且也少了刚刚雪地上的那份空旷,听得更加真切。 “域,走吧。”穆子羽又揉一下自己的屁股,随即把之前系好了又散开的衣服再次紧紧的拢好,那模样就好象真的怕这里突然蹦出一个猴急的姑娘,把他给强了似的。 按照那个天山姥姥的指点,钟离域和穆子羽向着面前的树林走进去,那些树都不高,最高的也不过比钟离域高出一个头,但却奇怪的很遮挡视线,走在林中就马上看不到前后左右了,钟离域和穆子羽对视一眼,都已经知道这是一道玄妙的迷阵。 “姥姥,三十步了,可这还哪里能分清东南西北啊。”穆子羽和钟离域确实走了三十步,但三十步之后眼前仍是树木花草,却前后不见任何参照物,抬头也不见天上应有的太阳,根本就难以分清方向,穆子羽只好右吼了起来。 “哈哈哈,分不清就随你的意思走,你说哪里就是哪里好了。”那声音再次传来却带着戏耍的笑意。 “啊!”穆子羽一惊,看看身边一脸正色,眼神深邃的钟离域,颇有一种被人给涮了的感觉,只好叫了一声:“域,你看呢?” “就听姥姥的吩咐,我们自己选吧。”钟离域的声音很清晰,而且很大声,不像是单单说给穆子羽听的,倒像是说给那个一直未曾露面的姥姥听的。 “好吧,走走看。”穆子羽咽下口水,叹了口气这次走在了钟离域身后。 钟离域抬头看看那低矮却可以使人迷失方向的树木,又看看身后早已不知道方向的来路,略一思索,迈步向右边走去…… 195 天山姥姥要留他们借种 “域,你确定是右边?”虽然说是打算跟着钟离域,可穆子羽似乎对这个选择不那么信任了,跟着钟离域走了几步发现跟刚刚的路线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还是一片绿树一片草的,忍不住脚步就放慢了下来。 “走吧,一定是这边。”钟离域淡然一笑,笑的很坚定也很自信,脚下的步子迈的也更坚定了,还在一边数着“一、二、三……”眼看着就数到了“十九”步,穆子羽抬眼看过去还是一片树林而已,只差一步而已,前面的路都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却没有半点与其他方向不同的地方。 忍不住有些灰心,但穆子羽还是跟着钟离域的步调迈出了最后的第二十步,不是因为方向或是感觉,单纯的只是出于对朋友和兄弟的信任,他走一步他就跟一步,亦步亦趋亦不落后。 而奇迹或许就在信任中产生,前一步还是满眼郁郁葱葱的树林,下一步就是开阔的平原绿草,只有不多的几棵树在身边立着,但放眼过去就是一片平地,因为那一处平坦的开阔地还算不上是一个平原,但其宽敞程度却可以让人心情一松。 “域,你是怎么找到方向的?”穆子羽疑惑的抬眼看着身边的钟离域,他知道钟离域的睿智与沉稳,也知道钟离域有着比常人更敏感的直觉和洞察力,但一片带着悬疑的迷阵之中,穆子羽知道自己和他的辨别力所差无几,为何钟离域却能明确的走出来呢。 “没有方向可言,完全只是一种直接。但也不是因为方向的直觉,只是对那位天山姥姥的信任而已。”钟离域的笑容和妩媚,微微上翘的眼角带着无尽的风情,但笑容里除了那股子说不出的魅惑之外,更多的则是自信和沉稳。钟离域也根本是无从辨别方向的,但他却把这次选择当成了一次考验,所以他走的义无反顾,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一步步迈出去都是一种毫不保留的坚定。 “没错,若是信任我老婆子就能走出来。那林中本就没有路,全凭着你们个人的诚心。猴崽子,若不是你跟着他走得紧,只怕这会还在那林中转悠着呢,姥姥可不会放你随便出来。”随着仍是那苍老的声音响起,小平原的远处朦胧的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向这边走来,明明看着那人的步调并不快,但却奇怪的,只见那人几步只间就已经到了近前,精神一位看着四十左右岁的妇人。 身形矮小消瘦,面容清丽高雅,但丝毫与那姥姥的称呼不相配,更别提那层楼的声音会是从这样的一位妇人的口中发出的。那妇人身上的衣服颜色也很艳丽,玫红色的衣裙趁着一条七彩莲花纹绣的宽幅腰带,将本来矮小的腰身趁的很是风韵,手里擎着一只红珊瑚手杖,那手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仿佛晚上留着照路都合适了。 “姥姥,您风韵犹存啊。”穆子羽一见这位妇人就嬉笑着贫嘴,但那一声姥姥却是叫的不折不扣,带着几分的尊敬。 “嗯,猴崽子,你又没见过我,怎么就知道了?”那妇人撇一下嘴,但脸上笑容仍旧妩媚,好像明知道是马屁却很是受用,可谓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了。 “呵呵,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娘和我说的。”穆子羽仍是笑的没心没肺,好像被叫成猴崽子也是一种荣幸似的。 “你在你娘肚子里就听说了?姥姥几十年没露面了,只怕当年娘见两面也早就忘了。”听那妇人的口气,倒是好像已经是几十岁的人了,可单从面相上真的看不出来。(.无弹窗广告)又转头看了眼冷静睿智,沉稳不作声的钟离域,那妇人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小子,你又没有来过这里,怎么就知道要这么走,真的是信得过姥姥我吗?” “是。”被天山姥姥问道了,钟离域才点头应声,随即才解释道:“那树林本来就是一座迷阵,就连这别有洞天也只是地下的一处,出于天山腹地,又怎么能一下就分辨出东西南北呢,所以钟离域想的是居处逢生,无路便是处处有路,走左边还是右边不重要,重要的是钟离域敢不敢迈出脚步而已。” “哈哈,不错,小子你倒是有胆子。刚刚跳下来的时候也是奋不顾身的,跟着姥姥来吧,你们为的事情,这猴崽子都传了消息过来了,东西也准备好了。”天山姥姥说完,转身擎着红珊瑚拐杖就走。脚步依然看似慢条斯理,但一步就跃出老远,可见其轻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钟离域和穆子羽一见赶紧赶上前去,虽然两人的脚步都是纵跃式的,不如那位天山姥姥的漂移式轻功来的飘逸,但其速度配合着上乘的内力,加上他们本身年轻体力占了优势,所以几个纵跃就赶上了那位姥姥的脚步。天山姥姥看一眼身边跟上来的两个俊美年轻人,脸上露出些许赞赏的笑意来,随即突然冒出一句:“我这天山腹地只有女人,没有男人,你们两个俊小子不如留下,只要三天,借个种就好。” “噗!” “咳咳……”钟离域和穆子羽本来正凝神摒弃的跟着天山姥姥一路的向前飞奔,突然听到这样一句的时候两人都岔了气,脚下也是一个踉跄落下老远,而且钟离域和穆子羽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都停在原地不敢再迈步向前了。 眼见着天山姥姥的脚步远了,仍旧戳在那里不敢动,钟离域还忍不住回头望望来路,浑身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发现,来路茫茫,如何穿过那森林,又如何找到下来的那个洞口?最可怕的是,就算找到了那洞口,他们又如何上去呢。 想到这里,钟离域的脸色一寒,忍不住就瞪向了穆子羽,低声的低估了一句:“现在你献身留下吧,念儿还等我带解药回去呢。” “咳咳,你儿子中毒了,怎么要拿我换解药!你自己留下把,为了你的爱儿娇妻,男人还怕播种嘛,你留下,我先带着解药回去。我保证不会和海愿说出实情,只说这解药是你费了大力气得来的好吧。”穆子羽把嘴一撇,对着钟离域早没了半点的同门之义,恨不得现在就将钟离域推出去,他好自保。 “我不留下,我做不来那风月之事,倒是你一向风流成性,风月楼、万花楼你都是常客,只当这里是……” “两个臭小子说的什么浑话。”钟离域和穆子羽正在互相推诿着,哪个也不愿意当真的留下,就感觉两人的肩膀一疼,再转头那天山姥姥的红珊瑚拐杖已经分别敲在了两人的肩膀上,而且动作奇快,两人都只是见到人影的同时身上就中了招了。 那天山姥姥好像打了一下还不解气,挥着拐杖又横着扫了过来,这次虽然没有打中两人,却听天山姥姥吼着:“不愿意留下也没人强留,怎么就把姥姥这里比做了哪些风月场所。我这里的丫头个个美的都是你们人世间没有见过的天仙,身子干净的好像童女一般,被选中的男人来了这里都当这里是人间仙境,能与仙女共欢都是乐不思蜀呢,像是你们这样推诿的还真是第一次见了。” “是了,是了,这里的美人都是仙女,我们两个又俗又脏的臭男人真心不配了,请姥姥带路吧,我们求了解药就走。您再另选人中之龙做种子,我们的种子不矜贵。”穆子羽这才松了口气,仍是笑嘻嘻的逗趣,但脚下还是不敢再向前了。 “行了,走吧,你们有那份心思对你们媳妇也好,我也身为女人,看不得男人花心、多情,要专心一致才好。”那天山姥姥也没有强求,把手里的红珊瑚拐杖又一挥,这次是敲在了穆子羽的大腿上,但没有用力,而是催他快走的意思了。 这次穆子羽又看看钟离域,两人的脚步可再没了之前的轻快,跟着天山姥姥身后也是颇有戒备的,倒是那天山姥姥再没提起之前的那句话,走的头也不回,再也不理会这两个小子能不能跟的上。 三人往前面又奔了一阵,走出了视线中的那片宽阔的草地又就是一小片木屋,有的屋前种着鲜花、有的门前插着彩色的锦缎彩旗、还有的将木屋漆成了绚丽的颜色,除了艳丽就是花哨,很是赏心悦目。 而走进了,才可以看到窗子半开半敞,有少女在屋里偷偷的向外张望,但却奇怪这一片的木屋间的小路上,竟然没有人随意走动的。 “都知道有客,所以躲起来了,你们张望也见不到,若是有心留下来,我才将她们叫出来。”天山姥姥看穆子羽和钟离域好奇的张望的眼神,微微一笑随口解释着。两人马上就收敛了目光,屏气凝神一副正经模样,再不敢多看,生怕就给姥姥赖上看了哪一位“仙女”推脱不掉了。 不过见这样的阵仗,倒是好像这天山的秘族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彪悍风流,也不像是会到外面随便抢了男人上山来借种的了。穆子羽瞟一眼同样一脸正色的钟离域,向他挤了挤眼睛,又向着天山姥姥努了努嘴。 “死猴崽子,看什么看,姥姥知道你们的意思,外界只道我这里是女儿国,没有男人的女人难道就个个猴急吗?还不都是你们男人的龌龊想法,才将这女儿家的干净所在给说的都肮脏了。”天山姥姥回头又是一拐杖,敲在了穆子羽的肩膀上,转而指着前面居中的一间木房子说道:“到了,进去坐坐吧。” 这间木头房子比周围的看着都素雅一些,其尖尖的屋顶也比周围的一整片房子都高出许多,看样子应该是个权势的象征,按照正常推断应该是族长或是有身份的长辈才能住着的地方。 天山姥姥走在前面,上了两个台阶推门进去,穆子羽在后、钟离域在前,也一起跟着走了进去。屋里挺干净,也没有奢华的家具或是珍惜的古玩,倒是那些屋里有着张扬色彩的窗帘帐幔显出别样的华丽和温馨来。 “坐吧,姥姥给你们去取药来。”天山姥姥说完,转身掀起帘子向后堂去了,钟离域和穆子羽才捡了窗边的位置都坐了下来,专心等着天山姥姥再回来。 只是,天山姥姥再出来的时候,仍然是两手空空,只是身后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身形玲珑、曲线婀娜,低垂着脸又有头发散落一半遮住了脸,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单从这少女的身姿步态上来看,应该就是个美人无疑了。 本来钟离域和穆子羽两人是在等解药的,突然见天山姥姥领着个少女出来都是一愣,随即心照不宣的把头都低了下来,鼻观口、口问心的不敢乱看,都是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倒是可惜了穆子羽原本的一派风流名声,此时比柳下惠还要老实本分。 “怎么了?不是要解药吗?”见两个小子都不说话,低头着就差没捏着衣角的那般局促不安了,天山姥姥扑哧一下乐出了声来,把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女往前一推,说道:“这个就是解药了,你们带回去吧。” “呃,姥姥您说笑呢吧。”穆子羽眨巴下眼睛,一时真是没有反应过来。倒是钟离域心思转的够快,向着天山姥姥一抱拳,正色的问道:“姥姥的意思是带个神医回去?” “哈哈哈,如果姥姥说是送你们个小妾呢。”天山姥姥话一出口,钟离域和穆子羽就都怂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接话。 最后还是穆子羽裂开嘴勉强笑了一下,说道:“这一个小妾,我们两个人不好分吧,姥姥好意我们心领了,人您还是收回去吧。” “唉……猴崽子没正经的,姥姥和你们直说好了。多年前,她姐姐私自下天山去了,在外面也不知道做些个什么,却显然是有违我们族规的。因为我们天山秘族身有隐疾,只能生女儿却生不出男孩,而这种隐疾代代相传;我们这个秘族之所以躲在这天山腹地,也是怕这种隐疾传播开来,若是这世间的女人越来越多、男子越来越少,岂不和这自然阴阳之理想驳。” 天山姥姥说着,拍拍她身边少女的背,那少女才慢慢抬起头来。顿时,那一室的色彩都黯淡下去,那少女的脸庞犹如满月般皎洁清亮,嫩白的皮肤好像都透着柔光一般;一双凤眼并不是很大,但眉眼间眼波流转即是无尽的魅惑风情;两瓣粉唇犹如菱角跷起可爱的弧度;不但是极美的美人,而且更难得的是那份犹如月光般的清和柔美,看不出一丝世间的俗气。 “试想,这样的美人去那俗世间,哪个不是倾心爱慕,视若珍宝;可娶了这样的美人就可以断了自家的香火了;若是真的代代繁衍,只怕整个人世都是女多男少了。”天山姥姥叹了一声,对穆子羽说道:“姥姥听你传来的消息,就想是不是给那小宝贝下毒之人就是她多年前离开天山的姐姐,所以打算让她和你们下山去看看,若真的是,那毒她自然能解开,你家小宝贝也不会多受苦了。若不是,你的风情楼帮她访一访消息,让她把那个不守规矩的姐姐带回来,免得违背了族规、祖训,影响了世人的繁衍。” “原来姥姥不是真的有解药啊。也难怪姥姥那么容易就答应送解药给我,却又让我亲自过来,原来是要把人给你带出去,再用我风情楼的消息给你查查这天山秘族逃走的叛徒。估计这样一来,我们又有的忙了。”穆子羽这才长处了口气,看看天山姥姥身边的美人,挑着眉毛撇了撇嘴。 说实话,这美人看着是不错,可真是不合他穆子羽的胃口,想想自己家月痕的那份泼辣劲儿,平日里说两句话就是一把噬骨钉甩过来,那才叫够劲儿呢,打打闹闹的才是生活,这样的文弱女子,他穆子羽觉得没劲儿,美又如何,还是月痕千好万好。 想到这里,穆子羽用手肘捅了捅钟离域,把嘴向那美人努努,意思是:你看如何? 钟离域一肘拐了回来,正中穆子羽胸口。这少女虽美,可也不是他的心爱之人,试想这世间的美貌他又如何看在过眼里,如果不是有了那一个心心相惜之人,钟离域还曾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有心动的时候呢。 “行了,走吧。我天山秘族的毒只有族人能解,但若不是本族下的毒,姥姥我就没有办法了;所以她和你们同去,看看毒是什么毒就知道了。不过,人你们带走了,这事情也就算是应承下来了,别不给姥姥我办事,当心这丫头也一把毒粉给你撒过去。”天山姥姥说的意思很明显,反正这毒能不能解,穆子羽这个忙总是要帮的。 “知道了,不过……我们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姑娘行走很不方便吧,不如将她先留在这里,等我派风情楼的兄弟来接好了。”穆子羽当然没有不应承的道理,当初写信来这里求助的时候可是什么都答应下来的。但是现在真的要带着一个美貌少女上路,他怕的不是没法回去,而是怕回答京城之后月痕给他的命了解了。 “不必了,亏你风情楼楼主当年还被世人说成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呢,易容都不会了吗?洛洛会的,你们大可放心好了。另外,我秘族的女子本性温柔、纯洁,并不是世人传言的那般不堪,所以你们莫要世间的俗人唐突了她就好。”天山姥姥说的洛洛,应该就是她身边的那位少女了。 那少女听姥姥说完,又转身向后屋走去,不一会儿再出来,已经是一身男装,书童打扮,一张本来娇美清和的小脸也变的平淡无奇,就好象一个普通少年一样。 “这样可以了吗?”那被天山姥姥叫做洛洛的少女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问着穆子羽和钟离域的声音挺清楚,但不娇弱,带着几分少年的爽朗,不刻意去想倒是听不出是个少女了。 “行了,那就辛苦洛洛姑娘了,只要我儿的毒可以解,我钟离域定然尽力帮姑娘找到令姐。”钟离域看一眼已经装扮好的洛洛,直接将天山姥姥的交代应承下来,只要念儿能好起来,找个人又何难。 “那就走吧,洛洛自然会带着你们离开这里。之后的事情洛洛自己会看着办的,你们只要从旁协助就好,不必过多干涉了。”天山姥姥似乎对于这个洛洛很是信任,居然没有过多的叮嘱和交代,就催着他们离开了。 从这一片木屋小村落里出来,仍然不见小路上有人,只是经过哪一家门口的时候,可以听到里面有女子低声的私语,像是在偷偷的议论着什么,应该议论的就是钟离域和穆子羽两个了。 仍然是穿过那一片宽阔的草地小平原,钟离域和穆子羽再次看到了那低矮的树林,从外围看过去,那树林除了叶子分外的鲜绿确实看不出另有玄机,但跟着洛洛迈步一进入到树林之中,那种诡异玄妙的感觉再次袭来,可见这树林确实大有玄机了。 “洛洛姑娘,这树林的玄机真是大哈。”穆子羽发誓自己可不是想要故意窥探着天山秘族的迷阵的,单单就只是好奇而已。听到穆子羽这样问法,钟离域也忍不住好奇,顺着穆子羽的视线同样的看向了走在前面几步距离的洛洛。 “哦,你们是不是被这眼前的幻想给骗了?”洛洛听了穆子羽的问话转头微微一笑,那笑容美的犹如绽放开来的百合花,清雅中透着无尽的芳香,虽然一张脸仍然平淡无奇,但那眼中的灵气是外貌和衣着都难以掩饰的。 随着洛洛的笑容,纤纤如白玉的素手一挥,钟离域和穆子羽只见到一股淡色的烟雾飘过,那有点粉色的薄烟从洛洛的指尖飘出来,越来越浓,直到浓的将他们三人都包裹在其中,再看不到周围的景象…… 196 那个逃跑的叛徒是谁 从洛洛指尖飘出的烟雾轻轻袅袅的,朦胧漂浮一阵之后又慢慢的散去,当那些淡粉色的轻烟再完全飘散开之后,钟离域和穆子羽眼前便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棵矮树和那么一小簇的鲜花。树虽然还绿的青翠,花儿也鲜美的诱人,却总是少了那一份茂密和繁华,而之前那树林里的神秘也早就不见了,三人只需从矮树中穿过就行。 “原来那草地更小了。”穆子羽看看身边消失了许多的树木和花草,又转身看了看身后的那一片草地,原本宽阔平坦的草地也变得狭小起来,而且那些他们之前去过的木屋小村也就在不远处。 “是啊,其实你们运起轻功跑的再远,也不过就是在原地绕了几个圈子而已,这本来就是天山腹地,能有多大的地方呢。”洛洛姑娘淡然一笑,又伸手指了指头上的天空。 钟离域和穆子羽同时抬头,这才发现头上的根本也不是什么天空,难怪一直都看不到太阳。除去了那些障眼法就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来头上的不远处那发光的是一块巨大的冰层。而这天山腹地就是隐藏在这冰层之下的,所以才会如此温暖。而因为山顶积雪可以更多的反射光线,所以不管是太阳还是月亮都可以透过晶莹的冰而将这冰层下的神秘腹地照的透亮,也才有了这么神秘而温暖的地方吧。 “到了,就从这里上去,以你们的轻功,应该不费时的。”洛洛姑娘说完,指着面前的一棵较其他树木都要粗壮许多的树说着,随即又指了指茂密的树冠,意思是让他们上去。 钟离域和穆子羽对视了一眼,最先跃上了树顶。在下面的时候还看不到这上面的玄机,来到树顶上钟离域才看到,这树冠成伞形,在中央还有一直竖起的冰柱,直通头上冰层的一个小洞口。若是在这树下向上看,则那根冰柱被树冠遮住了。而站在远处,那透明的冰柱又和其他周围的颜色几乎相融合,所以才不易被人发现的。再说,也许之前的障眼法也将这树上的玄机隐去了,所以一般人还真的难以发现这一处上去的路径。 穆子羽和洛洛随后也跃上了树冠,穆子羽的轻功自不必说,洛洛的身法也算轻灵,上树爬冰柱显然都不成问题,想必也是有不弱的武功在身的,三人从冰柱一直爬到了冰层下面的洞口,钟离域就发现洞口是斜斜向上的,顺着洞口进去就是冰层隧道,想必钟离域和穆子羽就是从这里跳下来的。而因为冰层不断的反射着外面冰雪的光芒,也就难怪他们一跳下来就会有白光晃眼的感觉了。 “又有谁能想到这天山腹地、冰层之下另有玄机,有着这样的一个秘族呢。”钟离域和穆子羽跳出大雪遮掩下的洞口,回头再看一眼那延伸到远处的闪着光亮的冰层,轻叹一声,迈步向山下。 “嗷……”一声雪猿的嘶吼声传来,远处掀起一片片白雪雾气,接着就是那两只雪猿高大的身形一路奔跑过来,之前穆子羽蒙在雌猿头上的那条腰带早已经被扯掉,听那雪猿的阵阵嘶吼声应该也是来报仇的吧。 “这个给你。”那两只雪猿还没有到近处,洛洛就先跳了出来,出她身后背着的布包里摸了摸,竟然摸出了两个大个的包子来,伸手向雪猿扔了过去。那两只雪猿似乎楞了一下,随即都低头下去闻闻那包子的味道,随即一只捡起一个捧在了手里,看一眼钟离域和穆子羽,那眼神分明的是在瞪视,但也只是瞪了没有片刻就转开视线,专心低头看着两只毛茸茸的大手里的包子,随即低头认真的吃了起来。(.) 洛洛见雪猿低头啃着包子,向穆子羽和钟离域使个眼色,示意他们快走,自己也紧随其后的跟着两人一路向天山脚下走去。但那两只巨大的雪猿却一直都在认真的吃着包子,直到三人走远了也没有再追过来的意思。 “都听说肉包子可以打狗啊,没有听说对付雪猿也好用。”穆子羽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老老实实吃着包子的雪猿,“啧啧”的叹着,真是可惜了自己的那条七色祥云缠枝绣的腰带了。能买一盆的肉包子呢,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劲儿了。 “哈哈,羽公子以为那是普通的肉包子吗?若是普通的包子,你用一盆也没有用的。那是姥姥的秘制包子,凡是要从天山腹地出来的族人,都必须要有姥姥给的包子,不然一样会受到雪猿的攻击。但那包子里面有一种特殊的馅料,雪猿闻到之后就知道是姥姥准了出去的,吃了包子才会老实。多年以前,我姐姐就是从这里闯出去的,但是没有姥姥给的包子,所以她用了非常的手段,把其中的一只雌猿害死了,而雄猿也因为悲伤过度而死去,就连当时只有几岁大的一只小雪猿也失踪了呢。” 洛洛解释着,钟离域则是皱了皱眉头,接着洛洛的话说道:“我想,我知道那只失踪的小雪猿在哪里了。” “哦,在哪里?”洛洛显然带着点激动的,解释道:“这雪猿世世代代是我天山秘族的守护者,虽然并不是只有你们看到的这两只和之前被害死的那一家的雪猿,但其数量也不多了。就连我们平时也不常见的。而且这些雪猿都通灵性,会各自分派任务来守着洞口,而且可以认得每一代族长,只有得到族长的允许才可以放人出入的;所以也算是我们秘族的一件活珍宝了,如果能够找到就最好不过了。” “我虽然还不确定我王府里的那一只雪猿是不是就是你们这天山上走丢的那一只,但王府的那一只雪猿倒是对我儿攻击过,还表示我儿身上有害死它娘亲的人的气味,若真是同一只,想必你姐姐的下落也不会远了。”钟离域沉声解释着,并且已经从中找到了头绪,十有八九可可丽带着的那只雪猿,应该就是自小从这天山上失踪的那一只,而给念儿下毒的人,应该也极有可能就是洛洛的姐姐。 听到这里,穆子羽忍不住插话进来问道:“洛洛姑娘,还不知道你姐姐的闺名呢,虽然现在的她也许不一定会用真名字现身,但知道总比不知道好,查起来也方便许多了。” “我姐姐闺名叫澄澄,我们天山一族都没有姓氏的,但记得我娘当初是和山下一个姓蒙的男子生下的姐姐的,所以姐姐也算是姓蒙的。”洛洛说着,钟离域的脸色就是一变,而穆子羽则是“呼”的一声吹响了口哨,摇晃着脑袋笑嘻嘻的看着钟离域。 “二位是有了头绪吗?是不是真的那么凑巧就认识我姐姐呢?”洛洛冰雪聪明,一见穆子羽和钟离域这样的表现,心里已经有了眉目,忙问了出来,其实心里很想要知道自己的姐姐究竟背叛了族人去了哪里。 “你姐姐离开天山多久了?”钟离域并没有马上就回答洛洛的话,而是谨慎又小心的先试探一下,如果可能,他自然不会委屈一个好人。 “当年我才十岁,算起来姐姐离开也有八年多了吧。但期间姥姥出去找过,也托人打听过姐姐的消息,就连娘亲都去蒙姓男子的寨子找寻过姐姐的下落,可惜都是廖无音信。只有三年前有消息传来,说在去京城的路上见过姐姐,但因为时间太久,那见过的人也不敢确定了。” 洛洛说完,穆子羽继续摇摆着他那帅气的头,看着钟离域在等他说出结果。钟离域看穆子羽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白了他一眼,才转向洛洛解释道:“我有一位皇嫂,闺名就是澄澄,好像也是姓蒙的。但是不是你姐姐还不可确定,毕竟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位皇嫂太多的事情。” “那可是找对地方了,去了京城就知道了吧,我们快快赶路吧。”洛洛姑娘心急不已,脚步比钟离域和穆子羽都快了许多。 要知道,天山秘族的女人都要固守族规,绝不可以私自下山的。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种族还能延续,才每年选定一名男子上山,让族里适龄可生育的女子与其生下女儿。 但族规严禁族内的女子私自下山、结婚生女更是不行的,一旦有哪一家的女儿背叛了族规,那就是这一家的耻辱,虽然不至于处以极刑,但却总是无法在族人面前抬起头来的。而且,这一家的女儿若是再有人到了适婚生育的年龄,族长也会禁止这家的女子和男人有接触,其意思就是怕再生出背叛族人的女儿来。以至于,现在这位洛洛姑娘都快十九岁了,却没有机会和男人亲近,若是再不找到她的那位叛逃出去的姐姐,只怕她们这一脉就要断绝了。 “域,若真是向洛洛姑娘说的那样……”穆子羽伸手臂又捅了捅钟离域,后面的话虽然咽进肚子里没有说出来,但其实意思很明显:你那位皇嫂一连生了两个女儿了,要真是洛洛说的那样,确实是这天山秘族跑出去的女子,那么只怕再生的都是女儿了,他们钟离氏这一脉岌岌可危啊。 “回去再说。”白了穆子羽一眼,钟离域心里也挺着急。因为念儿中毒本来有些蹊跷,但却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是皇族一直以来都会有的戏码。可若真的像是洛洛说的那样,万一念儿有了危险,那钟离氏这一脉就真的危险了! “走啦,快快回家抱媳妇喽。”穆子羽嘻嘻一笑,脚下加紧,甩开钟离域运起轻功往前奔去。他从海国回来就马不停蹄的又往天山这边跑,算起来自己为了钟离域这个师弟真是抛家舍业、尽心尽力了。要钟离域是真得皇上器重做个太子啥的,将来再做个皇帝,自己不是也跟着风光嘛;可钟离域这小子也不长进,跑东跑西,也无心储君之位,现在海愿也回来了,好像他的一颗心都铺到海愿她们母子身上了,自己还是回家抱老婆孩子来的现实,指望着钟离域发达真是没戏了。 钟离域又何尝不是思念家里的海愿和念儿,脚下加紧也追了上去,倒是洛洛姑娘本来跑在最前面,突然一下被两个大男人追上了不说,还瞬间就落后了一大截,任凭她怎么脚下加力都难以赶上,这一路赶的也确实够辛苦了。 ==分割线== “主子,又有消息了,主上和羽公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还带着一位神医,可以给小世子解毒。”曦又拿着一只信鸽的脚环来到了后院,海愿正抱着念儿做在院子里的小躺椅上,教着念儿识字。就连可可丽、吉吉尔和古米拉的那三只神兽也老老实实的趴在院子的另一边,慵懒的晒着太阳,一副安逸的模样。 “啊,是吗,太好了。”海愿一喜,在念儿的小脸上亲了一下,随即从曦的手里接过那只脚环里带着的布条,看了看又递给了曦,“还是一样把这消息也传给月痕吧,虽然她也一定知道了,我们还是知会一声,表示礼貌。” “是。”曦从海愿手里再接过传信的布条,还没有转身,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不用带信过去了,我自己来了。” 海愿闻声抬头,就看到月痕抱着她家的宝贝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管家,看来也是准备通报的。不过月痕和钟离域颇为熟悉,之前也多次来这里照顾念儿,所以月痕径直往里走,管家也没有拦阻,就只是跟着以示礼貌了。 “月痕你来啦。”海愿一见月痕马上就起身,拉着念儿迎了过去,心里不但高兴,还满满的都是欣喜。看着月痕怀里抱着的宝贝,圆嘟嘟、粉嫩嫩的那么可爱,忍不住就伸手过去摸摸宝贝的小脸,“宝贝好漂亮哦。” “是啊,别看才几个月大,却很会笑呢,我爹整天抱着不松手,我早想来这里看看你和念儿的,却总是脱不开身,一个老的一个小啊。”月痕说着,也不见外,直接把小宝贝往海愿的怀里一塞,说道:“给你抱抱,不过看你这娇瘦的身子,能抱的动吗?” 说着,月痕还有些小轻蔑的上下打量着海愿,虽然海愿现在是换了一个人、换了一张面孔,更加精致美丽了,看着确实有些不适应,但海愿给人的感觉还是一点都没有变。真想不出,当初海愿站在钟离域的面前,他怎么就没有一下认出来呢,还是真的当局者迷呢。 “当然可以抱动啊,念儿我也抱的动呢。呀,宝宝对着我笑呢。”海愿看着宝宝那天使般的笑容,心里最柔软的一处就给揪紧了,酸涩的难受。念儿曾经也这样笑过吧,也是这样娇小的身子,缩在小被子里,可是自己却没有机会看到念儿那时候的笑容了。 “海愿,怎么啦,脸色那么臭?是不是怕我的宝宝尿在你身上啊。”月痕明显看出海愿眼里的酸楚,虽然不能完全猜到她的想法,但从她对着自己宝宝的眼神和无限的爱怜中,同样身为母亲的月痕已经明白,海愿是因为那一段缺失的母爱而自责和悲伤着,那是再也找不回来的时光啊,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却是无比的重要。 “海愿,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宝宝?你和二师兄都那么年轻,再要一个宝宝没有什么不可以吧。如果是师兄的问题,我让羽找他去。”月痕很仗义的一拍胸脯,分明是一副伸张正义的模样。 海愿眨巴下眼睛,倒是“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拍着月痕的肩膀笑道:“你倒是还知道让穆子羽去找域啊,你怎么不自己吼他呢,你怎么就知道是域的问题啦?” “呃,我口误好吧,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二师兄还误会你的身份,不肯和你生宝宝,其他的不是啦。男人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呢。”月痕一下被海愿打趣的脸红脖子粗的,扭一下海愿的手臂,两人都笑成了一团。 “妹妹,抱抱。”看着和月痕笑成一团的海愿,念儿伸小手扯了扯海愿的衣襟,又拉了拉小宝贝垂下来的一块包被的角,说着要抱抱。 “呀,念儿肯开口说话啦。”月痕一下吃惊不小,大惊小怪的吼着,随即一把从海愿的手里把自己女儿抢过来,就好象那不是她亲生的一样,举到念儿的面前逗弄着,“念儿,你叫我一声姑姑,我把妹妹许配给你做媳妇。” 念儿眨巴着一双清澈漂亮的凤目,看看海愿又看看被举到自己面前,还笑的粉嫩可爱的小宝宝,再看看拿着自己女儿做糖糖诱惑自己的月痕,抿着唇想了想,然后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去抱住了小宝宝的身子,竟然叫了一声:“媳妇。” “噗!”海愿几乎要喷了,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回事呢,叫声姑姑多好听啊,怎么就认得媳妇呢。 “哈哈……”月痕倒是笑的很没心没肺,看着念儿紧紧抱着自己女儿,却又是小心翼翼怕摔了的模样说道:“叫媳妇也行啊,我这闺女就给你当媳妇了,你可记得要好好的疼她哈。”转过头都对海愿说道:“你这个做娘的可别不愿意,你看看你儿子自己认下的。”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你舍得就好,宝宝留下把,我当童养媳了。”海愿一撇嘴,干脆的答应着。 “哈哈,留下就留下,有你给我养着,我还乐得轻松呢。将来要是念儿能当了皇上,我家这闺女还是皇后的命呢,真好啊。”看月痕的表情,那叫一个美啊,就好象自己真的要做国丈母娘了似的。 念儿抱着怀里的宝宝也跟着笑,一张小脸都遗传了钟离域的俊美,带着点海愿式的温柔;虽然现在还是个小小小正太,可让人一看就知道将来也会是个宠妻的主儿,难怪月痕要乐的这么开心了。 海愿看着念儿的那一张笑脸,又看看念儿怀里可爱的宝宝,心中那抹酸涩渐渐的飘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决定:她好喜欢这样的小宝宝,她想要把月痕的建议化为行动,争取尽快也能再抱一个这样的宝宝,那样母爱就不会缺失了。 海愿正满满的打算着,管家急急忙忙的就跑了进来,先是向月痕施礼,然后才转而向海愿说道:“夫人,刚刚有摄政王王府的家人来送帖子,人还没走,等着夫人回信儿呢。” “帖子?什么帖子?”海愿一愣,没有明白摄政王王府的人究竟来送的是什么帖子。自从上次在皇宫正面的小试牛刀之后,海愿就再没有见过那位眼神暗自犀利的摄政王王妃了,又怎么突然就来了帖子呢。 “是请柬,在这里。”管家说着,把手里捧着的一张红绸布烫金字的请柬双手递给了海愿,一并解释道:“说是两位小公主的病都好了,要在摄政王王府宴请,答谢之前大家对小公主的关心和慰问。咱们瑾王府里不是王爷不再嘛,所以就捧来给夫人您做主了。” 那管家也懂得察言观色,看出了钟离域对海愿的重视,虽然这位姑娘和之前的夫人长的那是天差地远的模样,可王爷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女人,又是和上一位夫人叫着一样的名字,他们做下人的当然也是看主子的脸色和心意办事,当然就来找海愿拿主意了。 “备上礼物送过去吧,我不去的。”海愿把请柬翻开看了一下,里面写的意思和管家说的大致相同,而且这样的事情应该算是应酬了,海愿才没有那个心思去。 接过海愿递回来的请柬,管家点点头准备走了,海愿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礼物备的丰厚些,写上王爷的名字送过去,回那下人的时候也不要说是我的意思,只是说王爷不在,等王爷回来再登门拜望就好。” 海愿是怕替钟离域做了决定失了礼数,而且自己现在虽然顶着一个长公主的头衔,可毕竟还是蓝桐国的公主,还没嫁过来就什么都不是,不能就以瑾王妃或是夫人的身份抛头露面的。 管家转身走了,只是过了一会儿却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向海愿报告着…… 197 注意,好戏要开场了 管家转身走了,只是过了一会儿却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向海愿报告着:“夫人,那摄政王府的下人不肯走,说是一定要请了夫人答应到府上的回信才肯回去。” 还没等海愿说话,月痕看到海愿那脸上微微闪过的一丝不快赶着吼了一声:“不过就是一个下人,怎么还欺上主子了?海愿再不济也是公主,回了话说备下礼物就好了,不去就是不去。” “是啊,我也只不过就是暂留在瑾王府的,其实什么都不是,不能替王爷露面的。这摄政王的家宴也好、国宴也罢,都没有我出面的理由,你就说夫人有皇命要看着小世子不敢怠慢,在瑾王回来之前寸步不离的。”海愿拉着月痕的手,直接把这“不去”的意思说的很明了了,管家才转身又走了。 这次管家再走,可是好一会儿也没有再回来,海愿就当是那摄政王府的下人已经回去了,拉着月痕说着闲话,又叫曦去准备些食材,定要月痕和宝宝留下来吃饭。 “行,我留下来吃饭,正好我这女婿也还舍不得媳妇呢。”月痕笑嘻嘻的看着念儿守着她家的宝贝坐在一边的躺椅上,一步也不肯离开,心里高兴不已。 “那你坐着吧,我去看看准备什么。宝宝吃些米汤可以吧?粥里可不可以加些红枣?”海愿的儿子虽然都三岁了,可是和月痕比起来,还真的没有照顾过这样小的宝宝,所以一下子又开心又慌张,几乎就慌乱了手脚,里外转着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不会怠慢了这对母女了。 “主子,宝贝吃的是……”面对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海愿,曦倒是在一边笑了起来,轻轻的扯了扯海愿衣襟,瞄了一眼月痕,后面的话没有好意思说出口,却先红了脸。 