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旺妇》 1 重生 谷家正院中庭里。(.好看的小说) 台阶上首,站着七十岁的祖母莫氏,头戴褐色锦绣帽,中央嵌着个大白珠,红光亮膛的脸上勒起几道阴冷的沟壑。她身后站着一群嫡媳、孙媳,个个衣衫素暗,脸色阴沉。 嫡长媳文氏冷冷喝道:“将她抬下去!” 两个剽悍男人,只着黑褂,赤着两臂,遒实的双手如铁嵌住地上一个哭得沙哑的女人。 哭泣的女人名叫寻香,年纪十八,嫁到谷家五年,没能享受到一天清宁,今天是她已逝丈夫沛林的一周年祭日,才守满一年孝期,便要将她祭葬。 台阶下两边的丫环和婆子,全都沉着脸,低着眉眼,似不见这一幕凄景。 “祖母、婆母。求你们留下寻香当个丫环伺候你们吧。”寻香无力地挣扎,眼神向威严的祖母和婆母望去。敌不过两个力大如牛的男人,将她架到外面一口黑色的上等棺材里。 她的婆母,嫡三房范氏,站在谷家主母文氏旁边,满脸阴郁,早恨不得在儿子下葬时,就将寻香一起埋了。 莫氏虽然冷着脸,见这么个活生生的孩子,就要走了,心中悄然一拧。文氏紧紧搀着她,手间一道力量传到莫氏手上,似在暗示“对这个扫把星,不能心软!” 唉。寻香与沛林是娃娃亲,寻家在浑水县,本来也算不错的富有家庭,可是到她出嫁时,寻家十几口人,竟然只剩她和一个奶妈,亲人都被她克死了,下人们都跑光了,满城的人,没有一个不在背地里说她是扫把星。 谷老爷和三子柏新是守信义的人,五年前见寻家只剩下她孤苦伶仃地守着座大房子,依照婚约将寻香提前娶了进来。 莫氏年纪渐老,心地慈悲了许多。 可是,自寻香嫁进来后,谷家连年不利。第一年嫡长子柏华被贬了官,第二年柏新又丢了官,身体健康的沛林染了暗病,第三年老太爷病逝了,第四年十九岁的沛林病夭,这是第五年,谷家又被官府取谛了南北牙行的生意,接着二房柏雄患了重病。谷家的日子越过越不如意。 两个大汉将寻香强行抬进黑棺里,另两个大汉盖上棺木,“呯呯”几声,干脆利落地钉上棺盖。 “走吧。”莫氏挥挥手,心中有道酸楚,不知是怜惜寻香,还是为谷家的没落悲伤。 “母亲,回房歇着吧。”本来由文氏操办此事的,可是莫氏早上起来后,心里堵得厉害,非要出来看着。 长孙媳妇汪氏,三十的年纪,一身素服,头上、耳上却戴着光灿的珠玉。一双月眉半斜,跟着劝道:“寻香走得够体面了,家里给她充足的陪葬物,又有祖母亲自送她。” 莫氏抬头看了她一眼。汪氏家是浑水县的三大家族之一,长得体态风流,却心肠阴冷。寻香今日这结局,有一半出自她的策谋。 汪氏毫不惧怕祖母这意味深长的目光,坦然道:“大家都是为了谷家好。难道真要看到谷家的子子孙孙都被寻香克死了,才罢休?” 谷家如今的财势败了许多,即使是祖母在汪氏面前说话也软几分。莫氏不语,拄着拐杖,往屋里走。 “母亲。当心。”谷家用活人下葬,有违人心,事情已经达成,文氏小心地照顾着莫氏的情绪。 莫氏推开她,“我还死不了。” 面前是半米高的木门坎,年纪大了,拄着拐杖,迈不过去。心中好生气恼,丫环秋姑连忙上前,半抱半扶地将她带过高高的门坎。 “当初做什么修这么高的门坎?老了才知道,这高高的门坎,竟难为着自己。(.无弹窗广告)”莫氏念叨着进了屋里。 汪氏在台阶上,扬扬一对细长的眸子。挥着手帕,道:“都散去吧,各干各的事去。” 文氏看了她一眼,站在她背后没出声。 几房儿孙的媳妇各自散去,回了自己的小院。 谷家的儿子和孙子们,都呆在院子里没有出来。平时对寻香没有好感,嫌恶她命带扫把星,恨不得她早死,真到这个时候,大家都要表示自己的仁义之心,不愿出来,看着她被强行抬进棺木里。 只有沛林的奶妈吴妈,一直咬紧嘴,汪氏下令后,回到空荡荡的松香院,痛哭了起来。 十几个男人,前面几个举着白灵嶓,中间走着雇来的干儿,十二岁的黄元,边走边嚎嚎假哭。后面四个人抬着黑沉的木棺出了谷家大院子。一路往五里外东面的碧霞山脚走去。 百年前,谷家祖宗请了一个风水先生,在东面发现只千年老龟,在西面发现有赤蟒,出龟之地不宜葬男,出蟒之地不宜葬女,因此兴了男女死后,分女东男西埋葬的规矩。 寻香是嫡孙媳妇,身份不算低。墓穴位置极好。只是祖母、婆母都健在,却要先活葬了她,送葬的男子,听着棺里挣扎敲打的声音,有人心中难免不生出一丝同情。 谷家在浑水县是大户,虽然这几年败得厉害,可是和汪家是亲戚,汪家有个儿子是七品县衙,昨天就上报了,寻香疾病暴毙。 五里路过来,寻香早已滞息过去。 黑色的棺木落进长方的墓穴里。一铲铲泥土,飞快撒向棺木。 带头的是长房这边的何执事,说声:“大家快埋。就要交夏,雨水多,恐怕呆会变天。” 天色碧蓝如洗,不象要变天的样子。大家都明白,狠着心,几下了结这事,便罢了。 “沙、沙、沙” 一个铲子比一个铲子飞撒得快,接着是筑石,然后又培了一层灰泥。墓碑早就刻好,加固立在坟前。 众人撒了无数冥纸、元宝,黄元跪在坟前,悲声哭着:“干娘呀,你一路走好呀……”算是草草送完葬。 阴忧的山风吹过岭头,四月了,大家浑身是汗,却阴森林地觉得毛骨悚然。 “走吧。”何执事接连打几个哆嗦,连忙招手示意。 众人收拾好东西,步履匆忙地离开,黄元年纪小,看这里片坟地里,虽然只有几座老坟,心中发虚,跑得最快。 只半个时辰不到,谷家东面的坟地安静下来。 那埋葬在深泥之下的冤魂,寻香带着满腹悲伤和恐惧,从昏迷中醒来—— 感觉自己在一条黑暗的甬道中艰难地爬行,怎么爬都爬不到头。黑暗中,双手触碰到一个东西,象是摸到一双腿,那东西蓦然一团光亮,一个美艳的女子,双手抱在胸前,冷冷地指着她喝斥:“没用的东西,这就完了?” 她浑身上下透着股气势,令人不得不服从和尊敬她。看不出她的年纪,只觉得她很成熟,那发型和服饰说不出来的怪异,也说不出来的好看,满头的卷发如婆浪一样娇娆地披在她灵动诱人的身躯上,紧身的旗裙,露出一双玉白的胳膊,和修长的小腿,足下水蓝色的鞋子散发着晶莹的光芒,后跟下三寸多高的尖底,绽发着水晶般的光芒,很是好看。 “沛林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女人?他死了,你也想死?那谷家以后不是真的要完蛋了?”她气呼呼地指责,她的样子那么好看,连尖尖的指头翘得都很迷人。 “你要我怎么?”寻香无力地回答。 “给我站起来。回去。解救我的沛林!” 她的沛林,她是谁,是沛林的母亲,还是她在阴间的女人?寻香脑里一片混沌。 她弯下腰,轻点一下寻香的脑门,“你长得不难看。如果让你回去,一切重头来过,你可有决心和信心,让我的沛林不死?” 寻香抽泣两下,咆哮大叫,“你以为我想让沛林死吗?是他自己睡了丫环,收了通房,给丫环害死了。我一次房都没圆过。怎么能怪我呢?” “你是她妻子,不能明察秋毫,就有不可推诿的责任!难怪所有该算和不该算的过错都落在你头上,都骂你扫把星。你的确无能!活该被人欺负!”女人的声音阴冷得让寻香的汗毛倒立。 “我不是扫把星!!!”寻香尖声大叫。活着被人冤枉,死了还人这么骂。她想不通,气得把头在冰冷的地上磕得咚咚作响。 “叮……当……” 一声细小清越的声音打在地板上,很好听。寻香抬起头,眼前有个碧绿晶莹的东西,晃得她睁不开眼。 “这个东西你拿去。希望你证明给我看。你不是扫把星,我的沛儿也不会死。” 环顾四周,那美艳的女人,已经消失。捡起地上的东西,这是一枚精巧的祖母绿戒指,它散着幽魅诱人的光芒,令寻香忍不住把它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 “记住,别指望靠它大富大贵。一切得靠你的勇敢和智慧!” 黑暗中又响起那女人声音,不再凶恶,柔和了许多。 “回去吧。” 黑暗中刮起了股飓风,那女人象巨人一般,双手抱起她,将她向高高的天空中用力一抛。 “啊!” 她咬紧嘴唇,闭上双眼,耳边是呼呼的风啸声,不知这一摔,将会怎么样粉身碎骨。 2 回到初嫁时 “六嫂。(.)” 耳边响起清脆的女童声,缓缓张开眼,感觉睡在一个舒适的地方,一张清秀的圆脸凑到她面前,耳垂上的一对翠绿的坠环在她眼前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这不是沛林的庶出妹妹华锦吗?她去年就及竿了,今年秋天要出嫁的,怎么还梳着角头? 寻香迟疑地眨眨眼,屋里一派喜色,红烛摇曳,仿佛初嫁之时。 寻香揉揉头,我不是被活葬了,下阴曹地府陪沛林去了吗?怎么还活着,坐在一张宽大的福禄寿喜拔步床上。床顶上挂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喜帐,脚榻上摆着一双精巧的红绣鞋,这不是出嫁前,自己亲手做的嫁鞋吗?鞋尖上的一对粉色明珠,花了一千两银子,去巡州城住了一晚,才买到的。 “六嫂,你怎么喝一杯就醉了?几个哥哥嫂嫂看你醉成这样,都吓傻了。你没事就好了。”华锦看她没事,拍拍衣衫,笑着跑了。 “六少奶奶,你可醒了。”丫环杏儿端着碗醒酒汤放在床前的柜子上,扶起她,小声道:“六少爷很体贴,见你被大家闹醉了,让我给你煮醒酒汤呢。” 杏儿帮她揉揉头,体贴道:“喝醉了就是会头痛。” 寻香摇摇头,感觉思维混乱,想起黑暗中那个美得令人发指的女人,以及那枚炫目的绿宝石戒指,伸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个漂亮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嫩如水葱的手变小许多。 右手握着张红色的手帕,举着帕子沾沾脸和头,感觉有些不同,连忙道:“把镜子拿来我看看。” 杏儿吃吃笑道,“你才十三岁,还不能与少爷合房呢。今晚少爷不过来。你怕他看见你这醉样?三太太怕少爷今晚喝了酒,把持不住,让他留在春和院住呢。” 寻香倍感诧异,十三岁嫁来时,没有人与她闹过酒。 可这屋子,跟五年前成亲时布置得一模一样。桌上高挑着一对大红烛,墙上、大柜上、窗上都贴满了红色的喜字,屋里的珠幔之挂着红色的绸结。 寻香不出声,下地穿上漂亮的红绣鞋,走到红色的梳妆镜前照了照。镜子里的人跟十三岁时一模一样,椭圆的脸儿,粉脸绯红,真象是喝了酒的样子,黑眸如星,高扬的峨眉,秀挺的鼻子,如花的粉唇,双颊挂着稚嫩的气息。头上的凤冠已经摘下,身上的霞帔也已脱下,着身红色的绫罗绣衣,双髻上戴着两丛红色的缀满珠玉的绒花。 这是死了,在回忆过去吧?寻香有点迷糊。[.超多好看小说]掀起红色的珊瑚珠帘,往外面走去。外面的小厅和原来一样,紧凑地连着卧室和外次间,摆着一张圆乌红的圆木桌,正面一张方几和两把椅子,角落摆着几盆人多高的植物。卧室外面一道摆设木槅墙正对大门,兼顾着影壁的功能。 没错,这是她嫁给沛林时住的松香院。 外面的天色已经麻灰。走廊上两盏大红灯笼,把屋外照得十分明亮。 小院正面是四间上房,东头是多用厅,影壁后是卧室,外带次间,西头是沛林的书房。东厢有两间耳房,是杏儿和奶妈吴妈的屋子,西面是净房和个小厨房。 庭院四角种了四棵参天古松,随风散发着清新的松叶香。西南角有一棵石榴和桂树,对着沛林书房的窗。 寻香梦游般看着这一切,望着大门那里。沛林怎么也会喝醉了?前世成亲时,祖父并不允沛林喝太多酒,只是敬了长辈,便陪着她在喜房里说着话。 杏儿搀着她,走进屋里,坐到外厅的木椅上。 寻香上下打量杏儿,十五岁的年纪,正是美貌青春时。收拾打扮得十分讲究。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超过丫环等级的锦缎和珠钗。 “你把这醒酒汤喝了吧。今晚少爷不会回来了。” 寻香记得成亲的上午,去北院拜见了祖母、祖父,和几位伯父伯娘后,回松香院时,婆母范氏拉着她,小声叮嘱过,要她从今晚起睡在外次间,夜里多记得起身看看沛林可有睡好。 杏儿的笑容绚烂动人。这个笑容,还有这一碗汤水,这情景竟象发生过似的,虽然时间不同,可是沛林生病前,有一晚就是这情形,后来杏儿做了一阵沛林的通房丫头,没多久沛林就病了,范氏将杏儿卖了出去。 大夫说过,沛林的病是房事后,洗了冷浴,或用冷水擦过背身,才落下的弱疾。 沛林病衰得很快,寻香和他一次房都没圆过。 沛林的奶妈吴妈一直怀疑沛林的病,是杏儿受人指使,故意害的。 不知道这是做梦,还是真实。不论真假,前世受尽冤枉和苦楚的寻香,在黑暗中挣扎时,她心里一直渴望,如果有来生,一定要跟前世不一样。 “这个东西你拿去,希望你证明给我看。你不是扫把星,我的沛林儿也不会死。”耳边响起黑暗那神秘女人说的话。 抬起手看看那枚漂亮的戒指,许是那女人如了她的愿,让她回到了十三岁初嫁之时? 死过一次的寻香,性格和前世已有不同。敏感到了极点。漆黑的双眸微微转动,半扶着头,不语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脑里寻思着对策。 无论如何,不能让杏儿靠近沛林。即使是一个梦,都不能让他受到迫害。 沛林是个心肠好的男人,遇上杏儿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才不幸夭折。 曲指轻轻叩一下乌黑的桌子。谷家主子的家俬都是上等红木做的,又厚又沉,雕工讲究,边角打磨得圆滑细腻。这个时候,谷家很富有,是浑水县的第一大族。 寻香嫁过来时,寻家所有的家财都陪了过来。虽然寻家到她这败了许多,可是那一百多亩田产,城里的一幢小楼,和城北外的那幢大宅子,以及不少珠宝首饰,合计拢来有上万两的家当。 记得前世嫁来时,这些嫁妆归在进公库由文氏掌管了。 拜见长辈时,祖父让她留些私房,手上好活动些。婆母范氏性格软弱,文氏说各房儿媳、孙媳的陪嫁都入了谷家公库的,若寻香的陪嫁不归公库,会引起大家不满。所以寻香除了点少量的首饰,什么都没有留,连足上镶珠的喜鞋都被文氏巧舌头如簧地给归了公库。 手上没钱的日子很难过。祖父病逝后,她的月例从五两给减少到了一两,再后来,变成五百文,到沛林病重时,连五百文都没有了。想给他重新请大夫,都不能。 3 防备 寻香记得,嫁来这天,嫁妆放在新房隔壁的小厅里,应是明日一早,文氏才会带人来收点。 因为她娘家没了人,祖父才让她留些钱物在身边。依着祖父这话,自己的陪嫁肯定要留下来些才行。不然以后,谷家出事,自己的日子怎么过?还有住在外面的老奶妈,已经六十有余的梁妈妈怎么办?还有,沛林不能再死了。 在梦里也好,回到当初也罢。这些事全得好好重新打算过。无论如何,手上一定要捏着一笔钱才行! 杏儿狐疑地看着她,坐在桌边半天,一声不啃,满脸红霞,目光森冷,一幅思索的样子,似如临大敌,出气眨眼都极小心。心中怀疑,莫非她知道什么? “这是六少爷的关怀,六少奶,你就把这醒酒汤喝了吧。”杏儿不相信这才进门的小媳妇,除了几个兄弟姐妹看过她,又没和别的人接触,她能什么都知道。继续劝她喝醒酒汤。 杏儿劝得如此殷勤,肯定有问题。寻香打定主意,从这一刻起,凡事小心,而且不能让人看出端睨。大户人家,纷争和算计最多,如不是前世有所经历,今世只怕又是,不懂水性,一头扎深水,怎么淹死的都不知。[] 看到屋角的大盆景,心中有了主意。得先支开杏儿,倒掉这醒酒汤。双眸轻转,眼神如前世初嫁来时一般懵懂不醒事,接过醒酒汤,轻声道:“杏儿,你去帮我打盆温水来洗下脸,我脑子不清醒得很。” 杏儿眼神落在碗上,“待你喝了,我顺道把碗拿出去。” 寻香点点头,把嘴放到碗边,突然皱眉道:“我有个毛病,小时,大夫就说我胃气弱,吃有味的东西,容易吐。喝药时,总要拿块干姜放在鼻下,才喝得下去。” “我去给你拿姜!”杏儿转身跑出去。 寻香把药倒进那花盆里,一只手拿着碗,一只手捏着喉头,小脸难看地苦成一团,直咳嗽。 “六少奶,生姜来了。”杏儿飞快拿着块姜片进来。 寻香咳得直呕,把碗放到桌上,直摇手。 “这药……” “我喝掉了。” “你不要姜片了?” 寻香摇头,良久才吐口气道:“我想现在嫁到谷家,做了媳妇。不比在家时,想怎么就怎么,怕以后坏毛病多了,招人闲话,就一口气喝了。(.好看的小说)喝下去,难受得直想吐。”说着又是一阵干呕。 杏儿四下看看,乌黑的木地板上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地上只零星撒着些彩纸屑。帮她轻轻拍着背,心里不敢相信,才一个转身,她就把这药喝了。 寻香干呕一阵,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濑了漱嘴,走到屋外,哗地一下吐到一棵树下。 沛林的奶妈吴妈妈从一边走过来,笑盈盈地道:“六少奶,有没有没感觉不舒服?” 外面的天色漆黑。寻香揉揉太阳穴,冲吴妈笑道:“刚才杏儿给我喝醒酒汤了。感觉好些了,就是有点困。” 吴妈不到四十,皮肤白净,中等个子,今天沛林成亲,她穿了身半新的米色花衣服。笑嘻嘻地扶着她,“我扶你进去睡。反正天黑了。六少爷一定还在三太太那边受训。” 寻香半扶着头,跨进高高的木门槛,道:“母亲说了,让我今晚起就睡外次间。” “六少爷现在也该回来了,怎么都该和你说说话才对。”吴妈妈有点埋怨六少爷不懂事,人家刚嫁过来,怎么能把新媳妇搁在一边凉了一天。 “我去看看少爷吧。”杏儿见寻香眼皮都抬不起的样子,趁机出去。 吴妈扶着寻香进了外次间,里面布置得十分整洁,舒适,屋里的帐幔跟里面的正卧一样喜庆精致,简易的四柱拔步床,两头连着放物件的柜子,靠墙处有张小梳妆台,和一个红木衣柜,五口大红木箱。衣柜和木箱是寻香陪嫁过来的,里面放着贴己衣物。 寻香坐在床上,见杏儿跑了,连忙拉着吴妈妈,紧迫道:“吴妈妈。你听我说。刚才杏儿骗我说少爷喝醉了,今晚要留在婆母院子里睡。可是上午,我去见了祖父他们后,婆母有跟我说,晚上让我睡外间,没说不让少爷回来昨。刚才杏儿给我喝一碗药,味道闻着古怪得很,我怕晚上会有事――” 吴妈身子一颤抖,两眼一转,看看外面,皱着眉道:“你这么多心?她一个小丫环敢做什么大事?” 寻香急了,“吴妈妈,我知道你疼沛林,爱沛林,你最希望他好,不要被人算计,对不对?” 吴妈妈点点头,这话不假。 “我看那杏儿,横竖不对劲。”寻香不敢说出前世的事,怕万一不是那样,不是冤枉了人。可是,不防着又不行。在谷家,只有吴妈妈最堪信任。 “怎么不对劲?”吴妈妈的一双柳叶眉拧出个结。 “你要不信,晚上陪着我睡在这里。真要有什么事,你好帮一把手。”寻香怕杏儿这时回来了,发现她没喝药,急得团团转转。 “我怎么帮你?”吴妈觉得新媳妇太疑神疑鬼。 “若是杏儿要借着少爷醉的时机,爬上他床……你说怎么办?”寻香只有直接说了。 吴妈脸一变,“那怎么行?她是长房那边调过来的丫头,怎么能做少爷的贴身人?” 寻香这话倒提醒了她。扶着寻香躺下,轻声道:“你莫急。你先假装睡着,我还是回东厢去,晚点杏儿带少爷回来,我会留意着这事的。这种事要拿现形,不能光凭怀疑。一旦拿着,大喜之日,丫环爬主子的床,那可是要被打死的。” “谢谢吴妈妈!还有一事,寻香要求你。”寻香估计杏儿不会这么快回来。 吴妈妈有点惊诧,寻香和她只是初见,竟这么信任她。 寻香也够可怜,寻家那么多人,到最后只剩下她和老奶妈。心中一怜悯,语气十分慈柔:“你说吧。” 4 藏私 “我陪嫁来的值钱东西在隔壁的厅里放着。谷家这么大,又是大伯母当家,按规矩嫁妆跟人一样,嫁过来就要归公库。上午祖父说了,让我留些财物,以防急需。不是我舍不得钱财。婆母似乎是个软懦的人。我娘家又没人,若是嫁妆全交了,以后有个什么特殊事,手上没松动的钱怎么办?所以我想留下些东西在身边,你帮我先搬过来藏起来。” 寻香这时和上辈子完全两个样。上辈子人家要她什么东西,不用把话说完,她就把东西拿了出来。经历了前世,才知道现实有多残酷。她并非笨傻之人,只是前世太没心眼。这世处处留心,处处防备,处处留一手,便是对的。 吴妈心中暗惊,好大胆、好聪明的小媳妇。谷家的情况,确如她说的这样。 下午,她看着那些嫁妆时,还在想,寻香应该留些体己的东西才好。现见这模样都还没长开的蓓蕾小媳妇,不过十三岁,有这样的心机,心里释然。 想想,如她没这些心机,寻家败到只剩下她和个老奶妈,还不被人欺负?听老太爷和三老爷说起寻家时,倒没说过她家有被人欺的事,想来就是她心机细密的原因吧。 可是陪嫁的物册已经交到文氏手上了,今日物资摆在新人这边,纯属摆个大方。依照往日娶孙媳妇的经历,明日天不亮,文氏一定会带人来抬东西的。 吴妈又奇怪,寻香这么聪明,怎么会把所有家当都列在陪嫁上,叹道:“早知这样,你列那陪嫁物册时,就该先预留一些。” “唉,那时我见祖父和公爹为人厚道,想着自己不能有二心,可是上午见过家里的长辈后,莫名地心中发虚,才生了这个念头。说来,我这样想极不合大体。”寻香想起,所有的物品,就连自己的衣物都列过清单的。 “那怎么办?”吴妈比她先着了急起来。“你倒是想想,可有什么未上册的?” 寻香低头看着鞋子,想起,这鞋子入册时,只是以件数登记,没有细细记录上面可有缀珠,灵机一动,脱下鞋子,拔下两粒粉红的大珠,道:“吴妈妈,这对珠子没有详细入册,请你帮我藏着,将来有急用,可置换些钱。还有我的凤冠上有吊了不少珠子,可以撤几粒下来……” 吴妈愕然地看着她,亏她想得出来。(.好看的小说)想说喜服和喜饰不会充公,但看那珠子比指头还大,又是少见的红珠,还有那观冠上的面珠的确都是上等货色,不敢确定明日文氏不收,以后会不会变着法子谋算一个小姑娘。不敢轻易这么和她说。 “你帮我望着门,这时别有人进来了。” 寻香跑进里卧,见凤冠还放在一方衣几上,端起来细细看了看,当初置办这凤冠时,她有心为寻家保持体面,遮面的珠坠,密密麻麻用了足足一百颗细珠,这只凤冠花了整整两千银子,上方的大珠和金钿是不可能撤下来了,撤二、三十粒小珠还是不显眼的。 寻香找出剪子,动作极快每一串撤了两粒下来,足足撤了三十颗,每颗珠子值五两银子。三十颗就是一百五十两。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要留存一点,却弄得象作贼一样。 吴妈虽然不习惯新媳妇的作风,还是在门口处帮她望着。沛林一岁时,她才来的谷家当奶妈,对谷家以前的事不知情,可是之后诸事可见,各房都算计得厉害得很,她是沛林的奶妈,新媳妇进了门,将来沛林两口子好,她才会好,若他们不好,她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好。一片叶子上的蚱蜢,她不帮寻香,也得帮。 “好了。”寻香用手绢包好三十颗细珠,回到外次间。 寻香的嫁妆值上万两的,虽然她取了两个大珠和几十颗小珠,值一千多两了,可这本就是寻香的东西,吴妈心里堵得极厉害,若这些嫁妆一直随着小媳妇,往后就是谷家的祖父和祖母不在了,当家的要刻薄大家,沛林这边的日子也不会太差。 可惜―― 吴妈接过东西,担心道,“你鞋子上的珠子那么大,白天应是被人注意到了吧?” “穷人家用假珠的多得很,就不兴我用回假珠?”寻香从箱子里另外拿出双红绣鞋,将嫁鞋放在地上,取下一只大红烛,倒在鞋上让它们燃起来,“明晨,就说这鞋被烛烧了,因是假珠,被烧掉了。只留半截鞋样,看谁能说什么。” 吴妈妈看着这包东西发愁,“放哪里好呢?你烧坏这鞋,必然有人起疑的。” 文氏是个精得很的人,若是嫁鞋烧坏了,定会起疑,说不定连她的屋子都要搜的。大户人家犯起疑惑来,找东西,可以上撤屋梁,下掘地基。 寻香怔了怔,一下没了主意。记得在前世,文氏不只精得出奇,鼻子更是灵敏得象狗,谁要瞒她什么事情,无论做得多隐秘,都有给她察觉的。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可以挪出来的?”吴妈妈接了这事,反正还有一晚可以想办法,总要想出个藏住的办法。既然寻香有了藏私房的打算,最好就多挪些出来。这些珠子不卖值钱,到卖时,典当行能出六成的价都不得了。 寻香打开首饰盒,检查了好多件首饰,做工精致缜密,都只能撤下点小珠小玉,一并交给吴妈,想着实在再没有可以挪出来的东西,不由叹道:“我家的老妈妈梁妈,被我安置在城中的一座小院里。以为嫁进来,手上不会拮据,当时也没给她多少钱,就二百两银子交到她手上,想着往后随时可以看她。谁知谷家把媳妇们的嫁妆盯得这么紧。早知这样,那幢二层的小楼就不卖了,送给梁妈妈算了。” 5 一切都不同 “既然老太爷说过,让留点东西贴己,明日你就再争取看看吧。(.好看的小说)不过,原来那几个孙媳妇进来时,老太爷都说过这话,当时手上都留了东西的,后来全都被文氏搜走了。” 吴妈明知老太爷那话是客套,还是希望寻香试一试。 突然看见寻香手上戴着枚漂亮的祖母绿戒指,惊道:“你这只戒指看着好漂亮好值钱的。大奶奶家最有钱,我都没见她戴过这么漂亮的东西。” 寻香拔了拔手指,取不下来。想着这是黑暗中那个神秘女人给的东西,万万不能交给文氏的,眉头一拧,谎道:“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纪念物,不能交出来。” 寻香手上戴这么大个戒指,恐怕早就被文氏那贼眼发现。喜鞋上的珠子可以说用的假珠,烧坏了,可这戒指再用这个谎言,瞒不过文氏的。吴妈妈心里好生遗憾。叹道:“你自己想想往后怎么保住它吧。我先回屋放东西。” 今天是沛林大喜的日子,吴妈妈本来心情大好,被小媳妇寻香一惊一乍的,弄得心里甚是郁闷,捧着一包珠子无精打采地去了东厢。 寻香怕自己现在年幼,敌不过强悍的文氏,想着皂液能脱戒指,在吴妈背后说:“吴妈妈顺便帮我取点水,拿点皂液来。我看能能不洗洗手将它脱下来。” 吴妈妈估计着这会不会有人来搬东西,把一包珠子藏到床帐顶上。然后打盆水,拿了半碗皂液过来。寻香两手泡在水里,滑腻腻地,怎么都取不下戒指。 “算了。我先收拾下这里。你上床躺着。呆会杏儿回来,要是见了你藏戒指,就麻烦了。”吴妈妈急慌慌地收拾了一下屋里。 寻香忐忑不安地睡在床上,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算着时间这时应是戌时中了吧。 深吸两口气,闭上眼,脑里乱麻麻地,前世在谷家经历的每件事每个人,在脑里乱成一团。 前世嫁来时,沛林十五,是个知书达礼的男人,后来着了杏儿的道才被男女情事所害。只要现在开始阻止杏儿靠近沛林,一切都来得及。 可是,酒后醒来的事与前世的经历,一切都不相符。以后凡事还不能全拿前世的经历作参照。 她告诫自己。冷静,仔细,留意,当心。 想起黑暗中那女人说的,“……别指望靠它大富大贵,一切得靠你的智慧和勇敢!” 无论是梦是真。[]上天让她重新回到五年前,一切得靠智慧和勇敢走过去。 晚秋时节,夜里有些寒冷。寻香拉起红色的鸳鸯被盖在身上,反复鼓励自己:你不是扫把星,只要你智慧和勇敢,就能改变这一切! 外面,三太太范氏带着一帮人,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见屋外一个人影都没有,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怒不喜地地说道:“新媳妇这么早就睡了?也不等沛林回来?” 寻香想起去,转念一想,就当醉了吧。虽是回到了五年前,可是发生的事情和前世有太多偏差,需得缓稳一些,先多了解一下谷家的人事。 “六少奶奶,先就醉倒了呢。”杏儿的声音先进了屋里。她掀起珊瑚珠帘,提醒抬少爷的两个小厮,“小心些,别撞着了沛林的头。” 范氏握着根手帕,轻轻走进外次间,见寻香两脸绯红睡着了。嘴角勾起个淡淡的笑,配着尖长的下巴,显得有几分奸诈。心道,这孩子还算听话,没有睡在正卧。 蓦地,看到脚榻下,一只大烛倒在喜鞋上,把鞋子烧坏了半截,鞋上还燃着小小的火花。失声叫道:“寻香睡觉这么不小心?才嫁过来,就想烧了这院子不成?” 四十岁的钱妈妈冲进去,踩熄余焰,叹惜道:“六少奶奶这鞋上不是有对漂亮的珠子的吗?难道是假货,给烧坏了?” 范氏撇下嘴,她不信那对珠子是真的。大户人家有用珍珠镶缀在鞋上的,寻香鞋上那对珠子大得稀奇,恐怕就是去巡州也不能买到那样的货。 寻香听到她们说的,干脆继续装睡。明日,文氏若说起嫁鞋的事,她们就是证人。 钱妈妈是范氏屋里的人。看寻香睡得沉,小声道:“她那凤冠上的珠坠,好象都是上货。” 范氏挥挥手,两人去了正卧。 沛林满身酒气,满脸通红地沉睡在床上。两个小厮已被杏儿赶出去,她坐床边正帮他脱衣服。 范氏轻咳嗽一声,杏儿起来,低头着,脸红红地看着范氏。 钱妈妈从衣几上拿起凤冠,放到范氏面前,扬扬眉,只笑,不说话。那上面镶的珠玉和金扣,在烛光下辉煌炫目。 范氏两眼放光,脸上堆满笑容。 果然都是上等的珠玉,这凤冠的手艺绝不是浑水县首饰行做的。这凤冠怎么都要值二千多两银子。 “寻家虽是败到寻香这了。不过,她还真知道如何把寻面的脸面做足。最值钱的都在衣饰凤冠上了。” 二老爷柏雄嫁大女儿秀吉时,钱妈妈跟范氏去巡州大富贵珠宝行,给秀吉打过首饰,凤冠里面阳刻有‘大富贵’的记号。 寻香有些聪明,怕嫁过来陪奁都被充了公,把最值钱的用到凤冠上,以为这样就保留得住些私房。范氏咧嘴笑着,尖长的下巴显得更加狭窄。 “你让她睡在外次间,她把首饰都搬了过去。”钱妈妈在屋里没找到首饰盒,去外次间的小梳妆台上,找到两个首饰盒,给寻香留了些寻常的东西,装了一盒精致值钱的,拿到范氏手上,笑道:“三太太,你看,这里面有几个钗、钿和玳瑁,还有两根簪,都是在‘大富贵’订制的。” 范氏点点头,钱妈妈一只手抱箱,一只手抱凤冠,先走出去。杏儿低着头站在一边,一直不敢看她们。 “杏儿。少爷醉了。今晚你可得好好服侍着,呆会你自个睡在边上罗汉椅上。”范氏恢复平常淡漠的表情。她这话似在提醒她什么? 6 无耻的丫环 杏儿被文氏派过来,要干什么,谁心里不清楚? 杏儿可是文氏那边的奶妈张妈妈的远房亲戚,出身寒微,早想着攀龙附贵。(.无弹窗广告)沛林成家,本该配两个粗使,两个婆子,一个二等丫头的。可是寻家没有人,文氏只给配了杏儿,想趁着寻香现在还小,鸠占鹊巢。 杏儿从小跟着张妈妈,学得八面玲珑,十分精明。她也有私心,六少爷沛林生得一表人才,学识出众,去年过了院试,明年参加乡试,谷家的几个老爷,没一个不说沛林将来要登科拜圣的。她在长房那边时,早瞧上了沛林。 范氏说这话有意思,明的招呼她不要乱了规矩,暗里其实是个交易。文氏早说了,不能让范氏今晚从这屋里拿走东西。 杏儿屈膝,脸红红地道:“奴婢自当尽心伺候照顾好少爷。” 谷家的规矩兴得颇严,不许私通下人,有损富贵尊严。几房儿妻妾不多,都是一妻一良妾,从不兴通房丫头。老爷们明里个个都极遵规矩,暗地里睡了丫环,许点银子和好处在情理之中,若敢嚷出来要什么名头的话,就会死得很难看。 文氏当家后,嫡长房的孙子个个都规矩,二房和三房的孙子,却给合情合理地整出了通房丫头,那几个丫头都是文氏派出来的人。 沛林十五,寻香才十三,按规矩还不能圆房。杏儿被文氏那边调教得这么出众,只怕沛林逃不过杏儿这道美人关。 范氏鼻腔里“嗯”了下,扭着腰,不快不慢地走了出去。 外面,吴妈低着头站在走廊上。 范氏看一眼她,淡淡地道:“新媳妇醉了。原来少爷在我那边住时,都是清禾伺候他,清禾说少爷现在有少奶奶了,又配了丫环,不愿意过来。杏儿头遭伺候少爷,你是少爷的奶妈,又管着松香院的杂务,杏儿有什么不妥的,你多教教她。” “是。”吴妈妈脸上恭敬,心里有许多不满。少爷娶亲,何等大的事,就这么潦草地办了。 按规矩该再配个婆子,和两个粗使丫头的,文氏都给省了,范氏这个当娘的也看得惯。若不是她进谷家时,见沛林吃着范氏的奶,真不相信沛林是她生的儿子。 “你明晨教教寻香谷家的规矩。给她说,这凤冠和一盒首饰,先放老爷那边,给她保管着着。(.好看的小说)”范氏不忘交待拿走凤冠的事。 杏儿听到范氏在外面和吴妈说话的声音,那在暗示她,要做什么,等吴妈睡了来。 “你去伺候六少奶奶,少爷这里有我。”吴妈进来,看杏儿象根桩一样立在福禄寿禧拔步床前,少爷的外衣只脱了半只衣袖。 杏儿怔了怔,吴妈是沛林的奶妈,在这屋里除了主子,就她的身份最高,勾着头出去。 “少奶奶那里伺候好了,就回房去吧。”吴妈防着杏儿睡在大椅上,晚上趁少爷睡着了做什么事。 杏儿突然后悔起来,没让文氏再多派个使唤的小丫头。文氏给她说,以后松香院就她和吴妈伺候主子时,她还以为没什么,现在看来吴妈就是个使唤人的二主子。 “象根桩样,立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检查下净房里的热水可有煨好?若是半夜少奶奶要用怎么办?”吴妈有意把少奶奶抬高。 杏儿背对着吴妈,无声地出去,到外次间看了看少奶奶,睡得很沉,这个外次间本来是配给她用的,可是少奶奶年纪少,还不能圆房,用了这间屋子。 想着范氏,杏儿心里直嘀咕,明明原来有个伺候少爷的丫环,硬是舍不得让少爷带过来。 松香院虽然不大,让她做包下所有粗使活,那怎么行? 明日,得向文氏讨两个人来。 杏儿在外面轻轻掀开珊瑚珠帘,悄悄地看了吴妈一眼,然后轻脚轻手地出去了。 吴始耳力好,听到杏儿出去的声音,舒口气,还好杏儿没整在喜房里。麻利地给少爷褪下外衣,盖好被子,吹了大烛,留了盏小灯。到外次间,也吹了大烛,在寻香耳边悄声道:“我把杏儿赶出去了。你晚上多留意少爷半夜莫蹬被子。” “谢谢吴妈。”寻香松口气。 吴妈妈关好外面的门,回到东厢,看了看杏儿的门,轻轻推了下,关得紧严,屋里漆黑,应是已经睡了。又去客厅看了看,厅门上了锁。院门外又有两个值夜的院丁,松香院是谷家大院里的院中院,客厅里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事。方回屋洗了脸脚,上床睡觉。 杏儿在她隔壁,听到她上床的声音。起来,轻轻拉开门,拿着只竹管,捅破她屋里的纸窗,吹了一管迷烟。 吴妈躺在床上,并无睡意,想着床顶上那包珠子的事,没一会眼皮沉重起来,架不住困倦,沉沉睡了过去。 只过了半刻钟,杏儿推开门正房的门,又反手关上,走廊上大灯笼的光线从纸窗上透进小厅,屋里有些模糊,却能看得清路和东西。 “六少奶奶。”杏儿在外次间的床前轻唤一声,又轻轻推了下寻香。寻香没有反应。 杏儿放心走进正卧,将角落的小灯端到桌上,取下根发簪将灯心拨亮了一些,又插回头上。来到床前,用手轻轻地拂着沛林如玉的脸。 寻香悄悄起来,躲在帘子外看着里面。杏儿果然有所动作,可是现在就叫吴妈,似乎早了一点。 杏儿抚摸了一会沛林的脸,握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膛上,满脸艳光,俯身吻了一下沛林,沛林没有反应。 “睡这么死。不知外面的哥哥们灌了他多少酒。”杏儿抿紧唇,心中暗笑,想着表娘张妈妈教她的那些,把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一个东西,轻轻地揉捏。 沛林在沉睡中,身子往上一挺,被子鼓起来,人却没有醒来。 杏儿看着那里,咬咬牙,脱下衣服,掀开被子,扑上去,拔下他的亵裤,背对着寻香,用力的吮吸…… 7 打她 杏儿真的敢打少爷的主意。寻香拿起门背后的扫把,冲进去,“啪啪啪”不停地往杏儿头上劈打。 杏儿被打痛了,惊叫一声,转头一看是寻香,先是吓了一跳,想反正院里没有别人,胆子一大,松开沛林,反手要打寻香。 沛林终于醒来,头晕脑眩,见一个女人坐在身边在耍弄他。迷蒙间,他正兴奋和舒服,被她抛开,极舍不得,死死抓住她不放。 寻香趁机疯狂地打杏儿,边打边高声叫喊:“吴妈妈,快来。” 少爷对杏儿似首动了情。杏儿哭着叫道:“少爷救我。” 沛林迷迷蒙蒙地坐起来,不悦地指着寻香喝道:“你干什么,要阻我好事?” 寻香被他这话气得没语言,心中刺痛。他怎么这么没出息,今世这么早就要上了杏儿的贼船,然后死得更早吗? 又狠狠几下打在杏儿背上,沛林一把夺过扫帚,用力扔到一边,冲她不耐烦道:“出去。” 当着她的面,吻下杏儿的脸,眼里露出渴望。杏儿心中暗暗一喜,没有不吃腥的猫。他现在需要女人,而寻香不能给她。胆子更大,钻进被子里,和少爷缠住一团。 不要脸。沛林不要脸。杏儿更不要脸。 寻香脑子里嗡嗡作响,扶着桌子,稳了稳心气。呆了几秒。有个声音在心底咆哮,“今晚若不维护自己的尊严和身份,往后就是沛林都不会给自己好脸瞧。” 再不能重蹈复策。今世绝不能和前世一样。前世她和沛林都死得难看。如是不改变命运,他们不过只能再多活几年而已。反正都是死,迟早都是死。怕什么怕? 寻香充满了悍卫尊严和幸福的力量,提起一张鼓凳,看准目标,狠狠地往杏儿头上砸去。杏儿趴在沛林身上,晕死过去。 寻香将她拖出来,扔在地上,狠狠踢了两脚,还不解气。捡起扫把,对她又是一通乱打。 沛林两眼通红,正在膨胀中,未得解脱,寻香便把个香喷喷,软乎乎的人给拖走,打断了他的好事,光着半截身子,跳起来,夺过她手上的扫帚扔在地上,“啪”地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满嘴酒气喷向她:“我打你这个悍妇!” 寻香嘴角处咸咸的,被沛林打出血了。抿下嘴唇,舔了舔嘴角的血,瞪大一双漆黑的星眸,噘着嘴委曲地看着他,泪水在眼角盘旋,原来他是个好色之徒。竟为个不要脸的丫环打她。 莺声怒嗔,指着他骂道:“你糊涂了!若是你睡了伺候你的丫头,在大喜的第二天,就让她做你的通房?然后让我来伺候她,好传出去让人笑话,你一个知书达礼的院生,竟然也是个好色的狂浪之徒。” “哪个男人没睡过丫环?”沛林仍不清醒。 寻香上辈子受气,辛苦伺候他还落个祭葬的结局。今世,才嫁过来,他就毫不在意她的感受,本指望他是个知书达礼的男子,今世两人好好重头来过的。看来,今世指望不上他什么了。既是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与其往后在谷家被大家欺负折磨,不与今晚闹翻,顶多被休,往后还落得个清闲。 前世的怨楚在此时爆发。 寻香愤怒地端起桌上的一壶茶水,往他脸上淋去。“你不清醒!” 沛林被凉水浇了浇,神识清醒过来,摇摇头,只见一个娇美的小姑娘,嘴儿噘得老高,向自己撒泼,这才想起,连新娘的面都还没见。看她这样子,应该就是寻香。 沛林满脸尴尬,知道自己刚才出了糗,心里也觉得寻香一个大家闺秀,象个野妇一样,做得有些过份。 寻香看他眼神复杂,泪花不争气地闪烁在眼角。咬紧唇,戚戚哭道:“原来你竟是个这样的男子,和别人一样,为了寻欢作乐,为个丫环,可以不顾新婚之夜妻子的感受。” 她凄婉的眼神令他心里一痛,不由伸出只手拉着她坐下,寻香一只手揉着眼睛,哭得更伤心。 “你哭什么呢?”他叹声气,所有的冲动被她的哭泣吓退许多。毕竟是个读书的少年,涉世尚浅,脑子里装的多是正经的道理,骨子也没有狂蜂浪蝶那些东西。这时,他直后悔这几天被几个堂哥教坏了,给他看什么新婚必读,弄得他满脑子都是些怪怪的男女之事,醉酒中被杏儿唤起情欲,差点干出丑事。 “你嫌我小,不能和你圆房。你要有个女人睡在你身边,才高兴,我就成全你吧。”寻香前世的委曲和今晚的打击,令她疯狂发泄。抱起地上的杏儿,用力把她放到床上,抓住她的头发,翻过她的脸,将她白得象死人的脸对着沛林,气恼地道:“你喜欢她,就让她永远陪着你,做你的正房吧。你不愿意对我好,今晚就写张休书,休了我!就算我寻香一辈子,和个老奶妈相依为命,没有男人要,我也绝不和你谷沛林纠缠!” 杏儿昏死的样子看着很难看,惨白的脸上挂着头血迹。 沛林摇摇头,将杏儿推到地上,皱着眉,拉着又哭又凶的寻香,看着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越发觉得刺痛,舍不得。 脸红红地,声音软下来,哄她高兴:“我的小姑奶奶。是我错了。我喜欢你。不会写什么休书的。”话一出口,脸上红得发紫。就在他清醒过来那一刹那,心里便装进了这个媳妇。 寻香抬起泪汪汪的眼看着她,脸上满上泪渍,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不知哪来的胆子,沛林亲亲她脸上的泪渍,全身烧得厉害,重复道:“我真的喜欢你。以后不许哭。看着你哭,我心里好难受。” “真的?”寻香的表情,模样,声音满是稚情。听到他的话,有种做梦的感觉。上辈子,他总说她好,都没说过这么热情的话。 “真的。”他坚定的重复。看着她星辉闪烁的眸子,粉嫩如花的嘴唇,浑身燥得更难受。 寻香被他这样看着,粉脸羞红,更加晶莹可爱。 沛林呼吸紧促,全身颤栗起来,两眼发光。看着她,呆了,怀里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是他的妻子。 “香。” 轻唤她一声,越是舍不得松开她。 两张小嘴火热相碰。沛林浑身酥软,整个人被她俘虏了。 8 把她扔出去 火热之下,沛林脑子里又浮现出哥哥们给他看的手抄本《新婚必读》里的古怪画面。[] 把寻香按在床上,扯她的衣服。 寻香心里又慌又乱,出嫁前,梁妈妈教了她许多,可是有叮嘱,最好过两年再圆房,以免伤了还未成熟的身体。范氏又嘱咐过让她晚上和沛林分开睡。因此,惊乱道:“婆母让我睡次间。” 沛林先前被杏儿点燃情欲,刚才和她又唇舌相见,已经到了不发泄不可的地步,声音颤栗道:“你是我妻子,又不是小婢,睡什么次间?” 寻香觉得他这样子很恐怖,两眼血红,象野兽一样。梁妈说过,女子未成熟时,开身太早,容易落下病根,男孩也是一样,太早经历男女之事,会早衰。想着他前世得的弱病而死,弱小的身子产生出强大的力量,她已经是二世为人,要改变命运,要让他好好地活到老的。 脸儿一偏,躲过他炽热的嘴唇,用力掀开他,正色道:“你怎么酒还未醒?你读书,都读些什么?难道不知女子十五方成年?” “香。为夫难受。”沛林又趴到她身上,身子死死压着她,手脚却不知所措。 杏儿慢慢舒醒过来,摸摸后脑,被打出了血,抬头见少爷光着屁股压在少奶奶身上。惊叫一声,“少爷和少奶奶合房了……”扑上去拉开寻香,“少奶奶,你还小,不能合房的。” 沛林回过神,忘记了屋里还有个丫头,吓得欲望去了大半。恼羞成怒,一掌推开她,指着她骂道:“滚出去,不许管我的事!”这时才发觉自己光着半截身子,连忙跳进被窝,用被子盖着身子。 先前少爷对自己明明动了心的,杏儿抓着他的手放在胸上,让他知道,她比寻香的身体成熟迷人得多。娇声道:“少爷,少奶奶她还少,哪里能伺候你?” 沛林虽然感觉她的胸要肉些,一向是个知书达礼的少年书生,未经男女之事,哪里懂这些?手似触电一样抽回去,身子往后一缩。心里装了寻香,又是新婚之夜,作为大户人家的读书子弟,万万容不下丫环的狂浪之为。心里极恼,这杏儿怎么这么不要脸?脸色一沉,样子十分难看,不满地看着杏儿。 “你出去!”寻香推着比自己高半个头顶的杏儿。 “我要伺候少爷!”杏儿甩开她,往床上扑去。 “吴妈……”寻香高声叫喊。这么大的声音,怎么吴妈象一点都不知道?都这么半天了,她还不来?难道睡过头了? 寻香和杏儿纠缠在一起。[]杏儿力气比寻香大,年纪又比她大。此事一出,寻香以后绝不会容她在松香院。本来,她跟少爷的事就成了的,被寻香坏了好事,恨不得掐死她。把寻香按在地上,使劲捶打。 “好个刁婢!竟敢奴欺主!”沛林见寻香被杏儿打,在被子里摸索到裤子,不管反正套在身上,从床上下来。一脚踢向杏儿,抓住她往外面拖。寻香被她摁在地上扯得头发凌乱,脸上挨了几掌,翻身起来,拿起扫把,边追边打。 “恶婢!以为我寻家没有亲戚,欺负我年纪小,我才嫁来第的一夜,你就要翻上天!” “滚!松香院里留不得你。” 一向斯文,从来没说过这种话,他待下人都极和气的。杏儿作的实在过份,寻香骂的极在理。人家才嫁过来,又是个小姑娘,第一天,就被个丫环欺负,若是传出去,必将招人笑谷家没有大户规矩,又笑谷家人抬了人家的陪嫁,虐待孤女。若不为寻香出口气,他还是男人吗? 再则,杏儿私自爬他的床,逗弄他,把他当成什么人了?他可是才子书院里最有才学和品格的学生。 读书人毕竟是读书人,骂不来粗话的。把杏儿拖出去扔到外面后,沛林想再骂几句,却没了骂人的言词。只得气呼呼地拉着寻香进了屋里,关上门,横上门闩。 “你脸上痛不痛?” 沛林对着灯,轻轻检查寻香脸上被杏儿打了的红痕。 寻香摇摇头,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从没被人打过。此时心里却比吃了蜜还甜。 “让你受委曲了,才嫁过来,就发生这样的事。”沛林真心实意地欠疚。 寻香这时发现他裤子穿反了,笑了笑,指指他身子下面。 沛林脸上又一红,想起先前杏儿的龌龊行为,心中很是恶心,后悔不该喝得烂醉,差点让个下人给趁人之危,失了名节。腼腆地道:“我去净下身。” 寻香脸上一红,“我去伺候你。” 沛林直摇手,自己拿起椅子上的一套干净内衣,跑了出去,往左面的净室走去。 寻香坐在梳妆镜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看着镜子里脸儿红通通的人,嘴角勾起个胜利的微笑,心里领会一个道理,凡事不可退缩,勇敢地向前,一切便会不同。 若是她象前世那样,唯唯诺诺,处处任人摆布,成天搭着头,比个丫环还没脾气,刚才沛林和杏儿一旦有了关系,只怕往后会不会重蹈覆策,都说不清。 勇敢、智慧就是新生的力量。寻香觉得自己不仅获得了新的生命,还获得了新的灵魂。 沛林在净室里胡乱洗了洗,换上干净衣服,回到卧室。见寻香坐在梳妆台前低头沉思,看着很是端娴妩媚。走到她身后,心中又生出一丝特别的情意。刚才若不是她阻止即时,自己若是着了杏儿的道,往后跟杏儿说不清,便极麻烦。 环境复杂,文氏没安好心。杏儿没得逞的事,一定会触怒文氏。寻香虽不懂如何与人斗心计,可有了防人之心,性格又变得谨慎细密。看着镜子里,沛林长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幅淑人君子,品貌非凡的好人才。 “香。你受惊了。”人家第一晚嫁来,就发生不快乐的事,他心里十分惭愧。 “老爷。有些话,妾想和你先讲讲。” 寻香决定先提醒他许多事,以一起防备外患。 “不要叫我什么老爷,虽然我是读书人,夫妻间不必太过拘礼。往后无人时,你叫我沛林,我叫你香,我们可以自在一些。”他笑着抱起她,坐到床上。 寻香脸上红如胭脂。心里有些怕他会强行做那事。不由将身体移开一些。 9 改变从交流开始 “但说无妨。(.)”沛林的酒全醒了,脑里也没了《新婚必读》上的怪画面,恢复一派君子风度。 寻香不能说得太直接,只戚戚地问:“长房那边,为何派杏儿过来?咱们院里配的人手,是不是太少了点?” “你嫁过来了,我就不瞒你。大伯母性子精明,有时悭吝。本来还该有二个粗使丫环和个婆子的。可是她说我成亲后,要回书院上学,你年纪小,下人多了,反而容易被欺负。我爹和娘也不好说得太多。娘有个丫环本来伺候我的,可是春和院的人手也不太够。我大多时候不在,大家商量着,院里有个奶妈和一个丫环伺候你,应是够了。”说到这里,沛林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寻香淡淡一笑,她不想争取有多少下人,但是别有意图的人,一定要清理干净。语重心长道:“你莫多心。我也没多少大事,让下人成天忙过不停。人手少点没关系,但是人要干净。若有不干净的下人,只怕将来,做出诸多不妥之事,一是坏了你的名声,二来弄出不得体的事,给大家带来不幸,那就成了灾难。” 沛林抬起头看着她。小小年纪,说话如此深沉。谷家的事,真是有些复杂,她才嫁进来,他也不便说得太多。 寻香认真道:“还有一事,我若是说的不对,当我没说。” “你讲。”沛林认真地听着。 “我家的梁妈妈六十多岁了,四十年前,我祖父一家从皇都搬到这里来时,她就在我家了,说来她算是有见识的了。她常说,女子要十六,男子要十八以后才真的成熟。若是成熟前圆房,极伤身体。好比一颗小树还未长大,却要把它伐来做大梁之材,结果不堪重用,一用就断。她又给我列举了好几个事例,都是原来皇都侯爵家的事,因男女圆房太早,不是落得病身,就是早夭,生的孩子也极不好养。”寻香满脸正色看着他。 他先是有点不自在,听她举的小树大用的例子,觉得极有道理,想想,她的确是太小,如果房事太早,真会伤害到她,道:“我会等你到十五岁后的。” 寻香抿嘴一笑,“你以后会不会象别的人家那样,妻子年少,就纳几房妾?” 沛林愣了愣,道:“爹娘说过为我纳良妾的事。可是我看几个哥哥有妾又有通房,好象迷于内欢,不似原来那般上进。” “若是将来你得遇良人,人品贤慧,你又喜欢,纳个良妾是福。若是为了男欢女事,收通房或纳妾,只怕会毁了你的斗志。你才十五,没有事业,这些事还是过几年再考虑的好。今晚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禁止你将来纳妾,是希望你不要象棵小树一样,过早地当大树使用,给毁了。我是你妻子,只有关心你,爱护你,希望你这一生健康平安,事业有成,将来儿孙满堂。可别象有的贵家子弟一样,耽于女色,不务正业,落下些毛病,死得又早。” 寻香的脸色和语气一样沉肃,令沛林不得不正视她说的问题,同时为她的关爱和付出而感动,心里暖暖地,生出许多欢喜,这个妻子很体贴,很理事。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过几天我就回书院上学了,我这心里除了书,就是你。不会发生你说的那些事。” “我们寻家虽然没有谷家大,我娘在世时,常教导我,家和万事兴,尤其处在大家庭时,人多事杂,又易于产生误会。往后无论有什么事,我们都一条心,好好商量,一起面对,只要夫妻同心,相亲相爱,无论什么坎坷都一定走得过去。” 沛林笑道,“古人都说,人无远忧必有近虑,难得爱妻这么细致,想得那么长远,往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大家庭,小媳妇易生委曲,往后你若有什么事,不论巨细,都要告诉我。为夫当尽力让你快乐些。” 寻香心中好不感慨。前世他夫妻两个之间的话不多,很多话她不敢说,怕人笑话她没有家教,对沛林一直不了解,面对他总有一种陌生和惶恐。 此时方悟,人与人之间,总是要多交流,才能彼此了和亲近。 沛林平时不太爱说话,并非无话可说。生在大家庭中,又是个书生,谨言慎行,总是对的。但也有需要与人倾诉之时。两人虽是初见,并不太熟悉。但寻香今晚的举措,已经看到她大胆、贤慧、理事、关爱他的优良品质,令他喜欢和信任。 “来,躺下,我们挨着好好聊些话儿。彼此多了解些。”沛林高兴地拉着她,一起平躺下。 寻香前世没得过他这样的亲近。心里很兴奋。两人挨着睡下,沛林拉着她的手,心里柔柔地,暖暖地,笑道:“我这个小媳妇娶得好,才第一晚,就给为夫提了许多醒。” 寻香粉脸通红,不敢说是因为经历过前世的原因。正好和他推心置腹地交流:“恐怕是我从小听娘和奶妈说的王侯家的事太多,有些警惕心,怕自己的丈夫不能平安。又怕各房为了自己的利益,明争暗斗,老实人的日子便没法过。我们是三房,管事的当家的轮不到我们。又听说谷家媳妇的嫁妆都要归公。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真怕将来有点什么,我们年纪小,又没根基怎么办。” “唉。你说得极是。原来我看嫂嫂们的嫁妆归了公,以为是公进公出。可是后来见嫂嫂们有什么事,月例是多少,还是多少,除非娘家有什么红白大事时,谷家会出一份礼金。说来很不公平。谷家娶的媳妇,哪个家里没有钱,陪嫁的都不少,放在寻常人家里,几代人都吃不完的,结果作了谷家的媳妇,反而过得不如在娘家时富裕。”沛林心里早就阴了许多看法。 寻香侧过香,面对着他,皱着眉道:“我真怕往后有什么事,我娘家没人,手上又没钱,怎么办。可是,谷家的规矩是这样,我若不遵守,那又讨人厌恨。” “没事的。为夫会努力读书,争取早点独立,有了一官半职,就好了。”沛林看着她忧忧的眼眸,心疼地揽着她。心里生出愧疚,她才嫁过来,年纪这么小,就让她担忧这些,真是可怜。 10 贱婢的后援 却说杏儿被沛林扔到屋外后,坐在地上嘤嘤哭泣。她想不通,怎么六少爷翻脸比翻书还快。张妈妈教的,象六少爷这种情况,夫人年纪小,一旦需要起女人来,哪来抵抗得住她这么娇美可人的诱惑? 事实并非张妈妈说的那样。杏儿被六少爷扔出来,又伤心又没面子。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杏儿回到屋里洗了把脸,坐了会,觉得应该去东院找张妈妈商量一下。张妈妈是她表姨,自小把她带在身边,两人情同亲生母女。 点了盏小灯笼出来,看着正房外廊上高大的红灯笼,紧闭的大门似无声地警告她离六少爷和六少奶远一些。 心中生出一丝苦涩,我怎么能离你们远些呢,若是离你们太远,一生为奴为婢,那不是枉活此生,有负表姨对我的培养? 杏儿皱着眉,看着正房的大门一会,轻步走到正房门外,隐隐听到屋里两人喃喃细语,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偷听。 良久,屋里的人不再说话,她才转身往院外走去。 门外有两个值夜的护院,不知跑到哪去喝酒,院外空无一人。她挑着灯笼快步往东院走去。 谷家被浑水县的人称作谷园,有三座大院,十二处小院,每院都有自己用的水井,中间有多处小花园作间隔。这么大的园宅,在浑水县是唯一,就是在巡州也找不出这么大的漂亮园宅。 踏着整茸的青石子小径,穿过几个小花园。两刻钟后,杏儿到了东院的偏院里。嫡长房大少爷沛丰,是吃张妈妈的奶长大的,主母文氏对她十分倚重,张妈妈在东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负责着东院的丫环和婆子的管理。因此文氏把偏院的几间屋子给了张妈妈居住,还配有两个小丫环。 两个小丫环从张妈妈屋里出来倒水,看到杏儿提着灯笼急急地走进院子,抿嘴一笑,一个说道:“杏儿姑娘,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表姨还没睡吧?”杏儿声音有点沙哑。 “张妈妈在屋里正惦着你呢。”另一个吃吃轻笑,东院的下人都知道,杏儿今晚要抢六少奶奶的彩头。 张妈妈在屋里正捉摸着杏儿今晚的事,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听到外面的声音,心里格登一下,那事没成? “表姨。”杏儿声音哽咽,跑进屋里,把灯笼放在进门的角几上。 张妈妈惊讶地看着她,“你?”看看门外,向着门歪了歪嘴。杏儿把门关上。[] “怎么会失手?晚上,我可是让长房这边的两个庶子伙着几房庶子,猛灌了六少爷的酒。你连个醉人都没拿住?”张妈妈好不气恼,她用尽心思要帮杏儿,第一晚就错过了大好机会。 “六少奶奶好厉害,别看她只有十三岁,似乎知道我算计六少爷一样,假装喝了那碗醒酒汤,等我爬上六少爷床时,把他都……她拿着把扫帚冲进来打我。本来六少爷向着我的。六少奶奶提着张凳子将我打晕,然后不知和六少爷说些什么,等我醒来,他俩过抱成一团,正要干那事。我喝了一声,六少爷骂着我,拖着我,把我扔了出来。”杏儿眉头深锁,这事比预计的变化了许多。 张妈妈细细的鸡眼瞪圆,“真的?寻香这么厉害?不是听说她在娘家时,家里只有个老奶妈,她是个没主见的姑娘,什么都听奶妈的吗。怎么,今晚她倒象是有主见得很的人?” “我在屋外听到她调唆六少爷,往后要防着主母文氏,说了谷家许多坏话。”杏儿添油加醋,不怀好心地说。 “她和六少爷说些什么,你细细给我说。”张氏眼睛一亮,似看到新曙光。 杏儿有声有色地描绘了一番,把所有的不是都加在寻香身上,把范氏拿走凤冠和几样首饰的事也说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大太太房里。”张妈妈喝了口水,眼里闪过一丝奸狡的喜悦。 杏儿在屋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半刻钟后,张妈妈笑盈盈地回来了,“本来大太太已经睡了,可是知道我去了,就叫我进她屋里说了会话。她听说寻香背地里说她悭吝,给气坏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晨起来,好好伺候着他们,若是他们骂你,你要委曲求全,以免人家说出你的不是,让大家都相信了。” “松香院的人手的确是少了点。”杏儿想着她一人要伺候两个主子,还得听吴妈使唤,就不舒坦。 “你自己笨!今晚若是你得了手,明日大太太为你作主,让六少爷收了你,自然会加派人手。没敢一来就多给松香院墙派人,还不是给你制造机会?若是派两个伶俐的过去,她们比你还先得手,老娘这十几年不是白为你操心了?要成大事,哪有不先吃点苦头的?你没看人家那个什么兵法里,写有苦肉计骗得人心的?”张妈妈不满地看着她。 杏儿抿抿嘴,低着头,不出声。 张妈妈看着她水灵的模样,粉嬾的皮肤,心中升起怜爱,收住训责的话,哄道:“那寻香再厉害,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尽不了男女之事,迟早让六少爷心中有缺憾。男人没一个不喜欢吃腥。只是六少爷还没沾上,不知道腥味是啥味道,所以一时间还保持着清醒。你若表现得乖乖的,机会一得当,他知道你比寻香好,还不着了你道?” “谢表姨教导。” 杏儿绝望的心情好了许多。张妈妈就是她人生中的指路明灯,就是她亲娘。 次日五更,天色还未明亮。 文氏带着一帮人,闹嚷嚷地撞进松香院。 杏儿早就起床梳洗好,听到文氏来了的声音,迎上去,屈膝一礼,“大太太早安。” “吴妈怎么还在睡?还不起来叫新婚夫妇早起,然后去北院给祖母请安?”文氏皱着眉头,站在寂静的庭院中央,注视着走廊上明亮的大红灯笼。 “吴妈妈。起床了,大太太过来了。”杏儿使劲打着吴妈的门。 吴妈昨晚中了迷香,迷迷蒙蒙地被打门声惊醒,奇怪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沉。连忙穿好衣服,几下把头发绾了个转,出来见过文氏。后悔睡过头,看到正房的大门紧闭,杏儿又在跟前,心里略放下心来。 11 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把六少爷和六少奶奶叫起来。” 文氏本该待新人给祖父祖母请过安,用过早膳后,再带人过来的。可是昨晚,得知寻香和沛林在背后说她坏话,骂她悭吝,对她防得很紧,一晚上没睡得舒适。在谷家,祖父祖母都不敢对她说句重话,更没人敢说她坏话。这对小夫妻,真是狂妄胆大,不仅背后骂她,还合谋对付她,简直就是侵犯她的尊严。 虽然祖父祖母对饱读诗书的沛林很疼爱,可是不杀杀这对小夫妻的锐气,如何维持谷家主母高高在上的权威。 她这么早来,并非专为清点陪奁,寻香人都嫁过来了,陪奁跑不掉,自然是来寻衅挑刺,树立当家主母的威信的。 “六少爷,六少奶奶,起床了。大太太过来验陪奁,准备入库了。”杏儿使劲擂打正房的门。 屋里,沛林和寻香醒来,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沛林皱眉,高声应道:“什么事呀?大清早的。还没给祖父祖母请安的呢。” 文氏在走廊上,听到六少爷的声音,满脸威肃,厉声道:“听说,昨晚新房里不见了凤冠,六少奶奶昨天才过门,就不见了嫁饰,若是传出去会惹人笑话。所以我才带人来帮忙查看。” 沛林和寻香对视一眼,寻香颤栗地坐起身,昨晚躺在床上和他说话,后来睡着了,没脱衣服,起身理了理衣服,对着镜子飞快地梳头。 “凤冠有不见了吗?”沛林小声问。 寻香看他一眼,小声道:“昨晚你先醉时,凤冠和几件值钱的首饰被母亲拿走,说是代为保管。” 沛林一愣,凤冠关文氏什么事呢?堂堂一个主母,怎么大清早的为这来扰人清宁呢?奇怪地道:“怎么大伯母会知道这事?” 寻香摇摇头,心里有点凌乱。今世的事和前世完全不同。才新婚,大伯娘便来寻麻烦。这个时候清理凤冠的事,文氏是什么意思?寻香咬咬嘴唇,强行冷静下来,无论多大的事,得设法应付过去再说。 外面,吴妈打开正厅的锁,将文氏请进去。跟来的四个粗婆子要动手清理厅里堆着的二十几口箱子。文氏坐到大厅茶桌前,冷冷道:“别忙。等新媳妇出来。杏儿,你快去伺候六少爷和六少奶梳洗。” 看着衣冠不整的吴妈,皱着眉毛道:“吴妈妈,你在谷家这么多年了,沛林大喜,次日有很多事的,你也习上贪睡?若是外人不知的,以为你奴欺主,第一天,就拿架势给六少奶奶看呢。快去好好收拾一下吧。” 吴妈低着头出去,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怀疑昨晚自己睡过头了,正房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文氏怎么会来说查凤冠丢了的事呢?难道寻香昨晚有起来闹过,凤冠被范氏拿走的事? 杏儿从文氏难看的脸色,已经知道寻香的不幸就要来了。看到吴妈妈被文氏训,心里比吃了补药还舒服。心情愉悦地端着热水来到正房。 沛林见杏儿端着水进来,脸上春光明媚,似乎昨晚没发生过半点难堪的事,心里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的身子被她的嘴碰过。 倒是寻香瞪他一眼,扬扬眉,小声道:“快点收拾。”这时顾不上和杏儿理论昨晚的事,需得先解决掉大伯母这个麻烦。 大伯母文氏可非等闲主母,她的小女儿华芝三年前嫁到皇城威远侯家,做了世子平安君的一个平妻。谷家虽然几代有官,但职位不高,祖父谷庭仪原来是巡州五品同知,现在拿全俸致休在家,大房嫡子柏华才任巡州下直隶县锦江县的七品县丞。柏华这一代之后的荣耀来自华芝嫁作侯门之媳。所以谷家祖父祖母都让着她三分。 院门外,清禾匆匆进来,看到大门外站着五六个身强力壮的护院,手上拿着绳子和扁担,愣了一下,问一个护院:“这么早,你们就来挑东西?” 那护院笑了笑,却不多说。这些护院都怕文氏的势力和手段,不敢轻易说有关她的话。 清禾快步进来,见寻香和沛林从正屋出来,跑上去,装作不知道文氏来了,催促道:“少爷,少奶奶,太太差我来看你们起来没有,让催着你们快点收拾好去给祖母和祖父请安。” “我们收拾好了。你给我母亲说,大伯母带人过来查点事,我们完事后,就去北院请安。”沛林想凤冠是母亲拿走了,这时需把她叫过来方好,不好明说,只婉转地说这边有事,清禾回去后,自然会知会此事。 清禾服伺过六少爷的,知道他的意思,连忙答道:“那我这就去给三太太回复。”说罢连走带跑出去。 “大伯母早安。” 沛林和寻香进了正厅给文氏行礼请安。 文氏着一身褐色对襟锦织绣衣正襟危坐,头上插着一对扎眼的金色如意云钗,一双白嬾的葱管理理袖口,拉长富贵气逼人着冬瓜脸,严肃地点点头,看着寻香脚下的绣鞋,不是昨天嫁来时那双带大珠的鞋子。不急于一时间责骂他们,保持着长者风范,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可是听说六少奶奶的凤冠昨晚丢了后,闹得很厉害,昨晚我就想来,可是天儿太晚,怕破坏了你们的吉利。所以拖到今晨才来,六少奶奶不会怪我不关心你这边的事吧?” 寻香和沛林愣了,昨晚她哪有闹过凤冠的事。还有,大伯母一大清早过来闹嚷嚷地,就不会破坏人家的吉利? 寻香勾着头,张口要解释。 文氏不容她说话,脸色一垮,对几个婆子道:“谁敢偷新娘子的凤冠?我可有见过那凤冠,怎么也值二千两银子的。给我搜!定是院里的婆子或丫环手脚不净。这大院里的小院,有层层严密的防范,外面的人还能进来吗?” 杏儿在一边一怔,文氏是什么意思呢? “大伯母……”寻香刚一开口,那四个婆子已经冲出正厅,去了东厢吴妈和杏儿的屋里。 “大伯母,这事恐怕误会了。”沛林觉得文氏来得唐突,连说道。 12 信口雌黄 “误会什么?”文氏把茶桌一拍,桌上的茶杯跳起来,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吴妈站在门外,吓了一跳,感觉文氏来头不小,不象只是要将陪奁入库,担心地看一眼寻香,暗骂自己昨晚睡死了,误了大事,果然如寻香说的,第一晚就有事。 “那凤冠……”沛林话还没说出来。 “我就不信整治不了这帮小人!”文氏悖然大怒,从椅子上站起来,“啪”地一耳光打在杏儿脸上,“你说,是不是你偷了?” 杏儿咬着嘴唇,文氏明知道凤冠是范氏拿了,怎么还不问青红皂白乱打人。可是记着张妈妈的训示,要委曲求全。直摇着头:“昨晚我服侍六少爷和少奶奶睡下后,就回了屋里。” “吴妈进来。”文氏不是针对杏儿,打杏儿只是她闹事的一个开场白。谁都知道杏儿是张妈妈的表侄女,张妈妈是她身边的红人。所以她故意先拿杏儿教训。 吴妈瑟瑟进来,垂首低眉,不敢出声。 “你是六少爷的奶妈妈,这院子里你年纪又最大,在谷家十几年了,难道你还不能管点事?才第一晚,就把新娘子的凤冠丢了。我看松香院这边,你当不起事。往后,松香院的事,你不用管太多,当好你的奶妈就行了。” “大伯母。”沛林见吴妈无端受了冤气,着急地再次要讲话。 “大嫂。”范氏带着清禾和一个婆子从外面匆匆进来。 文氏眼睛一亮,向范氏招手,气急败坏地道:“三弟妹,你来得正好。昨晚新房里丢了凤冠和首饰,寻香昨晚哭闹得很厉害,气得骂那偷凤冠的要断子绝孙,所以我一早过来盘查此事。都是我这当家主母不得力,让新媳妇才嫁过来,就丢失了重要物品。先不是说那凤冠值不值钱,人家一辈子嫁一回,用尽心思做的嫁饰,怎么能嫁过来,第一晚就给丢了呢?” 范氏心中好生别扭,斜一眼吴妈和寻香。不好说得凤冠是她主动拿了。讪讪地看着文氏,笑道:“寻香把那凤冠托我保管了,怎么会又哭又闹的呢?” “寻香把凤冠托给母亲后,并未闹过此事。”寻香终于有机会插进一句话。 文氏一愣,“可是昨晚外面两个守大门的护院都有听到你在屋里闹得很厉害?难道他们听错了?杏儿,去把小三和小五叫进来。若不是他们作证,我还不会着急呢。” 杏儿恍然大悟,文氏是来搞事的,连忙跑出去,将小三和小五叫进来。他俩人跪在门外,有声有色地把昨晚寻香丢了凤冠的,大吵大骂的事说了一遍,还格外强调寻香有骂拿了凤冠的人要断子绝孙。 “三弟妹,这下你信了吧?我可是要巳时才过来的,一大早就来了。唉。家大了,人杂,事多,居然有手脚不干净的事……”文氏不管别人,只顾说自己的。 “大伯母,误会了。那凤冠是我托母亲保管了。”寻香心中一紧,若是现在不解释清楚,不是让婆母误会自己了吗?好阴险的文氏,为何她才嫁来一晚,就要害她,令她陷于众叛亲离中。 文氏杏目一瞪,诧异地看着寻香,“误会了?你怎么不早说?”又指着沛林,痛心疾首道:“沛林,你怎么也不澄清一下,那凤冠是寻香托你母亲保管了?你们俩个安的什么心?要把谷家上下给搅乱吗?” “大太太。没有搜到凤冠。”四个婆子从外面进来。 “六少奶奶的嫁鞋给烧坏了。”一个婆子扔出一双烧坏的红鞋子。 “搜得到什么啊?人家寻香自己托她婆母保管了,却又嚷着抓贼,真是的……脑子有毛病?害得我们大清早就来,让人以为我乱管闲事。”文氏冷冷地,不耻地看了一眼寻香。 范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寻香,嘴唇动了动。 “我的天。谁把嫁鞋给烧坏了?杏儿,是你惹的祸吗?”文氏横眉冷目地看着杏儿。 “回大主母。杏儿哪敢?大喜之日,若是烧坏嫁鞋,可是会触霉头的,杏儿哪有这个胆子啊?”杏儿瑟瑟辩解。 “那鞋子是我睡着时,蜡烛倒在地上,烧着鞋子了。这事母亲知道的。”寻香怕鞋子的事会连累旁人,连忙解释。 文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惊恐地指着寻香,颤栗道:“原来人家说你是扫把星,克亲败家,我还不相信,认为那些只是巧合。如今我算是信了。你果然是个扫把星。才嫁过来,第一晚就把嫁鞋烧坏了。你知不知道烧了嫁鞋,会有不吉利,令老六将来难抱上孩子?你想让三房断子绝孙吗?” 寻香抿着嘴唇,她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文氏根本就是找茬儿。 “唉呀。六少奶奶,真是的,才嫁过来,就把喜鞋烧坏了,这实在不吉利得很呀。”有婆子嘀咕起来。 “算了。既然过来了,把这些东西清点一下,然后送到北院的库房去。我们快点离这个扫把星远一点。”文氏看寻香粉脸苍白,满眼委曲,感觉胡闹得差不多了,得留点以后收拾她。 寻香脑子里嗡嗡直响。前世嫁过来时,还没人敢明着这么骂她,今世才大婚第二天早上,大伯母就张扬开她是‘扫把星’。她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一点情面都不给呢?莫不是她是当家主母,故意大早来显摆威风? 沛林见寻香脸色煞白,轻轻碰一下她,寻香回过神,低着头,忍着悲伤。显然这世的新生并不顺畅,死过一回了,如今死都不怕了,也不怕文氏为什么要这样。很快淡然下来,看着那几个婆子对着陪嫁清单清点物品。 文氏耍了威风和脾气之后,坐在圆木椅上,慢慢地喝着杏儿端上来的茶,不时拿眼瞟一眼寻香。范氏在茶几另一边坐着,脸上陪着笑,“寻香才嫁来,年纪又小,往后有不对的地方,大嫂你多指教。” 文氏一对乌黑的眉头拧成一团,向寻香挥挥手,不悦道:“我这人眼里夹不了沙,为人最是刚正暴躁。有你们母亲在这,就行了。你们俩个去办你们的事,该做什么,快抓紧,到时莫说我大伯母多事,大清早耽误了你们给老祖宗请安。” 说得寻香是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寻香吞了吞口水,怀疑前世的前世,一定和文氏有仇,不然怎么前氏受她欺负,今世才嫁过来,就被她冤枉。 沛林拉拉寻香,两人早饭都没吃,迳直往北院去了。 13 请安 寻香和沛林出松香院时,外面站了七八个护院,和一个衣着整洁的上等婆子,近五十的年纪,看着还只有四十,容貌生得颇为出众。(.无弹窗广告) “六少爷,六少奶奶。” 那婆子向他们福了一礼。她是文氏嫁到谷家来时,就陪嫁过来的丫环,年轻时跟着夫人服伺过大老爷,是文氏最亲信的人。 “秦妈妈。”六少爷客气地和她点点头。 寻香识得这个婆子,最是文氏的帮手,为人阴险得很。前世,她被活埋,就是秦妈和汪氏合谋发起的主意。看到她,寻香心里更加不适。 谷园很大。北院、东院和西院是大院,别的都是小院。北院住着祖父祖母,东院住着嫡长房大伯父夫妇,西院及西面的三个小院住着祖父的妾妻宋氏和两房庶子。 松香院靠东面,和沛林的同母大哥居住的翠竹院,在春和院背后。 沿路经过几片花园和树林,沛林耐性地给寻香一一介绍园林里分布,怕她初来不熟路,容易迷路。 寻香佯装听着,其实早就熟悉谷园的各片院子和道路。 “凤冠的事,你需看开一些。大伯母就是这样的人,喜欢给人下马威。”沛林见寻香脸色一直苍白,与红色的吉祥服映衬,看着楚楚可怜,更显俊伶。对大伯母的行为,心中很是不满,却不能在寻香面前流露,以增添她的愤怒。 经过棠苑,正是秋海棠苍翠欲滴,花儿初开之际,红的、白的、粉的花儿娇媚竞艳。 “唉……”寻香长长地一叹,包含的可谓从前世到今世的怨尤。可是沛林怎么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和担忧呢。不由停下脚步,眸光幽幽看着多姿多彩的海棠花儿。 沛林心中一颤,她竟如此深沉,愤怨。可怜她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早早嫁过来,不过一晚,便陷入大宅纷争。掐下一朵粉红的花儿,戴在她的头上,哄慰着她:“别难过了。人正不怕影子歪。往后,只要我们处处谨慎,处处小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便不怕飞来的怪事。” 今日拜长辈。明日去谷家坟地上香。后日回门。之后沛林就要回城西外的才子书院,因是住读,他一个月只能回来一回。前世寻香嫁过来,虽然不被人重视,可是初嫁来的那半年,还算安静地度过。到大伯父丢官之后,所有的人都怪她是扫把星,才陷入了痛苦之中。 原以为,会象前世一样,有半年安宁,可以好好准备的,今晨文氏的吵闹,是种不祥的预兆。今世比前世的事来得快,她怀疑“扫把星”的命运,很快就要来临了。可是这些事,无法告诉沛林。 “祖父祖母很疼我,待会你去了就知道,他们一定会给你一个大红包。”沛林看她心情极度不好,看太阳已经挂在树梢,拉着她,笑着安慰。“我们别捱了,现在已经辰时末了。” 寻香深吸一口气,咬咬嘴唇,看他一眼,笑一笑。今世最大的幸福就是与他有个好的开始,他不仅温文达礼,还很爱护她,在意她的感受。或许,她应该知足,能够得到沛林的心,已是迈开幸福的第一步。 想到此,心中舒坦下来,脚步轻快起来。 两刻钟后,绕春和院与春睦院之间的一条青石大路,经过一片长长的竹林,才到了北院,从穿山门直接上了走廊,往中间的大厅走去。 大厅外站了两列丫环和婆子,看到新人来了,北院的管事婆子周妈妈,高声唱道:“六少爷和六少奶奶请安来了。” 祖父谷庭仪和祖母莫氏早就起床,整理好,吃过参粥,在大厅上方坐着,等新婚夫妇来请安。 谷庭仪六十有六,虽然致休在家,但官仪仍在,矍铄的面上,带着几分威严,莫氏着一身暗紫锦绣对幅长衣,头上裹着一方褐色的金丝锦帕,耳垂上戴着一对圆扣金环,一身大户人家老辈的尊贵,脸上挂着老人的慈祥。 一群儿孙已经按门户分列,规规矩矩地站在两边。 “祖父、祖母。” 新夫妇跨进高高的雕花门槛,跪在地上,叩三首行了正礼。 “好孩子。” 谷庭仪威严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几房孙子中,沛林最见文昌,孙辈中,恐怕全指望他能凭真本事,将来考取功名,为谷家争光。 夫唱妇随。莫氏多年来的习惯,便是顺着丈夫的意思,所以她对沛林也很疼爱。 “新人给祖父祖母敬茶。”周妈在旁边轻唱。 早有丫环备好茶水,端过来跪在寻香面前。寻香端起茶杯,一一举过头顶,递到老人手上。 老人接过茶,象征地喝了两口,把茶交给旁边的丫环。 莫氏旁边的大丫环月鹃,手上捧着个盘子,上面有个红色的绣包。莫氏拿过红包,放进寻香手里,笑吟吟道:“这是祖父祖母给你的见面礼。愿你和林儿,夫妻和睦,将来早些开枝散叶。” “谢祖父祖母。”寻香接过红包,又叩了三首。 寻香接过红包时,已感觉出,里面装的是两对二两重的金锞子,应该和前世一样,一对底下刻着‘平安’‘吉祥’,一对底下刻着‘福禄’‘寿禧’。 “爹,大门有浑水县衙差来送官函。”宋氏的三子谷柏修负责管理着谷园的花草树木,早上见大门处的一丛花有些干枯,一大早带着人在外边收拾那花木,大门有官衙来送信,连忙跑进来报信。 嫡长子柏华是七品县丞,昨中午吃过喜宴后,就赶回了锦县。谷庭仪有点奇怪,怎么会突然有官函来家里呢,连忙起身出去,那送信的差衙乃浑水县衙的一个小头头张怀富,正在穿堂大理石屏前候着。见谷庭仪带着一帮儿孙出来,远远地就作揖贺喜:“听说谷老太爷的三房昨日娶孙媳,小的给老人家补声喜。” 二子柏雄从袖子里摸出一小串铜子,笑着放进他手里,“一点喜钱,请你买酒吃。” 张怀富眉开眼笑地接过喜钱,将手上的官函捧到谷庭仪面前,“老太爷,这是衙门抄送的副本,正本衙门已经存档备案。小的把它送到你手上,你可拿好了。” 谷庭仪拿过官函,淡淡一笑,打开来慢慢细看。张怀富连忙拱一拱手,边走边告辞:“小的还有别的事,得先回城里了。” 14 扫把星 柏雄笑着将张怀富送出穿堂。转身回来,却见父亲脸色苍白,身子似乎颤栗不已,急切地问:“爹,官函上说什么?” 谷庭仪脸色阴沉,十分不悦,将信递给他。 “什么,朝庭出了新规定?爹这一批老官仕,从本月起全部停止发放致休俸银?”柏雄脸色一变。 历代以来,官员退位后,还拿着全额俸禄的并不多。就是公侯伯爵,都有禄终之时。谷庭仪生性要强,任巡州同知多年,开渠拓荒,每年为朝庭纳的税额最高,所以才得到致休禄。这份俸禄,是朝庭和百姓对他的肯定,是他安闲养老的美好回顾和炫耀。才拿了三年,就要停致休禄,一生的骄傲跟着也断了。谷庭仪脸色发白,浑身抖得厉害,两眼渐黑,身子往后一倒。 三子柏新一把搀着谷庭仪,急切道:“爹。你可得多保重。” “快扶进屋里。沛丰你快带人去请郎中。”莫氏紧张地挥挥手。她不是谷庭仪,所以体会不到这事对她的打击,在她看来不就是每年没了一千两的银子。不当官有五年了,正所谓人走茶凉,老爷子每天回味掂记的不过是往事。 嫡长孙沛丰今年二十六岁,和沛林是祖父祖母最疼爱的孙子。他放开儿子浴强的手,叫上弟弟沛华,一起往大门边跑去。 一大群儿孙拥着祖父祖母来到正房外面,安静地站在走廊上,只有柏雄和柏新搀着祖父和祖母进了房里。 五十五岁的宋氏领着两房庶出子孙远远地站在正房外的一角。 沛林和寻香牵着手,站在门外,着急地皱紧眉头。寻香心里暗暗祈祷,祖父千万别有事,前世他就是得到停发致休金的官文后,急火攻心,没几天就病死了。 “怎么了?” 文氏作为当家主母,需给新媳妇见面礼,怕祖父祖母埋怨她一大早忽略了长辈礼数,所以沛林他们走后一会,就和范氏赶来北院了。见得大家往正房涌去,快步追上来。 嫡长孙媳汪氏牵着儿子浴强,小声道:“来了官函说要停发祖父的致休禄。” 文氏白一眼寻香,风风火火地道:“果然一大早就有事,我在松香院做事都不安心,把事情交待给秦妈,就赶了过来。” 莫氏在屋里听到她的声音,觉得她的话太难听,似乎在咀咒什么,走出来,不高兴道:“什么果然一大早就有事?你这当家的,怎么脑子给当出毛病了?” “都是寻香这个扫把星。”这时文氏更觉寻香晦气,气呼呼地冲莫氏道:“母亲。不是我挑人刺。你不知,寻香昨晚不小心,竟然把喜烛打倒在地上,烧坏了她昨天穿的嫁鞋。大喜的时候,哪有不小心自己烧坏嫁鞋这种事?还不是犯了恶神,才会糊里糊涂招来火厄。所以我心里不安得很,总怕着家里会出什么事。” 莫氏皱皱眉,看眼站在门口边的寻香和沛林。寻香昨晚烧了嫁鞋的确不太好,可文氏这么张扬,大清早指着骂寻香扫把星,一样地犯忌。看眼屋里,老太爷正气哼哼地不顺气,叹道:“大媳妇。你若想老太爷活得久点,说话做事别太厉害。好歹人家是刚过门的小媳妇。寻香是晚辈,有作得不对的,你作为长辈,对她该帮助,该训斥,只管尽心尽力地去做。没有把什么话都拿出来,当这么多人宣扬的道理。” 范氏在人群外站着,听到莫氏的话,心里暗暗高兴,巴不得莫氏再训训文氏。文氏实在太厉害了,刚才故意和她走到沛林他们后面,把她给婉转地训责了一通,说白了,就是对她私自拿了寻香凤冠的事有意见,非逼着她要将凤冠交出来。碍于文氏的势力和手段,她不得不软懦,虽未明说把凤冠交出来,但不交的话,文氏已经暗示了,必然要为难松香院和翠竹院。 文氏从来没被莫氏重话说过,此时为了寻香这个扫把星,竟然被婆母当众教训了。看来这对老东西真的看重沛林得很。那心高气傲的脾性,哪里吃莫氏这一手? 当即脸色一变,委曲道:“婆母。我可是为了谷家好。别说我有心欺负晚辈。今日当众人面,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往后谷家太平无事,我负荆请罪,任婆母责罚我一把年纪,口无遮拦。若是接二连三不顺利,可别怪我这个当家没预先把话说明白。寻家十几口人,怎么会最后只剩下个寻香的?浑水县没有人不说她克亲破家的。若说我欺负晚辈,把她前面进门的几个孙媳叫出来问一问,我有刻薄过她们吗?别说她们,就是寻香,我也是有心想对她好。我急急忙忙从松香院过来,还不是为了赶上早安,给她见面。” 她从腰上解下个沉沉的锦袋,扬了扬,眼角潮湿,声音哽咽,“二弟妹,三弟妹,你们可以打开看看,以前进来的小媳妇,哪个有得到这么多的见面礼的?” 汪氏走上来拿过锦袋,解开,从里面拿出一对宝石耳环,脸色一变,“婆母偏心。对六弟媳出手这么大方。就是我进门时,也没拿到这么大的红包。” 莫氏看了眼那耳环,那是当年她给文氏的见面礼,那对宝石耳环不仅价值昂贵,更重要的是意义非凡,代表着将来要继承掌事大位。没想到她会拿出来给寻香,可是她为何这么骂寻香扫把星呢? “我是对寻香很失望。想她昨晚烧了嫁鞋的事是不小心,可是,这会家里收到不好的消息,父亲又急病了,我不能因为看重老六,喜欢老六,就不顾谷家的安危。所以才掏心掏肺说了这么多。”文氏看似着急地哭诉,其实心里不慌不忙,在来的路上早就准备发了,既要大方出手,但又不失去东西。老太爷这时有事,正是天时、地利、人合,顺了她的心思,并打击寻香。 莫氏被她吵得心烦,挥了挥手,“你们全都下去,老太爷这会还舒坦过来呢,让他安静一些。” 寻香藏在沛林身后,无地自容,果然这么快就背上‘扫把星’的大名了。 15 祖母的警告 “寻香。[.超多好看小说]你进来,我有话和你说。”莫氏转身进了屋里。 寻香怯怯地跟着进去,正欲散去的人都停下脚步,看着正房门口。 屋里,莫氏坐在小厅上首,背后的墙壁上挂着祖父书画的青松展翠图和一幅对联,屋里的红木家俱和布置跟前世没有两样。 “往后你若再出不好的事,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两个月前,老太爷和柏新商量娶寻香进门时,她打过讪嘴,觉得寻家只剩下寻香,这丫头命太硬,怕对沛林不利,想退了这婚事。可是老太爷和柏新觉得寻家祖上是开国重臣,又请人看过寻家的风水,寻家的人短寿,是寻家房宅有问题,寻香没出事,因她命大福大,坚持要将她娶进谷家。 莫氏是个顺夫的,老太爷这么说,自然不会强行违他,又暗中找了好几个半仙看了寻香的八字,都说她不是个克亲的人。昨天见寻香长得水灵、聪慧,的确不象福薄的人,心里才接受了她。 可是,今天一早就出不好的事,虽然不能怪寻香,文氏那么一闹,莫氏一向迷信,表面上吵了文氏,内心把她的话完全听了进去,心里堵得难受。 “祖母。[.超多好看小说]寻香以后一定小心。”寻香不敢说鞋子是她自己有意烧坏的,只得低头小声应着。 “你往后,好好给我和老太爷争口气。” 文氏曾言有相士说过,若寻家的风水太坏,儿女就是命生得好,难免不出凶克之事。莫氏见她柔顺,此时再细看她的长相,的确不象福薄的人,不敢往坏的方面深想,只有希望她兴旺, “寻香一定努力。” 寻香咬紧嘴唇,强忍着没哭出来。别说今世才十三岁,就是前世十八岁,遇上这样的事,还是很紧张可怕的。一个没有亲人可依靠的女孩,嫁到婆家,第一天就不讨人喜欢,未来可谓一片黑暗和茫然。 她只能在心里黙念着“勇敢,智慧”,以鼓励自己不要被未来的黑暗所打倒。 莫氏看她头上戴着鲜艳的海棠花,身子瑟瑟颤栗,那花都要掉下来了。这可怜的样子,着实被文氏那么一闹吓坏了。先前沛林和她来敬茶时,两人手牵手的进来,沛林似乎很中意寻香。语气放柔和下来,“你记住我的话。往后给我好好的。” 寻香使劲点头。祖母说的好好的,不是要她什么好好的,而是不要犯‘扫把星’。 “出去吧,沛林一定着急了。”莫氏提到沛林,嘴角挂起一个淡笑。 寻香行个福礼,全身轻轻飘飘地出去。灵魂已经很冷静,很勇敢了,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心里冰冰的,浑身软软的,象在地狱里一般。 “香。”沛林温暖的手挽着她,感受到他淡淡的温暖,寻香慢慢活过来,心里舒服了一些。 沛林真的很体贴她,感觉到她全身发冷,索性半拥着她,还握着她一只手,给她哈热气。 沛林关注着寻香,没注意到外面的人都还没散去,走了几步,才发现走廊上所有的眼睛看着他们。 “六弟真是体贴。都四月的天了,还给小媳妇暖手?”汪氏轻笑道。 寻香苍白的脸上染起一抹红晕,连忙从沛林怀里挣扎几下,怕大家笑他们太儿女多情。 沛林淡笑一下,并没松开寻香,向大家点点头,“我们先回去了。” 文氏使劲揉着胸口,哀叹道:“怎么了得,家里娶了这么一个‘大神’回来,把祖母的心肝迷得晕乎乎的。我真是为谷家担心得很。” 周妈妈从屋里出来,小声道:“老夫人说了,这里有二当家和三当家就行了。大家先回去吧,若是有事,会派人通知大家的。” 张妈妈从汪氏后面上来,搀着文氏,轻轻给她拍着胸,打着背,心疼道:“你就是太操心过度,什么事也不将息着点。” “我就是劳碌的命。大家好了,我才会好。”文氏嘟嚷着,往东院走去。她的大儿媳汪氏和二儿媳安氏带着孩子紧随其后。 范氏和二嫂刘氏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都不住声,各自带着儿子、媳妇、孙子们往自己的院子回去。 宋氏看眼可怜的寻香,带着儿孙们回了西院。 沛林和寻香往东院与北院间的青石路走去,刘氏带着儿孙往东北角的春睦院去了。 穿过长长的竹林。范氏让大儿子沛光和柳氏先回翠竹院,范氏和钱妈妈在竹林边等着沛林夫妇。 范氏不冷不热地对他俩说:“你两个跟我去春和院。” 寻香看一眼从竹林岔道绕路而去的沛光夫妇,心头不是味道。前世婆母虽对外懦弱,对内夺过松香院的月银,却不象今世,一来就拿走她的凤冠和贴身的值钱首饰。即使要保管凤冠,直接和她说就好,也不至于两人之间没有相商,让文氏钻空子,闹出场事情。 春和院正面四间,左右各带两间厢房,沛光和沛林未成家前各住一边厢房,如今妾室陈氏带着庶女华锦住了西厢,大门处带两间倒房供小厮住,背院是杂役房和下人房。 “三太太,这么快就回来了?”清禾正在院门口张望,见到三太太和六少爷他们一起回来,看着寻香低着头,象受了委曲,心中很是诧异,按理,现在大家应该还在北院说话才对。难道寻香不讨人喜欢?全浑水县的人都在背地里说寻香是扫把星,看她这样子,在老太太那里,一定吃臭了。 “清禾,你在院门口守着,我和六少爷他们说句话。” 范氏十分谨慎,院里有三个丫环,三个婆子,两个小厮,却只信清禾和钱妈妈,别的都是文氏的耳目。 寻香进院门时,与清禾对视一眼,又低下头跟在沛林身后。 清禾长得清秀,识得字,懂些诗书,为人很机灵,虽然伺候过沛林,可是给三老爷暖过床。范氏本有心将她给沛林作暖床丫头,清禾是个要脸的人,不愿一身侍候爷俩以招人笑话。 前世清禾虽不象别人那样明的骂着恨着寻香,对寻香也并无一点好感与温暖。 范氏将他们带进自己屋里,让钱妈在外面守着。 寻香想不明白,婆母这时竟然知道周全防范有人听到他们说话,昨夜拿凤冠时却不懂周全地考虑。 16 “富贵”的婆母 范氏自顾坐在上座的圆木椅上,尖长的脸一沉,责怪寻香,“昨晚我不是让吴妈给你说了,那凤冠我帮你保管了,为何你半夜三更的还闹?那守院的小三和小五,是出了名的大嘴,你昨晚才发疯,他们当即就给文氏说了。” 寻香一愣,范氏竟然信了文氏他们。心里一紧,文氏真是把范氏的性子给拿准了。果然,在她和婆母之间撕开一道裂痕。前世,她怎么没发现婆母如此没有脑子? 沛林一愣。母亲一向软懦,很少见她这么凶地。连忙解释:“母亲。昨晚寻香真的没有闹过凤冠的事。” “你昨晚醉了,哪里知道得这么清楚?别为这扫把星,狐媚子解释。你看她,哪有早上去请安,把鲜花戴在头上的?”范氏指着寻香,脸色越发难看。 “母亲。这花是我给她戴的。”沛林啼笑皆非,母亲真是太糊涂。 范氏先是一愣,看儿子很护着寻香,心里不舒坦起来,把儿子养大,小媳妇才娶进来一天,就这么心疼她,生怕她受了委曲,因此更是生气。 想着昨晚寻香不小心,烧坏嫁鞋的事,令文氏当作话柄,当众骂她是扫把星,令三老爷这边很没面子。恶声道:“你昨晚怎么会触那么大个霉头,烧了嫁鞋?这下大伯母当所有人骂你扫把星,你被浑水县的人骂惯了,可以不在乎,可是你想想我们的感受。我们是安宁清贵的人家,虽不是王侯之家,却也是方圆两百里数一数二的人家,哪里背得起扫把星这个名?” 范氏娘家是锦县的,她爹原来是巡州的一个七品属官,专门分管水利,与谷庭仪是同事,所以两家结了亲。寻家祖上虽有官,可是寻香的父亲却是个无名儒生,而且还死得很早。所以范氏并不认为寻香出身带贵。 今世婆母也如此苛难自己,寻香面如死灰,心中不断颤栗,低着头,开不起一句腔。 沛林觉得寻香真是冤枉,从昨晚到现在都在被人欺负。便岔开话题:“母亲。恐怕凤冠的事,是杏儿告诉给文氏的吧?昨晚她爬多的床,若不是寻香机灵将她打晕,我的名声就毁在她手上了。” 范氏对杏儿一样恨得很,昨晚都暗示杏儿了,想做沛林的通房,就得维护她这边的面子。杏儿既不顾她这边的面子,就怪不得她不容她。 “你倒是有些厉害,竟然把那个辣货给打晕了。”范氏突然笑了一下,想不到这看上丟斯文秀气的寻香还有这一手。 屋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缓和一些。范氏看寻香手里握着个红色的锦包,一把夺过来,脸色更放松一些,边看边念叨:“这是祖母给的红包?两对吉祥金锞子?一共四个,二两一个,祖母给了你八两金子。” 前世,寻香嫁过来时,得到的红包,在屋里没放上两天,就被婆母要去了,但前世婆对寻香没这么凶。今世实在不同,寻香看着她手上的红包,一阵心疼,眼看在谷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这两对金锞子对她来说很重要,得想法留住它们才行。 范氏看寻香眼神勾勾地看着红包,很是舍不得的样子,儿子又在面前,怕失母亲的尊严,假装无意要她东西,把红包往桌上一放,嗔道:“瞧你这样子,我范家良田千亩,铺子数个,嫁到谷家,堂堂三太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穿金戴银,上下差奴唤婢,还差你这点东西?” 沛林拿起桌上的红包,向范氏拱手笑道:“母亲最是富贵吉祥。你生了一阵气,好好歇一会吧。我和寻香不惹你心烦了。早上,大伯母来寻事,我们没吃早饭就去北院了呢。”说着一只手按按肚皮,意思是腹中空空呢。 范氏没想到沛林会抓起那红包,心中气不打出,更觉心烦,儿子这么快就胳膊往外拐了,又不能骂儿子。只得另寻时机,取了寻香的金子。不悦地道:“寻香,你记着了。从现在起,松香院若是再有一点不对的事传出来,你就别叫我母亲!” 寻香得瑟一样。今世,范氏不折不扣是个恶婆婆。面前的路,比前世似乎更窄更难走。 出了婆母屋里,刚下了台阶,西厢屋外,柳氏淡淡地看着他们出来。华锦靠在她娘身边,吃吃发笑。嫡孙媳过门后第一天去给长辈请安,因为柳氏是妾,便没有资格去凑热闹,所以早上柳氏和华锦在屋里睡了个懒觉。刚才隐隐听到范氏屋里传来训骂声,看到寻香脸色灰白难看地出来,猜到这个背时的小媳妇,被范氏责难了。 寻香低着头,斜睨一眼她们,前世才嫁过来时,华锦还肯与她作伴,可是没多久,因为大家骂她扫把星,华锦不仅讨厌她,还处处算计她手上的月银。 唉。整个谷家,除了沛林和吴妈,没一个向着她的。 寻香心情抑郁地和沛林回到松香院。 才进院子,一个婆子迎了上来,“六少爷,六少奶奶回来了?” “东西还没搬完?”沛林怔一下,她是文氏先前带来搬东西的李婆子,此时那些嫁妆应该都搬走了,她还在这里做什么。 “三太太没给你们说?从今天起,大太太让我在松香院管事。”李婆子看似恭敬,眼神却十分尖锐地扫过寻香。 “刚才我们从母亲房里过来,没听她说起这事呀。”沛林扬扬眉道。 正这时,钱妈妈追了进来,高声道:“六少爷,六少奶奶,先前你们走时,三太太忘记了告诉你们,今天起长房那边的李婆子在松香院主事。” 沛林挥挥衣袖道:“随便你们。只是我和六少奶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 “六少爷,六少奶,吴妈在小灶上给你们煨有红枣粥。”杏儿正在扫院子,看到寻香惨淡的脸色,猜到她在北院一定受了什么委曲,心里兴奋不已,装作低眉顺眼的样子,轻声说道。 沛林看都不看杏儿,拉着寻香径直往西面的膳厅走去。 吴妈西面的走廊上,心疼地看着沛林,“少爷回来了?你们饿了一早上,饿坏了吧?我去给你们盛粥。” “有劳吴妈妈了。”沛林知道她受了委曲,从西面台阶上了走廊,冲她笑一笑,和寻香走进膳厅。 17 没完没了 吴妈妈从小厨房里端上两碗热热的枣粥,寻香与她交换一个眼神,似有话要说。(.无弹窗广告) 李妈妈沉着脸走进来,看着桌上的枣粥,似乎这粥有不妥的地方,令吴妈妈心里很不舒服。 寻香见她进来,低着头吃粥,思付着待吃罢粥,再去吴妈妈屋里找她。 沛林不习惯李妈妈在眼前晃来晃去,声音淡淡地道:“李妈妈,难道我院子里人手多,没事可做?” 李妈妈从东院的一个粗使婆子升为松香院的主事婆子,级别长了一大截。虽然松香院人手不多,可是她不是来做粗活的,是来盯着他夫妇俩的。 “我来检查一下这粥有没有煮得太稠,六少爷和六少奶奶的身子金贵,可不能待薄了。”李妈妈并不因为六少爷是主子,就惧怕他。 “好了,这里有吴妈妈伺候,你去干别的吧。”沛林并不因为她是主事的婆子,就觉得她应该闲着,只是盯着别人。 “若是六少爷和六少奶奶对下人,哪里觉得不满意,直接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惩治这些刁奴。”李妈妈想,毕竟是第一天过来,不要和六少爷弄僵的好,转身走了出去。 吴妈妈气得脸色发白,咬咬嘴唇,硬硬生生把委曲咽了下去。 “吴妈妈。往后松香院的事还劳你多操心着。”沛林认真地道。 “我就怕会触怒大伯母。”吴妈妈皱着眉道,“其实老奴什么活都能干,只是最怕被人冤枉。”她还在为早上文氏胡乱责骂的事难过。 “你受的委曲,沛林知道。只是我过些天就要回书院上学,院里只有六少奶奶,你是个厚实的人,需多为她担着些。” 吴妈妈再次和寻香交会一个眼神,眼角斜挂着门外,想问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杏儿“沙沙”地扫到了西面的走廊上。走到门口,李妈妈直挺挺地贮立在庭院中间,两眼冷冷地看着膳厅这边。心里一片苦涊,往后这院里全在文氏的监视与掌控下,那日子该是多么难熬。 寻香和沛林从吴妈的动作,推测出屋外有人,都不说话,埋头专心吃粥。 “三太太。你来了。”李妈妈在外面喜悦地叫道,声音十分做作。 范氏带着清禾进来,看她一眼,脸上不喜不怒,表情平淡,直接往正房走去。 “六少爷和六少奶奶还在膳厅吃粥。”杏儿殷勤道。 “我去屋里等他们。” 听到母亲来了的声音,沛林把粥吃得更快。寻香心中一动,他们才从婆母那边过来,先前钱妈妈又跟着带过话了,现在婆母亲自过来,她还有什么话没说完?莫不是为了这两对金锞子? 寻香故意把粥吃得比沛林慢些。只一夜一早上,发生的事太多了。 沛林先吃罢粥,对她道:“我先回屋里,看母亲还有什么遗漏的事要交待。你慢慢吃。” 吴妈回身看着他们,寻香一直看着她,动作越来越慢,似乎故意的。六少奶奶年纪小,鬼精灵鬼精灵,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事。吴妈揣测着,折回厅里,站在寻香身后,小声道:“六少奶奶,若是粥不够,我再给你添。” 沛林出了膳厅,在门口停下脚步,看着杏儿极其缓慢地扫地,似乎膳厅外面这段走廊极脏,垃圾极沉,扫不动,扫不完一般。 李妈妈在庭院里见沛林一直盯着杏儿,似乎对她不满,轻咳一声道:“杏儿。西边的走廊扫了,别漏了少爷书房外的那一段外廊。” 杏儿抬头看李妈妈时,才发现沛林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连忙拿着扫帚往西南面的外廊走去。 沛林往北面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直直地看着李妈妈无所事事地站在院子中央。李妈妈虽然年纪大,性格冷沉,可是被他这么不声不响地看得心里一毛,便往小厨房走去,嘴上笑着说道:“我去给三太太端茶。” 沛林点点头,站在膳厅外面不动。 厅里,吴妈妈看见李氏去了隔壁的小厨房,好象少爷往上房去了。才小声道:“昨晚倒底怎么了?” “杏儿爬少爷的床,被我打了。我高声叫过你,你却睡死了。”寻香此时不急于说这事,把红包里的金祼子倒出来,塞到她手上,“这个你帮我藏着。明天我出去祭祖坟时,再把它们带出去。” 吴妈妈很诧异,这么大的事,昨晚怎么会睡过头了?她一向很警觉的。接过来金锞子放在衣袖里,有点紧张,好在文氏还没怀疑喜鞋上那两颗珠子的事。 “在北院,你受气了?”文氏关切地问。 寻香抿着嘴,睫毛雾湿,使劲摇摇头,吸口气,道:“我回屋了。” 屋外沛林听到寻香出来的声音,几步跃上往上房的台阶,飞快进了上房。寻香出来时,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低着头快步往上房走去。 “寻香还没吃好?”范氏见儿子先回来,拉着他坐下。 “女子吃饭需数,她吃得慢些合乎淑仪。”沛林站到她身边,笑着答道。 范氏拉着他的手,疼爱道:“现在寻香不在,我有话问你。昨晚你们合房了?” “哪有的事?寻香贤良淑德,牢记着你的话呢。”沛林圆滑地回答她。 “你记着,她没满十五之前,不要动她,不然老的会骂我们教子无方,奸宿幼女。虽然穷人家常有这样的事,我们可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范氏这话令沛林觉得好笑,什么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奸宿幼女的事最多。 “你若想要女人,娘给你再添个良妾吧。毕竟你已经十五了,祖父祖母又盼着你能早有孩子。” 寻香走到外面,正听得此话,不好进来得,便在门外停了下来。李妈妈端着茶走到她后面,高声道:“六少奶奶,在外面发什么呆呢?” 寻香只得低着头走进屋里,给范氏行个福礼,勾着头退到旁边。 李妈妈把茶放到范氏手边的桌上,看看他们,笑眯眯地道:“三太太,我在外面,有事尽管吩咐。” 范太太沉着脸向她挥下手帕。李妈妈低着头出去,站在外面的走廊上。 18 验身 范氏把桌子一拍,尖声道:“寻香。你要进来便进来。堂堂大户人家的正室媳妇,刚才沛林还说你贤良淑德,你怎么会有偷听婆母和丈夫说话的毛病?” 寻香有口难辩,也不能辩。自小受的三纲五常的教育,此时,能说什么?低着头,抿紧嘴唇,任婆母骂。 沛林没想到母亲如此刁难寻香,心中更是怜惜她。淡笑道:“母亲,我们刚才说的,不是不能让寻香听。” 范氏看眼儿子,不信他说的昨晚和寻香没有同房。他这样子,根本就是着了寻香的道,处处为她说话,处处为她着想,她这当娘的竟不如一个刚嫁进来的媳妇。心中暗骂一声,真是白养了这个儿子。 顺着他的话道:“你说得也是。纳妾这种事,可以当大家面说的。寻香,你不会反对沛林这么快就纳妾吧?” 寻香低着头不语。这么快就要给沛林纳妾?前世说给他纳妾,说了半年,沛林就病了,后来没好再谈纳妾的事。这一世,什么都在她新婚的第二天,如洪水决堤一般涌来。若在前世,她不会在意沛林纳妾。此时,说到给沛林纳妾,心中升起一股酸涩。 “寻香,昨晚你可有记着我的话,没有上少爷的床?” 寻香脸灰白的脸色升起一抹红晕。(.)昨晚她上了少爷的床,可是她和少爷之间没有什么事。这话怎么回答的好呢。前世是个老实人,今世骨子里还个老实的人,只是多了些防备心,变得比前世勇敢些,但还没学会狡猾。 “我说的你不听?”范氏看她愣愣地,以为她昨晚上了少爷的床,所以杏儿才没得逞。拿起窗边小几上的鸡毛棒子,劈头盖脸往寻香身上打来,“你个该死的,要害我儿背奸淫之名吗?” 沛林拉着她娘,叫道:“母亲。我和寻香没有事的!” 李妈妈听到屋里闹的事,想着文氏说的,昨晚杏儿被六少奶打晕后,醒来看到六少爷和产少奶抱成一团亲嘴,然后被他们扔出来,猜寻香已经破了身子。从外面进来,装作息事宁人的道:“三太太,你莫急,寻香有没有不听你的话,带到里屋看看不就知道了?” 三太太觉得李妈妈说得也是,可是李妈妈是文氏的人,不习惯叫她作事,便惯性地大叫,“吴妈妈。” 吴妈妈看寻香走后,把碗收进小厨房,便在走廊上留意着正房这边,听到三太太的叫声,飞跑上来,“什么事?” “把寻香带进去,看看,她的身子破了没有。” 吴妈妈看眼可怜的寻香,心里一阵叹息,十三岁了,虽不算成年,可是已是新妇,就是给男人开了身子,落下什么病痛,那也是她的病,三太太犯得着这样闹吗? 寻香主动走进里屋,吴妈妈跟着进去。 过一会,吴妈妈出来,道:“寻香还是完璧之玉。” 吴妈妈不信,走进屋里亲自检查。吴妈妈有给寻香说过,待三太太看过再穿起衣服。 寻香傻傻地躺在红木躺椅上,被吴妈妈扳着腿,看了几遍,才信了寻香没违她的话,脸色稍好看些,想着刚才自己闹过火了点,便说沛林几句,学当家的男人了,不能事事都听女人的,然后才悻悻地走了。 寻香穿好衣服,坐在红木椅上,呆呆地发神。往后该怎么样才能改变这个局面呢? 沛林进来安慰着她,说些什么,她也没听清楚,脑里只想着往后的事。 沛林以为她嫁过来没多久,就发生这么多事,不是唠叨,让她歇息一会,便往书房读书去了。 ** 午膳,全部来到北院的大膳房,中间隔着道十二折的黑色雕花大屏风,女眷坐屏风里面,男人们坐在外面。 这是寻香嫁过来的第一次午膳。 前世,也是这般情形。但寻香已经不敢以前世的经历来衡量今世的事了。 因为祖父突然病重,吃饭时,祖母没有来膳房。 嫡子柏雄和柏新,以及孙辈的沛丰、沛华、沛明、沛光和沛林坐了一桌。庶子柏亭、柏修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子坐了边上一桌。 女眷按嫡庶之分,却坐满了三桌。 屏风外面,男人们说着祖父生病的事。沛丰和沛华请了大夫来,大夫说祖父因为受了刺激,急火攻心,一时间神智不醒。 里面,女人们都不敢说话,只是听着男人们谈论祖父的事。 这满屋的女人,别看每房每辈都有良妾,这些太太、姨娘,少奶奶、姨奶奶个个家里都很好,可以说谷家从曾祖父时起,发展到现在这么大的家业,跟这些媳妇带着丰厚的陪嫁嫁进来密不可分。 浑水县,暗地里有句流言,“谷家谷家,越娶越大”,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因此,几辈媳妇、妾室的心里,谁都不服着谁,谁都不觉别人比自己高贵。之所以让着文氏,并不是因为她是当家主母,而是因为她的女儿嫁进威远侯府,威远侯可是皇上的堂弟。每年冬天,威远侯夫人都要给娘家的长辈弄回许多体面的礼物,又常常来信说着皇族里的新鲜事,文氏这份脸面,不是有钱就能显足的。 寻香小心地埋头吃饭,不敢抬头乱看。所有的女眷都无声地看着她,似乎她是个怪物一般。寻香浑身不适,虽然满桌丰盛的菜肴,却不敢胡乱动筷子,只是挟点面前的菜,胡乱吃下去,吃饱就好。 吃罢饭,大家去正房,给祖母请安。 因为祖父不好,祖母在自己房里,吃了点东西,没心思说太多话,安排了几个儿子和媳妇守在外面,别的人又都回了自己的院子。 初夏之交,天气正好。沛林带着寻香在谷园里慢慢地逛,帮她熟悉环境,顺道散散郁闷的心情。 他越体贴,让寻香越感到沉重的压力,这么好的丈夫,一定得想法让他好好活着的,可是自己都过得那么难,今世要如何才能与沛林相守到老呢。 祖父突然病了,沛林其实没太多心情和她嬉笑作娱的,逛了阵园子,便回到松香院里读书。 次日一早,在吴妈妈陪同和指导下,他们去上坟拜祖不必细说。 19 回门 因为寻香没了亲人,夫妻俩进城探望梁妈妈,算作回门。 梁妈妈六十岁了,住在城南一所半旧的小院里。今天寻香该回门了。她早早地换上身干净的新衣服,守侯在院子门口。 辰时中,四个轿厮抬着一顶暗红的雕花大轿向她家过来,轿边跟着两个衣饰统一,颇有气派的婆子,轿后跟着两个小厮挑着沉沉的喜礼。 梁妈妈眼角挂起微笑的鱼纹。回门的队伍不算浩荡,在浑水县也算有面子的了。 她是寻家的老奶妈,从寻香祖父时起就在寻家了。轿子离院子还有好几步路,吴妈妈和李妈妈就笑盈盈地向她躬身一礼。 吴妈妈掀起轿帘,扶着寻香先出了轿子,接着沛林从里面出来。 梁妈妈先是向沛林福了一礼,“老身见过新姑爷。” 沛林颔首笑道:“梁妈妈,劳你到门口来等了。” “我这心里天天记挂着你们小俩口。”梁妈向寻香张开怀抱。虽然她是下人,可是她和寻香的关系特别,既可谓寻香的亲人,也可谓她的长辈。 “梁妈妈。” 寻香激动的声音有点涩。 前世回门时,怕让梁妈妈操心,不愿向她倾诉,一切都茫然、默默地忍受,结果沛林和她都早死了。[]今世,她和沛林得好好活到老,从前世到今生,有多少委曲和苦闷积压在她心里,心头再包藏不住这些苦水,若不是有旁人在,她已经扑在这位至亲至爱的老人怀里倾诉。 这所院子虽不大,年生又久,但很紧凑好用。院子北面的台阶上是四间洁静的正房,侧边一面是两间厢房,和对面的厨房、净房比正房矮半米高的台阶,角落有口修葺整齐的小石井,院墙边种满青竹,院子显得很幽宁。 梁妈妈把新姑爷迎进客厅,赏了大家些铜子,让吴妈妈、李妈妈,领着两个老厮把喜礼放到正房端头的库房里,然后请她们去东边的一间耳房歇气。 “梁妈妈,你年纪又大了,我去伺候少爷。”吴妈妈身上藏着东西,需拿给寻香,所以寻找避开李妈妈的机会。 李妈妈想跟来,梁妈妈看出吴妈妈和少爷亲近,李妈妈不象个善类,客气道:“李妈妈,请你帮我招呼着大家歇着吧。” 出了谷家,李妈妈不好肆意妄为,老实地带着几个轿厮和小厮去耳房喝茶吃果子。 客厅里,茶几上摆好茶器,和煮茶的小炉子,炉上茶壶里的水烧得‘窟窟’作响,吴妈妈帮着梁妈妈泡茶。 “祖父和祖母好吗?几位老爷和夫人们,以及侄子们都好吗?”梁妈妈和新姑爷话家常。 “前天早上祖父病了,别的人都好得很。” 沛林知道寻香有许多话要和梁妈妈说,简短的寒喧几句,便让她们进里屋叙私房话。 吴妈妈倒好茶,端了两盏进去。 屋里布置简陈,黑色的家俱斑驳、干净。吴妈妈把茶放到小桌上,从两衣袖里取出两小包东西,交到寻香手上,“少奶奶,这个交给你了。你们慢慢聊,我出去陪着少爷。” “谢谢吴妈妈。” 昨日上坟时,寻香想先进一趟城放东西,吴妈妈说这不合规矩,会招人诽议,她冒着风险,又多藏了一晚这些东西。 寻香把两包东西放在小桌上,布没包紧,散开来,露出珠子和金锞子。 梁妈妈惊异地看着这些东西,不敢想象,温良的寻香怎么会怎么出这种事来。 吴妈一出去,寻香控制不住,哽咽起来。“梁妈妈,我好难过……” 屋外,沛林和吴妈听到寻香隐隐哭泣,沛林低着慢条斯理地喝茶。吴妈妈道:“我去厨房看看水。” 沛林点点头。实则,吴妈妈是到外面放风,防着李妈妈他们偷听。 屋里,寻香把这几天的事和梁妈妈哭诉了。 梁妈妈万没想到寻香才嫁过去几天,竟然偷偷把嫁饰上的珠子抠下来,和祖母给的红包,趁回门时藏到她这里来。 她不仅忠诚,还很精明。当初谷老太爷和她说要早点把寻香娶进门,让她跟寻香一起进谷园,当寻香的长辈养着,她没有同意,说年纪大了,病痛多,不愿拖累寻香。谷老太爷才帮她寻了这幢小宅,安置了她。那时,她就怕谷家人多,寻香年纪小,嫁过去难免有委曲之事,外面有个窝子,好歹算有个娘家,不开心时,可以走走,不痛快时,可以哭诉。 沛林是个好孩子。寻香嫁过来之前,她暗中打听过沛林的品格,谷家下聘礼时,谷柏新带着沛林与她见过面,她见沛林品相端正,才同意将寻香提前嫁过去的。 如今,坏就坏在当家的大伯母太恶毒,还有婆母又傻又阴,寻香嫁过去,还没与沛林合房,就背上了扫把星的恶名。也是寻香运气不好,偏偏前天早上祖父出了点事。 要说谷庭仪被停发致休金的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多数官员年迈离职后都没有致休金。即使有的官员有功,朝堂上,为国建功立业,但反落得悲惨下场的事都多得很。 “我真后悔当初把城中央的那幢二层小院给卖了,没坚持把它给你。”寻香哭道。 “你给我,我也不会要。人人都知道我只是寻家的一个奶妈。那是寻家留给你的,你嫁出去了,是寻家的都要带走。” 梁妈妈心里堵得难受,她拼命为寻香省嫁妆,以为嫁妆越丰厚,嫁到婆家就越有地位。谁晓得她才嫁过去,就受这么多委曲。谷家的大伯母不仅仅厉害,还很可恶,还有寻香的婆母,也太刁钻了一点。 可是,全县的人都知道谷家娶了寻家仅存的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总不能自己要求退回来。这往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的。 “香儿。你这点经历不算什么,你爷爷当年帮着老皇上打江山时,那皇上也才你这么大的年纪,被人算计不说,处处被人追杀,到处是暗害他们的隐阱,又逢国事动荡,可是他们都坚强地挺着,平内乱,坐江山,灭外寇,还不是走过来了。” 梁妈妈虽懊悔把寻香嫁早了,事以至此,只能鼓励她坚强面对。 20 支持 寻香抹抹泪,听梁妈妈讲过这话很多回,从没此时听着受益。(.好看的小说)很佩服爷爷和那老皇上。可她是个小女子,虽然有心要改变这个处境,真是不懂如何应对。小脸愁成一团,依然茫然地看着梁妈妈。 梁妈妈认为寻香不笨,只是未通世故,心地善良,不懂奸狡之道。象个指挥作战的将士,充满力量的启发她:“有的时候,需要武力征服和反抗,更多的时候需要智慧周旋。” 寻香一对星眸似悟非悟地看着梁妈。想起黑暗中那个女人和她说的,勇敢和智慧。 “我相信你一定能随机应变处理好那些事的。”梁妈妈对她有信心,她若真不懂防范,何以才起苗头,便知道藏财物。 梁妈妈又和她讲了寻家祖父许多有趣的故事。得到老人的鼓励,寻香心里舒服许多。 沛林听到屋里越聊越开心,脸上跟着绽开笑颜。吴妈妈不时进来,照顾着他,给他添茶。 “冷落姑爷了。” 梁妈妈和寻香终于从里屋出来,抱歉地与沛林说道。 沛林见寻香精神抖擞,全不象出门时,搭着头提不起神的样子,笑道:“寻香难得与你老人家说说话,她高兴就好。” “吴妈妈,劳烦你跟我一起去厨房里做点姑爷喜欢吃的。”梁妈妈性格大方,和寻香在屋里说得太久,误了做饭的时间。 “好的。正好回门的喜礼里有不少菜,可以热着端上来吃的。”吴妈妈看寻香情绪大好,心中跟着舒坦起来。 “我带沛林去看看后面的小菜园。” 沛林在客厅里老老实实坐了一个时辰,正想出去走走。小夫妻从西面的拱门绕道,从后院去了小菜园。 “梁妈妈精神真好,都六十了,还自己种菜。”沛林看着满园丰盛的蔬菜,感慨地道。 “原来我们寻家的院子背后也有好大片菜园和果林呢。只是后来卖了。”寻香很舍不得寻家的院子,虽然没有谷家大,在浑水县也算大宅院了,因为寻家死过太多人,所以谷家帮着她把院子卖了。 “其实寻园卖了很可惜的。”沛林觉得有些对不起寻香,惋惜地道。谷家太信风水,怕寻香带着这院子陪嫁进谷家,不好的事都带进来了,才三千两银子就帮她卖了那么大片院子。 “我们家院子,一到这个季节,往后院出去,看着可好看了,遍地是桃子,杏子,梨子呢。那些果树比我年纪还大,现在正是好结果实的时候。”寻香很回味在寻家的生活,每天跟着梁妈妈往果园和菜园里转悠。 “香。梁妈妈年纪大了,何以当时不留个帮手?”沛林担忧地问。 “卖寻园时,家里还有几个四十几岁的婆子和仆丁,我说留一个婆子给梁妈妈作伴,留个仆丁做粗活。梁妈妈说她想清静,待实在做不动时,再找人伺候吧,所以她一个下人都不留。”寻香心里也担心梁妈妈六十了,身边没个人,难免有不方便时。 “为什么不带个陪嫁丫头给你作伴?”沛林想不明白梁妈妈为何不给她配丫头。 “卖寻园时,寻家本来就没有丫头。要出嫁时,梁妈妈说买来的丫头不过是做做样子,跟我也不熟的,带一个不熟的进谷家,和让谷家安排丫头,没多大的区别,不如省下那银子,让谷家安排。”寻香脸上微红,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按道理,她该带两个丫头过去的。 “梁妈妈好精明。”沛林笑了起来。 寻香不好意思和他说,梁妈妈说若是将来自己的陪嫁丫头暗中算计起主子来,不仅丢人,还不好狠心对付。 天上日头有些晒人,沛林拉着她从菜畦间走到边上的一棵槐树下。看四周没人,拉着寻香,小声道:“后天我就回书院了。在家里,有些话不好和你说。此处无人,为夫有句话送给你。” 寻香心里立即生出舍不得,他回书院了,自己在谷家的日子更难捱。 “大户人家往往比小户家庭多是非和争斗。要在大家庭里活得好,不容易。古人有句话‘柔胜刚,弱胜强’。这话不是要你处处软弱,却是要学会柔中带刚,弱中带强的智慧。” 寻香读过些书的,学问虽不够入朝当官,却是一点即透,沛林的话让她想起书上讲的,如何融通世俗道理。寻家虽然多难,但她一直有梁妈妈有庇护,所以本性天真善良,未曾想过要世故圆滑。 沛林这话,婉转地要她学会变通和圆滑,并学会柔韧地保护自己,不受到刚强的伤害。 心中热热地布满暖流,有沛林和梁妈妈支持她,足够了。抿嘴一笑,粉红的脸儿浮起幸福的红晕,向他福了一礼,款款致谢:“多谢郎君的点拨。你以后放心地去上学,为妻一定好好领会你说的道理。” “本来我怕你在谷家熬不下去的,现在我放心多了。”沛林笑着,牵起她的手,快速地在她粉嬾的脸上亲了亲,小声道:“你可要为了我,好好在谷家呆着,等为夫以后考取功名后,就不敢再有人欺负你了。” “谢谢郎君。”寻香心里溢满幸福,亦贼贼地看看四周,掂着脚尖,吻了吻他的唇。 梁妈妈说的,虽然女子要淑仪,可是在丈夫面前,也不能太过拘谨。为何自古以来,男人多爱小妾不爱正妻?就是正妻们太过正经,冲淡了夫妻之间的情趣,所以反而不得丈夫的亲昵,才会宠妾。 沛林得到她的表示,摸摸她的脸,眼神流露出更多喜欢。四目温情相对,两人不由自主拥在一起,心里生出浓浓的情意。 吴妈妈来到后院门口,从门缝看到他俩正亲热,不敢冒然进去,故意在门口里面轻咳一声,不高不低地自言自语:“六少爷和六少奶奶去哪里了呢?” 吴妈来了。两人连忙分开,都看着地里青油油的菜。 “原来六少爷和六少奶奶在这看菜呀?”吴妈妈笑嘻地进来,“快吃中饭了,我来寻你们呢。” 沛林笑笑,双手背在背后,寻香微低着头,两人心照不宣地跟着吴妈妈进去。 21 五万两 依照规矩,回门可以住在娘家一晚。寻香也想多陪陪梁妈妈,毕竟是嫁了的人,往后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的。 晚上,沛林住在客房,寻香跟梁妈妈住在她的屋里,亲密地叨着话 梁妈妈是个有心计的人,白天捉摸着寻香这事,让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谷家独自面对那么大个家庭,的确很难。便想着,如何能帮寻香好过一点。 卧室西面向着后院开有一扇木窗。两人坐在床上聊得兴浓,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动。 寻香和梁妈妈同时停止说话,看眼窗外。梁妈妈背对着窗户坐着,心中一动,拉着寻香,话峰陡转,声音似低非低,酸涩地道:“香儿。梁妈妈对不起你的爹娘,也对不起你祖父祖母,这么早把你嫁到谷家去。” 本来兴高采烈地说菜园子里的事,寻香想再种点果树。梁妈怎么说到这上面,便笑道:“梁妈妈,嫁都嫁了,难道还能退回来?” 梁妈妈流着泪道:“我没想到你嫁进谷家会被人骂作扫把星,寻家的人死得多,跟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害死他们的。凭什么别人那样骂你?” 寻香被她开导了一天,鼓励了一天,心情已经豁然开朗,笑着劝她:“别人骂我是扫把星,用你的话说,我可以努力证明我不是扫把星,而且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说那是别人的事。(.无弹窗广告)” “不!”梁妈妈神秘、紧张地四下看看,又下床走到木窗前,把头伸出去看了,回到床上,声音依然似低非低地道:“香儿!还好我为你留有后手。” “什么后手呀?”寻香愕然地看着她。 “你祖父从京城到浑水县来落户时,原来老皇上赏了他很多金银珠宝。寻家人口衰败,得病的多,费了不少家财。可是你祖父去逝时,留了一笔钱,放在四方钱庄里的。给你办陪嫁时,我想,若是全给你了,万一你将来要用钱怎么办?还好,当时那笔钱我没一起让你陪嫁过去。”梁妈妈一向英明、强悍,主意多,她这样子,一点都不象说笑话。 寻香瞪圆一双星目,惊喜道:“那笔钱有多少?”若真有那笔钱,将来她就不怕了。 梁妈妈高高地举起一只手掌,不出声。 “五千两?”寻香认为不可能只有五百两,祖父在世时,寻家家大业大,不可能只存五百两在钱庄里。 梁妈妈摇摇头,脸上湿涔涔地,却笑眯眯地看着她。 “不可能只有五百两吧?”寻香不敢想有五万两。她这次陪嫁的是寻家全部财产,都只有一万六千多两。 “你真是小瞧你祖父。是五万两啊。”梁妈妈握着她的手,不停地摩挲。 寻香给吓愣了,五万两啊。天! “反正那银子迟早都是你的。将来若是谷家对你不好,你就回来!那些银子够你花几辈子了。哼。我家香儿有的是钱,还怕人家嫌弃?当初我留这一手,就是怕你在婆家受气。要是全陪过去,谷家对又不好,将来你怎么办?”梁妈妈气哼哼地道。 “梁妈妈!”寻香扑进她怀里,又哭又笑,不敢相信。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要下人吗?就是这原因。虽然我六十了,拼老力都要多活几年,看到你长大,把这财产交到你手上,才能闭眼。” “梁妈妈要活一百岁。我不要那些银子,都只要梁妈妈你多活些年头。” 寻香最怕的就是梁妈妈突然去了。听她这么说,心里直发痛。 “乖。香儿。你这么有孝心,老天会让我看到你幸福完美的。”梁妈妈搂着她,疼爱地道。 窗户外传来“嚓”的一声,象有人踩到窗下花坛里堆的一码瓦片。那是梁妈妈才买回来,准备让人修整房子的。 寻香紧张地看着外面,“有人?” 梁妈妈笑道,“半夜三更的,哪有什么人?最近院子里闹鼠患,天天在窗外弄得嚓嚓作响,明天等你走了,我去街上买点鼠药消灭它们。” “唔。”梁妈妈刚才说的事太重大,可不能让人给偷听去,尤其是李妈妈,上午还老实,一直呆在东厢里,吃了中饭,下午就跟着她和梁妈转来转去的,盯得很紧。 “睡觉吧。明早,吃了早饭,你们就该回谷家了。后天姑爷又要学书院,明天回家后,你们小两口多在一起呆一呆。”梁妈妈从床上下来,外间的长椅上已经铺成了床。 “梁妈妈挨着我睡。”寻香象小时候一样抱着她撒娇。 “你是主子,我是下人。你记着,主子和下人之间有尊卑之分!”梁妈妈严肃地道,“往后,可别感情用事,在谷家乱了这种规矩,惹人笑话,说寻家的长辈死得早,寻家的小姐缺乏教导!” “是。”香儿最怕梁妈妈这认人的样子,立即乖乖地躺下。梁妈妈给她盖好薄薄的花棉被,才吹了灯出去。 黑夜里,寻香兴奋不已。梁妈妈还帮她留着一大笔钱呀。可是,前世怎么不知道这一回事呢?前世,她临死前那两年,多么需要用钱呀。那时梁妈妈还在世的,怎么没把那笔钱给她呢?不但梁妈妈没钱给她,到后来,梁妈妈的日子都过得很紧。 寻香陷入沉思中。轻轻翻了几个身,睡不着。脑子里便胡思乱想起来。一会想着白天梁妈妈鼓励她的话,一会想着梁妈妈刚才说的五万两银子,一会又想起重生时,黑暗中那个神秘的女人。 右手轻轻抚摸着那枚祖母绿戒指。梁妈妈问它从哪里来的,她撒谎说是沛林母亲给的。打大婚那晚,范氏来她屋里拿走凤冠和一箱值钱的首饰后,她随时小心地将左手藏在衣袖里,不让人发现她手上戴着枚祖母绿宝石戒指。 这戒指,象长在她手上了一般,白天她又试过,怎么都取不下来。 这戒指,怎么这样奇怪呢? 寻香抚摸着戒指,眼前浮现起那神秘的女人,黑暗中,似乎又回到了那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黑暗甬道里。 可是,只一瞬,黑暗尽消,一片春光明媚。 22 一池‘白萝卜\’ 脚下是一片碧绿的草地,身后有一座底宽,顶尖的小山。(.无弹窗广告)山上长满各式竹木,山下有个整洁的洞口,洞外一块条石上镌刻着“碧宵境”的字样,四周长满高大整齐的楠木。 四周云气渺渺,却不知哪来的亮光透过顶上云气,撒照到碧宵境里来,里面如三月一般明丽。 “哗哗哗…” 面前有一座丈余大,半人高的池子,离小山不过五六米远。池中央耸立着一座山石,石水间铺满葱郁的水竹,碧绿的叶丛下结着密密麻麻的白色根果。 汩汩的水从石山顶上,象几柄伞朵般好看的喷撒出来。 寻香从没见过池子里的山石里会冒水出来,伸手搅动了一下池水,清凉明净,池中倒影着她的样子,跟照西洋镜一样清晰。 对着一片池水拢了拢头发,才发现,这满池的植物不是水葫芦,摸摸它的叶子,光滑韧嫩,形状尖长象竹叶,摸着却不象竹叶略带涩感,再摸一摸那手指般长短的白色根果,有些象白萝卜。石峰下长了一大圈‘白果竹’,一拢连一拢的,很是茂密,寻香试着数了数,无法弄清那一棵是哪棵,又或者它们本就是一棵,象水葫芦一样,一棵生出一棵,然后就长满了这池子。 这不是水竹,从没听说水竹下会长萝卜状的白根。这是什么植物,寻香从没见过。 这是哪里?寻香迷糊了,好奇地走进山洞里,里面有五六米宽,两米多高,摆着几件竹编家俱,一面洞壁上开着一堵边方角圆的竹木窗,窗前摆着一张条形竹桌和竹椅,坐到椅子上,正好可以看见屋外的土地。用手摸了摸,竹案和竹椅,做工十分精细光滑,一丝竹刺都没有。 桌上摆着一堆成卷的竹简,和一套笔墨硕。寻香抱起一卷沉沉的竹简,打开来铺在桌上,看那上面,却是图文结合的书写,连猜带认,才认出《灵池卷》,是关于外面的那个会向天空吐水的石池的记载。 “太虚世界,灵池丈余,内座灵石,隙生白子。池水甘冽,饮之延年,用之洁体。子乃灵药,虔诚血植,可得善果……” 外面的那池子是灵池,里面的“白萝卜”叫白子,可以种植,以血灌溉,可得一种叫“善果”的果实。这善果是什么果子呢? 图文结合的书写,实在不好辩认,花了近半个时辰,只读明白这些,眼花缭乱地甚是疲惫。(.) 洞里,另一面有张竹床,上面除了一只竹枕,便无它物,床头有口一米高、两米宽的竹箱,屋子一角摆着只短竹几,一角放着几样锄具,和一只竹盆,盆里放着只小竹桶。 好奇地打开那竹箱,里面空空如也。 想着竹简上的记载,寻香来到池边,掬一捧水喝了两口,清冽甘甜如饴,沁人心脾,一股清灵流进肚腹,刹那间视线似乎更加清明。 “饮之延年,应该给梁妈妈取些回去。” 走回洞里,拿起那只尺余大、一尽半来高的小竹桶,对着天空照了照,无一丝缝隙透光。看样子,应是能打水的。打了大半桶池水,拎得高高地仔细检查,竟然滴水不漏。 寻香心中欢喜不已,寻找回去的路,四周围满竹木,竹木之外,渺渺云气,如一道屏障,根本就出不去。 蓦地,寻香笑起来,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地方呢?这是在做梦,怎么可能把梦里的水带出去呢?把水倒回灵池,将小竹桶放回洞里的竹盆里。 即是做梦,就再读一读那图文书写的竹简,当增长见识。 寻香坐回书案,继续读竹简,正在此时,眼前一黑,似乎又回到了那长长的黑暗甬道里,又只一瞬,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连忙坐起身,四下摸了摸,摸到实在床和被子。 掀开床帐,寻香下了床,摸索到桌边,点燃烛火。 梁妈妈从外面进来,嗔道:“怎么起来了?” “我睡了多久?”寻香此时精神大好,毫无睡意。 “还不到一个时辰,现在子时未过,你不睡觉作什么?”梁妈妈拉着她往床上去。 “子时还未过?”寻香爬上床,睡下,觉得好生诧异,应该是不到一个时辰的事,她先前明明正在想事情的,突然从个黑暗的甬道到了碧宵境,读了会竹简,吃了几口池水,要给梁妈妈带池水回来的,可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以为做梦,然后又去看那竹简,便一下就回到了床上。 梁妈妈吹了桌上的灯,摸黑出去了。她年纪大,视力好,夜里不点灯,能满屋走的。 这不象是做了一场梦,寻香清醒地意识到。难道是幻觉?如果是幻觉,她死而复生便也是幻觉了,可是这个幻觉太真实,真实得她毫不怀疑。 她想起,先前伸手搅池水时,左手的衣袖有打湿一块。右手摸到左手的衣袖,仔细检查,果然摸到湿了一小块。 没错,我先前一定是去了碧宵境的。 寻香翻了几下,腹肚内分明还有先前喝过池水的甘甜余味。仔细回忆着先前是怎么从黑暗去的碧宵境。 戒指。她想起了,先前正想着黑暗中那神秘女人送的戒指,象先前那般摸着戒指,眼前没有一丝变化。 她在床上翻得厉害,梁妈妈在外间隐隐有所察觉,又悄悄摸黑进来,断定她的确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心疼道:“别翻了。好好睡觉,子时就快过了。” 子时,子时,梁妈妈在她耳边说了几次子时,莫非要到晚上子时,才能去碧宵境? 寻香决定明晚子时再试验一番,又使劲翻了两个身,闭上双眼,努力睡觉,本以为先前喝了灵池的水,精神旺,睡不着的,可是心一静下来,只一会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梦见将灵池里的水打出来,给梁妈妈饮用,梁妈妈头上的白发都转青了。 “做什么梦,一直这么笑?”清晨,梁妈看着她睡觉中带着笑颜,极不舍得地将她拍醒。 寻香看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七分。看着头发花白的梁妈妈,寻香心里充满着希望,若是真能让梁妈妈延年,那就是神仙保佑了。想着那梦,笑眯眯地坐起身穿衣服。 23 一夜有变 梁妈妈帮着寻香穿衣服,小声道:“吃罢早饭,你们就走了。昨天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可有记住?” “我记住了。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坚强、机灵,要用智慧战胜困难,走过坎坷。”寻香溜滑地背着书。 “还有昨晚上我给你说的,你祖父生前有一笔钱在四方钱行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梁妈妈贼贼地叮嘱。 寻香笑着使劲点头。不知是不是昨晚喝了灵池水的关系,今晨起来,觉得格外鲜活有劲,眼前的世界看着格外清晰好看。 “沛林起来了没有?” 寻香坐到梳状台前,梁妈妈给她麻利地梳头,绾了个新妇髻,虽然还没和沛林圆房,可是身份再不是未婚姑娘了,得梳妇人头。 “吴妈妈早就起来了,此时正伺候着姑爷呢。” 不只寻香自己觉得心情爽朗,浑身有劲,就是沛林和吴妈妈看到她时,也愣了一下,一夜之间,寻香象睡了个神仙觉似的,醒来变得精神抖擞,满脸光辉,星眸炯亮,一笑一语都带着天生的悠然和高贵,再不是那个总搭着头的可怜的小媳妇。 寻香的性格本来大方,刚嫁到谷家时,突发的事情多,又讲究着淑仪贤德,哪里敢随便和长辈顶撞,所以就一幅小怨妇的委曲样。 昨日被梁妈妈教导鼓励了一番,心里的郁结消除,恢复本性。晚上又进了碧宵境,得饮灵池的水,因此显得精神充盈。 城南离谷家只有五六里,马车慢悠悠地只半个多时辰就从城南回到谷家。沛林和寻香从正大门进去后,直接去北院上房探视祖父祖母。 祖父急火攻心后,意识时而清晰时而糊涂。他们这时来,正赶上祖父清醒,祖母见他们来得是时候,连忙把他们叫进屋里。 只几天的光景,精神矍铄的祖父就变得憔悴,眼眶深凹,一双明亮的眼睛暗淡许多。 “林儿,祖父在世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你曾祖父是三品朝臣,到了我这一直只有五品,到你父辈,大伯有个七品。大伯和华姿夫家,虽在使力帮你爹补职,可是他们要再往上很难的了。华姿虽然嫁得好,再怎么那是嫁出去的人。你的堂兄和你哥哥,文昌都不如你。谷家以后的荣耀就靠你了。”祖父握着沛林的手,颤颤地说道。 “祖父。林儿一定会努力,只是你一定要精神起来,要看到林儿将来高中状元。”沛林和祖父的感情极好,为了让他高兴,说着好听的话安慰他。 果然,祖父笑了,直点头,“好,好,好。” 又看看寻香,她的心情和精神似乎很好。那天他虽然昏倒了,进屋后,没多会就醒过来了。大伯母在屋外说的那些话,以及祖母对寻香说的话,他都有听到。 “寻香。祖父相信你是个福气好的孩子,对于别人的误会,拿出寻家祖父的气度出来,雅量涵人,正如春风大雅能容物,才有了春天的美景。” 祖父和祖母把家交给大儿媳妇管后,很少过问家事,有的事,大伯母有不当的处理,为了帮她维持尊严,都睁只眼闭只眼,有时还得从旁帮她调和一些矛盾。在他们看来,大家庭里,要当好家不容易。这两年,大儿媳妇管家颇有成绩,虽然有时手法太刻薄、强横,寻家的产业越来越大,这是事实。 “是。”寻香恭敬地应着。 祖父点点头,觉得疲惫,说话开始气结,“你们回去歇着吧。” 祖母将他们叫出屋里,又叮嘱了几句,便让他们回去。 祖父病了,这些天大伯母文氏来祖父祖母屋里来得很勤。寻香他们从祖母屋里出来,正遇上文氏从东面的山门走过来,张妈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老六,回来了?”文氏殷勤地招呼。 “大伯母。”沛林虽然不喜欢文氏,还是极礼貌地回应她。 “哟。寻香回娘家只住了一晚,便满脸喜气,看着粉面粉团的,精神和气色好得跟神仙似的。梁妈妈给你做了什么特别的吃的呢?” 前日,文氏对寻香,还一看一个冷眼和马脸的,现在竟然满面亲切,声音柔和顺耳。 寻香向她福了一礼,低着头,不出声。 “大伯母,我们先回屋整理一下。刚回来,便直接来了祖父屋里。”沛林不亢不卑地道。 “原来我和祖母商量,老六在家的日子不多,怕下人多了欺主,可是这几天我反复考虑,觉得这样还是不妥,堂堂的六少奶奶,身边使唤的人少了,实在不成体统。所以,我又给松香院加了两个丫头,无论粗活还是细活,寻香,你只管使唤她们,若是她们敢拿一点脸色和手段给你看,你就告诉大伯母,我非打死她们不可。” 只一夜之间,怎么象变了个天?寻香纳闷得很,想着杏儿满怀鬼胎,再来两个丫环,又是文氏的人,那还得了。脸上笑着,心里却有了更高的警惕。 连沛林都觉得奇怪,是什么让文氏愿意给足松香院的待遇的呢?难道是祖父祖母有训导过她?依文氏的性格,祖父祖母的话,她都是阴奉阳违的。 小两口满腹奇怪穿过竹林。先向春和院走去,得先给母亲请个安的。 父亲谷柏新和母亲衣衫正式地端坐在屋里,沛光夫妇站在左边,一家人正等着他们回来。 “父亲,母亲。” 沛林和寻香向他们行了礼,退到右边,方向哥哥嫂嫂打了招呼。沛光夫妇也是满脸喜悦地看着他们。 “林儿,香儿。” 范氏满脸笑容,长长的脸颊上带着两个甜甜的酒窝,做出一幅慈爱亲切的表情,却显得更加奸侫,令人恶心呕吐。 昨早上他们出门前,先到春和院请过安,那时父亲没说什么,淡淡的样子和现在没有区别。范氏的脸色却很阴,回应他们的话,都是从鼻孔里喷出来的。 寻香低着头,控制着心里的不适。更加奇怪,怎么回趟门,只一夜未回来,谷家的人似乎个个都变了?变得忘记了她是扫把星,流露出很喜欢她的样子。 24 俏货 “你们路上辛苦了。” 谷柏新四十有二,生得斯文儒俊,在三兄弟中最能读书,可是运气不佳,屡试不得举,一直还是个生员。如今年纪已大,对于举试已经心灰意冷,只待大哥柏华和侄女华姿婆家使力,在县城里补个职缺,这一生便算混过了。因此沛林是他希望的延续。 “不过几里路程了,算不上辛苦。”沛林在父亲面前,杉杉有礼地,没有父子之间的亲热,象外来的客人。 柏新关切地问:“寻香。梁妈妈还好吧?” 寻香小心应答:“回父亲。梁妈妈还好。” “她年纪大了,还是该请个人照顾的。”柏新记得梁妈妈是个有主见,而且很固执的人,谷家曾经说过花钱给她雇一个下人,可是她死活不接受。 “我们昨天这样劝过梁妈妈,她说现在还能活动几年,待过几年手脚不便利了时再说那事。” “她的身体的确很健硕。那就过几年再说吧。只是她一人在外面,以后林儿上学去了,你每个月可以多回去看她几次。” 处理寻家产业时,梁妈妈的利落和干脆劲,根本不象上了六十的老婆子。 “谢谢父亲。”得到这个允许,寻香十分感激父亲,倒底是读书人,知书识礼,讲究仁义。 “你们路上辛苦了,回去歇息吧,明日林儿要上学了,得把精神准备充足些。”他并无多的话询问。沛林明日就回才子书院了,他读书一向自觉勤奋,无需过多叮嘱。 范氏亲切地道:“林儿,你明日要回书院了。还有半天时间,可得好好陪陪香儿。” “孩儿告退了。” 沛林也不多话,和寻香行个礼,转身离去。 *** 迈进松香院,一个绝色女孩跃入沛林和寻香眼帘,向他们福个礼,莺声软语地道:“六少爷,六少奶奶,安。”说话时,一双多情的乌目微微溜了溜主子,目光碰到六少爷时,浅笑着送上一抹温情。 沛林怔了怔,脸色一红。这不是文氏身边的丫头彩凤吗? 彩凤今年十六岁,沛丰和沛华争着想要,文氏不给,大家都不知她养个标志的丫环在身边有何用意,如今派到松香院来,暗地里有人急得眼红,直恨没有沛林这般福气。 寻香前世嫁来后,听说过彩凤,因长得绝色,引得长房的沛丰和沛华争得厉害,而被文氏卖了,因此前世并未见过她。此时突然见来了个生面孔的陌生丫头,以为文氏又添了人。看她满头珠翠,一身俏丽的粉红色上等棉布衣,又这等模样,应该是文氏培养的上等丫头。 又一个一身浅蓝上等布衣的丫头,俏生生的映入他们的眼帘,这个年纪看着小些,还梳着角头,头上只是戴了一幅粉红的绸花,向他们福了一礼,声音娇稚地道,“春桃见过六少爷和六少奶奶。” 寻香认得春桃,她是汪氏身边的二等丫环,长得俊伶,有一手好女红,是汪氏前年回娘家时,带回来的丫头。 怎么文氏派这么娇俏两个丫头来呢?加上杏儿,松香院的丫头,现在应是谷园中长得最俊俏风流的。 杏儿对此也是极不满的,昨晚她去张妈妈屋里时,张妈妈还说了,暂不会往松香院派人,可是上午,文氏突然派了两个俏货来,她心里堵得厉害,见她们一直在院门边守着主子,在走廊上留意着大门口,此时也走到门口,三分娇柔三分老人的样子,“六少爷,六少奶奶,安。” 三个花姿招展的女人排在面前,挡着沛林和寻香的路。沛林扬扬眉,“都下去吧。” 三个丫环莲步轻移,各显风骚,慢慢让开路来。 沛林拖着寻香的手,往上房走去,经过小厨房时,见吴妈妈已经在里面做事,沛林喊了声,“吴妈妈端茶来。” 三个丫环连忙蜂涌进小厨房,去抢吴妈妈烧好的水。李妈妈站在对面走廊上,看着这一幕,慢慢向西面过来。 “都干嘛呢?”吴妈妈不肯把水给她们,彩凤和春桃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杏儿趁机抢过水壶,泡了茶,端出去。 彩凤哪能容她抢先,一脚绊倒她,杏儿摔趴在地上,茶杯摔得稀烂,一双手被碎瓷片划出血来。 彩凤冷哼一声,向春桃示个意,春桃抱着吴妈妈的腰,彩凤泡上茶,缓慢地扭着腰身,从杏儿身上跨过,走出去。 “呜呜”杏儿趴在地上大哭起来。 吴妈妈惊诧道,“你们几个小婢子做什么?” “没出息。”春桃轻骂一句杏儿,见彩凤走远,才松开吴妈妈,往外面走去。 吴妈妈摇摇头,空着手追出去。 李妈妈慢吞吞地从对面过来,拦着吴妈妈,轻笑道,“大太太说了,往后你就当好奶妈,你可以享享清福,这些粗活让她们几个婢子去做吧。” 这吃了饭没事干的人,只会这里盯盯那里看看,然后挥动舌头生是非。吴妈妈瞪她一眼,快步往上房跑去。 客厅里,沛林和寻香在上首坐下,寻香小声问,“春桃和那个丫环是哪来的?”她知道春桃的来历,却不知另一个。 “另一个叫彩凤,是大伯母身边的。” 寻香心中一惊,那个丫环就是彩凤?文氏把彩凤弄来了,今世和前世真是不同。这个彩凤把沛丰和沛华都逗得半疯半死,弄过来不是想害沛林吗?莫非大婚那夜,杏儿没得手,文氏便认为杏儿无能,把最厉害的丫头给派了来。何以文氏要对松香院下这么大的本钱呢? 梁妈妈说过,男儿好|色乃本能。想着刚才沛林见到她们时,脸上一下羞红,于是嘟着嘴问,“你觉得丫环用这么好看的,好不好?” 沛林笑着,拉起她的手贴在胸膛上,“你莫多心,我这里只有你。”另一只手亲昵地抚摸一下她粉滑的脸,只差喜爱地咬上一口。 “六少爷,六少奶奶。” 彩凤那娇酥的声音从外面柔柔地飘进来,沛林和寻香得瑟一下,似被电流击过,全身麻过去。 25 只是一个招 彩凤端着茶千娇百媚地迈过高高的木门槛,摆着水蛇腰进来。(.无弹窗广告) 寻香正色道:“怎么不是吴妈妈来送茶?” “六少奶奶,奴婢来松香院专门伺候主子。吴妈妈是六少爷的奶妈,哪能让她做这些粗活?”彩凤的话答得很得体,虽然低着头象极规矩,可是一双柔情目不时往六少爷脸上溜,寻找着他的视线,与之碰撞。 寻香扬扬眉,提高许多声音,“把茶放下,出去吧。叫吴妈妈上来。” “六少奶奶有事尽管吩咐彩凤,何需劳烦吴妈妈?”彩凤娇媚婉啭地说道。 “我还没有死呢。”吴妈妈脸色不太好看地走进来。 沛林听她的话音不对,“吴妈妈,怎么呢?” “我刚准备给你们端茶上来,可是彩凤、春桃、杏儿她们为了抢着端茶,差点没把我四分五裂,她们几个没差点打起来,这会杏儿还摔倒在小厨房里呢。”吴妈妈气愤地说道。 彩凤连忙娇声辩解,“吴妈妈,哪是你说的那样,先前明明是你在厨房里踩滑了,撞倒了杏儿,若不是我们拉着你,说不定你那一跤摔下去,把腰都给闪了呢。” 吴妈妈脸色一变,气得发抖,这个妖妮子居然打胡乱说,“你做过的事,竟然不敢承认?” “吴妈妈,你是年纪大了,记心不好了吧?刚才那事,连李妈妈都在门外有看见的。[]” 李妈妈从外面进来,福了一礼,不待主子问,便道:“六少爷,六少奶奶。刚才真是吴妈妈在厨房差点摔了一跤,幸得春桃和彩凤扶着,只是撞倒了杏儿。” “你!”吴妈妈脸色煞白。 沛林眉头一皱,觉得是时候拿出主子的架势,安排好屋里的事了。向李妈妈正容道,“李妈妈,虽然大伯母派了你来松香院,说的让你管事。可是对松香院里的主子,最了解的还是吴妈妈。往后,凡事还以吴妈妈的说了算。” 李妈妈象早有准备,脸上皱纹一堆,笑道,“六少爷,我早盼着这样呢。以后吴妈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还有,彩凤,你以后记着。主子没叫你作的事,你不能自作主张的。你们都退下吧。吴妈妈留下来,我有事和她交待。”沛林虽然被彩凤勾引,对她并无喜爱,反而有种反感。她这样子,不知如此勾引过沛丰和沛华多少回呢。 六少爷明着抬吴妈妈,不喜欢别的几个下人。 李妈妈低着头出去。彩凤也一幅老实的样子,勾着头慢慢跟在李妈妈后边。 “六少爷。”吴妈妈觉得要活不下去了,一向老实勤快,从来没被人这样栽诬过。眼睛一红,声音都涩了。 “吴妈妈,委曲你了。往后我不在,还要劳烦你多担待着,照顾好六少奶奶。”沛林起身走过来,诚恳地拉着她的手央求。 六少爷对她是看重的,只这一刹,吴妈妈的委曲得到化解,“我尽力就是。” “吴妈妈,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松香院突然给加了两个丫环?”寻香奇怪地问。 吴妈妈小心地看着外面,小声道,“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事呢。你们先前去北院福父那边时,我一回来,三太太便堵着我问了一事,问寻香家祖父有在四主钱行留有五万两银子的事,是真是假。我哪知道这事,就含含混混地说,我不知道,当下人的哪有知道主子这种事情的。我一进来,院门口有两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引颈张望,恐怕是在等你们的。” 五万两可是好大一笔钱呀。林一惊,看着寻香,“我怎么没听你和梁妈妈说起这事?” 寻香摇摇头,想起一早李妈妈就叫昨天喜礼的两个小厮先回了谷家报信,莫非昨晚她和梁妈妈在屋里说话时,外面有响动,不是耗子?是李妈妈?所以,她和沛林还没到家,谷家就知道了她祖父留有五万两银子在四方钱行的事,而对她态度陡转? 因此,她反而明白过来,为何前世没有这五万两的事,今世却有,这是梁妈妈设的个计。寻香手心一汗,若是谷家知道这是虚声,会怎么样? 现在虚声传开,她不可能自己打自己脸的。 文氏肯下这么大的血本,塞两个出色的丫头过来,还不是想如何把那五万两诓到谷家来,又好归入公库。婆母突然转变态度一定也是想不久后弄点好处。 还当她是前世那种单纯的面团,人家怎么捏,就成什么形状? 寻香深吸一口气,深深佩服梁妈妈,真是艺高胆大,使出这么玄的一个招。想着昨天梁妈妈教导自己的,又想着祖父当年跟老皇帝做那么多大事,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后来又掌着大兵权,手下驾驭的是十万士兵,她是祖父的孙女,应该继承他的魄力和智慧。 既然梁妈妈为她布了这个棋,不如顺势而为,得一天安定是一天安宁,总比一回来就接着受气的好。这事要是拖得久,等过几年,沛林高中,去外地任职,他们便能远走高飞。 此时,外面一定有人正在偷听。 把梁妈妈和她说的话传回来的人,定是把这事信了进去,才会传得这么真,弄得文氏当机立断,往松香院塞人。那么,就顺着她的心理去吧,这种情况不宜承认此事,越否认,别人才会越当真。 脸色一怔,看着沛林,小声道:“我寻家连老宅都卖了,给我作了陪嫁,哪里还有什么银子?” 沛林点点头,“是啊。若你家真还有一大笔钱,没理由让梁妈妈独住在那小院的。” 吴妈妈担心道,“六少奶奶,是不是昨晚你和梁妈妈在她睡房里说话时,有人偷听到了什么?” 寻香浅笑一下,“恐怕人家听错了。” 正这时,清禾从外面走进来,“六少爷,三太太说你明天加书院上学了,先前你们走时,她有两句话忘了和你说,请你现在去春和院一趟。” “你先回去吧。我这就过去。” “香。我去去春和院,就回来。”沛林看着寻香,笑了笑,他母亲肯定是向他打听寻家是否有银子放在四方钱行的事。 “我送你出去。” 寻香和吴妈妈送着沛林走到院门口,慢慢穿庭院往正面的廊子上走。 东厢里传来争执声,吴妈妈小声道,“李妈妈从今天起要从东院搬过来住,又多了春桃和彩凤,东厢虽然有三间房,三个丫头合不来的。” “去看看。” 寻香拿出主子的派头,从东头上了东厢的走廊。 26 看戏 东厢三间屋,吴妈妈做头上第一间,杏儿住着第二间。李妈妈是管事自然要独占一间。春桃和彩凤只有和杏儿住在一间,可是屋里只有一张大床,另有个长椅。春桃和彩凤便要占这大床,让杏儿睡长椅。 杏儿先前被她俩合计得在厨房摔了一跤,此时又被抢床,心里极不舒服,两手还未包扎伤口,满手血渍,坐在床上不让她们搬走她的铺盖。 寻香和吴妈妈走到东面走廊上时,正听到杏儿撒泼,“凡事有先来后到,我比你们先来松香院,怎么却要抢我睡的床?明明吴妈妈一人住间屋子,你们过去一人,挨着她住,另一个睡长椅不就住下了?” 春桃笑嘻嘻地道,“杏儿姐姐。我们来和你住呀,要不你和彩凤睡床,我睡椅子。” 彩凤哼地一声,“我晚上睡觉不仅要蹬被子,还要蹬人的。若是被蹬着了那可不怪我。” “那我和杏儿睡床上吧。只是我晚上睡觉常发梦冲,要抓人的。”春桃看着急得脸红筋胀的杏儿,慢条斯理的挑衅她。 “你们就是算计我!欺负我!”杏儿气得哭了起来,先前被彩凤绊倒了,李妈妈非说她是被吴妈妈撞倒的。彩凤是文氏面前的红人,而且她和春桃一伙,她势单力薄,想着明人不吃眼前亏,明的得忍,暗里再一个一个的收拾。(.好看的小说) 可是她们要霸占她的床,那就忍不了呢。 “你就为大家着想吧,晚上睡椅子,我和春桃睡相不好,晚上要蹬要抓是我俩的事,不怪别人。”彩凤一把拖过她的枕头往长椅上扔去,力气小了一点,枕头落到地上。 杏儿急得跳起来,越发忍不下去,平日在东院,她从没受人欺负过,骂道,“你们两个死蹄子,根本就是蓄意欺负人。即使要人家睡长椅,犯不着人家的枕头故意往地上扔。” 春桃跳到枕头上,故意踩两脚,还扭两扭,柔声道,“哎呀,不好意思,踩到你的枕头了。” 杏儿气得扑上来把春桃按在椅子上,扬手打她。春桃年纪虽小,却很机灵、泼辣,双脚用力往她身上一蹬,杏儿‘咚’地一下摔倒在地上。 彩凤又抱起床上的被子,往地下一丢,娇嗲地道,“哎呀,杏儿,你的被子掉地上了……” “天杀的。”杏儿气疯了,扑上去抓彩凤,彩凤一腿灵活地踢到她头上。 杏儿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李妈妈在隔壁屋里,听杏儿哭得太惨,这才从屋里出来,却见六少奶奶若无其事地站在廊子上听着屋里吵闹,并无进去阻止的意思,反而一派看戏的样子。 李妈妈知道大婚那晚,杏儿爬床的事。显然,现在杏儿被彩凤和春桃欺负,六少奶奶听得津津有味的,心中极痛快,似要报仇,只是身份高贵,不表现在脸上。 “我跟你们拼了。”杏儿从屋里冲出来,往厨房跑去拿刀。 “咳”寻香轻咳一声,仍不进屋,看着杏儿披头散发地跑到对面。 彩凤和春桃听到外面的声音,走出来,见六少奶奶似乎在外面站了好一阵。连忙福礼,“六少奶奶,安。” 杏儿握着一把菜刀,跑了回来,彩凤和春桃连忙怯怯地躲到寻香后面,戚戚地道,“六少奶奶救命。” “李妈妈。拿下杏儿。”寻香声音冷沉地喝了一声。 李妈妈愣了一下,主子不叫吴妈妈,却叫她去挡刀口,转瞬一想,六少爷才说过,松香现在还是吴妈妈当大。 杏儿扬着刀,看看寻香,想绕过她砍过来,可是寻香粉稚的脸上,挂着一层森冷和冰霜,眼神里散发出两道威严的目光。 “杏儿,你要砍死我吗?”寻香声音不高不低,也不带表情地,却震慑人的内心。她在寻家时,毕竟是嫡女大小姐,虽然一向温良。可是跟着梁妈妈,常见她收拾下人,早就耳濡目染的学会了一套,前世软懦,皆因‘好女不出头,在婆家要恭顺’的观念,今世观念一改,言行自然和前世不同。 杏儿怔了怔,她再想六少奶奶死,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砍到她的,手一软。李妈妈趁势夺过她的菜刀。 “吴妈妈,李妈妈,把凶手绑起来。” 大婚那天,杏儿敢在醒酒汤里作手脚,晚上明目张胆爬六少爷的床,还敢和寻香抓打。这一笔帐,寻香这几天没空跟她算。现在文氏送了两个妖货过来,和杏儿不合,闹出来事,正是机会收拾她。 彩凤和春桃没想到六少奶奶会帮着她们,便来劲了,春桃红口白牙地告杏儿的状,说她不愿与她们同住一屋。彩凤则进屋去找绳子绑杏儿。 客厅里,寻香坐在上位。 “六少奶奶,冤枉呀。” 杏儿今天倒霉透了,被两个婆子,两个丫环合力摁在地上,绑成个粽子,抬到客厅,扔在地上。她大声哭,心里暗道不妙,少奶奶要报大婚那晚的仇,只希望院子外面有人经过,听到她的哭声,往东院去给张妈妈报个信,好来解救她。 “冤枉什么?我只看到你拿刀要行凶。松香院绝不姑息养奸。李妈妈,你在谷家多年,按谷家的规矩,怎么处理好?”寻香大义凛然地道。 不待李妈妈说话,彩凤已经娇声说道,“六少奶奶,这种情况,不是送官,就得家罚伺候,先杖刑,然后卖出去,以敬效尤。” 李妈妈和张妈妈暗中有交情的,没想到彩凤和春桃一来,就踩杏儿得这么厉害,按规矩,让少奶奶撞见她拿刀行凶,真是要送官的,不送官就要杖刑,然后卖出去的,可是她怎么好得罪张妈妈? 便叹道,“我往日在大太太跟前,跑腿的事做得多,对于规矩,倒还不是十分清楚,按理杏儿肯定该罚,可是怎么罚合适,还得向大太太请教。” 彩凤“哼”地一声,李妈妈是怕得罪张妈妈。却不知文氏要送份大礼给六少奶奶,故意将办事不得力的杏儿给六少奶奶出气的。便袖子一卷道,“李妈妈,哪里有杖棒,只管拿来,我来处罚恶人,若是打死了,打坏了,不合规矩,我甘愿受罚。” 27 一个都逃不了 李妈妈支唔道,“我来松香院还没几天,魂头都还没摸清,昨天又跟着六少奶奶回门,今早上才回来,不知道哪里有杖棒。吴妈妈,哪里有杖棒?” 吴妈妈怔了怔,李妈妈把得罪人的事往别人身上推。看寻香的样子,就是拿着机会要收拾恶人,按规矩杏儿拿刀砍人,是要受大刑的。对这些恶人,得了机会不收拾,若是心软,只怕将来手段更狠。 雄纠纠地走到客厅背后的一个小间里,拖出根杨木棒放到地上,站到寻香身边不出声。 “彩凤,就按你说的办。” 寻香出自大户人家,这些寻常的规矩还是懂,这时打死杏儿,都是活该。要怪就怪她倒霉,遇到文氏塞两个宝贝丫头来,与她们不合。 彩凤早有心要打杏儿,得了令,抄起地上的木棒,往杏儿屁股上打去。别看她言行举止似风吹欲倒,骨子里是个狠角。 “啊,救命呀,打死人了。”杏儿惨嚎起来。 “贱人,让你拿刀行凶。” 彩凤先头几棒还往她屁股上打,打了几下后,便往她头上、身上胡乱打起来。 松香院里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外面有经过的下人,摸不情里面的情况,哪里听出来是杏儿在悲惨地哭叫,都各顾各的事,不敢多事。(.) 只半盏茶的功夫,杏儿就被打晕过去。彩凤扔下棒子,抹抹满头汗水,看着寻香,气吁道,“六少奶奶,还要不要接着打?” 她想欺负杏儿,但不敢把她打死的,毕竟都是丫环,杏儿背后又有个张妈妈,所以见杏儿晕了便歇了手。 就这么半会,李妈妈突然觉得寻香身上有股可怕的气势,本来她是装作样子顺从主子的,看着她平静地喝着茶,欣赏地看着彩凤打人,心里一拧,这小主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往后得小心一些。 寻香并不担心杏儿被打死了,彩凤虽然打得凶,其实她手上没多少劲的,不过是让杏儿吃些皮肉苦头而已。若是换个凶悍的婆子对杏儿施以杖刑,这般乱打,杏儿一定逃不过大劫。 “春桃,把杏儿弄醒。” 彩凤打晕了杏儿,寻香觉得差不多了,虽然这帮奴婢很可恶,她暂不想弄出人命来。 春桃在汪氏身边有几年,也是有些见识的,出去端了半盆凉水进来,往杏儿头上一泼,杏儿打个激楞,悠然醒来,一身瘀痕,抽泣着,悲愤地看着满屋的人,然后冲寻香缓缓挤出两个字,“冤枉。(.好看的小说)” “冤枉你了?”寻香这才慢吞吞地听她诉冤,“谁冤枉你了?怎么冤枉的你?” 人与人之间是气势较量。杏儿本来不怕这个小主子的,就是大婚那晚被少爷扔出来,心中仍无惧怕的。可是,早上文氏突然加派了两个美貌的丫环过来,而且是她和汪氏身边的亲信,那就是六少奶奶的待遇突然看涨,心里没摸清缘由,被彩凤和春桃欺负,又被少奶奶下令一通暴打,那气焰自然矮下去许多。哪里敢说少奶奶冤枉罚了她,这时想着大婚那晚爬六少爷床的事,心头才有点发虚,瑟瑟地把小厨房里抢送茶和抢床的事抖了出来。 抢送茶的事,李妈妈有叮嘱过她,必须隐瞒。她挨了打,不肯隐瞒,想着,要挨打,通通都一起挨才公平。 李妈妈低着头,恨恨地瞅了她两眼,心里暗骂,真是笨丫头,摆明了彩凤和春桃受了文氏的指使,才敢一来就这么凶,不懂得低头让过,还要硬拼,到头来只怕吃更大的亏。 寻香暗暗好笑,先听吴妈妈说了她几个抢上茶的事,还没理由处罚她们,现在杏儿又这么说,便得了理由收拾李妈妈和彩凤、春桃,脸色一沉,看着李妈妈道,“李妈妈,何以先前你说是吴妈妈不小心摔倒撞倒了杏儿,害她摔在地上,打碎杯子,扎伤了手?” 李妈妈看着寻香,迟疑片刻,终究是老狐狸,决定不参与这场是非,颤声道,“恐怕是我当时在门口正看到春桃和彩凤扶着吴妈妈,杏儿摔在地上,便以为是那样。” “哦。那是你没看得真切。” 寻香不想抵李妈妈的黄,现在还得用她来对付彩凤和春桃呢。看着彩凤和春桃,眉头一皱,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抢着上茶?” 她的语气十分果敢,已经认定事实是杏儿说的那样。 李妈妈不愿意作伪证,六少奶奶眼里喷着刀子似的,彩凤和春桃心头有点虚,毕竟六少奶奶是主子,她们是下人。 春桃大着胆子道,“奴婢们是想让吴妈妈歇着。” “李妈妈,你可听着了。她们很有自知之明,往后松香院的粗活全由她俩包了。谷家有规矩,做粗活的婢子,不得进上房伺候。”寻香冷冷说道。 李妈妈以为主子要叫打这两个丫头,只让她们做粗活,没说要打,心头舒口气,她正怕着主子让她打这两个丫头呢。连忙应声道,“老身记着主子的吩咐了。” 寻香喝口茶,心里早有下一步的主意。 彩凤抢着上茶,把身子往六少爷身上倒,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今天拿着她们的把柄,那是要治够罪才行的。嘴角浮出个浅笑,“彩凤,春桃,你们在厨房里绊倒杏儿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人家会说我松香院没有规矩。李妈妈,这事,你该不会又要去东院请教大太太才知怎么办吧?” 李妈妈怔了怔,原来六少奶奶是一茬一茬地在说话,害得她误会了。婢子间斗事,又害得杏儿扎伤了手,自然要罚的。 李妈妈迟迟不动手,寻香呵呵笑了起来,“这么看来,六少爷剥了你的主事是有道理的。你遇事退缩犹豫,没有公正的主见。既然你不懂规矩,那就让吴妈妈来吧。” 六少奶奶这话说的李妈妈没有能力一样。虽然得让着吴妈妈,可是李妈妈怎么能任主子这么下结论?连忙卷起衣袖,举起粗大的手掌,沉着脸,恶狠狠地对彩凤、春桃左右开弓,一边一耳光地猛打。她原来在东院时,有跟着文氏执行过家罚,专打人耳光,打起来很顺手很在行。 屋里“啪啪”地响起清脆的耳光声。 彩凤和春桃咬紧牙,粉嬾的面腮印出一道道血红的掌印。 李妈妈打得很卖力。寻香看得很满意。 28 肿么了 春桃和彩凤一人挨了十来耳光,一边脸肿得老高。心里恨死了李妈妈,都是一伙的,下手还这么重。 杏儿坐在地上,凌乱的头发遮着脸上的阴笑,心里暗觉痛快,想打死我,你们也得不了好处的。 “六少奶奶,按规矩,应是够了。”李妈妈歇手,沉声禀告。 寻香点点头,又喝两口茶,看着三个丫环,个个美貌不在,心中始觉通透许多。恢复平淡的脸色,冷声道,“关于住处的问题。李妈妈,我问你,东厢房本来是给什么人住的?” 李妈妈低着头小声道,“本是给未来的少爷和小姐住的。只是厢房空着,六少爷仁慈,所以暂给奴婢们住了。” “是吗?我怎么没听六少这么说过?”寻香长圆的脸儿一沉,变得更长,声音有几分变味,充满着冷漠,“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是谷家的主人?将来你们住过的房子,再拿给小少爷和小姐们住,那叫什么?西面那间带通铺的房子,空着又给谁用?难道将来少爷和小姐们去那里住?” 寻香今天的表现令吴妈妈暗暗兴奋,六少奶奶不仅仅是主子,还有大主子的派头。本来怕她年纪小,担心她镇不住事,想不到她还真行。虽然她这作风强硬了点,易招大房的闲言和派挤,可是只要凡事就着道理,论起理来,不怕说不过去。 大户家庭里,只要有一点软懦,被人踩了,就永远难翻身的,别说主子之间相互踩踏,就是一些奴婢都欺负软懦的主子。 寻香清理这事,她可不能带坏了头,以后不好管得这帮刁奴。连忙站出来坦白道,“六少奶奶。老身从筹备婚事时起,就住在东厢正房,实在不该到少奶奶都进门了,还赖在屋里。老身待会就搬到西面的下房去。” 寻香点点头,端凝地看着李妈妈、彩凤、春桃和杏儿。四人傻了眼,吴妈妈都说了搬,她们不搬就是违上意。 “老身早上搬过来的东西只是暂时放在东厢,这就把它搬到对面去,以免让人误会。”李妈妈转身就往外面走。既然吴妈妈作了表率,她不能落后。 彩凤和春桃捧着痛肿的脸,搭着头,小声道,“奴婢这也去搬。” 寻香看着杏儿,一对星目雪亮,如刺人的火炬,烧灼着杏儿的自信。“我也搬。” 只一会屋里就只剩下寻香和吴妈妈。 “吴妈妈,把这里收拾一下。你不必搬到对面去,你带过六少爷,将来我的孩子还要交给你带才放心的呢。”寻香早想好怎么安排的。 吴妈妈笑了起来,当初范氏安排她住东厢也是这个道理。杏儿一来,见她住在东厢,便不肯去对面的下房住。 沛林从春和院回来走到庭院中间,看到彩凤和春桃一边脸肿得老高,和李妈妈搭着头,不高兴地搬着东面出来,愣了愣,停住脚步, 甚是好奇的看着彩凤和春桃怎么低着头,都掩不住的肿脸。他出去时,这帮下人还个个春风得意,只个把时辰,就变得一幅落水狗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不由往上房看了一眼。 彩凤和春桃一人端着个大竹箱,走到六少爷身边,把头勾得低低地,曲了曲双膝,“六少爷。”声音里满是委曲,只因花容难看,不敢与他正视,礼毕,扭腰挪步,缓缓离去,仍是楚楚可怜欲招人疼惜的样子。 寻香和吴妈妈从客厅出来,与六少爷对视一眼,都移步往正房走去。正房就在客厅隔壁,寻香先进了屋里,在外间坐下,吴妈妈心情愉悦地站在外面的廊子上,迎着少爷走上来。 沛林觉得稀奇,彩凤和春桃的一边脸肿得老高,进屋就问院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会怪我才回来,就正家规吧?”寻香把处罚下人的事说了。 沛舒口气道,连声说“治得好,治得好。” “母亲叫你过去,有什么训示?”寻香小心地询问。 沛林拉着她进到里屋,小声地把母亲反复盘问寻家是否有五万两银子放在钱行的事告诉了她。 寻香又好笑,又有些紧张。这事闹得太大了,若是将来大家知道那是虚声,还不扒了她的皮?不由眉头一皱,试探沛林怎么看的这回画。 沛林虽是个读书人,平常在家里的时间不多,可是脑子聪明着呢。把前前后后的许多事一结合,猜是李妈妈听错了话,让人先回来透了信,所以大家开始讨好松香院。他刚才不承认那事时,范氏还一个劲地生气,责怪养个儿子胳膊外拐,只知护着媳妇,她不信寻家才陪嫁这么点财产,当初处理寻家的老宅时,屋里也没多少值钱古董,可是原来寻家祖父搬到浑水县来时,可是带了整整几车皇上的赏赐来。早时,谷庭仪在寻家还看见不少珍贵的东西。若是寻家祖父没在外面藏财,那些值钱的古董去哪了? 弄得沛林不知如何解释,被母亲软磨硬磨半天,不得抽身,只有答应回来仔细向寻香打探后再说。 显然谷家的人误会了寻家,认为寻家祖父当年带了许多金银珠宝到浑水县来,后来不见了许多,本来就很奇怪。得到李妈妈暗传回来的消息,人人都认为寻家祖父在外面藏有一笔钱的事,绝无虚假。 沛林沉吟一会,皱着眉头道,“现在我说没那事,我母亲都不会相信。我捉摸着这事,若是一味否认,有两个可能,一是人家认为寻家还有一大笔钱,怕被人谋算,所以不肯承认,还有个可能就是大家知道真相后,对你会不会又象前几天那样,甚至更厉害?大伯母弄些古怪的人来松香院,别说你,就是我这心里都不舒服。”他心里为寻香的处境担忧得很。 寻香心里一热,轻叹道,“那你觉得怎么办好?” 沛林看看外面,叹道,“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让你好得些快乐日子。” “那我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你又怎么回答母亲呢?”夫妻俩一条心,寻香有种幸福的感觉。 “母亲那里倒好办。这么大的事,哪能一问不有着落?反正明天我回书院了。倒是你得好好掌握这分寸。” 寻香咬着嘴唇,点点头。梁妈妈透出了这个虚声,她就得把这出戏演下去。 29 贱婢求救 杏儿挨了打,跑到东院去找张妈妈,进了偏院,珠儿见她满身狼狈,双手是血,衣服湿了一大片,披头散发,吓了一跳,“你遭了什么事?张妈妈此时不在屋里,去了正院上房。[]” “珠儿妹妹,你帮我去叫下我表姨娘吧,”杏儿伤心地抹着泪,直央求。 张妈妈出去时,有和珠儿留了话,若是杏儿来找,便去通知她。 东院和北院是谷园最大的院子。正大门内有一面高两米宽三米宽的石雕影壁。院子里,雕廊画栋贯通前堂、厢房、正房和后院,前后中庭带着小花园。东西两面带着春祥院和春瑞院两个耳院,分别住着沛丰和沛华两兄弟。 珠儿从曲廊上穿过前堂大厅旁边的耳门,进了正院。 上房外的宽阔走廊上站着两个穿粉蓝色细棉布衣带银饰的大丫环,和两个着土黄色粗棉布衣,梳着角头的小丫环,另有两个着老绿色细布衣的婆子。 珠儿向大丫环雪梅道,“麻烦你进去给张妈妈通个信,说杏儿哭着来找她了。” “杏儿哭了?” 走廊上的丫环婆子小声地问怎么回事。 珠儿把杏儿的惨状描绘了一番。 雪梅今年十七,模样普通,说话做事极沉稳,深得文氏喜欢。在东院的地位不比张妈妈低,连忙进去报信。 另一个大丫环青儿是汪氏身边的,听说杏儿出事,猜到大概,和同来的婆子魏妈妈对凝一眼,低着头不出声。 正房的外厅里,乌黑锃亮的红木家俱古典沉雅,摆设富贵整齐。 文氏坐在上位的红木雕花大椅上,汪氏坐在侧边的鼓凳上,张妈妈和秦妈妈站在下方,正说着寻家的事。 “张妈妈,珠儿来说杏儿去你屋里了。听说哭着来的,满身狼狈,手上流着血,好象挨了打。” 雪梅一进来,屋里停了说话。 “你让珠儿先回去,我这边有点事,完了就回去。”张妈妈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雪梅退出去。 汪氏嘴角勾起个笑,一双媚眼轻轻一转,看着文氏,“母亲真是神机妙算。杏儿果然过来了。” 文氏深黑的眸子,阴沉地看着张妈妈,“你先回去看看吧。看松香院是怎么处罚的杏儿。” “是。” 张妈妈心里泛起一缕苦涩。因为李妈妈说寻家有一大笔钱在四方钱行,文氏为了这笔钱,宁愿做错,绝不肯错过。因此,第一计就是与寻香拉近关系,把杏儿送给寻香收拾。 杏儿必须扮演苦肉计的角色。可是,文氏早上派了彩凤和春桃这两个妖媚的人精去松香院,有她们在,杏儿在六少爷面前绝对难有机会,只能白白为彩凤和春桃做掂脚石。 回到房里,杏儿扑进她怀里一番痛诉。 杏儿实在可怜,一双粉嫩的手划了几道伤口,满手血渍,连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就被春桃和彩凤欺负,接着又挨了一顿打,遍身是棒痕。 “唉。我那晚和你说了,你怎么就忍耐不得委曲?如今大太太有心牺牲你,成她的事。枉你在东院混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个不懂事的人。”张妈妈心里很心疼杏儿。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她一向精明的,也给糊涂了。 “表姨妈,我不回松香院了。彩凤和春桃会整死我的。”杏儿哀哀哭道,她不是不敢和彩凤、春桃拼命,是拼不过她们背后的文氏和汪氏。 “你现在又不能回东院来,不去松香院,你能去哪?” 张妈妈有些后悔把她弄到松香院去了。唉,注定的丫头命,想伺机翻身,不但没翻到身,还给弄到背时的地步。 文氏还等着她去回话,只能淡淡地道,“我让珠儿给你包扎一下,好好梳理一下吧。你这样子,难以见人。” “表姨娘。”杏儿拉着她不让走。“你得设法帮我出气。” “我得去主母太太呢。待见过了再说吧。” 张妈妈出去安排好珠儿,急急地回到正院上房的外厅。 “那事怎么样?”汪氏问道。 张妈妈把那事详细说了一遍。 汪氏歪着嘴角,捏个手帕,按一下扑满粉的脸,噗嗤一笑,“母亲太神准了。寻香果然找理由罚了杏儿。” 秦妈妈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地道,“可是寻香又借机罚了彩凤和春桃。看来她脑子不笨。” 文氏眉头微皱一下,旋即解开,嘴角上扬,声音冷冷地道,“张妈妈,让杏儿收拾一下,我们一起走躺松香院吧。” 张妈妈心里七上八下的,文氏的心思很复杂,让人难以捉摸。看不出她心里怎么想的。回了屋里,珠儿刚给杏儿包好手,正帮她梳头。 “表姨娘,大太太叫我一起去松香院是要帮我出气吗?”杏儿在大太太面前一向乖巧,颇得她喜欢,小时经常得大太太的赏赐,听说她要去松香院,认为她要去主持公道,心里暗暗高兴。 张妈妈没出声,在东院多年,很了解文氏的为人。如今她打上寻家那五万两银子的主意,便是什么法子都敢试,什么人都敢舍的。 “大太太。” 张妈妈带着梳理整齐,又换了身衣服的杏儿来到大门处,汪氏搀着文氏和秦妈妈,以及雪梅、青儿、两个婆子和另两个模样普通的丫环已经等在门外。 文氏看了看杏儿,一双楚楚可怜的多情目,目光隐闪,她的确是很委曲的。点了点头,冬瓜脸上的横肉勒出两道细纹。挥一挥手,没有说话,带头往松香院走去。 此时已进巳时。松香院里,寻香和吴妈妈已经发现,杏儿不见了,猜她往东院搬告状去了。两人站在正房外的走廊上,看着西面角落的下房处,李妈妈和彩凤、春桃端着水打扫里面的清洁。 彩凤耳力好,听到大门处似有熟悉的人声,想着杏儿不见好一阵了,定是上东院去了。外面的声音,应是大太太来了。连忙搁下手上的活,拉上春桃,往大门口跑去。 “大太太,安。” 彩凤和春桃一边脸肿得老高,声音怯怯地低头福身。 文氏一脚迈进来,脸色更沉,不满地看了她俩个一眼,看到寻香在正面的廊子上,连忙从中庭往上房走过去。 “大伯母。”寻香看到文氏来了,往中庭走下来,向文氏行礼。 30 大伯母的处决 大伯母来了,沛林刚进书房坐下没一会,急忙出来迎接,“大伯母,快请里屋坐。[]” “去客厅。李妈妈,彩凤,春桃,你们全过来。” 文氏对着寻香嘴角微微展开,脸色带着和悦,笑了一笑,“听说你这边刚才出了些事,我来看看。” 寻香把不准她是什么态度,镇定一下,点点头,吩咐吴妈妈上茶来。 客厅里,文氏坐在上首,沛林夫妇和汪氏站在她的两边。 雪梅、青儿和两个婆子站在下方侧边。 李妈妈是个聪明的,从文氏来的气味里嗅到准头,带着彩凤和春桃跪在地上,不待文氏发话,就直认罪:“大太太。老身有错,没管好彩凤、春桃和杏儿,先是争着上茶,后又争床,惹得杏儿拿刀杀人,请大太太责罚。” 文氏脸上阴沉,心里欣慰,李氏很懂她的心意。 彩凤和春桃心里却有种不妙的感觉,大太太进大门时,看她们那眼,眼神并有赞赏,也没有愤怒,是一种没见过的眼神。想着才被安排过来,就让她们和杏儿闹事,杏儿必然不会有好结果,可是她们呢? 心里不免得瑟一下,轻轻小命,全在文氏手中。 “请大太太和大少奶奶喝茶。” 吴妈妈很快端了茶上来。(.好看的小说)她虽不跟长房作事,可是嗅到股诡橘的味道。 “寻香。来。”大太太一幅慈母容颜,向寻香招手。 寻香低着头走过去,大太太握着她的手,轻叹道,“唉。都是我不好,派的人过来,第一天就生是非。几个贱婢敢在松香院耍脾气,实在不能轻饶。你说,你想怎么处罚她们。” 大太太什么意思呢?寻香斜睨一眼沛林,他也有些意外的样子。 “大伯母。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生事就是好人,生事就要受罚,先前我已经处罚过她们了。只要她们改正,就是好人。”寻香不能拿过激的态度来说这事,按她的心思,把她几个卖出去最好。可是大太太突然对她这么好,居心叵测,送走几个坏婢,必会安排更厉害的来。 正这时三太太带着清禾和钱氏从外面走进来。经过春和院时,文氏让雪梅去请了范氏来。 “不行!”大太太一只手在椅子把手上狠狠一拍,看见范氏进来,连忙道,“三弟妹,快来,我们正说着如何处理这几个刁婢。” 范氏进来站在沛林身边,雪梅去叫她来时,简略地说过松香院里的事,说大太太要亲自处罚几个丫环。看着大太太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心里好生意外。淡淡地道,“大嫂是一家之主,这事你拿主意。” “在谷家的大事上我是当家主母,可是到了每个小院里,那些小的事务,还得遵从主人的意见。”大太太客气地道。 “林儿如今已成家了,有了自己的门户。我这个当婆母的,可不能管得太宽。只要沛林和寻香觉得好,就行了。”范氏亲昵地看了寻香一样,眼神里满是爱护。 寻香低着头,道,“大伯母,这事还是请你拿主意吧。我嫁进来没几天,对家里的许多人事,还不清楚的。” “好吧。”文氏果断地道,“秦妈妈,把杏儿、彩凤和春桃三个都给我卖出去!” “大太太,饶命呀。” 杏儿和那两个普通的丫环本来站在门外,扑进来跪在彩凤身边,使力磕头。彩凤和春桃脸色惨白,知道被文氏利用了,她说了要卖,磕头也是无用的,都沉默着不语。 “拖下去!” 和文氏一道来的两个婆子将春桃和彩凤拖出去。张妈妈脸色一白,脸一沉,一耳光打在杏儿脸上,“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快滚!” 杏儿爬起来,哭着跑出去。 “张妈妈。我可不会因为杏儿是你的表侄女,就姑息的。”文氏冷冷地道,似乎她从无人情可讲,只有道理可言。 张妈妈点点头,喃喃道,“六少奶奶说得没有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杏儿犯了错,还敢拿刀杀人,这个结果是她自己找的。” “素芬、素芳,你们进来。” 外面那两个模样普通,着粗布深绿衣,年约十五的丫环勾着头走进来。 “寻香,这是另外给你派的两个丫环。早上派的太好看的,以为自己有点颜色,便想开染坊,因此生出事来。这次,给你派两个模样寻常点,却做得粗活些。”大太太柔声说道,声音里对寻香似有许多愧疚,早上没给松香院派好人。 寻香溜了一眼素芬和素芳,前世没见过她们,应是从不上前堂和正房,关在杂务院干活的粗丫头。 文氏卖了那几个俏货也好。人长得俏没什么,肠子里打着勾引主子的坏主意,就留不得了。 不管文氏是什么意思,这么处理就先接受着吧。因此,福了一礼,浅浅笑道,“谢大伯母作主。” “还是那话,往后,下人敢对主子有一点不敬和不听话的,就告诉大伯母,一定把她们卖到窑坑里去,让她们永世不得好活!”文氏阴恻恻地话令寻香泛起一阵寒意,怎么听这话都不象在说下人。 “谢大伯母。”寻香再次福了个礼,表示深深的感激。 沛林作个揖,笑道,“劳大伯母费神了。” “北院的周妈妈来了,说六少爷和西院的孙子浴树、浴为要上学了,让中午一起陪着祖母祖父吃顿饭。”吴妈妈在门口通报道。 文氏从上首下来,笑道,“瞧我这急性子。这会来耽误时间,已时中便要到北院有大膳房吃中饭的了。祖父真是生病都不忘记关心家里的书生们。” 沛光、沛华和二房的沛明,也一起在才子书院读书,准备应考。可是文昌不出众,读书又颇偷懒,不如庶出的两个孙子学业强,祖父不看好他们。 文氏哪方面都占足了脸,独独儿子在学业上不成器,沛丰早以改仕为商,跟着二叔柏熊一起管着谷家所有的生意,让她在祖父面前有些没脸。 “我得先回东院去一趟。三弟妹,老六,寻香,你们准备一下,就去北院开饭吧。”汪氏搀着文氏,慢慢出了大厅。 彩凤和春桃已被两个婆子弄走了,杏儿也跑到东院张妈妈屋里去了。松香院因此清静下来。 “吴妈妈,素芬和素芳才过来,往后你多教导着她们。”寻香把两个丫环教给吴妈妈。 范氏亲昵地拉着寻香,“我们一起上北院去。” 寻香不好挣脱她的手,只得反过搀扶着她道,“母亲。我搀着你去吧。” 沛林搀着范氏另一边,范氏满脸光辉,尖长的脸笑起两道深纹,心里很是受用。有寻香这么个有钱的儿媳妇,连文氏都要来卖脸面。 31 不太习惯 大膳房里,大屏风内的女眷们,边吃饭边热情地注视着寻香,那眼神再不似原来那么冷漠鄙夷。 毕竟寻家还有五万两银子放在四方钱行。谁敢再小觑寻家这个孤女? 寻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和重视,回门不过半天,她已经变得跟文氏一样引人注目。 可是,她心里是明白的,此乃虚声之果,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所以沉稳地扒着自己的饭。 “瞧这孩子,在自家里吃饭也这么客气,只挟自己面前的菜。”文氏坐得离寻香远,瞅着她小心的吃饭样,向汪氏使个眼神。汪氏和寻香都是孙媳,同坐一桌,将一只五香鸡腿挟到寻香碗里,声音柔柔,满脸春天般的温暖,“你还要长两年身体,得多吃一些。” 所有女人的目光都聚到她脸上,小声附和,“就是,寻香应该多吃点。” 嫡孙女二房的华贞和嫡曾孙女长房的宝笙、宝凤坐在寻香两边,都羡慕地看着她碗里的鸡腿。一桌一只鸡,另有一个腿儿,被汪氏给他的长子浴强挟过去了。 旁桌的庶媳和庶孙女更是心生嫉妒,寻香真是命好,全家死光了,就她活着,一人独占那么多钱财,别说几辈子用不完,五万两银子都能压死小小的寻香了。 寻香前世一直是受冷落、受气的,突然得到大家的重视,很有些不习惯,保持着平静,看似不紧不慢地吃饭,实则吃得颇快,想早点离开膳房。[]尤其离文氏那诡异的热情远一点。 “喝点汤。”二房的长媳许氏早瞅准她吃光了饭,夺过她的碗为她盛了一碗乌骨鸡汤,里面漂了两粒红枣和几片黑木耳。 “谢谢二伯母。” 寻香不快不慢地喝汤,所有的人还是一边慢慢吃饭一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屏风外的爷们,都没有说话。 谷柏新在外面心里很是激动,寻香家的富裕真是为他长了脸。一直以来,他在两位哥哥面前不太抬得起头的,大哥是七品官员,二哥管着谷家的大生意,只有他屡试不中,闲在家里,陪老爷子有时说说话下下棋,溜溜园子,在别人眼里看来没有真本事。 嫡媳妇们坐了一桌。 范氏见到大家对寻香的态度,心里也是飘飘然的。原来柏新帮着处理寻家的财产时,说什么都卖了,只有一万六千两,想不到寻家真是高明,外面还藏了五万两。这五万两没有列为陪嫁,不会被充公,寻香是她儿媳妇,这一大笔钱将来自然是柏新这一房的私房钱。 寻香越来越觉得压抑。匆匆放下碗,和长辈们打个招呼,先退出膳房。 “你不吃了?”几乎所有的女眷都半起了身,热情的关问。 寻香边摇头边往外走,不注意身子撞到大理石屏上。 “小心。”二伯父柏熊刚好离开桌子,一把拉着她,慈爱地道。 “寻香撞伤没有?”父亲的脸上绽放着久违的自信和光辉,目光充满关切地问。 长房沛丰、沛华,二房的沛明,沛林的哥哥沛光,全站了起来,目光都很和善,仿佛寻香不幸摔倒,他们关切的目光便能救起她一般。 寻香脸一红,向二伯父和父亲福个身,跨了出去。 “瞧这孩子,还很年幼。”柏熊笑道。 屏风里文氏说道,“别看寻香年幼。可是很聪明有主见的……”她想要讲上午的事。发现寻香已经出了膳房,便停下话头。 膳房在北院前堂的端头,三间通连,可摆放十张八仙桌子。端头外有片桅子花木,枝头上挂满了小白云般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香甜味道。 庶次子柏修的女儿美兰早已出来了,正在摘花,将一朵盛开的桅子花递到她的面前,友善地笑道,“送给你,六嫂嫂。” 这时,华锦跟着出来,亲昵地抱着寻香的腰,直撒娇,“我要六嫂嫂给我戴花。” 寻香接过桅子花放在她手上,却不敢为她戴上白色的花朵。 华锦自己戴上,问美兰,“好看吧?” 美兰吓得连忙要取下它,“别戴这个。” 前世和美兰不熟,应是秋天十五岁的美兰就要嫁出去的。寻香笑笑,顾自往北院上房走去。 才走到北院东厢的走廊上,便听得背后传来汪氏的尖叫声,“华锦。你作什么要把白花往头上戴?” 华锦只有十一岁,还不更事,被她凶凶的样子吓坏了,正要说是美兰给的,美兰双眼向她一瞪,一幅要吃人的样子。美兰虽为庶出孙女,却是庶出长房的正室所生,模样生得出众,祖父对她颇为喜爱,在谷家不算是一点都没地位。 华锦是嫡房的侧室所生,在祖父祖母面前没有特殊情分,相比之下,地位并不比美兰高,。心中有些怕美兰,便指着寻香的背影,颤声道,“是六嫂嫂给我戴的。” 寻香顿了顿脚步。华锦竟然诬陷她,还是一房的亲人。心中有些悲叹,上世华锦可是拿走她不少东西和月银,这一世,再不与她亲近。便加快脚步往上房走去,毫不理会背后那一幕。 “啪”,汪氏一耳光打在华锦脸上,“小小年纪学会诬陷人。你六嫂嫂都走了这么远了,这花分明是你自己摘下来戴在头上玩的。” 屋里的女眷都出来了。范氏脸一沉,上前狠狠给华锦两个耳光,“死妮子,谁教你戴这种颜色的花?” 华锦委曲道,“你们不是说桅子花可以入药的吗?” “可以入药就可以往头上乱戴吗?”范氏又是两耳光打在她脸上。 文氏出来,嘴角动了动,阴恻恻地道,“三弟妹,可得好好管教华锦,别让她乱说乱做,给谷家带来诲气。”说罢哼地一声,往上房走去。 一群人拥着她的身后,经过华锦面前时,眼角里都横扫着冷光。 范氏看着陈氏,小声道,“还不快滚回去?” 屋里的爷们又出来了,柏新脸色拉得长长地恨着陈氏。 陈氏连忙拉着华锦走了,华锦要大哭,陈氏一把捂着她嘴,边走边责骂,“你中邪了?弄这花来戴。” 柏熊脸上没有表情,他身后的两个庶弟眼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祖父屋里的外厅摆了一桌菜,祖父瘫在太师椅里看着三个孙子吃饭,祖母和周妈妈在一边小心地不时喂一口祖父食物。 寻香来到门外,祖母抬头看见她,笑着向她招手,“寻香,你吃好了?快进来。” 32 祖父的爱 寻香向祖父祖母福了一礼,月鹃让她坐到一边的鼓凳上。 一上午祖父都清醒得很,慈爱地看看寻香,笑着颤声问:“寻香吃得可好?” 寻香曲膝回答,“回祖父,寻香吃得很好。” “好。”他的眼神一直喜爱地停留在沛林脸上。 浴树和浴为是沛林的侍读,因为勤奋,常常得到沛林的帮助,所以学业还不错。 谷庭仪是个最重视仕途的人,只要浴树浴为明年能过通过乡试和州试,就将宋氏提升为平妻,几个庶子便会全为嫡子。谷庭仪汲取谷柏新的教训,不是平时学问好的人,上了考场就一定能考得好,对浴树和浴为也有极大的期待。如果三个孩子学问都好,登科举试时,总有一个能为谷家争得一点脸面。 宋氏带着长媳苟氏和次子媳妇熊氏,从腾房另一边出来,走绕道,赶在文氏之前先到了祖父的门口,爷们慢吞吞的还在文氏一干人的后面。 宋氏不仅赶来给丈夫和大夫人请安,也想看着两个孙子在老太爷面明为她争脸,她的两个儿子柏亭和柏修原来处处受柏华三兄弟排挤,只念了几年私塾,有次淘气,被莫氏找理由禁了他们的学业。 谷庭仪随着年纪渐大,对嫡庶没有原来分得那样清。宋氏把住他的心思和机会,把两个聪明沉着的孙子往沛林身边推,说是给沛林当侍读,其实是让他们跟着读书。 浴树和浴为很争气,在才子书院里,成绩虽不如沛林好,比许多大户子弟却强出许多。宋氏又让他们把在书院里作得好,得过先生表扬的文章拿回来给祖父看过,让他看到希望,因此谷老太爷,越来越重视浴树和浴为。 宋氏带着两个媳妇在门口行了礼,莫氏淡淡道,“你们去大厅坐吧。” 浴树十八岁,浴为十五岁,兄弟俩很聪明有心,一直慢吞吞地吃着饭,以陪着祖父。 沛林不时为祖父选着他喜欢吃的菜,就象小时候,他在祖父面前每背一句诗,祖父就亲自喂他一口好吃的菜一样。 祖孙俩这份感情天然且浓郁,外人没法破坏挑惕。沛林之所以从小就讨祖父喜欢,不完全因为聪明有文昌,乃因祖父从他身上看到自己小时。 文氏一干人也到了门口请安,莫氏还是那一句,“你们都去大厅坐吧。” 嫡子嫡孙和庶子庶孙来到门口,看了眼老太爷,自觉地去了大厅。 柏新夫妇此时脸面充足,老太爷和心爱的孙子吃饭,让寻香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吃饭,这是祖父祖母喜爱沛林和寻香的表现。[.超多好看小说] 寻香自然也从大家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种荣耀。 祖父的脸色偏白。寻香想着前世,停发祖父的致金后,没多久心情抑郁而病死了,心里有个念头,若是能让他在世上多活些年头,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想起昨晚子夜进的碧宵境,里面有灵池水,还有那一池‘白萝卜’,和《灵池卷》和记载。灵池水能延年益寿,如是能把灵池的水取出来,再摘些‘白萝卜’熬成汤,给祖父喝下去,不知能不能让他活得久些。 寻香来了,沛林就吃得快些,祖父本来食欲不好,不想再吃,浴树浴为这餐饭并非为饱食而来,连忙知趣地放下碗筷。两个丫环进来收拾了桌子。 莫氏问祖父,“你要不要去客厅训训话?孩子们都在那里。” 祖父吃了午饭,脑子渐渐模糊起来,摇摇头,吃力地道,“让他们各自忙自己的去。”又看着沛林,“晚上不用过来了。明天回书院了,多保重身体。” “是。祖父祖母也多保重。”沛林拉着祖父枯瘦的手,轻轻摩挲着。 祖父高兴地笑了,又对浴树、浴为道,“你们俩个,要好好伺候林儿。若是林儿有哪里不妥,我……把你们……赶出去。” “是的,祖父。我们一定尽心。”兄弟俩毕恭毕敬地回答。 祖父看一眼寻香,对沛林笑道,“你带着媳妇回去吧,她才嫁过来没几天,明天你就要上学了。” 沛林脸色微红,祖父总是叫着想早点抱他的孩子,可是寻香现在生不了,祖父此时的催促,有几分玩笑的气息。 莫氏又叮嘱道,“林儿,你们晚上不用来北院,晚上你们跟父母在春和院吃一顿饭吧。你父母养大你不容易,你这次去上学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一天,他们心里也牵挂得很。” “谢谢祖父祖母。” 沛林和寻香离开祖父屋里,经过客厅外面的走廊,往东北角的竹林走去。 周妈妈给大家说了,今天老爷不训话,大家各忙各的。儿孙媳妇们都从客厅里出来,准备各自归院。看到他俩,都拿疼爱的目光瞧着。 沛林和寻香向大家行个礼,文氏挥着手,亲昵地道,“你们两个快走,回自己的小窝说亲昵的话去。不然明天林儿上学了,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大家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沛林也不客气,拉着寻香先走了。 走进竹林,寻香舒口气,终于可以不用面对一大群势利的人了。若不是前世被他们厌恶过、待薄过,刚才寻香真相信了,他们都是善良关爱的亲人。 离北院越远,沛林的眉头皱得越深,他实在担心祖父得很,一向精神健旺的人,突然被打垮,这个转折太大,往往容易出大事。 谷园地大,曾祖父建园时便有长远远考虑,把园子圈子五六亩大,不建房子的地方多种树木花草,将来子孙太多,房子不够住,只要砍些树,或把花园缩小点,就可以修新房子,而那些树正好可以节约修房子造家俬的开支。 松香院后面有一大片楠木林。沛林此时不想回院子里,带着寻香往院后的楠木林走去。 谷庭仪从曾祖父手上接管园子后,将花园树林作了完善,不少地方添了小亭子和坐椅,以供大家逛园时歇憩。 松香院离北院远,楠木林又大,林子里没有水池和花园,林子里修了一座小茅亭,因此来楠木林的人极少,沛林好静,原来经常来这里读书。 楠木林里没有别人,寻香小声地问:“你为祖父担忧吗?” 沛林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得茅亭里传来哭声,向寻香示个意不要说话,两人悄悄往亭子走去。 33 婆母的‘爱\’ 亭子向围墙边有一丛茂密的灌林,沛林拉着寻香藏在灌木后,仔细听亭子里的哭声。 “要被卖得不好,我宁愿撞死。”里面传来杏儿的哭声。 “死儿!老娘为了你,费尽心思和手段,如今大太太要卖你,我只能撕下这张老脸,尽量争取帮你找个好的下家。”另一个声音是张妈妈,语气十分懊恼。 寻香蹲着,一只腿一软,不小心一屁股坐下去,弄得灌木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亭子里的人听到外面有声音,出来四下看看,没看到人,两人往东院走去。 “我们回院子里吧。”沛林搀扶起寻香,心情被她们弄得更糟。到处是藏污纳垢的事情,觉得楠木林里也不清静了。 回到院里,范氏和嫂子柳氏已经在客厅里等候他们。 寻香心里一阵烦燥,怎么就不能安静地让她和沛林呆一会呢? 沛林心中也一样不舒服,可是范氏是自己的母亲,怎么都不能对长辈不敬的。 “你们去后面的树林里了?”范氏笑呵呵地问。 柳氏掩嘴轻笑道,“这四月的天气,到处花红叶绿,树木葱浓的,外面的景色当然比院子里迷人。” “母亲怎么不午睡一会?”沛林和寻香站在侧边恭敬地问。 “我来看看你们两个可爱的孩子,拿一会儿不看见你们,我这当娘的心就失落得很。”范氏似很舍不得他们一般。 寻香心里更加压迫,沛林笑道,“母亲若是没事,孩儿就整理书籍去了。” 范氏向他直扬手,“你快去忙你的,我和寻香说会话。” 沛林看了下寻香,“香,你陪母亲说会话吧。” 婆母要来唠话,寻香没理由拒绝的,沛林真是应该收拾整理一下了,只得微笑着点头。 沛林一走,柳氏就拉着寻香道,“六弟妹,外面天色好,我们去海棠苑逛逛。” 她们故意要把寻香带得离沛林远点。寻香头大,前世不得人喜欢,很痛苦孤寂,今世突然得了人喜欢,也很不快活。 “香儿。你们家的人,怎么会只剩下你一个呀?” 棠苑里开满了粉艳的海棠花,看了一会花,清禾和钱妈妈看着四周,范氏和柳氏把寻香带到棠苑中央的一处亭子里,开始有目的的拉家常。 寻家的人死得只剩下她一个时,她只有十一岁。五六年间死了十几口主子,一直是浑水县城里的头条谈资。 寻香眉头着一皱,带着几分悲凉答道,“我祖父只有我父亲和大叔父两房人,我五岁时祖父和两个祖母相继去逝,六岁时我父亲病逝,随后母亲和姨娘又去逝,七岁时大叔父的儿子带我们上山玩,大叔父的女儿寻芳带着我姨娘的女儿看花,不小心滚下山崖,我哥哥去救她们,一起摔死了。八岁时,大叔父也得了我父亲一样的病,都是火痰症,九岁时大叔父的两个儿子也得了那个病,庶伯母因为悲伤过度,于我快满十一岁时,也病逝了。所以寻家只剩下我。” 这事是她心里的痛结,说到此处,两眼发红。怀念着小时哥哥带她玩的情景。她哥哥为人善良,德性宽厚。大叔父比她父亲先出世,但是庶出,因此大叔父一家在寻家是没有地位的,但她哥哥对大叔父一家人都很尊敬。所以,才会有大叔父的两个儿子与他带着妹妹样上山玩的事。 范氏背上寒意直冒,柳氏脸色微变,寻家人一拨接一拨的死,年年都有,到只剩下寻香时,才歇了气,听着很恐怕吓人。 柳氏镇定了一下,安慰道,“还好,六弟妹是个有福的,不仅活得好好的,还福大禄大,享着寻家所有人的福,这恐怕是寻家的祖父、祖母以及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护佑着你吧。” 寻香点点头,深吸口气,拿着手帕轻轻沾了沾眼解,把悲伤和眼泪吞下去,向着城北寻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如今寻家的房子已卖了,她嫁进了谷家,再不存在寻家这一脉人了。 范氏眼睛一亮,盯着她左手上的祖母绿戒指,惊喜道,“你这戒指好漂亮。”心里却诧异,怎么大婚那天,没发现呢?那天她可是把寻香从头到脚,仔细看过一遍。 柳氏手快,一把拉着她粉嫩如玉的左手,抬得高高地欣赏,啧啧不断地称赞扬,“寻香祖父跟皇上打过江山,家里的东西果然不同寻常,这么大枚祖母绿戒指,我敢说浑水县绝不会有第二枚,就是大嫂嫂家极有钱,手上戴的那枚龙眼戒,都比不过你这枚,色泽好,晶莹得象有生命一样,还有这托着宝石的金环,做工好是精美,连巡州大富贵都打不出这种样式的。” 寻香把手拿回来,连忙道,“这是我母亲临死前留给我的。” “我看看。”范氏要看,寻香不好拒绝,只有把手抬起来,伸到她面前。范氏拿着她的手看了一会,“我取下来瞧瞧。”不管寻香同意不同意,就用力拔。 寻香痛得泪花真闪,娇声道,“这戒指一辈子戴在我母亲手上,到她死后才脱得下来的。我母亲临死前说,只要戴上这戒指,便要戴到死才取得下来。” “这么玄?”范氏不相信,可是的确把寻香的手指都拔得红肿起来,不敢再强取。 “三弟妹,什么事这样玄呀?” 二房的刘氏带着儿媳妇许氏和孙女宝芸出来晒太阳,从东面过来,远远看见她和柳氏在取寻香手上的东西。 东面不是有钱妈妈盯着的吗,怎么有人来了都不报个信。范氏眼睛往东面溜了溜,钱妈妈却从春和院跑过来,柳氏剜了她一眼。 许氏瞅着寻香缩在衣袖里的手,笑道,“六弟妹手上有什么好看的,不给我们看看?” 柳氏拉着寻香的左手,抬起来,炫耀道,“六弟妹有一枚谷园最大的祖母绿宝石戒指。” 刘氏眼睛一亮,心中一震,传说寻家还有一大笔钱放在外面,就看这戒指就知,那事是真的,难怪文氏这么舍得用心思。本来,她还有点怀疑那个消息的。 “这么大的祖母绿戒指?”许氏被震慑住了,“这恐怕是浑水县最大的祖母绿戒指了。” 刘氏和许氏的两个丫环从远处围了过来,一时间棠苑变得热闹非凡。 34 粥(1) 终于,可以上床歇息了。[] 黑暗中,寻香躺在外次间的床上,长长地舒了两口气。从早上回门归来,到此时才清静下来。 抚摸着左手上的戒指,嘴角露出一丝笑。这枚戒指成了‘寻家有五万两银子在四方钱行’的伪证,连沛林都差点相信了。 晚上吃饭时,公爹说象这样大的祖母绿戒指只有皇宫才有,而且极为稀少,这样的宝石来自西方国家,在东方国家实不多见。他说,这应是皇上赐给寻香祖父的御品。 婆母和沛光夫妇对她已经到了说话毕恭毕敬,点头哈腰,如同奉为上宾。 好在沛林明天上学了,要早点回院子,不然寻香又会被婆母和嫂子拽着,叨过没完没了。 沛林只是请假回来成亲,收拾了一下午,并没多少东西。 从春和院回来后,沛林拉着寻香说了许久的话,虽然现在大家对寻香的态度绝对改观,可是,那件事毕竟只是虚声,以文氏的精明和手段很快就能发现真相。因此,仍然担心着她,还有祖父的健康情况令他难以释怀。 沛林如此贤孝,寻香想替他分担,脱口而出,梁妈妈说有已经派人去帮祖父找偏方了。 沛林要拉着她睡在一起,可是寻香想探索碧宵境的事情,把他哄睡作后,又悄悄地到了外次间睡下。[] 离子时已经不远。寻香十分激动地摸着戒指,她已经准备好一个大大的陶瓷壶,拥在怀里,今晚她要从里面带一盅灵池水和‘白萝卜’出来。 闭上双眼,眼前又浮现出那个黑暗的甬道,想象着碧宵境的样子,只一个瞬间,就进了碧宵景里,看看怀里的细腻洁白的陶瓷壶,确定这不是梦境。再翻看壶底,下面烧印有一个红色的‘福’字,更加坚定她实实在在地带着陶壶进了碧宵境里。 里面的一切没变,空气甜美,温度合适,用瓷壶舀了些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立即感觉精神好旺,心情也好舒适,白日的压抑一扫而尽。 再次翻读《灵池卷》,大约又花了半个时辰,才看明白关于‘白子’的种法,也弄清了外面那些‘白萝卜’状的东西叫水参子,是长在水里的一种人参品种,是外界没有的,因为稀少,所以不应轻易食用,以免绝种,可以切割下一块栽种在泥土里,长出来会是另一种人参,叫土参子,若得灵池,只取一块便能长满数百个水参子果实。水参子解百毒,治百症。但若用量无度,会适得其反。 现在栽种水参子是来不及了。寻香向灵池里的小山和水参子作了三个揖,“对不起啊,对不起,不是我不怜惜你,实在是等不到种出来再取用了,我先取一段水参子出去了。” 小心地掰下半根白参子,一部分要用来帮祖父治病补身,一部分要用来给梁妈妈服用,好让她长寿。还有一部分,给自己和沛林食用。 下午在棠苑时,被大家围着拉着手看戒指,那架势没差点把她按在地,用刀剁下她的手指,那时她有种感慨,若是那时她们是知道了寻家没有那五万两银子,一定会把她按在地上撕成碎块。若是力气大些,便可以保护自己。 明天一早,得先给沛林喝一碗水参子汤。 抱着一大壶水,怀揣半根水参子,笑眯眯地闭上眼睛,等着出去。可是等了半天,却没变化。 抬起左手吻了吻戒指,“求求你呀,让我回去吧,明晚我再来了。” 话音未完,便进入了黑暗,只一瞬回到床上,胸前稳抱着只沉沉的陶壶。小心地坐起来,摸黑把陶壶放到床头的红木柜上,点燃一截烛,从怀里摸出水参子,不舍得地咬了一口,甜甜的,又脆又好吃,吃在口里生津化渣,的确是稀有的水中人参。 再揭开壶盖,嘴角挂起开心的笑容,灵池水带出来了。明早,就可以给沛林熬水参子汤了。 不敢沉睡过去,怕睡过头,错过早起,干脆坐起来,又摸着那戒指,思付道,“若是能随时进去就好了。” 正这么想,眼前一黑,又进了碧宵境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只要心念一动,便能进出的。 于是在石洞里,又读了一阵《灵池卷》,弄清楚把水参子栽在土里后,如何护养的方法又看懂了。由于不知时辰几何,怕误了早上的事,读到这里便出去了。 天还没亮,她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还响着轻微的虫语声。 “喔喔喔” 松香院在谷园东南面较远的地方。因此能听到外界的鸡叫声。这应是鸡叫头遍了吧。 眯着眼养了会神,鸡叫二遍时,起身穿好衣服,用发簪将水参子截了一小段下来,将灵池水倒出一半在昨晚就备好的一把小空壶里,然后把陶壶放到箱子里,锁上。 小厨房里的壁上油灯闪烁。 “六少奶奶,才四更,你怎么起来了?抱着个壶来,是口渴吗?” 吴妈妈已经在小厨房里了,正在一边烧热水,一边准备熬粥。看到寻香抱着小茶壶进来,以为她寻茶喝。 还好素芬和素芳没有起来干活,厨房里没有外人。 “爷今天回书院了,我想起来给他熬点粥。”寻香脸儿微微一红,抱着茶壶看着吴妈妈已经洗好梗米、红枣以及一小段人参,放在小锅里,去柜子里取别的别的东西。 寻香灵机一动,手上握着那一小段水参子,扔进锅里,又把壶里水倒进水,放下茶壶,端起小锅道,“吴妈妈,我给锅里加上水了。” 吴妈妈端着半碗核桃仁、芝麻、花生碎粒以及一些玉米粒,笑道,“别把水掺多了哦。” “你看看够不够?”寻香笑着,却不放下锅,生怕吴妈妈端过锅过去,把水倒了重新掺水。 “再加一点吧。”吴妈妈把碗里的东西倒进锅里,用木瓢舀了点水倒进碗里,晃荡了几下,又倒进锅里,接连两次,“这样合适了。把锅放在小灶上吧。” 小灶上已经生起木火,寻香把锅放到灶上,松口气。 这时素芬和素芳进来了,“少奶奶,吴妈妈,早。” “我没叫你们,早上这点事,我做惯了的。你们出去扫院子,给花木浇水吧。”吴妈妈心疼沛林,不愿将这些事假手于人。 素芬和素芳昨天来到松香院后,表现得很厚道老实,叫怎么就怎么,说话时,都低着头,绝不会随便瞟主子的脸,更不会在六少爷面前卖弄什么。 她们勾着头出去,不一会外面就传来沙沙的扫地声。 35 粥(2) “你回屋再睡会吧。”吴妈妈笑眯眯地对寻香道,“粥好了,我让素芬来叫你,你给六少端去就是。” 寻香也笑眯眯地,“反正我起来了,再睡反而落下懒病。我一定要亲自守着熬好这粥,以示诚心。” 吴妈妈呵呵地不再赶她,小夫妻感情好,要分别一段时间,当媳妇的应该这样。 寻香怕出差错,浪费了灵池水和水参子。所以无论如何,要死守着。看着锅里水开了,冲得高高的,心里很是开心。 不一会,李妈妈进来了,向寻香福个礼,热忱道,“少奶奶让我来看着粥吧。” “你去井边,打水上来,把水缸都装满,今天要洗很多衣物的。然后把客厅和东厢都抹一遍。”吴妈妈现在是主事的,淡淡地安排。 “是。”李妈妈领了活,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粥快好了时,吴妈妈叫素芬素芳抬着一桶热水去上房的净房,叫六少爷起床。 寻香在另一个灶上煎好几个鸡蛋饼和两盘菜。一切弄好,粥也熬好了。 素芬回到厨房来帮寻香的忙。两人把菜和粥小心地端到上房的外间里,摆在红木圆桌子上。 待沛林出来,坐在圆桌前,看着寻香笑道,“辛苦你了。[.超多好看小说]一大早起来亲自为我作粥。” 寻香笑着用勺搅了搅粥,发现水参子似不见了,应是被煮化了。盛一碗粥,温柔地摆在沛林面前。“爷。请用粥。” 沛林吃了两口,赞口不绝:“你熬的粥真好吃,吃进嘴里有股回荡的甘甜。” 吴妈妈在旁边,呵呵直笑,这甜蜜的小夫妻,感情好,连粥都是甜的,这时她才想起,忘记了加点糖,可少爷还说带着回甘。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寻香坐下,尝了一口粥,象沛林说的那样,果然很好吃。心中决定,今天一定要想法给祖父祖母做点粥过去。笑着问,“真的很好吃吗?” 沛林不断点头,“真的好吃得很。是我长大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粥。” 吴妈妈捂着嘴不好笑出声来,六少爷太宝贝寻香,把她煮的粥夸赞无比。这粥跟平时一样的配料,熬的一样的时间,而且还没加糖。 “昨天我看祖父食欲不好,等会我想给他也做点粥过去。”寻香试探地道。 沛林不假思索地道,“好呀。只是,松香院离北院很远,不好端的。而且端到北院时,恐怕粥冷了,也不好吃了。若是再上灶热一热,恐怕又不新鲜。” “我把锅一起端过去。”寻香瞪着一双晶亮的眼睛。 “随你吧。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要过去请安的。” 刚吃罢粥,浴树和浴为就到院子外面叫喊了,“沛林,轿子已经备好了。我们来帮你拿东西。” 沛林和寻香走到走廊上,东边的天空亮了许多,隐隐能看见浴树兄弟俩穿着蓝色的细棉布衣,精神抖擞从中庭走上来。 李妈妈在客厅门口,手上拿着张抹布,看着大家。 浴树和浴为是偏房的孙子,虽然比寻香大,不用与他们行礼。寻香只是笑道,“劳烦两位哥哥了。” 素芬和素芳从屋里抬出沛林的木箱,里面是他的几本书和衣物。浴树浴为接过箱子笑道,“祖母给我们准备了好多吃的呢,已经放到东门外面的小马车上了。” 离别在即,沛林握着寻香的手,鼻头里酸涩了起来,叮嘱道,“记着我昨晚和你说的那些话,好好保重。过一个月我就回来了。” “爷,你也要多保重。”寻香反而平静许多。 “六少爷,你多保重,可别下次回家,让我看到你瘦了。”吴妈妈眼眶红红地叮嘱。 浴为笑道,“你们别担心,有我们照顾沛林呢。” 寻香和吴妈妈将沛林送到院子外面。一乘小轿已经停在外面,轿帘侧挂,四个青衣小帽的轿厮连忙躬身行礼。 浴树和浴为把木箱放到轿座下面。 沛林不放心地上了轿子,又不舍地看着寻香。 前面的轿厮放下帘子。吆喝一声,“走了,送六少爷读书去了。”轿子轻悠地往东面的侧门轻快地走去。 直到他们身影消失了,寻香和吴妈妈才回了院里。 沛林一走,寻香心里空落落的,一个月本不长,可是想起前世的经历,黑暗的谷园,几乎没一个好人,她就有种难捱的感觉。因此立即想找事干,经过小厨房时,停下脚步,“吴妈妈,你帮我再配点粥的料,待会我给祖父祖母送点粥去。” 吴妈妈怔了怔,她来真的,松香院早上的粥哪有北院的好?拉着她走进厨房里,小声道,“你和少爷说着玩玩就算了,松香院的粥在谷园里很普通的。” “吴妈妈,你多虑了。我是新过门的孙媳妇,祖父又生病,表示一下孝顺,大家不会说什么。若是祖父祖母觉得我熬的粥好吃,自然会再要,若是觉得太平常,一定会叫我往后别送了。你就帮帮我,让我献一回殷勤吧。”观念一改变,嘴都会说了,原来的寻香在婆家说不出这种话的。 “机灵鬼。”吴妈妈恍然大悟,心里佩服六少奶奶的聪明。 素芳和素芬端着锅碗进来,放进个大盆里清洗。 大家都在这里,寻香正好回屋取灵池水。拿起早上抱下来的小茶壶,让吴妈妈装了半壶开水,便走了。 吴妈妈笑一笑,以为她回房去歇息了。 外面,天色又亮了一分,开始浅灰灰的。李妈妈拿着湿抹布正卖力地擦着走廊。 寻香回到屋里,把壶里的开水倒在桌子下边,进外次间麻利地取了大半壶灵池水,和一段水参子。没想到今早上把它们煮成粥这么顺利,还很好吃。 拿好东西,回到厨房,嘟着嘴道,“素芳你们去个人收拾下,我刚不小心把开水倒在地上了,屋里湿得很。” 素芳连忙站起来,把双手在腰裙上擦了擦就出去了。 吴妈妈已经淘好米放在小锅里,正在取配料,手上拿着糖盅,特地记得这次要加一点糖,听寻香进来,手一抖,把糖撒到案桌上。笑道,“你又来厨房做什么?” 36 粥(3) 灶台上小锅已经盛好米。[]素芬和吴妈妈都背对着灶台,各自做着事。 “给祖父熬粥,得亲力亲为才是真的孝心。”寻香边说边将壶里的水倒进锅里,又把水参子丢了进去,然后端着锅,候着吴妈妈放配料。 素芬不经意地回了下头,眼角看到寻香扔了个东西进锅里。心中一惊,以为看错了,一直拿眼角瞟着她。 只见寻香一直抱着那锅,从加水加料,到放到灶上,都不再过吴妈的手,放在小灶上后,又死死把着勺,亲自守着。 “六少奶奶,吴妈妈,我昨天过来时,有东西挪在东院了,现在碗洗好了,我可以先过去拿吗?我跑步过去,只要半刻钟就回来了。”素芬飞快摞好盆里的碗,抱到案桌上,边麻利的擦干放进碗柜里,边说道。 “去吧。让素芳记得把净房收拾一下。”吴妈妈向她挥挥手,一边往小灶里加了些柴。 素芬把碗装进碗柜里,低着头,小步快走,出了厨房,却是飞奔。 半个时辰后,粥熬好了,外面的天色大明,微风吹着松树轻轻摇曵。 吴妈妈用两方布包着锅耳,端起小锅,陪着寻香云北院请安。 刚出门,便遇到范氏和柳氏来叫寻香。本来早上去给祖母请安,范氏应该带着寻香一道的,可是前世,她极少叫着寻香同路。 “香,早上我和沛林他爹没来送他,想着你们新婚夫妻,一定有离别的话说不完,所以就不来搅扰你们了。” 范氏今天穿一身杏黄的铜钱纹锦绣衣,看着有些不合气质地显年轻。一来,她就没忘记先解释早上没来送沛林的事。 其实沛林在书院读书,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大家早习惯了不送他,由他自己出门。谷庭仪信奉严父出强子,谷园的子孙都不往娇溺上带的。 寻香福下身子,笑道,“有浴树和浴为兄弟俩陪着,不必送的。” 柳氏穿了身湖色的衣衫,显得比范氏要稳沉。看到吴妈妈端着个沉沉的陶锅,惊诧道:“你们这是要给祖父端粥去?” 寻香点点头。 吴妈妈怕范氏为阻止,道,“六少奶奶说她刚过门没几天,祖父病了,她又是孙辈,当得为祖父做什么的。早上六少爷吃过六少奶奶熬的粥,说好吃得很。” 范氏看了寻香几眼,心想还真是个贤慧的媳妇,笑着挥挥手,“走吧。别错过了请安的时辰。” 柳氏边走边怀疑地道,“弟妹,只怕这寻常的早粥,不讨人喜爱吧。” 范氏盯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出了自家院子,外面随时会遇到人,让人听到这话,便不好了。 柳氏连忙闭上嘴,不出声,挽着寻香,边走边摆弄着她手上的大戒指。 …… 北院。 所有的儿孙媳妇都低着头,站在祖房和祖母的屋子外面。因为祖父病了,一直未好,所以大家便在屋外请安。 文氏和汪氏站在门口两边。看样子大家请安请过了。 “大嫂。”范氏向文氏点点头,带着寻香和吴妈进了外间。文氏和汪氏跟着跨进门槛。 行罢礼,吴妈妈把粥放到桌上,范氏笑道,“母亲。这是寻香的一点心意,说祖父欠安,亲自为他熬了点粥。” 祖母坐在外厅上方的椅子上,瞟一眼进里屋的门口,水珠晶帘高卷,月鹃从里面端着碗粥出来,摇头道,“老太爷的确没什么味口。” 从天亮时起,已经换了三种粥了,可是老太爷只尝一下就直摆头。 “寻香熬的什么粥?”祖母眉头深皱,若是老太爷再这样下去,恐怕命数不长。 吴妈妈慢慢报了出来,却是寻常的枣粥。 月鹃放下碗,愣愣地道,“老太爷不吃这粥有好些年了。” 寻香脸上微红,吴妈妈连忙道,“老太太,早上沛林出门前,吃的寻香熬的枣粥,说好吃得很呢。” 祖母沉吟一会,轻声道,“月鹃,试一试吧。好歹这是寻香的心意,若老太爷实在吃不下,不勉强的。” 月鹃到门外安排两个丫环去厨房取两付干净的碗和勺来。 “寻香的孝心令人感动。我来为父亲添粥吧。”文氏感动不已,不待月鹃动手,一把抢过碗和勺,添好一碗粥,又亲自端进去,跪在床前柔声劝道,“父亲,你就尝一尝寻香熬的粥,沛林出门前吃过这粥,说是好吃得很。” 老太爷理智半昏,只听清“沛林吃过”这几字,颤抖着张开嘴,一勺粥下去,竟然笑了起来,“果然好吃。” 祖母站在一边,眼中一湿,老太爷真是太爱林儿了,连松香院煮的枣粥都觉得好吃,先前那些富贵粥竟不如他爱孙屋里的寻常东西。也好,只要他吃得下去,寻常的就是好东西。 连忙道:“如果好吃,就再吃几口吧,别辜负了寻香的心意。” 老太爷笑着,又吃了几口,越吃心里越舒服,不似之前心里迷迷蒙蒙的,郁结不开,愁烦不尽,吃了半碗粥坐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有力了,“真的很好吃。” “谢天谢地,感谢菩萨保佑,父亲好象好起来了。外面还有粥呢。”文氏满脸笑容,似贤孝得很。 祖母怕祖父吃太多,反而不好,阻止道,“吃一碗就好。” 不料,祖父笑道,“不信,你尝一碗。” 汪氏守在卧室门边,连忙跑到外间盛了一碗,送到祖母手上。莫氏笑道,“我吃过早餐的,就陪你吃一回林儿媳妇煮的粥吧。看看有多好吃。” 一勺粥才进口里,舌头间便有津甜渗入喉间,一口吞下去,不只回甘不尽,还有一股温爽徘徊。失声赞扬,“香儿熬的粥,果然不同。” “外面锅里还有一此地,祖父还要吃点吗?”汪氏笑嘻嘻地问。 “要。”祖父象孩子一样,笑着直叫。 文氏到外间把余下的粥倒进碗里,进来后,祖父自己拿过碗,动作利落地,几口吃了下去。把碗交给文氏,道,“这粥好吃,明晨我还要吃。” 祖父从床上下来,周妈妈连忙搀着他,“老太爷小心。” 祖你推开他,笑道,“哪里我就这么老了?不过六十余岁,还没满八十九十的呢。” 37 别人做的不好吃? 文氏殷勤建议,“父亲在床上躺了多日,若能活动,到院子里走走最好。” “夫人,你陪我出去走走。”祖父拉着祖母的手,心情一片开朗,几日前的打击不复存在,似乎已经看开。 “寻香,来,跟我们去园子里走走吧。”祖母觉得寻香功不可沉,便叫上她。 寻香心中暗暗一喜,太好了,那水参子粥果然乃神药,立竿见影,明晨再送一回,也许祖父就不会死了。 寻香搀着祖父,他没有拒绝,笑吟吟地出了屋里,天上淡黄的日光照在院子里,显得很是美好,感叹道,“如此大好时光,我怎么就看不开呢?还是夫人说得好。人生在世,能得活时就好活活,吃得下睡得着,走得动,就是大福气。” 祖母心中的石头落地,只要他看开了,一切就会好起来。 身后簇拥着一大群儿孙媳妇,谷庭仪走出北院,来到北院西头与西院间的一片花园,坐在大椅上,看着花红叶绿,享受着初夏温暖的风,两眼绽放出光亮的精神。 到中午时,谷庭仪坐回大腾房屏风外的上座,谷家因此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和秩序。 吃罢午饭,祖父祖母回房午休。众儿孙各回己处。 看到祖父有所好转,寻香暗暗舒一口气。回到松香院,借口午睡,关在屋里,进了碧宵境,从洞里找到一柄竹把小锄头。 洞外的地上长满野草和野花,寻香在洞外与竹林之间小心地开恳土地,按照竹简上说的,得把土堆成近尺高的土垄,边上带沟。 怕分不清时辰,寻香把屋里的沙漏带了进来,沙漏流光一次,再倒置一次,便是两个时辰。 里面空气清美,光线充足,寻香干得很起劲,渴了就喝灵池的水,丝毫不觉得劳累。她想早点把水参子种起来,虽然那一池水参子有上百个,可是经常取用,却是用不了多久的。 两个时辰到了,手掌有些疼,起了一几个泡,终于弄好一垄土,间距两尺,种了五块水参子,才喝了些水,又取了些水参子,和灵池水匆匆回到屋里。 李妈妈和素芬素芳已将院子干净地收拾了一遍,在走廊上坐着,一直张望着主人屋里,奇怪,她关着门在屋里睡了半天,都不出来。 “六少奶奶,你把门关着,这么久不出来,我还以为有事呢。” 寻香打开房门,身子略有些发酸,却极舒服,外面已经接近傍晚。还好,有沙漏计时,没有在里面呆得太久。[.超多好看小说] 吴妈妈上来催道,“三太太来看过两趟,听说你在睡觉,说你早上起得早,便没让我叫醒你。你这一觉真沉,竟然睡到傍晚,快去北院,要吃晚饭了。” …… 天色黑沉,文氏和汪氏最后离开北院,往东院回去。 文氏屋里的外间,她和汪氏、秦妈妈闭门深谈。 “大太太。彩凤、春桃和杏儿已经处理好了。”秦妈妈一天都在为这事在外面奔跑。 文氏的脸色很沉,阴阴地看着她,“没有差错?” “老身亲自带着张妈妈一起去办的,绝无差错。” 汪氏一对月眉轻笼,看着秦妈妈,质疑道:“你早上给的东西有没有问题?怎么不灵。老东西只半天功夫就精蹦得跟往常一样。” 秦妈妈摇头,沉声道,“不可能,你若不信,我身上还有点,可以拿只猫狗一试。” 文氏挥舞一下帕子,枣红的元宝纹锦衣,衬着她阴恻的脸色,极为沉重,“不必了。秦妈妈办事,绝不会出错的。不知是不是我没有用好。明早寻香还要往北院送粥的。” “那不如让……”秦妈妈想说一个万全之策。 文氏冷声道,“不行。老婆子鬼得很,只要不是她手下的人做的东西,都要先试尝的。还是早上那法妥当,不现形。” …… 寻香回到松香院里,更洗完毕,紧紧地关上房门,早早地上了床。 吴妈想让她留着门,转念一想,院子里多外人,还是让她谨慎点好。并提醒自己晚上一定要多加留意。 亥时,松香院里除了正房门外挂着一盏白纱小灯笼,有一团淡晕的浅光,大喜时的大红灯笼已经换下,四处黑暗。 两道黑影从西面的下房里悄悄出来,一道留意着对面吴妈的房门,一道蹑手蹑脚来到上房外面,趴在外次间的窗户上,捅破一处皮纸,往里瞧。 里面太黑,实在看不清楚。又将耳朵贴在窗上,屋里十分安静,主子应是早就沉睡了。 这时,寻香又进了碧宵境,今天晚上她要再种一笼水参子。在里面花了两个时辰,终于如愿以偿。只是浇灌的法子非常怪异,需滴几滴鲜血到水方可。 下午和晚上劳动了足足四个时辰,晚上寻香睡得很好,连梦都没做一个,次日起来,昨日发酸的地方都不疼了,连手掌上磨破的地方都变光洁,浑身有劲,精神充足得很。 和昨早上一样,寻香和吴妈妈带着一锅粥去北院请安,文氏和汪氏也如昨晨一般,亲自为祖父祖母添粥。 祖父祖母喜欢上了寻香熬的粥,让她明晨再送。 范氏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浑水县盛传的“扫把星”竟然如此会讨老人的欢心,有她这一手熬粥的绝活,把两个老的哄得高兴,将来说不定把大太太的位置都能抢过来。毕竟大太太四十有余,再威风不了几年呢。 祖父祖母吃上瘾了,让寻香写出来怎么做的粥,以让月鹃照做。寻香写了个方子出来,却是大家都会的。莫氏以为,是他们有几年没吃这寻常的枣粥了,而觉得新鲜。 本来粥里,除了水参子和灵池水,别的并没什么不同。第三早晨,月鹃做了一锅出来,文氏早早地候在北院上房,又亲自伺候两位老人用餐。 谷庭仪坐在外间的桌前,只吃了一口,就“呸”地一下吐了出来,生气地道,“这粥怎么这样难吃?” 祖母吃一口,也吞不下去,眉头一皱,把碗往月鹃面前一推,不悦道,“你可是谷家最会熬粥的,手艺不但不如寻香,还弄得这么难吃?” 38 救人 只昨天一早上,月鹃没有熬粥,今晨手艺就会回潮了?月鹃尴尬地低着头,双手在衣襟前绞来绞去。 “你自己尝一尝吧,才知道是哪里不好吃。”祖母皱着眉道。 月鹃脸红红地端起粥,舀一勺欲往嘴里送,文氏道:“母亲,我看这粥挺好的。月鹃,可能是母亲父亲还是不喜欢吃枣粥,前两天早晨,因是沛林媳妇做的,所以稀奇得很。你把粥拿下去倒了,重新做一种上来吧。” 莫氏看着文氏,不出声,心里很不舒服。寻常人家可是吃不起这样的枣粥,只因是谷园的主子,吃的极尊贵,长年吃,所以才显得寻常,可也不至于象扔垃圾一样倒了吧。 月鹃看莫氏脸色微变,连忙道,“我尝尝,看是哪里不对,以后才好纠正。这粥不合祖母祖父的胃口,待会端下去我给那几个护院吃。” 文氏脸上闪过微妙的一丝表情,很快镇定下来。 月鹃端起碗,缓缓地吃了几口。因为没吃过寻香做的粥,所以不知道差距,自我感觉不错,怎么老太太和老太爷会不喜欢得很呢? 正在纳闷中,肚里一阵绞痛,连忙放下碗,捂着肚子,脸色由白转紫,只几个转眼,就痛得跪在地上打起滚来。 “怎么会这样?”莫氏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变,大声叫道,“周妈妈,快扶她起来放在椅子里。” 谷庭仪面色阴恻,显然月鹃的样子中了剧毒。 立即屋里乱作一团,周妈妈和青儿手忙脚乱地架起月鹃。 “肯定是中毒了。”门外有人说道。 月鹃是莫氏的大丫环,在北院上房的地位不比一般,她一出事,莫氏难过得眼睛都红了。 正在这时,二儿媳妇刘氏在外面叫道,“寻香又送粥来了。” “这孩子,说好今晨不用送粥来的,又送来了。”莫氏声音柔地道。屋里出事,她和祖父都没了心情吃粥。 范氏、柳氏和寻香和吴妈妈端着一锅粥进来,却见月鹃面色青紫,全身抽搐,嘴吐白沫。祖父高声说道,“那粥有毒。请大夫来看。” 吴妈妈放下粥,看着桌上子摆着几碗粥,心中格愣一下,月鹃做事一向仔细,怎么会有毒。 寻香一听月鹃中毒了,连忙对门外的清禾叫道,“快去叫人拿干净的碗和勺来。” 清禾看出了事,想少点跑腿的时间,在走廊上扯开嗓门尖声大叫,“厨房的快送两幅碗和勺来。” 清亮的声音尖锐地在北院飞越,震耳欲聋地,把走廊上和屋里的都吓了一跳,若不是这时出急事,她这么大呼小叫一定会被重罚。 屋里祖父坐在太师椅上,都吓得抖擞一下。清禾这丫头,有时做事,就爱抄捷径。 祖母怔忡一下,对寻香叹道,“香儿。月鹃这样,我和你祖父这时吃不粥的。” 前世的月鹃虽不亲近寻香,但未为难过她。月鹃的为人还不算十分可恶,寻香天生的善良,这时只想救活她。不能说出水参子解百毒的事,灵机一动,进来时,看到走廊西头放着一盆好看的竹子,连忙说道,“祖母,寻家的梁妈妈帮来教了我些土方,可以帮月鹃解毒。” 说着跑出去摘了两张竹叶进来。 “你能解毒?”莫氏两眼精亮。 厨房在西面,听到正房传来的叫声,有机灵的丫环拿着两幅碗筷飞奔上来。 寻香把竹叶掐得碎碎地,放进一个碗里,同时吩咐吴妈妈,“快舀半碗粥进来。 吴妈妈照着,寻香飞快把碎竹搅匀在粥里,对周妈妈道,“扳开她的嘴。快!” 眼见月鹃就要死了,双眼已经开始翻白。周妈妈用手帕把她嘴上的白沫一抹,用力扳着她的嘴,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不医的好。 寻香亲自给月鹃灌了几口粥下去。 祖父静静地扫视了一眼屋里人,心中在思付,那人是怎么下的毒,他相信月鹃和周妈妈都不做这事的。又看寻香沉着冷静地处理着这事,心中对她不只喜爱,还有几分欣赏,才十三岁,比屋里所有的人都冷静。 半碗粥灌下去,青禾颤声道,“六少奶,这法管用吗?” 寻香也没试验过,可是前两晨,祖父和祖母极爱吃这粥,说明水参子绝对是好东西,碧宵境那么神奇,竹简上的记载应该没有错。 稍会,寻香“哦”地打个嗝,渐去的意识慢慢回来。 “你再吃点粥,冲洗一下肠胃。”寻香毫不吝啬地又舀了半碗粥。 “只要救得活月鹃,全给她吃都可以。”莫氏舒口气,虽然喜欢寻香煮的粥,可是救人要紧。 月鹃又吃了半碗粥,瘫在椅子上,半刻钟后,新鲜起来,泪流满脸地哭道,“老太太,请为奴婢作主。月鹃吃了豹子胆都不敢在粥里下毒的。把粥端上来时,我尝过几次,绝对没有问题。” 文氏冬瓜脸一拉,声音涩涩地道,“母亲,月鹃这么说倒是我有问题了?这粥她端上来后,是我添盛的。我舀饭时,大家都有看着。” 祖父淡淡地道,“把先前的粥拿出去喂猫,若猫没事,粥里就没有毒,是月鹃有病。若猫死了,就有人在粥里下毒。” 不愧是当过五品同知的大人。面对问题,不急不燥,先判断清楚。 周妈妈让人捉了只花猫来,当众人面,在走廊上,把粥放到它面前。花猫吃了几口粥,立即倒在地上喵呜叫着直打滚,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看着甚是可怜。 寻香眼睛一红,小声道,“祖父祖母,猫咪好可怜。”说罢又摘了两片竹叶,撕碎放进水参子粥里,让吴妈妈拿去喂了几口,花猫很快安静下来。 月鹃哭得更厉害,可是的确大家看着文氏舀的粥,她的确没做什么动作,怎么会月鹃端上来这一会,粥里有了这么厉害的毒药呢。 屋里屋外除了月鹃的哭声,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听得清。 祖父和祖母在门口看着那花猫被吴妈妈喂下半碗粥,精神起来,打个滚,喵呜一声就跑远了。 39 谁干的? 祖父深遂的眸子闪过一丝阴寒。竟然有人冲他和老太婆下毒,恐怕是嫌他们活着碍眼了。沉吟一会,阴着脸道,“除了寻香,大家都散去吧。我老了,精神不好,想安静一会。” 文氏眉头深皱,一幅委曲的样子。若是就这么走了,她还不背一身暗名? 祖父对她淡淡一笑,“大媳妇,你莫多虑,对你,对月鹃,我们都一样相信。这事这么奇怪,恐怕是个意外。” 莫氏拉着文氏的笑,柔声道,“你莫多心。你也知道你爹原来当同知,心里装的尽是百姓之事,眼见月鹃出意外,自是不愿看到有人死在他的眼前。现在月鹃好了,都没事了。你们就先回去吧。” 汪氏搀着文氏,扯了下她,两人出了客厅。屋外有人好奇祖父祖母留下寻香要说什么,因月鹃刚才差点死了,不好强行留在外面偷听,纷纷向屋里的老人行个礼便离开。 寻香可真是给人长脸哪。柳氏搀着范氏跟在文氏她们后面,看着她肥壮的背影,心里笑开了花。她敢断定,月鹃那事一定和文氏有关。只是她用什么手段,什么时候下了那毒的呢?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谷园里所有的人都在思索这件诡异的事情,各房各院对此事有了高度的警觉。[]只怕有人想送走老的,好独占家产吧。 不只二房和三房清楚,就是西院偏房的都知道,谷家的产业已经上百万。 除了东院的,都庆幸,寻香用竹叶子救活了月鹃。寻香救人的本事,众眼所见,看来这两天寻香送的粥一定也放了什么益人的东西。经这一事,有人心中猛地一亮,前几天以为老太爷真是不行了,回想他这几天的病情,恐怕不是老太爷不行了,是有人想老太爷不行了。 虽然没人敢当面怀疑文氏什么,可是文氏脸上很挂不住,摆明了月鹃是祖母的心腹,她怎么会对主子下毒呢?还没走进东院,文氏就觉得背后似有无数双眼睛冷冷地盯着她,有无数个手指在狠狠地戳她的背脊。 东院上房,主子屋里,汪氏脸色柳眉紧皱,文氏瘫坐在上首的檀木大椅里,直吁气。 张妈妈和雪梅守在屋外,走廊上平时站着不少丫环婆子,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那寻香竟有这本事?”秦妈妈没去北院,没亲眼见寻香用竹叶救人的事,不敢相信。 汪氏斜扯着半边嘴,站在文氏旁边,冷冷地道,“母亲,你怕什么怕?反正又没人捉到现形。再说老太爷年纪大了,和老太婆又不当家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本来以为谷庭仪就快死了,谁知让寻香送两次粥,就给吃得精神起来。 昨早上文氏好说歹说,才令莫氏不要寻香今晨再送粥,让月鹃做是一样,早上眼看得手了,不知怎么地老太爷和老太婆,嘴里象含了银针似的,只一口就吐了出来,还说有个难吃的味道。 枣粥在谷家虽平常,可也不是真有那么难吃的。还有寻香,居然又让吴妈妈端一锅粥来。 “会不会是有人漏了风声?那药放在水里,可是无色无味的。”秦妈妈怀疑地道。 “可是除了我们谁会知道这事?就是张妈妈都不清楚这事的。”文氏眉头一皱,思付着下一步的事。 “这几年谷家变得这么富有,还不是靠母亲能干?”汪氏早没耐性对两个老东西用太多手段。 “大太太,大小姐有信来了。”雪梅在外面高兴地通报。 “拿进来。”文氏心情立即好了许多,坐起身,挺挺背,不知大女儿又来信说什么开心的事回来了。 每个月华姿都要送信来的。算算日子,正是该到她信的时候了。 “信是汪老爷派人送来的,汪老爷的人还在外面。”雪梅把信交给文氏。 “我出去打发他吧。”汪氏笑一笑,扭着腰出去。 文氏打开信,慢慢读了,脸色却是一紧。 秦妈妈道,“有事?” 文氏脸色难看地道,“你让玉凤把汪家的人带进来,我有话问他。” 玉凤是汪氏的名字。秦妈妈感有事,连忙追出,怕汪家的人给汪氏打发走了。 还好汪氏叫着汪家的人去了隔壁的客厅,给他茶喝,正在赏银子。 汪家祖父是个六品官,是谷庭仪的下属,可是到汪氏父亲这一代,一直不出文昌,到汪氏这一代时,她哥哥汪仕来,人如其名,五年前过了举试,在巡州通往皇都的卢轱县当县伊。威远侯府离卢轱县很近,只有五十里路,华姿嫁进威远候府,还是汪仕来的功劳。因此华姿的家信,只需送到汪仕来手上,他便会派亲信,亲自送回浑水县。 送信的叫汪三贵,是传门为汪仕来送重要信函的仆人。 “大奶奶,大太太说有话要问送信的人。”雪梅在客厅外道。 汪氏向汪小贵招招手,本来外男不近内堂的,可是到了东院,规矩都是东院的,保况汪三贵送的重要信来。 汪三贵搭着头,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文氏在屋里轻声道,“三贵,你不进来,我怎么问你话?” 汪氏心中一惊,出什么事了,婆母的声音不对劲。 汪三贵勾着头迈进高高的木门槛,往屋子中央走了两步。 文氏问道,“你们家老爷把信交给你送回来时,别的可有说什么?” 汪三贵茫然道,“老爷只说是侯爷夫人的信,很重要,不能送丢了,因此每次都有派人保护,这次也汪例外。” “威远侯府的人把信交到你老爷手上时,你可有听说什么?” 汪三贵摇摇头。 文氏点点头,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摸出一块碎银子,“玉凤,让雪梅带三贵到隔壁坐会,待我们商量下,给姿儿写好回信。” 汪三贵从汪氏手上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退出去。汪氏紧张道,“母,妹妹来信说什么?” “情况不妙。侯爷夫人伍夫人,多年来的瘫迹好转,如今好了伤疤忘了痛,对姿儿不但不感激,还排挤她,要她交出家里的主事权。” 40 有奖 这几年来,谷家的生意做得大,还不是靠华姿在侯府里有主事权,将威远候府下的几处大生意,与谷家套在一起,才能得够了便利。(.) “有没有说,我大哥和父亲提升的事,会受到影响?”汪氏吓得脸上的肉直跳,姿儿可是谷家的大靠山,那伍氏也是病了多年,怎么就好了呢? 文氏摇摇头,汪氏从茶几上拿起信读了一遍,华姿在信中告急,说恐怕她儿子元烨都会有不测,想送回娘家避一避,可是候爷不同意。 伍氏乃户部郎中伍怀礼的长女,十二年前嫁给威远候周正,十年前患了严重风湿,而瘫在床上,用尽药物,请尽名医,都不得愈。又无子出,皇上特允了周正再娶一个平妻,以生儿育女,继承侯爵。 “母亲,不如我和沛丰上一趟皇城。妹妹这个时候,最需要人支持的。伍家又有父亲在朝为官,若是嫉妒妹妹生有儿子,要整治起她母子来,只怕妹妹势单力薄。”汪氏主动请缨,想亲自上阵,帮着妹妹对付那个好起来的瘫女人。 “沛丰虽然头脑聪明,可是没有一官半职的,走到亲戚家去,只怕候爷会看不起。”文氏眉头紧皱。 “怕什么?华姿的娘家有个亲戚去看看,又没什么错。再说妹妹嫁过去几年了,我们还没去拜访过。”汪氏毫无惧意。 文氏点点头,还非派人去看看不可,不然华姿在威远候家出了什么事都不知。华姿来信,似乎也有让娘家去看看她的意思。 …… 北院正房里。 祖母只是淡淡地问了问寻香如何用两片青竹叶就可以救人。 显然,只两片寻常的竹叶是救不了人的。面对祖父犀利的目光,寻香纯真的心灵,没有强辩的勇气,但仍然不能说出戒指里的秘密,只得婉言道:“祖父祖母,实不相瞒,只是两片竹叶救不了人。方才人多,寻香也不能说出真情。实际上,寻香前年遇到一个道人,她教了我一个解毒符术,这个符术很特别,符体不是水,也不是纸,更不是道家用的朱砂与符纸,只需要两片新鲜的竹叶就可以。” 原来是这样。民间有流传符术救人治病的事,寻香这么说,祖父祖母毫不怀疑。 “另有一事很奇怪,为什么你煮的粥与月鹃的一样,却味道大不相同?”祖母问道。 寻香愣了愣,“那粥不是有毒吗?祖父祖母福气厚,所以只一入口就难吃得吐了出来。” 月鹃站在祖母旁边,一直没说话,这时迟疑道,“我尝那粥时,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味。” “恐怕是人与人的味觉敏锐不同。” 祖父点点头,月鹃是下人,平时吃得没有主子精细,所以味觉差些倒也说得过去。把寻香留下来,刚才问的,都不是主要的,他和莫氏想问的是她手上那格大戒指。 寻香不需看祖父的目光,便感觉到他的好奇和疑云如千斤之重落在她的左手上。刚才急着救月鹃,没注意在祖父祖母前藏匿戒指。 “香。你手这格戒指是从哪里来的?”祖母认真地问。 “是我娘去逝前留给我的。这戒指很奇怪,是我祖母临死时传给我娘的,一戴上我娘手上,就取不下来,直到她死时,交待了遗言,落了气戒指才取了下来。我戴在手上后,试过很多回,都取不下来。”寻香怕祖母也想取下来看,毕竟这么大个稀奇的宝石戒指,极易令人好奇。 祖母的确想看这枚戒指,听说取不下来,心中闪过惊疑,笑道,“你怕这戒指太大,别人看了不还你?这种防备倒是应该的,毕竟这戒指价值不菲。” 月鹃在一边看着寻香左手上绿莹莹的大戒指,心中嗟叹,寻家果然不同,插话道,“这几天院子里一直有下人传言,说六少奶奶有一枚大戒指富贵得很,起先我还不信,现在亲眼所见,奴婢真是信了。” “那我想看看稀奇都不成了?”莫氏半笑着,眼神平静而有些莫测。 寻香起身走到祖母面前,把左手伸到她眼前,低声道,“请祖母随意看吧。” “你放心,谷家虽不象寻家,早年得老皇上圣恩重,可是奇珍异宝也有过。祖母只是看看,绝不会谋算它。”祖母轻轻拿着面前粉玉柔嫩的手,细细端详着粉指上的戒指。瞟一眼谷庭眼,一双精亮的眸子落在戒指上,人似早陷入沉思。 “你说的取不下来,祖母有个方能把箍在手上多年,手指长胖了,都拿不下来的戒指给取下来。祖母好奇得很,不知这戒指是否真有那神奇,一戴上去就认了主一般。”祖母笑呵呵地看一眼月鹃。 “六少奶奶,你放心,祖母屋里有个箱子可是放了不少与你这戒指一般值钱的东西。我们就试一试看是否取得下来吧。” 月鹃出去一会,取了半盒水来,水里油腻腻的漂着一层油晕。今日不试与祖父祖母看,恐怕倒让人说她多心。寻香觉得祖父祖母不会强压这枚戒指的。于是把手让月鹃拿着浸进那水里。 不一会,手上的皮肤变得有些萎缩,月鹃试着在水里帮她欲脱下那枚戒指,可是那戒指似长在她手上一般,痛得寻香噙着泪,身子直颤。 “老太太,这戒指真的取不下来。”月鹃可是差点折断了寻香柔嫩的手指,拿起一方帕子,为寻香擦干手上的水,“六少奶奶,别担心,过一会,皮肤就会恢复如常。” 寻香看看变得有些蔫皱皱的左手,只要不再强脱戒指,皮肤慢慢恢复,她不介意。眼红红地看一眼祖母,感觉到她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失望与莫名的东西。 祖父若有所思地,把跑远的思绪拉回来,笑道,“先前你救了月鹃,祖父祖母还未奖励你。夫人,你看是不是让月鹃去把那对玉珠取来?” 祖母笑着点点头,那对玉珠的价值不低于寻香手上的戒指。倒转去几年,她极舍不得的,如今年纪越大,把钱财看得越淡,尤其早上的毒粥事件,令她和老太爷甚为伤感和失落。 月鹃往卧室侧边的一个小屋走去,屋里存放着祖父祖母收藏多年的好东西。 41 待遇? 月鹃从一堆金银珠宝里,找出一对漂亮的手珠给寻香戴上,“六少奶奶为人善良,所以福气好。这对碧波烟霞珠子,大小姐出嫁时,老太太都没舍得给作陪嫁。” 寻香被美丽的手珠迷住了,一串有九颗,每颗有大指头般大,最神奇的是珠子的色泽,明明是好看的翠碧色,却不时有红光飘移。 祖母骄傲地笑了,她的祖父原来在宫中也是极得圣宠的,莫家的祖父极疼她,把最珍贵的珠宝都给了她。 “谢谢祖母。”寻香绝对相信了,刚才祖母只是想看看这戒指,并不是想要她的。 “祖母绿戒指虽然稀奇,可是在皇宫贵族中,也不是罕也之货。这对珠子,你可不要轻易露白,你好好收着就是。”谷庭仪笑道。寻香是个单纯的孩子,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绽放着天真的光芒,只要她有一点险恶的心思,那张脸都会盖不住。 “祖父祖母,往后,就由寻香给你们送粥吧。”寻香感受到了老人对她真心的喜爱和亲情,寻家的亲人去逝得早,心里一直很孤寂,这时已经把他们当作了真正的亲人。她希望他们健康长寿,那样的话,沛林才会高兴,才有人镇压文氏的胡作非为。 莫氏看着寻香星辉闪烁的眸子,心里舒慰得象春风沐浴,这孩子真是有福气的,点点头,“只是太麻烦你了。要不,沛林不在的时候,你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就住端头的小套间,以前沛林经常在这里住。” 月鹃连忙赞同,“六少奶奶,这样好。你才嫁过来,和大家又不熟,跟老太太住在一起,和大家也熟得快。” 寻香小脸通红,莫氏的邀请可是对她的肯定和认可。祖父笑微微地看着她,象看自己的孙女一样。 寻香小声道,“待会,我回去先跟婆母打个招呼。” 莫氏爽朗地笑道,“好。你这就回去,让吴妈妈帮你取些常用的东西,让她跟你一起搬过来。” 祖母让寻香搬到北院暂去? 寻香和吴妈妈回到松香院收拾好东西,便去春和院禀告婆母。范氏细长的眼睛绽放出无上的光辉。寻香太给她长脸了,早上救了人,这会祖母让她搬过去住。 范氏心情激动地沉浸在某些幻想中。早上那粥有毒,没毒到老太太和老太婆,恐怕两位老人对文氏的信任会出现问题…… “母亲,我先过去了。” 寻香莺鸟般的声音,将她从幻想中惊起。连忙点头,“你快去。别让祖母掂着。” “弟妹好好的福气。”柳氏羡慕不已。嫁进谷家三年多了,祖父祖母对她只有表面上的微笑,并无半分喜爱。 看着寻香小小的身影,心中甚是怅然,浑水县人人唾弃的‘扫把星’,初嫁来时便受到文氏的挑衅,可是寻家底子厚,寻香福气好,回门回来后,一切便不同了。 几时,她也能这般得到祖母祖父的喜爱。 春睦院的正房里。 二太太刘氏和媳妇许氏以及孙女宝芸坐在木榻上正吃着零食,说着话,朱嬷嬷从外面跑进来,宣告了祖母让寻香住进北院的消息。 因为柏熊负责着谷家在外的大生意的打理,这些生意又受着威远候家关照,二房和东院表面上处得很和睦,可是每到年末分暗利时,文氏总是以华姿为由,要占七成,说有一大半是给华姿的,另外小半是沛丰的辛苦费。 威远候家家大业大,华姿哪会取娘家这些好处?还不是找着理由多吃多占。 虽然沛丰跟着柏熊经常奔波,可是真正出力费神的还是柏熊。 早上的毒粥事件,令刘氏很担心,若是两位老的不在了,只怕文氏要把所有的人踢出谷园,如今谷家可是只有柏华是个七品县伊。 刘氏的瓜子脸上,绽开一个轻笑。祖母当年把家交给文氏当时,她屋里的那些东西可是没有交出来。本来祖母上个月在说,过两年就把所有的交给文氏管理,怕年纪大了,犯糊涂,那些东西被下人蒙了去。毒粥的事,只怕令祖母再不敢把那些东西交给文氏了。 若是不久后寻香得了势―― 许氏柳眉带笑,朱唇轻启,“若是能让寻香拿住某人的不妥,然后向祖母告了,不知这个家又会谁来当?” 婆媳妇俩对视一笑,朱嬷嬷诡诡地道,“还不知寻香有没有那个本事和胆子告人家的状呢。” 刘氏看了眼吃零食吃得正香的宝芸,大家闭了嘴,脸上只是绽放着痛快的光芒。 东院正房。 张妈妈把新消息报告了文氏。 “老太婆让寻香搬到她一起住?”文氏脸上阵阵发白,有种莫名的不爽。 汪氏已经回院子里和沛丰商量去皇城的事了。 文氏让人把二媳妇安氏叫了来,正安排她汪氏不在时,多管着东院。听到这个消息,安氏直撇嘴,“我就是说祖父祖母一直偏爱沛林,瞧吧,早上寻香救个人,祖母就把她疼上天了。自古以来,都是嫡长房为重,可时祖父祖母偏偏就爱三房的小孙子。” 汪氏急慌慌进来,“母亲,你也听说寻香那事了吧?” 文氏点点头,乌黑的眸子里放出一道悠长的凶光。 “玉凤,你下午先进趟城,先把那事办办。” “母亲,你放心,那事我一定办妥。”汪氏噘着嘴直点头,一对风流目掠过一抹阴险。 初夏的阳光照着北院西头的花园,柏新和祖父坐在大榆树下,一边下棋,一边感受着初夏的热情。 寻香则陪着祖母,在另一边树下,说着话。 寻香搬到祖母隔壁的小套间,和祖母相处半天,就发现她不象前世那么阴冷,不管事。虽然她没当家了,可是心里还装着谷家的大小事,而早上的毒粥事件,令莫氏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这时寻香才知道,谷家媳妇带进来的嫁妆虽归了公库,但都有记帐,大多银两用到外面的生意运作上了。她当家时,没想过别的,只想把谷家家业做大,谷家兴旺,所有的人才能过得富足。因此,她对文氏后来,把人家嫁妆管死了的事,只要不是私下贪污,她便不会指责。 可是,毒粥事件,严重地伤了老人的心和信任。祖父祖母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42 变故 北院漆黑一片,寻香睡在祖母隔壁,吴妈妈睡在外间的大木椅上这些天她的确有些累了,每天晚上总是担心会有事情,睡得不好,这时放开大睡,很快发出轻微的鼾声。(.无弹窗广告) 寻香进了碧宵境,把碧波烟霞手珠放百石洞里的木箱里。又开恳了一垄地,种了五窝水参子。现在一共有十五窝了。土参子必须快速长起来,不然每天早上要熬水参子粥,要不了多久就会吃光。 这个时候,她才得以整理白天的事,早上月鹃差点给毒粥毒死,傍晚,文氏来给祖母说华姿来了信,想念娘家的人了,明日沛丰夫妇便要去威远候府。 前世寻香只见过一次华姿,是她嫁过来两年的时候,华姿带着元烨风风光光地回来省亲。那时,她是对府里的事知道最晚的人。因此,对华姿并没多少了解,只知道她长得美貌,聪明,能干,给谷家带来了荣耀。 种好水参子出来,都子时过了,可是她有些烦燥地睡不着,或许是早上的毒粥事件令她心有余悸。不由怀疑,前世祖父之死,不是病死的,那时他受了打击只是消沉而已,怎么就给病死了呢。 如果祖父前是被害死的―― 寻香睡在床上打个寒战,愈加睡不着。(.无弹窗广告)索性进了戒指里,翻读《灵池经》。前面读到的是介绍和栽种方法,这里读到以灵血和灵池水浇灌种植的土参子的作用,跟水参子一样,不仅能解百毒,还能作为种子,带到俗世里栽种,长成血参,比俗世的百年老参都要好,生长和收割的时间只需一年。 人工种参,可是十年以上才能收获。而野参,要五十年,百年才能长成稀奇的药材。 血参,只一年就能比百年老参强。 寻香有些激动,若是把土参子种成了,拿到外面栽种成血参,不是能赚钱了? 心潮澎湃,越发睡不着,看着沙漏又去了两个时辰,回到屋里准备着要熬粥了。 四更过,月鹃轻轻来到屋外敲门,吴妈妈刚刚醒来,开了门。 “我来叫六少奶奶,请她指导我做粥。” 月鹃的声音很轻,寻香已经穿好有服,抱着水壶出来了。 “有劳你了。”走廊上的灯淡淡地照着月鹃客气的脸上。 “没事,我们一起去厨房吧,吴妈妈,你把屋子收拾一下就是,厨房里有我和月鹃就够了。” 北院西面的大厨房里已经忙碌开来,几口大锅里已经烧着沸滚的开水。毕竟要供应谷园主子一天的伙食,从早上起来,光是烧开水都不停息。 “隔壁有小炉子。” 隔壁有三处独立的小铁炉,是用于平时煎药或应急的。早上,月鹃都是在那里熬粥,不习惯大厨房的喧闹和拥挤。 小厨房里没有别人。月鹃洗好锅,寻香让她按常规配方配料,新自淘好米,放进锅里,把水参子和灵池水放进锅里。 “六少奶奶,这水……” 总是偷偷摸摸地加水不是办法,所以寻香当月鹃的面加了水,笑道:“昨晚我放了一壶水在屋里,睡前有化过符了,以免……” “六少奶奶真是好本事。”月鹃惊喜不已,这样的话,就不怕有人下毒了。 祖父祖母叮嘱过月鹃不要把寻香会化符的事说出去。 两人对视一笑,彼此会心。 五更时。 祖父祖母起床收拾好,坐在外间等着吃早粥。 文氏已经带着东院的人来请安。祖母拿出一包沉沉的东西交到沛丰手上,“娘家还没去威远候家走过亲,这里面有几样东西,是我的陪嫁物,算拿得出手,值钱的了,拿去放在礼物里吧。” 沛丰高兴地接过那包东西,捏了捏,老太太的确是顾大局的,平常都不舍得把那些宝贝拿出来给人看,到这时,竟然拿了好几件值钱的出来送礼。 “妹妹的面子就是大。”汪氏脸上堆满了笑容。老太太拿出来的东西,可不是寻常的物品呀,心里美不胜收。 文氏昨早晨的尴尬因此淡了许多,轻声道,“父亲,母亲。我先送老大他们出去。” 莫氏点点头,“叮嘱他们,路上多小心些。” 宋氏和二房、三房的人都来请安了。没什么事,莫氏让他们各行其事,只留下柏新陪祖父。 天色通明,晨晖照满谷家大园。祖父今天的精神越发地好,兴致勃勃地和大家逛了半天的园子,只字不再提昨晨的事。 东院。 大太太送走大儿子夫妇后,没再来北院,带着二儿夫妇和宝凤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次沛林夫妇把儿子和女儿都带去了。 秦妈妈从昨天出去后,上午才满脸疲惫地回来,看着老二夫妇在,只是福了礼,不说话。 文氏让老二夫妇回去,切声问:“那事办得如何?” 秦妈妈阴恻的脸上露出个笑,“晚些便知。” 傍晚,夕阳染红了谷家大园。 “父亲,母亲小心门槛。” 祖父和祖母从正房出来,柏新在后面小声提醒。 莫氏嗔道,“这门槛真是修得太高了些。” 寻香走在最后,抿嘴一笑,北院正房的门槛足足有二尺高。谷园的建筑虽然宅风古朴,但格局高大,因此门槛修得也比较高,女子们进屋时,都须一只手提着裙子,一只手扶着门方。 文氏带着沛华一家,慢吞吞地从东头过来,远远地看着祖父他们,并不象往常一样,很远就殷勤地跑过来搀扶。 祖父祖母微笑着停下脚步,等着他们,文氏这才略加快了一点脚步。 “父亲……” 影壁外一个青衣影子,飞快从中路径直跑上来。 祖父冷问:“柏修,什么事如此惊慌?” “沛林和浴树浴为回来了。” 柏修神色紧张,似大敌来临一般。 “才出去上学几天?就回来了?”柏新眉头一皱,不悦地看着外面。 “是浴树把沛林背回来的。” 所有的人都呆了,只一瞬,祖父颤声道,“沛林怎么了?” 寻香心感不妙,难怪昨晚莫名其妙睡不着,可是沛林在书院上学,上好好的,怎么会让人给背回来呢? 43 正直的结果 血色夕晖染红了谷园。(.) 浴树衣衫不整,鼻青脸肿地背着浴为走在前进,从影壁外进来,后面有两个强壮的学生抬着个架子神色紧张,步子沉重。两个护院接过架子,往中庭走来。才子书院的张书办面色难看地跟在旁边面。 谷庭仪面部不住地抽动,柏新和寻香已经从走廊正中的台阶,走下庭院。 沛林衣服破烂,面容肮脏,色如金紫,双目紧闭,嘴角挂着血渍,身上盖着一件干净的学服。 “……这是怎么了?”柏新急得语无伦次地问张书办。 “快抬到我屋里来。”莫氏高声吩咐。 “老六。”范氏和柳氏从文氏后边,窜出来,跑向祖母屋里。 “为什么没请大夫?”谷庭仪脸色难看地问浴树。 沛林被放到外间的木榻上,全身似已骨碎。 浴树大汗淋淋地把断了胳膊的浴为放到大椅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张书办与谷庭仪拱手礼见,悲切道:“谷老太爷。本来书院有提饮食安排,你是知道的。书院里有几个大户子弟,你也是知道的。沛林前几日完婚回到书院,今天下午没有课业,王家和陈家的两个子弟执意要为沛林祝贺,平时学生间的交际,只要不超出院规,书院不会干预。中午时,一干子弟去了书院外的半山酒舍,谁知大家酒到半巡时,邻座来了几个男子带着两个女子,那几个男子放浪开赅,对女子的言行不堪入目。沛林正直,一句‘世风日下’,招来横祸,那几个男子是行武出生,只几下就把沛林打晕在地,浴树兄弟俩和那几个同学一起上去帮忙,无一是其对手,不到半刻钟,书院的学生无不挂彩,沛林挨得最惨,受了严重的内伤。陈堂长和我得到消息,连忙带了一些学生把伤员送到回春堂,陈堂长现去了衙门备案,沛林的情况……” 张书办说到此处,眉头紧皱,说不下去。 范氏摸着沛林的手哭道,“该不是死了吧?” 柏新恨她一眼,拿着儿子的手,已经冰凉,几乎已无脉膊。 “大夫怎么说?”谷庭仪双腿直打颤抖。 张书办咬咬牙,如实说到:“送到回春堂时,已是五脏俱裂,王大夫强行灌了一口药酒,说不如快点送回家,见过家人最后一面。” 莫氏跌坐在圆木椅上,脸色煞白。谷庭仪颤颤地拿起沛林的脉膊,又试试鼻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寻香脑子嗡地一下,脸色苍白,努力镇定,沛林这就死了吗? 不,沛林不能死! 冲开身后的一大堆人,跑回屋里,关上门,飞快进了碧宵境,取了灵池水和水参子,回到祖母屋里,所有的人都看着她,不知她要干嘛。 祖母嘴唇直抖,说不出话。这是内伤,不是中了毒。 “我试一试。吴妈妈抱着沛林的头。” 寻香将一壶池水倒进茶杯里,强行往沛林嘴里灌水。沛林牙关紧闭,已经灌不进水。 “月鹃,用筷子撬开他的牙齿!” 寻香果断地吩咐,如果现在都不来及,再拖就更来不及。 月鹃利落地撬开六少爷的牙齿,吴妈妈把他的头抱高,寻香把水参子在嘴里嚼烂,吐进杯子里,和着水强行灌进他嘴里,因为没有进气,刚灌进去,就涌了出来,寻香不停地灌,不停地灌。 屋里一片沉默,范氏流着泪哭不出声,都看着寻香怪异的行为,若不是她曾解过毒,此时恐怕早被人拖开。 张书办眼圈不由一红,惋惜不已:“沛林的学业可是好得很,书院还指望他将来为书院扬名立万的呀。” 谷庭仪深遂精亮的目光暗淡下去,沛林恐怕真是不行了。 “沛林,沛林……” 寻香边灌水边叫他,已经灌过两碗水了,沛林胸前的衣服全湿了,还是没有反应。 寻香从吴妈妈手上抱过他,边灌水边揉他,“沛林你给我醒来,你说过以后要照顾我,你说话要算话!你给我醒来!” 莫氏的眼红红地,喉头发酸,谷庭仪抽搐几声,涩涩道,“香儿……”劝慰的话说不出口。 谷柏新全身直晃,沛林是他的希望,是他的支术。 范氏终于哭了出来,“林儿,我养你一回,你竟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 “老六。” 文氏跟着范氏大哭起来,“你正是韶华正盛,学业攀峰之时,怎么能带着大家的期待就走了?” 立即,屋里屋外一片鬼哭狗狼嚎。 “沛林……” 寻香已经灌了一壶水,沛林胸前透湿。 华锦和陈氏站在沛林头边,华锦被六哥的样子吓得捂着嘴,定定地看着他,尖叫一声,“六哥活了,手指在动!” 谷庭仪象吃了鹿血一样,瞪圆眼看着沛林的手,果然有个指头在动。握着他的手,轻声唤道,“林儿,醒来,祖父在叫你,听不听得到?” “林儿……” 莫氏,范氏,文氏都唤了起来。 “咳咳……” 沛林突然吐出一大口水来,接着吐出一瘫污血,眼光昏蒙地看了大家一眼,又神虚而去。 “沛林。含着它,吃了它,你就活了!” 寻香手上还握着半段水参子,塞进他嘴里,一只手轻轻掩着他的嘴,不让它掉出来。 “你只略略一用力,它就化进你肚里了。” 沛林隐隐听到寻香的话,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吸了一口水参子,一股鲜灵之气徐徐流进肚腹,体内的伤痛似乎得到缓解,感觉略好一些,用力将它吞了下去。 屋里静得可怕,所有哭泣的人,都控制着声音,紧张地看着沛林和寻香。 张书办绝望地低下了头。 “寻香,祖父相你信救得活沛林。” 谷庭仪打破沉寂,两眼勾勾地看着沛林的脸,希望这沉切的注视,能将他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半盏茶后,沛林再次睁开眼,这一次,看清眼前的人,看到寻香和祖父急切的样子,嘴角微动,挂出个淡笑。 范氏一慌,莫不是回光返照,其余的人都这么想。 只有谷庭仪感觉到了他的脉膊,寻香感觉到了他是活过来了。 44 复杂的夜 深夜,谷园安静下来,即使北院上房里的祖父祖母都安静地睡了。(.) 沛林虽然出了意外,可是让寻香救活了,睡在祖父祖母隔壁,由寻香和吴妈妈守着。虽然满身的内伤不好治,可是保住了命,就是一大喜事。 东院上房里 张妈妈和雪梅蜷坐在外间的大木椅上,虽是夏日的天气不冷了,可是半夜三更的,还是有些困乏,暖阁里的主子还没睡,她们不敢睡着过去。 秦妈妈陪着文氏躺在暖阁的红木榻椅上,看着灯火跳跃,两人精神健旺不能入睡。 “水参子是什么东西?”秦妈妈好奇地问。 寻香用水参子把沛林救活了,祖父问那是什么,寻香说是寻家自己栽种的水参子,专补气血。 显然水参子的作用不只那简单,简直是起死回生的妙药。回春堂的王大夫可是方圆几百里内出名的大夫,他都不敢接的伤员,竟然让水参子给救活了。 文氏乌眉紧皱,光洁的冬瓜脸上堆出几道细纹。没道理,她用尽心思安排了白日的事,沛林该死的,绝对活不过今晚的,可是沛林还活着。 “寻家的梁妈妈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文氏盘坐着,手上转动着一串紫檀木珠,心里烦,只有不断地数珠子。 “是呀。汪家老太爷和四方钱行的胡老板可是老交情,胡老板说寻家祖父死前几年在钱行里是放过两万两银子,可是后来把钱取出来了。汪老太爷说,定是梁妈妈怕谷家待薄寻香,放了虚信。那梁妈妈可是跟着寻家祖父从京城来的,一向诡计多端。这一回,我们被她耍惨了。”秦妈妈恨恨地道。 文氏的冬瓜脸上皱纹变多,挤出个难看的样子,骂道:“李妈妈真是头猪!我反复问过她,那信实吗?她说不实可以摘她的脑袋。明儿个,我真要摘了她的脑袋来当凳子坐!” “她是个没见识的,见梁妈妈鬼鬼祟祟的和寻香说起寻事,就信进去了。寻香手上又戴着那么大个宝石戒指,后来我都信了。”秦妈妈郁闷得很,谷家的人都被梁妈妈给玩了。 “有那个扫把星横在北院,我看老东西和小东西不得死。得先把扫把星打点掉。还有寻家种的水参子药,得找出来给我毁掉!”文氏阴狠地道。 “不!”秦妈妈身子一动,盯着文氏。 文氏一愣。 “如是弄过来,我们自己种一大片药圃,那不是发大财的事?”秦妈妈阴笑道。 文氏点点头,“这事,你再去办。已经惊动北院了,我明天就要个满意的结果!” “我明天就去办这事。” …… 北院,祖母屋里。 两位老人睡在床上,只是放松一些,并不能安泰的睡着。 “老太爷,咱们家这几天真是不顺呀,你才好起来,林儿又被人打了。难道寻香真的是?”莫氏这几天和寻香已有一定的感情,心里越来越喜欢她,就是‘扫把星’这根刺还不能从心中拔出来。 “你觉得怪香儿吗?昨晨那粥,可是另有人谋。”谷庭仪很理智,心里也明白这些事,甚至怀疑林儿这事,是背后有人指使。谷家的家业在华姿夫家的暗助下,如今比原来大了几倍。谷庭仪当然明白别人的用心。依他在职之时的脾气,非把这人揪出来绳之以法不可。 可是―― 唉,或许应该分家了。有能力的让他发大财去,没本事的,管好自己那点田地,也饿不死。 “你真要这么决定?” 莫氏习惯了大家庭的生活方式,老太爷要分家了,她不习惯,而且也不放心,只怕分了家后,家财散得更快。 “难道让别人再来设计害死我们?接到官文,说停发致休金时,我真是没心思再活下去,可是现在好了,便想再多活几年。我还想看到林儿好起来,将来给我添个孙子。” 莫氏翻个身,背对着他。老头子眼里就只有一个沛林,难道别的儿孙都不重要? 春和院。 谷柏新闭门,坐在书房的一方木榻上,陷入沉思。范氏在外轻轻叩门,谷柏新从木榻上下来,打开门,淡淡道:“我就睡了。” 范氏走进来,看到木榻上摆着一幅美人画,酸酸道:“你又在想那女人?” 柏新不语,收起画,放进一个箱子里,“走吧,睡觉了。” “这些年来,我对老六难道不够吗?你要这样,做得似乎我虐待过他似的。你这是对着画,向他娘告状吗?” 范氏的反应非常强烈,这是女人骨子里本能的醋意。 “我再次告诉你,我和林儿的娘之间没有什么的。你若要破坏当初的诺言,别说我,就是老太爷都不会放过你的。” 谷柏新冷冷的摞下一句话,把那木箱放进一个书柜里锁起来,转身出去。 哼。范氏狠狠一跺脚,快步追上去,拉着他,一起走进卧房。上了床,范氏小心地问,“林儿不会有事吧?” “老天保佑啊。” 范氏帮着谷柏新解下外衣,放下纹帐,叹道:“这些年我可是把林儿当作亲生的,她若有事,我这心里跟少块肉似的。” 谷柏新轻轻拍拍她的手,“辛苦你了。若是将来林儿出息了,你脸上也有光彩。不象沛光文昌平庸,能力也平庸。” “沛光象谁?那样子,那性格活脱脱就象你。” 范氏听不惯他看不起儿子,翻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不再说话。 “可怜林儿竟会遇上这种横事。”柏新叹一声,也翻过身,背对着范氏,沛林虽不是他亲生的,可是比他亲生的儿子更加令人心疼。 次日天刚亮,谷柏新和沛光就进城里去请回春堂的王大夫。 “沛林命这么大?” 回春堂的伙计早就开门起来在做事,将谷柏新请进屋里,五十二岁的王大夫和儿子正在后院打晨拳。听说沛林熬过了昨夜,两眼放光,“这可是奇闻。昨日送到我这,已经脉细如无。” 他儿子王真成已经三十岁,继承着老王的衣钵,也有一手不错的本事,笑道:“莫不是我王家的药酒真管了用?”心里却不敢相信,当时沛林就是最后那点气在渐渐散去,怎么会起死复生? 45 老王大夫 老王大夫瞪一眼儿子,“收拾东西,上谷家!” 柏新把一个二两重的金锭放进老王手上,“去诊病后,另有酬金。” “既是命不该绝,医者父母心,我当尽心而为,治好沛林。” 老王大夫医术高,人品奇怪,对有钱人家付的高额诊金从不推辞,理所当然地收好金子,进屋换身衣衫,和大儿子背上药箱,跟着谷柏新上谷家出诊。 谷家北院上房小套间里,沛林依然气息微弱地躺在四柱棱花床上,外间坐着祖父祖母、文氏、范氏。 “奇。”老王大夫为沛把过脉,惊奇不已,到外间开了药方,让王真成回家配药来。“六少爷受的内伤可是处处要命的,不只体内的筋脉尽断,五腑六脏都已破裂,体表外不现痕迹。打成这种内伤,可是要很在行,而且武功极高的人,才能作得到呀。别说是六少爷这样的书生,就是有武功根基的人,也受不住这样的伤,可他居然还活着。” 祖父祖母坐在一边,心里气得要命,黑白各有道,会那么高武功的人,对一个书生下致命的毒手,就因为沛林说那么句话,便被人打成这样,实在不太讲得过去,而且,浑水县方圆数百里内,谁不知谷家? “六少奶奶,我可以瞧瞧你家种的水参子吗?” 老王大夫听说了水参子这种奇异的东西,十分好奇,正是学而知之,博闻广见,才能进益。 行隐瞒和拒绝只能招来诽议。寻香拿出一小段水参子,递给他。强 老王大夫咬一小口,在嘴里慢慢品尝,良久,才感叹道:“水参子入口甘甜,易化渣,既有水果的甘美,又有人参的劲灵。世间浩渺,真是无奇不有。王家世代行医,祖上传了不少医识下来,却没见过和听闻过水参子这种东西。” 寻香低着头,只是看着沛林。 “六少奶奶,这一小段水参子,可以给我吗?我想拿回去栽培,如果能栽种出来,也许世间又多了一味奇药。你给我这段水参子,我免费为六少爷治内伤,如何?”老王大夫岂肯错过这样的机会,宁可放弃高额的诊金。 寻香愣了愣,思索片刻,水参子虽是灵药,可是沛林的内伤这么重,还要大夫开的药,才能好得快。只是,这东西再不能外传,就此为止得封了人口,不然以后谁都来要水参子,哪里有那么多可给。 关于水参子,她已经编好了理由,“王大夫,实不相瞒。原来我爷爷从京城带了水参子来,可是这东西极不好种,越种到后面越不结果。你要是能培养得出来最好。前阵我回门时,梁妈妈把最后一棵割下来,给了我,说可以帮祖父调理身体,这些天我用来熬粥,已经用得差不多,除了给你这一块,我手上只有指头长一段了。这一段,我得留来给六爷用。” 老王大夫小心翼翼地包好那段水参子,放进衣袖里,摸出谷柏新先给的金锭,放到谷柏新手上,笑道:“我虽爱财,但与六少奶奶作了交易,便得守诺。” 寻香却道:“老王大夫,这诊金你收下,只是你将来种出水参子了,能不能给我一点种子?我现在这点本来是用来做种子的,可是救人当前,留不住了。” 老王大夫点点头,“种水参子可有什么要领?” 寻香茫然地看着他,“以前只见祖父种在个水盆里,盆底放些石头,和养寻常的水生植物没两样。后来祖父不在了,就父亲养,家里人陆续去了,就梁妈妈养。不过,梁妈妈说这东西,太过贵重娇气,很难养活。” “我回去后,多方面查查古书,再种吧。” 老王大夫看看屋里的伤员,又看看谷柏新,“谷家三老爷,你跟我出来一下。” 大家恐怕老王大夫有重要的话交待,祖父祖母、寻香、范氏和文氏都跟着谷柏新出了小套间。 “老王大夫,去客厅说吧。” 谷柏新把老王大夫请到客厅,月鹃上了茶来,老王大夫惋惜地道:“六少爷伤得这么惨重,虽然活过来了,你们得有个心理准备。恐怕好了会落下残迹,甚至可能一直瘫在床上。我只能尽力而为。” 谷柏新眉头紧皱,叹道:“请王大夫尽心医治,尽可能地让他的情况更好。”说着又把一个小小的金锭放进他手里。 老王大夫瞄一眼寻香,推开道:“虽然我爱钱,已经和六少奶奶说过了,不收诊金,这事我自当尽心而治。而且,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能把六少爷这么重的伤,能治好到几成。待会我儿回来后,我让他回去帮我收拾些东西,上你家来住几天,好观察六少爷的病情。” “有劳老王大夫费心了。” 谷柏新眼睛一红,深吸一口气,把泪水吞了回去。 今世的变化太大了。前世沛林是病死的,今世不病死,就要他落下一身残迹吗? 寻香心里抽痛得,人蜷在一张椅里,不停地颤栗,额上直冒汗,抬起左衣袖抹抹额,那抹翠绿在眼前闪耀。 “救林儿,救好我的林儿。” 黑暗中那个美貌的女人,在她眼前不断地浮现,声厉色严地指着她不断地高喝:“你若救不好我的林儿,你就没本事!” 寻香瞟一眼范氏,蓦然生出一各奇怪的感觉,沛林与范氏实在不象母子,沛林跟那神秘女人倒是长得有些相象。 不由得又瞅了眼谷柏新,虽然他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但是沛林冗长的脸儿与谷家方中带圆的脸形极不相同。 又看眼祖母,沛林也不朝祖母的。 奇怪…… “王大夫,沛林的伤势老夫心中有数。就是用尽天下好药,谷家倾家荡产,我都愿意。”祖父认真地表态。 老王大夫坦言道:“药是一个方面,还有时间肯定会很长,而且要让他恢复接近正常人的话,恐怕真的会费不少药钱。” “老王大夫,药钱的事,你不必担心,只管用!我谷家这么大的产业,还救不活一个孩子?”祖父中气十足地道。 老王大夫点点头。 “周妈妈,把东头的一间上房收拾一下,晚些好给老王大夫住。”祖母吩咐道。 大家因此而略略安心下来。 只有文氏心中闪过一缕阴寒,谷老头为了谷沛林,不惜倾家荡产,暗算谷沛林倒是对了,还是错了?倘若谷老头真的把谷家的钱都耗在那个半死的废物身上―― 46 祸不单行 是夜,寻香守护在沛林床前。 沛林能喝水,能眨眼,说话极微弱,老王大夫说伤得太重,气血凌乱、微弱,暂不宜说话。 他看着寻香,只弱弱地吐出“寻……香”,疼痛的五腑六脏不堪承受,便痛得昏眩过去,额上布满汗珠。 寻香拿着白白的手绢,温柔地为他拭汗,心疼地劝慰:“沛林,别急,等过阵好些,再慢慢说。” “六少奶奶,老王大夫来了。” 老王大夫端着一碗药,从外间进来,为了掌握伤员的情况,他亲自煎药和喂药。 “有劳老王大夫。”寻香从床边的鼓凳上起来,让老王大夫坐下。 老王大夫笑一笑,“往后不必客气。” 寻香小心地掂高沛林的枕头。 沛林的内伤重,药不能太烫,又不能偏凉,喂的不能太快,又不能太多。老王大夫拿起小勺,只舀了小半勺,送到沛林嘴边。 沛林灰白的嘴唇微微张开,这不是在吃药,而是在浸药。寻香心里抽痛几下,前世他患了弱症,虽然体虚气弱,还没这般痛苦。 月鹃从外面进来轻声叫道。“六少奶奶,祖母叫你。” 已经亥时,怎么祖母还没睡? 寻香来到隔壁,祖母和祖父已经睡下,这时又起来了。柏修和柏亭兄弟俩神色慌张地贮立在屋里。晚上,他们轮流负责着谷园的安全管理。 “祖父,祖母。” 寻香行个礼,祖母眼睛血红,声音着急地道:“刚才有差衙送了信来,说城南一座小院失火,经查实,是梁妈妈住的地方。” 寻香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往地上倒去,月鹃搀着她,急切唤道:“六少奶奶。” 祖父满脸阴鹜,毕竟是经过风浪,作过大事的人,声音沙哑道:“月鹃,把六少奶奶放在暖阁里,今晚你和吴妈妈好生守着六少爷。” “柏修给柏新送个信去,明天让他跟我去衙门一趟。”谷庭仪闷闷地道。 柏修道:“要不要带信把二老爷从巡州城叫回来?” 谷庭仪道:“不必了,他在外面有事。大家先去睡吧。” 祖母不停地叹气,林儿才受了重伤,寻家又出事,现在寻香娘家真是一个亲人都没了。唉,梁妈妈那么精明能干,怎么就给烧死了呢? 半夜,寻香醒来,周妈妈坐在她的床前,一直关切地守着她。 六少奶奶的命真是太苦了,还是太硬了?周妈妈不敢这样说,心里却不住这样想。嘴上却安慰着:“六少奶奶,事情已出,你可得坚强些。” 泪水无声地爬满了寻香的脸上,才十三岁,要过几月才满十四岁,接连承受两个致命的打击。 梁妈妈,我要去看梁妈妈。 “我现在想进城一趟。” 寻香虚弱地坐起来,周妈妈按着她,同情地抹抹眼角,那梁妈妈可是又能干又忠诚的老仆,若不是梁妈妈,寻香又如何能顺利地嫁进谷家? 虽说老太爷和三老爷是守信的人,可是若不是有梁妈妈把寻家撑着,让寻家有门有户,还很富余,脸面上有光,里子有财,六少爷才娶了寻香。若是寻家败落得一塌糊涂,门不当户不对,恐怕寻香嫁过来,顶多是个良妾,怎么会坐上六少奶奶的位置呢。 “差衙来报信时说了,那火势烧得凶猛,若不是梁妈妈住的小院在角上,只怕好多街邻的屋子都要烧起来,等到家把火扑熄后,整座院子只剩下些残垣断壁,连屋外的好多大树都烧焦了。你现在回去,看到也只是一堆废墟。” 天哪,寻香再次昏眩,周妈妈弄醒她,劝道:“老太爷说了,明晨要亲自上衙门一趟。来,喝点参汤,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去面对那些事情。”周妈妈摸摸桌上的一碗参汤,还很温热,强行让寻香喝下去。 周妈妈收拾了碗,进来陪着她,看着她小小的身子伏在红木大椅上,不停地抽泣。心中不断暗叹,可怜啊,逢上这些事,铁打的人都经不住的。 东院上房,文氏的卧房里。 “死老婆子,敢玩我。说谎话要付出代价。”文氏坐在一方圆木椅上,嘴角扯起得意的笑。 秦妈妈站在她旁边,满脸笑容,递上一茶盏,讨好道:“大太太,不只老婆子说话谎,寻香也说谎的,梁老太婆住的院子里根本就没种水参子的东西,而且我让人去打听了原来在寻家做过事的一个老仆,那老仆说从没听说过水参子。” 文氏眉头一皱,“奇了,那丫头从哪里弄出来的水参子呢?” “大太太,我看寻香诡得很,现在得想法先把她赶出去,若有必要……”秦妈妈眼里闪过一丝凶光。 文氏接过参茶,喝了两口,无奈地道,“常言说得好,谋财不谋命。可是寻香那妮子命生得硬,逼得我出手这么做。只要把她从谷家一文不名地赶出去,那水参子什么的,顶多是她得了际遇,偶然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我不信,真是她祖父当年从京城带来的。就是有,如好种,寻家还不遍地开花,种出来卖钱?” “太太说得极是。” 文氏脸上浮出个满意的笑,放下茶盏,伸个懒腰,今晚终于能睡个舒服的觉了。 春和院。 谷柏新和范氏已经睡下,柏修前来送口信,说寻家出了事,老太爷叫明早一起去县衙里。 谷柏新和范氏惊得脸色煞白。昨天林儿出事,今天晚上梁妈妈那边又出事,还被烧得片甲不留,只剩一堆灰烬。 谷柏新有些受不住,心中发虚,眼皮真跳,拍了拍眼解,镇定下来。范氏连忙让清禾弄点热茶来。 清禾端了热茶上来,谷柏新端着茶杯的手,不停地颤抖,盖碗和茶杯碰得作响。 “老爷,镇定。”范氏这时倒比他沉着,稳住谷柏新的胳膊,小声道:“老爷,别怪我有的话不该说。你说,寻香是不是带的煞气太重,才――” 谷柏新把茶盏往桌上一搁,连茶带盏跳得老高,盖碗摔飞,茶水四溅,清禾赶快接住盖碗,拿出抹布,将桌上的水渍擦干。 “哼。”谷柏新剜范氏一眼,背着手在屋里来会踱会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怎么寻香给他长脸,就长不长远呢? 眉头一皱,喝道:“睡觉!” 047 现场 天刚明,谷庭仪父子就来到了县衙,找邓县伊询问两件案情。 寻香和吴妈妈去了城南的小院。 院子门口守着两个公差,不让寻香进去,怕破坏现场遗迹。 “官差大哥,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吧。”寻香双眼红肿得象对桃子,声音沙哑得说不出声。 “邓大人有令,需今日验了现场后,有结果后,你才能进去。”一个差衙客气地道。 一眼望去,满目苍痍,残坦断墙还散发着昨夜大火后的余烬味。院中的一些花草树木,沾满灰烬,毫无生机地随风摇曳,残墙下不是瓦砾,就是焦黑的砖石,哪里还见得到梁妈妈勤劳的身影。 “梁妈妈。”寻香跌坐在院门外的石阶上,吴妈妈含泪搀扶着她,“你就耐性些,等县太老爷结案后吧。” 整条街的人都围在外边,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邻家的夏婆婆拄个拐杖,指着她家被烟尘熏黑的院墙和那几棵烧黑的桉树,惊悚道:“昨下午,我还见梁妈妈上街买了一桶桐子油,我问她怎么买这么多,她说想治治家里干裂的木桶和一些家俱,用不完的,来点灯。还说今天想去谷家看看六爷。昨晚上就烧起了好大的火势,若不是我家院子与她家院子隔着一条小巷子,只是烧坏我家几棵树,不然我现在只怕也到了阴朝地府。” “还好,梁妈妈住在城南角上,尽头只有一片树林,没有人家。” “可惜啊。若不是这火灾,梁妈妈的身体好得很,起码要活到九十岁。” “这下寻香回门的都方都没了。” 惋惜嘘叹声一片,不乏可恶的轻声道:“寻香的命好硬哟,前天伤了夫,昨天亡了梁妈妈。” “寻香寻香,是个阎王,伤夫败家,灾星是她。”人群中有小孩拍手唱起歌谣。 “就是,扫把星,克死了寻家所有的人,还克得丈夫身负重伤。” 恶毒的语言铺天盖地而来,寻香脸色惨白,靠在断墙上,埋着头,已经哭不出来。 “你们还有点善良没有?” 吴妈妈气恼地从地上捡起块泥土,往唱歌谣的几个孩童扔去。 “邓老爷来了。” “威武……” 一队长长的官差,举着牌子,拥着身穿红色七品官袍,头戴乌纱帽的县太从街那头,急步而来。谷庭仪父子和两个院丁紧跟后面。 前面的官差吆喝开围观的人,“闪开闪开,邓大人办案来了。” 吴妈妈搀起寻香,让到一边。 邓大人年纪四十,目如鹰隼,看一眼寻香,带着几个典吏走进院子里,等着谷庭仪跟上来,客气地道:“谷老爷,你原来做过同知,见多识广,断案经验丰富,请一起进来堪查现场吧。” 谷庭仪官威不减当年,领着柏新和柏亭,雄纠纠地走进院子里。寻香连忙跟着进去。一官差欲拦,邓大人回首道:“让她进来。别破坏现场就是。” “谢邓大人。”寻香打起精神,跟在公爹他们后面。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跟在邓大人后边。走到屋基处,有官差拿着铲子撬挖废墟。 寻香努力支撑着不晕倒,满院狼藉,只有后院外的菜园子还郁郁苍苍地很整齐。 离上次回门还不到十天,和梁妈妈那一面竟是诀别。 一定有人害死了梁妈妈,她那么仔细的人,不可能打翻灯烛,烧这么大一场火起来。 “哐,哐” 官差从灰烬里挖出一些铁器废物,堆在空地上。 “谷老爷,请。”邓大人十分谦虚地请谷庭仪先看挖出来的东西。 都是些寻常的用具,盆子,菜刀等,被烧得钝黑不堪。 “邓大人,这里有个铁筒,好象是装过油的。” “这里的石基底下还有一滩油,恐怕是从地缝里浸下来的。” …… 种种迹象表明,梁妈妈真的象是打翻了家里的油桶,而失了火。 “院子里,围墙上,菜园子,都无外来痕迹。” 谷庭仪和邓大人一起巡视一遍,的确是那样。 “回衙门。” 半条街的街邻都被带到了大堂上。经过询问,众人纷纷画押,证明昨晚发生火灾时,没有听到异外的声响,只是突然发现尽头的房子失火时,已经烧着了大半,待大家扑灭火,院子也烧得差不多了。 谷庭仪无话可说,没有证据证明是谋杀。 午时,从县衙出来后,寻香又去了废宅,谷庭仪让两个院丁跟着,和儿子先回了谷园。 寻香贮立在菜园子,看着一垄一垄整茸的菜,就象看见梁妈妈蹲在地里干活一样,久久不能离去。 “走吧,六少奶奶。” 吴妈妈强行拖着她离开。 一离开废墟,街上又充斥满了,那恶素的歌谣声,“寻香寻香,是个阎王,伤夫克亲,灾星是她。” “滚远些。” 两个院丁强壮的身板保护着寻香上了轿子,轿厮跑得飞快,生怕那些可恶的孩子追上来。 ** 回到谷家,北院上房的走廊上站满了人,几乎所有的人对她恢复了从前的冷漠和鄙夷。寻香心中一寒,真是世态炎凉。 “六少奶奶,老太太让你别忙去隔壁。”月鹃出来拉着她先去了祖母屋里。祖母拉着她的手恳求:“寻香,梁妈妈的事,希望你能瞒着沛林。” 寻香已经哭得没有眼泪,眼红肿肿地,神思恍惚地点头答应。 “这是那院子的地契,虽然成了一片废墟,可是那地契还在你名下的。这是你祖父和父亲,请邓大人出面,帮你重新补办的,你把它收好。说不定将来有什么用场的。” 祖母把地契放进她手上,不住地叹气,“你到暖阁里歇一会,把你这肿肿的眼睛消下去,再去看沛林吧。” “六少奶奶,老王大夫给你煎了安神汤,我一直煨在火上,你喝点,歇一歇吧。”月鹃端来一碗温热的汤,只有她对寻香还保持着关怀。 寻香喝罢安神汤,身子软软地进了暖阁,把地契叠好放进怀里,睡在紫檀木大椅上,眼皮沉沉地睡着过去。 48 不如痛快 午后,谷柏熊从巡州回来了。[] 北院上房后面的书房里,谷庭仪的儿子、儿媳妇坐满了一屋子。谷庭仪两老夫妇坐在上首,谷庭仪的脸青黑得吓人。 文氏坐在侧边头上,环视一眼大家,声音不高不低地道:“父亲,母亲,现在满大街的流长飞短,说寻香是扫把星灾星。你们福大命大,我可不敢相比,若是与寻香同在谷园,我只怕活不到沛丰他们回来。” “你是什么意思?”谷庭仪沉沉地问。 “把寻香赶出去吧。我问过大家的意见,连宋姨娘他们都同意。” 因为开重要家庭会议,宋姨娘被叫了来。 谷庭仪看着大家,“你们都商量好了?” 谷柏雄道:“爹,我从巡州城回来,一路上都有人在谈谷家的事。满城的孩子都在唱寻香是灾星的歌谣。老六娶了寻香,被克成这样,真是可惜了。现在休了寻香,还来得及。” “柏新呢,是什么意见?”大家听不出祖父的态度。 柏新哀叹道:“虽然寻香命硬,外面传的不好听,可是我不同意那么做。”家江房里。走廊,烧起来家院子与她家院子隔着一条小巷子,中间又种了 “你呢?”谷庭仪问宋氏。 宋氏低着头道,“我听老太爷的,只要是为大家好,我都赞成。” 与此同时,祖母屋里,月鹃叫醒寻香,“六少奶奶,快点起来,大太太吵着祖父祖母要把你休掉。” 暴风骤雨来得太激烈了。寻香定定神,声音沙沙地道:“他们在哪里?” “在后面的书房里。你快想想办法吧。我先出去,免得惹人怀疑。”月鹃被寻香救过,心里一直想报恩。刚才给老太太和老太爷送养身茶去,无意听到大太太的话,赶快跑来给寻香报信。 寻香坐在榻椅上,皱紧眉头,冷静下来。前世可是给大太太一帮人活埋的,今世再不能被他们强行活埋了。大太太要让祖父休我? 休? 不用被休,已经是满城风闻的扫把星,被休了,再多一层冰霜,也不是受不了的寒冷。 只是,沛林怎么办?还有祖父祖母会同意吗?可是,月鹃跑来报信,情况一定十分不妙。 反正已经弄成这样,不如去听听! 书房里。 文氏瘪下嘴,正冷冷道:“父亲。我本来给老六留着面子,想着老三夫妇养他不易。可是老三有私心,就怪不得我翻脸不认人了。” 柏新气恼道:“我怎么有私心了?” “老六不是谷家的孩子。别说嫡出,就是庶出都不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寻香趴在书房外的窗户下,听得此话,背上冒出一股寒意,沛林不是谷家的孩子,难怪与谷家的人长得不象。 “你从哪听来的胡言?”谷庭仪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问华锦呀。就是老六受伤那晚,老三和弟妹在书房里说话,被华锦起夜时偷听到了。父亲若是不知道这事,那就是不顾谷家子孙的利益了。如果父亲不顾儿孙们的利益,儿媳就只有为自己的孩子、孙子作想了。”文氏理直气壮地说道。 莫氏眉头拧在一起,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沛林不是谷家的孩子,这个情况就更不同了。然而谷庭仪根本就知道这事,所以脸上毫无慌乱。 “父亲,儿媳也没别的多说,这么多年来谷家养着别人的儿子,后来又费尽心思和财力为他娶妻,儿媳不敢问父亲母亲,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儿媳嫁过来时,母亲可是和我说过,谷家的家谱只有嫡子,没有庶子。如今沛林一个外人却上了谷家的家谱,这事……”文氏步步紧逼。 谷庭仪的脸寒得结冰,一双利目直视文氏,“华锦说是那样就是那样吗?你们恐怕听错了。” “听错了?上午我可是问过三弟妹,她已经承认了。” 范氏勾着头,不敢看两位老人。 谷柏新恨得咬牙切齿,只差当众骂她蠢货。 莫氏道:“不扯那么远。大媳妇,你直接说你的想法吧。” 文氏背一挺,“把沛林和寻香逐出去。” “那你先要我的老命吧。”谷庭仪脸上肉一横,站起身,走到文氏身边,“你拿个杯子,一下砸死我,一切便你说了算。” 文氏一怔,谷老头为了外人,竟然如此耍横。本来,她想弄死谷老头,左右谷家所有的产业,可是弄不死他,有那香那个小蹄子会救人。现在谷老头又非要养着沛林那个废物。退一步求其次吧。两眼一红,哭了起来:“我为谷家呕心历血的,为了什么?当初母亲把家业交给我时,谷家才多大的产业?不过三十万两,还包含媳妇们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如今,已是百万,我真是错了?” “你没错!”谷庭仪坐回位置上,冷声道,“既然你们容不下沛林夫妇,那就分家吧!沛林夫妇跟着我们老两口,我老两口不吃不喝,养他们,不占你们的份子!” 莫氏低下头,对寻香,她心里一直很矛盾复杂,这孩子的命着实硬了些,可是若不是寻香,恐怕老爷的病好不起来,也精神不起来。 “祖父。” 谷庭仪的话令寻香感动,救活祖父,真的是个转折,也是一件值得的事。寻香从外面平静地走进来,淡然道:“寻香谢谢祖父的爱护。既然沛林不是谷家的人,寻香和他又成了亲,已是注定的夫妻。我们搬出去就是,只是――” 或许,她和沛林离开谷家,会活得更好些。她嫁过来没几天,陪嫁也没被吃掉多少,按理,谷家应该会分些财物她的。 文氏两眼一亮,这丫头倒是很聪明,不过,她那份陪嫁,怎么可能就那么还给她?当然,让她一文不名地出去,谷老头会有意见。可是谷园的产业还在谷老头名下,若是他有天发疯,把谷园给了沛林,那才是最大的损失。因此,她决定再退一步,还是打发点寻香吧。 “寻香,虽然你嫁过来有些陪嫁,可是为了娶你,谷家花了不少钱。沛林不是谷家的孩子,这笔帐自然不能算到谷家的帐里。为了操办你们的婚事,加上布置新房,各种行头,配下人,这笔钱用得可是不少……” 祖父看着寻香,暗暗赞赏,这孩子真是好有勇气,林儿娶到她是福气。 到这份上,寻香拉下脸来了,“你就说,我的陪嫁还剩下多少吧。” “昨晚我和秦妈妈看帐薄时,算过,你嫁过来,谷家用了足足一万两银子。还有,寻家不少田地,可是谷家花高价买过来的,当时因为你和沛林的婚事,现在看来,谷家没理由为你贴那笔钱吧?” 49 谣言 “请大伯母把帐算好,拿出来看吧。”寻香说罢转身离去,本来滞沉的脚步,变得轻快,甚至有点小小的喜悦,能够脱离文氏这样的人,就是阿弥陀佛。 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寻家的孩子很有骨气。 祖父脸色柔和下来,“那就这么办吧。柏熊、柏新你们协助大嫂把家里的帐好好盘点一番,然后把帐册给我拿来。” 要离开谷家了,在谷家襟祻了多年的灵魂,有种说不出的自由的舒服。虽然梁妈妈不在了,可是寻香毫不惧怕离开谷家,一个人面对未来的事。 沛林一上午没看到寻香,睡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檀木珠帘处。 “六少奶奶。”吴妈妈在外边轻轻叫了一声。 帘子轻动,寻香掀开木珠帘,走进屋里,沛林咧嘴一笑,一上午他都担心着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么久没看到寻香,感觉她一定有事。 寻香平静地走进屋里,与沛林期盼的眼神相遇,两人会心一笑。寻香握着他的手,比昨天多了点淡淡的温热。 沛林的目光询问地看着她,你上哪去了,一上午不见你。 “我进城了一趟,去看了看梁妈妈,她年纪大了,染了风寒。”寻香淡然地回答。 沛林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关切地,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寻香拦着他,娇嗔道:“没什么,人家从来没见过梁妈妈生病,所以就担心得哭了。[]王大夫去看过了,说没事,吃几幅药就会好。” 沛林目光柔柔,关切地看着她,似安慰她。寻香苍白的脸一红,点点头,看她这样,沛林放心地闭上眼睛,撑了一上午,虚弱的身体很累。 端详着沛林的模样,他是怎么变成谷柏新的儿子的呢?前世,可是从未听说过这事的。 春和院。 “蠢货。” 谷柏新憋足了怨气,回到屋里,指着范氏大骂。让清禾叫来陈氏和华锦,啪一耳光打在华锦脸上,“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偷听大人说话,还拿出去讲!” 范氏挨了骂,不敢拿丈夫出气,横眉瞪眼地看着陈氏。 “这下好了,就要分家了,少分一份,你俩个往后就干下人的活,省下些口粮吧。”谷庭仪气得提起一张凳子向华锦砸去,陈氏连忙挡着,气呼呼地回道:“老爷你不公平!对个外人,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 “这屋里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谷柏新一扫读书人的斯文,冲她泼叫,“你娘儿俩就给我好好等着瞧吧。还有你。[]”他狠狠地剜了范氏一眼,转身往书房走去。 “你怎么就管不住华锦的嘴?”范氏埋怨陈氏。 “华锦是小孩,你是大人,怎么你也没管住嘴?”陈氏不服地顶撞。 “好呀,敢顶撞我?清禾,钱妈妈,拿家罚来!” “打死人了呀,啊……” 谷柏新在书房里,听到厅里传来陈氏母女被打的惨叫,闭上眼,瘫在椅子上,懒得出去看。 东院上房。 文氏和沛华、秦妈妈,兴奋地整理帐目。 “母亲,你打算还给寻香多少嫁妆?”许氏抱着宝芸,坐在一边看他们理帐,好奇地问。 “多少?待算罢帐再说吧。你抱着孩子回自己院子去,我们得把这些帐整理好,明天和老二老三一起清帐呢。”文氏头都不抬,挥挥手驱赶许氏母子出去。 沛华抬起头说一句:“母亲,你比三婶先嫁进来,怎么你原来就不知道沛林那事呢?” 文氏皱紧眉头道:“谷柏新狡猾,有一年范氏回娘家,正好怀了孕,在娘家就吐得厉害,就在娘家住下了。老三和老太爷一起上锦县看过她,那时老太爷还在巡州当官,老三经常去巡州,因此范氏就在娘家生了孩子,后来是老太爷和老三一起接了他母子回来的。所以,没有人怀疑。只是我想不明白,怎么老太爷会让老三养着个外人的儿子,还把他当个宝一样供着。” 秦妈妈想了想,岔嘴道:“莫不是老太爷的私生子?” 许氏抱着宝芸,还没出去,道:“这种事,怎么可能?又不是不许纳妾。” 文氏点点头,“可能是老太爷原来在外面的朋友的孩子,他答应过人家一定好好照顾,又是个死要面子,讲究信诺的人,才把他弄回来给柏新做了二儿子。” “还好大太太精明。今天早上在园子里转,听到华锦和柏亭的女儿美瑾在北院后面的花园角角说悄悄话,听到了那个秘密。不然,大家现在还被蒙在鼓里。”秦妈妈侥幸不已。“不知老太爷犯什么毛病,对个外人的孩子,比对亲孙还看重。若是头脑发热,把谷园给沛林,可就麻烦了。” “就是。”沛华知道沛林不是他堂弟后,对他的情感立即降到谷底,凭什么要对一个外人好,还要分一份家财给他? 谷家明里暗里传遍寻香和沛林的事。关于沛林的身世,各种各样的猜测都有。说得最多的,还是说沛林不是老太爷,就是三老爷私生子,那女子不是娼妇就是贫民,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登不得大雅之堂,而且那个时候,谷庭仪的母亲还在,绝不会允许谷庭仪或者谷柏新娶个没有身份的女人回来。 傍晚,寻香走出屋里,站在走廊上,看看天边美丽的夕阳,提着个小竹篮往海棠苑走去。老王大夫说,可以摘海棠花熬点烂粥,给沛林喂上几口。 棠苑里除了秋海棠,还有好几种稀有的棠花,有种西海棠最开胃健脾。 满目粉艳,寻香在花海里找到西海棠,小心掐摘。 “谷家要分家了,连晚膳都不用到北院吃了。害得我们去外面摘菜回来,自己做饭。”两个丫环抬着半筐菜,从东面穿棠苑边的小径往东院方向走去。 “出这么大的事,坐在一起吃得香吗?听说那寻香和老太爷哟……可能有那个事情的。” “不是吧?寻香才十四,老太爷老得都掉毛了,两人在一起,那事做得起来吗?” “你没听说?男人最不正经,越老越想小姑娘,做不成,抱在怀里都舒服。” “呸呸呸,恶心死我了,你从哪听来的?打胡乱说。” “你还不信?你没看出来,老太爷那眼睛看六少奶奶时,直勾勾地,眼睛都长到她脸上,她身子里去了呢。” “胡说胡说,六少爷是老太爷的私生子倒是有可能……” 寻香僵在花海里,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半天不到,谷家的谣传太邪恶,太别有用心。 50 老人的心 算了,反正就快离开谷家了。寻香镇定下来,吸口气,继续挑摘鲜花。可是,离开谷家后,怎么过呢?大伯母,又会还她多少嫁妆呢? 祖母绿戒指在夕晖下散发着好看的光芒。 可惜,碧宵境里的种的水参子,才几天,而且要一年以后才能掏挖。 本来交给梁妈妈一些珠子和四个小金锭,可是一场大火把它们烧到哪去了?虽然县太爷让人把城南寻家的小院用绳子围了起来,没有人守着,别说菜地的菜会被人偷,就是废墟,只怕晚上也会有不少人去掏。 身边只有回门走时,梁妈妈给她的十两银子。若是沛林没受伤,有十两应付着,顶多过得寻常一些,只要等到明年种的水参子长成土参子,便好办了。现在,不能把水参子拿出来卖钱的,竹简上记载了,水参子的生长极不容易,要五十年才能开始结果,若无几百年,长不出那一池水参子果。 这个时候,她好怀念寻家的大宅院。若是寻家的宅院还在就好了。 摘了十朵西丝棠,天色渐渐暮黑。寻香提着篮子往北院走去。虽然谷家绝大多数人都坏了,好在祖父还是有个原则的人,吴妈妈依然忠心,月鹃又是个报恩的人。 回到北院,月鹃帮着她,一起熬好一小锅粥,自然,寻香又悄悄地放了水参子和灵池水。月鹃已经习惯了,寻香当面或背里地往粥放东西,知道她怕人知道手上还有水参子。只是月鹃很奇怪,寻香把水参子藏在哪里的呢?她帮寻香收过屋子,除了那个茶壶,寻香老是端来端去的,别的没有东西放水参子,又没见她回过松香院。就是傍晚这会她采花回来,只是空篮子出去,回来多了几朵花而已。 “沛林,吃几口烂粥。” 寻香端着冰水降过温的粥,温柔小心地给沛林喂粥。 莫氏和月鹃站在帘门外,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发生这么多大事,寻香还能保持着冷静,采花为沛林熬粥,不象别的妇人般,只会哭哭啼啼。莫氏对她不只喜爱,还生出几分敬重。心中那根‘扫把星’的刺,被文氏的闹腾,反而给挤了出来。 莫氏正要掀开帘门进去看他们,周妈妈从外面进来,拉拉她,无声地向她招手。 莫氏回到自己屋里,周妈妈脸色难看地,把嘴附于她耳边悄言一阵。莫氏气得浑身打颤栗。看一眼,靠在榻上养神的谷庭仪。忍了忍气,老爷子这会在养神,莫扰了他。 谣言如此凶猛难听,莫氏陷入沉思中。 谷庭仪终于睁开眼睛,晚饭他没吃多少,一直在思索事情,坐起来,对莫氏道,“跟我进里屋去,周妈妈守着外面。” “我们的小金库还有多少东西没上帐?”谷庭仪已经作了重大决定,开始清理自己的财物。 莫氏陷入困窘中,这时觉得她和谷庭仪下午的想法太过简单。把月鹃叫进来,一起去了卧室侧边的小屋,月鹃和谷庭仪清理东西,她却一直在走神,想着沛林和寻香的事怎么办好。 “老太婆,你原来这么多东西都上过帐了?”谷庭仪眉毛皱成一团。 莫氏回过神来,叹道:“我当家时,若不公平点,怎么管得好家?” “你那天给沛丰带走的几件东西,偏偏拿的又是私房。”谷庭仪瞪着她。 “沛丰可是长孙子。华姿又是威远候夫人。这脸可不能丢。拿帐上的东西,只怕到时大家有意见。” 谷庭仪拿着帐本,看了看,“唉,只有两千多两的东西没上帐,我记得原来可是不少的,一定是你经常给儿孙们东西。月鹃,你把寻香叫过来。” “我还不是为了让谷家安定和睦。”莫氏坐到卧房一椅子上,只拿这两千两给沛林和寻香着实不够。老王大夫说了,有的药得上巡州去配,没准得上皇城才行,沛林现在这个样子,要想治好起来,可是个无底洞。 寻香跟着月鹃来到祖母屋里,看到老两口拿着个帐本,对视着发愣,行个礼,问:“祖父祖母叫我何事?” 谷庭仪指着桌上一个小箱子,道:“寻香。下午的事,你知道。现在不得不开始作打算,我们手上的私房只有两千多两的东西了,先交给你,沛林治病很用钱的。免得明日大家清帐时,有人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寻香不知该不该接,脸一红,两只手在衣襟下绞来绞去。 “我知道寻家的孩子好面儿的。这些钱不多,是我对沛林的心意,只是托你保管,免得发生什么事情,断了沛林的治疗。” 唉―― 再要面子,这时也要不起的。寻香只得抿紧唇点点头。 “这是巡州城的一处房契。” 谷庭仪从袖子摸出一张纸,一直恍恍忽忽的莫氏陡然惊醒,老头在外面居然还有一幢房子? “那院子很普通,但是足够我们以后住。这个是我留着,怕将来儿孙不孝的,又或者有什么变故,我老两口无处可去的。以后我们跟着你和沛林过。你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你不会欺负我们两个老人。” 谷庭仪十分理智,如今已是年近七十的老人,在不是原来当官时,处处镇得住人。 “我们以后搬去巡州城?”寻香惊喜地接过房契,折起来收进袖子里。 莫氏这个时候,顾不上问老头怎么还有一处房子没告诉她,长叹一声,“老太爷,恐怕我们跟他们去不了巡城。” 谷庭仪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两眼瞪圆,“分好家,我爱上哪就上哪,谁管得着?” 莫氏看一眼寻香,想有的话当面说好。叹道:“你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人造谣,说你和寻香之间有瓜葛,若是我们跟着林儿他们,他又不是谷家的孩子,只怕儿子们不依。” 谷庭仪气得翻白眼,倔强的脾气上来:“哪个烂嘴巴打胡乱说?他们越这样,我越要跟着林儿!” 祖母都知道那谣传了,寻香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大家还是暂避一下谣言。等寻香和沛林搬出去后,谣言自然就平息了。我们若是非要这时跟着去巡州,只怕造谣的用心险恶,传将出去,令儿孙们抬不起头。虽然我们关心沛林,可是自己的儿孙也不能不顾吧?难道你想谷家从此开始破落?寻香,你说是不是?” 51 坚强 谷庭仪被莫氏的话僵住了,老脸皱成苦瓜。 “你原来不是写了一篇《论犯罪》的文章,说人为财死食鸟为亡,乃自然之理。当利益到达一定程度时,明智的人都会可能做出犯法的事吗?如今有人为了利益,放出这种风声,显然只要利益不认人,后面还会做出什么事,我们哪里算得到?”莫氏语重心长地提醒。 不能为了利益的事,让有的人走上犯法的路吧。谷庭仪丢不起这个人,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他已经快满七十了,没多少年好活了,得为儿孙多着想一些。 “寻香,是祖母自私,这里还有些银票,你拿去吧。” 莫氏收藏的一些东西,怕儿孙中有人眼红掂着,早不知不觉兑换了几样,弄成银票藏在身边,当她拿出三千两银票时,谷庭仪又惊又喜,老太婆总是那么有心思和防备。 月鹃小声道:“老太太,这可是你和老太爷的棺材本,你少留一点吧。” 寻香脸红红的,觉得自己象个叫化子一样,局促不已。 “唉。看着这些钱是很大笔钱,可是林儿那样子,只怕这些钱远远不够的。寻香,你虽然年纪小,可是我看你倒是个能忍能担当的人。这些钱拿着,万不能坐吃山空,你得办些产业,蓄出条路子来,那样才能一直有钱治着林儿的伤。”莫氏相当精明,也相当会看人。 谷庭仪直点头,“我也是这意思。寻香,祖父有一事求你,恐怕你嫁妆的事,真拿不回多少钱了,当时为了操办林儿的婚事,的确办得有些铺张,不过那是我的意思,现在真是后悔。到时,你也别和大伯母争太多,只把你余下的带走。往后,我们这里有一份,慢慢地会再帮助你们。” 他当官多年,办过不少案子,虽不是怕邪恶势力,可是毕竟年纪大了,这几年与外界又没什么联系,深知人心险恶,有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在没有力量抵挡的时候,只能回避。 寻香点点头。祖父都差点被人毒害,她和沛林又算什么?这时,能快点离开谷家,才是他们的幸运。 “这些东西你收好,若是有必要,明上午你进趟城,把东西先放进钱庄里。”莫氏吩咐。 寻香抬起头,咬咬嘴唇,被祖父祖母的爱感动。心里发誓,在外面安置好了,一定要接两位老的出去,象亲祖父祖母一样供着。 “月鹃,你跟寻香一起出去,帮她看着点,莫让人看着她从我屋里抱了个小箱子出去。(.无弹窗广告)” 原来不知道戒指的秘密,所以把些东西交给梁妈妈,现在寻香有碧宵境,不怕没地方放财宝,只怕没财宝可以藏。 和月鹃偷偷摸摸地回到隔壁,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将空箱子让月鹃抱回去。 这时沛林已经沉睡,寻香用块布包好东西,扑地一下吹灭灯,悄悄地进了碧宵境,布包放进洞里的竹木箱里,连碎银都只留了一两在身上。 看着有这么大笔钱,要治好沛林,一分一文都不能浪费。又辛苦了两个时辰,开出一垄土,新种了五窝土参子,现在有二十窝了,洞外的野草地,已经形成一片整齐的参地。 还好里面气候适宜,不担心起大风暴摧毁它们,寻香越干越欢,第一步计划,要种满一百窝,明年卖一半,留一半种血参。 碧宵境里的时光匆匆,寻香收拾好,带上一壶灵池水回到屋里。很是感激黑暗那神秘女人送了她这枚神奇的戒指,一晚未睡,喝了灵池水,毫不觉得疲累。 她想过了,城南烧毁的小院,要再花钱修,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今天得出去找人清理清理废墟,也许能掏出点值钱的东西,再把菜园里的菜卖给别人,能攒点钱是点钱。 吃罢早饭,就给祖母说要进城去清理寻家的院子。祖父祖母想着她是进城寄放东西,自然答应了,还派了两个北院的老护院跟着她同行。莫氏让派她的轿子出去,寻香想着在城南可能要呆一天,便不同意,反正就几里路,走进城还方便一些。 寻香叫上吴妈妈,让两个老护院挑上两担空筐子,带上些铲子、短锄,早早地就出门了。 寻香刚出门,谷家的子孙从几个方向涌向北院的大厅里,要分家了,谁都不敢放松,暗地里都早想分家,现在有祖父在,每房还能分到些田地,若是祖父不在了,文氏一定会耍手段,做亏家业,独吞谷家的财产。 “寻香寻香,是个阎王,伤夫克亲,灾星是她”。城里,大街上的孩子还在唱。 穿过从东门进城,往城南要走很大一圈,吴妈妈瞅一眼寻香,只一个晚上,她就平静了下来,心中舒口气,这孩子真是坚强,难怪寻家祖父祖母这么看得起她。 吴妈妈这两天心情有些复杂,终于明白为何范氏对沛林有时不象对亲生的儿子,虽无欺负,但不如对沛光那么亲近宠爱。如果沛林和寻香离开寻家,她是不是也该跟着离开呢? 两个老护院,一直在北院当职,对老主子还算忠心,为人还算老实,只是默不出声地跟着寻香身后。 南街的街坊看到寻香带着人挑着家伙走来,猜她来清理废墟了,都拿怪怪的眼神看着她。 “天杀的。” 还没走到院门,远远地从残断的围墙处就看到里面的废墟乱七八糟地早被人扒过。吴妈妈心中一凉,恐怕掏不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夏婆婆拄着拐杖站在她门口,一边磕瓜子,一边笑道:“寻香,你来掏东西?都烧成这样,能掏到什么?” 寻香淡淡地道:“我看梁妈妈有没有留下点完整的东西,掏出来好作个念想。” 进了院门,菜地里也一片狼藉。寻香吸口气,以为人家偷菜会整整齐齐的偷,没想偷了菜,还把桩桩根根都全拔了起来。 “还掏吗?”吴妈妈头脑发麻,看着全被翻过的废墟,感觉已经没有掏的的必要。 寻香皱着眉头,在废墟间和菜地里,不断地走来走去,心中很是心疼,连进门处的桃树,上面的果子都被摘得几乎一个不剩,昨天上午来查看现场时,上面还是硕果果累累的。 唉―― 52 有货 似乎这情形的确不必再掏。[.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即使掏不到什么东西,今天都得在外面多呆久一些。谷家正在闹分家,不在家里,正好避嫌,而且昨晚祖父祖母拿给她的东西,需得装作放在城里。 寻香从一个罗筐里拿起个布包,挎在肩膀上,对两个老院丁道:“你们慢慢掏掏看,我和吴妈去街上买点包子回来。” 两个院丁不住声地,拿起锄头、铲子就干活。院外站了不少人,东张西望地看着里面,其实残墙低矮,一望就知。 吴妈妈不知寻香要做什么,跟着她往院外走去。 “寻香寻香,是个活阎王……” 外面还有小孩在巷里钻来跑去的唱。吴妈妈皱着眉,看眼寻香,她嘴角勾着个笑。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从对面两座宅子间的小巷子里窜出来,冲她扮个鬼脸,翻来覆去地唱那歌谣。 寻香淡淡道:“知道我是活阎王,还不快回家藏起来?小心活阎王晚上进你梦里捉你下地狱!” 那小孩吓得调头就跑,“活阎王来了。” “我们去逛街,看看胭脂水粉。”寻香不打算进钱行,出入那种地方招人现眼。 浑水县的街呈田字状,四方钱行在中心广场向西街的入口处,对面有个南北布行。[] 浑水县有三大家族,第一是谷家,第二数汪家,第三是闵家。谷家的嫡长孙媳便是汪家的人,汪家与闵家又有姻亲。城里的各大商铺,几乎都是谷、汪、闵三家开的。 南北布行是汪家的生意,若进钱行,一定会有人告诉文氏。 寻香带着吴妈东南西北溜逛了一上午,什么都没买,到中午时,在一家小馆子里叫了几样菜,让吴妈去叫那两个院丁来吃饭。 两个院丁做事很老实,主子不在,认认真真地掏着废墟,昨晚虽是被人掏过,还真掏了几件还算完好的装饰品出来,吴妈叫他们吃饭,两人非要换轮子挨个吃,说要守着院子里的东西。吴妈便叫他们先去吃,她在那里守着,他们吃好饭,让寻香给她买几个包子回去。 除了跟着谷庭仪出去办事,他们有跟主子一起吃过饭,跟别的主子从没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虽然六少爷不是谷家的人,可是老实的人习惯了把他当成主子,自然把寻香也看作主子,能跟寻香坐一张桌子吃饭,他们有受抬举的感觉。 “六少奶奶,上午我们挖到一对花瓶,一只马桶,一只陶缸……” 郑四一边吃豆花饭,一边兴奋地说。对下人来说,上街有豆花饭、烧白和排骨汤,简直就是过年。 寻香虽是要节约,可是不抠这点钱的。 “吃了你们继续去挖吧。”寻香已经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是装样子。 另个叫白胜,性子要深沉些,笑道:“可能六少奶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你们家是哪个村的?”寻香岔开话题,边吃边聊。 “我们是一个村的,在东北面的石匣山下,那里地质出铁石矿,不出粮食,寻常人进不了矿里干活,大多数人都出来当短工或者长工。我们跟着谷老爷早,所以一直在谷家当院丁。恐怕要干到老太爷升天,才回家。”郑四说道。 “怎么这么说?”寻香诧异地问。 “老太爷在我们会好一些,老太爷不在了,我们是老院丁,工钱比后来的人略高些,谁还会雇我们?”郑四眉头微皱,“跟着谷老太爷习惯了,往后换一家,恐怕也没这么好的主子。要在外做大工,一个月才拿得到半两银子。” 寻香心中一动,往后她这边不需要人手的,在街上逛了半天,本以为遇得到个原来的老下人,可是一个都没有。 白胜见她若有所思,想到她和六少爷搬出去后,必然要雇人的,连忙问:“六少奶奶,你往后用不用人嘛?若要用人,我和郑四跟着你和六少爷,钱略少点没关系,我们只求遇个好主子,好少点气。” “你们愿意跟我们出去?不过――”寻香略有顾虑,她和沛林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而且没有人看好她这个扫把星,“你们不怕跟着个扫把星主子?” 郑四笑了起来,“人各有命。自己的寿限到了便到了,若是未到,怎么都不会死。我们这些下人,不过是跟着主子,干活吃饭,拿点工钱养家,不忌讳那些。而且,六少爷小时候,我们可没少抱,说来,还是有感情的。他现在这个样子,你对他如此贤慧细致,我们都很敬佩你。” “真的?”寻香开心地笑起来,总算得到别人的认可了,虽然他们是下人,可是公道自在人心。 白胜吃一块烧白,直点头,“六少奶奶,你们分出去后,少不得要用我们这样的人。” “好。回去我和祖父说。” “六少奶奶,有只花瓶里放有百多两银子,还有一包珠子,四个金锭。”郑四四下看看,一只手捂着嘴,小声地说。 寻香平淡地笑了笑,“还真让你们给陶出点东西了?”这些东西,正是她想找回来的。 “我们可是巴心巴肠想帮你掏出点东西呀。”白胜两眼鼓得象对铜铃,得意地道,“肯定是昨晚那些掏东西的,只顾往脚边掏,没想到堆泥的地方下面还会有东西。” “哪是那样?他们做贼心虚,掏人家地基上的东西,本来就是违法,所以掏到些东西就跑了。今晚肯定还会再来掏的。”郑四不同意他的看法。 “谢谢你们了。”寻香感激不尽,他们做事真的很卖力,而且没有贪婪,是极难得的好人。 回到城南小院,白胜和郑四吃饱后力气十足,掏得更有劲。 吴妈妈边吃包子,边指着那对花瓶,小声地道:“里面还有不少银子。郑四你们先前不知道?” 白胜笑道:“吴妈妈真仔细。我们先前怕你一个人在这,所以没说出,以免外人听见,趁你一个人顾不过来,便设法来偷。” “原来你俩个知道,是不是想自己吞了银子?”吴妈妈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 郑四道:“我们都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六少爷遭了大难,谋这种钱,只怕会遭报应。” 吴妈妈半笑着,没出声,看着寻香。谁知寻香笑道:“他们刚才已经和我说过。” 吴妈妈两眼发光,心情大好,几下吃了包子,掏出帕子擦擦手,从花瓶里抠出两包沉甸甸的东西,奇怪道:“花瓶这东西最易碎的,怎么偏偏它们完好无损?” 53 梁妈妈活了? 寻香用手小心地把花瓶上的泥尘拨开,细细一看,这对瓶子是寻家原来的一对彩青古董瓶,是祖父曾经极爱的收藏品,梁妈妈没摆在外面过,莫非她把它们藏在地下了? “从哪挖出来的?” 郑四指指屋基后边,大约是靠后院墙的位置。[.超多好看小说]那里有道排水沟,梁妈妈才搬进来时,老说下面堵,老是半夜三更悄悄掏沟,原来她埋了东西在下面? “再小心地挖!别用力过猛。” 梁妈妈真是有心计和防范的人,寻香眼角又是一红。 寻香解下肩上的布包,里面包着几块木头,把木头取出来,包好银子和珠子,吴妈妈傻眼了,她竟包几块木头背在肩膀上,原来她以为寻香背的什么东西呢。 郑四和白胜看着她取出来的木头,愣了,“六少奶奶,你这是什么计策?” “这木头有用,我想请人给梁妈妈雕个牌位。” 吴妈妈看了看木头,是杂院里堆着原来做家俱余下的几块红木块,叹道:“你真是有心,梁妈妈在地下该有知了。” “六少奶奶!”郑四闷着声音叫了一声,从个一米多深的坑边跳开几米。 “又挖到什么?”寻香笑着问。 “人!”白胜扔下铲子,用手小心地扒土,“也许是梁妈妈的尸体。” “梁妈妈?”寻香激动得跳过去,紧张吩咐,“别挖坏了她的身体。要全尸!要保留全尸!” 深坑里露出一角梁妈妈有衣角。 昨日官差未掏到骨头,邓大人说可能已经烧为灰烬了,那场火实在太大,半夜三更的,等众人发现时,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大家七手八脚地蹲在坑边扒泥,白胜跳下去,不一会把梁妈妈掏出来,平放在地上,吴妈妈拿着手帕为拂扫着她身上的泥尘。 “梁妈妈……” 摸着梁妈妈冰冷的身体,寻香悲痛大哭。 “六少奶奶,不错了,全靠你有心,还要给她做牌位,也是我俩个今天想挖出东西,所以这坑掏得深,上天显灵,就把她的尸体给挖出来了。”郑四安慰道。 白胜捡个烂盆子,到井边打些水来,因为前夜灰烬大,井里水还漂着烟尘,白胜小心地把烟尘倒出去,吴妈妈洗了洗帕子,仔细地给梁妈妈擦脸。 “呀。”吴妈妈感觉梁妈妈的脸在动,满脸惊恐,吓得手帕都差点飞了,“梁妈妈,你这是还魂吗?” 寻香抬起头,只见梁妈妈陡地坐起来,两眼定定地看着他们,然后又咚地一下倒下去,吴妈妈扶着她,吓得直颤抖,轻轻放下她,看着寻香,说不出话来。 “梁妈妈没死!” 寻香唤着梁妈妈,摸了摸她的鼻息,有着轻微的出气,连忙对白胜道,“快去回春堂请大王大夫来救救,顺便买点粥回来。” 寻香解开布包拿出一锭银子交给白胜。 “好嘞!”六少奶奶说梁妈妈没死,白胜和郑四兴奋不已,比掏到银子还高兴,这可是一条人命。 “梁妈妈。”寻香抱着她,急切地呼唤,直后悔昨晚没有来掏废墟。 吴妈妈让郑四再换盆清水来,给梁妈妈洗了几次脸。 良久,温热的空气令梁妈妈有了呼吸,睁开双眼,一片漆黑,却看不清人,听到寻香的声音,摸到她的手,微弱道:“我头被砸坏了,恐怕活不多久了,沟下有一对花瓶,一套宫瓷茶器,一套金碗,寻家只有这些了。” 吴妈妈翻过她的头一看,吓得捂着嘴,脑后砸进去一块瓦片,却没出什么血迹,而她竟然撑了一天一夜,莫非就是等着和寻香见最后一面,说最后一番话? “梁妈妈。”寻香的悲痛如洪决堤,悲天嚎地,惊动了外面围观的人。 一些街坊走跑进来看热闹,都啧啧称叹梁妈妈真是气长,可惜这命还是到了头。 白胜急慌慌地把王真成请来,王真成把了脉,又扎了针灸,可是梁妈妈再没睁开眼睛,呼吸早已停止。 “六少奶奶,节哀顺变吧。”王真成为梁妈妈合上双眼,遗憾不已,“埋在地下这么久,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按常理,就是你昨晚上把她掏出来了,也已是古人。” “梁妈妈……” 院子里回荡着寻香凄楚的哭声,看热闹的,终于停止了议论,毕竟人家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不幸。 有人报了官,说挖到梁妈妈的尸体了。 邓大人派了两个差吏和个忤作来验尸,鉴定因滞息太久,头部受了重伤,而死亡,并当场出了鉴定文书交给寻香,令她赶快发丧,天气已热,尸体放得太久,易招病疫。 郑四回谷家给祖父报了信,说掏到梁妈妈的尸体了。 谷家为对帐目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祖父先派了四个院丁来,帮着寻香在院子里搭木棚,买棺木,请做法事的,连夜操办丧事。 天黑了,寻家小院里,支着两个火把。 谷庭仪和谷柏新才匆忙赶到,听白胜把掏到梁妈妈的经过说了。谷庭仪思索一会,分析道:“可能梁妈妈屋里有地下室,通往背后的水沟下面,所以发生火灾时,跑到了地下室,才熬到最后一刻。” 谷柏新看着木棚里堆放整齐,掏出来的一堆古董,心中好生佩服梁妈妈的精打细算,真是处处为寻香做够了防范。 谷庭仪细细地看了这几件古董,全是寻将军当年从皇城带来的御赐品,这些东西可是能换一大笔钱的,心里舒口气,对沛林和寻香的处境稍感安心一些。 “寻香。坚强点。你和吴妈妈,白胜他们在这里好好办丧。我和柏新得先回去,你知道沛林在家里的。”想着白日谷家水火对决般的对帐,谷庭仪忧虑满心。 寻香哭着点点头,把祖父拉到一角,从怀里摸出一段水参子,交给祖父,“这个让月鹃早上放进粥里,早上,你和祖母,沛林都要记得吃几口这个粥的。” 谷庭仪眼眼红了一圈又一圈,这个时候,她还惦记着他们,把珍贵的水参子给他们煮粥吃。谷庭仪举着水参子对着火光看了看,这东西可是不寻常,寻香虽未说,谷庭仪却感觉到,早上的粥里有这个,便不怕有人下毒的。 谷庭仪天生的倔强又涌上来,为什么要怕荒谬的人言,为了躲避人言,就让沛林和寻香在外面无依无靠?他年纪虽大,可是活到现在,阅历丰富,他们有他依靠,至少会过得踏实些,而他也有责任任帮着他们在外面安居乐业。 “好孩子。等祖父家事处理好了,就陪你和沛林去巡城。” 寻香的确需要精神支持,祖父的话令她心里一暖,直点头,看天色太黑,担心沛林得紧,便催他们快回谷园。 54 符水 子夜,做法事的师傅们已经在一间木棚里休息。(.好看的小说) 灵堂前冥纸飘飞,寻香跪在棺木前,不断地烧纸往空中扔。 白胜和郑四在灵堂外依靠着打盹。 “六少奶奶,你去隔壁的木棚里歇歇下吧。” 吴妈妈从隔壁的木棚过来,走到灵堂前搀起她。 寻香需进碧宵境照料参地,再说那些古董得收起来。 放下半张木棚帘,寻香坐在一块木板上。除了谷家,虽是没有人来送祭仗,但是能给梁妈妈摆摆灵,做做法事,心里总要安慰一些。 将布包里的财物放回花瓶里,寻香抱着一只花瓶快速进了碧宵境,来回四次,就把花瓶、宫瓷和那套金碗搬进了碧宵境里。 放好东西,又开始挖地,种水参子。今晚得再种五窝。挖了一会地,寻香突然想到,灵池水和水参子能不能起死回生? 于是取了点水和水参子,来到灵堂,吴妈妈正在烧纸,见她过来,嗔道:“你不歇息?若是你倒下去,六少爷怎么办?” 寻香不出声,走到棺材边,看着里面闭目躺着梁妈妈,端起一碗水,一只手挤着她的嘴,往里倒了两口水,又塞了块水参子在嘴里。(.) 吴妈妈从地上起来,看着她,怔了怔,心中狐疑,水参子再灵,能起死回生吗? 两人在棺木前站了半晌,梁妈妈的尸体没有反应,吴妈妈叹息道:“梁妈妈恐是寿年到了。” 梁妈妈已经是死了这么久的,怎么可能再活呢? 许久之后,寻香轻叹一声,垂着头回到隔壁的木棚里,正要进碧宵境接着种参。吴妈妈走进来,“你饿不饿?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的。”说话时,眼睛巡了一圈棚里,突然捂着嘴,指指放古董的一角。 “我不饿。那些东西我已经收捡了。”寻香没料到她此时会进来,想待天明后再说收捡了,已经来不及。 “你放哪去了?”吴妈妈惊异得眼珠往外落,寻香会变法术? “你莫问,也莫和人说,只跟我说的一样,那些东西我收捡起来了。”寻香瞒不住吴妈妈,却又不能完全说出来。 吴妈妈定定地看着她,寻香莫非是…… 可是,她怎么都不相信寻香是妖怪,天下有这么好的妖怪,恐怕世界太平,一个坏人都没有了。 寻香不语,坐在木板上,作闭目状。(.) 吴妈妈想了想,觉得她不是妖怪,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既然会解毒符术,可能也会藏东西的符术吧。这样也好,免得这藏那藏的,成天提心吊胆,怕被人找着,或者被人偷。定定神,出了棚子,继续去守灵。 寻香吹灭棚里的灯,进了碧宵境。 吴妈妈和寻香已经谈好了,将来跟着她一起离开谷家,继续伺候六少爷,因此寻香不担心吴妈妈会因怀疑,而做什么不妥的事。 吴妈妈、郑四和白胜他们几个都是极老实善良的人,等这个坎翻过去,明年土参子长好了,赚到钱,需好好待他们,多给他们一些钱,慢慢地让他们的家人也过上好一点的日子。 寻香小小的肩膀上挑着一幅沉沉的担子,不只要设法医好沛林,还得让跟着他们的人都过得好。 咬咬嘴唇,梁妈妈,你在天之灵,会保佑我的,是不是? 化悲痛为坚强,寻香卖力地恳地,五窝参,比往日种得的时间更短。前几日种的需浇水了,打一桶灵池水,滴一滴鲜血,只要能长出在有价值的土参子,滴些血,她不怕。 干完活,喝了一些灵池水,又装了一碗出去。凡是跟着她的人,都要健康长寿的活下去。 “吴妈妈,喝点水,你辛苦了。” 寻香端着一碗灵池水来到吴妈妈面前,嘴角挂着个笑。吴妈妈愣了愣,看着她,寻香满眼的关怀。守了一晚,的确有些累,吴妈妈接过水喝了两口,一股清凉的回甘冲入腹内,精神为之一振,心中一惊,她这是化的符水,给人提神?连忙又喝了两口,看看外边坐着靠在一起的郑四和白胜,小声道:“六少奶奶,他俩个累了一天一夜,才是真的辛苦。” 寻香点点头,示意她拿过去让他们喝点。 吴妈妈看她嘴角挂着笑,知道这水肯定喝了好。这时觉得她就象观音前的玉女,将观音瓶里的净水倒出来益人一样。 郑四和白胜睡得不深,这时天色微明,已经醒了几分,吴妈妈过来拍醒他们,小声道:“别睡了,等会要做法事了,喝点凉水,醒下神。” 郑四睁开眼,被吴妈妈吓一跳,“清早八晨的让我们喝水?” 白胜醒过来,声音略有点沙,“正好,我,喉头干。”从吴妈妈手上接过水,喝一口,立即接连喝了几下,才抬起头道,“哪里打来的山泉?” “山泉?”郑四看白胜觉得好喝的样子,好奇地拿过碗,将剩余的水,一口喝下去,咂咂舌,“果然甘之如贻!” 吴妈妈拿回碗,觉得好笑,明明两个粗人,喝点符水,就斯文起来了。 白胜喝了水,精神上来,觉得眼前一明,浑身轻松是劲,起来甩甩腿和胳膊,看看天,“四更过了,可以做法事了。我去请师傅他们。” 寻香跪在灵党里,继续烧纸。 不一会,城南角隅,响起吹吹打打的哀乐和梆子声。 三日后,梁妈妈落葬在菜园边的一片土里。上午葬好梁妈妈,送走做法事的一队人,大家把院子又拾掇了一番,白胜和郑四发现古董不在了,也没问,以为晚上他们睡着时,寻香和吴妈妈把它们搬走,藏在亲朋好友家了。 “这院子,你打算怎么办?”临走时,吴妈妈问寻香。 寻香长长地吐一口气,不想卖掉这块地,“先让它空着吧。也许以后会有用的。” “没人守,恐怕有人要来踩踏。”吴妈妈担心道。 寻香笑笑,“这里都埋了死人,怕啥?反正地契是我的,过一阵再说吧。” 院门外依然围了不少街邻,都惊异地看着寻香。寻家在浑水县也可是极有名的富人家。怎么地,她还看得起那些破烂? “寻香,这些东西你还要?”夏婆婆讪笑着,盯着白胜他们担子里的东西,又瞟几眼院子里立着的几个木棚。 55 当先解脱 寻香早有主意,远亲不如近邻,夏婆婆一家虽贪小便宜,可是有人照料着废墟还是好一些,从衣袖里摸出早备好一小串铜钱,放到她手上:“这地可能要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请夏婆婆的儿子帮我看着一下,菜地现在空了,你们可以种些菜的。 夏婆婆乐坏了,接过一串铜子,不仅可以种寻香家的菜地,还能用那几个木棚,她早想着要向寻香借过来,喂鸡喂鸭都极好。 “好。”夏婆婆脸上的皱纹绽放如花,掂了掂约有五六十文钱。今儿个可真是好日子呀。 有人羡慕不已,夏婆婆可是占着便宜了,看寻香这样子,恐怕一年两年不会用这地的了。 “这些旧物,你若觉得合用,也一并送给你吧。” 夏婆婆连声道:“合用。”赶快把儿子夏世贵叫出来,把白胜他们担子里的破烂物搬进屋里。 虽有的锅瓢碗盏已经破损,但有的只是缺了点边角,寻常人家都有用处的,有的铁家什么,虽是变了形,敲一敲还是极好的。寻香将来要去巡城,这些东西搬走,太费事,之所以装好了拿来送人,便是要叫夏婆婆明白,这些东西并不尽是无用。 夏世贵是个老实的汉子,搬了东西,红着脸,不断称谢。[]寻香把废院委托给他们,便急匆匆地回到谷园。 三四天没回家,也不知谷家到底怎么样了。 几天前出门还是六少奶,此时回到家,已经不再是主人,已经从原来的六少奶奶变成了北院的客人。 大门处原来气派地站着两列青衣厮的,现在只一边有一个看着门。冲她淡淡地点点头,算是恭敬了。 穿过影壁,从曲廊走向北院上房,有几个小丫环看到她,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之前即使不喜欢寻香,不喜欢中还得当她是主子,此时,寻香再不是谷家的人了。 寻香对下人这种细微的变化,毫不在意,不过是些势利的下人,犯不着与她们较真,反正,就要离开谷家了。 因为寻香和沛林的事,谷家分好家了,还有些为此扯皮。 大伯母耗在祖母屋里,非要他们就这两天把沛林他们打发走。祖母再忌讳流言,可是沛林这样子,寻香又在为梁妈妈发丧,怎么可能这么急促地把人家赶走? 这几天早晨,月鹃有在粥里加水参子。寻香对两老的情谊,令莫氏感动到了骨子。人家都知道她和老太爷不是沛林的亲生祖父祖母了,还这么孝顺和关怀,比自己这些急着分家财的儿孙,可是好了许多。可是,自己的儿孙,再不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好说出来得。 “六少奶奶回来了。” 月鹃在走廊上,只有她还把寻香当作主子,高兴地对屋里说道。 “她回来得正好,她既已办好丧事,该从谷家搬出去了。” 北院依然在谷庭仪的名下,文氏可不想北院有天落在寻香手里,因此急慌慌地要把沛林夫妇弄出去。 寻香先进祖母屋里请了安,文氏把她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打开天窗说亮话,“寻香,谷家对你可谓仁至义尽。如今,你把梁妈妈的事也办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沛林搬走?两位老人年纪大了,心地仁慈,你们在北院住一天两天没有事,那是客人,可是长住下去,说不过去。” 寻香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文氏便闹上了。看一眼祖父,其实,什么时搬出去,她都无所谓的。 祖父脸上带着一丝疲乏,这几天分家,他伤透了心。原以为他还在世,儿孙们会顾忌一些,到分家时,才发现大家都猴急着,生怕吃了亏。 面对一群不肖子孙,他伤透了心。看到寻香回来,精神反而振作一些。对文氏道,“你先把她嫁妆的帐报给人家吧。” “这倒是。亲兄弟都明算帐。”文氏坐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折好的帐页,笑着,慢慢念道:“寻香的陪嫁是一万六千两。可是当初寻家卖田地房子时,谷家接了不少,贵出了足足五千两。办酒和各种行头礼金,一共花了九千九百九十八两。至于嫁进来吃喝的,和换了几次丫头的费用,谷家大量,不计较这些小数。因此,寻香可带走的还有一千零二两。谷家仁慈,经祖父和几位叔伯商议,沛林现在受了重伤,因此就凑足整数,给寻香二千两。” 文氏把帐页放到寻香手上,极其温柔地道,“这帐页你拿着,我已经让人封好整银,你走时,只管画押签字取银。” 寻香深吸一口冷气,万多两家财,结一场婚就变成了二千两。谁说寻家的田地和房子是贵卖的?可是几经周折,谷家的确为毫不相关的沛林和她办了一场婚事。记着祖父的话,寻香抿下嘴,吐一口气,财来财去都是空,有的时候也莫看得太死。命中是你的,千金散尽复又还,若非你的,苦苦抱在手时在,终究是手中握沙,与你无缘。 缓缓道:“就是这样了吗?” 文氏切换身份极快,帐目交待完毕,看她没有抗议,便变作一个丝毫不干联的人,似极关切地询问:“是的。你和沛林的衣物都可以带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寻香缓缓答道:“这两天为了梁妈妈的事,我的确有些累了。待我吃了饭,我就让人去城里帮我租一处房子,先安置好沛林再说。” 文氏点点头,“租好房子,明天搬东西时,你尽管叫几个人帮你们搬,那些算是谷家的人情。” “谢谢大太太。” 寻香不必再叫她大伯母了。 虽然嫁妆上吃了大亏,可是寻香能够离开谷家,就当拿钱买了自由,她心里没有怨愤,何况祖父祖母还暗中把私房拿出不少。当务之急,安居乐业和治好沛林这两件事,胜过这时与文氏争夺财物。 “我去看沛林了。” 寻香退出去,来到隔壁。夫妻俩几天不见,这几天谷家响亮的争执,沛林已经知道了不少。看到寻香时,眼角噙着泪,嘴唇直抖,艰难地说声:“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56 莫太计较 寻香愣了下,他都知道了?瞧他脸色苍白的样子。(.)坐到床边,握着他的手,“已是夫妻,自当共患难,同富贵。” 月鹃跟着进来,小声道,“六少爷都知道了。这几天家里闹得太厉害,瞒不住,祖母就告诉他了。” 寻香笑一笑,安慰他,“别难过。我们搬出去后,可是全新的开始。我都有信心要治好你,你倒不愿好起来?” 沛林热泪盈眶。老王大夫治了他几天,伤势稳定下来,能够轻声说话了,“只怕我这个样子,今生难以报答你。” “你若想报答我,就先好起来,。” 莫氏和祖父跟着走进来,听得他俩的话,眼角湿湿的。祖父声音沙哑道,“是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在这个时候搬出谷家。” “祖父,我们哪有脸怪你们?”寻香释然一笑,起身向他们福个礼,道:“这几日我与郑四、白胜他们相处,觉得他们极好,不知二老可否将他们割爱,让我们带走?” 莫氏道:“你们当得带几个老沉、忠实的人在身边。你要的人只管带走。” “谢谢祖父祖母。” 寻香表现得极轻松,令两老心中略感舒慰。 祖父看着外面,似有重要的话说,月鹃连忙往外跑,“我出去看着。” “下午你先让白胜出去帮你们租个房子,回头把合约给我,晚上收拾好东西,明早搬出去时,直接走水路,去巡城,待你们走后,我再让人去退掉房子。这次分家,我这边连同西院分得五分之一,明日,还得将西院的人安派了。待处理好余下的事,我和老太婆就上巡城找你们。”谷庭仪已经下了决心要离开谷园,去追随沛林他们。 “祖父别着急,事情慢慢办,反正巡城的家,就是你的家。我和沛林,还不是靠着你和祖母,才能独立起来。将来,只要寻香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怠慢二老,也不能让二老再操心。”寻香说道。 “好。好。好。” 谷庭仪欣慰不已,连莫氏心里都舒服了起来。年纪大了,就喜欢贴心的孩子。 沛林虽然知道了自己不是谷家的人,可是对祖父的感情极深,听到他说将来要跟他一起生活,高兴得又哭又笑,“林儿一定要好起来,以好好向二老尽孝。” “我这就让白胜出去租房子。”寻香笑道。 “好。”莫氏直点头。本以为寻香会为嫁妆的事闹,可是她很听话,一点都没闹,吃这么大个亏,又摊上沛林这个样子,竟然能高高兴兴地面对,心中很是欣赏她。 吃罢午饭,寻香交待白胜出去先租个小院,暂租两个月,若有人问,便说主子想待搬出去后,看是在城南重新修房子,还是买一幢便宜的。又让他记得找两个担夫,傍晚前再雇条好船。 寻香交待很仔细,白胜出去时,遇上东院采办陈执事,说要进城办事,偏要跟着他一路,白胜得了主子的交待,心中有所准备,爽快地与他同道,还让他帮着打听打听房屋的事。 月鹃悄悄地和寻香说,“东院的陈采办跟白胜一路出去了。” 寻香笑一笑,这种事防不胜防,“你帮我再看着沛林,我和吴妈、郑四回松香院收东西。” 经过棠苑时,范氏和柳氏在花园里亭子里乘凉,沛林身世公开后,她再没来看过沛林,也不敢来北院,两位老人恨她恨得牙痒。 原来老太爷把沛林寄养在三房名下,本是看老三知书达礼,为人斯文,范氏捅破天大的机密,这些天,不只她不敢去北院,就是对谷柏新,两位老人都有极大的意见。 远远地,清禾看到寻香,低头对范氏小声道:“寻香过来了。” 此次分家,嫡庶有别,宋氏是偏房,与老爷先分出五分之一,余下的五分之四合为一份,嫡长房承担继承谷家大业的重任,因华姿是侯爷夫人的关系,又分出四之一先归嫡长房,余下的再按人头算,女儿家不算,只算儿子和孙子,嫡长房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二房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三房除开沛林,只有一个儿子,因此分得极不平均,自然嫡长房占了大半,三房分得最少。 各房住的院子,谁住的归谁,原来安排院子时,东院最好最大,早被文氏占去,对此,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有松香院是去年新修的,给沛林婚用,现在沛林不是谷家的人,很快就会搬走,文氏以华姿将来带孩子回省亲为由,那院子自然分到了长房名下。 归根到底,谷家大半家财分到了长房,除了大多数田地,外面的铺子,大生意几乎全归了长房,余下的归了二房,而谷柏新只占了些田地和城里的一间茶叶行。 范氏连忙挥挥手帕,“回屋。” 寻香的凤冠和几样最值钱的首饰在她手上,这次分家分得不公平,三房分得最少,她心里本就气恼着,心里哪舍得把那些还给寻香? 寻香身上揣着文氏算的帐页,心里哪里不明白还有一笔在范氏手上?恐怕文氏安心让她与范氏去扯,而她看在祖父祖母的份上,极有可能会让范氏。待寻香离开了谷家,文氏肯定会再设法欺负范氏,拿走那些东西。不是在让柏华为柏新谋事吗?文氏的算盘早就打好了。 吴妈妈早定了,要跟寻香他们,自然为寻香这边考虑着,远远的也见了范氏她们往春和院走,小声道:“少奶奶,你的凤冠还在三太太手上。” 寻香笑了笑,她想过这问题。那些东西值四千多两,的确是一笔很大的钱。可是,祖父把在巡城的私房都给了她,她不愿为这事令老人伤心。 这几天,祖父祖母憔悴了不少,看着很是可怜。寻香把他们当亲人,他们能在世上多活一天,她便多得一分亲情,何必为钱去伤害这份难得的亲情? “你不要了?”吴妈妈心中为之一疼,那么大笔钱的东西,够她一家吃几辈子了。 “莫让祖父祖母难堪了。”寻香答道。 57 走吧 吴妈妈不啃声了。她在谷家这么多年,谷庭仪对沛林的维护和爱,她早看在心里。 不让老太太和老太爷难堪也好。老太爷连着宋氏这边,可是占有谷家总资产的五分之一,有二十万两的样子。宋氏就两个儿子,谷庭仪恐怕最多一个庶子分给两万两,余下的,老太爷肯定会给寻香和沛林。说来,暗地里寻香还是占大便宜的。 松香院的下人全部回了东院,李妈妈因前阵报信不实,令文氏信了寻香家有五万两银子,对她极痛恨,找个理由痛打一番后,关在个小屋里,已经生了重病。文氏安心要她病死,以免泄露她的事情。 寻香在院门口站了站,有一阵没回来,院子显得有些寂寥和凋零。 “只我两人自己收东西,还清静一些。”吴妈妈早不想看到那些闲杂人,走进院子里,心情开朗。 “少奶奶,我在院子里侯着,有事只管叫我。”郑四不方便进上房,便坐在院子边的树下等着。 屋里的柜子、箱子一片凌乱。连床上的被子都乱得很。显然早有人进屋里翻过东西。 “什么子世道?”吴妈妈眉头紧皱,重新叠好被子。 屋里喜色依旧,寻香看着厅里还有半截未用完的大红烛,壁上、窗上的红双喜剪纸,屋里垂挂的各式喜饰,笑得很开心,明天就告别这里了。[] “我们都收拾些什么呢?”吴妈妈觉得应该把这个院子搬走才最合适。 “大太太不是说就让搬些衣物走吗?我原来陪嫁的被子,是入了帐,已经抵过银子了。” 吴妈妈也明白,这次不可能搬太多东西走,毕竟要去巡州城,还有那么长的路,又带着沛林这么重的伤病人。心疼地看着屋里,不少东西,是大喜时寻家搬来的。 “既是要走,就走得干净些,省得人家说闲话。”寻香打开柜子,收拾紧要的衣物。 吴妈妈看着她,真难为她这么看得开,若是她,万万做不到这样。 “吴妈妈,你去收拾自己的衣物。” 支开吴妈妈,才好把许多东西抱进碧宵境里。 吴妈妈除了些衣物,没别的东西,很快就收好一个布包。来到上房,只见床上堆着些绫罗绸衣,寻香已经把冬天的皮袄和棉衣放进空间了,还得留些轻便的让郑四他们担。 主仆俩收好两担贵重的衣物,郑四分两次挑到北院。 晚上,寻香和吴妈妈反复检查打点好东西,才和衣睡在沛林身边,黑暗里,夫妻两人眼睛瞪得大大地,都睡不着。(.无弹窗广告) “我此番倒了大霉,你还能这般待我?”沛林的情绪不时有些激动,他不是谷家的人,跟被人打成重伤一样让他倍受打击。 “我们是夫妻,我不待你好,难道和别人一样欺负你?那上天恐怕要惩罚我的。”寻香笑着,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一到四更,吴妈妈在在外头催促寻香,“少奶奶,起来准备得了。” 寻香本来就是和衣而躺,坐起身,心情有些小小的激动,吃罢早饭,就走了。 因和月鹃熟了,早上都是月鹃熬水参子粥,再不必她亲自守着。 昨夜她取了足足五棵水参子出来,这时得把它交给莫氏。走到隔壁祖母屋里,祖父祖母早已经穿好衣服,两眼通红地坐在椅子上。 “祖母,这是一捆水参子,我把它交给你,早上只取一小段,让月鹃熬在粥里,吃了延年益寿,百毒不侵。” 这个时候,寻香再不瞒祖母水参子的功效了。她和沛林搬出去后,祖父祖母需得小心谨慎的。毕竟他们手上还有谷家五分之一的家财,那不是小数,只怕文氏会再想方设法暗算老人。 “你原来不会画解毒符,是这个能解毒?” 精明的莫氏恍然大悟,接过一捆水参子,亲自拿进屋里放好。 谷庭仪惊诧道,“你不是说你家水参子没有了,怎么又弄出来这么多?你不留些给林儿?我们老都老了,少活些时日不打紧,可是林儿和你还极年轻。” “祖父莫虑。我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这东西,万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更遭横事。”寻香千叮万嘱,本来她不该和祖父他们说得太清楚的。 黄金有价,药无价,何况是这样好的参。 谷庭仪点点头,寻香把这么好的药材都拿这么给他们,更可见她对他们的敬爱和孝顺。换得自己的儿孙,有这么好的稀贵药材,恐怕不舍得拿给他两个老人吃的。 莫氏出来,握着寻香的手,叮嘱了又叮嘱。倒是谷庭仪对寻香越来越放心,“老太婆,莫啰嗦。让他们吃了饭,早点出发!” “大房、二房还有宋姨娘都来请安来了。”周妈妈在外面轻声说道。 寻香和沛林今天离开谷家,文氏等自然要亲眼看着他们出去,最主要是要提防寻香拿走老头子和老婆子手上的钱财。 谷庭仪下巴的胡子拌了抖,看一眼寻香,昨晚他们就商量好了的,今天要当众走得明白清楚。