海愿看到曦这样子先是一愣,随即也瞟了一眼月痕,又看了看宝宝才猛然明白过来,宝宝还这么小,吃的当然是母乳啊!只是……海愿有看了看一直守着小宝贝的念儿,再次心中酸楚起来。同样都是宝贝,可是她的念儿居然都没有吃过一口娘亲的奶啊! “海愿,看你那样子,这个有啥羡慕的,自己再生一个嘛。”月痕过来亲密的拉着海愿的手,本来想要安慰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只能尽量放大条的来劝了。 “嗯,月痕,我真的想要再生一个宝宝。”海愿握紧了月痕的手,坚定的点了点头,又低头看看自己现在过分娇小稚嫩的身子,忍不住就用手抚上了平坦的肚皮,那里可是丝毫没有动静的,身为女人、又是个上辈子生过宝宝的女人,海愿知道自己现在还没那份幸运呢,忽然就胡思乱想起来,拉住月痕更紧张的问道:“月痕,会不会是我的身体有问题?这具身子其实都十九了,可是还一副未成年的少女模样。” “不会不会,就算长的小点,也有长大的机会。再说,十三、四岁嫁人当娘亲的多了,不是就你身子嫩的,放心吧。”月痕把海愿的小手拍的“啪啪”响,好好的安慰着,海愿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而且古代女人确实都早婚,就是十几岁也很多人当了娘亲的,何况这蓝桐国的长公主其实并不小的。再说,吉娜和塔塔不是都有生育嘛,自己就算身上有情蛊之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终于想通了,海愿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不免的希望钟离域能快点回来就好,自己的宝宝大计划啊,没有男主角怎么能行呢。 “好啦,他们两个就要回来啦,等人在你面前了,想要啥还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看看海愿时而偷笑,时而叹气的模样,月痕就忍不住又打趣海愿。两个女人一对好闺蜜似的互相打趣逗乐着,好不开心。 说好了晚饭留月痕和宝宝在这里吃,海愿也是亲自下厨,虽然宝宝还不能吃饭,可海愿熬了三种粥出来,都是米粒软烂、又香又甜的,一样样的捧到小宝贝的面前,用小小的银勺子盛上面的米汤给喝,见海愿那副小心翼翼又疼又爱的样子,月痕在一边又是开心又是揪心。 开心是海愿这样有爱心,温柔、强大的母性算是给她发挥到极致了;揪心的是这样的一个好女人,偏偏要经受那么多常人所想不到的苦难和别离,就连自己的宝宝都没法亲自的照顾,那份缺失了的母爱时光要如何才能找回来呢。 这间小屋里也满是海愿幸福的回忆和平静与安宁,淡而甜蜜的温馨在几个人中间流淌、围绕着,就连一同被邀请过来吃饭的可可丽、吉吉尔和古米拉都能感受的到。大家都围着一张不太大的圆桌吃饭,海愿尽力的张罗着做了好多菜,最后弄的盘子叠加着盘子满满一大桌,虽然都是海愿拿手的家常菜,却把可可丽她们三个吃的开心不已,毕竟她们三个都是海国人,也算是异族,几乎就没有吃过这样别致的菜品和带着这样浓厚家的味道的饭菜。 满满的一屋子幸福,不是一家人却有着比家人还要和谐、甜蜜的温馨,而且……一屋子的女人啊,就念儿一个小小小正太,还未成年呢,热热闹闹的话题不断,“叽叽喳喳”的说笑声能传出老远。 正说着开心,管家在门外敲响了院门,不敢进来打扰,就隔着门叫了几声“曦……”,估计是希望曦能听到,给知会一声。 曦虽然被海愿拉着吃饭,可也没有放松了警惕,听到管家的叫声忙走了出来,管家就急急的说了几句,听的曦一直的皱眉,然后才转身回来,附耳向海愿轻声的禀告着。 “这样?!”听了曦的话,海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张原本笑颜如花的脸也沉了下来,颇有难色。 “海愿,怎么啦?我们都在这里呢,说出来大家听听,看能不能帮忙啊。”月痕算是江湖侠女一枚,现在又是风情楼楼主的夫人,说起话来腰板都硬,几乎就是没有她不能帮的忙。 “也没什么,只是摄政王府的宴请改为宫宴了,听说皇上亲自下旨让两位小公主进宫给皇上看看,而且还下旨要念儿也进宫。”海愿说着,叹了口气。皇上的意思她也能明白一些,毕竟念儿是皇上的嫡亲长孙,怎么会不惦记不心疼呢,所以时常的要念儿进宫去看看也是正常的。 再有另一个原因,肯定就是因为前几天的中毒事件,海愿和那位摄政王妃在皇上面前就差点擦枪走火,虽然最后皇上表面上给压了下来,但毕竟还是一件悬而未决的无头案;究竟两位小公主是如何中毒的还未被查明,而念儿毒性复发虽然表面上是一个意外,但海愿却总觉得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如果是意外,那个香囊怎么就不落在地上,不落在院子里,偏偏就会跑到屋子的角落里去呢。 但现在皇上亲自把摄政王的家宴改为的宫宴,又让念儿也去,无非也是以一个老人和大家长的身份,想要将这件事情彻底的缓和下去,就好象皇上当时说的那样,总还是一家人,不能闹的太生分了。而一国之君能有这样的想法,还能想到这还是一个家,海愿又怎么能冷脸回避呢。(.好看的小说)退一步讲,海愿也深知自己还没有那个权利不让念儿进宫,毕竟她还不是正牌的瑾王妃呢。 “就说念儿没好呢吧。”月痕也有些为难,如果是江湖的事情,她小手一挥,风情楼的兄弟们能做探子也是杀手,个个身手都不弱;若是朝廷的事,她记得当年穆子羽帮钟离域把恶皇后揪出来,皇上也要重用穆子羽,貌似后来还给过一个啥牌子的,应该也有些作用。可现在闹的不是江湖不平、也不是朝中奸党,那是人家的家务事,海愿算是钟离氏没过门的媳妇,念儿是人家的长孙啊,这个可是风情楼八杆子也管不着的。 “若是这样说,又恐皇上挂心了。”海愿叹了一声,也实在有些为难,却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摇摇头,亲自出门向管家说道:“去备车吧,告诉宫里的人回去复命,我马上带着念儿过去。” “是。”管家回应一声,马上下去命人准备,其实如果海愿真的再说不去,管家倒是想要劝上两句,希望海愿别太倔犟了,这宫宴可不比其他;可没有想到海愿居然如此识大体,所以脚下加紧,生怕误了宫宴这样的大事。 “月痕,古米拉,你们先坐,我带着念儿过去给皇上看看就回,毕竟念儿还小,身子也弱,那样的应酬场面还不适合他,想必皇上也是可以理解的。” “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回来,要是有什么事情就让曦送个消息出来,有人在宫门外接应的。”月痕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但月痕的意思海愿和曦都明白了,她们两个进宫,月痕一定会分派风情楼的兄弟在周围保护接应的,所以这一趟海愿可以放心的去了。 海愿给念儿换上了一套簇新的淡紫色锦袍,腰间束一条紫红色的荷叶莲花纹的腰带,腰带的正中还镶嵌着一块鸽子蛋大的绿宝石,乍一看上去,念儿那长小脸和钟离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美艳妩媚中透着一股子魅惑,好在念儿年纪还小,海愿真担心这小子长大一点,街上那么一走,会被多少个春心荡漾的少女给追着跑。 想了一下,海愿自己也打算换一套衣服,想来想去突然间就想起她再次穿越过来之后带着的那个包袱,里面有一套华丽无比的女装,当初只感觉那套衣裙华丽高贵,现在想想应该就是蓝桐国长公主的服饰,今天这样的宫宴场合下拿出来穿穿倒是合适。 索性那套衣服曦早从她的家里给送回来,海愿找出来换上才发现,本来十分合适的衣服微微有些紧了。虽然古代的衣袍本来就是宽松式的,但原本拖地的长长裙裾现在正好没过海愿的脚面,不露纤足却也没有坠地的拖累;腰间的腰带还好,仍是原来差不多的长度,可胸前的衣襟怎么都无法完全合拢,显然海愿腰围没怎么改变的情况下,这胸围好像长了不少,从衣服前襟无法完全合拢的领口露着雪白修长的脖颈,还有半遮半掩的那点春色若隐若现。 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海愿才注意到自己原本的那抹媚色更重了,整个人不施脂粉而妩媚倾城;腰身纤细但不失曲线玲珑;就连原本过于矮小的身形好像也长高了些;海愿记得之前蓝子寒说过,若是月族的少女不再是处子之身才会慢慢长高、变成成年女子的模样,而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啊,这改变不能不让海愿自己都惊叹了。 海愿和念儿刚刚打理好了,外面就听到管家询问曦的声音,问的是:“你家主子准备好了没?” “好了。”海愿一只手牵着念儿的小手,另一只手轻轻提着裙摆走了出来,那个已经很不年轻的老管家就感觉眼前灿然一亮,就仿佛一个高贵不凡的人间仙女立在眼前,一时间惊也好、痴也罢,心中竟然有千百种的念头最后就只是想要俯首膜拜下去。 “管家,走吧。”见那管家只是呆愣的不说话,海愿微微一笑,拉着念儿的小手稳步向前走着。 “是,是。”那管家有些结巴,跟在海愿身后都不敢抬头了,就只是低头应着,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来,忙着说道:“回夫人,小人是来告诉夫人,宫里亲派了马车过来接夫人和小世子,夫人是坐我们王府的马车呢,还是直接坐宫里来接应的马车?” “坐瑾王府的马车就好。”海愿没有多加考虑就决定还是坐瑾王府的马车去宫里。一来自己没有那个身份,不想要落人口实;二是那宫里的马车也算是皇上给足了自己的面子,自己只要心领了就好,真要是大模大样的坐了上去,只怕就是失礼了。 门口果然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瑾王府的马车,虽然华丽但确实普通的红顶马车;而另一辆马车素气一点,却是黄金顶子的马车;这黄金顶子的马车就是皇宫和权势的象征,跑在街上路人要让行的;若是马车再华丽一点,有珍珠镶顶的,那就是非太子就是皇后的极贵马车了,路人见了除了避让之外还要俯首叩拜的。 这样的马车海愿自然不会坐上去,除了本身海愿就不是高调又虚荣的人之外,还深谙礼仪,于是抱着念儿坐上了瑾王府的马车,只是让那皇宫派来的马车跑在前面开路就好。 马车奔行一段就到了皇宫,正巧的,海愿和念儿的马车才到了宫门口,因为是外面的马车所以不可以直接进去宫门,正在门口下车准备再换乘皇宫的马车,就看到另一边的路上同样驶来了一辆华丽的金顶马车。 而那辆显然同样是皇宫派出的马车来到宫门口,赶车的宫吏只是将手里的一面牌子递了出来,守宫门的侍卫看了一下随即就放行了。本来比海愿这边后到的马车,却一下子就赶到了前面,车上的人都没有露下面,就直接乘着马车进去了。 “主子,那辆马车里的好像是摄政……”曦的眼尖,虽然马车里的人没有露面,但刚刚两边的马车距离并不远,曦看到了那赶车的宫吏向宫门侍卫出示的那块牌子,心中替海愿不平,拉着海愿就要说明。 海愿忙一按曦的手,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不要说破就好。那马车里的人虽然海愿没有看到,但大致一想也就知道应该是摄政王王妃和两位小公主乘坐的。试想一下,皇上既然有息事宁人、从中调停的意思,既然派了马车来接自己和念儿,又怎么会对另一边相差太多呢,一定是两辆马车同时从宫里出发,分别去了瑾王府和摄政王府的;而不同的则是,海愿坐了自己的马车过来,而另一边却摆足了架势,坐着宫里的金顶马车扬长而入! 但海愿也有自己的打算,低调行事是海愿的一贯作风,另外她也不是有心示弱,却只是小心不落口实而已。现在既然对方趾高气扬,海愿淡然一笑,倒是不打算介意。毕竟争的只是朝夕,若是日子要过的长久,看的可不是谁会争,而是谁能看透。 “进去吧,太晚了不好。”拉一下曦,海愿示意曦不要太过急躁了。而且她让曦一直保持随身侍女的模样,除了方便曦近身保护之外,也是希望曦可以摒弃那简单毛躁的心情,别太过紧张事情的表象了。 “是。”曦马上会意、收敛起心神,随在海愿身后,扶着她和念儿上了宫里的马车。但心里却不免惊诧着:主子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在小溪村最初见的时候,曦以为海愿是狠戾无情的杀手海刹;却意外的发现她是那般的温柔,又总是会替人着想,处处用她的温柔感化着人心。而三年后再见,主子换了一副娇美玲珑的面容,性子也简单了许多,除了一心要追寻回她和主上的幸福,要回到小世子的身边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想法。可现在看来,主子已经变的内敛沉稳,一个眼神都犀利无比,那份从容不迫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甚至让曦有种感觉,就好象是三年前的钟离域一样,一身的戾气锋芒、只要在需要的时候随时都会掀起一阵不容小视的飓风。 这样的海愿前后的改变是惊人的,就好象是一只已经破茧的蝴蝶,正在抖动着她已经美丽而坚强的翅膀,随时都准备迎接着那风的洗礼,已经准备好要投向那一片广阔的天空了。 马车上的海愿,坐的悠然自得,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而毫无紧张或是半点的忐忑,就连眼底深处都看不到应有的思量和探究。握着念儿的小手时不时的低头对着念儿浅浅一笑,帮念儿理好头发,柔声的告诉念儿:“待会儿记得要叫皇爷爷呀,皇爷爷还不知道念儿愿意讲话了呢,念儿叫一声,回家娘亲给你做蜜豆吃。” “好。”念儿同样用微笑回应着海愿,那张俊美绝伦的小脸再添上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顿时将海愿给秒杀了,伸手捧起念儿的小脸就是“吧唧、吧唧”两下,亲的那叫一个脆生啊。 “主子,到了。”曦将马车帘子掀起,就看到她家主子正捧着自己小主子的脸蛋亲着呢,低下头暗自垂下了两条黑线,曦感觉主子的内外好像有点矛盾,怎么在小世子面前就好像个毫无心机又不做思量的小孩子呢。 “哦,好。念儿,我们下车吧,记得刚刚娘亲告诉你的话哦。”海愿又忍不住在念儿的小脸上亲了亲,才拉着念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而此时,刚刚先一步进了宫门的摄政王王妃也正和两位小公主从马车上下来。两位小公主都粉嫩可爱,一脸笑盈盈的向着念儿挥着小手,小孩子是最没有心机的。而那位摄政王王妃此时一身华丽的宫装,也是美艳有余,但那头上的金步摇配上脖颈上的大颗珍珠项链就略微有那么点俗气,但贵为王妃嘛,倒是可以用华贵雍容来形容。 只是不知道那位摄政王王妃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认为自己身材丰腴颇为有料吧,故意把胸前的衣领拉开很低,露着雪白的一片大白肉加带着勾勾的大胸脯,虽然够火辣,却总是多了点风尘味儿;要知道,这风情和风尘可真不是一个意思,一个是绝顶的魅惑,另一个则是有那么点的俗和贱了。 一位是摄政王的正王妃,另一个据说是瑾王的准王妃,两个美丽的女人都牵着各自的孩子向里走着。就在两人几乎要并肩而行的时候,海愿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身前不足一步距离的那位摄政王王妃身上传来的强势的压力和难以掩饰的妒意! ------题外话------ 亲们,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海愿已经变的强大了呢,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这也是全文的最高潮部分了呢,亲们要努力的追上啊!也许大结局的日子就要到了呢。 198 何为双喜临门 海愿和摄政王王妃一起走上了那宫殿的台阶,两人的脸上虽然都带着笑,但气势上则是完全的不同。[]摄政王王妃步态雍容,但高贵中难掩一种做作,总是为了强调自己的强势而高仰着头。 而海愿则是从容的许多,几乎没有侧目看一眼旁人,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念儿的身上,时不时的问一下念儿累不累,或是有没有口渴,还嘱咐待会儿宫宴的时候念儿不要吃太多的点心,怕太甜的东西念儿吃了喉咙痛;满眼的母性慈爱和温馨的言语,那种温柔的光辉在海愿的周围绽放着最美丽的光华,不经意间已经将周围的人的视线完全的牵扯住了。 海愿迈进宫殿高高的门槛,发现宫殿里已经摆好了两排桌子,对向而放,一张长桌后面是两把椅子,再后面还有一排宫女立着,显然是准备随时伺候的。而此时左右两边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海愿几乎都不认识,但因为是宫宴,所以猜想很多都是朝中重臣,再就应该是那些皇亲国戚了。 海愿从中间走过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那位礼部侍郎,就是之前钟离域请来教念儿的老师,当时这个老师也教过海愿一天,还打过海愿的手板。虽然没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怪念头,但海愿还是礼貌性的向那位礼部侍郎点头示意,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毕竟回想着往事的种种,真的很有趣味呢。 而那位礼部侍郎却明显的呆住了,虽然当初他在瑾王府的时候教过海愿,可那时候的海愿还是男装,又是一副委屈倔犟的模样,小伴童的模样和现在的高雅清丽确实有着天差地远的区别。加上现在的海愿手里牵着念儿,一脸的慈爱和煦;耀眼的华丽宫装更平添了一股妩媚妖娆,那礼部侍郎楞了半刻之后脸上的汗就下来了,实难消受美人恩啊!看那个美人不认识,可是看到念儿在身边跟随他就知道,这位肯定是瑾王的准王妃,突然冲着自己颌首微笑,他能不慌张嘛。 没有过多的在意究竟有多少的人在审视、考量着自己,海愿仍是带着礼貌性的微笑,轻轻的牵着念儿的小手一路向前。虽然没有人明确的告诉海愿她和念儿的位置在哪里,但海愿凭经验也知道应该是在前面的。就算蓝桐国的长公主不算什么,念儿可是皇长孙,这样的宫宴怎么能让念儿坐在后面呢;尤其是现在钟离域不能出席的情况下,念儿就等于是代夫出席,从钟离域那边来算,位置也差不了。 而那位摄政王王妃也是牵着左右两个小公主的手一路向前,虽然这一路走来她都在有意无意的用自己的气势想要压制住海愿,却发现她的怒气也好、妒忌也罢,全都入不了海愿的眼,更没有在海愿的脸上掀起一丝的不快,好像就连那笑容都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这样反而令那位王妃心里越来越慌,以至于脚步都有些急和乱了。 从大殿门口到最前面空着的几张桌子,前后也不过就是五十米不到距离,但海愿走的轻松自如,那位王妃却走的万分艰难。终于,有两名内侍总管迎住了海愿的和摄政王王妃,示意两人停步入席。 不出海愿的所料,这是只和最前面中央的主位差一张桌子的位置;那位王妃带着两位小公主坐在了主位的左手边,海愿和念儿则是被让到了右手边。确实,不管是按照皇子之间的排位还是摄政王和瑾王之间的官阶,都应该是海愿坐在下手位的,这个海愿没有异议;但海愿无意间坐好了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摄政王王妃对着自己冷冷一笑。 那笑容很是尖酸刻薄,就好象是个小人终于得志,把其他所有的人都鄙夷于脚下的感觉。海愿看了心中有些不喜,但还是收敛起心神,没有多看那位趾高气扬的王妃一眼。 海愿她们才坐好,各自随侍的婢女或是随从就被从两边带了进来,依次的站到各自的主人身后。再向左右看时,那些刚刚还空着的桌子就已经坐满了,应该是海愿她们走进来之后,又有些人进来就坐了。 “皇上驾到。”随着内侍总管那尖细的声音高喊一声,整个大殿的人都站了起来,一致的看向了门口。 瀛盛帝一身明黄的龙袍走在最前面,而瀛盛帝的左手边随着的是三皇子、摄政王钟离潼,再后面是两位衣着华丽,端庄高贵的美人,想必应该是现在比较得宠的两位妃子了。 等到众人都向皇上见礼,瀛盛帝也是满面带笑的点头让众人免礼、就坐之后,这宫宴才算是开始。有宫女鱼贯而入,手里都捧着红木烫金雕漆的托盘,每个托盘上都是说不尽的珍馐美味、奇珍异果。 海愿等到面前的桌子摆满了,那些宫女都退了下去,才轻轻拉了拉念儿的衣襟,对着念儿微微一笑,向着皇上努了努嘴。 海愿和念儿的这个小动作还没做完,念儿也还没有顾得上做出什么反应,对面的摄政王王妃就全都看在了眼里,眼珠微微一转,对着海愿这边“小声”的叫了一句:“不知道长公主和念儿嘀嘀咕咕的研究什么呢?真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好场面啊!可长公主或许不知道我们天启的规矩,也可能是你们蓝桐的规矩和我们天启的不一样吧。我们天启的宫宴上,皇上大度、随和,与众臣同乐,是不用你们私下里嘀嘀咕咕的,什么好事情大可以拿出来说给众人都听听的。” 这位王妃虽然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笑,声音也故意压低了像是在好心的提醒海愿一样,但那故意压低的声音却还是保证清清楚楚的让这宫宴上的大部分人都能够听到,尤其是瀛盛帝,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马上就看向了海愿,果然看到海愿还扯着念儿的衣角;眉头一皱,就是一脸的不快。 要知道,念儿是瀛盛帝的孙子,也是天启的希望,目前为止这些皇子之中还只有念儿这一根独苗苗,将来最有希望做储君的人选,现在却这样大的场合下小家子气的和海愿嘀咕着,确实有失皇家的大气风范了。再一想,瀛盛帝真怕海愿这个突然而来的女人把他的乖皇孙给教坏了。 想到这里,瀛盛帝的脸色一沉,但还是勉强隐忍的着,向着念儿招招手,柔声而慈祥的说道:“念儿乖孙,到皇爷爷这里来吧,皇爷爷听说你前几天又病了,心里很是惦念。快过来,让皇爷爷看看你好了没有。” 瀛盛帝一边招手,一边向身边的内侍总管使了个眼色,那老总管可是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皇上的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忙着几步过来,双手扶着念儿哄着:“小世子过来吧,皇上真心想着小世子呢,天天都念叨着呢。”随即又向海愿说道:“公主您也辛苦了,皇上请小世子过去呢。” 海愿一听就知道了皇上的意思,此时想要再拦着念儿不让走肯定不行,那就更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舍不得也没有办法,只好把扯着念儿的手松开,又帮念儿把衣襟整理好,说了声:“念儿去吧,记得刚刚娘亲告诉你的话,要给皇爷爷问安。” 海愿这话说的声音也不小,虽然是对着念儿说的,但明显也是给周围的人听的。[]虽然看似不经意的一句嘱咐,却给瀛盛帝听到了,心思一转,喜上眉梢,马上向下又问道:“刚刚你是叫念儿问安?念儿他……”问了一半,瀛盛帝又不敢问了。要知道,这两年来就连瀛盛帝自己都不知道亲口教了念儿多少次,希望念儿能叫自己一声“皇爷爷”,可念儿连天天在一起的父王都没有叫一声呢,更别说叫皇爷爷了。自己现在欣喜的问了,待会儿念儿还是不会叫,那种失望的打击他老头子怕要承受不住了。 而瀛盛帝忽喜忽忧的表情一样落在了海愿的眼里,站起身来亲自牵着念儿的小手向瀛盛帝的方向走了几步,在瀛盛帝的桌子前面站住了,海愿没有上前,而是轻声的又嘱咐念儿:“念儿自己过去找皇爷爷,问皇爷爷好。” 念儿很乖巧,也很听话,听到海愿的嘱咐抬着漂亮的小脸对着海愿一笑,迈开小腿走向了瀛盛帝的身边。而瀛盛帝看到自己的孙子果然听话的走了过来,虽然还没听到那声“皇爷爷”,脸上就已经乐开了花,手臂一伸就将念儿抱进了怀里,让念儿坐在自己的身边。 而念儿也很会撒娇,小身子紧紧的偎着瀛盛帝,先是抬头对着瀛盛帝笑,笑的瀛盛帝嘴都合不拢了,大手一直抚摸着念儿的头,不住的叫着“乖皇孙”,动了动小嘴,叫了一声:“皇爷爷!” “啊!”还抱着念儿的大手一沉,瀛盛帝整个人都好像被雷狠狠的捶在了头顶,耳边只剩下“轰隆隆”的巨响,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呆了好一阵才颤抖着说了一声:“念儿,你刚刚叫什么?乖皇孙,再叫一声,皇爷爷刚刚没听清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魁梧的身材、帝王的气势,却在此时颤抖着声音慌的手都抖了,那是一种何等的心灵震撼啊。 念儿眨巴下大眼睛,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了瀛盛帝还在不住颤抖的大手,清清楚楚的又叫了一声:“皇爷爷,好。” “啊!乖孙,乖皇孙,皇爷爷的心肝宝贝啊。”那一瞬,瀛盛帝的眼睛湿润了,声音哽咽了。虽然念儿一贯的漠然已经让这些亲人都习惯了,但是没有人不希望念儿可以好起来,像是正常的小孩子一样会叫着父王、皇爷爷和娘亲。 虽然这一声“皇爷爷”晚了那么久,但在这个老人的心里种下了希望和欣喜,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情释放。大手一伸,长臂将念儿紧紧的抱进了怀里,瀛盛帝激动的再说不出话来。 “恭喜皇上。” “是啊,皇长孙肯讲话了,恭喜皇上、恭喜皇长孙。”瀛盛帝左右两边的那两位妃子最先反应过来,向着皇上积极的恭喜着。 而下面的许多朝中重臣和皇亲国戚也都纷纷道喜、道贺,一时间那种喜悦的气氛就传递开来,即使并非每个人都是真心替念儿开心的,那些祝福的话也多半都是逢场作戏,但那毕竟是一种正能量的释放,很多人也被那种亲情和热情感染了,从眼底都流露出感动来。 “娘亲教的好。”念儿从瀛盛帝的怀里露出小脑袋,向着还站在桌边的海愿一笑,竟然把这个大大的功劳给了海愿。 瀛盛帝听到念儿的话也是一喜,刚刚沉着脸怕海愿把他的皇孙给带坏了,带的小家子气了;可现在却无比的欣喜,就好象海愿是个最难得的好老师、好娘亲,点头积极的肯定道:“好,教的好。想不到你居然能把念儿教的这么好,可以让念儿开口说话了,有赏,重重的有赏。” “多谢皇上,绾绾不要赏赐,只求可以天天陪伴着念儿就好了。”海愿淡然一笑,眼神宠溺又慈爱的看向了念儿,那种母爱的天性是做不来假的,也瞒不住人。 瀛盛帝把海愿的真诚和温柔都看在眼里,点了点头,把怀里的念儿放开,轻轻的摸着念儿的头说道:“念儿既然肯叫你一声娘亲,域儿又对你钟情,我天启自然不会亏待长公主你的,等域儿回来,朕定然让域儿备上重礼,亲自去蓝桐国求亲。” “谢皇上了。”瀛盛帝的亲口允诺可比什么赏赐都让海愿高兴,这样一来,她那盼望已久的婚礼,她和域的终生相守已经不远了,那一份幸福就在眼前了。 而海愿的笑容之后,另一边的摄政王王妃已经开始暗自的磨牙了。她刚刚看到海愿在偷偷的拉念儿的衣角,就想要借题发挥。她的本意是想要让瀛盛帝就认为海愿小家子气,根本就带不好念儿,然后就可以将念儿从海愿的身边拉走。没有了念儿做挡箭牌,这个王妃认为海愿就是好欺负的了。 可她却没有想到,海愿居然有了这样的杀手锏,居然可以让念儿开口说话了,而且看到瀛盛帝那开心不已的模样,摄政王王妃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偷鸡不成反失把米”,无形中等于帮了海愿一个忙,不但可以让海愿得到瀛盛帝的赏识,还让瀛盛帝当场允婚了。 要是蓝桐国的长公主嫁给了瑾王,那本来就受瀛盛帝喜欢、重用的钟离域不是更如虎添翼?那本来就是皇上心肝宝贝的念儿,不是更加就坐稳了皇长孙的位置,将来只怕储君之位都要旁落了,那自己辛苦帮着三皇子夺来的摄政王之位…… 越想心里就越是愤恨,那位王妃把牙都要磨碎了,但表面上却又忍了下来,手里的手帕绞成了一团,忽地就把视线落在了她自己的肚子上!略一思量,摄政王妃就举起了面前的酒杯,向瀛盛帝说道:“恭喜父皇了。不过,澄澄这里还有一喜,可以让父皇今日双喜临门。” “哦?双喜临门?澄儿说说,怎么个双喜临门了?说的好,父皇一样有赏。” “皇长孙开口讲话,这是一喜;澄儿马上就要再给父皇添上一位皇孙了,这算不算是第二喜?” “什么?澄儿你有喜了?”瀛盛帝一下子笑的眉眼弯弯的,没有当老人不喜欢孩子的,何况有可能是个皇孙呢,当然高兴不已。 “这种事情澄儿怎么敢说假的呢,这可是欺君之罪。不信父皇可以问问潼啊,那可是他的骨肉,他自己最清楚了。”配合着蒙澄澄的话,三皇子钟离潼也一边频频的点头。 见瀛盛帝脸上的笑容更盛,摄政王妃的话锋忽地又一转,脸上有些愁容的说道:“不过本来打算过阵子再禀告父皇的,毕竟现在才不足两个月,变数太大了……” “澄儿不可胡说,你如今是摄政王王妃,肚子里的也是我钟离氏的血脉,皇室血脉最是高贵无比,定然有神灵保佑的。”还没等蒙澄澄说完,瀛盛帝先打断了她的话,脸上严肃起来,却显然是一副慈父的模样了。 “是,是是,澄澄嘴快,有口无心的说说而已。父皇还没有说呢,这算不算是双喜临门啊。” “算,算啊。”瀛盛帝立刻又笑开了花儿,一张脸上原本不多的皱纹都笑开了,忙着吩咐他身边的两位妃子,到后面的藏宝阁亲自去挑选礼物,分别送给了念儿和摄政王王妃那位还未出世的“皇子”! “谢父皇。”蒙澄澄笑的一脸的得意,有意无意的看了海愿一眼,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光来。 而海愿被王妃眼中的寒光一扫,看了一眼,淡然一笑全不在意。她有孕在身,海愿倒是想要恭喜她的。毕竟做母亲的人都不容易,海愿一直在想着,或许是这宫中习惯性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利,已经让这位王妃草木皆兵了。又或者是这位王妃只是在未她的两个小公主和还未出世的孩子打算,想要拿到最高最重的权势,这样才会有安全感吧。若是真的如此,倒是无可厚非,海愿只想要自己简单的幸福,她对于高位没有半点的兴趣。 而海愿的淡然、不争却被那位王妃理解为不屑,看到海愿脸上那从容的笑就让她的心狠的痒痒的。她认为海愿或许是胜券在握,又或许是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摄政王王妃放在眼里吧,毕竟人家是蓝桐国的长公主,身份何其尊贵啊!自己是什么,明着不过就是一个寨子里的公主,暗着还是…… “今日双喜临门,朕真是无比开心啊,爱卿们不必拘谨,另每人赏赐黄金百两,算是给念儿和未出世的小皇子讨个好彩头哈!”瀛盛帝举杯,又给了如此大的赏赐下来,这大殿上的官宦、皇亲都各个把好话又说的是锦上添花,一派喜气融融。 眼看着这宫宴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歌舞升平、丝竹声声,歌姬舞姬个个都是使出浑身解数,那些大臣、皇亲们也都看的是津津有味,酒也喝的多了,渐渐的就有些人借着酒力有些失态。要么调戏下歌女、要么对身后随侍的宫女动手动脚,虽然这样稍显凌乱和糜/烂的情景在那些皇室、贵族的宴会上也算是常事,可海愿毕竟还带着念儿在身边。 虽然念儿现在还小,看不懂这些个腐朽和糜/烂,但海愿确怕这些个负面的影响对念儿幼小的心灵造成影响,忙拉着念儿起身,来到瀛盛帝面前俯身一拜,恭敬的说道:“启禀皇上,天色已晚,念儿也出来久了,恐怕念儿身子吃不住,所以想要请早退席,请皇上恩准。” 海愿虽然说的是念儿,但眼神又向两边斜斜的扫了一眼,瀛盛帝也是有眼色和心机的人,一见海愿的眼神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不仅又对念儿多了几分的好感,明白她是为了念儿着想,自然点头答应了,还吩咐一边的内侍,亲自将海愿和念儿送出去。 “启禀父皇,澄澄也不能久坐,两位小公主也困乏了,也要请皇上恩准,我们就退下了。”摄政王王妃见海愿如此说,也马上拉着两位小公主站了起来,一并请退。 “好,你也要注意身子,若是真的为我天启钟离氏再添个皇孙,父皇重重有赏。”瀛盛帝挥挥手,让摄政王王妃也下去了,但又不放心,看看蒙澄澄那略显笨拙臃肿的背影,向左手边一直陪坐的三皇子说道:“潼儿,父皇不用你陪了,你陪着澄儿回去就好。仔细看着,有什么需要就向宫里的内务府支取就好。” “是,父皇。”钟离潼忙着起身离座,向瀛盛帝施礼、告退,才快步的去追上了自家的王妃,夫妻二人并肩向前走着。 海愿牵着念儿,她本来身子娇小,步子就小;又因为念儿的腿短、步子更小,所以只能配合着念儿的脚步,两人走的不快。 而摄政王和王妃都是身高腿长,没几步就赶上了海愿,变成了几人并肩而行的状态。就在几人同时到达宫门那高高的门槛之时…… 199 意想不到的陷害手段 摄政王和王妃没几步就赶上了海愿和念儿,几人并肩而行。(.无弹窗广告)海愿的左手牵着念儿的小手,走在左侧;海愿的右边是一位小公主,那位王妃走在中间,然后才是她另一只手里牵着的另一位小公主,而那位摄政王则是走在最右边。 就在几人同时到达宫门那高高的门槛之时,靠近海愿这边的小公主是年纪小的一个,或许是因为宫殿的门槛太高了,那小公主的腿又短;又或是那摄政王妃走的太急了,那小公主一下就绊倒在了门槛上,“啊……”的一声就哭出声来。 海愿距离那位小公主也近,因为母性的本能就想要伸手去扶,而摄政王妃和摄政王显然也是紧张孩子,所以也一起围拢过来去扶那位摔倒了的小公主,场面一时间多少有点混乱了。 见此情况,海愿忙收了手,站开一步,向后退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不是她不想要扶那位小公主了,而是如此混乱的场面实在不合适她让自己也搅进去。小孩子摔了固然疼,可人家父王的母妃都在呢,若是真的混乱起来,海愿反而怕说不清楚了。 很快,小公主就被摄政王钟离潼抱了起来,似乎摔的也不是很疼所以呜咽了几声擦一下小脸也就不哭了,这一幕虽然有些意外,但也算是一个小插曲,大殿里的人见那小公主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却因为父王可以抱着走而笑了起来,反而轰然一笑,觉得小孩子真是可爱。 “没事了,没事了。”怀里抱着小公主还在不住的哄着,摄政王钟离潼向着还在大殿里的众人点头示意,随即跟上了他家王妃的脚步,一家四口向前面的台阶走去。 海愿没有帮到忙,但是看那小公主安好,心里也算松了口气,但并没有跟着摄政王一家再并肩而行,而是拉着念儿稍稍向后一步,走在后面。 说实话,海愿确实在处处提防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她真心是看多了宫斗的电视剧,这里面的阴谋陷害会令人防不胜防,那份助人的热心只怕就会成为别人陷害的把柄,最后让你防不胜防的。 而就在海愿和念儿一步步的走在后面,眼看着已经快要到最后的几级台阶的时候,那位摄政王王妃忽地转过头来,向着海愿嫣然一笑,问道:“长公主怎么不坐皇宫的马车呢,要到了宫门再换瑾王府的马车,那多麻烦?” 听到摄政王王妃的问话,海愿才回答着:“婠婠知道自己的身份,还不敢越礼,所以还是换成马车方便些。” 那位王妃停下问话,而海愿仍走着答话,就在两人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几乎就是前后相交的瞬间,海愿猛然看到那位摄政王王妃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的狠戾,随即她脸上的笑容都变了颜色。 海愿的心里一颤,猛的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向前一步,生怕遭了算计。而就在海愿停住脚步的时候,海愿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海愿竟然看到,那位摄政王竟然伸出手去,用还抱着的小公主的身体掩住手臂,然后一把推在了他自己王妃的肩头。也就是摄政王推了这一下,那位王妃的身子猛的向前一冲,从那最后的几级台阶上跌了下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海愿和跟在她身边的曦看到了,而还侯在台阶下面的那些内侍、宫人也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究竟是谁推了王妃,但显然他们抬起的头来的时候看到海愿站在那王妃的身后,而王妃就那样一头从台阶上栽了下去,摔倒之后又在阶梯上滚了几下才倒在地上。 “啊!你,你好狠的心……”那位王妃双手紧紧的捂住肚子,又呕出一口鲜血来,随即颤抖着手指向了——海愿! “不对,怎么会是我呢?!”海愿一惊,满脸疑惑的看着摔倒在地上的摄政王妃,又看向了刚刚真正的罪魁祸首——摄政王,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不好啦,摄政王王妃摔下去了,快叫御医。” “啊!怎么回事?” “怎么啦,怎么啦?” 那些侯在下面的宫人马上吓的叫了起来,而大殿里的那些原本还在饮酒作乐的众人也一下听到了声音,慌忙的有人跑出来查看,当看到摄政王妃手捂住肚子颤抖的指着海愿的时候,也同样都慌了心神。 “啊……澄儿,澄儿,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刚刚还伸手狠狠的把自己妻子推下台阶的摄政王此时竟然高喊着从台阶上跑了下去,怀里还抱着小公主,就扑倒在蒙澄澄的身边,急急的叫喊着,同时也用阴毒、愤恨的眼神瞪向了海愿。 被摄政王如此的眼神一瞪,海愿有了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又听到身后众人的质疑声回头,就看到宫殿里的众人已经涌了出来,都站在台阶上向下看着,并都对着海愿指指点点。 “不,不是我家主子,明明是摄政王,摄政王刚刚一手抱着小公主做掩护,将王妃推了下去的。”曦一下子急了,用身体将海愿一挡,高声的替海愿辩护着。 “你这奴婢,血口喷人竟然到了如此猖狂的地步,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摄政王脸上一怒,对着曦吼了一声,随即就看到了同样闻声出来的瀛盛帝,顿时哀怨丛生,向着高高站在台阶之上的瀛盛帝控诉道:“父皇作主,澄儿是我的发妻,正王妃,为我生育了两位公主,如今又有孕在身,我又如何会下手推她?我夫妻多年我都对澄儿宠爱有加,至今连一位侧妃都没有,我又如何舍得如此对她。” “……”瀛盛帝乍见此状况也是一阵无语,随即向身边内侍总管看了一眼,那内侍总管上前一步,向曦问道:“你可是前一位瑾王夫人的贴身影卫?” “是。”曦匆忙的跪下回话,她跪的可不是那内侍总管,跪的是皇上。[]而且经皇上这间接的一问,曦马上警觉自己一时冲动,可能会给主子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果然…… 那内侍总管看了一眼皇上一眼,见皇上微微点头之后向着两边站立的侍卫说道:“即是影卫,就应该交由影卫楼处置。带走,送去影卫楼,再交由重欢楼审问。” 曦的身子一颤,却不敢起身挣扎,任凭着两个侍卫上前,扭着她的两只胳膊将她拉了起来。曦知道自己确实犯了身为影子的大忌,虽然影子可以完全听凭自己主人的意思,但影子毕竟还是影子,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她的主子还没有说话,她又怎么可以跳出来说话呢,所以自己被送去重欢楼也一定不会好过。 “皇上……”海愿见曦要被带走,先是一惊,急急的迈上一级台阶想要替曦说话,但话刚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海愿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以自己受到的陷害和众人此时的指责来看,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这个时候再替曦求情不但不会救下曦,反而会害她更惨、甚至惹怒了皇上会马上对曦处以极刑。 想了一下,海愿转而对那位内侍总管福了福身,客气的说道:“这位总管大人,曦现在是我的贴身随侍,若是有什么错处也是我这主子教导不严,规矩上要送去影卫楼的话,烦劳总管给说一声,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对我这随侍高抬贵手吧,若是事情完全弄清楚了再处罚不迟啊。” “这……”那内侍总管听海愿对着自己这样一说,先是无语,进而有些面带难色。 心想,这位长公主这一招用的确实高明,若是她直接向皇上求情,皇上还在气头上,事情还未弄清楚,金口一开就拿曦先出了气,只怕死罪难免、活罪也难饶了;可他毕竟只是个宫里的总管,连正式的官阶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个奴才的头儿而已,面前的诸多人都是主子辈儿的,哪一个说句话自己不是都得卖个面子出来吗。 另一点,海愿说的话里也确实有话,众人虽然都指向这个长公主推了摄政王王妃,可当时人们都在大殿里,谁也没有亲眼看到,就连皇上也没有一句话就落实个罪名出来,若是真的水落石出了,只怕把这个影卫收拾了反而得罪了这位看着柔弱,实际却不好对付的长公主。 而且在宫中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时有发生。要么是那王妃自己摔下去的,故意陷害;要么是这位长公主听说这位王妃有了身孕,怕真的诞下皇子与她自己的地位不稳,毕竟她还是没有嫁过来的公主嘛,所以才动了杀机;但不管是哪一种,他这个奴才可是两边都惹不起的。 想到这里,那内侍总管也没有应了海愿的话儿,就只是向着已经揪住了曦的两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这一个眼神过去,可是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了,所谓进可攻、退可守,是个明哲保身的办法。若是真的查明曦说的是事实,那自己算是给了这位长公主一个人情,人情多了自己总是不会吃亏的,来日方长嘛;可若是今后这长公主倒台了,自己这个眼神就可以说成是相反的意思了;至于那两个侍卫该如何理解,或是要做个替罪羊就完全看他们的造化了。 见那个内侍总管一个眼神之后,曦才被带走,海愿微微放下些心来,但又看看瀛盛帝那越发阴沉的脸色,就知道对于自己的考验也才刚刚开始。又看了一眼高高在台阶上的瀛盛帝和那些朝中大臣们,又看看还躺在地上打滚、似乎已经疼的死去活来的摄政王妃和那位摄政王,海愿清冷着眼神、淡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是把念儿在手里牵的更紧。 无论怎么样,海愿都不会让念儿受到伤害,也不想要让念儿小小的年纪就经历这样颠倒黑白的丑恶一幕,所以该反击的时候,她不会手软,但一时的隐忍、静观其变,比曦那样冲动的大叫要有利的多了。 御医很快就来了,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看着御医直奔那位躺在地上紧紧捂住肚子的摄政王王妃,而此时,众人也看到那位王妃的裙下有鲜红的血迹渗出来,虽然不是多的吓人,但众人的心也都悬了起来。而且有一部分人,都把最初的印象推翻了;很多人都在心里打算着,是不是这位王妃肚子根本就没有“料”。 而当御医快速而简单的检查了一下之后,马上向皇上禀告着:“启禀皇上,摄政王王妃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这一摔……胎儿不保了。” “什么!”瀛盛帝的身子猛的一颤,刚刚还双喜临门的喜悦仍在,突然遭此打击心头好像给一把刀剜了一下那么的疼,咬着钢牙皱紧了眉头,把视线向着还挺直脊背站立的海愿看了过去,随即大声的告诫众人:“还不快将王妃抬去偏殿好好医治,若有一线希望都要把皇子保住。” “是。” “是。”御医和那些还在周围呆愣的宫人们顿时慌了神,七手八脚的将摄政王王妃小心翼翼的抬了起来,就近向着旁边的偏殿跑去。而几个御医也简单的研究了一下,马上就拟出了一个急救的办法,有的跟着去急救,另有两个则是亲自去御药房抓药、煎药了。 见众人都向另一处看过去,瀛盛帝的心也悬了起来,看看偏殿方向叹了口气说道:“今日的宫宴就到此了……”一场喜事变成了如此戏剧化又常理化的悲剧,这样的宫廷争斗众人真是屡见不鲜了,但从瀛盛帝的眼神和脸色看来,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是笑话,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就是一场彻彻底底悲剧了。 眼见着众人散去了,海愿仍旧拉着念儿的小手,站在那几级台阶之上,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瀛盛帝,可以感觉到瀛盛帝那魁梧的身形下也包着渐渐苍老脆弱的心。才平静了不过三年的时间,之前就连他的发妻、那个恶皇后都算计着他;而现在又是子一辈的争权夺嫡,明争暗斗之下又有哪一个不是满手鲜血呢。 这次不管是海愿动手将摄政王妃推下台阶,还是那位王妃为了陷害自己摔了下去的,都终究是有一个小生命被牺牲掉了;一场权势之争,最后损失的无非都是那些毫无防范能力,而有可以被人利用的人而已。 “你不解释?”瀛盛帝也看到了海愿还站在那里,见她那仍然挺直的脊背,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她是真的无辜,还是认为她本身是蓝桐国的公主,又有念儿的依赖而有恃无恐呢。 “不必解释。”海愿淡淡一笑,但笑容中总是有些苦涩的,无论自己多么的小心,总是逃不过被算计的命运。想一下海愿才又开口:“我站在这里,皇上您刚刚在宫殿里可以看到我动手?” “没有。”瀛盛帝认真的摇摇头。这也是他刚刚没有马上给海愿治罪的原因之一,按照众人的猜测和当时的表现都对海愿不利,但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他是一国之君,不能先入为主的就断定一些事情。 “那就谢谢皇上宽宏了。婠婠不解释也是因为皇上英明,没有当时就给婠婠治罪,种种情况都证明此事确实还有疑点,婠婠等皇上给我一个公道就好。”海愿说的不慌不忙,她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但她最好的武器就是从容。 “你且随朕来,听听御医的说法吧。朕不治罪不是放过了凶手,而是想要彻查此事,若是找到真凶和真相,自然绝不姑息。”瀛盛帝威严的说完,大手一挥,把袍袖一甩,转身带着两位宠妃先行向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看到瀛盛帝离开了,那些宫人和内侍也都跟着向那个暂时安置了摄政王妃的偏殿而去,刚刚还各位升平、热闹非凡的大殿顿时就清冷下来,海愿又一次向上看了看那高高的台阶,脑中灵光一闪,心中已经大致明了:之所以那位摄政王妃没有选择在刚刚出大殿的时候就摔倒,而是还差这么几级的时候才演出了这样一幕,应该是有两个顾及的。 一是那位王妃肯定还不想死,而从起码有二十几级的台阶上一路摔下来,确实需要些勇气和胆量的,加上明知道会流产,再那样一摔估计命都没了,后面的戏码再怎么演也都没有意义了;所以选择比较稳妥的位置最重要,可以摔的狠、摔掉了孩子,却不能把命也一起摔掉了。 二是在上面的时候动手,毕竟宫殿里还有那么一大群的朝中重臣,也不可能都是和摄政王一路,万一哪一个正好看到摄政王出手,这苦肉计可就完全没有意义了;所以摄政王一家才选择在这下面动手,这样从上面直接望下来没有人会看到台阶下面发生的事情。 而至于那些守在下面的宫人,海愿相信,就算真的有人看到了摄政王亲自下手,估计没有人会像曦那样敢于当面说出来的。而更多的人会选择缄默或是尽管其变,在皇宫这样的大染缸里,哪个不会明哲保身,哪个就早早的死翘翘了;那位摄政王也一定是深知这宫里的黑暗,无人敢说真话,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 可是……海愿不禁诧异,那位摄政王为什么要亲自动手?明明是那王妃对着自己阴毒一笑,海愿想着就算是陷害应该也是那王妃自己摔下去才对啊。而那两个人又是何时研究、导演的这样一幕呢?仔细推敲下来,应该不是宫宴开始之前,因为摄政王妃在说她自己有孕在身的时候好像都是临时起意,那应该不会提前就设计了这样一幕,可宫宴开始之后两人都没有坐在一起,又怎么可以突然就计划出来呢。 孩子!海愿低头看一眼身边一脸茫然又满眼清澈的念儿,心中马上就想到了关键所在,应该是在小公主摔倒的时候,那王妃才和摄政王说了什么。当时海愿也想到了那小公主摔倒应该是个计谋,要自己上前去扶,然后摄政王和王妃或许会有所行动,只是海愿当时躲开了,也就正好中了两人的一石二鸟奸计。 想不到那王妃居然如此狠心,这计谋用的也是算计到家了,若是当时海愿靠近小公主,那王妃趁乱之际要么自己摔倒,要么设计海愿伤害了小公主;而海愿当时抽身离开,则是给了那王妃和摄政王趁机计划的机会,所以才会有了后面这一幕,至于摄政王为何自己动手……海愿一笑,也想到了其中的一个可能,或许只要等一会儿,那结果就会出来了。 “海愿,怎么啦?我听说……”海愿正准备也向那偏殿走去,就看到二皇子钟离桪急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见到海愿就急急的问着。因为钟离桪一向低调、静默,所以这样的宫宴他是一向不参加的,但骤然听到这边出了事,又是事关海愿的,所以就急忙的赶了过来。 “哥哥,没事的,放心好了。”海愿向哥哥说一声,随即蹲下身,对念儿柔声说道:“念儿,娘亲现在还不能带你回去,也不想带你过去那里,那念儿就先跟着二叔去静心筑等娘亲好不好?” 念儿自始至终都不是太明白眼前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也没看清究竟三皇婶是怎么摔倒的,但看着皇爷爷的脸色就知道皇爷爷生气了,尤其三皇婶还流了血,他多少有点小怕,海愿既然说不要他一起过去,忙点了点头,乖巧的放开了海愿的手,向钟离桪的方向靠了过去。 钟离桪弯腰抱起了念儿,却又万分的担心海愿,忍不住劝着:“不如你也随我回去,我去和父王说说,证明你不会做出那样狠毒的事情,一切都等域回来再处理好了。” “不必了,域回来又能怎样呢,反而失了先机,让人认为我们理亏了。我且去看看情况吧,哥哥不用担心,先帮我照顾念儿就好,无论早晚,我都会去静心筑接念儿的。” 海愿说完,又上前在念儿的小脸上轻轻一亲,带着一个自信而温柔的笑意,转身向偏殿走去。 看着海愿那坚韧笔挺的背影,钟离桪心中一凛。钟离域走的时候就曾经说过“海愿和之前已经不同了,她很坚强”,现在看来,海愿真的不只是坚强那么简单,甚至已经开始强悍到淡定从容、无视委屈和艰险可以运筹帷幄的程度了。 偏殿外还有一间用做休息的小室,说是小室,却也比普通的房间华丽、舒适,而此时瀛盛帝和两位皇妃就被安慰在这里暂时休息,等候着御医给摄政王王妃的检查结果。 海愿来的时候,屋里的气氛凝重而紧张,有两名御医正好刚刚从里面走出来,准备向瀛盛帝禀告。瀛盛帝看到海愿也进来了,微微点头,示意海愿立在一边,对那御医说道:“说吧,检查的如何了。” “回皇上,王妃的身子健康,摔一下倒是没有大碍,但因为腹中的胎儿月份商小,不足三个月的胎儿是最为危险的时候,所以……微臣也是想尽了办法,但还是无能为力了。” “嗯……”听御医这样一说,瀛盛帝本来拧紧的眉头又皱了几分,沉沉的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显然是等着御医继续回禀。 而海愿也以为御医后面说的不碍乎如何调理,如何注意修养之类的话,却不曾想,那御医后面的话居然说的是:“王妃这次意外经微臣几个查验确实是有人下手从后面施力,将王妃推倒所致的。因为凭人的本能,若是自己摔倒则是手会先着地,也会自动的保护头部、腹部等重要的部位;但王妃却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推倒摔下去的,其头部有伤,手还来不及支撑身体,所以比自己故意摔倒要严重许多。” “原来真是如此。”瀛盛帝听到这里,才凝重的点头,抬眼看向了正立在一边的海愿。 海愿此时也确定了刚刚自己的想法,那摄政王和王妃一定更深谙宫中的争斗,也知道御医应该像法医一样,可以从伤情的部位和轻重情况上判断出是不是这个人自己摔倒故意陷害的,所以才会有摄政王亲自动手的那一幕。两人一定是研究好了要动手,但何时动手那位王妃显然并不知情,所以她摔的自然,却给海愿又一次加深了“罪状”。 “你又有何话说?”瀛盛帝这次是直接问着海愿的,“你该不会也向你的贴身随侍说同样的说辞吧,难道我儿会真的对自己的王妃和骨肉下手?”瀛盛帝所等的就是这样的结论,现在御医的证词也出来了,但却还是无人证明哪一边才是真实的,现在就看双方如何辩解了。瀛盛帝不是不断案,而是想要看清了两边的说辞,再从中找出一方的漏洞来。 “回皇上,既然没有证据证明婠婠是凶手,那就间接的证明了婠婠是清白的不是吗?至于解释……”海愿低头想了一下才说道:“这件事情发生确实只能说是个意外而已。” “意外!”瀛盛帝终于火了,他等着海愿的解释,等着想要知道她的说辞看看究竟有什么漏洞可循。可自始至终这个女子都淡定从容,虽然嘴上没有任何的辩解,但从骨子里都在宣告着一个事实:我是清白的!可她的清白又从何而来呢,她现在居然还说这是意外!不作解释就,让自己把这件事情当成意外吗?! “不是意外吗?只怕真相绝对出乎皇上的意料啊。”海愿眨了一下分外纯美、清澈的眼睛,十分无辜的说道:“若婠婠可以证明这是意外呢?”海愿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她要证明这其实真的是一个让皇上自己都感觉意外的结果。 “你如何证明?”脸色没有丝毫的转还,但声音却带着疑惑。瀛盛帝自己都奇怪,这样一个可以算是做实了的证据,这个女子该如何为自己翻供呢。 “这个还需等到摄政王王妃身子完全好了才行啊。不论如何,现在摄政王和王妃都是丧子之痛,我又如何能将这件事情做的太绝呢。”海愿说的好像她真的在为那两位着想一样。 而瀛盛帝听了倒是微微点头,沉声道:“确实如此,先让王妃好好休息吧,朕一定会将此事查明,给他们一个公道的。”转而又对着海愿说道:“你且回去,这件事情绝不是意外,你也一样清楚,但究竟你要如何查明,还需要向朕说明,只是等到王妃身子好了,朕还会叫你们过来当面对质的,你也不要以为可以先拖延一段时间就有什么诡计可行了。”最后这句话,瀛盛帝说的声音挺大,海愿就知道,这话不是单单说给自己听的。 “是,谢皇上了,婠婠一定恪守本分,专心等王妃病愈,好当面对质。”海愿微微一笑,向瀛盛帝福身拜了下去,而后面“当面对质”那四个字说的也是分外大声。 “好了,都退下吧。潼儿和澄儿就先留在这间偏殿,若是需要什么药物御医只管去御药房取就好,两位小公主交由陈妃暂时看管吧。” “是。”一直随着瀛盛帝身边的一位蓝色宫装的美人应了一声,显然这位就是陈妃了。 海愿也微微颌首,直到瀛盛帝和那两位皇妃带着小公主离去,才缓步的向外走去。 “等等……”就在海愿一脚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身后就传来的摄政王钟离潼大声的叫唤,海愿才要转身,就见一个高大的影子已经到了身后,随即肩膀上就是一沉,被钟离潼重重的一下推在肩膀上,整个人一个踉跄,向前摔倒在地,双手和膝盖都是火辣辣的一疼。 “你竟然狠心害死我的皇儿,又巧舌如簧的哄骗了我父皇,说的好像你如何无辜一样,难道我真的会如此狠心,陷害我的妻儿吗?”那位摄政王声音很大,传出很远,将海愿推倒了还不算完,竟然又作势向前冲了过来,抬起腿几乎就要踢过来。 海愿是独自一人来的,现在身边无人帮忙,眼看被推倒了还要挨打,吓的就往后缩,同时吓的大声叫了起来:“啊……救命!” 这边吵闹着,刚刚带着皇妃和小公主要上龙辇的瀛盛帝匆忙的回望,就看到了这样一幕,忙着向身边的内侍看了一眼,那内侍总管赶紧跑了过去,伸手抱住了摄政王钟离潼的腰,急急的劝着:“摄政王息怒,皇上知道王爷心痛,也答应了为您主持公道了,何况这是蓝桐国的公主,您脚下留情啊。” “公主又如何,她是蓝桐国的长公主就可以盛气凌人吗?她做的是蓝桐国的公主,可不是我天启国的,难道她这个还没过门的女人,就能欺兄害嫂?若是真的等她做了瑾王妃,还不将我天启国都翻了一个天去?”钟离潼吼的大声,眼神狠戾,狠狠的瞪着海愿,真的好想有天大的委屈,又如何的为天启国着想似的。 而他的一句话,却将瀛盛帝吼的又皱起了眉头。钟离潼的表现如此激动自然不对,但说的话确实不假,那个蓝婠婠还是蓝桐国的长公主身份,可那份从容不迫,那份淡定自若无不表现出高贵的王者气势,若不是个女子,只怕和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分上下了,若是真的这次给了她如此宽待,只怕那虎视眈眈的蓝桐国也对天启国小视了。 思量到如此一节,瀛盛帝的把脸一沉,再次说道:“此事确实一时难以评断,那就请长公主为了自身清白,也暂且留在宫中吧。朕自然会对公主有个好好的安置,等到此事水落石出,自然还公主自由。” 瀛盛帝的一句话,就等于将海愿给软禁了。还倒在地上的海愿心里就是一凛,但随即看看眼底微微露出喜色的钟离潼,就知道这一场戏又是演给瀛盛帝看的。钟离域这样即是表现出真心的丧子之痛,又是把自己给囚禁了,估计他是怕自己向蓝桐国求救,以此大做文章,最后失利的反而是他了。 想到此节,海愿眼神一寒,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若是说之前还有心将这一切事情都缓和下来,所以才答应要等摄政王王妃身体好转的,现在看来,自己连自由都没有了,只怕马上就要陷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了,再不反击,只怕就不是给推倒这么简单了。到时候,自己只怕喊破了喉咙叫着“救命”都不会有人听到了。 冷冷一笑,海愿慢慢的想要爬起身来,却好像腿摔破了挣扎了一下又倒了下去,再努力挣扎着起身,海愿的头发已经微微散乱,衣服上也沾了尘土,多少有了几分的狼狈。 凄凄然的抬起看了一眼还坐在龙辇上的瀛盛帝,海愿的眼圈一红,低低的啜泣起来,随即柔而哀怨有柔弱的点了点头,低低的说了声:“那婠婠就听皇上安排,甘心留在宫里,等皇上的公道。” 瀛盛帝本来以为一直挺直着脊背、高高仰着头的海愿会辩解,会再拿出什么言语来挽回,却没有想到忽然一变,这位看着就娇滴滴、柔弱弱的长公主竟然一副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而且没了那份高傲和坚韧,那委屈的眼神就是在宣告着她的无辜一样,一时间,瀛盛帝竟然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该相信自己那个因为丧子之痛而大发虎威的儿子,还是相信这个委屈无比、眼神清澈的蓝桐国长公主了。 “皇子,不如先留长公主留下吧,折腾到这个时候了,天色都晚了呢,有事明天再决断不迟。”那位牵着两位小公主的陈妃叹了口气,看看海愿那一脸的委屈就是忍不住的一种同情,又因为自己真的做不得主,就只能替暗自替海愿说句话,希望事情先缓和一下而已。 瀛盛帝听到此处也点了点头,吩咐内侍总管将海愿先带下去,又特别嘱咐,要给长公主安排间舒适宽敞的宫殿,还要多分派几个懂事又有眼色的宫人伺候着,且不可怠慢了。 海愿忙乖顺的点头,也不分辨,仍是低头含泪,跟着那个内侍总管离开了。看着海愿那不再挺直的背影,那小小的肩膀纤瘦又单薄,整个身形在浓浓的夜色下才远离就很快不见了,留下的几个人都是暗自的一阵唏嘘和同情。 “潼儿,事情还有待查明,就是她真的推了你的王妃,毕竟她也是蓝桐国的长公主,我天启与蓝桐现在剑拔弩张,实在不易再掀波澜了。一切暂缓,你且陪着澄儿好好休息吧。”瀛盛帝说完,才带着两位皇妃离去了,钟离潼赶紧摆出一副恭送的模样。 但等到瀛盛帝的龙辇远去了,马上起身向着海愿离开的方向看过去,随即转身回到偏殿,挥手招来了随身的影卫,低声的吩咐几句,那影卫闪身而去,只留下钟离潼对着还躺在床上的王妃——蒙澄澄。 “澄儿,你受苦了。”来到蒙澄澄的床榻边,钟离潼弯腰坐在了床边,伸手握住了蒙澄澄的手,柔声而无力的说着。 “王爷快别这样说,澄澄无奈,深蒙王爷宠爱却不能给王爷诞下皇子,若无子嗣则对王爷大统诸多不利啊。澄澄也是下下策才想出了这个办法,只是可惜了我们的那位公主了。”蒙澄澄说着,眼里的泪水也垂了下来,虽然自己出了毒计要用自己肚子里的骨肉陷害海愿,可毕竟身为人母,要舍弃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不真心难过呢。 “你族如此,有隐疾也不是你所愿,不能诞下皇子又怎么能怪你呢。你一心为我,拿你自己的身家性命为我如此,我钟离潼有生之年一定不忘澄儿的大恩。”钟离潼紧紧的握着蒙澄澄的手,信誓旦旦的说着。 他深知自己现在没有子嗣,所以不争储君之位,只是退而求其次的做了摄政王,但可为他所用的人也不多,眼前的女人可以为他如此,他必定要好好把握才对。 ------题外话------ 亲注意了,本文预计这个周五就是7月19日大结局了,有存文的亲记得来看结果啦,又喜欢番外的,想看谁的番外留言吼一下了。另外,推荐蓝蓝的新文《王爷让姐劫个色》,这边完结,另一边就会更新啦。 200 海愿别有用意的挑剔 “有王爷的这句话,澄澄真心无憾了。[.超多好看小说]”蒙澄澄双眼垂泪,一双丰腴的手和钟离潼紧紧相握,心中更是百转千回啊。 当初的蒙澄澄确实受不了天山秘族的隐居生活,无奈又寂寞之下才会想出逃离天山,所以才在跑出来的时候“无心”的害死了当时作为天山守卫的一只雌性雪猿;而她辛辛苦苦的找到那位生父,好不容易做了几天小寨子里的“公主”,才算是有幸认识了这位当时颇有些落魄的三皇子;两人虽不是一拍即合,却也多少有些臭味相投,一个自怜自哀着天山的禁锢生活,一个哀叹着身为皇子却被流放的悲惨命运,所以才走到了一起,先是互相慰藉身心之苦,之后才是“共谋大业”。 而钟离潼一样的把自己的王妃抓的牢牢的,心里想的却又是一个意思了。自己的这位结发正妃当年是何等的美貌绝伦啊,对自己又是贴心、痴心,只是接连两位公主诞生之后,王妃的一席话让这位三皇子犹如晴天霹雳,他真心没有想到原来世间还有如此古怪的秘族,而且族人居然都是女人,最可怕的是这些女人也只能生下女儿却无法生下男孩,若是如此,那娶了这么一位妻子不就是等于自断了根脉,后继无人了吗。 好在自己是个男人,又是个皇子,若是有人真心可以利用,帮助自己继位大统,将来还怕没有女人给自己生儿子吗。但这样的心思、现在钟离潼是不会表露出一点的,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有过多头脑又精于算计的人,唯一的长处就是长了一副俊颜,再就是看着还算是老实本分的性子。所以钟离潼才懂得抓住这个精于算计又敢于把她自己都舍出去的女人,有个人肯给自己卖命,又会帮自己挡箭的人为何不好好把握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这位王妃趁着两人都去抱小公主的时候告诉钟离潼,要他适当的时候把自己推下去,这样可以嫁祸给那位蓝桐国的长公主,钟离潼根本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深知自己这位王妃肚子里的还是个女儿,生下来除了让父皇失望之外,将来也就只是送去和亲这一条路了,现在舍去了,倒是还能给自己帮上点忙,若是将来送出去和亲也未必就真的有幸福可言;所以,钟离潼的那一下才会推的那样重。 一盏油灯在桌上不住的跳动着,钟离潼握着蒙澄澄的手,却是另有心思,直到感觉蒙澄澄的手越来越松,知道她是睡着了,才起身来到了窗边,推开窗子向外面看去。 外面的夜很黑,天上几乎没有星星,就连月亮也是一弯新月,还时不时的被云层遮住了,只透出微弱的光亮来。而越是这样阴沉的月夜,也让钟离潼的心更加的难受起来,他还犹记得当年也是这样的一个月夜里,自己母妃拉着自己的手却已经病入膏肓说不出话来,整整一夜都瞪着一双失神却大大的眼睛像是再渴望着什么,在天即将亮起来的时候却永远的闭上了。 而当年才不过十四岁的钟离潼还没有来的及将他母妃的遗体安葬,就接到派往边关的命令,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啊。十年里,心中一次次的憧憬和期盼都破灭了,他几乎是被遗忘的孩子,从少年开始直到成年都没有京城的召回的消息或是父皇的慰籍的一言片语;他也从原本的纯良中渐渐的迷失,一点点的被仇恨和贪欲蒙蔽了眼睛。 钟离潼终于想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权势可以给予自己无尚的荣光,也可以操纵别人的生死,若是不努力的去争取,那自己就只有被人操纵的份儿了。而当他听说那个从来都是不起眼的五弟钟离域居然隐忍蛰伏了七年之久,最后竟然一举将皇后和太子都铲除了,还在京城中立稳了脚跟,钟离潼就暗暗的发誓,他说“我能行”。 窗外“啪”的一声轻响,随即一个黑影从对面的屋顶跃了过来,站在窗外向着钟离潼俯身跪拜,钟离潼没有言语,默默的将窗户推高,转身让开了窗口的位置,等着那个黑影从窗口飘然而入。 “主子。”那黑衣人简洁的回禀道:“已经做好了。” “好,去吧。”钟离潼点点头,看着那黑影一闪身又隐于暗处,微微的一笑,带着几分的阴险和算计。 ==分割线== 钟离桪得到了海愿被留在宫中的消息,虽然心急如焚却因为已经过了可以进宫门的时间,虽然静心筑和皇宫也就是一墙之隔,但却一样有着森严的规矩,等于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时还无法想出办法来,钟离桪就只好先将念儿哄睡了,独自坐在院中抬头盯着高高的围墙发呆。 若是他不中那阴狠的噬骨钉,应该也是和域一样可以习武的,虽然不一定有域那样的天赋,能够学到最上乘的武功,但翻墙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了。可是现在,自己能平稳的走路都是万幸了,更不要奢望什么高深的武学或是极佳的轻功了。可海愿那边怎么办?! 正在心急不已,钟离桪就看到墙上似乎有个白影闪过。他开始还当自己是看错了;这高高的宫墙之上就算是有人来夜闯宫门,那也应该是穿夜行衣、悄悄的潜入才对,可现在那白乎乎的一片从墙的另一面跳进来,又立在墙头四处张望着,显然不是个“正经”的夜行人了。 钟离桪揉揉眼睛再看,才知道自己非但没有看错,而且那白乎乎的东西肩膀上似乎还有个什么“东西”,就好象是驮着一个……驮着一个孩子?! “咦?”忽地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不是很大声但有几分熟悉,随即那个白影在墙头上转过身来,就从高高的宫墙上直接跳到了院中。亏的那高大壮实的身形居然有如此灵活的身手和轻功,从那么高的宫墙上落在地上,居然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而当钟离桪看清了那个落地轻盈的白影时才恍然明白,难怪如此高壮的身形还如此的灵活了,原来是一只巨大的白猿,而且那白猿的肩膀上驮着的果然是个人,不过不是个小孩,而是身形娇小的可可丽。钟离桪记得那另外两个神女说过,可可丽只是面相小而已,其实已经成年了。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来了?”钟离桪和可可丽同时发问,问话的口气几乎都是一样的。 “那你先说吧。”钟离桪一笑,倾城绝美的容颜满是慈爱与宠溺,在他看来这个“小姑娘”就好象是念儿的玩伴一样,所以自己应该让着她,听她先讲的。 而可可丽却因为钟离桪那美的犹如仙人般的笑容呆愣了好一会儿,若不是月光又偷偷的隐到了云层里,把钟离桪身上散发的那一圈光晕隐去了,可可丽真不知道自己要呆上多久呢。 “嗯,咳咳……”努力的把心神稳住,又咳嗽一下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可可丽才说出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是听说海愿被留在这里了,我们三个不放心所以要来看看,但又不认识路啊,也不知道神女究竟在哪一间宫殿里,所以就分头寻找了。” 其实给她们传递消息的是风情楼的人,月痕听了之后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带着宝宝回去从长计议了,毕竟皇宫不是好闯的,月痕也知道海愿会有分寸,所以不急于一时。倒是可可丽和吉吉尔两个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更多的是因为有点闷,在这天启的京城待的太长久了,现在想要四处蹦达一下,所以就一拍即合,拉上了古米拉,都没有仔细商量一下路线就跑到皇宫来了;当然,对钟离桪可不能说她们是来玩儿的,最多就是拿着海愿当幌子,过来转转而已。 “哦,原来是错到了我这里,不过你方向错了,我这里只是宫外的一个小筑,你要过了宫墙再向西走一里,才是后宫。我想海愿应该就是被留在那里了,但具体在哪一间殿还不知道。”钟离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所以钟离桪一样事事无知,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他自己身边没有听域的话留几个高手了。 “哦,那我去那边看看吧。”可可丽说完,又拍了拍雪猿的额头,示意雪猿继续上墙,却又被钟离桪低声的叫住了:“等下,你这样子要去后宫?” “啊,怎么啦?”可可丽一脸的懵懂不解,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底还有些淡淡的蓝色,因为可可丽是月族正统,所以眼眸有些微微的蓝色,但不是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的,而现在却被钟离桪看在眼里,心中莫名的一种异样的情愫,随即才解释道:“你这头白猿这么大个,又是在皇宫中穿行,难道不怕太惹眼吗?” 钟离桪其实是怕这可可丽还没闯进皇宫的范围就给人团团围住了,而且现在可可丽和那头大白猿一定也给宫里的暗卫注意到了,只是她入了静心筑而未入皇宫,所以才无人出来阻拦的吧。 “那要怎样?这样?”可可丽发誓自己不是真傻,只是装傻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和这个“哥哥”多搭上一句话,心里就发甜,脸上就发烧。貌似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可可丽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来蒙住了自己那张过分甜美可爱的脸庞,对着哥哥挤眉一笑,俏皮的眨着眼睛说道:“这样对不对?” “你还是在这里待着吧,估计等下我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钟离桪叹了口气,本来想要上前直接将可可丽那蒙在脸上的手帕扯下来的,却因为被那高壮的白猿猛的一瞪不准哥哥靠近又停住了手,却在此时,听到了“咕噜”的一声响,惊诧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可可丽捂住肚子也红了脸。 “你饿了?”钟离桪看看可可丽坐在白猿上更显娇小的身形,忽然就感觉这少女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才长的如此娇小的,忙着又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别冒然进宫。”然后就转身匆匆的走进屋里。 可可丽眨巴着眼睛看着钟离桪离开的背影,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的怎么那么的快呢。可是此时见他突然的离开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和期盼,期盼着他能快点回来。 钟离桪果然没有辜负可可丽的期望,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只南瓜形状的红漆木盒,那只盒子看着挺重,钟离桪重新来到可可丽面前似乎是怕她那么娇小的身形拿不动吧,所以直接手捧着递到还高高坐在白猿肩膀上的可可丽面前,示意她自己把盖子打开。 可可丽眨巴着眼睛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小手抓住南瓜形状木盒上的瓜蒂部分,轻而小心的向上提起来,盒子才露出一条小缝,就有一股甜香味儿飘了出来;可可丽的眼睛一亮,伸手将盒盖揭开,原来那只南瓜形的木盒里装的是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枣泥山芋糕、糯米红豆饼、绿豆沙馅儿的小甜饼和紫薯芝麻糕,或方、或圆、或椭圆、或菱形,每一只都是小巧可爱的,颜色好看不说,那香味浓而不腻,甜而不涩。 可可丽从盒子里拿出一只小点心来,显然没有一丝的犹豫就放进了嘴里,好不顾及会不会合适自己的口味,更没有想过会不会有毒,对着面前这个仙人一样美艳倾城的哥哥,可可丽感觉“秀色可餐”那句话真是形容的太对了,不然怎么这些以前也有吃过的小点心现在咬一口就是唇齿留香、品一下都是甜美无比呢。 “这几样都是念儿喜欢的,但小孩子又不能总是吃糕点,所以都是装起来一些,以备念儿饿的时候再吃。”钟离桪笑着看可可丽吃的香甜,一边解释这一边把手里的红木盒子向着高大的白猿也递了过去。看着白猿那探究的眼神,钟离桪一笑,点着头,示意它也可以吃的。 不得不承认,美貌是这世上可以通用的“语言”,那只白猿几乎被钟离桪的那一笑给秒杀了,眨巴着一双小而晶亮的眼睛,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在盒子里捏了一块之后却不放在嘴里,而是抓住那块小点心向钟离桪作了个揖。 “啊!它从来对外人都不那么友善的,除非有我的命令也不会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啊。”可可丽看到白猿作揖,比钟离桪还要吃惊,想不到美人的威力居然这么大啊,难怪听说有个典故:说战场上美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整个国家都被一个美人给断送了。而现在钟离桪那倾城之美,让可可丽的心里像是长了草一般,又好像有只猫在抓挠着,总是说不出的一阵难受。 “是啊,它和你一样,也是母的……”冷不丁墙头上又传来女声,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戏耍和逗趣,可可丽抬头过去就看到古米拉稳稳的蹲在墙头上,不知道是不是来了很久,反正是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呢。 “你说谁是母的。”可可丽才一声吼,古米拉旁边又多出一个漂亮的脑袋来,是吉吉尔从墙外露出头来,直接翻过墙头跳进了院子里,大方的从钟离桪手里那个点心盒子里拿出一块小点心塞进嘴里,才呜呜咽咽的回着可可丽:“就是你啊,难道你不是母的?不是母的干嘛看着人家男人发花痴?” “你……你们都乱说,我没有,我是迷路了。”可可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那只白猿此时完全装作不懂人话的样子,只顾着捏着手里的点心认真的吃着,但明显有些心虚的样子,它也承认,自己拿外人东西的时候没经过脑子,就只看到那男人的一张俊脸了。 “迷路好啊,迷路有点心吃,还有哥哥可看。”古米拉也跳了进来,这次更直接,不客气的从钟离桪手里直接将那点心盒子都捧了过来,跑去一边独占了。 “拿过来,好东西怎么就你一个人吃呢。”吉吉尔过去欲抢,两个人闹成了一团,可可丽坐在白猿的肩膀上吸气、呼气,却再怎么深呼吸都抹不去直接给人戳中心事的那股羞涩,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钟离桪微微一愣间,转身又往屋里去了。 见钟离桪不言不语的进去了屋里,吉吉尔和古米拉才住了手,不争也不抢了,而是互相对望着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古米拉奇怪的问了一句:“难道给我们闹烦了?” “不知道,谁让你把人家盒子都给抢走了呢。”吉吉尔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了。 就在三人都不知道钟离桪是不是真的生气就进屋了,钟离桪又走了出来,左手握着三只白瓷荷花盅,右手拿着一只白瓷荷花式提梁壶走了出来,仍是带着那一脸温润儒雅又绝美无比的笑意说着:“点心太干了,我这里却也只有白水了,凑合喝点吧。” “呃……”这时候古米拉她们才明白,敢情这位哥哥真是好心啊,她们几个如此的打趣闹腾,还当他会不高兴呢,敢情是去给她们拿水了。 “哥哥,你就不嫌她们两个闹腾?”可可丽最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了,看这夜色也不早了,她们却在不是自己的地盘上如此的折腾,任谁会有那么大的耐心由着她们的性子呢。 “我这静心筑就是太静了,把下人全都算上也没有十个人,你们来了倒是热闹,只是说闹的时候小点声音,别吵醒了念儿就好了。”钟离桪说的真诚,脸上的笑意也一丝不减。 “那你不是刚刚还在担心海愿?”可可丽转了下眼珠,才猛然想起自己刚刚在墙上看到钟离桪望着宫墙发呆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担心海愿了,可现在钟离桪怎么又一字不提呢。 “与其你们进去乱闯,还不如在我这里吃些点心,我派去打听消息的人也快要回来了。而且海愿聪明,应该不会有事才对。”钟离桪一直担心海愿,但也相信钟离域的眼光,所以此担心非彼担心,纯粹只是一个哥哥对不归的妹妹的那种惦记了。 “……”而可可丽和吉吉尔、古米拉你看看我、我看看,心里都是一阵的异样酸楚,这男人为何如此窝心的好呢,淡然的如烟似雾,又热情的如火如荼啊,对根本不熟悉的三个异族的女人都可以如此善待,难道真的是生就了一张仙人的面孔、菩萨般的心肠。 “那个……时候不早了,你休息吧,我们走了哈。”吉吉尔最先不好意思起来,把手里的点心塞进嘴里,但或许是点心的味道确实不错,所以还有些恋恋不舍的舔了舔指头上的点心渣。 古米拉也把手里的点心盒子放下,没有去接钟离桪递过来的水杯,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来递了过去,“这个给你,我也走了。”说完,就和吉吉尔一起跃上了墙头,几个起落就消失了踪影。 而可可丽还坐在白猿的肩膀上,却感觉好像如坐针毡般的难受,看着钟离桪手里还握着的那快白色的丝帕,可可丽的眼睛都要冒火了,牙也磨的“吱吱”响,心里狠狠的想着:你个古米拉,走就走嘛,居然还敢留下信物来。有心想要上前去从钟离桪手里一把抢过那条手帕吧,又怕自己这样做太过违背了朋友间的义气,可是要她忍下来吧,又好像吞了只苍蝇那么难受。不管怎么说这个美人都是自己先看中的,他拿来的点心也是给自己吃的,怎么那两个家伙搅局在先,留下信物在后呢,她们就没有一点的朋友之义吗? 就在可可丽一直磨牙,想走又想留,看着钟离桪手里那块古米拉留下的手帕闹心又纠结的时候,钟离桪慢慢的将那块手帕展开,看了看之后抬头向可可丽微微一笑,和煦的说道:“海愿果然没事,你放心吧。” “啊?”可可丽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古米拉应该是在宫里找到了海愿,并且带出了消息,就写在了那块手帕上。 可可丽想明白了,就见钟离桪将那块帕子递了过来,可可丽接过来一看,上面有几行字,字迹还算工整但并不好看,但她认得那应该是海愿的字没错。上面的意思也无非就是给传信出来:说自己没事,让哥哥先带念儿几天,另外嘱咐若是钟离域回来不可莽撞,想法子来见见她就好,但如果不行也不要勉强了。 “那我也走了,她没事就好。”可可丽又将帕子交还给钟离桪,轻轻拍下白猿的头,示意白猿可以离开了,可白猿虽然转身了,可可丽的脑袋还不时的回头看看站在院子里目送着自己的钟离桪,有那么几分的恋恋不舍。 “等一下。”就在白猿将要跃上墙头的时候,可可丽听到钟离桪一声招呼,那感觉就好象天籁一般,顿时在可可丽的心里冒出了千万朵盛开的美丽桃花来,就仿佛是她的春天到来了一样。 转头回去,可可丽的眼神热切而期盼,就看到钟离桪过去桌边拿起了那只南瓜造型的红木盒子,双手递过去到可可丽面前说道:“这个你拿回去吃吧,如果喜欢我这里还有,再叫你的白猿过来取就是了。” “哦,哦。”可可丽一脸欣喜的点着头,继而又殷切的问道:“那我自己来吃可以不?” “当然,还希望你常来。”钟离桪的笑容在可可丽眼里就好像是一朵最为艳丽妖娆的桃花,散发着无尽的芳香使得可可丽的心潮都荡漾了起来。而就在可可丽红着小脸点点头,接受了哥哥的邀请时,哥哥后面的一句话几乎把可可丽的小小芳心直接一锤头给敲碎了,哥哥说道:“欢迎你来陪念儿一起玩儿,念儿很喜欢小朋友的。” “咣当!”可可丽捧着那只南瓜红木盒子,就好象捧着的是自己那颗碎裂的小芳心啊,拍拍白猿的脑门,逃一般的随着白猿跳上了墙头,消失在了夜色中。 ==分割线== 第二天一早,钟离桪就带着念儿要进宫,让宫人去通禀说是念儿要见娘亲。而自从钟离潼回来做了摄政王之后,这宫门也戒备森严了,不管是皇子还是朝中的重臣,凡是想要进宫的都必须进去向一名管事的总领报备,再请示下皇上或是摄政王领了牌子才可以进去。无形中就等于是钟离潼将这皇宫给禁闭起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进去通禀的内侍才回复,说皇上和摄政王早朝去了,总领好不容易才发了牌子下来,但嘱咐二皇子要快去快回,别在内宫耽误久了。 钟离桪心中虽然不快,但也没有其他的法子,能带着念儿去见海愿一面也好,起码能知道她好不好或是需要些什么,再就是有什么交代或是要带什么话儿出来。 只是钟离桪领着念儿进了内宫才发现,原来他们两个也不是能自由的去见海愿的,而是另有一名副统领“陪同”,带着钟离桪和念儿直奔后面的“南月小筑”。 这南月小筑和静心筑同样是一处别院,但不同的是在皇宫的最南边较为僻静的所在,之前是给一位公主居住的,而那位公主算辈份还是钟离桪的姑母,自从那位公主三十年前招了驸马之后就搬出去了,所以这里也一直空着。而公主的居所再给海愿来住,不管在待遇上还是品级上都算是合适海愿的身份了。 只是知道其中隐情的人都知道,这南月小筑原来的主人就不怎么受皇上代价,瀛盛帝继位之后又有意将这位公主远嫁,名义是招了驸马,其实等于将那位公主贬出京城了;现在海愿住了进来,其中深意又不言而喻了。 到了南月小筑,身边那位“陪同”的副统领亦步亦趋的跟着钟离桪和念儿两个,海愿听到消息急急忙忙的从里面出来,见这样的架势也没有多话,就只是抱着念儿亲了又亲,叮咛念儿要听话,又嘱咐念儿要好好吃饭,等过几天他父王就回来了,让念儿可以先跟着父王回瑾王府去。 “那娘亲呢?”念儿伸手抱住海愿的脖子,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盼着娘亲一直都能陪着自己。 “娘亲在这里多住几天,等你三皇婶的病好了再回去。”海愿摸摸念儿的头,有万般的不舍却暂时也无可奈何,现在其一是等着那位摄政王王妃好些了,自己可以当面对质,从她的话中或许能抓住一些把柄,即使自己还不能证明清白,起码也不能被她这样不明不白的就陷害了。 但是看了一眼一直随在钟离桪左右的那位副统领,海愿把心里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不能多说一句,只是轻叹一声,劝着念儿不要总是想着娘亲,和二叔好好玩儿就是了。 “娘亲要照顾三皇婶?”念儿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却不明白那个三皇婶病了,为什么要自己的娘亲留下来,难道这宫里的人都没有自己娘亲温柔、细心,所以才让娘亲留下来照顾的吗? “不是……”海愿微微一笑,伸手帮念儿把头发上的紫金冠扶正,解释道:“宫里有那么多的人,不需要娘亲照顾的。”说到这里,海愿的心念猛的一转,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心中盘旋萦绕着。 “静王,小世子,时候不早了,大统领那边只给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位负责“陪同”的副统领过来请示着钟离桪,其实意思却根本就要赶人了。 钟离桪一直没有机会和海愿说上一句话,此时忙着上前一步问道:“你还有何要求吗?吃的、用的我静心筑都有,要不要差人给你送过来。” “静王多虑了,这皇宫里要什么有什么,皇上还特别交代要好好伺候长公主的。”还没等海愿回答,那位副统领就先把钟离桪的话给堵死了,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了,什么东西都不准送进来。 “是,宫里自然什么都有,哥哥放心就好。”海愿淡然一笑,劝着哥哥放心,随即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那位副统领说道:“不知道我想喝点鱼汤要和谁说去呢?” “鱼汤?这个和宫女说就好了,又专门负责公主饮食的厨娘自然会给公主备下的。”那副统领感觉这样的事情确实不需要自己来管,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那就好了,谢谢了。”海愿很是客气,笑眯眯的不骄不躁,还起身亲自送了钟离桪和念儿出来。 念儿自然舍不得走,抱着海愿又贴了贴小脸,那位副统领又催了两遍才由钟离桪给抱走了。眼看着念儿那双大眼里蒙上的水汽,海愿的心里一阵牵肠挂肚的疼着,但脸上还是带着笑,转身就叫来了一个宫女。 “你去把厨娘给我叫来,我吩咐她烧碗鱼汤给我喝。”海愿雍容高雅的坐在中央,一边轻轻理着衣服上的流苏,一边随意的说着。 “是。”那宫女退下去不久,就带着一个中年胖女人进来了。那女人身材虽然胖嘟嘟的,可却是生着一张长马脸,两腮无肉、眼眶凹陷,看着就非善类,不过对海愿倒是挺恭敬,起码面上是恭敬的,进来就双膝跪了下去,等着海愿的吩咐。 “你是厨娘?那以后一日三餐都给我加一碗鱼汤吧。这个要不要向你主子回复、请示一声?”海愿看似不经意的一问,但其实话里有话。 那厨娘显然也是听懂了,而且宫里做事能混到伺候主子、不用再帮忙打杂的也算是上等的奴才了,心思自然都很精明,忙着低头向海愿答着:“奴婢王英,能伺候长公主是奴婢的福分,您就是奴婢的主子了,所以主子说要喝什么鱼汤,只管示下就好。” “哦……”海愿点点头,停了一会儿才说道:“也不是什么鲍翅、参汤,我就是要一碗鲶鱼红枣汤而已。” “鲶鱼红枣汤?”这汤确实算是普通了,宫里御厨的鲶鱼天天都有,还都是大大个的老鲶鱼,若是普通人家来看真是稀罕物了,可宫里山珍海味、鲍翅燕窝都是平常了,几条老鲶鱼算的了什么;而且这红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啊,天山雪莲籽都可以随着那些皇妃主子们花生米的嚼了,就是一筐红枣还能怎样呢。 “是,一日三餐,每餐我都要来这么一碗鲶鱼红枣汤。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烹饪做法,只要用砂锅慢炖半个时辰就行,送过来的时候加少许的盐调味,其他的一概不用。”海愿说的越是轻松,那厨娘就越是疑惑,眼前这位听说是蓝桐国的长公主啊,还传言说是海国的神女呢,怎么口味一点都不刁钻,还如此的简单随意呢。 “看着我干嘛呀,要砂锅文火慢炖半个时辰呢,快去吧,我待会儿就要喝的。”海愿见那位王姓厨娘一脸的疑惑还跪在那里发愣,脸上微微有些不快,把小手一挥就让她下去了。 那厨娘王英直到出了门还在不住的疑惑着,这位长公主究竟闹的是哪样呢,这么简单的东西别的主子都不屑吃的,生怕吃了会跌了身份似的,怎么这位居然要的这么急,还一日三餐顿顿不离呢?难道说……是什么偏方? 想到或许是偏方之类的,那厨娘的脸变了变,心思也是转了又转,慌忙忙的下去准备了。这鲶鱼有,红枣也不缺,长公主要吃就吃吧,文火慢炖半个时辰也不是问题,宫里那个主子和的燕窝不是都要熬上好久呢,只是这偏方的妙用她可得弄清楚了。 海愿吩咐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了,所以中午的饭食里就多了一碗鲶鱼红枣汤,汤呈奶白色,显然是炖了很久的,未见红枣的红,但闻着没有鲶鱼的土腥味,反而有股子红枣的甜味,海愿看看那些饭食,又看看这碗汤,端起来慢条斯理的喝着汤,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菜里海鲜、河鲜也没见一样?我不爱吃这些个红肉,喜欢虾蟹那样鲜嫩的吃食。” “呃,有倒是有的,只是长公主没有提前示下,所以不知道公主要吃哪几样啊。”那厨娘看一眼桌上摆着的饭菜,微微有些汗流了下来。都怪她自己一时会错了意,听这位长公主说要吃鲶鱼红枣汤这样的俗食,还以为她就是那贫贱的命,所以准备的几样吃食也是只见精致而未见珍稀的,至于鲍翅,海参、虾蟹等更是没有一样了,现在被长公主这样教训似的问起来,难免心中忐忑了,怕从自己这里就丢了天启的面子。 “虾、蟹、海参都没有吗?我蓝桐国虽然不比你们天启物产丰富,可是这些个寻常的东西却是都有的啊,原来你天启皇宫里也不过如此,卖弄的都是匿名厨子的厨艺,可这食材就没见的多么珍稀了。亏了刚刚那位副统领还说这皇宫里什么都有呢,早知道这样贫瘠,让人从外面买办好了。”海愿不屑的撇撇嘴,把手里的鲶鱼红枣汤又放下,继续说道:“红枣再多放两颗,盐倒是多了些,盖住了鲶鱼的鲜味。” “那……要不要重新再做一碗汤来?”厨娘王英有些战战兢兢的问着,尤其是海愿略带尖酸的几句话,就好象一个个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虽然不是多么高涨的爱国情结,可毕竟她是天启国的人,被一个他国的公主这样数落着心里不是滋味啊。 “汤不要了,下次注意就好,海鲜、河鲜什么的要是有就端上来我看看,光吃这些个鸡鸭鱼肉,你要我变母猪吗?”海愿叹了一声,小眉头皱的紧紧的,声音里也满是鄙夷和不屑,就好象这天启国真的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是,是,有的,有的。”那厨娘王英慌忙着就下去了,吩咐手下的几个帮手抓紧挑拣了几只大个的对虾和黄满、籽多的大蟹子做好了给海愿送了上去,海愿见了点点头,但仍是挑三拣四的,说虾子做的老了,肉不鲜美,只是拣大个的螃蟹吃了两只…… ------题外话------ 亲啊,昨天报错了完结时间,应该是这周五12号才对,大家记得来看大结局啦。新文《王爷让姐劫个色》也准备更新了,大家跳坑吧,不会等很久的了。 201 海愿的心悸 那厨娘王英见海愿这次吃的倒是挺欢心,便试探性的上前问了一句:“长公主还满意这蟹?” “嗯,挺好,蒸的时候再放些姜丝就好了。”海愿这次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又指指那被她说做的不够鲜的虾子说道:“这个虾子做之前最好用白酒泡一下,这样去腥还可以增加肉味的鲜美。” “是了,是了,长公主说的是,奴婢记住了,下次再做的时候会注意的。”那厨娘忙着点头应允着,随即又瞟了一眼那碗被海愿放在一边的鲶鱼红枣汤,状似无意的问道:“这汤和这些个鲜货比起来味道可是差的远了,就算是按照长公主的意思做,再多加红枣也未必就好喝啊。” “是啊,味道确实不怎么样,可是补啊。”海愿又看看那碗汤,捧起碗来用手仔细的摩挲着碗边,倒是好像最得意这碗味道本来不怎么样的鲶鱼红枣汤似的,说道:“不是皇上允了我和瑾王的婚事?这可是我从海国学来的秘方,现在就开始补着,等到大婚之后……” 说了一半,海愿的小脸忽地就红了起来,扭捏着把那碗汤又放下了,万分的不好意思再说下去,随即挥挥手,让厨娘和宫女们将饭菜都撤下去,海愿则是一个人坐在铜镜前,小脸仍旧红着继续的害羞着。 而这欲言又止,只说了一半的话却让厨娘王英心里痒痒的,本来爱八卦就是女人的天性吧,加上现在又似乎是有什么秘密被人家咽下了不肯说,就更是惦记着心里难受。 直到了晚饭前,那厨娘王英又走了进来,向海愿递上了一张红绸封套的菜单,通禀着:“长公主,这是今晚的菜肴,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海愿拿过菜单看了一眼,除了中午做过的虾子、蟹和鲶鱼红枣汤之外,还有海参和鲍翅,另外还有些简单的配菜,虽然不是特别丰盛,但也都是珍稀的佳肴了。点点头把菜谱又递回去,海愿意思是没有补充的了。 等到那一桌的菜肴又摆上来,那位厨娘王英仍是在旁边殷勤的伺候着,几乎用不着宫女动手,就帮着海愿布菜、盛饭,好不利落。 见海愿仍是先端起那碗鲶鱼红枣汤津津有味的喝着,王英瞪着眼睛使劲的瞧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长公主这汤还好吗?我多放了红枣,会不会像是您说的那样,更补了?” “那是自然啊。”海愿好像无心的回答着,继而解释道:“这红枣就是有生血滋补的功效,女人吃了最好;而那鲶鱼想必你们做了娘的人都知道,可是月子里滋补的好东西。而这两样女人的补品炖在一起啊,还有个特别的功效呢。” “功效?这奴婢可没听过,我又不是御医,也不懂的宫里娘娘们的药膳,能有啥特别的功效?” “补气血、补元气,尤其补精元啊。这女子受孕也是需要精元的,男人阳气重,自然不需要这样补,可是女人不补就不易受孕,补足了元阳,不但能顺利有孕,还可以诞下男婴呢。”海愿笑眯眯的说着,就好象太过兴奋一下子说溜了嘴,可说完了又是一阵的脸红,忙把手里的碗放下不好意思起来。 “哦,我明白了,之前长公主您说起皇上允了您和瑾王的婚事,您这是提前做足了打算,准备大婚之后就给瑾王添喜,给我天启添一位小世子啊。”那厨娘王英好像终于就窥探了秘密,心里那叫一个美啊,忙着帮海愿锦上添花的恭维着,就好像真的和海愿一路的人似的。 “哎呀,还没大婚呢,怎么就说起这个了呢。”海愿又羞的脸蛋都要埋进胸前了,也再不好意思碰那碗汤,而是抓起了桌上的蟹子,一边掰开蟹壳吃着,一边好像要用蟹壳挡着脸,遮羞似的。 “看看,您还不好意思了,这是好事啊。不过,这总是偏方吧,真的那么灵验?”王英忍不住再次试探着。 “你知道念儿会说话的事情吗?”海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拉了一个好似无关的问题反问着。 “当然知道,昨天宫宴之后就听说了,还听说皇上今儿一天都笑的合不拢嘴,刚刚还宣了小世子进宫去一起用晚膳呢,听说小世子给皇上哄的胡子都翘起老高呢。”王英点头回答着,对于念儿突然就会讲话的事情,宫里这样风吹草动都有人疯传的地方,其实早就已经传的神乎其神了。 “那你知道念儿为何从不开口,这一次却突然就肯说话了?”海愿神秘的一笑,把那个王英的胃口算是吊足了,忙着摇头说着:“这个奴婢哪知道呢。” “其实……”海愿故意压低了声音,好像自己也很八卦又忍不住难以藏下那秘密似的说道:“其实是我娘亲给了我一个荷包,那是用我海国秘药装填的荷包,戴在念儿身上就起了作用,所以念儿就会讲话了啊。另外我娘还给了我一个秘方。其实海国月族对生儿生女都是有秘药可以控制的,我这鲶鱼炖红枣就是生男孩的秘方。不过,这个只是我们月族的秘方,你可不要随意给旁人说了去,准不准我真不知道了。” 海愿和那厨娘王英神神秘秘的说完,又抓了只蟹掰了爪子、钳子,一个劲儿的吃起来,就好象刚刚的秘方不是她说的一样,而且也住了嘴,不肯再提一个字。 那厨娘王英是宫里混久了的,见海愿如此谨慎不再多说,心里已经信了八、九分了,又扫了一眼那碗汤,觉得越是海愿说让自己不要信吧,就越是值得信的,而且还是保真、保准的秘方。想到这里,那王英的心中已经暗自的有了打算。 入夜,一个胖胖的身形从这南月小筑里走了出去,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上盖着块白布,步子不急不徐,看着倒是挺从容的。才过了南月小筑的大门,就有侍卫将那人拦了下来,审查似的问道:“什么人?手里提着什么?” “我是南月小筑伺候长公主的厨娘,叫王英,这是宫里行走的腰牌。(.)晚上厨房收拾好了,要回去睡觉啊。”王英说着,把手里提着的篮子提过来,将上面盖着的白布掀开来说道:“这是厨房里剩下的饭菜,之前不是都可以赏给我们下人的吗,所以带回去晚上宵夜了。” 那一小队巡逻的士兵上前看了一眼王英手里的腰牌,又看看那只竹篮子,见里面果然是些冷了的剩菜,但虽然是冷了的,还是剩下的,但也就只有海愿一个主子动过,所以看着就很有食欲的样子。其中的一个侍卫还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这样做奴才的也算是得福了,主子吃什么你们吃什么哈。” “哎呀,这不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嘛,那么多的东西呢,一个主子吃不完,扔了不是糟蹋了,我们下人也是得了主子的福,能沾点荤腥。”王英说的油腔滑调的,几个侍卫又在篮子里翻看了一下,确实也没有发现其他违规的东西带出来,也就挥挥手放行了。 王英自己提着篮子往回走,方向是往下人们住的院子而去,只是走到了一条岔路口,王英见四下无人猛的矮下胖胖的身形拐上了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一弯腰又从路边的树丛钻了进去。 过了树丛便是一处僻静的花园,这皇宫大的狠,而那南月小筑本来就是宫中较偏僻的地方,加上多年没有了主子,所以这边来去的人就更少了,王英站在这里四下看着,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动静,忙着往那边走过去,就看到一个黑影快速的跃了过来,径直来到了王英的面前。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那黑影低声的问着王英。 “药已经放进去了,计量很小,应该要过几天才能有效果吧。”王英忙仔细的回着话。 “保证没人发现吗?” “没有啊,我把药粉撒在胡椒粉里,这个东西本来味道就重,用的也不多,试毒的时候都是检查食材,哪有人会验看胡椒粉呢。而且主子的药热过了之后居然银针的都试不出来,所以就算端上桌了有人再查验也不怕的。” “嗯,好,继续做,主子不会亏待你的。”那黑影说完转身准备走了,又被王英一下子叫住,急急的上前几步说道:“我这里有碗汤,听说是个受孕生子的秘方,你给主子带回去补补身子吧。” 那黑衣人一愣,低头看看王英从篮子里拿出来的一只白瓷盅,又看看篮子里还放着的那些剩菜,眉头一皱,挥手就将那只盅打翻在地,低声的吼着:“你弄来这些个馊食、剩饭要给主子吃吗?” “不,不是,确实是个受孕生子的秘方啊,我见那位长公主顿顿都喝的津津有味,好不容易才透出的秘密,所以才急着给主子也送去一碗,巴望着主子的身子能快些好,再给王爷多添子嗣啊。”王英眼看着洒在地上的汤水,眼里带着无比的惋惜。 “长公主?你说是那个蓝桐国的长公主自己要吃的这个汤?”那黑影似乎才想明白因由,看着地上的汤水皱了皱眉,继续说道:“那你也只要将方子说出来即可,可不敢给主子弄这些没来路的东西了。” “哦,是了,是了,我一时心急主子的身体,想要把我熬的汤孝敬给主子的,结果就疏忽了,这汤只怕给主子送去都冷了呢。”王英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忙凑近了那黑影,低声的将自己听来的秘方告诉了他,但其神秘程度远比海愿说的时候要高的多,就好象这秘方如何的珍贵、又如何的得来不易似的。 “只是这样简单?”那黑影似乎不敢相信,如此简单的方法和廉价的食材居然就是什么秘方了? “我本来也是不信,可这汤是我亲手熬制的,里面加了什么料我最清楚;而那个长公主却毫不怀疑,还喝的津津有味啊。若是她使的什么诡计,怎么她自己却喝的那么积极呢。而且我还听说那位瑾王的小世子之所以会说话了,是因为……”王英又把从海愿那里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又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虽然不及说书人的精彩,但也是眉飞色舞的讲的来劲儿,就好象她亲眼所见那给念儿的荷包里是什么秘药似的。 那黑衣人听的也是将信将疑,但又怕自己隐瞒不报,真的给主子耽误了大事,想了想便点点头,说道:“你且回去吧,再仔细的看着那边的情况,明天晚上还是来这里等我消息,至于这个秘方,我会替你转告主子的,若是真的好用,这功劳非你莫属了。” “是,是,奴婢不敢居功。”王英忙俯身施礼,但等她再直起腰的时候才发现,那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王英四处看看空寂、漆黑的花园,又看看地上还散落的碎瓷片,生怕这碎了的白瓷盅扔在这里给人看见惹了怀疑,忙着蹲身将碎瓷片都扔进了一边密密的矮树丛里,然后才顺着她钻进来的地方走了回去,这次才真的往她平日住的下人房走去了。 另一边,那黑影几个起落便来到一间偏殿,在窗上轻轻叩了几声之后得到了里面的回应,才掀窗而入。 因为御医说王妃流产身子还虚弱,所以瀛盛帝特别准许钟离潼夫妻二人在宫里再留住两天,一是宫中珍贵的药材齐备,方便御医给王妃调养诊治;二是两位小公主还留在那位陈妃身边,相处甚欢,所以想要再多留小公主几日,所以便还是留在那间偏殿里。 钟离潼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正在看着一本册子,那是早朝的时候一位大臣上奏的名单,里面详尽的列举了前阵子宫里闹刺客可能的幕后指使者;而索性的是,皇上直接将这份名单交给了自己,说之前也是钟离潼去查办的这个寨子,这次自然还是由他去办。[] 而这名单上的人名,钟离潼一一看过去,嘴角就露出了一丝讪笑,这些名字里有多少是他认识的呢,没有这些人的反复闹腾,又怎么有今天的摄政王呢,乱世显英雄;如今这样的太平盛世,要让自己有功在身,就得有人肯跟着你卖命;所谓自己的戏自己演,演的好了功名自来。 看一眼跪在地上等着回话的黑衣人,钟离潼将手里的名册合拢,想了一下就把名册的一角放在了旁边的烛火之上,那跳动着的火苗点燃了名册上的封套,进而将整个名册都化成了一团灰烬,只留下些焦糊的味道和一缕黑烟在空中一旋,随即便消失不见了。 把最后的一点残留在地上的灰烬用靴子底碾干净,钟离潼才抬起头来问着黑衣人:“有什么情况?” “启禀主子,药已经放进去了,和之前投的方法一样,掺和在调料里面。” “嗯,就看这位长公主有多大的能耐了,就算她还是什么海国的神女,我也不信神女可以不怕奇毒的。”钟离潼挑了挑眉毛,钟离氏的男子一贯都遗传了英俊倜傥,他虽然在外多年调养不当而略显沧桑,但那天生的俊颜总是更改不了的。 “主子……”黑衣人略一思量,最后还是如实的禀告着:“另外厨娘王英还打听到了一个秘方,是那位长公主亲自吩咐下来的,一日三餐都要喝上一碗鲶鱼红枣汤,说是可以补女子的精元和阳气,不但可以使女子容易受孕,而且还会诞下男孩。” “哦?”钟离潼心里微微一惊,把身子都坐直了仔细的看着那名黑衣人,继而淡然一笑道:“宫里什么秘方没有,这鲶鱼红枣最为常见,怎么就是生子的秘方了呢。”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心里却已经如打鼓一般的忐忑起来。 “回主子,小人自然也不信的,但王英还说,那瑾王的小世子突然开口讲话,就是依赖了一个海国月族的秘方,而现在那个长公主又是月族的神女,受海国人民的崇敬、信奉,这秘方之说也未必全无道理啊。” “嗯,也是。”钟离潼微微点头,心下就已经有了计较。鲶鱼和红枣确实极为寻常,听着也是滋补之物,信了也未必就有什么伤害,若是真的可以让自己有了子嗣传承,那就不用苦心的单单只做什么摄政王了,争储君之位岂不是又多了一个筹码。 想那钟离域排行还在兄弟中最后呢,却不知道哪里弄出来个儿子,父借子荣,那一个皇长孙就把父皇的全部心思给拉去了,若是自己这边也有了一个儿子,自己又排名在钟离域之前,要争储君也是势均力敌了。 “好了,无事了,你下去吧。”钟离潼挥挥手,示意那名影卫可以退下了,又看一眼地上已经毁灭掉的名册证据,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身向内室走去。 王妃蒙澄澄已经睡了一会儿,这阵子听到外面有声响就醒了,虽然没有听清究竟外面说了些什么,但隐约传入耳中“生子”“秘方”让她的心狂跳起来,再也躺不住了,已经起身坐了起来。见钟离潼进来,就忙着问道:“王爷,刚刚我听外面禀告说……” 钟离潼几步来到了蒙澄澄床边,坐下来拉住她的手柔声的说道:“不瞒澄儿,是派去南月小筑的那个厨娘听到了一个秘方,那长公主亲口说的,要喝什么鲶鱼红枣汤,预备等域回来,两人大婚之后能尽快的诞下子嗣。” “鲶鱼红枣汤?听着倒是挺滋补的,我想试试。”蒙澄澄知道身为天山秘族所带着的隐疾,所以比谁都心急。 虽然现在生不出儿子没有什么,那是仗着自己为这位王爷出谋划策,从边关小镇的守将一路升迁爬上了摄政王之位,现在就连自己腹中的骨肉都舍去了,这位王爷感恩戴德的对自己宠爱有加;可在还用得着自己的时候,自然如此,若是今后他坐上帝位,身边还少的了女人吗?兔死狗烹的事情谁都知道,若是自己没有个皇子傍身,将来随便那个宠妃生了儿子就有可能是将来的太子了,到时候自己白忙了一辈子也不见得就有荣发富贵,反而会越发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这说是秘方,却也未加证实啊,王妃刚刚流产身子尚且虚弱,还是不试的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钟离潼却将蒙澄澄的手握的更紧了,无形中还轻叹了一声,似乎是有着说不出的遗憾和苦衷。 “王爷,我身子健壮,这胎儿月份又小,所以没多么的难受。而且那秘方听着就挺滋补的,鲶鱼和红枣也都是好东西,我想就是没有作用不能真的怀上皇子,起码也是滋补的良方,试试总是无妨的吧。不如我明天开始就喝着试试?” “嗯,也好,滋补的东西总是没多大坏处的,澄儿你好好调养,将来定要为我再添个皇子才好。”说着,钟离潼俯身低头过去,在蒙澄澄的脸蛋上亲了一下,以示恩爱。但心中却是盼着这方子灵与不灵总是有人肯做个实验就好。 ==分割线== 这一晚上海愿睡的很不踏实,先是不停的做着噩梦,梦到自己的头发都掉光了,随即就感觉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好像要透不过气来一样,以至于到了后来全身都是冷汗,那一件天丝的白色里衣都湿透了,裹在身上就好像给海愿层层的绑着一样的难受。 “啊!”终于从噩梦中惊醒,海愿吓的翻身坐了起来,大口的喘着气,手紧紧的按着胸口,好像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吸进肺里,才可以缓和一下刚刚那种缺氧的状态。 终于顺下了这口气,海愿长叹一声抬头看向了窗口,那窗纸上已经露出了蒙蒙的灰白色,天快要亮了吧。小手抹了一把额角上还留着的汗水,海愿感觉自己的心还在“砰砰”的跳着。 海愿的心情万分的忐忑,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那是因为她在赌着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局;同时也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在算计着别人,而良心不安。海愿现在很奇怪,那些日日处心积虑的算计别人的人难道都不会做噩梦吗?还是一个人坏到了骨子里,就根本都不会有恶的感觉了,只是一味的会朝着那个邪恶的方向走? 海愿不仅害怕起来,是不是自己开始设这个局的时候,就注定自己也要梦魇缠身,直到最后堕落到连噩梦都不会做了,从而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会算计别人的坏蛋。 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那一头长而柔顺的青丝还在,顺滑的披散在肩头和背上;但海愿却再次回想起梦中自己头发掉光的样子,胸口就好像重压着一块巨石。 这一次,她是把自己都放在了赌桌上,所谓不成功便成仁了。而海愿之所以能如此狠下心来,除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更是因为被那狠戾到连自己骨肉都可以随意舍弃的摄政王和王妃所震撼了。