寻香点点头,“祖父放心。” 在一大群人的注视下,寻香陪祖父祖母吃了在谷家的最后一次早餐。 吃罢早餐,寻香便向祖父祖母躬身行礼,“我和沛林该走了。” 祖母屋里和走廊上一片寂静。 祖父祖母沉肃着脸,点点头,也不多说话。 “走吧,少奶奶,我让郑四和白四挑东西了,另外,那两个抬少爷的担夫也来了。”吴妈妈脸色淡漠地催促寻香。 老王大夫帮着那两个担夫,将沛林放到一个舒适的板架上,又交待了抬伤病人的要领。 “你们曾经是谷家的人,也算大家有过缘份。今日,你们搬出去了,寻香,你就坐我的轿子走吧。”莫氏要让谷家的轿子送寻香。 寻香却在走廊上当众说道,“不了,祖母。反正这里就在城边上,离城西不过几里路。他们挑东西的,抬人的,都要走路,我跟他们一起走,免得沛林孤单。” “随你吧。”莫氏一幅已经尽了礼数的样子,和祖父走到门口,目光淡淡地看着寻香。 先是沛林盖着床薄薄的丝被,被抬出来,他半睁着眼睛环视一下走廊上的人,那些兄弟姐妹,早无一个拿温情的目光看他。 58 走咯 “沛林,大伯母愿你早日康复。” 文氏走上前拦着病人,似帮病人拽被被子一样,揭开被子又盖上,其实是看被子下面可有藏什么东西。 郑四和白胜挑着两担衣物和些妆奁跟着出来,寻香让他们放下担子,坦然道,“今日我们出去了,以后不会再回来。为了避嫌,请大家检查一下,看看我这两担衣物里,可有你们的东西。” 走廊上沉寂得可怕,大家来的目的在此,却没人敢当祖父的面做这样的事。 秦妈妈从人群后边走出来,笑道,“既是寻香有心,我们可得帮她维护面子。既不是谷家的人,的确是清清白白地走出去好些。”说着便动手打开上面的木箱,检查里面的衣物,检查得极仔细。 吴妈妈冷冷道,“既是如此,你们再搜一搜我们的身吧。看看我们可有藏匿不妥的东西。待我们出了谷家的门,若再有什么不妥,与我们可是没有关系的。” 文氏手一挥,两个婆子走出来,当众搜吴妈妈的身。 “寻香,对不住了。” 文氏亲自搜寻香的身,只搜得身上一些碎银。担子里有一小包首饰,都是寻香的嫁饰。 “寻香的确是清白的。(.)刘帐房,把寻香的银子给她吧。” 折腾了近半个时辰,文氏才罢了手,几个婆子又帮着把担子里的东西整理好。 刘帐房早早地就恭侯在了外面,两个小厮一个捧着笔墨,一个捧着一张帐页站在他旁边。刘帐房把四张五百两的银票交给寻香,“请少奶奶在这帐页上签字吧。” 为了省时间,文氏把一切都备好了。 寻香从个小厮捧着的盘子里,拿起笔沾了点墨,当众签了字。揣好银票,向祖父祖母再行个福礼,“寻香和沛林告辞了。” 寻香向吴妈妈他们挥一下手,雄纠纠地大步往庭院外走去。 文氏在后面,似有意又无意地念叨一句,“怎么地三弟和三弟妹都不来为沛林送个行呢?好歹,他们也抚育了沛林一场。” “老太爷,老夫人。我也告辞了。寻香他们住进城里,离我医馆更近,我更好两头兼顾。”老王大夫背着自己的布包,向谷庭仪和莫氏作个揖,快步跟在郑四后面。 所有的人注视着寻香他们穿过庭院,绕过影壁,往大门外走去。 这时,谷柏新和范氏才在北院东头的走廊上张望,却不敢走过来。老太爷对众人淡淡淡说道,“你们都回去吧。已经分家了,往后不必来给我们请安了,你们各自多用心思,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莫氏搀着谷庭仪进了屋里,让周妈妈俺上房门,屋外的人,只有各自散去。 从耳门出谷园时,沛林的眼角最后再挂了一眼谷园的青石兰纹围墙,以及外面种得丰富好看的树木,大门外两旁的玉兰树,正开着大朵大朵的粉白花朵,心里生出一丝不舍,这毕竟是他从长到大的地方。 寻香却是另一番感受,只觉得外面的天空更蓝,空气更清新,弯腰对他说道,“别难过,以后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家园。” 老王大夫这几日在谷园,算是见识了大户人家的内幕,真真是豪门深似海,他是有名的老大夫,这一生算有见识的了,也有寻常人的劣根性,极爱财,但君子求财,取之有道,可是大户人家里争夺起财产来,那是脸面什么的都不必讲,若是可能,大刀棍棒直管挥舞。 那日他在客房里,可是听到老二柏熊和文氏争得拍桌子打巴掌的,各自的儿子还抄家伙站在边上,把桌子打得呯呯作响。 谷庭仪真是不容易,当了一辈子官,治好一方经济,管理好一方百姓,到头来却是治不了自己的家政。真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换寻常的人,知道沛林不是谷家的人,多少会有些势利,可这几日,老王大夫看着寻香经历这么多大事,尤其文氏竟那般算计人家的嫁妆,她却坚强地承受,还谈笑自如,坦然接受,以慰谷庭仪老两口的心,对她便生出了佩服,换作他,一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吃不香睡不着。 寻香看似柔弱,平时又不是极能说会道那种人,处处显得隐忍,却是“柔胜刚,弱胜强”,他都看出来了,过一阵,谷庭仪一定会把自己的财产交给沛林,寻香能忍能受,凡事不硬碰硬,既保护了自己,最终还得到大好处。 沛林女人聪明啊,那可不是一般的聪明。 只是,文氏肯定会从中作梗的。老王大夫是旁人,看着这出大戏有种很新鲜过瘾的感觉,当然,对戏里的主角有偏向,那就是希望寻香能顺利得到谷家老太爷的财产,好有充足的钱财治好沛林。 “老王大夫,你跟我们直接上巡城,家里可有暗中交待好?” 寻香边走边和老王大夫聊天,此番他要跟他们上巡城,让他费心费神又费力,寻香很过意不去。 “不妨事,待会上了船,让担夫回头给我家送个信,说我去巡州城进药材了。” 老王大夫对沛林这个病例很用心,这种病例是他一生难得一遇的机会,如果能把沛林治好起来,那王家医术的名气将会越来越响。作为术者,这是一种职业进取精神。 而且,对寻香给他的那段水参子,他还想和她讨教讨教,如何能把它种活,长出一棵完好水参子来了。 白胜挑着轻飘飘的一担衣物,跑在前头,径直带着大家往城西的码头奔去。 浑水河清澄快乐地奔流,它并不浑,却不知原来的人怎么给这么清澄的河取了这样一个浑名。 白胜昨天傍晚包好的一首乌木黑棚船已经停在码头等侯他们,船家夫妇和两个儿子,帮着担夫接过担架,寻香拿出银子,打发了担夫,老王大夫让他们顺便去回春堂带个口信。 到河边后,不到半刻钟,乌木棚船就往上游的巡州城划去了。 白胜和郑四坐在船首,竟然也有一种新鲜兴奋的感觉,一辈子在谷园当院丁,没想到能上巡州城去。巡州城可是州府城市,比浑水县繁华、闹热得多。 远离谷家的是非,所有的人都吐口气,笑了,连老王大夫在内。 59 追 船主姓郝,和两个儿子都是爱讲话的,不时向他们问长问短,他女人孙氏殷勤周到,热水、茶果早就备好。(.) 吴妈妈、孙氏和老王大夫坐在外舱,说着要亲自煎药的事。 沛林躺在内舱里,握着寻香的手,听着舱外的流水声,愣是说不出话来。突然之间幸福碎了,要离家远走,他又变成这幅样子,心中总有些不安和茫然,担心十三岁的寻香在陌生的地方应付不过来。 寻香记挂着怀里揣着的二千两银票,得先放进碧宵境里,以防意外。环视舱内,靠后舱边挂着个宽宽的竹帘子,里面似有个窄窄的小间,放开沛林,往里看了看,应是个专门隔开来换衣服的。便拿起一身衣服,对沛对道,“我这身衣服穿着不太舒服,去帘子后换一身。” 沛林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温情脉脉地看着她钻进帘子后面。 去巡州要一天一夜的路程,如是晚上靠岸歇息,要两天后上午能到。待快到巡州城时,再备些银子在身上。 寻香快速进空间放了银票,换了衣裳出来。沛林的眼睛一直望着帘子,看到她换了身喜色的大花衣服出来,咧嘴一笑,脸红红地道:“你真好看。为夫这个样子,真是耽误了你。” “你往后再这么说,我会生气。”寻香把换下的衣服折好放进一个木箱里。 “若是过两年我这病治不好,你就再嫁个好男人吧。” 沛林从清醒过来后,就有这个念头,虽然说出这话时,心痛得撕裂,可是自己一直这样的话,会令寻香不幸福。 “你还这么说?”寻香星目瞪圆,红唇微张,生气地看着他。 “我怕……” 他怕有天连男人之道都不能尽。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又心痛,心里又舒服,她对他真的好好。眼神不由愈发温柔喜爱地看着她。 其实,真要没了他,他恐怕活不下去。从大喜那晚后,他这脑里和心里就只有一个寻香,回到书院的那几天,每天晚上都要专门花点时间思念她,才会睡得安稳。 他努力读书,想要给她一世幸福和荣誉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如今他倒成了她的累赘。 眼角涔湿,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强行把泪水吞了下去。既然离不开她,就振作起来,一定要好起来,给她幸福。 寻香娇嗔地为他擦了擦眼角,“你是男子汉,往后不许这样了。[]” “嗯。”他乖乖地应了一声,心里甜丝丝的,娶到寻香,真是三生的造化。 “少奶奶,老王大夫要进来,方便吗?”吴妈妈拉开竹编的舱门,把头伸进来看了看,见他俩情意绵绵地相对着,连忙把头转过去。 “进来吧。” 寻香起身站到一边。 老王大夫进来,看沛林满脸红潮,摸了摸脉,嗔笑道:“小子。都这个样子了,还……” 沛林脸大红。寻香略有不解。老王大夫一本正经道,“寻香,我是老年人了,和你说实话。沛林没伤着命根是福气,不过,他现在身体的状况,不能动心动情,往后,你俩得分开睡,而且不要经常靠得太近!” 郝家的大儿子从舱门外猫腰往后舱去,听到老王大夫的话,在外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弟弟在舱尾撑竿,笑着问,“老大你在笑啥?” “小娃儿,莫多问。”郝老大十八岁了,还没娶媳妇,却是懂人道的。 “我晓得了。”郝老二比郝老大小两岁,听哥哥这么说,便懂了,往往让小娃儿莫问的,都离不开男欢女爱。 舱内,沛林脸色羞得紫红。 老王大夫极逗,轻轻拍一下他的手,趣道,“看样子,好好治,你怕是要给我奇迹的。瞧你这阳刚气十足的样子。” 寻香低着头,用手帕捂着嘴,又羞又好笑,往舱外走去。 吴妈妈在外面自然也听到里面说的,心中却是暗暗高兴,她就怕六少爷医好,某方面变得不行,让寻香守活寡不说,还要断后。 孙氏却笑着看一下寻香,没说话,心里暗骂老王大夫,一向口碑好的,竟然在人家小媳妇面前说这种话。 可是,老王大夫不和寻香说明,行吗? 只有说明了,寻香才会拿捏分寸。寻香毫不怪老王大夫的,反而感谢他及时提醒。 却说寻香他们上船走后,只半个时辰不到,文氏便接到汪家的人送来的消息,说寻香他们坐船离开了浑水县。 “死丫头,真狡猾!”文氏坐在自己屋里,和秦妈妈正在说着她的话题,却不料她早就密谋好离开了浑水县。 秦妈妈光顺的瓜子脸惊炸起几道皱纹,啧啧不已,“她竟有这么大的心思?如是要离开浑水县,何不明说,干嘛绕这么大个圈子?显见得,老太爷和老太婆一定给了不少东西给她。” 文氏坐不住了,死寻香,不仅挡了她的道,害得她改变不少计划,谷家的家业,只拿到手半多,现在还拐了两个老东西的财物,堂而皇之从她眼皮下溜走了。 “报信的人有没有说,她去哪了?可是巡州?”文氏陷入迷茫,这些日没有见得寻香拿什么东西出去,难道那日去城南掏废墟时,就已经把些东西藏在外面了? 可是,听说她一直在城南的废院着,只头天带着吴妈妈在街上溜逛了一圈,据说她背出去的只是几块边角上料木头,想给梁老太婆雕个灵牌,没人看到她拿什么东西藏在哪,也没见她去找过什么人。 但是,早上她离开谷家时,主动让人搜身,这就极说明问题,若不是手上拿了老东西给的银子,然后想法藏着,她怎么会自己叫着搜了搜呢?真是狡猾的小狐狸。 “一定是老太爷给她作好了安排,让她上巡州城,那里可是老太爷的老窝子呀!真不知老爷子给了多少银票她!”秦妈妈恍然大悟,清秀的脸上,寒意如霜。 文氏白嫩的冬瓜脸变成一只灰冬瓜,揉皱手中的手帕,往小茶几上一扔,柳眉倒竖,声音嘶竭地低哮:“马上派人给我追!!” 60 遇劫 浑水县往巡州城去尽是逆水,所以船行得极慢。(.无弹窗广告) 傍晚,郝家的船到了离浑水县五十里处的沉塘沟,靠岸歇脚,河边已停着一只在此过夜的乌木大棚船。 “离岸三里处有个沉塘小镇子,若是你们要买什么东西,可以往那里去。”郝家父子停好船,热情地对寻香说。 旁边的船姓柳,与郝家认识。郝家把船停好,两家人便站在舷板上打招呼。 柳家船上载了个从巡州往浑水县去的林氏商人,本来顺水可行夜路,那商人路上带着个歌姬,一路吃喝玩乐,一路看着两岸的景色,并不急着赶脚程。 原来谷庭仪治理巡州时,对河渠建设十分重视,可以说巡州年年有大力投资河渠建设,浑水县至巡州沿路多处修有整齐结实的河堤,岸边种有长长的柳林,每隔五里还修有小亭子供人游憩。 沉塘沟的柳堤与小镇间,阡陌交错,又多桃李树,到春夏之时,景色很是美丽,所以傍晚时行经此处的船,多会靠岸歇脚,有的还会上小镇去找乐趣。 柳家的船比郝家大许多。林氏商人大开船窗,摆着酒菜,让那歌姬抱着个琵琶唱曲作乐。 悠扬的曲声在河面上,随风飘荡,令傍晚的沉塘沟多了一分景致。 寻香坐在舱内,一面窗户正对那家船窗,看到那商人四十岁的年纪,面白略胖,他瞟了眼这边,见是个娇俏的小美人,伺候着个病人,也不多事,只是吃喝自己的。 寻香放下帘子,让吴妈妈和孙氏弄好晚餐,早点吃了,好歇息。 老王大夫说沉塘镇上有个熟人,想去会一会,寻香让郑四陪着他上了岸。 柳家三父子约了郝家父子,上柳家的船上吃酒,郝家爹把白胜也叫了去。 孙氏便少张罗许多饭菜,与吴妈妈伺候了主人吃喝,两人坐在后舱内说话。船舱狭小,吴妈妈不好夹在主子夫妻之间,所以只有去后舱。 寻香陪着沛林,两人说了会话,药性所致,沛林早早地睡着过去。这时天色全黑,寻香正好去竹帘后面,进碧宵境干活。 今晚时间充足,寻香想多种五窝水参子。 她在碧宵境里浑汗如雨地劳动,种好五窝后,看过了一个多时辰,想出去看看,再进来,以免老王大夫回来了,要来查看沛林。 刚刚出来,便听到轻轻的叩门声,老王大夫在外面小声说,“寻香,我来看看沛林。” 寻香拉开门,老王大夫红光满面,略带酒气地进来,他到镇上会到老熟人,一起在个馆子里吃了顿酒,心情很愉悦。 查看了会沛林,对寻香小声道:“情况良好。你关好门继续睡吧。” “劳烦你这么仔细了。”寻香将他送到外舱,他和郑四、白胜以及郝家三父子晚上睡前舱。 舱外月色皎洁,柳家船上已经安静下来。前舱传来白胜他们低低的说笑声。 寻香放下心,准备再进碧宵境,正这时,船身晃动,郝家大儿在外面,高叫一声,“不好,有水匪!” 寻香一惊,从没听说过沉塘沟一带有匪贼之事,怎地今晚这么不凑巧? 船身越摇越凶,寻香坐到地上,双手紧紧撑着地板。咕噜一声,小桌上的灯烛倒在地上,寻香一脚踩熄火,以免引起火患。 隔壁船上传来柳家爹骂咧的声音,“xxx,这么多年了,没听说这一带有匪贼,今晚却撞上了?” “我们快斩断锚绳,把船开走。”柳家大儿子低声道。 “哗,哗,哗……” 要跑已经来不及。水里冲出十来道人影,分别蒙着黑色的面巾,赤着粗壮的胳膊,打着赤脚,手提大刀,落在两条船上, 寻香掀开一点帘子,悄悄地往外偷看,只见匪徒们手上的钢刀在月光下,晃亮得扎眼。 “留下钱财,饶你们不死。” 为首的声音粗哑,身形高壮,听着象有四十来岁的年纪。 他们先搜了柳家的船,从林氏商舱里搜出五百两白银,商人叹道,“我不过是贩点白麻而已,身上早已换成这些货物,你们若要,便把它们拿去。只是留得我命,我好回家孝顺父母。” “这有个婊子,长得还算周正。”另有个人道,“一并带走。” 那歌姬怕死,浑身打颤,却不敢反抗。 那些白麻一捆一捆地往岸上扔,呯呯蓬蓬的被扔得满天飞。 沛林已经醒来,知道遇匪了,没有出声。寻香握着他的手,两人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以给彼此勇气和安慰。 “搜,还有那条船。” 呯,有人一脚踢开舱门,两个黑衣汉手执明晃晃的钢刀,冲了进来。 “弄点火烛来,不太看得清。” 后面有人点了个小火把进来,往寻香和沛林面前一照,狰狞笑道,“运气不错,这小娘子象是有钱人家的媳妇。”瞟一眼躺在木榻上的病人,“还有个生病的公子哥。” 沛林瞪大一双大眼,怕他们会欺负寻香,知道今晚必须舍财保命,开口央求,“几位好汉,我全身重伤,我家媳妇为了治我,我们哪里还有什么银子?这舱里,有什么你们看着觉得值钱的,都拿去吧。” 两个大汉搜了几口木箱,只是些上好的衣物,和点金银首饰,并不满足他们的胃口。 “搜他们身上!身上肯定有值钱的!”举火把的说道。 寻香低着头,心中很紧张,别的没什么,只是手上的戒指怎么办? 一个汉子揭开沛林的被子,搜了一通,碰到他满身的伤,沛林痛得汗如珠滚。 “搜这小娘子身上。” 若不是不能抛下沛林,寻香可以进碧宵境的,可是她若躲了,他们定会为难沛林。着急之下,急得背上的衣服都汗湿了。 一个黑衣汉,熟稔地从她头上拔下珠钗等,然后抓着她的手,对着火光看。 “哈哈哈,果然有好东西,这么大个宝石戒指。”那人一只手抓着她的左手腕,一只手拔她手上的大戒指。 “啊……” 寻香痛得几乎昏死。 61 接二连三 “求求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这戒指自幼长在我手上,取不下来的。”寻香哭道。 “少奶奶。”吴妈妈从外面扑进来,张开双臂护着寻香,她衣冠不整地,已经被人搜过。 “老婆子,让开!” 一个大汉上前拽着吴妈妈往旁边拖,吴妈妈死死吊着他的手,哭道,“求你们放过我家主人吧。” “我们劫财不劫命,你们最好识相点,别逼我们连财带命一起取。”举火把的冷冷道。 “少奶奶,把东西给他们吧。你没钱了,我还帮你们治少爷的。”老王在外面急忙劝说,他怕寻香是个姑娘,不只财物丢了,到时人还吃亏受辱,隔壁船上的歌姬已经被他们抓走。 “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拿去,可是这枚戒指,是我娘留给我的,而且在我手指上,从来都没取下来过。你让我怎么取呀?”寻香活了两世,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凶事当前,脑子有点转不过。 “什么鬼玩意在手上取不下来?”外面为首的低声喝道,“拖出来我看看。还有,你们可得给我仔细搜,别漏了一点值钱的东西。” 一个大汉狠狠一脚把吴妈妈踢倒,一只手拖了寻香到舱外。 “香,香儿……还我香儿!”沛林急得不顾一身重伤,悲怆大叫。[.超多好看小说] 前舱的甲板上,郝家四口人和老王大夫他们,被钢刀指着跪在一堆,隔壁船上的也是如此。 “放过我吧!”寻香绝望地悲叫。 为首的壮汉,盯着寻香看了看,拖着寻香的汉子,抓起她的左手往空中一举,火光下,绿莹的祖母绿肥戒指幽静得象个幽灵,不时在光芒下散发着刺人眼睛的光亮。 为首的壮汉低头看了看,欢喜道:“果然是枚好宝石。” 另几个黑衣汉,很快扫荡了两条船,已经包了几大包值钱的东西,还有几个人,还在不断地往岸边扔柳家船上的货物。 郝家船内舱传来沛林杀猪般的嚎叫,在沉塘沟上空悲楚地回荡。 “小媳妇,我敬你是良家妇人,所以不曾辱你,但你手上这枚东西,真得拔下来。你若不取,就别怪我让人强取了。” 一个人按着寻香的手,一个人用力拔拉戒指。寻香痛得惨叫一声昏迷过去。 “恐怕得剁下这手指了。”拔戒指的真没想到,都快拉掉她手指了,还拔不下来戒指。 吴妈妈从里面扑出来,哭道,“求你们行行好,那戒指真是取不下来的。求你们了……” 一个黑衣汉挡着吴妈妈,不许她靠近昏死过去的寻香。 为首的沉吟片刻,似下决心,“剁下她那根手指!别伤着其余的手指了。”做得似乎他是个极好的人一般。 一个汉子按着寻香的手,把她葱管般的玉手指扳开,摊在甲板上。 一个汉子从腰间取下把明亮的匕首,厚颜无耻地说道:“小媳妇你好命,我们只是要了你一根手指。” 那汉子挥动匕首,带着一道寒光往寻香的手指上狠狠剁去。 “少奶奶。”吴妈妈绝望地闭上眼睛,瘫软在地上。 旁人看得浑身发指,老王大夫急得直摇头,唉,若是那戒指取得下来便好了,双目一闭,不敢看这血腥场面。 孙氏全身颤抖,心中甚是同情寻香,可是他们遇上如此强悍的匪人,也是无能为力。 众人正绝望时―― “啊!” 那挥匕首的眼睛突然被一道扎眼的亮光刺伤,后退两步,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眼睛,痛苦地直甩头,“我的眼睛好疼!” “没见过宝石?这就伤了眼睛?” 另有一个人,夺过他手上的匕首,眼睛盯着那宝石戒指,狠狠往寻香左手砍去,匕首还没落得下去,也象前一个人那样,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跌坐在地上,骂起来,“妈的,这戒指有鬼,怎么地我眼睛被它扎花了眼,似看不见了?” 为首的一惊,蹲下身拿着寻香的左手看了看,只觉那戒指耀眼的光芒很扎眼,扎得他眼直先是发花,接着发黑,连忙扔开寻香的手,转过身,闭了一会眼睛,睁开来,视线模糊了许多。 有个是这伙的军师,见状,连忙道,“老大,别为个戒指因小失大,若是眼睛坏了,便不华算。” 为首的站起身,不太能看清身边的事物,一个汉子连忙扶住他,他勉强能看清身边的人,装作无事一般,“别的东西可都搜完了?” “还有几十捆货就好了。” “再去几个人帮忙,快点搬。” 捉住寻香手的汉子,问:“老大,戒指不要了?” “算了。太它妈的邪门了。大家的眼睛重要。” 不远处小镇的上空,陡地火光明亮,一大队举着明亮的火把,声势汹汹地往河边跑来。 “有人来了!” “撤!麻货和衣物不要了,只带金银走。” 这群人连忙扔下烦琐的货和几包衣物,带着一包金银跳水逃走,只瞬间,沉塘沟就安静下来。 那歌姬已被人带到岸上,捉她的人见到远处来人,扔下她,也跳水逃走了。 “香儿,还我的香儿。”郝家船上的内舱里,沛林还在嘶叫。 “少爷,贼走了,少奶奶没事。”吴妈妈颤声冲里面说道。 沓沓沓,岸上传来密集而紧促的脚步声,寻香慢慢悠悠醒来,手指痛得快不属于自己一般,吴妈妈抱着她,直道,“少奶奶,没事了。你的戒指刺伤了他们的眼睛,把他们吓跑了。” 寻香醒来好不吃惊,这枚戒指,虽然它光芒耀眼,可是从没发觉它会刺伤人的眼睛。 “定是镇上的人听到叫声来相助了。”郝家爹激动道。 隔壁那商人叹道,“晦气。我的五百银子,被他们搜了去。” “老爷。”岸上传来那歌姬的恐怖的叫声。 “你的歌姬还在。”柳家爹说。 “啊。”岸上传来那歌姬的惊叫声,似受人袭击了一般。 “不好,是山匪来了。”柳家爹反应极极。 岸上冲下一路蒙着头面,只露着两只眼睛的人,和先前的一样,个个手执锋利的大刀,大约有二十余人。 “天杀的,今晚还要被劫被二次?”郝家爹傻眼了。 “我先藏一藏。”寻香连忙往舱里钻。 “小妇人往哪里藏?若是少一个,便没你们一个可得好活。” 一个身影矫健的汉子从岸上就飞身而下,双提一双大斧,象黑旋风一般,稳稳落在船板上,目光凶恶地落在寻香灰白的脸上。 62 反抗 郝家爹苦着脸道,“先前来一帮人搜过了,你们又来,我们真是命苦。” 凶汉怔了一下,看着他们,船板上到处是水渍,一片凌乱,果然是被打劫过了,愤怒地骂道,“妈的。是谁,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抢食?” 另十几个汉子上两条船,因为人数太多,跳得叮叮咚咚的,船身不时往下沉。 凶汉双斧一挥,气恼地道:“搜。看看可有漏网之鱼。再拿些人,把那些麻货搬回去。” 两船的人,以为只要他们搜过了,走了就好了。谁知这帮人中,有几个极好色的,看着寻香娇嫩可人的样子,便起了坏心,邪恶地道,“老大,刚才在岸上捉着那个,一看就是个婊子,哪如这个鲜嫩?不如带回山上做个夫人。” 凶汉皱下眉扫了下寻香平平的胸部,“老子不喜欢这种没熟的小娘们。你们谁爱,谁拿去。” “哈哈,那我要了。”说话的是这伙人中的老二,偏爱未熟的小姑娘,上前捉住寻香的胳膊就走。 “少奶奶!”吴妈妈死死抱着寻香不松手。 白胜郑四也连忙在那边告饶,“好汉,你们就放过我们家少奶奶吧,她还是个小孩。” 执刀的把刀锋往他们脖子上略一用力,白胜和郑四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若是少奶奶有事,少爷这个家不是就散了吗? 舱内传来沛林的悲叫,“放开我的香儿。” “里面有个鬼叫的?”凶汉扬扬眉,不悦地问,今晚没捞到钱,他心情很烦。 “是个重伤病人,是这个小媳妇的男人。”先前搜过内舱的一个匪汉答道。 凶汉手一挥,带着大家撤退。 匪老二用力拖着寻香,寻香惨叫一声,叫道:“放开我!” 那人的手碰到她手上有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祖母绿戒指,惊喜道,“老大,今晚发财了,小媳妇手上有个大宝石。” “滚开,贼人!” 寻香气疯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反正是死,不如拼了。 猛地扯回手,一拳向他眼睛上打去,本来她不会打架的,那贼老二有一身本事,见她发脾气,毫不生气,反而笑道,“我就喜欢这种小娘子。”不但不躲,还把身子往她面前一挺,想着她这娇嫩的样子,那一拳打过来,还不是只棉花拳? 可是,寻香手上的戒指发出一道现眼光芒,射向他的眼睛,贼老二眼睛一花,视线模糊,眼睛生疼,疼得双腿一曲跪下来,寻香手上的宝石戒指狠狠冲击在他一边眼睛下,立即空中血光四溅,匪老二悲嚎一身,捂着眼大叫:“妈呀,我的眼睛。” 众人一看,只见他半边脸血流如注,一只眼睛已经暴废了。都震惊地看着这个小姑娘,竟有如此大的暴发力,不仅出手快,而且又狠又准。 原来这戒指真的能刺伤人的视线,因此寻香才能成功地打中匪老二的眼睛。两世为人,她蚂蚁子都不敢踩死一只的,现在竟然打暴了一只匪人的眼睛,心中那个痛快,前所未有。胆气狂飙,雄纠纠地捏紧拳头,横在胸前,一双星目灼灼喷火,“谁敢再来,就让他跟地上的贼人一般!” 匪老二在地上痛得嗷嗷大叫,“给老子把她抢回去,老子要好好折磨她,还有,把她男人给我拖出来,老子要取她男人的命根。” 寻香从地上站起来,展开双臂拦着进内舱的门,叫道:“谁敢撞进去,我就打瞎谁的眼睛!” 凶汉没想到寻香这么凶,上前一斧向她挥去。寻香又举着戒指往他面前打去,那凶汉眼前被道极耀眼的光刺得,身子踉跄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他定定地看着尚未及竿的小媳妇,凶悍的眼神掠过一丝复杂。 有两个匪人,从侧边爬进内舱,将沛林抬出来扔在地上,一个拿刀指着沛林的喉头,威胁寻香,“小娘们,你敢乱来,你男人的命和命根就是你除掉的。” “放开的我的香儿。”沛林已经叫得声音嘶哑。 凶犯低头看着地上,着一身白色睡服的病人,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这双眼睛似乎极熟愁,身子一颤抖,蹲下身扳着沛林的头仔细看他,却见他长得浓眉大眼,天圆地方,尤其那双眼睛,活脱脱就是另外一个人。 连忙起身道,“把刚才劫了的货全部给这个小兄弟留下!” “大哥,怎么了?”匪老二急得跳起来,“你不给我报仇,还帮他们?” “你们全给我退下,统统不许取他们半点财钱!若是有不愿听的,就先问问我这板斧答不答应。”凶汉对着一面斧子吹口气,铮亮的斧口发出清越而细小的叮当声,显然这对斧子是非比寻常的锋利。 除了老二,所有的人把几个大包裹放下,规规矩矩上了岸。老二不走,凶汉转头看着他,两个兄弟上来搀着他下了船。 凶汉坐在船板上,看着沛林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沛林气恼地道,“你抢劫,还问我叫什么名字,好去骚扰我的家人么?若是这样,你便一斧砍了我吧。” 凶汉极不耐心,把一把斧子的刃口比在他的頜下,调头看着寻香,“小媳妇,你告诉我,你们是哪里的人,叫什么,不然你男人……” 寻香觉得事情变得有些古怪,匪头还说把财物全部留下,心中疑惑,这匪头可能把沛林认成熟人了? “他只是个可怜的书生而已,五六天前,在才子书院外的半山酒舍,因为一句抱不平的话,被一伙江湖高手打成这个样子。他都这个样子了,为什么,你不能放过他?” 寻香不想说出是谷家的人,既是遇上这么凶的匪徒,只怕知道他们从谷家出来,更不会放过他们。 63 月神 凶汉一怔,“唔,原来他就是子午案的受害者?” 沛林被打的一案,发生在子年午月,所以被县衙定为子午案。 其实他知道这路人是谷家的人,正因为收到这个消息,所以安静了好多年,才出来干一票,本指望捞笔大财。结果慢了一步,被另一路人抢了先,然而,更意外的是这个谷少爷竟然长得极象一个人。 心中浮现出那个人,心中撕裂的悲泣一声,他再恶再坏,绝不会伤害那个人的孩子。那个人在他心中,不只是恩人,简直就是神。 凶汉收起板斧子,看了沛林良久,心中似肯定了一事,才道:“今夜我放过你们,他日若是有缘,再见。” 说罢,一个大鹏展翅膀,飞出两丈外。 “不会再有匪贼来了吧?” 众人惊魂未定,郑四和白胜对着天空直作揖,“还好少奶奶没事。” “少奶奶,好险呀。”吴妈妈不只脸吓白了,浑身汗湿。 “真是太险了。”孙氏直吐大气。 老王大夫激动地对寻香道,“好样的,你真是机智勇敢。那一拳打得好!而且给大家打出了生机。” “佩服呀,六少奶奶真乃女中丈夫。”隔壁船上,柳家爹赞扬不已。 在场的没有一个不佩服寻香。刚才大家害怕死了,真怕匪人会当众侮辱寻香。要是那那样,她肯定再活不下去。 “香儿。” 沛林又高兴又钦佩地看着寻香,媳妇真是好勇敢。 寻香抱着沛林,摸摸他浑身汗湿,他被匪人胡乱抬出来扔在地上,定是碰到了身上的重伤,痛得出了一身大汗。 “白胜,来把少爷抬进去。” 老王大夫急忙从药箱里取出一包银针。听说有匪人时,他本能地先把药箱抱在身边,好在匪人搜了药箱,却没糟蹋它。 吴妈妈高兴地解开那几大包物品,“郝大娘,柳大娘,你们快来把各自的物品清理一下吧。” “柳老大,老二,老三,你们上岸去把客人的麻货全捡回来。”柳家爹安排儿子。 “我们去帮你们。”郝家的大儿说道。 先前还在血雨腥风的恐吓中,现在大家极快恢复了宁静和快乐。月色下,沉塘沟的两首乌木棚船,此时显示出劫后的欢愉。 那商人跪在船首,对着天上的月亮,足足叩了三首,才朗声道:“第二帮恶人来时,我许了愿,请求月神搭救,若是今夜能捡回性命,便舍去这些财物。(.)谷家小媳妇神勇,手上的戒指在关键时刻发出奇异的光芒,定是月神显灵到她身上了。我这几百捆白麻,送给谷家小两口了,当结识一个朋友,给你们补个新婚贺礼。” 寻香还没进内舱,看着吴妈妈和孙氏、柳家女人清东西,听得此话,愣了愣,脸红红地道,“大叔不必这么客气。我那只是侥幸打伤贼人。再说月神显灵,只是借用了一下我的戒指,是月神的功劳,不是我的。你在外作生意,奔波劳碌,也不容竟,几百捆白麻,值不少钱。” “值的不多不多,也就一两百金,这些货进得就贱,不是我的主营,我只是租了船去浑水县搜蚕茧,顺道捎了点白麻去而已。若是谷家小夫人看不起我林双全,我便只有给月神长跪不起了。”林商人说得极为虔诚,“明日我到了浑水县,还要寻个清净的寺院住上几天祈福的。小夫人,你若不收下它们,叫我如何能安心进寺?” “那你把它们兑了钱,给寺里添香油吧。不是你身上的银子都没了吗?”寻香不是贪财的人,绝不肯白白要这些货。 “小夫人,我在浑水县有好朋友。进寺祈福,自然有足够的香油安排。我在月神前许了诺,绝不能食言。你若不收下,月神会处罚我。”林商人是个古怪的人,极迷信,他觉得寻香刚才的神勇,还有那戒指的光芒竟然可以扎伤人的眼睛,肯定是月神显灵,月神显灵到她身上,她一定是月神庇护的人,因此报答的事一定要落实到她身上。 柳家女人笑道,“谷夫人,林客人都这么说了。今晚的事,的确很奇怪。本来,我还没想明白,天下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经林客人这么一说,我一下明白了,原来是月神借你的戒指显灵。这些白麻货,你真得收下,还有我们这些东西,都应该送给你,不然月神会处罚我们没有良心。” 寻香啼笑皆非。这是什么道理?难道这世上真有月神?真的是月神显灵,把月光汇聚到她的戒指上扎伤了那些人有眼睛? 可她觉得,最应该感谢的是她重生时,黑暗中送给她戒指的美妇。沛林不是谷家的孩子,那美妇称沛林为林儿,应该是沛林的娘。难道沛林的娘是神仙? 寻香越想越觉得有趣,嘴角笑得弯弯的勾起,象个漂亮的月芽一样。 “我真的不能要这些东西,若是要了,月神才会真的生气呢。”寻香坚持不要大家的东西。 林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在隔壁船上,远远地指挥几个年轻人,把货抬上郝家船的后舱。一捆一捆的白麻,捆得又大又沉,堆得前舱后舱满满的,船身沉进水里一大截。 寻香手脚无措的,要拦着郝大两兄弟和柳家几兄弟,可是拦着这个,却拦不着那个。 倒是吴妈妈灵活,“林商人,既是这样,说说你在巡州的住处,往后我们两家就真的结个朋友吧。” “好。”林商人欣喜不已,能与月神庇护的贵人结为朋友,而且是谷家的孙子,他觉得自己算是高攀了。当即把林家的地址报给吴妈妈,还说:“你们在巡州城若是有什么事,用得上我林双全的,不论是出力,还出声的事,都尽管上城北的林家绸庄来找我。” “原来林大爷是专门经营丝绸的,难怪说贩白麻是贱货。”吴妈妈恭维了一句。 寻香见吴妈妈问了他家住处,想着到巡州城再说吧,现在这么推来弄去的,麻烦得很。便进了内舱,看老王给沛林扎银针。 屋里,沛林身上扎满银针。寻香掀开竹帘子,抬头看着天上渐圆的月亮,心中升起个奇怪的疑问,是月神在帮我们呢,还是沛林的娘在帮我们呢?或许沛林娘就是月神,不然怎么会生得那么美。 1 新家,我来了 一出沉塘沟便是巡河,巡河到巡州城外一分为三,一路称锦水流经锦县,中路主流巡水直通辘轱县,另有一路小支流称为二水,由东流经巡州城内,从西而出与主流汇合。 巡州城被二水中穿而被分为南北两片,由两座大石桥连接贯通。此地环山抱水,风景优美,离皇城只有二百里,可谓商贸及仕途的必经之地,甚为繁华昌荣。 次日中午,郝家的船到了城南巡水大码头,大小小的客船、货船彼此相挨,排列了三里多长。 郝家的船停得到靠东的最外边,刚一泊好船,岸上便冲下一路拿着扁担和绳子的担夫。 寻香和吴妈妈、白胜、郑四站在船头,激动地看着美丽热闹的巡州城,今天起,他们就要在这片土地上落脚了。 “少奶奶,新家在哪啊?”白胜的心里已经在活动,若是能把家里的人接来,就好了。 “那些货怎么办啊?”郑四看着船头船尾堆得高耸耸的麻货,担心地看着寻香。 “白胜,你对巡州还算熟吧?”寻香问。 “原来来过两次。大致的方向还熟。”白胜不解她的意思。 寻香已经想好,绝不能要林家的货,拿出几块碎银给他,“你辛苦一点,雇几个人,把这些货送到城北的林家绸庄,然后不需过桥,就在北城往东走,我们的新住处在最城东的一座青砖绿墙的院子里,门口两边种有两棵冲天高的皂角树,我会让郑四在门口处给你画个记号,以免你回来时走错了。你下去时,先叫几个厚道点的上来帮着郑四抬少爷和挑衣物。” “好。”白胜接过银子,先下了船。 寻香拿出五两银子交给孙氏,“郝大娘,一路上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王已经背好药箱,看着寻香手上的银子,眼睛瞪了下她,这么多? 孙氏笑道:“说好的三两,就是三两,不敢多要。”从衣袖里摸出一些碎银,寻香却不要,“此番若非我们,恐怕你们也不会遇到强盗。他们可是劫走你不少银子。” “我们放在船上的钱不多,不过就五六两。遇上匪人,不怪你,是我们都撞上了。”孙氏干脆把碎银交给吴妈妈。 吴妈妈想着一无所有的新家,心中就发虚,虽然不知少奶奶把银票藏在哪,没被强盗搜走,可是少爷的伤,实在会很费钱,便笑着接过碎银。 “少奶奶,这是刚请的许家三兄弟。你安排他们吧,我再去找人搬货。”白胜领着三个二十几岁的壮小伙跑上来。 “你们拿俩人抬我家老爷,另一个跟郑四挑担子,往二桥去城东头。[]”寻香吩咐。 “好嘞。”许家三兄弟年纪相差不大,个个穿着青色无袖对襟,头束黑方巾,腰上扎条白汗巾,穿得整齐干净,是码头上的长年担夫。 “郝家爹,郝大娘,告辞。” 寻香和吴妈妈下了船,老王大夫指挥着许老大和老二抬沛林,郑四和许三走在最后。 “你们路上还顺利吧?”许老大和二弟抬着沛林,下了船边走边和寻香聊天。 吴妈妈满脸恐怖,欲说昨夜之事。寻香拉拉她的衣角,暗示她不要多说。昨晚遇了两起抢劫,寻香总觉得有问题,不想张扬他们在巡州城的行踪。 从大码头往回的方向,沿东北方向去,有一座二桥,直通北城的东面。 许家几兄弟见他们不肯多言,也不再问,只是把脚步轻快地直往目的地而去,担夫的脚程比寻常人急速,不知不觉地,寻香他们得连走带跑才跟得上。老王背着个沉沉的药箱,落到后面,郑四连忙道,“几位兄弟,稍慢一点,等等大夫。” “我们平时为了多做活,走路快成习惯了。”许老三挑着个轻飘飘的担子笑道,“你们有两位妇女,一位老先生,的确走不赢我们。” 寻香虽然天天在空间里劳动,身体比原来结实许多,可是跟着许家几兄弟小跑一会,又爬长长的上坡路,还是不停喘气,额上冒着汗,拿着小帕儿不停地扇。 吴妈妈已经累得脸色发白,“你几个走慢点,我……和少奶奶快跟不上了。还有,别走太快,颠着我家少爷了。” “你们姓什么呀?”许老大觉得,这话题可以聊一聊吧,不说话,又不让走得太快,路上闷得很。 “我们姓……”寻香和吴妈妈同时说道,对视一眼,吴妈妈笑着闭了嘴,寻香答道:“我们姓林。” “哦。林夫人,你们来巡城定居,还是经商呢?”许老二盯了眼担架上的病人。 “我们来这里给家人治病。”寻香慢慢回答。 “你们从浑水县来吗?” “不,我们从更远的九尾镇来。” “你们是九尾镇的?来巡州治林老爷的病,真是明智,巡城有两个大夫可是出名得很,城南的赵大夫正骨,城北的罗大夫治内疾。”许老大热情地介绍。 老王听了这话,轻咳一声,略有不自在,这几个小伙,真是不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他的名气可是也不小的,原来巡州城还有病人专到浑水县找他看呢。 许老三看一眼老王,在后面笑道:“人家带有专门的大夫呢,恐怕是九尾镇的药不全,才来的。” 老王淡淡一笑,心里却极舒服,却客气道:“小兄弟抬举我了。” 二桥下的河象条深深的溪沟,桥下有不少孩子在河边摸鱼玩。 上了二桥,一刻钟后便到了城东头,寻香满头大汗,吴妈妈累得直揉胸口,瞪着许家三兄弟,直埋怨,“你几个猴子跑得飞快,累得我快没气了。”眼睛看着这一带虽然不在主街上,人户渐稀,大白石街道整齐干净,两旁种满了树,北面有一座青翠的大山,青山碧水的显得很是清灵,心中暗暗欢喜,若是新家在这一带倒也不错。 刚才寻香说是一幢青瓦碧墙的院子,眼睛不停地搜索绿墙,寻香掩嘴轻轻一笑,“吴妈妈,还要往东面走几步呢。” 许老大一双牛眼瞪圆,“这里算是东头了,再往东是城郊。” 谷庭仪有给寻香画过位置图。寻香笑道:“算是城郊。” 又略走了半盏茶的时间,一座清幽朴素的绿墙小院呈现在眼前,那如同楠木竹的绿墙耸着好看的竹叶墙檐,很是特别。 “到了,到了。”吴妈妈激动地跑到院门前,只见院门半开,伸头往里高喝一声,“守院的在不在?” 2 新家很好 “嚷什么嚷?” 一个苍哑沙裂的男人声,挑着一担白中带红的苞谷桃子从里面飘出来,他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青衣黑带极寻常,目光却十分清厉。[.超多好看小说] “风伯。你挑着桃子要上哪?”寻香甜甜地叫道。 老者看着她,脸色柔和下来,“姑娘,有何贵干?” “我是这屋子的主人。”寻香脸儿走得通红,小手帕抹抹汗,指着担架说,“这是六少爷,我是他媳妇。祖父让我们上这来落户。”说着从衣袖里拿出地契给他看,“祖父怕有坏人冒充我们,所以把地契给我以作凭证。” “老太爷,他有事?”风伯的第一反应便是谷庭仪出了事,脸色一变,着急起来。 “祖父祖母都好。我带六少爷上巡城来治病。我们先进去说吧。”寻香不敢在外人前说太多。 “我老糊涂了,快,快把六少爷抬进来。”风伯连忙指挥许家几兄弟。 “郑四,你在这外面的墙上给白胜写个白字吧。”寻香记着白胜还在外边办事没回来。 “我正要去卖点桃子呢,不想你们来了。” 风伯把桃子又挑进院里,领关许家三兄弟把人物先抬到大厅,因白胜付过银子,许家三兄弟拿着自己的扁担绳子,边跑边说,“林家少奶奶,我们赶着接别的活去了。” “你们快去吧。” 寻香和风伯庭院看到他们出了院门,便让吴妈妈先去门掩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风伯刚才不敢追问,现在没有了外人,便急切追问。 寻香眼睛一红,“家里分家了,六少爷被分出来了,祖父让我们上这安身,过一阵祖父祖母安排好家里的事,就会来跟我们住在一起的。” “是哪个不肖子提出的?”风伯微黄的脸,变得青白,急得跺脚。 “大伯母嫌我们。偏偏分家的头几天,沛林又着了横事,被人打成重伤。”寻香控制着眼泪。 “什么人敢打沛林?” “是一帮不知哪里来的江湖人,带着几个不正经的女子,在才子书院外的半山酒舍吃酒,沛林和他同学也酒舍里,那帮人言行极其下流,沛林说了句世风日下,便被打成这样了。” “这么说浑水县的子午案便是沛林?”风伯脸色大变。 “你都知道子午案?”寻香好生诧异,子午案竟传得这么远。 “虽然浑水县离这远,可是往来的客商多,听说那子午案可是浑水县的一个大案。原来是沛林挨了打,肯定老太爷去衙门闹过,才被列为了大案。” “正是。可是,终究没逮着凶犯。衙门只是说会派人一直揖捕。我现在只想设法快点治好沛林。” 风伯点点头,“难为你了,孩子。来,我们一起来安排下在此安居的事。” “吴妈妈,你现在把院门给白胜打开吧。” “还有一个人没回来?”风伯问。 “还有个院丁白胜,我让他去还人货物了。” 寻香和他边说边往大厅走。风伯惊讶地看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媳妇,“你还带了什么货物来,莫非你在经商?” 寻香掩嘴一笑,“昨晚我们在沉塘沟遇到两起劫匪,另有一条船也在那歇脚的,因对那条船的一个林姓商人,对着月亮许了个愿……” 风伯听了昨夜之事,脸色再次赅变,“你们真是命大福大。少奶奶,你敢打瞎强盗的眼睛,真是不简单呢。我们可有损失太多财物?” “我们损失小,只是我头上的珠钗和箱子里一些小首饰被劫了,别的我都藏得极好。” 风伯松口气。他只是看守此处的房屋,谷庭仪留给他的钱并不太多,可是沛林的情形很需要用钱。 “我带你看看院子,我们后面有好大一块地,有半亩菜地,半亩果林,我种的菜和粮食都吃不完呢。” “少奶奶,你跟风伯先去看院子,我去烧点热水,给少爷擦擦身子,老王大夫又得施针灸了。”吴妈妈已经找到西面的厨房,在西面对寻香说。 “辛苦你了,吴妈妈。” “这幢院子是二进式的,前面是穿堂,一边带马厩,一边有两间院丁房,西面是厨房、茶水房、洗衣房,东面是下人房,正面是大厅,中间是井庭,水井在水房背后。再进去是六间上房、东西厢各有三间和片小花园,后门从花园东北角出去,就是我们的地。” 寻香满脸光辉,这院子不小了,可祖父说小,他把这与谷园相比了。 “后门外,靠西是一片果林,正是桃李枇杷丰熟的时节,东面的地中间种了许多当季的蔬菜,靠右有一大片玉米地。” 寻香跟着风伯走到后门处,欣喜地看着外面的一大片地,长着葱郁的蔬菜。 “最东头有片麦地,已经收过了。粮食都收在正房西头的粮仓里了。麦垛都堆好在东头的一棵树下。往东过去一些,我们还一亩水田,那个每年都佃出去了,收粮后,佃户交些米和租金回来。我在院子里可是不愁吃喝的呢。还有水果,每年都能卖不少钱呢。老爷当初买这院子时,那些果树就已经是老树,结的果子好吃着呢。刚才我正要出门卖桃呢。”风伯带着她走到了玉米地边,地里间或五六米,便有一棵桃树,树子上挂着沉沉的果实。 “玉米林里都有桃树?祖父可没说还有一亩地和一亩田。” 实在是太意外了。寻香喜笑颜开地拿出地契,她还没仔细看过,这时才发现,果然是连房带地和田的。开心地笑道,“祖母还让我再办些田地,蓄出个路子来,才好慢慢医治沛林呢。” 风伯沉吟一会,看着东头的青悠悠的高梁秆,“我看,你们要在这安居,若是手上松动,再办些田地最好,正好前边有个庄子想脱手,那个庄子连着好大一片田和地,那家人好象要去皇城,找了几个买家,可是庄主性子怪,愣是觉得人家出的价太低,想占他便宜,没谈上几句就把人家轰走了。那些人都说的宅子对着山的一个转角处,风水不好,所以压他的价。不过,我觉得他家的风水还挺好。若是我们买下来,正好和我们的地相连,你要不要去看看?” 风伯是个作事利落急着的人,说到此事,便想带她去看。 3 想买地 “我们回去给沛林说一下。(.好看的小说)然后就去看地。如是合适,马上买下来,好好经营,图个长远发展。”寻香眼睛一亮,精神大振。真是赶巧了,一到巡城便遇上卖田地的,而且还在自家附近。星辉闪烁,似看到了自家已拥有了一大片肥美的田地。 风伯是个务实的人,当务之急,需赶快把小两口的家业给立起来。六少爷出了事,六少奶奶需辛苦,那是没法的事。若少奶奶处处假手于人,只会张嘴,不重实务,他心里反而会凉嗖嗖地看不到未来。 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不由有几分怜惜,“少奶奶,你现在吃苦些,把家业兴起了,待什么事都上路了,往后就会好过许多。” 寻香星目瞪圆,直摇手,“这不算苦,与沛林的伤比,他吃的才是大苦头,而且不知什么时候才全好得起来呢。” 风伯清厉的表情泛着笑,心中欣慰,沛林娶了个好媳妇。 大厅里。 “你这就和风伯去看地?还没吃午饭,连茶都没喝一口,又没更洗一下。”沛林有些过意不去,若是他没受伤就好了,这些事,应该男人去做的。 寻香直摆手,“不妨事。[.超多好看小说]若是地好,又挨着我们家的地,得尽快去买下来,以妨人家买去。有时就在坐下来喝茶的那会功夫,便会错过大好机遇。” 她前世不曾经历这么多事,整日混沌,重生后,不到一个月,便经历了太多紧急、凌乱的事。经的事越多,脑子越灵活,性格也变得越利落。 老王大夫连声支持,“寻香,你叫上郑四跟你一起去,他是乡下人,懂地。” 吴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本来担心得极多,看眼前的院子极好,还带了些田地。才到巡城就又要置办田地了,心里的不踏实早已烟消云散,只有置身于新家的自在和欢乐。生怕错过了邻家的田地,催着寻香:“你和风伯带着郑四快去,我在屋里伺候少爷,做好饭,等你们回来吃。” 郑四跟在少奶奶后边,一直笑呵呵地,乡下人最爱添置田地这样的事。他想的跟白胜一样,少奶奶买了地后,可以送信回去把家里人叫来,帮着种地,依少奶奶的为人,只要好好干活,绝不会亏待他们。 在谷家时,因为他和白胜的家离谷家太远,谷家的地一直被本地人佃种,一直没法种上一块。(.好看的小说) 经过自家的玉米林、高梁地,郑四看着玉米秆上背着硕大的玉米娃娃,连声夸赞:“风伯种的玉米和高梁都长得极好。” “再过些天就可以收玉米了。”风伯淡淡一笑,看一眼玉米秆已现干色,玉米须和玉米壳都已经干透。 往东翻了两道山坳,沿路林木茂盛,山坳间露出一座庄院,虽无朱门华气,却有琪花瑶草香。 院子四周有若大一片青翠的楠竹林,一条蜿蜒的石径直通门前。 站在竹林入口,风伯道:“他家这片竹林都极好,瞧这些楠竹木,根根笔直,又大又圆,他们每年砍不少下来编成竹器卖,都能卖不少钱。” 郑四看得眼睛一亮,这宅子青石碧瓦,修得很方整,虽然东北角正对山的一处支角,但其实那并无影响,那支角缓缓延伸出来,倒象一倒屏障,庇护着这座庄院。 风伯半笑着考他的眼力,“郑四,你觉得如何?” “人家说居家对山角易招恶煞。其实不妨事。这山叫凤鸣山,那转角一路呈翅膀状缓缓伸出来,其实是凤凰展翅的形状,应是极好的兆头。人家压这家的价,是不是庄主为人平时不太好,又想脱手得急,所以就想谋算他?” 风伯点头笑道,“你还真有几下。的确是这样。这家姓的极怪,姓仓,当家的叫仓昌。仓家不只有不少田地,在城里经营了个大粮行,帮官府收官粮,还有一家大茶行。当家的为人极高傲,总说他是仓颉的后代,若无他祖宗仓颉,便无后世流传的文字,又爱说他早年在海外经商的事,笑话别人没有见识。使得许多人看不惯他这种不着边际的炫耀,常常回讽他几句,他又不服,口舌总是不断。因此生意虽是不错,可是人缘却不太好。” 正说着,院门处被赶出两个衣着体面男人来,后面一个青衣壮汉拿着个木棒轰着:“你们不是来安心买地买房的,我家主人不喜欢你们,滚。” 那两人极狼狈地冲仓家抛了几个憎恶的眼色,边走边骂着,“什么子仓颉的后代?德性如此不好。仓颉若是有这样的后人,早从几千年前的地下气得蹦了出来。” 经过风伯他们身边时,瞟了一眼,丢下一句,“这房子风水不好,主人德性差。谁买这房子,谁就会变坏德性。” 风伯看一眼寻香,暗示道,瞧吧,仓家就这德性。 那青衣汉看到竹林口处又有人来,拿着木棒远远地指着他们,凶巴巴地问:“你们是来看地买房的?” 风伯远远地向他拱手道:“小兄弟,请禀告仓老爷,我家少奶奶刚到巡城,想添点田地,听说贵庄要卖,所以前来询问。” 那青衣汉脾气也不太好,冷傲地看了一下他们,看到寻香笑呵呵地,慈眉善目的,嘴儿笑得弯弯的,极和气,极年轻,不象个粗鲁的人,才略有收敛,语气略微和一些:“你们等会,我先去通报主人。” 说罢呯地一声,重重地合上两扇沉黑的大门。 “呆会谈时,你们都别说太多,我先小心地摸摸路吧。”风伯小声道。 郑四却道:“风伯,我们少奶奶是月神转世,言谈举止和蔼贵气着呢,你不必担心太多,我们少奶奶把匪头的眼睛都打得瞎,还怕个庄主?” 寻香脸一红,笑道:“还是由风伯主谈吧。呆会看地时,郑四你认得地质,多把把关。” 没一会,院门打开,那青衣汉子和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走出来。 “就是他们?” 中年人身材壮实,略偏矮,穿一身枣红的锦绣衣,在院门处的六级石阶上,手上摇着个檀木骨的大纸扇,目光高傲地看着他们,一张头窄底宽的大饼脸上长着几个麻子点,眉毛开阔却短超不出那双难看的獐目。 4 仓家 两相对视,风伯并不往前走,只远远地拱手,客气道:“仓老爷,我家少奶奶听说贵庄有田地要脱手,所以前来相商。” “这小姑娘就是你们家少奶奶?” 仓老爷冷傲的目光落在寻香笑眯眯的脸上,她才十三四岁,目光热情而纯净,气质高贵,不象粗俗的妇道人家。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仓老爷嘴角扯了扯,算是笑着回应:“正是。” “怎么称呼你们?从哪里来?在巡城什么地方有房子?”青年汉子连珠炮般地喝问。 风伯看一眼寻香,少奶奶说了,往后不要对外人说他们姓谷。以免引起谷家几房儿孙们的误会。 寻香远远地向仓老爷行个福礼,客气道:“叫我寻香就是。我夫家姓林。” “你姓寻?”仓老爷的短眉扬了扬,“前朝的寻老将军是你什么人?” “正是我的祖父。” 仓老爷表情瞬变,连忙走下台阶,笑着向她拱手道,“失敬失敬,仓某乃仓颉之后,在巡城居家已有数载,早年做些海外生意。今日有幸得遇寻老将军的后人,实在是缘份。” 寻香立即明白过来,仓老爷不只喜欢追潮根源,还好吹炫。[.超多好看小说]梁妈妈说过,这种人其实比老阴默更好相处,你只要和他谈得开心,他便容易让你一步。 其实就是与他说些令人愉悦的话,又不损失什么的。 连忙又行个福礼,谦恭道:“寻香有幸认识造字神仓颉的后人,小时候,祖父和父亲都教导过我,说这世间啊,当初若无黄帝、轩辕、蚩尤等,不会有今日的中土,若无仓颉造字,亦不会有现世的文明。” 仓老爷的大饼脸上绽放出喜悦,在巡城生活多年,终于有一个人相信他是仓颉的后代了。欣然热情相迎,“请林夫人进屋里叙话。” “谢谢仓老爷。” 寻香又是一个端正的福礼。 仓老爷感慨地大笑道,“倒底是老将军之后,这礼仪处处不挪下,林夫人不只容貌高贵,谈吐更是不辱老将军遗风。老夫真是佩服寻老将军的对后人教导有方。” “我祖父原来说过,他虽然帮着前朝皇上打了江山,可是跟上古时的各位神人相比,不过是一介凡夫。” “老将军谦逊了。” 寻香婉转的恭维令仓老爷心情大好。[.超多好看小说] 风伯和郑四跟在后边,都暗暗好笑,想不到少奶奶周旋客套的本事这么高,只几顶高帽子给仓老爷一戴,他便热情了不少。 跟着仓老爷跨进院门,里面两侧的角落,笔直站着两个执棒的青衣护院。寻香仔细留意着里面的布局。这是一幢侧二进的宅子,前堂、大厅、配房等都极分散,除了曲廊相通,另以竹木山石和幽径将各处建筑相连,进门右手面有一道山墙,中间着月亮门,内外呈左右分隔之势,显得很是清幽,若是沛林在这里养伤,比自家那边还要清静些。 “仓老爷的庄子好境界,进来就是清幽的感觉。”寻香真心赞扬了一句。 “林夫人好眼光呀。这宅子是我父亲修的,他说若是修得金碧辉煌,对不住这清幽的地方。因此,建宅时以清幽为灵魂,并不讲究奢华。所以我家的门户极为朴素。”仓老爷似遇到知己,侃侃而谈。 “清幽乃真贵,是一种清灵的华贵。人们平常说的华贵是种俗气的贵,虚华不真。我祖父说,居家当以益身为上,如是以奢华而谋欲足,那是纵欲。仓家这片宅子,可是清幽真华,益人得很,里面的空气都比外面清美许多。除了那些竹松,还种了不少稀有树木吧?” 从右边山墙内的花园里传来一股淡淡的奇香,有几株高大的植物高高耸立,枝叶稀奇,寻香叫不上名来。 “正是,正是。林夫人,客厅请。”仓老爷的麻子脸笑充满了热情和尊敬。 大厅外站着两个垂头的丫环。 厅内布置得极简淡,明窗净椅,四面木橱陈列着许多龟壳甲骨,屋里的家俱都是上等红木,显得屋里古重朴雅。 “上茶。”仓老爷把“上”字格外加重了语气,意思是上上等茶。 青衣汉连忙在外面响亮地高喝,学着仓老爷一般,“‘上’茶!” 寻香坐在侧座,风伯和郑四站在她身后。寻香眼睛落到那些龟壳上,惊讶地问:“这些龟壳是不是你祖上传下来的?” 风伯扫了一圈仓家大厅的布置,感觉仓家不只姓得特别,布置得也很奇特,通常大厅挂的多是正门风、兴门楣,或者追求福禄寿禧的书画,可是仓家摆的龟壳甲骨这样的古董。让人以为,这不是一家有钱人的宅子,这家人学识非凡,职业高尚,若非大文客,便是大藏家。 仓老爷明显地感觉到林家主仆对他的敬重,得意地道:“正是。虽然我们不以文字赚钱,但不能忘了本,为了世世代代记着祖宗的丰功伟德,这些龟壳便是我仓家最贵重的饰品,另外还有些家神造字时留下的石刻,太笨重没有摆出来,内院设有房间专门收藏。” 风伯脸上恭敬地笑着,心中却有疑问,若真是仓颉留下来的,怎么会这么挂出来现于人前,随便一块甲壳便价值不菲。 “仓颉能够创造文字,他的子孙中应该有学识极高的吧?”寻香好奇地问。 仓老爷满脸遗憾地道:“根据家谱记载,最早几代都是极有学识,可能是老祖宗创造了文字,太过有学识,越往后越平凡,不过托老祖宗的福,每代还算过得富足。” 寻香眨着亮闪闪的眼睛,认真地道:“能够代代不穷,那还是老祖宗显灵。我祖父曾对我父亲说过,没有代代富,也没有代代穷,他说天理循行,穷富到一定的时候,会有转换。” “就是就是。所以,此番我欲卖了产业,陪着两个儿子去皇都,参加科考,以期从下一代起步文途,继承祖宗遗风。” “贵庄祖上有仓颉,只要后人一直把这个愿望坚持下去,一定会再有人才复出。” 仓老爷高兴得差点拍腿叫好,他就是这么想的。 5 仓家的‘宝贝\’ 一个蓝衣婢女低头托着一盘茶上来,欲往上首走。[.超多好看小说]仓老爷连忙道:“先给林夫人看茶。” 婢女取了一盏茶放在寻香身边的茶几上,才端着茶盘到上首,又将一盏茶摆在老爷身边。 “林夫人,请品品我的寒三友香。”仓老爷颇得意地先端起茶,揭起茶盖啜了一口,似很惬意和享受。 寻香揭开盖,一股特殊的香气扑面而来,仔细分辨,竟是竹香、松香梅香巧妙混成,啜一口,满口幽醇和恬淡的感觉。峨眉高扬,欢喜地赞扬,“真真是寒三友,此茶恐怕是仓老爷家独特的雅趣吧?” “此茶正乃我仓家独创。林夫人真是好品味,好品味。寻老将军的后人就是不同。”仓老爷很多年没有这样高兴了,巡城的人不只不识人,也不识货,他曾用此茶招待过不少人,可是那些人说他这茶最贱,不过是竹、松、梅制成的,没什么稀罕。 那青衣汉一直站在寻香对面,白净的方脸上浮起浅笑,林夫人是第一个与老爷谈得拢的人,寻老将军的后人,那见识、眼界、谈吐的确不同寻常的人。 风伯怕仓老爷要领寻香去看他的收藏,连忙笑道:“仓老爷,不知你家田地脱手的事,可否属实?” “属实属实。我家有良田好地两百五十亩,还有这幢宅子,都要脱手。”仓老爷笑着,看着那青衣汉,“仓俊是我的管事,让他带林夫人家的管事先去看我家的地吧。”转头看头着寻香,“林夫人就在我家喝会茶,我请你去我家的收藏室看祖上留下来的宝物。那可是比田地更好看更有意思。想必只有林夫人这样有见识的人,才能明白它们的妙趣。” 果然他要带林夫人去看他家的收藏。风伯看一眼寻香,寻香想了想,若是能与仓老爷聊得来,到时把价钱谈下来,也是极好。便对风伯道:“风伯。你和郑四跟仓家管事去看田地吧。我就跟仓老爷长点稀奇的见识。” 风伯有点后悔,没把吴妈妈叫来,也是少奶奶他们今天初到巡城,家里的人手还没来得及配置齐全。脸上有点为难。怕少奶奶一个女流留在仓家有不便之处。 仓老爷笑道,“风伯你不必多虑,我叫夫人出来。一起陪着林夫人。”说着让个丫环去请他夫人。 不一会,一个紫衣华妇从外面带着个婢子进来。仓老爷连忙介绍,“夫人。这是前朝寻老将军的孙女林夫人,今天刚到巡城,听说我家有地要卖,所以前来相谈。” 寻香起身笑盈盈地向她行了一礼。 仓夫人个子高挑,皮肤白净如玉,长得柳眉细目,宽坦鼻下一张红润的薄唇。看着很斯文,对寻香颔首一笑。略作欠身,是回礼,“失迎。” “我家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除了在内室教育两个儿子,从不问前堂之事。因林夫人尊贵,所以特请出来相见,呆会一同陪你去看我家的藏品。”仓老爷这话也算是给夫人作了个解释。 仓夫人极有礼地点点头。 “仓俊,你领风伯他们去看地吧。我和夫人在家里陪着客人。”仓老爷吩咐道。 “那我们先去办事了。”风伯虽不喜欢仓老爷的作风,可是见到他夫人生得端正,心中放下心来。 仓夫人挽着寻香的手往内院走去,似一见如故,满面温柔,给人极其友好亲密的错觉。 从洞门进了内院,里面有四座建筑呈‘器’字形,寻香看了一眼那几株十几米高的稀奇树,仓老爷介绍道:“这是我多年前从海外带回来的树种,叫‘绿云杉’,是海外的杂交植物,虽为杉类,树叶却略带柳叶状,散发一种特殊的香味,这种树叶若是晒干后,放进衣箱里,可以驱虫蚁,又能作熏香。” “绿云杉?”寻香仔细看了,进洞门的右手靠隔墙边有三棵,内院左上角又有三棵,似相互呼应。 内院占地有一亩多,四座建筑体修得清雅简洁。房子四周花木葱笼,曲廊两头各站了一个低眉垂眼的丫环。真真是座清雅的院子。 仓夫人见她似极中意,牵着她走到正面最大的一排房子,“这是我和老爷的屋子,这是我们的卧房,这两间便是我们的藏室。” 藏室就在卧房隔壁,想必仓老爷是要亲自守护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吧。进了藏室,寻香才知,地下还有一间大石室,里面全是陈列布置,不只有各式碑石,甲骨,还有许多形状怪异的木雕和玉器。 寻香看不懂这些,只觉得象到了古玩店一样,看得眼花缭乱,总有一种感觉,这几室的藏物,都不如祖父原来的古董值钱。也不知这家人是怎么回事,把仓颉认成家神。 活了两世,寻香的出身算是有来头,头次遇上仓家这样的事。不过,这是人家家里的事,与自家无关。寻香现在只讲求实际,如何能让仓老爷到时把价钱少些下来,只虔诚地听着他们介绍,哪些是仓颉留下来的,是仓颉发明文字时,刻过的石头,是仓颉好多好多代以后的后人,专门去把它打割下来,传给后人。 当然还有一些,非仓颉所留,是前面的祖宗收藏下来的古董。 仓老爷能侃,寻香可没想到仓夫人更厉害。 地下藏宝室里正面有一座大石,上面弯弯曲曲地刻着“重”和“出”两个字,“出”字边画有两足脚,“重”字边画了两座山。仓夫人人指着这面石头旁边的一方边角光滑斑驳的青石,讲得两眼直放光:“这是仓家家神造字时坐过的石头。” 然后指着那座大石眉飞舞色地讲道:“这是仓家家神造‘重’和‘出’两个字时,黄帝在它们边上画的图。瞧,‘重’字本由‘千里’成,意思为出门行路的‘出’,最初家神的意思是这个字为出。而‘出’字由两座山字重叠,应为重的意思。可黄帝说‘重’字看着很重,让人觉得走路不轻松,而‘出’字简单,更显轻快,所以后来就颠倒了过来,当时为了区分,黄帝特在出字边上画了两中足印。” 不管这石头是否真是仓颉留下来的,不过仓夫人的学问,的确不能否认。人家讲得象鼻子象眼的,看着还真是那么回事。关于这个“重”和“出”,寻香小时倒也听过父亲讲过,流传的典故的确是那样。 仓夫人谈到那些甲骨、石刻什么的,引经论古,口若悬河,不只是博学多才,简直就是一本仓史和古董史。仓老爷不时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就是个文字学家和大藏家。 寻香自愧不如,没听一会,就听昏了头脑,实在跟不上仓夫人的节奏。可是,为了能谈下来价钱,寻香苦苦坚持。欣赏收藏本来是极快意的事,对寻香此时却是一桩极痛苦的事。 “仓夫人,我真是佩服你,你不仅知道这么多,还把那些知识都一一记得,你如此有才华,想必你两个儿子一定教得十分杰出。此番,你们去皇城,将来他们一定高中。” 在收藏室里中足足耗了近两个时辰,寻香估计二百多亩地,风伯他们也只能看过大概,应该就要回来了。不得不说点奉承的话打断仓夫人滔滔不绝的介绍。 仓夫人停止介绍,秀目绽辉,却极谦逊地道:“小儿那点学识,与仓家的神比差得尚远。” 寻香怕再在里面呆下去,笑着对仓老爷道:“仓夫人真是好学问,难得的女子先生呀。” 仓老爷感叹道,“当初我娶她可不易,。早年去海外经商,遇到她跟随岳父在海外考古,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才将她娶回来,若非我是仓颉之后,仍我许再多聘金,岳丈都不会把宝贝女儿许配于我这个草夫的。” 仓夫人嗔他一眼,白净的脸略红,“怎地在人前说这些?” “哈哈,不说这些,请林夫人继续参观。” 寻香脑子里嗡嗡作响,天哪,还要看? 仓夫人指着一座马头人身的斑驳玉雕,又开始道:“这个是我父亲当年给我的陪嫁物,乃杜少康时期的,杜康王极爱的一座马头玉,这些沁纹,可是有几千年的历史……” 仓家真是了不得,夏朝时期杜少康用过的东西都有,真怕她会再弄出个杜康喝过酒的什么樽。 所幸,寻香正在难熬时,头上传来了仓俊的声音,“老爷,我们回来了。” “回来了?”仓老爷看眼寻香和夫人。 “我们上去看看吧。”寻香连忙说道,“今日我可真是长了太多见识,改日我再慢慢来欣赏。” 总算是解脱了,风伯他们回来得真及时。出了仓家的藏室,寻香觉得外面的空气好舒适,可是脸上绝不能留露出半点难受。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绿杉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拿着本书,专心致志地,摇头晃脑地念着。 “这是你家公子吧?”寻香笑着猜测。 仓夫人笑道,“这是我家老二,他是个清客,总好在树木山野间背书。老大则喜欢闭门苦读,读书从不念出声,一律默读默记。”(未完待续) 6 一口价 “仓家两位公子真是特别。”寻香边赞扬边快步往前院走。 “林夫人真是太会说话。”仓老爷爽朗大笑,快步走到她前面。 回到客厅,仓老爷和夫人坐在上首。 寻香和风伯对视一眼。风伯见她与主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心中放下心。寻香依旧坐了客座,见风伯眼神平静,估计田地应是没有问题。 仓夫人先前才华得显,此时神采飞扬,神情甚是欢愉,吩咐婢子重新‘上’茶来。仓家说上上等茶,一律只简单地强调前面的‘上’字。 仓老爷主动问道:“林家风伯,你们去看了我家的田地,感觉可中意。” 风伯答:“尚好,地里的农作物长得极好。” 仓老爷正襟危坐,严肃地谈到价格,“林夫人。今日有缘相识,你和我们夫妇又极谈得来,我很高兴。可是仓家有个规矩,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二百五十亩田地和这座院子,一口价两万两,除了我仓家的藏物,家俱全是上好的红木,一律留给你们,至于田里正熟的粮食,可以五五平分,到时折成价卖给你们也可以。” 寻香脸色一变,巡城的地价肯定比浑水县贵,就是仓家再让些价,估计也下不了一万八九千,她现在手上只有五千两银票。寻家的老宅比分家的宅子足足大一倍多,田地也多了近一倍,那些地几乎都是上等的,一共才卖了一万六千两,就是浑水县地价低些,仓家的价格还是显高太多。 仓夫人见她脸色有异,这才想起。对她了解太少,问道:“林夫人,你们从哪里来?” 寻香答道:“我们从九尾镇来。实不相瞒,我在九尾镇卖了一座比仓家大一倍的大宅和四百亩上等田地,总共才卖得一万六千两。你们的房子和地要两万两,我可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她不谈贵和便宜。只说拿不出来钱。试探仓家,看看往下说的价格可不可能会较大。 仓夫人笑着,不相信地道,“林夫人你是有见识的人。应该知道,九尾镇是小地方,巡城是大地方。地价至少差近一倍。你是大户人家,在九尾镇又卖过田地,一万六千两再添点银子。你不会拿不出来。” 寻香苦着脸,皱着眉道:“的确有困难。我家老爷患了大重症,卧在床上不能动弹,吃喝都极艰难,所以才上巡城来居家,以求大地方好治一些。” “什么重症?”仓老爷关切地问。 “他上山时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摔得五肺六脏都破了。七筋八脉都断了,捡回条命已是侥幸。我家老爷的这病。不知何年马月才得好呢。大夫说了,这种重伤,没个几万两备着,命能保多久都说不清。我现在为钱可是犯愁死了。”寻香眉头深皱,心里盘算着仓家的田地,若是一万二三千,再把祖母后来给的东西,和自己原来藏的珠子卖了,也许能凑得起。 “你现在手上有多少钱?”仓老爷问。 寻香认真地看着他夫妇,再一次交底,“实不相瞒,只有五千两银。” 仓夫人脸上失望下来,五千两差得太远。 这时丫环送了茶上来,仓老爷连忙岔开道,“林夫人,请用茶,这是我夫人亲手制作的‘绿蚁徘徊’。” 寻香揭开盖子,看了看茶水里,汤色碧靓,浮着些蚂蚁状的绿色茶叶,一股幽香在鼻间萦绕一番,又迅即散去,只剩下丁点在鼻翼间徘徊,小茗一口,一股甘甜滑进腹肚,然后一缕香息在腹肚间扩散开来,由衷赞扬:“好茶。” 仓夫人脸色又欢愉起来,声音柔柔地道,“林夫人,也许你觉得我这二万两的价有些虚高,你没去看我院子后面,有一片茶林,其中有不少茶种,都是当年我跟父亲在海外考古时,带回来的稀有茶种,你还可以再看看我有一片花木林,都是奇花异草,全是稀罕的香料。(.好看的小说)我们搬走后,不可能把它们都连根拔走。你是有见识,又有身份的人,其实我家宅子卖给那些俗人,是糟蹋。卖给你,倒算是个合适的属主。” 寻香不用看风伯,就知道仓夫人说的茶地和花木地,肯定是那样。可是,两万两实在太高。也不还价,只是把眉头紧皱,眼角发湿,感慨起来,“仓老爷仓夫人,若在原来,两万两不是问题。现在真是困难,为了以治好我家老爷,我咬紧牙关在想法,本指望在巡州办点产业,有个路子,好慢慢医治老爷。今天得以与你们相识,从你们处又长了许多见识,对你家的宅子蛮喜欢,可是现在真是手长袖子短,唉……我真是快为钱逼死了。” 仓夫人不肯相信,“你当初卖了地的钱怎么只有五千两了?” 寻香的脸变成白苦瓜:“别的分给兄弟们了。” 仓老爷与夫人对视一眼,林夫人跟别人不同,别人一味挑仓家房子和地的毛病压价,可是她一味叫苦,这种情况,当然不能象对别人那样,用棍子轰出去。 风伯在一边道:“仓老爷,我家少奶奶是真的想买地。可我们家的情况,我家少奶奶也告诉你们了。不如这样,我们都退一步,你们再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再让点价给我们,我们呢回去再设法设法,看还有什么可以变卖,两头往中间走,尽量谈成这桩生意,如何?” 仓夫人的手帕紧紧地绞在指头上,眉头轻拧,对寻香道,“林夫人,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下我家的茶地和花圃。然后你们回去商量一下再说,如何?” “好吧。” 仓家的花圃就在屋后,有近两亩大,茶地在花圃后的半坡上,大约有四亩。仓夫人牵着寻香,站在茶林坡上,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木说,“那边还有果林。原来没有这茶地、花圃和果林,是我来到巡城后,才慢慢种植出来的。茶地和果林不说了,它们的价值你能明白,花圃的价值,你可能不会太明白,别小看种的是些花木,其实它们是香料,有不少还是难得的药材,花木脚下又种了许多药草,仓家真值钱的地在茶林和花圃上。我若和别人说,很多人觉得好笑,和你说,你是有见识的,你能明白。” 寻香倒是极爱仓家的茶林和花圃林,也知道它的价值,可是两万两,她真有困难。从仓夫人报的价大大地超出她的意外后,寻香的小脸一直有些紧张地发白,这不是装的,是真的紧张和吃不住。 两万两,她怎么去凑这些钱?虽然寻家还有几样古董,可是她并不愿意想卖它们,那么大个寻家没了,最后就剩这么几件古董了。 跟仓家打交道,寻香学到一点,人家仓家是不是仓颉的后人有待考证,但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却都收藏得极好,我寻香可不能做败家的人,把寻家留下来的几件古董给卖了。而且,梁妈妈留下的都是祖父曾经极爱的,它们对她来说就象亲人一样。 仓夫人见她脸色一直很不好,不得不相信了,她的确吃不住这个价。两人沉默地回到仓家大厅里。 寻香坐下,叹口气,“仓老爷仓夫人,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吧。请你们也再商量一下,看能否让一些价。” “好吧。都再商量一下吧。”仓老爷看她脸色白得难看,有点同情她。 夫妇俩把寻香他们送到竹林口,寻香指着自家的方向,邀请他们:“我家就在前边那座绿竹转墙的小院。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 仓夫人直点头,“好,好,你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不好?” 寻香摇摇头,“我是为钱愁。想着我家老爷的病,唉……我们回去了。” “林夫人慢走。” 仓家夫妇对寻香的确十分客气了。风伯明显感觉到,仓家夫妇对寻香和对别人不同。 回去的路上,寻香很沉默。 郑四和风伯听说家里只五六千两子,本以为少奶奶手上怎么都有两万两的,心中有了担忧。五千两银子少买些地,肯定都比寻常人家富足太多,可是少爷的伤要用钱,少奶奶顶多只能腾出两三千两来办地。仓家的田地要一起卖,恐怕只有再打听别的田地了。 吴妈妈和白胜一直在走廊伸头张望,盼着他们带好消息回来。看到他们从后院走到走廊上来时,却是欢欢喜喜出去,惨惨戚戚回来,心中明白,一定没谈成。买田地这样大的事,哪有一去就谈成的? “少奶奶,你还没吃饭。我去端点粥上来。”吴妈妈不问田地的事,连忙去拿吃的。 寻香在走廊上略整理了一下精神,冲吴妈妈和白胜道,“一大下午的,都没吃呢。白胜你去帮吴妈妈,把粥多端点上来,大家一起吃吧。” 说罢,在走廊下先咧开嘴,嘿嘿嘿,笑几下,表情松驰下来,才走进屋里。 见此情景,风伯心中直发酸,少奶奶真不容易,这么年轻,不仅得承担当家立业的重任,还要呵护少爷,时时要考虑到少爷的情绪。 郑四暗叹一声,老太爷尽快来巡城就好了,两万两对老太爷不是多大回事。(未完待续) 7 巡城有点怪 沛林躺在客厅的罗汉椅上,听到寻香回来了,希翼地看着她从外面进来:“香儿。回来了?辛苦了。” “我没事。就当风伯带我熟悉环境呢。你要不要再吃一点粥?”寻香苍白的脸染起一层浅浅的粉晕。 “我不吃。老王大夫进城了,说去看看药价。”沛林高兴地和寻香说话,虽然声音极细,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吴妈妈和白胜端了一锅粥上来,摆好几样小菜。 寻香对郑四和风伯道:“你们出去跑了半天,快吃粥吧。” 郑四的确饿了,端一碗,挟了些菜到外边的石梯上坐着吃饭。 风伯端一碗稀饭,蹲到一边闷头吃饭,不出声。 寻香招呼道:“风伯,郑四,你们都到桌前来坐,不要太分生,我这人不是很讲究那些。” 风伯应一句,“少奶奶,我们下人蹲着吃,习惯了。” 吴妈妈在一边提起等会要安排屋子的事。风伯和寻香都出去了,大家的屋子还没安排的。 风伯抬头道,“少奶奶和少爷当然住上房大套间,那套间大,侧边带耳房,你就住耳里好伺候少爷。我一直住的门口处的院丁房。白胜和郑四住院丁房吧。老王大夫要帮少爷诊病,就住东厢吧。” “正院的家俬配得不是很齐全,可能有的房间的东西要挪一挪,拼凑一下。不过不用买新的。”吴妈妈下午把院子角角落落都看过了,看一眼寻香, 寻香喝口粥,笑着直点头。不当家不知甘难苦处,只刚才出去仓家谈地。她已经体会到当家的不容易。现在这个情况,能省便得省。桌上的菜没肉,再苦不能苦了大家的吃。 连忙安排:“白胜,明早一早,你出去买点肉和骨头回来,虽然咱们要节约。也不能吃得太没营养。[]往后家里的许多事,还靠你们出力呢。” 吴妈妈问风伯,“院子这么大,你没喂点鸡?” “我一个人。要种地,再喂些鸡,屋里鸡飞狗跳的。还得花很多时间打扫清洁,顾不过来。你们来了,人手多些了。少爷的身子肯定要经常补的,倒是得好好地喂一群鸡。” 风伯说话时再看寻香,她脸色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笑吟吟的,似乎不再为钱发愁。心中猜测,也许少奶奶是在仓家人面前装穷?她这么聪明,说只有五千两。怎么着也有七八千两吧?只是,是得留些银子在一边来医少爷。 吴妈妈把院子里外看过了。也打算好了,“虽然院子大,不过鸡得喂到外面去,免得吵着了少爷。明天白胜、郑四在后门外搭个两个小木房,我打算喂一大批鸡和鸭子,外面东北角上又有一片现成的水塘。” 她知道寻香手上的钱不到一万两,所以帮着她盘算上了,反正家里粮食充足,粮仓里的玉米还有两大石柜子,眼看着又要收新玉米了,可以养好多鸡鸭。 郑四在外面听到吴妈说的,立即来了劲,端着碗进来,蹲在门口边说道:“少奶奶,恐怕巡城的物价比浑水县要贵许多。其实在后院外还可以搭个猪圈。现在少爷的病用钱,能省就是钱。自己喂的猪也不用卖,却能省了买肉回来吃的钱。要说,家里再多一个女仆就好了。” “人手肯定要再添,只是我们才到巡城,人生地不熟,得慢慢找合适的人。”寻香有打算再添两个女仆。 机会来了。白胜笑眯眯地道,“少奶奶,你若不嫌弃,我可以带信回家,让我媳妇来帮忙。只是你现在没添地,若是添了地,我还可以叫我儿子和媳妇来种地。” 吴妈妈在一边帮腔,“用自己人比在外面找放心。” 白胜看着寻香,“那我明早去带信回家,让我女人来?” “先让你家女人来吧。至于地的事,我想了想,太着急不行,仓家的地太大了,有二百多亩,我们先添五六十亩就好,等地办好了,你再让你儿子来。” 寻香回来看到自家宽阔的小院,已经豁然开朗,不再难受。 仓家的宅子是不错,宅子后面的茶林和花圃都好,自己手上没那么多钱,只能是无缘。先办几十亩田地,明年挑些好地种参。作长远安排,得一步一步地来。一口吃个胖娃娃,哪里成? 郑四笑了,若是买五六十亩,也不是小事,连忙道:“等少奶奶的地办好了,若再要人手,我媳妇和儿子都可以来帮忙的。” “好。那就说定了。” 既然郑四和白胜有心把家人叫来,正好免得出去找外人。寻香也不为人手发愁了,只是需再寻找合适的地。若是能把挨着仓家的地,买点过来就更方便,可惜他家非要房子和地整卖。 “你们说什么说得这样闹热?” 老王大夫背着药箱,笑呵呵地提着一块猪肉和一幅胴骨走进庭院,远远地听到大厅里说得闹热极了。 “王大夫,你买了肉?中午没吃上肉,你就犯潮了?”郑四抱着碗冲他开玩笑。 “沛林得喝点骨头汤呀。可是你们都没空买,我出去顺便买些回来。白胜把肉拿到厨房去。”老王大夫毫不客气,把肉交给白胜,走进大厅,坐到沛林旁边的凳子上,看一眼他,又看看寻香,“你们刚才回来?谈成买地的事没有?” 寻香笑着摇摇头,问:“你去看了药价,比浑水县贵多少?” 老王放下药箱,接过吴妈妈递上来的茶水,唠叨开来,“巡城是比浑水县繁华闹热许多,可是也太古怪了。巡城的药价差不多比浑水县贵了一倍!去年我来都还不是这样的。” 风伯道:“来巡城居住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有钱人居多,这里依山傍水,又四通八达,离皇城也近,不只物价涨了许多,就是原来的一些歪门行业都开始正规化了。就拿巡城人好斗蟋蟀来说,一直不被视为正业,现在有人在城北大桥头开了家斗蟀场,场子里有六七个观赏斗蟀的石台。明明是只虫子,善斗的铁将军可以卖到上万两。” 老王直点头,感慨不已,“我看到那家场子了,挂着个‘斗乐场’的扁,还金光灿烂的,进出的人个个抱着个陶缸陶盅,宝贝得不得了。真是的,大家都不干活了,就斗蟀就能养家糊口吗?” 风伯笑道:“巡城的人口多有好几万,至少有十分之一的好玩斗蟋。有的人小玩,赚不赚得到钱都不影响生活,图个乐趣,有的人沉迷,发誓非要养出只铁将军,以发大财。有时没事,我都要去斗乐场看看稀奇呢。现在这一行越来越热,不过,我可不敢玩那个,我只是看看。” 吴妈妈听得眼神都直了,“什么世道?那个斗蟋不是赌吗?我可有听说过斗蟋蟀的,就是赌玩。” 风伯点点头,“那个就是赌。只是官府加强了管理,愿赌服输,不许斗出人命来。” 郑四啐一口道,“风伯,巡城还有什么怪事?” “有啊,城内的南北大桥,北大街往东的内河,半条街都是娼妓,官府帮她们维持秩序,还征税。” 郑四笑道,“这个不稀奇,哪里都有这个暗业。你这么说,浑水县还有乞丐帮呢。” “说到帮派,巡城更甚,不只有乞丐帮,还分了南北两派,以内河为界,南北对峙,各霸一方。巡城繁华热闹,不过也多是非。你们往后进出要多小心,千万别不小心得罪人。这地方,一不小心可能就惹到什么有势力的人了。”风伯叮嘱大家。 “那不是乱了套?”白胜眼睛瞪圆,有些失望,“不如我们浑水县清静。” “大多时候大家都相安无事,只要莫结仇,那些怪行道的人,一般也不和寻常百姓结仇怨。毕竟在巡州城,驻守的官兵多。居住的官贵富人也多。” 这时郑四说起仓家的事来,“巡城怪。巡城的人也怪。我们刚去看的那家人,居然说是仓颉的后代……” 沛林听新鲜事,听得津津有味的,两眼瞪大,边听边笑,听到这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寻香心里捉摸着药价的事,比浑水县贵太多,这意味着要为沛林预留更多的药钱。 *** 傍晚,谷园东院上房,文氏收到消息,那帮人没得手,懊恼之下,一耳光摑在秦妈妈脸上,冬瓜脸蒙上一层灰白的霜,指着她低骂:“你怎么这么糊涂?那帮人都到那份上了,居然没搜到东西?不可能,寻香身上最少也有她走时领的二千银票,怎么可能只有些衣物和小首饰?” 秦妈妈从来没被文氏打过,跪在地上捧着脸,秀眉拧成一个结,若着脸轻声道:“太太,那帮人是汪家矿岭里的,我只是在中间传个信,他们搜身时搜得潦草,我又不能代劳。” 文氏坐到太师椅上,拳头紧握,脸上勒出几道横肉,“遇上寻香那个扫把星真是倒霉。现在谷庭仪把他手上的钱和田地,已经分了近一半给偏房的两个儿子,而且兴了规矩,谁为宋氏送终,谁将来就继承宋氏的那一份财产。看样子,他和老太婆象要去巡城找谷沛林他们过日。我只怕他明天就会领人回来看北院那片院子,然后卖了它们。”(未完待续) 8 斟酌 “太太,奴婢觉得老太爷可能还没有给沛林他们什么,最多塞了一两千两银,又拿了点东西给他们。(.)不然怎么会他们出去,我们什么都搜不出来?后来汪家派出去帮忙的,也没搜到什么?”秦妈挨了打,心中有委曲,为自己开脱起来。 文氏陷入思索,她可是宁愿错杀,却不愿错过。 “太太,你若不放心,反正巡城有汪家的人,也有文家的亲戚,不如让他们打听打听,看寻香可有在那里大办田产,就知道老太爷的钱到底有没有到她手上。还有,大少爷不是送信回来说,要帮大小姐在巡城置办产业吗?正好两件事一起办。”秦妈妈支个新招。 “那扫把星还真是有运气,那帮人正要搜她的身时,又杀出一路人来。还有她手上的戒指怎么会突然发出刺伤人眼睛的光芒?”文氏百思不得其解。她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帮人折回浑水县后,有两个真是眼睛不得看见,大夫说受了刺激损伤了视力,她可是赔了一人一千两银子。 “寻香的命真是硬得不寻常,简直就是扫把星转世。”秦妈妈忌讳得心中发虚,“依奴婢看,老太爷这边,不能让他出门。” “嗯。” 现在只能这样了。总不可能再找一帮黑道上的人去抢一回寻香吧?前面已经请过一帮江湖上的人打沛林,打残沛林,她可是花了足足三千两。为沛林和寻香这小两口,文氏已经付出了五千两的代价。 文氏心痛不已,为谷家辛苦经营多年,被大家分掉不少财物。而且现在谷柏熊不愿再跟她合伙做生意,她这边哪少得了柏熊在外奔跑?自己的儿子。都还嬾了些,又不吃苦。这一切都是寻香给惹出来的。该死的扫把星,往后有机会,定要让她死得难看,方解心中这口恶气。 **** 夜。 寻香看着沛林睡了,进了卧室里面的侧屋。这个套间很大。厅外带了外次间,卧室内带了内次间。她住在内次间里,正好方便晚上进碧宵境。 先前,寻香和老王商量过了。他明天再去看看仓家的花圃,若里面真种有稀有的药材,那地又适合种药。建议寻香卖点古董,把地买下来,再自己种些要用的药。以解决沛林需长久用药的问题。至于地价,老王觉得可以再谈些下来。 碧宵境的石洞里,寻香玩弄着寻家最后三样古董,彩青瓷瓶、宫窑茶具、金碗。桌上一只盘子里放着大喜那晚拔拉下来的珠子,这些珠子倒是可以卖掉,还有祖父给的一盒金银首饰,也可以卖掉。那对碧波烟霞镯子太宝贵,要留下来。 手上这对彩青瓷瓶产于青瓷初期。那时青中带彩的极少。青瓷初期传下来的青花瓷极稀少,而带彩的更是微乎其微。这对瓶子可是有上千年的历史。寻香实在舍不得卖这个。 再看那套宫窑茶器,乳白色的器身,晶莹如玉,暗沁的纹理天然好看,或树或云,很是飘逸,若是装点茶水进去,里面的景像跟着水的晃动,会好看的移动。她记得,父亲原来极爱把玩这套茶器,说它们至少一千五百年的历史,应是神人匠作,否则不会如此神奇。这个也很珍贵,也是卖不得的。 只有那套金碗,是原来祖父解甲离开皇城时,前朝皇上御赐了一餐饭给祖父,用的就是一套有八件的纯金器具,大小不一,有钵有碗,还有勺和筷子,是皇上特地请人铸造来,御赐给祖父的。 寻香拿起最大的金钵,用指头弹了弹,噹地一声,很是清越好听,原来祖父和父亲都极爱这样用指头弹出声音来听,因为碗的大小不同,每个发出的声音都不同。(.)除此之外,寻香看不出这金灿灿的碗有什么特别,说白了,它就是金子做成的碗,是皇上御赐的荣誉而已。在工艺方面,除了铸得细滑、光鉴,别的毫无特点。 寻香掂了掂最大的金钵,足足有一斤多重。一两金值十两银,五百两金就五千两银子。 这套金碗最大的意义在于传承着祖父曾经追随老皇上的荣誉。说着是极体面的,可是用祖父的话说,其实那些是过往云烟,虚名虚利。这不过是套金碗。 寻香一边种土参子一边思付,要不要把金碗出手两个? 老王大夫的建议很实际,长远来看,自己种一片药林会省很多钱,而且用不完的药,还可以卖钱,巡城的药价实在太贵。极难得的是,老王大夫愿意教寻香种药。他还说,以后要是药种得好,再租个铺子,在巡城开药铺,绝对赚钱。 看着手上的水参子。以后土参子长出来了,拿出去卖,又怎么样才能卖得起价呢?人们并不知道土参子是怎么样的好东西。 的确是需要一笔钱来买地,再能买个铺子就更好。 突然,寻香想到,把金碗的样式和大小画下来,只卖两个,将来赚了钱再用黄金铸出来,不会对那份荣誉有多大的减损。想到一个办法,寻香笑了,自言自语道:“祖父,你不会怪香儿吧?我真的需要钱来治沛林。以后,我一定按原图样子,再铸回卖掉的金碗,来配成套的。” 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寻香干得更欢。昨晚在船上,遇到劫匪,只种了五窝,今晚得种十五窝。 昨晚遇两起劫匪的事,她有一种直觉,两起都是冲谷家的孙子来的,但来由却不一样,第一起似有人指使,而第二起是听闻消息是真的想来打劫,只是碰巧,那匪头把沛林认成某人? 还有,第二起匪头走时,说有缘再见,就是说他还想再遇到沛林?他看沛林时的眼神极特别,似很恭敬,又极爱护。 沛林的身世是个谜,为什么谷家祖父对沛林看得比亲孙子还重?那个匪头也极忌讳沛林的模样?沛林的父母是谁? 在谷家没机会好好问祖母,待祖父祖母来了后,一定要问问这事。 寻香认为黑暗中那神秘的异装女子,一定是沛林的娘。 沛林的神情,与她有几分相似,长相上也有几分相似,但她记不清楚了,沛林倒底哪里长得象那神秘女人。 沛林的娘一定是神仙,在她重生时送了个戒指给她,而这戒指在昨晚又救了大家,还有这戒指实在太神奇,里面竟然是个神奇的世界。 寻香现在天天晚上有劳动,又吃了灵池里的水,还有水参子,干活越来越快,只一个时辰就种好了十五窝水参子。 次日一早,起床和吴妈妈一起作粥,寻香也不那么吝啬,水里加了灵池水,放了一段水参子,长寿早餐粥人人一碗。 白胜和郑四只觉这粥好吃,吴妈妈知道寻香加了珍贵的水参子,心中更喜欢她,世上难得有这么好的主子,肯把稀的东西分给下人吃。 老王大夫尝过水参子,吃出味来,他早怀疑寻香还有水参子,人前也不说破这事,待有机会,再慢慢向她问水参子的事。他总认为,寻香有种水参子的秘方,只是她不能轻易说出来。 吃罢饭,风伯让白胜把他昨天没卖的一担桃子挑出去卖了,郑四和吴妈妈留在家里。他和寻香带着老王又去看仓家的地。 他们三个刚走过自家的玉米地,就遇到仓俊和仓老爷迎面而来。风伯走在前面,连忙拱手招呼,“仓老爷,要进城吗?” 心中却想,仓老爷肯定是来探虚实来了,他一定是急于脱手,没准价格能拉下来一截。 仓老爷看到他们又带了一个气质清朗的老者来,猜测肯定是林夫人请了长辈来掌眼,林夫人的确是安心买地,昨晚他和夫人商量过,若是林夫人人真有困难,再让一点价也可以。 “仓老爷,这是我家王表叔,专门来帮我参商买地的事的。他想再看看你家的地。”寻香开门见山地介绍。 仓老爷见人家带了长者来,定是要再看地的,直率道:“既然林夫人家有长亲来参商,我们直接去地里吧,从这边往东过去,边走边谈。” 寻香道:“好,我们就从你家外的地看起。” “这是茶林,那是花圃,菜地……”仓老爷带着他们走进自己家地里。 花了一上午时间,仓老爷主仆跟他们一起,把他家的田地走了一遍。仓老爷今天却只字未再提及他家的家神仓颉,谈吐变得极为正常,也极客气。 老王昨天听说了仓家的特别,今天有心想见识,没见识上,心里倒生出几分遗憾。 午时,回到仓家院子的楠竹林里,仓老爷又主动提到价格的事,“林夫人。我家夫人极喜欢你,也极同情你。所以昨晚我们商量过了,地价可以再让你二千,还有,我们虽是急于脱手后,好去皇城,培育两个儿子的学业,但再少就没办法了。” 老王扮演着林家长辈角色,捻一捻胡须,严肃道:“仓老爷,我们现在手上的确紧,还得再回去凑凑钱了,才敢回你的话。” “好吧。”该吃午饭了,仓老爷也不请他们进院子里。(未完待续) 9 虫儿飞 老王道:“仓老爷介不介意,我们再自己去看看你附近的地?” 仓老爷笑道,“不妨事,我家下人都识得你们了。你们请便。” 老王他们又去往仓家的花圃林走去,老王跪在地上,仔细检查了多处泥土,又细细看了里面的各种花木,才道:“少奶奶,我们回去吧。” “我们往茶林下的小路边,直接穿往我们家的玉米地回去。”风伯在前面带路,寻香走在最后。 还没出仓家的地,经过一面坡坎,长着一丛奇异的细竹,结着奇怪的淡绿色竹穗。 “仓家的植物的确稀奇。”老王停下脚步,仔细看这丛奇怪的竹子,他还没见过长穗的竹木。 风伯见四周无别人,小声问:“老王,你觉得那花圃里有没稀奇的药?” “有几样,不过不多,只是奇花异木多,也可能大多是我没见过的,不知道它的特性。”老王老实回答。 寻香侧头瞟了瞟四周,小声问老王,“你觉得价格方面……” “回去说。” 老王掐下一朵竹穗,闻了闻,惊讶道:“真的是香料植物,这香味,若是用于女子的物品上,女子一定喜欢得很。” 寻香摘下一朵,嗅了嗅,喜欢道:“真的如此。闻着好清香,不腻人,又清爽得很。” 风伯是个下人,对这类东西没有感觉,看寻香喜欢的样子,笑道。“少奶奶,你说贵妇人们会不会特别喜欢这个?” 寻香点点头,“贵妇们最喜欢这个。”一只手拿着竹穗,一只手扇着小手帕。“这天气越来越热了。” 风伯看她一眼,正好看见竹丛间跳出个金灿的小东西,飞到她手肩上。连忙叫道,“少奶奶别动,有金壳子虫飞你身上了。” 寻香怕虫子,背上一麻,站得笔直,苦着脸,闭紧双眼直叫。“快帮我拈下来。” 老王转头一看,只见一只金灿灿的蟋蟀端坐在她的肩头,看着她举着竹穗的手,仿佛这蟋蟀不是虫子,却是个有思想的灵物。 老王好奇地看着这只金蟋蟀。玩笑道,“少奶奶,你发财了,金将军坐在你肩上,帮你打江山来了。” 风伯先时没看清是什么,这时看清是只金灿灿的蟋蟀,细长有眼睛瞪圆,激动得声音都哑了,“少奶奶。别动!真是只金蟋蟀!” “蟋蟀?” 寻香睁开眼,没那么怕了,小心地侧脸看自己的肩,却看不到它。眼前金光一闪,它跳到寻香左手上,爬到寻香手背上间。攀着那枚戒指,一动也不动。 长长的触觉让寻香手背上有点痒痒的,又有些害怕,翻过手背,金蟋蟀攀着她的手背,头上的触觉轻轻去挠她指间的宝石,看着极有趣,似乎它极喜欢那戒指似的。 “这虫好宝石?只听说人爱珠宝,没听说虫爱珠宝的。莫非这是只母虫?”老王觉得很稀奇。 风伯歪着头仔细瞅了瞅,激动而紧张道,“这是雄的。瞧它镇定自如的样子,一定是只上品蟋蟀,没准比铁将军还值钱。少奶奶,我们快带着它回去,千万别让人知道我们在仓家的地里带走了一只蟋蟀!” 寻香不相信这小东西有风伯说得的那样俏,笑了笑。 “你信我一回。万一这是个值钱的,卖它过一两万两,仓家的地不是白白拿过来了?”风伯眼珠一转,拉着寻香就走。 老王啐一口,“天上会落钱?呸!我不信。”不过他边走边瞟着四周,生怕有人看到他们在这得到只金色的蟋蟀。既然巡城流行斗蟀,其实用它去试一试,也没什么的。而且,自古以来民间就有斗虫的娱乐。 钻进自家的玉米地了,风伯才诡异地道,“我们现在别忙回院子里,去东面的竹林一会,往后传出的话,只能说这蟋蟀在我们自家的竹林里里拿到的。” 不说话时,表情极严肃的风伯,却喜欢看人斗蟋蟀。寻香庆幸风伯对斗虫没上瘾,不然,她真无法想象风伯是一个赌徒的情况。 寻香和老王被跟风伯围自家院子兜了一圈,风伯在竹林下拔起一根胡须草,说这种草专用来拨蟋蟀。三人在东面的竹林下坐了会,才回到院子里。 为了好照顾沛林,吴妈妈多在后厅出入,白胜出去了,郑四帮着吴妈妈收拾了一上午院子,这时坐在正屋外边的石梯上歇气,顺便听着屋里少爷的响动。 寻香他们回到院子里,看前厅没人,便进了后厅,老王到后厅走廊上,看到郑四坐在正房外边,冲他招手。 郑四穿过正房的后厅间的小花园,飞跑到后厅,“你们回来了?” “我们出去看地,带回一只金蟋蟀。”老王指着寻香的手上说。 “你们带回一只金蟋蟀?”郑四好不稀奇,一双老实的小眼睛瞪圆了几倍。 风伯从他屋里抱来个瓦罐子,跑进后厅。吴妈妈跟着追进来,“风伯,你抱着个罐子跑什么?” 郑四对吴妈妈神秘地道,“少奶奶手上有只金蟋蟀。” 风伯用马尾草寻香手上的金蟋蟀往罐子里赶,那金蟋蟀扬须冲他凶了几下,竟不愿下来。 真是奇了,吴妈妈在一边看得笑起来,“这金蟋蟀莫不是好兆头?” “什么好兆头?”白胜抱着的抱宣纸从前厅进来。 他早上按风伯交待的,把桃子挑到斗乐场外的桥头去卖,交三十文钱管理费给管街的巡吏,六文一斤,半天不到就卖光了一百斤桃子。 风伯看一眼他,“桃子卖完了?” 白胜拿出鼓鼓一袋铜子交到寻香手上,喜笑颜开地报帐:“我按风伯说的,把桃子挑到斗乐场外的桥头去卖,交三十文管理费给街吏,不到半天,六文一斤,卖光了一百斤桃子,除去管理费,我买了两筐鸡鸭仔,十文一只,各买了二十只,买了少奶奶要的笔墨纸硕,还剩这么铜子。” “把笔墨纸硕放到我隔壁的书房去。”寻香开心地笑了,虽然一百斤桃子卖的钱不算多,还真是好兆头,接过钱袋,放到桌上。 风伯继续用胡须草赶金蟋蟀。老王看得着急了,要抓过胡须草赶虫子,“这金虫子还耐上寻香了?” 风伯不给他,“我都赶不下来,你还赶得下来。” 老王朝他翻下眼睛,不就是你对斗虫知道得比我多些吗,有什么不得了,没准这虫子病了,还得找我呢。 少奶奶手上有只金灿灿的蟋蟀? 白胜歪着头看了一阵,他一早出门,早就卖光了桃子,在桥头看人卖蟋蟀,和人家聊了半天,才回的家,这半天,他可是学到不少关于斗蟀的知识,见这虫子很象那些蟀贩说的稀有品种,不由冲口而出,“少奶奶,这蟋蟀象是极品斗虫,没准能卖好价钱。” 郑四打一下他后脑,“你肯定有去逛了斗乐场!卖玩桃子不回家,在外贪玩。” 白胜脸一红,承认道:“我只是在桥头上看了会。有个老头说,自古以来说蟋蟀要头圆、牙长、腿壮、须粗、毛糙、势强便是虫中之将,可是那老头说,另有一种头圆中带尖,牙利、腿韧,须粗带齿、势悍才是真的斗中之王。这金蟋蟀很象那老头说的样子。而且在名贵品种中紫金蟀称为长胜王,少奶奶这只金灿的身体带着淡淡的紫色,莫非就是紫金蟀?” 老王剜他一眼,“你出去不过半天,就成虫精了?” 风伯却道,“白胜说得没错。马上就一年一度的秋季大赛了,这只虫很有夺冠的潜质,若是秋季能夺冠,至少要赚两三万两,若是参与的公子哥多,没准能象前年,有只黑铁蟀王,给主人赚了十万两。” 吴妈妈吓得脸色都变了,直拍胸口,“天哪。一只虫子,能变成个金鸡,屙的全是金蛋?十万两呀。风伯,你这不是引诱少奶奶去当赌徒吧?唬得我心里不踏实。不行,我要把这蟋蟀煮死,来给少爷当药引。免得让少奶奶走了邪路。” 寻香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吴妈妈说得,好象她天生易犯赌似的。 风伯紧张地张开双手护着,眼神精光真喷,“煮不得。你们还想不想买仓家的地?要是这只蟋蟀有潜力,没准就是仓家的房子和地啊!” 白胜上午亲自见识了斗蟋的火热,又看到了卖蟋的多公子哥,对风伯说的毫无怀疑,把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搁,拉着吴妈妈,连声阻止,“吴妈妈,别犯傻。我们把这虫子先养起来,若是这虫子能成斗王,我们不是有钱买地,又有钱治少爷了?若是它不中用,也不在乎让它多活些天。” 吴妈妈无语了,一家人全中了虫子的邪。再看那虫子就是不肯下寻香的手。 寻香出门半天,回来还没去看沛林,见这虫子不愿下来,便道,“原来听说斗虫曾经风行某个朝代,不如我去问问沛林。他书读得多,看他怎么说。” “走,让少爷瞧瞧去。”白胜抱起那堆文房四宝,跑出后厅,绕走廊去西面的书房放东西。(未完待续) 10 虫儿爱金 沛林在屋里正纳闷得紧,怎么半天了没个人来看他,寻香出去了,吴妈妈每过一会就要进屋看看他的。难道家里出事了,想喊两声,可是不敢用力,又怕喊的声音小了,没人听得见。躺在床上,心中有些捱不住,只盼着快些有人进来。 终于,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和脚步声,沛林心中一紧,难道,真的出事了? “少爷,发财了。” 白胜放了东西已在屋外欢喜地叫。沛林听到他的声音,心中略安,只是白胜平故八白怎么说这话。 “把少爷抬出来,让他透透气。”吴妈妈吩咐。 白胜和郑四进去把沛林抬出来,放到外厅的躺椅上,沛林看他们一个个笑容满脸的,好象真有好事,心中放心下来,笑道:“我还以为家里出事了,一个人在屋里着急得不得了。” 寻香笑盈盈地举着手上的金蟋蟀蹲在他面前,柔声道:“沛林你识不识得这虫子?” “好漂亮的金蟋蟀。”淋林侧脸看着她手上,果然有只虫子抱着她的祖母绿戒指。 “你认得这虫?”风伯笑道。 少爷认得虫子,大家乐了。 白胜手舞足蹈地道,“咱家少爷真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从不下地的人,竟然认得蟋蟀。” “有什么认不得?蟋蟀并不是稀奇的东西。小时候,祖父带我玩过斗虫呢。他还告诉我,曾经斗蟋蟀是民间风行的娱乐,不少王公贵族更是不惜重金豢养虫王。后来有一朝。因风行此道,弄得到处都养蟋蟀,这虫子若没管得好专吃青苗,极破坏庄稼。有一年全国虫灾,朝庭才下了禁令。后来还是有不少人玩虫子。” 郑四笑道,“倒是我们见识少了。成天只知老实干活。” 吴妈妈看少爷讲得头头是道,原来真有王公贵族好此道,便好奇地道,“你有没有听说,一只虫王能卖到十万两?” 沛林道,“若真是蟀中之王,值十万两并不奇怪。真正迷玩虫子的,往往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少爷,这虫子赖在少奶奶手上,赶不下来,你可有办法?”吴妈妈问。 “这虫子怎么来的?”沛林昨天听风伯巡城人好斗虫时。便觉得有趣,看到这么漂亮一只蟋蟀,心中十分喜欢。 风伯道:“这事只能我们自己知道。大家要保秘,以后对外一律说是我们家竹林里找到的。这是我们从仓家茶林下回来,经过一片奇怪的细竹丛时,老王和少奶奶正在看那竹子有长香香的竹穗,少奶奶摘了一朵玩,竹丛里就跳出只金蟋蟀,先正襟危坐在少奶奶的左肩上。然后跳到她手上,抱着那枚宝石戒指,我们就把它带回来,我想把它拿到瓦罐里养着,怎么都赶不下来。又不能硬拿下来的它,若是它生气反抗时。那牙和腿上的锯都极厉害,若是惹毛了性子,以后不好养。” 沛林觉得好稀奇,笑道:“这虫子长得漂亮金贵,恐怕是嫌你的瓦罐太土,我小时听祖父讲过,名贵的蟋蟀都专门配有一个昂贵的器具。” 老王看着这小虫,对它笑道,“你还真是个金贵的虫子,跑出来时,专门落到寻香身上,要让你入器吧,你还不要太寻常的。大家想指望你发点财,没赚到你的钱,倒还要先为你破费一大笔?不公平,这实在不公平。” 金蟋蟀冲他扬扬一对长长的曲须,张牙舞爪地,对他似乎不满意。众人更是被它逗笑起来。 “家里有没有好点的瓷器?”寻香问风伯。 “等等,我去找!” 正该吃午饭的时候了,大家全不觉得饿。(.无弹窗广告)吴妈妈猛然想起这事,拍下头道,“唉呀,我饭煮好了,本来想等少奶奶回来炒菜的,看你们弄金虫,把炒菜的事给误了。我炒菜去,郑四来帮忙。” “沛林,我该给你扎针了。”老王这时想起正事,连忙拿起椅子旁边的药箱。 白胜坐在旁边,托着腮,一直看着少奶奶手上的虫子。 “沛林,喜欢这虫子么?听说蟋蟀要到秋天才会叫。要是喜欢,我把它放在床头陪你。到秋天时,它就会唱曲儿给你听。” 寻香觉得丈夫每天躺着太寂寞了,要是这虫子赚不到钱,养着给沛林作个伴也挺好。 “现在人们已经在开始挑蟋蟀,准备秋赛了,人家手上有老蟋蟀的,天天在斗乐场斗得不亦乐乎。”白胜这一上午出去,听说的消息不少。 风伯抱着一摞瓷器出来,大小、形状各异,可是金蟋蟀就是不离开寻香手上的戒指。把它赶急了,它便跳起来张牙舞爪一番,然后又死死抱着那枚戒指。 寻香心中一动,不如拿只金碗来试一试。便道,“我屋里有个东西,可以试一试。” 进了最里屋,快速进碧宵境,把那只最大的金钵取出来,拿起胡须草,边拨边道:“金蟀,请你下来吧,一直呆在我手上有什么意思?这金碗可是我祖父跟前朝皇上打江山,皇上赏的御碗,不只名贵,还载满了荣誉。这碗可是只有我祖父才吃过的。” 不知那金蟋蟀是喜欢金灿的器具,还是听懂了寻香的话,轻轻一跳进了金钵里,在里面欢快地爬行,间或跳跃一下,象很满意。 风伯眼珠都快落出来了,“这虫子是个势利眼。我可是把家里最好的都拿出来了,它竟如此识得货,只愿去老皇上御赐给老将军的金碗里呆着?我活了这么多年,就听说过虫子势利的事,今儿个算是开眼了。若是今日少奶奶没这金碗,你还赖在她手上不下来了?” 沛林笑了起来,“风伯别生气。这么看这虫子倒极灵性。没准去参加秋赛,真能夺冠。” 少爷都这么说,白胜乐坏了,眉开眼笑地直拍手,家里有这只金蟋蟀,定是好兆头,不仅会家旺人富,少爷的病一定也能好。 风伯不可思议地笑着直摇头,“蟋蟀只吃近地面的柔嫩叶子,东头我新种的冬豆正在长苗,我去弄点嫩苗回来。” 寻香却皱眉道,“好可惜,掐了嫩苗豆,它们不就死了吗?弄点嫩竹叶喂,不行?” “少奶奶莫心疼,若是把这虫养好了,到时它夺不到状元,就是挣个探花,也是发财的。白胜把这些瓷器,给我抱回去,我去拔豆苗。”风伯象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 白胜看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瓷器,笑道:“我敢打赌,风伯肯定养过虫子的,不然不会有这么多器具。” 沛林笑道,“小赌逸情,大赌破家。” 老王一针扎在他胳膊上,笑道:“书呆子,你倒还很有情趣。我可是没想到才子书院的头号书生,会说这么风趣的话。” “我是躺着不能动,若能动,也会养养虫子。小时候,祖父带我玩斗虫,可好玩了。”沛林的话令寻香相信了,这虫子养好了能赚钱,因为沛林都喜欢玩虫子。 白胜抱着一大堆瓷器正欲出去,金碗里突然发出细微却清越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金蟋蟀竟在金钵里跳舞,长长四根须,把金碗不时扫得咝咝作响,一双微鼓的眼睛鼓得象对小铜铃,“你们看,金虫在跳舞。看来它很喜欢这个金钵钵。” 寻香看了,好不喜欢,这虫子跳得好生可爱,捧着金钵放在沛林面前,郑四把沛林的头掂高,沛林看着,欣喜道:“虽然它个子小了点,不过真是轻灵可爱,瞧它挥舞着着上长长的触须,象戏台上的将军般得意,这虫怕是神仙转世来的吧?” 老王看了一两眼,笑道:“这金虫真是个妖怪的东西,长得金光灿灿,还只挑金碗着地,如了它的心愿吧,它便载歌载舞,用触须把金碗打得咝咝作响。” 寻香和沛林看着金虫在金碗里跳舞,越看越有趣,一会翻个跟头,一会跳起来在空中盘旋,动作和表情跟戏台上的戏子一般丰富。 “我回来了。”风伯喜色匆匆地掐了一撮嫩豆苗回来,放了几片在金钵里。不料金虫竟冲风伯作咆哮状,在金碗里发疯一样打转,然后触须抱起豆苗叶子,跳起来扔回给风伯。 老王乐坏了,拿着根银针笑得打颤,指着风伯道,“老风,这虫不买你的帐。” 风伯气晕了,心中却欢喜不已,接着它扔出来的叶子,笑道:“你又挑嘴?难道你只吃金子?这个我可不相信。” 他说话时,那虫已把金本里的叶子全给扔了出来,末了又扬着一对高高的前须冲它唏牙咧齿,似乎对他很不满意。 “那你要吃什么?”风伯没招了。 白胜去风伯屋里放了瓷器,又跑进来,见状,道:“少奶奶说的可以喂竹叶,我去找点嫩竹味。” 老王利落地在沛林胸上扎上一针,摇头道:“恐怕这虫不买你们的帐,它要少奶奶伺候吧。” 寻香心中一动,不如弄点碧宵境里的竹叶或野草喂喂看。便进了屋里,掐了碧宵境里的几片竹叶和一窝野草,藏在衣袖里,然后出来道:“我出去找点叶子看看吧。”(未完待续) 11 勿贪 白胜去的后门,寻香则去了前门。白胜先拿着竹叶回来,金虫果然不买他的帐,把嫩竹叶给扔了出来。没一会,寻香进来了,手上也拿着竹叶和一棵嫩嫩的野草,把竹叶撕碎放进金钵里,笑道:“金虫子,我喂你吃竹叶,你可别扔出来,不然,你还能吃什么?若是没吃的,你还不饿死?” 风伯这时拍下腿,恍然大悟,“它肯定只吃仓家那丛怪竹!” 老王嘿地一声,撇下嘴,他早想到了,就是不说,看风伯有多聪明,想不到想这上面。拿着根银针冲他直摇头,“老风,我以为你聪明,谁知你现在才想起。” 白胜冲老王道,“你知道不早说?” 老王象个顽童一样,嘿嘿直笑。这次跟沛林夫妇上巡城,一路发生的事,还真是有趣。 沛林看着金钵里,那金蟋蟀竟然抱着叶子啃起来,欢喜叫道:“它吃了,它吃寻香喂的竹叶了。” 白胜冲蟋蟀直翻白眼,又气又好笑,指着它宝贝地道,“小东西,你还真会挑主,你挑了主子,还非要主子伺候你?” 风伯问寻香,“你掐的哪里的竹叶?” “我家大门处不是有一片竹子吗?”寻香淡淡地回答,心中更是高兴,这虫好灵性,吃了碧宵境里的竹味,恐怕就是仓家的竹叶都不会吃了吧?不由好奇,想试一试真假。对风伯道,“你去仓家掐些竹叶回来,看看它还吃不吃那里的竹叶。” 老王自信地道:“它肯定最爱吃那个的,我们不是在那丛细竹前遇到它的吗?” “待我吃了饭,装作再看地。去掐点仓家的竹叶回来试试。”风伯越来越觉得这虫子非同凡响,心中喜悦不已,若是能象前年的虫王那么风光,十万两,天,简直就是天上掉钱。(.无弹窗广告) 小富在俭。大富在天。少奶奶还真是富贵的命。落难摊上个重症丈夫,丈夫的身世不明,又被大太太算计了嫁妆,可老天开眼的呀。人对她不公,老天却对她关照的。 再细看寻香的模样,光圆丰润的额头。长圆的脸儿,饱满的鼻头,红润的小嘴。慈和的目光,看着慈眉善眉,气定神清的,还真有几分菩萨相。 又想着前晚少爷他们在沉塘沟连遇两次劫匪,少奶奶竟然打暴了一个匪头的眼睛,还有她手上这格绿莹莹的宝石戒指,他就没看出它的光芒会么可能扎伤人的眼睛。 风伯在心里暗暗感叹。少奶奶不只得天助,还得神助。若是换个人。少奶奶今天得到这么只虫,将来发了财,必然要向她分彩头的,可是此时,他对少奶奶肃然起敬,将来做事只有更勤更用心的,哪敢有半点讨赏的念头。 这虫本来是吃仓家那丛细竹叶的,可是吃了碧宵境里的竹叶,午饭后,风伯偷偷摸摸地从仓家摘回来的竹叶,它毫不客气地抛了出来。 大家觉得真是奇了,这只金蟋蟀不是挑食,是认主,只认少奶奶这个主。从仓家的竹丛跳出来时,挑主子跟,来到谷家,还只吃主子喂的食。 家里得了只金蟋蟀,虽然都看好它,指望它参加秋赛得冠挣一笔钱,可是得不靠谱,寻香还是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她心里总觉得很不踏实,这毕竟是经过仓家竹林带回来的虫子,说来这虫子是仓家的。 下午大家坐在正房的小厅里商量着家事,话题自然只有仓家的地和这只从仓家带回来的虫。 “老王大夫,你上午看过仓家的地了,你觉得价钱方面多少合适?”寻香觉得还是办田地,勤劳发家更踏实。所以先谈地,后谈虫。 老王认真地道:“仓家的地的确不错,尤其他家附近的地,地质极好,种药的地可是挑地质得很,有的要沙地,有的要黑地,有的要红地,他家四周竟然都齐全了,所以他夫人弄了茶林、花圃,种些奇花异草。今天见识了仓家的花圃,我还真相信了仓夫人是个奇异的女子,不仅见识广,懂的也甚多。至于价钱方面,巡城的物价比浑水县贵了近一半,药价贵一倍,昨天我出去看药时,打听过,商铺价格比浑水县城贵近两倍,可见巡城的地价的确贵许多。仓家愿让两千,还真是给足了寻老将军的面子,我看那仓老爷是喜欢结交有身份的人,若再往下,我估计很难再下一千两。” “这么说,我至少得备两万两银子,一万七八来办地,余下的给沛林治病。”寻香昨晚想好了要卖金碗,此时便从容多了。 沛林哀叹道,“都是我害人。难为夫人了。只是我们现在手上没这么多银子,怎么办?” “沛林你莫着急。祖父另给了几千两的东西我,我自己还有点珠子可以卖,只是不知巡城的珠宝古玩是什么价?我原来来大福贵打嫁饰时,材料都是自己备的,只付过加工费,所以不知行情。”寻香看着风伯。 风伯答道:“这个不如明天少奶奶进城看看吧,我一个下人,哪有接触过什么珠宝?若是问我蟋蟀的行情,我还勉强知道。” 寻香看看挨着沛林头边放着的金钵钵,她反复想过虫子的事,总觉得贸然把它认成自家,拿出去参赛,极为不妥当。皱着眉头道:“这虫子,还得好好打听打听仓家的情况,若是人家养的,还得还回去。” 风伯直摆手,“少奶奶你太厚道了。虫子虽是仓家的竹丛里跳出来的,没准是从天上飞来,碰巧在竹丛里歇了会脚,在那等你,你若不出现,它也不出现的呢。若是仓家的,为什么仓家的那丛竹叶,虫儿都不肯吃?却偏吃我们家前门的竹叶?再有,这虫还不大,才一公分多长,就算是仓家的,若是他们养得不好,到秋赛时,它也难成器。” 寻香看着沛林,很有些犹豫,“万一这虫是仓家专门养的呢?你们想,他家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竹丛?说不准就是专门来养虫的。没准人家现在正到处找虫子呢。” 寻香一这么说,吴妈妈也不敢想发这虫的财了,怕惹出争议和官司,“少奶奶说的有理,谨慎点好,别我们才来巡城没站住脚,便吃官司,与人结了怨。仓家虽然与街邻的人缘不好,可是能帮官府收官粮,家里又有那么特别的古怪,一定不是寻常人家。” “少爷,你觉得呢?”风伯问。 沛林觉得虫子的事太稀奇,虽是在仓家遇上的,可是为什么它只吃谷家大门的竹叶?思付了一会道:“如是王家的牛跑张家的地,被过路的李家捡到了,那牛肯定不是张家的,也不是李家的,只能是王家的。因此,我觉得不妨打探一下仓家是否有专门养虫子,再打听一下那一丛细竹的用途。若是仓家并未专门养虫子,那这虫子有可能是别处飞来的,也可能是那丛细竹里长出来的,只要能断定虫子落到我们手上前是无主,那便不算拿了人家的东西。只是,从人家地里带回来的虫子,不经查明来路就占为己有,的确有失人品。” 老王积极地出谋画策:“打听肯定要打听,若仓家根本就没养过虫子,依老夫之见,这事当要这么办。风伯明天你出去买虫子,不是有人一卖就是一担一担地卖吗?买它几担回来,就说少爷和少奶奶也好虫道,还通养虫,听说巡城有秋赛,便动了雅兴。今早出去遇到仓家的人,没准明天他还会来,他来时,沛林、寻香,你们便和他多聊虫子,要装得象个虫精似的。这样人家就不会怀疑了。” 寻香还是觉得不妥当,总象偷了人家的东西似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老王嗔道,“寻香。不是老夫教你夫妻俩贪婪,老夫觉得这世上的事,再奇怪的都有根缘。你说,那虫谁不挑偏挑了跳你身上?谁喂的竹叶不是吃?偏只吃你喂的?而你又从来没弄过虫子这东西,懂都不懂的。这就说明这是天意,没准前世仓家欠了寻家什么,今世上天便安排了一只虫子来偿还,又未损失仓家的正经财物。” 寻香还是摇头,她不想发不明之财。“虫子的事,先打听一下是不是仓家专门喂养的,再说吧。另有一事,沛林,我得和你商量商量,关于姓氏的问题。” 沛林已经想过姓氏的问题,肯定再不能对外人言姓谷,以引起谷家的误会,可是他本姓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眨眨明亮的大眼睛,“我如今这样子是落了难,又一无所有的。不如以后跟了你寻家,以后就称府宅为寻姓吧,对外就说我是寻家招赘的女婿。风伯,白胜,你们记着,往后有人问起这宅子,你们不能说是我祖父原来买的,只能说是寻家原来就买下搁在一边应急的。这是祖父特地叮嘱过的事。” 风伯等连连点头称是。 寻香细细问起风伯关于地里的安排,风伯道:“有几百斤桃子还没卖,还有些菜也可以卖些。”(未完待续) 12 还金大王 “能省钱,不出钱,都是好事,白胜、郑四,明天起你们把桃子收下来,挑出去卖了。然后早点回来,现在家里添了鸡和鸭仔,吴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明上午,风伯带我去逛古玩街,然后我还得跟老王大夫一起再看看城里的药价,找一家合试的药铺,好定点买药。”寻香安排妥当,大家再不为虫子的事争执。 郑四和白胜立即跟着风伯拿上竹筐出去摘桃子。他们是老实的乡下人,虽然他们也想这虫子能卖一大笔钱,可是少奶奶说得有理,若是人家专门养的,这种行为就是偷窃。 下人都出去了,沛林敬佩地看着寻香道,“香儿,你不为不明之财所动,真是难得的人品。” “唉。其实我也很想天上掉钱下来,现在家里正是当用钱得很的时候。可是不义之财招不义之事,而且上天也还没把我们逼到山穷水尽之时。常言道,财来财去不由人。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谋得金山银山,转眼便会化成水。我相信,只要我们坐得端行得正,勤俭持家,一定不会被饿死。何必为了解眼前之急,而贪别人家的东西,惹是闹出事来,把名声闹臭了,反而一生不得安宁。” 寻香是二世为人了,能够从可怕的谷家解脱出来,已经是谢天谢地,到了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自然是千般谨慎万般小心,怎么都不肯为了来历不明的钱而动心。稍有不慎,惹下一世的麻烦,那才是真真不值。 老王服气了。寻香不愧是将门之后,没有寻常妇人的算计和贪婪。他不是不讲原则的人,换作他,仓家这只虫子铁定姓王。再不会让它姓仓。正是天上掉的,地上捡的嘛。 但是,他笑着瞧一眼寻香。却不再劝说她。年轻人不贪财,其实是个好事。 夕阳西下。风伯、白胜和郑四在后院外摘好两担桃子,正欲进院子,隐隐听得远处传来悲天抢地的哭叫声。风伯一惊,“好象仓家传来的,哭得这么厉害,莫非死人了?” 白胜却想起捡到金虫子的事。惊恐道:“莫不是人家真的丢了虫子?” 郑四撇嘴道,“瞧你说的小样,人家那么大户人家,会为丢个虫子哭?” 风伯怔道:“若是个极品虫王,那有可能的。难道真让少奶奶给说准了?你们先把桃子挑回去。我过去看看。” 风伯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快步往仓家走去,才翻过一道山坳,就看见仓家的地里到处是人,手上都拿着只细细的竹杆在地里拨寻东西。 仓老爷站在一个高坡上哭得声音都沙哑了,“你们好生找,好好生生给我找,谁找到金大王,我就赏五百两银子。” 金大王。莫不就是那只金蟋蟀? 风伯有点不甘心,猜测莫不是他去掐仓家的竹叶时,被人发现了。可是也不对,若是仓家知道他们捉了只金蟋蟀走,还不上门来讨?正了正衣襟,顺着一条土沟。往高坡上走去,向仓老爷拱下手,关切地问:“仓老爷,怎么了?” “我家的金大王不见了,早上我出门前还喂过它,中午睡个午觉起来,去喂它食,却发现它不见了,我夫人一急,急火攻心,已经病倒了。我让仓俊召集了佃户们来帮我寻找,大家把宅子里外都翻了几转了,都没寻到,现在只有到外面再来找找看,若是找不到,我就不活了。”仓老爷捶胸顿足,面目红肿不堪,早无了大老爷的傲气,一幅悲惨可怜的样子。 “什么金大王呀?”风伯问。 “就是一只极品金蟀蟋,为了培养这个品种,我夫人可是培植了好十年的波斯国的麦竹啊!今年好不容易养成一只,我不指望用它来发财,只指望它保佑我两个儿子将来高中科举啊。如是金大王没了,那不是预兆我儿子可能会怀才不遇吗?”仓老爷哭得悲伤之处,一屁股坐到地上,也顾不得地上是泥,象个小孩一样,两手捶打着地面。 原来真是仓家喂的。风伯背上直冒寒意。少奶奶说了,若是人家喂的要还回去的,心里舍不得极了。眉头一拧,定定地站在仓家的地里。 “仓老爷……金大王来了。” 寻香和白胜、郑四抱着只金钵跑了过来。寻香听白胜回家说仓家有人哭得象死了人一样,便怀疑是仓家丢了虫,抱着金钵在自家地里站了一会,听到仓老爷和风伯说的,寻香连忙跑了出来,这虫子再不还给人家,只怕真会要了仓老爷的命。 仓老爷腾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满面泪涕,看着低处的寻香,以为耳朵听错了。仓家一个下人离寻香近,过来伸头往金钵里一看,大叫起来,“老爷,金大王在这里。” 仓老爷象风一从高处刮下来,只差扑通一声给寻香跪下,一身紫红的锦绣老爷衣,已经湿了一大片衣襟,他捉起袖角,快速抹了抹眼泪,探头往金钵里一看,金大王悠闲地坐在金钵钵里正在吃嫩竹叶,立即停了哭声,呼片刻,却又喜极而泣,捧着金钵钵悲嚎起来,“金大王呀,我的金大王,你让我找得好辛苦呀。你怎么……” 他瞪圆一双獐目,停止嚎叫,满眼泪水,惊诧地看着寻香,“林夫人,我家的大王怎么去了你家?” “仓老爷,说来好笑。上午我们去你家地里转了几圈,回到家里,我家老爷说我背上有只虫子。我便让下人捉下来,看是只金色的漂亮虫子,不知在哪沾上它的,所以就把它养起来。刚才听到你们家在找虫子,我猜这是你家的虫子,所以连忙给你送了出来。你快派人去告诉仓夫人,让她的病立即好起来。” 寻香虽然撒了谎保全面子,可是把虫子还给人家了,心里就安然了。 仓老爷激动地直点头,看看金灿的钵钵,是沉沉的纯金,不好意思地道,“借用一下你家的金钵钵,请你跟我一道去一趟我家,然后我好把金钵本还给你。另外,我说过谁找到虫子,就奖五百两。林夫人拾金不昧,实乃人品高贵。我不只要奖你五百两银子,另外要再奖你一千两。” 寻香哪好意思要这种奖励,明明上午是他们把人家的虫给带走了,嘿嘿直笑,“我不要你们的奖励。快去给仓夫人报喜信吧。” “金大王找到了。”仓俊边跑边叫,一个纵身腾出五六米眼,只两下,就不见了人影。看得寻香和风伯打寒战,仓家的下人竟有这般身手,极度庆幸好没贪人家的虫子,不然被人家知道后,还不被他家下人打得稀烂? 仓老爷和寻香才走到仓家的竹林,仓夫人和两个儿子已经颤颤地候在大门了,只见她母子三个,个个都是面目红肿,都是绝望地痛哭过的了,仓俊笑眯眯地站在大门下边。 寻香再次庆幸,还好寻香没起贪心,若是起心贪这虫子,不知仓家四口会伤心出什么事来。 仓夫人看到仓老爷回来了,从大门上的台阶,提着裙角飞奔下来,远远地就声韵宛转动听地呼叫一声,“金大王。”她叫得象唱戏文一样,尾音拖得长长的,很是好听。 仓老爷激动不已,说得唾沫横飞,“是林夫人他们上午看地,虫子跑人家背上了,她回家了发现不知哪里有个虫子在她背上,就用这么高贵的金碗把我们大王给喂起来。” 仓大两个儿子跟着下来,看着金钵里,仓大少爷声音沙沙地道,“爹,娘,这虫子吃外面的竹叶,会不会有影响?” 仓夫人直摆手,“它吃得不多,不妨事。”然后当几个下人和佃户面前,端正地给寻香行了个福礼,“今日真是要谢谢林夫人的恩德了,若不是你将它送回,我只怕也活不久了。”说着眼圈又是一红。 寻香直犯晕,一只虫子竟然差点要了仓夫人的命,还好,还好她没起贪心。 “儿子,快给林夫人行谢礼。”仓老爷对两个儿子吩咐。 两个公子衣着华贵,容貌清俊,只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双双提起衣襟,单腿跪在地上,同声同气地向寻香行礼致谢,“感谢林夫人为我们送回仓家宝物金大王。” 寻香给弄得手忙脚乱起来,要上前拉他们,年纪相近,男女有别,又不方便,直摆手,道:“二位公子快起来。别折杀了我。” “林夫人,请屋里上座。”仓夫人亲热地挽着寻香,真是千万般的感激不尽。 就连风伯、白胜和郑四都受到贵宾的礼遇,被仓俊单独带到侧厅,安坐下来,上了极好的茶。 仓家夫妇陪着寻香在客厅坐下。仓夫人早已命备上茶。仓老爷吩咐两个儿子:“快去内院取喂虫的器具出来,将金大王请回屋里。” 客厅有道侧门,内是仓家神龛,仓老爷进去上了香谢了神,才回到厅外。 寻香好奇地问仓夫人,“你是怎么养出这种虫子的,看着实在漂亮得很。”(未完待续) 13 赠符水 “说来不怕你笑话,为了培育金大王,我买了历年来各地斗虫夺冠的虫子,在家里让它们交配,待有虫卵诞生育成虫后,只选择精壮的养,又寻极出色的母虫交配,一代一代地优化,捣弄了十多年,才得了这只金大王。金大王很不好养,我专门种了一拨波斯麦竹,才把它养得这么点大。这金大王就是个头偏小,不太肯长。” 仓夫人在寻香面前毫不隐瞒,人家不贪她家的金大王,所以她没有顾忌。 寻香双手发汗,脸上发热,若非天热,真是掩饰不住羞愧。原来这虫子养得这么不容易,哪是大家说的,天上飞来的?还有那丛竹子是外国竹子,难怪稀奇得很,听他们说的情形,想必那竹子都种得极不易。 仓家两个公子抬着一只乳白的两尺见方的方形玉盆进来,放在上首桌上。 仓夫人从衣袖里取出一支麦竹穗,在金大王面前优美的轻舞几下,淡淡的香气吸引着金大王,一个跟头跳上穗子,仓夫人微笑着将竹穗放进玉盅里,舒一口气,捧着沉沉的金钵送到寻香面前,向她鞠一躬,诚恳相谢:“感谢林夫人的金钵和金子一样的人品。若非林夫人人品高尚,将金大王还于我们,换得别人,就是许他数万金,未必肯还的。” 寻香捧着自家的金钵钵,心中惭愧死了,上午把仓家的虫带走时,脑子里不是没有乱想过。若是这虫子真能换一笔钱,一切问题不是迎刃而解?只是吃了中饭后,她清醒过来了,才没贪人家的虫子。此时,真是羞得脸红到脖子根下。 仓家的人见状,以为她是小女儿天生的羞涩,对她却更信任和喜欢。仓夫人看着这只金钵。疏眉细目尽是笑意地问,“这是不是当年老皇上赐你祖父食用过的金器?” 寻香点点头,笑着回答,“仓夫人怎么都知道这个?” 仓夫人抿嘴一笑,坐回上首。 仓家小儿子比寻香略大一些,站在母亲身边,吃吃笑道,“我母亲自幼跟我外祖父研究古玩,早就听说了寻将军被老皇上赐金碗的典故。” 寻香咬下嘴唇,原来是这样的。既然还了人家虫子,天快黑了。该回家了,便起身告辞。 仓老爷让仓俊封了一千五百两大锭的银子出来,非要答谢寻香。 寻香抱着金钵连忙往外跑,“仓老爷仓夫人。若是寻香收了你这银子,那我祖父在地下一定会生气了,会骂我贪婪人家的报答。” 仓夫人追出来拉着她,感动不已,她在商场上见过太多人的。而且大多是王孙贵胄,不贪的人真是太少。象寻香这样的人品真是太少,激动地道。“妹妹,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寻香停下脚步,仓家越客气,她越不自在,简直都不敢看仓夫人的双眼,再次庆幸,就差那么一点一念之差,她便做了贪财的人。 “我家的地,一万五千两,只卖给你。银子方面你先付我五千两,余下的你不要急,我给你半年的期限,你慢慢筹,我们写好契约就是。” 仓夫人突然的决定,令寻香抱着金钵,嘴张圆得合不拢,“那你们不是要等我半年,才能上皇城了?” “皇城离这不过二百里。我们写好契约,请县衙管土地的典吏作中,我半年后再来向你收钱。”仓夫人极诚恳地道。 “真的?”寻香两眼闪烁着欢乐的希望。有半年的期限,那就从容多了。 “真的,我连利钱都不要你的。只图和你交个朋友,结个姐妹。”仓夫人爽快地道。 仓老爷从上首走下来,喜悦地对寻香道,“我夫人一生清高,曾有不少王侯夫人与她要结为姐妹,她都没答应。我夫人可是敬重上了林夫人的人品。” “惭愧,不过是把你们的虫子还给你们。”寻香有点飘然发昏了,语无伦次起来。(.好看的小说) “我们说定了,明日一早我请衙门管土地的典吏来,我们明上午就写契约。然后,我当好好请你夫妇吃一次饭。”仓夫人豪爽地道。 “谢谢仓夫人,我这就回去把好消息告诉我家老爷。”寻香向仓夫人鞠了一躬,人家这个恩情给得太大了。 仓夫人拦着她,“往后我们就是姐妹,往后我们莫这样多礼,好么?” “好。”寻香痛快地答应。 “那今晚我们就不留你吃饭了,明天早上你早点过来吧,来时把你家的长辈也叫上。”仓老爷和譪地道。 寻香点点头,出了仓家大厅,风伯、白胜和郑四已经等在外面。仓老爷夫妇又把寻香送到大门外,一直目送着他们走出竹林。 **** 天色渐黑,寻家上房的前堂大厅灯火明亮,老王刚给沛林扎完晚上的针。 郑四和白胜把少爷抬到前堂大厅。吴妈妈在前厅摆好饭菜,院子大,人少,为了图个闹热,吃饭时,便把少爷抬出来听大家说话。 老王和寻香跟着走进前厅,“寻香,真让你给蒙准了。那虫是人家喂的。你这一出还虫,让仓家又少下三千两来,这一笔钱够少爷用上半年了。” 白胜坐在门口外的小凳上,惊叫起来,“老王,你给少爷开些什么药,半年就要三千两?” “你还不知有的药要用野参、藏红和肉苁蓉,麒麟竭,血琥珀,藏三七,哪味一次不是要花上一两?不只吃的,还有外用的,全是耗钱的,还有调气补血活筋的药膳汤,一只老的野龟甲可是要二百两。不上千两的野参,那药性便达不到的。你们家少爷这身体要想好得快。真得靠钱堆,还得靠我王家的银针扎。”老王絮絮叨叨念一大串。 寻香坐在沛林旁边,笑道:“该用的就用。没什么可心疼的,待少爷病好了,将来活蹦乱跳了,挣的哪只这点钱?” 吴妈妈和郑四端着一摞碗进来,听到他们说的。连声道l“少奶奶说得在理。人在钱才在,人不在,光有钱在,有啥意思?” 寻香对沛林温柔道,“我们吃饭了,你在边上歇着会。” 沛林吃饭要人喂的,而且吃的和大家不同。笑道:“你们辛苦子,快吃,我听你们讲新鲜事。” 下人们和寻香熟悉后,吃饭再不抱着碗去一边蹲着吃了。寻香坐上首,老王和风伯坐左侧。吴妈妈坐右侧,白胜和郑四坐下方。大家坐在一起,象一家人样,边吃边说买地的事。 “一万五千两。买仓家那么多和一幢宅子,在巡城边上,这价还是买到了。而且仓夫人给你半年时间筹钱,其实要不了多久,老太爷一来。那些银子就能一下付给他们。”老王边吃边说,边吃块咸菜蒸肉,赞扬道。“吴妈妈做的菜好吃。” 下人们都爱吃咸菜蒸肉,白胜和郑四都吃得极高兴。 风伯挟块肉闷声道:“那金大王岂只值仓家二万两?若非价值上数万,仓家夫妇给少奶奶这么大的面子,还让儿子给少奶奶行跪礼?”看一下吴妈妈,小声道,“四个素菜,三个荤菜,还有一钵骨头汤,这菜是不是做得多了点。” 吴妈妈应道,“这是少奶奶定的菜谱。说大家都家里的劳力,不能待薄你们,再省也不省嘴上的钱。” 风伯看眼寻香,其实她吃的并不太多,也不太吃肉的。心中好奇,原来寻老将军极得军心,恐怕便是这般待人的。 吴妈妈来巡城后,虽然干的活比在谷家多,可是心情却好了许多,她是不懂算计和争斗的人,只会做事。少奶奶待她好,知道她喜欢吃蒸蛋羹,便让她中午或者晚上,一定要做一碗蒸蛋羹,舀一勺蛋,又说到仓家的话题上去,“说来仓家夫妇还算不错。少奶奶还他家虫子,便主动少价,又给半年的周转期。” 郑四憨憨地冒出一句,“少奶奶是老实人有老实福。她若贪了人家的东西,恐怕没这好事,待人家发现后,还会和我们闹打架。” 沛林在一边笑了,虽然风伯他们是下人,可是大家围坐在一起相亲相爱的,这氛围真是太好。他是被大太太赶出来的,心知被人轻视的痛苦,之几个下人如此忠厚有情,令他夫妇感动不已,所以他和寻香商量过了,绝不待薄老实忠心的下人们。 “明天你们卖了桃子回来,把院子里有几处墙壁再修补、刷白一下,还有些旧家俱,可以再修一修。”风伯记着安排郑四他们明天的事情。 “嗯。要是家里有木工工具,我和郑四商量过,可以自己动手作些家俱的。”白胜看着寻香,征求她的意见,“虽然我们做的不太好,可是谷家每年都要扩建和做不少东西,我和郑四帮过工匠们不少忙,也学了点木工活。” 风伯道,“明天等地的事办好了,我陪少奶奶进城时买一套工具回来。我略通一些木工雕活,若是我们配合得好,没准,自己能慢慢做出不少家具。” 寻香直点头,“好。到时我们一起设计样式。” “嘭嘭”,前面隐隐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白胜问风伯,“有熟人来找你?” 风伯放下碗道,“我没什么熟人!我去看看是谁!” “天黑了,谁会找我们?郑四,干脆你也出去看看。”吴妈妈猜测着。 “我们一起去。”白胜放下碗,和郑四跑出去。 没一会,他们与两个人走进来,白胜在前庭的天井,高声道:“少奶奶,仓家夫人来了。” 寻香连忙放下碗走到走廊上。 仓夫人带着仓俊大步走上来。走廊上的白纱西瓜灯随风轻摇,朦胧的灯光照着仓夫人满脸的焦急,“林夫人,我家金大王回家后,不知何顾不肯吃波斯麦竹了,我记得你把金大王送回来时。你家的金钵钵里有放竹叶,所以我想来请教一下,你给它吃的什么竹叶?” 寻香心里格登一下,金大王恋上碧宵境的竹叶了,中午后就不肯吃仓家的波斯麦子叶的。 寻香连忙把仓夫人请进侧厅,让吴妈妈赶快泡茶来。仓夫人经过正厅时,见里面摆着饭菜。躺椅上睡着个年轻男子,知道不方便进正厅,一进侧厅坐下,便又着急起来,“妹妹,我家金大王从你回来后,好象性子都变了些。原来它极听我的驯练,现在好象变得不太理我了。” 寻香想,这下可麻烦了,若是没有碧宵境的竹叶。金大王岂不是会饿死? 仓俊站在仓夫人身后,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眼神有些跳跃闪烁地瞅着屋子里外。林夫人家里的院子虽然不小,可是屋里布置得不够丰富,家俱不少地方都已掉漆。而且进来时,他发现林夫有家的院墙,有几处似乎也该修缮了。 白胜和郑四嗅到仓俊带着股怒意,跟着进来站到寻香一边,提防着仓俊耍横。风伯在门口外。也紧张地盯着屋里。 寻香心中也着急了,若是送此竹叶给仓夫人,也不是长久之计。 仓俊见她不说话。拳头暗暗一捏,急声问,“林夫人,你说话呀,给我家金大王吃过什么?”他问得很着急,眼神带疑惑,声音带凶息。 仓夫人还是极信任寻香的,瞪仓俊一眼,他低头闭上嘴。 寻香想了想,这事一点都不和仓夫人说实话,不行的。便道:“你家金大王挑食。嫩豆苗不吃,上好的竹叶也不吃。当时我怕它会饿死,我家有一种给我老爷治病用的符水,我便将竹叶在符水中浸了浸,谁知它吃得津津有味,极欢快的样子。” “符水?什么符水?”仓夫人惊诧极了,她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用符水喂虫子。 “你放心,那符水人都能吃。这符水吃了延年益寿,极珍贵。”寻香终于想到办法了,送一小瓶灵池水给仓夫人,再在瓶里插上一大桠竹枝,让仓夫人把它们拿回家当药引用,也许解决金大王挑嘴的问题。 “那符水,能否给我看看?”仓夫人放心下来,人都能吃的符水,金大王应该没事。 “你等我一会。那符水在我屋里。” 寻香出了侧厅,到外面把风伯拉到一边,让他找个小瓷瓶拿到正房来,她屋里的器具不丰,还没有小瓷瓶。 风伯跑回他屋里寻了个好看的青花瓷瓶给寻香送去,寻香进碧宵境装了一瓷瓶水,又折了一大枝嬾竹叶,来到前堂侧厅,仓夫人早等不急,走到门口接过她手上的瓶子,取出竹枝,闻了闻瓶子里的味,没有怪味,又用手指沾着尝了尝,立即目露惊异,还未说话,仓俊连忙问,“夫人,有异否?” 仓夫人摇摇头,看着寻香,好一会,才缓缓道,“你这符水果然是好东西。”又拿起竹枝,轻轻掐下一点竹叶,放进嘴里嚼了嚼,细长的双目直放精光,“我从不知天下有这么好吃的竹叶味,难怪我家大王挑嘴,连波斯国麦竹都不喜欢了,这味道真是比麦竹的好吃。你这竹子是什么品种?” “这是寻常的竹枝,因为浸过符水,就变得好吃了。” 寻香无意间弄坏了金大王的胃口,害得人家的虫不好养了,心中过意不去,脸红红地道,“这些符水送给你,你回去后,喂金大王时,只取一些撒在它的食物里,也许它就不挑嘴了。” 仓夫人见这青花瓷瓶有近半尺高,想着是道士化的符水,应是来得不易,本是给病人的,又这么大一瓶,不能白要人家的好东西,便问:“你请道士化符水时,花了多少功德钱?” 寻香哪好意思要她好处,摇着手,正要说没花钱。 老王在外听了这出戏,心中恍然大悟,为何金大王只吃少奶奶喂的东西,原来少奶奶悄悄用过符水,金大王是灵性的虫子,现在它既只吃寻香家的东西,这正是让仓家欠人情的机会,虽没听少奶奶说过,这符水是怎么回事,老王的顽皮心发作,怎么肯白白送这么大一瓶给仓家? 从门外走进来。抢言道,“仓夫人不知,这符水不只花了我们家许多钱,还是香儿在道坛前跪了三天三夜,守着那道士作法而来。” 仓夫人果然赅住了,脸色一变,“原来来得这么不容易?” 寻香脸色更红。老王怎么抢了话,他这么说了,她又不好立即推翻,只瞪着老王,你要干嘛呢? “岂只我们家不容易,就是那道士也极不容易,这水可不是寻常的井水或者泉水,是那道士四处云游时,从千年雪峰上,在子夜交替时。收集的天地精凝。仓夫人,不只你家有宝物。我们家也有罕物的。”风伯故弄玄虚道。其实他只是想让仓家再欠点人情,没刻意想要人家好处,当然,能够让仓夫人再少点地价。不是更好? 林夫人尝过这符水,因为味道甘冽清贻,所以对老王说的毫不怀疑。千年雪水已是稀贵,而千年寻峰上的精凝,自然更稀贵。这样的东西。肯定不能用钱来衡量。咬咬牙,痛快道,“妹妹。谢谢你如此大方相赠,我没有相应的宝物回应你,但是俗物相谢,还是作得到。你现在正缺钱周转,这样吧,这一瓶符水和这竹枝,抵五千两地价。” 老王早看出仓家根本就不缺这点田地钱。可不,她一开口就少了五千,不待寻香有所反应,立即拱下手,并不表示感激,反而面露为难,“仓夫人,虽然我表侄媳妇愿意把符水分了一半给你,但其实我更担心表侄子的病情。分你一半,便少了一半符水治我家表侄子了。你明白的,这不是钱的事情。” 仓夫人点点头,“我明白。我懂。这符水的确珍贵得很。” 碧宵境里的东西的确珍贵,可是寻香觉得是她冒失,给金大王吃了碧宵境里的东西,害得人家的虫子不好养了,有心要弥补。上午捉了人家虫子走,下午还虫子已经赚了好处,现在再讨好处,实在没有道理,而且仓夫人待她的确越来越好。人家听说符水不易,马上再降五千两地价,仓夫人经够爽快的了。 寻香绝不许老王再要好处,脸红红地道,“我初到巡城,便与仓夫人相识,还与我作姐妹,我哪能为这种东西要你的好处?我说了,这符水和竹枝送给你。只是,你回去得再费费心,这些符水用光后,便没有了,往后金大王再挑嘴怎么办。” 仓夫人感动不已,更是掏心掏肺,“好妹妹。我不差几千万把两银子,我们家不靠这些地赚钱。你这符水不易,你又极需钱,多的我不给,五千两的地价,我一定要让,不然我怎么敢取你这么贵重的符水走。再有,若是秋季斗虫赛上,金大王能夺冠的话,它的价值绝对不只这些钱。” 寻香不知怎么和她说了,脸烫得跟火烧一样。 老王捻几下胡须,扬扬眉,十分镇静。 “我先回去喂金大王了。明天一早,你和你表叔来我家订契约。”仓夫人小心地捧着瓷瓶,拿着竹枝,出了侧厅,仓俊的表情随着夫人的言行变化,已经喜笑颜开,没有半点怒气。 “我送姐姐。” 老王怕寻香又说吃亏的话,跟着她一起去送客人。 仓夫人走后,风伯闩上大门,大家回到客厅,白胜拍手称快,“老王,你好厉害,把我家少奶奶的山泉水吹得跟神药一样。就这么一唬,仓夫人又少了五千。” 郑四却眉头一蹙,好奇地道,“我们来时挑的都是衣服,少奶奶那山泉水从哪来的?还有你那金钵钵,藏在哪的呀?” 吴妈妈打一下他的背,“你少问这些,这些事哪能让你知道?”其实她也有疑问,少奶奶有的地方太过神秘,虽然少奶奶说过她会画长生符水,但吴妈妈肯定少奶奶有古怪的秘密。只是她越喜欢少奶奶,就越不敢问,真怕少奶奶什么什么的,宁肯糊里糊涂,只要少奶奶是个活生生的好人。 风伯好奇得很,问寻香,“少奶奶,你那是什么符水呀,仓夫人尝了很喜欢的样子。” 白胜想起给梁妈妈守灵时,他和郑四喝过一次泉水,这时才知道应该是少奶奶画的符水吧,不然他们怎么来巡城没挑水来? 寻香觉得真有必要解释一下了,拿哄过吴妈妈的话解释,,“那真是符水,是个道士教我画的长生符水,喝了这种水健康长寿。” 老王眼睛贼亮,“寻香,你画点给我喝喝,让我也健康长寿。” 寻香笑道,“你们每早吃的稀饭就有长生水呀。” 老王明白了,为什么金大王爱吃沾了符水的竹叶,因为有水参子的味道。嘿嘿,寻香肯定还有水参子,他真的没猜错。笑呵呵地,不再追问,只道:“大家继续吃饭呀,饭都凉了。” 沛林在一边这才插了一句,“有的菜得热一热吧?” 郑四道,“天热,菜还没怎么冷。” 寻香直摆手,“带油腥的菜,得再下下锅。” “我去。郑四,来帮忙。”吴妈妈看一眼老王,这老头真是机智聪明,帮着寻家又省了五千两。 外面的夜黑黑的,月光静静的照着寻家的院子。寻家前堂的正厅里,不时传来欢快的说笑声。 沛林望着窗户外面柔美的月光,心里好生感激,今生能遇到这么一帮人,尤其是老王大夫,不仅跟着他来巡城治病,还如此义气,帮着寻香考虑家业,若是以后好起来,第一个就要跪谢老王。(未完待续) 14 夜客 ps:不好意思,周一凌晨时将二更一起发了,刚才才上来看到书友的请求,先送上一更,白天会再有一更的。(.无弹窗广告) —————————————————————————— 却说仓夫人带着符水和寻家的竹枝回了自家,和仓老爷在内院虫室里伺弄着金大王,仓老爷躬着身看着虫子终于吃食了,感叹道,“这符水还真管用,撒一点符水,混点林夫人家的竹叶在食里,金大王就欢喜地吃了。说来我们和寻将军的孙女还真是有缘。” 仓家的虫室与卧室右面相通,有两个通间大,中间放着一方玉石大桌,玉盅置于桌子中央,上首摆有香案和一笼香烟,左侧是一溜玉石的器台,上面摆有大小不一的玉器,里面装有些各式竹叶。寻香家的符水高搁香案,与香炉并排。屋子右侧纱帘隔半,内置琴案和听琴的几椅,右面墙头挂着一只玉簫和银笛。 “所以我才再让了她五千两地价。”仓夫人一只手拿着片寻香家的竹叶,专心地看着金大王,“没准这符水能帮助金大王成长。” “若是那样,的确是值了。” 仓老爷知夫人拿一瓶水回来,又让了五千地价时,心里直乍毛,虽然仓家有的是钱,可是也没胡乱扔钱的事。不过,他现在心里舒服了,若是能帮助金大王成长,再让五千两他愿意。 月色静谧,窗外面隐隐传来二儿子背书的声音。 仓夫人想起在林家客厅看到躺着的男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跟仓老大的年纪差不多,摇摇头同情道,“寻香有点可怜,她老爷才十五六岁便瘫倒了。我看那病不好治的。可惜了寻家这花骨朵的姑娘。” “夫人,你可真是难得善心呀。你对寻将军的孙女,不只友好。还真把她当作朋友。不过寻香很单纯,和她作朋友,无妨的。”仓老爷看着夫人,夫妻俩此时的目光都十分莫测。 仓夫人淡淡一笑,走到窗前,看着皎洁的月亮,“朋友?朋字是什么?两个月字。家神造字时。月为肉也,朋字就是两个酒肉之人,即利益相通的人。寻香能成为我的朋友,与单纯无关,乃是她肯先与我愉悦。并与我好处。而且她手上那枚戒指,可是大有来历。” 仓老爷笑着摇摇头,就知道夫人与寻香作朋友,没有那么简单的事。 夫妻俩正说得起兴,仓俊在屋外低声通报,“老爷,夫人,有个姓汪的递贴来访。” 仓老爷收起笑容,恢复傲慢与冷漠。“半夜三更的,就说我和夫人睡了。” “他打着威远候府的招牌,说是帮侯爷夫人置办产业。” 仓夫人嘴角一扯,脸上泛起个冷笑,“他可有说是威远侯爷府的什么人?他从威远侯府来,还是从别处来?” “他是从辘轱县来的。说他哥哥是辘轱县的县令。” 仓夫人撇撇嘴,与仓老爷对视一眼,眼神充满轻视,淡笑道:“区区一个七品官,有什么好炫耀的?” “老爷夫人若是不见,我打发他走。” “慢。我出去应付一下吧。”仓老爷看一下夫人,夫人不出声,回到玉盅前看金大王吃食,嘴唇卷起,轻轻地对虫子吹了声哨,金大王冲她挥舞长须,跳起舞来。 仓老爷出房门时,回手带上了门,省得有人打搅夫人。 没一会,仓俊又在外面禀报,“夫人,老爷让我来告诉你。那汪老爷愿出两万五千两买我们家的地和房子。看你怎么考虑?” 仓夫人不耐烦地道,“老爷没告诉他房子和地卖了吗?” “老爷有说过已经卖了。可是汪老爷看上咱家的房和地了,听说卖了就加价。” 仓夫人呯地一声拉开门,拿着竹叶指着仓俊道,“老爷做生意做傻了,有一女同时嫁二夫的事?” “老爷的意思是,若汪家愿出三万两买地的话,就拿一万两弥补林家,这样正好也解决了林家没钱的问题,林家白得一万两银子,还可以买别处的地。”仓俊走近夫人小声道。 仓夫人撇撇嘴,看着外面的月色,时候差不多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进入子时,“汪家钱多了吗?本夫人不缺钱,不爱卖地给汪家。就这样,我要给虫儿奏曲了,莫误了我的正事。” 仓夫人关上门,正了正衣襟,走到香案前,上了一柱香,看一眼寻香送她的符水。走到琴案前,正襟危坐,信手弄琴,屋里布满柔和的乐声,屋外读书的人停止诵读,回了自己屋里。 金大王蜷于盅内,象得宠的孩子一样,扬扬四根长须,舒服地享受着主人的琴乐,慢慢进入鼾眠。 仓家虫子的待遇,比许多富贵人家的主人都还尊贵。 一曲琴音未尽,仓老爷便回来了,轻轻站在玉盅前,象慈父看婴儿一般,慈爱地看着金大王瞌睡。 到子时,仓夫才停了奏琴,仓老爷上前搀着她的手,温柔地道,“夫人,我们也该安歇了。” 夫妻俩进了卧室,仓夫人淡淡地问:“姓汪的走了?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人是浑水县汪家的三公子,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仪表出众,甚懂人情世故。威远候的平妻谷氏和他家是亲戚,汪家的二女儿是谷家嫡长孙媳妇,威远侯谷氏是谷家的嫡长孙女,和长孙是同胞兄妹。我看这汪老三是个公子哥,只是帮人买地交差,图着方便,不管贵贱。”仓老爷扶着夫人进了卧室,坐到梳妆台前,帮她取着头上的珠饰和步摇。 仓夫人解下发髻,笑道,“所以你就想剐一下汪家的油?不对,是剐谷家才对。那谷氏是用威远候的钱置办私房吧?若是威远候大夫人追究起来,这事可能会变复杂。” “原来谷庭仪倒是有些清名。只是他告老还乡有好几年了,又不在外与人交往。”仓老爷帮着夫人理了理头发,温柔地看一眼夫人,似乎百看不厌。 “清名?拿朝庭俸禄为朝庭做事,这是应该的!” 仓老爷见夫人秀目抡圆,似极生气的样子,连摆手道,“是是是是。” “你怎么打发的汪老三?” “我说房子卖了,已经说好价了,明天签契约,人家交了一万两定金,出了三万两。不然我怎么说?好歹他哥哥是个县令。汪老三还问是谁买的。我说是个林夫人买了。他又问林夫人是哪的,我说是刚到巡城的来的,若非如此,怎么会买房办地?” 仓老爷得罪百姓,不得罪当官的,这是他的宗旨。 “他问这么详细要去找林夫人?”仓夫人皱了皱眉,对汪老三没什么好感。 “你说林夫人会不会低价买了,转手高价卖给汪家呀?”仓老爷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心中立即有点不舒服。 仓夫人坐到床前,放下雪白的纹帐,怔了怔,“若是她要倒卖,这地我就不卖了。” “不如我们三万两卖了,分一万两给寻香,这样我们也不损失利益。”仓老爷总怕寻香会投机。 “明天再说。睡觉了。”仓夫人曲腿上了床。 “你说这地吧,一直不遇合适的主,总有人嫌它们不好。现在要卖给林夫人了吧,竟然有人出高价来抢。”仓老爷扑地一下灭了灯,钻进帐子里,抱着夫人,香了香,在她细嫩的身上摸了摸,夫人打他一下,“睡觉。今天金大王不在了时,我可是哭坏了精神。” “其实我也累了。唉,还好寻香把金大王送回来了。” “就是。金大王的事,我们可是欠了寻香很大一个情。” “的确。” 夜沉寂下来,仓家夫妇不再说话,却都想着白天以来的事。 次日辰时,寻香、老王和风伯兴匆匆地来到仓家。 人是奇怪的,仓老爷昨夜提醒了仓夫人,怕寻香占了好处,转手倒地。寻香他们一来,仓夫人就正言道:“林夫人,有一事我要先与你说明,我可是感念你的人品,才把好处与你,若是你欠着我的钱,转手又把我的地高价卖与别人,那多出来的钱,就不是你的,这一条我们需写进契约里。” 寻香愣了,一夜之间仓夫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变了。 老王心中暗暗冒火,你地都卖了,还管人家以后的事,那是不是人家买了这地不发财,你也管补人家银子,瞪一眼寻香,暗道,看吧,你老实,人家说反脸就反脸。倒是昨晚那符水,卖它几大千现银是实惠。 仓夫人今天穿了身白底紫纹的罗衣,头上戴着幅紫色的珠钗,看着十分素雅冷静,她微笑道:“说实话,昨夜有人来高价买我家的房地。所以我不愿意林夫人买了我家地后就转手高价倒与别人。” 老王毕竟年纪大,阅历深,明白了仓夫人是这种心理,她没赚的钱,也不希望寻香去赚取,连忙应变道,“这样吧。我们买了这田地后,三年内不倒卖于人,如何?如果三年后,我们也搬走了,不许我们卖的话,就太不灵活。我们买地不是为了倒腾地价,真的是要养家糊口。” 仓家夫妇对视一眼,的确也不该把人家限死了,若是将来人家经营不当,要处理房产怎么办?仓夫人想了想道,“三年对你们太苛刻,两年内不许转卖。”(未完待续) 16 论商 老王气得要揍汪三,这小子小时调皮,有次上树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摔得腿骨头暴开了花,若不是送到回春堂,那只腿早就残废了。此时这小子竟然敢拿他老人家来打胡乱说。 老王袖子一卷,指着汪三痛斥,“你个下流胚,小时摔坏了腿,若非老子给你医治,你早成了废物。此时你竟敢搬弄是非,早知这样,真不该治好你,让你残废一辈子。我老王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种没有良心的人。若非谷家的人无情无义,将人家沛林夫妇往绝路上逼,还贪了人家嫁状,我怎么会跟着病人来到巡城?我同情沛林夫妇,收了沛林作我干儿,关你什么事?难道国法有规定,不许大夫收义子,认亲戚?从今后,回春堂的门再不为你汪家开着!” 汪三狰狞地笑道,“仓老爷仓夫人请看吧,奸情一被揭破,一老一少都撕破脸了。你们当心哦,在下先告辞了。” 汪三坏话说够了,正正衣领,微笑着,步子翩翩地走出仓家大厅。 毛土吏见此情景,不肯得罪汪三公子,连忙拱手告辞,“老仓,你这桩契约,我怕将来有事,不敢作中,你请高明吧。” 老王气哼哼地坐下来,瞧了眼上首的主人,不知他们什么想法。 仓老爷象看戏一样,又气又好笑,人家的纠纷吵到他家来了。再看眼夫人,她毫无表情。似未听这番吵闹,只专心地喝茶。 寻香深深吸口气,经汪三一闹,还真怕将来连累到仓家。咬下嘴唇,坦言道,“仓夫人,我是隐瞒了我家老爷的姓氏。只因家丑不可外扬,情非得已。我家老爷其实很无奈,从小生活在谷家,以为自己谷家的孙辈六少爷,都是前阵他受了伤后才知道自己不姓谷,因此大房太太把他赶了出来。我与他新婚不久,怎么能够因为这样的事就舍他不顾?所以我才带着他来到巡城落足。至于别的,不曾有所隐瞒你们半点。银两的事,我拿得出和拿不出的,你都知道。地要卖给谁。全凭你决定,寻香毫无怨言。” 仓夫人笑了。对于寻香的身世,她毫不怀疑,因此才没细细问过寻香夫家的事。听寻香这么说,觉得她真的很可怜。很不容易。从上首下来,拉着她坐下,和颜道,“我说了卖给你,就卖给你。只是。你需细细地告诉我,你夫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让我把地卖得放心吧?” 寻香坐下来。喝口茶,噙着泪,把自己嫁到谷家所经历的事,一一说了。听得仓夫人连连哀叹,“谷家大太太过份了,你和沛林都走了,就是谷家祖父给点物资你们,也是一场情义,而且你嫁到谷家时,可是有一笔财产的,谷家既不认沛林为谷家子孙,你的嫁妆自然不能姓谷。谷家大太太已经占了你的便宜,可是汪老三刚才说的,好象谷家大太太似乎还不会放过你们。” 老王大夫不平道,“我亲眼所见寻香真是吃亏的。这丫头心善,看着谷老头和老太婆极难过,自己认了大亏,没有与谷家闹事,这事真打官司的话,谷家大太太未必赢。我心里真是可怜寻香和沛林。” 仓夫人点点头,同情地看着寻香。 寻香抹下涔湿的眼角,平静下来,“仓夫人,我怕我会给你家添事,想了想,这房子和地我还是不要买了,我去别处少买点地,先把大家的日子安排着走,再再慢慢设法。” 仓老爷一向不同情人的,都叹一口气。这事情听得他头都晕了。不由皱下眉,看着夫人。 仓夫人淡淡一笑,“寻香,我还是按原来我们说好的,把地卖给你。只是毛土吏不肯作中间人,没个合适的中间人。这样吧,请老王大夫作个见证人,你把你家的金钵放在我这,半年后你筹足钱,我便把它还给你。[.超多好看小说]你放心,那金钵是老皇上御赐给你祖父的,一套八个,我若贪一个没有意思,会给你保管好。只是这半年,你真得设法筹足钱。” “谢谢仓夫人。”寻香没想到还会有这个结果。 仓夫人笑道,“要谢就谢你自己吧。你捡到我家金大王不贪,还赠我符水,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待遇。” 老王竖起拇指啧啧称赞,“老夫今日见识了女中君子仓夫人。” “我去书房写合约,妹妹在此等一等。”仓夫人放下茶盏,和仓老爷进了内院的书房,只半刻钟就拿了一式二份的买卖契约出来,寻香细细读了,条款并不复杂,都是谈好的约定内容。 双方签字按手印,寻香当场交了五千两银票给仓夫人,仓夫人现场把地契交给了寻香。两人约定好,仓家十天内搬走,仓家交钥匙时,寻香把金钵钵押给仓夫人,田地当季的粮租双方五五分成,由寻香代收。 风伯松口气,以为这事要黄的,虽经周折,好在仓夫人明达,还是把房子和地卖给了寻香。 仓夫人还记着昨晚的筵请,办了一餐丰盛的菜,让风伯回去抬沛林过来,一起吃饭。 本来沛林昨晚说了,今天若是仓家请吃饭,他这个样子不好出来见人。风伯回去给他说了上午的曲折后,沛林改变了主意,他要来仓家,一定要亲口感谢仓夫人的信任。 仓家知道沛林起不来的,专门在厅里专门摆了张躺椅,铺上柔软的褥子。沛林被郑四和白胜放到躺椅上,感激地道:“沛林谢谢仓老爷和仓夫人的成全了。沛林此时不能报答你们,将来若是有幸站起来了,有机会一定向你们叩行谢礼。” “沛林不必这么客气。我们真是谢谢寻香拾金不昧,才肯与你们结这个缘。” 仓夫人看沛林生得天圆地方的,仪容很是出众富贵,听说他曾是才子书院的优生,跟自己大儿子年纪差不多,对他更是另眼相看。把两个儿子叫出来与沛林聊天,沛林优秀的学识,很快就折服了仓家两个公子,三人谈得极为开怀。沛林不只诗文出众,还擅解墨义,仓家两个公子正是诗赋出色,墨义尚不足时,与沛林细细讨教,受到不少启发。 仓夫人越发喜欢这对少年夫妇。 午膳后,仓夫人带着寻香去参观虫室,邀请她合奏琴箫,寻香在家时学过些琴律,勉强能够与她琴簫共奏,友情因此又增进许多。 合了两曲,寻香赞叹:“姐姐真是才能丰富。” 跟仓夫人接触久了,寻香有个感觉,仓夫人满身的本事,恐怕好多男人都不及。若能象仓夫人这般博闻广见,智慧通达,方不枉此生。 仓夫人将玉箫挂回墙上,看着金大王欢愉的样子,感念寻香的恩情,忍不住与她道:“妹妹,过些天我就搬走了,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你现在手上这么紧,又要为沛林治伤,若是只靠田地老老实实攒钱,你会很辛苦,很吃力。巡州城多商机,你要是参透了‘商机’,赚钱便是极容易。” 听她这么一说,寻香更感与她有极大的差距,脸红红地道,“请姐姐多点拨。” 仓夫人从小跟着父亲搞古玩,常常漂洋过海,接触的大多有钱人,可谓早已悟透“商”意,但这种东西不可能明明白白说与人。而且寻香的经历和见识,太过简单,有的话说了,她也未必能明白,可是仓夫人有心提点一下她,想了想,便道: “我提醒你几点,第一你要想赚钱,那便要对钱敏感,懂得在与‘钱’想关的事和物上做文章;第二你是个女子,虽然身边有几个忠厚的下人,可是还得有能武能诈的人,就象我家,有个仓俊,打起架来,以一顶十,为起人来,能忠能奸;第三,经商如做人,你只懂常道,便只会赚寻常的苦力钱,你若是悟通了登科拜甲之道,你便是钱中状元。第四,当然你还得占机缘,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若是命不好,运也不好,便只有老老实实种田。” 前面两条和第四条寻香能懂,第三条却听得晕乎乎的,毕竟阅历少,年纪轻,做人尚有不成熟。脸红红地,茫然地看着仓夫人,“姐姐真是得了道,难怪如此慧杰。” 仓夫看她不太明白,拿起一支麦竹穗逗了逗金大王,又道:“你小时听过你祖父讲打仗没有?” “听过,我父亲还常背兵法给我听,总说我要是个男儿就好了,我原来有个哥哥,可是他的性子十分温厚善良,所以我父亲便希望我是个儿子。” “商机跟战机一样,商战跟打仗一样。你若能悟透这个,也能明白不少。你看诸葛亮打仗,处处赢的什么,谋的什么?当然,最终结果是为了赢。诸葛亮最后一仗败的又是什么?逆了天与运。” 寻香一时间哪里悟得透这些,不由蹙眉道,“我有姐姐十分之一的智慧与谋略,恐怕今生便够了。” “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其实我只是比你见得多些。”仓夫人继续点化她。 “你祖父能帮着老皇上打下江山,应该是才智过人,你或多或少应该有所继承。妹妹现在是心性太单纯,脑子还没开窍,脑子其实不傻,脾气也有。有脾气才有胆气,可是有胆无识谓莽,有胆无谋谓愚。说白了,这个就跟佛家参佛一样,悟了便通了。而悟的根基却在一个‘觉’上。有钱的觉,方有钱的悟。”(未完待续) 18 寄卖 街道两边已经摆满两溜串地摊,最大的雅古行外热闹非凡,搭起个四尺高的棚台,上面端坐一位女子,叮叮咚咚地挑着琵琶弦,台下又有数种乐声附合,吹奏得很是欢乐。(.无弹窗广告) 台前已经围着数百号人。 “这不是红罗街春风楼的彩凤姑娘吗?” “怎么春风楼的姑娘在这搭台?去看看。”风伯听说是红罗街的彩凤娘,连忙来了劲。 寻香抬眼看去,那台上坐的女子,模样绝丽,满脸挑逗,一身红罗纱衣,摆着个媚人的弹姿,纱衣内隐若显地可见绣花胸衣,丰满动人的身材吸引住男人们赤祼的目光。 寻香心中一震,那不是被谷家卖出去的彩凤吗?文氏真的把她卖进了窑子?虽然她憎恶彩凤和杏儿她们,同为女子,心中又有怜悯,一个女子落入火坑,这一生要被万千男人践踏,更无幸福可言。 寻香跟着风伯挤到前面,只见雅行的廊街上站着一溜红衣女子,个个手上抱着件乐器,吹拉弹拨样样都有。 门口外站着两个着绛色棉布衣的三十岁汉子,仪容精神端正,象是铺里的执事。 “让开让开让开。” 街廊上走出四个赤膊壮汉,将围观的人驱散开,露出宽大的门户来,这时有不少轿子和马车陆续到来,里面出来的老爷、公子,身边的下人手上都抱着张红色的请贴。 门口的两个绛衣汉子挨个验贴,方一一请进铺子里面。 “雅古行有大拍卖,把春风搂的姑娘都请来闹热了。” 寻香伸长脖子往店铺里瞅。想看看里面的情况,一个汉子冲她粗气粗气地道,“有贴子没有?没有贴子就闪开。” 说话时,有力的大手把风伯往后推了两下。风伯气恼道。“退开就退开,动什么手?” 粗汉死鱼般的三白眼对他凶恶地翻几下,意思是当心老子凑你。 “走。我们上别处去看。” 雅古行的门楼太高大,不是寻常人进的。老王拉下风伯,又拉下寻香的衣服,三人往侧边退去。 又一辆红项黑木大雕花轿来抬到门前,前面的轿厮打起帘子,里面走出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公子,着身白色锦袍。腰佩玉饰,发髻里绾戴着根光灿的韭叶金簪,摇着把象骨扇子,笑容满面地往雅古行铺里走来,后边一个青衣小厮抱着个贴子快步跑到他前面。到门口将贴子递给门口的汉子,门口的看了看贴,笑容可掬地做个请进的姿势,“汪公子,请里面坐。” 此人正是汪老三,抬头往台上看了一眼,台上的姑娘也被他的光采吸引,笑着向他抛了一个多情的媚眼。 “呸。”老王看到汪三作派的样子,恶心地啐了一口。 “哈哈哈”。汪老三心情大好,看到老王似冲他鄙视地吐口水,笑脸一收,摇着扇子,看着老王,发现了女扮男装的寻香。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地笑得更欢,走到老王面前,用扇子敲敲他的胸膛,“王老头,想进去看热闹吧?告诉你,今天雅古行的青铜拍卖会,请的全是巡州有头有脸的人,非富即贵,若无请贴,那是挤破头都进不去的。” 说罢邪邪地瞅着寻香,不怀好意地地道,“小娘子扮成这个样子出来,是想偷偷地勾男人?你家男人身体坏了,你耐不住了?” 寻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直冒怒光。 老王抬手一耳光冲汪飞飞去,风伯一把拉着他,那先前推风伯的赤胸汉子,拳头捏得嚓嚓作响,胳膊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走过来冲老王瞪了瞪三白眼,鼻孔里发出“嗯嗯”的闷哼声,向老王示威。 汪老三劲头更足,得意地笑两声,摇头晃脑地向铺子里走进去,边走边不时向台上的彩凤眨眼睛。 “走吧,我们去办自己的事。”风伯道。 寻香抿紧唇,虚着眼睛看一眼汪老三的背影,又无意间转头看眼台上,凤姑娘正一边挑弦,一边惊诧地看着她,显然台上的人已经认出寻香,没想到寻香也会来这里。 “往西走有家如意行,我们去那看看吧。”风伯道。 雅古行不许别人在店前围观,一经驱散门前很快疏淡下来。 “宋玉,唐三彩……” “古珠、春秋石……” 街边的地摊吆喝着各式叫卖声。 如意行靠古玩街西头,虽然偏远了一点,但并不清冷,街道两边外面摆着各式种玩饰。 如意行的门楣比雅古行小许多,不过是间规矩的铺子,里面的执事和伙计因此客气许多,见他们进来,虽不是衣着鲜亮,却也穿戴整齐,至少不是赤脚的下力人。 “小公子,请进。”门口的青衣年轻伙计十分热情,将寻香他们请进铺子里,也不啰嗦,进了铺子里,在柜台前,直接问道,“请问你们是寄卖,还是想买?” “我有点东西想寄卖,可是我想先了解下行情。” 人家说话直接,寻香便也直接回答,没有必要转弯抹角。 “哦,可以看看你的东西吗?”伙计看寻香生得唇红齿白、珠圆玉润的,言行举止间带着些富贵气,脸上送出讨好的笑。 柜台里的执事四十岁的样子,肤白面圆,穿一身黑色的长衫,头上戴着顶黑帽,下巴上蓄着长长的胡须,看了眼寻香他们,没有出声。 寻香看了看店里的装潢,整齐朴雅,沉黑的橱槅上摆出来的东西,金银玉珠,古香古色的,颇为厚重。比刚才经过的好几家铺子看着都要好得多。 寻香从衣袖里取出一包珠子,放在柜台上,解开来,露出一颗比龙眼还大,另有几十颗小珠,颗颗莹白,全是上珠。 伙计眼睛里闪过一丝欢喜。看了一会,用手摸了摸,笑道,“请问你想卖多少钱?” “你能帮我估个价吗?”寻香试探着问。 伙计看一眼柜台里的执事,执事瞟了瞟珠子,也没上手,淡淡地道:“寄卖的规矩,客人定价,我们按客人的价格卖,卖出去我们按百分之五提成,另外,价格在一百两以下的,每个月按二两银子收铺子费和保管费,一百两以上的按百分之二收。” 寻香心中一凉,寄卖真是赚净气,不出力都赚钱。 伙计看她脸色一变,笑道:“小公子是初来巡城的吧?” 寻香不语,不知他什么意思。 “你若是懂‘秀’,会‘秀文’,那你这珠子便好卖,若是老老实实地寄卖,就不太好卖。”小伙子讪笑道。 寻香看着他,还是头次听说‘秀文’,看一眼风伯,他眼神平静严肃,但已经告诉了寻香他不懂,再看一眼老王,眉头微蹙,显然也不懂的。 仓夫人说经商象做文章一样,不懂就不耻下问吧。寻香笑道:“伙计,我不懂你说的行话,不若你与我说明白点。我的珠子价卖得好,你们的提成自然也高。” “那是。所以我才提醒你。”伙计说话时瞟着外面,怕有人进来听着。执事的轻咳一下,小声道,“你们到里面说吧。” 铺子里面有间小屋,伙计带着他们进了里面,直截了当地道,“你若真想卖这珠子,我看它们是不错的货,可是已是二手,小公子你应知道,二手货肯定要掉很多价的,但是你把它变成收藏品,古玩,给它披点故事和文章,那就不同了。这么说,你们可懂?” 他怕寻香年纪轻,听不懂,看着风伯和老王。 风伯似懂非懂。老王觉得象是要玩花样,想这不过是上好的珠子,你会玩花样,人家买的人还弄不明白吗? “再有,你们若能在外面与摆地摊的人连成气,再加上秀文,你这珠子就好卖,比在典当行肯定卖的价钱高,怎么着也能卖上七八成的价。你这珠子进典当行顶多当给你六成价,那还要看你面子够不够。” 寻香想,雅古行那种大行恐怕不接她这种小生意,再差点的铺子又卖不起价,这如意行看着倒还是个规矩的铺子,这家的伙计似极有办法似的,寻香心中一动,不如全托给他,便道:“你这么懂,全托给你不是一样?你帮我秀文,再与你的同行联气,不是比我做得更顺手,到于提成,你干脆直说,怎么样你觉得合适?” “这样吧,你只收六百两,别的便是如意行的,如何?我们可是不包销的。我看你生得斯文,不象会经商的,你说话又干脆,才愿意帮你。不然,我们宁愿只坐收净钱。” “七百两。”寻香觉得六百两太低。毕竟新买这些珠要一千两以上。 那伙计犹豫一会,“我出去商量商量。” 他出去一小会,进来,叹道,“好吧。我们写个合约,你把珠子放在我铺里,隔几天,你再来看吧。” 说着从里面的一个柜子里拿出早印好的格式合约,让寻香看了内容和约束条款,当面把谈的价格填进合约空白处,一式两份,双方签字按朱砂印,然后伙计收起珠子,把他们送到铺子外面,极客气极殷勤,让他们过五天再来,如是那时卖出去了便能结银子,若那时没卖,要再晚些天的。 街上摆地摊的,有几个摊主抬头看他们几眼,眼神冷漠而怪异。(未完待续) 18 斗乐场 寄卖顺利的话,比典当行多卖近二百两了,这可是一笔极大的数额。 “原来寄卖这么方便?”风伯感觉好轻松。 “我们去找药铺了。”老王掂着找药铺的事。 “大药铺的药全,但价贵。不如多找几家小药铺。南城东街和南街有两家小药铺,北城北街有两家小药铺。”风伯道。 三人逛了一上午药铺,最后老王觉得北街的和生药铺,都是自己家采种的,虽然药少些,价格便宜近一成,和老板谈好,定点买药,若是每月药钱超过五十两,再优惠二两,超过一百两便优惠五两。 看好药铺,已是午时过,三人去一家面摊吃了面,往城东装潢走,经过南北大桥北桥头时,风伯指着一座高大的宅院道,“公子想不想去斗乐场看看?” “我们进去瞧瞧吧。” 上午经过这里好几趟,寻香早看见“斗乐场”几个金灿灿的门扁,接触过金大王后,对斗虫早生出许多好奇。 进斗乐场很容易,不论是斗虫的,还是观斗的,都能随便进去。有的人好斗虫,有的人则是进去买输赢,进去的人越多,斗乐场的生意越红火。 斗乐场外,长长的卖虫摊子蜿蜒至南北大桥上。场内三面有整齐相连的青砖瓦房,宽阔的院中有六个白石砌成的斗虫台,台上摆着四尺宽五长尺长的斗盘。 此时。六个台子都围满了人,上面堆着少银两、甚至金银玩饰。每个台前上站着一个斗乐场的虫倌,负责裁决公布输赢。 院子角落或树下坐着些卖虫的人,人迹密布,场内却颇有秩序。只六个斗台前,不时传来各式喝彩声,“咬。咬!”“抓!”“吃它!”“摔它!” “屋外是群斗,还没出名的虫子,都先在这里斗。屋子里面还有斗台,那是有钱人之间斗玩的地方,能进去斗的虫子,不只要有名气,而且赌码要在五十两以上。(.)”风伯指着整齐的屋舍小声地说。 “在这败得再惨,哭得再凶的,都不能打架和杀人,再的仇都需出了场子再说。” 若不是进来亲眼见了。寻香真不敢相信,玩虫竟可以玩得这样极致。不仅有专门的场子,还如此有秩序和那么多规矩。 “这是不是和赌坊一样,有人坐庄呢?”寻香想到个问题,极小声地问风伯。反正里面人多,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风伯摇摇头,“这斗乐场其实就是个协会。进来斗虫的都要交钱的,赢了钱的。也要扣成的。” 人群中穿梭着不少穿黑色襟褂的武夫,手上拿着木棒或棍子维持着秩序。 靠北的一处斗台,叫得最厉害。风伯他们围过去。正好有人懊恼地出来,便挤了进去。只见斗盅中间有一道高高的隔子,将只黑色的虫子和褐色的虫子分隔开来,黑色的不只个子大些,触须和腿都极显强壮有力,而褐色的个小,显得极为柔弱。 “小褐子肯定不行。”有人议论。 一个蓝衣黑帽的虫倌,三十几岁的年纪,举起左手高唱,“黑子已经赢了一局。要买黑子的可以押钱了。”他面前的台上左右两分另画着个大黑线框, “我买黑子赢。”有人将一两银子押在虫倌左手边的线框里。 “我也买黑子赢。” 不一会便有三四十个人押了银子在左手边的线框里。 “还有没有人买?就要开局了。”虫倌精明的目光环顾四周,台前安静下来。 “你们这么多人买黑子?我偏买小褐。”一个瘦老儿贼贼地钻进来,将一锭银子押在虫倌右手边的线框里。 “开局。” 两个黑衣汉子抬起斗盅间间的横隔,两只虫子的主人,各拿一束胡须草,轻轻拨拨一虫子的前须,两只虫子斗兴被挑逗起来,嗖地向前一跳,便开始打了起来。 黑虫虎虎生威,扑咬得极厉害,褐虫个小,又显力弱,似只有逃窜的份,不一会就被黑虫逼得沿大大的斗盅跑了两三圈。 老王和风伯也赌了回,风伯赌黑子赢,老王赌小褐赢。寻香一直笑,她不知道谁能赢。 小褐被追了几圈后,奇怪的事发生了,黑子好象有点累了,小褐开始反攻,不断地扬着长长的前须挑衅,黑子的脾性似乎急燥粗鲁,而小褐却机灵有韧性。想必主人专门训练过它跑,到现在它还没有一点累意,上窜下跳的,黑子看似凶猛却把小褐没奈何。 真是门门都是道。寻香好生感慨,这养虫的竟也养出了性子来。看样子小褐子貌似弱小,实则很厉害。果然,它灵活地跳到黑子头上,凶猛地一口咬着它的前须,唏牙咧齿地,只两个就咬断了一根,前须可是斗虫的利器,若是前须断了一根,那便是败象呈显。 “唉。”已经有人不想看到黑子的惨败,而纷纷离场,自然押出来的银子已经输掉。 黑子还在咆哮反攻,可是小褐子不只机灵,还有秘密武器,突然跳到黑子头上,屁股里放出一溜烟臭气,黑子被它打了个屁在头上,彻底气晕了,小褐子趁机又咬断它的前须。 黑子在盅里扑腾得“忽忽”直响,声势极大,可是小褐子毫不害怕,以极快的速度跳起来,伸出尖尖的前足,往黑子头上的挥,竟然把它给打翻得四脚朝天。 “天哪,好厉害的小褐子,秋赛冠君定会是它了。”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 风伯和老王忘记了两人的赌约,惊异地看着那小小的虫子,在斗盅里驰骋,而大个黑虫竟被它玩于腿须之间,长长的前须拖着它的腿,在盅里跑起圈圈来。 “好灵性的虫子。” 观战的人都被服气了,输钱的更是心服口服,这么只机灵、矫健的虫子,它不赢才怪。 寻香本来有些紧张的,弱者同情弱者,她更期望小褐子赢,小褐子不负所望,舒心地绽开笑颜。 北面斗台的胜负已经分明,大家都聚精汇神地看着最后的小褐子对黑子的厮杀。人群中突然骚乱,一个十三四岁的粗衣少年冲到北面台前,一口咬在小褐主人的手上,哭着叫骂,“强盗,小偷,还我小褐。” 小褐的主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长得象个屠夫,唇粗面糙,两腮尽是粗扎的浅须,一对眉毛浓得象墨染的扫把,向场中巡城的打手扬扬眉,两个黑衣大汉擒起那少年往外面一摔,“敢来闹事?打出去。” 另有几个黑衣打手围了上来,“啪啪啪”,棍棒似雨点一样打向那少年,那少年抱着头,悲伤哭叫,“他就是贼,偷了我的小褐。”寻香看得心惊肉跳,只一会那少年身上的衣衫便浸出血渍,觉得那少年被打得可怜,想无风不起浪,人家敢来这闹,想来这虫极有可能是人家的。 “扔出去。” 两个大汉架起满身是伤的少年,恶狠狠地扔出大门外,围观的人,只是冷漠地看几眼少年,又掉头继续专心地看着斗台上的主角。 “走吧,我们回去了。” 寻香立即没了兴致,想着沛林原来也是这么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场打,心中极不舒服。 老王皱皱眉,觉得这帮打手把人家扔出去就好,那么个单薄的少年,哪里经得起棍棒交加的暴打。 斗乐场门外,卖虫的叫声不断,一个摊子面前趴在着个满身血衣的人,是那挨打的少年,在地上象死了一般。摊主把摊子往后挪了挪,骂声,“臭子爬开点,别挡着我做生意。” 寻香暗叹一声,看眼老王,风伯却直摇头,这场里出的纠纷还是少管为妙,老王的眼神一垂,同意老王的意见。 “君儿。”对面横穿出一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老妇,抱起地上的少年,翻看少年的脸,双目紧闭,似已呼吸,老妇坐在街上悲嚎起来。 “让开。” 一辆红顶黑木的大雕花轿,抬到到斗乐场外,见那妇人横在入口上,前面的青衣轿厮一脚向她踢去,“快点滚。” 那妇人抱着儿子的身体,挨了一脚,太悲伤,竟是没有半点力气爬开。一只手撑在地上,枯槁的形容,绝望的眼神看着斗乐场高大的门楼。这情景看着甚至是凄凉,寻香眼角一湿,喉头竟哽了一下,可怜呀。 轿夫打起帘子,轿子里钻出个白衣公子,眉头皱了皱,想绕开老妇,旁边又是卖虫的摊子。 两个轿夫想去抬开那老妇,却嫌她太脏,旁边的青衣仆跑到斗乐场门口,掏出一块银子往个黑衣打手面前一扔,那打手接过银子,狰狞一笑,走下台阶,上前一脚向老妇扫去,“还不快滚,休要挡着公子的路。” 那老妇拖着儿子,拼命往前爬,有心无力,恁是爬不动,挨了打手重重一脚,母子娘滚出几米远,老妇惨叫一声,额头摔在上,摔出了血。 白衣公子高傲地抬起头,摇着象骨扇子,得意洋洋地往斗乐场里走。 冤家路窄,又遇到汪三了。 “呸。” 老王本不想管闲事,可是看到汪三就来气,冲他吐口水。(未完待续) 20 多年前的事 汪三停下脚,看到他们,再看看足下,还好口水没吐到身上,扬着扇子,恨恨地指着老王骂,“老东西,勾结寻香,谋谷家的财物,奸夫淫妇……” 老王医过他的腿,对他所以毫无惧意,扑上去要打他。[]风伯觉得是老王多事了,拉着他,沉声道:“我们走了。” “奸夫淫妇!”汪三不解气地恶骂。 守门的打手,不想惹事,对汪三拱手道,“公子请进吧。” 汪三撇撇嘴,“哼”地一声,摇着扇子,昂首挺胸地走进斗乐场。 唉。 那老妇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目光停留在寻香脸上,搜索着记忆。 寻香强忍下气,调头往东走去,经过那老妇人身边时,那老妇人抬头看着她,嘴角不停地嚅动,“大……大……大小姐!”声音虽小,可是寻香听得清楚,停足看她,觉得有些面熟。 老妇看她一会,认出她真的是寻香,高兴地拉着她的脚,“大小姐,我是寻梦的奶娘程妈妈呀,求求你救救我的君儿。” 难怪面熟,原来是程妈妈。寻香有个姨娘,生了个女儿寻梦,比寻香小一岁,一直由奶妈程妈妈带着,寻香八岁时,就是大伯父死之前几个月,程妈妈因偷寻家的东西,被大伯父赶出去了。 寻香记得,程妈妈人挺老实,只是她家有个好赌的男人,后来恐是不得已。才偷东西去卖的,此时遇到寻家的老仆,本来看着他们就心有可怜,连忙让风伯和老王把君儿扶到一边,老王看了看君儿的伤,把了把脉,道:“全是外伤。还好没有内伤。不如背到北城的和生药铺去治一治。” “谢谢大小姐。”程妈妈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直响。[.超多好看小说] 隔一会汪三从斗乐场出来,看街上已经不见了那母子和寻香他们,沉吟一会,向门口的汉子又抛出锭银子,“可有看到那小公子往哪走了?” “那小公子和那对挡在街上的母子似是故人,小公子好象发了善心,带着他们就医去了。” 汪三身后跟着的青衣仆叫汪才,年纪跟他差不多,长得虎眉狼眼猴腮,和汪三走到一边。小声道:“少爷,你说寻香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呢?若有钱怎么会去如意行寄卖东西呢?” 说到这事。汪三笑歪了嘴,捂着嘴乐得不行,“可能谷老头拿给她的钱都买地了,手上没流通资金。便打了卖东西的主意,我巴不得她把值钱的全拿到如意行去卖。” “你又得不到钱。”汪才讪笑道。 “哼,竟敢跟我抢田地。让她败光家败光财,然后我再把那田地低价买回来。”汪三虽是阔爷派头,可脑子不好使的。除了这么幻想,没别的主意。 汪才却是头脑聪明,狡猾非凡。嘟着嘴道,“少爷,还是先去找毛土吏问问田地的事吧。别在巡城呆很多天,事没办好,二小姐骂起人来,我可吃不消。” “走吧。” 红顶黑木的大花雕轿子从旁边的巷子来到面前,汪三得意洋洋地上了轿子。 “去城北的毛土吏家。”汪才吩咐轿夫,他小快步跟在轿子旁边,没走几步,汪三掀起窗帘,对汪才道,“小才,你说二姐的婆母怎么就舍得把彩凤卖出来呀?今天在雅古行遇到她,我这心里还真掂上她那俏模样了。” “少爷喜欢的话,办了事,就去找她吧。”汪才也是个好色的,已经打听到谷家的春桃也被卖到春风阁,他原来跟着三少爷去谷家时,见过春桃,心里喜欢她得很。[.超多好看小说] “行。你当爷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汪三乐颠颠地用扇子打下汪才的头,放下窗帘,没一会又掀起帘子,不悦道,“我想起寻香买了仓家的地,我这心里就不舒泰。” “你没看出毛土吏都怕仓家的人?我看这事,莫惹仓家。反正巡城大,有的是房子和田地,不是只有东头那面才有好地。” 汪才虽然势利,常常欺负人,可是有些忌讳着寻香是前朝老将军的孙女,那谷沛林不是谷家的后人,谷庭仪却一直要胳膊往外拐,说明谷庭仪很在意寻老将军的面子,谷庭仪这种老官仕可是最会见风使舵的,都护着寻香几分,他觉得还是谨慎点好,没准哪天人家蹦出个什么皇亲贵戚,那可得罪不起,汪家虽然有钱,就是这一代才出了个汪仕来是七品官,高贵的根基没有寻家深。所以他一直劝三少爷,避开寻香这事,莫傻头傻脑地硬往里掺合。 毛土吏家正好在城北和生药房对面,所以汪三的轿子到毛土吏家门前,正好看到老王借和生药房的木床,在给君儿治伤。 “呸呸呸。”汪三冲着和生药房连呸几下,今天被老王呸了两次,终于逮着机会先呸回来,这才心情愉快地进了毛土吏家谈事。 风伯坐在门边的长凳上,看到汪三到了对面,心中暗叹不已,不是冤家不聚头,走到哪里都要遇上。 寻香见程妈妈一身太邋遢,向和生药房主人打了商量,去药房后院向女主人讨水,给程妈妈洗脸梳头,人家看她们主仆重聚,老板娘是个厚实的妇人,搬了两个凳子让她们坐在后院收拾和说话。 程妈妈看到大小姐,一直哭着忏悔,“当年那东西真不是我偷的,是大叔父的大儿子给我的,谁知他们竟说是我偷的。” 唉。事过多年,就是她偷的,寻香知道程妈妈是人老实胆小的人,不会记她的过错。寻香觉得她可怜,叹道:“算了,别提那事了。已经过去了。如今寻家也没了。” “那么大个寻家没了?”程妈妈脸色青白,不敢相信。 “别提了。倒是你们怎么会来到巡城?我在斗乐场还听君儿说那小褐子是他养的。”寻香好奇地问。 “我离开寻家后,回了老家九尾镇。我家那老鬼赌得凶。你知道我给寻梦当奶娘时,有个女儿莲儿和寻梦一般大,今年才十二岁,可是我家老鬼可恶呀,去年赌凶了把我的莲儿给卖了,我四处打听,他把女儿卖给一个牙子,那牙子见我女儿生得端正,就弄到巡州卖到春风阁了。我和君儿费尽银子,才找到巡城来,可是又没钱赎女儿,便在西郊外的破庙里住下来,靠捡菜叶和乞讨为生。君儿一心想赎出莲儿,见城里的人斗虫很厉害,如是手上有条好虫子,发财就快,便想弄条虫子。也是运气,去年秋末时,在破庙外拿到一只小虫,他先天和虫极有缘似的,竟把虫子驯得服服贴贴的,还机灵得很。 半个月前来了两个人,也在破庙里落足,起先看着极好,天天周济我母子俩,后来又说要帮我们设法赎莲儿,骗得君儿的信任,学会了玩我们家的虫子,昨晚便偷走了虫儿,君儿说他们肯定要去斗乐场斗虫赚钱,我们想去告官,可是我们又没证人,官府哪会听我们这么穷的乞丐说的?只怕这官司打起来是个没结果的,所以君儿便找到斗乐场,想追回小褐子,谁知里面的人不问青红皂白,把他打了出来,所幸我遇到了你,不然没钱治我君儿,只怕他命不久矣。” 寻香脑袋一麻,心头犯堵。真是如仓夫人说,自己身边若是没有强有力的保护,就象君儿得到只好虫,可以赚到钱赎出莲儿的,却被恶人欺骗偷了虫子,如今想夺回来都没指望,又如何有钱赎出莲儿。 “你们接下来怎么办?”寻香问她。 程妈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大小姐收留我们,只要能在巡城活下去,再苦再累我都不怕。你放心,我和君儿的手脚绝对干净的,多年前那事,恐怕是大叔父害我的,怕我说出他的秘密。” 寻香一愣,多年前大叔父有什么秘密,要居心叵测地把程妈妈赶出去。 程妈妈四下看看,小声道,“大小姐,恐怕老爷、大公子和夫人他们的死都是大叔父一家安排的。” 寻香背上直冒寒意,脸色惨白,这个消息真是晴天霹雳,“这怎么可能?当初你为何不说出来?” 寻香不相信她说的,因为梁妈妈从来没这么提及过,甚至没在她面前流露出过怀疑。 “有次梁妈妈说猫咪不知去哪了,我四处寻找,找到客房,却听到大叔父和他大儿子在客房的阁楼上说,就剩寻香了,得先留着留着,以免别人怀疑,反正是个女儿,怎么都好收拾。当时我一紧张,打翻了楼梯边的花盆,吓得跑出去,可能他们看到我了,正好第二天我家那老鬼赌光了钱,来向我要钱,大叔父的大儿就大方地给了个陶瓷古玩,我男人还没拿出寻家的门,就被两个院丁逮着,将我两口子狠打一通,然后将我逐了出去。就在我偷到后,就告诉了梁妈妈,梁妈妈知道的,只是不知她信不信。”程妈妈认真地道。 若是爹娘他们是被害死的,那就太惨了。寻香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眼黑,似又回到亲人相继去逝的悲惨过去,她使劲吸两口气,咬紧牙关才撑住没有倒下去,(未完待续) 21 怎么这样的呢 程妈妈关切地问,“梁妈妈可好?” 九尾镇离浑水县城极远,她还不知道寻家后来大叔父一家也死了的事。 “她走了。寻家只剩我一个了。” “怎么会这样?大叔父一家也死了?”程妈妈吓得脸都变了形,“大叔父一家死了,恐怕是的报应。还好大小姐你福大。” “不说这事了。等会,你和君儿跟我回去吧。”寻香难过得全身发冷,双手捂着嘴,大热的天使劲哈热气,她不敢深想程妈妈说出来的事,实在太可怕了。 “我不说了。大小姐,你脸色不好。”程妈妈跪在她面前,扶着她。 这一刹那,寻香其实明白了寻家的人是怎么死光的,嫡房是大叔父害死的,大叔父一家肯定是梁妈妈暗中弄死的。她记得有大叔父死时,她害怕得直哭,梁妈妈说了一句,“报应。” 两个堂兄病死时,她怕自己有天也会得那病死,梁妈妈安慰她时,又说守一句,“好人不会得病的。” 当时她不明白,梁妈妈怎么说话有点怪,她心性单纯,心地善良,对大叔父一家极信任的,所以没往别处想。 现在想来,梁妈妈暗中帮她报了仇,却不告诉她,一定是为了保护她,怕她心里有可怕的阴影,以后过得不开心。梁妈妈真是太好了。 寻香掩面痛苦地抽搐几下,两房相残。忠仆报仇,最后就只剩下个“扫把星”寻香,现在连梁妈妈都不在人世了。 “大小姐,是我不好,触到你伤心处了。”程妈妈拿着她的手儿直往自己脸上打。 重生以来,她学会了坚强,寻香抽泣了几下。深吸几口气,抹抹泪,咬紧嘴唇收敛哭泣。在人家家里哭泣是犯忌的事。 傍晚时,寻香带着程妈妈母子回到新的寻家。 吴妈妈把程妈妈母子安排在前院的两间下房里。拿了自己的两身服给程妈妈换上,换上整洁的衣服出来,程妈妈显得精神多了,原来在寻家就是当妈仆的,一来,极快地熟悉院子里的情况,跟着吴妈妈做事手脚很麻利。 “少奶奶出去卖珠子、看药房。回来带个伤员回来,这下少爷倒是有伴了。我也轻松一些了。” 程妈妈比吴妈妈还小两岁。只是这几年的经历艰难,所以拖得身体枯瘦,看着比吴妈妈显老。但却极懂下人的本份,十分得吴妈妈的喜欢。 吃罢晚饭。寻香站在走廊上,听两个妈仆在后院在弄鸡鸭仔,喂鸡鸭的木棚还没来得及搭,所以就关在后门的东角。 思付着程妈妈说的,寻香眉头紧拧。唉,若爹娘真是大叔父一家害死的,如今大叔父一家一人都不留。也算是报了仇了,活了两辈子,若非今日偶遇程妈妈,她竟不知道寻家的灭门之灾是大叔父引起的。 梁妈妈,真是太谢谢你了。 寻香想着,待治好沛林后,得回浑水县去把梁妈妈的墓好好地再弄一弄。梁妈妈可是寻家的大恩人。 “香儿。” 老王帮沛林扎过针,又喂过药,已经回东厢歇息了。沛林一天没能和寻香好好说话,见她不进屋,便轻唤她起来。 凤鸣山下的夜很清凉,加上离巡河近,不时吹来一股清悠的风,很舒适。寻香吸口清凉的空气,决定埋藏寻家的那段不幸。双手摩挲一下双颊,扯着脸笑了笑,才走进屋里。 “老王说,你寄卖了些珠子,又领了个老仆程妈妈回来?还有她儿子君儿被人打伤了?”晚上寻香没人抬沛林去前厅,所以他没见到钱妈妈。 “嗯。没事的,老王大夫说了,君儿顶多半个月就能下地,比你可是轻松多了。” 寻香已经换回女子的装束,坐在沛林的床边,握着他的手,柔声回答。 “可是你的脸色不好,好苍白,是不是太累了?我让老王大夫给你看看。”沛林紧张地看着她。她平时都在屋里看着老王给她针灸的,今晚有一点反常。 寻香微笑一下,“真的是太累了呢。” “听老王说了如意行的事,我总觉得那个‘秀文’有点太怪。你明天要不要去请教一下仓夫人?”沛林皱着眉头道,“我小时听祖父说过不少案子,他说有的商贩手段极多,虽不能拿着证据治罪,却是极坑人的。” “这是一件事,另外我还在想,我们恐怕真得请两个有本事的院丁。不说我们在沉塘沟遇劫的事,那个是倒霉撞上了。就象今日君儿被打的事,这种民间纠纷,有时很难靠官府来保护和公断,如是自己身边有得力的人,便会安顺许多。可是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上哪请这么合适的人呢?” 寻香为这事也愁上了,当初若是有个得力的跟着沛林,也许他不会被人打得这么惨的。 白胜和郑四都捎信回去了,过些天会来些人,可是他们都只能干活,真要遇事跟人打架,没一个在行。 沛林思付,如今家里进出都靠寻香,民间总有许多事,是官府也不会管的,若是她身边有个保镖他也更放心,能是个女子最好,可是请保镖可不比请寻常的护院,那个价钱要高得多的。 寻香见沛林忧上了,连忙笑道,“这事不着急,慢慢来,总会遇到个好的。” 正这时,风伯在外屋说道,“少爷,少奶奶,仓俊来了,说仓老爷和夫人明天想请你们去他府上吃饭,顺便请少爷教两位公子精进墨义。这事答应不答应?” 寻香看下沛林,沛林连忙道,“答应吧。我成天睡着,有点用场,反而精神些。” “那我出去回话了。” 寻香却担心道,“你话说多了,伤好得慢。” “不妨事,明天你正好向仓夫人请教下卖东西‘秀文’的事。” “也好。” *** 次日早上,寻香和吴妈妈给沛林换上一身上好的锦绣罗衣,又用香熏了熏,掩去他身上重重的药味。自己也穿上身好看有水红花衣,从祖母给的一盒饰品里,挑了一幅珊瑚步摇戴在头上,显得漂漂亮亮,喜气洋洋的,看着很讨人喜欢。 辰末,仓俊带着两个院丁来接寻香夫妇,以省了耽误寻家的人力。仓夫人极细心的,寻香现在家仆不足,家里事多,所以便安排得极仔细。 沛林从小便得谷庭仪的悉心教诲,对诗赋、贴经、墨义都十分在行。 仓老爷和二位公子把沛林请进书房讨教墨义之道。 仓夫人今天穿了些白缎绿边的衣裳,头上配着六幅六根的大白珠钗,看着很是清爽高雅。搀着寻香坐在内院的一个木亭里纳凉看花。两人彼此欣赏赞扬一番,寻香说起昨日在古玩街寄卖珠子的事,笑着向她请教:“姐姐,你说卖个珠子,怎么还有秀文这样的事?” 仓夫人听罢脸色一变,失声叫道:“唉呀,妹妹你被人骗了呀!” 寻香不解道,“难道一夜之间如意行会消失?” “如意行没问题。那个伙计有问题。我若没说错,那伙计若是胆子大,可能还在巡城,想待珠子脱手再走,若是胆子小,已经带着珠子往皇城去了,皇城的古玩街更大,倒卖和销赃的满地都是。那伙计不是如意行的人。不信,你把你们签的契约拿出来看,可有盖如意行的印章。”仓夫人着急得疏眉倒挂,手上拿着把香扇直抖。 寻香来时有带着契约,从衣袖里取出契约,一看,果不其实没有店章。 “如意行的老板我认识。店是个老店,因此早就有用店章。古玩街正规的店不出十家,老板都是有来头的人,大多常常不在店里,在外到处奔波,所有时店里的执事,跟外面的人勾结,骗骗你这种年轻的,或是没什么经验的生脸孔,待你去找店里的人时,他便一口否认,说是你自己在外面被人骗了,巡城这种官司原来多得很,报了案没结果,谁会为你四处去追捕犯人?到后来再有外地人在这发生这种事的,醒悟之后,都只有自认到霉的,连报案的都少。” 寻香脸色一白,手上拿着那契约直打抖,怎么这样就上了人当呢,而且还有老王和风伯一路。 仓夫见她傻了,急得唉呀唉呀几声,站起身,象诸葛亮一样,摇着扇子在亭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当即道:“我给你想个法,看追不追得回来。你手上不是还有一半珠子,其中还有颗大的吗?” “是的。” 寻香觉得自己真笨,竟然被人骗了,就算当卖点钱,去典当行当个五百两还是稳当的。着急之下,声音都涩了。 “仓俊,你快来。” 仓夫人一急起来,便没有了大家夫人的风度,风风火火的,叫得也凶。仓俊从洞门外跑进来,见她脸色紧急,连忙问,“夫人,什么事?” “你赶快找个人给我跑一躺如意行,说你想高价寻一对大珠,一定要龙眼这么大的上等粉红大珠,要成对,不成对不要,用来作嫁饰。” “小的这就去办。”仓俊立即飞奔出去。 寻香不解地看着仓夫人,“姐姐这是……”(未完待续) 22 怎么办 “如果那伙计还没离开巡城,姐姐帮你把珠子骗回来。没准还能倒剐他一笔钱。”仓夫人似换了个人,衣袖一卷,要跟人打架一般,疏眉倒竖,满脸不平,“竟然骗到我妹妹头上来了,还说什么秀文,瞧我妹妹单纯,以为好骗?我让他知道什么叫骗!” 仓老爷从书房跑出来,在走廊上紧张地问,“夫人,怎么了?” 仓夫人向他挥挥扇子,“没什么,你好生陪着儿子跟沛林学习贴经和墨义之道。别的事,你莫操心。” 仓夫人使力摇几下扇子,突然间多了几分泼辣,“说实话,虽然我小时一直跟着父亲搞古玩,我嫁到仓家后,几乎不再碰那一行,家里做着些寻常的生意维持日常用度,心思都花在儿子和培育金大王身上了。不过古玩行的那些烂招式却是难不到我的。” 寻香的惊乱得到安抚,仓夫人就象一部稀奇的书一样,令她大开眼界。脸色渐渐回复自然,连心情都变得好起来,她相信仓夫人一出手,一定会漂亮获胜,人家就在这么几个转瞬便判断出问题,然后很快想到对策,仓夫人实在太厉害了。 可是仓夫人会怎么帮她取回珠子呢?寻香好奇地看着她,一双星目充满了祟拜。 仓夫人对寻香的感情其实很奇怪,论年纪,寻香跟她儿子差不多,可是却称作姐妹,那是仓夫人不甘老的心理,听到她被人骗,看着她粉生生的可爱样儿。更有一种抱不平。她这一生,其实不好管闲事,也不爱关心别人的事,所以朋友并不多。独独对寻香有些不同的。不知不觉地为寻香一次又一次地有情份的事。 仓夫人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怎么为这么点事这么激动呢? “姐姐,你会怎么收拾那个人呢?”寻香想象不出来她的手段。 “收拾这种人不必打。[.超多好看小说]也不必骂,只要弄到眼前来,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够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寻香单纯的小脑瓜还悟不透,眸光一派迷茫,“那伙计说的秀文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编故事。让一个寻常的东西,在故事之下变得不寻常。”仓夫人觉得这事可以帮助寻香开悟,沛林教她的儿子做贴经和墨义。她得实实在在教点寻香东西,免得她以后又被人骗。 “那不是骗人吗?”寻香想到了仓家收藏室里的那些宝贝,它们是不是骗人的呢?突然一下有些明白了那伙计的手段。 “这事可以说是骗,也可以说不是。这是搞古玩的一种手段。但那伙计一分钱都不花谋走你的珠子,就绝对是骗。” “难怪风伯说。古玩街有一夜暴富,和一夜倾家荡产的事,我笨,我竟是后面这种人。”寻香蔫着脸叹道。 “也许你经了此事,便会开悟了。”仓夫人却有另一种看法,寻香不傻,就是太过单纯,只要吃几回亏,便都明白了。 寻香担忧道:“要是那人离开巡城了怎么办?” “你回去把珠子拿来我先瞧瞧。听你说的。你那珠子不象寻常的大珠。” “我这就回去拿。” 寻香回了趟家,进空间取出另一颗粉色的大珠,又来到仓家,把粉珠拿给仓夫人。 仓夫人拿着大珠看了看,“现在巡城应是没这种粉色大珠卖的。你原来在哪买的?” “我外祖家在南海,原来我娘出嫁时。嫁妆里有这么对珠子,我后来出嫁时,便用来镶在嫁鞋上,想给寻家挣点脸面,谁知却败了家业。”寻香脸红红地说老实话。(.无弹窗广告) “这种珠子其实不多见。若是那人离开了巡城,一定会去皇城脱手赃物,你还是去官府备个案,把这珠子交给我,我用它把那人再引出来,不说帮你倒剐他一笔,追回珠子应不是问题。如果他没离开巡城,要剐他一笔更容易。” “怎么剐?” “待仓俊回来再说吧。你也别着急了,我们去后面的花圃看看,你可有读一下我赠你的书?” “惭愧昨天在城里一天,还没读呢。” “你要想照管好花圃,得好好读那书。我看妹妹还是走实业之道好,我前天不该对你说那些话,害得你脑子乱想。凡事自有定数,你实业做多了,做好了,一样能成精。” 仓夫人牵着她,经过书房时,进去看了看沛林他们,沛林睡在躺椅上,虽然说话轻声,可是书房很安静,他一边说,仓老爷和个下人就在一边照做,然后现场教仓家两兄弟如做贴经,解墨义,做得跟科举形式一样。 “沛林这么年轻便精熟这些,真不愧是谷庭仪教出来的。”仓夫人看到沛林教是极细,心情大好,她虽学识丰富,毕竟没上过考场。沛林常常被谷庭仪做科考训练,因此给仓家两公子讲起来,头头是道。 “谷家祖父可是说过,沛林将来一定能考上状元的。只是他现在这伤耽误了事。”寻香对丈夫的才华很信得过,前世谷柏新当了两年学督,很多事都要回家和沛林商讨。 “沛林的伤会好的。”仓夫人安慰她,走进花圃给寻香介绍里面的植物,“你可听好了,这些都是异国植物,打理起来很复杂的。这是西洋人参,这是罗马茱……这茶林里有种翡翠碧丝,可是极好的绿茶,可与西山绿茶蓖美。”她一进花圃和茶林,便如数家珍,絮絮叨叨不已。 寻香认真倾听,一一细记。不时分神,掂记着仓俊出去办的事。 其实仓夫人也怕那伙计离开巡城了,万一那人不上皇城脱赃,便难捉到他。 午初,她们回到仓家内院,仓俊回来了,跑得满身是汗,细细禀报了上午的事,“夫人。我找了个人去如意行买珠,铺里的执事说,可以打听打听,却没一口答应得实。我派去的人为了表示诚信,已经先交了五十两定钱。” 仓夫人点点头,对寻香道,“明天一早,你让风伯明天带着两个人同行,带着粉珠去如意行一趟,若是没看到那伙计,也别说穿怎么不见那伙计,只说顺路来看看,打听一下有没有人买珠,然后透一丝风,说如果不好卖,手上还有一颗珠子就去典当算了。让那家执事知道你还有一颗粉珠便行了,若是那伙计在,见到你还有一颗珠子,必然会再打这珠子的主意,就与他约后天,让主人来定板。” “如意行的执事会上当吗?” “干坏事的人都贪财,只要听说有大利,没有不想的。” 虽然有仓夫人出谋画策,又派了仓俊找人帮忙,这事在扳回来前,寻香心里仍惴惴不安。 晚上,寻香把风伯和老王叫到上房的小厅,和他们说了那珠子被人骗了。 风伯气得直打自己的头,“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些细微之处,只想着是一家正规的店铺?” 老王却是又气又恨,“狗日的,黑心肠的,捉到他的把柄,定要把他们告了官。” “这事要作两手准备,一是不报官就扳回来,二是可能得报官,和官府一起拿住他们。但是都要明天风伯去趟如意行再说。”寻香按仓夫人教的,交待一番风伯。 风伯听懂了仓夫人的手段,气恼中不由一笑,“仓夫人果然是女中丈夫。得了她的指点,只要那伙计还没离开巡城,我们多努力把这事扳回来。” 次日一早,风伯带着郑四和白胜进城卖桃子,顺便去了一趟如意行,风伯让郑四在外面看着担子,和白胜带着珠子进了店里。 果然,柜台里的圆脸执事象不认得风伯一般,搭着眼睛。铺里不见了那天签契约的郭执事,另换了个二十几岁的青衣伙计拿着抹布在抹橱柜。 “邱执事。”风伯向那执事拱下手,执事坐在柜台里,翻翻眼皮,看一眼他,淡淡的表情,不说话。 风伯故意把个帕子包着的珠子放在柜台上,露开一角显出珠子来,一幅老实巴交的样子,“邱执事,这两天来问珠子的多不多?” 邱执事又翻翻眼皮,还是不出声,瞟了一眼那帕子里的珠子,粉生生的跟前天的象是一对。 “是不是问的人少?”风伯眉头一皱,自顾说话,“我家老爷得了重病,家里急用钱的。唉,若是问的人少,这一颗我就拿到当铺去问一问,当铺兑现钱的。” “你想兑多少钱?”邱执事终于冷冷地问了一句。 “说实话。我出来先去帮主人问价,到底兑不兑成钱,还得少主人作主。就是不知道兑不兑得上五百两,邱执事能不能帮我掌掌眼?” 风伯讨好地看着他,又向白胜撸下嘴,白胜跑出去,抱了两斤熟透的苞谷桃进来放在柜台上。 “乡下人没什么好东西,这几个桃子请你们吃。” 风伯满脸乡巴佬的讨好样子。前天吃了亏,昨晚一夜没睡好,决心今天要把事办好,把那伙计给再诱出来。 邱执事搭着的眼皮,隐藏着看不见的舒慰,这乡下,实打实的乡下人,拿起珠子看了看,淡淡道,“要当五百两可能有点难。”(未完待续) 23 互探 风伯眼神一变,傻样充满了精明,激动得跳起来,“这珠子是当年我家老爷行经南海时,来得可是不易,当年便花了好几千银子,如今老爷病了,小公子不懂经营,家道中落不得已才卖东西。若说要当再多,我不敢想,都知道典当行吸血。可是上不了五百两,那也太亏了吧。” “你自己去当铺看看不就知道了。”邱执事淡淡地说。 “唉,两条腿走路,比一条腿快,这颗我去当铺问问。” 风伯包好珠子小心地揣进怀里,向执事拱下手,和白胜就走了。 邱执事仍是一幅不搭理的样子,随便他走。 待风伯走后一阵,邱执事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风伯和两个挑担的急匆匆地往南北大桥走去,南街南桥头有个大当铺,远远地,他看到他们上了大桥。 邱执事回到铺里,坐回柜台,拉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捻了好一会,才对抹橱柜的伙计道,“朱富,你去给郭二报个信。” 伙计放下抹布,就从后门出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朱富回来了,一双豆眼闪着紧张,瞅着铺子外来往的人,低声给执事汇报:“邱执事,郭二哥让我问你,昨上午来寻珠子的人实不实,和昨天的寻公子象不象一伙的?” “买珠子的我弄不清来路,可是寻公子这伙人,却是真的外行的。那买珠的已经交过五十两定钱,说要一对粉珠,给妹妹做嫁饰。若是珠子小了,嫁得没脸面,将来到婆家易受气。要想稳当,你再找个人悄悄跟着那几人去暗中看看。”邱执事在古玩行混迹多年。能一直在如意行当执事,很有些弯弯肠子和警惕心。 “我去办。” 朱富出去找了个北城的少年乞丐豆豆,让他去大当铺跟踪几个卖桃子的。把那几人的衣容细细形容给他。 却说风伯他们去了趟当铺,真的询了价,了解到当价五百两,收好珠子就在北桥头卖桃子。(.) 巡城虽然鱼龙混杂,平常治安却是不错的。白胜和郑四卖桃子,风伯就蹲在桥头看人家卖虫子。 乞丐少年豆豆打着哈欠,抱着只破碗游到北桥头。挨着两个卖桃子的坐下,涎着张脸,向他们伸了伸手上的破碗,白胜指了指风伯,“这个得问他。” “大爷。打赏点吃的吧。”豆豆虽然十四五岁了,可是个头不高,头发蓬乱,又缺了两个门牙,一身又脏又烂地来到风伯面前。 风伯皱皱眉,从郑四的筐子里拿了两个桃子放进豆豆的破碗里。 “大爷真是好人呀。”豆豆在边上坐下,跟风伯一起看别人卖虫子。 “大爷是哪的贵人,我看你不象城里的。”豆豆很熟稔地和风伯叨话。 “去去去。”风伯厌烦地向他挥挥手,转头对郑四道。“我去斗乐场转转,你们快点卖桃子,争取在中午前卖玩,我们好回去。” 豆豆冲他背影吐下舌头,坐到郑四旁边,看着他们卖桃子。 白胜看着风伯的背影。作个怪相,嘀咕道,“又是我俩干活,他去一边玩。” 郑四瞪一眼白胜,小声道,“你好好地卖桃子!” 白胜满脸不服气,“少爷明明知道他经常偷懒,还是信任他,真不公平。” 豆豆看着他们发牢骚,捂着嘴在一边直笑,“人家这叫二老爷,你们懂不懂呀。” “你个小乞丐,懂什么?”白胜白一眼豆豆。来两个人买桃子的,郑四连忙卖桃子。 小乞丐蹦到白胜身边,唏着缺牙问,“大爷你们是哪个村的?” “你还要去我们村讨饭不成?”白胜回了他一句。 “我看你不象个乡下人,言谈有些象个掌事的。[]”豆豆很会奉承。 白胜乐了,也不卖桃子坐到一边的柳树下,和他吹起牛来,“我原本就是掌事的,只是后来我们家老爷生重病,家道败了下来,走了不少干活的,现在什么活都得干了。唉……”长长地一叹,似有很多怨愤和无奈。 “你们有桃子卖,还家道败落?我不信。人家败落的可是卖房子卖地卖家当珠宝呢。”豆豆很老道地和他攀谈。 “你倒懂的不少。唉,我们家离你说的那种也差不远了。现在还有桃子卖在,没准再过一两月就要卖房子和家什么了。真是愁烦得很,现在要找个好的新东家也不容易。”白胜似心情极不舒服地抓起个桃子,洗都没洗,便啃起来。 乞丐拿起破碗里的桃子,也啃起来,同情地看着他,“那你还不快点想办法?” “我能想什么办法?老爷一直对我好,现在想走,也不好意思走。”白胜狠狠地啃着桃子,似乎啃一下便能出一口不舒服的气。 “笨。前不久城北外有一家人生意亏大了,破落了,下人跑时,哪个不卷点什么东西出来卖?”豆豆撇撇嘴,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 郑四回头白他一眼,“小乞丐,你胡说些什么?” 白胜突然从地上跳起来,似想起什么事,对郑四道,“你看着担子,我怕老冯手痒,又去赌虫把珠子给赌掉了,那个可是当了钱要给老爷抓药的呀!” 豆豆乐坏了,指着他笑着,两只脚欢乐地弹打着地面,“人家就比你聪明,所以人家还是管事的,你得是干活的。” “小乞丐懂什么?”白胜白他一眼,跑进斗乐场,没一会把风伯揪了出来,风伯看两担桃子还有许多,气鼓鼓地骂他,“你真是扫兴,人家买那只长腿虫,就赢钱的。把我找出来干什么,你们桃子卖玩了?” 白胜眼睛一鼓,生气道,“你把给老爷抓药的事忘了?” 风伯拍一下头,“真差点忘了。你跟我去抓药。” 豆豆抱着个碗,边啃桃子边稀奇地跟在他们后边,看到他们进和生药铺抓药,风伯和白胜抓好药,出来看到他,直轰他,“老跟着干嘛?” 豆豆嬉皮笑脸地做个鬼脸,抱着破碗往一个巷子里跑了。 风伯和白胜回到北桥头,三人一起卖桃子,桥头经过的人多,没一会就卖了一担,卖第二担时,来了个青衣年青人,五官端正,谈吐温和,提着个篮子过来,“这桃子怎么卖?” “六文一斤。”郑四回答。 风伯看着他,他也看着风伯,两人同时,唉呀一声,打起招呼,“郭掌事。” “风伯?你怎么在这卖桃子?”这郭掌事就是前天帮寻香包销珠子的伙计。 “我们家有一大片果园,原来从来不卖果子,都是自家吃的。现在家里紧张,少主人让挑点桃子出来卖。”风伯愁眉苦脸地,拉着他走到树下,悄声道,“我先前去过你们铺子,你正好不在,那个邱掌事对我冷淡得很。我本来还有个珠子想卖的,刚才也去当铺问了,当铺只给五百两。五百两的确低了些,这珠子本来是一对南海吉珠,少主只想卖一颗的,可是老爷的病等钱,家里人多,唉,现在为钱愁死了。” 郭掌事惊讶地看着他,扬扬眉,“这样啊?说实话,接了你们的珠子,我上午就是出去找客人去了,那珠子还真不好卖。” 风伯脸色变得难看,“那怎么办?” “我再到处跑跑吧,尽力帮你们卖掉吧。”郭掌事看看桃子,“我来给我家女人买点桃子回去,不想遇到你们。” “老四,给郭掌事装一篮桃子。” 郑四连忙往郭掌事的篮子里装了满满一篮桃子。郭掌事连忙掏钱,风伯拦着他,“你帮我们办事办快些就好。” 郭掌事也不客气,爽快地答应,又问风伯,“你那个珠子可有带出来?” “有啊,不过少主只是让我带到当铺看看行情。真要卖,这事他亲自出面的,怕我们下人在中间吃钱的。”风伯拿出珠子,给他看了看。 “你刚才说是本是一对吉珠,恐怕成对好卖些。”郭掌事看清这颗粉色大珠和那天那颗的确是一对。 “说实话,当初我家老爷从南海买回来可是花了五千两呀。唉,也是家道败落,才卖这宝贝,老爷都不知道这事的。” “那你们想卖一个还是一对?” “你若真有办法,明早我让少主带着珠子亲自去你铺里,好不好?” 郭掌事想了想,“好吧。若是我没在,给我铺里留个话,约到下午也行。这几天我很忙。要到处收货,还要找买家。” “好。就辛苦你了。” 风伯往篮子里又放了几个桃子,冒耸耸的都打尖了。 “那我先走了。” 巳时中,两担桃子卖玩,风伯他们急匆匆地回去,向寻香汇报了上午的经历。 寻香又匆匆赶到仓家,和仓夫人说了上午的情况。 “好。那郭伙计和邱执事果然贪婪得很。我让人下午就去店里继续催寻珠子。明天一早,你跟风伯带着珠子去如意行……明天不是拿回珠子,就得拿到银子才行。” 仓夫人细细交待一番,寻香牢记在心。 仓夫人可是希望明天她把两颗大珠子三千两脱手出去。 寻香这晚比昨晚更难睡着,只怕明天行事时,会有差错,实现不了仓夫人的计策。但想着,只要明天那伙计出现,实在不行的话,把珠子要回来,给点小小的管理费就算了。退一步想,心里开阔许多,便安静地睡了下来。(未完待续) 24 没那么简单 沛林一早就醒了,让吴妈妈叫人把他从屋里挪到了外间的躺椅上。(.无弹窗广告)寻香今天要进城解决珠子的事,他担心着这事会否顺利。 寻香扮成个小公子,从里间出来。沛林有些紧张,“香儿。只要那伙计出现了,若见事不对,你先取回珠子就是。” “我已经这么想了。” 吴妈妈把早餐给她摆好在外间的桌上,忐忑不安地,“少奶奶,既是仓夫有有心帮你,她和仓老爷怎么不亲自出面帮你出这口气呀?” 老实的人只求安稳,吴妈妈觉得仓家夫妇年纪大,经的事多,如是他们出面解决这事,肯定水到渠成。仓家夫妇既然有心帮寻香,却不亲自出面呢,她有些想不通。 寻香一边吃水参子红枣粥,一边笑道,“吴妈妈,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仓夫人这教我经事,自己不经事,怎么学得聪明?她将来离开巡城了,未来的问题不可预计,还是得我自己面对。” “香儿说得极是。都是我不中用,不然今天这事由我去。我是男子,周旋起来总要方便些。”沛林叹道。 寻香昨晚上睡得不错,今晨精神抖擞,心情反而没有前两天复杂,“没什么呢。至少可以把珠子拿回来的。” “少奶奶,仓夫人派仓俊送话来了。”程妈妈从外面进来。在寻家只两天,她精神安稳下来,有吃有住的。气色好了许多。 “说什么?” “仓夫人说,少奶奶这次一定要把珠子脱手,如是成功脱手,便学会赚钱的本事了。往后做什么,主意自然会上来。仓俊又说他那边安排好了,他的人会伺机行事。” “仓夫人真是有心。”吴妈妈剥好一个鸡蛋,放到寻香面前的盘子里。 寻香抬起头看着屋外。今天一定又热。被仓夫人这么和鼓励,寻香充满了力量和自信,笑容绚烂,“仓夫人真是用心。我们真不该事事就打退堂鼓。人家都把路给铺好了,我一定要尽力把珠子卖出去!” 沛林受到鼓舞,笑道,“还真是这样。” 寻香吃罢早餐,蹲在沛林面前看着他,“你在家别担心,我办好事就回来。” “我的香儿土匪头都敢打。为夫相信你,顺利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有问题。”沛林改变态度,笑着鼓励她。 “嗯。”寻香握着他的手,冲他甜甜一笑。 风伯今晨起得最早,早准备好进城。这时在外边催促,“少奶奶,出门了!” “少奶奶,一帆风顺。” 吴妈妈平常不太会说这种话,此时说出句祝福的话讨吉利。 程妈妈的心意跟她一样。因不太会说话,冒出一句,“恭喜发财。” 把大家逗得哈哈直笑。 寻香笑着出去。跟风伯、老王和白胜又进城了。 进城后,他们没有先去如意行,先去了城南的大当铺,寻香装作去核实当价,然后才慢吞吞地往古玩街西头走去。 刚走到如意行门口,背后传来气势汹汹的叫声,“让开让开。” 寻香他们转头一看,只见四个轿厮抬着顶红顶黑木大雕花轿,快步往西头而去,汪才经过他们身边时,瞟了他们一眼。 老王一看是汪三的轿子,正要发作,风伯拉着他,秀长的眼睛瞪得极大,与他意会着,你给我老实些,少惹事,今儿个得讨个好彩头的。 老王愣了愣,看着那轿子出了西头场口,忍口气,终于没向人家吐口水。大清早的和和人呕气,易招晦气。 寻香看一眼老王,笑了笑,没出声。老王的脾气有时象个小孩。 谁知汪才小声给汪三说了,寻香他们又进如意行了,汪三把头从轿窗处伸出来,拿着扇子指着他们,作个怪相,呸地一下,往街边吐口水。 老王眉头动动,风伯瞪着他。老王咬咬嘴,算了,我忍! 铺里的伙计朱富见他们站在门口,走出来点头哈腰地,“几位爷,早上发财。” “早上发财。”风伯向他拱拱手,探头往里看了看,邱执事端坐在柜台里,不见郭执事。 邱执事依然是那幅冷淡的样子,眼皮抬都不抬,只看着眼前的帐本。 “邱执事,昨上午郭执事约我们今天一早来铺里等他。”风伯小心地向他拱手说话,柜台一角有个盘子,里面还放着两个桃子。 邱执事抬下眼皮,哦了一声。 这情形给人的感觉很捉摸不透。朱富也不招呼他们到里面坐,只是拿着块布抹东西。 寻香几个对视一眼,老王看着风伯,虽未说话,却心有担忧。风伯暗骂,狗日的这些贼儿子才是精哟,硬是生怕脚一迈就会钻索套一样。 寻香走到铺外,看着来往的人,围着地摊上买东西的人多,都是你情我愿的生意,不敢强抢强卖的。 风伯出来道,“小少爷,要不你去茶楼里喝会茶,若是郭执事来了,我来叫你?” 寻香公子脾气发作,“这郭执事怎么回事呀?不来也留个话吧?他该不是借口找客人,还在家睡懒觉吧?” 风伯道:“公子莫生气,要不然我在这等,你和老王先回去,他要来了,我把他领家里去?” “算了。我去当铺,兑了钱好去办别的事。”寻香头也不回地往大桥上走去。 “少爷,当铺少当许多银子,现在家里紧,多一二百两可是大数目哦。”风伯跟着追上来着急不已。 “我作主还是你作主?要是如意行一直帮我的东西卖不出去,不是我就在家等死?”寻香峨眉一扬,不悦地道,说话时气呼呼地快步直走。 “唉。你是少爷,当然你当家。” 不一会便到了南城桥头的大当铺,四个窗口都排有好几个人。 “风伯你去排队。”寻香在当铺大厅侧边的一张长凳上坐下。老王挨她坐下,小声道,“你东西带出来没有?” “怎么会忘呢?”寻香从衣袖里拿出一方包好的白绢,轻轻解开来,露出大粉珠。有几个当东西的往这边看了看。窗户里的伙计也瞟了瞟他们,这几个人早上已经来过,恐是手上紧,没办法了,五百两便来当卖了。 寻香拿着珠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吹口气,用绢布擦了擦,叹道,“唉,可惜现在一个都留不住了。” “以后你好好赚钱,赚到钱来赎回去就是。”老王安慰她。 寻香轻叹一声,小心地包好珠子。 一个中年妇人和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往当窗里面瞅了瞅,与里面有个伙计对视一眼,那伙计看看寻香他们,这二人向寻香走来,“小公子,你当东西?” 寻香上下打量他们几眼,不过是两个衣着讲究的乡下土财主,转过头不理他们。 那中年妇人急切道,“小公子,若是你这粉珠要当,可否卖与我?” 寻香抬眼看着他们,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老王却欣喜道,“你们出多少钱?” 那妇人道:“可否再让我看看东西?如是我正寻找的珠子,一定给你满意的价钱。” 当铺里走出个伙计,板着脸,冷着眼,向他们低喝道,“若不是来当或买的,请出去。” 这伙计正是与那二人对过眼神的伙计。 那二人连忙道,“我们出去就是。”中年男人看一眼老王,“可否出去说话?” “行。”老王激动地答应,拉着寻香往外走,“现成的买主不要?要是价钱出得好,不是正好?” 风伯见他们出去,从一个队伍里跑出来,“怎么回事?” 当铺侧边正好有家沁云轩茶楼,中间有个巷子,那二人把老王带到巷子口处,女的小声道:“实不相瞒,我们从锦县来,想给侄女寻点好东西作嫁妆。我侄女攀了门好亲事,对方极富贵,她听人说,若能寻得南海大粉珠,缀在嫁鞋上,那便能走一生的旺夫益子运,一身的富贵如珠滚,所以便想要对大粉珠讨一生吉利。” 风伯眼睛一鼓,激动道,“你找对了,我们正好有一对吉珠,是老爷从南海带回来的,当时老夫人要孩子了,以为是个女儿,想给女儿作嫁妆时用,谁知生了个公子。买那珠子时,卖珠的珠娘说这珠子最益用作嫁妆,不益用作聘礼,若是嫁女带之,一生旺夫益子,若是娶媳妇用作聘礼,反而不太好。所以老爷就一直留着,去年起老爷害了重病,公子年纪小,不懂作生意,现在家里紧张,不得已才卖东西。” “我在城里找了几天,好几家铺子都下了定钱,连雅古行我都去过,雅古行说原来有卖过,现在一时间没货。我侄女还过十天就出嫁了,啥都齐了,就是找不到这对珠子。真是急死我了。请小公子把珠子给我瞧一瞧,可好?”那妇人充满期待地看着寻香。 寻香拿出珠子,打开绢帕,粉莹的大珠散发着好看的光芒。 那妇人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笑得合不拢嘴,“好好。正是这种珠子。我可是找得好辛苦,真怕不能赶上侄女的嫁期。若是你有一对我就买一对。你们要多少钱?”(未完待续) 25 撞‘客\’ 风伯与老王、寻香对视一眼,老王沉着脸道,“当初我家老爷买成六千两一对。[.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另一颗,我们已经委托给别人卖了。” 那中年男人道,“委托出去的,你可以收回来呀。珠子是你的,卖不卖权利在你们。” 风伯激动地道,“好。那你们先付这一颗的钱,我们等会一起去取另一颗。” “我们身上没这么多钱,不过我们可以先交二百两定钱,然后你们跟我夫人去茶馆里等我,我去备钱。” 那男的领着他们进了茶楼,要了角落带屏风的的雅座,先付了二百两银票作定钱,留下女人作陪喝茶,便去备钱去了。 两方一边喝茶,一边说话,没一会就熟悉起来,原来这起人姓曾,家里是作布匹生意的,南北货交差做,在皇城和好几个城市都有生意。 过了半个时辰,外面进来个三十岁的男人,把那妇人叫出去,说有话说,没一会妇人又进来道:“寻公子,我家男人在钱行取不到票,因为印鉴在我身上,我忘了。不好意思,我先去钱行。你放心,若是我们失了言,这二百两定钱没脸要回去的。” 那妇人出去后,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风伯走到茶楼外面,探头四处张望。不经意,却看到郭执事急匆匆地从面前走过,连忙叫着他,“郭执事。” 郭执事转头一看,是风伯。停下脚,温文有礼地向他拱手,“你们是不是去找过我?” “可不。我们去过铺里,你不在。我家公子没耐性便去当铺,谁知在当铺竟然遇到个人要买珠子。还要买一对。刚才留下二百两定钱,去备钱了。”风伯眉飞舞色地说,“我们等会卖了这颗珠子。要再去找你呢。” 郭执事眉头一皱,“正好我这也有个客人要买一对珠子,不会是同一个客人吧?” “进去说话。”风伯拉着他,一起走到雅间。 郭执事跟寻香和老王客气几下,坐下来着急道,“我们可是谈好了生意的,你们可不能把珠子委托给我,又卖与别人!” “珠子是我们的,我们想卖给谁就卖给谁,总不能你那里一直卖不出去。我的东西就一直卡在你们手上吧?顶多我交管理费。”寻香从衣袖里取出一包东西,解开来。里面是那两张银票和一个粉色大珠,以及十两银子,把十两银子往郭执事面前一放,笑道:“十两都给你。不用找补。你把我珠子还给我吧。” “你们谈成多少钱?”郭执事看着那颗珠子,和自己手上的那颗,真是一对。 “价钱不方便告诉你。”老王沉着脸直摇头。 寻香得意道,“有什么不好告诉?当年我爹买成六千两,现在总算遇到识货的。又以六千两出手,不然我爹知道真是要气死,骂我败家。好在祖宗保佑。遇到真的买家。郭执事,你当时不信我这珠子是好东西,现在不需要你相信了。你帮我卖才七百两,你还说不好卖。算了,把珠子还给我,我卖了珠子后,会另赏你银子。” 郭执事脸色一急,“你们不诚信。说好让我卖,你们却反悔。这事闹到官府,是你们输,不信你们把契约拿出来看,这颗珠子可是写明由我包销的,就是你们拿回去,也得算我包销的。” 正这时,曾家夫妇回来了,喜色匆匆地,似已经备好银票,一进来看到郭执事,愣了愣,“寻公子,你那颗珠子是不是在如意行?” 寻香起身向他们拱下手,点点头,“正是。” 郭执事看着他们,脸色一变,“果然是你们,曾老爷,曾夫人!” 曾夫人脸色一变,有点迟疑了,“寻公子。郭执事给我说,他有一对珠子,要八千两,该不是你那一对珠子吧?” “肯定是。全巡州城只有我有一对南海大粉珠!”寻香激动地看着郭执事,眼睛象要吃人。 郭执事打一下脸,着急起来,“唉呀,我不知道曾夫人会在当铺遇到你,既然大家遇上了,就是有缘。不如去如意行坐下来,慢慢谈这事。” 曾夫人冲寻香讪笑道,“郭执事,既然寻公子六千两能卖,你的价……” 郭执事着急了,不悦地道,“曾夫人,他六千两卖给你,你就向他买一对粉珠去!你若在他那买得齐,你就向他买!” 曾老爷却道,“郭执事,既然你只是帮卖,你手上恐怕只有一只珠子吧?既然寻公子是主人,我就向他买吧。” 郭执事奸笑道,“我不卖给你,你的珠子就成不了对。寻公子那珠子可是包销给我的。” 曾夫人不相信。郭执事拿出一纸契约给曾夫人,“不信,你看看。” 曾夫人看罢契约,愕然地看着他和寻香,“那不是我得分别向你们买珠子了?” 老王瞪着郭执事,对他十分不满。 曾老爷却道,“好事成双,这样不吉利!郭执事,你可不能趁火打劫。” 曾夫人拉拉曾老爷,递个眼神。 这时外面又进来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前面的是先前来找曾夫人的,叫道:“大哥。布和粮全部装上船了,人家催着结帐呢。” 曾夫人问,“还要补人家多少货款?” “三千六百两。” 曾老爷从怀里掏出一沓银,当众人面数了数,只有六千两,皱着眉,看下寻香,“寻公子,我刚备了六千两特地来买珠子。可是现在得先去付货款。不如过一个时辰我们再在这里相见,你和郭执事把你们之间的事扯清楚,等会我再把银子备齐了来。这茶水钱,算我的。若是我过了午时没来,那二百两定钱是你的。” 说着他另掏出几两散银放在桌上。 那两个年轻人直催,“大哥快点,付了货款,我们把最后一点货上到船上,办好事,最好今天就回去了。” “我在这等你吧。”寻香坐下来,抓起把瓜子,慢条斯理磕瓜子。 曾老爷他们急急地出去了。 郭执事这下猴急了,人家曾老爷掏出的银票那么厚一叠,而且这两天他已暗中让人跟踪过曾老爷,查到他是锦县来的暴发户,此行不只买珠,又来巡城进货,昨天傍晚时,曾家已经装好两船粮,一船布匹。 “寻公子。打开天窗说亮话。你那颗珠子是包给我了的,若是我不卖,或者非要贱卖,你就是七百两这么大回事。我们有合约在手,无论理论到哪,你都只拿得到七百两。不如这样,你干脆把那颗珠子一并给我,”郭执事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寻香倒一杯茶,“不然,我若坑你,错过这样的主顾,肯定不会再有第二个。到头来损失大的是谁?肯定是你。我们这种伙计,只是赚点辛苦费。” 老王双眼一抡,“你就想卖人家八千两?说实话,我家老爷当初真的只买成六千两。也不知你怎么给人家说的,人家竟然相信了你。” 郭执事又给老王倒一杯茶,“王管事,我们是做这一行的。当然在给客人介绍时,比你们稍懂技巧一些。所以这珠子让我来卖,比你们出面卖更合适。” 寻香直摇头,“我现在急用钱,多的我不想。六千两,已经和曾老爷谈好的了。我就在这等他们。反正他们定钱都交了。” “寻公子,你就手下留口饭给我吃好不好?”郭执事认真地道,“你把这颗也包给我卖,两颗珠子,我给你结六千两,一文不少你,成不成?” 风伯不敢相信地看着郭执事,“你真卖得起八千两?” 郭执事自信地道,“我能。你们却不能。” 寻香撇撇嘴,“你给我六千两,我这就留珠走人!” 郭执事叫起来,“寻公子,我一个伙计去哪拿六千两呀?” “那你在这叫什么叫?你拿我的珠子,到时可是净赚二千两!我想着还不舒服呢!我这珠子买成六千两,只卖得六千回来,可是你一文不出,却是净赚二千两,这不是发横财吗?”寻香直翻白眼。 “寻公子,你就积点德,留口饭给小的吃吧。我叫你爷爷了。”郭执事软磨硬泡。 “要不然这样。你拿三千两来,我让少爷把珠子给你留下,回头再和你结另颗珠子的帐。如果你真卖得起八千,是你本事,那钱真该你赚。”风伯提出个办法。 寻香不同意,“郭执事把那颗珠子还给我,我给你管理费,我自己卖那颗,不要你帮忙了。”又对老王道,“你先跟我去外面叫几个好菜进来,我们慢慢等曾老爷。” 雅间里只剩下风伯和郭执事。 郭执事两眼转得飞快,瞅着屏风外,收买风伯,“风伯,帮帮忙啥,若是你能劝说你家公子把珠子给我卖,我给你一百两好处费。” 风伯伸长脖子望着外面,小声道,“兄弟。现在我家小爷眼看钱就到手了,你说怎么可能让他把珠子让给你去卖?况且还有一颗与你合约,才约定成七百两,他心里正不舒服得很呢。 你若想全包过来卖,拿三千两来把这颗拿过去,这个还有让我家小爷把珠子让给你。人家说明了要买一对,若是我们任何一方手上只有一颗,放跑了客人,都是损失。加上你会卖,卖到八千,乖乖……你只磨嘴皮子的功夫,只上嘴皮搭下嘴皮,就撒撒唾沫星子,便轻松净赚二千两。我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未完待续) 26 成交 “我现在手上哪有三千两?”郭执事喉头直动,他要的可不只二千两。[.超多好看小说] “你少骗我们乡下人,敢做古玩行的执事,怎么都有门路的。”风伯一直小心地瞅着门外,怕这时少主进来听到他说的,“你去弄三千两把我家公子打发走了,我呢让他晚些再去如意行找你结帐,好给你足够的时间和曾老爷谈价钱。你可是说过,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两,我才帮你这忙。不然我胳膊往外拐,可是冒很大风险的。” “你放心。好处绝对不少你的。只是我一时之间没办法筹齐三千两。你就先把你家公子劝走,不行?事成之后,我再多给你五十两。”郭执事进一步收买风伯。 风伯直摇头,“我家公子有时是个死心眼。你不先拿三千两打发他,你就别想赚到那二千两。你想,我家公子是富人出生,虽然现在家道中落,少爷脾气一上来,惹毛了,大不了不卖,但东西还在。改天,他另外弄个东西再来当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早年我家老爷天南地北地跑,家里还是有些好东西的。你自己想想吧。你给我的好处,我想得的才敢想,想不得的还不敢想。毕竟他是我家少爷。” 郭执事眉头深拧,闷了闷,“我去借借看。” “你快去吧。你不在场,我才好劝少爷等会拿了你的钱就走人,让你来和曾老爷谈交易。不过,说好了的,我的好处可不能短哦。不然。以后我上你铺子天天找你。”风伯目光贪婪,再三强调。 “你放心。”郭执事拍拍他的肩,走出去。走到门口,便遇到老王和寻香进来。身后跟着个端着大木盘的伙计,端着好几样菜,那伙计是狮子楼的。 郭执事冲寻香他们讪笑一下。“我先回店里去一下。(.无弹窗广告)” 寻香脸上很不高兴,冷冷地提醒他,“你记得把我的珠子带来。” **** 如意行里。 邱执事刚卖掉一个金色的聚宝盆,坐在柜台里正兴奋地和朱富说,“今天是个发财天。” “可不。就那么个旧铜盆,上过金漆而已,你说它是八百年前的。竟然卖了一百两银子。”朱富捂着嘴,站在一边直乐。 邱执事耸耸肩,冷笑一下,“古玩行,玩的就是个收藏价值。” “邱哥。”郭二从外面跑进来。 邱执事连忙把身子往外一伸。“如何?” “唉呀。真是撞上了。寻公子说了六千两一对卖给曾家,曾家都要交钱了,还好我听你的,昨傍晚听说曾老爷去了好家店问珠子,连当铺都去打听过,今天一早我在当铺对面的楼子里一直瞅着。果然,曾老爷和当铺里一个伙计有勾对,那伙计真把有人拿粉珠去问当价的事,溜了信给曾家。寻公子早上一进当铺,曾家夫妇就来了,后来被那伙计给赶出来,其实是让他们去别处谈。还好,你另安排了人跟踪曾老爷,偷听他们的谈话。他们真是谈好价,交了二百两定金,曾老爷去钱庄取钱,结果印鉴在女人身上,没取到钱。我就即时出现去搅了局,又遇到曾家的兄弟来叫老大先去结货款。我才有空档过来一下。” 郭执事眉头紧皱,“现在的问题就是寻公子不愿把另一颗珠拿出来了。恐怕得拿银子把他手上的珠子接过来,把他打发走才行。可是我怕三千两接了寻公子的珠子,又有变数。” “曾家交了二百两定钱给寻公子?”邱执事捉摸着这事。 “是二百两。寻公子现在叫着好酒好菜,在茶楼里慢慢地等曾老爷呢。那曾老爷真是有钱的主,这主上哪找啊?他这次到巡城不只买珠,还买了几船粮和一船布,他说是锦县来的,我看不象,锦县的粮都往巡城卖呀。不过,一定是有来头的人。” 邱执事道,“我这边的人反复查过了,锦县的确有个大财主曾老爷。他们在巡城这几天,接触的全是巡城的大富豪,在庆安客栈里还包了个小院。他付寻香二百两定钱,加上他在几个铺里预付的定钱,可是不小一笔钱了,他买珠的事定是真的,刚才我还让朱富去问了前面那家静宝轩,曾家还没去退定金的。” “那这事,你看怎么办?要是寻公子闹脾气不卖珠了,我们这颗也不好卖,人家说明了就要一对作吉珠。”郭执事看到曾老爷手上厚厚的一沓银票后,心头跟猫抓一样急。 邱执事觉得今天是发财的天,沉吟一会,从柜台里拿出这几天的货款,一大包银子,一共有五百两,交给郭二,“你手上还有钱的。然后再去钱庄贷点。一定要咬住时机卖八千两。要实在谈得吃力了,才掉些价。卖了珠子后,把借的钱给我拿过来,然后你就跑路。寻公子那七百两都不必结给他了。他这两颗珠子虽是好货,可是三千两也赚够了。” “谈价的事你放心。只要把寻公子打发走了,对付曾老爷就不难。”郭执事接过银子,“可是我和钱庄的人不熟呀。我手上只有二百两,加上曾老爷前天下的定金五十两,和昨天追加的定金一百两,再加你的才八百五十两,还要借二千一百五十两,一时间又没个抵押物,不容易贷到这么多钱。” 邱执事剜他一眼,“你在皇城不是骗了人家一对古玉镯子吗?先当着!那东西怎么都能当二千多两了!事成之后,还不是你得多,我得到少?” 郭二看邱执事冒火了,连忙拍下脑袋,似想起来,“好吧,我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郭二来到茶楼。 寻香正眉飞舞色地边吃边跟着外面拉胡琴的哼曲。 看到他来,脸色一变,收起笑容,“我的珠子带来没有?” “有,有,有。”郭二把凑好的一大包银子和一些银票,啪地一声放在他面前,露出银子和银票,“寻公子,这钱是我借的。你赏我点饭吃,把这颗珠子让出来,回头我卖了好价钱,与你结另一颗的帐时,到时可以不按合约来,好好商量利益的事。” 风伯连忙碰碰公子,“可以,可以。要是郭执事认起真来,那一颗珠子他只给我们七百两,人家也不输理。” “你这有好多钱哦?”老王瘪一下嘴,动手清点银两,没一会,笑道,“郭执事,你真精,说三千两,一文都不舍得多。” 寻香眉头紧皱,咬着嘴唇,还在较死理,“你转手去卖八千?不公平。” 郭执事看一眼风伯,风伯连忙劝道,“少爷,往后我们还要和郭执事打交道的。这回也看看他的本事,若他真有本事,往事我们的东西可得向他讨个好价。” 老王捻一下胡须,“得再写个合约。” “我都不要写,你们还要写?”郭执事怕这会曾老爷来了。 “写一个!”寻香叫道。 “不必了,这一颗我们是钱货两讫。另一颗,我们有合约在手的。”郭执事笑着帮他们包好银子和银票,又看一眼风伯。 老王看着他,“这一颗我们可是钱货两清的了。” “是了是了。”郭执笑着直讪笑。 “公子,我们去给老爷买点补品吧。”风伯抱起银子就往外走。 “几位慢走,回头我们再议。” 正这时,先前曾家的一个兄弟走进来,“我大哥让我先过来,免得公子等急了。” 郭执事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上前拉着曾家的兄弟,“来,坐,坐,坐。寻公子把珠子全委托给我了。” 风伯对曾家兄弟道,“我们家里有急事,真是等不到你们办完事了。” “哦。”曾家兄弟眼神愣了愣,被郭执事按在凳子上坐下,郭执事把杯茶放到他面前,“来喝茶。” “你是不是把珠子从寻公子手上拿过来,想卖我们高价?”曾家兄弟敏感地看着他。 “瞧你说的。我和你大哥本来就说好的八千两,若是寻公子包给我的那颗我不卖,你们便难成对,寻公子是给钱逼急了,所以这么一对好珠要去贱当。我给你大哥说过,这个南海吉珠,可是稀有之物,一百年难出一颗,何况还有两颗?这种大珠要成了精的大蚌,才产得出来的,这种珠子在皇城,一颗至少要卖五六千两。”郭执事慢条斯理地和他讲故事,同时把一颗大粉珠从个帕子里露出来。 “真的呀?”曾家兄弟稀奇地看着这珠子,“不过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珠子。你说成精的蚌,要多少年才能成精?” 郭执事神秘地举起三个指头。 “三十年?不对,你说百年难出一颗。莫非是三百年?”曾家兄弟听神了。 郭执事点点头,“是至少三百年,实际上能产出这种淡粉色的大珠,要五百年左右的蚌才行。古玩行曾有老行家说过,谁家女子若是带着这样一对珠出嫁,要发夫家十辈人。寻家福薄,老头子没生得有一个女儿,所以无缘。” “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意思。”曾家兄弟笑眯了眼,看眼茶壶,“这茶都喝清了。我再叫一壶新的来。”(未完待续) 27 斩草锄根 曾家兄弟站在屏风处向外面的伙计招招手,“重新泡一壶花茶,再拿点白果和松籽来。” 没一会茶楼的伙换了茶,又拿了两盘干果来。 曾家兄弟抓起一把松籽放到郭执事面前,“劳烦你稍等一会,我大哥很快就来了。” “没事,没事。”郭执事拿起松籽边咬边剥,曾家兄弟又热情地帮他倒上一杯新鲜的茶。 喝了半个多时辰,曾家又有个兄弟急匆匆地进来,“老三,大哥叫快去河边一下。” “老五,河边出什么事了?”曾老三着急道。 “布匹没装好,进水了。大哥发脾气,问你怎么让人装的货。”老五焦急地说。 “走,先去河边。” 郭执事着急道,“珠子不买了?” “我家大哥让你把珠子拿到河边去,银票已经备好了。”老五拉着老三往外走。 郭执事连忙跟着跑出去,往外边一张桌上瞅了瞅,扬扬下巴,一个着蓝褂赤膊的粗汉跟着起身出了茶楼,这人在外面又叫了个人,跟在郭二他们后面。 曾家兄弟脚底生风跑得飞快,把郭执事挪下一段距离。 河边西码头,排着好几十条大货船,来来往往地有许多人在搬运货物、曾家兄弟跑到中间一艏大船边,有不少人正往船上搬布匹,站在一个锦衣汉子,那背影正是曾老爷,和他说了几句话。调头看看郭执事,又指了指,便往船上走去。 郭执事见曾家老爷就在眼前,舒口气,跑到曾老爷身后,唤声,“曾老爷。珠子我给你送来了。” 那汉子转过身,一双粗眉一扬,满脸横肉,脸膛灰褐,却不是皮肤微黄,样子老实的曾老爷子。那人冲他横眉怒眼道,“什么珠子送来了?” 郭执事一惊,“你不是锦县的曾老爷?” “本人不是,谁是?”曾老爷满脸骄横,语气傲慢。(.好看的小说)好生气恼,竟有人这样和他说话。 “刚才与你说的那两个人不是你兄弟?”郭执事头冒虚汗。 曾老爷拳头一扬。十分生气,“他们不过是来问有没有货物扛的力夫!你竟然说那两个人是我兄弟?” 跟着郭二后面的那两个赤膊粗汉快步追上来,“怎么了?” “着了……”郭二坑蒙拐骗一辈子,立即明白过来。千小心万小心,这一回被人给坑了,气得双眼发花直往地上倒。一个同伙扶着他,另一个飞身往船上追去。 “干什么的?”曾老爷怒喝一声,一只大手抓着他。“往我船上去作什么?” “你们合伙骗钱!”那汉子想定是人家布下的局,让这个曾老爷来脱身。 “滚你妈的,老子骗你的钱?”曾老爷一拳挥在那粗汉脸上。打得他脸上立即紫了一块。那汉子恼怒万分,拉开架视,舔舔嘴,“敢打爷爷,吃我一拳。” “干什么?” 四个赤着胸膛的壮汉拿着棒子从几丈外弹过来,挡在曾老爷前后,那架势个个都有一身好本事,看得郭二心惊胆战,这个曾老爷是个惹不起的硬角呀。 “这小子竟敢在我面前称爷爷。给我打,打死了老子赔钱。”曾老爷拳头捏得嚓嚓作响。 “曾老爷,什么事?”几个青衣黑帽的巡吏从远处跑过来。 “这几个崽子,跑来说我骗了他的钱,又要冲上我的船去捣乱。”曾老爷不悦得很。显然他和巡吏不是一般地熟。 巡吏一看郭二他们,都是游手好闲的混混,拿着刀枪指着他们,“你几个王八蛋,连大名鼎鼎的曾老爷都不识得?真是瞎了狗眼。给我有多远就滚多远,不然就拿了你们下牢。” 郭二知道被人诓惨了,做贼的心虚,怕惹出大事,只得向同伙招手,“走。” “慢!你刚说什么珠子给我送来了?”曾老爷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人一来就问他是不是曾老爷,又说送珠子来,非要弄清事实。 郭二脸色灰白地道,“我有一对珠子,遇到个姓曾的说要买,谈好价,又说在河边检查货,让我把珠子送到河边来。” 曾老爷皱皱眉,“把珠子给我看看。” 郭二摇摇头,“你又不买。” 一个巡吏扬着棒子,凶道,“莫不你们偷了人家珠子要销赃?” 一个巡吏上前搜郭二身上,搜出两包东西,一包是一方白绢包着个粉色珠子,另一包是块寻常的红布包着个粉色珠子,这对珠子显然是一对。又搜出一张委托卖珠的契约。 曾老爷看着那方白绢,从巡吏手上拿过来,看了看,脸色一变,“巡吏大人,这几个贼儿子竟敢偷我的绢帕。” 为首的冷冷道,“给我把他们拿下!” 一个巡吏向远处招下手,立即又跑了几个巡吏下来。 “冤枉。小的冤枉。”郭二惨嚎起来,另两个同伴见状,形势不对,拔腿就跑。 “敢跑?要跑就从老子眼皮下永远消失。若是让老子在巡州城再看到你们,老子……”曾老爷拿着绢帕似极宝贝的样子,拿起里面的粉珠看了看,撇撇嘴,“我敢说这对珠子一定是这几个人偷的。连本爷的绢帕都要偷,何况这么好的珠子?还有这契约,明明署有如意行,却没有印章,谁不知道如意行的委托买卖都要押店章的?” 郭二的同伙虽有些拳脚,可是河边是这拨巡的地盘,人家勾结得有许多三流九教的人,长期在这码头上混饭吃。为首的巡吏只吹声哨,四面八方就有人扔下货物,将那二人围住,一阵拳打脚踢,然后捉起来。 “把这几个人带走。珠子充公。绢帕还给曾老爷。”为首的极恭敬地道。 “冤枉,小的冤枉。”郭二气得奄奄一息,象只死狗一样被两个巡吏锁走。 曾老爷耸耸鼻子,闻了闻绢帕上的香味,不再理会别的事,只看着自家的几条大船,很快西边的大码头恢复了先前的秩序。 **** 夜,寻家上房外厅。 仓家夫妇高居客座上,仓俊站在他们身后。老王和风伯满脸兴奋坐在寻香旁边。 寻香把三千两银子和两百两银票放在桌上,冲他们感激地道:“姐姐,此番全亏你的锦囊妙计,才拿回三千两银子。你们安排人办这事,暗中花钱交定金,又让人去如意行买东西,这些钱都得还给你们。” 仓夫人捂着嘴笑道,“你还我五百两就对了。别的全是你自己的。” 沛林躺在一边担心道,“只怕这次得罪了如意行的人,往后我们在巡城便有敌人了。” 仓俊笑道,“二位不必担心。曾老爷脾气极坏,是我们仓家的客商,早把郭二他们制进牢里了,而且曾老爷说过,不能让他们将来再在巡城出现,若他们敢出现,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那方绢帕可是春风阁的头牌彩凤姑娘送给老曾的,他惧内,他夫人怕他在巡城养女人,原来有几座房子,都卖掉了,每次来巡城办事,他都得包庆安居的小院。前阵喜欢上了春风阁的彩凤姑娘,很讨厌和他争彩凤的人,看到郭执事手上的绢帕时,便恨不得整死他,那春风阁可是曾老爷在巡城的第二个家。曾老爷不只和官府关系好,和黑道上也有来往。所以他不让在巡城留的人,那人便呆不下去的。” 风伯惊叹道,“他还真是一方霸主。只是,若让曾老爷知道是仓夫找人冒了他名的事,会不会惹上麻烦?” 仓夫人笑道,“说实话,我让仓俊与他打过招呼。若不借用他的能力,无法消除后患。将来我们走了,你们在巡城又没朋友,遇上他们怎么办?” 老王佩服不已,不断地赞扬,“仓夫人这一招乃斩草锄根之计呀。” 仓夫人道,“妹妹此次经了这事,你应该明白世人险恶,世事复杂。往后,你除了要多捉摸赚钱的道理,还要会结不同的人缘。遇到有事时,只运用一下人缘,便能巧妙解决。” “唉,此番经历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令人处处深思。”寻香感慨不已。 仓老爷夫人取回自家的五百两银子,便告辞了。 卖珠子的事有惊无险,还倒赚了一笔钱回来,寻家上下一便欢喜,寻香手上终于松动一些,暂不担心沛林的药钱了。 七日后,仓家已经打点好行李,这些天已经陆续搬走许多东西,寻香如约将金钵钵押给仓夫人。 巳时,寻香和风伯一干人将仓家送到驿道上。 “妹妹保重。秋天我会再回来的。” 人是感情的动物,仓夫人和寻香处久了,越来越喜欢她,一家搬走,心里寻她和沛林的处境实在有些不能放心。分别之际,仓夫人的眼睛都红了。 十辆大马车,浩浩荡地缓缓驶进城里。 寻香的眼角湿了。活了两世,仓夫人是她第一个朋友。若不是有幸遇到仓夫人,帮着她在巡城打开一个良好的开头,巡城这么复杂,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能力在巡城扎下根,兴盛起这个家。 “少奶奶,仓家的屋子好得多,把少爷搬过来吧。”吴妈妈建议。 寻香点点头,心中十分挂念祖父和祖母,不知他们现在可好,什么时候才能到巡城来。(未完待续) 28 无法无天 汪三在巡城盘旋了十余日,仍未寻得一处合适的地,有几处卖地的,都零零散散的极不中意,一时间在巡城耽搁下来。(.无弹窗广告) 浑水县谷家,文氏已经收到汪三送回去的信,说寻香在巡城花了三万两置办田地,以及寻香在古玩街卖东西的事。 盛夏酷热,文氏又烦又气,穿身白色的绸衣,坐在屋里生了几天气,“老东西和小东西是怎么转移的那么多钱呢?就是小东西拿银票出去,三万两呀,可百厚厚的几沓。” 秦妈妈穿身黑色的旧绸衣,拿着扇子不断地给她打扇,“依奴婢看,那日寻香他们出谷园时,没有搜到别的东西,老太爷一直护着沛林,恐怕是早就给沛林作了准备,在巡城藏了房产和钱财。不然怎么可能寻香突然拿得出三万两来置办产业?幸好太太英明,早分了家,不然等老太爷暗地里把家财都转移出去,全给了那野种,才是大麻烦。” “可是我家老爷哪知道我这番用心?” 文氏心疼得直揉胸口,冬瓜脸上愁眉不展。谷柏华在官场上要脸面,得知家中分家的事,很生气,说他爹谷庭仪曾是五品官仕,在儿子们的心中是有份量的,若是传开来,对他必有不好的影响。送了信回来,问起家中分家的事,到底为何,不明白文氏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闹分家。 另一方面,女儿华姿在威远侯府似乎极不顺,不然怎么会突然想在外面置办私房? 而谷庭仪将手上一半的财产又分给了偏房的两个儿子,她跟两个老东西客气了半个月。天天去请安,两个老西尽然不给她面子,回回给她冷脸。 雪梅端着冰镇西瓜进来,文氏吃了两口。便扔回瓦盆里,实在没有味口。 二媳妇安氏穿着身浅绿的圆领绸衣匆匆跑进来,手上的扇子着急地直点。(.好看的小说)“母亲。我刚带着宝凤要去西面花园里的秋千处乘凉,却听到周妈妈和月鹃在小厨房里说好象祖父要准备出趟门。” 秦妈妈脸上闪过惊乱,“不好,老太爷怕是要去巡城。” 文氏脸上的横肉扯了几下,“大热的天,老太爷和老太婆年纪这么大了,出去有个什么事怎么办?让人好好看着他们。不许走出北院。” 安氏担忧道。“若是父亲知道,会不会生气?” “老爷那不许透信!回信的事,等我再想想,再让老二动笔。”文氏被汪三送回来的信已经气了个半死,此时哪管在外的老爷?那可是白花花的银两。一万一万的,天!她按按心口,真是受不了。 秦妈妈皱着眉道,“汪三那边帮买地的事,一直落实不好,会不会坏了大小姐的事?” “若不是老东西想往外跑,我真想亲自上巡城一趟。那汪三也是的,拿钱买地买房,价钱高好几千两。都办不好。也不知仓家中了寻香的邪。”文氏说着就冒火,“等大媳妇回来,得让她好好教训一下汪三,都二十岁的男人了,高价买地都办不成。” 安氏头上金灿的珠钗直摇晃,走到文氏身边。小声道:“会不会祖父在巡城的朋友给寻香铺了路,人家碍于祖父的面子,所以……” 雪梅又端了冰镇红豆茶进来。文氏接过茶,喝两口,仍然盖不住心中的火气,声音冲冲的带着火气很重的沙哑,“我们出的价比寻香的整整多五千两,三万两买仓家那点地和房子,本来就是天价了。我们还多出五千两银子的价啊!五千两都可以再买幢好宅子了。若不是现在巡城成片的好地没人肯卖,所以才这么俏。换成浑水县,谁给我三万两,我卖他三百亩。” “寻香真是邪门。”安氏见母亲又热又烦,连忙拿自己的小绢扇,帮她扇凉。 文氏夺过她的扇子,自己呼啦呼啦地直摇,“秦妈妈,去给张妈妈说,好好生派人把两个老东西看管起来,不许出北院半步。若是他们老实点,我还让他们在谷园里活动的,既然他们一心要胳膊往外拐,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秦妈妈把扇子插到旁边一只半人高的大花瓶里,低着头出去,自上次那事之后,她学乖了许多,对寻香的事,再不敢象以前那样事事处处积极出主意,她觉得寻香的命太更,甚至太邪门,有关她的事沾多了会倒霉。 谷庭仪花了十多天处理家务,在家又安闲了几日以避文氏耳目。心里十分担忧寻香和沛林人生地不熟地在巡城。和莫氏商量好,决定明天出门上巡城。 谁想到傍晚时,天儿退凉了,老两口从屋里出来,想去西面的花园走一走,屋外两个粗壮的黑衣院丁拦在门口,一个道:“老太爷,老夫人,屋外热,大太太吩咐了,怕你们在屋外中暑,所以请你们呆在屋里吧。” 谷庭仪和莫氏天天早上吃水参子,这些天精神越来越好,只觉牙齿更利,眼睛更亮,一看是院丁赵二、赵三两兄弟,他两人有些身手,是谷园力气最大的院丁,一直在大门处当差,以应付急事,此时却守在北院上房外,谷庭仪声音宏亮地喝道,“你们造反了?” 赵二把他们往屋里一推,赵三把上房门一关,两位老人差点摔倒在地上,谷庭仪气得在屋里大叫,“你们想杀了我们吗?” 赵二在外高声道,“小的只是负责在这里守护二位老主子。” 反了!谷庭仪气得一跺脚,莫氏大叫,“月鹃,周妈妈。” 月鹃下在厨房做汤,周妈妈趁主子睡觉时,不知去了哪里。有个小丫头正往上房来送水,见状吓得跑回厨房叫月鹃,“不好了。赵二赵三两兄弟把北院上房的门给关起来了。” “你给我看着南瓜汤,我去看看。” 月鹃双手在衣襟上裹了裹,飞快跑到上房,果然见赵二赵三两兄弟站在门口,先前他俩个在北院里走来逛去,月鹃问他们怎么到这来了,赵二说他们这个月起负责巡逻,她没在意,原来却是来干坏事的。 月鹃跑上去,指着他们喝问,“你们这是干什么?”说着双手去推门,赵二一只手钳着她的手腕,带到一边,低声道:“请你不要进去打搅二位老主人的休息。” “你们这是监禁?这不是犯法吗?”月鹃脸色一白,文氏胆子好大! 赵三看一眼月鹃,扬扬眉,不出声,他两兄弟早是文氏那边的人。反正他们只是不让两个老东西出来,别的又不做什么的。 赵二轻咳一声,“若是厨房饭好了,你就送进去吧。你要进去伺候他们也可以,总之二位老主子只能在屋里静养。外面实在太热,出来容易中暑。” 月鹃吸口冷气,“我要进去给老太爷和老夫人换茶。” 赵二打开一道门缝,放了月鹃进去,然后又关上门。 事情一发,莫氏想要骂赵二赵三两兄弟,谷庭仪拉着莫氏进了屋里,劝她蓄着精神再打主意。 谷庭仪再冷静,再隐忍家丑,坐在里屋,再忍不住落下两行凄凉的泪水,“我这是作了什么孽?一身受人尊敬,老了却落得如此田地。儿媳妇要分家,我依了,要赶沛林出去,我也依了,如今竟然囚禁起我们来了。” 莫氏眉间皱出几道深壑,女人遇事是惊慌的,但某些时候又是比男人更冷静的。她拍几下心口,又揉几下,叹道:“不知华儿知不知道家里的事。原来听你讲早年办的案子,光怪陆离的,只要是涉及钱财,什么怪事的都有,原来我还觉得人家不可思议,现在落到自身上,这才真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养儿养孙,都养了些什么人?千怪万怪,怪我把家里丢下得太早。” “老太爷,老夫人。”月鹃哭着跑进来,“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们?” “乖乖,你还能进来?”莫氏看到月鹃,喜出望外。 “他们说我可以进来送茶送水送饭,就是你们得养在屋里。”月鹃气愤地拉着莫氏的手。 谷庭仪抹抹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声音哑哑地道,“恐怕你都出不了谷园的。周妈妈呢?” “半下午她洗衣房洗衣服去了,后来我去厨房了,就一直没看到她。”月鹃背上一麻,“周妈妈会不会有事?” “你等会出去找找她看。另外,我和你说……”莫氏拉过月鹃把嘴附在她耳边小声吩咐。 月鹃眼角湿湿地,抽泣着直点头。 *** 仓家搬走五日后,寻香和沛林带着下人搬进了仓家,这边的屋子不用修缮,而且几乎每间屋里都有现成的家俱。 庄门上高高地挂了块一新扁,“寻庄”。 重生以来,不过一个多月,寻香经历得太多,尤其卖珠子的事,令她成熟许多。她不只要治好沛林,还想再兴寻家,所以便特地做了一块黑底绿字的扁额挂上,以铭示自己,任重道远,绝不枉活今生。 两处宅子都起了名字,原来的宅子也挂了扁额“西居”,意指寻家产业靠西的屋子。仓家的前堂挂“庆善堂”,膳房挂上“黍香”,外院的一溜客房前面两角种有云松,称为“云客居”,下房头上的廊柱上挂着“和贵”。内院的四座屋子,东北角主人宅称为“逸安”,西北角书房命名“墨远”,东南角的次主宅称为“怡和”,西南角的大库房挂着“开源节流”。这些名字的来由大多出自寻家老宅。(未完待续) 29 地里的事 寻庄往东的两里处有个果庄,里面有六户人家,庄头姓何,三十六七的年纪,主要管原来仓家的果林、茶林和六十亩地,庄里有六户人家。 果庄再往东三里,靠东南面还有个田庄,里面有十一户人家,庄头姓汤,有四十岁的年纪,主要另外的九十亩地和一百亩田。 仓夫人早给寻香介绍过他们,并说这两个庄头还算忠厚,可以不换头目。 搬家吉日,寻香让吴妈妈安排了三桌酒席,上午让风伯去了两个庄头一家来吃饭。 两个庄头只带了女人来,因女人平时也帮着管理庄里的事务,各自还拎了些乡土礼物,祝贺新主人乔迁之喜。 “黍香”房有两间,挨云来客房是侧厅,供下人们吃饭用,右面的正厅是主人用餐的地方。 正厅摆了两桌席,主要招待两个庄头。由于庄头带来的家属不多,吃饭时与主人一起坐成一桌,把另一桌空着。 两个庄头对新主人十分尊重,并不因为主人年纪轻就偷奸耍滑或有所懈怠,吃饭时再三表示,会跟以前一样,尽心尽力管好庄子里的事。 寻香也表示,不会增加佃租,跟往常一样三七分成,另外多了一条好处寻家包税赋,若遇欠收年,会适当减租。算起来每年地里有二成缴税,寻家只能收到一半的粮食。 巡城很多地主都按二八分成,地主包税赋。仓家原来是三七分成,各交各的税。 对庄稼人来说。一年多一成的收入可是不得了的事。逢欠收年,很多地主不减地租的。 寻香这个策略使用的原来寻家的策略,其实只要不遇灾害年,二百五十亩田地不少。丰收时能有一半的净收,很殷实的了。寻家祖父原来打过仗,早年也是苦出身。深知贫穷的痛苦,因此对佃户们都很好。 吃罢饭,两个庄头把原来的旧协议拿出来,和寻香当面重新签了新租约,汤庄头夫妇先高高兴兴地回去了。何庄头这边的事离寻家近,而且寻香找他还要一起去茶林和果林看看。 何庄头的女人姓廖,生得大方。性格爽朗,看新主子对人好,还没出门,就先向寻香提建议,“少奶奶。等会我们出去看后面的茶林,背后有一坡地一直延伸向凤鸣山。原来仓夫人是个雅人,她会制很多种茶,我早给她说可以茶林往北的地全来种茶树,可是仓家不缺钱,所以她没扩张茶林。你要听我的建议,把茶林扩大点,春秋二季可是要收两季茶的。这凤鸣山的春天和秋天的天气,格外养茶树得很。而且咱们这片地,地质好得怪,咱们往年有些茶,没炒就生卖了,如是我们往后炒了卖,制成熟茶或者半成品。要是做出名堂了,可是要赠得多得多。” 老王叫起来,“那一坡地我要种药。” “你种药要不了那么多。你肯定是看巡城的药贵便想种药。可是药地不好打理。茶林却好打理得多,你种十几亩茶林和十几亩药地比,人手至少节约一半,闲出来的人力,还可以帮着做别的地。虽然我们现在有两个庄子,说来有十七户人家,但二百五十亩地不少的。你看有的小户人家,就三四分地两分田都要占两个劳力。”廖氏很热心地给寻香建议和分析。 寻香抿下嘴,笑道:“我们去地里看看。” “少奶奶,现在太阳正大,帽上这个。”钱妈妈心细得很,为寻香在一个精巧的斗笠上缝了一圈遮太阳的黑布,只面前挖一个方孔露出眼睛,免得太阳晒坏了脸。 寻香戴上斗帽,老王呵呵笑道,“寻香这么看着象个侠客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寻香又跑进内院逸安居看了下沛林,让他瞧自己戴侠客帽的样子,逗得沛林直笑,叮嘱她,“地里的路不平,你上下都小心些。” 寻香揭开面前的黑布,冲他顽皮地笑一笑,才跑出去。 风伯让白胜的儿子白勇去备了几个草帽来,一人戴个草帽就去地里了。 廖氏虽然是个农妇,这些年到收茶收花木时,都是她领着人干,因此从仓夫人处学了不少东西。才进花圃时,便道:“这里面有种翡翠碧丝,是种外国茶木,到今年有五年了,叶子尖窄,仓夫人曾经想过大量栽种,可是仓家实在太不缺钱了,她不想把自己弄得太劳累,春天时我采了点回去炒制成茶,然后拿到城里的老树茶行里,请人尝过,人家当时就经和我订货。当时我们谈过价,他出的价达到七八两一斤。还有靠凤鸣山脚下有两株天然的老茶树,那茶叶有巴掌大,仓夫人说过那是稀奇品种,价值不比翡翠碧丝低。” 头上的太阳火辣辣地,老王这几天一直在地里转,皮肤已经变得红中带黑。他站在茶林坡上看了一会,跑下来对寻香道,“寻香,现在茶林已经有四亩了。茶圃有二亩。若是茶林再种宽的话,最少要三年后才能出茶叶,而且产量不丰的哦。” 廖氏笑道,“你种药不是一样?有的药要五年甚至十年才能挖。不然没有药效。茶林过了前头三年,后头的收割期长,有的大山的野茶可是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产的茶叶还贵重得很。” 斗帽下的黑布帘遮着寻香笑眯眯的脸,只露出一双清辉闪闪的眼睛充满笑意地看着大家。 何庄头道,“其实种点药也可以。可以给少主人治病用。再扩逐步往凤鸣山方向扩大茶林,也是可行的,二者并不矛盾。只是药林更挑地质。” 何庄头说到寻香心上了,寻香笑着直点头,“我的打算正是两样都要种呢。种药择地,先把好地种药。反正山脚边都长得出来茶树,何大娘说的山坳那边还有两棵老茶树,我想凤鸣山脚附近应是都适应种茶的。” 风伯笑着直点头,“就是。药林和茶林种好后,有个成长期的。所以慢慢来,一时间也吃不成个胖娃儿。现在有四亩茶地,仓夫人说现在一年收到得到近万斤青茶叶,若是再过两年收得更多些。” 廖氏脑子很灵光,“就这样,沿现有的茶林往北发展,药地挨着花圃,往西庄那边发展。” 寻香最担心的是人手,“何庄头,现在果庄这边有多少劳力?” 何庄头答道:“六家,每家有两个男子一个女子劳力,有的小孩也可以跟着干些不需重体力的活。其实我们这边人手刚好够,田庄那边地多,到播种和收获季节时,人手有些紧,他们经常干到半夜都没回屋。” 廖氏道:“早前仓夫人说过,让老汤增加点人,老汤想着大家宁愿苦点,也想多挣点,所以没加人。” 寻香点点头,心中大致有了谱谱。又问廖氏,“你对种茶树懂多少?” “就是掏坑,栽种,施肥,防寒和干旱,有时还要搭草盖的。” 寻香在茶林里已经发现秘密,一株茶树大约半米见方,每隔三五米便种有一株香味馥郁的花木,难怪仓夫人自己弄的茶泡着好喝好闻。而且茶林被几种不同的花木间隔成不同的几大片,因此产出的茶叶自然又会有所不同。 当然,这是寻香这几天有读《木华经》,所以才能观察得这么细致,栽种不少花木时,极讲究搭配和气味互采。 “我们再去看看果林。”寻香道。 果林有十亩,里面分片栽有樱桃、枇杷、梨子、桃子、柑橙、核桃和枣子。靠山脚处有一坡长生松,大约有一亩的样子。 仓家这片地的确物产丰富,寻香虽然欠了仓夫人八千两银子,可是越看越欢喜。正如仓夫人所说,仓家最值钱的就是果林、茶林和花圃,打理好了,慢慢积攒,不愁日子富不起来。 “说实话,果庄这边的地比田庄那边少,但每家比田庄那边的富余一些。田庄那边的钱粮挣得真是不容易。”廖氏看着往东一大片起伏绵延地田地,已经开始收玉米了,不少人背着背篓在玉米林里掰玉米棒子。 寻香微皱了一下眉,田庄那边的确很不容易,将来得改善改善这个局面。 “这些天一直都在外面看田地里的事,大致情况看得差不多了。现在正是丰收季节,除了收玉米,果园里有很多果子要收卖。扩张茶林的事,我得再考虑一下种哪些茶种,怎么种,待秋收过后,我们再细细商议准备明年扩张茶林的事。现在就劳烦何庄头和何大娘好好带着庄子里的人,先把地里的事做好。” 何庄头夫妇连忙答应,“少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差人来叫我们。” 寻香他们回到寻庄,让白胜把他儿子和郑四父子都叫了来,坐在庆善堂里商量更仔细的事。老王去了内院看沛林。 寻香安排道:“风伯。白勇和郑富生年轻,头脑也还算灵活,到收粮时,你和白胜得带着他们一起监收,平常你多教他们些,早点把他们带出来,到忙时你才没那么累。郑四就是留在家里,多看着西居那边。” 风伯点点头,寻家现在自己人不多,已经感到很多事情需要帮手。(未完待续) 30 赎身 寻家现在最缺的是可信的人手,寻香和大家商量了一阵,仓家原来已经兴好许多规矩,可以先依样执行就是。(.)人手的问题,只能慢慢来解决。 商量好分工,白胜和郑四两家人又自觉地去西居后的地里收玉米,连风伯都去了。 庆善堂里只剩下寻香和吴妈妈,程妈妈从外面进来,讪讪地道,“少奶奶,待我君儿伤好了,他也可以下地干活。” “待他好了再说。” “少奶奶,我想求你一个事。”程妈妈说着就往地上跪下去。 寻香连忙扶着她,笑起来,“你不说,那事我记在心上。可是前些天,你知道的仓家搬家,有很多事要交割给我们。你又说莲儿在春风阁现在是丫环,暂时不会被派出去接客。所以我便想等仓家搬走,安排好庄里的事,再办这事。” 程妈妈哭起来,“少奶奶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难忘。往后莲儿赎出来后,我们三母子都是寻家的奴仆。” 寻香经历了卖珠子的事后,对钱敏感了许多,笑道:“只是春风阁的妈妈要价太高,当初她买成五十两,现在赎身却要两百两。” 吴妈妈摇头道,“这个事可不好找人做得戏。若是赎得再晚,姑娘越大,吃的穿的老鸨的越多,只怕赎价要得越高。” “明天我就进城去春风阁找那老鸨先谈一谈。” 寻香的眉头拧成个结,思付着这事,春风阁是火坑。莲儿多在里面呆一天,便多一分不安全,这事得尽快办了。 次日一早,寻香带着程妈妈、风伯、白勇一路去春风阁为莲儿赎身。为了方便。寻香自然又打扮成了小子。 红罗街树荫下站着些衣饰鲜亮的女子,春风阁靠街尾,对面有一家“红罗”女子用品铺。里面卖的胭脂、饰品和布料,门前都是客来人往。 春风阁门前的年轻龟公,听说程妈妈是来给莲儿赎身,淡着脸把他们领进侧厅。 经过大厅时,里面传来男女的欢笑声,寻香心中泛起恶心,只觉院子里浓浓的脂粉味道极不好闻。 春风阁的鸨母洪五娘。四十岁的年纪,浓装重彩,面白身肥,扭着腰身从大厅里来到侧厅,上下打量寻香几眼。怎么看这公子不象男人,象个未成年的姑娘,扬扬手帕,淡淡道:“早给程妈妈说过的,二百两,一文不少。” 程妈妈曾经扭着春风阁的人问过给女儿赎身的事,莲儿才十二岁,所以有人为她赎身,说良心话。这个年纪接客的确是太嫩了,容易弄伤身子,反而亏本。因此有人来给莲儿赎身,她不拒绝,买成五十两,养了一年。赎金二百两,她很华算。 寻香吃过卖珠子被人骗的亏,做事学会了谨慎,从怀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向她扬一扬,笑道:“请把莲儿叫出来,还请把她的卖身契也拿出来。” 洪五娘看她几眼,再次断定这个小公子是个女人,撇下嘴,从衣袖里取出张契约,在寻香眼前晃了几晃,又叫了个粗丫头去叫小莲出来。 等了一会,小莲穿着一些绿色棉布衣服出来,见到她娘,哭着扑过来,“娘。” “没事了。公子来帮你赎身了。回家就好了。”钱妈妈终于见到女儿,搂着女儿,激动得直哆嗦。 寻香把银票递给洪五娘,洪五娘一手接银票,一手把卖身契交给她,暧昧地看一眼寻香,笑着摸了一下她粉嫩如玉的手,“公子长得好水灵唔。” 寻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往后一退,白勇站出来挡在她面前,冲洪王娘愣了下眼睛。(.) “你们走吧。别耽误我作生意了。往后把自家的女儿看好,可别又被不争气的男人给卖了。”洪五娘检查了银票,摇着扇子笑着,冲他们挥下手,瞟一眼程妈妈,她现在一身仆装,但气色已经十分正常,想来是遇到了贵人,主子出面帮她赎女儿了。 程妈妈拉着莲儿飞快往外走,生怕再有人会把女儿留在这里。寻香招下一手,大家跟着出去。 刚出侧厅,外面站着个婷婷玉立的女子,衣衫锦翠,一身珠光宝气,淡施脂粉,卖俏的打扮可惜了她俊俏的模样和清伶的气质。 她一步上前拉着莲儿,“莲儿,你要走了。我送你个东西。” 寻香一看竟是春桃,连忙别个脸。 春桃已经认出她来,早些天听彩凤说了,寻香来巡城了,没想到竟是她来帮莲儿赎身,不由一愣。 “别碰我女儿。”程妈妈推开她,拉着莲儿直往外走。 莲儿回头向春桃摇了摇手,“春桃姐姐保重。” 春桃和彩凤被卖到妓院来有一个月余了,尝进欢场的悲苦,与寻香相遇,心中更是感慨人与人命运的差别,早就后悔当初受了文氏的利用,可是身为谷家的丫环,被少爷看上了,不讨当家主母的喜欢,没有松香院那出戏,也会是这个命运,因此心里对寻香有点愧疚。 寻香没想到那个聪明伶俐、处处会算计的春桃会露出悔怨的眼神,怔了怔,道不同不相为谋,挥一挥手,“我们走。” “寻……公子。”春桃在火坑遇到故人,心中莫名感慨,叫了一声,想和她说话,却没道破她的身份,又不知说什么合适。 寻香看她一眼,她给寻香鞠了一躬,把手上一个好看的粉色荷包递到她面前,“我对莲儿是真心的,送给她作个纪念。若她不喜欢,让她扔了就是。” “春桃姐姐。”莲儿在这里受春桃和彩凤关照过,小小的心灵很感恩,挣脱娘跑回来,接过荷包,从耳朵上取下一对普通的银质耳钉,放到她手上,“莲儿没有好东西,这对耳钉送给你和彩凤作个想念。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 洪五娘跟着出来,摇着手帕,眉开眼笑道,“我春风阁的姑娘真是有情有义。莲儿你再不走,我可要反悔了。” 莲儿吓得撒腿就跑,背后传来洪五娘清脆妖冶的笑声。 从右边的曲廊往大门走去,下曲廊时,廊下窜出个艳丽照人的女子,一把拉着莲儿,“这根金手链是我送你的。” 程妈妈吓一跳,看着花姿招展的女子,天下竟有这么好看姑娘,不由看着她发呆。莲儿却惊喜地叫了一声,“彩凤姐姐。”接过她递来的链子,又回头看一眼春桃。春桃向她挥挥手,示意她快走。 彩凤早看到寻香从侧厅出来,她和春桃落到这个下场,极没面子,本来不想出来的,可是莲儿走了,以后可能再见不到面,心中有些舍不得,便厚着脸皮出来为莲儿送行。 彩凤和春桃这么坏的丫头,竟然会照顾莲儿,还和莲儿极有交情。看莲儿这高兴的样子,显然她们间的情谊是真的。 寻香暗叹,唉,其实彩凤和春桃落到这一步很可怜的。做人最莫落井下石,低着头从程妈妈身边经过时,小声道,“你和莲儿快点,我在门外等你们。”算是默许了莲儿和彩凤她们告别。 彩凤那日在雅古行给人坐彩台,看到寻香在台下,回来后思绪复杂。刚被卖出来时,以为凭着绝世容颜可以勾得个好姘头,将她赎出去,谁知长得太俏,身价太高,又出了名,有几个客人喜欢她,却不愿为她赎身。这时方知世情冷落,自己命运不济,今生恐怕将在火坝里焚烧过去了。 对之前在谷家时作过的一些事,有些悔意。今日寻香来为莲儿赎身,也算是面缘深厚,看着寻香小小的背影,她从汪三处听说了寻香卖珠,后来又听说了城城的珠子一案,心中更是幡悟,寻香富贵,哪里是她这样轻贱的女子能践踏欺负的? 六少爷被打的事,她也早已听闻,寻香真是不简单,被文氏赶出来,竟然在巡城生根立足,还能收拾郭二那伙人,对她已有几分敬佩,不由脱口而出,“六少奶奶。” 洪五娘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觉得有趣,没想到这伙人竟然认识彩凤和春桃。听到彩凤唤的,身子一颤,果然这小公子是个女人,还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 寻香停了下足,没有回头,心道,也许彩凤和春桃落了火坑,已知后悔了吧。算了,那些事已经过去,她不恨她们。低头快步往外走。 “六少爷的事……”彩凤欲言犹止,看一下廊上的洪五娘,没再出声。 程妈妈十分机敏,总怀疑六少爷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暗算的,小声道:“你说六少爷怎么?” 彩凤正欲和她说几句,汪三从大门跑进来,看到彩凤站在西面的曲廊下,欢呼一声,“凤儿。”摇着扇子和寻香一个正撞,寻香的头撞在他肩上,疼得往旁边一闪,揉着额头两眼冒红光地看着他。 彩凤闭口,连忙走上来。 “小贱人,你来这做什么?”汪三本来要发作,看清是寻香,好奇心盖过了愤怒。 汪才跟着进来,看到寻香,愣了,她来这做什么,这可是妓院? 彩凤怕汪三使坏,连忙过来挽着他撒娇,“汪公子,你来了,人家好想你。”才一个月,她已经是个手段高明的妓女。(未完待续) 31 人情 春桃跟着从曲廊上跑下来,一只手勾着汪才,一只手挥着帕子往他脸上扫,“才哥。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呀?” 洪五娘心中极震惊,这个六少奶奶来头不小,彩凤和春桃跟她们是故人?为何这个六少奶奶似不喜欢彩凤和春桃,只是赎走了莲儿。可是她从来没听莲儿说过,原来认识彩凤和春桃。若是这六少奶奶将来要再来赎彩凤和春桃的话,这个价钱可得―― 程妈妈看到这欢场里的情景,怕教坏了女儿,拉着莲儿就走,“我们走了。” “彩凤,春桃,你们保重,有空我会给你们送桂花糕和叶儿粑。”这是莲儿唯一能够回报她们的。 “莲丫头,有人给你赎身?”汪三纳闷,寻香怎么会给莲儿来赎身来,看一眼程妈妈象是她家的仆人,猜测莲儿家应是寻家的老仆,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好事。 莲儿纯纯的友情和关怀,令彩凤和春桃眼角潮湿,各自勾着个男人疾步往楼上走去。 出了春风阁,莲儿欢喜得在街上又跑又跳,终于又可以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她以为这一世她再也见不着外面的太阳了。 “傻丫头。”程妈妈激动嗔一眼女儿。 莲儿跑过来搀着寻香,满脸笑容,“少奶奶,你认识春桃和彩凤呀?” “她就是寻大小姐。”程妈妈道。 程妈妈离开寻家时,知道寻香从小就许给了谷家。所以莲儿有听说过寻香的婆家是谷家,把知道一些事一连贯。立即明白了过来。停下脚步看着寻香,黑黑的一双眼睛象清潭,央求着寻香,“少奶奶。彩凤那天去雅古行坐了彩台回来。一直叹气呢,说后悔以前与谷家大太太合着暗算了三房的少奶奶,原来就是她害过的人就是你唔。不过。她后悔了,你原谅她跟春桃好不好?” 寻香笑一笑,“我干嘛要要一直记着她们的好与不好?” 莲儿听懂她的意思,搀扶着她,笑眯眯地道,“少奶奶真是个大好人。” 莲儿如此聪明可爱,难怪彩凤和春桃都要照顾过她。寻香一直没有合适的女伴。十分喜欢她,边走边问,“她们怎么会很照顾你呢?” “我一直在春风阁当丫环,给姑娘们端茶送水送糕点。她们是一个月前多点来的,刚开始她们死活不愿接客。可是不知洪五娘用了什么方,后来她俩认了命,她们长得好看,在春风阁很红,有的姑娘见她们红得快很嫉妒她们,只有我没有,她们叫我干什么活,我都有老老实实去做好,她们觉得我比别人好。对我就有了好感。有次我给一个姑娘送糕点,那个客人是个肥老头,他说要包我的身,出了个不错的价,洪五娘就答应了,当时吓得我大哭。彩凤就出面去把那客人哄过去。所以我对她和春桃更好,彩凤喜欢吃桂花糕,春桃喜欢吃叶儿糕,我专门给做了这两样糕点报答她们,她们一吃糕点,就哭了,说想自己的娘,那以后对我便好得不得了。因此,我们成了好姐妹,只要有客人想要欺负我,她们就会出面为我挡着,说我年纪太小了,这么早给人欺负了,太可惜。” 莲儿数着彩凤和春桃的好处,激动得两眼通红。全靠彩凤和春桃护着她,她才保住了清白。回想着春风阁里的经历,象恶梦一般,拉着寻香的手直庆幸,“幸好少奶奶把我赎出来了。洪五娘最近天天说,我再可以赚钱了,她说楼里有的姑娘十一岁就出场呢。这事太恐怖。我可是宁死都不接客。” “没事了。”寻香听得眼睛发红,后悔拖了这事,若是拖到莲儿给破了身再赎出来,那才是后悔都来不及的。心中又分感慨,彩凤和春桃在谷家作过恶,落了火坑,转了性,竟然保护了莲儿。说来也是莲儿福气好,落难处处遇搭救。 程妈妈心疼得又抹泪,“往后你就是少奶奶的人了,叫你往东,你要敢往西,我和你哥哥非打死你不可。” 莲儿认真地摇头,“莲儿不会的,莲儿会听少奶奶的话。”听到娘说起哥哥,关切地问,“哥哥也在少奶奶家吗?怎么他今天没有来?” “你哥哥被人打了,还是少奶奶救的。”程妈妈此时只会抹泪,一家人欠少奶奶天大的恩,真是三生三世都还不完。 莲儿停下脚步,扑通一声,给寻香跪下磕个头,“少奶奶,莲儿愿生生世世当奴仆报答你。”惹得街上不时有人看着他们。寻香拉起她,“我们回家吧。 风伯有些忌讳珠子的事,怕暗中结下仇人,十分警惕地留意作四周。见莲儿已经赎出来,催促大家快走,“太阳越来越大,快些回家,免得晒着少奶奶了。” 君儿养了十来天的伤,好了许多,已经能拄着拐杖慢慢行走,今天少奶奶和娘进城赎妹妹了,他十分激动,少奶奶他们出门后,便一直拄着拐坐在寻庄的竹林里候着他们回来。 寻香他们刚刚走到竹林路口,莲儿眼尖看到一身缠着崩带的哥哥,飞奔过去,“哥哥。” 真的是妹妹回来了,君儿激动得声泪涕下,“莲儿。” 莲儿跑过搀着哥哥,上下看看,口快道:“听说你被人打了,有老王大夫治你,好了许多,看到你能站起来,我就放心了。” “少奶奶。”君儿扔下拐杖,不顾一身伤痛,拉着妹妹,一起跪在地上,给寻香磕了三个头,感恩地道:“今生今世,我们一家都会好好效忠寻家。” “莲儿,把你哥哥扶进屋里,他的伤还没好,别才好一点,又开发作了,以后更不易好。往后你们多听风伯和吴妈妈的话就是。”回到寻家,寻香彻底松一口气。 君儿兄妹俩一起磕了头,莲儿扶起哥哥,风伯看时候早,便叫上白勇和郑富生一起去地里,安排收玉米的事。 吴妈妈听到门外闹热,跑出来,看到莲儿生得俊俏聪明,感叹不已,“还好赎出来了。这么俊的姑娘,在火坑里多呆一天,便多一分危险。往后莲儿跟你娘住在寻园的女下房。君儿跟风伯住在大门倒房里。” “这是吴妈妈,管女仆的。”程妈妈给女儿介绍,“刚刚那几个年纪大的是风伯,管男丁的。” “是。吴妈妈,有什么事让我做?虽然我年纪小,可是我会做菜,在春风楼学了不少菜式。”莲儿很识事,连忙粘上吴妈妈要活干。 吴妈妈怜爱地抡她一眼,“往后只管把你的小本事使出来,不过再别提春风楼的字眼。” “是。”莲儿清脆地回答。 寻香笑了起来,“吴妈妈,你安排吧。我去看看老爷。” 莲儿有心表现,立即跟吴妈妈去了厨房,泡了一壶新学会的莲子茶,跟着母亲端到内院主人房。 寻香坐在外厅的躺椅边上,拿着扇子轻轻给沛林扇凉,和他聊着赎莲儿的事,提到彩凤和春桃。 “少奶奶,莲儿泡了一壶莲子茶,说最解暑热。”程妈妈实则是带着女儿来拜见少爷。莲儿倒好茶递到寻香手上,寻香尝了一口,果然清香好喝,喂了沛林几口,沛林看一眼莲儿,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笑着鼓励,“莲儿泡的茶极好。往后你可得好好伺候少奶奶。” 莲儿行个万福,程妈妈让她先出去,小声与寻香提起先前在春风楼里,彩凤欲言犹止的事,“我觉得彩凤好象有话要和少奶奶说。” 寻香想了想,也觉得她当时有点奇怪。 程妈妈道,“我看少爷受伤的事不单纯。不如过些天,我和莲儿做些彩凤和春桃爱吃的,去打探一下彩凤那天想说什么。若是无用,就当我还报她们曾经保护过莲儿。” “过些日子吧。就你娘俩去那地方我不放心,到时让白勇和郑富生陪着你们去。” 莲儿的事一解决,寻香得好好捉摸地里的事了。她没有仓夫人那样的见识、智慧和手段,只能先老老实实经营好地里的事。 老王已经列出要种的药材名称,准备秋天先种一批山上的野生药苗。每天一大早便带着郑四上山觅药。 寻香总觉得欠老王人情,知道他想要什么,可是水参子的秘密她不可能告诉他,而且就是告诉了他,他也没法种出水参子来。 这事得好好和老王说说,不然到时让他失望,以为她不愿意教他。 傍晚又是给沛林针炙的时候。寻香在一边帮老王递银针,没有了别的杂事,她便想静下心来跟老王学点医识。 王家的医术传男不传女,传本门不传外人。可是老王想从寻香处得到种水参子的秘诀,不惜破坏祖上规矩,有意无意将王家的医术透露给寻香。 老王很聪明的,看寻香是个懂感恩的人,所以才这么大方地施恩。 寻香在一旁开口道,“老王大夫,我们欠你这么多恩情,如何能够回报你?待我把仓夫人的银子还了后,手上宽裕了一定要重重谢谢你。” 老王的恩情太大,放下浑水县的医馆不管,跟着他们到来巡城,沛林眼睛一红,看着老王,感激得说不出来。 老王觉得他现在施的恩情还不足以让寻说出种水参子的秘密,水参子毕竟是世上的稀有药材。他想种水参子不全为了想发财,也是一种职业本能。(未完待续) 32 恶与善 谷园。[.超多好看小说] 谷家分家两个月了。谷柏熊原来一直经办谷家的生意,带着儿子,每天早出晚归把自己这些家业理得头头是道。 谷柏新和儿子沛光却是整日不太弄得清楚,好不容易把夏收的帐收了回来,这阵时间谷柏新已经瘦了一圈。 初秋,清晨清朗,谷柏新终于有点闲光,背着手走到棠苑一角,夏花已经残,只有一些秋海棠还在绽开。棠苑大多被文氏圈进了自己的地盘里。 如今谷园里砌了许多奇怪的围墙,把三房人奇怪的分隔开来。所幸这片棠苑没有被分割。他看了看松香苑那边,已经被一片围墙连着楠木林给单独隔开,往东头另开了一道门,那一片是分给大哥家的,真难为文氏有那般心景,在最东头开了一道门,她若要去那里,需从大门绕道而行。 砌墙时,老二那边把一大片竹林围了进去,倒是有向棠苑这边开了道门,西南面开了正门。文氏把北院和父亲名下的几座小院全围进东院一起的围墙里了。谷柏新这边不得不在春和苑外的北面开一道正门通往外面的大路。 二房和三房要去北院的话,只能各自绕道,从大路上进谷园的老正门。 谷柏新望了一眼北院那边,很久没看到父亲,想去看看他了,不知他是否还在生气。这些天他三天两头去问过安,每次在大门处都被东院的院丁给挡在外边。说老太爷和老夫人出远门了。 “爹。我们进城去看看茶叶铺的生意吧。” 沛光衣衫整齐地从翠竹院出来,他现在跟着父亲每天进进出出的,终于知道经营家计的不容易,好在还算有心,又没恶习,怕家道败落,倒是很勤奋。 “我们先出去往谷园正大门看看你祖父回来了没有。” 父子俩从春和院的北面走出去。绕道到谷园正门,大门外的玉兰树叶子已经苍沉。 原来谷家的大门正门和角门都有大开,现在只开了两边的角门,谷柏新父子从左边角门想要进去,又是两个强壮的院丁挡在门口,冷冷道:“大太太说了,老太爷不在,我们得好生看着家里,以免老太爷回来说他房里少了什么东西。大太太还说了,只要老太爷一回来。便会告诉他,二房三房时常有来请安。” 谷柏新父子俩对视一眼。沛光撇下嘴,“我们先进城看铺子里的生意吧。” 唉,谷柏新心情复杂,低头和儿子往大道上走了。 没一会。谷柏熊带着儿子沛明也来了,那两个院丁还是如此对付他们,沛明气恼地吼道:“分了家,我们是进谷园都进不得了?” 两个院丁冷冷地瞄他们一眼,呯地一声关上角门。沛明气得上前拳打脚踢一阵,谷柏熊心里有种莫明的预感,却道:“沛明。我们还要进城去粮行办事。” 父子俩顺着大道走去,还没离开谷家的范围,沛明越想越冒火,大伯母凭什么不让他们去北院,愤愤地道,“恐怕得给大伯送个信了。不然祖父祖母给关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闭嘴。”谷柏熊低喝一声,拖着儿子快步离开。 沛明实在憋不住心里的疑惑,“爹,我不信,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还能怎么?” 谷柏熊自然知道文氏的心狠手辣,原来与她勾结,暗地里发过点横财,自己又没官,比不过大哥一家发达,不再给文氏卖力,自然也不愿得罪文氏。拖着儿子狠狠边走边骂,“把你的精神都用到生意上吧!” 他们走后,大门处的一个院丁上东院向张妈妈报告,二房和三房又来过。 “来过了,又怎么样?我就不让他们进来。现在各进各的门,我家的门,爱让谁进就让谁进。” 文氏无所忌惮。老爷来信说要过年才能回家,让她好好伺候着两老。现在谷园里已经被隔成了五块,西院的偏房一块,二房一块,三房一块,松香院和楠木林一块,东院和北院连成一大块,文氏这么隔开,自然是想吞并北院及后面的三座小院。文氏认为,就是把两个老东西打死在北院里,都不会有外人知道。 不过,她很郁闷,她没有耐性和两个老东西耗下去,一个月来,她接连在饮食里下了几次毒,两个老东西和月鹃居然没事。 秦妈妈认为老头子和老太婆手上肯定有水参子。 文氏不只想除掉两个老东西,还让汪三一直稳在巡城,给女儿去了信,说巡城地不好办,有一片好地,被寻香抢去了。 华姿回信说,让沛丰夫妇回家时,先去巡城办地的事。如是寻香占的地确实好,可以设法弄过来。 女儿在信上这么说,她便不再担心女儿那边,这说明女儿在威远候府的地位保住了,语气才这么硬。 安氏和女儿在东院上房里,一边吃葡萄,一边陪着文氏,只要母亲的脸色放晴,她们的日子就好过,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张妈妈跑进来,悄悄禀告,“北院里月鹃在哭,说老太爷病得厉害,要让请大夫。” 文氏本来半躺在大椅上,坐起身,扬扬乌眉,“一直叫着病,怎么就病不死呢?” “那……”张妈妈小心地看着主子的脸。 “不管他。”文氏看一眼宝凤,孙女在面前,没有说出后一句,毒不死,就让他病死。 安氏以为母亲要说正事,连忙带着女儿出去了。 秦妈妈这才道,“这样拖着不是办法。不如让人进去把水参子搜出来。” 张妈妈道,“虽然现在几面都隔了围墙,外面可能听不到北院的动静,可是惹急了两个老的,闹叫起来,还是要预防有人听到。” 文氏一边嘴角往上抽几下,不屑道,“谁要听到,谁就是死。不过,为了给老爷积点德,还是让他们死得安静点好。” “那……”秦妈妈看着文氏,她越来越不敢再随便给主子出主意了。 “周妈妈已除掉了。再除掉月鹃,两个老的没了臂膀,就只有安静地死了。”文氏淡淡地道,“张妈妈,秦妈妈,这事你俩得再费费心。三天以内,我要听到月鹃的‘喜讯’。怎么办合适,你们自己去商量。” “是。” *** 巡城。 寻家的夏收十分顺利,十亩果园收入六百两,原来仓家有现成的销货路子,果子摘下来后,由何庄头直接带着大家挑着果子去西码头,卖给皇城来的水果商,虽是卖得便宜点,但不愁出货。 果园和茶林的利益,与别的田地的利益分成不同,佃户只能占得一成,果庄的六户人家,只果收这一项,一户平均分得近十两,对他们来说已是大丰收。 另外一百五十亩的玉米全部卖给仓家粮行,仓家粮行还未出让,自然按上等粮价收购,除去佃户所得和税赋,净余五百余两,当季的果粮收入有一半要分给仓家,寻家有五百两的收入。 地里的事顺心如意。 寻香越来越担心祖父祖母,都两个月了,还没有他们的消息,想派人送封信去,又怕会落入文氏之手。 寻香和沛林为此忧心忡忡。 这夜寻香担心得不能入睡,只得又进碧宵境里弄土参子和读书。原来计划只种一百窝土参子,现在种了两百窝,因此灵池里的水参子少了许多。她按竹简上的记载,切下一些水参子,放进水里让它慢慢生长,虽然水参子成长的年份要很久,但是池里一显空,就得弥补上。 如今她终于读完了《灵池卷》,正在慢慢读另一卷《菌书》,这里面的内容很不好懂,若非小时跟着梁妈妈在寻园的后山采到过野山菌,她真无法明白书里的东西,就这样还是不太读得懂,但是她知道菌是很值钱的东西,就象黑木耳、野竹荪、灵芝这类东西,可是宫中罕物。 有时读晕了头,就读仓夫人送给她的《木华经》,这本书多处涉及外国植物,理解起来却容易许多,嫁接、培植都是些稀奇的术语,但她一读就懂。 当《菌书》里不能理解的,就把《木华经》的一些描述借用过来,便好理解一些。捉摸了好些天,寻香又请教了老王,才知《菌书》是一本人工种植灵菌的奇书。 老王开玩笑说,“你若是能人工培育出竹荪、木耳、蘑菇、灵芝、茯苓,你就发大财了。” 可是《菌书》里写的栽培法,实在太难明白。 读了一会书,寻香在洞外的竹林间漫步,看着长得青油油的土参苗,思付着如何与老王说水参子的事,这事成了一个烦恼。如果,她和老王说实话,他会相信吗? 老王真诚得很,说得很明白,他会在寻家再住上一年,要帮着她把药圃建起来,明年春天后才会回家。到那时沛林的骨肉都长好了,寻香能熟练地给沛林针灸了,又懂伺弄药圃了。 寻香说过多次要以金相谢,可是老王就是不要诊金。老王这份恩情,真是一点都不好还。(未完待续) 33 王家来信 一大早老王和郑四又上凤鸣山了寻草药。 君儿身上的伤基本好了,能干不少活,早早地在前堂打扫清洁,莲儿和程妈妈昨晚做了点叶儿糕和红豆糕,让白勇和郑富生陪着进城去看望彩凤和春桃了。 寻香跟风伯和白胜去后门外查看茶林了。 君儿被人抢走一只灵性的虫子,又被斗乐场的打手打了,心中一直憋曲得很。虽然寻香劝了他多次,放过那事,以后老老实实干活,缺不了他的吃穿。可是年少气刚,欠了少奶奶这么多恩情,总想再寻条虫子训练出来,赚得大钱好还少奶奶人情。 初秋了,正是拿虫的好季节,他格外热衷于打扫院子,院子里外都花木葱笼,不时会听到蛐蛐的鸣声。 他拿到不下十只虫子,每只都极普通,根本就上不了战场。院子里除了吴妈妈和他,再没有别人。他扫进内院的花木间,树着耳朵,听着树丛里,蛐蛐,蛐蛐,绿云杉树上有动听的虫鸣。 绿云杉树极高,枝杆光滑挺直,他身上的伤才新愈,还爬不了树呢。倒房与客房间横着一架梯子,他想去把梯子扛来,可是吴妈妈不时在院子内外穿梭。真是伤神。 “有人吗?”大门外有人叩门,高声叫喊。 君儿撇撇嘴,拖着扫帚跑出门外,只见一个驿使背着个连搭布袋,手上拿着封信,冲他笑道:“浑水县的老王大夫在这里吗?” “是呀。不过他上山了。” “他儿子托我捎封信来。” “哦。给我吧。” “请你家主人出来收信,好吗?” 驿使送信的规矩极严,本人取信需出示身份牍。如是代收,需出示户贴。 君儿跑进去大叫,“吴妈妈,有老王大夫的信,不过要主人来收。” 吴妈妈跑出来。“少奶奶前些天才办好户贴。那个被她收捡着,你去花圃叫她吧。” 君儿乐坏了,他早想去花圃,听说金大王当初就在波斯麦竹那里跳到少奶奶身上去的,可是少奶奶许他玩虫子,却不许他养虫子去与人斗,怕他真拿到条好虫子,又惹出什么事来,因此不许他去花圃。 君儿的腿跑起来,还有点疼。可是能进花圃叫少奶奶,高兴得不觉腿脚的不便。一溜烟地跑得比个兔子还快。 “少奶奶,有驿使给老王大夫送信,可是要验户贴。” 君儿打开后门,冲进花圃。看到少奶奶和风伯在茶林里猫着腰走来走去的,高声大叫。 寻香从茶林坡上下来,赶快回到院里,怕驿使等久了,也顾不上管君儿。 君儿见她没赶他出去。弯腰钻进花圃里,竖着耳朵,聆听虫语。 乖乖。君儿和虫子极有缘的。听了听,发觉花圃里的虫子比院里的叫得灵性得多,从衣袖里拿出随身带着的竹筒,寻起虫子来。 吴妈妈把驿使请进前堂喝茶,寻香拿着户贴出来,帮老王大夫收了信,又盖子指印,赏了他一百文钱,驿使高高兴兴地告辞。 寻香把老王大夫的信放到沛林身边,若是老王待会回来,便能看到信。然后又去了茶林,这时才发现君儿蹶着屁股,头和身子钻进树木里,正在拿虫。 寻香又气又好笑,走到后门抄起一根柳条细棍往他屁股上打去,“君儿,我让你不听话!” 君儿比寻香要大一岁,她是一家之主,管起事来,她就是最大的,早忘记了自己比他还要小。 君儿吓得从树丛里爬出来,脸红红地抱头逃跑,寻香一棍打翻他手上的竹筒,“以后,不许你玩蛐蛐了!省得你还惦着用它去发财!你以为那个钱真的好赚?你在斗乐场没被人打死?” 几只蛐蛐飞到空中,寻香气得舞着棍子打它们。她把君儿和莲儿当成自己人了,一心指望他老老实实做事做人,所以才这么生气,不然君儿这么不听话,她可以赶他走的。 君儿看寻香气得脸都青了,后悔起来,连忙跪在地上认错,“少奶奶,我错了,我再不想靠虫子赚钱了。” 寻香觉得老实人只能赚老实钱,她自己深有体会,棍子飞舞之下,一失手,一棍打在一棵铜钱树上,唰唰唰,树上落下许多叶子,同时惊起树上不少虫子,一只紫红的虫子从树上落下来,停在她的胳膊上。 君儿眼尖,盯着她手臂上,跪在地上却不敢动,嘴角的口涎却不由自主流了出来,凭着对虫子的敏感,君儿感觉到这虫子很非凡,是一只少见的紫翼蝈蝈。 寻香抬起胳膊看了看,愣了,好漂亮的一只虫子,刚还在教导君儿,现在树上掉只漂亮的虫下来,连她都被吸引了。 风伯从茶林下来,看到君儿跪在地上,看着地上打翻的竹筒,猜到原由,抿嘴一笑,顺着君儿直勾的眼神往寻香手臂上看去,惊乎起来,“紫蝈蝈,极品斗虫!发财了呀!” 风伯不顾寻香满脸寒霜,从地上捡起竹筒,采下一片叶子,笑嘻嘻道,“少奶奶,把胳膊伸出来,我把它请回去。这下有望还清仓夫人那八千两欠款了。” “说来这虫还是仓家的。人家搬走,若是毁了这些树木,还会有这虫子吗?”寻香伸出胳膊。 那虫竟跟金大王一个德性,顺着寻香的手臂,爬到戒指上,抱着它玩起来。 风伯笑道,“君儿,你说你和虫有缘,你看你有没有少奶奶与虫子有缘?” 君儿听说过金大王的事,此时见了这虫极喜欢少奶奶一般,叹服道,“我成全费尽心思找虫,却不极少奶奶这一棒子一打,从铜钱树上打下条值钱的虫子来。” 寻香微皱了一下眉头,用仓夫人的话说,寻常人有好虫子,那是招横事的,所以君儿只得了一条不错的虫子,便招人谋算。 可是这虫的确是条好虫,寻香虽然不懂虫,但它能捕捉到这枚戒指非凡的灵性,它自然也非寻常之物。 寻香并不因为得到一条极品虫就激动,仓夫人说,原来有人有过一条极出名的虫子,价钱高达十五万金,暗地里那人却失踪了,不知情的以为他发了财离开了巡城,稍有心虑的,都猜测他是被人谋害了。 “起来吧,君儿,你也别因树上掉条好虫子下来,就惦着它了。这虫子我不会给你养的。上天掉这虫子下来,便是考验你能不能老老实实地安下心来。”寻香把胳膊横到胸前,走进院子里面。 君儿在她后面,一愣一愣地捉摸着她说的话。风伯敲了下他的后脑勺,这时郑四从茶林里下来了,手上端着个小竹箕,里面有些才摘下来的茶叶子,笑眯眯地问,“怎么了?” “君儿跑进来花圃找虫,被少奶奶打,一棍打到这树上,掉下个极品虫来。”风伯觉得不可思议,指指这铜钱树,这树的叶子很有趣,长得跟铜钱一般大小和圆。 “那是天上掉钱了?”郑四笑着往院子里走去,边走边说,“不过我现在觉得还是种地踏实。巡城太复杂。斗虫这种营生不适合我们。君儿,少奶奶真心待你们一家好,你可得争气些,别成天惦着斗虫子了,好好学学茶林里的事,你看我这一竹箕子茶叶,看着都一模一样,可是味道却都不同,这里面都好多学问呢。” 君儿脸红红的,想着少奶奶生气的样子,心惊胆战,后悔不已,低着头,走在郑四后面,咬着嘴唇。 后院进来是一处山房,一道门通内院,另一道通往外院,郑四他们通道去外院的前堂。 寻香带着虫子回到逸安居,老王刚刚回来,听说有家信,跑进来取信,打开信还没读,寻香便进来了。 寻香四处寻器皿装虫子,边寻边说这事。沛林惊奇地道,“竟然有这样的事?你又遇到一只紫蝈蝈?” 紫蝈蝈跟金大王一般淘气,不愿进寻常的器皿,寻香只得又进屋里,去空间里取了个金碗出来,顺便又给它弄了竹叶出来,果不其然,它极喜欢金碗和碧宵境里的竹叶。 真是个灵性的东西,寻香并不认为她有什么地方吸引这虫子,论懂虫,恐怕还是君儿更甚。只不过,她手上有枚神奇的戒指,灵性的虫子能感觉到它的神奇。 老王听到她说的虫子的事,看了信,意外地没有兴奋,看看沛林又看看寻香,叹道,“我儿来信说,谷家可能有事哦。” 沛林急得要坐起来,可是他还坐不起来,“什么事?” “我儿这封信说是给我送的,其实是给你们报信,说有天谷二爷去铺里买了点药,和我儿聊了几句,无意间说到大房把谷园隔了多处围墙,东院和北院围在一起,成天关着大门,不让二房、三房谷老太爷去了北院,据说是谷老太爷外出了,让人好好给他守着屋子。我儿觉得这事蹊跷,便请驿使捎了快信来。” 一般送信都是托亲朋好友,有钱的遣下人骑马送,另有一种出重金请官家驿站的驿使顺捎。王真成跟他爹老王一样义气,听说有不对劲,便出了重金给他爹捎了封信来。 “祖父不会有事吧?” 沛林着急得在床上想动,可是除了手指头和脚趾头,头略略抬起,整个身子还无法动弹。(未完待续) 34 小道消息 “别急!”寻香连忙安抚住沛林,心里其实很紧张,不敢在沛林面前表露,这几天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王皱着眉头,把信折好放进衣袖里,到桌前看着紫色的虫子,又忧又喜,好象金碗里的虫子是谷庭仪,对它喃喃道,“谷老头。我老王这辈子没对人好过。可是你原来当官积了德,所以我才买你的帐。你原来都那么本事,这回得好好挺着,再做个有本事的样子给我看,不然,我可看不起你。你要就这么死了,我会骂你老乌龟。” 老王这人真是特别的够意思,寻香被他这话逗得反而放松下来。常言道,吉人自有天相,祖父原来积了不少阴德,一定不会有事的。 “少奶奶,快去外面拉拉,程妈妈和莲儿回来了,听说君儿敢去花圃里逮虫子,母女俩气得拿粗棒打他呢。”吴妈妈急慌慌地走进来。 这里事正烦,外面又有事。寻香连忙出去,没出内院便听到外面打得鸡飞狗跳的。 “我打你这个不争气东西。少奶准你玩虫子,却没准你去花圃抓虫子。你还想养个虫去与人斗?将军足下堆万骨,黄金下面是尸赅。你以为你有只好虫便一定能发财?人家仓家那么发财,仓夫人懂的又多,人缘好,手段也多,为何人家还要做正经的生意,种正经的地?” 莲儿年纪小,骂起人却极有道理,拿着根碗大的棒子在前堂外的庭院里追着君儿,程妈妈手上只是拿着一只扫帚。在空中舞得呼呼作响。 风伯坐在前堂的走廊下,笑嘻嘻地看着程妈妈母子三个。 郑四拦着莲儿,着急道,“傻丫头。这么粗的棒子,打坏君儿,还不是你们倒霉?” 白勇和郑富生都二十出头了。穿着进城的衣服还没脱下来,笑呵呵地坐在风伯身边,看着程妈妈一家的闹剧。[] 风伯终于说道,“君儿真该挨打。你真是枉费了少奶奶对你的教诲。” 程妈妈气得扫帚往君儿头上一挥,郑四挡了一下,她哭了起来,“你个不争气的。嘴上说得好要报答少奶奶一家,做起来却是这么顽皮,我把你送回老家,让你跟你那滥赌的爹一起烂死。” 莲儿气得小胸脯一起一伏的,真是恨铁不成钢。看到少奶奶和吴妈妈出来了。低下头,放下棒子。 “少奶奶。君儿不好,你打他。”程妈妈含泪把扫帚往奶奶面前递。 “我训过君儿了。” 寻香现在焦头烂额的,哪还有心思再细细地来教诲君儿,不说又不行,只得言简意赅,“君儿,你还没有莲儿知事。她都知道仓夫人有本事有钱,还不忘记以正业养家。你更应该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了。常言道‘好说不说二遍‘。该说的我说过了,寻家现在还不是家大业大,经得起折腾。你们都知道少爷还躺在屋里不下地,我得费事情多着呢。程妈妈,你们也莫闹了,安静点。让少爷好生清静清静。” 君儿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先前看到气坏少奶奶时,已经后悔,现在被母亲和妹妹一闹,更是后悔不迭,搭着头道:“我再不会了。” 程妈妈放下扫帚,抹抹泪,惦着正事,“少奶奶,我还有事和你说。” “跟我来吧。” 寻香正想问一问她和莲儿去看彩凤和春桃的事。 莲儿狠狠剜了哥哥一眼,和娘跟在寻香后面,去了内院。 怡和居的小厅,寻香坐在桌前,程妈妈站在侧边紧张地道:“今天去探彩凤和春桃,那老鸨倒还是通人情,让我们在侧厅里相见,莲儿拿出特地给她们作的糕点,我和白勇他们在屋外守着,让她们在屋里说话。莲儿,你快把你从春桃处掏出来话告诉给少奶奶。” 莲儿急切道:“彩凤和春桃见我真的带着叶儿糕云看她们,她们很高兴,我说要过些天才有桂花,家里又没干桂花,所以没有做成桂花糕,她俩连忙说,‘你家少奶奶允许你来看我们?’我说:‘我家少奶奶通人情着呢。你们原来照顾过我,她便让我来看看你们。’彩凤便叹道:‘想不到六少奶奶竟然看得起我们这些娼妓。’春桃也后悔不已:‘都是我们当初瞎了眼睛。’我便问起原来的事,她们就说了原来那事始末,后来又说到她们被卖走的那天,被关在黑黑的马车后面,听到前面秦妈妈和张妈妈说着六少爷被人打的事,张妈妈说了句,‘要是让老太爷知道是汪家找的人打伤的六少爷,会不会有事?’那秦妈妈骂了她一句,‘你怕事?把杏儿卖到窑子里,你就不怕了?大太太没把杏儿卖到窑子,对你们已经够好了。’彩凤和春桃的意思是说,六少爷被打是大太太找人安排的,想打死六少爷。大太太一直犯心病,怕谷家老太爷把财产给太多给六少爷。” 寻香全身发冷,只觉天旋地转,大太太真是太狠了,就因为祖父宠爱沛林,便嫉恨成这样。脸儿白白的,手不停地抖。 前世文氏活埋了她,是犯法,但没人管。今世文氏找人要打死沛林,她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无视国法呢? 难道真是寻家祖父原来说过的,“哪里有权,哪里就有黑暗。上至皇室,下至乡绅。” 程妈妈道,“我就是觉得少爷被打的事太蹊跷。少奶奶,我们报官,给少爷讨个公道。莲儿,到时你让彩凤和春桃出堂作证。” 莲儿却迟疑道:“少奶奶,彩凤还说了汪三现在天天缠着她,还没离开巡城。因为他一直没给威远候夫人买到合适的田地,前两天还说好象谷家有个大少爷去皇城看了他妹妹,回去时要来巡城,亲自办地的事。说仓家原来那片地极好,想要弄到手。” “狗日的,这些人怎么这么坏?”程妈妈气得破口大骂,“我们少奶奶都买了这地,而且仓夫人只愿把地卖给少奶奶,他们真是没有王法了吗?” 莲儿眉头紧皱,“春桃还说了一句,她说官场黑暗。巡城看似太平,实则波涛汹涌。如是威远候夫人非要仓家那一片地,别说少奶奶,就是仓家恐怕都扭不过的。弄不好自己倒要吃倒霉官司,或者再死伤人手。” 寻香咬紧牙腮,粉拳握紧,恨不得华姿和文氏就在面前,给她们一人一拳。 程妈妈心头直虚,百姓哪里斗得过官?连忙问女儿,“春桃她们还说了什么?” “彩凤说巡城这个李同知,和威远候爷好象是老关系。浑水县的邓知县又和李同知是同窗。她说少奶奶若是要想告官,除非直接通至皇上或者一品宰相处才行。不然,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这事硬碰硬,不如回避,把仓家的地高价卖给汪三,先求自保,再作打算。”莲儿很不情愿地说道。 寻香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屋外的绿云杉,心中很是烦恼,前世被文氏欺负,今世都想方设法避开了,还不得解脱,莫非我再前一世欠了她,所以便要如此纠葛?令我无处安生?还要杀我丈夫? “都说邪不胜正,这不是正不胜邪吗?”程妈妈直跺脚,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又要生变,上天还让不让人活呀? 寻香挥挥手,“你们先下去,我好好想想。这些话暂莫和吴妈妈说。” 程妈妈和莲儿忐忑地退出去。 寻香皱着眉头走到外面的花园里,一个人在花园里来回踱步。老王走过来小声道:“少奶奶,恐怕还有大劫,你得有心理准备。”他刚在外面有偷听了屋里的谈话。 寻香没出声。虽然愤怒,心中一点都不慌。如今,她遇事已经遇习惯了。 “若真是小莲说的那样,巡城同知和浑水县的县太爷是同学,和威远候爷又是老交情,你没有足够的证据,要告倒文氏很难。而威远候偏要你这片地,不如伺机退一步,免得惊动威远侯爷,这是其一,其二,老太爷在家恐怕出事了,你得派人回去看看。我看谷家的子孙都坏了,只有你和沛林是有良心的人,不仅要派人回去看,还得想法把老太爷弄出来。可怜的谷老头,一辈子为官为民,最后却毁在儿孙手上。”老王不是怕事的人,却深知民不与官斗的道理。 “我哪能作主卖这地?和仓夫人有合约的。恐怕得给她送个信去了。”寻香眉头拧出一个深结。 老王灵光一闪,“赶快给她送个信去,说不定她能帮你。我看她这架势,背后一定有大靠山。” “只有先送个信去与她通通气再说了。地的事小,祖父的安危是大。”寻香最担心的是这事,地的事不过就是些俗物,只要不亏钱,威远候爷要要,仓夫人同意的话,大不了转让给威远候爷,总不可能,威远候爷抢了地,还不给钱吧?若是这样,寻香就只要告御状了。 寻香走进逸安居,沛林眼睛红红地看着她,寻香安慰他,“不要急,我这就派人回去打听打听祖父的情况。” 进屋里写了封信,用火漆封好,下午亲自去仓家粮行找个人送信。(未完待续) 35 相见是缘 仓家粮行在南城西边,粮行的顾掌事和寻香已经熟识了,知道寻香和仓夫人的情同姐妹,对她十分热情。寻香把一封信委托给他,他爽快答应帮忙,说最多第三天仓夫人就收得到信。寻香放下心来,和他约好五天后来探回信。 这件事办了,还有一件事急煞人。让谁回浑水县一趟合适呢?郑四和白胜是熟脸孔,白勇和郑富生偏老实,能干活,却不擅长打架,让寻香不放心。 眼下又要忙着收秋粮了,到处都是事。 寻香闷闷地走在过南北大桥,白勇和郑富生极小心地留意四周,风伯交待过要提防如意行邱执事找人报复。 斗乐场外面卖虫子的生意更加闹热,这时正是拿新虫的季节。寻香想起家里的那只紫蝈蝈,她在信上已经告诉仓夫人了,不知仓夫人得知仓家的花圃里有只紫蝈蝈,该会怎样高兴。仓夫人种的那片花圃林,主要就是专门来养虫,和给茶林提供香味。 斗乐场外来往的人太多,寻香小心地穿梭在人群中,经过复杂的地方,白勇和郑富生更加警惕小心。 到了东头人影疏稀的场口,白能和郑富生才放下心,再往前一里多便到寻家西居了。 “小夫人。”一个青衫中年人追了上来,“你们几个走得真快,我一路跑着追来,都追不上你们。” 寻香回头一看,不由一笑,却是沉塘镇被劫时认识的林氏商人。连忙向他问好,“林老板,恭喜发财呀。” “发财发财,都发财。”林商人激动地走过来。“你扮成个小子,起先你经过斗乐场时,我还不敢相认呢。可是后来我想。哪有男子个头这么小,身量这么窄,又跟小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你家老爷可好些了?” “托你的福,他好一些了。” “小夫人,早前我那些麻货,说了送给你,你怎么又让人给我运到我家铺子了?还有。说好的你们要来我家做客,到巡城这么久了,也不来找我,莫不是看不起我?”林商人很认真地道。 “林老爷,唉。我家烦事不断,一直不清静。”寻香苦笑一下,“既然在此相遇,寒舍就在前面,不如去我舍里小坐片刻?” 林商人把寻香夫妇已经当成难友,跟着寻香来到寻庄,发现她买的是原来仓家的地产。惊愕道:“你竟然买到仓家的产业了?早前我有几个朋友听说仓家要搬,想买他的房和地,和仓老爷根本就谈来拢来。” 寻香笑笑。并不多解释,把他请到前堂,林商人想看看他丈夫,寻香让人白勇和郑富生把沛林抬到前堂来叙话,老王跟着出来了。 林商人同情地看着沛林,“唉呀。谷少爷,你得早点好起来呢,你看你家小夫人,一个小女子撑着个家,多不容易。” 沛林上午得知祖父在家可能不好,心里一直很难受,听林商人这么说,触到心中的酸楚,声音哽咽地道,“是呀。我躺在床上,都快急成白头翁了。” 林商人知道说错话了,连忙岔开话题,聊些田地里的事,又说及上次在沉塘沟遇劫后,第二天到了浑水县,去个庙里清清静静地住了三天,又请和尚给上次了带出去的歌姬做了一场法事。 老王觉得好笑,“那歌姬到底死没死都不得知,你竟然给人家做法事?” 林商人叹道,“她一个歌姬落到那些山贼手上,十之九八她已经遭难。不过,我去庙里住了几天,那一批收茧子收得好,现在织了一批上等丝绸出来,秋天便能去皇城出货。” “恭喜你。”寻香笑道。 前堂里正聊得热闹,白胜在外面尖声高叫,“什么人?” 白勇和郑富生在前堂后庭,正在编箩筐,听到外面的叫声,拿起地上的竹棒就跑出去。 寻香、老王和林商人也跟着出去。 只见竹林里一个黑衣粗汉和两个着衣衫破烂的蓝布衣的汉子拿着刀棒打得叮当作响,林商人面色一变,看着那黑衣汉,嘴唇一抖,“山大王来了。” 寻香和老王定睛一看,果然是在沉塘沟遇到的第二起劫匪中的匪头,只见他一双大斧舞得虎虎生风,把那两汉子手上讨饭用的木棒削成碎段,飞身一脚踢倒一人,再一脚勾住另个想跑,声音粗粗地骂道,“狗日的,一直跟着谷家夫人,定是没安好心!” 林商人看另两个人,脸色又一白,却不敢出声,拉一下寻香,回到院内,小声道,“另两个是北乞帮的乞丐。听那山大王说,那二人是跟踪而来的,定是我们在东场口说话时,被人盯了哨,你们怎么会得罪北乞帮的人?” 寻香皱下眉,摇摇头,又到门口看外面打架。风伯拿着个锄头,从外面走进竹林,有人打架,跑到郑四一边,拉拉他,“我们进去。” 山大王的武功比两个乞丐高出许多,踢倒在地的抱着肚子在地上滚,另一个被他捉住,喝问:“说,谁让你来跟踪的?” 两个乞丐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但不想为此丢命,被捉的连忙道:“寻公子前阵收拾了邱白脸,他让我们帮他暗中查找寻公子的落脚处,先前寻公子从南北大桥经过,我们才跟了来。” “邱白脸是谁?” “古玩街如意行的柜台执事。” 山大王回头看一眼门口处的一堆人,看到寻香,一只斧子高举,冲两乞丐道:“滚。回去告诉邱白脸,若是寻家有一人不妥,老子用他的脑袋做板凳。” “谢谢侠士。”两个乞丐相互搀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山大王大步走上来,老王仗着人多,冲他喝道,“光天白日,你想干嘛?” “我要见谷家少爷。小的此趟专程来看望谷家少爷。”山大王直截了当,说话语气极客气。 寻香皱眉道:“我家老爷身体欠安,不能见客,请好汉回去吧。” 山大王虽然面容凶恶,浓眉怒目,却生得唇方腮阔,若不是一身凶息,却也是个极雄武的汉子。坦然一笑,“请小夫人允我进去说话。” “你有什么话说?请在此说吧。” “若是能在此说,小的在这就说了。小的此次来,有要事找谷少爷。莫不是小夫人怕我再打劫你们?我若要打劫,你们避不掉的。”山大王一个纵身,飞身进了寻家院里。 “哈哈。”他落到院门里的前庭中央,看着大门处的一群人痛快作笑。吴妈妈站在前堂门口,看到一个黑影飞进来,看清是个黑衣凶汉,吓得尖声大叫,“有贼。” “我不是贼,我只是来看谷少爷。”山大王自顾走进前堂,把一双斧子放在桌上,看到沛林躺在一张躺椅上,上前弯腰看着他,“谷少爷还记得我否?” 寻香他们跑进来,又气又恼,白胜抄起扁担往他背后砍去。山大王回手抓着扁担,好不费力扔到地上,正经道:“我真是有事来拜访谷少爷的。你们莫多事,惹得我烦了,我真的要杀人。” 寻香觉得他此行特别,这山大王武功高强,和他硬来是不行的,只得客气道,“既是这样,请坐下说话。吴妈妈上茶来。” 山大王大方地坐到茶几前,解释道:“自那次一别之后,我四处查探子午案的凶犯。最近终于有些线索,特来巡城寻找你们,可是寻找几日,不知你们在哪落足。幸得先前在城北北街看到上次在沉塘沟相遇的这位商人,就暗中跟随,谁知他在场口处追上小夫人。 说来也是因缘,若不是那商人,我还寻不到你们。你们在场口处说话时,我发现一条小巷子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乞丐,便委随在他们后面,看他们要做什么。他们找到寻庄时,一个乞丐说,‘怎么仓家的屋子变成寻庄了?想必这寻庄的主人就是寻公子。’另一个说,‘我们不管那么多,只回去给邱白脸报信,后面的事他想怎么,那是他的事。’这时,我看到谷家的下人挑着担子从西面的竹林过来,猜到谷家少爷一定在这里,所以才和两个乞丐打起来,问他们跟踪小夫从的缘故。不知那邱白脸为何要害你们呢?” 听来还真是因缘,早不碰见林商人,晚不碰见的,偏偏今下午碰见,又把山大王带了出来。 这山大王上次放过他们一回,现在又刻意寻来,莫不是还把谷家少爷当成故人了? 寻香感觉这山大王此行的确没有恶意,可是与邱执事之间的事,实在不便说出来。岔开话题,“请好汉说说你来我家的意图吧。” 山大王看看满屋的人,道:“此事只能与谷少爷和小夫人讲。可否去内院说话?你们若怕我杀人,我把这对斧子一直放在这里。” 寻香也好奇,不知这山大王把沛林认成谁了,让白勇和郑富生抬着少爷去内院的怡和居。 吴妈妈把茶送到怡和居,寻香让下人全都退出去,客气地道:“好汉既然来了。请喝杯茶,然后慢慢说你的来意吧。” 山大王不客气地端起茶,喝了两口,放下茶盏,站起身,看着沛林,“少爷可否方便让小的验证一件事情。” “好汉把我家老爷认成熟人了吧?”寻香淡笑道。(未完待续) 36 山大王的故事 “小的不会认错人。(.)只是在谈正经事前,需先验证一些事情。请问谷少爷腰上是否有一个朱砂色的小痣?那痣的形关长得颇怪,象一只猪腰子。” 寻香和沛林对视一眼,两人心里有种感觉,这山大王可能知道沛林的身世。 山大王从他们惊奇的眼神已经得到结果,谷少爷身上正有这么一粒痣。 “让我看看。” 他毛手毛脚地掀开沛林身上的薄毯,粗大的手翻起沛林的身子,扯起人家的衣服歪着头,看了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握着沛林的手泪涕齐流,“少主。小的保护迟了,你才落到这么惨的地步。小的一定要为少主手刃凶手。” 天上突然掉下来个山大王叫沛林少主,寻香和沛林震呆了,那沛林就是山大王的主人,不是成了大匪头了吗? 沛林尤其感到不妥,他一向读的圣贤书,知晓的都是保家爱民的大道理,被个山大王当成主人,那不是说他的父亲曾经是个伤天害理的人?震惊之下,不只眉毛拧成结,就是整张脸都难看的扭曲,“好汉恐怕认错人了吧?” 寻香觉得今天是个奇怪的日子,上午老王家送了不好的消息来,然后君儿跑进花圃里找虫子,她打君儿时从铜钱树上打下只紫蝈蝈,然后程妈妈和莲儿又带回更刺激人的消息,说沛林是给大太太害的,下午去给仓夫人送个信吧,遇上林商人,谁知这山大王又跟着林商人后面。一路寻来,找到寻庄。 山大王看他二人都愣了,猜道他们心里的感受,肯定不喜欢他是山贼。痛哭道:“此行我来寻找少主,已经解散了沉塘镇葫芦山上的兄弟们。小的以后追随少主,绝不再干半点匪事。求少主接纳小的吧。” 沛林和寻香再次被刺激了。这么凶的山大王,竟然为了跟个废物少主,而金盆洗手了。沛林怔了怔,扭曲的脸放松开,笑了起来,倘若当这山大王的主人,能令他放下屠刀。走上正道,他极乐意。 山大王看少主笑了,象小孩一样破啼为笑,“小的就知道少主不会喜欢小的干的那营生,所以有先见之明。改邪归正,只求少主不要赶快小的的离开。” 寻香脑子一灵,若是这山大王真肯听沛林的,让他回趟浑水县,不是极合适的人?只是需再拿拿他的心性,才敢委托他这件重要的事情。 “你为什么叫我少主?”沛林对他开始有兴趣了,笑着询问。 “十七年前,我家公子因一件官司,被迫逃到葫芦山。迫于生计,不得已我们在山上落足当了匪贼。但我们只劫富恶,而且实在没钱了才出手。有一次,也是在沉塘沟,来了一首富有的船,船上有个女子生得极漂亮高贵。与公子一见钟情,公子把她带回山上,一年后便怀上了你,可是你娘似有极大的秘密,公子暗中去皇城查探,在回来上山的路上,被谷庭仪的剿匪队伍捕获,激战中,公子受了重伤,与谷庭仪作了交涉,若是他一人伏法担罪,便放过山上的夫人和孩子。 那时朝庭正重兵巢匪,皇上下令见匪就杀,宁肯错杀,不愿错漏,连山脚的一些百姓都被错杀不少。夫人得知公子被捉,跑出来求谷庭仪放过公子,并让谷庭仪放过山上最后几个弟兄,发誓保证这些弟兄再不会作乱。我和仅存的几个弟兄出来发了血誓,只要谷庭仪放过公子和夫人,永远居住深山,不再下山抢劫。 谷庭仪说终需有人伏罪,公子必须伏法,否则葫芦山上的杀戮更重。而且要把夫人带走三年作为人质,以观我们后效。就这样,他抓走了公子和夫人,那时你还在夫人肚子里,只有五个月大。 公子入狱后,在牢中重病死了。我们失去夫人的消息,我过了一年,我暗中找到谷庭仪,打听夫人的事,他说夫人生产后血崩死了,留下一个女儿,若是让我这个山匪抚养这个女儿,会毁了她一生,让我安心回山上做个良民,并管着别的兄弟,不然小姐的性命便不保。 当时我想杀了谷庭仪为公子报仇,可是他拿出夫人的亲笔信,夫人在信上命令我安分守己,说谷庭仪会善待小姐,把她抚育成人,将来为她找个好婆家的。谷庭仪给了我一些银两,让我带着几个兄弟回到葫芦山上,安守深山,拓荒生存。 后来没过几年,谷庭仪便辞官了。我暗中打听过,谷家的孙女中有两个孩子与小姐年纪相同,这才放下心来,以为小姐一定被谷庭仪收养作孙女了。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挂记着小姐是不是该嫁人了。前阵听说谷家最得宠的六少爷娶了前朝寻老将军的孙女,婚事办得极轰动,便盼着谷家下一场喜事,一定该小姐出嫁了。 可是没多久,听说浑水县出了子午案,被打的人是谷家六少爷。我觉得这事很奇怪,谷庭仪宠爱的孙子,一个书生少爷怎么会沾上江湖恶事呢?便让兄弟们留意,同时有兄弟打听到和小姐年纪相同的,只有偏房有个孙女,而那孙女与她母亲长得极象,我便慌了,怀疑早年谷庭仪没把小姐带在身边,一定是另外送人了。 就在我去沉塘沟抢动的当一天,一个兄弟快马回来说,谷家六少爷的船往上游来了。想着当初谷庭仪为了劝我们安心隐退,信誓旦旦说的会照顾好小姐,可如今连小姐的下落都不知了,我便心生恶念,一是想抢谷家一笔钱以泄心中不满,二来想掳了六少爷,向谷庭仪打听小姐的下落。 当我看到六少爷的模样时,便迷惑了,六少爷跟公子的五官极象,脸形的气质却颇象夫人,于是我回去后,暗中打听六少爷的出身,听说他是在锦县范家出生的,又去锦县暗查,终于找到一个老接生婆,当年为范家接生了一个儿子,并问到你身上的标记,这才恍然大悟,谷庭仪真是用心良苦,怕我再去找孩子,为了彻底让孩子脱掉匪藉,才和夫人商量好那样骗过我。我去浑水县暗查那伙打少爷的人,其中有一人是江湖上的一上带发修行的野僧,为人极坏,会分筋错骨法,别说寻常人挨了会死,就是有武功根基的挨了他的打,也会着个瘫痪。我还打听到谷家分了家,一个大院被分成了几片,这才明白,恐怕谷庭仪遇到了问题,让你们离开浑水县自立门户。弄清这些,我心急如焚,惦着少主的伤势,便先寻了来。在巡城寻了整整五天了,好在上天有眼,让我今天遇到了上次在沉塘镇相遇的那个商人,才找到了你们。” 山大王这番番长长的话,象个故事一样。 沛林听了沉默不语,有些不敢相信。寻香却相信了他这番话,着急地问:“你说了这么多,怎么没说你当年跟随的公子,姓什么名谁,因何吃了官司,而被迫逃亡?” 说到往事,山大王不停地抽泣,抹抹泪,道:“少主应该姓杨。当年我家公子乃前朝老国相杨成龙之子赀斌,我叫杨海涛,从小便是公子的侍童,老国相待我如亲子,公子待我如亲兄弟。十六前的那事来得极突然,一夜之间朝庭说杨国相有巨额贪赃枉法,犯了满门抄斩之罪,我护着公子侥幸逃脱,而其它竟无幸存。因是朝庭重犯,所以公子才被迫落草为寇。周家那是可是有一百多口人呀。” 原来是早前杨家一案。寻香小时听祖父暗伤了一回,说杨国相和他当年,一文一武并辅老皇上,杨家功高,不肯退步抽身,可惜了。听祖父说的意思,杨家当时被杀得也极冤枉的。 沛林眉头深皱,如果他姓杨,这身份不是太尴尬?不只是山匪之子,还是罪臣之后,不该活在世上的。 寻香明白了沛林的身世,更同情他,再仔细看杨,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眉宇间充满英武气慨,凶恶却极忠诚。心中反而一喜,寻庄有这么一个人,倒是件好事,连忙道:“说来你是长辈了。你想跟着少爷,不是不可以,不过你需答应我几个条件。” “少主夫人请讲。”杨干此时再不叫她小夫了,顺着已故公子的辈份,改了称呼。 “第一,你这满身的杀气得收敛收敛,我们是正经的过日子,走正经的路子。第二,你原来的经历令你的脾性和常人不太同,若是处处喜怒无常,不能忍气,处处好争斗打杀,我们便不敢接纳你。第三,你应该知道,虽然那事已过多年,朝庭有案底,这事丝毫都不能再提及半个字的,往后跟我们隐姓埋名,再莫姓杨,沛林已经随了我寻家,作了入赘女婿,你往后就叫寻海涛。” 山大王连忙点头答应,“小的只求跟着少主,保护着他,想法治好这伤,让他能传宗接代,不要断了杨家的香火,方不负原来公子一家对小的恩情。至于姓氏,这个时候讲究这些,小的觉得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未完待续) 37 劝夫 沛林一直不说话,寻香代他作主,收留了杨海涛,“以后你就叫寻海涛,跟着我们吧。我这里正有一事,想请海涛叔叔帮一个忙,回浑水县一趟,查查谷家大房是否将祖父给监禁起来了,若有,还请叔叔设法将两个老人救出来。沛林虽然不是谷家的亲孙子,可是祖父祖母待他比亲孙子还要亲。” 海涛满脸惊讶,粗声粗气地道:“我竟不知谷家还有这事?谷家大太太太恶毒,竟然敢作这等可恶之事?” 恶人也有憎恶恶人的事,寻香笑笑,“你且随我来,我带你去熟识一下大家,并给交待一下家中的规矩,再给你换身衣服。” “是。” 寻海涛终于找到少主,得到少主夫人的收留,满心高兴,抹干净眼泪,激动地看着沛林,就象看自己的儿子一样。他一向凶神恶煞,却非真的恶人,如今归主走回正途,对少主夫人的吩咐,自然是惟命是从。 寻香领着他出了怡和居,没有先去外院,却领着他先往仓库走去,为了避开沛林,走进仓库边一间空屋,向他福了一礼,小声道:“叔叔,我还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海涛连忙手脚乱地拦着她,“少主夫人你是主子,我是下人。有事你尽管吩咐,只要是海涛绝不遗余力。” “你此次去浑水县,可一起查查沛林被打的事,听说是大太太买凶打的沛林。” 寻香将知道的细细告诉了他,寻海涛气得眼睛瞪如铜铃,拳头捏得嚓嚓作响。“可恶的谷家大太太,不喜欢我家少爷,赶出来没什么了不起,可是找人想夺我家少爷的命。就太狠毒,枉她是个大家主妇,心肠竟然比我们这些强盗还要坏。” “这事你调查归调查。暗中不可对随便出手报仇,以免生出大事。你这些年在深山里过得不容易吧?要走回正途更不易。千万别轻易生出事,毁了沛林一生。”寻香叮嘱他。 寻海涛曾是国相家的亲信侍童,自然能明白寻香的意思,行事并非草蟒之辈,沉痛地点点头,“少主夫人。你放心,为了少爷,我不会轻易行动,少主夫人乃老将军之后,有事我会先向少主夫人禀告。以再作决定的。”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寻香放下心,领着他去前堂,大家正踌躇不安得忧虑得很,怕那山大王要找少奶奶勒索银子,见到少奶奶笑盈盈地出来,估计没有不好的事,都笑着舒口气。 大家都觉得奇异,这山大人眼睛红红的,象哭过一样。在少奶奶面前,和先前完全不同,满身凶戾之气竟然变得毕恭毕敬的。 寻香先向他赔了个礼,“林老爷,不好意思,把你请来。却一直凉着你。” 林商人直摇手,惊诧地看着他俩。 “林老爷,我有一事相求。” 寻香话未说完,林商人连忙摇手道:“别说求。你是月神,是我们有事向你求吉祥才对。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只要我做得到,一定全力以赴。” “这位是海涛前辈。我家最近沾惹了不少纠纷。这位海涛前辈如今想归正途,正在寻找东家,我见他极有悔改的诚意,便请他为我家护院,海涛前辈的身份还请林老爷保密。”寻香向林商人拱手相求。 海涛极识事体,扑通一声给林商人跪下,磕一个头,“林大爷,那日我因鬼迷心窍带一干人惊扰了你们,小的如今洗手不干那种事了,还请林大爷给小的一条路走。” 林商人瞠目结舌,太奇异了,山大王改邪归正了。恐怕这山大王与谷家有佬渊缘,那日他才空手去而,如今又归顺了寻庄。林商人长年在外行走,不轻易与人结仇,有时相遇江湖上的人,还得客气敬顺着,哪敢去多管这山大王的闲事?再说,若他真是能弃恶从善,这倒是一件极好的事。连忙笑道,“好事,好事,恭喜海涛兄弟获得新生。” 海涛从地上起来,挠下头,看着满屋的人,自我介绍道,“大家以后叫我海涛吧,我已经跟主人家姓了,以后叫寻海涛。” 老王看了半天,虽不知为何出了这么大个闹剧,却看到海涛眉目间的凶光已经柔和许多。一个山大王追着来到寻家,这背后一定有个不寻常的故事,这种故事不能与外人相道。老王嘿嘿笑几声,突然问起,“上次你们掳走的歌姬,还在不在?人家林商人后来进寺庙,还有为那歌姬做过法事以度她超生。” 海涛不好意思地道,“那女子被掳走后,本来有个兄弟想收她作妻子,并没有人关她,是她命尽了,一天晚上,她非要半夜三更的逃跑,因不熟山路,走到一悬崖处掉下去摔死了。林大爷给她做法事超生,是先见之明。” 寻香把家里的人一一介绍给他认识后,他便急着要去浑水县办事,寻香安排他住在仓库边上的一间屋里,让风伯给他另找了身衣服让他换上,他把斧子插在背后,用衣服掩着,便急急地出发了。 林商人在寻家坐了一会,也告辞了。 寻香回到内院,让人把沛林抬回逸安居的外厅。 “香儿,我的身也不好,真是连累你了。”沛林独自在怡和居,安静地想了一会山大王说的事,整理了一番,不得不相信海涛说的故事了,因此,对自己的命运难免有些伤感,若是他祖父真是被满门抄斩的老国相,他的伤就是好了后,都不可能再去考科举的。原来祖父一直要把他认成谷家孙子,便是要给他一个清白的出生。可是他现在不是谷家的人了。 一个书生,不能走科考之路,还能做什么? 他闭上眼睛,以免眼泪掉下来。参加科考是他唯的一希望与寄托,往后这条路想都不要想了。 寻香明白他的酸楚,此时若不劝慰他,只怕他一背着沉沉的心事过日子。握着他的手笑着劝他,“别犯傻。身子好起来,跟我下地干活。我现在觉得种田比当官什么更惬意呢。你看我祖父,一辈子跟着老皇上,功劳大了,还得自己赶快抽身告老,我祖父请辞时,还列数过自己的毛病,虽无关紧要,可是这其中的意味真是太长。我祖父对我爹说过一句话,只要你吃得下饭,走得动路,便拿得起锄头。世人总想丢下锄头去当官,可是我觉得扛得动锄头,其实是莫大的幸福。” 沛林的一双大眼睛眨了几眨,寻家祖父的话真是道理清明,令人豁然开朗,不由笑道,“我就怕以后我扛不动锄头,种不出来田。” “脑子比你笨的都能,你还不能?除非你不用心。将来你好了,我们把田地经营好,其实你看看仓夫人,行行道道在她手上,都能弄得个有情有趣。古人不是常说大仕者隐吗?隐者神仙。大隐于市,小隐于田。我们不管大隐还是小隐,过的都是神仙生活。你将来好了,要是不努力干活,我――” 寻香星目闪烁,满脸天真灿烂,扬起手轻轻打一下沛林的手,笑道:“我会打你。” 沛林释怀下来,得此妻,今生足矣。暗责自己枉读了那么多书,遇事倒不如寻香看得开。 山大王成了寻家的下人,老王对这事十分好奇,端着一碗药进来,四下看看,神秘地问,“寻香,你们怎么会收了山大王为下人,而且他还愿意跟寻家姓寻呢?会不会他有什么阴谋?” 寻香已经防着他会来打探,这事完全骗着老王,骗不过去,寻香便半真半假的笑着解释:“有什么阴谋?说来你不相信,他说沛林长得象他一个恩人,所以非要跟着我们报恩。这种事,我又不好和林商人说。所以,老王大夫,这事你可得给我们保密。” 老王看寻香极好笑的样子,回想起那日在沉塘沟的经历,相信了寻香的说法。只是觉得世事稀奇,笑着摇摇头,真是不可思议。同时抱起沛林的头,喂他喝药。心中十分感慨,这个山大王来得好及时,真可谓天降神兵,寻家现在正需要这样的人手办事。 “少奶奶,张氏和刘氏请你去厨房看她们炒茶叶。”君儿脸红红地跑进来叫道。 是了,上午让郑四摘了一竹箕茶叶,等着杀青出来看看的呢。 “君儿,你在这帮着老王大夫伺候着少爷。你现在伤好了,别的也不要干太多,你就专门伺侍少爷。”寻香看看五官端正,生得斯文的君儿,他比沛林小半岁,和沛林正好作伴,是个男子伺候沛林也极方便。 君儿看少奶奶没有再责怪的意思,一直悔恨的心事落下地,高兴地答应。 厨房里。 白勇的女人张氏挽起一只衣袖,站在一只小灶前,拿着个干抹布涮涮地在擦铁锅里的水,郑富生的女人刘氏蹲在地上正在检查炉火,吴妈妈和程妈妈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她们,莲儿端着竹箕,边选边闻茶叶,高兴地道:“这些茶叶一模一样,就因为四周种的花木不同,闻着味道就不同。真是好特别。”(未完待续) 38 试茶 程妈妈见少奶奶来了,连忙端个竹椅放在一边,“少奶奶坐在看吧。” 寻香坐下,笑着问张氏,“你真会炒茶?要不行,就等一会何庄头的女人廖氏。” “石匣山的铁矿岭不长植物,有一面却长了一片茶林,那茶虽不好吃,可是我们乡野人家,每到春季便会去采摘些回来,制成茶叶,用于招待客人,有时自己泡点喝,都不错的。最先炒不好,我还四处打听了不少,才总结得些经验。”张氏头上包着个蓝布帕子,抬起白净秀气的脸对寻香笑一笑,脸微微一红,谦逊道:“我只是会炒,手艺可能赶不上专门炒茶的茶娘。” 刘氏的皮肤比张氏微黑一点,模样偏敦厚。白、刘两家都是石匣山下的人家,两家虽无亲密往来,两户当家男人都在一个东家处做事,自然免不了会走动走动。刘氏对张氏有一定了解,小心地拨拨火,笑道:“少奶奶不必多虑。张氏说话谦虚,去年我们一起上山采了点野茶,下山后她帮我炒的茶,我觉得她炒得挺好。” “我不是打击你们,我们跟着就采秋茶了,这批茶叶可是要来赚钱还帐,不是自家吃,若是自己吃,味道差点不防事。我算过帐,卖青叶不华算,廖氏炒的茶茶行都肯收,只要能炒到她那水平,我便满意。”寻香笑微微地看着她们,让莲儿去前后门处等着廖氏。 张氏脸一红。抿下嘴,连忙退开几步,“这样吧。等会廖氏来了,让她炒来,我尝尝就知道了。” “这批绿茶,要炒一些,烘一些。再蒸一些,还得晒一些。你们好生干,学得一门技艺能终生受益。”寻香最近一直在研究茶叶之道,已经具备较丰富的理论知识,她巴不得张氏是个可以独挡一面的炒青手。 “少奶奶,何庄头的夫人来了。”莲儿领着廖氏走进来。 “少奶奶。” 廖氏过来炒茶,穿了身紫红的新衣服。这次夏收,光果子一项庄头家赚了十五两,加上卖玉米又收入了五两银,二十担玉米。可谓极好的收入。乡下人逢丰收季要添置衣物以示吉祥和庆贺的。 她满脸喜色,掩不住好心情。上前给寻香行个福礼,便走到灶前,抓起程妈妈分好的茶叶,闻了闻。伸手往锅里探了探,滚烫的温度仅她连忙缩回手,抓一把青碧的茶叶撒进锅里,拿着锅边的小木铲炒了起来。 张氏和刘氏极用心地看着她的每个动作和轻重缓急,程妈妈拉拉女儿。母女俩的眼睛也勾在廖氏的手上,这一群没有读过书的女人,心里都想多学一点手艺。这行当干好了,收入不会输给男人。 吴妈妈更是笑眯眯的乐开怀,她还不知道威远侯府要抢地的事,以为从此可以安居乐业了。 今天海涛来了,又去了浑水县,寻香有种感觉,只要把祖父救出来了,地的事不会成为问题,谷柏华不可能象文氏那么坏,到时让祖父给谷柏华修一封书去,这事便能解决掉,因此心里还是最担心祖父的安危,可别海涛叔一到深水县,祖父和祖母已经遭不幸。前世祖父可是没活过今年冬天的。 廖氏性子爽朗,手脚生得颇大,做事却极柔,拿着小木铲,在锅里小心来来回回优美地翻滚茶叶,见大家都定定地看着她,笑道:“这事没你们想的这样紧张,只要不炒焦了,别炒碎了,便没事。” 张氏的表情最认真,松口气,脸红红地看一下寻香,心中暗暗高兴,她觉得廖氏的炒茶水平和她差不多。 廖氏接着道:“若是烘烤和蒸、晒,更复杂些,要守着,边烤、边晒边小心地卷。若是蒸,蒸了还得再晒、烤或再回炒一下。这些只是基本的技术,还有添香、成形,这两道程序可是最难的。” 因为炒样品,没炒多少茶叶,很快就起了锅,根据茶味的不同,一共炒了三种,一种原味茶,一种带甘味,另一种带花香。 寻香分别闻了闻,又分别拈一粒,放在嘴里轻轻嚼了嚼,吩咐:“泡来试一试。” 程妈妈已经烧好一大壶滚开水,莲儿忙摆上一套纯白的茶器,收廖氏试泡新茶。 这套茶器是仓家留下来的一套纯白瓷器,配有一个泡壶、六个小杯、一个茶盘和一个接茶水的圆缸,另外还有专用的竹扒和竹夹,虽然不是古董,在普通白瓷里却是烧得极精细,算是上等瓷器了。 清香从澄碧的茶色中袅娜升起,大家只觉鼻间一阵舒适,令心情和情绪宁静闲适下来。莲儿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很享受地闭了会眼睛。 “这是原味茶。”廖氏小心地端起小杯茶递到寻香手上。 寻香接过茶啜了一口,原味略有涩感,只一瞬后,回甘和馥郁不断升起。 廖氏希翼地看着少奶奶,“春天我给老树茶行送的就是这种茶。原味茶能卖七八两一斤,另两种应该可以再贵一点。” “你们都尝一杯吧。” 大家各自尝了一杯,满脸欢喜,张氏和刘氏对视一眼,这茶比石匣山的可是好了数倍,而且这茶散开在水里,恢复成一片片青碧的叶子,廖氏炒茶的手艺术的确很高明,张氏心悦诚服道:“廖大姐炒茶的本事的确高超。我服了。这茶用我来看,已经是一等一的了。” 刘氏激动得说不出话,仓家留下有这样好的一片茶林,这简直就是留下的一批金子,少奶奶还帐的事,不用愁了。 吴妈妈连忙催廖氏,“快泡第二种,我要比较比较。” 她在谷家时,因为人老实,对沛林极爱护,老太太不时会扔点好茶叶给她尝鲜,原来范氏和三老爷待她也不错,有时领到茶叶,也会分点她,所以她算是会品茶的人。 “莲儿把那个空盆端来。”廖氏有心卖弄见识和本事,笑着指挥莲儿。 莲儿最喜欢学菜式和果点,现在又有茶道可学,乖巧的小脸兴奋得如山上绚烂的粉鹃,乖乖地把个空瓦盆端来放在旁边。 “炒茶有讲究,泡茶也有讲究。别看原来仓老爷家留下这套瓷器寻常,却正是泡我们产的这种绿茶的,你们看茶水碧绿,与白瓷相映,看着是不是极有韵致?” 廖氏敢建议寻香自己炒了茶来卖,基于自己跟仓夫人种茶以来,暗中学习了不少相关的知识,才敢这样大胆表现。 寻香没出声,廖氏是个人才,心里完全肯定了她对茶的认识。 莲儿拍着小手,声音脆脆地道,“就是就是。春风楼的姑娘们常说呀,好看的茶色配上好看的茶器,便是雅致的诗,仰头一喝呀,那诗便进了肚子里,成了‘腹有雅诗气自华’。” 吴妈妈轻轻敲下她的头,郑重提醒,“给你说过,不许再提春风楼的字样。” 莲儿捂着头,吐下舌头,脸上灿烂不减。 廖氏爽朗地笑道,“虽然春风阁的姑娘操的贱业,不过这话说得极有意思,就象我一个粗妇,原来字都不识得一个,后来跟着仓夫人弄茶,慢慢识得些字,虽然捉笔捉不好,但我也能写自己的名字了。我这点见不得人的才华,就是喝茶饮诗给长出来的。咱们家的茶呀,灵气着呢。所以茶这个东西,是男人们最喜欢的,也是大户人家的贵妇小姐极爱的,吃茶就是吃诗,然后长出满腹香香的才华,这简直就是神仙的乐趣。” 吴妈妈笑得抹泪,没想到一帮村妇在一起,竟有这样的乐趣,又催着廖氏快泡第二种茶。 寻香掩嘴直笑,头上的珠花不断打颤,却不发表意见。 廖氏一双白净的大手,姿势优美地将茶器的茶倒进瓦盆里,又让莲儿端了个小铜盆来,将茶品在放进滚水里烫了一阵,才试泡第二种。 “这是带回甘的。” 这种茶带点山泉的回甘,令口中生津不断。寻香品罢,又让大家各品了一杯。莲儿口快道:“好好喝,象能补人的感觉。” 廖氏摸摸她的头,喜爱道:“你还真聪明。这类茶树间有种外国人参。” “这是最香的。所以要放在最后品。” 寻香品了一杯第三种,她记得有一片茶林间种着含笑,茶中隐隐带着这个味道。品罢点点头,笑微微地看着吴妈妈,“你觉得怎么样?” 吴妈妈原来虽品过一些茶,但终究不是真的茶君子,给三种茶一捣腾,只觉得每种都好喝,已经记不得与原来喝过的好茶相比,有什么区别,只感觉这些茶都很好。 