试想一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拿来做筹码、用来陷害别人,那还有什么是他们所不舍得的呢;所以海愿知道,如此艰难的时刻,也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一时心软丢掉的就不只是自己的幸福,而是他们一家人的身家性命了。 此时钟离域未归,海愿被囚禁此处孤立无援,她怕对手心狠手辣,会在钟离域回来之前对自己或是念儿下手,不想要坐以待毙就只能表面上装作无害,把赌注压在那一碗汤上。虽然只是在现代从网上随意看到的一个食物相克的方子,海愿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但现在她所能做的也无非就是放手去赌了。 海愿还记得自己看到的是:鲶鱼与红枣同时导致脱发,用蟹可解。没有经过事实证明,海愿也不知道这里的厨娘或御医会不会也知道这样的非常识性问题,但之所以要赌,其一就是赌这里没有人知道这鲶鱼和红枣相克的后果;其二就是赌自己身边有那摄政王派来的人,若是有人回报过去,想必刚刚失掉一个孩子的两人会要试试自己说的这个秘方的。而若此方真的有效,那王妃真的落发了,自己手里就有了一个谈条件的筹码。 可海愿还是第一次算计别人,而且只是凭着自己的猜测和未经证实的一个“偏方”去赌,未免太过冒险了。海愿会心悸,因为她自己也喝了鲶鱼红枣汤,虽然她装作无意的又吃了蟹,可究竟是不是真的能解毒呢;海愿会害怕,她怕自己真的赌赢了,那就是第一次故意的害人成功,她原本无害又温柔的性子终于迈向了阴谋与狠戾的那一边,究竟之后会走多远,海愿的心里也在彷徨着。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啊,海愿知道自己纵身跳进了皇宫的这个大染缸里就再难独善其身,善良不是幸福的依靠,胜者为王才是真理;你不算计别人,就终会有一天倒在别人的算计之下。 “唉……”又叹了口气,海愿再没了睡意,起身穿好了外袍来到了窗边,推开窗子让屋里的空气更加清新一点,好把心头那份萦绕不去的忐忑冲散开来。 忽地,海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窗外的墙边上,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形跃了过来,一点朝霞的彩色也正好跳出地平线,将那个身形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如天神降世般带着一股气势,又轻灵的好似一只狸猫,飘飘然的飞掠到了近前。 “海愿……”钟离域没有想到自己才来到近前,海愿居然就推开了窗子,她那张可爱中透着灵气的小脸被朝阳映照的分外妖娆,就好象是被七色的霞光围绕着一般,最主要的:那是不是一种心灵相通呢,为何自己披星带月的赶回来,又急急忙忙的偷偷潜入宫中想要看她一眼,原来她竟然已经早起,在这里是等候着自己吗? “域!”海愿揉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那日思夜想的俊颜除了钟离域还能有谁。 钟离域轻飘飘的跃到窗前,一掀窗户就要进来,海愿还站在窗边帮他撑着窗子,却不成想钟离域还未进来,就将刚探进来的俊脸凑过来,狠狠的在海愿的唇上印了一下,这才纵身跳了进来。长臂一伸,将海愿整个人都横抱起来,转了一圈还舍不得放下,就那样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低头仔细的凝视着。 “看够了没?”海愿被钟离域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想起自己一早起来头发还是乱的,脸也没洗呢,就给他这么近距离的看了又看,忙羞涩的转了头,空给了钟离域一个侧脸来。 “看不够,看一辈子都不够,还要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这样天天的看着。”钟离域微微一笑,低头吻住了海愿小巧可爱的耳垂,轻舔一下惹的海愿一阵的酥麻,慌忙的将他推开一些,小手勾住他的脖子问道:“是不是急着赶回来的?看看脸上还有灰尘呢。” 海愿的小手在钟离域的脸上一刮,果然有些微尘,但也发现了他脸上几处细小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也丝毫不影响钟离域那妖孽般的俊美,反而平添了一分男人的刚性之美,可海愿却心疼不已,忙着追问:“怎么伤的?” “知道你喜欢阿丑,我学个样而已。”钟离域打趣着自己,又在海愿的脸上亲了一下,才将她放下来,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看到钟离域那一脸的微尘,再看看他脸颊上的伤口,以及那喝水都有些迫切的动作,海愿知道他这一趟走的很辛苦。忍不住心中的疼和酸,上前从身后拥住了钟离域精壮的窄腰,海愿将自己的小脸紧紧的贴住他结实的背,那种只有他才能给的安全感骤然袭来,让海愿的心都踏实起来。 “海愿,我待会儿去禀告父皇,保你出去。若是父皇不准……”钟离域停住了话,伸手将海愿紧紧拥着自己腰的小手拉开,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再次紧紧拥进怀里说道:“若是父皇不准,我宁愿带你远走天涯,我们和念儿一起过那没有烦乱与争斗的日子吧。” 钟离域这一趟来去天山,想了很多很多,他从来都无心皇位,以前争的是哥哥的公道,如今争的是自己的幸福。可既然想要幸福,并不是抓住才幸福,若是放弃一些俗事、俗利,他相信和海愿一样会有幸福的,而且那种平淡与温馨才是他想要得到的最宝贵的东西。 “出去不难,难得是你如何摆脱你所拥有的。大祭司曾经对我说过,你想要最简单的,却往往要付出最宝贵的,经过一个艰难的过程才会拥有。如今你要放弃,并不代表别人会放过你,离开等于放弃了保护自己的屏障,当你手无寸铁之时,那些对你虎视眈眈又十分忌惮的人再想要除去你就好像碾死一只蚂蚁了。”海愿叹了口气,要离开其实容易,但难的是如何真正的平静下来。 就好象是哥哥的那个静心筑,他离皇宫最近,却是最少被打扰的;其原因也十分简单,因为哥哥丢掉了最宝贵的健康,他用多年的痛苦换来了今日的平静,已经无人相信他会参与储君之争,所以即使再乱也有哥哥的一席之地。而如今钟离域想要抛开这一切,那只怕他要抛开的也不仅仅就是一个瑾王的头衔而已,至于会失去的东西,海愿不敢想,所以她更加不想要钟离域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而唯一可以自保的办法,不是逃,而是站起来挑战。 “海愿……”感觉到海愿拥着自己的手臂一紧再紧,也感觉到自己怀里的海愿身子十分僵硬,钟离域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海愿的秀发,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们都太累了。 “域,不是传回的消息说你带了神医回来?那念儿的毒是不是可以解了?”海愿听到钟离域叹气就是心中一酸,忙岔开了话题,不想要将这么悲切又沉重的话题继续,转而就马上想到了念儿。 “是,我一回来就来了这里,只为看你好不好,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要接上念儿,神医已经在瑾王府等着了。”钟离域说完,想了一下又笑着说道:“其实这神医和我还算是有些渊源。” “渊源?”海愿不解的抬起头来,看着钟离域,等着他的下文。 “这神医是天山秘族的一位少女,她是来找她姐姐的,而听她叙述的意思,她姐姐应该就是我的三皇嫂――蒙澄澄。” “是她?那如果查明念儿身上的毒是天山的秘毒,是不是就等于证明凶手就是她?”海愿心里一凛,虽然之前那个香囊的事情已经令自己有了怀疑,可那毕竟还是说不清的一个证据,若是现在看来,只怕真的是那位摄政王王妃要除去念儿了。 看钟离域默默的点头,海愿的心头一寒,但那股寒意也升上了瞳眸,使得她的眼中也是阴冷之气。抬头看看钟离域,海愿淡然一笑,轻声道:“现在还不知道结果,所以我们还不好强赖着什么人,你趁现在脱身回去,给念儿解毒要紧,要是有了消息就托人告诉我。不过不用费心想着将我保出去了,我在这里也挺好,起码能把一些人的注意力分散开来。” “好,我先回去给念儿解毒,你在这里要处处小心啊。”钟离域说完转身来到了窗边,刚掀起窗户准备出去,海愿又叫住他说道:“曦已经被押送回影卫楼了,不知道有没有受刑,听说还要送去重欢楼的,若是可以,先将曦放出来吧。” “好。”钟离域点头,他知道海愿和曦的感情,所以海愿说的事情,他一定尽力去办。 看着钟离域从窗口跳了出去,海愿几步追到窗边,却不敢掀起窗子去看,一双手攥的紧紧的,牙也使劲的咬紧。若是真是那些人对付念儿,她更不会轻饶,刚刚的噩梦再可怕,也不及别人伤害到念儿给她留下的仇恨大,她定然会全力反击的。 一上午也没有什么动静,海愿面上仍然平静如常,就当钟离域没有来过,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那多事的厨娘王英趁着午饭的时候跑来嚼舌头,对海愿说瑾王回来了,又说给海愿恭喜,估计着海愿的喜事不远了,说要讨赏。 海愿都是敷衍的一笑,但却将耳上的一副黄金耳坠摘了下来,递给那厨娘王英,说是她口甜赏她的。那厨娘本来只是讨好海愿,说些吉利话哄她开心的,却没有想到真的就得了赏赐,一下子乐的合不拢嘴,捧着那副耳坠子乐颠颠的就离开了。 海愿又心急火燎的等了一个下午的光景,还是没有念儿那边的消息。直到快要晚膳的时候了,海愿才听到门外有车马的声音,心中踌躇了一下出门来看,就看到钟离域抱着念儿从马车上下来,念儿一脸笑意的张开小手向海愿扑了过来,嘴里还甜甜的叫着“娘亲。” “念儿……”将念儿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海愿感觉那身子虽然娇小、柔嫩,却能给自己最大的充实和幸福感,眼睛忍不住就有些酸涩,喉咙堵了东西般的好不难受,半天也没有再说出话来。 “海愿,我和念儿是来接你回家的。”钟离域看着母子相拥的那一幕,心中同样的发酸,深知那才是自己想要的幸福,走上前来一同蹲下身,伸展有力的双臂将母子两个都拥进了他那坚实的胸膛里,心里想着:如果能永远都这样看着自己的妻儿,和深爱的人相拥该多幸福。 “回家?”海愿低头看看念儿,再抬头看看钟离域,好像一时不敢相信似的,尤其是“回家”这个词太过温暖,又充满了诱惑性,海愿真怕自己听错了,那幸福一下就从自己耳朵边溜走了…… ------题外话------ 向大家推荐蓝蓝的新文《王爷让姐劫个色》,同样的穿越文,不一样的女主;同样的深爱无敌,男主、女主身心干净,纯的比纯净水还纯哈,大家记得去收藏吧,很快就开坑了。 决战前的危急时刻 (猫扑中文) “你没听错,是念儿向父皇求情,要接你回瑾王府的。念儿的毒解了,所以父皇也高兴,就准你回去了。”钟离域说着在海愿的小鼻子上轻轻一刮,随即一只手抱起了念儿,另一只手拉住了海愿的小手,三人一起向那辆马车走去。 “回家,吃团圆饭喽。”钟离域将念儿抱上了马车,随即还没等海愿往车上爬,就直接将她横抱起来,送上了马车,还趁着弯腰的时候避开了念儿的视线,偷偷的在海愿的脸蛋上一亲,亲的海愿不好意思起来,羞红着脸坐到了马车里,还慌的不敢抬头呢。 “娘亲好漂亮。”念儿的小手拍着,笑嘻嘻的看着脸红的海愿,虽然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口齿不清,但已经比之前的一言不发要好了太多太多了。 马车一路来到宫门口,就看到静心筑的马车也侯在一边,哥哥正掀着帘子向这边张望着,钟离域握了握海愿的小手,柔声的说道:“今天是我们的大团圆,所以叫了哥哥一起回瑾王府。” “那当然好。”海愿心里那种幸福和甜蜜就别提了,把头伸出马车向着哥哥轻轻挥了挥,隔着还有段距离就向哥哥叫着:“哥哥,回去我给你们包小圆子吃哦。”海愿心里甜蜜,又是这样美好的团圆场面,她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象征着团圆的小圆子更合适的了。 简单的家宴摆在瑾王府的后院,小屋里本来还算宽敞,无奈邀请的人太多,就连一同回来的穆子羽也带着月痕和宝宝来了,海愿从马车上下来往后院走的时候,可可丽和吉吉尔、古米拉也出来迎接,“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在后院摆开了酒席。 虽然人多但海愿还是注意到了人群中多了一个美人,玲珑有致的身形加上仙女一般轻灵纯美的面容,立在人群里也好像不是人间烟火一般的抢眼,让海愿不能不多看上几眼,却碍于礼貌没有马上就过去询问。 “海愿,你眼睛瞄什么呢?是不是不放心那个美人?”月痕抱着宝宝凑合过来,轻轻用手肘捅了捅海愿,撇撇嘴打趣的问着。 “我猜想……”海愿清澈的大眼微微一转,向月痕猜测着:“那位是不是给念儿解毒的神医?” “哎呀,海愿你真聪明啊,怎么一下子就想到的?”月痕不是惊叹海愿的聪明,而是暗自赞叹着海愿的大度,若是其他女人,只怕王府里突然多出个美人来,估计等不及细问就会先醋性大发的吵上一通了,海愿居然还可以如此冷静的分析一下,确实难得了。 “域和穆子羽去的是天山,又听说天山秘族里都是女子,那带回的神医可不就应该是女人嘛。现在这里的人我全都认识了,能进这个院子的也都算是亲人,没有外人,自然猜想就是她了。”海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字字真切,又满是真诚,身边的人都可以听的清楚,自然也包括洛洛姑娘。 其实从海愿一进门来,洛洛就已经赞叹海愿的美貌与灵气了,想不到居然还如此的聪明、兰心慧质,忍不住满是好感又想亲近,走上前拉住了海愿的说,自我介绍道:“我叫洛洛,实在对不起,是我姐姐下毒害了令公子。” 洛洛一见到念儿,就从念儿身上发出的香味里闻出是她们天山秘制的香毒,为了保险起见又拿出天山上独有的灵草试验了一下,草色发黑,就知道自己判断的没错。所谓知毒易解,既然试出了毒性,解毒自然也容易。洛洛吩咐人用两个木桶分别装上热水,在桶里加上两种不同的药粉,一种祛毒,一种平复,给念儿在桶里分别泡了半个时辰出来,毒就算彻底的清除了。 但洛洛也因此可以证明,给念儿下毒的人用的就是自己姐姐的香毒,从而更认定了那个摄政王王妃就是自己的姐姐了;而现在见到海愿,洛洛倍感投缘,不仅又因为下毒害念儿的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而感到愧疚。 “我还要谢谢你帮念儿解毒,事情还未查明之前,我们不会计较的。”海愿笑着拉紧了洛洛的手,但她说的是事情未查清之前,而不是一定不会计较,伤害了念儿的人,海愿真的没法至若枉然。 “我姐姐她……”洛洛咬了咬唇,有些话又实在难以启齿,总不能把天山秘族只能生下女儿的事情到处去说吧,但洛洛心里也明白,姐姐这样狠心的毒害一个小孩子,也是因为她自己不能诞下皇子,妒忌和私心在作怪。 “今天大团圆,我们都不说这些了吧,好好在这瑾王府做客就好。”海愿轻轻拍着洛洛的手,转而向着大家说道:“能帮忙的、会帮忙的就过来给我帮忙,如果要帮倒忙的,麻烦屋里歇着吧。” “哈哈,那我和哥哥屋里歇着去,我家月痕要带宝宝,也得歇着。要是你看域有精神帮忙,你拉他去后院摘菜就好。”穆子羽嘻嘻一笑,一手抱着自家的宝贝女儿,另一只手向哥哥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好象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招呼着哥哥进屋里去说话。 钟离域白了穆子羽一眼,转过头拉过海愿的手,柔声的问道:“我可以帮忙,如果你分派的好,我就不会帮倒忙。” “你也歇着吧,这里不用你,赶了那么多天的路,你不累我还心疼呢。”海愿也白了一眼穆子羽,推着钟离域进屋了,她自己到厨房找了只小篮子提着去后院,准备就把这后院里的几样时令鲜菜摘些做食材,再摘些果子、抱个西瓜给大家先吃些水果。 见海愿里外的忙着,可可丽她们几个虽然不善家务却也热心的过来帮忙,不会挑西瓜可是会洗菜,又有白猿帮忙,爬上树把高处熟透了的相思果都摘下来,洗净了请大家尝尝鲜儿。 海愿看着大家热情洋溢的笑脸,积极的忙碌着,幸福感满满的萦绕在心头,提着小篮子去后院摘菜了。架上的小黄瓜熟了,翠绿的瓜身上满是白色的刺儿、顶着朵小黄花真是嫩的可爱;南瓜藤下又好大的一只南瓜,海愿就琢磨着是不是可以来个南瓜饼,又甜又营养,宝贝们也可以吃的;蹲下身,海愿看着靠进里面的一小片黄豆都结了豆荚,现在还未到成熟的时候,绿油油的豆荚却是鼓鼓的,海愿脑子一转,忙着把豆荚都摘了下来,这个时候的毛豆最好吃了,放些五香料用盐水煮一煮就是健康又营养的小零食。 不大的小院满是生机盎然,在海愿的眼里也是一道道的美食,开心的笑容一直都挂在脸上,让海愿一时间没有注意自己身上的异样,鼻子感觉有些痒就伸手擦一擦,却擦了一手的湿黏,这才感觉不对头了,忙低头看着手背,才发现手背刚刚擦了鼻子的地方竟然满是血迹! 海愿微微一愣,但马上又收敛了心神,流鼻血而已,没有什么好怕的吧。向身后看一下还在另一边忙着摘西瓜和相思果的可可丽她们,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海愿忙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把手背上的血迹擦干净,随即又擦擦鼻子,微微仰头休息了一会儿,再擦的时候见手帕上已经没有了血迹,才松了口气。 或许是蹲的久了,海愿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微微有些头晕,又琢磨着是不是刚刚流了鼻血的原因,但又不想再这样热闹的时候扫了大家的兴致,海愿提着小篮子慢慢的进屋,找来铜盆洗了一下脸,才开始烧火。 “主子,我来吧。”海愿刚刚把火点燃,正准备去厨房角落里再拿些柴火,一个身影就从门外飞快的进来,替海愿抱起了地上的柴火,蹲下身一块块的塞进了灶里。 “曦,你回来了。”海愿一喜,她一直没有再向钟离域问起曦的事情,也是怕钟离域为难,毕竟曦是皇上的命令才关起来的,现在曦终于回来和他们团聚了,海愿的心里说不出的一阵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高兴了,海愿又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痒痒的,头也有些晕,伸手在鼻子上又抹了一下,心里就是猛的一沉,手背上再次有了湿湿粘粘的感觉,而且这次比上一次要严重的多。 曦把手里的柴火填好了却没有听到海愿的问话,按道理这时候主子应该对自己问长问短才对啊!下意识的感觉海愿哪里不对了,曦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令她吃惊又心悸的一幕,海愿的脸上手上竟然满是鲜血,鼻腔汩汩流出的鲜血任凭海愿怎么擦都止不住,那些血流在海愿白皙的脸上又滴在她胸前的衣襟上,还有更多的血流出来又滴落在地上…… “主子!”曦一声惊叫,惊动了屋里屋外正在忙碌或闲话的人,钟离域心里一惊率先跑了出来,就看到海愿面脸满身的鲜血,急忙上前正好接住了海愿软绵绵倒下的身子。 “海愿!”钟离域心惊的一吼,几乎惊动了王府所有的人…… “好像是香毒,但又不像,应该不是我姐姐下的毒,我解不了。”海愿晕倒的第一时间里,洛洛就冲上来给海愿看看,可以确定海愿是中了毒,但又不清楚是什么毒。而其实在众人的心里、包括洛洛,早就已经认定海愿这次中毒是摄政王王妃下的手,所以洛洛才再次紧张起来,她怕自己的姐姐真的已经到了如此狠心的地步,居然接连的伤害了母子二人。 但洛洛的检查结果让洛洛自己也矛盾起来。海愿的毒不像是蒙澄澄用的毒,既然不是她姐姐做的,那洛洛应该有些安心了;可海愿这毒又来的突然、发的蹊跷,自己若是能解最好,不能解这毒,就证明海愿还处于危险期,这一屋子的人就没有一个能放下心来的。 “御医来了。”夜匆忙的拉着几个御医进来,屋里的人也都退了出去,等着御医的检查结果,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但又都期盼着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来。 几个御医依次上前给海愿检查,平躺下来之后的海愿已经不流鼻血了,但仍是紧闭着眼睛;脸虽然擦干净了,可是胸前衣襟上的血迹已经成了暗红色,板结在一起很是触目惊心。 屋子此时显得有些狭小,钟离域不得不离开床边,到桌旁坐了下来,但视线一直透过那忙忙碌碌的几个御医身形中的缝隙,紧紧的锁在海愿的身上,就连自己的呼吸都找不到频率了;不得不说,钟离域此时的紧张不亚于三年前。 ==分割线== 海愿躺在床上还有点点的意识,可以感觉到身边有人来来去去,但那些人说些什么她完全听不清,脑袋里好像有一只大钟在反复的撞击着,敲的海愿头昏脑胀,还有一阵阵的恶心。 “呕……”海愿一声干呕,把守在床边的钟离域吓了一跳,忙将她的头抱起来,轻轻的拍着海愿的背,怕她真的吐出来呛到了口鼻;但海愿却只是干呕了几声之后又处于了半昏迷状态,鼻血一直没有再流,但海愿的小脸红彤彤的,这可不是海愿因为羞涩而红了脸,听御医说是因为血气上涌,若是不加以制止,只怕血涌上了头,会七窍流血而死。而刚刚海愿流鼻血就是气血上涌的最初表现;现在翻开海愿的眼皮,还可以看到眼白上密布着一条条的血丝,那就是头部充血的症状了(其实就是我们现代所指的脑出血)。 而对于这种症状,御医束手无策,只知道是中了奇毒,但究竟中的是何毒药根本无人能诊断出来,就更不要说可以解毒了;最后只是交代用冷水包住头,让血气不至于一下子冲到头上,或许多拖延一段时间就能找到解毒的办法。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只要没有确实的诊断出海愿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再拖还能拖延多久呢。 没有办法之下,洛洛给海愿又仔细的检查过几次,最后还用天山灵草试过了毒,草药仍然呈黑色,证明其中有天山香毒的成分,但洛洛用了解毒的秘药来解毒却毫无作用,海愿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并时不时的干呕几声,脸色也越来越红了。 “再换冷水来,把瑾王府的冰窖打开,取冰来给海愿冷敷。”钟离域吩咐一声,马上就有人去找冰了,而钟离域又取出冰魄给海愿含在了口里,认为冰魄可以解世间奇毒,虽然当初念儿身体弱受冰魄的寒气,但海愿应该可以承受的,就算不能将毒完全解除,起码可以抑制毒性的发展。 只是没有想到,冰魄才含在海愿口中没有半炷香的时间,海愿“哇”的一声竟然吐了出来,刚刚一直都只是干呕,这次居然吐了,而且吐出的竟然都是黑色的血块,还散发着阵阵的腥甜。 “是不是冰魄起了作用,将毒血吐出来了?”古米拉是留在屋里帮忙的,等着看海愿的情况,并不时的将海愿的状况传递出去给外面同样焦急而担心等着的人,现在见到海愿居然呕血,真希望这是好的征兆。 “不像。”钟离域却拧紧了眉头,心中一阵又一阵的发寒。若是呕出毒血,那海愿应该有所好转才对,可现在看着海愿越发紫红的脸色,加上胸口剧烈的起伏好像呼吸困难一样,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伸手握了一下海愿的脉象,钟离域的心往下沉,大声的吼着:“夜,快去药房把那截千年血参拿来,快!” “血参!”一直守在门外等着动静的穆子羽和钟离桪同时一愣,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难以平复的悲切和不可置信。因为穆子羽和钟离桪都知道血参是什么东西,也都曾经用血参保过命。 当年钟离桪和钟离域的母妃留下一只堪称至宝的千年血参,只要这人还有一口气在,含一片血参就可以续命,说的神一点就是可以起死回生的灵药。 钟离桪当年中了蚀骨钉之后几欲丧命,却最终得以活下来,那半支血参绝对起了很大的作用;而三年前穆子羽冒险去皇陵一探,同样是重伤而回,钟离域也是送去了另外半支血参给穆子羽疗伤,才使得穆子羽没有留下一点的后遗症,而且还功力大增。不过那时候穆子羽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血参用过之后也还剩下一截,便收在了瑾王府的药房里;而现在钟离域这样急着叫人去取血参,其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我再看看。”洛洛再次来到了海愿躺着的床边,却没有去给海愿诊脉或是翻开眼皮等做一些基本的检查,而是蹲下身去,仔细的看着海愿刚刚呕出来的那些黑紫色的血块。 “血块呈黑色是中毒的迹象,但其味儿不臭,反而发甜……”洛洛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着,随即抬头对钟离域说道:“这应该是我天山香毒的症状,但其中应该是加入了另一种毒,才导致我的解药无效的,看这症状,倒像是……鹤顶红。” “你是说,海愿中的是你天山的秘制香毒混合了鹤顶红!”听到鹤顶红三个字钟离域的心就是狠狠的一颤,好像有一只巨手将他的心紧紧的揪住反复的揉搓一样,疼的难以言喻。 “应该是鹤顶红,但其量极微,只是将那香毒引发到极致的一种药引,若是量再大些,只怕海愿早就……”洛洛没往下说,但她要说的钟离域已经明白了。但钟离域也知道,鹤顶红无解啊!再加上那天山的香毒,海愿她究竟还能撑多久! “主子,血参。”夜快速的闪身进屋,手里捧着那截血参,送到了钟离域的手里。 接过血参,钟离域想都没想,双手将血参在掌心一合,深吸了一口气运气了内力,就见钟离域的双掌都泛出一股白色的薄烟来,那一截血参在钟离域的掌心里也被强劲的内力催化了,温热的化成了软软的一团,才被钟离域轻轻的纳入了海愿的口中。 血参本来就是及其珍稀的灵药,现在被钟离域高深的内力强行灌输进去,那温热就是充盈的内力所致,在海愿的口中一含,内力和着血参神奇的药性进入到了海愿的体内,海愿的气息才平稳了下来。 微微擦拭了一下额角滴下的汗水,钟离域也感到微微的脱力,那是内力消耗过多的原因,夜看在眼里,忙上前一步将钟离域扶住,却被钟离域摇摇头推开了,沉声的说道:“夜,去让御医翻遍医书、找尽灵药,也要找到一剂可以解鹤顶红的药来。” “是。”夜转身快步的奔了出去。刚刚主子恨这些御医无能,救不了夫人,连什么毒都查不出来,一声吼都给吼走了,现在终于知道了是鹤顶红,那这些御医总不能再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但夜虽然想的很好,但不久,夜就终于知道刚刚主子为何要发那么大的火,把御医通通都赶走了……当夜告诉那些御医,夫人中的乃是鹤顶红之毒,但毒量甚微,所以才没有立即毙命,要那些御医马上抓紧时间研配出解鹤顶红之毒的解药的时候,那些御医个个都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惊讶,随即把脑袋都摇的好像拨浪鼓,齐声说着:“鹤顶红无解啊!” “无解也要解,主子吩咐你们翻遍医书、找遍灵药,也要给夫人解毒,如若不然……”夜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声而阴冷的说道:“准备你们全家的棺材吧。”这句话不是钟离域说的,但夜随钟离域多年,深知主子的个性,当年主子可以为了夫人下令缉杀逍遥阁的所有杀手,现在这个把无能的御医都死干净了也不一定会出了主子的恶气,所以他这样说绝不是仗势欺人、危言耸听,而是预见到了这些人可能的下场而已。 “是,是……”几个御医都哆嗦了起来,双腿都要哆嗦成罗圈腿了,更是个个都冷汗涔涔的。这鹤顶红自古就是无解之毒啊,不管你中毒的分量多少,只不过就是早死和晚死而已,加上之前还查出有另一种毒混合在一起,现在双毒并发,他们又如何能解呢,只怕自己也一样是早死晚死而已。 想到这里,那些御医都耷拉着脑袋,但还要强打精神去翻找医书,虽然都说无解,他们也无不期望可以有奇迹发生,起码活了海愿一个就活了他们全家啊,不然难道真的要准备棺材吗。 见那几个御医如此状态,夜的心也凉了大半,但又不忍心将此情景直接回复给钟离域,踌躇了半天才叹了一声,对那几个御医说道:“若是主子问起就说可解,只是解药难以配制,还需要一点时间而已,知道吗?” “是了,是了,我们知道的。” “好好,多谢多谢。”那几个御医就差给夜跪下磕头了,他们还当是夜对他们网开一面,给他们找了一个拖延时间的办法,但求晚死一刻是一刻吧。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夜是害怕钟离域绝望之后冲动中做出什么事来,更怕主子难以接受再次失去夫人的伤痛……那三年来,主人是如何过的,夜比谁都清楚,所以现在唯一的期盼就悲剧不要再重演了。之前的主子之所以可以变得有血有肉,也无非是因为海愿夫人而已;而若是主子再被这样的事情所折磨,只怕世间真的又多了一个魔。 钟离域因为耗费了过多的内力,在夜从御医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靠着床边睡着了,本来一起守着海愿的古米拉和洛洛也从屋里退了出来,不想要打扰海愿和钟离域休息,更多的是想要让那一对多灾又情苦的爱人单独待上一会儿吧,即使都是睡着的,因为有彼此的陪伴应该也可以睡的更安稳些。 夜和曦尽着影卫的职责守在门口,其他人在外面坐等着消息;虽然夜已经深了却无人离开;其实,屋里两人此时宁静平稳的呼吸,倒是众人心里唯一的一点点希望和安慰了,都希望那份安宁可以继续,希望海愿能够平安渡过此劫吧。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海愿微微的动了一下,感觉四肢都轻飘飘的酸软无力,但胸口已经不那么闷了,最难受的还是头,开始是晕,现在是两边的太阳穴鼓鼓的疼。 “嗯……”海愿轻声一哼,钟离域听到了,知道是千年血参和自己的内力起了作用,忙着低头俯身到海愿的唇边,柔声的问着:“醒了?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喝。” “域……”微微睁开眼睛,海愿就看到钟离域那焦急的眼神和挂在嘴边那柔和的笑意,海愿知道,钟离域是在努力的笑给自己看的。摇摇头,海愿不想要喝水,只是拉住了钟离域,一步也不想让他离开。 “哪里不舒服吗?没事了,只是吃坏了东西而已,好好休息就好了。”钟离域伸手摸摸海愿的头,却摸到了包着冰块裹在海愿头上的布巾,手指尖触到了一片冰冷,让钟离域的心都是一颤,开始发疼、发酸。 “嗯,我知道,不会有事的,我们那么辛苦都熬过来了,我死而又生还不是一样回到你和念儿的身边。”海愿也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小手伸出来尽量用力的将钟离域的大手握紧,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对钟离域说道:“域,我有一个要求,你要答应我。” “说吧,你说,我全都答应你。”钟离域努力的抑制住揪心的哽咽,仍在尽量保持平和的微笑着,可笑着笑着那苦涩的味道就流到了嘴边,钟离域一惊,忙要伸手去擦,海愿那纤细微凉的指尖已经触到了他腮边的那一行“水汽”,柔声的说道:“你好累吧,眼睛都出汗了。” “是啊,好累了。”拉过了海愿的小手,钟离域轻吻着她沾着自己泪水的指尖,苦涩的味道直流进了心里,那种不断翻腾的魔欲越来越强,让钟离域愤恨不已,为何自己总是要带着血性去宽容,却总是会被人逼入绝境。当年哥哥的重伤、海愿的离世,如今那近在咫尺的幸福却再一次的飘忽起来,怎么努力都抓不住似的,他不成魔必然就要失掉这一切,所以他又怎么还能容忍下去。 看到钟离域脸上越发刚性的线条和眼中浮现的狠戾,海愿微微的一笑,轻声的说道:“我要你答应我的就是这一件事。” “?”钟离域的眼睛画出了一个问号来,他还没有听海愿提出要求,何时又已经答应了? “我曾劝你宽慰,不要把自己逼成魔,如今再看,你若不强,必有人欺;但你若疯魔,自有我相陪,就算下地狱我也会与你同路的。”说道这里,看着钟离域的眼神由懵懂变为坚韧,海愿才说道:“其实我已经用了铤而走险的一招,但目前看来还未奏效,却没有想到我算计别人的同时,一样也被算计了。不过我醒了,就不会任人算计了。” 海愿就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不是钟离域说的那么轻松,一定是有人趁着自己独自在南月小筑的时候就已经下了手,不过她这次能醒过来,她就不会任人欺负,只有她还有一口气,不管明日、后天又如何,今天她是要争的。又想了一下才说道:“你定然也发现了,三皇子那摄政王做的蹊跷,能不能查一下究竟如何才做的?” “听哥哥说,是因为有个异族的寨子,不瞒父皇征地、收税,所以派了刺客进宫要要挟父皇,只是这一招用的未免太不高明了,所以三哥受命带兵马将那个寨子剿灭了,回来父皇念他有功,才封了摄政王。” 钟离域说着,海愿轻轻点头,随即马上问道:“现在送信给钟离钏最快要多久?” “大哥那边?飞鸽传书,最快的话不过三天就到。” “那你传个消息给大哥,让他马上带兵去往那个之前被三皇子剿灭的寨子,再清剿一次。另外……”海愿想了一下,对钟离域说道:“另外,天一亮你就去早朝,向皇上保举大哥钟离钏再做太子之位,说太子之位空悬的太久,应该有所打算了。”海愿的第一个意思钟离域懂了,突然冒出来生事的那个异族的寨子应该就是为了钟离潼做上摄政王之位所设下的苦肉计,但这第二个意思…… “保举大哥!为何?只怕父皇不会同意的。”钟离域听海愿这样一说微微有些惊诧,因为海愿不知道钟离钏的身世之谜,但钟离域却十分清楚,所以他也深知,父皇肯定不会让钟离钏再坐上太子之位,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有皇后出轨在前,皇上能给钟离钏一条活路,现在也能重用就是一个恩典了。 “就是要皇上不同意,然后你说皇上会想到谁?”海愿这样一问,钟离域马上回答道:“三哥?” 海愿笑而摇头,显然钟离域说的不对了。钟离域的脸色沉了几分,嘀咕了一句:“为何不是三哥?难道是四哥?反正我是决计不做太子的。” “你想啊,若是皇上想立三皇子做太子,又何必只封他做摄政王?钟离烨在蓝桐国边界,皇上一直没有召他回来的意思,也不可能将太子位传给他;如今你又决计不做太子,那这太子位还有没有最佳人选?” 钟离域又认真的想了一下,二哥显然不可能,因为父皇对钟离桪虽然也十分喜欢,但毕竟二哥这么多年都未参与半点的国事,比四哥还要来的清闲,那算来算去……钟离域眼睛一闪,轻声的说道:“会是……念儿?” “是。”海愿肯定的点点头,说道:“或许立储君理应是从皇子中选,但皇上立下摄政王在先,显然这储君之位还不急于一时,那若是等念儿再大一些,难保皇上不会直接将太子之位加诸在念儿身上,我让你这次早朝上提起立太子之事,无非就是想要让皇上把计划变成现实,立念儿为太子而已。” “不行,念儿还小。何况若是念儿还未做太子之前就已经有人下毒陷害,若是真的做了太子,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了。”钟离域自己不想要什么太子之位,他也不想要念儿过早的卷入纷争,只有在这皇宫的暗流中搏击过的人,才会深知其中的险恶与无奈,所以钟离域只想要念儿简简单单的生活,快快乐乐的长大,至于今后,若是念儿有心为国出力,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但钟离域决计不会把念儿推上那个位置的。 “我们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念儿?我不是要狠心的把念儿推上太子位,成为众矢之的,只是需要逼一个无法隐忍的人出手而已。另外……”海愿喘了口气,想了一下说道:“洛洛姑娘还在吗?我想请她也帮我一个忙。” “在,他们都在门外的,你要她现在进来吗?”钟离域见海愿点头,叫了一声“曦”,等曦进门之后才吩咐道:“去请洛洛姑娘过来。” 不一会儿,洛洛便跟着曦走了进来,洛洛忙来到了海愿的床边,蹲下身拉住她的手,一脸的歉意。她本来以为不是姐姐蒙澄澄下的毒,可现在来看,除了天山秘制的香毒之外,竟然还掺进了鹤顶红之毒,那是姐姐变得更加狠毒的证据吗? “洛洛,我想要请你帮个忙。”