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都是好茶呀,让我一下就忘记了帮来喝过的那些好茶。”她是老实人,这种事也不撒谎的,忘记了就忘记了,绝不打胡乱说。 张氏、刘氏、程妈妈和莲儿都赞口不绝。 莲儿忍不住道:“这茶就是卖给春风楼的姑娘们,她们一定都极喜欢。” 程妈妈剜她一眼,这孩子就是记不住,老提春风楼里的事。 廖氏却拍一下手,两眼放光,欢喜地道,“要是这种茶专门来卖给春风楼的姑娘,她们一人买上两斤,不说每个姑娘都买,二十个姑娘便能买走四十斤,就按八两算,也是三百二十两,不是小数哦。”(未完待续) 39 好茶需好名 莲儿脑子一灵,拍手道,“若是洪五娘待客的茶都用咱们家的,一年卖它个百来斤绝不成问题!春风楼是红罗街最大的楼子呀,还有狮子楼是最大的酒楼,哪个一年不消耗上百斤的茶叶?少奶奶,你去联系狮子楼的生意,春风楼这边我让彩凤和春桃帮忙,她们现在可红了,听说还有京城的达官显贵来捧她们的场,若是把她们利用好了,一年绝对不只卖一百斤茶。” 一年采两季茶,一季青叶有近万斤,制成干茶叶后不过四千来斤,如是这里卖几百斤,那里卖几百斤,几千斤不愁销不出去。 廖氏轻轻弹了她一个栗子头,笑道:“你个精灵鬼。” 吴妈妈眉头微皱,对春楼的人事,一直反感得很,“我们做正经事,与正经人交道,不与春风楼来往!” 寻香没啃声。你不卖茶给春风楼,人家茶就不卖茶给它了?看一眼莲儿,这丫头脑子反应真是快,心中更喜欢她。 程妈妈这次没有用眼睛剜女儿,看一眼少奶奶,心里乐滋滋的没出声。却也盘算着帐,若是春风楼一年能买两百斤茶走,这可是固定的生意,若是巡城有得几个大客人,寻家的四亩茶不用靠茶行便能卖光。 “真的制茶不只这么简单地炒一炒,只是咱家的茶叶好,所以只这么炒一炒便能泡出好味道,真要制好了,这茶的品级至少再上一个半等级。明上午我们进城去老树茶行先看行情。因是看行情。不用制得极致,让人摸清我们的底细,得看看人家有些什么茶,除了散客,大客商都是哪里有,所以有中等以上的质量就可以了。” 寻香现在没钱,不然就顶个铺子来开茶行。 这茶已经极好。再上一个半等级,那不是成特等茶了? 廖氏脸微微一红,她已经去老树茶行向人讨教过,人家制茶都这么做的。不过少奶奶是大户人家出生,见识肯定比她广,所以廖氏心里到盼着她能再教大家点东西,真能把茶制得再上一个等级,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吴妈妈提一壶开水到我屋里,我得让少爷尝尝这茶,再和他商量几个名字。廖妈妈。你跟我一起去内院参商参商吧。” 给茶取名字是极雅的活,这事少不了要听沛林的建议。莲儿听说要给茶取名字。极想去听,眼神乞乞地看着寻香,“少奶奶,我给你端茶器。” 寻香笑一笑。莲儿年纪小,多学一点是好事,便道:“你把茶器洗干净,送到我屋里来吧。还有这三样茶,用三个小陶盅装上。别装混了。” 一干仆妇欢喜不已,一辈子都只懂做饭洗扫地缝衣,一辈子都只能靠着男人那点收入勉强糊口。往后成了正经的茶娘,便能跟男人一样顶天立地。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都不经外事,可是穷人家的女人,只求实际。 逸安居里,君儿按照老王的指导,给少爷擦了一通身,换好一身衣服,坐在走廊上看老王做药丸,不时帮他打下手,拿拿东西。 “少奶奶。新茶怎么样?”老王大夫膝上放着个圆箕,看到少奶奶和廖氏从曲廊上走过来,歪着头看了看一身紫红的廖氏,玩笑道:“何夫人,你这身衣衫好生富贵。” 廖氏笑道:“老王大夫,我这身布衣,既不是绫罗又不是绸段,怎么就富贵了?你可真是会打趣。” 老王手上使劲搓着一团黑乎乎的药丸,嘿嘿直笑,“人说紫气东来嘛,你瞧你这身衣服,红得发紫,不是贵气么?” 屋里屋外的人都笑了,寻香进来请廖氏在桌边坐,自己坐到躺椅上拉拉沛林的手,喜悦道:“我的大少爷,呆会可要麻烦你给我们出出大力。[]” 沛林笑道,“夫人也玩笑起我来了?我这样子哪来的大力,瞧我想拉拉你,都只能指头动动,使不上劲呢。” 廖氏口快,“少爷,我们刚炒了三个味道的茶,少奶奶说请你取名字呢。” 老王一听茶取名字,来劲了,放下圆箕,往桌上看了看,“茶叶呢?” “来了,来了。”莲儿端着个沉沉的木盘,步子略沉地来了。君儿连忙接过沉沉的木盘,端进来放到桌上,莲儿把三个陶盅排在桌上,又摆好茶器,跟着吴妈妈一只手提壶、一只手拿着个瓦盆跟着走进来。 老王迫不急待地揭开三个陶盅盖,各自闻了闻,称赞道:“这茶还真不赖!” 吴妈妈把开水壶放在桌上,把瓦盆放在个鼓凳上,笑着对廖氏道:“何夫人,请吧。” 廖氏再次大方地摆开泡茶的架势,莲儿站在一边,乖乖地看着,眼神里充满向往。寻常的泡一盏茶,并不复杂,可是用这样整套的泡茶器具,可是有讲究的。 廖氏将滚水倒进泡壶和茶杯里,用木夹子夹着,熟练地热了一番茶器,才开始泡茶,仍是先泡原味的,泡好吴妈妈给沛林端了一杯,老王不客气地自己端了一杯,喝得咂吧咂吧的,直叫:“好茶。” 寻香抱着沛林的头,把两个方枕掂在他头下,沛林小心地茗了一口,略作回味,惊喜道:“这是咱家茶林的茶?” 寻香点点头,“这个是原味的。你说取个什么名字好?人家仓夫人自家喝的茶名字取得都极雅,象什么岁寒三友、绿蚁徘徊,很有雅意。” “把泡壶端来我看看。”沛林欣喜地道。 吴妈妈连端来烫手的泡壶,递到沛林面前,沛林看着老王笑道:“老王,你觉得取什么类的名字好?” 茶从最早祭品和菜食,到药用,到现在家家待客的上需之物,最早有记入《本草》中,老王作为大夫,对茶的了解和理解比常人更深刻一些,因此敏锐地发现问题:“这茶好是好,可是清醇中带着淡淡的野道,不知是不是制茶的步骤不够,茶叶的香气没有完全透得出来。” 廖氏脸色微变,惊叹道:“老王不得了,这都品出来了?” 沛林笑道:“我觉得如是给它的名字取得太过雅致,有失自然之意。如是再正式制茶时,能把它本来的茶香尽透出来,叫‘绿林好汉’颇有意思,这个好汉的意思,不是真的绿林好汉,乃是茶中好汉,尽显茶之原味本色。在制茶的时候,把茶叶形状捻揉成针状,泡在壶里,能让它立起来,便更适合这名字。” “绿林好汉?”寻香念了念,品味着它的意味。 老王扑哧一笑,指着他道,“这个名字取得好。听着象是有些山野之气,却道尽它的本质。该不是今天家里来了个好汉,一喝这茶就想到它了吧?还别说,这个名字一叫出来,这茶里的那一丝野气倒变得情趣,就成了优点。” 寻香又喝了一杯,回味了一下,点点头,问廖氏,“你觉得呢?” 廖氏虽不通文墨,心极灵性,听少爷这么细细一说,心识大开,原来制茶和品茶一样,真是极艺术的,不由感叹道:“少爷倒底是满腹诗书的人。我们以为吟花诵月才是诗情画意,才能见到文采,殊不知一个‘绿林好汉’也能道尽这茶的本来。” 外面天色渐渐黄昏,寻香催促廖氏:“上第二种。” 少爷的本事得以显现,吴妈笑着抿紧嘴唇,将第二种茶送到他嘴边,沛林啜了两口,吴妈妈又把泡壶端给他看了看。 茶色倒是没多少分别。老王喝了,不可思议地赞道:“这个茶有点甘泉之感。原来仓夫人的茶林,还真是非同寻常。这个名字要带清幽畅和一点。” 沛林是真的茶君子,从小跟着谷家祖父品过不少好茶,学习过不少茶经知识,喝罢此茶,沉吟半晌,不说话。 老王喝得出好坏,又会看病,对茶也了解,可是不擅长取茶名,这个时候取茶名,就象上考场考诗文一样,瞪着沛林,“书生哑了?” “可惜。”沛林有点遗憾地道,“这种茶因为带甘甜,因此香气必须清中带刺,才能给人无尽的回味。” 廖氏体会到先前少奶奶说,真的制茶不是那么简单,少爷和少奶奶竟如此精通茶道,令她更加兴奋,恳切道:“制茶时,若是能得少爷这样会品的人,反复检验,我们的茶一定能上特级。” 寻香捉摸着沛林的话,她先前有这种感觉,可是表达不出来,终究是读书人学识高,擅用语言一些,笑道:“要做成你说的那种个性,这个要求极高,不过我倒有个办法,就让它以后变成纯的甘泉类的饮物,以畅和人的口腹,给它取个畅和甘甜的名字,将它的优点尽显出来就可以了。” “或许这茶,我需要再品一品。” 吴妈妈连忙又喂了他一杯。 莲儿没读过书,听得极认真,脑子飞快转动,领悟着主子的意思。 老王再喝一杯,一种奇妙的奇涌上来,感叹道:“这饮茶就象交朋友,真是要再品一品的,喝第二杯,有了第一杯作基础,口中的甘冽感更浓,真是寻香说的那种畅和口腹的感觉。”(未完待续) 40 摸行情 “富贵人家的茶不过三泡,还含第一泡洗茶。[.超多好看小说]这种茶叶形状颇窄,这种风味不适宜泡的次数太多,次数一多便减味淡趣,正合了富贵人家的习惯,三泡好刚。制茶时可把这种茶制成珠粒形状,取名为‘凤鸣甘露’,既有地名,又带甘露之意,凤本贵重,甘露难得,自然珍贵。大家觉得如何?”沛林灵感上来,妙思顿开。 “好。既有地名,又有茶的特性,而且还符合富贵人家的喜好。”老王拍手称赞。 寻香点点头,这样一来,自然而然的就只显现这类茶的特点,不必考虑它的不足了。 第三种茶送到沛林嘴边,他闭上眼睛吸了吸,才慢慢地啜饮一口,笑道:“好香的茶。” 老王得到沛林的启发,凑趣道,“这个名字好取,我来――” 寻香和沛林笑望着他。 老王捻一下胡须,摇头晃脑道,“这香味略带兰香,但比兰香更浓,而且这种汤色比先前两种微显黄褐一些,制茶时把它制成眉芽状,叫‘一兰幽梦’如何?” “极好。”沛林赞扬道。 吴妈妈听得直摆头,“你们都好有学识,这些名字比我原来听到的那些茶名都好听。” 莲儿和君儿这才领会到什么是学问,对少爷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生出想读书的念头来。 “少奶奶,干脆我再去茶林摘点茶叶按少爷说的。重新炒一点。明天到老树茶行谈价时,好多些卖相。”廖氏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得了沛林的指点,立即想再去实践。 寻香笑道:“不必。明天我们就带这此样品去,不必把自己的好处完全显现出来完了。你若想研究制茶术,倒是可以摘点茶叶回家细细捉摸,要制成少爷说的那样。那是不容易的事。” 廖氏感慨道:“少爷说的那都是极品了。我看了老树茶行很多茶,跟我炒的形状都没差不多。不过按少爷说的那样分门别类,那才是真的制茶。我今天真是长学问,又长见识了。难怪仓夫人只卖青叶,不卖成品,原来是这个道理,雅致的人不做马虎的事,不愿意随便炒成茶叶去卖钱。” “我没打算秋季的茶全做成品,我们现在的人手和水平都有局限,到时制作一部份。再卖一部分青叶,争取大家把技术提高起来。明年春天能多制一些茶。” 廖氏悟性很高,寻香心中越发欢喜,依她这样的悟性和实践力,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制茶好手。 **** 夜。寻香进入碧宵境,下午试茶的事,给她许多深思。 《木华经》里有提到一些关于茶的知识,并不全面和系统。 寻香的母亲是南方人,那里正是产茶盛地。所以她自小知道制出上等茶极不容易,只是寻常人家买不起上等茶,便没那么多讲究。所以大多制作简单。 沛林对茶有极高的天赋和认知,这令寻香看到新的希望,所以说人嘛,天生我才必有用,别以为一条路死了,便没了别的路子。往后制茶少不得请沛林把把关。 石洞里书案上放着只金碗里,紫蝈蝈长长的须把金碗扫得咝咝地极好听。寻香给它们喂了竹叶和灵池的水。紫蝈蝈乐得在金碗里直翻跟头,看着极顽皮可爱。 为了让君儿死心,寻香把紫蝈蝈藏在碧宵境里,同时避免它会丢失,这种虫子毕竟太稀少,拿到便应好好养着。 案头上厚厚的一堆竹简,有六七卷,寻香皱了皱眉,《菌书》读得太吃力,换了一卷,展开来看,却是《茶经》,拍下头自责道,“我怎么这样傻?都不知先看看这里有些什么书?只知一卷卷地挨顺序看?这里面有《灵池经》,又有《菌书》,自然极有可能有与茶相磁的记载呀。” 结合已经有的知识,《茶经》读得十分顺畅,只两个时多辰,便读完了,虽然记述简略,从茶的起源到种植和采用,记述得很全面,尤其提到透香、走水、杀青、揉捻都是很技术的活,令她对茶的认识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老王说的真是没错,要让茶本来的味散透出来,这其实就是《茶经》记载的透香和走水,有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微妙的道理,老王说的来自制药的道理,触类旁通,却也可见一斑。 制作实在是个重要的环节。如何制作,极需要灵巧的心和奇妙的技术。 寻香出了碧宵境,躺在床上不能入睡,一直在想制茶的事。 这晚,廖氏在果庄里也没睡得好,一样的想了一整晚制茶的事。一大早来到寻庄,因为没睡好,说话时声音都有点沙哑。 辰时,寻香扮成小子,带着风伯、白勇和廖氏进城。 “少奶奶。我昨晚想了一晚,要把这茶制得跟少爷说的那般好,我怕可能会报废不少青叶。”廖氏此时只有一个心思,便是制出少爷说的那般茶来,脑子里,话题只有制茶一件事。 “不要太着急。我们先去把行情摸清楚一点再说。待会到了茶行,你还需记着出来时,我说的几点,问得详细点。”寻香提醒她。 巡城有两家大茶行,一家是老树,一家是雅茗,另外有些小茶行,两家大茶行有往外地出货。老树茶行的生意做得最大最好,在南城西面,才进铺门,魏执事见到廖氏,便上前笑盈盈地问:“你们今年还是不制茶吗?”他三十来岁,生得面方高颧,唇方耳大,说话极热情。 廖氏昨日长了见识,对自己制的茶没那么骄傲了,笑道:“你就这么看得起我们这种手艺?” “这个是要手艺,可是春天你炒的那个不错,完全可以拿来卖钱。”魏执事看看她同行的人,对风伯没太在意,一看就是个老仆人,另一个年轻小伙背着个背篓,青衣蓝帽,自然也是下人。只是这小公子衣着宽松,生得有些气宇不凡。 廖氏奇怪地问,“往年卖青叶给你们,不是更华算吗?” 魏执事撇下嘴,“收青叶的确很华算,可是我们茶行在西面有间制茶坊,里面茶工的技术各不相同,东家哪有那么钱买青叶来给大家试验?而且真的会制茶的人,当有丰富的见识,要品尽天下好茶,一年两年历练不出来,东家可没有那么好茶叶拿来给茶工们品。就是技术好的,一失手便会浪费许多青叶。东家说了,只要外面有炒得好的茶,价格高点都收。这对你们可是个机会。” “我们炒就不浪费了?有时采得不好,采出死叶,本来就浪费许多的。”廖氏十分擅长交谈。 “这几位是?”魏执事长期经商,敏锐的嗅觉已经闻出这小公子是正主,虽未说话,但却极用心地听他和廖氏谈话,仓家搬走的事,他已经知道了。看这公子生得娇贵,还年幼便出来主事,眼神又般机敏,觉得他真是有出息。 “这是我家少主寻公子,这是我家的管事风伯。另位是白勇。” “寻公子?”魏执事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巡城暗地里已经传开,有个寻公子收拾了郭二和邱执事那伙。听说那寻公子年级很轻,尚未冠礼,莫非就是眼前这唇红玉面的寻公子?连忙笑道:“既是正主,请这边坐。” 老树茶行往来的多大客商,大厅里摆了好几张方桌,桌上摆有好看的茶器,以供客人来了慢慢商谈。 卖茶的自然少不了以茶待客,既是礼仪,又是给客人介绍商品。 “寻公子请上座。”魏执事嗅到股不寻常,扬手招小伙计上茶来。 廖氏笑道:“你先泡一下我带的茶,然后再请我们尝尝你们铺的茶,可好?” 魏执事爽快答应,让个小伙计拎了水壶来,现场在桌上煮茶,这才是真的泡茶。 “我带了三种,一种原味,一种回甘,一种清香。”风伯放下背篓,廖氏取现三个小陶盅。 寻香不客气地坐了上座,看魏执事泡茶,人家是茶行里的老执事,对茶的见识必然经广,要做一门行业,不是看一看就什么都会了的,还需处外用心深入学习,更何况茶业是一门风雅的行业,若卖茶叶只识得味道,别的却一无所知,便掉了自己的品级。 魏执事试泡了三种茶,大家各自都喝了一杯,他满意地道:“可以了,达到我们铺里的一级。说实话,若是再往下一档,你们没意思,再往上,吃得起极品茶的毕竟少数。价格兼高扯矮,还是春天我给你出的价,平均八两一斤,已经是很高的价了。刚才我给你说了,我们东家,现在只想贩茶,不想投入太多到制茶上了。” 廖氏却不急着谈生意,笑道:“魏执事,你还不知我们这三种茶都有名字呢,原味的叫‘绿林好汉’,回甘的叫‘凤鸣甘露’,这种带兰香的叫‘一兰幽梦’。这名字都是我家公子取的呢,不知你觉得如何?” 魏执事敬仰地看着寻香,拱手道:“公子博学,俱是好名字,既然公子名字都取好了,那我们只管收购和贩卖,到时把名字都打出去就是。”(未完待续) 41 都很精明 廖氏道:“你还没请我们尝尝你铺里的茶呢?我们请你尝了三种,你也请我们尝三种,好不好?我们想尝一尝最便宜的和最贵的,以及最中间档次的。” “好。”魏执事明白他们的意思,想摸摸行情,若在平常,他不会答应这个请求,但是他想收寻家的茶,令人取了三个档次的茶来,每泡一样,廖氏都问一下价,魏执事也肯讲,“我们茶行里,低档的一两至三两银一斤,中档的四至七两价格不等,高档的八至数两银一斤,更有甚上百两银一斤的,不过那是镇店之宝,从不对外卖,只直接供应给皇城的达官显贵。你们就做我们店里的一等茶,巡州是个大地方,来往的有钱人多,一等茶好走。但若太贵,要有身份的人才喝得起,而且你们的茶林可能产不出来那种好茶,制茶技术也难达到。” 听罢,大家都明白了,老树行做的中上等的货。 廖氏对茶业理解越发深刻,自己这水平能能制出老树茶行要的一等茶,真是占了那片茶林天生清灵丽质的福。 寻香喝了人家三个档次的茶,听魏执事介绍的情况,大致有个初步认识,但茶中的等级极多,绝不只低、中、高三个大档次这么粗略。而且魏执事给他们喝的一等茶,应是同等中偏低品级的茶,还有高香和极品没有拿出来。 风伯一直没开口。想着若真制了几千斤的茶。量那么大,都是八两银一斤的话,可不是小事,问道:“如是我们不卖青叶,卖成品茶给你们,制出来几千斤,你们一下收得完?” 魏执事笑道:“别以为你们上万斤的青叶可以制成四五千斤的一等茶来。想都不要这么想,我们都制不出这多。别说一等茶,就中等的,都不可能。” 寻香这才明白,何以他敢八两一斤的收,原来根本就知道,制出一等茶极不容易。 廖氏心中一紧,原以四亩茶地可以制很多好茶来,不想这么难。她昨晚才想到这个问题,可能会有不少给制报废的。不然人家仓夫人那么聪明,还不知请人来制茶赚大钱? 最大的困难就在这技术上了。 寻香淡淡一笑。凡事真要深入了解,才能想得周全呀。不知另一家大茶行对这又是怎么个说法。 “你说一万斤青叶,大约能成功制得多少一等茶?”廖氏好奇地问。 魏执事摇摇头,指着他们带来的茶。坦率道,“这个我可不敢说。能得二千斤一等茶,便是有茶神保佑。顺利的制得千余斤,已是福气极好。当然另外还会得到一些二等茶和三等茶。只要你们做出这样的茶,我便以八两的价认帐。若是质有次。价格必然下掉,这个得到时再谈。因为我们茶行不愁客人,所以我才敢和你们交这些底。不然这是机密。你们回去后准备制得茶了,只管用心好好做,做好了,价钱不会少。” 寻香一直不曾参言,这时才道:“可否容我们参观一下贵行的制茶坊?” 魏执事摇摇头,“这个要经东家同意的,我作不了主。” 寻香道:“魏执事,我们今天先走了。可能我们今年主要还是要卖青叶,制的会少一些。” “你们看作办吧。”魏执事客气地把他们送出铺子,站在铺门口,看着他们消失进人潮中,沉思起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客人从外面进来跟他招呼,“老魏,有新茶没有?” “你要怎么新?”魏执事回过神,一看是辘轱县来的老主顾马老爷,笑着把他迎进铺子,坐到先前招待过寻公子他们的小桌前,“这次要进多少货?” “四月凤鸣山西山坡出的青茶,味道不太好,都说东面气候和土质更好,可惜没什么茶林,西面茶多,就是地质不太好。(.无弹窗广告)”马老爷穿一身暗蓝色的锦袍,外罩个白色绸缎褂,肥头大耳的,一看就是个土老财,看看桌上有几个小碟子,里面还有些新茶粒,抓起来闻了闻,疑惑道:“这不是新茶吗?” “是,而且是凤鸣山东面出的,这个是绿林好汉,这个是凤鸣甘露,这个是一兰幽梦,是先前那寻公子带来的。”魏执事笑着给他介绍,并让个小伙计又弄了壶水来,给马老爷试新茶,“先说好,这个只有试的,还没有货来,人家怕制不好,有点矛盾,今年可能大多还是要卖青叶的。” “是不是仓家那片茶地?听说仓家自己颇会制茶,人家还用梅竹松三香加进茶叶里做过岁寒三友,巡城人不知怎么回事,就爱嘲笑仓老爷。原来仓老爷搬走,把田地卖给姓寻了,这个寻公子是不流传收拾古玩街一帮吃混食的那个寻公子?”马老爷兴致勃勃地打听巡城的八卦消息。 魏执事极警慎,不愿多事,所以不愿乱说,笑道:“我看那寻公子面白唇红的生得斯文,只顾着和他聊茶了,还没想起你说的那事,应该不是一个人吧?” 马老爷四下看看,奸笑道,“我看倒象那回事,人家仓老爷家早年可是搞古玩发迹的,没准是寻公子初到巡城,拿东西去如意行脱行,郭二便想吃个混食,被仓老爷出了点子,又暗中搬动锦县的老曾帮忙,不然谁有本事能这么天衣无缝地令郭二那伙人上当?还把人家弄进牢里了?”马老爷抖抖肩,理理衣袖,冷笑一下,“还是我们这些做正经生意的好,不惹事生非,不骗人,也不沾横祸。” 魏执事把一杯绿林好汉放在他面前,故作惊讶地道,“真的呀?我一天到晚在铺子里,还没留意过外头的事呢。” 马老爷端起喝了一口,咂一下唇,皱下眉道:“这个你准备收人家多少钱一斤?” “还没谈到价上呢,他们只是了解我们铺子高中低三档货的大致价格。而且我还要看他们到时出来的货怎么样呢。总之我们老树行做生意,不会亏人家。” 老马是个滑头的商人,而且四面八方什么人都往来,魏执事可不敢和他说得太仔细。 马老爷却猜起他的价来,“你们往年收仓家的青叶六百文一斤,自己制出来的一等茶少说有一千斤,批发给我十两一斤,我拿出去散卖十三四两一斤,你恐怕只给他出得起六七两的价吧?” 魏执事双眼抡圆,“我们往年哪里制得这么多好茶?一季能制得八百斤都谢天谢地了。别的都是次品。今年工人的价比去年高了不少,自己要是没一遍好茶林,进青叶请人来制,这钱赚得劳神了。你若有这样的茶,我给你七两一斤,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马老爷奸笑道,“我若有,才不卖给你们,我那边都有不少客户呢。” 魏执事笑一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马老爷让他把另两种茶泡来试了试,沉吟一会,认真道,“可惜这茶的形状不好,若是成形好,再滚一道花香的话,一斤的价格起码能翻近一倍,皇城的大爷们就好这种茶味。你有没有给他们说这个?” 魏执事笑一笑,“还没谈到这么细。他们现在可能还达不到这么好的技术。” “那寻公子懂不懂茶?”马老爷好奇地问。 魏执事点点头,“寻公子话不多,但我觉得他是个懂茶的,不然取不出这些名字。” “他家的茶一来,你就赶快通知我!我出去逛逛街,去春风阁看看姑娘们。”马老爷淫邪地笑两声,摸出一锭沉沉的银子悄悄塞进魏执事的衣袖里。 魏执事笑着四下瞟一瞟,没出声,也没拒绝马老爷的钱。 ** 北城北街的雅茗茶行,跟老树行一样大,来往的客人络绛不绝。 铺子大厅一边也摆着几张小桌子,柜台里各类茶缸上都吊着标价木牌。从价格上看,雅茗做的中档偏低的茶,低档的不多,但六七百文一斤的都有。 雅茗行的生意很好,来往的客人比老树行的显得要杂,有来买几百文一斤茶的,也有来买几两一斤茶的。老树行的客人,大多有钱人,个个眼神高傲,走路带风。 若论将来茶的去处,自然还是要选择老树行,寻家的茶只能往高处走,才能做出个好招牌。 因为雅茗行没有熟人,没有伙计或执事招待他们,他们只是看看了别人买茶,便出来了。 寻香很纳闷,怎么魏执事敢出八两的收购价,就是老树茶行里的一等茶,也有才七两一斤的,他们的发价才这个价,收他们的八两的话,发出去非要十三四两才有赚头?而且下游还有小茶贩,要赚一点,卖到喝茶的手上,怎么都要十五六两以上。 寻家的茶比老树行中档的茶,味道天然灵性许多,天生就是好茶。就是老树茶行里十五两一斤的茶,比他们带去的茶并不多点什么感觉,而且味道还没那么清新。显然老树行收他们的茶,绝对不会卖低于十五两的出货价。 雅茗行大门外挂着一张招制茶工的告示,不少来问活的乡亲,被个伙计指到后门。 “我们去看看。”风伯提议道。(未完待续) 42 当心 跟着几个来问茶工的人从侧边的巷道绕到后门,后院里围了好几十个男女,有个黑衣中年执事正在冷漠地讲话,“我们制茶坊的待遇,是计量制,只要你有本事便能赚大钱。十斤青叶制一斤茶,工钱按斤计算,一等茶工钱一斤一两五,二等茶的工钱一斤九百文,下等茶一斤三百文,我们提供吃住,结帐时要扣除吃住的成本费。若是制茶不达标,按比例扣钱。” 有人嚷开来,“你们不教技术吗?” “初学制茶的,只能做低档茶,做过两季下等茶的才能做中档茶,再做满四季中档茶,才能做上等茶。” “那算了。要是赔的比赚的多,不是白干?没准还会倒欠钱。”立即有不少人泄气了,都怕进去后赔的比赚的多。 一大群人一哄而散,只剩下七八留下来细细地了解。 那执事冷笑道,“要想赚到钱,不付出怎么可能?你们什么都不懂,想免费给你们找师父,免费给你们提供试验?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寻香和廖氏对视一眼,走出雅茗行后门的巷子。 原来茶工这么不好招,要培养好的茶工更不容易。难怪老树行愿意高价收购,宁愿少赚点更省心。 廖氏哀叹道,“我真是忽略了人手和技术,以为自己学炒着象,别人也容易。就没想到我炒得少,当然容易成,若是整锅整锅的炒,不知会弄坏多少。” 了解越多。寻香反而越有把握和自信,笑道:“大不了这一季只留一千斤青叶来慢慢制,这一季让大家练练手脚,别的全卖青叶。” 白勇眉毛动了动。心中一紧,如是这样,少奶奶欠的帐不是一时难以还清了?这一季的青叶钱。有一半还得分给仓家。 “要做起一个行业不容易的。一步一步来吧。”风伯看着寻香,“翻一条街就是和生药铺,该给少爷抓新药了。(.好看的小说)” 没一会,便穿过两个巷子到了和生药房,老板出去了,铺里只有老板娘宁氏和个学徒胡牛,宁氏热情地把他们请进铺里。 风伯把新药方交给她。笑问:“上个月我们买的药可是超过一百两了,这次去应该返还我们五两了吧?” “说话算话。上个月你们买了一百八十两的药,我返八两给你们。”宁氏三十四五的年纪,收拾得比原来更整齐精神,早把备好的八两银子拿出来放到柜台上。对寻香笑道:“一手管一手,这是返还的八两银。呆会抓药,你们再另付钱。” 寻香拿过银子交给风伯,笑了笑,无意间扭头往对面看了看,又看到一顶红顶黑身的雕花大轿停在对面的门口,连忙扭过头来。 “你们稍等一会,药很快就会抓好。”宁氏长期卖药,也通点歧黄术的。关切地问寻香:“你家老爷的病好些没有?”看药方有样伸筋子没有,连忙让胡牛去别的药房补配。 寻香叹道,“还不是见大的起色。” “老板,给我配点药。”汪才拿着个方子从对面进来,看到寻香他们,怔了怔。连忙边退边道,“我忘了带银子,等会再来。” 宁氏笑一笑,没出声。 风伯看着汪才跑进对面院子,撇下嘴,觉得这小子有些古怪,问宁氏:“他怎么不进来?” 宁氏瞟着对面,小声道:“还不是寻花问柳弄得伤了身了,到处找补方补身。大户人家的公子,有的补药要大药铺才有,也来我们小药铺,平时哪里不是一掷千金?又要补又节省这么点药钱。” 寻香没说话,汪三在巡城等着谷沛丰来,要抢地的事,只有她和老王知道。 等好一阵胡牛还没回来,又来个乡下汉子抓药,宁氏只得先帮他抓药,让寻香他们在旁边坐着等一等。 足足过了两刻钟胡牛才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气愤地道:“不就是伸筋草,我们卖完了嘛,别的药房竟然不卖给我。” 宁氏惊诧道:“春生堂去过没有?不会连春生堂都不给卖吧?这家和我们可是兄弟铺,他们有时缺的药,我们都是低价让些他们的。” 胡牛挠下头,“这家在南城西头,太远了,我给忘记了。我再去。” 寻香和风伯对视一眼,问宁氏:“原来有没有这样的事?” “没道理。我有时差的药,只是帮客人补齐,一文没赚,也没让他们出同行价,都是给他们足价的。”宁氏有些愤懑。 寻香和城里几家大小药房都打过交道,开药铺和医馆本为济世救民,可是大多却奸险贪利,只有和生药铺的两夫妻为人还算厚道。可是,人家足价买,没道理不卖呀。思付,莫非是邱执事在背后搞的鬼? 连忙把风伯叫到一边,小声道:“回去时,得再小心些。” 白勇掀起衣服,露出腰上插的两把锃亮的条形柴刀,粗声粗气道,“不怕!” 风伯虽是五十出头的老者,性格刚强,还象年轻人一般,目光阴阴地道,“他们实在要乱来,咱们就拼了。” 白勇背对宁氏,她没看到他身上的刀,只听他们说的就有些吓人,身子颤了颤,赶快把那客人的药抓好,小声相劝,“巡城来往的人复杂,白天一般不敢惹事的,不过经小巷和人迹稀少的地方你们多注意。另外夜里需提防有人放火就好。” 宁氏和寻香成了老熟人,寻家一个月药钱上百两,对大药铺来说这都是大客户了,所以对寻家很友好。 寻香想到一个问题,“会不会连累到你们?” 宁氏笑道:“我们祖祖辈辈都在巡城居住卖药,论起街邻情谊来,有什么事,吆喝一声,还是会有不少人帮忙。别人不敢怎么的,顶多就象这事,我们缺药时,不给卖药给我们。这事可能是同行生嫉妒,知道有个大客户在我家,无形中想排挤我们,这种事以前我们不是没遇上过。” 廖氏着急地问,“那怎么办?” 宁氏笑道,“别看我们家药铺小,我家男人和两个弟子采药亡命,险要地方都敢去。不然象你们家老爷的病况,你们家的大夫会选择在我这抓药?恐怕不只是价格比别处公道些吧?” “你们真是了不起。”廖氏啧啧称赞。 风伯走到门口四处观望,没看到另的可疑人物,只见汪才在对面伸头张望,看寻香他们走没有,看到风伯站在铺门口,连忙把头缩了回去。 又过了两刻胡牛才带了半斤伸筋子回来,跑了两趟,累得脸红筋胀的,满头大汗,把药交给老板娘,“春生堂说干脆多让点给我们,免得下回又跑路。所以就给了我半斤。” “没事。有没有给他们说晚些时候,我去结帐?”宁氏连忙配好药。 胡牛只有十八岁,生得结实憨厚,一边吐着粗气,一边直点头,“有说过。” “辛苦你了。”寻香拿出二十文钱给他,“这个是你的跑路费。” 胡牛跑进柜台里,摇着头不说话。宁氏认真道:“我们铺不兴这些。不象有的地方给客人多做点事便要打赏。而且是我们自己没这味药了,哪能再收这种赏钱?” 宁氏把两幅药交给廖氏,又叮嘱他们回去的路上当心。 廖氏从白勇背上取个背篓,“回来我背东西。你和老风好好盯着四周。” 胡牛听得面色一紧,担忧地看着他们。 “没事的。我们告辞了。”寻香虽然警惕,却没有紧张,生在这个世间,既然结下了纠纷,有的事怕也怕不掉的。 出了药铺,风伯突然看到对面两座屋子间的一个巷道有两个黑影在张望,小声道:“今天真是要打架吗?” 白勇从衣襟里拔出一把刀,悄悄塞给风伯,“廖妈妈你走前面,公子走中间,风伯护着公子,我走最后。” “狗日的。老子很久没打架了,今天那帮龟儿子要来报复,老子呆会就放开手脚砍。”风伯把刀藏在衣袖里。 廖妈妈头皮一紧,“我们快走。” 往东街走去,只两了两个巷口,便发现两边巷口都埋伏有人。寻香眼皮跳几下,心中惊了一下,皱一下眉,心道,硬碰硬不是好事,突然想起还没去过林商人家,不如此时去拜访一下他,然后向他借些人手,便调头往北,也不说话。 风伯他们一愣,不知她什么意思,以为要倒回药铺,谁知她一直往北。经过药铺时,汪才已经在铺里抓药了,看到怔了怔,可是他们并没进来,才放了心。 林家布行在和生药行斜对面一百米处,林商人正铺里看掌柜核帐,见到寻香突然进来,连忙丢下帐本,惊喜地道:“贵客呀,今日终于舍得来我家坐坐了。” 林府就在布行后面,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青砖碧瓦,三层的檐顶吻兽挂饰,修得颇为高大气派,大门外站了两个提棒的护院,进门又是四个提棒的强壮院丁。 林商人把他们带进府里,让夫人来大厅招待着客人,他先去铺里处理完那点帐目。 林夫人三十四五,因家境富有,过的养尊处优的日子,保养得年轻貌美,又抹着一层粉,一张脸画得跟张画似的,看着只有二十六七的年纪,一身珠玉华衣,花团锦镞的看着极为鲜艳俏丽。(未完待续) 43 借人 林夫人听说过寻家的事,所以知道寻香是个女子,两人只隔张茶几而坐,极亲昵地陪着客人聊天。(.好看的小说) “妹妹你小小年纪便要当家,真是不容易。” 林夫人深居府宅,有几个朋友都是俗气的商妇,象寻香这样的小姑娘还是头个,年纪大得足以做寻香的长辈,对寻香这么小就当家有几分敬重。 寻香边喝茶边感慨道,“我是苦命的人,不象姐姐福气好,不用操心半分,便能安享富贵。” 林夫人娇倩地打个哈哈,虽是说到人家的不幸处,可心里极舒服,女人就是要命好,命好才能嫁个好男人,一生不愁,光命好还不行,还得运好,才能一生安享尊贵。象寻香这种命本来极好,可是运气不好,男人一遭横祸撑不了门户,女人便被迫抛头露面,整日为经营家计发愁和奔波。 女人的虚荣心和优越感得到满足,不再揪着人家的不幸谈。林夫人极好聊女人话题,聊起巡城的一家制衣铺来,“你才来巡城不久,可知城里哪家衣铺做的衣服最好?有一家丽衣坊,里面的绣娘是皇城来的,那做工和眼光,可是巡城里极高的。瞧我这一身衣裳,怎么样?” 林夫人站起来优美地打两个转转,头上的珍珠步摇跟着她的旋转晃荡,又扮个娇俏的姿势,似青春少女楚楚动人地看着寻香。 寻香是女子,自然有感觉到林夫人隐藏的骄傲和自得,可是她来林家有事相求。要向林家借几个人手护送他们回去,因此并不在意这些,反而微微一笑,认真地看着林夫人的衣服。略作思索,赞美道:“这做工的确不差,样式很好看。大小得体,桃红的底色配上你头的的珠珠步摇,象六月的夏荷婷婷出水的感觉。” 林夫人心中受用极了,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可真会形容。”一双黑黑的眸子顾盼几下,一幅巧笑倩兮的样子。 寻香觉得若是她脸上不抹这么厚的粉,可能更好看。只是这种话怎么能对人家说嘛,说出来很伤人。 “买胭脂水粉的话,红罗街虽个不该女人去的地方,可是春风楼对面的那家女人坊,卖的胭脂水粉都极好。就是这染指甲的豆蔻油,那里的有好几种颜色。”林夫人伸着一双雪白葱嫩的手,张开十个漂亮的手指头给寻香看。 寻香看着十个紫红的指甲,根根有近半寸长,乖乖,还真是漂亮得很,只是心中担心林夫人的手指甲蓄这么长,稍不注意就会碰断,要是断掉一截的话。该怎么的心疼和难过。 林夫人看她看得愣愣的,以为她羡慕上了,拉着她的手,摸了摸,惊得差点跳起来,“妹妹的手有茧子了?” “我不敢和姐姐相比。姐姐福气好,什么都不用操心。”寻香脸一红,她现在经常干活,手上有几处长茧子了。不过她觉得经常干点活,身体更舒服,象前世除了照顾沛林,几乎不用干活,活得太沉闷。生命是个奇怪的东西,只要不断地活动吧,就是整天没和人说话,心情都会觉得舒适。 寻香的模样生得不错,脸上的皮肤也好,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姑娘。林夫人说过,寻香曾得月神附体打跑劫匪,因此不拿寻常的势利眼看她,对她有着特别的好感。心中的优越感和幸福感,被寻香这一陪衬,变得更浓郁,自然而然地同情心涌上来,怜惜道:“妹妹真是辛苦了。等你家老爷的伤一好,你就会轻松起来。” “托林夫人吉言。” 林夫人的话题又转到首饰上,“珠宝行大富贵,你去过没有?” “去过,我出嫁前来大富贵请他们给我加工过首饰。” 这令林夫人又多几分另眼相看,人家虽然运气不济,可是出生富贵,根基是好。有多少人进得起大富贵?只怕有的人几辈子都不敢进去,但人家出嫁前就进去打过首饰了。 廖妈妈在一边听得难受,暗暗羡慕风伯和白勇被个男仆带去了侧厅,落得清静。林夫人虽无恶意,这不是有意无意地炫耀自己福气好,夫运好吗? 林夫人继续谈论女人话题,还好没和寻香谈自己的孩子,只是些女人装扮方面的话题,寻香只需适当附合便应付过去。 半刻多钟后,林商人回到家里,却是满脸担忧,急切地道:“怎么外面有几个人一直在张望,恐是邱白脸又找人来伺机暗算?” 寻香拱下手,坦言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来贵府,一是拜访你们,二是想向你借几个人手护送我们回去。你们若方便就行,若不方便,我再想办法。” 林商人道:“不妨事,在我家吃过午饭后,我让几个护院送你们。只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得赶快配点有身手的人。上次去浑水县路上遇了劫匪,回来后我招了六个有身手的院丁,原来有五六个身强力壮,可是不会打架的,遇到事时还是要吃亏,现在这六个,打起架来,嘿嘿,不说以一挡十,一个挡五六个还是没问。” “多少钱一个?”寻香询问。 林夫人立出一个白嫩的大指头,“一个每年六十两,管吃管住管穿。虽然一年会花几百两银子,可是能求个安宁和安心呀。” 也是寻香出生大户人家,才没被这么高的花费吓住,此时她的境况,一年拿出几百两请人护院,这笔费用还是颇高。 林家夫妇张罗了一桌好酒好菜,请寻香吃罢午饭,派了府里最厉害的四新护院,送寻香他们回去。 那一伙暗中跟踪的人,见寻香他们添了四个提刀拿棍的壮汉,记着上次乞丐说的,寻庄有个使双斧的极厉害,只得暗中作罢,跟到东场口时,便自己走了。 寻香记着宁氏的提醒,晚上要格外当心外人来放火,和风伯商量好,每晚派一个人通宵巡逻值勤。 如此一来,寻香再次感觉人手紧缺,思付着待海涛叔回来,得让他好好去外面找几个合用的人。 制茶的事,寻香和风伯、沛林商量后,决定次日起,陆续挑采一些茶叶回来,先试着制一批。把青叶制出成品茶卖,只要技术把控好了,赚的利润可观,若是不敢实践,永远迈不出这一步。 晚上白勇值头夜,西庄那边有郑四夫妇守着,别的人都住到寻庄里来,虽然有一半都是仆妇,都是干活的女人,若遇急事,使起横来,也能造造声势。 白勇一夜不眠,提着根大棒在寻庄院子里四处巡视,到天明时,程妈妈和白勇的女人柳氏起身干活了,接着风伯、君儿和郑富生也起来了,白勇进屋去补瞌睡。 清凉的早晨,天色还只淡淡的灰白,院子里鸟鸣声脆,寻香起来在屋外舒展几下四肢,跟着老王打五禽拳,她越来越觉得不只强身健体重要,甚至学点武功都有必要,可惜老王这套拳只能健身。 “寻香,其实我这套拳也能打人,只是看你会不会用。你看这虎爪熊扑,其实都是打架可有的招式。”老王越来越把寻香当成弟子教导。近些天,他一直在捉摸如何把他这套养生拳发扬光大,变得功能更强大。 寻香笑一笑,她总觉得这套拳有点偏花拳绣腿,人家那会打架的,哪个不是一掌出来,还没打到人,那风势已经刮得人难受。就是小时看祖父在院里舞大刀,那个风声呼呼的都极扎耳,更不敢轻易靠近,否则不小心挨上一刀就会毙命。 君儿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少爷洗脸,吴妈妈走在他后边,见少奶奶跟老王打拳正起劲,笑道,“少奶奶打的拳软绵绵的象棉花。” 寻香收起拳跟着他们进屋,“我这只能算是活动筋骨。早上活动一下,一天都有劲。” 吴妈妈教君儿如何轻柔地给少爷洗脸擦身,君儿认真地学习。 寻香道:“吴妈妈,今天起我得带着大家忙采茶的事了,屋里的事烦你多费心。” “好。”吴妈妈盼着她早成事情,快点把帐还清呢。 卯末,寻香带着廖氏、张氏和刘氏以及莲儿,一人身上挂个布袋,又背个背篓去茶林里采茶叶。因为是前期试验,寻香没让廖氏叫果庄的女人来帮忙,连白胜的女人和郑富生的女人都没叫,得留点人手配合风伯他们秋收。 这个时节的太阳依然毒辣,寻香头上戴着程妈妈给他做的幅子斗笠。 “廖妈妈你知道的,采茶时没采好,会有很多死叶,这是导制茶率不高的第一关。因此我们采茶时,动作一定要极柔极小心。”寻香叮嘱大家,“若是发现树上的死叶,摘下来装进我们身上挂的布袋里,统一放在一边,晒干以当柴烧,烧成来可以积肥。采茶的时候,大家千万别贪快。现在不是图快的时候,是如何把事情做得更好。而且我们要分工,排着队一行行的采,最前面的采树法的嫩叶,后面的采中部的叶子,最后面的采老叶,这样就不用采回去后,再来分类。” 廖氏好生震惊,到底少奶奶是有见识的人,做起事来不只仔细,还如此有讲究,这样一来的确省事又尽可能地保证了质量。(未完待续) 44 尝试 “廖妈妈采顶梢,张氏采中梢,刘氏采底梢。莲儿跟着我走,看她们可有采遗漏。你们好好干,往后制茶的事,还需你们挑大梁。” 寻香挑这几个人来采茶有讲究,之所以没叫白胜女和人郑四的女人,因为她要先培养第一批出色的茶娘,从采到制,每个人以后都能独挡一面,并能成师。 几个妇人得到将被重用的鼓励,一个个都极认真,极专心地干活,因为分了工,不必管别人做得怎么样,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背篓不要背在背,背到胸前,采时要做到“五不”,即不折断叶片,不折叠叶张,不碰碎叶尖,不带单片,不带鱼叶和老梗。放时要极轻极小心,也不能用手压茶叶,避免摔坏和压坏茶叶。采茶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极简单,最重要的不能毛手毛脚。” 廖氏、张氏和刘氏本来懂采茶,经寻香这么一点化,个个心里更明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熟练而小心,一个时辰下来,一人都采了一背篓。 寻香极满意,三个人的背篓里已然分出三种茶味来,“我们先回去,新采的茶叶,必须先即时处理。” 西居闲置,正好把前院用来制茶。郑四和郑富生已经把两间膳房收拾出来,摆上几个干净的圆形平箕,寻香让刘氏先倒了半竹箕老叶,拿起一牙茶叶,闻了闻,“你们也闻一闻,记住没透香之前是这个味道。” 然后极轻极柔地开始摇晃圆箕,边摇边道:“这个便叫透香。刚摘下来的叶子还很新鱼,通过这么摇晃,能把藏在叶子深处的香气透出来,不能用力过猛。否则便会摇死香气。” 摇了一会,寻香拿起一牙青叶闻了闻,然后又让大家闻。 大家闻罢。发觉摇过的茶叶更加芬芳,都惊讶地叫了起来,“原来是这样的。” 廖氏尤其感叹,“天哪,竟然还有这种技术?在我们这些乡妇看来,摘下的叶子是死了,顶多就是还有草叶的生气。只要水份一干,生气便没了。我还以为茶叶的香气是混合花香加上去的呢,就象我们在茶林里种花木,给它提供香气一样,那是另外加给它的。” 寻香笑道:“那个也是一种手段。这个摇出来的是茶香。另外加的是各种花香,混在一起,又是不同的感觉。” 莲儿惊讶得合不拢嘴,直赞叹,“少奶奶,你怎么还懂这些?” 寻香抿嘴一笑,“我只是比你们识得些字,可以读书,边读边捉摸而已。我教会你们道理。这事要做得好,还要全靠你们。” “我来试一试。”廖氏端起圆箕便要摇。 “别忙!”寻香阻止道,“别看茶叶不会说话,它离开了树,仍是有知觉的。要让里面的香气良好的出来,还有几处要注意。第一次摇得轻,如轻轻地摇婴儿一般,数着数,不能超过一百二十转。然后要停下来,让里面的香气和茶叶的水份良好的结合,自然地散发,因此需略作休息,这叫停青,停到青气消失,叶子蔫软下来,便开始摇第二次,及时将它们摇‘活’,以免叶子失水过多而变成‘死叶’。 第二次大约比第一次多一百转,力度较前略重一点点,但又不能太重以损失茶叶里的水份,这次时间比第一次长,便是要将前面摇伤的叶子,让它修复过来。” 寻香看看莲儿,“我摇,莲儿数数。数数的速度不要过快,也不要过慢,就象平时走路的速度。” 莲儿高兴地数起来,“一、二、三……” “第三次的时间比第二次多一倍,要摇五百转。这时要摇得重了,且摇得足够,合叶缘有一定的损伤,有青、臭气出来,边缘要由青变红。”摇第三次时,寻香额上冒出了汗,看着是个简单的活,似不太费力,一直这摇,手很酸。[] “第四次是对前面三次的弥补。需摇三回前一次那么久,而且力。至梗叶消,有高香,叶子红得适度,便可杀青了。而秋季的茶水分少,只有保持鲜灵陛,才会形成高强香气,所以摇至青适度时,梗叶略有光泽,体现秋茶之秋香。” 折腾一个多时辰,寻香累得要趴下了,这才把圆箕放在一张桌上,“摇好后需静置两天,在亥时中或卯、辰两个时段再炒。至于炒茶的讲究,到时再和你们细说。下午把这些茶全部摇了,明上午辰时后再出去采午茶,今天我们采的是早茶,采的时段不同,制出来的品级便会不同。” 屋里大家围着寻香,听得出神,程妈妈来叫她们吃饭,听寻香讲得神奇,不敢打断她,跑回寻庄给吴妈妈报告了,吴妈妈又来了,一直站在门口,静静地哪寻香讲摇茶,这时才笑道:“少奶奶,吃饭了。瞧你们专心的样子,我都不敢打断。” 寻香甩着酸疼的胳膊,勾头闻闻茶香,浓浓的,香得很自然,满意地道:“吴妈妈真要打断我,我也不理你呢。” “少奶奶辛苦了。”吴妈妈笑眯眯地搀着她,“吃罢午饭你午睡一会。” “没事。制茶很有趣,摇习惯了就好呢。” 廖氏她们都闻了闻茶叶,闻罢仍然感慨,“我们今天跟着少奶奶学本事了。” 寻香伸缩着一只胳膊,笑道:“只看明白还不是本事,要做出来才是真本事。下午多备几个圆平箕,我们都来摇吧,刚开始大家的技术不好,摇少一些,待摇多了摇习惯了便好了,到那时再摇多少这胳膊也不会发酸。” “少奶奶如此务。我们跟着你不愁没好日子。”张氏道。 寻香笑着摆摆手,“走吧,去吃饭。” 听说摇了点青叶出来,老王、风伯他们饭都不吃,全跑去西居看寻香先前摇好的茶叶,然后跑回寻庄的膳厅,人人都激动不已,似乎看到美好的前景。 老王兴奋地道,“寻香。你还真有天赋,象你这么做出来的茶,若只给八两银的收购价太低,到时你们可得和老树行的再讲讲价。” “不要激动,得等把茶叶制出来,看看情形再说。” 寻香没有他们那样兴奋,虽然她自信能制出好茶,没成功之前,不敢妄想价格,若是失了手,便变成低档茶了。 廖氏、张氏和刘氏几个亢奋不已,边吃饭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上午的事,把少奶奶的见识和本事反复夸赞。 其实寻香自己都没想到,动起手来,还真成功了,她以为自己会摇坏很多茶叶,心里分析着,可能初学摇茶,每个动作都极小心,因此反而不易摇坏。 ** 夜。 寻香累了一天,终于安静下来,坐在卧室里陪着沛林,两人十指相扣,喃喃细语。 “听君儿说你可能干了,不只自己会摇茶透香,还教会几个仆妇。你的手臂还酸吗?老王先前帮你过扎针灸,现在感觉舒服些没有?”沛林两眼闪烁着快乐之光,寻香实在太能干。 “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寻香含笑摇摇头,一只手轻轻摸摸沛林的脸,他的脸色终于跟原来一样透出红光来,“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设法制作极品茶。” 沛林已经断了将来参加科考的念头,寻香对制茶如此津津乐道,他很受感染,“香儿,你知不知道真的极品茶有多值钱?” “小时候,我母亲颇好茶,听她和父亲说过,原来南海的南山上有座如来庙,庙后有两株八百年的老树,山上时常云雾缭绕,风景优美,空气清灵,到春天时采树梢的茶叶,制成南海佛香,那两棵树高达三丈,树冠有三四丈宽,却只制得成两三斤佛香茶,全都敬贡给皇上饮用。若论价值,一斤在万两银之上。我祖父说他原来得到老皇上的御赐的二两南海佛香茶,饮后,馥郁缭绕的感觉是几天都不曾消失的感觉和回味。”寻香讲得两眼放光,可惜没品尝过南海佛香,体会不到祖父说的那种奇妙感觉。 “你不是说,一入秋,凤鸣山上常常云烟缭绕。靠山那边还有两株天然的老茶树吗?还有少量翡翠碧丝吗?没准以后我们也能弄出佛香茶那种罕物。”沛林已经作好准备,好起来以后跟寻香一起弄茶种田,只要家旺人富,跟寻香相亲相爱地过一世,这一生一样无憾。 寻香笑着摇摇头,“不宜操之过急。我们现在采的都是绿茶。四亩茶地,要全制出来可不容易,人手有限,而且后面挑选人时,还得仔细挑选,若是没挑好人,把我们做茶的技术泄露出去,我们的茶就没那么值钱。我宁肯多卖些青叶,也不要选错了人来制茶。” “香儿稳重,周到。”沛林越来越放心她。 “老王大夫说,再过一阵,得让你坐在椅子上,然后在屋外透透气,有时晒晒小太阳,再让君儿多给你按摩,以帮助你恢复。到时可能你会辛苦难受,你可得作好心理准备,无论如何都要挺过去。” 沛林冲她顽强一笑,“香儿都这么吃苦,为夫当然不能为了身体上的痛苦便捱不住。只要能让自己好起来,再痛再苦都不怕。” 这一世,寻香和沛林有足够多的了解和交流,还未圆房,夫妻感情却越来越深厚自然。 “睡觉吧。”寻香握着他的手,笑着吻一下他的额头。 沛林嗯一声,闭上眼睛。寻香吹灯,进了内次间。(未完待续) 45 出茶 次日上午,寻香和廖氏她们又出去采了三背篓茶叶回来,经过比较,午茶比早茶摇出来的香味更好,正应了《茶经》里的记载,午茶最宜,晚茶次之,晨茶最次。 这样一来,加深了廖氏她们对采茶的进一步认识和理解。 接连两日都上午采茶,下午摇青透香。 第四日卯时,西居膳房的走廊上,摆了两只炉子,开始杀青第一批茶叶。 今天第一次出茶,所有的女人都特地换了一身衣服,以讨吉利。寻香穿了身明黄底的花衣服,特地从祖母送的珠宝里挑了一对做工精致的雀钗戴在头上,显得比平时贵重亮眼许多。 站在一只炉前,象只可爱的蝴蝶。廖氏特地穿上她那身新衣“紫气东来”。 莲儿比寻香小一岁,个子相差不大,发香送了几身衣服她,她今天特地穿了一身寻香穿过的半新红花锦绣衣,人靠衣装,一脱去粗布衣衫,穿上质地光洁做工精细的锦绣衣,看着水灵中也多了两分富贵气。 张氏和刘氏也穿了一身六成新的暗红衣服,头发梳得溜光,平时从不装饰头发的,今天把压箱底的珠钗都戴了出来。 一堆女人喜气洋洋地围在着寻香,听她细细地交待诸多注意事项,“揉捻和烘焙需反复交差进行,揉捻的时间不宜长,焙至五六成干时,以棉布包上轻轻搓揉,三揉三焙后再文火慢烤,使成品茶叶能香气敛藏。滋味醇厚,表面凝结出一层白霜,直到外形满意为止。” 寻香边说边示范,廖氏在另一只炉子前。跟着寻香说的慢慢试验,到已时,寻香摇的第一圆箕茶制了出来。又用圆箕筛摇过滤好,分出好茶和渣茶来,众人长长地吐口气,都惊喜地看着茶叶和主子。 “莲儿用两只漂亮的青花瓷罐把两档茶分别装好,我们回寻庄去把茶泡给大家试一试。”寻香抿着嘴,脸色平静,心中却抑制不住欢快。两世为人,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亲手带着大家研究制茶。 西居离寻庄的路并不远,西居后面的地和新买的地连成片后,寻香让风伯和郑四他们把路又改了改。把原来的弯路改成一条直直的小石板路,只需半盏茶就能回到寻庄。 可是,几个女人跟在寻香后面,内心兴奋不已,脸上却格外庄重,寻家出茶了,出上等茶了,这几个女人还没品试,经过这几天的劳动。已经知道这茶比原来廖氏炒的都要好上许多。 寻庄前庭花园里,沛林瘫靠在一张椅子上,君儿在给他捏揉着四肢,两人一直望着西居那边,少奶奶一早说的,已时前便能出茶。 “少奶奶回来了。”君儿兴奋地停了手。 沛林望着寻香婷婷的身影慢慢走近大门。莲儿抱着两只漂亮的茶罐走在她后边,这对罐子是原来仓家遗留下来装过茶叶的罐子。 出茶了,香儿出茶了。沛林高兴得合不拢嘴,眼角不争气地雾湿了。 “沛林。”寻香象只蝴蝶样飞到他的面前,蹲在椅子前,握着他的手,直问:“这样坐着是不是很难受?” 沛林的腰还直不起,除了五腹六脏能正常循环了,外体的机能几乎丧失。他连正坐都不行,只得把椅子的靠背放斜,看着是坐,其实还是叫躺,只是屋外的空气,对身体的调理有益,坐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而已。 “我没事,你辛苦了。”沛林看到寻香的一只手染得青青的,有的地方红红的,一定是炒茶时被炉火烤伤了,心疼道:“你的手受伤了?” 寻香笑着解释,“只是烤红了而已。炒茶的温度才滚水的六成高呢。” “一直在这么高的温度下,还是会受伤的。呆会让老王大夫帮你弄点药膏。” 寻香看看后面的一串女人都停足下来,站在一边,连忙吩咐,“张氏,刘氏,你们去抬张小桌,搬些凳子出来,干脆我们就在前庭院泡茶,反正今天天气好,外面坐着舒服。” 沛林吩咐君儿,“你去请老王大夫出来,他说的出茶了叫他一声,他为了尝茶,今天都没上山采药的。” 吴妈妈和程妈妈在厨房里做饭,听说出茶了,丢下活跑出来,帮着张氏她们摆好桌子和凳子,莲儿把两罐茶叶放在桌上,刘氏抱着茶具出来,程妈妈跑进厨房提开水。 老王背着手从内院出来,边走边高声道,“我来试茶了。” “老王大夫快请坐。”吴妈妈向他直招手。 老王不客气在地一方桌子边坐下,寻香看着廖氏,“还是你来泡吧。先泡碎茶,再泡好茶。” 廖氏这个时候不象平时那样爱说话,极其凝重,站在桌前先烫了一番茶器,然后才开始取了一点茶叶泡茶,滚水才冲进泡壶里,莲儿立即叫起来,“好香。” “洗茶水别忙倒!让我闻闻。”沛林现在说话的声音比原来也大许多了。 廖氏将第一泡茶端到沛林面前,寻香和沛林闻了闻,微眯一下眼睛,老王道:“再给我闻一闻。”嗅罢,他和沛林立深深地吸一口气,竟然不愿呼气出来,好一会,才‘呼’地一声呼出气。 寻香控制着激动和喜悦,这可是真正的上等茶香呀。 “好啊!”老王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可以倒掉了。” “我闻闻。”吴妈妈很好奇地闻了闻,大家都闻了闻,廖氏才倒掉第一泡茶水,冲进第二泡滚水,然后盖上盖。 郑富生昨晚值了夜,正在大门处的倒房里补觉,感觉到前庭有声音,从瞌睡中惊醒,爬起来穿上衣服,揉着眼睛走出来,见花园里,大家围着张桌前,走过来声音沙沙地道,“出茶了?” 老王向他举起一听手,示意安静。所有的人都不出声,默默地等待着这泡茶泡好。 廖氏默数着数,大约数到五十时,端着壶,小心地倒上六杯。 寻香上前端一杯,微笑着递到沛林嘴边,“你是一家之主,你先尝。” 沛林看看茶水,青中泛黄的颜色,象秋水一样,再次嗅了嗅香味,才缓缓啜饮一口,微闭上眼睛,慢慢感受茶的叶道。 “好吗?”寻香笑着问他,他不语,寻香端着杯子尝了一口,香气扑面而来,满口馥郁直往腹里冲,下肚之后,却又顽皮地起来升腾,似要冲至喉头。 寻香眼睛一亮,笑着对老王道,“老王大夫快尝。” 老王迫不急待地端起一杯,小小地呷了一口,嘴里发出长长一声“咝”,眉毛高高一扬,又饮了第二口,然后才“啊”地一下,感慨起来,“好茶,这才是真正的好茶,有香有韵有味道。” 寻香吩咐,“廖妈妈,张氏,刘氏,莲儿你们先尝吧。” 因为她们几个是专门培养来制茶的,所以这一泡要让她们先尝。 除老王有发表意见,少爷和少奶奶没有说话。 吴妈妈和程妈妈期待地看着她们,莲儿小心地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回味几下,呆呆地看着,舍不得再喝了。 张氏脸红红地道,“饮罢此茶,才知道原来石匣山的野茶,太难吃了。” 刘氏直点头,她和张氏无法判断这个茶的价值。 廖氏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茶有三六九的等级了。这个味道都这么好,不知另一种该是如何的好?”她看一看另一罐茶,表情再无法凝重下去,实在太激动了。 “这茶可是顶梢的叶牙呀。”寻香笑道,“只因碎了,便次了些,泡起来味道因此显得过浓。廖妈妈,你再泡第三次,让吴妈妈他们几个尝尝吧。” 吴妈妈把手在围腰上搓搓,遗憾道,“可惜老风和白胜他们去田里,看大家收谷子了。” “没事,午饭后把这种茶泡两大壶,给大家送到田里去。”寻香道。 廖氏又泡了一泡,让吴妈妈、程妈妈、君儿和郑富生尝了,一个个都赞口不绝。 “泡好的一种吧。” 廖氏泡上好茶,沛林和寻香又观察了第一泡的颜色和香味,和前一种比,还是有区别,颜色看着理会醇和,前一种有些偏绿,香气略淡一些,反而有无尽的萦绕感。 再喝一口茶水,沛林终于说话了,“香儿,这茶可不能按你们带出去的样茶出价。至少得……” “至少得翻一倍!”老王抢过话头,“最好自己开个铺子卖!就象制药丸,不同的人用同样的药材制用一种药丸,可是药效就是有区别。寻香,听我的,等老太爷来了,向他借点钱,自己顶个铺子卖,把寻家的招牌打出去!” 沛林和寻香对视一眼。寻香笑着问,“沛林你觉得这价格能翻倍吗?” “能翻倍。你们制作的过程比人家复杂许多,这茶味可是太令人回味。”沛林同意老王的观点,还在回味茶的味道。 廖氏却不同意道,“依我看这茶应该不只翻一倍,一棵茶树要顶上的梢叶有多少呀?这可是一棵茶树最精华的叶子做成的!那天魏执事拿出来的一等茶还没我们这渣茶的味道好。”(未完待续) 46集 思广益 老王揭开罐盖抓起几粒茶叶细细观看,茶叶全被揉成圆粒,茶色微亮泛着白霜,再看泡壶里的茶叶,伸张开来,象一片片的鲜叶。老沉地道:“这茶有香有味有形,当属上等茶。何夫人的话有道理,我先前忽略了材料的稀缺性。如是茶树中部和底部的梢叶,味道应该要次一些。” 廖氏笑道,“可不是的?采茶的时间不同都会形成气味区别,茶叶产出的位置不同自然也有区别。我先前跟着少奶奶学炒茶,炒了些底部的老叶,制好茶后,只比较茶料颜色和形状就有区别,底部的茶叶多些粗梗。所以我认为这价格应该再高一些。” “下午我要进城去看仓夫人可有回信。上次向林家借人护送我们回来,我带一点茶去送给他,并请他品一品,给个建议。他长年经商,定价比我们更有经验。”寻香想再听听外人的意见。 莲儿黑潭般的眼睛喜悦地扑闪几下,建议道,“少奶奶,你介不介意,让我带一丁点茶去找彩凤和春桃参考参考?她们一向只喝好茶。”怕吴妈妈又拍她的头,莲儿边说边往寻香身边走。 吴妈妈半笑着颔首看着她,这次没责备她。 “可以。”寻香同意莲儿的提议。林商人是商人,而彩凤和春桃是挑嘴的客人,不同身份的人品评一下,再把意见综合拢来,定的价会更合理。 “好了,品过茶了。我们回厨房做事。下午少奶奶还要进城呢。”吴妈妈笑着把大家轰开,张氏和刘氏跟着去厨房帮忙。 寻香留下廖氏吃午饭。一起商量后面制茶以及人手的培育和挑选的事。 廖氏这几天跟着少奶奶一起做过事后,做事的方法有所改变,原来大大咧咧的,开始变得精细。“少奶奶,人手的事暂莫急,我回去先挑几个可信的采茶手。她们只负责采茶,由我和张氏、刘氏来制茶。这制茶的技术若是外传出去,不是枉费了你的心血和大家的心意?” 老王在一边道,“莫小看你们第一次只出了半斤不到的好茶,若是有几个人专门制茶,以后做熟了,一天至少要出四五斤茶。你们要是把价格卖上去了。这四五斤茶的收入非常可观。” 廖氏又感叹道,“我现在彻彻底底领会到魏执事那话,一万斤青叶,能顺利制得一千斤一等茶都是菩萨保佑的事。” 莲儿在一边思索着,怎么今天大家不给茶取名字呢。看看少奶奶,又看看少爷,少爷一直在沉思中。忍不住插一句,“少奶奶,今天怎么不给茶取名字了?” “不着急,待我下午出去请教过林商人,你又去一趟春风楼,先听听外面的意见,我们再来取名字。” 沛林道。“不是不取名,我想给它取一个至善至妙的名字。” “我说呢,书生面对好茶怎么反而无话了。”老王看着沛林直笑。 午饭后,寻香带着郑富生父子进城去南城仓家粮行打听仓夫人可有回信。让风伯和白勇陪着莲儿去春风楼找彩凤她们。 顾掌事上午刚从皇城回来,把寻香请到楼上的小客厅,将一封信交与她。神秘地转达主人的意思:“寻当家,我家夫人给李同知写了一封信,我上午已送过去了。李同知已经知道你那块地两年内的买卖权在仓家。威远侯府抢地的事,你放心,只要我们家夫人说了担着,便没人抢得去。你回去只管好好经营。还有紫蝈蝈的事,烦你好好照顾,秋收一完,便会举行秋赛,那时我家夫人和老爷要来巡城的。” 顾掌事觉得对寻香很不好称呼,虽然她曾说夫家姓林,可是实质是夫家不是那个姓,又不能称寻香老爷,更不能在外人面前说破她是女子,仓夫人就吩咐他们称她为寻当家。 寻香取出信看了,信上说的和顾掌事说的一样,放下心来,虽不知仓夫人背后有什么靠山,她那么精明的人敢应下这事,必然有她的妙计。 “有劳顾掌事了。我这两天制了点茶出来,制得不多,半斤不到,想请你品一品给点建议。”寻香想请顾掌事也品品茶,听听他的建议。 “好呀。我看看是寻当家制的茶好,还是我们家仓夫人制的茶好。”顾掌事高兴地道。 寻香把白勇和郑富生叫进来,取了一点好茶,顾掌事泡了一壶,品茗一阵,惊喜地道:“说实话,寻当家这茶制得很好,感觉你把茶的味道制得淋漓尽致,还有这香气竟然可以在鼻息间和腹肚里萦绕,回味的时间越长,便越惹人爱。仓夫人制的茶味道虽然特别,不太适合在市场上卖。你这茶可作上等茶来卖。” “定价方面,可否给我点建议?”寻香诚恳地问。 顾掌事咬着嘴巴,想了想,“单说茶品属一等茶中的上等茶了,还有这品相可是好得很,你都是挑的最好的茶叶做的吧?这个至少得上二十两一斤。” “谢谢顾掌事提点。我再去找朋友品评看。”顾掌事都这么说,寻香心里多了一分数。 顾掌事看着她,精明的眼神不时闪烁着敬佩,难怪仓夫人和这小姑娘能成好朋友,寻当家年纪小,人品高,本事也不小,恭敬地把她送下楼。 寻香来到林家,林商人正准备着过些天进皇城出一批绸货的事,见她来了,连忙叫出夫人相陪。 “我家夫人很喜欢你,还叫我常请你来玩呢。” 上次寻香来借人时,寻香给林夫人极好的映象,很是喜爱她,觉得她跟别的商妇朋友不同,那些女人坐在一起,抢着各献各的宝,不象寻香极善于聆听,令林夫人的心里很舒适。 听说寻香带着自己制的茶来请她品鉴,林夫人一出来就亲热地拉着她,看到她的手上还青的青红的红,心疼地抚摸几下,叹道:“唉呀,妹子真是受苦了。我有种外伤膏,是原来我家老爷从皇城带回来的,听说是御用配方做的,我送一瓶你。”说着连忙让个丫环回内院取药。 “谢谢姐姐。”寻香被她感动了,林夫人虽然好虚荣和攀比,心地却善良。她就不知林夫人的善良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也不奇怪,人情嘛,你不先与人家一份好感觉,人家不可能平故八白给你一份好人情。 林商人见夫人对寻香喜爱呵护,乐得直笑,让人把一套上等茶青花瓷器取了出来,品鉴寻香制的茶叶。 寻香让白勇把茶叶摆上来。 林家夫妇老道地拈起茶,眯着眼睛认真的瞧瞧,又闻闻,林商人才把茶叶泡进壶里,有钱人家个个都通茶道,只看他不轻不急地冲滚水,便知他是个资深茶客。 “这茶的品相好。”林夫人惊讶地看着寻香,她竟然能制出这么有卖相的茶,老爷冲滚水下去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想必这茶味也极好,心中对寻香的喜欢和看法深一层,人家真是有本事的呀。 林家泡茶都由丫环伺弄,只是要试寻香制的茶叶,林商人才亲手泡茶,第一泡茶水闻着虽香,有钱人都不喝第一泡茶水,他倒掉第一泡茶水,泡好第二泡,倒好四小杯,澄黄的汤色与白色的杯壁相映,显得很是醇静雅逸。 “看汤色就是好茶。”林夫人勾着头嗅了嗅,才端起一小杯,慢慢品茗。林商人也是一幅老茶客的动作,观了一阵茶色,闻了一会香,才把茶水送到嘴边。 “好茶。”林商人放下杯子,惊喜地道,“妹子,你这茶能发财呀。” “我再叫几个嘴刁的帮你品一品。”林夫人却急忙让个丫环进内院去叫儿子媳妇和女儿出来品茶。 寻香上次来都没见着林家大儿子和二女儿,因大儿媳妇肖氏回娘家,大儿子和二女儿同路作陪去了。 林家大儿子林立之这有十六岁,已经娶了妻,还没有孩子。从小不好商道,喜欢读书,林商人巴不得他努力读书考个功名,因此家里的事半点不让他染指,整日关在书房里只做一件事读书。 小女儿林佳音比寻香大一岁,已经定了亲,一满十五就过门。 林立之夫妇和林佳音听说前堂有客人带了茶来,都是好茶的人,跑出来。林夫人连忙道:“之儿,音儿,你们快见过寻姨。” 寻香年纪小,但辈份被林家夫妇抬高了。 “寻姨。” 林立之向寻香作个长揖,林佳音和肖氏行了个福礼,寻香连忙福身回礼,脸红红地道,“我都没给侄儿侄女们备点礼物来,真是失礼了。” 林立之、林佳音和肖氏各自端了一杯茶,坐在一边品茗。 林家兄妹知道寻香的来历和故事,边喝茶边盯着她左手上的那枚大戒指看。 林佳音长得象她娘,生得美貌,只可惜如花的年纪,傅上一层脂粉反污了天生丽质。 “这茶没得话说,可谓上好的茶。”她先放下茶杯,对寻香生出许多羡慕。寻香这么小就当家立业,还能制出这么好的茶,在沉塘沟遇劫时,又敢打瞎匪徒的眼睛。若是她遇上寻香这些经历,一定没那么有办法。 “音儿喜欢这茶吗?”林夫人问女儿。 林佳音矜持地点点头。(未完待续) 47 各有高见 林立之长得象他爹,放下杯子,向寻香斯文地拱下手,“寻姨这茶作得好。(.好看的小说)晚辈只有赞扬的话。茶的色香味俱佳,属好茶中的上档茶。” 肖氏生得文静秀丽,打扮清雅,说话慢条斯理的,“寻姨的茶制得好。不知你准备卖多少价?”她心地善良,知道寻香现在挺苦,所以极关心她制茶后能获得的利益。 “此番前来就是想请你们给我参考参考价格。林大哥,你还没说话呢。”寻香再不好称林商人林老爷了,人家的孩子都叫她姨了,这称呼得改一改,把距离拉近一点。 林商人白胖的脸上浮出个郑重的表情,认真地道:“妹子。你这茶可是挑最好的叶做的?” “是的,不只挑最好的叶,做工也极复杂。” “只要是懂茶的人都知道,满山遍野一坡茶,却是上华稀微,因此这价出整货,少了二十两银一斤,自己开铺零售少了三十两一斤,便是亏。一片茶林,除掉这些上华之茶,别的都是次品。出整货说来不华算,但是你不愁寻找客人,而且这种的销路不易,所以得给人家留下足够的获利空间。” 商人果然最精明,最会算计和计算。 寻香心中更觉踏实。连忙起身向林家人的福礼作谢,“这是出的第一批茶,因是试验,所以出的不多,这里有二两送给林大哥和姐姐品用。待正式生产后。我再送些给你们饮用。” “那姐姐就不买秋茶了。”林夫人高兴地答应,她不是占便宜,是两家关系近了,若不接受人家的心意,反而生疏和做作。 林商人笑了笑,又道:“你们才制茶,技术可能不容易稳定。切忌好事勿急勿忙,刚开始走一条路,最要力求沉稳。待你们走上路了,这大把的银子有得你们赚。会赚钱的人细水长流,不会赚的人只亡命挖第一铲。” “谢谢林大哥教诲。” 林商人经商多年,赚钱稳,路走得长远,便是他作事的风格沉稳,并不象有的商人暴发暴败。 为了安全起见,寻香告辞后。林商人又派了四个护院护送她回家。 出门时,寻香和莲儿约好。申时末在南北大桥的北桥头碰头。 莲儿他们准时地来了,一见到寻香,便两眼兴奋得发光,若不是人来人往太密集。她就要冲口而出在春风楼得到的好评价。 “回家再说。”寻香怕她在外面说事,连忙招呼住她。 “嗯。”莲儿眉开眼笑地点点头,跟在少奶奶后边,心里美滋滋地,若是给寻家的茶找出一条好路子来。便能报答少奶奶的恩情。 林家的护院把他们送到寻庄外的竹林,才返身回去。 一进寻庄院门,莲儿便挽着寻香。边往前堂走,边激动地说开了,“彩凤和春桃说,我们这茶好,她们一人一年可以订两斤,还能再鼓动洪五娘订一百斤,再发动一些客人买上不少。若是你有个铺子就更好办,以后来了达官显贵,便让他们去你铺子买茶。” 风伯关切地问,“价格呢?她们可有说我们这茶能卖多少钱一斤?” “彩凤说零卖怎么都要上四十两银一斤才行。而且达官显贵的心理很特别,价格偏低,他们不会觉得实惠,反觉得没身份,所以这种茶卖给有钱人和显贵的话,弄个五六十两一斤,可能更符合他们的身份和心理。”莲儿没想到彩凤的建议价这么高,说话时激动得声音直打颤。 寻香停下脚步,看着粉生生的莲儿,心中一灵,是呀,彩凤说的有道理,若是做上等茶,还真要考虑到吃客的富贵心理。 “春桃有个建议,说这装茶的器具得想法弄好点,别搞得太简朴了,若是包装好,卖上六十两银一斤,绝没问题。而且她还说物以稀为贵,这种茶莫生产多了,一年不要超过一千斤,产量有限,这价值才更体现得出来。” 众人都听得两眼发亮。 白勇冒出一句感慨,“都说寻婊姐只会卖美,没想到那两个红牌姑娘还会卖茶,我真是服了她们。莲儿,此行你去找她们品评建议,倒是歪打正着。” 莲儿却不服气地道,“什么歪打正着?我就是觉得她们能给我好建议,才特地找她们!” 风伯笑道,“卖美卖茶还不是一个要会卖?” 寻香掩嘴一笑,大家太逗了。 莲儿扯扯寻香的手,黑潭的眼睛看着她,她还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莲儿这事办得好。彩凤和春桃的建议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莲儿跟我去内院一趟,风伯你们先去忙吧。”寻香拉着莲儿走进内院。 风伯他们几个在前庭,还有点不敢相信,春风楼的姑娘竟敢提那么大胆的建议,一斤茶卖五六十两银,天!几个男人对视一下,有种作梦的感觉。 还是郑四先镇定下来,“这么说这茶是不愁卖了。我们抓紧办催收秋粮的事,然后早点腾出些人手来,帮着少奶奶这边采茶制茶。” 寻香把莲儿带到怡和居,这里暂时没有住人,很适合说悄悄话。 寻香坐到厅里的椅子上,莲儿四下看看,关上门,悄声道:“少奶奶,彩凤还让我给你说,谷沛丰夫妇三天后就来巡城了。她们说,若是谷家实在要抢地的话,你什么都可以给他们,但是茶林莫让,靠着茶林可以发家,有了钱才能治好六少爷呢。” 寻香眼角一热,从不曾想到,在巡城会再遇彩凤和春桃,而且还能得到她们的支持。真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都说婊姐贪利,为人处世最是无情。可是彩凤和春桃落入风尘,整日卖笑受辱,倒是有了觉悟心。 “这事我知道了。待桂花盛开后,你再做些她们喜欢吃的粑粑给她们送去,就说是我谢谢她们的。” “少奶奶,你真好。”莲儿高兴得一把抱着她,就差亲一口她了。她跟少奶奶之间,越来越象姐妹。 “小丫头。你今天的收获比我还大呢。顾掌事建议的价才二十两,林商人建议的零售价也不过三十两。”寻香亲昵地点了下莲儿的鼻子头,莲儿真是聪明可爱呢。 “莲儿觉得彩凤和春桃并不坏,只是比别人有心机而已。这也是因为出生卑微,环境复杂,若是处处没有心机,便无法生存。若是她们坏,原来才不会保护莲儿呢。”莲儿搂着少奶奶的脖子,说出心里话。 “嗯。人是会变的。好人有时会变坏,坏人也有可能因为吃了苦头而变好。辛苦莲儿了。我们去看少爷吧。”寻香拉着她的手,莲儿看着少奶奶两手青红相间,心疼道,“你的手变这么难看,明天别炒茶了,让廖妈妈她们炒,你在边上指点就是。” “没事。林家夫人送了我一瓶御用药膏,专擦烫伤、烧伤的呢。待我晚上擦了药,明晨起来就好了。”寻香从衣袖里拿出一小美瓶药膏在莲儿眼前晃了晃,其实她不用药膏的,晚些时候,进碧宵境用灵池水洗一洗,早上起来就没事了。只是最近白天黑夜干的活,的确是太多了一点,手上才留了小小的茧子,上次让林夫人给发现了。 这时候天气阴凉下来,沛林被弄回屋里,躺在大椅上,君儿不时地给他按摩身子,他身子老是没什么知觉,君儿很有耐性,老王大夫说了,越没知觉越要勤按,以促进血液循环。 沛林的眼睛一直挂在门口处。 寻香和莲儿走进来,沛林眼睛和嘴一起笑了,“香儿,回来了。” 寻香坐到沛林身边,握了握他的手,夫妻两温情地对凝一眼,笑着不说话。 君儿歇了手,站在一边,冲妹妹做个鬼脸,一边给少奶奶倒茶,一边笑着问,“莲儿你下午出去可有收获?” 莲儿口快道,“有哪。彩凤和春桃建议的价格高呢,让我们把包装做好些,说可以卖六十两银一斤呢。” 君儿刚提起茶壶,吓得手一软,把茶壶“磕”地一声放回桌上,瞪着莲儿,“你吹什么吹呀?” 莲儿认真的瞪圆黑潭般的眼睛,“你还不相信我?以为我骗人?我象骗人的人吗?只有你才骗人,说了不弄虫子的,还敢悄悄跑去花圃拿虫。” 君儿被妹妹连训带责的抢白一通,白净的脸红一阵紫一阵的,很是难堪,重新提起水壶倒了杯茶,端到寻香面前时,手不停地抖。 寻香和沛林被他两兄妹逗笑起来。寻香接过茶喝了一口,“你们俩别斗嘴了。莲儿说的是真的,我们只是参考一下不同人的建议,不可能全听彩凤和春桃的建议。” 沛林觉得不可思议,彩凤和春桃在谷家时可是一等和二等的丫环,为人反而刁钻妖冶,倒是落了火坑,反而变善良了许多。竟然肯给寻家建议。 “老王大夫呢?”寻香问君儿,“是不是在院子外面种药?” “就是。他吃了饭就去地里了。” 前阵收了夏粮后,花圃往西的地,他让风伯给留了一大片出来种药,天气凉爽了,老王没事就泡在花圃边种药。 “莲儿跟我一路出去看看。”寻香放开沛林的手,往外面走,莲儿高兴地跟在她后边。(未完待续) 48 牵挂 亥时,寻庄的暗黑下来,白胜一只手提根哨棒,一只手提着面铜锣,在院子里悄悄巡逻。天上飘着毛毛细雨,白胜回屋戴上斗笠,披了件蓑衣。 变天气了。白胜一边巡逻一边担心秋心和制茶的事,秋收需太阳晒谷子,而采茶亦要晴天才相宜。 白胜慢慢悠悠地转到后门处一角,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这个时节的虫鸣声最丰富。听到虫子的叫声,白胜想起前些天少奶奶带回家的紫蝈蝈,不知那虫子在她屋里养得怎么样。 树叶间发出微微的摩挲声,沙沙沙,起风了。雨点渐渐变大,嗒嗒地打在头顶上似乎变得有了重量。白胜振了振精神,越是这样的天气,越要提高警惕。 “嚓” 白胜竖耳一听,似乎是围墙外竹林里发出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明显的“咔嚓”声。 外面有人! 白胜毫不迟疑,边往大门走,边用棒子把铜锣打得“当当当”地急响。立即寻庄里四处的灯亮了,倒房里白勇、郑富生和风伯赤着上身,提着棒子冲出屋里。 “外面有人!”白胜打开大门,郑富生提着只大灯笼,竹林里几个人影闪动,飞快往外逃走,慌乱中不时撞到竹木,摇得竹子哗哗作响。 “狗日的!”风伯粗暴地骂了一句,他平素不笑时极严厉,这种人恶煞气重,骂起人来。又冷又恶令人听得发指。 前院后庭的女人们跟着拿刀拿棍冲出来,边跑边尖声吼叫,“打贼!” 女人们守着大门,男人们提着灯笼把竹林巡视一圈,又去后面的花圃查看。 君儿睡在逸安居侧边的一间小屋里,以方便伺候少爷,院子里人声大作。少爷和他都醒了,他去看了看少爷,少爷让他出来看看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君儿拿着把长刀跑出来问。 老王提着根棒子跟出来,“抓到人没有?” 白胜的女人柳氏道,“没有,有几个黑影在竹林外边,听到大家起来了,便跑了。” 刘氏想到西居只有她家公公和婆婆,小声道,“呆会得让人去下边的屋子看看。” 半刻钟后。男人们回来了,白胜道。“不知那几人是贼还是邱执事的人,可能天黑,他们不熟情况,先前在竹林里钻来钻去。碰断了一棵小竹子,被我听到声音击锣报信,他们也听到锣声就跑了。” 刘氏道:“富生,你和白勇去西居看看。” 郑富生和白勇打着灯笼,提着棒子。往西居跑去,半刻钟后就回来了,郑富生道:“那边没什么。我给爹娘说了。今晚当心些。” 风伯关上门,大家在前堂里议论纷纷,都怀疑还是邱执事找的人想搞鬼。 吴妈妈紧张万分,“今晚下雨,他们该不会再倒回来干坏事吧?” “今晚我和白胜一起巡逻,大家继续回去睡吧,只是听到锣声,便要麻利地出来接应。”风伯谨慎地安排。 莲儿一只手拿根短棒,一只手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突然发现,少奶奶还没出来,奇怪地问:“怎么少奶奶没出来?” 吴妈妈剜她一眼,“这种事要把少奶奶请出来,你才满意?” 君儿摸下妹妹的头,莲儿吐下舌头,不敢再说话。 大家散去,各自回屋里。老王心中也奇怪,依寻香的性格,怎么会家里有这么大的响动,还能沉睡呢?仓库边有两间值守房,他住在一间值守房里。摇摇头,想这可怜的孩子,这一阵定是太操心太累了,这么大的响动都没有惊醒。 君儿回去给少爷报告消息,“少爷。没事了,有两个不知是贼还是来报复的,已经被大家吓跑了。” 沛林看看内次间一直没有动静,松口气,小声道,“没事就好,可别惊醒少奶奶,让她好好休息。你快去睡吧。” 君儿吹了灯,捧着只烛回了自己屋里。 寻香这个时候并没睡,正在碧宵境里逗虫子呢,这紫蝈蝈越养越有趣,它很通人性,每晚进碧宵境时,她都要先陪她玩一会,人家仓夫人养虫,除了给它好吃好睡,还专门有奏乐伺候呢,她只能逗逗它,和它说说话。 “紫蝈蝈,你知不知道,我制的茶大家都说不错,可能会卖个不错的价钱呢。” 紫蝈蝈冲扬扬长长的前须,似乎有所明白。 “不过,还没正式开头呢。不只茶叶生产多了时,会不会真的好卖呢。” 逗一阵虫子,给二百棵土参子浇了滴有鲜血的灵池水。 真是神奇,有的土参子还不到一个月,居然都长出一尺高的叶子来了,因是种在土里的,叶子和形状大片大片的象萝卜叶一样,跟水参子那竹叶似的叶子极不相同。又看了看新种的水参子,也长出了指头大的新叶。 《茶经》读完了,《菌书》还是不易懂,她又换了本《正元诀》,这个竟然是修身养性的气功法,竹简上说,如是修练成功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脱胎换骨。 心中有个奇怪的想法,不知这个气功法对沛林有没有好处。沛林的伤太惨重,水参子这样的天物都只是救下他的命,却不能让他完全康复起来。 打一桶灵池水,把一双青红的手浸在水里,一边对着竹简念背口诀,一边泡手。灵池的水太神奇,一个时辰后,一双手基本恢复了正常的白净。 子时中刻,寻香回到床上,她丝毫不知晚上家里有发生过事,宁静中,秋风秋雨涮涮作响,这样的天气最宜安睡。 ** 头晚撒了些雨后,次日上午又晴了。 卯时,天色不够明亮,屋里点了灯。 廖氏挑了果庄的三个妇人来到茶林,教她们采茶。 寻香在茶房里,看着张氏和刘氏小心地学炒茶叶,寻香让她们从炒底叶起学习和试验。 莲儿一边帮张氏和刘氏打下手,一边和寻香说话:“少奶奶,你昨晚睡沉了吧?昨晚大家睡下没多久,有外人在竹林里弄响了,白胜机灵,立即敲响了锣鼓,大家跑出来,那两人就逃跑了。你一点都不知道吧?” “我这几天睡得沉,昨晚有事,我还真不知道。”寻香心中一愣,那时她在碧宵境里,自然不知这事。猜测应是邱执事还没死心,想找人来干坏事。 想着海涛叔去浑水县有五天了,心里越来越担忧和牵挂,只怕谷家祖父在谷园出事了。 炒茶的最佳时间在卯辰和亥时中,早上两个时辰,张氏和刘氏炒得两斤老茶,寻香检查了一下,形状和气味还不错,虽是老叶,品相比最先廖氏炒的绿林好汉仍要好几倍。 “少奶奶,这里让莲儿收拾一下,我们再出去采点茶。”张氏和刘氏赶着巳时还可以采茶,又背着背篓去了茶林。 “你们去吧,我和莲儿一起收拾。” 张氏和刘氏的心意极好,想到现在人手不够,便尽可能地利用好时间,能多制些茶出来,以少卖些青叶。 寻香和莲儿收拾好茶房,取了些老叶茶,回到寻庄,和沛林、老王品鉴一番,都觉得味道比绿林好汉还要好,因茶林的茶味有好几种,商量好,把这种原味茶内部称为普类探花,待中叶茶出来后为普类榜眼,上叶茶出来便为普类状元。这样方便分门别类的存放和将来制新茶定品级。一类茶中又分出两等,碎茶为次,整茶为上。碎茶将来又用来做成茶饼,可低价出货。 茶叶珍贵。 寻香把仓家原来的地下收藏室用来作茶库,收藏室有做过防潮处理,寻香风伯他们搬了些少老家俱下去以掂放器具,只要器具密封,这样的话就不担心茶叶会回潮了。 然后让程妈妈和莲儿将新制的两斤老茶装进一个有密封盖的陶罐里,寻香在罐子上贴上标签――普类探花(上)。 看着现在还空空的茶库,不久后,就会一罐罐地放满茶叶。寻香心中却又喜又忧,心中挂念得紧,海涛叔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隔日,天气大晴,大家抓紧时间秋收和制茶。寻香带着莲儿去田里看大家秋收。 田里妇儒割稻,男人们则在田角往大木斗里扬稻粒,大家边干活边开玩笑,欢声笑语的,一派欢乐丰收的景象。 每过一段长长的田埂,便放着一个大茶壶,里面泡着新制的普类探花碎茶,虽是碎茶,可是大家都觉得味道极好。 “少奶奶,新茶好得很呢。”有佃农笑着和她说话。 “这种茶将来卖多少钱一斤?若是便宜,我们也买些放在家里待客。” “现在制的茶太少,价格现在还没定。”寻香笑着回答他们。她有心将来把次茶分点给大家,现在她还不敢开口这么和大家说。 家计的事,她越来越不那么担心,一步一步地走好走稳,还了欠银,很快就能富余起来。 寻香和莲儿踩着田埂往寻庄走去,又一天过去,心里越发沉甸。 这个时季,有雨则秋,无雨则夏。莲儿看头上的太阳越来越大,觉察到少奶奶心事重重,便拉着她往回走,“太阳太大,就午时了,我们回去看廖妈妈她们今上午弄了多少茶。”(未完待续) 49 祖父祖母来了 “少奶奶,你是不是担心汪三他们要抢地的事?”离田里远了,到一处前后无人的地方,莲儿四下看看,紧张地问寻香。 寻香摇摇头,“仓夫人说了,那事她帮忙顶着。只是海涛叔走了这么多天,不知他出去办事可否顺利。” 莲儿好奇地问,“海涛叔那天才来,就又急匆匆地走了,到底他要去办什么事呀?” 寻香没出声,这件事,暂不能对莲儿说,只低着头闷闷地往前走。 才走到果庄,君儿便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远远地看到她们,把手捂在嘴边,扯着喉咙大叫,“少奶奶,海涛叔叔回来了。” 寻香一下笑了,海涛叔去了六天,终于回来了。 莲儿笑道,“真是不能说。说到海涛叔,他就回来了。” 寻香和莲儿向君儿跑过去。 君儿从寻庄出来,跑得太急,出着又粗又急地气,急切地对少奶奶道,“少爷让我告诉你,祖父和祖母来了。” 祖父祖母来了? 寻香两眼放光,海涛叔果然有办法,祖父祖母来了,太好了,祖父祖母都没事。 “我们快些回去。”寻香拔腿就向寻庄飞跑去。 莲儿见少奶奶似脚底生风一般,吓了一大跳,“少奶奶怎么跑得这么快?”说罢撒腿飞追。 君儿捶下胸口,刚才跑太快,两腿直打颤,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追上去。 寻香一路飞奔。此时才发现自己跑得十分轻快。心想这定是天天劳动,加上吃水参子粥,喝灵池水的关系。 寻庄内院,月鹃扶着莫氏在怡安居正房门口外引颈张望。月鹃笑着安慰莫氏:“老夫人别急。少爷已经差君儿去叫少奶奶了。” 莫氏刚和沛林见面时,已经哭过一场了,两眼红红地。声音沙沙地道,“我想看看香儿的样子变没有。(.无弹窗广告)” “怎么会变呢?大家分开不过一个多月,再怎么变,都不会变样子的呀。”月鹃笑答。 “祖父祖母。” 寻香提着裙摆,从后门跑进内院,还没进怡安居,便清脆地大叫起来。 “香儿。” 莫氏站在门口。满脸泪水地笑着,看着她象只鸟儿一样飞过来,向她张开怀抱。 月鹃看一眼寻香,胖瘦黑白没太大变化,只是神情举止练达许多。 “六少奶奶。”月鹃激动地叫她。 寻香一只手握着月鹃的手。一只手拉着祖母,高兴得直跳,“祖母,祖母,祖母……” “哎,哎,哎……”莫氏激动得直应,心疼地帮她顺一顺头发,“辛苦香儿了。瞧你跑起来象飞一样。我真怕你会踢到什么。” “祖父。” 寻香和祖母走进屋里,祖父站起身,激动得手脚无措,此次若非寻香派了海涛前去营救,只怕他再见不到沛林和寻香,因此情绪分外激动。嘴唇直抖,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笑,又不断地流泪。 海涛叔怕他年纪大,太激动生出毛病,扶着他坐下,劝慰道,“老太爷,现在没事了,坐下来,慢慢说话。” 老王坐在八仙桌边,眼角泪花闪烁,心中却十分高兴,谷老头来了,终于没有倒下做只老乌龟。 “谢谢海涛叔。”寻香向海涛福礼感谢。 “少奶奶不可。这是海涛的分内事。别说是搭救谷老太爷,就是换作别人,只要少奶奶一声吩咐,小的义不容辞,何况谷老太爷是小的和少爷的大恩人。”海涛激昂慷慨地拦着她行礼。 “少奶奶,你跑得好快。”这时莲儿吐着粗气,累得满脸通红地到了门口,看到屋里坐着两位尊贵的老人,连忙退了出去。 谁知君儿紧跟在她后面,后退急了,把君儿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兄妹俩摔成一团,君儿“哎哟”一声叫起来,揉着屁股说妹妹,“傻丫头,出来怎么倒着走?你背上有长眼睛?” 大家被他两兄妹逗笑起来,吴妈妈提着一壶滚开水过来,于氏端着那套试茶的青花茶器。吴妈妈一只手拉起莲儿,莲儿又拉起君儿。吴妈妈对他们道,“你们先去厨房帮帮忙。” 莲儿和君儿看看厅里老人,兄妹俩笑着跑开。 寻香连进屋抱出一只小陶罐,她制的第一批茶,有放了些在她屋里。 “老太爷,老太太,你们来了,往后别回去了。”吴妈妈把开水放到桌上,激动地道,“你们不知道少奶奶有多乖多能干,她这么一个小人人儿啊,还没满十四,带着我们置办了这二百多亩的产业,还有这么漂亮一座宅院,还有少奶奶手上抱的茶叶,是她亲手采回来亲手炒制的,前天她才炒好那茶时,一向白嫩的双手,青的青红的红,看得我这心头直发酸。不过,少奶奶制的茶,人人都说好得很,就是原来谷家被卖出去落了火坑的彩凤和春桃都说少奶奶制的这茶好,能卖五六十两一斤哪。” 谷庭仪和莫氏激动得再次痛哭流涕。 莫氏哽咽道,“我听寻海涛说了,寻香买这宅子欠了人家八千两,之前你捡到人家一只价值百万的虫子,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你竟然没起贪心,把虫子还了别人。香儿,我们把沛林交给你,现在就是死都放心了。” 寻香把陶罐放到桌上,过去拉着莫氏的手,眼红红地哭道,“祖母和祖父要长命百岁,要看着沛林好起来,还要和我们一起种茶呢。” 谷庭仪哭着直点头,“老太婆,香儿说得没错,我们要活一百岁,好好陪着两个孩子。瞧他们多争气,多能干。” 老王大夫觉得大家哭够了,再哭就伤身了,连忙笑道,“寻香,快来泡你的新茶,请你祖父祖母品尝,看看他们作何论断。” 寻香抹抹泪,走到桌子边,正正衣容,抿着嘴泡茶,泡好后,用桌上的一个小木盘托着三杯茶,端到祖父祖母面前,“请祖父祖母品尝,这个茶只是定了品级,还没取名字的呢。” 又走到海涛面前,“海涛叔,你一路辛苦了。也请你指教指教。” 寻海涛惊喜地看着少主夫人,他出去不过六天光景,少主夫人就制成茶了。端起茶,看了看,一口喝下去,当即叫道:“好香,好喝呀。” 老王笑道,“你那动作是喝酒。” 海涛叔叔笑一笑,毫不介意。 谷庭仪欣喜地端起一杯茶,看了看,又闻了闻,慢慢啜一口,品味一番,却没说话。 莫氏喝一口,赞道:“好茶,寻香制的真是好茶呀!”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寻香,“香儿,好孩子,没想到一个大家闺秀,还有这个本事。可是你小时候,你娘教你的?早年我们好象听说过你娘颇通茶道。” 谷庭仪震惊地看着寻香,她竟然制出这么好的茶。 寻香可不敢说她戒指里有个碧宵境,里面的一堆竹简里有本《茶经》,顺着祖母的话答道,“正是小时曾听娘和爹谈论茶道,才对茶有点认识,碰巧制成了这茶。” 谷庭仪和莫氏对视一眼,寻香是经过捉摸,碰巧制成的这茶,这也太碰巧了,这种茶味,若非严谨的工艺,不会这么碰巧而成的。 “你是怎么制的这茶?”谷庭仪早年管巡州时,在凤鸣山西面见过茶农制茶,不由好奇地询问。 寻香大致说了说,反正屋里没有外人。 老王都听呆了,她怎么会想到那么多细微的地方呢,连摇茶时摇多少转刚好,都能碰巧?之前可是没见她摇过什么叶子作试验或练习。 谷庭仪更是惊愕,心中却不相信寻香的母亲原来就有这一套精密的制茶技术。这样严谨的技术,若非一代一代的积累总结,不可能这么精到。 边沛林觉得不可思议,之前他没细问过制茶的经历,以为寻香处处都是估计着做,现在听她说来,不象估计着就能做好的那么简单。 吴妈妈越发觉得寻香神秘。不过,她仍不愿往坏处想,寻香做出来的处处都是对大家有利的事。 寻香后悔刚才说得太过详细,以为这样说说,大家才会知道这好茶是怎么制出来的,却没想到大家都不敢相信。灵机一动,补充道:“说来你们会觉得好笑,前阵我天天捉摸制茶的事。本来摇茶的时间和次数,我掌握不到合适的度量。可是有晚我做个梦,梦见我娘来教我制茶,那晚她的发型披着浪卷象西方人一样,还有她的衣服勾勒出好看的身材,却没有衣袖,长长的裙摆,侧边开着一条好看的长缝,脚下的鞋子象琉璃水晶一般,而且有个尖尖的鞋跟,令她显得好神气……最神奇的是,在梦里她拉着我,细细地告诉我制茶的秘诀,并让我背下来了,她才离开。” 为了让大家相信,寻香即兴发挥,把重生时遇到的那个美妇的装扮搬到她娘身上,讲得活灵活现的,众人听罢,屋里更加安静。 老王迷糊了,寻香这番话象说梦话,看她明明又是清醒的。 莫氏更狐疑,原来寻香给月鹃解毒时,明明用了水参子,她却说是别人教她化的符,后来她冒出个水参子,她没疑心那事了。可此时,寻香说的令她不能相信,若是不信吧,似乎她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毕竟寻香会制茶是件天大的好事。(未完待续) 50 人心所向 吴妈妈怕这事给弄复杂了,连忙在一边附合,“可不是。少奶奶那晚梦到她娘,早晨站在院子外面有点惆怅,我问她为何不愉快,她说头晚梦到她娘教她制茶,她想她娘了。我还说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安慰她别为制茶的事给急坏了脑袋。谁想她后来真按梦里的制出这么好的茶来。老太爷,老太太,上次我们在沉塘沟遇劫时,另有一只船上的一个林姓商人,直说少奶奶是月神转世。我看少奶奶不象月神,有神明指点,倒不容置否。” 轮到寻香发怵,吴妈妈怎么会突然帮她圆场呢? 经吴妈妈这么一说,月鹃惊喜地道,“还真是这样。这次海涛叔即时来救我们,不正是少奶奶派来的吗?一定是神明指引着少奶奶派人来救的我们。” 老王呵呵笑起来,“你这么说,我儿子成神明了?他听说谷家整日闭着大门,不太对劲,特地给我捎封信来,少奶奶才派人去救你们的。” 月鹃认真道,“没错。神明不一定是庙里的雕像菩萨,有可能就在凡人中。你们王家行医本来就是救人的神明嘛。” 她这话把大家逗笑起来。 对于寻香制茶的解释,谷庭仪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也并无别的不妥之虑。 寻香这时才问及谷家的事,“谷家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氏眼睛一红,又哭着骂道,“都是文氏那个天打雷劈的!” 谷庭仪哽咽道,“谷家家门不幸。文氏把我们监禁起来。连北院的上房门都不许我们出。周妈妈发现我们被关时,想跑出谷家找人给柏华送信,还没走出谷园,被人拖到暗处给乱棍打死了。后来过了好多天,月鹃才暗中打听出来周妈妈已死的事。月鹃怕水参子吃完了,大家会被毒死。有几次想逃出去报官,我们没让她去,怕她被活活打死。我想,天要亡我不得不亡,我不能看着月鹃还没跑出谷园,就被人打死。上天开眼,不想老王家儿子竟然给你们捎了信。又正逢海涛找到你们,他才来救了我们。” 寻香听得一口贝齿都快咬碎了。大伯母真是好坏。忧戚地问海涛叔,“你一个人怎么救出的他们三个?” 海涛感慨道,“还好出门时,少奶奶给我画了张谷园的地图。到浑水县的当晚,我顺利潜入谷园找到北院,发现北院上房的窗子几乎都被钉死了,只有一面高处留有一道窗孔,恐怕他们以为两位老人年纪大不可能爬上几米高的窗户逃走,才没封住那里,我从那里爬进去,那里是储物的阁楼,从楼上进到老太爷的卧室。与他们相见后,了解到真实的情况,想我一人要救走三人不容易,便……” 说到此处,寻海涛跪在地上,向寻香作揖道。“少奶奶,这事没经你同意,还请你见谅。” “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理解,你一定是为了救人。” “我连夜赶往葫芦山,请了几个交好的兄弟前往浑水县救人。他们听说我找到当年大哥的儿子,都嚷着要跟我一起来追随少主。当时那事紧急,我又需要帮手,便答应了。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把老太爷他们三人救出来,包了只船回来。” 寻香松口气,“还好,你随机应变找了兄弟帮忙。” 莫氏戚戚道,“我要好好跟柏华告诉文氏一状,让柏华休了这狠毒的女人。” “祖母,祖父,你们给大伯写了信没有?”寻香连忙问,想着田地的事还得让大伯出面来调停。 “还没有。你祖父想亲自上锦县找柏华寻罪,让柏华把谷家好好整顿一下,还有老二和老三,还有偏房的几个儿子,分家时,个个都敢打敢杀,生怕自己分少了,家一分了,就没人敢撞谷园看看我们!我们真是养儿不孝养儿不肖啊。”莫氏可谓伤透了心。 寻香立即道,“祖父。还有一事得请你让大伯出面作个调解。华姿让汪三在巡城看地,冤家路窄,偏偏看上了我新买的地和房,也是因缘,那彩凤和春桃被卖到红罗街的春风楼,与我寻家的老仆程妈妈的女儿莲儿结了缘,她俩个原来奸狡妖冶,落了火坑后,良心发现,后悔原来听了大伯母的支使,竟转了性子,给莲儿说华姿让汪三在巡城先稳着,就这几天,沛丰夫妇就到巡城,专门来夺我手上的地,他们是非要这块地不可,又听说巡城李同知和威远候爷很有交情,和浑水县的邓知县是同窗,让我小心应对。” “混帐。”谷庭仪气得脸色发白,拳得捏得嚓嚓作响,“姿儿贵为侯爷夫人,怎么做这种无耻的事?巡城就没别的地可买了吗?” 老王愤愤地道,“现在巡城没成片的好地要出手,她便想仗势欺人。寻香买仓家这地可不容易,若非她拾金不昧,人家哪会这么帮着她?仓家还撒谎骗过汪三,说寻香花了三万两的高价买这地,以让他死心。谁知那汪三是个浑的,听人家这么说直抬价,出手就加五千两。好在仓夫人有良心,一直认了最先说好卖给寻香的事。人家从两万两少到一万五千两,还不是看中寻香的人品,才和她做朋友,明里让寻香欠着她钱,实则是帮寻香。后来为了筹钱,我们陪着寻香去如意行卖珠子,被古玩街的混混骗了珠子,仓夫人又出计又出钱又动用关系,不仅帮寻香出了气,把珠子高价卖给了那混混,怕后面人家会报复,还斩草锄根,把那伙人弄进了监狱。” 谷庭仪气得打抖,“我在这等着沛丰夫妇来抢地!谁敢搬什么同知什么侯爷来,我谷庭仪当众死给他看!” 月鹃连忙帮老太爷顺着手,“老太爷,别着急,这事大家好好商量。” 莫氏气得打自己的头,“我们这是作了什么恶业啊,竟有这样的子孙?” 谷庭仪愤恨地道,“我们没作恶业。是儿孙们的心给坏了。这些年我们只想着放手让他们把家业发展大,却忽略了利益越大,人心要跟着变大变恶。” 沛林叹道,“祖父祖母,事情已经这样,你们别着急,别人再怎么坏,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好长辈。” 谷庭仪看看沛林的样子,停下哭泣,痛心地道,“他们越想我们早死,我们越要好好地活个样子。” 他已经知道沛林的伤是拜文氏所赐,所以他才想亲自去锦县一躺。寻香说沛丰这几天就到巡城,只得改变主意,对海涛道,“海涛,我等会写封信,烦你派个兄弟明天一早帮我送到锦县去,我要把柏华叫过来,让他自己看看他养的好儿女们都干了些什么。” 海涛连忙答应,这时才又对寻香道,“少奶奶,我这次带了六个兄弟回来……” 寻香知道他要说什么,“没事。既然他们有心和你跟着少爷,往后就是一家人,只是还是跟你一样得姓寻。” “好。我叫他们来见见你。” 海涛欢喜地跑出去叫了六个兄弟进来,这六个人原来见过寻香,有两个当时还拦过吴妈妈,个个都身强力壮,现在全穿着寻常的农夫衣衫,因为原来抢过少主人的船,进来时,一个个表情都极别扭,手脚无措地,满脸通红,一见到寻香便齐刷刷跪成一排,向她作揖,“小的见过少主和少主夫人。” 海涛挨个详细介绍,指着头上一个褐脸汉子道:“这个叫张青,今年三十六,比我小月份,绰号青虫。擅使一对肠钩。” 寻香点点,笑道:“海涛叔可有告诉你们寻家的规矩?” 张青磕个头道,羞愧地道:“小的们既然愿下山,自然会守良规。早前若不是自小被人冤枉成贼,一怒之下杀了人,小的不会上山的。小的其实也是想过正常人的日子,小的往后愿意叫寻青。” 寻香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相信你们,只是提醒你们,下山后要过跟以前不同的生活,难免多些约束,怕你们不习惯被约束。” “小的从小就很听老娘的话,只是后来小的失手杀了人,老娘气死了,再没了亲人,小的原来也跟过大公子几年,知道管束自己的。”张青说着看了谷庭仪一眼。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说来你们的辈份比我和沛林要高,也别老是小的小的这么称呼自己。”寻香笑着点点头,表示接纳。 海涛指着第二个皮肤微黑,面膛方圆,怒眉大眼的汉子道,“这个本名叫裴迁,今年三十五,绰号雷公,脾气急起来就打雷下雨的,擅使狼牙大棒。” 裴迁磕个头,粗声粗气道,“少奶奶,小的原来脾气不好,因早年犯了错事,背景离乡藏在深山里,不能孝顺父母,如今父母早不在世,没了牵挂,跟着海涛哥下山作良民,往后会改这坏脾气。” 寻香点点头,“只要有心,就能多注意。” 海涛指着个长方脸,眉目清俊,气质清朗的道:“这个是我们七人的老四,今年三十四,叫蔡飞,生得俊朗,有一身好轻功,可派他明天去锦县送信。”(未完待续) 51 保管 蔡飞磕个头,并不多话。 “这个是老五项庆,今年三十二,擅使铁枪,号称项铁枪,为人颇精明多计谋。” 项庆磕个头道,“少奶奶,往后无论什么重活答活,只管吩咐小的去做就是。小的下决心要跟着少主堂堂正正地做人。” “好。” 他们几个各有特色,寻香觉得真是太好了。 “这个是老六詹天化,今年三十一,仪表人才,性格多趣,能说会道,是我们中最俊的一个,绰号俊面郎,大公子在世时,他才十四岁,大公子可是教过他识不少字。” 大家都看着老六的确仪表清俊,生得肤白面方,乌眉俊目,脸上一直挂着笑,笑起来脸颊上一边一个好看的酒窝。他给寻香磕个头,笑道:“要是少奶奶往后生许多孩子,少爷教识字教不过来,小的可以帮忙。” 果然是个性格活泼多趣的人,大家都笑起来。 老六又道,“当然,人手不够时,小的还可以帮着奶妈们,给少主的儿子们洗洗尿布。” “哈哈哈……”老王指着他道,“你这小子好弄舌。” 海涛轻轻打一下他的头,指着尾上一个最年轻的汉子道,“这是老七本名李桦,今年三十,好使刀,绰号一刀斩。不太爱说话,外冷内热,性格其实很热情。” 寻香细细看他肤色微黄,气质静沉,长着一圈蚺须的汉,他磕个头。微笑一下,一言不发,是个内敛的人。 “你们都记住了,往后自己叫什么?”海涛问他闪。 “小的叫寻青。” “小的叫寻迁。” “小的叫寻飞。” “小的叫寻庆。” “小的叫寻天化。” “小的叫寻桦。” 六个人依次重复一遍自己的名字。个个都极有规矩的样子。 海涛又道,“少奶奶,当年大公子在世时。这六个人都跟过他,所以往后尽管当自己人使。” 六个人齐声道,“小的往后全听少主和少奶奶差遣,一定会遵守寻家家规,不给少主和少奶奶丢脸。” “吴妈妈,你领他们去安置一下。晚上派两个去西居,留四个在寻庄。我和祖父祖母、海涛叔再商量点事情。” 六个汉子动作整齐地从地上起来。个个筋肉虬实,动作轻盈,都有很不错的武功根底。出去时,个个背直、步方,很是练有素。 谷庭仪看着寻香处理家事。井然有条,小小年纪,言行举止十分有主母气势,欢喜地与莫氏对视一眼,莫氏也看出来,只一个多月不见,寻香俨然一个当家主事的主子,没有半点拿不住下人的样子。 “祖父,我们得商量一下后面的事。虽然华姿做得不对,你也莫再为她生气,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别拿她的不对来气坏我们自己,好不好?”寻香怕商量起事时祖父又会激动,便先拿话稳住他。 谷庭仪高兴地道。“好。往后香儿是我们的一家之主,你怎么说,我和你祖母就怎么听你的。” 莫氏看他几眼,眨眨眼睛,谷庭仪看一下老王在场,向看她几眼。老王恍悟过来,连忙道,“我该去药林看我的药苗了。谷老太爷一来,害我高兴得忘记了正事。”说罢喝口茶,背着手走出去。 “海涛。把那口箱子给我拿来。”谷庭仪和蔼地看着海涛。 海涛从屋角抱起个暗红的木匣,放到茶几上,月鹃走出去,并关上门。 木匣有二尺长宽,做工讲究,雕花精制,边上还镏了泥金泥边,看着似有些年头,但面漆依然光亮可鉴。 谷庭仪打开木匣,里面是一箱银子和珠宝,对寻香道,“早前这些东西上过帐,所以不敢给你们。(.无弹窗广告)后来分家,把这些东西分回来我们手上。文氏囚禁我们,便是想打这些东西的主意,还有我手上的地契。”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地契,愤愤地道,“说实话,寻家子孙多,我本想再过两年,把这些平分给儿孙们。他们如此没良心,我再不用为他们着想太多。这些全交给你们。这一箱银子和珠宝大约值五万两。这些地契值十五万两。” “祖父。别看我欠了八千两银。可是明年此时,我们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自从浑水县出来以后,我完全想开了。人活在世上吧,长辈给你多不多,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用心地走出一条路出来。我们现在有地有房,又有仓家留下的茶林,这笔财富已是天赐之富。香儿不要你们的钱,你们好好收着,将来以备别的用处。” 寻香摇着手不接东西,她再不是前世那个只认死理、委曲求全、处处唯唯诺诺的人,今世已经脱胎换骨,不仅改变了前世悲惨的命运,还有雄心要带着大家富足起来。再则,文氏为了谋祖父祖母手上的财产,不择手段,她如何能要老人们的血命钱? “当年为你和沛林结姻的是我。文氏欺负你,占寻家的便宜,寻家的亏空应该由我来承担。余下的,就当我为林儿治伤,放在你这里的,好不好?”谷庭仪听到寻香这番志气振振的话,比自己家那帮儿孙强过百倍,越发信任她,喜欢她。 寻香直笑,“说不要就不要。香儿要凭自己的本事还清欠帐。如是我没有本事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金山银山都会坐吃山空。” 莫氏最喜欢有骨气的人,这寻老将军的孙女,真是不辱寻家门楣,拉拉谷庭仪,柔声道,“香儿,祖母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祖母有事尽管吩咐香儿。” “祖父和祖母年纪大了,这些东西请你给我们保管一下,好吗?” 寻香被她的话激住,不知如何是好。 沛林在一边声音哑哑地道,“香儿,先帮祖母放着吧。你刚才说的,我都支持你。相信你能安排好家里的事,能还清仓夫人的钱。” 谷庭仪反应过来,这样和寻香推来推去不妥,连忙道,“请香儿帮我们保管着吧。” 海涛在一边道,“少奶奶,你就帮老人们管着管着吧。” 寻香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现在家里的田地佃租都是谁在管?” 谷庭仪道,“不用管了。这一季的全让佃户们收去。待谷柏华来了,我当他的面把谷园的产业卖了。他要愿意,我就便宜点卖给他,总之谷园我不要了。往后我和你祖母跟你们姓,全姓寻。” 海涛笑起来,“老太爷别激动。事情慢慢来解决,儿孙不对是他们的过错,你可不能把你的姓丢了,跟我们这几个山上下来的兄弟相比。我们是无家可去,少奶奶收留我们。你们还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财主。” 莫氏啐一口,“什么财主。若不是林儿有伤,我们什么都不要了,就是出去讨饭,都只图个清静。” “祖父祖母,来坐下,往后你们住怡和居,好不好?”寻香连忙岔开话,免得二老再生气。 莫氏盖上箱盖,“你先把这箱东西搬到你屋里,好好收着。” “我给你抱箱子。”这箱子很沉,海涛怕她抱不动。 莫氏道,“我看过你屋里,内间很周密,只有高处有个窗户。” “麻烦海涛叔搬一下吧。”寻香只得先接管这箱东西和厚厚的一叠地契。 寻香进屋打开一口大箱,让海涛把箱子又放进木箱里,然后里外都上了锁,才出来道,“二老放心,寻香不会让它们少了半文。” “交给你我们放心。走,你先带我和你祖父去四周看看。”莫氏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她相信寻香不会象文氏样的贪婪可恶。 谷庭仪从衣袖里摸出几根已经干硬的水参子出来,放到寻香手上,“香儿全靠你给我们许多水参子,我们才被没毒死在谷园。这还剩有几根,交还给你,你好统一安排。” 寻香笑道,“你们放在自己屋里,往后万一有个什么急事,也好急用一下。” 莫氏笑着用肘碰一下谷庭仪,递个眼神,“行。你是当家的,我们听你的。” 谷庭仪连收起水参子,乐呵呵地直笑。 沛林见老人们终于高兴了,在一边笑起来,“香儿,你快好好陪祖父祖母去看看这院子和外面的地吧。” 海涛打开门,寻香道,“海涛叔,你跟我们一起逛逛吧。” 月鹃笑着搀扶着莫氏,对海涛道,“涛叔,烦你搀扶着下老太爷。” 谷庭仪衣袖一甩,“我走得动,自己走!” “我们住的逸安居。那是仓库‘开源节流’,那是书房‘墨远斋’,跟开源节流相对的就是‘怡和居’。你们看这几棵杉树,叫碧云杉,是仓夫人早年在外国时带回来的树种。”寻香在花园中间为大家详细介绍。 莫氏道,“听你们说的那仓夫人很本事,不知他是什么来路?” 寻香眼一抡,认真道,“仓老爷是他颉的后人,起先我不太信,后来他们带我见识了仓家的收藏,我还不信,再后来发现仓夫人不只博学广闻,而且智慧非凡,就由不得人不相信了。” 谷庭仪眼睛一瞪,直摇头,“说仓夫人有本事,我信。若说他家男人是仓颉的子孙,这个我可不信。有的人为了抬高出生,便把同姓的古人弄成祖宗,这种事不只民间有,朝庭也大有人在。”(未完待续) 52 金碗的秘密 寻香笑道,“反正仓夫人真有很厉害。[.超多好看小说]我带你们院子外面走走吧。看看我们家的花圃和茶林,再看看老王大夫种的药。” 谷庭仪看着清幽素雅的院子,心情越来越好,“这里离凤鸣山近,空气好,说来风水比谷园还要好。” 寻香和月鹃挽在莫氏两边,莫氏笑得合不拢嘴,“香儿,你才嫁来时,我怕你太老实,不懂人情世故,没想到你竟然能和仓夫人这样的人精结下这么好的交情。回头,没人时,你再给我好好说仓夫人帮你们出恶气那故事,让我好好乐一乐。” 出了内院,石径略窄,寻香放开祖母,在前面带路,边走边道,“不只那个故事呢,她还给我讲造字的故事呢。回头,无人时,我慢慢一一讲给你们听。” “她这么有本事?还懂造字的故事?有空我可得好好会一会她。”谷庭仪走在莫氏后面,对仓夫人越来越好奇了。 海涛叔走在最后边,本能地不时看着四周。 “瞧,这是我们的花圃。” 寻香带着他们在花圃里走了一圈,领着他们走到波斯麦竹处,四下看看,小声道,“当初我们来看了地,从这里回西居,在这看见这竹子长得很特别,结有竹穗,不想一只金灿的虫子跳到我身上不下来。说来,我是占了个机巧,占了人家便宜。” 寻香在自己人面前。说起这事仍然有些羞愧,脸红红的,又十分好笑。 莫氏听了笑得喘气,轻轻打一下她的手,“原来竟是这样一回事。也难为你在困难的情况下,能拾金不昧。” “后来仓夫人请我去他家的虫房参观,我才知那虫价值上百万金呢。她每晚都要给金虫子奏乐呢。” “寻香,上次你和君儿带回来的紫蝈蝈呢?你也不拿出来给老太爷瞧瞧稀奇?”老王冷孙防丁从背后冒出来,突然提及紫蝈蝈。 谷庭仪感慨道,“巡城的百姓一直有玩虫的风俗,当年我在巡城做同知时,禁过几回玩虫,那些年才没这么兴盛。我们从南北大桥经过时,瞧见修有斗乐场,真是今世不同往日。” “待会回去,我把紫蝈蝈拿出来给你们看。它和金大王一样,都很灵性。喂了它食水后,它会在我祖父留下的金碗里打滚跳舞呢?”寻香眉飞舞色地讲。 提到寻家的金碗,谷庭仪脸色一紧,郑重道。“寻香,我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们的东西,就当那些东西先借给你的也罢,你得给我赶快把你祖父留下的那只大号碗给我从仓夫人手上换回来!你可知道那套碗的宝贝之处?你若是弄丢一只,往后花再多的黄金都铸不出来!” 寻香脸红到脖子根。咬着嘴唇不敢看祖父。 “回去我再和你说那套金碗的重要性!”谷庭仪对这事很紧张,很激动。 老王怔了怔,暗暗赞叹谷庭仪。这老头老了还是这么有原则。看寻香羞愧得把头快埋到地下,连忙道,“谷老头,你不去看看我的药地?” 谷庭仪脸色缓和下来,衣袖一卷,“走。我要亲手给林儿种药,好让他快点好起来。” “来,来,来。”老王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信你还使得动锄头不成?” 谷庭仪不服气地跟着,步子稳健有力。莫氏扑哧一声笑出来,这才是她和老太爷要的晚年生活。 药地里摆着些老王从山上挖回来的药苗,谷庭仪跟老王较真,拿起短锄蹲在地上挖土窝,动作十分熟练。 老王笑道:“谷老头,看不出,你还干过粗活的嘛,我以为你只会握毛笔呢。(.)” 莫氏蹲下来,拿起株药,放进窝里,夫唱妇随,十分默契。 谷庭仪得意地道,“谷园好多花草树森,以前都是我和老太婆亲手栽种的呢。” “厉害,厉害。”老王蹲下来帮着培土。 寻香前世嫁到谷园,与大家交流得少,不知谷园里的许多花草树木是祖父祖母打理出来的,看他们熟练地干着活,心中对他们更生出喜爱和敬佩。 药圃还在育苗和育种,因此要种的不多,只半个多时辰,大家便把十几株药种好,海涛叔又浇了些水,然后大家顺着土边的路,往果庄那边走去。 一路走去,寻香介绍得很详细,谷庭仪和莫氏看得两眼放光,连连叫好。 *** 夜,寻庄比往常热闹许多,毕竟一下多了十口人出来。一下有了七个有身手的汉子护院,别的男丁便脱手出来专管地里的事。 吃罢晚饭,谷庭仪和莫氏顾不上先收拾自己的房间,叫上寻香,先去逸安居,郑重地和她说金碗的事。 “寻香,你可曾听你父亲说过你们家金碗的意义?”谷庭仪正襟危坐在桌边上首,眼神十分严肃,还不时扫着沛林。 寻香坐在沛林身边,脸红红地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谷庭仪握紧一只拳头,轻轻叩击几下桌子,让月鹃关上门,在门外守着,急切地道,“我以为你知道那金碗的秘密,所以没和你说过。你把最大的金碗押给仓夫人,我才知你肯定不知背后的缘由。” 沛林的大眼睛转几转,那金碗他仔细看过,除了打得锃亮光滑以外,真是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 莫氏看谷庭仪说话的语气太严重,怕吓着孩子,瞪了他一眼,谷庭仪放缓语气: “早年寻老将军战功显赫,他极明智,懂得功成身退的道理,因此在十八年前就请辞回乡。临行前,老皇上令一帮西洋工匠打造了这一套金碗,并配有一双金筷子和一只金勺,八个碗高低大小各不一,用此套金碗摆了一餐御宴为他送行。寻香你去拿一只碗出来,我给们细细说说这里面的秘密。” 寻香进内室,迅速去碧宵境里把紫蝈蝈端出来,反正今晚要给祖父他们看这虫子的。 把金碗放在谷庭仪旁边,紫蝈蝈在里面用前须扫着碗壁,发出好听的声音。莫氏看了看,紫蝈蝈在碗里载歌载舞地极欢乐,不时发出声鸣叫,笑道,“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虫子。” 谷庭仪看一眼虫子,“现在不讲虫子,讲这碗!寻香你再拿一只空碗出来。” 寻香又进去拿只空碗出来,谷庭仪拿在手上,走到沛林面前,弯着腰,把碗放到他眼前,小声道,“你们可曾仔细看这碗的造型,和凹陷的弧度?” 经他一提示,寻香和沛林这才发现这碗的弧度和线条比寻常的碗更优美。 “用这碗装上清水,以金筷子击碗可奏出动听的音乐。若是以一只手执勺,一只手执筷子,一边可作主乐,一边可得鼓点。水装满,半满和空碗得到的声音俱是不同。这八个碗在西方代表西方音乐的八个音。” 沛林和寻香对视一眼,原来是这样啊。 谷庭仪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你们听紫蝈蝈只是触须在碗里扫来打去,便能得极清越的声音,是不是咝咝地很好听?” 寻香点点头,咬下嘴唇,脸红红地道,“就是。” “音乐的奇妙并非随便造几只碗,随便装点水,随便敲打出点声音就是曲子。这八个碗打成时,一个西洋工匠还作了一首曲子《将军还》,当时皇上和寻老将军同坐一桌,边吃饭,边亲手在金碗上击唱此曲。” 寻香惊讶地看着谷庭仪,“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事。” 谷庭仪叹道,“可能你父亲知道的,那时你小,还没告诉你这个秘密,他就病逝了。” 沛林惊道,“这么说这套碗不是普通的金碗了?” “是的。你若是少了一只,将来请人仿这样子造一只出来,那声音便会走样。原来西洋工匠曾说过,他们造这八个碗,经过极精细的精算,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出入。不只如此――” 谷庭仪坐到桌边喝一口边,四下看看,又看一眼莫氏,莫氏点点头,“我出去跟月鹃看着。你们在屋里小声说。” 沛林和寻香再次相视,祖父祖母太神秘了。 “这八个碗不只是珍贵的乐器,还有一层极为隐秘的用途,恐怕是你祖父怕后人乱用背的秘密,没有轻易告诉你们。最大的那只碗为‘王’,次之两碗看着大小颇同,为‘将’和‘相’,余下五只统称为卒。老皇上为了报答寻老将军的战功,立下遗诏,若是将来寻家后人犯了大事,执‘王’可获得一次九族免死的机会,执‘将’或‘相’可获得一次当事人之外的免死机会,就是可保住寻家不断根,‘将’和‘相’有两只,加起来就有两次机会,执‘卒’可选择体面的死刑方式,死后并给予体面的埋葬,一个‘卒’子可用一次。” 寻香一只手掩着嘴,听傻了,原来这金碗还能救命,只是寻家的人只剩她一个了,她又不会犯事的,目光有点迷茫,老皇上给这么怪的机会,他要是死了后,他儿子和孙子还认帐吗? “只要咱们顺朝不改,那个遗诏便世代有效。使用这金碗时,有两句偈言,香儿你可得记好。” 谷庭仪在桌子上,沾水写下两句偈言诗:“雅江八千英烈忠,祟城老寻护孟君。”(未完待续) 53 关人 “这诗的意思,你懂吗?”谷庭仪望着寻香。(.) 寻香点点头,沉思道,“小时听祖父讲过祟城之战,那次他和老皇上孟君带着两万人马征战东北反贼,祖父带了八千士兵去雅江岸阻击一路反敌,皇上带着一万二千兵守在祟城,可是敌人计诡,竟然早就联通祟城外的另一支军队,三万人围攻祟城,要杀老皇上。我祖父率领雅江的八千士兵杀回祟城,奋战之下打退外敌,八千士兵无一生还,老皇上那边也只活得三四千人。” “在这世上,当年只有你祖父被允许称老皇上为孟君,别人都必须称其为皇上。这首诗乃老皇上亲自御赐,你可以想想这首诗的特殊用意。所以,香儿得给仓夫人写封信,请她来巡城时带上那只金碗,说你已备好银子了。那金碗不只可以救自己的命,若是落在别人手上,有人知道其实中的秘密,会为坏人所利用!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着急了吧?” “我明天就去城里给仓家送信。”寻香手心汗湿,原来这金碗有这么大个秘密在其中,自己虽然用不上,但不能让它落到外人手上。 “还有沛林身世的事,我和海涛说过,往后都不得再提及半个字。若将来有人问及此事,你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自会有应付的说辞。”谷庭仪严肃地叮嘱了一遍沛林身世的事。 寻香和沛林认真地点点头。 谷庭仪打开门,对外面叫道,“你们进来看虫子吧。” 月鹃扶着莫氏进来。走到桌边,一起看着那紫蝈蝈,月鹃觉得好生稀奇,“少奶奶。这虫子怎么生得这样漂亮呀?瞧它一身紫得光亮,跳舞唱歌的样子,象个神气的精灵。” 谷庭仪嘿嘿笑两声。“这紫蝈蝈正是古书上说过的紫精灵。我没见到过寻香说的金大王,不然要看看是金大王厉害,还是紫精灵聪明。” “打,打死……” 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和呯呯的打架声。 “肯定是昨晚那几人又来了。”寻香立即反应过来。 “寻香,快把这两样东西拿进去放好。”谷庭仪把两只金碗往寻香面前一推,动作利索地提起门后一根棒子往外面走去。 寻香连忙抱起两只碗跑进内间。把它们放进碧宵境里,飞快跑出来,月鹃和莫氏已经出去了,只有沛林在屋里,她不敢走太远。走到门边,往通入外院的洞门处张望。 走廊上的灯光,映着寻庆提着把长铁枪的长长的影子,他几步跑来,急声道:“少奶奶,别怕,我来守着这里。” “外面怎么回事?”寻香着急地问。 “应是昨夜来过的那两人,胆大包天,昨晚没成到坏事。今晚这时就藏在竹林外悄悄堆柴禾,可能想半夜时放火,被桦子和青哥捕着了。少奶奶放心,有我们几兄弟在,就是再来十个,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寻庆目光灵活。说话时眼睛警惕地四处溜转。 “我出去看看,屋里只有少爷一人,烦你守着下少爷。” 寻香跑出内院,前堂外灯火大亮,两个人被绑得跟肉粽一样,扔在院子里的地上。 除寻迁和寻天化跟郑四夫妇在西居,别的人都在这里,各自手上拿着不同的家什。 谷庭仪拿着棒子敲着他们的屁股,愤恨地骂着,“没长眼睛的贼儿子,连寻庄都敢来。说!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来干坏事的?” 那两人没料到寻庄里竟然有好些个武功高手,缩成一团,铁着张脸,任人打骂,却是不出声。 风伯和白胜蹲在一边,瞅着这两人,衣衫破烂,象是乞丐帮的人。 风伯连忙起身把寻香和海涛叫到堂屋里,小声道,“北乞帮和南乞帮都惹不起。我们可是安居乐业的人家,这事如何是好?” 寻香皱下眉,“是他们的人来惹的事,我们不能过分退避。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好欺,往后大家不是城都不敢进了?” 海涛想了想,“先把这两人关起来,细细审问,看是不是受了邱执事的指使再说吧。” 寻香叹道,“幸得你们今天到了,不然寻庄只怕又要遭难。” 海涛笑道,“少奶奶你可真是神明高照。昨夜他们半夜三更来没敢动手,一吓就跑了,今晚这时尚早,便来准备放火,真是鬼迷了心窍。不过,不要怕,不管他们是哪路人,我在江湖上混了多年,还是可以和他们谈谈的。” “海涛叔,你就是我们的救星。”有海涛叔在,寻香心中的紧张消散。 风伯又道,“现在才戌末不到,他们敢在外面堆柴,恐怕很快还会有帮手要来。” 寻香觉得如是这两人还有帮手来,这两人仗着有后援,一时间肯定不会坦白来路。便问海涛,“要是一时间审问不出来怎么办?” 海涛双目一转,冷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把他们关起来。风伯你带些人去把外面清扫干净,我们来个不变应万变,看他们要干嘛,他们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向我们要人吧?这可是人家的私宅。” “好计策。”风伯拍下大腿,竖个拇指,笑着跑出去。 “这宅子里可有地下室?”海涛问寻香。 “我卧房隔壁就有。只是得蒙上他们的眼睛再抬下去。”寻香机敏地道。 “不只蒙眼,现在还得堵上他们的嘴呢。”海涛叔看着她,不由一笑,不愧是寻老将军的后人,这么细心。 八仙桌的横木上搭着张大抹布,海涛叔拿起抹布,撕成几块,大步出来。 院子里,老王看谷庭仪打那两人打得不够重,拿根棒子跟着他一起敲,边打边骂,“有娘生,没娘没教的坏蛋,半夜三更来人家外面堆柴,干什么?没爹娘教养你们,老子代你们爹娘教训你们。”一棒打在个汉子屁股上,呯地一声,那汉子咬着牙,硬是不出声。 “别打了,先把他们关起来。”寻香拉开祖父和老王。 海涛叔将一片抹布塞住一个人的嘴,寻青拿起另一片,两人动作熟练而麻利地堵上他们的嘴,蒙上他们的眼,一人抗个,跟着寻香去了地下茶库。 仓家原来修这个地下收藏室,有修了一块活动地板,寻香让海涛和寻青把地板合上,又把椅子和茶几挪放在上面,然后回到前院,风伯带着白胜他们已经把竹林外的柴禾收拾得干净净。 海涛他们几个兄弟,又提了两盏灯笼在院子外面,仔细巡视了一圈,才回到院里关上门,吩咐大家,“你们都各自回去睡觉,此事先当没发生过一般,呆会可能还会有贼人来,这事由我们来应付。” 谷庭仪把衣袖一卷,把木棒在地忤得作响,气恼道,“今晚不睡,和你们守着,他们要是又来人,我们就跟他们打。” 老王把棍子舞得呼呼作响,和谷庭仪一般态度,十分强硬。 海涛叔扬扬眉,“大家各自回屋吧。” 众人散开,寻庄里安静下来。 亥时后,各处的灯渐次熄灭。海涛和寻桦守在前庭,寻庆守在内院,寻青和寻飞守在后门。 寻香在屋里,分了十几趟把白天谷庭仪托管的一箱子钱、珠宝和地契搬进碧宵境里,虽然现在多了海涛叔他们一帮人护院,可是这么大笔钱,放在她屋里,上几道锁都不放心。只有放在碧宵境里,才真正觉得安全。 今晚,她不敢在碧宵境里呆得太久,放好东西,给土参子淋了水,和衣躺在床上,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子时,后门外传来悉索的声音,寻飞和寻青对视一眼,寻飞轻轻一纵身飞出院外,落到一棵树下,只见两道黑夜似在小心地搜寻什么,没一会,绕到前面的竹林。 寻飞暗中跟着他们,发现竹林里还有三道黑影,隐隐听到一个极小声地说,“怎么没见堆柴禾,莫不是走错了?” 另一个道,“不可能,上次我和黄牛一起来的,莫不那使双斧的人回来了?” 有个小心地走到大前处,借着隐隐月光,往大门上的仔细瞧了瞧,看到“寻庄”两字,跑回竹林,小声道,“没错,是寻庄。” “我们先回去。” 那五道黑影快速离开竹林。寻飞纵身翻墙飞回院里,把兄弟叫到前堂厅里,悄声说了外面的情况。 海涛小声道,“若是今夜他们不来,明天肯定会来一大帮人,向我们要人。大家先小心守着,过了今夜再说。” 那五个人因没与前面出来的两个人相汇合上,所以不敢胡乱动手。晚上也没再来,貌似这一夜无事。 天明后,寻庄跟往常一样开了大门,大家按海涛的吩咐,当昨夜无事一般,各行其事,也没人私下谈论那事。 寻香则领着祖父祖母,早早地去了丁居,看张氏和刘氏制茶。廖妈妈教了两天那三个妇人采茶,第三天时便不再照看着她们,辰时从茶林来到制茶房。 家里有事,今天寻飞暂未去锦县。制完早茶后,寻桦、寻庆、寻天化陪着寻香进城给仓家又送了一封信,回来时,走到东场口,大家发现又有人跟踪在两边的巷子里。(未完待续) 54 官乞勾结 寻桦三人彼此一个眼神,立即心领神会。 寻庆护着寻香走在前边,寻桦和寻天化跟在他们后边,突然飞快往后几个翻滚,落到四个人巷子里钻出来的人后边,双手抱于胸前,露着力量贲张的肌肉,面上虽无表情,目光却凶煞得吃人。 那四人皆是乞丐装扮,一只手拿着只破碗,一只手拄着根结实的棍子,愣了一下,前面寻桦提着长枪,突然转身,虽然对方只有三人,却把他们前后夹在中间。 寻香认得有一个乞丐正是那在寻庄外被海涛打跑的人,脸上长有麻子,不由怒目眦牙看着他们,喝问,“你们为什么跟踪我们?” 一个年约五十的老乞丐,似这几人中的头目,满脸肮脏,瘦得干瘪,一双细眼目光极为奸诈,用棍子跺下地,冲他们翻个白眼,声音沙沙,语气恶恶地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凭什么说我们跟踪。” 寻庆着长棒铁枪,冷冷道,“没有跟踪?哪个龟孙子才在跟在我们后边。”给寻香递个眼神,两人大步往寻庄走去。 那四个乞丐毫不理他的骂言,大模大样地,一个个阴着脸,表情傲岸地跟在他们身边。 寻桦和寻庆觉得真是扯了,这几个乞丐不识好歹,由他们走在前面,两人走在最后边,远远看去,他们象一路人一般,七八个走得甚是浩荡。 往前行了两三里,左边便是通往寻庄的私家石径,寻香和寻天化上了左边的支道。转身看着他们,那四人立即停下脚步,寻庆扬扬铁枪,向他们发出警告。“从此处起,这一带全是寻家的地盘,若你们敢往前走一步。便是私撞民宅,莫怪老子手上的铁枪不认人。顺朝法条,非法撞民宅者,被杀死可是不用偿命。” “哈哈哈。”寻天化在后边朗朗大笑,对那那个乞丐激将道,“你几个跟着往左边的路走呀,不去是龟孙子。[]” 老乞丐把脸歪到天上。哼地一声,看都不看通往寻庄的路,大步顺着驿道往前走。另三个跟在他后边都不出声。 寻桦和寻天化也不追他们,只是站在岔路口处,横眉冷眼地看着他们走远。 寻天化嬉皮笑脸地看看四周。对寻香道,“公子,咱家这地界上是不是该围上栅栏了?省得有人撞进来没个界限。” 寻香捏着喉咙,故意声音粗粗地道,“回去,你们就派人把我们的地围上栅栏吧。若是有越界者的狗,尽管给我打死。” 那四个乞丐回头啐了几口,飞快往前面跑去,似没有跟踪他们的意思。 “我们回去吧。莫为过路的狗费神了。”寻香不想跟对方干耗。四人快步走进竹林。那几个乞丐没敢再跟来。 海涛听说有四个乞丐明目张胆地跟踪少奶奶,连忙安排兄弟们紧密地守好几个人守在竹林口处,西居那边让寻迁和寻飞好好守着。 祖父祖母此时去了田里看大家收稻子,寻香换回女子装束,到前堂和海涛商量这事,乞丐帮这事不解决。总这样彼此耗着不是办法。 午饭时,谷庭仪和莫氏回来了,得知上午的事,谷庭仪有些吃不下饭,皱着眉道,“昨晚我想了一夜,还是应押着那两人报官,由官方出面去调停。” 海涛却不同意,“官方只能一时关了那两人,还会令我们和乞丐帮的过结,乞丐帮帮邱执事作事,无非为钱,这事须彻底解决,往后大家才能放下心来过日子。” “我觉得也是。而且我们只是在竹林外拿到他们两个,又没有让官府的人到这里跟我们拿到他们干坏事的证据,关着两个没油水的乞丐,还得管他们饭吃,官府才不会关他们太久呢。”寻香同意海涛的关点。 莫氏看着谷庭仪笑道,“你以为还是你在巡城当同知时?心里还想着为大家作点实事?我们老了,这些事让孩子们作主吧。只要不胡乱弄出人命,作得机密,没什么的。” 老王用筷子敲一下碗,瞪着谷庭仪,“你昨晚的劲哪去了?你怕了?你个缩头乌龟。” 满屋子人,只有老王敢这么和谷庭仪说,也只有他这么说,谷庭仪不会和他计较,谷庭仪讪笑着不出声,其实他对现在的官府也越来越不看好。 寻香皱着眉,想了想道,“大家还是再看看乞丐帮的会怎么行动再说吧。” 午饭后,谷庭仪和莫氏,回怡和居里午睡。寻香跟着老王给沛林针灸,又和君儿给沛林做着推拿,这时海涛叔进来,特地看了看少爷的身体情况。 长年跟刀枪为武的人,大多通些跌打损伤之道,更有一些江湖见闻,海涛和老王讨论一阵,说出自己的看法,“依我看少爷这身体,光内调外用还不行,可能得试一试内功法门。分筋错骨法是内家功夫,听说曾有人被分盘错骨法打瘫后,用少林易筋经的内家功夫治好过。” 老王道,“你说得极是,我懂的气功之理,却是正常人的健身之道。我们去哪找易筋经?就是去少林寺抄本经出来,不得功法要领,也是无用。” 寻香心中一动,她正想让沛林修《正元诀》,可是她会制茶的事,若不是吴妈妈帮忙,只怕大家还在怀疑那事,这《正元诀》更不敢没有理由地拿出来。 海涛叔道,“等我们和乞丐帮之间的事解决了,我托人在外面四处打听打听。我想先传沛林点基础的功法,让他试一试。” 老王道,“沛林一身筋骨错乱,说白了现在全身的气血逆乱,只怕不对他这毛病的功法,会令他更难受。” 沛林却勇敢地道,“海涛叔教我吧,我想试一试,如果不合适,我不练就是。” 海涛叔眼睛一红,“这功法其实――” 他看一眼老王,没说出来,这功法其实是当年沛林他爹的师傅教的,杨家被灭门时,沛林的师公正和杨相爷在书房里下棋,为了保护杨相爷,最先遇难。 海涛教沛林功法,需要安静。 老王很识趣,“寻香,我们去地里看看药苗吧,我看你最近学的可有遗忘。君儿你在外面好生守着少爷。” 出了逸安居,老王又说要回屋去换双鞋子。 寻香站在花园里等老王。莲儿从花园的洞门跑进来,边跑边紧张地道,“少奶奶,官府来人了,还有乞丐帮的,一起来了好多人,外面竹林都快站满了。” 海涛在屋里还没开始教授,正和沛林说些基础的穴位知识,听到外面莲儿的说话声,跑出来,对寻香惊诧道:“官府的人和乞丐帮的竟然一同来?还勾结上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又转头对君儿道,“你在这守着少爷。” 怡安居离两院间隔墙处的洞门较近,莲儿说话的声音大,谷庭仪和莫氏在屋里正在养神,听到莲儿说的,连忙让月鹃伺候更衣。 这时风伯他们去了田庄那边。寻庆他们五个手拿武器,整齐地站在大门外,虎视眈眈地看着外面上百号的人。 寻香和海涛叔来到大门,只见最前面有个中年人生得中等个头,面容威严,目光清冷,头戴乌纱,身着蓝色官袍,胸前着四品云雀补子,身边两个红衣蓝边的六品武差都头,背后是三十余人拿枷带锁的差衙,再后面站了四十多个乞丐。 寻香纳闷,巡城同知不是五品吗?不可能皇城突然来个四品官,无缘无故跑她家来寻事。想着前阵祖父致仕金停发的事,猜朝庭可能最近调整了一些政策吧,这人应是李同知。 若在前世,寻香面对这种情形,一定很紧张,此时她十分淡定,只淡淡地扫一眼对方的人,虽然两方人势悬殊极大,可是她毫无惧意,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 寻香从容地上前几步,向当官的行个福礼,客气地道,“不知官大爷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对方见出来个角头少女,生得粉面星目,穿得雅丽不俗,明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流,背后是六个彪悍强势的护院,个个都是一幅英杰人才,与她相衬,一强一弱形成极大的反差。如此一来,反而衬得她气势非凡。 “在下乃巡州顺天府李府丞,今日前来有二事相扰。”对方向寻香拱手报出来路。 难怪他着的四品官服,原来祖父当巡城同知是从四品正五品,现在朝庭进行了职级调整,巡城乃皇城直隶州,原来的同知已经官升一级跃为正四品府丞了。 “李大人,不知你是进寒舍坐下慢慢相谈,还是在这里谈?”寻香不亢不卑地问。 “本官来贵庄乃因两件公事。第一件,午时有一帮乞丐到衙门告状,说昨下午有两个兄弟进寻庄乞讨,到现在还没见出来,怀疑你们以富欺恶,扣押了那两个乞丐。”李府丞淡淡一笑,这女子气势不凡,难怪仓夫要出面写信为她撑腰,想必她已经知道威远侯府要和她争地的事。 寻香笑问,“第二呢?” “第二,如今如意行的邱执事,欲为关押在牢的郭二翻案,说当初是寻家一公子与一帮混混串通,诈骗了他们三千两银子。所以――” 李府丞轻咳一声,故意停下话来。(未完待续) 55 恐吓 寻香不慌不忙地问,“所以你就带着人来了?寻香想问李大人,这两件事,大人想怎么办?” 李府丞捋下胡须道,“恐怕得请寻庄主人去官府一趟。” 寻香冷笑一声,“李大人,请问是否只要有人上告别人,官府就可以立即去揖拿那人?若是那样?我也要告状――” 李大人没想到她毫无惧意,反而以进为退,换寻常女子听说官府要拿人,只怕早吓晕过去。怔了怔,扬扬眉,问道,“你要告什么状?” 寻香针锋相对,尖锐地质问,“李大人,咱们在事言事。小女子要告李大人。因为李大人办案,未经调查和取证,便要立即将我寻庄的主人带到官府去,请问李大人将我家主人带到官府,是大家公堂对质,还是先下牢里呢?” 李大人心中一震,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背后的乞丐有人叫道,“李青天,搜她家,搜出我们的人便是证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搜!” 寻香冷笑道,“李大人,搜我家可有出具官府的搜查函?若有官函,我们按规矩办事,不过没搜到什么的话,李大人听一帮乞丐之言,贸然搜查良民之家的事传出去,恐怕有损李大人威仪,而且我要告这帮乞丐诬陷!再有,无缘无故搜我家,总得有个说法吧?顺朝的法纲可是一代比一代严明。” 李大人背上冒出股寒意。这丫头来头不小,她姓寻,莫非与寻老将军有关?不然,仓夫人怎么肯出面帮她?只是威远候府的人没有说过这寻香的来历。 若非威远侯逼得紧,他也不会―― 真是全是烫手的山芋,我堂堂四品巡城府丞,当得真是一点都不舒坦。 “驾。” 竹林外传来马蹄的声音。外面的人停了下马。绕过密麻的人堆,大步往前面走来。(.好看的小说) 为首的是毛土吏,后面跟着汪老三、谷沛丰夫妇和汪才。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毛土吏边走边大声问道。 李大人在前面轻咳一声,毛土吏走到前面看到是他,吓得脸色一变,连忙弯腰行礼,“原来是府丞大人在此办案。” 李大人冷冷道,“你来此作什么?” “小的不知大人在此办案,带着两位客人前来看地。”毛土吏看一眼寻香,似不认识一般。 汪三跟在他后边。向李大人作个揖,“小民汪三见过李大人。” 李大人眼睛不看他。皱下眉头,冷冷道,“本官在此办案,无关人员。请退到后面。” 谷沛丰夫妇从后面昂道挺胸走到前面。谷沛丰见到寻香,先故作一惊,又转头看看李大人,连忙行礼,“小民谷沛丰见过李大人。” 毛土吏道。“李大人,你看这事怎么办?谷少爷专门从威远侯府赶来,帮威远侯爷办点事情。” “什么事?”李大人似不悦地道。 “这事是这样的。”毛土吏小声给他说了说事情的经过。末了。提醒道,“这事若传出去,威远侯爷出三万五千两没买着地,反给个小丫头三万两给买了,侯爷那面子往哪搁呀?不知情的,还以为侯爷在外有什么恶名,不召百姓喜爱呢。” 李大人听罢,脸上没有什么反应一般,淡淡地道,“侯爷的事,小的们自然得用心办好。” 汪氏着一身紫红的秋花绫罗衣,步态优雅,满脸春光地走上来,向李大人行个福礼,“谷汪氏见过李大人。” 李大人鼻孔里嗯了一声,也不正眼瞧她。 汪氏笑着走上前,一只手拉着寻香的手,似和她极亲热一般,“弟妹,怎么是你呀?” 寻香冷冷地看着她,摆明他们几路人早串通好的,却装作各唱各的戏,真是狼狈为奸。(.无弹窗广告) 李大人一愣,“你们认识?” 汪氏娇笑着,扬扬手上香香得熏人的手帕,看着李大人道:“我们不只认识,原来还是一家人呢,原来她是我六弟妹呢。五月中时,威远侯夫人请我夫妇前去作客,离家太远,最近从家信上得知,原来我家六弟并不是谷家的亲孙子,所以他们夫妇俩后来前阵搬了出来。可我没想到六弟妹上这落脚来了。” 她说话的样子很反常,不象平时那样刁钻骄傲,似和寻香叙旧一般。 寻香越发觉得没这么简单。仓夫人明明给李大人写过信,当初郭二一伙被捉,也是由官府的人办事,现在李大人亲自出面,这几件事暗中相串,必有阴谋。 看来威远侯府对她手上的房和地是志在必得。心中不由生出一片悲凉,好似一匹欲往前左跑的骏马,被四面八方的人往绝崖上赶。 人到绝处时,更无所惧怕,寻香越发看透了险恶的人性,冷冷一笑,疾言相对,“大嫂子,此时来到这里却是为何?难道汪三没告诉你,在他来问地之前,我和仓夫人已经约定好交易。而且仓夫人把这房子和地卖给我,两年内我没有权利卖这地。倘若你们死皮赖脸非要买这地,上皇城找仓夫人去吧。” 汪氏笑着直摇头,不再说地的事,却问李大人,“到底什么事招得李大人亲自来寻庄呀?” “请李大人进庄搜人!”乞丐的呼声似浪潮一浪接一浪扑来。 汪氏吓得身子一颤抖,惊愕地看着李大人,“寻家犯了什么事?” 旁边一个都头道,“午时,那帮乞丐状告寻家非法扣押昨日前来行乞的两个乞丐。另有如意行的邱执事为郭二翻案,告寻家主人与流匪勾结,以一对寻常大珠诈骗他三千两银子。” “弟妹怎么惹上这么倒霉的事?”汪氏吓得后退几步,粉脸一白,一双风流目里满是惊恐,身子得瑟几下,望着李大人,娇嗲地道,“那这事咋办的好?” 李大人沉声道,“既有两起人同时告寻家,事关重大,本官只有请寻家主人前往衙门。”说罢扬扬手,喝声,“拿下寻家主人。” 背后两个都头带着十个特捕,手执枷锁,向寻香走去。 “慢!”汪氏拦着他们,似舍命相助寻香,给谷沛丰递个眼神,毛土吏和谷沛丰连忙拉着李大人走到后边说话。汪氏拉着寻香走到左边墙角,小声道,“弟妹,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一个弱女子,下不得牢,若是进去了,就是你没犯事,但那一溜苦头吃下来,你还能好端端出来吗?” 寻香奋力摔开她的手,星目怒张,“我没犯法!凭什么要去牢里?” 汪氏捂着她的嘴,小声道,“不如这样,你就三万五千两把这房子和地让出来,我让华姿出面为你解民这两件麻烦事,保证寻庄的人全都无事。” “哼。”寻香甩开她的手,冷冷喝骂,“我就知道,你们串通一气,欺负我是个尚未及竿的弱女子,一心想要我手上的房子和地,我和你说得够清楚,就是我都没有权利卖这房子和地的。你要买就找仓夫人买去。你耳朵长到猪背上去了吗?” 汪氏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从未想到一个月余不见,老实巴交的寻香,不只脾气长了,连这嘴也厉害得跟刀子似的。她几时被人骂过这样难听的话。脸色一变,嘴角上斜,阴恻地看着寻香,“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此时她恨寻香到了极点,一个多月不见,寻香竟然吃豹子胆了?冷笑一声,扫把星不怕死,就让她去死吧。 寻香大步走到自家门前,峨眉怒耸,从未如此发作过,指着外面的一群官差喝道,“本庄恕不接待一切不合法纪的官差,李大人,你要拿人,请拿搜捕函来。”说罢对海涛道,“涛叔,关门!” “是。少奶奶。”海涛中气十足地应一声,竹林间的叶子微微震颤几下。海涛手一挥,带着几个兄弟回到门里,哐地一声关上大门。 谷庭仪夫妇一直站在大门里面,听寻香如此有胆气,毫不惧怕邪恶势力,暗暗为寻香叫好。 寻香一进门,莫氏拉着她的手,温柔地为她抚了抚额前的头发,小声道,“都是我那不肖的儿孙们可恶,难为你了。” “我们去前堂商量一下。”谷庭仪小声道。大家一起走向前堂。 门外,李大人好生没有面子,脸色猛然阴霾密布,立即对身边的一个都头阴阴地道,“宋都头,回去给我补个搜查令来,别的人给我好好围着这院子。” 沛丰皱皱眉,没想到几计相合,竟然不能逼得寻香放弃这房子和地,他觉得两难。拿不到地,他不好给母亲和妹妹交差,要拿下这地,看眼前情形也非顺畅之事。 他离家许久,并不清楚家里分家和后来母亲囚禁祖父的事,更不知道沛林到底怎么一下就不是谷家的孙子。在谷家,他和沛林是最得祖父喜爱的孙子,物以类聚,别的孙子们对他和沛林都不是很亲热,他和沛林反而交好一些。 他当惯了不费心劳力的大少爷,对华姿非要买原来仓家的房和地,觉得不可理解。 本来他想先来找寻香谈谈,让她把地让出来。可是汪氏、汪三非得给寻香点颜色瞧瞧,说她要肯让,早知是威远候府要这地,她还不打让手? 他决定还是和寻香好好谈一谈,对李大人道,“让我先和寻庄谈谈吧。”(未完待续) 56 下台阶 李大人正在难堪中,按法条他不该贸然来拿人,为了帮威远侯府拿地,才不得不来挑寻庄的毛病,以恐吓寻庄的人让出房和地。为了威远侯这份人情,他可是担着得罪仓家的风险。 看一眼谷沛丰,若是他能出面解决好所有的事,那当然最好。 谷沛丰正了正衫,走上台阶,拍着大门,“寻香,你开开门,大哥有话和你说。” 寻庄前堂大厅里,谷庭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地,箍紧拳头,牙关咬得嚓嚓作响,“孽种,我要打死你!” 寻香已经怒不可遏,“祖父,别忙出去,我们就等李大人拿搜查令来!” “少奶奶,我们的确扣有乞丐帮的人。”海涛看着寻香,他未曾想到那帮乞丐竟敢恶人先告官。他有些后悔扣了乞丐帮的人,昨晚还是该将他们痛打一顿扔出去。 寻香却毫不紧张,“事以至此,只要我们不走露风声,别人想不到仓家修有地下室。” 莫氏极稳重,想了半晌,小声道,“香儿,你听祖母说。我们的确扣了人,只是那帮乞丐竟然反咬一口。摆明了,李大人本来是想吓吓你,结果弄得自己骑虎难下。这事不宜闹得太大。若是李大人非要找个理由把你给弄进牢里,平故八白进去关几天,或者打几通,你不华算。这事,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 寻香两眼血红,“就为了帮威远侯府抢座房子和二百多亩地,官府竟然与乞丐勾结。还要帮郭二翻案。这个李府丞真不是个好东西。” “少奶奶,谷沛丰把大门都快打烂了。”吴妈妈心慌意乱地跑进来,一只手按着心口,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得太厉害。拉着寻香的衣服劝解道,“外面那么大匹官带着这么多人包围了宅子,可别把这事闹得不可收拾。” 谷庭仪按捺着愤怒。“寻香,打开门。我们一起出去,给李大人一个台阶下吧。有我在这,他们应该暂不会乱来。待李大人他们退去后,我会劝沛丰停止占地的事。如今你不怕事是好事,可是我们还是得求安宁。” “好吧。海涛叔把大门打开吧。”寻香心中有气,却不是个固执不化的人。 海涛打开两扇大门。和四个兄弟拿着家伙,站在门口两边。 谷沛丰见大门终于开了,咧嘴一笑,不料寻香、谷庭仪和莫氏沉着脸出现在沛丰面前。“祖……父……祖……母……你……你们……怎么在这?”惊得他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汪氏往前几步,见到谷庭仪和莫氏时。着实被吓了一跳,以为看花了眼,这两个老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谷庭仪不理沛丰,背着手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冷冷地看着李大人,“在下谷庭仪,乃寻香的长辈,请问李大人有何事要拿寻庄主人?” 汪三和汪才看到谷庭仪,惊得合不拢嘴。谷老头怎么会突然在这里?这事真是越弄越复杂。 李大人没想到谷庭仪会冒了出来,虽不识得他,听前一届同知说过,谷庭仪早年为官的名声极好,深得巡州百姓爱戴。后悔没有深入调查清楚情况再来。 可是,谷庭仪毕竟退职多年。而且朝庭已经停了他们那一批老仕的致仕金,他现在是堂堂四品大员,面子自然要保持,便将来意向谷庭仪作了阐明。 谷庭仪冷笑两声,“李大人,我在寻庄两天了,从没见过什么乞丐来行乞。若真是有乞丐来行乞,你说在下会同意晚辈把两个一无用处的乞丐囚禁起来吗?你可知寻香是谁?她乃前朝寻老将军之后,你觉得她会无缘无故囚禁两个乞丐吗?” 李大人心中一紧,这姑娘果然是寻老将军的后人,难怪胆色过人。连忙顺势下坡,“既然谷大人在此作客,本官相信谷大人的证明。[]” 谷庭仪面色微和下来,向他拱一下手,“谢谢李大人明察秋毫。朝庭新近修正了法典,我虽不再为官,近来一直有研读新典,皇城有几个老友,还请我去皇城,一起共读新典呢。” 谷庭仪这话有映射,如是李大人要强行乱来的话,便要拿顺朝法条与他辩理。 “打搅了。”李大人向他拱下手,对属下挥一挥手,“撤退!” 李大人何等狡猾,见谷老头在此,威远侯府要抢地事,他便有理由不用再插手了,这根本就是谷家的内部纠纷,只需给威远侯府回个信,说有谷家老人相阻,便无他一事。如此一来,这事对他来说反而更简单。 “李青天,进院搜人呀!”还有乞丐在叫嚣。 一帮差衙从围墙四周撤到竹林,纷纷扬棍怒喝,“谁若在此搅扰寻老将军的后人,便是扰民,一律关进牢里。” 此一时,彼一时。 那帮乞丐中的头头见状,连忙招呼自己的人跟着差衙们撤退。 毛土吏看看谷庭仪和谷沛丰,也赶紧脚底抹油,对谷沛丰道,“谷大少爷,既然你和谷老太爷在此相遇,小的不打搅你们说自家话了。” “姐姐,我先回去看着侄儿侄女们。”连汪三都狡猾地开溜,撇下汪氏和谷沛丰收拾残局。 竹林里安静下来,除了寻庄的人,只剩下谷沛丰两口子以及竹林外的一辆马车。 谷沛丰浑身不自在,讪笑着上前向谷庭仪问安,“祖父,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在这里可习惯?” 汪氏见状,也讪笑道,“祖父,我们其实是帮华姿办事。” 莫氏走上来,扬拳向沛丰砸去,“你个不肖子,竟然做如此下作的事,今日若不是我和老太爷在此亲眼所见,真不知你们会怎么欺负人。” “祖母。”沛丰一向颇得祖父祖母的厚爱,抱着头,苦着脸不知怎么解释。 谷庭仪对自己的儿孙看透了,仰面长叹,戚然泪下,哽咽地问,“沛丰,你告诉我,你还要为华姿买这地吗?” “丰儿不了。丰儿这就写信劝华姿,让她别在巡城买地,丰儿愿把自家的田地分与她。”谷沛丰虽然贪婪自私,可是这时不知他母亲和祖父已经翻了脸。 汪氏在一边却不甘心,她脑子飞快转动,母亲在信上有说,祖父手上分得二十万两家财,后来分了五万两给偏房那边,他手还有十五万两的家产,沛林不是谷家子孙,肯定是被她婆母将谷沛林赶出来的,因怕祖父暗中把钱财给了谷沛林,所以她婆母才闹着的分家。 沛林和寻香已是外人,华姿非要这房和地,肯定有她的理由,因此不愿意轻意罢手,在一边提醒道,“沛丰你可要想清楚,寻香和沛林不是谷家的人。华姿却是你的亲妹妹。” “混帐。” “我们和丰儿说话,轮不到你插嘴。”莫氏扬手去打汪氏,汪氏灵活地一闪,躲到谷沛丰身后。 寻香上来拉着莫氏,“祖母息怒。” 谷庭仪指着谷沛丰喝斥道,“滚。给我滚回浑水县去,告诉你家老娘,谷庭仪不会死,谷庭仪没看到坏人受到惩罚,谷庭仪就不会死!有我谷庭仪在寻庄,你们谁敢再来抢房抢地,我就与他同归于尽!” 谷沛丰没料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祖父翻了脸,脸上红一阵黑一阵的煞是难看,汪氏心中一震,莫不是谷老头已经把他手上的家财给了寻香?不然寻香哪来的钱买房和地? 不行,这事得赶快回去和婆母商量后再行事。既然谷庭仪不给自己的亲孙子面子,也就别怪作孙子的不讲人情了。脸色一阴,连忙拉着沛丰,“人家不喜欢我们,别自讨没趣。儿子和女还在客栈等我们呢。” 谷沛丰被一连串意外的事给闹蒙了,边走边回头看着一脸黑线的祖父祖母,还有寻香的眼神十分冷漠和威严,全不象才嫁进谷家时处处小心胆战的样子。 谷沛丰夫妇上了马车,车夫赶着车快速离开了寻庄。 竹林里只剩下寻庄的人了。 谷庭仪心痛不已,“海涛,明天就让寻飞给我送封信到锦县去。这事必须赶在文氏之前让柏华知道!” 莫氏眉头微解,“抢地的事应该会平息了。只是乞丐帮的事……” 海涛道,“我这就让寻迁进城去打听一下情况。” *** 却说李府丞带着一帮官差回到衙门的署务厅内,心中好生懊恼,本来今天他不必亲自去寻庄,可是想着威远侯爷对他的恩情太大,如不亲自跑一趟,显不出自己的心意。谁知一去,反而弄得十分难堪。 李府丞狠狠踢毛土吏几脚,狂骂他一通,“你办的什么事?谷庭仪在那里,你都不知道?而且寻香是寻老将军的后人,你都没调查清楚?” 毛土吏本以为此事能讨好上威远侯府,谁想此事处处有变,只得任李大人泄愤。身为普通从属,办事不精明,出了纰漏,下面的只有受着大人的气。让大人发泄够后,方小声道,“小的有一事想不明白,寻老将军早就是过了气的人,威远侯夫人不曾提及他的名讳,为何李大人还如此忌讳?” “你懂什么?” 李大人抬手又给他一个响亮的耳亮,毛土吏脸上红肿得象个馒头。 毛土吏揉揉火辣痛的脸,还是不太明白,李大人为何对一个过气的老将军之后如此故忌呢?(未完待续) 57 翻云覆雨 李大人给毛土吏屁股上又是狠狠一脚,恨恨地训道,“威远侯夫人可以不把寻老将军的后人放在眼里,那是她的身份不同。可是我们处的位置又不同。愚蠢的人以为寻老将军过气了,不必忌讳,稍有脑子都明白,顺朝的江山是老寻跟着老皇上打下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都不懂?没准哪天太子继位,心血来潮,祭祖时要绚怀一番祖上的战功,又想起早前开国建勋的一帮人来。这种事防备着总是对的!别等到得罪错了人,再来弥补就出大问题了!” 他不是纯粹的坏人和好人,只是个善于钻营,极其小心的人,因此才能在官场混得顺畅。 毛土吏接触的阶层太低,见识自然短浅许多,对这种事难以转过弯,一边脸红肿得块蕃薯一样,嘟哝道,“就是新皇上有天想起有功的老臣们,可是又能怎么呢?汪三说寻家的人都死光了,就只剩这么个小公子,不!就只剩这么个小姑娘了。” “滚!”李大人和这种村夫说不通,抬手又赏他一耳光。 毛土吏捧着红肿的双颊连滚带爬地出去。 李大人坐到太师椅上,思索着后面的事。 朱都头从大堂飞跑进来,“李大人,那两个案子怎么办?邱执事和那帮乞丐在衙门外闹得厉害,宋都头在外面按着的呢。” 李大人冷哼一声,“这帮刁民真是不长头脑。本官不过是借他们的说辞起个事而已,如今寻庄的事不可能再起了,本官还要被他们拿捏住不成?” 五年前他做上巡城同知,凭的不是科考,全凭威远侯爷暗中安排人保举,他学识并不出众,能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毕竟是头脑极其灵活的人。当即,眼珠一转,对朱都头道,“既是立过案,你告诉他们,明上午开堂审案。” 李大人正正头上的官帽,问朱都头,“这两个案子,你知道怎么结案了吧?” 朱都头跟着李大人有五年,深深了解他的为人。大人说的结案无非做个形式,那帮乞丐本来就是官府极厌恶的人。要打发他们,并无难事。阴恻地点点头,“小的这就去安排明日结案的事。” ** 再说汪三和汪才先于沛丰夫妇回到在南城西面租的一幢小院,丫环青儿和魏妈妈正在一棵大槐树下。陪着浴强和宝笙捉迷藏玩,浴强一把捉着汪三,叫道,“哈哈,我捉住一个了。” 汪三平时对这两个孩子宠爱得很。此时心情极度烦燥,推开浴强嚷了一句,“别烦我!” 浴强听是舅舅的声音。解下蒙眼的黑布,双手叉在腰上,不悦地斥责他,“你这是在外面吃了什么臭?回来冲本少爷发脾气?” 汪三懒得理他,背着手,往西厢房走去。 汪才看浴强脸上喷着火光,连忙哄道,“你三舅舅跟你爹娘出去办事,办得不顺畅。强哥儿,你可得理解些,等你三舅舅心情好些,明天带你们去逛街。” 浴强撇下嘴,白汪才一眼,想舅舅都回来了,爹娘应该也快了,拉着宝笙道,“我们去门口等爹娘。” 青儿和魏妈妈跟上去,一人拉着一个孩子,生怕他们跑到街上给丢了。 浴强虽然只有八岁,却知道家里的许多事,看三舅舅脸臭臭的回来,猜着爹娘出去抢地的事不顺利,边走边骂,“三舅舅妈真是个笨蛋,连一个扫把星都对付不了。” 宝笙才五岁,抬着脸天真地问哥哥,“扫把星把寻家的人全克死了,只剩她一个,我看这扫把星很厉害,舅舅只会去喝花酒,才对付不了扫把星呢。” 青儿和魏妈妈对视一眼,抿嘴一笑,却不敢笑出声。 浴强回头看看西厢房那边,冷骂一声,“三舅没出息。等我长大了,我才不要做扫把星都对付不了的笨蛋。” 宝笙却恐怖地直摇头,“你别妄想了,浑水县城的人都骂扫把星是活阎王,我看惹不起的哦。要是笙儿的话,打不过就躲,三舅一定是在屋里躲扫把星。” 到了大门处,兄妹俩都闭了嘴,只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人。 没一会,一辆马车跑了过,宝笙跳起来欢叫,“爹娘回来咯。” 谷沛丰搀着汪氏从马车上下来,脸色铁青,浴强一愣,看来事情很不顺利。 汪氏见两孩子跑门边来了,月眉高扬,狐目一瞪,上前拉着一双锦衣玉颜的一双儿女,训着青儿和魏妈妈,“给你们说过,在这种地方,别带孩子们到门口来!万一遇上坏人,把他们弄走了怎么办?” “别在这吵闹!”谷沛丰心情坏透了。 “魏妈妈,你好生带着强哥儿和笙姐儿。我和大少爷还有要事。”回到院子里,汪氏把一双儿女交给魏妈妈,气呼呼边往西厢走,边问,“老三回来了没有?” 笙儿声音脆脆地道,“三舅回来了,在屋里藏着躲扫把星呢。” 谷沛丰看眼女儿,这么小个人,知道什么扫把星?啼笑皆非地走进大厅。 没一会汪氏把汪三从西厢揪了出来,往一张椅子上一扔,“你办的什么事?谷老头到了寻庄,你都不知道?” 汪三苦着脸道,“我怎么知道嘛?寻庄太古怪了,不知寻香从哪里弄出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乞丐帮的人昨晚有两个去过寻庄,到现在都没见人影呢。” “李大人那边怎么说?”这才是汪氏要问的关键,“总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寻庄吧?” 汪三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道,“李大人说了,不是他不出面帮忙,明明谷家有老人在寻庄,再让他出面,纯属多此一举。而且,若是传将出来,不只影响他的官威,对威远侯府也有影响。怎么说谷老头是华姿的祖父吧?” “你不是去红罗街,就是在家睡觉。你呀你呀,几时长进些,做点象样的来给我看?”汪氏恨铁不成钢,尖尖的指甲狠狠地戳几下弟弟的额头。 汪三瞟一眼在一边生闷气的姐夫,嘟着嘴道,“我不过是帮你们办事,现在你和姐夫来了,还是让姐夫与谷老头交涉吧。” “谷老头横在那,这地还能去抢吗?这不是在谷园里!这是在外面。你想传出去,让谷家的人都没脸的呀!你不姓谷,我儿子和女儿还姓谷呢!你真是笨死了!”汪氏又揪了下汪三的耳朵。 汪三疼得直咧嘴。 青儿端了茶进来,汪氏喝口茶,急燥地问,“我问你。如意行的邱执事告寻香的事,李大人可有说怎么结案?” “李大人说了,那案子也得放过。” “怎么就放过了?汪三,你再去找毛土吏,让邱执事把翻案的事咬紧,拖些日子,我这就给华姿送信去。这一次,我非要把寻香弄进大牢不可!” 汪氏想着寻香那个扫把星骂她耳朵长在猪背上,就恨得出气都不顺畅。 谷沛丰喝口茶,看一下汪氏,真是头发长见识知的女。这才说话,“汪三让邱执事翻案,根本就是个臭主意。” 汪氏把茶往茶几上一摔,她家的弟弟她怎么骂就可以,可是谷沛丰一个大少爷,只会当大少爷,办起事来比汪三还不如,这让她最着急,指着他凶悍地道,“谷沛丰,该你出面做点事了。这一个多月来,你在威远侯府应该学会不少办事的手段吧?” 谷沛丰见女人发作了,懒得和她争,起身往外走。 汪氏见他要溜,越发气得厉害,拉着他泼起来,“我这操心操力的为谁?难道只为我自己?你是不是男人呀?你是男人就好好把这件事给我办周全!” “我去找李大人,行了吧?” 谷沛丰冷冷地推开她,背着手大步走出去。 “你等等,你找李大人,准备怎么说?”汪氏不放心地追出去,想了想,还是亲自跟着男人放心些,连忙叫汪三,让他先去狮子楼备一桌酒席。 ** 却说寻家这边,寻迁下午进城打听到明日官府要将那丙案结案的消息。 寻家吃罢晚饭,全都坐在前堂大厅里谈论着明天衙门要结那两个案子的事。 大门处又有人擂得咚咚直响,大家站起身,彼此看一眼,老王冷笑道,“难道官府晚上来拿人,好逼供画押以明天结案吗?” 祖母急得头痛,“难道沛丰他们还要弄这事?” 谷庭仪气得发抖,“若要上堂,明日我去,我看他们要做什么。” 寻香眉头一拧,这事还真要弄大不成? 寻桦进来禀告,“有个都头带着两个人在外面,说有事要和少奶奶商量。” 大家又对视一眼,这次官府只来了三个人,心中稍感放心。寻香想既然对方说有事相商,应该不会强行捉人,便道,“请他进来坐着说话。” 寻桦出去将朱都头和两个差人带进大厅,朱都头一进来便向谷庭仪和寻香拱手行礼,态度十分客气,寻香感觉官府也没有恶化事情的意思,连忙让吴妈妈泡了茶上来。 朱都头坐下正色道,“寻当家。下午我们回去经过全面调查,已经查清那两个案情。两个案子中,你都是无辜的。因此明天上午开堂那两案结案,到时请寻当家派个人去例行出一趟堂,不必寻当家本人去。”(未完待续) 58 结案 大家又高兴又暗暗气愤,说红是他们,说白还是他们。 谷庭仪怕其中有问题,连忙询问,“真相是怎么回事?” 朱都头道,“有人证明当初寻当家有扮作男子和两个下人去过如意行,想请他们卖一对珠子,是邱执事和郭二串通起来骗了你,后来因听说有人要高价买一对大珠,郭二贪婪才以三千两银买走你手上另一颗珠子。说来那个案子,最初你是被骗的,后来你和他的交易是两厢情愿,不属你有诈骗他们的钱。至于乞丐们告的那件事,根本就是他们自己弄错了,不知他们那两个兄弟跑哪去讨饭给走丢了。总之,两件案子与寻庄都没关系。” 大家都看着朱都头,他们只一下午就弄清楚了?不知他们是真厉害,还是早就知道情况。官府的人真是惹不起,他们说你有罪就有罪,说你无罪,立即就无罪。 谷庭仪看看寻香,点头道,“明日我去出堂吧。” “不必谷大人去,就派个管家或都院丁去都可以的。只要是寻家的人,下人都行。”朱都头连忙摆手,哪里敢让谷庭仪上堂,他要闹起来,那影响不知会有多大? 寻香想了想,如是李大人有心息事宁人,当利用这次机会,把乞丐帮的事一同摆平最好,便道,“朱都头。既然你们已经案情大白,另有一事,我还要请教你们。” “什么事?” “乞丐帮再来我寻庄闹事的话……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朱都头两眼一抡,严肃地道,“你放心。这事我们会协调处理好。若是北乞帮的敢再来寻庄闹事,第一,我们会以他们骚乱秩序为由,将他们赶出巡城。第二,他们被你们打死是咎由自取。明日,李大人会当众宣明这两条。” 吴妈妈端着茶进来。听到此处,热情地请他喝茶。 朱都头跑了半天,的确口渴了,端着茶喝了一口,连忙赞道,“这是什么茶?这么香,这么好喝?” 吴妈妈泡的普类探花的渣茶。 寻香喝一口。看一眼便知,淡笑道,“不过是自己胡乱弄的点茶。” 朱都头一双眼睛微眯,想起寻家的院子后面有一大片茶林,想不明白威远侯府何故非要抢人家已买的地。思付,总不会是因为这片茶林吧?听说这片茶林的茶叶天然极好,每年仓家也只是卖两季青叶,何以威远侯府要做这么大个动作来抢地呢? 谷庭仪见他发起神来,轻咳一声。 朱都头回过神,笑道:“你们家的茶太好喝,把我都给喝呆了。” “见笑了。朱都头若觉得不错,我家里还有一些,可送你二两。”寻香下午虽然态度强硬。可是冷静下来,还是需要和官府搞好关系,连忙把点小好处赠与他。 朱都头眉毛一动,眼睛转了转,看看寻香和谷庭仪,笑道。“我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生得刀脸吊眼,不说话时看着有些阴沉,给人捉摸不定的感觉。不过,谷庭仪此时已看清他是个狡猾世故的人,颇得李大人的器重和信任,连忙笑道,“朱都头请讲。” “谷大人,因你原来为过巡州同知,寻当家的祖上又是开国功臣,所以我敬重你们,才真心说这话,如是说得不妥,请你们当我没说过。”朱都头喝口茶,并不急着说,看着寻香和谷庭仪他们。 谷庭仪道,“你请讲。不妨事。” “谷大人,有的事你比我更懂。今日之事不论对错,李大人总是没有脸面的。李大人是个茶客。他今有心卖个面子给谷大人和寻老将军,因此明日结案时,必定会向着你们。寻当家,你若家里还有这茶,不妨挑好点的送一斤给李大人,一来是送个鲜给他品尝,二来却是送个面子,三来他能卖两个面子给你们,谷大人,你最明白,其实很不容易。”朱都头只是个九品属官,很会顺着风向为人处世。 谷庭仪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抚须笑道,“朱都头提醒得是。只是我们贸然送茶,恐怕让外人觉得我们有错,有拉拢李大人的嫌疑,不如我把茶给你,请你转交给李大人。若是李大人吃得惯这茶,明年春天时,我们再送新茶给他品。” 朱都头爽快答应。 现在家里成斤的茶,只有普类探花。寻香亲自去包茶,“朱都头请坐会,我去取茶。” 因地下室关了人,今天早上炒得三斤放在地下室上面一层,寻香带着莲儿来到收藏室,用一方防水牛皮纸包好一斤普类探花,又另包了两包三两的。 莲儿看得心疼,皱着眉直叫,“少奶奶,咱们这茶要是卖得好也值二十多两一斤。咱们干嘛要平故送茶呀?这些官匪,不是吃了咱们的茶就会帮咱们办事的呀。” 寻香答道,“咱们往后要在巡城立足,有的事得忍让些。官府的关系始终要搞好才行。该花的得花,该舍的得舍。这点茶当作投石问路,若是能拿准李大人的特点,才能更好和他结个善缘。人家仓夫人那么有本事的人,都注重人缘得很。” “唉。只怕李大人是小人,白眼狼,吃了咱们的茶,往后有事,又先欺负我们。”莲儿不相信官府的人,他们只看权和势。 “咱们就先团结小人,先化解今天的僵局。” “我们又没犯错事!” “别发牢骚了,我们快把茶拿出去,让朱都头走人吧。” 莲儿现在还不懂有的事。寻香笑笑,她抱了大包的茶,莲儿拿了两个小包。 回到大厅,寻香把大包先给朱都头交待了一下,然后把两个小包放到他面前,客气地道,“因为我们才学制茶,技术不是很好,制的也不多,所以这有二个小包的,送给你和另个都头,辛苦你晚上来我家送信。” 朱都头看着寻香,这果然是个当家的人,一点就透,竟然还想到了白日来过的另个都头,连忙拱手道,“寻当家,礼轻情义重。明日那两事你且放心地只派个下人去就是。至于乞丐帮那里,我们会从中协调,保你们安宁。” 谷庭仪和寻香把他送到竹林外,此时已是戌时中。 当晚谷庭仪写了封信,让寻飞明早送往锦县,大家商量后,让寻天化明天去县衙走过场。 至于关着的两个乞丐,寻香让寻青和寻庆端了两碗粥去地下室吊他们的命,因案子还未结,官府又来过人了,暂不宜放出去。 次日五更,寻飞带着谷庭仪的信上锦县去了。六更时寻天化换了身规矩的衣服进城出堂。因头昨朱都头要了茶叶回去,大家觉得这事应是不会再有风波,大家各行其事,一切照旧。 午时,快吃中午饭了,寻天化才回来,大家立即围着他问那两案子的事。 膳房正厅里,他把那两案子的事细细说来:“李大人果然是个会变脸的。先结的邱执事翻案的事,可能是原来抓郭二时,就把有的证据收集齐了的,拿出当初郭二和少奶奶签的卖珠子的合约,当场执问邱执事,为何没有如意行的印?只这一条就吓住了邱执事,说当时给盖漏了。然后李大人把郭二当初自己写的供词和画的押给他看了,他当堂泄气,说只是受郭二家人所托,才来帮忙翻案,被李大人判了诬陷罪收进监狱。” 众人听得结舌,李大人也太厉害了吧,竟然把邱执事一并抓了。虽不解他的为人到底是好是坏,大家倒是痛快得很,这样的话,往后就不会再有人暗中捣乱了。 “那另一件事呢?”谷庭仪问。 寻天化笑嘻嘻道,“丐帮本来是收了邱执事的钱,才一直伺机报复,邱执事被抓,他们就闹不起来了,不过是少了两个要饭的兄弟。他们还被李大人下了禁令,往后不许往寻庄走,若是撞进寻庄被人打死,那是咎由自取。若再有人暗中生事,只要寻家一报案,把他统统赶出巡城。” 老王摇摇头,感慨道,“官场上那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老王一辈子都学不来,也学不会。” 谷庭仪却道,“这李大人是个面面光的人。他这么狡猾,只怕将来还会高升。” 寻香没出声,不知李大人怎么给沛丰夫妇交差的。 莫氏松口气,笑道,“今中午大家吃个安心饭。这两件事处理了,晚上再把那两个乞丐远远地扔出去,往后就过安静日子了。” 寻天化又道,“我离开衙门时,朱都头叫着我,走到一边,另说了点别的事,是关于咱们家茶叶的事――” 莲儿惊叫起来,黑潭目瞪得老大,“可别说,他们还想要咱家的茶?” 吴妈妈脸一苦,“天!若是李大人是个无底洞,如何得了?” 寻天化笑道,“朱都头说的不是这个。他说李大人喝了咱们家的茶,觉得味道很好,让咱们安心地安居乐业。一早谷沛丰夫妇和汪三已经离开巡城了。” 谷庭仪冷冷地道,“不肖子跑得快,算他聪明,不然我让他爹来送他们回去。” 吴妈妈笑起来,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寻香有种直觉,汪氏和文氏不会善罢甘休,她们都是极要强、极霸道的人,怎么可能咽得下输给她的这口气呢?(未完待续) 59 谷家 却说那晚谷庭仪他们被海涛救后,次日天明,张妈妈带着两个婆子早巡,发觉北院的厨房里没有月鹃,看天色都快大明了,怎么可能月鹃还在贪睡呢? 诧异地往北院上房走来,却见赵氏兄弟坐在上房门口外,似在打盹一般,上前一人赏了一耳光,谁知他俩却没反应,又各自踢了一脚,低声骂道,“你们还睡?” 赵家兄弟仍是没有反应。 一个婆子小声道,“没对。” 另一个婆子弯腰摸摸他们的鼻息,却是有呼吸的,怎地会睡得这样沉?再看大门上,一把大锁紧挂。难怪月鹃没去厨房作饭,原来这门一直给锁着。 一个婆子上前用力推了推赵二,他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张妈妈吓一跳,赵氏兄弟中邪了? 这事有些古怪,连忙让个婆子去大门上找护院头头张国叫几个人来,另外让个婆子回东院去请大太太来。 张国带着几个新招的护院跑来,一个检查了赵氏兄弟的情况,惊异道,“他们似中了极重的迷香。” 张国解下赵二身上的钥匙,让两个兄弟把他们背回大门处,亲自开了门,叫声,“月鹃。”里面没有人答应。 若在平时,门开晚了,月鹃便会在屋里闹,可此时天色都大明了,她竟没有动静。 张国看一下张妈妈,示意她进去看看,莫不是屋里的人都死了? 张妈妈皱下眉,怕进去被谷庭仪发疯用东西砸她。对个护院小伙道,“力娃,你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月鹃平时不是睡在外间的罗汉椅上,就是住在暖阁里。 可是这两处都无人。屋里的东西也摆放得甚是整齐,张妈妈觉得纳闷,未必老太婆把月鹃叫进去睡在里面的椅子上了? 她小心地在卧室的门帘处。掀起帘子,往里一看,里面黑黑的,窗帘关得紧严,只得点上盏灯往里一照,屋里被子叠得整齐,却空无一人。[]吓得全身一冷,大门明明是锁上的,怎么会空无一人呢? 连忙把灯交给力娃,“你再看看。我怎么没看到里面有人?” 力娃把灯往屋里照了照,一看里面没有人。立即叫起来,“不好了,老头老太婆跑了!” 文氏带着秦妈妈和雪娥从外面冲进来,张妈妈哗哗地拉开里屋的窗帘,屋里立即明亮起来,窗户虽然被封,但有留有透手堂大的缝隙。 张国进来道,“大太太,恐怕昨晚有外人来过。不然赵家兄弟不会中了迷香,到现在都没醒来。” 文氏眉头一皱,走进平时两老放东西的内间走去,爬上阁楼,一看不由倒抽口凉气,上头那窗户离地面至少有四尺多高。两个老东西敢从上面跳下去?还有一只暗红的木匣也不见了。 秦妈妈得瑟一下,吓得不敢出声,显然,谷庭仪是被外人救走了。 “快,给我派人出去浑水县的码头打听,早晨谷庭仪坐谁的船走的!”文氏连忙吩咐张国。 海涛来救谷庭仪走时,和兄弟们从上游包好一条船来到浑水县,救出人后,连夜就走了。因此张国和几个兄弟出去打听了一上午,没打听到有人看到谷庭仪一早离开的事。 文氏肯定两个老东西突然不见了的事,一定和寻香有关。这扫把星的手段还真厉害,竟然从她眼皮下把人救走了。 当即写好一封信,半下午派了个专人拿着她的信去巡城找汪三。 “大太太,这事恐怕麻烦了吧。若是让老爷知道……”秦妈妈越来越担心大老爷知道屋里囚禁老人的事,想象不出会有什么后果。 谷柏华虽然自私和贪婪,还没到可以不顾老头和老太婆的地步。(.) “怕什么?谁能证明我囚禁老人了?” 这种事谷柏华没有亲眼看见,又没有人敢作证的。文氏毫不担心这事,她只担心两个老东西跑出了她的手掌心,把他们手上的十多万两财产给寻香。 很快,她生出新主意,两个老的敢跑?那就让你知道跑的后果,正好派了两个执事,去帮忙收谷庭仪的秋租,并占了北院和后面的三座小院。 她早就想住北院了,待沛丰夫妇一回来,她便正式搬进北院。至于谷庭仪手上的地契,只要寻香在巡城不跑,她就会另设法弄回来。 谁想第四天下午,沛丰一家回来了。 文氏正带着秦妈妈和张妈妈在北院里清点家什么,听说沛丰回来了,又高兴又吃惊,他们不是去巡城办事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东院上房,沛丰夫妇阴着脸坐在她屋子里,夫妻俩把脸各自扭向一边,似吵过架一般。 “祖母。”浴强和宝笙很久没看到祖母,扑上去向她撒娇。 “强儿,笙儿。”文氏感觉有事,应付了下孙子和孙女,让青儿和魏妈妈先带他们回屋去。 汪氏一看到她,泪涕齐下,拿着张帕子,扑进她怀里伤心大哭起来,“母亲!” 文氏一怔,汪氏可极好强的,什么事能把她气得哭?连忙拉着她坐下,柔声先问华姿家的事,“姿儿那边没事了吧?” 虽然前面华姿有送过信回来说没事了,可具体的文氏并不清楚,不弄清楚,她不能彻底放心。 汪氏边哭边道,“我们到了威远侯府,那个伍氏的风湿病的确好了许多,不仅能够下床了,还能在院子里拄着棍子走路,只是不能走得太久。伍氏听自己的人说,这些年华姿管家,暗中肥了谷家,所以嫉恨得很,怪华姿不守当初的承诺,没有公正地管家,要收回主母权。侯爷虽不心疼她,可是她毕竟是伍尚书的女儿,又是结发妻子。” 文氏看她边哭边说,气急得不时咳嗽,连忙亲自把茶水递到她手上,哄着她,“我的乖儿,喝点水,慢慢说。” 瞟一眼沛丰,一直搭着头,脸色又青又黑,纳闷沛丰怎么会这样呢?莫不是沛丰在外面搞了什么女人? “伍氏的病没好利落,侯爷觉得两难,怕她管家这病不会好。伍氏娘家便弄了个年轻的堂妹伍婉丽来,她生得漂亮,能说会道,念过书,极会讨人喜欢,伍氏有把仙丽给侯爷作妾的意思。哪个猫儿不好腥?侯爷巴不得呢。” 文氏听到此处,着急道,“若是那样,侯爷府还不变成伍氏姐妹的天下?” “幸好我们夫妇去得及时。当初娶华姿时,毕竟是娶的平妻,又有长子元烨。侯爷对元烨宝贝万分。因此,我们去的最初几天,侯爷和华姿有带着我们到处游玩。我便暗中让人给我大哥送了信去,请他想想办法,如何能破坏掉侯爷纳伍婉丽为妾的事。”汪氏和婆母说会了话,心情好起来,慢慢停止哭泣。 “你大哥怎么说?他可是个办法多的人。” “我哥哥说,这阵朝庭调整大,原来有批老官员都受了冷落,又贬了一批年纪大的官,可能太子要继位了。听说伍尚书为人刻板,性子清冷,已经六十,恐怕不会再得重用,伍夫人想夺回主事权,就是看到了朝中的变化。威远侯府一直没请封诰命夫人,也没立世子。威远侯是太子的堂兄,一向是太子这边的支持,太子继位后,必然会封赏一批人,华姿生的儿子,到时自然会被封为世子。因此暂莫和伍氏正面冲突,甚至可以把主事权交还给伍氏以显谦恭。那伍氏多年不管家事,就是她堂妹再怎么聪明,对府里的事并不清楚,随便找几个机会,就可以让她办砸些事,现在朝中紧张,侯爷哪有太多心思用在家里的那些事上?为了安心,还不是又把主事权交给华姿?因此反而得到更多的信任。” 文氏听得心里悬悬的,皱眉看着汪氏,“你们就没设个不地,把那个伍婉丽给拔掉?” “有啊。我大哥这么一说,我也开窍了。侯爷那么宝贝元烨,是啊,我们就让华姿把主事权交还给伍氏,然后挑个机会,说伍氏姐妹虐待元烨,不就得了?” “那这事有没有办嘛?” “有啊。我们去的第六天,华姿便托词身体不适,把主事权交还给伍氏。伍氏果然让伍婉丽代管家事,她只动动口和脑,她姐妹俩倒是很聪明,怕华姿在侯爷面前说坏话,处处都让着华姿,对元烨百依百顺,比亲生的还好。可是这几年,威远侯府的人几乎都被华姿拉拢过来了,大家对伍氏那个废物也不甚喜欢,谁都不愿意天天去伺候着一个瘫子。那伍婉丽毕竟嫩了些,为了讨好元烨,便暗中打听他喜欢吃什么。这不,机会就来了?” 汪氏越讲越激动,先前苍白的脸色,变得红光满脸的,两眼直放光。 “快说!”文氏感觉到她在这事上肯定立了功,冬瓜脸上布满慈爱和欣赏。 汪氏得意地道,“我一听说这事,马上给华姿出了个主意,元烨有个毛病,吃不得虾的,只因伍氏一直瘫痪,对这事不清楚,原来给元烨看病的一个太医说过,不只元烨虾不能吃,就是蟹也不能吃的。偏巧伍氏姐妹俩好吃海鲜,伍氏便让伍婉丽差人去购办新鲜的海鲜。 我教华姿暗中让丫环给伍婉丽透个信,说元烨最爱吃油炸海蟹。伍婉丽便费尽心思弄了一大筐海蟹回来,让厨房用八角、花椒、陈皮、生姜、尖椒油炸了很大一盘,吃饭时当侯爷的面给元烨一端上来,伍婉丽在一旁还说是专门给元烨做的。”(未完待续) 60 请罪 文氏猜到后来的情形了,摇晃着身子,咧嘴直笑,汪氏是她调教出来的,遇事有主意。 “果然,伍婉丽费尽心思弄了一大筐海蟹回来,让厨房用八角、花椒、陈皮、生姜、尖椒油炸了很大一盘,吃饭时当侯爷的面给元烨一端上来,伍婉丽还在一旁说是专门给元烨做的。元烨听说是给他做的,便要挟来啃。华姿一掌给他打飞,抱着儿子直哭。侯爷知道元烨这毛病,当即脸色一绿,牵着元烨就走了。伍婉丽这才知道被人暗算了,质问那丫环,谁知那丫环觅死觅活地说伍小姐冤枉她,明明专门提醒伍小姐,烨哥儿吃不得那东西,伍小姐想害死烨哥儿,却拿人来替罪,并拉了个奴婢和婆子作证。第二天伍婉丽就被送回伍家。侯爷让华姿继续当家主事。” 汪氏用袖子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我儿媳好聪明。丰儿娶到你个媳妇,我就不担心了。”文氏亲昵地握着汪氏的手,目光里尽是赞赏,“还好你们去了皇城一趟,帮姿儿解决掉那个伍婉丽。这事,回头我要好好感谢你。” 汪氏得意地歪着脸看一眼沛丰,他还低着头一直不出声。 哼。汪氏的气焰高涨,这时指着沛丰跟婆母告状,“母亲!这两天在巡城,沛丰却是把我给气坏了。你让我们去把寻香手上的地抢过来――” 她把巡城的事说了一遍。看着婆母,皱眉问,“母亲,祖父祖母怎么在寻香家里?” 文氏牙齿咬得咯咯一响,“他真去了寻香家?” 沛丰抬起头看着她,不解地问,“母亲。你分家就分家,怎地祖父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说他现在还不得死,要看到坏人受了惩罚才得死?而且,你不知祖父去了寻香家吗?” 看来文氏派人送出去的信和他们错过了。 “沛丰你要明白,我才是你的母亲。所以这事――” 文氏知道沛丰对他祖父祖母还有点情意,所以要将它们统统斩断,若不得沛丰的支持,谷柏华那里,她便不好过关。她把家里的事说了一遍。 沛丰听得两眼瞪直。母亲也太厉害了,竟然敢囚禁祖父和祖母。可是祖父也是的。既然沛林不是谷家的孙子,给点钱他们就行了,为什么想把所有的家财都给外人呢? 沛丰是谷家的嫡长孙,一向唯我独尊。好处以己为先,弄清家里的事后,本来难过的心情,化作一声叹息,唉……祖父手上毕竟还有十五万两的家财。 汪氏连忙道。“母亲英明!巡城的李大人劝我们暂不要强行抢地。后来我想他说的有道理,现在朝庭将有变动,大家还是小心点好。免得给华姿弄出纰漏。等这一阵风吹过了,咱们再去把祖父送出去的钱几给弄回来!” “这事过阵再说吧。”文氏不愿为了抢地弄出事来,因小失大,影响候爷的前程。 正事说完,汪氏心中还有一个好奇的问题,“母亲,原来你和父亲都不知道沛林不是谷家的孩子?他不是谷家的,又是哪家的呢?三婶他们不知道?” 沛丰看着母亲,沛林身世的事实在太突然,太扯了些,沛林竟然是祖父在外面捡来的孩子,安在三叔的名下的。 “我哪知道沛林是哪家的孩子?本来你三叔想你爹给找个门路弄个小官当,我就用这事去套你三婶,她说当年她在娘家,谷柏新有晚去巡城回到锦县,给她说让她在娘家住一阵,并扬言怀了孕,说你祖父答应了帮个朋友收养个孩子,这孩子安在老三名下,将来自会多分一份家产给他们的。这么好的事,老三俩口子当然巴不得。” 文氏说到这事就气呼呼地很不痛快,老头子要做善事,也不至于做得这么巴心巴肠,连家业都往上搭。 汪氏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道,“母亲,这事有古怪。你得设法再打听打听,沛林的身世可能有来历,不然祖父怎么会这么爱护他?你没看到,李大人带着官差去寻庄寻事时,祖父护着沛林他们那样子,简直就是跳出来要吃人。我看,他现在根本就把寻庄当成了谷园,而谷园已经不再是谷园。” 文氏听了这话,得瑟一下,心里愈加凉嗖嗖的感觉。汪氏说得太好,谷园对谷庭仪来说已经不再是谷园,而寻庄才是新的谷园。所以她才要对老头子出重招。 …… 秋收过了,寻家进入了冬耕和制茶中。 家里生产的茶叶渐渐多起来了,谷庭仪让寻香去城里找个铺子,开个茶行,自己卖自家的茶叶。寻香和海涛叔每天进城去打听铺子的事,又托了林家夫人、和生药铺的夫妇以及仓家粮行的帮忙留意,接连打听了四五天,都没打听到哪有出让的铺子。 斗乐场已经贴出了告示,八月初八是秋赛斗虫典礼,一直要到九月十六才会结束。 还不到七月底,不少外地客人开始涌向巡城,巡城的客栈就开始爆满,房屋的出租行情看涨,寻香觉得恐怕要秋赛后才好租得铺子,这段时间谁都准备着趁赛多赚点钱。 仓夫人又回了信,说八月初六到巡城,并把金碗带来。 因为巡城要秋赛斗虫了,李府丞下令下面各县要调派些人手到巡城来,以增强维护治安秩序的力量,并让各县的县丞在八月底之前往顺天府述职。 谷柏华收到谷庭仪的信后,想上巡城来一趟,一直脱不开身,正好七月二十八天,他来巡城述职,一到巡城,便让谷家老仆顺叔先去寻庄给父母送了信,说他述完职便去寻庄。 申时,谷柏华从顺天府出来,回官驿换下官服,和顺叔匆匆赶到寻庄。 海涛叔直接把谷柏华带到怡和居,因上午就知道他下午要来,谷庭仪把所有的人都支开了,连寻香都没来怡和居,他要和大儿子好好谈一回。 谷柏华一进屋里,便跪在地下,声泪俱下地磕头请罪,“父亲,母亲。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 他长得跟谷庭仪的一个模子铸的一般,但神情却不似谷庭仪那么清正和严肃,看着更显温和,实则比谷庭仪狡诈。 “唉。这些事不是你的错。”谷庭仪明白谷柏华在外当官的苦处,看到儿子这么辛苦,便无痛骂他的意思,脸色却一直阴沉。 莫氏眼角潮湿,心痛地看着大儿子,“你还知道来请罪,不然我们这心里真是一丝安慰都没有了。你打算怎么处治家里的事?” 谷柏华哭道,“我已经和李大人提前请了假,待巡城秋赛盛况之后,便回家两天,到时一定好好惩罚家里的恶妇。” 谷沛丰回家后,文氏有让他给他爹写过一封信,说祖父祖母年纪大了,常常言行颠倒,因怕他们出事,母亲曾加派过人手护院,引得祖父祖母反感,前阵他们把家里的事交待东院,便去巡城探望沛林夫妇了,还提到可能祖父要将他手上的十五万两家财赠与沛林夫妇的事,并对沛林的身世提出质疑。对于华姿家的事和朝中之事也有提及。 看到父母神智清醒,谷柏华心中明白,家中之事乃文氏好强所至,她想占有父亲手上那份财产。可是父亲对沛林真的好得不寻常,谷柏华十分好奇沛林的身世,他是什么来路,父亲竟然不惜自己的利益维护他呢。 “你起来说话吧。”谷庭仪见儿子没有包庇文氏的意思,心中舒坦许多。 谷柏华起身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环视一下屋里的布置,饰品不多,但几椅都是上好的榉木,他刚进来时看到院子修得素雅清幽,这的确是一座居家的好院。 屋外,只有月鹃站在外面,他知道父亲支开了外人。便小声问,“父亲。沛林不是老三的孩子,又是谁家的孩子呢?” 谷庭仪白他一眼,“他若有家,当初我会收留他吗?” 谷柏华连连点头,却不放松这个问题,“他总得有个出处吧?” “没出处!就是过路捡的!”谷庭仪的语气十分强硬。 谷柏华再看一眼母亲,她对此没什么表情,不好再追问。可是沛丰在信上有说过,沛林是祖父当年收养的一个朋友的孩子。父亲的回答与家里说的有出入,难怪沛丰说沛林的身世令人怀疑。 “我收到父亲的信后,给华姿写了封信去,她很快派人给我回了信,说不知道仓家的地已经先卖给了寻香,那事是汪三给她姐写信时,没说得清楚,还让我向二老赔罪,她不会来争这地。”谷柏华又跪在地上磕了个头,代华姿向二老赔罪。 “我就是说,姿儿是我一手带大,最是聪明明理,怎么也会做这种混帐事?”莫氏脸上这才有了笑容,双手把柏华拉了起来。 谷柏华叹道,“前阵华姿家差点出大事,不过,后来解决了。” “分家前。沛丰夫妇就去华姿家了,她家当时到底出了啥事?”莫氏关切地问。 谷柏华把华姿家的事大致说了说,没说华姿暗算伍家那段,只说是伍家的人不知情,只说是伍家的人不懂事,做了一道元烨吃不得的菜,侯爷觉得别人当家放心,让华姿继续管家。(未完待续) 61 父与子 谷庭仪叹道,“侯门不易。下次你给华姿写信告诉她,嫁到侯门,为人处世且莫太过心胸狭窄,也莫争得太厉害,没有人能一辈子走红运,别在得意时结下太多仇怨,到落难时方知人情淡薄。” “是。”谷柏华在父亲面前十分恭敬。看着屋外清郁的花木,赞扬道,“寻庄真是不错,房子修得素雅,环境做得幽静。寻香出来,还要照顾沛林,能寻得这么好一片地,真是难为她了。不知沛林现在怎么样?我想看看他。”谷柏华眼神忧戚,十分关心沛林的样子。 “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明。寻香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她从谷家出来时,寻家的嫁妆有多少你知道的,文氏只给了她二千两银,你想想文氏做得对不对。可是寻香没有计较。她之所以来巡城,乃是寻家原来在巡城还有点产业。她买仓家的地,到现在还欠着仓夫人八千两银子,把她祖父留下的一件家传之物押在了仓夫人手上。我和你母亲要补偿她,她却不要,要凭着自己的双手还清欠帐,还说若是这点能力都没有,将来如何撑得起这个家?”谷庭仪早想好,今天要和谷柏华把许多话说明,同时要看看他的态度。 “父亲。短寻香的银子,我下次回家就给寻香补回来。” 谷柏华没想到文氏这么算计寻香的嫁妆,既是要赶人家出去,谷家给她和沛森操办了婚事,合理地扣些费用说得过去,只给人家二千两。太过刻薄。 依父亲的性格,虽然喜爱沛林,并不会象文氏担心的那样,将来把谷园大多给了沛林。顶多按个嫡孙计算,只能分得一份。文氏刺伤到父亲的脾气,反而得不偿失。 他今天来就是要缓和父亲和文氏之间的矛盾。 莫氏觉得应该把大儿子点醒。“柏华。别怪父母胳膊往外拐,来投靠沛林。你可知为何你不在家,我们就同意分家?你可知,你父亲接到停发致仕金的公文后,当时急病了,一直不好,全赖寻香每天早上亲自送粥来。[.超多好看小说]你父亲才好转起来。可是,有一次家里竟出现了毒粥事件,当时差点把月鹃毒死了。” “可有查到,谁下的毒?” 谷柏华脸色一变,这几月家中发生这么多大事?文氏胆敢毒两位老人?父亲可不比寻常的乡绅。怎么着也曾是朝庭的五品官员,而母亲娘家也是有背景的。文氏真是胡闹! “不知我放过那件事是对还是错。古有子弑父夺君之事。谷家产业这些年在文氏的治理下,的确增大了数倍。毒粥事件,已然可见有人的野心。这件事情,我看在谷家儿孙众多的份上,没有报官。” 谷庭仪语重心长,表情沉痛,“柏华,你知道我要忍下这么大口恶气。有多不容易。我以为分了家,有的人会觉悟,谁知反而更猖狂,竟然囚禁我们两位老人。你今天来了,我把话和你明说了吧。谷园,我不会再回去了。那里不过就是些俗物和狼心狗肺的人,没什么丢不开的。我和你母亲不能白白来投靠沛林,我手上的那些房子和地,你是谷家嫡长子,若是有心,便给个合适的价,我把它们卖给你,以保全谷园,省得将来谷园里住上外姓的人。” 谷庭仪的话说得十分明了,谷柏华感觉到父亲的坚定的决定,他卖了手上的家产,要把钱全给沛林,再不回谷园了。急得声音带着哭腔,“父亲。谷园是你的家呀。” 谷庭仪冷笑两声,“我的家已经成了坟墓,几番欲埋掉我和你母亲。你现在是不心里很冷?” 谷柏华脸色煞白,怔怔地看着他们,父亲真的不会回谷园了,就象沛丰在信上说的‘谷园对祖父已经不再是谷园,寻庄才新的谷园’。[.超多好看小说]良久,方嚅嚅道:“父亲,你这么说,令儿的心里好不是滋味。” “你现在才不是滋味?你可知我和你母差点被毒死时,被人关在北院里门都出不了时,那是什么滋味?我谷庭仪谨严一辈子,最后落得这个结局,每天我都在反思,这一生我哪里做错了,哪里有愧良心了,不然怎么会招致这些恶事?现在我知道我哪错了,我不该生下你们几个儿子,还给你们娶了亲。” 谷庭仪眼角含着泪水,瞬间苍老几分,指着自己的心窝,含泪道,“你莫怪我不念父子之情。这几桩事,我没报官,已经有悖我的良心。因为我还考虑到你在为官,还考虑到谷家的子孙。咱们谷家丢不起这么大个脸。文氏干那么多坏事,你应当为她做的有所弥补。我将卖掉手上的财产,这个消息已经最先告诉了你,你愿不愿买回去,你自己考虑吧。” “父亲,请给我一点时间,这事我需准备准备。”谷柏华颤栗几下,心如刀割,太突然了。他不能让父亲手上的财产贱卖给别人。 “我给你个期限,过了九月底,你不出手,我便把它们卖给别人了。”谷庭仪满脸苍桑,该说的说了,便下起逐客令来,“沛林的伤很严重,你想看我就带你去看看,不去看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毕竟他不姓谷。” “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抱过他不少回。我得去看看。”谷柏华眼角泪花闪烁,极关切沛林的样子。 逸安居的外间里,沛林躺在一方躺椅上,寻香正在给他按摩双腿,两人说说笑笑的,看上去极恩爱。 柏华跟父亲和母亲来到逸安居,见得此景,声音涩涩地轻唤一声,“林儿。” 寻香转头一见是大伯来了,连忙向他行个福礼,“大伯快请进来坐。” 今下午,内院几乎没有下人,老王怕听到谷家的事,伤了谷庭仪的面子,中午给沛林扎了针后,就去药林里了。寻香吩咐月鹃,“月鹃,你去拎点开水来。”她早算着大伯会来看看沛林,已经她把家里最好的茶装进茶壶里,只差滚水冲了。 沛林笑着叫一声,“大伯。”叫罢,心里酸楚,泪花挂满两眼。 谷柏华上次离家时,是吃沛林喜酒的时候,只三个月光景,一个少年英杰落到这番田地,而且谷庭仪在信上提过,沛林可能这一生都只能躺着了。难怪父亲要这么向着沛林,人之常情,他见到沛林尚且心中作痛,何况他的父亲。 沛林的境遇的确太悲惨。 刹那间,谷柏华有种错觉,文氏不是人,更不是个女人。谷家这么大的家业,就缺了寻香嫁妆那么点吗?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把沛林和寻香赶出来,还要占寻香的便家? “林儿,你受苦了。” 谷柏华颤栗地握着沛林的手,眼前是沛林小时在院子里奔来跑去,叫着“伯父,带我放风筝”的情景。不由得哭起来,“林儿,我可怜的林儿。” 沛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寻香在一边眼角湿湿的没出声,她和海涛叔还没告诉祖父,是文氏害的沛林,怕祖父受不了这个刺激。 莫氏哭道,“柏华,你看到寻香和沛林有多不容易了吧?他们就是落到这步田地,还坚持不要我们的补偿,说我们那些钱都是血命钱,若是要我们的钱,他们会心中不安。” 谷柏华抬头看眼寻香,她静静地站在一边,虽然满脸稚气,却气宇淡定,神情干练,短短两三个月,她已经历练成一个当家小主母,难怪李大人说寻老将军的孙女不简单。 谷庭仪接着莫氏的话道,“就是这个样子,寻香还每天想方设法给我们安排好饮食起居,为我们延年益寿。她说只要看到我们安在,她和沛林就很开心。” 谷柏华本来对父亲的行为有些不满,这一刻心彻底明白了,父亲的心伤透了,又太可怜沛林和寻香了。 沛林这样躺一辈子的话,小小的寻香就要承担一辈子。 谷柏华痛哭道,“父亲母亲,你们放心,待我公事忙过就回家,一定办好这些事情。” 莫氏欣尉地笑了,拉着柏华的手,感动道,“我以为我的儿孙都坏了,真怕连你也坏了。若是你也坏了,家里的孙子们,将来恐怕难以好了。” 谷柏华把头埋进母亲怀里,象孩子一样哭起来,“是孩儿不好。都怪孩儿平时对家里的事过问得太少。” “不怪你。前面的事我们不想再提了,你把后面的事处理好,让我们清静地度过晚年,我和你父亲死时便能笑着阖眼了。”莫氏抚摸着柏华的头发,看到他满头青丝中,疏落着些银亮的白发,拔下他头上一根白发,放到他眼前,感慨道,“儿啊,往后你可得对你那个家用点心思,你看你整日操心,都有白发了。可别往后落得还不如我和你父亲的下场。” 谷柏华看着母亲手上的白发,心中更是一酸,不觉自己都快五十了。 月鹃提着开水进来,寻香泡好茶,恭敬地放到大伯面前,“大伯请喝茶,这是我们家制的茶。” 谷柏华抹抹泪,喝口茶,笑道:“这就是你制的茶?好香,味道好好。” 寻香抿嘴一笑,“还请大伯赐教。” 谷柏华看着寻香,感叹道,“寻香,祖父祖母先拜托给你,待我处理好公事和家事后,再接他们回去。” “香儿自当好好照顾祖父祖母。” 谷庭仪没出声,除非林儿好起来,不然他不会回谷园。(未完待续) 62 莲儿的心 秋赛在即,各地的虫客芸集一地,巡城越发热闹。[] 寻家花圃里有株桂花开了,莲儿记着要给采凤和春桃做桂花糕的事,八月初二的头晚,和她娘做了一笼桂花糕,一笼叶儿粑。 次日辰时,寻香让寻庆和寻桦护着莲儿去春风楼。 莲儿一心要报寻香的恩,见铺子没着落,便想上春风楼卖茶叶,寻香知道她的心意,若不让她去做这事,她会坐立不安,所以便让她去了,结果会怎样,并不寄望于此。 这些天斗乐街摆满卖虫的摊子和担子,从早到晚水泄不通。莲儿他们怕从斗乐场前经过太拥挤,在东场口便绕道从背街去红罗街。不想平时清冷的背街都摆满了密密的虫担,车水马龙地,行了好半天才走到红罗街。 红罗街上骚客不绝,此时不只姑娘们的生意好,就是脂粉、布匹、首饰铺的生意比往常好几倍。 春风楼的生意更兴旺,毕竟是大牌楼子,一大早楼前就停慢了车马,楼里传来杂乱的嬉乐欢声。 来到后门,一个打手九哥认得莲儿,见她提着篮子又来了,笑一笑,“又来看彩凤和春桃?你倒是个有心的。本来这阵生意好,不该放你进去的。今晨春桃头痛得厉害,给你半个时辰进去看看她吧。”看看寻桦和寻庆,拦着他们,“你们在门口等着。” “谢谢九哥。”莲儿嘴甜,向他鞠个躬,一溜烟跑了进去。 彩凤和春桃是春风楼的红牌。在春风楼西二楼一人住了个华丽的套间。莲儿跑上楼时,正遇到洪五娘从春桃屋里出来,连忙向她鞠个躬,嘴甜甜地道。“洪五娘,听说春桃病了,我来看看。只看一会就走。” 洪五娘舞着方香帕,轻轻弹下她的脑门,笑道:“鬼丫头。(.好看的小说)你越混越长了。刚才我在楼上可是看到你带着两个俊郎去了后门。你家主人待你真是不薄,出门上下带给你派两个保镖。” “托洪五娘的福。” “我有什么福?”洪五娘笑一笑,做了手势,放她过去,“记着。别呆太久,最近生意实在太好,春桃歇不了多会的。” “是。”莲儿看了眼彩凤的屋里,屋门紧关,里面传来男女响亮的说笑声。 春桃病怏怏地从屋里出来。浅笑着迎接莲儿,“你可来了。” 莲儿进了她屋里,屋子帐曼半开,床上的被子散乱,满屋的香粉味浓得刺鼻,床边还燃着一炉香,不同的香味混杂在一起,莲儿闷得难受,只得打开一扇窗子透透气。 “昨天有个客人非要带我去河边游船。结果吹了河风,受了凉,早晨起来发冷头疼,所以不敢开窗,怕吹风。”一股河风吹进来,春桃得瑟一下。连忙拿起件衣服披上。 莲儿帮她理了理后面的衣服,关切地问,“彩凤正忙吧?” “昨晚有个客人在她屋里,一直没走。”春桃一边咳嗽,一边揭开篮子盖,里面放着两盒她和彩凤喜欢的糕点,感动得眼睛一红,真是难为莲儿这么看得起她们,上次来没有桂花糕,桂花才开,就做了桂花糕送来。 春桃搬出自己屋里好吃的果点,摆了满满几盘,又给她泡茶。 “你屋里的丫环呢?”莲儿一边问一边从衣袖里掏出两小包茶叶,笑道:“春桃姐姐,我们寻庄出正式的茶味了,这是普类状元和善类探花,你试一试吧。” “她去帮我洗衣服了。”春桃拿过一包茶叶打开,放了点茶叶,滚水才去,便被扑鼻而来的香气震住了,立即浑沉的脑子都清醒不少,欣喜道:“寻家有没有找铺子自己卖茶叶?” 莲儿摇摇头叹道,“少奶奶想到是想找个铺子,可是现在铺子正是紧俏时,可能我们庄里赶不上赚这一发钱了。少奶奶每天下午都要进城来打听,每天都没有好消息。” 春桃眼睛一转,“你们现在制了多少茶叶?” “普类探花五十斤,普类榜眼三十斤,普类状元二十斤,另有三类茶饼一共三十多斤。今天起少奶奶在家又带着人做更好的茶呢。”莲儿眉头紧皱,看着春桃。 正这时彩凤屋里的丫环巧儿跑过来,“春桃。彩凤屋里的茶叶没了,向你借点茶叶。” 春桃拿起茶筒看了看,竟然见底了,只得把莲儿带来的茶给了一包她,“你给彩凤说,这个没多少,是莲儿刚送来请我们尝鲜的。不过泡几回还是够了。” 巧儿拿着茶叶跑回隔壁。 “你们家少奶奶和少爷还好吧?”春桃很关心寻庄的事。 莲儿关上房门,悄声和她道,“他们好着呢。你知不知道,前阵谷沛丰夫妇来抢地,没抢成功,被谷老太爷吵了,当时李大人带好官差来要抓少奶奶哦……不过少奶奶的祖父名气大,谷老太爷只把他的威名一端出来,李大人就心虚了。” 春桃笑道,“我们听说了那事。” “春桃。我们庄的茶虽然不多,可是一直放着也不好,到明年春天又要出新茶,反正量不多,你能不能发动你们楼里的人帮我买一些呀?”莲儿坦白地相求。 春桃喝了一口茶,点头道,“我早说过,百来斤没事的。包装问题,你家少奶奶可有解决?” “少奶奶这阵正带着大家解决包装的问题,这几天做了一批楠竹筒,正在杀青和除生气,不然竹筒的生味会混进茶里。” “竹筒?”春桃皱了皱眉,“这个太寻常了,怎么抬高价呀?” 莲儿着急道,“你可别小看是竹筒,那可是费了少奶奶和少爷好多心思才发明出来的呢,最要紧的是那竹筒能够密封,而且还要雕绘诗画上去,外面要上漆的!那个可费事了!谷老太爷都说这个挺雅!” “哦。”春桃没见到寻庄制的竹茶筒,不好反驳。 这时外面有人打门,莲儿跑上去开了门,巧儿冲进来,急切地道,“春桃。彩凤让我来叫你过去一下,说要问问你刚才那茶叶的事,她屋里这个客人正是辘轱县的一个茶商。” 春桃拍下脑门,惊喜道,“瞧我病糊涂了。怎么把彩凤屋里的马老爷是茶商的事给忘了?莲儿你在这边等我,我过去一会。” 莲儿抿紧嘴直点头。心中暗暗高兴,若是能和茶商牵上头更好。虽然寻庄才制茶,除了廖氏、张氏和刘氏,现在又添了柳氏和于氏,有时少奶奶和谷老太太也会动手制茶,算来就有七个人专门制茶,不仅早上制,晚上也制,每天能出十多斤茶了,暗地里大家都想把四亩茶林的茶叶全制出来,若是全制出来,少奶奶说可能会上千斤,现在又没租到铺子,老树茶行是大行,吃的中间价,因此价出得并不高,若能直接和零售商交道,赚得可多一些。 没一会,春桃喜笑颜开跑回来,欢喜地道,“马老爷问我这茶是哪的,我说是凤鸣山脚东边的,他二话没说,便要我给他引荐你们家主人,他有包销的意思,我说价低了可不行,他说出整货绝不低于二十五两一斤。” 莲儿原来听到这个价会激动,现在她知道寻庄的制茶法本来就是秘绝,谷老太爷说过若自家有铺子,就是普类茶,卖三十两一斤,绝对不愁卖。所以她沉稳地道,“价钱的事我作不了主,这样吧,你帮我和他约个时间和地方,我这就回去通知少奶奶。” “精灵鬼!”春桃疼爱地轻轻掐下她的粉脸,跑过去帮她约人。很快又回来道,“马老爷说了,未时在南桥头大茶楼二楼的三号雅间,他请你们家‘公子’喝茶。 “马老爷的生意做得大吗?”莲儿不放心地问。 春桃扑哧笑道,“辘轱县也有产茶的,人家之所以上巡城来收茶,就是因为生意做得大,四面八方的茶都要收,他在皇城有一批达官显贵的客人呢。若是你们家‘公子’和他谈得好,比跟老树茶行打交道更华算,他就是老树茶行的大客商。” 莲儿连忙提起篮子,给她鞠个躬,“谢谢春桃姐姐,我先回去给少奶奶报信,这事之后我再来看你们。你多保重。” “快去吧。”春桃挥挥手帕,咳嗽几声,把她送到楼下。 莲儿飞跑出后门,惊乍乍地冲寻桦和寻庆叫道,“走,我们快点回去。” “怎么呢?”寻桦看她满脸喜色,猜是她托彩凤和春桃卖茶的事有了着落,和寻庆相视一笑,这小姑娘还真有点本事,两人欢喜地着跟她飞快回去。 莲儿回到寻庄,少奶奶刚好制出头发甘味茶,和老太爷老夫人在逸安居品茶味。 “少奶奶。”莲儿从外面跑进来,激动地道,“辘轱县有个茶商要约见你,订好未时在南北大桥南桥头大茶楼二搂的雅间三号,请你喝茶谈生意。” 莫氏笑道,“莲儿,瞧你激动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捡到金子了呢。” 若在原来莫氏会骂莲儿没规矩,现在她把许多规矩看开了。来寻庄后,她喜欢上这种宽松的家庭氛围,每日大家都过得开开心心、和和气气的。 谷庭仪笑道,“莲丫头给寻庄找到个茶商,可不是捡到金子了?只是那客商是辘轱县的哪位商人呢?”(未完待续) 63 包装 “他姓马,听说他全国各地到处收不同的茶,他的茶都直接卖给达官显贵之家呢。”莲儿从老太爷和老夫人慈爱的眼光里,意识到自己大呼小叫地显得没规矩,脸一红,说罢咬着嘴唇,低下头。 谷庭仪想起辘轱县原来有个老马家的确是专门做茶叶的,不过没想到他家现在生意直接做进贵族人家。点点头,对寻香道,“辘轱县的确有一家大茶商姓马,在皇城有两家茶铺,做了很多年茶叶生意,应是有不少富贵客人。” “莲儿既然约好了那个客人,我下午去和他谈谈再说吧。” 一直没租到铺子,包装的事也没解决好,家里生产的茶叶并不多,寻香并不着急出货的事。她越来越觉得做生意虽要把握好时机,可是初涉商海,还是循序渐进的好。 莲儿抬起红红的脸,又急声道,“春桃问我们包装的事,我说我们用竹筒做包装,她觉得那样不够显贵气。” “我去西居看看风伯他们制作的茶筒怎么样了。” 寻香点点头,新茶品得差不多了,大家的反应都好,通过摇茶透香法做出来甘味茶,比原来廖妈妈炒的凤鸣甘露好了数倍,就是甘类的探花,比普类的状元味道都好许多,现在定价和包装仍是头痛的问题。 “我跟少奶奶去看看。”莲儿欢喜地道。 莫氏看着她笑道,“你上午进了城,一路跑回来。还没累?” “莲儿不累。”莲儿笑着直摇头,想到寻庄的茶叶能卖好价,她就精神旺得很呢。 “我们也去看看。”谷庭仪对莫氏道。 西居前院的制茶房,一进巳时。张氏她们五个没炒茶了,都端着个圆箕在姿势优美地摇茶,因此前院弥漫清新的茶香。 风伯带着白胜、郑四他们在前堂的走廊上制楠竹茶筒。白勇和郑富生在杂院生着一堆火,给竹子杀青。寻天化、寻青和寻飞几个在前堂里照着几幅画样,在杀过青的竹筒上雕画。 寻香看了一圈下来,回到前堂走廊上,看着一张桌子上排的十几个竹筒,拿起几个竹筒看了看,用竹筒装茶叶虽是她想出来的。却一直不能令她很满意,眉头一皱,叹道,“这样做工序太多,太费时间。” 谷庭仪道。“这样做的确慢,而且大家的雕工不到家,这画雕出来不太雅观。” 莫氏拿着一个带木塞的竹筒道,摸了摸,已经磨得光滑没有一丝竹刺,“是呀,最后还要上一次外漆。不过这竹筒密封,又轻便,倒是个好器具。只是把它的外表再怎么打扮一下便更好。” 秋来蚊虫渐多,一只蚊子从角落突然飞出来,飞到寻香面前嘤嘤作叫,寻香一帕子向它甩去,没打中,飞走了。 寻香看着莫氏手上的竹筒。又看看手上的丝帕,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主意,“你们等我会,我回屋里拿个东西!” 莫氏看着她飞跑的身影,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现在也风风火火的了。” 寻香回到屋里,找出一卷金黄的丝绸,拿上一把剪子,跑回西居,激动地问祖父,“假若我用这丝绸从内到外来包装这竹筒,还有这盖子,然后请人在丝绸上象印单一样印上我们要的画和字,是不是更快更容易?” 谷庭仪捻须笑道,“若只往丝绸上写字画画,那容易得多。” 寻香动手剪下一方丝绸,灵巧地从内包装出来,将个退过青的枯色竹筒变成只漂亮金灿的筒子,又剪一块把盖子包上,往筒口上塞,虽包得不够服贴,一只漂亮的筒子就出来了。 莲儿惊喜地叫起来,“少奶奶,用丝绸包出来,看着好生华丽。” 大家都说,“好看。” 谷庭仪笑道,“这方法简便,只是包好后有的地方得缝缝,看着才更紧严细致。” 莫氏被寻香一启发,灵感上来,“哪里要印章印画上去?那样看着不是很好。反正就农闲了,让你祖父画几幅画样出来,召集些妇人在这绸上绣点小巧的字和画,不是更精致?女人们别的不会,但是做点针线缝饪活个个都在行的。” 白胜抱着一个新做的小木盒,过来道,“少奶奶,按你说的,这种盒子一盒放两个大竹筒为一斤。若是竹筒的包装解决了,木盒最好办,只是磨光滑,上漆,再泥点金边,就容易多了。” 风伯摸摸已经砂得光滑的木要盒道,“田庄那边有几个会木工,我和他们说过,他们答应了,可以先来给我们赶制木盒。” 寻香看了看木盒,将两个竹筒放进去,盖上盖子,象模象样的礼品盒,连忙吩咐,“就这么办。莲儿,去取针线来,我们先好好地做一只茶筒出来,下午带出去给那商人看看,听听他的意见。” “我娘的针线活又快又好,我让她来做。”包装的法子有了,只需女红就能完善,莲儿兴奋地去找她娘。 程妈妈在寻庄和吴妈妈备中饭,莲儿把她叫到西居,寻香给她说了,要用丝绸包装装竹筒,程妈妈听明白她的意思,拿着竹筒看看,笑道,“这个容易,若要做得刚好,先拿半斤茶来装装,才好比着下料,待缝好后,再把茶叶装进去,便刚刚好。” 莲儿装了半斤茶来,程妈妈看了半斤茶装下去,离口子还有一点距离,计算好尺度,当众剪好一块绸布,小心地从竹筒里往外包装,只半刻多钟就把底下的边口收得服贴整洁,一点线头都看不见。 将半斤茶叶装进去,刚好留够筒塞的位置,然后又比着退过生气的木塞下了一块布料,先缝好布边,将木塞包好扎成一朵花,往筒口一塞,一只漂亮的茶筒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大家啧啧称赞程妈妈的针线活,真是绝妙, “若是能在这筒身上绣点蝴蝶、花草,看着就更好了。”程妈妈摆弄几下竹筒,嫌它不够完美,道:“少奶奶,你们先回寻庄,我在这给这绸上绣点花叶,看着有生机些。保证你出门时能带走东西就是。” 她的意见和莫氏的一样。 莫氏拿过竹筒,指着筒身道,“这样,让老太爷写个寻字和茶字,你就简单地绣个茶字和寻字出来。若是下午那商人觉得这种包装法好,后面我们再商量绣什么画上去更好。” “西居的书房里还有笔墨纸硕。”风伯道。 谷庭仪拿着个竹筒,去书房写字,很快写了两个大小合适的字出来交给程妈妈。 程妈妈的女红派上大用场了,心里觉得很光荣,略显青白的肤色绽放着自信的光芒,“你们放心。这事交给我,我拿回屋去做,屋里有竹箍。” *** 未时,寻香扮作公子,和海涛叔提着一个篮子进城来到南桥头的大茶楼,一个伙计将他们带上二楼的三号雅间。 那伙计进去叫道,“马老爷,你约的客人来了。” 雅间中间隔两道木道饰墙,分成一内一外,里面走出个肥头大耳的土财爷,穿着身枣红的锦织钱纹衣,外罩黑色缎褂,一双眼睛贼精。 马老爷正趴在里面的窗上看着内河里的游船缓缓驶过。听说客人来了,笑容满面地迎出来,“寻当家快请里面坐。” 说话时眼睛在女扮男装的寻当家身上扫瞄几眼,心中暗暗高兴,这一回他要把魏执事的供货商给抢了。 寻香跟他到里面临窗的大茶几前坐下,海涛叔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木盒摆在茶几上。另有个保镖汉子上来招呼着海涛叔,在外边坐下。 马老爷看一眼还未上漆却做得精细光滑的木盒,径直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对金灿的圆形茶筒,上面绣着显着“寻”和“茶”,不由眼睛一亮,“你这包装法很别致。”拿起一个筒子,只见上头的盖子也用丝绸包得象一朵盛开的牡丹一样,绸边有绣过边,看着更有花瓣边沿的感觉,拔下盖子,从里面倒出几小包茶叶,却不先提茶,翻来覆盖地看茶筒,看了好一会放下茶筒,这才看着几包茶叶,“寻当家,可否介绍一下这几种茶叶?” “不如我们一一试泡?”寻香笑道。 “好。我来泡吧。”马老爷已经听说过寻庄的主人是个小姑娘,是寻老将军的后人,知道她穿成个男子是为了方便出入人多的地方。 因是专门泡茶的地方,所以茶几上烧着开水,摆着煮烫过的茶具。 “这是普类状元。”寻香先打开一个小纸包,放在几上。马老爷点点头,“上午我已经泡过这茶了,除了普类,可有别的品种?” 寻香怔了怔,想起上午小莲去春风阁带的普类茶,将普类状元包好,取出新制的甘类榜眼,“这个你先泡。” 马老爷笑道,“寻当家,神秘!”并未追问。茶叶总是要泡出来品了才知它的好坏。 马老爷形象土俗,又带着商人的奸滑气,不过对茶的确有相当的了解。先抓起几料到茶叶观看形色,颗颗似珠,枯色的表面泛着淡淡的白光,放了些茶叶在泡壶里,滚水往里一冲,香气四溢,壶中如珠的茶叶自然好看地张开,颜色慢慢透出碧意,这可是上茶的特点呀。(未完待续) 64 谈生意 马老爷不由欢喜地笑起来,“寻当家。我品过你们早前试制的绿林好汉、凤鸣甘露和一兰幽梦。魏执事说你们制茶技术还不成熟,怎么我觉得没多少天功夫,你们这茶制得一种比一种好呢?该不是他要压你价吧?” 真是商人本性,利益第一。寻香明显地感觉到马老爷有点别的意味,似有意诋毁魏执事。 祖父说寻庄现在制茶技术可谓最先进最精到的,将来一定要把寻庄特色做出来,卖出去。 寻香不搭他这个话头,淡淡一笑,“之前我只是随便拿了点茶叶出去看看行情,再则制茶复杂,我曾有几重顾虑,想着到底是做得金贵些好呢,还是做是普通些好。你知道的,茶做得越金贵,对青叶的要求和制作技术越高,也极淘神费事。” 原来人家不过随便拿点茶叶出去看看而已。寻当家很通此行,并不象魏执事说的那样,属初涉此行。 马老爷心中一震,倒好两杯茶,虽是寻当家带来的茶叶,他现在是东道主,饮茶极讲规矩和礼仪,笑着做个手势,“寻当家,请。” 寻香曲指在几上轻叩一下,算是回礼,也向他做个请的手势,“马老爷,请。” 两人同时端起茶,缓缓品茗。 马老爷品了两口,放下茶杯,惊异地道,“普类是绿林好汉的极品版,只是用的叶子不同,所以你分了状元、榜眼、探花。而这种茶,却是用的凤鸣甘露那类茶叶。你也分了三类?” “马老爷果然是行家。马老爷觉得这茶在凤鸣甘露这类中堪称什么?”寻家笑着赞扬道。 马老爷看看泡壶里的张开的茶叶,微笑道,“这是中叶制的,当为榜眼。状元可有?” 寻香摇摇头。“还未生产呢。我现在不急着出货,只因我家莲丫头与彩凤原来有些交情,彩凤热心地帮忙约了你。[]我听说对方是马老爷,所以特来向前辈讨教制茶之道。” 好厉害的寻当家。年纪轻轻,初出茅庐,行事却不急不燥,不喜形于色,甚是大器。 马老爷自幼跟着他父亲老马做茶叶生意,是个极精明的商人。心中对对方多了两分郑重的考虑和准备。 “听说马老爷家做这行有几十年了,十几年前马家便在皇城有两间大茶铺,如今又把生意直接做进了达官显贵府里,马老爷真是了不起。”寻香恭维地与他拉近距离。 马老爷心中一震,他可没给彩凤说过早年他家在皇城有两间茶铺。现在马家在皇城有四间高档茶铺,对方知道他家早年的事,看来她不是一无所知地做生意,心中对她又多了两分认可。猜测,莫非原来寻家有买过他家的茶?心中生出一丝特别的好感。商人再奸滑图利,对于老主顾和老口碑都极爱惜。 “寻当家真是知己知彼。”马老爷哈哈笑道,又喝了一杯茶,这茶的味道真是淋漓尽致,喝着过瘾、回味得很。 寻香道。“晚辈初入此一行,马老爷是前辈,自然要多了解一些。” 马老爷暗道,后生可畏呀。不是……应是寻老将军的后人可畏呀。可惜她是个姑娘,若是个男子,只怕又是个寻老将军。对谈价的事不敢掉以轻心。再不敢以为给个不错的价便能拿下寻家的茶叶。 “马老爷到巡城多久了?”寻香说是要向他请教,却不谈太多茶叶,反而和他话起家常来。 “有好一阵了。我虽不好虫道,不过盛况难得,所以早早地来候着,想看看热闹。” “马老爷不买几只虫子,凑个兴?” 马老爷笑着摇摇头,好奇地问,“寻当家听说你家的地是原来仓老爷家的地,有四亩茶林,说多不算多,可四亩也不少,何以你不急着出货呢?你知道制茶不容易,中秋将至,一转眼秋天就过去,若不抓紧,秋天一完,便要到明年才能出茶了。[.超多好看小说]” 寻香前世不经事,活得浑浑噩噩。这一世不仅有经事,还要撑大事。本来出生大家庭里,小时跟着祖父和父亲有些见地,后来跟着梁妈妈,也学了不少东西,稍有经事,脑子越用越活,越来越体会到仓夫人说的经商跟用兵一样。将军的后人,对用兵之道,多少有些见闻和天赋。 嘿嘿一笑,“马老爷,我还没准备好的呀。先不说别的,就说这价格吧,我还没想好怎么定价呢。” 马老爷以为她不出货因为制的茶不够多,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却没想到她不谈不谈正题的,竟直接一枪杀到价上,暗暗一笑,这丫头不只精,还有点诡。笑道,“价没定好,你就不出货?等茶叶放过季了?那不是把钱往水里扔吗?” “我真没想好定价的事。” 马老爷觉得奇怪,她连马家十几年前在皇城有两家铺子的事都知道,竟然对茶价还没个谱?这不太可能吧?心中认为她是要傲价了。他是老商人,在这一行翻滚打爬多年,自然不肯轻易被对方吃定。笑道:“怎么可能呢?” “马老爷,你现在到底需要哪种茶呢?”寻香觉得好笑,她说真话没人信,若说假话恐怕别人还当真。 “你现在到底有些什么茶?大约能出多少产量?” “我现在能制高档和低档茶,你说说你要多少,我看看我们能不能满足你,还有你们这种包装,你觉得如何呢。” 寻香不想和他故意弯来绕去,反正她现在真不是很着急。她想有个好的开头,若是开头为了出货把价的档次做低了,对将来是个不好的开局。 马老爷看着华丽的茶筒,“高档茶这样的包装可以,低档的没必要。不过我一般都做高档的,每季会适当配点低档的货。若是你普类状元、甘类榜眼和甘类状元能上一千斤,我都可以接过来。若是你现在才制茶,制得慢,今年可能制得少,一两百斤都可以。” 他是大小生意通吃呢。他对寻庄的茶这么有兴趣,寻香觉得真应傲傲价。好东西不傲不俏。再有,他拿出去后,会怎么卖呢?这是寻香尤其关心的问题,她要做寻家的招牌,所以不愿马老爷买了寻庄的茶,另做个什么招牌,便坦然道,“卖我家的茶必须打‘寻庄’招牌。” 马老爷心中抽搐几下,原来她想创自己家的招牌,还真是有些胆识,“寻庄现在不出名,你要打响自己的招牌不容易。” “可能是晚辈年轻,不识好歹吧。如是你不打寻家招牌,我这茶放着慢慢卖。”寻香笑笑,已经猜到马老爷收寻庄的茶,肯定要打马家招牌,然后卖高价。 “老树茶行收了你的茶,也不会打你家招牌。” “我并没要卖给老树茶行呀。生意讲的是合作,若是合作不了,那就没有办法。”寻香觉得今天没有白来,至少感觉到马老爷很在意寻家的茶,让她越来越看到寻家茶的好前景。 马老爷皱下眉,“寻当家。说实话,就是做高档茶,我赚的不多,可是投入的本钱却是最大的,一斤高档茶有的能赚上二三两,赚得不错的赚五两,上十两利润的少得很。” “马老爷,虽然你投入的本钱多些,可是只要有稳定的客人,就是一斤只净赚二两,你生意做得大,一季不会少于卖两千斤茶叶,一年只卖两季便是八千两的净赚。可是我们种茶出来,再制成茶,若是那年雨水不好,制得不好,几亩地也许只能制成几百斤茶,我们还得给茶农工钱,还有平时养护茶林的种种费用,算下来一年利润不如你。而且卖我家的茶,一斤你绝不会低于五两的净利润。”寻香和他算着帐。 “寻当家呀,你当那些大户有家把茶叶当饭吃呀?”马老爷奸笑地看着她。 “大户之家,一年上百斤茶叶的消耗正常得很,少些也有五六十斤。就是你一季按二千斤的出货量算,一个大户人家一年按五十斤的消耗算,难道你才卖四十户人家?而且你只卖这么四十户人家?不可能吧,不然你只开一个小铺子就够了,何以却开了几个大铺子呢?马家在这行做了几十年,敢在皇城开几个大铺,我敢说你平均每季至少卖二千斤茶叶出去,一年至少卖上近万斤的茶叶。” 马老爷服她了,把他家的帐算得这么精,笑一笑,“上午我给你家莲丫头说过,你家的茶我不会少于二十五两的收购价,这个价你还不满意?就象你说的,我一斤赚五两吧,一千斤茶叶,我得投二万五千两,还得扣除一些费用,然后卖完了才能赚到三四千两啊。若是卖不出去,这二万五千两还不是打水漂?” 寻香星目一抡,语气坚决地道,“若是卖不出去的茶,你会进货回去吗?马老爷你可是这一行的老前辈,不会走眼得这么厉害吧?若是我家的茶你拿回去,有可能卖不出去,我可不能害你。这茶我不敢卖给你。” 马老爷被她的话呛做了,不想她来得这么陡,讪笑道,“寻当家,我当然不会看走眼,可是一批茶里,不可能一一试泡,难免不出现一些次货。”(未完待续) 第一单 “你这么说,我的茶更不敢卖给你,若是害你亏了大钱,我良心会不安。[.超多好看小说]”寻香摆着头,边收拾东西边叫,“涛叔,我们回去了。” 海涛从外面进来,麻利地收起木盒,放进篮子里。 “很抱歉,你刚才说的提醒了我诸多地方,这茶我还真不敢卖出去了。今天喝茶的钱,我请。我们先告辞了。”寻香向马老爷拱下手,转身就要走。 “别……”马老爷连忙拦着寻香,“寻当家,别耍孩子脾气呀。生意嘛是谈出来的,你坐,你坐。我――再给你一斤加五两的价,但是我只要普类和甘类的状元,包装上打‘寻’和‘马’两家的招牌如何?” 寻香心里中一闪,三十两一斤,前期往皇城走一些货,权当发出去作个试验,但招牌的事绝不能让步。摇摇头,还真露出孩子气来,“只能打寻家招牌。三十两一斤只给你普类榜眼和甘类探花,量不超过三百斤!” 马老爷心一横,寻家的茶好,不过价他出得也够高了,“好吧。你先给我普类榜眼一百斤,甘类探花二百斤!” 他从海涛叔手上夺下木盒,打开指着里面的茶筒又道,“包装这样做可以,但丝绸不要用这金黄色,这个颜色在京城容易犯忌。若是用你寻家的招牌,把销路打得开,往后的生意都好说。” “这个颜色是我临时用的。若非极品王茶,不会用这个颜色的。总之,说好了,供应量我不会超过三百斤!” “你若不信我,我们立字据,我交你一千两定金,交货时钱货两讫。”马老爷不肯错过卖寻家的茶。作为茶叶,一次进三百斤的货是不小的生意了,伸头对外面叫道,“马富,去向茶楼伙计讨点笔墨纸来。” 马富跑下楼,很快和茶楼伙计取了文房四宝来,马老爷和寻香当即签了一份合约,一式两份,各持一份,约定在九月十六前交货。[]当即付了一千两银票的定金。 “寻当家,你别急着走。既然我们合作了。包装的事,我给你几个详细的建议。”马老爷这时才不惜建议,“你这种包装法极好,可是有几点要改进。一是大楠竹筒显得略厚。有笨重的感觉,得把筒身削薄点。二是丝绸包装虽然底下有收边,始终不够伏贴。你回去后,再用点心思,其实可以试一试把丝绸贴在茶筒上。用普通纯色丝绸就好,你去造纸坊打听打听,听说他们有种新式浆糊粘性极好。听说还能粘木片,若是能把楠竹木做成厚薄合适的竹片,能粘成方型的盒子,再包上绣有招牌的丝绸,那样就多了一个形状,明年你们还可以试试用木片造型等等。” “谢谢马老板。”寻香眼睛一亮,他这几个建议提得太好了,这生意场上的事,若非要卖三百斤茶给他,他绝对不会说出这番真经。 马老爷笑道,“另有一事。此时尚早,可否请我参观一下你家茶林?我订了你家的茶,得了解了解寻家茶林,回去好让伙计们准备作宣传推荐。” 他不是不先考察寻庄就签约,早已计划好今下午要去一趟寻庄的。 “行。现在就请你去参观吧。请!”寻香爽快地答应,知道他不去寻庄看看,也不会放心。 半个时辰后,寻庄。 寻香带着马老爷直接从竹林外去了茶林,马老爷在茶林游走了一圈,站在花圃旁边的一个坡上,望着里面有不少奇花异木,笑道,“原来听说仓家花圃种了些外国植物,今日得见,果然好多都叫不出名来。” 寻香笑道,“到现在有的花木我都还不认识呢。” 马老爷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巡城人不喜欢仓老爷,感慨地摇摇头,“很多人都想过买仓家的地,可是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家的下人打了出来,你可知你却是个意外。” 寻香想起第一次来时,正看到仓俊将两个看地的人打出来,笑道,“可能人与人之间讲投缘吧?” “九月十六前,你若是能先出一部分茶,可以给春风楼的彩凤姑娘留个信,我会先来结一些货的。”马老爷转头看着她,笑了笑。她说的没错,今天他这么让利给她,不只因为寻家茶做得好,也因为看她顺眼,觉得跟她合作会发财。 “行。我会尽量让茶工们提前把你的货制出来。” “可否带我参观一下你家的制茶坊?”马老爷看看花圃前面的一座庄院,又四下看看,附近没有单独的院坊,猜测着寻家的制茶坊在哪里。 寻香认真地摇摇头,“这个不可以。你知道的这个是秘密,我寻家几十口人靠这个吃饭。” “哈哈。”马老爷只是试一试,没想过她会带他去参观制茶坊,“茶林已看过。我告辞了。” “我送你们出去吧。” 寻香和涛叔把马家主仆送到外面的大道上,待他们走远,才回到寻庄。 寻香和海涛叔高兴地回到庄里,还没进大门,寻迁就在台阶上嚷道,“少奶奶你可回来了,半下午时林家送了口信来,让你明上午进城,林商人从皇城回来听说你在找铺子,他愿把他家布行的一边端头隔一溜给你开茶铺。” “真的?”寻香眼睛大亮,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不信你进内院问谷老太爷,林家的下人亲口和谷老太爷在前堂说的。” 寻香飞奔进内院,边跑边叫,“祖父,祖母,我回来了。” “唉呀,我的俏香儿回来了。”莫氏从逸安居屋里出来站在门边,眉开眼笑地向假小子张开怀抱。 月鹃跟着出来,看着寻香俏生生的公子样,吃吃笑道,“少奶奶穿成公子模样,看着比平时更显粉俏呢。” 寻香抱着祖母,甜腻腻地问,“祖母。听说林家来信了?” “问你祖父。”莫氏拉着她的手走进屋里,笑着却不直接回答她。 谷庭仪坐在沛林旁边,笑呵呵地直点头,“就是。林商家人竟然愿意把自家的布行分点出给我们。咱们遇上好人了。” 月鹃紧张地看着寻香,“少奶奶,你没把我们家的茶叶全卖给那个姓马的吧?” 寻香摇摇头,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合约和一千两银票递到祖父手上,“只卖了普类榜眼一百斤,甘类探花二百斤,三十两一斤,而且必须打我寻家的招牌。” 谷庭仪打开合约,笑得合不拢嘴,“我说三十两一斤,你还真谈上这个价了?” “沛林。”寻香蹲在沛林面前,握着他的手,冲他欢笑。 沛林声音颤抖,无比激动,不敢相信寻香说的,“卖了三百斤,交货时不是要收回九千两银?” 仓家说过秋季茶收,他们只按青叶收一半。寻庄只马老爷这一单就能还清那八千两。 寻香抿着嘴用力点点头,“我不想多卖,先把赎金碗的钱卖出来,就可以了,而且我想过,让马老爷卖些到皇城去,先帮我们把路子卖出来,若是京城的有钱人喜欢,才赚得更多。” “香儿,好能干。”沛林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三十两一斤,马老爷敢进三百斤?”莫氏有点不敢相信,上午莲儿说的二十五两一斤,她觉得那个还有可能,一斤再多上五两,寻常人家节约的一年也不过十两的用度。三十两一斤的进价,马老爷后面还得有不错的利润空间才行。 谷庭仪扬扬手上的合约和银票,笑莫氏,“你以为寻家的制茶术遍地都是呀?想想你原来喝茶,便宜了的你都不要,何况京城里的达官显贵?那马老爷有眼光,又有胆识,所以他卖寻家的茶,该他赚大钱。他进回去后一斤至少会赚七八两呢。” 莫氏在娘家和嫁到谷家后,从不吃低于五十两一斤的茶叶,可是一年下来她喝掉的茶叶也不过五六斤。而且谷家也有茶铺,但进的都是中档以下的茶,赚的少,薄利多销,不愁卖。 现在寻香生产茶叶,又初入此行,趣步太高,便担心生产量大,价会卖不完。 谷庭仪把合约和银票放到莫氏手上,“你要不信就自己看看。” 莫氏看了两遍合约和银票,笑道,“还真是这样的。” “我得先去西居安排一下,马老爷对包装提了些建议,他让我们去纸铺看看,说有新出一种浆糊粘性好得可以粘木板,我得去和风伯说说这事。”寻香满脸光辉,今天出去把包装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实在是太好了。 莫氏笑得合不拢嘴,把合约和银票往桌上一放,“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跟你去西居转转。” “我搀你。”寻香要扶她。 “不用。来寻庄后,这里空气好,庄子里外可以走的地方多,又经常跟你们一起制茶,我觉得我这身子骨比原来还健朗了许多。”莫氏甩开手,大步迈出门槛。 月鹃笑着跟在她们后边,老太太和老太爷的确是越活越精神。 西居制茶室里,五个女人穿着暗绿色的制茶服,头上包着同色的布巾,在走廊上站成一排,躬着身子小心地摇着茶。 只莲儿穿着身平常的花衣,头上包着布巾,在走廊头子上,心不在焉地摇晃着个圆竹箕,少奶奶进城谈生意了,她心里惦记得紧。(未完待续) 66 找胶水 “莲儿,你这样会摇坏茶!”廖氏看她不时走神,轻轻打一下她的头,夺下她手上的圆箕。[] “你这么惦着少奶奶,不如回寻庄看看吧。” 女人们笑起来,都叫莲儿回去看看,其实大家心里都惦着少奶奶出去谈生意的事。 莲儿脸一红,咬着嘴唇往后门走去。正巧少奶奶和老太太从后门进来。 “少奶奶。生意谈好没有?”莲儿黑潭目荡漾地望着还没换衣服的少奶奶。 “走,回制茶房去。”寻香冲她神秘一笑,不答她,把着她的肩,只往制茶房走。 制茶房外摆着八只制茶用的炉子,制茶的女人们停下手上的活,望着少奶奶和老太太走过来,心里猜测着寻家的生意到底谈得如何。 寻香看一眼大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来,“今下午我和马老爷谈好,三十两银一斤,卖一百斤普类榜眼和二百斤甘类探花给他。” 莲儿尖叫一声,抱着寻香的腰,“啊!!少奶奶!谈成三十两一斤?”虽然莲儿想着价格越高越好,可这只是幻想,并不现实。现实中三十两银一斤的茶,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贵到天上。所以,听说卖到三十一两银一斤,她还是疯狂地尖叫起来。 三十两银一斤,卖了三百斤,而且还没卖状元级的茶。大家兴奋不已。 寻香接着问,“九月十六前完货,我们能行吗?” “我们能行。现在一天平均出十二斤茶没问题了,要是你和老太太也动手。每天出十五斤没问题呢。”廖氏高兴得差点流泪。寻庄的茶竟然卖到三十两一斤,虽然谷老太爷一直说对寻家的茶要有信心,可是真卖到这个价上,她觉得象做梦一般。而且出的整货三百斤。 “这段时间天气好,采茶和制茶顺利。[]若是下雨,都采不了茶的。”寻香提醒道。 “没什么。现在有六个人手专门采茶。若是制茶的人不够,可以把白勇和郑富生加进来。”廖氏笑道。 张氏笑道,“白勇、郑富生和君儿都想学制茶呢。” 莫氏笑道,“忙时可以把家里的男丁运用起来。男子力气大,技术掌握好了,没准摇茶透香比女人做得更好呢。” “那就辛苦大家。”寻香走到前堂外走廊上,风伯他们还在制竹筒。 “风伯。今天马老爷给我们的包装提了些建议。”寻香把马老爷的建议一说,风伯拍下脑门悔道,“我怎么没想起用粘的办法?” 白勇叫起来,“其实粘的话更省事!” “我这就进城去纸铺打听打听胶水在哪买!”风伯看外面天还未黑,连忙道。抖抖身上的竹尘,从脖子上取下个黑布围子,要往外走。 白勇道,“是不是应该上家俱铺去问一问?” “我都去问一问吧。”风伯一扫清厉的表情,满脸欢喜。如是寻得胶水,包装的事便好做多了。 “让寻庆跟你一路。虽然乞丐帮现在不敢生事了,我们也早放了他们的人。带个会武功的人一路,我放心些。”寻香冲大门处的寻庆挥挥手,“寻庆。你陪风伯进趟城。” 天黑时风伯他们回来,打听到北城西郊六里外有个吉祥坊专门造纸和加工木制饰品,他们有自制一种鱼鳔胶,粘性颇好,没有毒性,能粘家俱。不过人家可能不会单卖胶水。家俱坊里的胶水用于粘茶筒,恐怕不合适。 寻香决定明上午先去办铺子的事,下午再去吉祥坊设法买鱼鳔胶。 次日一早,寻香和涛叔来到林家布行,铺门大开,林商人已经来到铺子。 林家布行面阔三间,间间有六米见方大,左面里面半间作了库房,林商人将前半间铺子隔给寻家作茶铺。[]他昨晚就让人把那块铺子都腾出来了。 半间铺子有丈余见方,寻家初次开茶叶铺,茶的品种不多,这么大小倒是刚好合用。 林商人又给寻香介绍了两个木匠,一个姓陈,一个姓姚,都是在巡城好多铺子做过装修的。 寻香让木匠把铺子的尺寸量了,一起去寻庄,跟祖父祖母商量装修的事。 谷庭仪和莫氏原来经管谷家的生意时,大多使唤下人,从没亲力亲为地为铺子折腾过,可是寻家这个茶铺是孩子们经商的第一个起点,老两口一心要为孩子们分担些事,昨晚就商量上了装修的事。 寻香走后,老两口就一直在寻庄的前堂等着。 寻香带着木匠回来了,谷庭仪立即向他们问铺子的尺寸,要亲自设计装修方案。 “寻庄的茶要走高档线路,因此这铺子的装修风格要典雅贵重,又不能俗气。最莫用太多朱漆。”谷庭仪昨晚一直想装修的事,没睡好,两只眼睛通红。 莫氏却着急地道,“该用朱漆的地方得用朱漆!朱色显红火,做生意嘛,就是要越做越红火。” 老两口在色调的问题上一直不得统一。 姚木匠年近五十,是老木工了,笑起来满脸皱纹,对老两口的精神佩服不已。笑着相劝,“老太爷,你都快七十了,这些事让我们来操心吧。二位就好好地在一边安闲地喝喝茶吧。” 陈木匠年轻些,只有四十岁,人长得结实健硕。巡城高档的楼子和铺子差不多都请过他。他怕二老吵起来,连忙道,“我们虽然不做茶叶生意,可是你们说的我们明白。铺子装修既要显雅贵,又要象老夫人说的,带些朱色,以讨喜气。” “用朱色虽然喜庆,可是不太显贵重。”谷庭仪就是反对用朱色。 莫氏却端出老当家的样子,“谷家原来的家业都是我在经管。你只会当官,家里的事你哪有管过?你没管,谷家原来还不是风生水起的红火着?听我的没有错,要用一些朱色。” “你管的只是一个家。我原来管的却是一个巡州。所以,这事上,要听我的意见!”谷庭仪毫不示弱,把官风端了出来。 月鹃吓得看着寻香,要是二老吵起来怎么办呀。 寻香并不担心他们会吵崩。祖父祖母感情极好,他俩为这事争一争,回头两人会更恩爱。 “祖父祖母,装修的事交给你们了,我去看包装的事呢。不过你们可别为此吵架唔。”寻香索性把装修铺子的事让他们去管。 两老口异同声道,“你快去。我们不会吵架!”说罢两要相视一笑,说话的声音都降了下来。 两木匠相视一笑,这两老口真是默契。 “我祖父当过官,见过世面,祖母呢管过大家庭。二位师傅多听老人的意见。”寻香又给两木匠交待。 “是。”两木匠笑着不再多出声。 *** 午后,寻香、风伯和海涛叔驾了一辆马车前往西郊吉祥坊买鱼鳔胶。 吉祥坊占地两亩,前院专办商务,后面有两个院子,一个专门造纸,一个专门做工艺加工。 寻香他们到时,有几个伙计正帮着几个客商整车整车地装着麻沙纸。 吉祥坊的龚老板年约三十五六,一身蓝布衣袍,站在一边看着装货,见到来了一辆漂亮的马车,连忙迎上前去招呼,“几位客人好。” 马车上下来的人面孔生疏,龚老板看着面如珠玉的小公子,和她身边一文一武的两个下人,感觉她非寻常小户之家,热情询问,“请位几位想要进什么货?” 寻香开门见山地道,“我们想从你手上买些鱼鳔胶。” 这龚老板一看便知是个朴实勤奋的人。早年他在巡城的纸墨店里当伙计,后来在这一行做得久了,便搞了造纸坊,如今生意做得杂七杂八的,听说还帮人做过家俱。 “请进来参观。”龚老板亲自把他们带进大客厅里。 大厅里中间的大案台上摆有文房四宝,一面壁橱上摆着许多灵巧的竹木玩意,说是造纸和做工品,另有一面还摆着些棺材铺的纸人、纸房子和纸元宝等。 “你们不单卖鱼鳔胶吗?” 寻香他们粗略地看了看大厅里的摆的东西,没见摆着胶水和材料,估计应是后院才有,胶水这种东西,都是自制自用,很少有专门拿出来卖的。 “这种胶成本颇贵,都是边用边熬,而且用不好的话,会浪费。几位请坐下慢谈。”龚老板连忙请他们坐在一方茶几前坐下。 “我们是城东郊外寻庄的。最近为一个茶商生产一些茶叶,所以现在想买些胶水来制茶筒。若是用寻常的浆糊,只怕粘不够牢实。”寻香坦然相告。 “可否跟我说说,你们大体要怎么做?”龚老板精明的嗅觉,捕捉到新的商机。 寻香让海涛叔把他们制的样品拿出来,简约和他说了说。 龚老板让个伙计取了一罐胶水和一块丝绸,并找了一个竹筒出来,让寻香他们当面试验。 风伯和海涛叔试了半天,把丝绸粘上去时,就是不能粘得平顺伏贴,有的地方还起着大小不同的气泡。 寻香试了试,也是一样,不由笑道,“用你这胶水这么费事?” 龚老板笑笑不答她,又叫个伙计来,给他交待后,他只几捣几弄地,没多会就粘了只漂亮的筒子出来。 看得大家叹服,真是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未完待续) 67 包装发包 龚老板似乎有想做寻庄的包装生意。 寻香思付着,如果他们做得好的,价格又合适的话,把这一环节的事情交给他们做,倒是更好,毕竟寻庄的人做这种东西,既不熟练又没心得。 果然,龚老板道,“寻当家,我有个建议。你们生产茶,就全力专心生产茶,把包装交给我来给你安排,保证按你们的意思完美交货。虽然吉祥坊打的造纸招牌,但这几年我的生意做得杂,也做秒少小工艺品我,我手下的工匠多,人才丰富。你才做茶业生意,制茶的技术肯定好,不过包装这事,不象你想的这么简单,你有亲眼看到,就是把这丝绸贴到竹筒上,你们没用过胶水都贴不好,等你们把这个练熟,人家茶商早催着交货,只怕你又要违约了。” 风伯与海涛叔对视一眼,龚老板真精明。 寻香笑道,“说说我们怎么合作吧。” 龚老板精明归精明,是个务实的人,看寻香年轻,不是那种虚浮奸滑的人,又听说她寻庄的茶叶往皇城卖,有心要先接下这个生意,赚多赚少倒在其次,便道:“寻当家,这样吧,你把你们要的包装说具体点。若是你们提供退过青的楠竹木和丝绸,材料钱自然可省一些,若是全盘由我们包下,一只茶筒算四百文,一只木盒算六百文,我还包上漆,包给你们把商号做上去。我们还可以免费给你设计一些盒子和筒子的样式,把包装作得更灵巧好看又结实。” 寻香仔细看了看吉祥坊生产的一些小玩意,做得都很精致光顺。拿起一只用竹片粘成的装饰木船,不仅做得精致,上面划船的人雕得生动逼真,粘合处光滑无痕。 龚老板走到她边身。指着这小木船道,“这小木船的雕工、画工全是我作坊里的人做的。你若是家里需要定制特别的装饰品,我作坊里都可以作。” 寻香心中一动。(.好看的小说)如今装修铺子,不是正要作些特别的饰品吗? “你看这是我给西郊赵员外家制作的寿盘,既可盛物品,又可摆在陈列架上作装饰品。”龚老板将一只漂亮的竹盘递到她手上。 寻香仔细看这竹盘,由八只桃形的大竹片合成,盘底有个隶书的寿字,盘子外边彩绘着仙童为寿星献寿桃的图画。看着雅致不乏意趣。 “你若开茶铺,最少不了竹木类装饰品的映衬。” 寻香笑着点点头,“龚老板,你刚说的包工包料的价,我不少你价。但你能不能让你作坊里的伙计们多用点心思,帮我们另设计两款合用的包装出来?你知道我们的茶想卖给皇城的达官显贵,所以……” 龚老板喜颜开,“别看我没读多少书,造纸是我发家的行当,作饰品加工却是我的乐趣。你说的我明白,又看了你的样品,明白你要什么样的包装。我这就找人给你设计两款样式,明上午你再来看看。若是合意再大量生产,如何?” “行!我可以交你五十两定金以示诚意,如果明上午来看了,我不满意,你退我定金?若是满意了,我在北城有间小铺子。里面的装饰就包给你做,至于价钱,到时再谈。”寻香看他心诚,是个务实的人,大厅里摆的饰品的确做得很不错,爽快答应。 龚老板当即与她签好合约,收了五十两定金,又热情地带他们参观两个作坊。 造纸坊占地足足一亩,一口漂塘就占了三分之一,五口大锅和十几只大石舂,一些人抬着长方的帘子在荡料,一些人覆帘压纸,另有一边有几道砖彻夹巷正在烘纸。 隔壁另有个工艺坊,专门加工生产各式装饰品,里面堆满了纸、麻、竹条和木板,有十来个小伙子着一色蓝布衣坐在一张大木案前,专心地做着手工活,案板中央摆着些画样和颜料。 一个蓝布衣外罩白色褂子的小伙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上极用心地雕着个奇怪的东西,寻香悄悄走到他背后,只见他转动手上的木头,露出一片已经雕好的图案,却是雕的个南方菠萝的样子,看着甚至是精致可爱。 龚老板指着他道,“这是我侄儿龚志明,从小喜欢画画和做手工,外面那只帆船和寿盘是他做的。不只这些,他的书法和印刻都极出色。回头,我让他给你们的茶包装设计两个样式。” 龚志明回头看一眼寻香,他二十岁的样子,生得颇象龚老板,看着极诚实,礼貌地冲她笑了一笑,然后又专心手上的事情。 “好。”寻香放下心来。 次日上午,寻香他们又来到吉祥坊,龚老板今天换了身九成新的绸缎衣,行动极小心,生怕不小心弄脏衣服,或在哪里挂破一般,显得有些夹手夹脚的,不象昨天朴素的穿作那样灵活自然。 茶几上放着两只漂亮的木盒,里外都上了漆暗红的漆,并泥了金色的边纹。 龚老板请他们坐下,将只长方形的盒子推到寻香面前,“寻当家请过目。” 盒子上面绘着个篆体茶,旁边画着个仕女坐在一丛竹前,举杯茗茶,身边是一方石桌,上面摆着茶壶和杯子,再旁边用印章的形式印了‘寻庄’二字,看着极为古典贵气。 打开盒子,里面长放着两只茶筒,筒身有被打薄,一只圆形,一只方形,内外用深蓝的丝绸粘裹,粘得那丝绸象长在茶筒身上的一样,筒身上又绘有一幅茶林为背底的画,上方写着‘寻庄’和‘茶’,盖子未用丝绸包装样子,仍是丝绸粘裹得伏贴,由此反而显得简洁大器。 再看另一个木盒却并放两个茶筒的方盒,画的图文一样,只木盒形式不同。 风伯和海涛叔拿着盒子和茶筒仔细看着,心中不得不承认吉祥坊做得有型有样,与茶价极相陪衬。而寻庄的人,现在做不出这样好的包装的。 “怎么样?”龚老板对样品有自信,可是客人没点头,声音难免有一丝紧张。 “不错。”寻香颇为满意。 “我侄儿说,因为时是仓促,不然还可按你茶的种类和品级再作些考虑。”龚老板放下心来,这生意应是成了。 “你侄儿的想法是我们后面要做的,现在我们有两种茶须先交货,你这两种样式只能做为我们寻庄的普通样式,可让人先生产一批出来,木盒各做一百五十个,茶筒方圆各做二百个,木盒我想这么做,若是里面上漆有漆味,会岔了茶的味道,就粘丝绸。还有木盒当先把漆上好,放些时间散散味。”寻香把包装方案又作了个调整,现在的方案她完全满意了。 龚老板连声应道,“好好。” “把你侄儿叫出来,跟我去一趟我家茶铺,我家茶铺正要装潢,需要一起做些装饰。至于价钱,让你侄儿给我作个方案出来再说,可好?” 寻香乐得把这种事能够找专人办的,若是算得太过精心,一味为了省钱,处处劳心劳力,节约不了多少钱,还做得不伦不类。 龚老板把他侄子龚志明出来,另赶了自家的马车,跟着寻香他们来到北城茶铺。 谷庭仪、莫氏和寻天化正在铺子里和两个木工正在说做家俬的事。 “祖父祖母,这是吉祥坊的龚老板和他侄子龚志明,两人都颇好做工艺品,我让他们来看看铺子,给我们做些装饰参商,然后给铺里订制一些特别的饰品和小器具。” “正好。我正想找做饰品的工匠。”莫氏笑着打量龚家叔侄。 “龚志明的手工很不错,而且通绘画和印刻。”寻香特地介绍了一下龚志明。 龚志明向二位老人躬下身,极客气地道,“晚辈请二位老人多多指教。” 谷庭仪目光落在他的修长的手指上,看他模样诚实,衣着朴素,谦恭有礼,颇喜欢他,“龚志明,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参商参商装修的事吧。” 龚老板大喜过望,没想到谷老太爷眼光好,一下看出他侄子是个人才,连忙推下侄儿。龚志明笑笑,大方地走到他面,看着桌上摆的装修图,画得太过简单。 两个木匠会做,却并不太会表达,和两位老人的交流,正出现了不畅通,见来个年轻小伙,又会做装饰品,连忙把他拉进来一起商讨。 龚志明年轻,脑子灵活,会写会画,没一会就发现双方的问题,便拿起旁边的毛笔,在纸上边画边帮他们疏通问题,深得双方认可。莫氏状,连忙把色调的意见又发表出来,对此谷庭仪仍不愿让步。 龚志明听罢,略作思索,说道:“二位老人的考虑都有道理。不妨这样,我明天给你们画个彩色图出来,把你们的意见综合综合,若是喜欢才采用,不喜欢二老再指正,如何?” 他极聪明,并不立即表态,想以事实说服他们。 莫氏和谷庭仪都喜欢务实的人,连声道,“好。” 正这时仓家粮行一个伙计跑来,“寻当家,我刚去寻庄给你说信,庄里的人说你在北城铺子里,你果然在这。我来给你捎个信来,我家夫人明天就到了,她请你明上午不要出去,在庄里等着她。” “仓夫人明上午就到了?她提前出门了?”寻香惊喜不已,还以为她要三天后才到呢。 “嗯,粮行这几天收秋稻,很忙,我先走了。”那伙计送到信,便跑了。(未完待续) 68 金碗回 昱日一早,寻庄大备筵席。谷庭仪和莫氏头下午和龚志明特地把看装修图的时间约在下午,他们要见识一番仓夫人,而且要由衷地感谢仓家夫妇对寻香和沛林的关照。 辰时,寻香和祖父祖母便在竹林处眺望,月鹃和莲儿站在两边。远远地一辆漂亮的双驾马车从驿道上拐往寻庄的路,寻香认得,前面驾车的正是仓俊,兴奋地道,“仓夫人来了。” 仓俊见到竹林口处有人迎接,回头和马车里的人说了句话,窗帘掀开,仓夫人先伸了半只头来,远远地向他们挥了下手。 马车行到竹林前,寻香迎上前,掀着帘子,将仓夫人迎下来,马车里只跟了个丫环,却没有别人,不由一愣,“仓老爷没来?” 仓夫人面带疲乏地下来,看一眼谷庭仪和莫氏,淡笑道,“家里有事,他走不开,此次我特地给妹妹送金碗回来。” 后面跟着下来的丫环抱着只盒子,里面应是装着寻家的大号金碗。 寻飞从竹林边跑出来,帮着仓俊把停马车。 谷庭仪夫妇笑盈盈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传说中的仓夫人,一身暗红锦纹衣,头上斜插三支蓝色的云钗,额前坠金色华盛,五官疏淡并不绝美,却气质婉华高贵。 “姐姐,这是我祖父和祖母。”寻香为他们介绍。 仓夫人猜是他们谷庭仪夫妇,笑着向他们福了一礼,态度甚是恭敬。 “仓夫人。快请屋里坐。”莫氏热情相请。 “祖父祖母请。”仓夫人极有礼,虽是客人,并不走老人前面,和寻香挽手跟在谷庭仪夫妇后面。 走进大门。仓夫人道,“不必去前堂,去内院你屋里。我想看看沛林兄弟,不知他可有好些?” 寻香答道,“比前阵好一些,只是仍不能坐和行动。” 沛林此时靠在一张大木椅里,在屋外的花木间晒太阳,君儿和涛叔在一边帮他按摩着四脚,他向着出内院的洞门而坐。(.无弹窗广告)看到祖父他们进来,猜是客人到了,咧嘴一笑,朗声招呼,“仓夫人。一路辛苦了。”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仓夫人笑道,“沛林兄弟果然比前阵精神多了。” “涛叔把沛林搬进屋里吧。”寻香吩咐。 涛叔把沛林搬进逸安居的屋里,仍让他窝在椅子上,沛林今天不愿躺着见客人,所以早给涛叔吩咐过,他要靠在椅子上,这样显得礼貌些。 “仓夫人请坐。”谷庭仪俨然老主人。 仓夫人坐下,让从丫环手上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子,露出一只金灿的大碗,郑重地道,“妹妹,今日我特地来为你送碗,而且此次一别。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会。” 寻香起身要往卧室去端紫蝈蝈出来,听得此言,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她,“姐姐何出此言?你不是还要参加虫赛的吗?” 仓夫人眉间扫过一丝忧虑,却淡笑道,“这次虫赛我不参加了,而且呆会我就得回去,我们一家要离开中土一段时间了。” 满屋俱惊,仓夫人一家搬去皇城并未多久,何以要离开中土。 莫氏客气地笑道,“你才来,怎么就说要走的话?太急了吧?” 仓夫人摇摇头,四下看看,只问,“妹妹,可否先让我见见紫虫?” 寻香进屋端着一只小号金碗出来,紫蝈蝈在金碗里悠闲地吃着竹叶。 “果然是紫精灵。”仓夫人激动地捧着金碗,“原来我在花圃里培育过这品种,可是极难养活,它们太挑食,没想到竟然有一只在铜钱树上活了。” 莲儿提着开水进来,自那次少奶奶把紫蝈蝈带回来后,她这才是第二次看到,少奶奶的房间,她从来没进去过。放下水壶,瞧了一眼,失声道,“才半个多月,它竟长大了一倍?” 寻香没出声,紫蝈蝈带回来时只有一公分大,在碧宵境里喂了一阵后,它长大许多,应是里面灵气足的缘故。 仓夫人小心地把金碗放在桌上,看着寻香,感激地道,“你又用符水喂它了?” 寻香抿着嘴,点点头。如果不用碧宵境里的竹叶喂紫蝈蝈,她想不出它还会吃别的什么东西。 仓夫人从盒子里取出大金碗,捧着它庄重地放到寻香面前,“金碗还给你。” “等等,我去取银子。”寻香已经备好一箱钱,放在内屋,转身欲进屋,仓夫人拉着她坐下,“今日当二位老人的面,我告诉你们,金碗你拿回去,紫虫我带走,欠款的事从此两清。” 寻香明白她的意思,她要以紫虫抵债,想着这虫本来就是她原来培育的,她怎么能这样占人家便宜?连忙摇手道,“不不!还有夏收和秋收的一半收成,得分给你呢。” 仓夫人笑道,“不用分了。原来你捡到金大王还给我们,可谓拾金不昧,如今你又得到紫蝈蝈,这庄子我都卖给你了,若再用拾金不昧形容,是牛头不对马嘴。这紫蝈蝈虽不如金大王稀奇,可是也是罕有的品种,在市面上怎么都要卖几万两银。若按原先的约定,当季的收成我们两家平分,这虫也算收成,它那一半虫价足以充抵你欠我的银子和粮收。而且妹妹的符水珍贵,用符水把它养大许多。这个品种最难的就是让它长个头,我还要谢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个困难。所以,你不欠我了,而且我们的合约可以销毁了,往后这地你随时都可以变卖。” 仓夫人从怀里取出合约,当众撕碎。寻香和沛林竟不知说什么的好。 谷庭仪感叹道,“仓夫人果然是女中君子。令谷某好生敬佩。” 仓夫人淡笑一下,又道,“本来我当好好与妹妹叙叙的。可是我得带着紫虫走了。妹妹,你送我一程吧。” 寻香拉着她的手,不依道,“姐姐,再怎么得吃了午饭走!” 莫氏、谷庭仪、沛林全都盛情挽留。 “夫人,竹穗摘来了。”仓俊从外面走来,将刚去后面摘的一根波斯麦竹穗和一桠竹叶递到仓夫人面前。 仓夫人拿过竹穗,对寻香道,“再向妹妹讨点符水,好吗?” 寻香进内屋,盛了一瓶灵池水出来,放到她手上,“这个你带在路上,给虫儿用。” 仓夫人倒点符水在竹穗上,对着紫蝈蝈逗弄几下,吹几声哨,又蝈蝈地轻叫两声,紫虫爬上竹穗,丫环将刚才放金碗的盒子摆好,原来里面是个玉质的虫盅,仓夫人将竹枝放进盅里,方把竹穗放到竹桠上,然后撒了点瓶子里的水,紫蝈蝈咬着撒过水的竹叶,在新居里算是安定下来。 “好了。我得走了。若是晚了怕路上遇麻烦。今下午皇城会有一帮特史要出来,虫赛期间,你们千万不要去斗乐场和斗乐街。”仓夫的人说得极凝重。 莫非朝中有事?谷庭仪惊赅地看着她,“仓夫人,可否明示?” 仓夫人道,“太子登基前,皇上要整治一批人,为他铺路。秋赛我不参加了,将直接举家迁往波斯国。所以我得走了。” 寻香愕然道,“那你家的粮行……” “不过是桩生意。粮行已经转给官府的买办,手续都办好了。” 寻香握着她的手极舍不得,“姐姐。我有好多话和你说呢。” 莲儿端着一杯茶,小声道,“仓夫人,我家少奶奶特地让我泡的极品状元茶,你都还没喝一口,这茶可是少奶奶亲手制的。” 仓夫人惊喜地从莲儿手上接过茶,“妹妹会制茶?我品品。这点时间我还是有的。”茗了几口,震惊地看着寻香,半晌才对仓俊道,“仓俊你尝一杯看看。” 莲儿递一杯给仓俊,他品罢,惊讶地道,“寻当家,你制茶的手艺术竟然如此绝妙?你这茶准备卖多少钱一斤?” 寻香脸红红地道,“北城的一个朋友分给我一片小铺子,我要自己开茶铺。前些天,我以三十两一斤的价订,卖三百斤比这次些的茶给辘轱县的马老爷。” 仓夫人点点头,“你的茶虽好,三十两一斤出整货,合适了,有的利益你得让别人去赚去。妹妹还有这茶没有?有的话送一斤给我吧。” “多的没有,一两斤却有。” 寻香前天早上制了三斤极品状元,去隔壁的储茶室包了两斤极品状元,交给仓俊,知道仓夫人真是急着要走,眼红红地握着她的手,“姐姐,我送你吧。” “仓夫人,往后你们可得再来。”沛林声音涩涩地,也极舍不得,难得遇上这么投缘的朋友。 仓夫人看着他,笑道,“我家两个儿子一直把你当先生记着呢。往后有机会,我再带他们来看你们。沛林兄弟,你可得努力康复。希望下次我们再见时,你便全都好了。” “劳烦仓夫人这么关怀,我会努力的。你们将来多保重。” 谷庭仪和莫氏要跟着寻香送仓夫人出去,仓夫人拦着他们,死活不让他们出去,“二位老人请留步,有妹妹送我就行了。” 走到内院洞门处,莫氏拉着谷庭仪道,“好吧。就让你们姐妹俩再说说悄悄话吧。” 寻香和仓夫人手牵着手,两人依依不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69 风雨欲来 庄门外,仓夫人再次叮咛,“刚才谷老爷在我不好说得太多。十月前最后不要开铺子,若是你能联系到马老爷,和他商量一下,这单货晚些交接好。还有,你那金碗需得好生放着,千万不可当卖,必要时可是能救命的,你知不知道?” 寻香点点头。 仓夫人还以为寻香不知道金碗的意义呢,既然她知道就好,仓夫人放心下来,“我去了波斯国,会帮沛林留意西洋大夫的,若是有能治他这种伤的,我会帮你请大夫来的。” “谢谢姐姐。”寻香感动得哭出来,在这世上,除了祖父祖母,再没别人象她这样关心可怜的沛林了。 “唉。这个世间尔虞我诈。若不是妹妹对我没有半点私心,我也不敢与你交心。”仓夫人说的实话。 “姐姐。” 寻香从前世的恶梦中醒来还没多久,一直都在经历变数,她不只改变了命运,还结识了仓夫人这样的朋友,此时她激动得说不出别的。 “往后我不在中土了,凡事你可得当心些,若是将来卖茶发财了,千万别张扬,以招人嫉妒。”仓夫人象待亲妹妹一样叮咛着她。 “嗯。”寻香哭着点头。 “别难过了,你聪明又能干,我不担心你日子过不好。只要行事小心,没什么的。” 仓俊已经把马车赶到大门处,丫环捧着盒子站在马车边。 仓夫人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将离别的泪水吞下。强颜笑道,“与君相见,终需一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这有只玉镯送给你作个纪念,和我手上这只是一对。” 仓夫人褪下只白色的手镯。戴在她的手上。 寻香发觉自己身上没有可赠之物,连忙擦干泪,“你等我。我回去拿个东西。” 仓夫人摇摇头,笑道,“不必了。你送我的茶叶,已经很好。我们这对白玉姐妹镯,一人一只,你好生保管着它,别把它卖掉或不小心丢掉。我就满足了。”她转身上了马车,接过丫环手上的盒子,丫环也上去了。 “姐姐,保重。”寻香眼泪又涌了出来,仓夫人是她两世以来唯一的朋友和姐妹。 仓夫人掀开窗帘。眼睛还是红了,噙泪看着她,“妹妹,保重。” 仓俊跳上马车,看一眼寻香,“寻当家,告辞了。”扬鞭一打,马车开走,寻香跟着追上去。仓夫人不时回头看她。 马车越走越快,寻香捂着嘴,看着马车走远,停下脚步,站在竹林口,哭得稀里哗啦地。莫氏和谷庭仪出来了。感慨地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莫氏拉着寻香,安慰道,“走,香儿跟祖母回家。” “祖母。”寻香伏在祖母身上,呜呜大哭。 “我香儿是好人,遇的也是好人。好人一辈子都会安顺的。”莫氏轻轻拍拍她的背,心里却是少有的澎湃,香儿和仓夫人的友情实在可贵。 莲儿跑出来怯声声地道,“少奶奶,做了那么多好吃的菜,怎么办呀?” 莫氏嗔她一眼,这孩子说话也不看看情况,没看少奶奶正舍不得仓夫人走吗?笑道,“做这么多好吃的,今天便宜了大家,告诉大家,中午全都吃好吃的呢。” 谷庭仪笑道,“香儿不欠帐了,这是好事,今中午大家当得高兴地庆贺一回的。” “那我去通知大家。”莲儿吐下舌头,抿着嘴跑进庄里。 逸安居。 沛林如痴如醉地盯着桌上的两只金碗,寻家的金碗终于回来了。祖父说过金碗的秘密后,那晚他一直失睡,想着这金碗若是流失一只,真是对不起寻家祖宗。 “少爷,这金碗有那么好看吗?”君儿跟着少爷看了半天金碗,没看出明堂,只觉得它是金子做的而已。(.好看的小说) 祖父进来了,走到桌子边拿起大碗摩挲了几下,长长地舒口气,感慨万千,“没想到仓夫人是这么难得的人。换得别人,香儿这么诚实,不知要把欺负上多少回,她竟处处回报着香儿。老寻呀,我真可是真怕这碗丢了,觉得对不起你,将来无颜去在下见你。如今,寻家的金碗回来了,我这心里终于安心了。” 莫氏将桌上的碎纸屑抹进一只金碗,想着这金碗背后的作用,简直就是免死金牌,也舒一口大气,对寻香道,“快把金碗拿进去好生收着。还有你手上的那份买卖约,和这纸屑一起烧掉吧,省得以后落到别人手上生出是非。” 寻香两眼红肿地把金碗拿进屋里,放进碧宵境里。出来后,支开君儿,把仓夫人后门的叮嘱和谷庭仪说了一遍。 谷庭仪扬扬眉陷入沉思,那仓夫人显然是有背景的,此时突然说要离开中土,莫不是她背后的人面临危机了?她透出这个风,显然朝庭这次整治非比寻常。想着十六前的那场血雨腥风―― 此时安慎为上。 当即对寻香道,“茶铺暂莫装修和开业,待风雨过后再说。而且你得给林家提个醒,他家在巡城做布,家业做得不小。还有马老爷那里,交货期正好在秋赛结束时,若是提前又正好在秋赛期间,你这茶太好,暂不宜张扬出去。” “那我下午便上莲儿去彩凤处送信,约马老爷来商量一下。” 午饭后,寻香让莲儿进城去彩凤处给马老爷留了信,又让寻飞给林家送信去,请林老爷过来一趟。 林老爷收到信,未时就到了,寻香给他说了秋赛人杂,可能会有大事,最好关门一阵,也不要去斗乐街出入,林老爷虽不当官,在皇城也听说了太子将要登基的事,感觉寻家定是收到了特别的消息。为了安全起见,次日起就歇业,并放了伙计们一个月假。 彩凤那里让莲儿捎了封信回来,说他家中有急事,早上已经回辘轱县了,茶叶交货的事暂不急,可能要十月才能来巡城。显然马老爷收到皇城的消息,已经早早地退避风雨了。 至于赶制茶叶包装的事,海涛叔也给吉祥坊送了信去,不着急了,先多做几个样式出来看看。 寻家还有一些秋季官粮没交的,寻香催着风伯在秋赛之前带着所有佃农,交足官粮,留够存粮,多余的粮该卖的一并卖完。 借着仓夫人这次来的机会,寻香晚上把早就写好的《正元诀》拿了出来,对他说道,“这是仓夫人给我找来的气功方,她说不妨试试,如是合用就练,不合用也无妨碍。” 沛林一直练海涛叔教的内功法,学得许多基本常识,可是身体就是没有明显的变化和感觉。 寻香把正元诀读给他听了,他捉摸了一会,对这篇口诀产生了深厚的兴趣,“正气也乃生命之真气。海涛叔教的功功法基于正常的人。而我是真气乱了,所以他的法子不合用。而这篇口诀更象一篇治病的功法,帮人修复被破坏的真气。香儿,我会好好领悟的。” 他只读了一遍,就把口诀记下来。 寻香高兴地道,“仓夫人也是这么说。只是她把口诀给我时,有说过,千万莫泄于外人。”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这就依照口诀试一试。” 沛林平静下来,依照口诀,慢慢地运行了一个小周天,睁开眼道,“有感觉。原来海涛叔教我的功法,练着没什么感觉,可是《正元诀》却让我感觉有个意识帮我梳理凌乱的气息一般。” “好。那你好好练习。不过仓夫人也说,莫急于求成,不然会走火入魔。”寻香总觉得沛林练《正元诀》会好起来,碧宵境里的东西神奇嘛,不只有水参子,灵池水,就是那制茶法都是旷世秘笈。 沛林顽皮地道,“要是正元诀让我好了,我要悄悄地吓大家一跳。” 寻香捏着他的鼻子,娇嗔道,“先用心练,有起色了再说吧!” 烛光下,沛林发现寻香好象比原来看着长大了些,好奇地看着她,不经意扫一眼她微突的胸前,脸一下通红。寻香跟着脸一红,轻轻打一下他的手,他的手指紧紧勾着她的手,呼吸急促起来,寻香抽出手,为他盖好被子,“睡觉吧。” 沛林笑着看着她吹了灯,进了里屋,一个特别的想法悄悄诞生,当然现在他还实现不了这个想法。闭上眼,脸上一直在笑,为了这个想法,他要努力练《正元诀》。 八月初八巡城斗虫赛开幕,头天下午,一批秘密特差来到巡城顺天府,而李府丞这次从各县调了人手来巡城,正是为了配合特差行事。 斗虫赛如火如萘地展开。 虫赛期间,寻香禁止寻庄的人进城看热闹,若无急事,都不许进城,全都在家里制茶。当然每天下午有派寻飞出去暗中留意城里的动静。 到九月初时,一直没听说有什么事。林商人来了一趟寻庄,问谷庭仪,“会不会没什么事了?” 谷庭仪却道,“别急,越是这样,越会有大事。你再忍耐忍耐。” 虫赛渐渐接近尾声,九月十二这天天气阴沉,下午祖父祖母和老王都去了药林,君儿去制茶房学制茶,寻香让海涛叔在寻庄里外四处巡视,她陪着沛林在屋里,两人悄悄地谈论着《正元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0 风雨的早晨 申时,海涛叔从西居巡视回来,还没走进寻庄外的竹林,寻飞从外面回来,跑到他面前,小声道,“涛哥,城里乱了。” “真的?”海涛叔的声音里淡出点激动。 大家歇足家中整整一个多月,就等着出事,一直不出事,大家都还有点失望,不是让人白白等这么久吗? 寻飞天天进城,随时与外界有着联系,这种心理不明显,见海涛叔竟然有点激动,愣了愣,“你……”四下看看,没说出来,你竟然惟恐天下不乱。 海涛叔身上的匪气尽去,成天在庄里内外管着兄弟们护庄,可是日子太平静了,总觉得缺点什么东西。当然,哪里出事他都乐,寻庄出事却是不可以的。不由嘿嘿笑几声,正正颜色,恢复一本正经,“走,去内院说话。” 进了内院,叫大门内的寻庆去药圃请老太爷回来,他带着寻飞来到逸安居。 少爷和少奶奶在内间窃窃私语,两人说得很热乎起劲。 寻飞笑着竖耳想偷听,海涛叔一本正经打下他胸膛,瞪他一眼,少主啊,少主就跟咱们的儿子一样啊,你竟敢偷少主和少奶奶作乐? 寻飞吐下舌头,看着海涛,他们七兄弟对少主的忠诚可是没话说,哪个不盼着少主早点好起来,跟少奶奶再生一堆孩子,以续大公子的香火,才不枉当初牺牲大公子一人,救了别的兄弟们。 “咳咳”,海涛在门外用力咳嗽两声。 屋里的窃语停止。少奶奶粉光满面的出来,看到寻飞在外边,神经一紧,莫不是城里出事了? “涛叔。你们快进来坐。” “少奶奶,城里出事了。”寻飞进了屋里,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迫不急待地讲城里的事。 海涛拉住他,“慢点讲,等老太爷回来了来,不然呆会要讲二遍。” 吴妈妈拎着滚开水进来,现在莲儿也从早到晚都在制茶房里,吴妈妈每过一阵,会来内院换开水。 桌上放着一罐普类榜眼的渣茶。好茶不易得,现在家里自己都只用渣茶,虽然碎些,味道也差不到哪去,好茶放着将来要来赚钱的。 寻香笑了笑。泡上一壶茶。 祖父、祖母和老王回来了,祖父快步坐在桌子上首,看着寻飞,“到底怎么了?” 寻飞急切道,“早上都还好好的。午后我刚进城,便听说狮子楼和雅古行给封了,还有西码头的几家货栈给封了!” 所有的人都看看谷庭仪,看他怎么看这事情。谷庭仪皱皱眉,“斗乐场没出事?” “斗乐场不只给封了。还抓走了几个人!而且我天天进城竟然不知前天起就抓人了,抓的都是全国各地来的达官显贵的子弟。” 谷庭仪轻擂一下桌子,感叹道,“这就对了。” 寻香瞧着祖父,他这话说的,好象不抓人还不对。抓了才对似的。可是抓人得有理由吧? 莫氏心中犯忧,朝庭又整改了,会不会对柏华不利呀,不由忧虑地皱了皱眉头。 老王轻咳嗽一声,说出莫氏的心事,“谷老头,你就不担心你家柏华?” 谷庭仪并不担心柏华,威远侯爷和太子的关系好,谷柏华应是不会有事的,除非威远侯和太子的关系僵了。吩咐海涛道,“你给庄里的人交待,这几天都莫出去,以防遭横事。” 寻飞道,“明日我还进不进城?” 谷庭仪看看俊朗的寻飞,虽作庄汉打扮,匪恶之气淡褪去许多,看作比寻常人还是武煞许多,摇摇头,“在家呆着吧。既然已经抓了不少人了,应是十月之前会平息。” 风雨落到这片地上,哪有不被打湿的地方呢? 寻庄安静了几天,全都耐着性子等风雨过去,可是要一直平静实在太不容易,毕竟外面风雨声喧嚣。 九月十六这天,不知是老天生气,还是觉得风雨时期,应真的下点雨,这天一早阴沉沉的下起沥沥细雨。 辰时,寻桦打开大门,外面的天色灰蒙蒙的,晚秋的风一吹,穿得单薄,觉得被凉风刺得舒服,却忍不住打个喷嚏,鼻头痒痒的,一只手一抹,扑地一下一把鼻涕往门外摔去,没在意门外来了一片黑压压的人。 他鼻头太痒,摔了鼻涕,还不舒服,一边揉鼻子,一边低着准备往西居走去,眼前一黑,却是一片森然的队伍,不由一怔,‘风雨’跟着这天气刮到寻庄来了? 这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青衣红边的锦衣三十左右的男子,衣服补子上绣着老虎,生得五官端正,气质温和,一直微笑地看着他,先前没出声,这时才和气地说话,“这是寻庄吧?” 寻桦不太爱说话,平时给人几分冷寡的感觉,此时也是这般表情。虽然眼前是黑压压的一片官差,铁血汉子从不怕这阵势,淡淡地道,“官爷来寻庄有何公干?” “在下乃皇城御察巡使差薜御巡,奉皇命专往巡城稽查税赋、贪官等枉法之事。圣上有令,但凡家财田地在五十亩以上,人口在十人以上的,统统都要稽查一番,所以在下前来例行公务。”薜御巡说话时一直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御察巡使这是什么官? 寻桦原来弄不清官职这种事,现在谷庭仪没事就爱和大家聊天,给他们几个匪汉讲过许多国法礼仪之事,顺道把顺朝的官衔职级的常识普及了一遍。 寻桦在脑子里搜索了几遍,没搜出这个官职来,只认得他身上的补子代品四品官级。猜测是皇上派的特差,临时给封的个官,叫作御察巡使。 再看他身后的人,跟薜御巡穿相似的衣服,不带补子的有五个,后面着普通差服的官差有二十来个,朱都头站在薜大人身后。 寻桦冷冷地道,“薜大人,小的不懂外间的大事,容我先禀报我家主人再说。” 天上下着沥沥小雨,薜大人一干人没有披雨衣,好在竹林暂进可以遮避小雨。他性子似极好,笑道,“请你稍快一点通知吧。” 寻桦看了眼朱都头,他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寻青从值班的倒房里出来,寻桦连忙让他在门口处守着,他去内院请主子。 谷庭仪和莫氏刚吃罢早饭,见天色不好,在逸安居陪沛林,寻香在老王的指导下,正在给沛林扎银针。 寻桦在门口处切声禀告,“少奶奶,外面有个四品薜御巡带着不少人来,说要例行公事稽查。” 老王手一抖,嘀咕道,“难不成寻庄还藏有案犯?” 谷庭仪站起来,问寻桦,“来了多少人?” “有近三十人。” 莫氏心中一紧,难道柏华犯事了? “我出去看看。”寻香放下手上的银针,跟寻桦往外跑,这时来不及思索太多。 谷庭仪大步跟上来,这种事他怎么能不出面呢。寻香毕竟没经历过官场上的事。 “老王烦你在这里看着下沛林。”莫氏急慌慌地跟出去。 月鹃扶着她,“老太太你慢点。”心里七上八下的,心中祈求今天千万别有什么事。 “薜大人,在下谷庭仪,乃寻庄的长辈。”谷庭仪抢在寻香面前跑出来,客气地走下台阶。 薜御巡依然淡淡一笑,看一眼他后边的小姑娘,不过十四岁的样子,“这是寻当家吧?” “寻香见过薜大人。”寻香上前福一礼,甚是礼貌。 朱都头拿着个簿子,从薜大人后边出来,客气地道,“寻当家,我们要进庄稽查。”说话时给寻香递个眼神,暗示要小心。 寻香连忙道,“薜大人,快请进前堂坐下说话,外面下雨,兄弟们的衣衫都淋湿了。” 薜大人哈哈哈笑几声,大步向庄里走去。后面一干人排成两列跟进来,整齐地站在前堂的走廊两边,留出宽宽的通道来。 前堂里,薜大人坐在客座上,朱都头手捧薄子和个御巡的下属站在他身后,那御巡手上捧着一卷黄裱公文。 寻香让吴妈妈上了茶来。心中暗付,怎么李大人没来? “这是御批的官函。我们只是例行稽查,不会扰民。”薜大人办事头头是道,条条不漏,满脸郑重。 捧黄裱公文的下属将公文呈到寻香面前,寻香双手接过公文递给谷庭仪。 “寻当家,这官文没有假吧?” 薜御巡明知是谷庭仪在看公文,却只与庄主说话,装模作样地极温文有礼。 谷庭仪在一边看罢公文,点头道,“草民已经看过,的确无假。” “好。接下来要稽查了,你们放心,官府的人不会乱来和乱拿东西的,我们稽查只是为了避免万一。寻当家你派两个人协助一下此事吧。”薜御巡右手一举,朱都头向寻香拱下手,走到门外,点了六个官差加上另四个御巡下属,从前堂开始,对着手上的簿子点名,便四处查看。 寻香叫了海涛叔和寻桦两人跟在朱都头后边。 谷庭仪看罢公文,知道朝庭这次的派人出来巡检贪赃枉法之事,所到之处搜查无可避免,只得任他们搜查,客气地招呼着御巡大人,“薜大人请喝茶。” 薜大人喝一口茶,赞一声“好”,叙起话来,问寻香,“你们怎么想到搬来巡城来?”显然,他已经了解到,寻庄之前是仓庄。 寻香简短地回答,“因为丈夫瘫痪,来巡城更好医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1 人心肉长哪 薜御巡点点头,眼神慈和地环视下四周,对寻庄的人事已然了于胸中。他知道巡州子午案,却无半点意思关心这个案件的受害者。只关切地问谷庭仪和莫氏:“二老的身体可好?” 谷庭仪笑答:“托天家的福。草民夫妇的身体目前尚好。” “嗯。现在是太平盛世。只是有少数人借着手中的权利胡作非为、贪赃枉法,破坏国泰民安的秩序。皇上为国为民操劳十余载,为大家带来安定的生活,作为臣民,当怀着感激之心好好珍惜这样的安宁。”薜御巡此番搜查,不象是来稽查巡视,倒象是专门来为皇上歌功颂德的。 谷庭仪连连称是。 “前儿个,工部尚书乐尚书之子乐思飞来巡城赌虫,作风糜烂不说,还勾结河道使贪赃枉法,巡城狮子楼是他们勾结的窝点。我们这次奉皇命稽查,可是不是吃了饭没事干,每查之处,若无污点的都要盖良印的。那狮子楼的老板吧,经他之手转走不少赃款,可是人心肉长,他毕竟是个平民百姓,只要他老实认罪,吐出赃款,虔诚悔过,从此洗心革面做良民,缴足良民保证金就没有事,可他偏要死撑,结果吧,家给抄了,一家几十口人全受连累。看着可怜哪,唉――” 薜御巡啜口茶,堂屋里安静得掉颗针在地上都听得见。 “唉,还有好几家,看着只是经商的,却都是贪赃枉法的爪牙。人心肉长哪……”薜御巡向着北方高高地拱下手,“在下出来时。皇上和太子都有对在下反复说,虽是稽查贪赃枉法之事,可是底下有不少都是迫于权势的无辜之人,为了生存。不得不与一些人勾结,人心肉长哪,倘若人家能觉悟。洗心革面作良民,都要给个机会……” 他又啜一口茶,心痛道,“可是有的人执迷不悟,可惜,可惜……” 他这是可惜的什么呢? 寻香意会过来,心里不由颤抖。要交多少银子,他才会给盖良民印呢? 难怪仓夫人搬去皇城没多久就要离开中土,个中滋味真是耐人思味。 还有工部尚书的儿子都抓了,也就是说,只要是御巡觉得有问题的。任何人都救不了,除非他“人心肉长”。 “薜大人,庄子已经查过。没有可疑的人和事。” 朱都头带着人搜查完毕回来了。 薜大人抬下眼皮,瞄了朱都头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疑惑,喃喃道,“普天之大,怎么没会没有可疑的人和事呢?” 谷庭仪明白他的意图,可是这良民保证金不能轻易交。这本身就不合正矩。连忙拱手道,“皇威浩大足以震慑不法分子的居心叵测。” 薜大人温文尔雅的笑变得干涩,盯着谷庭仪,你这是骂我居心叵测?哼哼―― “皇恩浩大,我们作臣民的不能只接受,而不回报呀。昨天我们去大当铺例查。那东家极有意思,说若非皇恩浩大,百姓们不能安居乐业,非要捐一笔忠心款给国库以谢皇恩,皇上说过象这样的百姓,要给以优民的印鉴。人家捐了五千两银啊,虽然数目不多,可是忠心可鉴,其诚可表啊!在下自然给予了‘优民’鉴定。” 这是什么话什么事,在场的无不面面相觑。海涛一干人更是心中盛怒,拳头暗暗都捏紧了。五千两银还是小数? 朱都头在一边躬身陪笑道,“薜大人,寻庄有个重症瘫痪者,寻当家年纪不足十五,谷前辈只是他们的朋友,寻当家是个孤儿,寻老将军早就过逝了,寻家没一个长辈,这寻当家正是年纪轻,刚刚成家的时候――” 薜大人不悦地白他一眼,“一个臣民要表示忠心,无理由可讲的,忠心所至,砸锅卖铁都――会好诚诚表现。能买得起寻庄这样庄子的家庭,最是深受皇恩的人。人不能没了良心呀。要有感恩的心,没有天家的呵护,这庄子能这么安然地存在吗?” 薜大人的话越说越明白,若是低于五千两银的良民保证金,今天便过不去,不给盖良民印。 朱都头不敢再帮寻庄说话,瞟一眼寻香,暗示她顺应形势。 薜大人突然举起只手,吹了吹指头,似指头上有灰尘一般,叹道,“人心肉长啊。若是稽查过的地方,没有这个良印,那便是有问题的,要……”他看一眼朱都头,不再说话。 朱都头立即响亮地道,“若是没有盖良印的人家,统统都要收监审查!”他故意说这么大声,暗示寻庄千万要盖到良印。 谷庭仪本来在想,若是不多,千把两就交了,可是薜大人叫得这么明显,胃口这么大,他忍受不了呢,他毕竟作过几年官,管过一方百姓,再污也没见污到这种程度。正欲发作―― 薜大人似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干笑两声,“前阵皇城有件事颇有趣,一个小小的五品千总,仗着曾经有过功绩,竟然忘本,忘了他之所以有功绩,若非朝庭知人善用,哪里会有那些功绩呢?老鼠尾巴竟然翘得比天高。普天之下,谁最尊贵,当然是天家的人。你一只跳梁老鼠,不过是过街喊打的东西,咳咳。”他笑得似出不了气,眼泪都笑出来,“而且他还有儿子是个七品官,还吃着皇家的饭呀,可是竟然不懂感恩……人心肉长哪……” 谷庭仪气得发疯,这臭御巡竟然弯来转去的骂他过街老鼠,还拿他儿子作要胁,双手缩在衣袖里拳头握得快粉碎了。 莫氏挨他坐着,看到他一脸黑线,轻轻地用肘碰了碰他,示意他冷静。 寻香原来从不想官场里的这些事,现在有种感觉,当年祖父拼死护着老皇上建立了顺朝,若是祖父在地下知道现在是这么个朝况的话,他一定会后悔当年的行为,气得从地下活生生地立起来。 这个薜大人太不象话!根本就是巧立名目的搜刮勒索。 皇上派出这样的御巡出来,简直就是扰乱百姓的安宁,让百姓们交感恩费,这跟黑道有什么区别,那不是嚷着要天下的百姓交保护费吗?可是大家都有交税的呀!若是朝庭发文说朝中困难,多加一层税,她还信,可是薜大人这番黑黑的忠心论与良民论,她一个字都不信。老将军后人的铮铮铁骨,嚓嚓地暗暗炸响。 可是和这个薜大人硬来,也不是办法。寻香心中一动,立即有了主意。豁地一下站起来,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只见她粉面含威,星目电张,所有的人都紧张地看着她。 薜大人都微笑地看着她,这丫头不是臣服的表情,是在发怒,看来又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她一言不发往内院走去,很快又回到前堂,粉脸已经变得铁青。进来就问,“薜大人,不知你还有没有比先前讲的更有趣的事?” 薜大人一怔,她这是什么意思,干笑着,意味深长地道,“寻当家喜欢听那些趣事,在下这里可多呐。人心肉长哪,不知觉悟的人,那结果呀,唉,一家几十口人的命都枉丢了。” “刚才朱都头说,若是被稽查过的,没有良印,便要收监审查,是吧?” 薜大人不解地看着她,点点头。 “若不跟你回去的呢?” 薜大人干笑一声,起身拔出腰间的金剑,“这是皇上御赐的金剑,但有违令者,就地处斩。” 莫氏想拦着寻香,又不知如何阻拦好。 谷庭仪看着寻香衣袖里似藏有个圆鼓鼓的东西,应是只‘卒’号金碗,这时她拿这个出来是什么意思呢?而且她一幅胸有谋虑的样子。虽有担心,想着有这样的坏御巡,世道坏了,若是曲服,也不是好事,想了想,先看寻香怎么行事再说吧,实在不行,他再出来圆场,大不了五千两银保全一家人。 寻香现在脑子冲血了,一分银子都不愿给!冷喝一声好,“好!”叫得薜大人都一怔,这丫头竟然叫好。 寻香一只手拿出户贴本,往朱都头面前一递,“既然诸位官差大官搜查过了,没有可疑的人和事,请盖良民印吧!” 朱都头心中一颤抖,额头微汗,小声道,“印鉴由薜大人亲自保管。” “哈哈。今天没有可疑的人和事,不代表以后就没有。寻当家真是懂事,既是有心做顺朝的良民,请缴纳一万两银的良民保证金吧。”薜大人不再转弯抹角,一只手把金剑插回剑鞘,他认为寻香肯定是曲服的。 只这么一会,薜大人就涨了价,先前说的大当铺交的五千两,现在却要寻庄交一万两。 “哈哈哈。”寻香以大笑还敬他。 满屋俱惊。 屋里气氛变得诡异的紧张。 海涛叔和寻桦已经准备好,随时为了保护少奶奶拼命了,眼神冷冷地挂在薜大人的金剑上。 寻香的脸色却缓和下来,青黑渐渐变得粉亮,“薜大人。草民家底薄,有心做良民,实在困难得紧,能不能打个商量呢?” 薜大人怔了怔,品味着她这话,想起朱都头刚才说的,改口道,“寻当家,如是有困难,看在你的忠诚上,就给你减半吧。” 寻香哀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蒙薜大人垂爱,虽是减了一半,可是草民还是觉得困难得很。草民此时,除了一颗血红的心,便无别的可以表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2 来剜我心 薜大人脸色一变,笑容变得阴沉,一只手按了按金剑柄,直视着这个小姑娘。(.)她真不怕死?仗着老寻将军的旧勋想要对抗? 难怪她刚才问他还有没有更趣的事。 他不可能拿已故的老寻将军当老鼠来骂,不过老寻已死,老皇上也已故,现在的皇上又要退位了,老寻将军当年的确功高,却已是过往云烟。 听说当年老寻将军还乡时,老皇上可是赐了不少金银珠宝的,让她吐一点点出来都不愿意?这也太不给面子了,若是今日轻易放过她,他这御巡还怎么干? 薜大人冷笑道:“寻当家,做不做良民,请你自行考虑。” 寻香高声道,“我寻庄上下个个都赤胆忠心,个个都愿做顺朝的良民。” “那就请证明吧。” 薜大人此行出来,稽查了多处,也抓了不少人嘴硬的人,却第一次有种憋闷的感觉。他是薜贵妃的侄子,是皇上和太子的亲信,他从来不做‘坏人’。所以他不会用暴力手段强迫寻香就范,在抓一个人之前,他总是表现出足够的耐性,人心肉长哪,能给人家多一分考虑的时间,便是仁慈嘛。 “我说了寻庄上下赤胆忠心,便是诚诚的表示。” 朱都头见过寻香义正严辞地驳李大人的面子,见她似炉中之火越燃越旺,不肯熄灭退却,怕她吃不了兜着走,而薜大人提出的数额的确太高,在一边大着胆子道。“薜大人,寻当家现在――” 薜大人扬手示意他闭嘴,“看在你是孤女,丈夫瘫痪在床上的份上。我再给你一个特别的关照,三千两银良民保证金,一文都不能少。” 说这话出来。他心里很闷到了极点。我薜洪志从没这样和人讨价还价过,可是此时一让再让,一忍再忍,早已经超出了原则和底限。(.) 寻香把户贴本扔给海涛叔,一只手指着心窝淡淡一笑,“寻家的忠心尽在这里。” 薜大人盯着她,真不怕死?这是寻老将军的遗风作祟。还是她在卖寻老将军的旧功? 四目对视如,火光厮杀,交战之下,一个淡然无畏地笑着,一个目光阴恻越来越冷漠。 “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薜大人的声音透着刺人的冰冷。他要维护他是好人的面子。他不是不通人情,他不是粗暴的执行者。 时间流逝,屋里的紧张气氛凝固到崩裂的程度。 莫氏的脸越来越白,张嘴欲说话,寻香转头看她一眼,目光里有阻止她的意思。寻香如此镇静淡定,跟没事一样,莫氏莫名地顺从了她。 薜御巡感觉寻香真是不愿交钱了,三千两银都不愿交。既是不愿给他面子,那就只有执法了。手一挥,“将寻当家和他丈夫带走。”说话时瞟了一眼谷庭仪,这老东西真是够糊涂,到这时候还不知帮着年轻人低头。 “慢。我有一问题请教薜大人。”寻香以进为退。 薜御巡看着她,冷冷地早无半点温文之息。“难道我说得不够明白?”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哦。你要问什么?” “你们之所要带我走,是因为我没有交良民保证金,以保证我将来不会做非良民的事,对吗?” “的确。” “我不是不保证,而是我没有钱来保证。而现在你们并未查到我家有可疑的人和事,只是因为我交不起良民保证金,要抓我走。你们何必劳师动作,把我丈夫都抓走呢?他一个瘫痪的人,能做什么?既不能赚钱,也不能写字,只会吃几口饭,上个茅厕还要人伺候的。[]”她一根手指在胸前的金碗上有力地点几下,“在寻庄,我才是当家的人!” 薜大人嘴角扯起个笑,抓走她瘫痪的丈夫的确毫无意义,她不怕死,又想独自蹲监,就成全她吧,这时他知道为什么会为她让步了,因这个小丫头固执非常,先前他不由自主被她的固执给顶得让步了。不过,现在不同了,该他占上风了。 他不信寻庄拿不出三千两银。识务者为俊杰。这小丫头固执得愚蠢。她不愿花三千两银买得寻家的平安,她不仅蠢,甚至太冲动,也不了解了解这个良民印的作用,若是盖个良民印,便能三代无忧地安居乐业。 唉―― 她的骨气和固执令他敬佩,但她的愚蠢和冲动令他鄙视。她这不是在保护寻家,是要葬送寻家。 他胜利地笑了,脸上恢复温文之气,“把寻当家带回去候审!” “若是我拒捕呢?”寻香脸上露出个捉狭的笑,赌到这个份上了,她早没退路,所以豁出去了。 薜大人脸上的笑意更浓,拔出剑,缓缓指向她的心窝,海涛叔欲行动了,寻香瞟他一眼,这一眼是阻止,别急,别慌,我有办法。海涛叔强行控制怒火,终于没有出手。 “你不是有一颗忠心可表吗?”薜大人觉得剜她的心,比收她一万两银更痛快,最重要的是能杀一儆百,树一个典范。 寻香点点头,“正是。”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我代天家取了你的忠心。”薜大人对着剑锋吹了一口气,咝的一声,那口气在剑锋上萦绕两声,很好听。 黄金剑直直地向她的心窝插去―― 海涛叔、寻桦双手欲动―― 莫氏张圆嘴,脸早白得纸一样,已经紧张得全身汗湿。吴妈妈在莫氏旁边,感觉自己快晕倒了。 谷庭仪皱紧眉,寻香是什么意思?转念想,她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和薜大人说话的,而且还暗地拿着个金碗。 只见寻香笑嘻嘻地,一只手抓着金碗猛地翻袖而出,挡在胸前,金剑刺在金碗上,“当”地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谷庭仪似乎明白了,寻香要怎么做,他嘴角掩饰不住要笑。莫氏额头冒汗,可是老头儿在偷笑,他和寻香一样在赌命? 众人盯着寻香胸前的金碗―― 寻庄的人迷糊了,这金碗不是很珍贵的吗?家里不是备有还仓夫人帐的银吗,寻庄不会拿不出三千两,而以一只金碗作保证金。而且,寻香不会抛下少爷不管,独自负气地与薜大人赌命的吧。 薜大人笑了,原来这丫头想以一只金碗作保证金,胜利地收起金剑,她不笨,甚至还很幽默。 屋里陷入一阵沉默,寻香并没有献金碗的意思。 朱都头再次欲打破僵局,看着寻香手上的碗,“寻当家是想以金碗作保证吗?” “薜大人可知这金碗的来历?” 薜大人扯扯嘴角,他最恨别人要胁,他听说过当年老皇上有赐寻老将军金碗的事,可是具体怎么回事,他并不清楚。 “这金碗的来历跟我今天例行公务有什么关联呢?”他不想听她废话。他不受她要胁,更不受她恐吓。 “可是你要剜我的心,却跟你例行公务有关吧?” 薜大人一愣,看着她,举起金剑,再次缓缓刺向她的胸前。 寻香把金碗扣在胸膛上,笑道,“我这命不是你能取的。凭这只碗,我若是犯了死罪,可以选择怎么个死法,这一点你不知道吧?这可是前朝老皇上给寻家后人的特许。倘若你今日胡乱让我死了,不能让我死得满意,你便是逆先圣之大罪,要诛你九族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这是什么道理?换个死法就不是死?莫非她给吓傻了?哈哈笑道,“人心肉长,我可以秉承先皇遗旨。不过,这不代表你不就不会死。说吧,你想怎么死?” “我的忠心属于天家,所以我的心只能由皇上来亲自剜去,然后盛进这只金碗里,让天家给我一个体面的埋葬。” “那就把你带回皇城吧。”薜御巡面上的肉抖了几下,原来想见皇上告状?你以为你是谁呀?今日你遇到我薜御巡,不受你要胁的,才不信路上没机会整死你。 “你没听明白?我的心只能由皇上来亲自剜去。你回去给皇上复命吧,就说老寻的孙女交不起良民保证金,只有忠心一颗,请皇上亲自来寻庄取我的忠心吧。” “我凭什么要给你传这句话?” “传不传是你的事。今日我出示了金碗,你就这么取我命,那是违先皇圣意,是对天家的大不敬,如果你承认你有不敬天家之心,你便为所欲为吧。” 薜大人被呛得说不出来话,妈的,这小丫头真是――蠢,他再骂不出这个字,这丫头真是奸滑透了!他难堪透了,真是进退两难。不杀她,他不痛快,杀她又违先皇之意,而且这里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杀掉所有的人来灭口。薜大人脸上青红交闪,竟然下不得台来。 谷庭仪暗中乐了,寻香这孩子不愧是老寻的后人,可惜她是个女儿呀,若是个男儿,将来成就一定不会输给老寻。 寻香知道他这时难处了,是时候让他下台阶了,笑微微地看着他,“薜大人,咱们都是受天家庇护的忠心之人,何必要刀对刀枪对枪呢?” 傻子都听得出寻香想讲和了。薜大人觉得面子上好看些了,哼地一声,把剑插进剑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3 余悸 薜大人觉得面子上好过些了,“哼”地一声,把剑插进剑鞘。 朱都头再次大胆地对薜大人道,“是呀,薜大人和寻当家都是对天家极忠心的人。” 薜大人看他一眼,没再恨他。只是盯着寻香,思付这丫头又要干嘛呢? 寻香道:“寻庄现在真的很困难,才刚刚安家。草民也知薜大人要回去交差复命,空手回去总是无礼,所以草民另外有所表示,就是不知――” 薜大人脸色微和下来,死丫头还知给我台阶下,不然我撕破脸也要和你斗到底,且看她的心意如何吧。 “我这有一两茶叶,是草民刚刚学制茶制得的。请你回去交给皇上,告诉他,寻老将军的后人在巡城郊外当茶农,特地制了一种忠心茶献给皇上,这茶的名字叫一心一意,选用茶树的底叶制成,这种茶不是最好,却是我寻氏一门的心意。若是皇上不信,便请他来寻庄剖开我的胸膛,鉴定我的心意。” 薜大人心中一阵狂笑,好。你这一两茶送得好。到时皇上要你的命,便不是我要违先皇之意了。当即道,“好吧。不过,你这一包茶若是惹得皇上不喜欢,那可是你自寻的烦恼。” 寻香将茶叶递到他面前,他向朱都头歪歪头,朱都头惊愣地接过茶叶。 寻香又拿起户口贴往薜大人面前一送,“既是收了我的良民保证物。请薜大人押印吧。” 薜大人嘴角抽笑几下,掏出印,大方地押上个“良”上去。然后,手一挥,一干人整齐地撤退。 前堂里,寻庄的人如梦一般,没有一个人出声。屋外还下着沥沥细雨。秋风似吹得更劲。 “少奶奶,那干人已经上官道了。”寻飞跑回前堂禀告。 莫氏这才松口气下来,拍着胸口,拉着寻香的手,全身颤抖不停,“香儿,你可吓死祖母了。我就是舍了这庄子,也舍不得让你去送命呀。” 谷庭仪放声长笑,“哈哈哈……香儿干得好。今天省的不是银子的问题,咱们争的是一良民的口大气!” 吴妈妈等下人脸色煞白。此时都双手合谢天谢天。 “少奶奶,你这招太玄太险了。几次我都控制不住要出手了。”海涛卷起衣襟,露出背上藏的一对斧子,他额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寻香抱着金碗扣在心上,鼓着腮。长长地吐两口气,跌坐在一张椅子,嚅嚅道,“终于把瘟神送走了。” 吴妈妈颤颤地道,“少奶奶。万一薜大人回头报复你,或者回去在茶叶里放点毒,嫁祸于你怎么办?” 谷庭仪道。“你以为那茶就这么泡给皇上喝了?皇上吃喝的东西,不只要防外面的人下毒,还要防宫里的人,哪样东西不是验了又验,又有人试过后才入口的?” 吴妈妈担心不尽,“会不会和这个薜大人结下叶子?往后来报复我们?” 谷庭仪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寻香瘫在椅子上,四肢不断痉挛。莫氏吓得刚刚恢复的脸色又变了,“香儿,你怎么了?” 寻香想说话,全身不住地哆嗦,这时她想起来极后怕,若是刚才没震住薜大人,他要胡作非为,非要娶寻庄所有的性命的话, 那太可怕了。 “快,叫老王来!”谷庭仪吩咐海涛。 老王在逸安居守着沛林,一直不得前院的消息,正在着急中,海涛叔跑进来拖着他就走,“快,去前院,少奶奶好象惊悸得厉害,全身直痉挛。” 老王抱起药箱,跟海涛跑出去。 沛林在躺椅上急得想往地上滚,可是,无奈啊,浑身不能动弹,只手指头能动动,急得泪水在眼眶里转啊转。 没一会,海涛叔把少奶奶抱回来了,一大群人跟着进来。 “香儿。”沛林着急地大叫。 “把你们少奶奶跟你们少爷摆在一起吧。”老王已经知道所有的情况,恢复了幽默与调侃。 寻香身上扎满了针,被放在沛林身边,她嘴唇还在抖,心里在反问自己,先前是不是太拿大家的生命冒险了? 谷庭仪坐在一边椅子上,声音慈爱而关切地安慰,“香儿,你刚才没做错,做人就得有骨气和尊严!” “香儿,你刚才做得对,做得好。”莫氏本来要事后教导她的,可是见她这样,只得改变主意,称赞不断。 吴妈妈、月鹃、海涛叔等全都跟着安慰道,“少奶奶,你刚才做得好对!” 寻香看着大家,星目里闪耀着疑问,真的吗? 老王笑道,“寻香,你刚真没做错。只是你怎么能先前不怕,事后余悸吗?这可不象寻老将军的后人唔。” 寻香的手伏在沛林手上,沛林感觉到她不住地颤抖,“到底怎么回事嘛?” “没事了……刚才不过是……”谷庭仪把先前的情况说了说。 沛林笑起来,手指动了动,安慰道,“香儿从来没见过种局面,事后余悸是人之常情,换作我也会这样。不过这以后,香儿会更勇敢。” 寻香从沛林处似乎得到安尉,加上老王扎的针,情绪慢慢安定下来,不再痉挛。 莫氏这才揉着太阳穴吩咐,“月鹃,熬点安神汤去,大家都得喝点安神汤。”刚才寻香的举措真是吓死人了,难怪她自己都要后怕。 老王哈哈笑着,举起一枚银针飞快扎在莫氏额上,莫氏一愣,“你干啥?” 老王拿着银针问满屋的人,“还有谁需要安神的?喝什么汤,用我王家的银针扎扎就好了。”看着谷庭仪,“谷老头,要不要?” 谷庭仪剜他一眼,笑道,“你当我是女人呀?” 莫氏白一眼谷庭仪,“看不起女人?刚才可是个小女人扭转了乾坤!” 满屋哗然,寻庄恢复了往日的快乐和宁静。 **** 初冬的雨下接连下了六天,才放晴起来。半个多月后,那批御巡才完撤离巡城回皇城复命。 寻家决定十月初一开始装修铺子,谷庭仪和莫氏在龚志明的谐调下,统一了意见,采用红色和褐色为装潢主调,并采用了他的装饰方案。 装修的头下午,林家夫妇来了,来时送了一车布来,送给寻香夫妇和谷庭仪夫妇做冬衣。 有些日子没见,两家人坐在逸安居的外间说着这些日的事。 林商人很感慨,“虽然我家布行这段时间关了门,也没逃脱被稽查,不过来稽查的只是两个御巡下属和几个顺天府的官差。早前得了你们的消息,一听说巡城有人被抓,我心里就作好准备,这回肯定要舍银子才保得平安的。他们一来,我主动交了三千两银,他们就给我盖了良民印,也没搜查就走了。”林商人说着这事就侥幸。 谷庭仪依然愤怒,“我们可是重点对象,不知那薜御巡是怎么看上我们的,竟然要我们交一万两!” 林夫人震惊道,“真的?那不是活抢人?” “不过我家香儿凶巴巴地把他们给气走了。”谷庭仪得意地捻捻胡须。 “怎么回事?”林商人看着寻香,她坐在沛林身边,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温柔地给沛林按着身子。 寻香脸一红,可不好意思提这事,想起事后余悸发作,惭愧得要钻地缝。 谷庭仪给寻庄所有的人打过招呼,不得外泄一字当日之事。所以他只淡淡道,“我家香儿和他讲道理呗。” “那后来给盖良民印没有?那个印可是要管三代的唔。”林商人不深问,寻家有背景,人家敢和御巡对抗,肯定不好对外人细说这说,所以他只关心结果。 “给盖了。”谷庭仪恢复了矜持,呷口茶,转移话题,“城里这次稍有家产的都被稽查过吧?” “一个都没跑脱。听说这次来了二十个御巡,每天分几路四处稽查,抓走一些枉法的人,不过也冤枉了不少老实、脑子转不过来的人。遇上这种事,寻常人家,哪有不破财挡灾的?”林商人叹息道。 谷庭仪点点头,“明天我们装铺子,你家布行也开业了吧?” “该开业了。我歇业时,不少人说可惜了秋季这个难得旺季。待大事一发,他们又说我倒有先见之明。不过我可没好说得,我先得了你们的消息。那些一直开着门的,不少人交的都是五千两银以上的良民保证金。” 林商人这次越发体会到,和寻家结成义亲的好处,笑道,“待你们开业后,我帮你们介绍些不错的客人。这一阵,你们生产了多少茶叶?马老爷可有来信说几时来接货?” “就是前些天那场雨有所耽误。不然我们四亩茶都采完了呢。现在还有两成的茶没收。制出来的各种品级都有,已经有七八百斤呢。”寻香笑着往隔壁走去,她早给林家备好一斤极品状元、两斤甘类状元和三斤普类状元。 “林大哥,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秋茶。”寻香把一大堆茶叶摞在桌上。 林夫人喜笑颜开道,“往后我们就专门吃妹子送的茶了。我给你们送一批布料来制冬衣。到春天换季时,我们再给你们送些新布料来。” 莫氏笑道,“我们就不客气了。这阵我们正要添制冬衣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4 茶行开业 十月十八这天寻家茶行开业。(.无弹窗广告) 辰时,寻家茶行“啪啪啪”的鞭炮声震响了北城整条大北街。 铺子门口外立着一块木牌,“开业酬宾,八折优惠,为期一月。” 茶行里的人着装统一,君儿和寻天化被安排在铺子里专管负责生意。谷庭仪和莫氏亲自坐阵,招呼着往来的客人。 前阵御巡稽查过后,巡城变得有些清冷,斗乐场关门了,好多楼子和铺子关门了。到这时,不少人在被稽查的余悸和阴影中,仍不敢开业。寻家茶铺今日却是开门红,放过鞭炮后,便陆续有人来逛铺子。 铺子里面隔了个小间,摆着两张做工精致的小方几,专门用来泡茶试品。寻香和莫氏一人坐在一方桌前,为前来试品的客人煮茶。 铺子外侧边有个巷道,莲儿在巷子里看着两张炉子,炉子上一直烧着两大壶开水,以供铺子里用。 彩凤和春桃极义气,第一天就给寻家茶行介绍了六起有钱的客人来,林商人又带来几起经商的朋友。 闻讯而来的客人,见寻家的茶价标得高,最便宜的普类探花茶饼要十八两一斤,即使八折,价格也不低,因此试茗的人多,买的似乎少。 试品过的客人纷纷赞扬,“寻家的茶味的确好。” 有人半斤、三两、二两的买茶,买得不多,却是肯定。尤其彩凤和春桃介绍来的客人。以及林家介绍的客人,每一起都有买上百两银的茶叶走。一上午下来,竟然卖了一千两银子。 未时,铺里的客人疏淡下来。 谷柏华着一身锦缎便装来了,顺叔跟在他后边,提着装有金元宝装饰的贺喜花篮。 九月底时他给父亲捎了封信来,前段时间御巡稽查。他没能如期回家,请求宽延他些时间,并希望五万两银能接过父亲手上的田地和房屋。 谷庭仪大方地给他延了一个月,并同意了五万两的交易。谷庭仪只想大体能够取回一部分钱,过得去就行了,所以没有让谷柏华拿十万两来买来他手上的地和房。 谷柏华今天是来取地契的,刚到巡城,便听说北城大北街的寻家茶行开业了,连忙让顺叔去备了贺礼,直接往寻家茶行来了。 谷庭仪见儿子来了。还带着贺礼,笑着叫他进来坐。 寻香刚送走一批客人。空出桌子来,请伯父坐下,煮烫茶具,给他泡茶。 莫氏在另一张桌上。正给几个客人泡茶,介绍着寻家茶的特点,瞟一眼儿子,淡笑一下,投入到干活中。 顺叔把花篮交给君儿后。走到莫氏边,勾着身道,“老夫人。有什么事,吩咐小的来做吧。” 茶几上摆着木炭小炉,炉子上小壶里的水大都事先烧开,小炉主要用于保持高温。正好小壶里的水用完了。莫氏不客气地对他道,“去外面巷子给我拎壶开水进来。” 谷柏华打量着这小小的店子,红褐相间的主色调,货架做得精致特别,架上高低错落地摆着些精美的陶器和木器,柜台做成一行青碧的茶林,看着生机盎然,极有情趣,墙上的图文装饰大多木刻的彩色书画,间或挂有一幅父亲的墨宝,显得甚是典雅别致。 铺里的人,包括父亲和母亲在内,每人都穿着一身果绿色细棉布衣,襟边、腰带和衣袖边上绣着好看的茶叶纹,纹间岔着‘寻’的字样,统一的着装,使小小的铺子显得正规严谨。 “大伯,请品一品我们的甘类状元。” 茶行里还没上极品状元,这种茶太珍贵,制得不多,暂时没摆出来卖。 “香儿好能干。”谷柏华从衣袖里摸出个沉甸甸的红包塞到寻香手上,“大伯祝愿寻家茶行生意红火,能做成百年老店。” 寻香摆摆手,果绿的衣服衬着她的皮肤奶凝如脂,脸上染起一层粉霞,“寻香接受大伯的祝福,可是这红包太沉,寻香不敢要。” 谷庭仪过来坐下,笑道:“香儿。既是你大伯的心意,就收下吧。” 寻香咬着嘴唇,笑着收下红包,给祖父摆上一杯茶。 谷庭仪直接问谷柏华,“钱带来了吗?” “我前日回到的家备好钱,昨天就往巡城来了。”谷柏道。 “因你信上与我说了今日来巡城,茶铺今日开业,我没来得及通知你,猜你会来这找我,所以地契我都带在身上的。”谷庭仪从怀里掏出厚厚一叠地契。 “父亲。”谷柏华眼睛红了,他原本想接父亲和母亲回去的,可是他听说寻香用一只金碗对抗薜御巡的事后,深思了好几天,父亲善良,早年与老寻的关系十分深厚,恐怕丢不下沛林夫妇,才决定了先把父亲手上的地买过来。 谷庭仪越来越看淡许多尘事,即使是对亲情有了新的理解。再浓的血缘关系,若是带着算计,便是天下最悲哀的情感。倒是不相关的人,彼此尊重、爱护的情谊显得更可贵。 他摆摆手,“今天茶铺开业,别在我面前掉猫儿水。我和你母亲都不爱这个。” 谷柏华抽了抽鼻子,心情复杂地拿出五万两银票,恭敬地递到父亲手上。谷庭仪当面打开来,清点一番,笑道,“你小子没违了老子的意思,还算有良心,是我和你娘的好儿子。” 这话惹得谷柏华更想哭了,他是利益当先的人,在这事上,也不是动物,亲生父母竟然不愿归家,要卖了产业跟一个养孙住在一起,这事很打击他这个嫡长子的脸面。 父亲辞官还乡以后,他从没见过父亲现在这样恬淡安闲的笑容,原来父亲总是保持着一幅官威和严肃。还有母亲,外祖父曾是四品的朝庭官员,她原来当家,从没这样亲历亲为做给客人泡茶的事,就是原来谷家的新店子开张,她也只是去巡视巡视,从不会操心太多,而此时她做着下人做的活,脸上挂着幸福,似比养尊处优过得更快乐。 父亲母亲在寻家不只快乐,就是精神和肤色看起来比原来都更好,甚至更显年轻。看来,他们在寻家是越活越健旺。 谷柏华应该为他们高兴,心里却难过得一塌糊涂,仿佛今天与父亲这笔交易成交后,大家便会变成陌路人一般。 虽是初冬,今天出着暖暖的太阳,并不显冷。谷柏华心里却不断地溢出冷嗖嗖的寒意,浑身冷得紧,赶忙喝几口滚热的茶。 寻家的茶制得好,清香、可口、耐品。 谷柏华复杂的情绪没有逃过谷庭仪的老眼,谷庭仪收捡好银票,笑道,“华儿,你不买点茶叶回去吗?” 谷柏华手脚凌乱地从衣袖里掏出钱袋,语无伦次地道,“买,买,买,我糊涂了,难得来次巡城,应该买点香儿制的茶回去。” 寻香感受到他的难过,心中不由跟着难过起来。 ――原本大家是好好的一家人。 也许所有的错在文氏和汪氏,因为她们坏了心,弄得大家都坏了。若非她们,谷家不会散。所幸大伯还没跟文氏一样,认钱不认人,他还有良心,还在意祖父祖母的感受。 她这时想起,前世大伯就她嫁过来的这年丢的官,此时十月了―― 心中一疼,摆手道,“大伯,这茶香儿送给你吃。你要吃得惯,往后每季我都给你送些茶。大伯,你在铺里等我会!” 海涛站在柜台里和君儿一起收钱卖茶。寻香叫上他,“你跟我回去一趟。” 谷庭仪知道寻香肯定是回家拿最好的茶去了,谷柏华满足了他的意愿,对这个儿子便没了抱怨。若不然,他不会同意寻香把最好的茶给谷柏华吃。 谷柏华很想跟寻香去寻庄看看沛林,可是他没有脸面去,这次回家,他让文氏再多备一万两银票要补给寻香,文氏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他狼狈难堪。 他在外当职,家里的事都是文氏管着,一时间他从她手上拿不到多余的钱,只得带了这五万两来,所以没有脸去见沛林。 文氏肯拿五万两出来,还是因为浑水县也被御巡搜刮过了,怕在风头上闹出来,影响了威远侯府和他的前程。 莫氏桌前的客人走了,铺子里清冷下来。 四周没有了外人,谷柏华眼红红地惭愧道,“父亲,我说过弥补寻香的,可是这次我手上一时没这么多钱。” 谷庭仪轻叹一声,“你也不容易。你把家里的人事能管好,我和你娘便安心了。欠寻香的,我们来弥补。” 谷柏华心里抽泣几下,这次回家,他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母亲要离家了。谷园真不是原来的谷园了,当他见到恢弘大器的谷园给丑陋的四分五裂地隔开时,心疼得差点晕过去。对文氏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恨和厌恶。若不是已儿孙满堂,真想一张纸把她给休了。 谷家分裂,他有种失落感。父亲在家时,虽然年纪大了,和母亲什么事都不再管,谷园却是个闹嚷嚷的大家。虽然分家时,他这一房分的财产最多,可是没有父亲和母亲的谷园,便不再是原来兴旺的谷园,有种谷园倒了的荒凉感,被隔得四分五裂的,越来越象个坟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5 大伯保重 寻家的茶好。谷柏华此时没有心情品茗,谷园不能没有父亲和母亲,他仍然希望父亲母亲能回去,把兄弟们搬了出来,“老二和老三都想来接你们回去,还有老三怕你们还在生他的气。” 谷庭仪皱下眉头,他这一生有遗憾,就是几个儿媳妇没娶得好,把三个儿子都带惜了,虽然他离开了谷家,对子孙还是有牵挂的,沉重地道:“你回头去信告诉他们,来看看我们可以,不要带儿媳来,孙子要来都可以,孙媳妇也别给我带来。谷家的媳妇,除了你母亲,几辈人,没一个娶好了。说来,都是我的错。” 莫氏在一边收拾桌子,又气又好笑,“你现在这么看得起我?” “你母亲原来当家也有几个错事,不过她的心真的为谷家好。而且我指出后她就会改正,这是极可贵的品质。”谷庭仪是公平的,对就对,错就错,从不含糊。 “宋姨娘托我告诉你,她很想你回家。”谷柏华勾着头小声地道。 谷庭仪冷笑两声,“原来若不是你母亲非要我开枝散叶,我才不娶她。娶了她也没什么感情,看似她处处温顺于我。分家时最是看得出来,她不是个东西,以为赶走了林儿,她就能平均占几股了,却不想最终她还是从我手上才分到些家财。若不是我这当爹的最后要尽点责任,才不分那几万两给他们。 林儿那么惨,连你宋姨娘都要恶狠狠地想踩人家几脚。林儿虽不是我亲生的孙子,可是我觉得。他就是比我亲生的儿呀孙们,好上百倍千倍。有林儿,我这里才舒服。若没林儿,我已经作古了。我不要这种心地凶狠的婆娘跟着我。”他指着心口。满脸愤怒。 谷柏华听得心中更是作痛,父亲对沛林太偏爱了吧。不过,咱爹是男人。是对女人说一不二的男人。 莫氏叹道,“大儿呀。这些事都过了。你往后用些心管好你的家事,别落得将来比我们不如,我们没处去了,还有养孙投靠,可是你没有养孙的哦。” 谷柏华羡慕起父亲母亲来,他们丢得下自己的儿孙。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而且一辈子都这么恩爱和顺。勾着头,一颗泪水悄悄滚进衣襟里。 **** 海涛赶着马车送寻香回寻庄,外面的太阳暖暖的,海涛叔热得解开褂子。而寻香在马车里跟谷柏华一般莫名其妙地发冷。或许是谷柏华掩不住的悲伤影响了她。 前世谷柏华对寻香毫不重视,尤其是丢官以后,对她极其冷淡憎恶。 前世祖父祖母对寻香也不重视的,可是今世一切都变,祖父祖母现在疼她象疼亲孙女一样。 谷柏华每次来都叫她香儿,令她有一丝期待和感激,至少他不象前世那样憎恶她得厉害。她认为只要他们对大伯贴心,他会对他们太薄情。 前世他恨她,只因为他在她嫁进谷家这一年丢了官。这一世。她已经离开谷家了,那么大伯应该不会再丢官了。 回到屋里,寻香给沛林说了大伯拿着五万两银票,把祖父手上的地契取走了。 沛林失望地看着高高的屋顶,“大伯没说来看我?” 大伯是嫡长子,所以有发扬门户光大的职责。沛字辈的孩子中,沛林曾是所有的人的期望,大伯对沛林其实曾经挺喜欢的。 寻香道,“我看大伯似乎很难过很伤心,他也怪可怜的,有那么险恶一个太太,恐怕他是为文氏作的难过呢。其实,我从来都不怪他,也没想过要他还我什么钱。” 沛林猛然醒悟,“对了。你这么说,大伯没来看我,一定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他这次可能没钱还你嫁妆,所以不好意思来。你告诉大伯,让他有空就来寻庄做客。告诉他,无论怎样他还是我们的大伯。” 寻香点点头,“我回来取一斤极品状元送给大伯拿回去吃。” “好香儿。我的好香儿。”沛林的手腕已经能动了,和寻香的手握得紧紧的,感激地道,“待我好了,我给下地,给你摇茶,给你扫地。” 寻香轻轻刮下他的鼻子,笑道,“你好了,第一件事得给我……” “你说,要干嘛,就是挑粪,我都去。”沛林目光煜煜地看着她。 寻香故意把粉红的嘴翘得老高,“现在不告诉你。等你好时,我才告诉你。” “你是没想好吧?”沛林笑道。 寻香冲他吐下舌头,“就是没想好。哼,我要想一件很难很难的事让你去做!” “好香儿,你慢慢想,瞧我这样子,还有多久好起来,我们都不知。你快给大伯取茶去吧。”沛林在家是寂寞的,可是此时,她生怕寻香回到铺子时,大伯已经走了。 寻香取了一包茶叶,又回到屋里看了年沛林,“沛林,我先回铺子里去了。” “好香儿,谢谢你对大伯这么好。告诉大伯,天凉了,他在外面当差,要好好保重身体。让他别担心林儿,林儿会努力好起来的。你让涛叔回去把车赶快点,可别大伯已经走了。” 寻香抱着茶叶飞跑,差点撞着正进来换开水的吴妈妈。吴妈妈没注意少奶奶回来了,见到她抱着包东西跟飞似的,吓得闪到一边,惊异道,“少奶奶,什么事这么急呀?” “我回来取点东西。” 寻香跑出去上了马车,催着海涛叔,“快点,可别大伯已经走了。” 海涛飞快赶着马车,心里不是滋味。谷家大房对沛林夫妇不好,可是沛林夫妇还这么有情有义。不过呢,少主这作风跟他爹很相似,若非这样,当年大公子也不会深得这帮兄弟的人心。 寻香抱着一包茶冲进铺子里,还好大伯还没走。 “大伯。” 这甜甜的一声叫唤,令谷柏华又有一种要哭的感觉,当他觉得谷园越来越不是谷园时,儿子们对他的叫唤,都没寻香这声“大伯”真切。 “这是我们做的最好的极品状元,这种茶不多,所以没摆出来卖。我给你包了一斤,待明年春天多做点,我再让人给你送一些去。”寻香微微喘着气,把一包茶叶放在茶几上。 谷柏华羞愧难当,若是沛林和寻香年纪再大些,处境又不是这么特殊,他会心安理得,可就是他们处境太特殊,他才极其不安。不过他毕竟是长辈,又是官场的人,极擅长控制情绪,把钱袋的银子倒出来,笑着数银子,“香儿,你今天茶铺刚开张,这个彩头,大伯要给你的,不然不吉利。” 寻香从衣袖里拿出他给的沉沉的红包,满脸天真地道,“彩头都在这了。沛林说了,这茶是他作为晚辈送给大伯吃的。还让我告诉大伯,天气冷了,你在外当差,要好好保重身体。请你有空就来玩。” 谷柏华鼻腔里抽了几声,强行把泪水吞下去,讪笑道,“你回去告诉林儿,让他好好养身体,大伯希望他早点好起来。” “沛林有说了,他会努力养好身体,然后和大伯和祖父一起去花圃和茶林散步的。”寻香感觉大伯极难受,把话得更圆范。 谷柏华使劲点点头,把一袋银子全倒出来,有近五十两。 寻香动作飞快,把银子抓起,放回他钱袋里,认真道,“大伯,不要付钱了,说好了送给你吃的,不然沛林要生我气。你可别惹我回去挨他骂呀。” 莫氏看得心都融化了,寻香和沛林这两孩子对人好呀,就是这么巴心巴肠的,连忙劝谷柏华,“既是晚辈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别婆婆妈妈的。往后,多来关心一下沛林就是。” “嗯。”谷柏华人性里黑暗的一面,被寻香和沛林击碎了,他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他也渴望善和爱的一面。而他的妻子和儿子,越来越不能给他这些。 谷柏华收好钱袋,抱着茶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慰,看看外面的天色,他下午还要回锦县的,先给父亲母亲告辞后,再给寻香辞别。 寻香和谷庭仪夫妇把他送到南北大桥,才转身回了铺子。谷柏华在人群中,远远地回头看看了桥上的老人和少女,阳光下,他终于不再觉得那么冷了,紧紧地抱着茶,象抱个心爱的孩子一样,嘴角绽起个笑。 “老爷,你好久都没解开眉头了。如今,我终于看到你笑了。”顺叔在一边,跟着笑了,“要是能够经常能来看老太爷他们就好了。” “以后抽空来吧。锦县离巡城近。”谷柏华觉得寻庄真的开始变成谷园了。 “地契什么时候送回去呢?”顺叔关切地问。 “先搁着。反正家里有人管着那些产业的。”谷柏华的心又泛起股冷意,他要收拾文氏这个恶妇,这个恶妇打碎了他的谷园,让他变成不孝不义的人,这些地契,他不会给这个恶女人管了。 “若是搁太久,大太太会着急吧?”顺叔深知大太太的脾气,只爱钱和地。 “让她急去!”谷柏华一向很怕文氏的,这时脸上竟然泛起个阴笑,顺叔见了打个颤,背上直发冷,却又暗暗高兴,大老爷早该起义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6 还人情 巡城不少百姓都知道了寻家茶行是前朝寻老将军的后人开的,所以寻家茶行一开业,不少铺子都跟着开门了。(.好看的小说)因老将军的名气,无形中赚得不少人气,加上寻庄的茶叶好,每天都有人来买茶,虽不是爆火,不过每天最少都能卖上四五斤茶叶,有着百多两的收入。 开业的第三天中午,老树行的魏执事登门拜访,找寻香谈订货的事。寻香现在可不敢出整货,自家的茶叶千斤不到,马老爷那里还要供给三百斤,余下的恐怕难维持到春天。魏执事软磨硬磨,寻香都没同意,再说寻家的茶直接卖的零售价,寻香也少不下来价格,魏执事只得遗憾地走了。 下午时,马老爷终于浮出水面了,径直来到茶行,这时寻香和祖父祖母正要回家,见得他来,便将他请进铺子里。 马老爷肥胖的脸瘦了一圈,形容看看着有些落魄。进来先仔细打量了一番铺子,装饰得典雅贵气,不由赞道,“寻当家真是好能干,只一个多月不见,你就弄了这么漂亮个铺子,新铺子的生意能做成这般,真是难得。” 又看了看架子上摆成装饰品的几种包装盒,方的圆的,大的小的,做得精致伏贴,不由叹服道,“可惜我暂时卖不成你的茶了。” 寻香一惊,“这是为何?” “世事多变,我在皇城的四个铺子都关了。”马老爷淡淡地道,说话时掩饰不住的忧恻。 “来,你坐下说话。”虽不合作了。寻香仍然让君儿看了好茶上来,细细地盘问他家的事。 “有的事不好说得。寻当家,我现在手上紧了,恐怕要违约了。”马老爷声音带着一息哭腔。只是没有流泪。 “到底怎么了嘛?”寻香着急地问。 谷庭仪夫妇在柜台里没出声,只是看着偶然进出的客人。 “真是不好说得。如今我是穷了。我看到寻当家这铺子做得这么漂亮,又有人来买茶。我就为违约的事安心许多。寻家的茶不愁卖的。之前我订的货……”马老爷虽然奸诈,可是违约在先,说不出要退定金的话。 寻香明白过来,连忙道,“定金我退给你,你莫急。” 马老爷得瑟几下,声音涩涩地道。“谢谢寻当家。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再卖寻庄的茶,只是现在是不能了。” “我铺里没这么银子,我这就回家去给你取。”寻香看他难过得紧,连忙道。 “谢谢寻当家。这定金现在可是我一家大小的救命钱。”马老爷痛苦地哆嗦几下。 “君儿,你来给马老爷泡着茶,我和涛叔回去一会。” 寻香感觉他家发生了极不好的事,可是马老爷家大业大,一下变得这一千两定金都能救命,可见一定是发生了极惨的事,心中对他生出同情,叫上海涛回去取钱。 不到半个时辰,寻香就取了钱回来。将他原来交定金的银票放到他手里,马老爷拿出当初的合约,颤颤地放到茶几上,起身给寻香鞠了一躬,“寻当家,祝你生意兴隆。若是有缘,我会再来。” 他匆匆离去,魁实的背影比原来佝偻了几分,寻香看着极伤感,大家日子都该好好的,为什么御巡一闹,大家的日子就变味了呢? 莲儿在一边却捂着嘴偷偷地笑道,“我们自己卖那三百斤茶,赚得还多些。洪五娘说了,她再过一阵要来买一百斤茶。” 谷庭仪和莫氏对视一眼,还是没出声,心里莫名地一紧,这一回朝庭整得比十六年前似有另一种滋味,恐是有不少有钱的人被整倒了。 虽然马老爷没有进寻家的茶,可是寻家茶行能做成这个样子,尤其包装能得到良好的解决,还是要感谢马老爷的建议,不然寻香不会找到吉祥坊合作。[]回头看着自家的茶行,寻家茶行能做起来,敢做高档线路,还尤其要感谢彩凤和春桃。 寻香是感恩的人,次日让莲儿又做了些糕点去看彩凤和春桃,并封了六十两银子,让莲儿带去感谢彩凤和春桃。 可是莲儿回来时把银子带了回来:“少奶奶,彩凤和春桃说原来对不起你,不能收你的银子,为你做点事,她们的罪业才会轻些。” 婊子爱钱,可是彩凤和春桃竟然拒绝了寻香答谢的六十两银子。这让寻香很受震动,原来以为彩凤和春桃是两个妖孽的丫环,不想觉悟后竟如此明大义。便寻思着,过阵做些精致的食盒让莲儿给她们送去。 天气越来越冷,巡城渐渐恢复往昔的闹热,大家都准备着将要过年的事。寻家的茶行生意越来越好,寻香把极品榜眼茶上了出来,让龚志明专门为这款茶设计了个包装,一斤茶卖一五十两,竟然有不少茶客将这种茶指定为府里的固定饮用茶,要求从春天时起,每季都要十斤。 冬至时,莲儿又去看了回彩凤和春桃,春桃让莲儿给寻香捎了个建议回来,让茶行里另配几样特别的茶点,一来可作赠品,二来有有人茶铺试茶时,也不至于光是清茶洗胃。 大家觉得这个建议好。莫氏极擅长做小吃,和寻香商量后,亲手教大家做了几款油酥桃仁、芝麻秸杆和糯米饼,买多买少都有赠送小吃品,这样一来,寻家茶行更受人喜爱。 眼看腊八又要到了,寻香觉得应该诚恳地谢谢一番春桃和彩凤,这晚在逸安居里和莫氏商量后,是办四个食盒让人送到春风阁去,还是请她们到寻庄来吃一次饭好。 寻香觉得送几个食盒去吧,人家是春风楼的红牌姑娘,现在不缺好吃的,而且那有点打发别人的意思。 谷庭仪耸在火炉边,有些不舒坦,虽然彩凤和春桃帮了不少忙,可是她们原来在谷家不安分,现在是青楼女子,反正送钱送吃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愿意请她们到家里来。 莫氏原来极看不起青楼女子的,今年经的事多,受的打击大,对这两个肯帮助寻家的女子倒有些另眼相看,只是她有洁僻,就怕彩凤和春桃带着暗病,不敢请她们到家来。 莲儿蹲在外面偷听到,十分难过。她觉得彩凤和春桃虽是婊子,可是比好多人都有情义。其实她很想少奶奶请彩凤和春桃回来来吃饭,那样她们一定会很高兴。不由难过得抽泣起来,怕被屋里的人听见,便往后门边跑去。 屋外一直在下雪,厚厚的雪覆盖着路面,莲儿不小心踢到一个石头,扑地一声摔倒在地上。海涛叔今晚巡夜,听到往后门去有声音,从大库房边跑出来,却见是莲儿穿得厚滚滚地象头小熊样趴在地上,不由笑道,“莲儿趴地上玩呀?” 莲儿摔了一跤,不好意思地爬起来,脸上还泪花花地,海涛叔见了,心疼地问,“莲儿怎么哭呢?摔疼了吗?” 莲儿摇摇头,想着老太爷和老太太看不起彩凤和春桃,咬着嘴唇,又难过起来。 寻香在屋里隐隐听到外面有声音,开门出来,站在往后门去的走廊尽头,见到雪地里有两个人,便望着他们。 “你有事就说嘛。少奶奶待你不是好得象姐妹的吗?” 少奶奶待莲儿是很好呀,可是莲儿不好说得这事,彩凤和春桃是青楼的女子,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摇摇头,抹抹泪往前院走去。 “你去后门干嘛?”海涛叔问她。 “不干啥,我去看后门关好没有。”莲儿本来想去后门偷偷的哭,可是撞上海涛叔,只有回屋了。 “那你哭啥?” “没啥,天儿冷,下雪了,冷得人流泪。”莲儿努力隐藏着悲伤。 寻香披着毛被子大衣,唤声“莲儿。”莲儿远远地看着少奶奶,犹豫地走过去。 “你有什么心事,不告诉我?”寻香关切地问。 “少奶奶,为什么不可以请彩凤和春桃来家里吃饭嘛?”莲儿在少奶奶面前藏不住心事,又抽答起来。 寻香掏出手帕,给她抹了抹泪,疼爱地道,“有的事你不明白。老太太和老太爷有他们的考虑。你知道二老都是极好的人。” 莲儿点点头,她身上皮的毛领子,还是老太太送给她的呢。 海涛叔笑道,“原来为这事?傻莲儿。”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小家伙,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人有很多类别,不是每种类别的人都能随意坐在一起。” 寻香道,“其实我们真请彩凤她们来,她们还不一定愿意来的。” “为什么呀?”莲儿黑黑的眼睛湿滢滢地扑闪几下。 “你现在不明白,以后就会明白。她们跟我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莲儿皱下眉,又哭起来,“莲儿明白了。人有贵贱,她们在世人眼里是很贱的。没事了,少奶奶,莲儿明白了。莲儿自己都是奴仆,不该有那种想法,把她们请回来作客。” “你……”寻香被她呛得没话了。 海涛嗔道,“傻莲儿,你可别乱说话,伤了少奶奶的心,少奶奶待你和君儿可没当奴仆的,少奶奶待你如妹妹,你看你这穿得跟个小姐一样,又是皮毛领,又是绣花袄,少奶奶还让天化叔叔教君儿认字、记帐,你说少奶奶当你们是什么人?君儿原来迷虫子,少奶奶可以把他赶出去的,却一门心思要教他好。你看后来斗乐场被封了,又抓了许多玩虫的人。君儿自己都庆幸,全在少奶奶管着他,才没走斗虫那条路。少奶奶待你们可是跟亲人一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7 莲儿的愤怨 “不是不是不是……”莲儿着急了,一下解释不清,只得脸红红地道,“我……先回屋了。(.无弹窗广告)” 寻香不知怎么和莲儿说了,看着她走出内院,外面刮着冷刺的风,叮嘱海涛,“涛叔,天冷,你可得给大家说要注意身体。” 海涛叔拍拍厚厚的长袄,满脸笑容,“少奶奶和老太太给我们设计的长袄,暖和着呢。莲儿的话,你莫往心上去,她还不懂事。外面冷,你快进屋去陪着少爷吧。” 寻香笑一笑,转身往屋里走去。她不生祖父祖母的气,彩凤春桃原本就是不可靠的女子,心里却又莫名地不是滋味,如果彩凤春桃生来不是被作奴仆,或许她们这一生还是极不同的。 祖父祖母站在门口处,似乎他们已经看到了先前那一幕。莫氏看着娉婷而来的寻香,轻叹一声,“香儿,腊八节,请彩凤和春桃来家里做客吧。” 谷庭仪也不再反对,笑着指着园子的雪,“瑞雪兆丰年,开春后,明年肯定是个好年头。我看着这白茫茫的世界呀,心里就清凉得舒适。” “这大冷的天,你竟清凉得舒适?”莫氏打个颤。 月鹃笑起来,“老太太,老太爷,我们回怡和居吧。” “我送祖父祖母。”寻香很感动,祖父祖母已经是罕少的善人。在这个世上,天生命贱的人,被人作贱死,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谷庭仪连忙摆手,“你回屋去陪着林儿吧。就这么几步路,不要你送!我们从花园里回去。我要看看雪景。”说着他从正门外的台阶走进花园,不注意脚下一溜滑,月鹃连忙扶着他。 “老头子,你厉害?”莫氏抓住机会笑话一下老头。 祖父祖母真是恩爱。寻香笑着,仿佛看到有天她和沛林老了,也是这般光景。先前的抑郁,一扫而净。目光柔柔地看一眼屋里,天冷,沛林早早地被搬进了卧室里面。 “老太爷,我扶你吧,雪地里有的地方结冰了。”海涛跑过来搀着谷庭仪。 “好,好。好。”谷庭仪转头,直向雪香挥手,“你快回去,关好门,外面冷得很。” 寻香看着他们四人走到怡安居了。才回了屋里。 次日上午,寻香让寻桦陪着莲儿去春风楼请彩凤和春桃腊八节来寻庄作客。 天气太冷,为了不让老人去铺子里,寻香不得不留在家里。大家围在逸安居外间的火盆前烤火,陪着沛林,商量着开春后扩建茶林和药圃的事。 巳时,莲儿眼红红地回来,却一头扑进寻香怀里,哭道:“少奶奶说得没错。她们真的不愿意来。” 老王穿着一身黑的新长袄,笑话着她,“莲丫头平时又聪明又坚强的吗?怎么这样的事都要哭呀?” 莫氏裹着新做皮袄,仍然富态尊贵,笑道,“莲儿心地善良。又重感情。恐是觉得没能报答上彩凤和春桃,有些难过吧?” 月鹃拉起她在个鼓凳上挨她坐下。莲儿哭道,“不是。我觉得彩凤和春桃的命太苦了。” “好好地,怎么说这话?”莫氏一愣。 “那个马老爷前阵从我们铺子里拿了钱离开后,去春风楼看望了彩凤,给了一百两银子她,说他往后不会来了。”莲儿太激动,哭得直咳嗽,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月鹃轻轻给她拍拍背,“慢慢说,莲丫头。” 大家都看着她,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马老爷前一次离开巡城,有跟彩凤说好,回去要备一笔银子来赎彩凤。洪五娘要了三千两的赎金。马老爷真喜欢彩凤,满口答应。可是马老爷家的大儿子惹了官事,后来马老爷倾家荡产地才保得儿子平安,他来我们铺子里退定金,真是走投无路了。他去看彩凤时,跟彩凤说家里出了急事,穷了,对不起她,没法赎她了,当时彩凤气得把一百两银子扔进河里。马老爷叹着气走了,却没和彩凤说,他落魄到退定金度日。彩凤以为马老爷跟那些男人一样,不过是哄她的,这些天一直生着闷气。 上午我去请她腊八节来寻庄作客,她和春桃说自己是什么人呀,哪里好意思来和少奶奶、老太父、老太太同席?死活不愿来,我们就聊了会天,说到了马老爷,春桃说前两天有个认识马老爷的,说起他家遭了难,她们当时才知马老爷上次走时说的都是真的,我又说起那天他退定金的事,彩凤难过得晕了过去,后悔当时使气把马老爷给的一百两银扔了河里。彩凤她心痛后悔得拿头撞墙。春桃哭着直说她们命不好。眼见得有个真心为彩凤赎身的人,老天爷却不给照顾照顾,竟然让马老爷家出那么大的事。” 莲儿揉着眼睛,边骂边跺脚,“我都恨这老天爷,你就让马老爷把彩凤赎出来了再说嘛,可是干嘛偏不让彩凤出来嘛。” “难怪马老爷来退定金时那幅落魄样。唉――”莫氏忍不住叹了一声,“这彩凤的福气还真是差了一点点,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从良了。当初文氏也够狠,真把她们卖进青楼,真是作孽。” 莲儿接着哭得更厉害,“当时我哭着问春桃,要是真把你们赎出来了,你们想怎么过呢?谁知春桃愣了半晌,哭得更凶。她说,原来在谷家时,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丫环,怎么都不会愁一世安宁,谁想这人真是有命啊。她和彩凤原来真是只想在谷家老老实实作丫环,可是谷沛丰和谷沛华两个少爷就是对她们有意思,她们看着二房、三房的孙子都有妾室,想着若是两个少爷真的喜欢她们,能作个妾,也可保得一生安定,好歹有个归宿,所以才有了妖孽心思。后来被卖进火坑吧,刚开始以为自己年轻美貌又聪明,总能勾得个男子为她们赎身,谁想全是骗人的。好不容易彩凤遇到个吧,老天却不成全。她说她认命了,就是有人赎了她们出去,她们都不知往后该怎么过日子,恐怕只干得来那事挣钱,青楼是她们永远的家了。我听着很生气,很难过,我曾想要是有天我有钱了,我要赎她们出来的,可是她们说只干得来那事,我这心里真是又疼又气得很。” 莲儿气得捶胸打口,难过得气都喘不过来。 莫氏感动得眼睛都红了,“莲丫头,好孩子,莫生气,春桃那是对命运绝望了。不要怪她。” 莲儿抽搐着直点头,揉着眼睛哭得声音都涩了,“我恨我不是个男人,要是我是个男人,我要读书去考科举,我要去当官,我要铲了春风楼,把她们放出来。” 满屋寂静,只有火盆里的木炭无声地燃烧。莲儿纯真义气的心意,象千斤大石重重地击在大家心上。 所有的人都为莲儿的想法震惊,为之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谷庭仪紧了紧新长袄,含着泪低下头,一滴泪水滴进火盆里,发出咝的声音。 寻香身子不停地颤抖,彩凤和春桃太可怜了,老天爷怎么就不成全成全呢。 老王抹抹眼角,感叹道,“莲丫头别哭了。彩凤和春桃说的是实情。她们走了那条路,从良出来,也难有男人娶她们。而且她们没有生计的话,象别的穷妇靠缝补过着苦日子,她们现在吃好的穿好的,过不了穷日子的。人各有命。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你的命运。” 寻香想起自己的身世,虽然没有彩凤她们那样的经历,可是实质大家似乎都是无依无靠的,只是她的命比她们好些,命运的路径不同。 寻香心里冒出个念头,明年若是手上充余了,为彩凤和春桃赎身,或许这才是对她们的报答。虽然她们的赎金会很贵,可是没有她们的鼓励和支持,寻家茶行不会开得这么顺利,茶行虽小,但对寻香却是一个幸运的开始,而且寻庄立业的重要起点。如果将来寻庄的人都过好了,彩凤和春桃出过力帮过忙,寻香希望她们也过好些。 莲儿还没说完呢,哭够了,又开口说道,“春桃还教导了我一件事……” 老王笑道,“快说吧。” “她说,当初文氏把她们派到松香院,哄她们,若是讨得六少爷喜欢,将来让六少爷把她们纳为妾。她们觉得六少爷是谷园里的最好的一个少爷,当然都巴不得。可是被卖了后才觉悟,文氏根本就没打算要提拔她们,只是利用她们去实现自己的目的。她说,做下人的就要识得做下人的命运,千万莫去妄想夺主子的东西,不然老爷要惩罚人的。她们现在就是受了惩罚,马老爷有心给彩凤赎身,老爷都不让。她们想为少奶奶做点好,就是希望这个报应能变小一些。叫我千万要记着自己的身份,对少奶奶忠心,将来长大些,千万不可有非份之想,不然要象她们一样的。我……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嘛?少爷就象我哥哥,少奶奶就象我姐姐,我要做那种人,上天立即就会用雷霹死我的!” 莲儿有时很憨,只顾着和大家聊天,也没想想少爷还躺在一边,听着这话有些尴尬的。不过她是个天真的孩子,没把大家当外人,才这么口无遮拦,所以没有人一个怪罪她,笑话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8 十四岁 年关将近,巡城越来越闹热,前阵阴晦渐渐淡去。被封过的楼子,已经易主又重新开了业,寻家茶行虽小,名声却越来越大。 谷庭仪和莫氏无人时却有心事,要过年了,他们从没在谷园外过过年。想着茶行开业时,谷柏华来过一次,之后竟然没有了消息,心里难免失望得作痛。好在寻香和沛林总能带给他们足够的安尉,令老两口大多时候快乐。 腊月十二是寻香的十四岁生日,寻庄请了林家夫妇来吃饭,午饭时,林夫人把寻香给灌醉了,醉得她在屋里睡了一下午,晚上吃了点菜粥才精神起来。 戌时,寻香爬下床,要去外面看沛林。 平常这时,寻香都坐在沛林床边说话的,可是寻香下午醉了。沛林便躺在床上静心练《正元诀》。练了两个多月的《正元诀》,他感觉比海涛叔教的内功心法好用,每次练了正元诀后,心里感觉很舒适。 寻香远远地看他在练功,转身欲回屋里,想进碧宵境读书,《菌书》还是很读不懂。老王在书局帮她买了一本《本草纲目》,又加了些自己的批注,让她好好研读,春天后,老王得回浑水县了。她喜欢在碧宵境里读书,里面光荫明亮,空气鲜灵,读乏了时,在竹林下野草间漫步,看着长得郁郁苍苍的土参子,很舒心。 “香儿。” 寻香笑着走过去,“我以为你不知道我出来了呢。” “练了正元诀后,我的感觉好象变得比以前灵敏许多。你出来时。我刚好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呢。” 寻香走到床边坐下,沛林却要他坐上床来暖着脚和腿。寻香把脚钻进被子里,不小心碰到他的腿,沛林眼睛一瞪。感觉到她蹭了一下他,连忙道,“香儿。你快掐一下我腿。” 寻香跪在床上,轻轻掐一下他的腿。沛林激动道,“我感觉到你掐我了,只是不明显。” “真的?”寻香激动地又掐他几下。 “真的。就是抬不起腿。” 寻香看着他的腿和脚,灵机一动,“我再试一试。老王总说要刺激你的知觉。” “那你掐重点吧。” 寻香笑着爬到他脚那端,抿着嘴。用指头挠他脚板心。 “哈哈哈……痒……痒死了呀。”沛林大笑起来,虽有知觉,就是腿还是不能动。 寻香乐得两只手抓他的脚板心。 沛林笑得直流泪,“香儿,好香儿。我求你,求你了,痒死了,放过为夫吧。” “哈哈哈”,寻香可找到耍沛林的法子了,挠他脚板心,他会大叫,但他不能动弹。 屋里传来两人响亮的嬉闹声。 “香儿不要,不要啊。求你了,好痒……” “偏要,哈哈,我偏要嘛……” 海涛和寻青巡视到逸安居后面,隐隐听到屋里的声音,两人停下足。凝神听了听,乐得捂着嘴悄悄地跑了。 要过年了,莫氏说不要太节省,要有过年的气氛,寻庄的角角落落都挂着明亮的红灯笼,显得屋外不再那么冰清冻人。 吴妈妈拎着壶水从曲廊上慢慢走来,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声音,吓了一跳,悄悄进去换了外间炉上的水壶,关上门,小跑着走了。边跑边想,少奶奶今天满十四,少爷就急了? 屋里的人疯够了。 寻香笑得脸都疼了才放过沛林,沛林被好耍弄够了,也是笑得直流泪,“香儿,你竟然这么顽皮,趁我不能动欺负我。” 寻香爬到他头边,支着胳膊看着他,笑着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我是太高兴,你终于有些知觉了。” “香儿,不要告诉祖父祖母,再过阵我再好些,我给他们一个惊喜。”沛林转头看着她。 寻香点点头,还有些喘气的样子。 沛林看着她满脸粉光,煞是美丽迷人,尤其屋里又生着火暖暖的,让人更觉得温馨亲近。 他想起大喜那晚,两人亲密地睡在一起说了一晚话,不由情意浓浓地看着她,小声说道,“香儿,你挨我躺下说话。” 寻香摇摇头,“我就这样看着你。”她一支肘撑在宽大的鸳鸯枕上。 沛林不出声,只是目光乞求。 寻香看着他慧光闪闪的大眼睛,心里一软,平常两人一直保持着距离,老王说了沛林要忌讳许多的。她总怕会惹着他,令他不好。 寻香把大半个身子缩进被子里,一支肘还是撑在枕头上,象看孩子一样看着他。 “香儿,你抱抱我。” 沛林只是想抱抱她,因为他行动不了,抱不了他,只有让她抱抱,并没别的意思。 寻香摇摇头,“你要是不乖,我就不和你说话,进去睡觉了。” 沛林嘟着嘴,一双大大的眼睛又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 她歪着头看着他挺拔的侧影,觉得他的鼻子长得很好看也很有趣,不由摸了摸,沛林现在脖子能动了,竟然灵活地抬起头,象小狗一样咬着她的手,一个劲发笑。 “坏蛋!” 寻香故作生气,他松开口,她手上满是他的口水,只得取出手帕擦了擦。 “你不喜欢我了。”沛林故意失望地道。 “胡说。” 沛林闭上眼睛不说话,饱满的额头在烛光下煜煜生辉,寻香觉得他的额头很丰隆好看,真不解一个人的额头怎么都可以长得这么漂亮,想起重生时遇到的那个女人,突然有种觉得,要是沛林变个女人的话,一定也很好看。 “我额头上有虫子?”沛林虚着眼睛发现她在看他,笑了起来。 寻香趴到他胸膛上歪着头看他,发觉他越看越好看。 沛林很想抱抱她。她趴在他胸口上,令他更加有这个渴求。暗暗深吸几口气,咬咬唇,一只手竟然成功地翻到她的背上。颤抖地拍了拍她。 寻香惊了一跳。沛林为了能抱着她,已经费了所有的精力,累得真吐气。“别动。” 寻香看着他吃力的样子,心疼了,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我其实是怕……” “我知道。我喜欢你,很想你,可是我记着我们大喜那晚你说过的话,我说过要等你两年。不会伤害你。正元诀真的很好,让人变得更能自控。我不会伤害才十四岁的香儿。” “沛林。”他真的太好了。寻香忍不住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沛林觉得舒服死了,很久没挨着她,那只抱着她的手。想再拍她两下的,可是却不能自如地活动。 “香儿亲亲我,好不好?”沛林笑眯眯地恳求。 “可以,不过你说好的,不乱来。” “你不相信我?” 寻香小心翼翼地吻了下他温润的唇,他闭着眼睛的样子,很安详快乐,让她心里有种踏实和信任的感觉。 沛林再次使出全身的劲,另一只手终于举起来。将她抱在怀里,一口咬着她花样的嘴唇,寻香不由自主与他交吻起来。 “香儿。我真的好爱你。我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良久沛林的手无力地松开,他真舍不得松开她,可是他再没办气能把她抱得紧。 寻香抱着他。满脸幸福的光辉,“我们有水参子,有正元诀,还有老王的针灸,你一定会完全好起来的。” “我知道上天为什么要禁锢我了,因为它不许我太早伤害你。”沛林对这个理由很满意,“所以我心甘情愿被上天禁锢。” “不。”寻香捂着他的嘴,“我不要上天禁锢你!” “嗯,你这么说,那我应该很快就会好了吧?”沛林笑得很开心。 寻香湿湿的吻又落在他脖子上。 沛林舒适地吐口气,和他聊起家事,“香儿,你说大伯他们怎么就狠得下心,不来看祖父祖母了?这些天,我看着祖父祖母有时闷闷不乐的,我心里很难过。” 寻香也为这事有点难过,可是不想给他增加伤感,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安慰道,“巡城冬天不下雪的,前阵突然下大雪,路不通,河上结冰,船行不了,不是老王大夫都没能回成家过年的吗?” “嗯。对,明日我就这么安慰祖父和祖母。” “过年了,其实我挺想念仓夫人,他们离开中土了,书信往来都不便了,不知他们过得可好。” “别担心,仓夫人他们是好人,又聪明,在外国一定过得很好的。” 寻香有很多话,需要象在这样,两人亲昵地偎在一起慢慢细说。 “沛林,还有一件事,我想着就头痛。” “什么事呀。” “海涛叔他们七个人,全都没媳妇。是不是他们都该有家了呀。”寻香现在是当家主母,想的问题早超出年纪限制,完全是站在一个主母的高度上。 “嗯。要不请廖妈妈去果庄和田庄里帮忙物色几个女人?”沛林也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为他们考虑一下了。 “他们几个都是有武艺的人,寻常的女子他们看不上吧?要不,你找个空和海涛叔叔聊聊,当关心一下他们。” “好。这事我来问。” 沛林挨着温暖的小媳妇,心里都化了,这媳妇好体贴,一家大小,上上下下她都要操心。 “还有,要是钱赚多点,可能得再修点房子,往两头延伸出去一些。不然涛叔他们要是都有了家,咱们庄子里又会多很多人,还有他们以后会有孩子,还要念书,习武。” “嗯嗯,还有我们以后的孩子……” 寻香羞得把滚烫的脸埋进他的脖弯里,沛林被她烧灼得很舒服很甜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9 救药苗 年前的雪越下越大,下得大家心都紧了,谷庭仪再不说瑞雪兆丰年,再好的事,但凡过头便成了坏事。(.无弹窗广告) 那片药林,虽然有做了草顶遮盖,可是昨晚不仅雪大,风也极大。昨晚海涛叔他们在药林,用石头压草顶,都压了好多次,凌晨时,突然来了一股飓风,吹得人要飞,只几个眨眼间,花圃林、茶林吹折了不少枝条,药林变得一片荒芜。 一大早,大家站在寒冷的雪地里,老王直叹气,这可是他和郑四上了无数次山才挖回来的药苗,而且要用作春天分株作种苗的。 看着乱七八糟的药地,老王蹲在地上闷闷地,拿着锄头刨雪地。 莫氏裹着厚厚的皮袍,还是冷得打颤,直劝老王,“老王别弄了,算了,等春天再说吧。” “我把它们种回去。”老王声音涩涩地道。 谷庭仪现在不喜欢穿皮袍,这个冬天一直穿着寻常的长袄,提下袄摆,蹲下来,拿出一株已经被吹死的药苗,心痛得很,“可惜了。大家从秋天开始操心,一场风雪就给毁了。” 寻香穿着身暗红的狐皮袄,看见老王的手冻得通红,心中很难受,药林里有好几种药是药铺不好买,经常断货。眉头拧紧,看着倔强的老王大夫,深吸一口,劝阻老王和祖父,“祖父,老王大夫夫,别弄了,你们的手都冻红了。” “没事。能救活一株算一株。”老王的固执地刨着雪地。 “我们来吧。”海涛带着几个兄弟,眼睛通红,眼瞠青黑。昨晚被雪风闹了一晚,他们没睡好,一个个拿起短锄,蹲在雪地里。 莫氏急了。“明明都吹死了!别整了,全给我回家!” 谷庭仪生气道,“你怕冻。你自己回去。” 莫氏打个喷嚏,她在外面真熬不住了。月鹃连忙搀着她,“老太太,你本来就不耐寒,我们先回去吧。” “香儿,我们回去。”莫氏觉得这帮男人不服事实,就让他们去折腾吧。 “能救活一株算一株。”老王这话深深震动着寻香。她看着碎了一地的药苗,她早试过了,外面的东西在碧宵境里种不活的,如果用灵池的水浇浇会不会好呢?当初沛林被打得那么惨,几乎死了。吃水参子都活过来了。不如试一试。 寻香跟祖母回到屋里,莫氏坐在火盆前,对沛林叨念着那帮男人的疯癫。沛林感慨道,“都是我害了大家。” 寻香却跑回屋里,进碧宵境打了一桶灵池水出来,往外面走去。 “香儿,你也疯了?提个桶出去干啥?” 月鹃看到是一桶水,失声道,“少奶奶屋里怎么有水?” 寻香瞪她一眼。不出声,低头出去。 月鹃捂下嘴,对莫氏道,“少奶奶又化符水了?” 莫氏一怔,看着寻身出去的身影,心中升起个疑问。寻香会化符水,这是大家都知道,可是那符水救得活死了的药苗吗?有的药苗都吹断成几截了。 山房一角堆着些农具,寻香挑了个干净小巧的木瓢,提着水回到药林里。海涛跑上来接过她手中的桶,不解地道,“雪水如此充沛,不用浇水吧?” 老王和谷庭仪知道寻香会化符水,老王笑起来,“那是你们少奶奶化的符水,想救药苗。” 海涛他们听说过少奶奶会化符水,而且每天早上他们吃的粥格外清甜,据说就是少奶奶化的符水,都好奇地围过来看了看清澄的水,寻飞掬一把尝了一口,叫道:“好清甜呀。没准这水真能救活药苗。” 寻青手上拿着断成几截的药苗,直叹,“这断成几截的也救得活吗?这个怎么恢复成一株呢?” 寻香看了看,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不如当已经分过株了,便道,“有几截就种几窝吧。[]反正只能试一试。” 海涛笑道,“少奶奶说得是,就当我们提前分株了吧。有的植物本来就是截成段种的。” 老王心情变好许多,笑道,“寻香,你这符水要是能救活药苗,你就真是林商人叫的月神了。” 寻海涛脸一红,都是他们那次打劫少爷和少奶奶,才给弄了个‘月神’出来。挠下头,看着寻香,“一窝浇多少呢?” “你们去种,我来浇水!” 有寻海涛他们几个帮忙,只大半上午就把半亩药林给种好了,还多了一大片出来,寻香回屋打了三次水,才全部浇了一遍。 “还是把草盖再加上吧。”谷庭仪充满希望地看着药林。 大家的手冻得通红,又开始做草盖。 寻香觉得应该用灵池的水给大家泡泡手,不然会长冻疮。可是就这么给大家泡,不好解释,大家会觉得符水太万能。趁他们做草盖时,回到屋里,又提了三次水,却是去的厨房,让程妈妈加了辣椒给大家烧滚后,给大家泡手,以免长冻疮。 刘氏的婆母于氏脚上长冻疮,听说这水防冻疮,便问寻香:“少奶奶,这水可以治冻疮吗?我婆母脚上一到冬天就长冻疮,试过很多土方,就是不管用。” “打一盆回去给她试一试。”寻香经她一提醒,对吴妈妈道,“你问一下,有没有长冻疮的,有的话,都来打一盆这辣椒水回屋泡一泡。” 谷庭仪他们回来了,寻香叫月鹃和莲儿端了辣椒水来给祖父和老王泡手和脚,又让海涛叔他们赶快拿上盆去厨房打辣椒水。 老王泡着手脚,笑着问寻香,“是不是这是符水烧开的?” 寻香抿着嘴笑,不出声。 莫氏一直在想符水的事,突然想起一个大事,惊叫道,“香儿,你这符水这么好,为什么不用来煎药,给沛林擦身子洗手脚呢?老王不是成天说要内服外用的吗?” 老王举起烫红得象红萝卜的手,看了看,“先前我这手真是冻得快没感觉了,以为这回要长冻疮,不过这一烫,感觉好象不会了?老太太提醒了我们,也许那说不清为什么的符水,加上我的活血舒筋散给沛林泡了手脚,擦了身子,真的会有作用?” 他看着寻香,“寻香,你再去弄点符水,我配点药,我们来弄个符水活血汤试一试。” 其实寻香有经常用灵池水给沛林外洗,只是她没说出来。 寻香进屋弄一桶水出来,就在外屋的用炉子上的水壶烧水,没一会老王配好药端着个铜盆从大库走过来,大家都好奇地看着炉上水,烧开后,老王倒了半壶水倒进铜盆里,用个小木棍搅匀。 这时海涛跑了进来,满脸笑容地说,“少奶奶,大家都说着你让人熬的辣椒水泡了手脚舒服得很,我们全身暖和得都要冒汗了。” 老王见他来了,“你来得正好,把你们少爷抱起来,我们给他泡泡手脚。” 海涛把少爷抱起来,放进一张椅子里,突然发现少爷有变化,原来腰好象是挺不起的,这会怎么腰是挺着的,用手把了把他的腰,沛林现在是有感觉的,发觉海涛摸他,却似没反应一般,怕海涛说破秘密。 老王拿着沛林的脚,要给他洗脚,寻香连忙拉开他,“老王大夫你在边上指导,我来吧。” “边洗边按摩足上的各处穴位,等到沛林有感觉时了,每天得经常挠脚板心。”老王坐到方小凳上,看着寻香给沛林洗脚。 寻香不想再瞒老人们了,一边给沛林洗脚,一边按捏。沛林这几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寻香动作不轻不重,给他洗得很舒服,脸上露出舒适的感觉。 海涛狐疑地看着他,少爷一幅很享受的表情,若是没知觉怎么会这样? 谷庭仪坐在一边,脖子伸得长长地,恨不这药水一泡着沛林的脚就有反应了。 寻香看着谷庭仪这个样子,再不愿配合沛林瞒下去,调皮地挠几下沛林脚板心,他“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好痒呀!” 瞪着寻香,你干嘛要揭穿我的秘密,人家想给二老惊喜的嘛。 老王拍下大腿,笑起来,“沛林有知觉了。” 所有的人都激动不已。 谷庭仪激动得直抹泪,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香儿再挠沛林几下。”他要看着沛林哈哈大笑的样子。 莫氏双手合十,“谢天谢地,谢神明保佑”。 寻香狠狠抓几下他脚板心。沛林哈哈哈地大叫着,“香儿,不要抓了,痒死了。” “寻香,再抓!”老王在一边来劲极了。 寻香抡圆眼睛,抿着嘴唇,这可是老王大夫叫抓的,不断地抓他脚板心。 沛林笑得眼睛水都出来了。谷庭仪和莫氏却是激动得直流泪。 突然,海涛明白了,前晚少爷和少奶奶在屋里在干嘛,原来他们在抓脚板心,少爷肯定是那晚就有知觉了,瞒着大家,想给二老惊喜? “我来。”老王觉得寻香力气小了,抱着沛林一只脚,“按穴位一定要用力。等会我再沛林扎扎针。” 沛林才没笑得那么厉害了。 “老王,沛林是不是应该快好了?”谷庭仪激动地问。 “不知道会多快,有知觉就是突破!”老王看一眼海涛,“你那内功心法还不错,沛林最近的血脉越来越正常,越来越健旺,旺得都可以生儿子了。” 海涛高兴得握紧拳头叩在嘴上,暗暗直咬嘴唇。太好了,杨门功法竟然对少爷的伤有疗效。 沛林和寻香对视一下,两人脸都红了,其实是正元诀管用,可是寻香不许他说出正元诀的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0 踏青 新年元月太子登基,建庙号德宗,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二月时,春回大地,寻家的药林长得生意盎然,茶林早早地打出新绿的枝条。茶林往北已经新种了半亩翡翠碧丝和绿云杉,大家忙上了春耕。 沛林已经能下地,只是还不能行走,早想着看看自家的田和地。天气一好,这下午寻香让海涛叔和寻桦把沛林放在椅子里,抬出去踏青。 谷庭仪和莫氏脱下厚袄,换上薄夹衣,笑呵呵地跟在后面。 寻香领头,大家先去花圃里,风伯、郑四带着几个人在检查新种的茶树,远远地就向少爷挥手大笑。 “外面的空气好好。”沛林深呼吸几口,极目四眺,眼前是一片新碧的世界。 “这就是紫蝈蝈掉来的铜钱树。”寻香最先指他看一种叶子长得极圆的树,然后带他去看翡翠碧丝,还有波斯麦竹。 沛林看着花圃里好多叫不出名的植物,深深地喜欢这片土地。 老王正带着郑富生在检查新分的药苗,看到沛林来了,直招手,“沛林,你给我下来走走,来看看你要吃的药草。” 沛林在碧绿的世界里,心飞起来了,让海涛叔他们放下地,海涛叔搀着他,他颤抖着迈了一步,身子直摇晃。 谷庭仪心疼了,“林儿,现在还不是时候走路,还是坐上椅子,让海涛他们抬着你走吧。” 寻香穿一身淡黄的早春衫,外罩一件淡蓝的鼠皮背心,头上挑着一对玲珑珠钗。在前面笑盈盈地看着他。 沛林离她有好几米远,望着她,阳光温暖地撒满她全身,她轻轻咬唇冲他笑着。肌肤粉莹,星目灿如春水,朱唇如花。比过门时长高一些,身材也成熟了些,正好春风轻过,掀起她的裙摆和腰间的彩色束带,娉婷袅袅地似位仙子一般,不由向她伸出手。 寻香站着不动,象母亲期待学走路的孩子。笑盈盈地向他伸出一只手,“沛林你试一试,走过来,好吗?” 沛林伸开仍然不够灵活的双手,笑着向她吃力地走去。 莫氏看得心疼。上前搀着他,嗔道,“香儿,别折磨林儿,好不好?” 寻香粉面娇羞,掩嘴一笑,更是春色可人。 沛林看得心旌摇曳,放开祖母的手,非要自己走到寻香面前。 老王在一边笑道。“沛林你要是不自己走过去抓着你媳妇,等会风一吹,月亮仙子就会跟鸟儿飞到天上给挂起来了。” 打寻香用符水救活药苗后,老王真的经常叫寻香月亮仙子,说她真是月神转世。 寻香掩着嘴看着沛林,吃吃地笑得更厉害。 “香儿越来越调皮了。”莫氏紧张地看着沛林。他额上都冒汗了。才走了两步,而且身子摇晃得厉害。 谷庭仪看他走了两步,在后面叫着,“林儿,你能的,坚持,努力,把月亮仙子从天上抓下来,可别让她跑了。” 莫氏回头嗔一眼他,“你也开玩笑?” 谷庭仪觉得自己变年轻,笑着,挽起袖子先快步走进药地。 “少爷,努力!”莲儿背着个小背篓从远处跟到茶地的一处高坡上,清脆地叫着。跟着,她背后站了几个人,全都紧张地看着少爷。 寻香回头看她们一眼,却是廖氏和果庄的几个采茶女人,寻香有让她们把靠凤鸣山的野茶树给打些枝条下来插种。 莲儿穿着一身半新的蓝布衣,打冬天她去请彩凤和春桃来过腊八那事后,她变得更勤劳和朴素,总不舍得穿好衣服,开春时,少奶奶要给她做两身全新的,她只要了一套,说有一套出门时穿就可以了,别的穿少奶奶给的旧衣服就行,她现在还在长个子,做多了新衣服是浪费。而且她越来越爱跟着廖氏,想学地里的事情。 “少奶奶,仙子。”莲儿远远地冲寻香吐吐舌头,又做个可爱的眯眼,逗得寻香笑了笑,回过头看着沛林。 沛林又吃力地走了两步,双腿打软,连忙调息坚持。寻香看他咬紧腮帮,太阳筋都冒起来了,连忙跑上前扶着他,“不逗你了。” 沛林累得半伏在她身上,直吐气。 老王在远处笑道,“沛林以后每天在屋里可以扶着墙,练习走走路了。” 沛林觉得自己快要把寻香压倒了,连忙叫着,“涛叔。” 海涛叔上前有力地抱着他,放回椅子里,安慰他:“少爷,你已经创造奇迹了。不要太急,慢慢来,一定会好的。” 沛林瘫在椅子上,脸红红地看着寻香,给她丢脸了。 寻香走过来,拉着他的手,温柔道,“没事的。” 海涛和寻桦抬起椅子,快乐地吆喝,“我们去看看老太爷照顾药地。” 谷庭仪已经扎起长衫,卷起裤脚,拿着把短锄,蹲在药地锄野草,边锄边和老王说,“开春后,这野菜真肯长,都锄第二轮了。” “老天怕你这身子骨给老不动了,所以给你找点事干,让你越活越精神。”老王诙谐地一笑,拔起一棵野草,扔到沟边。 “我好了,也要下地,看着祖父和老王大夫干活,我就体会到你那时和我说的那话,扛得动锄头是幸福。”沛林觉得象祖父这样挺好。只要能动起来,现在让他去挑粪,他都会乐意。 谷庭仪已无让沛林去参加科考的意思了,听他这么说,站起来笑道,“仕农工商,家排在第二。世人都喜欢争第一,其实懂得做第二才最好。” 莫氏跟上来,春风吹得她头上的珠珠步摇直打晃荡,笑道,“你这么说我们经营有农地是好事,但我们有茶行属商,却落了贱业?” 老王站起来,看着她,“你这么说,官商怎么理解?为何有官商勾结之说,却无官农勾结的说法?” 茶坡上的几个女人散了。 “少奶奶,我们栽野茶条去了。”莲儿在高坡上向寻香挥下手,飞跑而去。 “香儿,我们去看看长生松和野茶树。” 莫氏津津有味地看着谷庭仪锄草,对他们笑道挥挥手帕,“你两个去转,我在这呆会。” 沿着茶林往凤鸣山脚走去,一行行,一垅垅的茶林看着很是惬意。到了山边,春风吹来一阵松香气息,沛林闭目呼吸几下,寻香让海涛叔他们把他放到一处平地上。 两人抬头看着那一坡长生松,寻香兴奋地道,“仓夫人说这松树种了有五十多年了,去年没结松籽,今年可能要结松籽。” “嗯,极好。” 两棵老茶树下,何庄头和几个农夫搭着梯子在剪枝条,寻香上前捡了一桠带着叶子的过来,给沛林看,“你看这野茶,如何?” 沛林现在每天会抽空读书,已经读过仓夫人送的那本书,小两口越来越有共同语言,每天都会聊会茶业上的事。 沛林兴奋道,“这种茶恐怕就是书上说的黑茶吧。”说着轻轻咬了口叶子,皱下眉,“好苦。可能就是黑茶” 寻香思索道,“这茶我思索了很久,恐怕完全按我们做茶的方式做,有些不对,毕竟这叶子的新采下来时极苦,我也摇过些这叶子,感觉不太好。祖父说有一种制茶术,前期要阴放至蔫,制好后,越放越香醇,听着有些象酿酒一样。我怀疑这茶便是这样。” 沛林咂几下唇,先前的苦味这才变甘,“这茶的味很重。这批枝条打的都是老条,过半个月后,采些叶子来试一试。” “想不想再去看看果林?” 寻香看看果庄那边,远远地看到一些果树已经开出粉白的花,远看着象浮云一般。 “走,去看看。” 阡陌交纵,清风迷人,这沛林有种感觉,原来老想参加科举试考官真是太傻,田野里的日子比官场上可是清悠多了。 “少爷,你身体受得了不?这会有阳光,可是春风还带寒意的。”海涛有些担心他在外面太久受凉。 “没事。”沛林摇摇头,“再不出来溜达,我都快变肥猪了。” 他的确都快长双下巴了,出来晒了晒,吹吹风,显得更精神。阳光下,寻香发现他比去年长得更成熟了些,因为长胖了些,脸庞和五官更显丰隆圆满。 边走边看,地里有不少干活的农人,田径上不时跑着几个孩子,看着真是风光大好。 快到果林时,一只白色的风筝跳入眼帘,寻香和沛林都激动起来,指着它大叫起来“风筝”,都想起了小时放风筝的事。 突然那风筝落到一颗树,远处有两个七八岁的男孩急得带着哭音直跳,“风筝,风筝……” 寻香跟着着急了,四下没有别的大人,“得找人帮他们取下。” “我去。”海涛叔和寻桦把少爷放到一片草地上,海涛一个飞掠上树取下风筝交给小孩。 “谢谢叔叔。”两个小孩很有礼貌地拿着风稳又满天飞舞起来。 果林里掩映的村子里,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叫着放筝的孩子,“三娃,走,回去了。” “熊大姑,你讨厌。不让三娃和我玩了。”一个小孩冲她嚷着。 那姑娘生得还算俊俏,微白的皮肤,两颊带几颗雀斑,看着颇有些特别的风致。她瞟一眼不远处的少奶奶他们,毫不羞涩,上前捉着自己家的弟弟,泼辣地叫喝着,“走,回去帮我带着老四,我得去地里干会别的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1 李大人来访 熊老三不情愿地跟着她姐钻进果林里,另个孩子单飞没了兴趣,边收风筝边嘀咕,“熊大姑,老姑娘,凶死了,十六七岁还没定亲,这么凶,看你将来嫁给谁。[.超多好看小说]” 海涛他们笑起来,冲他道,“小子,你怎么能咒人家嫁不出去呀?” 那小孩头上的冲天辫扬了扬,认真地道,“熊大姑是果庄最凶的女人,所以别人都不敢娶她。” “负二娃,你背后骂我?”熊大姑背着奶娃又从果林里钻出来,,背绳紧勒着她丰满的胸脯,看着鼓鼓地,让人以为背上的娃是她的孩子。她手上拿着根木棍,冲负二娃飞舞咆哮,“你再瞎说,我打你。” 负二娃冲她吐下舌头,吓得钻进果园往另一边跑了。 海涛和寻桦看着她丰满的身影,眼神定定地,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熊大姑剜他们一眼,冲寻香大方地笑了笑,又转身进了果林里,走路的动作甚是风火利落,看着不象姑娘,倒象个泼辣的妇人。 沛林还没问海涛叔他们那事,寻香碰了碰他。沛林这时也想起这事,冲她眨眨眼,两人心领神会。寻香往果林里走去。 海涛和寻桦的眼神还在果树间追寻熊大姑的背影。 沛林嘿嘿地笑起来,“涛叔,我早想问你们,只是没机会,你们为什么不娶媳妇呢?” 寻桦收回眼神,坐到一边,不出声。 海涛转头看着他,笑道。“原来不敢想。不过现在有几个兄弟有点想了。” “真的?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告诉我,我让廖妈妈帮你们在果庄和田庄物色几个。”本来沛林以为和涛叔聊这事,会有难度。谁想他这么干脆直接。 海涛叔正经道,“我年纪最大,成不成亲已经无所谓。[]若是能给兄弟们安个家,我便高兴了。我这几个兄弟吧,要求都不高,爷们嘛都是俗人,只要姑娘长得耐看,心地善良,会疼人。大家就觉得幸福了。少爷可以先给寻青和寻迁考虑。他们几个最近想媳妇想得厉害。” “好。涛叔,叫上少奶奶,我们回去了。”沛林开心地笑起来。 *** 酉末,寻家用罢晚膳,主子们正要回内院。 寻飞跑过来。“少奶奶,李大人前来拜访。” 莫氏惊道,“这个时候他来作什么?” 谷庭仪道,“请他去庆善堂坐。” 庆善堂。李大人着一身锦绣便装,和两个下人带着一摞包装华贵的礼物进来。 “谷大人,寻当家。下官就要离开巡城去皇城任职了。因前阵事务繁杂,一直想专门来拜访谷大人和寻当家的,唉,拖到现在要离开了才来。实在是惭愧,下官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人参、瓷器、玉玩等俗物,只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谷大人笑纳。” 李大人在寻家面前竟然称了自己为下官,可见这个“下”字。下得不寻常,他这么说,应是就要升迁了。 谷庭仪虽不知朝中的事,太子一登基,威远侯爷肯定会走红。李大人的升迁跟威远侯肯定有关联,所以离开前特来拜访他们。 “李大人快请坐。”寻香招呼他坐下,让人上茶来。 李大人让下人把礼物堆在堂屋的大桌上,挥手让他们了去,方坐到客座上,看一眼旁边坐着的一位年轻男子,惊喜道,“谷少爷的病情有进展了?真是恭喜,恭喜。” 沛林能坐之后,便经常出来和大家坐在一起了。他吃力地作揖回礼,“谢谢李大人关爱。” 谷庭仪推着桌上那堆东西,“无功不受禄,我们没给李大人添麻烦就好,这些俗物要耗不少银两,你调进皇城,一定到处需花钱。” 谷庭仪说的真心话。李大人心中感觉得出来,感叹道,“前阵御巡来稽查,下官所处的位置十分难堪,所以查寻庄时,薜大人让下官避开了,小的没能说上句话,一直惭愧得很。所幸寻当家机智……” 说到这事,莫氏眼前一亮,好奇地问,“那薜大人当初怎么就盯上我们寻庄了?还要一万两银?还有他后来怎么说这事?” 此时前堂连个下人都没有,李大人还是谨慎地四下看看,才小声道,“薜大人当初盯上寻庄,不是别的原因,最先盯的是仓庄,听说易了主,这个主自然得顶仓庄那份缺。他那天从寻庄回到顺天府,很生气,扬言将来要让寻家彻底断子绝孙,说寻家不知天高地厚让他送给皇上的一两茶叶,就凭这就能让皇上下个圣旨抄斩寻庄。下官弄清情况后,摆了一桌酒,劝了薜大人半晌,和他聊私心话,说了许多为官之道,建议他与其灭寻家,不如抬寻家,那样既得皇上和太子的欢心,又能得个好口碑,让上头认为他办事公正,体恤前朝老臣遗孤。他不愧是在上头混的,我一说就明白了,回去后参一道折本,说此次出来稽查,得遇老寻唯一的孙女在巡城当茶农,而且以底叶制了‘一心一意’的忠心茶,寻家那份忠心从老寻到孙辈真是令人感动,说寻家在民间带头这般安分忠诚,实在是忠心可表,当封为忠妇。皇上看了这个折本,虽没下令封忠妇,本来皇上听闻他在外胡来,要治他罪的,觉得他有过有功,就放了他一马。” 他没说当初薜大人盯上寻庄,乃是毛土吏搞的鬼,毛土吏和汪三结拜了兄弟,现在汪仕来官运正盛,怎么说和他都是威远侯这边的人,所以不敢把这事说出来,引得谷庭仪恨汪家。 谷庭仪嘿嘿笑几声,他就知道李大人要高升的,这人不是一般的鬼精,最重要的是他的鬼精并不象别人那样只会势利,他是相当会势利地结识人缘。 “只是以后我离开巡城了,听说谷家家事不太和。所以下官走之前,私下给谷大人和寻当家进个良言。”李大人满脸诚恳,“薜大人现在是不会与寻当家计较,不知他那种性格哪天想起什么,会做什么没人知道,所以寻当家你往后行事还是多谨慎的好。还有汪仕来一升上来……不过交接时,我有再劝过,让他劝威远侯夫人打消要仓家地的念头,汪仕来极会当官,他倒是没反对我,说有机会再暗暗劝劝威远侯夫人。谷大人,寻当家,我这些话可是掏心掏肺了。往后,你们可要好好保重。”又看着寻香,“我对寻老将军,可是从来都很敬佩。” 谷庭仪真是佩服李大人的缜密和圆滑,他竟然能在几面不同的人之间都混得转,而且还能处处用心作好‘好人’。 当然李大人这些掏心掏肺的话,寻庄的人也不可能对外说,所以李大人是放心地掏心掏肺。 寻香觉得他说这么多,应该感激,连忙回内院包了一斤极品状元,虽不能完全回谢他的礼物,至少可以回个人情。 李大人为了让谷庭仪收他的礼收得安心,没推辞寻家送的茶,打开闻了闻,和喝的香味一样,知道寻家拿了最好的茶招待她。对寻香的印象因此更好,笑赞,“寻当家,你这手制茶的技术是没得说,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从京城给你介绍点大客人来。” 莫氏笑道,“那怎么好得呢?你以后走了,我们连报答你的机会都没有。” 李大人直摆头,“我们之间不要谈报答的话。有道是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没有人一直走长生运的。总得处处结些善缘,遇上事时,方有人帮忙化解。这人生在世,若是无人帮助,谁在这世上光凭自己活得下去?” 他这话一半是表功,另一半是他的处世哲学。 在场的没有不佩服他的,这个李大人只怕往后还要高升。 送走李大人后,寻香、谷庭仪和莫氏回到逸安居,思味着李大人这个人,谷庭仪笑着说,“真不知这个人是个大恶人,还是个大善人,总之这个人绝不是个简单的人。这种人天生就是该在官场里混,而且会混得风声水起。” 莫氏却若有所思地直叹气,“都三月了,柏华不来封信。这场政变,他应该没受到不好的牵连吧?” 谷庭仪不知道威远侯现在到底如何受器重,李大人以为谷老头肯定知道威远候府的事,所以也没提。不过谷庭仪却不担心柏华,对莫氏笑道,“你尽管放心。柏华的处境和能力,要升职不太可能,但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说不定还会给调回浑水县。” “你那么肯定?”莫氏还是更愿意相信事实。 寻香暗暗舒气,大伯去年没丢官,李大人都升官了,就象祖父说的,大伯应该不会掉官了。这一世,真的是都改变了。 这时寻香觉得李大人有的地方和仓夫人颇相似,只是她看不清,李大人倒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不过他们的一些处世哲学,值得思悟。就象仓夫人说的,只要你摸到了‘道’和‘脉’,赚钱其实不费力。这个‘道’是正确的‘道路’,这个‘脉’,却是有用的人脉。 对李大人这种官,寻香无法祟敬,但也不算憎恶,甚至会记着他的好。或许这就是李大人能步步高升的‘道脉’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2 大伯的心意 在李大人来拜访后的第三天,谷柏华终于来了。[] 他来时,寻庄的主子们全都在地里,老王已经说了,四月得回浑水县了,谷庭仪和莫氏天天跟着他泡在药林里,在他走后他们要完全接管药林。沛林在花圃林里,和寻香挑选着花木以种到新茶林里。 听说柏华来了,大家连忙回到庆善堂。 几个月不见,他竟消瘦了不少,眼睛都凹陷了下去。莫氏心疼直叫,“华儿。你怎么了,生病了吗?难怪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谷柏华拿了地契后,一直没给家里去信,文氏给他去过几封信,他也不回应,过年时借着大雪没有回家。 此时,他要回浑水县了,应了谷庭仪的猜测,他果然被调回浑水县,而浑水县的邓大人则调往辘轱县接替原来汪仕来的职务。这段时间,他的确一直在生病。 顺叔在一边眼红红地道,“老爷这阵就是生病了,他说谷园没有老太爷和老太太,不再是谷园,他不要没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谷园。” 谷庭仪沉默地看着大儿子,尽管大儿子生病了,他还是不愿回谷园,就在他离开谷园时,他的世界里就没有了谷园。 “沛林。”谷柏华看着沛林好转了一些,安慰许多,很快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文氏吞了寻家不少嫁妆,这让他没有脸面。若是父母亲不在寻庄,这种惭愧或许会淡许多,但正是父母亲在寻庄。他才格外觉得丢人。 “大伯,你可要保重,瞧你瘦得都黑了。”沛林心疼地道。 “大伯回浑水县后,一定要彻查子午案件。”谷柏华觉得这是对沛林夫妇最好的弥补。 寻香泡好茶。放到祖父、祖母和大伯面前,手却颤了一下。大伯彻查得出这个案子吗?海涛叔派了原来的兄弟出去打听,都这么久了。(.)还没查到那个野僧的消息。而且大伯要是查出这个案子,他该怎么面对文氏呢? 谷庭仪脸色宽慰起来,“好。你回去得好,一定要查出这个案子。邓知县不知怎么办的事,这么久了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父亲母亲跟我一起回谷园好吗?我们回去后,把谷园里的围墙都撤掉,恢复以前乐融融的大家庭生活。”谷柏华病了很久。一个人在锦县萧索、寂寥了许久,对人生有了更新的看法,一个人光有钱和财富,没有亲情,那是一种荒凉的感觉。所以他这次来。想带走两位老人。 别说谷庭仪,就是莫氏现在对谷园都淡了心,笑道:“华儿,你先回去吧,我们在寻庄已经过习惯了。其实我们在哪里都一样,你回去离家近了,可得好好把这你身体调理调理。” “我让吴妈妈晚上给大伯好生弄几个补身子的菜。”寻香又去厨房张罗,让白胜进城买了些鲜鱼,让郑四带人杀鸡宰鸭。还亲自炖了一锅水参子鸡汤,做了一道波斯麦竹烧鸭子。 晚上吃饭时,谷柏华第一次吃到水参子炖出来的汤。“这汤这么好吃?”他惊讶极了,“寻香炖的汤这么好吃?” 莫氏和谷庭仪只笑,“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我们不想回去了吧?我们吃腻了谷园的饮食。寻庄的饮食更新鲜。” 他们这话是掩饰,同时不愿意和儿子说水参子的事。 其实谷庭仪心里很复杂。如果大儿子回去弄清了谷园所有的事情后,不知这对他心里该是多大的打击,也许他在外为官,倒还是件幸事,有的事不清楚,才更快乐。 “华儿尝尝寻香做的波斯麦竹烧鸭子,这可是沛林和寻香两人的心思。”谷庭仪能给儿子的只有这样的爱了,为儿子挑了一只鸭子腿。 谷柏华啃一口鸭子腿,孤独冷瑟的心温暖起来,这波斯麦竹烧鸭子竟是如此好吃,不只有清香的竹味,鸭子肉里还带着点清竹的甘味,加上香喷喷的佐料,他郁闷的心因此开阔许多。 波丝麦竹烧鸭子,这个发明来自沛林,前天他说那金大王爱吃这种植物,猜测这植物一定极好吃,若是做成菜也会好吃吧?寻香就摘了些回来作菜,这几天凉拌、清炒、熬汤都试过了,昨天发现烧鸭子味道最好,于是寻庄便多了一道自家发明的菜。 下午时,谷庭仪夫妇带着谷柏华转了一圈花圃林和茶林,还看了药林,晚上吃到这些味道特别的菜,谷柏华再次感悟,寻庄的魅力太大,别说父亲母亲,就是他都产生了退职种地的念头。 多年来一直努力用心做事,处处算计、处处小心,到头来还只是个七品官。威远侯爷现在署理尚书部,可谓百官之首,他虽明白威远侯爷的意思,无缘无故提升他会惹人诽议,可是汪仕来爬到了他的头上,他心里不舒坦,而且极不舒坦,不知华姿是怎么想的,他毕竟是她父亲。所以,这一次调动,让他对官场生出厌倦,渴望象父亲母亲一样归隐田园,乐得自在。 次日他走时,寻香又给他包了三包极口状元,大房、二房、三房家家都有一份,因为祖父不喜欢偏房,寻香没敢给宋氏那边包茶叶。 临别时,寻香和沛林送到竹林外,谷柏华握着沛林的手恳切地说,“沛林,大伯一定要为你捉到凶手。” 他打算好了,用心做好这一件事后,他就辞官种田。当了很多年七品官,他当厌倦了。 海涛叔陪着谷庭仪和莫氏,则是把谷柏华送到船上。 谷柏华的心意,变成了寻香的忧虑。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很怕大伯去查沛林这个案子,莫名地他担心大伯会为了查这个案子引出不幸来。 她甚至想告诉沛林,想问他,如果他知道是大伯母派人害的他,他会怎么样。 心事忡忡了几天,这天她和海涛去了茶铺对帐,回来时和他说起这事。 “少奶奶。我看谷家大伯挺可怜,一家人都坏了,他活在那个环境里恐怕是不快乐的。不过,少爷这个案子,不是那么好查的。除非是文氏自己告诉他事实。所以你别担心这事。而且我还挺好奇,若是谷家大伯查出那案,会怎么对待文氏?” 寻香在马车里直打颤,她不是不想给沛林报仇,可是想着祖父祖母要是知道真相,她心里就怕,怕祖父当时就给气死过去。 晚上,寻香变得焦躁难安,在床上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这几天又总后悔,大伯走时,没悄悄拿点水参子给他。 她闭着眼,在床上痛苦地左翻右转,终于受不了,坐起来,不料沛林竟然扶着墙来到她床前,黑暗中吓了她一跳,连忙点起灯。 沛林激动地看着她,“香儿,你看我能走这么远了。” 寻香扶着他坐下,“怎么不睡觉?” “你这几天烦燥得厉害,虽然你掩饰着,可是我有感觉。你告诉我,你有什么烦恼的事?你若不说,我晚上也睡不好。”沛林拉着她的手,柔声地追问。 寻香不肯说,只道,“恐是春天来了,天气有些变化,所以不太睡得着。” 沛林笑了,“你不是变成猫,到了春天就不安吧?” 寻香轻轻擂他一下,“你不正经。” 沛林将她揽在怀里,“夫妻之间有什么正经不正经的?你不告诉我,我就只有乱猜。这事一定和大伯有关,他来之后,你就这样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大伯那里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的事。” 沛林还真仔细。寻香看着他,心中迟疑,总觉得是时候告诉他那事了,只是不能让祖父知道,便犹豫地看着他。 “说不说?”沛林威胁地看着她,把嘴向她嘴边凑去。他知道她现在最怕这事。 “坏蛋。”寻香打他一拳,沛林把他揽得更紧,改变态度,央求道,“你告诉我吧,不然我会跟着你睡不好。” “沛林,若是……”寻香怔怔地看着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若是你知道是大伯母派人害的你,你……” 沛林两眼瞪大,朱唇张圆,脸色煞白,惊了半晌,难怪寻香如此烦恼。 “你没事吧?”寻香紧张地看着他,“我没告诉你,只是怕祖父知道了,受不了这个刺激。可是大伯回去要彻查此事,我很矛盾,一方面我希望坏人被绳之以法,另一方面我又怕大伯查到真凶,他会疯掉。” 沛林镇定下来,脸色跟着回转,“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早想明白许多事。因为祖父实在太爱我,大伯母害我无非是怕祖父把谷园给了我。现在谷园大多落到大伯母手上,她应该知足了吧?只要祖父祖母和大伯好,我可以忘记这段恩怨。” 沛林亲了亲寻香的面颊,“从前的不幸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我们恩爱地过日子。” 寻香靠在他怀里,两人拥在一起,彼此相视,会心地点点头。 “可是大伯那边……”寻香还是担心。 “一时间大伯查不出来的。明天我给海涛叔说,让他别叫他的兄弟朋友再查这事了。不然大伯知道真相,会难过死。” “嗯。我扶你出去睡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3 酒茶 春光灿烂,正是采茶的好时节。 去年冬天落了大雪后,两棵野茶树长出的新叶格外鲜嫩,廖氏说往年老树行一直想收仓家野茶树的青叶,可是仓夫人没卖过野茶树青叶,一到春采时,便让人把青味采来埋在花圃林里做了花肥。 沛林和寻香经过反复辨认后,总认为这两株野茶应是黑茶。根据《木华经》里记载所说,黑茶越放越香,越放越有价值,而且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极益老人饮用。《茶经》中有介绍黑茶的制作,只是不够精细。 寻香让何庄头搭着梯子,亲自挑采了些野茶叶回来。按黑茶的制作法,阴凉法晒了两大竹筛子野茶叶。 谷庭仪见过老茶的制作法,跟制酒极相似,细细地给寻香讲解了几次。 酒是放得越久越好,书中又提到黑茶也是如此。寻香便让林商人帮忙介绍了个酒坊,由他陪同着,去仔细了解渥酒糟的过程和原理。 结合谷庭仪原来的见解,寻香在西居后院西厢房布置了黑茶房,一间专门来堆渥茶,一间晾晒,一间烘制。 然后带着人采了两百多斤野茶叶回来,晾晒、杀青、揉捻后大担地堆渥,覆盖上用灵池水打湿的布物,不时检查着湿度,撒上些灵池的水,以保持合适的湿度。 渥了两天后,谷庭仪便催她可以烘干制饼或砖了。 寻香参观酒坊后,觉得黑茶越放越香,酒越久越醇。而野茶叶渥得越久颜色越深,酒香越重,想着往年仓夫人都是把野茶当花肥了,大不了这批茶没制好。做了花肥。经过几次翻理,渥了七天七夜,才进入最后一道工序。 烘茶压砖时。谷庭仪、莫氏和沛林全都去了西居的西厢。为了区分,寻香在西厢当头专门设了一间野茶烘焙室。 因为是出新品类,大家无形中采纳了廖氏的作风,出新茶时,便换上新衣服,全都收拾打扮得喜庆精神讨彩头。(.好看的小说) 这早上,谷庭仪、莫氏和沛林全都焕然一新。寻香身上穿的,更是一身专门制茶的暗绿色新衣。 制茶的旺季,寻香他们在后院制野茶,廖氏她们则在前院制绿茶。 从卯时开始边烘边压,月鹃和莲儿在旁边帮忙。沛林他们静静地坐在一边观看,直到巳时,才制出六块大茶砖,一块半斤,另将余下的压了两块小砖。 六块栗黑的茶砖,叠放在一只大茶盘里,谷庭仪看得两眼放光,捧起一块,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好香的酒茶。” 莫氏和沛林一人拿着一块,都这么说。 “明晨再制了。”因为到了巳时,按《茶经》的记载,不宜制茶,寻香解下头上的布帕。这才拿起一块茶砖仔细把看。 听说黑茶珍贵,莲儿咬紧嘴巴,不也动手去碰,只瞪大一双黑潭的眼眸看着他们把看茶叶。 月鹃直赞叹,“少奶奶,这种茶制作更复杂,而且烘茶的温度更高,还要边烘边压进竹筐里,难为你第一次制就掌握得这么好。要是我,练上几回都不行。” 莫氏笑得合不拢嘴,“感觉这茶就极好。” 一边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茶器,谷庭仪叫莲儿拎来开水,大家现场试泡了一点黑茶,谷庭仪和莫氏品了后,直叫好香,好喝,莲儿却面染酒晕,直抱着肚皮叫醉。 “哈哈。”谷庭仪轻轻拍下莲儿的头,“这么看来,这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福气吃的。” 莲儿醉得趴在桌子上,迷糊起来。 沛林笑道,“这茶水红得带褐,这就是书中对黑茶的描写。莲儿喝了茶就醉了,可见这样做对了,这样的做这茶才能越放越久,越放越醇,这栗黑的颜色,看着就舒服得很。” 月鹃去叫了廖氏来,廖氏品了茶后,看着茶砖激动地道,“巡城现在没有这样的茶。不妨拿块小的,让莲儿再去春风楼给彩凤和春桃,让她们放着,看能不能遇到识货的人,给品鉴一下。” 寻香点点头,“下午我还要请林家夫妇来品评一下呢。” 午后,寻庆陪着莲儿去了春风楼。海涛把林家夫妇请来了,大家坐在庆善堂品鉴黑茶。 林夫人直叫,“好醇好香,虽是有些醉人,却是很特别的感觉。” 林商人经商走过不少地方,品茗后,认为寻家又制得好茶了,惊喜地道,“我在南方有见过这类黑黑的茶饼,有的人称之为酒茶,的确是越放越香,越放越贵,听一些老人说,有的放上几十年的,留给子孙便是一笔极大的财富,一斤茶便要上万两银。所以一些真的大藏家中,有一类人不只收藏古玩,也收藏这种茶的。” “一万两银一斤?”莫氏激动直抖嘴唇。寻家只有两野茶树,可是树冠高大,枝繁叶茂,一年怎么都能制得十多斤黑茶,放上几十年,一斤一万两银,几十年后的确是留给子孙的一大笔财富。这么说,寻香和沛林的儿孙有这片地,往后便世代富贵了。 “除非南海佛香一斤价值上万两银。”谷庭仪见过制老茶,也听说过收藏茶,亲眼没见过茶卖到万两银一斤以上的,南海佛香价值上万两,一年只有两三斤,全是贡品,有钱人拿钱都买不到的。 寻香觉得只是这两棵野茶树的确好,却不敢想有多珍贵,直摆头,“这种茶就是越放越香,也要放很多年后才能卖得高价,若跟南海佛香一般值钱了,这两棵树恐怕要被朝庭征去御用了。而且我们这两棵野茶树,年纪尚不够老,树龄应该只有几十年。不上百年,价值难言贵重。” 林商人道,“巡城还没这种茶,妹妹尽管把野茶采回来制成茶,也别急着卖。最近我要去南方,我带点这茶出去,四方找人品品,看看外面的人怎么说。” “那就麻烦大哥。这种野茶,只有春季可采制,我们就是有两棵树,恐怕也只制得成十多斤。这茶老年人饮用格外好,我不卖它们,专门存下来给祖父祖母饮用。” 寻香此次请他们来,就是想让他把这茶带出去,找人赐教赐教,她总觉得这种茶法尚有不精到的地方,《茶经》里对这种茶的制作不如绿茶制作法详细,这次制茶,她大多赁着感觉在把握。 老王笑道,“谷老头,寻香对你们真孝顺,你们福气好得让人眼红,你们的福气简直快天下第二了。” 众人都笑起来,莫氏直点头,笑着回他,“还好你没说天下第一。香儿对我们就是好得很,所以我大儿要带我们回去,我们都不舍得回去。回去哪有这样好的茶?” 林夫人羡慕地道,“一年就是只制十多斤,把零头给老人饮用,只存得个七八斤,或者十斤,隔三五十年后,这笔财富可是不小唔。” 寻香笑道,“这茶虽不多,待我正式制好后,还是要送一斤给姐姐的。” 林夫人喜滋滋地,笑得打颤抖,脸上的脂粉都要给抖下来了一般,“那我可舍不得泡来吃了,一定要放着,过几十年也有几十斤这茶,留给儿孙们,那可不得了。” “听你们这么说,我决定了每年存两斤。” 寻香其实可不敢想几十年后的事,现在能这样,她已经很知足,很满足。 “这种茶到底叫酒茶更好,还是叫黑茶好呢?”寻香想给这种茶取个好名字,不想直接把黑茶叫出来。 沛林指着泡壶里展开带卷的茶叶,道:“这种茶能醉人,就直接凤鸣野仙,如何?根据叶子的品级,仍按状元、榜眼、探花分。” 谷庭仪道,“凤鸣野仙?不错。喝茶喝得飘飘然,也算半个茶仙。” 老王盯着茶看了好半天,才道,“不行。我走时,寻香得把这种茶也送些我。” 寻香笑道,“每种茶都要给你包的。” “还有这野茶树的枝条,到时也得给我打点下来。”老王已经选好不少少见的花木,回去时,都要打条包泥走,他计划着将在浑水县也能一片王家花木园呢。 “没问题。”谷庭仪笑道。 半下午,林家夫妇离开时,寻香包了三块茶砖送给他们。 林家夫妇一走,莲儿和寻庆就回来了。 莲儿跑进庆善堂,喜悦地禀告,“少奶奶,彩凤和春桃说,她们没吃过黑茶,不过听说一些有钱的客人说过的,说的跟你们在书上看到的一样,说那种茶越放越醇,越放越值钱,只是那茶不好制,而且极择茶叶品种。她们说那块小砖放在那,再帮我们好好向一些有见识的客人打听打听,尽量帮我们征集些新见识。” “仓家这片地真的好呀。当初他家祖辈,是怎么挑上这片地的呢?”莫氏感慨得很。 谷庭仪道,“肯这他祖上是个见多识广,极通农务的人,识得这片土地极好。后来又娶了仓夫人这个博学的媳妇,便培植了茶林和果林。就是果林里那些果木啊,好多都是有药用价值的。” 老王撇嘴道,“只是仓家的人奇异得很,放着这么好的田地不要了,偏要去皇城,然后又去了外国。真是弄不懂这些神仙人的想法和路数。” 寻香却一直在思付制茶的问题,若是把自家的绿茶也用这个方式加工一些出来,又会是怎么样的味道呢?既然这种制作方法更复杂,这样制作出来的绿茶,应该另有特别的地方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4 老茶香 有想法便要行动,寻香抓紧季节,将普类绿茶的老叶,结合透香技术制了几斤酒茶,只是没有制成茶砖,仍制成茶粒。(.好看的小说) 在不断的试验和探索中,她领悟透更多制茶的道理,发现结全酒茶的制作,顶叶鲜嫩,略略堆渥发酵后,口感更好,而底叶宜较重发酵,因此绿茶的制作技术得到提升,便多了重酵和轻酵两类茶出来。 每出一种新试验品,寻香便让莲儿给彩凤和春桃送些去。 三月底时,彩凤和春桃让莲儿带消息回来,说不少客人对酒制过的茶很有兴趣,都说这种茶更耐品,姑娘们口味却没那么重,更喜欢轻酵过的茶。 而果庄和田庄的一些庄民品尝过后,不少男人都喜欢重酵过的老茶,普遍反应这种茶对他们来说更实惠,这种茶可以泡上十水以上。 这么一来,茶的分类越来越细,并逐渐形成不同的客群。寻香和寻天化专门建了一个客户记录簿,让君儿每天记录各类茶客的特点,以便以后结合茶客的爱好研制新茶。 在制茶的道上,寻香越来越有心得。 茶林的老叶原来都不采的,采来也难制出好茶。现在采来后统统可以制成酒茶,因此春天比去年秋季多出了三分之一的产量。 沛林给这种老叶茶取了个有趣的名字,叫作老茶香。寻香把这类的新茶价格订得较低,只卖八两一斤。这种茶跟黑茶一样宜放,即使当季卖不完。越放越醇,明年的价格还能见涨。 因为庄民特别喜欢老茶香,所以还没正式上货,这茶的名声就由庄民一个传一个在巡城给传开了。 第一批老茶香一送到茶行。一百斤茶只两三天,就一抢而空。 第二批老茶香还没制出来,田庄、果庄的庄民都纷纷托何庄头出面来订购。(.) 去年秋天寻家开始出成品茶后。寻香给采茶的每人支了十二两银,制茶的每人支了二十两银,对廖氏寻香有多奖了五两银。 寻香最先要支更多的银子,谷庭仪和莫氏不同意,说按照寻家卖的茶价虽高,其实采茶和制茶的技术是寻家教的,茶工们只是掌握后做好而已。而现在就把工钱支得太高。以后不好涨钱和奖励。 尤其莫氏,总觉得人心是由胃口给撑大了而变大的,她说文氏就是个例子,文氏管家后,因为她性格好强。莫氏从大局着想,支持着她,让她占了不少便宜,可是她胃口越变越大,到后来大到吃人犯法的程度。所以下人的工钱,不能克扣,但不能一来就给得太多,把胃口给大了,到后面不好收场。 而风伯又专门去打听过西山那边的制茶工。那边的工钱说着收入高,实际上一个月拿到手的收入,做得好的才五六两,一般的都只有二三两,拿到一二两的最多,甚至还有不少人还倒赔银子。那边采茶的。一个月最高的都不超过二两。 寻家的下人和庄民,对寻家支的工钱,其实都很满意。尤其采茶和制茶的农妇们,只秋季赚的钱比好多人家一年挣高出一倍,而且寻家管吃,还一人管发了两套衣服。到过年时,又给每人发了二两红包。 因为荷包里银子比原来多了,大家觉得老茶香实惠,又经放,还越放越好吃,所以就想买些老茶香放着,来作待客的饮品或者做送客的礼物。 这天下午,何庄头来到寻庄,找少奶奶谈帮大家买茶叶的事。 莫氏不愧是老当家,明白何庄头是想帮大家讨个人情,拿点折扣,和寻香来到庆善堂,让下人又泡了好茶招待他。 “少奶奶,老太太,寻家茶好,庄民们都动心了,让我来帮大家统一订购些老茶香。”何庄头一看到寻香,就笑得跟朵花似的,寻家来了后,仅从去年秋季起何庄头家的收入比往年就多了两倍多。 莫氏怕不待寻香开口,郑重地道,“庄民来买茶是好事。不过茶价却不敢少。这种茶走的路线就是新出时便宜,越往后会越贵。若因大家是庄民,随便少价,以后卖乱了茶价,对寻家的茶价会有不好的影响!哪种茶是什么价,一定要坚持,不能因是自己人轻易打折,这样才能给外人寻家茶好,寻家茶珍贵的好印象。” 何庄头能当庄头,比寻常人聪明许多,老太太这么一点,立即觉悟,一拍脑门,笑道,“对呀。我们可不能自己把茶给卖贱了!” 寻香对庄民她有些放下脸来。莫氏这么一说,她抿着嘴直笑只得道,“给大家说吧。以后生意越好,过年时红包会更多。” 何庄头对现在的收入已经很满意了,他可是没想寻家搬来不过半年多,大家的日子就好了一倍以上,欢喜地道,“少奶奶,没事。这事我去给他们解释。” 何庄头当即跑回去,好好地给大家解释了一番。 庄民们在寻家的治理下,收入比原来多得多,对寻家茶业不只看好,还以寻家茶业为骄傲和自豪,听罢何庄头的解释后,明白了道理,自然都不愿把寻家的茶给卖贱了,买茶的激情反而更高。而且极体恤寻庄,仍然请何庄头出面统一订茶,以减少寻家的麻烦。 两个庄子十七家人一共订了五十斤老茶香。 第二批老茶香一百斤才出来,何庄头就卖走了一半。余下的一送到茶行,只半天就抢光了。没买到的,听说第三批还有一百来斤,纷纷先交订钱抢货。可谓茶还没出,只两天货便卖光了。 老茶香的名气扩散得更快更大,寻家的茶行越来越出名。 不少外地客人从彩凤和春桃处了解凤鸣野仙,纷纷前来订货,有人把价出到了八十两一斤,可惜寻家的野茶树只有两棵,这个春天下来,总共才制得十五斤黑茶,寻香要给两位老人留着用,一斤都不敢拿出来卖的。 莫氏很精明,说照这个苗头下去,明年家里这点黑茶价格可以飙到一百两一斤,她和谷庭仪虽然喜欢喝黑茶,却不舍得吃了,非要给孩子们留着,攒下来,这个可是越放越值钱的。 寻香可不介意这些,黑茶越放越值钱是一回,可是二老吃了好更重要,所以每天上午让月鹃必须给二老泡上一壶黑茶。 寻家的日子越过越甜,越过越顺。 三月底时,沛林拄着木棍在院子里可以慢慢步行了。 老王长长地舒口气,他没想到沛林会好得这么快,在他的预计里,就是运气好的话,至少还要半年沛林才下能地慢慢走路。 正好这时老王的儿子送了信来,叫他爹回去一趟,说回春堂来了个重症,他对付不了。 老王就要回去了,这下午他在屋里收拾着东西。 谷庭仪拿出一万两银票给他,怎么劝怎么塞,老王说过不要诊金怎么都不肯要,两人在老王的屋里推攘了半天,银票都快给揉碎了,老王不想和他纠缠,便不理他,又去了药地。 花木林里,海涛和风伯带着几个人正在按老木列的单子,帮他挑一些花木打条,包泥。 寻香带着人在给新茶林和药地灌水。看到老王,寻香放下木瓢走过去。 她知道老王本来一直想要水参子的种植方。可是水参子离开了灵池水绝对种不活,不过再过两月土参子就可以拿出来种了,这个到时到可以分些给他。 老王早不再问水参子的事,他知道寻香不是不感恩的人,他已经感觉到水参子跟符水有很大的关系,寻香就是能给他一大桶符水拎回去,但后续种养始终是问题。 老王笑眯眯地又叮嘱她道:“寻香,针灸你现在是掌握了。但是你还得多读《本草纳目》和我给你的《病理大全》。将来你有时给大家诊诊病,配配药,可别弄错了,丢了我老王的面子。” “是。老王大夫,明天你走了,晚上我送些水参子给你。说实话,水参子我的确是有些,可是到别人手上种不活的。”寻香坦白地说。 老王笑着抄起双手,“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所以也不再问你。只是你那符水到时能否赠点我?” “会的。明晨我让海涛叔给你装一桶,送你上船。往后另有适合的新药材,我一定会分种子给你的。”寻香没明说土参子的事,但她已经决计划好要分一批给老王。 “鬼丫头,总是神神秘秘的。”老王开怀大笑一会,然后收敛笑容,认真地道,“我不会去研究你的问题,只要你做的都是好事,那又何乐而不为?不过沛林这桩案例,我可要写进王家的医案里。” “应该的。沛林若不是遇到你,这一辈子怕是站不起来了。另外我有一事托付你。”寻香想趁老王回去,给大伯带点水参子。 “你说吧。” “你回去,请暗地里给我大伯带点水参子去,让他自己好好放着,这水参子其实可以解百毒,而且……” 老王直点头,四下看看,紧张道,“你别说了。我明白。沛林能够创造奇迹,其实也归功于水参子和符水。这种逆天的东西,不能张扬,一定要保密!” “谢谢老王大夫。”寻香再没心事了,老王大夫实在太善解人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5 冤家 老王走了。[.超多好看小说] 寻香、谷庭仪和莫氏带着人,将他亲自送到东码头上。 虽是清晨,码头上送行的,挑担的,叫喝的,人来人往不断。 “老王,一路顺风。” 谷庭仪对老王不只感激,对他更多的是敬佩。世间少有老王这样的医德,面对一万两银票,竟然分文未取。 寻桦和寻庆帮老王挑着两担东西,除了衣物,都是从寻庄带走的花木枝条和茶叶。 海涛昨天就帮老王联系好一艏船。老王与寻香他们作别后,笑着往船上走去。 这时,旁边有只船先开走了,空出一个船位,后边有一艏船正要挪进来,以方便载货,远处一艏船开进来,船首的站着几个人,有人高叫着,“把那个船位留着,汪三爷来了。” 听说有姓汪的大爷来了,没人敢移船过来,大家都知道新府丞姓汪,都怕得罪姓汪的。 老王还没上跳板,在岸边顿足向前看了看,看到汪三站在船首,撇下嘴,骂道,“狗仗人势。” 莫氏笑着催他,“老王莫管闲事,快上船吧。” “老王大夫快上来吧。”寻桦和寻庆挑着担先上了船,他们要护送着老王到家后,才会回巡城。 老王远远地冲衣冠楚楚的汪三,啐一口,嘴里骂一句,“老子回去,你又来了。” “要我来搀你吗?”寻庆在船上冲他开玩笑。 “不用!”老王迈步踏上跳板,一步一步往船上走。 “老王路上当心。”谷庭仪再次叮嘱。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老王心里满足了,谷老头和老太太亲自将他送到船上。他面子够大了。人家谷老头原来好歹是个五品官,老太太的出生也是富贵人家,他不过是个行医的草民。 汪三乘的船,快速冲上来。“哗”地一下卷起个大浪,四周的船随之晃浪。 老王正行到跳板中央,船晃时。身子跟着摇几下,张开双手保持着平衡,差点落下水,不由生气地看着靠近岸的船,冲汪三喝骂,“龟儿子,也不知等爷爷上了船。再冲过来?” 初夏时节,汪三穿一身光鲜的淡青绸缎,油头粉面地摇着把象牙骨扇,看清老王正上船,哈哈直笑。死老头遇上我,还敢骂人?今晨是你龟儿倒霉! “死老头,死老头,让你下去凉快凉快。”汪三收起扇子插在腰上,从旁边的一个人手上拿过一根竹杆,远远地向老王脚上的跳板打来。 老王脚下的跳板晃动起来,身子不断摇摆,脚下不稳,看着险险的就要落水。 寻香他们在岸上急得大叫。“老王!” 这情形,不知情的以为他们在开玩笑。所以四周不少人看着,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斗。 海涛一个飞身冲上跳板,扶着老王,只一个飞纵落到船上,然后两个空中翻滚回到岸上。 汪三扬着竹杆。指着海涛,张嘴要骂,却见谷庭仪和寻香眦牙怒目地看着他。愣了愣,他虽不怕谷庭仪,可还没傻到一点都不顾忌面子的事,扔下竹杆,已有人为他搭好跳板,飞跑下来,竟然向谷庭仪拱手行礼,“谷家祖父,谷家祖母,早上好。” 汪家与谷家原来是世交,汪三从小跟着沛丰这一辈叫谷庭仪祖父。 老王在船上气得跺脚怒骂,“谷老头,帮我赏他几耳光!不然,我今走得不舒气!” “走咯。”那船家不是好事的,连忙收起跳板,一个伙计跳下水解开桩绳,将船一推,船徐徐而去,他快速游过去,爬上船。 老王还在挥手大叫,“谷老头,我不要你的银子,我要你打他,我要看着你打了他,我才这气才顺得下!” 谷庭仪本来是个讲究淑仪的人。(.无弹窗广告)可是经历了这一年以来的事后,性情和思想变了许多。 此时,在他看来,与老王的交情比汪家的亲戚关系珍贵得多。 而且这汪三的确可恨!老王可是一方救死扶伤的大夫,汪三小时也被他救治过,竟然如此可憎,用竹杆去赶人家下水。 谷庭仪抬手一耳光,清脆在打在汪三脸上,“我打你个没大没小,没有礼教的东西!” 他抬手时,汪三和莫氏都以为他是要回礼,谁知却迅疾地给了汪三一记耳光,莫氏连忙拉着他的衣袖,怕他再打人。 汪三捧着火辣的脸,怔怔地看着他,“谷家祖父,我可是你侄孙,而且咱们是亲戚呀!” “老子就是教训你这个没教养的孙子!呸!”谷庭仪的性格沾染了老王的一些东西,向他吐口唾沫,然后头一扬,双手背在背手,冷哼一声,昂首挺胸地往二桥走去。 “走了。” 海涛叔喝一声,挡在汪三面前,怕他突然向老人出手,寻香和月鹃搀着寻氏跟在谷庭仪身后走了。 早上出来给老王送行的还有寻飞,他跟在少奶奶后边,然后海涛看一眼汪三,才举步离开。 汪三哪敢惹海涛,早听说这个人使双斧子,武功甚是了得。 “哦……”船上和岸上有人起哄。 这时大家才知道,刚才那一幕不是玩笑,是恩仇。看着光鲜的汪三挨了一个气度不俗的老人一耳光,大多数人幸灾乐祸。 汪三气得翻白眼,从腰间拔出象骨扇,狠狠地瞪着四周的人。 起轰的声音消失。“走咯,开船了。”“上货的快点。”码头恢复正常的嚣闹。 “走吧。三爷。” 汪才带着四个挑担的奴才从船上下来,轻轻拉了拉汪三的衣袖。 汪三眼前掠过一丝阴恻。谷庭仪,寻香,寻庄!是你们自己先撕破的脸,可别怪我汪三不讲情面。 汪才见到主子气得脸都变了形,心中一寒,眉头微皱,三爷怎么就不能放过寻庄,非要与他们结仇呢? 拉着他边往石阶上的南门走,边小声相劝,“三爷,你何苦呢?” 汪三耸耸鼻子,阴笑道,“这也怪不得我。就是谷家大太太都……” 汪才死死捂着他的嘴,“说不得!” 汪三拿开他的手,恨他一眼,“你这臭手,臭死老子了。老子有你说的那么傻吗?” “是。小的手臭,小的自以为是。”汪才跟在他身边,小心地轻轻地打了自己了耳光。 汪三翻着白眼,一只手抚着半边疼能的脸,心中那个仇怨呀,恨不得这就一把火烧了寻庄。 寻香上了二桥后,莫氏才奇怪地道,“汪三怎么大清早地来了巡城?” “他哥在巡城当官,总是要把他弄来,找点机会提拔提拔吧。”谷庭仪淡淡地道。 汪仕来到了巡城上任后,没来拜访过谷庭仪,原来他去辘轱县当七品官时,最先还是谷庭仪出面给他作的推荐,最早的时候,威远侯很尊重谷庭仪。只是越到后来,毕竟谷庭仪退职有好几年了,虽有才能,却是过气的老鸟,不过只是虚背一个长辈的名份而已。 “柏华回去都快两个月了,又没有信来。” 莫氏心里总有一点牵绊,不只柏华没来信,这么久了,老二和老三真是做得出来,竟然也没有一点音信来。 出了二桥,走进北城东场口,陆续碰到不少庄里的人挑着担进城卖菜,不时跟他们打招呼。 寻香心里有些莫名地不舒服,总觉得刚才碰到汪三时,他那眼神怪怪的,好象又要搞什么事一样。 不过人家大哥在巡城当官,而且汪仕来也没来找过寻庄麻烦,所以寻香觉得不该胡思乱想,总认为汪三要来破坏寻庄。 却说汪三下船后,挨了谷庭仪一耳光,气呼呼地来到大哥的官邸,因大哥去前面的官署办公务去了,他便倒在大厅的榻椅上呼呼大睡,中午时,汪仕来回来了,一掌打醒他,汪三一下弹起来,坐得笔直。 正是长兄如父,而且汪仕来是汪家最能干的长子。汪三不怕爹不怕娘,就怕他大哥。 “你小子,早催你来巡城,现在才来?真是不来就不来,却大清早地赶来。”汪仕来生得五官周正,气质比汪三端正得多,毕竟是有才干,而且是当官的人。不过骨子里是奸滑的人,再怎么端肃,眼神中总有掩不住的奸滑闪过。 汪三贵是汪仕来最得力的亲信,上前从汪仕来手年接走官帽,挂在一角的木立上,连忙出去叫丫环给老爷去上茶。 “大哥。不是我不急着来。我早急着来,可是现在谷柏华一回去就查子午案……我为这事给耽误了!” 汪仕来脸上的肉抖了几抖,生气道,“当初你二姐真是吃了豹子胆,要做死谷沛林,多的是手段和方法,何必非要把它弄成巡州大案呢?她公爹一直在锦县,不知家中的事,回去之前又去见过谷庭仪,一回家率先清查此案,也是情理中的事!” 汪三四下看看,小声道,“为这事,我连更连夜的让人开船。大哥,找个秘处说话吧。” “跟我来。”汪仕来向汪三招招手,然后对着大门外的汪三贵吩咐,“三贵,我和三老爷说点事,你在外面给我守着。暂时不用端茶进来。” 兄弟俩进了大厅内的一间屋子,里面布置有舒适的茶几桌椅,供汪仕来与密友商榷要事时使用。 汪仕来一屁股坐到一张舒适的软靠椅上,半躺下来,伸伸懒腰,瞟一眼汪三,他对这个弟弟,可谓恨铁不成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6 汪三说事 “说吧。”汪仕来在汪三面前,不只长兄如父,还威风在上。 汪三坐在大哥面前可谓战战兢,小心谨慎,半点不敢随便和胡闹。正襟危坐地小声道:“情况很不妙。二姐她公爹一回去,不只要整治浑水县的公务,就是谷园都想整治一番,要文氏从北院搬出来,还要撤除谷园里的隔墙,可是文氏哪会听他的?文氏现在是母凭女贵,根本不把她男人放在眼里。谷柏华生气之下就住到官衙里不回家。文氏可是好强得紧,怎么甘愿被男人威胁?还对说谷柏华,你要不回来,就永远不要回来。” 说到谷家的家事,汪三忍不住发笑,笑谷柏华虽是谷家的嫡长子,在女人面前却是雄不起的。 汪仕来剜他一眼,“说重点!” “这样一来,谷柏华正好全心清查子午案,他带着人亲自四处走访调查,起先大家觉得这事他查不出什么,文氏也说不必理会他男人,这事他查不出来的。可是前些天,谷柏华把王家和陈家那两个子弟给捉到官衙一阵逼供,那两人就说了当时是浴树怂着他们出面请谷沛林去半山酒舍吃喝的。”汪三说到这开始紧张。 汪仕来坐直身子,一双清秀的眼睛露出寒光,“文氏就没提防这一层?是不是谷柏华把浴树浴为给叫上堂了?” “谷柏华精啊,问过那两家子弟后,放了他们,也没说啥,只是说他问一问而已。没别的意思。然后好象就放过此事了。文氏也有提防着要提审浴树兄弟俩,让人捎了信去提醒他们,死活都说漏不得,不然大家全都得死。接连几天谷柏华也没什么动静。大家以为谷柏华不会叫浴树兄弟过堂,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谁知就在我走的前一天,他突然发现浴树在城里的一个住处。还发现了当补文氏赏给浴树的一个丫头杏儿。” 汪仕来着急了,“唉唉唉,文氏做事怎么这么笨?还赏个丫头给浴树,让他在外面建个小窝?” “浴树最先不愿出面暗算沛林呀。谷沛林大喜时,杏儿在松香院就想抢了主子的头彩,占了主子的男人,什么迷香、勾引的下作手段都使上了。却被寻香打了一顿。寻香厉害,虽是刚过门,还没经男女之事,竟然把酒醉的男人给弄清醒了,鼓动得男人听信她的。小两口结成一条心,把杏儿给扔了屋里。出了这种事,杏儿肯定在松香院呆不下去。这杏儿是文氏安在谷沛林身边的棋子,就象二房的儿子一样,将来要给整个小妾什么的,正好那时,传出寻家有五万两银在钱行的事,文氏哪里听得寻香还有五万两家财的事?以为寻香一个孤女,年纪小。便想着谋算,于是弄了彩凤和春桃去演戏。”汪三讲到谷家的事,紧张消除,就想发笑。 连汪仕来听到这都觉得好笑了,也来了兴趣,“这些女人想问题。都是用什么在想的呢?后来呢?” 汪三看大哥有了兴致,也没那么怕他了,把油头粉面的脸往他面前一凑,“大哥,你猜文氏这唱的哪出戏?”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女人!”汪仕来闻不惯他身上香喷喷的味道,象娘们一样,皱下眉,把他脸轻轻一推,“离我远点,回头给我把你身上这娘们样的香气,给我洗掉!” “是。”汪三身子后缩回去,继续讲道,“文氏之前听信杏儿的挑拨,找了寻香的麻烦,无缘无故去耍了威风,又骂人家扫把星。为了缓和与寻香的关系,就把两个她本来就想卖掉的小妖精弄去松香院,几个丫环就为争个床,那两个合力就把杏儿欺负了一顿,看着象是帮寻香出气似的。可是寻香不傻,才不觉得彩凤和春桃可靠,把她们三个全都痛打了一顿。文氏见寻香不买彩凤和春桃的帐,似不喜欢这两个丫环,当即就让人把她们卖了,以讨寻香欢心。杏儿是沛丰奶妈张妈妈的姨侄女,自小跟着张妈妈,张妈妈千求万求不要把杏儿卖进火坑。文氏在城里另有一处屋子,就把杏儿先放在了那里。然后继续想着算计寻香,可是我二姐细致,回来让咱爹去请钱行的老胡喝了一回茶,就弄清了寻家那五万两是虚声,恐是寻家那老仆梁妈妈怕寻香在婆家被欺负,就用了个计来迷惑人的。这下文氏被气疯了,怎么就给个老妈仆和个小丫头给骗了?还害她大费周章!” 汪仕来哈哈地笑了起来,“文氏就为这个要弄死谷沛林?不是吧?” “那倒不完全是。谷庭仪对谷沛林太过喜爱,文氏心中一直为此犯堵,心里担心着将来谷园大多财产落到谷沛林手上。谷沛林成亲后要回书院的头晚,张妈妈带人夜巡,无意间在北院屋后,听到谷庭仪和老太婆说将来想把谷园给最争气的孙子继承。文氏就来火了,着急上了,想着不如弄死老东西占了谷园。可是却不得手,她是个心黑的,同时想着要除掉谷沛林,要拉浴树下水,可是浴树不敢啊。文氏身边的人用了个计,一天文氏让人去书院,把浴树叫到城里文氏的那小宅里,浴树虽不愿合谋,也不敢违抗文氏,毕竟他俩兄弟上学的钱,要经文氏的手支出的。便去了那小宅,一进宅里却没别人,只杏儿在屋里,他本来就喜欢杏儿,杏儿把他勾上床,两人在床上正欢快的时候,秦妈妈带人冲进来拿着了他,杏儿也哭着要他娶她。就这样,把浴树给拉下了水。然后浴树按文氏的计谋,怂着王家和陈家的子弟要给谷沛林贺喜。若是不把谷沛林弄到半山酒舍,外面的人不敢冲进书院行凶的。他几个在酒舍吃酒时,那个野僧就带着两个人和个青楼女子,在一边吃酒,是浴树先在旁边说了句‘世风日下’,接着谷沛林重复了一句,谷沛林是个书呆子,后来以为是他这句话引来祸事,被人打成瘫痪。” 汪仕来瞪他一眼,“你还没说谷柏华发现浴树和杏儿在城里有宅子的事!” “浴树在家已经娶了妻,哪敢娶杏儿回去?再则文氏也不同意让他现在把杏儿娶回去,便把那宅子借给浴树他们。谷柏华并不知道文氏有处宅子在城里,只是风闻浴树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他对此好奇,然后暗查到,拿到现形,发现那女人是杏儿时,便疑惑上了。浴树是偏房的儿子,分家时谷庭仪虽分了些家财给宋氏的两个儿子,可是那庶子谷柏弟亭不可能给儿子浴树在外面单独布个温柔窝。谷柏华毕竟是县官,很快就查到这宅子是文氏的。文氏恨不得把偏房的财产给吃了,怎么会与浴树勾结呢?谷柏华觉得其中有问题,便追问浴树。浴树死不招认,只说是文氏看着她喜欢杏儿,杏儿是张妈妈的姨侄女,同情他们,才借了宅子他。” 汪仕来直摇头,“文氏是一错再错,这么除掉谷沛林本是错,留着那浴树更是个错。” “是呀。谷柏华见浴树不说实话,马上就把他拿到官衙后堂,让顺叔绑上他,亲自对他一阵乱棍暴打,浴树就招了!” 汪仕来脸一白,“后来呢?” 汪三四下看看,“谷柏华当然不可能立即让人公然回家拿人,他审浴树是自己审的。所以顺叔都不知浴树说了些什么。那天半下午,谷柏华换上便服,脸色青黑地独自回去了,也不让顺叔跟着!他一回去,就冲进文氏屋里,质问真相。文氏见事情已发,和他哭闹,说她还不是为了谷园,质问谷柏华是不是就可以看着谷园落到个外人手上?谷柏华说,即使这样,这些事可不可以先和他商量?” “那现在谷柏华到底怎么处理的?”汪仕来急得从椅子上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谷柏华说要禀公执法。文氏哭闹着曾他不注意打晕了他……给绑起来关在屋里了!二姐便让我来找你想办法……” 汪仕来跌坐在椅子上,指着汪三道,“谷柏华可是朝庭命官呀!这……这……” 饶是他这么有头脑的人,此时也急乱起来。而且谷柏华毕竟是汪玉凤的公爹!又是威远侯夫人的亲爹。 这事一发,文氏跑不掉不说,他二妹玉凤肯定有罪,那帮凶犯是玉凤去汪家矿岭找的。 “我汪家养的一些人不是用来干这种事的!”汪仕来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花瓶都打得飞起来,汪三接着花瓶,直抹汗,“大哥。若不是二姐,威远侯爷那边的关系,我们也走不近的。” “我知道!” 汪仕来极疼爱他这个妹妹,自然不愿看到她去伏法。皱紧眉头,陷入思索。 汪三小心地缩进椅子里,不敢说话,盯着他大哥。这个时候他大哥是在想办法的时候。 屋里沉寂了许久。 汪仕来才暗叹一声,从思索中出来,看着汪三,“这事情牵涉的面太广。只要谷柏华不起事,便没事。若他起事,就很麻烦,所以,你再回去一趟!我这边让汪三贵跑趟威远侯府!” “是。”汪三得了主意,心中便没那么乍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7 极品婆媳 却说老王乘的一艏从上游去下游的过路货船,次日中午到了浑水县,寻桦和寻庆帮老王挑着担子,将他送到回春堂医馆。 老王顾不上吃饭,跟儿子立即投入诊治那个重症病人。 原本寻香托老王给谷柏华送水参子,可是谷庭仪有安排寻桦和寻庆去衙门看一趟谷柏华,于是寻香就把水参子的事交待给寻桦和寻庆。他们在王家略作整理和歇息后,带上水参子去衙门拜望谷柏华。 却是顺叔出来接待他们,将他们领到后院的客厅,着急地说:“老爷回家几日了,前下午谷家派人送了信来说大老爷突然急病。“我总觉有些不对,早上便回谷园去接老爷,谁知一到谷家大门,就给几个护院打出许远,骂我叼唆着老爷不回家,害得老爷在外面生活得不好,给弄出病了,大太太说的,不许我这种狗奴才进谷家,又说老爷得的急性暑役,大夫说了要过人,不能轻易让人接近。” 顺叔急得眼睛发红,他跟了老爷多年,主仆情深,让他总有种莫名的担心,却没敢说之前老爷有单独审过浴树,毕竟是谷家的家事,他怕轻易说出那些,老爷会生气。 寻庆和寻桦都知道文氏是定沛林的元凶。对视一眼,捉摸着这事,难道是谷柏华查到元凶是文氏了? 寻桦冷沉地问顺叔,“老爷回来是不是一直在查子午案?” “老爷在老太爷面前许了愿的,回来当然要查这案子的。”顺叔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可有查到什么呢?”寻庆问。 顺叔苦着脸道,“子午案是公案。老爷怎么会和我说太多?就是对师爷都极少谈他调查到的案情。” 寻庆和寻桦再次对视,两人决定晚上暗探一下谷园,便与顺叔告辞,因少奶奶交待过。水参子务必要交到大伯手上,他们把水参子又带了回去。 却说汪三半下午时就赶回了浑水县,径直去了谷园。 这时文氏和汪氏在北院上房。坐如针毡,不知如何是好,若谷柏华不是文氏的男人,恐怕文氏就将他给灭了,毕竟是她的丈夫,所以她只能囚禁着他,下不了手。但是谷柏华这次回来后。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和她说话再不象从前那样和气,甚至有着强烈的敌对情绪。 汪三一到,连忙把汪仕来的主意传达出来。 文氏和汪氏满脸憔悴,听罢。汪氏笑起来,一双风流目惊喜四闪,“到底是我大哥有办法。” 文氏依皱着眉头,没她这么开心,谷柏华让她担忧。谷柏华被她打晕前,可是咬牙切齿地说要禀公执法。而且到现在谷柏华都没把谷庭仪卖出来的地契给她。而且过年时,谷柏华借着大雪阻路没有回来。 男人对女人一冰冷,女人便容易往一件事上想,这男人恐怕在外面有女人。文氏虽然精明干练。也是个普通的女人,想着这次谷柏华是有心要除掉她一般。 如果他外面没有女人,他怎么会对她下这样的狠手?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且女儿还嫁得极好。 汪氏把汪三叫回她屋里侯着,又回到文氏屋里。两人商量着后面的事情。 “母亲,你还是怀疑父亲在外面有女人?依儿媳看,真不是帮父亲说话,我觉得不象。恐怕他是为祖父祖母离开了谷园的事生气。”汪氏轻轻给文氏捶着背。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都是对极严峻的关系,少有听说婆媳和睦如母女的。而文氏和汪氏这对婆媳就是个特别的案子。追究根源,还要追回到莫氏那去。文氏初嫁进谷家时,莫氏就是这么教导文氏,这么对她的,总说身为嫡长媳,将来要挑大梁,要领导谷园,第一职责是兴旺家业,因此一定要把自己的媳妇培养成得力的干将,可别象别人家那样弄得婆媳关系紧张,搞得一个家庭都不愉快。 文氏当初可是莫氏这话听进去了的,加上莫氏待她的确不薄,让她体会到把儿媳妇培养成助手和心腹的确好处非常。因此对汪氏极好,汪氏又极聪明,而且汪家对华姿方面的确又有帮助。 所以婆婆的心事,汪氏都知道的。不仅知道,还天天给婆婆疏导心情,哄得文氏觉得汪氏就是她的第二个华姿。 只是可惜了这对婆母的心思邪门,心肠太坏,不然倒还是一段给得佳话。 “玉凤你不明白男人。虽然你公公身体不太好,尤其是男女之事上,越来越弱,可是男人犯起色心来,弄个娇娘藏起来,就是用不上,搂在怀里揉着看着怎么都舒坦。”文氏坚定地认为谷柏华在外面有养了小娇娘,说着心里酸楚作痛,他竟然为此要将她推出去伏法。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母亲说得没错。哪个猫儿不吃腥,可是我真不信是那样的。现在我大哥出了主意,我们先按这办法,把这事给抹过去吧。”文氏这时想先摆平问题,顾不上公公在外有没有养女人的人事。 文氏痛楚地哭道,“这事让我再想想。如是稍有闪失,你和我都得掉脑袋。” 的确不能有闪失。汪氏紧张地看着她,毕竟谷柏是公爹,是沛丰和华姿的父亲。 文氏抹抹泪,“我得再问问他。” 汪氏紧张得直捏手绢,一向顾盼风流的眸子失去了昔日的灵活。 这几天文氏一直有问公爹,是不是非要将她和汪氏推出去伏法,谷柏华死不松口,一次比一次说得激动,坚执要禀公执法。 文氏现在住在原来莫氏住的大套房里,谷柏华被绑着关在内间的阁楼上。自谷庭仪和莫氏从那里逃走后,文氏让人把阁楼顶上的窗子给封了在半,只有半尺高透空气。 汪氏守在下面,文氏脚步缓沉地上了阁楼,谷柏华象个肉粽一样睡在木楼板上,虽然塞着嘴,可是文氏还是有给他盖了床被子。 为了让谷柏华曲服,每天只给吃极少的东西,谷柏华的精力越来越弱。 文氏拔下他嘴上的布团时,谷柏华根本没精力大叫,只是目光阴冷地看着这个狠毒的女人,他却没想到,这个女人是敢向他杀手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不改变主意?”文氏双眼红肿,冷冷地问他。 高高的窗孔透着一丝光明,照在谷柏华的身上,他睁开眼,仍然不愿曲服,也不说话。 “其实我这么问是多余。又或者,你表面说放过此事,回到衙门却差人拿下我和玉凤。” 眼泪滚下,文氏丰满的冬瓜脸,这些天瘦了一圈。她抽泣几下,最后看了一眼他,夫妻多年,原来他们也极恩爱的。 谷柏华的心冷了,也死了。一个男人,对这样一个女人还有情意,那男人恐怕不是男人,一定只是这个女人的掌控。 他是自私的人,甚至欲望也不小。他是嫡长子,父母过世后,谷园必然是他的,他也不会让别人夺走谷园。但他不是能对父母下手的人。他愿意等,等到双亲过逝后,再继承谷园。 而文氏为了谷园竟然对他的父母多次下毒。这让他发疯。这样的女人,他绝不姑息。 文氏颤栗地把布团塞回他嘴里。 谷柏华痛苦地闭上眼睛。 文氏精明非常,汪仕来的计谋好,可是她必须改一改,方能万全。抓起一角被子蒙在谷柏华的头上,一直死死捂着。可怜的谷柏华,全身被缚,连挣扎一下都不能,不多会就死得硬翘翘地。 文氏抹抹额上的汗,轻轻揭开被角,试了多次他的鼻息。他的确死了,才心如刀割地走下阁楼。 汪氏在内间口上,呆呆地看着她从阁楼上下来,她有看到母在楼上作了什么。 “玉凤。”文氏一下来就竣在汪氏的怀里,她杀了自己的丈夫,虽然是谷柏华咎由自取,可是那是她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而且他们现在连孙子都有好岁了。 “母亲。”汪氏对文氏真有母女情感的,无论父亲和母怎样对立,她永远会站在母亲这边。而且她明白母亲这么做,是为了杜绝后患。 “只是后面这事怎么做得圆满呢?” “叫秦妈妈进来吧。待你父亲走后,浴树必须死!”文氏都虚脱了,还努力保持着清醒,这事实在关系太重大,关系自己到的生死存亡,所以她必须打起精神。 汪氏定了定神,把她放到软躺椅上,端起桌上的已经冰凉的茶水,喝了半壶,才镇定下来,咬咬牙,看着文氏,“母亲,我这就去安排。” “辛苦你了。凤儿。”文氏疲惫地闭上双眼,必须好好歇一歇,不然她就要跟着那个死鬼走了。 …… 傍晚时,寻桦和寻庆在王家医院内堂里,看老王给一个新来的病人治骨伤,两人看得极有兴趣,老王的医术还真是绝,一个骨头开花的病人,到了他的手下,只半个时辰就给按下去,包好药,让人家踏实下来。 “老王真的高明。”寻桦不太爱笑,不太说话的,笑着赞口不绝。 老王一边给病人配吃药,一边答应,“这有什么?你们看会了,回去都可以给人治骨伤的。” “爹,顺叔来了。”王真成在外堂坐诊,领着顺叔匆匆进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8 相亲 顺叔把寻桦和寻庆叫到一边,“二位爷,我家老爷病还没好,半下午时,来了道官函,是汪三带回来的,说威远侯在皇城召见我家老爷。我家老爷真是病了,可是上头有官函来,又催得急,大太太就让人抬着老爷上了船,还是她亲自将老爷送到码头上的,等我接到消息赶到河边时,正看着几个人抬着老爷上了船,老爷在担架上还转头看了我一眼,老爷的脸色白得发紫。我说要跟老爷去,大太太说,让我回去收拾收拾,明晨往皇城赶吧。我从河边回来,想着你们还等着见老爷,就先来给你们报个信。” 顺叔说完就告辞离去,他要回去收拾,明天去追老爷。 “谷柏华得什么病呀?怎么没来请我们王家去医呢?”老王走过来笑着拦住顺叔问。 “大太太说是严重的暑役,我看大太太那样子好象也病了,一现胖滚滚的脸都瘦了一大圈。”顺叔先前远远地看到了老爷,老爷还转头看了一下他,他已经放心下来了。 因为是顺叔来传的话,大家没有怀疑。 寻庆和寻桦晚上去谷园悄悄查探了一番,没发现异常情况,次日一早便搭着早船就回巡城了。 船家晚上在路上有歇夜,隔日午后才回到寻庄。 午后庆善堂里热闹非凡。二月时沛林有说过要记廖妈妈帮着海涛叔他们几个汉子物色姑娘,因春耕和制茶给拖误了。后来海涛他们几个兄弟又一致给少爷说,海涛叔是他们几个年纪最大的。若是娶妻,他当排在前头,若是他不娶,他们几个兄弟都不娶。 廖妈妈带着熊大妈母女俩正在庆善堂里相亲。 海涛叔被大家逼得坐在前堂。穿一身新衣服,平时精明能干,说话做事很利朗大方。这时给弄得满脸通红,直往少爷身后藏。 “躲什么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现在你们几个兄弟安定了,该娶妻了。”逢上这样的事,莫氏不得不摆上老长辈的架子,说点趣话让海涛自在些。 熊大姑和她娘坐在客座上,反而大方得多。熊大姑早见过寻庄这帮爷们。咬着嘴唇,看着海涛,又看看旁边的寻青他们,眼睛四处瞟,怎么就没见那次跟少奶奶他们去果林的那个冷沉年轻些的寻桦呢? 廖妈妈热情介绍和拉拢双方。看看海涛又看看熊大姑,她制茶的手艺好,做媒的水平也极高,满脸笑容地道: “大姑今年十八,虽然比寻常姑娘定亲晚,可是生得俏丽,做事能干,一个要当几个姑娘,咱们粗人娶妻。可不是娶个绣花枕头,要的就是能吃能干能生。大姑象她娘,她娘快四十的人,去年还生了个仔仔的哟。虽然海涛年纪大些,他们俩倒是刚好。”看着莫氏殷切地问,“老太太。你说是不是?” 莫氏呵呵笑着,这种好事,她当然连声支持,“是的,是的。” 月鹃在她身后,一直在拧手帕,头低得没人看得出她是在笑,还是跟着人家在害羞。 寻香挺喜欢这熊大姑,虽然性子辣点,却是果庄和田庄最能干的姑娘,她亲眼见过大姑干活,一个的确是要当两个姑娘。二月在果林外遇到大姑时,对其映象就极深,又是头一个给海涛叔找女人,她便让廖氏把熊大姑给找了来。 沛林笑得合不拢嘴,歪着身子,把背后的海涛给露出来,“涛叔,你坐我旁边,别不好意思。婚事迟早要解决。” 海涛瞅一眼月鹃,又看一眼长得健康结实的熊大姑。他的几个兄弟都喜欢熊大姑这种姑娘,模样不错,身子结实,能干活,胸大,他们这种男人并不太喜欢过于斯文秀气的女人,就喜欢熊大姑这种,性子直率,说话做事不绕肠子弯弯,做事风风火火。 可是在遇见熊大姑之前,海涛和月鹃已经不知不觉就彼此中意上了。(.好看的小说)他俩虽然都过了婚配之龄,又天天相见,却一直没着急这事,都一心想着伺候好主子,平时又没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所以没人知道。今上午廖氏来了一趟后,午饭后,他要去茶铺的,被少爷抓着,让几个兄弟给打扮一新,生拉活扯出来给相亲。这时他着急上了,又不能这时当众说出他喜欢月鹃! 熊大姑看着他这别扭样,暗暗好笑,其实她不喜欢海涛叔,想着回头要让娘和廖妈妈把这事说清楚。 不料廖氏想海涛一定会很高兴的,都三十六七的男人,能抱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回来做媳妇,这可是福气非常,便当众问海涛,“中不中意,海涛你表个态吧。” 海涛叔怎么可能说出来不喜欢大姑?这会伤人家姑娘的自尊。一急之下,便往外面跑,被后面的寻青和寻飞给用力拽着。 “大姑呢?” 廖氏想海涛肯定是太害羞了,又笑着问熊大姑。 廖氏给大姑说过,海涛每个月有十两银子,到过年时,得老太太和老太爷给的红包都又是几十两,还不算少奶奶和少爷给的红包又是几十两。而且是少奶奶和少爷你说过,秋后要往西面再建两个小院,给海涛他们几兄安家的。能嫁给海涛,就是嫁给了个小地主呀。所以她以为大姑肯定也极中意海涛的。才当众问两方,好讨点欢喜。 大姑没表态,她娘却一个劲点头,“海涛好,个大,力气大,有武功,对少爷忠诚,将来一定是爱家的男人。” 似乎双方都满意? 莫氏想没成亲的男女都是害羞的,旁边做好事的人,得多使些力,便笑着拍手道,“好,这事就――” 她正要一掌定音,熊大姑红着脸叫起来,“不!”她再不叫出来,莫氏给定了板,到后面再换人就难堪了。 满屋安静下来,看着她。 大姑脸红红地看着海涛,也不好意思说他的好与坏,就想寻桦快点出现。 谷庭仪眼睛一转,一个姑娘若非心中有人,不会在这么人面前这样大叫,笑问,“大姑恐怕另有意中人?” 熊大姑虽然性格大方,这种事当这么多人说,一双手捂着滚烫的脸,躲到她娘背后。 月鹃嘟着嘴,略抬头瞟了一眼大姑,心里舒口气,显然熊大姑心中有别人。 “少奶奶。”寻桦和寻庆这时回来了,不知前堂在相亲,两人精神抖擞地跑进来。 “寻桦回来!”海涛得到解脱,走上去拉着两个兄弟,笑问,“路上顺利吧?” 寻桦看一眼屋里坐满了人,目光看到熊大姑,她目光火热地盯着他,咬着嘴唇,暗暗高兴,寻桦终于出现了。 “在干嘛?”寻庆问了一句,看眼大胸姑娘,咬咬嘴唇,这姑娘长得很火辣,让男人喜欢得吞口水。 寻青笑道,“给涛哥相亲呢。你们回来得正好,一起参商参商吧。这是果庄的熊家母女――” 寻桦扯着嘴角笑一笑,“二月时,我和涛哥跟着少奶奶和少爷踏青在果林外见过,她是个能干的姑娘。” 寻桦本是客套,海涛心中一动,按着寻桦坐下,对大家道,“你们先聊着,我和寻庆先回屋里说几句正事。”便扯着寻庆跑出去。 寻庆和寻桦的确有事要和他说的,所以寻庆就这么跟着海涛跑了。 可是,现在正相亲,海涛走了,寻桦极懂事地,兄弟们可不能全跑掉给冷了场。几个兄弟想着海涛和寻庆说了事很快就回来,便主动和熊家母女聊起天来。 寻青笑着问熊家母亲,“大娘,你们家有三个孩子,是吧?” “我家四个孩子。大姑是我大女儿,老二是个儿子,十六岁了,也该娶亲了,老三九岁是个儿子,老四还不到一岁,也是个儿子……” 寻香掂着寻庆带回来的消息,小声对沛林道,“我去看看寻庆。你和祖母祖父跟他们聊着会。” 谷庭仪夫妇也想知道谷柏华可有捎信回来,给寻香递个眼神,让她快从穿堂去后面看看。 寻香估计寻庆肯定在海涛叔屋里说话,来到库房头上,在屋外叫了一声,“涛叔。” 涛叔和寻庆从涛叔屋里出来。寻香笑着指指她隔壁的屋子,“去你隔壁。” 原来老王住在海涛隔壁,老王走后,寻香让人把那屋子摆成茶室,以方便大家有时说话议事。 三人进了茶室,莲儿飞快端了茶来。 寻庆把一捆水参子摆在桌上,将此行的经历说了一遍。 “那信有送得到大伯手上吧?”寻香惊诧地看着寻庆。 寻庆道:“信没能送到大伯手上。顺叔来送消息,说大老爷已经乘船走了,我就把信托付给他转交,让他一定亲自转到大老爷手上。” 寻香眉头一皱,猜测皇城有诏,莫不是大伯也要升官了?又觉得这事有些怪怪的,到底哪里怪,却说不上来。 “辛苦你和寻桦了。只是现在海涛叔和大姑正在相亲,我们快回前堂,免得让大姑母女俩多心,以为我们对她们有意见。”寻香笑道。 这时涛叔趁机说道,“少奶奶。别把我和熊大姑扯到一块了。你们没看出熊大姑和寻桦是一对?” 寻庆瞪着他,“谁说的?” 海涛怕这事越弄越混,只得红着脸招认,“我喜欢月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9 双喜 寻香愣了愣,转瞬笑起来,“都怪我平时没注意。(.)是我让廖氏特地把熊大姑给你找来的!这事我去解释。” “我先去给老太太悄悄说!”莲儿咯咯地笑着飞跑出去。 海涛要拦着她,寻香却道,“就让莲儿先去告诉老太太吧!难道你还想等你和大姑的婚事定下了才说?” 寻香拿起水参子,这个得先放回屋里。 “我去看看。”寻庆这才知道大哥早就看上了月鹃,打他一拳跟着莲儿追去。 前堂,大家正商量着海涛和大姑的婚期,大姑急得把衣服边都快给扯烂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可不想嫁给海涛! 莲儿跑进来把小嘴捂在莫氏耳边悄语一阵,莫氏大惊,回头嗔一眼月鹃,死丫头有心事不早说,差点弄出大错。连忙道,“别急,好事不能太急,海涛还没来的。” 熊大姑这时再也憋不住,怕铸成大错,指着寻桦冲口而出,“我只喜欢他!”然后双手捂着脸,羞死了。 满屋俱惊,熊大姑真是大胆! 寻桦正要极力抗争,他是真的还没想过娶亲。 海涛和少奶奶从穿堂从后面走进来,海涛可是逮着解脱的机会了,笑道,“我家桦弟早看上熊大姑呢。廖妈妈,你就莫乱点鸳鸯谱了。” 廖氏给弄迷糊了,有些尴尬地看着莫氏和寻香,没料到熊大姑这样大胆,自己挑起男人来。 莫氏把脸一沉,拍下桌子。似极生气地样子,指着寻桦道,“臭小子,人家姑娘都表态。你竟不肯认帐?” 寻桦蒙了,他才从外面回来,魂头都还没找着呢。又不能直接这么回驳熊大姑。一时急得抓耳挠思起来。 海涛不娶,那几个兄弟绝不在他之前娶妻的。可是姑娘又说了,喜欢寻桦。不由都急了,看着莫氏和寻香,怎么办? 寻香笑道,“大家别担心涛叔不娶会耽误你们的好事。四月二十八,两件喜事一起办!” “两件?” 寻青等不解地看着她。 莲儿哈哈地笑着说出来。“涛叔叔和月鹃是一对,熊大姑和桦叔叔是一对嘛。” 众人恍然大悟。 熊大姑透指缝间看着寻桦,他却给愣了,“我……我……”他真是想都还没想过结婚这事。 莫氏笑道,“这下好了。你几兄弟,两头开花中间结果。” “哦。”寻青和寻庆欢叫起来,大哥就要结婚。 月鹃长长地吐口气,又喜又羞,把头勾到胸前。谷庭仪摇摇头,年轻人的事,他们知道得真是太少了。慈爱地看一眼月鹃,这丫头真是该出嫁了,都十九了! 喜事一敲定。熊家母女先走了。莫氏让廖妈妈再找两个年纪大的妇人帮着寻桦和海涛安排下聘等事。 廖氏她们一走,寻桦急得大叫,“不是你们说的这样,我和大姑没那事的!” “原来没那事,现在不是有这事了吗?”莫氏很滑头,海涛和月鹃有情。当然不能撤了他们,反正寻桦没女人,熊大姑又喜欢他,只是暂时委曲下他,待他娶了媳妇后,自然就会越来越舍不得的。 “老太太,少奶奶,你们莫担心,寻桦会乐意的!” 海涛几兄弟哪容寻桦抗拒这事?几兄弟抬着他回到下房,自然有办法要让他服从的。 寻香搀着沛林才和谷庭仪夫妇回到怡和居,把寻庆带回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这就提升柏华了,这也太快了点吧?而且华儿在生病,给抬着上皇城,不至于连告个假都不能吗?”谷庭仪觉得威远侯要提拔谷柏华很正常,可是谷柏华重病中,给抬着上皇城却有些夸张。 莫氏想顺叔有亲眼见到过柏华上船,而且柏华还转头看了顺叔一眼,只担心儿子的病,别的倒不担心。 “祖父祖母,要不我再派涛叔上一趟皇城,给大伯送点药去吧?”寻香心里总不踏实。 “算了。过一阵再说吧。”谷庭仪不想派人去威远侯找他儿子,那会让威远侯误会谷庭仪去巴结威远候府的。谷庭仪对华姿曾经想占寻庄的事,还很芥怀。 寻庄为了海涛和寻桦的婚事热闹起来。 因为月鹃要成亲,寻香把莲儿派到怡和居伺候两位老人。 寻桦和熊大姑的婚房安排在西居,月鹃和海涛的婚房安排在寻庄的两间客房里,为了便于居住,寻香让风伯带人把两间客房打通做成了套房。 紧接着廖氏又给寻青和寻迁物色了两个姑娘。扩建寻庄似乎等不到秋季,若是海涛他们几兄弟成亲后全住在西居,就不方便守护寻庄。 寻香开始盘点自己手上的银子,祖母和祖父放在她手上的钱财,她一分未动,光去年半年的收成和茶业经营的收入,如今放在碧宵境里的竟然有七千多两的尽余。 这晚寻香在碧宵境里兴奋得睡不着,原来一个月的沛林的药费和补品费平均都在三百两以上。沛林现在的药钱是少下来了,一个月也就五六十两的花费买补品。 老王好心栽种的药林,其实现在没太用得上。那些药苗毕竟没长大,时间没长够。 老王的计划没有错,按照正常情况,沛林肯定要在床上睡上一两年的。只是寻香有水参子,有灵池水,还有正元诀,沛林的伤自然奇迹般地好转极快。 看着郁郁葱葱的土参子,寻香好奇地拿着一把镰刀小心地掏开一株土参子,看了看。 土参子的叶子有些象土豆叶,只是叶角更圆转。而泥土里埋的土参子似红萝卜形状的果实,一窝里边着好几个,每个比正常的红萝卜要大上两倍,果实的颜色象红皮薯一般,寻香好奇怪地掏了一根出来,折断,里面紫红,浸溢着浓浓的浆汁,尝了一口,甜甜的,跟水参子不同,水参子是入品即化的感觉,土参子脆脆地却要细细地咀嚼,味道竟然有些象葡萄。 寻香惊讶极了,从来吃过这么奇怪的味道,不过很好吃,完全可以当水果吃。 二百窝土参子,一窝下面至少有两三个果实,最少可得四五百个土参果,寻香盘算着,再过一个月给老王送五十个去,然后在药林边再种一百窝,别的放着自家食用。 灵池里的水参子已经吃掉一半,不能再采了!以后就用土参子给大家熬晨粥。 不知道土参子熬粥是什么味道,还有用土参子再做种,明年它会长成什么样?寻香掏了一窝起来,这才知道为什么当初做参垄时,一窝要占半米宽,一窝下面竟然有五六个土参子果实,根本不只两三个! 寻香不敢相信,又掏了一窝,拔起来,这一窝有六个! 这么算来这一批土参子至少可得千个果实? 寻香折断一根土参子,又把它们当种,种回两个掏空的土窝里。看看石洞外还有一片宽阔的野草地,兴起之下在另一边又刨了块土出来。原来家里事多心杂,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加上对土参子不了解,只种了二百窝,对新出的土参子,她极好奇,所以在另一边又种了三窝,看看它们以后长出来的果实又会有什么不同。 然后把十个果实放进洞里,只拿了五个出去,用作熬粥,五个足够全庄的人吃了。 吴妈妈专管水参子,次日一早,少奶奶突然把水参子换了新品种,交给她六条土参子,她惊诧极了,可是不敢问少奶奶。 洗净一根土参子,折断一角,尝了尝,很特别的味道。 吴妈妈大多时候在庄内管事,没事时她也会去庄外的地里逛逛,地里有些什么,她大体都知道。少奶奶在哪种的这土参子呢?这些土参子可是带着很新鲜的泥土味道,又叫土参子,显然是从土里长出来的。 少奶奶会化符水种水参子,吴妈妈可以想象,可是这土参子又是长在哪里的呢? 自然早粥的味道有所改变,而且颜色变得血红浓稠,吴妈妈很会圆事,告诉大家,少奶奶给粥里加了几样补药。 大家想着寻家的药林,居然没有人怀疑。吃着甜甜的稠稠的,倒是另一种好吃的味道。 吃了几早上土参粥,寻香发觉土参子好象补力量,谷庭仪和莫氏都这么说。寻香觉得,大概水参子补人的精气本元,而土参子壮力盈血。 四月二十八越来越近。 寻香盘算着两件事,一是四月二十八以后,开始着手往寻庄西面扩建小院,二是下个月起要种土参子。 扩庄的事,和祖父祖母一说就通,祖父非要寻香用他放在她手上的银子,寻香手上有这么大笔钱了,根本就不缺钱,自然不肯用他的钱。 寻庄要扩建了,沛林每天和祖父兴奋地商量怎么修新院子。本来寻香想亲自设计的,可是看沛林和祖父为此津津有道的,只得把这事让给他们去操心。 莫氏则带着女人们为两起婚事费神,她操办过谷家儿辈孙辈的婚事,因此这事寻香又插不上手,只每天负责去茶行查看生意,日子过得十分轻松惬意。 到四月二十八这天,寻庄摆了二十桌酒席,果庄和田庄的人都来庆贺,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将两对新人送进洞房,自然不在话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 天行健,良人勿忧 五月,寻庄西面开始扩建。涉及动土动屋,自然有选择吉日,定在五月初六祭神动工,这天林家夫人、吉祥坊的老板都有送了贺礼来,之后土木大兴,进入快速的建设中。 谷园在谷庭仪手上时有扩建过几次,而且他治理巡州十多年,对于建设和扩庄这样的事,很有经验,而且他是个做事稳实的人。打地基时,他非要工匠们掘地两丈多深。他说巡城临巡河,寻庄又在凤鸣山尾翼上,若遇风暴时,风势极强,原来曾有房子被吹翻过的事,因此不惜人工,定要深挖夯实地基。 莫氏对沛林和寻香说到谷庭仪当年的事,目光仍然荡恙着对丈夫当年当官为民办实事的祟敬,“你祖父不只带人修个庙宇,大房子,还有巡河一带好多河堤,都是他盯着修的。” 自古以来,对于建房子有句流传的俗话,房子修多高,地基挖多深,寻庄的房子不可能有两丈多高。不过,这是老人可爱的固执。寻香和沛林也不强行反对。 修房子时,每天早上,老两口和小两口便在西头的竹林里泡上茶,看着工匠们施工,谷庭仪不时指挥大家挪树、打石头、挖地。 寻家借着这次扩建,风伯带人将寻庄附近的地都加了高高的竹篱。 不只这些,谷庭仪还让风伯找人把寻庄改成了“寻园”,他说寻家要越来越壮大,以后要建得比谷园还大。 沛林想只要祖父高兴,就随便他怎么。寻香本来就想将来把寻庄建成被卖掉的寻园。 半个多月后。地基好了,开始垒墙。 夏天的上午,寻香拿着把团扇,穿着轻逸的浅蓝夏裳。在药林里转悠,待收了玉米后,她打算把药林西面的一片玉米地用来种土参子。 沛林跟着祖父祖母在西头的竹林里看着工匠们挖地垒墙。她就在药地和花圃林里徘徊。 碧宵境里用新结的土参子果实做种另种的几窝,才半个多月就长出鲜绿的叶子,看着跟去年初种时没太多差别。 这一次碧宵境里可挖到上千个的土参子果实,而且一根土参子可以分种成好几窝,寻香想在外面种上三百窝。 可是栽种时,大家问她从哪一下弄出这么多土参子种时,她怎么解释呢? 吴妈妈心细。发觉土参子拿出来后,少奶奶似有心事。这时她以送茶为由来到药地。 连晴了许多天,别的人都在茶林里给茶树保水,只少奶奶在药地边的树下发呆。 “少奶奶,喝点凉茶吧。”吴妈妈叫她连叫几声。寻香才回过神,接过吴妈妈递的一杯凉茶。 “你有什么心事,给我说说,看我能不能给你想想办法。”吴妈妈关切地问。 这事恐怕真得找她帮忙了,想着重生回来时,好多事都是吴妈妈陪着她走过,寻香把心事对她说出来,“过些天我想在那边地里栽一批土参子,可是……” “这个简单。交给我来办。晚上我端些泥土堆在我屋里,到种时,就说是你在我屋里培育出来的。反正我住的那屋子,里面有个小屋子,只堆了些没用的东西。”吴妈妈理解她的担忧,脑子很灵光。当即就想出办法。 寻香眼睛一亮,“谢谢吴妈妈了。” 吴妈妈四下看看,悄悄问她,“水参子是符水种出来的,土参子到底是怎么种出来的呢?” 寻香想用吴妈妈的办法回答她,可是吴妈妈每天帮她打扫屋子,哪里哄得过她。寻香没办法回头,眉头一皱,不出声。 “我不问了。”吴妈妈觉得不该为难少奶奶。明明都没见过少奶奶屋里有用符水种水参子,又在哪可能见到与土参子相关的东西呢? “你那土参子大概什么时候拿出来种?种出来后能卖钱吗?”吴妈妈知道土参子是好东西,可是外界没有人见过这种东西,断定不出它的价值。 “五月底吧。能不能卖钱,我不知道,不过就是我们自己吃,吃了身体健康,延年益寿,也好呀。” 寻香只能回答到这个程度上,所幸吴妈妈没再追问它的来历。在药地呆了一会,吴妈妈忙着安排中午的饮食,就先回了院子里。 吴妈妈总是能帮她解围。 夏风吹过,寻香的心情随之舒适凉快,眺望着茶林,只一会,又有犯愁起来。 寻家的茶太好卖,春季制了一千三百斤茶,现在茶库里只剩下五百多斤了。这才五月,夏天正是卖茶叶的旺季,只怕到五月底时,库存只剩下三百来斤。寻香怕库存维持不到立秋时。 寻香钻进花圃林,走到近处的老茶林边。 去年冬天下了场雪,春天的茶叶的确长得更好,廖氏说今春的茶叶,是这些年以来收成最好的一年。 又看看远处的新茶林,它们在近两年是不可能产茶的。 寻香弯腰看了看老茶树,颜色老碧,要是下个月能制上两百斤,便不怕断货了。可是这个茶叶的颜色,根本就制不了茶的。 唉―― 寻香长叹一声,眉着拧成一个结。怎么样才能不断货呢? 她在花圃林溜逛起来,原来仓夫人用别的花木制过茶,其实这么大一片花圃林,有不少树极高大,树叶青翠,花圃林里有两棵紫云杉,还有院子里有四棵紫云杉,另外有八株翡翠碧丝。 试一试!不要因为巡城人原来不喜欢仓家制的茶,就有所顾虑! 寻香没制过紫云杉和悲翠碧丝,仓夫人能用这个制茶,她有什么不可以?其实仓家的岁寒三友和绿蚁徘徊,她觉得挺好的,就是马老爷都觉得它们挺好。至于到时拿出来卖多少钱斤,等制出来后再说。 看看天色,明上午来采叶吧! 寻香摇着扇子,心情又舒缓下来,沿西面往工地走去。 日头渐烈,祖父祖母和沛林已回屋里了。 天气热了,寻香给海涛说过,工匠们到午时就歇息,到下午申时后再出来,别大热的天给弄得中暑。 工匠们看到寻家的少奶奶从工地边上走过,都尊敬地看着她。她对他们极好,上午、下午都有让人泡凉茶、煮药粥给他们喝。 寻香摇着扇子走进西面的竹林。莲儿从药地找她找了一大圈,找来边叫,“少奶奶,你在哪里?” 寻香停下足,在竹林看着东张西望莲儿,唤她一声,这丫头惊乍乍的,又怎么呢? “原来你往这边来了,难怪我在药林和花圃林找了一圈,没找到你!”莲儿找她真的有事,跑过来,满头汗水,急切地道,“林家夫妇来了。” 林商人出去有几个月了,终于回来了? 寻香连忙从大门进了前堂。祖父祖母和沛林正陪着林家夫妇喝茶吃果说话。 林商人一看到寻香,就激动道,“妹妹。这一回我可是没辱使命,有帮你打听到许多关于茶叶的事!” 沛林正在翻看一本手抄册,看得眉开眼笑的,见寻香回来了,喜悦地对她道,“香儿,快来看,林大哥从别人手上抄买来的一本《茶说》,有的东西我们没见过呢。” 林商人起身指着桌上的一堆物品,“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南方黑茶,和东南白茶,还有些别的茶叶,可是品种多多呀。” 寻香两眼一热,林大哥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帮助。 几月不见,林大哥黑瘦了许多,不过精神比原来更旺,寻香感激地道,“林大哥,你快坐下说话。” 林夫人穿着一身淡绿的绸裳,摇着把绢织团扇,满头新饰得意地晃几下,“你大哥呀,昨天晚上才到家,今早去了趟布行交待了些事,就忙着来给咱妹子回消息来了。” 寻香眼睛一亮,看着她的头上戴着一对漂亮的金钗,“大哥真体贴,给嫂子买新首饰了。” 天气热,林夫人没有抹粉,寻香觉得她今天比往常好看许多。 “可不。只有一对,说是南方一个名匠打的,这个样式只打了一对,连我女儿都没得到呢。寻香即时地看到林夫人的新首饰,令她高兴得更加温柔,不时拿一双倩目看自己男人。 林夫人想听寻香说些高兴和满意的话,“妹子你快看看你大哥给你抄回来的书,可令你满意。” 寻香从沛林手上拿过书,细细地翻读了一阵,虽然抄得杂七杂八的,却是《木华经》和《茶经》难得的补充,里面不仅有收录各处的制茶工艺法,还有关茶作膳、作汤等多种养生保健法,与《本草纲目》里茶有极大的药用和保健功效之说相应,都是适用的例证。 “大哥,要抄得这书不容易吧?集录这本书的人,想必是走遍天下的茶客?”寻香为之震憾。 林商人看她极满意,微笑道,“这书合妹妹的意就好。滇南有座黑茶山,初春时我正好先去了滇南,那里正搞黑茶会,我在那里遇到一个同姓人,叫作林双全,他是东南地方云岩的一个茶人,自家有很大一片山头,山上有好多品种不凡的茶叶,尝了我家妹妹制的黑茶,还有我带出去的极品状元,他说天下制茶好手,非你莫属,他若不是急着回家收茶,就想来拜会你的。” 林商人把桌上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有十几粒白茶种子,推到寻香面前,继续说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 敢想敢为 “说来也巧,他听说我做布业,给我介绍了云岩有种丝绸极好,我便跟他一起去了云岩,此行我可是双丰收,既帮妹妹找到这本书回来,还采购了一大批云岩丝绸回来,他还赠了我不少茶叶,我见白茶稀少,特向他讨了种子,他说若不是我家妹妹是天下难得的制茶高手,他这种子别人就是出一万金,他都不给的。他年纪比我大许多,我走时,又与他拜了兄弟。” 林商人喜不胜收,此行是他一生中外出最有意思的一次。 林夫人看着寻香,吃吃笑道,“你大哥和那个林双全有缘得不是一般,一直以来你们不知你大哥的名字吧?你大哥叫林新全,和林双全只有一字之差,仿佛生来就是兄弟一般。” 寻香和沛林怕嫌对人家不敬,一直不好问他的名讳,此时方知,原来林商人叫林新全。 谷庭仪呵呵笑道,“果然因缘非常。” 寻香激动得向林商人福了一礼,“谢谢大哥。” “你快把我带回来的茶,泡来试一试吧。滇南的黑茶与你制的还是有点区别。那双全大哥说了,若是天生的茶人,兰心蕙质,只要一品别人制的好茶,便能知自己不足在哪里,再加这本手抄册,说我妹妹将来必定是天下第一茶人。”林新全期待地看着寻香。 “大哥,你待我们真是太好了。”沛林激动地起身握着林商人的双手。 林商人高兴地扶着他坐回椅子上,这才发觉他能动了,惊叹道。“妹夫好许多了?奇迹呀。我出去不过几个月,妹夫就能走路了。” 林夫人掩嘴笑得头上缀的珠串直抖,“可不。我家佳音过几天就满十五,和亲家商量好了。待秋天不怎么热时,就过门。今年是个好年头,时时都有好事情。” 莫氏笑道。“到时我们可要为佳音好好祝福一番了。”她这话一语双关,言外之意,到时定要送佳音一份厚礼。 “谢谢老太太了。”林夫人自然听懂她的意思,高兴得满脸放光,她不图寻家的财,图个心意和面子,怎么说谷庭仪原来都是管过巡城的同知。 寻香先泡了林大哥带来的黑茶。大家慢慢品茗与寻香制作的相比较,的确有些差别,寻香是制茶的人,最有感受,原来这制茶的技术真是喝得出来的。只这么一比较,便发觉自己制茶的技术尚欠精练。 又试了白茶,看着白茶在水里漫卷开来,白色茶叶上有浅浅的白毛,寻香立即想些绿云杉,它们似乎就是一个类别的,只是绿云杉是好看的绿色?难怪仓夫人制出的绿蚁徘徊那么好喝。这白茶的味道也极特别。 “这里有五六种茶,你空了慢慢试吧。”林新全向门外招下手,随他同来的两个下人捧着几卷雪白如云的丝绸进来。放在桌上。 “妹子。这是我从云岩进回来的云岩丝绸,当地人称作云绢。制得可好了,所以我送三卷给你们,夏天正是女子作漂亮衣裳的时候。” 莫氏摸了摸,惊叹道,“好好的丝织品。这种云绢简直就是宫中用品。这进价不便宜吧?” 林夫人直摆手,“老太太莫说钱,我们两家谈到钱,这关系就不亲了。管它值不值钱,老太太和妹妹觉得它好,它才是好有意义的。” 莫氏笑道,“原来你们送了两次布来,我不问钱的事,可是这次我要问一问,因为除了宫品,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的丝绸,所以想知道一下它的行情。” 林夫人用扇子挡着嘴,笑道,“那就告诉你吧。一匹二十两,据说至少可以卖到三十两。” 谷庭仪摸了摸,瞪圆双眼,摇摇头道,“你卖三十两一匹不华算,枉费新全这次走了这么远,出去了几个月,依我看,你们标个云绢四十两一匹,红罗街的姑娘绝对争着抢。” 林新全笑起来,“老太爷说中了。我进这货时,真是冲着红罗街的生意去的。别的人家,除非大户,哪里穿得起这么好的布料?” 得到《茶说》,林家夫妇离去后,寻香下午便在书房里抱着书细细地阅读,边读边作摘要记录。 沛林的手脚越来越活动,每天在书房里要练习写字,寻香在一边读书,他就写字。 为了掌握更多的茶业知识,寻香这晚没睡觉,在碧宵境里读了个通宵,终于读完了《茶说》。 这时把原来的所知的结合起来,才知道,红茶和绿茶非茶叶颜色之分,乃属制茶的两种方法,而白茶则是指茶叶的颜色。茶叶的分类有多种,另有甜茶、野茶、尖毫、花、叶等多种形式。 而制茶方法更是多种多样,每种的结果又不相同。《茶说》上的制茶方法,除了一些茶坊几倍人的积倍,还有一些是民间的茶客捉摸出来,自产自用的。 读罢此书,寻香感叹‘天大地大,知识无穷’。 为了解困,她喝了些灵池水,折了根水参子吃,然后回到石洞又收拾书案。那卷《菌书》,她还是读不懂,而《书画》,她已经读完,能画出不少妙趣的东西了。整理案桌时,看了看还未读过的两卷竹简,一卷是《陶艺》,一卷却是《食艺》。 陶艺?食艺?这似乎是天意,从她重生时起,它们就存在了她的人生里。 寻香脑子里灵光一闪,《茶说》中涉及到丰富的茶点、茶膳和茶器,每一类都是一门精致的艺术。 如果寻家茶行有搭配卖自己家的茶器,这可是个极大的商机,还有寻家茶行的茶点太简单太没特色了…… 清晨,竹林里传来海涛他们练功耍剑的叫喝声,沛林每天早晨都要跟海涛在竹林里活动。 寻香一夜未睡,两眼通红,叫风伯和郑富生、白胜,搭着梯子采摘绿云杉叶。 今天起,她不仅要大胆试制别的树种的茶叶,而且要采用一种特别的方法制绿云杉,不久后还要对茶行的经营进行大改良。 五天后的辰时。 寻香用绿云杉新制的茶出货了。 这一次制绿云杉,她采用一制白茶加烹香的手法,用一种清香的兰草熬牛奶,在茶叶萎调时不断喷撒阴干,烘干时,边烘边撒香草牛奶汁,巧妙地除去了绿云杉叶淡淡的松杉之气,揉捻时将它搓成针毫,五天后制出一种香草兰尖毫。 出茶时,祖父祖母和沛林自然又衣衫挺刮地坐在旁边守候。 新茶一出来,莲儿边泡边闻边叫,“好好闻,有兰香还有奶香!” 品罢新茶,沛林激动得眼角堆起细细的鱼尾纹,“香儿,果然如那林双全所说,当为天下第一制茶人。” “茶道深阔,我这只是将人家的经验进行了融汇运。”寻香认为自己还极肤浅,成功制得这种香草尖毫,却无半点沾沾自喜和骄傲。 “好喝,好喝极了。”莫氏接连喝了几杯,“既有兰香,又有淡淡的奶香,然后是茶的回甘,女人们应该极喜欢这种茶。” “你这么说,这茶,咱们爷们就不爱喝了?”谷庭仪瞪一下莫氏,对寻香的制茶术佩服不已,虽然她读了人家的制茶方后制成这种茶,可是若无灵窍之心,制不出这样的茶的。 莲儿站在桌子旁,边给大家倒茶,边不时自己喝几口,不知不觉就喝了三四杯。 “瞧莲丫头喝这茶当喝水呢。”莫氏乐呵呵地早发现莲儿不断地灌着茶水。 “这种茶叫什么名字好?”寻香对这个茶味以及茶色、茶形都很满意,就是差个合适的名字了。 “凤鸣香兰,如何?”沛林喝下茶,心里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这个名字。 “茶价呢?”莫氏看着谷庭仪。 莲儿笑道,“先让我拿点去让彩凤她们试一试,听听她们的建议?” “要说绿云杉是外国植物,你这制法又极新奇复杂,而且有加了兰香和奶味,成本不低的。”谷庭仪盘算着价格。 莫氏道,“让彩凤她们建议一下吧。咱们寻园的茶,本来就是低贱货。这种茶怎么都要三十两一斤以上。” “祖父祖母,我还有一想法,我想秋天时大量扩建茶林,再把茶行扩大点,咱们铺里的茶点好象不够特色,还有要是能卖咱们寻家出产和茶器,寻家这个招牌才算真的大牌。” 寻香这些天,抽空就苦读《陶艺》和《食艺》,读的越多,这些想法越强烈。 “果点倒是可以改良,好好捉摸下如何做些特色茶点出来。制茶器可不简单,要有一座窑坊,还得有一批精工艺的陶艺师傅。如是能生产自己的茶器,那当然极好。”谷庭仪觉得这个想法,目前尚不现实。 “我是这么想,先改良果点,同时找个更大的铺子,同时考虑着和准备着生产茶器的事。”其实寻香很怕沛林身体好了后,没有合适的事做,会心情不好。所以考虑了几天,才大胆说出心中的想法。 沛林眼睛一直亮闪闪地看着寻香,这时方道,“香儿的建议好。待我身体好后,也需作点事情。经香儿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身体好了以后,能生产自己的茶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 君子当自强 莲儿在一边拍手道,“少奶奶说的挺好呀,少爷这么年轻,就是新学一门技艺,他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能学会的。” 谷庭仪与莫氏相视一下,寻香想得极长远。沛林将来好了,作为当家男人,不入仕途,自然要立一门技业。从长远来说,寻家出自己的茶器,确实又是条路子。 “现在起,我们就准备着考虑茶器业的事吧。”沛林却坚定不移地表态,“我可不想以后身体好了,除了能认读写几个字,不能做点别的事情,变成真的废物,” 谷庭仪慈爱地看着寻香和沛林,直点点头,他巴不得沛林将来能有一门出色的技艺呢,既然沛林喜欢,就得支持。 寻香笑道,“下午我让人去把龚志明叫来,一起商量给这茶设计个包装,他没事时帮陶艺坊设计器具样式的。沛林的书画好,又喜欢看龚志明作的小东西,我就是看沛林挺喜欢这个,想着也许将来他在这方面能成为一个行家呢。” 莫氏连连叫好,沛林身体还未复原便有经业之心,比起自己的那几个孙子,可是强多了,自己那几个孙子说来都只是公子哥些,哪个不是只会吃喝,别说不会做事,就是读书都读不好。 下午涛叔请来了龚志明,大家坐在庆善堂里谈论新茶包装的事。 龚志明第一次见到寻家的男主人沛林,两人在庆善堂相见,竟是一见如故,很快就聊到一块。沛林动了做陶业的心。对龚志明的书画和工艺制作技术很是欣赏,听说龚志明正学习陶艺,立即要人家教他。 “得先有陶泥呢,明天一早我给你弄一车来。没事时你可以捏一捏。” “太谢谢了。”沛林在巡城一直没有谈得来的朋友,遇到龚志明,算是遇到知己了。 龚志明亦极喜欢沛林的博学和尔雅。[.超多好看小说]他虽精书画和工艺,在学识上没沛林精深,感觉遇上一个可以请教的先生了。 两人约好,明天龚志明就给沛林运些陶土来。 沛林兴奋不已,看着寻香遗憾地道,“可惜我现在不通陶艺,否则我要亲手为这款凤明香兰设计一套茶器或者陶饰。” 见沛林找到了自己的兴趣。寻香极认真地给沛林布置了任务,“不可急于求成。陶器的事,慢慢来吧。只是现在我们的凤鸣香兰没有合适的包装。你们俩三天内,为这款茶设计两个包装方案出来,可好?” “好。好,好。”沛林边边应承。 “我希望三天后这款茶的包装能够投入生产,十天后就要有一批包装出来唔。”寻香不是说着玩的,和他动真格,给他施加点压力,让他发挥才华出来,觉得自己有用些。 龚志明看出少奶奶有激励少爷成事的意思,成熟稳重地笑道,“你放心吧。少奶奶。” “志明,我们先一人做个方案出来,后天一起调整,可好?” 沛林一直给家里茶业只是出些主意,或者取取名字,还没单独正式完成一件事。接到这个任务。有心要发挥自己的才能,做个有价值的人。 “行。”龚声明爽快应承。 谷庭仪一直在笑,心里却一直在赞扬寻香聪明贤慧非常,她才十四岁,虽然寻家拓出了做高档茶的路,家里不会愁钱,可是她知道这样相夫和助夫,让丈夫自强不息,实在是明慧过人。 寻香想着明天龚志明要给沛林送陶土来,以后沛林学习陶艺,少不得要个场地捏泥巴,摆弄各种小玩意。墨远斋有四大间,端头一间没太用,不如给沛林布置一个陶艺室。 龚声明走后,寻香就叫来几个人,把那屋子给腾出来,摆上两个大木盆,放上一只水缸和两只小水桶,几张小凳,两张竹椅和两张小桌,安上两张陈列平柜。[]看着虽然素淡,却是间象模象样的陶艺间。 “香儿好贤慧呀。原来你为林儿布置陶艺室,也不和我说说,好让我也为林儿出点力!”莫氏最喜欢布置屋子,这事寻香不和她商量,她有点不太乐意。 “祖母,大热的天,香儿想你歇着凉快些。”寻香脸红红地,她就是不想这种小事都累着祖母,才没告诉她。 “小两口的事,你掺和什么?”谷庭仪一边说老太婆,却琏乐呵呵让人去跑到工地上叫来陈木匠来,请他参考一下,比照屋子再添些壁橱和小家俱。 沛林见有专门的陶艺室了,愈加兴奋,给寻香作个揖,“谢谢香儿想得这么周到。过几天我要亲自写个扁额挂上。”男人有了建树事业起点的地盘,便寻思上扁额的事。 “我只是给你腾一间屋子出来,往后你想怎么布置,你想好了再调整吧。”寻香星辉闪烁地看着他,“往后你可得用心,我可想早看到你做点有趣的东西出来。” “嗯。我一定努力。”沛林充满了全新的希望。 次日一早龚志明果然带着人拉了一车陶泥来,喜得沛林拉着他,一起参商陶艺室的布置和设计。可是龚志明在吉祥坊还有许多事情,只得无奈地推辞,待明天见面再说了。 有了陶艺室,又有了陶泥,沛林便有事情干了,连凤鸣香兰的包装设计,都用泥巴来捏。 中午吃饭时,若不是寻香去叫,别人去叫他,他在陶艺室里竟舍不得出来了。 ** 到沛林和龚声明交包装方案的时候了,寻香和祖父祖母坐在陶艺室里等着评论他们的方案。 沛林与龚声明拿了两款凤鸣香兰的茶叶包装出来。一款是龚声明设计的,用竹木条粘成圆角长方筒,筒声上绘兰花。另一款是沛林设计的,采用圆形竹筒,外粘嵌兰草状木饰,兰叶蓬开的筒身上方绘白云,茶名和招牌号都写在兰草叶片上,看着颇为别致。 “第二款好。”莫氏先说道。 两款相较,谷庭仪也说第二款更显特别。寻香当即定下让龚声明回去后按第二款生产两百个。 龚志明指着屋角的一只大木盆里堆着的木屑和泥坯,赞扬不已,“少爷的绘画天赋和手艺天赋可强,昨天下午我才教他些基础的,今天我一来,就见到少爷做出不少可爱的小东西来。” 寻香和祖父祖母蹲下来看看大木盆里的,果然有些快要成形的玩意。 寻香拿起一个高腰的花状泥坯,只见三片厚润的瓣叶中圆而平整,象个盛物品的器具,看着虽然简单,却捏得极可爱,不由笑道,“这个真要做好了,来盛我们的果点,倒是别致。” 沛林两眼放光,“知我者香儿也。这个,我真是想做来装我们家的果点的。只是我现在陶艺粗糙。” 谷庭仪两眼放光,“林儿真是有陶艺天赋。哈哈……” “不只这些呢,你们看,少爷在画陶艺室的新的布置图唔。”志明调皮的拿起一幅草图,捅破沛林的秘密。 沛林笑着扑上前,夺过来藏在身后,“志明你这么早给我泄露了,到时一点新鲜感和神秘感都没有了嘛。” “哈哈。”谷庭仪笑得更爽朗,“那我们就等着到时看你画好的布置图吧。” 沛林得到鼓励和认可,心里更坚定了要把陶艺学出来,将来要为寻香制的茶配上最精美的茶器和包装,将寻家茶器做出个响亮的名声来。 寻香抿着嘴,暗喜不已。她有开始在抄碧宵境里的《陶艺》,虽然竹简极厚,而且多处有配图画,一时间抄录不完,不过前阵她学《书画》的功夫倒是刚好用上。她计划好了,待再过一阵,择个合适的机会,便可以把自己抄画的《陶艺》先拿一小册给沛林研读。 莫氏看了木盆里那些小玩意,都暗惊,这沛林不只读书出众,就是学起技艺来,天赋竟也如此之高,想着自己那几个孙子,高兴中又有点失落。 想到谷家的儿孙,莫氏心中牵挂不已,四月初时说谷柏华病重,到现在快两个月了,也不知他的病好了没有。 再过些天,五月底是林佳音的及竿之礼,寻香让沛林和龚志明一起设计了一对珠钗样式,然后去大富贵为佳音专门打了一对样式独特的金珠钗,上镌‘佳音’,另包了两斤凤鸣香兰,送到林家,一家人都喜欢高兴不已。 这时寻香想着是时候派人给老王送土参子了。经过吴妈妈的铺垫的掩护,大家都以为少奶奶在吴妈妈屋里培育了土参子,所以少奶奶派寻桦给老王送土参子去时,没有人怀疑土参子的来历。 祖父和祖母特地叮嘱寻桦到了浑水县,再去看看谷柏华,一定要讨封回信。算来谷柏华进皇城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应有新消息了。 就在寻桦走后第三天上午,寻香和莫氏刚出过一批凤鸣香兰茶,从西居回到寻园,路上与月鹃、莲丫头说说笑笑地,才走到大门,背后意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叫唤,“母亲。” 莫氏一惊,这是老三的声音,转身看着他,只见一身官服,带着两个官差和他的老仆忠叔,他亲手抱着个暗红长木盒子,恭敬地从竹林口走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 噩耗 老三谷柏新穿着一身官服,补子上绣着鸂鵣仰月图,这是七品文官服,莫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谷老三来了不说,还穿着一身七品官服,带着两个官差。 寻香愣了愣,不知怎么称呼,总不能再叫他父亲吧?叫三叔好象也不对。 莫氏心情复杂,她常常惦着自己的儿子,真见到时,想起当初若不是范氏的嘴泄了密,谷园不会那么快分裂。这事许久以来,都是她和谷庭仪心中的一根刺。此时心中仍如刺扎,又痛又不舒服。 “母亲,孩儿昨天到巡城来述职,特地来看望父亲和母亲。”谷柏新红光满脸,似乎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寻香想起,谷柏新前世有当了一阵官,做的浑水县的学督,无品级,却是官府编制。但他当得不长,只当了几个月,就给人挤掉了。 寻香以为这世不同了,谷柏新当不上官的,上次寻桦他们回来都没说谷柏新有当官,只两个月的功夫,他就当上官了?寻香好奇极了,谷柏新是怎么当上官的呢? “寻香。”谷柏新微笑地看着寻香,一年不见,这孩子长高长大不少,看着更漂亮,神情显得练达。 寻香跟以前不同了,显得淡定与自信,再不是刚进门的小媳妇样。这绝不是父亲和母亲的帮助就能给予的,毕竟寻香离开谷家只有一年,若非经历的历练,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干练平静。 他新近听说了去年的一个故事,就是御巡来稽查寻家时,寻香让薜大人吃了臭。听说时。他以为传言有误,定是脾性倔强固执的父亲让薜大人吃了臭。还有他听说寻家茶业极出名,巡城还流传寻家少奶奶极能干,有一手制茶本事。他以为一定是他的母亲精明,才帮着寻家立起了茶业。见到寻香这般光景,刹那间。他不只相传言,也相信了寻香是个当家理事、能干的小主母。难怪寻家的宅门上高挂“寻园”,却没有与谷家或沛林相关的东西。 寻香不知怎么称呼他,微笑着福个礼。祖母虽然不说话,她却是知道祖母心里记挂着儿孙们的,笑盈盈地道,“快请屋里坐吧。” 莫氏不说话。谷柏新心里有些没底,寻香的邀请令他宽慰下来,笑着点点头,疾速两步,对莫氏躬身道。“母亲请先行。” 莫氏担心着柏华的病,想老三既然来了,得好好问问他家里的事情,便无声地走在前面。 西面传来呯哩嘣隆的修建声,谷柏新转头看了眼那边,不想谷庭仪和沛林正从西面慢慢走过来,谷柏新连忙远远地躬着身子,亲切地叫一声,“父亲。沛林。” 谷庭仪一楞。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夹杂着生气与惊讶。沛林也没想到,父亲这时突然来到寻园,而且穿着一身官袍。 莫氏和寻香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谷庭仪的表情变得极快,先是一惊一愣。接着淡淡地道,“老三来了?” 谷柏新原来一直很得父亲信任和喜欢的,对父新很了解,感觉到他的语气没有怒意和反感,连忙激动地道,“是的,父亲,我来巡城述职,特地来看望二老。” 来巡城述职?谷庭仪脑子里迅速地闪现着巡州下的几个县,想着汪仕来不是升官了吗?莫不是华姿的在系,把老王给提拔了?之前,谷庭仪和谷柏华一直有说,要给老三谋上一官半职的。 难道柏华升官了?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老三谋了个位置? 谷庭仪到底是仕途出生的人,对仕途看得仍然极重,心中一下舒服许多,微笑着走过来,“快到屋里坐吧。” “是。父亲,请先行。” 谷柏新看着沛林,对沛林他心里有一直较深的喜爱,分家时事情出得突然,父亲又憎恨着他夫妇,所以他不敢靠近沛林,见他慢慢能够行走了,两眼一热,嘴唇嚅动,“林儿。” 沛林嘴唇动了动,却没叫出父亲。因为他怕被人误会,说他还想赖上谷家。 “来,我搀扶你。”谷柏新一只手抱木盒子,一只手搀着沛林,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我自己能行。”谷柏新扶着沛林,他再无从前那种儿子对父亲的依赖和信任,相反心中是极别扭的感觉。毕竟是范氏说出沛林的身世有问题,沛林不在意自己的身世是不是谷家的人,却在意范氏的行为,那严重地刺伤了祖父的心,而且加剧了谷家的分裂,导致祖父祖母几翻差点死在谷园。 沛林的语气有些强硬,谷柏新不由自主地放下手,看着沛林慢慢地跟在父亲后面,他小心地跟着,心里因此有些揣测不安起来。 他知道父亲对沛林可谓爱到骨子,沛林对他的态度,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两个老人。 谷柏新进了园子里,瞟了瞟四周,寻园极好,环境清幽、花木繁茂,建筑精致。 庆善堂,黍香……这全是原来老寻园里用过的名称。谷柏新越来越感觉到寻香的份量。依父亲对沛林的爱,竟然允许了寻香用‘寻园’,这样一来,沛林跟寻香之间,就有了倒插门的意味。看来父亲对寻香极尊重、极看重。 因为不好称呼,寻香让莲儿泡好茶,只是笑着恭敬地把茶放到谷柏新面前,说声“请用茶”,却没有别的话语。 谷柏新知道她和沛林心中的那份尴尬,当初他们被文氏赶出谷园,而他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笑着向寻香说声“谢谢”,把手上的木盒子放到桌上,往父亲面前一推,“这是我托人买来的一支老参,年份有五十多年了,孩儿一直惦记着你们,可是孩儿一直没脸来见你们,刚分家时,我又不通商务农业,家里那点产业管得吃力……” 谷庭仪举手示意,“别说那些了。你这么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天气热,先喝点茶,润润喉吧。然后告诉我你大哥现在可好,你又是怎么披上这身官袍的。” 莫氏却打开木盒,仔细地看那支参,心中狐疑,老三从哪找的这种老参呢? 谷柏新心中舒口气,听这语气,父亲不愿再提前事,也不记恨他了。高兴得差点抹泪,喝两口茶,感觉口感和味道的确很好,跟上次大哥带回去的极品状元有些不同,茶色红褐,应是寻家另一种极好的茶。 “这茶真好。”谷柏新免不了先恭维一下寻家的茶。 谷庭仪淡淡地道,“先说我刚才问你的。你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谷柏新脸色一变,眼角一湿,看着二老,嘴唇直抖擞,却说不出话来。 莫氏合上人参盒子,有种不祥的感觉,老三的性格懦弱,但若无大事,他不会这般表情,先前还红光满脸的,只这么一下脸就灰了,而且眼神里带着悲伤,莫不是柏华出事了?心中一急,敲下桌子,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嘛,你就说出来嘛!别急死个人!” 谷柏新不只嘴唇颤抖,脸上的肌肉跟着颤抖,接着身子都颤抖起来。 谷庭仪也急了,“你给我说呀!” 寻香和沛林感觉到不寻常,谷柏新表现得很悲伤和恐惧。 “父亲,母亲。”谷柏新终于说话了,却是突然起身,当众脱下官袍,露出一身白色的孝服来。 莫氏张圆了嘴,柏华是嫡长子,若是过世,兄弟们要披麻着孝三个月的。若不是柏华有事,老三不会穿孝服。 谷庭仪身子一颤抖,想着顺叔说的那时柏华是给抬去皇城的,莫非在路上就病故了?不由两眼一潮,宏亮的声音立即涩了,“你大哥病故了?” 谷柏新抹着泪点点头,把官袍搭在椅背上,重新坐下,边哭边道,“四月威远侯府急召大哥进皇城,威远侯爷本来在朝中给大哥谋了个五品的空缺,可是大哥离开家时,正在犯暑役,在路上还没到皇城就病故了。” “然后华姿就把你给补了个缺?”谷庭仪颤抖地指着老三问。 “大哥一直在帮我谋事,大哥回乡后,华姿来信说了,就在四五月时让我接浑水县的县丞之职,可是我一直没有考取进士贴,前阵她就有让大哥先给我办个督学之职,然后找机会给提升,大哥去皇城时,上头就下了官函让我暂接浑水县县丞之职。大哥病故,我早要来巡城给二老报信,可是一直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这次有机会来巡城述职,才得以前来看望二老。”谷柏新哭得抽搐几下,看着他是真的伤心。 莫氏瘫倒在椅子上,难过得说不出话来,月鹃连忙给她捶打胸口。 寻香和沛林两眼一潮,大伯怎么就走了呢? 寻香觉得这一世真是不同,前一世大伯只是给丢了官,没死的呀,怎么就死了呢? 沛林哽咽地叫着“大伯”,莫氏悲怆地叫着“华儿”,谷庭仪脸色煞白,突然间矍铄的面容老了许多,“他这以年轻,怎么就走了呢?” 庆善堂弥漫着浓浓的悲伤。 寻香愈加后悔,上次大伯走时,没给他水参子,也许大伯有水参子,不会死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5 难以平静 寻香让人作了丰盛的午膳,可是大家都吃不下。谷柏华死了,谷庭仪夫妇难过不必说,就是吴妈妈都暗暗伤感,大老爷才五十出头,这么早就走了,没满上六十可都算夭折啊! 吃罢饭,谷庭仪把谷柏新叫到怡和居,又问了下老二的情况,谷柏新说:“二哥还好。他一直都专注营生之事,比我可是能干多了,分家之后,他的家管得好,外面的铺子生意都极好。” 谷庭仪指指脑子,眼睛红红地与他道,“嗯。你们三兄弟,你最温。往后当官,做事可不能完全照搬书上的道理,凡事得多用这里。” 莫氏太伤心,仍是一幅半死的样子坐在椅子里,她想躺,可是又想看着老三和他父亲说话。 谷柏新感觉父亲很重视他现在终于有官职,虽是代职,但若做得有成绩,依据顺朝的朝纲,是可以破格定级的,两人聊得越来越亲近,似乎又回到从前的关系,谷柏新小心地打听,“父亲。我听说了件事,大哥的遗体运回来后,大嫂悲痛欲绝,说大哥过年前有在她手上拿了五万两银票,向你买地,可是你却没给地契给大哥。” 莫氏从椅子里一下坐了起来,撒泪道,“怎么你大哥死了,你大嫂还瞎说?难道是想把我们手上的银子追回去吗?” 谷庭仪对文氏恨透了,可是有的事,不能随便和老三说的。也气得直咬牙,“她没拿到地契,自己下阴间问柏华去吧!” 谷柏新心中一震,父样这样子,肯定是把地契给了大哥的,只是大哥到死都没交出来。心中踏实下来,再不敢问别的。只和父母说许多体贴的话。 “你大哥回去后,可有调查子午案?”谷庭仪心里还惦着这件事。 “听说调查过,不过应是没有线索,我接手浑水县的公务后,也没发现大哥调查案情的记录。往后,我会继续调查这事的。” “你回去后就费费心吧。怎么说沛林也是你的养子!”谷庭仪想谷柏新才上任没多久,又是暂代,可能还不清楚这个案件。 谷柏新眼睛一红,“都是当初范氏对不起沛林。唉――” “算了,不提了。”谷庭仪觉得再纠结这事。他活不下去了。这时想起老三手上还有沛林的东西,叮嘱他。“保管好沛林的东西,过阵我会派人去取。” “是的。父亲。” 谷柏新看快申时了,下午他还得往家里赶,含泪与二老作别。“父亲母亲,孩儿得走了。” “嗯。你记着我告诫你的那些,好好做事,等转了正,就是正式的命官了。” 谷庭仪夫妇和寻香、将他送出寻园。寻香包一斤新出的凤鸣香兰送给他带回去。 谷柏新面对沛林夫妇,其实很惭愧,除了抹泪。说不出什么话。 谷柏新走后,傍晚时,莫氏病了,因为大儿子死了。 寻香这几天正和廖氏忙着生产凤鸣兰香,若能制得百余斤,也能大大地缓解库存的茶不够卖的问题。 莫氏一病,寻香便没心思盯这事了,生意与祖母相比,当然祖母更重要,连沛林都没了心思捏泥巴,小两口伺候在祖母榻前,那体贴和细腻劲,让莫氏更加伤心。 人伤心时,需要发泄出来,小两口待她这般,令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寻香又专门给她熬了水参子粥,打大家吃土参子后,寻香没再用过水参子。 谷庭仪这一回倒还坚强,虽然一样的心痛和难过,可是第二天仍挺起精神去西头监督施工。沛林怕祖父有事,小心地跟在他后边,这时他没心情呆在陶艺室里。 莫氏看老头都这么坚强,受了影响也挣扎起来,寻香陪着她,要她躺着休息,莫氏却摇头道:“我睡着,不如跟你去制茶,就象你祖父,做点事情,这心里也许会好受许多。” 寻香不允。 “就当是你成全我吧,我们去制茶。”莫氏求着她。 寻香只得和月鹃扶着她去了西居黑茶房。 莫氏虽然心情郁郁寡欢,早上还要月鹃扶的,可是活动着活动着,心情就渐渐舒慰下来,只剩下一息悲伤,时有时无地在心里徘徊。到巳时,她便好了许多,走路也不用人搀扶,跟平常差不多了。 按往常,早上出了茶后,她和寻香便要回寻园,只剩廖氏她们在西居做别的工序。 可今天,她怕停下来,出了茶后,便跟大家一起翻晒茶叶。 莲儿前几日有给彩凤和春桃送凤鸣香兰去,当时彩凤和春桃只说这茶好,姑娘们应尤为喜欢,至于茶价参考,一时说不上来,便让莲儿今日再去趟春风楼,这几天她们想在姑娘们和客人间好好摸摸底,看大家的估计和心理价位是多少。 早上寻飞陪着莲儿去春风楼,巳时莲儿回来了,先去寻园没找到主子,跑到西居前堂,见少奶奶和老太太都在晒茶,象只燕子样,欢快地飞般过来,“少奶奶,老太太,好消息。” 听到莲儿清脆的声音,看着她飞奔的身影,这丫头象一道欢快的阳光撒在她的心间,不由慈祥地笑了,“看到莲丫头这惊乍乍的样子,我就想笑。” 寻香舒口气,祖母说趣话了,那就表示没事了。看着粉生生的莲儿,不过莲丫头的确很可爱,总是带给大家活力与快乐。 月鹃瞪她一下,暗示她,注意老主太的情绪。 莲儿连忙表情认真地放慢脚步,轻手轻脚走过,轻声道,“老太太,少奶奶,彩凤和春桃说,春风楼的姑娘们原意以四十两一斤,一人买一斤凤鸣香兰。” 就是说这是大家的心理承受价?寻香和莫氏相视一眼,莫氏笑道,“那些姑娘赠钱不易,能出这个价,已是不得了呢。” 寻香点点头,祖母说得极是。 “就按姑娘们的心意定价吧。”莫氏是个极擅于通个人的心理而定价的,若在往常,她会建议寻香把这茶价再定高五两以上。可是此时正经历失子之痛,心性变得更慈柔,天生的精明自然淡了许多。 “好,就按祖母说的办。”只要祖母能快点好起来,这批茶不赚钱,哪怕是倒赔点出去,寻香都愿意。 “彩凤有说了,这茶一出来就给她们留上五十斤。”莲儿欣喜地看着她们,极轻声地说话,生怕惊到莫氏一般。 莫氏看着她一张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小心,一双黑潭目灵活荡漾,却掩饰不住地激动和惊喜,笑起来,“谁让你说话这么轻声的,害我都快听不清,是不是欺负我年级大,故意这么小声说,不想说给我听?” “老太太。莲儿哪敢,莲儿怕惊着你嘛。”莲儿释放开来,冲她挤眉弄眼地一阵甜笑。 莫氏打一下她屁股,“看你往后还这样不。” “莲儿不敢了。”莲儿举起双手表示认错。 屋里屋外的女人,都笑了起来。 寻香想,只要再过些天,祖母的心情就会更好了。 可是,这时寻飞又跑了过来,“少奶奶,老太太,寻桦回来了,老太爷叫你们快回寻园。” 寻香想,寻桦回来应该也是说大伯已经病逝的消息吧? 谁料回到寻园庆善堂,却见祖父一身颤栗,紧握拳头,沛林紧张地叫着,“祖你,祖父!” 谷庭仪似听不见沛林的呼唤一般,目光呆滞而充满悲痛。 莫氏已经怕听谷家的事了,好象总没什么好事,刚见晴的心立即又阴下来,身子又变得发软,坐到椅子里,惊惧地问,“寻桦,你给老太爷说什么了?” 寻桦似没眼好,眼瞠青黑,满脸疲惫,此行他没日没夜地都在赶路,为的是早点把土参子送到老王手上,然后早点回来。 他皱着眉道,“我把土参子给老王送去,他看了少奶奶给他写的信,他很高兴。然后我问他,可知大老爷的事。他一愣,说前阵又接着给我们捎了两封信,怎么我们没收到。我们的确是没人收到过信啊,他便说麻烦了。 然后他说,四月初时听顺叔说大老爷被抬着去了皇城,可是半个月后,却是一口棺材把他抬了回来,当时他就给我们捎了封信。后来他想找顺叔问问的,却打听到顺叔那日乘船去追大老爷,追到皇城后,因伺候老爷,染了病役,也病死了,因他是下人,就找了个地把他埋了,没把尸体运回来。 没过些天,却有人暗中谣传,说有一帮人正在寻找顺叔,说顺叔离开浑水县后,半路上失路了。接着又是三老爷突然作了代理县丞。老王觉得这些事古怪,又赶紧给我们捎了封信来。可是我们一直没给他回信,他觉得奇怪,我到王家时,他说我要再不去,他就要准备亲自跑一趟巡城的了。” 莫氏哆嗦起来,“这么说,这些事有古怪?”因为被文氏害过,这时莫氏本能地想到顺叔是给人害了,可是为什么别人要害他呢?顺叔不过是个奴仆,平时又不与人结怨的。 这种事不能往深处猜和想,既然有人害顺叔,那柏华的死就令人疑惑了,而柏华之前是从谷园抬出来的。 莫氏脸色苍白,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寻香吓得和月鹃抱着她直叫,“祖母”,“老太太”。 谷庭仪这时似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地叫声,“海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6 沦陷的卒子 海涛上前扶着老太爷颤栗不止的胳膊,眉头皱出几道深沟,显然谷柏华是被文氏害死的。(.无弹窗广告) “你陪我去浑水县一趟……”谷庭仪的神智已经迷乱。他能接受儿子病夭的事实,却不能接受儿子被人害的事,儿子病夭是他命短福薄,被人害死,却是冤情。 海涛道,“这样吧,我亲自去一趟浑水县。” 谷庭仪的目光直直地,往外面走去。寻桦拦着他,他不觉前面有人,一头撞上去,寻桦吓了一跳,这样子,老太爷不是傻了吗? 寻桦扶着谷庭仪坐下。 谷庭仪喃喃地叫,“华儿,我要给你报仇……” 月鹃含泪看着寻香,“少奶奶,怎么办?老太太和老太爷不会有事吧?” 寻香皱皱眉,“先把祖母抬回屋,把祖父也扶回怡安居。月鹃和莲儿好生照顾着他们,我和涛叔商量下再说。” 若非寻香现在处事冷静干练,一时间她也会大乱。 海涛叫来人把二位老人弄回怡和居,月鹃和莲儿小心守着,寻香、涛叔和沛林在逸安居商量后事。 “涛叔,还是麻烦你跑一趟浑水县,打听一大伯的死因。再打听一下顺叔的下落。你设个法给三叔提个醒,让他别查子午案了,不然只怕他会有性命之危。”沛林两眼通红,心情激动,可是他是男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住,所以一直努力保持着镇定。他不愿再叫谷柏新父亲,把他称作了三叔。 涛叔道。“这事肯定是文氏所为,只是老太爷要为大伯报仇,这事怎么处理的好呢?” 沛林痛苦的举手道,“你跑一趟查清原因。暗地里只告诉我们就好。至于祖父那里还得哄着,不然他和祖母的晚年过不安生了。只要没有人再追查子午案,文氏不会杀人成狂吧?” 寻香一直皱着眉头。想起昨下午三叔临走前曾问过地契的事,总觉得三叔一家现在跟长房应是关系近了。依文氏的性格,怎么会白白让谷柏新检个官当?三叔接了大伯的位置,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而昨天三叔来,说是看望二老,恐怕主要目的还是打听地契的事。 “少奶奶怎么说?”海涛看着寻香。 “就按少爷说的办吧。寻桦今天回来。若是先和我们说,恐怕二老也不会伤成这样。”寻香不解地看着海涛,他们几兄弟平时行事都很注意,怎么今天寻桦就闯祸了呢? 海涛叹道,“寻桦回来时。我们以为老太爷在西面工地上,和我在前堂大厅悄悄说这事,不想老太爷在西头看见寻桦回来,跟了回来,偷听到了我们说的。都是我们不好。” 寻香想了想,要重新骗一次老太爷,还得做周密一些,交待海涛,“老王那里你得再去一趟。得和他说好。这事得重新编一编,为安慰住二老。另外你还得查一查,老王两封信都给捎丢了是怎么回事。” “是。少奶奶,这事由我亲自去办,一路我会极小心的。另外,我觉得如果顺叔没死。得想法找到他,恐怕他现在正亡命天涯无处可去吧?我看顺叔是个极老实的人。” 沛林着急道,“顺叔极老实,找到他,你找个地方把他安置好,告诉他往后他再莫管子午案的事了。想着为这案子无端死人,我这心里就难受得很。如今,我身体好了许多,没事了。往后谁都莫再提那案子了,我只希望大家都平安无事!” 寻香进屋拿了二百两银子交给海涛,“你尽管花钱办事,只要能把事情办妥。还有你可得当心,别引起文氏的察觉,到时连累到叔顺老家的人。” 海涛接过银子,心中暗赞,少奶奶心思真细密。 “你这就快去!”沛林心急如焚。 寻香又叮嘱道,“涛叔,走前跟月鹃告个别吧,不然她会着急。若是找顺叔不顺利,你去了浑水县,就先回来,把二老给安哄住后,你再出去找人。” “我明白。” 海涛叔拿着银子,和月鹃打了个招呼,回屋换了身衣服,就匆匆出门了。 祖父患失心疯了。 祖母清醒过来后,情绪很糟糕。 虽然上午莲儿带了好消息回来,寻香没心香管出茶的事,一并交付给廖氏,和沛林一直守在怡和居里,生怕祖父祖母出意外。 *** 且说谷柏新见过父亲和母亲后,心情十分复杂地回到浑水县。他能当官,全因长房之势力,事实情况并不完全是他给父亲说的那样,谷柏华在世时,刚为他办好学督之职,他还没正式到岗,谷柏华就出事了。 谷柏华被关的那几天,谷柏新是知道的。而谷柏华被抬往皇城时,他就怀疑大哥应是有大事。 得知父亲母亲在巡城寻家时,他一直有想去巡城看望一下父亲和母亲,对沛林他也有些牵挂,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养子。 去年分家后,他的确混得很狼狈,秋收后病了一阵,天再冷时又下场大雪,令他没能成行。开春后想上一趟巡城,这时大哥回来了,帮他安排职事,他怕这事给弄黄了,就没敢离开浑水县。 后来大哥被抬往皇城时,他又想找时间去趟巡城,可是文氏却和范氏洽涉好了,只要他把三分之二的家财拿出来,便让他当浑水县的县丞。 这对他夫妇俩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范氏觉得只要当官,就能发财,擅自作主与文氏作好交易。先时他还怕算计不过文氏,怕她出尔反尔,吞了他的家财,却不给他办好事。谁知四月中旬时,一口棺材把大哥运回来。这时他才明白了,为何文氏会搓合他的心意。 他的文昌在三兄弟中最好,多年来一直想有个一官半职,只是时运屡屡不济,几年前朝庭暗地里曾卖了一批官,当时父亲为了保持谷家的清誉,没有同意拿钱给他买个职位。但前年,父亲有后悔的意思。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能当个县官,三年就能捞回十万雪花银。 他分到的家财实际上只有六万两,文氏还没一口吃完,给他留了三分之一,从长远来看他是不亏的,而且文氏有保证他至少能当三年官。于是他就答应了。 这次上巡城顺道拜访父亲和母亲,有他的愿望,更多却是文氏的意思。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戌时。 范氏早就成为文氏鞍前马后的走卒。丈夫才回来,顾不上问候路途上的疲惫,却先问他帮大嫂打听的事可有消息。 谷柏新对这个女人早没了什么情意,她是加速谷园分裂的罪魁祸首。她现在对谷柏新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他和文氏之间架起一座合作的桥。 谷柏新淡淡地把见父亲的情况说了,范氏立即飞跑去北院给文氏禀报。 “怎么可能呢?我有派人查过,沛丰他爹生前的确没在外养过女人。如果地契不在谷老头手上,它们又去哪里了呢?”文氏最怕的还是五万两银子没了,而谷柏华脑子犯抽,没有从父亲手上拿走地契,所以才不惜代价给老三备了盒老参,让他去看望谷老头和老太婆。 “是不是柏新没有用心盘问这事?”文氏不当官,只是谷园长房的主母,谷柏华之死对她打击其实也很大,只一两个月,她就老了不少,所以沉着脸说话时,那语气和表情更象个老谋深算的奸臣。 范氏了解丈夫,而且他给她说那事时,她觉得父亲应是没有撒谎,“我看柏新说那事时,有仔细打探过,他连寻园现在的情况都了解得极仔细,何况那件大事?” 范氏原本在文氏面前就是小心翼翼,极害怕她的,所以当初才会给文氏几哄几唬地说出了沛林的秘密。如今,她在文氏面前更是唯唯诺诺,生怕得罪了这个大人物。 文氏原来想谋寻家的钱,只是想算计寻香而已,伴随一些事情的纠葛,她和寻香之间已经发展到不只算计那么简单。 谷柏华春天回来时,有给几房兄弟带了寻家的茶,言谈间谷柏华很是赏识寻香。后来谷柏华为了查子午案,不惜和她翻脸。因此寻香此时在文氏心中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怀疑谷柏华一定是听了寻香、谷庭仪的怂恿和挑唆,谷柏华后来才会不顾夫妻情份,和她翻脸。 虽然谷柏华是死在她的手下,归根结底,谷柏华是为了谷庭仪和寻园而死的,所以不只寻香,就是谷庭仪和莫氏此时都是她的杀夫凶手。 “不就是寻家会制茶,什么状元、探花、老茶香和凤鸣香兰,不就屁股大一片小茶行?有什么不得了的?这种事一看就知,哪需费多少神调查?”文氏冷冷地看着范氏。 “你回去再好好盘查老三,明天晨时前,我要听更有价值的消息。”文氏丰满的冬瓜脸如今已经变成一张布满横纹的僵脸,目光冷严地向范氏挥挥手。 范氏背上直冒寒意。她家的财产可是有三分之二都给了文氏,若是惹恼了文氏,柏新当官当不上三年,可就亏大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 居心叵测 谷柏新记着父亲的交待,把沛林的东西保管好,过阵父亲会派人来取。 谷柏新很久没看那些东西,今晚独坐在书房里,又打开了那卷画轴,看着画上的女人,加忆着当年收养沛林的事。 范氏心情不定地回来了,看到书房里亮着灯,悄悄走到书房前,谷柏新有关了门,并上了门闩。 她捅破走廊上格窗上的纸,悄悄往里面看,只见谷柏新眉头深皱,看着沛林母亲的画像。 自分家后,谷柏新再没动过那些东西。范氏此时没有醋意,却莫名地有种感觉,沛林的身世很神秘,画上的女人不寻常,不只生得漂亮,这时她才发现画上那女人有个手指上戴着个祖母绿大戒指,而这戒指如今在寻香手上。 “唉。过阵,把你们交还给沛林就好了,省得我再担心。”谷柏新喃喃自语。 夜很静,所以范氏将屋里的声音听得极清楚。他担心什么呢?范氏眉头一拧,沛林的身世不只神秘,背后有什么重大事情吧? 谷柏新现在独居在正房头上的一个小套间里,范氏想要挖掘这个秘密,回到屋里,叫清禾今晚好生伺候老爷休息。 谷柏新从书房出来,清禾温情跟着进来,如今谷柏新对正妻和陈氏越来越淡心,倒是对年轻聪明的清禾格外喜欢,清禾伺候着他睡下,太太有发过话,今晚清禾可以一直睡在老爷房里。 谷柏新屋里的灯熄了,范氏潜入书房,打开一面柜子。抱出那个装画的长盒子,里面只有一卷画。她原来没有胆子动谷柏新的东西,可是她要探秘,便顾不上谷柏新会再次和她翻脸了。 这幅画没有什么特别。她仔细看着画上的人,不只生得美,而且气质高贵。虽是粗布荆钗,可是那枚祖母绿戒指却昭示着她不凡的出生。这个女人是谁呢? 或许文氏见了会知道?如果文氏不知道,或许威远侯爷会知道? 她生得这么美这么高贵,怎么会生个儿子后就死了呢?范氏总觉得沛林的母亲不寻常,也许这幅画能引起文氏极大的兴趣。 次日天色还未明,范氏抱着木盒子就来到了北院。虽然太早,文氏倒没生气她这么早来搅扰。甚至希望范氏早早地带来有用的信息。 谷柏华死后,文氏睡得总是不好,精神不太好地坐在外屋的太师椅上,脸上一层厚厚的胭脂盖不住越来越多的深纹和青黑的眼瞠。 “大嫂,这有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处,所以我拿来请你看看。” 范氏把一个木盒举到她面前。 文氏冷冷地向秦妈妈示个意,秦妈妈接过盒子,打开来,取出一幅画,展开来凑到主子面前,“这是古董吗?” 文氏伸出两只指甲尖尖的手指头,摸了摸纸张,又低头认真看了看这画。觉得这女人模样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看一眼范氏,她没理由一大早胡乱拿幅画来哄人开心的。 尖尖的手指头从画像的头上,慢慢滑到画上的戒指上,对了这戒指不是寻香手上那枚吗? “这女人是谁?”文氏的兴趣果然上来,语气温和了一分。 “是沛林的母亲。”范氏不敢肯定。文氏对这幅画到底有多重的兴趣,或许她只是一时好奇。 “难怪觉得眼熟。这么看,沛林长得和这女人有些神似。”文氏更加仔细地看这幅画,突然从衣袖处发现她手腕上隐隐戴着个紫红的镯子,这个东西似乎也不寻常,画上只是隐隐显示,所以她无法辨认。 文氏示意秦妈妈收起画,“三弟妹,这画是从老三屋里拿出来的吗?他不知道这事吧?” “我是偷出来的,还得把它还回去。昨晚我回去,听到老爷在书房里对着这画叹息,总觉得这画神秘,所以拿来请大嫂看看,你见多识广……” 文氏挥挥手,不想听范氏拍马屁,淡淡地问,“老三对着画叹息什么呢?” “他说,过阵把这画还给沛林,他就不必再担心了。(.无弹窗广告)似乎这画交还给沛林,就少了份危险似的。”范氏跟文氏交道久了,也越变越聪明,这话故意拖到文氏问后才告诉她。 “噢……”文氏的视线落在裱过金纸的屋顶上,良久缓缓道,“这画先搁我这。” “别的没什么,若是老爷发现了会打死我。”范氏颤栗地看着她。 文氏撇下嘴,没用的女人,谷柏新已经很懦弱了,范氏比谷柏新更甚。 “若是我找人鉴定了这画极有价值,我会奖赏你的。”文氏意味深长地看着范氏,如今她对寻香和沛林的憎恶,到了不惜花钱让自己痛快的地步。 范氏惊喜而期待地看着她。 “若是这画真有极大的价值,我会把你家的财产全还给你。”文氏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拍了拍范氏冰冷的手。只要这幅画能让沛林和寻香死,她愿意大把大把的撒银子。 范氏看着她嘴角的阴笑,不寒而栗,低下头。其实她努力讨好文氏,为的就是想拿回与文氏交易的家财,如果文氏说话算话,那文氏简直就是活菩萨。 “不过,你还得设法从老三嘴里打听打听当年的事……” 文氏握着她的手,轻声吩咐。 “是。” 范氏感觉到了文氏的诚意,至少她对这幅画不是一般的感兴趣,而且她再没说昨晚的话题,也没再骂谷柏新办事不办。 “你先回去吧。” 范氏告退后,文氏马上安排人把这画送往威远侯府,一刻都没在她身边多作停留。 *** 海涛匆匆赶到浑水县,已经是次日晚上。 王家刚刚关了大门,因傍晚时有几个病人,王家还没吃晚饭,海涛来正赶上王家吃晚饭的时候。 吃罢晚饭,海涛和老王在客房里,聊着谷家的事。得知谷老头迷了心智,老王眉头一皱,“他还真经不起打击。只是这事都说成这样了,再怎么造个理由哄他呢?” “顺叔还是没有下落?” 老王摇摇头,“恐怕他没回浑水县,一定去了别处夺杀了!你要真安心找他,回去后不防沿上水的城镇乡村细细打听。” “你两封信给寄丢的事,你没有问捎信的人,是怎么回事?” 老王气道,“寻桦走后,我去问了。结是怎么着,你猜?头一封我是请城里的家专门给人送信的镖行捎的信,他们原来规矩极好的,收了钱就一定把信送到,而且信件在路上绝不会出差错。结果把信退还给我,又赔了双倍银子,说实在抱歉,送信的到巡城没找着寻庄!第二封是托官驿送的,那送信的可是半公半民的角色,原来口碑也极好的,可是这一回也是把信还给我,说上头风声紧了,他们再不敢帮人捎信了,除非公务之事。” “信有没有被人动过?”海涛紧张地问。 老王摇头道,“看着是没被人动过,可是被人动过,依样复原也不是难事。” “我去谷家探探。” 海涛换上一身黑装,蒙上头面,从王家后墙出去。 谷园北院上房,文氏和秦妈妈坐在屋里还没睡觉,因早上范氏拿了幅画来,上午文氏就让汪氏给派人送走了,这时汪氏还在她屋里,三人还在谈论着那画的事。 海涛伏在屋顶上,轻轻揭开一处瓦,不想屋顶重新装饰过,看不见屋里的情况,只隐隐听到屋里的说话声。 “母亲,你说沛林母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戴那样折戒指和手镯呢?”那画到汪氏手上时,她仔细看过那画了。 “应是出自王侯之家。那种祖母绿戒指,若非御赐,就是一品大臣私下里弄得,也不敢戴出来的。顺朝早期的规矩甚多,阶级层级分明,对衣饰着装都有森严的规矩。只是越往后越才渐渐宽乏起来。” 秦妈妈一惊,“这么说沛林出生不凡?” “什么不凡?我听怕他是十七年前逃脱的罪人!十七年可是斩了好几个王公大家。”谷氏阴郁了许久的心情,因为那幅画越来越变得开朗,此时她脸上浮着难得的笑容。 汪氏不解道,“母亲这话怎么讲?” “他母亲出生有来头不假。但为何要躲在外面生儿子?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家族犯了大事,她是逃跑出来的。”文氏脸的上笑狰狞而痛快。 汪氏惊喜道,“还是母亲高明。对呀。寻香有个这种戒指,她祖父当年也威风得很的,后来不是也做了平民?而沛林的母亲似乎连平民都不是?那不是逃犯是什么?” 屋顶上海涛听得心惊胆战,这帮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不由杀机顿起,只有杀了她们,才能藏住沛林的秘密。 可是,这时屋里传来汪氏的妖笑,“哈哈,母亲,我想着过些天威远侯爷带着兵去抄灭寻庄,我这心里就痛快得很。” “我可是等着那天早点来,好为你父亲报仇!” “就是,若不是寻庄从中作乱,父亲怎么会病故呢?” 汪氏跟文氏一样,把她和婆婆干的坏事,全算在了别人身上。 …… 此事已经传到威远侯府,现在他杀了这几个女人也没用,而且会打草惊蛇。还需早点回巡城,通知少奶奶和少爷才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 不用怕 寻园。 谷庭仪心智迷失后,白天黑夜只会叫:“华儿,我要给你报仇。” 寻香每天早中晚给他扎针,又药林里采了几味药,加上水参子熬药给他吃。 寻香给莫氏配了付安心汤,喝了两天,莫氏情绪平复下来,见谷庭仪病了,莫氏不敢放纵自己的情绪,咬牙挺着跟寻香和沛林守着老头。 到第四天早上,谷庭仪终于清醒过来,张开眼流着泪,说了句,“海涛回来没有?” “你竟然知道海涛出去了?”莫氏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我知道,就是心识一时转不过来。” 沛林跪在榻前,激动地握着谷庭仪的手,“祖父,你可清醒过来了。海涛叔今该会回来了。” 谷庭仪坐起身,寻香端来一锅水参子粥放在外间桌子上,见祖父清醒了,想着人的身体要多活动才好,便在道?“祖父,祖母出来吃点粥。” 这两天小两口都在怡和居陪着莫氏吃早餐。 月鹃和莲儿搀着祖父出来坐下,感叹道,“这回咱们又算是死过一回了。” 谷庭仪抖着一只手,悲愤地道,“我要不把文氏到断头台上,我死不瞑目。坏人不死,我谷庭仪焉有先去的道理?” 这话听着悲凉,仇恨虽是支持祖父活下去的力量,寻香心里因此放心下来。 桌上粥一摆好,莫氏就把莲儿和月鹃她们叫了出去。 谷庭仪自己拿起勺大口大口地吃,“我要吃粥。我要好好活着,给我华儿和林儿报仇!” “祖父,你慢慢吃粥。”寻香真怕他这么急会咽着。 “香儿,你坐下来吃。我慢慢吃就是。”谷庭仪想这几天他不好,一定把这两个孩子累坏了。 莫氏看着老头好了,她精神也跟着又好了许多。 早餐吃得还算轻松顺畅。 吃罢早餐谷庭仪便叫着要去看工地。西面的小院子已经立起来了,屋里正在做家俱,外面在恢复西头的院墙。 看罢工地,他们又回到怡和居,谷庭仪又说到家里的事,“老三那天问我地契,这里面有问题。”他心里其实极明白的。 寻香连忙道。“祖父,我们等海涛叔回来再说吧。” “我们去大门口等!”谷庭仪干头十足,让人搬了椅子,亲自守在竹林里。 寻香心中格登了下,如是这样。她如何与海涛先通消息? 中午了,海涛还没回来,寻香借口进城查看生意,和莲儿、寻飞去了河边等海涛,可是等到傍晚了,没等到人,怕老人在家里着急,只得回去。 不只白天,天黑了后。谷庭仪又在门上等了两个时辰,估计海涛今天是不会回来了,才跟莫氏进屋睡觉。 海涛发现文氏和威远侯府要害少爷的事后,次日一早就往巡城赶了,可是想着此行事情重大,经过沉塘沟时。他下了船,去了趟葫芦山,文氏他们要把十七年的事扯出来,他不得不作防备,所以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寻园,回来时带着两个兄弟。 谷庭仪怀疑寻香昨下午去河边等海涛了,今晨她说要去铺子,他不许,“你给我在家里一起等着。别想拿好话来哄着我这个老头,我给你们说,我现在没事,坏人不上刑台,我谷庭仪绝不会先闭眼睛!” 寻香只得留在家里,跟大家一起早早地坐在竹林里。 海涛叔风风火火地回来,先去了西居,听说老少主子全在竹林侯着,心中格地一下,这些事得先和少奶奶通气的呀。 从西居跑上来,晚然看到竹林里坐着几个人,便迟疑了,想另外叫人把少奶奶叫到一边说话,谁知谷庭仪老眼贼亮,竟然一下站起来看到他,“海涛,你莫躲,我看到你了,跟我进来!” 海涛只得带着两个兄弟跑上来,问个安,看着寻香和沛林,却不敢轻易说话。 寻香眨几下眼。谷庭仪转着看着寻香,“香儿。少和海涛说假话来哄我安心。我给你们说,若是说真话我还受得住,若是说假话哄我,事后我可是真的会受不住。” “进屋说话吧。”沛林连圆着场,怕祖父生气。 怡和居。 月鹃和莲儿守在屋外,不许有人进来。 谷庭仪根本就没问海涛又带两个人来的事,只直接问海涛,“你去浑水县调查到些什么?” 寻香看着海涛,眼神平静。 海涛看老太爷神识清醒了,好象精神也恢复了,毕竟做事老沉,试着从老王家寄信没寄到的事说起,谁知谷庭仪叩拳把桌子击得磕磕作响,“你别怕我经不起打击,你说重点,告诉我,告诉我真相!” 事实上这次海涛带回来的消息,不只谷家的,更重要的是有关沛林的,而这事恐怕还得让谷庭仪知道才好,毕竟当年是谷庭仪收养的沛林。 “老太爷。大事不妙啊。”海涛一下暴发出来,急得抓头。 谷庭仪冷静道,“说吧,大不了你带回我又死了个儿子的消息。” “老太爷,本来到浑水县的当晚,我去谷园想先探探大伯那事,在暗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风声,可是我在屋顶上听到文氏和几个女人在屋里说着一幅画和沛林的事……” 谷庭仪豁地一下站起来,双眼直暴,“说我沛林什么?” “现在威远候可能正在高查沛林的身世,文氏似乎极有把握,说过些天威远侯就会带人来抄灭寻家!” 谷庭仪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狠狠拍下桌子,桌上的茶杯跳起,莫氏的脸都变了。 寻香和沛林相视一眼,怎么会这样? 海涛把那晚偷听来的细细说了一遍,指着带来的两个兄弟,“我想威远候府一时动作不会这么快,我怕接下来人手会不够,就又带了柳家兄弟回来,外面我有人派人去专门顺叔的事了。然后赶快着回来,和你们商量对策呀!” “都怪我当初让柏新收着那画。这么说那画是落到过文氏手上,又给送往威远候府了?”谷庭仪懊恼不尽,“怎么那天柏新都没说?我还让他把那画好好收着,说过些天要派要去取的!” 海涛也懊恼道,“早知这样,我就明正言顺找三老爷要要看,好得个虚实。” “祖父,什么画?”沛林很是不解。 莫氏脑里乱麻了,“一幅画怎么会扯出这么大的事?” “唉,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其实沛林的母亲身世没有问题,人家是大家小姐,当年只是逃婚逃了出去,因为和沛林父亲感表深厚,生沛林时又血崩,所以才早早过世!”谷庭仪冷静地握着拳头,思索着,“我再不会原谅老三夫妇了!” “听说三老爷的不少田地归在长房名下了。”海涛又道。 谷庭仪鄙夷地道,“老三一直想当官,也是我指望他能踏上仕途。这么看,一定是文氏要他用田地去换官来当了。为了讨好文氏,把沛林母亲的画像都给拿了出来。” 沛林眉头深皱,“我都离开谷园了,大伯母为什么还非要害我呢?” 莫氏也道,“是啊,没这道理的啊,文氏吃饱了没事干吗?沛林和寻香收留我们老两口,不是为她减轻负担吗?她还成天想方设法要整倒人家?” 谷庭仪冷笑道,“你们别忘记了,老三来问过地契的事,有可能柏华死前没把地契交给文氏,文氏那心眼哪里吃得这种亏?柏华拿了五万两银子出来,却没拿地契回去,所以后来文氏恨他,一气之下把柏华整死了。为了地契和那五万两银子,文氏什么事做不出来?” 满屋无语。 海涛问,“那少爷家事的事,我们要不要防备?” “如是有人来问,你们统统说不知道,由我谷庭仪来解释。沛林母亲的出生极好,当时她家也没犯什么灭门之罪,不用担心!这一回文氏的算盘可是打歪了!” 莫氏道,“莫不是范氏惹的祸?这个媳妇做事没脑子,性格软懦,上次就是她惹的祸,这次肯定又是她。” “那我母亲是谁?”沛林着急地问,“我外祖家可还有人?” “现在不谈这事,等过一阵我再告诉你们,免得传出去,外人知道多了,反而生出事来!海涛,我拜托你再派人去浑水县找老三要那画,看看老三是什么反应!”谷庭仪对老三彻底失望了。 虽然谷庭仪说这事没事,可是寻香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待海涛他们出去后,向祖父道,“祖父,现在没有外人,恐怕沛林母亲的事你得告诉我们,不然有天有个什么万一,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又莫名其妙遇到些事,都不知怎么应对呢。” 谷庭仪愣了愣,是啊,他毕竟就是快七十的人了。只得把当初的事说出来,“沛林的母亲,当初的确是逃婚出去的,是信安侯马侯爷的掌上明珠,她逃婚后,马家与她断绝了关系,马家现在仍享有世勋爵位,虽无实权,却是尊贵的一脉,一直深得刚退位的尚宗皇上的尊敬。就算是新皇继位,也不会去咎马家这种罪事的。这事呀,威远候一旦弄清楚后,肯定不会听几个女人的话而胡来!” “这么说沛林其实还有亲人的?”寻香惊喜地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 自讨苦吃 谷庭仪看着沛林,良久道,“马老候爷后来把爵位传给了沛林的大舅舅马希元,当年的事,沛林娘死后,我曾去拜访过他,他说旧事不要再提,他妹妹已不是马家人,不论她在外过得好还是坏,将来马家都没这个人。因此这门亲纵有却无的,何况沛林娘已死。” 沛林一脸黑线,心中好生难过,自己竟是个六亲缘薄的人。 寻香连忙安慰他,“你别去想那亲不亲的什么事。亲不亲都讲缘,你现在有祖父祖母和我,这些都是你最亲的亲人。” 谷庭仪淳淳教诲,“所以我才收养了沛林。林儿,人这一生有个好家庭那叫有根基,可是这世上也有很多人生来没有那些,又或者有些人刚刚在一个好生家庭里出生,就遭遇不幸的事,最后还是孤苦无依,无论怎么样,都应该好好活下去。何况,如香儿所说,你有我们。” “祖父。”沛林感动地抱着祖父哭起来。 “没事的。好孩子。”谷庭仪轻轻拍着他的背。 寻香心里其实好失望,不是想攀上马家,如果沛林还有外祖家可认的话,他活着会更快乐,偏偏马家如此绝情,当年就与沛林娘断了交,还消了她的宗藉。 唉,没亲人就没亲人吧。她现在不是也没一个什么亲人的吗?不过,有祖父祖母这样支持,她觉得这比有一群狼心狗肺的亲人幸福上百倍。 只是,若能取回沛林娘的画像就好了,至少他有个慰藉。可以知道她娘长什么样子,而她也想想看看那幅画像,与她重生时在黑暗所见的女子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于是午饭后,就派了寻桦和柳家在大兄弟柳长青。去了浑水县找谷柏新讨画像。 寻桦他们次日下午到了浑水县后,没去谷园,却是去了县衙找到谷柏新。谷柏新以为画像还在家里,便一口答应,明日早上把东西拿到衙门来。 次日一早,谷柏新吃罢早饭,穿戴妥贴,临行前往书房里去取物,打开柜子。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以为眼睛看花,伸手进去摸了几下,又叫来老仆忠叔,“你给我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没有东西?” 忠叔摸了摸,又仔细看了看,的确空无一物,难道老爷眼神不好了,奇怪地道,“里面是空的呀。” 谷柏新浑身一热,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被范氏偷走了。 “范婆娘!”谷柏新气得冲出书房,往正房走去,范氏早上起来。见他进了趟书房,做贼心虚,心中有灵动,已经逃出去了。 谷柏新在家里寻了一圈没寻到人,跑向翠竹院,气凶凶地直嚷。“沛光,你娘在哪?” 沛光夫妇从屋里出来,奇怪父亲怎么一大早就找母亲呢,柳氏新近怀孕了,声音细细地在走廊上道,“父亲,是不是母亲去海棠苑了?” 谷柏新跑到那只剩一角的海棠苑,没有找到范氏。可是又到了出门的时间,只得留下忠叔,“你给把三太太找到,让她把我书房里的东西给我交回来,不然我晚上要吃她的肉!” 这是陈氏从侧厢出来,轻笑道,“那天太太不是抱了个东西往东院去吗?” 自分家以后,陈氏反而越来越不怕范氏了,上面再没人给范氏撑腰,她早想和范氏扳个平手,所心暗中留意着机会,要找机会打击范氏。 谷柏新脸一白,“你不要胡说。” 华锦从屋里跑出来,脆脆地道,“父亲,不只这样,后来大伯母还让人把那盒子给送走了呢。” 谷柏新看着华锦,捂着她的嘴,把她拖到屋里,小声问,“你说的是真的?” “那天我去谷园大门外找堂姐妹们玩,正好看到汪氏抱着个木盒子出去。第二天我们约好去楠木林玩,宝笙把那事给说了出来。说那木盒子是我家嫡母送给大伯母的。”华锦说的不象谎话。 谷柏新只觉头痛,气匆匆地出去,到了衙门,寻桦早已候在衙门外,看他脸色不佳,猜到几分。 谷柏新把他们叫到后堂,懊恼地道,“让二位白等了。我家里的女人生事,竟然把那东西偷走了。因怕二位久等,所以我先来给二位报个信。请你们回去告诉老太爷,我会设法追回那东西的。” 寻桦早知道那东西不在了,他来不过是要从谷柏新口中讨个说辞,看那事与他到底有没有直接关系。这么看来,那画丢失时,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这样吧,你回去找家人再好好追索一下,我们再在老王家等你两天。若是两天后,那东西没找回来,我们就走了。”寻桦他们还要在浑水县调查打探一些事。 谷柏新这次被范氏气坏了,怕范氏晚上又跑,回去时也不提画的事,范氏以为没事了。待到半夜,范氏睡觉了,谷柏新冲进她房里,关上门,把她从被子里揪出来,边打边问,“死婆娘,竟然敢偷我我书房的东西。说你是怎么偷走的?把那东西拿到哪去了?” 范氏挨了几下,边哭叫说,“什么偷不偷,拿自家的东西,怎么叫偷?” “我上了锁的,你都给偷走了,还不是偷?”谷柏新长久以来的压抑和怨愤发泄到她身上,打得越发狠,抱着她的头往床头撞去,“你不承认,我打死你!” “打死人了啊,救命啊。”范氏被打得鬼哭儿狼嚎,清禾在外面惊恐地叫道,“老爷,放过三太太吧。” “你不给我把那东西追回来,我就饶不了你的命。”谷柏新痛打了她一顿,打得她鼻青脸肿,满身伤痕,才回了自己屋里。 清禾进来将她扶上床,又取来药箱给她擦药包扎,劝着她:“三太太,那东西,你还是让大太太还给你吧。不然,老爷这晚只怕明晚还要打你。” “天哪……”范氏从没被这样打过,又痛又伤心地哭了一晚。 天刚一亮,便穿上衣服,满脸青紫地,让清禾搀着去东院找文氏。 “怕什么?你就回去给老三明说,那画我要了。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他若手上缺银子,那画就当我一千两银子买了吧?”文氏扔了一张银票在范氏身上,便挥手让她退出去。 范氏失魂落魄地回到春和院,谷柏新正在屋里等她回来,“东西什么时候给我拿回来?” “大嫂说了,那幅画她要收藏。若是你当官当烦了,便把那画还给你!”范氏挨了他打,心中有恨,这一千两银票绝不愿拿出来的,便以文氏来要胁他。 谷柏新再厉害,却硬不过文氏,想这画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只得跺下脚出了门,边走边想着怎么和寻桦说得体面些。 却说那画送到威远侯府,侯爷拿到那画像时,反而被吓了一跳,那可是马家大小姐,他原来认得的,他与马家无虽无交情,却也不愿去得罪马家的人,虽然马大小姐多年前被马家除了藉,可是人家毕竟是马家的骨肉,人家家族里的事,这如何说得清楚的?甚至连画像都不愿保留,立即派人给文氏送了回去。 就在寻桦到了浑水县的第三天上午,那画和一封信送回到文氏手上。 文氏读了信,脸色一白,“怎地这画就没价值呢?怎么地沛林母亲竟是马侯爷的女儿呢?怎么地对一个被除了藉的女人的私生子,就不敢动手呢?” 秦氏听明白了,略一捉摸,不曾想沛林竟是侯爷女儿的孩子,心中恍然大悟,难怪谷庭仪要收养沛林,谷庭仪果然不愧是个老狐狸,收养了马侯爷的外孙,天晓得哪天马侯爷家想起了要认这个外孙,谷庭仪不是做了好事又立了功吗? “枉我还花了一千两银子去封老三的口!”文氏气得差点撕了那画,秦妈妈冲上去护住那画,“大太太撕不得,我去把银票换回来,咱可不能跟银子使气。” 文氏愣了愣,冲她挥挥手,“快去把我银票拿回来!” 秦妈妈装好画,连忙跑到春和院,范氏还睡在屋里叫哼着满身的痛,看着秦妈妈抱着那画的盒子走进来,不由一惊,那画对文氏没什么价值,还是要再打听什么? 秦妈妈冷着脸把盒子打开,然后把画打开给她看了看,也不说话,往她面前把手一伸。范氏怔了怔,“这画回来了?” 秦妈妈扬扬眉,仍不说话,只把手伸到她面前,动了动手指。 范氏爬下床,到床头柜上的一个盒子里找出张银票,颤颤地放到她手上。 秦妈妈拿过银票看了看,才白了她一眼道,“往事做事用点脑子,别没弄清情况,把些没价值的东西往大太太面前送。” 范氏小心地问,“沛林母亲到底是谁呀?” 秦妈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指着地下道,“想知道?去下面问吧!大太太说了,让你加紧让老三打听地契的事!” 范氏头皮一麻,地契的事就那个样子了,谷柏华拿了地契没交出来,现在他有死了,这事让她和老三上哪问去呢? 清禾从外面进来,看到桌上的盒子,吓得连忙道,“三太太,我看这画赶紧给老太爷送去吧。前晨他好象要把这东西带出去的。” “你去办吧。”范氏不想再被谷柏新打一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 秘密 清禾连忙亲自抱着木盒给三老爷送到衙门。[.超多好看小说]后堂里,谷柏新心情很坏,见清禾来了,先是一惊,有些生气,“你们这些女人没事就往衙门跑,还让不让我办公务?” “三老爷。东西回来了。”清禾精灵,连忙把木盒子往他面前一放。 谷柏新激动地抓过盒子,打开来看了看,正是丢失的东西,高兴得抱着清禾亲了几口,“乖儿,还是你最体贴,这东西怎么找到的?” 清禾老老实实把秦妈妈来过的事说了。 谷柏新一阵冷笑,心中有种痛快,这一回文氏费了精神,没捞着好处,终于失算了。打发走清禾,便抱着盒子亲自去了老王家,把盒子交给寻桦,这才舒了口气。 寻桦问他怎么找回来了,谷柏新只得说是文氏看够了,突然大发慈悲就把东西还了回来。 寻桦和柳长青一拿到画了,连忙收拾东西,当即赶回巡城。次日晚上,寻园怡和居。 谷庭仪抱着乌红的木盒子高兴得流泪,连连赞扬寻桦他们“你们等两天等得好,等到老天开眼,给我把盒子找回了。” 沛林迫不急待的打开画,莫氏不是头次见这画中人,和寻香站在沛林两边,仍好奇地看着画。 莫氏由衷地道,“马小姐生得极美丽。林儿和她娘有些神似,模样长得不太象,不过看得出来是两母子。” 寻香则是一震,画上的人果然与寻香重生时见过的女人长得一样,而且她手上戴着枚祖母绿大戒指。正是当初她留下的东西, 还有她手腕上戴着个紫色的镯子,看着似乎很昂贵。 谷庭仪笑道,“这画是马小姐临产前。让我找的个画师,帮她画的像,当时她怀孕。脸有些浮肿,初稿出来时,让画师改了多处,才画得跟她怀孕前一模一样。沛林她娘是个热情多趣的人。” 沛林抱着画,心里暖乎乎的,总算见到自己的娘长啥样了,虽然娘不在了。可是抱着这画,就有种娘在身边的感觉。 寻香心里暗暗高兴,还好婆母显灵,竟然让走远的画回来了。 谷庭仪鄙夷地道,“十之八九。威远候爷不愿与马家结怨,所以差人把画送回了浑水县。文氏这一回真是打错了算盘。” “好了,我娘回来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沛林激动地把画装回盒子里。 寻香和沛林回到逸安居,沛林抱着木盒子一直不愿放手,象个孩子样,不时傻笑,“我娘回来了,太好呢。” “睡觉了,沛林。明天我们把画挂起来吧。” 寻香怎么哄,沛林都不愿松开木盒。只得让他抱着木盒子睡下。 半夜时,寻香待他睡着后,悄悄把盒子取走,进了碧宵境里,在石洞里细细看了许久这画。觉得这世间的事太神奇,她重生时,沛林的娘竟然把自己手上的戒指给了她。 寻香心中一动,拿起纸笔照着画上的模样,把在黑暗里见到沛林娘的样子给画了出来,主要是她的发型和着装太特别,尤其是那那高跟水晶鞋漂亮极了。 寻香对自己画的画很满意,有画像作模子,她画得很象。放好这幅新画,她收拾好沛林的盒子,这个得拿出去,放在沛林屋里,不然他见不着他娘时会生气。 这盒子极沉,寻香不注意差点把盒子摔到地上,还好动作快抓住了它,若是摔坏了画,那沛林一定会心痛死。 这盒子怎么会这么沉呢?画轴是寻常的香木。 寻香觉得奇怪,重新把画取出来,翻来覆去检查盒子,盒身乌红,漆得很光洁,盒子边缘有缕刻花纹,每面有带镜心式的木雕图,上下两面是相同的花鸟,左右两面是山不,前后两面却写着吉祥如意几个字。 寻香几面摩挲着厚沉光滑的盒子,突然掌心的底部一动,小心地翻过来,抽开一个暗格。原来这盒子里还有机关? 寻香激动不已,里面有只好看的血紫玉镯,还有一张折叠的信纸,这是沛林娘留下的书信,祖父都不知道? 寻香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娟丽,一看就是女子的手迹,信的内容说的是她自己的身份,寻香读罢,却是一愣,祖父不是说她是马家的女儿吗? 马家的女儿只是沛林娘身份的一个掩饰。事实上沛林娘的身份很复杂,复杂得不敢对人谈及。寻香感觉就是涛叔都不知道这些的。祖父到底知不知道真相呢? 寻香试了试血紫玉镯,戴在她手腕上刚好,褪下来放在案上,寻香矛盾了,这封信给不给沛林看呢? 经过考虑,她决定把手镯和这封信藏在碧宵境里,有的事还是暂不让沛林知道的好。 盖好盒子,装好画,寻香悄悄地把盒子放在沛林枕边,爱怜地抚了抚他的面庞,两颊湿湿的,嘴唇不时翕动,他一定是在做梦,在梦里喊他娘了。 知道越多,负荷越多。寻香知道沛林真正的身世后,不时会在心里想,到底祖父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真相呢?有几次她差点悄悄问祖父,可是转念一想,如是祖父不知道呢? 祖父年纪大了,还是不要加重他的负荷。 “仇要报,日子也得过。咱们该干嘛还得干嘛。”画像回来后,谷庭仪彻底平静下来。 寻香的心才敢渐渐转回到茶业上,沛林又开始专心地研习陶艺。 凤鸣香兰上市了,反晌极好,彩凤那边一下买了五十斤去,寻香带着人又赶制了一批,把库存不足的问题大大地缓解了。 六月中时西头的小院竣工了,吴妈妈带着几个妇人打扫干净后,寻香说等秋天时,再让海涛他们搬进去。新房子总是要放一放再住人更好。 海涛派出去寻找顺叔的人,没有找到顺叔,却带回文氏也一直派人在找顺叔的消息。 对于那些地契,文氏不怕丢失后落到别人手上,别人拿着那地契也很难要走那些地,谷家的地众所周知,何况现在谷柏新管着浑水县。她只怕这些地契落到谷庭仪手上,如果谷庭仪拿着地契去要地的话,那是个极麻烦极扯皮的事。 这个时节玉米终于收完了,寻香带着大家种了六百窝水参子,忙完这一波活后,寻香和祖母商讨着改良茶点的事,可是讨论了好些天,却没有统一的结果。 这天晚上,寻香在碧宵境里,抄了一会《陶艺》,到这时可以把第一册拿出去给沛林读了。 走到洞外的两片土参子里前,掏了根土参子出来,洗净,折断生吃。去年种的,长的时间越长,味道越浓,水汁更充足,吃着更好吃 现在寻香挖一窝就要补一窝,再新种两窝,因为一根土参子可以折成三段栽种。 原先一早上吴妈妈要放四五根土参子熬粥,到现在放两三根就够了。 吃了半根土参子,浇了一遍参地,又进洞里读《食艺》。本来祖母设计的几款小吃蛮好,可是寻香觉得不能够体现寻家茶的风味。她想制几款味道特别的小吃,这样才能树立寻家茶业特别的形象。 《食艺》是本做美食的大全书,除了各式菜不同的做法,连做汤和小吃都有上百种记载,可见小吃这个东西在食物中的重要性。 一边咀嚼着嘴里的土参子,一边读小吃部份的记载,不知不觉读到一款茶点的制作,竟是一款简单的芝麻茶饼,寻香恍然大悟,这不就出来特色了吗? 茶是个神奇的东西,前面的食谱里有好几款菜都有用茶来烧做,而且民间一直有盐茶鸡蛋卖,寻香脑子一灵,这不又是个特色吗?甚至茶烧饭、茶药膳,都有不少都是由茶烹制成。 只要寻家的茶叶特别,小吃随时就能特别。 寻香拍拍脑,嘴里快乐地嚼几下,把最后一点土参子咽下去,同时又想到,如果一些果粉、食粉里少量参点土参子粉,那不又是特别的味道? 精神一振,又是一个通宵未瞑,寻香把《食艺》里有关茶的食谱、汤膳和茶点方一一摘录下来,竹简太厚,一夜摘录不完,挑了几个易做的方子,读熟之后,方出了碧宵境。 夏天的早晨,清天白云,凤鸣山沿茶林那边吹过来清香的凉风。 沛林的身体恢复越来越快,原来走路慢慢,动作僵僵,现在灵活多了,可以自如地行走,在别人看来速度仍然慢,和之前比却是快了许多。 早上,他和祖父一起去竹林里跟海涛他们弄剑练拳。海涛一直试着教沛林练一种长臂拳,沛林有心学,只是四肢不够灵活,沛林如今有心要练成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劲头十足,学得足极用心。 这个时候,祖母不是跟寻香去西居,就是和莲儿溜园子,有时也在竹林看着沛林他们打拳的。这两天西居没有茶制。祖母四处没找到她,问沛林,“香儿去哪了?” 寻香一早就泡在厨房里,让钱妈妈和于氏做早膳,她让吴妈妈帮着她煮盐茶蛋,而她则用少许凤鸣香兰茶给大家制一种甜饼。 沛林有被寻香叮嘱过不可泄密,边打拳边笑:“现在寻园这么大,可能你们在哪错过了吧?” 莫氏奇怪,寻香一大早去哪了呢?莫不是出门了?或者有什么秘密,再追问沛林,他只是一脸茫然,认真打拳的样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1 商机无限 早膳时,黍香堂两间屋子摆好粥点,每张桌子上摆着一钵鸡蛋和一大盘香香的饼子。 主仆分室而入,长幼依序落座。 沛林坐下抿嘴一笑,看着桌的食物,忍不住先抓起个饼啃了一口,“好香好甜!” 寻香站在沛林旁边,看着祖父祖母吃吃发笑。 “香儿,可别说你一早就藏在厨房里?”莫氏找她一早上,就没去过厨房。 谷庭仪坐下来,闻到带茶香的饼味,顿时猜到寻香早上干嘛去了,喜悦道,“香儿,这是你试制的茶点?” 寻香走到膳房中间,高兴地向宣布,“请大家尝一尝我用老茶香加卤香煮的鸡蛋,还有香草奶茶饼,看看它们吃着是否特别。” 莫氏笑着慈爱地剜了一眼寻香,“你做茶点,却不叫我?” 沛林笑道,“香儿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莲儿动作麻利地给老太太和老太爷一人剥好一个鸡蛋,放在他们面前的盘子里。 莫氏吃一口,带着茶香的卤香跟着蛋清蛋白直往嘴里钻,欢喜地叫起来,“老茶香煮鸡蛋这么好吃?这还真是一个惊喜。把茶味和卤香味煮进蛋里,香儿是怎么做到的?” 吴妈妈给沛林剥了一个鸡蛋,沛林放下半块饼,吃一口鸡蛋,卤香、食香和老茶香的醇香巧妙融合,欣喜道,“我家香儿都快能当大厨了。” 吴妈妈笑眯了眼睛。“少奶奶根本就是个天生的厨子,早上叫我煮老茶香蛋时,我说恐怕要很多时间才够,一早上要做这做哪,可能做出不来。别人家做的盐茶蛋,都有先用盐茶水把蛋泡很多天的。谁知少奶奶说,把鸡先煮到七层熟。同时熬茶水和卤水,然后用尖锥往蛋里扎些孔,或者用刀划几下,再放进茶卤水里煮一煮,味道就进去了。果然这方法极好用。” 谷庭仪吃得喜笑颜开,“两样都做得好,很能体现寻家茶的特色。[.超多好看小说]” 下人们亦都说这两款小吃好,把寻家茶味做了进去。 寻香有了灵感,脑子里已经有了许多做特色茶点的方法,对莫氏道。“祖母,我还有好几个想法呢。其实都是这些饼呀什么的给我的灵感。往年我们多出的粮要卖。也许以后不用卖,可以做成茶味汤圆粉、米饼、点心什么,收入肯定比卖粮多得多。只可惜我们的铺子小,一直找不到个大铺。若是能找到大点的铺子,我都想再开间茶膳。” 谷庭仪笑道,“这个想法好。民以食为天,我一向看好与吃有关的生意。” 海涛叔吃着个鸡蛋,从隔壁走过来。高兴地道,“少奶奶,前阵家里事多。一会修房子,一会收玉米,然后又种土参子,这阵不是很忙,我这几天专门在城里到处走走,我觉得如是有整宅要出租,哪怕位置不是很当道,都可以租下来,毕竟我们做的生意很特别,只要那地方好找,就不怕。” “酒香不怕巷子深。”莫氏笑道,“海涛你吃了饭就进城去找铺子。今晨得了寻香的灵感,我原先设计的那些点心啊小吃的,后面有的是用武之地呢。” 吴妈妈紧张道,“这样的话,到时又要添不少人手哦?” “不要紧,该请就请。”谷庭仪道。 家里没添丫环和仆妇,这是谷庭仪夫妇和寻香节约,很多事自己能动手。可是做工生产的事,该添人就一定要添。 吴妈妈还有顾虑,“我是怕请的人不够可靠,给泄了密出去。” 寻香笑道,“我想过了,现在果庄和田庄的人我们都熟识了,到时可以请他们。至于地忙不过来的话,可以把地佃些给庄外的人种。” “就是。果庄和田庄的人都挺老实团结。”莫氏似乎已经看到寻家茶行的茶点,一上市就深受大家喜爱。 有了盐茶鸡蛋和茶饼的启发,寻香和莫氏沉缅在特色小吃的研制中,只三天时间,就设计了十几款出来。 而且寻香还没把加土参子的方法用出来,现在极乐洞天里的土参子不是很多,自家要吃,怕没多余的来做小吃,等到明年出一大批土参子时,还会有更多口味的小吃。 巡城的斗早业又热闹起来,人们又热火朝天地期待着秋季虫赛,而且官府发了个告示,今年虫赛要廉明公正地举行,同时要打击一切非法行为,看着是官府要严管秋赛,实则隐藏着一个消息,官府都支持秋季虫赛的。 去年封斗乐场时,砸死了不少人的虫子。所以今年卖虫的生意更好。 海涛吃了早饭就进城去找铺子。 下午时,寻香在茶行里盘点帐目,在铺里没多会,发觉来买凤鸣香兰的特别多,虽然大多是一两二两的买,而且有的人好象是卖虫子的,这让寻香觉得不寻常。 “寻当家。”马老爷意外地背着个背篓出现,大半年不见,只见他形容消瘦,满脸胡子拉茬,一身衣衫乏旧,却两眼光芒地从外面进来,走到柜台前热情地打招呼。 “马老爷?”寻香可是给吓了一跳,“快请进来坐。君儿,给马老爷泡点茶。” “我要喝凤鸣香兰。”马老爷不客气地点要这茶。 寻香笑了笑,马老爷这也是赶潮流,如今这茶卖得最旺,他便要喝这茶。 两人寒暄几句,马老爷喝一杯茶,咂咂唇,开门见山道:“我来买点凤鸣香兰。” “要多少。” “能不能打个商量,我先付五斤的钱,另外赊五斤?”马老爷脸红红地央求。 马老爷曾经想过为彩凤赎身,而且他落魄后,去看彩凤时,还大方地给她一百两银子,可见他虽然俗气,却还是个有情的人。 寻香爽快地答应,“行。” 马老爷眼睛一红,小声道,“你放心,我以后还要进你的茶,所以那五斤的钱,会尽快给你送来。而且我会按规矩立个欠据。” “天化叔叔,给马老爷办办这事吧。”寻香吩咐寻天化。 马老爷感激地直向她拱手,“寻当家,你的恩情,小的末齿难忘,如有机会一定报答。” 寻香好奇地问,“你买凤鸣香兰不是自己吃吧?” “我现在哪里吃得起这个茶?我……”马老爷四下看看,小声道,“我不瞒你,给你说实话,不过寻当家得给我留条活路。把这茶水撒在虫食的草叶上,那虫格外肯长,我和侄儿凑了些钱,准备作一回虫食生意,以解决家里现的入不敷出的困难。” 寻香惊道,“你试过了?” “锦县有家张财主,来你铺里买过几斤凤鸣香兰,他家今年弄了一批虫子,想秋赛来凑热闹,他家是太有钱了,把这茶水来喂虫子,那伺养虫子的人是我家一个侄子,发现了这种茶很养虫子,然后弄了点茶叶,让我在家作试验,结果真是那样的。所以……” 寻香恍然大悟,难怪有虫贩都来买凤鸣香兰,“那你虫食准备卖多少钱一斤呢?” “不卖多了,就一两银一斤,这十斤茶够制千多斤虫食了。除去茶叶成本,一次能赚个五六百两银。你家这种茶还多吧?”马老爷紧张地打听。 寻香摇摇头,“这茶不多。” “那我一次买十斤是对的。”马老爷幸运地笑起来。 寻天化立写字据,“马老爷,请过来办事吧。” 马老爷画个押,付了二百两银票,对寻香千恩万谢不尽兴冲冲地背着背篓走了。 寻天化担心道,“少奶奶,会不会马老爷以后就不出现了啊?” 寻香没出声,除非马老爷做的虫食不好卖,他亏了本,若是好卖,只怕他还会来找寻香帮她做一批茶叶的。不过寻香觉得马老爷这一回应该不会失手,他可是老生意经。 寻香在柜台里拨着算盘,把凤鸣香叶水拌撒在草叶中,便能做成一斤一两银的虫食,这可是条发财的路子。又想着碧宵境里的竹叶和灵池水,若是那个拌在虫食里,不是让虫会长得更壮?而且做虫食比做茶叶省事太多,那个可是卖青叶就可以的。 寻香笑了,她倒是不必去赚这个钱,做茶就茶,先把这一行做精。还是留点路子让别人走吧。生意做得久了,她觉得这世上的钱其实赚不完的,做人不要太贪心,不然老天爷一不高兴,让你得不偿失。 只是秋赛要来了,新茶点得赶快上市,这一波可是大行情,若是借着这波行情,把寻家茶点卖出名了,那就是又拓出条好路子来了,感觉比卖虫食更放心。 “少奶奶。”和生药行的清老板跑进来,冲寻香嘿嘿直笑。 寻香抬头看着他,笑着不解地看着他,“清老板,你可是难得来我铺子里一趟。快进来坐着说话。” “咱俩家的铺子就这么斜对着,天天都看得到,进不进来坐不是一样的?”清老板长时在山上采药,日晒雨淋的,脸色黑中带红,一双慈善的双眼掩不住的高兴。 寻家在和生药铺定点买药,这一年来和生药铺赚了不少钱,他夫妇俩想报答寻家照顾了他们生意,一直尽心尽力地四处给寻家留意着铺子。现在终于帮寻家留意到一处了,所以他来给寻家报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2 租到大铺子 八月的巡城沸腾了,八月十八秋季斗虫开幕。[] 德宗皇上继位后,陆续作了几件利国安民的事,大家不再担心会再生什么突变。不只不少新贵出现在巡城,有的还带着妻妾来到在巡城。 这时汪仕来当巡州府丞有半年了,对一方民情已有全面的掌握和了解,自己的网络构建也有了基本经纬。 自己所管的地盘有秋季斗虫赛盛况,自然要请亲朋好友来巡城观摩闹热。谷家长房是汪仕来的贵宾。 初夏时,威远侯本来想让沛光兄弟去皇城,可是文氏送画的事件,让威远侯有许多故虑,不敢轻易将沛丰兄弟带在身边。汪玉凤为此十分郁闷。所幸大哥的邀请令她心里舒慰许多,理所当然要举家前往巡城,一来让沛丰跟着他哥哥多学些经世之道,二来想寻找点发财的机会。 文氏性格越变越阴沉,而且渐渐变得孤僻,没有心思上巡城看闹热,只想在家里安静,便叮嘱沛丰此去巡城,最好能找到顺叔和那批地契的下落。 八月初八是个好日,汪三带着大队人一早就在河边等候二姐汪玉凤,巳时,一条船靠进码头,沛丰全家下了船,明强和宝笙远远地向汪三挥手大叫,“三舅舅。” 汪三上前搂着两个孩子,松口气,等了两个多时辰,总算等到二姐他们。 汪玉凤和谷沛丰带着一干人挑着十几担东西走过来。后面跟着汪三女人闵氏家的两个兄弟闵五闵六。 “姐夫。”闵五闵六只有十五六岁,高兴地上来跟汪三打招呼。 “你们姐姐没来?”汪三往队伍里看了看,没看到他女人。 汪玉凤道,“弟媳说孩子小,她不想来,而且要在家伺候咱爹和娘。就让我们带了闵五闵六出来玩玩。” “我还备了六顶轿子,以为爹娘都要来的呢。” 汪三手一招六顶轿子依序抬上前。(.无弹窗广告) 汪玉凤笑着抱过女儿。走到最前一顶轿子,“大哥安排得真周到。明强跟你爹坐一个轿子吧。” 汪家的队伍成了河边最打眼的,边上的行人都主动让到边上,怕惹到他们。 这时旁边有条船上冲下一队人,为首的两个汉子敲锣打鼓,下了船就直翻跟斗,后面六七个个舞着条大狮。前面的边敲锣打鼓边叫,“各位父老乡请借过让一让。” 不少人立即为他们让开路。 六辆轿子刚好挡着狮子队舞不能畅行,为首的汉子向汪三作个揖,“大哥。麻烦一下了,我们赶时间。需过一下路。” 汪三翻个白眼,不理他们。 汪才尖叫道,“给我在边等着!舞狮子有什么不得了?” 后面走上来了个衣衫整齐的汉子,却是马老爷。向汪三拱下手,极有礼貌地道,“大爷,寻家大茶铺今日开业,因我们急着前去贺喜。怕误了吉时,借个道,行个方便好吗?” 汪玉凤抱着女儿刚上轿子。听到“寻家大茶行”,立即来劲了,心道你要去给寻家贺喜,我今天就偏不让、对抬轿吩咐道,“本夫人有头疼,你们抬着给我走慢些,走稳些了。能有多慢,就有多慢,走得慢有偿,若是走快了回去便统统给我吃板子。” 马老爷气得翻白眼,看好的吉时,巳时给寻家送上一场舞狮。 可是往南门而上的石阶,两边本站满了百姓,被大轿子占在中间一,狮队根本就过不了。 “马老爷,算了,等会吧,只要在巳时前到就没事。”敲锣的汉子劝道。 汪三自然明白他姐的意思,站在一边摇着把纸扇,六顶轿子,迟迟不行。 “算了,绕道走二桥!”马老爷忍气吞声,带着狮队往东角走去。 “哈哈。”汪玉凤掀开窗帘,看着那队人绕道而去,发出痛快娇妖的笑声。 明强跟着沛丰边上轿子,边转头大声问,“三舅。寻家是不是就扫把星家?” 汪玉凤冲他儿子挥下手帕,笑道:“我强儿真聪明,一说就对。” 狮队没走远,马老爷顺风耳刚好听到明强说的,转头看着他们,一个汉子推推他,“老马,走了!别误了吉时!” 哼,吉时? 汪玉凤眼珠一转,把汪三招过来,悄言几句,汪三点点头,六顶轿子沿着石级,向南门声势浩大地爬上去。 叮哐,叮哐…… 马老爷的舞狮队穿东场口,一路闹热地舞向大北街寻家的大茶铺。 寻家大茶铺沿用原来小铺的色调风格,三间大铺子通透大器,入铺左头是柜头,另一头摆着六款茶点,每一样都堆得象几座小山,中间修有半米高的一处石台,上摆十张品茗的小桌,四周围着半米高的红色木栏,四面均有上下通行的三级带扶栏的木阶,铺子两面环摆各款茶叶、名家茶器和些相关的装饰。 沛林今天第一次出门,高兴地坐在柜台里,帮着算帐收钱。 寻家大茶铺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品茗台上坐了几桌前来巡城观虫赛的富贵子弟,寻香和莫氏在品茗台上帮着招呼前来试茶的客人。 舞狮的队伍欢乐地舞到寻家大茶铺前,引得不少行人驻足围观。 铺门全开,门口两边堆满贺喜的花篮和金元宝箔。 马老爷手上拿着个红包喜色冲冲地走进来,冲品茗台上的寻香拱手贺喜,“恭喜寻当家,祝愿寻家大铺开张,财源滚滚。” “马老爷请上来坐。”寻香在品茗台上招呼他。 “小小心意,不成意思。”马老爷把个红包送到她面前,脸上笑得堆满皱纹。 他前阵制的虫食七月底就卖光了,凤鸣香兰断货,前几天寻香帮他又制了十斤,虽用的老茶叶,可是并不影响做虫食,这阵他卖虫食可是发了一笔,所以今天他无论如何要来给寻家凑个热闹。 “谢谢马老爷。”寻香接过来红包,转身递给莲儿,让她拿到柜台上去。 莲儿往外看一眼,看到舞动的狮子头,笑道:“马老爷果然请了人来舞狮子?” 有桌客人走了,马老爷坐下道,“不过是给寻当家凑个热闹。” “劳你费心了。”寻香往外面看了下,叫来海涛,“你给外面舞狮子的大哥们撒点喜钱,大家都图个吉利吧。” “寻当家总是这么客气。”马老爷脸上的皱纹笑得更欢。 寻香边给他泡茶边问,“最近去看彩凤没有?” 马老爷脸一红,“有。我还真不放心她。” 寻香看着铺里密密麻麻的客人,感激道:“我小铺开业时,彩凤给我介绍好几起生意,让我占了个开门红,后来生意一直顺畅。今天大铺开业,这回她和春桃拉来的客人更多,至少有十几起。她帮我这么多,都不知怎么回谢她。我拿钱感谢吧,她们又不要。” “她和春桃是这样。初次接触时,感觉她们有些坏,接触久了,你对她们好,她们对你就好。可惜我年纪大,家中早有正室,而且现在家道破落,不然……”马老爷心中很遗憾。去年彩凤的赎身价为三千两银,今年洪五娘涨到了五千两银,一年半载间他赚不到这么多,而且他还要养一大家人。 寻香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成全他,小声道:“慢慢来吧,往后你有钱了,可不能负了她。” 马老爷眼睛一红,“寻当家你是个好人呀。” “不说这些,请喝茶。你手上的虫食还剩得多吗?”寻香问起他的生意。 马老爷四下看看,小声道,“寻当家,等这几天忙过了,能不能再帮我制点那个茶?就是底叶制的都行。虫赛要九月十八才结束,还有一波行情呢……” 寻香点点头,“过几天,我再给你制十斤,够了吧?” 马老爷感激地向她拱下手,“寻当家,除了说谢谢,别的我真是说不上来了。” 寻香笑一笑,这时铺门处柳长青叫道,“寻当家,有个送礼的,非要送到你手上。” “我去去。” 寻香放下茶壶,往铺门走去,只见两个着青色蓝布衣的年轻汉子,笔挺地站在铺门外,一人捧个精致的红盒子。 寻香不识得他们,暗暗奇怪,这是谁家派来的人? 那两汉子见到她,上前一步,躬着身,恭敬地道:“寻当家,这是一位老爷托我们送来的贺礼。因为礼物珍贵,让我们一定要交到你手上。请收吧。” 寻香皱下眉,正要接过他们手上的一只盒子,海涛跑出来,“慢!”他怕有诈,十分警惕。 那两汉子想寻当家在场,她身边的人接过也一样,都不出声。 海涛拿起一只盒子,并不重,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小扫帚,上面墨书“扫把星开业,当越开越败”! 有围观的人议论起来,“扫把星开业,什么意思?”“莫不是同行生妒?” 这是谁送来的,居然知道寻香原来是“扫把星”,可见应是浑水县的人才对。 海涛把盒子往地上一摔,一拳向那捧盒子的挥去。 “不可!”寻香拉着海涛阻止他打人。 她两世为人,不仅改掉了前世厄运,还改变了许多人事,所以她根本不为这种儿戏之作生气。 她打开另个人捧的一只盒子,里面是四只石鸟,两只老鸟和两只小鸟,每只鸟上写着字,拼合成“老少俱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3 贺喜 八月的巡城沸腾了,八月十八秋季斗虫开幕。 德宗皇上继位后,陆续作了几件利国安民的事,大家不再担心会再生什么突变。不只不少新贵出现在巡城,有的还带着妻妾来到在巡城。 这时汪仕来当巡州府丞有半年了,对一方民情已有全面的掌握和了解,自己的网络构建也有了基本经纬。 自己所管的地盘有秋季斗虫赛盛况,自然要请亲朋好友来巡城观摩闹热。谷家长房是汪仕来的贵宾。 初夏时,威远侯本来想让沛光兄弟去皇城,可是文氏送画的事件,让威远侯有许多故虑,不敢轻易将沛丰兄弟带在身边。汪玉凤为此十分郁闷。所幸大哥的邀请令她心里舒慰许多,理所当然要举家前往巡城,一来让沛丰跟着他哥哥多学些经世之道,二来想寻找点发财的机会。 文氏性格越变越阴沉,而且渐渐变得孤僻,没有心思上巡城看闹热,只想在家里安静,便叮嘱沛丰此去巡城,最好能找到顺叔和那批地契的下落。 八月初八是个好日,汪三带着大队人一早就在河边等候二姐汪玉凤,巳时,一条船靠进码头,沛丰全家下了船,明强和宝笙远远地向汪三挥手大叫,“三舅舅。” 汪三上前搂着两个孩子,松口气,等了两个多时辰,总算等到二姐他们。 汪玉凤和谷沛丰带着一干人挑着十几担东西走过来。后面跟着汪三女人闵氏家的两个兄弟闵五闵六。 “姐夫。”闵五闵六只有十五六岁,高兴地上来跟汪三打招呼。 “你们姐姐没来?”汪三往队伍里看了看,没看到他女人。 汪玉凤道,“弟媳说孩子小,她不想来,而且要在家伺候咱爹和娘。就让我们带了闵五闵六出来玩玩。” “我还备了六顶轿子,以为爹娘都要来的呢。” 汪三手一招六顶轿子依序抬上前。 汪玉凤笑着抱过女儿。(.无弹窗广告)走到最前一顶轿子,“大哥安排得真周到。明强跟你爹坐一个轿子吧。” 汪家的队伍成了河边最打眼的,边上的行人都主动让到边上,怕惹到他们。 这时旁边有条船上冲下一队人,为首的两个汉子敲锣打鼓,下了船就直翻跟斗,后面六七个个舞着条大狮。前面的边敲锣打鼓边叫,“各位父老乡请借过让一让。” 不少人立即为他们让开路。 六辆轿子刚好挡着狮子队舞不能畅行,为首的汉子向汪三作个揖,“大哥。麻烦一下了,我们赶时间。需过一下路。” 汪三翻个白眼,不理他们。 汪才尖叫道,“给我在边等着!舞狮子有什么不得了?” 后面走上来了个衣衫整齐的汉子,却是马老爷。向汪三拱下手,极有礼貌地道,“大爷,寻家大茶铺今日开业,因我们急着前去贺喜。怕误了吉时,借个道,行个方便好吗?” 汪玉凤抱着女儿刚上轿子。听到“寻家大茶行”,立即来劲了,心道你要去给寻家贺喜,我今天就偏不让、对抬轿吩咐道,“本夫人有头疼,你们抬着给我走慢些,走稳些了。能有多慢,就有多慢,走得慢有偿,若是走快了回去便统统给我吃板子。” 马老爷气得翻白眼,看好的吉时,巳时给寻家送上一场舞狮。 可是往南门而上的石阶,两边本站满了百姓,被大轿子占在中间一,狮队根本就过不了。 “马老爷,算了,等会吧,只要在巳时前到就没事。”敲锣的汉子劝道。 汪三自然明白他姐的意思,站在一边摇着把纸扇,六顶轿子,迟迟不行。 “算了,绕道走二桥!”马老爷忍气吞声,带着狮队往东角走去。 “哈哈。”汪玉凤掀开窗帘,看着那队人绕道而去,发出痛快娇妖的笑声。 明强跟着沛丰边上轿子,边转头大声问,“三舅。寻家是不是就扫把星家?” 汪玉凤冲他儿子挥下手帕,笑道:“我强儿真聪明,一说就对。” 狮队没走远,马老爷顺风耳刚好听到明强说的,转头看着他们,一个汉子推推他,“老马,走了!别误了吉时!” 哼,吉时? 汪玉凤眼珠一转,把汪三招过来,悄言几句,汪三点点头,六顶轿子沿着石级,向南门声势浩大地爬上去。 叮哐,叮哐…… 马老爷的舞狮队穿东场口,一路闹热地舞向大北街寻家的大茶铺。 寻家大茶铺沿用原来小铺的色调风格,三间大铺子通透大器,入铺左头是柜头,另一头摆着六款茶点,每一样都堆得象几座小山,中间修有半米高的一处石台,上摆十张品茗的小桌,四周围着半米高的红色木栏,四面均有上下通行的三级带扶栏的木阶,铺子两面环摆各款茶叶、名家茶器和些相关的装饰。 沛林今天第一次出门,高兴地坐在柜台里,帮着算帐收钱。 寻家大茶铺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品茗台上坐了几桌前来巡城观虫赛的富贵子弟,寻香和莫氏在品茗台上帮着招呼前来试茶的客人。 舞狮的队伍欢乐地舞到寻家大茶铺前,引得不少行人驻足围观。 铺门全开,门口两边堆满贺喜的花篮和金元宝箔。 马老爷手上拿着个红包喜色冲冲地走进来,冲品茗台上的寻香拱手贺喜,“恭喜寻当家,祝愿寻家大铺开张,财源滚滚。” “马老爷请上来坐。”寻香在品茗台上招呼他。 “小小心意,不成意思。”马老爷把个红包送到她面前,脸上笑得堆满皱纹。 他前阵制的虫食七月底就卖光了,凤鸣香兰断货,前几天寻香帮他又制了十斤,虽用的老茶叶,可是并不影响做虫食,这阵他卖虫食可是发了一笔,所以今天他无论如何要来给寻家凑个热闹。 “谢谢马老爷。”寻香接过来红包,转身递给莲儿,让她拿到柜台上去。 莲儿往外看一眼,看到舞动的狮子头,笑道:“马老爷果然请了人来舞狮子?” 有桌客人走了,马老爷坐下道,“不过是给寻当家凑个热闹。” “劳你费心了。”寻香往外面看了下,叫来海涛,“你给外面舞狮子的大哥们撒点喜钱,大家都图个吉利吧。” “寻当家总是这么客气。”马老爷脸上的皱纹笑得更欢。 寻香边给他泡茶边问,“最近去看彩凤没有?” 马老爷脸一红,“有。我还真不放心她。” 寻香看着铺里密密麻麻的客人,感激道:“我小铺开业时,彩凤给我介绍好几起生意,让我占了个开门红,后来生意一直顺畅。今天大铺开业,这回她和春桃拉来的客人更多,至少有十几起。她帮我这么多,都不知怎么回谢她。我拿钱感谢吧,她们又不要。” “她和春桃是这样。初次接触时,感觉她们有些坏,接触久了,你对她们好,她们对你就好。可惜我年纪大,家中早有正室,而且现在家道破落,不然……”马老爷心中很遗憾。去年彩凤的赎身价为三千两银,今年洪五娘涨到了五千两银,一年半载间他赚不到这么多,而且他还要养一大家人。 寻香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成全他,小声道:“慢慢来吧,往后你有钱了,可不能负了她。” 马老爷眼睛一红,“寻当家你是个好人呀。” “不说这些,请喝茶。你手上的虫食还剩得多吗?”寻香问起他的生意。 马老爷四下看看,小声道,“寻当家,等这几天忙过了,能不能再帮我制点那个茶?就是底叶制的都行。虫赛要九月十八才结束,还有一波行情呢……” 寻香点点头,“过几天,我再给你制十斤,够了吧?” 马老爷感激地向她拱下手,“寻当家,除了说谢谢,别的我真是说不上来了。” 寻香笑一笑,这时铺门处柳长青叫道,“寻当家,有个送礼的,非要送到你手上。” “我去去。” 寻香放下茶壶,往铺门走去,只见两个着青色蓝布衣的年轻汉子,笔挺地站在铺门外,一人捧个精致的红盒子。 寻香不识得他们,暗暗奇怪,这是谁家派来的人? 那两汉子见到她,上前一步,躬着身,恭敬地道:“寻当家,这是一位老爷托我们送来的贺礼。因为礼物珍贵,让我们一定要交到你手上。请收吧。” 寻香皱下眉,正要接过他们手上的一只盒子,海涛跑出来,“慢!”他怕有诈,十分警惕。 那两汉子想寻当家在场,她身边的人接过也一样,都不出声。 海涛拿起一只盒子,并不重,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小扫帚,上面墨书“扫把星开业,当越开越败”! 有围观的人议论起来,“扫把星开业,什么意思?”“莫不是同行生妒?” 这是谁送来的,居然知道寻香原来是“扫把星”,可见应是浑水县的人才对。 海涛把盒子往地上一摔,一拳向那捧盒子的挥去。 “不可!”寻香拉着海涛阻止他打人。 她两世为人,不仅改掉了前世厄运,还改变了许多人事,所以她根本不为这种儿戏之作生气。 她打开另个人捧的一只盒子,里面是四只石鸟,两只老鸟和两只小鸟,每只鸟上写着字,拼合成“老少俱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4 有容乃大 舞狮的停了下来。(.无弹窗广告) 围观的有人不平道,“怎么有这样恶毒的人?这不是咒人家全家死绝吗?”“莫不是寻家原来的仇人?” 谷庭仪、莫氏、沛林见外面围着许多人,快步出来。见到那四只石鸟和地上的扫帚,都气得打颤。 谷庭仪指着那两人冷声喝问,“谁让你们送来的?” 那两人鞠个躬道,“我们是下力的担夫,只是拿人钱帮人送东西,别的可不关我们事。东西送到,我们告辞了。” 海涛拦着他们,胳膊上的肌肉一鼓一动,一双老虎眼要吃人。 寻香却笑道,“经他们一说,我倒真觉得这两样礼物特别,既然是人家的美意,就把它们收下吧。涛叔,让他们走。” 那两人钻出人群赶快逃跑。 马老爷这时走出来,小声道,“寻当家,恐是你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吧?” 寻香看看铺门前高积如山的花篮,连老树行和雅茗行送的都是贺礼和贺辞,在巡城他们哪有与人有仇结?就是原来坑她的郭二吧,今年大赦时放出来,听说他自己说再不敢惹姓寻的,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 寻香从地上捡起那两样东西装回盒子,交给海涛,“给我好好放着,作个纪念吧。” “少奶奶。”海涛不解地看着她,“这种东西还是扔了吧。” 寻香笑道,“扔什么扔?没看那小扫帚作得罕有的精致?平时用来扫扫柜子角的灰,正合用。这叫一尘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小扫帚是好兆头呢。” “哇,寻当家太有才了。”众人被她逗笑,不良的气氛得到缓解。 “那这四只石鸟吗?”有人好奇地问。 寻香又笑道,“这可是四块上等的鸭头绿硕石。将来我儿子读书写字不是又省了我给他们买硕的钱吗?” “哈哈哈,寻当家好胸怀。”马老爷笑着直鼓掌。 四周的人跟着鼓掌,都被寻香的淡定和幽默所折服。 谷庭仪、莫氏和沛林全都笑了。 “香儿。你真是越来越有墨水了。”莫氏笑呵呵地赞扬。 “我这不是墨水,是茶水,欢迎大家进来参观了解寻家茶叶和茶点啊……”寻香笑着对大家道。 围观的人笑着散开,不少人往铺里走去。 一群气度不凡的女人走过来,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夫人,容颜长得甚是端丽高贵,衣着打扮虽经掩饰。还是遮不住手上、耳上名贵的珠饰,她笑着称赞:“原来这就是寻当家呀?小小年纪,又是女子,竟有这般胆识和气度,真是让人敬佩。” 寻香连忙行个礼。笑盈盈道,“请问夫人是过路的,还是来参观寻家茶行?若是来参观,请进铺里小坐。” “哈哈……本……夫人听说寻老将军的后人在此开茶行,特地慕名而来。”她微启朱唇,满口银牙很是好看,说话时看看身后的两个妇人和三个姑娘。她身后的女人,个个都生得极好看,引得不少人都看着她们。 谷庭仪和莫氏一怔。这几个女人来头不小。 “请进!”寻香站在旁边向她们做个请示。 她们大方地走进铺里,所经之处弥漫着好闻的香气。 谷庭仪和莫氏好奇地跟在他们后边。 沛林本来身体好了不少,可是刚才一急一气,气血上逆行,这时突然腿脚不灵起来,一只脚拖不动一般。急得用手打下腿。寻香搀着他,小声道,“别急!” “我的腿不能动了!”沛林焦急起来。 “少爷!”海涛抱起他,前面那几个女人转头看着他们,为首的夫人眼神一跳,盯着沛林,走过来问寻香,“他是你丈夫?” “正是。” “叫什么名字?” “叫沛林!” “没有姓吗?” 寻香看着她,淡笑不答。 那老夫人自觉失态,问得过多,皱下眉道,“怎么年纪轻轻就腿脚不灵?” “一言难尽,是天灾人祸吧。不过,我一定要设法治好我的丈夫。”寻香眼中闪过坚毅,向她行个礼道,“请诸位到中间的品茗台上先小坐,我去看看我丈夫就来伺候几位贵客。” “你去看他吧,我们在品茗台上等你,可不许叫别人来应付我们。我们就要寻将老将军的女儿伺候。”说话时,她瞟了眼穿着伙计服的谷庭仪和莫氏 海涛叔觉得这话有点不悦耳,瞪一眼她们,似有不满意。 那夫人笑道,“瞧你家这个是保镖头吧?舍不得主子被人折腾?哈哈。”笑着带着那几个女人往品茗台上走去。 谷庭仪和莫氏这时没了好奇心,跟寻香走到柜台后的一间屋里。 海涛把沛林放在一张条椅上,帮他拿捏几下,沛林难过地道:“开业大吉,我却……” “没事呢。”寻香把嘴附在他耳上,让他运行正元诀。 沛林笑了,“我刚才不该着急,弄成这个样子。你们都去忙吧,我练会功,也许就没事了。” “我们陪着你。”谷庭仪心疼地坐到他旁边,握着他的手。 寻香道:“祖父,祖母,一大早你们就跟着大家忙,不如你们陪着沛林在里面歇歇吧。我先出去招呼那几个客人。” 莫氏道:“那几个女人来头不小。脾性好象也不太好。你小心些。” 寻香笑道,“香儿会当心。” 谷庭仪感叹道,“香儿连那样的礼物都能接收,这么宽阔的心胸,还有什么不能受的?我倒是不担心她。香儿你快去吧。” 品茗台上,月鹃为那那几个女人收拾好一张小桌,欲为她偿泡茶,那夫人直摇手,“我们就等你们寻当家来泡茶。” “请几位稍候。”月鹃一边灵活地照顾着另一张桌子,一边瞅着她们。 那几个人很安静,只是看着铺子里的摆设,一个年纪约十五岁的姑娘指着摆成小山的茶点,惊喜道:“那边摆着饼子。” 寻香疾步走上来,笑道:“姑娘若是喜欢,我给让人取些来。”转头对月鹃道,“去那几种茶点给几位客人一样取点来。” 姑娘腼腆一笑,看看老夫人,她温婉一笑,关心询问,“你丈夫好一些没有?” “歇一会就没事了。”寻香熟稔地烫洗茶具,说话间利落地摆好器具,开始泡茶。 老夫人暗暗赞许,堂堂寻当家伺候起人来,没有关点矫情和别扭,看着跟别的伙计、丫头一样,实质大方得体,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我们现在茶叶的口味颇多,请问几位喜欢香型还是浓型,还是颔回甘一点?” 老夫人道,“你就把你们铺最贵的这种泡来试一试,若是好,我们会买很多。” 寻香笑一笑,其实她一直为产量跟不上头痛。大铺开张,所幸秋季,正是产茶旺季,所以这时才够卖的。 看她们象外地来的贵客,便道:“如果口味重,可以尝一尝去年的老茶香,去年卖八两一斤,今年卖十两,别看这个便宜,这个茶可是越放越醇,明年卖十二两的。本来夏天出了一款凤鸣香兰极适合女子饮用,可是卖断货了。若要贵,现在极品状元最贵,卖八十两银一斤。” 老夫人爽朗笑道,“呵呵。寻当家的茶卖得不便宜。我们就尝一尝老茶香吧。” 这时月鹃端了三盘茶点摆上。 最年轻的那姑娘迫不急待地抓了一个尝,才吃一口,便两眼晶亮地看看老夫人,“这个好香。祖母,你尝一口。”说着把饼转一边递到老夫人嘴边,老夫人笑着咬一口,满口茶酥味,笑着直点头,“这饼都带寻家茶香?” “几位请慢饮。”寻香倒好六杯茶,“我家的茶就是带茶味的。” 吃饼的又看着另一个不到四十岁,生得冰肌玉肤,气质文静的妇人,“母亲,你也尝尝。”那妇人尝一口,极优雅的轻嚼几下,微笑着点头,却不出声。 “来,大家喝茶。”显然老夫人的身份最尊贵,她不发话,同行的不敢动手。 “这才十两一斤的陈茶都如此好喝?果然名不虚传。”老夫人和寻香说话的语气越来越诚恳,“能否再把极品状元泡来一试?” 她这话充分暴路,十两一斤的茶对她来太便宜了。寻家茶行,一般都没给客人试茗极品状元,除非客人确实要最好的茶叶。 寻香觉得这几位客人来头不俗,泡给她们试一试,无妨,便又泡了一壶极品状元,旁边有几张桌子坐的锦衣公子,转头看着这边,和月鹃轻言几句,月鹃只得跟寻香请示,那几个客人也想试极品状元,寻香看看他们,应是外地来的贵公子,点点头。 “极品状元?”老夫人一边品茗,一边思索,蓦地一笑,“你们家定茶名,把状元、探花都用了进来,若是人家求取功名的,只怕都极爱喝这茶的。只是这茶价一般的人买不起。” 吃饼的姑娘又换了一种黑糊糊的圆米团,咬一口,喜悦道:“里面还有葡萄粒和甜馅?好好吃!”说着几口把米团塞进嘴里,象个贪吃的孩子。 大家都用怜爱的目光看着她,另两个姑娘年纪比她略大些,一直正襟危坐,只喝了几口茶,显得极拘谨。看着她每样都吃得极香,却不敢如她一般随意行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5 铃儿(祝大家春节快乐) “好好吃,祖母,这些茶点,每样要给我买十斤回去。[.超多好看小说]”吃饼的姑娘娇憨地把头往老夫人身上一靠,显然她是老夫人极宠爱的孙女。 “只要我铃儿喜欢吃,祖母给你把寻家所有的茶点买回去都可以。”老夫人极溺爱她。 铃儿吃得满嘴是馅屑,她母亲笑着拿着手帕给她拭了拭嘴,终于说了句话,“瞧你老大不小了,还象孩子。看人家寻当家,年纪比你小,当家立业,生意都做得这么大了。” 铃儿好看的乌眉扬了扬,对寻香做个可爱的怪相,摇头对她母亲道,“铃儿永远不要长大。铃儿只想永远跟在祖母和母亲。” 寻香觉得越看铃儿越顺眼,尤其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有种熟识的感觉,喜欢地笑道,“铃儿姑娘好幸福。要是喜欢吃我家的饼,我一样送你些,茶点吃个有趣与合适,若是真吃得太多,又会厌烦。若是你们真把我家的饼买完了,别人就吃不成呢。” 铃儿本来一直在打量她,接触一会,感觉也越来越喜欢她,不由冲她甜甜一笑,笑得甚是妩媚可爱,“谢谢寻当家。” 老夫人笑道,“哟,我家铃儿一向娇气又骄傲,竟然这么给寻当家面子?” 铃儿放下一块没吃完的饼,拉着寻香,不服地道,“我祖母和母亲说我只会娇气,不能干,你让我来当一回伙计,我……我保证要说服她们。” 寻香连忙摆手,“不可以。别看我干得熟练,你看品茗台上,哪张桌子上不是烧着火红的炉子和滚水?你是大家千金,不可以做这样的事。你好好坐在一边吃饼喝茶吧。” 铃儿鼓大眼睛。从凳子上滑下来,蹲着,提起小炉上的滚水壶就要往泡壶里加水。寻香急得直摇手,又不敢去抢,怕伤着她,“当心呀,铃儿姑娘。” 铃儿提着壶,掌握不好重心,开水哗地一股滚水冲溅得四处开花。满桌的人吓得连忙把身子往外边挪,几个女人坐得紧,她母亲旁边坐了个姑娘,没避得及,腿上被打湿一大片。烫得直咧嘴,“死丫头,烫死人了!” 铃儿一见烫到她母亲了,吓得把壶一扔,啪地一下,摔到她祖母脚上,另两个姑娘紧张地叫起来,“老夫人。” 原来这两个姑娘是丫环,所以拘谨得很。另有两个妇人应是仆妇,着急地站起身,一个跪到地上,拿手帕轻轻给老夫人擦鞋子。 老夫人性格豁达,虽是被烫着了,倒没叫痛。脸上肌肉动动,满脸痛苦,却笑道,“铃儿呀,回去可得让你好好干些粗活,瞧你拿个壶都拿不住。” 寻香捡起开水壶,放到一边,麻利地解下身上的布围,放在地上用力吸尽地上的滚水。铃儿傻站在一旁,眼红红地道,“对不起母亲,对不起祖母。呜……”说着哭了起来。 立即铺里所有的人都好奇怪地看着她们乱成一团。 寻香连忙道,“请老夫人、夫人跟我去里间整理一下吧。” “也好。”老夫人很大方地道。 一个妇人背起老夫人,两个姑娘扶着铃儿的母亲跟着寻香向柜台后的内间走去。 这时沛林正在行气恢复中,一个周天还没完成,谷庭仪和莫氏紧张地看着他,心里担心得要紧,都怕他旧伤复发,腿不能再动,这时没有半点心情出去帮忙。 寻香带着先前那几个女人从外面进来,谷庭仪怔了怔,欲问寻香为何带人进内间,却见后面一个妇人背着先前的老夫人,猜是出了事,连忙摆好几张凳子。 莫氏拉起长椅前的青色布幔,将沛林遮在里面,装修时里间就挂了布幔,若遇有人突然不舒服可以在里面休息。“不好意思,搅扰一下了,我孙女调皮烫伤了我的脚。”老夫人看了看屋里隔有一道布幔,猜寻香丈夫在布幔里休息。 “打搅到你丈夫了吧?”老夫人客气地道。 “没事。”寻香帮着背老夫人的妇人放下她,搀着她坐下,后面的人进来,纷纷坐下,只有铃儿还在抽搐后悔,“都是我不好,祖母、母亲,呜呜呜……” 她母新坐下后,轻喝道:“不许哭了。搅着里面的大哥休息!” 铃儿抿着嘴,蹲在祖母身边,泪汪汪地看着她,仿佛被烫的是她,不是她祖母。 “老夫人,你等等,我去帮你取点烫伤药。”寻香掀开布幔一角,进了里面靠墙的柜子里拿出一瓶药膏,这还是原来林夫人送她的御用药膏,她放在了铺里。 寻香掀起一角布幔时,铃儿眼睛跟着她往里面看去,看到她丈夫象个菩萨一样盘坐在椅子上,不由好奇地多瞅了两眼。 莫氏轻咳嗽一声,示意姑娘家眼睛不要乱看。 铃儿母亲轻轻打一下她女儿,嗔她一眼,铃儿嘟着嘴靠在她祖母身边,她祖母轻轻拍着她的手,还哄着她,“铃儿别难过,祖母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寻香拿了药出来,谷庭仪自觉地去了外面。 两个姑娘和个妇人挡在铃儿祖母前面,先前背铃儿祖母妇人跪在地上,卷起她的裙摆,脱下鞋子和袜子,露出烫红的脚背,上面已然起了一个亮晶晶的大水泡,铃儿见状,立即又难过地抽泣起来。 寻香蹲下来,动作仍轻柔地给她老夫人涂上药,看铃儿母亲大腿处湿了很多,关切地问,“夫人,你也涂一点吧。” 铃儿母亲却脸红红地直摆手,“只是溅湿了一点,不妨事。” 寻香左手上的祖母绿戒指不小心露出来,老夫人只觉眼前一片晶莹的绿光,看着她左手上,心中一震,这戒指怎么会在寻当家手上? “夫人,你向那面墙挪挪,转过身去,还是检查一下妥当些。我家林儿在布幔后面,正在打坐,现在不会出来的。”莫氏看客人被烫,心中过意不去,热情地劝着铃儿母新。 “夫人,你就检查一下吧。”寻香和另个妇人搀起她,向另一边墙角走去,一个姑娘连忙端着凳子跟在后面。 老夫人道,“文玉,你检查一下吧,出了门不比在家讲究得太多,只要不失大体,没有事。寻当家这药膏可是好得很,专治烫伤。” 跪在地上的妇人,小心地老夫人包好脚,转头对一个妇人道:“你快回客栈去,给老夫人取双新鞋来,再叫人抬两个轿子来。” 莫氏看着老夫人笑道:“虽然你年轻许多,可是我看你这脚和我大不小差不多,我在铺里放着一双鞋,没穿过两回,若是你不嫌弃,我就送予你行个方便。” “哈哈……”老夫人爽朗笑道,“到了你这庙前,得你护佑那是应该,我还嫌弃什么新不新旧不旧的?你给我拿来吧。” 莫氏进布幔后取出一双九层新的夏季布鞋,正好露着脚背。跪地上的妇人,帮老夫人换上鞋,老夫人站起身,铃儿连忙按着她,“祖母,不要走动。” “没事,这伤都处理过了。我感觉这鞋真是合脚,谢谢大姐了。”老夫人看着比莫氏年轻许多,实则年岁小不了多少。她走到角落去看她媳妇的腿,竟是红了一大片,烫了几个水泡。这才嗔一眼铃儿,“丫头,瞧你冒失的,你母亲腿上这么大几个水泡。” “我们不玩了,快回客栈去,请大夫吧。”铃儿眼睛又红了。 铃儿母亲趁机教训女儿,“你不是不服的吗?现在可服了?” “铃儿服了,是铃儿不中用,不能干。”铃儿说着又抽搐起来。 她祖母连忙招呼她,“别哭了,影响着里面的人休息。” 外面立即安静下来,都静静地看着个妇人给铃儿母亲涂药,包扎。 这时沛林一个小周天下来,睁开眼,屋里安静,只听到外面有客人的喧闹声,担心着铺子里忙,下地舒展下四肢,试着走几步,又没事了,舒口开气,笑着掀开布幔往外面走去。 铃儿看到个男子从布幔里钻出来,尖叫一声,“有人!” 几个妇人连忙围着铃儿母亲。 沛林看到一堆女人围在一处墙角,吓得钻回布幔后不敢出来。 “没事了。”一个仆妇已经帮铃儿母亲涂好药,包好伤,扶着她站起来。 “老夫人,夫人,我们还是先回客栈,然后找大夫看看吧。”一个丫环心有担忧。 寻香道:“我铺子再过去就有一间药铺呢。不过刚才这药应该很有效的。” 老夫人道:“我们先回客栈吧。寻当家,过几日我们再来买茶和茶点。” 专门伺候她的妇人躬着背又要背她。老夫人却道:“不用背,回去时走慢一点就是。” “不行,街上过往的人多,若是不小心踩着你怎么办?”那妇人坚持背起她。 老夫人看着寻香,“寻当家,今日我铃儿冒失,给你们惹麻烦了,我们过两日再赔罪。” 寻香道:“夫人,你伤得重,要不坐我家的马车回去吧,你那伤处又不能背,一背夺压到伤的。” 铃儿听说寻家有马车,连忙从衣袖里摸出个金锭放到寻香手上,恳求道:“寻当家,麻烦借用一下你家马车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6 莫自扰 寻香把金锭放回她手上笑道:“你们来我铺里捧场,烫伤了,我应该找人送一程。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安排。” 莫氏道,“你们放心地坐下等会吧,我家香儿做事很周到体贴。” 老夫人看着寻香出去的背影,羡慕地对莫氏道:“请问怎么称呼你?” “我是寻香的丈夫的祖母,姓莫。”莫氏温和地答道。 “莫姐姐。你丈夫贵姓?”老夫人极好奇地问。 “我丈夫姓谷。请问你们贵姓?” 老夫人心中略有几分失望,微笑道:“我姓周,这是我媳妇成氏,这是我孙女铃儿。巡城虫赛,我们好奇前来看热闹,本来家中的爷们说要送我们来,可是家中生意事务繁多,他们忙不过来,我就带大家悄悄出来了。” 莫氏笑道:“周妹妹好情趣。只是你们出来没带些护卫?” 周氏笑道:“带了的,早上出来时,我们想巡城治安好,嫌一群男人跟着我们麻烦,便让他们在客栈里好生等着。” 铃儿站在门口,满眼焦急地看着外面铺子里进进出出的人,。 寻香找到海涛,去后院把自家马车开到铺门口,铃儿眼尖看到马车到铺门久了,连忙对里间的人道:“寻当家办好了。我们出去吧。” “莫姐姐,今天打搅了。改日登门致谢。我们先走了。”周氏很有礼地向莫氏辞别。 不待寻香进来,一个妇人背上周氏,两个妇人小心地搀着成氏。莫氏将她们送出去。 沛林这才敢从布幔里钻出来,松口气,慢慢走到外面,那一干女人已经快速离去。 送走周氏一干人。寻香和莫氏跑进来,见到沛林站在里间门口,莫氏惊喜地问。“你没事了?” 沛林走几步给她们看,“没事了。刚才那帮人怎么受伤了?” “那个叫铃儿的姑娘冒失,非要帮她祖母冲茶,结果滚水溅到她母亲腿上,然后又失手把烫壶倒翻在她祖母脚上。(.无弹窗广告)奇怪得很,她祖母受的伤竟然没她母亲重。”寻香看沛林好了,惊喜拉着他的手跳起来。“太好了,没事了!” “铺里的伙计们忙得热火朝天的,我还是去柜台里帮忙吧。”沛林冲寻香眨眨眼睛,向柜台慢慢走去。 “我去品茗台上泡茶。”莫氏见谷庭仪在茶点那边给一群人作介绍,激情恢复上来。往品茗台走去。 看着沛林的身影,寻香眼前闪过铃儿那大大的眼睛,心中一动,进了里间,去布幔后进了碧宵境,看着洞里挂的画,赅然一惊,铃儿的眼睛与沛林母亲的眼睛长得出奇地相似。难怪看着铃儿眼熟,原来是这个道理。寻香突然后悔。没细细打听下这路人的来历。 寻香出了碧宵境,来到品茗台上,一边泡茶,一边留意着涛叔回来,半刻钟后,她看到涛叔驾着马车往后院而去。把手上的活扔给月鹃,从另一头的后门去了后院。 莫氏看她心慌意乱的,觉得奇怪,悄悄了跟了去。 后院里几口大灶架着,四个女人正在制茶点,三个着绿布衣的庄民作了伙计,端着刚做好的热腾茶点往铺子里走去。 涛叔刚把马车停在马厩边,寻香跑上来,“涛叔,把她们送到客栈了?” 涛叔答道:“送到了,一送到就出来了五六个男丁,把那老夫人众星捧月般抬进去。” “你可知她们姓什么?”寻香试着问。 海涛叔摇摇头。莫氏走过来奇怪道:“那老夫人说她姓周,她媳妇姓成。你问这个做啥?想问先前却不明着问人家?” 寻香笑道:“先前事多,我就是忘记了问,所以才来问涛叔。” “少奶奶,我先去铺里帮忙。”海涛叔先出去了。 莫氏将她拉到一边,一边看着坝里干活的男人和女人,小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拨女人和沛林有关系?” 寻香一愣,祖母真是明察秋毫。 “香儿,莫去打听这事了,以免沛林知道难过。虽然那周氏后来说话客气,可是先前来铺子时,还是趾高气扬。若是沛林的家人,要来找他,早就来了。”莫氏叹道。 “可是我觉得她们好象都是挺好的人。”寻香说着自己的感受,对那几个女人,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 莫氏拉着她的手,疼爱道:“傻丫头。大户人家的贵妇,在外当然是慈威并俱,涉及名誉和利益时,可是没个手软的。我在娘家时,可是见多了这样的人事。你呀,还是太单纯了些,小心些,当心到时别亲没认着,还惹得人家厌烦你。” 寻香点点头,心中有些淡淡的惆怅,若周氏她们是沛林的亲人,相见却不能相认,那真是太遗憾了。 “走吧,咱们铺里忙着呢。”莫氏拉着她往外面走去。 寻香抿紧嘴,吸口气,提醒自己,勿庸人自扰,就算是沛林的亲人在面前,也得当作从未有过那层关系才行,寻园现在要紧的是过安稳日子。 午末,马老爷带着舞狮的告辞了,寻香答应他七天后再给他十斤凤鸣香兰。 申时,铺里来往的客人少了许多。寻香和沛林盘点着今天的生意,寻天化喜悦地禀报,“少奶奶,少爷,茶饼卖两百文一斤,茶点一共卖了五百斤,作赠品送了两百斤,去年的老茶香卖光了,新出的都卖了二十斤,甘类状元卖了二十斤,甘类榜眼卖了三十斤,……极品状元卖了十斤,普类茶卖得最好,普类探花卖了整整一百斤,连我们去锦县进的锦镇名茶器都卖了五十套!” 沛林算盘打得飞快,寻天化报完,沛林已经算出来,今天竟然有五千多两的营业收入。 沛林指着算盘让祖父祖母和寻香看,谷庭仪和莫氏不动声色地,只是微笑一下,寻香有点轻飘飘的了,今天有酬宾,所有货品有打九折,若不打折今天就上六千两的营业额了,扣除成本,寻家今天怎么都赚了三四千两。 寻香深呼吸一下,按捺着激动,当务之急得解决供不应求的问题。 接连三日,寻家茶行的营业额都在五千两以上。老树茶行和雅茗行被寻家吸走了大多数高端茶客,同行早把寻家的帐看了大概。“寻家茶叶比金贵,寻家茶行日进斗金,”跟秋季虫赛一样在巡城传得热火朝天。 汪氏来到巡城后,听闻了寻家大茶行的生意好得很,莫名地心中更酸,这日汪三带着二姐一家游内河,清凉的秋风吹不灭汪氏心中的烦恼,如果当初把寻家那片房地先买过来,发财的不是华姿吗? 沛丰早就想在巡城来好好玩一番了,眺望着红罗街上的红男绿女,风流的心思暗暗荡漾,根本就没心思理会妻子的嫉妒之心。他衣来张口饭来伸手惯了,只要他有吃有喝,永远不愿动脑去想太多如何赚钱的事,他觉得他家的产业够大了,六七十万两银的家业,在浑水县仍然首屈一指。 汪氏靠在舫船的大窗上,狠狠用手帕摔下丈夫,“你真不关心?若是当初我们帮华姿弄到那片地,她又没空打理的,由我们出面来经营,你算呀一天五千两的营业额,就是只赚三千两,一个月可是九万两呀,一年可是上百万两的银子呀。我现在算明白了,为何华姿当时偏要那地。可是你祖父,这个胳膊往外拐的死老头竟然帮着扫把星。我就奇怪,那天送她扫把,她怎么不倒霉呀?” 汪三怕了她姐的唠叨,带着闵五和闵六在后舱,一边看景,一边悄悄给他们讲红罗街的趣事。 沛丰受不了女人嫉妒和啰嗦,自顾往后面去找汪三他们,只剩汪氏和一双儿女,宝笙不懂事地对她娘道,“你都说了寻香是扫把星,再送她扫把,那不是让她扫得更旺吗?” “你是骂娘送错了?”汪氏看着女儿天真的样子,心中更恼,却冲她发不了脾气。 魏婆子连忙招呼着宝笙,“姐儿别胡说。” 宝笙坚持道:“我要是娘就不送她扫把,送她一把大剪刀,把扫把上的毛须全剪碎,它就神气不了嘛。” 明强一只手掩着嘴笑起来,另一只手摸摸妹妹的头,对汪氏道:“母亲别生妹妹气,她小还不懂事呢。” 汪氏哪舍得生自己孩子的气,看着明强,心中一动,问道:“强儿,要是你,你会怎么对付扫把星?” 明强扬扬浓黑的眉毛,一双明亮的大眼眼闪过一丝阴恻,“母亲,这事你应该快点告诉祖母和姑妈,既然原来那地我们就要买过来的,现在抢回来还来得及!本来寻香能买上地,用的就是曾祖父和曾祖母的钱。说来那地还是应该姓谷,那铺子也应该姓谷!” 儿子比他老子出息多了。汪氏心里舒慰开来,连忙让人拿了纸笔来,亲自给婆母和小姑写信。 秋风清凉,河水荡漾,河上不时有一只歌舞欢腾的画舫经过。 “铃儿姑姑。”宝笙看到一只漂亮的画舫经过,里面坐着个美丽的女子,摇手大叫。 汪氏一惊,放下笔,往外面看过去,那不是威远候爷的亲戚吗?连忙向对面摇摇手帕,“铃儿妹妹。” 铃儿带着两个姑娘,看清到对面的画舫上的主人,却是威远侯家的亲戚汪氏,笑着摇摇手,算是打招呼,同时让个姑娘去叫人把船快速开走了。 汪氏看着顺下水快带而去的船,怔怔地发呆,铃儿来了,她母亲和祖母应该也有来了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7 小心为上 却说铃儿乘船快速离开后,往城东码头靠岸,带着两个丫环回了庆安客栈里的一处小院。(.) 周氏和成氏养了几天伤,大体好得差不多,这时坐在小花院里喝茶。铃儿满脸不郁地从外面进来,周氏笑道:“谁惹我铃儿不高兴了?” “还不是堂叔家那个亲戚嘛。人家游个河都不清静,她偏要打声招呼,惹得我心里不舒服。”铃儿嘟着嘴坐到她母亲身边,抓起一颗板栗仁往嘴里塞。 周氏笑道:“哟,明明是你不喜欢人家,却嫌人家烦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 “你们出不了门,我一人在外面玩,真是不好玩。”铃儿把头靠在她母亲肩上撒娇。 “明天我们去趟寻家茶行,人家开业时,你捣乱,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得给人家补个礼去。”周氏笑道。 铃儿看着一个仆妇问:“罗妈妈,东西备好没有?” 成氏道:“正商量呢。” 铃儿撇嘴道:“我们出来又没带点好东西出来,这巡里有的东西,大多不稀奇。” 成氏瞪着她,“那要怎么才稀奇?找个人家,把你嫁出去了才稀奇。” 铃儿后面的一个丫环笑道:“游河时还遇着好几个从皇城来的大家公子,一路上打招呼的人都多呢。” 铃儿两眼鼓圆,直摆手,“不要啊,铃儿不嫁人!” 周氏看她着急的样子,心疼了,“还是商量礼物的事吧。虽然礼物寻常。最重要的是心意。” 铃儿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祖母,你说寻家大茶行开张时。什么人那么坏,送人家那样古怪的礼物?” 周氏笑道,“祖母也想知道呢。” “你不是有派人调查吗?都几天了。还没有消息?”铃儿不满地道,“这帮下人办事能力真差,回去得给父亲告状,要打他们板子。” 大家笑起来。 这时一个仆妇进来道:“周勇他们回来了。” “叫进来。”周氏笑道,“真是说不得,还是我铃儿厉害,说要打他们板子。吓得他们赶快回来了。” 周氏向罗妈妈递个眼神,罗妈妈把几个丫环叫走,只剩下三个主子。 周勇走进来,他四十岁的样子,是周氏的老仆。勾着腰站在一边禀告道: “老夫人,小的已经调查过了,寻家去年从浑水县搬来,据说当时是为了给她丈夫治伤,她丈夫就是去年子午案的受害者。寻家刚到巡城买仓家的地时,遇上威远侯府二夫人也想要那片地,那事还惊动了官府,后来李府丞狡猾地把那事给圆了过去。之前寻家还出了一件事,寻当家去个小古玩铺里委托人卖珠子。差点给混混郭二骗了,还是仓家和锦县的曾员外布了个局把郭二给弄进了牢里。后来大赦时,郭二又给放了出来,听说现在不敢在巡城明目张胆出入,怕碰到曾家的人。” 周氏奇怪道:“威远侯二夫人为什么要和人争这地呢?” “听说仓家夫人擅弄草木,培育了一片稀奇的花木林和一片茶林。巡城的茶木以东城的著名,恐怕是因寻家那片茶林出的茶叶好,从寻家卖的茶价可见那片茶林极珍贵。这几天巡城茶业的都在暗传,寻家这么发展下去,只一年就要上百万两银的收入。” 成氏一惊,“那茶林不是成了金坑?” “可不。所以当初威远侯二夫有有先见之明,想高价争到那地,可仓夫人却偏只卖给寻当家。” “别的还有消息没有?” “暂时没有。” 周氏挥挥手,周勇退下。 周氏捂着嘴笑起来,“王侯家把天下的好地都占光了,哪有这道理?那仓夫人倒是有个有性格的女人。” 成氏道,“听说尚书省的苏相国倒台前,皇城有家姓仓的和苏相国家关系胡好,他们草草结束生意去了外国,仓夫人莫不是就是那家的夫人?” 周氏惋惜地道:“唉,也是大家害怕了十几年前的惨案,所以大人物一倒台,相关的人就会吓得躲。不过仓夫人倒真是有见识,至少跑得快,没象锦县那个马老爷,偌大个家,给一牵连进去,倾家荡产才保得没事。” 铃儿一直没出声,这样的事是大人的谈题,她一向不参言,只专心吃着干果,心里对寻香却更多了些好奇,寻香比她还小些,遇到这么多事,她就一点都不慌吗?尤其是威远侯家要抢她的地,她当时一定是很着急吗?又想着那天看到寻香的丈夫,觉得他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地就给人打坏了,好在现在似乎好了不少。 “母亲,我们备好礼物让罗妈妈去谢寻家就行了。”成氏小声道。 周氏看着花园里的几株早开的木芙蓉,没有出声。 次日,寻香一早就在西居给马老爷赶制凤鸣香兰。 上午时罗妈妈带着人抬了两箱谢礼到铺子里答谢寻家。 开业前三天茶行生意太好,远近的客人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从第四天起生意慢慢平常下来,铺子里没那么繁忙,只有寻天化在铺里管事,只得先收下礼物,然后让派个下人回寻家来报信。 寻香想那天周氏一再有说过几天要来谢寻家,既是主人没来,人家送了些上好的布帛和装饰品礼物,寻香也不想和周氏她们过深往来,便让海涛去铺里办些茶行的东西,给周氏送了两箱去庆安客栈。 都是知礼的人。寻家回了礼。周氏知道彼此无休无止地送下去没有意义,收下礼物,也没再回送。 八月十八虫赛开幕。 这天巡城人山人海,北城的三条主待和南北桥上挤得水泄不通。 今年不象往年,汪仕来令斗乐协会把场子布局作了调整,在场子里设了六七个观看竹楼,但凡入场参赛的虫子,每个得交二两以上的入场费,还不算别的费用,就这一条令许多虫子上不了斗乐场的斗台。 不少人花了心思伺弄的虫子,连脸都没露就给这二两银的入场费给憋住了,因此也有胆子大的,到处借钱参赛。 摆明今年是富人的斗乐天下。寻常人耗尽钱财伺弄的虫子,借贷而入的,进去后没几下就给败了下来,进去过的方知,去年不少被封的虫子,成了今年斗乐台上的欢乐英雄。 穷人的虫子没处斗,逼得许多人三五成群地在街头摆开小型的私人斗台,官府对此倒是没有禁止,只要交五十文管理费,不破坏秩序,任你在路边的树下,一群人怎么赌斗。 见得这般光景,寻香和沛林本来想去斗乐场瞧瞧热闹的,便没了兴致,只是在家和铺子间单纯往返。 却说文氏接到汪氏的信后,尤如打翻五味瓶一般,想不到寻香手上那片茶地竟那么值钱。失落之下,文氏竟难过得流泪。 一个人拥有得再多,心中寂寥了,便会萧索。才中秋过后,文氏就萎缩缩地穿上了鼠皮背心,人消瘦许多,脸都变得尖削。 秦妈妈再聪明奸诈,终究是个奴才,狗仗人势,靠着主子的强悍才能发威,主子一不振,她便恐慌,连忙慰劝道: “太太,你可别弄坏了身子,这事还是让大小姐好好设个法吧。如今政事已稳定,咱们家姑爷正红得发紫。而且大奶奶的哥哥在巡州当官正是管着咱们的呢。” “还有那些地契呀,到底在哪里呀?”文氏急得捶胸顿足。 “要是找不到顺叔,就一辈子弄不清那事了?我看不如来个彻底解决,要是能设个法把寻香从寻园里赶出来,逼得她交出手上的地,并让老头子把那五万两银票交出来……” 能够安慰文氏,治愈她的心事,令她开朗起来,只有这个法子了。文氏当即给女儿去信,把几重忧虑向她说了,希望她把寻家的茶地给弄过来。 华姿收到汪氏的信后,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她原来想买仓家的地,实乃一次参加苏国相夫人的寿宴时,听苏国相夫人说过她有个义妹擅弄花木,手上有片茶地,竟是比她家几百亩的田地都要值钱。 华姿身为威远侯府的当家主母,自然知道好茶比金贵的道理,而且她早想自己弄一片好茶地,手中不是没有茶林,可是茶山不好,产的茶便不中意,一直在寻找好的茶林。 身在她这样的高位,有一片好茶地,那价值和作用定是能比寻香发挥出几倍的作用。而今威远侯任了国相,主管各部尚书,这可更是大好的机会。 汪氏在信上有告诉她,威远候的堂侄女马铃儿去了巡城。这就是说铃儿的祖母和母亲应是也去了巡城。 夏天时,她母亲送来沛林母亲的画像,让她知道了沛林的母亲是马候爷的女儿,因为老马侯爷的夫人姓周,早年老威远侯爷要与她结为兄妹,人家并不情愿,还是老威远侯夫人赖着脸几番相往来,才勉强认作了同宗。 到周正这一代,与马家实已无往来,只是去年夏天给老威远侯夫人做六十大寿时,马家的女眷来过一回。 想着寻家茶行日进斗金,华姿心疼得快病了。可是她又有所顾虑,威远侯现在位高权香,她不敢未经丈夫同爷,就擅自得罪马家。而马家老夫人去巡城,若是去寻找她女儿的话,这事就不是那么好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9 交易 华姿脸色凝重,金玉般的声音紧急似火,指着那丫环手上的东西,“祖父祖母,此番我来,实为这个而来――” 那个丫环打开一幅已经发黄的画像,霎时,谷庭仪和莫氏笑呵呵的嘴彻底给合不拢来。(.无弹窗广告) 寻香和沛林都惊愕地看着那发黄的纸,上面画着个人,跟沛林长得很象,右侧通辑令三个字赫然跳入眼帘,左侧除了当年官府押的印,另外还有一个新盖的鲜红大印。 这通缉令正是当年杨家满门抄斩时,漏了杨家大公子发的通缉令,上面加盖新皇御印,说明本次新皇继位,大赦天下,没有赦免当年跑掉的杨家大公子,而且还有继续通辑寻拿杨家逃犯的意思。 华姿直视沛林,峨眉拧紧,“大家一看这画像应该知道他是谁了吧?” 谷庭仪下巴上的胡子不停地抖,指着华姿,半天说不出话,“你……是什么意……思?” 寻香和沛林呆呆地看着华姿,她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来呢? 莫氏一只手掩着嘴,满脸惊惶,“姿儿,你从哪找来的这东西?” “寻家大茶行开业时,有人在茶铺里看到了沛林,认出他是前朝被斩的杨门之后,急速回皇城给皇上禀报了,皇上便让威远侯爷继续追捕杨门遗余。当年留存的通缉令只剩这一张,皇上押了御印,让侯爷重发新的通缉令。侯爷听说寻家茶行与祖父祖母有关,所以将此事拖住,让我先来与祖父祖母相商。”华姿急得头上冒汗,一方粉蓝的绢帕往额上擦不停。 谷庭仪拿过通缉令看了一阵,吁口气紧张地问华姿,“候爷现在是什么意思?” 华姿喝口茶,为难地道:“这事不好办。这是皇上交给侯爷的差,侯爷很为难。若是秉公执行,沛林得就得下大牢,然后斩首,而且祖父祖母还有窝藏罪。(.好看的小说)唉……” 寻香全身发冷,她感觉华姿不象来做好事的,她的每一句话,包括每个叹息,似乎都是一场预谋。 华姿眉头紧拧地道:“若是将这通缉令拓印后张贴出去,沛林就……” 谷庭仪切声问。“侯爷想怎么办?” “唉,难办。难办,难办……”华姿不停地摇头揉胸,似乎她为此快急死了一般。 莫氏嘴唇直抖,“你只说要怎么样才能将这事按下去!” 华姿正正身子。喝口茶,小声道:“现在只要在这画像上加点什么,就可以让这画上的人变个样。侯爷在朝为官,又统领群臣,他是个实际的。而沛林与谷家并没什么关系的,所以他便不肯轻易冒这个风险。唉,可是他看我哭闹得厉害。才允了我带着画来巡城见祖父祖母。” “侯爷可有允你把画上的人给改改样子?”莫氏瞪圆眼看着华姿,捉摸着她这话背后有意思。 “这可是欺君之罪呀,平故八白担这个风险,换作别人也不可能……”华姿矛盾地摇头,似乎她有救沛林的意思,只是怕犯了欺君之罪。 谷庭仪心中一动,威远侯爷的为人他多少清楚一点,缓缓道:“怎样才能让这张通缉令与沛林永远不相干?华姿你说吧。” 华姿为难地看着他,“祖父,按道理我不该这样的,可是侯爷现在给人办事都有规矩……” 谷庭仪摇摇手,“你就直接说侯爷的规矩吧。” 华姿举起双掌,十根葱嫩的手指伸直直张开。 “十……”莫氏喃喃道,想说十百或十千,却没有这样的说法,只有十万……脸色剧变,“十万两?” 华姿摇摇头。 谷庭仪咬紧嘴唇,冷冷地看着华姿,这不是他原来的孙女,只是文氏的女儿,好大的胃口,一开口便是十万两的好处费,真是没有半点人情可讲。 华姿身后的一个丫环冷冷道:“夫人,你就说明吧。侯爷办这事要担极大的风险,十万两银子外加寻家的产业,可是给足了二位老人的面子。” 莫氏身子摇晃几下。 沛林脸白得发青,两眼充血,看着华姿,不知说什么好。寻香心里寒到极点,这样一来,大家不是一无所有的就给扫地出门了吗?华姿原来就想抢寻家手上的产业的。 另个丫环不屑道,“二老可是得想好了。窝藏罪是杀头罪,杨家遗孤本来也是死罪,还有新娶的媳妇和下人,全都得受牵连的。算来有多少条一命?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救得大家性命,而侯爷和夫人还得冒极大的风险。依小的看,宁可不要这些好处,少冒些风险好。侯爷位高权重又不缺这点钱和地。” 谷庭仪气得嘴唇发白,华姿拿来的显然不会是唯一的一张通缉令,这不过是她谋取财富的手段。 “如果我们按规矩办了,侯爷可否保证这事,往后不再有人提及?”莫氏最担心这个。 华姿笑道:“祖父祖母都按规矩办了,这事从此后自然不可能再有人提及,若是这样,那姿儿可得遭天打雷劈了。” “你说的?”谷庭仪冷冷地看着她,思索着如何约束这件事,以免钱财空了,到后来还免不了要治罪。 这时,寻香最担心的也是这个问题,只怕钱财给了华姿,过些日子,又有人来寻事。 “这不是我说的,是侯爷的规矩如此。”华姿凤目一转,猜到他们心中所虑,笑道:“祖父祖母真是不必多虑,若是不能相信,就是你们拿一百万两银票给侯爷都没有用。而且我也没必要专门跑这一程了。只由他秉公执法,将来抄了寻家的财产便完事。” 华姿这话是实话。屋里陷入沉寂。 沛林脸白如纸,浑身发虚,颤颤道:“大姐姐,这些事与寻家没有关系的。” 华姿叹道,“怎么没关系呢?当初你和寻香成亲,浑水县可是人尽皆知的。满门抄展诛连九族,这是律条呀。就是为了寻家的下人们着想,这事你们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去庆安客栈找我吧,明晨我就要回去,为了不引人注目,我没有去顺天府找汪仕来他们。” 祖父祖母和小两口把华姿送出大门,除了跟她进了庆善堂的大丫环,大门外还有两个丫环和两上婆子,另有六个护卫,虽然众人都着便装,这么多随从,还有停在竹林口外的暗红色皮马车,仍是极引人注目的尊贵。 事情来得突然,而且极不寻常。 寻家的主子和海涛坐在逸安居的外屋里商量对策。海涛愤愤地道:“晚上我去庆安客栈把那通缉令给偷出来烧掉!” 莫氏直摆头,“不行,周正手上肯定还有通缉令的。若是这样反会令周正更快动手。” 谷庭仪看着寻香和沛林,声音沙沙道:“你们怎么想?” 沛林含泪道:“我不想连累大家,若是只让我一人抵罪就好了。”他不想作这笔交易,这笔交易会令大家沦落街头。 寻香稳重道:“这件事只要威远侯想贪,抄家也能贪。华姿上门来谈这事,应该还不是想把祖父祖母逼到死路上。我想她只想要银子和地,就给她吧。” 海涛反对道:“若是往后她再来勒索怎么办?” 寻香果断地道,“她要让我们死,我们能逃吗?除非我用寻家的大金碗保得大家不死,但是大金碗只能用一次。如果她要要胁我们,一次是不够的。十万两银子加上寻家的地和房子,已经够可观了,而且寻家的茶现在出名了,这可是个金坑。钱是身外物,大家先把这件事对付过去再说吧。” 谷庭仪点点头,“把东西备好,下午我去庆安客栈找华姿。” 沛林使力捶打着自己的头,“往后大家上哪安身呀?还有这么多下人,可是指望着跟我们过好日子的,眼看着才好起来,便发生这样的事,都怪我,都怪我。” 寻香安慰道:“沛林不必这样。如果杨门一案,从此能够永远不要再被提及,那些钱便花得有价值,只要杨门一案不再被人提及,我们还能一点点好起来的。” “是呀,下午我和你祖父去找华姿,让她给我们两个月时间安排去处。”莫氏眼红红地看着寻香,“当初我和你祖父把地卖给大房有五万两,原来有三万两没动,有八万两,寻香你手上能凑足两万两吗?早知有这事,前阵不该扩建西头的小院。” 寻香点点头,“若不是这次大茶行开业,我手上还没这么多,现在能凑足两万整数。下午涛叔陪祖父祖母去找华姿,我和沛林另带人去找新的落脚处吧。这么多人总得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谷庭仪松口气,“那还好,应该还能余点散银吧?若是不够,到时卖点珠宝吧。” 寻香道:“我进去整理一下。” 其实寻香心里有气,她只是想进碧宵境里透透风。 跪在灵池前,喝几捧水,寻香嘴唇紧咬,硬生生把那口气咽下去:“华姿太狠了,竟然要逼得大家走投无路!” “等眼前先稳住华姿,我一定要谋个长久之计,彻底解决这事,这事若不解决,除非将来一直贫穷,若是再富有,否则华姿还会垂涎。” “华姿,文氏……” 寻香从来没这样刻骨地去把一个人的名字恨恨地刻在心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0 忍 下午,寻家兵分两路,谷庭仪和莫氏去庆安客栈找华姿。 寻香和沛林四处托人打听房子。 巡城虫赛热烈,这时根本就租不到房子。 小两口在外奔波一下午,傍晚无果而归。回到家,谷庭仪和莫氏脸色铁青地坐在庆善堂,见到他们回来,莫氏眼睛红红地道:“你们回来了。” “祖父祖母,事情如何?”寻香心里再次发寒,只怕华姿反悔,开出更苛刻的条件。 谷庭仪长长地吐一口粗气,伤心地道:“华姿的狠毒不输于她母亲,不只要十万两银子和寻家的产业,还要寻香以后再不许做茶业生意,连茶都不许种!” 莫氏哭道:“这还不算,还要我们搬出去时,只能带走自己的衣物,除此之外的东西必须全部留下。” 沛林激动起来,“要杀就杀我一人得了!” 华姿果然阴狠,寻香心疼地道,“那……” 谷庭仪摇摇手,推了推桌上的一包东西,“我没擅自答应。华姿说了,她明晨巳时起程。” 海涛在屋里拳头捏得作响,“我去摆平他们!” 吴妈妈哭道,“怎么办,怎么办,上天怎么就不给条路走?大小姐这不是安身钱都不给大家留一点吗?” 寻香眉头深皱,她想过若是找不到房子,大家先挤在大茶铺后的院子里,可是不许她将来种茶卖茶,这的摆明就是不要她东山再起。 吴妈妈气得直跺脚,“不许寻家再种茶。那不是要寻家从此少了条生路?” 沛林急得捶胸,“都是我害人,都是我害人……” 海涛看着寻香,“少奶奶。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谷庭仪愤愤道:“本来华姿要的都可以给她,可是不许寻家再种茶,这太狠了!实在不行。晚上就谴散下人们。我们就在这等着威远侯来拿人得了!” 寻香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抱着桌上的东西,对海涛道:“涛叔陪我再去一趟庆安客栈!我去和华姿商量!” 寻香抱着东西冲出屋里,海涛跑出来拦着寻香:“少奶奶,你是不是要答应那恶妇所有的条件?” “去谈谈再说!”寻香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谈,可是她必须去找一次华姿。(.好看的小说) 海涛叫上寻飞。驱车陪着少奶奶又进城。 庆安客栈贵宾院的客厅里,华姿换了一身鲜丽的衣裳,满头金光,姿态娇贵地坐在一方软靠雕花榻上。 寻香抱着一包东西,垂首下方。 华姿嘴角浮起个胜利的笑。下午祖父祖母生气地走了,寻香这时再来找她,定是来低头。 “侯爷夫人。寻香此时前来搅扰,是想请你再复述一次下午你和祖父祖母说过的条件。”从迈进客栈时起,寻香的心便静了下来,她必须镇定,不然无法和华姿谈判。 华姿独自端起一杯参茶,也不给寻香看座,茗两口茶。淡淡地道:“十万两银和寻家的产业,以及你以后再不许种茶卖茶。就这么简单。让你们带上自己的衣物离开,我可是尽了人情。” “寻香可以不再种茶。只想问侯爷夫人一下,如果寻香不种茶,种粮种别的,往后还是卖点菜什么。不会妨碍夫人吧?” 寻香先前想不明白华姿的意思,现在却明白了,华姿把寻家的茶林当金坑,以为只要有那处茶地就能做出最好的茶来,又或者她已经有了用寻家茶工的阴谋。寻香并不认为那样威远侯家就能出跟寻家一模一样好的茶。 就在她明白过来的那一瞬,寻香心中释然,不过就是不让种茶嘛。答应华姿的条件,得把许多话说清在前。 “你很聪明。(.好看的小说)除了茶,往后你要卖什么,我可管不着。”华姿眼神一跳,好看的凤目闪过一缕痛快,接着变得复杂,她不信这一次寻香倾家荡产了,能很快再爬起来。原来有仓夫人为她撑腰,有仓家的风水宝地让她捡便宜,这回她可是真一文不名了。 “寻家大茶行的铺子是人家的,我只是租用,不知侯爷夫人可知这个情况?”寻香平静地问道。 华姿看着寻香,心中又有一丝遗憾,寻香没有恐惧,没有难过。喝口茶,点头道:“如果你同意我的条件,即时起便封铺,我会派人搬走茶铺的货物,我不会用那个铺子,你可以找房主退些租金,那个我不计较。” “侯爷夫人,你只让我们带随身衣物出来,祖父祖母年纪大了,你不至于被子都不给他们一点吧?”寻香盯着华姿,天下怎么有这样不孝的孙女?枉自祖父祖母原来那么疼爱她。 华姿道:“关于祖父祖母,我想接他们回谷园。看在祖父祖母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些被子和五十担粮食。寻家大茶铺一关,那铺子和后面的院子,便够你们住一阵,听说你已经交了半年的房租。” 寻香给华姿福了一礼,“谢谢夫人留有余地。” “如果你答应了,从现在起,我要派人去铺子里了,而你们今晚就得从寻园搬出来了。”华姿大获全胜,微笑着看着寻香手上的东西。 “我答应了你的所有条件,沛林那事……”寻香直视华姿。 “那事你放心,从此不会再有人提及沛林的事。就连那通缉令,我都会让侯爷让它永远消失。”华姿笑迎寻香的目光,然后眼神落在她手上的布包上。寻香上前两步,将布包递到她面前。 一个大丫环上前接过布包放在华姿面前,打开来,露出一叠地契、银票。 华姿拿起来细细清点一番,点点头,对那大丫环道:“花裳,这就叫周云带人跟我一起去寻家。” “是。”花裳快步移出。 华姿站起身走到寻香面前,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搭在寻香肩上,柔声道:“寻香,比祖父祖母有气魄多了。” 寻香一直勾着头,脸上没有表情,心中的恨愈加刻骨,这一笔帐她一定要讨回来! 海涛和寻飞焦急等在院中。 少奶奶空着手出来了,华姿站在她身旁。远远看去,她俩象朋友一样站得极亲近。 走廊的灯照着寻香平静无事的脸色,海涛狐疑地远望着她,少奶奶到底是怎么谈的呢? “走吧,先去寻家茶铺。我让人先把茶铺的茶叶搬了,给你们先摞出栖息的地来。”华姿手往前一伸,另个大丫环低着头站上来扶着她的手臂。 寻香退后一步,“劳侯爷夫人费心了。” 华姿转头看着她,寻香很镇定,镇定得不正常。华姿眼珠一转,这一回她坚决要将寻香踩到底,任寻香再有本事,今夜除了衣服和些被物,连一颗带金的针都不会让寻香带走的。 院子里六个女人和二十个护卫,护送着华姿从海涛和寻飞身边经过。 海涛有个不妙的感觉,少奶奶一定答应了华姿所有条件。 寻香没有表情,向海涛挥一下手,冷冷道:“走吧。去寻家大茶行!” 海涛和寻飞对视一眼,寻香步态平静地走在前面。海涛吸一口气,咬咬唇,向寻飞招一下手,“走吧。” 巡城的晚上依然闹热,到处灯火通明,叫卖声不息,华姿的队伍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自觉地给这绝色贵妇让出一条道来。 寻家大茶行还没打烊,伙计们正在收拾店堂。 华姿早就备足了人手。花裳和周云多另一处领着一百个青衣护卫,声势浩大来到寻家大茶行,在铺门外分别站成两片。 华姿到了铺门口,微笑着看着寻家大茶行的招牌,今夜后这招牌便再无用处,从今后寻家再不能经营茶业了。 茶铺里的伙计们全都停下手上的活,惊恐地看着铺子外面黑压压的人群。 寻天化进了里间锁下午收的几百两银子。君儿见状飞跑进里间,惊恐地道:“天化叔,外面来了好多人。” 寻天化锁好箱子,跑出来。寻香走到前面,君儿急切问道:“少奶奶,怎么了?” 华姿眼神里的笑意更浓,寻家上下的人越惊恐凌乱,她越舒心,这样她就为母亲出了一大口恶气。 “天化叔,今晚起寻家茶行的货全归这位夫人家了。不过……”寻香转头看着华姿,“夫人,只有寻家产业归你,工人们的工钱,寻家还未支付,恐怕我得先付了大家的工钱,你才能接手。” 华姿扬扬弯秀的眉毛,“让帮工们都在铺堂里排好队,你给的工钱不会超出五两一月,本夫人今天心情好。请这位掌柜把寻家茶行今天收的银子拿出来,本夫人连发带赏,一人发五两银子。这样行吧?” 寻天化看着寻香后面的海涛叔和寻飞,知道在劫难逃。看着寻香和海涛,没有挪步。 “天化叔,把钱箱抱出来吧。”寻香仍然没有一丝惊恐。 寻天化不动,只要海涛递个眼神,他便会动手,虽然对方有百余人手,可是铁血汉子没有一丝退缩和畏惧。 寻香转头看一眼海涛,点点头。 少奶奶没有一丝惊惶,她很胸有成竹。海涛怔了怔,向寻天化点点头,“天化,按少奶奶说的办吧。” 华姿笑得更欢。她知道寻家有一帮强悍的护院,可是他们的主子低了头,他们再恨再怨,这时还是得认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1 走吧 天化脸阴阴地从里间抱出一口大箱子,打开来,里面有半下午后收的八百两银子和些铜板。 一个一身黑衣的精明汉子轻步上前接过天化手上的钱箱,精透的目光与天化对视一眼,天化暗暗发力紧紧抱着箱子,那人感觉到他用了劲,冷笑一下,略一用力把箱子抱了过来。 华姿指着铺子里已站好的两排帮工,阴笑着对那黑有汉子道,“周云告诉他们,若是他们离开的,拿着银子就走人,若是留下来要继续跟着寻家的,一文不发。若有人拿了银子往后再要跟回寻家,到时可就是不只欠本夫人五两银子事,到时连本带利的算,本夫人的银子利息,可那是由本夫人随便说的。” 铺里的伙计们惊惶地看着笑颜如花,言语如蛇的贵妇,又看看寻当家,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寻香淡淡地道:“寻家现在一无所有了,伙计们拿了你们的银子,走吧。” 有几个伙计是果庄里的庄民,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寻香,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寻香再道:“拿了你们的银子,快走吧。” 伙计们不动。寻香看看天化,眼神动了动。寻天化一一点名道:“吴叔,小贵……你们拿着银子走吧。” 吴叔和小贵这才带头走到周云面前,周云阴恻地一人发了五两银子,吴叔和小贵看着寻香和寻天化,寻香挥一挥手,“走吧。不必多说。” 吴叔和小贵一咬牙,转头走进夜色里。跟着伙计们陆续领了银子离开了铺子。 花裳对铺外的护卫们手一挥:“搬东西!” 三十个护卫依序走进铺里,二十个冲进后院,半刻钟不到。便把铺里搬了清光,只剩光突突的四壁。 华姿看着空荡荡的铺子心里舒服极了,指着铺门上的大扁额。“把这个给我砸掉,从此不再有寻家茶行了。[.超多好看小说]” 两个护卫飞身摘下牌扁,扔在地上,用力一踩,实木的扁额碎成几块。 海涛、寻飞、寻天化脸色铁青。君儿浑身打颤。寻香依然很平静。 寻家大茶行外,静静地围观了许多人,都不知寻家为何在转眼之间便失去了一切。 华姿的队伍招摇地向寻园行去。街上的行人见之纷纷退避三舍。 谷庭仪、莫氏和沛林守望在寻园的竹林口处。远远地一大队人马,挑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来了。豪华的马车驶至面前,两个丫环搀着华姿从马车上下来。 谷庭仪浑身直颤,指着华姿,“你太狠。” 华姿淡笑着。扬扬眉梢,“祖父,我再狠都不如你。我们可是谷家的儿孙,没有一个比得上沛林那么令你和祖母用心。” 莫氏一脸黑线,伸头看着后面一辆马车,寻香下来了,款款走到祖父祖母面前,平静地道:“祖父祖母,今晚起我们要搬进铺子里的小院住了。” 谷庭仪倔强地道。“没关系。只要能跟我林儿在一起,我谷庭仪不怕餐风露宿。” 华姿心里涌起一股难受和厌恶,祖父太可恨,竟然都不给她面子,难怪母亲几翻欲除去他,看来母亲的打算是对的。祖父根本不把谷家的儿孙放在眼里。要偏爱一个外姓人,这就怪不得儿孙们无情了。 “把寻园给我围起来,让寻家的下人分成两路,男人从后门出,女人从前门,统统只许带走自己的衣物,除此之外的一金半银的东西都不许带走。”华姿再不给祖父祖母面子,冷森森地看着他们,“你们都进去收自己的衣服吧!” 莫氏直跺脚,“你个不肖……” 寻香搀扶着她,“祖母我们进去收衣服吧。” 谷庭仪恨恨地看着华姿,终于忍不住啐了她一口,深恶痛绝地骂道:“从此我谷庭仪再无你们这些子子孙孙!” “哈哈哈……”华姿悲怆地笑道,“祖父,你心里曾经有我们这些子孙吗?若是有,你不会让我父亲拿五万两银来买你的地。若是有,谷园不会四分五裂!” “走吧。”莫氏拉着谷庭仪,大家一起往园里走去。 进了园里,莫氏大声说道:“就要冬天了,大家可得记着把冬天的衣服穿上,尽量都带走自己的衣服。” 大家散去各自去自己屋里收拾东西。月鹃和莲儿去怡和居帮老太太和老太爷。吴妈妈跟着寻香去和沛林回逸安居。 又要收拾衣物了,寻香心里很不是味,可是事情突然,为了保全大家的性命,不得不行此下策。 寻家值钱的东西全被寻香放在碧宵境里,屋里只有一些下午从铺里带回的二千两银子。寻香想了想,取了八百两,余了一千二百两以掩华姿耳目,她那么精,早将寻家茶行调查得清清楚,若是屋里一点银子都没有,华姿会怀疑。 寻香把屋里的好衣好被,搬进碧宵境里,只挽了个布包,里面收了几身换洗衣服,又留了件夹衣和双棉鞋在外面,包了个大布包,然后来到外面。沛林见她只有一个布包,愣了愣,“你就带这么一点?” 吴妈妈正在帮沛林收拾,抬头看着寻香,想起从浑水县出来时,到了巡城后,寻香凭空变出一些好衣物来,眼睛一转,对沛林道:“少爷,你去帮祖父祖母看看吧。” 沛林点点头,慢慢出去。 吴妈妈跟在他后边,待他出去,一把关上门,拉着寻香的手,急切道:“少奶奶,我知道你是神仙,肯家有藏的法宝,少爷这些衣物被子很多,都是极好的……” 寻香笑了,“你快去把你的整理好,这里我来。” 吴妈妈眼睛一亮,心中不再慌乱。少奶奶敢这么决定,一定不会让大家走到绝路上的。点点头,从外间的耳门去了她屋里。 寻香动作麻利地把沛林的物品抱碧宵境里,然后又随便留了个大布包在外面,去吴妈妈屋里,“你可收好了?” 吴妈妈的东西堆在床上,象堆小山,笑眯眯地看着她,“少奶奶……” “你去茶库里整理一下。”寻香吩咐。 “不是不许我们卖茶了吗?”吴妈妈又喜又惊。 “我们自己喝可以吧?还有茶库里有那么自己做的种子,我绝不会把它们留给华姿。茶库里的东西,我只会给华姿留下点渣茶作样子。” 吴妈妈喜悦地点点头,从对面的耳门去了茶库。 没多会寻香给吴妈妈也打好一个随意的布包,接着去了书房,把沛林读的书全收捡了,就连陶艺室的东西都收了不少走。 茶库里,吴妈妈已经把最好的茶挪到一边,寻香走进来,又吩咐吴妈妈,“你去让涛叔带人看着外面人,再让个人在仓库里用小筐帮我装粮食,我待会去设法把它们弄走。” 吴妈妈咬着嘴激动地笑,“少奶奶,我这就去,只是你搬东西,可得小心点。” 吴妈妈激动地跑出茶库出去安排转移粮食的事。 好在茶缸不重,寻香进出碧宵境几十趟,便将五六百斤好茶给搬走了。虽然有些累,只要喝点灵池水,便又精神大好。 寻香来到仓库。华姿的人都严实地守在园子外面,待会出去的人,肯定要搜身的,所以便没派人进来监视。 海涛和寻桦在仓库外守着,寻青和寻迁按吴妈妈的安排装了十个小筐的粮食,放到仓库侧边一间堆竹器的小屋里。 寻香一进来,与吴妈妈会个眼神,进了小屋,拿起三个大圆箕三卷竹围,进了碧宵境,没一会就把那十几个小筐扔出来,吴妈妈让寻青和寻迁继续用小筐将好粮食放到小层门口,就这样,寻香在碧宵境里堆放了了三堆小山般高的粮食,这些粮食怎么都够大家吃上几个月。 这时华姿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让周云带人进来催促。 周云凶神恶煞地在寻园里横冲直撞地叫喝,“快点。磨蹭没用的!别收点破衣服就要几个时辰。” “我们去祖父屋里。”寻香对寻青小声道,“你去把大家手上的银子和值钱的物品收在一起,避开华姿的人给我拿到怡安居来。” 怡安居里衣物如山,祖父祖母年纪大,冬天的衣物多,寻香只得给吴妈妈递个眼神,吴妈妈上前道:“老太太,老太爷,不如你们先去大门跟大小姐周旋着一会,可别大家衣服还没收好,就给赶出去了,到时连几身衣服都没有。” 谷庭仪觉得是这样的,和莫氏身上穿了两件冬天的厚衣,相互搀着先去了大门处。 华姿坐在大门外,等得很不耐烦了,看到祖父祖母出来,眉头一皱,“你们是舍不得走吧?都快两个时辰了,连些衣物都收不好?” “你明知我们年纪大,收东西慢,却偏要催命?就算我们不疼你们这些谷姓子孙,依着规矩,你这样对我们,将来可是要下地狱的。”莫氏不悦地指着她骂道。 华姿扬扬眉,看着他们,想骂他们又不能,再怎么他们是谷家的老人。可是她又没耐性再等下去,便下了最后命令,“看在你们年纪大动作慢的份上,最后再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不用一个时辰!”寻香穿着件长夹衣,背着个大布包带着一帮仆妇走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2 不甘屈服 华姿舒口气,手一抬,几个婆子丫环围上去,逐一搜身检查。 寻香第一个被搜罢身,走到华姿面前道:“侯爷夫人,你可是答应了要再给我们一百担粮食和一些被子的。” 华姿莫测地笑道,“这事绝不反悔。” “你知道沛林有重伤,现在只是能勉强行动。往后还需要治疗,我想和你作个交换,我不要一百担粮食,只要挖走我家药林里的药。”寻香不想土参子落到华姿手上,只能试着和她谈判。 华姿扬扬眉,对花裳道:“派个人去看看药林。” 花裳叫了个汉子带着一队人去后面的地里检查,怕里面有珍稀药材。 “这个得给我拔下!”一个丫环对拉下月鹃耳上的一对耳环,月鹃抱着自己的布包,穿着件厚衣没有抗拒。 跟着有几个仆妇头上的少许银饰给拔了下来。 华姿满意极了,看着负责搜身的丫环和婆子,想,这一回绝对不会有漏网之鱼。 海涛和沛林背着布包,带着一帮男丁从后门绕到前面来了。一个青衣汉子到华姿面前禀报:“已经检查过寻家的男丁们,都只是些寻常的衣物。” 花裳带着人去药林查看回来,向华姿悄语:“没有珍稀药材。” 华姿痛快地对寻香道:“好吧,你这就让人把药林的药挖走吧。” “涛叔劳烦你去果庄借些锄具和担子,带些兄弟去药林挖药吧。”寻香海涛相视一凝,海涛自然明白。寻家的土参子就是毁掉都不能留下的,“少奶奶,你和祖父祖母先回去吧。” 已是丑时,月鹃搀扶着莫氏向寻家的马车走去。 花裳拦着他们。“马车已是威远侯爷府的了。” 华姿冷眼看着祖父祖母。 “我们走路进城吧。”莫氏摔开月鹃的手向竹林外走去。寻迁连忙挑着一盏灯笼在前面照明。 谷庭仪昂首挺胸地跟在后面。寻香一只手背大包,一只手挽着沛林,对身后的下人道:“我们先回去吧。” 华姿看着寻家的人每人都穿着件长长的冬袄。一个个象逃难的难民,可谓痛快到了极点,就差狂笑出声。 寻家二十几口人连夜搬出了寻园,连西居都一并被华姿占了。寻家的人一走,华姿连忙走进寻园,挨处看了看,走到逸安居。这应该是寻香和沛林住过的地方,她跨进屋里,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对花裳道:“给我找找寻家的金碗。” 周云和花裳带人仔细收查了一通,花裳急急地进来复命:“夫人。除了逸安居内室有半箱银两和。怡和居有些散乱的金银首饰,茶库里还有二三百斤茶叶,没有找别的东西。” 华姿身子往前一探,“没找到金碗?” “各处屋子柜子箱子都收拾过了,没有发现金碗。” 华姿从外屋走到内室,屋里的家俱陈色不一,有的旧有的新,各处都有被翻过的迹象。寻家的人离开时全被搜过身,寻家的的绝不可能带走金碗的。 “夫人。会不会寻香把金碗给藏了起来?”花裳小心地问。 华姿阴恻道:“明天派人给我仔细搜。我不信寻香让金碗飞走,若是屋里各处没有,明天起挨处在院子里给我挖,务必要把金碗给挖出来。” 华姿深知那金碗对寻家的重要意义,她必须找到寻家的金碗。寻家的人只带走了些衣服,她坚信金碗还在寻园里的。 寻家出事了。林家连夜带人帮着寻家安置整理。并提供了大量的物资,将寻家二十几口人在铺里和后院里安顿下来。 马老夫人周氏离开巡城时将老仆周勇留在巡城关注寻家的事,寻家出事时,周勇就在寻家大茶铺外的围观人群中。次日一早,周勇火速赶回皇城马家。 两日后,周勇十万火急地回马家。 “老夫人,不好出大事了。威远侯夫人似乎拿下了寻家所有的财产,寻家二十几口人搬进了茶行后的小院里。” 老夫人周氏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得闻这个消息,脸色一白,“华姿竟然这么大胆?”同时惊诧,华姿为什么敢这样做呢? “罗妈妈,我们去养心阁找老爷去。” 马老太爷早不问朝事,将爵位传给儿子后,整日在府后一座小院里虔心向道。 养心阁里木鱼声声,禅房里马老太爷正在诵经。 周氏来到禅房,双手合十跪在马老太爷身后,“老太爷,威远侯府拿了寻家的产业。” 马老太爷垂闭的双目微动一下,停下课经,轻叹道:“我们不要管太多尘事了。因缘果报,周正做的事会有报应的。” “老太爷,沛林可是玢儿的儿子。他被人打成重伤,被谷家文氏赶快出谷园,到巡城刚刚安家立业,又被华姿欺负,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周氏脸色很难看。 马老太爷淡泊地道:“难道你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沛林姓杨?这事恐是周正拿了当年的把柄要胁寻家,寻家舍了财物,那事应该会平息了,寻家丢失的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们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吧。” “你真看得下去?”周氏两眼发红。 马老太爷不再说话,闭上双目。 “你不管,我自己管!”周氏生气地起来,愤愤地离开养心阁。马老太爷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佛像,继续诵经敲木鱼。 周氏回到屋里,眼睛通红,躺在软榻上翻腾几下,不能心安,吩咐罗妈妈,“让周勇去巡城,暗中给寻家送五百两黄金去……” 寻家在铺子里暂时安置下来,林家给寻家送了不少物资来,寻家维持着正常的日子。 “少奶奶是怎么藏的那些东西?”下人们陆续从吴妈妈手上领回自己值钱的东西时,都很惊奇。 吴妈妈的解释很简单,“不要问不该问的事。” “少奶奶是神仙。”只有莲儿这么说了一句笑话。 大家的财物得到基本保全,吴妈妈这么说,便没有人再问这事。 海涛带人挖回的土参子,寻香大多种回碧宵境里,种不了的,全晒干来作菜吃。 寻家安顿好歇息几天,这天寻香、沛林和海涛在祖父祖母屋里商量以后的事。 “香儿,我们家还有多少钱?”莫氏知道寻香有古怪,一定有什么手段,不仅能藏财物,还藏了几千斤粮食,被华姿迫着走到这份上,她也没心思去追问原因,只关心以后的事。 “银子还有四五千两,祖父祖母一年半载大家饿不死冻不着。只是我想先解决华姿这个问题。”寻香现在没心思经营家计,她想报仇,想要彻底扫除掉障碍。 谷庭仪眉头紧皱,“难够改变这件事的,天下只有一人,那便是当今的德宗皇上。” “我想进宫面见皇上。”寻香有个大胆的想法。 谷庭仪摇摇头,“原来抄斩杨家时,可是拿到罪证的。” 寻香看着海涛,海涛点点头,“当年的确有杨相爷贪污的罪证。” “当年杨家不是被冤枉的?可我听我祖父说过,杨相爷以前是个清正的人。”寻香对这个案子一直不明白。 谷庭仪叹道,“那个案子不只证据确凿,而且是个谜,杨相爷当年已经位高权重,在朝中口碑声名及人缘都好,没有理由一点风声都不透,一夜之间便抄斩了杨家百多口人。” “我想去找马侯爷。”寻香越来越有一个念头,只有弄清当年的事,才可能为沛林找到解脱的法子。 莫氏不停地叹气,“其实只要华姿不捣乱就没什么事的。” 寻香果决道:“可是她现在随时有可能会拿着当年的事出来要胁我们。我们辛苦经营,到头来可能又只是她下一次吞咽的食物。” “少奶奶,有两个人要见你。”寻飞在屋外禀报。 寻香走到门口,院子里站着两个衣衫整齐的男人,手上抬着一个红木箱子。 “寻当家。”那两人看到寻香从一间屋里出来,抬着箱子走过来,“这是我家主人的心意。”两人把箱子放到寻香脚下,年级较老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递到寻香面前。 寻香拿过信,打开来,先看落款是“周氏”,心中一喜,周氏在这时送钱和送信来,可是个大好的事,连忙让寻飞带他俩去旁边的屋里小坐。 那两人正是周勇和另个马家的仆丁,财物和信送到,便立即告辞。 让人把箱子抬进屋里,拿着信进去给祖父祖母报喜,“老马夫人来信了。” 谷庭仪激动地读了信,周氏说的不多,只是说听闻寻家遇难,因那日孙女在寻家大茶行有惹麻烦,特地送了些钱来支助寻家,别的并未提及,甚至连她丈夫信马都未提及。 “唉,人家还是不想认亲,只是些财物支助而已。”莫氏看了信甚是失望。 寻香道:“我想带上沛林上趟皇城,去拜访一下周氏。” 沛林激动道:“为了大家的生存,我也想和香儿去找一下马侯爷家的人。至少要弄清当年的诸多事实,不然就这样被华姿永远恐吓着?再这样,大家简直没有活路。” 海涛也道:“就让我带少爷他们去趟皇城吧,弄清事实总比再这样下去好。” 谷庭仪长叹一声,“好吧。我们一起去皇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3 去皇城 寻园被改成东华别院。 “怎么会把园子里外都翻了个转,都没挖到寻家的金碗呢?” 华姿住在逸安居里,还未回皇城。在巡城呆了十天了,掂记着侯府里的事,再拖不下去。只得吩咐周云:“你带着人再在园子里外好好挖,并检查一下屋梁上,以及墙壁里,看可有夹墙。那晚寻香他们只带了衣物出去,寻家的金碗跑不出这个园子的。” 周云疑惑道:“夫人,会不会寻香之前就把金碗藏在别处了?寻家搬走那晚,林家布行和寻家的关系可是好得很。” 华姿懊恼不已,“边给我挖,边派人去林家暗查!最近寻香有什么动静?” 周云阴恻道:“因为有林家的支持,寻家衣食无忧,听说有打听田地,不过出在巡城可没有空余的田地出手的。” “好。随时监视寻家的动向。明日我得回皇城了。田地里的事,我和汪氏说好了,由汪三专门帮我们代管。” 华姿这边派人盯着寻香的动静,寻香那边也派人盯着她。次日华姿一离开巡城,寻家便准备着去皇城了。 “此次离开巡城,恐怕得避开华姿的耳目。”海涛他们早就发现有人监视着寻家,“如果让威远侯府的人知道大家上皇城了,恐怕会在路上设阻。” “祖父祖母和沛林还是留在家里吧,由我和海涛叔寻飞出去就行了,如是走的人多,极容易暴路的。而且沛林的行动还不够灵活。”寻香几经考虑。决定还是尽量避开华姿的人好,而且她不想让祖父祖母和沛林知道沛林母亲身世的真相。 谷庭仪不放心道:“老马侯爷脾气古怪,只怕你去找他未必能有结果,如是我们一起去。也许看在沛林的份上,他方会接待我们。” “祖父。让我去吧。我想从周氏身上下手。若是人多引人注目,恐怕马侯爷家也不方便。而且我姓寻。不姓杨也不姓谷,恐怕见到他们时,有的话更好谈。” 莫氏道:“就让寻香去吧。也许我们的身份的确太尴尬。” 这些日下来沛林憔悴不少,沉默寡言,不知说什么好。 “少奶奶,彩凤和春桃有送了封信来。”莲儿从外面拿着一封信愁眉不展地进来。 寻香找开信来,却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和封信。寻香把银票放在桌子上,莫氏笑道:“难为她两人竟然想着为我们送些钱来。” 谷庭仪感叹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两个丫头的确是有情义的。” 寻香看罢信,惊讶道:“这信是马老爷写的,他让我们离开巡城。还提到威远侯府势力极大,连马侯爷家都不敢惹威远侯府。他说我若上皇城,当避开威远侯府的耳目,约我在皇城西大街安顺客栈等他。” “马老爷怎么会突然提及马侯爷家和威远侯家呢?还知道你要去皇城?”谷庭仪震惊了。 沛林皱眉道:“莫非马老爷家原本和马侯爷家有关系?” 寻香道:“那日周氏来,马老爷就在旁边,周氏并没什么反应,而马老爷也未曾有异样。” 莫氏道:“依马老爷的性格,应该到我们家来的,可是却转了个圈。让彩凤给我们送信来,可见他在提防着遇上什么人。” 寻香有个特别的感觉,“没准这次在他的帮助下,我们能得到马侯爷家的支持。” 三日后,寻香女扮男装,和海涛、寻飞在皇城西大街的安顺大客栈的一处小院住下。等了一日,到次日傍晚马老爷乔装到客栈里找到他们。 “寻当家久等了。” 马老爷打扮成一个大胡子老叟,脸上涂得青黑,若不是进来开口说话,寻香他们简直认不出他来。 “马老爷让你费心了!”寻香连忙为马老爷泡上极品状元。 马老爷喝一口茶,惊讶道:“你还有好茶?不是给威远侯府给清光了吗?” 寻香淡淡道:“全靠我的义兄林新全,他知道我要出来,把以前我送他的茶,又回送给我。” “难得。”马老爷点点头。 寻香关切地问:“你的虫食卖完了吗?” “卖完了,这些天我卖虫食,一是没空,二是不敢去寻家看你们。威远侯府的人到处都布了眼线。” 寻香点头道:“我们也有派人盯着华姿的行踪,她离开巡城了,我们才敢来皇城的。不知马老爷怎么知道我要上皇城找马侯爷?” 马老爷道出原委:“那日周氏祖孙三代出现在寻家大茶行。我认得她们,她们却是不认得我的。我姓马,祖父那一辈和马侯爷的祖父是一家人,只是我祖父是庶出,马侯爷的祖父是嫡出。曾祖昨终前就分了家,我的祖父继承了几个商铺,其中两间就是皇城的茶行。马侯爷的祖父继承了爵位和大多数家财,因此我们这一支成了平民,与马侯爷家渐渐疏于往来。十年前,周氏五十大寿,我们曾给侯爷家送过礼,那天寻家茶行行人多,我认得侯爷夫人,她却是没注意到我。” “原来你们竟是一家?”寻香笑起来,“这么说大家还有些缘份?” “有缘份呀。那天老马夫人的老仆周勇给你们送东西来,我在南北桥头有相遇,十年前父亲带着我去马侯爷府时,是周勇收的我们的礼物。周氏离开巡城前,有给你们送个礼,而你们一出事,她又派人给你们送东西来,我估摸着你会去找周氏。所以绕了个圈,让彩凤给你们送信。”马老爷笑呵呵地道,“这一回若是能帮你们扳倒威远侯府,我这心里也出气的!” 寻香又是一惊,猛地想起一事,莫不是马老爷家的财产也是给威远侯府算计去的? 马老爷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我家的财产早已过了百万两银。去年动乱,我儿子爱交朋友,有个朋友去年一家被斩,我儿子被牵连进去,所以才给丢了家产。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是威远侯爷周正!” “周正这么贪婪?”寻香大惊。 “现在朝庭有两大贪,一个是周正,一个便是薜洪志!” “朝庭有这样的贪官,百姓的日子还能过得好吗?” “可不是?我来是想告诉你,周氏和威远侯曾经是认的宗亲。可是两家关系并不好!”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家出事后,我曾设法找过我堂伯老马侯爷,他见过我一次,如今他信佛,不管外事,劝我放下此事,说善恶有报,不必为此大费周章。” 寻香眉头一拧,“这么说马侯爷恐怕也不会帮我。” “那倒未必。如果我没猜错,当年马家出走的嫡长女马玢儿在外面成亲生子,和你们有关系,寻家的来历是清楚的,而沛林……不是谷庭仪的亲孙子吗?” 寻香不出声,看着马老爷,他真是太精明了,连这个都给猜了出来。 “我来皇城,便是要帮你进入马府。说实话,我帮你有私心,我希望马家能出面,整倒威远侯府。” “你怎么帮我进马家?” “堂伯现在好念佛。马上就九月十九是观音的出家日,马家不在家作法事,就会上庙堂的。依我对堂伯的了解,他不会出去,一定会请和尚回家做法事的。到时我把你们安排进马府。” “你能确定这事?” “你放心。上次我去找堂伯,已经和马家几个下人接了人缘。” “那就劳烦马老爷爷安排。你现在手上紧,你等等,我进里屋给拿点银子,好办事情。” “不用!那几个下人的祖上与我祖父曾经有交情的,那可不是花钱能打点的。”马老爷得意地一笑。 “那就送些茶给他们吧。” “我就是想要你的茶,把最好的茶给我几斤!若是有寻家的茶饼再给我一些,更好。” “好!” 碧宵境里有一些茶饼,寻香进里屋从碧宵境里包了两斤极品状元,两斤去年制的黑茶,和两种茶饼交给马老爷。 “好香,好茶。定能办成好事。”马老爷打开来闻了闻,才重新包好,“我先告辞了。这几天,你们最好别出门。耐心等几日,办好后,我就会再来找你们的。” “劳烦你了。” 马老爷走后,寻香他们依言在客栈里耐心等侯,无事可干,寻香便进碧宵境里读书,照料土参子。 等待是焦急了,都过了三天马老爷还没来。 寻香在碧宵境里把玩着那只紫红的镯子,思索着这东西是马侯爷传给沛林她母亲的吗?若是见到马老侯爷,我该说什么呢?他信佛,不理红尘之事,我又该怎么样打动他呢? 马老爷信佛,寻香思索着,马老爷信佛…… 眼看还有两天就是九月十九,十七的晚上马老爷终于来了,又换了个半扮,装成个俗家僧人,拿出三套僧服,一把剃剪出来,急切地道:“马家已请了皇城北郊外观音山上的观音寺和慈悲寺的一批僧人和尼姑,明日一早就到马家,开始诵纪。他们赶快扮作僧吧。我安排好,到时让你们混进他们的队伍,便能直接到马家养心阁的禅房,见到老马侯爷。” “请马老爷帮我剃发吧。”寻香果断地解散头发。 “寻当家是做大事的,所以我才敢带着这些东西来。你们不知,这剃发的活,我可是在家练了两天,剃光了我家几头猪身上的毛,才练得顺手呢。”马老爷笑着取出一方白布围在寻香脖子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4 马府 马侯爷府座落在皇城西隅。 清晨,观音寺和慈悲寺的僧尼从侯爷府后门鱼贯而入。寻香和涛叔他们已经扮成剃头僧尼藏在后门的一座小屋里,当僧尼队伍经过那座小屋时,寻香他们从小屋里出来,悄悄跟随在队伍最后,跟着僧尼们边走边诵观音咒。 养心阁在府后一片花园里,正厅已经布置置成佛堂,几十个僧尼缓缓进入,老马侯爷和周氏带着几个老仆着素色衣,恭敬在佛堂前。 “二位主持,各位法师请。”老马侯爷将众人迎进佛堂。 佛堂里正中摆放着彩色观音瓷像,香案上高烛明香,摆满水果鲜花和金箔元宝。 主持率众站在观音像前,虔诚诵经。老马侯爷和周氏跪在侧旁,阖手闭目,跟着法师低声念诵。 寻香他们站在最后一排,不敢乱动,只勾头跟着唱诵。 午时,吃茶斋,斋房设在养心阁左侧的房子里,两个主持跟老马夫妇进了旁边的小屋。 “请二位主持用茶点。”老马侯爷和周氏亲手将两套斋摆在主持面前。 观音庙的慧琳主持念声佛号,端起茶品一口,赞扬道:“好香。” 慈悲寺的觉明主持,亦赞道:“佛香四溢。” 周氏喝一口茶,却是一怔,这茶味似曾相识。怔怔地看面前的两盘茶点,尝个小饼,却是巡城的寻家茶饼味,不由一震,府里的人怎么会采办到寻家的茶和茶饼。 老马侯爷喜悦道:“今日乃观世音大士之出家日。府里的茶点师傅开悟了,茶点味道做得这么特别。” 周氏笑道:“这茶点里好象带着茶香。” 慧琳笑道:“缘来自香。” 老马侯爷看着周氏:“这茶点不是府里做的吧?” 周氏笑道:“应该不是府里的东西。” 觉明道:“曾听闻巡城寻家有用茶味做茶饼,曾经有施主以寻家茶饼布施慈悲寺,这味道跟我曾经吃过的茶饼一模一样。[.超多好看小说]” 老马侯爷不出声。寻家的茶行都被威远侯爷占了,恐怕寻家早不做茶饼了,莫非厨房里新请了师傅。便问周氏:“府里添新师傅了?” 周氏看着罗妈妈:“最近厨房里有新添人手吗?” 罗妈妈摇摇头,心里却疑惑地看着桌上的茶点,寻家的茶点怎么会进府里呢? “这茶点和茶都极好吃。”老马侯爷由衷地赞扬。 “善哉善哉……善缘来……”觉明和慧琳同时道。 隔壁的斋室里,传来几个下人的吆喝声,“你们是谁?竟然敢扮着观音寺和慈悲的寺的法师?” 茶斋按人头摆设,有三个弟子在佛堂上香来得晚,没有吃到茶斋。马家的一个管事和婆子发现多出三个人来。两个寺庙的弟子各自清点人头,寻香他们露出馅来。 “我们是来敬佛的。”寻香早有准备,平静地答道。 “请问几位是哪个寺庙的?”那管事声音严厉地问。 寻香反诘道:“我们乃观世音的信众,今日乃观世音出家之日,听闻马家有法会。所以前来凑趣。佛门广大,众生一家。如是马家的法会只接纳某一家寺庙的弟子,那不是让佛门变得更窄?” 老马侯爷夫妇和两位主持走进来,周氏见到头顶光亮的寻香,吓了一跳,不过一月,寻香就出了家?她竟然出现在马家的法会上,难怪马家会有寻家的茶和茶点。 寻香与周氏对凝一眼,周氏装作不认识她。目光平淡,心里却有一丝莫名的喜悦。 “这位师傅的话说得好。既是佛门弟子参会,马家的法会当然没拒绝的理由。”马侯爷盯着寻香看了一会,又看看她身后的两个和尚,心知有异,并未立即驱逐。 觉明合掌道:“善哉善哉。马老太爷。我们先去佛堂了。你们几位慢慢叙聚。” 众法师跟着两个主持去了佛堂。 马老太爷道:“几位师傅,我们要去佛堂了。” “南无阿弥陀佛,我们当然也要去。” 佛堂里传来低密的诵经声,和空灵的木鱼声。一直到晚上戌时,马府才安排了大家歇息,和尚与尼姑分别被安排在养心阁的两个客院里,马老侯爷没有追查寻香他们的来历,吩咐下跟观音寺和慈悲寺的一样好好招待。 马家接连作了三天法事,到九月二十一日,观音寺和慈悲寺的主持告辞离去。客院里只剩下寻香和海涛他们。 马老侯爷每日只静坐禅房,只令下人们好好款待,仍然不召见寻香他们。 虽然马老侯爷一直不问寻香他们的来历,寻香隐隐感觉到马老侯爷并不是不可接近,只是没有一个打动他的理由。 周氏也一直静默不动,寻香思付上,也许应该先见见周氏,至少她不会排斥她的。 等待不是办法,寻香决定以进为退。 海涛叔和寻飞早已摸清马侯爷府里的分布,这晚带着寻香去了正院找周氏。才到正院落,就碰见罗妈妈和个丫环,端着参汤从厨房过来。 “罗妈妈。”寻香向她福了一礼。 罗妈妈两眼冷漠,平淡地道:“请问师傅你要找谁?” “寻香希望能见到老夫人。” “跟我来吧。” 周氏心里一直掂着寻香来了马家的事,为了不逆老太爷的性格,她没有擅自召见寻香,罗妈妈带着她来到正院上房。 成氏和马铃儿正在周氏屋里聊天。 罗妈妈先进禀报:“老夫人。寻香来了。” 周氏笑道:“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马铃儿又惊又喜,“寻香来了?她怎么想着来我们家?” 成氏去过佛堂,却未留意到寻香来了事,听得此事,也是一惊,却未出声。 “寻香见过老夫人,夫人和铃儿小姐。” 寻香一身出家服,头顶剃得光亮,吓得铃儿从软榻上跳起来,拉着她不相信地道:“不过一月,为何你要出家?” 成氏惊讶极了,寻香不是有丈夫的吗,怎么会出家呢? 只有周氏两眼慈祥地看着她,“既然是寻香来了,虽然马家才结束了法会,我还想听师傅念念《金刚经》。罗妈妈,给寻师傅搬个软座吧。” “你快告诉我,你为何要出家,而且怎么来了我家呢?”马铃儿一身锦衣,满身光辉,显得美丽高贵,一双大眼睛天真地看着寻香。 “铃儿别闹。待祖母听罢《金刚经》再说吧。”周氏说话时,已在软榻上盘起双腿,俨然一幅听经的样子。 “寻师傅请坐。” 两个丫抬了张软座来,寻香谢了礼,坐下,双后合十,开始诵经。 周氏手一挥,成氏拖着铃儿,“我们出去别搅了祖母的清静。” “我要听寻师傅念经呢。”马铃儿并无听经的兴致,只想问寻香为什么会出家。 “跟我走吧。”成氏了解女儿,强行将她拖走。 屋里只剩下寻香和周氏。 周氏直接问道:“说罢,你是怎么来我家的?” 寻香起身给周氏行了一礼,“老夫人,寻香收到你送来的钱,十分感激。寻香现在有难,觉得老夫人可以帮助寻香和沛林。”说着寻香露出手上的紫红玉镯。 周氏盯着玉镯,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它,眼神充满回味和惊喜,“你从哪里得到它的?” “寻香得到偶然,只是不知它的来历,想老夫人见多识广,一定能帮寻香解惑。” 周氏又拿起她的左手,翻看着她手上的戒指,嘴唇不住哆嗦,“这是沛林母亲给你的?” 寻香点点头。 周氏哽咽着抱着寻香,“可怜的孩子。” 寻香心中一暖,从她怀里感受到一股暖意。周氏是有情的,心里认沛林。只是她有苦衷,逼得她不敢认而已。 “你希望我怎么样帮助你?”周氏牵着她坐到软榻上,摸摸光光的脑袋,心疼道:“傻孩子,要进马府,也不必弄成这样吧?” “锦县的马老爷把我扮成这样,才混进法师队伍,去到佛常。” 周氏想了想,记起有这个人,却想不起他的样子,“你说的马老爷应该是侯爷的堂弟马本清。去年,他可是遭了大祸,弄得倾家荡产,也是怪可怜的人。” 寻香乞求道:“老夫人。我想见老侯爷,想了解当年的事情,若是不弄清当年的事,便无法帮助沛林,他这么年轻,总不能让威远侯爷拿着当年的短,让他一生都不得安宁吧?” 周氏叹道:“其实老侯爷吃了你做的茶和茶点,心里也颇感慨。不是他不帮你们,是这事的确不好相帮。” 寻香问道:“当年杨门一案倒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痛心地道:“当年事出突然,杨门在一夜之间从忠臣变成贪臣。当年周正的父亲周明山,是前朝皇上的亲信侍卫,后来一跃为一品将军。杨门一案应是周明山所为,当时带兵抄斩杨家的正是周明山。让本朝的德宗皇上,还不放过当年的杨门一案的,仍是威远侯爷周正。” “如今皇上昏头了吗?” “那倒不全是,只是他重用了奸人,身边没个清明正直的人,所以才会这样。” “如果我见皇上,以寻家的名义能为沛林求得机会吗?” 周氏思索道,“这个不容易,你为沛林求机会,周正和薜洪志肯定会从旁作梗。” “那……”寻香看着周氏,不知这时该不该打听沛林母亲身世的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5 马老侯爷 寻香想了想问道:“老夫人,难道你不想救沛林吗?” 周氏眼睛一红,“我当然想救他。只是……”她有苦处,不能说,不好说。“你心里想的我明白,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去客院找你。” 寻香只得先回客院。 周氏在屋里坐了一会,叫上罗妈妈去养心阁,马老侯爷坐在禅房里,正在冥思。 “老太爷,寻香来找过我了。”周氏盘坐在他对面,见茶几上泡着茶,面前摆着一盘茶点,拿起块茶点吃一口,直点头:“这是寻家的茶点,味道很香很特别。” 马老候爷喝一口茶,微笑道:“寻香和你说了些什么?想不到寻老将军的孙女如此有趣,为了来我马家,竟然剃头扮成尼姑。” 周氏劝道:“你就别再难为孩子了。就象觉明主持说的,修身养性是好事,可是缘事来了,一味回避,就不是禅修之本了。” 马老侯爷笑道:“当我看到寻香剃个光溜溜的头,满脸诚恳和镇定时,我就很高兴,林儿竟然娶得这样好妻。”说着喝口茶,咬一口饼,回味道:“寻香竟然能制出这样的茶,这么香甜可口的茶饼,小小年纪又不畏险阻,要振救丈夫的命运,作为长辈,我无法再坐观下去。” 周氏喜道:“老爷准备怎么帮她?” “她去找你,可有出示信物?” “她不只有祖母绿戒指,还有一个紫红的玉镯。” 马老侯爷眼睛一亮,“紫红的玉镯?” “没错。我看过,就是玢儿从小戴着的玉镯。” 马老侯爷沉思一会,对周氏道:“明天你带寻香来见我吧。” 周氏激动看着他,“好的。” 黑暗里。马铃儿悄悄潜向养心阁后的女宾院。 寻香坐在屋里,正思索着,周氏的态度很好。到底有什么苦衷呢? “寻香。[]”马铃儿从外面跑进来,突然出现在寻香面前,认真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出家呢?” 寻香看清是活泼可爱的铃儿,笑道:“我来参加马家的法会。” 马铃儿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我知道你来参加马家的法会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出家?” 寻香笑一笑。“既是来参加法会,当然要虔心。” 马铃儿直摇头,“我祖父天天吃斋念佛,虽然着的僧衣僧帽,可是都未剃发的。你不过是来参加个法会。没必要剃发吧?” 寻香不好告诉她,不扮成这样混不进养心阁,只道:“天晚了,铃儿姑娘还不憩息?” “你这次来我家,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茶点?”马铃儿掂记着好吃的,天真地看着寻香。 寻香道:“这次匆忙,所以……” 铃儿道:“上次在巡城你让人给我们送的茶和茶点,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全给打湿了。我还真喜欢吃你们家的茶饼呢!” 寻香不好回答。不可能告诉马铃儿,寻家茶行没有了吧?她想答应铃儿,以后再为她做些茶饼,可是华姿不许她以后再种茶,她不知道自己将来还能不能再种茶了。 “小姐。”一个丫环从外面寻进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天晚了。该回去睡觉了!” “我和寻香还没说够话呢。”马铃儿不满地道。 “铃儿。”成氏带着两个婆子寻了进来。 寻香连忙福个礼,“寻香见过侯爷夫人。” 成氏谦和地笑一笑,“我家铃儿搅扰到你了。” “没有呢。” 两个婆子上前拉着铃儿往外走。成氏客气地向寻香颔首:“请寻师傅休息吧。” 寻香将她们送到屋外,关上门,进了碧宵境。 铃儿想吃寻家的茶饼,碧宵境里还有一些凤鸣香兰,上次给马老爷制这茶时,采到些好茶,做得两斤上等茶,寻香一直想用凤鸣香兰制一款茶点,可惜碧宵境里没有锅灶,不然就给铃儿做一款香兰麻饼。 寻香站在沛林母亲的画像前,看着她手上的戒指和紫红玉镯,想着晚上周氏看到它们的激动眼神,思付着它们背后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原因,令老马侯爷不敢认沛林呢?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下人送了早膳来。寻香整理好,吃罢早膳,便开始诵经,为了见到老马侯爷时,能有共同的话题,这些天她不断地背诵经文。 巳时,罗妈妈来了,“寻师傅,老太爷和老夫人请你去养心阁禅房一趟。” 马老侯爷终于召见了,寻香按捺着激动,又有些担忧,马老侯爷会劝她回去,就象以前对马老爷说的一样。 禅房里,周氏着一身素衣,马老侯爷头戴僧帽,身着青色的僧衣,精神矍铄,神情淡泊,看着桌上的茶和茶饼。 “寻香参见马老太爷和马老夫人。” “请坐吧。”周氏指了指下首的一个莆团。 马老侯爷看着寻香,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亲手将一杯茶放到寻香面前,“寻师傅,我想请教一下你这制茶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寻香心中一怔,马老侯爷对茶有兴趣?所以马老爷才要了寻家的茶,悄悄放到老侯爷身边,让他品茗并喜欢上,因此召见她? 即使是在马老侯爷面前,寻香也不敢说出碧宵境的事,只道:“说来荒唐,来自一个梦示。” 周氏和马老侯爷对视一眼,表情平静没有惊诧。 马老侯爷看着寻香手上戴的紫红玉镯,主动道:“可否将此玉镯给我看看?” 寻香褪下镯子放到他面前。 马老侯爷捧着镯子,微眯着双眼看了半天,放到桌子,又垂目沉思良久,才道:“本来有一个人能够救沛林,只是她昏睡多年,天下无人能将她唤醒。要想救沛林,只有她醒来,才行。”说着长叹一声,“唉。造化弄人。” 寻香惊讶道:“什么病会昏睡多年?” 周氏眼睛通红,眼泪如珠滚落,哽咽得说不出话。 “那是个怪病,每日昏睡,早晚灌食参汤延续生命,每天有婢女为她梳洗,将她抬出去透气晒太阳,从她二十岁起,到现在都三十三年了。” 一个整日昏睡的病人,活了三十三年? 寻香着实意外,心中一动,莫非她是沛林的亲生祖母? “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周氏抬眼看着寻香,眼中闪过惊讶,寻香好象知道什么? 马老侯爷看着紫红的镯子,眉头轻拧,“据说这紫红玉镯是一对,是一对神奇的玉镯,另一只在马贵妃手上,她原来也会制茶,制得跟你一般的好。说来你和她极有缘份,若是你能让她醒来,那便是大好的事。” 寻香心中激动,马皇贵妃肯定是马老侯爷的妹妹,是沛林的生母,一定是当年出了意外,马贵妃才把女儿送出了皇宫! 可是要治好马贵妃绝非易事,眼前要紧的是让沛林从多年前的冤事中解脱出来。 “除了马皇贵妃,没有人能救沛林了吗?” 马老侯爷摇摇头,“当年谷庭仪来找我时,我没有抱回沛林,便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谁料谷家长媳竟然如此狠毒,将你们赶了出来。若是有别的办法,当年我怎么会让沛林流落在外?而姐,当年玢儿被指婚给前朝周贵妃的一个弟弟,周贵妃那是很得宠,周正的父亲与周贵妃认了宗亲,很是得势,早想着算计杨国相,玢儿逃婚出去,遇上杨相国的儿子,虽在山野藏匿,可是朝庭竟然收到消息,说杨相国的儿子聚众为寇,占山为王,有谋反之图,所以尚宗皇上下令诛杀杨门百年,以绝遗漏之患。” “难道前朝皇上不知道马玢小姐是……马贵妃的亲生女儿?”寻香终于道出心中的疑问。 马老侯爷摇摇头,“所以这事只有马贵妃醒过来,才能得以解决。” “马老侯爷,请安排我见一面马皇贵妃吧。”寻香恳求道。 “这恐怕要等好些天,再过八天是马皇贵妃的生日,我要去天泉看她。”马老侯爷眼睛红红地道,“这些天你就在马府好好歇息一下吧,把头发长起来,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动不动就剃掉头发,你要真剃了头发,沛林怎么办呢?” 寻香心头一热,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马老侯爷和周氏都是极好的人,他们一直关心着沛林,掂记着沛林,只是因为前朝皇上那道御令,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你搬到我那边去做,还有八天,你再给我作些寻家的茶饼。我铃儿可是喜欢你家的茶饼得很,一大早就来闹我呢。”周氏握着寻香的手,喜欢地道。 “寻香遵命。” “你们先出去吧。”马老侯爷从桌下搬出一只木鱼,轻敲一下,闭上眼,嘴唇微动。 周氏牵着寻香离开禅房,一路上握着她的手,百看不厌,不时轻轻抚摸下她的光头,叨上一句,“傻孩子。” 穿过花园时,铃儿披着一身漂亮的红色皮毛衣从一条曲廊跑过来,拦着她们,不满地看着周氏,“祖母,我跟着你们很久了,你怎么可以喜欢寻香,都超过喜欢铃儿?” 说着眼睛一红,红红的小嘴翘得老高。 周氏一边牵着一个,心疼道:“祖母喜欢铃儿和香儿都是一样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6 友谊 “你叫她香儿?难道她成了你的孙女?”铃儿酸溜溜地看着寻香。[.超多好看小说] “傻丫头。”周氏轻轻弹一下她的脑门,“你怎么这样无礼?寻香是我们家的客人。你可是主人!” “铃儿不得无礼。” 成氏穿着一件好看的灰毛皮背心,着黑色长筒锦织裙,风度蹁蹁地走过,向周氏行个礼,“见过母亲。”然后嗔一眼铃儿。 马铃儿小嘴翘得老高,“你们都不喜欢我了!” 寻香觉得避开一下铃儿较好,“老夫人,我想先去给我家两个下人打个招呼,他们不知我搬了地方的话,会着急。” 周氏点头道:“罗妈妈,你跟香儿去男宾院一趟,然后帮她收拾一下,把寻香的东西搬到正院来。我们先回去安排一下。” 寻香和罗妈妈往客院走去,舒口气。铃儿可爱,就是太不懂事,有点胡搅蛮缠,寻香才不愿和铃儿结下仇怨。 海涛叔和寻飞在男客院焦急地等待,出来这么多天了,若是少奶奶今天见过老马侯爷仍没佳音,恐怕就该另做打算了。 马家的规矩颇严,女客去男客院相会,必须由马家的下人去院里召唤,在男客院和女客院之间有个小厅。寻香在厅里等着,罗妈妈派人去叫男客院里叫人。 “少奶奶。”海涛和寻飞紧张地走进来。 “涛叔,飞叔,我要搬到正院去和马老夫人住几天。若是有事上正院落来找我吧。”寻香没有说八天后去天泉的事。 事情有了进展,海涛和寻飞欢喜地。 周氏将寻香安顿在正院西厢,将她带在身边。不时向她询问她嫁给沛林后的事。 信安侯府是早期的老式府宅,门户高大,占地极宽,里面花园山水密布。这几天天气好。老夫人没事就带寻香逛花园。 过两日,寻香对马家的事了解更多,马皇贵妃是马老侯爷的妹妹。长兄如父,马老侯爷对马皇贵妃十分疼爱,马老侯爷吃斋念佛便是为了妹妹。 铃儿生周氏的气,称病在屋里,这两天不太来正院祖母屋里。周氏乐得清闲,能有时间和寻香一起多聊话。 下午,周氏带着寻香在花园里漫步。 寻香忧心忡忡地道:“老夫人。我想试一试唤醒马皇贵妃。” 周氏当然知道她的心意,她迫切地想救沛林,“可是哪来那么容易?” 寻香大胆地道:“我读过医典,又学过针炙。古代医书上曾有类似记载,称这种病况为昏睡症。短者几个月半年。长者昏睡终生。需以多种方法刺激偿试。” 周氏两眼潮湿:“太医们早就试过,当初老太爷在天泉可是守着马皇贵妃,呼唤了数月,后来每到母亲和父亲的生辰日、逝世日,老太爷都要去哭诉,又给马皇贵妃讲小时带她玩的故事……唉……总之有多少种方法,老太爷就试过多少。若不是各种方法都用尽了,老太爷哪里会整天吃斋念佛呢?” “让寻香再试一试,好吗?”寻香含泪央求。 “到时。你试一试吧。”周氏早不抱什么希望。 “祖母。”马铃儿穿身锦衣从后边冲上来,一把抱着周氏,“你出来玩,又不叫铃儿。”说着就伏在周氏怀里撒娇。 成氏跟着追来,气愤愤地道:“铃儿。你要呆在屋里就老实呆在屋里,又出来做什么?” 周氏摇摇头。揽着铃儿,心疼道:“铃儿。你就别小心眼了。寻香在马家住一阵就要走的。” 马铃儿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寻香,娇泣道:“你们出来玩,不叫我,人家没吃寻香的醋。”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这就跟我一起溜溜吧。”周氏一边拉一个孩子。 铃儿破啼为笑,高兴起来。[] 半下午时,天气陡转,下起阴雨,一下变得寒冷,周氏连忙叫大家快回她的屋里。 罗妈妈给寻香备了几身冬天的衣物,周氏非要寻香这时回去换上。铃儿小孩脾气发够了,对寻香又热情起来,跟着去了寻香屋里。 “你剃成光头很俊俏,看着很好玩呢。”铃儿已经知道寻香进马府的缘由,一边帮着她挑衣服,一边和她说笑话。 寻香笑道:“我是没有办法,怕见不到马老太爷嘛。” 铃儿撇撇嘴,帮她挑了身玫红的缎面薄袄和长裙,拿着一幅珠饰直摇头,“你这头发要长多久才长得起来?” 跟铃儿一路的丫环碧芳拿出一个同色的锦帽,“老夫人好周到,还让人做了顶帽子。” 寻香换上铃上搭配的衣服,碧芳把她戴上帽子,一个神采飞扬、靓如春花的姑娘,婷婷玉立于人眼前。 铃儿眼睛一亮,把她拉到镜子前,“你瞧,这样子好好看。” 寻香看看镜子抿嘴一笑,看着一身粉色的铃儿,“还是铃儿更美呢。” 铃儿冲她眨眨眼,四下看看,悄声道:“沛林是我表哥,没人时我叫你表嫂,好不好?” 寻香粉面羞红,摇摇头,“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没承认的呢。” 铃儿撇撇嘴,“祖父祖母小气,沛林是我表哥这是事实,有一年我跟祖父祖母一同去天泉看过我姑母呢。” 碧芳在一边吓得小声道,“小姐可别乱叫,以免惹出祸来!” “哼!” 铃儿任性,没有年纪相近的朋友,心中特别喜欢寻香,拉着她往外走,“我带你去我屋里玩玩。你穿这个颜色的衣服特别好看,我有一身这个颜色的新衣服没穿过,把它送给你。” 寻香直摆手,“老夫人已经让人给我作了三身新衣服,足够了。” 铃儿冲她生气地翻大眼睛,“讨厌,人家诚心送给你,你看不起,是不是?” 碧芳见状,怕小姐要生气,悄悄地拉拉寻香衣袖,委婉暗示:“寻师傅就收下吧,佛门有句话不是说‘随缘随喜’吗?” 寻香连忙道:“好吧,寻香就谢谢铃儿了。” 铃儿喜笑颜开起来,拉着她往外走,“我们去给祖母打个招呼。” “祖母,母亲,你们快看寻香穿的新衣服好好看看。” 铃儿把寻香推到祖母和母亲面前。 周氏和成氏惊喜地看着寻香,都赞扬起来,“好俊俏的孩子。” “我看寻香穿这玫红色的衣服特别好看。我有一身这颜色的新衣,从没穿过,我要把它送给寻香……” 铃儿还没说完。祖母就笑着挥手,“去吧,带她去你屋里玩一玩,你有什么宝贝要送给她的,全拿出来吧。 铃儿拉着寻香飞跑,成氏追出来叫道:“铃儿慢点,别跑这么快让寻香摔倒了。” 铃儿住在沁芳苑,就在正院背后的一个小院里。院里面种满四季花木,尤其多芙蓉树,这个时候正是芙蓉绽放的季节,树枝上挂满红的、黄的、白的花朵,令清冷阴郁的天空多了许多生机与活力。 铃儿在一丛花木前掐下一朵红芙蓉插在寻香的帽子上,碧芳在一旁拍手笑道:“寻师傅看着象花仙子一样。” 寻香掐一朵黄色的花也戴在铃儿头上,笑道:“铃儿好美。” 铃儿快乐地摆摆头,牵着她往屋里跑去。 沁芳苑有三间正房,两侧带功能房和两间下人房。铃儿的屋里,锦幔罗帷,雕饰玉玩,布置得华贵舒适。 铃儿拉着寻香跑进里间,打开一间衣屋,里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绫罗绸衣,铃儿抓起一套玫色的云纹衣和个漂亮的披风,将披风往寻香背上一披,欣喜道:“好漂亮,俏中带着飒爽,不愧是老寻的孙女儿!” 碧芳道:“寻师傅这套衣服的面料可是御赐的宫缎,这种颜色和料子叫作富贵如春。” 寻香在一面大铜镜前照照,自己也觉得很好看,笑眯眯给铃儿致谢:“谢谢铃儿。” “表嫂嫂,我可是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连个姐姐和妹妹也没有的,沛林就是我哥哥,你就是我嫂嫂,又是我妹妹的唔。”铃儿说着顽皮地在她粉白的面上咬了一口。 寻香心里暖暖地升出一股特别的情意,抱着她,亲昵地道:“好吧,往后你就是我妹妹,又是我姐姐。” “嗯嗯嗯。碧芳把这衣服折好拿到寻香屋里,我们去祖母那边了。” 铃儿又风风火火地拉着寻香跑到正院祖母屋里,周氏和成氏看着寻香披着一件匹配的披风,眼神一跳,周氏大笑起来,“寻香应是这天下穿得最俏丽的小尼姑了。” 成氏笑道:“人家寻香本来就不是尼姑。是沛林的俏娘子呢。” 大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寻香从没见过成氏说趣话,第一次看到端正贤淑的成氏说如此俏皮的话,跟着她们笑起来。 铃儿粘上寻香,就非要跟她同吃同睡在正院,听她讲种茶做茶的故事。两人成了知交,晚上捂在被子里,铃儿还叽叽咕咕地缠着寻香说话,“你再给我说说你们做茶饼的事嘛。” 寻香要进碧宵境里,用水参子给马皇贵妃做药。只得装睡。 铃儿用力摇她几下,“寻香给我讲故事!” 寻香沉着气不理她,铃儿泄气地老实下来,盖好被子好好睡觉,没一会就打起小鼾,寻香睁开眼,悄悄看看她,为了稳当,拿出根银针扎在她的睡穴上,以免她突然醒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7 天泉宫 六天后,天气晴朗。 马老侯爷和周氏全身素服,带着一队僧尼向皇城西郊外五十里外的皇家园林天梦山行去。 山顶上庙宇恢弘峻秀,烟霞渺渺,岗哨紧严。 今天是马皇贵妃的生诞,前朝皇上尚宗一身青衣僧帽跪在山顶上的大雄宝殿里,与身后一帮披袈裟的佛门弟子,从凌晨就开始诵经礼佛,为马皇贵妃祈福。 马老侯爷的队伍到山上时,已是辰时中。 一个小沙弥走进大殿,低声禀报,“善广带着慈悲寺和观音寺的师傅们上天泉寺祈福来了。” 主持圆通站在佛像旁边,停止诵念,双手合十带着众人迎出去。 “阿弥陀佛。” 两方人马彼此恭敬行礼,唱诵佛号。 圆通看了看马老候爷背后的僧尼,看到三个头上没有戒痕的人,眼神精光一动,视线在寻香身上停下来,又看了看跟在马老侯爷身后的一身素服的信安侯夫妇和马铃儿。 尚宗站在大殿上,胡须随风轻飘,平静的眼神看着山上远处的皇城。 “善广参见……”马老侯爷夫妇还未说完。 尚宗摆摆手,淡淡地道:“如今我已经持戒佛门,再无之前的君臣之礼。何况善广向佛之心在我之前,说来善广还是我的师兄,往后就称我为善智吧。” 寻香在周氏后面,看着尚宗头上的几排戒痕,心中一震,都说尚宗身体不好。所以早早地把皇位传给了现在的德宗皇上,今日一见,尚宗皇上看上去年轻精神,只是神情淡漠严肃。并非传言的那样病入膏肓。 圆通笑道:“吉时已到,我们就去泉台为太皇贵妃祈福吧。” 善智向觉明和慧琳道,“请二位主持与圆通大师先行。” “圆通大师先请。”觉明和慧琳跟在圆通身后。三路弟子尾随其后,从殿外的一条青石小路,往寺后走去,一路上树青路幽,大约半刻钟后,到了一座黄墙碧瓦,建筑秀丽的院落。白玉牌坊上龙飞凤舞地镌刻顺朝开国皇上高宗手山的“天泉宫”。 牌坊下守备森严,见到善智纷纷下跪行礼,善智目不斜视,手持佛珠不断念诵佛号。 祈福的队伍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着佛号。在圆通的带领下进了离宫,进去后两边树木丰茂,正中一排大器的官殿上挂气势磅礴的两个字“泉台”,四周亭台水榭,飞鸟滑水,很是清宁悠然。 八扇朱色雕花殿门全部洞开,祈福的队伍在三位主持带领下,分三路从三道门同时进入,一进穿堂殿。便听到殿内潺潺的水声,象优美的曲音一般动听,穿过大殿,内有一方烟气腾腾的泉池,池中修有一个五六丈高的高台,台上筑有一座精美的屋子。屋外贮立着四个衣衫清美的宫女,手上各捧玉盘,衣袂飘飘宛如仙子。 三位主持在高台下,分三方站成三排。木鱼和经咒声嗡嗡响起,包围了水上的屋子。 善智向善广点点头,善广带着家人和寻香沿泉中的一条花径,向高台上缓缓行去。 屋里香烟轻绕,幽香淡淡,屋中一方檀木榻上平躺着一个美貌的贵妇。榻前跪着四个宫女。 善广等进来,跪在榻前连叩三首。那四个宫女起身退出,并轻轻掩上红木大门。 “灵珊。大哥来看你了,今天是你五十二岁的生日,你还记得吗?”善广跪行到榻边,拉着开始亲切的诉说,“你还记得你满五岁那年,大哥带着你在马家的花园一角,悄悄地烤鱼吃吗?” 木榻上的贵妇双目自然闭阖,一动也不动,根本不觉外界之事。 “灵珊。大嫂来看你了,你还记得大嫂刚嫁进马家时,你抱着大嫂说大嫂就跟娘一样吗?那年,大嫂生了你大侄子希元,他中了热毒,你用甘菊制了一种药茶,治好了希元,希元一直说你比他娘还恩亲……”周氏眼红红地接在马老侯爷后边动情地诉说。 “姑姑,你睡了这么多年了,就不想看看希元吗?”侯爷马希元悲伤地哭道。 成氏不停地抹泪,她嫁进马家前,马老皇贵妃就昏睡了,马皇贵妃还未见过她的模样。 铃儿扑过去,握着贵妃冰冷的手,轻轻摇晃道:“皇姑婆,你从来没看到过铃儿,你就醒来看看铃儿嘛……铃儿想和皇姑婆说话,铃儿想念皇姑婆……” 寻香的眼睛红了,木榻上那容颜依然年轻的贵妃就是沛林的外祖母,静得象一具雕像一样,寻香虽然有备而来,此时有些动摇了。 马家浓浓的亲情都没唤醒马皇贵妃,她不过只是沛林的妻子,或许真的该让沛林来试一试的。 寻香怔怔地看着马皇贵妃,嘴里不停地诵起金刚咒。 马老侯爷回头看一眼儿子,马希元起身退出屋外,守在外边,并喝退了外面的宫女。 马老侯爷这才期望地看着沉睡的妹妹,切声道:“灵珊,这是玢儿的儿媳妇寻香,她是开国老将军寻将军的孙女,跟你一样心灵手巧,能治天下最奇妙的茶和茶饼。你睁开眼看一看吧。她为了来见我,竟然扮尼姑……” 铃儿悲伤地哭起来,“皇姑婆,你看看铃儿,也看看表嫂嫂寻香吧……” 周氏过来拉着寻香,眼红红地道:“孩子,别念经,过来和你外祖母说话吧。” 寻香爬到榻前,仔细端详着马皇贵妃,沛林母亲长得有几分象她。寻香又磕了三个头,吸口气,缓缓道:“外祖母,我是沛林的媳妇,如今沛林有难,还被当朝皇上通缉,请外祖母醒来救救可怜的沛林吧。” 马铃儿在一边接着道:“皇姑婆,我沛林表哥好可怜哟。你要醒过来给我表哥报仇,表哥是个书呆子,可是平故八白竟然被人打瘫在床上许久,要不是表嫂嫂贤慧,一直想法为表哥治疗,只怕我表哥要一直躺在床上。皇姑婆,你醒来嘛,你要是不醒来,你的外孙我的表哥沛林,就活不成了,你的皇孙德宗皇上不只要我表哥的命,还要我表哥一家人的命,你快醒来嘛……” 铃儿说到激动之处,抓着皇贵妃一双雪白的手拼命地摇,长长的指甲上漂亮的金蝶从寻香眼前闪了一闪。 寻香一怔,外祖母昏睡多年,不只容颜依旧,就是这双手都跟娇嫩寻白,不由摸了摸,除了体温冰冷,股肤跟正常人一样有弹性。拿起她的脉把了把。 “怎么样?”周氏焦急地问。 “似无还有,似有还无。”寻香试了试皇贵妃的鼻息,很淡很弱。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脱下皇贵的鞋袜,从衣袖里拿出银针扎在足心。 铃儿爬到寻香旁边,含泪好奇地看着寻香,“你能治好皇姑婆吗?” 寻香道:“医典记载,昏睡有几种可能,一是药物所致,二是创伤所致,三是神经故障。皇贵妃肌夫保持得跟年轻时一般,应该不是药物所致,如是体内有创伤,面上的颜色不会这么红润……” 老马侯爷指着贵妃的足底道:“太医们都这么说过。你看这足底上扎满的针眼,太医署里有人专门为贵妃定期扎针。而另一种神经故障,自古以来都极不易治疗。” 寻香道:“我原来听老王说过,还有一种异常的症状,便是魂不安位。” 周氏叹道:“这种情况太医也说过,什么法事,招魂、安魂都做过了。” 成氏道:“那贵妃姑姑这种情况,到底属哪一种呢?” 寻香眉头紧皱。将一根银针扎在贵妃眉心上,再次把脉,良久才松开手,“很奇怪,这样若有若无的脉象,却能保持正常的气血和肤色,简直就是奇谈。” 马老侯爷道:“正是。” 寻香问道:“法师们怎么看这个问题?” 马老侯爷道:“贵妃原来很信佛,法师们说贵妃是入禅了。可是世间少有入禅这么久的,就是得道高僧都没有这样的,入定再久,总会出来。” 寻香询问马老侯爷,“我可以翻动一下贵妃的身子吗?” “你尽管试。”周氏道,“要怎么翻,我帮你。” “我想看看头部后面和心口处。” 马老侯爷转过身。 寻香、周氏、成氏和铃儿一起小心地翻起贵妃的身子,寻香小心地检查了贵妃的后脑,头脑平整,没有伤痕,又检查了心口,俱是完好。 周氏道:“贵妃身上没有伤痕,这在以前我亲自和几个宫女从头到足检查过。” 寻香眉头紧皱,“我感觉象有什么抑制着贵妃醒来一般。” 周氏道:“原来有太医这么说过,我和老太爷在这屋里曾经守过几天几夜,可是我们都没半点问题。” 铃儿觉得寻香懂得真多,期望地拉着她的手央求:“寻香,你有办法的,你一定要把皇姑婆给我弄醒。” “我试一试用她最喜欢的味道唤醒她。”寻香咬咬唇,从衣袖里掏出一粒,用水参子、碧宵境的竹叶和黑茶混制成的一个药丸,搬开贵妃的嘴,塞进去,又拿出两片老茶香放在贵妃的鼻息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8 金蝴蝶 屋里陷入沉默,都盯着贵妃的脸部,期待着她有反应。[] 良久,铃儿轻叹一声,“贵妃姑婆不是最喜欢弄茶的吗?寻香的茶制得这么特别,这么香,她都没有知觉?” 贵妃左手上戴着只紫红的玉镯。寻香褪下镯子,戴在她的右手上,看着她长长的指甲上精致漂亮的金蝴蝶,拿起手仔细端详,心中暗付,宫廷里的艺师,手艺真是高妙,连指甲都能画得这么漂亮,这是什么颜料,金灿灿的,还不会脱落。 贵妃美丽的手一凑近眼前,寻香只觉眼前似有一片动荡的幻海,一个巨浪扑面来,吓得“啪”地放下贵妃的手,眼前和大脑一片空白。用力眨眨眼,神识有些混浊,连忙从衣袖里取出一片老茶香放在鼻下,深吸几下,又含了一片茶叶在嘴,不停地咀嚼。 “香儿,怎么了?”周氏关切地问。 寻香摇摇头,视线渐渐清晰,怔怔地看着贵妃的手,嚅嚅道:“贵妃指甲上的金蝴蝶好象有问题。” 刚才寻香那样子很恐怖,仿佛失魂落魄一般。 马老侯爷拿起贵妃的一只手,学着寻香的样子,将金蝴蝴凑到眼前,立即眼前一昏,连忙放下手,脸色煞白,“快,将贵妃指甲上的金蝴蝶刮掉。” 寻香取出几片茶叶给马老侯爷,马老候嚼了几片茶叶,又拿着一片放在鼻子下面。精神清明许多。 周氏拿着贵妃的手指看了看,道:“这指甲近两寸长,把指甲剪掉就可以了。” “我去找剪子。”马铃儿跑进耳房。 成氏皱眉道:“我们就这样剪掉贵妃的指甲会不会冒犯天家的威仪?” 老马侯爷果断道:“这指甲上的画一定有问题!若要挨罚我担罪好了!” 铃儿从屋里拿着一把剪子出来。周氏拿过剪刀,“我来剪!挨罚就由我一人承受吧!铃儿拿方手帕,将贵妃的指甲包好。” 贵妃十个漂亮的指甲,纷纷落到铃儿手上的绢帕里,贵妃的手指头很快变得光秃秃。 寻香再拿起贵妃的手指。不再有幻觉和迷障。 “那指甲肯定有问题。”马老侯爷拿着贵妃的手指看了看,果然不再有事,气恼地道:“这么说,灵珊这些年是被指甲上的东西给害了?若不是寻香刚才发现,这漂亮的金蝴蝶不是要永远害着灵珊?” 周氏多铃儿手上拿过手帕,包好那包东西,揣进衣袖里,“看看灵珊会不会醒来吧。” 大家紧张地看着贵妃的脸。只有铃儿在摆弄贵妃手上的紫红玉镯,奇怪地问,“寻香。你怎么会有这个镯子?是不是表兄给你的?” 寻香道:“正是沛林给我的。” “好漂亮。”铃儿举着贵妃一只手微眯着眼欣赏着玉镯,突然贵妃的手一动。吓得她放下手,“皇姑婆会动了?” 大家看着贵妃的手,静静地搁在床榻上,并无动静。 铃儿伸出个指头。小心地去摸她的手指,突然叫道:“皇姑婆的手好象没那么冰凉了!” 寻香握着贵妃的一只手腕把脉,果然体温开始温热,而且脉相渐渐明晰,惊讶地道:“贵妃有起色了!一定是那金蝴蝶抑制了贵妃的神经功能。” 周氏摸了摸。喜悦道:“还真是这样的。” 老马侯爷摸了摸,激动道:“真是如此。”看着寻香道,“机缘呀。难怪觉明和慧琳大师,说香来是缘啊。” “我现在再用针灸试一试。”寻香取出银针,给贵妃灸足心,手心,眉心和脑部。 大家静静地跪在贵妃的榻前,等侯奇迹。 寻香道:“贵妃睡得太久了,恐怕需要刺激刺激。” 铃儿道:“我在皇姑婆耳边大叫一声,震醒她?” 老马侯爷摇头:“不行。(.好看的小说)万一震坏了你姑婆的耳朵怎么办?” “那怎么办?”铃儿急得直挠头。 寻香灵机一动,想起原来刺激沛林的事。拔下贵妃足上的银针,抱着一只足,轻轻挠足心。 “对呀,这是个好办法。”铃儿抱着贵妃另一只足,用力挠几下。 贵妃的足突然一弹,狠狠一足踢在铃儿脸上,铃儿坐到地上,捂着脸,笑道:“姑婆踢得铃儿好疼,看来姑婆醒了。” “灵珊。” 老马侯爷和周氏激动地看着贵妃的脸。 贵妃缓缓张开一双美目,眨几下眼睛,视力由模糊得变清晰,慢慢看清面前的几张脸,惊讶地看着老马侯爷,“大哥,大嫂你们怎么这么老了?” “灵珊。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你一睡竟是三十多年!”周氏喜极而泣。 成氏扶着贵妃坐起来。 贵妃捧着头摇了摇头,看清榻前还有两个姑娘,铃儿扑闪着一双好看的大眼睛,跟贵妃长得一模一样。再看看美貌的成氏,贵妃脑中没有她的印象,视线落到一个光头上,这小尼姑还抱着她的一只足,一双星目惊喜激动地看着她,眼角挂着晶莹的泪花,仿佛看救世主一般。 “小师傅……” 贵妃的记忆还停顿在三十三年前,昏迷时她在泉台上打坐,那一坐便是很多年。 贵妃看着周氏光洁的脸,六十余岁的人还保持着五十岁的样子,但与贵妃当年的记忆相比,还是老了许多,眉头皱了皱,“我昏睡了三十多年?” “是的。这是玢儿的媳妇寻香,是她救醒了你。这是铃儿,我的孙女。这是我希元的第二个媳妇成氏,第一个已经病逝。”周氏给贵妃详细介绍。 贵妃收起双足,下了榻,起身舒展了几下四脚,摇摇头,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这么大的时差,自己一睡就是三十多年。 整理了一下思绪,看着马老侯爷,“大哥,我的玢儿呢?” 马老侯爷哽咽道:“早不在人世。” 贵妃眼睛一红,扶着头身子晃了晃,突然发现自己双手都戴着紫红的玉镯,举着双手问,“另只镯子是寻香拿回来的?” 寻香抿着嘴点点头,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贵妃问:“玢儿生了个儿子?” 老马侯爷道:“是的,叫沛林。” “怎么林儿没来看我?” 周氏眼睛一红,“灵珊,你要再不醒来,沛林就活不成了。” 贵妃皱皱眉,“怎么会这样?” 老马侯爷对成氏和铃儿道:“你们先出去一下,不要让外面的人知道贵妃已经醒过来。” 铃儿嘟着嘴道:“表兄的事,我们都知道呀。干嘛要我和母亲出去?” “出去!”老马侯爷脸一沉。 成氏连忙低头拉着铃儿往外走。 “灵珊,当年你把玢儿托付给我,是我不好没保护好玢儿,玢儿十六岁那年,被高宗皇上把她指配给周贵妃的弟弟,玢儿不愿意就逃出了皇城,遇上杨家遗子,两人成了亲……”老马侯爷把她昏睡好发生的大事一一细述出来。 贵妃悲叹一声,娇美的容颜苍老了至少十岁,“当年都是我不好。不该和你们换孩子,结果害得之立在宫中早夭,玢儿逃婚。那杨相国一家不是忠诚的吗?怎么就给满门抄斩了?” 马老侯爷痛心地道:“说来都是周贵妃那边搞出来的事。周贵妃后来病死了,死前还给尚宗皇上说,一定要诛杀杨门遗孤,不然顺朝江山将不会稳。所以尚宗皇上便下了百年追杀令,以绝杨家遗患。” “周铭山也早死了,周正跟他父亲一样阴险可恶,与现朝的薜贵妃之弟薜洪志可是现朝的两只大虎。周正的平妻谷华姿,是谷庭仪的嫡长孙女,手上捏着百年追杀沛林的通缉令,以此为要胁,强行占了寻家的产业,所以寻香才来皇城向我求助。我哪里救得了他们?还不是只期望着你醒来救救两个可怜的孩子。” 马贵妃拉着寻香,轻抚她的手道:“委曲你了,孩子。” 寻香眼泪汪汪地哭求:“马贵妃,请救救沛林吧。” “傻孩子,我不救他,谁救他?只是当年我与马家私自换了孩子这事不能暴路,所以这事得让我想一想,如何出面保沛林。” 周氏道:“妹妹一向足智多谋,一定能到妙计的。” 马贵妃笑了笑,褪下右手的一双镯子戴在寻香手上,“这对镯子你捡好,这可是我传给你的,往后你得给我林儿生一堆孩子,兴旺他……” 说到这,马贵妃眉头一皱,“谷庭仪对我林儿虽好,可是别的人对我林儿太可憎,我林儿断不能再姓谷的。” 周氏道:“我有一计,不知妹妹觉得可好?” “嫂嫂快讲。” “寻香的制茶术跟妹妹当年一般奇妙。现在妹妹醒来,不如这样以寻香用茶唤醒你为由,去巡城答谢寻家,收了沛林夫妇作干孙子干孙媳……让沛林姓了马,同时妹妹也方有理由为沛林讨一条生路。” 马贵妃笑道:“好。我正要问刚才是谁给我在鼻下放了那么好闻的茶叶,原来是香儿制。真是太好。”眼神落在寻香的戒指上,眼神掠过一丝奇异。 寻香道:“那寻香给干祖母泡上一壶茶,当众将你唤醒?” 老马侯爷道:“这样不是就放过做金指甲的人了?” 马贵妃躺下道:“这个人敢在我身上动手脚,肯定大有来头,一时间不易揭破。用茶香唤醒我,那人此时不好明的说破此事。往后大家小心一些,慢慢设法再将那人捉住。眼前需尽快解决沛林的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29 皇上来了 屋里恢复先前的样子。 寻香泡上一壶香茶,马老侯爷和周氏深情呼唤,“灵珊你就醒来尝尝寻师傅为你泡的佛茶吧。” 马贵妃眼睛微动,周氏惊叫一声,“马贵妃醒了!” 老马侯爷打开门,对着泉台下高声道:“马贵妃醒了!” 泉台下经咒诵吟更密,善智跑上泉台,下边六位宫女跟着飞左上去。 屋里,周氏扶着马贵妃缓缓坐起,小尼姑捧着一盏茶给马贵妃喂茶水。 