海愿拉着洛洛,让她起来坐在床边,轻声的说道:“你既然是来找姐姐的,就应该一起也见见你的姐夫吧……” 如此这般说完,洛洛的眼睛瞪的好大,但看到海愿眼中的期盼想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海愿马上露出喜色,拉住洛洛的手说道:“谢谢你,这件事情确实非你不可啊。不过我会让曦贴身保护你的,以曦的伸手,应该可以保你全身而退的。” 洛洛点点头,对着海愿自信的一笑,然后把纤纤素手在空中轻轻一划,一股淡紫色的薄雾从洛洛的指尖飘出,洛洛才解释道:“这层薄雾是我天山秘族的幻烟,就算没有人保护,我也可以自保的。” “好。”海愿想一下,又说道:“其实我还在等一个结果,若是之前布下的局可行,你才能出场,否则你去了作用也不会大的。”继而海愿又转向钟离域说道:“我想子寒了,能不能给他送信,让他来看看我?” “能。”钟离域的心都寒了,冰冷的几乎找不到温度,海愿说要见蓝子寒,那不是好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不过,我要他在蓝桐国的那顶华丽的帐篷里等我,我好了些,自然会去见他。”海愿说着,又握了握钟离域的手,两人目光对视之间,钟离域已经明白了海愿的意思,再一次坚定的点着头。 第二天一早,或是说就在海愿发病之后的那个早上,钟离域换上了朝服居然去上朝了,而且如昨夜计划好的那样,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求皇上立下储君,而且钟离域竟然力保之前的太子——钟离钏为太子。 瀛盛帝先是一愣,对于钟离钏非自己亲生的事实知道的人并不多,钟离域却是其中的一个,或者说,如果没有钟离域,就连瀛盛帝自己都不知道当年的太子非自己亲生,而是自己的孪生兄弟之子。但现在钟离域知道内情,为何又突然保举钟离钏呢? 想了一下,瀛盛帝终于明白,想必是钟离域自己不想要做太子吧。而瀛盛帝又将眼神转向了如今的摄政王钟离潼,眉头一皱,心里有些踌躇。如今亲生的四个儿子中,他对钟离域最为满意,但钟离域确实无心皇位,若是逼急了,只怕连瑾王都不要做了。 而二皇子钟离桪和四皇子钟离烨一样,都是久不闻天启国的政事,强加给哪一个也都是难以担当重任的;而三皇子钟离潼虽然敦厚,又自幼领兵驻守边关,算是对天启有功之人,但无奈其敦厚有余、心机不足,会打仗却不会用兵,是将材却不是帝材了,所以自己才只给他封了一个摄政王的,加上三皇子至今未有子嗣,只有两个公主,所以就算他做了太子,将来储君之位还是悬而未决的事情。 想到子嗣,瀛盛帝的眼前一亮,立刻就有了一个可以作为储君的最佳人选…… 亲们,明日就要大结局了,存文的亲还等什么呢,快回来等更吧。新文《王爷让姐劫个色》也在存稿了,大家可以移驾过去看看嘛。猫扑中文 大结局1 “对于太子之位,朕一直认为你们几位皇子都很优秀,无奈却更难以决断了,不管立哪一个为储君,都恐伤了你们兄弟之间的和气,所以朕早有一想了,就是立念儿为储君最为合适。”瀛盛帝此言一出,下面的百官大多点头,偶尔有人微词,也无非就是因念儿尚在年幼,恐难担当太子重任。 “念儿现在虽年幼,但早立储君可以让念儿自幼就受到君主般的教导,听闻海国皇帝六岁继位,如今不也是做的顺风顺水?再说,有摄政王辅佐,还有几位皇叔相佑,想必念儿将来也一定可以做个为国为民的明君的。”瀛盛帝微微一笑,对那些微词毫不理会。自古以来储君之位仅次于皇位之争,又是历代皇室都最难决断的问题之一,现在思量再三,却只有念儿最为合适了。 “父皇说的有理,儿臣自当尽心辅佐念儿。何况,父皇(身shēn)强体健,百年基业也才坐了一个头,父皇万年江山之福,再到念儿的时候,念儿必定也长成沉稳老练的皇家储君了,自然不必忧心这一时的。”三皇子、摄政王钟离潼最先站了出来,对于瀛盛帝的决定表示赞同。而且其言语之意也是带着恭维的,试想瀛盛帝今年还不到六十岁,就算是立下了太子,应该还有至少十年的江上好坐,到时候念儿也长大成人了,就算是禅让皇位,念儿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是啊,有理。” “皇上万万年江山,小世子确实还有的是时间学习。” “皇上英明,小世子又可以从小培养,为将来做一个明君打下基础,真是百姓之福了。” 下面的大臣也改了口风,不管是之前微词的,还是一致赞同的,都拍起了马(屁pi)。而钟离域自从把立太子之说提起之后就再没言语,现在真的如海愿所料,太子之位落在了念儿的头上,心也微微提了起来,忍不住就瞟眼看向了三皇子钟离潼。 也正好钟离潼向着钟离域这边看了过来。钟离域昨天匆忙赶回来说给念儿找来一位神医解毒,惹得龙颜大悦之后又放出了蓝桐国的长公主;而此时与钟离域四目相对视的瞬间,钟离潼骤然觉得太子之位都是人家儿子的了,钟离域向自己看过来的这一眼,是显示权威、又或是挑衅。 只是……钟离潼不明白的是,明明今天早上有密报说那位蓝桐国的长公主已经“病重”,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是忙了一个晚上,不眠不休的在赶制解毒的药剂,为何钟离域还能有时间和心思突然跑来这大(殿diàn)之上提起这储君之位?还是说,让念儿坐上太子之位,就是他钟离域的试探和报复? 想到此处,钟离潼的眼神微暗,收敛了视线再不做声,只是专心的看着瀛盛帝吩咐两边拟定立念儿为皇太子的诏书,之后又见瀛盛帝将诏书过目,然后拿过那方玉玺,稳稳的盖在了诏书之上。 眼见着这一切如此“顺理成章”,钟离潼的心里就好像给塞了一块大石头般的沉重又憋闷。算来算去,人家的筹码无非就是多了一个儿子,再想想自己,空有两个公主而已,心中那一股无名火烧的更旺了。 钟离潼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往暂居的那间偏(殿diàn)走去,本来气就不顺,却在到了门口的时候正好被急匆匆跑出来的一个内侍撞了个满怀。那内侍见是钟离潼回来了,也吓的要命,忙跪下求饶着:“给摄政王请安。” “哼,慌的什么,没有宫里的规矩了吗?”钟离潼脸色(阴yin)沉,瞪着那内侍狠狠的教训着,本来想要以此发泄一下,正要治罪,却听到偏(殿diàn)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什么瓷器打破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并非一下而止,接二连三的又“稀里哗啦”的响了起来,同时还传来了宫女劝慰的声音:“王妃……王妃您冷静点,御医马上就来了,别急坏了(身shēn)子啊。” “怎么了?”钟离潼这才觉得事(情qing)不对头,忙着问那还跪在地上的内侍。 “回禀摄政王,您早上去早朝之后,王妃起(床chuáng)梳妆,居然就发现头发落了一撮,再梳再落,现在已经……”那内侍哆哆嗦嗦的不敢再往下说了,马上澄清着:“小的也是急着去给王妃请御医过来瞧瞧,所以才冲撞了摄政王。” “早朝到现在,怎么才请御医。”钟离潼的脸色更沉,从自己去早朝到现在,一个时辰也不止了,怎么闹到这个时候才去叫御医呢。 “回摄政王,一早就去请了,只是御医个个都在忙着,应下了来看王妃,却久久不来,已经去催了两次了,小人这趟是第三趟去催了。” “还不快去。”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内侍,钟离潼快步向里面走去。才进了内堂,“哗啦”一声响,一只花瓶就飞过来正好落在钟离潼的脚前,碎了一地。若是钟离潼再多迈一步,只怕那只花瓶就是砸在头上了。 “澄儿,怎么啦?为何如此的吵闹,还有没有个王妃的……”钟离潼本来气就不顺,虽然听说蒙澄澄是因为掉了头发才这样的,但那只花瓶要是砸在自己头上,就有了谋害亲夫的意思了,所以要怪她这样没有分寸的吵闹。 只是钟离潼话说到一半,抬头却看到蒙澄澄满脸的泪痕立在屋子中央,手里还举着一只青玉香炉,正要向着面前的铜镜砸去;而当钟离潼看到蒙澄澄的头顶时,忍不住也倒吸了一口冷气,着实给吓了一跳。 蒙澄澄本来也是个少见的美人,只是最近年纪大了些,又生育了两个孩子而不注意保养,所以(身shēn)子微微发福,脸上也有了斑点,但也还没有到黄脸婆的地步,算是风姿绰约的一个妇人。但如今蒙澄澄面色倒是还好,可那一头原本如丝如墨、浓密乌黑的秀发已经七零八落的不成样子了,而且一块块的露着雪白的头皮,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般的丑陋。 “澄澄,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落发到如此程度。”钟离潼快步的往前走了进步,来到蒙澄澄近前,凭着(身shēn)高将她的头发看得更加清楚,那一块块的斑秃着实令人恶心。 “早上起来枕上就有头发,我却并未在意,但梳妆的时候,梳子才一梳上去,就大把的头发落下来,直到后来就掉成了这个样子。”蒙澄澄丝毫没有注意到钟离潼眼里的厌恶和嫌弃,还当是自己的贴心人终于回来了,一下子扑进了钟离潼的怀里,大声的哭诉起来。 “好了,别哭,等一下御医就来了哈。”钟离潼伸手拍了拍蒙澄澄的肩膀,想要将她推离一点,但却正好触到了她披散在肩头的头发,钟离潼根本没有用力,但那肩上的头发就掉下来一撮,缠在钟离潼的手上,让他更觉得恶心,忙甩着手,将那缕头发甩开,顺便将蒙澄澄也推离了(身shēn)旁,生怕她的长发再掉在自己的(身shēn)上。 “潼,这可怎么办啊!”蒙澄澄还在哭着,(身shēn)子再想要往前扑,却被钟离潼躲开了,这一下,蒙澄澄才反应过来,大声的对着钟离潼吼着:“你……你竟然嫌弃我!” “不是,澄澄你误会了,只是我(身shēn)上还穿着朝服,你的落发掉在这朝服之上,算是对父皇不敬。”钟离潼一边狡辩,一边向边上躲了两步,因为他发现,地上除了蒙澄澄摔碎的那些东西的碎片之外,还有好些个她落在地上的长发,好像连脚踩到了都会恶心似的,钟离潼又挪开了几步。 看着钟离潼如此的表现,蒙澄澄的心都开始凉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对钟离潼说道:“潼,我们夫妻一场,我事事为你,就连这次把孩子都舍去了,你若是穿着朝服不便,那你将朝服换下来,抱抱我吧,我想在你怀里休息一会儿。” 蒙澄澄说的十分凄切,她刚刚流产不过三天,发现掉了头发就又急又怕,折腾了这么半天已经体力不支了,见钟离潼回来是那么的渴望他的怀抱,希望他能将自己抱在怀里,哪怕就只是几句真心安慰的话说给自己听听也好啊,而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避之而不及吧。 “澄儿,我还有事,父皇还要找我商议正事,御医马上就来了,你再等等吧。”钟离潼说着就要往外走,但又要做个样子,对着两边的宫女吩咐道:“好好伺候王妃。” “钟离潼,你站住,你居然嫌弃我!什么事(情qing)比你共患难的发妻重要?根本就是你嫌弃我现在的样子吧。当初说什么不离不弃,哄我为你出谋划策,更为你几乎把命都搭上了,现在你连好好的说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吗?”蒙澄澄本来也不是什么文雅端庄的大小姐,钟离潼对她好,她自然一心的为他,现在见钟离潼这个样子,一下火往上撞,更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把钟离潼连名带姓的叫着,一声声吼着更是狠狠的指责。 “你这泼妇,如此无礼。我自然有重要的事(情qing),你可知道,今(日ri)早朝父皇已经立了念儿为太子了,若不是因为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我又怎么会如此被动?空争了一个摄政王回来,将来还不是要将这天启的江山拱手让给别人?” 钟离潼一急,也忍不住就吼了出来,只是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看一眼两边都低头下去不再作声的宫女,上前一步将蒙澄澄的手腕一拉,大声的吼道:“若要好好说话,我们回摄政王府再说。”说完,把蒙澄澄又狠狠的一拉,快步的往外走去。 走了一半,钟离潼又停下脚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撒花一样的扔在了地上,对着那些还呆立着的宫女说道:“这些个银票你们拿去把嘴巴给我堵住了,再把耳朵也塞起来,不该听的你们没听到,不该说的如果说了,脖子上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是。”那些宫女都是一哆嗦,忙着蹲下去捡银票。虽然这银子不是那么好拿的,可若是不拿,只怕现在就得掉脑袋。何况那些宫廷纷争也不是今(日ri)才有的,她们早就把自己当成聋子和哑巴了。 见那几个宫女都捡了银票,也都乖顺的点头保证着,钟离潼才再次使劲的抓住了蒙澄澄的胳膊,半拖半拉的扯着她往外走去,分毫没有一点的怜惜和往(日ri)的恩(爱ài)了。 “钟离潼,你给我放手,你扯疼我了,我(身shēn)子还未大好,我不回去。”蒙澄澄使劲儿的挣扎着,不肯那样甘心的就跟钟离潼回去,她不是怕钟离潼,但她也深知惹毛了这个男人,自己只怕(日ri)子没那么好过了。 “不回也得回去。”钟离潼又一用力,几乎将蒙澄澄的手臂给拉的脱臼,吩咐人叫来了马车,将蒙澄澄狠狠的塞上车去,将帘子一甩,吩咐回摄政王府。 一路上,任凭蒙澄澄是叫喊还是捶打,钟离潼都置若罔闻,最后听蒙澄澄吼的烦了,大手一挥,一下子击在蒙澄澄的后颈上,见蒙澄澄软软的倒了下去,才算是落得个耳朵跟清净了。 钟离潼在宫里这样一路闹腾起来,却因为宫里大部分都已经是他换上的亲信,所以还没有人敢到皇上那里去禀告,可另一边却已经知道了消息。 自从一早上摄政王王妃闹腾起来,叫人去请御医开始,海愿这边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而那御医迟迟不到,根本就是夜已经赶去御医那里,反复的强调瑾王要鹤顶红的解药,不然就要御医的脑袋,那几个御医自然害怕。相较之下,摄政王虽然看着官阶大,可瑾王在这京城坐镇了那么久了,谁不知道瑾王的厉害呢,况且是人都知道,掉头发哪有掉脑袋严重呢,所以那些御医没一个敢去给蒙澄澄看病的,就只是窝在御药房,忙着配制解药。 而钟离域前脚捧着传太子位给念儿的圣旨刚刚回到瑾王府,密报说摄政王和王妃吵闹着回了摄政王府的人到了。钟离域和海愿相视一笑,海愿才算是知道自己铤而走险的法子是奏效了,那鲶鱼红枣汤确实会使人脱发。 “现在,就要看洛洛的了。”海愿长长的舒了口气,但随即就把(床chuáng)头小几上的药碗一把推到了地上,随即强打精神对着钟离域大声的吼道:“这圣旨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将你的世子立为太子?你我大婚在即,我怎么说也是蓝桐国的长公主,(身shēn)份何等尊贵?若是将来我诞下子嗣,难道还要做个庶出吗?是不是我的儿子还没出世,就没了做储君的资格?还是说这就是你的计划,只想要让和那个前夫人的孽种做太子?” “海愿……”钟离域无奈的叫了一声,却不成想海愿更大声的吼了起来:“别叫我这个名字,我叫绾绾,我是蓝桐国的长公主蓝绾绾。都是你趁酒醉欺负了我,还说什么我像你最(爱ài)的一位夫人,说就喜欢这样的称呼我;现在看来,你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拿我当你夫人的影子而已。” “不是的……” “不是?我看就是如此。噗……”海愿正吼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又或是吼的太大声伤了心肺,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随即昨天好不容易止住的鼻血又流了下来。 “海……绾绾,快躺下。”钟离域的心狠狠的疼着,忙过去扶着海愿躺了下来,还把刚刚海愿要起(身shēn)时掉在一边的冰袋拿过来,赶紧裹住了海愿的头,一边顾不得血污,直接用袍袖将海愿鼻子里流出的鲜血擦去了。 “我没事……去叫洛洛过来,让她这样说。”海愿趁着钟离域低头给自己擦血凑近的功夫,低声的对着钟离域如是说着。 “海愿,你现在这样……”钟离域的心无法言喻的疼着,但看到海愿坚定的眼神,只好点点头,转(身shēn)让曦去叫来了洛洛。 “洛洛,昨天我说这件事(情qing)非你不可,是因为你毕竟和蒙澄澄还是姐妹,她多少还是会信你几分的。”海愿勉强一笑,笑的凄切,但随即又向洛洛保证道:“洛洛放心,我念着她是你姐姐,不会对她如何的,但伴着一个狼心的丈夫,只怕你姐姐也不会好过多少;现在又有消息传来说我的计策成了;你那个姐夫正在嫌弃你姐姐变丑了,定然会对她不好、令她心寒,你这次去也算是帮蒙澄澄认清那个狼心的男人而已。” “嗯,我知道,我姐姐私自下天山,也不过是因为耐不住寂寞,杀害守护的雪猿应该也出自无心之失,但她居然对小念儿和你下毒,就怕她是被蒙蔽了心智,在恶途上越走越远了。”洛洛说完,又看看海愿的脸色才问道:“你确定那个法子真的可以解毒?” “既然我未经试验的法子都奏效了,那个办法应该可以的。而且你看看我,当初那鲶鱼红枣汤我也喝了,但我的头发不是还在?” 洛洛又将海愿看了看,点点头叹了口气,转(身shēn)跟着曦出去了,曦会一直陪着她,暂时做她的贴(身shēn)侍卫的。 看着洛洛离开的(身shēn)影,海愿才向钟离域问道:“给子寒和大哥的消息都送去了?” “是,羽亲自挑选的信鸽,风(情qing)楼的消息传递若是认作天下第二,那就没有天下第一了。”钟离域握住海愿的手,轻轻的帮她把脸上残余的血迹擦干净,给试试她包在头上的冰袋还凉不凉了,生怕她鼻血流的太厉害,真的血气涌上了头。 “既然消息都传出去了,那也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吧,我往去蓝桐的路上走。”海愿温柔一笑,笑的一脸的幸福,似乎找回了之前那种简单的期盼,眼里都是憧憬的神色。 “可是海愿,现在这样的(情qing)况,我如何能放心你上路呢?”钟离域紧紧的握着海愿的手,那种酸涩和愁苦一起涌上了心头。海愿是坚强的,可自己不是要她玩命啊,这样下去,她只怕…… “傻瓜,我们家乡有句老话,叫:舍不得孩子(套tào)不来狼;舍不得媳妇逮不住流氓。我们现在美人计也用了,就等着流氓上钩了,不能前功尽弃吧。”海愿笑的很从容,深深的吸了口气,抬手轻拍了下钟离域的俊脸,柔声的安慰着:“如果我们计算的不错,不等我离开京城多远,那边就会有动静的,所以你自然不必担心,最多只是一天而已。” “一天也不行……”钟离域张口要吼,却被海愿用小手堵住了嘴巴,随即又努力的抬起头来,抱住钟离域的脖子,深深的吻了下去。 “海愿……”这一吻,吻的钟离域泪花点点,吻的他心头萦绕的痛楚难以平复,却因为海愿那清澈的仿佛可以看到她的心湖的眼神,让钟离域也平静了下来:海愿的隐忍也是需要勇气和坚定的,自己痛,她又何尝不痛呢?而且要铤而走险,拿着生命去赌一份幸福,她也是两难啊。但不这样又如何,钟离域也知道鹤顶红无解,就算要成魔,钟离域也要拉着那些人一起入魔道,他的海愿不能白白的再牺牲。 “来人,备车,送长公主回蓝桐。”钟离域咬着牙说完,放开海愿就跑了出去。但他却又没跑多远,先是去那小后院,摘了满满的一篮子相思果,随即又亲自去马车上,把马车的里外都检查了一遍,把垫子又加厚了一层,还铺上了蚕丝的被褥和茶香枕,最后把那一篮子红彤彤的相思果洗净放在了车上。 海愿是由古米拉抱出来的,之后古米拉和吉吉尔、可可丽也都各自上马,随在了海愿的马车后面。钟离域等到马车从后门出去了,才叫夜出来,让夜偷偷跟随着去了,对于海愿钟离域是一百个不放心啊。 ==分割线== 钟离潼下了马车,抬头见那门楣上黑底金字的“摄政王府”四个字,更好像是一个大大的讽刺,之间戳到了自己的心上。没有理会还晕在车上的蒙澄澄,钟离潼独自下车,大步的向里面走去。只是在进门之后挥手招过一旁的小厮,伸手指了指还停在外面的那架马车。 那小厮先是一愣,随即过去马车掀起帘子看了一下,发现马车里居然是昏迷着的王妃,但显然王爷是知道王妃晕倒了,让自己过来也是叫人把王妃太进去吧,那小厮赶紧叫人出来去抬王妃。 好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刚把着实不轻的蒙澄澄抬进去,就看到远处又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向这边驰来。有人做完了活计闲的没事,就站在门口等着看那马车里是什么人,什么事来这摄政王府。 只是当马车停下来,帘子一掀起,那些有事没事、或打算看看(热rè)闹的顿时都呆住了,那车上竟然下来一个轻灵脱俗的仙女! “回禀摄政王,瑾王府送了一位神医过来,说是来给王妃瞧病的。”马上有人跌跌撞撞的跑进去向钟离潼回报,一脸的慌张似乎生怕怠慢了哪一个。 “瑾王府来的?”钟离潼的牙都咬的“咯吱吱”响,就感觉那是钟离域一个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钟离域一边捧着立下念儿为太子的诏书,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另一边又找什么神医来看自己的王妃,面上做的好看,还不是嘲讽自己的王妃生不出儿子? 钟离潼的眉头微微一皱,心里硬生生的像是扎了根刺一样的难受。但又不好马上发作,毕竟在大(殿diàn)上装的还好,现在实在难以将瑾王的面子再驳了回去,只好压抑住心神,吩咐道:“请神医吧。” 见那小厮又慌忙的往外跑,钟离潼心下很是奇怪,但又想不出个头绪来。直到一阵香风飘过,屋里就好似有一道霞光闪过,是一位清丽出尘的仙子款步走了进来,莲步摇曳、水裙轻舞、曼妙生姿的走了进来。 “你就是神医?”钟离潼几乎看的痴了,眼前的何止是一个仙子,离的近了再看,又好像是个勾人魂魄的妖精,不然怎么一见之下连心神都飞了出去呢。 “神医算不上,我只是略通医术而已,但听说摄政王的王妃有了恶疾,所以来帮王妃瞧瞧的。”洛洛轻声回答着,声音不是(娇jiāo)滴滴、酸溜溜的,但生来的柔声软语让人听了好像骨头都要酥了一般。 “那好,那就请神医移驾吧,内子在后堂。”钟离潼说完,才忽然想起刚刚自己把蒙澄澄给打昏了,只怕这美貌无双的少女真的有些本事,懂得医术,一看之下不就露了马脚,忙又叫过还悄悄守在门口,向里面偷看的小厮问道:“王妃这会儿醒了没有?” “回王爷,小的不知。”那小厮光顾着看那美貌的少女,几乎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虽然他家主子问话,他却答的心不在焉。 钟离潼一气,恨不得一掌将这个小厮拍死,但在美人面前又不好失态,只好耐着(性xing)子又对洛洛说道:“神医请稍候,内子(身shēn)体虚弱,刚刚回来的时候晕倒在了马车上,我现在去看看,若是醒了再请神医过去。” “不必了。”洛洛忙一声叫住了钟离潼,嫣然一笑,柔声的说道:“我便是大夫,不如带我同去,直接给王妃瞧瞧可好?” 虽然嘴上说的是疑问的口气,可洛洛却过来随在了钟离潼的(身shēn)边,两人之有一步的距离,洛洛(身shēn)上的香气随着移动的莲步飘散过来,直冲的钟离潼血往上撞,忍不住将脚步慢了又慢,不着痕迹的让洛洛渐渐的走到了自己的(身shēn)侧,既可以偷偷看着美人的侧脸,又可以嗅着美人(身shēn)上的馨香,心神恍惚、几乎要想入非非了。 “王爷,是这里吗?”洛洛突然停下脚步,转脸问着一路都看着自己的钟离潼。 “啊?哦,是,是这里了。”钟离潼这才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他平时和蒙澄澄休息的地方。但马上又想到不对,一闪(身shēn)拦住了门口,说道:“内子好静,不喜人打扰,虽然神医是好意,又怕我妻正在休息,还是我先进去看看才好。”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等候吧。”洛洛又是一笑,那一笑就仿佛天上最灿烂的云霞一般,这地上的花朵再美丽也不及那天上壮阔的美景,所以洛洛的美,美的极致,又美的大方。 钟离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门的,进门看到蒙澄澄已经醒了,坐在(床chuáng)沿上正在喝茶,头上还裹着块红绸布,将那斑秃难看的落发秃顶暂时给遮住了。 蒙澄澄一见钟离潼进来,气不打一处来,更狠他刚刚一下子打晕了自己,也不招呼,手里的茶杯就扔了过来。那一杯茶还是(热rè)的,向着钟离潼兜头盖脑的飞过来,虽然茶杯给钟离潼躲开了没有砸到,但那茶水却溅了钟离潼一头一脸,就连脖子上都烫出了水泡。 “你这恶妇,要做什么?”钟离潼刚要发作,又恐外面的神医美人听到,只得压低了声音,上前几步对着(床chuáng)上坐着的蒙澄澄吼着。 “哼,你也知道我是恶妇?知道就好,莫要得罪了我,当心我将你的一切事(情qing)都抖出来,我们谁也不会好过。”蒙澄澄咬牙威胁着,还当钟离潼突然小声是因为怕了自己。 听到蒙澄澄如此一说,钟离潼的脸色一变,但仍强忍着,深吸口气才说道:“你还有病在(身shēn),我不与你计较,但外面有位神医到了,是瑾王府来的人,你给我撑着点,尤其是不该说的话,给我把嘴闭紧了。” “神医?!能治掉头发吗?”听到神医两个字,蒙澄澄的眼睛就瞪了起来,没有哪个女人不(爱ài)漂亮的,即使年纪大了些,又失了玲珑有致的(身shēn)形,可也不愿意就此做个没头发的秃子了。 “应该可以,所以我请神医进来,你只说头发的事(情qing)就好,知道吗?” “知道,知道,快请神医吧。”蒙澄澄心中狂喜,早顾不得之前的争执,催着请神医进来。 只是当洛洛移着莲步,犹如一株水上妙曼的睡莲飘进屋子来的时候,蒙澄澄和钟离潼都呆住了。 钟离潼呆是因为又一次难以抵挡住洛洛那惊人的美貌,再看一眼自己那位(身shēn)材发福,头发几乎掉光、只能用一块难看的红绸裹着头的王妃,心中一边是恶心、厌恶,一边是疯狂迷恋,早已经是心猿意马。 而蒙澄澄呆了一下才试探(性xing)的问道:“你是……洛洛?” “果然是姐姐。”洛洛点点头,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又走上前几步,来到蒙澄澄(身shēn)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姐姐还认得我?” “不,不认得,我不是你姐姐,我没有妹妹的。”蒙澄澄这才反应过来,忙着又否认起来。这些年来她虽然没有隐姓埋名,但也自认天上姥姥不会想到她居然会嫁给王爷,何况她也曾经嘱咐寨子里的父亲,一定不要把自己的去处说出去,否则就会让钟离潼派兵来剿,那一个小小的异族寨子又哪里敢和一个王爷和大批的正规军相抗呢,所以只能选择守口如瓶。但现在洛洛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不是证明姥姥找到了自己! “姐姐莫怕,姥姥说我们族人只是有隐疾,依照祖训不可随意下山,但你既然已经找到了好归宿,姥姥又怎么会忍心((逼bi)bi)你回去?这次姥姥让我下山也确实是要我找你,但真的没有说起如何处罚之事,就连我和娘亲在寨子里,也没有受到过半点的责罚的。”洛洛赶紧拍了拍蒙澄澄的手,柔声的安慰着。 “真的?那姥姥又为何让你下山,你又怎么变成了瑾王府的神医?”蒙澄澄将信将疑,但还是信的一面多点,只是奇怪洛洛为什么会到了瑾王府的。随即就好像恍然大悟,说道:“那念儿的毒是你解的?” “正是。”洛洛一笑,继而又好像才想起什么,看着蒙澄澄头上裹着的红绸布说道:“不过现在,我是来给姐姐你解毒的。” “我?中毒?”蒙澄澄伸手摸摸自己头上的红绸布,才惊觉道:“你说我落发是因为中毒了?何毒如此怪异?” “要说这毒,还是瑾王府那位公主用的小伎俩,但究竟如何下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来的时候,那位公主只是说要我用一个解毒的方子,换她的一条命。” “她又如何知道,她(身shēn)上的毒和我有关?”钟离潼是打算极力否认的,这种事(情qing)没有抓住把柄,他自然不会傻傻的就去承认下来。 “唉,这也是缘分把,我一见那公主就和她投缘,就把我要找姐姐的事(情qing)告诉了她,还是那位公主告诉我,她之前听说过摄政王王妃的闺名叫蒙澄澄。而且这次她发病,御医无解,她找我看过,我验出她中的是天山香毒和另一种毒素的混合,我却解不了了,你说她联想起来,会不会想到这毒是谁下的?” 见钟离潼和蒙澄澄两人都不说话,洛洛又继续说道:“而这次姐姐突发恶疾也是有消息传了过去,那位公主就问我要不要借此机会过来见见姐姐,然后才告诉了我这个方子的。其实倒不是真的瑾王让我来的,而是那位长公主授意,我自告奋勇来的,只是为了证实这里的王妃是不是我姐姐而已。” “你这么说,我又如何信你?你明明是瑾王请来给念儿解毒的,又如何会和那位蓝桐国的长公主走成了一路?”钟离潼最先反应过来,理清了头绪就吓出了一(身shēn)的冷汗,既然洛洛能解念儿的毒,那钟离域一定也会知道这是天山的秘制香毒,若是洛洛再将自己王妃就是她姐姐的事(情qing)说出去,那岂不是一下就想到念儿的毒就是他们做的手脚? “不必信我也行,但我又不傻,分得清孰轻孰重,一边是我姐姐,一边是毫无关系的瑾王,你说我会偏帮哪一个?我给念儿解毒的时候心里就有数了,知道这是姐姐的毒,难道我去承认下毒的就是我姐姐吗?那瑾王还如何信我?又或是干脆将我抓起来呢?我给念儿解毒,那是姥姥的命令,因为姥姥和风(情qing)楼楼主的娘亲是旧识,毒解了,我们便毫无瓜葛、两不相欠了。再说,那位公主也不见得就是真心、好心,刚刚我出来之前,还听到她和瑾王大吵一架,说什么……” 看着钟离潼和蒙澄澄都瞪着眼睛等自己往下说,洛洛又停了那么一小会儿,吊足了那两个人胃口才说道:“那位长公主说的是:若是将来我诞下子嗣,难道还要做个庶出吗?是不是我的儿子还没出世,就没了做储君的资格?还是说这就是你的计划,只想要让和那个前夫人的孽种做太子?” 一句话提醒了蒙澄澄和钟离潼,随即两人都露出一个(阴yin)毒的笑来,心照不宣的暗自想着:原来那个长公主一心讨好念儿,也无非是要得到瑾王的宠(爱ài),而瑾王自有皇上的宠(爱ài),若是大婚之后她能生下儿子,自然要保她的儿子做太子,这对蓝桐国也有利;但如今钟离域或许是想明白什么,所以急着将太子位争了回去,难保那位长公主不会心急了。 见钟离潼和蒙澄澄那几番算计的眼神,洛洛忙解释道:“所以那位长公主说了,不想要平白送了(性xing)命,一个秘方换自己一条命,要讨回解药。另外,她已经传信给自己的胞弟,那位蓝桐国的二皇子马上就会带兵集结边境,所以她现在这是求和,求得摄政王您的一臂之力。” “你是说,那蓝桐国的长公主有意与我联手?”钟离潼几乎不相信这样的事(情qing),脸色和眼神变了又变,却又不敢拿主意了。 “联不联手我当然不懂了,我不过是来救我姐姐的,顺便带个口信而已。现在姐姐也见着了,我也不回去瑾王府了。”洛洛说完,竟然坐在了蒙澄澄(床chuáng)边,伸手将蒙澄澄裹在头上的红绸布解开来,看了一眼蒙澄澄那难看恶心的头顶才说道:“其实解毒的方子很简单,每餐吃几只螃蟹、再用生姜绞成酱汁,涂抹在头发掉落的地方,不几(日ri)也就好了。” “真的?”蒙澄澄不敢置信,伸手摸一把几乎要掉光了的头发,随着她的手摸到的地方,又有大把的头发掉了下来,蒙澄澄一惊,忙叫人马上就拿螃蟹来吃,又叫人赶紧去绞酱汁。 钟离潼看一眼蒙澄澄那斑秃的头顶就恶心,但又一看那美的极致又清丽似仙的洛洛,实在又不舍得离开,只是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洛洛和蒙澄澄说话。 洛洛和蒙澄澄说了一会儿,似是无意的抬眼瞟了一眼还在旁边的钟离潼。只是那峨眉轻挑,杏眼微斜,就将钟离潼的心瞟的不知道放在那里了。从洛洛进门的时候开始,钟离潼就被洛洛的美丽清雅所迷,此时又见洛洛对自己眉目含(情qing)的一瞥,一时间竟然有种错觉,难道说是姐妹心意相通,蒙澄澄当初对自己一见钟(情qing),如今的洛洛亦是如此? 而两人之间,你飞眉、我对眼的这一幕,全然都落在了蒙澄澄的眼里,心中说不出是酸是苦。但蒙澄澄心(性xing)急躁,又是泼辣货,见这样一幕还能了得了,伸手就扯了钟离潼一把,急急的催促道:“你且去打听一下,那长公主究竟是何心意?难道说太子之位被抢走了,你还等着摄政王之位也被免去了吗?” 一句话让钟离潼才回了神,确实觉得眼下的大事(情qing)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蒙澄澄用的是天山香毒,万一给追到自己(身shēn)上,那钟离域又如何会饶过自己。现在钟离域的儿子可是太子爷了,将来人家就是太上皇,可比他这个小小的摄政王要威风多了,生杀大权迟早要掌握在人家的手里,现在若不反击,只怕这摄政王的名头被免之(日ri),也是他将要断头之时了。 见钟离潼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派人打探了,蒙澄澄才又转头握住了洛洛的手,试探(性xing)的问道:“妹妹在天山可是寂寞了?不如从此留下来,我给你找个如意的郎君,定然是家世显赫,人又俊脸非凡的。” “哎呀,姐姐你说的哪里话呢,我要回天山去的。”洛洛低头害羞,但一句“要回天山去”,总算让蒙澄澄微微放下些心来。 钟离潼打探消息再过来已经是傍晚十分,看到蒙澄澄屋里地上乱七八糟的丢了好些个螃蟹壳心里就是一阵的烦躁,但又碍于之前有蒙澄澄给自己出谋划策,只好耐着(性xing)子走上前来,叫了一声:“澄儿。” “王爷,我这头发果然不掉了呢。”蒙澄澄的眼睛一斜,瞪了钟离潼一眼。之前他对自己的厌恶,加上还将自己打昏,确实让蒙澄澄心寒。只是女人心又软,想起多年的(情qing)分和两位小公主,蒙澄澄又狠不下心真的不管他,何况现在若是闹腾起来,自己也是自(身shēn)难保,难保这个摄政王不会反咬一口,说都是因为自己的主意。 想到这里,蒙澄澄把手里刚剥好的蟹(肉rou)递给了钟离潼,说道:“王爷尝尝,这蟹子确实鲜美,就算不是解毒的方子,吃一些也真解馋呢。” “谢谢澄儿了……”钟离潼接过了蟹(肉rou)却没马上就吃,而是看着蒙澄澄(欲yu)言又止的样子。 蒙澄澄这才问道:“到底那位长公主如何了?” “已经离京了。听说午时刚过就出城了,算时间和洛洛过来这里的时辰差不多啊。”说道洛洛,钟离潼的心念一动,忍不住就四处看了一眼,显然是因为洛洛没在这里陪着蒙澄澄、自己看不到美人而有些失望。 “别看了,望穿秋水也没用,洛洛还是要回天山的。”蒙澄澄说完,钟离潼的心就凉了半截,是啊,他怎么就忘了,洛洛也是天山秘族,自己若是再迷恋上一个,只怕就真的断了自己的根脉,哪里还有人给自己诞下子嗣呢。 见钟离潼眼神恍惚了一下,蒙澄澄就知道是说中了他的心事,微微一笑才说道:“王爷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借着蓝桐国将那个瑾王除去最好,至于今后,王爷要立侧妃或是纳妾我也管不着了,必定王爷将来是要荣登大统的人,怎么能没有子嗣呢。” “真的?澄儿,你真是贴心。”听到一向泼辣又醋劲儿十足的蒙澄澄居然说出这样“大方得体”的话来,钟离潼顿时心花怒放,差点喜的将蒙澄澄抱起来。 只是钟离潼这一喜,顿时让蒙澄澄刚刚(热rè)乎起来的心又沉到了谷底,叹了一声才说道:“那些总是之后的事(情qing),你现在应该拦住那位长公主的去路,将她永远的留在天启,这样一来,她那位集结在蓝桐国边界的胞弟会如何认为?多半会认为长公主和瑾王闹翻了,所以两人不欢而散,瑾王害怕长公主报复,带兵卷土重来,所以才会痛下杀手的吧。” “什么?澄儿的意思不是让我和蓝桐国联手?反而是要借刀杀人,再把责任推到域的(身shēn)上!”这个想法确实是钟离潼没有想到的,他听说蓝桐国的长公主不顾的(身shēn)上还有剧毒未解,真的气势汹汹的离开了瑾王府,又出了京城向蓝桐国去了,还认为这下钟离域确实要倒霉了,而且还打算着是不是真的能和那位长公主结盟,借着蓝桐国的兵力夺回太子之位呢;却没有想到蒙澄澄居然给他了一个杀人灭口的办法。 “王爷,不是我说你,你这样的脑袋就不能多转几个弯儿吗?若是能与蓝桐国结盟固然好,蓝桐国的兵力确实是让皇上都忌惮的。可是你再想想,之前钟离域拉拢那位长公主靠的是什么?那位长公主看上钟离域的又是什么?难道就不是钟离域那张堪称美艳的俊脸吗?再加上些皇上的宠(爱ài),将来或是做了瑾王妃,那就有机会做皇后啊,这些个你都行吗?