马贵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开眼,慢慢站起来,“这茶好香。” “母妃,孩儿可想你了。” 善智激动地冲进来,给马贵妃行了一礼。善智的年纪比马贵妃只小十余岁,自尚宗的母亲嘉仪老皇太后去逝后,高宗皇上没再立后,尚宗称了马贵妃为母妃。 马贵妃看着尚宗已经剃头,着一身僧衣,惊愕道:“难道我睡了很久?怎么你们统统变了模样?” 善智扑通跪下,发现她的容颜比之前老了十岁,不过看着仍然年轻,喜悦道:“母妃乃神仙,虽然昏睡了三十余载,容颜仍然美丽年轻。我等俗夫,在岁月面前都逃不过衰老。” “生儿怎么出了家?” “回母妃。泽生自小受母妃影响,深爱佛学。在位二十载,也算历尽红尘之事。如今君实已经长大,文武双全,堪当重任,生儿正好淡出红尘。专心向佛。” 马贵妃搀起他,百感交集,“生儿快起来。” “母妃,孩儿如今法号善智。与老马侯爷善广乃师兄师弟。” “善智起来。” 善智起来,激动不已,他的父母辈。健在的只有马贵妃了。 “这位小师傅是从哪里请来的?听老马侯夫人说她通制茶。”马贵妃当尚宗面询问。 老马侯爷连忙道:“这是观音寺新收的弟子,因通茶道,所以此次特地带来唤醒贵妃娘娘。(.好看的小说)瞧她头上都还没烧戒痕呢。” 马贵妃看看跪在地上的寻香,笑道:“果然还没烧戒痕。只是这位小师傅年纪轻,又有这么好一手茶艺,怎么想要出家呢?” 寻香勾头不语。 周氏叹道:“这小师傅命也够苦。本来有段好姻缘,可是丈夫受了重伤。一直不愈,便动了佛心,要出家,听说皇城有个观音寺圣灵,便从巡城来到皇城。可是慧琳师傅说她尘缘未了。所以不肯给她完礼。” 马贵妃皱皱眉头,端详着寻香,“小师傅生得玉面星目,气势端沉,你这一手制茶技术简直不亚于本宫当年。而且家里又有生病的丈夫,你怎么就舍得下他呢?本宫以为,你这样做极不妥。” 寻香哀哀道:“因为救治无功,所以寻香才生了出家之心,以期菩萨庇护。” “传观音寺主持。”马贵妃端坐红木香榻上。极快地恢得了高贵的举止。 老马侯爷向门边递个眼神,马侯爷连忙高呼:“宣观音寺主持慧琳大师觐见。” 慧琳走上泉台,“老身叩见贵妃娘娘。” “慧琳大师请起。本宫想问你,这个小师傅是你寺里收的吗?” “只是暂收。寻师傅出家的心很诚,来到观音寺时,已经自己剃了头。佛门宽大。老身不敢将她拒之门外。只是老身认为寻师傅尘缘未尽,所以只是暂时收留。” “很好。寻师傅今日以她特制的茶唤醒了本宫,本宫要带太医去巡城,为寻师傅了却心事。中原如此之大,以大顺朝皇家的实力,本宫不信治不好一个伤者。” “谢贵妃娘娘。”寻香连忙叩首谢恩。 善智道:“母妃,此去巡城路程颇远,让马侯爷带太医去就是了。母妃刚刚醒来,当要多保养身体。(.好看的小说)” 马贵妃抬起衣袖抹了抹了下颔,笑道:“本宫睡了这么多年,再不出去走,就真的成白骨精了。” 善智突然发现马贵妃的金指甲不见了,诧异道:“母妃的指甲断了?” 马贵妃皱下眉头,“恐是长的时间太久,自己断了吧。我原来极好漂亮的指甲,此时觉得长指甲太负累了,往后本宫不再留美甲了。生儿你既出家,就好好修道吧。此次巡城,本宫让大哥大嫂他们陪着出去游玩一番,也不想惊动地方州官等。” 善智道:“母妃醒来,孩儿就安心了。” “外面的师傅们还在为本宫诵经。本宫已经醒了,吩咐下去摆几桌斋宴,好好赏谢诸位法师。” “是。孩儿这就去办。” 马贵妃醒了,天泉宫里大摆斋宴,专门负责守护天泉宫的肖侍郎立即派人往皇宫送了吉音。 二十二岁的德宗皇上正在庆华宫批阅奏章,得闻佳音,连忙放下奏折,叫来薜洪志,“祖母醒来,明日定会前往皇陵祭祖,为祖父扫墓。快快给朕安排下去,朕这就去接皇祖弱,明日去皇陵祭祖。” 薜洪志已经升为二品枢密副使,直接向皇上禀报公务,权利与周正几乎不相下。 昏睡了三十多年的太皇太贵妃醒来,薜洪声不敢马虎,紧锣密布,立即周密安排。 德宗皇上带着大队人马,声势浩荡地赶往天泉。 申时,天泉寺雄宝殿里,禅钟声鸣,马贵妃跪在佛祖前,虔诚谢佛恩。善智和马家的人跪在她的身后,一起虔诚叩拜。 观音寺、慈悲寺和天泉寺的主持法师站在两旁,一边敲木鱼一边诵经。 一个锦衣轻骑侍飞奔上山,边跑边叫:“皇上驾到。” 所有的人跟着马贵妃虔诚拜佛,没有一个人为那侍卫的通报有所反应。 “皇祖母。” 德宗率众匆匆赶到,提起金灿的龙袍,英姿飒爽地跨进殿门,扑通一声跪在马贵妃身边。 马贵妃仍未说话,一心叩头拜佛。德宗连忙双手合十,跟着师傅们一起唱经。 酉末,法事结束。善智搀起马贵妃。 德宗叩头行礼,“孩儿参见父皇和皇祖母。” 跪了一下午,马贵妃的腿有点麻,向寻香招下手,寻香连忙起身搀着她。 马贵妃一只手捶打着腰,一只手把着寻香的肩,对德宗道:“君儿来了?这里是佛门重地,我们去泉台说话吧。” 善智道:“母妃。君儿送你回去,儿臣就先回禅房了。” 马贵妃点点头,长长的队伍移向寺后的泉台。 德宗搀着马贵妃另一只胳膊,激动地道:“君儿听说祖母醒了,可是放下奏折就来天泉了。” 马贵妃慈爱地看着他,“祖母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君儿。君儿长得跟你祖父一般英武出众,听说你文武双全,祖母心里高兴得很呢。” 德宗声音洪亮地道:“祖母醒来,明日一定会去皇陵祭祖,君儿已经安排下去了,明晨可直接从天泉去皇陵。” “君儿想得周到。明早我们便去皇陵。” “祖母是怎么醒来的呢?” “全靠这位寻师傅。” 马贵妃拉着寻香的手给德宗介绍。 寻香连忙向德宗行个礼,“寻香参见皇上。” “寻香?”德宗眼睛微眯,打量着模样娇俏,剃着光头的寻香,边走边道:“朕在哪里听过这名字?这位师傅姓寻,莫非就是老寻将军的后人?” “寻香正是。” 德宗停下脚步看着她,笑道:“天下姓寻的只有一家,便是寻老将军。去年薜洪志去巡城稽查,给朕带回一包名字‘一心一意’的茶叶,就是寻师傅所为?” “正是民女。” 德宗大笑道:“你真是太特别了。去年给朕送茶叶,今年便出了家,救醒了朕的祖母。” 马贵妃笑道:“君儿,说清楚点,去年寻师傅就送了你茶叶?” “去年薜洪志去巡州稽查,不少百姓都有给朕带回忠良的心意,寻老将军的后人以茶树底叶制了一种茶,名叫一心一意,让薜洪志给朕带了回来,表示寻家的人对顺朝跟老寻将军在世时一样,永远忠心忠义。”德宗看着寻香娇俏的样子,正是妙龄之时,尤其这剃了发的样子更是惹人怜惜,不由惋惜道:“你为何要出家呢?” 寻香看一眼周氏,又看一眼马贵妃。马贵妃是第一次看到德宗,对他的心性尚不了解,但此时此际似乎是极好的机会。微笑道:“君儿,你说寻香救醒了祖母,是不是立了大功?” 德宗激动道:“朕会大赏寻师傅的。” 马贵妃叹道:“若非寻师傅精通种茶和制茶,制出绝世茶香,勾起祖母这肠子里的茶虫,只怕祖母要昏睡至死了。本宫想……” “只要祖母开口,君儿能作到的,一定不遗余力。”德宗信誓誓旦旦道。 马贵妃道:“不只寻香有功,就是寻香种的那片茶林都有功,本宫要去寻香的茶林参观一番,并希望寻家将这样精妙的茶艺发扬起来,光大顺朝的茶业。而且象寻香这样的忠良,应该大肆褒扬。总之本宫这回是欠了寻香一条命了。” 德宗惊讶地看着祖母,她贵为一国太上皇太贵妃,就是寻香有恩于她,哪里有欠一个民女这样大恩情的事? 马贵妃语重心长道:“君儿。虽然我们生在天家,可是不能因为我们是天家的人,就忽略了别人的恩德。只有记得别人的恩德,遇到困难时,才会有人挺身相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0 遇刺 德宗道:“生儿谨记祖母教诲。[]祖母想怎么感谢寻师傅,生儿一定全力照办。” 马贵妃看着他没有立即表态。德宗现在重用两个奸臣,周正明目张胆欺负寻家,可见德宗有许多昏庸之处,此时不宜提及当年杨门之事。 “生儿好好给我说说我昏睡后的事吧。你皇祖父当年是怎么走的,后来朝中有过什么大事。” 马贵妃走进泉台下的一间水榭里,拉着德宗坐下,眺望着远处的皇城。 德宗认真地道;“生儿来一这个世上时,祖母已经昏睡了九年。生儿三岁时皇祖父旧疾复发,传位于父皇,父皇一直教导孩儿从小就要作个明君,生儿虽然继位不久,但是尽力保持国泰民安。说到大事,十八年前有几位老臣居功自傲,作奸犯科,被父皇清理了。生儿继位前,去年父皇令生儿又大清理了一回违法乱纪、贪赃枉法的事。” 马贵妃叹息道:“你祖父这一生大多在战场上度过。江山难得,打仗极辛苦极危险,可是守江山更难。你父亲继位打击了一批老臣,可有冤假错案?还有你去年的大清理,可有被执行者阴奉阳违?” 德宗道:“肯定有不周之处。总体说来没有大错。” 马贵妃看着他,“无错就好。不过你是怎么确定没有大错的呢?” 德宗道:“威远侯周正,其父周铭山乃前朝贵妃周贵妃的同宗,周贵妃的父亲乃祖父当年身边的忠将,周家可谓世代忠烈。周正辅佐生儿。可谓尽心竭力,没有半点二心。如今又有薜贵妃的弟弟薜洪志牵制周正,朝庭基本稳定。” “除了他们,就没别的信臣了?” “有啊。生儿对所有的大臣都一视同仁。只是尤以周正和薜洪志为重任,同时生儿实行了密奏制,若是周正和薜洪志有违法乱纲之事。下面的属官都可以密折参本。[]” “你祖父驾崩时,可有留什么话给本宫?” 德宗眼睛红红地道,“祖父临终前只有一愿,希望祖母能够早日醒来,看看顺朝的繁荣。并留下遗诏,倘若祖母醒来,册为太皇太后。” “唉。”马贵妃轻叹一声。脸上并没有喜悦,为了这个称号,她失去得太多。 昱日,皇上伴马贵妃前往皇陵祭祖,并颁发了高宗皇上的遗诏。册马贵妃为太皇太后,不必细说。 过几日,皇上亲自陪伴太皇太后前往巡城,马侯爷率兵护驾。 威远侯周正听说马贵妃醒来,而且是一个姓寻的小尼姑用茶救醒的,对此甚为震惊。太皇太后要去巡城,显然那姓寻的小尼姑正是寻香。 他不曾想到寻香如此厉害,不仅去了天泉,而且救醒了太皇太后。 这意味着信安侯有可能重新得势。不仅占寻家的事有可能受到马家报复。周正现在红运当头,手握重权,岂能容马家翻身? 立即派人给汪仕来送了快信去。 汪仕来接到威远侯的急信后,更为震惊,一耳光摔在汪三贵脸上,“你办的好事!寻香去了皇城都二十余天了。你竟然不知道!” 巡城虫赛早已经结束,沛丰夫妇尚未回家。 得闻此事,汪氏惊得掉眼珠,“寻香有这本事?竟然把太皇太后给救醒了?” 汪仕来急得团团转转,“不只这么简单。皇上和太皇太后就到巡城来探视寻家,薜洪志已经带人到巡城安排住宿了!” 汪三贵惊赅道:“周云昨日不是还看见寻香在铺子的后院里搀着谷老太太散步的吗?” 汪仕来又是了耳光打在他脸上,“他的眼睛看歪!你不是也监视着寻家的吗?” 汪氏道:“你可要靠近看清?” 汪三贵道:“我在隔壁那家铺子的后院偷看的,哪可能靠得太近?寻家那几个护院个个凶得很,前几天我们有个人监视得近了些,寻家一个护院脚下踢,一块石头越墙飞过来打在他头上,当即头上就起个血坑。” “大哥,把家里的人调些来吧。”汪三道。 汪仕来瞪一眼汪三,脸色青白,“现在太皇太后陪着寻香回巡城,寻家肯定要翻案了!威远候爷要我们……” 这时汪仕来才发现沛丰不在,“沛丰去哪了?” 汪氏道:“他带着明强出去玩了。” “这事不能让沛丰知道。虽然他现在和谷庭仪没有什么往来,可是毕竟姓谷。”汪仕来看着汪三贵,“马上去把周云请来。得让他的人去办这事。” 周云住在东华园里,还在为搜金碗的事伤神。 汪三贵把周云叫到汪仕来的官邸,客厅里汪仕来把威远侯的密信函交给他看。 周云脸色一下急得发青,东华园弄到手,还不到一个月呢。 “侯爷的意思,你明白了吗?”汪仕来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威远侯府可能要出事,不肯再动用汪家养的打手。 周云是威远侯府的老仆,忠诚度高,发生此事,自然要为主人解忧,脸色阴沉地道,“汪大人,侯爷的意思很明白,一方面要你派人去缉命谷沛林,另一方面小的在暗中要……” 汪仕来两眼一转,“我们分头行动。此行皇上到巡城,未必会来顺天府,但巡城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会盯上顺天府。因此我们暂时不宜明里见面。否则会影响到侯爷。” 初冬的天色,有些雾沉。 一艏大船从上游开往巡城,这日下午到了西码头,二十名便装水兵跳进水里,搭起丈宽的踏板。太皇太后和皇上着便服步下大船。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汪仕来早带领差兵恭候在河边。 皇上眉头微微一皱,淡淡地道:“太皇太后和朕此行并非公务而来,只是随便走走看看,顺天府不必兴师动作。” 薜洪志带着一路人马从南门跑到河边,“微臣接驾来迟。” 皇上点点头。 寻香一身玫红色锦衣,头戴同色锦帽,跟在太皇太后身后,很是显眼。 “哗哗”,突然水中跳起两人执箭向寻香射去。 海涛和寻飞紧紧跟在寻香后边,同时飞身抓住空中的飞箭。 “哗哗哗”,水中接着跳起几人,三只利箭再次向寻香射去。 德宗皇上大怒,“拿刺客!” 那几人射了箭后,跳进水里,似水物一般,入水便消失了。十几个便衣侍卫执刀跳进水里追了出去。 马侯爷执剑飞起,击落两箭,另有一箭眼看射中寻香,铃儿站在寻香旁边,用力撞了一下寻香,一支箭射在她的背上。 “铃儿!”寻香抱着铃儿。鲜血染红了铃儿的后背。 太皇太后脸色一白,指着汪仕来和薜洪志大骂,“你们既是来护驾,怎么护驾的?” 周氏和成氏跟着跑下来,扶着铃儿,惊惶得发抖。 “太医!”皇上着急大叫。 寻香从衣袖里摸出一段水参子给铃儿喂下。铃儿脸色惨白,看着寻香,却露出个会心的笑,可怜的表嫂总算没有受伤! 两名太医上来,为铃儿诊脉,一个道:“马上拔箭,应无大碍。” 皇上下令道:“马上回船上医治铃儿姑娘!” 两名粗使嬷嬷上前抬着铃儿回到船上。 “给朕追查,是谁要对寻师傅下毒手!一天之内,我要见到凶手!否则就提头来见朕。”皇上对汪士来道。 汪仕来惊恐万分,周云不会这么快就布置好的,那几个刺客显然训练有素,绝非寻常的江湖好手,敢在皇上眼皮下杀人,此事绝非小可,吓得领命而去。 一个太医满头大汗地从铃儿的房间出来,“禀皇上、太皇太后,铃儿姑娘的箭伤不要人命,可是箭峰上喂了要人命的剧毒!恐怕得剐掉许多皮肉……” 太皇太后在船厅里气得打颤,“要是哀家的铃儿有事,哀家绝不放过此事!” 寻香脸色白白地向铃儿屋里跑去,一个嬷嬷拦着她,“寻师傅,铃儿姑娘还在医治中。” “我要救铃儿。”寻香焦急地道。 太皇太后道:“放她进去!” 两个嬷嬷放开寻香。 “铃儿。”寻香跑进去,铃儿赤着半个背部趴在床上,一个太医猛地拔下毒箭。 铃儿惨叫一声晕死过去。那太医拿着一把刀颤颤抖地,对着一片渐渐发黑的伤口,不敢下手。 水参子解百毒,铃儿刚才服过水参子,寻香冲上去,推开太医:“不许用刀!”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银针,锁住铃儿的心脉,又掏出一段水参子嚼烂吐在铃儿的伤口上,然后又摸出一段水参子,塞进铃儿嘴里,急切地呼唤:“铃儿咬着它,吃了它就不会死!” “这是什么东西?有用吗?”太皇太后在一边急切地问。 寻香抿嘴道:“我只能试一试,这是一种解毒的药。” 周氏和成氏跟着进来,脸色白得发紫,在太皇太后面前,不敢轻易哭叫。 铃儿慢慢张开眼,看到寻香蹲在她面前,嘴角又露出一个笑,嘴里有个甜甜的东西,慢慢吃了它,声音虚弱地道:“寻香,我原来给你茶行里添了乱,这一次我为了你挡一箭,以后就不欠你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1 下圣旨 “你从来都不欠我。(.)那点事算什么?倒是寻香欠你一命。”寻香见看铃儿背上的伤口,黑色渐淡,吁口气,铃儿应该没事了。 两个太医定定地看着铃儿背上的伤口,居然黑色渐退,一个惊讶地道:“这箭上喂的可是致命的毒药。不知这位师傅给铃儿小姐用的什么药,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毒退去?” 寻香淡淡道:“不过是寻常的萝卜,我用经咒化水泡过而已。” 众人愕然地看着她,周氏关切地问铃儿:“你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好多了。”铃儿脸色苍白笑着看着大家,“皇姑婆、祖母、母亲你们不用担心,铃儿没事。” 太皇太后脸色难看极了,“什么人这样大胆?敢在天空的眼皮下行刺?” 周氏道:“那几人为什么要杀寻香?可见怕寻香回到巡城。” 太皇太后点点头,“此事哀家绝不会罢休。” 巡城陷入紧张的气氛,汪仕来带着兵马四处搜查盘问。老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从早上起西码头便实行了戒严,所有的船只被赶到东码头停泊。 东码一派凌乱,挤了太多船只,许多船迟迟不能靠岸,百姓意见纷纷,有的人强行欲将船只靠近西码头。 汪仕来焦头烂额地,不得不派兵抵挡。 德宗皇上站在船上,看着东边乌压压的一片喧闹。连忙派人去打探,一个侍卫回来禀报:“因东码头小,几千只船靠向东码头,造成里面的船出不来,外面的船拼命往岸边挤,所以东码头堵塞了。” 马侯爷道:“皇上,西码头是巡城的大码头。只停了我们的大船。恐怕得允许民船来靠才行。不然许多船到晚上都还靠不拢岸。” 老马侯爷双手合十,轻念佛号。 德宗皱下眉,走进船厅,太皇太后和周氏刚从铃儿房里出来。 德宗关切地问,“铃儿的伤势如何?” 周氏道:“铃儿的伤势稳定下来。” 德宗道:“皇祖母,恐怕我们得让民船靠岸才行。西码头只停了我们的船,东码头几千只船挤得水泄不通。” 太皇太后道:“我们这就进巡城,去寻家!让民船都来西码头吧。” 长长的队伍攀入南门。 因为巡城紧张,大多百姓关在家里不敢出门,连红罗街都一片安静。 大北街上寻家的大铺子。铺门紧闭,只侧边通往后院的小巷。口里站着两个强悍的汉子,正是寻迁和寻青,见到黑黑的一片人马从南北大桥往大北街走来,寻青狐疑道:“今天巡城发什么疯?下午一直在盘查搜寻。弄得大家关门闭户。街上没几个行人。这一路人声势浩大地,应是非比寻常的人吧?” 寻迁道:“管它呢。反正我们守好寻家就行了。” 寻青看清前面带路的是两个光头和尚,惊讶地道,“那不是海涛和飞弟吗?” 寻迁眯眼看了看,果然是海涛和寻飞。“我去看看。”飞跑上前,“大哥,飞弟。你们回来了?” 眼神落在他们后面的人身上,一个美妇和一个年轻的美男生得好高贵不凡,衣着精美鲜亮得令人不敢接近。 “还不快参见皇上和太皇太后。”海涛低声喝道。 寻迁看到那美妇旁边有个衣着鲜丽的姑娘,头上剃得光光的戴着顶好看的帽子,正是少奶奶。 “参见皇上、太皇太后。”寻飞高声喝道,同时给寻迁报信。 寻迁在巷子口听到寻飞的叫声,拔腿往后院跑去,“老太爷、老太太、少爷,少奶奶回来了,还有皇上和太皇太后也来了。” 天色将黑,沛林和祖父祖母站在走廊上,正说着巡城今天戒严的事。 “难怪这般紧张。原来是皇上来了!”谷庭仪激动地从走廊上走下来,“快,我们去迎接圣上和太皇太后。” 婢仆们纷纷放下手上的活,跟着谷庭仪到院子口跪成一片。 皇上和太皇太后走进院子,见得此景,太皇太后抬手道:“众位平身。不必多礼。” 寻家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敢起身。 德宗皇上再次道:“大家平身。” “祖父、祖母、沛林。”寻香激动地走上前搀着二老,又看看沛林。 “香儿。”莫氏抬起头,揽着她,热泪盈眶道,“你一去这么多天,我们可是担心死了。” 沛林握着寻香的手,两眼通红。看着她光光的头,惊诧道:“你的头发怎么了?” 寻香连声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老马侯爷在旁边轻咳嗽一声,“你们还不快请皇上和太皇太后进屋里坐?” 谷庭仪抬头看着他,眼里闪过惊喜,连忙起身站在侧边,“草民请皇上和太皇太后移驾寒舍。” 沛林抬眼看着太皇太后,心中一惊,太皇太后可是皇上的祖母了,怎么看着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太皇太后只看沛林一眼便认出他是玢儿的儿子,心中潮湿,可是皇上同行,不益相认,只慈爱地笑道:“这就是寻香的丈夫吧?” 沛林行了一礼,“草民正是。” 谷庭仪激动地道:“请皇上和太皇太后移驾寒舍吧。” 太皇太后矜持道:“我们进屋里坐吧。” 后院只有七间正屋,寻家人多,院坝里搭了不少木棚供下人居住。院子显得十分拥挤。 德宗皇上满脸惊愕,“朕记得去年薜卿家说寻家过得很好,有一座清宁的园子,有精致的建筑和花木,怎会是这般粗糙的模样?” 薜洪志走进寻家时,吓一大跳,怎么寻家搬了地,还变得这么狭窄寒碜?不解地道:“微臣去年去的是寻园,在城东外的田野之间,可不是这个样子。” 寻家的人都看着寻香。 寻香表情平静地看着德宗皇上。 皇上问道:“寻家的茶林在哪?” 寻家的人面面相觑。寻香依然沉默。 太皇太后道:“寻香,你救哀家的茶树在哪?” 寻香道:“在城东郊外。” 太皇太后道:“哀家这就想去看看。” 皇上问:“此去路途有多远?” “步行半刻多钟。” 太皇太后手一挥,“这就带哀家去看。” 薜洪志眼睛一转,太皇太后与寻香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心中庆幸去年听了李大人的提醒,立即在前面带路。 半刻钟后,大队人马向东华园行去。园子大门紧闭。 薜洪志看到园子大门上的扁额已换,甚至是惊诧,原来寻园易主。寻家发生了什么事呢? “皇上、太皇太后,这……”薜洪志指着牌扁脸色一变,“原来这里可是叫寻园。” 太皇太后道:“薜卿家可有带错路?” 薜洪志摇摇头,指指园子后面,“那后面有一大片茶林呢。不信微臣带皇上和太皇太后去看。” 薜洪志绕过竹林向园后走去,一大队人走进后面的茶林。 “瞧那边就寻家的茶林,那是寻家的田庄,那边还有果林。” 远处站了不少庄民,远远地看着一大队人来到茶林。 “寻香给哀家用的茶是哪种茶树?”太皇太后问道。 天色将黑,寻香指着老茶林道:“老茶香是用这种茶的底叶制成。黑茶用的靠山边那几棵野茶树叶。” 太皇太后看看花圃,满意地点点头,“这的确是一片不错的园子。哀家累了,想去寻家园子里小憩一会。” 薜洪志眼睛一转,指着后门方向,“这边有道后门。” 寻香向太皇太后鞠个躬道:“太皇太后,这园子已经不姓寻。” 薜洪志惊呼道:“怎么可能,去年我来你家,可是这里。你给送给皇上的茶叶,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可是寻家对顺朝的忠心‘一心一意’。” 皇上看着寻香,“寻家发生了什么事吧?迫得你出家?又失去了寻家的园子?” 寻香双手合十,满脸沉静,“寻家有难,那可是皇上的意思。” 太皇太后生气道,“君儿!寻家可是世代忠良,哀家这条老命可是寻香救回来的。你为什么要逼得可怜的寻香出家,还没了家?” 德宗满脸委曲,“祖母,君儿没有!” 太皇太后借题发挥,“没有,怎么上好的寻园变成了东华园?没有,怎么寻香会出家?没有,怎么寻香会说是你的意思?” 德宗百口莫辩,看着寻香急得语无伦次,“寻香你给朕把话说清楚!” 寻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寻香不敢说,寻香说了,寻家几十口人全得死!” 寻家所有的人都跪在地上。 德宗挥挥袖,心中着急得很,“你说,无论什么时候事,朕恕寻家所有的人无罪!” 寻香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淡扫一眼寻家的人,看着德宗,“你看寻香害怕的样子,真不知你做了什么,把她吓成这样。君儿你可是金口语言,这样吧,不论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由哀家作个见证,君儿颁个圣旨,无论寻家有什么事,均免除寻家的死罪,以令寻香安心。” 德宗被太皇太后激得愤愤不平,为了表示自己对寻家没作个什么,袖子一挽,向跟随太监道,“拿笔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2 认亲 太皇太后摆明就知道寻家的事,步步为营,为寻香打抱不平。薜洪志的狗鼻子很灵敏,感觉正是讨好太皇太后的大好时机,连忙令人展开一道黄裱,皇上挥笔赐书寻家免死圣旨。 太皇太后看罢圣旨,点点头,交给薜洪志,“让寻香接旨吧。” “皇帝诏曰:忠良寻氏后孤,自制茶叶救醒太皇太后,立有奇功,若寻家前有犯科,即使罪重,功过相抵,今作特赦,免除其罪!” 皇上着急地看着寻香,“寻师傅现在可以讲了吧?” 寻香含泪道:“请皇上收回圣令,免去我丈夫沛林的通缉令吧!” 皇上看着沛林,有种面熟的感觉,却想不起他是谁,被寻香的话说得一愣,“朕什么时候有下令通缉过你的丈夫?” “皇上,请开圣恩。当年杨门的事已经隔了十八年,那时沛林还没来到人世,他不过是个无辜的人!为什么之前杨门的罪一定要延续到他身上呢?” “皇上开恩。”寻家上下几十口人叩首求情。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君儿,怎么会这样?当年杨门一事怎么会连累至寻香的丈夫呢?哀家看沛林的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 “杨门一案?”德宗恍然大悟,惊愕地看着沛林,长得颇有杨家遗风,原来寻香的丈夫是杨家遗孤。 “到底怎么回事?”太皇太后追问。 德宗看看薜洪志,薜洪志把当年杨门一案说了。 太皇太后道:“原来这样。杨家的人都杀光了,就只有这么一个遗孤了。而且据哀家所知。当年杨家也是辅佐你皇祖父打下江山的重臣,为人忠义,就是后来犯了错误,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这个案子。哀家持有疑惑,恐怕中间有所误会。” 寻香道:“不知皇上刚才立的圣旨可算数?” 太皇太后道:“金口玉言岂容儿戏?而且此案尚有大量疑点。寻师傅,说说这片茶林又是怎么回事吧?” 寻香哽咽道:“因皇上下令通缉杨门遗孤。威远侯夫人以此为胁,寻香为了保住寻家几十条人命,将寻家的产业与威远侯夫人作了交换。此番去皇城,便是想要面见圣上,以求活路。” 德宗大惊,威远侯竟然有此行迹?脸色剧变,“薜洪志。马上给我调查此事。” “臣领旨。”薜洪志大喜,朝庭中以他为首和周正分成两派,扳倒周正的大好机会来了。 太皇太后道:“皇上,现在杨沛林一事如何处理?” 德宗脸色一白,“君无戏言。停止通缉杨沛林!” “谢皇圣恩。”寻家上下激动地叩首呼谢。 马侯爷一家暗暗激动。杨门总算留有一脉。并得到解脱。 “皇上,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去寻家,再听他们慢慢说寻家制茶的事吧。寻香与哀家不只救命之遇,还有知己之遇。看到这片茶林,哀家的手便痒了。这茶林被威远侯非法谋取……” 太皇太后的话未说完,德宗皇上便生气地道:“这是寻家的产业,当然要还给寻家。周正殉私舞弊,朕要重罚他!” “给哀家把东华园的牌子撤下来!哀家今晚要在寻园憩息。” 天色已黑。薜洪志派了两路亲信。一路前往皇城,一路人追逐东华园里的人。 半个时辰不到,东华园重新挂上了寻园的扁额,威远侯府的十几个下人全被捉拿起来待审。 “寻香,沛林。带哀家进寻园吧。”太皇太后一手扶起寻香,一手扶起沛林。 “吾皇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寻家的人欣喜若狂。皇上开口间就免去了沛林的危急,并还了寻家的财产。[] 寻家重回寻园,太皇太后与皇上住进逸安居,寻香夫妇与谷庭仪夫妇住在怡和居。 晚膳后,太皇太后召见寻香、沛林和谷庭仪夫妇,详细询问谷家收留沛林的情况。 寻香谷庭仪将当年收留沛林的事说出来:“当年杨家的逃子藏进葫芦山上,遏逅一位贵族女子,难产生下沛林,那女子自称是马侯爷的女儿,所以草民才冒死收留沛林。” 太皇太后惊讶地道:“当年玢儿逃婚遇到杨家大公子,生下沛林难产死了?” 周氏两眼瞪大,泪流雨下看着谷庭仪夫妇,“我的玢儿嫁给了杨家的大公子?玢儿可曾有信物留下?” 谷庭仪道:“沛林母亲待产前曾令我请画师为她画了一幅画像。” 沛林激动地看着周氏和马老侯爷,嘴唇不停地颤抖。 寻香高举左手的紫红玉手镯。 太皇太后上前拿着紫红玉镯,欣喜道:“没错,这是以前我给玢儿生诞礼物。” 周氏上前捉住寻香的手,“还有这祖母绿戒指,都是当年太皇太后送给玢儿的生日礼物。没错,沛林是玢儿的儿子!”又上前拉着沛林端详一阵,“瞧他这眼神,跟玢儿很象。” 谷庭仪夫妇迷糊了,寻香手上的戒指不是寻家的吗?还有马玢儿手上的紫红玉镯怎么会在寻香手上? 这时是沛林认亲的大好时机,往后有太皇太后做靠山,沛林便不再有性命之忧。莫氏连忙推一下沛林,“还不快认你外祖母、外祖父!” “外祖母。外祖父。” 沛林孤苦的心终于得到渴望的亲情,抱着周氏痛哭流涕。 “瞧,我们就是有缘的。前阵上巡城看虫赛时,我们已经相见过。只是当时不知你就是我玢儿的孩子。林儿,我的林儿。” 杨沛林不是周氏的孩子,真实的身份不能暴路,周氏对马玢儿有养育之情,加上沛林是小姑子太皇太后的儿子,这份亲情一亲深浓,握着沛林的手泣不成声。 德宗皇上被这突发的一幕震惊住了。杨沛林竟然是老马侯爷的外孙儿。唉……还好没有下追杀杨沛林,不然太皇太后会气得又昏迷过去。 “林儿。”老马侯爷虽然向佛,貌似看淡世事,其实情感丰富,早想领回沛林,激动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 待老马夫妇认过沛林后,太皇太后再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象孩子一般嚷道,“林儿过来,让姑婆好好瞧瞧。当看你母亲出世时,哀家没有女儿,有个与她同岁的儿子,可是把她视作亲生,只是后来哀家昏睡了,不知之后的事。你快过来叫我一声姑婆。” “姑婆。”沛林看着年轻美貌的太皇太后,有种格外的亲切和喜爱,喜悦地走到她面前跪在她的足下。 “林儿,哀家的林儿,我可怜的林儿,瞧你尽受了这么多苦。”太皇太后深浓的爱如洪峰决堤般,揽着他放声痛苦。 “还有香儿,来,过来。”太皇太后向寻香招下手。 “姑婆。”寻香跪在她面前行了一礼,太皇太后一只手牵着她,“好孩子。若非你出家求佛佑夫,我马家佛缘深厚,得佛庇护,方一家团聚,否则有天我林儿死在君儿的刀下都不知。” 德宗额上直冒冷静汗。他的父亲虽然不是太皇太贵妃所生,但太皇太贵妃对他的父亲有养育之恩。幸好此事揭密早,没有铸成大错。 “皇上。哀家没有别的求你,只此一件,无论如何给我留住林儿一脉!”太皇太后再次恳求。 “皇祖母。君儿尊旨。” “恭喜信安府,寻得亲外孙。恭喜太皇太皇寻得亲倒孙子。” 薜洪志在一旁见了,连连庆幸,去看没有硬行整治寻家,对李大人越发生出感激。 “当得恭喜,是该恭喜。”太皇太后破啼为笑,“哀家要在寻园住上半年,要好好看着林儿好起来,还要跟哀家的小知己、侄孙媳寻香一切研究制茶。” 薜洪志在一边拍马屁溜须,“太皇太后慈悲英明,因感念寻香相救的恩德,因诚心往寻谢恩,所以才得此殊遇,喜贺亲人团聚。” 太皇太皇对德宗道:“薜卿家说得好。谷卿家尽心尽力抚养沛林,可谓慈悲仁义。皇上当要嘉奖谷卿家才对。” 谷庭仪连忙摆手道:“当年所为并非为了赏赐,实乃想为马家留得血亲。而且那时沛林年幼,并不知当年杨家之事,草民不忍看着一个无古辜婴儿惨遭杀戮。” 老马侯爷感动地向谷庭仪拱手道:“多谢谷老爷慈悲垂悯。为我玢儿保得一丝血脉。” 德宗感慨道:“谷卿家仁慈,朕当嘉奖!谷卿家年岁渐高,封你做官不适宜,朕要封你三等忠义侯,赏良田万亩,三代袭爵位。” 谷庭摆手道:“皇上,草民不要爵位,只要皇上给我林儿报仇!” 沛林却道:“祖父。林儿现在没事了,不必再计较以前的事了。” 太皇太后一掌拍在椅子把手上,愤怒道:“什么野人竟然敢将哀家的林儿打成瘫痪?皇上,虽然现在林儿的伤好多了,可是绝不能放过那帮恶人。不然的话,我大顺朝的天威何在?” 德宗道:“薜洪志,子午案交由你去办,三个月之内必须破案!” “臣遵旨。”薜洪志大喜,若是为太皇太后办好这件案子,他在朝中的地位将更稳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3 狐狸之变 当晚,皇城威远侯府收到汪仕来的飞鸽传书,谷沛林已经变成杨沛林,杨家的百年通缉被取谛,巡城东华园变成寻园。[] 正院上房,华姿面如紫金,慌乱得不停地得瑟,“侯爷,太皇太后和马侯爷与杨沛林认了亲,我们占了寻园的事,不是撞到刀口上了?” 威远侯将一只鸽子放回天上,冷笑道:“乱有什么用?行大事者,自然会遇大风大浪。谁说我们占了寻园?寻园可是一直都姓孟的。” “姓孟?”华姿美目一转,好奇地看着他,“侯爷的意思?” “我这就派人把寻园的地契归入国库!”周正叫来一个亲信,将一封厚厚的信给他,“给我送到户部尚书李大人手上。” 华姿舒口气,恐惧俱消,这么一来,便半点罪都没有了。 却说汪仕来带着人满城搜捕刺客。丑夜时,汪仕来还不曾入睡,在官邸里来回走动,等候手上一音信。 汪三贵、汪三和汪氏夫妇各怀心事地陪在一边。 寻家与马家和太皇太后有亲戚关系了,这个消息震动着谷沛丰,沛林竟然是马老侯爷的外孙儿。谷庭仪这一回肯定是立功了,谷家沾沛林夫妇的光了,威远侯府占了寻家,那是威远侯府的事,因此沛丰的心情喜中带忧,毕竟怕威远侯府受贬。 汪家的人极其担心,怕跟着威远侯府受连累。 显然刺杀寻香的人是威远侯府的人,那几个刺客非寻常的高手,绝对训练有素。汪仕来眉头深锁。在巡城搜捕根本就不会有结果,那帮人肯定逃出巡城了。 明晨就要结案,怎么办呢? “汪大人。”毛都头急匆匆地回来了,汪仕来来巡城后。在汪三的引荐下,毛土地吏当了个都头。 汪三瞪着他,“快点给想个办法出来!” 毛都头原来脑子不开窍。(.好看的小说)现在跟在汪仕来身边,脑子渐渐变得灵光,谄媚地笑道:“汪大人,汪三爷,二小姐,小的在外溜了一天,想到一个计策……” 汪仕来看一眼他。毛土吏对汪家还算忠心,可是办事的能力一直有些不足,淡淡地道:“你有什么妙计?” 汪三激动道:“快说,可别辜负了我大哥对你的信任!” “原来寻香不是有几个仇家吗?新皇登位时,大赦天下。郭二放出来后,虽然见人就说不敢再惹寻家,可是吃了寻家那么大一个亏,心中怎么没有一点怨气?” 汪仕来瞪着他,眼睛转了几转。 “还有当时郭二和如意行邱执事串通了几个乞丐,曾经有乞丐被寻家关过,虽然后来没计较了,汪大人,你说这些人怎么会没有点怨气?”毛都头满脸坏水地看看汪大人又看看汪三。 “果然是妙计。”汪三拍下他的脸。笑起来,“那几个刺客不就郭二他们买来的凶手吗?” 汪仕来眼睛转几转,没出声。 “汪大人。”毛都头讨好地看着汪大人。 汪大人了掌打在他脑门上,骂道:“蠢猪。你没看当时刺杀寻香的几个人武功高得出奇?就郭二那些鸟人买得起这样的高手?” 毛都头一双鸡眼不停地转,“只要郭二自己认了罪……不就行了?” 汪氏担心道:“郭二会认罪吗?谁愿当替死鬼?” 毛都头道:“只要汪大人觉得可以,让郭二认罪不是难事。” 汪大人盯着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天亮明让他画押,能行吗?” 毛土地吏欣喜道:“这事只要大人再舍点银子,双管齐下,自然万无一失。” 汪大人向汪三挥挥手。 汪三点点头,和毛土地吏离开官邸。 “大哥,这事能行吗?”汪氏很担心。 “只要郭二认罪,那是他自己红口白牙招认的,就是抓错了人,能把眼前的抵挡过去,后面的事再说。”汪大人略略安些。 沛丰在一旁一直没出声。汪家有许多事想瞒着他,可是寻香跟着皇上和太皇太后后来到巡城,声势太大,许多事实在瞒不下去。 汪仕来想拿郭二去顶罪,显然杀寻香的人不是郭二的人。 沛丰这一晚思索上了。 一直以来,他在众人眼里是不成器的公子,是个只会花钱的公子哥,天天被汪氏指责,这一回他开始认真的思索着各件事情之间的要害。 沛林与马家认亲,许多关系变得极微妙。华姿姓谷,却得罪了寻家,祖父祖母偏向着沛林,马家背后还有个太皇太后。华姿毕竟是他的亲妹妹,若无华姿这个靠山,谷家的产业不会变得这么大。 一秆秤在沛林的思里开始左右摇晃,沛丰从来没有这样过,为这样的事情伤神,一整夜,他第一次失眠了。 汪氏同也失眠了。如果威远侯府失势,汪家又该怎么办? 大哥汪仁来的态度很明显,显然只认现实不认人。如果这一次汪家背叛周家,周家若是逃过此劫,往后继续得宠,汪家又该如何保持多年来的交情? 夫妻俩辗转反侧,终于汪氏耐不住沉寂,用背抵了抵男人,“死鬼,你说眼前这形势?” 谷沛丰多年来被汪氏唠叨,对她早已厌烦。此时微妙的关系,已经到了夫妻异心的地步。谷沛丰翻过身一把抱着她的腰,虽然动作亲昵,可是心里却恨不得一掌将她打在地上,略带疲惫地道:“我哪看得清这些事?” 汪氏本指望和他说说,谁想烂泥不上墙,他竟答出这么一句话,气得踢了他一脚,“我说你是一头猪吗?事情都发展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你竟然跟没事一样?我算是找到你这样的男人了!” “我这样的男人怎么呢?虽然不当官,可是我安分守己,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才活得安乐呀。” 沛丰不冷不热,不阴不阳的话,刺激得汪氏从床上坐起来,揪着他的耳朵咆哮起来,“你个不争气的死……”后面的话未骂出来,谷沛丰从床上跳起来,一掌打下她的手,抱着被子往外面的耳房走去。 “死鬼,这时夜寒露重的,你去哪?” 谷沛丰淡淡地道:“我去陪我儿子。” 汪氏独自裹着一床被子,气得直哼哼。 天明了。 寻香熬了水参子粥送到逸安居。周氏和成氏陪着太皇太后、皇上吃罢早膳,进内间看望铃儿,经过一夜歇息,铃儿的伤痛轻缓许多。 “寻香熬的粥真好吃。”铃儿没有一点痛苦,受伤以来很乐观。 太皇太后心疼地拉着她的手,摸摸她的小脸,瞪着皇上,“天明了,该催问顺天府可有拿到刺客!” 德宗走到屋外,“薜洪志。快派人去顺天府看看,汪仕来缉拿刺客一事可有下落?还有你派回去调查威侯府的事,可不能走了风声。” 薜洪志微笑道:“请皇上放心。微臣已经派了十大御史回皇城办理此事。微臣这就亲自去顺天府过问缉拿凶手的事。” 德宗道:“抓凶手就抓凶手,千万不可扰民!” “是。” 薜洪志带着几个人跑出去,才到大门,汪仕来便带着一干人急匆匆地来了。 “汪大人,可有拿到真凶?”薜洪志与他拱下手。 汪仕来道:“卑职见过汪大人。经过一天一夜的搜捕和缉拿,总算拿到凶手了。” 薜洪志心中一震,怎么可能,逃走的可是一流的高手,他后下的御史全是精英,沿水路追去,都未有一点下落,汪仕来带人在巡城搜捕却搜出了明堂? “既然抓到,快跟我去见皇上。”薜洪志狡猾地道。 逸和居外,皇上、太皇太后、马家的人和寻香夫妇在屋外的花园里,正慢慢往后门走去,太皇太后来到田野之间,心情极好,一早便要想去田地里溜逛。 “皇上,凶手捉到了。汪仕来在前堂候见。”薜洪起边跑边故意大声高叫。 皇上等停下脚步,来到前堂。 皇上和太皇太后高居上座,皇上威严地看着下首的汪仕来和薜洪志,“汪仕来,凶手是哪里的,这么快就抓到了?” 汪仕来抱着笏板,不快不慢地参道:“卑职搜了一天一夜,昨晚子时终于在城西郊外,凤鸣山下的一座农屋里发现郭二一伙人行迹可疑,他们发现官府的人时,便往西山逃去,差衙们经过生死力战后终于逮到了为首的头目郭二。经过审问,郭二已经供认不讳,说原来寻香曾经害她坐牢,并倾家荡产,所以一直有收买江湖高手,跟踪寻香,发现寻香乘一艏大船沿河而下,知她要回巡城了,便收买了一帮人潜藏在水下,要取寻香的命,以报旧仇。” 昨晚寻香已经给皇上和太皇太后讲了嫁给沛林后发生的许多事。德宗挑挑眉,看着寻香,柔和地道:“寻当家,你觉得有可能是郭二吗?”] 寻香皱皱眉,“寻香不知是不是他。不过去年寻香令他吃了大苦头,这倒是事实。” 太皇太后道:“把郭二带上来审一审就知了。” 汪仕来道:“卑职有把郭二押来,就在外面。” “我们出去!”德宗起身大步向堂屋外走去。竹林口,郭二一身血渍,身戴枷锁,躺在一张木板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4 逆转 “带主犯郭二!”汪仕来气势汹汹地喝道。(.无弹窗广告) 毛都头和宋都头提着郭二跪在皇上面前。 “郭二,是你主使人刺杀的寻香吗?”皇上指着郭二生气地问。 郭二此时已经半疯半傻,抬起布满血渍的脸,哪里认得皇上和太皇太后,看到寻香,如遇鬼魅,惊恐地抖擞,“寻当家,小的错了,小的再不敢派人杀你了!” 汪仕来从朱都头上拿着一张供词,呈到皇上面前。 皇上看了看供词,郭二供认有收买人杀寻香无疑,供词下方有郭二画的押和红指印,而且郭二现在说的,无一不证明是他买凶杀人。 皇上把供词往汪仕来身上一扔,怒道:“把郭二拉出去斩了。这样的败类,早不该赦免掉他的罪。” 郭二被拖下去。 汪仕来舒口气,总算交差了。 薜洪声却淡笑着道:“皇上。事发时那几个刺客可是武功了得,微臣看这郭二不过是寻常痞夫,如何驾驭得了武功一流的刺客?就是花钱收买吧,几千两银子就能让郭二破产,他哪有那个能力请得起这么厉害的刺客?” 太皇太后道:“薜洪志说得有理!” 汪仕来背上一汗,明明这事就过了的,薜洪志落井下石,竟然提出质疑。 皇上思索片刻:“把郭二带回来!” 薜洪志指着郭二道:“皇上你看郭二根本就不是个头脑作主的人,对于一个疯子的供词恐怕要大打折扣,不然杀了郭二不足惜。错漏过真正的凶手,那可是危害无比。” “鬼,鬼,寻当家我错了。”郭二仍然只认得寻香。 皇上道:“薜洪志、汪仕来。朕命你们好好重审郭二一案,千万别走脱真凶!” 汪仕来满腹沮丧地将郭二带走了,薜洪志派了亲信张兴礼跟随汪仕来审案。 汪仕来的头大了。显然薜洪志和威远侯爷势不两立。汪仕来是周正亲手提拔起来的,这事上薜洪志有意要拿他的短。 审了一天郭二,各种刑罚手段都用了,郭二疯疯颠颠的只说再不敢害寻香。 郭二是真的疯了,张兴礼只得如实禀报。 寻园前堂里。 皇上皱着眉头,问薜洪志,“郭二疯了?这案就审不出来了?” 薜洪志却道:“由此足以证明汪仕来办事不力。拿个疯子抵罪。郭二这么容易疯,哪里能够策划在皇上眼皮下杀人的事?” 太皇太后看着薜洪志,“依你之见?” 薜洪志道:“皇上和太皇太后来巡城这个消息,外面的人怎么会知道?” 太皇太后心中早有疑虑,看着皇上:“君儿。你怎么看这事? 皇上心中已有疑云。在屋里来回踱步,“皇祖母,恐怕我们得回去了,以早日肃清此案。” 太皇太后一直未曾告诉皇上金指甲困了她数年的事,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君儿你先回去吧,哀家在寻家住一段时间,待君儿进出真凶后,哀家便回皇宫。” 德宗不敢将她留在宫外。“祖母在外,君儿会不放心。请祖母还是跟君儿一起回去吧。” “寻家有这么多高手,又有信安侯一家陪着,怕什么怕呢?有人刺杀寻香,那不是做给哀家看的吗,也许哀家不回去更安全。” 薜洪志眼睛一转。讨好太皇太后的机会又来了,“太皇太后说得有理。” 皇上道:“朕先回宫,薜洪志你好好给朕保护着太皇太皇!若是太皇太后有半点闪失,就提头来见朕!” 薜洪地趁机弹赅汪仕来,“皇上,臣要参奏,汪仕来办案糊涂,实不堪为一方父母官。” 皇上道:“罢绌汪仕来。(.无弹窗广告)薜洪志,朕令你暂代一方父母官,待朕回宫,马上调配新的官员。” 薜洪志道:“皇上,其实眼前有现成的人选呀。” 皇上不解道,“谁?” 薜洪声推荐道:“谷庭仪原来可是巡城的同知呀!而且沛林公子才高八斗,又是信安侯的外甥,多年来经谷庭仪调教,早栽培成顺朝的忠良人才。皇上平日对臣子们说,用人要不拘一格,只要他是个忠良,又有才能,便可大胆任用,此事……” 他的建议出乎众人意外,就是太皇太后都没想到他会举荐沛林。 “沛林不才,身体尚未完全康复,且未参科举,怎能破坏顺朝用人规矩?”沛林虽然认了皇亲国戚,却不想当官,只想和寻香永远守在田野间,因此不愿意接受薜洪志的举荐。 太皇太后心中一动,此番要密查金指甲背后的主谋,只信安侯一支,势单力薄,亲信者少,若是将沛林用起来,便能将寻家几个武功高强的人用起来。 皱皱眉看着沛林道:“你才十七八岁,怎么能如此没有大志?依哀家看,谷庭仪虽然年纪大了,不过暂代巡城府丞,并无大碍。沛林现在的身体基本恢复,虽不能武,却也文才清奇,倘若跟着谷大人为巡城百姓能办上几件实事,这是最真实的考核,可以破格御用。” 皇上点点头,这两日他已经试过谷沛林的文采,是个非常出众的人才,“沛林原来在才子书院就学,只要学院里出个生员证明,一边跟着谷庭仪做个文生从属,一边参加今年的科举,无论是通过科举,还是为巡州百姓办出几件好事,都可破格御用。” 多年前杨门之事转势了,沛林为顺朝办事,正是为杨门洗罪的大好时机。谷庭仪拉着沛林跪在地上,朗声道:“草民谷庭仪愿暂代巡城府丞之职。” 沛林迟疑地看看太皇太后,又看看寻香,不肯点头。 周氏和老马侯爷在一旁看着沛林,都向他点头。 沛林仍然不肯点头。 谷庭仪严肃地看着他,“林儿,难道你不想给自己报仇了?难道你要姑息养奸?难道你想不久后又有执刀刺杀你或者寻香,或者太皇太后?” 沛林被激将住。 太皇太后转头看着寻香,“寻香,你也不愿沛林为朝庭和百姓效力吗?” 太皇太后有意无意举起一只雪白的手指翻看几下。 周氏碰一碰寻香。 寻香意会过来,太皇太皇昏睡多年的秘密尚未弄清,太皇太后的确需要自己的人来办此事。若不是太皇太后,沛林将永远背负着被通缉的罪名。 “沛林还不快谢皇上栽培之恩?” 沛林见寻香开口赞同,方磕头谢了圣恩。 太皇太后道:“皇上。哀家再向你要个东西。” “皇祖母要什么,尽管讲。” “哀家捉摸过了。明天你回皇宫,不可留下哀家尚在巡城的消息,需制造一个假象,就是哀家回天泉参佛了。另外,请皇上留下尚方宝剑一柄给谷大人和沛林。” 薜洪志喜悦道:“太皇太后英明呀。” 德宗皇上应诺,“朕就按祖母说的办。这就将朕的金剑赐给谷沛林,封谷沛林为金剑使,拥有钦差大臣之权,以保护皇祖母安危。同时,朕这就下一道诏书,罢绌汪仕来。” 薜洪志解下一直掌管的金剑,郑重地交给沛林,沛林磕头接过金剑。 薜洪志令人敲锣打鼓,高头大马地将谷庭仪和沛林带到巡城顺天府。 沛林一路高举金剑。巡城又有大事,百姓们忍不住打开门涌上街道看热闹。 薜洪志宣读圣旨,“皇帝诏曰:因顺天府府丞汪仕来办案昏庸、糊涂,以郭二冒充刺杀太皇太后的真凶,以求草草完事,实在不堪为一方父母官,即日起革除汪仕来官职,贬为庶民,汪氏三代内不得参考科举。” 汪仕来犹如五雷击顶,顿时晕在地上。他一生行事谨慎小心,此次采纳了毛都头的建议,不但没交到差,不仅丢了官,还被罚三代内不得参考科举,这实在是一个要命的打击。 他从七品官一跃为四品官,还不到一年,便被贬为庶民。 大堂外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汪氏在外面听到圣旨,心中一凉,可是汪仕来毕竟是她大哥,连忙叫汪三和汪三贵进去将大哥扶出来。 “大哥,不当官就不当官。”汪三和汪三贵跑进来大堂扶起汪仕来,象抬死狗一样抬了出去。 薜洪志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皇帝诏曰:因巡州顺天府职暂空,谷庭仪曾为巡州同知,在位时为当地百姓所作甚多,特御任为顺天府代府丞,主持巡州顺天府事务。另有杨沛林少年英明,文采出众,品性忠良,特御任为金剑使,协助谷庭仪维持巡州秩序。” “欢迎谷大人归来。” 大堂外传来震耳的呼声,有不少百姓记得多年前的谷大人,听罢这条圣旨,众人高声欢呼,甚是爱戴。 汪氏两眼一眩,青儿连忙扶住她。 天哪。沛林姓杨?而且做了金剑使,就是享有钦差之权。汪氏心中凉寒到底,若是沛林知道子午案的真相…… 汪氏勉强支持着,慌忙钻出人群,回到官邸,安排大家收拾东西,赶快离开巡城。 巡城是杨沛林的地盘了,汪氏不敢久留。 谷沛丰却是乐开怀,想不到祖父年事已高,还能再做官,而且取代了汪仕来。谷庭仪做官,对他只有好事,绝无坏处。皇上敢任谷庭仪,那么就是华姿事发,只要谷家与华姿划清界限,谷家不会有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5 狡猾 汪氏要带着儿女一起离开。(.好看的小说) “你汪家倒台,可我谷家又起来了。若是你把儿子和女儿带着你大哥一道,那不是害了他们?” 谷沛丰拉过儿子和女儿,“明强,宝笙,跟父亲一起,去迎接曾祖父和曾祖母。” “你!我生的儿子和女儿当然要跟我一起走!”汪氏上前夺孩子。 “疯婆娘,你脑子有毛病?”谷沛丰用力一掌将汪氏推倒在地上。 “谷沛丰!”汪氏坐在地上,气得尖叫大哭。 “母亲。”宝笙吓得去拉汪氏。 “大少爷,大奶奶!”魏妈妈怕他们打起来,在一边劝阻,“你们这是何苦?谷老太爷复任巡州府丞,对孩子们并没不利!” 明强站到父亲身后,冷静地道:“母亲。你让三舅送大舅回去吧。我们现在真不宜跟着几个舅舅一路。” “强儿,你这就不要你大舅舅了?你大舅舅在位时,对你可是没少疼!”汪氏惊愕地看着儿子,还不到十岁的孩子,镇定得跟大人一样。 闵五闵六从客房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下人挑着行李。见此情景,闵五道:“汪家二姐,强儿这话说得倒是有理。依小弟看,此次回浑水县,让汪三贵护送大哥回去即好,我们当得和大哥分路走。至于侄儿侄女,要跟着谷家大哥留在巡城,向谷家曾祖父贺喜讨彩头并无不可,这样至少可以让孩子们拉近与谷家曾祖父的距离。” 青儿扶起汪氏,也劝道:“大奶奶。现在这情形,能和谷老太爷和谷老太太保持好关系,咱们可是受益的!” 谷沛丰鼻孔里喷出一道气,不屑地冲汪氏道:“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个时候只知汪家大哥倒台了,便手忙脚乱了。却没想想我谷家又站起来。[.超多好看小说]真是愚蠢!” “我要跟父亲去见曾祖父。”明强明确地表态。 宝笙含泪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 汪三从屋里出来,眉头紧皱:“闵五说得极是。我先和三贵还带着大哥回去。二姐你和闵五闵六乘船随后。姐夫带着两个孩子见机行事吧。” 汪三这一回头脑清醒了。 谷沛丰嘴角扯起个淡笑,骄傲地将一双儿女揽在身边。 “好吧,我们这就从后门陆续离开。我把魏妈妈和青儿留下来照顾强儿和笙儿吧。”汪氏脑筋转过来,同意了大家的意见。 谷庭仪和杨沛林在顺天府接了圣旨,接管官印,把从属班子进行一番调整。革了毛都头、宋都头和师爷的职,只留了朱都头,将寻桦和寻迁任命为新都头。到午时方去官邸。 “祖父!”沛丰带着一双儿女,等侯在官邸大门外。 “曾祖父。六叔叔。”明强牵着宝笙机灵地向谷庭仪扑去。 谷庭仪再怎么恨谷沛丰不争气,对一双曾孙怨不起来的。毕竟是两个小孩子。亲情难断,何况明强和宝笙粘粘地扑上来? 沛林笑着摸摸明强的头,“强儿长高了。” 谷沛丰把一双儿女调教过,见到六叔叔只能说好听的话,千万别再提扫把星。明强精灵古怪地,跳起来去摸沛林背上背的金剑,仰慕道:“强儿长大了要象六叔叔一样,做个惩恶扬善的金剑使者。” “哈哈。”谷庭仪开心地笑了,一只手牵着个曾孙走进官邸。 魏妈妈和青儿已经备好茶送到厅堂。 “曾祖父。强儿好想曾祖母。”明强偎在谷庭仪怀里道。 宝笙也娇声道:“曾祖父,笙儿想曾念祖母。”说着揉眼哭起来。 谷庭仪心中一软,看看厅外,出入的仆人极少,汪仕来几兄妹应是离开了。 沛丰低头小声道:“祖父,现在就我和强儿、笙儿在此等着见你。下人只有魏妈妈和青儿跟在身边照顾两个孩子,别的人全走了。” 沛林见两孩子想念曾祖母得很,便道:“祖父,不如把两孩子送到寻园去吧。” 汪氏走了。谷庭仪表情慈和许多。他是个谨慎的人,不愿把孩子送去寻园,太皇太后在寻园,不宜走漏风声。只道:“沛丰带着孩子暂住在这里吧,明天我让你曾祖母来看看你们。” “曾祖父,我们要去看曾祖母。”两孩扑在谷庭仪怀里叫嚷。 谷庭仪脸色微沉。 谷沛丰连忙拉过孩子,训责道:“强儿、笙儿,不得无礼。曾祖父官务繁重,你们要听曾祖父的话。强儿,你看午时都过了,今天你还没读书写字,笙儿你快七岁了,该跟魏妈妈一起练习女红了!” 魏妈妈上来带走笙儿。 “曾祖父,笙儿先下去了。不过曾祖父说话要算话,明天笙儿在官邸等着见曾祖母。”笙儿脆生生地对谷庭仪道。 “祖母,强儿下去读书了。”明强跟在魏妈妈后面往后院走去。 谷庭仪点点头,向谷沛丰挥挥手,“你读书一向没什么天赋。好好调教着强儿吧。” “丰儿也下去了。”谷沛丰退下去。 谷庭仪对沛林道,“林儿,我们吃罢午饭便去整理公务吧。” 却说皇上回宫,周国相带文武百官跪在宫门外恭迎。 皇上下了二十四抬步撵,强压着愤怒,看着周正,还未质问寻家一事,周正便抱着一块笏板和一个折子,参跪道:“皇上此次悄悄离宫,臣等俱是不知,一大堆要事等着皇上钦点御批呀。” “众卿家平身。”皇上抬抬手,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庆华宫走去。 “皇上,怎么太皇太后没有回来呢?”周正探长脖子往队伍后看了看。 “太皇太后一心向道,已回天泉宫。”皇上龙目瞪圆,再次在众人眼前控制住雷霆之怒。“众卿家有要事的就参上来吧。” 周正不动声色地上前参道:“皇上。前阵臣经办能缉杨门逃孤之事,臣派人在巡城发现一人与当年杨家大公子长得极象的人隐于寻园,娶了开国老将军之孙女寻香为妻,此事令臣进退两难。因那人乃前朝官员谷庭仪的孙子名叫谷沛林。臣当尽力捉拿当年遗漏的重犯,可是也不能错杀无辜,便派人前往浑水县调查谷沛林的身世。后来查得谷家嫡长房曾以谷沛林非谷家子孙为由,将谷沛林夫妇赶出谷园,之前谷沛林正是子午案的受害者,臣见此事关连到寻家和前朝官员谷庭仪,不敢贸然行动。而寻家有一帮身手了得的护院,俱是来历不明的江湖出身,臣便派家妻谷氏,用通缉令前往寻园,利用谷氏与谷家的亲情关系,进行试探,探出沛林果然乃杨门逃孤。怕寻家势力强大,帮助杨家造反,就将寻家财产充了公,并派人监视寻家的动静,可是办事的人尚回来,皇上悄悄地离开了皇宫……现在臣恳请皇上批示,对杨门逃孤如何处置?” 皇上被他的参言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这么说就是私毫没有侵占寻家的财产,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私心。 哼。皇上甩下袖子,“李大人。周大人说寻家财产已经充公,可有归帐入册?” 户部尚书李大人,上前参道,“皇上。六天前周大人的确交了巡城寻家的帐册上来,并派人守着寻家。” “册子拿上来朕看看。” 李大人表情平淡地捧着本册子呈到御案前,高公公接过册子摆在皇上面前,皇上展开帐册,仔细翻阅,果然在六天前的册页上看到将寻家财产充公的记录,旁边还有备注――寻家丈夫沛林待决。 皇上仔细检查册页上的印鉴,的确是六天前就封印的。 可是,寻香说的却是谷华姿带着通缉令要胁寻香,取了寻家的产业和十万两银子,并下令寻家再不得从事茶业。 帐印上除了寻家产业,另有记录十万两罚银已入公库。 周正又禀报道:“皇上。臣另有一事禀报。就是寻家制茶技术堪绝,本是顺朝幸事,可是臣怕寻家制茶业太发达,容易积聚大量的财物和人才,如是寻家安心为草根倒无妨,若是受谷沛林利用,袭了杨家逆气便是坏。所以臣不得不令谷氏禁止了寻家种茶和制茶。” 皇上瞪着他,“你倒是处处有先见之明,当时何以不一剑斩了杨沛林一家?那通缉令可是百年有效,特派你执行,你有那个权利的。” 周正眉头紧锁,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跪下,“皇上明鉴。臣有心办好此事。可是寻家祖上是开国重臣,臣岂敢随便杀掉寻香一家?再则,巡城虫赛时,臣听闻信安侯的母亲、夫人和大小姐曾拜访过寻家。臣少时曾见过杨家大公子,当年迎娶家妻华姿时,曾见过沛林,后来见到通缉令时,便觉眼熟,而多年前马家又有大小姐离家出走之事,后来谷家长房将谷沛林夫妇赶出来,臣有听闻,因那是谷家家事,臣不便过问。” “杨门一事牵扯的人事太复杂,臣不敢私自缉拿谷沛林和寻家的人。加之太皇太后醒来,臣又听闻有个寻师傅救醒了太皇太后,放眼天下,姓寻的只有老寻将军一家,又听闻当初寻师傅是马老侯爷夫妇带进天泉的,臣更不敢缉拿谷沛林和寻家人。所以欲禀报皇上圣决,谁知皇上已经出宫。臣恳请皇上圣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6 忧虑 好个狡猾的周正,真是滴水不漏。 皇上脸色和悦三分,“依爱卿之见,此事怎么处理方周全?” 周正道:“皇上。恕臣直言。寻香乃老寻遗孤。从去年薜大人带回寻家的‘一心一意’茶,就可知寻家教导有方,要求后人世代忠心顺朝,实乃难得的忠良之后,若是寻家被连累此中,被满门抄斩,臣怕老寻会从地下蹦出来为孙女鸣冤。” 皇上故意问,“那可如何是好?” “依臣之见,不如赦了杨沛林的罪。当年杨门之案他根本就不知半点情由,何况后来被谷庭仪收为养孙,据家妻所言,谷庭仪对谷沛林珍爱有加,从小就把培养成忠孝两全的读书,从小给他灌输的就是如何做一个顺朝良民,可以说杨沛林骨子里虽姓杨,实则早被老忠臣谷庭仪将他改造成谷庭仪一般的人了。” 此言一出,众官无声,心中却俱是佩服周正的圆滑。有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皇上赦免了通缉杨沛林,而且杨沛林就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子。为官的谁不知周正肯定占过寻家的产业,只是他势力庞大,羽翼丰满,应对得快,巧妙地化险为夷了。 皇上沉思片刻,他自小是周正护着长大,对周正有一定的情感,他的母亲是高宗时期周贵妃的亲侄女,也被封了周贵妃,只是去逝得早,早年本来由马贵妃抚养他。可是马贵妃后来昏睡了,全仗周正忠心陪护,他才安全地长成大人。 所以他并不想因这事杀了周正,笑一笑,“周卿家所言极是。朕就采纳了吧。” “圣上英明。”周正叩颂圣德。 皇上道,“不过,太皇太后与朕到巡城私访时。一到码头边,便遇到一路人刺杀寻香,汪仕来办事不力,竟然胡乱捉了郭二交差,朕已革了汪仕来的职。周爱卿,追查刺客一案,你当派人好生追查。务必给朕拿住真凶。” 周正惊赅地看着皇上,“竟然有人敢在皇上眼皮下刺杀人?此事臣当竭尽全力缉拿真凶。” “爱卿需多久能结此案呢?”皇上嘴角泛起个笑,他当然怀疑过周正有派人刺杀寻香以灭口。 “因事情复杂,快则半月。慢则一月。” “好。那就以二十天为期。现在朕封了谷庭仪为巡州代府丞,并赐了金剑给杨沛林。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皇上英明。” 周正舒口气,总算逃过一场罪罚。 巡城寻园前堂。 太皇太后着普通便装,坐在上首,笑问沛林:“今天第一天跟谷家祖父办理公务。可有要事?” 沛林笑道:“回皇姑婆。先处理了一件民事,南城东街的油铺的代老板告米铺的乔老板,说米铺管理不善,养了许多耗子,一夜之间偷了一大缸油走。大缸里还淹死了一只硕大的耗子。” 太皇太后乐坏了,“还有这样的纠纷?这案子是你处理的还是谷家祖父处理的呢?” 谷庭仪道:“我先让沛林试着断案。谁知他还真会想办法,带着寻迁和寻飞去查看现场后。他还真断出了缘由,令两家都心服口服。” 太皇太皇看一眼寻香,兴致极浓地问:“沛林快将你办案的经过说来听听。” 沛林脸微红,笑道:“也没什么。油铺装油的缸子全是特大号容器,不只缸里淹死有耗子,米铺和油铺一墙之隔,角落被老鼠打了个洞,从油铺到米铺的墙洞拖着长长的油迹,洞里还有不少米粒,而米铺并未出现丢失,只是被老鼠偷吃了少许粮食。看着似乎真是一群耗子偷了油,可是怎么可能一群耗子一夜间偷走在上百斤的油呢?我想一定有内贼,而且一人偷不走。 “昨晚守油铺的伙计睡沉过去,一定有被人下了迷香。巡城卖油的只有三家。自己用要用到何年何月?如果要卖,偷这么多油,此时断不敢拿出来卖,要拿出巡城去卖,必须坐船出去,往凤鸣山东面和西面去卖,作贼的也是不敢。必然只有一个可能,先把油藏着,家里油一多,不能卖,便会用得格外大方。” “这种案子必然有内贼。油铺总共就两个伙计,米铺也只有两个伙计。四个伙计的家都在巡城内,暗中只派寻迁和寻飞乔装成村夫逐一调查,便发现油铺的另个赵伙计家里,大白天两间略黑的屋里都点着灯。于是暗中一搜,在后院的杂物间,发现一堆草下有油渍,顺着油渍一挖就挖出一只盖着木盖的油缸,寻飞捉住他家的小孩子倒提在空中,吓得小孩全说了,是米铺昨晚当值的赖伙计伙着油铺的赵伙计偷了一百斤油,一人分了五十斤。而赖伙计与赵伙计正是西郊外相邻的两个村的。顺藤摸瓜便破了此案。” 众人被沛林讲的案子逗得哈哈直笑,周氏道:“原来这案子这么有趣。” 太皇太后笑道:“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铃儿的伤势好了许多,在一边笑道:“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笨的人呢?” 太皇太后笑够了,道:“沛林你现在手握金剑,可得好好做几件事出来给大家看看。” 夜,怡和居的小套间里间,寻香和沛林坐在小桌前愁眉紧锁。 白日里太皇太后暗地里叮嘱她,让沛林利用手中的金剑破获子午案,并配合马侯爷暗查金指甲案件。 “有人暗害皇姑婆,彻查金指甲一案,我义不容辞,安当全力以赴。可是子午案……”沛林的眉毛拧成一个结。 寻香道:“现在谷家祖父又做了巡州府丞,若是查到大伯母所为……唉……此事真是难办。” 沛林道:“在公,隐瞒子午案我们不对,在私我们的确不能刺激祖父。若非为了给皇姑婆助力,我真是不愿当这金剑使者。” 寻香劝道:“先当着。金指甲案尤为重要。太皇太后救了你,要想杨门一案再不被人提及,你需做一些成绩出来的。白日累了一天,你快快歇息吧,现在有公务了,可别挪下练正元诀。” “不只不能疏练正元诀。我还要练涛叔教的长拳,以提高防护能力。” 沛林说罢盘坐在床上练功。寻香退出里间,去外面的榻椅上歇息。 却说汪氏和汪仕来回到浑水县后,这夜汪氏和文氏坐在谷园北院上房里。 侧边的小几上摆着一封快信,文氏斜靠在软榻上,抹抹胸口,心情复杂地道:“谢天谢地,华姿那边总算没事。该事的寻香,真是太有本事,不仅给沛林找到了亲人,还找到了太皇太后这个大靠山。” 汪氏一直在抹泪,“寻香找到靠山就找到靠山吧,可是白白地连累了我大哥丢了官。我大哥回来了一直卧病在家,连出门的精神都没有。” “想不到谷老头都快七十了,又当上官了。皇上就不怕他人老犯昏吗?”文氏眉头皱出几道深壑,谷庭仪重现官场,对谷家本来是大好事,谷庭仪比谷柏华可是精明太多,谷庭仪绝不会放过追查子午案,甚至可能会查出谷柏华的死因。 汪氏哭道:“母亲,我大哥兢兢业业多年,到头来落得这个结局,当时他捉郭二顶罪,完全是为了不让皇上追查刺杀寻香的刺客。你可得让华姿给我大哥再想想办法。” 文氏道:“华姿在信上说了,委曲了汪家大哥,现在不益给他复官,毕竟是皇上亲自罢绌的。但是威远侯说,让仕来好生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如是仕来在家呆不住,便去威远侯府给威远侯当暗从。” 汪氏抹抹泪,眼睛一转,“母亲,你觉得我大哥现在是去皇城好,还是呆在家好?” 文氏瞟她一眼,“你大哥何等精明?这个决定还是由他拿吧。谷庭仪一当回巡州的府丞,我这心没一日不是悬着的。” 汪氏问,“三叔那里呢?” “他那里?当初我要了他大半家产,他心中恨着我,现在他老子作了他的上级,你说他偏向谁?”文氏捶打一下胸口,打谷柏华死后,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汪氏双目一转,“不如让威远候爷把三叔调走,免得他砸了大家的事。” “现在凡事得谨慎,若是华姿那边倒了,大家肯定没好日子。”文氏黑瘦的脸布满忧虑。 汪氏道:“还是得把范氏叫来……” 次日一早,秦妈妈把范氏请了过来。 谷庭仪晚年发祥,又坐上巡州的父母官,暗地里乐坏了谷柏新夫妇。 范氏心里气焰暗涨,威远侯可是差点倒台的,只是人家没倒台,所以她还给文氏留着面子。 “父亲又当巡州的官了,老三不去巡州述职吗?”文氏温和地问。 范氏淡笑道:“不清楚。咱家那爷,自画像事件后,对咱就一直冷着脸。” 文氏意味深长地道:“要是老三去巡州述职的话,你提醒他,可别忘记了当初沛林是怎么离开的谷家,还有那画可是你偷出来的,再有老三的官……” 范氏皱皱眉,勾着头不出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7 谷柏新述职 谷柏新整理了几天公务,准备明天要上巡城,喜悦中有几分忐忑,毕竟害怕暴路用大半家财向文氏换官的事。 范氏早上被文氏提醒,白日想了一天,老太爷复出官场是好事,可是依老太爷的脾气对换官的事定会反感。 春和院里,如今范氏和陈氏都不得老爷的宠,只有丫环清禾被老爷当成宝,如今清禾还怀了孩子。 范氏只得让清禾提醒老爷,此次上巡城,千万别漏了马脚。 “老爷,明天奴婢随你一同去巡城,可好?”清禾是个忠心的婢子,三太太这么一提醒,她当然怕老爷在老太爷面前弄出事。 谷柏新半年多来,暗中捞了不少好处,全悄悄放在清禾名下,可以说春和院里最有钱的是清禾,好在清禾管着三老爷的钱,还没多重的私心,赶念三太太对她的提拔,只是在外面弄了几间铺子,安置了自家一些亲戚,别的倒没过份的行径。 “不行!你在家得给我好好守着家业!而且你现在又怀孕!待我见过父亲和母亲后,让他们同意我把你纳为良妾,将来孩子一出世,便作嫡出。”谷柏新现在只相信清禾,清禾手上管着的七万两的财产,谷柏新攒得很不容易。 “那你在老太爷面前可得机灵些小心些。老太爷骨子里个清正的人。往后,你得收手,可别在老太爷手上犯事。大家脸上不好看。咱们有几万两家财,有根基了,只要好好经营,往后不愁过不好。”清禾没有太大的贪婪,只想求个安稳。 谷柏接揽着她,心疼道:“家里的女人都象你这般就好了。” 清禾商量起一件事:“浴为就娶妻了,我们应该送点礼过去吧?” 谷柏新皱眉想了想。“送五十两银子吧。” 清禾担忧道:“会不会太少?” 谷柏新两眼瞪大,“五十两银还少?我一个月的俸禄还没这么多呢!要嫌少,就二十两!” 清禾犹豫地看着他,“到底送五十两,还是二十两?” “就包二十两吧。(.无弹窗广告)省得人家说我出手太过大方。”谷柏新伸个懒腰,清禾连忙为他更衣。 “我不在家,你和孩子千万当心。你手上管的钱得管紧点,别让范氏和陈氏来找你骗光了!要是你手上的家财弄没了,以后孩子生下来,没吃喝。可别怪我这当男人的没努力!若是她们要趁我不在来欺负你,你就搬出去住一阵。反正我们外面有一幢小院子,也早雇有人手!” 长房家出的事多,谷柏新看透了女人的阴狠,范氏一再出卖丈夫。他对范氏早就没了喜欢和信任,一直防着她变得跟文氏一样自私狠毒。 北院里文氏和汪氏不能安睡。 “母亲,浴树恐怕留不得了。”汪氏总担心浴树会暴路当初大老爷询问过他的事。 “待老三离开浑水县后,再动手吧。他占着杏儿,已经享够美人恩。你和秦妈妈先安排好。” 汪氏松口气。浴树不死,她不能安心。如今文氏总算同意除去浴树。 汪氏离开后,文氏看着屋梁上高悬的灯。轻叹一声,不知为什么,她越来越怕杀人,举起一双手对着灯,原本嫩白得象两只白鱼的手,从来不曾沾一滴阳春水,最近突然起了皱纹,看着很是难看。 谷庭仪复任巡州府丞,浴树不得不除。 两日后,谷柏新到了巡州顺天府。 谷庭仪接手巡州,凭着干练的作风,很快理顺日常公务,正准备着手调查子午案的事。 父子俩再次相见,谷柏新被谷庭仪带到内宅。 “父亲,孩儿给你请安。”谷柏新规矩地给父亲行了磕头礼,抬头问:“母亲可好?” “她尚好。[]你起来坐下说话,先把浑水县的公务说给我听听,可有什么疑难之事,还有子午案可有进展?”谷庭仪指了指茶几旁边的椅子。 “孩儿接手浑水县公务后,虽无重大功绩,不过税赋征收比往年略高一成。”谷柏新虽不会办大事,小聪明却有,他怕贪污严重丢了官,收敛着胃口,不显山不露水地小贪小贿,以积少存多。 谷庭仪看过浑水县的卷宗,谷柏新上任以来,的确还没大事,税赋相对以前的征收有所提高,不过那不代表浑水县的确是安泰无事。眉头微皱,“子午案没进展吗?” “回父亲。孩儿一直派人追查,子午案尚无进展。”谷柏新的眉头皱得比谷庭仪还深。 “可有把当初与沛林一起吃饭的几个同学,以及浴树好好再盘问过?” 谷柏新点点头,“有啊。大哥以前也盘问过,可是没有留下供词。孩儿盘问过,他们的说法与以前邓大人在职时询问的一样。” “这次你来述职,回去时,让金剑使与你一同前往浑水县吧!” “金剑使?”谷柏新还不知金剑使是谁。 谷庭仪道:“沛林被皇上御任为金剑使,他手中的金剑可谓上方宝剑!” “原来金剑使是沛林?”谷柏新有所压力,沛林是受害者,对此案肯定不会马虎,更何况手持金剑?“为何不见沛林?” 谷柏新心中惶恐,虽曾为沛林的养父,沛林现在贵为皇亲国戚,想着当初沛林和寻香被文氏逐出时,他不但没有帮上忙,还是范氏加剧了其间的矛盾。 “他带着两个都头和张同知出去办事去了。”谷庭仪淡淡地道。 谷柏新欢喜不起来。出乎他的意外,傍晚谷庭仪离开官邸,并没带他去寻园,只是把安置在官邸前堂的客房里。按道理谷庭仪应该带他去寻园见他母亲。 谷沛丰带着孩子还住在官邸里,莫氏来看过曾孙们两回,不曾让沛丰带着孩子去寻园。 谷沛丰如今学聪明许多,暗地里拿银子向官差们打听寻园的事,打听得寻家似还住着极重要失,连薜大人都还没离开寻家。对祖父祖母的态度毫不计较,只是耐性地守着机会。 晚上,谷沛丰令人办上一桌好酒好菜,将谷柏新请到后院东厢叙谈。 “侄子在巡城这些日子,可有什么要闻?”谷柏新在沛丰面前是长辈,又是七品官,相见之后,摆着长辈的架子向他打听消息。 “三叔。我父亲去逝后,家里虽有二叔为长,可是他整日只好商道。不如你满腹学识,终究踏上官途。现在不只祖父又当官了,就是沛林背后的靠山,比威远侯爷可是大得多。”谷沛丰一边给三叔劝酒,一边和他谈心。 谷柏新听得很舒心,边喝酒边点头,叹息道:“你父亲真是走得太早。” 谷沛丰对谷柏新有一定了解,谷家的子孙没一个不爱钱,所以放开说话:“我现在把三叔当作父亲。我肚子里没有学问,这辈子是当不了官呢。不过咱们有皇亲国戚,到明年春天寻家就又茶了,不能当官只能想想做点发财的生意。” 谷柏新眉头微拧,“你的意思是做茶生意发财?” 沛丰递着点子,“寻家的茶闻名得很,而且价格卖得极高,要是你家的茶行能变成寻家的分号……那不是……” “我经商不行。”谷柏新想着自己管家的那段经历,真是辛劳,还是当官来钱更快,只是有风险。 沛丰不擅长经商,却知卖寻家茶赚钱极省心省事:“三叔。你家的茶行太小,寻家不只茶好,还有配套的茶点都是极有名的。若是我们联手,在浑水县开一家分号,再往下游的九尾县开上一家,人家一天卖几十斤茶叶赚的恐怕不如寻家一天卖上两斤茶赚得多。你想想这其中的利益。” “我不好提此事。”谷柏新直摇头。 “只要你愿意,这事我去找寻香说。” 谷柏新毕竟要面子,脸一红,“你知道当初沛丰和寻香离开谷家时,我们都没能站出来的。” “三叔真傻。当时情况不同,现在情况又不同。我们何必非要一直提当初的事?歉意嘛,略略表示一下就行了,依寻香和沛林的性格,这点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我们是去别处开分号。你可知寻家茶行,曾经一天卖上五六千两银子?我们开分号,一天能卖得几百两就是发大财的事!而且卖寻家茶,不偷不抢,可是名言正顺地赚钱!” 谷柏新喉头动了动,他虽知寻家茶叶赚钱,却不知一天竟能卖上五六千两银子! “那你出面去谈。谈好我们暗中合作,只是另一条……”谷柏新看着谷沛丰。 “你放心!这事我会避开我母亲和汪氏!”沛丰拍着胸脯保证道。 “为什么你要避开你母亲和汪氏?”谷柏新感觉他说得很认真,十分奇怪。 “汪氏这人太蠢,我母亲又太精。我这么大个男人了,做什么还得处处听一帮女人的?”谷沛丰早就想反抗了。 谷柏新激动地点点头,“大侄子,你不只长大了,还出息了!” “丰儿可向三叔学的。听说三叔现在宠清禾得很!” 谷柏新笑一笑,毫不否认这件事。 “听说清禾好象有了?我看清禾比范氏和陈氏都要温良,你还不早点为清禾与肚子里的孩子打算打算?”沛丰虽在巡城,但文氏一直有与他密切通信,所以对谷家几房的事了如指掌。 谷柏新有点不悦地扬扬眉。 谷沛丰神秘地道:“三叔莫担心。我们的事绝不会让她知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8 相遇 谷柏新对开寻家茶业分号很感兴趣,对沛丰却不敢全信。(.好看的小说)便派了仆人贵叔连夜暗中查探打听谷沛丰的事。 官邸里有个厨子胖叔和仆人阿秋,从李大人在职时到现在的谷庭仪是伺侯第三批主子。谷庭仪仅有中午在官邸里吃一顿饭,别的时间两个仆人都伺侯谷沛丰一家,因此和谷沛丰混得极熟。 贵叔很精明,看胖叔是个性格开朗的人,深夜带了一壶好酒去他房里找他喝酒。 多胖叔叫上阿秋,弄了两个好菜,三人坐在胖叔屋里边喝边聊。 “胖弟和阿秋在这官邸里干了多少年?” 阿秋年纪最轻,只有三十出头,喝了几杯酒,两颊通红,眼神打转,“我们在官邸里干了五年,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李大人离开后,来了汪仕来,汪仕来没干满一年就被罢绌,再来个大人却是汪仕来妹妹夫家的祖父。” “几个大人中,我们觉得谷庭仪最好最正直。”胖叔比贵叔略小一些,红光满脸地笑道。 “觉得我们家的大少爷可好?”贵叔试着打听。 阿秋道:“大少爷挺好,叫我们办什么事,都会给丰厚的银子。可大少奶奶难缠。” 贵叔给他二人又满上一杯酒,神秘地道:“我们家大少爷一向大方。大少奶奶的确是太精,好在她先走了。这一次汪仕来倒台,大少爷带着孩子留下来真是聪明。” 阿秋道:“可不是。汪家那么有钱。有次让胖叔给她弄一道木瓜鲫鱼汤,叫我上街买材料,那木瓜可不是巡城的产物,是外地水果呀,买得比鲫鱼还贵,而且那鲫鱼她非要人家刚捉来的,总共花了一两六的银子。我向她报帐时,贵叔你可知你家大少奶奶怎么着?” 贵叔两眼瞪大,问:“怎么着?” “扔给我一两银子,还说剩得的算赏钱!”阿秋急得要跳起来。(.无弹窗广告) 胖叔打一下他,笑道:“你小子也别总说大少奶小器,转过身,你不是去大少爷处捞回来了吗?” 阿秋正色道:“我那是给大少爷办事!是另一回事!大少爷可没说那钱是补大少奶奶的帐的!” 贵叔笑道:“大少爷让你办什么事呀?” 阿秋四下看看,醉熏熏的道:“你们都不知……大少爷在外面有秘密……” 贵叔不信道:“大少爷有什么秘密?” “我去春风楼给他传信啊。里面有个姑娘叫春桃和大少爷是旧交,两人那感情好得……”阿秋伸着两根食指比成一对,诡笑道:“婊子多情。是为了找个靠山。可是我们家大少爷多情,还是真喜欢春桃姑娘。” 贵叔拍下脑门。悄声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原来大少奶奶身边有个陪嫁丫环春桃,年纪尚未及竿。不过长得娇俏机灵,很得大少爷的喜欢。就是大少爷太喜欢她了,后来给卖了,原来卖到巡城的青楼了?可惜了那么个丫头。” 阿秋撇撇嘴道:“还真是有些可惜。大少奶奶在时,小的经常给大少爷打掩护。让他去春风楼约会,大少奶奶走了,本来大少爷可以自由点。可是大少爷说怕老太爷。昨天又让我给春桃送了封信和些银子去,春桃哦那个感动得呜呜咽咽地,在一张绢帕写了一首情诗,意思是今生生是大少爷的人,死是大少爷的鬼。大少爷拿着那那诗就哭了,说一定要把她赎出来,好好地安置起来。” “唉呀。我们家大少爷是个心好的人。他哪经得起春桃那么一哭,还在绢帕写诗传情?”贵叔感动得眼眶一红,抹了抹泪,“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胖叔打个酒嗝道:“原来大少爷这么多情?要是大少奶奶知道了,会不会又对春桃下手呀?” 贵叔两眼瞪圆,“既是要英雄救美,当然要做得周密,绝不能再让大少奶奶那个恶妇知道!” “对。大少奶奶就是个恶妇!”阿秋骂了一句,喝一杯酒,彻底醉倒在桌上。 贵叔劝了胖叔几杯酒,胖叔接着醉倒。贵叔溜回客房,悄悄给谷柏新报告了沛丰和春桃勾搭上的事。 谷柏新眼睛一亮,春桃和彩凤在谷家时,可是两个打眼的丫头,谷沛丰几兄弟,除了沛林,没个不喜欢那两丫头的。春桃本是汪氏身边的得力丫环,跟谷沛丰暗中打情骂俏早就私情,如今春桃落了风尘,只怕对付男人的本事更高,谷沛丰这样的多情种自然逃不过春桃的手掌心。 这么看谷沛丰真是想背着文氏和汪氏在外面赚钱,把春桃赎出来。 谷沛丰找他合作,无非看他曾经抚养过沛林,想以此去打动寻香。谷柏新捻胡笑道:“贵叔,明晨我去顺天府和父亲谈公务,你就去找沛丰,说我同意与他合作。” 次日天刚明,寻迁来到官邸接走谷柏新去顺天府。 贵叔去后院东厢院子里找到谷沛丰,帮老爷传话:“大少爷,三老爷说你昨晚谈的事可行。只是他真不好出面找寻香说这事。” “我知道三叔会同意的。卖寻家的茶可是天上掉钱的事,傻子都知道是好事的!趁现在祖父不在寻园,我这就换身衣服去找寻香谈!”沛丰激动地跑进屋里。 谷沛丰让阿秋赶着马车,不急不慢地来到寻园,到了竹林外,不去大门,绕到后门,此时还在辰时,因是冬天,天色有些灰郁。 谷沛丰在寻园后门外的地边站着,眺望着那一大坡茶林,冬在里寻家的茶树出奇的翠碧,这实在有些不合时宜。寒风吹过,谷沛丰打个颤,好奇地尚着茶林间的小径往前面的山脚走去。 早膳后,太皇太后想到屋外走走,带着周氏、成氏、莫氏和寻香一起来到后门外,铃儿伤口未痊愈,怕受寒,没敢出来。 “寻家的茶地真是特别。”太皇太后对翠碧的茶色百看不厌,一出来就盯着那坡茶色赞叹。 周氏笑道:“寒冬时节,百木萧条,怎么寻家的茶林会这么特别,仿佛春季来到一般。” 寻香光亮的光顶,有浅浅的头发长出来,摸一摸头上的锦帽,笑着不语,她不敢说曾经有用灵池水浇过茶林,身处此间,却是思潮翻滚。 雪球事实证明,把灵池水加到外面的井水里浇茶林,效果十分神奇,若不是这几日气侯阴冷得很,寻香真想制点茶呢。 自搬回寻园后,不只茶林越长越青翠,药林边原来的几亩土参子地,当初挖掉的土参子,被寻香密密麻麻地种在碧宵境里,如今也被寻香吩咐大家又重新种回地里了。 昨天寻香用土参子做了一种血蓍茶饼,大家都极爱吃。 “这就是你说的血薯?”太皇太后是个好种植的人,虽一生富贵,却精通农务,“我从没听说过这种薯类的农作物。” 大家还在回味早上吃的血薯饼,成氏被寻家的茶林、药林和花圃深深吸引,她一向淑仪端庄,不多言语,此时都不停地赞叹,“那仓夫人当初恳了这片园子出来,后来就舍得下这片土地?要换作我,可舍不得。” 周氏笑道:“难怪华姿费尽心思要夺这片地。这片林子的确太特别,尤其是茶林和血薯,简直是天玄地宝。” 太皇太后特别爱茶,看着一大片茶林,人就醉了,心情好得不得了,沿着小径往前面走去,边走边抚摸茶树,“可惜这两天天气不太好,不然,我要和寻香一起制茶的。” 薜洪志和海涛各自带着几个得力的人手保护在四周。 “前方有人!”涛叔站在土坡上,极目四望,看到前方有个青衣男子正在茶林间漫步。飞身过去,一把捉着他。 沛丰在茶林里正转得有劲,四下寻找着黑茶树,突然被人捉住,一把冰冷的剑架在脖子上,连声道:“我是谷沛丰!” 海涛松开他,诧异道:“谷家大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谷沛丰从地上爬起来,远远看到一群女人,莫氏和寻香都在其中。一个五官端正、气质温和的锦衣男子执一柄剑护在女人们前面,这人不象寻象保镖和护院,他身后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着华丽锦衣,简单珠饰,容貌美丽高贵威严,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太皇太后? 不由怔怔地看着那一群女人。 莫氏听到海涛说的‘谷家大少爷’的字样,快步过来,看清是沛丰,生气地指着他训道:“不肖子孙!未经许可,你便擅撞寻园?真是没有规矩!” 沛丰跪在地上,磕首作揖,“祖母。丰儿只是想来看看你和六弟妹。” “给我滚出去。”莫氏向他挥了挥衣袖,觉得好生没脸面,谷家竟出这样没家教的孙子。 太皇太后知道莫氏的孙子在巡城,听她这么一说,上前劝道:“莫姐姐,别生气。孩子想念你也不是坏事。” 莫氏对自己的儿孙早已看淡,哪里相信他此时真是因为单纯的亲情而来?不好与太皇太后说得心中的苦楚。 谷沛丰抬头认出周氏,惊惶道:“丰儿不知有贵客马老夫人在此,丰儿这就离开。”勾着头往旁边爬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39 帮忙 “谷家大孙子何必这么狼狈?这里除了寻香,别的都是你的长辈。[.超多好看小说]”周氏淡淡一笑,谷家对沛林毕竟有过抚养之恩,不愿让莫氏太难堪,“莫姐姐不必动怒,既是沛丰来了,就快见过众位长辈吧。” 太皇太后审视谷沛丰,生得端正,却眼神带浊,是个酒色昏蒙的人,非过狠之辈,亦非可造之才。既是莫氏的孙子,当然不能真的让人家就这么滚。淡笑一下,“既是在茶林相遇,谷家大孙子,就跟着我们游游茶林吧。” 沛丰窃喜,到底是大贵人大气量。连忙躬着身行礼:“沛丰见过马老夫人和侯爷夫人……”目光落在太皇太后身上,不敢乱叫。 “就跟寻香一样叫我姑婆吧。”太皇太后淡淡地道。 姑婆?那就是沛林的皇姑婆,太皇太后了。沛林欣喜地唤了一声:“沛丰不才,见过姑婆。” 太皇太后笑一笑,“你一大早来寻园看祖母,怎么却先来了茶林?” 沛丰看着几位长辈,却不敢轻易说实话,只作为难状,似搪塞一般,“寻家的茶林可是闻名天下,沛丰虽为沛林的大哥,其实也好奇得很,今日来探望祖母,绕到院子后面,不知不沉被这片特别的茶林吸引。” 太皇太后笑道:“这么说你也是喜欢茶树的人了?” 沛丰两眼发亮,精神一振,“沛丰读书资质愚钝。经商也不够精明。闲是虚度,却是喜欢把玩茶道。” “唔。你能说说茶中的特别之处吗?”太皇太后边说边往前边走。 沛丰微皱一下眉,轻声道:“沛丰懂的不如寻香多,也不如寻香精。不过也知‘茶叶中有君子,茶中见真神’。” 太皇太后笑道:“你也不尽是是一无所知。今日见了寻家茶林,可有什么感受?” 沛丰感慨道:“残冬百木萧索,寻家的园子里却一片青翠。可见此间不只人杰地灵,树种特别,寻香一定极会打理,天时地利人和才得了这派殊境。” 太皇太后看着莫氏笑道:“瞧谷家大孙子这能说会道的样,颇能干的。” 莫氏低头道:“老身惭愧得很,没有教导好子孙后辈。” 太皇太后道:“谷家大孙子这么早来,应该不只看祖母和茶林吧?” 沛丰结舌道:“晚辈的确有点事想找寻香商量商量。” 莫氏直言不讳道:“你有什么事找寻香?定是想算计寻家什么?” 沛丰委曲道:“丰儿冤枉。丰儿此番来实为三叔之事。” “你三叔不是在当官吗?若有什么事要找寻香,还劳烦你出面来找她?”莫氏白了他一眼。 沛丰振振道:“祖母息怒。三叔虽然为官,原来抚养过六弟,可他毕竟是长辈。若遇困难怎么说得出口?身为谷家嫡长孙,父亲去逝又早。如今谷家除了祖父,就是三叔有所作为,丰儿不能为谷家争光夺彩,可是为三叔分忧解难。却是真心真意。” 周氏笑着圆场,“谷家大孙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沛丰勾着头小声道:“晚辈有事找寻香赐教。” 周氏轻轻推推寻香,“香儿还不快带你大哥去屋里坐一会?” 寻香对沛丰虽无好感,毕竟是谷家的嫡长孙。客气地点点头:“请大哥随我去前堂小坐。” 莫氏要跟去,周氏拉着她,笑道:“寻香去就行了。莫姐姐可得陪着我们。” 莫氏不安地看着寻香。寻香淡笑一下,“祖母就在这陪陪几位贵客吧。” 沛丰舒口气,寻香愿意接待他,这事便有八成的可能。 寻家前堂,寻香令莲儿上了好茶上来。 沛丰茗一口茶,赞道:“六弟妹的茶果然制得仙绝。放眼天下,能在六弟妹这般手艺,可是难找第二人。若是能卖寻家茶,那简直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寻香笑道:“大哥刚才说三叔怎么了?” 沛丰四下看看,看到莲儿站在门口,小声道:“六弟妹。三叔现在虽为七品官,可是家里紧张得很,有一事我与你讲了,你可不能告诉祖母,不然祖母祖父知道了会生气。” 谷家又有什么事?寻香背上一寒,慎重地点点头,“你且说。” 谷沛丰愤愤地道:“六弟妹,大哥虽然没有本事,可是很敬重六弟和你的人品。我知道此前我的母产和你大嫂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弄得大家不愉快,可是大哥对这些事,一直都不太清楚。而且现在,大哥和你大嫂简直已成陌路,若不是看在有两个孩子的份上,大哥真想休了你大嫂!” 他表情真切,流露着几分反抗。 寻香甚为震惊,何以谷沛丰会这样强烈? “你知道分家时三叔并没分到多少家财,大约就六万多两,说来不是小数目。可是前阵……”谷沛丰欲言犹如止,看了看寻香,似不敢轻易说出。 寻香感觉他说的的确有事,小声道:“大哥不妨说出来。若是会刺激祖父祖母的事,我不会告诉二老的。” “唉,说来罪恶。我父亲病逝时,我母亲贪得无厌,以三叔大半的家财与他换了个官当。三叔一向懦弱老实,别说算计不过我母亲,就是对家里的几个女人都极无法。当初六弟和弟妹被逐之时,三叔暗中没少难过……弟妹和六弟可是宽厚之人,三叔原来可是极疼沛林,看得比己出还要重要,无奈身边遇上一群恶妇。” 谷沛丰真为谷柏新打抱不平,处处说着自己母亲与妻子的不是。他有这么仁义吗?寻香面上平淡,心中却迷惑不解。 沛丰不好意思道:“弟妹,谷家的男儿,除了祖父和二房,别的都活得憋曲。家有恶妇便无幸福可言。三叔现在虽然当七品官,可是家业薄,月俸少。昨晚三叔和我喝酒时,才向我吐了苦水。曾经祖父派人去谷家取一幅画像,当时被我母亲送出了浑水县,后来又被威远府的送了回来,春和院有个丫环清禾你知道的,她倒是个难得的姑娘,处处为三叔着想,那画一回来,便亲自抱着送往官衙,让三叔给寻家的下人送去,就因那样,三叔对清禾有了好感和信任,现在清禾有孕在身了,清禾的日子不太好过,三叔是个心慈的人,想为清禾谋一条出路,可是他并不是个擅经营的人。唉……” 寻香思索一会,按这么说,清禾的处境应该不会太好,谷柏新老来添子,是一门好事,想着范氏的小器和奸恶,范氏肯定不会放过清禾母子。 “那我能帮三叔什么?若是急需银子,我这里先拿两千两去吧。”寻香早猜到三叔当官和文氏有关,他把家财的大多数给了文氏,三房这边肯定没什么钱的,她能做的只能财物支持。 沛丰把头摇得跟个拨郎鼓一样,“弟妹常言道帮穷不如帮志啊。” “我能怎么帮志?”寻香眉头皱了皱。 沛丰认真地道:“三叔年纪也不小,快满五十了,现在想把清禾安置在外边。若是能立个业什么的,就是收入少点,细水长流,他若有个什么意外,也不怕清禾母子将来到过不了日子。” 寻香点点头,“我如何帮清禾?” 沛丰脸一红,勾着头道:“说来我这主意太不立志,而且我家产业比三叔富有得多,无奈不在我的掌管中。当初你和沛林离开谷家时,可是没有一人帮着你们,当时我又不在家,三婶捅破沛林的身世,祖父祖母又生着三叔的气,唉……” 寻香道:“过去的事别提了。你就说说我怎么样能帮清禾吧?” 沛丰抬起头,鼓足勇气看着寻香,“弟妹,若是这事不合适,你就当我今天只是来看祖母,没有提过,也别告诉沛林,好不好?” 寻香点点头。 “虽然现在是冬天,春天一到,寻家一定又要出茶的,若是能让清禾在外面开个寻家茶行的分号,当然要离巡城远些,去浑水河下游方向就好。寻家的茶卖得虽贵,可是寻家的茶名震天下,卖寻家的茶,清禾母子就有保障了。清禾是个妇人,不太通商事,前期我会帮着她把铺子开起来。只要弟妹同意给我们寻家茶卖,我们一样现贷现钱,绝不拖欠半文。”谷沛丰搓搓手,眼神期待地看着寻香。 “卖寻家茶?”寻香星目闪烁,谷沛丰还真不是傻子,可是寻家茶走的名茶线路,寻香可不敢随便允人在外开分号的。郑重道:“大哥,不是我不同意帮助清禾,而是寻家茶不随便开分号。一怕乱了行还必须,二怕分号不会经营做臭了名声。三来吃得起寻家茶的人可不多。往浑水县下游去的几个县都很小,有钱的人不多吧?” 沛丰道:“我很看好寻家的茶点。不蛮弟妹,寻家大茶行开业时,暗地里我可是让下人有买寻家的茶和茶点来吃。其实清禾的铺子只要能养家糊口便够了。”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你等等我。”寻香去屋里取了两千两银子,交给沛丰:“这有二千两银子,请大哥转交给三叔,先安排着清禾母子。开分号的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谷沛丰只得先告辞,一路上抱着两千两银子,心中暗暗感叹,寻香可真是精明呀。宁愿大方扔出两千两银子,却不愿爽快答应开分号的事。不过今日与寻香接触,谷沛丰更看到希望,卖寻家茶能发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0 老人的心愿 夜。(.) 怡和居的小套间里,沛林和寻香坐在里间的大椅上,眉头紧皱:“香儿。三叔来了,明天祖父让我跟三叔一道去浑水县查案,我不想去查这案子。” 椅上摆着只小木几,寻香一边煮参茶,一边道:“白天沛丰来过呢。你可是做梦都想不到他来干啥?” “大哥惹祖母生气了?”沛林抬眼看着她,想起傍晚回来时,祖母的情绪似乎不太好,原来是沛丰来过了。 “那倒没有。”寻香满上一杯参茶放在沛林面前。 “那他来做什么?” “他来帮三叔的忙。三叔现在和三婶关系不好,宠着清禾,有了孩子,想卖寻家茶,在别处开个寻家茶业的分号,给清禾谋个出路。” 沛林惊讶道:“白天见到三叔,他没提这事,只是一直很愧疚的样子,弄得我极不自然。其实过去的事,也不全怪他。清白有孩子了,依三婶的性格,哪会容得下清禾母子?” “是呀。我们经历这么多事,哪有闲心去记着那些不愉快的事?”寻香端着一杯参茶喝一口,滚热热的,很暖人。 “那你答应没有?”沛丰关切地问。 “我没答应。先让大哥给三叔捎了二千两银子去,好让清禾安心地生孩子。可我觉得大哥虽是帮三叔出面办事,说到后面,怎么觉得象开分号的事与他也极相关了。” 沛丰眉头皱得更紧,“白天寻飞在外面听说了一件事,是关于大哥的。听说大哥和春桃好得要紧,大嫂在巡城时,大哥便常常去偷会春桃呢。” 寻香一震,谷沛丰和春桃搭上了? 莲儿有好一阵没上春风楼了。春桃和沛丰好上。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春桃有个归宿是好事,可是偏偏是谷沛丰,莫非两人旧情难忘? 寻香明白过来。“这么说是大哥想和三叔一起联手开个寻家茶业分号?两人都为了藏个女人?” “依大伯母和大嫂的性子,要是知道大哥在外和春桃好上了,那还不把春桃活剥了皮?”沛丰叹道,“春桃算是我们朋友了。(.好看的小说)说来,我们希望她有个归宿的。” 寻香轻叹一声,“唉。不是我不帮他们。如今寻园回来了,寻家茶业要继续做下去。分号可不能随便开,若是做坏名声和信雀,那可不利寻家的招牌。” “那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三叔对我有养育之恩,春桃和彩凤可是寻家茶业的外参。我们欠着他们的情呢。” 寻香点点头,靠在腰枕上。托腮看着跳动的灯焰,“明天你们就走吗?” “我不想去浑水县!你知道。”沛林把头往寻香面前一伸,极小声道:“我可不想查到真相,气死祖父祖母。” 寻香直起身,催他先把参茶喝了。 沛林喝干茶,倒在椅子上,象孩子一样道:“干脆我装病吧!” 寻香掩嘴一笑,或许这真是个办法,没有反对。 “对了。再过些天你十五岁了!”沛林眼神柔柔地看着她。 寻香脸一红,取下帽子,摸摸光溜溜的头,“嫁给你时就输过妇人头了。” 沛林摇摇头,火热地眨眨眼睛,“我说的不是这个。” 寻香跳下大椅。“我去看看祖母她们在逸安居打牌吧。” 沛林一把拉着她,“今晚可是,因为我明天要出门,大家特地让我们关在屋里说说话。你才和我说多会话,就要跑了?” 寻香两颊通红,其实她很怕圆房那天的到来,所以想跑。 沛林把她拥在怀里,香了香,两人浑身滚烫,寻香挣扎开,“待会要来人了。” “少奶奶,少爷,太皇太后请你们过去一下。[.超多好看小说]”果然,莲儿在门外叫道。 沛林坐起身,理了理衣衫,不解地道:“皇姑婆又要说什么呢?不是让我们好好聊聊的吗?”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寻香娇羞道。 怡和居通往逸安居的一段小路,挂了五盏灯,以方便大家晚上畅行。 逸安居里炉火温暖,太皇太后、周氏、成氏和莫氏四个边烤火边打骨牌,边聊着天。铃儿睡在侧边的软榻上,一边打盹一边听她们说话。 “表嫂怎么还不来陪我呀?”铃儿的伤好了许多,可是没痊愈,大多时候被几个长辈按在屋里修养。 “少爷和少奶奶来了。”莲儿先跑回莫氏身边报信。 太皇太后正好胡了一个清一色,倒下牌,呵呵笑道:“寻香就是我的救星,瞧她一来,我就和了大胡。” 周氏、成氏和莫氏连忙从衣袖里掏银子,太皇太后不客气地把银子收过来堆在身边一张凳上的盘子里。 莲儿伸头看一眼那盘子,银子堆得跟小山一样高,啧啧道:“太皇太后,你的手气怎么可以这样好嘛?瞧我家老太太输得最惨。还有马老夫人,马夫人,你们都不手下留情一点。” 莫氏硬气道:“这可是手上过的真功夫呢。大家玩的就是个手气。我今天手气不好,全怪一大早谷家不孝子跑来闹。” “皇姑婆,外祖母,舅妈。” 寻香和沛林进来,关上门,看眼屋里没看到祖父,他应在自己屋里看卷宗吧。 “寻香你可来了。”铃儿都快睡着了,可是整天睡着,对睡觉极其厌恶,寻香一来,立即清醒过来,坐起身向她招手,“你过来挨着我坐!” 寻香坐到铃儿身边。 太皇太后把沛林叫到她身边坐下,莲儿歪头看了眼太皇太后的牌,黑潭目惊辉闪闪:“太皇太后这牌也忒好了吧?上一把清一色,这一把不是要胡大三元吗?” 太皇太后一只手拉着沛林的手,笑呵呵地道:“林儿也是哀家的救星呀。这牌,一个个真是上脸得很,跟寻香和沛林一样可爱。” 铃儿在旁边不悦道:“皇姑婆偏心。”说着走下软榻,走到她身边把着她的一边肩。做个怪相,“我给你们说唔,皇姑婆要的牌……” 太皇太后不理她。不信铃儿敢说她的牌,打出一张九筒,周氏惊喜地倒下牌来,“我和了,十三幺呀!” 周氏面前的立即堆了不少银子,周氏得意道:“瞧我家铃儿也旺她祖母的。” 铃儿跑过来,搂着周氏亲一口。高呼:“祖母万岁。” 成氏吓得脸一白,瞪着她:“休得失礼失言!” 太皇太后把牌一推,起身把把腰,打打胳膊,“大嫂勿怪铃儿失言。现在没有一个外人。大家就这样随意,才有快乐。铃儿要喜欢叫,就多叫你祖母几声万岁。当初若不是你祖母照顾,还不知你皇姑婆会不会长成大人呢。” 铃儿欢呼起来,“皇姑婆千岁千千岁。” 莫氏瞅一眼莲儿,莲儿连忙上前给太皇太后按肩和腰。太皇太后走到寻香身边坐下,“我还是更喜欢香儿给我按摩。”说着爬上大椅,把个背对着寻香,寻香笑着轻轻给她捶按起来。 太皇太后与周氏对凝一眼。周氏拉着莫氏道:“莫姐姐。你做的小吃好吃得很,我们又一道去厨房做点夜宵上来讨点我这当太皇太后的小姑子的喜欢,可好?” “好。”莫氏笑呵呵地站起来。 “我也去。”成氏拉一下铃儿,“你不是在屋里呆闷了吗?跟我去厨房玩吧,别再在这乱说话,小心皇上听到割了你的舌头。” “来。披个毛肩。”周氏疼爱地给铃儿披上个大毛领子,一群人跑了出去,成氏回手掩上门,屋里只剩下寻香、沛林和太皇太后。 “香儿,林儿,我把你们叫来有话和你们说。”太皇太后坐起身,拿下寻香的手,舒服地靠在软势腰靠上,“林儿,你过来坐在我旁边。” “白天谷家大孙子来过。我已经问过莲儿,知道他的来意。谷家对沛林有抚养重恩,虽然之前谷家的一些人对你们极不好,可是总是沛林欠下谷家太多,所以我想过了,与其让谷家三叔和大哥开寻家茶行的分号,不如哀家赏他们每人一些银子,那些银子够他们吃喝一辈子的了。在开寻家茶行分号的事上,我赞同寻香的谨慎。一个好招牌难做,更难保持。为了避免以后有人见利相谋,我决定拿一万两银子入股,这样的话,以后谁要想打寻家茶行的主意,必须过哀家这一关。” “皇姑婆。”沛林和寻香一边一个拉着太皇太后的胳膊,心中温暖,眼角发湿。 倒底是沛林的亲外祖母呀,寻香不在意太皇太后所给予的钱财,却在意这份浓浓的亲情和爱。 “还有,听说香儿过几天就要满十五了。”太皇太皇提起新的话题,“我把你们叫来主要想说这件事。” 寻香心里扑通乱跳,不用猜,太皇太皇自然想催他们圆房了。 沛林不失时机地道:“林儿先前还和香儿说这事,她害羞得紧。林儿恳请皇姑婆为我们作主呢。” “哈哈。”太皇太后轻轻拍下寻香粉嫩的腮,“傻孩子,虽然还没圆房,可是你一直伺候沛林,对他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寻香双手捧着脸,羞得无地自容。 沛林发愁道““可是明天祖父要让林儿去浑水县办案。” 太皇太后摇摇头,“那事让薜洪志去办。林儿给我呆在家里,先准备圆房的事。你们不知我这当老人的心呀,唉呀呀,我这辈子很遗憾没能抱上小时候的沛林,不过现在还有新的机会,可是盼着在有生之年好好抱抱沛林的孩子呀。” 寻看透过指缝瞅着太皇太后,这可是一个亲外祖母的心愿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1 分钱,没门 沛林生病了,薜洪志代替他前往浑水县查案。 腊月来临时,谷沛丰被谷庭仪赶着让回家。 谷沛丰很惆怅,没能等到寻香的回音,离开前去看春桃。 如今的春桃不再是从前在谷家那个被主子指使来去的小丫环,历经风月,春桃早看淡了阔爷公子。 “桃儿。我是有心要把你从火坑里救出来的。原来若不是我家的老虎凶恶,你和彩凤哪会被人卖到这人间地狱?” 谷沛丰的风流多情不是一般,原本对彩凤也极其喜爱。只是彩凤如今心中有人,人家又一直盘算着为她赎身,谷沛丰对春桃倒也专一起来。 正巧锦县的马老爷来春风阁看望彩凤,四人坐在春桃屋里,饮酒畅谈,似知交一般。 愁闷之下,几杯酒后,谷沛丰吐出心声,“当初沛林乃我祖父收养,养在三叔门下,怎么说都有养育之恩。如今沛林找到亲人,身靠皇亲国戚,我不过让寻香允我和三叔在外地开个寻家茶业分号,她竟拿两千两银子搪塞,生怕我们沾上他们什么似的。” 彩凤啐道:“若不是你们原来对人家小两口薄情寡义,人家哪会这么忌讳?人家能两千两银子出来,已经够对你们有情。” 春桃亦道:“你们谷家除了老太爷和老太太讲道理有良心,别的良心都给狗吃了。尤其你家老娘和你家那女人,简直就是蝎蛇心肠。人家沛林那时被打成瘫痪,躺在老太太屋里。可你老娘却非要赶尽杀绝,将人家赶快出来。还有你妹妹华姿,家里金山银山堆着用不完,偏要算计寻家的茶业。人家找到皇亲国戚。也是被你们逼出来的!” 马老爷并不知道谷家与寻家的事,此时方知寻香夫妇是被谷家长房赶出来的。寻香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 沛丰委曲道:“春桃。你没良心,我这么放下脸却是为谁?还不是想在外弄点私业,把你赎出去养起来。(.)” 春桃撇撇嘴,“你真有良心,当初回来知道我们被卖了,就该早点把我们赎出去!而且谷家长房最有钱,你又是嫡长子。我不信你非要走这种途径才能救人!你堂堂七尺男儿,根本就是怕你家老母和你家老虎!” “我是嫡长子,可是现在我没当家呀?我这么隐秘为什么?你以为我真怕她们?还不是怕她们知道这事,趁我不备,对你们下手。到时吃亏的还不是你们?”沛丰急得两眼血红,生气地看着春桃。 彩凤凤目一转,调解道:“大少爷莫生气。春桃这是在意你才这么说。你能有这番心思,已经难得。不过依大少爷的智慧和本事,我相信,不需要靠寻香,你就能摆平你们家老母和你女人。大少爷,你说是不是?”彩凤柔荑抚在沛丰背上,向他抛一个媚眼。 谷沛丰立即酥到骨头里。可惜马老爷只手一带,彩凤便倒进了他的怀里。 春桃倒底聪明,娇哼一声,用手指轻戳一下沛丰的脸,嘟着红艳的小嘴,撒娇道:“瞧你这小心眼的样子?人家还不是想你象个男人样子些?” 谷沛丰最受不了春桃这一套。看着她娇嗔的样子,搂着她香香嘴角,两眼红红地道:“我谷沛丰从来不缺女人,遇到你春桃算是认命了。” “那你回家后可得好好为春桃想条路出来。你也别一根脑筋只想靠着寻香,横竖你是谷家嫡长孙,把你家的掌事权夺过来,不就没人管得了你?” 马老爷笑眯眯地,给沛林满上一杯酒,“桃儿的话说得对。你谷家家大业大,路子一定极宽的,只是小老弟你这……”马老爷举起个指头敲敲自己的脑子,“你这里没开动得起来。” 沛丰狠狠道:“谷家长房的财产当然迟早是我的。(.好看的小说)这次回去后,我会想办法的!” 彩凤挑衅地道:“马老爷明年春天后便能为我赎身。谷大少爷你可别负了我春桃妹妹唔。” “我才不会负了春桃!” 沛丰踌躇满志地带着一双儿女回到浑水县,刚进寻园,便听到西墙外传来悲惨的哀乐声。 “偏房那边死谁了?”沛丰问门头上的张管事。 张管事淡淡道:“偏房的大儿子浴树在外寻问柳,染了花柳病,病死了。” 浴树虽然好色,只是心大胆小,怎么会染上花柳病呢?谷沛丰了解自己的庶弟,不可能上花街的。 思绪复杂地带着一双儿女到北院上方请安。请罢安向母亲提及西墙外哀乐惊天的事,“母亲,浴树怎么死的,你可知道?” “他怎么死的,关我什么事?我成天在北院和东院给你们守着家业,哪知道之外的事?”文氏白了儿子一眼,谁提这事,都让闹心得很。 沛丰在巡城呆得越久,文氏越安心,那表示他和谷庭仪的关系越来越恢复如前。可是他在巡城并没呆多久就回来了。透过青儿,文氏和汪氏得知谷沛丰是被谷庭仪赶回来的。 汪仕来被罢官之后,汪氏憔悴了不少,心中一直担忧公公死亡一案泄漏。而且在沛丰回来前两天,谷柏新带了个朝庭命官回来,接着威远侯爷也派了两个人来,全都为子午案而来。 文氏和汪氏如惊弓之鸟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文氏问了问巡城的情况,便让沛丰他们回东院更洗歇理。 “死老头还是那么无情?连自己的嫡长孙都不疼的了。”文氏背着沛丰和汪氏骂着谷庭仪。 “母亲。现在朝庭派了两起人专查子午案,浴树的事,会不会惹出麻烦?”文氏做贼心虚,担心吊胆地问。 “走一步看一步。”西墙外的哀乐声震耳欲聋。文氏双手捂了捂耳朵,烦燥道:“还让不让人活?浴树那小子死了都不安静,要折腾着我这条老命下了地府才甘心吗?” 汪氏紧张道:“母亲里屋把门窗关紧一些吧。那边死了人,我们也不可能去寻他们的不是。” 唉,也只能这么,文氏轻叹一声走进屋里。 浴树暴毙了。 沛丰总觉得这事不简单。为什么提及浴树之死,母情会那么烦燥呢? 子午案的真凶是母亲和汪氏,沛丰知道。 浴树会不会又是母亲和汪氏除掉的呢?现在寻香和沛林走了红运,朝庭对子午案十分重视,加上外祖父当回巡州州官,子午案可是母亲和汪氏的心病。 隔日,一路皇差赶着五辆马车火速来到浑水县谷家。 “皇帝诏曰:浑水县谷家抚养信安侯嫡女之后,悉心为顺朝培养良人,其忠义仁慈礼教之行当嘉裱,特赐谷沛林养父谷柏新白银三万两,赐谷家嫡长房和二房各白银二万两。钦此。” 谷柏新在县衙里办事,谷柏新接过圣旨。 原来沛林还有良心的。三房人俱是欢喜,独独偏房没处到赏赐,暗暗伤怀。 谷柏新依照圣意在谷园大门外,将赏赐分发到谷柏雄和沛丰手里。 文氏听了圣旨后,保持着谷家嫡长媳的身份,领着媳妇回了背院。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沛林和寻香竟然不计谷家前嫌?”文氏被突不的赏赐弄得更不安。 “母亲,虽然咱家不缺二万两白银,可二万两也是一笔大财富,而且是皇上赏的,这传出去脸上都光彩的。” 天上掉银子,白花花的就是二万两,汪氏乐坏了,兴奋之下忘了自己与寻香之间的仇怨。 “也是的。二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老三家养过沛林,也只多得了一万两白银。”家里又要进帐,文氏的心情因此好了些,“秦妈妈,张妈妈你们带些人出去,帮着沛丰把白银搬到北院的库房来。” “我去看看。”汪氏乐呵呵地,领着秦妈妈和张妈妈出去。 沛丰领着两个护院,将箱白银抬往东院。 大少爷长大了,竟敢把赏银往自己屋里抬,秦妈妈连忙挡在东院入口,“大少爷,大太太让把赏银抬到北院去。” 汪氏一怔,旋即心中一动,谷沛丰聪明了! 谷沛丰上前抓着秦妈妈往旁边一扔,“吃饱了撑的,瞎管事?” 张妈妈奶着沛丰长大的,骨子里偏着他,见他生出反骨,面上一惊,心中却是暗暗欢喜,大少爷的心性可没有大太太和汪氏狠。只佯装上前搀起秦妈妈,对那两个护院嗔道:“你俩个奴才不识得往北院去的路了?” 谷沛丰撇撇嘴道:“张妈妈,你给我母亲说,这些东西先放我屋里了。” 秦妈妈张张嘴不知说什么好。张妈妈扯扯她,两人往北院去复命。汪氏暗暗高兴,跟在谷沛丰后面。 一进东院,汪氏就飘然起来,仿佛这二万两银已是她的一般,“给我抬到东院的小库房里。” 沛丰调头剜她一眼,对两个护院道:“抬我屋里去。” 汪氏眼睛转一转,还是先别惹恼文氏,若是文氏怪罪下来,有沛丰挡着,待过了文氏这关,再向男人把银子要过来。 北院上房,秦妈妈慌乱地向文氏复命,“大太太,大少爷反了,让人把银子往东院抬去了。” 文氏从软榻上坐直身,讪笑道:“丰儿翅膀长硬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2 男子汉 “大太太,反正这家将来要交给大少爷的……”张妈妈帮着沛丰说话。 文氏黑瘦的脸浮出几分伤感,“孩子们长大了。” “母亲。”安氏走进来,委曲地道:“这赏银可是皇上赏给嫡长房的。怎么能让大哥全拿走?即使要分彩头,理应算作三份才对呀。” 文氏瞅着她,不知说什么好,手板手心都是肉,而且老大突然这么做,十分令人意外。 汪氏走进来,刚好听到安氏的话,撇撇嘴道:“弟妹这话有偏颇。若不是你大哥在巡城赖了些日子,死皮赖脸地上寻家去找寻香,这赏赐会从天而降?若是那样,怎么皇上早不赏晚不赏,偏偏在你大哥回来后,赏银跟着就到了?” 安氏道:“恐怕是凑巧了?” “凑巧?”谷沛丰从外面威风凛冽地走进来,“你大嫂说得没错,在巡城的这些天,我可是放下脸去找过寻香。这赏银凭何要分与别人呢?若想要赏银,自己去巡城找寻香沛林要去!” 文氏瞪着儿子,好强硬的语气,不过这样才更象她的儿子,嘴角一动,笑道:“谁要分你的赏银了?” 安氏一愣,母新这话分明就是护着大哥,老二沛华不肯出面来要好处,她一人哪里敌得过大哥大嫂和母亲,只得按下怨言,低着头不出声。 谷沛丰哼地一声在母亲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慢慢品茗。 安氏呆在这里没趣。闷闷地告辞出去。 沛丰放下茶杯,正视文氏,长叹一声:“唉,母亲。自父亲去逝后,你可是黑瘦多了。打理家业固然重要,可是身子骨也要紧呀。” “是呀。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也没以前健旺,往后家朝左的事你可得多用些心,多用点脑子。”文氏讨好地看着沛丰。 “不如母亲安享清闲吧。当家理事可是耗神得很。”沛丰瞟一眼汪氏。 汪氏心中一颤抖,这个不争气的男人,这次回来后,真是长进不少。她早想劝着母亲别再管事。可是文氏的性格那么强,她哪敢开这口。此时沛丰说的正中下怀。面上却风流目一转,娇倩地把着母亲的胳膊,莺声道:“母亲身子不是很好的吗?” 沛丰剜她一眼,这女人真是比母亲的亲闺女还亲。 文氏已经嗅出沛丰的味道。这是她遗传给儿的味道,心中没有生气,反而更欣慰,如是沛丰将来能象她这般能干,她死也瞑目了。只是把家交给沛丰当,将来沛华必然要吃亏,所以一时间她不愿交出主事权。笑道:“丰儿,你回家没几天。好好休息一阵,然后得理理家中的事了。待再过一年半载的。你对家中诸事熟悉了,我便退位让贤,享我的清福去。” 母亲不想立即交出当家权,毕竟她没有准备好,而且在交出当家权前,她肯定要备一大笔私房才会甘心撒手的。 沛丰又倒了一杯茶。喝两口。心中终是不忍过强地对母亲。 “母亲,孩儿谨听母亲教诲,这就回去歇息,歇两天,便开始过问家业。” 沛丰不只比原来成熟了,还更沉稳,表现得仍是从前那般对母命惟命是从。 文氏很久没这样高兴,笑颜如花,挥挥手,“你们俩都回房去吧。” 汪氏觉得运气来了,婆母有让贤的意思,谷沛丰在她眼里只是个马屎面上光,没有真本事的公子爷,所以文氏把家交给沛丰的那天,便是她大权在握的时候。 “沛丰,把赏银搬到我们的小库去吧。” 汪氏跟着沛丰回到屋里,不想沛丰冷冷地把她往外一推,“你回你的大套房去,别来烦我。” 文氏搬到北院去后,汪氏便住了原来文氏住的大屋子,沛丰自然住了原来父亲住的屋子。 汪氏脸色一变,这爷们吃了豹子胆呢?转念一想,莫不是大哥倒台,他便嫌起她来了?汪家虽没人当官了,可是汪家的财势,绝不比谷家长房小。 “你个无情的男人。”汪氏哪里咽得下这样的气,脸色煞白地指着他骂。 沛丰呯地一声把门关上,不理会她。 “谷沛丰!”汪氏跺一下足,在门外使力拍几下门,却是无可奈何。 “母亲。”明强和笙儿从春祥院跑出来。 “强儿,笙儿,快让你爹开门。”汪氏如遇救星。 “父亲,把门开开,笙儿要看赏银。”笙儿的小拳头把门擂得作响。 沛丰在屋里被他们闹晕了头,恨恨地扔出一句话:“都不是省油的灯。非要闹腾死我,你们才能安心?” 明强看苗头不对,连忙拉开妹妹,看一眼母亲,“我们去北院看看祖母。”便拉着妹妹走了。 汪氏一怔,怎么孩子们都分生了一般?回来这两天,孩子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气得在屋外泼得更凶,把门都快喝烂了,沛丰就是不理她。旁边的下人们哪见过这阵势?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闹,这可是头次。都低着头跑开,不敢吱声。 没一会明强把祖母请来了。文氏在中庭站了一会,才走到正房走廊上,轻声道:“玉凤。何苦呢?” “母亲。”汪氏扑到文氏怀里哭起来。 “都跟我去北院坐会吧。” 文氏出奇的平静,带着媳妇和孙儿们离开东院。 沛丰在屋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母亲将汪氏一带走,他看看那一箱白银,嘴角咧开一个笑,“我是男人。从今后家里得我说了算!” 却说薜洪志和谷柏新离开巡城后,过几天沛林的病慢慢好起来。 寻家按太皇太后的意思,准备着腊月十二寻香的十五岁生日,太皇太后有心将生日酒同时办成圆房酒。 因太皇太后住在寻园,这场酒宴没有请外人。 可是林家夫妇知道腊月十二寻香满十五。 初十下午便送了一车贺礼来,知道寻家有贵客,同时送了口信来,说那天恐怕来不了寻家,要去看望怀孕的女儿。 十一这下午,吉祥坊的龚老板让侄子龚志明也送了两担贺礼到寻园。 沛林偷闲在家,有空便又玩上了泥巴,龚志明一来,沛林拉着他一起切磋陶艺。 “大少爷,听说西郊外的一个陶窖要转让,不如我们把它顶下来吧?”龚志明一边和沛林塑泥坯,一边聊起近日听说的新鲜事。 沛林眼睛一亮,“那要多少钱?” “听说就五十两就盘下来了,不过有一帮工人要带着,那可不是简单的事。”龚志明想自己盘下来的,可是今年往家里送了不少钱,手上只有十两存银,差得太多,所以想找人合火。 “五十两这么便宜?”沛林惊喜道。 “只是窑坊,没算外面的那片泥地。” “泥地要多少钱?” “连窑带地共三百两银子。那片泥地大,但陶泥出得不多,有大半都是空闲的荒地,不长草,不长粮食。” “要这么多?”沛林有些犹豫。 “不过就是三百两的事。”寻香来到陶艺室,接过他们的谈话爽快地道:“龚志明你回去给我把这事谈着,过两天,把那主人带来,或者带我们去窑坊谈也可以。” 三百两对寻常人家是笔大价,对寻家来说不算多大的事,有这样的机会,寻香如何愿意放过? 龚志明不好意思道:“依我们现在的水平,可能窑坊烧出来的东西还不值钱。” 寻香摆摆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先把窑和地弄过来再说吧。” 龚志明道:“不出货前,那帮工人养着,可是……” “寻家有的是活干,窑坊没活干时,让他们到茶行里干活吧。现在寻家大茶行恢复经营,正缺人手。” 拥有一座窑坊,这是沛林的梦想。寻香怎么错过这样的机会? 龚志明欢天喜地地走了。寻家买下窑坊,往后他去烧点什么东西都更便捷。窑坊不出货时,全是烧钱的事。寻常人家哪里没有出色的窑技,哪敢做这么浪费的事? “谢谢夫人。”沛林高兴得向寻香作揖鞠躬。 “不过买到窑坊后,你得先帮皇姑婆办好那件事,才许回家玩泥!”寻香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遵命。” 小两口相视一视,甚是快乐默契。 次日,寻家一早鞭炮声响,园里挂满喜饰。怡和居头上的小套房被布置成喜房。 早晨,一堆人围在寻香屋里,太皇太皇亲自为寻香梳头打扮。寻香头上戴着一顶假发,太皇太后拔下头上一支沉绿的钗插到她头上。 铃儿的伤已经得差不多,终于可以活蹦乱跳,捧起榻上的新衣,送到太皇太后面前,撒娇道:“皇姑婆,你最喜欢的首饰都去了寻香身上、头上。铃儿想讨点彩头都没有唔。” 太皇太后亲昵地看她一眼,拔下手上的一只宝石戒指套在她手上哄道:“傻丫头。皇姑婆是想待你出嫁时再给足够的喜悦,不到出嫁时,你可别把它们早早要走,到出嫁时皇姑婆便没什么可送的了。” 铃儿嘟着嘴道:“原来要等到我出嫁时才有啊?可是铃儿该嫁给谁嘛?” “别急,时候一到自然会有好姻缘。”太皇太后轻轻抚摸一下她可爱的面庞,笑着拿起新衣为寻香披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3 幸福的生日 “好漂亮的毛领。(.好看的小说)”铃儿把脸贴在寻香肩上蹭了蹭,笑道:“皇姑婆把最值钱的东西全给了寻香。待到铃儿出嫁时,就只剩次货呢。” 周氏轻轻打一下她,嗔道:“你皇姑婆富贵天下第一,用的有次货吗?只是特点不同而已。你冒什么酸?就见不得寻香得到点好处?” 铃儿吐下甜头,抱着寻香香亲亲她的面,冲她抛几个媚眼,撒娇道:“表嫂嫂。我看呢,往后铃儿要想得什么好处,直接找你要,你再去找皇姑婆帮我要准成。” “铃儿这么可爱,人见人爱的,寻香这回得到这么好处,可都是托铃儿的福呢。”寻香柔声道。 “好了,别挡着你表嫂嫂穿新衣服!”成氏把铃儿拉到旁边。 周氏和太皇太后帮着寻香穿好衣服,束好腰带。罗妈妈把一双红色的毛皮靴摆在地上,寻香要蹲身穿鞋,太皇太后拉着她,命令道:“堂堂老寻将军的孙女,身份如此尊贵,怎么老是没一点尊派?伸出你的脚,让下人们伺候你!” 铃儿笑道:“皇姑婆这话有问题。若论尊贵,此处没有人比皇姑婆更高贵,可是你干嘛要帮表嫂嫂穿衣服呢?” “哀家这是给你表嫂添福气!”太皇太后笑着瞪她一眼。 铃儿吐下舌头,“那以后铃儿出嫁,也要皇姑婆给我穿衣服。” 周氏喝斥道:“没大没小?我看你这伤就好不得,真该在床上再多躺些日子!” 寻香心里暖暖地向太皇太后和周氏行个福礼:“谢谢皇姑婆和外祖母添福。” 太皇太后围着寻香转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好了,可以出去了。” 罗妈妈拿起一边的貂皮衣为太皇太后穿上,众人才拥着寻香往前堂走去。 “少奶奶,何庄头和汤庄头带着庄民们抬了好多贺礼来!”寻青从大门外急急地跑过来。 众人在前堂的台阶下停下脚步。莫氏叹道:“唉。都说了不请外客的。这下如何是好?” “少奶奶,有仓夫人的信和一份贺礼。”寻桦拿着封信飞奔进来。 寻香喜悦地接过信,撒开展阅。 沛林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从堂屋里跑下来。激动地把头凑到寻香面前,“仓夫人来信了?” 莫氏关切地问:“仓夫人一走就是一年多,她说什么呢?” 寻香眼角潮湿地道:“仓夫人竟然记得我今天满十五岁,特地请人送了礼物来。” 寻桦将个精美的小铁盒呈到她面前。寻香接过盒子,铃儿一把夺过来,打开一看,众人只觉眼花缭乱。里面是一盒异国干果。 “这是什么果子呀?看着象核桃,却长得扁扁的。”铃儿拿起一颗扁桃好奇地问。 “仓夫人说这是波斯国国珍偏桃,因样子长得扁,也有地方称为扁桃,核仁甘甜美味。可作零食。” 铃儿抱着盒子就往屋里跑,“我要去找涛叔帮我砸偏桃仁尝尝!” 周氏嗔道:“这丫头,就是好吃。” 寻青紧张地问:“少奶奶,外面庄民们送的贺礼怎么处置?” 寻香道:“先收下吧。明天再一一包些礼物回谢就是。” 寻青犹豫道:“不请进来吃酒,显得太没人情味。” 太皇太后道:“反正这次备的食物丰富,不如再摆上几大桌,请庄民们来吃一顿,然后再回谢礼物吧。庄民们的热情和忠心难得,咱再防也不能防这些百姓!” 信安侯父子从走廊上走下来。老马侯爷警惕道:“不可感情用事。若是有人正好利用庄民们的热情,到时弄出事来,就得不丧失了。往后,待二妹离开后,寻家再好好酬谢一番大家吧。” 周氏也难为情道:“人情所至,怎么难拒之门外?再则前两天林家和龚家都有专门送礼来。虽然人家有主动说今天有事到不了场,可是人家的那番心意,真是难得的真难得的诚!” 太皇太后挥挥衣袖,“让厨房添摆五桌酒席。现在离午时尚早,若是厨房忙不过来,只要在午时前开席都可以。” 寻香对寻青道:“因只能加五桌,恐怕家家户户全请来坐不下,你告诉庄头,一家派两个代表来。”又对寻桦道,“你跑一趟,去把林家夫妇和龚老板、龚志明一起请来吃饭吧。” 可是庄民们把贺礼放在大门外就走了,只留下何庄头和汤庄头传话。 “大家送点贺礼只是个心意,寻当家对庄民们的厚爱,大家一直铭记在心。大家都知道寻园今天不方便宴外客。往后大家又能跟着寻当家发家致富,这便是大家吃到的盛宴。”何庄头很会说话。 汤庄头也表示,“就是一一去请大家来吃饭,大家也不会来的。” 寻青进屋按庄头的意思回话。 太皇太后笑道:“这些庄民真是有心。既不愿搅了哀家的清静,吩咐下去,就按原来的计划安排吧。” 午时,寻桦匆匆回来,“少奶奶,林家今日真的出了门。龚老板和龚志明说吉祥坊要赶批货,不来吃饭。” 太皇太后笑着摇摇头,“大家真是替寻当家着想。那就以后再请吧。” “寻香的人缘好,大家都为她着想呢。”周氏感慨道。 寻香穿着一身红色的皮毛衣和锦织长筒裙,假发上插着支金钗玉珠,笑着不出声。 跟着谷庭仪回来了,中午是寻香的生日酒,晚上是沛林和寻香的圆房酒,他早早地去官衙里安排好要事,以回家赶上吉时。 午宴,黍香堂里摆了三桌正席,另摆了三桌偏席在侧厅。 没有外人,寻家的午宴吃得祥和宁静。 午宴一撤,太皇太后和周氏便掂记着晚上的圆房酒,离酉时尚早,天气正冷,去茶林逛已不合时宜。 女人聚在逸安居客厅里,无非说笑、吃果子、喝茶。男主聚在书房里喝茶论古今,品评书画。 “大家不会就这样坐到晚宴吧?”铃儿耐不住枯燥,叫嚷起来,“不如摆两桌麻将闹热闹热。” 太皇太后也是个性子活泼的,笑道:“好。今天我们来玩个接龙法,让寻香和铃儿都一起来玩。” 铃儿挽起衣袖大叫,“好好好,我要赢表嫂嫂的钱,今天她收的贺礼多。” 寻香摆手道:“我不太会玩。不过可以给铃儿抱膀子。要是铃儿输了算我的吧,赢了归铃儿。” “好,好,好!”铃儿催着罗妈妈和月娟摆牌。 “瞧你这猴急的样,感情是赌棍来投的生?”周氏笑话道。 成氏怔道:“今日是寻香的好日子,我们这样胡乱打发光荫,恐怕不太好吧?” 寻香道:“不妨事。大户人家请客,除了吃饭,大家不也是坐在一起作乐的吗?我倒想看你们打牌,好玩着呢。” 女人这边打牌作乐。 男人那边在书房里也摆上了围棋,沛林与马老侯爷对弈,谷庭仪和马希元作臂膀。 晚上沛林和寻香就要圆房,意味着以后将是个名符其实的丈夫了。 长辈自然要抓住这个时机教诲他。 有马老侯爷在,轮不到谷庭仪说太多。马老侯爷手执一粒白子,断掉黑子前进的道路,语重心长道:“林儿。你和寻香成亲有一年多,可是你受伤后,大多时候是她照顾你。未来的路很长,要经历什么困难不可预知,过了今晚,你以后可得用心挑起家里的大梁,给寻香一片安稳的天,别再老是象小孩一样喜欢玩泥巴。” 沛林将一粒黑子落下,恭敬道:“林儿遵命。” 谷庭仪暗暗好笑,马老头一心向道,却说出这么俗气的话。沛林不好仕途,若非要为沛林报仇,要报答太皇太后,他也不会复出的。经过许多变数后,谷庭仪更安于田园人生。 马老侯爷盯着沛林看了一会,这孩子生得聪慧,温文尔雅,心地善良,其实并不适合官途。只是要改变杨家在历史上的地位,沛林必须为顺朝效力,作出功绩。 马希元轻轻碰一碰父亲,小声道:“父亲。林儿这颗棋连得好啊,竟然与边上那路黑子有飞劫之势。” 马老侯爷淡笑一下,一颗白子再次阻隔下去,说着为官之道:“官场上有明有暗,若太黑那是没了心,若太明易成众矢之敌。所以为官之道首要便是懂得保全和装傻,以进退有余。” 谷庭仪动动眉峰,马老头棋艺精湛,果然姜是老的辣,轻咳一声,视线落在另一边。 沛林跟着祖父的视线往左路落下一子。马老侯爷笑着不理,只将前面的黑子一一歼灭。 厮杀一阵,沛林从左路突击,将白子逼向死角。 马希元叫起来,“父亲,这棋不对呀!” 马老侯爷稳如泰山,不惊不诧。 谷庭仪摸摸胡子,笑道:“马老弟,虽然你的鬼手吃了沛林不少棋子,可是沛林这招七死八活反败为胜了呀。” 马老候爷定睛看了会局势,蓦地掷子认输,放声长笑,“林儿的棋艺精湛,竟然以七死八活的手法胜了我。” 沛林拱手道:“外祖父高明呀,明的是输,却是教林儿应变之道呀。” 马老侯爷摇摇头,好奇地问,“我本有此意。可是你应对的手法太怪,这是什么招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4 圆房 沛林笑道:“说来好笑。(.好看的小说)瘫痪长卧在床时,寻香常常鼓励我,说老天给人的打击再多,我们也要有长死八活的勇气和精神。刚才外祖父使出诡异的鬼手术,林儿无乃之下,便想到了‘七死作活’的应对之策。” 马老侯爷高兴地道:“儒子可教。人这一生要的正是这般精神和气慨。” 马希元定定地看着棋盘,他算是弈中高手了,却第一次领会‘七死八活’。 谷庭仪心中大喜,沛林这招七死八活法,实乃有他原来传授的死活手筋法为基础。弈道见人生。今日可见,不必再为沛林操太多心。 酉末,寻家灯火通明,晚宴开始。 晚宴开始前,沛林和寻香身着大红喜服,挨着太皇太后坐在中央的桌子,太皇太后高居上首,率先端着一杯酒喜悦道:“家宴不分高低贵贱,图个快乐和喜庆,祝福沛林和寻香百年合好、早生贵子。” 小两口举起酒杯回应,“谢皇姑婆祝福。” “这一杯是外祖父的祝福。”接着马老侯也端起酒杯。 虽然没有外客,六个长辈向寻香和沛林轮流敬酒祝福,很快就把寻香喝醉,涛叔、吴妈妈等下人来敬酒时,寻香已经云里雾里不知方向。 铃儿从旁桌出来,抱着只精美的小酒壶,顽皮地走到寻香和沛林面前:“表兄,表嫂,铃儿还没敬你们酒呢。” 谷庭仪和莫氏见状紧张得脸发白,这一壶酒闹下去,小两口还不醉到明天日落后? 周氏笑着夺过铃儿手上的酒壶:“姑娘家敬酒。哪能如此没有顾忌?小杯的可以,一壶的就免了!” 铃儿本来就是吓唬人的,吐下舌头,倒上两小杯酒。放到寻香和沛林跟前,自己抱着酒壶,豪爽地道:“铃儿往后就叫你们哥哥嫂嫂吧。表来表去的很麻烦,索性省了那个字叫得顺口。铃儿祝哥哥嫂嫂早生贵子,永浴爱海!” 莫氏掩嘴笑道:“铃儿姑娘好有诚意,哥哥嫂嫂喝一杯,你喝一壶,真是好体贴你哥哥和嫂嫂。” 周氏盯着铃儿嗔道:“真不知你这是诚意,还是贪杯?” “我这是诚意!”铃儿抱着酒壶却不喝酒。 “谢谢妹妹的心意。”沛林笑着把酒喝了。 “还有嫂嫂那杯呢!”铃儿并不逼着已醉的嫂子喝酒。和哥哥闹上。 沛林端起寻香面前的酒,仰脖饮尽。 铃儿连忙又满上两杯,嘿嘿笑道:“好事成双,哪里只敬一杯呢?所以我还要敬哥哥嫂嫂一杯才行。” 周氏打一下她,“你是灌酒的来着?在哪学会这套劝酒法?” “少爷、少奶奶。奴仆们祝你们百首到老,儿孙满堂。”一帮下人在侧厅叫喝起来。 “别把少奶奶给灌醉了。你们派两个人代表众人的心意便好。”太皇太后太见一帮下人纷纷端酒侯在外边,害怕寻香烂醉圆不了房,连忙阻止。 月鹃揽着醉得傻笑的寻香,涛叔和吴妈妈代表下人进来敬了两杯酒,月鹃管着寻香的酒杯,一杯只喝了一口。沛林尚好,喝得红光满脸,意识很清醒。 谷庭仪和莫氏在一旁着急不已。不停地看着太皇太后。 “送新人入洞房去。”太皇太后心里自有分寸,喝了几杯酒,满脸霞光,挥一挥手,站起身要亲自把新人送进洞房。 周氏、成氏、莫氏和铃儿拥簇在后。 “我没醉。”寻香心中明白,可是语言已乱。 只有真醉的人才会说没醉。众人轻轻发笑。 月鹃紧紧扶着她,边走边笑:“少奶奶没醉才好。” 铃儿跑到前面来,冲寻香笑道:“嫂嫂好酒量,呆会还要和哥哥喝交杯酒的。” “喝就喝。”寻香醉得发热,一只手扯着毛领,一只手抓头上带着金玉装饰的假发。 “少奶奶这个摘不得。”月鹃拉着她的手,慢了些,寻香光光的头顶暴路出来。 吴妈妈着急了,从旁边冲上来,一把夺过假发戴上,“大喜的日子,哪里见光头?” 铃儿笑坏了,“嫂嫂光着头进洞房的话可是古今第一人。” “坏丫头不许欺负你嫂嫂。”周氏上前招呼铃儿。 罗妈妈带着两个宫女一直侯在洞房门口,进新人来了,行个福礼,通知屋里的两个宫女,“迎新人!” 屋里的宫女已经备好合欢酒,红色的锦织喜帐上缀满了红色的绒花,喜床上撒满了吉物。 月鹃把寻香按在床边坐下,君儿把沛林推了过去。 太皇太后在门口外道:“罗妈妈,别弄复杂了。只要祥瑞祝了便让小两口早点歇了吧。” “新人饮合新酒。” 寻香醉了,几乎是月鹃握着她的手端着一杯酒,让她与沛林喝下合欢酒。 “愿新人好梦圆圆,好事连连,花开富贵,百连合和,早生贵子!” “月鹃、莲儿帮少奶奶更衣吧。” 罗妈妈抬抬手,一个宫女收拾好喜床,领着宫女下人离开屋里。 太皇太后在外早已着急,亲手关上门,衣袖一甩,对罗妈妈道:“这里就交给你守着了。我们回去接着喝酒,别扰了新人的好事。” “太皇太后放心。”罗妈妈点点头,和两个宫女守在门外。 屋里,寻香蓬地一声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出气。 “少奶奶更衣了。”月鹃强行给寻香褪去喜服,搀着她去了旁边的小净房。 红烛摇曳,沛林摘下喜郎帽,莲儿上前道:“少爷,莲儿伺候你宽衣吧。” 沛林往后一退,直摆手:“少奶奶醉了,你们先伺候好少奶奶吧。我……自己能行!” 莲儿掩嘴一笑,跑进净房去帮忙。 没一会,莲儿和月鹃用个大毛巾将寻香裹着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你们出去吧。”沛林看着月鹃和莲儿紧张顿起,平时都是君儿伺候他,他不习惯被丫环伺候。 谷庭仪把他教得极严,若没男仆伺候,凡事便由自己动手,总之不让他多近女色,以乱了心性,养成沉迷女色的习惯。 月鹃让莲儿先出去,指指被子下铺好的一方大白布,“少爷,罗妈妈还在外面等这个呢。” 沛林脸红红地点点头。 月鹃退出去,沛林舒口气,褪下喜服,去净房草草沐浴,整齐地裹着一方大毛巾回到喜床,钻进被子里,一挨着寻香软软热热的身体,便头皮发麻,手忙脚乱,不得要领,紧张得不能动弹。 寻香头顶热得发汗,一把抓下假发扔到地上,天旋地转的,屋里飘满了烛影和个男人的影子。心中想脑子清醒过来,却是不能,在床上左右翻滚几下,呵呵道:“天地变成了一片海洋?我……”因为醉了舌头有些打结,口词不能清晰连贯,“我怎么在海洋里坐摇篮?” 沛林被她逗笑,紧张顿消,侧身看着她,一只手放在她肚腹上,笑道:“香儿,你去哪里了,这么好玩?可不能撇下沛林。” “沛林?” 寻香呵呵笑着,想了半天,觉得沛林很熟悉,伸手往空中的影子抓去,抓不着,失望道:“好多沛林,我怎么一个都抓不住呢?” 沛林被她这醉态越发逗乐,本能的紧张和羞涩,消除得干干净净。疼爱地将她搂在怀里,亲亲她滚烫的脸,摸摸她光溜溜的头,自嘲道:“我的新娘真是今古第一。” 寻香醉了挨在他怀里,觉得很舒服,象条游鱼样扭几扭,一只腿从毛巾里跑出来,搭在他身上。 “香儿。”沛林早等着此夜此刻,刹那间忘了一切,捧着她通红的脸,温柔的亲吻。 寻香“嗯哼”几声,起初有些抗争,可是醉得软麻麻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觉得世界还在旋转,自己还在一片温暖的海里飘荡。快乐间,不由自己抱紧了沛林。 因此小两口轻松自然地完成了初刻,寻香也不觉痛苦,落红布上染红一片。 好事一成,寻香渐渐进入睡梦。沛林拿起白布,在烛火下检查了一番,披上衣服,将落红布叠好,放进桌上的小木盒里,走到门口,“罗妈妈,请把东西取走吧,我放在门口了。” 罗妈妈轻轻推开门,抱起地上的木盒,月鹃激动地看着盒子,少奶奶和少爷终于圆房了。 逸安居,太皇太后和周氏、莫氏几个长辈还坐在客厅里聊天,心里都担心今夜好事难成,寻香似乎醉得不轻。 “太皇太后,好事成了。”罗妈妈抱着个木盒子,带着两个宫女,跑进来。 “成了?”太皇太后今晚一直心不在焉,她期待着寻香早点生孩子,她要早点抱沛林的孩子,给他足够的爱。 周氏接过木盒,取出叠得方正的白布,只打开两折便见到新鲜的落红。 太皇太后瞅着落红,大喜过望,“哀家以为今晚见不到它了。那哀家可是盼望上了。” 周氏宝贝地抱着木盒,“岂止妹妹盼望得紧,莫姐姐和我一样盼望得紧呢。明年寻香生个孩子,我便是曾外祖母,妹妹是曾姑婆,莫姐姐可是曾祖母呢。” “可不是。哀家现在可以安睡了。” 周氏和莫氏抱着木盒出去,罗妈妈连忙伺着太皇太后歇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5 送镯 黎明,红烛已经快燃到底,屋里还很明亮。(.) 寻香醒来,感觉被个温暖的身体圈在怀里。身子动了动,想起昨晚的圆房喜宴,侧眼瞟了瞟还在熟睡的男人,脸上一热,满腹柔情,一只手放在他光光的胸膛上,沛林猛然睁开眼,惊喜道:“香儿你的酒醒了?” 寻香此时方觉双腿间略有一丝疼痛,知道昨夜已经行过夫妻之道,羞涩道:“昨晚我一定失礼了。” 沛林紧紧搂着她,“没有呢。你只是有些醉了。只是你昨晚出了血,身体可有不适?” “有一点点疼,歇几天便没事的。” 寻香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热,摸摸他的头:“你生病了?” 男人一经人事,初夜欢短,精力一充足,自是情欲浓浓。可是沛林是个有理智的人,想着女子初夜有损,不肯这时伤害到她,娇妻在怀,虽是千般不舍,亲了亲,搂了搂,强行坐起身:“我们起床去给老人们请安吧。” 寻香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千般温柔万般体贴,羞涩地拿起床边,昨晚下人就备好的衣衫,背着沛林穿好,回转头,沛林正光着上身,目光痴痴地看着她的后背。 寻香把他的衣衫披在背上,“天冷,你这样会着凉。” 沛林觉得有些不能把持,浑身燥得厉害,想着昨夜的曼妙经历,情欲浓浓地压制不下去。一把抱着她,控制不住地翻身压着她。 寻香昨夜醉了,不太记得当时的事,却知道他想做什么,羞得侧过头。 “香儿。” 沛林已经褪下她的衣衫,挨到她的身体,她疼得痉挛一下。沛林清醒过来,欲望退去,穿起衣衫,欠意道:“起床,请安去吧。” 女子必须顺夫,否则不贤。寻香扫了丈夫的兴致,很过意不去,低着头有些不安。(.好看的小说) 倒是沛林坦然,安慰她,“往后日子长着呢。” 寻香抬起头。心中欣慰,沛林是个好男人。知道体贴妻子,不沉女色。 夫妻俩刚穿好衣衫,月鹃和莲儿便进来了,见他俩人已经衣衫整齐。月鹃收拾屋子笑道:“大少爷和少奶奶起得这么早?我倒时进来晚了。” 莲儿帮着寻香装扮假发。 “老太太说家里虽有几个,可都是妇人了,得再添点丫头呢。不然只有莲丫头一个,老太太那边也要人的,一个使唤不过来了。” 沛林道:“往后你进来收拾一下屋子便好。莲儿还是去老太太那边伺候吧。我们年纪轻,不需要太多人伺候的。” 月鹃收拾好床,笑道:“那么成?堂堂少爷和少奶奶怎么连个近身使唤的都没有?” 寻香没出声。前两日太皇太后也和她说了这事,她没答应。 罗妈妈早早地过来察看,“少爷和少奶奶起来了?太皇太后说,若是没起得来,中上就不必去请安,让把早餐送到你们屋里,让你们继续睡呢。” 沛林着一身暗红新衣,精神朗朗地走出屋外,“哪里能那样懒散?” 谷庭仪已经起床,抱着官帽要出门,莫氏正送他,见到沛林起了早,老两口乐开花,谷庭仪呵呵地笑道:“林儿,不睡个懒觉?” “祖父早安。”沛林向祖父作个揖。 谷庭仪挥挥手,笑一笑,“我家林儿规矩好,新婚燕尔不赖床,先记着给老人们请安。你们快去逸安居吧。” “祖父祖母早安。”寻香从屋里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红袄外套皮毛背心,精神抖擞地,显得更俊丽。 莫氏拉着她,百看不百爱,笑得合不拢嘴:“你俩快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吧。我先送你祖父出去。” “祖父慢行。” 小两口恭敬地看着谷庭仪往内院洞门走去,方向逸安居走去。 罗妈妈察看了情况后,回去报了信,又守在逸安居的廊子上,见得小夫妻喜气洋洋地走来,连忙在门口禀报,“来了,来了。” 太皇太后坐在厅里,周氏坐在侧座,成氏和铃儿立于周氏身后。 小两口一一请安,太皇太后已经迫不急待将榻几上的一个红色小盒子拿起来,“香儿,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你拿着,待你明年生了孩子,皇姑婆再好好送你一份厚礼。” 铃儿叫起来,“皇姑婆,这还是小小心意?你已经送给嫂嫂许多金银珠宝。哥哥和嫂嫂一夜洞房起来,皇姑婆又要送宝贝给嫂嫂。铃儿都嫉妒了。” 太皇太后笑道:“你要是嫁人人,不只有陪嫁,洞房之后,姑婆送你的一定比寻香还多。” “说话算话?”铃儿被沛林和寻香的圆房宴给刺激了,“冲着皇姑婆这么丰盛的礼物,铃儿明年一定把自己给嫁出去!” 周氏乐得叫起来,“哎呀呀,我可是盼着这天了。到那时,我铃儿嫁出去,我便甩掉个小包袱了。” “哼!以后我再不做你们的跟屁虫了!要象嫂嫂这样,找到个好丈夫,天天跟着丈夫一路!”铃儿上前帮着寻香接过盒子,要打开看,太皇太后道:“铃儿不许看,这可是给我嫂嫂的。若是以后你嫁人,我给你的东西,你嫂嫂先打开来看了,你会怎么感想?” 铃儿停下手,把盒子往寻香手上一塞,羡慕道:“这么沉沉的一箱,一定价值不菲。” “谢皇姑婆。”寻香抱着盒子,向上座行了礼,把盒子交给月鹃,并不急着打开。 “我这还有点心意呢。”周氏从衣袖里摸出个沉沉的锦袋,走到寻香面前,绕过铃儿的手,放到寻香手上,“小小礼物,不成心意。待明年你生了孩子,外祖母和外祖父一定送你大礼。” 寻香礼谢。 “我这里也有点东西。”成氏又走了过来,把个锦袋放到寻香的手上。 铃儿好奇得不得了,可是不好夺过来看,一双大眼睛不停地转,猜测着,寻香今晨得了多少好处。 寻香把礼物全交给月鹃,从衣袖里摸出个红色的福袋,放到铃儿手上,“我得了长辈不少礼物。你呢是妹妹,又待嫁,按规矩,嫂嫂要给妹妹礼物的。这点东西不值钱,却是嫂嫂的一点心。” 铃儿酸溜溜的心理得到满足,打开来一看,却是太皇太后送的一只珍贵的血玉镯,惊道:“这镯子可是太皇太后最宝贝的,好不容易它们变回一对,你送我一只,不是让它们又分离了?” 太皇太后等俱是一怔。 寻香道:“镯子的确珍贵,又是皇姑婆送的。可是沛林没有别的兄妹,只有你一个表妹妹,虽不是同父同母所深,却是兄妹情深,我们一人收藏一只,往后世世代代都情深爱重,彼此关心彼此照顾。” 铃儿感动得抱着寻香,“嫂嫂。明年我就把自己嫁出去。往后你生个儿子,我若生个女儿,咱们便结成亲家,这对镯子便是儿女们联姻的信物。” 太皇太后笑道:“这样极好。你们姑嫂俩一人藏一只血玉镯,若是可能将来又结成亲家,那可是亲上加亲,喜上加喜的事。铃儿,待到你出嫁时,皇姑婆决不会待薄你,比寻香少送一点礼物。” 周氏和成氏都笑起来。寻香真是大方,那对血玉镯可是稀世珍宝,寻香竟舍得拿一只送表妹,可见她的情义和心意极真切。 铃儿围着寻香和沛林“好哥哥,好嫂嫂”地叫过不停。 “孩子们这么相亲相爱,哀家都感动了。”太皇太后激动得抹抹眼角。 “信安侯和老侯爷到。”罗妈妈在门外通报。 “祖父和父亲一定也有礼物送给哥哥的。”铃儿笑着跑回母亲身边。 果然马老侯爷和马希元有带礼而来,送了一只金秤和一只奔腾的玉马给沛林作红包。 却说薜洪志带了六个亲信去浑水县查案,与谷柏新将将当初相关的王家和陈家的儿子叫到大堂,几番细细询问。 起先两个学生见薜洪志温和可亲,着的便服站在案桌旁边,以为极易应付过去,第一次询问无果,薜洪志捉摸了一番,总觉得这两个学生是知情的,便把他俩打得皮开肉绽给收监起来,到次日又问。 两个学生本是不相关的人,一向娇生惯养,哪里受得这样的苦,次日再上堂,两人见薜洪志端坐上首,谷柏新恭敬地站在一边,薜洪志身上着的已是三品大员服。两人吓得不轻,说的便不再那般振振有词,只是语言颠倒的搪塞。 “王生、陈生,你俩若是知情不供,便是与罪犯狼狈为奸,犯下谋害金剑使杨沛林的灭族之罪!”薜洪志威仪震人,双眉倒立。 两个学生吓得一瘫,谷沛林几时变成杨沛林,还是什么金剑使?王生性懦,一听要灭九族,当即吓得尿流。陈生颤颤地举手招认:“大人。此事实在不关我们的事。当初前任谷知县向我们询问是,我们便说过,这是谷家的私事,与我们外人不相干啊!” 薜洪志一听有眉目了,和蔼道:“若是不相关。你们需得把实情道来才可知与你们不相关呀!” 陈生将当日请沛林去半山酒舍喝酒的事细细道来。 谷柏新在一旁听得发寒,大哥审了此案后病死,而今浴为又暴毙,怎么会这么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6 早退为安 薜洪志却是头脑清醒,惊堂木一拍,喝声:“把谷浴为拿来!” 谷柏新颤声道:“浴为已经暴毙。” “什么?”薜洪志好生震惊,谷柏华死了,谷浴为也死了?恐怕不会这巧,就他俩都病死了吧? 再看看王生与陈生,他俩还没死,恐是外姓的缘故,有人怕杀了他们引起怀疑?或者还没来得及下手? “把王生和陈生两人好好看管起来,没有本官允许,概不许人探监视。” 哼哼,这一回恐怕要拿到周正的把柄了。薜洪志嗅到不寻常的味道,脑子一转,谷家真是个不寻常的深潭。 谷柏新虽不够精明,可是两个学生说出是谷家内事的话来,心中好生惊赅,若是谷家有关,二房三房与此事不相关的,偏房何以会相关?若非长房指使,偏房怎么会牵连进来? 文氏打死了丈夫后,与从前判若两人,以前一幅富贵尊容,如今占了谷家大半财产,女婿为朝中红人,怎么会因丈夫病死就变得一幅萎靡不振的样子? 莫不是―― 谷柏新面上镇定,内心慌乱上了。他痛恨文氏,可是他的官当得有问题,若是文氏被抓出来,他不是会跟着出问题? 回到内堂。 “薜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谷柏新向薜洪志打听。 薜洪志白他一眼,想骂他饭桶,连审问两个学生的都不行。虽然谷家有嫌疑犯,谷庭仪当年救杨沛林有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而且谷庭仪对谷家子孙有不满。 薜洪志审视着他:“你乃一县之官,对此你都没有一点主张?” 谷柏新惶恐道,“谷浴为已死。此案便断了线索呀。” 薜洪志道:“此事关系谷家,因此暂不宜再参与此案。” 谷柏新舒一口气,早盼着他这样。(.好看的小说)以从案中脱离出来。 哼,草包!薜洪志认为谷柏新早该破出案,可是他居然一头雾水。 有了头绪,薜洪志离开县衙,回到官驿,派了四个亲信盯上谷家,调查浴为之死。 暗地里。周正的八个亲信早到了浑水县,六个跟着汪仕来秘密住在汪家矿岭里,混作汪家的帮工。 薜洪志提审王生和陈生,并关押起来,汪三跟周正的另两个亲信将此消息传送到汪仕来耳里。 “薜洪志很快就会查到真相。”汪仕来和周正的亲信头子周云、周山说道。 周云在巡城没能杀掉寻香。心有遗憾。若是子午案破出来牵连将会极大,威远侯爷那边再不能出事,便道:“汪大爷觉得如何办好?” 汪仕来思付着,他如今已经被罢绌,子午案前后与他相关颇多,如是事情澄清,周正势必弃卒保车。 “汪大爷。侯爷的意思你明白的,这次我们出来是要除掉御巡史总官。”周山提醒道。 “依二位之见?”汪仕来镇定道。 “如是把薜洪志几个干掉,此案便无人清楚。”周云恶狠狠地道。 汪仕来受了一次打击后。慢慢振作起来,变得头脑更清醒,“只怕接着杨沛林还会来浑水县查案。总不可能到时把他也杀了吧?” 周山道:“只要薜洪志一除,别的不是问题。” “事关重大,我们得好好计议一番。”汪仕来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和妹妹的人头。 谷柏新避开案子,心神仍然不宁。忧心忡忡地,越想越觉得后怕,这日抱病在家,仍想不出个头绪。 皇上赏的银子,谷柏新一手收尽,未拿出半两家用。范氏心情抑郁到了愤怒,抚养沛林,她可没少操过心,凭什么赏银她就没有一份? 来到老爷房里,几乎哀求的说话:“老爷。(.无弹窗广告)现在家里的境况,你不是不知。媳妇如今有孕在身,你倒是只疼自己未出氏的庶子,却不要自己嫡亲的孙子了?” 范氏憔悴不少,娘家虽然有些根基,可是她到这个年纪,娘家早已经不再眷顾她这个老女儿,不象往年,每年娘家会暗中给她些私银。如今,她手上真是紧得很,眼见清禾就要临盆,老爷把她当宝一般,明知老爷有挣过灰钱,一家大小却用不到它半文,全落在清禾手中,心中越来越后悔当初把清禾给了老爷。 谷柏新睡在里屋,清禾在暖阁里打盹,听到声音,挺着肚皮进来,给范氏倒茶。 范氏看一眼清禾,毕竟是自己最亲信的丫环,她在主子面前又恭敬得很,每每想寻清禾不是,总是难以作到。 谷柏新头上搭着块干毛巾,有气无力地道:“夫人。我的月俸可是一文不少交给你了,家里剩余的财产都由你打理。要抱孙子,我当然高兴。可是我的能力有限,你不是不知。” 范氏听他语气比往日柔和,眼泪一流,伤心道:“老爷。别怪我在你病中添堵。当初抚养沛林,我可没淘过神,当初还是你和老太爷把沛林抱到我娘家来,才暗中收养成的。如今沛林当了皇亲国戚,皇上有赏,三万两赏银,你竟然不肯拿点出来添补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你就忍心看着咱们家孙儿出世便过着拮据的日子?” 清禾拿出手帕给她抹抹泪,劝着老爷:“抚养六少爷,太太的确有些功劳的。老爷就把赏银分些给太太,让她手上宽余些,免得三房的嫡孙一出来,落得过无人疼无人顾的话头。” “清禾,我的好孩子。”范氏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没有暗害清禾,是明智的决定。到这田地,除了她,还会有谁能帮到她? 谷柏新瞟一眼清禾,看着范氏半晌,伤感道:“恐怕我得辞官了。” 范氏和清禾俱是一震,范氏着急道:“你不当官,咱们家里不是连一月几十两的月俸都没了吗?” 清禾眉头一紧,自老爷和薜洪志一行人回来后,他就没睡过一晚好觉。难道是老爷当官的事要暴路了?挺着肚子关上外门和里门,悄声问:“老爷,是不是上头来的大人发现了什么?” 谷柏新摇摇头,“早退为安。” 范氏心疼不已,谷柏新当官花了几万两银子,拿回来的钱还不到三千两,便要辞官,而且老爷还不愿把赏银拿一部分出来安置家里。第一次绝望地谷柏新面前痛哭起来。 “我们作女人的命苦。嫁来时,背着丰厚的嫁姿,到现在儿子大了,孙儿也有了,嫁姿耗尽了,连老来的衣钵都成了问题……” 谷柏新坐起来,扬扬手,憎恶道:“别在这时给我抹猫儿水!事情安排好了,我和清禾进城去住。赏银我会分一半给家里。我老了,没精力管太多事情,往后你和沛光好好照料这个家吧。” 范氏泪光涟涟,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老爷他竟然要搬出去,住在城里的一个小院里?看一眼清禾,想迁怒于她,可是若非她,老爷怎么肯拿出一半赏银,一万五千两,这可是春和院和翠竹院未来安稳。 “去吧。让我静静。”谷柏新把范氏打发走。 清禾靠着他,叹道:“老爷,既是有了危机感,早退为安,明日就辞官吧。奴婢想着你当官那事,心里就扑通直响,担心得很。往后我们节省些,好好打理家业,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去把笔墨给我拿来。”谷柏新下了决心,反而轻松起来,清禾也高高兴兴地去书房里取来四宝。 谷家北院,张妈妈悄悄地把暗中得来的消息报告给文氏:“三老爷要抱病辞官了。” 文氏和汪氏正愁成一团,听到此信,文氏撇撇嘴:“这就脚底抹油了?老娘还指望他给办点事呢!真是个胆小鬼。” 汪氏风流俊俏的粉面,这些天青黄了不少,子午案一触即发,两个学生被关,这不是好兆头。汪仁来说了,薜洪志可是头脑非凡,又有武功,这案子只怕要捂不下去了。 “母亲。咱们就不能找个替罪羊吗?”汪氏如坐针毡,心中思付着一件事,只有母亲把罪揽下来,她才能得以解脱。可是母亲那么怕死,黄泉路上岂能无人作陪? 风声越紧。文氏虽忧,却无凌乱,“你父亲阴魂不散,恐怕是一个人在地下寂寞了,想要几个人下去伺候。” 汪氏背上一冷,果然母亲没有救她的意思,不由掩面痛泣,“别的我不担心,只是一双儿女年幼,若是他们没了母亲。沛丰又是个时常昏头的男人,将来扶个正妻,我和母亲都不在世了,谁来保护两个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儿呀,女儿……” 文氏眉头深拧,被她鬼哭得心烦,拉长脸:“你这样子将来能帮着沛丰管好家业吗?我看沛丰现在真是长进了,成熟了。而你倒是越来越没头脑。” 汪氏收住眼泪,抽咽道:“母亲。你也是当母亲的,若是沛丰和沛华象明强和笙儿这般年幼,你会撒得下手吗?” 文氏的拳头在檀木茶几上叩几下,恼道:“你这就死了吗?” 母亲的话很冷静,没有危机感。汪氏镇定下来,不敢出声。 “秦妈妈,这事你觉得怎么办好?” 关键时,文氏还是离不开秦妈妈。 子午案一发,秦妈妈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文氏和汪氏不能死,她也不能死。生死悠关,早有阴计在心,“大太太,依奴婢看,这事并未山穷水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7 接案 冬风呼啸,年关将至,巡州更冷。 薜洪志从浑水县送来急信给太皇太后,一言子午案与谷家有关,重要嫌疑人谷浴为暴毙,经忤作验尸,谷浴为系醉酒而死;二言前任知县谷柏华之死恐有被谋害之嫌疑;三言谷柏新抱病请辞。 “子午案与谷家有关?谷家三房老爷抱病请辞?” 傍晚,逸安居的客厅里,太皇太后手上的信一抖,落到地上。 谷庭仪和马侯爷父子坐在左侧,脸色一白,一只抚着胸口,往椅了里一缩。 沛林从太皇太后身边过来,搀着他,紧张大叫:“祖父!” 莫氏和周氏、成氏坐在右侧,脸色一白,也是浑身打颤抖。若是薜洪志没有凭据,不会送这样的信回来。 寻香心里咚咚地跳几下,三叔竟辞官了,这么算来与前世一样,他的官当得不长,一年都没当满。镇定下来,取出银针,连忙给谷庭仪扎针。 谷庭仪缓过来气来,已然明白了个大概,原来子午案与谷家有关,显然与长房逃不脱关系。浴为年轻力壮,平素谷柏亭对其管教颇严,怎么会让他醉酒而死呢? 柏华果然是被害死的。 若是这一系列事情与谷家无关,柏新为何要辞官呢? 谷庭仪正了正精神,扶着椅子,起身伏跪在地上请罪,“谷庭仪有罪,治家无方,子午案嫌疑人竟然就在我谷家。请太皇太后发落吧。” 太皇太后脸色也是一片苍白,从上首下来扶起他,诚恳道:“谷卿家的人口。哀家十分明白。谷家有人犯罪,可是并非你意。谷卿家晚年出任巡州府丞,短短两月内便将巡州治理妥贴,这份才能与忠心。罕有人能及。” “因子午案与谷家有关。微臣不便再任巡州府丞,请马侯爷暂代,早日查惩真凶吧。”谷庭仪深明大义。公私自当分明。 太皇太后点点头,“谷卿家自当避嫌。因事出意外,希元权且暂代巡州府丞,哀家这就修书进宫,让皇上再派人手来。” “还有犬子老三请辞一事,也请准了吧。”莫氏跪到谷庭仪身边,咚咚地磕两个响头。生怕老三陷入太多,最后闹得谷家满门被斩。 太皇太后凤目张立,明白莫氏的用心,很同情谷家的处境,点头道:“谷老三既是有病。就让他先回家调养身体吧。谷卿家夫妇长子走得早,晚年还待老三服侍呢。” “谢太皇太后。”莫氏感激流涕,又磕两个响头。太皇太后搀起她,和气道:“莫姐姐勿忧,只要老三没有天大的罪,哀家自会让皇上网开一面。虽然谷家有人涉及谋害沛林,可是谷家也有好人,因此此案不能律法刻板处理,坏人不当放过。好人不能冤枉。” “查出元凶。谷庭仪愿与之同罪。”谷庭仪满脸惭愧,不敢起身。 “你两个都起来!”太皇太后只得威严地下令,“哀家说了,要赏罚分明,绝不姑息真凶,但也不连累好人!” 马老侯爷父子上前扶起谷庭仪夫妇。 老马侯爷拾起地上的密信。递回太皇太后手上。 太皇太后把密信放进衣袖里,“希元,这就帮哀家拟懿旨。” 怡和居。 沛林和寻香小心地服侍祖父祖母上了床。 谷庭仪含泪拉着沛林的手,“林儿。祖父对不住你。祖父希望你能以金剑使的名义前往浑水县查清此案,切莫担心我们。谷家出了坏人,你要帮我们清理,帮你大伯报仇!” 莫氏声音涩涩地道:“我相信你几个叔叔,虽然各有私心杂念,但我的儿子我知道,再坏再贪,有你祖父严厉的教导,不敢杀人的。[.超多好看小说]只有长房的大伯母有那胆子。林儿,谷家有这么歹毒的人,若是不除,将来会教坏谷家所有的人呀!你就出面帮我们清理谷家的门户吧。” “祖父祖母,林儿不忍心,林儿真的不忍心!” 沛林担心地看着祖父和祖母,若是真的将谷家的人推上断头台,谷家的脸面何存,祖父祖母真的受得了那打击吗? “林儿,祖父求你。只有你出面办这案,才能除去坏人,同时保全我谷家无辜的人。太皇太后虽有懿旨,可是权力大不过圣旨。虽然皇上金口玉言,可是朝堂上百官之力也极强大。依照顺朝法律,谷家出了这样的事,很多人会受牵连!”谷庭仪抓着床沿,将头往床上伏几下,哀求沛林,莫氏在一旁也直作揖。 沛林和寻香怎么敢受此一拜,连忙拦着他们。 “祖父祖母,林儿答应就是。只是你们也要答应林儿一件事!” 谷庭仪惨白的脸绽出笑容,“我就知道林儿最听话。只要林儿答应祖父,你有什么事,祖事岂有不允之理?” “林儿只要祖父祖母平安无事!你们若是有事,林儿办起事来,如何能安?” 莫氏微笑道:“好。我们答应林儿,相信林儿。” 沛林不放心地道:“你们可不能暗中生气和难过!林儿和香儿明年还指望祖父祖母帮我们抱孩子呢。” “好。”谷庭仪亲昵称握着他的手,高兴地笑了,“好。我和你祖母一定会好好活着,帮我林儿抱孩子的。” 二老安静地睡下,沛林和寻香回到隔壁的小套房,小两口心中为二老担忧不已。 浴为死了。沛林与他有兄弟情谊,又有同学之情的。在才子书院落读书时,是浴为和浴树两兄弟照顾他伺侯他。沛林为浴为的早夭,不停地抹泪,“浴为哥哥身强力健,并无不良嗜好,怎么就给没了呢?” “沛林,这事终需好好面对。”寻香偎在沛林怀里,一只手拿着帕了温柔地为他拭泪,“若是再逃避,只怕这案子会死更多的人。” “可怜的大伯和浴为,竟是为了我而死。”沛林难过不已。 寻香劝道:“既是祖父祖母都请求你破案了。你就好好办这个案子,有的人太可恶,杀人不眨眼,的确该受罚了。而且大伯和浴为不能枉死!” 沛林含泪点点头,将寻香紧紧地抱在怀里,“香儿,为夫一定要为大伯和浴为报仇!” 次日早上,二老象平常一样早起,陪着沛林夫妇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沛林和寻香才略略放心。当日,谷庭仪和马希元去了顺天府作了官印交接。 因案情突然进展,事关重大,马希元令副丞暂理公务,次日,太皇太后和信安侯一家、寻香夫妇和谷庭仪夫妇悄悄去了浑水县。 太皇太后一干人,人马众多,虽是寻常装扮,在浑水县却是极引人注目,因此太皇太后下令,索性以信安侯的名义住进官驿里。 马希元当即以代巡州府丞之职,与金剑使沛林,和薜洪志紧急升堂,太皇太后等生闻堂后,将王生和陈生两提上堂重新过了遍,二人所招俱不敢再有隐瞒。 接着连夜缉拿了谷家近一百口人。 谷柏亭痛失长子,正是悲痛绝望之际,第一个被传询,见沛林手抱金剑,与两个大员端坐上首,惨叫一声,“沛林,你可要浴为报仇呀!” 薜洪声将案木一拍,温和地提示,“请注意身份与称谓。堂上乃巡州府丞马大人,金剑使杨沛林,以及本官御巡史总官薜洪志。” 谷柏亭满腹委曲,不待询问,伏在地上痛哭道来,“杨大人。浴为那日进城,说去探个同学,不想次日一早便死在从城里回家的路上,当时是官差来报的丧信,说浴为头晚烂醉而死。草民一向管教严厉,他和弟弟浴树去年州科不中,正努力参加明年的考试,虽是会同学,贪玩,怎么会烂醉死呢?草民怀疑浴为被人所害而死,请杨大人、马大人、薜大人为草民作主。” 马希元端肃地道:“既有怀疑,怎么之前不曾报案?” “说来惭愧,因前知县乃草民的嫡家兄弟,草民为此惊诧,却不曾往别处想过。前几日薜大人对此提出质疑,有传询过草民,草民回家后细细捉摸此事,方觉其间的确有问题。请几位大人为草民作主呀。”谷柏亭伏在地上,把头都磕破了。 虽是谷家偏房叔叔,沛林见他这般惨状,却心痛不已,控制着悲伤,“谷柏亭,你家既是有冤情,当需冷静与官府配合,以期早日缉命出真凶。你觉得谷浴为可能被人所害,把你心中的质疑以及发现的全如实说来吧。” 谷柏亭听沛林如此一说,悲痛的心得到安慰,一边拭泪一边道:“草民一时间没有证据,可是草民坚信犬子乃被人所害。” 沛林问道:“那日浴为与什么同学相会?” “浴为做事稳健,已是成年之人,常有与同学诗酒相会之事,因此那日他要出去属寻常之举,所以草民与安妻并未在意此事。后来,我们曾多方打听,未曾打听到他与哪个同学有约,连城里的诸家酒馆我们都有暗访过,均说未曾见浴为去过。” “谷浴强不是与谷浴为是同窗吗?也不曾听闻此事?” “浴强性格较浴为内向,一心求取功名,才子书院今春修缮,学生们放假在家,浴强整日闭门苦读,所以不知此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8 问案(1) “那你夫妻俩可有发现谷浴为别的不妥之处?” 谷柏亭摇摇头,他的确没有证据证明儿子被人所害。 马希元挥挥手,“带谷柏亭下去。” “薜大人,你有没有寻找到谷浴为被害的证据?”马希元问薜洪志。 薜洪志叹道:“那王生和陈生被本官的属下打得生不如死,说的子午案与谷家有关,一切问浴为便知,除此问他们并不知谷浴为背后的元凶。你们也亲眼见到,先前审问他们时,有问谷浴为所为是否系他父亲所指使,那二个学生同时摇头,说谷浴为曾经说过,说他父亲做这种事能有何益?” “难道把谷家所有的人都一一询问?”马希元皱下眉,看着沛林。 沛林心里明白元凶是谁,没有证据自是不能立即指对文氏,淡然道:“先传询谷浴树,他和谷浴为是兄弟,曾是我的陪读。” 谷浴树一身素服被带上来,长兄暴毙,兄弟需孝服一月。礼见三位大人,不敢抬起头来。 沛林轻轻一拍堂木,声音不高不低,威柔并济地喝问,“谷浴树。去年子午案发前,你可知你哥哥为何要伙着同学为被害人贺喜?” 谷浴树本来战战兢兢,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却是沛林着一身金色官服,带一顶金色官帽,手抱一把金剑高坐堂上,又惊又喜,沛林回来亲自审理子午案了,只怔了怔,连忙磕头一礼。“青天大人在上。小民那时只是被哥哥叫着一道去半山酒舍,以一顿酒为六弟贺喜,具体情况,小的所知道的。沛林大人当时在场都知道的。除此之外的,小民的确不知情。” “浴为平素与什么人往来,你可曾知?” 谷浴强茫然地摇摇头。“自谷家分家以来,小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读书考科举,以期将来考得一官半职,一来光宗耀祖,二来糊家养口,三来象祖父当年为官一样。为百姓们做点有益的事,所以不曾留意旁物它事。” 马希元道:“唤传谷浴为之妻曾氏。” “曾氏,谷浴为生前去见什么人,你可曾知道?” 曾氏一身孝服,勾着头除了会哭。摇头说不出话。 “你丈夫生前一点异常言行都没有过吗?”薜洪声面容沉沉地问,“难道你不想弄清你丈夫醉死之事?” 曾氏哭得打哆嗦,依旧是说不出话来。 “嫂嫂,你莫紧张,好生想想,自子午案以来,浴为可有心事异常之举?”沛林柔声询问。 曾氏抬起苍白的脸,看一眼沛林,眼神里先是一惊。接着陷入思索,良久,缓缓哭道:“原来六弟被害抬回来那晚,浴为曾说梦话‘一朝失足,万劫不复’。早晨醒来,我问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他说就是做路要小心。不能摔坏了足,不然一辈子便不能正常走路。” 上首三位大人相视一凝,此话有玄机。薜洪志问道:“后来可以类似之事?” 曾氏瞟着沛林,哭得厉害,却不说话。 “给曾氏看坐,端上一杯热茶来。”沛林吩咐案旁的一个门差。 薜洪志的一个下属给曾氏摆上一只凳和张小几,曾氏坐下来喝了几口热茶,情绪得到缓和,抹抹眼角的泪,悲戚道:“六弟在上,请为嫂嫂作主。你浴为哥哥生前,在外恐有别的女人,有时在家夜梦常常唤一个女人‘心肝’。我与他虽是结发夫妻,可是情感平淡,成亲以来他从不曾这样与我亲昵过,后来我生气地问他‘心肝是谁’,他托辞说是我们去年生的女儿慧贞。慧贞出世时,他尚未这样唤过,怎地会在梦里这样呼唤?而且有时他身上总散发着女子身上才有的幽香,我有香气过敏,平素不用香脂水粉,所以你哥在外肯定有女人,他无缘无故醉死于归家路上,必定与那女人有关。” 案情得到进展,薜洪志却有些生气,之前人召见过谷柏亭家的人,一一询问过,曾氏却不曾提及此事,“你为何要将此段隐瞒本官?” 曾氏得瑟一下,颤声道:“民妇不敢故意隐瞒。可是长房大伯死了,我家男人死了,民妇心里一直怕得要紧,生怕有个意外,女儿年幼将来无人照顾。今日见六弟弟高坐堂上,民妇才敢冒死说出。” 马希元安慰薜洪志:“薜大人勿急。曾氏可怜,你瞧之前她已被吓坏得话都不敢说。” 沛林向薜洪志作揖道:“沛林代嫂嫂向薜大人赔个罪。当务之急,我们抓紧时间弄清案情为重。” 薜洪志点点头,问道:“曾氏,那你可知谷浴为在外的女人是谁?” 曾氏摇摇头,“浴为做事一向周密,谷家家教严厉,他又一心求官,怕身败名裂,因此这种事做得极隐密。” 沛林温和道:“嫂嫂再想想,浴为可有无意间露出点什么的?” 曾氏低头沉思,许久抬起着道:“去年中秋,他从书院放假回来,那晚女儿有恙,他本想出去会友,被我拦着,夜里他站在院子里,独自对着圆月喃喃道:‘冤家,谁叫你来我家时,便让我没了魂魄,今日月圆之夜,我女儿有恙,所以只有委曲了你。’我正端着一盘月饼过去请他吃饼,听得这话,愣在他身后,思味着这话的意思,想着他与家里哪个丫环有染,可是他在家极守规矩,走路都低着头,目不斜视,并无一点不妥。后来暗中观察了家里的丫环,没发现哪个象他说的冤家。但民妇以为这个冤家应是他在外的女子,而且曾经来过谷家。” 沛林眉头一拧,跟着陷入思索。谷家何时来过年轻的女客?多年来有过几次,都是伯娘婶娘的亲戚,只是离浑水县都远,不可能在城里与浴为常常相见。 那女子会是谁呢?浴为和浴强跟着他读书,他从未发现浴为有这样的秘密。 马希元温言道:“曾氏,你且好好回想一番,看看谷浴为生前还有什么类似的情形。” 曾氏盯着沛林,想了想,“民妇暂时只记得这些。” 马希元吩咐道:“你且先退下吧。若有想起什么,一定要禀报给杨沛林大人。” 曾氏起身向三位大人行个福礼,又看了一眼已被称作杨沛林的六弟,眼神里充满期寄。 沛林对一个差衙道:“让人好生看着我家嫂嫂,且莫让她有意外发生。” 薜洪声手一挥,召来一个亲信:“案情大白,捉住真凶前,曾氏的安危交由你!” 三位大人立即会商,“谷浴为在外的女人会是谁呢?”马希元和薜洪声的眼神落到沛林身上。 沛林道:“这个女人肯定与谷园有关!” 马希元道:“要不要请教一下谷老太爷和谷老太太?” 太皇太后等从内堂里出来,三位大人离开案座下来行礼,太皇太后果断道:“不必多礼。我带谷卿家夫妇出来商量一下,然后接着继续给哀家传询谷家的人!” 马希元向谷庭仪拱手客气道:“请谷大人赐教。” 薜洪志亦问:“谷大人原来办案高明,对此案可有什么见解?” 谷庭仪道:“浴为在外的女人肯定熟悉谷家。谷家进出过几次丫环,且人数都较多。一时间,老夫和贱内也想不出个头绪,不如继续传询我家其它的人,把各方面的情况汇总拢来再说。” “你们继续传询,我们先回内堂。”太皇太后带着一干人又藏回内堂。 接着传询了偏房的谷柏修一家和宋氏,问及对谷浴为之死,可有线索。谷柏修一家一幅淡漠不相干的样子,只是宋氏哭得厉害,“浴为乃我长孙,年纪夭折,原来不曾有所怀疑,只是不知他去哪里风流回来,醉死在路上,现在有大人询问此事,民妇也怀疑浴为之死,可是民妇实在没有证据提供给几位大人。” 谷浴为那日出门的行踪掩得太严,除了曾氏所言对案情有帮助,别的俱是一片芒然和不解。 马希元建议:“传谷柏新上来问问吧。” 谷柏新辞官以来,似真病一般,头上缠着块白布,脸色憔悴,眼神带着几分散淡和昏蒙。 不待大人们盘问,谷柏新把涉及此案的调查主动复述了一遍,说的虽多,却无关痛痒,不过是配合公事。 再把二房谷柏雄一家细细传询,答的俱是分家以来,一心在发展自家家业上,不曾留意它事,与案情似最不相关,知的也最少一般。 接着要传询长房的人了。沛林心中有思,为了保护谷家无辜的人,他不能做得太直白。 马希元建议先传唤谷沛丰。薜洪志却想先传文氏。两人争执起来,沛林道:“先传文氏吧。如今长房她是当家的,按理所知应最多。” 文氏早有准备,被传上堂,恭敬行礼,也不抬头上看,官爷问一句只答一句。 马希元道:“文氏。子午案前,谷家未分,那时你便是谷家主母,因此本官部及的,你需尽你所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民妇遵命。请官爷发话吧。” 文氏上堂时明明有偷瞧到沛林坐在上首,却装作不曾看见,一幅若无其事的平静样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9 问案(2) 沛林暗暗惊诧,只一年多不见,大伯母便由一个珠圆玉润的丰满悍妇消瘦成一个老妇,算年纪,她不过五十出头,言行仍不失当家人的沉稳,可是往日的威风尽已不在,只满脸苍桑和悲惨。想来大伯之死对她打击极重。 马希元不慌不忙地问:“去年夏天的子午案件,你可记得?” 文氏勾着头,表情略有几分激动,“那事民妇当然记得。那案件的受害者,可是谷家的养孙谷沛林。” “把你记得的情形再说一遍吧。” “那是沛林去了书院后,过两天的一个傍晚,浴为和浴树跟书院的张办事,带着几个学生将沛林抬了回来。”文氏满脸戚然,眼角一红,“张书办说,那下午浴为和王家、陈家的子弟在书院外的半山酒舍为新婚的沛林摆酒祝贺,不想遇到几个外来的人,因言语冲撞,惹得对方的人把沛林打成重伤。那时大家还不知沛林并非谷家之后,沛林的学问在孙辈中最突出,因此是长辈们最看重的孩子。所以当时,大家都急成一团,那情景真是惨不忍睹,上好一个孩子,给打成那幅样子,当时哪个长辈不担心,怕是治好也要落后遗症的。” 马希元冷冷道:“后来大家是怎么知道谷沛林不是谷家之后的呢?” “是三房叔叔和三弟妹,一晚谈话提及沛林的身世,被三房的妾氏陈氏的女儿偷听到。传了出来。民妇作为当家主母,自当弄清此事,因此暗中找三房范氏打听了一番,范氏说出沛林乃多年前父亲收养的一个婴儿,其身世来自哪里,她亦不得知,只是当时父亲嘱咐他夫妻俩好好养着这个孩子。将来分家自不会待薄他们。民妇觉得父亲偏心,另有私心,所以便提出了分家,后来寻家分了家,谷沛林夫妇搬了出去。” 文氏一幅公平大义的样子,令马希元好生气恼,怎么看这个女人,怎么都不顺眼,满脸奸相,绝非良民。(.好看的小说)想起她在沛林悲惨时。把沛林和寻香逐出谷家的事,马希元心中升满憎恶。 马希元目光尖锐地看着她。“听说谷柏华生前曾查过子午案,后来突然生病,到底是什么病呢?” 文氏最怕提及的就是这一桩事,好在双手藏在衣袖里。手指颤抖几下,外人不能发觉,一直低垂着头,悲咽道:“柏华一心要破子午案,没日没夜的操劳过度。正逢初夏暑早便染了暑役,当时皇城令急,我让他在家养好病再上皇城。可是他怕误了上头的要事,便带病上皇城,谁想未到皇城便暴毙了。” 说着文氏悲痛抽泣。 “新近谷家偏房长子谷浴为醉死之事,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分家后。各家各户都忙于自己的家事,浴为什么时候进城会友,我们不知,只听说他第二日醉死,西院摆丧,我让媳妇封了一百两银子送过去。” 文氏装饰得天衣无缝,言行上看不出半点破绽。 马希元看看薜洪志,又看看沛林。 “文氏……”沛林张于开口发话。 文氏似被惊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上方的沛林,表情先是一震,稍会才回过神一般,“沛林怎么也在此?” 马希元冷冷地道:“此乃顺朝金剑使,正是你当年逐出的谷沛林,不过他有宗姓,如今姓杨。文氏,沛林当年被你逐出,与你谷家便再无瓜葛关联。你当称他为杨大人才对。” “杨大人在上,请受民妇一拜。”文氏毕竟是大户家的主妇,似有自知原来曾得罪杨大人,立即行个福礼,垂下头,低眉顺眼地不敢乱看。 “谷柏华死时,是谁验的尸?”沛林淡淡地问。 文氏哭道:“是衙门的孙忤作。” “传孙忤作上堂。”沛林轻拍一下堂木。 做贼心虚,况且现在沛林衣锦还乡,又是皇亲国戚,他不关心子午案,一来便关心谷柏华之死,文氏心里不由自主地发慌。 孙忤作家在衙门侧面的一条小街里,很快押到堂上,拄着一根拐杖,一幅走路不稳,说话不清的样子,看到堂上几个大人,激动地行礼:“草民孙忤作见过三位大人。” 马希元皱下眉,这孙忤作至少七十以上,按律条不该再行此业,喝问道:“孙忤作今你多大了?” 孙忤作冲他们张嘴傻笑,只说一句:“草民孙忤儿见过三位大人。” 马希元恼道:“传他家的人。” 带孙忤作来的差衙道:“大人。孙忤作乃一孤老头,并无其它家人。” 马希元挑挑眉问,“谁照料他的起居?” “都是他的左邻右舍帮忙。” “传他的邻居上堂,同时查查他的户贴。给孙忤作看个座。” 一个差衙从户藉薄查到孙忤作今年七十一,早年有一女,妻逝早,女儿嫁去九尾镇,五年前病逝,如今没有一个亲人。没一会两个邻居被唤上堂,一个叫郭子春,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一个崔永贵,是个五十岁的老者。 “郭子春,崔永贵,你们可知孙忤作今年多大?” 崔永贵道:“孙大伯应是今年秋天满七十一岁了。” 马希元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疯傻的?” 崔永贵道:“去年冬天他生了场病,病好后就落下老年痴傻。” 薜洪志不解道:“何以他会说见过三位大人的话?” 郭子春道:“刚才有差衙去请孙大爷,草民怕他上堂闹事,教他见了大人要参拜的话,并允诺回家后给他吃柿饼。” 马希元笑道:“他既是老年痴傻,就那么一会,就能死死背住这句话?” 郭子春从口袋里掏出块干硬的柿饼道:“孙大爷这一生就爱吃这个,所以用它作诱耳,便能让孙大爷听话,不信我可以试给几位大人看。” 孙大爷坐在椅子上,傻呵呵地一直笑,眼睛亮亮地盯着郭子春手上的柿子饼,乐得真拍手。 “想吃吗?”郭子春走到他面前,把柿子晃了晃。 孙大爷伸出一只手抓了抓,流着口水直点头。 “我教你唱一句歌,你要学会了,便给你吃。”郭子春把柿子饼藏到背后,“天呀呀蓝呀河呀呀清,秀才呀呀进皇城。” 孙大爷两眼瞪大,跟着唱道:“天呀呀蓝呀河呀呀清,秀才呀呀进皇城。” “嗯。你要一直记着,晚上回家我就给你吃柿饼。”郭子春拿出柿饼晃了晃,收进衣袖里。 孙大爷一边点头一边唱着:“天呀呀蓝呀河呀呀清,秀才呀呀进皇城。” 薜洪志笑道:“郭子春你这不是骗老人吗?人家会背了,你还不给吃?” 郭子春叹道:“真给他吃,他会乱扔。所以这饼一直放着,以管着他,好让他听话。” 马希元正色道:“郭子春、崔永贵,你们可记得去年谷柏华病逝时,可是孙忤作给谷大人验的尸?” 郭子春和崔永贵点点头,“那时孙大爷还没傻,他还说帮谷大人验尸,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忤作之为,也算是有意思的了,最后一次竟是给谷大人验尸。” 堂上陷入沉默,片刻后,马希元道:“郭子春、崔永贵,孙忤作孤苦无依,现赐银五十两,你们把孙忤作带下去,好好照顾他的晚年吧。” 郭子春和崔永贵当堂领了五十两银子,扶着孙忤作离去。 文氏在一旁暗暗舒口气,真是庆幸,孙忤作病傻了。 “文氏暂退,传谷沛丰上堂。” 文氏告退,心中一松,以为此事已过。 谷沛丰被传到堂上,因得了两万两赏银的好处,对沛林充满倚望,上堂行罢礼,暗暗欢喜地看着沛林和两位大人。 马希元审视地看着他:“谷沛丰,子午案时你在外地,有关的事你不知道很正常。可是你父亲病逝时,你却是在家的,你父亲当时真的染了暑役,还不顾死活要上皇城吗?” 谷沛丰表情忧戚地道:“那日父亲从县衙回到北院,和母亲商量着事,谁想暑役突然发作,母亲立即派人将父亲隔离起来,怕传染给小孩,母亲叮嘱大家没事不要上北院,那一阵也不必请安的。” 马希元道:“既是暑役,把病人隔离起来是对的。当时谁伺候你父亲的呢?” “当时就是一直跟着母亲的老仆秦妈妈和张妈妈,跟着我母亲亲自伺候父亲。” 薜洪声眼睛一转,“此事可有证人?” 谷沛丰脱口道:“家妻每天有去北院探视,可作证。” 马希元身子往前一倾,“除此之外可有别人?” 谷沛丰道:“另外还有一个母亲身边伺候的大丫环雪梅。” 薜洪志眼睛一转,“你父亲病逝后,他的仆从顺叔何以失踪?” 谷沛丰苦着脸道:“当时我家还有五万两银的地契在父亲身上。恐是顺叔见才起义,一念之差起了贪念,拿了地契,之后一直不敢现身。” 薜洪声诈问:“你可曾想过你父亲并非死于暑役,乃旁人所害?” 沛丰抖了抖身子,惊讶地看着上首三位大人,“谁敢杀我父亲?他可是威远侯的老丈人!而且别人为什么要杀我父亲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50 谁在暗处 “因为子午案哪。”马希元和薜洪志默契地配合,沛林一直未出声。 沛丰把头摇得象拨朗鼓,“草民认为这事不可能。” 谷沛丰是个昏神,从他身上难以发现线索。令其退下,将汪氏传上堂来。 可是,暑役是传染病,谷柏华生病时,文氏带着两个婆子和个丫环伺候病人,禁止别的人去北院,独独汪氏有天天过去,就不怕汪氏传染上病,带回去给孩子? 沛林心中更加肯定,大伯之死有问题,显然与大伯母有关,而且汪氏是大伯母的助手和同谋。 马希元喝问:“汪氏,谷柏华病时,你丈夫说你有天天去北院请安,并帮忙照料你公公谷柏华?” 汪氏抬起头,一双风流目往三位大人脸上一扫,视线在沛林身上停了几瞬,低下头,怯怯道:“民妇虽每天去北院请安,都只是在外厅,因怕过病,母亲文氏未让我接近过生病的公公。” “何以文氏独许你每日去北院请安?”薜洪志审视地看着汪氏。 “公公重病,作为嫡长媳妇,哪有不问安的道理?何况并未接近病人?”汪氏白了薜洪志一眼,这个御巡史去年搜刮了谷家长房二万两银子。 “虽未接近病人,可是却与服伺病人的人有直接接触,倘若服伺病人的人一旦感染,你不是也极容易染上暑役?” 文氏冷笑两声,“生死有命,阎王要人三更死。定不让人到五更。这种事防不胜防。” 一番询问,文氏表现得没有破绽。 文氏下去后,已是丑过,太皇太后等从后堂出来。莫氏和谷庭仪此时已有八九成的判断老大的死系人所害,夫妇俩催着三位大人连夜审询谷家的下人。 沛林和寻香心中全然明白,彼此顾视。沛林提议道:“一夜未眠,反正谷家的主子和下人都已经囚禁起来,不如大家歇息调整一会,午后再省如何?” 太皇太后激动道:“哀家不累!早点破出案,哀家才能安心!” 寻香劝道:“皇姑婆,虽然我们在内堂听案不累,可是三位大人在前堂审案。(.好看的小说)却是极累人的。况且审案费心费神,若是三位大人太累,审后面的下人时,一不小心就疏忽了蛛丝蚂迹,那可不好。” 老马侯爷点头道:“寻香说得有理。大家还是稍作歇息吧。” 众人回官驿里安歇下来。 寻香和沛林在屋里躺在床上。谈着审案的事。沛林满脸愁云,“虽然文氏和汪氏没有露出破绽,但不容置否大伯就是死在她们手上的,大伯母的样子变得难看得吓人,气焰也低了许多。” 寻香道:“这事得你单独审问才行。我听外祖母说,薜洪志和威远侯爷两人暗中较劲,只怕薜洪志知道太多,会走趁以权谋私。虽然威远侯府的行为令人发指,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罪的人必须由国法来制裁,绝不能让薜洪志因此钻了空子。” 沛林坐起身,正正衣襟,“还得保护好谷家无喜辜的人。我得设个法把薜洪志支开。只是我和舅舅一起审案,便要好办得多。” 寻香提议道:“薜洪志不是有几个武功极高的亲信吗?让皇姑婆把他派到才子书院去作深入调查。然后你和舅舅就在衙门里抓紧时间审案,先审秦妈妈和张妈妈,这两个人一定知道大伯母所有的事情。” 沛林翻身下床,“我这就悄悄地去找皇姑婆。” 事情紧急,寻香也睡不着,下了床,帮沛林理整好衣衫,自己又理了理头饰,正好吴妈妈煮了水参子粥上来,寻香端过盘子,和沛林亲自去给皇姑婆送粥。 太皇太后虽然疲乏,想着案情错综复杂,又牵连到谷家不少人,心中自有忧虑,躺在软榻上,不能入睡,闭目思索着这桩案件。 太皇太后在天泉宫醒来后,因为没有亲信,周氏让罗妈妈跟在太皇太后身边。罗妈妈跪在榻前,小心地拨弄着火盆,瞟一眼太皇太后,小声道:“这案子有点奇。” 太皇太后侧着身,托着腮,瞅一眼罗妈妈,“怎么有点奇?” “谷大老爷染暑役而死,文氏和秦妈妈几个,还有汪氏竟没有一个被传染上。奴婢记得小时在家乡,村里有人染暑役,家里可是接二连三都倒下了,后来村子里的人怕被染上病,全搬到山上住了半年多,才敢陆续回村居住。怎么文氏和秦妈妈、汪氏几个竟是铁打的一般?还有谷大老爷曾被几个人抬着上皇城,一路数天,也没别人感染暑役?真是奇怪得很。” 太皇太后明亮的眸子瞪圆,坐起身,“传沛林来见哀家。” 这时,铃儿端着一盅参茶,和周氏进来。 “皇姑婆,铃儿为你煮了野参茶。”铃儿清脆的声音快乐地飘到太皇太后面前。 “好。铃儿越来越孝顺了。”太皇太后慈爱地看着铃儿,又看看周氏,笑道:“嫂子总说铃儿任性贪玩,我见她倒是越来越有女德。” 铃儿含笑着参茶递到太皇太后手上,娇笑不语。 周氏笑道:“她还不是想在你这多讨些彩头?将来出嫁时,可多挣些嫁资?” 太皇太后笑着喝一口茶,点点头:“铃儿在茶里加了什么?这么香?” 铃儿掩嘴咯咯笑道,“表嫂嫂家里不是有一种冬岚花吗?此花香气散淡、清幽,铃儿暗中已经尝试过,此花入汤茶无毒害,所以暗中摘了些花烘干,收藏,刚才跟母亲学煮参茶时,加了点冬岚花。” “嗯。铃儿越来越喜欢茶道,真是令哀家欣慰……”太皇太后扬首笑两声,心口一疼,一只手抚着胸口,“啊”,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另只手上的茶盅,“呯”地一声落地而碎,太皇太后身上的皮袄被淋湿一大幅。 周氏和罗妈妈搀着太皇太后,惊呼:“太皇太后!” “茶里有毒!”罗妈妈惊惶地看一眼铃儿,太皇太后心口剧痛,已经痛苦地倒在周氏怀里,嘴唇青乌,却笑道:“莫怪铃儿,她定不知的。” “金剑使和寻香来了。”屋外有个嬷嬷叫道。 太皇太后艰难地抬抬手,嘴唇颤抖“宣”,却是发不出声音。 铃儿被突来的变数吓得凌乱,大眼睛里惊恐地含着泪,不知所措地颤栗着,听到寻香来了,精神一振,飞奔出去,哭着对寻香道:“表妇嫂快救救皇姑婆,她喝了煮的参茶中毒了。” “什么?”沛林夺步进来,只见太皇太后已经脸色铁青,唇齿间溢出鲜血。 “皇姑婆。”寻香顾不上仔细查看,正好手上端着水参子粥可解百毒,连忙吩咐,“外祖母,罗妈妈,快撬开皇姑婆的牙关!” “我抱着太皇太后,罗妈妈,你撬开太皇太后的嘴!”周氏本来惊乱,见寻香来了,便定下神来。 “大家别急!”] 罗妈妈撬开太皇太后的牙关,寻香喂了几口粥下去,太皇太后眼神已经昏蒙,只觉心中剧痛,似毒气正在攻心,水参子粥一下去,立即有个神奇的东西将心中的那团凶猛的毒气吞噬掉,太皇太后眼神慢慢聚集回来,嘴角扯了表示好了一些,寻香又喂了几口粥,沛林在一边叫道:“皇姑婆坚持住,只要把这碗粥喝了就没事,这粥是寻香化符水煮的,寻香会画解毒符。” 太皇太后微笑着,嘴唇上的青紫色,渐渐退却。 铃儿紧张得两眼瞪圆,额上直冒汗,见太皇太后稳定下来,才抹了一手巾的法珠,着急道:“还好表嫂嫂来得及时,不然铃儿就闯大祸了。” 罗妈妈在一边愣了愣,惊诧地看着寻香道:“少奶奶怎么知道太皇太后中毒了,正好带着解毒粥来呢?” “这粥不只解毒,还能养颜色长寿。”沛林在一边解释道。 周氏感叹道:“听莫姐姐说过,她原来不小心中了毒,便是寻香这解毒粥给救回来的。” “让太皇太后歇一会。”寻香放下碗,和周氏将太皇太的扶着放倒在软榻上。 沛林蹲在地上捡起一块碎瓷,不小心手滑伤一块,伤口立即变黑,铃儿尖叫一声:“表哥也中毒了!” 周氏着急道:“还有解毒粥没有?” 寻香拉着沛林,走到一边,从衣袖里摸出一段水参子塞进他嘴里,“含着这个。”然后端起桌上一盏清水,手指在水中画几下,递到沛林嘴前,“喝几口水!” 铃儿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寻香会画解毒符,太神奇了。 罗妈妈却紧张道:“铃儿姑娘端来的粥有毒,这清水该不会……” 寻香从衣袖里又取出根银针似了似水,针色银亮,从人舒口气,周氏愤怒道:“得马上彻查有人在参茶中下毒的事!” 太皇太后摇摇头,小声道:“暂莫声张。如是下毒的人知道哀家没事,还会再派人动手的。” 铃儿愤愤道:“外祖母,有人利用金指甲让你昏睡了几十年,如今又有人敢借我之手下毒,你能咽下这口气,铃儿可不能!” 沛林眉峰微蹙,看着地上洁白的碎瓷:“我们不妨将计就计,皇姑婆装作中毒,那下毒的人见成功在望,却未得手,定不会善罢甘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51 有人认罪 众人疑虑,不敢想象这个下毒的人是什么来历,竟然能这么顺利的得手,若非寻香出现即时,只怕太皇太后已经魂归西天。 周氏眉头紧皱,“此次带出来的宫女、嬷嬷,还有马府的人,俱是精挑细选出来,不想还是有奸有混迹其中!” 罗妈妈道:“奴婢觉得这下毒的未必一定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此处并非宫中,官驿的防范和守备远远不能与皇宫相比,这事说不定另有人为。” 太皇太后急切道,“好,就这样,立即传信出去,说哀家中毒了!同时,沛林抓紧时间审案,只怕这几件事有关联的!” 屋外,周氏把太皇太后中毒的消息散布出去,马侯爷父子急得连忙下令封锁官驿,和铃儿一起去厨房回顾熬粥前后的经历,薜洪志带着人专门守护太皇太后。 午后,沛林和马希元继续去衙门审案。没有薜洪志在场,沛林和马希元商量好,先审询秦妈妈和张妈妈,后面的人由他主审。 “秦妈妈,你可还认得我?”沛林改变询问方式。 秦妈妈在堂下,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抬起头,却见沛林威风凛凛地端座上首,怀中抱着一柄金剑,英俊威严地直视着她,不由瑟瑟一抖,福礼道:“原来是六少爷衣锦回乡了,奴婢见过六少爷。” 沛林冷冷道:“你还记得我是六少爷?可记得当初我睡在担架上被抬出去,你们是怎么样地搜我和六少奶奶的身?” 秦妈妈心中一颤抖,六少爷这阵势似乎还记着当初的怨仇。心中后悔不初那些事做得太绝了些,勾着头偌偌道:“老奴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找外面的人要打死我,也是你奉命行事所为?”沛林突然喷出这样的话语,令马希元吓了一跳。瞪着沛林,竟不能语,似乎沛林知道的不少。 秦妈妈不敢抬头。努力镇定着,一幅委曲的样子:“六少爷这话何讲?” “你还装作无辜?当初你出去找了一伙江湖人士,到半山酒舍来害我,这么大的事,你现在竟然忘了?”沛林抱着金剑从上座下来,将剑鞘指着秦妈妈,冷冷道:“你可知我手中这剑的厉害?”说着拔出金剑。将剑锋向秦妈妈喉处缓缓刺去。 马希元眼睛一转,心道吓一下谷家下人,也许能审出意想不到的结果,在上座将惊堂木狠狠一拍,“杨大人。皇上赐你这金剑好比尚方宝剑。谷家下人刁顽,不杀一儆百,如何能审出案情?我看这老妇奸滑刁怪得很,不如给她些厉害看看!” 冰冷的剑锋刺进秦妈妈的皮肤里,一道殷红的血痕划出。 秦妈妈虽然吓得双腿一软,浑身直颤抖,可是这事不能就这么认罪出来,心中又害怕得紧,两眼一闭。晕倒过去。 “泼冷水。”马希元喝道。 一个官差提着桶凉水往秦妈妈身上一泼,秦妈妈缓缓张开眼,金灿的金剑指在眼前,她一动也不敢动,剑锋猛地往她眼前一刺,秦妈妈惊叫一声。“啊”,再次晕过去。 “这老妇有问题!不然怎么一吓就晕?”马希元恼道,“待她醒来给我用大刑。” 秦妈妈即时清醒过来,趴在地上可怜地高举着一只手央求:“青天老爷饶命呀。民妇愿将知道的供认出来。” “快说!”沛林金剑指着她喝道。 “民妇所知并不太多,知道的不一定对案情有所帮助,原来六少爷大喜时张妈妈有心将膝下的表侄女杏儿塞给六少爷做姨娘,张妈妈是大少爷的奶妈,大太太因此有私心要帮助杏儿,不想大喜之夜,杏儿被六少奶奶给打了出来,后来杏儿心中恨上六少奶奶……”秦妈妈漫无边际地说道。(.) 沛林又羞又气,感觉秦妈妈故意搪塞,金剑指着她的鼻尖,“你怎么地说这些事?” “六少爷,你听奴婢说完后再定夺有益还是无益吧。”秦妈妈此时淡定下来,跪在地上镇定地道:“后来传闻寻家有五万两银子在钱庄,大太太爱钱,便相谋算寻家的银子,将两个上等的丫头派向松香院,不想这两个姑娘和杏儿合不来,三人都有争当姨娘的想法,因此打起架来,六少奶奶英明,将她们三人都痛打一番。大太太为了讨六少奶奶高兴,将三个姑娘卖了出去……” 马希元心中一动,那谷浴为死前不是和个姑娘有关吗?那姑娘莫不是这三个姑娘中之一? 沛林却道:“快点捡重要的说,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彩凤和春桃被卖到了巡州的一家大妓楼。杏儿是张妈妈的姨侄女,大太太便给了个人情,将杏儿放了出去,谁想杏儿凭着几分姿色,很快和外面的一个江湖野僧勾搭上,唆使着那人帮她出气。本来这事奴婢并不知道,有天听张妈妈身边的小婢珠儿暗中说起,六少爷被人打残了,张妈妈暗中高兴得烧香谢神灵,奴婢便疑心上此事,将此事和大太太说了,大太太那时正恨着六少奶奶家有五万两银子的假消息令她吃了亏,便把张妈妈叫来询问,张妈妈承认了打伤沛林那干人是杏儿姘夫的同党。” 马希元气愤地拍一拍惊堂木,“可恶。怎么文氏竟不说这一段事?” 秦氏叫道:“谁想惹火上身?大太太不说这事,恐怕怕沾上麻烦。” 马希元气得吹胡子,“胡扯!肯定是文氏一直恨着寻香!” 秦氏嚅嚅道:“大太太不喜欢六少奶奶,不关奴婢们的事呀。” “这么说当初是杏儿勾结江湖人士来害的我?”沛林眼睛转转,秦氏有承认野僧之事,难道海涛叔当初调查的有误?要弄清这事,恐怕得找到杏儿来问,“杏儿如今在哪?” “那死丫头惹下大祸后,因为官府捉人的风声紧,那野僧等就逃走了,丢下她一个姑娘无依无靠的,便靠做暗娼过日子。” 秦妈妈的话令沛林好生震惊,“杏儿如今在哪?” “要知道杏儿在哪,恐怕得问张妈妈了。”秦氏顺利地把所有问题推开了来。 沛林问道:“大老爷之死是怎么回事?” 秦妈妈茫然地看着鼻前的金剑尖,“大老爷不是暑役死的吗?” “浴为死是怎么回事?” 秦妈妈身子得瑟几下,恐惧道:“听说大老爷曾经撞见浴为和杏儿在一起的事,具体怎么回事,杏儿在哪,得问张妈妈才知道。” 突然间案情有了进展。秦妈妈被带下去,张妈妈被带了上来。 张妈妈抬头看着怀抱金剑的沛林,一阵颤抖,叫着“六少爷”,似极害怕。 马希元拍着惊堂木,一阵怒喝,“张氏,还不快把你和杏儿联手暗害六少爷,杀害谷大老爷和谷浴为的事从实招来?” 张长得瑟几下,腿软软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分辩“草民不知大人所言何事?” 马希元横眉冷对,怒目眦牙地喝道,“混帐?不动大刑,你不知罪。来人,大刑伺候恶妇张氏!” 沛林抱着金剑在一旁,脸色也冷得可怕。 张氏一听要上大刑,作个揖,连忙叩头:“民妇招了就是!” “……杏儿被赶出谷家后,因无处可去,老婢的老家又离此极远,大太太念在老婢曾经哺乳大少爷的情份上,将城中一处小宅借与老婢安置杏儿。不想杏儿与江湖上一个野僧勾搭成奸,那野僧受了杏儿叼唆,与一干兄弟在半山酒舍,将六少爷打成重残便逃往别处,杏儿独处深宅,靠老婢的接济度日,日子过得甚至是无聊,老婢曾四处为杏儿物色相公,可是进运不济,一直未曾中意。” “一日,杏儿坐在院子里打秋千,不想谷家偏房大少爷谷浴为从院外经过,因院门未闭,见到院中有一美貌女子玩耍,识得却是杏儿,便进去与她说话,杏儿在谷家时,谷浴为对她便暗中有情,两人因此便好上了。过半年,大老爷回乡任官,一日传唤谷浴为后,暗中派人跟踪他的行迹,不想直接跟到杏儿的住处,二人的私情被大老爷撞破,大老爷说谷家名声清正,岂能允许出这样的事?要清理门户,让偏房一系从此脱离谷姓。杏儿与谷浴为情同夫妻,生活上全仗老婢与谷浴为的接济才过得快活,怕谷浴为从此身败名裂,毁了他的前程,便央老身设法相助。” “时逢大老爷身体不恙,似患了暑役。老婢厚着脸跪求大老爷放过杏儿和谷浴为,大老爷精明,发觉子午案与谷浴为有关,一心要为六少爷报仇,不愿答应老婢的请求。杏儿似老婢的亲生女儿,老婢不忍她从此断送幸福,一时恶起,便收买了谷家一个老护院,在大老爷带病去皇城的路上,将大老爷的药换掉,令大老爷的暑役不治而终。后来大太太对此有所怀疑,频频追问谷浴为,老婢怕谷浴为被大太太收买,便让杏儿除去谷浴为以自保,一晚谷浴为与杏儿相会,杏儿极力劝酒,谷浴为便给灌醉死了。” 张氏说完,竟然不再颤抖,反而镇定自如,在供词上画个押,磕头请求,“老婢自知罪业深重,不求二位大人恕罪,只求死时能得个全尸。”(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52 凶险 沛林抱着金剑,听得两眼呆滞,怎么所有的案件与人命,竟是张妈妈和杏儿弄出来的?与大伯母和汪氏竟没一点关联? 沛林觉得其间疑团甚多,拿着金剑指着张妈妈问道:“杏儿勾结野僧暗害我时,为何文氏不曾报官?” “大太太那时正恨寻香让她费了不少心神,不告官,只是巴不得六少爷和六少奶奶出大事,免得将来分走谷家的财产。”张氏氏坦然解释,直起身,向沛林作个长揖,“六少爷,老婢对不起你,没教导好杏儿,又与她同流合污,犯下诸多命案,老婢死有余辜。” “好个刁妇!杏儿现在何处?速速把她拿来!”马希元激动得从上座站起来,拿着惊堂木,只差向张妈妈头上扔去。 张妈妈猛地扑向沛林手中的金剑,沛林回避不及,剑锋从前背刺穿后背,鲜血注喷,一双鸡眼平静地看一眼沛林,“老婢愿以死谢罪。”便倒在血泊中死去。 “刁妇竟然以死断去线索!”马希元看着地上被鲜血喷红的供词,急得跺脚,“快收拾大堂,将文氏带上来,让她带人去缉命杏儿。” 文氏被带上来,见到地上尚有血迹,脸色一黑,不知前面审问的谁,似动过大刑,莫非自己要挨刑询? 再看沛林抱着金剑,脸色白白地瞪着她,眼神颇为复杂。 马希元问道:“文氏。快快招来。你原来曾将城中何处宅子借与张妈妈的表姨侄女杏儿居住?” 文氏心中一动,连忙慌乱道:“民妇愿带官差前往那处宅子。” 马希元连忙吩咐寻飞,“你带两个人速去缉拿杏儿。” 寻飞带着两个官差,跟着文氏去了街上。 案询直此,已经是申时初刻,马希元舒口气,“终于有了大突破。这会我们正好去给太皇太后汇报一下案情。[.超多好看小说]” 沛林与马希元从后堂侧门穿小巷去了官驿。还未进驿院,便听到里面砍杀得叮当作响。 “不好。有人刺杀!”马希元拔剑飞身越墙,海涛紧随其后,沛林武功差,只能抱着金剑,从正门冲进去。 “恶徒,竟敢到此行凶!”薜洪志和老马侯爷带着几个人,挥剑护在官驿后院,院子里一片狼藉,器物满地。枯叶尘飞,五个黑衣人和薜洪志他们杀得好生激烈。 谷庭仪抱着根木棒和周勇死护在太皇太后屋子的门口。周氏、成氏、莫氏、寻香、铃儿跟一群宫女、嬷嬷、太监各自抱着根棍子围在太皇太后的软榻前。 海涛加入混战,马希元跑到门口跟谷庭仪成为第二道防线,沛林提着金剑奔过来,冲进屋里。 “林儿好生护着里面的人。”谷庭仪叮嘱沛林。 “皇姑婆。”沛林跑进里屋。见一群人筑成结实的人墙护着太皇太后的榻前,放下心来,来到寻香身边。 “林儿,案子如何?”太皇太后躺在床榻上,嘴唇青黑。面容难看,此时还记挂着案情的进展。 “有了新情况,寻飞带人去缉拿相关要犯了。”沛林警惕地四下张望。无意间一抬头,却见头上落下一道黑影,一道光亮的剑锋向太皇太后扎去。 “姑婆当心!”沛林提剑亡命地扑上去,同时一个中年太监听到声音,见到危情,先于沛林,将身子伏盖在太皇太后身上,接着又一个小太监伏在他身上,空中飞来的那一剑,连穿两个太监心窝,沛林扬剑向空中飞落下来的人刺去。 屋外马老侯爷父子冲了进来,马希元自幼行武出身,武功甚是不错,一剑将那刺客接了过去。沛林和马老侯爷合力帮着马希元应对刺客。(.) 两个太监倒在血泊中,软榻上流满鲜血,太皇太后眼睛一瞪,竟是不会转了。周氏等吓傻了眼。 “快看太皇太后有没有受伤。”寻香尖声吩咐,说着便去拉开太监的身体,罗妈妈反应略快,跟她一起将两个太监的身体挪开,太皇太后坐起身,心痛道:“可怜了两个公公为我挡死。” 刺客见太皇太后坐起,欲拼命甩脱马希元等的合攻,不能得逞,一急这下,扬手打出一道飞镖,射向太皇太后胸前射去。 “当心!”紧急之下,成氏护在太皇太后胸前,眼见飞镖身中成氏,寻香眼明手快,一棍子打向飞镖,将它击飞到一边,从一个宫女颈旁飞过,扎进一根柱头里。 那刺客见未射中太皇太后,又脱手甩出一镖,海涛和谷庭仪即时从外面进来,海涛飞飞地打出一个铁石子,击落飞镖,同时几个旋转落到刺客面前,与马希元合力对付,刺客立即居于下风,只几个回合,被海涛拿下,沛林趁机刺中他的后背,马希元父子将刺客捉住,刺客低头一往襟领上一咬,立即毒发身亡。 谷庭仪在屋外惶然道:“太皇太后没事吧?” “太皇太后没事。”马老侯爷走出屋外,只见地个倒着四个黑衣刺客。 “有一名刺客逃脱,微臣的三个手下已经追出去。”薜洪志站在门口向屋里张头探望,谷庭仪拦着他。 “太皇太后的毒势可有因此加重?”薜洪志抹抹额上的汗,紧张地问。 周氏出来道:“有寻香解毒,毒势暂未向周身漫延。太皇太后令薜大人你快带余下的人手出去追拿刺客。这里有寻海涛守着,暂无大碍。” 薜洪声犹豫道:“保护太皇太后的安全乃微臣的重责,否则微臣如保向皇上交待?” “若不拿住刺客,如何能查知真相?”太皇太后在屋里弱声道,“薜洪志你快带人追去,刚才刺客失手,此时应该不会折回此处。” 薜洪志又带上两名御史追出去。 太皇太后令周氏等级退出,只留下沛林夫妇,问了先前审案的情况。 “有这样的事?竟是那杏儿姑娘因一己私欲未呈,便牵扯出这么多命案?”太皇太后好生诧异,“贪生怕死的下人,认罪便觉悟地自尽在金剑下?真是有悖常理。” 寻香不敢相信杏儿会为了没当上沛林的小妾而结下这么大的仇恨,道:“不如待审过杏儿姑娘后再看情况。” 马希元从外面进来小声道:“寻飞来了,说文氏的小宅在城中的李子巷深处,屋里一遍凌乱,杏儿姑娘已经逃走。” 沛林脱口道:“没有拿到杏儿?难道张妈妈安心为杏儿背罪?” 寻香心中格愣一下,觉得张妈妈的罪认得蹊跷,“张妈妈一死,谁会知道杏儿可能去了哪呢?” “问过文氏没有,张妈妈老家是哪里的?”太皇太后问。 马希元道:“文氏说张妈妈是老家在十八坡的一个小村,离浑水县有二百来里。张妈妈是当年她初嫁来时,在街上买回来的婆子,张妈妈老家只有一个远房表妹,因为太穷,后来把表姨侄女杏儿带来谷家,当时签的都是终生契。杏儿家里还有个母亲和个弟弟,多年来杏儿不曾回家,每年只是托人给家里捎些银子回去,不知杏儿是不是逃回十八坡了。” 太皇太后问,“可有派人往十八坡缉拿杏儿?” 马希元道:“朱都头已经带了人前往十八坡去了,过两日便有消息回来。” 寻香却道:“怎么越扯越远了?若是不能缉拿到杏儿,又或者杏儿也死了,此案不是就这样了结?依我看,既是秦妈妈知道张妈妈的事,那秦妈妈最是奸滑主意多多的人,我不信张妈妈和杏儿有胆子接连做这么几起大案。何况张妈妈说杀大伯乃因为了保护浴为,怎么地后来突然又下得了手杀浴为呢?” 沛林点头道:“此案的确有太多问题。” 太皇太后道:“可是张妈妈死了,如保能审得真相?” 寻香总觉得秦妈妈有极大的问题,果断道:“不如从秦妈妈下手,再好好审她一番,没准能审出新的情况。” “我也这么认为。”沛林仍然不好说得,原来就知道大伯母是最大的嫌疑人的事,对她的疑惑,并不因张妈妈认罪而得到澄清。 马希元点点头,“凭经验,我觉得那秦氏是个关键人物,我们就再审秦妈妈一次。看在谷家祖父祖母的面上,一直不曾对谷家的主子动过刑,要破此案,还需对下人动刑。这秦妈妈如此不经吓,索性吓破她的胆,让她自己把罪招了出来。” “我有一个主意……”寻香说道。 众人听罢,均觉得可以试一试。 沛林和马希元回到官衙,布署好审询秦氏的事。 戌时,牢里一片黑暗,秦氏从饥饿中醒来,只觉发散乱,衣衫破烂,脖子上套着沉重的枷锁,从冰冷的地上坐起来,脚上的锁铐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屋里黑得不见五指。 两盏光张微弱的白纱灯飘过来,两个高大的影子站在她面前。 “这是哪里?”秦妈妈抬头看着一黑一白两个影子,看清那盏灯,洁白的灯纱上,一盏写着‘阴朝’,一盏写着‘地府’,浑身一冷,一只大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带起来,声间怪怪地道:“阎王有令,将犯妇秦氏下油锅上刀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53 再审秦妈妈 (.)(.无弹窗广告)[]使用阅,完全无广告!53再审秦妈妈 “阎王?上刀山,下油锅?难道我已经死了?” 秦妈妈身子一颤抖,双手卡在枷锁上不能动作想起先前似被六少爷一剑扎向她的眼睛,被吓晕醒来竟到了地府,感觉双眼并无痛苦,怀疑先前是被吓死的,可是又能不敢那么薄命,竟然一吓就死,疑惑地道鬼差大哥,请问地我到了地府?阎王要发配民妇?” “哼!” 白无诚着红红的长舌,一身白衣在空中飘飘飞扬,将手上的白纱灯往秦氏脸上一照,尖着嗓门道你胆敢伙同张氏文氏谋杀皇亲国戚杨沛林,如今他已经成为顺朝的金焦,有掌生死的大权,你害过他,被他一剑砍死,是你罪有应得你罪大恶极,如今阎王判你去地狱下油锅,上刀山,受尽苦役,再轮转变为一千只蚜虫,人见人灭,永失人身!”[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3 “走,先上刀山!” 黑无诚着秦氏在黑暗中移向别处,行了一段,经过一处黑耸耸的转角处,地上闪发着银亮亮的光芒 有个官差押着个人在尖刀山上行走,那人每走一步,足下的尖刀便锋利的穿过他的足背,痛苦万状,稍有汪,鬼差手上的狼牙棒和铁蒺藤就鞭笞在他赤luo的背上,打得鲜血长流,体无完肤 “阎罗在上,小民了,不该将抢村里沈员外的财宝,还奸杀了他的妻女……”犯人的忏悔声叫得甚是凄厉 秦氏看得全身发软,额上冒虚汗 “!”黑无常用力一拖,秦氏一脚踏向一处小山,地上布满银亮的刀锋铁尖,一步下去,便尖锋穿足,痛得钻心,秦氏惨嚎不已走了一步,一只脚穿在铁锋上,另一只足都不肯再往前迈 “啪” 黑无常火辣辣一鞭抽在她的身上,“贱人还不快接受罪罚?并虔心忏悔?若无悔过心,要从山下走到山下一百遍若是真心有悔,地上的人有知,罪罚可适当减免” 山坡并不长,只有五六丈远,可是要从刀尖和铁锋上走过,只一步,秦氏已经痛得全身瘫软,若不是怕晕倒摔在刀尖上身上受更多的伤,她真想一下倒在地上晕要走一百遍?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地上软下去,嘴唇不断抖动,“我……我……” 白无常高举着白纱灯,尖着嗓门骂道我我?忏悔要大声点,不然地上的人听得到?” “快快受罚!”黑无常有力的手捉着秦氏,要将她推往尖刀山秦氏大汗淋漓,“犯妇愿忏悔,只求阎王大人能给犯妇改过的机会!” “想改过?先大声忏悔一百遍!”白无常尖声道 “犯妇原忏悔!犯妇不该知情不报,不该跟主子一起隐瞒张氏和杏儿勾结恶人暗害六少爷……” “无耻犯妇,到了地狱还不说实话?你犯下的罪恶何只这点?”黑无常狠狠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秦氏双腿跪在地上的刀锋上,惨叫一声晕死 良久秦氏虚弱的醒来,眼前是一片刀光闪闪的尖刀路,满身大汗,跪在尖刀山下,将所有罪事吐出来阎罗在上,民妇愿忏悔,望阎罗王从轻发罗,让民妇免却上刀山之苦,民妇从今后愿洗心革面子午案乃大太太汪氏与民妇策谋……还有大老爷和偏房大少爷之死都是大太太所为……求阎罗王开恩……” “若真诚心忏悔,将这忏悔书画上押,以表诚心吧” 秦氏画了押,印了指蝇虚脱地倒在地上,怕再被鬼差丢到尖刀山上 白无痴起忏悔书,尖声道看在你真心忏悔的份上,阎王那里我们替你先去求求情吧” 秦氏感激啼零,给二位鬼差磕了两个头,“谢谢鬼差大人”[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3 黑无常将她带回黑漆漆的地牢里,秦氏侥幸地瘫在阴冷的地上,就是被砍一千次头,能免了这样的凤那也是值得的 大堂里,灯火明亮,马希元和沛林对着秦氏的供词,看得发指马希元愤愤道天下真有这样恶毒的妇人文氏竟然亲手掐手了的!真是该让她挨千万万剐之罚,方能服众!” 沛林脸色苍白,伤心道可怜的大伯,为了子午案竟丢了的性命” “连夜再审文氏吧”马希元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现在让文氏和汪氏认罪伏法才最为紧要” 沛林抹抹眼泪道有了秦氏的供词,不如把文氏和汪氏一起带上来审吧” 文氏和汪氏同时被带上来,虽然大堂里灯火明亮,可是旁边摆上了各式刑具,有的还沾着新鲜的血迹,性格再固执刁横,到底从未吃过皮肉之苦,心里不由有几分发起虚来 文氏毕竟年纪大些,见多识广,镇定自若地向上座的二位大人杆疙子汪氏见婆婆若无其事,跟着镇定下来,亦行了一礼 “文氏汪氏,好两个刁妇恶妇,还不快把谋害杨沛林谷柏华和谷浴为的罪行招认出来,以免重刑之苦”马希元在上座横眉怒喝 文氏勾着头不语,只斜眼瞅了瞅儿媳,汪氏勾着头不出声,悄悄地斜睨了一眼婆母 “好一对狼狈为奸的婆媳,公堂之上竟然还敢眉来眼去传递消息不给你们苦头尝尝,你们不知何为天理”马希元将一支令箭往地上一扔,“来人,大刑伺候二位恶妇!” 文氏抬起头,冷冷道捉贼见赃,捉奸拿双若是大人不明究竟地动刑,曲打成招,这可不符合天理,也不符合顺朝律条!” “冤枉呀!”汪氏在一旁跟着瞎叫 马希元手一挥,堂上一纸飞来,“文氏汪氏,本官让你们看清一些,可有冤枉你们你们的重要同谋秦氏已经画押伏罪!” 文氏一惊,秦妈妈被用刑了?嘴上却不满地道瞧这满堂的刑器,天下妇人,有几个经受得起?定是你们曲打成招,迫得秦妈妈胡乱认罪” 汪氏叫道我要告你们滥用刑罚,曲打成招!” 马希元与沛林对视一眼,文氏毕竟是威远侯的丈母娘,若是用刑,只怕真的难逃‘曲打成招’的托辞 二人正犹豫之际,周勇从内堂出来,在马希元耳边一阵悄语,然后退去 马希元正正身子,“先将重大嫌疑人文氏和汪氏押下去,待收集齐证据,再叫她们心服口服!” 文氏和汪氏暗暗舒口气,马大人和沛林再厉害,还是忌讳着威远侯爷的势力,只要能拖上些日子便有机会脱困 马希元和沛林赶回官驿,前院支着几个火把排放着五具御史尸体薜洪志满身血泊,奄奄一息地睡在大厅的一张竹榻上,两个太医正在紧急施救 “薜大人了?”沛林惊诧地问老马侯爷 老马侯爷摇摇头,“此番刺杀太皇太后的人,十分阴险,薜大人带着人手往城北外的老寻园方向追去,到背面的果岭时,杀出几十个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几个御史拼力保得薜大人逃,别的都殉职了”[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3 薜大人眉峰含怒,双目紧闭,满身血渍,已经不醒人事 寻香和莫氏从内院挑着盏灯笼出来,将一段水参子含在薜大人口里,对谷庭仪道祖父,王老大夫极擅自治这样的伤势,不如请他来跟太医一起会诊” “我去请老王大夫!”寻飞飞身而出 马希元问莫氏,“太皇太后现在可好?” 莫氏摇摇头,“有寻香的解毒茶,太皇太后暂时没事” “现在御史死了五个,保护太皇太后的力量便弱了许多这一干人来头太厉害,中午下毒的事,我和谷大人查了一,都未查到一点蛛丝蚂迹现在薜大人又生命垂危”老马侯爷眉头深皱,看着马希元和沛林,“你们审案如何?” 沛林看看四周,“去内院说” 内院里太皇太后脸色好了许多,已经坐起来,听罢沛林和马希元审案的经过,气恼道这么说,文氏和汪氏仗着威远侯的势力,便不怕动刑了?” 谷庭仪和莫氏脸色煞白,柏华果然是文氏所有谋谷庭仪老泪纵横,悲肃道草民虽憎恶文氏的恶行,可是真不益对她动刑,以落下‘严刑逼供’的罪名她作这么多恶,就是下人中,一定有不少知情的人的” “谷家大少爷领过皇上的赏银,不会知情不报吧?无不少字”太皇太后满脸不悦 莫氏低着头,不敢,汪氏是文氏的同谋,按理浴丰不会一点都不知的 马希元却道依微臣看,那谷浴丰是个昏头昏脑的人文氏和汪氏干的坏事,恐怕他未必知晓,若是他知晓太多,象他这样的人不是容易走露风声吗?只要再审审别的下人,多几个证人,不是就能指证文氏了吗?”无错不跳字 “审雪梅!她是文氏的大丫环!”寻香道 太皇太后将一卷帛书交给老马侯爷大哥,你马上派人将哀家的懿旨送往皇城,让皇上加派人手和兵力同时,就在隔壁屋里审问雪梅,哀家要亲自看看文氏手下的恶奴有多刁顽” “臣遵旨”(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53再审秦妈妈 53再审秦妈妈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54 死不认罪 (.无弹窗广告)(.)使用阅,完全无广告!54死不认罪 黎明 两个往牢里提人的差衙,紧张地回到官驿前厅,向马希元和沛林禀报雪梅已咬舌自尽于牢中” 谷庭仪坐在侧座,最先激动起来,差点一掌打翻茶几上的茶杯,“不是将所有的人分开关押的吗?会雪梅这时会自究” 太皇太后已经洗去难看的装颜,恢复本来的光彩,虽又折腾了一夜,可是未见多少疲惫,豁地站起身,从上座走下来,“哀家要去牢里看看!”[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4 地牢里,一张草席掩盖着雪梅的尸体,一个忤作刚刚验罢尸体 一个差衙揭开草席,露出雪梅普通却平静的面容,嘴角还挂着血痕,旁边的一只器具里装着她咬断的舌头 如此情景好不凄凉,寻香看得心里难过,虽然雪梅是文氏的同党,她一个下人,面对强势的主子,除了顺从又能样? “定是有内奸走漏了我们的风声!”周氏在一边道 太皇太后雪亮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眼神在一帮宫女嬷嬷和差衙身上久久徘徊,“是不是接下来我们审一个,便会有一个人自究” 牢里一片沉寂 “谁看守的雪梅?”马希元问着一个中年牢头 那牢头作个揖回道大人现在牢里关满了谷家的主子和下人,可是我们看牢的人手不够,一个牢头守一间牢室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五个牢差只能在几十间牢室间来回走动巡视” “既然我们身边有了内奸,哀家就亲自来捉奸吧!给我把这些宫女嬷嬷太监全绑起来!就在这牢里,哀家要亲自审问!”太皇太后衣袖一挥,头上的金钗不断摇颤抖,往牢里的一张条凳上一坐,立即摆开审案的架势 “太皇太后饶命”一干宫女嬷嬷和太监吓得全跪在地上发抖 太皇太后气哼哼道哀家饶了你们的命,可是谁饶哀家的命?留着你们好再对哀家下毒吗?”无错不跳字 一个宫女颤声道奉茶的可是铃儿” “掌嘴” 罗妈妈上前将的宫女啪啪掌了十几下嘴,那宫女粉嫩的脸颊肿得象两个馒头 寻香身子一颤,不可能所有的宫女嬷嬷太监都是内奸的,若是这样下去,不但找不出内奸,打伤大家,便没人伺候太皇太后 与沛林交视几眼,夫妻俩心灵相通沛林道皇姑婆,有秦氏的口供足以证明文氏的罪迹不宜对她用刑,但谷家大伯的尸,却是可以重验一次如是能从谷家大伯的尸骨上异数,便能推翻暑役死亡的结论,而质疑其死另有原因” “马上去,别让人又赶在前头把谷家大伯的尸体给毁了!”太皇太后风风火火道 沛林吩咐涛叔,你先带几个人赶往东郊碧霞山脚下的谷家墓陵” 太皇太后指着几个牢头喝道在场的人除了牢头,全都跟哀家一起去谷家墓陵!若是此事再有风声走露,五个牢头携家带口提头来见哀家”[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4 半个时辰后,天色明了许多 长长的队伍来到碧霞山脚下,寻香跟在太皇太后身后,好生感慨,想起上世被文氏和汪氏活埋的悲惨经历到谷家墓陵入口,众人随谷庭仪往西而去,寻香转头看了看东面埋女眷那边,虽看不见前世埋睡的那处墓穴,心情却是异常的复杂 寻香嘴角浮起个不易察觉的笑,心中暗付我没死,沛林也没死,而且沛林还认了亲人文氏太可恶,前世没得到惩罚,今世定不能逃脱凤” 晨风凛凛,谷庭仪对着祖坟上了一柱清香,与莫氏分对着祖坟磕头作揖罢,点点头 几个差衙挖开侧边的一座新坟,露出一具腐烂尸太皇太后等退后数米,静等忤作当场清验尸,一个时辰后,忤作禀报丧者鼻骨和颈骨均有挣扎后的骨折痕迹” 太皇太后问道你觉得丧者生前应是死的?” “应是被人捂着,滞息挣扎而死” 马希元道秦氏供认谷柏华系文氏用被子捂死,由此一来甚至是吻合” 太皇太后紧一紧毛领,野外的风寒意刺骨,冷冷道将谷家大伯重新好好掩埋,我们这就,哀家要亲自审问文氏” 马希元道微臣之见,可再审审当初抬谷柏华进皇城的一干下人” 谷庭仪悲痛地道唉可惜顺叔失踪后,一直未曾找到,不然也许可以多个证人” “哀家就不信一个文氏就动不得对这样的恶妇不能太过客气!如是冤枉了文氏,这罪名由哀家蹬!”太皇太后甩一下毛皮麾摆,转身往陵外走去 巳时,太皇太后等回到县衙公堂 文氏和汪氏再次被带上堂 太皇太后正坐上首,马希元和沛林侧站两旁,两列官差将棍子在地上跺得咚咚直响,口中齐唱“威武……” 公堂上的气氛倍显威严文氏和汪氏不由自主地有几分紧张 太皇太后将一支令箭往地上一砸,怒声道文氏汪氏若再不把你们所犯之罪之招认出来,别怪哀家手狠!” 文氏和汪氏没想到会冒出个“哀家”,抬头一看,只见上方的一个,衣容超绝,气派不凡,应是太皇太后与太皇太后的目光相碰,文氏和汪氏低下头,不敢与之正视 太皇太后喝道哀家已经带人去谷家陵地验过尸了,谷柏并非染暑役而亡,乃被人捂面滞息而死!” 文氏和汪氏拒不,只是低着头 “既是无心认,就给我上刑!先夹手指,再跪钉板!” 两个官差上来,先给汪氏戴上夹板,汪氏吓得大汗淋淋道冤枉!冤枉!这是要曲打成招吗?”无错不跳字[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4 “哀家就是要曲打成招所以认不认罪,要吃多少苦头都在你们!”太皇太后冷声道 马希元做个手势,两个官差用力一拉,汪氏惨叫一声,只觉指骨断裂,满头虚汗,却仍是不肯认罪 文氏这时也豁出去了,怕吃苦头,狡诈道堂堂太皇太后后宫不干国政,如今太皇太后竟然不顾皇上的威仪,高坐公堂上,取代起朝庭官员,审起案来民妇着实不服太皇太后如此不守规矩不讲律条” “哈哈哈……”太皇太后扬声长笑,“你说的很在理可是此时,哀家审的是两个犯妇,并非审问男子哀家的职责专统后宫各院,乃举国上下之妇女头领,审你两个犯妇,正是哀家的了职责所在给哀家把刁妇文氏一并动刑!” 又两个官差上来给文氏上了夹板,“嚓嚓”一拉,文氏立即痛得昏死再醒来,和汪氏歪倒在地上,满头浇死 “再不招就跪钉板!” 汪氏有些吃不住苦刑,但见文氏刚强,便多了几分坚强婆媳俩被按在钉床上,钉锋一点点地刺进腿膝,文氏和汪氏痛得将要昏死时,一边两个官差将她们又抓起来,然后又一点点按在钉床上慢慢地钉刺,这是极痛苦的折磨,既不让人昏迷,又让人剧痛无比 “你们不招哀家有的是与你们周旋,看你们受得多少刑苦!” 几番折磨,文氏和汪氏咬紧牙关依然不招 折磨一个多时辰,文氏和汪氏不罚即晕,无法再审下去,只得让人把她们再押下去 犯妇一下去,太皇太后有些坐不赚着急地道两个恶妇不认罪,显然想死撑到底,这可咋好?若是给折磨死了,哀家不是倒落了个谋害威远侯母亲的罪命?” “要不把这案子交回刑部,让别人来审,以避嫌疑?”马希元建议道 “不成不成,哀家很气恼,连两个刁妇都治不服!再则回到刑部,难免大刑,两个刁妇抵死不认罪,到时人虽死了,可是这罪名却没个落处,不是反污了哀家的名声?” 寻香道不如再设法智取” 沛林皱眉道用对付秦氏的法子恐怕不管用的文氏和汪氏有鱼死网破的念头,想着认了罪也是死,不认也是死,不如落个清白名声死” “这审案的事,还真不是们能做的,刚才看着她们那惨样,哀家这心里都疑惑了,是不是真冤枉了她们”太皇太后按按太阳穴,摇摇头,笑道:“审案暂缓一缓吧不知薜大人的情况现在可好呢?” 官驿里,老王大夫和两个太医还在救治薜洪志老王大夫再见到寻香夫妇,高兴地道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场合再相见文氏那刁妇可有认罪?” 谷庭仪拉拉老王大夫的衣袖,“还不快先见过太皇太后?” 老王这才看了看衣容不凡的一个美妇,先是一惊,这太皇太后看着可真是年轻,竟然不到四十的样子,接着下跪行礼 太皇太后摆手道你就是老王?往后见到哀家时都免礼吧能治好我的林儿,定是天下妙医,消你能尽快治好薜大人” 老王不客气地站起身,向她作个长揖,笑道这薜大人民服了寻香的药,死不了,余下的事,只是治疗这具皮肉身而已” 众人听说薜洪志无事,舒口气,薜洪志可是目击那帮杀手的唯一幸还者(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54死不认罪 54死不认罪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55 暗中行动 (.好看的小说)55暗中行动 老王看见沛林威风地抱着一把金剑,上前摸了摸金剑,拍拍他的肩道小子,终于抖擞了!”又前后左右敲了敲他的身板,点头道身板恢复得极正常要是能习得一身武艺就更好” 沛林抱着剑向他作个揖道烦老王大夫能尽快将薜大人治醒昨天他们在老寻家的果岭上受伤,现在只有他当时是些人要杀他们!” 老王一幅无事的样子,“急?好事不在忙上依照你原来受伤的经历,这薜大人应是再过一会就能醒了,只是得省着点,他流血过多,此时气血极度虚弱” “我们都去歇着,等薜大人醒来吧”太皇太后道[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5 “薜大人现在伤情严峻,我和沛林在此守候,太皇太后和大家先去歇整”马侯爷紧张地道 沛林道舅舅你去歇息,守侯薜大人的事,由我来吧” “我们一起守侯吧” “薜大人生死悠关,你们俩就在这守着吧”太皇太后带着众人回了内院 申时,寻香煮了一壶茶来沛林和马侯爷两眼瞪大地坐在前厅 “薜大人还没醒来吗?”无错不跳字寻香一边倒茶一边关切地问 老王从厅后出来,后边跟着两个太医寻香连忙又倒好几杯茶,“几位大夫辛苦了,喝点茶吧” “人醒了”老王疲惫地道,“你们要问就赶紧,可别……” 沛林惊道你不是说他不会死的吗?”无错不跳字 一个太医道应是不会会有生死之顾,可是失血太多,气息太弱,只怕都吃力” 马侯爷官袍一拂,看一眼沛林,大步往厅后走去 薜洪志脸色白得象死人一般睡在厅后的竹榻上,去鬼门行一趟,再,虽然心中明白,生命却极度虚弱可是心中有事,不肯老实安歇,模糊看到两个头戴官帽的人进来,嘴角动了动,要尽然发不出声一般 “薜大人!”马侯爷上前握着他冰冷的手,先说安慰的话,“你没事了,别的,只要再静养一阵,就能慢慢康复” 薜洪声轻轻眨下眼睛,眼神清晰许多,看清是马侯爷和金焦进来看他,情绪激动,不顾伤势惨重,费力吐出,“汪家……矿………” 虽是简短的几个字,可是在此时,薜洪志却耗尽了尽有的一点精力这几个字一出口,薜洪志立即又晕了 马侯爷没有听得太清,而沛林却听明白了,薜洪志的意思是行刺的那帮人跟汪家矿岭有关系可是当时不是在老寻家后的山岭上发生的恶战吗?会跟汪家矿岭有关系?老寻家在西北方向,而汪家矿工岭在东北方向 马侯爷跟着薜洪志重复了“汪家……矿……”几个字,也反应大步走到外面,向太医招招手,“薜大人说了几个字就晕了,你们快好好设法救治吧” 寻香看一眼沛林,只见他眉头皱得更深 “我们先去见太皇太后”马侯爷道[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5 内院,太皇太后歇息了几个时辰,精神健旺许多,刚整理好衣容要上前厅看薜大人的伤势,见到沛林他们来了,示意免礼,切声问道薜大人样了?” 马侯爷道说了三个字便晕了” “是哪三个字?” 马侯爷学着薜大人的语气和样子,“汪家……矿……” 莫氏在一旁跺足道,“原来果然与汪家有关!据说汪家矿岭可是养着一帮非比寻常的人” 周氏道,“会不会那个野僧还在汪家矿岭里藏着?” 老侯爷看看屋里,除了罗妈妈和月鹃,再没一个别的下人,小声道这事得立即去查探那帮人存心致薜大人于死地,不如来个假消息,说薜大人死了,以迷惑对方” 沛林却摇头道,“不可之前皇姑婆装作中毒,这样的计策已经用过一次那时是为了把对方的人吸引上门现在薜大人受了重伤,手下的人又死了好几个若是再用此计,会引更凶的一帮杀手上门,虽然寻家的一帮护院都有武功,可是到处都需用人,我们的人手实在不够,因此不能再用此计” 马侯爷眉头拧成一个结,“浑水县衙门的力量太弱可是现在不去汪家矿岭查探,这事一拖,恐怕又生出许多变数,不利一网打尽” “那如何是好?一我们又没有新的援手而对方的势力又非晨悍,连薜大人这样的武功高手都差点丧命在对方手下”太皇太忧色忡忡 谷庭仪叹道原来谷家护院有几个身手不,可是后来被文氏笼络,实在也不是合用的人” 寻香却在沉思,为那帮人要把薜大人他们引往原来寻家后的山岭呢? 大家说的,她没有太听,只自顾想着这事,莫名地又想起城南那片被火烧过的废地,回到浑水县有两天多,还没去那里看看 铃儿在一边轻轻摇摇她的手,看她一眼,“你在想?” 寻香道,“不知地,我这时特别记挂原来寻家的老屋,还有城南那片废地” 太皇太后从软榻上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握着她的手道,“你现在这种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们现在防护的人手少,何况寻家原来老屋后的山岭有古怪,等事过后,你再去那两处看看吧” 寻香点点头 “人手不够,此事只能再等两天,等皇城的后援来了再说!”太皇太后坐回软榻上,选择了安全为上的策略,“这两天继续审文氏和汪氏,只要把他们攥紧在手上,哀家不信,汪家敢做得多明显多大胆!” 无奈之下,大家只能如此 寻香不能这样无奈地静守,虽然现在人手不够,海涛几个的本事和机智,她极清楚天色一黑,便叫了海涛寻飞和寻桦几个来,要他们夜探汪家矿岭 “这几日寻桦便服混在城里,搜集了不少当地的重大消息而且还认识几个曾在汪家矿岭做过工的老人我们这就出去调查”海涛早不想跟着官方行动,想几个私自行动 “你们当心些记着只是调查消息,安全最重要,不论有没有调查到消息,都不可久留天明前一定要平安”沛林吩咐[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5 海涛道少主请放心我们几个可不是吃素的只是在外的事不一定,若是天明未回,请少主和少奶奶莫的,之前一定会” 寻香道若是有事绊滞,时可先往寻家原来的老屋或城南绕行一趟,太皇太后等问起,就说是我让你们出寻家的老地” 海涛三人扮成汪家矿岭的矿工,只一个时辰快行,便赶到石匣山上的铁矿岭,绕到矿岭东面的入口 铁矿岭上岗哨紧密,才上山岭,便有四个壮汉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举着火把,个个手执锋利可鉴的钢刀,为首的个子矮小精悍,眼神犀利,见他们穿着汪家的矿工服,却涅陌生,警惕地道哪里来的?不知这是汪家的私营矿岭吗?”无错不跳字 海涛易容扮作三个普通的粗汉,一身深黑的布衣,衣襟上绣着‘石匣山汪氏’的装饰字样,这可是外面仿造不了的矿工衣服 矮汉绕到他们身后,盯着他们后背正中绣着一个‘采’,干笑道原来是一直在矿坝里采石的?不是该走北面的吗?往我东面行走?” 寻桦一直躬着背,看着象个驼背似的,贼贼地四下看看,突然从背后的衣服里抓出只野兔子,递到矮汉面前,谄笑道大哥你也,矿岭里生活枯燥,现在天气又冷,今晚我们哥几个在北面烤馒头吃,不想竟然有只野兔子往东面跑去,我们就追了去……” “野兔?”那几个汉子都盯着寻桦手上已经被捂死的一只肥肥的野兔,喉头动了动,一个胡子拉茬的黑脸汉子道这天气冷,站岗时烤野兔吃,的确不” “大哥们喜欢,就送给你们了吧”寻桦恭敬地把野兔递到那黑脸汉子面前 黑脸汉子要接过野兔,矮汉瞪了瞪他,黑脸汉子缩回手 海涛道不好意搅扰到几位大哥了本来我们想从这边抄近路,可是这几个大哥们不认得我们,我们还是老实往北面绕吧” 寻飞吹声口哨,冲那肥把的野兔说句邪话,“华哥,你刚才手太狠,把这小母兔给弄死了,不然抱还可以揉几揉” “**,你就离不得母的?要想母的,过几天,给老大告几天假,下山去找个娘们揉个够”寻桦白他一眼,拎着兔子从一片树林向背绕行,海涛跟在后边 寻飞吹着口哨,边走边撒着尿,不时回头看一眼那几个汉子 三人走了没一会,寻飞道**烤着吃,人太多,大家分吃的少,哪有我们三个在外面烤着吃了舒服?” 海涛停下脚步,赞同道虽然这野兔肥,人太多,的确不够分,那边有块大石头,下面正好能挡风,我们去那把兔子烤着吃了,再倒头大睡” 他们说的话,东面岗哨处的几上汉子远远地听得分明,四人相视一顾,矮汉凶巴巴地折,嘴角扯起个笑,看了看三个,四人心领神会,豁地一下飞身上了树(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55暗中行动 55暗中行动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56 潜入 (.)/56潜入 不多会,树林边的一块大石下,生着一堆火,传来烤肉香 藏在树上的四个岗哨,早赖不住食物香味的诱引,透过树隙,见得海涛三人中,有一个竟然拿出一小壶酒,三人一口酒店一小块肉地慢慢品味 “**”矮汉心中暗骂,虽然在山上顿顿有酒肉,可寒冷的黑夜中,这样的香味格外诱人轻哼一声,四人跳下树,往火堆走去 “我喝一口!你们别喝光了!”寻桦和海涛为了抢酒,两人抱成一团在地上的枯草上打滚寻飞趁机在一边夺过海涛手上的小壶,贼贼地道两位哥哥慢慢打,小弟先饮了”[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6 “臭小子,别给我一口把雪三春给喝光了!这可是老子三个工钱换来的!”寻桦被海涛压在地上嗷嗷大叫 “哈哈,不愧是雪三春,寒冬时节,佳令在即,这时喝两口雪三春,再吃几口野兔肉,真是三生有幸!”寻飞宝贝地喝一口酒店,扯起块句子肉,香喷喷地啃着 “你们在这闹闹?”矮汉飞身落到火堆前,一脚向地上的火踢去,火星被踢得四处飞散 寻飞连忙护着木架上的野兔,紧张地看着他,“大哥,这肉和酒对咱们这种长年在矿坑里采矿的人来说,来得可不容易大哥你每日好酒好肉,可得体恤体恤我们哥几个” 海涛和寻桦从地上坐起来,都紧张地看着那四个岗哨汉子,黑脸汉上前弯腰闻了闻烤肉,嘴角的口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一刀下去,割了块肉放在嘴里嚼了嚼,对矮汉笑道虎哥,这几个烤的肉味还真不”说着眼神凶悍地落在寻飞手上的酒壶上,雪三春可是浑水县黄家出的佳酿,虽是土特产,价格颇贵,寻常人家可是喝不起的 寻飞似被他的眼神震赚吓得抱着酒壶往衣服里藏 “藏个毛!”黑脸汉上前一把夺过寻飞手上的酒壶,仰头一口,惊喜道虎哥,这酒店果然是是雪三春,听说黄家一年只出得百斤这样的酒,五十斤送往巡州府,另留得五斤,二十斤自用,三十斤卖给有缘人这几个人竟然买得一壶雪三春,哈哈哈……” 另有个岗哨汉上前撕下一块肉,拿过黑脸汉手上的酒店壶,吃口肉喝口酒,咂几下唇,看着矮汉道大哥,寒夜里,这可是驱寒的好” 矮脚虎瞄几下海涛他们,表情更加狰狞,“你几个在此偷玩,烤肉吃酒,哼!这可是违背规矩的!” 寻飞吓得跳起来,直摆手,“大哥行行好,别告我们几个,我们这就绕道回北面的矿坑这酒店和肉就留给大哥驱寒作夜宵” 说罢寻飞撒退就跑,慌乱中,脚下绊倒一条枯藤,一个饿狗啃屎摔在地上 “哈哈哈狗崽子,这就吓破胆了?” 寻飞的样子摔得好笑,四个岗哨汉被逗笑起来海涛和寻桦也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跟在寻飞后面 没一会,三人就消失走远了 “哼不过是几个采矿工!”黑脸汉蹲下来开始分兔肉,将三分之一分给矮汉,“大哥,这是孝敬你的” 矮汉不客气地接过肉,瞟一眼余下的三分之二,被黑脸汉分作三份,与他手上的相比,他们分到的显然不到他手上的一半大 “这酒……”黑脸汉老实地把酒壶奉到矮汉面前 矮汉扯几口肉,喝几大口酒,满意地把壶递给黑脸汉,“肉我多吃几口,酒大家平分,正好驱寒” “谢谢大哥”黑脸汉高兴地接回酒壶,喝两口,又丢给另个汉子[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6 一个岗哨汉道,“看不出那几个人烤肉的手段不,比我们往常烤的好吃得多” 矮汉抹抹嘴上的油,脸上的肉抽几抽,警惕道肉要吃酒要喝,岗哨也得严守,不然上头怪下来谁都不好过去两个人看看那几个人有没有藏在附近!” 黑脸汉手一招,招个同伴往海涛他们离开的方向跑去 “大哥,刚才傻了,没搜搜那几个小子的包……也许有油水的……”留下的一个拿火把的岗哨汉对矮汉道 矮汉扯扯嘴,阴险道都是矿岭里的,也不能做得太过份” “大哥……今晚有雾?”拿火把的觉得眼前雾得很 矮汉折,一只手在空中抓了抓,吐口气,觉得眼皮极重,正要,拿火把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矮汉一惊,“不好!中了暗……”同时他手按在腰间要解下个烟弹给矿岭里报信,无奈眼前一黑,全身软软,毫无知觉地倒在地上 “哼哼!”海涛叔和寻桦一人拖着个岗哨汉从前方跑 寻飞冷笑道五十两一斤的雪三春可不是白浪费的” “快取下他们的牌子,然后埋在那边坎下的坑里”海涛小声道 三人很快处理好四个岗哨汉,顺利取得牌子,顺着东面入口入里走去 只走百来米,便听得山岭里隐隐传来歌乐声 “难不成汪仕来在庆贺,杀到薜洪志?”寻飞小声嘀咕 海涛道有可能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大的事汪仕来和周正已杀红了眼我们进去后当心些,见机行事,分三路行动,寅时在石匣沟南面的一个洞汇合” 进了矿岭里,一路树木稀少,大多乱石和荆棘丛面前有好几条路,三人顺着中间的路往前走,没走多远,黑暗中隐隐可见不少石头房屋 “前方是谁?”往北又有一道岗哨,四个黑衣汉从一片石头后跳出来,明亮的火光照着他们的脸上 三人亮出手上的牌子,海涛傻乎乎地道今晚上头高兴,大宴贵客,让我们几个往东面和南面外的岗哨去送了点酒食,谁想我们几个长年在矿坑里采矿,出来时走的绕道,现在想走直道,却有点迷糊” 为首的汉子面阔耳肥,目光有几分傲慢,不只看了他们手上的通行牌,还仔细看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和身后的标记,依然有所怀疑,狐疑地道会让你们几个送酒食?” 寻飞机灵道可不,我们也没想到会让我们送酒食可是里面大摆宴席,要伺候好贵客,光鲜的人手都留在里面了不然哪轮得到我们送?” 另个汉子年纪略老,眼神深沉地看着他们,正欲发问后面来了两个黑衣汉喽喽,提着两个盒子出来,前面的边走边说道苟二爷,上头让人送酒食出来了,我们巡逻时遇上,就顺道给大家带出来了” 海涛几个暗暗道险,竟是天遂人意,真有人往外面送酒食 苟二爷看看那两人手上的食盒,冲海涛他们瘪嘴,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几个没资格走中路!不过天寒夜冻的,绕着,的确远了些,从这里往前走二百米,便往左走第一条岔道,顺着那条道经过两座宅子,一直走左路,只半刻钟就能到北头!路上千万别乱走,不然走地,掉了头可别怪我没提醒!”[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6 “谢大哥”寻飞欢喜地向他作个揖打个躬,三人往里面走去,苟二爷手一挥,一伙人提着两个盒饭,躲在两块石头间吃肉喝酒 过了第二道岗哨,进去后,不时会遇到个巡逻的黑衣人,三人镇定自若地走到三岔路口时,海涛往中,寻桦往左,寻飞往右,分散行动,巡逻的黑衣人并未对他们起疑 海涛走的中路,越往里走路越好,地上竟是大白石平铺而成,宽宽的路的可供两辆马车并行,往前不过二百来米,便走到一座占地极宽的大宅子前,宅门处无人看守,里面传来喧闹的作乐声海涛在门外藏了一会,仔细分辨里面的动静,不敢贸然进去 “**,陆小狗去取老酒,不就几步路,还不?”里面有两个在骂 “莫不是借这去二院看拼头了?”另一个yin笑道 “看他娘的拼头那老酒可是头儿给大老爷特地备的,今日终于有机会拿出来表功,这小子竟然不知事情的轻重,回头让彪哥要是做了他,是他自找的” “管他呢我们快去给客人们抬吃的吧” 那两人似往里面右面走去 “二院?”海涛纵身上了一棵树,高高地打量地形,这座大宅外,往左半里又有一座大宅,恐怕是先前那苟二爷说的往左要经过的一座大房子,莫不那里二院?虽是黑夜,海涛敏锐地发觉眼前这座大宅左面与二院之间有相通的花园和路,一个闪身潜入院里 黑暗处不时有个抱钢刀的在走动巡逻海涛刚走到左面的洞门,一个黑影跳出来,指着他低声喝问谁?去哪?” 海涛定定神,自然地答道陆小狗那家伙去取酒,一直没取来,彪哥着急了” “酒窖不是在右面吗,你往左面走?” “我当然在右面,若是他去了右面取了酒直接回客厅,我就不来找他了只怕那小子抱着酒绕一圈,先去看他拼头” “不象话你快点找到他,可别学他的样子,就盯着二院那边的!”那人嘟嚷一声,走向别处 “我可爱惜着的头呢”海涛诺诺应道 57 送酒 使用阅,完全无广告!57送酒 海涛从左门出去,外面是花园,有些黑暗,隐隐可见两条路,一条路通往远处的房子,一条路通往大宅的后端 一个黑影从远处微躬地,步子有些轻飘,浑身酒味中隐隐夹杂着淡淡的脂粉味 “前方的莫非就是陆小狗?”海涛藏在一丛梅树后那人影渐渐靠拢,怀中抱着一个待他走到近处一看,果然抱着个尖圆的小酒坛 “来得正好”[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7 陆小狗的身形和海涛一般高大,海涛暗暗一喜,暗中一记打在他的后脑,取过酒坛放在花丛间,将他拖到树后,将其一掌毙命,换上他的衣服,乔装一番,抱起酒坛往大宅走去 走到大厅外廊,外面站了几个婢女和小厮,衣着不象矿岭上的下人海涛勾着头抱着酒坛往厅里走去一个小厮拦着他,暗喝一声,“忘记了规矩?” 说着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酒坛,还骂了一句,“取点老酒要这么久?彪哥都生气呢” 海涛得瑟几下,似极黑怕的样子,搭头站在一边角上,不敢啃声 那小厮抱着酒坛进去里面歌乐嬉戏声极大,不时传来男人粗鲁的声 一个人影大步出来,后面跟着几个人,从右边的走廊往后面走去海涛不敢抬头,却看清国首的是汪仕来彪哥跟在他后边,经过海涛身边时,不悦地瞟了他一眼,却没 汪仕来一走,大厅里传来疯狂的男女戏叫声 “哟,那几个爷又和姑娘们疯上了?”一个小厮小声嘀咕 “瞎说?”一个婢女白他一眼,“有本事,你就跟里面的爷一样狠在这山上几年了,没见你有过出息” 那小厮被人看不起,不满道别说咱你还不是一样?在山上几年了,刚来一枝花,几年了还不是个伺婢,还不如二院里的姑娘们过得欢悦” “你想挨骂?”那婢女牙尖嘴利的要不放过他 一个小厮从右路,边走边叫,“陆小狗,彪哥让你再去取坛酒,送到后厅” 海涛记得先那巡逻的人说的,酒窖在前庭右侧,跟厨房相临学着陆小狗的步子和微躬的身形,估着方向去取酒 厨房里灯火通明,还在不断地做菜,有人端着菜肴,快步 “陆小狗,没被彪哥骂?”这是先前暗中骂陆小狗的人,穿着统一的黑色矿工服,看样是矿岭上的仆人 “又去取酒?”另一个看了看厨房左侧 “嗯”海涛喉头动了动,发出闷闷的声音回答,顺着那人的视线往厨房左侧的一个土垒走去 “哼不就是彪哥的徒弟嘛?这么傲?竟不屑正眼瞧我们”那两人不满地看一眼他的后背,头一甩,顺着一条路绕前廊往后面走去 海涛顺利地走到土垒,旁边有一座结实的草盖屋,壁上支着一盏油灯,里面应是酒窖,低着头欲往里走[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7 一个人在黑暗中讨好道,“陆大哥又来取酒?” “嗯”海涛的视角瞟了一下那土垒,意外有一处垒壁有被掘过,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酒香,脚步停下,瞅眼那边 “锄头我刚才收进里面了,若再用,烦陆大哥再取” 海涛舒口气,还好有这小子,不然他还不知老酒藏在土垒中进屋找到把短锄,来到先前被掘过的地方,暗付,素闻有土垒藏酒,不可能一坛挨一坛地放着吧?无不少字于是老道地用手在旁边的垒壁上一路拍着走,到一处声音显空,用锄头轻掘几下,里面果然藏有,地刨开泥土,取出一个尖圆的酒坛,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酒香,跟先前他抱过的酒一样 暗中有几个黑影吞吞唾沫,嘴馋地道,“好香” “时候老爷赏我们点老酒喝就好了” “呵呵”海涛轻笑几声,抱着酒,微躬着声,步子飘飘地走了顺着先前那两个送菜去的路,海涛顺利走到后厅 后廊明亮,站了一排黑衣汉才上后廊,便有个黑衣汉上前,暗哼一声,一把抱过他手上的酒,“老爷说了,酒就送到这” “嗯”海涛微微巡视了一通那些黑衣汉,心中极为震惊,这些汉子绝非寻常护院或打手,汪家果然养有一干高手,难怪连薜洪志都被打得死了一回 那汉子向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海涛勾着头,小步离开 “哼!彪哥的徒弟又样?连厅都进不去呢”先前送菜的两个人从厅里退出来,见到他在前面,快步追上来,得意地讥讽 另一个把一块沉沉的银子抛几抛,叹道,“唉,老爷对我们真是太好,上一回菜,就赏一大块银子给我们,这够我们喝多少回酒,抱多少回二院的妞了?” 说着把银子往海涛面前一晃,“羡慕去吧” 海涛不出声,那两人轻笑着,得意地跑到他前面,“还得给老爷和们做几道好菜呢” “样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呢?”海涛隐于黑暗中,看了看后厅那边,往后应是后院呆会汪仕来定会去后院休息,那些有武功的黑衣人住的应该不会和普通下人一样,还有前厅的客人们又是谁呢? 海涛暗付一阵,计上心头,回到酒窖的土地垒堆前,又取了一坛老酒,大步往前厅走去 前厅外只剩下个小厮靠在木柱上打盹,另有个婢女站得笔直,却双目垂闭,两手扰在棉衣袖里,似在养殖神 海涛还没走到厅门,那两人都警觉地睁开眼,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看清他的身形,立即又放松下来,毫不理会 海涛抱着大胆地走进前厅 里面一派狼藉,几个蓝衣汉子,歪七倒八地倒在小酒桌前,个个怀里搂着个,男女嬉戏倒成一团,旁边放着统一样饰的大刀,刀鞘暗黑却做得极精致大厅中央有个女子弹琵琶,有个女子弄箫,还有两个衣着单薄地跳舞,路得极卖力起劲,根本不管有没有人在看 另有个蓝衣汉子在厅里追着一个酥怀半开的风流女子厅周站着三四个伺侯的小厮,个个双手藏在衣袖里,笔直垂目,仿佛泥菩萨一般[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7 海涛隐在一片布幔后,看清里面的狼藉,思付这帮人绝不是汪家的打手,应是京城来的 “好酒来”那被逐的女子,跑到他面前,醉着夺过酒,边跑边把酒往嘴里倒,没几下就倒在一根柱台下,那逐他的男子突然从一角消失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海涛他跟着那男人消失的地方追去,那里有处角门,内有一环形廊,里面却是一个漂亮的内庭,中央的亭子里摆着一张酒桌,桌上杯盘整齐,菜肴丰富,一个尖圆的酒坛放在旁边的条桌上,那应是先前送来的老酒坛 里面一个男人背向而站,看着亭子外的卓卓风动的梅花海涛藏在内廊一角前面进去的那汉子到桌前,离那男人有些距离,恭敬地唤声大哥” 那男人身影不动,声音冷冷地道们都醉了?” 海涛认得这人是原来跟威远侯一起占寻家财产的奴才周云他在这里,那么外面的几个汉子都是威远侯的人了? “大家都是半醉半醒,无非……”那汉子时回头看了看,除了亭中有灯光,四周显黑,小声道接下来办?” “薜洪志没死?” “虽是没死,离死却是不远” “听说寻香手上有灵丹妙药,杨沛林原来被打得那么重,她都有救活” “杨大人不是也养了一年吗?薜大人这回也得养上半年吧?无不少字半年内他不能行动,不能上朝……不是就……” “嗯我们准备吧,余下的交给汪仕来办” “要是汪仕来出了漏子……” “汪仕来是个精明的人,他手下的打手可是不比我们差” “万一” “不必多虑一切上头自有安排吩咐下去,叫大家准备上路吧” “是” 海涛动作极快,先于那汉子转身时,闪进前厅,沿着大厅边沿走了出去 原来威远侯爷果然有派人出来与汪仕来勾结,薜洪志显然败于周正之手,而刺杀太皇太后的也是周正的人吗? 虽无证据,海涛却感觉到,刺杀太皇太后的肯定与周正有关如今周正的人干了坏事,便要逃了,此事需尽快报告给少主 海涛出了大宅,消失在黑暗中,往右先去找寻飞 却说寻飞往右路沿大宅外往东而行,走了一里,见几排平房,却是矿岭里管事们的住处,再往里有些石垒的房子,似矿工们的住处,一直往里,行了两三里,见到炼矿的炉塔,夜里虽未开工,冬天里,炼铁场却温热闷人 既是炼铁超自是没有寻飞要找的人事,便沿着北面的小路向西环绕而去 海涛寻到此处,不时遇见黑夜中有人影走过,因穿着一般的衣服,腰间牌子上的萤石光芒闪闪,彼此当作同类,矿岭大,在里面做工的人多,遇上不相识的也极正常,彼此闷头行走不是陈 海涛绕过炼铁场也往西而去,心中猜测寻飞在此未得线索,定是往另个方向去了(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57送酒 57送酒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58 顺藤摸瓜 使用阅,完全无广告!58顺藤摸瓜 海涛经北面的矿超绕到西面的一座宅后,听里面多姑娘们的声音,猜测此处是二院 绕院外巡了一圈,此处防守并不紧严,到前面,不时有男人从院里出来 “**听说里面来的新货,长得甚是风骚,咱拿银子来都不给碰?都进了这院子了,还能守得黄花身?” “呸黄花?唐执事可是见过那姑娘,长得娇艳浴滴,却神情风骚,横看竖看都非姑娘,老唐说这姑娘可是个有手段的‘风流人物’”[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8 “过几天再来这么诱人的货,红姑放着不让人碰,无非象原来新的姑娘一样,放一放,逗逗大家,才好开高价” 三个汉子从大门出来,往北面边走边猥亵地 原来这二院是矿岭上的内部ji院寻飞和寻桦不会进里面去找线索了吧?无不少字 又一拨汉子从里面出来,后面传来喝骂声,“妈妈,明知老娘爱钱,想尝鲜,不肯多带银子,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白吃白喝的事?” “滚,滚出去下次再想混水摸鱼,老娘找你们许执事告状!” 里面几个*公将后面两个汉子赶了出来,前面的几个汉子回头嘲笑,“咱们矿工得有志气,有多少银子便找样的姑娘你两个采矿工,活虽辛苦,赚的钱却是比我炼场的多,舍不得银子,想着找最好的姑娘,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那几个汉子出来,从海涛身边经过往东而去后面两个狼狈地走到门口,里面的灯光照着他们的侧影,却是寻飞和寻桦,海涛拉下他们,三人一起往旁边的树林走去 这里相对偏僻,寻飞放哨盯着四周,海涛低声道里面可有探得?” “杏儿姑娘在二院里别的未有情况”寻桦简短回答 “汪仕来在中路大院的后院,那里我们得再探一探,里面高手芸集,个个身手不凡,所以我来找你们配合,想去暗探一下汪仕来的住处” 三人顺利进了中路的大院里,海涛往后厅走去后厅一片寂静,显然汪仕来已经回了屋里 “小狗!”彪哥从后厅一头转角处出来,一掌打在海涛背上,他这随便一掌足有上百斤的力,若非海涛内功深厚,只怕海涛都受不赚可是海涛又不能运太多功力抵抗,怕被对方感觉出来异样,所以五腹内脏还是有被震动的不舒服感觉 谁想彪哥骂道,“**平时挨我十掌都不颤,今晚喝几口酒,便虚了劲?” 陆小狗身子躬得更驼,不敢转头看他 彪哥满身酒气,应是喝了不少酒,嗔道老子有心将你推到主子面前作事,可是让你上两次酒都给外面的小子们截下来了” “谢谢师傅”海涛在喉笼里咕笼一句,含含混混的,彪哥骂道着凉了?声音都不清楚了?老子还想让你替我盯着后院下,老子要去休息一下” “小狗这就去”海涛趁机往后院走去 彪哥长长的手臂往他肩上一搭,“慢若是老爷叫,便来唤我,可别随便往里闯有机会,我自会把你引荐给老爷” 彪哥醉眼迷蒙地往右面后走了[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8 海涛走进后院曲廊,寻飞和寻桦在暗处掩护海涛一路巡游,不是地碰到几个黑衣汉,彼此颔首,眼神交会,均是十分警惕 屋里汪仕来睡在披毛覆皮的红木榻上,闭目默思,榻前跪着两个婢女,一边一个轻轻地为他按揉腿脚 “老爷,再不把二救出来,老那边闹得厉害了”汪三贵从一角冒出来,愁眉苦脸地 汪仕来轻叹一声,翻个身,心烦意乱地道,“侯爷的娘不是也在受着吗?可人家就是有骨气,动了刑都没招” “能不能把人给换出来?”汪三贵贼眉鼠眼地献上计谋 “太皇太后在浑水县,还是点好” “那边不是让……” 汪仕来坐起身,白他一眼,“你是猪头” 汪三贵拍拍嘴,又打一个耳光,“小的说了” “唉虽然被贬了官,可是还是不能全听威远侯爷的不当官,咱还能当个富足的乡绅,何苦平故八白搭上汪家的家业?”汪仕来一幅看开的样子 “要是二救不出来,办?老和老爷还不寻死觅活?” 汪仕来冲他挥一手,“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我想歇会” 汪三退到角落,汪仕来躺下来,一个婢女拿着床柔软的毛被盖在他身上汪仕来辗转几下,不能安睡,叫道给我把彪牛叫来” “彪哥,老爷叫你” 外面一个黑衣汉轻叫一声,海涛低着头,大着胆走进去 “你是谁?”汪三贵从暗处跳出来拦着海涛海涛认得他,汪三贵却不认得带着人皮面具的海涛,只觉得他眼生,一双眼扫视着他,“谁让你进来的?” “我是陆小狗,彪徘我师傅,刚去前面巡视了,所以我进来看看第爷有何吩咐,好去请面找他”海涛镇定地答道 “陆小狗是?”汪三贵眉头一皱,对海涛充满怀疑,总觉得这面孔太生,虽然汪家矿岭人多,可是还没有让他觉得面生的 汪仕来睡在榻上,斜一眼海涛,“彪牛和我说过,有个弟子叫小狗的一直在后面做事,想调到前面来” “老爷” 海涛大胆上前请个安 “听说你很机灵,背微驼,颇得彪牛的真传,尤其擅长轻功,夜里走路似飘,跟鬼一样可以吓死人因为背微驼,你师傅给你取了个驼鸟的别号,是吧?无不少字”汪仕来颇有兴致地看着海涛[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8 海涛灵机一动,连忙在汪仕来面前卖弄几下轻功,象只飘行的驼鸟一般在屋里走了一下 “哈哈,果然这样”汪仕来被他逗笑,心情好了不少,“去给你师傅说,我让他去二院落把事给办了” “是” 海涛似驼鸟一般退出去,跟着彪哥先前去的方向走去 “小狗去哪?”黑暗中有人认得他的影子,招呼一声 “去找我师傅”海涛声音低低地答了一句 那人在黑暗盯了他一下,“你今天嗓子变粗哑了些?” “酒喝多了一点吧” “哦” 寻飞从黑暗跟上海涛,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四下无人,寻飞指指前面几排瓦房头上一座小宅,海涛意会,径直而去,到了房外却不敢轻易进去,轻轻叩几下门 彪哥在屋里赤着身搂着个白嫩的正在床上快活,粗声叫道事?” “师傅”海涛想陆小狗的声音比他细,便捏着嗓门,“老爷叫去二院把事办了” 彪哥一边喘气一边应道,“你在外面等我会” 屋里的埋怨一声,“老爷先不叫你去,现在突然叫你去,真是扫兴有多大的事?不就是办个人?让小狗去办得了” 彪哥在屋里加紧行事,声音颤抖,“呀你不是不这事重大” “重大?不就是那新来的姑娘长得水灵葱嫩,你想在办之前占便宜?我就不让你去,让小狗提了那的头来便是!”屋里的不依地道 “哟,宝贝,这就吃醋了?”彪哥甚至是得意,被缠着一脱不了身 海涛在外听明白了老爷要让办的何事,定是汪仕来怕有后患,让彪哥去杀了杏儿连忙道师娘,小狗去提那的头来见你” “哈哈……”那娇笑两声,“还是小狗懂事你办事可得利落点我和你师傅就在这等着你呢” “别开玩笑,那事重大,我不放心他一人去” “我就不让你去你们这些男人喜新厌旧,这矿岭上的汉子哪个不是早垂涎上新来的**?” 突然窗子打开,一个黑铁牌飞出来,窗户迅疾关上海涛接着那牌子,暗暗欢喜,这定是彪哥的通行牌 “师傅我去了” 海涛一个纵身往二院疾速而去,寻飞和寻桦暗中跟上,到一人迹稀少处,紧急商议海涛道趁此机会,我们把杏儿劫走,便有人证可告文氏!” “此机正好!”寻飞和寻桦点点头 “那杏儿关在哪,你们可知?”海涛问 寻桦道我们先前进二院,装作到处找姑娘,后端有一排神秘的房子,杏儿应该关在后边” “不如我们走后门,那里防守也薄弱一些” 三人很快行至二院,绕到后门寻飞和寻桦先前被红姑带着人轰过,此时不宜跟着海涛进去,海涛大步进去 两个看守壮汉,拦着他,“谁,事?” 海涛搭着头,举起彪哥的铁牌一瘦汉将脸凑近仔细看了,恭敬地道原来是彪哥的手下做?” 海涛阴阴地道,“老爷让小的来办事” 另个汉子长得肥壮,歪着脸看着海涛的脸,“你跟陆小狗的身形象,长得却不太象,你……”那人好奇地围着海涛转了一圈 “我是陆小狗的堂弟陆小猫,都是彪哥的弟子,一直在北面的采矿部管事”海涛身形飘浮几下,镇定应答(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58顺藤摸瓜 58顺藤摸瓜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59 混水摸鱼 (.无弹窗广告)[.超多好看小说][.超多好看小说]使用阅,完全无广告!59混水摸鱼 瘦汉笑道嗯,原来彪哥带了两个弟子?你俩都取了狗和猫的名字?” “贱名好养我得去办事了” “你哥哥先前才来会过金花姑娘,这么快你就来办事?他不来?”略壮的问 海涛四下看看,神秘举起一双手指比了个动作,“师娘不让师傅来我哥在那边伺侯着师傅和师娘……嗯……哪……”[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9 瘦汉邪邪地笑几声,“哈哈,果然不愧色牛” “人没换地方吧?无不少字”海涛双眼往门内扫了扫,看清里面的房屋布局,却不知杏儿关在哪 “没换还在靠西北角的那座小屋里,给白白嫩嫩地养着呢”瘦汉哈利子流下一串 海涛身形飘脯转瞬便到了院子里面 门口的两个守卫彼此感叹,“不愧是彪哥的高徒”“人家若没本事,可能从后面出来做这么重要的事?” 西北角果然有一处独立的屋子,修得甚至是雅致,屋里灯火明亮,海涛走到门前,两个黑衣守卫执刀守在门前海涛有了外面应付的经验,大大咧咧地举起手上的铁牌在他们面前一晃,“我是陆小猫,陆小狗的堂弟,是彪哥的弟子,前来帮师傅办点事” “陆小狗先前不是来看过了?”一个面黑如熊的不解道 “老爷要办的事,用得着向你们解释吗?”无错不跳字海涛傲慢地道 “牌子给我看看”另一个面白无须,相当谨慎,看罢牌子,却无还牌子的意思,盯着海涛虚了几下眼睛,正要质疑,廊上的灯突然熄了 “**,又没吹风,会灯熄了?”长得象黑熊的惊道 “有异……”面白无须的还没叫出来,海涛已经一把捂着他的嘴,将他摁在地上,一剑毙命,取回铁牌,将尸体藏在院落中的花木间同时寻桦和寻飞从暗处上来,将件黑衣捂住那长得象熊的守卫,拖到一边 后门处的两个守卫浑然不知里面的异样 海涛推开门,屋里坐着个花姿招展,姿色媚人,衣着不俗的女子,旁边垂首站着个丫头屋里寂静,那女子表情傲慢地看着海涛进来,冷冷地看着他 “这位爷又来了?”丫头看一眼海涛,一愣,此人身形与陆小狗相似,涅却不同 海涛亮出铁牌,“我是陆小猫,是陆小狗的堂弟,老爷让我看看姑娘” 丫头退到一边不出声那姑娘看了眼牌子,以为是彪哥的人,不悦道老爷就这么一直关着我吗?”无错不跳字 “老爷可没这意思”海涛看一眼那丫头,“有的话我要和杏儿姑娘单独说” 杏儿向那丫头挥下手,“你去帮我煮点甜粥来,晚上我吃的不多” 那丫头识趣地退出去[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9 “老爷到底意思?”杏儿着急地道,“我不想呆在这里这里可不是好地方!” “老爷说你真要想去你想去的地方的话,让我晚上护送你走”海涛试探道 “好我们这就走!”杏儿站起身,抱起床上一个木盒,往门外走去 “慢老爷说了,此事不宜张扬,得走僻静的路” “哼那你带路吧!”杏儿瞪一眼海涛,心中明了,老爷想杀她灭口,害是要让人把她带出这里在外找个地方杀死她在此处等着是死,也许出了这屋里还有条活路 “跟我来要想活,就别叫!”海涛一只手挟起她,飞身出去 寻飞和寻桦在外已经把后门的守卫摆平,见得海涛飞身出来,连忙跟上掩护,只片刻三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一会,那丫头端着碗热粥进来,见到屋门大开,杏儿和她那箱珠宝都不见了,怔了怔 跑到廊上叫声多来,多喜……” 没有人应那丫头觉得不对,向后门跑去,后门也无一个守卫,心中一慌,却敏锐地反应在,向前面跑去,边跑边叫,“不好呢杏儿姑娘被人劫呢!” 红姑带着一帮汉子快速冲,“杏儿给丢了?多来,多喜站的岗?” “多来,多喜不见了”丫头见到来的人多,没那么紧张,“刚才从后门进来个陆小猫,拿着彪哥的牌子,说是陆小狗的堂弟,要和杏儿说几句话,杏儿让我去端碗粥,我出来时,见两人背门而站,以为是多来和多喜,想有人守着便往厨房去了,谁知一,杏儿不见了,多来和多喜也不见了!” “陆小狗哪有堂弟?快,找找!”红姑吓得肥胖的粉脸煞白,杏儿可是老爷放在这的重要人物,能给弄丢了老爷可是说过,杏儿生要在这,死也要在这 “找不到活人,是尸体都要给找出来” 一帮汉子,举灯拿刀四下搜索,只在花木间搜出四个被杀的守卫,却无杏儿的尸迹 “快,快给老爷和彪牛报信!别的人,从后门往外分三路给我追!杏儿没武功,跑不快的!”红姑叫道 一个汉子向着东边放了一枚信号弹,三路人马从后门冲出去,分三路追寻杏儿 “不好!出事了!” 主人大院那边有人看到空中闪现的焰光,大声惊叫煞时,汪仕来带着一帮人向二院赶去 “**,臭*子,缠着老子,这下可好,出大事了” 彪牛在屋里风流完,不放心陆小狗出去办事,刚穿好衣服,见到窗缝外似有焰光,吓得冒汗,一脚向床上的踢一脚,拿起桌上的刀,衣服都没穿好,便向二院赶去 “那边出事了?”[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59 周云一干人住在前院的客房,见到汪仕来等急急而去,连忙招唤齐跟着追去 “老爷杏儿被人劫了” 红姑跪在二院的后院庭中,一个劲地抽耳光 “回事?”汪仕来倒抽一记冷气,脸色变得青紫 那丫头把来了个陆小猫的事,和四个守卫被杀的事说了 汪仕来眼睛四下寻找,“彪牛!” “到!”彪牛衣衫不整地提着刀冒出来 “你办的事?竟给我把人给丢了!你那可宝贝徒弟陆小狗呢?”汪仕来气得打抖 “他……他来办事了……”彪哥额上直冒虚汗,“人丢了,我这就去追!” “混帐,又有个陆小猫?”汪仁来喝问 背后有个巡逻的汉子道,“不好,有人冒了陆小狗,先前我还问过他声音变了?” 彪哥此时酒全醒来,反应,今晚的事不对,出大差了,提着刀往后门扑去,“老爷,我若拿不着杏儿的头,这世上便再无彪牛!” “我们去助彪牛一下”周云得知杏儿丢了,面色十分难看,盯一眼汪仕来,他早让汪仕来把杏儿杀了的,可是汪仕来一直拖延,现在可好,汪仕来想通了要杀人灭口,重要人证却被人劫了 “有劳你们矿山大,的确需要足够的人手搜索”汪仕来不拒周云的援助,回头看着身后一个面相如狼的汉子,“狼眼!马上给几个出口放信号,封锁出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所有的人,不论是谁,只许进,不许出!” 狼眼向身边的两个汉子点点头,那两汉子从腰间取下信号弹,对着夜空发了两记 又有数路黑衣人追出去 天色渐明 浑水县官驿里,寻香伺候沛林更衣洗漱 沛林担忧一夜,怕海涛他们遇上不测,吃早粥时显得没甚口味 “别的涛叔他们不会有事”寻香却很镇定,“即使遇上极大的问题,他们三个至少会派一个人报信的” 沛林不作声,心中暗道,就怕三人都……不敢深想不好的结果 “少爷少奶奶,太皇太后一早就在院子里不安地走动了”莲儿从外面进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说道 寻香夫妇从屋里出来,果然见周氏成氏和铃儿跟太皇太后在一丛竹前站着 太皇太后的脸公憔悴了几分,回头看到寻香夫妇,轻声道海涛他们没有?” 寻香与沛林对视一眼,原来皇姑婆海涛他们出去了上前,寻香杆一礼,淡定地道皇姑婆勿忧,此时天色尚早他们一定会平安的” 沛林道皇姑婆海涛叔他们出去了?” “你俩个毛崽崽那点心思还瞒得过哀家这双老眼?”太皇太后慈爱地看着他们 “外面风寒大,皇姑婆回屋里坐着等吧”寻香劝道 “虽是寒冬时节,哀家天天吃香儿的水参子粥,这身子壮着呢只是这心里……唉……忧结不尽……”太皇太后一边拉着他们一个,缓步往台阶上走去 “皇姑婆铃儿觉得你不必想得太多,祖母常说吉人自有天相,铃儿看哪,只要是好人都有天相,不会有事的”铃儿挽着寻香的另一边,众人中的确她的忧虑最轻 屋里十分温暖,太皇太后坐到软榻上,让铃儿和寻香挨她一边坐一个,沛林坐在侧边的椅子上,一个宫女在外面通报,“马侯爷和老侯爷,还有谷大人和莫氏来了” 外面的人进来给太皇太后请个安,太后太后赐了座,四人都盯着寻香和沛林问海涛没有?”(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59混水摸鱼 59混水摸鱼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60 想生孩子? (.)百度搜索,60想生孩子? 原来大家都海涛他们出去了 寻香道我们耐性地等一等吧,现在天色刚明呢” 马希元道还是派两个人去接应吧” 老马侯爷道人手一直不够!送往皇城的求援信,就是八百里加急,但沿途水路多,最快也要才能有消息”[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0 “不必派人去涛叔他们素有默契,江湖经验丰富,应该能够脱身若是派的人去,会不到他们,势单力薄在外遇上情况,反而会成为忧患”沛林道 太皇太后点点头,“天明后再审吗?”无错不跳字 马希元道主犯不认罪,不审不行!” 沛林却道我认为再不必审需好好看守,以防雪梅那样的情况发生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取证,充分证明文氏杀了人” 谷庭仪愤愤地道,“恶妇一定不会得到好报!” 莫氏眉头皱着不出声,虽是不喜欢文氏和汪氏,可是谷家的杀了谷家的男人,这不只是惊天动地的大案,还是极丢人的事,谷家的脸面全完了 “太皇太后,寻迁来报”一个宫女在外通报 “宣” 寻迁身着都头服,腰佩大刀,大步进来,单腿跪拜,“牢里有事,谷家三老爷的伺妾青儿怀孕在身,虽然三餐有所照顾,可是孕妇出现不适状况另外谷家二老爷的孙女,也不适应牢里的环境,一直腹泄呕吐谷沛丰的和女儿虽然年纪大些,可是一向娇生惯养,不抗牢中阴湿,都染上咳嗽,谷沛丰恳求放出小孩子,请祖母莫氏照顾” “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是我谷家的孩子吗?”无错不跳字谷庭仪虽然语气强烈,心中却不由自主地难受 莫氏两眼一红,小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一向养殖尊处优,现在又是寒冬腊月,肯定耐不住牢苦的 太皇太后直直身,叹道小孩本是无罪的,全放出来,交给莫氏照看吧至于孕妇青儿,也放出来,派个人盯着就是,可别弄得眼看就要生的了,给坏在牢里,那哀家就是杀人凶手了毕竟真相未明,关在牢里的未必都是真凶再给牢里的人们加些衣被,饮食上也做好一些,别弄得真的跟牢饭一样” “是”寻迁领命而起 寻香跟着他走出去,“迁叔在庭中等一等,我去屋里取些” 寻香回屋里取了两捆土参子交给寻迁,“把这些交给做牢食的,寒冬腊月的,我怕大家受不住牢寒,调补一下总要好些” “少奶奶,现在关起来的,有不少可是有罪的人呀反正孩子们要先放出来,别的就不必管了吧?无不少字”寻迁不太情愿 寻香摇摇头,“杀人不是目的该杀的也就是那几个罪魁祸首别的都是无辜的你快去办事,把孩子们先放出来” “好吧”寻迁只得接过土参子 “香儿,难为你如此善良容人”莫氏眼红红地跟着出来,见到这一幕,眼泪珠落,情绪悲伤[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0 “祖母,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祖母和祖父的份上,我也不能看着谷家的后人落难你且放心回屋里等着吧,待会寻迁就把孩子们给带出来了”寻香搀扶着她往旁边的屋子走去 “嗯” “谷老太皇太后吩咐了,那几个孩子一放出来,后院就住不下,前院有一溜屋子,原本是那些御史住的,现在御史不多,让他们给腾出来,给孩子们赚为了看着孩子们,你和谷大人得搬到前面去”罗妈妈跟着追上来 “好,太皇太后已经是大慈大悲我那帮罪儿罪孙能放出来,就是住地上都是活该的官驿鞋住房紧,现在还腾出几大间给我们,罪妇真是惶恐”莫氏哭道 “祖母,一下你就变成罪妇了?虽是你生了,娶了,又生了孙子,儿孙之哪能加在你的头上?况且文氏她们都是作母亲的人,又不是不知事的孩子”寻香心疼地安慰她,见吴妈妈站在屋门口,叫上她,“吴妈妈,我们一起去前院收拾屋子” “香儿”莫氏感激地握着她的手,心中暗幸,幸好当初与寻香结了善缘,没有象文氏那般刻爆否则到此光景,除了寻香,谁还会体恤着她这老太婆的悲苦 谷庭仪和沛林跟着也出来了,大家一往前院去收拾屋子 辰时,时迁将青儿和几个孩子带了出来,青儿怀孕单独安在一间小屋里,明强宝笙宝芸几个安置在与莫氏和谷庭仪相通的侧屋里 几个孩子在牢里关了几天,个个脸色难看,象大病一超见到曾祖父和曾祖母,都扑上来抱着直哭 恨铁不成钢,莫氏和谷庭仪商量过了,几个曾孙以后由他们亲自教导,以免给几个不争气的儿孙教坏了后人莫氏满脸严肃,“好了!都不许哭!这些天跟着我们,全都得乖乖地呆着读书写字,别没事就到处跑!谁若是犯规,就重杖五记!” 谷庭仪拿着根棒子,坐在上首,在地上用力跺得咚咚直响几个孩子平时娇横,吃了几天苦头,吓坏许多,见到这般阵势,立即安静下来 莫氏眼睛红肿地喝道月鹃这就带孩子们下去洗浴一番呆会老王大夫会来给他们诊病然后,给我好好看着他们,每天必须读书写字六个时辰没有允许,谁都不许出门!” 明强原来颇得曾祖母疼爱,此时见她这番神情,心知家中有变故,若是不听曾祖母的,要关回牢里,便抿紧嘴唇,拉着,给祖父祖母行个礼,跟着月鹃往侧室走去落下宝芸孤伶伶地站在一边可怜的得瑟 “明强!”谷庭仪喝叫一声,吓得明强连忙驻足,转身看着曾祖父和曾祖母 “为何你只带宝笙,不带宝芸?难道宝芸不是你的?”谷庭仪喝问 明强不由自主一抖,吓得桥宝芸 “往后你要记住你是哥哥,宝芸跟宝笙都是你的,二叔的女儿,跟你的一样亲!若是有区分,别怪曾祖父打你!” “强儿了”明强机灵地点头应承,“往后强儿不敢有亲疏之别” 谷庭仪放和脸色,“不只这样,你年纪最大,读的书最多,往后还得教读圣贤书,明白为人处世的德理” “是”明强恭敬地点头,同时咳嗽几下 谷庭仪语气温柔下来,“跟月鹃去吧你们生病了,这时兄妹间尤其要相互关爱和帮助!” “是”三个孩子齐声应答,规矩地跟着月鹃去了侧室[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0 寻香站在一旁,见此情景,心中舒坦许多,原来她也很的这几个孩子被他们的父母误了,如今跟在祖父祖母身边了,倒是个好事 “我们青儿吧”莫氏拉着寻香的手道 青儿坐在屋里,旁边有个太皇太后拨照看她的宫女 莫氏进来,青儿挺着大肚子连忙起身行礼,“青儿见过老” 虽然青儿是老三的伺妾,可是毕竟是老三的骨肉,青儿虽无名份,但范氏在莫氏和谷庭仪心中早无地位,而青儿得宠,处世谨慎,处处护着老三,反而令莫氏心里有几分喜欢,见她衣衫朴实,言行恭敬,莫氏对她生出些怜悯,“你快坐下吧” 青儿没想到能够被放出来,太皇太后还给派了人来伺候,虽然主要是监视她,但她不害人,不怕被监视,大着肚子能有人伺候,总比凡事动手的好 那宫女扶着她坐下,青儿低着头不敢随便 “还有多久生?”莫氏关怀地问 “还有一月余”青儿轻声回答 寻香看着她隆隆的腹肚,心中生起一缕奇怪的温柔,仿佛青儿肚子里装的她的孩子一般,不由上前轻轻摸了摸,莫氏笑了笑,没出声,心中却道,香儿也想生孩子了吧?无不少字 “怀孕很辛苦吧?无不少字”寻香好奇地问青儿 青儿抱着肚子微笑道,“有一些不过想着孩子要出世了,一切苦便不觉得,只盼着他平安健康” 寻香突然把手抽回,笑道他在里面踢你了” 青儿掩嘴一笑,没想到寻香这样可爱,“他每天都要在肚子里动,有时踢人,有时翻身不过没事的,他那么鞋不会伤害到人的” 寻香把手又放到她肚子上,正好感觉到里面的孩子似又打了一拳,将青儿的肚子顶得突一处起来,笑道原来怀孕这么有趣呀” 青儿看着她,头上戴着顶好看的帽子掩饰着短短寸丝,一幅金娇玉贵的样子,心中佩服她有眼光有胸怀,从未嫌弃过落难时的六少爷,所以终修得今日的富贵和尊宠,暗笑当初看人没有远见,竟不识得她是个如此富贵命的主子又喜欢她对下人没有骄傲,毫不计较原来下人对她的冷淡,还么关心她,心中感动,见她这样子猜她是想当母亲,便道将来你怀孕了便知其间的酸甜苦辣,无论哪一种都是幸福甜蜜的”(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60想生孩子? 60想生孩子?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61 审杏儿 [.超多好看小说]使用阅,完全无广告!61审杏儿 寻香笑着收回手,走到莫氏身边,不出声,心里却觉得青儿这个丫环比谷园别的下人要好得多,至少她是个忠主的婢子,又是个懂爱的见她这般光景,觉得她也不易,便吩咐莲儿,“去给厨房说,往后给青儿的饮食里要用血参” “是”莲儿飞奔出去 青儿不知血参是,感觉到一定是极贵重的,感动得眼一热,连忙起身行礼,“谢谢六少奶奶” 寻香笑着摇摇头,不经意学着她抚一下肚皮,莫氏暗暗偷笑,香儿呀,真是动了当娘的心思[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1 寻香不觉失态,心里软软柔柔的,看着青儿突起的肚子,觉得极有趣 “青儿,我问你在谷园时,你可有察觉家里那些不对的事,或听说?若是你可得说出来的”莫氏面色一肃,盘问青儿 青儿抬起头道,“老青儿是个奴婢,整日只在春和院干活,后来因为怀了孩子,三老爷想薄这丝血脉,才把奴婢安在谷园外所以谷园的大事,奴婢真是不清楚的” 莫氏有些失望,“难道你就没听婢子妈婆们暗地里议论过?” 青儿低下头,“都是奴婢私心重,整日只关心着的孩子,所以对别的事不曾留心” 莫氏沉思一会,想她怀着孕,不宜给她太大压力,便对寻香道,“我们外面的事吧” 辰时中了,涛叔他们还没寻香和莫氏站在庭院里,空中下起雨雪 “少奶奶,太皇太后叫你和谷家祖母去后院一趟”罗妈妈跑出来,在前廊上叫道 寻香心里也开始担忧起来,“定是皇姑婆又问涛叔他们可有” “海涛他们几个很机灵能干,不会有事的”莫氏紧紧握着寻香的手,两人相互搀扶,跟罗妈妈又去到后院 太皇太后披着黑毛的皮毛衣,看着昏蒙的空中雪雨霏霏,远远地就冲寻香道海涛他们不会给困在外面了吧?无不少字现在又下雪雨了,真怕他们不能顺利” “皇姑婆,我们再等一等吧天冷,进屋等吧”寻香快步上前 太皇太后摇摇头,“海涛他们在外拼命,我们能在屋里坐得安心?” 一大帮,站在后院的走廊上,看着空中飘飞的雪雨,静静地,都不,寂静中,寒冷更加刺人 “朱都头从十八坡了”马希元和沛林从前面跑进来,头上的风雪帽已经湿得滴水 “可有进抓住杏儿?”太皇太后急切地问 马希元道朱都头带人拿着杏儿的画像前往十八坡杏儿家,沿路都有打听,可有人见到一个女子往十八坡去,一路均未有人见过到了杏儿家,她弟弟说,以前每月杏儿都有托人送银子回家,最近两月却是没有半点音信他们又暗中向左邻右舍打听过,杏儿的确没有去十八坡另细细打听过,杏儿家另外可有亲戚,杏儿娘和邻居说的一致,除了在县城谷家作妈婆的张妈妈,再无别的亲戚” “这么说杏儿失踪了?那她去哪里了呢?”太皇太后眉头一紧,“难道她也被杀人灭口了?” 莫氏在旁边得瑟一下,心中一紧,脸上很是挂不赚谷家就出了文氏这样阴毒的妇人呢?[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1 寻香心中亦是一惊,不敢深想这个案子查下去,会查出多少死人 “只怕杏儿已经……”马希元话音未落,寻迁飞奔进来,喜悦道海涛他们把杏儿带了!” “太好了叫海涛们来后院客厅”太皇太后喜悦道 寻香与沛林相视一眼,放下心来,太好了,不仅涛叔他们了,竟然把杏儿给带了 众有簇拥着太皇太后后进了后院小厅,没一会海涛扛着个被绑得象肉粽般的杏儿,大步进来,寻飞和寻桦提刀委随其后,几人一身透湿,却精神抖擞,目光炯炯,虽是一夜辛劳,没有半点疲劳之意 海涛将杏儿放在地上,欲跪下行礼,太皇太后挥手道不必行礼你们几个快点去换身衣服,再来” “事情紧急!待我等禀明此行之事后,再去更衣不迟”海涛朗声道,“昨夜我们潜入汪家矿岭,汪仕来坐守山中,并有威远侯爷的亲信周云带着一干人在山,昨日他们重伤薜大人,晚上山中举行庆功宴,趁着凌乱我们杏儿被关在山上的二院,正好汪仕来要让人杀了杏儿,我们混作他的下属,去二院抢先将杏儿劫走时,因一路搜查得紧,我们把杏儿绑了起来,从北面的仓库偷了一捆绳子,用绳子从矿山北面的犬牙岭放到山谷,然后我们跳谷,绕道回城,所以到现在才得以” 寻香笑道,“所有的人都的着你们昨晚遇上凶险呢” 寻飞笑道少奶奶勿的昨晚可是有趣得很,待马大人和少主审罢杏儿,我们再细细与你们说昨晚的细节” “好,好,好你们还是先去更衣吧”太皇太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杏儿蜷在地上,睁开眼见到寻香沛林莫氏等,脸色惨白,心中一凉,我的死期到矣,旋即绝望地闭上双目 “通过昨晚调查,可以肯定刺杀太皇太后,重伤薜大人的人手正是汪仕来和威远侯的人所以,赶快审案吧”海涛道 “你们先去更衣,我们这就审案!”沛林怀抱金剑,看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心中满是厌恶,这个无耻的竟是杀死大伯的重大关联人物 “就在这里审吧拿两个人把犯妇的头抬起来”太皇太后迫不急待地道 小厅里立即充满肃杀之气,两个太监上前扶起杏儿跪在地上,一个稳着她的腰背,一个托着她的头,露出一张娇媚的脸来 太皇太后看清这张妖媚的脸,满怀怒意,将榻椅扶手拍得直响,怒声喝斥犯妇杏儿,你还不快把如何害死谷柏桦谷浴为的罪行从实招来?” 杏儿看清上方高贵威严的美妇,不寒而战,环视一眼四周,看清沛林怀中抱着金江目如虎,一帮宫女嬷嬷和太监分别站在那美妇两边,下方又是两列执刀拿刑的差衙和御史,个个威武凶恶吓得颤声道哪里是我杀了他们?” “不是你,又是谁?还不快快把你与张氏文氏汪氏的阴暗勾当老实招来?”太皇太后从上方下来,从个差衙手上拿起一根刑鞭,忽地一鞭向她舞来 “若是我招,能给我一条活路,让我与家人团聚吗?”无错不跳字杏儿浑身颤抖,吓得直打退堂鼓 刺鞭从空中落下,打在她的脸上,雪白的脸上立即起了一道血痕 “若是你有杀人,哀家焉能放你回家?” 杏儿哭道杏儿从未杀过人!”[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1 太皇太后道若是你真没杀过人,把你的都说出来后,哀家可以放你回家” 杏儿道君子一言四马难追,你们保证不反悔?” “堂堂太皇太后在此,只要你能保证你没杀过人,哀家虽不是金口玉言,焉有不守信用之事?” “杏儿招就是了!只是能不能给我一点热茶水?”杏儿舔了舔干渴的嘴唇 “给她热茶水,喝罢之后,给我从子午案说起!” 一个太监给杏儿喂了几口热茶,杏儿僵冷的身心觉得暖和许多,也没那么恐慌再次环视四周,想着落到汪仕来手上是死,如是这太皇太后算话,反而能讨得一条活路,便把所知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当初我被大太太逐出谷家,因我表姨奶养过大少爷,所以在东院有些地位,一再哀求大太太,才把我给放在城里的一处外院里没几天,我表姨说,若要讨得大太太高兴,将来才能托她的敢到一个好人家,去过的小日子,需帮她办一事,便设下了诱惑谷浴为,谷浴为被我下水后,大太太以此为胁,要胁他协助陷害六少爷也不知汪家在哪找来几个江湖人士,在半山酒舍喝酒,与浴为起了口舌,却打伤了六少爷奴婢得知六少爷重伤欲死时,可是十分后悔,又迫于大太太的势力,心中甚至是无奈后来汪家怕那几个江湖人士被官府拿赚便拿出一笔银子,将他们打发走了” 杏儿舔舔干渴的唇,一个太监又给她喂了几口热茶,杏儿眼角扫到桌上的点心,喉头咽了咽口水,竟是一幅十分饥饿的样子 “快接着说下去,说你后来帮助大太太干过的一切坏事!”莫氏在一旁恨不得上前打她几个耳光,可是碍于太皇太后在此,只得愤怒地催促 “浴为帮助大太太害了沛林,大太太便将我赏给了浴为她城外那处宅子,便成了我的暂时居住地浴为常常带些银两和衣食来看我,我虽被卖给谷家,可是家里还有母亲和个弟弟,因此浴为的资助对我非常重要,他每月有托人帮我往老家送钱,一久,我对他便有了真的感恩之情次年春天,大老爷回乡任职,对子午案追查得紧,反复询问过浴为几次当初子午案的事,浴为一直咬口说当时不知哪里来的几个野汉不知地浴为与我的事被大老爷察觉,一日他将浴为带进县衙,私审之后,气势汹汹地回到谷家质问大太太,要秉公执法,大太太便将他囚禁了起来……”(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61审杏儿 61审杏儿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62 还想抵赖? [.超多好看小说]/top/小说排行榜62还想抵赖? “我可怜的柏华”莫氏听到此处,身子一歪,全身软,寻香一把扶着她,莲儿递上热茶水 说到此处,杏儿又饥饿地看了看桌上的点心,低下头停下 莫氏喝了两口茶,激动地道,“快说,后来大老爷是被文氏与你们合谋害死的?” 杏儿声音略哑地道我没有参与害大老爷,是大老爷执意要将大太太法办,大太太便用被子捂死了大老爷”[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2 “好狠毒的文氏!”太皇太后听杏儿说出来,倒抽一口冷气,天下怎有这么毒的妇人? “大老爷一死,大太太怕这事暴路,和汪氏商量出个计策,正好这时皇城来了官信,要大老爷上皇城,便给大老爷画了妆,让人将他抬去皇城,称在路上暴毙,过几天再抬时,已经是一口棺材别人家都不敢管谷家的闲事,这事就这么给瞒了”杏儿时眼角不自觉地又瞟着桌上的食物,感觉她似饥饿难耐一般 可是,除了寻香,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饥饿,都期望她快快的所有事情寻香的目光顺着杏儿的下巴移向胸前,然后是丰满的腰腹 青儿怀孕的样子浮现在寻香眼前,心中一动,莫非杏儿也怀有身孕?细细观察,发觉她每说一句话,眼神就控制不住地瞟向桌上的点心,喉头直咽口水 寻香端起桌上的点心,走,交给太监,“好似乎太饿,喂她点食物吧” 一个太监拿起一个甜点放到杏儿嘴边,她头一伸,似狗扑咬一块美味的骨头一般,一口咬上来,将甜点咬下大半个,包在嘴里不停地嚼,点心沫被她嚼得四处飞散 这吃相实在难看太皇太后皱了皱眉,却没有阻止 杏儿吃了几个点心,感激地看着寻香 寻香道再给她喝点水” 那太监又喂了杏儿几口水,“喝了水就快把的都供出来吧!” 杏儿盯着寻香看了几眼,向她点点头,似认罪一般,“谢六少奶奶恩情以前是杏儿有眼无珠,冒犯了六少奶奶,今**不计前嫌,令人给我食物,这份恩情杏儿母子来世一定报答” “你说?”莫氏叫了起来,杏儿母子,莫非她怀了浴为的孩子?不由看一眼谷庭仪 谷庭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一眼莫氏,眼中先是一惊,接着掠过喜悦,浴为毕竟是他的亲孙子,浴为死了,还能再留下一个孩子,那也是件幸事 难怪杏儿老盯着食物看,原来是怀孕了,特别的饥饿,连忙对太皇太后道,“皇姑婆,杏儿怀孕了,让她坐起来吧” “好吧给她松绑,让她坐着衣家可不想被人说,一个慈悲的人为难一个孕妇”听说杏儿怀孕,太皇太后的善心便动了 杏儿被松了绑,对着上首作个长揖,以示谢意,一个太监搀着她坐到一方椅子上,杏儿舒口气,理理凌乱的头发,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后来大太太要了三老爷大半的家财,便让他当上了县太老爷” 此言一出,满座惊愕谷庭仪和莫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觉得甚是没有脸面 寻香和沛林对视一眼,此时方悟,难怪大伯一死,三叔就做了代理职,原来是文氏借威远侯爷的势力搞的鬼 太皇太后却淡淡地道,“谷家三老爷当官后,可有跟文氏一起做非法之事?”[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2 “这个奴婢不知只知三老爷当官后,大太太一直要驾驭三老爷,三老爷似乎不太情愿,迫于无奈,三太太后来好象把家里一幅画给了大太太,听说那画上的人是六少爷的母亲,大太太想在画上做文章害死六少爷可威远侯爷却让人把画给送了又听说汪家大少爷作了巡州府丞谷家老太爷要三老爷接着查子午案三老爷是个昏的,哪里查得出问题?那阵大太太倒是过得安心可是前阵,听说六少爷的身世得明,有皇亲国戚,汪家大老爷被罢了官,皇上要给六少爷雪冤,大太太吓慌了,便要奴婢整死浴为以绝后患奴婢有了浴为的孩子,愿做这种杀夫之事,只是做了一桌酒桌,与浴为吃喝玩乐,不曾将他醉死,不想秦妈妈心黑,带着人将奴婢关起来,另派人用酒将浴为醉死,然后扔在他回家的路上……” 杏儿说到此处,伤心欲绝 “后来,你去了汪家矿岭?” “次日晚上,奴婢看守的人打晕,醒来便在汪家矿岭上了”杏儿抽泣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杏儿的虽的,可是从未参与过杀人浴为曾经帮着大太太害过六少爷,后来被大太太整死,那是他的报应杏儿只求能被放回家,生孩子,伺奉老母” “你先坐起来”太皇太后抬抬手,一个太监拉着杏儿坐起来 “你可知你表姨张妈妈已死?”马希元在一边道 “表姨死了?她被大太太也灭口了?”杏儿惨嚎起来,“表姨一定是为了救我,才被大太太给杀了的” “不!你表姨是扑死在杨大人的金剑之下的”马希元将张妈妈认罪后自杀的事说出来 杏儿双眼红肿看一眼神情威严的沛林,他手上的金剑灿烂中闪发着刺眼的光芒悲泣道奴婢被关起来,大太太便以此要挟我表姨张妈妈顶下所有的罪表姨为了救下奴婢母子两条命,怕吃不住刑,所以便自尽在大人的剑下了因表姨已死,所以汪家便想杀了奴婢以绝所有口舌各位大人,奴婢真的没有参与杀人,奴婢顶多是个被大太太指使勾引浴为的工具” “说来,你也可怜”太皇太后叹道,“你说的有待查证,如是没有说谎,这事明了之后,哀家自会赐你银子,让人送你回乡” 扑通,杏儿又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泥一般,“大人,奴婢自与浴为有了情份后,便不再有过非分之想如经又经历这么多险恶,往后一定老实做人,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将他抚育成人,教他做个老实本分的良民” “如此甚好”太皇太后道,“先把杏儿带下去,给她换身衣服,备上足够的食物事明之前要看管起来,杏儿你可得老实些” “杏儿此时遇到各位大人,倒是遇到天神搭救,汪仕来要杀我,在大人们的看管之下,杏儿更安全,杏儿一定老实” 此时杏儿脸上的傲慢和娇媚荡然无存,瑟瑟发抖中,只怕太皇太后会改变意思 “等会,在这供词上画押吧还有,接着我们需要你出面指证文氏……”马希元示意寻迁拿过已录好的供词给她画押 杏儿已经分不清形势,只觉得眼前这帮人比汪家和文氏更可靠些,所以毫不犹豫地画押按指印 一个太监和嬷嬷将她带下去 马希元道,“我们立即准备再审文氏!以免夜长梦多” 半个时辰后,县衙里又大张旗鼓地开堂 文氏和汪氏被带上来,正欲抵赖,看到杏儿一身整齐的素衣,被带上来时,心中俱是一震,上首两份口供抛下来,马希元冷喝道文氏,汪氏,如今有秦氏的证词和杏儿这个人证在此,你们还想抵赖?” “一切是张妈妈干的”文氏依然不愿改口 汪氏低着头一直惶恐,说不出话[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2 “带秦氏上来” 秦氏脸上已经刺了罪纹,披枷戴锁地被押上来,见到杏儿时,也不看文氏和汪氏,供认不讳,将与文氏汪氏作案的所有细节都供了出来,然后磕头恳求民妇犯了罪,罪该万死,当初害了杨大人,按照顺朝律条,害皇亲国戚者当诛九族,只求杨大人放过民妇的家人” 因她认罪态度好,有助于破案,沛林在上首道你早就卖给文家作丫头,所以你犯了重罪,并无可连累的家人你就安心伏法吧” “谢大人”秦氏家中尚有老母和,虽然从小卖给文家,可是每年有往家中捎钱捎,听了沛林此言,感激不已地直磕头 “文氏,汪氏,还要抵赖吗?”无错不跳字马希元喝道 文氏抬起头,无意间看到内堂门内似有个人影在张望,那影子极象谷庭仪,心道,大老爷走后,活得也不安宁,不如跟他去了看一眼瑟瑟发抖的儿媳,本来她作了最坏的打算,打算在最坏的情况下抗下所有的罪,留得汪氏好照顾一双孙儿孙女,如今杏儿和秦氏供出来的,不仅有她和汪氏,连谷家的一些下人都给供了出来,唉,恐怕是天意,是老爷在地上作祟,要找拉她下去算帐既是时候到了,再死撑着受刑也没有意思如是认了罪,将来对女儿华姿又有极大的影响,不如…… “你们还不认罪?”马希元将惊堂木一拍,“非要再吃大刑?既是如此,今日就再换一种……” 文氏看着上方,杨沛林眦牙怒目地看着她 她“哈哈”地发出一串怪笑,又看看内堂门口处,猜寻香一定也在里面偷听,既是要死,当死得痛快一些,给儿孙留下点颜面(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62还想抵赖? 62还想抵赖?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63 苦罚 (.)[]/63苦罚 “沛林如今成了皇亲国戚,有权有势,和寻香哪会放过当初欺负过他们的民妇?民不与官斗民妇今天认了!”文氏神情一暗,语气软下来 “认了?好!算你有觉悟!”马希元暗松一口气 “是的,民妇今天认了!”文氏扫视一眼大堂里所有的人,一鼓气,“嘭”地一声,向常中的柱头飞去,空中血溅,顿时头破而亡 汪氏见婆母自粳头破颅裂,死得难看,浑身一软,说声,“民妇认了”便晕死了[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3 朱都头一桶冷水往汪氏头上浇去,她瑟瑟醒来,恐惧得结舌,心中却有个本能意识,她和婆母栽了,不能把大哥和三弟给供了出来,略加整理,将所犯的事,包括寻香夫妇离开浑水县时,请人追物都供认不讳,谷柏华死后进皇城那段,却作了隐瞒,没有把汪家乾进来 汪氏怕连累家人,认罪画押后,高声道祖母,祖父,我你们在内堂玉凤所犯该死,往后强儿和笙儿就请你们费心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马希元拿过供词看了,十分满意 汪氏脸色惨白,想着婆母的壮烈,死罪难逃,不如自行了断,也算误,心一横,当堂咬舌自尽 一个差衙阻拦不急,汪氏满口鲜血倒在公堂上 文氏和汪氏尸陈堂上,满堂寂静 马希元感慨道唉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汪氏也自尽了,这么看来,她还是死罪难逃” 沛林对文氏和汪氏的怨愤,陡然消散,罪人已死,何必再究,想着文氏毕竟是谷家大房长媳,声音涩涩地道主犯已自行了脱,其一干得力从犯也都死了,不相干的人就都放了吧” 马希元拍一下惊堂木,“那些帮着文氏作恶的下人都要受到惩罚!把护院赵管事等带上来!” 一干帮着文氏为非作歹的下人被带上来,见文氏和汪氏横尸堂上,纷纷主动认罪马希元按照律条将其一一发落,然后放了不相干的人不在话下 天黑时,除了野僧几人,别的俱未逃过法网子午案及乾的几桩命案,基本结案 却说矿岭头晚杏儿被劫,周云本打算次日回皇城的,未敢离开汪仕来整日惊恐,到半夜时,终于打听到消息,文氏和汪氏认罪,未吐出汪家和威远侯爷,她二人认罪后自尽在公堂之上 周云舒口气,想文氏和汪氏虽为妇流,最后还是有些智慧,没有供出别人,侯爷得到保全最为重要,连夜带着离开复命 汪仕来沉浸在丧妹之痛中,发誓要好好抚养大妹妹的一双儿女,当晚赶回浑水县城家里,一家人抱头痛哭,想为汪氏厚葬一番,可是汪氏所作罪大恶极,哪敢张扬?只得一家在家里悄悄地烧钱化纸 次日,谷庭仪夫妇带着一家人重新回到谷园,寻香和太皇太后等随行作客 谷园沧桑谷庭仪夫妇一进谷园大门,见到四方有墙,原本一座好好的大院,被分得四分五裂,想着文氏和汪氏所作,大柏华早夭,一边颤颤地往北院上房走去,一边高喝,“来人,给我拆掉那些隔墙!” 谷家护院大半入了牢狱,北院人手不足谷柏熊和谷柏亭连忙唤来自家所有院丁和奴婢,按照老太爷的意思行事 随着院打们把墙打得砰砰作响,死寂的谷园,慢慢地又活了起来 一帮奴婢妈婆,飞快把北院上房的重新调整,在月鹃的指挥下,只半个时辰就恢复到原来谷庭仪夫妇居住的样子[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3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太皇太后坐在上首,谷庭仪夫妇坐在侧座 很快有丫环泡了茶,摆上新鲜的果点 莫氏起身亲自为太皇太皇端上茶太皇太后请用茶” 太皇太后接过茶,感叹道莫你歇着吧谷家发生这么大的事,虽然文氏和汪氏已死,可这对你们是极大的打击和刺激哀家消你们以后安然养老,好好教诲儿孙们” 谷庭仪恭敬地道此番若非太皇太后,草民一家死不足惜” “冤有头债有主,谷家对马家有恩所以恩怨各计说来也是谷卿家当年的善功德救了谷家所有无辜的人”太皇太后呷一口茶,谷家泡的寻香制的茶,放下茶盏,将寻香唤挨着坐着,寻香不肯坐,只肯站在她身边 “今日老夫要当太皇太后的面重立家规,并重罚不老实之人!”谷庭仪站起来,看着谷家一大帮儿孙,神情十分严肃 “明强!” 长曾孙明强神情严肃地从人群中站出来,虽然母亲刚丧,却看不出他的悲痛 “昨晚曾祖父给你说了些?”谷庭仪喝道 明强从衣袖里拿出一卷纸,慢慢打开,声音严肃地念道因谷家第三代嫡长房出了奸恶婆媳文氏和汪氏,谋害第四代养孙谷沛林,后又害死嫡长房谷柏华及偏房孙子谷浴为,虽已畏罪自粳其罪恶极,谷家从此将其除去族谱为了严整谷家家规,严厉教导儿孙,以使其端正为人将文氏之子谷沛丰和谷沛华罚到农庄种地,自食其力,以苦为基,思悟做人,以免步其母后尘,孙子孙女跟随曾祖父曾祖母,每日读书之外,承担家中撒扫劈柴挑水之事,以励其心志……” 文氏犯了重罪已死,谷沛丰和谷沛华兄俩又难过,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站在谷家最后听到此处,脸色一白,一生娇生惯养,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想到被拂农工,哪里受得卓 “若有不愿者,可净身出户,从此改换门庭,与谷家不相关” 大厅里一片沉寂 谷庭仪盯着后边的人,冷冷道沛丰沛华你们可吃得住苦,重新学做人担人事,为后辈们树个好榜样?” 沛华颤声道华儿愿意” 沛丰见弟弟都认了,只得苦着脸道,“丰儿愿意” “往后你们老实去地里干活,若有一点心思不正,便从我谷家滚出去!嫡房的几位曾孙曾女可服这样的安排?” 明强振声道强儿愿意强儿读书之余,就帮家里干活” 宝笙和宝凤一起怯怯地道愿意” 谷家别的子孙战战兢地看着谷庭仪谷庭仪点点头,明强继续念道因三房谷柏华夫妇不思正道,与文氏勾结,以家财换取官职,不仅有失谷家颜面,更是违法违纪,若非太皇太后宽爽谷柏华当入牢伏罪法罪虽免,家罪难逃现罚三房全家为农,不得使唤奴婢,因青儿有孕在身,暂留在曾祖母身边,待生下孩子,孩子足月后,孩子交由曾氏看管,青儿跟随谷柏华夫妇务农,直到当家人满意为止” 谷柏华买官来当的事暴路,心里一直不安,听到这个惩罚,作农虽是劳苦,但谷家终于团圆,想着文氏和汪氏的恶行,深感若是身行不正,一定教坏儿女,不待谷庭仪发问,连忙应道我愿意带着家人作农”[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3 范氏眼前一黑,差点晕,千盼万盼把老太爷盼,想着大家从大牢中出来,都是死里逃生,一家人应该从此团结安宁,不想老太爷这么怪,竟然要罚大家去作苦工 谷庭仪道,“还是那句话,若是不愿接受家规处治的,可净身出户,从此不再姓谷一旦留了下来,便要按害规办,大家可以想清楚,这份苦,是吃还是不吃?” 陈氏看一眼范氏,心中一横,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站出来道我愿带着女儿随三老爷重新做人,好好务农” 浴强念道二房勤奋经营,无大罪,也无大善原来已经分家出去,可继续独门独户,但若为人处事有违家规,便逐出谷家若要回归大家,当合并所有财产,并按谷家家规生活,接受谷家改造门庭的决定,不得使唤仆人,凡事亲力亲为” 谷柏雄一震,父亲这是意思?盯着谷庭仪夫妇,不知作何选择 谷庭仪和莫氏看着谷柏熊,没有出声老2这一支,没有弄出事来,已是万幸可是家门出了大不幸,谷庭仪有心要将儿孙好好打磨一番,以使他们改变原来不良的人生观 谷柏熊觉得有些委曲,分家时,长房占的便宜最大,现在家人受罚,把家财拿出来归大家是应该,老三本来没家财了,拿家财换官的确是丢人的事,挨罚应该可是他这一房却是苦心经营,过得不易他想回当大家庭,可是却舍不下辛勤所得 良久,他开口道,“父亲柏熊实在有些不解,柏熊并未做……” 谷庭仪道你们虽暂未出大事可是现在谷家是共同荣辱,这个你不明白吗?而且你也可以继续保持独门独户,只是要谨守谷家门风,否则……” “父亲,柏雄一家愿谨守谷家门风” “好吧我不为难你,你这一房没给谷家丢脸,本该嘉奖”(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63苦罚 63苦非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64 暂居谷园 [](.)/64暂居谷园 浴强继续念道偏房出了罪人谷浴为,曲从恶妇文氏,愧对圣贤偏房所有家财充公,所有人终生为奴,不得使唤奴仆!” 宋氏嘴唇直抖,可怜地看着老太爷谷庭仪憎恶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挥,“若有不愿从者,可净身出户……” 宋氏耳边飘荡着“从此永不姓谷”的话,搭下头,暗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家人为农总比一无所有离开的好 谷庭仪严肃道这一次谷家许多仆人被法办,所以往后不再添仆人不只你们,我和你们祖母一样,凡事都当动手,只有艰苦的劳动,才能淹灭人罪恶的**所以消你们以后不要有所抱怨地干活,大家要明白,所吃的苦劳,不仅为了炼身骨,正心志,而且是为了换取你们的衣食,并不是为了别人若是以后,我和你们祖母,听到谁有半点怨言,便立即逐出谷家!”[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4 厅里一片安静,谷家所有的儿孙低着头,不敢看上方的长者 片刻后,谷庭仪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堆儿孙静静地退出客厅,不敢发出较大的声音,有的心中虽不满这样的处罚,可是一无所有地离开谷家,那不是比大街上的乞丐还不如?即使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 太皇太后笑问谷卿家,你这样处罚会不会太重了些?” “不重!与诛九族相比,这点处罚简直就是挠痒!”谷庭仪果决地道,“趁着我和老太婆还在世,还能整顿整顿谷家,若是我们不在,没有人盯着,只怕儿孙们走岔路的更多” 太皇太后点点 寻香未想到祖父会这样全盘处罚大家,而且全拂苦力,有心劝说,想着前世到今世的许多事,大多数人真是应该劳筋骨正心志,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寻香搀起太皇太后,“谷家的花园不,虽是寒冬,北院后边有一座梅香院四周种满了梅花,皇姑婆不是最喜欢梅花吗?我带你” “谷园真的不哀家决定了就在谷园过年了”太皇太后朗声笑道 莫氏欢喜道,“那真是谷家的荣幸” “谷卿家,谷园还有许多事,你就安排家事去,就让寻香和莫陪着哀家四处看看就好来到浑水县这几天,天天象打仗,现在终于有一处不的地方歇歇” 众人簇拥着太皇太后往北院正屋后边的梅香院走去,虽然院里打院墙打得砰砰蓬蓬地,不过北院占地本来就大,花木山石丰富,所以并不影响太皇太后参观的兴致 梅香院里腊梅正盛,虽然天空中还在下雨,太皇太后站在廊上看了一阵傲然绽放的腊梅,心情甚至愉悦 寻香搀着她往屋里走,“屋外冷,皇姑婆,还是进屋里坐吧” “这梅香院果然精致只是不知这院子的房间多不多?”铃儿在另一边搀着太皇太后,由衷地赞扬 莫氏笑道,“梅香院旁边还有一处小院桃花院,两院仅一墙之隔,内有相通的洞门,往来有连通的曲廊,铃儿姑娘和马可以住那里” “好我和嫂嫂就住在梅香院”太皇太后笑道 周氏看一眼寻香,“听你说过,你和沛林原来住的松香院离这里有些远的,你要住远了,你皇姑婆可不习惯” 寻香道我和沛林在祖母隔壁的上套间住过呢,那里往梅香院,只是经过两道曲廊”[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4 太皇太后指着梅香院的房子道,“这院子够宽瞧正房有好几间,而且还带厢房,我一个人住一间便够,可别把寻香给我安派远了” 莫氏连忙道寻香和沛林可以住西侧的小套房,右侧的套房可以给老侯爷和周妹妹赚太皇太后就住正面三间,这样太皇太后就不寂寞了” “这样差不多”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 太皇太后还未进屋,几个宫女太监已经进屋升好火,铺好柔软华美的皮毛软榻 “你几个动作倒是麻利”太皇太后坐在软榻上,罗妈妈帮着她褪下皮毛衣,也不知宫女们用了法子,只两角放了火盆,屋里的温度上升得极快,大家都跟着被皮毛大衣 “现在谷家也整顿了哀家只有一个心事了,就是当初哀家身边的奸细还没找出来”太皇太后只是换个环境,心里却没放下那几桩未了的事 寻香看看站在门口和门外的宫女太监们,笑道皇姑婆真是不得闲,先歇着,这事待晚些沛林和舅舅后,再说不好?” “对了!”莫氏突然叫一声,“那薜大人要不要搬来谷园?” 太皇太后道哀家搬来了,沛林和希元都搬的,把一个重伤的薜大人丢在官驿里太不近人情,说他也是为了哀家的事才弄成这样的再赐再过三天就过年了,还是把他搬安排一处安静的地方给他养伤吧” “大膳房北头还有一处小院,很幽静,离大家又近,方便照应,不如把薜大人安放在那里好”寻香提议 太皇太后直点头,“行,香儿安排的一定妥当” 莫氏看着寻香,脸上绽开笑颜,却没出声,本的寻香此次来谷园,会记着原来的不悦,谁想她把谷园仍当作的家一般 “我们还是来商量一下过年的事吧”周氏提议 太皇太后好哀家在天泉宫昏睡了几十年,醒来第一个年,便是在宫外度过这段经历跟哀家昏睡的经历,一样特别,一样值得记忆哀家嫁进皇宫后,多年未按民间俗法过过年了,这个年我们就全按这里的风俗过吧” “谷园虽然这次处理了十几个下人,有护院有婆子和丫环,不过还有几个老妈妈还在,她们可是最懂浑水县的风俗,最会安排过年的事我这就叫她们去布置” 莫氏让月鹃唤来杂务间的三个老妈妈,这三人原来一直跟在莫氏身边,后来文氏当家,这三人不想卷进复杂的纠纷,就主动请愿去了杂务房管理杂务 如今文氏死了,莫氏再重用她们,个个眉开眼笑,欢喜不尽 莫氏笑道大家刚从牢里放出来,眼看就过年了,如今家里又有大贵客,你们几个好生去安排一下过年的事,办年货布置,虽然只有两三天,不过你们可都是这方面的好手短些,办好这事,没有问题吧?无不少字” “院落子这么大,的确紧不过没有问题,初夕之夜,姑娘少爷们一定能放成爆竹,吃上香香的果点” 三人悄悄偷看一眼睛上方的高贵不凡的美妇,猜到她的身份,激动地退下,去帐房支钱,紧急安排过年的事 ,沛林和马希元带着人,将薜洪志搬进谷园,老王跟着几位太医一并同来,安置好薜洪志,沛林和马希元往梅香院去见太皇太后 马希元禀报,“周云他们已经离开了浑水县听说汪仕来从山上回到了家,一家人悲痛不已,不敢办丧,只在家里烧化些钱纸元宝现在汪仕来和周云分开,本来正是分别打击他们的好机会,可是我们人手不足,唉,这次跑逃了周云,往后要捉他,便不容易了”[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4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看着沛林,“林儿以为呢?” 沛林道林儿觉得这事复杂,文氏和汪氏没供出别的人便自尽了谷家的人犯了重条,却有网开一面,在情是合理的,在法却不合理所以我觉得暂莫追打周云他们,否则威远侯爷怒了,用顺朝律条来嚷理,恐怕皇姑婆的面子不好过,弄得几方关系紧张,生出更大的是非不如,这事暂缓一缓这些天为了审案,大家都极疲劳,主要案犯已经死了,案子基本来结,大家应该歇一歇,再作长远打算” 马老侯爷笑道林儿似乎颇通官场的迂回之术” 沛林脸一红,看眼寻香,道我原本不懂这些,都是香儿时时提醒,常和我讲寻家祖父当年跟着老皇上打仗当官的事,林儿才觉得官场复杂多变,如果只知黑白二色,不懂迂回婉转,步步为营,纵使一身才华,不能自保,不能圆满解决问题,那亦是枉然” 太皇太后拍着寻香的手笑道,“不愧是老寻孙女,若非是个女儿身,寻香定会是个文武双全的安邦人才” 寻香脸红红地直摆手,“香儿只觉得原来寻家祖父极擅进退迂回之道,所以才能一次次打胜仗,与开国皇上走过许多难忘的岁月香儿从小虽听了寻家祖父不少故事,可是一直悟不透其中的玄机也亏得嫁给沛林后,短短一年多时经历了许多险事,才慢慢悟出这个道理,只是无事时,说出来与沛林分享讨论而已” 太皇太后感叹道,“所以古人说,经一事长一智香儿说的这个道理很有智慧,在官场上非黑即白,那最要吃亏行事只懂进,不懂进退结合,那更是死得快,连累了家人都不知现在就暂放一下追捕刺杀哀家的事,过急反而招祸我们就先放下烦恼,快乐地过一个年吧”(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64暂居谷园 64暂居谷园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65 上坟 []/65上坟 过一日,谷园完灰恢复旧貌 这日寻香带着一篮子香烛往城南废地拜祭梁妈妈这几日雨雪不断,好在没有下大雪,路上虽湿,却不影响行走 夏家帮寻家守着废宅,将废地清理,平整后搭了几个大棚子,里面喂了不少猪和鸡鸭,一早夏世贵和正在喂猪,见寻香衣容光鲜地带着一队人来,听说寻香和谷庭仪随两个大官员回到浑水县查办子午案,又听说其中一个官员乃寻香的沛林,知她衣锦还乡,此时来拜梁妈**墓,连忙上前行礼 城南的街坊被寻香他们惊动,都站在自家门外观看热闹[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5 “夏大哥夏大嫂不必多礼” 寻香看一眼废宅,耳边是鸡飞狗跳的声音,虽是凌乱,却充满了生机 夏婆婆裹着厚厚的老棉衣从一个木棚里钻出来,惊道天,真的是六少奶奶了?快请屋里坐” 寻香看一眼隔壁夏家的宅子,站着一对陌生的夫妇和几个孩子,估计夏婆婆将的院子租出去了,夏家的人都住在她家的木棚里心中同情穷人的处境,笑道我只是来拜一下梁妈妈” 夏婆婆瞅一眼英俊威风的沛林,不好意思道,“我带你们去每逢过节,我都有给梁的墓打扫和上香” “谢谢夏婆婆”寻香心里舒坦许多,有夏家照看着这片废地倒是好事,至少梁妈妈埋在这里不寂寞 菜地里,虽是腊月,种满了白菜萝卜 梁妈**坟前果然整洁,还有烧过钱纸的遗迹 “梁妈妈,少奶奶和少爷来看你了”吴妈妈连忙摆上水果,张罗烧香 海涛在地上插起一对大大的白烛,抬头看看天空,“还在下雨,这烛恐怕燃不了多久吧?无不少字” 夏世贵在一边道,“我去拿个草盖来” 寻飞和他一起去个棚边,搬了个带木脚的草盖,支在坟前,方得一片干地可以烧香烛 莲儿在地上铺一块油纸,寻香跪下去,边拜边说,“梁妈妈,香儿来看你了全仗你在地下保佑,如今沛林的仇已得报,而且沛林还找到了他的亲人” 沛林把金剑交给寻飞,跪在寻香旁边也规矩地磕了几个头,将一柱香插到坟前 “少奶奶,要不要去拜寻家的祖坟?”莲儿在一边问 寻香道要去的寻家的坟都在老宅后的山岭上,那地卖了,不知人家愿意不愿意让我们去拜呢” 莲儿道如今少爷是堂堂金焦,不看僧面看佛面,只是去拜一坟,人家不会那么小器吧?无不少字” “可不能恃强凌弱”寻香笑道 夏婆婆在一边看着沛林,啧啧道六少爷原来一身重伤,不仅好了,还大贵了,真是该去拜拜寻家老坟才入冬没多久,就听人说寻家老坟地里有株梅树开得特别艳,这可是喜兆用老人们的话说,这是锦上添花之的兆头六少爷当官是锦,恐怕六少奶奶这里要添花”[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5 吴妈妈听得笑起来,“若是那样,少奶奶,我们赶快去寻家老坟地里看看少奶奶快起来,让我们这些下人也拜拜梁妈妈这个大功臣” 寻香起来,下人们,两两结队,纷纷磕头作揖拜了一番梁妈**墓 夏婆婆笑着打听,“六少奶奶,这地你们时候要用?” 寒风吹着夏婆婆头上花白的头发,寻香看着她身上那裹不严缝的老袄,心中一阵酸楚,“待天气暖和了再说吧” “我家那小院租给一家外地搬来的人,租期两年,一个月租得二两银子,所以我们占着你这旧宅地的便宜,在上面搭了棚子喂鸡喂鸡,连人都住木棚,你要用地前,烦你早点给我说一下,我们好搬别处去”夏婆婆不好意思地说 “好的梁妈**坟还烦你常常关照”寻香从衣袖里摸出一块大银子放到她手上 “我们住在这里,照看梁妈**坟应该的”夏婆婆暗暗欢喜,如今寻香夫妇风光了,这出手的银子都是大块的,殷勤讨好的话便说不完,“可惜寻家老坟不在这附近,不然我都帮你好好照看着的” “劳夏婆婆一家费心了我们就先去寻家老宅看看了” 寻香盈盈一笑,向她点点头,和沛林带着一帮下人离开了 夏婆婆一家热情地将他们送到大门外,此时外边看热闹的,有不少从自家屋檐下走出来,冒着纷飞的细雨,好奇地看着寻香夫妇,尤其是沛林怀里抱着一把金光灿烂的金剑,看着神气得很 寻家老宅在城北,浑水县不大,所以只半刻钟后,寻香他们便到了寻家老宅,宅门上还留着‘寻园’的字样 寻香看得激动澎湃,站在门外两眼直发光,眼前是自小以来在这里生长的一幕幕往事 “少奶奶看着这个寻园,莲儿突然好想念在巡城的寻园”莲儿在一边嘟嚷道 吴妈妈轻轻喝斥她,“别,好生给少奶奶撑着伞” 泪水顺着寻香面颊滚落下来,在老寻园的记忆是幸福的,也是悲伤的,想着寻家的人都死光,这个秘密却只有梁妈妈一个人,想着早逝的爹娘还有哥哥,寻香抽泣起来 “香儿”沛林把金剑交给海涛,揽着她,安慰道不如我们去拜访一下这家主人,看是否能将这老宅买?” 寻香心中早有这个打算,抹抹泪,点点头海涛上前“嘭嘭”直打门 半晌后,出来一个发白背驼的黑色粗衣老者,拄个人多高的粗拐,声音沙哑地道谁?” “这是寻园的旧主寻香大如今她想拜拜老坟,所以想见见你们的主人” 海涛客气地向他拱一下手,那老者的目光在他怀中的金较扫了一下,唇周的胡子掩住嘴角的笑,原来这帮人是寻老将军的后人 “我家主人不在,他长年在外四处云游,要见我家主人,恐怕让你们失望了若是要拜寻家老坟,我家主人原说过,你们尽管去拜” “请问你家主人姓?”海涛问道[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5 “我们姓仇,我是看门的叫仇新主人不在,恕不能招待各位往那边的桃林绕道去吧”仇老头客气地用拐杖指了指院外的桃林 寻香和沛林纳闷,原来谷柏新和梁妈妈把这宅子卖给一个姓汤的人了,后来又易了主,新的主人姓仇? “搅扰仇老伯了”沛林上前拱手相谢 仇新搭下头,嗯一声,吱地一声关上黑沉的大门 雨雪渐停 绕桃林往后边的山岭走去,寻家老坟整齐地排列,寻香心潮起伏,先给祖父祖母上了香,然后是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 眼泪千行,无数伤心,寻香不能言表,只不停地抹泪,抹得眼睛红肿如桃 沛林想安慰,可是能说? 所有同行的人都无声地跟着寻香磕头作揖寒风中,凄冷的天气多了几分肃穆 庶伯一家的坟地地势居于右边的低峦处 “不拜一下庶伯一家吗?”无错不跳字沛林问道 寻香缓缓起身,转过身看着低处的坟堆,庶伯母死在最后,梁妈妈给她建了一座极洁致的坟,寻香出嫁前,来拜过寻家所有的坟 人死债清庶伯害了寻香的父母和哥哥,但庶伯一家都死光了寻香只有惆怅,没有恨意 “当然要拜”寻香紧着皮毛衣,地沿一条小路往下边走去 庶伯家的墓地有被清理过,庶伯母的墓石上还有淡淡的血渍,当初薜大人带着人正是追至这里,中了埋伏,对方多冒出一帮高手,他才惨遭重伤 天空中飘撒开如絮的烟尘纸灰 寻香依然在长辈的坟前磕了头,在平辈的坟前作了三个长揖死者为大,既然人死债清,对死都的恭敬不能免除 这样做了,寻香心中的伤悲反而减缓许多站在山岭上眺望寻家老宅,那里一团死寂,若在原来,站在这里能看到寻家院里不时有人影走过 沛林亦眺视着寻家老宅,眉峰紧努思索着薜大人在此受伤的事 “少爷,我觉得寻家老宅有古怪”海涛四下看看,寂静的旷野中只有他们寻迁和寻桦在四周警惕地巡视 海涛道你们看寻宅后院直通山岭,新种了许多果树,寻宅四周的树本来够密集的了” “这里有一条路!”寻飞从一丛比人还深的茅草中跳出来,“这片茅草掩着一段路,直通坡下密密的树林” “果然!”海涛飞身,查看一阵,从草中飞出来 “吧”寻香从空寂中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不由打个寒颤 吴妈妈被她影响,跟着得瑟几下,吓得连忙道我们快走,那看门的仇老头,看着就古怪得很” 莲儿把伞交给吴妈妈,搀着寻香就走,害怕走慢一步,就会有鬼魅从身后的坟中冲出来,抓走她们似的 海涛寻飞寻桦寻迁几个高度警惕,下山岭时,两人护着主子,两人拿着刀剑,退着行走,以防后面冒出人来偷袭(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65上坟 65上坟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66 遇刺 /top/小说排行榜66遇刺 半刻钟后,众人安然行经寻家老宅寻香顿足,注视着紧闭的寻园大门,舍不下对老宅的情愫,略作思付,吩咐海涛,“涛叔,你再去搅扰一下那个仇老伯,留个信给他,如果这几日他家主人过年,告诉他家主人,这宅子的原主人消买回旧业” 海涛上前又叩开大门,仇新看着了们,“你们上完坟了?” “是的谢谢仇大伯通融”海涛将一块大银子放到他手上,“有一件麻烦你如果你家主近期的话,烦你捎个信,寻家大想与他谈谈买回宅子的事,不论你家主人愿意否,都烦老伯找人回个信我们现在暂住在谷园里” 仇老头掂掂银子,似极贪婪的样子,点头加声应承此事[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6 “有劳了”海涛再次向他作个揖 仇新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吴妈妈在远处得瑟一下,连忙催促少爷少奶奶,趁着现在天上没下雨,快点吧” 寻香回头看看幽静的老宅,大门上黑漆早显斑驳,一步一回首,进入城北,走到街中心了,还在边走边回头 沛林心中发誓一定把寻家老宅买,以安寻香的心 就过年了,天气又不好,街上行人罕少,只有居家的人们,开门看着这队人马从城北而来半个时辰后,便回到谷园 谷柏亭带人守在大门处,见到寻香他们,连忙打开正门沛林觉得麻烦,示意道不必麻烦,我们走角门便好” “老太爷吩咐过了,沛林如今乃大贵人,进出当开谷园的大门杨大人,请”谷柏亭向沛林和寻香作个揖,打个躬,已然谷家的下人,身后跟着的几个护院,个个表情沉凝,不敢抬头乱视这般情景,乃谷家原来的风貌,沛林心中暗叹,一个大家终究是要严治,才能门风端肃 寻香抬头看一眼谷园高大的门楣,想起原来嫁进谷家,花轿进门时走过正门,之后虽为嫡房孙媳,进出只能走角门而今成为谷家的座上宾,谷家祖父祖母自然要大开正门,以显客人的尊贵先前出门时,便是从谷家正大门出去的 寻香提着裙角,大方地迈进正门想起前世在谷园生活的那几年,不只进出只能走偏门,做事从来都抬不起头,如今不只能从正门进出,还是谷家的座上宾这真是一种特别的感觉 吴妈妈跟在后边,脸上显出骄傲,心中舒口气,还好一路无事 “杨大人请”谷柏亭不敢称沛林侄子,人家当初是被谷家的人赶出去的,现在是皇亲国戚 “当心!”海涛站在谷园外的台阶上,还虎视眈眈地看看着谷家通往外面的路,不想玉兰树后飞出两道黑影,各执一柄锋利的剑,向沛林的背心刺去 海涛用金剑挡飞一人的剑,另一个的桔看扎到沛林,寻桦暴喝一声,一剑迎上去 “沛林快进门!”谷柏亭吓得拉一把沛林沛林一个趔趄,摔进大门里,寻迁搀着他,寻飞大叫一声,“快关上大门” 又是两道黑影从谷家高大的影壁外飞进来,两个护院快带关上大门,一柄剑飞来扎在大门上 “何方恶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到谷家来了?”沛林又惊又恼 “我们快回北院”吴妈妈惊恐地道 “啊……”莲儿看到天上飞下几个黑衣人,尖叫一声护着寻香,“少奶奶,少爷,天上还有刺客”[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6 大门处的护院拿起棍子护着寻香和沛林,里面只有寻迁武功高,他一手执剑,一手执棍,向两个天上落下的黑影迎去 “香儿进门房避一避”沛林护着寻香,往内阶旁的门房撤去 “好多!”莲儿吓得脸色雪白,指着空中又飞下来的几个黑影,慌乱跌倒在地上 几个护院不是对手,谷柏亭吓得粗着嗓门高声大叫,“快来人呀,有人刺杀杨大人!” 寻迁一看来人甚多,口中吹一声急哨 大门外海涛听到哨声,一个空中高翻,跃墙而入,横着金剑向空中的黑影扫去 寻香和沛林他们退进门房,外面杀得叮当直响,寒冷的空中布满紧张的杀气 对方人多,已有两个人欺到窄窄的门房外,见沛林离窗近,长长一靳窗里捅来…… “沛林!” 寻香急中生智,一足往沛林脚下踢去,沛林脚下一软,坐到地上,寻香和他本来拉抱在一起,跟着他一屁股坐下去,吴妈妈和莲儿拉她,也跟着跌坐下去 “皇上驾到……” 大门外传来响亮的叫声,跟着寻桦寻迁越墙而入,海涛寻飞多了两个同伴,防护之力大增,同时寻桦叫道快开门,皇上带着五百御林军来了” 谷柏亭和一个护院连忙开门,刺客们听说皇上来了,连忙撤退逃跑 大门开了,皇上气汹汹地进来,“这些恶徒,又在朕的眼皮下杀人,真是太给朕面子,朕一来就有刺杀之事!统统给朕拿下!朕要灭了他们的九族!” 五百御林军瞬时将谷园围了三层 随行的高公公尖着嗓门道,“皇上,恶徒全逃了不过罗大人已经带兵追去了” “逃了?又给逃了?朕的五百御林军都是吃素的?”龙颜大怒,站在谷家大门里,指着下属们吼 高公公道御林军的第一职责是保护皇上,他们当然要看到皇上平安了,才能调出人手去追刺客” 皇上翻翻龙目,被高公公的话噎得不好再骂下属,转过身,沛林他们从门房里出来,跪了一片在门内的台阶上 “平身”皇上上前搀起沛林,喜笑颜开道你这回和马大人顺利破获子午案,可真是给朕长了脸” “臣惶恐还有许多恶人未能拿到”沛林站起来,不敢抬眼看皇上 “那不怪你,你一介书生,从无政务经验,能把这案子办到这样,已是难能可贵”皇上看一眼寻香,帽子侧边显露出短短的浅发,虽然她双眼红肿,又刚受了惊吓,可是粉红齿白,肌肤如凝,显得别有一番丰致,不由看得出一下神[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6 莲儿站在寻香身边,地抬起头,看了皇上一眼,黑潭般的眸子荡漾着无尽的好奇这个年轻的皇上带这么多人来,却一个刺客都没抓到,忍不住瞧了一眼外面的披甲戴魁的御林军,眼神中闪过一抹,这些御林军还没涛叔他们几个管用呢 皇上的视线落到莲儿粉生生的脸上,被她这特别的眼神一刺,虽然莲儿未,可是那眼神分明就是轻视他这个皇上不中用身为天子,何曾被人如此看轻过龙目一瞪,要给这个小丫头颜色瞧,莲儿双眸一转,机灵地抿嘴一笑,连忙又低下头,显得极为温顺 臭丫头皇上的面子算是爆看看寻香主仆俩,心中暗付,这对主仆真是天生丽质,寻香温婉如玉,天生姝丽,可惜已经嫁给了沛林就连她的丫环莲儿都花颜似粉…… “君儿” 太皇太后带着一干人从庭内急步而来 皇上汀胡思乱想,上前向她行礼,“君儿来迟了,令皇祖母屡屡受惊” “香儿林儿没事吧?无不少字”太皇太后听说大门处有刺客,一路出来,心情紧张,见到寻香和沛林安然无恙,才放松道,“人,竟敢杀到谷园来?这么多御林军,都没能抓着一个刺客?” 皇上不好意思道他们都光顾着护朕君儿刚才骂过他们,真是一群饭桶” 铃儿披着一身好看的粉色毛皮衣,见到皇上,大眼睛扑闪几下,冲口而出,“皇上的御林军这么无能,能保护好皇上呀?既是一群饭桶,如何能当大事?不如让他们统统去厨房里盛饭好了!” 周氏剜一眼铃儿,成氏吓得在后边冒虚汗马老侯爷低着头不出声,马希元跟成氏一般紧张 莲儿扑吃一声笑了出来,寻香抿嘴一笑,轻轻用胳膊碰了碰莲儿,莲儿低下头,还笑得身子打颤 皇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瞪着铃儿,看她一幅天真无拘,口不择言的样子,说罢就偎在太皇太后身边,象只乖乖的小动物,太皇太后哈哈笑道,“这么说御林军的用处倒是多了?” “好你个刁钻的铃儿,待朕寻个时机,将你嫁个厉害的男人,方知朕的颜色”皇上被人笑话,心中暗暗嘀咕,恨不得到处罚一番铃儿 铃儿似看出他的心思,冲他翻个白眼,往太皇太后身上一靠,“我有皇姑婆保护,你是皇上能把我?” 谷庭仪从旁边站出来道林儿和香儿没事就好请皇上太皇太后快去上房坐下” “谷卿家的宅园建得挺好”皇上边走边浏览谷园的景色,虽然未曾雕龙画栋,却建得高廊大柱很有气派,曲廊宛转,不时淹没于花木山石竹色之中,廊庭处处相通,在顺朝这样的宅子,也算是少见的大宅了 “谷家的宅子从我祖父时起兴建,原来一亩不到,到草民这一代方建得这么大只因草民和拙襟好打理庭园,所以才有几颜色”谷庭仪在皇上身边地解释(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66遇刺 66遇刺是由会员手打, (记住本站网址,cm,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就能进入本站) 67 皇上 []/top/小说排行榜67皇上 “哈哈谷卿家说得真好,因好打理,才有了几颜色,就象一个姑娘,不仅要长得好看,还要会打扮,才会出好颜色”皇上说着,回头扫了一眼铃儿,和莲儿铃儿一直冲他抡大眼睛,莲儿好象一直在偷笑他 这两个姑娘跟我有冤?皇上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再看她们一眼,觉得铃儿可怕,倒是莲儿可爱 “谷卿家,虽然谷家出了恶妇,可是与你无关,你暂代巡州府丞的职务,朕还没取消,所以不要老在朕面前称‘草民’”皇上对谷庭仪道 “草民遵旨”[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7 皇上瞪谷庭仪一眼,谷庭仪连忙改口,“臣遵旨” 莲儿在后面又偷偷一笑,铃儿却冲前面的皇上扮个怪相寻香和沛林相视一笑,皇上年轻,免不了还有小孩子气 “薜卿家在哪?朕要先他” “皇上请跟臣来”谷庭仪领头来往膳房北头的小院走去 薜洪志伤势经过治疗,能够轻声,皇上来了,他努办要坐起来行礼 皇上拦着他,“薜卿家免礼为了保护太皇太后才伤成这样,朕要嘉奖你” “谢皇上就是没能拿到那些刺客,臣心里不安” “哼安泰顺朝,竟然有这样胆大的恶徒,敢一二再再二三地行凶!朕此番亲自来,就是与大家一起,设法将他们一一捉赚千刀万剐!” “皇上……”薜洪志抓住机会,连忙道臣那时在寻家老宅后的山岭上被人重创,还死了内年御史,臣觉得那批人中有一个人身形甚至为熟悉,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皇上急切地问,“你觉得在哪里见过?” “有……有些象周大人身边的……”薜洪声似不敢说出来,终于说出来,然后头一歪晕倒 “太医!”皇上大叫 一个太医进来把脉,奇怪道气息虽弱,不至于晕呀”另一个太医翻翻薜大人的眼皮,又轻轻拍白他的头,没有反应,点点头,“不至于晕才对呀”看看皇上道,“浑水县有一位神医老王大夫,这次救治薜大人,亏得有他在,才能尽快稳定伤情,救回薜大人一条命” “在哪?快找来!”皇上焦急地道 “就在隔壁屋里,这些天与我们同住在一起” 谷庭仪出去把老王叫来 “草民见过皇上”老王跪下行礼,虽然低着头,一双眼睛不时偷偷瞧皇上,毕竟嘛,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年轻的德宗皇上 “平身快看看薜大人的又晕了,朕还有话要和他说呢” 老王起来,躬着腰走到薜大人床前,把把脉,又翻翻眼睛,轻轻拍拍他的脸,心里好笑,薜大人虽然身体虚弱,不过这晕却是装的可是他为要装晕呢?[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7 这二天,薜大人做梦都在说要把人整死,听海涛他们说过,在汪家矿岭有威远侯爷的人,薜大人想整死的人应该与威远侯有关吧?无不少字他突然装晕,莫不是说了话,怕皇上责罚? “薜大人刚才是晕的?”老王眼睛一转,询问另两个太医 “薜大人就说了一句话,就晕了”一个答道 “说了句话?”老王紧张地问 两个太医看看皇上,不敢说皇上道,“他就说了当日被重创看到对方有个人象是认得,然后就晕了” “嗯那没”老王装镊样地点点头,“薜大人气血虚弱,说激动了,气血不畅,便晕了,歇一会就会醒的” “没有大碍?”皇上问 老王摆摆手,“死不了” 皇上抡眼看着他,此人这样?转念一想,草民就是草民,哪能跟仕人一般,有所讲究,行医的能治好人就行了挥挥手道,“老王大夫治薜大人有功,赏白银二百两” “谢皇上”] 谷庭仪上前道请皇上换一处地方吧” 皇上点点头,谷庭仪在前将他领到北院上房正厅 谷园已经布置出过年的味道,到处挂着红类笼打着红彩带,贴着钢和春联 皇上,太皇太后,居了上座马希元将此行查案的前前后后细说了一遍 皇上听罢,愤怒道刚才薜卿家说了,当日重创他的人中有一个似周府的人汪仕来曾是周正的亲信下属,而汪氏和文氏又是主犯,威远谷氏又是文氏的女儿如此看来,此案不只乾到威远侯府,刺客定与周正有关!真是枉费了朕对威远侯的信任!” “皇上勿怒此事尚待查证,不宜随口说出”老马侯爷连忙提醒 皇上重重一拳打在太师椅把手上,豁地一下站起身,“这里没有外人,谁会把这话这么快传出去?” “那不一定哀家不是不名究竟地差点被人毒死?”太皇太后愤愤地道 “这帮恶人真是胆大包天!”皇上气得跺脚,“朕带了五百御林军来,其中不乏武功高手给朕好好清查,先从汪仕来下手!” 马希元道,“此事宜速办,臣怕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汪仕来小命不保,断了重要线索!” 皇上吩咐,“罗大人,你这就挑出一百个武功最好的人,拨给马大人和杨大人用!” 终于有了大量人手可用,马希元和沛林带着罗大人急急退下[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7 公事谈罢,皇上方问太皇太后皇祖母的起居饮食等可有习惯?” “还好有香儿在我身边,凡事都能逢凶化吉”太皇太后笑道,“香儿培育了一种参,可是能起死回生这次薜大人得以不死,便有香儿的功劳” “血参?朕从来没听说过”皇上好奇地看着寻香,“你是培育出这的?快拿些上来让朕瞧瞧” “回皇上其实这是原来寻家的老仆梁妈妈在老宅后的山上无意间寻得的一种野生植物,她尝了尝挺好吃,就挖回家种起来,慢慢培种,到成熟时,挖出来,象蕃薯那样煮来吃,感觉能令人精神增长,气血充盈,后来无意间,家里一只小狗吃到有鼠药的,差点死了,梁妈妈喂了它些血参,便活了梁妈妈才知这能起死回生,见其长得红,里面的肉汁又血红,吃着有人参味,便取名为血参” 血参能不能起死回生,寻香还没试验过,当时救薜大人的是水参子,可是水参子的事不好暴路,所以寻香把功劳归在血参上 莲儿连忙去老王那边寻了一根血参,交给高公公将它递给皇上 “果然长得象蕃薯”皇上咬了一小口,点头道,“不过味道很好吃,这颜色真是红得象血叫血参倒是名符其实这吃着比人参更好吃,更有水份,应该广为栽种……”旋即想到,“朕在巡城寻园,不是每天早上有吃血参粥吗?当时朕还以为那是品种稀少的红薯粥,所以没细问过” “是呀可是那时我们并不血参的绝秘功效这事呀,香儿可是瞒得紧”太皇太后水参子的事,不愿说出来,所以才又谈到血参,存心要给寻香请些大功劳 这血参这么好,皇上想到皇宫里居然没有,遗憾道不知太医们原来可曾见过此物?” 太皇太后笑道,“太医们没见过这是寻家偶然得到的一种奇异野参而已而且这血参的栽种因人和土质的不同,味道都不同老王大夫家也种有血参,不过哀家觉得他种的没寻香家种的好吃” “有秘诀?”皇上问 寻香道一样的栽种法如皇姑婆所说,因种的土地不同,其味道有所不同” 皇上笑道,“往后寻香种的血参可得送一些给朕” “是”寻香恭敬地道,“待回巡城后,臣就专门给皇上送一百斤去” “哈哈好你用血参救了薜大人,朕得为你封赏朕出宫时又没带宝物出来这样吧,朕就赏你黄金一百两” 寻香谢过赏赐 铃儿叫起来,“铃儿伺候太皇太后也有功,皇上就不打赏打赏呢?” 皇上看着她娇蛮的样子,头一痛,心中对她生出惧意,这丫头似乎很麻烦,连忙道赏黄金五十两吧” “俗”铃儿撇撇嘴,吐吐舌头,得意地直笑 莲儿在下方见了,抿着嘴偷笑,这皇上一来就大叫大嚷地,这里砍那里杀,遇到铃儿姑娘却束手无策 皇上瞪着莲儿,这丫头又偷笑?一定是被铃儿要胁,又不能制她,这丫头觉得好笑了脸上微热,龙目瞪圆瞟一眼铃儿,心道,朕一定要设法把铃儿嫁个厉害的男人! 莲儿藏到寻香身后,躲住笑容 “现在公事都有人手专门去办了君儿跟哀家去梅香院歇一歇吧”太皇太后道 谷庭仪在下方道,“臣有为皇上专门准备了憩之地” 皇上笑道,“朕难得与皇祖母同住听梅香园这名字,应该不只一间屋子吧?无不少字”(欢迎您来订阅,打赏,, 67皇上 67皇上是由会员手打, 68不是冤家不聚头 ) 谷庭仪:“梅香院有些屋子,可是住的人多。[.超多好看小说]杨大人夫妇和老马侯爷夫妇陪太皇太后住在东西两厢。” “人多岂不是更好?朕想跟大家一起,过一个热闹的年呢。”皇上听罢,心中暗暗高兴,还好铃儿没住在梅香园,只要她没住在梅香院就好。 “那就跟哀家去梅香院坐着烤火聊天吧。”太皇太后牵着皇上的手走到大厅外,外面寒风吹得紧,太皇太后为皇上紧了紧毛领,“大冷的天让你亲自到浑水县来,可别冻坏了你。”[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8 皇上象小孩子一样幸福地享受着皇祖母的关爱,热情地握着她的手,甜甜地道:“能陪皇祖母在外过年,这天不显得冷的。” “瞧你也学会了甜嘴?”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一只手牵着皇上,另一只手想牵寻香,转念一变,怕皇上多虑,便牵了铃儿的手。 铃儿得意地瞟一眼皇上,皇上的头一别,看到莲儿跟在寻香后边,低着头又在偷笑,皇上眼前一亮,莲儿虽然穿得寻常,可是一身大绿的袄子衬着她粉嫩的面庞,如一支亭亭的玉立的粉莲,果然是人如其名,叫作莲儿,看得失神,太皇太后手上略一用力,“走吧,都跟我去梅香园烤火,吃瓜子去。” 寻香看在眼里,侧眼瞟一眼莲儿,再过两月莲儿就及笄了,正值青春妙华,莲儿此时生得很是标致粉娇,皇上虽有后宫佳丽三千,不同的粉颜不同的美丽,饶是皇上见惯了绝色,面对莲儿的美也有些心旌摇曳的。 莲儿胆子也够大,老是偷笑皇上,也不怕被砍头。皇上对她倒也纵容…… 再看铃儿,不时拿眼睛翻皇上。 太皇太后有让铃儿进宫的意思。铃儿会受得了皇上的风流吗?铃儿,莲儿,莫名地寻香脑里翻腾。 风寒轻过,寻香不由身子一冷,轻咳一声,感觉寒气入胃,有些不适,轻呕两下,莲儿惊呼起来:“少奶奶,你是不是生病了?” 寻香粉面一红,嗔一眼莲儿,“莫大惊小怪。” 太皇太后停下脚步,笑道:“香儿是不是觉得冷?” 莲儿的心中主子便是天下第一,认真地握着她的手,又摸摸她的脸,叫起来,“不对。少奶奶的手有些冰,而且脸色有些发白了。” “快给香儿加衣!”太皇太后叫道。 一个宫女拿着件毛领子给寻香搭在肩上,寻香不好意思道:“我已经穿得极厚了,瞧这里面是毛的,外面又是毛的,披裹多了,我都快变成毛毛熊了。” 皇上极少看到寻香这么可爱,不由笑道:“寻香不必拘谨。只要能温暖,变成毛毛熊也没关系。这是在谷家,不会有人敢取笑你的。何况你这么裹着并不难看。” 寻香脸上一红,把头一低,不好意思在皇上面前多说话,胃里一阵翻滚,一个长长地嗝冲上来,连忙掉头一边,对着廊外不断地干呕。 “天哪,少奶奶真的病了。”莲儿紧张地大叫。 太皇太后放开皇上和铃儿,走到寻香面前,帮她紧紧毛领,心疼道:“怎么给弄凉了?快随我回屋里暖一暖。” 铃儿歪着头看了一阵寻香,突然道:“清禾说怀孕要呕吐,是不是表嫂嫂怀孕了?” 此言一出,惊天动地。[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8 太皇太后、周氏、莫氏顾视一眼,经铃儿这么一说,寻香这情形的确象怀孕的样子。 “快,到屋里去坐下,暖着,然后叫太医过来看看。”太皇太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寻香羞得脸色通红,被几个长辈左右拥着进了梅香院里。 皇上跟在后边,呵呵笑道:“朕可要恭喜杨卿家了。” 莫氏悄悄地算着日子,不对呀,寻香和沛林成亲的时间不到一个月,就是上身了,也不会这么快有反应呀?应该是染了风寒吧?不少字 太医没来,老王风风火火地抢着来为寻香把脉,罗妈妈把个手帕搭在寻香手上,老王为她把了脉,眉头一皱,叹息道:“寻香是着凉了!我这就帮她煎一幅药去,吃了药晚上睡一觉,明晨就好了。” 太皇太后满脸失望,成氏在一边小声道:“寻香成亲还不足一个月呢。” 周氏恍然大悟地看着太皇太后,“瞧这阵为了子午案,我们都糊涂了。” “这种事总是要时间才能完成的。”太皇太后又高兴起来。 皇上笑道:“皇祖母太着急了点。相信不久后寻香就会有孩子的。” 太皇太后嗔他一眼,突然想起一事,对老王道:“皇上和皇后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你能不能帮皇上把把脉?” 皇上脸一红,“朕没问题,太医们早就看过了。皇后虽然没生孩子,可是别的妃嫔去是女儿的。” “那不成。这皇后有子才是嫡生!”太皇太后严肃道。 皇上难堪地道,“若要看,也得和皇后一起看呀!现在皇后又不在这里。” 老王哪肯错过给皇上把脉,一把捉着龙腕,煞有介事摸起脉来。稍会老王又把了皇上另一只手的脉,心道皇上的脉相似乎气血过旺,实则气血亏耗,体内堆积了大量的补药物质,势必导致他一方面勤于男女之事,一方面引起身体体实亏。 可是这个不能和皇上直说,否则会令皇上不悦,便道:“求子求女是命里的造化。皇上身体健康倒无大碍,只是连日来旅途辛劳,偶有精神不足的现象,有时又精神健旺得似可战胜千军万马。” 皇上笑道:“正是。” “请皇上允许草民开个方,帮皇上稍微调理调理就好。”老王轻描淡写地道。 皇上见他说得轻松,笑道:“准奏。” 老王退下,太皇太后的话题又落到寻香身上,将她召到身边坐下,又谈起生孩子的事,“今天是哀家着急了些。再过一阵,可得听到你的喜音,别让哀家老盼着。” 寻香满脸通红,羞得不敢抬头看大家,毕竟皇上在这里。 皇上轻咳嗽一声,“皇祖母,你请君儿来烤火,不会就一直谈寻香生孩子的事吧?不少字”[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8 铃儿笑起来,轻轻偎在太皇太后身边,“皇祖母,这一回我倒是同意皇上的意见。瞧表嫂都羞得快把头埋地里呢。” 太皇太后笑道:“好,不说这事。”看看铃儿又看看皇上,转换话题,“皇上身边可有青年俊才未婚?” 皇上大喜,太皇太后这口气,便是要给铃儿挑夫女婿。连忙把高公公叫到面前,问道:“高公公,你看马侯爷的女儿铃儿姑娘,出生高贵,生得大俏丽大方,已过了婚嫁之年,若再不解决这事……” 话未说完,铃儿被皇上的话气得跳起来,“皇上说话好刻薄,什么过了婚嫁之年?人家才十七,连二十都没不到呢!” 周氏连忙拉着她,打下她的手,喝责道:“二十?人家二十的姑娘,娃都几岁了呢!瞧你这没遮没拦的样子,真怕皇上赐婚,都没人敢娶你!” 铃儿越发被刺激了,瞪着周氏,眼睛一红:“连祖母都跟着皇上来气我了?”说罢又恶狠狠地瞪皇上一眼,那样子凶得要吃人,皇上骨子里不由得瑟一下,他可是九五之尊,从没女子敢在他面前这样的,这个铃儿不仅是没遮没拦,还没大没小,没尊没卑,若不是她是马侯爷的女儿,是皇祖母宠爱的侄孙女,皇上真想罚她作一辈子苦婢。 四目相对,铃儿读出皇上的内心,对她有极大的意见,黑晶晶的大眼睛鼓得更大,眼神里毫无惧意,心里气恼道,你是皇上你不得了?哼,你要跟我结仇,是你倒霉! 皇上心里又得瑟一下,好凶的丫头,突然心有后悔,象捅了马蜂窝一般难受,后悔刚才说话故意气了这位马大小姐。连忙正神道:“朕没欺负铃儿的意思。朕的意思是说,铃儿因为生得出众,不俗,所以婚事一直未有良配。高公公,你看罗将军……可好?” 高公公是人精哪,哪敢只听皇上的,早从太皇太后的言行中嗅出股特别的味道,还未说话,太皇太后那美不可言的眸子,满含温和的笑高深莫测地遇上他的目光。 “皇上。这……要说良配,天下哪个男子比得了一个人?”高公公谨慎道。 “高公公你只管说,说出来让朕和皇祖母判断一下看这人是否真是天下一绝!”皇上被高公公的话惹得好奇了,普天之下竟有这样的男子,听着象能与皇上一比似的。 高公公已看出皇上和铃儿是对冤家,哪敢轻易说出来,便开始绕弯子,“皇上,奴才要就这么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太皇太后婉然一笑,“反正大家现在没事,正少些乐子,不如高公公就把这个人变成个谜来猜猜吧。” 皇上拍手道,“好。这个主意好。” 高公公只觉得头上冒虚汗,他虽识得字读过不少书,可是要把皇上变成个谜语来猜,又不容易被人一下猜出来,那可真是个难事,想推辞又不能,只得诺诺道:“这个题目有些难,得让奴才在一边去好好好想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69梦 ) 太皇太后心中透亮,对高公公的聪明很是欣赏,他是皇上的人,却知道顾忌太皇太后的意思,说明这个人不轻易树敌,极擅周全与周旋。[.超多好看小说]/笑道:“准奏。高公公就在旁边坐着跟我们一起吃吃果子,等想好后再说吧。” 高公公卖的关子令所有的人都好奇,连铃儿都好奇了,高公公说的何方人呀?她暗地里早把朝庭中的高官都调查过,哪家有儿子没成亲,早弄得清楚,在铃儿心中,可是没有一个堪称良配。这高公公说的人―― 莫非自己原来弄名单时,给弄漏了一些?铃儿心中有些慌乱,她必须掌握这个男子的信息,不然被皇上胡乱给赐婚的话,那可就倒大霉了。于是故意抚着头,轻吟一声,对太皇太后撒娇道:“皇姑婆,瞧皇上欺负我,铃儿的头好痛,身上刚好的伤也不舒服起来,铃儿要去歇歇。”[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9 太皇太后也怕她在这和皇上僵化下去,点点头,疼爱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让罗妈妈给你叫个太医看看。” “我自己去太医那一躺,省得太医要照顾薜大人,又要跑去给我诊病,几头顾不过来。”铃儿主动道。 皇上暗喜,连忙道:“高公公,你陪铃儿姑娘去诊诊病吧。让太医们可得好好伺候铃儿姑娘,不论多好的药,可别舍不得给朕用。”向高公公眨几下眼睛,这眼神是有意味的。 高公公抱头应诺,却头痛如裂,这是什么差事呀,皇上怎么就不能对铃儿姑娘宽大些呢? 铃儿何等聪明,感觉到皇上和高公公之间有诡异,怕着了皇上的道,冲自己的丫环碧芳递个眼神,主仆两心领神会,因此有了防范的心理准备。 高公公将主仆俩的默契看在眼里,只见铃儿速扫过阴恻,心中一寒,苦不堪言,“我咋就招惹上这对冤家呢?” 别看这铃儿娇滴滴的,好象说话做事没脑子,一个直肠脾气,高公公看人可是目力非常,早看出铃儿非比寻常的刁钻聪明。这种丫头要是使起坏来,可是坏得很的。何况这里不是皇宫,他虽是皇上身边的亲信,自古有云‘惟小女子难缠’矣。 寻香隐隐感觉到一股战斗的味道,瞅一眼太皇太后,她似没发觉一样。莲儿却是在她身后低着头,心里幸灾乐祸不已,铃儿在莲儿的心中可是天下第一悍妇,皇上惹着铃儿姑娘了,哈哈,皇上要倒大霉,这出戏好看极了。 皇上一直暗暗留意莲儿,她虽头勾得低低的,可是总能看到些她的表情,不知她在想什么,表情变化极丰富,越看超招人喜欢,心中生出一丝遗憾,可惜她还在角冠之年。转念一想,也有未及笄的女子送进皇宫作妃嫔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皇上自己都吓了一跳,暗问自己,“我对莲儿有意思?”这么一想心里跳咚咚一跳,脸上微微一热,连忙低头佯装吃果子掩饰。 半个时辰后,吴妈妈给寻香送了药来,热热的药水下肚后,寻香犯起困来,莲儿搀扶着她回了屋里。 “少奶奶,你说铃儿和皇上这么闹会不会弄出事来?”莲儿一边伺候寻香躺下,一边和她聊道。 “应该不会有大事吧。毕竟皇上九五之尊,又年轻英明,怎么会太多地和个姑娘计较?两人不过是了时孩子气闹一闹。”寻香浅笑道。 “可是我分明嗅到铃儿姑娘和皇上之间就象天生的冤家对头,这个冤业恐怕没那么容易消去。”莲儿帮寻香盖好毛,蹲在榻前弄火盆。 “我最担心的少爷他们出去拿人的事,不知会否顺利拿到汪仕来。”寻香道。 “少奶奶暂不必多虑。等晚些时候,自然会有消息。你着了凉,吃了药好好歇息一会,莲儿会让涛叔打听着,只要一有消息就叫醒你。” 也只能这样,寻香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很快睡着过去。四周变成漆黑一片,感觉象回到前世被人活活钉进棺木里,然后进了那个又黑又长的世界里,她蜷在地上,抬头看到前方有一团光亮移动过来。 “寻香。” 那个奇装异服的女子又来了,这一次语气十分温和,眼神十分亲切。[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9 寻香笑了,嘴唇动动,不用问她是沛林的母亲。 “不错,你不仅救活了沛林,还帮他找到了亲人,只是沛林将来还有一劫,你可得好好护着她。” 寻香还未说话,那女人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声音如金石般好听,“你以为不让沛林将来当官就没有事?我送你宝戒可助在困境中得助,但是人世间的冤业,还需你自己多加捉摸,方能周旋于其中,逐一解开。” “那沛林会不会逃过未来的劫数呢?”寻香着急地问。 “我只知道过去迹,岂敢轻言未来事?你多想想你家祖父当年的事迹,便能从中悟出许多真谛。”说罢她化作一团光渐渐消失,只留下一幅字画在地上,寻香捧起来,却是一幅金光灿烂的金帛四句偈言诗:“一铃醒尘梦,一莲随之开,一花一净土,一铃一如来。”下面是一片金海,海上浮动着一朵美丽的莲花,旁边还有一只金铃似发出铿然之声,看着很是圣明庄严。 黑暗渐渐褪去,寻香到了碧宵境里,将那幅字画挂在洞壁上,洞里变得金光灿烂,光明无常,那画长进壁上,任寻香怎么揭都揭不下来。 一铃,一莲……一花,一如来…… 铃儿和莲儿来历非凡?寻香陡然怍惊,细思莲儿的品性,真是出淤泥而不染,而铃儿的率真和鲁莽,若非性情通达之人,绝不可能过了嫁龄还整日逍遥快活。 那我和沛林是什么呢?寻香有些好奇,盯着那画看了半天,终不见有别的提示。心道,恐怕我和沛林是凡人,因祖上积了功德,所以得以重生改命,上天派了两个神仙来相助? 现在沛林是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只要帮太皇太后破了金指甲案,沛林便要退隐,前面沛林还会有什么劫难呢? 文氏和汪氏都死了,接着汪仕来就要被捉,最难办的是威远侯爷,难道劫数将来自于他? 对于威远侯爷的势力,从薜大人受伤的事就看得出来,周正堪称皇上第二。前路的确要当心一些。 寻香退出碧宵境,缓缓睁开眼,只见莲儿张目结舌跪在榻前,花颜失色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寻香坐起身,披上毛皮衣,戴上锦帽,感觉浑身精神,全无半点病态。见莲儿傻在榻前,笑道:“莲儿在练什么功?” 莲儿看着少奶奶,脸色慢慢恢复,只觉少奶奶粉光四射,星目如辉,唇如朱砂,神情淡丽,眉目间透着无尽的娴静和柔和,似天上下来的仙子一般,开口间便兰息扑面而来。 “少奶奶,你刚去了哪里?我可是足足半个时辰不见了你。”莲儿对寻香忠心无比,即使看到她突然从眼前消失,现在又复出,仍无半点怀疑,只是好奇地问,“你是不是去会太上老君了?” 寻香猜到定是先前睡着,不小心进碧宵境消失了,被莲儿发现,想起那幅金光灿烂的字画,知道莲儿是上天派来的仙子,嘴角淡笑,轻轻摸摸莲儿粉嫩的脸,道:“我哪能见到太上老君?莫不是你刚去见了太上老君,自己给闹迷糊了。” 莲儿撇撇嘴,看看门外,站起来趴到寻香耳边,悄声道:“昨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少奶奶住在一个高高的山上,那里好美丽,不仅白云飘逸,花木清灵,少奶奶住的屋子外面有一片清清的池水,不知少奶奶从哪里找来一颗莲子放进池里,然后池中长出一支莲花,那莲花就变成了我。你与少爷一起饮酒作诗,不停地赞扬我‘亭亭一支莲,淤泥岂可染?一池清风过,神仙与君还。’醒来后,我笑自己做了有趣的美梦,因上午少奶奶上坟,后来遇回到谷家就遇刺,接着皇上又来了,一大堆的人事,莲儿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呢。” 寻香心中一颤,何以莲儿在头晚作了这梦?难道真有天意?面上却打笑道,“瞧我的莲儿可爱得要变成我家池中的莲花。等我们回了寻园后,我一定要弄个池子把你给种起来。” “少奶奶,本来我觉得那只是个很美的梦,可是刚才看到你突然从空中回来,虽是躺着,那神情和样子,真是美如天仙。莲儿一直觉得少奶奶是仙女转世,现在莲儿更相信了少奶奶是天上的仙女,莲儿前世一定是你的池中之莲。”莲儿坚定地道。 “唔。”寻香可不敢顺着她这么说,拍拍她的粉脸,小声道:“这种话,咱们姐妹间说说就好,可别传出去让人笑话,还惹出什么麻烦。” 莲儿高兴地直摆头,“现在我终于知道少奶奶为什么会变戏法,会画符水了,原来少奶奶真的是神仙,可惜不知少奶奶前世的仙名是什么。”[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69 寻香笑道,“要真是你说的那样,你抽空得再梦一回,看看我前世叫什么名字。要是你梦不出来,我可不信你的梦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0大战妖王 ) “少奶奶……”莲儿轻轻地擂下寻香的肩,亲昵地撒娇。(.)百度搜索,寻香心中软软地站起身,牵着她的手,“现在什么时候了?” 莲儿抬起头,正神道:“我们说着梦的事,忘了正事。现在都快申时了,你还没吃午饭。瞧午饭在桌上都冻冰冷了。我去重新给你弄一些。” “少爷他们可有消息回来?”[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0 “我出去问过涛叔几次,还没有呢。” “太皇太后可有派人来问我?” “罗妈妈来过两次,老侯爷夫人来过一次,谷家祖母来过两次,我呀光应付她们,就这么几个时辰,便应付了六次!” “铃儿那边可好?” 寻香想起一铃一如来,这时很想去看看她。莲儿咧嘴一笑,“我悄悄打听过呢,听说她回屋后,一直关在屋里,暂时没有大动静。” 寻香嗔一眼她,“你希望出什么大动静?” 莲儿捂着嘴笑得极欢,摇摇头,可是神情已经暴路,她心里期待着铃儿和皇上干起架来呢。 吴妈妈这时推门进来,见寻香起来了,笑道:“少奶奶醒了?我来瞧你呢,你等着,我在厨房里有给你煨汤呢。” “我先去桃花院看看铃儿。”寻香对镜正了正帽子。 “好。正好碧芳在厨房里给铃儿也熬了汤,她也是中午睡过头了,没吃一点东西。少奶奶你先过去,呆会我和碧芳把汤送到铃儿那边,再配点菜肴,你俩一起吃更闹热。”吴妈妈满脸愉悦,没有半点担忧,瞧皇上都来了,她认为再大的事有皇上顶着,便不会是什么事。 屋外雨雪纷零,寒意凭添几分。再过两天就过年了,寻香不由地又瞟了一眼北边老寻园那个方向,不知那家主人可否到老寻园过年,倘若能买回老寻园就好,寻香的心放不下这事,无时无刻不牵挂着。 “大小姐,起床了,碧芳去端吃了的,你起来整理一下吧。” 桃花院里,侯爷夫妇住了正房,铃儿住了侧边的套间,此时她还在鼾沉大睡,婢女碧芬怎么摇她都不醒。 寻香进了屋里,碧芬回头见到她,走过去帮她解下毛披大麾:“你来得正好,帮我唤一下大小姐吧。” 碧芬挂上毛披大麾,拿一块布巾,帮寻香淡淡地抹了抹脸。莲儿笑道:“一路过来,不过几步路,走的廊子,你以为我们淋了多少雨。” 碧芬不好意思地退到一边,“伺侯大小姐习惯了。她成天东钻西跳,别说下雨,就是不下雨,有时都弄得一般湿淋的。” 莲儿扑吃一声笑起来,伸头往床上看了看,只见铃儿裹着订厚厚的缎被,象只蛹一样,背对着床外,屁股动了动,睡得极香。 “我来瞧瞧。”寻香走到床边坐下,莲儿连忙把床边的火盆移了移,怕少奶奶不小心踢到它。 铃儿的半张脸缩在被子里,连鼻孔都藏在里面,粉面娇艳,睡得很是香甜。[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0 “铃儿……”寻香把只手轻轻伸到被子里,在铃儿劲子上冰了一冰。 蛹虫动了动,没有转身,嘴里发出呓语,“走开,别烦我,小心我宰了你这头猪!” 屋里的人轻轻笑起来,不知铃儿正梦什么。 寻香拍拍她的脸,又唤道:“都错过午饭了,快起来吃点东西,不然会弄坏身体。若是身体不好,哪有精神宰猪?” 蛹虫剧动几下,整张脸露了出来,眼睛却未睁开,秀眉倒竖,似极愤怒,“死猪敢变成牛魔王与我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屋里的人笑得更厉害,原来铃儿姑娘梦见与牛魔王打架了。寻香笑得抽出手,按着她的肩直摇,“别打了……快点醒来……” “哼,你把我香妃姐姐搬来也没有用,让你知道本尊的厉害,天灵灵,地灵灵,本尊是个大神灵……”铃儿突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扬动手腕上的一只漂亮铃镯,空中发出好听的铃音。 莲儿和碧芬笑得抱成一团,莲儿直抹眼泪,“铃儿姑娘太厉害,了不知那牛魔王是不是皇上。” 寻香瞪一眼莲儿,莲儿知道说错,吐下舌头,趴在碧芬肩上笑得浑身颤抖。寻香用力拉一把铃儿,铃儿坐起来,两眼瞪睁,盯着寻香,“香妃姐姐,我在帮你杀妖王!”然后倒头下去,双后在空中似奋力搏斗,斗得满头大汗,似极辛苦。 寻香心中一震,铃儿这个梦做得不寻常,在梦里与人斗法,再看铃儿粉面一拧,似要斗败了,连忙道:“我来助你。”抓着她带铃铛的手,用力一摇,空中发出一串极响的铃声,铃儿张开眼,一只手抹抹头上的汗珠,看着寻香,呆了一瞬间,明白过来,坐起身道:“果然是香嫂嫂来救我,不然我可就打败了。” “铃儿姑娘你没被妖怪欺负到吧?不少字”莲儿收住笑,见铃儿很累的样子,不好再笑得,认真地问。 铃儿白她一眼,指着她生气道:“本尊斗法,要借你一用,你竟不肯。还是我表嫂嫂好,只一出手,便与我打败了妖王!” 莲儿难堪地退到一边,委曲道:“你做梦,我又没做梦,我怎么能帮到你嘛?” 又是梦。寻香觉得恐怖,连忙道:“铃儿别生气了,不过是个梦,你在梦里玩了一会而已。再说我不是帮你打败妖王了吗?”不跳字。 “表嫂嫂。”铃儿象小孩一样扑进寻香怀里撒起娇来。 “哟,铃儿醒来就抱着表嫂撒娇呀?”罗妈妈带着婢女从外面进来,那婢女端着一个木盆,上面放着两只热腾的碗。 “太皇太后让我去看看少奶奶和铃儿醒没有,若是醒了给送点吃的。遇到吴妈妈,她说少奶奶来桃花院了,我便带着婢女来了。”罗妈妈转身将那两碗滚热的碗放到桌上,看着床上的人,“铃儿做梦耗了大神,别再赖在床上,当心那梦中的瘟神未散,又消耗着你的精神,还是和少奶奶一起到桌边来吃点养心汤吧。” 寻香拉着铃儿从床上起来,碧芳连忙为她披上大毛皮衣,莲儿抿着嘴赶快把火盆挪向桌边。 跟着吴妈妈和碧芳端着两盘食物进来。吴妈妈端着几样菜,把菜摆好在桌上。碧芳端着两小盅汤,分别放在寻香和铃儿面前,“你们先吃了太皇太后送的养心汤,再喝你们自己的。少奶奶的是驱寒养身的,大小姐的是平肝养阴的。” 两人喝了养心汤,铃儿把面前的汤一推,“我才不要平肝养阴,要是没了脾气,再作梦还不给被妖怪欺负死?”只这么一会就恢得中气十足,精神大旺,拿起筷子,挟起一筷子冬笋肉丝,香香地吃起来。 罗妈妈惊道:“铃儿姑娘梦见妖怪了?” 寻香抿一下嘴,拿起舀慢慢喝汤。[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0 吴妈妈好奇地问,“铃儿姑娘作恶梦了?” 莲儿忍着笑,用胳膊碰下碧芬。碧芬看下大小姐,不敢讲。碧芳担忧道,“是不是小姐又梦见妖王了?” 众人看着她,都觉诧异。莲儿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碧芳叹道,“先前我一人在屋里守着时,大小姐一直不醒,好象在追什么妖王,说要为天下苍生除害。大小姐的瞌睡一向极大,难以弄醒,只得任她做梦,想她追到妖王,依她的性格,就是做梦都不肯吃亏的,只得由着她。碧芬进来之前,大小姐好象追累了,说要歇会气再追,嘴里嘀咕着什么‘脸不脸的’,我也听不懂,然后我就去厨房了。没想到她这梦做得这么长。” 吴妈妈慈祥地道,“铃儿大小姐,天真正真,做梦都在为民除害,所以不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大家都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铃儿放下筷子,站起来冲吴妈妈爽朗地拍下肩,“吴妈妈说得没错。只要我和表嫂嫂不分开,不论在哪打架,一定都会打赢!” 罗妈妈被她的胡言乱语逗得哈哈一笑,“铃儿小姐这是何言?” 铃儿摇了摇,认真地看着大家,“天机不可泄漏。”说着暧昧地看一眼寻香,一屁股坐下来,看到一盘红烧肘子,冷哼一声,“我让你永远都翻不了身!”拿起一只筷子,狠狠一扎,钗起一块肉,用力大咬,只三两口就吃了一大块肘子,又看到一钵牛肉,撇撇嘴,一只手伸进钵里抓起块滚烫的牛肉,边嚼边骂,“你以为你会变,就能逃过本尊的法眼?哼!我嚼,嚼,嚼,嚼得你皮开肉烂,不能升天!” 莲儿再忍不住又爆笑开来,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劝道:“铃儿小姐,那不过是个梦而已!” “你以为只是个梦而已?”铃儿冲莲儿连翻几个难看的白眼,猛然看到自己推开的粥里有不少莲米,把盅拖过来,拿舀专挑莲子吃,边吃边说,“叫你不听话,叫你不肯帮忙,我吃你的心,嚼你的筋,吞你的魂!” 莲儿陡地停住笑容,浑身寒意直冒,感觉铃儿象在吞食自己一样,想起头晚的梦,冷汗冒出来,再不敢惹铃儿。 寻香静观着这一幕布,放下汤舀,吴妈妈递过筷子,指指那盘肘子,“这个可好吃了,你尝一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1慎安 ) 寻香钗起一块肘子,细细咀嚼,这肉用火烧过再炖的,吃着香滑酥嫩,毫不肥腻,她吃东西一向斯文的,竟也如铃儿一般,三两口就下了肚。使用阅,完全无广告! 铃儿把双手在碧芳递过来的热帕子上擦了擦,用筷子挟起一块牛肉放进寻香面前的碗里,“好嫂嫂,再吃一块牛魔王的肉吧。这可是我们的胜利果实!” 罗妈妈呵呵笑得直挤泪,“难怪太皇太后如此宝贝铃儿小姐,铃儿小姐真的是可爱非常。奴婢得先回梅香院给太后太后禀报铃儿小姐梦战牛魔王的事了。”[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1 大家又笑了起来,莲儿只是微笑一下,心里却真的再不敢发笑。 铃儿见罗妈妈走了,胡乱吃几口,催促寻香,“表嫂嫂吃快些,我们得去看看罗妈妈怎么给皇姑婆讲这事,可别把我讲得给打败了。” 吴妈妈道:“怎么可能呢?罗妈妈只会把你讲得神勇无比,怎么会把你讲得不经战事呢?” 寻香本来不觉得饥饿,喝了一碗养心汤,又吃了一大块肘子肉和些牛肉,越发觉得不饿。心里对铃儿作梦的事暗暗好奇得很,被她一催,便放下碗筷,拿起绢帕抹抹嘴,“我们这就去给皇姑婆请安。” 梅香院的正房里传来太皇太后等朗朗的笑声,罗妈妈此时成了主角,绘声绘色地讲着铃儿姑娘做梦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具体,不过凭着揣测大致给推断了出来。 “铃儿小姐真是可爱得很,爱憎分明得很,梦都醒了,还把肘子肉当猪,把牛肉发牛魔王,还让少奶奶也跟她一般吃猪肉和牛肉,连莲儿在一旁笑她都给连累了,惹得铃儿狠吃汤里的莲米。” 铃儿从外面急急地冲进来,一把拉着罗妈妈,急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描绘!” “好了,我不讲了。”罗妈妈见她来了,连忙移步到太皇太后身边,怕铃儿会发脾气。 太皇太后笑得直揉眼睛,周氏和莫氏在一边也笑得直打颤。 众人见铃儿和寻香过来了,按按发疼的脸,强行把笑控制下去,怕惹着了铃儿。 “两个乖乖,都过来挨哀家坐吧。”太皇太后喜爱地向铃儿和寻香招招手。 哼。铃儿,翻一眼罗妈妈,坐到太皇太后一边,见茶几上有瓜子仁,抓一把就香香地吃起来。 “铃儿呀。你给皇姑婆说说你的梦好不好?皇姑婆刚才听罗妈妈讲的极是有趣,不过总觉得一定没有铃儿讲来好笑。”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笑道。 铃儿正正声,认真道:“也没什么,就是梦见和香妃姐姐在一个山上玩,来了一个妖王,要抢我和姐姐去妻子,我们不愿意,就和它打起来,打着打着,我和姐姐打散了,我独自去追妖王,追啊追,追了千山万水那么远……” 铃儿边说边用手比划,漂亮如玉的手象可爱的小白鱼在水里翻游一般,仿佛那一梦她真经历了千山万水那么远。 “追得我都累了,然后到了一个山岭上,四周种满桃树,大冬天的下雪呀,可是桃树开满了花,而且一棵树上蹦下来一朵花打在我头上,我高兴地把花捧在手,谁知那花变成了一朵莲,吓得我一扔,它摔在地上叫一声痛,站起来却变成了莲丫头!莲丫头问我在这干嘛,我便问她怎么也会妖怪地法术?她说我打胡乱说,诬陷她,我们便争了起来。这时妖王变成一头猪向我冲来,我狠狠一脚向它屁股上踢去,接着拿起一枝桃花向它头上打去,它是妖会使法呀,哎哟,它竟然飞起来在空中打转!” 众人被铃儿绘声绘色的讲述吸引住,一个个连呼吸都极小心。(.无弹窗广告) “莲儿在一边手一甩变出一支莲花来,我以为她要帮忙,谁知她踩着莲花飞到空中,竟然观起战来。我急了啊,她能把莲花变法器,我马铃儿也有啊,不是从小就戴着只银铃铛吗?小时候,祖母说我这铃铛可镇魔。连忙举和在空中摇得哗哗作响,那猪果然有些惧意,然后呼拉一个转身变成了牛魔王,牛鼻子喷出两股巨大的气,冲得我站不稳,被它逼得不断后退……嘛,虽然牛魔王更厉害,可是我马铃儿是谁?怎么能这样就败了?我咬牙奋战,抱起地上的石头向它扔呀,牛魔王全身发出妖气,把石头给我反弹回来……接着飞沙走石的,把我逼到一处危岩……眼看就摔下去了,香妃姐姐来了,一把抱起我飞到空中,和我一起摇动我手上的铃铛……铃铃的声音清脆响亮得地动山摇,那牛魔王抵不住我们两人的法力,就抱头逃跑了。这时我想追,被表嫂嫂给弄醒了。” 铃儿一口气讲罢,端起茶几上的参茶,喝几口,抹抹嘴,指着莲儿又开训,“虽然只是一个梦,可是你那态度,真是该挨打。你不帮我,也得帮你主子吧?不少字香妃姐姐是我表嫂嫂呀,你竟然一直坐山观斗,真是太可恶了。”[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1 莲儿听罢,心中更生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想自己前世一定是莲花了,而且感觉那妖王就是皇上,这时的确后悔原先想看铃儿和皇上的斗着玩的想法,头勾得低低地不出声。 “皇上。”外边传来宫女的行礼声。 皇上信步来了,笑眯眯地看着太皇太后和她身边的两个花颜女子。 “君儿来了?你藏在外面偷听?”太皇太后笑道。 “朕来时,没想到铃儿正讲梦,外面的宫女嬷嬷听得入神,没有发觉朕来了,待铃儿讲完后,她们才回过神发现朕站在外边,所以吓得叫了出来。”皇上若无其事地解释,心里却闪过铃儿刚才讲的‘香妃姐姐’就是她表嫂嫂。这时格外留意地看寻香,比往常看她更觉不同,这寻香果然长得仙肌天颜,一颦一笑间,淡然中透着女子的温娴,一双星目微微四顾,眼神虽是谨慎,却处处扑闪着动人光芒,与皇宫的嘉丽相比,这样的美不似来自人间。 杨沛林竟能娶得这样的妻子。皇上的心里有些怅然,倘若寻香能成为他的妃嫔―― 不由温和地问铃儿,“朕刚才听你说寻香是你的香妃姐姐,在梦里,你们那是什么世界?你的表嫂嫂竟然做了香妃?” 皇上从来没这么真诚这么温和地对过铃儿,铃儿眼睛一转,要拒绝回答。莫氏笑道:“是呀,我也很想知道铃儿做梦去了哪个地方,一定不是在我们大盛国吧?不少字你们几个姑娘都去了,还个个会飞会变还有法宝,一定是在天上吧?不少字在天上,我们寻香做了仙妃,那沛林呢,有没有出去了铃儿的梦里?” 莫氏问的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铃儿不好避开莫氏的问题,笑道:“人家只是做个梦,说出来好玩而已。铃儿哪知道那是哪里?反正那里只有我们几个和妖王,连皇姑婆和我祖母、母亲都不在呀。我想我那可爱的表哥,一定是那个世界的王,不然表嫂嫂怎么会当了香妃?依表嫂嫂的人品,即使在梦里,也断不象有些人……”冲莲儿嘟下嘴,省了下文,又瞟一眼皇上,反正那世界也没这个皇上就是了。 “哈哈。这不过是小孩子的一个梦,正如铃儿说的,讲着好玩的而已。”太皇太后听得最认真,却即时掐断这个话头,看着皇上,“沛林他们可有消息回来?都快天黑了,难道那汪仕来这么不好捉?” 皇上脸色一沉,握紧拳头,“听寻海涛他们说,汪仕来竟然又去了矿岭。沛林他们把汪家翻了个转,都没逮到人,现在全上矿岭去了,可能要晚些才有消息。” 寻香心中一紧,暗暗祈祷,千万别把汪仕来给走脱了,抓住他将来才可能抓威远侯,威远侯不除,沛林会有劫难。 太皇太后微笑道,“现在浑水县都封锁了,量汪仕来也跑不远。我们还是安静地等着,待晚些时候再看。” 因天色渐黑,外面又是刮风下雨的,大家再没先前的兴致和铃儿聊梦作乐,屋里变得安静,大家只是不时地喝点茶吃点干果。 戌时了,沛林他们还没有消息回来,太皇太后只得下令先在她屋里一起用晚膳,用罢晚膳,马希元派人送了信回来,说要夜搜汪家矿岭,可能要明天早晨才回得来,让大家先好好安歇。 “大家就回各自屋里歇息吧。” 天色的确太晚,天气又冷,太皇太后谴散开大家。 从太皇太后屋里出来,寻香想着与太皇太后、皇上同住一院,欲招海涛进屋秘谈,总觉不便,便借故跟莫氏去看几个孩子,去了北院正房。 “祖母,祖父。我很担忧沛林他们出去逮汪仕来的事,所以我想跟海涛谈一谈这事。” 进了祖父祖母的大屋里面,寻香直言相求。 莫氏和谷庭仪当然担心沛林得很,连忙让月鹃把海涛叫进来说话。 海涛心里对此有疑惑,一进屋就讲话。寻香拦着他,指指墙外,意指隔墙有耳,用手沾茶水在桌上示意了一下。[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1 海涛明白过来,沾茶水在桌上写道:“我总觉得汪仕来恐怕没在汪家矿岭。因为没有证据,不好当众说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2皇上的心 ) 今天对寻香来说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好看的小说)不仅她梦见了沛林的母亲,而莲儿昨晚也做了个特别的梦,更奇的是铃儿一向不爱做梦的,大白天却也做了古怪的梦。 铃儿叫的那声香妃姐姐,总让寻香有种莫名的危机感。若是皇上一直不知道这个梦倒也罢,偏巧皇上全听见了,而且太皇太后最后突然打住讲梦的话头,让寻香本能地感觉到太皇太后的高度警惕。太皇太后是何许人?她都这样做,那种警惕绝不是无中生有。 寻家有一帮特别的人手,而沛林的出生又是极复杂的。铃儿的梦一讲完,寻香便有了站在冰天雪地里,不但难以行走,还有无边无尽的寒意和惊恐。[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2 “从今后,你吩咐下去,处处谨言慎行。没有弄清的事绝不能轻易说,即使知道的事,也当先禀报我再说。”寻香沾水写道。 “是。” 谷庭仪看一眼寻香,没说话,心中无反对,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德宗皇上的重臣是周正和薜洪志,皇上现在算是明君,可是天子的心极难揣测,虽然君无戏言,事实上皇上是这天下最善变的人,当然天子的善良符合天道法则,他若不变便难应对万局和数万的人心。寻香能有这份警惕,他心中更觉安实。 “涛叔,你说汪仕出不了浑水县,另外还会去哪里呢?”寻香眉头微皱,写道,“我想你让寻飞他们出去暗查一下。” “不知闵家有没有可能?”莫氏在桌上写道。 谷庭仪摇摇头,又翻翻眼睛,表示反对。闵家和汪家虽有联姻,可是大难当前,谁敢窝藏? “还是我们去查查再说吧。”海涛写道。 “行动当心,先别让皇上发现。” “是。” 海涛退出去。寻香去隔壁的屋里看了看明强和宝笙、宝芸,他们已经睡下,两个女孩子睡在里面,明强睡外边。莫氏和寻香又回到自己屋里,在外厅扯了一阵家常,寻香才回梅香院歇息。 皇上住在梅香院,晚上的院子里外布满了守卫、宫女和太监。寻香觉得和皇上住在一个院子里有些不妥,回屋里坐了一会,便和莲儿又往外走,想去祖母屋里的暖阁睡觉。 “杨夫人。”高公公从正房的走廊上笑着走过来,扬扬手上的拂尘,轻声道:“夜色已晚,你才从前面回来,现在怎么又要出去?若是伺候的人不够,皇上说了,把宫女拨两个给你使。” 寻香向他点点头,轻叹道:“谷家刚出过大事,嫡长房的两个孙子,小小年纪没了母亲,祖母虽然不说,心里却悲苦得很,我在屋里睡不着,回来拿件衣服,再去前面陪她说说话。” 莲儿手上的确抱着两件棉衣。寻香说得又真切,高公公自是不怀疑,轻笑道:“那你们去吧。谷大人和谷老夫人,都这般年纪了,还要承受家门不幸的打击,嫡长子不在了,嫡长媳妇和孙长媳也不在了,一把年纪还得管着这么大个家庭,真是不容易。” “谢高公公关怀。” 虽然高公公说得坦白,可是他这个时候突然从正房绕廊过来,寻香总觉得不是寻常的过问,庆幸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松香院。 高公公看着寻香和莲儿出了院子,才背着手缓步往正屋左面的屋子走去,经过太皇太后的屋里时,隐隐听得里面有诵经声和轻轻的木鱼声。 高公公走进屋里,皇上卧在一方红木榻上,侧头看着他,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皇上。太皇太后还在诵晚经。寻香主仆去陪莫氏了。”高公公躬身道。[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2 皇上坐起身,满脸红光,精神十分亢奋,想说什么仍不说。高公公心中暗暗叫苦,皇上在宫里三宫六院习惯了,路上这几天因有忧记,倒不曾有精力念着女色,到浑水县后,事情安排妥了,眼前有寻香、铃儿、莲儿这样美丽不俗的青春女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看着比宫里的女人更加诱人,皇上那颗多情的心就在胡乱蹦跳。 太皇太后有把铃儿配给皇上的意思,可是皇上和铃儿天生的冤家,皇上对她并没兴趣,偏偏盯着寻香主仆俩眼睛发光。 莲儿尚在角冠,在太皇太后眼前皇上自然也不敢打莲儿的主意,而寻香又是有夫之妇,杨沛林又是太皇太后的亲外侄孙。 皇上不说,高公公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不知道这些?装作不懂,向一个五官端丽的宫女递个眼神,那宫女跪在皇上面前,却不敢抬头。 皇上早看腻了宫里的女人们,毫无兴趣地向她挥挥手,“除了高公公,别人都出去。” “奴才来伺候皇上就寝吧。”高公公帮皇上脱下衣服,把他塞进被子里。 “高公公。”皇上很想和他说,看看屋外,虽然和太皇太后的屋子隔着厚厚的墙和屋子,可是皇上心里有鬼,自然心虚,便欲言犹止,心里纳闷,平常高公公可是巴不得出这样的状况,表现出他深知主人心思的智慧,今晚却有些不开窍? “皇上,别担心杨大人和马大人了,还有薜大人,路上舟车劳顿没得好歇,现在安定下来,虽不比宫中舒适,但很宁静。”高公公说得十分堂皇,开口间全是公事。 皇上盯着他,瞪他一眼,恼道:“你们刚才给朕喝了什么?” “不是老王大夫开的平肝养阴的汤药吗?”不跳字。今天老王大夫给皇上诊病后,高公公也开窍了,晚上坚决不许下面的人给皇上再送补汤。 皇上喝惯了那种补汤,便觉得老王大夫开的药很没劲,撑起半个身子道,“可是朕不喝补汤不习惯。” “皇上龙体要紧。虽是出来了,不如借这个时机,好好调理调理,没准回去后就能生下龙子。”高公公半笑着相劝。 龙子?皇上想到龙子,心里燥得更厉害。便直言道,“瞧朕这身体健旺得很,出来这些天,朕一直没有近人伦之事。瞧这满院的宫女、美人,不是说天下的女人都是朕的吗?”不跳字。 哪个皇上不好色?高公公道:“那奴才去挑个宫女进来?反正以前出来,都是这样的。” “不!”皇上心里别扭上了,莫名地就有个香妃在窜。想着寻香肌肤如雪,粉腮含情的样子,就燥动得厉害。“寻香都是嫁了人的女子,怎么朕看着她竟比宫里所有的女人都要迷人?” 高公公捂着他的嘴,苦道:“皇上不要糊涂。寻香是老寻将军的女儿,又是杨大人的妻子!她不过是个残花败柳,一个已为人妇的……破鞋!”高公公不得不把寻香描绘难听难看点。 “不。朕看寻香真是仙肤天颜,百看不厌……”皇上搬开高公公的手,“你看铃儿做梦都叫她香妃,说明寻香该是朕的女人。只要朕不嫌她,她便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天哪,铃儿姑娘的梦竟拨动了皇上哪根筋,说得竟间个情圣一般?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高公公只能拼死相阻,“皇上请明思!” 皇上推开他,穿着睡服站起来,穿着袜子在屋里徘徊,“你别劝朕了。原来皇祖父曾经夺过别人的妻子,朕一直觉得皇祖父不应该,现在朕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皇祖父佳丽无数,会舍一世英名,而为儿女情困,做出那样的事,原来皇祖父是遇到了令他心动的女人。” 高公公张目结舌,高宗皇上有过这样的事,他从不知道,此时若非皇上说出来,他永远都不知道。皇上说出来的这事,应该是很多人都不知道。 “朕会处理好的,也不会亏待杨大人,更不会令皇祖母生气。”皇上龙目转几转,心意变得更坚定,坐到床榻上,打个哈欠,“朕的确有些累了。今晚那补汤就免了,朕先睡了。” 谢天谢地,高公公背心已汗涔。可是皇上明明精神似虎,怎么一下就要睡了呢?高公公一边侥幸,一边觉得奇怪。莫非老王大夫的药有安神药?[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2 高公公再怎么聪明,逢上皇上这样的心事,脑子再转不过来。现在皇上是睡了,可是醒来后,他精神会更好,怎么办呢?总不能背叛皇上,去给太皇太后告状吧?不少字 实在想不出办法。作为皇上的总管太监,高公公决定先去找老王了解晚上的汤药的事。 老王在薜大人屋里,一边帮他换药,一边和他瞎聊。为了能套薜大人的话,老王特地把两个太医给支开了,让他们二人去走廊两头煎夜药。 高公公过来时,才进小院,便闻到满院药味,见到两个太医各蹲在东西两廊的口子上,顶着风寒煎药,惊得向东廊走去,问那个太医:“张太医,你怎么亲自煎药?不是配有煎药的太监吗?而且你和陈太医怎么在两个廊口煎药?” 旁边立着个太监,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听到高公公来了,吓得瞌睡一醒,眼睛眨一眨又垂目下去。张太医一边煸药,一边小声道:“就进子时了,我在这给皇上煎明晨的药呢,这个时候煽火极讲究,我怕太监控制不好,坏了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3有何居心 ) 高公公从小就进宫当太监,三十多的年纪不算老,可是伺候过尚宗皇上和皇太后,见多识广,从未听说煎药有挑时辰的事,眉头微皱,“是老王大夫让你们这样煎药的吧?不少字” “是我们共议后得出的结论,就象杨夫人制茶,采茶、炒茶都要佳时和劣时,这煎药呀也是一样的道理。/” 高公公差点笑出来。这两个太医可是宫里最厉害的,竟被个民间老大夫给逗着玩。懒得管这种闲事,只问:“晚上给皇上的汤药都用过些什么药呀?怎么我感觉象有安神药一样。”[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3 张太医指指屋里,“白天可是皇上让老王大夫看的病,而且是当太皇太后面看的。” 宫里的人就这本事,事不关己便高高挂起。高公公心道皇上不出事则已,若有事你两个太医还不第一个砍头?撇撇嘴,“你慢慢弄,我去找老王大夫问一问。” 屋里,薜洪志已经着了老王的道,和他聊得起劲,声音虽小,但语气很激烈,“你是说我打不过我的对手?你医好我,我打给你看!” 高公公站在屋外,没有急着进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我说薜大人呀,你可知道大夫看病讲究望闻切问?这其中的望,不只望气色和气质,还会望人的运气和命呀。你这次伤得这么惨,便是气势比对方低了。你得吃我的药,把气势长足了,回头杀得他们落花流水。”老王大夫笑着帮薜大人盖好被子,装作要走的样子。 “你坐下,和我聊聊。”薜洪志觉得老王很神,虽然说话有点鬼扯,连那些都能看出来,便拉着他的手不让走。 “薜大人,你要能告诉我你那对头是什么人,没准我还能给你个良招。要不然,就你这样子,就是治好了,未必能顺利打败他,弄不好他那边有高人指点,反而几下就打……瘪了你……而我和寻香又不在场的话,谁来救你?”老王顺势坐下来,煽风点火,以求挖掘薜大人的秘密。 薜大人翻翻眼睛,“你想气死我?” “哼。又不是什么秘密,下午皇上来看你时,你说梦话自己说出来了是什么……周大人……这周大人是哪条船呀?”老王故作语言胡乱,和他扯谈。 薜大人又气又好笑,“我下午有说梦话?” “有呀。当时我真担心你不只说这些,连往日干的可恶事都自己一古脑倒了出来,那皇上可是正好趁机割了你的头。”老王把手堂在薜大人脖子下比了比,“所以我才轻轻帮你翻了个身,这一翻你的梦自然断了,话头也断了。” 薜大人有说梦话的毛病,拉着老王央道:“帮我治治这毛病吧,我可是恨死自己这说梦话的病。” “你本来没这毛病,是你心里积压的心事太沉,令你夜间睡眠时神经紧张,不得放松,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就做相关的梦,在梦里控制不住情绪,便会说梦话,让别人把你的秘密全偷听去。你若是个寻常的百姓也没什么,偏偏你是皇上心爱的侍臣,你说下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想拿你的短,而趁机踩死你?别说有机会,就是没机会都有人要用强杀掉你!”老王语气沉重地道。 薜洪志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恨死周正了,竟敢对他下杀手。被老王这么一说,心中的气越发不畅通,恨恨地道:“你一个大夫,能道还能帮我除害不成?” “嘿嘿,别小看我们这些大夫。你的命不是也捏在我的手上吗?”不跳字。老王捉狭道。 “你是行医的,治病救伤是天职,哪能把病人的病当泥巴来捏着玩?要敢乱用药,皇上会将你王家抄斩。(.无弹窗广告)”薜洪志不服道。 “哼。要是我失手杀了你,就是皇上抄斩我家,可是最重要的是你的命回不来了呀。”老王轻轻拍着薜洪志的心口,满脸戏谑的表情。 “我服了你了,惹不起你这个江湖大夫。我睡觉了。”薜洪志翻个身不再理他。 老王得意地笑了笑,往外走去。这薜大人外善内恶,再恶的人都有自己的性情,拿准他的性子了,一样可以和他聊心事。[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3 老王迈出门槛,高公公挡在面前,四目相对,高公公扬扬眉,指指老王的屋子,二人去了隔壁的房间。 “现在夜深寒重,高公公突然光临有什么要事呢?”进了屋里,老王半笑着问,也不请高公公上座。 高公公坐到桌前,白他一眼,指着他尖着嗓门道:“你呀真是越来越长了!实在不象个安分的大夫!皇上从不闹失眠,睡眠好得很,你却敢开催睡药!还有外面两个太医半夜三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说什么循时煎药,又是怎么回事?你向薜大人问那些,又是何居心?” 老王捂着嘴笑得弯了腰,指着高公公道,“我说你呀高公公,你不是大夫问的这些问题都很外行。皇上为国事操劳,早已疲劳暗积,从皇城赶来,又一路辛劳,我给他加的不过是养神的药。两个太医这时在外面煎药,乃是遵循天地万物度合的原则,子夜天地交泰,万物性张,这时煎药不仅能将药性发挥到极致,还能吸收天地之精元。至于我和薜大人聊天,只为帮他舒缓心情,以助他快速复原!你问我有何居心,我还想问你这么问有什么居心呢?难道你想让皇上疲备成疾,年纪轻轻就倒在龙案前?难道你比老夫更懂药理?难道你希望薜大人抑郁不解,加重伤情?” 高公公被他咽得无语。这个民间大夫果然厉害,不仅医术高明,嘴皮子也刁滑得很。真是说不过他。不过高公公来可不是和他耍嘴皮子的,想着皇上先前那个样子,他烦都烦死了。要满足皇上的心意,他不敢,但是另用它法岔掉皇上的歪门心思,却不是不可以,无论皇上心里想得多有劲,只要拖过了这阵,回到皇宫,宫里的妃嫔们自然会解了他的围。 “得。老王大夫,刚才我问的算我没问。就是问得过份了点,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上上下下跟皇上沾边的事,我若不仔细点,稍有差池,不光你的脑袋得掉,我的这脑袋也会不保呀。”高公公半笑着道,表情里尽是对老王的欣赏和佩服。 老王看一眼长得白里透红,正是精壮时期的高公公,被他这祟拜的眼神吓得退开两步,“你有什么事找我请直说,别用这么肉麻的眼神看着我!” 高公公乐了,走到他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胸脯,“哟,老王大夫不愧是神医,瞧你这身子骨保养得这么结实,才三十几岁的样子……” 老王弹开数米,轮到他急了,指着大门,“有事说事,无事请退!” 高公公得意地仰仰头,不但不走,反而关上门,坐到桌前,一幅没打算就这样走的样子。 老王眼睛一转,高公公显然有事找他,只是不知何事,可不能被他给吓唬住了。立即淡定下来,坐到另一边,看着他:“说吧,有什么事。” “唉。”高公公轻叹一声,柔声道:“这次出宫走得匆忙,有的事没考虑周到。出来只带了些宫女太监,没考虑到皇上年富体壮,这天儿又冷,在宫里吗佳丽三千,再怎么都能挑出一两个中意的给皇上暖床……” 说到此处,老王明白过来,笑着不出声,这种事他一个乡野大夫可帮不上什么忙。 高公公边说边绕着耳边垂下的长发,眼神柔柔地看着老王,“这浑水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来是个好地方,连老寻将军当年都来这养老,可是怎么出的美人就少?” 老王嗔道,“谁说我们浑水县出的美人少?没看寻香在这出生的,就长得国色天香?” 高公公具眼一瞪,“可是寻香嫁人了呀,总不能……” 老王连忙摇手,“不行,那可不能胡来!你总不是来向我要美女的吧?不少字我家又没养得有女儿!” “哈哈哈。你家养得有女儿,皇上未必中意呢。”高公公笑道,“先前皇上把我逼急了,我说挑个出色的宫女暖床吧,他不要,他说要就要寻香、莲儿那样的姿色。” 老王猛地站起来,指着高公公,“皇宫的三千佳丽,可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绝色女子,就是那些宫女,能伺候皇上的哪个不是容颜非常?怎么地皇上竟打起寻香、莲儿的主意来?”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说的。”高公公指着他推馁道。 老王闭上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心里暗骂,这当皇上的怎么就没一个不好色的呢?不过皇上真是会挑食,虽然后宫有三千佳丽,在老王眼里,还是寻香、莲儿她们看着更天真美丽。 “我被皇上逼得没法,正好那药性上来,他犯起困来,我才得以解脱。”高公公拍拍胸口,眼睛转几转,半笑道:“真是谢天谢地。我来找你,是想问你那安神药有没有什么不好的作用,或者服多了,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良的影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3 75没问题呀 ) “老王说这药可以长期服,说不定一个月后回到宫里,皇上就能让皇后怀上龙子呢。/”高公公顾不得太多,从皇上的眼神更见他的色心,便把老王搬了出来,“只是服他的药,得遵医嘱,恐怕皇上近期得停服大补汤。” “停朕的大补汤?那会不会让朕的身体变得虚弱?”皇上担忧地问。 高公公摇摇头,“皇上可是龙体,老王大夫虽然医术高明,每用一样药,每说一句话都极慎重,昨晚他为此煞费心神,还特地令两个太医亲自蹲在院子一东一西两头,在子夜为皇上煎药,将天地之精华入进药里,以增药效。”[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5 “这么玄?”皇上兴致上来,从没听说这样煎药的。 “是啊。奴才问过老王,他还拿杨夫人和太皇太后制茶的那套理论和我举例,说天、地、万物息息相通,天有吉时,地有灵气,万物有佳性呢。” 皇上听过寻香和太皇太后讨论制茶,茶本就是药,因此不觉惊异,笑道:“这么说是有道理的。老王大夫果然是个奇人。” “奴才看皇上服了老王的药,不只睡得舒服,起床后精神更好,连人都变得清朗了些。”高公公道。 皇上道:“朕有这感觉。老王的药能令朕恢复仙颜,就按你说的,遵守医嘱吧。” 高公公放下心来,只要晚上皇上早入睡,不犯燥,就不怕皇上向他要女人。 皇上吩咐:“把宋副都头叫进来,朕要问问昨夜的情况。” 宋副都头被传进来,半跪在地上,心里还捉摸着昨晚那药方的事,不敢贸然讲出来,又怕失去讨赏的机会,思付着该如何禀报昨晚巡夜的情况。 “昨晚可有什么发现?早晨马侯爷和杨大人可有新的消息回来?”皇上急切地问。 “禀告皇上。昨晚谷园内外没有发现可疑的外人。”宋副都盯着地上,不敢抬头上望。 皇上已经梳好头,换好龙服,站起身,手背在背后来回踱步,沉思片面刻,感觉宋副都头的话有点意思,遂问:“没有发现可疑的外人,那是有可疑的熟人?” 宋副都头可是没有资格抬头与皇上说话的,勾着头惊叹道:“昨夜未有大事,只是有一事,臣到现在还没捉摸明白。这事说来也不是大事,也不关系危及大家的安全,臣只是觉得奇怪得很,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什么事有那么奇吗?”不跳字。皇上扫一眼高公公,若是昨晚真有奇怪的事,高公公应该不会不知道的。 高公公被宋副都头说的弄迷糊了,天将明时,他派了个小太监出去搜集新消息,都没听宋副都头提及这事,此时他突然冒出个奇怪的事,那是何事?宋副都头又是搞的什么鬼。 同时,心里有些不悦,高公公竟然敢对他隐瞒事情,简直是太目中无人了。哼!且看他说些什么吧。 “皇上。昨晚子夜,药院的车公公匆匆往正房赶来要为月鹃姑娘送个药方,臣觉得奇怪,半夜三更的送什么药方?若是有要病了,谷园现在有现成的大夫和太医,直接看病开方抓药就好,哪有给病人送药方的道理?”说到此处宋副都头顿了顿,试探皇上对此事是否有兴趣。 皇上是天下心思最细最密最多疑的人,听说这事,自然觉得有些反常,便问:“后来呢?” “当时月鹃屋里的灯已经熄了。车公公便调头回去,我正巡查到进梅香园路口的廊口,一个黑夜向我撞来,被我拦下,原来是车公公,我问了问他作什么,他说了老王托他送个药方给月鹃,让月鹃转交给杨夫人身边的仆妇,说那仆妇有个亲戚得了种怪病,那仆妇曾向老王讨过方子。(.)我随手拿过方子看了看,方子上写着‘党参50克,清水一大碗,艾蒿20克,舍利子一颗,煎服,每日晨晚各一次,连服十日即可。’” “清水一大碗也要写在方子上?老王真的给寻香身边的仆妇开过这种方?朕不信!”皇上觉得的确有些奇怪,自古以来就没见人把清水写在药方的,而且还要找舍利子来煎药,舍利子可不好找的,也从没听说过舍利子可入药。[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5 宋副都头感觉皇上对此极有兴趣,便道:“臣现在都还没想明白这个特别的方子,甚至怀疑是不是昨晚走廊的灯光线不够明,臣有看错了?” 皇上道,“让车公公把那药方拿来朕要见识见识。” 高公公心里格格两下,老王行事诡异,这药方肯定暗藏玄机,与他昨晚找老王谈过的事有关,别人看不懂,可是皇上却是自小鬼精,万一让皇上看出什么破绽,那不是惹下大祸了? 皇上见高公公站在一边不动,瞪他两眼,贾公公道:“传车公公来。” 高公公回过神,笑道:“皇上这药方昨晚奴才也见过,就是遇到贾公公那会,奴才也拿过来看过,怎么奴才不觉得奇怪呢。” 皇上又瞪他一眼,这么奇怪的药方还不奇怪?高公公这两天脑子有点糊? 高公公看着皇上长大的,对他的性情了如指常,嘿嘿一笑,狡猾道:“奴才愚笨,昨晚在外面又风寒露重的,恐怕和宋副都头一样没看得太清,奴才现在只记得那药方上的药很寻常,没有用什么不得了的药,一个寻常的药方治寻常的病,所以没往心上放这事。” “人家那是怪病,你却说是寻常的药方治寻常的病?”皇上审视地看着高公公。 高公公回道:“皇上。这世上的人哪有不怕得病的?但凡得前病的,总以为自己问题极严重,可是一到大夫手上,还不是很简单的事。若那病真不寻常,也就是用了那个舍利子什么的。奴才小时在家,可有听老人们说过,舍利子煎水不仅能驱邪,还能提升正气,促进气血生长。” 皇上甩一下衣袖,不出声,让宋副都头起来站在一边,一起等车公公来见。 过一阵,车公公被贾公公带进来。 “皇上万岁。” 车公公双手举在头上顶着一张药方,高公公拿过来,看了一眼,心中一喜,这药方和昨晚果然不同,将药方呈到皇上面前:“皇上请过目。” 皇上拿过药方轻声念道:“党参50克,清泉水一大碗,艾蒿20克,舍利子一颗……” 看罢瞪一眼宋副都头,把药放交给高公公,“你真是没清,老王写的是清泉水一大碗。可能老王把烹茶的一些道理用进煎药,所以用了泉水,因是泉水,自然要写清楚。” 宋副都头心中一怔,怎么清水变成清泉水了呢? 皇上挥挥手,“宋都副都头下去吧,密切注意马侯爷和杨大人那边的消息。朕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皇上没有起疑,高公公放下心来,把药方交给车公公,向他挥一下手上的指尘,车公公连忙退下。 宋副都头心里却是不解,昨晚他看得很清楚,怎么就会多出个泉字来呢?在外面堵住车公公,把药方拿过去,又看了看,方发现老王的字迹凌乱,而且字体大小不均,尤其是写药量的数字又矮又小地吊在药名脚下,那‘泉’字便是如此吊在‘清’字的脚下。再细看那字迹,并无不同,把药方还给车公公,暗付,莫非我昨晚真是看漏了一字? 向车公公挥挥手。车公公抱着药方飞快跑到前面,边跑边抹额上的汗,跑到月鹃屋里,在门外把药方交给她,小声道:“没事了。” “谢谢车公公。”月鹃将二两银子放到他手上,车公公不要,月鹃道:“这是夫人请你喝茶的,说一个不关事的药方弄得你这么紧张,实在过意不去呢。” “那就谢谢杨夫人了。”车公公收下银子告辞离去。[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5 月鹃收好药方向莫氏屋里走去,寻香和莲儿昨晚住在暖阁,莫氏和谷庭仪此时去隔壁看几个孩子去了。寻香在屋里等着月鹃的消息,见她进来,眨眨眼,月鹃意会过来,摇摇头,又摆摆手,意思是平安无事。 寻香捶下胸口,舒口气。莲儿却是不解地直皱眉,怎么早上月鹃带着车公公送了个药方来,说昨晚就来过一趟,只是月鹃先睡了,所以才一早送来。少奶奶看后一言不发,然后提笔就往药方上加了个字,然后把药方又交给车公公,让他先加药院,待皇上看罢后,再把方子送来。 “少奶奶……”莲儿想问,寻香举手示意,打断她的疑问,笑一笑,“莲儿这方子待回记得交给吴妈妈。我们现在隔壁看看明强宝笙他们吧。” 莲儿好奇怪极了,可是谷园里外到处是皇上的人,少奶奶说过一定要谨言慎行,且莫随便说话,所以不敢追问,只得带着疑问跟着寻香去了隔壁。 药方的事,谷庭仪和莫氏还不清楚,寻香暂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事,依谷家祖父的阅历和经验,寻香估计他见到这个药方会看出其中的玄机,令他心里多一层担忧。 几个孩子穿戴整齐吃过早饭,从屋里出来,跟着谷庭仪去书房。莫氏见到寻香,想起先前车公公来过的事,便问:“车公公来有何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6合议 ) “吴妈妈有个亲戚老是头晕,不少大夫说是气血虚弱,可是服了不少调气补血的药都不管用,曾向老王讨过药方,老王说她亲戚的病可能不是寻血的气血亏损病,捉摸了一阵,给开了个药方,因是昨晚想到,当时天黑夜晚不便来找吴妈妈,便让车公公转给月鹃再给吴妈妈。/车公公昨晚过来时,夜太深,大家都睡了,所以才早上天没明没来了。”寻香淡淡地道。 老王原来在谷园帮沛林治伤时,曾给谷家的几个老仆开个药方,所以莫氏对此毫不奇怪,只是点点头,“我们得去梅香院请个安。” 寻香挽着莫氏的手,“祖母,这几天你精神有亏,让香儿搀着你走吧。”[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6 莫氏和谷庭仪觉得寻香跟皇上同住在一个院里很不妥当,昨晚寻香过来时,都心领神会,谷庭仪去了书房睡,让寻香住在了莫氏屋里。所以这事,今晨还要向太皇太后禀报一下的。 其实太皇太后也意识到寻香和皇上住在一个院里不妥,昨晚本想把寻香叫到她屋里,怕皇上多疑,没好叫得,却让罗妈妈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发现寻香从前面回来然后带着衣服又出去了时,心里便下心来。 皇上一早来给她请安,太皇太后从他闪动的眼神,多情的笑容便嗅出他的心思,见到寻香和莫氏进来,笑道:“寻香昨晚陪谷家祖母去了?” 莫氏神情哀惋,面容乏疲,叹道:“人老不中用了,虽然死去的儿媳和孙媳属作恶而死,每见年幼稚的孩子们,便难受得紧。难受之时全赖寻香陪着开解,所以她昨晚怕我心情一直不好,就到我屋里来睡,我把她祖父叫去书房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谷家发生的事的确很不幸。莫姐姐可得爱惜身体。寻香不只会照顾人,还很会开解人,不如就让她搬到你那边去住吧。哀家这边有皇上,还有嫂嫂,不会寂寥。” 寻香颔首应诺。 皇上看莫氏的神容的确憔悴,言语间也显出气弱体虚之态,自然不好阻止此事,按理寻香与他同住一院本就不合规矩。 太皇太后转移话题,转头问皇上,“君儿,杨大人他们还没有消息回来吗?马上就辰时。” 皇上眉头一皱,摇摇头。 太皇太后斜一眼寻香,不好当皇上面问她可有派人暗中去打听消息。 “皇姑婆。”铃儿带着碧芳和碧芬从外面跑进来,成氏带着个妈仆跟在后边。 周氏坐在侧座,瞪着铃儿,想要喝斥,可是皇上在这,不好教训她得。 太皇太后向她伸出一只手,疼爱地道:“我可爱的铃儿,让皇姑婆婆瞧瞧昨晚可有睡好。” 铃儿扑到太皇太后面前蹲下,抬起粉润的脸笑盈盈地看着她,大眼睛扑闪几下,柔声道:“铃儿昨晚睡得可好。皇姑婆睡得好不好?” “皇姑婆睡得好。来挨我坐下,我们正说你表哥和你爹还没回来的事呢。”太皇太后眉头微微挂忧。铃儿起身挨她亲昵乖顺地坐下。 皇上挑挑眉,看着铃儿,发觉她这乖顺的样子特别好看,心中一柔,其实铃儿还是个没长醒的孩子。他刚这么想,铃儿那边冲他投来一个硬生生的目光,里面全是刀剑棍棒,让人很不舒服。 野丫头,真是野丫头。皇上的心情立即被她破坏掉,也不瞧她,转头对高公公道:“快传早膳吧。” 在谷园不比在宫里,太皇太后又喜欢热闹,所以早膳都在梅香园吃,只马老候爷和谷庭仪等男宾在膳厅里吃。 大家关心沛林他们出去缉拿汪仕来的事,都没心思慢慢吃早膳,早膳摆上来,不到半刻钟便撤了下去,一屋子人静静地等候外面的消息。[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6 辰时中刻,宋副都头终于传来消息:“杨大人、马大人回来了。” “快给他们备干净的靴子!”高公公立即吩咐。 马希元和杨沛林斗湿蓬滴,满脚泥泞地向梅香园走来,谷庭仪和马老侯爷跟在后边。刚上走廊,马希元和杨沛林便被几个公公拦着,换下他们的靴子,撤下他们身上湿淋淋的斗蓬,方放了他们过去。 一进屋里还未行礼,皇上便从座上下来,拦着他们:“二位卿家辛苦了,赐座。” 二人落座,马希元立即禀道:“真是奇了。昨日我们围搜汪家,汪家老儿说他儿子前几日是回过家给他妹妹暗中烧了钱纸,前天就去矿岭监工了。当时差点把汪家都给撤了,所有的人给赶了出来,连杂院的鸡狗都给赶了出来,的确未发现汪仕来。我们又急急地赶往汪家矿岭,可是搜了一晚,所有的矿坑我们和罗大人都有亲自下去检查,没有找到人,矿岭上的矿民们都说这几日没看到汪仕来上山,恐是去了别处。” “罗将军呢?”皇上问。 “他说只有山上才能藏人,还带着人在山上搜寻。我们先下来给皇上禀个信。”马希元道。 太皇太后心中一紧,着急地问,“确信浑水县有完全封锁,汪仕来一定还在浑水县里?” 杨沛林道,“这一点我们能肯定。出浑水县一是水路,二是山路,水路全部停行,往山路的两条道也早就封建。” “大哥,依你之见,是否觉得汪仕来还在山上?哀家担心他去了别的地方。”太皇太后看着老马侯爷。 谷庭仪抢言道:“皇上来得突然。汪玉凤死得也突然,所以汪仕来应是还没来得及离开浑水县。汪家在浑水县是第二大家族,根基也有上百年,所以亲戚属众甚多。依臣之见,不如满城搜捕!即使搜不到人,但这声势也会吓得别人不敢窝藏。没人敢藏他,多过些天,他便藏不住的。” 皇上道:“依大家之见,他是否还藏在山上?” 马老侯爷道:“浑水县的地理依山傍水,若有藏身只有山上。可是除了汪家矿岭,山势绵延上至葫芦山,下至九尾镇,虽然封了几个要道,但是山山之间总有沟壑难料,汪仕来可是养有一批武功出众的人。而且我们的人手不可能防守住所有有可能的地方。” 皇上急道:“朕马上下圣旨,让人回去调三千兵!” 沛林皱着眉一直未出声,与寻香暗暗交换眼神,夫妻默契,已然知道寻香有派人出去暗查。 太皇太后眉头深皱,“沛林可有什么看法?” 沛林道:“林儿觉得汪仕来应是藏在城里或附近,算算时间,他前晚回到汪家给汪玉凤烧纸,皇上昨天就突然来了,他恐怕没那么快逃到山上或别处。祖父说全城搜,这个我觉得不妥,恐怕是会打草惊蛇。” “这么说朕让人回去调兵也不适合?”皇上道。 沛林道:“不适合。皇上此次带出来的禁卫军个个都是好手,可谓五百精英强将,对付汪家的势力足够。” “难道守株待兔?”皇上道。 沛林道:“不!现在汪家的人全下了狱。汪仕来的妻子儿女也在其中,他一人躲着全家受罪,就是躲过此劫,将来也无生存之地。不如文书公告,倘若其伏罪,便放他家人,并还一定田地令其家人安身。” 皇上愤愤道:“汪仕来罪不可赦,朕咽不下这口气,还要还他家人田产!”[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6 沛林道:“皇上。古有贤云,恶不可赦,但需善用,以免扩大恶果。倘若汪仕来不伏罪,一则我们耗神太多,二则若能降伏他,便能端出他身后的恶主,以斩草锄根。否则……” “那我们不是反受制于汪仕来了?”皇上不悦道。 太皇太后缓声道:“沛林所言有理。大事者当以大局为重。汪仕来虽坏,其家人未必全坏。当务之急,缉拿汪仕来,拿住他背后的恶主,胜过抄汪家满门之事。” “几位爱卿觉得如何?”皇上看着马家父子和谷庭仪。 老马侯爷道:“林儿说得有理。此乃用兵之上道。” 马希元和谷庭仪均点头应合。 皇上道:“好吧。就是由杨大人来调度安排此事。二位爱卿先下去整顿修整一下吧。” 太皇太后道:“沛林。寻香已搬去谷家祖母屋里,梅香院还是小了些,如今皇上陪我住在这里。你也搬去你祖母那边吧。” “是。”沛林本来也为此事觉得不合适,寻香是已婚女子,和皇上同住一院,不合体统,听闻此事,心中暗舒,太皇太后终究是识大统的长辈。 “皇姑婆,香儿要下去伺侯一下夫君。”寻香轻声道。 “去好生伺侯你的男人。”太皇太后挥挥衣袖。 寻香、莫氏跟着沛林他们一道退下。 皇上心里有些不悦,皇祖母刚那话很刺耳,普天之下,哪个女人不是本皇的? “我要跟表嫂嫂去。”铃儿从太皇太后身边跳起来。太皇太后一把拉着她笑道:“顽皮。让你表嫂嫂和表哥能呆上片刻。” 铃儿本想跟去打听缉拿汪仕来的细节,被太皇太后拉着,只得嘟嚷几下,坐回太皇太后身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7当心 ) 莫氏的暖阁里,寻香伺候沛林更衣,两人附耳密语。[]百度搜索, 沛林问:“涛叔他们还没回来?” 寻香道:“涛叔他们昨晚悄悄出去了,本来现在应该回来的了,可是不知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所以没回来。”[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7 莫氏和谷庭仪坐在外间,谨慎地看着门外。莲儿和吴妈妈站在走廊上,紧张地看着四周巡逻的禁卫军。 “跟皇上说话往后可别这么聪明有头脑。”寻香提醒沛林。 沛林不解地看着她,他说话时很小心的。寻香不能把药方的事告诉给他,怕他有担忧和负累。 “伴君如伴虎,你看哪个君王不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 沛林点点头,寻香说得极是,“我会当心。” “杨大人可有更换好衣服?皇上已去膳厅,要亲自陪同杨大人和马大人吃饭。”外面传来高公公的说话声。 屋外谷庭仪应道,“我这就叫告诉沛林。” “可别让皇上在膳厅久等。”高公公吩咐。 这个皇上真是不让人放松,就这么一会都不放过下面的人,伴君真是如伴虎。沛林和寻香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沛林不由搂着寻香,亲了亲她的脸,小声道:“我的香儿越来越美丽,跟天上的仙子一般。看到你,我再多的疲惫都化为乌有,变得浑身有劲。” 寻香粉面一红,靠在他怀里片刻,方为他整理好衣冠,推着他往外走,“去膳厅吧。” 皇上的心里已经走火入魔,想着寻香伺候着杨沛林更换衣服,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到膳房一坐下,便让人去催二位大人。 马希元从桃花院连走带跑,边走边正帽子地往膳房赶来。皇上示意他在旁边坐下,见杨沛林还不到,脸一长,直瞪高公公,示意他去催。 高公公已经去催过一次,哪能再去催。再说才这么会功夫,人家要更衣洗脸,哪里忙得过来?显然皇上是心理作用,已经容不下杨沛林是寻香丈夫的事。 高公公脸上笑着,心里泛苦,在一边磨蹭着,一会检查饮食,一会用指尘扫几下凳子,就是不再去催杨沛林。就先前在太皇太后屋里所见,明摆着太皇太后很爱这个侄外孙,杨沛林的地位虽不及皇上高,和太皇太后却是有血亲关系的。皇上虽尊称太皇太后皇祖母,毕竟没有血缘。他哪敢得罪太皇太后?一个沉睡了几十年的女人,能够容颜年轻艳丽地醒过来,已非常人。他觉得太皇太后哪里是凡人,根本就是个神仙才会有这样的奇事,凡人再厉害斗不过神仙的,他可是得罪凡人不得罪神仙。 皇上被他气住了,这奴才反天了?心里气哼哼地道,待回宫后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收拾他一番,枉自是他的亲信,竟然不明他心中的苦楚。 马希元明显感觉到皇上有些不对劲,想想先前的事,又想不明白有哪里令皇上不痛快,只得规矩地坐在桌边,不停地端着茶盅喝茶。 “杨大人到。”高公公透过窗户看到杨大人来了,连忙拂尘一扬,拖长声音尖叫。 皇上已经看到杨沛林来了,心里气得更厉害,觉得高公公似乎有些向着杨沛林,做天子的小气一上来,那心情便钻进牛角尖里,朕乃堂堂天子,怎么容得你个奴才这般背主? 沛林进来向皇上行个礼,皇上浅笑一下,示意他坐在他左手边。手一挥,四个美貌宫女上来,分别站在沛林和马希元两边,伺侯他们用膳。[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7 好在宫女只是帮他们挟菜,没有过份的行为,否则沛林真吃不下这餐饭,因为不习惯这样的伺候,面对一桌佳肴,吃得极拘谨没什么味口。(.) 马希元也是如此,感觉吃得不自在,尤其皇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吃,仿佛他们不是辛劳的臣子,而是两个仇人一般,每吃一口,都不寒而栗,百思不解,到底哪里惹起皇上的不满了? 皇上瞪着他俩吃饭,见二人吃得极小心不自在的样子,回过神来。这只是他与杨沛林之间的私人问题,不该公私混杂,方理智起来,展颜一笑,卷起一只衣袖,亲自为他二人挟菜,“二位子卿家辛苦了,来多吃一点。” 皇上变化无常,沛林心里有准备,虽吃得不舒服,但能适应。马希元却更是糊涂了,皇上今天怎么了,一会怒一会喜的? 宋副统头这时在外边道:“皇上,有情况。” 皇上招招手,“进来。” 宋副都统进来看到皇上亲自给杨大人和马大人挟菜,陪着他们吃饭,怔了怔不敢说话。 皇上起身向隔壁的厅走去,宋副都头跟进去,小声禀报:“臣看见寻海涛从外面着夜行衣回来了。” “他昨晚出去了,你不知?”皇上质疑地看着他。 宋副都统脸一红,“寻家的几个护卫的确武功不凡,来去无踪。” “就这事?”皇上淡淡地扬眉。 “臣认为寻海涛肯定有出去调查汪仕来行踪的事。” “嗯。下去吧。”皇上向他挥挥手,回到饭桌边,笑吟吟地看着沛林,“杨大人,你刚回来,有没有听夫人说有派人出去调查汪仕来行踪的事?” 沛林心中一震,刚才宋副都统肯定是看到海涛回来了,不然皇上不会突然问这话。想如果做得滴水不漏反而会招皇上多疑,失色道:“海涛叔出去了?我回来得匆忙,还没留意到下人们的行踪。刚才夫人伺候我更衣,才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高公公说皇上在膳房,微臣便先赶了过来。” 看着杨沛林有几分傻的样子,皇上心里很舒服,可是听他说到寻香伺候他时,心里一阵烦燥。男子汉大丈夫公私要分明,现在不是和杨沛林计较这个的时候。皇上道:“那你把寻海涛叫来问一问便知。” “微臣这就去叫。”沛林起身便慌乱地往外走。 “你坐下。”皇上示意,“朕差人去找他。高公公……” 高公公抱着拂尘快步出去,看着皇上那变幻莫测的样子,高公公就难受不已,能够离开一会这是非之地,倒是清静。 海涛从外面回来,急匆匆地进了北院的一个厢房,月鹃一直候在屋里,海涛把外面的事给月鹃简单说罢,月鹃刚去正房找寻香。高公公就来了,海涛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被高公公拿个正着,“你昨晚果然有外出了?可有查到什么消息?” 高公公并不急着催他走,此时在海涛屋里比在膳房让人更透气。 “高公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海涛毕竟是老江湖,不慌不忙地当他面换上衣服。[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7 “没什么意思。就是宋副都统说看到你着夜行衣从外面回来,皇上差我来叫你过去问话。”高公公慢吞吞地说,对宋副都统他有意思,所以毫不隐瞒是宋副都统报信。 “哦,我以为什么事呢,竟能惊动皇上,原来是这事。”海涛觉得高公公有些反常,正好抓紧时间换好衣服和干净的鞋子。 “瞧你这满头湿发。”高公公拿拂尘指了指他头上。 既是皇上来传他了,要擦干头,重梳头发来不及。海涛看一下门外,只见寻香一闪而过,没有进来。心中明白寻香已经知道这事,便道:“我们走吧。” 高公公上下打量他几眼,“不擦擦你的头发?” “不妨事,不过是淋了点雨水,不会着凉。”海涛大方地道。 两人出了屋里,这时天上没有十雨,两人直接从中庭去膳房,寻香和莫氏从正房走廊走下来,身后跟着月鹃和莲儿。寻香对高公公道:“你要带海涛去哪里?我找他有事呢。” 高公公停下脚步,笑道:“杨夫人,不好意思,恐怕你得排会队了。宋大人见海涛着夜行服从外面回来,所以皇上让我带海涛去问话,看他是否有出去调查到汪仕来的下落。” 高公公直接把这话挑明了,大家反而心里安然,寻香笑道:“昨晚我让涛叔去调查寻家老宅了,不知他有没顺便打听到与汪仕来有关的事。涛叔,昨晚可有探得线索?” 海涛坦言道:“碰巧都有线索了。” 寻香喜道,“是怎么样的线索?” 海涛道:“寻家老宅的主人在宅子里,而且汪仕来好象也藏在里面。” 众人俱惊,连高公公的笑脸都凝固了。 太皇太后带着一群女人从梅香院走出来,听到这话,远远地道:“真的?” “正是。”海涛面不改色地道。 “那就跟哀家去见皇上吧。”太皇太后在走廊上拖着长长毛麾,步态优雅地向膳房走去。 寻香和莫氏从走廊上追上去,高公公和海涛放慢步子,不敢走到太皇太后前边。 皇上在膳房里等了一阵,高公公还不回来,便有些着急起来,对贾公公道:“你去催催高公公,是不是年纪大了,办事越来越磨蹭?若是这样,你告诉他,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就退位让贤吧。” “什么事呀,让君儿这般冒火?我的君儿可是位德性极好的明君,极少见你这样生气地。”太皇太后带着一群人进来,声音动听,语气如春风一般将皇上的烦燥给吹灭下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8有古怪 ) “皇祖母,你来给评评理。/top/小说排行榜高公公现在越来越大了,让他去办点事,半天不回来。现在有多少事急着赶时间,他这般磨蹭,不知要误了多少事,所以朕生气着呢。”皇上起身给她让座。 “哀家以为什么事呢,原来为这。高公公不是回来了吗?在哀家后边的呢。哀家刚在外边遇到他,还有寻香他们,一起聊了几句,所以给耽误了。”太皇太后座下来,沛林和马希元起身行礼。 “君儿,瞧你坐在这守着人家吃饭,他俩个在外劳累了一天一夜,正是饥饿如虎的时候,被你这一守着哪敢放开吃喝?”太皇太后笑起来,向他俩示意,“你俩坐下继续吃,回头还得你们去办要事的呢,若是不吃饱,外面有事一耽搁,不能准时吃饭,又要挨饿。”[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8 皇上哪敢跟太皇太后算帐,只得忍下怨气,暗道“高公公,朕暂且饶你一回。” 太皇太后火眼金睛,从皇上的满脸笑容中分明看到层层异相,便道:“刚才香儿说昨晚把海涛排出去调查寻家老宅主子身份的事,有发现汪仕来可能藏在那里。海涛快把这事细细和大家说说,省得皇上着急。高公公,给海涛看个座吧。” 沛林和马希元哪里还有心思吃饭,都盯着海涛,看他怎么说昨晚调查的事。 海涛坐下,急声道:“昨晚我和寻飞去了寻家老宅。整座宅子又黑又沉,不见半点灯火。记得昨天我们陪少奶奶去老宅后的山岭拜坟,当时曾发深密的草木中有一条路,于是我们便从那里顺路而下,滑进一个洞里,却通往寻家老宅的暗道。” 寻香失声道:“从小以来,我从未听说那里有暗道,应是后来买宅的人挖的!” “是的,那条暗道的确是新挖的,地面平整,道壁光顺,洞道有丈余宽呢。我们顺着暗道进去,往前走了几十米,远远地便能看到灯火和人影,前方有两个巡逻的人。我们悄悄潜行过去,那两人一个执刀,一个执棒,样子都很凶,虽是冬天,却半只胳膊在外,极不怕冷的样子。我们暗中用了迷烟迷晕他们,悄悄将他们绑起来,堵着嘴,藏到旁边储物用的壁洞里,然后向那灯光处走去。里面有几间地下屋子,修有门和窗,一间空着,中间屋里有人说话,我们正要靠近中间的屋偷听中间屋里的说话声,从上方传来踏踏的脚步声,我们连忙藏到那空屋里,好在里面堆有不少家俱,我们得以较好的藏身。上面的人下来直接去了隔壁的屋里,我们细细聆听,隐隐听到一个男子唤了声‘仇爷’。那被唤仇公的嗯了一声,便吩咐几个人‘你们好好伺候汪爷,可不能怠慢了他。’接着是搬东西挪桌子的声音,过会,又有人问‘仇爷你不去见见汪爷吧?不少字’那仇爷道‘没什么好见的,简直就是个废物。’然后就带着几个人呯地一声锁上隔壁的门走了。” 高公公给海涛递上一盏热茶,海涛喝几口,放下茶,又急切地说道:“我们在暗处藏了一会,小心地走出去,发觉四周没有了灯光,正自找不着方向时,上面又有灯光下来,是两个下人寻先前巡逻的人,这两人的武功似要低得多,我们不费力就将他们打晕,换了他们的衣服,挑着灯笼从一幅暗梯上爬上去,到了宅院里,出口修得极为隐秘,竟是一处水池中的山石里。” 寻香打岔道:“后院有花园,一角是有个大莲池,里面有座高高的山石,可是那池水颇深,他们从那里开洞口,不怕行走时湿了衣服?” “池里的水给放掉了,池塘里还长满了杂草。看着就是个荒芫的园子。”海涛道。 寻香心中一痛,好好的一个园子竟弄成荒芜样,不知那样买宅园的是何意思。 “我们上了地面,在洞口处借着那山石,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宅院,四处黑黑的,仍是一灯不明。我们觉得奇怪,怎么那仇爷他们上来了,就不用点灯的了吗?正奇怪中,突然一间屋吱嘎打开,有人挑着个灯笼出来,却是仇新,虽是满头白发,去背挺腰直,行动很是利敏,绝非驼背之人。他挑着灯笼往一边走去,看样子应是去厨房,没一会又有一个高大的人挑着灯笼从另一边开门而出,向仇老头出来的屋子走去,进去没一会,又带着两个人出来。几人行动轻灵无声,但却凝聚着一股强大的气场,我和寻飞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连忙从洞口的另一边离开藏到远处。他们边走边说,那个子高大的说‘怎么小六子和小三子去找仇虎和仇貅,去这么久?’他说话的声音很沉很冷,似乎说话间就能穿透大地一般。他身后一个道‘莫不是有外人进来?’另一个道‘不可能,若是有外人进来,怎么喜子没有叫?’那高大的道‘喜子给关着呢,出都没出来,怎么知道有外人来了?我看今晚不对劲,爷刚说今晚总觉得不对,让我们当心些。呆会我们把喜子给放出来吧。’后边一个道:‘晚上本来就该放出来的。怕什么怕?’三人边说边进了地下道。我感觉寻宅不仅诡异,而且暗藏凶险的势力,因此就和寻飞越墙而出,谁知刚出去,便听到地下室里传来猛狗的叫声。听他们说的那喜子似很厉害,怕被那狗嗅出味道,我们不敢直接回谷园,只得沿着那山岭一直往远处的山上跑,没一会,果然那几人带着喜子追了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便一直往山上跑,没跑一会发现一条河流,我们便下了水,一直游,天将明时,那几个人将狗招回去了。我们慢慢往岸上游去,天色明了,才发现竟是往下游去了很远,沿水而回,所以回来已过辰时。” 海涛说完罢又抱着热茶喝了几大口。 听罢,寻香急道:“莲儿快让老王大夫给涛叔他们弄两碗驱寒的姜汤!” “这么说寻家老宅是个神秘的地方,不只有神秘的仇爷,还有汪爷?这汪爷很有可能就是汪仕来?”皇上脸色一变。 海涛道:“因为不知里面有多少古怪,我们昨晚的目的只在调查,所以没敢过份深入,准备回来禀告大家后,再商量后面如何暗探的事。” “想不到浑水县真是个多浑水的地方。好吧,这事我们好好商量商量!”皇上道。 太皇太后心痛道:“虽然你俩个武功好。可是一整晚在冷水里游,唉……再好的水性都经不起的。高公公,快把火盆放到海涛脚边,让他好暖一暖!” 谷庭仪沉重道:“当初是我和老三商量卖掉寻园的,唉,真是对不起老寻,竟让寻园变成了龙潭虎穴,成为恶人作恶的场所。” 寻香安慰道:“祖父莫太难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将那帮人给捉住。听涛叔那么说,我觉得那汪爷肯定就是汪仕来。”[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8 沛林和马希元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在场的都有一种感觉,寻家老宅不只有古怪,而且非常凶险。 谷庭仪看沛林和马希元已无心吃饭,道:“大家去北院客厅坐着商量吧。” 众人来到客厅,依序而座。屋子四角点着红旺的火盆,客厅虽大,却极温暖。 皇上和太皇太后坐在上座。皇上环视一下在场的人,迫不急待地道:“诸位可有什么妙计?” 众人脸色凝重,俱不轻易说话。 皇上道:“听说海涛原来很有江湖阅历,依你之见。寻家老宅这件事,现在应该怎么入手较好?” 海涛坐在下首侧边,拱手道:“草民乃一介莽夫,并无什么丰富的阅历。虽会些雕虫小技,却不足与禁卫军的诸位好汉相比。” 皇上道:“你尽管说说你的想法,不管是否可行,朕都不会怪罪于你。” 海涛道:“依草民之见。不如直接围了寻家老宅,将那帮人硬行拿下。若是再通过调查,也不知昨晚他们有没有发现有外人曾去暗探过,草民只怕那汪仕来会被仇爷给杀了,而断去一条重要的线索。” 皇上道:“好是好,可是有什么理由去围捕呢?众位爱卿,快快献上良策吧。” 马老侯爷道:“先不说什么理由去围捕。听海涛说的寻家老宅里暗藏的高手非等闲之辈,是不是该让罗将军回来了?” 皇上道:“是呀。马上让人传罗将军回来!” 马希元补充道:“同时封锁住通往矿岭的路,不许进出!另外得派人盯着寻家老宅!” “对!宋副都统,马上派人把罗将军叫回来!再派人盯着寻家老宅!” 海涛没出声,浑水县从西往北至东,尽是绵延的山脉有好四座,能封住平常行走的道,却封不住所有的山林,总有些地方能够悄悄进出。 皇上急得从座上起来,背着手上下踱步,“大家快商量一下如何围捕寻家老宅吧!”走到沛林身边,“杨大人,你快出出主意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79探坟 ) 沛林正正身子道:“臣以为,现在不能光顾着这事,臣应先去办公告的事,让汪仕来着急!” 马希元道:“若是那公告根本就传不到汪仕来耳里呢?” 是呀。/top/小说排行榜现在汪仕来藏起来,自不会轻易出来,而且他极有可能被仇家的人给监禁起来,就是想出来打听消息都不可能。[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9 沛林道:“汪家养有打手,怎么会一去就被仇爷的人控制住?他一定会派人出来暗中打听家人的消息。所以公告必须先发出去,营造足声势,让他的人出来打听到,待我们的人有机会得以见到汪仕来,才好收服他。” 老马侯爷道:“沛林说的有理。不管会不会传到汪仕来耳里,这一步棋都得走。至少要在百姓中形成朝庭宽大,不伤无辜,罪者难逃的印象。” 皇上道:“不只这事要办,另外搜捕寻家老宅的事也得同时办!” 太皇太后道:“可是没有正当的理由便去搜捕,会坏了朝庭的名声。” 皇上看看屋里的男人和女人们,“大家想想,能以什么理由去搜捕寻家老宅吧。若是众位夫人、姑娘,或者宫女、嬷嬷有好主意的,都说出来,若是采纳,朕有奖赏。”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合适的主意。 沛林与寻香顾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办法,寻香垂下眼睑,沛林道:“皇上,不知这个办法是否可行。若是明的搜捕,没有拿住人家的罪证,便大肆搜捕会惹起非议。不如来个暗的……” “暗的,如何暗的?”皇上问。 “皇上和太皇太后既然来到了浑水县,索性就不要隐瞒这个事情。寻老将军的坟在老宅后面的山岭上,不如皇上和太皇太后以探望寻老将军的坟为由去那里一趟,然后借故要借用寻家老宅以供皇上和太皇太后休息……” 沛林未说完,众人都豁然开朗,这的确是个办法。 皇上笑道:“好。真是的。朕来到这里,真的应该在过年时去探望一下寻老将军的坟,亲手为他焚上一柱香,请他在天之灵,护佑我大顺朝国泰民安,国富民强。好,沛林现在先去办公告的事。马大人和宋副都统护驾,朕和太皇太后这就安排去寻家老宅探坟。” 立即,马希元和宋副都统安排好二百人马,皇上和太皇太后率队前往寻家老宅。天气阴沉,没再下雨。明天就是正月初一,街上的铺子大多关门,只有些孩子在街上追来跑去的放鞭炮,浩荡的队伍招摇过市,皇上率队来浑水县早已经引起满城议论,家家户户的门前挤满了人,看着队伍向北而去。与此同时大街上巷,贴满关于汪仕来的公告。 一个人影飞快跑回寻家老宅,从后门闪入,速速给屋里的人报了信。 长长的队伍径直而来,海涛向上次一样上次拍门,拍了半天仇新才驼着背打开半扇门,斜一眼远处着坐在步撵上,着便装,却气势非凡的皇上和太皇太后,淡淡地道:“怎么又是你?” “仇老伯。皇上和太皇太后亲临浑水县已有两日,因寻老将军在世时功劳不凡,所以皇上和太皇太后要去探寻老将军的坟。因这片地已经被你主人买去,所以让我依礼而行,先给你们打个招呼。”海涛礼貌地道。 仇新似乎一下变得惊慌,探头看了看远处的队伍,“难怪气势不凡。我主人说过,但凡是来上坟的,一律请便。” 皇上从步撵上下来,快步过来,看着仇新,笑道:“老伯,何以你开门似开不开,莫不是怕我们是贼?” 仇新疑惑地看着他,声音略沙地道:“我们家就我一个守门的,没什么人,所以开门都是这样。” “哈哈。真把我们当坏人防备着了。海涛,我们走吧,省得吓着了老伯。高公公,赏个金锭给这老伯。”皇上向高公公示个意。[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9 高公公从衣袖里拿出个金锭走过来,放到仇新面前,尖着嗓门道:“就过年了,拿着这些钱好好地过一个年吧,别一个人过得太冷清了。” 仇新受宠若惊地接过金子,连忙作揖致谢。 皇上他们往桃花林向山岭上走去。长长的队伍离开了宅院,仇新才关上门,跑进一间黑沉的大屋,里面暗无一丝光线,他紧张地道:“真的是皇上和太皇太后来了,说要给寻老将军上坟。” “随他们吧。寻老将军当年功高盖主,死了这么多年,皇上来了要来拜坟也不奇怪。” “他们等会会不回来找地方歇脚呀?” “防着吧。皇家的人身娇体贵,不经劳累。他们若是来了,见院子里只有你一人,家里什么都缺,在这坐不了一会的。” “我去外面守着。” 仇新来到院中的一棵大树下,轻轻一纵身上了树,远眺着山岭上的人。 皇上和太皇太后在寻老将军的坟前,亲手执香插在他的坟头上。皇上又提笔作了一段赋,令马希元回头刻碑立在此,以铭记大顺朝皇朝亲民爱德的美事。 寻香率下人,又在坟前叩拜了一回。 海涛等密切地注视着寻家老宅,远远地看去,那的确是一处毫无人气的宅子。 “这天好冷。”太皇太后抚着头,轻微地咳嗽两声,身子晃几晃,似有不舒。 罗妈妈吓得扶着她,“太皇太后,你没事吧?不少字” “唉,哀家这里难受。”太皇太后抚着心口,脸色有些发白。 皇上紧张道:“快,去下面的宅子找个地方,让皇祖母歇一歇!” 大队伍立即飞速往寻家老宅而去。 仇新下了树,跑进那黑黑的大屋,又禀道:“好象他们有事,前面的步撵跑得飞快,怕是要来这里歇脚。” “你好生应付吧。” 仇新走出屋里,关上门,四下检查一番。 外面,两百余人包围了整幢宅子。海涛再次叩响大门,仇新驼着背拄着拐,慢吞吞地打开半扇门,见是他们,客气地道:“你们拜完坟了?” “是的。皇上刚写完祭赋,令人刻碑记载此事,太皇太后便身体不舒。所以我们前来借个地方,暂歇一下。”海涛眉头紧皱,脸色惊惶地道。 若是寻常人工借歇处,谁都可以拒绝。可是这帮人显然是皇宫来的,仇新不敢拒绝,只得打开一道门局促道:“可是我家主人不在,家里也没什么物品,虽然屋大,只是没什么东西招待。”[重生之旺妇]首发[]重生之旺妇79 高公公惊乱地跑上来道,“皇上说了,尽量不扰民。没东西招待不要紧,我们本来带有不少物品,只是要个屋子,让太皇太后歇歇气,避避寒,有个火炉,有些水可以煮茶、烤火便好。” “我把前院和正院给你们用吧,你们这么多人,一间屋子恐怕不够的。” 仇新将两道大门打开,将他们放了进去。 皇上和太皇太后被人抬在前面,寻香、莫氏、周氏等跟在后面。 一脚跨进高高的门槛,寻香眼角发潮,心中暗暗欢呼,“老宅,我回来了。祖父,父亲,梁妈妈。我一定要把老宅买回来。” 寻家老宅是大三进中带小院的格局。前院有个大大的前堂、膳厅、客院和下房,正院三合,正面有六间大屋,两侧各带四间厢房。 为了侦察宅里的情况,高公公和海涛直接带人将太皇太后抬进正院的大主人房里。 寻香看看院子里花木凋零,廊上蛛网高结,心中有些萧索,待老宅取回时,只怕这些花木均要重新好好培植。 大三进的院子,由花园和洞门相通。皇上和太皇太后住进来了,自然跟着有禁卫军将正院给密密地围起来。仇新对此也不奇怪,只是和高公公领着几个人去厨房抬了个冷冷的炉子出来,然后指了指前院后边,说声:“井在左边,柴房在右边。你们请自便。”便回了前院的下房。 宋副都统带人去柴房抱了许多上好的薪木,同时四下查看了一番,见到正院与后院连接的大花园里有一个枯池,中间贮立着一片山石,远远看了看,没好立即去寻查地下室口。 很快正院闹热起来,不只太皇太后屋里有了温暖的火炉,皇上还下令,让随从们在外面找合适的地方,升几堆火取暖。 仇新藏在屋里,透过一道高高的窗缝看着正院上空冉冉升腾的烟尘,不敢贸然行动。 马希元带着人将宅子巡视了一周,回到屋里向皇上禀报,“这么大座宅子,只有那老头一人。” “是呀。我们刚进来时,这屋里到处都是灰尘,根本不能住人。”皇上也纳闷道,“外面花木凋零,到处蛛网悬结。别的人都藏在哪了呢?” 出来前,寻香已经把寻宅的分布图画给大家看了。寻家老宅的建筑格局并不复杂。 看来最大的问题,便在那个枯池和地下室了。 “先来点茶水吧。待会你们装作寻东西的样子,去那枯池搜一搜!”皇上看一眼铃儿怀里抱的兔子,这是专门带出来作局的。 正院里飘满茶香,皇上令两个禁卫军和贾公公给仇新赏了一些果点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1鬼闻 ) 81鬼闻 洞里只有两米多见方,皇上只得把几个禁卫军叫上地面。 寻香仔细看着这个地洞,在这宅里出生长大,竟不知这下面还有这样一个地洞! “表嫂嫂,你说你祖父有没有埋宝藏在下面?”铃儿兴奋地问。 寻香道:“我祖父原来得过不少高宗皇上的赏赐,可是在这建宅立业,没剩下多少了,到我时,只剩两个值钱的,一个是彩青古董瓶,一个是一套金碗。” “不会吧,听我皇祖父说,原来赐给寻老将军的可谓一座小小的金山!”皇上反驳道,“寻家再怎么败落,也不至于只剩下这么两样东西。” 寻香道:“可是到我出嫁时就只这两样东西了。别的都卖光了。” “我不信。”铃儿学着海涛的样子,在壁上四处摸机关。 寻香不再说话,只是用心寻找机关。 突然空中吹过一阵寒风,灯笼忽地一下熄了。洞里变得十分黑暗,铃儿吓得尖叫一声,皇上被她的叫声吓一跳,后退两步,踩到她脚上,铃儿惨叫一声,身子一歪,向寻香倒去,寻香一只手撑着她,脚上退了两步,一只脚尖似踩动过什么,“呀”地一声,同时“轰”地一声,一道石门打开来。 海涛兴奋道,“大家别动,石门开了。待我点火。” 稍会海涛重新点燃灯笼,上面又有两个禁卫军提着灯笼下来,洞里明亮起来,海涛往洞里一照:“没错,那晚我就是从这里进来过。” 铃儿激动道:“里面肯定有宝藏。” 海涛领头往里走去,中间那几间屋,一间堆着破旧的老家俱,中间的屋子空荡荡的有些乱石,另一间倒着张断腿的桌子,海涛抹了抹上面有灰尘。顺着通道往前,一直走便是通往后面的坟岭,沿路的石壁的确带着新砌的痕迹。(.无弹窗广告) 海涛把灯笼往一个转角处的夹洞里一照,昨晚那两具尸体不在里面,惊道:“他们把同伴的尸体搬走了。” 皇上吩咐后边的几个禁卫军,“你们沿路出去,看看可有人出去的遗迹。”又对海涛道,“我们在里搜寻一下,看看是否有通往别处的的洞道。” 皇上看着寻香道:“先前寻香是踩到了地上的机关,才启动了石门,可见这机关做得很隐秘,让人意想不到。” 有了突破,大家在洞里四处搜寻,连那堆家俱的屋子,都给把家俱重新挪搬开了。 半刻钟后,那几个往前出去的禁卫军返回来,一个禀报道:“皇上。马侯爷有派人守着外面的出口,外面的人说没有发现有人出去,四周都没有发现外人的踪迹。” 众人在洞里搜了两个时辰,仍无突破。 太皇太后等在上面等不住,已经回了屋里,高公公安排人去前院的厨房做中午的膳食。 厨房里传来烹饪的香味。仇新睡在床上,床下又传来两声轻轻叩击声,他回应几下,爬下床,这才打开门出去,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看着厨房那边,问一个经过的禁卫军,“你们找到兔子了吗?”13看網网不跳字。 那禁卫军道:“我不知道,你要知道,去那枯水池里问一问吧。” 仇新摇摇头,“这宅里原来闹鬼,所以前面的主人才转卖了屋子。我若不是孤苦无依,行动不便,才不会在这守宅子。” “你先前怎么不说?”那禁卫军生气地看着他。 “这不是皇上来了吗?皇上是天神,只有鬼怕神的,没有神怕鬼的道理呀。”仇新反而惊讶地看着他,“难道你们怕鬼?我一个孤老头都不怕,你们这么多人还怕?” “那鬼来时是怎么个情形,都什么时候来?” “反正就是夜里和天气阴沉时,有时从那枯水池里传来鬼叫声,有时会有鬼影在院子里飘过。(.无弹窗广告)所以我从不在院子里到处走,一般都只关在我的屋里睡觉,只是每过些天出去买点食物。” 走廊上专来高公公的声音,“准备开膳。” 仇新退回屋里关上门。 没一会高公公和两个太监过来敲开门,把一盘热腾腾的食物送进来,高公公道:“这是皇上赐给你的汤食。” “谢圣恩。”仇新拱下手,欢喜地看着那食物,“我好久没吃羊肉汤了,真是托万岁爷的福。” “你慢慢吃过饱吧,若是吃不够,厨房里还有。”高公公斜睨他一眼,抱着拂尘走了。 仇新坐在桌前,手抓起汤里滚烫的羊肉腿,饥饿地啃着,仿佛从未吃地这般美味。 正院里,皇上和太皇太后在客厅里用膳,高公公把仇新的情况说了。皇上道:“这老儿真是沉得住气,把他叫来,当面问问他那地洞的事,看他如何以鬼神之说搪塞。” 不一会仇新被叫到客厅,皇上赐了个座,问:“你可知枯水池下有个地洞?” 仇新惊愕地摇摇头,“这么大座宅子,有多少间屋子我都不清楚。主人只吩咐我守着宅子,别让外人进来破坏了里面的东西。那枯水池下有地洞,别说我不知,恐怕前一任主人未必知晓。” “那地洞里有一条道路通往后面的坟岭,而且很长一道可见是新修的洞道,你在这守了一年多,不会不知吧?13看網网不少字”皇上质疑地看着他。 仇新全身抖得象筛糠一样,“我确实不知道。只知道这院子里闹鬼。若不是我没有去处,定不在这帮人守屋。” “那地下洞里还有财宝,你也不知?”皇上故意道。 仇新直摆手,“我不知,真的不知。” 皇上扬扬眉,“难道你不想帮你主人好生看着那些财宝?” 仇新脸一白,“不敢。那可鬼的东西,小的再想发财,也不敢打鬼的主意。” 皇上半笑道,“你们若怕,那朕却不怕……” 仇新道:“皇上是天神,天神不怕鬼,那下面真要有什么东西,皇上要喜欢你便拿去。” “你敢替主人作主?”皇上冷笑道。 “小的不敢。只是主子买这宅和四周的地时,曾说可惜老寻将军一世英名,到了孙女这一辈,竟落得祖业凋零,所以廉价买了回来,本是要还给寻大小姐,可是主人一直未回来,所以上次寻大小姐说想谈买回宅屋的事时,小的不肯提这事。若是将来这宅子回到寻大小姐手上,宅里的东西被皇上搬走,有寻大小姐在场,算不得小的看守不力。” “哈哈哈。既是这样,那朕就让人挖宝了。你退下吧。” 要再多问,这老儿不只镇定,还滑头非常,也问不出什么明堂,只有派人查看。 仇新颤颤道,“小的谢皇上赏的羊肉汤。”说罢躬身欲退。 太皇太后道,“慢。你刚才既说你家主人如此义气,买这宅子,乃是帮寻大小姐暂管着,既是这样,这宅子迟早要交回给寻大小姐,今日我们来探坟,在此暂歇,寻大小姐又在现场,不如这宅子现在就交还给寻大小姐。至于银子,你告诉你家主人,他随时可上谷园去取。” 仇新一愣,皇家的人果然霸道,嚅嚅道:“这……” “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看门。哀家现在虽是身体不适,可是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你们说有鬼,哀家要瞧瞧这宅里有什么鬼,偏要拿着他们,为民除害,省得他们出去害人。今天起,哀家在这住下了。”太皇太后略咳嗽几下,转头对高公公道,“你安排下去,明天哀家就在这过年。哀家在谷园的物品,全部给哀家搬过来。” 仇新傻傻地看着太皇太后,想反对,却说不出话来,只得懦弱地道,“好的。” 仇新退出去后。铃儿上前笑道,“皇姑婆这手真厉害。现在宅子是我们的了,行动起来更方便。我可真是认为下面有宝藏呢。吃罢饭,我要亲自去挖宝。” 寻香眼睫潮湿,太皇太后太知她心,竟然这般巧取豪夺地把宅子要了回来,本以为初一要在谷园过,没想到竟然要在寻家老宅过。 太皇太后瞟一眼寻香,冲谷庭仪和莫氏道:“得把你们家的一些东西给哀家搬来。瞧这园子又旧又脏,打扫倒是没有问题,反正有几百个禁卫军,可是没点东西,看着就太寒碜。” “好的。”谷庭仪和莫氏没想到就这样把寻家老宅就给拿了回来,果然是天威振振,皇权不可侵。寻香能重得这片园子,他们心里也高兴得很,虽然荒芜不少,但把寻家的根基给弄了回来。 “下午一些人打扫,一些人跟谷大人去谷园搬东西,一些人去找兔子和挖宝。”太皇太后威风地吩咐,此时全无半点病意。 铃儿挨寻香坐着,甜甜地圈着她的脖子,当众亲一口她的粉脸,高兴地问,“表嫂嫂高兴吗?”13看網网不跳字。 寻香粉面娇羞,小声道:“有皇姑婆和皇上帮忙,终于拿回寻园,我当然高兴。” 皇上看着她那娇倩软语的样子,半娇半羞,心中一酥,更是喜欢到了骨子里,再看铃儿与她搂偎在一起,如两个光艳夺的明珠,一含娇带羞,一个天真灿烂,刹那间,铃儿也印进了他的心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1鬼闻 82没线索 ) 82没线索 午膳后。皇上带着人再次来到地道里搜寻线索。 搜遍了壁上和地上,这一次再没上午那么好运,寻香一脚便踩到机关。 海涛反复叩击石壁,不得不判断道:“里面似乎是实心的。” 铃儿不甘心地拿起锄头,四处乱挖,“我不信,找不到机关,总应该挖点东西出来吧?13看網网不少字寻老将军肯定有给后人留点什么东西在地底下的!” 寻香心中一动,人家连地道都修整过了,如果真有东西,恐怕早被人挖走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 “不如到上面各处看看。”海涛建议。 寻香点点头,她早想去看看从前住过的屋子。 铃儿还不死心,“你们去上面看看,我再在这找一找!” 皇上也觉得这里大有文章可作,同意道:“你们上去找,我们在这再看一看。” 上面,老马侯爷带着人打扫前院,仇新关在自己屋里仍不出来,太皇太后带着人正在打扫正院。寻香和海涛便去了后院。 寻香走在院子里,看着旧驳的屋子,暗叹原来寻家算是不小的家族,到如今破败成这般,心道,待所有的事风平浪静后,她要重新修复这个园子。 原来祖父祖母住在正院的正房。正院背后带着两座小院,一座由寻香的父母居住,一座由庶伯夫妇居住,孙子们按嫡庶分别住在正院的两侧厢房,孙女不多,却住着宽大的后院。寻香是嫡孙女,住了半个后院,庶妹和堂妹住了另一半院子。 “少奶奶。往事已经过去,你可别太难过。正好我们收拾一下后院。”海涛看见寻香眼角噙着泪。 寻香点点头,寻家的没落是个秘密,是一个她不能对任何人说的悲哀秘密,那一切缘于对财产的争夺,结果争夺者最后死在一个仆妇的手里。(.无弹窗广告) 寻家的神龛里,该摆上梁妈**一个牌位,她是个仆妇,但她是个功臣。 下午很快在搜索的时光中过去。不论地上还是地下的人都没有得到新的进展。 “难道那帮人在我们来之前就插翅而飞了?” 酉时,罗将军带着两百人从矿岭下来了。 这时,寻家园子变得干净起来,那些悬在屋梁上的蛛网全被打扫了干净,不平整地地面都给填压平了,走廊上,屋子里的桌椅重新光洁起来。 本来家俱少了些,可是谷庭仪带人从谷园搬了不少来,太皇太后亲自指挥大家安置家俱,同时分好了住处,“皇上跟我住正院。哥哥嫂嫂住背后的小院,谷卿家夫妇住背后另一个小院吧,谷希元夫妇带着铃儿住半边后院,香儿和沛林住另一边后院吧。” 这一次,没有再把薜大人搬过来,一个太医和老王都留在了谷家给薜大人治伤,只有张太医跟着谷庭仪来到了寻家。 寻园虽然建筑有些破旧,里面挂满了灯笼和彩带,映得阴郁的天空多了不少喜悦。 天色早早地完全黑沉下来,天上吹着阴冷的风,太皇太后下令:“暂时别找了。若是他们有一帮人藏在地上,藏不了多久的。哀家不信他们能一直藏在地下。今晚除夕,明天正月初一。大家更洗一番,先好好地过年吧。” 铃儿满身泥尘,沮丧得直跺脚,成氏让碧芬和碧芳将她拖到后院去更洗。 寻香住进了从前的屋里,原来的家俱卖了不少,屋里虽然简陈,可是身在此地,回忆没完没了地浮出。寻家就只剩下她一下了。沐浴时,忍不住伏在浴桶里,流了一场泪水。 晚膳前,沛林回来了,皇上询问了公告的情况。(.) 沛林道:“公告一贴出来,便有百姓议论此事,说汪家一人犯了法,又是如此大的重罪,一人能换得一家平安,是皇上开了天恩。我去过闵家,他们说皇上真是宽厚,不杀无辜,只要见到汪仕来,便会劝他去官府伏罪。” 当皇上的没有不喜欢被百姓颂扬的,听得此话,自是喜笑颜开,把话题转到寻园这边的事上。沛林听说他们折腾了一天,只是发现了地道的入口,别的毫无进展,想了想道:“臣以为,那些人一定是害怕与朝庭为敌,便弃营离开这里了,不然那仇新怎么会如此不介意大家把寻园都给掀了个转“?而且他一个下人竟然敢说把寻园还给寻大小姐这样的话?昨天,寻香他们来上坟,走时和他谈过这事,可是他当时却只字不提?” 太皇太后道:“林儿说得没错。应是这样,他们弃营逃跑了。” 皇上冷笑道:“一群恶民,也知道天威不可犯?” 寻香走进来道:“可是,为什么会留下个老儿在这守着呢?” 铃儿从外面蹦进来,激动道:“肯定是地下有大宝藏!” 满屋被她逗笑。太皇太后道:“原来老寻将军不过是得了些皇家赏赐,哪象你说的,好象地下有个藏宝库一般?” 皇上看着众人,“难道就让他们从眼皮下逃脱了?” 海涛道:“算算时间,我们回到谷园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又来了寻园。中间不过几个时辰,他们应该有不少人的,怎么会无踪无迹地就消失了呢?依小民之见,恐怕宅子里外仍有玄机。” 太皇太后道,“暂不提这事。他们要藏,我们一时间找不到。不如我们快快乐乐地过年!他们藏在暗处,过不了年,又不能自由出入,不会痛快,而且储备的食物也不会坚持得多久。” 铃儿蹦起来,拍拍肚皮,“我都饿了。”抓着高公公的拂尘,“快传令下去,开膳!” 高公公扬扬拂尘,笑道:“铃儿大小姐一饿就变猴子了?”众人笑起来,高公公在门外高喝两声:“传膳。” 膳厅里摆了三桌饭菜,皇上和太皇太后坐一桌,太皇太后拉着铃儿挨她坐下,老马侯爷一家坐了一桌,寻香夫妇和谷庭仪坐了一桌。 太皇太后道:“今晚大年三十,我们慢慢地吃,边吃边玩。高公公拿些酒上来吧。” “好。我们来行酒令。”铃儿是个难安静的人。 皇上对她有了好感,看着她就没那么恶嫌了,指着她直笑,“可别叫得厉害,输了不许赖酒的。” “谁赖酒?只有有的人仗着自己是皇上才会赖酒。”铃儿就是不怕皇上,对他又翻个白眼。 这丫头,其实翻白眼的样子挺可爱,就是性格直了些,凶了些,皇上和她在地道里找了一天东西,终于摸清她的脾性,让让她便天下太平了。大男人,何必跟个姑娘计较? 沉寂的寻园里不仅有了温暖的灯炮,还有了欢快的笑语。 众人先敬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然后开始行酒令,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做起酒令来,没有谁输给谁。 轮了几圈,莫氏才因反应慢了点,慢吞吞地没按时作出诗来,挨了一杯罚酒。 “实在太没趣了!”铃儿觉得实在不够热闹,便叫了起来。 “你要怎么才有趣?”皇上笑望着她,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大家是否记得还有一个悬疑未解呢?” “什么悬疑?” 众人都迷惑地看着他。 皇上看好神转过来落到高公公身上。别人不记得了,高公公为这事可是紧张着,头勾得低低地直往外退,“奴才去厨房看看。” “高公公,别走!”皇上站起身,笑哈哈地指着他,“你可别赖帐,否则小心铃儿姑娘看不起你。” 铃儿又翻个白眼,“关我什么事呢?” “怎么不关你的事?前天朕刚到谷园,皇祖母便有和朕说起一个事,问及天可有未婚配的良人,这可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 皇上一提醒,众人回过神来,太皇太后笑道:“是呀。高公公,前天你不是欠大家一个谜语吗?都过了几天了,你应该想出来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 “皇上,太皇太后,奴才这两天忙着伺候,还没空想呢。”高公公苦道。 皇上道:“你看朕身边的,就是姑娘们,一个个都才高八斗的,作几圈酒令下来,只有谷老夫人挨了次罚。你在朕身边多年,更是见多识广,没有什么难得到你。现在你就给朕坐下来,把那个谜语给做出来!伺候的事,让贾公公他们来做就好。” 太皇太后笑道:“高公公,你就坐下来好好想想吧。” “就坐朕后边。不许想得太久,以半柱香的时间为限。贾公公,把香点上。”皇上找到乐子,不肯放过高公公。 高公公苦着脸坐到皇后身边,恨不得化成一阵消失。 对了,铃儿想起这事,脸上一红,心里却好奇得很,这世上哪还有良人配得上她呀?一双大眼睛扑闪几下,冲高公公笑道:“你最好别想出来。” 皇上爽朗地笑几声,铃儿这话明显说的反话,其实她也好奇着呢,只是人家是姑娘,得给留着面子。可是不能让铃儿发现他有嘲笑的意思,连忙端起酒杯喝两口酒掩饰道:“这酒虽然土俗,不过入乡随俗,喝着倒也不错。” 太皇太后瞟眼他,又瞟一眼铃儿,笑道:“让高公公好好想一想。我们慢慢吃酒吃菜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2没线索 83猜谜 ) 83猜谜 众人边吃等。[.超多好看小说] 半柱香时间很快过去,高公公急得头上冒汗,若没有巧妙的谜面,直接说出谜底?那不—— “说吧。”皇上看着半截香灰,兴味十足地看着高公公。 众人都笑吟吟地看着高公公。 “……”高公公看着大家,视线碰到太皇太后。 “高公公你就说吧。说得好和不好,对和不对,没有人会怪罪你的。”太皇太后笑中带着威,极有镇慑力,那眼神在暗示他,没有什么可怕的,尽管说吧。 高公公闭一下眼,猛然睁开眼,看着太皇太后,“奴仆就尊旨了。” 众人安静下来,且看他要说个什么稀奇。 高公公振声道:“过于风雅的诗文我说不来,我就说段顺口溜吧。” 皇上笑道,“别废话了,直接说吧!” 高公公比着个兰花指,缓缓说道,“白云飘飘来,远看是朵花,近看是马王,散开变上仙。” “高公公,你这是什么谜语呀?”铃儿跳起来,不满道,“什么白云朵朵,还马王变神仙的!这样的谜语谁猜得出来嘛?” 高公公已经完成任务,便不管大家猜不猜得出来,舒口气,抱着拂尘笑道:“奴才只有这点文墨呀!” “哈哈。有趣……”皇上笑着思索着高公公的谜语。 太皇太后则是心中明亮,暗道高公公的谜语不够工整,但还真把那意思做了出来。微笑看着大家,众人皆陷入沉思,良久,没有一个人说话。 “有没有人猜到高公公的谜语呀?”太皇太后笑问,眼神在屋里扫视一圈。 马老侯爷父子,谷庭仪和沛林俱是摇头。 皇上看着边上站的太监、宫女和谷家的下人,道:“这个谜语谁要猜出来了,赏黄金一百两!” 高公公抿着嘴,庆幸没有人猜得出来。(.) 太皇太后笑着对身后的人道,“罗妈妈,你们就也来掺和掺和吧,不管猜的啥,凡参与都都有奖励,一人奖二两银子。” 贾公公在一边大胆道,“奴才想猜一个。” 皇上道:“说吧。” “慢。”太皇太后却道,“先把银子拿出来,参与者立即赏银二两。” 一个太监从侧屋端出一盘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一边。太皇太后道:“赏贾公公二两。” 贾公公捧着二两银子欢喜道:“不知奴才猜得准不准,高公公是不是暗指的白家的儿子呀?” 高公公翻翻眼睛,“白大人的儿子堪称天下无双吗?就他那肥头大耳的样子都配不上我们铃儿大小姐!” 贾公公退下,“奴才就猜不着了。” 皇上觉得很好玩,笑道:“谁再来?” 一个宫女怯生生道:“奴婢也想试一试。” 皇上点点头,“说吧。” “小时候大人给我讲过,龙王太子的坐骑就是白马,所以奴婢猜是不是专管皇上坐骑的大人呀?” “哈哈,那肯定不是。”皇上摆手道。 那宫女接过高公公递过来的银子,红着脸退下。 太皇太后叫道:“大家都来猜,别说太监宫女们,所有参与的都有赏银,银子不多,却是讨个彩头。” 周氏笑道:“那我就凑个趣。听高公公说的,莫不是顾家好道的高士之子?听说那孩子可是品相貌俱优,只是好道,不喜俗事。” 铃儿直翻眼眼,“那个顾公子太清高!有次我们在太真庙外相遇,我出于礼貌和他打招呼,他竟哼都不哼一身,就进了庙里!” 皇上看着高公公,高公公笑着把二两银子放到周氏面前,摇摇头。[.超多好看小说] 宫女太监们跟着勇跃参与进来,参了半天没有一个参着。 “沛林,你也猜猜吧。”皇上看着沛林夫妇,寻香半低着头与沛林坐得极近,温柔满满地看着她的丈夫,那眼神里不只喜爱,还满是祟拜,令人很嫉妒艳羡。 沛林拱手道:“皇上。臣不曾上过朝,对朝庭的各位大人尚不熟悉,所以猜测不出来。” 皇上点点头,的确是那样,不好再强求他夫妇俩参与。 “马大人呢?”皇上点名。 马希元惊恐道:“皇上。臣脑子里现在全是要捉汪仕来的事,请恕这谜语的事装不进脑里。” 皇上瞪他一眼,也不强求。眼神落到寻香背后的仆从身上,见到莲儿搭着头,象一朵娇羞欲开的粉莲,心中一清,又喜又爱又怜,便柔声道:“莲儿不是一向机灵的吗?能不能从谜语中看出是什么?” 寻香回头看一眼莲儿,她已经猜出答案,显然那是皇上。怕莲儿猜中会说出来,轻轻踩下她的裙袄。谁知莲儿正要出来行礼,被踩着裙边,扑地一下摔飞出去,皇上一外急步,抱着她的腰,吓得莲儿叫声:“皇上。” “皇上?”皇上抱着她的腰不松开手,却跟着念一声,突然宫女中有人叫一声,“对呀,是皇上!” 莲儿吓得捂着嘴,不敢看铃儿,其实她没有答案,想不明白那谜语,刚才是皇上抱着她让她失口而出叫了一声。 马老侯爷父子和沛林俱装作没反应过来。皇上突然放开莲儿,在屋里踱步几圈,明白过来,答案果然是皇上,不然怎敢称天下第一?拿起一支筷子打在高公公头上,“你竟敢耍到朕头上来了!” “皇上。”高公公委曲地抱着头,“难道皇上不是天下无双吗?”13看網网不跳字。 皇上被他咽得放下筷子,不敢看铃儿。 铃儿满脸通红,一头埋进太皇太后怀里,直撒娇,“皇姑婆,你看他们欺负铃儿。” 太皇太后哈哈笑道:“没有欺负铃儿呢。大家只是聊聊天而已。莲儿猜中了,除了那二两银子,另赏一百两黄金。” 铃儿抬起头剜了一眼莲儿,明知人家不喜欢皇上,知道这答案竟敢说出来,哼,你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以后有机会我定要回敬你的。 莲儿碰到铃儿那吃人的目光,捧着沉沉的金子,躲在寻香身后,双脚不停地颤栗。现在不仅太皇太后宠铃儿,就是皇上都让铃儿三分,要是铃儿要整她,她哪是对手呀? 莲儿心里苦上了。 皇上缺看着莲儿,更加喜欢,这个丫头真聪明呀,竟然猜到了答案。这么聪明的丫头得带回宫去。 “哀家看这天下呀,除了皇上再没人敢说天下无双。哈哈……”太皇太后看看铃儿又看看皇上,铃儿什么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看铃儿时没以前那样抗拒了。 谷庭仪端起酒笑道:“我这杯酒愿铃儿姑娘喜事连连。” “待回宫后,哀家自会为铃儿作主。”太皇太后笑着瞟一眼皇上,皇上想要拒绝,怕伤了太皇太后的面子,瞅一眼铃儿,遇到她老虎般的凶光,怕和她结怨,连忙低下头装作喝酒,这事待回宫后再好好和皇祖母说吧。 周氏早知太皇太后的心意,笑道:“铃儿的事全凭太皇太后作主了。” “来,我们继续喝酒。不到子时,都不许睡觉。”太皇太后兴致浓浓。 正院里欢闹声嚣。前院的下房里,仇新依然关在屋里,晚上时高公公派人又送了些饮食和果点来,他吃罢后,便躺在在床上睡觉得,听似在打鼾,实在过人的耳力监听着外面的动静。 子时,寻家老宅传来震耳的鞭炮声,放了半刻钟,渐渐安静下来,半个时辰后,整座宅子回复了沉寂,只偶然会传来一声禁卫军巡逻的脚步声。 皇上屋里,高公公捧着老王大夫送来的药,伺候他喝药。 皇上喝罢药,想着晚上的事,眼前浮过寻香、莲儿和铃儿,尤其是寻香那温柔深情地注视着沛林的目光,令他心里很不平静,如此柔情似水的仙丽女子,竟然不是我的妻子,想着她此时伺候沛林就寝,yu火与妒火相交,烧得他难以入睡,两眼血红地瞪着高公公,“你为什么要把铃儿跟朕扯在一起?” 高公公晚上想明白了,铃儿已过嫁龄,说来与皇上的确是挺配的一对,而且太皇太后早有那意思,便斗胆道:“皇上。难道你不觉得铃儿姑娘很可爱吗?”13看網网不跳字。 皇上露出一只手,上面有一排牙痕,撇嘴道:“也不知朕和她有什么冤业,常常都觉得她挺可爱的。可她有时就惹人恨,瞧,下午我们在地下道里挖东西时,因为意见不合,她竟然抱着朕的手咬了一口!” 高公公吓得托着他的手,急道:“怎么不早说。奴才这就去给你找药。” “不用!”皇上把手缩回衣袖里,恼道:“为了不和她结怨,朕让她了。不过她咬朕时,整个人就跟扑在朕怀里一样,其实她不作恶时,真的很可爱。”皇上心里扑通直跳,不知怎么地,他一下陷入三个女人的情网,即使是对铃儿都情欲浓浓。 高公公看到他的眼神打个颤,皇上果然是天下第一色鬼,这才几天,就看上了三个女子。 “依奴才看,铃儿和皇上可是天生的一对。别看铃儿有时凶,性格直率,没有心机,放在身边,令人省心。”高公公道。 皇上笑一笑,“有时朕有个奇怪的念头,就是想征服这个凶丫头,让她乖乖地象只猫一样贴在朕身边,朕让她干嘛就干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3猜谜 84真的有鬼? ) “皇上。(.好看的小说)/铃儿姑娘是有些小姐脾气,毕竟没出阁,被大家宠着。真嫁给你后,只怕会温柔得那个跟水一样……还不是你想怎么就怎么?”高公公笑道。 “嗯。”皇上脸上浮出幻想的期待,药力发作,睡意代替了浓浓的欲望,打个哈欠,倒在床上。 高公公看着他,没一会,皇上打起小鼾。高公公抿嘴一笑,还好晚上老王有送药来,不然今晚皇上非缠着他要女人不可。总裁深度爱minxiu 却说寻香夫妇回到屋里,两人偎在一起,说着白天的事,沛林搂着心爱的娇妻,握着她粉滑的手,皱着眉道:“大家忽略了一个地方,整座宅子,好象仇新住的屋子没搜过。” “是呀。所以我想,会不会他的屋里有秘密?涛叔说想晚上探探仇新屋里。”寻香道。 沛林走下床,来到外间,站在窗户前,看着黑漆漆的外面。 寻香轻轻打开门,夫妻俩悄悄地走出屋里。 寒风吹着走廊上和园子里悬挂的灯。巡逻禁卫密密的身影不时在灯光下交错。 巡逻的禁卫军看到杨大人夫妇出来,也不声张,只顾自巡视留意各处的动静。 前院下房里一片黑暗,仇新下床闩上门,然后坐到床上,轻轻触动机关,黑暗里他离开了所在的屋子。 与此同时,海涛、寻飞从前院的客房里悄然出动,寻飞轻功最好,上了下房的屋顶,海涛捅破纸窗往屋里吹了迷烟,稍后才往里偷瞧,发觉屋中似乎没有人,正欲进去,后院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有鬼呀!” 海涛和寻飞连忙赶往后院,在走廊上遇到寻香和沛林,四人一同跑向后院。 后院由一道洞墙分成两部分,随着那叫声,两边的人都打开门站在走廊上。只见莲儿的门大开,她穿着睡衣站在门外不停地得瑟,指着屋里叫:“有鬼,真的有鬼。” 吴妈妈已经在她屋里点亮灯,马希元走进她屋里,里面空无一人,也无凌乱。吴妈妈拿起件衣服披在莲儿身上,“莫不是你看错了?” “怎么会嘛?人家困得很,巴不得沉睡过去,什么都看不到。偏那东西来时,还推了我几推,把推醒后,黑暗中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冲我娇声一笑,然后向门外飘去,我以为看错了,跟着出来,走到门边,却不见了她,正探头四处寻找,她突然从侧边跳出来,卷着个长长的舌头要吃我,若不是正好有人巡逻过来,只怕我……”莲儿面色苍白,越说越害怕,见到寻香过来,扑在她怀里不停地颤栗。 “怎么会有鬼呢?”马希元眉头紧皱看着后院,两边仅一道洞墙,而且这鬼怎么偏找上莲儿呢? “哪里有鬼?”铃儿披着个外衣,披头散发地从曲廊上跑过来,碧芳跟在后面边跑边叫,“大小姐,别去!” “你没事,莲儿?瞧你的手这么冰冷?”铃儿过来拉着莲儿的手摸了摸,惊恐道:“你给我说说,刚才怎么了?怎么那鬼偏找上了你?” 莲儿惊乱地直摇头,不想再回忆刚才的情形。 寻香轻轻拍拍莲儿的肩,安慰道:“没事的,一定是错觉。” “不是错觉。”莲儿哭起来,一不小心披在肩上的衣服落到地上。寻香弯腰拾起,意外看到铃儿的鞋子很湿,还沾着泥屑。起身为莲儿重新披好衣服,转头看了看曲廊,后院中间的隔墙有两个洞门,一个有曲廊穿过,四通八达,又通往正院和前院,另个连通两边,直通花园。因为寻香住的这边屋子有好几间,莲儿和吴妈妈便各自住了一间,莲儿的屋子靠左角,后面有一片花草地…… 寻香恍然大悟。想起晚上猜谜的事,莲儿歪打正着说出了“皇上”,给说破了谜底,所以铃儿晚上便来捉弄她来了。[.超多好看小说]好个刁蛮的铃儿。总裁深度爱minxiu “去我屋外的外间住吧。”寻香揽着莲儿,对大家道:“莲儿可能是做恶梦了,大家都回去睡觉吧,没事的。”说着一只手按了按莲儿的肩膀。莲儿欲说话,把话吞了回去,跟着寻香进了她的屋里。 众人散去,吴妈妈跟进来,拉着莲儿:“屋里家俱少。莲儿跟我同住去。” 莲儿在寻香怀里靠了一阵,安稳下来,抬起黑黑的眸子看着她,“少奶奶……”话未说完便被寻香打断,“天色太晚,跟吴妈妈去睡吧,有吴妈妈陪着不会有事的。” 吴妈妈把莲儿拉了出去。 沛林看着寻香:“你知道什么?” 寻香笑一笑,“有吴妈妈和莲儿同住,不会再有事。” 沛林眨眨眼,寻香指指围墙,两只手在眼睛上比个大眼睛,又指指足下,沛林明白过来,呵呵一笑,摇摇头,也不说出来。 海涛从外面进来悄声道:“前院下房,仇新不在屋里。” 寻香惊诧道:“他不是从白天到晚上都在屋里的吗?”不跳字。 “是的。他屋里肯定有问题。”海涛道。 “你们去查时小心些,别中了暗算。”沛林叮嘱。 “仇新屋里太黑,要搜查,非得有灯不可。”海涛道。 “这样吧,找两个禁卫军去,就说送夜宵,若是没人开门,便开门进去……” 沛林和海涛到屋外,叫了两个禁卫军和两个太监,让他们跟海涛一同去前院。 “咚咚。”海涛轻轻敲几下仇新屋子的门。 “谁也,半夜三更的。”仇新声音哑哑地在屋里应着。 一个太监道,“我们来给你送点夜宵。这可是皇上吩咐包的八宝汤圆呢。” “嘎”地一声,仇新穿着睡衣打开门,伸手接过盘子,“谢皇上圣恩,随时记得我这个废物老头。别的还有事吗?”不跳字。眼神朦胧地在海涛他们身上溜了溜。 “没事了。” 海涛等离去,仇新关上门。 “那老头又出现了。”海涛向沛林和寻香禀报了怪事。 “要不明天找个理由进去搜查?”寻香问沛林。总裁深度爱minxiu “不!他在屋里呆了一天,晚上必然要和同伴联系。涛叔盯着他,今晚一定要查出他屋里的秘密。”沛林摇摇头。 海涛看着少主,嘴角挂笑,少主真是不简单,经事不过两月,便变得如此果断、明智。 海涛离去,寻香担忧地问,“若是今晚查不出来呢?”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座院子笼罩着一种怪涎的气氛?”沛林眉头紧皱,“真怕这个年会过得不顺畅。” “皇上似乎并无太大担心。” “这事很不好说,毕竟只是种奇怪的感觉。今晚我得出去和宋大人他们一起巡视着。”沛林抱着金剑往外走。 “外面冷,披一件披风。”寻香为他披上一件披风。 “你在屋里当心些,我带着人不会走得太远。”沛林出去时,掩上门。 寻香和衣躺在床上,不能入睡,怎么想到只一年多光景,寻家的老宅就变得这般神秘恐怖。不由又想起当初梁妈妈除掉庶伯一家的事。仇老头说这园子闹鬼,这园子里曾枉死了那么多人,不闹鬼才是奇怪。 寻香想起水池的中央,原来是个小阁楼,是寻家的神龛,里面供着菩萨,大约是五岁那年,神龛里失火,差点酿成大火灾,祖父说那忌火,所以修了个大水池。 祖父当年建这屋子时,为什么修了地道却不给儿孙们说呢? 也许铃儿的猜测极正确,那下面有秘密,只是不知有没有被人发现。 寻香的心不能平静,此时想再去地道一探。便起身披上件厚披风,带上几只蜡烛,点上个灯笼,打开门站在走廊上,四下看沛林在哪。 “香儿,你要去哪?”沛林果然在不远处,带着寻青和寻庆走过来。 寻香把他拉进屋里,悄声道:“我想再去探一下地道。总想不明白祖父当年修个地道,为何不告诉后人。” “我们一直留意着地道里呢。怕里面会有特别情况,你这时去探,太不安全。”沛林摇摇头。 寻香执意道:“白天太嘈杂,有时探秘在夜间,可能感觉更好。那里曾是寻家的神龛位,那里供过菩萨,所以这时显灵了,让我找到秘密也说不家。” 寻青从外边进来道:“少奶奶说得有理。我和寻庆都想去看看哪。不如让我们这时再去探一探吧。” 寻庆也进来道:“我们再叫上天化,然后再带些禁卫军,应该不会有事的。” 沛林想了想,其实他也想去探探那里,便点点头,“好吧。我和宋副都统安排一下。寻青你们再准备充足一些,以防下去后遇到意外。” 沛林和宋副都统说了,他要带人下地道去,让他多派些人在洞口接应,又让寻青和寻迁他们通了个气,便由天化带路,寻庆执铁枪护着沛林和寻香,寻青手执一双肠钩护在后边,后面又跟了十个禁卫军,一起下地道了。 天化在前面挑着个明亮的灯笼带路,刚刚进到地洞,前面一团白白的亮光顺着洞道疾速飞来,寻庆和寻青连忙举着武器护着主子,叫声“大家当心。” 沛林拉着寻香勾下头。 那团光亮有面盆那么大,从天化面前飞过,擦过沛林和寻香的头顶,扑吃扑吃地往洞道上空飞出去,沿路擦过几个禁卫军的身上,差点燃烧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5地下 ) 洞里的人虽是受惊,都保持着镇定,倒上守在洞口的人被突然飞出一团火光吓得大叫起来,“啊。/top/小说排行榜有鬼。” 接着是一串鬼火想继从洞里飞了出来。刹时,园子里飘浮着十几团白白的火光,寻家老宅全惊动了。 “我们小心进去看。”穿越小说吧sj131 洞下,沛林他们小心地靠着墙壁进去,没行几步,刚到洞中有三间屋子的地方,脚下一抖,天化叫声“不妙!” 洞里震动起来,震得大家站不稳,沛林拉着寻香的手被震开,同时轰地一声,四方震塌―― “杨大人!” 上面,宋副都统跪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洞下烟尘弥漫,地下的震动渐弱,可是洞口已经变成一派废墟,只有两个走在后面的禁卫军给埋了大半个身子在外边。 “快,给我挖!”宋副都统嘶声大叫。 皇上和太皇太后等急急赶来,见得此景,太皇太后忧怖道:“是不是杨大人进了下面?” “是的。杨大人说杨夫人想这时进去看看,带着三个下人,和十个禁卫军进去了。”宋副都统惶恐地回道。 铃儿指着空中飘浮的火团,惊问,“这是哪来的鬼火?” “杨大人他们一进洞下,便飘了许多鬼火出来,接着洞中震了两下,里面就塌了。” “林儿,香儿。”太皇太后脸色煞白,身子不断摇晃。罗妈妈连忙扶着她。 吴妈妈和莲儿也出来,听说少爷和少奶奶在里面,两人慌得抱成一团。 莫氏和谷庭仪比太皇太后更不堪打击,两人身下一软,各自瘫倒,月鹃扶着莫氏,寻桦扶着谷庭仪。 皇上脸都白了,连忙下令:“快挖开废墟,救人!” 海涛倒抽一口气,他和寻飞藏在仇新屋外还在伺机行动,这边就出了大事。 “少爷,少奶奶!” 海涛悲伤地从一个禁卫军手上夺过锄头,跳到坑下奋力挖掘。 寻飞、寻迁也跟着拿起锄头跳了下去。 却说洞里震塌那一刹那,沛林松开地寻香的手,头上的泥石疯狂铺盖下来,地上晃动得无法站稳,寻香跪在地上,抚着戒指进了碧宵境。 寻香在里面抖了抖身上的尘土,稍后,估计着外面的震塌应该差不多,因惦念着沛林他们的安危,大着胆子又出去,外面黑沉沉地,空中还有泥石在飞落,脚下泥石凌乱,很不好行走,寻香点上一只烛,只见四周壁石横陈,自己处在一处空隙之中,头上两块大石磋成一个顶,透过石缝看上去,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洞底,听不到外界半点声息。穿越小说吧sj131 “沛林。” 洞里回声重重,这里虽乱,却颇深阔。寻香想她在这里,沛林他们应该也跟着埋进了这里。回碧宵境取了锄头,将烛火固定在一块石头上,烛火太微弱,寻香进碧宵境做了一个长长的竹火把插在地上,里面光亮多了,寻香一边叫一边奋力掏挖四周的废墟。 可是有的石头太大太沉,寻香根本就搬不动。 弄了半天,寻香满身汗湿,手痛腿软,进碧宵境里吃些土参子,喝些灵池水,便又精神满满地摇寻。 渐渐地,寻香发觉这个洞底是平整的石底,若是上方塌了掉来,不会掉到石地底下,只能是随着上方落下的泥石而被掩埋,可是掏了许久,整间洞里的除了横除的大石头,都被她掏寻过了,若是大石下压得有人,应该会有血渍,显然这个洞里只有她一人。 寻香心里十分着急,她在这里面已经呆了很久,若是沛林他们在别外被困,没有人救的话,他们不可能象她一样可以维持很久。 寻香把锄头放回碧宵境里,手上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此时她丝毫不觉得痛。爬上一块块石头,不一会爬了石顶上,却见上面还有一个高高的洞顶。 “我该怎么办呢?” 往下是坚硬的石底,头上是高高的顶,寻香坐在大石上,陷入忧虑。 “轰” 脚下一动,那震动又来了。寻香连忙藏回碧宵境里。过了好半天才敢出来。 再出来,寻香傻了眼,外面又是一片新的废墟,先前头上那几片大石,已经碎成一地沙石,洞里还弥漫着石尘,浓浓的粉尘令人咳嗽,寻香只得回到碧宵境暂避。 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深,沛林他们…… 寻香在碧宵境里呆不住,再次出来,外面的石尘已经基本平息。足下因为厚厚的石尘覆盖,反而平整了许多,四周除了洞壁,便是高高的洞顶。 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呢? 寻香蹲在地上,束手无策地抽泣起来。 “沛林。” 等待不是办法,寻香一边呼叫,一边在壁上到处拍按,希望能有所发现。 长长的竹火把燃到了尽头,寻香又重新点了一根竹火把,不知又是过了多久,失望地伏在一起壁上歇气。 “沙沙沙” 寻香听到足下有个细微的声音,低头一看,却是一只壁虎突然从壁里探出一只头,身子在壁突中挣扎几下,便爬了出来。 这里有个缝,因为下面的洞壁颜色深,又突起不平,很难发现那道缝。穿越小说吧sj131 莫不这里可以通往外面? 寻香取出石头顺着疑缝用力摇挖,半个时辰后,鲜血染红了锄把,一个洞口露了出来,可是那边很黑。 寻香把洞口挖大许多,点上一只烛,将身子伸了一半进去,用烛火照了照,那边也是一个洞。于是从洞口小心地爬过去,又从碧宵境里做了竹火把插在地上,里面明亮起来,洞里有好几处尘石垒得有半人多高,洞顶比那边低了许多,而且洞道不规则,有些蜿蜒狭长。 寻香在这边仔细搜索,看见一处尘石里似有东西,蹲下身小心地刨开,露出一只手来,惊喜地掏下去,却是寻青,摸摸他的鼻息,尚有一息。 “青叔。”寻香顾不得血肉模糊的手上粘满了尘屑,痛得钻心,掏出已经汗湿的手帕,给他擦干净脸,可是寻青一动也不动。寻香进碧宵境拎了一桶灵池水,端了一盆土参子出来,喂他些清水,将一段水参水塞进他嘴里,帮他洗了洗脸,仔细查看他的身体,暂未发现有大出血的伤势。 寻青在这边,会不会附近还有别人? 寻香拿着锄头慢慢沿着弯曲的洞道寻找。找了一阵,到了尽头,那里的出口被堵住了,便折回来,看寻青的情况。 寻青舒醒过来,看到沓杂的洞景,眼前有个女人的身影,在光芒下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少奶奶。” 寻青笑了,少奶奶就在眼前。 “青叔,你可醒了!还好,你没有死。”寻香激动哭,“沛林他们不知给埋在哪了。” 寻青觉得头很痛,可是少主不见了,他咬牙坐起来,摸摸后脑,脑后的血渍都凝固了。 “原来你脑后受了伤?你先吃些土参子,我去找些水帮你清洗一下。” 寻香正欲提着水桶找个地方进碧宵境,旁边尘石蠕动,寻青拿起根土参子指着那里,微弱地道:“那下面有人。” 寻香放下桶,双手轻轻地拨开那里,还没拨几下,便冒起一个头,满脸尘灰地看着她,“水……” 寻香看看桶里有些脏了的水,将上面略清洁的往他头上淋了淋,又用水帮他润润嘴,洗干净脸,惊喜地叫起来,“是庆叔。” “少奶奶。”寻庆看清是寻香,笑一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们等等。” 寻香必须去取清水来。她提着桶跑到洞道另一端,进碧宵境重新取了水出来,寻青已经爬到寻庆旁边,吃力地检查他的伤势。 “水来了。” 寻青吃惊地看着她,“哪来的水?” “那边有个洞,里面有水。”寻香一边解释,一边将清水灌进寻庆嘴里,喂了两捧,将一段水参子放进他嘴里。寻青庆幸道:“还好少奶奶没事,又有水参子救命。” “庆叔没受伤吧?不少字”寻香问。 “他没受伤,只是在尘土中埋太久,受了窒息。”寻青舒口气。 “我给你洗洗头上的伤。”寻香这次又带了一个木瓢出来,还有一些草药,舀半飘水帮寻青洗脑后的伤,洗净后将草药敷在他的伤处。 “少奶奶你又用藏物术藏了许多东西进来的?”寻青喜悦地道。 对于少奶奶的神秘法术,大家从不曾问过。 寻香笑一笑不作答,寻青便不再问,看到她沾满尘屑,血肉模糊的伤,心痛道:“快洗洗你的手,再包上药。” 找到两个人了,寻香心里没那么慌了,可是仍急着找沛林,“我要找沛林。” “待我回复一下,找人的事我来。”寻青拿木瓢舀水给她浇手,“你这手要不洗干净,包上药,以后会落残疾!” 寻香只得洗净手,让寻青给她包上药。 “少奶奶。”这时寻庆醒了过来,坐起来,摇摇昏重的大脑,“我以为我死了。先前洞里震动时,我和天化拼命护着沛林,可是地震得厉害,突然一个巨动,四处塌了,脚下似个陷阱一般,落下来我便被埋在这下边了。沛林他们应该在附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8什么东西 ) “这都是些圣贤书。使用阅,完全无广告!”寻庆翻了几本看。 北洞和西洞一样,中间有个案桌,上面摆着个幽黑的木盒。 寻香道:“不知这盒子里有什么宝。”[重生之旺妇]首发[] “少奶奶别动!”寻青见寻香伸手要去打开那盒子,连忙阻止,“小心暗器。我来!” 寻庆用一把钩小心地撬动盒盖,才触到盒子,脚下一动,和寻香掉了下去。寻庆见状一个飞身欲拉住寻香,那桌子快速复位,地上又完好无损。 寻庆连忙远远地用铁枪碰触那盒子,桌下又露出一个洞来,“少奶奶,青哥,你们没事吧?不少字” 寻青在下面应道:“没事。只是下面有些黑,不过少奶奶带有蜡烛。你在上面守着,我们在下面看看,呆会要上去时,还得你给我们打开那机关。” “好吧。”寻庆一直用铁枪顶着那机关盒。 “我们在下面要呆一会,你先在上面歇着,呆会我们要上来时,我用铁钩击顶三下。”寻青在下面道。 “好。那我就在上面读读书玩。” 下面,寻青手持蜡烛和寻香在空荡荡的洞里搜寻。寻了一遍未发现东西和明显的机关。这里只有两丈见方,洞壁不整,多处尖削,若是不小心,撞在上面会被捅个窟窿。 “少奶奶,你当心些。”寻青提醒寻香。 “我太担心沛林。”寻香忧忧地道。 “叮叮当当”寻青隐隐听到壁外有声音,对寻香做个手示,停下脚步,将耳朵小心地贴在壁上。 寻香学着他,也能隐隐听到隔壁的声音,小声道:“沛林他们一定在那边。” 寻青听力更好听得更清楚,摇摇头,低声道:“好象是打斗声。” “打斗声?会不会是沛林遇到汪仕来他们的人了?”寻香浑身一紧。(.好看的小说) “我叫寻庆下来。”寻青跳起来,以钩轻轻击了三下洞顶。寻庆正在上面无聊,听到声音,用铁枪顶着木盒,“你们可有发现?” “你去西洞找个东西,一直把上面的机关顶着,然后下来,外边好象有打斗的声音。我怕是少爷遇到汪仕来他们了。” 寻庆飞快出了北洞,去西洞找了两把长枪过来,小心地将那机关一直死死地顶着,然后跳下洞去,与寻青一起,将耳伏在壁上,听到那边的打斗声越来越剧烈。 “不好。肯定是少主他们遇到敌人了。”寻庆紧张道,“我们快想法看看,能不能找到过去的路。” 寻香道:“会不会他们在东路?”[重生之旺妇]首发[] 寻庆分析道:“根据那地图看,东路应是由三层向二层出去,而这里是第四层了,应该不是东路。” 寻青小心地洞上摸索,突觉壁上一动,轻轻取下一块砖头大小,形状嶙峋的石头,那边的光亮透了过来,寻青连忙熄了另只手上的蜡烛。 只见那边灯火明亮,一条长长的弯道,前方可见几个黑衣人执剑拿刀正与什么人打斗。因为那边洞道曲长,所以看不清另一方。 跟着寻庆在附近也取下一块石头,寻香将趴在墙上,看得心惊胆战,总怕另一方就是沛林和天化。 “哼,还要反抗?”那边传来一声厉声,似有一个高人出手,制伏了另一方,接着一队黑衣人拖着三个人往里进来,扔在窄窄的尽头。 寻香看清那被拖着的几个人,捂紧嘴,其中一个不是汪仕来吗?莫不是他和仇爷的人反目了? 汪仕来和两个护卫全身穴位被锁,躺在地上,恨恨地看着那帮人。 “踏踏”,最后进来一个身形高大,全身黑装,蒙头着黑色长披风的伟岸男子,那帮黑衣汉约有十余人,分站成两列,将他迎进里头,显然他是头目,莫非他就是仇爷? “仇爷。”果然,众黑衣人向他躬身拱手行礼,一个小头目恭敬地叫了一声。 “把东西交出来!”仇爷走到汪仕来面前,踢了他一脚。 汪仕来睡在地上不能动弹,翻翻眼睛,“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落到我仇爷手上,还想玩花样?”仇爷抬手,远远一掌,一道劲气打在汪仕来胸上。 “呀。”汪仕来闷喝一声,满脸痛苦,眉头一皱皱,声音一下哑了下去,“别说我不知道那东西,就是知道也不会交给你们。否则你们杀了我,我怎么去救我的家人?” “你自己都不保了,还掂记家人?真是不自量力。”仇爷从腰间拔下一把刀,一只粗黑结实的手在刀刃上轻轻抚摸过,冷冷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快说,那东西藏在哪里?” 汪仕来心一横,双眼一闭,不再说话。 “哼。”仇爷将刀落在汪仕来脸上,只轻轻一剜,活生生剜下一块血肉模糊的皮来,汪仕来痛得流泪,依然咬紧牙关,不睁开眼,不出声。 “你有些顽强。我忘记敢,你全身穴位被锁,倒省了你的痛苦。”仇爷看看旁边的下属,“解开四肢的穴道。” 一个黑衣人解开汪仕来四肢的穴位,腰部仍不能动,四肢能动,果然汪仕来痛苦得四肢痉挛。 “仇爷。和他用刀太累,不如让野僧来伺候他。”一个头裹黑布的壮实汉子站出来道。 “好。你本是他的人,伺候他,你最为妥当。”仇爷的声音十分狰狞。 “野僧。你这个叛徒!”汪仕来睁开眼,一口血痰向野僧吐去。 “以前我受雇于你。可是,现在有人出的价更高。所以怪不得我认钱不认人。”野僧邪恶地一笑,两只手抓起汪仕来坐了起来,啪啪在他声上猛拍数下,汪仕来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翻滚起来。[重生之旺妇]首发[] “哈哈……”野僧得意一笑,“让你尝尝我的分筋错骨法。”说着又抓起旁边一个人,也是施了分筋错骨法,另一人也惨嚎起来。 “彪哥,你是汪仕来最得意最信任的狗,你一定知道那东西在哪。说!你要不说那东西在哪,便比你主子同伴更惨。”野僧抓起汪仕来另一个下属,点了他身上数处穴位,一只手比伸出二指,比在他眼睛上。 彪哥受的伤最重,显然先前他为了护主,已经拼力了,此时奄奄一息,看一眼汪仕来,觉得他们实在无路可走,虚弱地看着野僧,嘴唇动了动。野僧蹲下声,“你说在哪?” “在……”彪哥实在虚弱。 野僧只得把耳凑过去。彪哥最后看一眼汪仕来,突然冲开身上的穴位,抱着野僧,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他的肚子里,接着自己咬舌自尽了。 野僧惨叫一声将彪哥推倒在地,捂着肚子滚倒在一边,“仇爷……匕首有毒。” 仇爷蹲下来给他喂了一个药丸,看着彪哥的尸体冷声道:“还真是个忠心的汉子。拖出去埋了。” “汪仕来,想不到你手下还有这样的义士,我倒要敬你几分了。”仇爷阴阴地道,“你我本一路人,只是你不该先于我们找到那东西,并起了贪念。如果你交出那东西,侯爷那里,我便替你遮了过去。” 汪仕来脸色如紫金,痛得神识错乱,哪里还能思维? 野僧服了解毒药,撕下一条布缠着伤口,盘坐在一边运气逼毒,仇爷一掌拍在他背上,“真是笨。亏你还是江湖上出名的人。这点防备心都没有。” 野僧啪地吐出一口污血,向仇爷拱手道:“谢仇爷救我。我再来审苟二。” “这次你可当心些了。”仇爷笑了笑,起身远离几米。 “刚才的确不小心,若只是刀伤,野僧还挨得住。这回,我一定要让他说出那东西藏在哪了。”野僧抹抹嘴角的血涎,走到苟二身边,拍了他身上几处穴位,苟二从痛苦中渐渐清醒过来,脸色惨白地看着野僧,这是个凶残无比的家伙,心里作了拼死的准备。 “慢。”仇爷叫道,“让汪仕来醒过来。” 野僧解开汪仕来的分筋错骨法,汪仕来全身痛得撒裂,身上不少筋脉已经错乱,气血逆乱横冲,两眼暴张,恁是一口不甘死去的心硬硬撑着没有痛死过去。 “汪仕来没什么武功,不过是个会用脑子的人。就是些皮肉痛已经足够他受。”仇爷阴恻地道。 “那就用仇爷的削皮法吧。”野僧拔出剑,贴在汪仕来脸上,轻轻转动剑锋。汪仕来咬紧牙,闭上双目。 “仇爷,那边有敌情。应该是杨沛林他们。”一个黑衣人匆匆进来。 “快。去那边,别让杨沛林找到那东西。”仇爷带着众人离去。 “便宜你们。”野僧对汪仕来和苟二锁一全身穴位,提着剑追了出去。 “大少爷。我没保护好你。”苟二声音弱弱地汪仕来道。 汪仕来虚弱地道:“不怪你们。是我命中有大劫。” “大少爷,那个……” 汪仕来闭上眼睛不说话,苟二也不再说话。 寻香他们在暗洞里着急起来,若是沛林和天化遇上仇爷他们,绝非对手。 “现在只能从这里撤出一个洞来,前去营救。”寻青在墙上摸索是否还有活动的石头。 “别急。”寻庆道,“我们就这样把这里弄开过去,可是只能进,无法再退。” 寻香道,“那如何是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89救人 ) 寻庆四下看看,眉头一皱,真是进退两难,对方有那么多人,而且武功个个了得,对寻香道:“少奶奶,我先送你上去,至少你不能跟着我们过去。使用阅,完全无广告!” 寻青道:“我还真忽略了这事。少奶奶没武功,得藏着,不能暴路。” “不。我要去救沛林。”寻香为了救丈夫,此时毫无惧意。[重生之旺妇]首发[] “不行。上面是我们唯一的退路,你得在上面帮我们守着机关,方便我们巧妙进退呀!”寻庆道。 “别拖时间了,少奶奶。”寻青急道。 “好吧。”寻香只得听从他们的安排。 “我带少奶奶上去。”寻庆带着寻香正要上去,只听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三人连忙透过壁眺望过去,只见几个黑衣人拖着两个满身泥泞的人进来,野僧走在后面,肚皮上缠的布浸透了血渍,他得意地道:“真是地狱无路,尔自来。谷沛林,你不是要捉本爷吗?如今竟落到了本爷手上,哈哈哈……” 这么快就捉到沛林和天化了?那边寻香他们心中一震。 沛林和天化被扔在地上,野僧跳过来,一脚向沛林踢去。 一个黑衣人道:“僧哥。这两人早就精疲力竭,不待我们出手便自个倒在地。仇爷带人寻别的同党去了,让我们好生看着他们。” 野僧道:“好生看着,没让不可以打呀!” 一个黑衣人道:“他们吃了不少泥泞,现在要紧的是先弄醒,可别折磨死了,给仇爷交不了差。” “好吧。你们来两个跟我去寻水来。留一个看着他们。”野僧不忘点了沛林和天化身上的穴位,方带着人离开。 余下那个黑衣人,拿着刀守在狭窄的通道处。 寻庆与寻青对凝一眼,寻香道:“趁那野僧还没回来,快撞开这里。[]” “少奶奶,你先上去。”寻庆道。 “先救下沛林再说!”寻香的手在墙上拍了起来。 “我来。待我撞出一个洞后,冲过去制住那人,青哥便带少爷和少奶奶上去!然后我带天化上来。”寻庆小声道。 寻庆蹲着一个马步,双掌运气,对准窥视孔,用力一轰,寻青跟着发力,轰地一声打出一个半米高的洞来。 “来人呀。”那黑衣人一边尖叫,一边提刀过来。 寻庆和寻青同时发力,把洞打大许多,寻庆飞身过去,一枪向那黑衣人胸膛刺去。那人提刀相迎,手上的力道震得寻庆虎口微麻。[重生之旺妇]首发[] “我先帮你消灭了他。”提着双钩飞出来,两人夹攻,和那黑衣人打了起来。 寻香爬过来,架起沛林便往那边爬。 “来人呀。”那黑衣人大叫几声。 寻庆和寻青快速夹击,虽然本人武功相当,黑衣人以一对二不是对手,很快被寻青的肠钩绊住,寻庆一枪刺在那人足上,脱开身,寻香已经拖着沛林爬了过去,寻庆提着寻天化飞身过去。 “快先带天化和沛林上去!”寻香叫道。寻庆顾不得思索,带着沛林和天化先飞了上去。 “青叔,快回来!”寻香催促。 踏踏踏,前方有密集的声音奔来。寻青不敢恋战,脱身逃跑,那人足上受了伤,追得慢些,寻青回手飞出一记回旋钩,打到那人面前,令他后退一步,肠钩飞回寻青手上,寻青看一眼地上的汪仕来,灵机一动,一只手提起汪仕来飞了过去。 “走。”寻青另一只手带着寻香,腾身一飞飞了上去,寻庆快速合上机关。 那边野僧带着人折回来,地上已经只剩下奄奄一息的苟二爷。看着尽头突然多出一个大洞来,野僧直冒冷汗,小心地带人跳过去,里面空空无物。 主子已经被人救走,苟二爷知道自己的苦会更大,微微一笑,筋脉本已错乱,生不如死,心一狠也咬舌自尽了。 “快给仇爷报信,这里一定有机关。”野僧急道。 一个跑出去报信,另两个跟着他寻找机关,仇爷带着人飞快赶来,得知杨沛林和汪仕来突然被人救走,气得一掌摔在野僧脸上,“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吗?两个活死人都给你看丢了,真是无用!” “仇爷……小的带人去寻清水给谷沛林用了……”野僧嚅嚅道。 仇爷看一眼苟二爷,只见他嘴吐鲜血,用手摸一摸鼻息,已经死了。气得一刀向野僧腰间飞去,将他斩为两段。 且说寻香他们意外救出沛林,上了北洞,怕仇爷的人寻来,迅速逃往隔壁的,将北洞掩上。寻香又神秘地从碧宵境里端了清水出来,为沛林和天化作了清洗,并喂了他们水参子。 沛林慢慢醒来,见到他们十分高兴,寻青和寻庆激动地握着他和天化的手,“太好了,没想到这样寻得你们。” 寻香却又端来清水给汪仕来清洗了一番,也喂了一段水参子。汪仕来看着她,眼角挂着泪水,虚弱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寻香道:“我不想救你,只是怜你一家大小人口众多,无辜受累。” “我错了。”汪仕来悔恨不已。 沛林在一旁道:“此时你知回头,还来得及,若真悔改,我愿帮你在皇上面前求情,让你留得性命。” 汪仕来摇头道:“我罪该万死。只要能保得家人平安,死而足矣。” 寻青道:“你知道外面的公告?”[重生之旺妇]首发[] “有六个贴身护卫跟我一起藏入寻家老宅,有两个专门负责在外面打听消息。昨晚因探知皇有放过我一家大小的意思,我便有伏罪的心,那仇爷见我要伏罪,便要杀我。不料地下突然震塌,我的两个护卫被石头打死,我和四个护卫掉到下面的暗道,下面如这里一般,是个大墓,只是那边水身过膝,水下尽是稀泥。我在那里发现天王令,因怕带在身上惹事,便藏了起来,仇爷他们追来,见到那墓,似知道天王令的事,认为我取了天王令,便要我交出来,我的护卫拼死相战,当场就死了两个,另两个护着我往一条狭道逃跑,不想那是死路,终被仇爷追上,后来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了。”汪仕来得了水参子的力量,精神好了几分,怕自己会死,便将知道的先说了出来。 上面传来禁卫军的叫声:“杨夫人。你们在下面可好?怎么地下去这么久没有音信?” 寻庆连忙跳上那石柱,应道:“我们意外救到杨大人。上面可有找到出路?” “皇上带着人挖进来了,从顶上放了绳子下来,我们可以离开了。需要我们放绳子下来吗?”不跳字。 “那倒不用。”寻庆跳下来,喜悦地道:“我们上去吧。上面已经挖进来了。” 寻庆和寻青各带二人,经石柱向上一跳,,便去了上一层。 果然顶上露出一段石染,海涛和罗将军等站在上面望着他们,壁上已经放下数条粗绳,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的人被拉了上去。 外面已是白天下午,天色阴晴,寻家老宅充满了沉重。 “林儿,香儿。”太皇太后见到生还的外孙儿和外孙媳妇,抱着他们痛苦,“要是再见不到你们,叫哀家如何能安心?” “少奶奶。”莲儿和吴妈妈扑上来抱着寻香。 “表嫂嫂。”铃儿眼睛都哭肿了,上来把莲儿拉开,抱着寻香,忏悔道:“以后我不装鬼了,都是我装鬼,害得这地洞里出了鬼火,鬼作乱,里面地震,把你们埋在下边,知道你们在下边,我后悔死了。” “铃儿你说什么?”太皇太后不解地看着她。 铃儿放声忏悔,哭道:“都是我昨晚装成个女鬼去吓莲儿惹的祸……呜呜呜……” 众人笑了起来。铃儿真是天真可爱。她装鬼跟地洞里出的事根本是两回事,可是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莲儿瞪着铃儿,抿紧嘴唇,又气又不敢骂她。转念一想,算了,少奶奶和少爷没事就好。 皇上却被铃儿的天真感动,“傻铃儿,那不关你的事,是巧合。你别哭了,往后也别这么调皮。” 铃儿一边揉通红的眼睛,一边点头,搀着寻香,“表嫂嫂我扶你进屋更洗。” “皇上。这是汪仕来。”寻庆指着地上的汪仕来向皇上禀报。 汪仕来满脸泪水,悔恨无比,感觉自己走到尽头,努力想给皇上磕头,却不能实现,寻青蹲下身抱着他的头。 皇上指着他气愤地道:“你……朕贬了你的职对你一家已经是宽大。不想你还敢伙同……一些人做出这样大的恶事……刺杀太皇太后……伤薜大人……你说,谁是你的主使!” “皇上,草民该死。请皇上兑现诺言,草民便说出主使是谁。” 皇上气得拿衣袖打他,“你还讲条件?” 太皇太后道:“金口玉言,没有戏言。汪仕来,你就说吧。” “一切都是周正安排。草民有罪,愿以死谢罪,还望皇上放过草民的家人。”汪仕来说罢头一歪,倒在寻青怀里就断了气。 寻青摸摸他的鼻息,叹道:“他死了。他中了野僧的分筋错骨法,另中了仇爷凶悍的几掌,能活到和皇上说这番话,已是奇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0危机笼罩 ) 正在这时,前院传来叫声,“抓住他!” 一个禁卫军跑来禀报:“仇新跑了。[]” “我出去看看。”罗将军带着一队人跑出去。[重生之旺妇]首发 海涛和寻飞纵身追去,没一会折回来,海涛道:“仇新的轻功极好。他跑出去后,外面的人竟没见到他出去的身影!罗将军他们追出去了。” 太皇太后道:“有罗将军追查就够了。大家先回屋里,让沛林他们整理一下,然后再商议后面的事!” “先除掉地下那帮人才行。”沛林顾不得满身泥泞和狼狈,道:“既然汪仕来已经供出周正,不必将地下的人活捉。迅速解决掉他们,然后全力应对仇新逃跑的事。” 皇上点点头,“地下的一个活口都不必留!沛林,你说怎么剿灭?” 沛林道:“昨晚出事时,天化抱着我往前方滚去,落进下一层的地洞,里面潮湿无比,地上全是稀泥,我们好不容易寻到一条路,感觉却是蜿蜒往前,那里似乎是一条出路,中间又经过了许多洞道,每一处都要寻找机关过去。后来我们不小心又掉进更下面一层,因为筋疲力尽,在那里被仇爷的人抓住。因此那里应是离出口很近的地方。从后来寻青他们救我们的地方看,出口应在东面。当时出事时,仇爷他们应该也没想到会地震,因此他们应该也是被困在了地下。只要封锁好枯池和坟岭上的出口,另派人去东面寻找到出口,堵住出口便能困死他们。” 皇上痛恨道:“朕恨不把他们烧死在里面。” 寻庆道:“草民有一计,可以将他们永远埋在地下。” “快说!”皇上道。 寻庆阴恻道:“我们出来那里有个机关,一时间他们肯定寻不到,也不可能从里面出来。[.超多好看小说]而且那个出口,上面有一层带漆味的漆泥,只要从少爷他们落下的地方,放毒虫进去夹击,将他们赶进那个狭道,再落下大石堵住那里,从机关洞处放毒烟进去,先熏晕,然后放火烧,必然不留一个活口。” “还真是一条妙计!只是毒虫从哪里来?”皇上道。 “后面四处是山,还怕没有毒虫?”寻庆道,“只半个时辰,我们便可上山弄到许多,再喂以剧毒,不怕那虫不毒!” 寻香却道:“慢。你们可记得昨晚曾有火光飞出来?” 铃儿在一边道:“太医看了,说那是磷火,这地下可能有磷石。” 寻香道:“这说明那地下有磷。若是它分布于多处的泥石里,放火攻不是会引起大燃烧或爆炸?” 沛林惊道:“是呀!我们出来的地方,有一片臭臭的泥泞,闻着漆味中带尸臭,应该是磷与什么物质生成的毒味,我闻着有点带蒜臭味。” 谷庭仪道:“那真是有毒,且容易燃烧爆炸的!” 寻香道:“所以不易火攻。困住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只要死守几个出口,只三五日不见人出来,便无生还可能。” “好吧,那就由寻庆、寻天化和宋副都统,带一百人专办这事!不用火攻,就用毒虫夹击,然后落石断路!”皇上道,“沛林、寻香你们赶快去更洗,吃点东西,我们还要商议后面的事。” 汪仕来在死前供出了周正,仇新此时又逃跑了,他的武功又那么高,这意味着周正很快会知道浑水县的消息。[重生之旺妇]首发 这着实不是好事。皇上出宫,皇城的兵权全在周正手里。皇上陷入被动中。 沛林等更洗后,简单地吃了些东西,便往正院大厅汇合。[.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在大厅里焦急地徘徊。 太皇太后反而显得镇定:“仇新就是逃出浑水县,入皇城送信,周正应该要几日后方能收到信。我们还有几天时间想办法。” 马老侯爷道:“不如这里留下些人处理后事,别的都往皇城回去,如果在仇新之前赶回皇宫,拿回兵符,便不怕周正作乱。” 谷庭仪道:“只怕那仇新用飞鸟传书,那可比人快多了。” 皇上直摆头,“别说他们有可能飞鸟传书,就是没有这样的事,朕也不敢此时回宫。周正敢派人刺杀太皇太后,显然他谋心早动。朕这次出来,宫中一切大事俱交由他,真是失策。” 马希元道:“微臣只怕周正一收到消息,立即导戈相向,恐怕我们还没到半路上,便被大部队给剿灭了。” 铃儿急得跳起来,“那如何是好?不如派两个人回去,把兵符偷出来!” “只怕兵符没偷到,我们便被周正带兵围剿了。”皇上摇摇头,看着沛林,“你觉得呢?” “如今我们手上只有五百精兵。好在这五百精兵非寻常精兵,乃个个身怀武装功,因此有以一敌二、三之优势。浑水县的地理易防守,而且沿山可通往巡城。周正真要围剿,一时间难以得手。不如暂守在此,一边考虑如何借地理之势抵挡,一边派人去偷兵符,或者寻得朝里忠臣的支持,分化兵力。”沛林道。 马希元道:“巡城与浑水县沿线,的确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若能在巡城聚集到一些人手,将巡城控制住,便能与之作持久对峙。只可惜,巡城因离皇城较近,未曾设兵营,只有百来个差兵。” 皇上眉头紧皱,不停地徘徊,寒冷的冬天里,额上爬满了汗珠。 谷庭仪沉声道:“汪家不是有些人吗?若能把他们收编进来,那些人可是比寻常的士兵要厉害一些。还有闵家也有一些人可以收编,另外把巡城的大户人家的护院召集起来,设兵营,招兵买马,应是能成立上千人的军队。” 皇上道,“不如我们这就退往巡城。巡城是商贸之地,绝不能让周正得了手。” 马老侯爷道:“巡城离浑水县和皇城的路程差不多。皇城往巡城是下水,而我们往巡城却是上水,恐怕我们还未掌握住巡城,未登上岸便被周正的人围在水上了。” 皇上坐到椅子上,发愁地看着大家。 “不如这样。让臣带几个人先回巡城,去掌控巡城的局势。毕竟臣曾几度为巡城百姓做事,恐怕行起事来要容易一些。”谷庭仪请命道。 谷庭仪已是老夫之年,危难之际,不顾年迈和生死,竟然提出这样的请求,皇上感动得眼睛一红,“那你多带些人过去。” 这时,寻香再顾不上防范皇上的事,道:“涛叔他们对巡城一带熟悉,又有武功,让寻家的护卫都跟祖父去,另外皇上再派给祖父五十个精悍的禁卫军以作使唤吧。” “让宋副都统带一百个禁卫军去供谷大人差遣。浑水县这边,我们再组织。浑水县往九尾下去,应是能召到不和人的。”皇上声音涩涩地道。 “臣遵旨。”谷庭仪朗声应道。[重生之旺妇]首发 太皇太后从座上下来,走到谷庭仪面前,感动道:“你年纪毕竟大了,怕你操劳过度,不如把希元带在一路吧。” “谢太皇太后。”能多一个朝臣同担此任,谷庭仪的担子轻一些,可是他担心浑水县因此人手不够,于是道:“还是多留些人在这里保护皇上和太皇太后吧。” “巡城重要。让希元跟你一起去。”太皇太后郑重道。 “臣这就跟谷大人一起赶往巡城,莫让周正的人占了先机。”马希元道。 “我带你们走山路吧,有一条近道,虽是多处有险阻,不过比水路可以早半天到巡城。”海涛道。 “好,我们分成两路人。就请谷大人和马大人控制住巡城,尽快建立起军队吧。”皇上半跪下来,向谷庭仪抱拳行礼。 “臣领命。” 因汪仕来死前之言,大家立即被一种生死危机笼罩。谷庭仪、马希元和宋副都统带着一百禁卫军和海涛等人,当即赶往巡城。 “宋副都统走了,现在还需再立一个副都统起来以协助沛林和罗将军。”皇上道,“天化和寻庆俱是有勇有谋之人,不如让他们都做了副都统,一个辅助罗将军,一个辅助沛林。” 沛林道:“他们一向只是护院,通些拳脚,恐怕做不来官的。” 太皇太后笑道:“你原来不也做不来官,现在不是做得很好吗?寻老将军忠心为国,寻家的后人、下人都是一样的。此时此际,林儿就莫为他们反对了。”说着对寻香笑一笑,“香儿你说是不是?” 寻香道:“就是不做官,此时此际都要为国尽忠的。此时此际,他们有官职,倒是更易行事。臣妇就替他们应下了吧。” 皇上大悦,“果然不愧是寻老将军的孙女。此番言语,不仅至情至理,还豪气干云。寻香若是男儿,必是我大顺的第239章起来,组织进军队里。” “汪家与闵家是姻亲。沛林去说服汪家的人时,一并将闵家的事也办了吧。”老马侯爷在一旁道。 “寻家的护卫都出去办事了,沛林先带一百个禁卫军去用着。”皇上吩咐。 “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1野心 ) 91野心 又一个禁卫军来报,“在仇新床下发现通道,可通往地下,因地下垮塌,通路已经封死。” “去看看。”皇上挥挥衣袖。 仇新住的屋里,所有的窗户都被打开,屋里点了一支大烛,光线十分明亮。屋里摆设简陈,除了寻常的桌椅,便是一张老式大木床,床板已经被两个禁卫军拉开,露出一个洞口。 沛林跳进去,很快爬上来,“前面的通路的确被封死了,应该是向着枯水池方向去的。” “该死的老头。朕真后悔,一直没堂堂正正地下令搜这间屋。”皇上气得嗷嗷大叫。 沛林此时无心为此费神,“皇上。臣先去办事。” “去吧。随时派人回来报信。”皇上气呼呼地一脚踢翻一个凳子。 沛林出去,带着人往牢里召见汪老太爷。汪家近百口人关在牢里,一个个提心吊胆,早盼着汪仕来出现救大家。 沛林带来汪仕来已死的消息。 汪老爷悲痛得呼天抢地,“不肖的儿子和女儿,瞧你们做的什么好事?自己死了就罢了,却害得大家受累。” 汪家祖母病了,憔悴地躺在一堆干草上,可怜地看着沛林,央求道:“我和老头子年纪大了,死不足惜。汪家虽不是什么大善之家,一直以来也是正派人家。沛林。我知道玉凤和仕来对不起你,他们是可恶的,你是明理的,求你放过汪家别的子孙,好吗?”13看網网不跳字。 沛林叹道:“汪家祖母别这样说,会折杀晚辈的。皇上已经同意免去汪家无辜人士的罪,但是现在浑水县要建一个支军队,希望汪家能出力出人。至于汪家的财产,恐怕难以如数归还,但是皇上仁慈,给你们留够了田地和房子,往后你们虽不能再住从前的大宅,归还汪家别处的两座宅子,足够安置你们。” 汪老太爷激动地拉着沛林的手哭道:“谢谢沛林大仁大仪,在皇上面前为我们说好话。汪家遭了这场大劫,能够得以幸存,已是祖先保佑。我们愿意听从皇上的发落,汪家那些下人和帮工任由你们调遣。如今,我们还能为朝庭出力,是汪家改过的机会。请你告诉皇上,从今后,我拼了老命都要管好汪家的儿孙,再不许他们走错路。” “好。你们这就随我出去吧。” 沛林心中又酸又怜,对他们很是同情。 沛林和马老侯爷顺利将汪家的二十名护卫,和矿岭的一百名矿工收编,以汪家老宅为驻地,组建了一个军营。在汪老太爷的劝说下,闵家捐出一半的家财和二十名院丁支持新建的军队。接着城里贴出了招兵买马的公告。 “朝中出大事了,要打仗了。” “皇上为什么在浑水县组建军营?” 浑水县风潮暗起,人心惶惶。富人家怕战争令财富流失,穷人家的人却勇跃参军,这对穷人来说是一条极好的路子。 过了两日,浑水县的军队招到五百新兵。罗将军和寻天化、寻飞在浑水县城东北面找到寻家老宅的地下出口,把仇爷等人困在地下,以毒攻,然后封死几面出口以绝后患不必细说。 且说仇新逃出寻家后,沿西北面的,经一条险绝的路往巡城逃去,在路上他先放了飞鸽传信给周正,武功卓绝,轻功如飞,四日后的傍晚,便到了皇城。 周正在他到达的前两天收到飞鸽传书,得知汪仕来供出他的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原来的一丝忠心变作野心,布置起大计。 朝庭的文武百官,早在周正的笼络下,皇上又不在宫里,他带出去的精兵只有五百,都认为皇上此次凶多吉少,为了自保,大部分人睁之眼闭之眼,虽不表态,却也无视周正的行为。少部分乃周正的死党,大肆活动,奔走于各个官员府里,只两日,便有一半的人彻底归顺了周正。 仇新一到皇城,没有去周府,却是去了皇城东面一幢幽静的宅第。一到那宅子外面,一个飞身便跃过了丈余高的深墙,只几个瞬间便到了上房。 院子里已经升起廊灯,有几个人护院在各处走动,却是无人知道他去了上房。 一盏茶后,他打开上房的门,已经褪去老人装扮,露出青壮的模样,中等的个子,矫健的身形,看上去三十多岁,穿得一身富贵,轻叫一声:“来人。” 两个青衣小厮,模样精明,动作迅疾地从外面进来:“老爷回来了?” “快备些酒菜送到隔壁的厅里”。仇新俨然一个贵族公子,背挺得笔直,双手背在背后,极有风度地由外间的一个门,走向隔壁的客厅。 客厅里布置得典雅富贵,仇新刚在上方的太师椅上坐下,便有人送茶上来。 仇新端起茶,喝了一口,微闭着眼,长长地吐一口气,这一趟很赶快,几天几夜以来他没有合一下眼,此时有些疲惫,香浓的热茶令他精神快速回复,片刻后睁开眼,又喝了几口,起身走到陈列架上,把玩着上面的古董。 很快,有下人端着热腾腾的酒菜进来摆在圆桌上。 “老爷,客人来了。” 酒菜刚摆好,便有客人来了。一个小厮领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进来,那人头戴黑色斗帽,大大的黑面巾遮着整张脸孔。 仇新转身向他恭敬地弯腰拱手,那人比个手示,示意不必多礼。 “你们都忙去。有事我会叫你们的。”仇新关上客厅的门。 两人在酒桌前坐下。来客道:“一路上你辛苦了。你先吃些酒菜,然后我们再聊吧。” “大哥,你也一起吃些吧。”仇新恭敬地道。 “好。我与你喝一杯。省得你一个人吃不自在。”那人拿起筷子,端起一杯酒,敬了一下仇新,两人边吃边聊起来。 “大哥收到信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仇新问。 来客点点头,“不只收到信,而且我已经布置好了。” “归顺的人多吗?”13看網网不跳字。仇新紧张地问。 “至少一半。”来客自信地道。 “极好!才这么几天,便有一半人归顺,再过几日,势必大半的势力都会倒过来。”仇新欢喜地道。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关切地问。 “打从汤家买到寻家老宅后,我们顺利在地底下寻得一批古玩。依照你给的地图,我们一直在寻天王令,可是一直找不到。 本来周云他们带着人执行刺杀的任务,那下午他们先去官驿刺杀老妖婆,不想里面竟有许多高手,他们便将薜洪志引到寻家后的坟岭,将他重创,薜洪声的手下倒是个个忠心,拼死护着他逃出去。 隔日,寻家大小姐来上坟,为了不让人怀疑寻家老宅有问题,我便派了人去谷家刺杀谷沛林,就在这时,皇上带着五百禁卫军来了。于是刺杀谷沛林失败。 接连几次刺杀,必定引来皇上怀疑,我便差人将汪仕来接了过来,他狡猾多疑,来时带了六个武功极好的护卫,我把他们藏在了地下。 若不是没找到天王令,我们当晚便离开了。可是没找到天王令,我不甘心,所以便大着胆子留在寻家老宅。 汪仕来失踪了,皇上的人四处搜而不得,便怀疑上了寻家老宅。皇上和那老妖婆带着人马,打着幌子探坟,实际上却是要查探寻家。 头晚,他们有派人来暗查过寻家,可能发现了第一层的地道,那层地道,应是以前寻老将军都知道的。可是第二层以下的地道,寻老头绝对不知道。所以我并不怕他们查地道。反正那宅子对我们没有用处,买来只是为了寻找地下宝藏和天王令。 谁知他们住进的那晚,寻香夫妇非要再去地道里搜寻。说来也是凑了巧,他们一下去,便飞出一串鬼火,原来寻家闹鬼,便是鬼火的关系,鬼火的事我知道,不想那晚一串鬼火飞出来后,地下就垮塌了。仇千里带着兄弟们全在下面呀。就是这样,我都还没走,因为我想伺机下去寻找天王令。谁想地下发生地震,所有的洞道给封死了。又听说捉到汪仕来了,于是我便只有逃跑了。” 说罢仇新长长地叹声气,“大哥,我真是有负你所托。” 来客站起身,取下头上的帽子,走到陈列架前,小心地抚摸着一个个古董瓶,“你尽力了。或许这也是天意。你知道的,我一直下不了决心做那事,如此一来,便顺应了天意。” 仇新站起来,激动地道:“是呀。那孟君儿能做什么呀?朝中大事,哪一件不要你操心?不是你不忠心于他,他不仅没能力,还愚不可及,自己带五百精兵出去,竟敢丢下五万大军在朝……自古以来这是没有的事,就是有皇上要外出巡视,哪一个不带上万的兵出去?家里怎么都得留个顶事的儿子。他除了女人,一个儿子都没有。大好江山,能者居之呀!” “既然东窗事发,事不宜迟。你今晚好好歇息一下,明晨一早我派两个副将军统三千大军,与你一道往浑水县去。” “还有巡城,那可是个重要城镇!” “那里我会派两千大军去控制,在你到浑水县之前,便得拿下它,以免巡河北面沿线失守,成为孟君儿的防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1野心 93巡城初捷 ) 93巡城初捷 想不到彩凤和春桃竟有这样的气节。(.)谷庭仪大受感动,愧疚往日对青楼女子存有偏见。感激地向她们拱一下手,“我代巡城的百姓们谢谢二位姑娘。” “我要捐银铃。”小女娃稚嫩的声音划破沉寂,一个老头抱着个四五岁的女娃走上来,小女娃把手上的截的银铃放在桌上。 “我们打不来仗,就出点力以尽心意吧。”妇人们纷纷涌上来,捐钱捐物。 谷庭仪看着台下的那帮贵公子爷,为首的那个一向敬重谷庭仪的声名,在台下朗声道:“我捐三千两银,我家能出五十个人力。” 巡城封锁得突然,别的贵公子爷没有外面的消息,一时间不敢附合谷庭义,可是巡城发生大事,似乎危在旦夕,又不能轻易表示否决,纷纷表示:“待我们回家商议后,随后再带钱物来。” 林新全有备而来,从身后的下人手上端过沉沉的木盘,上面用一方黑布覆盖着冒冒的东西,走上台,揭开黑布,露出堆得象小山般的银两,“我捐两千两银,我家的帮工和护院,除了病老以外的,全部参写作战。” “谢谢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大家一起群策群力将这道难关对付过去,便能保住安宁的日子。”谷庭仪精神矍铄地向大家拱手致谢。 台下的男人们纷纷涌向报名处,刹那间征兵报名处被围得水泄不通。 马希元很受震动,同时心里舒一口气,谷庭仪真是宝刀未老,这一手很有效果。这样下去很快就能征到一千个新兵。算算时间,如是周正动作快,他的人很快就会攻向巡城。而巡城这里就是招够兵,要训练,要分组……一时间那里能够准备得过来?马希元头痛得不敢想。 谷庭仪见大势已形成,对马希元笑一笑,“你不必担心,老夫自有良策,紧急应对。” 马希元惊讶地看着他,谷庭仪的人气好,能顺利招到兵,不容置否,可是训军作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又有什么怪办法应急? “居在城里的百姓上万,所以人手根本不缺。重要是如何安排,运用这些人。”谷庭仪冲他眨眨眼,“别小看百姓们没打过仗,可是他们是劳动者,只要指挥得当,一样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且巡城的地理得天独厚,离河边颇高,城墙原来也修得高,百年前为了对付匪贼,里面多处设有石梯,只要守住城门和城墙,便不会吃败仗,我现在担心的是浑水县,那里的地理偏矮,而且多处城墙残缺。” 马希元茅塞顿开,“那我们赶快组织人手,分工行事吧。” “你会管兵,你去征兵处分组吧,把水性极好的组织成一个特营,到时由海涛他们带着作前卫。我来做总指挥。接下来还得组织妇女孩子们为士兵们做饭,缝衣服,送水,预备照顾伤员等等……” 马希元不担心这里了,谷庭仪就是个活将军。想到浑水县,脸上犯愁,“我们走了,浑水县怎么办呢?沛林和皇上太年轻,对付得过来吗?罗将军虽有懂打仗,可是人手毕竟太少。” “你爹原来不是也懂兵道的吗?再则有寻香在,她自小听她祖父讲过许多打仗的事,我看她颇得她祖父的遗传,危难之际,必定会生急智,至少会抵挡一阵。所以我们要赶快建成第一道有力的防线,然后好支持浑水县那边。”谷庭仪道。 “我这就去分兵。”马希元只得暂时抛开心中的担忧,作好眼前的事要紧。 “乡亲们。现在男人们上前线,女人们负责后方支持,每五户一组,沿街把你们家的大锅大灶支起来,明天起把油锅给我统统烧起来……我们没有那么刀枪利剑,我们的士兵一时间也不会熟练使用那些,可是我们有智慧,我们居高临下,可以象对付老鼠、黄鼠一样,把叛党统统给消灭下去……强壮的男人们留下来,报名参军,分组,别的捐罢财物的,赶快回家,这就行动起来!” 大家心里正乱,听到谷庭仪这么一说,都笑了起来,是呀,不是只有刀枪才是武器,只要有智慧,处处都是防卫之道。(.好看的小说) “打死叛党老鼠!” “不只油锅术,还可以向他们扔石头!” 大家半志昂扬起来,纷纷散开,积极地投入到应战中。 巡城人口多,物资充足,城防坚固,只要指挥得当,防守并不太难。如谷庭仪说,令人担忧的是浑水县。 只两天时间,巡城准备得妥妥当当。城里井然有序,外街架起许多大锅,城墙下堆满了怪石嶙峋的石头,寻飞带人赶制出一批喂过毒的长箭。海涛则带着一百余个水性最好的壮汉组成了特营,暗藏在河边。 天黑时,上游浩浩荡荡的皇家船队驶来,大船足有五十余艏。二十首分两路向巡城外河和内河驶去,三十首顺水而下驶往浑水县。 海涛带人向外河的船队潜行而去,他们腰上绑着极锋利的刀钻,挂着装满水虫的竹篓。四个一组,从水下破坏船只,前面的大船很快出现漏水,船尾向水下缓缓沉去。 “刘将军,我们的船漏水,恐怕水下有人!”后面的士兵紧急向前面禀报。 “往水里射箭!”刘将军一声令下。 “嗖嗖嗖”,无数只箭四面八方射往水中。海涛带领的特营军其中大多由葫芦山的兄弟组成,这帮人不仅英勇善战,而且水性极佳,全潜在船底下,丝毫不受伤害。 上面乱射了一阵箭,只浮起些死鱼,船进水越来越凶,船身越来越沉得厉害。 十艏船纷纷出现同样的情况。 “见鬼,莫非贼人全藏在船下面?快救船。”刘将军见船离岸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天气正寒冷,这时让大家跳水游向岸边,会有损士气。 “刘将军,我们带人下去看看。”此次刘将军带的两千士兵,有一千水军,带水军的头头,人称廖古头,嗅觉非凡。 “小心查看!”刘将军不想还未战便损兵折将。 “刘大人,看那边燃起来了。”一个士兵指着开往内河的船,刚刚拐向内河,前面几只船中了火箭,不少人已经跳下水,水面迅疾染红一层,空中竹篓飞落下来,无数水虫落到大家身上,弄得那边一派凌乱。 刘将军不知道巡城有多少兵力,可是从眼前的情况看,城里不只人力充足,还有擅长用兵的指挥。皇城来的两千大军,还未靠岸便着了下马威,根据丰厚的经验判断,他的军队很快就要吃亏。所以当机立断,吩咐道:“不好!巡城有防备。马上放船,往皇城送信,请求援军!” “啊啊啊” 廖古头的人刚下水,便被船底下的人偷袭,水面变红,同时无数水虫从天上落下来,落在人们身上,船上大乱起来。 “船底被人撤开。”又有人来报。 “杀。”刘将军一声令下。 潜在水底的人,放罢水虫后,趁着河水鲜红,向深远处潜去。有水性好的水军钻去,寡不敌众,很快就变成尸体浮了上来。 刘将军看见身后的河面远远地冒着鱼血,气恼道:“别追太远,当心是诱敌之计!大家赶快被船,快快靠岸吧。” 他身旁的张副参一直在眺望城里,城门紧闭,城墙上很安静。本能的感觉到一种特别的诡异,拿着图纸道:“刘将军,恐怕得派人赶快从岸上去堵着东面二桥入,以防水中的人绕道回到城里。水下这队人不只水性好,似乎身手也不凡。” “去五百兵力往二桥片堵截!绝不能让他们上岸!”刘将军一来就吃了亏,又气又恨。 船慢慢靠向岸边,廖古头带着五百水军先跳下水,往二桥冲去。 高处,谷庭仪和马希元透过城墙上的窥视孔,看到一大队人马向二桥跑去,对身边一个士兵道:“快马过去,通报那边,准备迎接,掩护前卫军回来!” 对方的五百水军虽精通水性,可是冬天穿得厚,浑身被打湿了,水行陆水俱是不舒服,还未到二桥,城里传来震天的战鼓声和呐喊响,声势巨大,甚是雄壮,皇城来的二千兵力立即被这阵势压了下去。 二桥处飞下石雨,五百水军被砸得从石级上滚落下去,同时五条身上挂着燃油的恶狗从上面冲下来,人狗混战成一团,燃油倒得满地都是,正是枯寒时节,路边枯草成丛,被燃油经过,火焰腾飞,空中有射术高的士兵,不慌不忙地对着下面的人发毒箭。 “撤。” 廖古头的五百精悍水兵,大多负伤而回。 “城里的人太厉害了。一定是谷庭仪在城里!”刘将军上了岸,却不敢令人攻城,“再派人往东面码头去堵那一批人!” 往内河开去的十只船也撤了过来。 张副参道,“对方诡计多端,他们是有备而战,若是不知情地去堵,只怕又要吃亏。廖古头的五百人都吃亏了,刚才在水中死了些,还有被水虫咬伤不少,我们的二千士兵现在力量很薄弱了,只在这在扎营,赶快给周大人送信回去,让他加派兵力,一边援助我们,另一边从凤鸣山西侧后的陆路进攻。” 刘将军气得跺脚。 巡城里传来欢乐的庆贺声,海涛等已经顺利往东,从二桥下游进内河,回到城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3巡城初捷 94快去搬救兵 ) 却说浑水县里,经过四天征兵,勉强征足一千人。[]/不少百姓听说要兴战事,纷纷往下游逃奔。 这个新年过得很是悲惨,皇上站在城墙上看着逃奔的百姓,皇上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算算时间,三日内,皇城的兵必然来犯。浑水县城墙低矮多处残断,地理不高,浑水县城呈扁担形长长地散开,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容易被强攻拿下。远处还有修补城墙的声音。[重生之旺妇]首发[] “皇上。不如让我去邻州调兵吧。”罗将军一直建议皇上派人去别处调兵。 皇上眉头深皱,“朕现在这个样子调得动别处的兵来吗?”不跳字。 高祖开国立朝的事,他最熟知,他之所以叫君儿,乃取了祖父一昵称之字。祖父对他寄以厚望,因此祖父一生的故事,他比谁知道得都多。 天子虽贵为万人之上,可是一旦失势,那便是比百姓不如。当得知一切都是周正指使时,他的心凉透了。周正看着他长大,可以说他俩彼此都是最了解的人。 周正厚时如土,险时必要人命。汪仕来吐出背后的主使,就意味着他和周正再不可能象以前那样友好地合作了。周正位极群臣,乃一国之相,又兵权在手,此时往别处调兵,不打落水狗,只观望的恐怕就是仁慈。 不去调兵,至少保持了孟家的威仪。 “若是让薜大人去调兵,应该没事。”罗将军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意,“薜皇贵妃的哥哥薜吉利在信州,可是有两万兵力。而且薜大人在朝外的影响大,如果嫌信州在南太远,就是半道上往通州邱都尉处借上五千兵力也好。” “薜大人现在身势如此之重,他如何能负这样的苦劳?从九尾镇绕道去通州,就是快马不休,来回至少要四天四夜。(.)只怕他在半路上就累死了。”皇上不是没想到罗将军说的这一层。而且苏家势大,他在宫中时,薜皇贵妃便有弄权的嫌疑,他一直打算伺机剥了薜吉利的兵权,薜吉利已经有所察知,若是他知道皇上落难,会持什么态度,皇上不敢肯定。 沛林匆匆上来,“皇上。薜大人伤势企稳,精神健旺起来,一直叫着要见你。” 薜洪志虽是薜皇贵妃的侄子,不过与皇上的性情颇为投合。皇上对一直信任倚重。 薜洪志已经从谷家被抬到寻园,安置在前院的一个屋子里。 “薜爱卿。”皇上这个时候需要一切人对他的支持,一回寻园,走进薜洪志屋里便亲切地上前坐到他的床前,握着他的手,“你见朕有什么事?” “皇上,让我去借兵吧。通州那里,我和邱都尉有交情的。”薜洪志坐起来,看上去的确精神好了许多,面色也带着红润。 “你现在的样子受不了路途的劳苦呀!”皇上当然巴不得他现在就生龙活虎起来。 “皇上。让我护送薜大人,一起去调兵吧。”沛林经过深思熟虑,此时调兵是最好的路子。 老王在一边道:“让我一起去吧。薜大人现在的伤情,赶上两天两夜的路应是没问题,若是到了通州他的伤情加剧,我和他便留在那里,待他调理好些后,再回来。沛林就先带着救兵回来应急。” 皇上看着他,这几夜全靠喝老王调配的汤药,他才能在忧虑中得以静息,对老王的医术,皇上越来越信任,他都这么说,皇上便放心许多,点点头,“那你们就准备一下出发吧。” 老王从桌下拿出一个包袱,“草民已经收好东西。” “臣也收拾好了。”沛林看看门外,寻香挽着个布包走进来。[重生之旺妇]首发[] 皇上惊道:“你们已经商量好了?” “皇上,此时已经刻不容缓,臣这就安排人带薜大人上路。”沛林看眼外边,寻天化精神抖擞地走过来,“马车已经备好。” 皇上笑了,指着沛林道:“想不到你办事这么有效率。” 沛林谦虚道:“保住浑水县,不仅能保住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安危,还能保住臣自幼成长的地方,还有浑水县的百姓们,所以臣未经皇上许可,就斗胆准备上了。” “好。既然准备好了,你们就这就走吧。”皇上看到外面站了一队禁卫军,前面四个抬着个担架,让开到一边,心情开朗起来,沛林的行为让他看到希望。 老王背着包袱,指挥禁卫军将薜洪志抬了起来。 “皇上,你可要好好保重,一定要等到臣带救兵回来。”危难时刻,薜洪志和皇上的情谊起了作用,他半直起身子,含泪看着皇上,挥手叮嘱,又看着罗将军,“我和杨大人不在的时候,你可得誓死保卫好皇上和太皇太后,还有寻园。” 罗将军向他恭敬地拱了一下手。此番薜洪志出手搬兵实在重要。 “皇上,臣先去了。”沛林向皇上行个礼,背着金剑,大步出去。 “朕送你们。”皇上跟着出去。 大门外,两辆马车,二十个禁卫军全部备妥。薜洪志被抬上后面的马车,老王跟着上去。沛林转头看看寻香,目光深情,却不便多言,只诚挚地拱一拱手,“家里就交给你了。” 寻香点点头,“你放心地去。我们在家里等你们带着救兵回来。” 老王在后边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他们,眼神与寻香意会一下,寻香向他道:“老王大夫,此番有劳你了。此行凶险,寻香祝福你们平安归来。” 老王笑道:“还叫我老王大夫?明知此行凶险,也不肯叫我一声师傅?枉我教你那么多救人的本事,还把自己用了多年的银针送给你。” 寻香浅笑着向他行个福礼,“请师傅路上保重。” “哈哈哈。老夫此番出去若是遇到意外也知足了。有寻老将军的孙女叫我师傅。沛林,快上车,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老王大笑,仿佛此行并无凶险,而是一趟轻松、愉快地行程。 皇上被感动了,看一看寻香和沛林,原来那些鬼怪邪恶的想法,在此时烟消云散,皇权将亡,再想着那些,真是无颜面对祖宗。 “沛林。你和寻香再说几句吧。”皇上眼睛潮湿了。 沛林却看几眼寻香,毅然上了马车,手一挥,队伍就往下游的九尾镇方向去了。 寻香平静地看着沛林他们走远。莲儿在她后边悄悄地抹眼角。 “表哥这么快就走了,我亲手做了个平安吉,还没挂在他的剑上呢。”铃儿这时跑了出来,手上拿着个东西,难过地看着远去的马,要往前追,寻香拉着她,拿过她手上的平安结,放进怀里,“我替他收下,谢谢铃儿了。” 碧芳跟着跑出来,也失望地道:“大小姐针法不好,我要帮她作,她不让,非要自己做,这下错过送了。”[重生之旺妇]首发[] 皇上两眼瞪大,怎么人人都知道沛林要出门?明明他刚才才同意沛林和薜大人走的。 正要发问,碧芳看到皇上,连忙行个礼。铃儿冲皇上皇一下头,哼地一声,拉着寻香往里走,“现在表哥也走了。我们去陪着皇姑婆吧。” 对了,一定是沛林和皇祖母商量过了。皇上脸上的笑凝固了,总感觉太皇太后越来越要多地干涉决定一些重要的事。 “皇上,我们进去吧。”高公公察觉到皇上的心思,怕他多虑,这个时候,闹不得内乱的。 皇上正了正衣,看看跟着出来的几个太监,突然有种声势潦倒的感觉,心中有些悲凉,郑重地看着罗将军,“一切都靠你了。” 罗将军拱手道:“臣会誓死保卫皇上的。” 皇上点点头,转身进去。 正院客厅里,太皇太后躺在红木榻上。早上起来,她就说头有些痛。 寻香和铃儿围在她的榻前正问长问短。太皇太后见皇上进来了,坐起身,声音沙哑地道:“君儿。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看着太皇太后真的生病的样子,皇上觉得不该对她有所误会。她只是一个想护着后辈度过难过的老人。 寻香和铃儿散开站到两边。 皇上前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天没亮我就出去了,不知你生病了。” 太皇太后摇摇头,语气诚恳地道:“哀家的病没事,只是有点着了风寒。因你早上和罗将军出去得早,老王大夫来给哀家看病时,说到薜洪志的伤情基本稳定。哀家想,这几日他一直要求出面搬救兵。哀家想这是最好的路,不能放着现成的路不走,哀家看你这几日为了备战的事,忙得晕头转向,所以让沛林去找你,同时让他们收拾东西,能省些时间便得些时间。你不会怪哀家替你先作了主吧?不少字” 大家这时都面临一样的危机。太皇太后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皇上先前的疑惑立即消散下去。他现在的确需要人帮着分担。 “皇祖母。你要保重身体。只是君儿不知你怎么敢信任地放薜大人出去?薜吉利可是他的堂叔。父皇原来在位时,薜皇贵妃便有些恃宠而骄。”皇上好奇地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5内忧外患 ) “原来你皇祖父在世时,常和我说,寻老将军行兵打仗,最擅用的一招是‘兵行险招’。此时这条路子是唯一的路。哀家看薜洪志和你有些真情谊,再派上沛林同行,又有老王从旁辅助,薜洪志可是薜家的嫡长孙,他爹虽不为官,可是在家族里是有地位的。听我哥哥说,薜吉利很看重薜洪志,只要老王能控制住薜洪志的命,一切便没问题。”太皇太后道。 原来是这个道理。皇上恍然大悟,他这几天焦头烂额地,不能静下心来思虑很多事情,难怪太皇太后要着急地拿下主意,姜是老的辣,她竟然想到利用老王来控制薜洪志,老王是个精明古怪的大夫,忠于沛林和寻香,有沛林和老王同行,这样自然就控制住了薜洪志。不由一笑,“皇祖母好高明。” 太皇太后咳嗽几声,“现在除了我们波孙俩,还有寻香、铃儿、谷庭仪他们,敢信任的没几个,能用的更少。危机当前,哀家看着你和沛林每日为了军防的事奔波,哀家都急得睡不着,这么放薜洪志出去,哀家可是一晚未睡才作了这个决定。你也知道,此行凶险,如有不测,哀家可是会丢了亲外侄孙的。”[重生之旺妇]首发[] 皇上再无疑虑,真心感动。想着外面还有许多事未做好,如今浑水县这里只剩下他、罗将军和老马侯爷。 “现在是用人之际。哀家看谷柏新是个听话的人,虽然原来犯个小错误,但是你身边没有合用的人,把他用起来,跑跑腿传传话,少得占用士兵。”太皇太后又道。 皇上道:“谷家的孙子,这次大多参军,只要他们表现得好,有才干,又忠心的,朕会给他们机会。” “人才要培养。人心要种植。”太皇太后拍拍他的手。 皇上点点头,“皇祖母你好好调理身子,可得快快好起来。现在沛林出去了,浑水县只有我和老马侯爷,还有罗将军,君儿得出去到处查看查看。” “你深受你祖父的教诲,行军打仗的事听说得多,又饱读经史,祖母相信你会带着大家挺过这场劫难的。”太皇太后鼓励道。 皇上转身离去。屋里只剩下一群女人。周氏和莫氏站在下首,一直没有说话。皇上一走,铃儿又活跃起来,担心地看着太皇太后:“皇姑婆。你说皇上他能带着大家挺这场劫难吗?现在我们的兵力才一千多。” “我是真累了,你们都下去,让香儿给我好好针炙一下。”太皇太后疲惫地闭着眼睛。 众人退下,只剩寻香留在屋里,她取出针包,将几根银针扎在太皇太后的头上。 “香儿。派老王出去的事,亏你想得到。可惜你是个女人,要是个男儿,一定是个驰骋沙场的英雄汉子。我看皇上的疑心很重,对哀家都有怀疑,若非哀家说得情真意切,只怕他心里会有结。”太皇太后叹道,“现在的局势真是难以令人安心。周正这回肯定想要我和君儿的命。还有谷家……对了,华姿不是谷家的人吗?”不跳字。 寻香跪在地上轻轻帮她揉捏着手上的穴位,轻声道:“华姿是谷家的嫡孙女。可是她的父母都不在人世了,威远侯应该不会再顾虑这点亲戚关系的。” “是呀。或许只有更恨谷家的。”太皇太后坐直身,“天化跟沛林走了。寻家得力的人只剩寻青了?他在地道下可有找到汪仕来说的那个天王令的秘密?” “皇姑婆,你就放我下去跟青叔一起找吧。”寻香恳求。 “历史上没有天梦这个朝代。顺高宗原来和我说过,两千多年前,中土曾经经历过一个极其动荡的时期,那时群雄各踞,各自称王,因此天梦国应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有可能太华岭这一带没能记入史册。但是天王令的传说,我听顺高宗说过,那个时候为了统一分裂的江山,江湖朝野盛传,得天王令者必能统一天下。数代以来,却未有听说过有人得到天王令,但江山后来还是被一个叫匡父的人给统一了。世人多野心和不安分的人,因此暗地里寻找天王令的人不少。”太皇太后慢慢和寻香讲道,“看来周正早有夺天下的意思,只是一直碍于多种情况,又或者没得到天王令前,怕遭天谴,而有所顾忌。这一回,他也算是被梁谋反吧。” “你让青叔去找天王令,香儿对这东西虽然好奇,可是又在想,一个令而已,找到它就能变成十万雄军,解救我们吗?其实我心里更关心现在的局况,恨不得自己变成个男儿,冲上沙场。”寻香感叹道。 “香儿。你不知人心叵测。皇上也听说过这事。周正知道天王令的事,而且有派人寻找,有可能将来安定之后,皇上会知道这事,到时可能会占了寻家老宅,而原来寻老将军的忠心,也可能引来许多争议。所以,不如先找到,放在我在这里,以平风波。” “那就让香儿下去找吧。” “哀家可不想那下面突来个震动,把你给埋在里面。而且仇爷还有些人在下面,到底死光没有,青叔自己都说不清。” “那要是天王令找不到呢?”[重生之旺妇]首发[] “那就只有等着,将来有一天,这寻家老宅被皇上封掉。” “可是我祖父当年在这安家时,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太华岭,又有什么天王令呀。” 寻香忧得皱紧眉。内忧外患,这日子真是难以安宁。按太皇太后说的,若是找不到天王令,将来寻家老宅很有可能被皇上封掉。那么她便不能重修老宅了? 这可是祖父留下的家业。寻香心里隐隐作疼,无论如何得保全住寻家老宅。 县城广场,传来响亮的练兵声。罗将军的确很会带兵,已经将千余新兵分营编排,每日进行操练。 打仗的事寻香帮不上忙,可是找天王令,她却可以。 是夜,寻家老宅安静了。 太皇太后为了防着寻香晚上去地下找东西,派了太监在她屋里值夜。 莲儿住在寻香屋子侧面的暖阁里,她伺候好寻香便睡了。 快的话,明天晚上皇上的兵就要到浑水县了。寻香想在大战之前找到天王令。晚上她必须行动,她已经和寻青暗中约好,晚上去地下找东西。 黑暗里,她站在门口,听了听暖阁的动静,莲儿应是睡着了。她放心地轻轻打开屋里的后窗户,那里她已经摆了一个鼓凳。摸黑她爬上凳子,要从窗户处翻出去。这法子是上次铃儿吓莲儿救会她的,铃儿就是在窗户外搭个凳子,爬进莲儿屋里,吓坏莲儿的。 寻香爬上凳子,一只脚正要伸出窗户外。后面一双柔嫩的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寻香一惊,摸了摸那手,不用猜是莲儿。这丫头竟然装睡? “我要去。”莲儿把嘴附在她耳边要求。 寻香不好说话,摆几下头。 “不要我去,我就不放你走。”莲儿粘上了。 外面响起虫子的叫声,是寻青在后花园处接应的声音。寻香只得拍拍莲儿的手表示同意,莲儿松开手,寻香轻轻翻出窗外,把身子滑下去,跟着莲儿灵巧地爬了出来。 远处有个太监抱着拂尘来回走动。 “啪。”远处轻轻响起一点声音,那太监抱着拂尘紧张地寻找过去,寻香和莲儿手牵手地绕后花园向枯池走去。 枯池中央的地道入口还没封严,那里守着两个禁卫军。 “嚓”,一个东西从他们眼前飞过。 “什么人?”那两个禁卫军机敏地低喝一声,一个追去,留下一个抱着刀警惕地守在原地。 “嚓”,又一个东西从他眼前飞过,他本能地追出去。[重生之旺妇]首发[] 寻香和莲儿跑过来,快速下了地洞,里面黑漆漆的,另有一道黑影委随而入。 上面两个禁卫军跑回来说话的声音,“哪来的猫?” “原来吴妈妈帮铃儿姑娘找来的兔子,今晚也跑出来乱飞了。” “这是不好的预兆吧?不少字猫兔不宁!” “什么不好的预兆?你们在散布什么恐怖言论?”上面又传来寻青的声音。 “寻都统。你不知今晚真怪,不知哪来个野猫从我们面前飞过,还有铃儿姑娘喂的兔子,也会飞!” “那有什么?本爷不是也会飞吗?”不跳字。 “寻都统可是有本事的人,那些猫兔岂能与你相比?” “寻都统这么晚了要下去?今晚不带点人?” “我下去检查一下几个洞口可有问题。待我下去后,你们用石板盖好这里,我出来时,自会以暗号通知你们。” 很快寻青挑着个灯笼下来,接着背后传来盖石板的声音。 寻青下来后,往里一照,吓了一大跳,除了寻香,里面多了两个全幅武装的姑娘,“你们……”寻青不敢说话,只拿灯笼照着她们。 寻香环视一眼,只见莲儿穿一身紧身黑衣,背上背着把剑,腰上肩上背着一包鼓鼓的东西,腰上挂着剪刀,衣袖上别着针线,这情形象要去逃荒,怕路上没吃的,衣服给挂破了一样。 另一角,铃儿抿嘴蹲在地上,也是一身紧身夜行衣,背上背着把刀,腰上一边挂着几个小瓶子,另一边挂着把孩童玩的弹弓,和一竹篓子石头,腿上、腰上缠满了绳子,她这样子象要出去打猎一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6好好守着阿 ) 96好好守着阿 寻香和寻青忍不住咬紧嘴唇笑起来,这两姑娘真是一对可爱的活宝。同时寻香无语,她俩象约好的一样,一样的装扮,都有备而来。倒是自己未曾怎么准备,还穿着寻常的衣服,只是换了一双靴子,将裤子扎进了靴子里,腰上缠着那柄鱼肠剑。 铃儿怕寻香赶她,扑上来抱着她,直撒娇,又冲莲儿挤眉弄眼地,意思是莲儿都可以去,她怎么不可以去? 寻青比了几个可怕的动作,意思里面多危险。铃儿眼睛一瞪,拔出背上的刀,表示不怕。 寻香怕浪费时间,只得点点头。寻青打开通往里面的一道新门,地上的泥石被清理过,有一小段整洁的洞道,再往里便没有路,下面是个深深的黑窟窿,壁上拖着两条粗绳。 “你们都小心些。顺着这条绳子爬去。里面凶险,我还是劝你们不要下去。若有危急情况,我可是顾不上你们。保护少奶奶才是我的责任。”寻青看着铃儿和莲儿恐吓道。 “谁怕?谁要人保护了?”一进了里面,铃儿敢大声讲话,向寻青翻个白眼,弯腰抓着绳子就向下滑。 寻青道:“下去别乱走,在下面等着我们。下面有几个相通的洞,别走错了。要是不听话,就别跟我们一道。” “听话就听话。”若不是上面有灯光,里面的确可怕极了。铃儿胆子虽大,可是不敢任性,更不敢离开寻青多远。 “莲儿,你也先下去吧。”寻青看莲儿一直不说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又怕又好奇地四处直扫,“你要是害怕。现在上去还来得及。” 莲儿嘟着嘴道:“我不怕。我来就是要保护少奶奶的。” 寻香叹道:“你能保护我什么?你自己都是个弱女子。” 莲儿伸出白嫩的胳膊,认真道:“少奶奶别小看我。[.超多好看小说]吴妈妈都说我力气大,动作快,要是个小子,跟着涛叔他们学武,一定会有身好本事。我虽没有武功,可是危急时,为少奶奶挡死总是可以的。” “傻丫头。快下去吧。”寻香眼睛一红,她这么有诚意,怎生舍得把她赶上去,拂了她的心意。 莲儿抿紧嘴角,弯腰抓着另一条粗绳,果然手脚利落,不一会就超过了铃儿。惹得铃儿叫:“你怎么可以超过我?” “我在前面先下去,看看下面有险情没有的嘛。”进了这里面,莲儿没那么怕铃儿。 “你胆子大了?不怕我再吓你一次?”铃儿白她一眼。 “我怕你吓我。俗话说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吓死人!你是主子,我是奴婢,我不敢和你比!可是,为了保护少奶奶,我什么都可以不怕!”莲儿倔强地回应道。 姑娘清脆的声音在洞壁间回荡。 寻青笑道:“她俩怎么象对冤家?” 寻香笑一笑,不语。心中却道,她俩的确是一对冤家,不过身边有这对冤家,感觉得这死沉沉地地洞里都有生命力了。 莲儿先下到下面,放开绳子,从包袱里取出蜡烛点上,放在一块石头上,双手圈在嘴上向叫道:“少奶奶,你快下来吧,我在下面保护你。” 铃儿本来心里有些虚虚的,下面太黑,感觉似乎极深,下面有了烛光,看离下面不远,心里踏实下来,不由笑着赞扬:“莲儿果然是个好奴婢,心如此地细。” 莲儿冲她瘪下嘴,懒得和她斗嘴。正好铃儿捉的那条绳子短些,离地面有些高,地上极不平整,铃儿不敢跳。莲儿站在下面向她举着双臂,友好地道:“你放心跳下来吧,我会接着你。” “那我跳了。我可是相信你的!”铃儿松开手,往下一跳,因身子太沉,莲儿比她小些,被扑倒在地上,铃儿全身压在她身上,莲儿身上有几块乱石,摔得她痛得直唏唏地张嘴。 “你们个没事吧?13看網网不少字”寻香抓着另一条绳子向下滑来,在半空中见她俩摔成一团,又担心又好笑,心想这样也好,让铃儿欠着莲儿的情,省得铃儿老向莲儿摆大小姐的架子。 铃儿爬起来,把莲儿拉起来,只见她痛得眼角泪光闪闪,看到下面的乱石,知道她摔痛了,若不是她在下面垫着,自己一定会摔得惨,连忙帮她拍打身上的尘土,又安慰道:“我不是故意的。刚才跳下来时,的确有些高。你别怕,我带有跌打药呢。” 莲儿感觉到铃儿的友谊,心里舒服起来,她一直为她俩之间的不和谐苦恼,希望这次之后,她们便不再矛盾了。 铃儿鼻子深嗅几下,吞吞口水,“你带饼了?好香。” 莲儿想起背上背的包给压了一下,连忙摸了摸,噙着泪道:“茶饼给压碎了。呜呜呜……” 铃儿看着她这样子,人家比她小三岁,还要过一阵才满十五岁呢。心中对她一怜,哄道:“没事。如果我们在里面饿了,饼屑也可以充饥的。我们下来是陪你少奶奶探险的,要是遇到事情就哭,呆会又给青叔赶回去了。” 莲儿点点头,坚强地擦干泪。看寻香快滑到底,跑过去又高高伸出双臂,声音还带着稚嫩的哭腔:“少奶奶,你别怕,莲儿在下面垫着呢。” 铃儿一把拖开她,“你刚才给我垫了一次。你的小身板被压痛了。这一次让我来给表嫂当肉垫吧。”说着咬紧嘴唇,蹲个马步,冲着上面道:“表嫂嫂别怕,有铃儿在下面。” 寻青将咬着灯笼杆,攀着绳子象只灵猿一样,只几下就跳了下来,放下灯笼大笑道:“哈哈哈。哪能让你们给少奶奶当肉垫?还是我来帮少奶奶吧。”说罢飞身捉着寻香的手,带着她平安着地。 “好哇。青叔,你明明可以先下来,然后保护着我们的。却偏让我和莲儿先下来,害得莲儿为了接着我,给摔疼在地上,连茶饼都给摔坏了!呆会要是饿了,茶饼屑都没你的。”铃儿生气地看着寻青。 寻青冲她吐下舌头,拾起灯笼,“我看你们俩够不够勇敢,还够不够团结。若不考验一下,怎么敢让你们进去?” 莲儿拉一下铃儿,示意她别耍嘴皮,不然青叔要赶她们上去。 哼。铃儿翻翻眼睛,没敢顶寻青的嘴,和莲儿挽着手,“我们一起走。” “你们俩团结就好。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们都是这样团结。”寻青认真地叮嘱她们。 铃儿和莲儿同时点头。 “记住了。同进同出!谁都不能有事,谁都不能少!”寻青的语气有几分严肃。 “记住了!”铃儿象士兵一样回答将军。 “记住了。同生同死。”莲儿脆声声地答道。 “好。你们还要好好记着走过的线路。我们现在要从这个洞往里面走,从漆泥洞往下走。”寻青挑着灯笼走在前面。 莲儿取下蜡烛举在手上,铃儿死死地拉着她的手,两人跟在寻香后面。 “好臭。原来这就是漆泥?”安静地走了一小段,到漆泥洞口处时,铃儿耐不住寂寞,用手扇扇鼻子,又开话说话,“什么人,怎么想得出这种法子,非要在这放漆泥?” 寻香道:“里面不只有漆还有磷石。莲儿把蜡烛熄了,当心磷石遇到火燃烧起来。” 莲儿吓得赶快灭了蜡烛,甩灭火星,放进衣袖里。 “我先进去启动机关。”寻青先爬了进去,启动机关,将地上的石板立了起来,出来看着铃儿和莲儿:“少奶奶跟我下去查看情况。这里麻烦二位姑娘好生守着,若是有情况赶快给我们报信。” 寻青和玩笑归玩笑,却是不肯轻易带她们进去的,毕竟地下有秘密。 “那我们下来干什么?”铃儿嘟着嘴道。 寻香轻轻抚着铃儿的肩道:“下面没什么神秘。我们只是来查看仇爷他们的人死光没有。你们就在这守着吧。我们很快就会上来。还有千万别碰里面立着的方石板,那是机关,若是碰着了,我们会被一直盖在下面。” 铃儿委曲极了,摸摸背上背的刀,又看看腰上挂的东西,“人家还全幅武装呢。“ 寻青道:“别以为在这守着很无聊。在这守着可重要了。你们想想,要是仇爷的人没死光,有人突然从这边出现,将石板阖上,我们就给关在下面了!所以,你们一定要认真地守着这里!我和少奶奶先进去了。” 寻青和寻香相继爬过去。铃儿要跟进去,被莲儿抱着,“不许去。在这老实守着。可别让坏人有机会钻了空子。” “你让我去呀。外面有你守着,不就行了吗?”13看網网不跳字。铃儿用力挣扎,力气不如莲儿,给硬生生绊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寻青拉着寻香从个黑乎乎的地方跳下去。 “唉,我上辈子欠了你。”铃儿摔开莲儿,“还不快把蜡烛点上?这里黑死了。” 莲儿点上蜡烛,离洞口远远地,“得当心火星掉进去。” 铃儿抢过蜡烛,往旁边走几步,那里正好有块石头,放在上面,“不对着里面的洞口就行了。这样的话,就是有风来,也不会把火星刮进去。” “铃儿,你说里面为什么要弄成漆泥呀?”现在轮到莲儿好奇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6好好守着阿 97诡丫头 ) 97诡丫头 铃儿一双大眼睛不停地转,“机关石后不是往下的洞口吗?恐怕当初设计这里的人,想用漆泥封死石板缝,同时给人造成假象,这里只有稀泥,让人不会想到稀泥下还有机关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个想法?”莲儿不太明白。 “没看信函都用火漆封口吗?那样的话,一滴水都渗不进去呀。如果我们进去看看的话,我能知道得更清楚。”铃儿煸动莲儿。 莲儿一把抓住她,“我们在外面好好守着!要是我们进去,外面突然来个人怎么知道?” 铃儿虽胆壮,在这里面却不敢一人行动,莲儿不同意,她便只有呆着。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放弃,她要游说莲儿,“莲儿,你就不想下去看看?我总觉得下面有宝藏。” “我也想看,可是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守在这里。”莲儿死死拉着她的手不放开。 “好吧,我们就好好守着。”铃儿见她固执,打算慢慢和她磨,便和她话起家常,“这次你哥哥和你母亲没跟着出来,留在巡城,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你说你哥哥会不会参军?” 说到这,莲儿激动起来:“我哥哥肯定会去参军。他一直想正经地做点事情出来,能够参军,可以实现他当将军的梦想……” “你哥哥想当将军呀?把你们家的事,详细地给我说说吧。我们在这赶时髦也够寂寞的。” “嗯。我哥哥自小就想当大将军,可是穷人家的孩子哪有机会?后来我又被我爹卖了……” 两人唠叨开来,大多是铃儿发问,莲儿回答。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莲儿说得嘴干了,取下包袱,拿出一个水囊润了润嘴,却不舍得多喝。 “莲儿。表嫂他们进去这么久了,会不会在里面遇到什么情况了?”铃儿担心地道。 莲儿皱下眉。少奶奶他们进去的确很久了,还没一点消息出来。 “要是他们在里面遇到坏人,又或者不小心中了什么机关隐阱,怎么办呢?”铃儿进一步道。 “唉。也不知里面到底什么情况。听少奶奶和少爷说,里面好象很大,但是另几个方向的出入口都堵死了,他们不会走太远吧?13看網网不少字”莲儿动摇起来。 “我们在这傻坐着,不如看看这里的有些什洞,要是遇到特殊情况,我们才熟悉这里的地里。”铃儿严肃地道。 “我们一起去看。”莲儿怕她一人会遇到情况。 两人手牵着手,莲儿举着蜡烛,很快就把外面几个相通的洞子巡视了一遍,到处除了乱石泥尘,没有别的。回到漆泥洞口外,铃儿认真道:“我爬进去看看那机关石后的洞口。我的刀你帮我看着。”铃儿为了赢得莲儿的信任,把背上的刀取下来放在莲儿脚边。 果然,莲儿相信她了,叮嘱:“可是说好了。你只能在上面看一看,不能下去的。” “你放心。要是下去,我一定叫上你。” “说话算话。” “你不信?我们来拉钩。” “好。拉钩。要是说话不算话,要遭天打雷劈的。” 两人拉了钩,铃儿便小心地爬进去,一脚踩着稀泥里,叫道:“这稀泥踩着果然又湿又烂。” “你小心。”莲儿小心地举着蜡烛,对着洞口,尽量给她光明。 “烛火别太进来,当心火星掉进来引起燃烧。”铃儿谨慎道,“别怕我看不见。我娘说我是夜猫子,晚上视力好得很呢。” “嗯。你当心些。”莲儿把烛外往外缩了缩。 铃儿瞪大眼睛走到机关石后面,边看给给莲儿说看到的,“这个洞口四周有石沿,挡着地上的稀泥往下流。下面有些黑,不过另一边很光明,所以我看得到下面有个高高的石柱。青叔他们应该是顺着这石柱下去的。” “你没看到少奶奶他们?” “表嫂嫂。”铃儿趴在洞口上,探头往里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他们走远了,还是在前面遇到什么困难了?没道理不应一下我,明知我们在上面的。” 铃儿小心地走到洞口,“所烛火给我,你进来看看吧。” “我怕火星会掉在里面。”莲儿不敢把烛火给她。 “你把我的刀给我,我把蜡烛烧凝在万鞘上。”莲儿把刀递进去,铃儿平放好刀,“你看这刀鞘又平又宽,再加上我会护着烛火,烛油绝不会流到地上。”铃儿从莲儿手上拿过烛火,烧凝在刀鞘上,“你别忙进来,待我把蜡烛固定在洞口的石沿上。” 莲儿对她有了信任,果然在洞口待着,见她安全地把烛火固定在机关石后,才爬进去,走到铃儿身边,探头往下一望,见到的和铃儿说的一样。 “少奶奶。”莲儿又叫了一声,里面有隐隐的回声,却无人应。 铃儿眉头紧皱,“我们得派个人下去看看。你要不怕往石柱上跳时,会跳虚摔下去,就你下去看吧。” 莲儿一看洞口离那石柱有一两米高,而且那石柱头上并不宽大,背上一麻,直摆手,“我们都没武功,不要下去,万一跳虚了,摔下去会摔死的。还是出去守着吧。” “要是我有力法安全地下去,你下不下去?”铃儿诡异地向她眨眨眼睛。 莲儿依然犹豫,“那石柱那么高,恐怕下了,不容易爬上来。而且少奶奶叫我们在上面好生守着。” “傻莲儿。我们在上面守了这么久,他们都没出来,无论如何我们得派一个人下去看看。要不我下去吧!”铃儿解下身上的绳子,做了一个活结往石柱上一扔,稳稳地落在上面,又用力一拉,那结便套稳在石柱上。 “原来你会这一手呀。”莲儿明白了,洞口外有大石头,只要把绳子另一头套紧在石头上,便可以顺着绳子滑下去。 “小时候,我祖父带我找猎,教我在马上飞绳套物,这一招学得很好,我祖父都赞扬我呢。”铃儿一反往常的骄傲,表情沉稳地道。 “哇。你好厉害。”莲儿由衷地佩服。 “我会的把式可多呢。所以,你敢不敢跟我着我放心地下去?” “我……” “你是不是怕,违了你少奶奶的意思,便是不忠?做人要忠诚,可是不能傻忠呀。现在的问题很严峻,不知道他们在里面遇到什么情况,我们必须下去,若是晚上了,也许就麻烦了。”铃儿恐吓地道。 “可是我怕我们下去了,要是在里面找不到少奶奶,我们上不来呀。”莲儿说着担心。 “你放心,我保证我们上得来。”铃儿把绳子另一头熟练地绑在洞外的大石上,然后又解下背上缠的绳子一头,做了个活套,“不信你看我的。” “你能行吗?”13看網网不跳字。 “你看看就明白了。要是不行,我到石柱那里就爬上来。”铃儿把活套咬在嘴上,从机关石后的洞口,攀着绳子往石柱上滑,滑到石柱处时,一只手抓着绳子,双脚蹬在石柱上,腾出一只手往柱头上一套,拉几拉,只碰了碰身上绑着的绳子的另一头,双手抱着石柱边往下滑,那绳子就跟着边往下落。 “明白了。绳子够长吗?”13看網网不跳字。 “应该差不多。”铃儿很快滑了下去,往下一跳,落到底下,抬头看那绳子,离地下只差一米多,“你要下来就放心地下来,绳子够长,离底下只有一米余不足。”说罢转头往一边的光亮处一看,惊得张圆了嘴,前方高处有一樽金光灿烂的棺材,里面明亮如昼,抬头向上叫道:“莲儿快下来,里面果然有秘密!” 莲儿心细,灭了上面的蜡烛,拉着绳子顺利地滑下来,被眼前看到的所惊,除了那金棺,下面还排放着两口上好的木棺,惊恐道:“这里怎么会有棺材?少奶奶他们……” 铃儿拉着她往那边过去,“别胡说!表嫂嫂他们才不会有事!” 两人走到棺木前,发现了一只棺错出半段,下面露着一个洞口,莲儿张嘴惊叫,铃儿一把捂着她的嘴,瞪她一眼,看着那入口,显然表嫂嫂他们在里面。 莲儿明白过来,闭上嘴。铃儿松开手,和她比划几下,示意她安静。然后牵着她往洞口下去—— “唰”,一道阴风从里面扫出来。 随着那风声,传来寻香的声音,“青叔,当心是铃儿她们!” 那风声即将打在铃儿脸上,立即一个陡转,吓得铃儿冒冷汗。寻青双执双钩飞射出来,瞪着她们:“果然是你两个不怕死的丫头。”抬头往石柱那里一看,惊道:“铃儿的绳子派上用场了?” 寻香跟着出来,看看那边,笑道:“你俩个还真不安份。” 莲儿低着头,脸红红地不敢看寻香。 铃儿去冲寻香挤挤眉,抬起双手,“表嫂嫂,我们见你们下来许久,未曾有声音,以为你们在下面有事,所以就下来了。瞧我们的手都勒破了呢。” “我们听到你们的叫声。怕你们担心,才没应的。”寻香笑道,“既是下来了,就呆在这里吧,不过铃儿得答应我一件事,在里面看到的,不能说出,连皇上都不能说!不然会惹**烦!” 寻香脸色陡转,变得十分凝重。莲儿得瑟一下,铃儿道:“我答应你!我才不会告诉皇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7诡丫头 98怪梭 ) 98怪梭 “里面有什么?你们刚一直在里面吗?”13看網网不跳字。铃儿跳进洞道,顺着石阶跑进去。 “别乱动,小心四周有机关。”寻青跟进来,他们刚在北洞里找东西,生怕铃儿去碰中间的盒子,招呼她:“中间的那个案桌别过去,那盒子里有迷烟,离它至少一米远,否则一触发机关,大家全都在被毒晕在里面!” 铃儿远远地瞅一眼中间那桌子和上面的木盒子,直摆手:“我才不要被毒晕在里面。”看看四周尽是书架,堆满各式书画,转了几圈,没有发现别的洞口,惊奇地看着寻香:“你在们在找什么东西?机关,还是宝物?” 寻青要掩饰,寻香去正色道:“你们听着,我们再找天王令。这东西关乎马家寻家谷家的生死。所以我不让你们透露出去!” “皇姑婆知道吗?”13看網网不跳字。铃儿问。 “她知道。是她吩咐要找到这东西的。”寻香觉得不如和她们说明白,更好行事。 “天王令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啊?”铃儿兴趣倍增,她跟着下来就是想找有趣的东西。 寻青道:“我们都没见过,应该是个令牌。” “找,我们一起找。”铃儿兴奋地在往身边的书堆里翻。 寻香和寻青在下面刚已经翻过一半的书堆,寻青道:“左面已经翻过,找右面的书堆吧。” “不只书里,尤其画轴要细细地看。”寻青拿起一卷画,小心地摸索。 莲儿和铃儿学着他的样子,仔细地搜寻。 多两个找得更快,只半个时辰,便把右边的书都翻寻过了。寻香失望地道:“这里应是没有。” “在堵东面的洞口时,我和天化有往那个淤泥洞去找过,在一个壁缝里找到汪仕来藏下的东西,按上面的提示,北洞尽是书,难道不是文星吗?”13看網网不跳字。寻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竹牌,铃儿拿过一看,很寻常的一个小竹牌,上面篆刻着‘令在文星’。 “对呀。文乃文星。”铃儿把竹牌还给寻青,“难道这里只有这个藏书洞?” “另有一个兵器洞。”寻香道。 铃儿张目道:“现在上面不是正缺武器吗?”13看網网不跳字。 寻香摇摇头,“在找到天王令之前,不敢把兵器拿出来,若是引起皇上的猜疑,那就麻烦。” “一个天王令会惹着他什么?”铃儿不解地问。 莲儿惊恐道,“王令,莫不是王者之令?” 寻香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莲儿道:“不是叫天王令吗?天上的神仙比地上的人厉害,因此天王比地王大。若是皇上知道有天王令在世上,怕别人会得到他超过他,他肯定会不高兴这东西落到别人手上。所以我们要把他找到,然后献给皇上,不然这座宅子皇上便会派人给封起来,那么少奶奶就实现不了重建寻园的心愿。也许刚才大家找得不仔细,我们再找找吧。” 铃儿听说还有个放兵器的地方,“我想去看看兵器那边有没有我合用的。” 寻青被她闹得心烦,若不答应她,依她的性格,一定会没完没了,“带你们去见识一下吧。” 出去后,寻青重新启动西洞的机关,并叮嘱:“铃儿莲儿你们记住了这里的机关,一个往北一个往西。”却没告诉她们北面有机关往东。 铃儿和莲儿记住两处机关的启动方法。 四人进到西洞,铃儿立即被那把金弓吸引,跑过去抓起沉沉的金弓,拉着弦呼呼地空弹几下,立即喜欢得不得了,“这把弓我要了。” “你扛着都吃力呢。你不是喜欢用刀吗?”13看網网不跳字。寻青笑道。 “我背着刀,是用它来割东西,才不是用来杀人的。(.)”铃儿把弓背在肩上,真不愿放下。 “你这么仁慈,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了?”寻青觉得她象个贪婪掘宝者,她眼睛落在琳琅满目的兵器上,恨不得将它们全搬走。 “怎么没有箭?”铃儿找不到箭,失望地道。 寻香看着铃儿背着金弓,想起案上刻的“金弓一张,富贵无双”。心中一动,铃儿和这弓恐怕是有缘的。 莲儿看着铃儿背着张金晃晃的弓很是神气,看着满洞的兵器,有些眼羡。 “莲儿你也找个喜欢的东西作个纪念吧。”寻香道。 莲儿抿紧嘴按捺住兴奋。她已经看中靠里面的壁上挂着个有趣的玩意,那是一把黑色的短梭,拿在手上象拿的一把尖铲。 “这玩意好玩吗?”13看網网不跳字。铃儿拿过来在手上掂了掂,双手握着往前一比,“这个有些象令箭……” “令……箭……”别的人都心中一动,看着铃儿举着的样子,果然象握着地块令箭。 “给我看看!”寻青拿过短梭,从没见过世上有使这种兵器的。器身黑幽,有些沉手。寻青比了几下,觉得跟匕首有些相似,只是手柄更长,用着更好用。 “我看看。”铃儿一直找不箭试弓,现见了这把短梭,拿过来,吃力地架在弓上,往前面的空地一射,弓沉,她力气小拉不开弓,短梭射在不远处,当地一声落在寻香脚边,梭柄摔掉一个盖,滚到一边。 “这玩意还内藏玄机?”铃儿激动叫起来。 寻香捡起短梭,翻起梭底一看,有个小孔,里面似有个东西,孔小,指头伸不进去,铃儿把梭底对着地上叩了几下,不见那东西掉出来。叫道:“取不出来。” 寻青看了看,真是不好取,“里面好象有个纸团。” “用针试试。”莲儿从衣服上取下针递给寻青。 “你两个丫头今天真是胡撞上了,一个偏看中这短梭,一个偏把短梭当箭玩,一个又偏带有针。”寻青用针轻松地挑出一个纸团,展开一看,上书:“武霸江山,书统天下。” “武霸江山,书统天下。”寻香念了一遍。 “武霸江山!这短梭归我了!显然它和金弓是一套!”铃儿霸道地抢过短梭别在腰上。 莲儿低着头,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不和她争。 寻青飞快从铃儿腰上取下短梭,“这是莲儿看中的!不许欺负人家!” 莲儿机灵地接过短梭,却交给寻香:“少奶奶。这东西里暗藏玄机,恐不是寻常之物。还是你保管着吧。” 铃儿眨眨眼,觉得莲儿说得对,也道:“那就让表嫂嫂保管吧。” “这纸条……”寻青把纸条放到壁上的灯火,眨间化为灰烬。 铃儿兴奋道:“这秘密就只有我们知道,谁都不许说!” 莲儿白她一眼,不啃声,只看着主子。 “书统天下。我明白了!”寻香激动地道,“我们去北洞!” “书?”寻青也明白过来。 “一定是本与天下有关的书!”寻香道。 “那意思是说用武力霸占山河,但真的统一还要靠一本书?”铃儿道。 四人很快又到了北洞,一本一本地翻寻书堆。 “可是那书讲的都是些什么呢?难道是教人当皇帝的?”铃儿边找边问。 “应该是兵书和治国方面的吧。”寻青道。 “我不识得太多字。”莲儿翻了几本,怕自己不认得太多字,给错过了,便站到寻香旁边,“我还是给少奶奶帮忙吧。” 许久之后,铃儿觉得饿了,揉揉肚子,“外面会不会天亮了?” 寻青道:“可能就天亮了。” “难怪我这么饿。莲儿,把碎饼给我吃点吧。”铃儿道。 莲儿取下包,蹲在地上,从包里又取出一个包,“幸好我把茶饼有包过,不然这些碎饼真不好收拾。” 寻香看到莲儿展开一包碎饼,连忙道:“你们到外面去吃。当心这些饼屑掉在地上,引导来老鼠,咬坏了这里的书。” “少奶奶,青叔,你们也一起出去先充充饥吧。”莲儿重新包好东西。 “你俩出去吃,出去歇一会,我们抓紧时间看看。”寻香柔声道。 莲儿揉揉肚子,她也觉得很饿,便和铃儿出去,远远地离那几口棺材,坐在地上吃碎饼。 “莲儿,我们今天带的东西全派上了用场呢。”铃儿边吃边说。 “嗯。真是凑了巧。”莲儿喝口水,抓起些碎饼香香地吃。 “嗯。其实你蛮有用的。”铃儿越来越喜欢莲儿,便有心拍她马屁。 莲儿白她一眼,“你是主子,我是下人,就欺负我,总骂我无用?” “不是呢。我是说我带来的弹弓还没派上用场呢。”铃儿转换话题,狼吞虎咽吃了几把饼屑,喝几口水,立即生龙活虎起来,解下弹弓,掏出个石子,比画着,往空中“呯”地一弹,弹到远处的石壁上,又“咚”地一声落在地上,跳几跳,往别处滚去。 “可惜没找到与金弓相配的箭。”铃儿无聊地往空中又弹出一颗石头。 莲儿觉得她真是个奇怪的大小姐,都是愁嫁的大姑娘了,还于锁上孩玩的弹弓。 “我试一试,射不射得到那金弓。”铃儿坐在地上,远远地拉开架势,一颗石头飞出去,不但没如愿射到金棺,在不远处落下来,“咚”地一下打在有机关的木棺上,跳起很高,又飞到空中,与此同时,高台上的金棺轰地一声,棺盖向铃儿飞过来,铃儿尖叫一声,就地一滚,见莲儿正在包包袱,一把按着她,将她死死压在地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8怪梭 99妖怪 ) 99妖怪 铃儿以为躲过了金棺盖,直起身子,呼呼喘气,莲儿却见它撞到对面石壁上,轰地一声,又向她们快速飞来,吓得尖叫一声,抱着铃儿往旁边滚。 寻青和寻香在里面听到外面的叫声,跑出来,只见金棺盖似长有眼睛一般,追着铃儿和莲儿,她俩抱成一团,在地上不断翻滚,以躲避它的追击。 寻青飞身过去拦着金棺盖,双手抓着一头,死死拖着它不让它再飞,金棺盖飞不动了,便咚地一声落到地上,寻青怕它会再飞,死死坐在上面。铃儿和莲儿这才狡猾地爬起来,脸上身上滚烫了灰尘。 寻香惊诧地问:“那棺盖可是打不开的,怎地会飞起来追你们?” 铃儿惊魂未定,“我刚才玩弹弓弹石头,不知有颗石头撞到什么了,那金棺盖突然向我们飞来,我按着莲儿躲开,它象长了眼睛一般,竟然跟着我们。” 寻青笑道:“今日真是奇了。你俩个活宝在一起,不是弄到这里,就是那里,不过处处都是关键。” 寻香想起自己作的那个梦,显然铃儿和莲儿非凡夫转世,否则不会这么多巧合,用佛家的话说,这便是因缘,缘熟了时,一些问题便会自动解开。 寻青死坐着棺盖,铃儿胆子又大起来,顾不得脸脏得象花猫,又跑又跳地冲向高台,“我去看看那金棺里有什么。” “你还是当心里面有毒雾什么的吧。”寻青笑着提醒。 “铃儿,真要当心。”寻香叮嘱道。 莲儿看着寻青,“可是不能让青叔老这么坐在棺盖上吧?13看網网不少字” “莲儿说得有理。所以我要起来了,你们让开一起,当心它会飞。”这么大的金棺盖有好几百斤重,寻青腾身而起,它趴在地上并没有飞起来。 大家舒口气。[.超多好看小说] 铃儿小心地靠近台上的金棺,还未走近,里面果然突然喷出一片浓烟,寻青连忙飞身拉着铃儿跳了下来。 “你真不怕事?那烟有毒啊!大家当心些。”寻青已经闻到刺鼻的毒气。 大家退到石柱下面,离那金棺有十多米远了,才感觉呼吸好受一些。 金棺里的毒雾喷了一会,便停了。 “青叔,你身后!”莲儿拍着身上的尘土,无意间四下看了看,看到寻青身后屁股处已经黑乎乎一大片,吓得惊叫起来。 “不好!那棺盖上有毒。我中毒了!”寻青纵身一跳离她们远远地,感觉到屁股处有些疼痛,摊开双手,两手变黑,脸色一白,“好厉害的毒,一沾就着。” 寻香掏出一支水参子递过去,“吃一半含一半。铃儿莲儿你们在这看着青叔,等我一片刻,哪里都不要去!” 寻青吃几口水参子,发黑的视线清晰许多,额上开始爬满汗珠。 “少奶奶。”“表嫂嫂。” 铃儿和莲儿见青叔中了剧毒,心中十分慌乱。 “别怕。只要你们别乱动,又碰到什么机关,就会没事。在这等我!”寻香快步向藏书洞里走去,在里面进了碧宵境,打一小桶灵池水,放两只水参子在里面,将水参子几下抓碎,快步出来,把桶放到寻青面前,“青叔,我们去藏书洞里,你喝一些水,然后用这水洗中毒的地方。” 说罢一只手拖着姑娘进了藏书洞。 好在少奶奶有法宝。寻青顾不上思索她怎么又变戏法弄出一桶水,喝几口水,甘甜清冽,简直就是天上的神水。看到她们进了洞里,寻青连忙洗把脸,脱下裤子洗屁股。 “少奶奶,你从哪里打的水兑的解药。”莲儿在藏书洞里四处寻找,走到中间,铃儿一把拖回她,“当心案桌周围。” 寻香没闲心和她们解释,眉头一皱,“莲儿你包里有些什么衣物?青叔身上的衣服恐怕不能再穿,上面有剧毒。” “就带的少奶奶的衣服和裤子,我怕你在下面把衣服弄脏了,穿着脏衣不舒服。”莲儿解开布包,取出一套衣服。 铃儿指着衣服哈哈直笑,“你是不是收东西时收错了,收到我表哥的衣服了?” 寻香一看,莲儿拿着件女式衣衫,另一样才是沛林的裤子,不由笑道:“真是错拿错着。今晚你俩个跟着来,一切都正好。” 莲儿脸一红,想是收包袱时怕被人发现,抓急了,便抓错了一样,正好抓错了裤子。不过,真是撞巧上了,偏偏青叔要换衣服和裤子,男人不穿衣服没事,却不可能不穿裤子的。 “你们在这等我,我把衣服给青叔拿出去。”寻香寻了一幅普通的画,抱着衣物出去,在洞口处向外大声道,“青叔,我给你备了身衣物。放在哪里好?” 寻青在外面光着屁股蹲在地上,正为此苦恼,听得寻香的声音,想起莲儿的包袱里有带衣物,笑道:“放在那机关木棺上吧。” 寻香把身子从洞里钻出来,退着上去几步,背对着寻青,把画铺在木棺上,方把衣服小心地放在上面。 寻青松口气。少奶奶一进去,便飞身过来取了衣物,先换上裤子,他个子比沛林高大许多,穿着略短,不过遮丑却是足够,再看衣服,是少奶奶的,不好意思穿,便缠在身上,向里面叫道:“我换好衣服了。” 寻香她们出来,铃儿看着寻青的样子有些滑稽,嘿嘿一笑,“青叔的屁股还痛不痛。” “中的剧毒,当然没这么快。不过少奶奶送的神药洗了后,就舒服多了。我又喝了小半桶水,待我行行气,便无大碍。”寻青足边堆着脱下的衣服,将它们踢到壁边,一个飞身坐到机关木棺上,将双手举起给他们看,上面的黑气消失,两手还乌中带红,“这木棺我们摸过很多回,这里应该没事。我就坐在这上面行气。” “我给你护法。”铃儿从背上取下大刀,笔直站在旁边。 “少奶奶,你进藏书洞里歇一会吧。半刻钟后我再叫你们。铃儿也进去吧。”寻青道。 “我给你护法,万一那金棺又飞起来怎么办?”铃儿坚持不走。 “好吧。铃儿在外面守着。我进去再找找那些书。” 今晚的事情多怪异的巧合,寻香并不勉强铃儿,留下她在外边,带着莲儿进去了。 寻青闭上双眼行气。铃儿把大刀拄在地上,两眼死死盯着远处的金棺盖和高台上的金棺。 不一会寻青头上冒着白烟,双手将体内的毒顺着手指,和着汗水逼到地上。 铃儿斜一眼地上,地上黑了一团。见青叔脸上越来越好,瞪着眼继续监视金棺盖和高台上的金棺。 半柱香后,铃儿的眼睛有些酸了,眨了几眨,眼睛有些模糊,睡意上来。不行!这时千万不能打盹,要给青叔护法的。 铃儿揉下眼,瞪大两眼,看一下金棺盖安静地伏在地上,再看一眼高台上的金棺,突然身子一抖,那棺上趴着个黑乎乎的怪物,正眼神怪怪地看着他们。 铃儿张了张嘴想叫,见寻青似乎完全入定。青叔说的只半刻钟就够,这种情况需待他自己醒来的。已经过了好一阵,离半刻钟不远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 那怪物瞪着一双大眼睛,只是瞪着他们,却没轻易行动。 铃儿咬紧牙关,高举大刀,想只要它不动就好,若是它要扑过来,便一刀砍死它。无论如何,一定要护着青叔完成行气。 举了一阵,铃儿双臂发酸,大刀越变越沉。铃儿憋着劲,脸涨得通红,努力举着大刀。 姑娘家耍横任性时有些蛮劲,只是比寻常的娇小姐强健一些,终究没练过武,坚持了一阵,越来越困难。 不行,不能懈劲!铃儿咬得嘴唇发咸,心中再次鼓劲,一定要挺住! 寻青掂着这洞里不安全,只一个小周天后,感觉浑身浑复了七八成,睁开眼,只见铃儿高举大刀,全身摇摇晃晃地虎视眈眈地盯着高台那面。咧嘴一笑,正要逗她,却见那金棺上趴着个大黑蟾,心中一惊,起身一把扶着铃儿的手,小声道:“没事了。谢谢你。” 铃儿咬得嘴唇出血了,双手软下来,不停地痉挛,却不敢象平时那样尖叫,怕惊动那怪物,回头看他一眼,向那怪物撸撸嘴。 青叔点点头。远远地看着那大黑蟾,暗暗纳闷,怎么那金棺里有只毒蟾?这应是只蟾精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不然怎么会喷那么浓的毒雾? 铃儿看着青叔,“怎么办?” “你进书洞里。” 寻香和莲儿在里面听到寻青说话的声音,已经跑了出来,见到那只黑蟾,莲儿尖叫一声,“妖怪!” 铃儿转身,一只手捂着莲儿的嘴,她的手还在过度疲劳后的痉挛中。莲儿看着她不时跳动的胳膊,两眼鼓得更大,搬开她的手,问:“你的手怎么了?” “叫你别说话!”铃儿再次捂着她的嘴。 寻香和寻青对视一眼。寻青道:“它应该不会过来,如是要过来,便早就过来了。” 莲儿指着高台上,在铃儿怀里挣扎。那黑蟾轻轻一跳,竟跳到半空中,似会轻功一般,在空中连纵两下,向他们这边跳了过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99妖怪 100求救 ) 100求救 寻青舞动大刀,挡在前面,“少奶奶,你们快进书洞里。” 黑蟾一纵,竟不见了。寻青一愣,这黑蟾会隐术? “少奶奶。”莲儿尖叫一声,那黑蟾挡着她们的去路,全身臭臭地瞪着寻香。 寻青转过身,惊了一跳,这黑蟾有盖世轻功,竟能快过他的眼睛? 铃儿手持弹弓,拉着一颗石头对着黑蟾,“你敢过来,我弹你!” 那黑蟾冲她张嘴吐了吐舌,向她们走近一步。 “你再过来,我就弹了。”铃儿威胁道。 那黑蟾又向前一步,并无攻击的意思。 寻香道:“铃儿莫弹它。它好象有什么事。” 黑蟾眨了眨眼,看着寻香的衣袖。 “我衣袖上有什么?”寻香不解地翻起衣袖看,又把衣袖里翻出来给它看,“什么都没有呀。” 黑蟾摇摇头,眼神流露失望,咚地一直跳到金棺盖前,看着它,跺了跺脚,又看着寻香。 寻青走过去看着金棺盖,意外发现先前被他坐的地方有几个针眼大的细孔,恍然大悟,先前中的毒是盖子里面透出来,原先他们在金棺处找机关时,不是摸过很多次金棺盖都没事的吗? 寻香跟着过来,黑蟾看看金棺那边,眼神极其可怜。 “金棺里有什么?”寻香看着寻青。 “我去看看。”寻青飞身过去,在高处探头往里一看,吓了一跳,里面还有一只黑蟾病病地睡在里面,眼神哀哀地看着他。 “少奶奶里面还有只病蟾。” 寻香恍然明白,定是那黑蟾见她给寻青水参子,又打来水帮他解了毒,它想要点药救另一只黑蟾。 “你等会。”寻香提起小桶,对黑蟾道。 黑蟾感激地向她点点头。 “表嫂嫂,我跟你去打水。”铃儿一直好奇她是从哪打来的水,跟着要去。 “你们在再这等着。[]”寻香严肃地道。 莲儿知道少奶奶有秘密,抱着铃儿的腰,“不许去。少奶奶要安静地化符水!” 寻香进书洞后,摘了两根水参子,重新打了一痛水,出来把一根水参子递到黑蟾面前,黑蟾一口咬着水参子。 “把这个给我同伴吃下去。”说罢将另一根揉碎在水里,提着水桶向高台上走去。 黑蟾似烟一般快速飞回金棺里。待寻香走到时,它已把水参子喂进病蟾嘴里。 寻青跟上来,道:“我明白了。原来那天梦王的尸体并未放在里面,而是关了两蟾在里面。这口金棺棺身中空,有灌剧毒,以防偷棺。刚才铃儿无意间打到机关,打开了棺盖,让里面的毒泄露出来,让这只蟾中了毒。” “那另一只怎么没中毒?”铃儿反问。 “这是一对夫妻。定是公蟾护着母蟾,所以没事的这一只是母蟾。”寻青分析道。 “黑蟾自己会喷毒烟,还怕中毒?”铃儿又问。 “自己带毒,不代表就不会中别的毒。”寻青笑道。 寻香一只在观察那只病蟾,伸了几次手,不敢贸然靠近它。便对母蟾道:“金棺是你们的栖身之地,若是能把你的同伴弄出来,喝点我和符水,再洗洗身子,会好得更快。” “呱”,母蟾叫一声,趴在病蟾身上,四肢抱着它轻轻一跳,就到了外边。 寻香先给病蟾浇水洗了一遍身子,然后倾斜水桶,“再把这些水喝了,你就会好。” 病蟾喝了几口水,却不再喝,因为吃了水参子,精神比先前好许多,抬头看一眼寻香,又看着母蟾,眼神里露出心疼。母蟾摇摇头,示意它喝水。病蟾摇摇头,看看母蟾,又看看寻香。 莲儿叫道:“莫不是母蟾也中了毒?因为它们自己带毒,所以中毒的情况与青叔不一样?” 寻香把水桶放到母蟾面前:“你就喝一些吧,不然你的同伴不安心。[.超多好看小说]” 半米高的黑母蟾,本来很难看吓人,这时竟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头羞涩地喝了几口水,抬起头向病蟾咂了咂唇,表示已经喝过。 病蟾微弱地呱叫一声,眼神露出高兴。寻香再喂它水,它已经能坐起来,前肢抱着水桶,自己喝水。 “好相爱的一对蟾。”寻青感叹道。 “太感人了。”莲儿揉了揉眼睛。 “原来蟾也这么有情。”铃儿觉得开眼界了。 “呱”。母蟾跳到寻香面前,向她叩了三个头以示谢意。 “唉。今日能救到你们,也是缘份。”寻香松口气,本以为青叔要和这只黑蟾大战一场的。 那黑蟾跳进金棺里,里面传来轰地闷响。 “下面有机关!”寻青惊喜道,“我就在想,它们怎么得以在金棺里生存多年,原来下面还有一个洞!” 寻香探头往里一看,底下有个一米长的洞口。 寻青和寻香交换一个眼神,不知下面的洞是否与下面的藏宝洞相通。 “莫不是下面有宝?”铃儿喜悦地道。 莲儿白她一眼,“为什么你不说天王令在下边?干嘛只想下面有宝?” 铃儿狡辩道:“天王令不就是宝吗?”13看網网不跳字。 下面传来几声稚嫩的呱叫。原来下面还小黑蟾?寻青不敢贸然进去。 “呱呱。” 母蟾跳进洞里,抱着个小木盒跳出来,恭敬地将它递到寻香面前。 铃儿激动地伸过手要拿。母蟾冲她凶凶地瞪一眼,又呱叫一声,吓得铃儿躲到寻香背后讪讪道:“这母蟾竟然认人?” 寻青笑道:“少奶奶会画符解毒,别人可不会的。” 莲儿在一边激动地催,“少奶奶快拿过来看看是什么。” 寻香向母蟾端正地还了一礼,方双后接过木盒,摸了摸,盖子开关是滑式,滑动盖子,里面露出一卷牛皮来。 莲儿接过盒子,寻香取出那卷皮,拉下绸绳,展开来,上面扎满针眼,除此无它。 “盲书?”寻青嘴唇蠕动两下没有说出来。 不想莲儿说了出来,“这是盲13看網有个婆婆会识盲书,我跟她学过一阵。” 寻香也知道这是盲书,见莲儿说破,便笑道:“那你摸摸看上面写的什么。” 莲儿把盒子交给青叔,拿着牛皮,闭上眼睛从右边头上一一摸起,摸了一阵,叹道:“可惜认得的字少,说不出来。好象头上写的什么书什么天下……莫不是我们要找的书?” 她的话令大家激动。 “你能把字画出来吗?”13看網网不跳字。寻香问。 “唉,我学的不多,又不识得几个字,只能摸出头上的那几个字,别的摸多了,脑子里就乱了。”莲儿睁开眼,把牛皮还给寻香,“少奶奶你先藏着,待我们回到巡城,去春风楼找那个婆婆认一认就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了。” “这一定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寻青道。 那母蟾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寻香勾头问道:“请问这就是天王令吗?”13看網网不跳字。 “呱”,母蟾叫一声,眨眨眼跳回金棺里,和同伴一起进了棺下的蟾洞,然后轰地一声从里面关上了机关。 “灵蟾,此乃灵蟾呀。”寻青激动不已,“一定是当年那天梦王养的灵蟾,若非上千年,蟾蜍怎么会长得这么大?象个五六岁的孩子一样。” 莲儿道:“东西找到了,我们该回去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 “慢。在我们知道天王令上的内容之前,我们得到这卷牛皮的事千万不能张扬。”寻香庄重地道,“若是出去,皇上问我们下来做什么,你们只说因为好奇贪玩,便缠着我晚上跟青叔着下来检查仇爷的人死了多少。” 铃儿挠下头,好奇地看着寻青,“仇爷的人倒底死了多少嘛?” “你们就说死了七八具尸体,可能还有人活在地下。”寻青道。 铃儿指指金棺,“上次不是有禁卫军知道你们下这下面来了,难道没有人知道几具棺材?” “这事给皇上说过,说下面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墓,有个金棺和两个木棺,放的是一家三父子。至于别的……”寻青慢吞吞地道。 “我明白了,藏书洞和兵器洞暂不能说的。”铃儿道。 寻青点点头,“我得设法那金棺盖回去,以免皇上另派人下来查看。” “可是那棺盖有毒,而且盖上后,便可能再打不开了。”莲儿紧张道。 “唉。天意吧。若再让人打开,知道里面没有尸骨,恐怕更惹麻烦。”寻青解下上身缠着的衣服,撕成两片缠在手上,飞身下去,经细细检查那棺盖,发觉只有中段有针孔。用力抱起金棺盖一头,拖着它一步一步走过来,“这金棺盖还真沉。” “青叔你当心再中毒。”寻香提醒。 “现在我的手恢复正常了。若不小心再中毒,只有烦少奶奶再画一次符了。”寻青毫一畏惧地道。 “你们让开些,我要盖棺了。”寻青拖着棺盖上了高台,双手运力抓起棺盖盖上去,拍打几下,棺盖严密地与棺身合在一起,寻青四下摸了摸,又抓了抓,如原来一般,再无法打开。 “真不知那天梦王是什么样的人,不仅养的蟾可以成精通灵,做的金棺都如此神奇。”铃儿啧啧称赞。 “走吧。我们该上去了。听怕外面已经天明了。”寻青道。 “等等。”寻香拎起水桶往藏书洞走去。 铃儿又要追去,被莲儿拖住。过一会,寻香空手出来,“我们快回去,最好别让人发现我们几个跟着青叔下来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0求救 101大清早 ) 101大清早 面天色已明。 皇上给太皇太后已经请过早安,不见寻香和铃儿去请安,很是奇怪。太皇太后也觉得纳闷,怎么都不见她们来,寻香平常可是最先来给她请安的。] 早膳已经摆好,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入座。 莫氏和周氏坐在旁坐也奇怪,怎么不见寻香和铃儿,暗地里差人去找过了,都没说早上没人看到她们。 “不会是她们失踪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朕出去派人找找!” 皇上走出膳房,径直来到花园,他早问过高公公和值勤的禁卫军,没有人看到她们,而她们昨晚可是都回了自己屋里的。 “皇上。你上花园来做什么?”高公公笑着问。 皇上四下看看,指着地下神秘道:“怎么会铃儿、莲儿和寻香都不在?一定是铃儿和莲儿怂恿着寻香去下面了。所以,朕这就去地洞里捉她们。” “皇上。她们几个姑娘,晚上不睡觉去下面干什么?那下面又没什么好玩的。而且下面还……活埋了不少人!”高公公不解道。 皇上笑一笑,“其实朕早就想亲自下去看看,只是太皇太后不许,怕地下又塌,把朕给埋在地下。” 高公公连忙拦着他,“那奴才可不许你下去!要是你有事,奴才怎么给太皇太后交待。还有现在局势危险,你要有事……大家怎么办?” “朕倒想下去就给埋在下面不要出来呢。”皇上推开他,半笑着大步往枯池走去。 “大清早的这话可不能说!”高公公着急地追上去。 地洞入口,两个禁卫军刚刚收到寻青的信号,把盖洞的两块大石抬开。见到皇上来了,连忙行礼:“皇上圣安。” 寻青他们看到外面已经天明,又听到皇上过来了,都退到台阶下面,暂时不愿上去。(.无弹窗广告) “寻副都统昨晚下去了,还没上来?”皇上径直往洞口里下来。高公公在后面紧张地叫着:“皇上,不能下去呀。” 寻青赤着上身迎上前,“皇上,下面毒气未尽,切莫下去。” 皇上见他赤着上身,穿着不合体的裤子,提着双钩,惊道:“难道你是这样子下去的?” 寻青难堪道:“我们上去说,下面阴寒得很,我都快有些受不住。” 皇上探头往里看了看,似乎下面只有寻青一人,转身欲回,忽然闻到空中有女子用的花粉味道。心中一动,这不铃儿身上的味道吗?要继续下去,寻青挡着他并不让开。 高公公拉着皇上,“上去说吧。瞧寻副都统这冷冷的样子,皇上也不体恤一下他。” 皇上看着寻青,心中恍悟,莫不寻青和铃儿在下面约会?这寻青虽然年纪大铃儿许多,可是看上去却是条好汉,而铃儿今年就满十八,尚未许人,已是老姑娘了…… 哈哈哈……算了,给他们留点面子。这样也好,以后铃儿有人管了,就会少惹很多麻烦。 皇上心里先是暗暗好笑,往上走了几步,想着铃儿那天真野蛮的样子,心里莫名地发酸,他的妃嫔成群,可是没有一个象铃儿这般敢和他对着干。想到铃儿那娇粉的躯体被寻青搂在怀里…… 皇上心里突然难受,似烧灼一般,猛地转过身差点撞到寻青身上,“不行。朕是特地下来看看。高公公,让人给寻副都统找件衣服来披着,我们还得在下面呆一会呢。” 寻青想不让,皇上冲他瞪一眼,嗯地一声,一只手拨开他,“难道朕不能下去?” “不敢。微臣只是怕皇上的万金之体占了下面的阴寒气……此时正值多事时之际,皇上可得好好保重。”寻青搪塞道。 高公公趁机又拖着皇上。[] 台阶下面,寻香她们躲在里面,听到上面的对话,寻香想皇上定是起了疑心,与其他下来探个究竟,不如自己出去,便附言铃儿和莲儿耳边,铃儿先象兔子一样惊乱地蹦出来,对皇上叫道:“皇表哥,快救我,莲儿要拨我的皮!” 皇上一愣,见铃儿一身黑色夜行服,只是衣服沾有点泥尘,看上去并无凌乱之相,立即展颜一笑,正要说话。 莲儿举着铃儿的大刀,追上来,边追边叫:“哼!我要报仇!别拿皇上来唬人!” “莲儿莫胡闹!铃儿上次不是有心吓你的,她只是和你闹着玩的!”跟着寻香又追出来拖着莲儿。 “你们……”皇上看到莲儿和寻香,心中更是放心,觉得自己先前想的多虑了。 “皇上……真在这里?”莲儿举的大刀落下来,脸红红地结巴道。 “皇上。”寻香福了一礼,继结说莲儿,“还好你不会使刀,没有把刀从鞘里拔出来,不然万一失手伤着铃儿怎么办?” 铃儿躲到皇上背后,伸出头央道:“好莲儿就放过我吧,以后我不整你了。” 莲儿气得不停地翻眼睛,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皇上看了心里一怜,心疼不已,这个铃儿老是欺负莲儿,便柔声道:“莲儿,你有什么委曲,要这样报仇?” 莲儿嘟嚷道:“那天晚上铃儿大小姐扮鬼吓我,还不算。晚上我们跟青叔一起去下面看稀奇,一晚上都没事,刚才出来,她又在我背后扮鬼,突然伸出一双利爪掏我的心,吓得我当时差点晕过去。上次我能原谅她,她是闹着玩。可是这一次,她又这样,摆明就是欺负我嘛!” “我不是欺负你,我是喜欢你,和你闹着玩的。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小?经不起吓?我发誓,以后我再不吓你了。”铃儿从皇上背后站出来,举着一只手发誓。 “说话算话?”莲儿抬起头看着她,有几分相信。 “皇上在这,你还不信?”铃儿顽皮地眨眨眼睛。 “好吧。”莲儿又低下了头。 “哇!”铃儿双手捂在嘴上,突然下来几步,在莲儿耳边大叫一声,然后往上面跑去。 莲儿吓得一颤,怔了怔,脸色一白,拖着沉沉的刀象箭一样从皇上身边冲上去,“好呀,你出尔反尔,我要杀了你。” “不可以。”高公公见莲儿真的怒了,看着皇上,“这大清早的,怎么能杀来杀去的呀?” “不好。莲儿犯固执了。”寻香脸色一变。 寻青道:“我们快上去拦着莲儿!” 皇上被突来的事情弄迷糊了,怕莲儿真的动凶,大步上去,只见莲儿在花园里追铃儿,追得转圈。 铃儿见皇上出来了,向莲儿吐下舌头,往膳房跑去。 莲儿气吁吁地边追边叫,“你欺负我是下人?欺负我年纪比你小?欺负我跑不过你?今天我非追到你不可!” 花园里的禁卫军都看着这一幕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追着莲儿,“莲儿快放下大刀,休要伤了铃儿!” “住后!”太皇太后带着人从前面过来,铃儿机敏地闪到她背后,罗妈妈上前捉住莲儿,一个宫女趁机夺下她手上的刀。 “没规没矩?”太皇太后看到寻青光着上身和寻香着急地从枯池方向追来,猜到她们昨晚去地下,皇上起了疑心,要下去查看,脸色一沉,不轻不重打了莲儿一巴掌:“做奴才的哪有这么对主子的?” 莲儿抿着嘴,噙泪低着头,不敢出声。 铃儿跳出来道:“皇姑婆,铃儿和莲儿在闹着玩,你干嘛打她?” “你也没个正经?”太皇太后狠狠瞪了她一眼,“瞧你们穿成这个样子,一身黑乌乌的,大清早的成什么话?”又看着寻青道:“你是去办了什么事吗?光着上身,不怕冷,不怕伤了姑娘们的眼睛?也不知先回房里穿件衣服?” 众人被太皇太后吓得都低下头。寻青连忙向前院走去。 寻香上来福个礼道:“是香儿不好。没管好下人。带着她们跟青叔去地下看稀奇。” 太皇太后脸一沉,“那下面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好看的?” 只有铃儿没有惧意,眨着大眼睛道:“当然有好看的呢。铃儿不怕里面脏和乱,也不怕到处有危险。铃儿要看到那帮想害皇姑婆和皇表兄的坏人统统死光!” 皇上见太皇太后生气,圆场道:“那铃儿在下面可有看到坏人们统统死光了呢?” “唉……找到七八具尸体。青叔说可能还有一两个遗漏,不知他们死没死,所以害得我们在里面搜了一晚!”铃儿说着打个吹欠,“里面真不好玩,又臭,有的地方有老鼠蝙蝠,还有臭臭的蛤蟆,就边有的地方蚊子都有杏子那么大。我看那遗漏的两个,就是不死,一直在关在里面,久了饿得没力气,肯定要成老鼠蚊子的口物。所以不怕担心他们不死,只过一天再去看看有没有尸体就好。” 太皇太后恶心地捏捏鼻子,“别说了。还没吃早膳。听着就倒味口。你们几个赶快去给哀家换洗一番再去膳房吃早饭!” “是。”铃儿顽皮地给她行个半跪礼,起身拉着莲儿边走边哄,“别生我皇姑婆的气,她不知道我们在闹着玩。” 周氏在一边笑道:“这两丫头穿着一样黑衣服,看着古古怪怪的,真象一对活宝。” 莫氏也笑道:“可不。她们这样子让人怜爱得很。这寻园里若是没她们,可就少了好多生机。” 太皇太后见寻香还未走,捏着鼻子道:“香儿还不回去换衣服?想臭死哀家?” 寻香福个礼,往铃儿和莲儿后边追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1大清早 102天王令 102天王令 寻家老宅正院太皇太后屋里,寻香把那卷牛皮递到她手上。(.好看的小说) “盲书?并不难识。原来高宗皇上和你祖父都会认盲书,曾经用这个办法传过兵书。”太皇太后展开牛皮卷,微闭着双眼,抚摸上面的字。 屋里除了寻香,没有别人。早膳后,皇上和罗将军出去查看军情了。铃儿和莲儿各自在屋里补瞌觉睡得正香。 “这是一本治世之书,并非兵法,而且是下部,还上部藏在斜月洞。有的文字太古老,我都识不得。其实盲书极好认,来我教你。”太皇太后睁开眼,把寻香的手放到牛皮上,告诉她认盲书的要领。 半个时辰后,寻香就学会了认盲书,果然如太皇太后说,是本治世之书,并非兵法。 “这是天梦朝的皇上写的手卷,上面所写的治世之道十分精妙,怎么没有听说历史上有这个朝代?这个天梦皇上和天梦山有没有关系?”寻香好奇地问。 “天梦山是高宗皇上命的名,原来叫天泉峰。高宗皇上那时要要在上面建天泉宫供我修佛,不想山名与宫名相同,所以把天泉峰给改了个名字。天地之间有个循环。几千年前,就有人在地下挖出过衣物书籍,甚至发现地下建筑,书物上的文字跟后世的文字也极相似。不知这个天梦朝是不是天地间的一个循环中的事,也可能是二千多年前,中土最纷乱的时候的一个国家。从文字看,这个皇上是个稀世之才。”太皇太后道。 “那斜月坡应在哪里呢?难道当年高宗皇上取天梦山这个名字时,真是一点都不知晓天王令的下落?”寻香道。 太皇太后肯定地摇摇着。 “这个盲书要交给皇上吗?”13看網网不跳字。寻香道。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若非你亲自寻来,说出来我都不相信天王令竟是一张牛皮盲书。(.)这样的东西不能交给皇上,不然会引起许多误会和麻烦。” “那天王令的事……”寻香不解道。 “这个东西便是天王令……”太皇太后拿起桌上的那支梭,脸上露出极其威严的气势。 寻香低下头,被太皇太后身上的皇者之气所折服。 城里进入紧张的战备中。皇上和罗将军在城墙上巡视。虽然几道城门已经加防,并筑高了一些地方的城墙,可是皇上心仍不踏实,毕竟手上的兵力太少。 新年的风很刺骨,皇上在寒风中皱紧眉头。时间又过去了半天,再过半天,周正派出的兵可能就要到了。想到周正,心里很是痛楚,对周正真是太过信任。而且他担心天泉宫已经被周正控制。 “皇上。太皇太后请你回去一趟。”这时一个禁卫军来报。 “又有什么事?”高公公一直搭着头双手抱着拂尘耸在风中象块木头样,这时才问了一句。 “寻副都统上午又下寻家的地下去过。好象从里面找到个什么东西,大家都不认识,所以太皇太后差小的来请皇上赶快回去。” 皇上脚步不动,心中暗叹,此时那地下挖出什么,都不能令他激动,徒有金山银山,没有兵力又怎么样?沛林他们去借兵就是顺利都要晚两天。 “太皇太后这么急来找皇上。肯定那东西不寻常。”高公公道。 皇上仍是没有多大的兴趣,罗将军向禁卫军挥下手,他退下去。罗将军看一眼高公公,似有话说,皇上对高公公道:“你在这等着,朕和罗将军去那边看看,然后就回去。” 罗将军把皇上带到前面的城墙转角处,小声道:“那天地下垮塌后,杨夫人和寻青他们在地下最先找到大家,然后救了漆泥里的禁卫军,当时他们下去了,禁卫军全留在上面。当时那几个禁卫军在里面闷得太久,都爬出漆泥那个洞换空气和吃土参子,有的还在外面打起错铩r蛭鹊镁昧耍幸桓鼋谰澜ネ旅婵矗嚼锩娴乒饷髁粒鸵恢笔卦谀抢铩:罄囱扒嗨撬忱业窖畲笕耍4吡送羰死矗墙谰隐听到汪仕来说故裁刺焱趿睢岵换嵫罘蛉撕土宥ぶ髯蛲硐氯ゾ褪窍胝夷嵌鳎俊 皇上脸色一变,“这世上知道天王令的人没有几个。而且这一直只是个传说。” “周正不是一直派人在那下面找东西吗?他都知道,那太皇太后原来可高宗皇上最爱的贵妃,当然也可能知道。” “你是说太皇太后让人去找那个?却不让朕知道?”皇上眉头皱得更紧,这个时候,他再经不起半点刺激,更不能失去半分人心。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的意思是说,是不是寻副都统在下面找到那个了,太皇太后才派人来叫你。再有,臣原来也是听皇上说得天王令者必是天下王者,若是此时得到天王令,那皇上就不必担心眼前的危机……” “难道天上会给朕掉兵下来?”皇上啼笑皆非,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一样东西好,那就是‘兵力’,天王令这东西,无非一个上古令牌,顶多是个象征意义无比的稀世宝物,若是江山都没了,宝物拿到手反而是负累。 “皇上,你先回去看看吧。若是天王令,臣坚信,大顺朝绝不会易主。凡事必然会逢凶化吉!” 皇上想了想,若真是天王令,至少是个好兆头。于是,转身而去。 “君儿,恐是祖宗显灵了!”太皇太后带着许多人在寻家大门外一直守候着,见到皇上回来,她几步上前,激动地握着他的手。 “皇祖母,有什么好事呀?”皇上心中一动,莫非真是天王令? “快去我屋里!” 太皇太后牵着他,祖孙俩快步往正院走去,寻香、铃儿、周氏等庄重地跟随在后面。 太皇太后屋里,寻青和四个禁卫军全幅武装地守在桌前,见到主子回来,立即退开到一边。 桌子上摆着一个沾满泥泞的黑色雕花小木盒,有近半米长。 太皇太后不嫌它脏,小心地找开盖子,露出一把黑沉的短柄梭,激动得手直颤,“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皇上拿起它翻转几下,“这玩意不象兵器,也不象暗器,若说是个令箭,怎么地下面有个手柄?” “你看上面的字。”太皇太后嘴唇直抖,因为太激动,眼角堆起几根皱纹,看着比平时老了几岁。 “天王现世,国泰民安。”皇上辨认了一阵才认清笔画有些断残的字迹,念罢心中一喜,难道真是天王令? “哀家原来听你皇祖父说过,这世上有天王令,有缘者得,谁得到它便是天王转世,将会出现历史上罕见的盛世!可是哀家不知道它长什么样,觉得这东西又太奇怪,想你原来跟你皇祖父在起知道的多,所以叫你回来看看。”太皇太后道。 马老侯爷在一旁拱手道:“依臣之见,这应是天王令。” “何以见得?”皇上问。 “第一,找到这个盒子的人是跟寻大人下去搜查的禁卫军,他们从桃花岭那边的暗道下去,去了地下另一边,就是当初沛林掉去的那个泥泞坑,那禁卫军在泥泞里不知怎么地摔了一跤,摔下去时摸到这个盒子。天王令这样的东西并非得到它的人就是宿主,他把盒子抱起来后,便患了怪病,抱着盒子不断地抽筋和痉挛,然后就晕死了过去,现在他还在营房里躺着,太医看过了,说他没病,只是中了邪。可见这东西百比寻常,并非邪物,乃是神物认主。”马老侯爷严肃道。 皇上皱皱眉,“这么说有些牵强,或许只是碰巧。” “第二。这上面的文字极老,而且笔画多断残的模糊,可见年生极久。绝非只有几百年来历的东西。第三,它的形状,比令箭比个手柄,反而表进它非世间俗物,把它立起来,那手柄其实是个稳妥的座子。想想天王令这样的东西应该怎么放呢?总不会让它悬空,或者插在桌上或地上吧?13看網网不少字”马老侯爷眨眨眼,满脸肯定。 皇上将短梭试着立起来,果然平稳地立了起来,看着幽光深黑的颇有森然之气。 “皇上,微臣还有一发现,这手柄这一段很沉,的确有老马侯爷说的功效,因为下部重,正好能稳定地将它立起来。”寻青道。 “哇,原来这把怪刀是用来摆放的?我还以为可以当武器,想它短巧,还想向皇表兄讨来当武器的呢。”铃儿在一边遗憾不已。 马老侯爷瞪着她,“休要对天王令不敬!” “君儿。我们有救了。天王令在手,就表示大顺朝不会易主,我们一定会挺过去的!”太皇太后两眼充满着希望的光茫,紧紧握着皇上的手,全身还在颤抖。 这东西的确有些特别。被太皇太后影响,皇上顿时觉得士气和信心大增,一扫阴霾,高兴地点点头,“我们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屋里的人都跟着激动。 皇上感觉到源源不尽的力量,越发充满斗志和信心,抱着天王令举到空中,慷慨陈辞:“我孟君儿在此以天王令对祖宗发誓,绝不让大顺朝灭亡在我手里!” 太皇太后抹抹潮湿的眼角,“不只如此,待此劫一过,你还需带着天下的百姓全都过上安康幸福的日子,才不愧为天王!” 皇上抱着天王令向天一礼,豪情满怀,“君儿听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2天王令 103急策 103急策 天王令的出现,不仅鼓舞了皇上的士气,几乎所有的人都受到了鼓舞,并充满胜利的希望。[.超多好看小说]“另外下面还发现一个兵器洞,里面有近千件兵器!件件都是利器!”寻青道。 “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皇上两眼放光。 “臣先带人把兵器搬出来,分配下去!”寻青急切道。 “好!朕去看看那个中邪的禁卫军。” 皇上去寻家外的营房里看了那中邪的禁卫军,他已经被太医弄醒,一见皇上便要下地叩见天王。皇上细细问了一遍他找到天王令的事,他说的与寻青说的相差无几,这个禁卫军是罗将军的亲信,因此皇上对他说深信不疑,当即下令赏他一百两银子,从三等禁卫军晋升为一等。 皇上斗志满满地回到城防上,与罗将军随时准备迎战。 为了鼓舞士气,太皇太后带着铃儿、寻香、莲儿披甲着铠组织了一批女兵,亲临城墙,要为男兵们作救护和帮手。 分兵器时,自然铃儿要了那张金弓的所有权,因为金弓太沉,她施展不开,便由皇上使用,她依然拿着把大刀。太皇太后挑了一把人高的铁枪,莲儿拿了一把轻灵的剑,寻香则挑了一把月牙斩,原来寻老将军极擅使月牙斩。 半下午时,谷庭仪从巡城派的五百援兵跟着寻海涛和寻飞抄近道先到了浑水县。 “哈哈……果然有助!”皇上在城墙上召见海涛,心中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巡城那边暂时较好地守住了。谷大人说了。如果这两天安排得当,可能随后还会派两百援兵来。”海涛将巡城的战况粗略说了一遍。 “谷大人不愧是老臣。想不到他治理政务成功,连带兵打仗都很有一手,让。不知寻老将军在世,会不会赞叹他几声。”皇上身披铠甲,斗志昂扬道。 太皇太后带着一帮女眷,个个都作士兵装扮,听罢海涛说的,朗朗笑道:“哀家就是说嘛,天王令就是个好兆头!” 海涛已经听说过天王令的事,恭喜一番皇上,然后道:“皇上。臣想看看我们的兵防布置。” “哀家跟你们一起去!”太皇太后威风凛凛,执一柄铁枪,将柄拄在地上,走路时虎虎生威。 寻香、铃儿、莲儿全都披甲着铠,莫氏、周氏和成氏被留在了寻家老宅。 沿着城墙的城防很简单,虽然城墙已经加急修复好,可是由于地势偏于平坦,高低落差不大,无法施展巡城那样的战略。 看罢城防,海涛道:“这样恐怕不行。对方兵败巡城的事,肯定会有飞鸽传书通知周正,而且马大人说了,以周正作事的作风,前面派的只是第一批士兵,接着肯定会有几波兵力相继到达。如果到时河边驻满了对方的军对,只要在河坝上搭建高台,以神箭手往城里射火箭,城里的房屋大多相连而建,城里很容易就受灾!必须把老人和孩子撤退到山上去。” 上立即令寻青带队将老人小孩子护送上山。可是天王令出现在浑水县,百姓们个个都精神抖擞地誓死尽忠,就是老头老太婆没一个愿意上山躲战。 “誓死保卫皇上和太皇太后!”城里响起嘹亮的呼声。 皇上感动得两眼发潮。太皇太后看着城里井然有序,感慨道:“所以人心一致最为紧要。我们备战的时间短,可是大家齐心协力,大多又是百姓临时充军。现在却没一点凌乱的迹象。而且大家斗志高昂,无一惧死。这可真是大好的兆头。” “大家不愿离开,就让大家留下吧!”太皇太后身后的一个女兵道。(.无弹窗广告) 海涛道:“我刚才说的还没说到重点。最让人担心的是皇城的士兵全都训练有素,若是夜袭,进城捉了那些老人和孩子作人质或肉盾,我们的士气很容易就被瓦解!” 寻香离他们近,听得清楚,看看宽阔的河边,和不够高的城防,觉得海涛说的极有理,连忙道:“不如派他们在山上设个分营,虽然几个路口都守死了。山上其实也需要防范的。” “与其强劝其避,不如以一任务派遣之?寻香说的是个办法。”皇上再次下令,派寻青挑些人手往山上去设个兵营。 女兵们这时也明白了海涛所说的忧患,为了大局,不敢再请求留下老人和孩子。 寻青带了一百个士兵,以设山营为由,将城里的老幼全都调走了。 天色将黑。派出去探消息的小船回来了,十个水中精英,一身透湿地回来复命,“前方有三十艏大船向已经到了上游的十里处。” 由于浑水县的地势,和河道地理太过平坦,没办法组织水后突袭敌船。而且这边没有那么多人手,葫芦山上下来的兄弟,大多留在了巡城。 “还有一个担心,往下游去沿路的村庄较多,虽然大多数接到消息都上山了,可是那里没有兵防。就是藏在山上的百姓也极容易被对方捉住挟持。按理,九尾镇至十八坡一带应该设一个兵营,至少得有三千兵防!”罗将军说出他的担忧。 皇上的眉头又拧紧了。 “那怎么办?”太皇太后的心揪成一团。 找到天王令后,寻香今日才有空捉摸打备战的事。听到这里,脱口而出:“从地理上看,浑水县往下游去三里处,有一处河道较窄。对方的兵力目前只能走水路去九尾镇最快,所以那里可以设一道兵防,直接封锁河道和山道,以防兵力向下去!” “可是那要多少人后呢?”太皇太后焦急地问。 海涛道:“我带了二十个山上的兄弟下来,他们水性极好,不如我带三百兵力和这二十个兄弟去外面设关口。” “三百兵力太少,而且是在外面,一点屏障都没有,很容易被对方歼灭。”罗将军忧虑地道。 寻香道:“涛叔把你带来的五百兵带出去吧。祖父派来的应是较好的兵力。” “是。”涛叔迅疾下了城墙。 “虽然下游设了关口,可是现在仍然最担心的是,到时对方兵力多,采取强攻,若是对方接二边三到兵,一旦有五千兵力以上,恐怕浑水县要遭血洗!现在最好的打算就是再拖上两三日,待杨大人的援兵赶来。”罗将军此时不得不说出最恐怖的事,战事将至,全城必须作拼杀的准备。“所以太皇太后,皇上请去寻家的地下道里避一避吧。” 河上密密的船影渐近。 “我孟君儿若是缩头乌龟便不是孟上君的孙子!”皇上自小精通文武,手上拿着金弓,用力张开弓,将弦拉百呼地一声作响! “若是浑水县不保,我们就是藏起来也是丧家之犬,不如拼了!”太皇太后将铁枪狠狠一跺。身后的女兵们受到感染,振臂高呼:“我们拼了!” 因是城墙上传来的呼声,士兵跟着呼叫起来,接着全城回荡着雄壮的“我们拼了”叫声。 血拼太可怕。寻香眉头拧成一团。这时铃儿没有闲心和莲儿闹着玩,两人都静静地站在寻香后边,看大家论事。 罗将军手一挥。城墙上的兵将手上的盾举起来形成一带盾墙。 怎么办? 对方至少有三千兵力。 天色全黑,三十艏大船靠了岸,并安营扎寨起来。 “奇怪对方没有进攻的意思?”罗将军惊诧道。 皇上道:“恐怕是有兵在巡城吃了败仗,所以怕我们有埋伏,所以暂不动。若是这样,一定会有第二批兵力在天明前。今晚我们最大的防备,便是要防偷袭和进城捉人。” 寻香看着黑黑的夜空,寒风吹得刺骨。若是对方现在不敢进攻,只能偷袭,那么倒是有了迂回的时间,突然计上心头,“不如巧战!” “如何巧战?”罗将军问。寻香是寻老将军的孙女,刚才提出派人去下游处设防时,很有将军之后的风范。因此罗将军期待地看着她。 “他们既是安营扎寨,那么船只必然会一个挨一个连起来。我家地下有漆泥,若是能派武功高的人悄悄去河边放鬼火,势必引起动荡。然后借着动荡,能放火烧他们的营船……”寻香思索道。 皇上拍手道:“好计谋啊!” “杨夫人不愧是寻老交将军之后。可是要把他们的营船全部烧起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罗将军道。 “我看书上有些记载,说如是白磷可以引起爆炸。苦是能小心地将漆泥里包上火油,扔上对方的船上和营帐里……”寻香胆道。 皇上道:“前阵不是有捉过许多毒虫吗?朕以为两个办法合用,对方的士兵只要沾上它们,必然会先自救,到时我们以火箭配合,再放上几把火,那就够他们修整一天多。只要拖到沛林带兵回来,便能缓解危急。” “这样。另派两个擅设防的人去把涛叔调回来,让他挑武功最好的人组织一个放火队,应是有较大的成功可能。”寻香道。 太皇太后道:“就这么办。把上派人把海涛调回来!不成功则成仁!反正都是要血拼,不如以进为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3急策 104多的是兵 104多的是兵 半个时辰后海涛便回来了,他刚刚带着大家在设好通往下游的关口。(.)对寻香的建议,他很赞同,不只如此,他认为还可以往里投毒,让敌方没法饮水,并设法毁坡他们的粮草。海涛带着五百士兵去专办这事。 “如果能拦截第二批援兵,在半路上就让他们受到损失,明晨即使摇兵到了,也是一些残兵损将,很难尽快攻城。”寻香又提道。 罗将军点头道:“若能再多些人手便好。城里现在只有一千兵力,而且几乎都是新兵。”他不是不会打仗,是被人手不足给束缚住了。虽然有近万的百姓,可是缺乏训练的百姓,如何能担重任? “不到打仗时,不懂我祖父以前给我讲的故事。到这时,我想起祖父给我讲过,只要有一个将军在,便会有一个士兵,只要有了第一个士兵,就会有成千上万的士兵。”寻香脑子里冒出些古怪的东西,她想保护住浑水县城,所以就把它们说了出来。 罗将军道:“你说的是兵法里的草木皆兵,可是我们现在这个情形,借用草木恐怕不行。” “因为巡城首战告捷,所以敌方现在不敢妄攻浑水县。不如我们就大胆作秀一场。现在正是寒冷的时节,我们在城墙上立些石头木桩和沙包、被团,披上战袍,戴上帽子,蒙上黑布,在胸前绑上盾牌,不仅可以充当人数,还可以抵挡对方的箭。妇女们不会打仗,帮忙做这些却极可以。一晚上做上千个应该不成问题,若是盾牌不够,大家还可把家里的铁锅用上。若是给对方一个错觉,有两千兵力,震慑力便不小。因此大部分兵力,则可以调出来协助火攻和破坏他们的粮草,以及出去拦截前方的援敌,只要我们提前在上游某处布置好,晚上正好袭击路上的船队。”寻香大胆地道。 罗将军看着寻香,眼睛都瞪大了,“杨夫人不愧是寻老将军的后人。(.好看的小说)我怕被对方识破后就麻烦了。” “兵法上最讲的气势。谁的气势大便能先唬住谁。我们虽然士兵不多,可是百姓多也是气势。只要派一部分男子在城墙内不断操练喊杀,城墙上又战鼓不断,对方便难摸清我们的情况,加上城墙上布满了假盾兵,又不时有持矛的士兵巡视,有箭兵发毒箭,再加上火攻,他们一定会拿不准我们的实力。”或许是将军之后的关系,寻香越来越镇定果断,说出来后,自己有种觉得此法能行。 皇上看着寻香,虽然披上铠甲多了几分英武,但终究是个娇弱如花的一个女子,说出如此有胆识的计谋,惊叹道:“寻香不愧是寻老将军的后人。朕看这计谋很是可行。” 太皇太后吸一口气,寻香的计谋很玄,可是兵力不足时,至少在晚上是能唬住人的。点头道:“晚上用石头、沙包、棉被当人,可提防夜间的乱箭。白天可换上一些穿黑袍的准妇,举着盾牌列阵移动,以较长时间地骗对方相信我们有足够的兵,只要拖上两三天,哀家相信沛林会带来足够的援兵。” 皇上看看城内的成shu女子都拿着棍棒,心痛道:“朕不想牺牲妇女。” 一个叫万大姑的女兵道:“只是白天举着盾移动移动,并不一定就会牺牲。大家现在都有舍身护城的意愿,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挺过两三天就好了。我去安排大家做假人!请罗将军赶快派兵往前方阻击敌人的援兵,并配合海涛大人的火攻队吧!”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却豪气冲天地说出这番话。罗将军深受感动,眼睛一润,“好吧!” 太皇太后道:“慢。既是成立了女兵,如今女人们又派了大用场。万大姑虽然是卖豆腐出生的,可是战事一来,豪情胆识与果敢不亚于男子,哀家要封你做个女将军。[]” 这个万大姑是个寡妇,有三个孩子,平时为了生计,为了保护孩子,练就泼辣爽快敏捷的性格,此时也不推辞:“谢太皇太后。我有了官衔也好,更能好好带着女人们干活打仗。”说罢转身就走。 皇上笑道:“万将军等等。你堂堂一个将军怎么没有几个随从?” 太皇太后看着身后的女兵,当即拨了四个女兵出来,“你们以后就作万将军的副手和随从。待平定反叛后,哀家和皇上会重重嘉奖大家,并让把大家的功绩撰写入史。” “是。”四个女兵激动地跟着万大姑下了城墙。 太皇太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拉着寻香的手,喜爱道:“你为大家出了好计谋,胜战后,定封你为女中第一将军。” 寻香连忙摆13看網。我们还得好好想想许多细节的地方。” 马老侯爷感叹道:“真应了千古以来的老话。战场上同,不怕无兵用,只怕无谋略呀。我们有寻香当军师,就跟寻老将军在世一样呀。” “表嫂嫂,你得多教我。”铃儿对寻香佩服得五体投地。 “铃儿,战场上不可叫什么嫂嫂,往后叫寻香寻军师!” “是!太皇太后。”铃儿脆脆地应道。 不一会一个女兵上来报,“万将军将任务已经安排下去,大家都回家去找东西了,然后准备在广场上一起动手做假人。” “我们去跟大家一起干活。余下的事就由皇上来指挥吧。”太皇太后拉着寻香往城墙下走去。 皇上长长地舒一口气,现在他只要指挥调度好几个大环节,鼓舞好士气就行了。 “在假人摆上来之前,大家先拿着盾顶着会!”罗将军吩咐,暂时不能将人手撤走。 河边敌营明亮,并烧起了篝火,三十条大船果然有用铁索串连上。 两军相对,中间隔着两三里距离。 河边很快搭起了十米高的瞭望台。带头的冯将军披着战铠,一步一步地往上攀去。 城墙上,皇上手一挥。城墙上人影交错,不停地来回走动。远远看上去,似有不少人守在城上。 “可惜隔得太远,不然朕一箭射死他!”皇上恨恨地看着河边的高木台,有一个战将不断地往上爬。 女人们用被子和竹棍作假人,十分快当,很快就有十个假人送到城墙上,披上黑布,蒙上黑头,戴上黑斗帽,胸前绑上盾牌,站在城墙上。 随着士兵陆续被抽出来,皇上先安排了一批士兵带着少年们在城墙内操练。 对方的冯副将军爬上高台,因为隔得远看不清城内的情况,只觉得城上兵影密麻,又听到城里传来隐隐的操练声,心中一紧,难怪巡城那边会败,浑水县城里似乎兵力不少,又布置有序,想着皇上在浑水县,一定有亲自指挥作战,天子亲征最能激励士气,两军作战比的就是士气,加上现在天黑,因此越发不敢轻易动兵。便传令下去,派人试着进城打听消息,并令大家作好防被袭的准备。 由此一来,两军一来就进入对峙之势,为海涛和罗将军赢来了充足的时间布置。 “冯大人,若是到子时对方不敢派人来攻,恐怕就城里的形势就是虚势吧。”高台上,冯副将军的副手成参军思索道,“另有一个可能,就是城里的兵全是新兵,真打起来,打不过我们的兵。皇上仁慈,不想大家来送死。所以现在就和我们对峙,拖下去。” “听说薜洪志重伤,生命垂危。若是他不能出面去信州搬救,恐怕薜吉利自己都有当王的意思吧。”冯副将军笑道。 “倘若他被迫去了呢?” “说不清会是什么形势。皇上未必会放他出去,若是放出去,薜吉利不是反而无所忌讳了吗?”13看網网不跳字。 “可是皇上和薜洪志的交情颇深……” 冯副将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周大人与皇上的交情亦很深,不然怎么会把兵符都交了周大人?自古以来,朝臣同时掌管文武大权的,周大人可是罕有之一呀。” “哈哈哈。”成参军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们不该忌讳城里有多强的势力,依草包皇上的能力,城里会有什么谨严的防备呀?” “派个小分队向前试探一下吧。” 对峙一个时辰了,双方因为都没有动作,冯副将军的顾忌开始放松。 五十个铁甲兵向城墙靠近。 皇上在城墙上看得分明,一声令下,“毒箭!” 十个神箭禁卫军,瞄准目标哗哗发了几箭。一些毒箭打在敌方的头魁上,一些毒箭射在盾兵的铠甲上。为首的头目捡起一根箭,手一挥,全部撤了回去 “报。”高台上,一个士兵爬上来,将毒箭递到冯副将军面前,“对方用了毒箭,已经用鱼试过,沾毒即亡。” 冯副将军点点头,拿过箭小心地看了看,放在地上,看着成参军:“对方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怕什么?我们可是有一千水兵,一千铁甲兵,五百神箭手,另有五百大力武士。” 冯副将军摇摇头,“水兵得守着阵营。铁甲兵冲锋陷阵,虽不怕刀枪,可是打起仗来行动不变。神箭手此时不好用,因为我们在低处,只有五百大力武力能猛砍猛杀……我可不想一来就丢失大量的兵力。还是等到明晨后援到来再攻。我只打稳赢的仗,不打无把握的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4多的是兵 105来就打! 105来就打! 城墙上的人看着前来试探的敌军退回去。 陆校尉道:“对方似乎有不少铁甲兵!若是以铁甲兵强攻破坏,恐怕……” 皇上望着河岸上的几十艏大船,眉头微皱:“对方恐怕有一千铁甲兵。水兵至少在八百左右,余下的便是精锐。若他们以铁甲兵强攻,铁甲兵笨重,拼杀起来行动不便。不过,他们的确是很大的威胁。” “那当如何破铁甲兵呢?他们除了眼睛和鼻孔,全身是铁,刀枪不入,若是用滚油烫,一时间也伤不到皮肤。”陆校尉思索道。 “皇城的五千铁甲兵,还是朕当初亲自培养的呢。”皇上一时间一筹莫展。 “皇上。”谷柏新、谷沛丰带着一些人上来送假人,听得此话,谷柏新从旁边冒出来,小心道:“小的或许有个办法可行。” 皇上看着他,“你且说来听听。” “铁甲兵再厉害,但眼睛鼻孔必须露出洞来。因此如果他们强攻上来,可以往他们脸上撒混有辣粉的毒粉,令他们呼吸困难,视线不清,那么拼杀起来,我方便可先用箭刺其眼睛,使其使去行动的准确方向。”谷柏新大胆道。 “哈哈,这个办法不错。你觉得呢,陆校尉。”皇上看着陆校尉。 “这办法可以。”陆校尉道。 “谷队长你有些智识。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希望在三更前就办好。”皇上吩咐道。 “是!” 谷柏新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之前当过一段时间官,是和文氏作交易来的,后来文氏出了人命案,若非沛林是皇亲国戚,谷家无辜之人才得以保全,而他更是太皇太后面子大,才给免了他的罪罚。 谷家的男子全都参了军,因为谷柏新年纪较大,任过知县,所以给封了个小队长,下面带了五十个新兵,谷家的男子都在他的小队里,主要负责后勤。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暗中有保护他们的意思,怕谷家的人上前线,阵亡太大。 “沛丰你去广场继续带人搬运假人。我这边和你二叔他们去弄毒粉。”谷柏新得了皇令,一下城墙安派起来。 “三叔。想不到你还有这些手段。我不想去搬东西,你让我跟着你学点本事吧。”谷沛丰和谷柏新一直比较谈得来,爹娘不在后,和谷柏新感情更好。 谷柏熊道:“我带沛明他们去搬东西。” 长房夫妇死了。谷家变得比以前和睦许多。谷柏亭和谷柏修都想找机会让儿子出头,觉得搬东西这事太轻,都带着儿子要跟谷柏新去制毒粉,毕竟这是柏新提出的主意,办好了是谷家的光彩。 谷柏熊并不服三弟爬到他的头上,心中暗暗冷笑,哪是老三想出来的主意,还不是见寻家的人用过这种法子对付仇爷他们,他巧妙地使用罢了。 谷柏新把五十个人分作两路,一路跟谷柏熊去搬东西,一路跟他去制毒粉。 谷柏新原来懦弱,书却是众兄弟中读得最多的,因此懂的比别人多得多,并未去向海涛要毒物,谷家的杂货铺里有许多现成的火碱,顺需混入辣椒粉即可。 广场上,寻香和太皇太后见谷柏新他们没来,便问谷柏熊:“怎么还有些人没回来。” 谷柏熊将皇上派谷柏新制毒粉对付铁甲兵的事说了。 寻香想着这事重大,便让铃儿和莲儿去看看谷柏新他们怎么制的。两个姑娘跑到谷家的杂货铺去,看见已经制好两箩,打听了怎么制的,跑回广场复命:“他们用火碱混辣椒粉作毒粉。谷三叔说那样足以使人眼瞎。” 寻香暗付。现在兵力极紧,若是用了毒粉,火碱能伤害人的眼睛,但还不够,自然要让对方沾上了无治疗的余地,方能削弱对方的实力,便悄悄吩咐莲儿和铃儿:“你们去找青叔,让他暗中提供些帮助,将那毒粉制得更厉害。这事不要传开,以免影响了谷家的功劳。” 寻青跟着寻海涛正在寻家老宅准备火攻的事,已经弄了不小毒虫,做好许多磷球。铃儿和莲儿找到他们,把寻香的意思说了,寻青道:“这里还有些毒粉和磷粉,混入火碱中会令人双目失明,吸入肺部会令人重伤。你们带人给他们送去吧。” 莲儿和铃儿带着两筐毒粉和磷粉匆匆赶到杂货铺,悄悄交给谷柏新,铃儿拍一下谷柏新的肩道:“这是我表嫂嫂的意思。因怕别人抢了你们的功劳,特地叮嘱不要传开。你可得带着谷家的人男人们好好干活!” 谷柏新感激道:“小的一定用心。” 谷沛丰见到她们,跑过来小声道:“铃儿姑娘,还有什么立功的机会,可别忘了我们。我们怎么都是沛林的养兄。” 铃儿撇下嘴,“你们别给我表兄丢脸抹黑就好。先好好干活吧。” “是。”谷沛丰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两姑娘办好事,就回广场上去了。 才子时,谷柏新便带着十筐毒粉上了城墙,并配制了二十柄长柄木勺,和三十个吹毒粉的特制长竹筒。 这时寻海涛他们准备得差不多,城墙上已经立了四百个假人。罗将军已经派出几百人沿山路向上游去堵截对方的援兵。 河边的高木台上。 “冯大人。都子时了,若是再不行动,就错过机会了。”成参军一直在劝说冯副将军进攻。 冯大人一直犹豫,“到天明后再进攻也不晚!白天里,很多情况看得更清楚!夜里容易中计!” 成参军急得跺脚。 城墙上,海涛和皇上商量好着火攻的事,采取从上游放船下来,进行腹背夹攻的计谋,海涛带着一百人去了上游,约好时间,子时中寻青带两百人从城西外下河边偷袭。 城内有两批队伍沿山路去上游,被河边沿岸巡逻的敌兵发现,连忙爬上木台报告:“冯大人。城里大约有好几百人沿陆路去了上游方向。” “大约有多少人?”冯大人惊诧地问。 “因为离得远,难以清楚计数,从阵容上看,应该在五百人左右。” 成参军道:“他们这时派兵出去,定是想去上游堵截我们的援兵!” 冯大人眨眨眼睛,“上游下来,倒是有几处可以埋伏,不过都是水路,埋伏在水中,人手又少也起不了多大作用,顶多拖延半天时间。如果后面的援兵有三五千的话,那几百人都是送死。” “冯大人。浑水县现在没有精兵,有些兵都是百姓新组建起来的。一下出去了好几百个,定派的精锐出去。这时不进攻,可就真是错过大好时机了呀。”成参军道。 那报信的士兵亦道:“小的觉得成参军说得极是。行军打仗,一鼓作气,再二衰,三而竭。不如今夜一举拿下。” 木台下有些士兵也发现了城里有兵力出去,又有要发现下游也分散着些兵力,便有两个校尉上来,请求发兵。 “好吧。准备进攻!”冯大人觉得对方的兵力分散了,的确可以进攻了。 河边传来号角声和战鼓声。 城墙上,太皇太后、寻香、老马侯爷和皇上站在一起,紧张地盯着河边的动静。 “对方进攻了!”陆校尉道。 “别着急,让半墙处的妇女们准备好,当敌人即将攻到城下时,将半墙处的烛火点燃烧,城墙上尽量保持黑暗,以够被对方看清假人。同时城墙上的人,撒毒粉、刺箭手和大力士作好准备。大家不要慌,不要乱,沉着应对,看准机会下手,下一次手就要打倒一个敌人!”皇上不慌不忙地指挥道。 寻青道,“偷袭得提前了。”说罢飞身往西头而去。 一千余兵力,此时留在城墙上的不足四百,和五百强壮的女兵搭配分布好,蹲在假人之间的空隙处。 对方举着长梯,火把,弓箭,叫喊着冲到城墙下。 城墙半腰处的小孔上亮起烛火,震墙上一片黑暗。而城下一片明亮。一千铁甲兵后面跟着八百个精锐兵。 一架架木梯立起,一支支利箭向城墙上飞来,开始有铁甲兵攀梯而上。墙上的大力手用力推动摇晃下木梯,同时上面有人拿着木舀,盯准机会下,向下面的铁甲兵撒毒粉,有动作快先爬上来的,上面有人拿着长竹筒,对着他们面上一吹,毒粉飞进眼里,鼻中,立即有人惨叫着从高高的梯子上摔下去。 最前的五百个铁甲兵中了毒粉,倒下一半,余下的又有些中了毒粉,顽固地坚持,挥舞着刀剑爬上城墙,视线不清楚,没砍到人,反而手上,眼睛上挨了箭刺,立即失去战斗力,城墙上有百来个敌兵抱着头在地上翻滚。 皇上手一挥,又一批女兵,悄悄地在地上敌兵间出现,三个一组,一个死死压着敌军,一个用箭猛刺敌人的眼睛,或用剑斩掉敌人的手掌。城墙上惨嚎不断,一片血腥。 寻香看得半闭上眼睛。 铃儿和莲儿加入到战斗中,两人帮着女兵们斩敌人的手,刺敌人的眼。 对方的铁甲兵很快就损伤了过半,后面的精兵刚到城墙下。 “射!” 皇上又一声令下,城墙上一百个神箭手,连皇上在内,向精兵们射下箭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5来就打! 106投降吧 106投降吧 对方的八百精锐不少中箭,带头的两个校尉,见伤亡惨重,状连忙下令撤退。(.好看的小说) 敌营里一片大乱,寻青带着两百士兵,从西岸的树木竹林间,飞撒下许多磷火球。 高台上,成参军道:“他们派了特袭队。人数一定不多。” 冯大人挥手道:“剿杀特袭队!” 下面五百个水兵拿着武器向西面冲杀上去。 同时,寻青有派人从水中往船上扔毒虫。船上的五百水兵大乱,有人跳下水搏击,扔了毒虫的,一些向下游的关口处游去,一些往上游游去,引得对方的兵力四分五裂,一团凌乱。 城墙上,皇上看到敌军大乱,痛快道:“今晚打了场好仗。” 城墙下弥漫着浓浓的毒雾,一些受伤的敌人逃得较慢。 谷柏新在一边道:“毒粉里有加过磷粉,如果扔些火下去,也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往毒雾中扔火!大家退后一些,小心中毒。”皇上果断下令。 十几个火把扔出去,下面的空气燃烧爆炸起来,空中的火焰落到地上的枯草上,燃起一片火海,竟将一些看不到路的士兵给围困起来。 河边的敌营四周也这般燃烧起来,使得五百个进攻的水兵,没法顺利冲进树木竹林中,有一些先冲进去的,被里面埋伏的人杀灭。 碰巧,空中吹来一阵风,将一些火焰吹到满天飞散,星星点点地有的落到了营帐上。 “不好!”冯大人在木台上悲叫一声,“保护粮草。” 寻青他们本不知粮草在哪,风一吹,有火星自己落到粮草帐里,一着即燃烧,烧起漫天大火。 对方的人大多涌去救粮草了。而船上不少士兵被毒虫咬了,不少倒在船上抓叫,有中毒厉害的,很快就毙命,轻微的渐渐陷入麻木中。 上游十条小船顺流而来,无数团磷火扔向敌船,船上的士兵纷纷跳水,大多中了毒,都顾着保命,哪里还有能力战斗? 火把扔向敌船上,刹时敌船烧成一片火海。 木台上,冯大人悲叫一声,半跪在地上。一个时辰不到,三千强兵便伤了大半,还失去了船只、营帐和粮草。 “好!”城墙上皇上拍手称快。 太皇太后道:“如是能一举剿灭掉他们就好了。这样一来一是大大打击对方的士气,二来浑水县就有可能守得更久了。” 马老侯爷道:“要是能让对方的兵投降更好。” 皇上道:“陆校尉你去通知下游的人,围剿敌营。”又对万大姑道:“我带所有的兵力冲杀出去。你们们务必包好头脸,莫让对方看出是女身,也莫出声,以泄了我们的士气!” 河边进入激烈的搏杀中。虽然敌方人数更多,但我方的人没有受伤,拼杀起来勇猛无比,以一敌三,敌方很快又倒下数人。 “冲啊。”城门洞开,皇上为首,身背身弓,手提长刀,带着男女混合的六百士兵冲出城门,女兵们俱是不出声,男兵们嘶声叫杀。 下游有三百士兵沿岸即时攻上来。 营阵内外,杀得更加激烈。 木台上,冯副将军绝望地闭上眼睛。 成参军长叹一声,“想不到皇上带的兵果然厉害。此战一败,我们哪里还活得?”说罢提刀吻颈自尽。 良久冯副将军睁开眼,拔出腰上的剑,仰视着黑黑的天空,悲叹一声,“我随周大人谋反,如今败于皇上,此乃天意。如今岂有生还的可能?” “冯将军!慢!你就这么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皇上在木台下认出他来,在一群士兵的保护下,向木台上爬去。 冯副将军在上面,怔怔地看着下面的战场,心中悲痛不已,谋反大罪,诛灭九族?将来皇上怎么可能放得了他的家人? 皇上上了木台,上前要拿下他的剑。冯副将军将剑架在脖子上,后退一步,欲以死铭志。 “投降吧。别再让伤亡再发生。难道你不爱惜这些跟随你多年的兄弟们?若是你们现在投降,我自当免去大家的罪。”皇上痛心相劝。 冯副将军死心已定,想与其败北,死更多的兄弟,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递与皇上,“金口玉语,请以帛书为证。” 皇上咬破手指,在布帕上写下“免降者及家属死罪”,又递与冯副将军。 冯副将军将白布向台下飘去,同时嘶声力竭地喊道:“兄弟们,投降吧。皇上已经赦免大家及家属的死罪!” 木台下的打杀声慢慢平息,对方的士兵纷纷跪下来投诚。 “放下你手上的剑吧!”皇上劝冯副将军。 冯副将军是粗汉,想自己一向看不起皇上,如今投了降,他是周正的重要手足,现在皇上不杀他,将来还是要杀他的。此时他死了,也许将来他的家人还能逃过一劫。摇摇头,“臣罪大恶极,当以死谢罪。” 皇上想留下他来指挥军力,急切道:“朕已免了你的罪。倘若你将功补过,朕绝不计较你此番的行为。” 自古以来,对于谋反的重要成员,谁能逃过死罪?冯副将军明白皇上现在要利用他,将来还是会不得善终的。悲切道:“臣已无颜苟活世上。臣今日以死谢罪,望皇上将来能放过臣的家人。”说罢纵身向台下一跳,同时手上的剑一横,还未落地便气绝身亡,待摔到地上,尸体摔作一堆肉泥。 “唉……”皇上长叹一声,爬下木台。 陆校尉低声建议,“恐怕还得留意这当中有周正的忠心份子。” “这如何查?”皇上眉头一皱。 “让他们相互揭发。”陆校尉道。 皇上点点头。 陆校尉高声道,“各位投降的兄弟们。你们当中大多是迫于无奈才听令周大人谋反。现在你们投降了,大多数人都在意家人的生死。可是周大人能做出这么逆天的事,你们当中必有死忠于周大人的人。所以,现在你们需将这样的人揭发出来,以免一颗耗子坏了一锅汤,连累了大家。” 对方的兵面面相觑,被陆校尉说的给说蒙了。有个士兵道:“大人。我们都听令于冯大人和成参军。如今他们都死了,便再没可疑的人了。” 陆校尉阴冷地道:“你这么说,我看你便是忠周份子。”说罢手起刀落,一刀向那人头上挥去,那人一避,被削掉一半只耳朵。 “兄弟们。他们让我们投降原来是骗人的。不如大家拼了,能得生的便逃生!”那士兵不顾受伤,举刀向陆校尉砍来。 “拼了。”对方的兵从地上跳起来,开始反搏,立即河边又厮杀开来。 太皇太后和寻香等在城墙上远远地见了,虽不清楚具体的事,可是先前看到河边的高台上有人跳下去,而且平息了一会战事,这会又打,显然先前已经劝对方投降了,现在定是有什么事激发了对方的怒气。 “我们下去看看。大哥你带兵守在上面。” 太皇太后和寻香、铃儿和莲儿带着十几个士兵飞奔下城,往河边跑去。 “拼了。” “杀。” 河边一片愤怒的杀叫。 太皇太后等未敢靠近战场,寻青已经过来禀报:“刚才对方已经投降。可是陆校尉要他们彼此揭发忠周份子,有一士兵说头头已死,别的都没问题,陆校尉便一刀砍去,因此引发杀斗。” “蠢!”太皇太后气得跺脚,“传传令下去,停止战斗。哀家有在要话。” 寻青迟疑道:“皇上都阻止不了……” 太皇太后怔了怔,看一眼寻香,心中一动,道:“传令下去,说寻老将军有话要说。” 寻青愣了愣,太皇太后道:“你且试试看。” 寻青飞奔过去,高声说道:“众位请停手,寻老将军有话要说!” “寻老将军有话要说?” 对方的干兵纷纷迟缓下来,有人道:“寻老将军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吗?”网不跳字。 “肯定是施诈。”有人道。 “听说寻老将军有个后人在巡城卖茶,是个姑娘,不过名声很好……” 寻青灵机一动,回去拉着寻香,将她带到一块大石上,高声道:“众位兄弟们。这是寻老将军的孙女寻香,如今她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媳妇。她以寻老将军的名誉起誓,保证大家投降后,没有性命之忧,还有你们的家人都没有事的。” 厮杀声渐渐变弱弱,纷纷看着石头上一身黑装的娇弱身影。 寻香揭下头上的黑帽,解开蒙面的黑巾,火光映照着她粉娇玉俏的模样。 “少奶奶,你快讲几句什么吧。”寻青小声道。 遍地尸首,空气中弥满着浓浓的血腥气,寻香再看不下去,定定神,声音清亮地道:“各位兄弟。我是寻老将军的孙女寻香。本来我们在浑水县探亲,准备与大家过一个好年。可是周正一直以来居心叵测。这次皇上和太皇太后出宫,周正竟然派人暗杀他们,不只如此,还趁皇上出宫没带多少人手的时机,派兵剿灭。天子岂是谁都能当的?自古以来,能任天子者,必得天的授意。皇上便是天授之王,所以,你们看,你们有三千精兵,而我们的士兵大多百姓,却能将你们击败,这就是天意。现在胜负已定,何必再徒增伤亡?”(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6投降吧 107救人要紧 107救人要紧 “我以我祖父寻老将军的名誉作证,皇上和太皇太后爱民如子。绝无滥杀无辜的意思。你们是士兵,听从将令,天经地仪。如今你们的将领死了,便不必再听他的将令,重新回到皇上身边,听从皇令,便是你们新的职责。往后只要跟着皇上,保卫江山,让你们的家人能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便都是良民好兵!” 寻香的话有一定的煽动力,毕竟寻老将军在民间的威信极高。 先前那被削掉半个耳朵的士兵,半边脸沾满血迹,两眼血红地道:“寻大小姐。大家都有些保家卫国过安宁日子,倘若有人对我们不信任,光是我们有心,那又如何能了?” 寻香道:“从现在起。只要有心回头,再不参与谋反,皇上和太皇太后自不再计较。” 皇上道:“朕先前有写血书作证,被冯副将军抛了下来,不信,大家可寻一寻。” 那白帕飘落下来后,被个老兵捡到,他把白帕展开来读道:“免降者及家属死罪!” 太皇太后道:“君无戏言。况且哀家在此,与寻老将军的孙女俱可作证担保,只要回头的士兵,不再为虎作伥,统统不再计较之前的错误。” 那老兵扑通一声跪下,高呼:“皇上万岁。” 另有些士兵纷纷跪下磕首。 一个队长站起来道:“请问皇上,可否为我们受伤的同伴赐医?” 皇上抓住时机,展开双臂笑道:“现在起,你们全部归为寻海涛将军旗下。寻海涛将军将立即安派人手为受伤的士兵施救。”说罢将从腰上取下一个白色玉佩放在海涛手上,“这就是朕给你的兵符。” “寻海涛是谁?”有人问,“可是寻老将军的后人?” 太皇太后道:“寻海涛乃寻大小姐的亲信护卫。寻海涛不只听从皇令,也听从寻大小姐的指挥。[.超多好看小说]” 海涛怔了怔,正要反对,马老侯爷拉拉他的衣袖,他只得接过玉佩,高举手中的剑,站得笔直。所有的士兵跪在他面前,归于他的旗下。 此时河边一派凌乱,到处是血胜。寻香想,对方已经投降,当赶快清理战声,并派出更多的人手援助罗将军派出去的阻击兵。 大家既然对寻家祖父还怀着极高的信任,此时当好好利用它,快速凝结人心。 寻青带着寻香从高石上下来,走到海涛身边,吩咐道:“涛叔。你赶快清点人数,安排人手救护残兵伤兵,另派一支队伍前去支援罗将军的阻击兵。” 皇上道:“这样吧,万将军带人救护伤残,寻将军带人清点兵力,然后马上组织援兵去上游。” 所有能战的兵,重新排队。 一个时辰后,兵力清点出来,铁甲军有七百,水兵有五百,精锐尚有三百可作战。对方的粮草烧了大半,还有小半可用。 万大姑带着五百女兵和三百男兵,将未死的伤兵,全部抬进城里。另有一些人清理着战场,凌乱的河边又开始变得整齐起来。 皇上站在高处,振声道:“接下来,寻将军将带人去上游阻击奸臣周正派来的援兵。对方会派多少兵来,我们不知道。你们中,刚才有经过战斗,体力不支的,可以留下来休息。若是还可再战的,请到前面来。” “我们愿随寻将军阻击反贼。”众兵齐呼。 “好。”皇上看看海涛,“众位的忠勇,朕记在心里,待平乱之后,所有的士兵及家属统统有所嘉奖。请寻将军点兵吧。” “除了铁甲军,所有水兵和精锐都跟我乘着小船出发吧。城里的兵继续留下来护城,和处理的后事。”海涛带上火攻队的人,和新降的几百个士兵,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太皇太后激动地拉着皇上的手,小声道:“天王令出世,果然不同凡响。将来还朝,一定要大祭天下。” 马老侯爷道:“我们回城里去静候前方佳音吧。” “不。现在我们兵力扩大,前方有阻兵出去,这里便是防线,所以我们在原来冯副将军的战营基础上,可以重新布置兵防。”皇上道,“这里风大,请皇祖母带着寻香、铃儿她们回去吧。朕是男人。此时有责任在这里带着大家防守。” “既然君儿有这样的豪情。哀家未老。给哀家一个营帐,哀家要在此给大伙助威。”太皇太后将铁枪当拐一拄,声音亮丽地道。 “寻香也要在此给大伙助威。”寻香道。 “铃儿也不走!” 士气大振。不只皇上亲自带兵,太皇太后和寻大小姐都要亲守阵营给大家助威呢。 寻香道:“刚才大家激战了,一定有些疲惫,而且河边风寒大,不如再增加些帐蓬,同时派人给大家煮点红枣煎汤,给大家驱驱寒吧。” 皇上点点头,立即让谷柏新安派下去。 太皇太后带着女眷,进了个新搭的帐蓬,大家挤在一起,暂时安歇下来。铃儿和莲儿手拉手地睡着了。太皇太后见她们睡得香,也放松下来,迷迷糊糊地打盹。 寻香闭着眼侧着身,却不能入睡,想着先前有些士兵中了剧毒,又被磷火烧灼,恐怕有的性命垂危,便悄悄起来,进了碧宵境,取了许多水参子和土参子,出去找到寻青,让他跟她进城救人。 “少奶奶,我真担心,你的法宝有一天会用光。”寻青猜到她要干什么,心痛地道,“倘若用光了,不留些,将来自己的人有事怎么办?” 今晚伤兵太多,水参子被她今晚一用,肯定会剩的不多了。至于土参子,她不心疼,这个长得快,可是水参子长得很慢。 “医者父母心。我不懂医时,尚见不得人死伤在我面前,何况我跟着老王大夫学过医术?走吧。” 寻香只有期盼,战事早平,后面不要再死伤更多的人。 万大姑做事很有条理,将伤兵全排放在衙门内,又派妇女们回家取了棉被来,既遮挡风寒,又不扰民。 回春堂的人全被招来救人了,不只如此,回春堂的药都全被搬出来了。 正如寻香所忧,有的人中了剧毒,命弱的已经死了,命大些的正在垂死挣扎。王真成医术虽高,没有仙药,也是回天无数,只能尽可能救那些救得活的。 于是一些被列为救不活的,被抬到后堂的下房里,地上、榻上堆了上百个。 王真成正在伤员堆里跑来跑去,见到寻香来了,眼睛一亮,心道恐怕不少人有救了。 寻香让寻青寻了两只竹筐和两只木桶来,跟着她去了后院,她进了一间小屋,让寻青把竹筐和木桶放在屋里,守在外面,进碧宵境挖了许多土参子,然后看着灵水池里,只有七八十颗水参子可以采摘,还有些她后种的,长得太慢,才长小叶,下面还没开始串果。 为了救人,顾不得了,她咬咬牙,采了十颗水参子,打了两桶灵池水,将水参子揉碎在两个桶里,拎出去。 “青叔。快把这些符水拿去让人给那些要死的伤兵喝吧。” 寻青挑着水桶,心疼不已,他越来越不相信少奶奶会画符,猜测少奶奶手上有什么神奇法宝,可是少奶奶是凡人,这法宝被她无穷无尽地使用,让他开始有种会被用光的担忧。 “莫心疼。救人要紧。”寻香催促他。 寻青担着水走了,寻香又带着竹筐进碧宵境挖土参了,有的伤兵伤重,得喝些补汤的。 寻青担着水去了下房,安排几个妇女拿碗妥水别喂那些要死的兵喝。 “这是什么水?”有妇女问。 “是我家少奶奶画的符水,原来帮人解过剧毒,不知能不能救大家,少奶奶心肠慈悲,所以她想试一试。”寻青道。 那些将死的人,听得此言,拼命咬着最后一口气,盼着能喝上一口符水,也许就活下来了。 那几个妇人赶快拿起碗舀水救人。不一会一挑水喝光了,喝到水的,情况好得快的说道:“好清凉甘甜的水,喝了这水,恐怕不得死了。” 后面有没喝到的,都眼巴巴地看着寻青。 一个大娘打一下寻青,“快,让杨夫人再画些符水来。这水管用!” 寻青挑着木桶往后院的小屋跑去,轻轻推开门,桌上烛火微弱,屋里空无一人,他背上一寒,少奶奶呢? “少奶奶。”寻青放下水桶,在屋里叫了叫,没人,便到屋外寻找。 寻香在碧宵境里挖了一会土参子,估摸着那两桶不够,似感觉到这时寻青在找他,便出来了,见屋里放着两只桶,听到寻青在叫外面叫她,轻轻掩上门,拿着水桶进了碧宵境。 救人要紧,这时她顾不上太多,打两桶水,又扯了十颗水参子,揉碎放进水里,然后擒出来。 寻青在外面找一会,突然发现屋门关上来,倒回来,推开门,正撞见寻香弯着腰,担着水桶凭空出现,先是一惊,以为看花眼,细看寻香,在烛光下,粉雕玉琢,慈眉善目,眸如星辉,仿若仙子下尘,顿时想起平时莲儿总叫她神仙主子,这一刻他完全也相信了,少奶奶根本就是神仙,难怪能把少爷救活治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7救人要紧 108兵不厌诈 108兵不厌诈 寻香抬起头看着他,略愣片刻,旋即道:“快拿水救人去!” “恐怕我还要来两趟。”寻青回过神,挑着水步子飘飘地走了。 “少奶奶是神仙,我原来的多虑了。”寻青想这些符水与少奶奶的法力有关,只要她法力不绝,便不会有问题。他把水挑到下房后,又去找了两只桶飞跑回来。 寻香等在后院的屋里,寻青挑着空桶进来,喜悦道:“少奶奶,我另外找了一对空桶,我在外面守着,你在里面安心画符吧。”他放下桶,出去时关上门。 这下轮到寻香有点发怵了,看寻青这样反应,应是把她当神仙了?“唉,倘若我真是神仙就好了,哪里用这么费神地让他有一趟无一趟地挑水?我只吹口仙气,所有的伤兵亡士,都立即康复起来。还有,我只手指往浑水河里一画,便变出一道高高的屏障阻挡着来犯的反兵。” 寻香拎着桶进碧宵境打了两大桶水,采下十棵水参子,水池里只生剩下近半的水参子,开始显得空旷。 可是,为了救人,她吝啬不得。 寻青飞快地又跑了三趟,说后来又有些垂死的被送到下房。 碧宵境里的水参子只剩十几棵了。好在寻青没再叫要符水,其实他也怕少奶奶仙气用得太多伤身,见将死的都救活下来,便不再多事,至于那些受伤的,慢慢医治吧。 寻香将一挑土参子搬出来,让寻青拿去交给万大姑,让她安派人给伤员们熬补汤。 寻青挑着土参子走了。 寻香回到碧宵境,看着空荡荡的灵池,池水矮了许多,水参子只有十几棵,若是后面的战事伤亡大,又或者沛林再遇到危险…… 这些实在不够急用。她陷入担忧和沉思。进了石洞里再抱着那卷《灵池卷》翻读一阵,没找到如何让灵池里的水恢复的办法,还有水参子,工再长满满一池,没有百年以上不可能。[.超多好看小说] 踱步在灵池前,池中座的山石缝隙间仍有池水如从前一样缓缓溢流,看了一会,感觉低矮的池水也没太大变化。 寻香想,既是有水从石下沿缝上涌,顺隙而下,也许明天池水会变多一些? 想到此,心里得到些安慰,只要池水可以长高,也许有办法让水参子长得快些。因掂着外面的事,掬两捧水喝下,对着水中理了理头发,便出去,寻青安排好土参子的事,正回来找她,两人一起回到河边的营帐里,这时已快寅时。 寻香合着眼,不敢睡着过去,怕过一个多时辰,天一明上游方传来战讯。 刚刚辰时,外面便传来急报,“报……上游五里处已经打起来了……” 营帐里的人都冲了出去。即使太皇太后下在睡梦中,亦是翻身而起,与寻香对视一眼,两人跑了出去。 清晨的河风格外刺骨。皇上满脸胡茬,急急地问:“前方派了多少兵力来?” “罗将军说,有大船五十艏,可能在前面另有两三千兵上了岸,将从陆路攻向城里。” “这么说周正至少派了八千大军来?”皇毛汗毛倒竖,本以为周正再派两三千兵来,现在能够从容应付拖延,谁料他竟如此凶狠派了八千兵力出来。 太皇太后道:“那么,可能也往巡城加派了兵力,此次行动,应是出动了近两万的兵力。” 寻香惊道,“周正不怕皇城兵力一弱,被外寇侵犯吗?到时护城至少要一两万兵……” 皇上气道:“他以为只要大军一出,朕和太皇太后必定束手就擒,或者快刀斩乱麻,让我们无生还之地。然后可以快速统一各州,将兵力调回去!” “现在怎么办?”陆校尉看看河边,现在他们只有一千多兵力,而且还要加上那些女兵。若是大部队一攻来,此仗胜算极低。 老马侯爷问:“可知前方带兵的是谁?” “是周正的亲信周云和周正的从属廖大人。” 老马侯爷道:“这两个可都是无法劝降的。” 寻香眉头紧皱。昨晚能胜对方三千兵,乃是凭借假人作声势,又借着夜晚,用了些手段,更大的胜利来自冯副将军心中的犹疑。而且经昨晚一耗,城里的物资开始紧缺,再找不到那么多可用的毒虫毒粉和磷土。 “作好退过的准备。”皇上无奈地下令。 “不派兵往前接应?”寻青着急地问。 “报……对方从陆路有大部队杀过来了,西面的兵防力量太弱,已经崩溃。”又有兵来报信。 “进城防守!” 现在要派兵往前方接应已经来不及了,城里太多百姓。河边的士兵连忙撤回城里,几面城门紧闭。 西面的城堡上,皇上、太皇太后等焦急地看着前方烟尘滚滚,传来隐隐的杀叫声。 “恐怕只有硬打了。”皇上咬牙切齿地道。 老马侯爷道:“硬打肯定是输。对方八千兵力,海涛和罗将军的一千多兵力肯定撑不了多久。” 涛叔。寻香心里揪紧,派出去的兄弟们呀……不敢想象惨败的结果。 太皇太后嘴唇咬出血印,眼神充满愤怒,可是此时光有愤怒又怎么样? 皇上在城墙上来托着腮着急地踱步,“难道此翻真是要亡?” 铃儿和莲儿刚才还在梦里,迷糊中被人揪醒,随着大家进了城里,此时方开清情况。铃儿雄纠纠地打一下皇上的后背:“亡什么亡?你还是不是皇上?你忘了我们有天王令?” “现在光有天王令有何用?”皇上苦笑道,“若是天王令能变出五千兵力也好。” 老马侯爷道:“唉。就是顺利的话,这个时候沛林恐怕还在回来的半路上。” “想办法拖一拖。”谷柏新在从后边上前,小声地道。 “朕也想拖,可是怎么拖?”皇上急得挠头。 寻香想着两军相残的惨壮,尤其担心着涛叔他们,心里痛得滴血。 “你是寻老将军的后人!你应该想想办法!”一个声音在心里回荡。 寻香抿紧唇,抬头看看西面的山路,又看看河边,上方涌来红色的河水。前面的激战肯定剧烈。 小时听祖父和梁妈妈讲的许多帮事,刹那间在寻香脑里浮现。此时她真恨自己平时从未读过兵书,如若不然,这时也能想出个退兵之策。 兵不厌诈! 这是梁妈妈最爱和她说的,而且梁妈妈也极擅使这个手段管理寻家的产业,使得下面的仆从们不敢欺负孤幼的寻香。 “周正不是派人在找天王令吗?要不我用天王令骗了他们的人进来作人质?”铃儿在一旁道。 太皇太后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周正找那东西,无非是要增强底气,图个祥现。如今走到这一步,没有天王令,他也要争帝位了。而且只是骗他的将卒进来,对他并不构成威胁,他才会不吝啬牺牲他们。” 寻香却灵光一闪,既然天王令对周正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又迷信它,倒不防利用这个一番―― “我有个想法。”寻香道。 “快说。”众人期待地看着她。 寻香指着西面的山岭和山路道:“依涛叔和罗将军的带军经验,以及昨晚我们的准备,应是能阻拦一阵对方的前进速度,并能重挫一批敌兵。这一次周正大派兵力,显然他十分谨慎,第一批是探路送死消耗我们实力的。第二批才是动的真格,意图从水路、陆路夹攻我们。而西面山路蜿蜒起伏,进攻起来并不会太顺畅,现在赶快派人去前面的沟壑处埋下一批火油、硝石,本来我们已经挖了壕沟,并埋只管埋伏就好,所以用不了多少时间。然后在西门和南门一带将假人布置密些,让人远远一看以为城墙上兵力十足。洞开西面城门,抱一张琴上来,我坐在城堡上拂琴,莲儿和铃儿再带些少女在我后边伴舞,皇上和太皇太后换上常服在城堡上饮酒观赏,城里结集齐呼‘天意不可违,天王令现世,必有盛世,孟君儿万岁!’这样一来,对方必定起疑,加之沿路挨了一些伏击,攻到西门外的护城河时,自是不敢贸进。” 这时没有人顾上去质疑这个策略的可行性。老马侯爷道:“那河边又怎么办呢?” “河边必需派船往上游接应涛叔他们,并传出去消息,说天王令现世,放出虚言说薜吉利的援兵已经到了下游十里处了。让涛叔和罗将军故作诱敌之状。前方水路的船队此次肯定吃了我们拦截兵的亏,怕追来有伏,断不敢贸进。陆路的敌兵必然会与他们通信,将城里的虚声通报他们,令其大惑,如此一来,至少拖过半日。对方必定在午后设法派兵前来相探,我们就再诈他一诈。在城外的山岭上埋些箭兵,不是以石头火箭射向他们,以吓唬他们我们大有准备。”寻香果断地道。 皇上道:“寻老将军的兵法用得极好。到时我们再在城墙上,大谈过去寻老将军与我皇祖父并肩作战的诸多往事,让对方知道寻老将军的后人还在为朕作军师,那么震慑力将更大。” 铃儿拍手叫道:“好!就唬它一唬!” 太皇太后道,“好吧。无兵可对,不如一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08兵不厌诈 109汗 ps:不好意思,断更了些天。最近的确不在状态。现在努力收尾,争取早点完本。 两个时辰后,上游流下的河水越来越红。西城外的杀喊声越来直响。 仇新带着几百精英兵终于杀到了浑水县城外,站在一个小山堡上,看着城里,只见西边城门大开,城墙下如平常一样,站有几个士兵,城上黑漆漆的站满了拿盾的人,城保上歌舞升平,谈笑风生。 “大人,会不会有诈呀?”一个都尉惊诧道,“外面杀得惨烈,为何城里还如此轻松?” 仇新皱一下眉,疑云满布。依孟君儿的性格,不会毫不防备的,他虽性子温和,脑子不够精明,但大难当前,绝不会不防范。 “嗖嗖”高处的有几支火箭从树木间偷袭下来,接着滚石轰轰落下。 果然,狗皇上不会毫不防备。一队往前探路的士兵,踩到炸药,轰轰几声巨响,炸得血肉飞散! “向后退一百米!”仇新连忙下令。 “狗皇上还真有些能耐,不知从哪里突然找到这么些人,不仅顽强地截杀了我们不少兵力,还有那么多精兵守着城!”那都尉又道。 “哼。还不是谷庭仪那老厮有些本事!”仇新歪了歪嘴,面目显得十分狰狞。 “那谷老头也真是厉害,不仅守住了巡城,还连胜我们两场。” 仇新白他一眼,“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罢转身几个轻纵便撤到了百米外靠河一个山岭上,离右侧的山脉颇远,那样高处的偷袭便不容易伤到人。 “恐怕得派人向山上去搜一搜?”那都尉费追到仇新。 “稍作整顿。等后面的兵力赶上来。我带人上山消灭对方的精英,消除对方的埋伏。西北面的城墙外的护城河边有一处大石,你带两个轻功好的。从那去探探城里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三千兵力聚齐。仇新带着一千兵力往山上搜去。那都尉带了两个轻功好的往西北面去。 仇新等刚刚冲进沿山的树林,林间飞出各种火箭,毒烟,毒虫,瞬间伤到数人。树林间传来隆隆滚石声,很是吓人。 “撤。”仇新的性格很稳重。虽然有三千兵力,如果对方有备而战的话,这三千兵力并不够多。 往西北面去探情况的,很快回来禀报。“城里深处操练声不断。而且山上似乎多处有埋伏。北面城门大开,还有百生在城外伐木,干活。好象丝毫不觉战争来了一般。士兵和百姓都在谈论什么天王令,说的好象是孟君儿得到天王令了,还找到一大批宝藏,说得天王令者必兴天下……好象在这之前……邻近的州县已经有兵主动来归顺,所以他们才有足够的兵力。” “天王令?”仇新脸上的横肉动了动。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这次寻家老宅地下震塌,不仅让孟君儿得到了天王令,还得到一批宝藏? “没错。城里还有小孩子欢愉地追唱‘天王令,天王令,现世必有太天世。孟君儿,孟君儿。天生王者盛世昌。’” 仇新握紧拳头,不悦道:“什么够屁天生王者盛世昌?根本就是草包一个!” “那现在是攻还是不攻?” 仇新望着西面的城门上,“你们可有刺探一下城堡上怎么回事?” “因为离得远。又怕西面埋偏伏太大,所以只隐隐听到皇上和太皇太后在城堡上和个姑娘谈当年寻老将军和高宗皇上打天下的事。” “那姑娘应是寻老将军的孙女寻香。” 仇新深思,他们这时在城堡上谈这些,莫非故意诈兵?是有埋伏而诈,还是兵力不实而诈呢? “哼。让我去试一试。”仇新自恃武功高。要想前去试探。 那都尉道:“大人不可。[]属下总觉对方是要引君入瓮。皇上这次带出来的禁卫军,其中个个都是一流的武中高手。虽然你武功高强。对方人手毕竟众多,而且皇上这次还得了寻家的帮助,寻家不知从哪找了许多江湖高手出来,个个都是有真本事,又不怕死的。还是待天黑再探吧。” “上游情况怎么样?” “对方已经撤退。我们要不要往河边堵杀?” “我们的任务是从西面进攻。如是去河边,很容易陷入困境,象巡城那样被围在岸上打!” “可是浑水县的地理比巡城的低矮呀。不过南门也是大开的,和西面一样,似乎毫不防范。” 仇新撇撇嘴,“再怎么低矮,比河边还是要高,如果对方真的得到邻近的援兵,强攻会出现昨晚的惨状。你们中,又没多少武功高强的!只能砍砍杀杀的!待我与周云会合后再议!” 该死的天王令。传说天王令现世,必然会有大量的英雄主动芸集。仇新心中犯嘀咕,莫不是他走后,孟君儿便得到天王令,因为天王令现世,信的兵力自动归顺了? 未时。周云带着两千残兵到了码头。地上还残留着昨晚战乱痕迹。冯大人身首异处,高挂在木台上。 “想不到狗皇上还真是狗命长。”周云抬头看着高处冯大人的尸首,心中一寒。冯大人手上可是三千兵力啊! 士兵们经过疲战后,见到河边草木染血,地上的尸体具具残碎,个个暗抽冷气,士气不断地动摇。本来这次就是逆天之行,既非乱世,却要谋变,这是上天不允许的事呀。 “二爷。”周云见到仇新从西而来,恭敬地向他行礼。 仇新脸色阴沉,冷冷道:“五千兵,让你给败得这么些了?” 周云苦苦道:“对方有好多江湖高手。而且对方出的竟是怪招。后来我们要掩护你们顺利攻上陆路。为了成功,只有牺牲。” 旁边的廖大人心中已经发毛,想起在上游突然被截攻的惨状,已经不看好这次能打胜仗。除非后面还有援兵到。 “现在先让士兵们整顿一下吧。”仇新道。 却说海涛和罗将军他们被寻青带人接应回城,南面城门依然大开,唬着河边的敌人不敢妄动。 城堡上,皇上、太皇太后依然和寻香谈笑风生。寻香不是抚琴,铃儿、莲儿和几个宫女翩翩起舞,全无半点有战事的紧张。 实际上罗将军和海涛带出去的近两千兵伤亡极重。海涛和罗将军在城里带人修整兵力。虽然城里看似无事,实则大家心里十分紧张,倘若这时对方大胆进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河边,周云和仇新在高高的木台上一直眺望着城里。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准备进攻。他们大开城门,肯定是诈局!”仇新经过复杂的思索,终于断定对方是在诈兵。 周云道:“何以见得?” “如是他们的兵力强,在上游堵截时,不会轻易撤兵,他们毕竟是有备而来,而且有大量的武功高手,又精水性,一个能当我们十个。何必要舍弃优势,逃回城里?显然是怕自己人员伤亡,才撤了回去。”仇新阴笑道。 仇新和周云飞身下了高高的木台。呜呜呜牛角号响,战喜大作,上千的铁甲军执矛向西面城门和南面城门进军。 “不好!对方识破我们的计谋了。快闭城门!”皇上一跳而起。 好在城门处的士兵一直处于戒备状态,很快城门紧闭,城里处于紧张的战备中。 “狡猾的周云!”皇上骂道,竟然识破了我们的计策。 太皇太后道:“拖到现在,天色将黑,也许沛林借到兵就要回来了。” 寻香眉头一皱,心中难过,眼看浑水县就要遭血洗了。 “皇祖母,你们还是退下城堡吧,硬战就要来了。”皇上道,“这一仗再无法象昨晚那样打得精彩了。毕竟我们的物资基本耗光了。” “退吧。”太皇太后知道此时不是她们留在这里的时候,带着女人们退下城堡。 寻香心痛地看着黑压压的大军从两个方向向城里攻来,眼泪夺眶而出,双足不肯离开。莲儿拖着她,“先下去吧,少奶奶。” “走吧,表嫂嫂。敌人一攻进来,妇女们都要遭殃的!”铃儿推着寻香。 “杀……” 城墙下沙尘纷扬,对方已经架起数架云梯,在铁甲兵的掩护下,有上百人向城墙上爬来。 城墙上乱箭飞射,大多射在铁甲上,城墙上开始出现搏杀。 皇上两眼发红,不断地向城下放箭。 “哈哈……孟君儿……你的死期到了,还是乖乖交出天王令吧!”仇新和周云飞身而来。 海涛和几个兄弟连忙飞身迎向前。 “涛叔……”寻香更不肯离开。 “轰轰……”远方尘土飞扬,河水滚滚,又一批黑压压的人从远处杀了过来。 “天哪。难道真是天要亡顺?”太皇太后额上直冒冷汗。 “哈哈哈……”仇新回头看了看,得意大笑,“兄弟,我们的援兵又到了。杀!” 本来有些不振的士气,立即兴奋非常。 “拼!”与其死不如拼了。皇上和罗将军带着众兵奋力抗战。 寻香绝望地闭上双目,双手捂着脸,天哪…… “少奶奶,你看,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耳边是莲儿的惊叫声。寻香放下手,看着前方,果然后来的兵和前面的兵打了起来。 110想不到的救兵 “奶奶的,这些援兵是怎么回事?”周云骂道,回头冲远处高喝一声,“你们看清目标,看清目标呀!” 廖大人站在高高的木台上,掏出一面旗帜在空中挥舞大叫,“自己人呀!停!” 嗖,一支冷箭飞来,射在他的手上,“你们疯了?”廖大人手上流满鲜血,把旗帜往空中飞落下去,嗖又是两支冷箭,一前一后射中他的胸膛和后背,他惊诧地跪倒在地上,嘴角动了动了,说不出话来,倒在血泊中死去。 那后来的兵,以二对一,很快占了上风,一个全身黑色着轻便凯装的将领,越过众人头顶,提刀杀向南面城门。 “妈的。你们看不清,都是自己人吗?”仇新和周云吃力地对付着涛叔等十余个人,回头向飞来的人骂了一声。 那人毫不理会,向城门飞去,同时取下头上的魁帽往空中一扔。 “仓俊大哥!”寻香认出他来,大叫一声,怕城墙上的士兵们向他发乱箭。果然听到她的叫声,士兵们知道是自己人,没有向他开箭。 “寻家少奶奶。”仓俊依然那么称呼寻香,“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带领一万士兵前来相助。请打开城门,让城里的士兵与我们的人里应外合,将敌人一并歼灭!” 皇上杀得愤勇,脸上溅满血渍,知道来的救兵是寻家的朋友,也不怀疑,手一挥:“开城门!” “待我们歼灭了敌人再细细相叙!”仓俊见仇新武功高强,飞身过去,相助海涛他们。 仇新和周云,看到自己的五千大兵已经败落,武功虽高,却寡不敌众,寻海涛他们有十个一流的武功高手。现在又多出一个高手相助,仇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空中一扔,空中弥漫着烟雾,仇新和周云趁机向下游逃去。 “追!”海涛不肯放过他们逃走,这二人不除,将来势必是周正极厉害的爪牙。 仓俊道:“一定要拿住他们!” 众人往下游方向追去。 对方的士兵见廖大人已死,两个头头又弃兵而逃,便有老兵举起兵器以示投降。皇上冲出城门,站在一高高的土丘上,从腰间拔下天王令。高高举着,“降者免杀!” 对方的士兵纷纷举起武器跪在地上。 城墙上,寻香松一口气。没再继续下去,城墙下已是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太皇太后高兴地握着寻香的手,“想不到仓夫人居然能设法调兵来救!这一回,哀家和皇上可是托了寻家的福。” 铃儿在一边道:“仓夫人哪来的本事调兵?不是说她全家去了波斯国吗?她怎么知道我们这边有事。援兵来得如此即时,简直太神奇了。” 莲儿道:“仓夫人真是异世的诸葛亮在世。” 铃儿白她一眼,“仓夫人是诸葛亮,那我表嫂嫂是什么?” 太皇太后笑道:“两个丫头别斗嘴!我们快看皇上降兵。” 对方的士兵原本就是皇家之兵,这次被周正派出来,却是攻打皇上。大多表示不明情况,皇上想着皇城还有几万兵力,能收服人心是最好的。因此让罗将军归整兵力,如此以来,浑水县有了五千自己的兵力,加上仓俊带来的一万大军,有一万五千的兵力。便不再担心兵力的问题。 “周正如是聪明不会再派兵来。应是会固守皇城。如是他再大肆派兵出来,皇城兵弱。容易招来外寇。”罗将军道。 皇上点点头,喜悦地跑上城堡,和太皇太后拥抱,“皇祖母。天王令好灵!” “好了。我们可以修整兵力,并让大家安定下来了。哀家担心可能我们要在巡州驻扎一年半载了。”太皇太后也激动地道。 皇上点点头,走到城堡边,向下游方眺望过去,“不知涛叔他们追到周云他们没有。” “皇上,东面的天空有异象!”谷柏新指着东西惊道。 “还有隐隐的杀叫声。”陆校尉道。 寻香脑子一灵,“定是柏林他们借到兵赶回来了!” 皇上大喜道:“对。那边真是有大部队过来的样子,瞧空中那乌烟滚滚的尘埃,正是大部队来的景象!定是柏林回来了!” 太皇太后喜出望外,“哀家其实一直担心林儿的安危,怕薜吉利会加害林儿呢。” “少奶奶!”莲儿握紧寻香的手,寻香抿紧嘴,心里激动不已。 “太好了。表哥借到兵了,我们的势力更强大呢!”铃儿向着天空张开双臂,“等表兄一到,我们就可以商量如何抢回皇城!” 皇上瞄她一眼,哈哈大笑,“铃儿的提议不错。” 东面的部队越来越近。皇上等往东面的城门迎去。 半刻钟后五千士兵到了城外东郊。为首的将领,抱着头魁,飞奔而来,远远地向皇上行跪礼,“臣邱都尉救驾来迟!” “爱卿平身。” 原来是通州的邱都尉带兵来了。 皇上探头往后面看了看,“杨大人呢?” “回皇上。杨大人怕五千兵力不够,往信州去调兵去了。臣便先带兵来了。如果杨大人快的话,明天下午便能到。”邱都尉道。 “好。在前面,你们可有遇到两个武功极高的逃将?一个是周正的亲信周云?”皇上问。 “我们走的陆路,他们应是沿水路逃的,所以没有遇着。” “吩咐下去,让大家好好歇息整顿。待杨大人回来后,再商议是否进攻皇城!” 龙颜大悦。 城里城外布满士兵,扎满营帐,士兵们进入修整中。城里的气氛紧张消除。 天黑时,巡城又送了信来,说是完全控制住巡城的防守。皇上急忙回了信,另派快骑往陆路连夜送信去。 戌时,仓俊和寻青先回来了,寻海涛他们继续往下游方向追捕周去等。 寻家老宅已经摆好酒席,皇上要亲自谢仓家的恩,因仓俊未到,便令大家一直空腹静静地等着,见他回来,方下令开席。 太皇太后却是要急着知道仓家是怎么道皇家有难,并弄到兵来救的。 仓俊坐了贵宾位,喝一碗酒道:“我家老爷和夫人去年十月便回了中土。因仓家朋友多,从波斯国回来后,沿路走朋访友,到北面的陈州时,陈州的季将军一心挽留他们在陈州过年。夫人欲过年后到巡城探望寻家,想给寻家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去信。沛林少爷寻到本姓,与皇族有亲的事,我们也听闻了。十二月时,季将军说皇上只带了五百禁卫军,去了浑水县,我家夫人说恐怕要出事,便与季将军商量,借我一万兵力前来相助。为了避过周正耳目,季将军备了诚表书,说要助周正打下江山,本来季将军原来与周正的交情也好,但再好,却不及与仓家的交情深,因此我们得以顺利经过锦县。在锦县听说谷大人控住了巡城。我便毫无担心,将所有兵力全部发往浑水县来。不想廖大人的兵竟不堪一击,万多兵力只剩下五千,加上城里有皇上拼力抵抗,大家里应外合,所以不费力地打了胜仗。” 说罢他取出一封信交于寻香,“这是夫人给你的信。” 寻香打开信阅读。太皇太后和皇上坐在上首的主桌前,太皇太后笑道:“难怪天王令要现世。果然是冥冥中早有定数。皇上还愁没有救兵,谁想到季将军如此聪明,先假意投靠周正,然后借势来浑水县相救我们。这第一杯酒,哀家要敬远方的季将军和仓夫人。”说着她端起一杯酒,向着北面诚诚一敬,然后倒在地上,方端起第二杯,向仓俊和邱都尉敬谢。 皇上也如此端酒表了真诚的谢意。 寻香看罢信,仓夫人信上说的和仓俊说的没什么差别。端着酒,对天敬谢远方的朋友,然后向仓俊等敬了酒。 浑水县终于安定了。可是沛林还没回来。寻香的心里仍然不能踏实。 却说仇新和周云沿河逃向下游,因轻功好,海涛他们追了几个时辰后,不见了他们人影,因先前见山路上有大量的士兵走过,寻飞去查了是往城里去的援兵,估计周云他们不敢走山路,只能一直沿河向下,便一直往前追去。 次日天明,海涛等仍未查到周云等的踪迹,便在十八坡外的一个山岭上停下来。看着往前一坡比一坡高的山岭,十八坡因地理得名,往前一坡比一坡高,十八坡是最高的一坡,几乎高入云天。 大家追了一晚,又累又饿,海涛分析道:“行了这么久,这一带人家极少,因为战事,农户们又都上了山里躲藏。家家户户开着门,却没有一颗食物。恐怕大家费了心力,把牲口都赶上山,把粮食都藏起来了。周云他们这一路一定也找不到吃的。十八坡地理多曲险,他们应该会往十八坡上面逃去。翻过十八坡可通往通州,那里几面有路,容易逃跑。” 寻飞道:“他们到这里只有放弃水路才有救,再往前便是绝滩。我们往十八坡顶上追去吧!一路上若是遇到百姓,也可打听打听。” 海涛道:“大家坚持着。呆会往十八坡上去,路上应该能找到吃的。前面若路过村子,大家先寻点水喝吧。” “好。”乘胜追击,大家不惧疲劳和饥饿,兴致正高。 111回巡城 海涛他们一路喝井水,刨红薯充饥,午时上到十八坡顶上,沿路的农家几乎都没有人。(.)在十七坡的一户农家水井边,寻飞发现周云他们因逃跑过快,剑鞘上脱下来的一颗小珠子。 “他们一定翻过十八坡,往背坡下去了!” 众人往背坡追下去,追到半途中的背十坡,这里有一层梯峦,临江的山峦有一户人家,烟囱里饮烟袅袅。 “过去打听打听。”海涛和寻飞向那户人家走去。 刚走到竹林边,听到里面传来刀剑和木棒的搏击声。 “贱人,竟敢给我下泄药!”周云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提剑和个少年打斗。那少年虽然身形灵活,有些力道,可是不敌周云的剑法,眼看就要挨剑―― 海涛和寻飞射进院里。 “小兄弟,把贼人交给我们。”海涛和寻飞夹攻周云。“另外还有一人去哪了?” 那少年看看他们,分不清是敌是友,愣了愣,想让他们先打吧,退到一边,冷冷道:“那个人先下坡了!” “狗日的!今天真背。”周云奋力抵抗,怎么奈刚才上了两回茅房,此时肚子里又哗哗地作响,双腿一夹,稀便透过裤子喷了出来! 周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上的剑却不慢。 外面的人听到打斗声,又过来两人,四人合力轻松制伏周云,封了他的穴位,向少年要了根绳子将周云绑起来。 “恩人!”一个肚子微挺的女子从屋后跑了出来,惊喜地看着海涛,向他福了一礼,又拉过少年,“快过来给恩人行礼。当日就是这位恩人将我从汪家矿岭救走,才捡回一条命。” “杏儿姑娘?原来你家住这里?”海涛笑道。 那少年过来行了礼。放下心来,这时积极说到刚才的事,“因为姐姐怀孕,天气又冷,我们在山上藏了两天,姐姐受不了。今晨下来想给姐姐熬点汤喝,先前突然来了两个凶汉,说买点馒头吃。当时我姐姐在屋里,认得其中一人是仇人。便吩咐我装成哑巴和傻子,骗过他们以为我不会说话。脑子有问题,我在一瓶酒里下了泄药,他们取馒头时。见桌上有壶酒,便取走了。谁想这个贪喝酒,走了没多远便肚子疼倒回来找茅厕,他同伴顾自往前行,也未等他。等他拉了几次。发觉是酒有问题,提剑要杀我,我奋力反抗,眼看敌不住他的武功,你们就来了。真是救了我们。” 寻飞笑道,“原来这样。杏儿姑娘真是机智。” 海涛留下一个兄弟。在杏儿家看守周云,带着别的兄弟往背坡下追去。 坡底下黑耸耸地有一大片士兵往背坡上来。 前面有个抱金剑的和几十个将士围着一个人杀得凶猛,那人正是仇新。 “那厮在下面!被少爷截住了!”海涛大喜。 八个人飞身下去。仇新要后退逃跑,被海涛他们堵住,掏出烟弹要逃,因先前喝了几口酒,肚子一疼。本能地夹夹屁股,身子一僵。臭臭的稀便喷射出来,手上自是慢了一些。 海涛,一剑刺向他拿烟弹的手,“恶贼休逃!” 仇新顾不得羞耻,腾空逃跑,空中撒下许多臭臭的稀便雨,因泄了中气,逃起来自是慢许多,下边又黑压压一片士兵,前后无路,只得咬牙向下面的士兵头上飞踩过去。 队伍中有几个武功不错的小头目,立击举刀截住。海涛追上来,一剑刺中他的腰部。仇新受伤,又正拉肚子,刹时被擒。 “太好了。没想到在这遇到少爷,还联手捉住了仇新。周云在上面杏儿家里。[]”海涛高兴地和沛林说道。 “太好。我们赶快回城吧!这次薜洪志作保,老王医生被押在信州,薜吉利借了八千士兵!” “加上通州的五千,仓俊的一万,还有归顺的六千,我们自己的一千多,我们的兵力足可收服皇城了!”寻飞高兴道。 众人上到背十坡,从杏儿家提走周云,与杏儿姐弟辞别。 路上海涛把连日来城里的战事和沛林一一说了。 “香儿真是聪明。尽然出了两次计策,一次有效阻敌。一次赢得时间,真是功不可没。”沛林拍手赞扬。 “所以巾帼不让须眉!”海涛道。 沛林派了快马先往前面回城报信。 次日早上,沛林带着大军回到浑水县。 寻家老宅一片欢腾。前堂的客厅里,皇上笑得合不拢嘴,“沛林你借的兵虽还未打到仗,不过接下来收服皇城,却是极有用的。” 太皇太后关心着他如何借到的兵,“还不快把借兵的事说说。” 沛林道:“薜大人这回可真是够铁。