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位长公主真的有意再和您这位摄政王结盟,你且想想人家要的是什么条件?是解药,她要活命的解药,摄政王大人您有吗?而且就连那位长公主(身shēn)上的毒都是拜王爷您所赐,您就知道她不是有心报复,要引你入局再反咬一口?” 蒙澄澄的一番话,让钟离潼差点一(屁pi)股坐到地上去。确实啊,他没有钟离域那张妖孽俊美的脸蛋,也不如钟离域讨皇上的欢心;就连这个摄政王的位子还是蒙澄澄帮他想出的办法,找来一个异族族长给了莫大的好处才演出了一场苦(肉rou)计,让钟离潼带兵假装剿灭立下的功劳;而现在,那位长公主中的毒是鹤顶红啊,鹤顶红无解,自己到哪里找解药来作为联盟的好处呢。 “呃,澄澄说的确实如此,我想的太简单了。”钟离潼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次终于算是明白自己这个王妃的厉害和心狠手辣之处了,就连她自己肚子里的骨(肉rou)都能舍出来了,还有什么是她舍不得的呢。 额角又冒了一丝丝冷汗,这次钟离潼想到的是另一节意思了,只怕自己这个王妃也是在敲山振虎,刚刚还说可以由着自己立妃、纳妾,现在看来就只是说说哄着自己高兴而已,只怕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还没和哪个女人沾上边,就先给这个王妃算计了,怎么丢的命都不知道。 “既然王爷想明白了,就立刻去办吧,恐夜长梦多啊,只怕瑾王那边也想到此节,王爷再要动手就难了。”蒙澄澄说完,把手里刚刚送给钟离潼的蟹(肉rou)又拿了回来,悠闲的吃着,一边还喃喃自语道:“好像这头上的姜汁干了,得让丫头们再给我擦点。” “来人。”钟离潼将蒙澄澄的话听的清清楚楚,马上就叫人来,大声的吩咐道:“王妃要姜汁,记得温(热rè)了再给王妃擦,王妃的(身shēn)子还虚弱,别凉着了,知道吗?” “是。”小厮和丫鬟们忙着回应着,但其中有之前将昏迷的蒙澄澄抬进来的几个小厮心中不免纳闷起来,刚刚还见王爷对王妃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呢,怎么才一下午的功夫,对王妃又(热rè)络了起来。 而蒙澄澄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只要有心计、心够狠,就不怕这个男人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 见着钟离潼转(身shēn)大步的离开了,蒙澄澄才丢开了手里啃了一半的蟹壳,想着(身shēn)后的一处窗子叫道:“我的好妹妹,你出来吧,听的够清楚了吧。” “……”出乎蒙澄澄的意料,窗外竟然没有声音,无人应答、也听不到有人慌张跑开的脚步声。蒙澄澄一愣,随即又说道:“别以为你装着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你(身shēn)上的秘香我可是闻的清清楚楚的。” “姐姐,怎么了?我在这里。”这次终于有了人声应答,而且是洛洛的声音无疑,但洛洛却不是从蒙澄澄刚刚叫过的那扇后窗答话的,而是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从前门迈步进来的。 “你怎么在这儿?”蒙澄澄没有想到洛洛竟然从前门进来,刚刚她明明闻到后面窗边有异香传来,那应该是她们天山秘族独有的香料才对,可一转眼的功夫,洛洛怎么竟然跑到前面来了,还如此大方的捧着吃食。 “我本来就在这里啊?我是刚刚从门口走过,听到了姐姐的叫唤,才急着进来的,这不,这是我特意给姐姐炖的天山雪莲,这可是我从天山带过来的呢,比这里的雪莲可是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呢。”洛洛说着,将手里的托盘放下,随即亲生捧着那碗雪莲羹来到了蒙澄澄近前。 “你刚从厨房来的?”蒙澄澄知道,厨房和这后窗是两个方向,若是洛洛从厨房而来,就真的不可能在后窗偷听了,因为纵使真的洛洛学了高深的轻功,这样短短的时间里也没有哪个高手会从后窗直接跃到前门的。可若不是洛洛,那刚刚那股香味又是怎么回事? “我自然是在厨房过来,姐姐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厨房的下人啊。还是姐姐怀疑我这雪莲羹里放了什么东西吗?”洛洛一脸的委屈、满眼的真诚,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淡定清明的像是可以一下望进心灵深处。 “没什么,我只是想你了,见你说出去一会儿却久久不回而已。这雪莲羹的味道真好,我自从天山出来真的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雪莲羹了。”蒙澄澄马上岔开话题,将洛洛手里的雪莲羹接过来尝了一口。 “想我这不是来了嘛。”洛洛笑笑,伸手把蒙澄澄头上的红绸布又解下来,帮蒙澄澄看看头顶上的头发,正好丫鬟送了姜汁过来,洛洛就接过来,打算亲手为蒙澄澄擦在头上。那碗姜汁一入手,洛洛就惊呼一声:“呀,这姜汁还是温(热rè)的。” “呵呵,是啊,你姐夫刚刚吩咐下人要用之前先温一温,恐我刚刚流产之后(身shēn)子虚弱。”蒙澄澄微微一笑,继续喝着她的雪莲羹,但心里已经是满满的得意。 ==分割线== 海愿躺的久了,觉得(身shēn)上的骨头都酸痛,微微支撑着起(身shēn)靠在马车里,头一阵阵的发晕,但好在并没有流鼻血,也没有(胸xiong)闷。伸手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看着越越昏暗的天色,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着急。 她们已经出城两个时辰多了,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按照她的计划那位摄政王应该会赶过来要求和她联手才对,随后自己可以假意应(允yun),引他去边界和子寒相见。至于到了边界,后面的事(情qing)就更容易多了,要么积极鼓动他调头叛变,直((逼bi)bi)京城,给他把勾结外敌、意图篡位的大帽子扣实了,再由钟离域出兵将他直接镇压下去。 若是他不肯就范,不如就直接将他按住在蓝桐国的军营里,到时候要杀要剐就是海愿说的算了。虽然这是后一步真不怎么高明,没有将钟离潼陷害之后看他凄惨的下场来的痛快,但海愿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shēn)体状况只怕都没有希望看到那些恶人的下场了,所以真不如一刀来个痛快的。她死、也不想让恶人逃出升天;海愿没有奢望自己总能幸运的穿越,可以一次次的大难不死,更怕自己一时心软,今后他们父子再无安宁和幸福可言了。 “海愿,累不累?(身shēn)子哪里不舒服?”吉吉尔刚好走在海愿的这一边,见到海愿将车帘掀起忙拉马到了近前,关切的问着。 “还好,就是一直没有动静,我心里有些忐忑。”海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最怕的还是钟离潼临阵退缩了,或是根本就不相信洛洛的话,不敢来这里和自己结盟。 到时候只怕海愿就只能再使出最后一招:让子寒出兵假意进攻,再由钟离域直谏让钟离潼出兵来敌,这样同样有机会在阵前将他弄死,海愿相信子寒的箭法不会让钟离潼有逃走的机会,可若是那样一来,两国的局势就僵化了。海愿倒是不怀疑蓝子寒是不是真能为自己出兵,可那蓝桐国的皇帝,自己还没有见过面的父皇会不会同意就难说了,只怕最后又连累了子寒啊。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好好歇着就行了,别让人替你担心。”可可丽也来到车边,隔着帘子劝着海愿。她最见不得别人凄凄切切的分离,更是见不得海愿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却还要硬撑着计划这最后的一步。 “也是,我们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了。”海愿笑一下,那笑容美的就好像这天边最后的一缕艳红色的晚霞,但也只是一瞬,那只剩下一点点的太阳把最后的一角也隐没到了地平线以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今天晚上特别奇怪,天上竟然找不到月亮,更是看不到一颗星星;静的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唯有海愿的这辆马车从地上碾过,会发出好像摩擦着人耳膜的“吱吱”声。 静与夜总是会让人心中莫名的不快,若是有皎洁的月光,或许还可以让人有一丝的期望,期望能看到前面平坦的路;可现在,马车和几匹随行的马匹都走的有气无力,好像下一步就要停下,再也无法迈开脚步前行一样。 海愿的心也不(禁jin)一沉再沉,那种不安和担心又再次的将她的心牢牢的抓住了。再次掀起车帘,海愿看不到茫茫黑暗中的前路,也看不到她出来的方向,唯有马车两角悬着的灯笼随着马车并不快速的前进而左右摇晃着;可那灯笼太过昏暗,摇晃之下有在地上投(射shè)出两块不住扭曲、闪动的暗影,就好象是地上随着马车前行的两只恶魔派来的小兽,随时都会扑上马车一样。 “不如我们停下休息一晚吧。”海愿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了,加上马车一直行进,海愿也感觉(身shēn)体有些吃不消了。她要坚持,在还没有得到最后的胜利之前,她绝不能倒在坏人的前面。 “好,停下吧,这么黑的夜晚还真是少见,就连星星也没有见一颗,要是走的急了只怕都要迷路了。”吉吉尔忙着挥手,示意车夫和随行的几个侍从都停下来,众人马上各自找着活计,有的去生火,准备烧些开水来喝,有的在地上支上了临时帐篷,铺垫好了才让海愿过去休息。 海愿下车的时候感觉腿有些麻木,但(身shēn)上还算轻松,并没有因为中毒太过难受。实际上,这次中毒之后除了流鼻血比较吓人之外,海愿只是感觉有些轻微的头晕和(胸xiong)闷,恶心感也不那么强烈了,就好象只是轻微脑出血的症状,但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究竟是鹤顶红的药量比较轻微,还是那一截经过钟离域内功灌输之后的血参有了奇效就不得而知了。 临时搭建的帐篷不是很高,海愿只能坐着或是躺着,但还算宽敞,能容纳七、八个人的大小,海愿被吉吉尔扶着坐进去一会,就有可可丽送了(热rè)水进来,水上飘着几片嫩黄色的菊花,那是因为海愿知道菊花有清(热rè)解毒、降血压的功效,就算不能解鹤顶红之毒,起码把血压降一降可以缓解一下自己的脑出血症状。 “要不要取冷水来敷头?”吉吉尔关切的问着,她看海愿的眼白又有血丝了,担心血气再次上涌,但这里又没有瑾王府的条件,也没有冰拿来冷敷,所以只能勉强找些冷水来;但吉吉尔和可可丽她们却都认为,海愿这样真的是在玩命,更确切的说是在赌命。 “其实还好,并没有如何的难受,也许是一直躺着也不好吧,我感觉比在瑾王府的时候还好很多呢。”海愿笑着摇摇头,不希望自己受到太多的特别照顾了,那样更会让她感觉自己是个已经命不久矣的病人。 “那就好,你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我看看能不能煮些粥给你吃吧。”可可丽和吉吉尔对视一眼,虽然都说着顺势的话儿,但心里却酸涩发沉起来,她们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词——回光返照。海愿现在看上去确实比之前要精神许多,可那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兆头,甚至可能会更糟糕。 “不喝了,睡一会儿,马车上一直颠,睡的不那么踏实。”海愿摇摇头,其实真的吃不下去,但她也知道自己根本睡不着的,那么多的心事未了,就已经成了现在的样子,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现在只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认真的想想她还能给念儿、给钟离域留下些什么。 见海愿躺在那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可可丽和吉吉尔对视了一眼,不想要打扰她,就一起退了出去,出来正好看到古米拉过来准备问问(情qing)况,两人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古米拉也别做声,别吵了海愿的清净。 其实三个人守在帐篷外面都清楚的知道,海愿根本没有睡,她们可以从海愿的呼吸频率上就分辨出来,但是没有人想要说破,更不想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再去打扰她,三人就只是那样静静的守着而已。 忽地,那样寂静无声的夜被一声嘹亮的口哨声打破了,那哨音尖利刺耳,带着长长的尾音,而且那声音也是由远及近,速度极快的向着这一队休息的人马靠近过来。 “可可丽,你留下,我和古米拉过去看看。”吉吉尔马上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弯刀,轻薄锋利的刀刃在黑夜中好像划过了一道闪电,但也是那一道闪电,等于是揭开了攻击和杀戮的序曲。 还没等古米拉也掏出随(身shēn)的软剑,就感到一股厉风已经到了(身shēn)边,古米拉下意识的向旁边一侧(身shēn),但还是晚了一步,肩膀处被利刃划开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只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无法使人一下看清楚而已。 “什么人……啊!” “有刺客……” “注意!” 周围那几个侍从和侍卫也都警觉起来,也有人借着火光看到了有许多闪转跳跃的黑衣人奔到了近前,但还几乎没有给他们一个反应的机会,数把利刃就砍了下来,有人(身shēn)首异处,也有人(身shēn)受重伤,顿时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几个人,浓重的血腥味也在空中飘散开来。 海愿躺在帐篷里也听到了吉吉尔的声音,随即那些人的示警和惨叫她也听的一清二楚,但海愿却仍旧躺着没动,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终于了然的微笑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都没有那个摄政王赶来要与自己结盟的消息了;也知道了这样寂静的夜里为什么自己的心会涌动着不安和忐忑;因为她的潜意识里已经知道自己有了一处错漏:最开始海愿还怀疑是不是钟离潼和蒙澄澄不相信洛洛,所以放弃了结盟,可她千想万算就是没有想到那位摄政王王妃会如此心狠手辣,又如此的绝断狠戾,居然没有让摄政王钟离潼来这里求得联盟,反而直接派人来击杀自己了。 那就等于是自己预先设计的圈(套tào)没有奏效,反而被人家钻了空子,给了别人一个杀死自己再陷害钟离域的最好时机。那现在再出去有什么用?别说自己的武功不精、自保都难,就是自己现在中毒的状况来看,能不用人扶着就自己站起来走出去的机会也不大了,所以还是躺着省省力气吧。 外面的(骚sāo)乱声更大了,但海愿依然平静的躺着,听到可可丽大声的驱使白猿攻击的口令、还有那只萨摩犬和白狐狸攻击时候发出的类似野兽的嚎叫声;再就是吉吉尔大声的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出来,海愿也只是沉稳的“嗯”了一声。 但那(骚sāo)乱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就渐渐静了下来,只剩下凌乱的脚步声和一两声狗叫,再之后就连吉吉尔她们偶尔发出的御兽口令也听不到了,周围安静下来,静的就好像只剩下了海愿和她躺着的这顶帐篷。 直到一直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沉而有力的声音向着此时显得有些孤单的帐篷一近再近,随即一只手掀开了帐帘…… ==分割线== 洛洛急的好像是(热rè)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来回的走着,时不时的还停下跺跺脚,咬着牙再往外面张望一下,但除了一片漆黑的夜色之外,再看不到其他任何的人或景物了。 而越是这样看似平静的夜晚,洛洛的心就越是慌张。忍不住再次向门口张望一下,仍然没有曦的影子,不(禁jin)让她更加的着急起来,狠狠的跺了一下脚,洛洛终于跑出了这间在摄政王府临时给她安排的小跨院。 院子不大,要穿过一个小花园才能到达后院,洛洛记得白天的时候看到后院没人把守的,所以出了小跨院,洛洛就直奔后院僻静的一个角落,来到墙边左右看了一下,没有看到人,才一纵(身shēn)跳上了高墙。 而就在洛洛在高墙的墙头上才站稳的时候,院子里一下就亮起了火把,随即就有百十来号人从院墙低处的角落或是矮树从中跳了出来,在洛洛所站的墙头下集结起来,另有一队人同时也出现在墙外,前后夹击将洛洛包围在了墙头之上。 “洛洛,大晚上你不睡觉,瞒着姐姐要去哪儿呢?”蒙澄澄故作亲(热rè)的声音响起来,随即从小径上由几个侍女挑着灯笼簇拥着过来的正是蒙澄澄,只是在蒙澄澄(身shēn)后,那群侍女中间还夹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被捆绑着,似乎走的很不(情qing)愿,但再如何挣扎,都被她(身shēn)边的一个高个的侍女拖拉着,似乎挣也挣脱不开。 洛洛还站在墙头上,除了看清楚来的是蒙澄澄之外,也看清了夹在那些侍女中间的人竟然是曦!可是,曦不是偷偷的回瑾王府去给钟离域送信了吗,为什么会被蒙澄澄抓住? “洛洛,你以为你带着一个口信过来我就可以全信了吗?你以为这个本来是那长公主的影卫偷偷的跟着你我就看不到了吗?还是你认为你使得障眼法我看不出来呢?你不过是把你(身shēn)上的香囊也给她装上一个,她在后窗偷听,你却引开我的注意力、使我暂不怀疑而已。” 蒙澄澄一边笑着,一步三摇的走到了那高墙近处,抬着头对洛洛说道:“你也太高估了自己的脑子,看轻了姐姐我的本事了吧。其实一切都是我将计就计而已,更是在你让这个影卫去报信的时候,我就已经让人将她拿下了。她功夫是不错,还伤了几个暗卫要冲出去,可她(禁jin)不住我们天山秘制的香毒,再加上姐姐我给香毒里面特别添加的引子,你那个香囊给她带在(身shēn)上能顶的过一阵,也不过就是多支撑一时半刻而已,最后还不是乖乖的躺在地上等着我手下的丫鬟都能将她绑起来了。” 洛洛一惊再惊,站在墙上向下看着,面前的蒙澄澄在火光的映照下越发显得肥胖臃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头发已经完全好了,但包裹着她都的那块红绸布此时却好像血一样的耀眼猩红,越发的刺目。 “看什么啊,我的好妹妹?姐姐我确实不及你年轻貌美,但唯有智慧和手段是不会随着年华老去的,反而会越老越精。我的头发落的奇怪,我确实心惊(肉rou)跳、乱了方寸,可你来的却更加奇怪,尤其是还和那位长公主走在了一路,我就更不得不防了。你和你姐夫眉来眼去的是什么意思,当我没有想到吗?美人计是不是用的早了点,这样危急的时候,钟离潼还能有心惦记着你吗?何况你与我一样,都是生不出儿子的肚皮,可钟离潼现在偏偏缺的就是个儿子,你认为他难道会为了你的美貌,而不顾我多年来对他的恩(情qing)和辅佐吗?没有我,也没有今天的摄政王了。” 又向前走了一步,蒙澄澄摇晃着脑袋,继续说道:“姐姐今天就好好的教教你,不是我多么心思敏捷,一下就猜中了你们的圈(套tào),这实在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好处。我静观其变,你却果然耐不住(性xing)子,那个偷听到我让王爷去追杀的长公主的影卫自然更忧心她的主子,我根本就是在等着你们行动起来,这才能应证了我的猜测。” “如今她被擒了,你久等她报信却不见回来,也按耐不住要跳墙而走?这捉(奸jiān)成双,想不到捉贼也是一双的。”蒙澄澄笑笑,把胖乎乎的手一挥,墙里的人发出了一声哨子,在墙下让开了一个圆形包围圈,那些墙外包围的人就将手里的弓箭都举了起来,意思分明是要迫是洛洛下去,直接((逼bi)bi)她往那包围圈里跳。 洛洛心中一寒,看看面前的包围圈,又看看(身shēn)后那些对着自己的利箭,估计自己若是又心动错了方向,那些箭可不长眼睛,直接能将人戳成了刺猬;可若是现在跳回去,面前等着自己的可不只是一个包围圈而已,还有海愿和其他几个人的(性xing)命啊! 想到这里,洛洛把牙一咬,看了一眼还在那几个侍女中被捆绑的结实的曦,她知道曦应该是中了蒙澄澄的香毒,所以现在功力尽失,自己冲进去未必就能救的了她,反而失去了机会,在心里默念一声:曦,对不起了。转(身shēn)瞅准了最近的一处房檐就跳了过去。 而曦同时也有所警觉,虽然使不出内力又被绑着,但洛洛看她的那一眼她明白了,趁着洛洛将要转(身shēn)的瞬间,曦猛的冲了出去,向着站在前面还看着墙头的蒙澄澄狠狠的撞了过去。 “啊呀……”蒙澄澄惊叫一声被撞了个趔趄,那些丫鬟和侍卫都慌了,包围圈顿时不成形了,只忙着去扶摄政王妃,另有几个人冲上来对着曦的后颈就是一下,曦的(身shēn)子一软倒了下去。 蒙澄澄还歪倒在地上没有起来,瞄到洛洛已经转(身shēn)向半空跃起,就知道曦这一下是为了让自己无法准确发令才舍(身shēn)撞过来的,所以顾不得(身shēn)上疼不疼,就急急的吼了一声:“发令,(射shè)箭!” “呼……”一声尖利的哨音响起,外面的弓箭手得到指令,手里的弓弦一松,那些尖利的羽箭带着破空之声,密密麻麻的犹如飞蝗一般向洛洛飞去,洛洛的(身shēn)子悬空,脚下还未沾到对面的房檐,箭就已经到了(身shēn)后,她不是鸟,没有翅膀也没有在空中转(身shēn)或是躲闪的本事,只能把眼睛一闭,只等着(身shēn)上痛处袭来,反正也没有退路了,她咬着牙也拼着一口气也要跑回瑾王府去。 如果说洛洛最开始回来,见到蒙澄澄满头斑秃落发的(情qing)景还有着姐妹之(情qing)和无比的怜悯,以为姐姐不过是受了钟离潼的蛊惑,不得不与他同流合污的,可现在看来,这一切事(情qing)就算不全都是蒙澄澄的意思,起码绝大部分都是她的计划之一,而钟离潼不过是个依计行事的先锋而已。 如今那(身shēn)后如飞蝗的羽箭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个姐姐根本就没有估计什么姐妹之(情qing)、手足之亲,反而连自己都要置于死地了;如果自己再不去报信,只怕就真的晚了,更多的好人会冤死在宫廷争斗的洪流之中。 并不是大义之举,却心中满满的都是善念,洛洛感觉背上和腿上狠狠的一疼,知道是中箭了,还也正好脚尖触到了屋檐,(身shēn)形借力向前一冲,腰间又是一疼,但洛洛却连看一眼伤口的时间都没有,足尖又一点,飞向了另一间屋顶。 箭再落下就只能到了脚后,洛洛的(身shēn)形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蒙澄澄好不容易爬起(身shēn)来的时候,墙外的人正好喊着:“那人已经出了(射shè)程之外了。” “该死!”蒙澄澄狠狠的咬牙跺脚,随即一脚踢上被打晕在地上的曦,但仍不解气,又伸手从一边侍卫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来…… ==分割线== 天边的朝霞映出一片金色,带着无限的温暖满满的把大地照亮了。路上马车行驶的不快,却好像是在追着那一点点照在地上的阳光走的,直到那光芒将整个马车都染在金色里。 马车里伸出一只素手,白的似玉,指尖若葱,将马车的正面帘子完全掀开,让那满满的阳光直接照(射shè)进来,将整个马车里都照亮了。低头看一眼怀里熟睡的念儿,海愿长长的舒了口气,转头继续靠近了钟离域的怀里,用刚刚掀起车帘的手在钟离域的(胸xiong)前画着圈圈,柔声的问着:“域,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是啊,我说过要抛弃世间的一切,只为了和你简简单单的过一生就好。”钟离域那(身shēn)形靠在马车篷上,大手将海愿和念儿一起包裹在自己温暖的怀里,这就是他要的幸福,如今已经满满的都在自己的怀里了。 “可是……”海愿看着面前的路,咬了咬牙,最后终于开口道:“真的就可以平静下去吗?” “当然可以,放心吧。”大手轻轻的抚摸着海愿的发丝,钟离域柔声的安慰着,只是目光微微有些漂移,再低头看一眼海愿清瘦而涨红的小脸,心再次紧紧拧在一起,硬生生的疼着。 即使那幸福得来不易,但他总能保证在她的(日ri)子里给她那憧憬的幸福,即使周遭的一切就将他((逼bi)bi)成疯魔,唯有眼前这短暂而幸福的时光是他血(性xing)的一面,也是他所能拥有的最美好的回忆了。 鹤顶红无解!钟离域其实比谁的心里都清楚,但他根本不想要去理会,只要海愿还活着一天,那就是他无比珍视的幸福,若是她真的……那世间则多了一个翻天覆地的魔,要将这一切都变本加厉的讨回来。 见钟离域又是好久没说话,海愿抬头就看到了钟离域咬紧的牙关和两颊刚(性xing)的线条,他的隐忍他懂,他要给自己的简单她也懂,但唯一和之前不同的是,海愿多了一份牵挂,没有看到他们真正的安定以前,她又如何能放下心来呢。 海愿用手把钟离域的衣襟抚平,那里却有一块褐色的痕迹粘着,使得那好好的一件袍子都皱了起来,海愿知道,那是血迹。 当那一群穷凶极恶的杀手展开杀戮的时候,古米拉最先受了重伤,之后可可丽和白猿也倒在了血泊之中,吉吉尔的腿也被……当那一切都将要真的寂静下来的时候,钟离域带着他的暗卫赶来,和已经浴血奋战了多时的夜一起,将那一干杀手斩杀的一个不留。所以才会有血溅在他的(身shēn)上,而那场杀戮之后,马车再行进起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夜在前面赶车,其他人除了重伤就是已经…… “域,我不想要回小溪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将钟离域(胸xiong)前沾着血迹的衣襟抚平,海愿也想明白一件事,喘息了一下之后没有等钟离域问她要去哪里,就知道说道:“我要去蓝桐国边界,和子寒会合。” “海愿!”钟离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顾不得是不是会吵醒念儿,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海愿,几乎不敢相信她的决定。 “你带念儿出来无非就是想要给我一个安心,让我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有你们父子的陪伴,死了也可以留下美好的回忆,是吧?”海愿的语气很冲,而且把钟离域一下问的哑口无言了。 “可你根本就没有为我真正的考虑过,你这样给我一个祥和的假象,可当我离开这世界的时候,你是不是就要拿起屠刀,把这里变成人间的炼狱?” 见钟离域仍是不说话,海愿才继续说道:“我说过,即使要下地狱,我也陪你一起成魔。念儿是我们的孩子,那就让他随着我们一起,走上他人生的第一个战场吧。虽然将要面对的也算是他的亲人,但若此弱(肉rou)强食、人善被人欺的世上,念儿能从小就坚强的面对这一切也没有什么不好。我现在还没死呢,即使要死,我也要死在争取幸福的战场上,凡是挡在我们前面的人,你我都将要携手铲除,就算是为了念儿的将来,狠毒也好、强悍也罢,我争的是这最后一口气。” “海……海愿……”钟离域的脸微微一抽,叫了一声之后又没动静了。 “夜,掉头,向蓝桐国方向去。相信子寒到了的时候,我们也就到了,我是蓝桐国的长公主,总是要做点什么的。”海愿气势非凡的向着马车前面一声吼,那声音不大,但几乎一下子将前面赶车的夜给雷到地上去,把手榴弹鞭子挥了一下,却没有抽在马上(身shēn)上,夜为难的回头看一眼钟离域,在等着他主子的意思。 “去吧,听海愿的吩咐就是。”钟离域宠溺的一笑,伸手揉了揉海愿的头发,语气无比温柔的说道:“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世间我钟离域能办到的事(情qing)自然全都依你。” “哈哈,是我要疯就疯吧。”海愿一笑,继续把头靠近了钟离域的怀里,她要好好的休息,为了那些为了她死去的人、为了那些为了她而重伤的人,好好的把最后的力量用在最关键的时刻吧。 马车连续的赶了两天的路,第二天的时候收到了穆子羽飞鸽传书,说一切已经布置妥当,该安顿的人也都安顿好了。 海愿看了一眼那块信鸽脚环里带来的布条,问道:“什么是该安顿的人?” “比如哥哥?我们这样算是报仇还是造反呢?”钟离域一笑,又揉揉海愿的头,这两天海愿的脸上好些了,眼睛也没有再发红,但他仍旧无比的担心着。 “哦,对哦,还有洛洛和曦呢,她们去了摄政王府啊。”海愿这次惊叫一声,好像她真的忘了那最重要的人了。继而又后知后觉的问道:“那你匆匆的赶来正好可以救下我,是不是也是洛洛给你报的信?” 那些杀手的(身shēn)上虽然没有腰牌或是印记表明(身shēn)份,但夜从他们用的兵器和武功路数上就知道是摄政王府的死士了;而钟离域来的还算及时,所以海愿就想着一定是洛洛从摄政王府也听到了消息,所以匆忙给钟离域送信的。 “呃,海愿,你是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呢,还是低估了我的智商?我就不能先想到摄政王会用这另一种杀人灭口、栽赃陷害的毒计,再先一步出来救你吗?难道等入夜的时候洛洛把消息送到了,我再急急的赶出城来给你们收尸?” 钟离域无语望天了,他说的绝对是实话,如果不是他提前想到了还有这另一种更毒辣的可能,又怎么能如此及时的赶到呢,只怕再晚一步,掀开海愿帐帘的那只手就是摄政王府的死士了。 “啊!那洛洛和曦怎么办!”海愿不得已再次惊呼出声,若是现在摄政王知道自己派出来的死士全军覆没,而钟离域又带着海愿一家人准备反扑,只要洛洛有一点蛛丝马迹被发现,那一定会被心狠手辣的摄政王或是王妃干掉啊。而且若是洛洛或是曦知道了摄政王的毒计,只要微微一动不就完全暴露了。 “娘亲……”一直都没有吭声的念儿扯了下海愿的衣襟,当海愿一脸疑问的看着自己的时候才说道:“字条上不是有写嘛,该安顿的人已经安顿好了。” “呃,是吗?”海愿眨巴着眼睛,看着钟离域,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穆子羽传来消息说该安顿的人里面还包括了洛洛和曦。看到钟离域轻轻的点头,海愿才放下心来,伸手摸摸念儿的小脑袋瓜,积极的称赞道:“念儿可真聪明啊,居然想到了娘亲都没有注意的细节问题。” “谢谢娘亲夸奖。”念儿扬起小脸给了海愿一个可(爱ài)无比的笑容,得到了海愿的称赞就好象是得到了糖糖的小孩子一样,但随即再低下头来,念儿的眼神里多少有了那么点无奈。 念儿的心里不住的哀叹着:娘亲啊,娘亲,之前奋不顾(身shēn)要跑出来(诱you)摄政王上钩的是你,结果被人家反施一计,若不是父王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而且刚刚被娘亲才想到的那两位阿姨也确实不容易啊,要是父王不提前做了准备,只怕现在尸体都凉了。 “海愿,放心吧,我能想到的事(情qing)都会准备的万全,而我偶尔有想不到的事(情qing),羽会帮我想到的。”钟离域开怀的一笑,一生能有穆子羽那样的一位知己足矣了。 “那就好,唉……”海愿轻叹一声,原来自己强悍有余、智谋不足啊,原来要算计别人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qing),真的要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啊。又瞟一眼钟离域,见他此时已经换上了一件黑色的锦袍,钟离域长的俊美绝伦,但很少穿黑色,如今这一(身shēn)黑色绣云朵暗纹、红缎镶边的锦袍倒是将他更为沉稳、睿智的一面衬托出来,仿佛那强大的气场可以形成一股强势的飓风。 “再前面就是四哥现在管辖的地方,他还在那里开采铜矿,我们绕过去,不要打扰了吧。”钟离域指着前面远处的一条大路说着,继而马车就被夜赶上了另一条较窄的小路。 海愿知道,钟离域是不想要去打扰钟离烨,何况他们此行是要和蓝桐国联手反扑,真的有些造反的嫌疑了,总不能连这个都拉上钟离烨吧。 马车往前行驶了一段,眼见前面的路况好了许多,地势也更为宽敞了,猛然间听到(身shēn)后有“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钟离域和海愿回头一看,就见远处的烟尘都掀起一片,显然来的这一对人马数量不在少数。 赶车的夜向钟离域看了一眼,接到示意后手里的鞭子一晃,又将马车赶的更快了,加上现在地势还算平坦,路面也宽敞了,马车跑起来飞快。 而后面那群追着的人也不肯放松,同样的将马催的很急,一路烟尘四起;前面马车跑过的灰尘还没有落下,后面的马队就直冲过去,踏着前面的车辙紧紧的追赶着。 如此的跑了一段距离,眼看着后面的马队越追越近,海愿的心也悬了起来,眼看要到蓝桐国的边界了,另一边蓝子寒也传来了消息,说最晚明(日ri)(日ri)落前就会赶到,可现在追兵竟然也到了。 海愿的小手紧紧的攥着念儿的小手,母子俩个相视一笑,那是在互相鼓励着,海愿轻轻帮念儿把额前的头发捋好,柔声的说道:“念儿最勇敢了,一会儿可要听话,和夜叔叔要快点跑知道吗?” “跑?为什么念儿要跑?”念儿不解的看着海愿,一双清澈的大眼里除了不解还是不解,同时把海愿的手握的更急了,转头向钟离域说道:“父王,念儿不走,念儿和你们一起等四叔。” “四叔?”钟离域和海愿都是一愣,随即钟离域掀开车帘仔细的向外看着,当那队人马又近了几分才看清楚,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果然是四皇子钟离烨! “果然是四哥,念儿,你是怎么知道的?”钟离域对念儿的判断赶到惊奇了,凭着自己惊人的目力也才看清后面的人是钟离烨,而念儿根本都没有向外看,怎就可以知道了。 “听马蹄声啊,四叔上一次回京城,二叔抱着我的时候,我就记住四叔的马蹄声了。”念儿说的很随意,好像这根本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qing)了。 而听在海愿和钟离域的耳朵里,却吃惊中又带着欣喜,念儿果然不是普通的孩子,上天让他自闭那么久,原来是因为他有着超乎平常孩子的聪明和敏锐过人的直觉。 知道了后面赶来的是四皇子钟离域,夜也将马车停了下来,钟离烨隔着老远就喊着:“域、海愿,是我……咳咳!”那一阵的咳嗽声是因为掀起的大片的烟尘还在,呛的钟离烨忙用袖子扇着,却没有慢下来一点,一路飞奔到了近前才跳下了马背。 “四哥,怎么是你?”钟离域看着钟离烨赶路过来的那一(身shēn)尘土,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因为听到消息,你离京叛逃,会路过我这里,我奉摄政王之命要对你围追堵截啊。”钟离烨嘴上虽然说着要围追堵截,可站的却和钟离域分外的近,哪里有一点敌对的意思呢。 “就是怕四哥难做,所以我才绕路而行的,想不到还是给四哥逮住了。”钟离域也说笑起来,他就知道,虽然同为兄弟,但钟离烨一定不会站在三皇子钟离潼一边的。除了钟离烨算是个明事理的人之外,另一方面应该是因为…… 钟离域忍不住就瞟向了正和念儿下车的海愿,只是海愿的(身shēn)子还虚弱,下来之后要站上半天才能走过来,钟离烨显然也看到了海愿不对劲儿,忙快步的走过去,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是伤了腿吗?” “没事,只是赶路急了,腿发麻、头发晕。”海愿嫣然一笑,隐去了自己中毒的事实,低头对念儿说道:“快叫四叔。” “四叔好。”