薜吉利先前有点动摇的,薜大人又哭又闹又绝食的,薜吉利才同意借了八千兵,因为老王在信州牵制薜大人,所以借兵的事很顺利。” 皇上喜道:“好。我们商量一下进攻皇城的事吧。巡城来信,从巡城到浑水县沿线已经形成联阵。巡城兵力不多,只有三千,借着地理优势和充裕的物资,一直防守得极好。” “那我们不如前往巡城商量进攻之事?”沛林道,“现在周正派了近两万的兵出来,死了不少,投降六千,从巡城败回去的应该不多。皇城现在还有三万兵力,应该不敢往外派了。” “好。我们吃罢中午饭就往巡城去!” 因怕再有仇家的人在地下道里没死的,会逃出来。海涛等将几面洞口,全部封死。午饭后,浑水县留了三千兵驻守,其余的兵力向巡城行进。 太皇太后与寻香等一并回到巡城。 巡城街上摆满油锅油桶,但却井然有序,人们分工明确,男子妇孺各行其事,士兵在广场勤奋地操练。各家铺门打开,将自家的各种物资整齐地堆在门外。 巡城府衙。谷庭仪精神抖擞地迎接皇上和太皇太后。 “谷爱卿真是不同凡响。瞧城里这么好的秩序,既能有交提供物资,大家又不影响生活。”皇抱着谷庭仪的双肩激动地拍了拍。 “巡城百姓团结,士气旺,连青楼的女子都很热忱。”谷庭仪一直感念着彩凤和春桃的功劳,在她们的带动下,不下富人大有贡献。 “如今要把锦县的兵力拿过来就更好。”皇上道。 仓俊道:“其实锦县的兵力好收回。那里有个崔都慰是季将军的师弟。而且仓家有几个大户之交在锦县,那几家家里都彖养了大批护院。那几家主子和崔都尉关系都好,极好拉拢过来的。” “那就有劳仓英雄带人跑一趟了。”皇上高兴道。 寻迁和寻桦道,“我们跟仓俊去吧。正好我们要去找谷家原来失踪的顺叔。” 仓俊调了两个亲信,和寻迁、寻桦开了一条小船,向锦县去了。 “一切兆头都这么好。哀家认为,春耕前一定能收回皇城!”太皇太后笑道。 “我们进去商量作战方案。女眷们去寻家整理吧。”皇上笑道。 “好。我们终于可以在一个地方安静下来了。”太皇太后道。一干女眷全回了寻园。 这一去不到一月,却有沧海桑田的感觉。寻家的下人们,见到寻香时,个个激动得脸儿笑开花。 看着寻园苍翠的树木,院子后边的茶林,太皇太后对寻香道:“歇半天,余下打仗的事都交给男人们了。我们明天去茶林,准备春天插新苗的事!” 廖氏带着两个女人背着背篓,手上满是泥巴地从后门跑进来,有的手上拿着茶条,“少奶奶,你们可回来了。” “你们先种上茶条了?”太皇太后笑道。 廖氏大方地向太皇太后福个礼,笑眯眯地问:“谷大人可有计划安排了。真是打仗生产两不误!虽是刚开年没多少天,可是有的已经准备上春耕的事了。城里的军事情况如何?” 寻香按捺着激动,“男人们跟着要去收复皇城了。待皇城收复后,男人们大多就回家种地。” 廖氏笑道,“那祝愿皇上他们旗开得胜。”说着取下背上的背篓,对寻香道:“少奶奶,我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收到些黑茶,跟四五月时收的有点不同,你看这茶上有霜浸的冰痕。我记得你说过这种茶制出来极好的,因为得到了天地特别的滋养。” 寻香拿起一片茶叶看了,惊喜道:“正是太皇太后说的难得的早春白梦!” 太皇太后拿过看了看,笑道:“正是。我们回来得是时候,有口福。” 莲儿看背篓里并不多,生茶才几斤的样子,扁嘴道:“这点茶难制多少?制出来只怕一斤不到。” “特以稀为贵。”太皇太后心情大好,“你们好生去西苑把茶叶放着,明晨天气好的话,哀家要亲自制茶!” 廖氏福个礼,欢喜地领着妇人们走了。 寻香惦着采到早春白梦的事,进屋换了身衣裳,便让莲儿叫廖氏,又要去黑茶树前检查茶叶。 “这棵树在山脚,左面有山腹挡风,怎么会有霜浸成冰痕呢?除非树梢上的空气薄凉如冰。可是这里的风并不刺人。”寻香在树下奇怪地道。 112杀不杀? “少奶奶。[.超多好看小说]你觉得不觉得这树下的草木间有股阴风往上冲?”莲儿得瑟几下,神秘地道。 寻香感觉到了树下的草叶有阴寒上透,令人皮肤冰凉如霜。 “这下面的地格外阴寒?”寻香对廖氏道,“找个木棍拨开来瞧瞧。” 何庄头在一边拿起个竹棍,小心地拨开黑茶树下的草叶,下面不仅潮湿,草叶根下结有寒霜,“这里果然是冰寒地质。怎么原来不曾发现?” “平常未曾发觉,到冬天更不易觉,若不是昨天我们爬上黑茶树打茶条,还没发现上面有茶叶变成早春白梦。”廖氏道。 寻香暗暗吃惊,回到屋里,把这情况和太皇太后说了。 太皇太后换了一身轻巧的便装,屋里升着火盆,在软榻上打了一会盹,这时精神极好。听寻香说的这么奇怪,笑道:“我原来听说那事,也是听高宗皇上讲的一个故事,说茶树上的茶叶有天露如冰覆结,那茶叶得天地精露,味道必定仙灵甘醇。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没人细想想过,都以为是风霜所致,现在正是冬天,天气冷得很,要结成霜很容易的事。” 寻香觉得她说得也有理,惊诧消失,放下这个问题,只与她谈着明晨制茶的事。 天黑了,皇上和沛林还没回来。 寻香和太皇太后便往寻园外的路上出去,希望接到皇上他们。 寻迁从前面骑马跑来,遇到她们,下马急忙禀报:“禀太皇太后。皇上和沛林少爷争执起来,谷大人让小的赶快回来请你去衙门一趟。” “为什么事争起来了?”太皇太后问。 “皇上想斩了周云他们。但沛林少爷说暂不杀他们也许还有用,待到把周正捉了,再一起杀也不迟。皇上说周云他们现在对周正来说毫无意义,留着这二人。还要浪费人手来看管他们,说这二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不如杀了省事。可是沛林少爷就是不同意。” “明白了!马上备马车。”太皇太后对身上的一群人吩咐。 很快有太监赶了马车来,太皇太后和寻香上了马车,寻迁赶快着马车进城。 衙门中堂里,皇上和沛林还在为杀不杀周云他们的事僵持,谷庭仪在中间吃力调节,“皇上说杀了有杀了的道理,沛林说暂不杀也有他的道理,那个和周云一道被捉的二爷。到底是何许人,我们现在都还没弄得清楚。” “不需要弄清楚,总之是周正的爪牙就是!”皇上负气道。 沛林道:“依臣看那二爷和周正的关系非比寻常!” “依周正的性格。就是他亲弟弟,到了关键时刻,他也舍得下手的!”皇上自恃了解周正的为人。 “别吵了,依哀家之见,还是弄清那二爷的身份再说杀不杀吧。”太皇太后偏袒沛林。认为他提出不杀,一定有特别的道理。 “皇祖母,这些小事怎么劳你费心?”皇上的气焰立即低下来。 “哀家来看看你们怎么还不回家吃饭,虽想一到外边听到你们吵得闹热。”太皇太后笑呵呵地拉着他的手,“君儿哪,听皇祖母的话。那周正在二爷面前都极卑微,可见他身份非常,一定知道很多秘密。在捉到周正之前。还是多掌握他的情况为妙。” 皇上微微皱下眉道:“周正的秘密就是篡位之心,如今朝庭内,没有一个出来营救朕的,可见统统都是他的同党,待收复皇城后。这样的臣子自是一个都不能留。” 太皇太后摇摇头,“总还有些中立派。和一些被困着束手无策的臣子,而且还可能有忠皇派已遭毒手。凡事不可绝对。周正他们如今被关在地牢下,重重石门深锁,插翅难飞,不必过于担忧。(.无弹窗广告)好了,还有什么事一定要现在商量出结果?若是不急,明晨再来议吧。” 皇上道:“今晚我们就在衙门里吃住。还得等仓俊那边的回信,以决定进攻皇城的事。” “不回家换换衣服?还是回家换换衣服,吃点家里夜宵,再回来守着吧。”太皇太后拉着皇上的手,又看着沛林和谷庭仪,“都一起回家去吃晚饭。” 皇上只得听太皇太后的。众人随后,坐车骑马,一起回到寻园,在黍香堂一起闹热地吃了一餐晚饭,换了身衣服,方回了衙门。 子时,逸安居里。寻香陪太皇太后睡在屋里。 “林儿说那二爷可能会知道月霞岭的事,所以才不杀他,想让他说出月霞岭在哪?”太皇太后睡在床上,寻香睡在旁边的榻上,两人说着悄悄话。 “是的。我觉得那二爷的眼神有点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寻香一直在回忆这事,几天了,都找不到个答案。 “可惜哀家被人民金指甲下毒,在天泉宫上给困了数年,如是一直在皇宫里,便能知道更多的事。”太皇太后叹道。 “皇姑婆,你说金指甲一案会不会与周正家有关?”寻香一直有个猜测。 “有可能。来然周正怎么几番要悄悄至我于死地?” “现在周正和皇上对立起来,这事也不用暗查了,只管打,打赢了将他审问便知。” “只要捉到周正,审问不是问题,我担心的是他和周云知道月霞岭的事吗?” “若是不知,他们怎么会去浑水县寻家老宅找天王令?显然周正手上肯定有图的!” “嗯。看明天沛林他们审问的结果吧。天不早了,我们睡觉,明晨还要治茶的呢。” 闭上眼,寻香脑里却想到一个问题,寻家老宅原先卖给别人,后来被周正手下的人暗买过来,因为他们发现了寻家老宅地下的秘密,华姿曾经千方百计地要把巡城寻园弄到手,后来周正暗中出手,以威远侯家的势力,无论寻园多么值钱,怎么都犯不着来抢寻园。莫非寻园地下也有秘密? 寻香辗转几下,看太皇太后已经睡着,便悄悄起来,从外间进了隔壁的地下库房。 原来这里是仓家的地下陈列室…… 会不会仓夫人原来已经发现这地下的秘密?想着仓夫人不凡的阅历,后来苏国相补斩前,仓家举家搬往波斯国,更神奇的是,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已经回到中土,并在陈州过年,还请季将军派人来救寻家的人。 恐怕这下面的秘密,早被仓夫人发现,并挖掘走了。寻香有种直觉。这事得以后遇到仓夫人时,再秘密详问,依她们的情谊,仓夫人应该会告诉她的。 寻香查看了几遍地下室都没发现有机关和暗门,这事还得和涛叔说说,让他抽空来找找。 次日早晨,寻香和太皇太后在西居制茶。 太皇太后象茶娘一样头裹绿布,穿一身深绿的制茶布服,虽是朴素了,看着更显年轻。 “哀家最喜欢的便是制茶。”太皇太后和寻香小心地摇着早春白梦,竹箕里的茶叶越摇越白,那霜越摇摇浓。 “对,这就是早春白梦,越摇越白,白得似冰,很是好看,看着象白茶,但却不是白茶。”太皇太后激动地看着竹箕里的茶叶。 “皇姑婆,我在想这白梦冰凉,越摇越白,真担心下了锅会变成难看的样子,恐怕不易杀青吧?”寻香越摇越觉得不能用制绿茶的方法制这茶。 太皇太后扬扬眉头,“哀家有个想法,用坛子密封好,渥在冷水里,西居不是有个地窖,下面很冷吗,一直把它冻在下面,冻上一段时间再看。” “这有些象做咸菜。”寻香笑道。 “是的。黑茶不是靠堆渥发酵吗?这么做也是堆渥,只是不让它温度变高,而是用一种冷渥的方式,这样比较符合它的特性,可以令其发挥到极致。” “太皇太后真有见地。”廖氏和张氏等在旁边看着,一直没敢说话,听到这里,廖氏忍不住赞扬。 太皇太后笑道:“廖氏为何这么说?” 廖氏道:“民妇也不懂什么茶道茶理,和茶叶交道多了,刚听太皇太后说的觉得极符合我们平时制茶的精神,正如摇茶透香,不是令其特性充分发挥吗?经过摇茶透香,这茶的香性和味性出来了,可是它的冰性没出来,冷渥应该令其冰性显现吧?” “哟。不得了。寻香家的茶娘真是厉害。说得出这么精僻的制茶之道。”太皇太后点点头,“你们去找个精致的坛子来,最好是老坛子彻底退过火性的。” “西居这边最多的就是老坛子。原来谷家祖父买这院子时,里面遗留有很多坛子和罐子。”寻香笑道。 太皇太后因此想到一个问题,“是不是原来这家人喜欢烧陶?” 寻香摇摇头,“没听说过这事。一直以来也没和祖父聊过这些。” 莲儿道,“少爷不是喜欢玩陶土吗?会不会西居四周的土比较适合做陶器?” 寻香一怔,从没想过这问题,也没留意过这四周的泥土是否适合做陶土,只知这里的泥土肥美,种菜种树等都很好的。 太皇太后瞪一眼莲儿,“往后不许再说这话。现在林儿干着大事,要帮皇上收复皇城的!若说这些分了他的心,如何是好?” 莲儿感觉太皇太后说这话有点凶,吓得低下头再不敢出声。 廖氏等面面相觑,连忙道:“我们去找老坛子。” 寻香心里格登一下,第一次发现太皇太后似乎并不想沛林以后归隐种田经商。 113养水参子 <>下午。[.超多好看小说] 太皇太后在茶林里看廖氏她们打条,栽条。 寻飞带回一个惊人的消息,“周云和那个二爷在地牢里自尽了。” “周正还没吃败仗,他们就没信心活下去了?”太皇太后惊诧道。 “上午,皇上和沛林少爷进去审问他们,那二爷骂皇上是草包,皇上气恼下一剑扎进他腿上,活生生剜了一块肉下来,还说定要让他尝一尝千刀万剐的味道。午饭后,他二人咬舌自尽了,恐是害怕皇上的报复。” 太皇太后跺一下脚,“周正的人都这么忠烈?这可不是好兆头。” 寻香道:“恐怕他们是怕酷刑之下,难免说出周正的秘密吧?” “也有可能。”周氏叹道,“周正还真会收买人心。” 太皇太后问寻飞,“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那是他们自己要自尽,真是他们的命了。说只要一接到仓俊的消息便向皇城进军。” 周氏道:“这么说可能后天后就要发兵了?锦县离这不远,来回最多两天。” 寻香心中一阴,两兵相见,终是血战。而且沛林这次肯定要跟皇上去的。周正手下有周云这样的死士,这一战找起来,未必那么容易获胜。 太皇太后问:“锦县那边可有消息?” “仓俊有来了信,说已顺利进了锦县里。” “那仓夫人真是不同凡响。”太皇太后眼感叹道。 寻香不出声。仓夫人的能耐大得吓人了些,而且她这时从波斯国回来,一回来就涉足到战事里,虽是请兵救人,可是这举动着实不寻常。 “唉。国家发生这些事,男人该打仗,便去打仗。我们就在家好好等着吧。”周氏手上拿着剪刀。“我和莫姐姐剪茶条去。” 她和莫氏走进茶林里。寻香也不想再谈这个话题,看西面廖氏她们种了些茶条,搀着太皇太后道:“我们去看她们种的可好。有新的消息,寻飞你记着回来报一声。” 本以为沛林去信州借兵,会遇危险,可是他顺利借到兵回来。想着黑暗中那个奇装异服的女子的警示,沛林还有一劫,那是什么劫呢? 难道是这次跟皇上发兵皇城,可能会战死? 寻香和太皇太后站在新插种的茶条地边,寒风吹过。寻香心中阵阵紧缩,要怎样才能帮沛林度过这一劫呢?要跟着他去皇城打仗吗? 晚上,皇上他们回到寻园吃了晚饭。没再进城。皇上住在怡然居里,谷庭仪和莫氏住在西居里,寻香夫妇却住在书房里。 是夜。大家都睡了。书房里间,寻香夫妇却睡不着,沛林很久没玩泥土。坐在一个木盆前捏泥土。 寻香坐在他旁边,小声地道:“过两天你们就进攻皇了,我真担心你……们。” 沛林笑着摇摇头:“经历了这次的大事,我发觉自己比以前少了许多书生气,不只会武了,正元诀修炼进步不少。连续涛叔都说我是真正的武士了。所以你不必担心,待这场风波平息后,我便回家来陪着你。” “可是刀剑无眼呀。”寻香抱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身上,怎么好说她的担忧?这种话万万不能说,怎么都要讨个吉利。 沛林看着她,“国家发生这样的事,为了大家能过上安定的生活。作为一个男儿,这个时候不能退缩。” 这件事的确不能拖他后腿。若自己是个男儿,寻香都想去打仗。 “周云他们不肯吐出许多实情,依你看,他们会不会不知道月霞岭的事?” 沛林皱眉道:“说不清楚的事。(.好看的小说)既然他们要以死誓忠,死都死了,待捉住周正再说吧。” 寻香叹道:“唉。我总觉得另半部天王令还有什么重要记载。” “顶多就是治世什么的帝王之志。那些东西我不感兴趣。将来自有皇上管着江山大事。我们只管好好地过我们的百姓日子。”沛林柔声道,“还有那上半卷天王令,还是把它毁了吧,省得以后惹出是事来。” 寻香笑一笑:“那个我藏得极隐秘。若非神仙,没有人取得走的。” 沛林想起她会符术,又会挪物大法,想她要藏那么小个东西,的确不是难事,部且天王令的确是稀世之物,真毁了有些可惜,便不再劝她。 “天晚了,睡觉吧。明天一早,你们又要去衙门谈军事。”寻香见他玩得津津有味的,心疼地劝道。 沛林停下手,在旁边的小桶里洗净手,舍不得看着木盆里捏的一些人人马马,指着它们笑道,“你们等着,以后我要把你们全摆到寻家的铺子里去。” 寻香轻轻一笑,沛林这样子象个孩子,虽然他有一阵未玩陶泥,不过捏呢巴的技术倒是越来越高。 这时莲儿在外边轻声道:“少奶奶。太皇太后派罗妈妈过来传话,叫少爷别玩久了,怕睡不好,明天办正事没精神。” “好了,我们睡了。” 书香斋里的灯黑了下来。 外面,罗妈妈这才回逸安居给太皇太后复命:“表少爷夫妇睡了。” 太皇太后虽然睡在床上,其实还没睡着,点点头。 罗妈妈轻轻退出去,心中却有无尽的叹息,如今她已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太皇太后的心思她最明白。 书房里,沛林轻轻打起小鼾。寻香进了碧宵境里,沛林要去皇城打仗,寻香不能跟着去,刀剑无眼,只能为沛林再备些水参子和药。 水池里成熟的水参子只有二三十颗了,别的有五六十颗还在长叶子。 唉。寻香不停地嗟叹,怎么样能令它长快一点? 如果把这些全摘了,以后再有什么急用,便没办法了。 寻香眉头紧蹙。 思付一阵,想起水参子变血参的事。心中一动,不如也试一试吧。咬破手指,滴几滴水在新种的水参子上,鲜血在池水里扩散开来,寻香进洞里读了一会书,再出来,发觉那叶子并未变化。 不由抱着手叩在嘴上,紧紧地皱着眉头,想,摘十棵让沛林带走吧。 可是一上战场,伤亡必大,沛林那么善良,见到别人有重伤,一定会不吝啬。十棵实在有点少,如果仗打得久,更不够用。 就在这里,寻香只觉嘴上发热,放下手,只见手上的祖母绿戒指发着淡淡的红光,嘴上沾的血印在戒指上,正萦萦如雾地沁进戒指里面。 戒指似实然得到极强的力量,有一股温热顺着手指缓缓流入体内。 寻香好奇地把咬破的手指往式指上又滴了一滴血,那血沁进戒指里,一股更强的温热冲进体内,让人精神倍振。 太神奇了,寻香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只觉那一滴血通过戒指后,变成了无穷无尽的灵力一般。 心中一动,把手插进池水。那股温热从指尖流出去,到了池水里。与此同时,那些新种的水参子叶渐渐长大。 寻香星目精亮,原来水参子是这么养的! 半刻钟后,寻香感觉手间流出的东西极弱,应是那一滴血的灵力已经用光。连忙又滴一滴血在戒指上,如此反复几次,将戒指浸在水里给水参子增加灵气。 一个时辰后,成熟的水参子比原来长大了一倍,新种的水参子叶子完全长成熟了。 “早知道是这样养水参子,每天养养,原来用掉的水参子应该多用许久的!” 寻香又高兴又懊恼,想想那么大一池水参子啊,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丁点。好在今夜发现了秘密,只要肯以鲜血养它,新种的水参子不用等到一百年,只几天就能成熟。 兴奋之下,寻香不顾身体,不断地以鲜血养水参子。又一个时辰后,鲜血再滴到戒指上,不再往里浸,应是戒指也要休息了。不过,寻香因流血太多,也有些手脚发软,掬一捧池水喝几口,比原来更鲜更美,这时发觉低矮的池水悄悄地长高几分,而成熟的水参子比原来又长大了一倍,新种的水参子,叶子颜色变老许多,根部比原来大了几倍。 这样一来,这二三十颗水参子不是要当六十颗用了? 如果明天再抽空来养养水参子,应该还能长大几倍。不再担心水参子不够用了,这夜寻香睡了个安稳的觉。 可是次日,中午时寻香进碧宵境,要滴鲜血养水参子,那鲜血极不往戒指里浸。难道只是昨晚凑巧了? 寻香想晚那时在子夜后,莫不是要在子夜时才灵?便决定子夜再试。 下午,仓俊回来了。锦县的五千兵力已经被他游说过来,以及几个大户人家全都作了拥皇党。因此依照计划,明日便可向皇城发兵,锦县将成为皇上反击周正的阵营。 子夜,寻香又进了碧宵境,如昨晚一样,把鲜血滴在戒指上,鲜血变成一团雾红浸进戒指里,然后化道一道漫热的力量,果然要这时才灵的。寻香高兴地把手放进池水里,两个时辰后,戒指不再作用。寻香才停止养水参子。 这时成熟的水参子已经变得比原来又大了两倍,池水比昨日又高了几分。寻香摘了十个水参子下来,一个个看着象大白萝卜一样,个儿却有大碗口那么大,将一个切成二十块种回池水里,另外九个用竹条穿上拿出碧宵境。 114收彩凤和春桃 早晨,巡城码头热闹非常。 太皇太后等为皇上他们送行。寻香已经把水参子暗中交待给海涛。这次收复皇城,寻家的护卫,除柳长河、寻飞、寻青、寻迁留下来,别的都跟沛林出征了。谷庭仪仍留守巡城。 全城的百姓都出来了。连春风楼的姑娘们都衣着素丽,一扫往昔的浓装艳抹,提着花篮声势浩荡地来了,边走边向士兵队伍里撒花纸。士气为此大震。 “你们回去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皇上上了大船,回头看着岸上的女人们,眼神停在铃儿和莲儿身上。 “只许打胜仗回来!”铃儿挥着手帕冲他高喝。 莲儿却眉峰微蹙,担心着他们的安危。 太皇太后最为镇定,“好,哀家就等着你来接我回宫。”自天泉宫醒来后,她还一次都没回过皇宫的。 沛林身披凯甲,抱着金剑英武地跟在皇上后边,回头冲寻香笑了笑,眨眨眼,挥挥手,丝毫没有上战场的紧张。 莫氏和周氏挽着手,眉头微拧,心中怎么能没有一点担忧?那可是拿刀拿枪地打仗,又不是弄文舞墨那样,只动动脑子就好。 寻香保持着平静,为了让沛林放心,对她甜甜地微笑着,轻松轻挥舞手帕,以让沛林安心。 马希元走在沛林旁边,马家的人都平静地目送他。 谷庭仪表情庄严地看着浩大的部队,心中激动非常,老年复得用武之地,还能为国家和百姓作事,如今又要见证皇上亲自带兵平复,而他坐守巡城,将是皇上最大的后援地。这份责任不轻,却让他骄傲倍增,越老越精神。 巳时,两万士兵全部上了船,往锦县开去。 “我们回去吧。” 太皇太后带着众人从东面走去,经过春风楼的姑娘们面前,看了看姿容最出众的彩凤和春桃,笑着看了一眼她们,百姓们纷纷向她行礼。 寻香向她们颔首一笑。 “少奶奶。”春桃和彩凤还是这么叫她,语气十分真诚。 太皇太后停下脚步。慈笑道:“你们就是彩凤和春桃吧?” “是。”彩凤和春桃端正地行个礼。 “现在巡城全部准备打仗。爷们被禁止了去喝花酒。你们把财物都捐了,靠什么生活?”太皇太后关切地问。 洪五娘从姑娘中间挤出来,笑道:“一时间。姑娘们还不缺吃的,为了支持皇上,民妇把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养大家了。” 对方虽是青楼老鸨,太皇太后经历这番苦难,全靠百姓们支持。此时也无高傲之心,看着她一身素衣打扮,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眼神间全无做生意时的奸滑和淫荡。想着寻香曾提过,有机会要帮春桃和彩凤赎身的事,这时道:“你是春风楼的妈妈吧?如今姑娘们都没活计了。不如把她们放走,让她们重做良民,将来男人们打胜仗回来了。也好让她们嫁人。” 洪五娘噎住了,她可以捐钱,可以为稳定国家出力,可是要解散姑娘们,她受不了。可是眼前这是太皇太后。身份高贵,说一不二。若是她此时不同意,看看她后面的跟的一长队禁卫军,心中又发虚。 “你怕姑娘们散去,你以后没有生计吧?待收复皇城后,哀家自会补偿你。”太皇太后本来就很憎恶青楼的存在,这时不只有解散春风楼的念头,还有改造红罗街的想法。 “你别担心将来的事,也莫怕你春风楼关了门,别的楼子会生意更好。哀家想把红罗街都……” 人群中不少都是红罗街的姑娘,大多低下头,不敢出声。而众多良家妇女们却响起热烈的欢呼:“太皇太后千岁。改造红罗街英明!” “姑娘们也莫担心未来的生计问题。这些问题,哀家会考虑到的。只要将来有活路,姑娘们就好好爱惜着身体,再莫重蹈覆策。”太皇太后扫视一眼人群。 洪五娘依旧没表态。 太皇太后对春桃和彩凤道:“你们俩机灵,有胆有义,哀家喜欢,往后跟在哀家身边吧。” “是。”春桃和彩凤大喜,这可是太皇太后要了她们呀。 洪五娘张圆嘴,定定地看着太皇太后,要拒绝不可能,只得道:“她们还有许多衣物在春风楼里呢。” 太皇太后笑道:“让她们先随我去,回头再派人去取就是。” 寻香和谷庭仪好不吃惊,虽然太皇太后大度,可是春桃和彩凤毕竟已染风尘,留在太皇太后身边,这是极不合理的事。 或许太皇太后只是想帮寻香救出这两个姑娘吧。 很快,大家都这么想,连春桃和彩凤自己都这么想。 回到寻园,太皇太后让寻香安排人把逸安居头上的屋子给春桃和彩凤住。这时众人才知,太皇太后是真的要带着这两个姑娘。 春桃和彩凤何等激动?今天不只太皇太后一句话救走她们,而且还能跟在尊贵的太皇太后身边。两人扑通一声跪下,直给主子磕头。 “哀家收留你们,并非要你们服伺在身边,哀家把你安在逸安居,是想看着你们脱胎换骨,将来好给你们指个好亲。”太皇太后原来是这个意思。 春桃和彩凤自是感恩戴德,感激不已,“太皇太后只管差遣奴婢,奴婢从此定当尽心尽力忠顺太皇太后。” “不。不仅如此。往你们还要忠顺寻家的人。”太皇太后严肃道。 “奴婢遵命。” 寻香想恐是太皇太后帮着她还人情。这时想起,彩凤原来和锦县的马老爷有情的,只是马老爷家中有妻室,男人虽可三妻四妾,可是让彩凤嫁给马老爷作妾,难免不在马家掀起风波和是非。 谷庭仪有莫名的担忧,彩凤和春桃在青楼混过,这次她们不仅带领春风楼的姑娘们捐物捐钱,更发动了一大批男人行动起来。这两个姑娘非比寻常,若是心正,肯定是义薄云天,倘若心思有一缕不正,必定会惹出许多大是大非。难道太皇太后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要亲自教化她们? 莫氏和周氏等都笑着松口气,认为太皇太后显然是要亲自教化这两个姿色不凡的青楼姑娘,以免她们将来成为祸害。 “如今哀家手上物资紧,没什么好东西赏给你。将来自是少不了你们的封赐。你们在春风楼应该有自己不少好物品,哀家这就派四个禁卫军跟你们一道去取自己的物品吧。” “是。” 太皇太后让个太监领着两个姑娘,叫上四个禁卫军回春风楼去了。 “现在皇上他们出去打仗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可以搬到怡和居住了。”寻香提议。 太皇太后点点头,“香儿你也搬到我屋里来住,别在外面住客房。” “我也要挨皇姑婆住!”铃儿叫道。 “你就跟着你母亲,在怡和居伺候你祖父祖母吧。你年纪不小,别光顾着玩,把孝顺这些东西全给丢到脑后!怡和居离逸安居并不远,你想来玩时,只几步路就到了!”太皇太后严肃地看着她。 铃儿嘟着嘴,不敢再说,最近太皇太后对她似乎严格起来了。 “从现在起,你好好跟着你娘学学大家规矩!” 成氏嘴角微微一笑,铃儿却象被打蔫的茄子,搭着头,真是女大嫌留,太皇太后又在动心思,待皇上他们胜仗后,要给她挑好夫婿。 “在河边站了一上午,一路走回来,哀家有些累,香儿进来给我松松骨。别的都各忙各的去吧。”太皇太后走进屋里。 寻香跟进去,罗妈妈和莲儿守在外边。 下午,春桃和彩凤的东西全搬过来了,太皇太后派了个老宫女去教她们正经的规矩。两个为奴为婢后来沦落为妓的姑娘,几时得到过这样的重视和教导?感激之下,发誓好好重新做人,将来一定要作个有规有矩的娘家妇女。 因军力大多离开了巡城。巡城因此显得安静许多,为了安全,巡城的码头仍然封锁着。每天大家的话题只有一个――收复皇城,都盼着出征的人们带回好消息。 谷庭仪并不因此放松,一边管理好巡城的军务,一边让百姓们大力拓荒耕作。巡城是商贸地,凤鸣山沿线的耕地开恳得不多,此时被拓恳了许多出来,原来只经商的都分得一小片地。百姓们都明白,码头不开放,巡城的经济无法流通,所以必须种地保证基本生活。动乱时期,能够这样,已经很幸运。 因此城里的各个铺子依然开着,可是生意却很萧条,紧张时期,大家都控制着花销。大家的心思都用到了自家的那几分地上了。 寻家现在茶铺生意清淡,但是将来码头一开放,生意一定又会红火。而且寻家地大,认了不少军粮,所以男女老少几乎都在地里干活。 却说皇城里,周正已收到消息,周云和仇新已死了。皇上几方面得助,手上聚齐了二万多兵力,而且他还在寻家老宅找到了天王令。 皇城紧闭已经数日。与皇上这一战不打不行了。虽然周正手上还有大量的兵力,而且外部还有亲信,可是心里面却是十分吃紧的,尤其季将军的背叛,令他发寒,谁晓得外面的那些亲信是不是会象季将军一样,表面顺从,心中却是忠皇的。 115结果 皇上兵临城下。城里传出百姓们的呼声,“开城迎皇上。” 周云和仇新被俘,周正心里的气焰天然矮了几分。尤其天王令落到皇上手上,关于天王令的传说,他比任何人都相信。 皇上带兵反击,令朝中的中立派大为振奋,暗中结盟要支持皇上。 周正的家人已被接到皇城宫中,周正夫妇虽未换龙袍凤装,但此时已经俨然一国之主。 庆华宫里气氛紧张,文武百官,再不象之前,个个向着周正。毕竟皇上能以五百禁卫军的危弱势力,战败周正派出去的两万士兵,并能收服人心,将兵力扩大到两万,这可不是寻常的事。 “周国相,开城迎接皇上吧。” 百官中仅存的保皇派,因碍于势力一直伪装臣服于周正,此时挺身而出。 “开城迎接皇上吧。” 百官分立成两派,赞成开城的站到一边,占了大半,只少数人看着周正不动声色。 开不开城周正都是死路。他从龙案上走下来,拔出腰间的青锋宝剑,寒光印在前排的大臣脸上,一双含威的龙目,喷怒而出,只一个瞬间,寒光便划过前排大臣的脸上,一人脸上被削掉一缕胡须。 李尚书站在头排角上,因是周正亲信,才未被削须,见状连忙道:“国相的剑术真是出神入化,举国上下恐无人能敌。” 周正脸上肌肉深咧,高举兵符,终于下令:“杀!” 两个经历了几代政变的老臣,深知经历此番动乱后,很多大臣不仅人头难保,就是家眷都难保全。此时顾不得自己的生死,极有默契地扑向周正。一个大叫着:“躲下兵符!” 他们的行为引起另外一些保皇派,一同扑向周正。周正手起剑落,砍下一个老臣的胳膊,扑上来的虽是文臣居多,德宗提倡文武双修,因此平时也有加强武习,一同快速扑上去,周正扬剑杀了两个,将兵符往李尚书面前一抛,“下令发兵!若是皇上不降。[]便屠城!” 李尚书接着兵符,惊得眼珠落地,他是个机灵滑头的人。虽是周正的人,却并不主张大肆杀人。 周正瞪他一眼,手起剑落又杀了两人,“还不快去?” 李尚书捧着兵符跑出大殿,几个大臣追出去。悲叫着,“李大人,杀不得,杀不得呀!” 李尚书此时哪敢回头,背后追来的个个执着刀剑,他的武功极其不好。出了大殿。高举兵符,上了一匹马向正南门跑去。 “抓住李大人,夺过兵符!” 后面有人也夺了外面的马狂追去。 一路上都是森严的军队。个个剑驽拔张。李尚书见离大殿远了,举着兵符颤抖着声音高叫,“开城迎接皇上,所有士兵不得轻举妄动!” “李大人,你敢胡乱传令?”周正的一个同姓亲信。任了护城将军,举剑飞刺而来。 “保护李大人。”后面追上来的人。拦着那人。 李尚书舒口气,快马而去。 皇上带着兵在皇城外两里处的柳林里,两军对峙,只隔了外面的护城河。城墙上不时有乱箭射出。为了护民,沛林不主张硬性攻城。 “开城迎接皇上。”李尚书在城楼上,举着兵符高叫。 城墙上的乱箭停止,城门打大,百生和士兵涌了出来,跪在两边高声呼叫,“皇上万岁。” “奇迹!”马希元惊叹道。 “会不会有诈?”皇上微皱了一下眉,此战他作了充分准备,还没打,周正就降了? 李尚书从城楼上跑下来,带着不少将士来到城门外护城河对岸,跪下高呼:“臣等恭迎皇上回宫。” 这个李尚书便是原来巡城的李府丞。沛林认识他,知道这人非常圆滑,不是轻易结怨的人,本是周正亲信,此时出来,恐怕是见风使舵,背叛周正了。便道:“此人可能是真降。” 李尚书见皇上有迟疑,急急道:“皇上。快进臣镇乱吧。周正在庆华宫大殿上,自恃武功超绝,以宝剑屠杀忠皇的老臣。他把兵符交给下官,要下官与皇上作战,若皇上不降,便要以百姓性命胁持,下官虽是周正的下属,可是尚识大义,岂敢作如此违天之道?怎敢助纣为业,屠杀生灵?所以便下令开城迎接皇上。” “好。待我等先杀进去看看。”罗将军带着一队兵马冲进城里。 很快上了城楼,高叫:“皇上。李尚书说的是真的。城里的士兵大多未动,只是宫里杀得很剧烈,定是周正在屠杀忠臣。” 皇上手一挥,带着众人奔进城门。 庆华宫里,周正带着一帮亲信和千余士兵,与文武百官厮杀得惨烈,杀到了秀芳宫外,华姿牵着儿子紧张地站在宫门里。 “母亲。祖母为什么要自尽呢?”元烨穿着金灿的华服,头金冠,只差衣服上绣蟒。 得闻皇上杀回来了,周正的母亲便在华辉宫上吊自尽了。 “主子快护着夫人和少爷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周正的一个家臣奋力舞剑保护在秀芳宫门口。 罗将军和海涛带着强将杀进皇宫,很快将周正的士兵铲平,一个老臣伤痕累累,满身血污指着东面:“周正往东宫去带妻子们逃跑了。” 皇上来了,“封住所有宫门。包围秀芳宫!” 皇宫的战斗声越来越弱。宫里宫外的兵力本来大多未动,现在皇上又带两万大军回来,大多将士即使未见兵符,也不会在这时帮着周正动手,更何况兵符到了罗将军手上? 只有秀芳宫门前,周正和几十个亲信还在奋战。 华姿看到皇上远远地带着人马过来了,而秀芳宫已经被包围,不由全身一软,牵着儿跪了下来,“正爷。认罪吧。至少请皇上看在元烨曾外祖的份上保得他一命。” 周正绝望地摇摇头,“我已披上谋反之罪,皇上哪里会饶得我一家三口?” 元烨此时才明白他爹犯了谋反大罪,小小的脸上惊恐地布满苍白,紧紧抓住娘的手,天真道:“娘。你不是说曾外祖为了保护皇上,把爹派出去的兵打败了吗?那曾外祖对皇上是不是有功?” 华姿流着泪点点头。 “周正,还不束手就擒?”皇上带着人已经到十米外。罗将军和海涛等抱着武器,就地一滚,滚到知芳宫门前,几面围攻周正。 “死且死矣。”周正深知没有活路,便有杀过痛快而死的念头,手上的宝剑舞得更快。 皇上痛心道:“朕从不知你有这么高的武功。若不是宫里人手众多,还真是绊不住你。” 华姿看到沛林,在元烨耳边悄言几句。 元烨向沛林哭着扑过来,抱着他的腿求道:“外家舅舅。救救烨儿。” 沛林曾经抱过元烨,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哪懂大人这些事,不由眼睛红红地道,“你爹犯了重罪,你可知?” 元烨直起身子,抹抹泪,看看母亲,又看看杀得遍身是血的父亲,似极明白事理地点点头。华姿在远处见了,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向混战的人群中扑过去,包着周正:“正爷认罪吧。为烨儿留条活路。” 周正终于停止了拼杀,他身边的亲信逐一被罗将军和海涛击倒。罗将军和海涛的剑架在周正和华姿的脖子上。周正搭下了头,目光呆呆地看着皇上慢慢过来的脚步。 元烨再次跪下,向沛林磕头,“求外家舅舅救救烨儿和娘。” 沛林拉起他,牵着他跟在皇上身后。 皇上向前走了六七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沛林和元烨,“小元烨。你可知你父亲犯的何等大罪?” 元烨吓得象筛糠一样不停颤抖,满脸泪水地点点头。年纪虽小,却知谋犯是诛族之罪。 “不是皇上不放过你。你父亲实在太……唉……”皇上心里阵阵刺痛,想起曾经是周正看着他长大,帮助着继位,而今竟是周正倒戈相向,要取他皇位和性命,若非他命大福大,此时怎么可能在这里? “皇上……”元烨哆嗦着嘴唇,大胆向皇上说道,“烨儿不想死。烨儿没谋反……” 这话说得在场的无不为之动容,毕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声音稚气如鸟,正是天真烂漫时。 皇上眼角湿了,元烨毕竟是谷庭仪外孙女的孩子,可是周正罪大,而且今日不斩草锄根,将来元烨长大了,难免没有仇恨。 “你如何证明没有谋反?”皇上看着元烨。 元烨看了看他母亲,华姿的眼神充满慈爱和力量。元烨定了定神,突然从沛林腰间拔出金剑,自小有习过武,金剑虽沉,却能拿动,猛地向周正刺去,“烨儿为皇上杀了反贼!” 所有的人脸色刷白,这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只有华姿态在笑在鼓励他儿子。周正先是一惊,接着脸色一变,平静下来,抱着妻子竟自己扑向元烨手上的剑。 元烨看到他爹抱着他娘一起扑过来,要收剑没收住,他爹娘便穿刺在锋利的金剑上。 “娘。”元烨悲痛之下,竟然冷静得没有叫爹,只是松开手上的剑,定定地看着金剑穿透爹娘的前胸后背。 周正临死前看一眼儿子,浓浓的胡须隐藏着笑容,儿子跟他一样非比寻常,将来一定会出息过人。 116迷雾 华姿更是死得安详。这样一来,儿子就可能保住命了。 皇上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他还没想过让元烨杀他爹。 元烨毕竟是小孩子,做了这等大事,全身一软跪在皇上面前,也不说话。 沛林眼角一湿,在谷家时,华姿曾经带过他,照顾过他,今天势必得帮华姿留着儿子一命。跪下来请求,“请皇上看在谷大人护君的功劳上,放过烨儿,从此烨儿姓谷,让沛林带回去和谷家祖父亲自调教。” 周正虽死,可是皇上和周正曾经情意深厚,此时心中难免复杂地有一些悲痛,元烨杀了他爹以铭志,他当然得放过这孩子。含泪举起一只手,示意沛林平身。 沛林牵着元烨,连忙磕首谢恩。 秀芳宫外尸体横陈。皇上扬头叹道:“朕还没有来得及问周正许多事情呢。” 高公公道:“皇上。宫里应该还有周正的余党。” 李尚书这时脱下官帽抱在胸前,向皇上跪言:“微臣原是周正的属官。出此一事,微臣难辞其绺,请皇上处罚吧。” 皇上搀起他,“若非你在紧要关头保持正念,免去杀戮,此时大家还在拼杀中吧。说来,你有功的。” “皇上。”李尚书伏在地上久久不肯抬起头。 “李大人。朕让你和罗将军带兵去清理周正余党……”皇上为他戴上官帽。 李尚书连忙尊令起身。 “皇上。”后宫诸妃这时从各个方向如花一般飞奔而来。 “朕终于回来了。”皇上看着一个个娇美的女人,展开双手,仰头向天作揖三下,方道:“沛林,这就给巡城去喜信!过几日,朕将亲自去巡城接皇祖母他们。” 沛林牵着元烨,点点头。暗暗庆幸。还好此翻叛乱平息得快,没有牵连到百姓,只是宫里死了不少人。[] 皇上平定叛乱,贼死在儿子剑下。 好消息从皇城传到了巡州。 巡城码头重新开放,巡城恢复了以前的热闹和秩序。 与此同时,皇上果然派了人前往浑水县,以祭谢天意为由,将寻家老宅派人看守了起来。 春耕了。 太皇太后和寻香等在寻园的茶林前,一边看着大家干活,一边谈着最近的大事。 “元烨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提剑杀了自己的爹娘?难道真是为了活命,可以不顾父子天道?”太皇太后对元烨的行政为甚是发寒。 莫氏在一边轻叹道:“都是臣妇教管无方,才出了这等孙女祸国殃民。又生出元烨这样的孽子。” 周氏道,“仓俊送回来的信不是说,当时曾见华姿和元烨耳语过吗?小孩子哪懂这些,不过是华姿教的。生死之际,华姿那么做也是作母亲的本性。” 寻香不说话暗暗谢天。这次没费力就平了乱,省去了大家战斗英的危险,沛林因此也躲过一劫了。 太皇太后看着寻香,心中却有别的想法,当众人面不好说得,尤其莫氏在此。 “皇上过几日来巡城接我们。他打了胜仗,一定威风得很。”铃儿在一边咯咯地笑,眼神中不时闪过缕缕喜色。 成氏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瞅瞅女儿又瞅瞅太皇太后,铃儿似乎已经不反对太皇太后的安排,要将铃儿嫁给皇上了。 “元烨怎么会这样呢?”太皇太后的眼神扫过远处的茶林,直向黑茶树那边,说的是元烨的事。心里想的却是更复杂的问题。 寻香无意间看到她眼角的复杂的余光,心中一颤。皇姑婆真是越来越令人莫测了。 “太皇太后。(.无弹窗广告)奴婢用早春白梦煮了一点茶,请太皇太后回屋去品试。”春桃和彩凤象一对仙子,衣容高贵,蹁跹而来,她二人已然脱胎换骨,再不是从前的风尘土姑娘。 周氏盯着她们,啧啧道:“好一对人间尤物。被太皇太后调教成这般神仙人物。真是她俩的造化。” 太皇太后收回眼神,转过身,看着两个美人来到眼前,纤柔恭敬地向她行礼,脸上绽开笑容:“哀家早等着尝尝这茶。走,大家一起回去品茶。” 回到逸安居,一角摆着烹茶的几案,太皇太后带着寻香等围坐在中间的大红木几前。彩凤和春桃煮好茶器,将早春白梦茶斟了上来。 让彩凤和春桃烹茶,并非太皇太后要用此茶,而是考验她们对茶道的悟性。 彩凤和春桃原来接触到寻家茶时,便对茶道有着浓浓的兴趣,现在得到太皇太后的培养,又让她们专攻茶道,她们不只用心,还真有些天赋,不过几天便掌谙了伺茶之道。 太皇太后啜一口茶,满意地点点头,“早春白梦再放些时候,应该味道更醇更浓。至皇上来接我们时,把这茶请他喝,可能就刚好。” 寻香品了品茶,赞扬道:“不愧为早春白梦,入口有种云烟绕舌的甘醇,令人真是有种梦幻的美妙。” 众人俱是赞扬此茶,并赞赏了一番彩凤和春桃的烹茶之技。 “表嫂嫂吃一块牛肉干吧吧。”铃儿拈起一块,皇城送来的酸辣牛肉干,寻香吃一口,从未觉得如此可口,不由多吃了一些。 “少奶奶,这个不可以多吃,吃多了上火。”莲儿见她吃得太多,不得不阻拦。 寻香收回手,用手帕抹抹嘴,自觉奇怪,今天怎么有些贪吃? 太皇太后道:“刚才在地里站久了,香儿饿了吧?此时离午膳还有一会。不如罗妈妈把哀家的养颜汤拿来,哀家也有些饿。” 周氏连忙起身,“我也有些累,想回屋歇一歇。” “你和莫姐姐下去吧,还有铃儿和你母亲也回屋整理一下,刚才在地里,大家走得满脚是泥。”太皇太后下逐客令。 彩凤和春桃先退了出去。 周氏等也连忙行礼出去。只有铃儿调皮地又拈起一块炸鱼皮,放到寻香面前:“铃儿走之前要别喂表嫂嫂一块鱼皮。” 太皇太后笑道:“好了,把你表嫂嫂当小孩子?喂罢她快下去。” 铃儿就是这个性格,寻香笑着含着鱼皮,冲她眨眨眼,铃儿欢笑着蹦蹦跳跳地走出去。 “奴婢也出去了。”莲儿要退出去。 “你留下在这伺候我们。”太皇太后出乎意料地留下莲儿。 莲儿老实地留下来站在寻香背后。 太皇太后这是咋的呢?寻香嚼几下鱼皮,味道鲜美,就是吃着腥气重,有些犯恶心,不由用手帕捂着嘴,把一口恶心的气压下去。 “少奶奶怎么了?”莲儿连忙给她端茶。 “不要那个。”寻香想着茶,竟有股难受的感觉。 “养颜汤来了。”罗妈妈领着个宫女端着两盅汤进来。寻香瞅一眼宫女端的托盘上有一碟泡竹笋,太皇太后有归嫌各式汤腻味,便要吃两片泡竹笋,喉头直动,酸口水直流,眼睛勾勾地落在上面。 太皇太后哈哈笑道:“香儿从不好此菜,今天也有兴致?” 罗妈妈摆好盅和碟。太皇太后笑道:“香儿在哀家面前不要客气,喜欢吃什么尽管吃,哀家待你和沛林当亲外孙亲外孙媳一般。” 寻香拈起一声泡竹笋,酸咸的味道很可口,连吃几片胃里舒服许多。 “喝汤吧。这养殖颜色汤加了你的水参子的。哀家感觉有水参子入汤,服用后真是老得慢许多。”太皇太后依然不见衰老,未抹脂粉,仍然只有三十余岁的样子。 自从寻香发现养水参子的方法后,碧宵境灵池里的水参子越长越好,越长越多,再不愁水参子会被吃光。当然,她也不敢大量采用,养水参子要在子时才能滴血养,长得再快,若是没有顾忌地采摘,那肯定会不够摘用的。 喝罢热汤,寻香觉得胃气更和顺许多。 “香儿。你说元烨敢做那样的事,会不会是个后患?”太皇太后和寻香聊道。 寻香不敢说实话,元烨的行为大大的超常,这不是好兆头。便道:“他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后患?也是小时受的教导要做个忠心于国家和君主的良民,见父亲犯了大错,大义灭亲,也不奇怪。” 太皇太后摇摇头,“毕竟逆天。” 莲儿一直不敢出声,和罗妈妈收拾干净桌子,罗妈妈端着木盘出去。太皇太后让莲儿坐到一边,重新泡黑茶来喝。 寻香不敢继续说这话题,只道:“皇姑婆,有一事香儿想在皇上来之前和你说好。沛林出征前,曾和香儿商量好,只待皇城乱事一平,便回家与香儿过寻常的小日子。到时若是皇上挽留,还请皇姑婆出面成全。” 太皇太后坐直身,正色道:“难道到现在哀家的心,你还不明白?” 莲儿吓得手一颤,茶水溅到几案上,连忙小心地沾拭干净,好在太皇太后没看这边。 寻香满眼犹疑,“皇姑婆的意思……” 太皇太后直视寻香,也不说话。四目交对,寻香心中寒意阵阵。有的话彼此不能说出来。寻香心中一寒,胃里又不舒服,捂着嘴呕吐起来。莲儿跑过来连忙拿着盆盂接着在她面前。 寻香干呕几下,吐了些酸水出来,把先前喝的汤都吐了出来。 117有喜 太皇太后掐指暗算,寻香成亲有两个多月,莫不是怀孕了?僵持顿消,端起泡竹笋,放到她面前,慈爱道:“快吃点这个压压就好了。” 寻香一向不爱吃这类食物,此时看着它便觉好了许多一般,吃几块泡竹笋,果然安宁下来。 “哈哈哈……香儿定是怀孕了……”太皇太后高兴得手舞足蹈,不断拍掌,“哀家总算是盼到了……将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孩子都得哀家亲自来调教。 寻香心中一默,因最近事多,未曾留意癸水已经过了很多天未如期而来。经太皇太后一说,感觉自己真象是怀孕,心情先是一喜,听太皇太后说罢,心中又是一凉。 太皇太后将来要把她的孩子带走?寻香怎么舍得?这可是她和沛林的第一个孩子,夫妻俩早暗中商量好,将来种田经商在家带孩子。 “皇祖母,香儿有些不适,想休息休息。”寻香感觉有些乏意,借机退下。 “莲儿好生照顾你家少奶奶。千万不能有半点疏忽。这是哀家赏你的。”太皇太后从手上褪下个玉镯套在莲儿手上,这是一只千年玉镯,铃儿想了好久都没要到手,此时赏给了莲儿。莲儿吓得不敢要,直摆手,“照顾少奶奶是莲儿的职责。谢太皇太后赏赐,这镯子莲儿不敢要,若是要了,便是有邀功之嫌。” “不!哀家喜欢你,没把你当丫头看。明白吗?你不只是香儿的贴身侍,你们间又有姐妹般的情谊,这些哀家可是一直看在眼里,早想送个东西你的。你快扶香儿到哀家的寝榻上躺着,然后让罗妈妈去唤个太医来。”太皇太后慈爱道。 寻香现在跟太皇太后住在一起,太皇太后住正卧。她住在里面的侧卧,有时太皇太后要她陪着说话,便让她在床边的木榻上睡,有时也叫她上她的床挨着她睡。 此时自是不能违太皇太后的心意,莲儿搀着寻香进了里间的正卧里躺下,太皇太后挨她坐下,握着她的手,直催莲儿快去找太医。 “不会又是肠胃不舒适吧?”寻香想起上次差点误诊的事。 太皇太后摇摇头,痛爱地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我看你刚才的样子。十之九八是怀上了,这是头胎……不知能得个姑娘还是小子……可说好了,无论你以后生个姑娘还是小子。都得由衣家来抚养……” 这话令寻香头痛,笑一笑,翻个身,装作不太舒服的样子。 太皇太后要敲实这事,开口逼道:“你不愿意?” “太医就来了。罗妈妈派了个太监去找太医了。”莲儿惊乍乍地跑进来。吓了太皇太后一跳,回头看着她,嗔道:“你家少奶奶怀孕了,你嚷这么大声,也不怕吓着她?” 莲儿进屋时听到太皇太后的话,所以故意这样叫的。这时又大着胆子道:“太皇太后。奴婢有一事想说……” “什么事,说吧。”太皇太后和颜看着她。 “少奶奶怀孕了的话,住在太皇太后这里。可不太好,恐怕会影响太皇太后,少奶奶自己也不方便。”莲儿轻声道。 太皇太后点点头,“哀家去墨远斋住,把这主人房还给香儿。” 寻香翻过身道:“我去墨远斋住。反正沛林不在家,我和莲儿住那么大几间屋。足够宽。” “不行,得再配几个下人!哀家的宫女再拨两个给你,加上莲儿,一个管吃,一个管穿,一个管你睡觉。”太皇太后道。 寻香羞涩道:“哪有那么娇贵?只是怀孕前几个月,益静养。” “太医来了。”罗妈妈领着陈太医来了,两个宫女进来,给寻香放下罗帐,将她一只手摆在床前的凳子上,陈太医低着头进来,坐在凳前诊脉。 太皇太后在一旁有些紧张,真怕太医的诊断结果不是怀孕。 “恭喜太皇太后,恭喜杨夫人,的确是喜脉!”陈太医激动地道。 太皇太后高兴得差点惊叫,“哀家就是说了,一定是喜脉!” “怀孕初期,益静养。臣给杨夫人开个安胎方,以助她养胎。”陈太医退出去。 太皇太后亲自掀开罗帐,拉着寻香的手,“你就在这静养。哀家去墨远斋住。罗妈妈,你们快帮哀家收拾东西,逸安居要给香儿养胎住。” “皇姑婆。”寻香坐起来,被太皇太后轻轻下去,“听话,好好歇着。我们搬了东西就出去,这两个宫女秋惠和秋菊就留给你了。” “我有莲儿就够了。”寻香笑道。 罗妈妈和几个宫女一边收太皇太后的东西,一边笑道:“杨夫人。你就让她们留下吧。莲儿一个人跑上跑下的,你现在不比以前没有怀孕,现在有孩子了,很多事得让下人去做。” “我还有吴妈妈和程妈妈呢。”寻香道。 “哀家怀孕时,可是有四个婆子,六个宫女,以及四个太监伺候着,你这几个人算什么?往后饮食由莲儿负责,每天吃的东西得拿来给哀家看看,不然哀家不放心的。”太皇太后吩咐,“秋惠、秋菊你们得听莲儿的吩咐。” “是。”秋惠和秋菊恭敬地站在一边。 “哀家先去墨远斋瞧瞧,哈哈……”太皇太后喜悦地走了出去。 很快屋里安静下来,只有莲儿和秋菊秋惠在寻香的床前。 “两个姐姐到外面去看看陈太医开的安胎药,可有在煎了,这里有我陪着,让少奶奶安静地睡一会吧。”莲儿比秋惠和秋菊小,得了太皇太后的令,便象大丫环一样吩咐她们,模样虽是娇稚,说话的语气颇有架势。 寻香在一边半虚着眼盯着莲儿,这丫头就满十五了,长得越来越娇美可人,言行越来越脱俗可爱。 秋惠秋菊老实地出去,莲儿跟在后面,在走廊上远远地看了看墨远斋那边,一大堆人在那边进进出出的。 “少奶奶。总算……”莲儿回到屋里小声地和寻香说话。 寻香摆下手,不要她说出后面的话。太皇太后疼她,可是她并不喜欢天天和太皇太后住在一起。 莲儿黛眉轻皱,小声道:“太皇太后以后要孩子,怎么办呀?” “这事,晚些再谈。你去墨远斋看看……若是太皇太后把陶泥室的东西让人给搬出来,你别出声,让吴妈妈和风伯给搬到西居去就是。”寻香惦着一事。 “对呀。太皇太后可不喜欢少爷玩泥巴!”莲儿跑出去,往墨远斋那边走几步,果然看到两个太监把陶艺室的东西往外搬,另有两个太监把它们往后门外搬去。 莲儿连忙往前庭跑去,看到她哥哥君儿从外面回来,连忙叫着分咐咐几句,见到君儿去找人往后门搬东西,才放心地回到屋里。 寻香怀孕了,说是要静养,这消息一扩散开,一会莫氏来了,一会周氏来了,一会铃儿和成氏又来,连马老侯爷都捎了话进来,让寻香好好养胎。 晚上,谷庭仪回家也知道了喜讯,更是激动万分。 太皇太后安了秋菊和秋惠在寻香屋里,寻香和莲儿不好说得私密话。寻香便把吴妈妈叫了来住在外间,说是习惯了她的伺候,让莲儿叫秋菊和秋惠住在左头隔壁的屋子。把外人调开,又有吴妈妈守在外面,寻香和莲儿才敢说悄悄话。 “少奶奶,怎么办……孩子一生下来就要跟……” 太皇太后以后要亲自养寻香的第一个孩子,寻园里的人都知道了。莲儿为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事。”寻香轻叹道,“太皇太后扔沛林的东西,恐怕没打算以后让沛林归隐。” 莲儿愁得直叹气,“我早有这感觉,只是不好说,也没机会和少奶奶说。我看少爷可是喜欢玩泥巴得很,才不想当什么官呢。这一次若非事情紧急,又牵连到太皇太后的安危,还有黎明百姓,少爷才不会成天跟在皇上屁股后面。” “若是太皇太后不支持,将来皇上要留少爷在朝中,那可就麻烦。” 吴妈妈在外边隐隐听到她们说的,走进来,劝道:“少奶奶先保重身体。至于少爷当官的事,走一步看一步,若是皇上和太皇太后实在要留他当官,也只能当一阵,再伺机辞官。” 莲儿乌黑的眼睛眨几眨,瘪瘪嘴,“吴妈妈说得也是道理。现在非要改变太皇太后的想法太难,她连少奶奶和少爷还没出世的孩子都计算上了,何况是少爷那么大个人?” “补汤来了。”秋菊从外面推门进来,莲儿跑出去,接过补汤,“这汤还没请太皇太后过目的呢。” “哀家已经过目了。”太皇太后激动得晚上睡不着,竟然亲自去了厨房盯着下人熬汤。 “皇姑婆,都这么晚了,你还过来?”寻香在里屋,欠起身子,吴妈妈给她腰后靠上枕头。 “哀家不来看看你娘俩,晚上睡不香。”太皇太后的眼神喜爱不已地落在寻香尚且平坦的肚腹,看着她喝了补汤,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太皇太后也太仔细了吧?”太皇太后越无微不至,莲儿越觉得可怕。 118尽人事知天命 却说皇上派人送了信来,说过几天来巡城接太皇太后。谷庭仪觉得没有这么快,平乱之后,要整肃朝纲,清理一批人,并重新任用一批人,这些都是国家大事,若没有一月处理不完。 周正夫妇死了,留下个儿子元烨。周正一门,除了元烨,全部被赐死。谷庭仪和莫氏又愁又难,华姿曾经对不起他老俩口,虽然她死了,元烨还活着,虽是小孩,却是个莫大的后患,若不管他,骨肉里尚有谷家的血液,若是管,周正犯下的罪实在太大。难免有天皇上会旧事重提,找个理由便把元烨杀了。 现在长房的孙子明强和笙儿被莫氏带在身边,每日严加教管。元烨若是无人管束,从小见到那么大的场面,做了那么大的事,执剑杀父,还不知再大些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过此天,天气渐渐暖和,树木见碧,春花见放。寻香每日在屋里养胎,都养得有些闷了,春光灿烂,便要去地里走走,这天太皇太后却有些犯晕,懒得出园里,寻香带着莲儿和秋菊秋惠出园散心,出了内院,莲儿想起厨房炖有汤,让秋菊去厨房打声招呼,让吴妈妈这时莫送汤去逸安居。 月鹃惦着谷老夫妇的心事,莫氏不好和寻香说,月鹃在前院厨房和吴妈妈干活,秋菊跑来说:“杨夫人去园外散步,让厨房这时莫送汤去,她不在屋里。” 月鹃心中一动,笑问:“一定是太皇太后要少奶奶陪着出去晒太阳吧?” 秋菊道:“太皇太后一早起来就喊头晕,可能是昨晚在园子里坐得太久,沾了寒气,有些着了风寒。” 月鹃暗喜,端起一盘刚小点心,“我得给小哥儿和小姐儿先把点心端回西居。” 秋菊没在意。传了话便从西头的院子去地里找主子。 月鹃跑回西居,莫氏坐在后门的竹林下,正在做针线,寻香怀孩子了,她要亲手给小孩子做几套衣物。 “老夫人。少奶奶一个人去茶林散步了。”月鹃急冲冲地过来报信。 莫氏抬起头,一向红润的面庞最近消瘦不少,怔怔地看着月鹃,却没说话。 “老夫人。你去和少奶奶聊聊吧。有的事老憋在心里会出毛病。”月鹃语重心长地道,“我们也去茶林走走。” 这时一个婆子端着个竹筐出来,听得此话。连忙道:“老夫人你和月鹃出去吧,我在这干活,呆会静姑看着小哥儿和小姐儿读罢书。我会盯着他们,不许他们出西居的。” 这婆子姓郭,这次莫氏带了几个下人过来帮着她照顾明强和宝笙。 莫氏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线头子。月鹃把点心交给郭婆子,搀着莫氏沿着地里的小路往茶林走去。 寻香出了寻园,在地里站了一会。见新茶林往西扩展了很大一片,新条长得很好,已经长出新叶,便往西慢慢走去,走到波斯麦竹前,停下脚步。想起第一次经过这里,金大王跳到她身上的事,掩嘴轻轻一笑。 莲儿猜到她在想什么。笑道:“少奶奶想仓夫人和金大王了吧?仓俊回陈州了,现在国事安定,不知仓夫人几时会到巡城来看少奶奶。” 仓夫的人事说不清楚。寻香轻轻抚摸一下依然平平的腹部,挪动脚步,看着西居那边。“去那边走走。” “老太太来了。”莲儿眼尖看到莫氏正好向这边走来。 寻香看看身后的秋菊和秋惠。莲儿停下脚步,拉着她们站在波斯麦竹前。和她们讲当年少奶奶在这发生的趣事。 寻香和莫氏相视一眼,往西面的地走去,地里的麦苗随风轻摇,与远处的青山碧树相映,显得春意盎然。 月鹃跟在后边,不时盯着秋菊她们,怕她们快速跟上来。 “香儿。我们很久没一起这么走着说话了。(.好看的小说)”莫氏拉着寻香的手,怜爱地看看她的脸色和身子,“你的气色不错。” “天天吃血参粥,气色当然好。”寻香柔声道,“祖父每天早出晚归的,他身子还吃得消吧?” “你祖父呀,家里长房出了不孝的人,孙辈中又出了华姿这样不忠的人,谷家的脸不只早没了,以苟活在世,完全是太皇太后的恩情。所以他现在卖着老命为百姓做事,以期能心里好过些。”莫氏轻叹道。 “可是祖父就七十了,过些时候,等朝庭时局稳定后,还是让祖父辞官吧。还有沛林,他并不想当官。”寻香和莫氏才能掏心掏肺地说话,没有半点顾忌。 “太皇太后恐怕不会让沛林退隐太早。”莫氏对名利之争越来越恐惧,说着这个话题就满脸黑线,“我和你祖父现在愁啊,明强和笙儿还这么小,如果我们走了,将来没人管着他们怎么办?” 寻香眼神跟着变得肃穆,祖母说的是很严峻的事,还有元烨,这次沛林回来一定会把元烨带回来的。 莫氏又道:“我和你祖父一直为元烨的事矛盾得很。想牺牲了他吧,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若是保着他吧,将来我们不在了,他的日子怎么过?” 寻香为这事也想过几天,轻叹道:“祖母。明强和笙儿还好办,将来你们走了,我和沛林自当不遗力管束、照顾他们。可是元烨的情况的确太复杂,只怕我们将来都管不住他,这实在是个不寻常的孩子。真要保住他,只有太皇太后,可是太皇太后对周正恨得很,金指甲一案,太皇太后怀疑是周正的父亲当年干的事呢。” 莫氏眼睛一红,“那怎么办?如是把元烨抛出去,在外面作个流浪儿,只怕将来变坏得更快。若是现在就让你和沛林把他收在门下,只怕会给你们带来灾难,而且太皇太后也不会同意。” 寻香安慰道:“祖母。元烨回来后,我们再和沛林商量吧。” “还有太皇太后将来要你们的孩子,这事我和你祖父总觉得有些……”莫氏盯着远处,莲儿和秋菊她们讲得正欢。 “这事啊,我也愁过,现在孩子还没出来呢,光愁也没用,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寻香平静地道。 “以前愁谷家四分五裂,败类不在了,又逢周正谋反,政局稳了,以为可以安生过日子,偏有个孽障令人不得安生。就说你和沛林吧,原来在谷家被长房赶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亲戚,有了靠山,可是自己生的孩子将来却不能留在身边……这日子真是说不出的味道,你说是不好吧,孩子没出世就在贵人喜欢,怎能说不好?”莫氏脸苦成一团。 祖母苍老了许多,脸庞消瘦不少,寻香看得心疼,劝慰道:“祖母,大风大浪都过了,将来的事也莫太过担忧,孩子们也有自己的造化,我们尽人事知天命就好。” “尽人事,知天命。好。”莫氏豁然开朗起来。 寻香看天莫氏开心地笑了,心里也放松下来。 “你祖父说林儿他们可能要一个月左右才会回来。” “一个月两个月,我们还都是一样的等。现在我只想把家里的事搞好。祖母你别想太多,先好好教着明强和笙儿吧。” 莫氏握着寻香的手,欣慰道:“只要有你在身边,再大的烦恼你都能给我化解掉,让我心里舒服起来。” “祖母,你都瘦了。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若是活到九十一百,你还要活几十年,到那时明强他们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业,你便不用再担心。” 莫氏笑得眼角涌泪,“是呀。我愁什么呢,若是再活二十年,香儿的孩子都成大人呢。我真是得好好保重,希望将来能看到香儿的孩子长成大人。” “我们可说好了,祖母和祖父得活到我的孩子长大以后。”寻香孩子气地冲她撒娇。 “好,好,好。来,祖母带香儿去踏青。瞧山坡上的杜鹃花开了,开得好粉映。祖母去摘朵花送给香儿。”莫氏一扫烦忧,回复往日的快乐和自在,沿着小路往山边走去,到山坡上一丛杜鹃前,摘下一枝花。 寻香在下面吓得大叫,“祖母,你慢些,小心些呀。” 莫氏稳稳地站在山坡上,举着花大笑,“我还要活二十几年,现在年轻得很呢!” 月鹃吓得追上去,搀扶着她,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却不敢打击她的快乐,跟着笑道:“老太太年轻着呢。瞧,还能爬到坡上摘花。” 秋菊她们追了来,莫氏已经从坡上滑下来,把花戴在寻香耳畔,歪着头欣赏,“你的头发再长几个月便能梳髻。”说着摸摸寻香刚刚过耳的头发,轻轻揉几下,“你现在这头发,若不是你长得粉娇玉俏,穿着漂亮的衣服,看着象个男子一样。” 寻香掩嘴笑道:“我倒希望自己是个男子,能做好多大事呢。” 莲儿在一边不服道:“少奶奶是女的,女的不也一样做好多大事?在浑水县时,若不是少奶奶献策,怎么可能给大家拖得足够的时间等到援兵?若不是少奶奶,寻家的茶业怎么会名振四方?若不是少奶奶……” 寻香笑着捂着她的嘴,“别说了。你再夸,我都要飘到天上了。” 大家都笑起来,秋菊秋惠和莲儿又爬上山坡去采杜鹃花。莫氏感叹道:“瞧这几个丫头动作麻利得象猴子一样,唉……我还是老了。” “祖母不老,不老。”寻香笑着哄她。 “老太太真的不老,莲儿摘花你戴,要把你打扮得象个小新娘一样。”莲儿在坡上调皮地道。 坡上坡下响起快乐的笑声。 119皇上来了 三月朝庭政事稳定。十八这天,皇上终于来到巡城。 “皇上来了。”谷庭仪派人给寻园送了信来。 太皇太后算着就这几天皇上就要来了,得到消息率众人在寻园外的路口迎接。 铃儿经过精心的打扮,象一朵出众的牡丹,欢快地跟在太皇太后身边。 “皇上这次出来了,朝庭里由谁主持?”周氏担心地看一眼太皇太后。 “不可能这一次一出来,朝中又出反贼吧?”太皇太后笑道。 寻香有些慵倦,太皇太后让人拿了椅子出来,她却不敢坐,虽然怀孕在身,太皇太后都没坐着,她怎么好坐着? 莲儿已经行过及笄之礼,穿一碧翠的衣服,头上戴着太皇太后送的一套碧色珠饰,看着很是静灵娇倩,与铃儿正好一红一碧,两人象一对漂亮的珠玉一般极吸引人的视线。 “皇上驾到。” 高公公的声音比人先到了竹林口,接着大队人马整齐地走了过来,皇上高坐在二十一抬的金色大步撵上,谷庭仪和马希元走在两边。 “表兄呢?”铃儿惊呼一声。 众人都没看到沛林,以为他走在步撵后边。太皇太后轻轻打了铃儿一下,嗔道:“都这时了还没规没矩,大呼小叫?” 铃儿低下头,脸上一红。 步撵着地,皇上红光满面地走下来,快步跑过来,“皇祖母,林儿来接你回宫了。” “君儿!”太皇太后的确很激动,孟家的江山得以保全,总算对得起祖宗。 众人跪下行礼,太皇太后牵着皇上的手走进园里。 这几天寻园早打扫得干干净净。 前堂大厅里,皇上激动地与太皇太后说着这次平反的情况。 “真是太顺利了。”太皇太后双手合十向空中作几揖。“可得谢天谢地谢祖宗保佑。” “朕已把天王令供奉在了琉德宫,跟祖宗的牌位放在一起。这一次真是托天王令的福,才处处得救,得人心。”皇上感慨道,“浑水县是孟家的福地,光把桃花岭一带守护起来,似乎太狭窄。” 太皇太后道:“可是桃花岭离城太近。若是把范围扩得太开,势必影响到城里的居住。” “朕考虑过了。把城北的居民都适移开,往东面靠近谷园,还有一片好地势。” 皇上都考虑好了。太皇太后也不再反对。这时问及沛林没回来的事:“你是不是把林儿留在皇城看家了?” 皇上点点头,“是的。经历周正一事,朕不敢相信别人。所以这次朕出宫。把他和罗将军留在了宫里。待朕把皇祖母和寻香一起接进皇城,他自然得与妻子团聚。” 皇上瞟一眼寻香,只见她精色倦怠,似极不振,与如花似玉。神光溢彩的铃儿和莲儿比,显得有些憔悴,惊道:“寻香怎么了?” 太皇太后笑道:“她有喜了。” 皇上心中闪过一丝落漠,眼神无意间与铃儿盈盈流动的眼波相遇,心中立即充满欢喜,镇定地笑道:“这可是好事。沛林就要当爹了。” 总觉得寻香福气好,头胎会生个儿子,心中又有一丝可惜。这次回宫后,对宫里的女人厌倦透了,那么多女人,竟没一个能给他生儿子。 “君儿这次来,哀家备了好东西专门迎接你。”太皇太后轻咳一声。两个宫女将大厅右侧的雕花木门无声地拉开。露出一雅致的侧室,飘出清逸的茶香。 “又出什么新茶了?”皇上不经意地往右边看去。只见里面的一张檀木几前,盘跪着两个绝女子,一个着粉色纱装,一个着桃红富丽锦衣,一个烹茶,一个添水,桌前云烟淡起,竟是两个仙人在弄茶水。 皇上看得两眼发呆,原来里面竟有这样两个美人,不只色绝肌丽,举手投足七分婉然三分风流,微微抬头瞟了皇上一眼,便看得他魂飞魄散,一身发酥。 不只皇上,别的人都看呆了。原来只以为太皇太后培养了两个伺茶女,这二日极少见到她们,太皇太后搬到墨远斋后,她们被调到了原来的陶艺室住,因离逸安居远了,又在太皇太后跟前,也没人去细思为何这几日不见她们,谁想这时以倾国之颜出现,绝不只伺茶那么简单。 着粉衣的是春桃,另一个是彩凤。两人一主一次,一艳一娇,是一对销魂噬骨的风流红颜。她二人缓缓起身,各捧一个小小的白色玉盘,托着两盏茶,婀娜多姿地走过来。 “皇上请用茶。”春桃走到太皇太后面前,躬身呈茶。 “太皇太后请用茶。”彩凤走到皇上面前,半躬着身呈茶,一双雪白如脂,吹弹可破的手将白玉茶盏放在皇上面前。 皇上的眼睛从脸上、胸、腰一直扫到足下,最后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胸和腰间,那富丽如锦的绣衣里隆着令人幻想不尽的美妙。彩凤摆好茶,后退几步,半垂着头站到一边。 太皇太后端起茶,茗了一口,瞟一眼皇上,只觉他三魂已去二魂,嘴唇微张,似哈利子都要掉出来了。 “皇上请用茶点。” 春桃扭着腰肢,娇滴滴地端着个玉盘来到他面前,摆上一盘茶点。 “啊。”皇上看清又一个玉俏的美人飘过来,然后如果纱的粉色衣袖不经意地拂过他的面前,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只见那玲珑起伏的腰身一扭一扭地离开,两只美妙的胳膊在纱衣里浑圆修长,胸腰微微前突,似隐隐可见纱衣内的靓丽股丽。皇上忍不住向前伸也一只手,捉住她飘过的纱带。 “皇上。”春桃娇媚地轻唤一声。 “啊……”皇上痴痴地盯着她。 “请用茶。”春桃折回来,半跪在他面前,低下头,把茶递到他手上。皇上伸出手去接茶,却鬼使神差地往她雪白的胸脯上伸去。 满屋俱惊。皇上失态了。而太皇太后何以要在众人之前亮出这么迷人的女色?满屋的人无不是太皇太后这边的人,心中虽是诧异,此时谁又好说得什么? 太皇太后“哈哈”大笑两声,惊得皇上从失魂落魄中醒来,把茶水打洒在春桃的胸上。春桃悲切地娇哼一声,“啊。”随即掩口,不敢出声,雪白的胸脯被烫红一大片。 “妹妹。”彩凤过来用丝帕轻轻为她拭水。 “这是哀家新收的伺茶女。哀家好茶道,尤其喜欢伺茶的人衣容端丽,所以才把她们打扮得漂亮。不想竟惊吓到皇上,真是哀家的不是。”太皇太后笑道。 皇上深呼吸一下,脸上微红,笑道:“巡城真是个神仙地,竟有这样的人物。皇祖母可真是福厚,有这样的伺茶手,比朕宫中的都强过数倍了。” “你们俩下去吧。”太皇太后示意。 铃儿在太皇太后身上脸色泛青,暗暗骂着皇上,“色鬼投的胎?见到骚媚的女人便丢了魂?真是丢死人了!” 皇上触到铃儿的眼神,似在喷火,对他不满,想自己刚才的确失态,低下头,有宫女打扫了皇上面前的桌子,又端上新的茶来。皇上端起茶不,佯装喝茶,视线落到寻香后面的莲儿身上,见她很是乖顺,一身碧将衬着粉嫩的肌肤,象荷叶上的清露,娇婉晶莹,令人神清气爽,赏心悦目,生出无限喜爱。这时才发现莲儿已经改了头面,成人装扮令她显得更加倩丽,不由多看了几眼。 “皇上说来就来,哀家还没准备好,出来这么久,要回去了,要收拾的东西多着呢。还有香儿要离开巡城,家里的诸事还得交待安排一番。”太皇太后把他的行为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聊着家常。 “啊……此次出宫,朕没打算在外呆太长时间,去年出来后,朝中有很多大事还没处理,现在李尚书作了左相,沛林作了右相……又变动了一批要臣……”皇上收敛心神谈起正事,“沛林有说过,得派人去接薜大人和王大夫了。可不能平了反乱,把王大夫给一直扔在信州。” “嗯。”太皇太后点点头,又喝一口茶,“君儿觉得这早春白梦可好?凤鸣山下的黑茶树意外结得霜冰,总共才制成一斤。” “好,极好。”皇上笑着赞扬,这才仔细环视四周的人,感觉大家并无太大的变化。满意地点点头,“皇祖母,给你三天时间收拾,可够?” “够,够,够。对了,君儿可有上天泉宫去看望你的父亲?”太皇太后关切地问,“周正谋反时,有没有控制天泉宫?” 皇上感叹道:“先皇明智。在天泉宫里,传出话来,说一向道不问世事。周正派人去试探过,先皇传出风声,说若是周家亡了孟家,必定是天数之变,无需大惊小怪。天下本为苍生共有,并非因一姓为皇而独占。说得很是大道无私。周正暗中观察先皇的确无援救儿皇之意,令人监视着天泉宫,想待大事成功之后一,再处置先皇,谁想谋划多年,最后还是以人心不一落了败仗。” “那个李尚书就是你在信中说的,原来是巡城的府丞,还是周正把他调到皇城去的?关键时刻,是他起了作用?”太皇太后问。 120求助 皇上道:“这人为人处世极圆滑。虽然势利,却晓大义,心怀百姓生死,说来算是明人,比别的官员要可用得多。” 谷庭仪早看出李大人要往上爬的,没想到在这次乱事中,他竟然如此有大义,背叛周正,忠心皇上,他能拜相,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寻香却暗暗叫苦,沛林被封作右相,以牵制李大人,这样下去,沛林要何时才能得离宦海?而且三天后,得跟着太皇太后进宫。寻香很不想进宫,只怕这一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浑水县出了天王令,朕想再去浑水县一趟。”皇上道。 太皇太后道:“按理应该去那里祭一祭天。只是三天时间往返,可能太仓促吧?” “那就多两天时间。桃花岭是福地。朕怕下面的人在围建时不得要领,还是亲临现场指挥一下较好,另外,的确应该在那个祭拜一次。朕想过了,往后每年春天便要去那里祭一次天。”皇上认真地道。 “好。哀家陪你一起去。孟家这次真得谢谢苍天。行李收拾,交给下面的人办就好。”太皇太后道。 “好。那我们吃罢午饭就走。”皇上道。 “不,现在就走。”太皇太后说着就站起身。 寻香迟疑道:“皇姑婆,香儿恐怕勉力……” “你在家安排好家里的事。过几天,哀家回来接你一起进宫。”太皇太后体贴道,“就马家的人跟我去,莫姐姐留在寻园吧,否则路上又要带着几个孩子很是麻烦,而谷大人又要留在巡城打理公务。” “罗妈妈,吩咐彩凤和春桃,收拾一下跟哀家一道去浑水县。”太皇太后接着下令。 皇上怔了怔。美人虽诱人,可是祭天是何等重大的事?连忙摆手道:“皇祖母。祭天是家事,也是天下事,何等庄严?此次随行人员不必太多。” 太皇太后点点头,彩凤和春桃被留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皇上和太皇太后带着人马从河边乘船往浑水县去了。 寻园一下空荡许多,只有两个老宫女还留在墨远斋帮太皇太后收拾东西。寻家的下人们都暗中舒一口气,太皇太后对人虽然慈爱,可是她太高贵,下人们在她面前总觉得拘束和紧张。 园子里安静许多了。寻香反而不觉得那么困倦,四处走动看大家做事,到午饭前才从地里回到逸安居歇气。彩凤和春桃从墨远斋走来。“六少奶奶。”无人时,彩凤和春桃还是这样称呼寻香。二人一进来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神情悲切,似有事相求。 “你们快起来。如今你们是太皇太后的伺茶女,比别的宫女地位尊贵。而且你们对巡城百姓有功,往后有事只管说,不必这么客气。”寻香客气地道。 “现在皇上都喜欢你们,怎么突然就这样悲悲切切,不高兴了?”莲儿笑着搀起她们。 “六少奶奶,也是今天皇上不肯带我们走。你有孕在身,我们才得以单独相处的机会。平时,我们想找你说说话都不敢。太皇太后有下过令,除了呆在自己屋里,听从老宫女的教导,若是乱走乱说便要挨罚。”春桃已经换下一身粉色纱衣,急切说道。 莲儿看看屋外。“管你们的老宫女不是也留下来了吗?她此时不在屋里?” 彩凤哭道:“相处久了,她和我们有了些感情。此时装病睡在屋里,我们才敢来找六少奶奶。” “到底有什么事呀?”寻香感觉事态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原来我们以为太皇太后真是要教我们重新做人,让我们洗心革面。可是皇上要来这几天,太皇太后一直说,皇后没有生儿子,现在哪个女人能给皇上生儿子,就有机会做新的皇后。还对我和春桃说,若是我们谁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她便收作义孙女,待生儿子后,一定要扶上正位。”彩凤抽泣道,“这话显然是要我和春桃去迷惑皇上。虽然女人们都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我和春桃深知自己乃风尘土女子从良,只是空有一幅臭皮囊,就是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我们可不敢想有天会当上皇后,就是能生儿子,都不敢想的。再说,我和马老爷有约……许久不见他,也不知他现在可好……” 春桃也哭道:“六少奶奶。青楼是火坑,可是我看那宫廷里更是万丈深渊。我们虽然有些迷惑男人的手段,可是从不敢奢望那样的事。不知皇上他们回来后,太皇太后又会要我们做什么,求少奶奶救救我们,把我们留在巡城。往后我们就是作粗仆,都不再走风尘之路。” 寻香思付着她们的话,很奇怪太皇太后明明有铃儿在手,怎么还会动用两个风尘土女子? 莲儿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给寻香磕个头,“少奶奶。莲儿原来就说过,要不惜一切救春桃和彩凤,原来生气她们竟不舍得青楼生涯,如今她们有吃苦从良的决心。请少奶奶成全。依莲儿之见,太皇太后别有用心,这对春桃和彩凤决不是好事,只怕有天她们怎么死的,大家都不知呢。” 寻香背上一寒,这正是她担忧,又难以言表的事。拉起莲儿,问春桃她们:“那老宫女是何等势利的人,怎么肯帮你们?” 春桃哭道:“我们都以为她是那样的人。在浑水县时,她身上就长了一种疮,又挨暗处长着,回来后一直不好,每日很是难受,又不好意思说,彩凤发现后,对她极关怀,用火头帮她破疮,去药地里找药,帮她治好得差不多,她因感激,见我们心地还善,昨晚才悄悄提醒我们这事,说我们若要得救,恐怕还得求六少奶奶想办法。” “人心肉长。”寻香感叹不已,所幸那老宫女还没冷酷无情透,还有些感恩的心,此次她这么做应是还是彩凤人情。 “少奶奶。我和春桃无依无靠,就是现在逃,都不知往哪逃。原来有些钱,这次打仗,几乎都捐了出来。”春桃哭道,“就是有那些钱,我们恐怕也逃不了多远。现在太皇太后已经把我们当成棋子,只怕有天会要我们杀了皇上。” 莲儿一把捂着她的嘴,喝道:“别胡说!” 彩凤凤目瞪圆,与寻香对视,寻香星目闪过惊光,举起一个只手,欲言犹止,半晌后才道:“最近红罗街有被改造,春风楼的姑娘都散了,我也很久没有马老爷的消息。你们先回屋去,装作没事,这事我会亲自帮你们办理,争取在太皇太后回来前,找到马老爷将你们送走。” “谢六少奶奶。”彩凤和春桃感激地磕了一记头。 唉。太皇太后的心思越来越复杂。寻香越来越觉得害怕。 “莲儿,你去让风伯派个人去铺里叫君儿去春风楼打听打听最近可有马老爷的消息。”自马老爷在皇城助她进了马家后,一直与他没有联系,也不知他后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莲儿刚走,莫氏和月鹃来了。月鹃一来便守在屋外,莫氏进了屋里,寻香正好想去找她,两人进了里屋。 莫氏虽不是沛林的亲生祖母,可是寻香觉得她比太皇太后更亲近可信。所以彩凤和春桃的事,她不想瞒着莫氏,这事可能还需谷家祖父帮忙才成,便把春桃和彩凤刚来说的事悄悄告诉了她。 莫氏两眼一直,与寻香小声道:“你祖父担心的事真要发生?” “什么事?”寻香猜测谷家祖父的忧虑与自己是否一致。 莫氏皱着眉道:“你祖父觉得太皇太后想控制皇上干政……所以才培养春桃和彩凤两个尤物……只是你祖父想不明白太皇太后这样谨慎的人,怎么会不择人选,竟选了两个青楼女子,春桃和彩凤的经历实在不太好。因此你祖父更有一层深虑,怀疑近期内是不是就要暗算皇上……”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怀着孕,本不该和你说这事。可是太皇太后一走,你祖父便我要来找你,觉得春桃和彩凤虽然由婢女沦为妓女,地位低下,可是巡城之战,若非她们挺身而出,民心不会那么快聚集。你祖父想救这两个可怜的姑娘,所以……” 寻香与谷庭仪不谋而合,紧张松驰下来,“祖父可有好计谋?” “春桃和彩凤一直在太皇太后身边,又是她的人,因此你祖父想不出办法帮她们,他说也许你能,或者可以劝太皇太后改变主意,别择人选……对于太皇太后的智谋,你祖父认为她不比皇上差……若是我们一心反对太皇太后成事,只怕朝中又要经历极大的动荡。你祖父经历了这么多事,看得很开,他说只要谁能对国家和百姓有好处,他就可以拥护谁。” 想起上午两个姑娘在皇上面前的狐媚样,又想起这一阵她们一直在太皇太后身边处处乖顺,不过是逆来顺受,苟且偷生,说是从良了,如今所处的位置,跟在青楼又有什么区别? 寻香叹道:“可是我一时间也没有较好的办法,只是让人去找马老爷了。早该打听了的下落的,一直以来不是战事,就是天天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和彩凤她们同在一墙之内,连说说贴己话的机会都少。” 121错误 寻香坚决道:“所以,趁太皇太后不在时,我一定要设法把她们放出去!” 莫氏又道:“另外还有一事。顺叔已经找到了,你祖父让柳长青把他安排在外面,暂时没让他回来。” 寻香惊喜道:“什么时候找到的?他现在外面哪里?” “就是仓俊去锦县扩兵时,在锦县的曾家,他遇到个马夫,那马夫听说他是从巡城来的,又姓仓,暗地里便主动向他接近,仓俊觉得他的行为奇怪,对谷大人的事打听得极多,见他老实,便直接说到他来扩兵,明里是为皇上,暗地里是为了巡城寻家,顺叔这才向他说明自己是逃亡在外的谷家仆人。仓俊知道谷家在寻找顺叔的事,便把他带到柳长河面前。柳长河去锦县时,你祖父有暗中交待许多,所以把他带回来时没有告诉你们,与你祖父在官衙见过后,便让柳家兄弟把他安排去了吉祥坊龚家作帮工。” “他当初是怎么逃到锦县的?” “是他命长。那时跟着你大伯的船往皇城追去,才出浑水县,那船就翻了,被水冲到南面的岸边,正逢曾家的船经过,将他救起,因他当时淹得人事不知,曾家的主人便把他带回锦县,因为曾家大,收留这么一个人不引人注目。后来顺叔醒来,留在曾家作了马夫,暗中听说你大伯死了,怕周正暗害,不敢回谷家,便一直留在了曾家。还有那些地契,你大伯回到浑水县时,竟然把地契托给了他管。如今地契等全回到了你祖父手上。” “现在周正死了,应该让他回来了呀。” 寻香不解地看着莫氏。 莫氏解释道:“你祖父说谷家和寻家与皇族走得太近,所以把顺叔放在外面,怕将来谷家还是寻家有个什么不测,外面也好有个忠心的人接应。” 寻香笑道:“龚家的关系与我甚好。那天龚家来谈过春季茶叶可要改包装的事,他竟没提及顺叔半个字?” 莫氏道:“林家与寻家关系好巡城的人大多知道。但龚家不同,只是与寻家有生意往来的。龚家叔侄为人厚实得很,答应了你祖父的,即使在你面前也不留露,你祖父看中的正是他这样的诚信与厚道,所以才把顺叔安到他那里去了。” 寻香感叹道:“顺叔也真不容易。一直在外漂着,现在周正倒了,文氏和汪氏死了,还要为谷家做这样的事。寄居在别人家里。唉……希望以后能早点把他接回来。”说到这,她心中一动,想到彩凤和春桃的事。“我一直在想若是让马老爷把彩凤她们带走,恐怕容易被皇姑婆查到,不如……” 莫氏竖起一个指头,两人对视一番,屋里陷入沉默。 寻香笑一笑。祖父把顺叔安在外边,的确能应急。 两人彼此点点头。 寻香让月鹃把莲儿叫进来,让她去传信给寻青,安排让彩凤和春桃离开的事。 太皇太后留下两个老宫女在墨远斋,一个专门盯着彩凤和春桃,一个负责收拾。专门负责看管的。在屋里躺了一天,傍晚时便开始出屋走动,但不会离开墨远斋太远。彩凤和春桃跟往常一样。没有老宫女的安排,便不会轻易出门。 亥时,莲儿盯着墨远斋的灯熄了,里面的人都睡了。寻青悄悄来到逸安居,向寻香禀报:“不查不知道。马老爷去年去皇城帮助过少奶奶混进信安侯府后。因少奶奶后来去了天泉宫,然后与太皇太后一道来了巡城。马老爷便回了锦县,后来又发生战事,巡城与外界断了音信,直至巡城重新对外开放,他来过巡城,先去春风楼找过彩凤,听说彩凤跟太皇太后到了寻园,便着急上了,怕彩凤将来被太皇太后带走,去过我们大茶铺两次。寻家的护卫和自己人大多跟少爷去了皇城,家里就我和寻飞他们四个,铺里君儿负责收钱,别的事都各行其事,偏巧马老爷去铺里两次,君儿都不在,都去了吉祥坊看办事。他便托了一个帮工给少奶奶送信……” “那信是谁传的,竟没传到我手上?”寻香觉得铺里的帮工个个老实,怎么会把信给传丢了? 寻青跺脚道,“少奶可记得,原来灯笼铺有几个伙计留了下来?原来在果庄帮忙,后来给调到铺里,有两个姓刘的兄弟?本来他是老实人,可被太皇太后威逼着,成了她的眼线,偏巧马老爷送的两次信,一次送到刘贵安手上,一次送到刘贵元手上……若非两次都被个伙计在暗中看到,刘家兄弟不是前几天就辞工,说去外地找亲戚了吗?不然大家还真不知马老爷来送过两次信!” 寻香惊诧道,“太皇太后早防着马老爷会来找彩凤?” 寻青道:“是呀。也就这事有问题题。别的事,别的人来找,但凡是生意上的,都没有纰漏。太皇太后防得紧呀。看来得早点把彩凤和春桃送走。外面的事,我和顺叔商量好了。只要把两个姑娘一送出去,他就带她们去锦县曾家藏着。” “去曾家不适合。让他们去陈州找仓夫人。”寻香果断道,“我这就给仓夫人写一封信。” 寻青道:“只怕她们到了陈州,仓夫人又去别处了。按理说仓夫人会来巡城的,可是这么久了,一直没来巡城。” 寻香道:“按仓夫人和季将军的交情,即使仓夫人不在,季将军也会设法安顿彩凤她们的。到时我会把仓夫人赠我的玉镯作为信物。” 寻青惊道:“那信物可贵重了,仓夫人不是曾经叫你好好收着吗?若是让彩凤她们在路上带丢了……” “为了救彩凤她们,没有别的办法。”寻香进里室,修书一封,交给寻青,“你先把信带出去给顺叔,让他准备好,就这两天,我们再设法把彩凤她们送出去。” 寻青带着信退出去。 “少奶奶,这事会不会得罪太皇太后?”莲儿担心地问。 寻香思付道:“就是会得罪,也只有得罪了。我可不能看着彩凤她们卷进那些无辜的事中。” “杨夫人此言差矣。”一个黑色的影子飘进来,却是墨远斋留下的老宫女修妈妈。 莲儿粉脸微变,“修妈妈你现在不睡觉,撞进我家少奶奶屋里却是为何?” 修妈妈四十的年纪,生得冷峻,性格沉默寡言,专门负责太皇太后的衣物,一向都不参与太皇太后的要事,此时却冷冷道:“我若睡着,谁来阻止你们的错误?” 寻香暗暗发怔,修妈妈此时撞进来,应是先前就藏在外边,而寻青竟然不知道,可见她的神秘和厉害,难道她是太皇太后身边最厉害的爪牙?平时故意扮得寻常。 “莲儿,你出去一会,我有话和杨夫人说。”修妈妈郑重道。 莲儿嘟着嘴,对修妈妈的行为极愤怒,她这是不合规的,怎么能擅自撞入主人的房间? 寻香定定神,感觉修妈妈知道的不少,而且发现了他们的要放彩凤走的事,向莲儿挥挥手:“你先出去。” 莲儿嘟着嘴退出去。 修妈妈先开口道:“杨夫人,你想过没有,若是你放走彩凤,坏了太皇太后的大事,这一笔帐她会记在谁的头上?” 她既知道这事了,寻香也不狡辩,镇定道:“彩凤她们很可怜无辜,你不是不知道。不只寻家欠她们情,就是巡城的百姓都欠她们的情。此事之后,太皇太后会想明白的。” 修妈妈摇摇头,“你太不了解太皇太后。我在宫里多年,原来便是伺候她衣饰的,后来她在天泉宫睡了多年,我被先皇留在宫中。太皇太后醒来后,我随一批宫女回到她的身边。她现在把你和沛林当作最亲最可信的人,如果你随意破坏了这一层信任,其恶果将可能是无法估计的。就是你不在意寻家的结果,那么谷家呢?谷大人可是个极好的人,你忍心谷老夫妇因此受到牵连?”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牵连别人。”寻香硬气道。 “杨夫人可是寻老将军的后人。做事想问题,应该比别人看得更远更深。多余的话我不和你说,你现在做的事,我也不会告密,但是我会阻止你们放走彩凤和春桃。其实有的人生来就注定了这一生是随时牺牲的,有的时候,甚至得搭上性命。杨夫人,这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修妈妈意味深长地看着寻香,一只手在桌上的茶杯上轻轻一按,然后笑一笑,转身离去。 寻香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说的极唐突,却又令人不得不信。 “少奶奶,她没对你做什么吧?”莲儿跑进来,见寻香定定地有些发神,以为她被修妈妈恐吓了,“你怎么了?喝点热茶安安神神吧。”说着伸手去端那个茶杯,不料那茶杯一碰即碎,里面的一点茶水流到桌上。 “啊……”莲儿嘴都张圆了,这茶杯先前还是好的。寻香身子一颤,修妈妈好厉害,刚才故意摸一下茶杯,便是把本事显露给她看,显然修妈妈的功夫比寻青还要高。放走彩凤她们的事,只要有修妈妈阻止,就成功不了? 122什么意思 “这……”莲儿指着桌上的瓷粉,嘴唇哆嗦几下,“少奶奶,这茶杯……” 寻香镇定下来,“修妈妈好厉害……” “她……”莲儿欲问。 寻香摆摆手,“我要歇息了。” 莲儿搀着她上床躺下。待她出去后,寻香又坐了起来。有好久没进碧宵境,迷茫时到里面坐一坐,读读书便会找到思绪。 碧宵境里,她看着壁上沛林母亲的画像,双后合十,默默祈问:“你说沛林还有一劫,会不会和太皇太后现在想的有关?” 修妈妈的武功那么高,显然她说的不是假的。太皇太后原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太皇太后以前进个深不可测的人,那么马希元应该知道他妹妹的为人,还有周氏…… 对马希元寻香并不真正了解多少,可周氏是个好性子的人,只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寻香此时觉得应该重新认识身边的人事。 时间紧迫,彩凤和春桃的事怎么办好? 寻香来到洞外,满地的土参子长得极好,又到池边,池水已经长回大半高,池里的水参子又长得茂密。 沛林被留在了皇宫中…… 寻香的脑子静不下来。掬一捧池水洗了一把脸清清神,又喝了几口灵池水,烦燥渐安。 找修妈妈交涉!一定要把彩凤她们救走! 寻香拿定主意,摘了一个大大的水参子,因为怀孕,不敢随意失血,只抱着水参子出去了。 次日上午,寻香让莲儿给寻青送话去,那事暂停。莲儿不解。欲问何由,寻香不肯多说,只道:“你快去传信,我去墨远斋一趟。” 墨远斋的侧间,彩凤和春桃在屋里弹琴,谢妈妈抱着只拂尘坐在廊上,象只木偶一样,盯着花园里的草木,仿佛怀里的人和琴乐全不在她的耳目间。 寻香到了她面前,她才突然动了动。僵直地起身行了个福礼,也不说话。 “修妈妈呢?”寻香问。 谢妈妈用拂尘土指指正间屋里。 寻香走进去,叫两声:“修妈妈。” “请进!”修妈妈在里面收拾东西。并不出来迎接。寻香进去,因墨远斋的书物尚少,所以书房里除了有书案和几面书柜,与别的房间没太大区别 太皇太后住的木榻上堆着些衣物,修妈妈慢条斯理地收着衣服。 “你来了?”修妈妈似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声音里没有惊诧,全神贯注地叠着衣物。其实太皇太后走时,紧要的、贴身的东西搬走了几大箱,这里留下的东西并不多。 “我有事找你。”寻香径直道。 “说吧。”修妈妈头都不转。 寻香看看屋外。 修妈妈道:“不必担心谢妈妈会进来。她这一上午都会坐在走廊上听屋里的姑娘弹琴的。” 寻香恳求道:“好吧。我来想请你放过彩凤和春桃,如是后面太皇太后怪罪,我愿承当一切责任。” 修妈妈这才转过身。放下手上的衣物,坐在木榻上看着她,诧异道:“你想了一晚。便是这个决定?其实你们要放走彩凤,我哪里难得到你们?你让寻青随便给我放点迷药,我便人事不知。只是人放走后,太皇太后会怎么迁怒于人,我可就不得知了。” 寻香暗暗惊奇。她此时说话的语气和昨晚似有点不同?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寻香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想着时间紧迫。只有硬碰硬。 修妈妈没出声。 “谢谢修妈妈成全。”寻香向她端正地福了一礼,主子向下人行这样的礼,是真心的感激和感谢。 修妈妈盯着她仍不出声。 寻香往外走去,才走到门口,修妈妈小声道:“你真这么决定?傻孩子。”声音变得十分温柔。 寻香停下脚步,犯愁地看着她,“我人年轻,知道的太少,懂的也太少,你又不肯明示,可是我真的想救彩凤和春桃……” 修妈妈轻叹一声,向她招下手,突然撩起裙子,露出小腿上一个黑黑的疮,“我身上长了个毒疮,你若肯帮我吸出这里面的毒,我便帮你。” 寻香蹲下身,仔细看那大如核桃的毒疮,“你等我一下,我回屋去取银针和药来,可以有别的办法医治。” “不!我只要你用嘴帮我吸!”修妈妈固执道。 寻香愣了愣,看着她,觉得她实在奇怪,倘无别的办法可治,用嘴吸是下策,为何她要取下舍上? “你不明白吧?而且你不知道我这毒疮又臭又毒,还会传染人。你现在有事求于我,我以此与你交换,很公平。所以你要想好,搞不好你会染上怪疮的。”修妈妈怪怪地说道。 “我不怕!”寻香想自己反正会医治,抱着她的脚,一口咬下,狠狠一吸,果然恶臭非常,大大地吐出两口黑黑的脓血,顿时恶心得直吐。 “你真不要命令了?”修妈妈吓得推开她,端起桌上的清水,“快漱口,然后用你那水参子治自己!” 为了防治妊娠反应时难受,寻香身上随时带着水参子片,她从衣袖里取出一个包好的手帕,解开来,把一片水参子塞进嘴里,又拿起一片贴在修妈妈的疮上,再拿起一片放到修妈妈嘴边,“吃了它,可以帮你清除体内的毒。” 修妈妈拿过水参子片慢慢吃下去,叹道:“果然是神物。而杨夫人的心肠果然跟菩萨一样地好。不过,你真是傻得很――” 她拉着寻香挨身边坐下,“你怀着孩子,怎么能没点讲究?而且你这么没心眼,明知我有手段,也不防着我会害你?叫你吸疮你就吸?叫你喝清水你就喝?” 寻香抬头看着她,认真道:“我觉得修妈妈是好人!不然昨晚不会来我的房间说那些话!” “好人是你觉得的?若是在宫里,就你这觉得会害你死上百次不止!”修妈妈嗔道。 “可是我相信你相信对了。不然。你不会和我说这些话!”寻香固执道。 “傻。不过大智惹愚。你――其实很聪明!不愧是寻老将军的后人!好吧,我告诉你吧,彩凤和春桃放不得,不论是为了谷家和寻家,还是为她们都放不得。”修妈妈坚决地道。 “为什么?”寻香不解地看着她。 “她们的命运在她们自己手上!”修妈妈道。 “她们根本就没有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寻香争执道。 “谁说的?”修妈妈扬扬眉,“倘若你把彩凤她们送去陈州,先不说仓家会成重大罪人,就是陈州的季将军也会成为罪人,到时依季将军的脾气,断不肯任人随便宰割。只怕大顺又要发生血雨腥风的战事,到那时你不是反害了天下苍生?” “会有那么严重?”寻香不信。 “彩凤她们现在成为了什么角色,你真不知?”修妈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若你一点都不明白,还要救她们?” “……”寻香结舌,不知如何说好。 “你就不能顺势而为,让她们去改变一些事情?” “改变?” “就象作战时,杨夫人在浑水县临危不乱。给大家献出好策,再危险的形势,都可以改变……我说的已经够多,只能点为止。杨夫人,请回吧。我还要继续收拾东西。”修妈妈说罢又开始收拾东西。 寻香站起身盯着她,只见她把几件衣服放到一块布上。把布头拉拢来打结,然后解开,打结。不断地重复,也不说话。 “少奶奶……”莲儿在外面高声呼叫,寻香怔怔地看着修妈妈不断地打结,解开,听到莲儿的叫声。边走边回头看修妈妈,她还在重复打结、解开这两个动作。 寻香走出屋里。谢妈妈仍然象个木偶一样坐在走廊上。 “少奶奶……”莲儿觉得主子的表情怪怪的,呆呆的,快跟谢妈妈一样了,吓得花颜失色,“你怎么了?” 寻香摇摇头,“什么事?” “我不知你还在不在里面,所以叫你。”莲儿回来见主子还没从墨远斋出来,所以才在外面叫了一声。 寻香走到侧室的门口,往里看了看,彩凤和春桃停下弹琴,都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春光虽盛,春景却不长。”春桃喃喃轻语。 “红颜虽美,美人好命薄。”彩凤轻轻附合。 两人似吟诗作对。 “姐姐。” “妹妹。” 两人调过头抱在一起,无声地流泪。 “彩凤,春桃。”许久以来,寻香从没进过她们的屋子,因为太皇太后有严格的规定,未经许可她们不许去别处,别人也不许去她们屋里。一脚迈进去,谢妈妈似没看见一般。 寻香今日才发现太多的人事不对,原来谢妈妈总是低眉顺眼的,未曾看到她这活死人一般的模样,显然是太皇太后不在,她才敢这般。还有修妈妈的古怪言行…… 莲儿在门口停了下来,看看屋里,又看看外面的谢妈妈。 “六少奶奶。”彩凤和春桃转头看见她缓缓进来,脸上洋溢着希望。 “彩凤,春桃。”寻香觉得应该把知道的事告诉她们。 彩凤和春桃感觉到寻香有极大的难处,反而放下愁容,彩凤安慰道:“若是不好办,没什么。反正我们命薄,怎么生怎么死都无所谓。” “不,不是这样的。我想放你们走,外面都安排了。可是修妈妈却说这样不妥……”寻香把修妈妈的意思告诉了她们。 123铃儿的请求 春桃皱下眉,“她一向不多言不多语。伺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应该是比我们明白的多。何以她会说我们的命得自己救呢?” 彩凤陷入沉思。 “火可使木直,也可使木曲。木可直为干,也可曲为轮。水可灭火,若水若失去火的温暖,便会是一锅冷水……”谢妈妈在外面念了一句,声音不大,屋里的人却听得很清楚。 寻香心中一动,这谢妈妈和修妈妈应是交情极深的老宫女。所以她应是最能懂修妈妈的人。这话的意思是万事万物可生可克…… 谢妈妈和修妈妈的意思,莫不是…… 彩凤见寻香眼睛一亮,惊喜道:“六少奶奶明白了?” “万事万物可生可克。顺势而为,改变大局。”寻香轻轻说道。 彩凤眼神一跳,“你的意思……” 春桃也惊诧地看着她,“我们哪有那个本事?” 谢妈妈从外面进来,脸上的表情柔和许多,“我原来的想法真是错了。还是修妈妈看得长远。把二位姑娘放走,必然会惹出大事。不如象杨夫人说的……” 屋里的人沉默下来,彼此对望几下。 “那如何做好?”良久,春桃打破沉寂。 “让我再想一想。”寻香茅塞顿开。 好在接下来还有几天时间。这几日寻香和彩凤、春桃,还有谢妈妈、修妈妈达成默识,取消了原来的计划。 第六日下午,皇上他们回到寻园,一行人大多神清疲惫,只铃儿神采飞扬的,精神好得很,在内院的花园中见到寻香。便象飞蝶一样扑来:“表嫂嫂,我们回来了。这几日你和孩子可好?” “我们都好。”寻香连忙向太皇太后行礼,被她拦着,“走,去你屋里坐一会。[.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没再入内,坚持在前堂歇息,说晚上去城里的州府里住。 “香儿。你可准备好了,明天便要上皇城了。”太皇太后关切地问,四下打量,发觉寻香屋里没有收拾东西。惊诧道:“你不去皇城看林儿?” 寻香慵懒地道:“香儿现在哪有精神顾沛林?每天困倦得很。只怕这样子去了皇城,也给沛林添麻烦。不如皇姑婆回宫后,放沛林回来一趟。” 太皇太后打量她。看上去的确精神不太好,怀孕本是辛苦的事,尤其初期大多人会害喜,而且不注意容易小产,想了想:“若是你不愿进宫便先在巡城生了孩子。待百日之后,衣家再来接你。宫里人事复杂,的确也不益你养胎。” 寻香没想到太皇太后这次回来,想法变化这么大,喜道:“皇姑婆可否过些时日,把沛林放回来一趟呢?” “谢沛林的事现在我作不了主。一路上皇上都说沛林可信。好多事离不开他。不过你放心,有哀家在宫里,回去后自是会找机会让他回来一趟。况且巡城离皇城并不很远。”太皇太后点头道。 寻香想着浑水县的寻家老宅已经充公。心中仍有牵挂,“桃花岭已经修成天台了吧?” 太皇太后淡笑道:“香儿很舍不得寻家老宅吧?你放心,这些以后都会物归原主的。桃花岭将被建成天王台,你祖父和父亲他们的坟没有撤除,我让皇上给寻家的坟单独圈了出来。命为臣陵,说有忠臣的守护。天王台将更吉祥。” “谢谢皇姑婆。”寻香感激地又要向她行礼。 “早说过,在我面前,你不必拘礼,跟我亲孙女一样。”太皇太后慈爱地拉着她,“这次没有你同行,哀家很不习惯。还好有铃儿这个宝贝一路上闹不停,给大家说笑话,连皇上都说铃儿讨人喜欢了。” 寻香的心事再起,太皇太后这样把铃儿往皇上身边推,还有彩凤和春桃她们……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皇姑婆,表嫂嫂。”铃儿回怡和居换了一身衣服,倩丽地撞进来,寻香眼前一亮,铃儿穿一身杏黄的绣花衣,越发显得乖俊,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天真的眼神很迷人,粉腮含情,显然铃儿已经身陷与皇上的情局。 太皇太后也不怪铃儿无礼而入,一边拉着一个,心疼道:“铃儿,你多陪下你表嫂嫂吧。她现在怀孕,身子不便,这次恐怕不能跟我们回皇城了。” 铃儿乌黑的大眼睛眨几眨,着急道:“表嫂嫂若是不进宫,那……那……”后面的话不好意思说出来,双颊落得羞红。 寻香暗惊,恐怕这次她们进宫后,铃儿便要与皇上成亲?若是彩凤和春桃又卷进去,铃儿的性格一定不会接纳她们,到时…… “哀家也回屋去换身舒适的衣服。你们俩聊聊吧。” 铃儿看着太皇太后出去,一把抱着寻香的脖子,把香喷喷的身子往她怀里一靠,喜悦地道:“表嫂嫂,皇姑婆把我……许……” “许给皇上了?”寻香接道。 铃儿娇羞地点点头,“原来我不喜欢皇上。可是这次皇族有难,我看他在战场上倒是不怕死,带着大家冲杀在最前面,指挥沉稳,又体恤百姓,倒还是个好男人,所以我就没反对。” 寻香逗她,“原来春心早就动了?我看你和皇上象一对欢喜冤家。” “可是,皇上心里还有一个人。”铃儿的喜悦慢慢暗淡,突然跪在寻香面前,乞求:“好嫂嫂,你能不能帮铃儿一个忙?” “你有事就起来说。我能帮的,自然不遗余力。”寻香真的心疼铃儿,两人早有了很深很真挚的友情,更何况她还欠铃儿的情,曾经周正派人来刺杀她,是铃儿不要命地为她挡了一剑。 “好嫂嫂。皇上喜欢莲儿得很。那天在寻家老宅午休,我给他送茶去,听到他在梦里说‘莲儿,你最乖顺,最纯洁,最可爱,朕一看到你那样子就没了烦恼,没了疑忧,你就象莲花仙子一样,清泠动人,令朕身心俱清,不陷迷尘……’我好生气恼,人家都已经被许给他了,还三心二意地,便装作莲儿的声音,小声道:‘你不是有铃儿了吗?你还想着我?那对铃儿是不敬。铃儿会生气的。’谁知他竟然在梦中应道:‘铃儿也很可爱。只是她有时象悍妇一样令人害怕。全不象小莲儿这样令人感觉轻松、愉悦。再说,朕是天子,心怀天下百姓。心里有几个喜欢的姑娘并不违背天理。’” 寻香愕然,感觉皇上对莲儿有意思,却不想竟喜欢到了骨子里,莫非莲儿、铃儿和皇上三人缘份极深?想着原来莲儿和铃儿讲的梦,莲儿和铃儿大有出处,那皇上便是那个大魔王? “于是我又问:‘那将来莲儿和我谁大谁小?’皇上说:‘朕现在宫里有皇后,将来你们都要做我最爱的贵妃,若是谁先生了儿子,谁就做新的皇后,若是莲儿不得儿子,永远是朕最爱的妃子。’我听得又气又好笑,他说出这话,倒还没昏到极点,还有知道规矩。”铃儿说着眼睛一红,“表嫂嫂,铃儿觉得如果莲儿不喜欢皇上,便不必进宫,如果她喜欢皇上,铃儿便没话说。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管莲儿进不进宫,你要保持明智,说话做事再莫象以前一样太过任性,需知皇上三宫六院是正常的事,所以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我很小的时候,我祖父就对我说过,女子长大最莫嫁为皇妃,皇宫佳丽三千,皇上根本就宠幸不过来,有的女子一辈子连皇上的面都见不上一回,而能得皇上专宠的,势必招惹嫉妒和暗害。皇上的女人不好做啊。”寻香劝诫道。 铃儿噙泪点点头,“可是我真的喜欢皇上。” “莲儿不喜欢皇上,我不会让她进宫的。”寻香为她拭去泪滴,“我只担心你以后在宫中不好过。” 铃儿坚强地抿一下嘴,“我会努力管好皇上,让他当个好皇上的。” 寻香道:“唉。你的性子有些急和直,你还是多管好自己,少管皇上的事,不然到时没管着他,反惹他烦恼,既是要进宫,将来要能常常保住他对你的喜爱,才能言其它的事。你的夫君不是寻常的男人,是天子,你记住了,若是你将来生了儿子,还会当皇后,那便是一国之母,这个身份可不只看起来那么光鲜,那凤冠可是沉得很的,你若没有能耐,便顶不住的。” “表嫂嫂你放心。铃儿自小没少听祖母讲相夫教子的道理,也常听说宫里的事。我会努力做皇上身边最好的女人,让他喜欢我,离不开我。” 寻香不再多说,铃儿已经十八了,身为侯爷的女儿,又是皇亲,自小以来接触的人事都是官贵,见识自是深广。 “我去把莲儿叫来,你还是再摸摸她的心事吧。若是她喜欢皇上,我不会排斥她。”铃儿低着头跑了出去。 没一会莲儿跑进来,后面跟着秋菊和秋惠端着一钵汤,“少奶奶,铃儿姑娘说你叫我,你是要喝水,还是要喝汤?” “就喝补汤吧。”寻香笑一笑。 秋菊和秋惠虽是太皇太后派来的宫女,不过很老实,恐是在宫里养成了习惯,不多管闲事,若是主子不叫,她们呆在自己屋里做女红。 124要拿下 “你们回屋去吧。(.好看的小说)”莲儿喝退秋菊和秋惠,倒好汤,关切地问,“少奶奶和太皇太后说好没有?我们不去皇城。” 寻香点点头,仔细看着莲儿,她的确象皇上说的那样,乖顺、清泠动人、纯洁得很。皇上倒是有眼光,竟然看到了莲儿身上与众不同的美。 “那我们不必去皇城了?”莲儿激动地道,“只是少爷没回来。风伯他们暗中一直在说,西居外面的土做陶泥很好,大家都想少爷回来呢。” 寻香摇摇头招呼道:“这事莫出声,我自有主张。现在我有一事问你,你老实答我,若是皇上看上你,要带你进宫当贵妃,你愿意不愿意?” 莲儿吓得直摆手,“不去不去,我不去。莲儿才不要当什么贵妃!莲儿只伺候少奶奶!” 寻香一下笑了,这丫头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慕虚荣,逗她道:“多少女子烧高香都盼不来的机会,你可要想好,若是做了贵妃,将来能抢先生个儿子,能做皇后的唔……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将来子孙富贵……” 莲儿撇撇嘴,“莲儿才不稀罕那些。皇上最色,那天看彩凤和春桃的眼神,恨不得把她们卸成几大块吃下去。天下的姑娘数都数不清,他是皇上呀,要都要不过来。莲儿才不要这样好色的男人。” 寻香掩嘴一笑,“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你今年十五了,可是该嫁人了。” 莲儿想了想认真道:“若是少奶奶要赶我走,你就帮我物色一门亲事,无论好坏,莲儿都遵命。若是少奶奶不赶我走,莲儿愿意一辈子伺候少奶奶呢。” 寻香感动不已,莲儿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半点矫情和讨好。握着她的手,柔声道:“你要有喜欢的人便告诉我,一定让你将来嫁个如意的夫君。[.超多好看小说]” 莲儿粉面一红,摆摆手:“人家可是没想过嫁人呢。倒是那事……”她望墨远斋方向看了看,“刚才我在外面暗中监视着,太皇太后一去墨远斋,便去了彩凤她们屋里!” “你暗中得与彩凤和春桃联系紧点,我真怕今晚就会有事。这次太皇太后回来,好象又变了许多。”寻香皱皱眉。 “太皇太后越来越怪怪的,眼神捉摸不定。依我看。大家这几天商量好的,一起努力改变太皇太后心意的事,恐怕难得很。而且彩凤和春桃虽然机灵,可是要做这样大的事,没有想象的简单。”莲儿叹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寻香道。 “表嫂嫂。皇姑婆叫我们一起去前堂坐一会,说明天皇上就走了,你作为主人应该出去一下。”铃儿在外面叫道。 “好。我这就出来。”寻香高声应着,对莲儿递个眼神,莲儿点点头。 两人出了屋里,莲儿在走廊上叫道:“秋菊秋惠你们陪少奶奶去前堂,我收拾一下屋子。” 秋菊秋惠从屋里出来,搀着寻香。往花园路上走去,铃儿带着两个贴身丫环在前面等着她们。 皇上不是傻子,前些天到寻园时。接触到彩凤和春桃,之后便有了戒心,这两个女人明艳风骚,举手投足都非大家之女。江山保得不易,他绝不肯为了这样的女色而沉迷。因此回来后。在前堂不肯再往内院去半步。 寻香出来陪在太皇太后身边,与皇上说着明日回皇城的事。说到寻香因为怀孕,此次无法去皇城。 皇上反而释然一笑,“其实这样最好。待寻香生了孩子后,再去皇城也不迟。”他看寻香的眼神不再有留恋。这次去浑水县,太皇太后把铃儿许给了他。他喜欢铃儿,但也防着铃儿,她是太皇太后的人,而寻香也是太皇太后的人,得不到寻香反而更多了几分安全感。 聊来聊去,聊的就是巡城的秩序和繁荣。半下午时,皇上要进城歇脚,太皇太后强留着他,“哀家明天要回宫了。对寻园的感情深厚得很,君儿今晚就陪哀家再在这里住一晚吧。” 太皇太后被唤醒的最初,皇上对她有对长辈的依恋和喜爱,随着平反的发生和结束,他渐渐清醒过来,在她面前孩子气越来越少,理智越来越多。太皇太后这样的请求,他不能一再强硬的拒绝,只得笑道:“不是朕不肯留下来陪皇祖母。寻园实在有些小,安住不下这么多人,男女有别,朕以前把自己当小孩,现在寻香都是当母的人了,君儿实在不益再在内院里居住。” 太皇太后早有主意,笑道:“西头的新院子原来是下人居住的,后来我们来全搬了出来,为了热闹,那时我们都挤在内院里。君儿此时说的话很有道理理,不如君儿今晚就委曲一下,暂住在西头的小院吧。” 西头小院的屋子虽低矮些,能够住在一边也算独立,皇上只得答应下来。 “你看你倔了一天,现在才同意留下来。这些天一直赶路,你先去西头的小院整理一下吧。香儿的精神好象也不太好。”太皇太后不再啰嗦。 皇上的确想歇一歇了,和高公公去了西头的小院落脚。 太皇太后回了墨远居。寻香回到自己屋里,真是有些困倦,但脑子清醒得很,皇上和太皇太后还要在寻园住一晚,虽然只有一晚,她的神经却紧崩着。 “希望不要出事就好。”寻香躺在榻椅上,逐开秋菊和秋惠,微闭着双目养神。莲儿一直不回来,她又不好出去找得,没一会迷糊起来。 “少奶奶。”莲儿从外面无声地跑进来,寻香张开眼,她紧张地在她耳边附语道:“大事不好!” 屋里拉着帘子,光线有些黑,寻香坐起身,感觉外面好象快天黑了,紧张地看着莲儿,小声道:“你说什么?” “太皇太后把彩凤和春桃叫去,让她们晚膳后跟她去西头伺茶……” “那有什么?只是伺茶。” “可是那只是太皇太后的幌子,她要彩凤和春桃把皇上今晚拿下……” 寻香惊得脸色一白,不敢相信,“什么拿下?” “……”莲儿看着她无语,她是个姑娘,有的话如何说得出口?讪笑道:“天就黑了,我还是点个灯,准备吃晚膳吧。” 莲儿刚点好灯,罗妈妈就在外面叫了,“杨夫人,太皇太后请你出去用膳。” 莲儿帮着寻香整理好衣容,搀扶着她往黍香房走去。 皇上和太皇太后已经坐在上席的桌前,铃儿挨太皇太后坐着,寻香怀了孕比较清淡,在旁边另安了桌子,马希元一家坐一张桌子,莫氏和谷庭仪都没来。显然这是太皇太后故意安排的。 晚膳吃得比平时安静,太皇太后的理由是寻香怀孕,胃口本来不好,不宜太闹燥。寻香却觉得这餐饭只是应付,太皇太后似乎盼着早点用完膳,看来莲儿说的不象假话。皇上也盼着早点用罢膳好歇息,明天一早便可回朝了。 用晚膳这会,莲儿把秋菊秋惠叫来伺候主子,自己又悄悄地溜开去打听消息了。别人以为她去厨房看菜去了。没有人怀疑她,只有铃儿一边吃饭,一边瞟着饭房外边,暗暗奇怪,莲儿这丫头一向跟主子跟得极紧,表嫂嫂怀孕,她伺候得更仔细的,而且今晚是太皇太后和皇上在寻园用最后一次膳,这个时候,她怎么会下去便不见了人影呢? 用罢膳,太皇太后领着大家到大门外的竹林里漫步了一会,又去茶林里走了走,一幅舍不得离开的样子。 戌末,皇上终于开口道:“皇祖母,你若喜欢这样的生活,回宫后,君儿派人专门给你弄一片园子出来给你消谴。” “唉。再舍不得,还是要回自己的家。时候不早了,明辰一早便要上路。我们回去坐一会吧。” 太皇太后走在前边,往西头绕去,边走边笑:“君儿贵为天子,却能曲居西头那样的小院,真是君德高尚,这事要传出去,可是难得的美谈。” 皇上从罗妈妈手上拿过灯笼,伺俸在她侧边,温和地笑道:“唉。希望朕这一生所做的,将来都能成为民间的美谈。自从经历了平乱之后,真怕自己一不注意一不小心便做出什么错事来,以负了天意。” 太皇太后看他一眼,感慨道:“君儿真是越来越是一位明君。” 皇上谦虚地摇摇头,“前路漫漫。要到朕死后,人们这样说,君儿才算真的明君。皇祖母的激励,君儿当全力而为。” 太皇太后笑着欣慰地看着他,“哀家送你回屋里。” “怎好?还是君儿送皇祖母回屋里吧。” “傻孩子。你在哀家这里是孩子,往后回了宫,哀家可没这样的机会常常把你当孩子疼了。到时就是你愿意,只怕朝堂上,六宫里也有许多人不同意。”太皇太后慈爱道。 “好吧。在回宫前,君儿在皇祖母面前再作一回小孩子吧。” “香儿,铃儿,你们先回屋去吧。哀家今晚要好好当一回皇祖母。” 太皇太后牵着皇上的一只手,真的象牵一个小孩一样,每一步走得都极小心。 寻香等从另一边回了寻园。 125叫谁? 寻园外布满禁卫军,院子里边站岗的要少得多,只院子角落和树下站了一些人,倒是伺候的太监和宫女有不少,因此小小的院子显得更拥挤。(.无弹窗广告) 西头的院子原来设计时,中间便加有道隔墙将其一分为二,右面通前堂客房住女仆,顺院墙有条道通左面住男仆,每边有两溜大通炕,正首有两个套间,是配给管事的。 皇上住在左面的管事屋里,屋子不大,家俱少,但很整洁。摆上些随行的御用物品,屋里便显得尊贵舒适。 把皇上送到屋里,太皇太后在外间的地毯上坐下,并无立即离开的意思,四下看看笑道:“到了你这里,哀家脚有些疼了,不如让人烹一盏茶吃了再走。” 皇上欲吩咐高公公下去令人煮茶,罗妈妈道:“彩凤和春桃不是晚上有烹晚茶的吗?我去叫她们送过来。那可是早春白梦。” “好。”太皇太后爽快答应。 没一会罗妈妈领着彩凤和春桃托着茶来了。今晚她们穿是比上次素雅多了,衣服的花纹和样式端庄了许多,可是衣服的大小却将她们曼妙的身材凹凸有致地紧裹出来,素雅的颜色衬着她们雪嫩的肌肤,给人吹弹即破的感觉。 灯下出美人,何况是真的两个美人在眼前?皇上看得一愣,这两个伺茶女真的是人间难得的尤物。 这次伺茶,彩凤和春桃也没上次那么风骚,举止显得端雅得体,令皇上心里舒服许多,暗道这才是伺茶的模样。 “皇上请用茶。”彩凤托着茶跪在皇上面前,双目垂地,眼神不敢乱瞟,声音柔软如丝。令人心情舒服愉悦。 太皇太后先接过春桃上的茶,边饮边赞:“好茶。” 皇上接过茶轻饮一口,芬香扑鼻,点点头,真是上好的茶。 彩凤和春桃连着伺了几杯茶,皇上喝得心中温暖,身子热热地有些飘然地道,笑道:“朕原来听说过茶醉,从没体会过,不想今晚竟有这样的感觉?” “怎么会?哀家都没醉的。这可是早春白梦。怎么会醉人?罗妈妈,高公公,你们也尝尝看一看。”太皇太后不相信地直发笑。 春桃把一杯茶捧给罗妈妈。她饮下去,直赞香醇,却不言醉。 高公公饮罢彩凤送上的一杯茶,也赞香醇,可是只觉眼前发花。 太皇太后笑一笑。起身看着屋外,“你这边呀,风景虽不如那边好,可是满院挂满可爱的灯笼,看着倒是一番有趣的景致。” 皇上欲起身,却双腿一软。眼神打旋:“朕真的醉了?” 太皇太后回头看看皇上已经伏在案上,高公公倒在一边,笑一笑。往外面走去。 “皇上要歇息了,没有高公公的吩咐,你们不要随便进去。”太皇太后出来对外面的宫女和太监们吩咐道,罗妈妈回手掩上门。 外面的宫女和太监看着她们离开后,方各自退下去。只有几个伺夜的跪在屋外。 寻园内院里,寻香在逸安居里紧张地等着莲儿回来。从吃晚饭起。莲儿就没回来。 她想让吴妈妈去找,可是她怕这些事惊动太多的人。想去私见谢妈妈,又怕被太皇太后发现。 她回屋没一会,铃儿便寻了来,“表嫂嫂,怎么不见莲儿呢?” “我让她去厨房里给我煮点吃的。”寻香只能撒谎。 铃儿头上微汗晶莹,看一眼寻香,眼神中掠过不信任,欲言犹止,定了定神,把反驳的话咽下去,哦了一声,假意道:“我以为莲儿有事呢,一直没看见她。她没事就好,我先回屋了。”说罢就飘然出去。 “少奶奶,铃儿这语气不对劲。”吴妈妈在外间做小孩的衣服,从外面进来小声道。见寻香眉头轻拧,惊道:“我才厨房回来,没看到莲儿,她真煮东西去了?” 寻香看着她,不知如何解释,只是低着头不出声。 “我的少奶奶呀,有什么事,你不说?存心要急死老身吗?我跟着你这几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怪事没经历?”吴妈妈着急地道。 寻香抬起头看着她,是呀,若是吴妈妈都信不过,还有谁信得过呢?可是她知道有的事又会怎么样呢? “到底有什么事?莲儿怎么了?”吴妈妈见她这样越发着急。 “你出去找找她吧,不要惊动任何人。”寻香小声吩咐。 吴妈妈愣了愣,虽不明究竟,一直没看到莲儿,她心里也很担心,顾不得问缘内,想先找到人再说,点点头,把手上的针别在衣服,便跑了出去。 却说彩凤和春桃被留在皇上屋里,面对醉倒的皇上,两人相视无语,难道真的要以身成事? 彩凤苦笑一下,灯光下姣洁的皮肤更显柔媚动人。当婊子的时候,伺候男人是家常便饭,如今脱离青楼,要伺候皇上,反而心中不乐意。 “还是我来吧。你以后有机会还可以投靠马老爷的。”春桃已经想好了,反正她没有相好的人,再牺牲一下色相无所谓。 “我们是好姐妹一起来吧。”彩凤比春桃大,两人在一起患难与共,早以姐姐的身份自居,怎肯置之度外? 两人把皇上抬进里屋,放到宽阔的木榻上。 春桃从衣袖里取出一小包药粉,倒进一只白莹的玉壶里,彩凤已经抱着皇上的头,掰开皇上的嘴,春桃抱着玉壶摇几摇,往皇上嘴里倒了些水。 冰冷的水令皇上意识清醒过来,张开眼仍觉屋里有无数美人在晃,抚着头笑道:“朕真是醉了。” “皇上没醉,皇上太高兴了。” 事以至此,别无它法,也只能顺势而为。彩凤跪在他身边,拿着他一只手轻轻放进怀里。春桃盘坐在一边,一只柔软的小手伸进皇上的衣襟里轻轻摩挲。 皇上浑身一颤,只觉手下柔软雪白的玉峰,身下正被一只小手挑弄,眼睛使劲眨几眨,欲火直往上冲,醉意却被冲掉了几分,浑身似火,额上涌出豆大的汗,两只手狠狠往彩凤的酥胸上抓捏。 “君儿!你干嘛?” 里屋靠围墙,开了一面大窗,下午高公公说把窗子开着透透气,彩凤和春桃只顾行事,没有关窗。外面飘进来一声娇喝,彩凤和春桃吓了一跳,松开皇上往窗外看去,一些花木外是围墙,并无人影经过。 “君儿!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围墙外又传来清脆的娇斥声。 美人一脱怀,皇上眼神依然昏蒙,但灵魂却被这娇喝所唤,鬼使神差站起身,向围墙外看去,嘴唇动了动,“莲儿?” 彩凤和春桃摸不清外面有没有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定定地看着皇上,他此时对她们视而不见,眼前只有莲儿的样子在晃动。 “君儿,你干嘛?群儿,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莲儿生气的样子在皇上脑海里不断出现,接着又变成她乖顺纯洁的样子,一会是莲儿梳角头的样子,一会是莲儿梳顶髻穿一身碧色绣衣,象清新的荷色的样子…… “莲儿。” 皇上从窗户猛地翻了出去。咚地一下,摔倒在草上。彩凤和春桃吓得面色一白,不知如何是好。两人趴在窗户上,只见皇上从地上爬起来,顺着围墙外的声音,从西头的后门跑了出去。 “怎么办?”春桃紧张地看着彩凤。 彩凤道,“去看看!” 两人相扶搀扶着,从窗户爬出去,往后门追出去。 茶林里黑漆漆地,围墙内的灯光隐隐映射到天上。 “君儿,我打死你这个不争气。” 两团黑影往茶林靠山边的方向追去。皇上听着那声音,神思恍惚地追去,边走边喃语,“好莲儿别打我,我听你的话就是。” 彩凤和春桃跟着皇上后边,小心地往前面追去,她们来茶地的次数少,不留意,另有两道人影往别的路悄悄地向前面潜去。 “我看你还往哪逃?”前面是莲儿正生气地追个人,手上拿着根竹棒,因为天黑,一直打不到前面的人。被追的人跑到前面,突然调头停下足,声音低低地认错道:“好了。我错了就是了,往后再不敢犯了。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姑娘在外跑什么跑?” 莲儿一竹棒打在他身上,恨恨地骂道:“你可是发过誓,再不玩虫子的,白日没时间来找虫子,半夜都不死心?今晚让我遇着你,便要将你打过痛快,好让你从此死了心,再莫有这些歪门邪道的念头。” 原来挨打的是她哥哥君儿,挨了她一下打,趁她骂时,夺路往回藏进茶林里。这时皇上从她后面冒出来,莲儿转过身接着骂道:“君儿!你跑得了和尚跑不庙!今晚我定要把你收拾过够!”又一棒往面前的黑影敲去。 “砰”一棒打在面前的人头上,竹棒被敲破,莲儿手上一麻,扔下竹棒,一只粉拳砸过来,“坏君儿!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皇上有武功底子,莲儿这一棒打在头上,并没有打晕他,反而把他打清醒了一点,听到她的娇斥,想起刚在自己好象在梦中陷温柔乡的事,以为被她发觉正在生气,一把搂着她,握着她的手,心里充满柔情地忏悔道:“好莲儿,我听你的话,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126见鬼 莲儿一蒙,这人不是君儿,是皇上? 先前她刚要从西院后门潜进西头的院子,明明看到是君儿从后门处一闪,后门有灯光,她可看得清清楚楚的,君儿借着后门的灯光,在一片竹木咝咝地唤虫子。本来她正在办要事,被君儿一打岔,她最恨君儿不务正业玩虫子,便顺手摸到墙边的一根竹棒向君儿追去。现在面前的人怎么变成皇上了? 天哪!她用棒子打了皇上? “好莲儿。宝贝莲儿。”皇上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有个女子对他竟是这么地好,不要他昏庸下去。 莲儿想着刚才打皇上那一棒,足够被砍很多下头,不只吓得手脚发软,连话都不敢说,两手软软地哪里推得开皇上。 “莲儿。”皇上体内的药效还在扩散,心爱的姑娘就在怀里,自是情不自禁抱紧她,方厚的嘴唇热热地覆盖在她粉嫩的唇上。莲儿突然受惊,吓得瞬间没了反应。皇上趁机用舌头撬开她的嘴,将她的小舌头含在嘴里,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温柔地滑动。 莲儿虽已及笄,毕竟未通人事,突然被皇上示爱,浑身一麻,一下昏过去软在他怀里。皇上越发兴奋,抱着她,高高举在头顶,往西头院子走去。 暗处里彩凤和春桃藏在一株较高的茶木下,隐隐看到皇上举着个女子过来,吓得捂着嘴,又悄悄跟回去,跟到西院后门时,远远地借着灯光,才看清皇上高举着莲儿。 夜风吹过,这时莲儿醒来,发举自己被皇上高高举在空中,惊叫一声。还没叫出来,风势突然加大,旁边一棵柳树随风飞舞,一丛柳条打来,狠狠打在她头上,火辣辣地又痛晕过去。 院门外几米处站着一两排木偶般的禁卫军,对这样的情景视而不见,只留意着皇上以外的人事,先前虽看到两个姑娘跟着皇上出去,他们以为是皇上和姑娘们在作游戏。所以哪里敢扰了皇上的兴致。 另一边,两个人影着急地从茶林里钻出来,撞到一起。两人都被撞疼了,忍着疼痛,一个推了另一个一下,要往西院后门跑去,另一个拉着她。低喝道:“你去干什么?” “吴妈妈?” “铃儿?” “我去救莲儿!” 吴妈妈放开铃儿,紧张道:“我去找少奶奶!” “你快点!” 铃儿往后门跑去,绕道进了院子里,却见右面仆房正房的门紧闭,上前要推门而入,四个宫女拉着她。“铃儿郡主不可扰了皇上清梦。” 铃儿气得喷血,只差跳起来破口大骂,皇上清楚个鸟。正做大色梦呢。 “你们放开我,让我进去!” “不可!”又有两个打盹的太监车公公和贾公公从廊上下来,帮着阻拦。 铃儿敌不过他们,进不了屋里,跺一下脚。转身离去,往外面走去。记得里屋有向外开窗,顺着外面的路绕到窗下,见窗户大开,心中一喜,爬上窗台,正要往里一翻,却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跳,只见皇上赤身裸体,已经把莲儿的衣服脱光,趴在她的身上,抱着她两个雪白的腿,身子不停地动…… 铃儿心中一凉,泪水滚颊而下。她不恨莲儿,可是发生这样的事,还是难过得很。 屋里莲儿慢慢舒醒过来,只觉自己处于奇怪的境地,似有什么在体内刺扎,疼痛从下处火辣辣地蔓延。还有头上脸上也火辣辣地疼,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和脸,一个人梦呓地呼唤,“莲儿,朕最爱的宝贝……” 莲儿猛地睁开眼,只见皇上闭着眼,抱着她的腿似野马一样驰骋,而自己已经一丝不挂…… “啊!”莲儿惨叫一声,又是没吃得出来,皇上发觉她睁开眼,俯头深情地吻下来,堵着她的嘴,不断含舌交吻。[.超多好看小说] 莲儿哭着想推开他,无奈皇上壮得象牛一般,她此时下处痛得无力,不知身体下面流了多少血。 终于,皇上停了下来,趴到她身上…… 莲儿这时略一用力,就将他推了下来。 “好莲儿。”皇上半搂着她,舒服地叫着,“朕要封你做贵妃。” “啪!”莲儿坐起身,只见床上一滩血渍,下体疼得发麻,一耳光打在皇上脸上,抱起衣服裹在身上就往外跑。 出了西院,外面寻香和吴妈妈紧张地守在内门处,她这般样子出来,见到寻香,身子一软倒在她怀里,两人连忙抬着莲儿往内院回去。 皇上挨了耳光,坐起来,摇摇头,看着她用衣服裹着身子,光着手臂和腿哭着跑了,紧张道:“爱妃,你别生气呀,朕是真的爱你。” 得到了心爱的女人,他以为她只是害羞和娇嗔,嘴角上挂起满意的笑,思付着,明天就要当众宣布,要封莲儿为贵妃。 铃儿在外面心痛得流血,见莲儿跑了,愤怒地爬上窗台,跳进去,咚地一身吓得皇上调转过头,只见铃儿铃目张圆,粉面含怒,一幅要吃人的样子,让她这样看着他这个样子,他脸上极挂不住,一把抓起被子盖在身上,指着她道:“野丫头,你这时来干啥?” “你干得好事!” 铃儿生气走过来,抓起桌上的玉壶向他扔去。皇上两只手接着玉壶,一些水淌出来,顿觉口渴,便抱着壶喝了几口,将壶放在一边,笑道:“你快出去,别让人看进你这般样子,让人笑话你堂堂郡主如此不拘淑仪。” 铃儿的大眼睛翻几翻,一只手捂着心口,心痛道:“莲儿不喜欢你,为何你要这般对她?” “刚才可是她叫我出去的。”皇记得清楚,有人在外面叫君儿,他才跟出去的。 “你当我是什么了?”铃儿心疼得全身无力,寻香说得没错,做皇上的女人,真是需要超乎常人的勇气和坚强。 皇上见她痛苦的样子,比先前的凶样更惹人怜爱,知她们吃醋,反而心中一柔,想要安慰她,可是只裹着被子,行动实在不方便,只得劝道:“你放心,朕待你和莲儿会一样的。” 铃儿无力得蹲了下去,悲伤地抬起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喃喃道,“一样吗?”若是一样,今晚皇上举在头上的女人,便该是她。即使将来名份一样,但实际却不一样的。 泪水在眼角闪烁。铃儿坚强地站起身,抹抹泪,低着头向外面走去。 皇上喝了玉壶里的水,体内又热情涌动,本来就心疼铃儿这个样子,见她落落寡欢地离去,鬼使神差地站起身,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铃儿看着他两眼血红,眼里闪烁着十足的热情,他的身子烫得灼手,他的眼神在乞求。 “铃儿。朕也好爱你的。”欲望总是可以支配人说些奇怪的话。皇上滚烫的嘴唇印在她如缎的颈肤上,铃儿身子一颤,一种幸福升起,感觉自己和皇上的心越走越近,缓缓闭上双眼,密密的睫毛轻轻闪了几闪。 皇上抱着她将她放平在宽宽的木榻上,缓缓脱去她的衣衫…… 窗外一角的樱花树后,彩凤和春桃一直藏在这里偷看,铃儿因为太激动,并未发觉身后的树间还有人。她们看到这里,两人暗中握握手,悄悄往西头后门跑去,这个时候,她们必须见到寻香。 逸安居。 莲儿已经沐浴过,被吴妈妈洗得香喷喷地,穿着一身白白的睡衣,睡在寻香的床上。她双目紧闭,小脸苍白,却没再哭泣,坚强地咬着嘴巴,一言不发。 寻香在一边轻轻抹泪,直后悔,“真不该把这么重的事压在你身上,如今把你弄成这样,我好难受,觉得好对不起你……” 吴妈妈在一旁劝道:“天晓得怎么会这么凑巧?莲儿的哥哥偏也叫君儿,怕犯了皇上忌讳,平时都不让他在园里走动,都让他在铺里守着的。谁知程妈妈有些天没看到儿子,今下午又炖了些君儿爱吃的猪脚汤,让他回来吃,因为他回来得晚,程妈妈便让他在后房住一晚,明天一早去铺里。这君儿也是顽皮,这么久一直没提虫子的事,今晚偏往外面去捉虫……” 说到此处,彩凤和春桃悄悄进来了。吴妈妈停下话,瞪着她们,“你们做什么?” 寻香上前道,“你们先前在哪?” 彩凤低声道:“太皇太后让我们今晚拿下皇上,我们这些天也想了很多,与其逃避,不如象六少奶奶说的,顺势而为,如果将来能得皇上欢心,劝着他做个明君也是我们的功德,借着皇上的势力,或许能保护自己。偏巧在紧要关头,外面传来莲儿的声音,在喝骂君儿,皇上便象中了魔咒一样追了出去,然后在靠山边的茶林里,莲儿把皇上当成了他哥哥狠狠敲了一棒,谁知皇上竟挨得打,不但不疼不生气,还抱着莲儿说些亲热的话……不知怎么地莲儿好象昏在皇上怀里了,后来被皇上举着回屋,进西头后院时,我明明看到莲儿有醒过来,手往空中还抓了几下,却突然吹来劲风,卷起柳枝把她打晕过去……” “别说了。”莲儿终于声音沙哑地说话了。那些事,她不想有人再提起。 127纸条 寻香完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冥冥中似有天意,莲儿注定了逃不出魔王的手掌,连老天都不帮莲儿的。唉。 “那铃儿呢?”寻香这时问吴妈妈。 “你让我出去找莲儿,我四处找没找到她,想她莫不是去了外边?便往外边找去,突然听到西头有动静,有人影往山边的茶林边跑去,便从另一条道跟了去,不想铃儿也藏在茶林里,后来我们出茶林里撞上了。我便回来找你了。” “铃儿现在在哪?”寻香担心地问。 春桃小声道,“今晚真是怪异。太皇太后让我们用茶先醉倒皇上,待别的人退下后,我们在水里下了春药,给皇上喂了药水,所以他遇到莲儿时,才欲火攻心对莲儿做了那事,更怪异的是,后来铃儿从窗户翻进去骂皇上,抱起那玉壶向皇上砸去,皇上接着那壶不但不生气,又喝了几口水……” 春桃看一眼寻香,说不下去。 “铃儿在皇上屋里?”寻香一震。 彩凤点点头。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春桃担心地问。 寻香在屋里来回走几步,灵机一动,“皇上没有宠幸你们是好事。不如这样,今晚委曲你们,去茶林边睡一晚,装作昏迷不知人事,待明晨我自会派人在那里发现你们。太皇太后问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只管说依计而行,皇上喝了下过春药的水,因为太兴奋,举着你们往地上摔,被摔昏过去,后来便人事不知了。” 彩凤赞道:“好计谋。那以后太皇太后要我们再……” 寻香胸有成竹道:“既然铃儿已经得宠,她又喜欢皇上,这事便好办了。别的你们别想太多,后面的事我来办就好。你们快去茶林里吧。” “谢谢六少奶奶。” “吴妈妈你掩护着她们出去,另外设法把车公公给我找来。” 吴妈妈掩护着彩凤和春桃悄悄出去。 寻香握着莲儿的手,愧疚万分。莲儿缓缓睁开眼,抚着寻香的脸,小声道:“少奶奶,别难过。只要能帮彩凤和春桃解脱出来,莲儿就是失了身也没什么。莲儿沦落过青楼,若不是少奶奶赎救,女儿身早就不在了。反正莲儿不想嫁人。将来也不怕有男子会嫌充这破身子的。” “莲儿。”寻香搂着她哽咽起来,“都是我害了你。” “不。是我自己愿意帮彩凤和春桃的。如果经历今晚之事,能救出彩凤她们。我没有半点怨言。”莲儿想通了,心情好受许多,语气十坚强,全不象受了打击的人。 “好莲儿。你教我如何是好?”寻香抱着她,说不出话。 “你别难过。要是你真想补偿我。这样吧。以后你生的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认我做个干娘,可好?”莲儿笑道。 “好。我生的第一个孩子,送给你都可以。” 女子节操可贵,倘若此时寻香能以一个孩子换回她的原身。失去一个孩子都很愿意。 “少奶奶对我真的太好了。”莲儿苍白的脸渐渐红润。 “我先写个纸条,待会好让车公公交给铃儿。”寻香放开她,进了最里面的房间。写好纸条出来。 “少奶奶,你要让铃儿怎么做?她会帮彩凤和春桃吗?”莲儿靠在床头上,脸色已经平静下来,关心着后面的事。 “车公公来了。”吴妈妈回来了,见莲儿和主子抱在一起。说得开心起来,心情略好。 寻香从里屋出来。把他叫到隔壁的地下室,车公公紧张地看着她,“不知杨夫人此时传我来有何吩咐。” “今晚寻园发生了很多事,你可知道?”寻香审视他的眼神。(.好看的小说) 皇上干的勾当虽未从正门进出,可是太皇太后离去时,彩凤和春桃没有出来,后来看着莲儿那般样子哭着跑出来,再后来屋里又传来铃儿和皇上放纵的声音,便知今晚实在不平常。车公公笑了笑,“自古以来,哪有当皇上不风流的?说来当恭喜莲儿才对。”他以为寻香要他往后设法扶持莲儿。 寻香摇摇头,“莲儿不会进宫。” 车公公一惊,怎么可能,都被皇上开了身,不进宫,将来还能怎么? “把这个纸条设法交给铃儿,越早越好,最好在太皇太后知道西头院子的事之前。好么?”寻香满脸郑重,诚恳地请求。 车公公接过纸条看了看,毫不奇怪,寻香要铃儿让皇贬彩凤和春桃,果然是寻香想和铃儿连手,以保持莲儿的地位。那彩凤和春桃的确是骚媚勾人得很,皇上虽表示要远离这样的女人,可是太皇太后要一直把这样的女人安在皇上身边,难保有天不对她们动心。想到这,车公公又暗暗好奇,怎么一直没有彩凤和春桃的动静呢?她们在屋里象死人一样?还有高公公,一直没有出来?奇怪。 “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寻香把个沉沉的金锭放到他手上。 车公公欲推辞,寻香道:“皇上现在不知彩凤和春桃的来历,那是前阵战事忙,不问红尘之事,可是巡城上下哪个不知春风楼的彩凤和春桃呢?那么多士兵在巡城驻扎过,将来皇上必定会知道她们的来历。她们对寻家有恩,对巡城百姓也有恩,当初是她们带头捐钱,巡城的财力和人力才招集得快。” “原来传闻的两个风尘女子是她们?”车公公彻底震惊了,太皇太后竟敢把这样的女子放在身边来伺候皇上,皇上不好色则已,只要稍有不慎,还不着了这种风月女子的道? 寻香点点头,“是的。所以我想救她们。” 不用说她们这样的出处,不论怎么得到皇上的宠爱,将来结局必定悲惨,就是皇上喜欢,满朝的文武大朝也不会放过她们。车公公这才明白杨夫人的真意,感叹道:“杨夫人,这样的女子虽然沦落过风尘,却让我有同病相怜的感觉。金子我不要,这纸条,我会尽力设法交给铃儿。” “我代她们谢谢你了。”寻香端正地向他福了一礼。 “别……杨夫人,你在我们这些太监眼里,尊贵得很,不完全因为杨大人位高权重,我们对寻老将军的事迹一直都敬重得很,还有这次浑水县的战事,若非杨夫人大智大策,大家如何最终能保得平安?小的这就回去办事了。” 车公公诚恳地向她行个礼,抱着拂尘径直先离开。 寻香暗暗松口气,只要这纸条交到铃儿手上,便万事大吉了。 “少奶奶,那车公公稳当吗?”寻香回到上面屋里,吴妈妈紧张地问。 寻香点点头。莲儿却问,“吴妈妈你怎么把他叫出来的?” 吴妈妈道:“今晚什么事都怪得我。我去厨房里端了些参汤,往西头内门跑去,看到个人影从右路过来,吓得往左面下房的树木后跑去,却是凑巧得很正是车公公要去上茅厕,便跟了去,等他从茅厕出来,直言杨夫人找他有事,便将他唤了过来。” “但愿天亮以后,很多事都有所改变。”莲儿双手合十,这时还为彩凤和春桃担心着。 却说车公公回到西头院子,往门外一蹲,留意着屋里,别人见他先去上茅厕,也没留意他上了这么久,只要人回来了,没人留意他到底出去多久。 屋里似乎安静下来了。屋门已经被贾公公关上。车公公靠在墙边想了想,要怎么样才能把纸条提前送到铃儿手上呢?现在皇上睡了,他可不敢撞进去的,若是明天天亮皇上才出来,恐怕太皇太后也知道这边的事了吧? 别的宫女和太监靠着墙各自打盹。车公公用肘轻轻碰了碰贾公公,他嗯了一声,迷迷糊糊的没有反应。 能往屋里撞,只有一种可能,便是皇上传进去送汤送水。 车公公想起吴妈妈先前端着参汤来唤他,便往厨房走去。小灶上还温着几盅汤,这些都是防备皇上和太皇太后晚上突然想要吃的。端起一盅,小心地托着回到西院,参汤的香味令贾公公睁了睁眼,他专门负责看门,头上的廊灯照在车公公身上,见他端着汤盅,扬扬手,以为是屋里传唤,轻轻推开门。车公公被迫将脚迈进去。外间一派凌乱,高公公倒在角落,不由往里屋的洞门处瞅了瞅,脚下一只手抓着他的脚,吓他浑身一凉,却不敢叫。 呼地一下高公公从地上立起来,捂着他的嘴,将他拖到一角,拍下他脑子,两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审问他这时进来做什么? 屋里的男女还在轻声呻吟。原来皇上还没睡?车公公吓得四肢打颤。 高公公盯着他手上的托盘,汤中国上露出个纸条角。剜他一眼,把纸取出来看了看,脸色一变,车公公吓得闭上眼睛。 高公公又打一下他的头,端过托盘,向他挥一挥,示意他出去。车公公看看他手上的纸条? 高公公指指内院那边,点点头,似乎明白车公公的意图。 车公公愣了愣,高公公又打一下他头,将嘴附于他耳,小声道:“难道老子还办不成杨夫的人事?” 车公公连忙退出去,贾公公微闭着眼半睡状态中关上门,可是车公公再无心打盹,总怕天一亮,这事没顺利办成。 128娘娘 屋里高公公把汤放在一张桌上,继续倒在屋角,闭上眼睛,听着屋内的动静。心里暗暗嘀咕,先前就喝杯茶就给醉倒了?那茶有问题?当时太皇太后有献出彩凤和春桃的意思,并未带铃儿来,晚膳后溜园子,铃儿和寻香可是从东面回了内院里,怎么现在铃儿去上了皇上的床? 皇上血气方刚,身强力壮,这是事实。他和铃儿已有婚约,明天就回皇城了,回去的头一件事便是成亲,他俩人在浑水县眉来眼去得密,不至于这么猴急地耐不住吧?何况铃儿还是家教严明的大家闺秀。 这是铃儿的初夜,她竟象个荡妇一样陪着皇上疯狂,也不怕折腾坏了身子?铃儿那乐陶陶的样子倒不象是处子经历?莫非她和皇上早就勾搭上了,他不知道?他在脑海里细细搜索,想不出在哪里有机会,皇上和铃儿能够私会。 远处传来鸡叫声。高公公从地上坐起来,里屋折腾的声音终于渐弱,很快响起皇上昏浊的鼾声。皇上累了,不是一般地疲累。突然,高公公后悔昨晚没给皇上备老王大夫开的补汤,那个可是降燥安神的,唉,就这么一晚疏忽大意,他就把铃儿给弄上床了。 里面响起铃儿极轻的唏嘘声,似乎她有些痛苦。高公公爬到门边,偷偷往里瞧了瞧,只见铃儿已经裹着衣衫坐起来,端起榻头上的玉壶摇几摇,似口渴得厉害,玉壶里却没水了。 高公公看皇上睡得极沉,大着胆子,轻轻叩一下门槛。铃儿朱颜散乱,正心烦口渴得厉害,听到声响往外一看。却见高公公伸出半只头在外边,怔了怔,他一直在外边?不由羞恼交加,高公公真是不知规矩,竟敢在外面偷听皇上宠幸女人? 高公公见她粉颜有变,连忙向她招一手,示意有事找她。铃儿一怔,觉得高公公这样的老资历的太监不会不懂规矩,这时冒着杀头之罪找她,定是有什么事。 走下木榻。高公公的脑袋已经从门口处消失,她紧了紧衣襟,看看榻上。有些血渍,好在衣衫上没有。走几步,身子有些摇晃,这时方觉腿间有些疼痛,暗暗纳闷。家里的老妈妈早就教过她女子初夜的事,明明是初夜,可是自己怎么象个荡妇一样跟皇上疯狂了许久? 吸口气,嘴唇干得要紧,用舌头舔舔嘴唇,定定神。稳住脚步走到外间。 高公公跪在屋角,手上托着一盅汤,低声道:“请娘娘用汤。” 铃儿此时又渴又饿。揭开汤盖,感觉汤温热合适,这汤上来得正合适。心中暗笑,原来高公公是来讨交情的。抱着汤盅,一口喝下。饥饿和干渴得到缓解,精神一下好了许多。连腿间都不觉那么疼了。微笑着放下盅,暗赞高公公不愧是在皇上面前伺侯的太监,察颜观色和胆色都很过人,敢在此时擅自送汤进来。 高公公托着木盘却往边上移了移,铃儿手上的汤盅没放得回去,看他一眼,却看到盘里有张纸条,愣了愣,高公公抬起眼睛盯着她不语。 铃儿拿起纸条,放下汤盅,对着灯看了一看,脸色一变,瞪着高公公。 高公公低声道:“娘娘若是看明白了,请把它烧掉吧。” 铃儿若有所思地取下桌上的灯罩,把纸条扔进灯上放,一道明火闪过,又将灯罩罩了回去。 “奴才退下,娘娘请歇息吧。”高公公端着东西,退身到门边,拉开一道门,退出去,然后又将门关上。 门外,贾公公被开门声惊醒,瞌睡一扫而光,见是高公公出来,张目结舌地看着他,不敢出声。高公公剜他一眼,看一看车公公,他见到高公公出来,心里却放下心来,反而闭上眼睛将养神。[.超多好看小说] “兔崽子。”高公公走两步,轻轻拍一下车公公的脑门,把手上的托盘放到他手上。车公公暗暗欢欢喜,托盘轻了,汤已经被屋里的人喝掉了,端着盘子往厨房走去,到厨房一看,盅下的纸条没了,纸条已经送到铃儿手上。悄悄来到内院,逸安居的大门开着一道缝,显然杨夫人在等他的回音,便轻轻推开门进去,果然吴妈妈端坐在屋里的椅子上打盹,听到微微的声响,吴妈妈猛地睁开眼看着他,车公公点点头,便出去了。 吴妈妈舒口气,这才关好门。 里屋,寻香躺在莲儿身边,两人眼睛鼓得象青蛙一样,都没有睡意,担心着纸条送不到铃儿手上。 “事情已经成了。”吴妈妈进来低低地道。 寻香和莲儿同时坐起身,彼此对视一眼,激动地抱在一起。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太皇太后会不会杀人灭口?”吴妈妈小声地问。 寻香点点头,象太皇太后这样的人,一旦彩凤和春桃没有用处,知道她的事,必然难逃杀手。 莲儿心中一寒,声音涩涩地道:“那怎么办?” “吴妈妈,你趁现在天还没亮,把这些水参子片交给彩凤她们贴身放着,如是她们被迫服了毒,便以这个解毒。天亮后,待有人发现彩凤她们后,势必抬回墨远斋,莲儿再辛苦一下,将作看热闹,暗中悄悄叫柳妈妈请修妈妈加以关照。柳妈妈和修妈妈都无心害彩凤她们的,只要她们有心暗护,彩凤和春桃不会有事。”寻香从衣袖里取出一包东西交给吴妈妈。 吴妈出去了好一阵,又回来了,轻叹道:“可怜彩凤和春桃躺在地边,冻得全身冰凉,都快晕过去了。” “唉,若不吃此苦,如何能瞒过太皇太后?”寻香道,“待此劫一过,她们便自由了。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们都养会神,明早别让太皇太后看出破绽来。” 事情进展顺利,大家这才敢合一下目。 鸡叫二遍时,寻园里的下人便开始起床干活了。吴妈妈打开门,走出去,跟往常一样去厨房为少奶奶作早餐孕妇粥。 莲儿也坐起身,穿上衣服,要下地。 “你现在可好?”寻香关切地问。 莲儿下身还很刺痛,皇上昨晚对粗暴非常。可是要救彩凤她们,她顾不上这些,平静地道:“我没事。” “你放心。我给铃儿说了,你的事不要张扬。”寻香心疼地摸摸她的脸蛋,有些冰凉。 “我得赶快去找点活干,以留意外面的事情。”莲儿灵巧地下了地。 “我给你梳头。”寻香下了床,牵着莲儿坐到她的梳妆台前,亲昵地给莲儿梳头。 “少奶奶,这怎么可以?”莲儿不好意思道。 “可以的。莲儿为了帮助彩凤她们,把自己都搭了进去,我给你梳下头而已,有什么不可以?” 这时外面有人轻轻叩门。 莲儿披着头皮出去,打开门,却是程妈妈站在外边,惊道:“娘,你来做什么?” 程妈妈闪身进来,眼膛青黑,是一晚没睡好的样子,把她拉到里间,向寻香行个福礼,当主子的面着急地问,“昨晚你哥哥回屋说,你被皇上扛到西头院子里,说咱家恐怕要出皇贵妃了,吓得我一晚都睡不着。一大早往西头院子送茶送水,暗中打听,却没听说你在皇上屋里,所以我来找你问过清楚,皇上把你扛进屋后,你是怎么逃脱的?” 莲儿头一低,不知怎么回答。 寻香略一怔,连忙道:“昨晚皇上和铃儿捉迷藏,黑夜里把莲儿当成了铃了,进了屋里才发现捉错人,所以当即就把她放了。” 程妈妈长长地松口气,双手合十,谢天谢地道:“还好还好,若不然我家这小丫头入了深宫,无权无势无支持的,在那里面哪有她的活路?我可是宁愿她当一辈子丫头,也不愿让她进宫。” 莲儿勾着头,眼角闪过泪花,硬生生将泪吞下。幸好少奶奶把这事给圆了过去,否则不知娘会怎么担心呢。 寻香淡笑道:“程妈妈多虑了。倒是君儿,这么久了没动虫子的心思,昨晚却中了邪?也不忌讳皇上住在寻园里,不怕冲撞了皇上?” 程妈妈后悔不已,“我只是让他回来喝点汤,没想到他都上床了,听到外面有虫儿声,便溜了出去。他回来后,我打了他一顿,他说可能茶林里有上等虫儿,没准就是金大王或紫蝈蝈,他经不起吸引才偷偷跑了出去。” 唉。真是天意。君儿一向听话的,昨晚却似中了邪一般跑到茶地边去,偏巧那时被莲儿碰见,莲儿一急之下追去打他骂他,无意中唤了他哥哥的名字,把皇上给叫了出来…… 寻香心中阵阵撕裂的疼,上好好的莲儿被皇上给破了身子,更麻烦的事在后头,只怕皇上一醒来,便要左拥右抱,寻找莲儿。虽然眼前把程妈妈安哄过去,可是皇上醒来后四处找莲儿的话,怎么办呢? “娘,你快干活去。”莲儿抬起头,笑着把她娘推出去。 程妈妈听少奶奶这么说,自然相信她的话,心中无忧地回厨房干活去了。 129被扔出去的 窗外微亮的天光,透过素纱的窗棂,一点点的洒在了屋中的石板地上,映的床边的幔帐也染上了缕缕的光晕。 翻了个身子,张初仪盯着地上散落的明光,怔怔出神。 昨晚,她们打扫过后,结伴回了屋中,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就早早的歇下。 而她却是几乎一夜未眠。 这宫是已经进了,她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打听到有用的消息呢? 永安宫和未央宫,一个在东六宫,一个在西六宫,中间又隔了乾清宫和坤宁宫,而她一介低微的洒扫宫女,如何能够接触到这两个宫殿,而不让人起疑呢? 还有这锦衣卫的轮值,分属内宫和外朝两方,她又要怎么做才能打探到具体的信息?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法子摆在了她的面前。 只有往上爬,赢得了这宫中主人的信任,她才能够有机会和其他各宫有所接触,才有可能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然而,这却与她的初衷南辕北辙,若当真这般做了,她只怕也就卷进了这后宫中那些看不见的漩涡风暴之中,再也无法安稳平静的度日。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要等到何时,她才会有机会,窥见这种种事情的真相? 不同的念头,好似两个小人儿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来回的打架,一会儿是初衷占上风,一会儿是现实迎头居上,此消彼长,你来我往的不亦乐乎,搅得张初仪头都痛了。 就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对面的床榻有人动了。 看着半掩的纱帐中,清风徐徐起身,紧接着。轻柔的嗓音亦同时响起,“凌叶,凝霜,安澜,起来了。” 一声慵懒的咕哝声传来,却是凌叶,只不知说了些什么。 见状,张初仪立即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纠结,利索的起身,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春晓帐暖。锦被生香,旖旎风光缭绕,蹁跹青丝难舍。 一身明黄中衣。半醒半梦之间的朱见深,一个翻身,垂手横搭,却不妨扑了个空。 仍旧懵懂的他,手下来回摩挲。入手的仍旧是一片冰凉,哪里还有那个熏香馥郁的娇柔美体,迷糊的神志,瞬间清醒。 瞪大了眼眸,看着枕边的虚空,他扬声长唤。“晨儿?” 帐外的宫人,闻言,立即恭敬回答。“陛下,您醒了。” 话音方落,就看到烟橘色的织金星月纹幔帐被掀开,露出了一脸疑惑的朱见深。 “什么时辰了?” “已是快到巳时了。”手捧着黑底暗金色流云纹朝靴上前,兰溪低声作答。 “你家娘娘呢?” “娘娘去看早膳准备的如何了。临走时吩咐奴婢,待陛下起了。就先服侍陛下梳洗,她稍后就回。” 兰溪一边回答,一边伺候朱见深穿靴。 “倒是难为她了,每次朕来,她都要亲自准备。” 看着鱼贯而入,手捧各式洗漱用具的宫人内侍,朱见深的嘴角笑意满满,轻声细语。 兰溪并不作答,只是指挥着宫人依次给朱见深洗面,洗牙,亲自伺候他穿衣戴冠。 黑丝翼善冠上,两条无爪金龙威武庄严,一身正红色翔龙云肩通袖织金圆领龙袍,衬得已过中年的朱见深也多了几分精神。 “陛下,这是贵妃娘娘交代的金丹,您请服用。” 接过兰溪递过来的木盒,一颗浅金色的圆丹被周边的红色丝绸里衬,衬得越发流光宛转。 朱见深仰首服下,待到金丹顺着喉管落下之后,才看向兰溪,“贵妃可有事情交代?” “回陛下,贵妃娘娘并未有事情嘱咐。”让宫人撤下,兰溪将一杯温热适中的清茶放到了朱见深的手边。 没事就好,朱见深心中暗忖。 轻啜一口,眼中露出丝丝浅笑,“这宫中,也只有宸妃才能将这茶冲泡的如此清冽。” “臣妾多谢陛下赞赏。[]” 温婉清丽的嗓音传来,温声看过去,却是回转的宸妃,不过却是多了个人。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万岁。” 面如冠玉,眸若星辰,一身月白色雷纹织金曳撒,更是衬得朱祐杬益发的神采飞扬,只见他行礼过后,不及朱见深发话,就蹭了过来。 “父皇,您今天看起来威武极了!” 朱见深唇角的笑意加深,拍了拍朱祐杬挺直的小身板,浅笑道,“祐杬今儿看起来也很精神哩。” “那可不,儿臣可是父皇的儿子,当然也要精神了!” 挺着小胸膛,朱祐杬一脸的骄傲。 一旁的宸妃失笑摇头,“好了,陛下,您就别夸他了,快来用膳吧。” “欧耶!终于可以用膳了,我都快饿扁了。” 朱祐杬欢呼一声,拉着朱见深的手就往案边蹭。 “祐杬,快放开陛下的手,你这样成何体统?” 宸妃一见儿子竟敢拽着皇帝陛下,压低了声音,斥道。 看着母亲面上的严厉,朱祐杬讪讪的就要放手,却被朱见深及时抓住,“不妨事,祐杬还小,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计较那许多。” 说着,就来到了案几边,率先落座。 “好了,晨儿,你和祐杬也都坐,陪着朕一起用膳。” 剜了一眼儿子,得到了朱祐杬一个调皮的鬼脸,宸妃才眼含宠溺的无奈落座。 清清淡淡的荤素搭配,颜色清爽,香味舒淡,不禁让朱见深食指大动,提筷开动。 “陛下,您一会儿要去给太后请安么?” 给朱见深夹了一块清蒸鱼,宸妃轻声问道。 “嗯,朕用过膳就去,你呢,晨儿有何打算?” “臣妾想同您一起去给太后请安,之后么,听闻小皇子有恙。臣妾想带着祐杬去探望一番。” 朱见深不在意的点头,“去看看也行,也安安端妃的心。” “小十三生病了么?” 朱祐杬从碗中抬头,目露震惊,惊问道。 “是的,小皇子昨生了病,一会,你同母妃一起去看看。” 又给儿子盛了饭,宸妃温言答道。 “啊!那我们赶紧吃,吃完了好去看小十三。” 说完。飞快的扒拉起碗中的饭来,惹得朱见深轻笑出声。 “小十三又不会跑不见,你慢着点。” 这个儿子虽然年幼。但是样貌俊朗,活泼可爱,又贴心解语,就跟他母亲一个模样,怪不得就连贞儿也喜欢。 “对了。祐棆和祐枟呢?” 怎么不见另两个小儿子呢? “祐棆和祐枟人小,经不得饿,先用了膳,如今只怕正在太后宫里呢。” 想起小大人似的祐棆和稚嫩懵懂的祐枟,朱见深心头涌上暖意,他的这几个儿子。在所有后妃所出的孩子中,最得他的喜爱,不像他那个个性温吞。不知上进的长子。 听身边的内侍们说,他最近的学习很是不知用功,上课时,也经常走神,真不知那些大臣们为何这般看中于他。 挥去了骤然涌起的烦闷。朱见深平复了心绪,含笑专注在眼前的天伦之乐中。 刚刚让人撤下残羹。怀恩就匆匆而入,垂手禀报。 “陛下,内阁彭大人,刘大人,以及刑部的几位大人,求见陛下。” 朱见深沉眸,低声问道,“可知是为了何事?” “说是为了尹旻父子之事。” 凝神片刻,朱见深看向宸妃,语含歉疚,“晨儿,朕有事,就不陪你去仁寿宫了,你代朕给太后告个罪。” “臣妾知晓,还请陛下放心。” 朱祐杬虽然很想和父亲多待一段时间,却也只得敛了神色,只眼中全是不舍。 不是没看到儿子眼中的眷恋,朱见深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起身离去。 “臣妾恭送陛下。” “儿臣恭送父皇。” 拎着水桶的张初仪,听着凌叶和清风两人的低语,她和凝霜尘沉默的跟着,往自己的屋子回转。 方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就看到端妃莹莹而来,只不过,除了她以外,又多了一个锦衣女子和年幼男孩。 前面的两人立即停住脚步,急急的退到一边,不明所以的张初仪也被凝霜拉着退后几步,就看到她们齐齐叩拜,她本能一般,也跟着跪了下去,垂首不语。 “奴婢给端妃娘娘,宸妃娘娘请安,给四皇子请安。” 三人异口同声的行礼,就听到端妃轻应了一声,相携着身边的丽人往她们来时的路走去。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的时间,跪着的几人才起身。 “啊,安澜姐姐,可以起来了,你怎么还跪着哪!” 凌叶往后看了一眼,就看到张初仪仍旧跪着,立即上前搀扶。 只见起身的张初仪,目光呆滞,神情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澜姐姐,你怎么了?”抬手,在她的眼前,摇了摇,漆黑的眼珠子仍是动也不动,凌叶的神色很是担忧。 半晌,那双墨玉般的眼眸才恢复了神采,“哦,刚才没注意,愣神了。” “方才的是哪宫的娘娘啊?还有皇子么?“ 望了一眼几人消失的方向,张初仪回眸,目露好奇。 “方才那个玉色的乃是未央宫的宸妃娘娘,月白色的是四皇子,他们应该是来看望小皇子的。” 重新拎起了木桶,清风回答的声音,似乎有故意压低的痕迹。 “哦,没见过呢。” 看着张初仪脸上的呆愣,凌叶叹了口气,挽上了她的胳膊。 “安澜姐姐,这宫里的主子们多了去了,走,回去我给你好好说说。” 130封号 太皇太后感觉事情非比寻常,“跟我来。(.好看的小说)”拉着她的手进了隔壁高公公的屋里,“你细细地给我说,倒底怎么了?” “皇上竟然在屋里和彩凤春桃乱成一团,不知他发什么疯,和她们一边说着肉麻的话,一边一只手抓起一个,狠狠往床榻上抛去,两姑娘竟然给摔晕过去,他抱着她们的头直摇晃,叫着‘美人,这就睡着了?’他可是对铃儿说过,这在下最宝贝铃儿的,铃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便找了棍子从窗外翻进去,一棍子敲在皇上脑上,谁想他也晕了过去。铃儿觉得彩凤和春桃好生讨厌,便将她们拖出窗外,扔到地边,冻上她们一晚,省得她们以后再狐媚子勾引皇上!然后我再回到屋里,皇上醒了过来,两眼血红地说口渴,我便把桌上玉壶里的清水递给他,他喝了几口,突然抱着铃儿……呜呜呜……人家还没跟他正式成亲的呢。”铃儿伏在太皇太后身上委曲地大哭。 太皇太后心中一凉,原来是这样,也只有铃儿的任性做得出这样的事,把彩凤和春桃给扔在外面的地边。可是要控制皇上光靠一个铃儿怎么够?心中不由有些烦乱,错过这次的机会,彩凤和春桃恐怕难再得手。 “皇姑婆,我要你把彩凤和春桃她们贬回民间!以免她往后和铃儿争皇上!皇上只能是铃儿的!”铃儿边哭边跺脚。 唉。铃儿本是她给皇上下的另一道局,太皇太后虽觉不够称心,却也不尽失意。只要皇上能宠铃儿,胜算仍是很大。她定定心神,轻轻拍着铃儿,小声哄道:“给你说了很多次。皇上三宫六院的,做她的妃子。如是容不得别人,他如何容得了你?” 铃儿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倔强道:“铃儿一定要当皇后!一定要皇上只喜欢铃儿一人!”这是她的真心话。(.好看的小说) 太皇太暗暗一震,从她坚定的眼神里突然发现,铃儿一夜之间长大了,似乎明白了许多。 “铃儿娘娘……皇上要见你……”高公公在屋外说道。 太皇太后连忙推一下她,小声道:“快去。”卷起衣袖为她轻轻拭泪,“别让他看到你这丑陋的样子。” 铃儿却含泪笑道,“我就是要他心疼!” 太皇太后怔了怔,倘若他真能时时心疼铃儿。那倒也对了。只是不知铃儿在他心中可有这么重要的地位。只得吩咐,“你已是皇上的人,身边可是有万千对手和敌人。不管什么路子。记着,要时时抓牢皇上的心!别怕他人不在你身边,只有他的心在,一切便在!” 铃儿点点头,先走出去。 太皇太后暗暗叹息。恐怕真是天意,彩凤和春桃出身卑贱,上天都不让她们接近天子。铃儿能得宠是好事,可是依铃儿的性情,将来是会听她的,还是听他的呢?这事后。铃儿不会容纳那两个贱婢,她们再留不得。 太皇太后缓步出来,站在廊上。看着隔壁大开的门,此时不好进去得。想必皇上和铃儿正卿卿我我地说着亲热的话。 高公公从里屋先出来,高举指尘宣道:“皇上有旨。昨晚伺茶女彩凤和春桃因伺茶不慎,误伤娘娘,因此将她们贬回民间。再不得在皇室作伺女。另,信安侯之女。马铃儿美丽聪慧,品性大方可爱,伺俸皇上有功,册封为嘉仪娘,待明日回宫后实施册封大典。” 这时马侯爷一家寻找铃儿到了西院门口,听到高公公口传的圣旨,方知昨晚铃儿未回去了哪里,吓得跪在地上,叩谢圣恩。 嘉仪的封号比皇后低两级。大顺朝的妃嫔从没有这样的直接将一个被宠幸的女子封这么高的名号的,就是皇后,也是封了三次才成为皇后。还从没有人象铃儿这样极得皇上喜爱。 太皇太后暗暗惊喜,铃儿那一招虽不同正道,却很管用,可见铃儿平时天真,脑子却是极好用的。 皇上改了行程,昨晚累了一晚,符合情理。太皇太后转身往院外走去,到院门口,将马家的人叫起,“回去吧。别扰了年轻人的兴致。” 虽然有太皇太后支持铃儿。铃儿的姿色与宫里的相比,并不算最美民艳的,只能算是中上,却能讨得皇上如此露爱,可是铃儿一被宠幸,就得到这么高的封号,马家的人还是受宠若惊,对太皇太后更是感恩戴德。 皇上屋里,他躺在床上,被铃儿用手帕缚着手和脚,两人还在笑闹。 “好铃儿,你昨晚那么温柔,此时却这么凶?” “谁让你只记得莲儿?” “朕喜欢你们,就象喜欢左手和右手一样。你可不能小器。让朕把莲儿带回去吧。你做嘉仪妃,她做德仪妃,你们俩不是好姐妹吗?两人在宫中正好有伴呀。” 铃儿强颜欢笑,皇上此时甘受她的折磨,只因想带莲儿走。可是寻香纸条说了,莲儿不愿进宫,要她设法让皇上别把这事张扬出来。 高公公在外面高叫,“皇上,娘娘,该用早膳了。” 铃儿把内门紧闭,不许外面的人进来。莲儿的事没办好,这时可不能放皇上出去。刚才把皇姑婆应付过去,昨晚和皇上疯了一晚上,她其实很累,可是莲儿的事还没办妥,她咬牙支撑着。 皇上瞅着铃儿,脸色苍白,床上的被子上还有血渍,女子经过初夜,都要休养几天的。心疼道:“吃早膳吧,瞧你这小脸苍白得吓人。” 铃儿心中一暖,他的心中有她,其实只要莲儿愿进宫,她会护着莲儿的。皇上如此喜莲儿,她都不忍心撤散他们,泄气下来,伏在皇上身上,声音弱弱地道:“皇上,你不知昨晚莲儿被你宠幸纯属意外……” “怎么会是意外?是她在外面叫我……不然朕可是上了彩凤和春桃的当,一失足千古恨哪。”皇上反驳道。 “她哥哥也叫君儿呀,她哥哥昨晚跑外面捉虫子,莲儿最恨她哥哥不老实干活,玩虫子走歪道,所以当时就提着根棒子叫着追去。谁想你在围墙内却听到外面的声音,以为叫你……”铃儿把昨晚误伤莲儿的事讲了。 皇上并不知道莲儿哥哥与他同名,脸色一变,眼睛呆呆地看着屋顶,半晌脸红红地道:“就是误伤吧,朕看不只天意,她要不喜欢我,怎么我亲她时,她便软在我怀里晕过去了?” 铃儿白他一眼,“人家打了你一棒,发现打到皇上,吓都给吓傻了,又从没被男人亲近过,被你一碰还不晕?” 皇上笑一笑,心中不舍得很,“朕去找寻香讨莲儿,朕可是要给莲儿荣化富贵。” “可是莲儿不想进宫。你就别逼她了!你这样逼她,要是逼死了她怎么办?她那么纯洁的人儿,一门心思只有少奶奶,你这皇上再大,在她心里大不过她的少奶奶!而且这事这么传开,莲儿又不肯进宫,这对她的声名有极大的影响!”铃儿叹道。 皇上不甘心,乞求地看着铃儿,“如今我们做了夫妻,我便当你是最亲近的人。莲儿的事,我不强闹强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铃儿心中一软,皇上是个服软不服硬的家伙,这么求她,她面子上逞强也足够,心疼地解开他手脚上的束缚,柔声道:“说好了。我去找表嫂嫂谈这事,你不许闹的。” “好铃儿。”皇上手上的束缚一解开,便抱着她亲了亲,柔情蜜意地看着她,“昨晚还真要感谢那一壶水,不只朕喝了快活得很,就是你喝了,似乎……” 铃儿满脸通红,按着他的嘴,严肃道:“那是什么好东西?当时让人入仙境,只几个时辰后便能叫你下地狱,你看看自己的眼瞠,黑得象鬼一样!往后我们可得防着这样的东西,别阳寿未尽,便作了风流鬼!” “哈哈……”皇上又亲亲她的脸,小声道:“那往后你对朕可得象昨晚那般热情和喜欢,不然……” 铃儿打着他的话头,拖着他走到梳妆镜前,皇上照了照自己,果然脸色青白,眼瞠深黑,看着象个鬼样,叹道:“把彩凤和春桃打发远些也好。” “我们快更洗,出去用膳,然后我去逸安居一趟。” 皇上把手环在她丰腴的胸上,亲亲她的脖子,温柔道:“朕从不知一向凶悍的铃儿竟然这么会伺候人。往后朕恐是离不开你了。” 铃儿娇羞地把他按在鼓凳上坐下,拿起香木梳给他梳头。 辰时后,两人从屋里出来,到了黍香堂,太皇太后领着马家的人和寻香一直等着他们。 “皇上万岁,娘娘千岁。”马家的人和寻香依照规矩不只向皇上行礼,还得向铃儿行礼。大家不习惯,可是铃儿却神情自若,跟皇上一道向大家示意平身,然后自然地挨皇上坐下,太皇太后越发高兴,铃儿虽不如她当年美貌,智慧却不比她当年差。马家注定要尊贵天下的。 为了避开皇上,莲儿没有跟在寻香身边,皇上没看到莲儿,方完全相信铃儿的话。 早膳不象往常那样吃得祥和,因为太安静,除了铃儿、皇上和太皇太后,别的人都吃得拘谨,毕竟一夜之间铃儿变成了娘娘。 131不去 女人不开窍则罢,一开窍便只事理不认人。(.好看的小说)铃儿成了嘉仪娘娘,可谓半喜半忧,喜的是得到皇上的爱护,心忧的是不明昨晚皇姑婆为何会让彩凤和春桃做那等事,倘若太皇太后不是姓马,她在心里已经把这位长辈当作对头,女人骨子里都是要悍卫自己的幸福的,因此铃儿对太皇太后有了戒备心。 皇上对太皇太后本有提防,经昨夜一事,对她更加警惕。 早膳一过,也不让铃儿去怡和居与马家相会,只在西院里给铃儿安派了屋子,命人将马家的人宣来与她相见。 太皇太后这时急着回去解决彩凤和春桃,铃儿得宠,这时与亲人相见是寻常的事。 马老侯爷不是头次作皇亲国戚,并无特别的喜悦,虽然妹妹贵为太皇太后,孙女又贵为皇妃,可是富贵之极必然转败,因此心里反而有几分战战兢兢。 马希元则正值得意时,女儿受封,自己官途平步青云,男子汉大丈夫立于世间,不为此却又为何? 至于成氏,更是暗觉荣耀和风光,马家三辈人有两辈都成为皇室贵妇,自己的独生女儿正在其中。作为女人,天下还有哪个女人有她这般称心如意? 铃儿召见过马家的人,便召见寻香。为了避嫌,寻香不得不把莲儿带在身边。莲儿心病沉沉,可是老避着皇上不是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寻香来到西院见嘉仪娘娘。 召见寻香才是皇上和铃儿的主要目的,为了不让太皇太后这时突然跑来打茬,皇上这时主动去了墨远斋探视皇祖母以绊住她。 寻香和莲儿向铃儿行过礼后,铃儿一只手拉着一个同坐在香榻上,没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激动与喜悦,却是先落下泪来,把头靠在寻香怀里。哭道:“表嫂嫂……莲儿……往后我们就要分离,一想到离开你们,我这就难受得眼前发黑。” 寻香哄道:“你如今贵为娘娘,往后荣华富贵,处处受人尊敬,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可怕?” 铃儿抹抹泪,摇摇头,拉着莲儿的手,直言道:“好妹妹。昨晚我接到表嫂嫂的纸条,可是有求皇上为你保守昨夜的秘密。但在我心里。我却是希望你跟我一起进宫,我们共享富贵的。你如今已是皇上的人了,将来还能嫁谁?不如跟我一起进宫。” 莲儿脸色一白。嘴唇唇抖了抖,提及昨夜的事,她心如刀割,她还从未涉及男女情事,变糊里糊涂地被皇上占有。眼角泪花闪烁。痛苦地摇摇头,“铃儿你就放过我吧。你喜欢皇上,你跟他进宫是幸福。可是我不喜欢皇宫,我只喜欢跟在少奶奶身边。” 铃儿嗔道:“你别发傻。你终究要嫁人的。难道你跟着表嫂嫂一辈子?现在皇上正喜欢你得紧,你还不抓住这大好的机会,难道等到人老珠黄。想有一个丈夫时,却再没人喜欢!” 铃儿不只成熟了,还十分现实。她对莲儿的劝告。令寻香胆战心惊。自古以来,皇上身边的女人,彼此只有防得紧的,哪有她这样帮皇上做说客的事? 她和莲儿有不错的友情这是实事,可是二女同伺一夫。她真有那么宽大的心怀? 寻香在一旁不出声。莲儿却浑身颤抖直摆手,“别再提这事了。不然我会永远记得昨夜的黑暗。” 铃儿坦言道:“莲儿不是我劝你。作为女人。谁不想独得丈夫宠爱?你有没有想过昨晚的事仿佛就是天意?不只皇上喜欢你,昨夜我可是亲眼看到那些事,你把皇上当你哥打了,你自己吓晕了,后来他扛着你进西院后门时,你刚醒来,上天却刮起一阵劲风,用柳枝又把你打晕,瞧你这额上还有伤痕……这不是天意是什么?注定了你只能属于皇上呀。做女人得认命,所以我才索性劝你进宫,往后我们姐妹俩齐心协力对付宫里的狐狸精们,共同守住自己的幸福。”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莲儿用双手捂着耳朵不想再听她游说。 寻香心中暗叹,铃儿进入角色得好快,看来她早把自己当成皇上身边重要的人了,昨晚只是她和皇上进一个步亲密的转折,不然她怎么会在一夜之间说出这样的话来?倘若莲儿真的进了宫,她会对莲儿好吗?从现在的情况看来,铃儿比莲儿要成熟有心机得多。莲儿还是个没长醒的孩子。出于本能的爱护,寻香不敢让莲儿进宫,既怕她会在宫中过得不好,更怕莲儿和铃儿有天会反目成仇。 铃儿见劝说莲儿无用,只得叹道:“你既不想再听,你就先退下吧。我和表嫂嫂再说点家事。”说罢卷起衣袖为莲儿擦干泪,象个大姐姐一般道:“既是不愿进宫,让昨晚的秘密就一直保守下去吧。” 莲儿感激地握着她的手,诚恳地道:“谢谢铃儿姐姐。” 铃儿失望的表情挂上笑意,“就喜欢你这样叫我。希望我们以后无论是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永远都是这般亲近可信。” 莲儿点点头,退了下去。 “唉――” 铃儿的笑容收敛,一声长叹,伏在寻香怀里又抽泣起来。 “你这到底怎么了?”寻香心中拧紧,铃儿比她大,但在她面前却永远比她小样。 “表嫂嫂。”铃儿抬起泪眼可怜地望着她,“你说我是不是很坏?我竟然帮着皇上劝说莲儿进宫,其实我心里很难过,倒不是嫉妒莲儿。原来我一直不相信命,经过昨晚的事,我相信命运了。也想起原来我做的梦,皇上,莲儿和我,就是那梦里的三个人……” “唉……”寻香心里一软,铃儿说的真心话,她还愿对人说真话,可见她还没到城府深得可怕的地步,她这么说,真是有希望莲儿进宫的意思。“别逼莲儿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若爱护她,便让她缓缓神。不然逼出人命来,那可不是你的本意。” 铃儿含泪直点头,“我也这么劝过皇上。可是皇上给我下了命令,要我今天说通莲儿,明日跟我们进宫,我刚得宠,想着进宫后要面对那么女人就头皮发麻,如果这事办得不好,真怕进宫后,皇上很快就会厌倦我,那样的话,我这一生便是生不如死。” 后宫里的可怕传闻,铃儿比寻香听说的多得多,有的女人怀着美好的愿望进宫,却一生都没见到过皇上,这其实不是最悲哀的,最惨的事是被皇上宠幸过一次后,便永远被冷落被遗忘,多少妃嫔便是因此而疯掉,或郁郁而终。 “你比她们好。你还有皇姑婆呀。只要有皇姑婆在,她便想方设法帮助你的,毕竟你们都姓马,你是她的亲侄孙女。”寻香为她理了理被泪水打湿的云鬓,柔声安慰。 “表嫂嫂。想到皇姑婆,我这心里一直冷冷的寒寒的。她一直有意成全我和皇上,却暗中又把彩凤和春桃往皇上身边推,先别说她为什么这样,她的胆子真够大,敢用这样的姑娘去迷惑皇上。皇上不是傻子呀,不只打仗时我有这样的感觉,这一次皇上出宫,我们又一起去浑水县,我看他指点下属修天王台,看他和皇姑婆说话的眼神,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人。倘若不是我昨晚撞进皇上怀里,今晨皇上醒来,想着昨晚的事,该有多大的愤怒?”铃儿又委曲又生气。 寻香怎好和她谈得彩凤春桃那事?那事的确经不起推敲。太皇太后的确太过猖狂。只得劝道:“也许她正是想让彩凤春桃靠近皇上,往后一起进宫,让她们为你扫平宫里的障碍?” 铃儿含泪笑起来,却摇摇头,“你这么说足够安尉我。但是我有感觉,皇姑婆似乎并不是这个意思。小时候祖父对我说过,权利的欲望可以改变人,进宫后或许有一天我一会变,那里毕竟是个靠权势存活和尊贵的地方。” 她这么一说,寻香反而放下心来。铃儿什么都明白的,也能理解太皇太后的心境。轻轻地抚抚好头上新戴的珠钗,这是娘娘真用的首饰,“你明白就好。不过我可不希望你以后变成另一个人。” “我只能尽量而为。”铃儿用力点点头,紧紧握着她的手,“我最舍不下的人就是你。” “别舍不得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说往后你还可以出来看我。而且你表哥还在宫里,将来你表哥和元烨还得托你暗中关照。你知道的,元烨的身世复杂。”寻香相求道。 “你放心。我和表哥还需相互照应的。”铃儿的情绪平静下来,“其实你这次不去皇城也好,连皇上都这么说。” “皇上为什么这样说?”寻香好奇地追问。 “皇上说你现在怀孕,还是在寻园养胎更好。宫里说来富贵,却多繁杂的事。”铃儿答道。 寻香又问,“他只这么说?” 铃儿点点头。 “皇上那里你准备怎么说?”寻香担心地问。 “莲儿实在不愿进宫,我自有办法好好和皇上说。皇上真的心疼莲儿,自然也不舍得逼出人命的。”铃儿早已想好此事。 132这一天 “我很担心彩凤她们。[]”寻香轻蹙一下眉头。 “那两女子可怜。我不喜欢她们,我也不希望她们成为枉死的冤魂。”铃儿慈柔地道。 铃儿摘下一只耳环,是金色的花环中镶着一只淡绿的猫眼,把她放到寻香手,寻香也拿出个早已备好的蓝玉对钗,一人保管一只。 铃儿跟寻香一并来到内院,以接皇上为由,将太皇太后又强行接到西院叙话。有铃儿绊住太皇太后,寻香来到墨远斋,却发现修妈妈、谢妈妈和彩凤春桃都不在屋里。而且太皇太后去西院时,竟带走了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似乎不给别人打听那几人不在的机会。 “彩凤春桃会不会出事?”莲儿吓得脸色直变,“我去问问青叔他们。”说罢就往厨房飞奔而去。 寻香讪讪地回到屋里,心中很是压抑。该不会是太皇太后借着贬彩凤和春桃的机会,让人把她们带出去杀掉了吧?后悔早上没即时派寻青暗中防范此事。 “少奶奶。我问过青叔,风伯他们了,都没人知道内院的事。”莲儿很快花容失色地跑了回来,顾不得下体还在伤疼中。 “那他们去了哪里?”寻香一惊,就是把彩凤她们弄出去,不走前面的路,也要绕地里走后面的路呀,难道太皇太后还能给她们插上翅膀?一脚给踢飞出去。而且彩凤和春桃昨晚受了很重的凉寒。 “少奶奶。”吴妈妈悄悄进来,“就在莲儿来找过我后,月鹃找到我,给我说了个信,说早上你们去膳房时,太皇太后便开始让人把十几口大箱子往河边的码头运走了。当时白四在西居门内的竹林下清理一棵莫名死掉的竹子,从半掩的门见到此景。便走到门边,往外一探,发现一口箱子里有血滴到地上,便告诉了谷家祖母。月鹃上来过两趟,恐怕是想当面告诉你,可是不得合适的机会……” 寻香一惊,“月鹃可有说,押送箱子的是什么人?” 吴妈妈惊乱道““她说是太皇太后屋里的两个妈妈和周氏的下人周勇,带着许多人抬箱子出去。不知那滴血的箱子会不会是……” 寻香连忙道:“吴妈妈。你这就出去让寻青带个人一路追出去,暗地里一定要救下彩凤和春桃。” “我去。”莲儿又飞奔出去。没一会又旋风般刮进来,悄声道:“还好青叔刚才暗中打听了,说柳长河和寻飞早上有发觉异样。已经暗中出去了。” 寻香略松一口气,双后合十,闭目祈祷。莲儿和吴妈妈也学着她的样子,满脸惊忧和虔诚,莲儿还嘴唇不断翕合。直求上天保佑彩凤和春桃不要有事。 太皇太后明日就要离开巡城。在西院坐了一会,便拉着铃儿来到内院,叫上寻香,说想再看看寻家的茶林和田园。皇上去了城里找谷庭仪,因此没再跟来。 寻香把莲儿留在屋里,以等青叔他们的消息。只带上秋菊秋惠。 到了茶林边,太皇太后发现莲儿没有跟来,诧异地问寻香。“往日莲儿与你形影不离,深得到哀家喜爱,明天哀家就要走了,她竟不愿意出来一起走走?” 寻香连忙道:“昨夜莲儿去茶林里找她哥哥,被皇上认错人。抓起来扛在头上,进院门时。她头上被柳条打伤,额头上有个伤不小,我让她在屋里休息。” 太皇太后缓步向山边走去。 “不知明年这棵黑茶树还会不会长出早春白梦来。”太皇太后在黑茶树下徘徊,凝视着树下的草丛和半人高的阔叶植物。 “若是明年又得早春白梦,一定全部送进宫里。”寻香道。 太皇太后走到高处,恋恋不舍地看着满目的青翠,“哀家就要回宫了。”眼神里掠过一丝失落,转瞬恢复平静。(.无弹窗广告) 铃儿在一旁道:“回皇城后,我们让皇上在皇家御园里专门给我们一片园子。” 太皇太后淡笑一下,看着她,语重心长,“哀家是老了的人,老了怎么度过都可以,可是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远着呢。”说着轻轻拍拍铃儿的手。 铃儿的眼神闪过一丝天真,娇昵地偎在她身边,“皇姑婆可是智慧无双,将来铃儿进了宫,还指望着皇姑婆教诲和提携呢。” “你这小嘴儿最是甜。”皇姑婆脸上浮出个满意的笑。 寻香面上无事,心里却牵挂着别的事情。 好在太皇太后心疼寻香怀着孕,在外面走了一会,便带着大家回了屋里。 午后,仍没有青叔和柳长河的消息回来,寻香午休了一会,便主动去太皇太后屋里请安,毕竟明天太皇太后就走了。 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坐在一张榻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不舍的话,晚膳时,所晚膳摆在屋里,两人同席而坐,也没叫铃儿过来。 “香儿。你怎么就没问我把彩凤和春桃送去了哪里?”太皇太后为寻香挟上一块鱼肉,放在她面前的白玉碗里。 一整天都没人提这事,她此时主动提起,寻香心里有些惊讶,显然太皇太后一直在留意大家的反应。 “早上,皇上不说了把她贬为庶民吗?香儿以为她们已经离开了呢。”寻香淡然无事的样子,既无惊诧,也无同情。 太皇太后点点头,慈详地道:“你不在皇室,体会不到有些矛盾和无奈。平常的人能够得到皇室的重用,是荣誉和骄傲,可是有的时候也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那不是皇室无情,乃是造化如此。所以身在皇室,常常是好人做不好,坏人却长存。那不是到皇室的人为了自己的死活而任意牺牲别人,实则是有不得已,倘若有的人有事,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有事,正是将军足下累万骸……国家的稳定,皇室的稳定……都不是容易做好的事。” 寻香轻扶一下头,微笑道:“说到种茶制茶,或者种地种花,香儿听着还懂,可是皇姑婆说的这些大事,香儿听着好生头痛。” 太皇太后收起慈详,严肃地看着她,“记住了,你的第一个孩子,必须由哀家抚养。明年春天,你若不把孩子送进宫,哀家将会再来的。” 寻香心里一凉,脸上不敢表露,以母亲天然的本性表示道:“皇姑婆,身为母亲,要做这样的事,很难舍不下的……皇室复杂,香儿怕他将来跟我一样生得愚笨,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 太皇太后嘴角抿起一个笑,“有沛林在朝中,有哀家在宫里,他将来只会地位尊贵非常,幸福无人能比,你不必担心这些。我们说好了,明年春天,你不进宫,我便会再来。”她舀起一碗汤放在寻香面前,“多吃些,让孩子长得健壮些。” 寻香捧着汤,这是她极喜欢的桂圆莲子汤,喝在肚里,没有一点甜意,只有无尽的苦涩。她想顶撞,可是顶撞又有什么用呢? 饭毕,太皇太后也没多留寻香,便让人把她送回逸安居。 这一夜寻香睡得不安稳,莲儿更是一夜未合眼,都盼着青叔他们有消息回来。次日允叫二更,外面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太皇太后和皇上卯时起程。 寻香连忙起身更洗,换上衣服,来到墨远斋,太皇太后所有的物品已经全部运出去了,只有十来个宫女太监伺奉在左右。 谷庭仪夫妇从西居上来,恭侯在大门外。 “寻香有孕在身,不必送得太远,就到寻园外的竹林边吧。” 皇上和铃儿走在前边,皇上瞟了莲儿一眼,一整昨铃儿都在劝说他暂时放下此次带莲儿进宫的念头。莲儿站在寻香身后,头勾得很低,千般委曲万般无奈,都默默地藏在小小的肚腹里。 看着她这可怜的样子,皇上心中升起阵阵怜惜,甚至有些悔意,他堂堂一个国之君,怎么能用那种手段欺负一个小姑娘呢?虽然他是无意间被害的,可是还感觉对不住纯洁的莲儿。他应该用英雄的气概征服她,让她心悦情服地倒在他的怀里。 铃儿扯扯他的衣袖,他的眼神走神得太厉害,她真怕会被太皇太后发现。 “莲儿,好好伺候主子。”太皇太后把话落在莲儿身上,还握一下她的手,轻拍一下,“若是香儿有什么不妥,我可唯你是问。”面对小小的丫环,她用了“我”字。 莲儿不敢看皇上,只勾着头,轻声应诺。 太皇太后一只手轻轻托起莲儿光洁如玉的下巴,怜惜道:“真是个乖孩子。瞧你这额头上的伤,果然不轻。”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莲儿额头左侧的伤痕,“哀家就要走了。若是你被人欺负过,这时说出来,无论他是谁,哀家都会为你作主。不然,哀家一走,你的委曲便会化为永远的无头冤案。” 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 马老候爷父子不解地看着莲儿,昨夜的事都有所听闻,太皇太后这话,莫非是说莲儿吃了皇上的亏? 寻香、铃儿和皇上却是另一种紧张,难道太皇太后知道道莲儿已经失身于皇上? 皇上眼里闪过一缕喜悦,若是此时借太皇太后之后把莲儿带走,岂不更好? 铃儿把手伸进他衣袖里,狠狠掐了他一下,痛得他差点眦牙。 “你想害死莲儿?”铃儿盯他一眼,眼神发出警告。 皇上心里得瑟一下,还是让莲儿离太皇太后远些好,免得让莲儿成了太皇太后的棋子。手一挥,大步下了寻园的台阶。 “皇上万岁,太皇太后千岁。” 寻园所有的人都恭敬相送。 133放松 寻香在竹林边看着皇上他们的队伍消失走远,缓缓走进大门,走向前堂。 “少奶奶,刚才我好担心哦。”莲儿手心里全是汗,先前太皇太后提到那话,她吓得半死,真怕太皇太后突然要把她带走,让她跟彩凤她们一样,成为她利用的工具。 寻香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紧张?太皇太后早已表现过喜欢莲儿,还送了镯子给她。先前,若是太皇太后开口要带莲儿走,恐怕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进厅堂,寻香坐下,看着门外静静的庭园,下人们恢复了从前的自在,脸上表情舒展。 “少奶奶,太皇太后先前扫了一眼我们,不知她有没有发现寻青和柳长河不在?”吴妈妈却担心地提出一个问题。 寻香道,“昨下午我和太皇太后说过了,我让寻青和柳长河去锦县找顺叔了。” “她可有怀疑?”吴妈妈紧张地问。 寻香道,“太皇太后知道我们一直在找顺叔。说回皇城的路上,会让人留意的。” “可是青叔他们还没回来。”莲儿这时又担心起彩凤她们的事来。 “别担心,我们静静地等一等。” 寻园寂静下来。寻香的心有些空荡,又有些莫名的烦燥。半年多来,发生太多的事…… “唉……周正夫妇死了,沛林的仇报了,还认了皇亲国戚,如今沛林贵为右相,说来应是没有担忧的了,可是总觉有翻不尽的坎坷与曲折。沛林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皇姑婆要如何才肯死了要我孩子的心?还有彩凤春桃她们可有平安?我怎么就觉得这日子看是一天比一天好,却象个深深的陷阱,每过一天,便陷进去几分,令人难以解脱?” 心中满是苦涩和担忧。两行清泪脱腮而下。寻香双肩抽动,忍不住悲伤起来。(.) “少奶奶。”吴妈妈轻叹几声,毕竟是活了四十几岁的妈仆,对岁月有着深刻的认识,慈爱地把她搂在怀里安慰,“一直以来,你扛得太多,小小的身子,又怀着孕,再这么下去。我真担心你扛不住,会影响孩子。小小地渲泄一下就好,可别大喜大悲伤了孩子。大风大雨都过来了。余下的,只按部就班,你不是常和我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 莲儿跟着哭道,“可是少奶奶这个将都快撑不住了呀。” 吴妈妈剜她一眼。“你这是要雪上加霜?” 莲儿停住哭声,觉得吴妈妈说得有理,怕在这里会继续哭,便往外走去,“我去给少奶奶端点汤来。” “吴妈妈。”寻香伏在吴妈妈怀里颤抖几下,情绪不住地下滑。她毕竟只有十六岁,如今怀着孩子,精神极差。可是面前还有那么多问题要解决,突然之间觉得人活着真的好累,好不容易。 “来,喝口热热的果茶,躺一躺。”吴妈妈象哄小孩一样。给她灌下口热茶,扶着她躺下。果然,寻香慢慢平息下来,一只手抚着肚皮,嘴角泛起柔柔地笑,自我嘲笑,“我这是怎么了?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象小孩一样,竟然莫名闹起了情绪?我应该坚强,坚强……” 吴妈妈心疼得转过头抹下眼角的泪,强颜欢笑道:“是呀。你可是当娘的人了,虽然现在孩子还是一团血水,可是他每天都在长,再过几月,便眼睛鼻子耳朵什么都长全了,还能感觉到你的喜怒哀乐。所以,你可得保持个好样,别成天期期艾艾地,将来生下愁种,那便麻烦了。” 寻香点点头,一只手拉着吴妈妈坐到她身边,微闭上眼,心里踏实下来,慢慢睡着过去。 过一会,莲儿端了桂圆莲子汤来,吴妈妈示意她莫打扰,两人退出里屋,在外间却各自捂着嘴,无声地抹着眼泪。 “你们这是怎么了?” 莫氏和月鹃来了。她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下人在外间的桌前悄悄地哭,进来便瞪着她们,轻声喝斥,“难道你们没有忌讳?这是主子的屋里,你们再有不悦,怎能在这掉泪?” 吴妈妈知道谷家的规矩,下人不能在主子面前抹泪的,就是挨了打,被打得遍体鳞伤,都不可以在主子面前哭泣,以添晦气,连忙向她福个礼,便勾着头往外走了。 唉。莫氏不是有心要骂她们,她明白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下人为何悄悄难过,一把拉着莲儿,走到隔壁屋里,小声道:“是不是少奶奶心情不好?” 莲儿抿紧嘴,嘴唇不住哆嗦,“少奶奶太担心少爷,又想着太皇太后昨晚又说过,明年此时少奶奶不抱着孩子进宫,她便要再来,还有彩凤她们的事……烦恼实在太大太多……” 莫氏点点头,“所以太皇太后他们下了河边后,我便赶快赶回来了。少奶奶现在在睡觉么?” “祖母。” 寻香先前虽然睡着了,可是谷家祖母来了在外面喝责下人,她便惊醒了过来,听到祖母把莲儿拉到隔壁去了,便轻轻走了过来。 “香儿。”莫氏一把搂着她,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又捏捏她的手,“太皇太后在这里的日子,我简直不能时常亲近到你。瞧我的香儿,这阵真是瘦了些。不过,有祖父和祖母在,你便不要担忧太多。依我看,有寻青和柳长河暗中去保护彩凤她们,我们不必多心。至于林儿,你祖父也说了,权欲熏心,你们要幸福,将来林儿还需归隐,他现在年轻,又是皇亲,于公于私都应该为朝庭干上几年的。至于肚子里的小宝贝,别着急,离明年今天还早着呢。咱们那么多劫都走过来了,你看我和你祖父一把年纪,还精蹦地活着,所以不要担忧太早。” 莫氏比吴妈妈更令人安尉和踏实,她这么一劝,寻香的心情彻底平稳下来,回复到往日的沉着和镇静,掩嘴轻轻一笑,“瞧我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成器,遇到些问题便无可奈何起来了?” 莫氏道:“走,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太皇太后一走,我便想着和你痛痛快快去外面走一走,原来她在时,总是不能放开手脚,前瞻后顾的,很不自在和爽快。” 莲儿被她说的逗笑,“太皇太后就象一座大山,虽然对大家有许多恩情,又赏了大家许多财物,可是有她在,大家便拘谨得很。” 莫氏拿手帕轻轻拂一下她的面,“小丫头又嘴快。” 莲儿吐下舌头,搀扶着寻香往外走。 “我们今天先好好放松。我不管孩子们,你也别想那些烦事。我们先踏青赏花,瞧满山遍野的碧树野花,红的绿的看得人心里直痒痒的,都想去扑蝴蝶呢。”莫氏满脸轻松和喜悦,感染着大家。四人说说笑笑地从后门去了茶林。 在外面游了半天,寻香得到彻底的放松,很快犯起困来,莫氏连忙催着回屋用午膳,然后看着寻香午睡下来,才和月鹃离开。 莲儿小心地守在寻香身边,守着守着也犯起困来,便拿起件衣服披在背上,趴在榻前打盹。 迷糊一阵,可是心里不平静,只要一闲,前晚的事便会在脑里翻滚,细细回想起那夜的经历,不由面红耳赤,心里跳得厉害,心里总有一个疑问,“皇上真的很喜欢我吗?还是他象别的男人一样,在求欢时,便说着各式好听的话?” 这两日,少奶奶有给她用水参子配药洗下体,所以下面的疼痛消得很快。身体的痛苦虽然平复了,可是自己再不是处子。心里隐隐作疼,她的梦想,是要找个象少爷一样好的男人。皇上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她觉得自己披不起那一层耀眼的光亮。 “我是皇上的人了?” 经不起这样的反问,多问几次,脸烧得更厉害。她记得前天晚上,她醒来时,觉得他不仅捅破了她的处子之身,好象还打开了他们之间的某种隔阂,他对她似乎很粗暴,但骨子里却柔情蜜意地,那份柔情在她回忆起来时,从他那边漫延到她的身体和灵魂里,要把她和他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我是怎么了?” 莲儿全身滚烫,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啪地一声,很清脆。 寻香蓦然睁开眼,只见莲儿满脸红霞,娇羞欲滴地趴在她身边,双目微闭,唇角绽笑,如一朵火红盛开的红莲。 寻香是过来人,莲儿这正是春情灿烂之景。心中一怔,她在想什么?轻轻一咳,莲儿坐起身看着她,黑潭般的眸子带着几分醉意,醉了自己,也能醉了别人。 寻香伸出手轻轻摸一下她的脸,微笑道:“你的脸好红好烫,在想什么?” 莲儿捧着灼手的双颊,被少奶奶看到这景象,真是羞愧死了,连忙岔开话题,“可能是天气暖和,有点潮热吧?” “莲儿告诉我。你可有喜欢的人?”寻香觉得她有秘密。 莲儿直摇手,“从来没有。” “那你可想过,有一天要嫁过什么样的男子?”寻香心中一动,从来没和莲儿谈过这样的话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92ks就爱看书网】) 134 任性 莲儿摇头欲辩,寻香笑道:“不许说你这一生就伺候我的话。你刚才的样子,分明是动情动心。你现在和我分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都不告诉我?” 莲儿羞涩地道,“原来想过,莲儿喜欢象少爷那样的男子,不过莲儿没有喜欢少爷,少爷是少奶奶的,谁都不可以去抢。” 寻香坐起身,一个念头翻转,想起当初彩凤杏儿她们的行径,笑道:“若是我让沛林纳你为妾,你可高兴?” 莲儿扑通一声跪在,不断掌嘴,认真严肃地道:“少奶奶休要乱想。若是你真那样,莲儿一定一头撞死在你面前。在这世上,莲儿认为,只有少奶奶和少爷才是真正相配的人。若是再多一个别人,那便不妥!而且我已是残花败柳,怎么能一女跟二男?” “若是我和沛林都不嫌你呢?”寻香又问。 莲儿幽目一瞪,眸子里的春情消失,回复到纯真如水的样子,紧紧握着寻香的手哀求,“少奶奶再别这么说。再说便是辱没少爷和莲儿。莲儿喜欢少爷那样的人品,可是莲儿从没对少爷动过心!” 寻香满脸愧疚,“都是我不好。刚才看到你一幅春意浓浓的样子,便想探知你的心事,所以才这样问你。真是对不起你。” 莲儿放松下来,轻轻一笑,半低下头,脸上又一红,“少奶奶。好奇怪呀,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恨皇上呢?” “我觉得你其实已经接受了皇上。只是你害怕宫廷生活,舍不下我,所以才不肯进宫。”莲儿这情态,让人想到铃儿,她们其实都喜欢皇上,更何况莲儿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人。女子从一而终。莲儿成了皇上的人,注定不会再接受别的男人。对此,寻香不知是喜还是忧。 莲儿想了想,摇头道,“不只这些。我觉得我没有进宫的正确理由。” 或许她是怕进了宫,会被皇上冷落,所以宁愿在寻家一直当丫环?还有就是前晚的事太突然,莲儿忙着救彩凤她们,还没好好静下来想自己的事。女人天生的敏感捕捉到莲儿的心思。 “那就等你有理由了再进宫吧。”寻香安慰她道。 莲儿抿一下嘴,果断地摆手。“宫里的女人不幸福。这事我们以后别再提了。如果我对皇上有动过一点心,从这时起,我要让它消失掉。以后我不想再谈这事了。” 寻香拉起她。心疼道:“别逼自己。这种事还需顺其自然。我们去看看祖母,现在内院的几座屋子空了,应该让祖父他们搬上来了。” 西居的书房里,明强认真地读书写字,宝笙上午读女儿经。下午由郭妈妈和青儿带着学女红。明强年纪大些,经历了丧母之变后,知道自己还能安然活在,全赖曾祖父和寻家,因此懂事许多,变得勤奋努力。 宝笙毕竟只有七岁。上午读书,下午还要捉着针学刺绣,时间一久。便眼花心烦地坐不住。 这下午,宝笙终于忍耐不住,在屋里发脾气,把竹匝扔到地上,又哭又闹想出去采野花扑蝴蝶。 青儿吓得拦着她。捂着她的嘴,“你找死?” 宝笙用力拔开她的手。狠狠地瞪着她,气恼地骂道:“如今我祖母和娘不在了,你便跟着曾祖母一头,天天折磨我,你们是要折磨死我,好让我早点下地府去见我娘吗?”小小的心里憋了太多委曲,时间一久,心理就有些失常,脱口而出的话怨气十足。 郭妈妈原来在谷家是北院的人,跟文氏和汪氏关系不够亲近,为人还算正派。跟着谷庭仪夫妇来到巡城,专管两个孩子,得过老主人的交待,对管教之事绝不手软,听得此话,一耳光打在宝笙脸上,责备道:“宝笙姑娘,你七岁了,再过八年便可以出阁了。你的祖母和母亲犯下错事,差点连累得谷家满门抄斩,如今不是莫老夫人和谷大人护着大家,别说你兄妹,就是我们的尸首在哪都不知道!你还不识好歹?能跟在曾祖母身边,是你兄妹俩的福气。哪个姑娘不是从小就读女学,工女红?难道你想将来象你娘一样,做个无德的妇人,祸害大家?” 宝笙挨了耳光,还挨了一通骂,哪里受得了别人骂她的母亲是祸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既是这样,我这就去找我娘!”象一头疯牛一样冲出屋里,青儿流着泪追出去,宝笙此时失常冲得飞快,几步跃下台阶,穿过后庭,象只箭一样从后厅射出前厅。 “宝笙姑娘。”郭妈妈气急败坏地大叫。 “吵什么?” 莫氏在屋里午休,从正房里出来,见郭妈妈在走廊上脸色发白,看看书房,里面的读书声停止,明强沉静地从里出来看着莫氏,一双大眼睛眨几下,不出声。 “老太太。笙儿想贪玩,我责备了几句,她便往前面跑了。”郭妈妈瑟瑟地解释。 莫氏皱皱眉,“她跑不远的。我早给门前的下人打过招呼,要牢牢看管着两个孩子。孩子小,不懂事,该骂就骂,必要时可以用家罚。”说着瞟一眼明强。 明强勾着头回了书房,提起笔装模作样地写字,耳朵却听着外边的事。 不一会,白勇拎着宝笙从后厅的台阶下来,走到后庭中央,放下她,向莫氏禀报道:“老太太。我把宝笙姑娘捉住了。” 莫氏点点头,白勇退下。 青儿追回来,拉着她跪下,低声喝斥:“还不快跪下认错?” 宝笙此时牛筋犯了,哪肯认错,她不过是个天真的小孩,再受不了坐牢一般的生活和苛严的管教,哭着一头向花园的石台扑去,“我不活了!” 青儿死死抱着她,哭起来,“小主子,你这是为什么?我整日煎熬为什么?老太太可是发过话,若是我愿意可以离开谷家嫁人,我留下来守着你兄妹俩为什么?你竟这么不争气?既是要死,就一起死吧!” 月鹃跑下去,赏青儿一记耳光,骂道:“糊涂。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为谷家做的,老太太哪一样没看在眼里,没记在心上?你若是后悔了,现在要离开谷家嫁人,老太太还是会给你添封厚的嫁妆!” 寻飞从外面进来,“老王大夫回来了,在前堂的呢。” “少奶奶来了。”这时秋菊从后门跑进来禀报。跟着寻香领着莲儿和秋惠走了进来,见到青儿抱着笙儿在地上哭得个泪人似的,笙儿满脸委曲和不满,看一眼书房那边,屋里没有读书声,猜到几分事由,连忙道:“飞叔你先带老王去寻园的前堂。我和老太太随后就到。” 寻飞看一眼青儿,青儿斜他一眼,抹抹泪收了哭势,只是紧紧抱着宝笙。 “郭妈妈。宝笙不听话,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象今天这种情况绝不能再犯,若不重罚她便长不了记心,给我重杖十下。” 宝笙如此任性,莫氏有心要降服她,铁青着脸给郭妈妈派话。 郭妈妈却是怔了怔,“孩子该罚。可是宝笙姑娘自丧母以来,常常夜梦不安,她的体质其实并不太好,十下恐怕受不住。” “当初家里出了那么两个逆妇,乃我对大家管得不严所至。我发过誓,绝不再让谷家出一个逆子逆女。”莫氏坚信黄金棍下出好人。 宝笙一听要杖十下,曾祖父为了严格管教他们,在正房头上的一间屋里设了罚堂,里面搁着劲韧的藤条,和比拳头还粗的木棒,她自小娇生惯养,母亲和祖母在世时,一句重话都没受过,哪里吃得住这样的惩罚?气急之下,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青儿怀里。 青儿吓得又哭起来,“笙儿,你要是不喜欢,我带你离开,我们出去讨饭就是。” 明强含泪从屋里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莫氏面前,磕了三下头。 莫氏一惊,这小子干什么?以为他听了青儿的话,真想出去讨饭,脸色一沉,心里不住地淌血,这两个孩子跟在身边有几个月了,难道他们一点都没学到他们曾祖父的品性? “曾祖母。妹妹的身体的确不太好。以前被养得娇气,年纪又小,她还不懂事,不明白曾祖父和曾祖母的良苦用心。强儿愿替妹妹受罚。只是强儿想以后每天能有一个时辰陪着妹妹,一是教她做人,二来教她学着懂事。” 明强的话令在场的人无不眼湿。 郭妈妈眼里掠过惊喜,老太太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明强聪明过人,识时务,却不忘爱护妹妹。 莫氏心中一热,可是教育小孩哪能心软?更不能在小孩心里留下阴影,便道:“强儿说得有理。往后准你和妹妹玩一个时辰,不过笙儿今天实在不该犯规。你代她受罚可以,可是以后你怎么和她解释?是让她更恨大家,还是让她想不明白,为何我会惩罚你?” 明强答道:“我会以此教育妹妹,会告诉她,人活在世上,不能处处只为自己着想,她若不乖,会连累身边许多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92ks就爱看书网】) 135 不怨 莫氏点点头,“好吧。看在你懂事明理的份上,把杖罚减为五记。郭妈妈,这里教给你。我和少奶奶去寻园了。” 寻香从怀里拿起一片水参子,交给莲儿,然后搀扶起莫氏向后门走,“祖母。老王大夫回来了,真不知他这一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可快活了。”老王由后厅下来,精神朗朗地,拍拍一身蓝色的锦衣,“薜吉利那乌龟对我不薄,给我好吃好穿好住,还给我美女,只是老夫一向洁身自爱,没有要那些色物。” “老王。”莫氏和寻香激动地移步下了走廊。 老王上前蹲在青儿身边,摸摸笙儿的脉,掏出两根银针在她手上和人中上扎了扎,笙儿慢慢醒来,眼角噙泪,小嘴抿得紧紧的,看着莫氏不停地发抖。 “我来带妹妹回屋吧。”明强上前拉着笙儿的手,柔声道,“哥哥背你回屋休息。曾祖母说了,只要你改正错误,就不再罚你。” “哥哥。”笙儿扑进明强怀里,嚎嚎大哭。 “小小年纪哪里经得起这样大喜大悲的折磨?” 老王一针扎在笙儿头,哭声嘎然而止,宝笙闭着眼睛安静下来,老王收起针,对明强道,“还不快带她进屋歇着?” “谢谢老王大夫。”明强恭敬地向他作个揖,方背起妹妹往旁边的厢房走去,青儿和魏妈妈连忙跟上。 “有一阵不见,竟有这么多变化。明强这小子的眼神比以前老实了许多。”老王感慨地道。 莫氏却轻摇一下头,只怕他会本性难移,她最担心的就是明强,太过精明懂事,小小年纪太识时务。 “我们还是去寻园叙话吧。”莫氏道。 众人一起从后门去了寻园。 寻香让莲儿泡了早春白梦上来。 老王品着早春白梦。喜悦地道:“寻家这片地还真是宝地,想不到那黑茶树竟然能结霜成冰,变出这样的茶来。” 莫氏笑道,“总共才制得一斤,太皇太后走带了半斤走。” “珍贵!”老王极宝贝地啜饮几口,才放下茶杯,环视一下大家,“皇上他们走了?大家都自由了?” 莫氏点点头,“薜洪志现在哪里?” “在信州有薜洪志作保障,我过得极好。沛林当初借兵也很顺利。寻飞来接我时,薜洪志的伤已经好了不少,说来全仗寻香给的水参子。他才好得这么快。薜洪志在巡城码头听说皇上回宫了,已经跟几个禁卫军进皇城听封去了。我随寻飞寻迁自然先来巡城给谷老太爷请安。”老王看着寻香的脸色,“你身体不对。我给你号号脉。” 寻香脸一红,把手缩在衣袖里不肯拿出来。莫氏笑道,“瞒不过你。香儿有孕了。” 老王哈哈大笑几声。“真的?那可要恭喜沛林那小子了。听说他现在作了右相,那可是一品大员。” “唉。世上的事很矛盾。原来沛林认真读书,为的便是参加科举,光宗耀祖,如今做了一品大员,可是我们心里反而更多担心。想来。倒不如他回家与香儿厮守着过点小日子安稳。”莫氏叹道。 老王摆手道,“话不能这么说。人活在世上总要做点事的。做大事也好,做小事也罢。要得安稳,还是命里有无。沛林现在的处境,怎么可能你们想让他退,他便能退?” 这话说中莫氏和寻香的心事,她们也明白这事不是大家想怎么就能怎么的。 “彩凤春桃可有进宫?”老王问起另一事。 寻香眉头蹙拢。“正为这事烦。昨天早晨起她们就不见了,青叔已经暗地里打探去了。不知晚些时候。青叔他们可有消息回来。” 老王摇摇头叹道,“这两女子的命真是薄,倒是一直留在青楼里,虽是整日卖笑,却比这个结局更好得多。[.超多好看小说]” 莲儿眼睛一红抹起泪来。 莫氏皱着眉摆摆手,“别哭。今天我看到哭的就恼火。” 莲儿抽咽几下,赶快停住哭泣。 寻香道:“老王大夫平安回来了,先去客房歇着会。我叫飞叔出去打听一下青叔的消息。” “我去叫飞叔他们出来。”莲儿动作更快,往西院跑去。 寻迁回到屋里刚喝了一阵茶,莲儿就在外面大叫,“迁叔,飞叔,少奶奶有事找你们。” 寻迁跑出来,莲儿不见寻飞,问道:“飞叔呢?” “他去西居了。” “他去那里干啥?” “不知道。我先去应着少奶奶,你去西居找一找他吧。” 莲儿又飞快往西居跑去。 寻迁来到前堂,寻香把这几天的事说了说,寻迁连忙应下事情。 “希望彩凤春桃不要出意外。”老王祈求道。 “寻飞呢?”莫氏没看到寻飞,奇怪地问道。 “他去西居了,莲儿已经去叫他了。”寻迁只得老实回答。 “去西居?” 寻香瞟莫氏一眼,先前在西居后庭,寻飞和青儿眉来眼去的很不寻常,莫不是他去西居安慰青儿了? 莫氏没出声,也猜到了寻飞去西居作什么。 寻飞终于来了,他跑得快,莲儿还没回来。 寻香把事情又说了一遍。寻飞道:“这事我们去办就是。刚才我去西居,郭妈妈罚了强儿,虽然只有五记,可是棒子粗重,明强虽未被打得血肉模糊,身上也是有好几处乌红的棒痕。” 莫氏直接问,“青儿现在哭得厉害吧?” 寻飞一怔,旋即答道,“是的。老太太,小的有一事相请求。” “说吧。”莫氏猜到几分。 寻飞道:“明强和宝笙毕竟是小孩,尤其宝笙根本就不更事,把他们管得太紧,反而令心里压抑积怨。青儿更是可怜,见两个小主子不好,便难过得很。” 莫氏叹道,“你是不知那两孩子骨子里的性情。明强自小便识时务,懂得趋从利益。宝笙自小被娇惯,不分是非,只喜欢顺从她的人。若是现在不严家管教,只怕谷家的后人将为祸为患。至于青儿,我原来以为她是个见势利的丫环,汪氏死后,她还呆在谷家守着两个孩子,令人另眼相看,只是她不懂教化之道。若是你和她聊得来,投缘,我倒是想请你多劝劝青儿,且莫为了眼前好过,处处溺爱着孩子,养坏了孩子们的性情。”说着起身,向寻飞拱手一礼。 寻飞连忙阻拦,莫氏这话说得有理,感叹道,“我这就去劝劝她,再出去办事。” “有劳你了。”莫氏拱手道。 “唉……”寻飞转身出去,寻迁跟在后边。 莫氏和寻香对视一眼。老王大夫轻叫起来,“看来寻飞和青儿对上眼了?那不是又要多桩喜事?” 莫氏笑着坐下,“若是寻飞肯娶青儿,我送他们大礼。” 寻香笑一笑,心中更担心明强和笙儿,莫氏说得极对,他俩虽是小孩子,可是自是在汪氏身边习坏了德性,现在若不严教修正过来,将来必定会祸害于人。 不由轻轻抚一下肚子,生孩子养子对她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可是教导却是最费心神,最难的。想着笙儿的可怜样和明强懂事的样子,心中恻隐心起,自小她父亲对她说过,教育小孩子,要修正他的缺点,除了严教还要感化。 “怎么莲儿还没回来?”这时莫氏发现。 “我去更洗一下。”老王起身么告辞。 “秋惠带老王大夫去客房,并叫人给他弄些热水。我再去西居看看莲儿在干什么。”寻香安排。 西居后庭的东厢房里,莲儿在给明强屁股上涂药膏,青儿被寻飞叫出去说话了。 “强儿,你给我说实话,你恨不恨老太太?”莲儿不信明强心里没有怨恨,设法掏他的心里话。 明强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摇摇头,“原来我觉得曾祖父和曾祖母凶得很,不会对我和妹妹好。可是时间一久,明白了我父亲是个不成器的,我和妹妹在世间生存的依屏只有曾祖父和曾祖母,虽然他们对我们严些,却是为了我们好,希望我们以后长大了过得平安顺利,少些祸事。” “你真这么想?可我看你怎么是个极会投机取巧的人,见风使舵,很会取舍利害的聪明人呢。”莲儿声音学着孩子的样子,这话说得不好听,但让人听着不是很反感。 明强转头看着她,反驳道:“是你这么看我,还是曾祖母和六婶婶也这么看我?人会取舍利弊不好吗?书上都有教,要远小人,近君子,这不是一种取舍吗?古人说了,谦退是第一保身法,安详是处世第一法……这些圣贤之道,哪一样不是人要懂进退的取舍?” 莫氏和寻香站在门外有一会,听到这话,俱是吃惊,想不到明强竟有这般见地。 莲儿在屋里吃吃笑起来,“你倒是比你那昏爹有学问。好了,我不问你了。不过你将来若是恩将仇报,我便不饶你。” “强儿不敢。强儿只想好好读书,将来谋得一官半职,养活青儿和妹妹,给妹妹找个好婆家。”明强认真地道。 “老太太,六少奶奶。”屋外传来青儿的声音。 明强吓得连忙闭上嘴。莲儿笑一笑,站起来看着外面,莫氏和寻香走进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92ks就爱看书网】) 136 看开些 莫氏坐到床边,握着明强的手,声音十分慈柔地道,“强儿。(.好看的小说)你刚才说的曾祖母都听到了。你不怪曾祖父和曾祖母太苛严,我很欣慰。要是你妹妹能有你这样明白,那就教人放心了。” “曾祖母。强儿以后会教教妹妹的。”许久以来,明强第一次听到曾祖母这样温柔地说话,心里有些不适应,却十分高兴。 青儿眼睛通红,上前道:“刚才寻飞劝过我了。往后青儿不会再溺爱两个孩子,一定对他们严加管教,绝不负了老太太和老太爷的良苦用心。” “往后孩子犯规再受罚,不会心疼了?”莫氏笑着看着他。 青儿摇摇头,“往后孩子们犯规,青儿亲自动家罚。” 莫氏和寻香心中的石头落下地。要让明强和笙儿完全变好起来,身边的人也很重要,最怕一些人把他们往好处教,一些人在却背地里往坏处拉。所以青儿的态度很重要。 明强的确是懂事了,妹妹醒来后,他带着妹妹去后院外的竹林里玩,对她淳淳善教,劝告她:“如今世上最亲最可靠的人是曾祖父和曾祖母,如果不听他们的话,将来会象娘和祖母一样不得善终。而且曾祖母同意了以后每天我们出来玩一个时辰。” 笙儿很听哥哥的话,听说往后每天,哥哥可以带她出来玩,自是言听计从。傍时,兄妹俩来到莫氏屋里,笙儿承认了错误,表示以后一定听话,不再无理耍横。 寻香一直在莫氏屋里,见事情发展到这地步,明强和笙儿的确只是孩子,若是象犯人一样管押着。只怕会适得其反,便道:“祖母。如今太皇太后走了,寻园静了,你们搬回寻园住吧,往后让明强和笙儿与大家一起吃饭。” 以前莫氏让下人在西居给孩子们单独做饭,而她和谷庭仪都是上寻园吃饭的。 这对两个孩子来说非同寻常,在他们眼里,这是得到大家的认可,是平等的象征。明强眼里掠过一丝喜悦,笙儿年纪小。本来就好热闹,眼睛笑眯成缝地看着莫氏。 莫氏笑道:“以后就带上你们去寻园吃饭吧。不过,我们现在在西居住惯了。搬来搬去的很麻烦。别看你那边现在空了几处屋子,待你生了孩子,以后沛林一回来,你那边只够你们自己住的。反正寻园离西居只有几步路,每天走走更活动筋骨。” 人有自己的窝好。莫氏喜欢有个属于自己的落脚地。西居是谷庭仪原来置的产业,所以一搬进这里,她就不想往别处搬。 寻香知道她的心思,笑着对两个孩子道:“还不快谢谢曾祖母的恩情。” “谢曾祖母教诲和爱护,强儿以后带着妹妹,一定好好读书。好好做人。”明强拉着妹妹连忙躬身说道。 “好了。你们回屋去吧。吃饭时,自有人来叫你们。”莫氏向他们挥挥手。 寻香却道:“晚膳时候差不多了,不如现在一起去寻园坐会。” 明强和笙儿第一次去寻园的黍香堂吃饭。青儿特地给他们换了一身衣服以示庄重。 按照规矩,明强和笙儿辈低单独坐一张饭桌。 开饭时谷庭仪回来了,见两个小孩子在座,没有谈白天的事。 莫氏对孩子们和颜许多,不时瞟一眼他们吃得可香。两个孩子有留意到曾祖母的变化。又瞟一眼谷庭仪,他脸色严肃。两个孩子知足地低头吃饭,没一会就吃完饭告退下去。 “说说白天的情况吧。”孩子们一走,莫氏便迫不急待地问谷庭仪。 “一切还好,就是太皇太后昨上船时,特地又和我提到了明年春天,要寻香带着孩子进宫的事。”谷庭仪的眉毛白了不少,虽然精神还算健朗,可是毕竟是古稀之年,沉重的公务令他苍老许多。 “请辞的事,皇上没批?”莫氏皱着眉问。 “昨下午皇上到巡州府衙来时,我们谈过这事,他让我培养一个后人起来接任。谷家的子孙有谁可用?”谷庭仪哀叹道,“我给皇上说,还是另派他人吧。他却说,在浑水县时,他看谷老三还不错,虽然智谋不够出众,可学识却是有的,为人虽不够高尚,处处胆小谨慎,这与许多人比,倒是一个优点,至少不会象许多人一样,坐上高位便大肆搜刮。以老三的资历,做个县官还是可以,要做个州官,我……真是不放心。” 谷家谈家事,老王不出声,只津津有味地吃菜。 寻香担着祖父年纪大了,不经折腾,经过前阵的战事后,她觉得对于许多人都应该重新认识,谷柏新并非一无是处,皇上对他的评价很中肯,微笑着道:“皇上已经这么说,不如祖父让三叔从县官再做起。人总是要历练的,就象强儿和笙儿原来跟着他的父母沾染许多不好的性情,可是跟着祖父祖母后,明白许多事理,渐渐有所改变,何况三叔是个大人,书又读得不少,只是原来科试屡不遂心。我想,经历前阵的战事,他应该也明白了许多做人和为官的道理。” 莫氏笑着摇头,“若是只为早点卸下你祖父肩上的担子,这个建议不太好。” 老王这时一边啃鸡腿,一边插嘴:“我看寻香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谷庭仪直摆头,“还是让他们在家老老实实地种地吧。” 寻香提议:“今年秋天不是有秋试吗?三叔早就过了乡试和州试,差就差在最后一层科考上。我知道祖父怕三叔能力不够,保举了他,将来惹出非议是小,办不好事是大。以前我祖父说过,有的人不是能力不够,是历练太少,吃的苦太少,现在三叔在家种地,又经历了前阵的战事,人是会变的,不如让他秋季又去参加科试,若是考中了,名正言顺地录用,将来便无人闲话,这对三叔也极公平。” 老王香喷喷地吃着菜,笑道:“谷老头,别顽固定不化。谷老三要是凭自己的能力考中的,你再阻拦便不厚道。” 莫氏笑眯眯地看着谷庭仪,“寻香的提议甚好。” “这事让他凭本事来吧。”谷庭仪话峰陡转,“寻青他们可有消息?” 寻香摇摇头,“下午我让飞叔他们出去打探消息了。” 谷庭仪面色凝重,不出声地吃饭。 饭桌陷入沉闷的气氛。 老王啃着油酥排骨,“我看彩凤和春桃虽然命薄,却不是短命之相。至于明年春天,太皇太后让寻香带着孩子进宫的事,这事还早,大家别弄得太紧张。我就不信这么长的时间,大家想不出一个对策。” 莫氏笑起来,“你真是个看得开的人。不过,我们真是要学习你这样的精神,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谷庭仪脸色微缓,“那就等等寻飞他们的消息吧。” 现在只能这样,大家恢复平静,只能耐性等候。 太皇太后离开巡城了。次日一早,林家便来拜访了。太皇太后在寻园时,寻家和林家简直就没往来,只是过年时,派人给林家送了些年货去,林家又回了些礼物过来。 因为寻香怀孕了,林家夫妇也不多坐,叙了半个时辰话就告辞了。 林家刚走,龚志明带着几个包装样急急地来了,因昨天和寻迁约好今天早上看新包装样,他在茶铺等了一阵没等到人来,后来风伯到铺子里来说寻迁有事出去了,包装样只有请少奶奶看,他才带着包装样来到寻园。 前堂客厅里。 “少奶奶你现在有身子了,本来我不该来打搅你的。”龚志明向寻香表示欠意。 寻香让吴妈妈把先前的茶器撤了,重新泡新鲜的茶上来。听到他这话,轻轻一叹,“应该是我们表示欠意才对。本来你和迁叔昨天约好的,可是事情突然……” 龚志明摆摆手,“不妨事。我知道最近事多。迁叔不在,这些包装样你定一定吧。” 桌上摆着三款包装样。寻家茶行经历曲折,曾经落入周正之手,借太皇太后之力又夺了回来,后来巡城又遇战事,所以寻香想今年的包装换一换,以图个吉利。因她有了身孕,这些事一律由寻飞和寻迁代管。 “包装样极好,比往年的更好看,更有趣。”寻香发现每个盒子上都巧妙地多个香字,看着更显意趣和韵道,香字又暗合她的名字,指着香字笑道:“这是谁的主意?” 龚志明四下看看,小声道:“是顺叔。原来我以巡城再找不到能与我相较高下的人,想不到顺叔竟是这方面的行家。” “真的?”寻香惊讶极了。 “别看他是个下人,肚子里的学问可多,光一个字香字便能讲出几箩筐的典故,他住在我家后,我跟他学了不少东西呢。”龚志明喜悦道,“可惜少爷不在,不然我们一起摆弄这些,一定有意思极了。少爷他现在当大官,往后不会再回来玩泥巴,跟我学雕刻了吧?听说西居后面有一片泥土极好,我特地取了些回去研究过,那是难得的烧泥,虽不可成器,但烧陶时将其裹在胚泥外,烧出来的陶器会更细腻。有好多上等窑器进窑烧时,都要包泥烧上好几次呢。” 寻香道,“少爷现在虽不在,可是以后一定会回来的。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烧一套旷世瓷器出来。” “我可等着他了。”龚志明激动得声音略涩。 寻香笑着点点头,心里却依然失落。沛林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回得呢? 137 好,好,好 春茶要上市了。[]莫氏不让寻香操心制茶的事,午后寻香在屋里睡觉,彩凤春桃的事还没得到安全的消息,仍是睡得不够安稳。 终于寻飞先回来了。 莲儿在外间一直盯着外面,看到寻飞的影子,一步射出去,“飞叔,回来了?” 寻飞快步走到走廊上,和她小声道,“少奶奶在午睡?” “跟我进来,我叫醒她。”莲儿瞟一眼隔壁秋菊秋惠的屋子,门窗关闭,她们也在午睡。 莲儿进屋叫醒寻香,寻香让莲儿把寻飞叫到隔壁的陈列室。 “少奶奶,我们昨下午出去后,猜测前日修嬷嬷她们押出去的箱子,必定是往水路走,到河边打听得,前日果然有一大批箱子上了皇家的大船,那些东西虽上了船,可是皇上和太皇太后还没上船,因此必须等到昨晨才会起锚。我们想,青哥他们一定也是这般找到河边,可是一晚未回,便猜谢嬷嬷和修嬷嬷暗中有使手脚,极有可能把装人的箱子悄悄运走或沉入河底。皇家大船停在巡城码头,在这里沉入河底不太可能,如是往上游运走也不可能,必定往下游走,因此我们沿下水一路打听,果然打听到前天晚上就有一只小船神秘地从巡城往小船出去,皇上在巡城时,巡城码头有戒严,不可能有寻常的小船出入,找到十八坡的河边时,意外发现青哥留下的记号,顺着记号我们上了十八坡,在背十坡找到杏儿家,果然青哥他们在这里,守护着身受重伤的彩凤和春桃。”寻飞一口气说道。 莲儿眼睛一红,惊愕道:“修嬷嬷对她们下了手?” 寻香也是一惊,“青叔他们是怎么样救到人的?彩凤她们现在可有脱险?” 寻飞继续道:“少奶奶别着急。[]彩凤她们已经救活过来。青叔他们和我们一样往下游寻着那小船去。到了十八坡河边,那小般靠了岸,修嬷嬷和谢谢嬷嬷带着两个禁卫军抬着个大木箱上了岸。上岸后,禁卫军把箱子里的人放出来,修嬷嬷说皇上要杀彩凤和春桃,太皇太后不忍,所以才用这个法子放走她们。谢嬷嬷还拿了一包珠宝给她们,说是给她们往安身用的。彩凤和春桃便跪谢两位嬷嬷,修嬷嬷又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四周乌漆麻黑的,我还是送你们一程吧。’谢嬷嬷和两个禁卫军留下来守船,修嬷嬷举着火把带着她们往十八坡走去。上过背十坡后。看到前面有一片竹林,修嬷嬷说那里有人家,便带她们去投宿,那里只有杏儿一家,修嬷嬷敲开杏儿家的门。拿出一声银子,杏儿的弟弟见是三个女人,自是收留她们,将她们安排在后面的茅屋里,这时修嬷嬷与她们告辞。彩凤和春桃夜里一口气上了八道陡坡,很是疲惫。更洗好后,便上床歇息。两人以为逃过一劫。不想睡着后,修嬷嬷倒回来偷袭。在她们身上一人刺了一剑,从前胸刺穿到后背,离开背十坡,下到十六坡地时遇到青哥他们,拦着他们叫道:‘我等你们一晚。你们现在才来?太皇太后要我杀彩凤和春桃,并以剑上的血渍回去复命。’说着取下背上的双剑。在火光下一照,每把剑上都有两道血痕,行家一看,便是刺穿过人的身体的痕迹。’青哥恼道;‘你怎地下得了手?’修嬷嬷道;‘昨出门前,谢嬷嬷有教彩凤透过箱隙滴血给你们报信。我断定依你们的阅历,很快就会追到这里来。我虽是刺穿了她们的身体,可是并未刺穿要害。只要你们即时感到,她们便不会有性命之危。我回去复命了,从此人世间再没彩凤和春桃两个人。[.超多好看小说]你们快去杏儿家救人吧。’说罢飘然而去。青哥他们火速赶往杏儿家,在后院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两个姑娘,因为失血过多,两个姑娘已经昏迷,但嘴上都含着水参子片,青哥和柳长河连忙封了她们的穴位,救护她们。因为怕太皇太后不放心,还会派人来追杀,两个姑娘伤重不能移动,他们只有停在杏儿家等我们去后援。” 寻香和莲儿听得额上冒汗,想活生生的人给利剑刺穿了,还能活着,都有些不敢想象。 寻飞见她们吓坏了,补充道:“修嬷嬷的剑术极好,虽是刺穿了彩凤她们的身体,的确没有伤及器脏。” 寻香和莲儿抹抹汗,心中略作放心,又担心她们伤得那么重,要什么时候才得复原?寻香感叹道:“修嬷嬷果然厉害。不过彩凤她们的伤可能要养上一阵。” 寻飞又道:“杏儿倒是大方,说她们几个同病相怜,都是苦命的女人,同意收留她们,让她们在她家养好伤再作打算。彩凤醒来后,见到是杏儿收留她们,便将一包珠宝取了一半送与她作酬谢。彩凤姑娘还是希望能再见到马老爷一面。” 寻香点点头,“只要她们没死,治得活便好。马老爷那边,还是过些天,你们再带他去吧。至于青叔他们,我和太皇太后说过,他们出去找顺叔了。待他们在那里守着彩凤她们养好伤后,再秘密回来,为了掩人耳目,回来时需将顺叔一并带回寻园。所以青叔那边,另外再派个不引人注目的人去送信就好。” 寻飞退下。 莲儿抱着寻香激动不已,“太好了,彩凤她们没事了。” “还好这次得修嬷嬷和谢嬷嬷鼎力相助。”寻香双手合十,感谢苍天。彩凤和春桃总算没有丢命。 半月后。沛林让海涛带了家书回来,说在朝中暂是无事,只是公务繁忙,可能要等过年时才能回家省亲,让寻安心养胎,他已经为孩子取好名字,若是男孩取名浩然,希望他一生正气,若是女孩,取名安馨,希望她一生平安幸福。 收到沛林的信,寻香和谷庭仪夫妇都安心许多。寻家的日子进入安定中,大家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茶业和农业上。 一个月后,寻青和柳长河带着顺叔回到寻园,为了解除嫌疑,这天寻香令人在园外大放鞭炮,又大摆酒宴为顺叔洗尘。 内院里,寻香向寻青盘问这一月以来的事,以及杏儿生孩子后可好。 寻青笑着禀报:“杏儿在三天前生了个儿子,取名谷忆为,说来她倒是真心的爱着谷浴为,只可惜谷浴为早死,杏儿经历大劫后转了性子,倒不是从前那般轻浮贪婪,说虽未与谷浴为拜堂,但他当她如正妻一般,这一生要为谷浴为守寡,尽心尽力养大孩子。彩凤和春桃有少奶奶赚的水参子,她们的伤好得颇快,已经能够在院子里行走,再调养些日子便可以干活。马老爷和寻飞是昨晚到的杏儿家,今晨一早,马老爷将彩凤接走了。” “春桃没跟彩凤一道?”这令寻香吃惊,“难道她要投靠杏儿?” 寻青道:“三个姑娘经过大劫后,都变了许多。听她们自己说,以前都对不起六少奶奶,三人间又有仇怨。但此时,杏儿变得大度,放下过去的怨恨,对她们极关怀。三人好得如同姐妹。本来杏儿有心要收留春桃,说彩凤跟马老爷走了,将来有了归宿,她跟着去不太适合,不如留下来在她家作她妹妹,以后务色个合适的男人好成个家。可是……” “春桃还有自己的想法?”寻香不解地问。 寻青向她作个揖道:“这事也是长河托我来向少奶奶请一个人情。他想娶春桃。可是又不能把春桃带回巡城……” 寻香举起手,笑道:“我明白了。这是好笑,春桃有了归宿,我也放心。他俩要在一起,肯定不能回巡城,连浑水县都不能去的。让他们远走高飞,将来在外地做点营生,好好地过小日子吧。” “他们已经商量好去南海边定居。春桃希望以后能卖寻家的茶叶。” “没问题。南海边也出茶的,正好,以后那边有好出好茶,我们还可弄些回来加工呢。那他们现在哪?” “杏儿生了孩子,家里人手少,只有个母亲和弟弟。若是春桃再住下去,必给他们添麻烦,因此我便作主把身上的二百两银票拿出来,让柳长河带着春桃先往南边走了。这事未与少奶奶商量,还请见谅。” “长河叔是你的兄弟,这样的事你不作主谁作主?我只是觉得没能多给些银两她们。还有彩凤那里,回头暗中要送些银两去。” “她们不差钱。太皇太后为了求心安,既要杀人,又以重金相送,恐怕是想造成她们被人劫财而死的错觉。她们手上的金银,分了一些给杏儿后,两人又各分一半,都值不少钱,安家立业都能过得富足,加上我给的二百两银,即使不做营生,生活一定也安闲不贫。另外杏儿那里,我有给了五十两银票作为贺礼。” “莲儿谢谢青叔。”莲儿含泪向青叔福了一礼,“彩凤和春桃的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件未了的心事,如今大事得了,我便再无担忧。” 寻青笑道:“都是自己人,哪里这么客气?我也同情着她们呢。” “好,好,好。” 寻香连道三声好。彩凤和春桃的事终于平安地告一段落。 138 看地 借着给沛林写家信,寻香在信中提到寻青和柳长河从锦县往北州去找到顺叔的事,婉转将此消息由沛林透给太皇太后,以打消她的怀疑。 沛林很快回了信,说铃儿已经完成了封妃的仪典,他在朝中带着元烨甚好,随信夹带了太皇太后的信页,叮嘱寻香好好养胎。 天气渐热,转眼四月将近。寻家的茶比去看更有名气,茶叶和茶饼仍是供不应求的红火。 这时朝中国库充盈,皇上拨银嘉奖了巡城和浑水县的所有居民,另赏了寻家和谷家白银各一万两。 国泰民安。寻香和莫氏商量想把茶林扩得更大,可是这个季节过了插种佳期。听说凤鸣山西山林有一大片茶林想卖掉,风伯、寻青、郑四去看过茶地,回来说茶树种不算坏,只是那边的地质要差一些。因此寻香想亲自去西山林看看,何以同一座山,地质相差会这么大。 这天早上,寻香坐一乘小轿前往西山林查看。经过吉祥坊时,寻香下轿进去打招呼。 龚老板许久未见到寻香,高兴地泡茶聊天。寒暄之后,寻香也不瞒他,说想看看西山林的茶地。 “那地薄,茶树种和东山林早前的绿茶树种是一样的。不过我侄儿说,西山林的地质薄,可能跟西溪有关,那边的泥土流失大,山上有个水库,长年多处漏水,常常有大汩的水冲向山下,冲走不少泥土,我侄儿说,可能把土给冲薄了。”龚老板热情地道。“若真是山上的水库漏水引起的,那倒好解决,只要慢慢培弄,过上一年两年土质便会转良。” “郑四也这么说。所以我想亲自去看看。龚志明这么懂泥土,若是他有空,请他跟我们一道出去一趟,可好?”寻香诚恳相请。 龚老板把他侄儿从工艺坊叫出来,跟寻香他们一起上山看茶地。(.无弹窗广告) 到了西山林上,经过从方面查看,果然山上的水库有多处漏水,有的地方流如飞瀑,有的地方长年累月的已经冲出深深的水沟。 看罢地况,大家坐到半山处的一处茅亭里歇脚。莲儿摆上茶水。 龚志明老练地道:“这片茶林是城里乔老爷家的,一直以包租的形式租给雅茗行,因治理茶地要投入不少钱。乔家想着租给雅茗行了,自是不肯投钱费神,雅茗行的老板想,若是投钱把茶地弄好,一年两年可能难收回成本。又怕等到茶林治理好了,乔家收回茶林,因此也不肯多费精神和财力,每年。去年起,寻家茶行一开,城里的大小茶行都受到不小的冲周。后来逢战事。雅茗行趁机与乔家结束了合约。乔老爷夫妇年纪大了,家里不缺钱,今年皇城科考出了新规。放宽了政策,乔家有两个儿子都过了会试,所以乔家现在没精力管西山那片茶地。实际上茶地治理并不难,冲成沟的索索把它改成渠道,有利于灌溉。” 郑四听了喜悦地道:“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我不敢肯定这么做合不合适。” 寻香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建议,“大家有建议只管说出来一起参商。” 龚志明又道:“我还有一建议。原来被山上的瀑布和沟流冲走的泥土。大多在西溪头,那里堆起很高的泥堆,因高处地里的泥流都涌向那里,那些泥已经肥得很。茶地买回来后,把那些泥运回茶地里,以还其本元。” 莲儿笑问:“那你觉得地价出多少合适?” 龚志明道:“这片茶地大,原来有四十亩,后来有些败缩,现在只有三十六七亩了。一亩寻常的地按五十两银算,这茶地还是要值六七十两的。不过城里许多大户人家,都忙着准备儿子科考的大事,乔老爷原来中过秀才,所以更是希望儿子高中。(.无弹窗广告)若是少奶奶出面去谈,我看没准六十两一亩谈得下来。” 莲儿笑道,“你倒是个万事通,不只会雕刻会做工艺品,精通书画,连别人的家事都知。” 龚志明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我和少爷把西头的陶窑买下来了,可是一直没有找到极好的泥,成天在凤鸣山四处跑,所以对这些事了解得多一点。” 莲儿见他窘得厉害,看着极为有趣,咯咯笑道:“龚大哥别不好意思,我那是赞你有本事。” 龚志明看她一眼,把脸勾得更低。 “好。这事就这么办。风伯,青叔你们先去找乔老爷谈一谈,若是六十两一亩拿不下地,我再出面。”寻香有些疲乏,喉头里不时乏酸,怀孕快三个月了,可是妊娠反应依然厉害。 青叔见状连忙将亭子里的男子吆喝出去。 秋菊打开随身带的果点,将一碟酸酸的桃干拿出来,莲儿小心地用双筷子挟起一块陶干喂到寻香嘴里。 “还好祖母为我专门作了些新鲜的桃干,不然我这日子还真不好过。”寻香嚼着酸甜的桃干,一只手轻轻在肚上摸了摸,三个月的身子还不明显。 “少奶奶别急,已经三个月了,十月怀胎很快就会过去的。”莲儿笔着打趣,端着桃干,又喂她一块,闻到桃干的味道,喉头一动,接着胃里似有酸水翻涌,情不自禁吃了一块,将胃里的酸水压下去。 寻香感觉好些,便带着众人下山回家。 夜,寻园的人都睡了。 逸安居外的角落的梅树前,有个黑影贮立不动,泪水无声地爬满她的脸。抬头看着夜穿疏稀的星星,天高云淡,明天将是个大好的晴天,明天……我的明天怎么办? 疑问和焦虑布满她的心里。 一道人影悄然而至,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柔声相问,“莲儿,都子夜过了,你还不睡?这个季节梅花又不开的,你在这里看什么?” 莲儿赶快抹去脸上的泪水,强颜欢笑道,“天气有点热了,屋里有些闷,我在外面乘会凉。这就回屋。倒是你平日和秋惠瞌睡极好,此时怎么跑了出来?” “少奶奶晚上突然醒来,吴妈妈今天有些着凉,怕过给少奶奶晚上去了客房住,所以她叫得大声,找你不着,正好我今夜有些子不舒服,起了夜,隐隐听到隔壁少奶奶的声音,才跑过去,少奶奶说饿了,问我看到你没有?我说出来看看,顺便去厨房给少奶奶弄些吃的,一出来便见梅树前有团黑黑的人影,猜测是你,过来一看果然是你在这想心事。”秋菊笑道。 “什么心事不心事的?”莲儿反驳,“你回去睡吧,我在厨房里有给少奶奶备好夜宵,端来就可以了。” 秋菊拉着她的手真诚道:“莲儿,你年纪虽比我们小点,可是做什么事都比我们能干聪明。跟着少奶奶后,蒙主子和你的宽待,我和秋惠才过着快活的日子。早想感谢你的恩情,一直没有机会。如是你有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尽管吩咐。若是你心中有心事,相信我的话,不妨与我说说,免得藏在心里闷出病。” “我哪有什么心事?”莲儿跟往常一样活泼起来,淡笑着回她一句,“你回房吧,我去端夜宵。” “我跟你一起去。”秋菊醒了,这时也没什么睡意,执意要跟她一起去厨房。 老王离开寻园时,给寻香留下逐月养胎法。莲儿和吴妈妈很心细,完全按逐月养胎法给寻香做饮食。即使夜里都在火上煲着汤食。 今夜吴妈妈在灶上煲着菊花乌鸡汤。莲儿和秋菊到厨房舀了一盅鸡汤,端了一盘果饼,回到逸安居。 寻香已经披好衣衫坐了起来,饥饿令她难以安睡。 莲儿和秋菊从外间进来把,把食物放到桌上,寻香抬头看一眼她们,莲儿笑着赶快秋菊回房去睡觉,秋菊不放心地看她一眼,在主子面前不好多问,便低头退了出去。 这一切没有瞒过寻香的眼睛,不说秋菊出去前那不放心的一眼,只看一眼莲儿,她便发现莲儿的笑不象平日那样爽透,幽黑的眸子里显然有什么牵绊,另有知交姐妹深深了解的直觉,感觉莲儿有点心事和不快乐。 “莲儿,刚才去哪了?”寻香笑着问她。 “我去厨房里看灶上的火熄了没有,怕你半夜突然饿了,灶上的食物冷了。碰到秋菊来厨房,才知你果然饿了。老王大夫说的没钱,怀孕上了三个月食量便渐渐大起来,夜里也容易觉得饿。”莲儿拿起汤勺,边搅边吹汤,说话的样子和语气跟平常没有两样。 “你过来。”寻香向她招下手。 莲儿走到她身边,寻香站起来,挨起她的下巴,笑道:“瞧睫毛还有哭过的痕迹。” 莲儿掩饰道,“刚才在路上,风吹过时,眼里迷了沙子,所以出了点泪水。” “你有心事。”寻香按着她坐下。 莲儿却站起来,端着汤盅递到她手上,“刚在厨房里用冷水冰过一会,在路上又吹了点风,这汤的温度很合适,还有这鸡肉炖得很合适。” 寻香的确饿了,闻到食香,食欲大振,喝两口汤,咬着一块鸡肉,莲儿又把一个果饼递过来。 寻香放下汤,拿起饼轻轻啃咬。 鸡汤的味道飘进莲儿鼻里,胃里一翻,脸色一白强行把胃里上翻的东西压下去。 139 离家 寻香放下果饼和勺子,把她手上的汤盅放到桌上,关切地摸摸她的脸,“有点冰。[]不是着凉了吧?” “我没事!”莲儿强行争辩,胃里不争气地有股东西直往上涌,连忙转身蹲在地上,抱着榻前一只盆子呕吐起来,边吐边流泪。 寻香心中一惊,莲儿这样子象怀孕?连忙去一边案上的清水盆里拧了一方帕子,递到她面前。 莲儿吐罢方觉舒服,一边擦嘴,一边抖擞着哭起来,“少奶奶,恐怕我是怀上了。” 寻香算着时间,若是莲儿怀上应该快两个月了,天哪,这可是皇上的孩子,不知是喜是悲,扶着她的肩,不敢相信地问,“我给你把把脉。” 寻香原本不会把脉,老王走前,教了她给自己把脉,所以她现在会把喜脉。把手搭在莲儿手腕上把了一阵,心里格地一下,有微弱的喜脉相。 “我娘说我看似天真,其实有些早熟。而且这几天我感觉很多症状跟少奶奶以前一模一样,心里也有个奇怪的感觉,好象有个生命在我身体里成长。前晚我娘做了胎梦,她还念叨,她说梦见我和你一人抱着个孩子,该不是少奶奶要生龙凤胎吧,可是又觉得梦里那两孩子不是你一人所生,这两天她一直犯闷。我想,肯定是怀上了。”莲儿的肩颤动几下。 寻香努力保持镇定,拉着她坐下,“如果真是这样,你想怎么办?” 莲儿勇敢地抬起头道:“少奶奶,帮我保守秘密,我想悄悄生下孩子。” “生下以后呢?别人问孩子的爹是谁,你怎么办?”寻香尽量不显露忧色。 “唉。我也不知怎么办。请少奶奶帮我出出意吧。”莲儿泄气地搭下头。 此事非比寻常,莲儿怀的龙种。一定要谨慎对待,稍有不慎,将来必出大麻烦。寻香想了想,“这样吧。(.无弹窗广告)未来的事不可预料。先生下孩子再说。我们怀孕的时间差有一月多,得找个理由,一起离开寻园,找外安静的地方生下孩子,先将孩子寄在我的名下,保住你的声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是我们找什么理由离开呢?”莲儿着急地看着她。 “你刚吐了,吃点汤和果饼。然后歇息吧,这事让我想想办法。”寻香安慰她,“事情已经这样。眼前身子和孩子是最重要的。” 莲儿感激地点点头,拿起果饼吃。 莲儿比寻香只小一岁,在寻香眼里,虽然莲儿身体长得结实成熟,在寻香眼里她还是孩子。唉。想不到莲儿也怀孕了。 这一夜,寻香有些难以入眠,该找什么理由带着她离开呢? 隔两日,青叔和风伯顺利从乔家以六十两一亩的价买到西山的茶林。乔家见买主乃寻家,有心结个善缘,因此爽快地把地就卖了。别人有情。寻家不能太过骄傲,因此寻香让寻青包了一斤好茶叶和十斤茶饼送给乔家,算是回报人家的情义。 改造西山茶地的事。寻香交给风伯和郑四,让他们把西山的茶农都收纳进来。 莲儿吐得越来越厉害,眼看在众人眼前瞒不过去,寻香只得让她多呆在屋里。莲儿怀孕了,身子不便。许多活不能去干,秋菊秋惠虽然本份。这事却需风声紧严,寻香还没带着她去山上住的理由,着急之下,接连几晚没睡好,眼圈乏黑。 吴妈妈仔细,发现少奶奶焦燥不安,这晚在外间,听到屋里传来呕吐声,感觉不象少奶奶平时呕吐的声音,想起这几日莲儿有些萎靡不振,心中本能地一缩,悄悄地从外间掀帘而入,只见莲儿抱着盆子吐得十分厉害,寻香在一旁伺候着她。 果然莲儿有事。吴妈妈上前惊恐道,“莲儿怀上龙种了?” 寻香抬头看着她,对吴妈妈瞒不得,点头道:“正是。(.)” 吴妈妈惶恐不安地道,“莲儿原来不肯进宫倒也罢,可是现在怀上皇上的孩子,不进宫,将来娘儿俩咋办?” 莲儿拿过寻香手上的湿毛贴,揩揩嘴,着急道,“我不进宫。宫里太恐怖,不只妃嫔斗得厉害,就连孩子都难逃过黑手。铃儿给我讲过,皇上现在还没儿子,原来有两个妃嫔生过男孩,只是才几个月便夭折了,她说这事十之八九是被人暗害的。宁愿我的孩子永远做个平民,我也不愿他在宫里早早地遭人毒手。” 吴妈妈道:“哎。可是你肚子大起来怎么办?先不说要瞒过众人,就说皇上吧,将来要知道你生了他的孩子,他还不找你来讨孩子?” 莲儿抿嘴道,“少奶奶会想到办法帮我的。” 吴妈妈看着寻香,“你有办法是什么?” 寻香眉头微蹙,“我想找个合适的理由带着莲儿离家做一段时间,待生完孩子,先把她孩子归在我的名下,一并带回来,保着莲儿的声名再说。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吴妈妈摇摇头,“若是你们一起离家生孩子,恐怕要一年半以后才能回来。莲儿将来把孩子寄在你的名下容易,可是她呢?生了孩子,天天出奶水,身上带着浓浓的奶味,奶子胀鼓鼓地,秋菊秋惠天天在这里进出,难免有一天不发现莲儿的事情。而明年春天,太皇太后便要你带孩子进宫。” “所以到时还得想个法子拖拖。”寻香坚持道,“总之眼前我得带莲儿出去。” 吴妈妈看着她们,两个年纪都不大,一个十五,一个十六。心痛地道:“这样吧,要出去的办法有一个。到时我跟你们一起上山吧。” “什么办法?”寻香和莲儿高兴地拉着她的手。 “我外祖母原来生我娘时,曾经夜梦不宁,后来住进山上一家尼姑院的客舍,安然无恙地生下我。我们也可以找这个理由,让少奶奶到山上找个寺院寄住。”吴妈妈道。 寻香拍拍脑子,笑道,“姜是老的辣。我怎么没想到这上面?” 吴妈妈道,“这几天家里买茶地,怀孕本来就容易昏沉,想不到这上面也很正常。既是要作,今晚就开始吧……” 三人商量好。吴妈妈收拾了屋子,都安歇下来。 丑时,逸安居里,突然传来惊乱的声音。秋菊秋惠在隔壁从睡梦中醒来,跑到主子屋里,只见主子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抱着莲儿一幅受惊的样子。吴妈妈双目紧闭,则双手合十,跪在窗边,对天祈求:“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佛菩萨们啊,请保佑少奶奶母子平安吉祥……”边念边向着窗外磕头。 “怎么了?”秋菊问道。 莲儿轻轻拍着主子的背,小声道:“少奶奶做怪梦了。梦见一个白虎向她冲来,说要她的孩子。” 秋惠脸色一变,“原来是犯白虎星?那得去山上拜佛祈福才行!”说着跪到吴妈妈向边,跟她一起磕头祈求。 “心诚则灵。”秋菊跪到吴妈妈另一边。 寻香渐渐安宁下来,莲儿将她放在枕上。也下了床,跪在地上祈福。 寅时,寻香惊叫一声,直直地坐起来,全身得瑟,“那大虎不放过我的孩子。” 莲儿跳上床,抱着她,安慰道:“少奶奶别担心,待天一明,我们就上山祈福。” 外面专来鸡叫的声音,吴妈妈张开眼,站起声,“寅时了。秋菊你们这就跟我去安排去慈安庙烧香的事,听说那里有个老尼很得道,那里虽远,但香火灵得很!” “少奶奶夜梦白虎扰胎,要去慈安寺上香。”吴妈妈一出去,就大声吆喝。 还没到卯时,莫氏带着月鹃便急慌慌地来了。 寻香和莲儿已经换好素色衣衫,脸色有点苍白地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眼神不象平日那般安定。 莫氏见到此景,上前握着她的手,就心疼地叫,“哎呀,该不是前几天,你非要去西山看茶地,在山上撞了什么神吧?瞧你这脸儿,一向粉嘟嘟的,现在这么苍白。” “祖母。”寻香弱弱地叫了一声,不象平常声音柔软却中气充足,“吴妈妈也这么说。听说慈安寺香火灵,去寺里住几天就没事了。” “哎呀。夜梦白虎来扰,当然要去寺里住一阵!”莫氏着急不已,“早知这样,前几日我便不要你出门。” 寻香蔫蔫地道,“可是那事的确要我去拿主意的。” “往后家里再大的事,都不能再让你操心。有事,我和你祖父来挡着。”莫氏这时下了决心,绝不再让寻香操心半点。 寻香这次似被吓着,“以后香儿也不敢逞能了,只希望去寺里住几天后,把白虎星给送走。” 莫氏道:“说来该去上一次香的,我这就回家更衣陪你去。” 莲儿道,“老太太,你不在家,家里有急事谁作主?” 寻香道,“是呀。我很想祖母陪我去烧香,可是如今家里没主事的人……” 莫氏只得作罢,“唉,待你平安生了孩子,我再去还愿吧。” “谢谢祖母。”寻香暗暗松气,最怕就是祖母要陪着她去上香。 卯时,吴妈妈进来说道,“少奶奶,准备好了,吃点素粥,便上轿吧。我下了令,今天起,寻家所有的人吃七日素斋。” 莫氏对月鹃道:“你这就去传信。为了不冲撞香儿的孩子,今晨起,强儿和笙儿暂不许来寻园吃饭。” 月鹃飞跑出去。 卯时中,寻青和寻飞带着一路人抬着两乘红顶小轿往东北面的山上而去。 1 家信 寒风呼啸,树叶纷飞,凤鸣山更显瑟瑟寒意。 慈安寺后三里处的小舍里,传来婴儿清脆细弱的啼哭声。 屋里升着大大的火盆,厚厚的毛毡挡着窗户外刺人的寒风。寻香和莲儿头上包着布帕各躺在里间厚厚的床榻上,两个婴儿并排放在一只大摇篮里。月鹃和程妈妈各自抱起一个孩子,递到寻香面前。 寻香解开衣衫,一边抱着个孩子喂奶。 莲儿脸色很白,声音弱弱地看看着寻香,“可惜我没奶水。苦了夫人同时奶两个孩子。” 寻香嗔道:“你早产一月,母子平安已是不易。好好养着身体重要。” 莲儿笑着看一眼两个孩子,点点头,“莲儿这辈子欠着夫人太多。” 程妈妈眼角潮湿,感激地看着寻香。月鹃怕她哭,连忙支开她,“程妈妈去看看汤药好没好吧。” 程妈妈提着长棉袍,掀开厚厚的布帘,走出去。 西边的厨房里,吴妈妈指挥着三个着一色蓝底细白花布袄的农妇,一人煎药,一人炖汤,还有一个正在做饭。 “汤药可好?”程妈妈对吴妈妈也是感激不尽,走进来厨房,说话的声音十分清细,语气很卑微。 吴妈妈点点头,指指桌上两个颜色不同的大碗,“青碗是莲儿的药,白碗是少奶奶的。你可别弄错了。” “不会弄错。少奶奶一直用的白碗,莲儿用的青碗。”程妈妈小心地用木盘托起两碗药。 吴妈妈越来越精明,穿着厚重的暗绿长棉袍,眼神却越来越精亮,顺口问一句,“少爷和小姐又饿了吧?” “正是。夫人已经在喂奶。”程妈妈答道。 吴妈妈笑起来,眼角堆起几道鱼纹。“还好夫人福厚,生下孩子第二天就出奶水,还充足得很,不然两个孩子只能喝米汤汁。[.超多好看小说]” 程妈妈欠欠身,端着药出了厨房。 寻青从院门外进来,后面跟着个穿褐色布袍的年轻尼姑,“程妈妈,给夫人和吴妈妈说一声,慈安寺的主持派人给两个小孩送礼物来了。” 吴妈妈在厨房里听到说话声,急步出来。笑盈盈地迎上前,向那尼姑拱手道,“前几天你们才给我家夫人送了护生符来。如今又来送礼物,有劳净慧主持费心,劳妙心师傅辛苦了,这大冷的天儿,从寺院里过来要走好几里的。” 妙心走上台阶。 吴妈妈对厨房里喝声。“上热茶来。”带着她走进堂屋。 “这是大家为两个孩子连日赶制的百福衣,用的是平日人们捐给寺里的各色布匹缝成,净慧主持用净水有在里面画过消灾吉祥符。”妙心坐下,取下肩上的布褡,取出两套婴儿衣服,果然是用各色布块缝成的衣帽。原本寻常的布块,因为缝得精细整洁,看着五颜六色的象花衣裳一样好看。 “唉。真是辛苦大家了。”吴妈妈感激地摸摸小孩子的衣服鞋子,啧啧称赞,“想不到你们的针缝这么出色,摸着好柔软,一个线头都不见。” 妙心笑道。“在家时都学女红。出了家,女红仍是大家的拿手活。寺里赠送给香客们的吉祥帕。都是大家一针一线亲手缝的。” 吴妈妈点点头,“寺里的师傅真是功德无量。” “我不耽搁了。待两个孩子满百天时,主持说了,让你们带着孩子去寺里,要给两个孩子做法事加持。”妙心闻到厨房里飘来香香的鸡汤味,双手合十,默念几声佛号。 一个农妇这时端着茶进来。 “唉。我们是俗人,饮食习惯脱不了俗,有辱师傅的清净。你连茶都还没喝一口,就要走?”吴妈妈歉意地道。 妙心笑一笑,“要过年了,这几天上山来还愿的香客颇多,我得回去帮忙。” 吴妈妈爽快道,“既是这样,不留你。我送你出去。” 妙心向那农妇颔首一笑,勾着头往外走,那农妇恭敬地低下头。吴妈妈把她送出院子,看着她穿出竹林,上了一条绕山而下的青石路,妙心回头看看她,挥下手示意她回去。吴妈妈远远地点点头,突然妙心在一块嵯出去五六米的崖边停下脚步,看着远处。 吴妈妈敏感地跑上去,站到她旁边,两人盯着半山上有一匹快马沿大道上来。 “是寻飞,定是家中有信来。”吴妈妈笑道,猜着谷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定在信上又说了许多高兴的话。 妙心念声佛号,大步往另一条小道而去。 吴妈妈站在崖边,等着寻飞上来。 “吴妈妈。”寻飞很快跑了上来,翻身下马,紧迫地道,“我们快回去!” “有事?”吴妈妈脸色一紧? 寻飞点点头,牵着马走进竹林。竹林很大,院外又种了一圈高高的大树,所以院子掩藏得极好,远远看进去,不容易看见这所小院。吴妈妈紧张地在他后边,虽然这里没有外人,却不敢随便多问。 “寻飞来了?”青叔从院门里迎出来,帮着他把马栓在一棵桂树下。 “家里有急事!”寻飞简短回答。 三人回到院里,寻青唤声:“寻迁上山采药没回来。君儿出来守着大门!” 君儿在柴房劈柴,跑出来站在门边。程妈妈从东边的屋里出来,在石廊上看着他们,嘴唇动了动,怕是有事? 青叔吩咐,“你在门外看着,我们要去屋里谈点要紧事。”把手上的一把锋利的钢钗递到他手上。 君儿快满十八,已经长成一个壮实的俊小伙子,接过钢钗,声音粗粗地道,“我会好好看着。” 青叔他们进了堂屋。程妈妈托着空木盘,折回屋里。 “夫人,恐怕家里有紧要的信来,寻青和寻飞,还有吴妈妈去堂屋了。”程妈妈倒回屋里给寻香禀报。 “要来的总是要来。”寻香满脸平静,嘴角挂着微笑。女人生孩子是经鬼门关,踏过此门,不仅变得真正成熟,智慧和胆气都跟着增长许多。 月鹃抱过一个孩子放进摇篮里,忧忧地道,“夫人生了龙凤胎的信已经传回山下,我最担心的是太皇太后到时要把两个孩子都弄进宫里。” 莲儿紧张地半坐起来看着寻香,紧张道:“不行!两个孩子都不能进宫!” “别着急。还有两个月时间够我们谋划的。”寻香镇定自如,“而且我们生了孩子才十天,就是有信送到皇宫,恐怕太皇太后也没这么快回信吧?” “夫人!”吴妈妈拿着两封信冲进来,“情况不好。谷老太爷前阵给老爷送了信后,有一月多没得回音,老太爷和老太太怕你担心,在前两封家信里一直未提这事。昨晚,铃儿派人暗中送了信回来,说老爷在朝中有难。” 程妈妈连忙抱走寻香怀里另一个孩子,吴妈妈把两封信呈上。 寻香冷静地先打开谷庭仪的事,信上说家里一切都好,生意很兴旺,已经按她的意思,给下人和帮工们发过封厚的过年银,只是和沛林失去联系有一个月多久,她生了龙凤胎的事,暂还未往宫里传信,连家里的下人都还不知。 “快看铃儿的信。”莲儿从床上坐起来,着急地催促。 寻香打开另一封信,没读几行,脸色一沉。 吴妈妈关心地问,“老爷生病了?” 寻香快速看罢信,摇摇头,向北面看了一眼,月鹃急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想不到太皇太后竟然让皇上给沛林赐了一门婚事!让沛林娶罗将军的女儿为平妻!”寻香咬咬牙,保持着镇定。 “铃儿说老爷是什么态度?”莲儿追问。 寻香道,“沛林并不同意。在拒婚的同时,请求辞官。太皇太后大发雷霆,气得病了。” “皇上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莲儿不满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程妈妈瞪她一眼,低声提醒,“你们身子还没好呢。” 吴妈气得发抖,“皇上该不是要让罗将军牵制住沛林吧?” 寻香点点头,“这一年来沛林的政绩卓越,和李左相大肆反贪,又改良了税赋制度,令国库充盈,在朝中和民间的口碑极好。皇上对沛林一直有顾虑的。” “太皇太后何以不支持老爷?”月鹃不解地道。 寻香看一眼她们,这次带着莲儿出来生孩子,最终无法瞒过莫氏,毕竟身边需要亲信的人手,所以夏天来上香时,在山上住了些天后,在净慧主持的帮助下,提出让她在寺外的客舍静住养胎生孩子的建议,因此月鹃和程妈妈、君儿都被派了上来。她们很忠心,但是并不懂那些大事,说得太详细,反而令大家担忧。 “给我穿上披袍,我要去外面见青叔和飞叔。”寻香道。 吴妈妈阻拦道,“不可!你生孩子才十天,身上的伤口还没长好,不能动!我和寻青商量过,这时他们不便入室,在外间与你隔帘说话并不犯忌!” 程妈妈也道,“就是。可以隔帘说话的!外面寒冷,切不可伤了风寒!” 寻香动了动身子,感觉的确还很虚弱,点头道:“待会程妈妈和月鹃出去一会。有的话不宜太多人知。” 2 莫乱 程妈妈和月鹃主动退下,将寻青和寻飞唤到外间。[]吴妈掀起半边帘子,“夫人,寻青和寻飞在外面了,你有话就说吧,说话需小声些,别伤了气血。” 寻青在外面问道,“夫人,现在要我们怎么做?” 寻香在里面小声道:“让祖父给朝中去封信,说我生孩子了,待孩子满百日后就进宫。信由飞叔和迁叔送去皇城。” “那老爷被赐婚的事怎么办?”寻青在外面着急地道。 寻香道:“铃儿说了,会设法帮沛林推掉婚事,若是皇上和太皇太后迫得太紧,她会帮助沛林离开皇城。” 寻飞问;“夫人。先不说铃儿进宫后是否会变,只说铃儿有那能力阻挡和帮助老爷吗?” 寻香道:“可是现在谁能阻挡皇命呢?而且有太皇太后的竭力支持。所以,大家不要惊慌,先让祖父往宫里送信再说。待孩子满月后,我可能真得进一趟宫。” 莲儿急得脸都变形了,“若是老爷被迫娶了罗将军的女儿怎么办?别说你受不了,就是老爷自己都会以死相拒,老爷和你可是有盟约的,今生今世只有你一个妻子共白首,依他的性格定会宁死不曲。” 寻香道:“另有一事,大家不知,铃儿下个月也要生孩子了,皇上现在很宠爱她,若是她生个儿子,皇上对她定会百依百顺。我们要相信铃儿。这一次往宫里送信,飞叔你亲自跑一趟吧,铃儿那里你得去一趟的。” 寻飞道:“那我这就叫寻迁回来,一起下山!” 寻青道,“我能做些什么?” “寻迁回来了。”程妈妈在外面走廊上高声叫道。 寻迁听说有事,从外面进来,对着内门半卷的帘子。高声道:“夫人,我回来了。今日在山上打到一头狍子和一只野鸟。” 寻香嗔道:“你说上山找草药,却又去找猎。我们离慈安寺这么近,却在这四周杀生,对菩萨实在不恭敬,你还不快把它们放了?” “这两样给你炖汤,可补身呢。”寻迁反驳。 寻青推着他往外,“夫人叫你放生就得放生。现在老爷有难,怎么可凭添杀业?” 寻迁一惊,“老爷有难?出什么事了?” “先去放了那两条生命再说!” 这次恐怕得用上金碗。寻香佯称要解手。吴妈妈在屋里拉下隔帘,寻香取出金碗放在床下的榻柜里。 寻青和寻迁放生回来。寻香吩咐吴妈妈打开榻柜,“把八只金碗拿出来。让飞叔他们带去皇城。这一次金豁然肯定要派用场。” 吴妈妈看着榻柜里金灿灿的八只金碗,连忙取出来,用个小木盒装好,心中却叹,这次上山。屋里的家俱全由她亲自收拾过,夫人的物品全由她亲手经办,并未见夫人将金碗交于她,此时却神奇地放在了榻柜里,显然刚才夫人说解手是遮掩。 莲儿也知夫人的本事,都不说破。想着金碗背后的秘密,又喜又忧道:“我们都忘了这金碗可以保命。这次老爷拒婚必会会惹怒皇上,有了金碗便可保命。可是皇上要取老爷的命。一计不成,必然又使一计,只怕八个金碗都不够用。” “所以。这次我才让迁叔也去皇城。到了皇城后,迁叔不要去老爷的官邸,更不要早早暴路有带金碗的事……”寻香一番仔细吩咐。方让寻飞和寻迁下山办事。 事情没有彻底转变之前,众人心里都有一个疙瘩。 莲儿眉头紧皱。安不下心来,“若是此时我们身子好了,一起去皇城与老爷同舟共济,也许会好一些。” “八只金碗至少够拖上好一段时间。而且皇上不能做得太明显,在短短的时间里,接连迫得沛林用掉八只金碗来保命吧?”寻香笑道,“至少可以拖到我们身子好了后,到那时,我亲自去一趟皇城,无论如何要设法帮着沛林脱离朝庭。我们现在赶紧恢复身体才是正经事。老爷那边的事,让金碗、铃儿、太皇太后先挡着。” 吴妈妈被寻香的谋算逗笑,“你果然不愧寻老将军的后人,遇事不乱,还办法多。” 寻香摇摇头,“全仗祖上有德,留下八只金碗的福荫,否则我也一展莫筹。” 吴妈妈点头道:“夫人说得。眼前,你们养好身体才是正经。” 却说寻青将寻飞和寻迁送到竹林外,他们快马下山,下午便到了寻园。 寻香上山生孩子,莫氏便带着明强和笙儿搬到怡和居住下,以掌管家里的大事。此时明强正在墨远斋里读书,笙儿在屋里跟着青儿在做针黹。 莫氏正盼着寻飞回来,月鹃上山后,她把白勇的女人张氏和郑富生的媳妇刘氏带在身边使唤。秋菊和秋惠一个都被派去了制茶。 刘氏穿着身墨绿的花袄,奉命一直在大门处守望,见到寻飞他们风尘赴赴回来,赶快回屋报信,“老太太,飞叔和迁叔一道回来了。” 寻迁都下山了?看来香儿是想到办法了。莫氏猜这次寻香应是把金碗都拿出来了。 寻飞和寻迁抱着木盒来到怡和居客厅,见过莫氏。张氏一个看着门,一个在走廊外看着进出的人。 寻飞把夫人的主意说了一遍。莫氏打开木盒,看着金灿的碗,叹道:“若是皇上一心要沛林的命,八只金碗不足用。唉,眼前也只能这样。寻飞你这就进城找老爷写信去。” “不用去了,我回来了。”谷庭仪头戴乌纱,身着宽大的三品官袍,大步推门进来,外面吹进一股冷刺的风,莫氏得瑟一下,看眼灰暗的外面,“这天气真是冷得要人命。你怎么这时就回来了?是没事,还是没心情理公事?” 莫氏拿起块布,帮他打了打身上。 “没心情理公事!”谷庭仪摆摆手,坐下,看着寻飞和寻迁,“寻迁也下来了?香儿可有把金碗拿出来?” 莫氏指着圆桌上的打开的木盒,嗔道:“进来也不长眼瞧瞧,这不是金碗么?” “好。”谷庭仪拿起一只小号金碗,轻轻摩娑着,“唉,还是寻老将军功德无量,当初这套赏赐,今日果然能救后人的命。不知香儿的计划怎么样?” 莫氏把寻香的想法说了一遍。 谷庭仪放下金碗,站起身,手背在背后,不断踱步,“龙凤胎的事有很大的隐患,最大的问题在莲儿不肯进宫,若是将来被皇上知道,若要怪罪,寻香的罪极大。若是莲儿肯进宫,让皇上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帮上大忙。” 寻迁道:“此事不可。夫人说过,若是太早让人知道莲儿生了龙种,只怕会招来很大的祸事。嘉仪娘娘下个月要生了,为了防患各官妃嫔,现在每日住在太皇太后的寿禧宫里。” 莫氏眼里掠过喜悦,“是呀算来铃儿也要生了。如果铃儿生个儿子,将来只要她要保沛林,那便没多大的问题。” 谷庭仪皱着眉道,“怕就怕她生个女儿!现在皇后盯她盯得很紧!我看我明天还是与寻飞他们一道去一趟皇城。” “你不理公务了?”莫氏问。 谷庭仪道:“谷老三现在还算争气,秋天考到皇榜上的十三名,虽不是前三甲,可是入了皇榜,均为国家重用之才。之前让他下地吃苦,果然有用,说话比原来实在,做事也比原来沉稳,连脑子都好使了些。他争气,我这当老子的也不能太过刻板,所以我已经把他调上来协同张副尹处理公务。张事尹这个人还可以,我准备将来退职时推荐他做府丞,让谷老三接他的位置。” 寻迁道:“夫人有吩咐过。此次去皇城让我暗中跟寻飞同去,不可太张扬。谷大人若是要去……只怕到时一不小心把更多的人陷入迷局中。” “是呀。我不同意。你在外面有个照应。而且山上现在只有寻青护着香儿他们,你又走远了,我不放心。我管管家里的事可以,可是有的事一来,哪里拿得了主意?总不能,让我上山找香儿商量吧?”莫氏直摇头。 寻飞道:“谷大人,你留在家吧,好几面兼顾着。有什么大事,才有人拿主见。你就按夫人的意思,快快写家信吧。” 谷庭仪思虑一阵,进里屋写好信出来,“你们明晨一早走吧。今天风大,我怕晚上要下雪雨。” 寻飞接过信揣进怀里直摇头,“我们回屋收拾一下就走。拖一夜,老爷便多一分危险。” “辛苦你们了。”莫氏从炕桌下的木盒里拿出一沓银票,“这是三千两银票,你们拿着应急。” 寻迁接过银票,和寻飞回了屋里,快收拾好,寻迁易容成一个老头,和寻飞分头向码头奔去,搭上往北的船离开巡城。两人在路上装作不认识一般,只是彼此暗中照应。 夜里,果然下起雪雨。寻迁和寻飞担心会下大雪,好在次日上午停了,但船行得很慢,四日后才到了皇城。 皇宫坐北向南。北方城镇里的建筑多巷子弄。沛林的官邸在城东中央。城东为仕官的密集居住地。寻飞带着家信回到杨府,寻迁则以茶商的身份在城东的文来客栈住下,以进退方便。 3 只求平安 寿禧宫。 太皇太后裹着厚厚的皮麾躺在软榻上,屋里暖融融的,谢嬷嬷蹲在榻前为她修长长的手指甲。 罗妈妈瞅着门外,魏公公穿着身黑色的皮袄,挥着拂尘从外面跑进来,“杨大人来了。” 罗妈妈连忙道:“杨大人请安来了。” 谢嬷嬷连忙退到一边,太皇太后侧着身子,背对着外边,一只手抚着心口,不断呻吟,“哎呀,我这心痛的病,怕是不得好了。” 魏公公站在走廊上高声喝传:“杨大人前来觐见。” 太皇太后在屋里召一下手。罗妈妈高声道:“宣。” 沛林急步进来,低头行礼,“林儿在文华殿正与新科状元修订赋税制,皇上来阅查时,说皇姑婆的病又加重了,特令林儿前来问候。” “死不了。”太皇太后转过身,脸色微白,眼睛抬了抬,情绪十分不振。 谢嬷嬷将她扶起来,和罗妈妈退了出去。 “太医怎么说?”沛林抬起台观察她的面色,心中充满狐疑。 “能怎么说?实不相瞒,我这闹的是心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沛林心里格的一下,太皇太后又逼婚了? 太皇太缓步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按在他的肩上,慈爱地道:“你知道的,因为你是我的外侄孙,外戚本不得干政。但之前朝中需要你时,你还得挺身而出,皇室外戚的命运是最不幸的,待到用过你后,若是功绩平常,倒无妨,若是功高盖主。那便麻烦。皇上把罗将军的女儿许配给你,一方面是牵制你,另一方面又舍不得放你回家。” 沛林道:“那就让我回家吧。” “不!”太皇太后语气专横,“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可整日窝在家里干结舞锄弄泥的事?”她看一眼门外,眼神中充满意味,“你就娶了罗姑娘吧。到时……” 沛林知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虽然林儿在朝中的时间短,可是这一年来。没日没夜的操劳,实在精疲力竭。如今国事安定,天下人才辈出。林儿只想回家与香儿过田野生活。算算日子,香儿现在应是生孩子了,可是现在都没信送来,我真担心家里有什么事?” 太皇太后默思片刻,“该不会是晚产吧?” “就是不知道。所以林儿着急得很。”沛林脸上布满焦虑。 “不如你派海涛回去一趟?”太皇太后提议。 沛林不语。现在皇上和太皇太后逼婚逼得紧,寻海涛他们一个都不敢离开皇城。 “寻海涛来了,说是巡城有信来了。”罗妈妈在外面通报。 太皇太后和沛林同时脸色一喜,莫不是寻香生孩子了? “把信拿进来。”太皇太后吩咐。 罗妈妈在外面道,“寻海涛说夫人有交待,信要送到老爷手上。” 沛林急步出去。在走廊上接过寻海涛的信,回到屋里,当太皇太后的面撤开。匆匆读罢,喜悦道:“是谷家祖父写的,说香儿在慈安寺得到佛菩萨的保佑,已经顺利生下一对孩子。” “是双胞胎?是一对儿子?”太皇太后喜上眉梢。 “信上没说。”沛林把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惊诧道:“信上只说四日前平安产下一对孩子。没提男女。” 太皇太后愕然道,“传寻海涛进来。” 寻海涛勾着头进来。沛林问道,“信是驿使送的,还是家里另有派人?” “是寻飞送来的。”寻海涛答道,见他二人脸色有异,奇怪道:“信上有说什么?” “祖父只说夫人生了一对孩子,寥寥数语,只说母子平安,却未提及男女。(.)寻迁可有说夫人生的孩子是男是女?”沛林问。 寻海涛笑道,“老爷。寻飞说了,四日前的晚上,夫人阵疼发作,生到半夜,生下一对孩子,吴妈妈出来让他连夜下山传信,说母子平安,别让老太爷和老太太担心得睡不着。寻迁当时问了句,生的是男是女。吴妈妈一怔,说接生婆在里间接生了一对孩子,没说男女。甭管男女,夫人初夏时起受白虎星惊扰,如今能母子平安,便是天大的喜事,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关怀的是夫人母子的平安,没人去关心是男是女。寻飞也是这样觉得,便匆匆下山报信。谷老太爷夫妇算着产期已过,孩子还不落地,担心得夜夜不能安寝,大冷的天,老太太还在间小屋里设了佛堂,每晚一睡不着,就去佛堂念佛,祈求夫人母子平安,得知夫人生了一对孩子,母子平安,谷老太爷当即写了一封信让寻迁亲自送往皇城。” 沛林挑挑浓眉,笑道:“还真是这样。这个时候,生儿生女都不重要。自去年家里来信说香儿受白虎星惊扰,住上山后,我便没得一晚安睡。尤其这些天,产期都过了好多天,真怕那白虎星又来作怪。如今香儿母子平安,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太皇太后满脸愕然,想要质问,可是寻香这次怀孩子实在有些惊险,谷老头视寻香如亲生孙女,自然只希望她母子平安,顾不上在意她生儿还是生女。可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连性别都给遗漏呢? 寻海涛在一旁笑道,“寻飞这人性格急躁,做事有时粗枝大叶,当时吴妈妈催他下山抱平安催得急,想着老太爷和老太太担心得不能正常,便急慌慌地下了山。谁知老太爷又怕老爷担心过度,当即就写了信让寻飞送来。如今夫人母子平安便是天大的好事,至于是男是女,过些日子,一定会再有信送来的。” 太皇太后觉得有些荒唐,“寻飞现在哪里?” 寻海涛道:“信一送到,便急慌慌地走了。” 太皇太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中的喜悦很快淡下去,“哀家得好好地备两份礼物了。” 沛林满脸春风,“林儿想再等两日,看家里还有信来否,再一并回信和送礼物回去。” 太皇太后怔了怔,“也是的,那就过两日再送礼物吧。” 寻香生孩子的事,中断了太皇太后对沛林的游说。沛林与寻海涛一起告退下去。 一出屋里,碧芳扶着铃儿进来。 “涛叔等等,表嫂嫂生了没有?”铃儿着一身火红的皮裘,头上戴着金灿的一品凤钗,挺着大肚子,笑盈盈地拦着他们。 “嘉仪娘娘千岁。”沛林和海涛勾头躬身,不敢看他。 “家里的信刚到,夫人生了一对孩子。”沛林喜悦地道。 “生了一对双生子?”铃儿乐得合不拢嘴,一只手抚着肚皮,一只手掩嘴直笑,“是男孩,还是女孩?” “自香儿被白虎星惊扰住上山祈福后,大家本就担剧得紧,加上过了产期好些,大家担忧得更是不宁,四日前的晚上顺利生下两个孩子,当时吴妈妈看了两个孩子平安,只记着报平安,没来得及看性别,便催着寻飞下山送信。大家这时只担心着大人和孩子的平安,没有一个人去想生儿还是女,所以激动之下,谷家祖父的家信,便只有平安,和生了一对孩子。”沛林笑着把信拿出来,举在头上。 铃儿挥挥手帕,咯咯笑道,“应是这样,第一道报信报平安,后面应该还有第二道信来吧?” “应该是。”沛林道。 铃儿摸摸滚圆的肚子,“本宫希望表嫂嫂生的龙凤胎呢,那样的话……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亲上加亲。” 太皇太后从屋里出来,指着她笑道:“好事都让你想光占尽了。” “皇祖母。”铃儿嫁了皇上,便改了口跟着皇上叫她。 “外面这么冷,你挺着个大肚子,还不快进来?你表哥出去,还得给你娘家报平安呢。”太皇太后笑着向沛林挥了下手帕,拉着铃儿进屋。 沛林和海涛待他们进屋后,方喜色匆匆地离开。 “寻飞真的走了?” 出了东安门,沛林和海涛上了马车,沛林急切地问。 驾车的是寻桦,另有寻庆、寻天化和柳长河俱是他的贴身保镖和护卫保护在马车前后。皇上有给沛林派了十个侍卫,被马车后的寻庆和柳长河远远地挡在后面。因此马车成了沛林和海涛说私密话的安全地方。 “真的走了。”海涛笑容一收,严肃地道,“夫人不让这次报孩子的性别,恐怕别有用意。依她和老太爷仔细的性格,怎么会忘了把孩子的性别写在信上呢?” 沛林微笑道,“应该是这样。恐怕是香儿听说我被逼婚,想以此事拖一拖?寻飞没有私下里说孩子是男是女?” 海涛小声道,“恭喜老爷,对了一对龙凤胎。嘉仪娘娘还真是贵人吉言,一说就中。” 沛林两眼直冒光,欢喜得脸上堆起几道皱纹,“可是我这礼物怎么备呢?” “夫人说了,就当不知性别处理。这里还有一封给嘉仪娘娘的信,刚才不敢给她。太皇太后盯她也盯得紧的。”海涛拍拍胸口,“现在是回家,还是去马府?” “外祖母和外祖父十分担心香儿的平安,当然得先去报平安。”沛林看看到帘外,天色阴沉,只怕晚上又要下雨。 4 疑云 “寻香生了?因大家太担心她母子的安危,报信得急,竟然把孩子的性别都还不知道?” 马老侯爷夫妇也是一般惊愕,怎么会这样?这可不是一个村里相邻的几户人家之间报信,来回跑几趟就成。这可是从巡城往皇城送信,快船快马都要跑几天的。 显然寻香有意这样的,可是她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 马老侯爷也认为,可能过几天巡城还会再有信来。有这种想法,纳闷便搁置下来,都以静观变,继续吃斋念佛。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皇上耳里,寻香在动什么脑筋呢?思索不得其解,晚上便去寿禧宫看望铃儿。问候之后,自然聊到此事,“爱妃可知寻香怎么会让人送信,连孩子的性别都忘了?” 铃儿瞟一眼前面的房子,如今她住在太皇太后屋子后面的院子里,言语不好多说。皇上却意会过来,“莫非是生的一对儿子,不愿送进宫陪太皇太后?” 铃儿笑一笑,“臣妾可没这么说。” 皇上摇摇头,“杨大人的儿子能进宫,那不是好事?由太皇太后亲自调教,这可是天家才有的待遇。” 铃儿撇一下嘴,娇嗔道:“娘胎里落出来的,谁不是娘的心头肉掌中宝?自己生的孩子,却要让别人来管教,这世上有几个当娘的乐意?” “不是让寻香一起进宫的吗?” “虽然皇宫里过的富贵,哪有在寻园自在快活?” “难道你说的朕的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天下那么多人梦想着住进来,却有人不喜欢?” “人各有志。我若是寻香也宁肯自由的。” “你不喜欢朕的皇宫?” “臣妾嫁的是你这个男人,可不是这死沉沉的屋子。” …… 太皇太后在屋后的梅树前,隐隐听到后院传来的笑声,眉头紧锁不开。夜空中飘起雪雨,罗妈妈拿着斗蓬过来。小声道:“回屋吧,外面太冷。” 太皇太后的心情十分阴冷。回到屋里瑟缩在软榻上,又看着向后的窗户,谢嬷嬷在屋角弄着火盆,罗妈妈道:“铃儿得了宠,可是好事。” “我苦心尽力地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马家?她今天藏在我的屋后求平安,往后得了儿子,只怕得起势来,便不认我这个姑婆。”太皇太后喃喃道。 谢嬷嬷瞟了一眼她,没啃声。 罗妈妈柔声道:“怎么会呢?她可是你一手提携起来的。在后宫里。你的辈份最高,地位最尊贵呢。这里里外外,多少人不靠着你荣华富贵。就是沛林得罪了皇上。都靠你庇护呢。” “老一辈的还好。就是铃儿和沛林让人不省心呀。铃儿太过精明,沛林太过老实。铃儿懂得利用一切势力维护自己。沛林呢放着大好的机会却不愿把握。象他这样的一品大员,不就是再娶一个妻,罗将军如今的勋爵不比原来的老寻低,让他娶罗姑娘。倒是委曲了?寻香本是个聪明不俗的姑娘,我以为她识大体,跟我一条心,谁知利用罢我,保住寻园了,如今也和我动起心思。生一双孩子,送信来竟会忘了性别?这事可能吗?”太皇太后眼里一半忧伤一半怨愤,声音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罗妈妈劝道:“太皇太后恐怕误会了吧。想寻香被白虎星惊扰时。大家都吓得不能安心,后来又延了产期,这时的确是母子平安是第一大喜。别说谷家和马家,就是太皇太后最近也没少忧心忡忡。” “正是如此,哀家才有些难过。想不到寻香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哀家可是要提携她娘俩。她要种地便由她去。但孩子是杨家的,沛林和孩子都必须留在哀家身边!”太皇太后眼中闪过坚定。(.无弹窗广告) 谢嬷嬷在角落得瑟一下,悄悄地退出屋里。 “谢嬷嬷叫修嬷嬷来。”太皇太后在她背后道。 修嬷嬷从外面进来,穿一身深色的棉袍,勾着头,象一尊黑石。 太皇太后下令,“去马家看看,寻海涛可有暗中与铃儿互通消息。” 修嬷嬷低着头无声地退出。 罗妈妈不敢出声。太皇太后转头目光阴沉地看着她,“哀家差点忘了,你是周氏的人。你该不会出卖哀家吧?” 罗妈妈连忙摆手,“奴婢只是个尽忠主子的仆人。” 太皇太后审视着她,“希望你懂得犬马之忠。” 罗妈妈恭敬地搭着头,“自小被卖进周府时,娘就教了我一句话,在这世间人有三六九等,你是为奴身的,便知为奴为婢当忠诚如狗,切莫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只记着奴才如狗,有狗的忠心,但莫有人的奸滑。” 太皇太后笑起来,“当初周氏把你送给我,便是因为你的奴性如狗。你母亲很明智,把自己看得贱些,却能处处得活路,身为奴才把自己看得太高,反而处处危险。” 屋外谢嬷嬷和修嬷嬷会一下眼神,各自消失在黑暗里。 “皇上摆驾回宫。” 铃儿目送着一路明亮的灯火从后院出来,径直离开。 黑暗里谢嬷嬷在一棵树下监视着后院的动静,见铃儿进了屋里,关上门,熄了灯才悄悄离开。 半夜里,修嬷嬷神秘地来到马家禅房,从一处帘后出现。 马老侯爷盘腿闭目正在坐禅,这时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修嬷嬷,没有半点奇怪。 “太皇太后差我来问你,寻海涛可有传递别的消息?”修嬷嬷声音低低地问。 “寻香既然不想送孩子进宫,又怎么可能与马家传递别的消息?”马老爷淡淡地道,“我虽是沛林的外祖,可是太皇太后毕竟是我的妹妹。寻香不会傻到这个地步,连这个都弄不清。” 修嬷嬷道:“嘉仪娘娘与杨夫人可是极深厚的交情哪。而且铃儿一直暗中阻挠皇上赐婚的事。你明白的,其实这场赐婚是天大的好事。太皇太后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如果寻香暗中与铃儿通信的话,你们能够劝劝铃儿,让她劝劝寻香,顺应大局,若是罗家的女儿将来对杨大人夫唱妇随,这可是天赐良机,杨大人将来富贵无双,对马家,寻家,谷家,哪一边没有好处?” 马老侯爷点点头,“若非太皇太后在宫里,我已经去寺庙里了。如今我别无心事,只此一宗。可能我回来后,一心问禅,对家事过问得少,算来铃儿过些天也该生孩子了,我不便进宫,但是让夫人进一趟宫倒是可以,一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二来让夫人教教铃儿,别顾着私交损了大家的利益。” “老奴今晚来的目的正是如此。在这世上,太皇太后最信赖的人可是只有你这个哥哥。若非她,怎么能保得马家,寻家,杨家的平安?杨大人可是欠着太皇太后极重的人情,当初……”修嬷嬷旧事重提,希望引起他的重视。 马老侯爷点点头,“正是。本来我不问尘事,但是这次寻香送信的事,我也有些生气。可是沛林现在是朝中的一品大员,我也不好教训他,以伤了他的面子。因此这事,我有个想法……” 修嬷嬷看着他,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交给她,然后闭目不语,继续盘坐。 修嬷嬷拿着信,看他一眼,闪到帘后,从一扇开着的窗户飞身出去。 良久,马老侯爷睁开眼,盯着跳动的烛火,两行清泪落下,心情甚是悲戚。 “吱。”周氏推门而入,外面风雨交加,她撑着伞,收起伞放到门后,关上门,缓步过来,跪在马老侯爷面前,盯着他脸上的泪水,“天晚了,刮风下雨的,我来看看你。” “明天你进宫去看看铃儿吧。提醒她别和寻香走得太近,沛林的事,让她不要介入,必要的话,可以让她早点生孩子,免得涉入过多。”马老爷轻声说道。 周氏低着眉眼,点点头,脸上浮出忧戚,“难道一点都不顾寻香了?” “顾得上她吗?太皇太后只是想要她一个孩子,便相安无事。在这事上她太小不识时务,一心留着孩子,却不想,惹怒太皇太后,可以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那太皇太后还要她的孩子吗?”周氏小声问。 “杨家的孩子必须在太皇太后身边。这事,你也别焦心太多。人世间的因缘,如天上的云,风一吹聚成一片,风一吹又各自散开。寻香要不顾大家,那这一片云只有由它散开。”马老爷抹去泪水,释然下来。 “睡吧。都丑时了。”周氏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件厚厚的皮衾披在他的身上,为他小心地遮盖好。 “外面还在下雨,你回去时小心一些。”马老侯爷叮嘱一声,闭上双目。 周氏点点头,转身拿起门后的伞,出了禅房。 昱日,天上雪雨不停,辰时天色还阴暗不明。周氏带着成氏和一干女仆,乘着华丽舒适的大马车,向皇宫驶去。 一路上周氏沉默不语。成氏在一旁却忐忑不安,一大早周氏叫她进宫,只说看铃儿和太皇太后,没提别的事。昨天沛林来报过信,巡城的信送得虚,让人觉得暗地里寻香似乎要和太皇太后对着干……太多的事让人不能安宁。 5 不合则散? “这个冬天没下大雪,可是这时却比去年冷。(.)”成氏试着说了一句话。 周氏看她一眼,不出声,依然沉默。 成氏不敢再说话,只得低下头,暗自盘算着自家的事。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东安门。侍卫识得马家的车,依照惯例查了进宫的牌子,放了马车进宫。 到了寿禧宫,周氏和成氏先去前殿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一幅病恹的样子,召见二位亲戚,目光阴阴地落在她们脸上。 屋里虽是温暖如春,可是太皇太后的病样和阴冷的目光令成氏感到赅然,心里不免猜测,是不是铃儿做错了什么事哺? “罗妈妈你先带成氏去隔壁吃会茶。”太皇太后直接撇开成氏,又不让她先去后殿的院里见铃儿。 成氏低着头跟着罗妈妈出去,目不敢斜视,嘴不敢轻言,一幅极其紧张小心的样子。 “太皇太后金安。”周氏恢复到平静的表情,一如往常地请安。 太皇太后坐上首踱下来,拉着她坐到靠近火盆的椅子上,柔声道:“只有你和哥哥最令人信赖。你来了,可得好好劝劝铃儿……” 周氏扬扬眉打断她的话,小声道:“老侯爷的信你看了吧?” 太皇太后点点头,眉头微皱,脸上的病容在火光的温烤下渐渐退却,“虽然铃儿的产期不远,只有十余天了,可是催产终究是非自然手段,恐怕对好娘俩有伤害。” 周氏叹道,“有什么办法?这丫头的脾气就有那么任性,看着一幅聪明像,实则做事只凭义气和心情,一点都不经脑子。都这时候了。皇上还耐着性子对沛林,若非你支撑着,哪能?可是凡事都有底限,皇上怎容得沛林一再违圣意?铃儿在这事上不但不劝沛林,还从旁阻止皇上行事,唉……皇上对她虽然疼爱,可是圣意难测,她怎么就这么傻?” 太皇太后迟疑道:“这样就绊住了铃儿?” “一个女人只有生了孩子后才知道当娘的到底该以什么为重!”周氏表情坚决,“起先我也有这担心,可是老侯爷的决定一定不会有错。作女人。只有处处顺着丈夫,哪能处处和男人对着干?当初……” 两人眼神交会,太皇太后眼里浮出信任和感动。“到底是自家的哥哥嫂嫂,只有你们最懂哀家的心思。” “离产期不远,所以过两天用催产药不会有事。”周氏肯定地道。 “好吧。”太皇太后点点头,“铃儿那里,你可得再好好开导开导。” “铃儿这丫头我最了解。只要孩子一生,她便会茅塞顿开。倒是寻香那里,我有些余心不忍,她毕竟救治过太皇太后呀。”周氏动情地看着她。 “唉。”太皇太后轻叹一声,“正因为哀家欠她的恩情大,所以一直以来把她当亲孙女一样疼着。可是现在她已经发出了与哀家对着干的信号,这让哀家好生心痛,好生难过……”眼泪夺眶而出。周氏连忙拿丝帕为她抹去,心疼道:“沛林的事已经让你操心,寻香的事……老侯爷说……” “哥哥怎么说?”太皇太后象孩子一样看着她。 “不得已的情况下。你哥哥建议你放弃寻香。她曾经有恩于我们,我们也不做绝情寡义的人,非把她逼到绝路。再则她是寻老将军的后人。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就象天上的云。合时则聚,不合则散。” 太皇太后拍打一下胸口,痛苦道:“哀家对她有过那么多期寄,她和铃儿不同。铃儿做事常常凭头脑发热,而她则是不言不语,想好了再作。若是这云散了,林儿又是个重情的,若非寻香一直对林儿不离不弃,尽心照顾,林儿的伤也不会好,他怎么放得下这个原配的妻子?于恩于义,这对林儿来说,都很难做到云散。(.)” 周氏叹道,“那能怎么样?难道让沛林一直违抗圣意,惹怒皇上,弄得大家一起被砍头?这事没说开还好,说今朝庭里都传开了,就说罗将军吧,他也要脸面的,这事要是黄了,以后他女儿如何做人?若说在皇上面前的信任,罗将军这次护主有功,功劳不比沛林小啊!” 太皇太后拍拍她的手,欣慰道,“还是你们明白事理。可惜沛林的脑筋转不过来!” 周氏情绪略带激动,“沛林要是娶了罗将军的女儿,虽然一夫二妻,可是跟个小国家一样,皇上高兴常住哪边,那是他的家事,外面的人还管得着?沛林真是死板!” 太皇太后两眼雪亮,“你可有这样劝过沛林?” 周氏立即泄气下来,“我们早劝过。林儿就是一根筋,两个字‘不娶’!” 太皇太后的眼神又暗淡下去,“这事真是愁死人了。” 周氏突然又鼓起气,“这事不能由他说了算!” 太皇太后的目光重新燃起希望,“是的,不能由他说了算!” 不用多说,彼此早已达成默契,就象多年前,两人互换孩子一样有默契。 魏公公在外面低声道,“碧芬不得乱撞。太皇太后病着,马老夫人在屋里请安呢。” “嘉仪娘娘听说太夫人来了,半天不见人影,让我到前面来看看呢。”碧芬在外面清脆的应着。 听到外面的声音,太皇太后小声道,“你快去看看铃儿吧。听说你们进宫,她一定急着见你们,毕竟你们是她的亲祖母和母亲。” 周氏起身退出,到隔壁屋叫上成氏,随碧芬去了后殿。 铃儿披衾裹绒地在门口张望,看到祖母和母亲领着两个婆子和丫环从前面的走廊过来,挺着肚子迎上去,“祖母,母亲,铃儿好想你们。” 周氏笑呵呵地上前拉着她,打量一下,“快生了,还往外跑?瞧这天上还飘雨,你不怕冻,可别冻着肚子里的孩子。” 铃儿象在家时一样,吐下舌头,“我不怕冻,哪会冻着他?” 成氏嗔她一眼,严肃道:“都进宫了,言行举止还这样没规没矩?” “皇上就喜欢我这样,说我是真性情。”铃儿快乐地一只手拉一个拉着她们急步进屋里。 成氏紧张地提醒,“慢点,慢点!” 虽然信安侯府在皇城,可是马家的女眷并不是能经常进宫。屋里温暖华丽,几上早摆好许多果点。三人坐在几前,铃儿叽叽喳喳不停地问候家里的情况。一阵寒暄后,周氏的话转到正题,“听说你一直劝皇上取消赐婚?皇上见你产期在即,所以一直忍让着你?” 铃儿正色道,“皇上明知沛林和寻香之间有盟誓!这事我早和他说过很多遍。天下什么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可是表哥的命令是表嫂救好的,两人又有山盟海誓,万不可轻易毁了誓言!” 成氏脸色一白,“你这么说,皇上有了你,也不能再娶别的妃嫔?” 铃儿摇摇头,“那不同!除非我是寻香,皇上是表哥,那就不能再娶别的女人!” 周氏瞪着她,“你说的我们都赞同。可是现在是皇上赐婚呀,这不是违搞圣意吗?” 铃儿翻个白眼,“你们怎么也胳膊往外拐了?想那时大家与表哥青嫂认亲后,那份情感多么浓烈?你们哪一个不赞表嫂嫂的好?就是皇上能顺利回宫,这当中也有表嫂嫂的功劳!现在皇令一下,全做白眼狼了?” 成氏扬起手要打她,碧芬在一旁拉着她,笑道:“太夫人使不得!大小姐现在可是娘娘身子,又怀着龙种呢!” 周氏斜一眼成氏,觉得她太激动,看一眼铃儿头上戴的蓝色玉钗,却笑着逗铃儿,“你骂我们是白眼,可是祖母只看见你在翻白眼哦。” “祖母。”铃儿被她逗笑,倒进她怀里撒娇,“铃儿有些生气嘛,觉得做人不能背信弃义。” “得。都莫提这事了,我们可是难得进宫一次。让我摸摸我的曾外孙。”周氏笑着转移话题,铃儿握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肚皮上,“感受一下吧,小家伙在肚子里会打拳,我敢肯定,他肯定是个儿子。” “哈哈……但愿是个男孩哪。”周氏慈爱地搂着她,祖孙俩笑成一团。周氏瞟了成氏一眼,暗示她不要犯傻,这时非要说教铃儿。成氏意会过来,也不再提前面的话,只说些迎接生孩子的高兴话题。 屋里气氛轻松活悦起来。 午时,太皇太后请周氏去前殿用膳,成氏则在后殿陪着女儿。未时,铃儿午睡了,周氏和成氏才离开寿禧宫。 有马老侯爷的支持,太皇太后安下心来,和罗妈妈去后殿看铃儿,她在屋里睡得香喷喷的,没有打搅她便回了前殿。 太皇太后离开后,碧芬守在门外,碧芳在里面陪着主子。 “怎么办?上午谢嬷嬷偷听到,太皇太后和老太太有意思支持皇上,并且工断了与杨夫人的缘。”碧芳与主子附耳低言。 铃儿从衣袖里拿出一页纸,展开读后,扔进火盆化为灰烬,脸上浮出个复杂而神秘的笑,却不说话。 碧芳看着她,“说的什么?” 铃儿摇摇头,按按头上的蓝色玉钗,倒在榻上闭上双目。碧芳心中一松,娘娘还是顾着与寻香的情义呢,那蓝色玉钗正是她二人分别时,寻香赠送的礼物。心中暗暗高兴,娘娘可不是那般势利之物。 6 宁死不从 还有六天过年,朝庭即将休假,这天早晨是今年最后一次早朝。[.超多好看小说] “新年将至,我朝国泰民安,嘉仪娘娘产期将至,想必明年一定是个气象万千的喜庆之年。”李左相低头站在前排抱笏奏本,“杨大人与罗将军的女儿的婚事,乃天赐姻缘,不如赶着新春佳节,一并完成。” 皇上在龙案前扬眉大笑,满脸喜色,“李大要真是知朕心事,今日是今年最后一次早朝,朕正要宣布此事呢。” 沛林站在李左相旁边,面色一变,想不到李大要在这时会提及这事,抱笏扑通跪下,极力反驳,“皇上请恕臣不能从命。臣遇子午案后,若非夫人悉心调治,焉能在此侃侃而谈?臣重伤时,曾在神前许过愿,若是将来能康复,今生只有寻香一个妻子,要一心一意对她一生。所以臣实在无法接受这桩美事。” 罗将军在李大人另一边,喜悦的脸色渐渐凝重,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女儿色艺双全,原本皇上有心要纳入后宫的,后来不知怎地皇上把他女儿赐婚给杨沛林,因为杨沛林人品才能出众,他觉得这桩婚事倒也不委曲,原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以为女儿得到个好归宿,可是杨沛林却一再当众拒婚,弄得他的脸面没有搁处。 皇上有心在此时敲定此事,龙颜微恼,强硬地道:“君无戏言!此事已经拖了很久,朕限你三日内完婚,否则便是抗旨!” 沛林被逼无路,从头上摘下官帽,“臣请辞官!” 罗将军脸色越发难看,原本和杨沛林是谈得来的同事朋友,如渐成陌路。马希元如今为兵部尚书。见此状怕沛林惹出大事,急忙上前圆场,“杨大人重情重义,乃人中君子,固然为人间楷模。可是三纲五常,君子当以天命为首。况用男子汉大丈夫,以杨大人的才干和爵位,拥有三妻四妾极其平常。杨大人娶了罗大小姐,只会成为美谈,遭人羡慕。绝不会有人妄加指责。” 沛林却依然坚持,“请恕臣不能娶。” 薜洪志的身体早已经恢复如初,如今任了刑部尚书。和马希元一兵一型,加上罗将军掌管的十万兵力,德宗皇上的江山固如金汤。见此情景亦上前劝说沛林,“杨大人真是书上所说英雄宁肯气短,也只顾儿女情长?罗将军的女儿今年十五。论出生、相貌和才艺,没有一样比寻香差,如此美事,焉有拒绝之理?况且寻香乃老寻将军的后人,识大体,心怀大度。并非没有见识的小家碧玉呀。” 沛林依然高叫,“恕臣不能再娶!” “杨大人,三思。” 满朝文武纷纷劝阻。 高公公表情严峻。眼神斜视,似淡漠地看着这一切。 皇上抚着头,似头痛的样子,痛心道,“此事让朕如何是好?如今满城上下。谁人不知罗将军的女儿已经婚配给了杨大人?就是朕可以悔言,可是这事朕对不起罗将军呀。” 罗将军脸色铁青。扑通一声跪下,“嫁夫还有被休之事。臣只能怨内人没有调教好女儿,尚未出阁便遭退婚。既是如此,强扭的瓜不甜!臣绝不勉强别人娶小女!若是这事让皇上为难,臣愿牺牲小女的名誉,这就回家带着小女去出家!这样来,便无人再议论是非!臣先告退了!” 罗将军眼角噙着泪光,作个揖,步子跄跄地出了殿堂。 “罗将军!”皇上伸着手往前方,唤一声。 罗将军没有回头。 “薜大人,快拦着罗将军。”皇上急忙吩咐。薜洪志一个飞身出去。皇上从龙案前走下来,气得脸色发白,“杨大人,你真要让朕为难吗?” “请恕臣不能从命在旦夕。”沛林伏在地上,双手捧着官帽,一幅鱼死网破的样子。 皇上心一横,颤抖道,“你知道君无戏言的!” “太皇太后到!”外面传来呼声。 太皇太后满脸焦急地撞进来,“皇上,请恕哀家越礼而来。沛林的婚事乃杨家的家事,杨家如今已经无人,婚姻大事当由马家照管,哀家乃马家之人,所以不得不出面管理家事!” “皇祖母来得正好。朕同意你的说法。朕已经赐婚,余下的事当由马家完成。”皇上反而松一口气。 满朝文武想,杨大人还敌得过太皇太后? “恕臣不能从命!”沛林从地而起,走到一根雕龙的大柱前,坚决道,“臣愿以死谢罪!” “不识好歹!”太皇太后指着他痛斥,“罗家的女儿有哪点不好?你若说得出她一点不好,哀家便亲自上门退婚!” 沛林振振道,“罗家女儿并无不好。但臣与寻香有盟誓,今生只有一妻。” 太皇太后气道,“你真是宁愿以死谢罪?” 沛林点点头,太皇太后悲痛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着满朝文武,哀家也再无护短的理由。” 皇上眼里喷火,朝堂的气氛一下紧张到剑拔弩张。 “吾皇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跪下只呼圣号,无一人敢再说话。 皇上眉峰一皱,盯着沛林片刻,牙齿里挤出几个字,“薜尚书出去了,请马尚书代答,依照大顺律条,此事当作何处理。” 马希元声音微小地道,“违反皇命,当斩无赦。” 皇上转过头,举起一只手,挥挥宽大的麾袖。朝堂寂静得呼吸声可闻,两个禁卫军上前一左一右挟着沛林往外走。 太皇太后痛呼,“林儿,别犯傻。只要你点头,婚事由哀家亲自为你操办便好。” 沛林昂首挺胸地道,“恕难从命!” 文武百官拿眼偷瞧,杨沛林真是世间罕见的情种,宁丢性命,却不愿再结一门好姻缘,莫非他脑子有病? “林儿!”太皇太后看着沛林的背影,心如刀割,转头看着皇上,他已经背过身去。 沛林被禁卫军带了出去。 皇上头也不回,抬起一只手,示意外面的人行刑。 “皇上……”正在这时,薜洪志从外面冲进来,头上顶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 皇上转过身,惊喜道,“杨大人出去后改变主意了?” 太皇太后看着他头上顶着的金碗,心中一惊。满朝文武俱是一愣,薜洪志唱的哪出戏? 皇上的惊喜很快化为乌有,脸色一寒,“朕让你出去追罗将军,你却守在外边帮杨大人做起内应?” 薜大人跪下来急忙解释,“皇上请听臣解释。臣刚才以轻功追出去,追到南华门便不见了罗将军,想他已经快速离去,正自犹豫是否先回来给皇上禀报一声。寻海涛这时从旁边跑过来,抓着臣的衣服大叫,‘刚才罗将军怒气冲冲往南华门出去了,是不是我家主子有在朝堂上拒婚?’臣想寻海涛真是聪明,便点了点头。不想他一只手缩在衣袖里,突然变出一只小金碗,顶在头上,向臣磕头,高唱着‘雅江八千英烈忠,祟城老寻护孟君。’臣生气地喝责他,‘唱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休在此扰乱皇上问政。’他悲怆道:‘如今主子违抗皇命要去了,作奴仆没有什么好送,请薜大人看在昔日同甘共苦的情份上,将此金碗送到主子面前,以免他走得匆匆,在九泉下做个穷鬼。’臣念他一片忠心,接过此碗,特地来送杨大人一程。”说罢他四处寻找杨大人,惊异道,“已经行刑了?皇上,请容臣先去送杨大人!”说罢顶着金碗又往外跑。 “回来!”皇上看着那金灿的碗,眼角流泪,声音涩涩地叫住他,“依照高宗皇上的遗言,朕见此金碗,当放罪者一生。” 太皇太后激动得向皇上福礼,“哀家代林儿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祖母不可!”皇上拦着她,脸色缓和下来,对门外高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杨沛林押进天牢面壁反思!” 薜大人拿着金碗翻看几下,傻傻地道,“臣被寻海涛利用了?原来竟是求臣送金碗来救杨大人的命?” 高公公嘴角掠过一笑,即时宣布,“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文武百官迅速退下,只有马希元和薜大人留了下来。马希元抹抹额上的汗。薜大人傻乎乎地看着皇上,“要是杨大人一直不能反思明白,怎么办?” 皇上冲他轻哼一声,却不说话。 太皇太后哀求地看着薜洪志。 “皇上,不如这样,让臣以送金碗为由,去牢里看看杨大人,同时开导一下他……”薜洪志仍然有些不明白的样子。 “此碗已用。马尚书,把这只碗收回来!”皇上白他一眼,有些啼笑皆非,“你少给朕添麻烦!” 薜洪志挠一挠头,把金碗递到马希元手上,笑道:“皇上。既已退朝,臣就回家过年咯。” “去!”皇上指袖往他面前一扫。 薜洪志憨笑着退下去。 朝堂上只有皇上、太皇太后、马希元和高公公。 “皇上。这事……”太皇太后一扫悲戚,脸容沉稳淡定。 皇上从马希元嘴上拿过金碗在手上旋转几圈,嘴角挂起胜利的笑。 7 生了 寿禧宫。 嘉仪娘娘挺着肚子在屋里大叫,“本宫要去见皇上!” 两个嬷嬷拦着她,“去不得。皇上正在气头上,你这一去闹,不是火上添油吗?” “娘娘。车公公说杨大人的暂时不会死了。只是被皇上关进牢里,要他反思,直到悔改为止。”车公公和碧芳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寿禧宫,一上走廊,碧芳便大叫。 “好了。没事了。太皇太后都去朝堂了。杨大人只会被暂时关起来而已。”两个嬷嬷将嘉仪娘娘按在榻上,全都松了一口气。 “表哥没事了?”嘉仪娘娘有些不相信,瞪大双眼看着冲进来的碧芳。 碧芳拉着车公公,“快,你快把情况给娘娘说一说。” 大冷的天,车公公抹着额上的汗,紧急道:“本来杨大人已经给拖出去了,紧要关头,薜大人头顶一只金碗冲进朝堂,说要寻海涛在南华门处将金碗交给他,请他代为杨大人送行,将金碗陪葬于杨大人,以免死后做个穷鬼。谁知皇上见了那金碗就改变了主意,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杨大人关进天牢反审。” 嘉仪着急道,“这不是逼着表哥就范吗?不行,本定还是得去见皇上,再过几天就过年了,怎么能把表哥关在牢里过年?”起身便往外冲。 “娘娘,使不得!”两个嬷嬷一个拉着她一只胳膊。 “本宫要去,你们还敢阻拦?”嘉仪冲好翻翻白眼,一跺脚,用力一换,吓得两个嬷嬷松开手,想拦不敢。 哼。嘉仪正正衣容,向外迈步。突然觉肚腹一疼,哎哟一声,脸色渐变。 “娘娘怎么了?”碧芳和碧芬吓得搀扶着她坐下。 “莫不是要生了?”一个老嬷道。 嘉仪感觉下体有液体流出,碧芬看到她身体上浸出血渍,尖叫一声,“娘娘见红了!” “这就动红了?不是还有八九天的吗?”碧芳皱皱眉,有些慌乱。 “产期前后,提前半个月,一个月的都有呢。”有个老嬷看娘娘疼得躺在榻上,在门口处喜悦地大叫。“传女太医!嘉仪娘娘生了……” 车公公在一旁边怔了怔,突然转身飞快往外跑,边跑边叫。“嘉仪娘娘产喜……” 这个时候,三宫六院无不关注着寿禧宫的动静。车公公一路叫嚷,各宫先于皇上知道了嘉仪娘娘生了。 “嘉仪娘产喜。” 很快传到前堂。皇上和太皇太后还未谈妥关于杨沛林娶罗将军女儿的事,听得此信,喜色匆匆地赶往寿禧宫后殿。 “不是还有好些天的吗?早晨太医来诊过。还说胎气安稳得很,怎么哀家出去这么一会,便生了?”太皇太后在产房隔壁又喜又忧,看着走廊上团转的张太医,“不会有特别情况吧?” 张太医复命道:“回皇上,太皇太后。专门负责接生的女太医季嬷嬷和汤嬷嬷已经进去了。季嬷嬷说娘娘是正常的生产,只是比产期提前几天而已。” 皇上脸上布满期待,“提前几天毫不奇怪。朕当初还提前了二十多天出世呢。” 产房里传来嘉仪痛苦的叫声。一个老嬷在一边鼓励,“用力,吸气……坚持……” 碧芳和碧芬跪在外间,闭目祈祷,“天灵灵地灵灵。愿娘娘母子平安,生产顺利。” “头出来了……娘娘。再坚持,用力憋劲……” 嘉仪满头大汗,事情来得太快,剧痛翻滚,一阵比一阵更痛,听说孩子头出来了,接着感觉孩子顺利地离开她的身体,顾不上疼痛和大耗,声音微弱道,“全部给本宫听着。只能传出去说生了,不管男女,不许报性别,待本宫屋里收拾好后,再让皇上进来,本宫要亲自把孩子抱给皇上看!” 季嬷嬷颤栗道,“若是触怒龙颜……” “怕什么?只说本宫执意要给皇上惊喜!难道你们只怕触怒龙颜,却不怕触怒本宫吗?本宫这就可以以你们接生不称职的罪斩了你们!”嘉仪生气道。(.好看的小说) 汤嬷嬷拉拉季嬷嬷,连声应承。 “生的什么呀?”皇上从隔壁走到走廊上,想进产房外间,高公公拦着,“皇上不可违了规矩!” “破规矩,臭规矩。朕要改了规矩!朕的铃儿在屋里受苦,朕却不能代替半分!”皇上急得团团转。 “君儿莫急。一定不会有事的。生孩子是寻常的事。”太皇太后安慰道。 “生下来了,一个胖胖的孩子。”里屋传来嬷嬷的声音。 “恭喜皇上,嘉仪娘娘母子平安。”汤嬷嬷从里屋出来,走到走廊上低头禀报。 太皇太后轻声喝斥,“没规矩,既是生了,为何不报性别?” 汤嬷嬷得瑟一下,颤栗道,“嘉仪娘娘天性童真,见孩子顺利产下,高兴得……” 皇上笑道,“朕的爱妃高兴得怎么?” 汤嬷嬷小声道,“娘娘说要亲自向皇上报喜信,若是奴婢们敢违抗,便斩无赦。” “哈哈……好吧,朕就再等一等,等会一并去见爱妃娘俩。”嘉仪娘娘就是这性格,常常令皇上又气又喜,久而久之,皇上不仅习以为常,还更宠爱她。得知她母子平安,皇上龙颜大悦,也不急这么点时间非要知道孩子的性别。 太皇太后心中却有一口气出不来,怎么铃儿也学着寻香那一手了?想到寻香,心里刺痛,这么多天了,巡城竟然没有再送信来,到现在,皇城这边还没有人知道她生的到底是男是女。 寻香可恨! 铃儿也要跟着变得可恨? 太皇太后难过之余,突然想到一事,心中一惊,该死的铃儿,一定是在耍花样! 天哪,先前让人给她喝下有催产药的补汤,便是要让她这时顾不上管闲事,谁知她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体,变得更疯! 太皇太后的心凉到谷底,怎么马家的孩子处处向着外人呢? “皇上。哀家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太皇太后把皇上叫到隔壁屋里,皇上不解地看着她,“皇祖母有何训示?” “君儿呀。你皇祖父叫孟君。后来又给取了小名叫君儿,可见你皇祖父对你的期寄极高。身为一国之君,处处当以大体为重。如今铃儿生了孩子,已为人母,将来要教孩子,再不可象以前那般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惯着了。”太皇太后正经道。 皇上脸色一红,这个问题太皇太后和他提过好几次。铃儿的确比别的妃嫔任性爱闹,可是就是她这性格,在他烦忙之余带给他许多轻松和喜悦。而且他觉得铃儿比别的女人活得真实,后宫已经阴沉郁闷,何必非要将这一抹灿烂的阳光抹灭? “若是将来孩子大了,你当孩子面也这般惯她?那不是有失威仪。你们是寻常人就罢了,寻常人家要的就是这样的天伦之乐。可是你是皇上,她是嘉仪娘娘……这个嘉仪……是何意思?”太皇太后盯着皇上。 皇上笑道,“夫妻之间相亲相爱,做皇上的不能例外,朕得给百姓们作个好榜样呢。朕不只要爱妻子,将来还得爱孩子呢。” “若是铃儿待会以见孩子为由,向你请求放了沛林,你准备怎么办?”太皇太后拿他没法,单刀直指,只有抬出真正的顾虑。 “这个……”皇上怔了怔,依铃儿的机智,她不许女太医报出孩子性别,很有可能有这打算,皇祖母这么一提,他真是愣了。 太皇太后一只手在他手上轻轻握了握,“好孩子。身为一国之君,男子汉大丈夫,既要宠爱妻子,也不能处处由着她耍小女儿脾性胡闹的。” 皇上低下头,捉摸着这事。 屋外是来来去去的宫女,许久以后,高公公在外面道:“皇上,一切已妥。” 皇上嗯了一声,却未移步。 “君儿。铃儿是哀家的亲侄孙女,哪有不疼的道理?按私情,哀家是巴不得你把她娘俩宠上天呢。可是你是一国之君,这江山是你祖父传下来的……哀家只能处处以大局为重,所以才提醒你。可是,你也不必为此就烦恼了吧?这样,哪象一国之君?”太皇太后笑着拉起他的手,“我们去看铃儿吧,看她到底要给我们怎么样的惊喜。” 皇上笑一笑,挪步去隔壁。 “皇上驾到。”高公公依照规矩在走廊上唱了一声。 外间跪着两列宫女、嬷嬷。季嬷嬷和汤嬷嬷跪在里间的榻前,屋里已经收拾干净,温暖如春,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铃儿抱着孩子闭目睡在榻上,脸色苍白,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铃儿。哀家的好铃儿,辛苦了。”太皇太后进来,走到榻前,笑着说话,双手往她怀里伸去,“让哀家看看孩子。” 铃儿突然睁开眼,象一头刺猬,抱着孩子往里一缩,嘟嘴道:“皇祖母,这孩子得让皇上先看呢。” 皇上见她脸色发白,却表情憨厚可爱,一幅不许别人碰孩子的小心样,心中一软,疼爱之心又起,笑着上前,“那就给朕瞧瞧吧。” “不!铃儿有个请求!”铃儿双目张圆,摇摇头,交涉道,“皇上喜添孩子,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好事!” 皇上讪笑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给的,绝不吝啬。” 8 为了乐善 “铃儿生下孩子后,方知为人父母合家欢乐的心情。(.)眼看就要过年了,皇宫里添人进口,团团圆圆,幸福美满。可是别处却有减人短口之事,实在可怜。”铃儿玄然欲泪,动情地看着皇上,“所以铃儿想请皇上,大赦天下,给那些犯错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同时令那些残缺的家庭得以团圆。” 太皇太后叹道,“皇上登基时大赦过,一年不到,又要大赦,那些犯罪的恶人不是就没有人会受到制裁,无形中便助长了犯罪之风?” 铃儿眼泪一淌,凄凄艾艾哭起来,“孩子刚刚出生,当母亲的能给他的最好的,自然是他这一生能平安健康的成长。一个孩子刚来到这陌生的世界,我不过是想给他积点福资德粮……难道这不可以?难道我的孩子消受不起这样的福德?” 碧芳小声道,“娘娘刚生了孩子,气血正虚着呢,你再这么一伤心,这身子什么时候才恢复得好?” 铃儿泪眼涟涟地瞅着皇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越发显得动人。皇上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心中一痛,被她感染了,眼角一湿,摆手道:“爱妃说得极是,当父母的能给孩子的不是金山银山,能给他积些福德,那才是最重要的。好,朕这就下旨,大赦天下以贺嘉仪娘娘生……是公主还是皇子?”皇上可怜巴巴地看着铃儿,伸了伸手,想抱她怀里那个红通通的小生命,可是铃儿搂得紧紧的,身子又往里一缩,嘟着嘴道,“并非铃儿不知大体。大赦时,让那些犯人们统统背大顺的律条百遍,书道德经百遍方可。” “娘娘英明。”高公公在旁作揖大叫。“这样一来便让犯罪的人们明白,大赦是大顺天子的恩泽,可是做人一定要珍惜机,一定要改过自新。” “臣妾正是这个意思。”铃儿腮上挂泪,双目含情地看着皇上。 “好。就这么办,朕这就下圣旨。”皇上被她感动,向高公公招下手。高公公连忙派人取了御用笔墨来。 两个小太监牵着一张金灿的黄帛,皇上提笔疾书,圣旨写罢,某处空着。笑嘻嘻地看着铃儿,“圣旨已经写好,只差性别处。这时。你还不肯告诉朕……这孩子……” 铃儿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掩嘴轻笑一下,顽皮道:“不论男女,这孩子均是皇上的骨肉,做父母的都没嫌弃的道理。要是能让孩子自己写上他的性别多好?这样的话。便是他出世以来便为自己积累了福德,可惜不能……”摇摇头,梨花带露,却又梨颜带笑,三分顽皮,七分喜悦。 碧芬道。“奴婢有个主意可让孩子自己落笔……” 皇上绕有兴趣地看着她们,“如何能?” “孩子是从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让娘娘代笔,就能代表孩子呀。”碧芬认真地道。 铃儿笑容更浓。眼睛一亮,嚷起来,“这个主意好,本官要代孩子亲自在圣旨上写下他的性别。”向皇上伸出一只粉玉的手,两眼期盼地看着他。 太皇太后面上带笑。心中却不是滋味,此时不好表露。更不好过份与铃儿对立。只作一个慈爱的长者,疼爱地看着她,轻笑一声,“你呀,整个皇宫找不出第二个你这样的妃嫔。” 皇上瞅一眼她另只手中抱的孩子,看到他初生的模样,父爱升起,笑着将笔递到铃儿手上,另一只手要抱过孩子。 铃儿接过笔,将孩子递给皇上,两个小太监移步到榻前跪下,皇上接过孩子,那孩子突然张开眼看他一下,呀呀轻叫两声,皇上激动得抱着孩子连忙摇晃,“宝宝别哭,看你娘写字。” 铃儿嫣然一笑,提笔在空白处写下“公主”二字,然后将笔交给高公公,“押印。(.无弹窗广告)” 高公公早已备好御印,向两小太监歪歪头,两人把圣旨摆在桌上。他“啪”地一声盖上御印。 皇上一愣,原来生的公主,心中有些遗憾,感觉有些上铃儿的当。偏偏这时孩子把目光投向高公公手上的御印,呀呀两声似在高兴地笑。 铃儿喜道,“给我儿积了福资德粮,她果然开心。” 皇上看小孩那一笑很是可爱,父爱淹过一切,心情是春雪融化,变得舒慰。 “把圣旨传下去吧。”皇上对高公公说。 这孩子有趣,接着呀呀两声,听着喜悦无悲。铃儿欢喜道:“这孩子天生乐善,与皇上缘份极重,虽是婴儿自小却能感受到她父亲的爱,所以在她父亲怀里快乐得很。不如给孩子取名乐善。先皇的法号善广带了善字,这孩子名字后边带个善字,正好表示善的传承。” 皇上高兴得合不拢嘴,“好呀。这个名字好,不只给她取这名字,朕还要用乐善为她封号!” 太皇太后见铃儿的孩子得宠,心中自是高兴,至少这是件好事。呵呵一笑,“可是乐善算是什么公主呢?” 高公公拿着圣旨笑道,“乐善好施本为人中上品,既是得了这名,自然不能低于一品。” 太皇太后笑道,“一生下来便封了一品,那会不会招人背后议论?” 铃儿道,“这孩子不只与皇上亲近,一生下来便要学她的祖父,走一条乐善之路,怎地就当不起过一品?” “哈哈哈。”皇上大笑几声,孩子被他的笑声一振,半睁着小小的眼睛瞅着他,又呀呀欢叫几声,皇上更乐,“朕的乐善公主不只当得起一品,尊一品都当得起!” 尊一品可是公主中的最高级别。 “恭喜乐善公主,贺喜乐善公主。”高公公连忙向皇上怀里的孩子作揖贺喜,碧芳和碧芬跪在地上,高声呼贺,“乐善公主千岁千千岁。” 屋外的太监嬷嬷们跟着呼贺,龙颜越发大喜,“朕的乐善公主可不能空有虚名。朕将云锦宫赐给乐善居住,另赐黄金五百两,金钗五对,上等云绢百匹,良田三千倾……” 铃儿动动身子,赶快谢恩,皇上一只手拦着她,另只手抱着孩子,三人偎在一起,心疼地对她道,“爱妃听旨。” “臣妾在。”铃儿又要起身行礼,被皇上紧紧拉着,“嘉仪娘生下乐善公主,赏黄金百两,金冠一只,凤钗一对,上等云绢五十匹,另晋升为正一品皇贵妃。” “谢皇上。”铃儿欢喜地道。 “爱妃真要谢龙恩?那就好好调养身子!将来好好教导乐善公主,可不能让孩子空有虚名。”皇上正色道。 铃儿端正地道,“臣妾将不惜一切好好教导孩子,以使她堪为尊一品的乐善公主,绝不辜负皇上寄望。” 沛林因为大赦肯定就会被放出来了。太皇太后失去较好胁迫他新婚的机会,可是铃儿生了女儿,母子俩竟能如此得势,她脸上很是光彩,高兴之下,只得暂时作罢此事。 “哀家作曾祖母了,自是不能小器,为了迎接这个孩子,哀家早备好了两箱玩器。”太皇太后向门外叫一声,“抬进来吧。” 魏公公带着几个太监抬着两箱金银珠宝进来,罗妈妈揭开箱盖,露出光灿夺目的金银珠宝和贵重的古玩。 “谢谢皇祖母厚爱,铃儿代善儿收上曾祖母的心意。”铃儿毫不客气地代孩子接收下来。 “若是你再生个儿子……”太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铃儿,“这寿禧宫的一切,都凭你作主。” 这话明显地功利,却是每个人都最期望的,正中皇上心事。 铃儿脸色微红,瞟着皇上道,“这是生头一个,人家还不习惯。生过一次了,再生习惯了,应该会生儿子了吧?” 这是什么逻辑?生习惯了跟生不生儿子并不绝对联系,可是皇上就喜欢她这个样子,哈哈一笑,视为支持。 寿禧宫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大肆庆贺乐善公主诞生。 各宫纷纷送来尊贵的礼物,所有若花的笑颜下却是一肚子的嫉妒与苦水,尤其皇后恨得牙痒,她是皇后呀,生的女儿从未如此风光,可是乐善公主尚未足月便风光造极。 马铃儿貌似痴憨,原来是个高明的狐媚子。太皇太后年岁渐高,还生着一幅不老的脸孔。马家的女人妖孽。表面上对嘉仪娘娘更加和敬,暗地里,所有的嫉妒和矛头指向了马铃儿。 可是太皇太后是只老狐狸,虽然心中对铃儿有所顾忌和不满,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马字,自然留意着各宫动静,尽心尽力保护着马铃儿母子,加上皇上的恩宠,铃儿虽有担忧,谨慎着过,娘儿过得仍是安顺。 却说皇上大赦的圣旨一传出去,沛林背了一百遍大顺律条,抄了一百遍道德经,三天后得到释放,依照条律,皇上未贬其官,他仍是一品相官。还有三天过年,跟别的官员一样,他可以回家过年团聚。 皇上得了乐善公主,与铃儿之间的感情更深,不仅喜欢她的性情,还喜欢她超凡的智谋和品德。也是机缘,乐善天生性情极好,人如其名,极少哭闹,睡觉醒来,只要是皇上一抱她,便会呀呀欢叫,令皇上疼爱到了骨子里。所以,在铃儿的劝说下,渐渐有了打消给沛林赐婚的念头。 可是,太皇太后焉能错失这个机会? 9 回家 天下大赦。杨沛林在牢中背满一百遍大顺律条,抄满一百遍道德经,自然也得到了释放。而且出乎意料地,皇上允了他回巡城省亲。 从天牢里一出来时,已是腊月二十九的傍晚。 “老爷你黑瘦了。” 才关两日多,沛林满脸胡茬,人清瘦不少,寻海涛拿着件黑色的大毛麾往他身上一裹,心疼得直掉泪。 这个时候能够出来,沛林觉得很幸运,对于牢狱之苦毫不介意,笑道:“涛叔可有备回家的船?” “有。我们这就回家。” 前日皇城便传遍大赦的消息,寻海涛已经提前备好船只,和寻桦等守在宫外,主子一出来,马车径直向东南方的码头奔去。 马车上,寻海涛激动地说着大赦的事,“嘉仪娘娘真是智慧,本来生了公主,皇上有些失落,可是嘉仪娘不仅母女同贵,还让皇上大赦天下。” “希望皇上真的想通了,再别提赐婚的事。”杨沛林心有余悸,坐牢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逼娶罗将军的女儿。 寻天化道:“老爷不给太皇太后辞行,会不会惹下麻烦?” 杨沛林摇摇头,“我若去辞行,那不是羊入虎口?她随便找个理由便能将我留在宫里过年!赐婚之事,当初就是由她引起,皇上只是淡淡一提,她却大张旗鼓,非要与罗家联姻!” “可是惹怒太皇太后也不好办的。而且她是长辈。”寻迁担忧地道。 沛林苦笑道,“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些?”这时想起,寻桦在前面驾车,海涛和寻迁陪在身边,寻庆和柳长青跟在马车后边,却不见寻飞,连忙道。“寻迁呢?先回家报信了?” 寻天化道,“他带着金碗一直住在客栈里。怕在路上出意外,丢失金碗,涛哥让他仍然扮作商人单独回家。” 寻海道:“是的。前晚薜大人暗中找到我,提到金碗的事,说皇上已经收回一只,接下来肯定会用计收回余下的金碗,皇上说过持有金碗者简直就是拿着一堆不死之令,若是持碗者正直尚好,如果心念有一丝邪恶。干出祸国殃民的大坏事,那便是灾难,所以金碗必须收回。” 沛林淡笑道:“原来皇上唱的连环计。这么说后面可能还会有事?” 寻海涛愤怒道。“薜大人说后面肯定还会有大事。叫我们务必小心。皇上过河撤桥,他既不义,我们便不仁!离开这虚伪的皇城,老爷和夫人干脆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吧!” 沛林脸上肌肉一抽,“能走到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寻天化眼中闪过阴寒,“若真这样,那咱们索性……” 海涛一把捂着他的嘴,瞪他一眼,寻天化闭上嘴,脸上的表情很不痛快。 海涛眼角一湿。“难道旧事要重演?” 沛林道:“薜大人还说什么没有?” 海涛摇摇头。 沛林感叹道:“先回家再说吧。既然皇上允我回家省亲,宫里又有喜事,我们再有麻烦应是过年后的事吧。纵使天要塌下来。我们先回家好好过一个年。” 因为大赦,不少新释放出来的犯人,已经换上平民布衣匆忙赶往码头,要过年了,私船大多歇业。朝庭派出两艏官船运客。 寻海涛包租好一条中型船,泊在码头东面。马车顺着车道往东面河边跑去。 “好在没再下雨,也没下大雪。”听到河边闹嚷的,沛林掀起帘子往外看,码头的木桩上挂着几盏大灯笼,许多人涌向官船。 “老天还算开眼。老爷为百姓做那么好事,怎能一点方便都不给?”马车到了河边,寻桦勒住马,高兴地看着他们的船,“老爷到了。[.超多好看小说]” 寻海涛和寻天化搀着沛林下了马车,众人飞快上船,寻桦把马车交给后面的一个侍卫,最后一个上了船,海涛一挥手,船便沿下游开去。 船上不仅备好热腾的酒菜,还备好舒适的衣服。半刻钟不到,船上便欢声笑语,沛林和海涛他们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说话。 这时船上的一个船工拿着一封信上来,恭敬地递到沛林面前,“杨大人。这是薜大人给你的信。薜大人有交待小的,需船行出半个时辰后,才可把信拿出来。” 海涛笑道,“这时应出来半个时辰了。” 沛林拿过信,海涛赏了那伙计二两银子,伙计退出内舱。 海涛喝一口酒,“薜大人还真够义气,不时给我们消息。” 寻桦道,“记得薜大人原来到巡城公干时,可是高傲无比,非要欺侮我们。想不到,他经历一次生死动后,与我们成了朋友。这可得归公于老王大夫。” 沛林看罢信,把信扔进旁边的火盆里化为灰烬,眼神随着火光跳动几下。 “薜大人说什么?”海涛关切地问。 “他说那日罗将军怒气冲冲而出,回家果然有拉着女儿要去城外的寺庙出家,被他夫人以死相阻,次日太皇太后有亲自登门谢罪,并以血誓承诺下联姻的事。”沛林的腮帮不由自主地咬了两下,刚刚安静的心,不得不又波动起来。赐婚事件中,最难办最难对付的便是太皇太太后,她毕竟是长辈。 “哪有这样的事?皇上都有放过的意思,太皇太后还要赶鸭子上架。她那么想联姻,她不是看着依然年轻吗?不如自己嫁给罗将军联姻算了。”寻庆刚喝了一口酒,气得一口吐到旁边的火盆里,火焰猛地窜得更高。 “休得胡说。”海涛一掌打在他头上。 沛林扑通一身倒在地上,举着一只小酒壶,不停地灌酒。 “老爷。喝一点酒暖身。这么猛灌却是伤身。你为国为民改良律条税制,怎么此时这般窝囊起来?”海涛压过酒壶,不许他借酒浇愁。 “难倒我注定了就是个众判亲离的命运?”沛林想着自己的身世,感怀甚深,向船头看一看,此时加倍想念妻子。 “老爷。你刚出来,暂别想这个问题,先吃些东西吧。”海涛象父亲一样把他拉起来,“我相信,以前我们能闯过难关,现在能,以后也能!你可别轻易泄气,这次夫人冒着得罪太皇太后的风险,向她公然宣战,你要是先泄起气来,后面的仗怎么打呢?” 沛林笑起来,“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何以香儿不肯告诉大家孩子的性别?” 海涛道:“听说嘉仪娘娘生公主那天,也是用这方法吃定了皇上。说明这个办法有特别作用,待我们回家后问问夫人,便知她用意何在。老爷就暂且先安下来吧。” 沛林被他感动,放松下来,端起酒杯,“恐怕正月初一这天我们到不了家,只有在船上过年了。既是如此,我们就在船上好好吃喝吧。” 隔日上午,船行经锦行。这天正是正月初一。在河上便可看见锦县十分闹热。 沛林等站在船首,兴致勃勃地看着沿岸行走的人们。 “杨大人,不如上岸看看。锦县虽小,可是每到过年却是十分闹热,城里的活动极多。”船家一边撑船一边笑道。 沛林摇摇头,“此时我更想看到巡城过年的景象。” “谷大人当州官,把巡城斗乐场改了学堂,虽然巡城过年仍然热闹,可是和往常比就差太远。”船家摆摆头。 沛林笑一笑,只看着岸上的景色。 “那些船做什么?”寻桦突然指着前面一队大船,沛林转头看去,只见那队船最后两艏突然打个转,调头横在他们的船前面,是有意要挡着他们。 海涛轻叫一声,“不好,定是阻拦我们回去的。” 沛林眉头一拧,寻天化等将他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船家颤栗几下,看着对面,脸色变得紧张。 “对面船只听令!因皇城出了乱匪,本宫奉命缉拿搜捕。” 对面船只站满官兵为首的竟是罗将军,他挥着一面旗帜,同时拦下几只往下游去的船。 “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寻天化嚅嚅道。 果然,陆参军带着人从大船上跳到两只小船上,检查后,放了它们从边上离开,然后他们又放下一条小船,开过来。陆参军远远地就客气地拱手,“杨大人,对不起,例行公事。” 沛林微笑着拱手回礼,心里却有些紧张。 “除了你们,船上还有什么人?”陆参军带着四个水兵上来,眼神四下搜寻。两个水兵进了内舱,两个去了后舱。 “船家贵姓?是哪里人士?”陆参盘问船家。 “草民姓任,是辘轱县的。后舱的女人是我大女儿,另外两个船工,一个是我女婿姓艾东河,一个是我二儿子任二毛。”船家恭敬地回答。 “哦。”陆参军看看海涛等,笑着点点头,“都是认识的。” 两个水兵从内舱出来禀报,“陆大人,内舱后部有个女人,说是船家的女儿,在船上帮客人们煮饭。” 陆参军向沛林拱一下手,“的确没别人。杨大人,下官不防碍你们回家了。” 沛林暗舒一口气。 陆参军转身欲先离开。 10 逃匪 后舱传来叫声,“陆大人。发现逃匪!” 陆参军满脸惊愕,看一眼船家,和两个士兵跑向后舱,与先前的两个士兵捉着一个年汉子出来。 “大人冤枉。小的长年跟着岳飞一家跑船,几乎没下船去过皇船呀。”艾东河可怜地叫冤。 船家惊赅道,“大人冤枉。这是小民的女婿艾东河呀。” “等等!我们得带这个艾东河去核对一下画像。如真不是,会立即放人!”陆参军让两个士兵带着艾卫东上了小船,划到一只大船前,罗将军展开画像对了对,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对面船只还有些什么人?” 明明他看到杨沛林在那边船上,却装作不认识一般。 一个士兵答道,“是杨大人和寻海涛等。另有几个,一个是开船的船家,有个女人是他女儿,在船上专帮客人作饭,另有两个汉子,一个是船家的二儿叫任二毛。疑犯称是船家的女婿叫艾东河。” “全部拿下!”罗将军咬牙切齿地挥下手。 他身后立即射出几十个一流武功的士兵,一些上了小船,一些施展轻功,只几个蜻蜓点水便落到任家的船上。 后面突然冒出几艏大船,将任家的船紧紧围住。 海涛看看宽阔的河面,心中一紧,罗将军等到此处拿人,显然之前早就有安排。 “船家受累了。”沛林仰头一叹,冲罗将军高声道:“要拿我就罢了,何必连累他人。” 任家的人吓得脸色惨白,嘴唇直抖,后舱传来女人的哭声。 罗将军冷声道,“本官并非冲你而来。你们离开的那下午,有叛匪到了皇城。预谋刺杀皇后上,不料事情败露,已有一干人入狱。此时执行公务,若非这艾东河与贼匪像长得一般,本官才懒得把你们统统带走!” 船家吓得直抖,“我女婿从未离过船,怎么可能与皇城的贼匪有关呢?” 寻天化小声道,“老爷。我们掩护你跳水走吧。” 沛林摇摇头。 若是他无牵无挂,跳水走也许是条出路,可是巡城有那么亲人。他怎么可能走得安心呢?不只他不能逃,寻海涛等都不能逃,否则会连累巡城的家人。 “冤枉。”任家的女儿被个士兵从后舱将她捉了出来。 沛林脸色苍白。想让罗将军放了任家的人,可是此事如何启齿?他拒婚已经严重地得罪了罗将军,不开口也许好一些,若开口恐怕反而害得人家更惨。 随行的寻海涛、寻桦,寻庆和寻天化。个个敢怒不敢言,只得随主子一并任人缉命。 罗将军逮了这一船的人,另拿了一条船上的五个男人,便得意地收兵回朝。 却说寻迁乔装独行在后,搭的后面的官船缓行在后,七只金碗藏在一挑衣物里。因罗将军等此次出来目标在于杨大人。所以对于别人的盘查根本不严,因此侥幸躲过一劫。 罗将军领着船队往皇城回行时,船只擦身而过。寻迁并不知前方到底出了什么事。到锦县后,再隔一日的下午,便到了巡城。下船后也不敢直接回家,先绕道去了林家,恢复本来的面相貌。抱着个木箱去了趟大茶行,装作收了银两。才回寻园。 这天已是初三。 两天前谷庭仪夫妇收到寻海涛差人送回来的信,说这几天沛林应该能回来,寻园上下张灯结彩,打扫得十分整洁,寻家上下的人全都翘首以盼,谷庭仪夫妇不畏寒冷,一直守候在大门外。 “老爷他们没回来?” 寻迁抱着木箱飞奔而回。 听他这么说,谷庭仪愁道:“前两日收到你们托人送回来的信,说为了庆贺乐善公主诞生,天下大赦,沛林这几日应能归家。何以你这么说?” 寻迁脸色一变,心知不妙,“老爷他们几个的船行在我乘的官船前面,而且他们的船开得快,官船上载的人多,因此行得极慢。所以,老爷他们应在上午时便到家呀。” 莫氏身子一颤,嘴唇动了动,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谷庭仪似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底,全身痉挛两下,眼神一呆,也说不出话来。 风伯在一旁着急地道,“外面天冷。而且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说着搀着谷庭仪往大门里走。 刘氏赶快搀着莫氏。寻迁心中一寒,暗付,难道老爷他们被捉了? 怡和居客厅里。刘氏给倒上几杯热茶,给二位老主子一人灌了一杯,他们才回过神来。谷庭仪面色青黑,颤声问寻迁,“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行到锦县时。后面突然开出一队官船,见船就搜,说是我们离开皇城的那下午,有匪贼进了皇城要行刺皇上,行动败露,当天下午便被捉了好多,因逃脱了几个,所以罗将军带兵出来搜查!”寻迁寒寒地道。 谷庭仪定了定神,拍打一下胸口,惨声道,“旧事真要重演?不好!肯定罗将军在锦县以拿逃匪之由将林儿他们捉了回去!” 寻迁点点头,有些不解地道:“应该是这样。可是大过年的,皇上就国逼婚的话,这手段也太过。他是皇上,他要不放老爷出来,谁能拿他耐何?”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我没猜错,皇上这一次是要设法取回所有的金碗。”谷庭仪眉头紧锁。 风伯愤愤道,“皇上要金碗给他就是。怎么能一次次找死的理由来害死老爷吧?若是这样,他还是什么明君?海涛他们几个不是个个都有本事吗?怎么不护着老爷逃出来?” 莫氏抹泪道,“我们在巡城,还有香儿母子呀。若是他们在场的有一个敢逃,与逃匪勾结之罪便铁板上钉钉。情况变得这么复杂,现在怎么办好?我们收到信就让寻飞往山上送了信去,现在香儿还等着与林儿团聚呢。” “这事要不要禀报给夫人?”寻迁忧心忡忡地看一眼那装金碗的盒子。 谷庭仪叹道,“肯定要告诉香儿。如果沛林真的被定下罪名来,我们一个都逃不了。” “香儿生了孩子还没满一个月,要让她操心这些事,将来身子落下毛病怎么办?”莫氏哭道。 谷庭仪叹一声,想起一事,“海涛用什么办法把信交到嘉仪娘娘手上的?可有避过太皇太后的耳目?” 寻迁道:“太皇太后没想到,高公公暗中是我们的人。所以海涛暗中让高公公给嘉仪娘娘送信,连马侯爷夫妇都不知道。嘉仪娘娘很是智慧,生的女儿,仍能让皇上大赦天下,可见她对皇上已有相当的了解。只是这一次,若是罗将军硬要往沛林身上栽罪,只怕嘉仪娘娘都救不了。” 风伯忧得双眉倒挂,“难道真是交出金碗,让老爷与罗将军的女儿成亲?” 莫氏抚着心口,不服道:“本来男儿得志有三妻四妾是常事,可是这一次这么一弄,连我都有拒婚的想法。” 谷庭仪摇摇头,“沛林的性格我了解。曾经发过重誓,绝不会再娶。除非……” 屋里的人都看着他。刘氏颤声道,“除非让夫人去劝老爷同意婚事?” 屋里陷入沉寂,所有的人都不说话了。 良久,谷庭仪含泪道,“让香儿自己决定吧。我这就给她写一封信。” 子夜。寻迁把信送到了山上。 慈安寺的客舍里,寻香拿着信陷入思索。莲儿站在她旁边,轻轻拿过信,看了一遍,全身一颤,喃喃道:“皇上怎么出尔反尔?如是这样,老爷死一万次都不够。” 吴妈妈和程妈妈紧张地看着莲儿。 屋外,寻青问:“夫人没事吧?” 寻香低下头,把信扔进火盆,缓声道:“我还好。” 桌上摆着装金碗的木盒,寻香打开木盒,摩娑着金碗。莲儿小声道,“夫人。我们去皇城吧。” 寻香点点头,“这就收拾东西,明早下山。” 程妈妈和吴妈妈不明究竟,吴妈妈小声问莲儿:“发生什么事了?” “老爷在回来的路上,和涛叔他们全被罗将军抓回去了。”莲儿咬牙切齿地,粉面带怒,“想不到罗将军竟是因公殉私的人。” 寻香摇摇头,喃喃道:“这件事不能怪他。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沛林一再拒婚,的确让罗家丢尽了脸面。” “我们去皇城真要劝老爷娶罗将军的女儿?”莲儿紧张道。 寻香沉吸一口气,淡笑一下,“先收拾东西,大家歇息歇息,明天下山再说吧。” “青叔,明早你先去慈安寺给主持说一下,明天我们下山了。这么久以来,承蒙庙里的师傅们关照和祈福,我们才保得母子平安。去时,再添五百两香油钱吧。”寻香打开床前的钱箱,拿出沉沉的一沓银票,让吴妈妈拿出去给寻青。 昱日一早,天色未明,寻香等便坐着马车从车道下山。车子行经寺下,主持净慧带着十多个尼姑,早已候在路边。 寻香掀起窗帘,净慧把一封信递到她面前,“慈悲寺的觉明曾经云游到此,与慈安寺有些善缘。每有参佛心得,我们便会书信交流。听说德宗皇上出家后,马老侯爷经常带智善去和他参禅,两人结下不错的情谊。这封信也许对你有用。” 11 淡定 莲儿的事,净慧都知道。()经过大年半的相处,净慧和寻香成了信赖的朋友。所以早上寻青向她辞行时,简略地说了家中有急事要上皇城。净慧有些道行,观到杨大人在遭大劫,因此主动写好这封信。 寻香拿着信,感激不已,“谢谢净慧主持。” “杨夫人。一路平安。” 净慧带着尼姑们诵着吉祥消灾咒为他们送行。 “夫人,外面风大。”吴妈妈和程妈妈抱着孩子,与寻香、莲儿同坐一车。莲儿向净慧作个揖,放下窗帘。 寒风萧萧,人心戚戚。寻香和莲儿身体尚未恢复,马车行得并不快。到未时一干人才到了寻园。 逸安居里,火炉温暖,可是众人仍觉寒意阵阵。再过几天寻香和莲儿生产后便满一月,她们的身体比前阵好了许多。大卧室内早已备好两张婴儿床,吴妈妈和程妈妈抱着孩子进了里屋。莫氏和谷庭仪先激动地进屋看孩子,见到两个漂亮的婴儿,一人抱起一个亲了亲,喜欢得很,却不知哪个是寻香生的。 为了方便祖父,寻香坐在客厅新铺好的软椅上,莲儿的打扮已经恢复成丫环,站在寻香身后。寻青等静候在走廊上。 莫氏和谷庭仪看罢孩子出来,莫氏上前拥抱着寻香,哭道:“香儿。这么久不见你,我们真是想念你们得紧。” 谷庭仪坐到上首的太师椅上,激动地问,“两个孩子,哪一个是……” 寻香掩嘴一笑,“说来真是奇了。因莲儿当时服了催生药,两个孩子竟是同一个时间落地,当时找到一个可信的接生婆。弄得她手忙脚乱的,把两孩子放在一起,竟然分不清先接生的谁的孩子。刚生完孩子时,莲儿一直不下奶,两个孩子吃的我的奶,所以两个孩子都很粘我,让我都觉得两个孩子都是我生的。” 谷庭仪愕然地看着她和莲儿,“怎么会这样凑巧?” 莲儿脸色羞红,低着头不说话。 寻香道,“与其说巧。不如说是缘份。” 莫氏看一眼莲儿裹得紧紧的胸脯,担心道:“那莲儿现在可有奶水了?” 寻香道:“八天前莲儿的奶水终于下来。两个孩子奇怪得很,成天闭眼瞌睡着。到吃奶时,却是同声同气,真如双生一般,而用我们一人喂一个都不行,两个孩子极有默契。非要一起吃奶,不论是吃我的,还是吃莲儿,都要一起吃。不过总的来说,两孩子更喜欢往我怀里钻。” 莫氏和谷庭仪对视一眼。莫氏道,“唉。反正现在两个孩子都归在你名下了。也不在乎哪个谁生的。只是能够弄清楚些,我们在给老寻烧香时,才好默默告诉他。”说到此处。莫氏越发激动地双手合十,喃喃念道:“真是寻老将军保佑香儿母子平安。只是寻老将军得再保佑保佑,可别让惨事发生。” “香儿。你现在怎么打算?”谷庭仪含泪看着她,猜她这样的性格,为了大家的安危。肯定会退步曲就。 寻香抿一下嘴,缓声道:“我想去皇城一趟。不只得救出沛林。有的问题还得彻底解决。原来因为怀孕,有的事不敢动。现在孩子生了,是时候解决问题了。” “前一次你放虚信给太皇太后,这事恐怕已经开罪于她。她此时应心里应是极怨恨你的。”谷庭仪叹道。 莫氏皱着眉道,“这么可爱的孩子就任他们落到太皇太后上,将来成为她的棋子?” 