念儿乖巧的一声,钟离烨眨巴着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又好一会儿才说道:“念儿居然会说话了?” “念儿本来就会说话。”没有等海愿和钟离域回答,念儿那小孩子的调皮劲儿就上来了,如此回应的一句,也让钟离烨等人笑成了一团。 “念儿如此有礼貌,可惜四叔事先没有准备礼物啊,不过我倒是带了一件礼物给你娘亲,等四叔马上赶回去,再给念儿赶制一件出来。”钟离烨说着,就从自己的马鞍桥上拿了一个包裹下来,看着有些分量,他怕海愿一下拿不住,放到了马车边儿上,示意海愿自己打开来看看。 海愿看看那包裹很是好奇,虽然也明白钟离烨的心思,但这样收他的礼物又怕不好,踌躇间,念儿跑上前去,伸手向那包袱摸了一把,随即说了一声:“好硬啊。” 海愿这才上前,将那个包袱打开,随着包袱皮向两边落下,海愿看到眼前一片金灿灿的亮色闪过,原来那包袱里放着的竟然是一件铜质的甲胄。虽然是铜质的,但其大部分地方都是镂空设计,精工巧做,看着并不臃肿累赘,反而倒像是一件精巧的艺术品了。 看着包袱里这一件美轮美奂的盔甲,海愿不解的抬头看向了钟离烨,她确实不明白这个给自己做什么。 “这甲胄就是用你找到的铜矿矿石炼成的黄铜打制的,虽然不及金甲、银甲来的昂贵,但毕竟也是你为天启百姓找到铜矿所应得的奖赏,其意义大大的不同了。而且我又听闻你在海国接任了神女,所以才想要要送一件甲胄给你,好让你威风一下的。” 钟离烨说完,海愿的眼里已经有了闪闪的泪花,她又怎么能不记得找到铜矿后的欣喜;怎么不知道钟离烨送给自己的其实是一件荣耀的战衣呢。 “四叔,这个好漂亮,念儿也要。”伸出小手摸摸海愿的那间黄铜铠甲,念儿可没有忘了刚刚四叔说的话,他可是答应回去给自己也赶制一件的。 “好,四叔答应你,马上为念儿量(身shēn)打造一件漂亮的铠甲。”钟离烨说着将念儿抱了起来,在念儿的小脸上亲了又亲,随即才转向钟离域道:“我本来想要留你在我府上相聚一夜,只是现在形势紧急,摄政王的命令传到了我这里,只怕边关那边也有消息了,你们若是不抓紧只怕要过边界都难了。” “谢谢四哥,我们抓紧赶路,估计明(日ri)即可到达。到达之后……”钟离域的眼神一沉,深深的叹了口气,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烦闷来。毕竟他们都是手足兄弟,如今却要如此倒戈相向,实在非他所愿啊。 “去吧,这里的州县暂时还在我的管辖之内,你若要过境,只要给我送个信就好。”钟离烨最后说完,把念儿放下转(身shēn)上了他的战马,虽然他不能帮钟离域掉头反扑,但敞开大门任由他过去还是可以的。毕竟这一路上还都是天启国的子民,稍有差池就免不了一场争战,只怕受苦的还是那些百姓和底层的士兵了。 第二(日ri)的时候,钟离域和海愿已经站到了蓝桐国与天启的边界,(身shēn)后是天启,再迈一步就是蓝桐,之前驻守的营盘还在,但中央的那顶华丽的帐篷已经不见了。钟离域一只手拉着念儿,另一只手拥着海愿,向着蓝桐国的军营眺望着,因为不知道蓝子寒到了没有,所以他们还不能随意过界。 正在看着,忽然间就见那军营中跑出好些个士兵,乍一看有些慌乱,但仔细看去能发现都是井然有序的在忙着一件事(情qing),那就是扎营。而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军营中央的空地上就竖起了高高的桅杆,接着就有人爬到最顶上拉起了一面华丽的彩色旗幡。接着,围绕着那根桅杆扎起的帐篷非常之大,也异常的华丽,帐篷顶上都镶嵌着珍珠和七彩的宝石,更有美丽精致的流苏随风飘舞着。 看着那一顶几乎是瞬间就树立起来的华丽营帐,海愿和钟离域相视一笑,他们知道,是那个最(爱ài)华丽又美艳无比的蓝子寒到了。 果然,军营的另一边营门打开,里面的主将没有骑马就带着手下几十个重要的将官跑了出去,再向另一边看去,烟尘四起,又掀起一阵沙尘,就连地面也因为那即将到来的千军万马而颤动起来。 直到那一片烟尘中奔驰出一匹俊逸的白马,马上的人一(身shēn)耀眼绚丽的红衣,虽然从烟尘中冲出却好像完全不沾染人间的尘埃一样,冲进了营门,又一直的冲过中央的帐篷,仍然没有停下就直奔这一边的营门而来。 有士兵见到那一匹白马云一般的飘过来,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那马上的人已经冲到了还紧闭的营门前,手里的金光一闪,一把黄金弯弓重重落下,将那营门的锁链击落,那匹雪白的战马前蹄腾空,一脚踏在那无锁而半开的营门上,随即一飘,从大营中飘出,直奔着海愿和钟离域的马车而来。 “子寒……”看着飞一般的驰到自己面前的蓝子寒,海愿一笑,伸手对着他摇摆了一下,一脸的俏皮和欣然。 “啪”蓝子寒却没有回应海愿,只是将手里的黄金弯弓对准了钟离域,将弓弦猛的拉动了一下,但弓上没有箭,所以只是“嗡嗡”响了一声之后便停了下来。 “我说过,你若是不能好好待她,还有我。”看到海愿那一脸的憔悴,蓝子寒几乎要咬碎了牙,但他却深知钟离域等于就是海愿的命,他又杀不得,只能拉一下空弦,解一解心中的闷气。 “是我不好。”钟离域叹了口气,将怀里的海愿拥的更紧了,纵使自己千错万错,却总不想要放手,何况两人早已生死一心,放手才是最大的伤害。 “走吧,天色还早,我们赶一程。”蓝子寒回头扫了一眼那顶为他刚刚搭建起的华丽营帐,不屑的微微一笑道:“再美亦是虚幻,又怎么能抵得过心中的那抹牵挂呢。” 海愿低头不作声,子寒的心意她也懂,但他终究是她的弟弟。 见海愿不出声,蓝子寒才跳下马来,站在海愿的面前直视着她好半天,最后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好姐姐,夫家闹矛盾你罩不住了,就回娘家来搬兵,我答应和你去找婆家人算帐了,你怎么还不下令开动啊。” “呃,子寒……”海愿看着子寒那俏皮带笑的眉眼就是一愣,才知道刚刚是被蓝子寒给戏弄了,伸出小手在子寒结实的(胸xiong)膛上捶了一下才说道:“还是那么瘦啊,打着都硌手。” “是,没有皇姐我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蓝子寒说完,又白了钟离域一眼,弯下腰直接将念儿抱了起来,在念儿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说道:“来吧,和舅舅同骑。” “好。”念儿甜甜的一笑,伸手搂住了蓝子寒的脖子,对于这张和娘亲一模一样的脸,念儿又怎么能有太多的抵抗力呢。 ==分割线== “怎么办,那个蓝桐国的长公主真的回去搬兵了,那群废物,要杀人都杀不死,真是……”钟离潼得到蓝桐国大军过境的消息马上急得好像是(热rè)锅上的蚂蚁了。 “急什么,是他们带着兵马入境,他们做实了这叛徒的名头,你大可以堂堂正正的向皇上请命,去抓回叛徒,将蓝桐国的军队赶出去啊。”蒙澄澄一手拿着镜子,一只手用犀角梳反复的梳着头皮上刚刚长出来的一小点头发,说的很少不在意。 “可是父皇说了,那不是钟离域叛国,蓝桐国的军队也只是送亲的队伍啊。”这点是钟离潼最为头疼的。 钟离域虽然连夜带着念儿离开了京城,又将自己派去的杀手尽数杀死了,带着长公主一路直奔边界,明显是想要借助蓝桐国的兵力掉头向自己报复。可钟离域离开之前偏偏就留下奏折,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去蓝桐国求亲的。这一点是众人都知道的,因为当初钟离域动(身shēn)往天山之前,皇上就曾经亲口告诉他,回来之后要去蓝桐国求亲,还曾经亲口(允yun)诺长公主蓝婠婠,要给她备下重礼去求亲。 只是后来发生了蒙澄澄摔倒流产的事(情qing),皇上虽然一直没有因此彻查哪一方,但也没有收回让钟离域去求亲的旨意,现在反而就被钟离域利用了。而现在蓝桐国的大军入境,竟然是打着送亲的旗号,要知道这十万大军送亲的还真是没见过了,若是皇上一糊涂,真的准大军进京城参加婚典,只怕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那也不用急,你还在京城,趁着现在,不如就……”蒙澄澄对着钟离潼勾勾手指,将他拉到近前小声的说了一番。 “什么,那不就是篡位!”钟离潼一惊,他虽然一心谋权,却也无非就是想要太子位,现在做了摄政王一人之下也很是得意,但真心没有想过要谋朝篡位,将他的父皇直接给拉下皇位的。 “切,无毒不丈夫,你那不是篡位,是((逼bi)bi)你父皇禅让。自古帝王能者居之,你父皇老了,那个太子念儿还小,当然就是你最合适了。” “这……”被蒙澄澄一说之下,钟离潼不心动是不可能的,皱着眉头思量着,最后才说道:“就算我现在将宫里的执事、守卫都换成了亲信,可那也只是明着帮父皇分忧,暗地里还没有把这样的大事表露出来,万一有人胆小,不肯跟着我起事呢。” “说你笨你就是笨了,当初有人进宫行刺皇上,无非就是((逼bi)bi)着皇上可以减免赋税、不再征地了;如今你也可以学学啊。”蒙澄澄说的其实是话里有话,其实当初那一幕行刺的闹剧也是钟离潼暗中指使的,只是为了他以此居功而已。 “既然这样……”钟离潼已经暗中打定了主意,(阴yin)郁的一笑,伸手将蒙澄澄手里的犀角梳拿了过来,帮蒙澄澄仔细着梳理着那仅剩下不多长发,柔声的说道:“还是我的王妃有心计。” 钟离潼虽然打定了主意,并且积极周密的计划起来,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蓝子寒和钟离域会来的那么快。 当蓝子寒一袭红衣耀眼夺目的站在京城城门之下的时候,那些守城的将领和士兵都是一愣,看得几(欲yu)痴狂了。这样的美人为何眉眼间的美艳风(情qing)可以勾魂夺魄,而那(身shēn)形虽然消瘦却带着无尽的力量和美感? 蓝子寒知道自己的脸蛋可以使人惊艳,对于旁人痴呆的目光也是见惯不怪了,伸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来,将黄金弓拉的满满的,手一松,那支羽箭电光火石般的飞上了城头,而且其力道大的惊人,径直(射shè)裂了一块城墙砖,深深的插进墙里。那守城的士兵都是一惊,过去看后却无人能将那支箭从城墙里拔出来的,只能将箭尾绑着的布条取下,交给了守城的将领。 “这……快送去给摄政王定夺吧。”那守城的将领一看是挑战书,约的又是摄政王钟离潼,当然拿不定主意,忙派人将这布条给钟离潼送去了。 手里捧着那一块宣战的布条,钟离潼几乎有点哆嗦了。不管这挑战的是钟离域还是蓝子寒,他都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是其中任何一个的对手。人家都是内功精湛的高手,而他却只是一个马上的将官,轻功略通,要逃跑都不快,真的打起来他还能活命吗。 钟离潼没有办法,但蒙澄澄看了一眼那挑战书就是一笑,将那布条拿过来直接丢在了地上,还用脚狠狠的踩了两下才说道:“王爷脑子又不好用了吗?这是挑战书,你不应战就好了。而且现在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将城门关上,你直接((逼bi)bi)宫。可以向皇上明说,把皇位给你、兵权给你,你就派人出城迎战,如果不然,蓝桐国的大军攻进城来,那连钟离氏的江山都没有了。”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钟离潼这才顿悟了,原来事(情qing)还可以如此这般的计较一番。而且现在((逼bi)bi)宫,自己还是个功臣呢,毕竟兵临城下的是钟离域,他只是要为父皇分忧而已。 “去,将我之前安排的人都调动过来,另外……我派去调兵的人还没回来吗?”钟离潼这才想起来,为了以防万一,他派人去之前的寨子找那位异族族长借兵了,虽然一个寨子不过寥寥两千人马,可那些人可以称得上是自己人,带着那些人围皇城起码够了,((逼bi)bi)宫的把握就更大了几分。可现在派去送信的人都迟迟未回啊,那些人怎么还没到?没有那两千人马,自己真是少了一支生力军了。 “启禀王爷,那信使刚刚回来了,只是没见带着人马回来,倒是……倒是其状十分的狼狈。” “什么?”听回话的小厮一说,钟离潼的心里就是一沉,生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忙叫人把那借兵的信使叫上来。钟离潼一见那信使,心就凉了一半,还未开口询问,就见那信使慌忙的掏出一张纸来,双手捧着递给钟离潼,说道:“启禀王爷,我到的时候,寨子已经被围了,里面的族长好不容易才叫人(射shè)了一支羽箭出来,上面带着的消息就是这个了。” 钟离潼慌忙的打开一看,整个人都好像脱力一般的坐回到椅子上,那上面居然是那异族的族长向钟离潼求援的信,而且说明竟然是大皇子钟离钏亲自带兵剿灭的。现在算算时间,再想想钟离钏那样的勇猛善战,只怕那两千人的寨子早已经给平个干净了吧。 “王爷,别想了,事(情qing)紧急,现在连后备军都没有了,只剩下((逼bi)bi)宫这一条路了,所谓不成功便成仁啊。”蒙澄澄此时也急了,若是如此看来,一切都应该是钟离域提前有了安排,现在唯一的先机就是皇位了,若是夺下皇位或许还能拥兵抵御一阵,起码不会死的太早。 “好,无毒不丈夫。走!”钟离潼咬牙狠狠的一跺脚,把手一挥,带着事先安排好的死士和近千的亲兵小队,直奔了皇城。 而蒙澄澄留在摄政王府,眼望着那“浩浩((荡dàng)dàng)((荡dàng)dàng)”出去的一队人,心中有期盼也有忐忑,低头沉思了一下之后快步的回(身shēn)进屋,将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打开来,找了块大手帕将自己的首饰都倒了进去,又从箱子里翻出一叠银票也塞在手帕里,包好系牢,然后出门左右看了一下,见有个丫鬟路过就拉住说道:“去叫人准备一匹马,拴在后门口,后门也打开了,我有事差人去做。” “是。”那丫鬟慌忙的走了,蒙澄澄才转(身shēn)进屋,找了一(套tào)素旧的衣服换上,再将那一包首饰、银票包成的小包揣进怀里,再出门则是快步的向后门方向走去。 后门口果然已经拴了一匹马,那看门的小厮见是摄政王妃忙躬(身shēn)下拜,蒙澄澄点头一笑,示意那小厮起来,帮她牵马,就在蒙澄澄来到马旁边的时候,胖乎乎的手猛的一挥,一股淡色的烟雾从蒙澄澄的手上挥洒出来,那小厮“扑通”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 蒙澄澄赶紧拉过了马,翻(身shēn)准备上去,她是要先避避风头的,她虽然一路给钟离潼出谋划策,但又深知钟离潼果敢不足,心计不深,更加不懂得随机应变;他这一去若是成功最好,若是失败了,就自然落得个叛逆的下场,是要掉脑袋的;到时候钟离潼一狠,将自己也供出去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蒙澄澄是想要先躲一下,等到尘埃落定,她再考虑是回来还是远走天涯了。 就在蒙澄澄一只脚才迈上马镫的时候,(身shēn)后猛然一个女声说道:“三皇嫂,你就这样走了?怎么连两位小公主都不带上呢?真是狠心的娘啊。” 蒙澄澄听这个声音十分的熟悉,转头看的时候就看到一片耀眼的金光闪过。当她看的仔细了才看清,竟然是一个(娇jiāo)小玲珑的少女,(身shēn)穿着一(身shēn)黄铜铠甲,由自己(身shēn)后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那(身shēn)铠甲虽然是铜质的,但打磨的非常光亮,加上精致无比的做工,简直就好像是一件美丽的又气质的衣衫。而那少女的一张小脸也是极致的美丽,虽然脸上微微涨红,但一步一步走来却无比的坚定,就好象一个即将得胜的王者。 “蓝婠婠!”蒙澄澄没有想到来的这个气势非凡的少女居然就是蓝婠婠,她不是中了鹤顶红之毒吗?虽然毒(性xing)甚微,但也无解无救,怎么还能如此精神奕奕的站在这里? “人的精神意志是最强的,没有把你的诡计揭穿之前,我又怎么舍得去死呢。他们男人去处理男人的事(情qing)了,你处心积虑的在暗中算计这么久了,我不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决战机会怎么对得起你的苦心呢?”海愿淡然一笑,又上前几步,直接站在蒙澄澄(身shēn)前不到一步的距离,说道:“还是说你永远都上不了台面,就连决斗你都不敢?” “是,我不敢,我只想要离开而已。”蒙澄澄也笑了,没有放开抓住缰绳的手,似乎准备随时都上马一样,然后才说道:“我这样做又怎么了?你不是和我一样,想要得到更多吗?只不过你比我的后盾强大,你可以集结蓝桐国的一国之力来对付我,我却连一个男人都要指挥的小心翼翼。” “那是我深知,男人也是用来(爱ài)的。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弟弟,他们肯为我付出,我也一样要为了她们坚强,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可以站在这里实在是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的。”海愿这次终于没有笑,却做了一个令蒙澄澄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动作,她竟然一抬手,手里顿时就多了一柄泛着青光的匕首。 蒙澄澄一惊,还当是海愿要杀自己,(身shēn)子忙向后闪开,却不料海愿的目的是她手里的那匹马,一下刺中了那匹马的后腿,那马吃疼长嘶一声,猛的向前窜了出去。 蒙澄澄本来还紧紧抓着马缰绳,准备随时上马逃走的,却没有料到海愿这样一招,那马一窜将蒙澄澄整个给拉倒在地,她一时没有来得及放开手,被拖行了一段距离,马上就感觉(身shēn)上火辣辣的一疼。 好在那马窜出几步之外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死了。显然海愿刺中的那一刀并不是致命伤,但刀锋上的毒却足以使一匹马都很快死掉的。 “我这刀锋上的不是鹤顶红,但也是无解的,你要不要试试?”海愿把手里的刀子反复的把玩着,一步步的走向了还倒在地上的蒙澄澄。 “不,不要。”海愿每走进一步,蒙澄澄就吓的往后快速的爬几下,因为刚刚给马拖行的手脚都受了伤,所以一时还无法站起来逃走,只能越发狼狈的爬着。 “不要?那你要什么?皇后之位吗?你且想想,上一任皇后是何下场?”海愿又上前一步,那蒙澄澄更加害怕,之前的狠戾早就没了踪影,而且听海愿提起了之前的皇后,心里就是一悸。当年的皇后就是败在了钟离域的手里,如今自己和钟离潼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一个钟离域啊,还多了这么一个长公主不是。 “长公主饶命吧,若不是我家王爷起了恶念,贪起了这权势和江山,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一时糊涂啊。可是你且想想,哪个皇子不想要有机会做储君呢。” “呵呵,我的男人就不想。”海愿冷冷的一笑,说道:“不过,这江山我男人不坐,也轮不到你的男人坐;我夺来无用,也不会给你。权利就是一把双刃剑,你拥有的越多,伤人与自伤都不好;我本善良,所以帮你渡劫,无官一(身shēn)轻嘛,你可以自在逍遥去了。” “那长公主的意思是……放了我?”蒙澄澄忙着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身shēn)上、腿上还在火辣辣的疼着,但只要能有一线生机逃出升天,疼又怕什么呢。 “我曾经答应过洛洛,不会对你怎样的。但为了曦、为了可可丽、吉吉尔和古米拉她们我又不能饶你。”海愿眼底一寒心仿佛被撕裂般的疼,这一场纷争、一场杀戮,有多少的人失去的太多啊。 “不,那不是我……”蒙澄澄还要再狡辩什么,却见海愿的(身shēn)形微微一晃,仿佛站的太久了体力不支,趁此机会,蒙澄澄一下子跃了起来,向着海愿扑了过去。 蒙澄澄本来会些简单的武功,但因为做王妃安逸的太久,所以都生疏了,但仗着(身shēn)形肥胖,又是猛的一下子扑向了海愿,其威力还是不容小视的。眼看蒙澄澄就要将海愿扑倒,一边一直暗中保护海愿的夜猛地闪(身shēn)出来,双手成爪向蒙澄澄擒拿过去。 但夜的手还没有抓到蒙澄澄笨拙臃肿的(身shēn)形,却见海愿微微一侧(身shēn),险险的躲过了蒙澄澄全力的那一扑,随即手里握着的匕首向侧边一带,刀锋从蒙澄澄的腋下划过,竟然一下将她腋下的一处筋脉割断了。 蒙澄澄一声惨叫几乎摔倒,更没有想到海愿看似柔弱的(身shēn)形、好像站都要站不稳的病态,居然突然可以有这样灵活的伸手和巧妙的招数,而且还一下伤到了自己。想到了那匕首上的毒,蒙澄澄的心一阵紧缩,恐惧之后又是极大的疯狂,想都没有想的又再次扑了上去。 “刚刚那一招就是曦教给我的。”海愿的眼里有些闪烁,随机将手里的匕首反转过来,向着蒙澄澄直接扑上来的(身shēn)形迎着戳了过去,刀锋锋利,直接入(肉rou)、透骨,穿透了五脏六腑。就算海愿不用这最后致命的一招,光是刀锋上的毒也足以令蒙澄澄罪有应得了,何况如此狠辣的一招。 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看看地上开始不停抽搐的蒙澄澄,海愿凄然一笑。强悍吗?她不知道。狠戾吗?她不想的。可一切的一切最终还是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似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海愿把手里的匕首和手上的鲜血都擦的干干净净,随即就感觉一阵又一阵的恶心感袭了上来。 “呕……”海愿一声干呕,鼻息间的血腥味比之前刀插入蒙澄澄(身shēn)上的时候更为浓烈,海愿伸手抹了下鼻子,不意外的看到了满手的血迹。刚刚手上沾的是别人的血,现在是她自己的,这是不是就叫报应? 海愿最后挤出一个微笑来,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直到那天空渐渐的变成了灰色。其实那变的不是天空的颜色,而是海愿的心里已经失去了色彩。 “海愿!”钟离域和蓝子寒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海愿抬头一直看着天空,就连自己叫她都没有反应。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钟离域发疯似的跑了过去,就看到海愿已经闭上了眼睛,却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脸上笑容依旧…… ==分割线== “喀嚓”,及其细微的一声响,那是有东西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的声音,那声音太过微弱,轻的几不可闻;功力最高的穆子羽和夜最先听到了,但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动静,因为那声音根本不是人类所发出来的,人类的轻功再怎么绝妙,发出的声音再怎么小,但落脚点还是很大的,所以那个发出声音的东西应该是十分小巧的动物,比如说——猫。 一只雪白的毛球从屋顶的一边“滚”到了另一边,找到了靠近后窗的位置才从屋顶跳了下来,(身shēn)子轻盈灵巧,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那个雪白的毛球抬头再看看高高的窗台时,一双机灵的圆眼睛里露出了一丝的无奈:跳过头了,这么高的窗台自己还要再费力跳上去,唉…… 似乎是摇头叹了一声,那个雪白的毛球(身shēn)子一躬,奋力的跳上了窗台,看了看紧闭的窗子,再次的露出了无奈的眼神,那眼神分明的像是在哀嚎。但想还是想、抱怨也是在心里的,那雪白的毛球随即伸出小而短的爪子,用爪勾了勾窗边,似乎是想要将窗户掀开一条缝隙跳进去,却在好不容易费力的将那扇对一只“小毛球”来说很大的窗子掀开一条缝的时候,一只大手从高处落下,正好将那只雪白的毛球给抓了个正着。 “喵呜!”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的才掀开一条缝的窗子又关上了,而且自己的(身shēn)子也被那只大手抓了起来,一(身shēn)的皮毛都被扯的有些疼,那毛球发出了愤愤的一声“吼”叫。 “这是……阿虎?!”穆子羽也过来,就看到了夜手里抓着的那只雪白的小毛球,而且那毛球因为(身shēn)子太胖太圆、(身shēn)上的柔毛又很长,所以基本分不清脑袋和四肢,唯有一双发着蓝绿色荧光的眼睛在暗夜里闪闪发亮,但这可(爱ài)的造型,如此“出众”的表象,还是一只猫,就让穆子羽印象深刻的想起,那是在海愿的神女继位大典上看到的那一只守护神兽,好像应该是叫阿虎的。 “是阿虎。”可可丽闻声赶来,掀起面纱的一角仔细的看了一下,随机又赶紧将面纱放下,确认出这就是海愿的守护神兽——雪狸阿虎。 “神兽现在出现……”可可丽凝神的想着,守护神兽只有在神女有难的时候才会赶来,那现在雪狸突然出现了……可可丽的心头一亮,马上说道:“快放它进去吧,也许它有办法的。”随即过去掀开了窗子,示意夜把雪狸放在窗边。 听说这只小毛球是海愿的,夜赶紧放开抓着的手,改为双手捧着,轻轻的把阿虎放在了窗台上,还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来,似乎是在向雪狸说明着“不知者不罪”嘛。 雪狸显然通灵(性xing),也能看懂夜的眼神,把(身shēn)上被夜刚刚抓乱的毛一抖,重新的抖顺了,才大摇大摆的向着窗户走去。看那圆滚滚的(身shēn)形,再看看它那趾高气扬的架势,真心不像是一只猫的做派,到好像是个主子一般。 当雪狸那圆滚滚的(身shēn)子钻进了屋里,夜隔着窗子向钟离域解释道:“那是夫人的守护神兽。” “嗯。”钟离域沉声的应着,就看到那一团雪白的柔毛从窗台“滚”了过来,然后站到(床chuáng)边的地榻上,抬起圆溜溜的小脑袋,用那双晶亮的眼眸看着钟离域。 那一刻,钟离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竟然从一只猫的眼神里看到审视和考量,一只猫居然大模大样的站在这里,(身shēn)材还没有自己的靴子高,就对自己这样的考量着! 看了一会儿,雪狸阿虎似乎是看够了钟离域的俊脸,又或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收回了视线想(床chuáng)边走了几步,随即后腿轻盈而有力的一蹬,跳到了(床chuáng)上,径直来到了海愿的(身shēn)边,在海愿的(身shēn)上来回的嗅了嗅,然后用小爪子拨弄了一下海愿的手。 “这样吗?”钟离域看懂了雪狸的意思,应该是想要让海愿摊开手掌的,只是它的力量确实小了点,所以钟离域就帮忙,把海愿的手拉过来摊开在雪狸的面前。 雪狸似乎对于钟离域的配合很满意,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更圆的小脑袋凑了过去,竟然一下下的在海愿的手心((舔tiǎn)tiǎn)着。雪狸粉色的舌头湿润的带着唾液,在海愿的手心滑过。 而钟离域也神奇的发现,海愿的手心随着雪狸的唾液慢慢((舔tiǎn)tiǎn)过,竟然开始发黑,就好象那黑色要从海愿的掌心透过来一般。 “这……这是……”钟离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轻声的一叫显然也惊动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几个人,可可丽最先跳了进来,同样是掀开面纱的一角快速的看了一眼,才解释道:“雪狸的唾液有解毒的功能,现在看来,或许可以同样这样将鹤顶红的毒除去。” “真的!”听可可丽如此一说,钟离域几乎高兴的不知道(身shēn)在何方了,用大手抚摸了一下雪狸的柔毛,满心真诚的说了声“谢谢你。” 雪狸的疗伤持续了一个月之久,而大婚就定在秋天,是十六。虽然十六这(日ri)子听着听顺的,但可不是特别选定的什么黄道吉(日ri),而是因为……多年前的那个桃花镇之约就是在十六。 海愿还一直都记得,钟离域说过:我送你的桃花不会谢。 那一支桃花簪已经随着上一个海愿(海刹)永远的睡在了地下了,而现在,海愿知道自己迎来的是终生的幸福,对着镜中的自己,那笑容再一次浮现在脸上。她没有想过幸福居然会这样突然来临,这次她没有死,雪狸疗伤持续的时间虽然长、疗效小,但终究是保住了她的命。 “主子,府外有人求见。”一名少女来到了海愿的(身shēn)后,俯(身shēn)沉声的禀告着。 “曦,知道是什么人?”这个影卫也叫曦,三天前夜给带到自己面前的。一样是年轻的脸庞,一样高深的武功,但海愿却知道,现在的这个只空有一个曦的名字而已。 而一起消失的,无法参加她大婚典礼的,还有古米拉和吉吉尔……心再次狠狠的疼着,但海愿还是努力的笑了一下,转(身shēn)吩咐道:“带进来吧。” “是。”曦转(身shēn)出去,不一会就带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人来到了门口,却没有让那人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向海愿说道:“主子,就是她了。” 海愿起(身shēn)向门口看了一下,感觉那个(身shēn)形有些熟悉,但对方带着斗笠她又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只能缓步来到了门口,柔声的问着:“您是?” “小公主,是奴。”那是一个苍老而毫无(情qing)感的声音,却好像在海愿的心头猛吃撞了一下,惊的海愿退了一步,差点撞到了(身shēn)后的桌子,她怎么忘了,自己还是海国的神女,而那个大祭司,难道就这么容易放过自己嘛! 见到海愿这样,那个曦忙一步跳进屋子里,将海愿挡在(身shēn)后,同时把袖里的玄丝韧扯了出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的动静,不容她把海愿伤到半点。 “小公主莫怕,我是应大祭司的命令,来给小公主送嫁的。”老奴说完,伸手掀开了头上的斗笠,随即又把手里的包袱相海愿递了过来。海愿楞了一下,最后还是越过曦,亲自上前将包袱接了过来。 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最上面是一封信,下面是一些零碎的小瓶子,瓶子上面写着标签,虽然是海国的文字,但海愿看懂了,应该是一些珍惜的药物。再展开信,海愿才看了一半就已经泪流满面…… “我外公他已经……”看到老奴微微的点了点头,海愿轻轻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才低头继续看信。 那信仍是海国的文字写的,是大祭司的亲笔。其意思也很简单,前面部分告诉海愿要坚强,希望海愿能够理解他的苦心,但其中的一句话让海愿才如此难过的,因为那上面说“婠婠见信如见外公,只是外公恐已不在了。” 而信的后半部分说的是几个秘方,其中有一个就是解除神水的方子,那些药瓶也是特意让奴带来给海愿,希望她可以按照方子配制,把塔塔(身shēn)上的神水之毒可以解除。同时,大祭司还提到,海愿可以不必担心,她当初在祭祀大典上喝下的并不是真正的神水,因为当时那是良心未泯的班迪。 “小公主放心吧,娜娅神女和吉娜已经平安了,只是吉娜神女的(身shēn)子还虚弱,不能来参加小公主的婚礼,所以就让老奴来了。老奴还记得答应过小公主,在小公主出嫁那天,帮小公主梳头的。” 老奴说着说着,笑的灿烂,但脸上又带着泪,那是一种幸福,替海愿幸福也为大祭司终于解脱而长长的松了口气。多少年来,或许只有她一人知道,大祭司为了深(爱ài)的吉娜神女,为了可以抗拒那痛如骨髓的(情qing)蛊之毒,才把他自己((逼bi)bi)的疯魔如此,把自己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分割线== 婚礼大典那天,海愿一早就被老奴从被窝里挖了出来,那个早啊,让海愿感觉这次比神女继任大典的时候还早呢。那次好像是天还没亮,怎么这次好像是天刚刚才黑呢。 摸着黑,海愿从镜子里看着老女人在自己的头上鼓捣着,奇怪的问道:“阿姨,你确定能看清我的脸?” “当然啊,这不是鼻子、这不是嘴?”老女人伸手指指海愿的嘴巴,又捏了捏海愿俏皮的小鼻子,继续着自己艰巨的任务,给海愿认真的上妆。 “呃,那可不可以不要化猴(屁pi)(屁pi)妆啊。”海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一种恶寒啊,为毛上一次神女大典的时候给自己化的那么清丽高雅,几乎没有什么腮红;而现在,脸蛋上的白粉都能和面包饺子了,那腮红真的堪称猴(屁pi)(屁pi)了。 “这不一样啊,这样看着喜庆,好看。我们小公主真是好看。”老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了胭脂,不由分说的给海愿的小嘴画了上去,海愿顿时感觉一声雷啊,可惜咋就没有将自己给劈死呢。 “瞄!”猛然间,海愿听到(身shēn)后有阿虎的声音,从镜子里向后一看就看到刚刚还安稳睡在(床chuáng)上的阿虎好像炸了毛一样,看着镜子前的海愿又叫了一声,随即挥舞了一下毛茸茸的小爪子,真是像见了鬼一样的迅速跑了出去。 “呃,阿姨你看看,这不是把阿虎都吓的。”海愿那个汗啊,伸手将老奴手里的胭脂给抢了过来,又从抽屉里找出一条手帕来,在自己的脸上擦了擦,把那些个过厚的香粉给擦了下去,一并将猴(屁pi)(屁pi)似的腮红也擦掉了。 “海愿……”正对着镜子准备自己上妆的海愿听到(身shēn)后柔(情qing)蜜意的一声,没有回头从镜子里就看到了钟离域那高大笔(挺ting)的(身shēn)形立在门口,怀里还抱着刚刚给吓的炸了毛,逃出去的阿虎。 只是阿虎现在貌似都没有回过神了,用小爪子捂着自己的圆脑袋,“喵喵”的叫着,就好象很不(情qing)愿的被钟离域又带回来一样。 “域……”海愿有些难为(情qing),低头看看被自己擦花了的那块手帕,就可想而知刚刚自己的样子是多么的恐怖了。 “我来吧。”钟离域来到海愿(身shēn)后,将怀里抱着的阿虎教给了老奴,然后轻轻的扳过她的(身shēn)子,蹲在她的面前抬头看着海愿,随机从怀里掏出了一盒胭脂来。 看着那盒胭脂,海愿一愣,那是她和子寒在边关小镇逛街的时候,那个店老板送的啊。当时她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个老板说过:小店卖的不是胭脂,是缘分。 而之后蓝子寒的那盒胭脂落在了娜娅的手里,事实证明那胭脂确实是会有颜色的,只是那颜色在娜娅的唇上显得有些恐怖。而现在,钟离域再拿出来,海愿的小心肝“扑通通”的狂跳着。 她不知道这盒奇异的胭脂擦在自己的唇上会是什么效果,但不可否认的,心中真的不比的忐忑。 钟离域掀开那盒胭脂,淡雅的香气飘了出来,钟离域用修长的指尖在胭脂盒里轻轻的蘸了一下,随即触在了海愿粉嫩的唇瓣上。那香气在海愿的唇上蔓延开来,带着点点的甜味儿。 “来吧,抬起头来看看。”钟离域眉眼风(情qing)的一笑,伸手从桌上拿起了一只小圆镜来,递到了海愿的面前,海愿那紧张的心(情qing)顿时到了极致,但还是好奇的向那镜子里一望。 镜中是一个清丽的美人,没有华丽的妆容,也未戴上任何珍贵的首饰,唯有那一点朱唇红中带粉,盈亮水润,就好象是一朵水中傲立的芙蓉花。 “海愿,没有错,我就是你的缘分。”钟离域把那盒胭脂轻轻阖上,放在了海愿的手心,伸开双臂将海愿(娇jiāo)小的(身shēn)子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那一刻,海愿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她也知道,自己倾尽了三世才找到的(爱ài)(情qing),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了。 (幸福开始了,完结) ------题外话------ 亲们,久等的大结局到了。不过到了这里是不是感觉有些意犹未尽?那就等蓝蓝休息两天,周一会有个更完美的婚后生活呈现哦。另外想看谁的番外可以投票也可以留言哦。推荐新文《王爷让姐劫个色》;推荐好友明熙尔尔的文《病王毒妃》,好友温润润的文《嫡妃不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