莲儿的身子颤了颤,低着头掩饰心中的抗拒。 寻香看一眼莲儿,平静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思索这些问题,寻找解决的办法。铃儿对我们的心不用说,那是一心一意。可是沛林在回家的路上被捉,在这个时候,皇上应是没有心思来想这样的事,如果我没猜错,太皇太后疯狂的性格,早就想把罗将军网罗成她可用的人。从她种种支持沛林与罗家联姻的事看,罗将军这次敢在路上截人,这事太皇太后应是颇清楚的。于公于私,一双孩子肯定不能落在她手上的。” 她原来有许多顾忌,如今似乎豁出去了。莫氏看着她,惊道,“你不怕公开与太皇太后成为敌人?” 寻香摇摇头,“所以我要去皇城。成为敌人不明智,但必须与之周旋。” 莫氏心惊胆战,“你如何周旋得过她?” 寻香咬咬嘴唇,“如果逼不得已,我会同意劝沛林娶罗将军的女儿。” 谷许仪老泪纵横,“本来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可是沛林被这样娶个女人,即使做了夫妻,那日子如何得稳?罗将军的女儿必然听命于她的父亲,而她父亲……唉……” 后面的不说,大家都明白。 莲儿的双手拢在衣袖里,不停地颤抖,抬头看了看谷老夫妇,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吞回去。 寻香笑一笑,“现在我们在这里商量,皇城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还不知呢。具体情况还是待去了皇城再说吧。” “我只怕你们一到皇城,便一并遭了黑手。”谷庭仪谨慎地道。 寻香坚强道,“太皇太后不过就是想要孩子嘛,如果能救大家,我舍了儿子也不妨。反正我年轻,将来还可以再生。当然,我会尽可能地保住孩子,救出沛林。你们也不必太担心,至少铃儿不会见死不救的。” 谷庭仪心中有一层担忧,“我最担心太皇太后得了你的儿子,反手施杀,让你永远消失。” 莲儿觉得自己要爆炸了。可是昨晚夫人有交待,在老人面前不可暴路她们的计划太多。只得狠狠咬着嘴唇,以免说出激动的话来。 寻香怎么没有谷庭仪的担收?这一次进皇城,可以说也是打仗,而对手是太皇太后、皇上和罗将军,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这一次她是要讨得一条生路,不只有一条生路,还是一条宽阔的生路。 “这个我有考虑。所以我已经让青叔找人去过陈州找季将军。”寻香不得不透露点安慰老人。 谷庭仪得瑟几下,老泪咸口地道,“难道最后真的要……” 寻香摇摇头,一幅大将风范,“不会的。只是我们需要势力支持。我绝不会让多年前的悲剧重演,也绝不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挑动战争。我只是借些势力。” 莫氏听了感觉放心,点头支持,“香儿的智谋深得寻老将军的嫡传。不搏是死,搏也是死,不如努力争取争取。” 谷庭仪捋捋花白的胡须,“好吧。我想这事你深思熟虑过了。在浑水县时,你能用计唬敌,拖延时间,为大家带来生机。这件事,有嘉仪支持,应该不算绝境。” 寻香从衣袖里取出净慧给她的信,“这是净慧主持写的信。她说尚宗皇上出家后,与觉明大师私交颇好,必要的时候可以找觉明大师帮忙,以求个活路。” 谷庭仪慎重道,“这事你可得当心。原来听你说,马老侯爷与觉明最要好,这个觉明又是马侯爷带到先皇面前的。马老侯爷虽然清心寡欲,可是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哥哥,他当初修道也是为了妹妹,本非道心所宿。” 寻香把信放好,“在生孩子之前,净慧和我讲过许多佛理,以及她这一生修佛的经历,曾经提及过觉明大师,说他性格温厚,有时随俗,貌似趋炎附势,实则已深得佛学之道。他与马老侯爷虽相熟在先,但净慧几乎没有提及过马老侯爷的法号,可见先皇在道学上的修为比马老侯爷深,并深得觉明赞赏。” 谷庭仪点点头,“希望这封信能起上作用。” 吴妈妈从里屋出来,小声道:“在山上时。我可是常听妙心师傅说,净慧主持已经得道,能预知未来之事,只是主持不会轻易说破。她给这封信,应该不是随便的一个善举吧?” 莫氏道,“如是这样,那便最好。” 寻香道:“祖父祖母。我决定明天就去皇城。今天与你们过一天,算是陪你们过年吧。” 莫氏刚刚收住眼泪没一会,听她这么一说,眼睛又一红,“这年过着真不是味。不是太阳缺了,就是月亮缺了。” “只要我们活着,日子终是要过的。”寻香比以前更加成熟沉稳,此言一出,二老得到很大的安慰。 谷庭仪道:“香儿说得好。今天我们好好聚一聚,为香儿她们明天出门鼓鼓劲,好好吃上一顿,祝愿她们很快就能带着沛林从皇城回来。” “好。今天大家好好过。”莫氏把话放出去,悲肃的寻园又活跃起来。 “祖母寒冬将尽,你可有让廖氏带人留意着老茶树?”愁事谈罢。寻香想起早春白梦的事。 莫氏拍下脑门,“我糊涂了,这几日只记着林儿回家的事,把这事给忘了,我这就让秋菊去找廖氏。” 月鹃把秋菊叫来,秋菊许久未见到夫人,激动地福了一礼,清脆地道:“老太太,夫人。自从我和秋惠去跟廖氏学制茶后,早春白梦这事我们一直掂着,刚进冬天时提醒过廖氏,过年前又提醒过她,她自己也说,应是过年前后老茶树上最易起霜冰。我这就去找廖氏问问,看这些老茶树上可有结出早春白梦。” 12 真的弄不清 寻香看着秋菊,大半年不见,她比原来长得黑壮许多,言行举止比以前更利落,神情间也更显自在快活。() 谷庭仪不便一直留在逸安居,便先回了怡和居。 “产妇的饮食有些不同,我得去安排安排。”莫氏叫上月鹃一并出去。这对老主仆边走边新亲地说话。莫氏看看月鹃的身子,想想莲儿和皇上只有一夜之事,还是初夜,竟然能怀孕,而月鹃与寻海涛成亲许久,她还扁着个肚子,感慨道:“上次老王大夫来,应该让他好好帮你看看,怎么就不怀孩子呢?” 月鹃明白她的意思,脸上一红,羞得抬不起头。 莫氏摸着她的手,心疼道:“你二十好几了。可别提到这事就脸红。若是再不早点生,过几年就难了。待这一劫之后,把海涛留在家里,哪也不让他去,直到你们生下孩子为止!” 月鹃脸红得更厉害,笑着不说话。 经过碧云杉下时,莫氏拉着她去了怡和居。老两口很有默契,谷庭仪已经等在客厅,莫氏拉着月鹃一进来,谷庭仪便关上门。莫氏小声地问月鹃,“你和我老实说,是不是那两孩子真分不清谁是谁生的?” 月鹃满脸茫然,回忆着那晚两孩子出世的情况,“夫人是头一天便现了肚子疼,只是疼得很轻,到生那天肚子疼痛消失。本来夫人不同意莲儿用催生药的,怕会弄出事来。可是莲儿感觉夫人就要生了,怕自己生的孩子时间掉得太长,将来引人注意,便悄悄让程妈妈把催生药煎好藏在她床头的花瓶后,到傍晚时夫人仍是没有动静。晚上两人都该喝补汤了,吴妈妈在外面整理东西。程妈妈端着汤进来,先伺候夫人吃了,莲儿当时睡着了,她那碗便被程妈妈顺手先放在柜子上。夫人端着汤慢慢喝着,让程妈妈叫醒莲儿趁热喝汤。程妈妈过去端柜子上的汤,突然屋顶上有东西踩踩得嚓嚓作响,吓得程妈妈手一抖把碗摔到地上。夫人也是吓得手一抖把汤撒到被子上。这时外面传来两声猫叫,吴妈妈在外面骂着追出去。夫人看着程妈妈的背影,连忙问,‘刚才屋顶上有野猫。吓得你摔碎了碗,没有扎到你手吧?’程妈妈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只是汤撒了,我再去给莲儿盛一碗。’我在隔壁和接生婆正在说话。听到动静,一起过来,程妈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月鹃,刚打我打碎了东西,烦你拿扫帚清扫一下。我去去厨房就来。’接生婆进屋赶快先去看夫人的情况。我拿起扫帚打扫地上的碎瓷片。莲儿怀孩子的后期,瞌睡极沉,屋里这么大的声响,好竟不知,我出去后,她突然口渴醒来。平常夫人的汤药和茶水放桌上,她的放在她床边的柜子上,可能睡得昏了头。她起来倒茶水喝,糊里湖涂地竟端起花瓶后的催生药,猛灌几口。药一下去,冰冷的药味刺醒了她,吓得她放下药碗。跌坐在床上,捂着肚子。不敢告诉夫人,接着肚子痛起来,这时才说自己不小心喝到催生药了。我们从外面进来,见此情景都不知所措,连夫人都吓是脸色变了。那接生婆的确是有经验的,说莲儿怀的月数有九个月了,只要孩子顺利下来应是不会有问题,让我去隔壁把她媳妇叫过来帮忙,程妈妈和吴妈赶快去厨房抬热水。莲儿发作得猛,血出得厉害。孩子还没生下来,夫人紧张之下也严重发作,那接生婆本以为夫要明天才有大动静,不想她这时发作,立即手忙脚乱,为了方便,让她媳妇把夫人扶到莲儿床上,两人并排睡在一起,她好接生孩子。她媳妇虽是能帮忙,却是不敢独自接生。所以只能在一边递剪子和白布。偏巧两个孩子的头同时露出来,所以接生婆只顾着安全接生,刚接下一个,另一个孩子飞冲出来,连忙抱着后面的,两个孩子放在一起,剪好脐带,她都傻了,弄不清先接的是谁的孩子。” 莫氏本以为月鹃前面说的是哄她的,因寻香有想要保守莲儿孩子的秘密,听完经过,和谷庭仪傻了眼,“还真是弄不清谁是谁的?” 月鹃点点头,“这两孩子有缘得很,虽是不同的母亲,可是仅此不同,别的全都同声同气,自小就心灵相通,处处如同双生。” 谷庭仪感慨道,“看来真是天意。既是如此,我们就不要去弄清事实了。” 这事太玄乎神奇了。莫氏有些神魂轻飘地出了怡和居,如不是月鹃搀着她,恐怕走错了几次路。 逸安居。 寻香已经躺在外间的软榻上,让莲儿在屋里带着孩子,实则尽可能地让她多休息。 廖氏跟着秋菊兴冲冲来了。 “夫人,好消息,今年不曾下大雪,可是老茶树上梢却长出更多早春白梦!今天夫人下山,真是个好日子,早上我才和男人去看过,树梢上白了茶比过年前又多了好多。”廖氏人未进门,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秋惠已被青叔叫进来伺侯主子。听到廖氏喜洋洋的声音,屋里的人都受了感染,秋惠扶着寻香坐起来。廖氏跨进门,一身红彤彤地象一团火球一般耀眼,走到寻香面前福个礼,激动道:“夫人,好兆头啊。今年早春白梦怕是不只比去年多一倍。” 厚厚的棉衣外罩着她极爱的红色外衣,若非衣服洗得有些旧了,远远地会让人误以为她不是新娘便是喜婆。 寻香笑吟吟地指指旁边的凳子,“廖妈妈请坐。” 廖妈妈不客气地坐下,理理衣裳,笑道:“听说你要回来,我特地穿了这身衣服讨个吉利。” “你有心了。”寻香被她感动,连忙对屋里喊,“吴妈妈拿些赏钱出来。” 吴妈妈从里屋拿着两块碎银出来,笑眯眯地放到廖妈妈手上,“借你的吉言。希望今年寻园上下都平安顺畅。” 廖妈妈不知寻家到底有什么事,只知杨大人在朝为官,有要事回不来,接过银子笑道:“这个我不客气地收了。咱们今年不只上下平安顺畅,这茶业一定会更兴盛。这不是拍马屁的话,看这早春白梦就是个特别好的兆头。” 屋里屋外的人都被她逗笑。寻香点点头,微笑道,“不知那早春白梦明晨可采得些下来?” “你要急用?”廖氏想都不想这才初几,夫人便要让人采茶,只直爽地道,“早晨我们看过,若说采的话,肯定能采得些下来,制上一斤没有问题。” “那明天一早就去采,辰时前送到,行不行?” “行。” 廖氏喝了会茶,想进屋看看两个孩子,吴妈妈出来应付道,“孩子没满月呢。你从外面进来,带着寒气和灰尘,我怕……” “那等孩子满百日时,我再好好看看吧。”吴妈妈这话提醒了廖氏,主子还在坐月呢。于是连忙告辞回去。 秋菊秋惠现在颇通制茶之道。早春白梦最少要制一个月才能饮用,夫人明天就去皇城了,让廖氏采青叶明晨送来,有何用处? 廖氏一去,秋菊便不解地问,“夫人。不是你明天就出门吗?” “是的。不仅我们要出门。你们此行跟我们一起去,好吗?”寻香诚恳地问秋菊和秋惠。 两人连声应道:“好。” “不过此次出门,可能会遇危险,你们怕不怕?”寻香笑着问。 两人摇摇头,秋惠道:“在寻家越久,我们越觉得自己已经姓寻了。能跟夫人在一起,我们不怕遇到危险。” 莲儿这时从屋里出来,半笑道:“倘若我们出去遇了山匪,要拿你俩救夫人的命,你们舍得不舍得?” 秋菊道:“若是我们的命能救夫人,那是千值万值,有什么舍不得的?” 莲儿又笑道:“如是我们去皇城,遇到危险,有太皇太后和夫人一路,要你们的命救其中一人,你们先救谁?” 秋菊和秋惠一愣,没想到莲儿问这么刁钻的问题,两人对视一眼都无法作答。 莫氏走进来,听得此言,莫氏打趣道:“你们不要为难秋菊秋惠了。太皇太后是老主子,香儿是新主子。她们都是端厚的人,莲丫头怎么能拿这样的问题去考人家?” 月鹃跟在后边,端着一大钵汤和一只碗,接过话道:“我看别让秋菊秋惠出门了。刚才在厨房里柳氏和我说,秋菊秋惠现在可是制茶妙手,技术比刘氏和张氏都还强一筹。” 秋菊和秋惠表情难堪地看着大家,不知如何是好,便局促地看着寻香。 寻香笑道;“你们别拿她俩打趣了。如真是撞上那样的事,当然得先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仅是她俩的老主子,还是我的长辈,若是她俩先救了我,我可不原谅她们。” “夫人。如真是那样,我俩一定舍死,一人救一个,绝不舍下任何一个!”秋菊着急地道。 莫氏哈哈笑两声,“这两孩子都是实心眼的人,哪里经得起莲儿戏弄?” 莲儿嘿嘿一笑,上前一只手拉着秋菊一只手拉着秋惠,“我开玩笑的,你们切莫当真。这次去皇城,不带你们带谁?” 13 莫生变 寻香很久没进碧宵境。上一次进去,是在怀孕有九个月的时候,后来临近产期,怕进碧宵境以鲜血养水参子会对孩子有影响,便没再进。 这晚深夜,寻香进入碧宵境,对着沛林母的画像陷入默思。 晚上莫氏一再提醒她,不要带秋菊和秋惠同行,她们毕竟是太皇太后用过的人,若是带在一路,稍有差池,便会泄秘。 回想着与太皇太后在一起时的热闹与尊荣,曾经彼此相知相惜,如今不只陌路,竟成敌手。太皇太后可是沛林的亲外祖母呀。 灵池里的水参子又长满了一池,而且果实个个大如汤钵。 沛林去皇城时,带的水参子全部拿出来救治了伤兵,他自己一片都没留得下来。后来让人又带过几次水参子,他常常在民访,每到一处便会用尽水参子救治生病的百姓。 掬一捧池水喝一口,当外面最寒冷时,灵池里的水会变得温和。池水长满了。打一桶水,慢慢地浇灌土参子,洞外长满了土参子。 我真的该劝沛林娶罗将军的女儿吗? 寻香的心阵阵刺痛,为什么皇上就可以随便把别人的丈夫拿出来分享给别人? 若是救不出沛林,我岂不是枉有碧宵境这样的宝物? 若是能救出沛林,我宁肯失去碧宵境这样的宝物。 生产后恢复不足,虽然天天有吃水参子粥,寻香仍然谨慎,在碧宵境里呆了半个时辰,整理好藏在里面的许多东西,便回到床上。 莲儿在外卧一直悄悄留意着内卧,黑暗中听到内卧轻轻地传来翻身的声音,摸黑走到门边。轻唤一声,“夫人。” 寻香坐起身,“你还不睡。” “我有话和你说。”莲儿爬上床,两人挨着坐在一起。 “明天我们还是不要分路走吧。”莲儿含泪拉着寻香的手。 “此次事关重大。不只关系到沛林、寻家和谷家。而且会关系到你和你的孩子。所以你必须带着安馨离开我。”寻香严肃道。 “你别瞒我了。”莲儿轻轻啜泣,“那天晚上接生婆虽然忙昏了头,我极痛苦,可是她把孩子抱起来放到一边时,我看到了你的孩子是儿子。你带着浩然去皇城赴难,叫我如何安得下心带着孩子离开你?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有事,我都会痛不欲生。” “说好的。你带着孩子往陈州去迎接季大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能再生变?须知我恨不得你现在就带着安馨去陈州!你若与我同路,若是不幸遇难。谁去救沛林?”寻香着急起来,紧紧握着莲儿的手,握得她的手生痛。 “夫人。让我带着安馨先去皇城,你带着浩然去陈州搬救兵吧。”莲儿哭道,“至少我可以带着孩子去皇上。求他网开一面,放过大家。大不了,以后我带着孩子永远跟在皇上身边。” “傻莲儿。虽然我希望你带着孩子投靠皇上,可是现在反而不是时候。铃儿生个女儿已经风光无限,惹得后宫的妃嫔全都嫉妒眼红,你若这时突然得到皇宠。那些怨恨必然全部投向你,因为她们一时间把铃儿没办法,便会对付你。在这方面。你哪有铃儿那样的手段和势力?铃儿母女俩若是有事,别说皇上会为她讨公道,就是太皇太后和马家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些黑手。可是你呢,你们母女若有事,人家做得高明些。皇上只是难过一阵,谁来为你们报仇?”寻香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莲儿忍不住缩了缩手,寻香放开她,“你好好再想想吧。天晚了,别耽搁时间,好好休息!” 寻香顾自躺上盖好被子,不再说话。莲儿在她床上呆坐了一会,爬下床,去了外面,睡在婴儿床中间的软木榻上。外间传来吴妈妈和程妈妈的说话声,“得换尿布了。” 莲儿闭上眼装睡着。 吴妈妈和程妈妈打着哈欠捧着灯进来,一个抱着个孩子换上干爽舍适的尿布,看一眼莲儿,捧着灯又出去了。 唉。莲儿明白夫人的安排,按道理也应该这样兵分两路以里应外合。莲儿难过地翻几下身,想想自己没有势力没有能力,除了一条不怕死的命,真是不能好好地为大家作什么。不得不决定按原计划行动,以免惹夫人着急难过。 昱日寅时,寻家的灯都亮了。 寻香和莲儿打扮整齐,穿上厚厚的冬衣,莲儿为寻香备了一件厚厚的带帽的紫红皮斗蓬,里面嵌了厚厚的羊毛。 “你也得穿紧严些,尽量别着了风寒。我柜子里还有一件红色皮衾,领上也带有帽子,虽然是前年做的,不过很抗寒,待会出门时,你把它穿上吧。”寻香从柜子里找出一件皮衾放到莲儿手上。 “谢谢夫人。”莲儿接过来放到一边。 “夫人。寻青带着人来抬东西了。”吴妈妈在外面高声道。 “东西全在隔壁的陈列室。”寻香应一句。 “寻青让我问一下,屋里还有没有要箱运的行李?” “昨晚不是都清点过了吗?我过去看看。”莲儿从外间的内门去了隔壁。 “哇~” 孩子醒来,轻声啼哭。寻香抱起浩然,还没解开衣衫,安馨又哭了。程妈跑进来帮忙抱着孩子,见夫人已经穿得衣衫紧严,小声道:“我去找……” “时间紧迫,呆会吃了饭便要上路。”寻香摇摇头,解开衣衫,坐在火盆边,一只手抱着孩子喂奶。 半刻钟后,寻香喂好孩子,两个孩子闭着眼继续睡觉,程妈妈放好孩子,感叹道:“两个小家伙很争气,成天不哭不闹的,只会吃和睡。” “这可象林儿小时候了。”莫氏这时走进来,疼爱地看了看两个孩子。 秋菊在外面道,“夫人,早膳摆好了。” 莫氏拉着寻香一起到客厅坐下,莲儿从隔壁过来,“东西都搬出去了。” “我们快吃早膳,然后莫错了上路的吉时。”寻香转头看着秋菊她们,“你们也赶快去吃饭。这里有月鹃、刘氏她们伺候着。” 吴妈妈带着秋菊去了前院的膳房。 “月鹃把门关上。”寻香示意莲儿挨她坐下,“一起吃吧。” 莲儿看一眼谷庭仪,不敢与他和老太太同桌。 莫氏叹道,“莲儿还拘礼?说来我们现在不该与你同桌的。将来你……” 莲儿连忙端起一碗水红彤彤的参子鸡汤,摇头道:“只要莲儿在寻家,永远都只是夫人的贴身丫头!”说着挟起一块鸡肉大方地吃起来。 “现在都别客气。总之,你们出去后第一件事是保重身体!”谷庭仪叮嘱道。 “若是沛林的事不好解决,香儿,你们可得机灵些,记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莫氏唠叨道。 这些话,昨晚二位老人已经说过千遍万遍。 寻香笑道:“都记住了。此次我们把青叔他们几个带走了,只怕家里有事没有合用的人手。” 谷庭仪道,“若是沛林真被定了大罪,家里有再多的人手都不管用。要说的话,谷家以前出了两个逆妇,早该灭门的。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你们不要担心我们,还是沛林那里牵一发而动全身。” 寻香点点头。 “夫人。廖妈妈送青叶来了。”张氏从外面进来道。 “把青叶装进干净的瓷器,放到我的车上。”寻香吩咐道。 张氏惊异地看着她,“你路上还能制茶?早春白梦不是摇过后要冰渥的吗?” 寻香笑道:“怎么不可以?出门后,一路的颠簸不正好腌茶吗?现在天冷,先用瓷器放着,不正是冷渥吗?皇城靠北,气候比巡城更冷几分的。等我到发皇城,会地方将茶冷藏在地下的。” “夫人言之有理。”张氏笑着跑出去安排这事。 匆忙吃罢早膳,寻香和莲儿披上厚厚的皮斗蓬,吴妈妈和程妈妈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上路了。谷庭仪带着下人们送到大门外,寻香才下大门台阶,所有的下人都整齐地跪了下来,双后举在头顶,磕了三首。 寻香停下脚步看着他们,“大家这是为何?” 风伯道:“我们向天祈求,夫人此行平安顺畅。” 寻香点点头,与莫氏、谷庭仪对视几眼,果断地大步向竹林边的马车走去。 马车后一片寂静,马车声肆意贱踏这份没寂。 寻香不敢回头看谷家祖父祖母,让寻青把马车赶快一些。只半盏茶的功夫,出门的人便消失在视线之外。谷庭仪夫妇下了台阶,追上去,走到竹林外,早不见了马车队伍。 寒风呼啸,竹木摇得哗哗作响,枯黄的竹叶漫天飞扬。 “老太太,老太爷,外面太冷,该回屋了。”月鹃终于起身,走到他们身后劝道。 谷庭仪回头看看仍跪在地上的下人们,抬抬手,“都起来吧。我们要好好地活着,等香儿和林儿他们回来。” 这句话令伤感的下人们得到鼓舞,大家从地上站起来。 谷庭仪深吸一口气,拉着莫氏,“我们回屋去,该检查强儿可有起来读书了。” 寒冷冻不僵顽强的生命,寻园的大门安静地关上,墨远斋传来琅琅的读书声。 隔日傍晚,寻香他们行到锦县,她带着大家下船去锦县夜宿。 14 遇劫 锦县城西外座落着一幢大庄园,园门的扁额书着“曾园”二字。[.超多好看小说] 深夜一道黑影叩响曾家的大门,守门的轻喝一声,“什么人有何事?” 黑影将一封信递了进去,守门的拿着信往灯下看了看,外面的人等,“我在这里等回信。” “等着吧。” 在门半掩,守门的头头命着信进去送信,门内四个大汉守着大门。 很快,守门的头头出来了,压低声音对外面的人道:“老爷已经知道了。” “谢谢。”黑影迅疾消失在黑暗中。 丑时,数道黑影越墙射进锦县云来客栈,北面上房传来厮杀声。 所有的灯都亮了。 寻香屋外,六七个黑影和寻青、寻迁、寻飞和寻天化杀得刀剑冒火花。屋里,寻香、莲和秋菊秋惠儿护着抱孩子的程妈妈和吴妈妈,紧靠在内卧的床榻前。 “哐。”三个黑衣人从屋顶上从天而降,一个执剑向寻香刺去,另两个晃动着剑向程妈妈和吴妈妈扑去,意图抢夺孩子。 “啊!”莲儿站在寻香旁边,抱起床上的竹枕向刺来的剑挡去。寻香亦抓起身后的瓷瓶向刺客砸去。 秋菊和秋惠亡命地扑向抢孩子的人,吴妈妈大叫:“寻青救命。” 寻青等听到屋里的声音,拼力冲进屋里,里面乱成一团,一个刺客欲杀寻香,两个刺客与吴妈妈和程妈妈抢夺孩,秋惠秋菊各抱着一个抢孩子的刺客的腿拼力阻止。那两刺客踢脚一蹬,将秋菊秋惠踢倒在地,两人大叫着又扑了上抱着他们的腿。 “不想活?成全你们。”那两刺客,放开吴妈妈和程妈妈,一个剑刺中秋菊秋惠,两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吴妈妈和程妈妈吓得跳到床上缩成一团。 寻青等顾不得背后有敌。冲进来向里面的三个刺客杀去,寻天化在最后边独自挡着外面杀进来的七个敌人,毕竟力量悬殊,对方功夫极高,有三个人冲了进来,缠住寻青他们。 两个刺客跳到床上抢孩子,寻青接过刺杀寻香的刺客,寻迁和寻飞各缠住一个抢孩子的刺客,寻香和莲儿跳上床,一人抱过一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三个刺客跳到床边接应同伴抢孩子。吴妈妈和程妈妈护着寻香和莲儿,两个刺客抓开他们,一个刺客去抢莲儿手上的孩子。莲儿脸色煞白,紧紧抱着孩子。 那刺客一时不得手,索性一把抓着莲儿,从屋顶冲飞出去。 “莲儿!” “孩子!我的孩子!”寻香紧紧抱着个孩子,绝望地冲屋顶上大叫。 “杀。”外面杀进一帮蓝衣人来。寻青一震,“不好,又要人来!” “我们去追孩子!”寻迁和寻飞从屋顶飞出增。 不料对方的人竟趁机冲上屋顶逃跑。外面五六个人冲进来,却不动手,只看着屋里的人叫道:“屋里的朋友,你们可好?” “孩子!莲儿和我的小香儿被人抢走了!”寻香哭道。 “你们是谁?”寻青拿剑喝问他们。 “我们是在此住店的。住在对面的厢房,听到你们这里打起来,特地过来看看。”为首的汉子长得五官端正。神情肃穆,浑身上下透着正直之气。 寻青恼道:“不在哪里来的强盗,竟然抓走了小姐和一个丫环。” “几位勿急。我有一帮兄弟已经追出去了。”那汉子看着屋里的一堆女眷,有两个受了伤,两个婆子扶着她们坐起来。另一个有着华贵的女子抱着个孩子在哭,对寻青道:“你们有人受伤。我们有药,不知你们是否需要帮助?” “寻常的刀伤药,我们倒有一些。(.无弹窗广告)”寻天化抬头看着屋顶,“只是这屋顶被那帮人破坏了,如何还能住人?” 这时客栈的掌柜和两个伙计战战兢地走进来,掌柜惊悚道:“前些日听说有凶匪去了皇城,被官府捉住了,有几个人漏掉。莫非那群人就是正是他们?而且我们的上房,被你们两起贵客包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屋子。” 那汉子热情地对寻青道:“你们几位身手虽好,可是毕竟人手较不。不如请你们的女眷去我们那边住,我们同行也有女眷,为了安全,让女眷们住在一起,我们好一起保记。” 寻青道:“我去与主人商量商量吧。” 寻香在里屋啜泣道:“想不到那些凶匪如上厉害,劫走了我的女儿和丫环。我们的人手的确不些,若是能得外援自然更好。” 那汉子道:“你们先帮受伤脑筋女眷治伤吧。我这就让人去安排房间。” 客栈掌柜道:“你们还需要热水吧?我让人给你们抬些热水来。” 这时官府派了许多官兵人,将客栈团团围住,一个都慰带着十几个人来到出事地点。 “草民参见崔都慰。”掌柜和伙计见来了官府的人,脸色放松上为。 那汉子见状,连忙忙拱手道:“草民余思辉,乃南海商民,从陈州而来,经这锦县在此歇足。” 崔都慰站在庭院中间,指着西面的厢房道:“余思辉。你们住的西边的客房吗?” “正是。”余思辉恭敬道。 崔都慰审视地看着寻青,听到屋里有人抽泣,皱皱眉道:“东面客房住的什么人?先前我们在外面巡逻,看到东面有一干人影从屋顶上冲飞出来,往北面跑了。因为怕客栈出事,所以前来查看。” 寻青答道:“我们从巡城来,主人姓寻,前往皇城探访亲戚。” “你们姓寻?莫不是寻老将军的后人?”崔都慰激动道。 “正是。”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寻青把先前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崔都慰连忙道:“杨夫人在锦县遇劫,下官难辞责任。我这就派人出去追寻劫匪,同时我地派人护送杨人进京。” 寻香抱着孩子从屋里出来,戚戚道:“谢谢崔大人。” “杨夫人,可需要我派人去请大夫过来?”崔都慰热情道。 “两个婢女的伤势尚不重,已经有妈婆为她人包扎好伤。”寻香对里屋人的道,“你们弄好了,快出来见这崔大人吧。” 吴妈妈和程妈妈一人扶一个受伤的丫环出来,向崔都慰行礼。 崔都慰道:“杨夫人,请放心。本官将亲自守护这里,你们请安心歇息吧。” “既是有崔大人在此,我们就住东厢。至于房间,夫人请住隔壁吧。”寻青向余思辉拱下手,“我们就不搅扰你们了。” 崔都慰道,“有本官在此,你们统统安歇吧。追劫匪的事,我自人派兵搜寻。” 崔都慰带着两百个兵,将客栈里外保护起来,连屋顶上都派了人守,另派了两百士兵出去搜寻。 客栈安静下来,上房的两面厢房纷纷熄了灯光。 昱日,天还未明,客栈的伙计便开始往两面厢房送热水和早茶。 崔都慰藉夜未宿,亲自守在寻香的房间外。见伙计端着茶水,揭开茶壶盖看了看,挥一挥手,伙计跟着门边的程妈妈进了屋里,把茶放在茶几上。 吴妈妈端着茶盘进了里屋,寻香已经衣容整洁地坐在梳妆台前。吴妈妈将茶盘底下的信抽出来,递到寻香的上。 寻香看罢信,揭开灯罩,把信化为灰烬,另写了一封信装好交给吴妈妈。 吴妈妈把扣在茶盘底下,出去对伙计道:“昨晚吩咐你们做的早茶,虽然方法对了,可是味道不太合夫人口味,不过夫人还是有打赏。”说罢把几块碎银放到茶盘里。 伙计端着茶水欢喜地退出去。 “早膳可有作好?”寻青在外面拦着那伙计。 “应该差不多了。”伙计恭敬地答道。 寻青瞟一眼对面的厢房,所有的门都开了,余家的人都已起床,正在准备离开的事,余思辉从中间的一上套房里出来,站在走良上伸懒腰,透过庭院的松木看着对面。 “我跟你去看看。”寻青跟在那伙计后边。 对面送茶花伙计空着手从个套房里出来,余思辉问他:“我家用早膳可有备好?” “已经备好,小的这就出去找人送来。”伙计道。 “不必了。杨夫人住在对面,你们今晨应是忙不过来,我带人跟你去厨房取就好。”余思辉挥下,四个蓝衣汉子跟他一起往前面走去。 东西两房的曲廊需经同一个洞门出去,寻青跟那伙计出去后,余思辉等还未走到洞门,崔都慰飞身过来挡着他们,厉声道:“你们等等!为了避免嫌杂,待杨夫人的膳食上上来后,你们地能去厨房。” 余思辉怔了怔,停下脚步,恭敬地点点头。 稍会,寻青带着一串士兵托着早膳回到东厢。余思辉等一直停在原地,不敢前进,却也没有回到屋里,羡慕地看着对面。 “朝中有人果不一样。”他背后一个汉子嘀咕一声。 崔都慰冲他鼓鼓眼睛,嗯了一声。余思辉连忙训着身后的人,“你懂什么?人家杨大人位高权重,改良赋税制,不仅此益地国家,对我们这些黎明百姓也是极有好处的。与杨夫人同住一个这栈,人家没有把我们赶出去,很平易近人,自当受到尊敬!” 15 跳崖 崔都慰冷笑一声,“算你懂事,还不退远一些?” 余思辉连忙退后数米。 寻香屋里传来孩子的啼叫声。寻香没吃几口早饭,放下碗,进了里间从程妈妈手上抱过孩子,坐在床边解衣喂奶。 孩子吃了几口,一双小眼睛转动同下,仍然啼哭不止。 吴妈妈着急地道:“夫人。馨儿今晨哭得不寻常,恐怕是想她的妹妹了吧?” 寻香轻叹一声,“两孩子同是出生,早习惯了有对方的存在。如今一个被劫,两孩子分开了,这么小便知道不习惯。” “那如何是好?”程妈妈问。 寻香从衣袖里掏出一片水参子,塞在孩子嘴里,没一会孩子安宁下来,闭上眼睛睡觉。 吴妈妈双手合十,“还好水参子灵。不知小香儿此时如何……” “唉。一双孩子失散开来。若是一直找不到香儿,恐怕她要叫苦。”寻香把孩子交给程妈妈,到外面继续叫饭。 “吴妈妈,你向崔大人问一问,看看昨晚追出去士兵可有追到那帮人世间踪迹?”寻香一边吃饭一边吩咐。 吴妈妈走到门外,见崔大人守在对面走廊的入口处,高声道:“崔大人。请问昨晚出去追寻的人们可有消息回为。” 崔都慰派两个人守着对面的走廊口上,来到东边,在外面向主人房里道:“杨夫人。凌晨时,有人送信回来,说从那帮人的确从北面往陈州方同跑了。下官认为,此时天寒地冻的,杨夫人可以先往皇城地着,寻孩子的事,恐怕一时间寻不得。下官会尽全力追回孩子,送到皇城。” 寻香在屋里叹道,“我的确无法在此久留,需先赶往皇城。我因产后尚不足一百天,天气中此寒冷,不宜长行水路。所以想从锦县经辘轱县走陆路去皇城。你不必亲送我去皇城,只需拨给我些人手,找孩子的事,我想请崔大人亲力前往。” “杨夫人勿需多虑。我派出去寻人的头领是我的亲弟弟,武功不低于我。与陈州季大人也奶很熟识。那帮人逃往陈州,我已飞鸽传书通知季大人,那帮人绝对逃不出陈州。上次仓俊来锦县借兵。提到你和仓夫人是金兰结妹,我们和仓家有极深的交往,如今仓夫人不在此,于以于私,下官都有责任亲自保护杨夫人安全到达皇城。”崔都慰在门外高声道。 “听你这么说。我放心许多。一切有劳崔大人了。请你快带士兵们去用早膳吧。”寻香感激地道。 崔都慰道:“我已经安排大家分批吃饭。半个时辰后,我们便可出发。” 半个时辰后,崔都慰护送着寻香离开客栈,宽大的客院因此变是安静,余家的人这时才得以用早餐。 西面一间套房客厅里,余思辉看着客栈伙计摆好的早餐。咬咬腮帮,两只拳头藏在衣袖里握是紧紧紧。四个蓝衣壮汉和两个紫衣妇人站在桌边,个个表情难看。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行动?”两个妇人都在三十左右。一个扮作余思辉的夫人,一个扮着他的妹妹,说话的是扮作妹妹的余思倩。 “老二老三带些人往陈州方向去,注意拦截路上飞这的信鸽。我们跟在杨夫人他们后面伺机行事。”余思辉松开咬紧的腮帮,沉静下来。 “大哥。昨晚我们不该扮好人。应该在崔大人来之前行动的!”余老五年纪最轻,阴阴地道。 余思辉摇摇头。“有人比我们先下手,那群人为会会同陈州逃去?杨夫人好生厉害,恐是算中我们会在暗中行动,所以与曾家的人合谋,先上演了一出戏,以保住一个孩子!听大家叫孩子的小名,恐怕杨夫人手上这个是女儿,逃走的另个孩子是不是女儿,有待查证。太皇太后现在最想要的是杨家的男孩子!” 余夫人道:“杨夫人虽然聪明,可是太皇太后更高难度筹,算准她会经锦县找曾家和崔都慰帮忙!可惜她算错太多!我们就按太皇太后的计划行动吧!” “我们各处都有接应的人手。所以大家不必太着急,先叫了早饭再上路吧。”余思辉吸口气先坐下来,别的兄弟相继坐下,吃早餐。 却说寻香一行离开锦县从北边的陆路往辘轱县去,行了一个时辰,寻青骑马并行在马车旁边,小声道:“夫人。都已经一个时辰了,一路上不见姓余的人追来。” 崔都慰在寻青后边,接过话道:“我猜姓余的可能识破了我们的计划。前面,可能会另有伏兵。” 寻香在马车里道,“太皇太后认为我深谙兵法,所以我一路往前,绝不改道,反而会令她疑惑不敢轻举妄动,有可能顺早地到皇城,否则她一定会让人杀我。” 队伍继续皇城行进。 吴妈妈抱着孩子,和程妈妈坐在寻香两边。秋菊秋惠一个胳膊上中了一剑,一个小腿上中了一剑,跟寻香同坐在寻香后边,听到寻香他们的对话,两人勾着头不敢抬头,他们谈的涉及到太皇太后,而且他们毫不避讳她们,心中却是震惊,原来那伙劫走莲儿和小香儿的人是夫人安排的,而她们竟然真的拼命保护,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免去某些嫌疑。吴妈妈和程妈妈暗暗地瞟着她们,似有不放心。 良久,程妈妈忍不住冒出一句话,“秋菊秋惠,你们该不会出卖我们,暗中给太皇太后的人留下什么东西吧?” 秋菊秋惠脸上一红,表情都极不自在。想解释,怕越描越黑。都不安地看着寻香。 “前面路烂,放慢车速!”寻青在上面喝道。 马车慢下来。 寻香轻叹一声,对秋菊秋惠道,“我有句心里话想问你们,希望你们也能用心里话回答我,不管答得如何,我都不会杀你们的。” 秋惠委曲道:“杨夫人。我们不怕死,你若不相信我们,不如给我们一人一剑痛快。” 吴妈妈道:“夫人哪里是杀人如草的魔头?所以在家时,月鹃要留你们在家制茶,就是不想你们介入其中。可是夫人真是相信你们是以心对心的人。若不是太皇太后半路上派人跟着,夫人绝不会和你们说这样的话。” 秋菊抬起头,脸色恢复正常道:“夫人。你请问吧。” “在客栈时,何以你们要拼死相阻对方抢走孩子?”寻香问。 秋菊道,“夫人。我们说过,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姓寻的人。所以当时那以做没有想在多,只是一种本能。” “哦。如果那时你们知道太皇太后和我已经对立,还会有那样的本能吗?”寻香柔和地问。 秋菊和秋惠对视一眼,秋菊从容道:“临行前头晚,莲儿和我们开玩笑时,我就想解释,可是我不知怎么回答较圆满。现在我可以圆满地回答夫人,对于莲儿的问题,我们很难决择,可是有人要伤害两个小姐,我们绝不允许,宁愿以死相护,为什么会这样,没有太多理由,只因觉得寻家就是我们的归宿。” 寻香感激地点点头,“我相信你们。可是现在你们真到了不是不选择的时候了。无论你们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保证你们活着回到皇城。” 秋惠哭起来,“夫人。若是你不忍心对我们下手,我们可以自己解决。说实话,不这太皇太后有多坏,但原来对我们不薄,我们无法与她为敌。而夫人和寻家的人,对我们不只好,还很有温情,所以我们也不愿意与夫人为敌的。” 秋菊一抹着泪直点头。 马车停了下来,寻飞在前面突然掀开帘子,冷冷道:“既然你们如此有心,就在这下了马车,从这山崖跳下去吧。” 秋菊秋惠对视一眼,看了看外边,又看一眼寻香。 吴妈妈催促道:“你们就自我解决吧。” 寻香没有出声,看着马车外边的山崖,崖上有棵光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动,一滴泪从她眼角涔出来。 “夫人世间恩德,我们来世再报了!”秋菊拉着秋惠勇敢地跳下马车,一步一步往崖边走去。 秋惠的腿受了伤,走得不快,寒风一吹,身子抖索几下。秋菊边走边坚强地道:“我们不要怕。从这崖上跳下去,我们就解脱了。若是活着,左右为难,反而不好过。” “嗯。”秋惠点点头,两人的手牵是更紧,纵身往崖下跳去。 “秋菊。” “秋惠。” 两人闭上眼叫着对方的名字,跳出去那一刹那,都吓晕过去。 “秋菊,秋惠。” 一个温和的声音唤醒了她们。睁开眼,两人发觉睡在一张温暖的床上,顶上挂着洁白的帐子,床前贮立着三个人影。 “我没死?”秋惠揉下眼,感觉不到小腿上的伤疼。 “我们上天了?”秋菊使劲眨几下眼,也感觉不到胳膊上的伤。 两人在被窝里抓到对方手,感觉到对方的温暖,同时坐起来,看清床前的人,是杨夫人和吴妈妈、程妈妈,旁边主着只婴我竹床,安馨小姐在竹床里睡是很香甜。 “夫人。你救了我们?”秋菊反应过来,一定是杨夫人没让她们死得成。 “你们已是死过的人了。”吴妈妈启唇郑重道,“可以忘记从前的恩怨,重新开始了。往后你们别再给达官显贵作奴婢了。”她指着桌上的一包银子,“这是一百两银,你们自寻出路吧。” 16 仇必和解 “夫人既是要放过我们,不如把我们放在家里。何以到这里抛下我们?”秋菊不解地问。 寻香眼角依然涔湿,关怀地道,“难道你们不觉得辜负了太皇太后?若是你们一直留在寻家,太皇太后会认为你们被我收买,贪图在寻家的安逸,而派人杀了你们。” 秋菊哭道,“夫人以为这样,太皇太后的人就找不到我们?你不忍心让我们死,不是反而害我们生不如死?太皇太后当初留下我们,是要我们监视寻园的动静,怕谷大人和杨夫人有朝一日会有异心,我们在寻园时,只看到你们和太皇太后的亲情,并不曾见别的。想我们回去后,也就这么交差了事,不想你们非要我们表明态度,你们逼得越紧,我们便越想寻死,死是最好的路。” “生命难是。我不肯杀你们,还为你们治伤,就是因为你们因善良而装的糊涂。既然你们死都不怕了,还怕别的什么呢?”寻香感叹道,“此处为虎跳崖下,往右走有一条路通往陈州。季将军在陈州,不人任太皇太后在他的地盘上杀人的。”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敌人呢?你们和太皇太后不是亲戚的吗?”秋惠哭道,“我死过一次,不想再死了。不是我怕死,而是我死过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夫人原来常说仇和必解,为什么你们和太皇太后就不能和解呢?” 寻香含泪道,“你觉得太皇太后还会相信我,与我和解吗?” 秋惠眨眨眼,“如果夫人愿意。我愿意舍命促成。” 程妈妈摇摇头,“你们俩个凭什么促成这件事啊?太皇太后的心眼可不是一般的敏感和小器。就因为夫人舍不是骨肉分离,她便要取夫人的命。你们只是太皇太后的侍女,她凭什么相信你们?” 秋菊从牙缝晨挤出几个字。“凭她对修妈妈的信任。” 秋惠抹泪道,“在宫里时,修妈妈和我们有些交情的。[]你们总说彩凤凰春桃死了,但我们敢肯定,修妈妈和谢妈妈肯定会放她俩一条生路。修妈妈其实是个很侠义的人!” 寻香看着她们,心中好不惊讶,今日若不是虎跳崖一试,还真不敢相信她俩如此深藏不露。 秋惠道:“夫人。只要你相信我们,至少我们可以保证你们顺利地到皇城找嘉仪娘娘!” “真的?”寻香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们。 秋菊点头道:“只要你相信我们,除了保证你们顺利地到皇城。我们还愿意尽一切可能化解太皇太后对夫人的误解。” “你们如何做?”吴妈妈不相信地问。 秋惠道:“太皇太后的性格很小器,也很小孩子气。因此,我们只要先暗中把信送出去。说地人当初报产信时没露孩子性别,是想给谷家祖父祖母一个惊喜,也想给太皇太后一个惊喜,希望两个孩子得到最好的封赐。谁想老爷在回家的路上给捉了,夫人方带着孩子匆匆投奔太皇太后。以求保住老爷的平安。这样说虽然有些荒唐,可是太皇太后自己都是个常干孩子气事的人,有我们婉转相告,虽不能让她相信十分,至少会信六分的。若是她信了六分,自不会那么快杀了夫人。若是我们再说夫人的心思很深。巴不是自己的孩子从小不能封爵入皇族……只要太皇太后经过证实后,和解便有可能。而夫人此是的上境,实在不宜再和太皇太后对抗。反正夫人已有舍孩子保老爷的想法。不如先保着一家平安,以的的事以后再说吧。” “唉。想不到你俩个成天看上去有些糊涂,却有这样清晰的见地。”吴妈妈道,“别说你们,我们也是这样劝夫人的。不只此事。就是让老爷娶罗将军女我的事,夫人不是不能让步的。” “若是这样。那么这事便更好办。其实现在夫人的处境差一个合适的说客。就让我们去充当说客吧。”秋菊道。 寻香吐一口气。笑起来,脸上却有一抹不好意思的红晕,“想不到在我们处于绝境时,却要你们出来做这样的事。” “我不想再死了。若是我们做说客能化解此事,不是比我们死,比大家无地可施更有意义?”秋惠笑道。 寻香点点头,看着她们,“我相信你们。这事就听你们的吧。” 秋菊和秋惠高兴地笑起来。 秋惠提议道:“既然我们说好了,我和秋菊便先行在前吧。” 即时,崔都慰拨了五十士兵护送秋菊和秋惠快马先行。傍晚时,行到辘轱县城外的石鼓山下,一队官兵迎面而来,拦住他们,“你们是哪里来的?” 秋菊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厉声道:“我们是太皇太后的人。因要事需连夜赶回皇城。” 为首的是个都慰,傲慢地扫一眼崔都慰,“太皇太后在宫里享福呢。大冷的天,又正过年,怎么会派你们出来?” 秋惠冷声道:“难道你们不识得这块玉牌?这可是高宗皇上在世上赐给太皇太后的御用玉牌,可自由进出皇宫。” “哦。这个我倒要瞧瞧了。”那都慰上前拿过玉牌认真看了一阵,连忙还给秋菊,“小的是从皇城出来的陈都慰,奉命在此迎接二位姑娘!” 秋惠高傲道:“哦。何以证明你们是来迎接我们的?” 陈都慰从腰上解下一个玉牌,上面有个寿字,“这是帮禧宫的牌子。” 秋菊狐疑道,“玉牌我不否认。可是太皇太后怎知我们会经过这里回去?” “自二位姑娘四日前在寻家西居的大门外留下欲返的记号后,太皇太后说一直没有你们的消息,应是你的处境不易,特地派我们来迎接,怕你们在路上有意外。”陈都慰切声道。 秋惠笑道:“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坏?杨夫人请锦县的崔都慰派了兵护送我们在前报信,怎么可能遇上什么意外?” 陈都慰看一眼她们身后的士兵,笑道:“没有意外就好。” 秋惠挥一下马鞭,焦急道:“快,我们必须连夜赶快回皇城。否则便迟了。” 陈都慰点点头,跑在前面领着她们穿过辘轱县城,连夜往皇城赶去。 次日寅时,秋菊秋惠被陈都慰带进皇宫,来到寿禧宫外,找到魏公公,将她们交给他。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魏公公着急得直翻白眼,“这么久以来,你们竟没有透出点信回来。害得主子以为你们有意外,又或者一点用处都没有,只图在寻家安逸地生活!” 秋菊秋惠福一下身子,满身尘泥,表情紧要地道:“依杨夫人的慈善,我们在寻家不会出意外。至于有没有用处,则要见了主子,让主子来判定。” “贫嘴!先去换一下衣服吧。太皇太后还没起床呢。”魏公公的眼神落在她们的伤上,“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伤了胳膊,一个伤了腿儿?” “待我们先更洗一下,呆会见了主子再说吧。”秋惠语气带了几分强硬。 “大清早的,外面吵什么吵?”修嬷嬷从暗处如鬼魅一般飘过来,秋菊秋惠连忙行礼,“见过修嬷嬷。” “死丫头!可回来了!”修嬷嬷打量她们几眼,“瞧你们这风尘赴赴的样子,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更洗更洗。” 魏公公看着修嬷嬷,扬扬拂尘,笔直地站在走廊上,没再吱声。秋菊和秋惠跟着修嬷嬷往配殿走去。 “小魏子。”过一阵,主子屋里传来呼唤声。 魏公公推门而入,屋里谢嬷嬷和几个宫女伺候太皇太后更充梳头。魏公公在纱曼外,低声道:“小魏子给太皇太后请安。” “我刚听到屋外好象有说话声,是你和谁在说话?”华丽的纱曼后传来太皇太后柔和的声音,“该不是外面有新消息来了吧?” “陈都慰带着秋菊和秋惠回来了。因为一身狼狈,两人又受了伤,修嬷嬷带她们下去更衣了。”魏公公小心地答道。 纱曼里晃动着太皇太后站起来的身影,径直拨开纱曼走出来,披着一头垂地的乌瀑,又喜又恼地道,“两丫头还真是会玩。不来信就来信,一来就要吓得本宫要老命。突然之间,本宫一觉醒来,这两丫头便到了眼前。” 太皇太后坐到外面的软榻上,谢嬷嬷拿着梳子,继续轻轻地为她梳头。 “奴才这就是传她俩进来。”魏公公勾着头退出去。 太皇太后眼神闪过许多复杂,白嫩的脸上泛起两道浅浅的笑纹,自言自语道,“她们既敢回来,会给本宫什么样的惊喜呢?” 修嬷嬷带着秋菊和秋惠进来,行罢礼,太皇太后审视着她们,“你们这伤是为了救孩子挨的吧?” “正是。一切都在太皇太后的掌握中。”秋菊沉声道。 “哼!你俩个死丫头,该当何罪,这么久以来一点信息都不给本宫传回来。现在却突然出现在本宫面前,莫不是寻香收买了你们来当说客?”太皇太后不悦地道。 秋菊和秋惠身子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直磕头,秋惠颤声道:“一切真是逃不过太皇太后的法眼。” 太皇太后得意地一笑,“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17 说客 秋惠缓声道:“自太皇太后离开巡城后。[.超多好看小说]寻家的生活按步就般,杨夫人与世无争,只想过宁静的田园生活……” 太皇太后打断道:“不用说那些。就从闹白虎星那事说起。” 秋菊接过话头,“去年初夏一晚,杨夫人夜梦白虎,欲食其子,起先大家都以为她是作个恶梦而已,在吴妈妈的安哄下,那晚杨夫人继续睡觉,我们全部跪在地上祈祷了一晚。谁知杨夫人一睡着便又梦见那白虎。吴妈妈说得去庙里祈祷,次日一早,莫氏来探,听闻头晚的事,连声让吴妈妈和莲儿陪着杨夫人去庙里祈福。莫氏本想同行,但家中人多事多,便没成行。那时正是制茶旺季,制茶人手不够,我们被安排去学制茶,便没有同行上山。” 太皇太后扬扬眉,“寻香早然早就怀疑你们了?” 秋菊道:“我们也是这么想,所以行事格外小心。” 太皇太后点点头,“说后面她是怎么留在山上的。” 秋菊道:“杨夫人去了往凤鸣山东北里的一个偏远深庙。过两天,寻青带着吴妈妈回来,给谷大人和莫氏说,慈安寺的主持有法眼,看到有只白虎鬼要夫人肚里的孩子,夫人便殃主持想法驱邪。那主持说那白虎乃她前世的仇人,说夫人前世是个文武双全的女官,因一次打猎射死一只白虎王,那白虎当时肚里怀着孩子,所以死后不愿转生,飘荡的世间寻找仇人,就在夫人做梦那晚,那白虎鬼找到了她,这白虎鬼死前已经成精,成鬼后更加厉害。因此需在庙里为它做一百零八天的法事加以超度,否则夫人母子俩平安难保。一听杨夫人撞了鬼,谷大人和莫氏连忙让寻青和吴妈妈收拾夫人的用品,再带些人,去慈安寺陪着夫人住下。每过十天,夫人会派人往家里送一次信,以互通平安。三个月后,寻青送回一封信,说那白虎精倒是走了,可是它的孩子却不肯走。还得为它做一场法事,那白虎鬼的孩子,前一世是个恶棍。与杨夫人的上前世又有怨结,这一次仍然要做一百零八天的法事。于是又三个月过去。算来杨夫人在山上呆了就有近七个月。谷大人和莫氏为这白虎鬼寻仇的事,担忧得食睡不安,这时以为杨夫人应该可以回来了。寻飞又送一封信回来,说主持说夫人肚里的孩子有问题――” 太皇太后凤目一瞪。“前面说的,谷庭仪倒有来信细细告知我们。可是那主持说寻香肚里的孩子有问题,却是没说。快说,寻香肚里的孩子当时有什么问题?” 秋菊道:“那主持说夫人肚里的孩子一善一恶。” 太皇太后惊讶道:“那主持当时就看出了寻香怀的双胞胎?” 秋菊点点头,“那主持说善的一个孩子是寻香上前世救过的人,今世投生她要报恩于她。另一个却是她祖父曾经错杀过的一个人。投生于她想要害得寻家断子绝孙,再无血脉往下传承。那主持说杨夫人今世是个善人,便要助她一回。将她仍留在山上,带着一帮尼姑日夜为她念解冤咒和做法事。临近夫人产期时,主持说已经为那个恶孩子褪去怨恶,不过他已经来投生,虽不会报复杨夫人。但与寻家的缘份可能极薄,出世后不久便会离开她。” 谢嬷嬷为太皇太后梳好头发。戴上金钗玉簪。太皇太后起身走两步,皱着眉道,“何以当时这事你们不把消息给哀家传来?” 秋菊道,“这事在当时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莫氏只对大家说,杨夫人肚里的孩子佛缘深厚,全靠佛菩萨保佑,怕夫人回到家反而不吉,就加派了人手,把月和程妈妈都派到了山上,让杨夫人在山上生下孩子,修养好身体再回来。我们知道这一段,还是夫人下山后,与莫氏诉说时才知。” 太皇太后咬咬腮帮,“好个狡猾的寻香。这一段我觉得有问题,定是她为了后来放走一个孩子,而编造的故事。”背着手不停地踱步,猛地转过身看着秋菊她们,“说了半天。孩子的性别,你们都还没告诉哀家!” 秋菊道,“杨夫人生得一双孩子,自是欢喜欢非常。说太皇太后一直想抱养一个她的孩子,而她又舍不得,这下可好,有一双孩子,可让太皇太后挑选一个喜欢的,她自己带一个在身边。又说那主持真是法眼神通,说的没错,有一个孩子与她无缘的。” 太皇太后被听玄了,扬扬眉,“这么说她不是一个都舍不得?可是为什么不愿将孩子性别告诉我们呢?” 秋菊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什么笑?活得不耐烦了?”太皇太后板着脸瞪着秋菊,却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秋惠笑道:“杨夫人毕竟年纪轻。得了一双孩子,想着有一个将来要随太皇太后在宫里过尊贵的生活,觉得另一个孩子过得必然差一些,想要是太皇太后能给另个孩子多些封赐就好了。所以便孩子气地和太皇太后打了埋伏,以为这样可以急得太皇太后团团转,待终于见到孩子时,喜欢之下,便大赏她娘俩。” 太皇太后愕然,“寻香也图这些?” 秋菊撇下嘴,“程妈妈背地里都说过女人会变,尤其生孩子后,会变得更精于算计,处处都在为孩子算计和考虑。杨夫人虽然仁慈,不是贪利之辈,可是生了一双女儿,才生便想着将来会嫁的事。而她又只想和老爷过田园生活,一心希望老爷早点辞官回家。想老爷三五年后,肯定要回家的,若是女儿身份尊贵,将来当然才能嫁得更好。能够实现这一切的,除了太皇太后,还能有谁?” 太皇太后有些不敢相信,眨眨眼,坐到软榻上陷入思索。 秋惠道:“本来我们都不敢相信,杨夫人的人品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老爷出事后,夫人带着孩子匆匆回来,那晚她和莲儿带着孩子睡在卧房里,半夜夫人饿了,吴妈妈去厨房盛夜宵,我悄悄溜进外屋偷听到她和莲儿说的……” 太皇太后眼神由迷蒙变得精亮。 秋惠眼神四下溜溜,小声道:“本来杨夫人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老爷几番有事,她受了刺激,觉得人活在世上,要想活得安顺,最重要的还是至高无上的权利。那晚她和莲儿在屋里叹息不已,说‘本已为会生个儿子,谁想生对女儿。若是生个儿子被皇姑母留在宫中,以后的出息才会真的大。生个女儿,将来最多嫁个王孙公爵而已。’莲儿说‘将来二位小姐能嫁给王孙公爵已是不得了的事。再往上还能上到哪?”夫人道‘这个你还想不透?皇姑母一把年纪,为何想要我的孩子?只是陪她在宫中生活,为她消遣寂寞?她可没有这么无聊。太皇太后是个女人,为女人已是不得了,若为男人那份才智就是经国治世都游刃有余。’” 太皇太后复杂的表情渐渐清明起来,心中只剩一个疑问:“那她何必要在锦县安排人劫走自己的孩子?” 秋惠道:“我们也想不明白。事发那晚,夫人和吴妈妈在屋里悄悄说道‘慈安寺的主持真是神通无比。老爷这一次出事,我有些算不准,到底问出在哪里。太皇太后虽为老爷的亲姑婆,可是老爷拒婚的事,应是惹了大麻烦。若是我生的一对儿子,反而放心,那毕竟是杨家的香火。可是生了一对女儿,这次老爷要想没事,只有一条路接受皇上的赐婚,为了一家人的平安,我会劝他接受。那罗将军的女儿身份不比我低,而且罗将军现在手握重兵,相比之下,她比我更有势力,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我得先想好退路,别有一天我出了事,女儿也出了事。想起净慧主持的话,说有个孩子与我缘薄,不如先用计放走一个,让她在民间好好活着。谁想竟是弄巧成拙,遇上真的劫匪,将莲儿和孩子一并抢走!’” 太皇太后张圆凤目,“原来她有这样的担心?” 秋惠道:“在安排这件事时,夫人另有一层意思,要考验我们对她的忠诚。虽然孩子被人抢走了,可是夫人对我们倒真的开始信任起来。不过她也不敢轻易完全相信我们,后来在虎跳崖上逼着我们逃崖后,才完全相信我们,方让我们先行,还派了兵力保护,让我们先见到太皇太后,把她的心意传递回来。” 太皇太后沉思良久,疑虑全消,点头道:“这么说倒是人之常情。最先她只是想隐瞒孩子的性别给我消息,想有我在沛林就不会有事。可是后来沛林在回家的路上又出了事,她才知道事情有多重大,想沛林肯定要娶罗将军的女儿了。寻家的败落很是凄楚,所以她对未来的家庭有很多担忧。一方面想放走一个孩子让她平安地在外面活着,另一方面把另一个孩子送给我作为保障,同时她想到了将来可能罗将军的女儿会比她先一步生儿子……唉……女人一为人母,真是脱离不了为儿为女算计的一生。” 18 进宫 秋菊道:“正是这样。” 太皇太后沉思一会,“那一帮劫走莲儿和孩子的人又会是谁呢?据说他们往陈州方向去了。” 秋惠吞吞吐吐道:“夫人说不知会不会是……” 太皇太后眼睛一转,“寻香的意思是说会不会是罗将军的人干的?” 秋菊道:“夫人不敢肯定,说也有可能是原来寻老将军无意间得罪过的人。” “你俩起来吧。在地上跪了半天,路上又极辛苦。谢嬷嬷给她们看个坐。”太皇太后这时才给她赐了坐。 秋菊和秋惠起来,揉揉发麻的膝盖,心中暗松一口开气,太皇太后虽然没有全信,至少已经相信了她们大半。 “给哀家说说这一年你们在寻家的生活情况吧。”太皇太后自然不会一下就全相信了两个奴婢的话,所以还要通过细聊寻找破绽。 太皇太后细细地问起了谷家的家,中间穿插着寻家的事,连明强和笙儿都有一一过问,秋菊和秋惠有心促和,所以答得很是小心谨慎,一上午聊下来,太皇太后基本上相信了她们说的,吩咐安排房间,迎接寻香进宫。 铃儿产后仍住在寿禧宫的后殿。秋菊秋惠回来的事很快传到她的耳里,心中暗暗吃惊,表哥不是过年前就回家了吗?怎么这时秋菊秋惠突然回来?一定是寻香那边出了什么事,莫非表兄没有回家? 不好!铃儿暗悔忽略了一些事,担忧起表哥的安危。派碧芳去前殿打探了几回,要请太皇太后到后面说话。碧芳每次回来都说:“太皇太后和秋菊她们谈得正浓。门外戒备森严,不敢这时搅扰。” 直到午时,碧芳见前殿传午膳了,才敢向魏公公说:“嘉仪娘娘听说秋菊秋惠从巡城回来了。想午后见见皇太后,打听打听寻家的事。” 太皇太后让人把碧芳宣进屋里。笑道:“哀家就知道这丫头耐不住,要犯急。你回去告诉嘉仪娘娘,哀家用个午膳便去看她,让她安心吃饭,秋菊秋惠此次回来,没有坏消息。” 碧芳得了话,飞也似的往后殿跑去。 想着寻香对自己依然依赖,太皇太后的心情舒展许多,午膳胃口颇好,吃得比平时多了许多。笑声和说话声也变得轻快起来。午膳后,去看铃儿,又和罗妈妈选了些有趣的玩意带去后殿。 太皇太后笑盈盈地来。铃儿一见到她却是稀里哗啦地哭,不待她开口,便哭道:“皇祖母。是不是表嫂家出了什么急事?所以派秋菊秋惠回来报信?难道是表兄没有到家?” 太皇太后坐到她的榻边,让罗妈妈把些金光灿烂的玩意放在茶几上,象哄小孩子一样。对她慈爱地道:“你这性急的样子,真是不改。说过多少回了?你现在是皇贵妃了,而且女儿封了乐善大公主,皇后那边可是盯着,背地里多少人恨着?怎么能一有忧虑便象孩子一样挂在脸上,急在嘴上?遇上我是你的皇祖母。倘若换作外人,谁会这样迁就你,处处照顾你的情绪?” 铃儿泪光盈盈地道:“皇祖母。我们马家和杨家。到我这一辈只有我和表兄两人,所以对表兄家的事,我若不关心,还能有谁关心?反过来,我若有什么事。除了我的爹娘、祖父祖母和皇祖母,天地间恐怕也只有表兄表嫂会关心我了。人心险恶。世事复杂,我们的亲戚实在太少,能够相互关怀帮助的力量实在太薄。” 太皇太后笑道:“你想得真多。如今你贵为皇贵妃,比当年我还威风。只要有皇上在,天底下,向着你,要来讨好你的人多着呢。” 铃儿含泪嗔道:“皇祖母。人家和你说真心话,你却说玩笑话。在这恩怨复杂的宫里,可是你提醒我要处处留意处处当心的。” 太皇太后揽着她的肩轻轻拍几下,“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因你表嫂嫂带着孩子就要进宫了,我心情好,所以才逗着你玩。知道你会哭,所以哀家来时给善儿带了些光亮的小玩意来。唉在这皇宫里,除了这些金银玉器,还是这些,俗是俗点,不过是哀家的心意。” 铃儿瞟一眼那些金铃铛,玉如意,边抹泪边笑,“皇祖母最爱铃儿和善儿。铃儿身体恢复后一定好好孝顺你。” “别说那些了。你身体恢复后,赶紧给皇上再生个儿子是正事!”太皇太后笑道。 铃儿点点头,“皇祖母快和我说说表嫂嫂的事,她什么时候到?那一双孩子可好?” “别急呀。我慢慢给你说。应该是隔天下午就到了吧。那双孩子,听说都是女儿。”太皇太后的笑容变淡,脸上有些遗憾,“唉,本指望寻香给杨家续个根的……生一对孩子,竟没个儿子。” 铃儿抹去泪花,心中却是一凉,若是寻香没儿子,太皇太后会更加支持赐婚的事,而寻香的处境会更糟糕。对太皇太后她越来越不相信,在皇姑婆心里权势比亲情更为重要。 “皇祖母这么说我便放心了些。虽然表嫂嫂生了一双女儿,可是她毕竟年轻,说不定,明年我们又一起生儿子呢。”铃儿假装高兴起来。 “哈哈哈,若是那样就最好。所以,你就快些养好身体吧。”太皇太后只字不提沛林已经被捉的事。 因太皇太后相信了秋菊秋惠,暗中派人放出快信,放寻香母女进宫。 隔日下午,寻香顺利到达皇宫的东安门外,太皇太后派了修嬷嬷在门外接应。 按照宫廷规矩,寻青等不能入宫,修嬷嬷带着一干太监抬走几口行李,领着寻香、吴妈妈和程妈妈去寿禧宫。 太皇太后在前殿的走廊上,带着一干宫女太监隆重地迎接寻香。 寻香紧裹皮毛大麾,除了一双眼睛,全身不敢有一点露出来,寒风吹舞着深红的毛麾摆,跟着修嬷嬷身后,顾不上看皇宫里精美的建筑和那些在寒冷时季仍然青绿的稀有植物,一路疾步,半刻多钟后到了寿禧宫,宫门两边挂着两盏漂亮的八角宫灯,庭院里传来清幽的梅香。太皇太后果然是个喜欢花木的人,做的宫殿是宫里最芬香的地方。 “香儿。”太皇太后在走廊上,透过庭园看到寻香终于进来,几步下了走廊,向庭下激动地走去。 寻香快步跑上前,全身裹得严实,见到太皇太后戚戚行礼,“皇姑婆。” 太皇太后看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吴妈妈,也是披蓬戴帽的,怀里紧裹着个孩子。拉着寻香便往走廊上走,“你生下孩子不久,冒么这大的风寒而来,快进屋里,切莫着了风寒,而落下病根。” 心中疑虑不存,太皇太后的对她的关怀充满真情。寻香乖顺地任她牵着进了屋里。 吴妈妈和程妈妈跟着进来后,太皇太后连忙下令,“快关上门窗。别让一丝风寒进来吹到哀家的香儿。” 屋里十分温暖,寻香摘下头上厚厚的帽子,谢嬷嬷帮着她解下身上沾满灰尘的毛麾,立即有宫女拿出早已经备好的丝袍为她披上。 “宫里的东西果然好。瞧这袍子不仅做工精美,还轻巧舒适得很。”寻香眼神中掠过一丝感慨,两手摸摸了袍子,瞟一眼吴妈妈手上抱的孩子,另有两个宫女帮着吴妈妈和程妈妈也换下身上厚厚的外衣,换上墨绿色的袍衣,面料虽不如寻香穿的艳丽高档,但亦是超过寻常宫女的衣饰等级,比屋里别的宫女和嬷嬷都显得要尊贵几分。 “这是西域国进贡来的雪蚕丝做的袍衣。吴妈妈和程妈妈穿的是北阳丝衣,这种衣服在宫里只有四品以上的女官才有资格穿的。”太皇太后细细打量寻香,生了孩子后变得更丰满,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神情间也多了点不易察觉的世故之态,看来寻香真的变了一些,这种变化令太皇太后反而安心。 “大家都别站着。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也不分什么尊卑。吴妈妈,你抱着孩子快坐下吧。”太皇太后拉着寻香坐到她的软榻上,心疼地道:“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跟铃儿一样不省心?生一双孩子,竟不肯早些告诉我孩子的性别。这下孩子不见了一个,着急了吧?” “皇姑婆。”寻香伏在她怀里悲戚地哭起来,“你可得给沛林和小香儿作主啊。” “那个被劫的孩子叫小香儿?这个呢?”太皇太后扶起她,用丝帕为她擦去泪水,指着吴妈妈怀里的孩子问。 寻香哭道:“原来沛林来信说过,儿子叫浩然,要让他做一个正气的人,女儿叫安馨,要让她一生过得平安幸福。可是在临产前两月,净慧主持说我怀的一双孩子。我便想若是生一双儿子,大的叫子浩,小的叫子然。若是生一双女儿,安馨这个名字撤开不好用,不如大的叫安馨,小的便叫慧香,以纪念净慧主持对我们一家的帮助。被劫那个正是慧香,小名叫作小香。也不知我们家犯什么劫,今年很是不畅,先是听说沛林要回家却一直未归,然后是小香被劫……” 19 寿禧宫 太皇太后搂着她,跟着哭道:“怎么会这样呢?沛林不是早就回家了吗?怎么连孩子都丢了一个?” 寻香凄凄艾艾地把前前后后的事说了一遍。[.超多好看小说] 太皇太后放开吃惊得张圆了嘴,“本来我还生气沛林走前不与我辞别。不想他出去后竟没平安到家,不想他竟没有到家。还有,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明目张胆地劫走小香?”说着她向吴妈妈伸了伸手,“哀家还没见到小香儿,她便被人劫了,快把安馨抱过来哀家看看。” 吴妈妈恭敬地把孩子递到她面前。 “哎哟,好漂亮的孩子。”太皇太后接过孩子,轻轻拨开紧严的襁褓,露出婴儿粉嫩的脸,毕竟是自家的血脉,天然的亲情令她心里生出无限的喜爱。 这时,安馨突然张开眼,呀呀地叫了两声,吴妈妈道:“小姐很乖。只要不饿,便一直安静地睡觉。这时,她恐怕是饿了。” 太皇太后把孩子交给寻香,“快到帐幔后喂她吃奶吧。” 寻香抹干泪,抱过孩子,走到帐幔后,坐在一张椅子上,解开衣服喂奶。安馨吃几口奶,轻声哭起来,眼神可怜地看着寻香。 太皇太后道:“不是说孩子有奶吃就不哭吗?” 寻香叹道:“自两个孩子分开后,因是先天心灵相通,感觉到另一个不在,就会不安。” “那如何是好?”太皇太后着急道。 寻香从衣袖里拿出个手帕交给吴妈妈,取出一小片水参子,放在安馨嘴里让她吸了吸,很快安静下来,吃了会奶便又睡去。 “好可爱的馨儿。”太皇太后握着安馨小小的手指,轻摇几下,阴恻道。“谁敢抢走哀家的小香儿,我要他断子绝孙!” “皇姑婆,请为小香儿和沛林作主。”寻香又抹起泪来。 “香儿你先歇着,哀家这就去找皇上要人!谢嬷嬷,你们好生伺候着杨夫人,她产后尚未复原,可别让她受了半点风寒。”太皇太后满面怒容出去了。 谢嬷嬷连忙关上房门,亲自守在外边。 “嘉仪皇贵妃便派奴婢来接杨夫人去后殿相叙。”碧芳早在暗处瞅着前殿的动静,见到太皇太后领着几个奴婢匆匆出了寿禧宫,才带着几个小宫女来到前殿殿厅外。 嬷嬷假意相阻。“杨夫人。太皇太后有交待过,杨夫人产后尚未复原,一路从巡城赶来。受了不少颠簸,这时天气又正冷,太皇太后让杨夫人先好好歇着,别再沾了外面的风寒,以免将来落下病根。” 里面的人蓬地一声拉开门。寻香已经衣衫紧严,又披上斗帽和大毛麾,走到门边,戚然道:“我一路上几天几夜的风寒都沾了,到了这里,既是嘉仪娘娘住在寿禧宫。没有不去参见的道理,哪里还怕再多受一点风寒?” 谢嬷嬷为难道,“可是太皇太后有交待……” “好了。别为难了。本宫亲自来接杨夫人母女。太皇太后怪罪下来,让她来后殿找本宫吧。”铃儿紧裹一身火红的毛麾,从头到脚裹得十分紧严,只露出一双眼和嘴,缓缓从后廊走过来。“本宫就是怕你们不放杨夫人出来,所以特地亲来迎接。” “嘉仪娘娘千千岁。”寻香等连忙躬身行礼。 铃儿抬抬手。“别拘礼,表嫂嫂快随我来。” 碧芳搀扶着她走在前面。铃儿生孩还不到半月,身体十分虚弱,行走得很慢。 谢嬷嬷在后边叫道,“哎呀。贵妃娘娘产后才几天?便下地出门?这要是让皇上看见,那不是要砍了大家的头吗?” 碧芳转头道:“所以你们别在这阻碍娘娘带着杨夫人回屋里歇息了。” 后殿殿厅,厅门紧闭。屋里温暖如阳春三月。 铃儿和寻香紧紧握着双手,激动得说不出话。 吴妈妈在一催促,“有话快说吧。待会……” 碧芳和碧芬上来帮着寻香和铃儿脱下厚重的帽子和皮麾,铃儿拉着寻香坐到床上。寻香道:“我还没看看乐善呢。” “让她们抱过来就好。把安馨抱来我瞧瞧。”铃儿和寻香盖着同一方虎毛大被。 碧芳把乐善抱到寻香手上。程妈妈把安馨递到娘娘手上。 “好漂亮。”寻香和铃儿同时赞美,又同时抬头对视一笑,都极喜欢对方的孩子,然后低下头细细打量手上的孩子。 寻香轻轻摸了一下乐善的脸,乐善张开眼瞪了她一眼,眼珠轻转几下,又慵懒地合上眼睡觉。 “这孩子的神情模样颇象你。”寻香笑着对铃儿道,心里却有几分紧张,乐善的长相并不太象铃儿,尤其是张开眼的那一瞬,和安馨一模一样,如果铃儿发现这个秘密,她会怎么想? 安馨在铃儿善里沉睡,任铃儿摇了几摇都没醒来。铃儿笑道:“安馨是个贪睡的孩子。不过,我好喜欢她的。可惜表嫂嫂没有生儿子,否则我便给乐善自小订下夫君。” 寻香笑了一笑,“她们可是表姐妹,能做姐妹也是缘份。” 铃儿点点头。碧芳在一边提醒,“娘娘你身体正虚,刚才又出去了一会,别这么一直抱着孩子。你快躺下来说话吧。” 吴妈妈赶快抱过安馨。 “杨夫人,你也别老抱着孩子,跟娘娘一起歇歇吧。”碧芬抱过乐善放到婴儿床上。 铃儿道:“把安馨和乐善放在一起吧。以后我要馨儿和善儿同吃同住,用一样的东西。” 吴妈妈紧张道:“怎么可以?乐善是大公主。安馨只是官家小姐。” “在我这里没有那些差别。她们是表姐妹!”铃儿乌目一瞪,碧芳笑着从吴妈妈手上抱过安馨和乐善并排放在一起。 “两个孩子都很安静,都睡着了。”碧芳道。 铃儿点点头,挥下手,众人退到外面,只剩下碧芳守在婴儿床前。 “表嫂嫂。是不是家里出了事?怎么你只带了一个孩子来?”铃儿靠在大棉枕上,眼睛一红,关切地问起寻香家事。 “铃儿。另个孩子小香儿被人劫了,你表哥沛林在回家的路上可能被罗将军逮了。”寻香控制着眼泪,怕过分的悲伤影响到铃儿的情绪,毕竟铃儿生产还没多少天。 铃儿坐起身子,双目喷火,“表兄果然出事了?都怪我疏忽大意,没让皇上派人送表兄回家。还有小香儿,怎么会被人劫了?” 虽然铃儿是可以信赖的人,可是在寿禧宫,寻香并不敢说太多,只能把和太皇太后说的话与铃儿又说了一遍。 “我竟不知外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些天皇上看上去很高兴,并无一点烦忧,怎么可能有刺匪的事?”铃儿不敢相信地摇摇头,“皇上今天在皇后那边,与他商量元宵节在宫里举行灯会的事。太皇太后现在找皇上去了,我此时让人去他过来,也不妥。也许,过一会,皇上会随太皇太后回来的。到没人时,我一定好好问一问这事。” “有劳铃儿妹妹。”寻香感动道。 铃儿眼角噙泪,难过不已,“表兄也真是可怜,一劫刚去一劫又来。表嫂,你可得有心理准备。只怕有人非要表兄娶了罗家的女儿。我会尽力阻止这事,可是事情发展得这么复杂,我怕最后这事不得不退步,表兄方能平安。” 寻香点点头,“只要沛林和孩子平安。我可以劝他接受赐婚。” 铃儿难过道:“好好的一对如意夫妻。怎么皇上非要干出这样的事,凭空给表兄多安一个夫人出来。如是表兄乐意倒无妨,偏偏表兄又没那意思。皇上真的是,管天管地,还管人家的家事!” “别说这事了。和我说说你进宫后的事吧。”寻香怕她过于激动,转移话题。 铃儿道,“进宫后,皇上对我一直宠爱有加。太皇太后毕竟是我的姑婆,我爹任了兵部尚书,表兄任了右相,说来马家势力也不小。暗中嫉恨的人虽多,不过倒也平安。” “好。妹妹真是福慧双全。”寻香欣慰地握着她的手。 铃儿感叹道,“在这世上,我可只有表兄一个哥哥!光是我福慧双全有什么意思?若是我连表兄的幸福都保不住,连你们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你们不能平安,我还算什么福慧双全?” “好妹妹。是我们连累你了。”寻香感动得眼角不停潮湿。 碧芳在一旁劝道,“都别落泪了。娘娘有句说得好,女人没有孩子前无忧无虑的,不知人生的酸甜苦苦辣。有了孩子后才知道人世间的幸福与沧桑,才知道女人在这世上多么柔弱无助,因此要坚强智慧地活着,不仅要在丈夫面前保得尊重和地位,还要孩子谋得一世平安与幸福。乐善公主现在没有别的姐妹兄弟,只有安馨和小香儿两个姐姐。所以,为了孩子们的幸福,大家打起精神来,好好想法度过难关,找到小香儿吧。” “碧芳提醒得好。”寻香和铃儿相视一顾,两人握着双手,脸上浮出坚强的笑容,不用多说,两人心中已经达成许多默契。 “你说莲儿和小香儿一起被劫了?”铃儿冷静下来,思考着寻香说的事。 寻香点点头。 铃儿嘴角勾起个神秘的笑,“这事好办多了。” 20 嫌疑 “皇上驾到。”外面传来高公公的叫声。 寻香连忙下床跪在地上。 铃儿向碧芳招下手,碧芳扶着她也跪在地上。 皇上和太皇太后大步进来,皇上扫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上前搀起铃儿:“爱妃请起。朕不是免了在月子期间的下跪礼吗?你现在身体尚未复原,为何跟朕拘礼?” 铃儿低着头,不肯起来,哽咽道:“臣妾不敢太过放肆。否则,这次是臣妾的表兄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捉了,下一次,只怕会是臣妾的父母会不保。”说着双肩抖擞几下,悲痛得全身剧烈颤抖。 “瞧你说些什么?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关的事!你表兄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捉的事,朕也是刚刚才知道。”皇上拉起她,将她按在榻上,“给朕好好躺在床上。” 皇上看一眼寻香,抬了抬手,“还有寻香也起来吧。你产后也不久,身体一样虚弱着。朕可不想寻老将军在九泉下说朕待薄她唯一在世的孙女。高公公,给寻香看个软座吧。” 两个太监连忙将个铺得软厚的椅子放到寻香旁边,高公公拉着泪流满面的寻香坐下,“杨夫人。杨大人失踪的事,皇上的确还不清楚。有事坐下,慢慢说吧。” 皇上扶着太皇太后坐了上座,他在铃儿旁边坐下,见她还在抹泪,心疼地卷起衣袖为她拭了拭面颊上的眼泪,微笑道:“瞧你这性子,就是好着急。杨大人家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本来朕正在外边看大家布置元宵节的事,一听说这事,就和皇祖母急急地来了。” “皇上。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捉我表哥呀?还有什么人敢劫走小香儿和莲儿呀。”铃儿愤怒得用拳头轻轻打皇上的胸膛。 皇上握着她的小拳头。微笑收敛,眼神中闪过一抹东西,惊诧地看着寻香,“莲儿和小香儿一起被人劫了?” 太皇太后接过话头,“先前哀家和你说这事时,没有说得够详细。具体的你问寻香吧。” 寻香便细细地把那晚在锦县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那家姓余的显然有问题!”皇上眼角快速瞟了一眼皇太后,视线落在婴儿床上,放下铃儿的手,走到婴儿床前,看着两个熟睡的女婴。乐善一身公主穿戴。安馨一身小姐打扮,可是两孩子睡在一起,给他一个错觉。俨然姐妹一般,心中莫名一动,不由一只手轻轻摸摸乐善的脸,一只手又摸摸安馨。这时安馨突然睁开眼,冲他呀呀地笑了两下。发出两声可爱的叫声。 皇上被她逗乐,哈哈笑两声,轻轻抱起安馨,高兴道:“想不到安馨和善儿一样都很喜欢朕,这么小,见到朕便会冲朕欢笑。” 抱着安馨。皇上心里升起一股慈柔,喜欢莫名而升,馨情不自禁在婴床前来回走动。 铃儿趁机道:“皇上可是有给她们预备好礼物的。小香儿不在。不如皇上先把安馨的礼物给她吧。” 皇上的欢乐陡然中断,放下安馨,一股惆怅升起,看看孩子,又看看寻香。再看看太皇太后,坐到床榻边。皱着眉却不说话。 铃儿摇着他的手嗔道:“皇上,怎么了嘛?你原来不是和臣妾说过,将来要封安馨她们作郡主的吗?还要赐她们良田、布帛和金银玉器的。” 太皇太后叹道:“沛林回家那天下午,皇城里的确出了事。那几日的确捉了些嫌疑犯。因为在过年,罗将军还没将嫌疑犯的名单呈报上来。但是皇上知道那几日有捉到几个嫌疑重犯,不知沛林是不是在其中。皇上已经派人去找罗将军了。如果沛林在其中的话,皇上现在给安馨封赐,那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你说话不算话!”铃儿扑进皇上怀里撒娇大哭,“我表兄怎么会是刺匪嫌疑?而且小孩是小孩,大人是大人,就是大人有错,又怎么能殃及无辜的小孩?” “娘娘请爱惜身体呀。(.好看的小说)太医说过,你现在动不得气,伤不得身的。”碧芳在旁边叫道。 “我表兄肯定是冤枉的。”铃儿不服地道。 皇上不出声,只是轻轻拍着铃儿的背以示安慰。 寻香心里格登几下,情形不妙,显然太皇太后和皇上已经形成某种默契,此次要逼沛林彻底就范。 “不能封号,东西可以赏赐。奴才也相信杨大人是清白的,待以后案情大白,再给安馨补上别的封赐也不迟。”高公公在一旁打着圆场。 太皇太后道,“高公公说得极是。哀家也还有一大堆东西等着送给安馨和小香儿。” “皇上。罗将军已经到了上书房。”车公公进来禀报。 皇上道,“朕先去见罗将军。” “皇上,你可得快去快回,我们这里等着你的消息呢。”铃儿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 皇上一去,太皇太后劝慰道:“你们俩个都莫哭了。沛林是哀家的亲外侄孙,他出了事,哀家这心里一样不好受。当务之急,不是大家发愁,得想法给沛林洗脱罪名才行。” 铃儿哭得更凶,“摆明了有人要陷害表兄,致他于绝地。有人安心陷害,皇上又处处拿规矩律制说话,这要洗脱起来,谈何容易?我咒那害我表兄的人,千万万剐,不得好活,还不得好死!” 太皇太后心惊肉跳几下,铃儿的话真是恶毒。脸上却一派淡然,“别哭了。你们的身体还没好呢!你表嫂一路奔波,我先带她去前殿休息。你也好好歇着。” 铃儿凶猛地挡在寻香面前,象只吃人的老虎,“不!人家连我表兄都敢陷害,何况是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表嫂?我要表嫂和我同吃同住在一起!我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下动人!” 太皇太后半笑道,“瞧你这样子?这是寿禧宫,你以为在宫外?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在宫里怎么害人就怎么害人?” 铃儿摇摇头,“皇祖母。虽然寿禧宫是你的地盘,可是那要害表哥的人太厉害。我不得不防着!表嫂嫂和我在一起,若是有人害她,她犯什么罪,那么铃儿便应当同样的罪!” “傻孩子!”太皇太后摆手道,“哀家怎会任人在寿禧宫胡作非为?” 铃儿乌目瞪圆,认真道:“皇祖母。关起门我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是表哥的罪名洗不脱,会怎么样?” 太皇太后眉头深皱,迟疑道:“若是那样,就麻烦了。” “若是刑部到你屋里要拿表嫂嫂,有充分的人证物证,你交不交人?”铃儿质问。 太皇太后被她的话咽住,张圆着嘴,叹道:“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这就让人把寻香的东西搬到后面来吧。” “谢皇祖母。”铃儿端正地向她行个福礼。 太皇太后摆摆摆手:“瞧你也见外起来。怎么样对香儿母女好,就怎么样办吧。反正在这宫里,只有你能对付皇上。就是哀家,毕竟是长辈,真要讲起理来,不敢不依道理行事。让香儿住在你这边也好。也别让香儿住在你屋里,若是你俩真同睡在一起,别说有失规矩,就是皇上来看你也不方便。你隔壁不是还有房间吗?就让香儿母女住在你隔壁吧。” 寻香也向太皇太后福个礼,声音涩涩地道:“寻香落到这个田地,全赖皇姑婆和嘉仪娘娘护佑了。” 太皇太后鼻腔里一酸,“你俩别再让哀家难受了。否则,哀家只怕撑不到为林儿洗清罪名的时候。” 铃儿和寻香收拾起哭态,安静下来。太皇太后才松口气,吩咐罗妈妈带人去前殿搬寻香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隔壁的屋子布置好,寻香的行李全部都搬了过来。 这时皇上匆匆返回,刚进屋门,铃儿便扑了上去,“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搀着她,责备道:“你怎么不躺在床上?还要在地上走动?就不能让朕省心些?” 铃儿眼眶一红,“臣妾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只有一个表兄,情同亲生兄长一般。他出了事,若我还能高枕无忧,那不是成了无情的人?你就快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吧?” 皇上拉着她坐到床榻边,看一眼太皇太后和寻香,叹道:“朕真是没想到。沛林那日回家,寻海涛他们怎么会包到刺匪的船。那几个刺匪已经供认他们的身份,那个姓任的船家说早年曾在葫芦山上呆过几年,寻海涛是葫芦山上山大王。朕当然相信沛林不会刺杀朕,就是罗将军等都不相信沛林会有那样的动机。可是他身边的人,来历毕竟复杂……” 铃儿脸色一白,“你说涛叔有嫌疑?他若要刺杀你。去年在巡城,在浑水县,你落难时,他可有的是机会!” 寻香心中一紧,全身发冷,怔怔地看着皇上和太皇太后。心里已经明白,皇上这一手真是要逼她交出所有的金碗,然后让沛林娶了罗将军的女儿。 太皇太后身子得瑟一下,紧张道:“就是寻海涛他们有嫌疑,不能把沛林也算在内吧?哀家同意铃儿的说法。若寻海涛他们要刺杀皇上,何必选这个时候?” 21 晕了 “世事难免变化无常。(.无弹窗广告)”皇上摇摇头,脸上浮出茫然,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寻香身上,眼神里浮起许多东西,令寻香感觉事情不只她想象和预计的那样复杂。皇上这一次不只要逼沛林就范,恐怕还有别的用意。 捉沛林,到底是皇上布的局,还是太皇太后?还是他们合谋的? “为了早点弄清此案。朕已令刑部和兵部共同会审此案。因为涉及到沛林,朕没心情过元宵节。”皇上接着说的话令人更加心紧。他看着寻香,无奈地道:“杨夫人。在案情弄清楚之前,请你呆在寿禧宫,哪里都不要去。否则……” 太皇太后连声作保,“事情都到这地步了。寻香还有心情在皇宫里溜逛吗?” “不是朕不近人情。如是杨夫人实在需要出去散步,不是不可以,朕会侍卫跟随的。”皇上表情略略缓和几分。 铃儿不满意道,“你这不是监禁吗?表嫂嫂又没违法!” 皇上摇头道:“先前在书房里,罗将军便提出,当将重犯的家眷监禁起来,以避嫌疑。可是杨夫人已经来到皇宫作客,又是新春佳节,朕怎么拘禁客人?朕没有告诉罗将军,杨夫人已经到了宫里,为了避人闲话,所以只有略略限制一下杨夫人的行动了。” 寻香小声道:“臣妇遵命。” “朕得亲自和罗将军、薜大人和马大人一起会审此案!”皇上拂袖而去。 “皇上等等。”铃儿追上去,皇上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小香儿和莲儿被劫一案,怎么办?”铃儿问。 皇上道:“朕会派人调查此案,寻找莲儿她们。”说着皇上瞟了一眼寻香。 寻香勾着头,表情极悲郁。 “爱妃好好休养身体。晚些时候朕再来看你和善儿。[]” 满屋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太皇太后才道:“香儿一路奔波,还未更洗,先暂歇下来,沛林的事待皇上会审后再议吧。” 寻香脸色泛白,“皇上没有把我娘俩关起来,已经宽弘大度。此时,我的确有些累了。” “你放心。哀家定不遗余力保护你们一家的。”太皇太后安慰道。 “还有我呢。”铃儿道。 寻香点点头,“我们就耐性地等会审的结果吧。” 皇上一去,两天没再来,在平常每天都会来看一次乐善公主和嘉仪娘娘的。 第三天。天空中下起寒冷的小雨。各宫大门紧闭,主子们都关在屋里烤火吃果点,暗地里谈论着寿禧宫的事。虽然皇上一直在庆华殿里没有回寝宫。前面的消息封锁得很紧严,暗地里却总有消息流传。 皇上不来,太皇太后似乎也束手无策,每次到后殿看寻香,都说些安慰的话。又送些物品给安馨而已。 铃儿最着急,每天下午都派人去前面给皇上送信,请他来看乐善。皇上不但不来,也不回信,显然皇上在回避嘉仪娘娘。 这上午,太皇太后来看罢铃儿和寻香后。借口头疼回了前殿。 铃儿在屋里再坐不住,对碧芳道:“更衣。本宫要亲自去庆华殿见皇上!” 寻香坐在一边,脸色落落寡欢。心里却没有一丝慌乱,皇上这么做,无非要给她恐慌和压力,让她阵脚先乱以败下阵来。所以,抹抹眼角的泪。悲伤地拦着铃儿:“不可草率。皇上这两天不肯来看你和善儿,一定有他为难的地方。若是你鲁莽撞去。既招人非议,又引得皇上不快,到时反失了你和乐善的尊遇,得不偿失。” “可是表哥被关着呀。[.超多好看小说]时间拖得越久,便越麻烦。”铃儿眼睛红红地道。 “唉……”寻香哀叹一声,满脸泪痕,脸色青白,欲说话,话未出口,便晕倒过去。 “表嫂嫂!”铃儿吓得让人把寻香扶到床上,又是灌茶,又是摇晃,好一阵不见她睁眼醒来。 “传太医吧。”碧芳道。 “车公公快去传太医。同时告诉太皇太后一声,说杨夫人悲忧过度,晕倒了。”铃儿下令。 太皇太后去过后殿后,回到自己屋里,躺在软榻上边打盹边捉摸着这事,没多会,魏公公便进来禀报,“杨夫人因悲忧过度,晕倒了。” 太皇太后坐直身,嘴角淡起一缕笑,旋即恢复平静,眉头微皱,切声道:“先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就晕倒了?” 魏公公道:“刚才嘉仪娘娘要换上衣服亲自去庆华殿找皇上。杨夫人拦着她,怕她冲撞了皇上,反而失宠。杨夫人正说着不放心杨大人还在牢中,杨夫人便两眼一黑倒了下去。现在车公公去请太医了。” 太皇太后下了软榻,来回踱了几步,对罗妈妈妈道:“把哀家的百年老参拿上一颗。” 不到半个时辰,太皇太后第二次来到后殿。寻香躺在铃儿的香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铃儿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见到太皇太后一来,哭得更是伤心,“可怜的表嫂嫂,相信我们是一家人,所以进宫来投靠我们,不想我们竟一点忙都帮不上。现在表嫂嫂还忧伤过度得病倒了。” 太皇太后叹着气,坐到榻边,摸了摸寻香的手,果然冰凉得很。让罗妈妈把人参交给碧芬,拿着手帕为铃儿拭泪,心疼地劝慰:“别哭坏了身子呀。你要是身子坏了,更没人能帮你表嫂嫂了。” 铃儿边哭边点头,又边问珠芳,“怎么太医还不来?寿禧宫不是配有专用太医的吗?” 碧芳道:“早上变天,张太医说回太医所去换一件衣服,出去有一会了,应快回来了吧。” “张太医回来了。”外面传来一个宫女的叫声。 “咳咳。”张太医穿着一身厚厚的大棉衣,鼻头红红地,咳着嗽跑进来。 太皇太后生气地斥责道:“难道我寿禧宫还缺一件奴才的衣服吗?一定是你嫌天天守在寿禧宫无聊,借机回太医所去偷懒了!” 张太医惶恐道:“臣昨夜不慎着了风寒,早上起来咳得厉害,看看屋里的去风寒的药材用得差不多,便回去补药材了。” “快。杨夫人晕倒了。”铃儿催促。 张太医隔着纱帐,为寻香把脉。稍会,颤声道:“杨夫人产后虚弱,又忧心过度,气血不足,加上心火过盛,所以晕倒了。臣这就给她开药方,配药,煎药。” 吴妈妈在一边小声道:“这毛病严重吧?” 张太医道:“对杨夫人来说,这个情况很严重。依她现在的情况,不益受刺激,也不益再操心操劳。如是忧虑过重,恐怕会落下病根,从此病病歪歪,难以健康。” 铃儿眼睛一红,“偏偏现在事多,怎么能让表嫂嫂安下心来?” 张太医看一眼她,紧张道:“娘娘。你的气色也不太好。千万别情绪波动,否则……” “否则我也会跟表嫂嫂一样?若是这样最好。反正皇上不关心我娘俩了。”铃儿索性大哭起来。 “朕什么时候不关心你娘俩了?” 皇上穿着龙袍,大步进来,上前揽着她,温言安慰。 “你舍得来了?是不是非要我象表嫂嫂一样晕倒了,你才会舍得来?”铃儿不顾有人在场,哭着向他撒娇。 张太医、吴妈妈等连忙退出去,只剩下太皇太后和碧芳碧芬在场。 皇上满脸憔悴,拉着她坐到椅子上,叹道:“朕这几晚可是未曾好睡。一直和薜大人,罗将军在会审刺匪的案件。到现在还没有个清楚的眉目。” 太皇太后心疼道:“再忙也不能不睡觉呀。瞧两天不见你,竟黑瘦了一圈。” 铃儿抬头看着他,果然憔悴不堪,胡茬满腮,收起眼泪,轻声问道:“怎么会一个眉目都没有呢?” 皇上叹道,“朕亲自问过姓任的一家。姓任的以前的确是寻海涛的下属,他在山上成亲生女儿,寻海涛还有专门分给他一家一座茅屋。虽然后来姓任的一家下山了,可是他女婿艾东河的确是那帮刺匪中一个头目的表弟。寻海涛当时包任家的船,想的是任家可靠,没想到会卷进这桩纠纷。所以情况变得复杂。依照大顺律制,不只寻海涛等得处死,所有牵连进去的人都得处死,还有其家眷都要受到诛连。这两日朕不敢来看爱妃,并非躲避,实在是想寻找到一个万全之策,令沛林和寻海涛几个安然无恙呀。” 太皇太后脸色一白,事情的复杂超出了她的算计,声音不由一寒,“难道皇上真相信沛林和寻海涛会与外人串通行刺?” 皇上背着手在屋里走几步,满脸矛盾和犹疑,“朕本来不相信。可是姓任的在供词中提到寻海涛原来在葫芦山上说过,要为已故的杨臣相血洗仇人。而这次组织刺杀的一个头目,曾经追随过沛林的父亲,在供词中也有提到杨家一案,骂朕昏庸,还骂先皇无德,说这次刺杀,便是要替天行道,为杨家报仇。” 太皇太后身子摇晃几下,颤声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那些事不是早就平息了吗?” 铃儿心中一虚,“这些并不代表我表哥的心意。” “朕见过沛林,朕有意要放他。他说寻海涛等都是冤枉的,若是不能将寻海涛等一并放出,他不会独自偷生。所以,案情实在令人头痛。”皇上摊在椅子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22 探监 “哀家要见沛林一面!”太皇太后有些生气地道。 皇上叹道,“朕见他都没用。你见他也没用。沛林的性子平常温和,犯起牛脾气来,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视线往里屋帐幔后扫了一眼。 “能让我见沛林一面吗?”帐幔里传来寻香虚弱的声音。 碧芳卷起纱帐,扶着寻香坐起来,露出憔悴不堪的容颜。皇上见了心中一震,那日寻香来时,虽是风尘仆仆,但一路风寒辛劳并未损磨她的花颜,倒是在宫中这几日,忧心过度,竟形容难看,仿佛枯萎的花朵,看着甚是恐怖。 “依照大顺律制。沛林这时不宜与家眷相见。否则牵连会更大。”皇上摇摇头。 铃儿哀求道,“若是表嫂嫂能劝表哥脱离出来呢?” 皇上沉吟片刻,“这个得经刑部、兵部及尚书省同意。” “你是皇上,你还不能说了算?”太皇太后嗔道。 皇上苦笑道,“规矩是朕原来定的。若是别的案件,朕一句话便说了算。可是此案犯人是刺杀朕的刺匪呀,若是朕随易破坏规矩,不但易失威信,更是纵容刺杀朕的恶行。” 寻香从床上下来,跪求道:“既可会省,便可会商。请皇上与刑部,兵部及尚书省商议商议,允许寻香探视沛林,臣妇定当努力劝丈夫改变主意。” 铃儿拉着皇上的衣袖直撒娇,“皇上就同意了吧。让表嫂嫂见一次表哥。你不是让善儿长大做个快乐善良的人吗?不过是让手无缚鸡之力的表嫂嫂见一次表哥而已。何况表哥为人忠诚,为顺朝可是立下不少功劳!” 皇上长叹一声,点点头,“没有沛林,孟家的江山恐怕早已改写姓周。于公于私朕都当尽力保全沛林。待朕去找他们商量一下,回头自是派人来带寻香去见沛林的。” “谢皇上。[.超多好看小说]”寻香磕了个头。 铃儿高兴地把皇上送到门口。太皇太后拉起寻香。忧心忡忡地道,“见了沛林后,你打算怎么做?” 寻香哭道:“还能怎么做?还不是劝沛林别管闲事,自己先解脱出来为上。” 太皇太后点点头,紧张的表情舒缓下来,“不是我们对不起寻海涛他们,是现在形势不逼人。只有沛林出来了后,才有可能设法保住寻海涛他们的人头。你先梳洗一下吧,省得沛林见到你这幅形容,以为你在宫中受了折磨。更不肯回头。” “快给表嫂嫂打扮。”铃儿手一挥,几个宫女围上来,将寻香拉到梳妆台前精心打扮。太皇太后派人将一身崭新的皮衾冬衣从前殿取来。铃儿又取出一幅全新的头饰,半刻钟后,寻香容颜美丽,衣着鲜亮地打扮出来。 太皇太后眼睛一亮,笑道:“到底是有根基的美人。只用脂粉遮遮难看的脸色,便又鲜丽动人。沛林见了,才会相信你在宫里并未受到虐待。” “皇上请杨夫人前往刑部。”高公公在外面叫道。 “铃儿在屋里歇着吧。我送寻香出去。”太皇太后抚摸一下寻香的脸。 寻香对铃儿道,“安馨先拜托给你了。” “表嫂嫂放心去吧。你只是去见表哥,你们话说够了便会回来的。我可等着听你的消息呢。”铃儿微笑道,“见到表哥。你可得告诉他,有我在安馨会和善儿一样平安无事。” “谢谢嘉仪娘。”寻香端正地福了个礼,带着吴妈妈和程妈妈一起出去。 “杨夫人请吧。老奴可是专程来接你的。”门外高公公向寻香行了个礼。看到太皇太后跟着出来,笑道:“皇上说了要尽量避嫌。所以太皇太后就请止步吧。老奴会亲自把杨夫人送到刑部,然后再送回来的。”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拥着寻香出了寿禧宫,高公公拦着太皇太后等。 太皇太后感激地颔首示谢。 门外放着一乘红顶青幔的轿子,高公公掀起轿帘。“皇上说了,今日下雨。杨夫人产后尚未复原,所以特许了乘轿过去。” 寻香上了轿子,四个轿侍抬着轿子飞快向西边走去,吴妈妈着青色丝面棉袍快步跟在后边。高公公嘴角挂起个笑,挥一下拂尘,轻轻松松几步就追上他们。 半个时辰后,轿子到了西安门外的刑部,轿侍落下轿子,退到远处。 高公公上前掀起轿帘,“杨夫人跟我来吧。” 寻香下了轿子,抬头看着眼前气势雄伟的一幛建筑,上高悬刑部的青底扁额,门口站了两溜表情冷峻的差兵,门外两旁尊玉石大狮比人高出一半,阴雨霏霏的天色衬得刑部高大阴沉。 进了刑门的院门,吴妈妈跟在寻香后边,小心地一步一步地上台阶。上到一半,是一大片平台。高公公向左边的走廊走去,“不必从正门进。一切皇上已经安排好,直接去天牢。” 围墙四周长满了参天古树。左面的走廊直通后面的天牢,一路上每过五米就有两个哨兵。高公公一直把通行牌亮在手上,才得以顺畅前行。 走了长长一段曲廊,经石绕水,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到了一道花园墙前,中央圆门紧闭,两旁守着十个披雨衣的官兵。 高公公把通行牌高高一举,“薜大人有令,允杨夫人探视杨大人。” 为首的头戴官帽,身着五品官服,站在圆门的檐下。拱一下手,拿过高公公手上的令牌,仔细看罢,又打开手上的一个本子,让高公公签字,“人是带你进去的,还得你带出来。这张有下官签署的准探证,请带好。” 高公公哼一声,尖着个兰花指,拿起笔写了个名字,嗔道:“区区一个狱长。不识得老奴是谁?” “下官丁之玉长年在此,不曾在宫中走动。所以有得罪之处,还请高公公原谅。”丁狱长小心地把通行牌还给高公公,又交给他一页纸,从他签的名字已经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高公公,陪着笑脸作揖打躬。 一个士兵打开上了几重锁的圆门。 “高公公请。”丁狱长笑着作个手势。 “哼。”高公公向寻香招一下手,进了圆门。里面一条青石径通往一座塔楼。他们一进去,外面的人立即又锁上圆门。青石路上站着八个士兵,象木头人一样看着他们。 高公公举着拂尘从他们面前扫过,个个皆纹丝不动,吴妈妈小声道,“难道是石头做的?” 高公公回头笑着指指他们的眼睛,“会眨的。” 吴妈妈得瑟一下,连忙搀住寻香。 “进塔楼还有一道手续。”高公公对这里颇为熟悉。到了塔楼下,朱红的大门上打满碗大的铜钮,门下站着四个武功高强的士兵,高公公把牌子和准探证一并递给一个士兵。 那士兵看了看,仔细看了会寻香和吴妈妈,和准探证上的描述相符,方扬一扬手,“开门。” 两个士兵吃力地打开笨重的朱门,哐地一声撞到结实青黑墙上,发出金属相撞的火花,原来这里竟是铜墙铁壁,只是在门上染了朱色而已。 寻香心中暗紧,看看坚固高耸的圆形塔楼,虽不是高耸入云,但铜墙铁壁的,壁上开的窗孔极小,若是进了这里面,恐怕神仙都插翅难飞。 吴妈妈更是手心发凉,脸上不露声色,心中虚得厉害,老爷进了这里面,若无皇上的手谕,恐怕谁都救不走他。 “通行牌和准探证留在外边,呆会你们出来时再取吧。”那士兵冰冷地道。 另一个士兵对着里面高声唱道,“准探8号重犯杨沛林。” 高公公用拂尘在他眼前一扫,他拉长着脸,没有一丝表情。 待他们进了塔楼里,背后的铜门哐地一声关上。 虽是天牢,里面壁上挂着好几个大火把,把每一处每一角都照得透亮。两个士兵靠墙而站,一动也不动,突然一个走出来,拱手道:“请跟我来。” 高公公等被他吓了一跳,吴妈妈和寻香看看阴森的天牢,不由自主地紧握了一下手。 “兔崽子。敢吓你爷爷?”高公公呸一下,举着拂尘向那士兵屁股上打去。 那士兵动作极轻灵地向旁边的石梯走上去,“8号犯人关在顶层六楼上。” “要爬八层楼高?这不要了我老人家的命吗?”高公公团圆的脸上肌肉抖动。 寻香小声道,“高公公,我搀你走吧。” “唉,你都是个身弱的。罢。我扶着墙慢慢上吧。”高公公把拂尘插进后领,扶着墙壁跟着前面的士兵往上走。 一路上去,越往上越窄,每经一层,楼梯处都设了关卡,不仅有铜门紧闭,门外还有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把守。 行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到了顶层。那士兵和六楼的看守作了交待,便转身下去。 高公公满头汗水,骂咧道,“狗日的薜洪志,怎么把杨大人关这么高?害得我老人家来探视都不方便。”回头看看寻香和吴妈妈,都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还好。关在高处,至少不会受潮。”寻香安慰道。 高公公摇摇头,“你还真看得开。”见那两看守一动也不动,骂道,“还不给你爷爷开门?难道真要皇上来才给开门?” 23 醉翁之意 吴妈妈从衣袖里摸出两张银票分别塞到一个看守手上,陪笑道,“请二位大哥开门吧。” “慢!”高公公气急败坏地夺回银票,对着上方的火光看了看,是两张百两的银票,气恼地骂那两个看守,“你们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得我高公公也就算了。”指着寻香和他们道,“这是杨夫人。别以为杨大人现在受了冤枉便永远关在这里,或者有天被砍了头。杨夫人现在住在太皇太后的寿禧宫,和嘉仪贵妃娘娘同吃同住。你们也敢敲诈?” 一个看守解下腰上的钥匙,打开铜锁,推开门,退到一边不出声。 “算你识相。”高公公探头往里看了看,里面光线明亮,五米见方,空旷的牢室里不见一影,吓了一跳,“人呢?杨大人不是关在顶层的吗?” 另个看守轻笑一声,走进去,指指丈余高的牢壁,上面挂着一个人。 “沛林。”寻香抬头一看,只见上方的人袒胸露背,四肢伸露,如个大字被挂在高高的墙上,凌乱的头发下露着一张惨白的脸。 沛林睁开眼,转动一下眼珠,看清下方的人,惊道,“香儿,你怎么来了?” 高公公急得在下面直跳,“快把杨大人放下来说话。” 那看守摇摇头,“进了铜牢的犯人,每一个都是这般挂在壁上。只有罗将军和薜大人的钥匙才能打开犯人手上和脚上的锁。我们只是专门负责看守。” “给我出来!”高公公气得一跺脚,眼睛一转,把那看守拖了出去。 外面传来高公公的教训声,“你俩个给老子听着……”接着哐地一声,牢门结实地关上,外面说的什么,里面听不清楚。 角落有一张小桌子。吴妈妈对寻香道,“我们把桌子抬出来些,你站在桌子上和老爷说话吧。” 安好桌子,吴妈妈扶着寻香站在桌子上。寻香仰头激动道,“沛林。你在牢里可有被打?” 沛林轻声道:“现在还没有打。以后会怎么样就不得知。” “上次你被关可有挨打?”寻香着急地问。 “上次也没有。”沛林激动道,“祖父他们和一双孩子可好?” 寻香控制着眼泪,“他们都好。你没有如期回家,听说罗将军有在锦县的河上拿人,所以我才来了皇城。” 沛林猜到单独行走的寻迁沿路有得到罗将军拿人的消息,所以寻香才会在月子期间出门。想着她产后不足一月,心疼道:“天气正冷,你身体又没恢复。真是辛苦你了。” “我没什么,幸得有跟涛叔他们学过练功,勉强还能抗住寒冷。虽然不足月出了门,又是风寒天。一路上都极小心。瞧,我还穿着皇姑婆派人为我赶制的新皮衾衣。领上缝了帽子,可以穿戴得十分紧严。”寻香安慰他道,“到是你,大冷的天,只着个衬裤被人高挂在冰冷的铜墙铁壁上,这样下去人怎么受得了?” 沛林笑一笑。咳嗽两声,“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寒冷不算什么。” 吴妈妈在下边抹泪道。“夫人。老人被冻的确凄惨。可是现在,你们别只顾说这些体贴的话。快说正事吧。” 沛林笑道:“皇上让你来劝我出卖涛叔他们吧?” 寻香看一眼牢门。吴妈妈小声道,“刚才高公公故意在外面高声说话,然后又关上牢门,便是暗示我们。只要牢门关上,外面就听不到里面说话的声音。何况大家说得小声。夫人。你放心地说话吧。” “沛林。涛叔他们被关在哪里?”寻香关切地问。 沛林摇摇头,“我们一进来便被分开了。前天皇上来见过我,说只要我回头是岸,将功补过,与涛叔他们脱离关系,让涛叔他们交出天王令,便免我杨家一门死罪。” 寻香张圆嘴,四下看看,不敢轻易说话。吴妈妈在一边急道,“天王令不是在皇上手上吗?” 寻香怔怔道,“是呀。天王令不是在被皇上供奉在皇室的庙堂里吗?” 沛林苦笑道:“我也这般和他说。可是他说他得到的天王令只是一个令牌,而真正的天王令是一部旷世奇书。我说寻家的老宅不是都被充公了吗?皇上若要寻什么书,派人去寻家老宅地下慢慢掘寻就好。皇上说当初寻得此物,是青叔他们,因此他断定天王令必定落在青叔等手上。如今有刺匪乃我父亲早年的旧部下,此事非同寻常,定是天王令落在寻海涛等手上,要拿着天王令将我推上复仇和谋反的路。” 吴妈妈惊恐得说不出清话,“老爷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寻香心中十分震惊,皇上早知道天王令的真相,不动声色地要在合适的时候一网打尽?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天王令是什么东西吗?还是后来,他起了疑心? 四周虽是铜墙铁壁,她不敢轻易说出心里的话,怕壁上设有窥视孔或监听孔,惶恐地道,“我要如何做才能为你和涛叔他们洗清冤情?” 沛林摇摇头,“自涛叔他们下山为良后,一心一意帮着我们建家立业。我不相信涛叔他们有作乱之心。” “这事因赐婚而起,我想过了,不如你接受赐婚吧。”寻香装作劝说,“这样大家都不会有事。” “哪里只有这么简单?任家一家认罪写了供词,显然有被严刑拷打过。虽然我与他们只有一面之交,可是他们的确只是寻常的船民,哪里是什么涛叔的旧部下?这一次,皇上要的恐怕不只天王令和金碗……”沛林俯视着寻香,眼神里闪过沉重。 寻香眨眨眼,她已经明白,这次皇上布了个大局,连太皇太后都失算了,这一次皇上要一网打尽,清除心中所有的隐患。 “只怕这时巡城已经有变故。”沛林幽幽道。 吴妈妈脸色一寒,一只手捂着嘴。 寻香眉头紧皱,暗付皇上已经是瓮中捉鳖,何以还要放她进来探监?唯一的可能,便是天王令,皇上想得到真正的天王令。皇上一再强行赐婚的动机,并不仅仅要让沛林被罗家监控起来,他要真正的天王令,以安心地坐统江山。 寻香镇定下来:“我回去与皇姑婆商量商量吧。对于天王令之事,我并不清楚。如有必要,我会带着人前往浑水县天王台,寻找皇上说的书。” 沛林道:“你放心地去吧。不用担心我们。” 一仰一俯,对视片刻。 寻香从桌上下来,对吴妈妈道:“我们走吧。” “夫人。你和老爷还没聊聊孩子!”吴妈妈扶着寻香。 寻香抬头对着高处,“沛林。我们得了一双女儿,如今都在寿禧宫,由嘉仪娘娘帮我们看管着。两个孩子都乖巧安静得很。” “有嘉仪娘娘看着孩子,我便放心了。牢里寒冷,你们快出去吧。”沛林催促。 牢门被锁。吴妈妈用拳头擂打几下牢门,好一会后,门才开了。高公公在外面道:“杨夫人探视好了?” “是的。”寻香应道。 “跟我出去吧。” 门外两个看守站得笔直,寻香和吴妈妈一出来,一个动作疾速地锁上门,高公公啐一口,白他们一眼,“怕牢里的人会飞?”同时手上把先前收走的银票往一个看守手上一放,嘀咕道,“便宜你们一回。” “谢高爷爷。”两个看守一反先前的态度,恭敬地看着高公公他们下楼。 哼。高公公边走边舞着拂尘。心里暗骂,都是些势利的东西。 依照先前来的程序,高公公领着寻香她们很快出了铜牢。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丁狱长带着两把油纸大伞守候在铜牢门处,见里面的人出来,热情地递上纸伞。 “狗崽子,你进来了?”高公公向青石路外面看了看,圆门已经打开。 丁狱长讪笑着,“薜大人传令来,让小的好生伺候着高公公和杨夫人。待探监之后,请杨夫人前往刑部前堂后边的沉思阁去一趟。” “哦。知道了。”高公公淡淡地应了一声。 “下官送你们过去。”丁狱长帮高公公举着雨伞,两人同在一把伞下,显得似乎很亲密。 吴妈妈已经撑起伞,搀扶起寻香跟在他后边。 刑部正门进来,一串台阶通向正面是一幢三进的大宅,西边通天牢,东边带配房。沉思阁是后堂与中堂之间的一幢连接楼,共有二层。 西面有一条通往后堂的走廊,薜大人带着两个青衣侍从和两个婆子站在从西面过来的走廊入口处,见到高公公他们,远远地就拱手招呼。两个侍从拿过纸伞,两个婆子拿着干爽的帕子,轻轻地为高公公和寻香掸了掸身上的湿气。 “杨夫人,请跟我来吧。”薜大人亲自在此恭候,沉思阁楼上一定还有更大的主子,寻香作好心理准备,沉着地跟着他走。 走到沉思阁下,李左相站在门口,向寻香拱下手,看着吴妈妈,“这位妈妈和高公公请在隔壁坐一会,屋里有火,有茶。” 寻香点点头。 薜大人对李左相笑道,“杨夫人交给你了。” “杨夫人请跟我上楼。”李大人领着寻香从正厅侧边的木楼梯上去。 24 再晕 厅里暖和,楼梯直通楼上的屋子,楼上比楼下还要暖和。楼上是刑部的一处议事处,屋里布置得规矩整洁。一个高大的身影临窗而站,听到有人上楼,动作利落地关上面前的窗户,方转过身,客气地招呼,“杨夫人请坐。” 寻香一愣,本以为是皇上要见他,不想却是罗将军,而且没有穿将军服,只穿着身寻常的锦织袍衣,头上戴着顶青色的方帽。福个礼,看看铺着软垫和靠背的圆木椅不敢落座。 “杨夫人请莫见外。”罗将军大方地先在上座坐下,指指旁边的椅子对李左相道,“李大人,请。” 李左相笑着对寻香道,“杨夫人产后未愈,请坐下说话吧。” 寻香坐下,低着头,心里捉摸着罗将军见她的意思。 罗将军缓声道:“本来皇上要见你。可是此案皇上是被害人。依据律条不合规矩。皇上托本官和李大人与杨夫人谈一谈。” “二位大人请直言。”寻香淡然道。 “你刚从天牢过来,今日天气阴湿,先喝一点参汤暖暖身子吧。”罗将军和颜道。 楼下上来一个绝色婢女,婀娜多姿地托着两盏热茶和一碗热腾腾的参汤,把参汤放到寻香旁边的茶几上,把热茶放到两位大人之间的茶几下,莺声软语:“罗大人,李大人,杨夫人请慢用。”说罢低着头快速下了楼。 “我乃犯人之妇。能够落座说话已是天恩浩大。不敢再喝罢参汤说话。”寻香看一眼参汤,摆摆头,心中暗惊,这个婢女不只生美貌,举止神情脱俗,说话时吐气如兰,柔软的声音很是动听。暗暗纳闷。刑部竟有如此出众的婢女?这倒是个奇事。 罗将军道,“这汤是皇上赐的。我们都知道杨夫人家有宝物可解百毒,所以可放心饮用。天气的确寒冷,你产后虚弱,只有保重了身子,方有精神打理杨大人的事。” 李大人也劝道,“杨夫人别负气。身体要紧。这汤可是皇宫里的孕妇补汤,不只放一百年老参,还有别的益气养血之物。” 寻香看着她,一年多不见。李大人已经从四品升到了一品,言谈举止比从前变得高贵许多,眼神比以前少了些灵活。变得更加深沉。 “我们喝茶,你喝汤吧。”李大人笑着端起茶盏,香喷喷地喝起来。 “好吧。”总是客气也不妥,寻香端起汤,喝了几口。热汤下肚,精神立即好了许多,浑身暖和得发烫。 “请二位大人有话直言吧。民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寻香喝了大半碗汤,放下碗,拿手帕抹抹嘴,大方地道。 罗将军这时端起茶盏。反而不说话。李左相放下茶盏道,“明我不说暗话。杨夫人刚才已经见过杨大人了。若是此案杨大人不尽快洗清冤枉出来,你应该知道会非常麻烦。” “是的。我有一句话想问二位大人。”寻香沉声道。 李左相道。“请讲。” “请问罗将军,当初缉拿我丈夫时,真认为他有罪?”寻香质问。 罗将军摇摇头,“虽然杨大人拒绝赐婚的事,对我家女儿的名誉的确有很大的影响。可是公归公。私归私。当时拿人时,的确因重犯艾东河在任家的船上。而且还是任家的女婿,之前被捉的重犯头目又指认任家的当家人曾在葫芦山上……” 寻香举手打断他的话,“此次我只见到了我家丈夫,并未见到寻海涛。单凭一方指认,怎么能确定那些事实?” 李大人道,“实不相瞒。审案犯时主要是我和薜大人在审,罗将军只是带兵在旁监督。不论是单方指认,还是从方指证,此案牵扯久远,其中的要害,杨夫人应该明白。现在杨大人身处绝地,要想绝处逢生,只有一个办法。” 寻香看着他们没有出声。 “如今朝堂上肯为杨大人说话的,只有我们几个。除此之外,听闻此案的都叫嚷着要诛灭杨门。”李大人诚恳地道。 寻香身子抖几抖,暗暗腹诽,我为鱼肉,尔为刀俎,刀俎如今竟怜惜起鱼肉来了?看着罗将军,他微笑道:“杨大人年轻有为,人品正直,大顺朝有此人才,实当爱惜。” 寻香颔首不语,面浮忧虑。 罗将军叹道,“杨夫人,关于赐婚的事,我有必要向你解释解释。皇上一心要将小女赐给杨大人。起先我也有顾虑,杨夫人与杨大人情深意重,恩爱有加,这是众人皆知之事。可是皇上执意如此,消息一经传开,小女便高兴上了,她对杨大人的才华和人品早已暗生敬慕,扬言非嫁杨大人不可。对此,我矛盾犹豫过。凭良心讲,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夫君?矛盾中我有私心,想皇上的金口玉言一出,此番好事必定成功。不想杨大人一心信守与杨夫人的约定,不肯接受赐婚,皇上多次施加压力,就连太皇太后都出动了,杨大人仍是不肯接受。因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女儿才貌双全,许多王孙贵族求娶不得,我和女儿怎么丢得起这样的面子?过年前,我的确很生杨大人的气,气恼之下回到家要带女儿出家,被我夫人所阻,次日太皇太后又亲自登门谢罪。我家夫人贤慧,劝我和女儿放下此事,说姻缘乃前生所结,杨大人不肯接受小女,定是前生他二人未结善缘,若是强行结亲,说不定反而害了女儿。夫人的话令我父女俩豁然开朗,因此对赐婚的事完全放了下来,乐善公主诞生,天下大赦,我趁机写了一道奏本,请求皇上取消赐婚的事,以免害了小女的幸福,皇上默许,所以才有沛林归家一幕。可是,没想到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在锦县河上,缉拿杨大人,我实在不得已……” 寻香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表情变得有些激动。 李大人接过话头,严肃道:“这些都不是最重要最致命的。杀不杀放不放,全在皇上一句话。可是天王令一事,则是要杨家寻家的命呀。杨夫人,你想想,皇上多么看重天王令,还特地在浑水县建了天王台!普天之下,能称王的有几人?这天王令怎么能在寻家老宅里不露出天?” 寻香轻声道,“现在二位大人的意思是……” 李大人四下看看,紧张道:“现在皇上信任的就是罗将军,下官和薜大人。这个案了由我们三人经办,对杨大人的清白我们深信不疑,天王令一事,我们也相信杨大人没有野心。可是眼前的证据真是不利于杨大人……所以……我们三个商量后觉得有一计可行……” “李大人请讲。”寻香忧忧道。 李大人沉声道:“杨夫人可以替杨大人接受赐婚。有了这段姻缘作保证,再由罗大人出面作保,和杨大人一起去浑水县寻家老宅寻找天王令,待东西找到后,由罗大人呈交给皇上,这样便可淡去皇上的忧疑。” 罗将军脸上一红,低着头喝茶,不出声。 寻香微皱一下眉头,“抛开赐婚的事不说,我们的确不知道天王令的真相,若是寻不得它,那又如何是好?” 李大人道:“杨夫人请放心。其实我们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才让你替杨大人接受赐婚的事。不知杨夫人可有注意到,刚才为你上茶的姑娘?她便是罗将军的女儿小倩。” 原来如此。寻香恍然大悟,看来罗将军的势力非常,连李大人这样的人精都出面来当说客。按李大人说的,接受赐婚似乎对沛林有保障,可是正如李大人所说,杀不杀放不放的关键还在皇上那里。 在见沛林之前,寻香作了最坏的打算,让他接受赐婚。见过沛林后,寻香觉得接受赐婚只能辱没沛林的情志,未必真能救到杨家和寻家的人。 “哎……这事让我一个弱女子如何是好?”寻香哀叹一声,眼前一黑,全身一软,便又晕了过去,瘫伏在椅子上。 “杨夫人。”李大人拍几下寻香,脸色一变,看着罗将军,“不好。杨夫人产后体弱,忧心过度,又晕了过去。” 罗将军连声哀叹,“原以为杨夫人巾帼不让须眉,外弱内刚,不想生产后如此虚弱。唉……这么下去……只怕杨大人的事还没解决,她却先倒了下去。” 李大人摇摇头,“烦罗将军去庆华宫一趟向皇上复命,我这里让人找太医来看一看杨夫人。” 罗将军怔怔道,“我该怎么和皇上说这事合适呢?” 李大人道:“就如实说吧。待会杨夫人醒来,我会再劝导她面对现实。” “也好。我先去了。”罗将军看一眼面无血色的寻香,往楼下走去。 “来人呀。传太医,杨夫人又晕倒了……”楼上传来李大人的尖叫声。 楼下,薜洪志陪着高公公坐在侧厅喝茶烤火,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吴妈妈盘坐在角落,低着头一直不敢出声。 听到楼上的叫声,吴妈妈起身往隔壁冲去。 “怎么又晕了?”高公公翻翻眼睛,“老奴得去看看。” 25 送回去 薜洪志和高公公走进正厅,只见吴妈妈提着袍摆埋头向楼上冲,与罗将军撞个满怀。吴妈妈吓得直得瑟,言辞不清地直陪不是。罗将军侧过身让她,挥一挥手,“不妨事。你快上去看杨夫人吧。” “谢谢大人。”吴妈妈连忙跑了上去。 “罗大人。”薜洪志和高公公向罗将军拱手招呼。 罗将军走下来,颔首回礼。 “杨夫人没事吧?”薜洪志问。 罗将军道:“应是产后虚弱,忧心过度,体力不支而晕倒了。我得先去庆华宫向皇上复命。这里李大人已经让人叫太医去了。” 两个青衣厮从外边进来,为罗将军披上防风雪的皮麾。 “罗大人慢行。”薜洪志道。 “这里有劳各位。”罗将军大步走出沉思阁。 薜洪志和高公公飞快跑上楼,只见吴妈妈抱着边摇边哭。李大人在旁边温言安慰,“别着急。一会太医就来了。” 很快来张太医,为寻香诊脉后,与罗将军说更严重:“唉呀。病人气息微弱,身体十分虚弱,又忧心过度,急火攻心,怎么不一再晕倒?而且病人产后未复原,怎么能在冷天里行走?要是病人不好好静养,继续这么下去,只怕今天晕倒两次,明天会晕倒四次五次。这么下去,病人的身体恐怕撑不住的……” 吴妈妈哭着问,“我家夫人会不会就这样醒不过来了?” 薜大人白他一眼,“说得这么难听?还不快下去煎药上来?” 张太医摇头道:“医者父母心。杨夫人本是外柔内刚之人,从早上到现在不过半天,晕倒两次,什么时候能醒来过,实在难以预料。” “胡说什么?”高公公瞪他一眼。“快下去干你该干的事!” 张太医闭上嘴,快步下楼。 李左相站在一旁,眼珠轻转几下,盯着寻香晕死的样子,心里一动,这寻香可是机灵鬼怪非常的人,去年平乱时,她可是屡建奇功,虽然产生虚弱,凭她的见识。怎么会说晕就晕?而且晕得很是时候,一晕便避开了答应让沛林接受赐婚的事。现在罗将军走了已有好一会,她还不愿醒来?这是什么意思? 同样地。这时高公公半闭着双眼,站在一边也不啃声,显然高公公也猜到了寻香晕倒有问题。 薜大人还在安慰呼天抢地的吴妈妈,“你别着急。要是待会杨夫人醒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不是会更难过?” “夫人这身子怎么经得起?早上才晕过一回。现在又晕了,真怕她这一晕就醒不过来。”吴妈妈悲戚地哭道,“真是可怜。夫人要是倒了,老爷的事怎么办?” 薜洪志看看李大人和高公公,叹道:“刚才太医说了,病人需好好休息和调养。再不能受刺激,尤其这大冷天的,她这么四处奔走。可是产妇大忌!” 高公公睁开眼睛,看着李左相,表情带愁,“李大人。人是我带来的,我还得完好地带回去。杨夫人的情况真是不太好。刚才张太医说的令老奴心里发虚。若是个活人跟着老奴出来,晚些回去却是个冰冷的人。只怕太皇太后那里交不了差呀。” 李左相眼睛一转,高公公的意思是想带寻香走了,可是皇上还没下旨过来,罗将军才出去没一会,面色泛起犹豫,“高公公说得极是。我看杨夫人的身体也十分糟糕。可是皇上那边没传信来呀……” 薜洪志皱皱眉,“刚才张太医说了,杨夫人的病况难以预料,什么时候醒得过来说不清楚。” 高公公咬咬牙,“不行。老奴得先带着人回去交差。我先带杨夫人走,你们去庆华宫给皇上后信吧。” “这样也好。”薜大人舒口气,“要是杨夫人一直醒不过来,躺在刑部也是个麻烦。传出去的话,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刑部对她动了什么刑呢。” 李左相点点头,“二位说得有理。那高公公就送杨夫人回寿禧宫,我这里和薜大人去庆华宫一趟。” “还好出来时,皇上允了杨夫人坐轿子过来,不然就这么横着抬个人出去,让人见了,闹得沸沸扬扬的,老奴有十张嘴都说不清。”高公公悻悻道。 “来人呀,扶杨夫人乘轿。”薜大人在楼上高喝一声,上来两个粗壮的婆子,一个背起寻香,一个在旁边打伞,吴妈妈哭着跟在后边,高公公愁眉苦脸地跟着下去。 楼上只剩下薜洪志和李左相,二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片刻后,李左相道:“薜大人,我们走吧。” 薜洪志眨眨眼,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李大人请。”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一起下楼出去。 庆华宫的大殿里,只有皇上和罗将军两人。罗将军给皇上细细地禀报了先前在沉思阁发生的事。 皇上听罢,从龙座上起来,皱皱眉,走下来,站在罗将军面前,疑惑道:“罗爱卿。依你之见,觉得寻香晕倒的事可有问题?” 罗将军道:“寻香产后虚弱这是事实。她通一些医术,也会把些脉。因此如是要晕,必然是真晕,否则被太医识破,便有欺君之罪。” 皇上点点头,“可是朕总觉得她晕得有问题。何以会在李大人提出让她代夫接受赐婚的关键时刻就晕了呢?她虽柔弱,可是内心并非脆弱之辈。这点事打不倒她的。” 罗将军道:“依臣之见。恐怕杨夫人是想拖延时间,或者回避赐婚的事。” 皇上不解道:“难道她见了沛林后,不想救他出来?” 罗将军道:“她肯定想救沛林出来,而且还想圆满解决此事。” 皇上来回走几步,思索道:“天王令的真相,你觉得杨夫人可知道一些?” 罗将军茫然道:“杨沛林应该知道不多。寻海涛他们虽是杨家旧时的老下人,可是后来大多时候,听令于杨夫人。而且在浑水县时,寻青几个一直跟在寻香身边。平乱应战时,寻香能以超常的才智为大家赢得时间和退敌,可见她有着寻老将军的遗传,绝不是个凡事露在面上的浅显之辈。说实在的,面对寻香,臣觉得堂堂一个大男人看她不透,很是无用。她只是个女子尚且如此,若是个男子定是人中英雄豪杰。” 皇上脸上掠过一丝不快,想起曾经对她有过心动,无法将她纳入宫帏,曾经失落过,此时却是一种庆幸,若她是个处心积虑,有心于争权夺势之人,把她弄进皇宫,真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好在她只是生了一双女儿。”皇上轻解开眉头,淡淡地道,“虽然杨沛林夫妇现在并没有真的谋反之心。可是天王令出在寻家老宅,将初寻老将军特地挑选了那里扎根……而原来他和朕的皇祖父同生共死多年,虽然皇祖父未说寻老将军可能知道天王令的事,但不排除他早就知道天王令的事,暗中打探到天王令的出处,而在那里安居乐业。若是这一切是真的,寻家的居心如此深远……” 罗将军低着头,认真听着,不知如何发表意见合适。 皇上坐回龙座,不再说知,大殿陷入沉寂。 皇上思虑良久,缓缓道:“罗爱卿。现在寻香以晕倒回避关键问题,你看怎么办好?” 罗将军已经思索过这事,抬头看着上方,“臣以为,现在不应该让寻香再回到寿禧宫。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太重亲情,会令此事拖延下来,久久得不到解决。当务之急,应该派些人跟着寻香去寻家老宅找天王令。” 皇上点点头,“寻青他们几个可有什么异动?宫里可有人暗中与他们往来?” 罗将军道:“寻青他们住在外边的客栈里。每天一早就在东安门守着,待候主子的消息。寻香请车公公往外边捎过话,说在宫里一切平安,让他们回客栈等候,有事自会去客栈找他们。” “寻青没去杨府找别的下人?也没去过马府?”皇上惊异地扬扬眉。 罗将军道:“几天以来,他们只是守在东安门外,晚上回到客栈。除此之外,一直没有异动。” “好吧。你现在去刑部,让薜大人把寻香安置在后边的上房里,派太医好生给她调理,明天你派些人手,带寻香去浑水县找天王令,若是寻青等要求同行,答应他们。杨沛林在天牢里,寻青等不敢胡来的。找天王令一事,恐怕寻青得是关键。至于赐婚的事,暂时搁下。”皇上道。 “是。”罗将军恭敬应诺。 “李左相和薜尚书求见。”外面传来一个太监的通报声。 皇上和罗将军对视一眼,两人一怔,怎么李左相和薜尚书都一起来了? 皇上抬抬手,高声道:“宣。” 李左相和薜尚书一起进来,行罢礼,皇上关切地问,“寻香可有醒来?” 李左相道:“杨夫人一直昏迷不醒。” 皇上着急地问:“何以二位一起来了?难道出了急事?” 薜尚书道:“皇上。张太医说杨夫人的身体情况很糟糕,才半天便晕倒两次,在身体不支,压力如此大的情况下,她的状态很不好。有可能会一直昏迷不醒。所以高公公着急之下便先把她送回寿禧宫了。” 皇上脸上一寒,“你们敢擅自作主将她放走?” 26 默契 李左相急声道:“皇上。张太医说得很严重,说杨夫人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高公公带杨夫人出来时,有和太皇太后保证过,一定将她完好地送回寿禧宫。一见杨夫人又晕倒了,高公公怕竖着带出来的人,给冰冷着抬回去,给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交不了差,所以就……” 皇上指着下面的人,不悦道:“你们害怕给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交不了差,就擅自作主把人给朕放走了?就不怕擅自放走人,朕要了你们的脑袋?朕就不信,寻香留在刑部真会给病死!” 李左相和薜大人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辩解。 皇上气恼道:“你们这不是打乱朕的计划吗?现在寻香回了寿禧宫,有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护着,你们知道朕不好过份伤她们的心和情,这样一来,要拖到何时才能让寻香去浑水县?” 薜洪志瑟瑟道:“依臣之见,寻香若是及时醒来,那的确是臣和李大人做错了。若是寻香一直不醒,又传到寿禧宫去,说刑部用刑打晕了杨夫人,这可就麻烦。要让寻香去浑水县,就算她在寿禧宫,只要她能清醒过来,臣以为随时都可以将她押去浑水县。寻香自己明白天王令不只关系到杨大人的生命,连寻家和谷家在内,都有重大的牵连。” 李左相道:“微臣以为。寻香得知皇上要寻天王令的事,寻家有最大嫌疑时,因为太着急,所以才晕了过去。她是聪明人,在牢里关的虽是杨沛林,可是最大的嫌疑人现在不是杨大人,而是她和寻青几个。所以,无论她在寿禧宫或是刑部。都逃不出大顺的法制。让她回到寿禧宫,微臣和薜大人只是想少生事端,以免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不安,以失皇上与家人的和气。” 皇上嗔道,“这么说你们倒是替朕着想了?” “请皇上明鉴。”李左相和薜尚书齐声高呼。 皇上挥挥手,“快派人去盯着寻香的动静。若是寻香这就醒来,朕要了你们的猪头!” 李左相和薜尚书脸羞红,连忙退出。 大殿里只剩下罗将军和皇上。 罗将军朗声道:“皇上。寻香回了寿禧宫岂不更好?” 皇上沉思一会,眉头皱拢。 “皇上太犹豫了,其实……”罗将军目光深沉地盯着上方的人。 “朕再想一想。”皇下惆怅地垂下双目。 罗将军站在殿堂中央。沉默下来。大殿里再次陷入沉寂。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高公公终于回来了。 “皇上。老奴回来了。” 而罗将军象一直站在大殿里,皇上一直坐在上首。两人就这样象两座木雕一般保持了半个多时辰。高公公的声音将他们复活过来。 高公公跑进大殿,愣了一下,只见两座木雕突然动了起来。 皇上走下龙座,关切地问:“寻香可好?” 罗将军也眼神充满关怀地看着高公公。 高公公愁眉苦脸道,“寻香的情况不好。回到寿禧宫一直不醒。若不是送回去即时。太皇太后真的以为寻香在刑部受了什么刑。嘉仪娘娘在一旁不断地抹泪儿。几个太医会诊了,说寻香这样下去会抑郁而……”后面的字他不敢说出来,叹道:“老奴看情形不对,太皇太后和嘉仪娘娘又难过得很,便先回来给皇上报信。” 皇上背着手道:“想不到寻香的身体这么糟糕。唉……” 罗将军道:“请皇上去看一看,以慰人心吧。” 皇上摇摇头。“朕去了只怕惹得嘉仪娘娘哭得更难过。高公公再去寿禧宫一趟,赏寻香血燕窝一斤,百年老参两支。以鼓励她早日康复。” “遵旨。”高公公来去匆匆。 罗将军看着大殿门口,外面寒风呼呼,门外的两个太监冻得象木桩。 “准备行动!此事不能再拖。” 皇上得到消息后,反而下定决心,要果断行事。罗将军眼神一跳。掠过惊喜,长长地舒一口气。高呼:“皇上圣明。” 夜,寒风刮得更猛。 各宫各院都陷入寂静中。 寿禧宫门前的灯笼随风飘摇,门里的守门太监早已冻缩回屋里。 太皇太后还在后殿寻香屋里,着急地等着她醒来。 丑时,寻香终于慢悠悠地睁开眼。太皇太后拉着她直掉泪,“可怜的孩子。你这么不振作,是要抛下孩子和沛林早早地离开吗?” 寻香淡笑一下,惨白的脸色很是吓人。 “嘉仪娘娘刚睡着,奴婢去通知她。”一个宫女小声道。 太皇太后摆摆手,“别去吵了她的瞌睡。她的身子也不好,让她好好休息吧。你们快给杨夫人把参汤拿来。” 外间的火盆上一直温着汤和药,罗妈妈端着参汤,吴妈妈端着一碗药进来,看着寻香罢汤药。太皇太后挥一下手。罗妈妈带着宫女和婆子们退了出去。 “林儿现在怎么样?”太皇太后眼里布满血丝。 寻香坐起来,眉着紧拧,“皇上知道天王令是一部旷世经典,并非一支令木。” 太皇太后身子一僵,脸色略变,怔怔地看着她,这着实出乎她的意外。 “如果我没猜错,今晚寿禧宫已经被包围了。”寻香轻声道。 太皇太后瞪大凤目,猛地站起来,走到屋外叫声罗妈妈,悄声吩咐她出去看看。没一会罗妈妈惊慌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地看着主子,小声道:“子时我和谢嬷嬷去御膳房取汤时,外面还没有人。现在外面果然站满了禁卫军。” 太皇太后脸色一白,身子颤栗几下,向她挥一下手,“你在外面好生看着。” “皇姑婆。此事如何是好?皇上已经断定天王令被寻家藏起来了,所以把沛林和涛叔他们关起来要胁我。”寻香直言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天王令的真相的?”太皇太后思索起来,“为什么之前不行动,还要给林儿赐婚?”心里后悔不已,竟然还去与罗将军套过近乎。 罗将军―― 太皇太后和寻香屏息对视,同时想到一个关键的人。那日寻青找到天王令时,正是利用了罗将军的一个属下,莫非那时罗将军便听到了风声?如是这样,皇上藏而不发竟如此之久,方显露心中忧患? “哀家上当了。”太皇太后拍下大腿,嘴辱翕动,没有说出心声。高贵美丽的脸上扭出几道深纹,目光显露出前所未有的阴森和深沉。 寻香低下头,突然间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从太皇太后醒来以后的一切是非争端,都象一场梦一样,有些虚无飘渺。 “如今只有弃卒保车,大家才得保得人头。”太皇太后恻恻地说出这句话。 寻香抬头看着她,这就是那个曾经慈爱的太皇太后,曾经那么爱护下人和子民,此时要牺牲一群下人来保得自己的平安。 “皇祖母。你好自私!”铃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披着一袭银灰皮衾,静静地贮立在太皇太后背后。 “你不是睡了吗?”太皇太后懊恼地看一眼外边,不是有人盯着铃儿的吗?怎么让她给撞进来,听见这么重要的话。 “原来你们果然早就知道天王令的真相?”铃儿失望地看着她们。 太皇太后摇摇头,转移风头,“这事哀家并不太清楚。当时是寻青和一个士兵找到天王令,恐怕只有寻家的人最清楚。难道你忘了这事?” 铃儿想了想,似想起什么,“是呀。当时好象是这样。” 寻香垂头不语。 “你说,你为什么要隐瞒天王令的真相?”铃儿扑到寻香面前,揪起她的衣襟,摇了几摇,愤愤道:“难道你不知道做这样的事,会害了寻家,谷家,甚至马家?” 寻香依然不语。 太皇太后见状,眼神一动,慢慢退了出去。 “来人呀,给我重审寻香!”铃儿娇喝一声,几个随伺宫女冲出进来,同时外面有人关上门。罗妈妈和程妈妈在外边哭叫,“太皇太后别走,救救我家夫人呀……” 屋里传来铃儿的暴怒声,“你招不招?不招就杖刑伺候!” 外边罗妈妈和程妈妈绝望地靠墙瘫软下来。 屋里寻香平静地看着铃儿,两个宫女拿着比拳头还粗的杖棒把地上敲得咚咚作响,形势似乎很危急。 铃儿松开寻香,眼神扑闪几下,嘴角浮起一抹淡笑,一只手轻轻抚摸寻香的脸,“表嫂嫂,你还好吧?” 寻香淡淡一笑,点点头,两人心领神会,此时太皇太后应该回到前殿了。 “你怎么撞了进来?”寻香不解地问。 “这几个宫女是皇上传门给我配的,个个都有武功。要对付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和宫女,太容易的事。”铃儿坐到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心疼道:“你的身子这么弱,怎么办?” 寻香摇摇头,掏出一块水参子慢慢嚼下。 铃儿笑道,“我吃了你给我的水参子,这几天身体恢复许多。水参子真的是天然灵物。只是你这样虐待自己装病,对解决眼前的问题有何帮助呢?” 寻香把看沛林的情况和她细细说了。 27 出宫 铃儿眼神闪过担忧,“本来我以为皇上很信任我,把许多心事都和我说过,甚至他对皇祖母的怀疑。可是听你说罢这些,我这头脑里分不清这些了。在皇上的心里,果然江山才是第一。看来我马家也脱不掉干系了。”她用力握了下寻香的一只手,“到底那天王令当初是怎么回事?” 寻香和铃儿无话不说,可是危急之时,哪敢承认天王令在她手上?脸色一暗,戚然泪下,忧忧道:“当时青叔和那士兵找到天王令的事,没有半点虚假。还是皇姑婆说那东西是天王令呢。我想这件事,大家都有迷惑,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天王令?还有皇上和太皇太后对天王令的了解,到底有多少正确,恐怕只有已逝的高宗皇上才知道吧?你让我和沛林如何说得清这事?我们一心归于田园,这你是知道的。” 铃儿点点头,思索一会,犯愁道:“可是皇上派兵包围了寿禧宫。至少现在不会放过你和皇祖母。恐怕他是想快刀斩乱麻,早早解决掉心中忧患。事情弄成这样,我很想放你和馨儿出去,可是我不知用什么理由和什么方式放你们出去。还有,你们出去后,能逃往哪里呢?” 寻香眼神突然充满坚定,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我哪里都不想逃,只想回到自己家里。” 铃儿眼角一湿,“如何才能让你们一家安然回到自己家里,以后皇上不再找你们麻烦呢?” “嘉仪娘娘。”外面传来碧芳的声音。 “进来!”铃儿道。 碧芳一身黑衣,鬼鬼祟祟地跑进来,身上湿湿地,满头水渍,“我从狗洞爬出去,又爬回来了。外面情况很不好。高公公给我留了信,说子时,罗将军带了圣旨去皇宫外,将杨府的人全部捉了,他还说这一次恐怕元烨难逃大劫!” 铃儿一抖,“事情来得好快。有没有听说马家有受牵连?” 碧芳瞪着她,“你不好好地在这吗?” 铃儿瞪眼骂道,“笨丫头!难道我现在不是一样被拘禁起了吗?” 碧芳眨眨眼,不敢说话。 铃儿跌坐下来,喃喃道:“这次事情来得太大了。”心里默愿马家躲过此劫。 “杨夫人。你一向足智多谋。快想想办法吧?”碧芳对寻香道。 “我想马家暂不会有事,但马家一定会被监示。你父亲手上有些兵权,说明皇上还是信任你的。”寻香冷静地道。 铃儿眉头轻颦。“或许现在不是打击马家的时候。皇上对马家好,一是收买,二是分化皇祖母的势力,三是试探吧,看皇祖母会不会借用这些权势为所欲为。” 寻香道:“皇上第一要对付的是皇姑婆。第二觉得沛林是个隐患。而天王令的事更加剧了他的担忧。” 铃儿哭道。“可是表哥是无辜的。” “不知道先皇救不了救得了我们。”寻香把净慧给了她一封信的事说出来。 铃儿抹抹泪,想了想:“表嫂嫂,这一次你敢这样来皇宫。是不是早就想好许多事?” 寻香道:“不知道能不能彻底解决。但是不妨一试。” 碧芳道:“不能一试,必须成功,有不得半点闪失。” “我想去天泉宫一趟。”寻香道。 铃儿毫不考虑,抓起她的手。对碧芳道:“快带她从狗洞爬出去。” “那安馨小姐呢?那么小,那洞有些深,又有许多积水。我怕会淹到她。”碧芳眉头一紧。 “安馨就留在你这里,算是人质吧。若是皇上发现我不在了,至少你还可以以此拖延拖延。”寻香淡定道。 “你们先走。若是皇上有心要灭寻家一门,安馨在哪都逃不过死。”铃儿果断道,“我会尽力与皇上周旋。尽量化解他心中的疑虑。” 碧芳为寻香披好狐皮大衣。 寻香与铃儿握一下手,跟着碧芳匆匆出去。 铃儿站在屋里。咬紧牙,回到自己屋里,看着婴床上两个可爱的孩子,心里也有了主意。 寿禧宫后殿外边的墙角处的下水洞前。碧芳拉了拉寻香的手,小声道:“跟我来。这里原来是狗洞,现在是污水洞,好在最近雨水多,里面的水一直流着倒也不臭。” “豁”地一下,一道黑影无声落在寻香身后,一只手把在她的肩上,死死按着她。寻香轻叫一声,“你是谁?” 碧芳刚弯腰下去,感觉不对,直起身,借着远处的灯光,看清来者是修嬷嬷,上前狠狠推她,“死婆子还不快滚回你屋里?” “杨夫人。对不起,太皇太后有令,要奴婢一直跟着你。”修嬷嬷淡淡地道。 碧芳懊恼不已,挽起衣袖要打她。 寻香连忙拦着:“别打!让她一起出去!” 碧芳不解。寻香顾不上解释,只道:“先出去再说!” 碧芳听她语气果断,似乎并不惧怕修嬷嬷,疑惑道:“杨夫人,你和太皇太后果然是一路的?” 寻香啼笑皆非,“你不信我,也不信你的主子?你主子都相信我,你倒迷惑了?” 碧芳咬咬牙,弯腰先钻进水洞,修嬷嬷递给寻香一片油纸,“用这个包着头。” 三人一起钻进水洞,顺外面的污水沟爬到由皇宫流向外边的千秋河里。修嬷嬷一把抱起寻香,对碧芳道,“我带她先出去了。你回去复命吧。” 碧芳抬起湿淋淋的头,看着修嬷嬷掳起寻香,象只大鸟一样飞出皇宫,两眼一傻,原来修嬷嬷这么厉害?她把杨夫人带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得赶快给娘娘报信去! 傻了一阵,回过神,顺原路爬了回去。 “你说修嬷嬷把寻香带走了?”这出乎铃儿的意料,她坐在婴床前正思索着大事,被碧芳说的事吓了一大跳。。 碧芳在水沟里爬了几个来回,冻得嘴唇发白,不停地得瑟,“她的武功好高,带着杨夫人,象只大鹏鸟一样从千秋河里飞走了。” 铃儿又坐下来,若有所思一阵,才发觉碧芳冷成一团,连忙道:“你先去换衣服。既然表嫂嫂都敢相信修嬷嬷,那应是可信的。” 碧芳仍不放心,“奴婢还是担心。” “如果我告诉你彩凤和春桃没死,是不是你就放心些了?”铃儿笑道。 碧芳怔了怔,有些明白,却又不明白,感觉主子跟寻香一样相信修嬷嬷,便退了下去更衣。 修嬷带着寻香飞出皇宫,一只手拉下她头上包着的油纸,一只手拉着她越过城里的房屋往皇城外西郊奔去。半个时辰后便到了通往天梦山的路口,修嬷嬷这才慢下步子,放下寻香,客气道:“刚才行得太快,你没事吧?” 寻香一只手紧紧拉着头上的帽子,看清眼前的地理,感激道:“谢谢修嬷嬷出手相助。” 黑暗中,修嬷嬷淡笑一下,“待会上天梦山的路上风很大,你可得把衣服拉紧严一些。”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天泉宫?” “嘉仪娘娘身边那几个婢子虽有武功,可是怎是我的对手?寿禧宫还有瞒得过我的事?” 寻香想起在寻园时,被修嬷嬷摸一了下,就变成碎粉的茶杯,笑道:“明知你武功超绝,我还多此一问。不知皇姑婆现在是何打算?她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吧?” “当然不会。她让我去搬救兵。所以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 寻香一惊,“马家这时敢动兵?” 修嬷嬷冷笑道:“不动便是死字!” 寻香打个寒战,“不动也许不会有事!一动兵,就连乐善公主都可能保不住!皇姑婆何以这样糊涂?还有你到这时还不分是非,受她摆布?” 修嬷嬷叹道:“我死算什么?若是我不听太皇太后的话,我家父母兄弟统统都得死。” “他们在哪?” “他们在哪,我都不知道。” “老候爷这么不辨事理?而且你武功这么高,竟救不出自己的家人?” “马老侯爷连儿子都可以舍,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他一向极听太皇太后的话。至于我的家人,落到太皇太后手上,就是我抓一百个马家的人来交换,她只会同归于尽,绝不会接受一个奴婢的要胁。”修嬷嬷十分无奈,“你以为我武功好,这些事就难不住我?一个人有高超的武艺和本事,那并不代表他身边的人就一定能得到庇护。这世上最险恶的不是谁的刀狠,谁的武艺高强,而是人心……人心最是险恶呢。” 寒风嘶叫,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只鸟的悲叫。寻香感觉冻得全身发麻,抖擞几下,劝言道:“可是一动兵,你的家人仍然是死。” “所以刚才我帮你出来,想跟你讨个人情。” “我能做什么帮到你,请尽管说吧。” “你此时要上天泉宫,想必有胜算在握吧?” 修嬷嬷转开话题,似乎心有顾虑。 寻香坦然道,“其实我并无肯定的胜算。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何况有的事常常出人意料。” “那你上天泉宫,仅凭一封信能扭转局势?听说先皇向道后,绝不过问世事,去年周正谋变之事,先皇都不关心,何况……”修嬷嬷的声音里有些掩不住的失望。 28 天泉寺 “先皇虽然出家,但修道失去大义,那便不是明道,所以我只有上山一试。他毕竟是皇上的亲父亲。这是眼前惟一的路子。”寒风将寻香的声音嘶裂得有些涩哑。 修嬷嬷向寻香打个躬,“好吧!我自小被马家养在外边,马老侯爷的父亲给我请了高强的武师,所以学得一身武功,后来入宫,一直跟随太皇太后,多年来见到的都是争名夺利的肮脏事情。太皇太后的野心乃他父亲在世时就开始培养,所以她只会为了权势而死。我的家人被马家暗控多年,我只想他们安然无事。这个东西请你到时交给先皇,请他为我一家留个活路。我相信你。如果你都化解不了这场危局,那么一切都是命。这个东西拜托你了。” 黑暗中,她把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到寻香手里。 “尽人事知天命吧。”寻香捏了捏那东西,圆圆的象个珠子,心里十分沉重,此时不只寻家谷家的安危系于她手,就是马家和修嬷嬷的家人的生死都与她有关。 “本来我该护送你上山的,可是皇宫里的突变,老马侯爷一定收到消息,我若迟迟不去见他,必定引起怀疑……”修嬷嬷惭愧道。 寻香大度道:“休要这么说。我们快分头行动吧。” “有人!” 修嬷嬷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奔来,拉着寻香跳上路边几米外的一棵大树。 几道黑影从皇城方向飞纵而来,到了这里,放慢脚步,四下看看,黑漆漆的夜里只看得见高高的树影和山影。 “那二道人影呢?”一个人小声说。 “这里通往天梦山!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夫人的消息出来。会不会是她被人带出宫上天梦山了了?”另一个说道。 寻香在树上听出是寻青和寻飞的声音,高兴得脚下一滑,修嬷嬷紧拉着她。树叶发出嚓嚓的声音。 “什么人?”寻青和寻飞同时警惕。[] 修嬷嬷带着寻香落到地上。 “青叔,飞叔!”寻香激动地叫道。 “果然是夫人!”寻青高兴地说。 “你们怎么来了?”寻香问。 寻青道:“我们按原来的约定,每日在东安门外等候消息。可是今天中午,宫里送出来的点心里却没有纸条,我们便怀疑你在宫里有事。到了晚上,宫依然象前几日一样有给我们送点心和菜肴出来,仍是没有高公公暗送的纸条。我们便一直死守在东安门外,酉末一过,所有宫门关闭。我们不敢轻举妄动,便去了皇宫北面的一座小山。远眺宫里的动静。到了丑时后,突然看到空中有两道人影向皇宫外西面飞去,便追了来。” “你们来得正好。快护送杨夫人上山吧。我要再回皇城,去马府一趟。”修嬷嬷飞身而去。 “等一等!”寻香叫住修嬷嬷,“让飞叔跟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我这里上山有青叔和迁叔护送,足够。” “好吧。”修嬷嬷身影落下。略作停留,寻飞连忙跟上,两人飞快向皇城行去。 “夫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有见到老爷吗?”寻迁问道。 “快,我们边走边说。寿禧宫已经被皇上的兵包围。情况紧急,铃儿和馨儿此时处境艰难。”寻香简短说道。 “夫人。净慧师傅的信可是写给觉明师傅的。你上山直接找智善,行得通吗?”寻迁担忧地问。 寻香道:“正月十五就要到了。净慧主持说过天泉寺每年这个时候会有一场法事,圆通主持会邀觉明和慧琳一起祈福。今天正月十三。如果我没算错,他们今天应该在山上。” “夫人,我带你行走。”寻青一把扶着寻香的腰,带着她飞快往山上奔去。 卯时,天梦山顶上的大雄宝殿里传来宏亮的晨钟声。殿外的香炉青烟。 寻香他们刚刚赶到山门处。 两个沙弥打开沉重的庙门,见山门处有几个人影。一个喝道:“山下的守卫是怎么回事?竟然放了人上山来。”另一个道:“不对!恐怕他们有些身手,是偷偷上山的。我去通知大家!”说罢飞身往大殿跑去。 天色未明,天泉寺大殿里烛火明亮,释迦牟尼佛的像前的供桌上摆满供品,主持圆通在佛像前主持晨课诵念,所有的大弟子跪坐在地上,嘴里发出唱经声音。 “主持。不好,一大早有人就私自撞上来了。” 圆通眼睛微闭的双目睁开一下,手上的不停地转动佛珠,然后又双目下垂,继续诵念。 善智跪在第一排,念得最虔诚。 “大家赶快关闭殿门,这几个野人竟然动手打人。”外面的台阶下传来打架的声音,外面有个沙弥叫道。 “我家夫人要见你们主持和智善大师。谁和你动手动脚了?”寻青在外面气恼道。 “你捉住我的胳膊,不是打人是什么?” “谁叫你拦着我家夫人进来?” …… 圆通睁开眼,向门边的弟子扫了一眼,四个粗壮的僧汉腾地而起,象四道利箭一样射出去。同时,两个壮僧关闭了殿门。 “圆通主持,我是寻香,有急事要见觉明法师……”寻香手上扬着一封信。 一个壮僧粗声道:“原来是寻施主。你曾随马老侯爷上山来过,应知天泉宫的规矩。要上山来,需由山下的人将拜贴送上来,待主持持批准过后,方可上山。若是主持不允,便不得擅撞圣地。念在寻施主与天泉宫曾结善缘的份上,我们不把你当恶人看待,请下山吧。今日天泉寺有法事要办,恕不见外客。若有事请在山下等候三日再说吧。” “觉明法师。巡城慈安寺的净慧主持有证得新的佛果,所以托我带了封信给你,希望能赶在你们的新春祈福法会时,得到分享。”寻香灵机一动,高声大嚷。 门外的四个壮僧愣了愣,对视一眼,一个壮僧道:“寻施主原来是为觉明法师送信来的?只是今年的新春法会,他和慧琳师傅都不来这里。” 怎么这么凑巧?觉明今年不来这里?寻香心中一暗,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 不行!已经上来了。无论如何要把善智搬出来! “过年前,觉明法师说过,新年要去慈安寺。此时他应该快到慈安寺了吧。”那壮僧接下来的话更令人泄气。 寻香脸色一变,“这么说我和他在路上可能错过了?” “正是。施主请回吧。” 四个壮僧双手合十,客气地送客。 寻青和寻迁看一眼寻香,心中暗暗着急。 “那就把这封信送给善智师傅吧。”寻香果决道,“我在慈安寺后的客舍里住过一年,常得净慧主持点化。曾听她说觉明法师和善智师傅是佛道知己,我们连夜上山,只为赶在天泉寺春日法会的吉时前,把这信送到,这可是慈安寺的一片虔诚心意。既然觉明法师不在,请善智师傅代收吧。” 四个壮僧被寻香的话难住,面面相觑几下,一个壮僧走下台阶,“既然只是送一封信,贫僧替你送进去就是了。” 寻香不肯把信交给他,“请让我当面把信交给善智师叔吧。” “不可。法会已经开始,不可中断。请寻施主放心,贫僧一定把信交到善智师叔手中。”那壮僧客气地道。 “法会已经开始?”殿里木鱼声和唱诵声起来越响,的确是法会已经开始。寻香急中生智,“那我们来得正好。请让我们参加法会,代慈安寺送上虔诚的心意吧。佛门宽大,未听说过,佛会有拒绝虔诚的信众之事。” 那壮僧被她的话激住。 “吱~~” 殿门打开,一个大弟子披着金灿的袈裟出来,恭敬地道:“请三位施主进来吧。” “谢谢师傅。” 寻香舒一口气,跑上台阶。 大殿里坐满大小弟子,依照规矩,大弟子坐在前面,小沙弥们坐在后边。寻香他们只能跪坐在最后。 安顿好他们,那大弟子回到前排的座位。 寻香他们双手合十,双目微闭,装作跟和尚们一起念经。善智在最前排,离后边有十多米的距离,中间又有许多弟子阻隔,寻香不好靠近善智,更不敢唐突打断大家诵唱。 寻香与寻青、寻飞暗会一个眼神。若是寻常的早课都在一个时辰,若逢法会,恐怕要这经要念到午后。 三个人都动起脑筋来,既不能打断大家唱经,又要和智善说上话,怎么办? 寻迁几欲冲到前面去中善智,都被寻青拉着。 寻香眉头紧皱,一只手拿着信,另一只手将头上的帽子拉了拉,露出一半脸来,前面有太多和尚挡着,她连善智的背影都看不见。 再次与寻青、寻迁交会一下眼神。 三个人均眉头微皱,一时间都不得主意。 门边风大,寻香得瑟一下,寒冷令人理智。冷静地思索起来,想着修嬷嬷和寻飞到了信安侯府会怎么样。 分别时,修嬷嬷交了个珠子给她,这是什么东西呢,修嬷嬷竟然让她把这个转给善智。 寻香从怀里掏出那颗光光的珠子,是颗龙眼大小的寻常饰珠,转动几下珠子,珠身十分光洁。这珠子有什么玄机呢?修嬷嬷为什么要让她转交这个东西,莫非这是善智原来的东西?修嬷嬷原来和善智有交情,还是私情? 29 抛珠 nb 如果修嬷嬷和善智没有特别的关系,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一颗寻常的木珠托她转交。<-》寻香灵机一动,抿一下嘴唇,看一眼寻青和寻迁,眨眨眼,看看珠子,指一下前面的人。 寻青和寻迁斜睨着寻香手上的珠子,揣摸着她的意思和那珠子的来历。 莫不是那珠子和善智有关? 寻迁嘴角挂笑,虽不明白其中的玄机,但知主子的意思,将此珠放到善智面前。极快地拿过珠子,突然站起身,看准最前排的人,将珠子向善智抛去。 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所有的弟子都专心地垂目唱经。善智独跪在最前排,尤其专心。红色的珠子凭空而下,咚咚地在他面前跳了几下,滚向圆通的足边。前排的弟子都看到了地上滚动的珠子,嘴上不敢停止诵念,心里却都奇怪,哪里来的珠子? 善智眼前一道红光落过,本没分心,那珠子咚咚地在上跳几下,滚到圆通足边,看了一眼,觉得熟悉,心中一惊,停止敲木鱼,嘴唇抖了几下。 圆通弯腰拾起珠子,仔细看了看,瞟一眼善智,看着最后一排的寻香,躬身把珠子递到善智面前,轻声道:“每次课经和做法事时,你最专心,绝不为外扰所动。可是这颗珠子对你的干扰不小,看来它与你的因缘非比寻常,既是如此,不如顺其自然将它了却。” 善智努力平静,伸出一只手掌接过珠子,身子却控制不住地痉挛几下。 “带寻施主他们去禅房吧。”圆通慈爱地道。 圆通的声音很低,殿里的唱经声极大,可是寻青等在后排却听得清楚,喜悦地看着寻香,点点头。暗示此法成功。 寻香抿嘴一笑,悬着的心暂时安放下来。 善智慢慢起身,转头往最后一排看了一眼,拖着长长的僧袍,缓步从侧门离开大殿。 寻香等把前面的动静盯得紧,见他突然离场而去,连忙绕到边上,跟着善智追了出去。 善智的房里,灯光昏暗,物设简陈。除了一方落地的榻木,一个旧衣柜,一床旧棉补。一个菁团,便无它物。 “几位施主请坐。” 善智进了房间,盘腿坐下,指指木榻,寻香等连忙在他面前盘腿坐下。 “这个珠子是你们带来的。故意扔给我的吧?”善智直言道。 寻香合十颔首,“有人托我将珠子转交于你,希望她的家人能保得平安。” 善智拿着珠子对着柜子上的灯转动几下,两只手按着珠子用力一掰,木珠分成两办,露出相合的机关卡口。一半珠子里钳着一颗晶莹的粉红珠心。 “原来这是颗可以开合的珠子?”寻香好生惊诧,这珠子做得十分完好,在她手上时看不到丝毫缝隙。 善智取出珠心对着灯照了照。灯光照在珠心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珠子做得好特别。这珠心可是稀罕之物,不象产处中土。”寻香惊叹得瞪圆双眼,想不到珠内还有乾坤。 善智抿嘴笑了一笑,收起珠子,向寻香伸出手。“不是有一封信要我帮觉明代收吗?” 寻香连忙将信恭敬地呈到他面前。善智接过信,“既是代收。觉明不在,我便代阅了,看看净慧证得了什么新佛果。” 阅罢信,善智眼神跳几下,垂目沉思片刻,“看来净慧与寻当家的交情非浅。竟然请觉明务必设法保住寻家和谷家的平安。说吧,你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寻香向他磕头作个揖,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从去年平乱时发生的事,直到上山时修嬷嬷转交的珠子的事,都一一说起,。[] 善智认真的听着,不时皱眉和轻声吁叹。 “请善智师傅以先皇之名,下一趟山吧。不然皇族里会自相残杀,我的夫君会死得冤枉,还有嘉仪娘娘和乐善公主,还有许多无辜的人……”寻香说罢,又向他叩了一首。 “自太皇太后离开天泉宫后,我便彻底不问世事。所以去年平乱之时,因此侥幸躲过周正的暗算。平乱之后,君儿上山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和我有说朝中之事以及心中之忧虑,作为父亲我应该聆听,可是毕竟我已出家,既已出世,便不该再管尘世之事,所以后来以闭关禅坐为由,渐渐减少他来探望的次数。”善智坦言道,“你刚才说的那些事,错综复杂,有许多感人之处,作为大顺国民,我感到欣慰。你一个女子,能在危急关头,以急智急策脱离困境。所以我相信依你的才智和造化,眼前的事也难不到你。” 寻青和寻迁对视一眼,善智的意思还是不想下山?心中暗生愤怒,若是他执意不肯,便将他绑下山去做个人质。 寻香再次磕头作揖,“若是难不到我,便不会上山扰你清修。还有修嬷嬷若不是不得已,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这颗珠子托我转交给你。” 通过先前善智看珠子的举止,寻香已经能判断善智和修嬷嬷曾有旧情,这段情在善智心里刻骨铭心。因此,说道:“难道你真忍心看着太皇太后将修嬷嬷的家人全部杀死?修嬷嬷这一生真是可怜,虽有一身武功,却是受人牵制的棋子。她苟且偷生这么多年,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最亲爱的人吧。” 寻香的话说到善智的痛处,脸色微变,嘴唇抖了抖,沉吟良久,对寻青和寻迁道:“请你们暂避一下,我有话和寻当家单独说说。” 寻青和寻迁忍怒退出。 “善智师傅。这颗珠子是你和修嬷嬷当年的定情物吧?”寻香大着胆子猛刺善智的神经,她没有时间再慢慢来游说先皇,必须抓紧间将他请下山去。 善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喝道:“休要胡说!” “那这珠子……”寻香眨眨如星的凤目,不解地看着他,“何以到这时修嬷嬷会拿出这个珠子?” 善智叹道:“净慧有一句话说得好。出家人本不该问红尘事,但学佛是为了度化众生,令众生离苦得乐。如果我们能够为国为民献上一点心力便能促使天下太平,却不愿为之。那么我们不如不学佛,尽管当过逃避红尘的混僧罢了。寻当家。我敬重你的祖父,也欣赏你们夫妇淡泊名利的人格。所以我愿意配合你化解这场灾难,不过我只是配合你。至于珠子的事,请不要再提。我会尽力配合你拯救大家。” “寻香代替所有的人叩谢善智师傅。”寻香感激地又要磕头。 善智拦着她,语重心长道,“寻当家。这事的关键还在于你。所以你现在别轻松得太早。我们一起来商量后面的事吧。” “善智师傅,你曾为天下君王。眼前这些事,其实你心里比谁都看得明白。怎么化解好,请你直接指点吧。”寻香恳切道。 善智摇摇头,“天王令的事只是个传说。我现在出家了,我的行事规则和尘世规则不同。所以,我不可能再以从前的身份和角度去考量眼前这些人事。你明白吗?” 寻香看着他,炯炯明亮的双眼闪烁着坦诚。善智的心是真的向佛了。 “你还是快快抓紧时间想办法。我会尽力配合你。”善智双手合十,嘴唇动动,心里唱了一声佛号。 寻香咬咬牙,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忌讳,坦然道:“如你所说天王令本是个传说。可是皇上很重视这件事,在天王令上若没有交待,恐怕我们得被押着去寻家老宅翻天覆地寻找那个东西。当初我们在寻家老宅地底下找到那木头令,纯属巧遇,依眼前的形式,我们若是再下寻家老宅地底下,找到找不到天王令,都会被永远埋在下边……至于为什么,你现在虽然是僧,可是世俗的事你经历过,其中的玄机你能明白……” “这件事你希望我怎么做?”善智平静地问,寻香说的他心中透亮,德宗的意思正是这样,要将所有的顾虑统统扫平。 “寻香半胆请你告诉皇上,那天王令只是一个传说,若是为了寻找它,而荼毒无辜的生命,必将有损天王美德,带血的天王令现世,不但不会国泰民安,反而会民怨冲天,国政不稳!” 善智看着她,这女子果然有胆,敢说这样的话,微笑着点点头,“天王令本是个传说而已,我可以答应你这个请求,帮助你让皇上打消寻找天王令的念头。可是依君儿的性格,光这么说恐怕不足以让他死心此事。” 寻香道:“这事因天王令的真假之别而起。现在浑水县已经建了天王台,并将那块木令供放在了皇家的庙堂里。至于传说的旷世之书,我想不过是治世安民的经典之说。请善智师傅从治国之本劝说皇上吧,告诉他治世安民,不需要什么旷世之书,只要将天子和百姓的关系倒过来,便得治世要道。” 善智眼神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寻香,“此书已到你手上?” 寻香道:“在寻家老宅下我的确得了一卷牛皮书,上面刺的盲文,谈的正是这些。当时太皇太后说不过是先古的治世之谈,政事未稳之前,此书切莫外泄,以免落入恶人或庸人之手,将它毁掉了。所以我将它一直贴身藏着。如果现在我就这样把它交给皇上,只怕皇上得了此书,仍不肯放过我丈夫。”:nb 30 和尚讲事 nb “我暂避一下。<-》你把它取下来给我看看。”善智起身出去,并掩上房门。 寻香进碧宵境将牛皮卷拿出来摊放在木榻上,打开房门,“善智师傅请进来吧。东西我取出来了。” 善智进来,又掩上门,坐到木榻上,拿起那卷牛皮书,摸了摸,感叹道:“难怪君儿要杀沛林了。原来的确有这样的传说,得此令者乃天下之贤德之王。” “我们不但不想为人中之王,就是对沛林做的相爷都没兴趣。我们只想回家种田卖茶,沛林的志向在陶泥上。请善智师傅成全。”寻香再次叩头恳求。 善智点点头,“难怪你会说出把天子和百姓的关系倒过来便是治世的精髓所在。如果君王把自己当百姓,把百姓当作天子,这个国没有治理不好的。若在以前,这牛皮卷落在你们手上,我也心有不悦,但现在这样的事在我眼里看来,不过都是即将化为乌有的虚空之事。现在君儿当了皇帝,暂时还算一个可以稳定江山的皇帝,所以我会遵循自然,帮助你们平安离开皇城,让你们夫妻俩回家后,一辈子快快乐乐地当田园神仙去。所以这牛皮卷就交给我来保管吧。” “寻香正是此意。”寻香抬起头,开心地看着他,天真地笑起来,有他出面,寻家、谷家不会有事了。 “你家的事应是没有问题了。可是我家的事,还有一桩很令人头疼……”善智眉头一紧,脸上的平静变得象团发皱的布。 “你很奇怪我说的这话吧?”善智解开眉头,恢复平静,又笑起来,“我配合你化解寻家谷家的危机,想到孟家的事。其实比你们的更麻烦,既然已经入世,索性一并解决。” 寻香不作声,心里明白他指的是太皇太后一直有野心的事。 “其实我当初出家有两个原因,一是累了,想远离红尘;二是因为马皇贵妃一直沉睡在天泉宫……”善智打开了不为人知的话匣子。 莫非善智知道太皇太后原来金指甲带迷毒的事?寻香感觉善智不仅知道的事极多,而且十分神秘。 “此事还应从天王令说起。四十多年前中土分裂,我的父皇刚被前皇在病榻前为新顺朝太子,因为年少,又无实际兵力。明里暗里反对父皇继位的人很多,父皇和你的祖父一起逃往陈州避难。几百年前有个太周朝,太周朝兴盛了一百多年。皇陵建在陈州。当时中土四处动乱,父皇和你祖父躲到了太周的皇陵里。在那里无意间从一陵地里看到一壁残书,上面提到了天王令……所以你的祖父应该知道天王令的事……” 善智的话令寻香大为震惊,太皇太后曾经和她说,天王令的事尚宗皇上并不知道。 善智见她脸上表情有异。笑道:“是不是太皇太后告诉你,我并不知此事?” 寻香点点头。 善智道:“虽然父皇极爱我的儿子,连君儿的名字都直接继承了父皇的名字。可是我毕竟他的儿子,君儿年纪又少,有关皇室存亡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太皇太后所知道的。其实都是父皇故弄玄虚。在我五岁时,那时马皇贵妃还未入宫,父皇就将此事秘密书传给我。后来他告诉给马皇贵妃和君儿的,都没有真正说全。” 寻香满脸疑惑打断他的话,“高宗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那壁残书上不只提到天王令分两部分别藏在太华山和天梦山里,还提到此令将与一肖龙之女同出……当时父皇认为此女必是天下之母……所以后来在娶妻纳妃之上特别谨慎,我的母亲长相平常贵为嘉仪皇后。不是因为美貌,完全因为她宽厚隐忍。后来马贵妃和另两个妃嫔相继入宫。三人都深得父皇喜爱,马贵妃因才貌性情最出众,又通茶道,不仅会烹茶,还会种茶制茶,很快得到父皇的专宠。对此母妃怕父皇迷于女色,而有担忧,便暗地里向我询问父皇原来给我秘书的事。我将天王令的事悄悄告诉了母妃,那时中土还有一些地方没有得到统一,但大局已定,而马贵妃的生肖正是属龙,母亲便忧虑上了。父皇一直没有立太子,有了马贵妃后,对她寄望极高。后来马贵妃果然生了儿子,父皇高兴之下给他取名为之立……” 说到此处善智眼神暗淡下去,满脸痛苦和忏悔。寻香猛然明白,当年之立之时绝非病故,定是皇储之争所至。 善智垂目默念几声佛号,表情恢复平静,继续道:“母妃本是善良厚德之人。虽然朝中大臣都支持我的母妃,但是顺朝的储君制立嫡不立长,反而令她不安。生在宫中,母妃并非贪图权贵之人,作为母亲都最担心自己的儿子,我虽为嫡出,父皇一天不立我为太子,她便一天不能安心。我曾劝母亲看开一些,大不了以后我不作皇帝。母妃担忧的比我多,她认为若是我不当皇上没什么,只要我母子俩能平安地过日子。可是立嫡不立长这一条,令宫里的妃嫔们心存妄想,皇后可以立,也可以废的。马贵妃最得宠,又生了儿子,倍受父皇疼爱,因此各宫对她的嫉恨远远超过对皇后的嫉恨,更有心机深沉者,暗中联络有势利的妃嫔,企图挑起马贵妃与皇后之间的战争,让她们两败俱伤,然后坐收名利。就在之立两个月时,母妃听到一个谣传,说之立是马老侯爷之子,比马贵妃的女儿早产几个时辰,马贵妃生了个女儿,暗地里背着皇上,将马老侯爷的儿子换进了宫。母妃将此事暗暗告诉了父皇,父皇便让太医暗中取了之立的鲜血,与他作了滴血认亲的试验,结果两人的血液不相融。又暗中取了马老侯爷的女儿马玢儿的鲜血作试验,结果父皇的血液与她相融。父皇好生难过,十分痛心如此厚爱马贵妃,她竟干出这样的事来,认为她太急功近利,用心太过叵测。其实马贵妃头胎生了女儿,后面再生,只要能生儿子,其实父皇真的可能会改立皇后的。此事对父皇打击极大,一怒之下要灭马家之门。母妃善良,认为此事纯属宫讳之争,这样的丑事传出去,必定会被记入历史,顺朝刚刚稳定下来,马家是忠门,大开杀戒不利于安世治国,便给父皇出了个主意……” 善智再次停下来,垂目默念佛号。 寻香得瑟一下,已经猜到后面的事,显然高宗皇上和嘉仪皇后采取了牺牲孩子的办法来结束这场丑恶的争斗。 善智睁开眼看一下脸色发白的寻香,“后面的事你猜到了吧?” 寻香抿一下嘴,不语。 “之立死得无辜,可是他不得不死,就在他三个月时,正是夏花绚烂时,生了一场病就死了。虽然各方面的事实证明之立是病死的,可是马贵妃聪明非常,怀疑是皇后所为,后来又收到暗传,说皇上曾与之立做过滴血认亲的试验,试验之前,皇上在皇后屋里宿了一夜。出了这事,父皇对马贵妃的宠爱渐渐淡去。母妃极聪明,怕惹人闲话,便让他象从前一样宠爱马贵妃,以避闲言。父皇久经沙场,早已练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本事,为了后宫的稳定,为了皇室的名声,象从前一样经常夜宿在马贵妃房里。马贵妃非常敏感,感觉到事情有本质的不同,一晚跪在父皇面前认罪,坦言了自己的错误,全因太爱父皇,一心想为他生个儿子,以免他失望,感恩父皇的宽厚恩德,发誓从此改邪归正,再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为了打消父皇的疑虑,每当父皇在她屋里夜宿时,她便会配上一碗避孕汤药,以表自己换哥哥的儿子进宫并非为了争王储的心意。起先父皇认为她在做戏,时间一久,太医说长期服用那种汤药会真的导致不孕。两年下来,马贵妃的确没有怀过一次孕。父皇后来相信了她,并原谅了她从前的过错。那以后马贵妃为人处事越发变得贤慧有德。别人若说是提到她怎么还不怀孕的事,她都宽厚一笑,说只要在有生之年能伺俸好皇上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父皇的确很爱马贵妃,听了这样的话,对她的情更深,除了不让她生孩子,别的事上都百依百顺。其实父亲是要试马贵妃的贤德,天王令将与一肖龙女同出的记载,深深印在他的脑海,只要他心中的疑虑彻底消除,便会让马贵妃停药的。而马贵妃因前行动机暴路,不敢再盲动,那药吃久了会不孕她自己知道,所以吃了两年,父皇还不让她停药,暗地里她就着急了,一边服避孕的汤药,一边开始让马老侯爷在外寻找解药。母妃贤明,认为马贵妃只是擅于深藏和演戏,用时间来换取皇上的彻底信任。这个时候暗地里觊觎皇储的妃嫔越来越多。正宫只有我一个皇子,别宫另有三个有二品妃子有儿子,别的皇子的母亲等级都不高,她们的娘家在朝中都有一定势力,因此她们暗地里想除掉我们母子。”:nb 31 因果 nb 寻香已经猜到后来许多事了,太皇太后当年的金指甲案应是这场宫廷斗争的结果。(.好看的小说)<-》可是,是谁那么厉害,竟能利用金指甲令太皇太后沉睡了三十多年呢? “在这场宫斗里,最大的斗争还是母妃和马贵妃之间的斗争。这时父皇还没允许马贵妃停止服药,她便动上了别的心思,她本是个极爱向佛的人,为了赢得父皇的心,她开始频繁地上天梦山参佛修禅,同时掩饰寻找解药的行迹。父皇很支持马贵妃向佛,所以特地在山上建了天泉寺。母妃收到马贵妃暗中寻找解药的消息,随着我年岁的增长,宫斗越来越阴暗残酷,作为母亲她决不愿自己的儿子毁于这场斗争。因此她四处寻找奇物,就在马贵妃满二十岁的时候,母妃得到了异域奇草睡不醒,此物可令人长时间昏睡,根据配制的药量,短可睡十天半月,长可达一年两年。马贵妃很会打扮,尤好装饰指甲,为了制住马贵妃,母妃先让宫里的最会粉饰指甲的一个宫娥和画工在她二十岁的生日前,为大家做了不同的指甲装饰,那一次可谓宫廷里的一次美甲盛会,不只妃嫔们都被画上了自己最喜欢的指甲颜色和图案,就是许多大宫女都拥有了漂亮的指甲装饰。马贵妃极好金色,尤其喜欢画工用金色画的蝴蝶,因此生日后,一直保留着这款指甲装饰。每过十天,便让那宫娥和画工为她修补指甲上的图案。初冬时,马贵妃又上天泉寺修禅,那一夜后她就开始了漫漫长眠。父皇见她数天不醒,便着急上了。对此,寺里的和尚们说马贵妃佛德深厚,已经修得神仙禅境。父皇骂他们胡言乱语,一个大和尚说马贵妃长睡不醒。不食不饮,面色仍如桃色,可见真是修成佛果,进入了神仙禅境。父皇先前担心她一直不醒来,会饿死,过了一个月后,见她的确如那大和尚之说,呼吸自然,姿颜生动,便相信了和尚的话。派人重金扩修天泉寺,并建了天泉宫和天泉台。” 善智说到这里看着寻香,嘴角牵起个笑。“不想多年以后,你竟然神奇地唤醒了马贵妃。” 寻香一惊,没有外人走露太皇太后醒来的过程,何以他竟知道? 善智笑道:“那睡不醒虽能令人长睡不醒,但也有个妙处。能令人处于睡眠状态,不饥不渴,容颜处于入睡时的模样。要让太皇太后长睡,必须每天往金指甲上涂药。听说你不仅通茶道,还通医术,寻家又有奇异的植物血参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太皇太后手上的金指甲一消失,我便令专门负责涂药的宫娥停止了这个行为。” “为什么?”寻香终于出声说话。 善智解释道:“父皇已故,我的母妃也已去逝。皇宫里父辈的长者只剩下太皇太后一个人。父皇去逝之前。母妃向他坦白了那场阴谋。不想父皇后来却知道这事,没有怪罪我的母妃,还赞她善良聪慧,想出此法,又不增添杀业。虽然之立是马老侯爷的儿子。死时毕竟是个不知事的婴儿。父皇死前对此心怀忏悔,这令母妃后来负罪感更重。父皇死后,看着我继位后,没几年她便内疚而逝。父皇死前曾下诏书,要我在将来君儿继位后,放过马贵妃,让她安享晚年,富贵风光到终年。所以,你的出现,正好自然地结束马贵妃的沉睡。而我在长年来的战乱和宫斗中,早已看破红尘,出家之后,更是看透世事无常,对早年之立死很是同情,所以放了马贵妃回到尘世,对她之后的行迹,也不愿多作过问。凡事自有因缘宿果,只是希望她从此安分下来,度过安宁的晚年。不想她野心不逝……唉……说来都是当初宫斗的结果,毕竟无辜地牺牲了之立的性命,还有她长睡了三十多年,这些事在她心里埋下极深的怨愤……” “皇上是不是要至太皇太后于死地?”寻香紧张地问。善智知道这么多,就是不和皇上,皇上在宫中长大,很多事一定有所风闻,依皇上的性格,绝不似善智这般易于怜悯,谁若觊觎孟家的皇权,谁就得死。 善智毫不否认,“前几次君儿上山来看我,有一再提及当初在浑水县找到天王令的事。本来君儿并不知道天王令是一部书,可是天王令木现世后,君儿极其细心,派了人去太周皇陵查找天王令的记载,去年十月来看我时和我提及已经找到当年高宗皇上和寻老将军所见过的那壁残书。太皇太后以一块令木充作真天王令,可见她知道天王令的真相。君儿对此很愤怒,觉得太皇太后玩弄亲情,故意犯下欺君之罪,上次他便有清理此事的意思。当时,我有所阻止,劝君儿看淡此事,无非一部书而已,何必当真?若是命里注定的,何需苦求?告诉他已经身为天下之王,作好王者本份,才是根本,不要为了一本书弄得两手沾满鲜血。在我面前,他便不敢再提此事,不想他竟布下这么一个局,要全盘清理。” 弄清前因后果,寻香已经放松的心情,拧得更紧。她不喜欢太皇太后工于心计,有野心,可是她是沛林的亲外祖母,而且当初是她帮寻家从周正手上夺回了寻园。太皇太后犯下的罪过太重,自己当初帮着她藏书,也是欺君,就是她能夺过死劫,野心勃勃的太皇太后呢? 还有沛林…… 皇上何以要置沛林于死地,不仅仅因为沛林有治国之才,也因为那一句“天王令将与一肖龙女同出……”太皇太后正是属龙的女人,而沛林是她一心要栽培的人。皇上要置沛林于死地,比清理太皇太后更迫切。 难怪曾经梦见沛林的母亲说他还有一次大劫。 寻香不敢往深处想,善智虽是皇上的父亲,可是一个在世间,一个在世外,皇上敢在这时行动,显然显上已经准备好如何应对他的父亲。就算善智这时下山,沛林和太皇太后难逃脱死罪,只怕活罪也难逃…… 想着铃儿原来讲的宫里的那故事,有的人一辈子被监禁起来,与世隔绝,见不到家人,见不到天光,有的人被逼得自杀,有的人被逼得发疯…… “寻当家。” 善智唤了一声,将她从深思中叫出来。寻香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脸色十分苍白。 “你的担忧我十分明白。君儿现在把沛林当成了重大敌手和隐患,所以他的处境十分危险。不过,我毕竟是先皇,是君儿的父亲,正所谓知子莫如父,我有办法劝说君儿放过沛林,让你们归于田园。但你需帮我一个忙……”善智恳求道。 寻香感激地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你的需要。” 善智叹道,“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难。太皇太后年纪越大,对从前的恩怨越放不下。在她心里看来,当初之立的事不被母妃说破,之立还活着,这个皇位将是之立的。后来之立死了,她为了恢复父皇对她的信任,吃了几年药,这事在她心里也是一根拔不去的刺,还有后来更是着了暗算沉睡了三十几年,荒芜了大好的青春年华……此时天王令的事一暴路,她肯定会狗急跳墙……马希元手上毕竟有些兵力,而且这些年来马老侯爷暗中一定也有培植人手,不仅仅是一场血腥纷争,将更是皇室的灾难。按照皇室族制,太皇太后这样的行为,应该自缢。可是我不想在这场纷争中,还有人伤亡。倘若太皇太后能彻底放下这些仇恨……” 寻香星目轻灵一转,“你要我说服太皇太后……” 善智点点头,“只有她的野心死了,一切才会终止。” “那天王令将与一肖龙女同出的记载,如何让皇上安得下心来?” “夫人,皇城外有动静!”寻青在外面大叫一声,接着他和一个小和尚推门而入。那小和尚先慌乱地道:“师叔。在山峰上巡哨的师兄传信下来,说皇城外好象可见密麻的人,应是兵力聚集。” 寻青在一旁补充道,“正是。我刚才在外面走了一会,也看到皇城外有大部队聚集。” 善智看一眼外边,天色已经很明,此时应是巳时中了,起身道:“好吧。我们这就下山。详细的,在路上商量。” 寻香起身拢了拢衣帽,双手合十道:“希望我们能赶得及时。” 善智吩咐那小和尚给他召集山上各处的兵力随他下山。不到半刻钟,便召集了一千多士兵。 大雄宝殿里的唱诵声不断。 山门处,善智看了看整齐的士兵,笑着对寻香道:“这些都是当初跟随我的忠诚卫士,去年发生平乱之后,君儿便把他们派来守护天梦山。虽然兵力不算多,但是此时带在身边,也能壮壮我们的势气。” 原来寻香以为善智是个淡漠的人,在早上这两个多时辰里,她看到他很多次的笑,他其实是个很慈悲的长者。他已是出家人,说出这番话,令寻香感觉到一股力量,不仅为之一振,也笑道:“全劳善智师傅操心。”:nb 32 斩 nb “**什么心?不过是以一个出家人的身份,劝化众生放下恩仇罢了。<-》我们走吧,能不能成功,还得看我们的智慧和造化够不够。”善智手执佛珠,看一眼寻青和寻迁,笑着大步往山下走去。 寻青和寻迁跟在寻香后边,想起才上山时凶恶的念头,若是善智不下山,便要绑他下山作人质的,心里生出无数惭愧,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明天元宵节,天气意外地放晴。站在山上,远远地可见皇城人影攒动,皇城外的确有兵力云集。 寿禧宫里,太皇太后的屋子已被包围。后殿里,铃儿抱着两个孩子哭得声音沙哑,两眼红肿。 皇上背对着她,冷冷地道:“不是朕不疼你。是你太傻,不仅私自放走了寻香,还非要掺合进这场是非里。朕早提醒过你,你要远离这场是非,就是你马家犯下大错,朕看在善儿的面上,也会保你平安无事!” “皇上。求求你放过皇祖母和表兄吧……”铃儿已经说发不出声音。 这时两个婴儿啼哭起来,寿禧宫一片大乱,皇上身影颤动,想转头看女儿。 “皇后驾到。”外面传来通报。 皇上愤愤地一跺脚,小孩的哭声撕扯着他的心,生气道:“她又来凑什么热闹?” 皇后大步进来,看一眼凌乱的屋里,嘉仪一扫往日的风光和得意,地上伏着得瑟的奴婢,婴儿的啼叫为凌乱的宫殿凭添几分惨景,心里好生痛快,脸上却一派沉静,走到皇上面前,行个礼。沉声道:“皇上。马家已经聚兵!” 皇上身子一颤,心里泛出一丝苦涩,马家果然行动了。他和马铃儿的恩爱从此结束了,还有可爱的乐善……马家对不起他,可是他一点都不恨马铃儿,甚至为即将结束的缘份感到心痛。[]“乐善……朕的乐善……”他在心里怜爱地默念女儿的名字,在众多女儿中,只有乐善令牵动他的每一根神经。 “皇上,罗将军求见!”外面传来高公公的声音。 皇上几步走出屋里,皇后追出来。 罗将军站在走廊下。见皇上出来,紧急禀报:“皇上。不只马家聚兵。陈州方向有大军已到城外二十里处,只两个时辰后。便能到城墙下边。” “陈州?”皇上脸色一变,“不是有让你密切注意陈州方向的情况吗?” “从陈州到皇城,一路上的驿兵,一个都没有见回来!”罗将军脸色青黑,“恐怕全遭了季将军的毒手!” 皇上鼓着腮邦。咬咬牙,心中寒意无比,看一眼天上淡淡的阳光,惨笑道:“莫非老天这时也要看我笑话?” 皇上在他身后阴着脸道:“皇上别再犹豫了。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果断行事,这些事不会拖到这种境地。马家只是聚兵,未必敢动兵。毕竟马家有两枚棋子在宫里。陈州方向这时动兵,应该是来支援寻家的吧?” 皇上厌恶地看她一眼,甩一下袖。“朕大军在手,还怕马家和陈州造反?朕只是不想因为动兵,扰乱这安定的秩序!罗将军,传令下去,将杨沛林等押往刑场。以谋乱之名在午时处决!” “皇上。”铃儿抱着两个孩子,披头散发地从屋里扑出来。 皇上举起一只手。抬头看着天,不肯回头看她和哭泣的孩子,冷声道:“把杨安馨带到刑场上,午时与其父一并处死!” 皇后暗藏着嘴角的笑,手一挥,两个嬷嬷冲上去,夺走安馨交给罗将军旁边的一个士兵。 铃儿对身后的宫女哑着嗓子大叫,“你们给我把安馨夺回来!” 这些宫女都是皇上派过来的人手,虽有武功却不敢行动。碧芳和碧芬疯一样向外边冲去,两个宫女捉住她们。 皇上挥一挥手,“把寿禧宫封闭起来!” 铃儿软倒在地上。 皇上跟罗将军走了,皇后跟在后边,让人带走了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回头看一眼悲惨无比的嘉仪娘娘,只有碧芳和碧芬陪在她的身边。皇后脸上一直没有绽放笑容,但心里已经兴奋得要飞,太好了,后宫大敌马铃儿终于被打倒了,真是苍天有眼呀! 寿禧宫里前殿和后殿的大门和窗户被钉上木板,打上封条。 太皇太后闭目盘坐在自己屋里,一言不发,两耳却聆听着外面嘈杂的动静。终于,四周安静了,连后殿孩子的哭叫声都没了。 “他们走了。”罗妈妈一直趴在门缝上偷看偷听外边的事。 “可是寿禧宫被封了。”谢嬷嬷失魂落魄地道。 罗妈妈走进里间,看看软榻上坐如木雕的太皇太后,眼神跳了跳,不敢说话。 “是不是你们以为我就这样完了?”太皇太后猛地睁开眼,两眼血红地恨着罗妈妈。 罗妈妈连忙摆摆手,“奴婢不敢这么认为。” “哼!”太皇太后一双美目向着远方射出无数阴冷的箭,“哀家如果就这么完了。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罗妈妈跪下来,低着头不敢出声,谢嬷嬷在角里颤抖,心里担心着太皇太后是不是要疯了? 后殿里,铃儿解开衣衫,缩在床榻边喂孩子奶,嘴里还在念叨,“对不起安馨,我没能保护到你……对不起,表嫂嫂,表哥……”孩子安静了,冰凉的泪水布满脸上,她绝望地闭上双目,心里暗暗骂着太皇太后,老妖婆,老不死,就是你的野心害了马家所有的人…… “娘娘保重。”碧芬小心地安慰。 碧芳魂魄依旧未安,早上皇上得知寻香不在宫里时,当时要斩她们几个奴婢,全靠娘娘抱着孩子阻拦。此时皇上走了,再不追究寻香是怎么逃出去的,但嘉仪娘娘从此被打入冷宫,刚才士兵们钉门窗的声音,还在耳边恐怖地敲响。 “娘娘。你说杨夫人现在可有到了天泉寺?”这是唯一的希望,碧芳不敢想象,从此主仆几个被关在这里无人问津,有一天会怎么死…… 铃儿缓缓睁开一双烂桃般的大眼,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我相信表嫂嫂一定会全力来救大家,如果不能,我们死了,她一定不会一个人活着。不知道祖母和娘亲现在怎么样了?” 碧芬不停颤栗,“刚才外边说马家聚兵了。皇上没有剑砍了我们的头,已是庆幸……” 铃儿低头看一眼怀里吃奶的孩子,脸上浮出淡淡的笑容,“身为马家的女儿,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可是我能这么抱着善儿,有她在,一切不幸便不觉得了。” 碧芳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起来,碧芬见了,也学她的样子,祈祷着:“希望杨夫人能把先皇顺利地请下山来……” 明天元宵,今天天气又放晴了,皇城大街小巷都挂满了花灯,人们穿着厚厚的袄衣,兴奋地在街头聚集,谈论着明天的闹热。 街道上到处是粉花爆竹的碎屑,孩子们欢快地打闹着。各式叫卖声在街巷里此起彼伏地响起。 各处正沉浸在新春祥和的欢乐里,突然街上有大队士兵涌出,象要打仗一样。 “不好了。马家军占领了西面城门。宫里有内乱?”有西面过来的人悄声传播。 “年还没过完,又要打仗了?”百姓失望不已,安宁顿时被粉碎了。 刹那间,皇城的各处弥漫着战争的紧张气氛。 薜洪志和李左相带着两千士兵押着一串囚车从西面而来,皇上和罗将军披甲着凯地从午门出来,走上午门外的执法台。 “要杀重犯了。”有人在午门外见得此景,高声一呼,立即传遍近处的大街小巷,等着过元宵节的人们,如洪峰般涌向午门外,争先恐后地观看新春的第一场大刑。 “过年前不是天下大赦吗?怎么正月未完,便有大刑?” “一定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吧。听说过年前有刺匪行刺皇上……” “天哪,竟然还有婴儿木车?” 百姓议论纷纷,看到两个士兵将一架婴儿车抬放在断头台前,将一个婴儿放进车里。那婴儿一直在哭,此时已经哭得疲惫过去。 “皇帝诏曰,本朝右相杨沛林等,仗势蓄谋,与山匪勾结,刺杀皇上,意图不轨……”罗将军一边宣读圣旨,一边看着断头台前的几架囚车,和一根木桩上绑着的一个小孩。“经刑部、兵部与尚书省会审,查明杨沛林等罪证确凿,将杨沛林等推出午门于今日午时斩首,并诛灭九族!” “诛九族?” 观看的百姓吓得不敢再议论出声。 有人愤怒地向囚车扔杂物,骂一声:“反贼该死!” 皇上披裹着皮衾,从执法台走上午门上三城高的城门,眺望着远方。罗将军跟上去,小声道:“皇上,臣担心得很……” 皇上英俊的脸上勒出两道深壑,“西面可有封锁好?” “马府在皇城西角,臣已经派了六万士兵将西城的人散开,用人墙防守着西面。另派了十万大军守在陈州过来的路上!”罗将军满脸焦虑,虽然他是将军,可是他也有家人在城里,所以他并不想真的打起来。:nb 33 有种 [.超多好看小说](.)[.超多好看小说]<-》 “季大人那里不过五万军,就算这一年他有暗中囤兵也超不过新增两万!何况他从陈州过来,就是在城外能够驻扎下来,粮草不及我们充足!”皇上挑挑眉,脸色青紫带乌,抚着胸口心痛道:“朕真小看了季将军对寻家的义气!他竟然连朕都不要了,却为私人之交与朕翻脸季大人这一回可是大伤朕的心呀” “皇上过了午时,寻香若是不带着天王令出现,怎么办?” 皇上拳头紧握,“朕已经忍了很久了寻香出不出现,杨沛林都得死!” “可是这会令季将军真的动兵”罗将军不怕马家手上的那些兵,马希元并不擅长用兵,但是季将军那边却不同,在用兵方面,季将军甚至比他还厉害一筹 皇上将金剑高举在头顶,冷笑道:“这一次朕要让大家知道何谓天威不可犯!” 罗将军看到他眼里闪过异常的冷峻和深沉,闭上嘴,远眺着北面 皇后领着一群女人从里面登上城楼西面,兴奋地看着午门外的法超指指点点皇上听到背后的声音,转过头,厌恶地看着那群女人 断头台前,婴孩突然又嘶声哭叫起来,刑场上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看着婴儿车里的孩子皇上的心莫名地被孩子牵动,甩一下皮麾,走下城楼 “薜大人这孩子这样哭下去,等不到行刑时,恐怕就会断气”负责看婴孩的一个老兵,大着胆子往执法席上禀报 薜大人和李大人对视一眼李大人咬咬牙向皇上迎去,小心禀报了老兵的意见 皇上嘴角动一动,看一看包得严实的孩子,心里有种滴血的疼痛,心中十分难过杨沛林一家有谋反之心,怎地我对他的孩子倒起了怜恤之心,再看一眼绑在木桩上的元烨,却是没有半分同情拖着长长的皮麾,一步一步走到沛林面前,沛林目光愤怒地盯着他,待他走到面前,终于说出一句话,“想不到你平时满口仁慈,此时不仅不放过元烨连婴儿都不放过” 寻海涛寻桦寻庆寻天化和柳长青五个俱是怒目瞪圆,如要吃人的老虎,注视着皇上的同时留意着刑场四周 皇上此时没有心情和杨沛林斗嘴,冷冷道:“为了救你马家聚兵,陈州也发兵了你说,此时朕此时应该怎么做?不只你令朕失望,还有马希元全然不顾女儿在宫中的处境既然你们都只顾自己的打算朕就成全你们马家和陈州要支持马家寻家谋变,朕就不客气了!” “黑与白都是你们在说!”沛林大义凛然,“从赐婚到我在回家的路上被捉,我就准备好了,你们不过要的就是我这一俱血肉之躯,如果取了我这一俱躯体能令一切事情平静下来,那我就死吧!” 皇上嘴角斜起一个笑,“只死你一个就解决这么大的问题哪来那么便宜的事?”把春向沛林靠近,低声道:“寻家和马家支持太皇太后有意藏匿天王令,马家发兵,陈州也来起哄,你说只死你一个这事能平静吗?” 沛林闭上眼睛皇上本来在寻找一切理由弄死他,太皇太后的野心一暴路马家一发兵,当初寻香藏了天王令……显然,这将是一场诛族大案唉,寻香,她此时去了哪里? 皇上盯着他良久,心情平静下来,又向元烨走去这时婴孩子的啼哭又停止了,皇上觉得心里略略舒服一些 沛林睁开眼看一眼婴儿车,可怜的孩子,怎么如此生不逢时视线转到元烨身上,心中泛起酸楚 “拿上来!”皇上手一抬,两个太监抱着个小木箱走过来摆在元烨面前,打开木箱,露出一只精致的木偶,上面刻着字,扎满钢针 皇上拿起那只木偶,递到元烨面前,质问道:“本来朕放了你一条生路杨大人被关,杨府的下人朕并未解散,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栖身之地不想你却在暗中私造木偶,将朕的名字刻在木头上,还刺满了钢针,若非朕自小有佛符护身,只怕此时已经被你咒得升天” 元烨脸色惨白,全身抖擞几下,咬紧牙,看一眼沛林,想这一次大家都死定了,懒得作辩解 “杨大人你看看这个吧你不仅喜欢泥陶,也喜欢雕刻,闲余时教元烨雕刻,可是你一入狱,他对你很忠心,立即雕了这个玩意,要咒死朕”皇上拿着木偶走到杨沛林面前,把它放在他的眼前,平静地道 沛林仔细看了看那木偶,的确是他教元烨的刀法,心中酸楚更甚,想不到这个聪明过人,性情怪异无常的孩子,竟有这样的人情,眼神慈爱地看一眼元烨,心疼道:“傻孩子我教过你,这一生要走正直的路,做正直的人,忘记过去的是非你才多大?却傻乎乎地做出这种傻事” 皇上鼻孔里喷出一声冷气,远远地一扔,那木偶飞落进木箱里,“朕将元烨抓来,可是证据确凿,没有半点冤枉和诬陷!” 元烨鼓几下腮帮,壮胆叫出一声,“你害六表叔,你就是坏人!” 刑场上更加寂静,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嗓门,天哪,这孩子竟敢当众骂皇上,人人的眼睛注视着皇帝手中的金剑 “此子顽劣无教,不仅长了一幅反骨,还不识时务皇上,让臣先送他下地狱吧”罗将军拔剑从城墙上飞落下来 “当”的一声,皇上拔出金剑挡着罗将军的剑 “皇上!”罗将军着急地看着皇上,此时若无杀气,如何能镇住外面的反兵? 皇上淡淡一笑,用金剑指着元烨的额头,“害你六表叔就坏人?害朕的都是好人?就象你的父母当初要取朕的命?” 元烨闭上双目,长长的睫毛轻颤几下,咬紧嘴唇,不再说话 “好周家有种……”皇上想起原来的事,他对周正的信赖和深厚的情谊,以及后来周正的野心,转过头,手上的剑一点一点顺着元烨的脸滑下,落到颈上,手上加略一加力…… “哇……”婴儿的哭声再次破空而出皇上的手颤抖几下,心里烦乱不已,瞟一眼旁边婴儿车,发现婴儿的视线透过襁褓的缝正看到他举着金奖人的一幕 罗将军在旁边看得清楚,大叫道:“把婴儿抱开!别再让这孩子哭了!” 老兵颤抖着手抱起孩子,一不注意,把孩子的脸从襁褓中露了出来沛林终于看到一眼孩子的涅,嘴角泛起个笑,很满足 寻海涛再也按捺不赚暴喝一声五道人影同时从囚车里冲飞出来 “区区牢车如何困得住我等?”寻海涛和寻桦落到沛林的囚车前,柳长青落到老兵身边,寻天化和寻庆落到元烨身边,同时飞足向皇上手上踢去,罗将军连忙拔剑护皇上,柳长青趁势要夺孩子,罗将军反应极快,率先一把从老兵手上夺过孩子,高举在头上,厉声喝道:“谁敢再盲动!这孩子立即毙命!” “馨儿!”沛林急得大叫海涛等只得椭,眼睁睁看着罗将军以孩子作胁持 皇上微笑一下,收起金剑,毫不理会眼前的两个反贼,走到罗将军面前,抱过孩子,一步一步地走上城楼,边走边看着刑场上的人 城楼上观望的妃嫔们,全都兴奋得咬紧嘴唇,尤其是皇后,发出低低的喝声,“天威不可侵!皇上,杀了他们!” 皇上刚上了几级台阶,外边有快马冲进来,“报……北面有军情!” 皇上停下脚步,一个士兵从马背上翻滚下来,举着一份快报冲进来,罗将军挡着他,拿过快报打开看了一眼,眼神一跳,皇上比他站得高些,清楚看到“北门外莲儿紧急求见!” “莲儿?”皇上顾不上思索,本能地抬手,“传莲儿!” 罗将军阻止道,“皇上不可!莲儿失踪数日,又是寻香的贴身丫环,此事恐有阴谋!” 皇上白他一眼,只记得离开巡城前和莲儿好事已成,一年以来对她深深的想念只是罗将军并不知道莲儿早已是他的人了轻轻一笑,这时孩子不哭了,低头看一眼孩子,看着他哭得难看的脸色,细细的眼缝透出一丝乌亮,发乌的小嘴儿竟咧开一个笑,皇上一震,这涅倾刻间化成莲儿的样子,心里不由升起无限慈爱和柔软,紧紧将她一搂,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手上流进心间 “朕要去北门接莲儿!”皇上抱着孩子从台阶上飞奔下来 罗将军在他后边叫道:“皇上午时已到!” “刑场上的事交给你了!”皇上头也不回地只顾向北门奔跑,全不管身后的事 罗将军得了圣旨,看一眼元烨,挥手道:“午时到先斩反贼周正遗孤……以示天威,以慰民心!” 两个赤身壮汉,背着大刀走到断台头前,一个解下元烨,将他按在断头台前元烨浑身不停地颤抖,两眼紧闭,唇齿紧咬,脸色由白变紫,一幅害怕的样子,却没有半点挣扎 34 圣德娘娘 nb “住手!” 一声娇喝从天而降,空中两道人影落下,却是一个都将带着一个女子,施轻功越过围观的人群,从北面飞进刑场。<-》 皇上没跑几步,听到声音,好熟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们,脸上绽满激动,向那女子跑去,“莲儿!” “微臣陈州梁都将受季将军之令,护送莲皇妃到此。”那都将单腿跪下,远远地向皇上参礼。 皇上嘴角动了动,想让人拿下他,可是他说他护送莲妃来的,向他挥一挥手,“平身。”脚步移到莲儿身边,惊喜地看着她,感觉有些不真实,不敢相信,莲儿就在眼前。 城楼上的女人们乱成一团。 皇后脸色难看得变了形,“这女子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妃子道,“刚才皇上好象有说她是寻香的贴身丫环。” “一个妖孽刚倒。一个又兴?”皇后懊恼地跺脚。 “皇后。此时我们还是先看清情况吧!” 妃嫔们看着下面,只见莲儿披着一身暗红的狐衾,长得粉盈清丽,言行极为利落,已经几步走到断头台上,一双娇美的手揪着举刀的刽子手,娇声喝斥,“皇上糊涂了,你们也糊涂了?皇上昏了头要乱砍人,你们便乱砍?回头待皇上清醒了,你们的脑袋还不得全掉?既是你们这么不怕死,我这就请皇上把你们现在的脑袋全部摘掉!”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低低的笑声。这女子从天而降,就象一个仙子,春见化雨地要化解眼前的危情。只有仙子才不能人间的俗情,可以说出这么逗笑的话。 “还有你。干嘛按着一个小孩子不放手?”莲儿又推开按着元烨头的刽子手,将元烨拉起来,牵着他的手走到皇上面前。 “莲儿。”皇上只觉她就象莲花仙子一般翩翩而来,多情一被触发。刹那时忘了这是刑场。 “皇上。奴婢当日在锦县被劫之后,被一干匪人带往陈州,幸得陈州季大人相救,如今又护送奴婢前往皇城……”莲儿上前福个身,皇上激动地拉着她,“爱妃不必多礼。” “你别忙着杀人,待臣妾慢慢地把这其中的许多事和你道来……” 皇上直呼她为爱妃,莲儿顺势改了自己的称呼,四周的人既被突来的变数弄迷了,又都心怀好奇地看着他们。只有震墙上那帮女人。个个脸青面黑,皇后全身不停地发软,心里暗骂不停。“妖孽!果然是个来头不小的妖孽……” “孩子。我的孩子。”莲儿眼睛四下瞟了瞟,没看到吴妈妈和程妈妈,轻轻放开元烨的手,从皇上手中抱过孩子,痛哭不已。“臣妾终于再见到我们的心肝宝贝小馨儿了。” 皇上看一眼莲儿,这才发觉她比原来丰满许多,胸前鼓鼓的,的确象产妇的样子,又看一眼沛林,眼里充满迷惑。 “皇上。难道你看不出这孩子是我们的孩子吗?别人都说亲情无形。虽然你不知道臣妾为你生了女儿,可是你一直抱在怀里,竟不觉察天生的父女之情?”莲儿怜眼涟涟地怨着他。“难道你真的只会杀人,丝毫没有一点温情?连自己的女儿都觉察不出来?” 皇上又喜又惊,一把抱过孩子,轻轻摸摸她冰冷的脸,“朕就是奇怪。怎么会对杨大人的女儿有种莫名的喜爱,原来是我们的女儿?” “不好。孩子好象病了!”莲儿抱过孩子。大闹起来,“是谁,是谁要杀皇上的女儿?” 皇上刚刚触过孩子的脸,感觉到她好象生病了,吓得大叫:“快!太医!” “皇上。”高公公站在执地台前,一直没有出声,这时才哀叹道,“孩子这么小,刚才弄出来着了凉,又饿了,还看到皇上杀人的样子,恐怕也吓坏了……” 皇上后悔不已,是呀是他让人把这孩子弄出来的。(.无弹窗广告) 莲儿四下看看,“我得找地方喂孩子!” “上城楼!”皇上看一眼城楼上那一群女人,喝道:“一切闲杂人等不得扰了圣德娘喂公主吃奶!”说罢扶着莲儿的腰向城楼上走。 “圣德娘娘?”皇后两眼一黑,晕倒过去,一妃子扶着她。妃嫔们无不升起嫉妒,圣德娘跟嘉仪一样,与皇后只差一级。 城楼上的士兵将皇后她们请了下去。 “这孩子还跟着来什么?”皇上见莲儿一只手拉着元烨,放开元烨,切声道:“朕现在不杀人。等圣德娘娘禀明一切情况后再作定夺!” 李左相拉住元烨,将他带回刑场。 沛林和海涛等都被突来的变化震惊住了。安馨不是杨家的孩子,那么是寻香把杨家的孩子藏起来了?寻香早就安排好了? “将寻海涛等拿下!”这时罗将军反应过来,怕寻海涛等没了顾忌会劫杨沛林。 “哼!”寻海涛等果然有此意,三个围着沛林,一个挥震要震碎囚车,两个去劫元烨。 杨沛林大声道:“涛叔,不必管我。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 一干士兵涌上前与寻海涛等打了起来。 莲儿和皇上还没走上城楼,在台阶上停下脚步。莲儿道:“皇上。寻家对我母子有功,我们不可以恩将仇报。” 皇上这时冷静下来,轻叹道:“杨沛林在回家的途中与山匪勾结刺杀朕……太皇太后指使寻香夫妇祸心包藏,马家兵变,唉……这些全是灭门大罪呀。” 莲儿此时赶到,正是秋菊和秋惠让车公公悄悄往北门外送了消息,已经知道太皇太后的阴谋暴路,相关的家族无一能脱干系。寻香没在法场,一定是上天梦山找先皇了。能够化解这场灾难的,只有先皇。无论皇上多宠爱她,局势如此,她救不下所有的人,只能为寻香拖延时间。寻香昨晚就出宫了,按最顺利的情况计算,她和先皇要午末才赶得来。 “皇上。我在寻家为婢多年,最了解老爷和夫人的为人。老爷怎么可能与外匪勾结刺杀皇上?他们可是常常在我耳边说,当今皇上一位明君,百姓得能此君主,实乃福气,还说有这样的明君主政,他们便可安然隐居于田野之间。你说太皇太后指使他们包藏祸心,莲儿不同意这个说法。老爷虽是太皇太后的亲戚,可是老爷和夫人一直坚持自己的原则,做个安份守己的良民,不仅夫人后来与太皇太后疏远了,处处不听她使唤,就是老爷拒婚,又是为什么?皇上你真不明白?”莲儿边走边说。 皇上不解地跟着她,“爱妃有何高见?” “还有夫人为什么要把我的孩子带在身边?你又想过没有?”莲儿回头盯着他。 皇上想说恐怕是寻香要以此胁迫他。 莲儿扁扁嘴,娇嗔地道:“皇上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臣妾最看不起那样的人。夫人把馨儿带在她身边,还用了老爷为自己女儿取的名字,那是夫人怕居心叵测的人知道皇上有个女儿在外边,而对此大作文章,引得我娘儿俩安全不保!夫人在你面前有用馨儿要胁过你吗?” 皇上脸上一红。寻香的确没有要胁过他,可是,“可是你在锦县还不是被人劫了?” “在未向世人公开臣妾是皇上的妃子前。寻老将军原来驰骋沙场,自然也有仇人!再则,周正一常被灭,外面还有没有余党?这些都说不清。当时劫走我们的人,因为行迹匆匆,被季大人的军队救得及时,我还没弄清他们的身份而已。在真相未明前,我们不要枉下断言,好吗?给杨夫人一个洗衣罪的机会,好吗?皇上,我们可是欠着寻家恩情呀。”莲儿理直气壮兼带乞求。 皇上被她娇美纯洁的样子感动,点点头,高声向下面道:“寻海涛,你们听着。朕现在没有理由放了你们,但是听了爱妃的解释,朕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等杨夫人带着洗罪的理由来……” 罗将军迷糊了,抬头看着高处。一干士兵和寻海涛等还打得厉害。 李左相在执法席上,重拍一下惊木,“大家住手!本官愿为作个担保,相信寻海涛等暂不会劫人而去。寻海涛,你们可愿老实在此等你们家夫人带着洗罪的证据来?” 寻海涛几个对视一眼,看着高处的莲儿,知道夫人应是有所安排,想只要不再被绑方便许多,先静观其变也好。寻海涛高声道:“好吧。” 罗将军看看高处又看看李大人,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可是这样等要等多久呢? 城楼上,一个将官已经将一间值守的房间腾出来,领着一队士兵退避两侧。莲儿走进房间,屋中央摆了一道木屏风,走到屏风后,里面摆着一张木椅,椅边放着只火盆。莲儿坐在屏风后,当着皇上的面解开衣衫喂孩子。 皇上看着雪白鼓胀的奶,回忆着去年离开巡城的时间,突然皱起眉,“怎么馨儿和小香儿会同时出世呢?我们的孩子是早产儿?” 莲儿一边喂奶一边解释,“臣妾怀上孩子后,又害怕宫里的复杂,无论夫人怎么劝说,都怕进宫。可是臣妾怀孕的事又不能为人所知,所以夫人才想出白虎惊胎的法子,带着臣妾上山静养和生孩子……”:nb 35 漏网之鱼 nb 皇上惊道,“原来这样?” “岂止这样。(.)<-》因为臣妾一直不愿进宫,怕皇上知道有个女儿在民间,来强行带莲儿进宫,便求着夫人帮忙隐瞒。馨儿出世后,夫人又多次劝过莲儿进宫,可是莲儿真的好怕身无出处,宫里复杂,习惯了自由的民间生活,怎么都不肯进宫。夫人只得将馨儿收在她的名下。因为怕暴路馨儿的事,所以在传往皇城的信里,连孩子的性别都不愿提。”莲儿眼角噙泪,显得楚可怜,很是令人心疼。 “为何我们的孩子会早产?”皇上关切地问。 “因为我不肯进宫,为了让孩子寄在夫人的名下,所以我让母亲悄悄为了我备了催生药……”莲儿说到此处,四下看看,似想起一事,“皇上,我的母亲跟着夫人进宫,怎么臣妾一直没有看到我的母亲?” 皇上猛然想起,程妈妈是莲儿的母亲,早上在寿禧宫时,程妈妈和吴妈妈听说主子逃跑,寻家和谷家要遭灭门,当时就吓晕,被人拖到寿禧宫的配房,被大家遗忘了。又惊又庆幸,若是将她们绑在刑场上,莲儿此时一定不依不饶,连忙解释道:“虽然她们应随寻家诛灭,可是朕并没将她和吴妈妈带上法场,只是关在别处,朕这就让人去带她们来见你。” “皇上。老奴叫了几个宫女和嬷嬷来伺候圣德娘娘。”高公公在外面叫道。 皇上走出屏风,在门口道,“你快派人进宫,将程妈妈和吴妈妈接来见圣德娘娘。” 高公公一愣,这才想起,一大早皇上就要杀要砍要灭的,程妈妈和吴妈妈当时吓晕死过去。被人拖开,给漏带上法场了。往屏风处瞅一眼,捂着嘴,庆幸地看一眼皇上,尚着城楼飞奔而去。 莲儿故作撒娇,拖延时间,“皇上。是不是你把我的母亲已经斩了?”说着一幅要大哭的样子。 皇上进来,吓得连声道:“岳母安在。呆会你便能见到她了。爱妃别哭呀。算来你也是产后不久,需好好爱护身子呀。” 屋里温暖,孩子青乌的脸色在莲儿怀里慢慢恢复正常。皇上暗暗舒一口气,弯腰摸摸孩子的小脸,“还好女儿没事。不然朕一辈子都不会好过了。” “皇上。要是馨儿有事。这可是你自己亲手杀了你的女儿……”莲儿娇嗔道。 皇上后悔不已,早知对这孩子有特别的感觉,就不该把她带上刑场,差点把她给冻死饿死。 “爱妃。以后好好呆在朕的身边。有朕在,宫里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皇上揽着她。莲儿娇笑着偎在他怀里,火光映出一幅幸福甜蜜的画面。 却说吴妈妈和程妈妈晕倒在寿禧宫的配房里,醒来后,只觉四周静寂得可怕,两人相扶起来,想着早上皇上气势汹汹地来叫着要灭寻家和谷家族的样子。两人依然不寒而栗。彼此顾视一番,都不敢张嘴说话。两人蹑手蹑脚趴在门缝上往外瞧了半天,发觉宫中几乎没有走动的人。不只皇上已经离开,就是平常宫中的太监宫女都不知去了哪里。两人紧张得不敢出大气,良久,吴妈妈才小声道:“恐怕寿禧宫的人都被抓走了,因为匆忙。我们被大家遗忘,给关在这里了。” 程妈妈轻轻拉一下门。发觉门没上锁。 吴妈妈大着胆子道,“我们出去看看。” 两人出了配房,躲在一棵树后,发现外面的大门紧闭,侧耳听了半天,没听到外面有声音,才毛着胆子悄悄往前殿走去。 两人见到前殿太皇太后住的房间,门窗全被多外面钉上大板,上面还贴着封条。两人吓得捂上了嘴。 天哪!寿禧宫真的给封了!程妈妈脸色煞白,小声道:“我们肯定出不去了。” 吴妈妈摇摇头,看着死寂的四周,“出得去又怎么样?还不是飞不出森严的皇宫!” “有人!吴妈妈和程妈妈在外面!”屋里谢嬷嬷趴在门缝上看到她们,惊喜地叫出来,并用力敲门。 “里面有人?” 吴妈妈和程妈妈跑到门前,努力透过门缝往里瞧。 “程妈妈,吴妈妈。我是谢嬷嬷,我们跟着太皇太后被关起来了!”谢嬷嬷激动在里面说道。 “嘉仪娘娘和乐善公主呢?”程妈妈颤声问道,在这时能听到熟识的声音,多少有些安慰和激动。 太皇太后听到外面的声音,猛然睁开眼睛,叫住罗妈妈,对她耳语一番。 罗妈妈走到外边,向谢嬷嬷做个手势让开,趴在门上对外边道:“你们快去找斧子把门劈开!皇上杀红了眼,不惜一切代价要诛杀杨大人和寻家及相关的人。现在杨大人他们全被带上刑场了!只有太皇太后出去才有可能阻止这场屠杀!” 吴妈妈和程妈妈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 “太皇太后问你们,寻香到底去哪里了?”罗妈妈又问。 吴妈妈应道:“昨晚主子突然不见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是不是你们见太皇太后都给关起来了,以为太皇太后从此失势了?你们这些不长眼睛的势利眼,可知皇宫里现在高字辈的皇室长辈只有太皇太后一位!就是太皇太后有犯错误,也不可能掉脑袋,很快就会被放出去高高供着!你们要不信,就好好在外面看着,午后一定会有人准时把好吃好喝送进来的!”罗妈妈在里面轻声骂道。 程妈妈拉拉吴妈妈的后襟,小声道:“瞧罗妈妈说到哪里去了?咱们现在横着竖着还不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蚱蜢?要是太皇太后都没活路,我们当然不会有活路了。我们这就去找刀斧。” 程妈妈扔下话,便拉着吴妈妈装作往配房去找东西,转过一道走廊后,拉着她向后殿跑去,跑到后庭的一丛花木后,小声对吴妈妈道:“我看我们现在不能听太皇太后的。主子昨晚去了哪里,她都不知,可见主子和她仍然无法同一条心。瞧罗妈妈刚才说的,人都给监禁起来了,说话还趾高气扬的!” 吴妈妈点点头,透过花木往后殿的正房远远眺,“嘉仪娘娘的屋子也给封起来了。莫不是她被关在里面了?” 程妈妈道,“我们去看一看!” 两人四下看看,四周仍是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惨淡的太阳挂在空中,便大着胆子穿过后庭,踏上坍墀,紧闭的门突然轻颤几下,里面传来碧芳惊喜地低叫声:“吴妈妈,程妈妈。” “碧芳姑娘。” 吴妈妈和程妈妈惊喜地趴在门上,轻轻叩下门以作回应。 “娘娘。吴妈妈她们还在能走动。”屋里碧芳高兴地给铃儿说。 乐善已经睡去。铃儿理理衣衫,边向门边走边说,“就是漏了吴妈妈她们又能怎么样?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表嫂嫂的消息。” 碧芬道,“娘娘别灰心。至少我们多两个说话的人了。” 程妈妈在外边道:“娘娘,刚才太皇太后让我们去寻斧子把她的门窗劈开,我们不敢听从。你说我们这样做对不对?” 铃儿趴在门上道:“你们做得对。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别给人发现了,将你们也关在钉房里。你们在外边留意着外边的动静,若是表嫂嫂带人来了,又或者皇上来了,到后窗轻击两下,若是坏消息便击三下,我们心里好有所准备。若是一直没有消息,想来你们也出不了寿禧宫,好好藏着,到有人送饭时,我们会给你们留些,从窗洞上给你们递出来。” 嘉仪娘娘的话令程妈妈和罗妈妈感到安心。两人离开后殿,往配房后的竹丛走去,那里有一片山石可以藏人。 “但愿夫人能够想到办法救大家。”吴妈妈跪在地上合十祈祷。 程妈妈道:“夫人用兵如神,一定会想到办法救我们的。” 这次太皇太后都被关起来了,只怕这一次大家难逃劫数。吴妈妈皱一下眉,虔心祈祷。 虽然出太阳了,可是屋外还很冷,程妈妈紧紧衣袍,不再说话,跟吴妈妈一起垂目祈祷,四周太静,不知不觉两人竟入了定。 “皇上有旨,带程妈妈立即前往午门。”贾公公领着一队士兵飞奔而来。 寿禧宫外的四个看守侍卫,打开大门将他们放了进去。 “程妈妈……” 贾公公带着人将配房找遍了,却不见两个老妈妈的影子,急得大叫起来。 前殿离配房近,听到外面的张扬声,罗妈妈向太皇太后禀报了,“贾公公来带程妈妈她们前往午门。” “这个时候来带两个老妈妈去午门?恐怕是皇上现在才发现,忘了带两个重要犯人吧?哼。两个刁仆竟敢骗哀家。说去找刀斧,去了半晌不见回来。定是怕被牵连,藏到一边躲死了!”太皇太后煞白的脸拧曲得可怕,“大劫当前,她们以为躲就躲得了?哈哈哈……全都去死吧!” 罗妈妈低着头不出声。谢嬷嬷一直趴在门边一动也不动。 太皇太后阴险地走到窗边,一拳冲开一片纸窗,向外面高声道:“贾公公。你们办事真是疏忽大意,程妈妈她们一定往后殿去了。昨晚寻香突然离宫,定是寿禧宫哪里有暗道。你们可得当心她们从暗道给逃走了。”:nb 36 会一会 nb 这一叫,寿禧宫都惊动了。<-》 程妈妈和吴妈妈从定境中猛然醒过来,只听前面有人叫着:“快,要是丢了程妈妈,可就麻烦。” “哈哈哈……”寿禧宫回荡着太皇太后得意的笑声,“程妈妈,吴妈妈。看你们能藏到哪里去。除非你们跟寻香一样会飞。要是你们会飞应该早就飞了吧?哀家要你们知道,没有哀家的庇护,你们只有死得更快!” “快!注意墙角边哪有窟窿!”贾公公找不到人,有些相信太皇太后的话,下令侍卫们好生搜寻。 程妈妈和吴妈妈听到嘈杂的声音向配房后边靠近。两人对视一眼,往石后的墙脚边直退缩。慌乱中,吴妈妈踩到墙边一丛细竹下的水坑,咚地一下掉下去,程妈妈抓着她,吴妈妈感觉此处水不浅,拉着程妈妈一起藏进水里。 “贾公公。四下都找不着人。会不会她们跟娘娘关在一起了?”一个侍卫道。 “不可能。钉门窗前,我可是看到她们被拖到配房去的。”贾公公眉头紧皱,看看高高的宫墙,心中猜疑不已,难道这两个老妈会飞?要是这时找不到她们,圣德娘娘一定会不依不饶。这位新娘娘一出现,受宠之势可谓前所未有。 正自狐疑之间,一个侍兵发现石丛后面有异,激动地指着漂浮在水上的头饰,“贾公公,她们藏在这里!” 贾公公顺着细竹下的水坑向墙下一看,吓了一大跳,难怪太皇太皇说有暗道,原来这里竟有这么大个水坑?再细看坑里的流水,竟是通往墙外,方想起昨夜寻香突然不见了,猜她定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一堆侍兵围上来。将水中的人捉起来,两个婆子又冷又惊,一上地来浑身抖擞,抖起无数水珠,撒得贾公公满身都是。 “快将她们带出去更衣,然后送往午门。”贾公公发现这个水洞,觉得蹊跷非常,决定留下来亲自查看。 程妈妈和吴妈妈**地被人抓起来,以为这回死定了,看一眼后殿。想这么大的震势,嘉仪娘娘应是知道她们被捉了,想到人终有一死。便往地上躺,任那帮人将她们抬着出了寿禧宫。 “哈哈哈……程妈妈,吴妈妈,你们慢行。哀家无法去送你们了!”太皇太后趴在窗上看到她们被人抬出去,本来抑郁的心情感到痛快。发出疯狂的笑声。 “太皇太后疯了。”后殿里,碧芬低声和主子说。 “可惜程妈妈她们发现了水洞,却不知从那游出去。”碧芳失望地道。 程妈妈她们终没逃过这一劫。 铃儿叹道:“生死由命。”走回榻边,看看熟睡的孩子,想这一次真是大劫难逃,恐怕她们在寿禧宫也关不久了。对碧芳道:“既是逃不掉的大难。不如坦然面对。你们帮我梳理一下头发,我想换身衣服。” “娘娘。”碧芳感觉主子这样就象要去黄泉赴约一样,眼中一酸。哭了起来。 “是我连累了你们。早知会这样,就不带你们进宫来了。”铃儿温柔地笑道。 碧芬哭道,“我们不后悔。能一直跟娘娘在一起,我们不害怕。” 碧芳点点头,擦干泪。打开衣橱,帮主子挑了一身她最喜欢的衣裳。 午末。皇城西门外的御道上,智善和寻香带着一千人马从天梦山赶来了。可是马家的兵从西门布满到城西郊外,将天梦山通往皇宫的路堵得严实,西面的城墙上,不时有乱箭向高空中发射。 寻青和寻迁行在前面,见到城西外遍地是兵,向一大队迎面而来的兵大声喝道:“先皇下山前往皇宫,你们还不快让开路来?”同时亮出先皇的牌子。 “哈哈。那正好免了我们上山去捉他老人家。”为首的是马希元的跟随熊参军。 皇上的兵怎么可能捉他老子?寻青和寻迁对视一眼,发觉情势不对,寻迁连忙往后跑去,寻青在前面绊着熊参军他们。 寻香与智善下了山道后,同乘一辆马车。寻迁退到马车前,紧急凛报:“夫人。形势不对。前方的军队说要捉拿智善师傅。” 马车停下。智善从马车里出来,站在一片土峦上往前看了看,“我们在山上时看到北面有兵有包围皇城之势,这些兵该不是外来的兵吧?” 寻香跟着出来,心中猜测北面的兵应是陈州来的,暗暗高兴,原来的计划顺利,莲儿一定顺利地与季将军会合了,笑着往前走道:“现在只有这里通往皇宫最近。若是沿外面走绕道,另几条道一定都布满了士兵。不如我们往前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智善笑道:“如是君儿的兵,就由我来挡。若是季将军的兵,还得杨夫人挡。” 两人似没事一般,笑着向前走去。 “哈哈……果然是皇上他爹下山了。”熊参军远远见了来者,高兴地一挥手,“拿下!” 寻青等挥动武哭抵挡,眨眼间杀机四处,双方杀得不可开交。 智善和寻香听到熊参军说的,智善高喝一声,“住手!要拿下老纳还不是小事一件?何劳大家大动干戈?” “哈哈。先皇果然深得道机,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却不喜欢别人打架。有此胸怀,末将敬你三分。既然先皇有令不打架,愿束手就擒,末将自当从命。”熊参军性格癫顽,举着一只长矛,狂笑着。 双方停止打杀。寻香客气道:“请问大人的军队隶属哪支?” 因寻香上半身几乎包裹着,熊参军还没认出她是谁,此时听她说话,脑子里立即反应过来,一定是杨左相的夫人,喜出望外道:“请问你可是杨夫人?” 寻香向他福个礼,“正是。” “一并拿下!”熊参军手舞足蹈地高举长矛,后面涌上更多的兵来。 “这不是季大人的兵!”智善道。 寻迁不解道,“那是从哪里的来的?难道有人早算知皇宫此时有事,不远千里地来坐收渔利?” 寻青往寻香面前一挡,举着双钩冷声道:“要想拿人,先过我这一关。” “久闻寻家有几个厉害的护卫。今日就让末将来会一会。”熊参军是个好斗的人,将长矛往空中一横,下属们都停止行动,他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到寻青面前,“就让我俩来单打独对一回!” 寻青扬扬眉,“要是你输了如何?” 熊参军挤挤一双鼠目,奸笑道:“末将守在此,便是要捉拿你等。所以我输了,别指望我会放过你们,就依照规乱我放过了你们,还得问问我身后的兄弟们同意不同意。” 这时西门外分布的士兵至少上万,寻青武功再高,也耐不得车轮之战。熊参军说的根本就是耍赖,只是想找人陪他打打架而已。 寻迁在一旁道,“你这样说就太不公平。总得赌点什么输赢吧?” 熊参军嘴上的八字胡动动,阴笑道:“赌就赌。只是末将这条命不属于自己,所以这命是不能拿来赌的。” 寻青气得要骂他,寻迁却眨眼道:“不赌命也可以,要是你输了,告诉我们你背后的主子是谁,总可以吧?” 熊参军跺下嘴,兴奋笑道,“好呀好呀。不过你要是输了,我可要你的人头。” 寻青被他气得一脸黑线,眼前正是争分夺秒之时,这厮却在此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 “咚咚~~~” 皇城里传来午时的更错钟声。寻香昨夜一失踪,今天一早皇上绝不会放过寿禧宫的人和老爷他们。在路上智善都说了,依皇上的作风,此时定会将杨沛林等五花大绑押到午门外,以作人质。 寻青无心跟熊参军磨下去,扬着双钩向前两步,“我就拿命和你赌了!既是是要会一会身手,这里略窄一点。你让你的下属往后退几米,我们到旁边的林子里痛快地打一回。” 熊参军向后举一下手,身后的兵不只退开几米,还让出道来,把御道旁边的树林给让出四五方丈出来。 寻青和熊参军同时跳到树林里,同时挥动武器,立即林子里尘土飞扬,矛钩打得火花遍闪。 “这不会是马家的兵吧?”寻香观察了一会,不识得眼前的对方的士兵,想起昨晚修嬷嬷前往马家的事,低声和智善道。 若是马家的兵,这时要拿下智善更是合情合理。 “君儿去年平乱回朝后,曾将五万兵力交给马希元,以免将军手上的兵力过于集中庞大。”智善道。 寻迁看着树林里打得分不清人影,耳里听着他们的谈话,经寻香一说,恍然道:“应该是马家的兵才对!” “飞叔不是和修嬷嬷去了马家吗?”寻香道,“若是此时能遇上飞叔和修嬷嬷就好了。” “我往城里发个暗号看看。”寻迁从腰上取下个布袋,掏出一枚竹炮,点燃往空中一飞,一道黄烟向空中飞射去。 智善看看眼前的庞大的阻力士兵,又看看树林里,席地而坐,念起经来。同行的侍卫,向前一围,将他和寻香围了几层。 寻迁摇摇头,眼前这几道屏障就是能一时挡住对方的力量,可是要突破这上万的兵力和城墙上四射的乱箭进城,是极不易的事。:nb 37 去马府 nb 这个时候,寻香顾不上去想眼前的任何一种困难有多大或多小,想得太多只会令自己恐惧。(.无弹窗广告)<-》当然,危难之下,又不能失去希望。 本是两相敌对的战地,智善却悠闲地在此禅坐,仿佛熊参军和青叔的比试只是一场娱乐,无关大家的生死。 寻香安静地站在智善旁边,视线盯在比试上,如同一个旁观者,看得煞是有劲。 “但愿寻飞能即时接到信号。”寻迁则在心里默默祈祷。 树林里,寻青和熊参军都使出浑身解数,不只打得尘土漫天,空中还飞舞着密密的树叶。 “别以为本将是吃素的。”熊参军的长矛使得甚是刁怪。 “废话少说。”寻青的双钩使得凶狠,将对方的长矛紧紧缠着。 围观的士兵不时发出喝采声。 “熊参军混蛋。这个时候比什么手段?”前方飞来一匹快马,叫骂着从马上飞起,提着一柄长刀射进树林里,偷袭寻青后方。 “不好!”寻迁见状提着狼牙大棒同时射进树林,一棒向来人挥去。 “妈的。要群殴?”来人生得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年略四十,着一身副都将服,回手与寻迁杀起来,嘴里骂着,“熊参军你误了侯爷大事!还不快下令,将对方的人全包围起来。” “全哥哥骂得对。”熊参军被寻青缠得极紧,这时清醒过,后悔不已,“都怪弟弟一时玩兴大发,想和人一较高下。”说罢,尖叫一声,“兄弟们,将那和尚佬儿和杨夫人捉起来。绑到午门,向皇上那小子换太皇太后!” 他这么一说,完全暴路了他们是马家的下属。 寻青骂道,“好呀。马家果然造反?这不是要害死我家老爷吗?迁弟,你快护着夫人他们快快退回天梦山去!” “想退?没门?兄弟们给我上!” 此处通往天梦山只有一条道,善智带的一千士兵虽不如对方庞大,可是整整一千人,立即将御道层层拦住,一个侍卫头头嘶声喝叫,“兄弟们。[]拼死护着先皇撤退!” “哼!我这里足足有两万大军。你不过千余兵力?如何能挡?”前方一个副参军带着士兵如洪峰一般涌上来。 “智善师傅。我们后退吧。”寻香轻叹一声,向南面看了一眼,不知午门现在形势如何。马家有心要捉他们做人质。如是落在他们手上,情况将会变得更复杂。 智善坐在地上纹斯不动,嘴上不停地念佛号。他前面的士兵们简直不堪一击,被强大的敌兵推得往后退了几米。 “智善师傅,快撤退吧。”侍兵头头着急地大叫。 “死有轻于鸿毛。重天泰山。”智善睁开眼看着前方,声音洪亮地道,“你们统统听着。若是你们非要将贫僧捉去做人质交换,贫僧便立即**。如是贫僧死了,皇上便没有半点顾忌了。”双袖一舞,四周落下无数硫粉。双后拿着火石一擦,火星溅起…… “住手!先皇不能死!否则太皇太后便会死!”空中飞来一男一女的声音,喝叫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修嬷嬷?”寻香听清声音。心中大喜,还好寻飞看到寻迁放的信号。眼看火星即将落地将硫粉燃起,双手卷起衣服向智善面前一伸,将燃起的火花接住,在宽厚的衣袖里焐熄。 “全部住手!”修嬷嬷高举一支令箭。神情肃穆地落在智善面前,转身对马家的兵高声道。“我乃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嬷,手上拿的可是马老侯爷刚刚给我的令箭,马老侯爷很快就到。一切待老侯爷来了再作定夺吧。(.无弹窗广告)反正我们挡着他们的路,又设了关卡和罗网,他们就是插上翅膀都飞不过去的。” “夫人。还好我来们来得及时。”寻飞同时着地,上前向寻香和智善行了一礼。见树林还打得不可开交,飞进树林里,“你们还不住手,难道要老侯爷来你们才肯停?” 寻迁和全哥哥同时停下手,跳开几米。 “老侯爷来了?”熊参军惊了一下,手上放慢,被寻青的左钩钩伤手臂,悖然大怒,“娘的。你竟趁我不注意敢伤我?”本要停手,受了伤不肯罢休,舞着长矛向寻青连刺数下,都被寻青的钩缠着。 “还不快住手!”勇哥哥提着朴力将他们隔开。 树林里尘土渐渐落下,空中变得清晰。修嬷嬷往树林看了一眼,望着全哥哥,迅疾转过头,看着先皇。 先皇环视一下四周,与修嬷嬷视线相对时却极平常。 寻香暗暗不解,修嬷嬷托送的珠子还在智善怀里,若不是这颗珠子,她又怎么请得动先皇下山?可是先皇看到修嬷嬷时,眼神平淡得如不认识一般。或许越寻常,便越不寻常吧。 “老侯爷到。” 密麻的士兵分出一条道,一乘马车从西门直奔过来。 智善嘴角挂起一个淡笑,看一眼寻香,“他们找你来了。” “应是不只找我。”寻香道。 这时先皇才是最有价值的人质。 “不信我们打个赌。”智善笑得更加可爱。 寻香轻笑道,“智善师傅出家时间并不长,却已是天泉寺的大师兄。可见修为之高。你这么说,我当然会信。所以不用赌,我就是输的。” 智善盯着她,眼神变得凝重,“杨夫人。贫僧说过,会努力配合你解决眼前的问题。但所有的关键还在你身上。” 突然间寻香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和责任。智善说的她何尝不明白?抿着嘴点点头,“智善师傅请放心。寻香至少不会辱没祖父的声名。” 智善开心地点点头,双手合揖,竟向她躬下身,“拜托你了。” “智善师傅……”寻香哪里敢受他这样一拜,连忙拦着他。 马车在前面停下,车上下来的并非老侯爷,却是周氏和成氏。 周氏和成氏这时穿一身简淡的青色素服,未着长裙,衣衫下的锦裤服贴地扎在白袜里,足上穿一双轻便的黑靴,背上背着剑,往日花团锦簇的贵妇半扮,改作了沙场女将。周氏大步过来,边走边亲切地叫唤,“香儿。我总算再见到你了。” 见到智善,两人连忙行了一礼,“参见智善师傅。” 智善笑着摆摆手,“我已是出家之人。本不该过问尘事。可是眼见三方兴兵,实不忍苍生受苦,所以才跟寻香下山,希望能和平解决此事。” “我们来也正是为此。”周氏笑一下,心里暗道,尚宗果然聪明,一见面就先表明态度。 “外祖母。舅妈。”寻香尊敬地回个礼,声音戚戚地道,“我也总算再见到你们。” “你外祖父挂念你们得很。”周氏噙泪道,“突然有事,早上他起床时,因为着急,急火攻心,此时病在榻前,所以令我前来接你去府里一叙。” 寻香看看她们,又看一下智善,似有为难。 智善道,“杨夫人。你快去吧。” 侍卫头头却不放心道,“杨夫人。先皇是你请下山的,如是你去了马府……”言下之意怕马家将寻香接走了,正好绑智善。 周氏道,“若是香儿不放心,怕我们会拿先皇当人质,那就请寻青他们和先皇一并去马府小坐一会吧。” 寻香心朝左也有这样的担心。沛林毕竟是马家的亲外孙,到他这一辈,只有铃儿一个女儿,又没儿子。不管太皇太后多不喜欢她,现在马家没有精力来对付她,最担心的是太皇太后和铃儿在宫里的安危。要平安救出太皇太后和铃儿,只有拿先皇作交换最妥。所以她若不在场,智善在此会不会平安无事,难以预料。马家的行为已经不符合常规。 “虽然今天晴了。可是外面很冷。就请智善师傅跟我一道去马家小坐一会吧。”寻香认为这样,她心里可以放心一些,至少可以知道事情会怎么变化。 “好。周施主请前面带路。”智善不客气地答应。 “虽然这里离马家没有几里路,可是香儿产后身体尚虚。你们还是乘你们的马车,以方便一些吧。”周氏说罢便调头回走,车夫赶着马车向前几米,将她和成氏接上车。 寻香和智善上了马车,寻迁和寻青赶车,寻飞骑了匹马跟在车边。 前行大略五里,便进了西面的城门,西城的百姓已经消散得干净,大街小巷和城楼上站满马家的士兵,城楼上还在不时地向四周发射火箭。 马府此时已经变成兵营,外面数列精兵拿着武器,站得笔直。 马车行到府前,周氏和成氏先下了马车,等着寻香他们下了车后,领着他们从正门进去。 这是第二次来马府。 寻香的心里不是滋味,第一次来是为了救沛林,这一次来还是为了救沛林。第一次是周正要置沛林和寻家于死地,这一次却是太皇太后弄巧成拙,着了皇上的道要扫除一切心腹忌讳。 “智善师傅,寻青,你们先请在前厅小坐一会。呆会寻香与老侯爷说完话,我保证将她完好地带到你们面前。”周氏的表情一直很端庄慈祥,即使此时与皇家反目,仍是这样的表现。 寻香向寻青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放心,看着周勇过来带着他们去了客厅,方跟着周氏往曲廊去花园后的禅房。:nb 38 姐姐! 马家禅房外新添了一只带烛台的大石香炉,炉里香烟缭绕,两耳边的烛台上各点了一排大烛和莲花油灯,令马家添了几分清幽。 可是马老侯爷到底因俗世亲情,而让儿子动兵了。 寻香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和难过,马老侯爷在她的映象中,曾是一位向道的老人,令人尊敬喜爱,俗念一动,这份尊敬便化为乌有。 禅房里很静,不象平时有木鱼的声音。 “香儿,请进。”周氏说话的声音仍充满温情和真挚。 寻香觉得这似乎是马府最后一缕希望。 马老侯爷闭目盘坐在禅房里的矮木榻上,听到人进来的声音也不张目。周氏向门外的成氏递个眼神,她没有进来,合上门,守在外边。 “香儿见过外祖父。”寻香坐上行个礼,看见茶几上放着只小炉,烧着翻滚的茶水,摆着一对洁白的玉茶盏,之前似有人在这里坐过。 马老侯爷终于睁开眼,凝重的表情露出一丝笑意。这明明是一个笑,寻香心里却莫名地觉得充满奸险。 怎么了?我怎么变得这样敏感?寻香对自己的感觉纳闷不已,难道因为寻家的人骨子里是精忠爱国的,所以对太皇太后的行为和马家动兵的事有极大的反感? 周氏揭起茶几侧边的一个盖,轻轻拖出一个装茶器的玉盆,里面分成两边,一边用净水泡着备用的茶器,一边用来收取用脏的茶器,她将桌上的茶杯收下一个,为寻香摆上一个干净的,摸摸滚热的壶盖,为寻香恭敬地倒上一杯热茶。 “这是仓夫人送来的波斯云茶。” 马老侯爷的话吓了寻香一大跳,有些怀疑听错。屋里虽没有火盆,但却十分温暖,寻香揭下头上的帽子,捧起茶啜一口,果然清香飘然,饮之有种若云若仙的甘怡。 寻香看着周氏将玉盆推回茶几下,莫非刚才那只茶杯是仓夫人用过的?依仓夫人的性格,这样好的茶绝不会无故让人送到马府,这样的茶一定是她的随身同伴之物,而且她喜欢用纯白的玉器品这种极致的灵茶。她应是来过这里。 与她分别后。在前年的虫赛后她匆匆来过一次,去年得她暗中相助,皇上顺利平乱。相别一年多,去年仓俊回去后,仓夫人再没来过一封信,她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 她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跟季将军一起来。想暗中帮着救沛林? “姐姐来过?”寻香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马老侯爷笑一笑,“你俩果然是知己姐妹。你一猜就中。” 周氏将一盏新鲜的茶水放到他面前。马老侯爷端想茶,看着她,“夫人你也品尝一杯吧。这可是异国圣茶。” “谢谢老爷。”周氏微笑着为自己倒茶,瞟一眼寻香,“香儿和仓夫人那么深厚的交情。人家来过,香儿看到这茶自然猜得出来。仓夫人对香儿和林儿真是关怀得很,怕季将军救不出人。这一次可是暗中来到了皇城。” 仓夫人果然来皇城来相助?寻香脸上露出欢喜,心中一暖,转瞬又充满狐疑,依仓夫人的见识和智慧,不会看不出马家的用心。怎么她会主动上门来找马老侯爷。嘴上却道:“姐姐现在去了哪里?” “你别急。你快将宫里的情况和林儿的情况细细说来。还有那一双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马老侯爷的眉头微皱一下,却不说他已经知道莲儿前往午门认女儿的事。 寻香此时处在一个十分微妙的位置。既可以是马家的亲信,也可以是马家的敌人。(.好看的小说)马老侯爷没提莲儿认女儿的事,她却是十分谨慎的,既然季将军的兵已经到了,依照她原来的计划,莲儿应是也到了皇城,虽不知她有没有顺利见到皇上,心里却有所准备。自太皇太后离开巡城后的事情,她全说了出来,包括莲儿生孩子的事。这个时候她不敢再与马家虚言,否则稍不留意,她便再出不了马家的门。对于马家的野心,她装作不懂不知,只是哭诉着对沛林的担忧和关怀,说当初把一双孩子的性别隐瞒,纯粹为了保护莲儿母女。 抛开马家的野心,寻香做的一切都可以让人理解。因此,听罢她说的,周氏感叹道:“真是想不到,安馨是莲儿和皇上的孩子。你想得真是周到,让莲儿带着小香儿去找季将军,当季将军的兵到了皇城后,莲儿便去找皇上认亲,以阻止皇上对寻家的灭杀。” 马老侯爷朗朗一笑,“你真傻。进宫后,何以连太皇太后都不敢说?” 他没提莲儿去午门的事,就是要试一试寻香在他面前是否还要撒谎。好在寻香没有隐瞒。 寻香感叹道:“宫里太复杂。到处都是耳目。虽然太皇太后是自己人,可是哪敢轻易说出来?就是在皇上面前,我都不敢提。当初和莲儿分开时,莲儿说了她真的不想进宫。这几年来,我也习惯了有莲儿在身边,她不想进宫,我自是不会强迫她。进不进宫,全要她自己愿意。” “看来皇上对沛林一直介怀许久,对马家也防范得很紧。现在局势变成这样……所有的成败可能都在你身上了……”马老侯爷收起笑容,恢复凝重的表情,向门外看了一眼。 寻香心中一惊,怎么他说的话与智善有几分相同?疑云暗升,不由警惕万分。 “唿”地一声轻响,寻香背后的木壁如一道暗门轻轻打开,走出一个披着白狐皮衾,内着丁香色的锦绣丝衣的不俗女人来。 “姐姐!”寻香从地上站起来,激动地看着她,伸出一只手,露出一只洁白澄盈的手镯。 “妹妹!”这女人正是仓夫人,她同样伸出一只手,露出一只同样的手镯来。 两人兴奋的握着手,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呵呵。我和夫人不打搅二位叙旧。” 马老侯爷笑盈盈地拉着夫人离开禅房,这时两个丫环擒着一壶水和端着一盆茶具过来,周氏接过壶,成氏接过盆,两人进去放在茶几上,成氏将茶几下的盆换走,周氏从一面壁柜里端出个炭盆,往炉子里投了几块银丝炭,将炉下接灰的青石座换了一只。二人方出来紧紧地关上门,和老候爷紧张地把守在外边。 “妹妹产后不久,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我们坐下说话。”仓夫人象主人一样坐在正上方,往炉上的小壶里新添了一些清水,一边摆弄茶具,一边和寻香说话。 寻香坐下,心中更觉惊诧,仓夫人和马家似乎有不浅的交情,这可是从未听闻的事。笑眯眯地直问:“姐姐,原来和我舅父一家是旧交吧?我原来竟是一点不知。” 仓夫人解下背上皮着的毛衾,放到一边,笑道:“原来并不熟识。此次前来,完全因为妹妹一家的事。” 因为寻香心里充满了疑云和警惕,明知仓夫人这样的性格,只要是她看得上眼的人,一经认识,便能相处亲和随意,却仍觉她与马老侯爷间并非不熟识那么简单。向她作个揖笑道,“我真是处处得到姐姐的照顾。要是没有姐姐这个贵人,真不知我三翻五次遇到的困难如何度过。” “妹妹这话太见外。原来我以为认识妹妹,只是个巧遇。现在我不那么看了,我们俩能成为姐妹……那可是天意。”炉上的水又烧得翻滚,仓夫人从衣袖里拿出一包茶叶,象在自己家里一样开始泡茶,淡淡的火光映着她春花般的笑容,显得格外温暖亲切。 “我看也是天意,若非这天意,眼前这难关,我真不知如何办了。”寻香脸上泛起愁云,脱下背上的毛衾,举起一只衣袖抹抹额上的微汗,四下看看,除了茶几上的小炉,四周只有些壁柜,窗前挂着素淡的窗帐,可是为什么禅房里温暖得令人发热? “妹妹真会说话。不过你这么说,姐姐可是当真话听了。”仓夫人呵呵笑一笑,向她解释,“妹妹不知这屋子的奥妙吧?” 寻香展眉头,摇摇头,祟拜地道:“这世上的奇异之事,只有姐姐才能解得开。所以这一回,有姐姐的庇护,我们一家大小的安危,我便不是那么担心了。” “你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还记得才认识你时,那文静的样子,让人见了就生疼爱。”仓夫人笑得更开心,从木榻上下来,走到地上,指着黑黑的一片青石道,“玄机就在这里。这面青石不是普通的青石,是东洋国出的冬暖石,薄而坚,传热快。将地下掏空,在下面放上火炉,屋里就能干净温暖,同时可以避免火灾。这屋里之所以这么温暖,就是在地下埋了至少两只大火炉。这间禅房基座高,背后外面应有取放炉子的矮洞,若是装洞门做得精致,与外墙一样,不知情的人绝不会知这个玄机。” 寻香惊讶得瞪大两眼,“姐姐真是博闻广见。” 马老候爷的禅房有这样的设轩,就是皇宫里都没有的。以前真是低看了这个马府和马老候爷这个人。 39 太意外 东洋国的冬暖石?这应是世间珍稀之物。(.)寻香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东西。 “东洋国天华物宝。这波斯云茶最早就是从东洋国移植去的。”仓夫人聊起茶事,只字不提寻香眼前遇到的问题。 依她的做事急着利落的性格,这时怎么会这样有闲聊着东洋国呢?东洋国――寻香记得祖父在世时,曾说中土在几百年前有个结盟国东洋国,原来两国相交甚是友好,天下的茶叶,便是由中土传入东洋,然后才遍及全世界,东洋人很精明,很会做生意,而且野心很大,曾想吞并中土,只是中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一直以来未曾得逞。在寻香童年的记忆里,只有祖父对她的训晦,东洋人是中土国潜在的敌人。 “妹妹没有离开过中土,不知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西方有波斯国文明繁荣,东方有美丽富饶的东洋国……不仅有大量的美女,天下最好的丝帛,香茶……还有平等的田赋制度……”仓夫人满脸光辉,提到东洋国眼中掠过兴奋。 寻香专心地听着,虽然不喜欢东洋国和东洋人,可是对这个国家所知甚少,能多了解一些,也是难得的见闻。 仓夫人仿佛是东洋国的说客,要为东洋人找到个极好的信众。 当然仓夫人并没有无休无止地向寻香介绍东洋国,大致讲了一番东洋国,见寻香听得极其认真,眼里闪烁着新奇,满意地停下这个话头,话峰陡转,提到正事上,“这次从陈州过来,我见到了妹妹的儿子浩然。难为妹妹想得如此周全。对外称浩然是个女孩子,名叫小香儿。我还抱过浩然,他这么小就懂得冲我笑,实在太可爱。我已经把浩然安全地藏了起来。” 寻香笑起来,向她作个揖,“托姐姐的福。” 仓夫人摇摇头,“你我不必见外,就是我们不是金兰之交,我也应该保护浩然。(.)” “实在是太谢谢姐姐了。”寻香露出感激的样子,有一种受制的感觉。 “妹妹。现在皇宫里形势逼人。太皇太后和铃儿被关在寿禧宫,沛林在午门又生死悬于一线,所以我们不必废话。来谈谈正事吧。”仓夫人表情变得严肃,认真地看着寻香。 “不知姐姐有何高见?”寻香问。 “事以至此。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和马老侯爷、太皇太后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所以沛林其实与我是一家人……”仓夫人郑重地道。 寻香张圆了嘴,如果说仓夫人交游广阔。与马家是旧交,不会令人怀疑,而她和马家的相同的血液,这个关系太意外了。 “我们不只是一家人,而且是东洋人。” 仓夫人简明的补充象晴天霹雳打在寻香头上,张圆的久无法闭合。表情完全惊呆了。仓夫人这么一说,便不难解释太皇太后已近晚年,还居心叵测企图弄权。原来她身体里流着东洋人的血? 这样的事仓夫人绝不会开玩笑。刹那时,寻香明白了何以仓夫人见多识广,处处手段不凡,原来是东洋国安插在中土的细作。东洋人,果然厉害非常。不必去东洋国亲历,只太皇太后、老马侯爷和仓夫人。甚至铃儿机灵的作风,无一不证明东洋人天生有智有谋。 追根溯源―― 浩然体内也流着东洋人的血? 寻香的心紧缩得不能跳动。 天哪!沛林是东洋人?浩然也是东洋人? 不!心里很快又否定着,沛林的父亲是中土人,自己是中土人,经过几代的洗礼,沛林生长在中土,早是地地道道的中土人,至于浩然与东洋人更没半点关系。 “妹妹被吓住了?”仓夫人温和地摸摸她的手,一片冰凉。 浩然落到仓夫人手上了,东洋人这次的行动,绝非中土国内讧那么简单!她姓寻,是中土国寻老将军的孙女!她宁愿牺牲自己,也不能背上亡国的罪名。 浩然怎么办?母亲的心一片凌乱,想着浩然才出世不久,便卷进这么大一场风波里,想到若要放弃儿子与仓夫人成为敌人,心痛得不住地蜷缩。 仓夫人是她重生后的朋友,姐妹,是她改变人生的贵人。 然而这一切都如梦幻一般变得不真实。 我该怎么办? 蓦地,想起沛林的母亲,她说沛林要经个大劫―― 巨大的变数令寻香身心俱凉,温暖的空气降不住由心而起的寒意,全身如抖糠筛一般。 “妹妹。这对你来说的确太意外。你毕竟是寻老将军的后人,寻老将军生前生后都极受人敬重。可以说没有寻老将军,就没有大顺朝。”仓夫人体贴地将一盏热茶放到她面前,“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寻香努力镇定,伸手去端茶,手依然抖动不停,没办法端起茶盏,只得低头用嘴去喝茶,牙齿不争气地在茶盏上磕了几下,没能成功地喝上茶水,只是嘴唇上沾了些热茶,仍是觉得寒意阵阵。 仓夫人为她披上毛披,心疼道:“我想你需要冷静冷静。” 她搀扶起寻香,往她出来的门洞里走去,里面是一间精致舒适的小居,屋里有一张铺着皮毛的软榻,有几样精巧的家具。 寻香的确需要躺一躺,冷静冷静。躺下后,仓夫人为她盖上柔软的羽被,寻香觉得比在外面舒服了许多。 “你稍歇一会吧。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假话,若非你对沛林一片挚诚,又与沛林生了儿子,与我东洋国有了深深的联系,我也不敢告诉你这些。”仓夫人说了一句话就出去了。 通往外面的滑门,唿地一下轻轻关上,里面变暗许多。 寻香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整理思绪。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想到辘轳县的马老爷,他的祖父和马老侯爷的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他祖父那一代时,兄弟俩便分了家,走上不同的路途。马老爷为人处世的风骨,应是地道的中土人。仓夫人说马老侯爷和太皇太后与她是一家人,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马老候爷的母亲身上?马老侯爷的母亲是东洋国根植在中土的细作? 仓夫人自小随父亲到处飘泊,这是东洋国培养的另一个厉害棋子? 浩然落到仓夫人手上,将来必成又一颗棋子,仓夫人和太皇太后尚且这么厉害,将来浩然…… 豆大的冷汗顺着发际滚落下来,身体反而安静下来。 这时想到沛林,若是他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份,他会怎么样? “夺回浩然!保护大顺!” 沛林浮在她眼前,义正严辞地和她说话。 是呀,沛林曲折的身世,令他从小没有受到马家的掌控和栽培,反而被谷庭仪灌输了如何做一个大顺良民的思想,因此他真的是地道的中土人。 寻香嘴角挂起一个浅笑。沛林是中土人,浩然是中土人。中土人要做中土人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仓夫人的友情―― 不可否认,仓夫人对她的情谊真的很真挚。 在这一场争夺中,该如何面面俱到呢? 寻香凝神思索问题的关键,恍然中,她进了碧宵境。 还是这里最清宁。寻香快活地喝几口灵池水,看着越来越葱笼的四周,抚摸一下浮在水中的白胖的水参子,笑着走进洞室,仰视着沛林母亲的画像。 如果这时候她能出现一下就好。 注视画像良久,这里仍然只有她一个人。 太皇太后体内流着东洋人的血,那么沛林的母亲体内也流着东洋人的血。按理说,血脉相同人认亲归宗是件好事,可是她却说这是沛林的劫―― 早故的婆母都这么说,她死后能洞察未来,可见婆母对做东洋人没有半点兴趣。 “可是,我真的不想伤害到仓夫人。” 寻香不由喃喃自语,在这场争斗里,太皇太后、马老侯爷都可以死,但铃儿和仓夫人是她无法割舍下的人。想想她前世的悲惨经历,这时她才有种不同的认识,前世她和沛林早死倒是件幸事,至少不会面临这么大的是非。 喝了灵池水,她的身体渐渐暖和,思维又变得灵活敏捷。 外面情况十分紧急,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让仓夫人发现她的秘密。 “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出去应对着再说。祖父说过,当面临大是大非时,第一以大局为重,第二才是身边的人……” 寻香的心疼了一下,悠地一下回到外面的软榻上,刚躺好,屋里从门洞处透进些光亮,仓夫人和马老侯爷从外间一起走了进来。 “妹妹现在感觉可有好一些?”仓夫人上前关切地问。 老马侯爷点燃屋中间吊着的一盏漂亮的灯,屋里变得明亮许多。他和仓夫人同时观察寻香的脸色,已由先前的惨白变得红润。 仓夫人舒一口气,“我还怕你经不起刺激呢。看你脸色终于泛红,就放心了。” 寻香坐起来,抿着嘴不出声。 “香儿。现在你知道了真相,心里有何打算?”马老侯爷关切地问。 寻香看着他们,既无热情,也不憎恨。 马老侯爷心里升起一份担忧,她毕竟是寻老将军的后人,骨子里继承了寻老将军的忠诚和智慧。 仓夫人期待地看着寻香,她不相信寻香会舍得下自己的儿子。 40 联手 “你现在的身体很弱,本该好好静养,可是眼前的情况,实在……”马老侯爷怜惜地看着寻香。 寻香下床切声道:“外祖父,姐姐。想着沛林和皇姑婆,以及铃儿的处境,我是一刻都不能安身。大家还是赶快商量对策吧。”说着她主动向外间走去。 三人在茶几前坐下,仓夫人重新斟上三盏茶。 寻香戚戚道:“不知外祖父和姐姐可有什么好的计谋?” 仓夫人看着她,严肃道:“妹妹。此番情部严峻,现在只有你最适合在几方周旋。可是……生命却随时可能会有危险……” 寻香摆摆手,“若是能将沛林安然救出,能令大局得以安稳……我不怕死!” 马老侯爷点点头,赞同道:“香儿不愧是寻老将军的后人。若是你有不测,我们一定会好好将浩然抚养成人。由你和先皇出面面见皇上,让他一时间放人,应是没有问题。可是之后呢?马家将永远陷于不义之地……到时不只我们仍会遭遇屠杀……就是你们仍是逃不过此劫……” “所以此番需一不做,二不休!”仓夫人眼里闪过坚毅和果决。 寻香怔一怔,“姐姐的意思是?” “杀了皇上!皇上现在没有儿子,便只有太皇太后主政!”仓夫人挑挑眉,象战场上英勇的将军,宣布一个伟大的命令。 寻香心里早有这个准备,仍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得瑟几下,“这可不是件小事!皇姑婆是东洋人……要是大顺人民知道她的身份,只怕她江山坐不安稳。” “这个不用担心。因为还有沛林在。沛林可是百年难见的圣贤之才。”马老侯爷的眼神紧紧注视着寻香的脸上。 寻香紧张地四下看看,捂着嘴,似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待太皇太后江山坐稳。将来浩然就是未来的小皇帝!”马老侯爷继续道。 寻香眼睛亮了一下。很快暗下去,摆手道:“我乃忠良之后,这样的行为实在不是我应该做的。” 马老侯爷心里反而踏实下来,与仓夫人会个眼神,秋菊秋惠传回来的消息果然不假,寻香为了儿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本来一切风平浪静。是大顺皇上自己当皇上当得不耐烦了,要寻机诛杀沛林!”仓夫人愤怒地道,“虽然我东洋国有统领中土的意愿,数年来并未动过一兵一卒。他连沛林这样的忠良都要残害,那我们就只有帮大顺百姓改王了!妹妹你祖父是开国忠臣。可是你们的命运又将怎么样呢?你想想,将来是你们全部被害,还是改王后。一切风平浪静,让大顺百姓过得更富足安宁?” “我当然希望家人平安,百姓能过得更富足安宁。”寻香嚅嚅道。 “那你就用这个把皇上杀死吧!”仓夫人从衣袖里摸出一包东西放到茶几上,“这是银丝粉,混入你的早春白梦茶里。可增茶的香气和口感,饮者会鼾然如睡,在睡梦中慢慢饿死。” 寻香瞪大眼,“这世上有这么神奇的东西?皇姑婆原来中的怪毒,不是长睡多年,却并未饿死?” “太皇太后原来中的应是传说中的睡不醒。应是当年嘉仪皇后所为。这一次正是为太皇太后报仇的时机……之立在天灵应该得到慰藉了。”马老侯爷眼角涔湿。 “妹妹。记得你初到巡城时,我们一起对付那帮诈你大珠的痞子,那次我们赢得很漂亮。这次咱们再来个里应外合吧……”仓夫人说出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寻香双目垂地。不敢看桌上的银丝粉。 屋里陷入沉默。 良久。 仓夫人道,“妹妹心里还有担忧吧?是担忧然儿吧?” “我已让人秘密把然儿接过来了。[]”马老侯爷道。 寻香缓缓抬起头,两眼充满喜悦,“然儿来了?” “你只稍等一会。你外祖母就会带着然儿来见你。”马老侯慈祥地道。 寻香捧起茶盏,喝一口茶。眼神变得柔顺。 门外传来两声轻叩声,马老侯爷上前打开门。周氏抱着孩子站在门外,马老侯爷一只手接过孩子,一只手关上门。 寻香激动地跑上前,从马老侯爷手上抱过孩子,一只手拨开严实的襁褓,看到孩子粉红的脸孔,果然是浩然,睡得正香浓,贴着他可爱的小脸,轻轻地亲了几下,脸上布满母亲慈柔。 母子连心。这时浩然突然醒来,看着母亲,年纪太小认不得她的样子,却能感觉到一种熟悉,呀呀一笑,甚是欢乐。 仓夫人在一旁笑了,“然儿真的太可爱,比我的两个儿子小时候还要讨我喜欢。” 马老侯爷趁机在一边煽动,“香儿。你看吧然儿这么聪明可爱,难道你忍心将来看着他跟着沛林一起遭遇灭门?如果你再不下决心。就是你和先皇去暂时化解了眼前这场危机,可是大家能相安无事多久?事情发展成这样,哪个君王能真的彻底放过这样的事?即使眼前放过,将来绝不会给大家生天的。” 寻香惆怅地抬起头,看一眼窗外,窗户关得严,什么都看不到,那只能表示她对一些人的牵忧。 “只要妹妹谋算好了,此行应是能平安无事的。”仓夫人突然从她怀里抱过孩子。 寻香想紧紧抱着不放,可是她若流露出半点抗惧,不只她出不了这个门,先皇他们肯定会陷入绝境。 寻香缓缓放下双手,恋恋不舍地看着儿子。 马老侯爷拿起桌上的纸包,放进寻香手上,语重心长地道:“去吧。有仓夫人高妙的筹划,有我们和季将军的十万大家的支持。我相信凭你的机智,不仅能达成大家的愿望,还能保得自己的平安。” 寻香握着纸包,似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妹妹。等一等。”仓夫人追上去。 寻香停下脚步。 四目相对。 仓夫人关切道:“妹妹这个样子如何见得人?” “我想要些胭脂和水粉。”寻香小声道。 马老侯爷打开门,对周氏道:“夫人带香儿去你屋里略作收拾。” “香儿跟我来吧。” 周氏挽着寻香的手离开这里,马老侯爷跟在她们后边,成氏留下来进了禅房和仓夫人一起带孩子。 周氏屋里。 寻香坐在周氏的梳妆镜前。面对这里寻香毫不陌生,曾经她在周氏屋里住过一阵,还亲手帮周氏梳过头。 镜子里映着两张沉默的脸孔,都双目低垂,谁都不敢看谁。 寻香心里抽痛一下,到此时她仍不敢相信,周氏会是帮着丈夫一起背叛自己国家的帮凶。 同时,她头上一痛,周氏不小心梳扯掉她一根头发。 两人同时睁开眼,注视着镜子里的对方。 周氏眼里闪过一缕忧戚,迅疾又垂下目,用心帮她梳头。寻香连忙也微闭上双目。 马老侯爷在帘子外面,透过帘隙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所以她们不可能轻易开口说话。 头发梳理好了,周氏将头饰一件件插在她的头上,终于说话了,“香儿。若是你不能救出沛林和铃儿,还有太皇太后……再没人能救出他们了。这让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玢儿?” “外祖母。我会尽力。若是我有意外,香儿有一事想托付给你……”寻香小声道。 “你是担心然儿吧?你放心。我就是舍下自己的老命,也要保护着然儿在这世间活下去。”周氏一只手停在寻香肩上,暗暗捏了一下她的肩头。 寻香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和温暖,一只手举起握着她的手,笑起来:“那我就放心了。” “你尽管放心,不只我会舍命护着然儿,他曾外祖父和舅公也会一样的。” 周氏手指间夹着个纸条,指头碰了碰寻香的手心。 “香儿谢谢外祖母和外祖父了。”寻香感觉有异,悄悄握着纸条,滑下手,站起身,向她福了一礼,趁机把纸条藏起衣袖里。 “傻孩子,一家人,不要太客气。”周氏慈爱地抱着她。 两人拥抱了一会。 周氏道:“你现在感觉可有好些?” “我好多了。”寻香照下镜子,“不必上胭脂了。我得赶快出去,否则先皇他们会着急。” 马老侯爷透过帘子见到寻香恢复正常的神情,掀开帘子进来,笑道:“还是夫人有魅力,这么快就令香儿的脸色变好起来。” “我该出去了。香儿再次恳请外祖父和外祖母照顾然儿。”寻香再次福个礼。 周氏搀住她,“我送你出去吧。” “有你外祖母陪同,我就不出去了。”马老侯爷在走廊上停下足。 每隔一段路上都站有一个下人,路上周氏不便和寻香多说,两人匆匆来到前面的客厅,寻青几个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若非智善劝阻,他们已经往内院里撞了。 “智善师爷。青叔,迁叔,飞叔。” 寻香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 “你一去就是一个时辰!真是急死我们了。”寻青激动地道。 “大家不必着急。外祖父的确是病了,太担心外面的事,所以我们多聊了一会。”寻香面带微笑,看不出一丝波澜。 41 不是砍头 nb “我家老爷和香儿说了,希望能与皇上达成和解。(.好看的小说)<-》”周氏向智善行个礼,温婉地道。 智善从椅子上起来,唱声阿弥陀佛,“和合为贵。” “我们走吧。这就前往午门。”寻香朗声道。 “请大家放心前行吧,西城的路上,我们已经下令让出道来了。”周氏道。 寻青等早按捺不住,大步迈出客厅,寻香看一眼屋角的修嬷嬷,和智善跟在他后边,寻迁和寻飞走在最后。 周氏和修嬷嬷将他们送到马府大门外,看着他们坐着马车从穿过层层士兵的防守,从西街往南走去。 “修嬷嬷,跟我去后花园一趟。”周氏带着修嬷嬷快步回到府里。 禅房里,仓夫人抱着孩子已经回到密室。 “老太爷。修嬷嬷来了。”周氏领着修嬷嬷走进禅房,便退了下去。 马老侯爷站在窗前,看着西北方向,转过身,吩咐道:“修嬷嬷,你快进宫给太皇太后传个信去……”边说边打开一个壁柜拿出一件透明的衣服放到桌上,“这是一件东洋防水衣。白天你不方便施展轻功进宫,就从寿禧宫通往外边的水洞进去吧。” 修嬷嬷点点头,拿起防水衣,越窗而出,向西北面的后门飞去。突然,她看到前面有一道矫健的黑影抱着个孩子在疾行。心中一动,改变主意悄悄尾随而去。 半刻钟后,午门外。 程妈妈和吴妈妈衣着鲜亮,满头金玉地被一队人抬到午门,看到沛林关在囚车里,脑里一片空白,想这一回死定了,还死了个风光。 “呆会一定还有一顿饱饭吃。”吴妈妈乐观地对程妈妈说。 “能在死前再看到老爷。也值了。”见到沛林,程妈妈便得大胆起来,瞟一眼被几个大汉守着的元烨,猜那就是周正的遗孤,这一回也没逃脱皇上的魔掌。 到了刑场,两人被放下来。不用吆喝,二人主动向断头台走去。 “二位妈妈走错了。请跟奴才来。”一个小太监拦着她们,向上城楼的台阶指了指。 二位妈妈眼神交会。难道还要把我们处死挂在城楼上? 吴妈妈鼓鼓眼睛,小声嘟嚷,“怕什么?只有做胆大鬼的。没有做胆小鬼的道理。”说着雄纠气昂昂地先上了台阶。 “就是。只有做胆大鬼的道理。”程妈妈正正头上的首饰,这辈子从没被这么打扮得花姿招展过,大步跟在吴妈妈后边。 小太监扑吃一声笑了出来。跟在后边,小声道:“二位妈妈以为是赴死?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吗?死前给顿饭吃就不错的,还把二位妈妈打扮得象贵妇一般?” 程妈妈回头剜他一眼,“小崽子!瞧不起我们是下人?用话折杀我们?呸!” 不想那小太监竟笑嘻嘻地举着衣袖接着,油腔滑调地道。“谢谢程妈妈打赏。” 二位妈妈乐了,停下脚步,往他捧起的衣袖上吐山口口水。吴妈妈道:“临死前还能这样啐一番太监,也算是死得开心了。” 程妈妈扁扁嘴,觉得这太监有点不正常,啐了几口。叹道:“算了。我们一向是安份的人。都是要死的人了。莫再捉弄这小崽子了。人家也是心善,看我们要死的人了,所以才逗我们高兴高兴。免得死了作个郁闷鬼。” “也是的。我们一向不是可恶的人。”吴妈妈停止吐口水。 那小太监眼睛一红,却真的被感动,冲口而出,“二位妈妈如此善良,果然是福德非凡之人。难怪――” 他话未说完。楼上。莲儿和皇上已经走到外廊上,见得此景。皇上大乐。莲儿却激动地叫一声:“吴妈妈。娘!” 这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吓得二位妈妈双腿往上迈不动了。 “莲儿也被捉住了?”程妈妈身子一软,倒在后边的小太监怀里,急得直哆嗦。吓得小太监手忙脚乱连忙撑着她。 吴妈妈跺一下足,“这也太快了点吧?”抬头向上一看,却见莲儿抱着个孩子和皇上并肩站在楼上,并未五花大绑或给高高吊起来,连忙对程妈妈道,“瞧上面。莲儿没事!” 程妈妈已经晕得眼花缭乱,努力揉揉眼,向上看去―― “娘!”莲儿抱着孩子,从楼上飞奔下来,皇上跟在后边。 “你……吓死我了!”程妈妈一下站直起来,看着莲儿怀里的孩子,叫一声,“安馨?”看一眼皇上,激动之下不敢胡言。 “娘。没事的。皇上和安馨已经相认了。”莲儿回头看一下皇上。 二位妈妈连忙下跪行礼。 皇上笑一笑,“二位妈妈请起。到楼上和圣德娘娘的坐着吧。” 圣德娘娘?莲儿已经被皇上封号了?难怪她们被人打扮成这个样子,她们以为要被砍头,那小太监却在背后偷笑。 吴妈妈和程妈妈吓得身子一抖擞,这个称号与嘉仪同级,看来莲儿已经抓住皇上的心了,这么说救下沛林有希望了?两人激动地会视一眼,又看看断头台头,不知何故,只有沛林关在囚车里,海涛他们虎视眈眈地守在囚车外边,他们不是一起被捉一起被关的吗? “你们别着急,我们上去坐着等一等吧。”莲儿眼中掠过一丝忧虑,未时已经过了,可是寻香还没有来。 “皇上。等待总得有个时间吧?总不可能大家都这样无休止地等下去。”罗将军在下面冲皇上道。 “还不到晚上呢!”莲儿大声反对,“就是行军打仗,都有歇气的时候。何况这是在弄清案情!案情未彻明前,怎能胡乱杀人?” “是呀是呀!”吴妈妈连忙向皇上磕头求情,“请皇上明鉴!我家主人绝非与山匪勾结的不良人士!” “民妇敢以人头保证,我家主人绝对是个忠厚的良民!”程妈妈更激动,扑到皇上面前,抱着他的脚直磕头。 “你们快起来。朕自有主意,当然不会在事情彻清前胡乱杀人。但事实一经彻清。朕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不轨之徒!”皇上拉起程妈妈,大声向空中说道。 “皇上万岁,皇上圣明。” 围观的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既戏剧又感人,而且杨大人的声名一向极好,不由都高喝万岁,为杨大人赢取时间。 “那就等到天黑再说吧。”罗将军只得这样定夺时间。 皇上没有出声,站在楼上,静静地看着远处。 “报……先……先……天泉寺……智善师傅到……”一个士兵跌跌撞撞从西北面飞奔过来,跑上刑场。跪报军情。 罗将军一惊,先皇下山了?他是怎么突破西面的防守进到城来的呢? 皇上在楼上听得不太清楚,大声问下边。“你说什么先先先?” 那士兵只得抬起头高声道:“天泉寺智善师傅求见。” 皇上如被刺了一下,愣了愣,飞奔下楼,边跑边骂,“什么求见?还不快迎接先皇?” “不必迎接。贫僧现在不再是皇帝。只是以一个僧人的身份前来求见皇上。”智善身份特别,领着寻香等大步从西面的步道疾步而来。 皇上远远地就跪下磕头,“儿臣参见父皇。” 在场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莲儿她们在楼上也跪了下来。 “都说过了,贫僧现在是出家人了。”智善看一眼刑场上的几个囚车,只有沛林还被关着。另几个已经破烂,再看一眼可怜的元烨,对皇上道:“你与我上楼一趟。” 皇上看着寻香。此时方悟,她昨晚逃跑去哪了。心中暗道不妙,原来她去找先皇了!杨夫人的头脑果然非比寻常,竟然想到这个计策来救杨大人。可是,依父皇的性格。之前都不喜再见他这个儿子,听他唠叨红尘俗事。何以竟被寻香请下山来了? 看来这一回真是杀不成太皇太后了。皇上瞟一眼沛林,这一次杀不杀他,还不是最大的事,最重要的是将太皇太后永远打沉下去。这次经父皇一搅,若非要打击太皇太后,恐怕得好好捉摸捉摸,若是这一次放过太皇太后……真是错过大好的机会了。 与罗将军顾视一眼,两人都一脸黑线。 莲儿和程妈妈她们在城楼上激动得有些恍然,夫人终于来了,还把先皇请来了。 “你们还跪着什么?” 先皇已经步履轻盈地到了楼上,笑着对莲儿说,“我可以看一下你的孩子吗?” 莲儿站起来,把安馨递到他面前,激动得两颊绯红如花。 智善注视她一瞬,点点头,心中暗喜,这丫头果然是个聪明晓义的人,君儿得此伴侣,是他的福气了。抱过孩子,正好孩子张开眼瞅着他,呀呀两声,小嘴带着笑,逗得他一笑,“果然是个可爱的孩子。听说嘉仪娘娘的孩子取名乐善,这个孩子用了杨家孩子的名字叫安馨,贫僧觉得她应该有一个与乐善成对的名字――” 皇上跟着上来,笑道:“皇儿也这么认为,当初乐善的名字可是取了父皇法名中一字。既然父皇来了,就请顺便给安馨再取一个正式的名字吧。” 智善四下看看,“嗯。铃儿的孩子比莲儿的小几天,叫乐善,既有快乐善良,又有乐善好施的意思。铃儿的孩子说来要大几天,就叫乐慧吧,慧有智的意思,女孩的名字用智听着太过生硬,所以不如以慧代智。这两个孩子与我缘份深重,以后君儿可得常带他们上天泉寺来。对了,怎么没看到铃儿母女俩呢?”:nb 42 父与子 智善明知铃儿已经被禁在寿禧宫,却装作不知,故意奇怪地看着儿子。 皇上瞟一眼寻香,不知她使了什么法术,竟然左右了父皇,显然父皇这时有意要保护铃儿,只得正色道:“父皇。你在山上修行,早不问俗事,所以有许多事你尚不知……正如你常说的,世事变化无常,如今……” 智善看看刑场上,举手阻止他的解释,“寻香已经把所有的事告诉我了。你跟我来。” 父子俩往城墙北面走去,离午门很远了,智善才停下脚步,看着西面,郑重与儿子道:“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沛林与外面的山匪勾结,还有与太皇太后隐瞒天王令的真相,犯下灭门大罪,所以才经杀他一家等?” “父皇明鉴。山匪之事人证物证齐全,那些山匪全都指认了寻海涛是同谋。天王令的事,儿臣已经派人查实过,天王令并非一支令木,乃一卷治世奇书!寻家私藏此书……” 智善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是不是谁藏有此书,就当杀谁?那你把贫僧杀了吧。” “父皇。”皇上被他的话吓得结舌。 “你看看这是什么。”智善把那卷东放到他手上。 皇上打开那卷皮子,发现上面刺有奇怪的文字,不解道:“父皇,这是……” “这就是天王令的上半部。这上面的文字是盲文。这的确是治世之书,可是也没有到了得之便拥有神奇的治世之力那样的传闻。你看我将此书带在身上几年了,如说有什么治世心得,还不如学佛的多。”智善笑道,“你真的误解寻香和太皇太后了。” 皇上不敢相信,天王令的上半部竟一直在父皇手上,摇摇头。“莫不是寻香昨夜给你的?” 智善瞪着他,“你不信别人,还不信我?你尚知派人去大周圣陵调查,难道多年来我就不知派人搜寻?本来,传位时,我当将此书传给你。可是怕天王令的传说令邪恶之徒产生异想,别有用心夺取它,以祸乱天下,便把它带到佛门去,以免带来大的纷争。不想你却糊涂地因此。要诛杀沛林一家!还有你的皇祖母!她和铃儿是不是被你打入禁宫了?” 皇上被他逼视得低下头,依然不甘放过太皇太后,“父皇。上次我去天泉寺见你。便说过皇祖母野心勃勃,暗地里借我给沛林赐婚的机会,想收买罗将军以供其驱使,所幸罗将军跟我出生入死,现在还是忠臣。否则,只怕皇儿现在无脸面对孟家祖宗。” 智善直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太皇太后从此甘愿离世而去,你可愿放过她,为皇室保存一些尊严?” 皇上迟疑地抬起头看着他,父亲向佛,心怀慈悲。心量广大,可是江山之事绝非慈悲便能固守。 智善十分了解儿子不仅敏感,还极谨慎。目光咄咄地看着他:“还有杨沛林一心要回乡务农,你何苦不愿放过他?你的确比我更适合当皇上。可是当皇上疑虑太多,这皇上当得就没意思了。你想想,倘若沛林真是野心之辈,这天下有多少沛林。你强加理由杀掉他,不但杀不灭沛林。反而因名丧德,将招至更多的沛林群聚而起,到那时……只怕一个罗将军不够用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最大的错误,便是平乱后,没有尊重沛林的意见,放他回家。在心怀芥蒂的情况下,还重用他为你办了不少实事,待他在民间的口碑越来越好时,你的疑嫉便越来越大……皇上虽居于万人之上,可是岂能因己之狭窄而枉杀好人?” 皇上的头越来越低,脸上热得发烫,被父亲指责得没有半点胸怀和风度。事实,他对沛林的确如此。 “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父亲。就听我一言,放沛林回家,他无心功名,要为农为商随他去吧。相信我,沛林夫妇绝非野心之辈,这一点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太皇太后那边,她有野心,并非只有你知,她沉睡了三十多年,其实稍老一点的宫人或都官员,都对此疑惑重重,她毕竟是你皇祖父最爱的妃子。她野心再起,你除了赐她毒酒,或者永远打入禁宫,不可能让人杀了她,她的身份在皇室里现在最高。倘若她真能绝灭尘心,何不如让她再回天泉寺,从此真的做一个永远的佛门之徒?她若再有什么异心,有父皇等在天梦山上盯着,你担心什么呢?” “父皇……”皇上嚅嚅道,父皇都安排好了,想的周到,又尽量不产生血腥,他心再狠,在父皇面前,始终是个小辈,而且在这世上,只有父皇与他才是最亲的人。 “就这样吧。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否则,我便再没你这个儿子。” 智善太了解儿子,适当地加以情感威胁,皇上只有低头称是,“皇儿当然听父皇的。只是在这世上,有谁能说得服皇祖母,让她从此离尘而隐?” “会有人办到的。余下来的事,你就交给我来安排吧。把你的御用通行牌给我一个。”智善向儿子伸出手。 皇上取下腰上的玉牌,恭敬地放到父皇手上,好奇道:“虽然父皇出家了。可是宫里的人,几乎没有不识识父皇的,皇儿也曾下过令,天底下只有父皇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智善收好玉牌,笑一笑,“还有一事我要提醒你。如是太皇太后的心寂静下来了,你可不能再拿马家作文章,或寻什么理由将他们又全斩了。” “皇儿趁此机会收回马家的兵权。让马家从此有名无实,但衣食绝对无忧。”皇上保证道。 智善点点头,“铃儿是个天真的孩子。你也不能因此把她永远关在冷宫。” 皇上笑起来,“有父皇护着,皇儿哪敢再待薄她。其实将她关起来,皇儿心里一直不痛快不舒服呢。” “就这么说好还不行。你还需与我击掌为誓!否则……”智善象个小孩子一样认真地看着他,举起一只手掌,“就象小时候,你怕你娘哄你,你总要击掌为誓一样!” 皇上眼角一湿,心中一阵抽痛,缓缓举起手掌。 “我知道你这么做,不仅仅为了保全孟家的江山,也有私人情感。若非太皇太后,你的亲生祖母不会早逝,你娘也不会因为照顾你的亲生祖母,而积劳成疾,早早离开我们。” “父皇。” 眼泪夺眶而出。皇上举起衣袖抹抹眼角,激动不已。 智善一掌击在儿子手上,紧紧握着他的手,温暖地道:“孩儿。父亲虽然出家了,可是父亲一直在,还有你娘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如果你懂爱护身边的人们,不只父亲一直在爱着你,有很多很多的人都会爱着你。这卷天王令,你拿去好好研读吧。上面有一句话说得极好,君王下,百姓上,君王贱,百姓贵,百姓乃真正的天子。你若领悟了这句话的意思,天下之王道是在你的手上。” “父皇。”皇上紧紧抱着智善,象小孩子一样哭起来。 “你现在去午门的楼上,把寻香给我叫来吧。这一件事,恐怕只有她能办得成。”智善为他擦干眼泪,慈爱地看着他。 “父皇。寻香的确谋略过人……”皇上眼中仍有一丝担忧,这个女人太厉害了,不仅擅用兵,还能左右父皇。 “难道你还有疑虑?”智善生气地看着他,气得抖擞,指着他手上的羊皮卷,跺脚道:“难道你还在认为这东西是寻香给我的?是不是要我告诉你,当年我是怎么派人去掏大周王朝的开国皇上的老祖坟才找到的这东西……” “你先前是不是还有话问我,问我是怎么顺利从西城进来的?”智善伤感道,“马家的确控制了西面的城门和西郊,以及西面的不少街道。可是马老头病了,周氏求着我与你讲和,他们不说了,只要能保得太皇太后不死,马家可以成为庶民。你是不是还以为父皇被马家收买了?” “父皇。这些皇儿已经猜到了。”虽然父子俩还没来得及细谈这个,皇上的确分析出了马家现在的想法,若非如此,怎么会放父皇过来?见父皇生气,连忙摆手,“皇儿不敢怀疑父皇。皇儿从命,这就去找寻香过来。” 罢。父皇都出面了,他当然不是马家能收买的人。寻香虽然带给他巨大的不安,可是眼前的形势太复杂,若是一意孤行,按照大顺律制,太多人会卷进这场血雨腥风。眼前浮现过莲儿和铃儿,他无法面对她们痛不欲生的样子。还有乐慧和乐善,虽是两个女儿,可是她们可爱的样子,一直揪着他的心。 皇上越走越快,由走变为小跑,很快回到午门的值班房。 屋里十分安静,寻香、莲儿与吴妈妈、程妈妈转坐在楼上的值班房里,大家简短的叙了几句后,因惦着大事,都不敢多说什么,只焦急地盼着智善早点过来。 43 “寻香。先皇在北面城墙上请你去一趟。”皇上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的一堆女人,控制着语气,尽量保持天家的平静和风度。 寻香起身福个礼,走出屋里,低头经过皇上身边,与他交视一眼,她感觉到皇上内心的颤栗,那应是来自智善成功的说服,他内心有不甘,眼前却又不得不甘。 皇上这边基本按平了,可是马家那边却是更头痛的问题。看一眼下面还关在囚车里的沛林,他一直抬头看着上面,夫妻俩会视片刻,他衣着单薄,却一直在开心地笑。不用多说,他对她永远信任和支持。 寻香嘴唇动动。沛林,我会尽力救回我们的孩子,可是我真怕这一次不能十全十美。 “杨夫人。请吧。”皇上眼神带着几分严厉催促她。 寻香加快脚步,往北面的城墙跑去,这段并不太远,跑得却很沉重。 该不该把仓夫人的事告诉先帝?若不告诉他,自己如何取胜? 思付着先帝对她坦诚一片,不该将仓夫人的事瞒着他,可是一说穿此事,一场血雨腥风肯定不可避免,这已不再是皇室争夺,而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 而且她总觉得仓夫人若非身份特别,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如果仓夫人是大顺人,她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还有周氏,她一定会被马家牵连进去。放慢脚步,前面是一处转弯的城墙时,取出衣袖里藏着的纸条,打开来,上面写着:“护我大顺。愿以己命换回然儿。” 周氏真的是忠心的大顺人,寻香笑着,把纸条揉成团。吞进肚里,继续向前。 周氏愿以她的命换回然儿,却请求寻香保护大顺。 周氏不能死,不能哪种方式,她都不能死。 马老侯爷一家若是被指证出来,辘轳县的马老爷一家一定会被牵连,彩凤刚过上安定的生活,这一切都不能被破坏。 寻香受到周氏的鼓舞,胆气升发,谋略顿起。只要自己行事小心,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好这些事情。 智善就在前方,几步快跑。来到他身边。 智善注视着她,觉得她有点心事,笑道,“是不是你怕以后皇上会再找机会杀马家和沛林?” 寻香低头福礼,“一切都瞒不过你的法眼。” “只要你能劝太皇太后收拾野心。后面的担忧,贫僧早已有所准备,绝不会让皇儿随便杀人的。”智善笑道,“我现在想听听你准备怎么去见太皇太后,外面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寻香抬起头,恢复镇定。“我正要和你谈此事。为了能让太皇太后相信,刑场这一幕戏还得继续……直到太皇太后愿意回天梦山去为止。” “好。我们就在这等着你的好消息。”智善拿出皇上的玉牌,“拿着这块玉牌。你便能随意进出皇宫。” 寻香接过玉牌,“为了避免太皇太后的怀疑,恐怕我从哪里出宫,还得从哪里回去,刑场上的戏。你们还得做足一些……” 智善点头道,“好吧。你准备一下就进宫吧。” “我已经准备好了。只需要象离开时一样。让青叔、迁叔和飞叔暗中跟随就可以。”寻香放好玉牌。 “我们先回午门那头吧。” 智善很相信寻香,这令她更觉沉重,心里发誓:一定要周全地办好此事,一定要尽可能地避免流血牺牲…… 回到午门,寻香与智善会视一眼,整整披风和大帽子,低头向城墙下走去。 沛林和海涛他们一直注视着上方。 “夫人。”莲儿、程妈妈和吴妈妈追出来。 寻香走到囚车前,回头看一眼她们,摸摸沛林的冰凉的脸,“老爷。(.)只因我的证据尚不充分,只是智善师傅作保,同意再给我一些时间去寻找洗罪的证据。你们在这,再耐性等一等吧。” 夫妻两眼神交视,沛林感觉到她的内心比说出来的要复杂得多。 沛林的眼神充满信任和期待,心中却忧虑,夫人她似乎遇到不小的难题。 寻香握着他的手,沛林感觉到她的坚定,连忙道:“没关系。我们会一直等着你。” 寻香看一眼青叔,没有叫他,顾自拖着长长的皮衾,向东北面的千秋河走去。 寻青几个委随她来到千秋河边,寻香在一棵柳树前,注视着高高的城墙。 “夫人,若要进去,不必再辛苦地下水。你身体正弱,让我带你进去!”寻青猜她想要再进宫,也不多问她事情到底怎么样。 寻飞有些着急,“夫人。难道先皇出尔反尔?” 寻香摆摆头,“现在说服太皇太后是重要的关头。要说服她不容易,恐怕还得演一出戏中戏……我今怕是要从这河里几进几出了。你们在这等我,这里僻静些。” “夫人,你怎么能沾这么冷的河水?”寻迁着急起来。 “为了大家。这一次就是舍我之命都必需。你们记着我的话,在这等我,千万别跟来,否则打乱计划就失败了。” 寻香顺着宫墙下窄窄的堤岸往北走了十余米,前面有很长一段没有路,要进寿禧宫,必须再往前十多米,从拐弯处的宫墙下的洞口游进去。 远远地看着她下了水。 寻青难过得咬紧嘴唇,说不出话来。 寻飞急得直跳,“夫人这身子怎么能下水呀?” “好象夫人不会水?”寻迁呆呆地看着前方,突然想起一件大事,猛地拍下脑门。 “是呀,夫人不会水!昨晚出来是修嬷嬷带她出来的!”寻飞欲飞身下河。 寻青拦着他们,眼里噙满泪水,哽噎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夫人刚才的表情非比寻常?这一回,好象她要面对一个比老爷被杀,大家被诛连更沉重的问题?所以我们别给她添乱。她应该知道自己不会水的。” “夫人。”寻飞看不下去,蹲下来,伤心抹泪。 寻香似乎有所感觉,远远地回头看他们一下,笑了笑,攀着水中的宫墙,小心地往前走。可是越放前水越深,水已经淹至腰部,只有停下足,看看离前面还有八九米的距离,咬咬牙,想起小时祖父讲他学浮水的故事,一只手捏着鼻子,憋着气,瞪大两眼,一只手攀着墙,大胆地往前,没走几步,脚下一空,整个人淹进水里,死死憋着气,捏鼻子的手不敢放开,身体浮了起来,可是前方地势高,水流呈逆势,上方一股水流冲下来,将她冲退几米。 岸上寻青急得团转。寻迁捂着眼看不下去。 一道发亮的黑影从后面掠过他们的头顶,飞进水里,将寻香从水中抓起,只一个蜻蜓点水,就到了拐弯处的宫墙。 “是谁?” 寻飞和寻迁站起身,看着前方的黑影。 寻青看得清楚,“是修嬷嬷!” “那就没事。”寻飞反而放心下来,昨晚和修嬷嬷一道,他已经能肯定修嬷嬷是朋友,不会是敌人。 寻香身体突然离开水面,还没反应过来,又从空中落回水里,被那人抱在怀里钻进水下的洞里。这感觉很熟悉―― 修嬷嬷。她是修嬷嬷,她这时来了? 她来了,正是天意。 寻香放松下来,任她带着从水路潜进宫里。 来人的确是修嬷嬷。 水下的洞道里,修嬷嬷快速行到寿禧宫的水洞处,却发现洞口正被人填封着,眼看就要被封堵满,一掌劈去,无数碎砖从水面飞溅出来,打在上面的人身上脸上。 “啊!有妖怪!”两个侍卫正站在里面的水洞中干活,突见水中冲出一个黑黑的大怪物,吓得倒在一边,惨叫不已。 “什么妖怪?”贾公公在上面揉揉眼,不敢相信青天白日,还有人敢从这里进出?拿起地上的一个锄头,向大怪物挥去。 修嬷嬷手臂一挡,巨大的震力将贾公公震飞到竹丛上,然后跌下来,落在松软的竹叶上,一边起来,一边揉着发麻的手大叫:“来――” 寻香看清是他,怕他一叫惹出事来,连忙亮出皇上的牌子。 贾公公见她象个落汤鸡一样,吓得捂着嘴,惊愕地看着她,昨晚她不是逃出皇宫了吗?怎么现在又拿着皇上的玉牌从这里进来? 大怪物站到地上,放下寻香,贾公公看清她原来是个披着件透明防水衣的修嬷嬷! 修嬷嬷竟然有这么好的身好? 贾公公吓得两腿发软,心中暗道倒霉,早知这样,自己多什么事,找什么人来堵来这洞口。跟两个妈妈去刑场热闹,多省事?现在遇到修嬷嬷,发现她的秘密,她会不会一爪拧下他的头? “贾公公,你还不快带人离开?”寻香怕他生出它端,将玉牌往他面前不停地晃,“你要防碍我去见太皇太后?” 贾公公越发迷糊了。皇上下令将寿禧宫禁闭起来,要杀杨大人的头,此时寻香却拿着皇上的玉牌进宫看太皇太后,既有玉牌,上好的宫门不走,要弄得这么难看,走暗道? 修嬷嬷冲他瞪一下眼。 贾公公得瑟一下,平时觉得这嬷嬷长相寻常,虽不多话,却不可恶,此时却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样子。吓得连忙对水下的侍卫招手,“皇上的玉牌来了,皇上应是在附近了。” 44 同党 那两个侍卫刚才被修嬷嬷带着强大的力量冲进来,已经给震得头晕眼花,有些找不着北,听贾公公这么一说,清醒过来,爬上来捡起地上的刀,向修嬷嬷砍来。 “雕虫小技!”修嬷嬷只一挥手,发出两道巨大的力道将他们打翻在地,同时移步,将一只利爪按住贾公公的肩,对寻香道:“他们不能走!” 寻香怔了怔,举着玉牌对贾公公小声道:“皇上说了,这个通道很重要,让你们在此好生看守,并且不得发出半点声响。” 贾公公脚下一软,苦着脸看着寻香,低声哀求,“杨夫人。你可是个心善的……” 寻香笑一笑,“别害怕。我们的确是皇上派来的,若不然,怎么会有这块他贴身用的玉牌?只要你们乖乖呆在这里,别发出声响,别到处走,到处偷看……回头,皇上的赏赐少不了……” 贾公公不敢相信。 “忘记了告诉你。我把先皇请下天梦山了。现在我们要办点特别的事,所以得走特别的路。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寻香认真地看着他,“难道你不相信我?若是你们走了,呆会又有人来把这里堵上,我要从这里出去,怎么办?到时误了国家大事,皇上怪罪下来……” 贾公公看着她,眼睛一转。寻香不是随便害人的人,她没理由无故害他。皇上曾说过,见到他的这块玉牌,如见到他一般,心一狠,豁出去了,此时若不信寻香,便会被修嬷嬷拧死,就是侥幸从她手上逃走。可是寻香说得半真半假…… 进退两难。眼前为急。至少别惨死在修嬷嬷的利爪之下吧。 贾公公眼睛一闭,只得从命。 “把这个服下!”修嬷嬷撩开防水衣,从腰上的一个小包里取出个小瓶,倒出几粒小药丸,强行给他们一人服下一颗,威胁道:“给我老实守在这里。有情况就来凛报!否则全给我毒药发作烂死掉!” 贾公公三人吓得脸色发白,低着头全不敢看她。 寿禧宫先不时有搬砖堵墙的声音,这时静了下来,好象有事发生。前殿里太皇太后靠在卧室的窗前,透过木板间的缝往外看。可惜窗外有几棵树,看不到后面的情况。 修嬷嬷来到窗前,双掌用力劈碎几块木板。震得太皇太后在屋里退开数步。 “修嬷嬷回来了?”太皇太后不怒反喜,快速反应过来,惊喜地看着露出的一个窗洞,扑上前。 修嬷嬷上前道:“奴婢回来。还有杨夫人也回来了。” 寻香湿淋淋地冻得不停的得瑟,出现在太皇太后面前。 太皇太后心中惊异。寻香何以会回来?这时需要笼络人心,脸上却表现亲热,向外伸出一只手,高兴道:“香儿。真的是你。你专门回来看我吗?” 寻香道:“皇姑婆。我……去天梦山将先皇请下山来了……皇上现在同意给我时间寻找洗罪的证据。我惦着你和铃儿,所以先回来看看。不知道铃儿现在可好?” “杨夫人一回来就先来看望太皇太后。”修嬷嬷在一旁补充。 太皇太后心里大悦,脸上又绽放着自信的光辉。“我们不会给关死在这里的。” “太皇太后,快给杨夫人寻些衣物吧。瞧她为了进来,又不会水。独自一人想潜水进来,差点给淹死,若非遇上我,只怕她……”修嬷嬷提醒道。 “罗妈妈。谢嬷嬷,快把哀家的好衣服给香儿里里外外找一套出来!”太皇太后心情更加舒悦。 “现在外面的局势。三兵相恃,一时之间皇上不敢胡来。”修嬷嬷赶快向她凛报外面的事。同时从头上脱出套在身上的防水衣,从怀里摸出一个漂亮的绿色小珠递进去,“这是老侯爷让我带给你的。” 太皇太后接过珠子,眼中闪过惊异,暗暗纳闷,这东西怎么又给带回来了?莫非她来了? “皇姑婆。[.超多好看小说]我也见过外祖父了。”寻香冷得声音发颤。 太皇太后眼睛一亮,看寻香柔顺的样子,应是谈过大事了。 “衣服找好了。” 罗妈妈和谢嬷嬷抱着衣服来到太皇太后后边。 太皇太后挥手道,“快把衣服给香儿,让她先去配房里换下湿衣。” 寻香吃了两片水参子以防生病,抱着衣服,小心地往配房走去。 “寻香真和老侯爷见过了?”太皇太后盯眼瞟着窗外四周,小声地问修嬷嬷。 修嬷嬷点点头,看看窗户上钉满的木板,叹道:“若不是为了大事。奴婢真想劈碎这些木板,带主子离开。” “快说老侯爷他们现在安排。”太皇太后这时并不急着想逃出去。 “老侯爷说了。一切需由寻香来完成。她对外说生了一双女儿,结果一个女儿是莲儿和皇上生的,另一个是她的儿子。现在她儿子在仓夫人手上。”修嬷嬷瞟着四周,小声道。 “玉儿真的来了?”太皇太后两眼放光,满脸是彩,“玉儿真是不负众望。” 修嬷嬷点点头,“具体的安排,要寻香才知道。奴婢只是负责协助完成。” 太皇太后转动手上的珠子,思索片刻,将它放进衣袖里,嘴角浮起个高深的笑,眼前看到许多她渴望多年的惨象。 寻香在配房里换下衣服,发现马老侯爷给她的毒药已经被水深掉,只剩下一张湿湿的纸,把湿衣藏好后,拿着那方湿纸回到太皇太后卧室外的窗前。 “香儿。快告诉哀家,外祖父和你到底说些什么?”太皇太后看到披头散发的寻香来了,激动地向她挥手。 “皇姑婆。事情是这样的……”寻香把见马老侯爷的事说了一遍,连儿子在仓夫人手上都没隐瞒。举起那方湿纸,愁道:“本来我想好一个计策可以如愿。可是那东西在水中化掉了……” 太皇太后那过那方湿纸,看了看,又闻了闻,神秘一笑,仓夫人给她的根本不是银丝粉,显然仓夫人在试探寻香到底会选择国家,还是自己的儿子和丈夫。 “你先说说你的计谋吧。” “我答应了先皇劝皇祖母回天梦山修行,从此不再沾染国事。如是不答应,也无法为赢得时间和机会。老侯爷现在对外的口径是希望和谈。所以我认为依太皇太后倔强的性格,应是不易被说服的,因此太皇太后在答应前会提出和谈的要求和条件,第一个便是要见老侯爷,第二便是双坐在马家和谈一场……” “哈哈哈……香儿真是不负我爱……此计的确好。现在哀家真的很讨厌这个地方。有必要先出去。去马府是最好的地方。然后把……” “可是那东西没了……” “你的计谋我同意了。你只管去安排!那东西,你不用担心!” “那我先出去见老侯爷,然后再给先皇传信。” “快去。” 太皇太后这时完全相信了寻香,想无论她情愿还是不情愿,大家都得成为一路人。不管她高兴不高兴,能成同党便是自己人,这一直是她所想要的。 看着修嬷嬷手上拿着防水衣,关怀道:“这东西果然好。我屋里还有一件,罗妈妈快拿出来快给寻香穿上。” 罗妈妈找出防水衣,递出窗外,修嬷嬷帮着寻香穿好防水衣,自己又套好防水衣,“我去接送一下杨夫人。她不会水。” 东洋国的防水衣果然极好,将人从头到脚都包裹起来,只露出脸在外边。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你们快去。以早点完成大计!” 这时,她看到一颗树后有个人头在浮,指着那,“有人偷听!” “哼!一定是那几个兔崽仔!”修嬷嬷脸色一阴。 修嬷嬷飞身过去,只闪跳几下,就捉了两个人回来,是贾公公和一个侍卫。 “杀了他们!”太皇太后威风地施令。 “虽然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可是――不如拿绳子先绑着他们。”修嬷嬷却意味深长地瞟一眼寻香,又看看主子。 太皇太皇眼睛一转,会意过来。他们的存在是另一种力量,可以促使寻香无法回头。若是杀了他们,寻香反而无所故忌。让罗妈妈从屋里找了绳子扔出来,修嬷嬷利落地将他们绑上,嘴上塞了布,藏在一丛矮植物里。 寻香脑子跟着此事也在转动。修嬷嬷有心留着贾公公的性命,太皇太后却肯放过?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紧张乞求,“还是杀了他们吧。一不做二不休,省得留下活口,传出此事――” 太皇太后目光犀利地落在她脸上,“你在担心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已经被盖上了某些罪名吗?” 寻香得瑟一下,嘴唇动动,不知如何解释。 “修嬷嬷快带香儿出去吧。” 太皇太后催促。 修嬷嬷一只手拉着寻香离开。 太皇太后嘴角再次浮起个笑,寻香――你没有回头的路了。从怀里掏出那颗绿珠,宝贝地握在胸前。 配房后的水洞处,另一个侍卫靠在棵树下,笔直地站着。看到她们过来,眼睛不敢乱看。 “小子。好好守着。贾公公他们在前面得了别的差事,这一会不会过来。”修嬷嬷阴测地对他道。 侍卫吓得低下头。 修嬷嬷抱着寻香的腰,走进水里,游了出去。 45 安排 却说寻青几个在宫外等着,心中很是焦急和担忧。半个多时辰后,两个人影掠水而来,落到他们面前。 修嬷嬷放开寻香,帮她脱下透防水衣。 三人见寻香已经换了干爽的衣服,松一口气,都怕她一直穿着湿衣会生病。 寻香向修嬷嬷点点头,对寻青道:“你们等急了?我们先去马家,然后再去午门。” “杨夫人,我……”修嬷嬷似有话说。 寻青几个退开很远。 寻香道:“若非你托我送的珠子,恐怕先皇不会下山。不知你可有联系到你的家人?” 修嬷嬷苦笑一下,“马家把我的家人控制得秘密。可是这一次我有一种感觉,父母在不在世尚不知,但我敢肯定我的弟弟一定就在马家,而且深得栽培。” “你发现了什么线索?”寻香高兴地问。 修嬷嬷摇摇头,“没有线索。但这一次我却想明白,依马老侯爷的为人,怎么肯白养我家人多年?自然要把他们都利用起来,我弟弟小我整整八岁,说来现在刚三十出头,若是培养得当,一定是马家的得力人手。” 想来还真是这样。寻香思索一阵,觉得她分析得有理,点点头,“你可有关于你弟弟的记忆?” 修嬷嬷皱眉道:“只记得有个弟弟,那还是他出生后,马老侯爷为了让我做个听话的棋子,让我见了家人一面。当时只见了一面而已。那时他是婴儿,到现在都三十二年了……就是面面相对,恐怕也认不出来。” “你和你父母,以前都是多久见一次面?”寻香心中一动,不知周氏可知修嬷嬷弟弟的事。 修嬷嬷叹道:“进宫前与父母见过一次。后来每年中秋,马老侯爷会让人把我娘做的叶饼送一盒进来。我呢则” “他今年三十二岁?寻飞昨晚跟你进过马府……那我让他设法去调查调查……” “拜托你了。” “能做的就该尽力而为地去做。希望你和你弟弟能尽快团圆聚。” 修嬷嬷四下看看,把声音压得极低,紧张地说起另一事,“杨夫人,就在你离开马府后,我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孩子从马府后门去了西北面的一座民房,将孩子交给一个妇人看管。” 寻香两眼放光,那不是然儿吗?激动道:“你能带寻青去一趟吗?” 修嬷嬷道:“当时我本该直接进宫。看到那事,怀疑那是杨夫人的孩子,所以就好奇地跟了去。因此先前在得以在千秋河上遇到你。你现在要去马府和午门,趁这机会,我正好带寻青走一趟。只是现在不宜打草惊蛇。” 寻香向远处的寻青招招手,寻青跑过来,“夫人,可以走了吗?” “然儿可能被马家藏在一处民房里。你跟修嬷嬷去一趟,注意不要打草惊蛇。路上。当心有人发现你们。找到地点后,赶快去午门找涛叔调两个人手。”寻香小声吩咐。 寻青一喜,连连点头。 兵分两路,寻青和修嬷嬷去找孩子,寻香和寻迁寻飞去马府,路上寻香把找修嬷嬷弟弟的事交待给寻飞。未到马府,寻飞便分了路,暗中去了西门外调查寻人。 寻香再次回到马家禅房。与仓夫人、马老侯爷同坐在茶几前。 “此行极为顺利。我没按姐姐的计划行事,伺机在午门设法下毒。虽然皇上此时带着重兵在午门,但也有重兵防守各宫各门。而且太皇太后还没出来,轻举妄动,便会功败垂成。令大家陷入绝境。所以我觉得……”寻香出去后的事和自己的计划一一告诉了他们。 仓夫人和马老侯爷眼睛一亮,心中的顾虑彻底放下。当时给寻香的药是包面粉,若是寻香要将药交给皇上,一包面粉何以能毒死人?那样的话,寻香自己反而说不清。[.超多好看小说]然而她没将东西交出来,说明她现在很怕惹急马家,再要不回儿子。 “如果这次行动顺利。以后你和然儿就得以安享天伦了。”马老侯爷许诺道。 “我只求这个。”寻香道。 仓夫人点点头,“好吧。你这就去午门请皇上放太皇太后出来吧。” 马老侯爷道:“皇上会不会起疑?” 寻香摇摇头,“智善和尚现在认为劝服了太皇太后归山修行,一切问题根源就解决了,而且选择在马家和谈,还能让马家明白现在的处境,并不是手握五万兵力就能翻浪作大事。同时也可表明皇家愿意包容马家。” “相信妹妹能办好这件事。”仓夫人道。 “我让人送你出去。”马老侯爷将成氏招进来,吩咐几句,让她送寻香出去。 “寻迁在客厅等着。”成氏将寻香领向客厅。 “怎么不见外祖母?我来过,按理得再打个招呼。”寻香进马府后一直没看到周氏,经过正院时,小声问成氏。 “婆母去巡视了。”成氏答道。 外祖母竟然去巡视了?寻香觉得有些奇怪,马家手上的几万兵力中竟没几个可信的人用吗? 午门城楼北面处,寻香把进宫的情况和智善说了,并提了提已经去过马府。 “依太皇太后的性的确没那么容易低头。”智善对此毫不怀疑,“我只怕她见到马家的人后,反而更加不死心。” 寻香一字一字道:“依现在的时间,真是不易成事。我有一个捷径……” 智善盯着她。 “不妨故伎重施。” 智善没有出声,看着远方。良久,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放到她面前,痛心道:“自她醒后,我本不打算再用此物。可是世事难料,为了天下苍生……贫僧只有破例了。” 寻香颤抖着手接过纸包,打开来一看,也是白色的粉末,好不惊诧,“原来这药制成粉末是白色的?” 智善道:“那草本来就是白色。所以乃世间罕物。当年我的母亲找到它时,可谓机缘造化,若非天意,便是以一国之力都难寻得。” 寻香问:“原来我听老王大夫说过,天下还有一种奇毒,名叫银丝粉……能让人在睡梦中饥饿而死。” 智善道:“银丝粉和睡不醒乃同科植物。就象一对双生子一样。所以有个共同的特点,一个令人睡而不变,一个令人在睡中枯萎,所以一恶一善很是稀奇。” “都没解药吗?”寻香好奇地问。 智善看着她,“若没解药,你是怎么把太皇太后救醒的?世间之物,一生一克,总有解数,正如一恶一善,有恶必有善,相辅相成。” “你有没有解药?” 智善摇摇头,“若非你能解此药,今日要用此物,换作别人我也不敢给。” 寻香解下腰间的鱼肠剑带,当智善的面将药包压平,放进剑身里,又将它束在腰上。 智善好奇道:“此物有何妙用?” 寻香解释:“这是在寻家老宅下偶得的一个软兵器。我不懂武功,觉得它质软而韧,作腰带好看,束着有舒适合体,便一直将它作腰带。一次遇然发现剑身中空可藏物。这样就不怕被人发现和怀疑。” 智善笑道,“世间之物真是各有奇妙。” 寻香道:“请智善师傅让皇上将太皇太后放出来吧,让其先去马家见见家人吧。为了让太皇太后相信皇家的诚意,呆会可当她面,当众释放沛林等。” 智善道:“要成此事,还需我亲自与你同行。” 寻香大喜,“这样更不引人怀疑。” 皇宫九道大门,除了南门打开,别的门全部紧闭戒严。 皇上和智善带着一大队人回到皇宫。 寿禧宫外重兵如云密布。 “皇上驾到。” 高公公尖利的娘娘腔从大门外隐隐透进前殿。 “皇上来了?” 前殿里,太皇太后高兴得张牙舞抓,从里屋跑到外厅,端坐在上首的软榻上,“香儿办事果然有效率。极合哀家之意……皇上若不亲自来释放,那便是没有诚意。” 皇上来到前殿门外,不急着令人取下钉板,高声对屋里道,“皇祖母。君儿听了父皇的劝告,前来和谈,不知你可愿意?” 太皇太后在屋里高声应答:“既是和谈,还不快下令让人把门窗上的钉板全撤掉?” “撤下寿禧宫里所有的钉板!”皇上高声下令。 几十个士兵手执工具,很快撤下前后殿门窗上所有的钉木。 后殿里,铃儿她们在屋里安静地等着,听到撤钉木的声音,铃儿激动道:“表嫂嫂成功了!” “皇上下令撤去这里的禁闭,应是愿意见你了。”碧芳粉奋道。 “不。我们还是安静地呆在里面吧。”铃儿端正地坐在床上,神情十分安静。 前臀,两个太监打开主人房的门。 太皇太后看看屋外并不明亮的天光,再过一会就要天黑了。这个时候最好…… “贫僧前来请罪。”智善披着袈裟,双后合十,走进屋里。 太皇太后坐在外厅上首,和从前一样仪容高贵,气势威风,挥一挥,“你已入佛门,不知家中的误会。哀家不怪你。” 智善道:“贫僧此次随寻香下山,只为和平而来。至于你和君儿之间的误会,贫僧不想过问。只希望此事以后,大家各归平静。” 46 出宫 太皇太后瞟一眼智善身后的寻香,生气地看着皇上,心中却有种大计将成的幸福感。 皇上笑道,“皇儿自当听从父皇的教诲。” “贫僧这就亲自送母后回马家探亲。”智善打破僵局。 太皇太后趁势道:“哀家被人禁闭在这里,象在坟墓里过了一天一样。此时的确很想见到家人。” “护送太皇太后出宫。”皇上高声道。 此时每个人的心思都极微妙。许多事,都不好当众说破。 太皇太后起身走出屋里,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经离去,感叹道:“还是能见天光的日子好。” “皇祖母。请吧。”皇上得知寻香可能会用睡不醒对付太皇太后,暗暗高兴,所以此时他的心情十分舒逸。 太皇太后看他一眼,转过头,大步往外走去。 “等一等。”寻香在后边说道,“我想去看看嘉仪娘娘。” 太皇太后停下足,“对呀。应该带着铃儿一起回去。” “我去接她出来。”寻香不想太皇太后这时去后殿,连忙道。 智善看一眼皇上,附合道:“贫僧怕这时铃儿哭得面目难堪,此时恐怕不宜与皇儿相见。不如我们先行,杨夫人随后与铃儿同来。” 皇上尴尬地点点头。 太皇太后冷笑一下,看着皇上,眼神里掠过不满。这个皇上很现实,往日对铃儿千宠万爱,一旦翻脸,也只是刹那间的事。对于铃儿,她一直有种难以收服的感觉,此时得见天光,她并不想去后殿。如是太热情主动,只会令铃儿更加骄傲。便继续往外走。 寻香舒口气,和车公公飞快跑向后殿。 “娘娘。奴才回来了。”车公公激动地推开门。 “车公公。”碧芳和碧芬从屋里跑出来,见到寻香,激动地叫,“娘娘。杨夫人真的来了。[]” 寻香走进屋里,铃儿亦高兴地从屋里出来,两人在外间的屋中央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回来。”铃儿高人得流泪。 “可是事情还没有完。你们好好呆在这里,千万别出宫去!”寻香按着她的肩。认真地道。 “现在情况怎么样?”铃儿关切地问。 寻香简短道:“太皇太后出宫去马家了。呆会沛林他们就会当众释放。我……回来取点东西,然后得再出去。总之你记着我的话,现在不要出宫!” “马家现在有什么事?”铃儿紧张地问。 寻香不敢告诉她太多。摇摇头:“现在大家得想法劝太皇太后回天梦山。明白吗?” “我主要担心爹和娘。”铃儿眨眨眼,略作思索,若是太皇太后归山,那的确解决了所有问题的根源。只是皇上肯这么放过太皇太后吗? “先皇下山了,所以你放心吧。”寻香安慰道。 “那我跟你一起出去!”铃儿仍不放心。 “皇上心中的结现在还没完全打开。你不去尚好。若是你跟着去,万一在劝太皇太后的过程中,发生变数惹恼皇上……难道你跟着马家一起玩完?我之所以让你留在宫里,就是怕外面出了意外,你还能和善儿安然无事,将来才好设法搭救大家!”这时寻香如何敢让她出去。外面就要发生大事,而且将是惊人的大事,如果有铃儿在。她会有许多顾忌。 碧芳拉着铃儿的衣袖劝道:“娘娘。杨夫人说得极有理,我们还是老实呆在宫里,静等佳音吧。” 碧芬也直摇铃儿的手。 “你们好生陪着娘娘。” 寻香示意碧芳她们拉着铃儿,转身出了屋里,去隔壁屋里。进到极乐洞天,将藏于灵池下的一个密封小坛取出来。用抹布擦干坛身的水,打开坛子,不到一月,坛里腌的早春白梦散发出一股清灵的香味。[] 太好了。本来还担心这茶腌的时间不够,又没炒制,来及派上用场,不想这灵池水温度带暖,让茶放出特别的效果。凭直觉和经验,寻香敢肯定,如果这茶再用微火炒一炒,茶味一定不比仓夫人带的仙云差。 这样一来,寻香有了一个更好实施行动的方案。 铃儿倚门看着寻香抱着一坛东西出来,心里有直觉,寻香不让她同行,定是有碍于她在场不好行事的顾忌。摔开碧芳和碧芬,几步出来拦着寻香,噙泪道:“表嫂嫂,我有事求你!” 寻香切声道:“我们之间,哪用求来求去?” “你头发很乱,不如进来,我帮你梳一梳头。”铃儿央求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会听话好好呆在宫里。” 寻香眼角一湿,铃儿很聪明,想必她隐约感觉到将有大事发生。便随她进了屋里,坐在她的梳妆台前。 铃儿将碧芳碧芬喝退,拿起玉梳为寻香轻轻梳头。 这一幕让寻香心里生痛,想起上午从马府出来时,周氏也是这般拿着梳子为她梳头。铃儿的性格骨子里大多象周氏。寻香觉得铃儿应是还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 “表嫂嫂。”铃儿边哭边梳头,边说道,“皇姑婆有逆天之行。必定会令马家受累。即使皇上现在放过马家,将来也很难说清。你能将先皇请下山来,说明先皇对你很信任。我想请你向先皇求个人情,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马家从此可以成为庶民,便我真不无法看到我爹和我娘……”铃儿梳不下去,嘤嘤地哭起来。 “不会有事的。”寻香明白她的担忧,握着她的手安慰,“我呆会出去,正是要设法处理好这些事。只是……你也明白……万一……” 寻香觉得还是先给铃儿透点信好。 铃儿身子抖擞几下,这时善儿哭了,她连忙去婴床上抱起孩子摇晃。孩子的哭声令她变得清醒,一只手擦擦眼泪。 “而且……”寻香皱皱眉,不知如何与她解释好,只道:“外祖母曾经给我一个纸条,要我不要做对不起大顺的事。” 铃儿瞪大眼看着她。品味着这句话,心中一凉,外祖母不会无故这么提醒寻香,马家一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几下,“我祖母现在在哪?” “好在巡兵……”寻香轻声道。 铃儿身子摇晃几下,马家动兵了,跌坐在椅子上,忘了善儿还在哭泣。 “杨夫人。我来帮你梳头吧。”碧芳从外面钻进来,拿起梳子,含泪看着铃儿。 “你们快给杨夫人梳好头。让她早点出去办正事吧。”铃儿呆了一阵,心头作了决定,她一向都听祖母的话。祖母那么说,一家有她的道理。马家逆天,不能让天下的苍生跟着受苦。此时她才明白寻香的一番苦心。“我会带着善儿好好呆在宫里。” “杨夫人。可有收拾妥当?”车公公在外面高声催促。 “你们在这宫里好好等着。” 碧芳帮寻香快速梳好头,打开首饰盒挑了几样首饰往她头上戴。 “戴这个。”寻香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是铃儿送给她的钗。 碧芳帮她戴好首饰。铃儿已经解开衣衫在喂孩子。 寻香看看她,便抱着小坛子急步走了。 “娘娘。不会有大事吧?”碧芬满面担忧地从外面进来小声问。 铃儿淡淡一笑,“若是有,都是自作自受。” 碧芳眼跳心慌。狠狠地打了下碧芬的头,“不许乱说。” 走到寿禧宫外面,陆都慰走上来。“杨夫人,皇上令我在此等候,好护送你去马家。” 寻香不放心铃儿,叫住车公公,“你留在宫里吧。若是宫里有事。便往马府去找我。” 车公公点点头。 却说皇上他们先到了午门,当众释放了沛林等。这时天色渐黑,百姓们守了一天,见大刑终没执行,都高兴地跪颂皇上圣德。 薜尚书和李李左相暗暗高兴,杨沛林总算逃过一劫,连忙遣散百姓们。 太皇太后上前拉着沛林的手,心痛得直哭,“好端端地,竟莫名背个罪名,还差点丢了脑袋。” 沛林笑着摇头,“我相信清者自清。” 元烨紧紧拉着沛林的衣缘,怕皇上不会放过他。 智善念声佛号,看着元烨,对沛林道:“杨大人你们快回府里去吧。” “回去都好好在府里呆着。这场事,还没彻底完结。”皇上暗示在场所有的人。 太皇太后脸色难堪,心中对皇上恨得更厉害,暗暗腹诽,“让你再得意一阵!” 沛林感觉气氛怪异,不见寻香再来,心中甚是纳闷。太皇太后虽然关切,心里对她却早已分生,刚正的性格,自是不愿与她同行,连忙带着元烨离去。 西街口,两军仍在对峙中。 皇上带人送太皇太后往马府走去,到西城口,停下脚步,此时天色已黑,回头看看,与智善道,“我们在此等等寻香吧。” 太皇太后淡笑一下,挑衅地看着他。 皇上心里仍不相信天王令真是父皇早就找到的,所以心里对太皇太后十分憎恶,脸上却微笑着不搭理她。 智善道:“母后请先回马府,我们在这里等一等杨夫人。” “那我便先行了。”太皇太后再次以挑衅的目光看着皇上。 皇上依然笑而不理。 太皇太后得意地拂袖而去。 皇上看着智善,又看眼前马家森然的士兵,心中仍是担心得很,和身后的罗将军递个眼神,罗将军眨眨眼,依然重兵防备着。 47 认罪 午门士兵阵列,多处亮起灯光。(.好看的小说) 行到午门,陆都慰快步超前,“我去看看皇上他们!” 寻香停下脚步,远远地见刑场已撤,小声吩咐寻迁去杨府,叫海涛等去找寻青和寻飞,一起找孩子和帮修嬷嬷找人。 “夫人。我走了,你身边便没人了。”寻迁两头担忧,挂念着小少爷,又放不心离开这里。 “现在我有皇上和先皇这么大两个后盾,你担心什么?若有大事发生,你一人也挡不住。许多事还需我自己的小心。而且,呆会你也不可能跟我们靠得太近。”寻香劝道,“我现在只担心孩子。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落在季将军和仓夫人手上。” 寻迁脸色一黑,怎么仓夫人也来了?仓夫人和夫人不是好姐妹吗?可是,夫人现在的表情却如临大敌。 寻香看看前面走远的陆都慰和身后五六米处的士兵们,实在不好细说。 夫人的脸色沉重,寻迁自然明白此时很多事不宜多说,感觉到事情非比寻常的复杂,点点,心一狠,将抱着的小坛子递给她,“夫人。我去给涛哥报了信后,便回去马府找你。” 寻香点点头,用眼神催促他快去。寻迁从午门外的一条小道,往东面去了。 但愿然儿没事。寻香双目低垂,向着西面疾步行走。 “皇上。杨夫人来了。”陆都慰飞快到了西街口,向皇上凛报。 皇上迟疑一下,问:“只有杨夫人一人?” “只有杨夫人一人。” 皇上长长地吐口气,猜是寻香没让铃儿来,他心里真怕好会跟来胡搅蛮缠,令事情变得更复杂。 智善笑一笑,寻香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皇上。智善师傅,”寻香抱着一只精美的小坛来到面前,向他们躬身行礼。 “免礼。”皇上挥挥手。 高公公连忙上前抱坛子,“杨夫人。老奴来抱东西吧。” 寻香摇摇头,“这是我新腌的早春白梦。还是我自己拿吧。若是行走时,太过抖动,会改变茶的味道。此时这茶不宜再抖摇。” 高公公张圆嘴,双手停在空中,“老奴小心抱着就是。” 寻香抿嘴一笑,仍是摇头。 皇上看着她。这时她衣容整洁,着装鲜丽,在夜色下显得温婉静丽。在这样的情景下,令人有一种静和安祥的感觉。 寻香太厉害了,连父皇都被说服。如是她真能劝太皇太后收拾野心……四周民房户户紧闭,好多人家此时还不敢点灯。心中一叹,若是能从此安泰。那倒也罢。 “走吧。”智善带头走进西街。 一队快兵从前方迎面而来,加上街道上到处布满执刀拿矛的人,气氛立即紧张。 罗将军和陆都慰带着上百个精兵,挡在前方。 “马大人有令。请皇上等不要带太多人手过去。”前面领头的是上午在西城外出现的全哥。 陆都慰道,“那怎么行?难道你们真有什么阴谋?” 全哥双手抱在胸前,身后的士兵横在道路上。一幅不许通过的样子。 皇上挑挑眉,“既然马家没有诚意,那我们就调头吧。” 显然他不可能一个兵都不带而深入马家。 寻香怕事情闹崩。连忙道:“这位大哥。皇上诚意十足,身为天子,怎么能一个近侍都不带在身边呢?若是全军过去,那的确会令西街挤爆。不如让皇上带上五百随从吧。” 全哥认出寻香,“杨夫人。我只是个执行命令的下属。此事容我凛报后再说吧。” “不必了。此事我可以作主。”周氏带着一干人从条侧街钻出来,气势昂昂地走过来。“皇上不过带五百兵而已!这极合情理!” 寻香与她对视一眼,周氏眼神平静,向皇上做个请势。 皇上看一眼寻香,他可没说只带五百兵过去。这只是寻香的主意。 智善大步走过去。皇上张张嘴,父皇在前,他怎能打退堂鼓?只得对罗将军道,“挑五百精兵跟上!” “外祖母。”寻香还是依礼向周氏打招呼。 周氏冷着脸生硬硬地点点头,似乎极不喜欢寻香似的。她这是做给人看。寻香心里明白,低头从她身边经过时,与她再次会个眼神,发觉她眼里闪过一缕慈柔。两人的心意仍然是一致的。 周氏见全哥亲自在点放过去的士兵,打断他,“小全。你跟他们一道回去,这里我来负责。” 全哥领命而去。周氏留下在街口一个一个的清点放过去的人。 罗将军和陆都慰快速追上皇上和智善,带人将他们保护在中间。 又有数十个士兵跟上,将寻香也保护起来。 寻香回头看看全哥,他带着兵跟在她后边。心中为他惋惜,此人相貌伟岸,言行磊落,为人忠诚,生得英雄豪杰,只是可惜了做了马家的爪牙,若是走的正道,定是国家栋梁。 全哥也一直在看着她,心中暗赞,寻老将军的后人,虽为女流,果然非凡,年纪轻轻便在太皇太后和皇上之间周旋,设法搭救丈夫和家人,连先皇都被她请下山来做说客。 寻香想到修嬷嬷的弟弟,再次叹息,此人年纪四十左右,与修嬷嬷的弟弟相差甚远,若他是修嬷嬷的弟弟,怎么可能呢? 马府前,灯笼明亮,马老侯爷头裹白布,在周勇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恭侯着。马希元刚从外面回来,与父亲在大门前刚站好。便有人报皇上到了。 “皇上万岁,先皇万岁。”马家父子依然跪地行臣礼,以示诚心。 哼。皇上看到马希元一身战甲,心中极为生气,那五万兵并不是马家的,是他托付给马希元的。马希元,原以为他是个温懦的忠诚,不想竟然与太皇太后一孔出气,企图谋变。 马希元瞟到皇上难看的脸色,不敢抬头。 智善呵呵一笑,看着皇上,示意他大度。 皇上吸一口气,抬抬手,脸上挤出个笑,“免礼。” “皇上。”马老侯爷却不起来,跪在地上直道,“臣有罪。太皇太后惹怒皇上,臣自知马家罪重重,臣愿放弃马家的爵位,并牺牲臣这条性命,只求皇上能放过别的人们……” “阿弥陀佛。”智善唱一声佛号。出家人都看出马老侯爷的认罪有些不实。 皇上被马老侯爷的这一手惹得想发怒,智善平静地瞟他一眼,只得再次控制住怒火。 “既然老侯爷愿意安守和平,这可是苍生的福气。”智善道。 “先皇。”老侯爷痛哭流啼地看着智善,“臣有罪。臣愿意为苍生的安宁牺牲这条微薄之躯。” “起来吧。”智善心中一痛,马老侯爷原来可是一个忠良之人。 “外祖父。皇上和先皇都来了,让客人一直在外面站着,这天黑地冻的,可是有失礼貌。”寻香轻声提醒。 马老侯爷连忙爬起来,颤声道:“瞧我老糊涂了。恭迎皇上和先皇。” 马家的客厅已经按宫里的形式摆好五张长条茶几,上首一张,侧面各两张,地上铺着锦绣地毯,年轻的丫环全被叫了出来,几上摆着果点。 马老侯爷将皇上父子迎向上座。让寻香坐在左面第一张桌子。罗将军和陆都慰坐了第左面第二张桌子。右面两张是留给太皇太后和自己的。父子俩在右面下方的几桌前跪坐好。 寻香将小坛放在几上,盘腿坐下,环视四周,屋里没有刀剑森立,连士兵都没有,气氛营造得极祥和。 “你母亲怎么还没回来?”老马侯爷对马希元生气道,“我不是叫你们全回来迎接皇上吗?” “我回来了!”周氏大步进来,向上座打个躬,走到右边下方的茶几前。 “一个女流穿成男人的样子干啥?”老马侯爷瞪一眼周氏,“快去后面把衣衫换回来!然后将太皇太后请出来!” 周氏勾着头退出客厅。 老马侯爷的戏的确是做足了,显得很有诚意和谈。可是皇上心里却不这么认为,若真有诚意,这五万兵应该撤掉的,然而马家并没撤兵,就连北面季将军的兵都没撤。皇上瞟一眼寻香,这个女人是要万无一失,不过她要救家人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也令人佩服。 寻香抬头道:“皇上。智善师傅。今晚齐聚一堂,我特地把新腌的早春白梦带来了,与去年的极其不同,只是还需微火炒制一番,趁这会等太皇太后的功夫,我只需要半刻时间便能制好新茶。” “呵呵。贫僧去年品尝过你的早春白梦,味道的确不错。你说今年的与去年又有不同,说得岔僧都好奇了。只是马家的炉灶适合炒茶吗?”智善笑道。 马老侯爷直着上身,切声道:“先皇忘了。臣妹当年进宫前便懂茶道,所以家里不仅有这样的配置,还有专门的屋子。” 智善道,“出家久了。尘世间许多事都不记得了。当年父皇曾带我参观过母后在娘家的制茶房,如果我没记错就在马家后院的清芳苑,那里可是母后当年的闺居。” “先皇圣明。记得一点不差。”马老侯爷激动道。 48 国手 皇上对马家的一草一木都不放心,反正这么坐着也不舒适,便道:“不如我们一同往清芳苑去看杨夫人炒茶吧。(.)” 智善道,“恐怕不妥吧?清芳苑一直为母后保留着,每次她回家探亲,都要住在那里。” 马老侯爷道:“想必此时臣太皇太后已经更好衣,若是大家前往清芬苑看杨夫人炒茶,她一定会兴致高昂,十分欢迎大家的。” 皇上站起身从上方走下来,“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马希元连忙起身带路。 皇上看着他一身铁甲铜铠就不顺眼,冷言道:“马大人。你母亲都去后院更衣了,何以你还一幅要上刀山下火海的样子?” 马希元脸上赤白相间,甚是难看。 马老侯爷挥袖骂儿子,“畜牲。还不快下去更衣!” 马希元连忙退下。 “还是臣带皇上去清芳苑吧。” 周勇后边上来搀着马老侯爷走在前边。 皇上嘴角挂个淡笑,心里冷哼一声,对马老侯爷的行为越发不齿,对马家防心更重。 清芳苑与花园左面的内墙上爬满藤草。这里是太皇太后出阁前住的地方,原来周氏带寻香来逛过,只是看了看小苑的风景,没有进过屋里。 早有仆人跑在前面往清芳苑报了信,太皇太后在屋里刚换一身寻常的衣服,听说皇上他们要过来在这里看寻香制茶,觉得寻香真这一招来得太好,往榻上一躺,让人出去声称身体不适。 小苑四周种满各式竹木,屋外四周插满了好看的木篱。篱上牵绕着碧藤。一进苑门,便是小桥流水,过桥便有经过裁剪的柳树。此处虽不繁华,却极清幽,所以取名为清芳苑。 “太皇太后身体不适了。”一个丫环跪在中庭瑟瑟道。 “可是皇上来了!”马老侯爷瞪一眼丫环,往紧闭的正房看一眼,只有外面跪着四个丫环,连罗妈妈和谢嬷嬷都没出来。 皇上冷笑一下,“既是不欢迎。我们走便是。” 智善笑道:“我可是很多年没来这里了。清芳苑给我记忆最深的就是茶房。” 寻香捧着坛子,廊灯映着东厢上悬一幅刻有茶器的木画,房门洞开,那里应是茶房。便向东走去。 “母后好茶道。呆会寻香的好茶一上来,她的精神自然就好了。”智善大步跟上寻香。 “是呀。”老侯爷附合道。 皇上扬扬眉,这地方他还没来过。想不到在皇城这样繁华的地方。还有这样清幽的居处,太皇太后真是从小就会享受生活。 东厢房三间相通摆成茶厅,一间专摆茶器,两间专作茶厅,厅中铺有宽阔的木榻。榻上摆着紫檀木几。榻后木窗支立,可见后面是一片开阔的小内院。推开通往内院的门,走进去一看,好一片精致的地方,里面又是竹木错落林立,一头又有池水木桥。在夜里更显静谧优美。 后廊上挂有许多灯笼,将里面的陈设布局清晰地显现出来。坝内打着半人多高的木架供晒茶用,走廊环绕。对面又有三间房子,分别是青叶室,成茶室和制茶室。 智善和皇上跟在寻香后边,寻香把三间房屋一一查看后,确定右头一间临一池水景的屋子是制茶室。缓步进去。屋里三面壁上挂灯,屋里亮如白昼。靠窗之前有一排石灶和一只铁炉。灶炉上摆放着干净的铁锅。 寻香的视线落在铁炉上,用它炒茶足够。 老侯爷却在旁边大叫一声,“来人呀。开银灶!” 马家有银灶?皇上眼珠欲落。走进马府,虽然府宅老式,可是里面花园流水布置充分,格局典雅,里面的建筑所有之木石,无一不是上等之物。(.无弹窗广告)这些他能够接受,马家毕竟是世袭几代的侯爵。可是有银灶炒茶……这未免太过份了吧? 智善却笑道:“这银灶当年可得过高宗皇上的好评。当年,母后正是用这银灶炒制了一款竹茶,而大获父皇欢心。” 四个青衣黑帽的中年壮厮从外面进来,走到一只黑乎乎的大柜前,打开门,抬出一具银亮的灶,又取出一口精致的银锅放在灶上下一致。 寻香眼睛一亮,想不到太皇太后还有这样的器具,低头细看,不只锅耳和边缘雕有好看的花纹,炉身上还雕有一幅漂亮的云水图,云水之下摆着几只小杯,似在接受天沐之水,看着极有意境。 “生火!”老马侯爷来到茶房后,精神振奋了一些,这一声叫得非常庄重有力。 “原来母后曾经说过,制茶是很庄严的事,所以观者需静并宜保持距离。”智善后退数米,皇上和高公公罗将军也退到他身边。 “寻香。你准备开始吧。”马老侯爷也退开数米。 两个壮厮从角落搬出一让半人高的黑色小柜,放在灶边,从柜里取出一套银亮的勺器摆在柜上。 寻香把坛子放在柜上,用手摸了摸柜面,冰冷光滑,原来是上等石材所制,放在灶边,可防火患。 一个壮厮已经搬出一盆碎好的木块升起火,另个壮厮多屋角的柜里端起一盆精致的银炭,抬头看一眼寻香,“要木火还是银炭火?” 这几个厮应是茶房专配的人手,懂些制茶之道。 “用五分火即可。”寻香看着银炉吐出淡黄的火舌,在灯光与火光的照耀下,显得耀眼而圣洁。 “用小的木炭即可。”专门伺弄炭火的换了一盆木炭出来。 “清水来了。”这时一个年轻的壮厮拎着一桶清水进来,放在柜子旁边。 “好了。你们只管把火力控制好。别的我来。”寻香起桶里的木勺舀了些水倒进锅里,挑了一把柄外钳着木套的银铲和一双老木筷,放进锅里,一起洗了洗,刚提水进来的厮连忙端起锅耳往那排灶边的一只大木桶里倒掉,又拿回来放好在火上。 温文的火力一点一点地烤去锅里的水气。 寻香打开坛盖,一股清灵的芬芳漫延在屋里。 智善喜道:“果然好。” 皇上扬扬眉,这味道比去年的早春白梦给人映象更深刻,看着神情端凝的寻香,心中暗道,好一个制茶妙手,果然不同凡响。这样的茶香,竟只有她才制得出来。 连马老侯爷都震惊了,这茶制出来,绝不比仙云茶,中土国果然地大物博,人才杰秀。 “好茶。”周氏和马希元这时进来了,他们都换上了富贵人家的寻常的锦织衣服,一进来周氏忍不住称赞一声。 老马侯爷回头瞪她一眼,周氏看一眼寻香,站到他身边,马希元进来一直不抬头,怕与皇上愤怒的目光对视。 锅和器具上的水气都干了,寻香用老木筷将小坛里的腌茶扒出来,倒进一只玉盘里,然后轻轻倒进锅里,腌茶散发着腾腾水气,顿时满屋香极了,明明是茶,却香得让人吞口水。 香味穿过与正房后面相隔的竹丛,飘进太皇太后屋里,她从榻上坐起来,震惊道:“寻香炒茶了?竟然如此地香?香得令人饥饿?” 走到一y木窗前,透过竹丛的枝叶向后面远眺。 罗妈妈和谢嬷嬷在旁边低着头不出声,心里都被这茶香吸引了。 “罢。若非我要做戏,此时过去与寻香一起炒这绝世之茶了。”太皇太后被茶香弄得技氧难熬。可是想着大计……咬咬牙,大计一旦成功,寻香还不是她手上的一枚棋子?以后她要让寻香把这个腌茶的秘方交出来,自己想炒上多少回都行。 不能炒,能够通过这香气感受一下也好。闭上眼睛,把整个身心交给在空中飘荡的茶香。 这屋里所有的人都这香气给沉醉了。 正房离制茶房有些距离尚且如此。 制茶房里一片安静,只有寻香一只如玉的手,在锅里握着茶叶,来回轻轻搓揉。别的人全都给茶香醉得象一根根木桩一样。 寻香一边炒茶,却一边遗憾,若非要借茶下毒,她真想在再撒上些灵池水,加上点水参子的味道的。可是水参子能解睡不醒。唉,不知明年巡城寻园的老茶树能否再长出这样的茶来。 或许不该太多想法,大家能够平安无事就好。寻香收敛心神,制茶最忌心神不专,能散漫了茶的精神。 不到半刻钟,寻香便用银铲将一粒一粒的茶放进一只漂亮的银盘里。起茶时本宜用退过火的老木器,可是为了避嫌,即使用银锅炒好,再放进银器里,不呈一丝黑气,那便让人放心无余,此时屋里的两派人都有人想置对方于死地,借寻香之手下毒正是他们的愿望。 寻香其实还没找到最好的下毒方法和时机,但是机警的作风让她不得不抓住机会,向在场所有的人表示,这茶没有毒。 因为腌过,这茶的颜色有些碧中带金,一粒粒落进银盘,所有的眼睛盯在茶粒上,银盘的光芒衬着茶色显得更是金碧好看。 所有的人在金银交辉的光芒中醒过来。这茶不只香得醉人,令人饥饿,还颜色漂亮得迷人。 “好茶。”智善拍掌笑赞。 连皇上都笑了,摇头道,“大顺朝有这样的制茶妙手,简直堪称国手。” 高公公在一边眼睛一转,尖声道:“制茶国手?这个封号好呀。” 49 外祖母 “哈哈哈……”屋里传来智善响亮快乐的笑声。(.无弹窗广告) “恭喜国手大师。”高公公不失时机向寻香庆贺,又转头向皇上道,“不知这国手当属几品官爵?” 寻香谦逊道:“皇上抬爱,高公公错赞,民妇惶恐。” 皇上瞪一眼高公公,怎么这家伙老是不识时务?他不过是失口而出,这家伙却紧追不放。 智善笑道,“宫廷有专司茶事的买办和烹茶妙手,民间也有行业等线划分。可是从来没有过国手之说。高公公这个提议极好,百行百业的各类状元虽不从政务,但却能令中土国繁花兴盛,茶道不仅是中土国的优良产业,更是闻名四海的文明往来的文化产业,因此茶业堪称是百业中的圣业。象寻香这样懂茶业,又通制、烹的妙手,的确可封为国手,以促使民间大力发展茶业与茶道,既能兴盛经济,又能提高国家文明。” 皇上道:“待呆会大家品过这茶,若是茶味与这香味一般绝妙,朕便下旨封寻香茶道国手。” “天色已黑。我们去外厅里用茶餐吧。”马老侯爷道。 寻香将银盘里的茶粒收进一只竹茶筒里。 马老侯爷对周氏道:“太皇太后身体不适,你去找大夫好好为她瞧瞧。” 周氏退下。 众人回到客厅,各就其位。很快下人将精美的素食摆上来。 寻香坐的几桌上摆好一幅煮茶的小银炉,马老侯爷故意这么安排,以让皇上解除疑虑。 高公公将茶筒放在寻香桌上,取出银针,将皇上面前的食物一一作了检验。 智善拿起一块豆腐糕,吃了一口,赞扬道:“马家的素食很好吃。” 皇上也拿起一块豆腐糕。不啃声地吃着。 马老侯嘴角淡淡一笑,和儿子也吃起素点心来。[] 寻香一边烧水,一边低头吃东西。 智善并不急着让寻香泡茶,“杨夫人。今天折腾了一天,你先好好吃些东西,再煮茶吧。” 马老侯爷笑道:“马府学着寻家也制了几种茶饼。”双手一拍,五个清俊的婢女端着两种茶饼上来摆好。 马老侯爷先拿起一块橙黄的饼,咬几口,“这种饼以清芳苑出的竹茶水加橙香制成,不仅清芬可口。还消积食,有助于消化。我和夫人极爱吃此饼。” 寻香拿一块轻尝了尝,果然清香好吃。 高公公仍然一块一块饼地用银针扎了一遍。才让皇上和先皇吃饼。 “还有一种叫兰饼……”马老侯边吃边介绍。 智善尝罢又是称赞不断。 本来大家来马府是为太皇太后而来,可是她却称病藏在屋里。再好吃的美食,此时在皇上嘴里也是索然无味。吃几口饼便催寻香泡茶,“既是茶餐,怎么少得了茶?朕可是急着想看看今年的早春白梦。比去年有什么不同。” 银壶里开水已经翻滚,大家都吃了些糕饼,寻香觉得是时候泡茶了,点头道:“是。” 她的茶几边已经摆好一个小木桌,上面摆好一幅纯白的玉质茶器。将茶器放进玉盅里一一用滚水烫过,方正式泡茶。新茶才放进滚水壶里。客厅里便香气四溢,令人心神喜悦。连有些烦燥的皇上都心平气和下来。 “此茶真好。”皇上暗付,责备自己今晚太觉不住气。倒是寻香不声不响更显大器沉稳。 每个人面前摆上一盅泡好的鲜茶水,都迫不急待端起茶盏品了一口。 “好茶!”马希元一直不敢出声说话,此时忍不住脱口而出。(.) “绝!”智善拍一下桌子,只觉满腹清芳和萦绕,醉和的茶味令人心清气宁。不由自主地绽开笑来。 “妙!”马老侯爷咂一下唇,“这是今生我喝过最好的茶了。” 皇上笑道。“你们把赞词都说了。朕便没有可用的了。只是这样的情景少了太皇太后在此,真是遗憾。” 寻香道:“我给太皇太后送一盅茶去吧。” 皇上摇摇头,“这茶要即泡即饮。不如你去将她请出来,我们共叙一堂。” “好。香儿就端上一盏这茶,去请你皇姑婆吧。”马老侯爷同意道,“周勇你带两个丫环陪着香儿去清芳苑一趟。” 寻香捧起茶。周勇和两个丫环拥着她出了客厅。 皇上暗暗高兴,总不能让寻香在众目这下往茶水里下药,而且不给她和太皇太后独处的机会,此计如何实现? 寻香呀寻香,你可不要辜负了父皇和我对你的信任。若是此事办得好,朕看在你是大顺茶道国手的份上,便放过你们了。若是办得不好……休怪朕翻脸无情。 马老侯爷心里何尝不是皇上一样的想法?真的银丝粉还没机会交给寻香呢。 寻香走向清芳苑的脚步是轻快的,心里却是复杂而沉重的。这个时候,她最担心的是寻飞他们可有找到然儿。 到了清芳苑门口,周勇叫住两个丫环,“我们在此等候杨夫人即可。” 走进苑里,再次跨过门里的小桥,寻香感觉清芳苑和先前似乎有些不同。 “杨夫人来了。”正房门外的一个丫环高声通报。 正房门开了。 罗妈妈出来迎接寻香,“太皇太后正等着你呢。” 寻香进了屋里,太皇太后斜躺在榻上,背后的绣花罗帐垂地如幕。周氏和成氏站在榻边。 外边,罗妈妈将门外的丫环逐出很远。 “你们去客厅里吧,省得一直在这,怠慢了皇上父子。哀家想和香儿说说话。”太皇太后看一看周氏和成氏。 周氏和成氏跟谢嬷嬷走出屋里,将门轻轻掩上。 屋里只留下太皇太后和寻香。 “香儿。你可来了。”太皇太后坐起身。窗前的茶几上摆着与客厅里一样的素食茶点,一只盘里有一只半缺的橙香茶饼,显然太皇太后吃过些东西了。 “皇姑婆。香儿前来献茶。”寻香将手上的盘子放到茶几上。 太皇太后坐到几前端起茶,还很烫热,闻了闻,点点头,并未品尝,便又放下茶盏。 “妹妹。”一个抱着孩子的身影从帐幔后走了出来。 “姐姐。不知你在这里,所以只带了一盏茶过来。”寻香脸上一片惊喜,心中却一凉,仓夫人没有把然儿送出去,还带着孩子藏在马家。而且刚才周氏和成氏都在屋里,没有发觉到帐后有人? 仓夫人走到茶几前坐下,也端起那杯茶看了看,并闻了闻,惊喜道:“妹妹竟制出如此绝妙的茶来?可惜,这茶水现在不够新鲜了。” 寻香笑道:“若不以此为由,如何能再回这里?” 太皇太后高兴地摸了摸仓夫人怀里的孩子,“香儿你太顽皮了。哀家得了这么可爱的外孙子,你却一直隐瞒着这么重要的事。” 寻香心中一需,她此时直言不讳,称浩然是她的外孙了。看来今晚真是最终一决。 “妹妹特地送茶过来,我们怎么能不领情?”仓夫人端着茶,还是品了一口,以示对寻香的信任。茶水一入口,表情顿时凝固,“这茶水的味道真是绝了。” 太皇太后见她尝了一口,心里早就耐不住好奇,虽然茶水不够即时新鲜,但此时并不是不能饮,仓夫人饮过没事,说明寻香没在茶里做手脚,便端过那杯茶,也啜了一口。 “果然……”太皇太后的表情也呆凝片刻,放下茶杯,喜悦道:“香儿好生厉害。莫不是往茶里加了寻家特产的水参子或者血参?” 寻香点点头,“正是。” 仓夫人原来不知水参子和血参这样的东西,后来与马家暗中联系,已经知道一切。爽朗笑道,“妹妹原来赠我的竹叶上是不是也撒过水参子汁?你倒是口风紧得很,依我们的交情,却从不曾告诉过我寻家的秘密。” 寻香脸上一红,“对不起。姐姐。若非当初以水参子和老茶香救醒皇姑婆,其实除我以外,没有人知道的。” 仓夫人笑道:“我不怪你。各人自有各人的难处。只是你送我的竹枝,带走后,插活下来,出的竹叶,那金大王和紫精灵都不肯吃。好在我是商人,只为利益,若是虫客,要把它们一直养着,没有寻家的竹叶,我还真会犯愁。” “哈哈。”太皇太后心情大好,“香儿。你记着了,人前我是你皇姑婆,人后我是你的外祖母。有一段事你不太清楚,沛林的母亲是我的亲生女儿。这位仓夫人虽然与你义结金兰,实际上她是我们藤野家的孩子,算来是我的侄女,唤作玉儿。我们是东洋的天皇一族。所以然儿也是我们天皇的高贵后代。” “外祖母。”寻香惊奇地看着太皇太后,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的确是这样。”仓夫人抿嘴笑道,“所以我说我们极有缘份。原来相助你和沛林时,我可是凭着纯粹的姐妹交情。为什么会帮你们,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才知,原来是天生的同脉亲情。” “这样啊?”寻香嚅嚅道,似受了极大的震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吃惊?叫哀家一声外祖母吧。”太皇太后期待地看着她。 50 下手 “外祖母。”寻香轻轻唤一声。 太皇太后激动得眼眶发湿,“虽然林儿不在眼前。但现在哀家才真的一家团圆了。太好了。香儿叫我外祖母,然儿以后就该叫我曾外祖母了。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然儿将来要做何等尊贵的人了吧?” 寻香抿紧嘴,小声道:“若是我儿能居万人之上,又能安泰一生,并且国富民康的话,于公于私都不是坏事。” “你比沛林灵活。将来你可得好好劝沛林。”太皇太后点头道。 “相夫教子,那是我的本份。只是我的确不希望掀起战争。”寻香微笑道。 “你和玉儿的想法都一样。所以此次大计皆在智取。”太皇太后从怀里取出那颗绿色的珠子放在茶几上。 寻香觉得这颗珠子和智善手上的红色珠子倒象一对,只是两颗颜色不同。 仓夫人道:“妹妹,外面情况如何?” “我想抱抱孩子。”寻香道。 仓夫人把孩子交给她。 寻香抱着儿子,见他一直沉睡,呼吸均匀,脸色红润,他在仓夫人手上极其安宁的样子。 “外面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大家谈的都是茶和茶饼上的事。”寻香如实说道,“刚才皇上让给太皇太后送茶水,希望我赶快劝说太皇太后离开皇宫去天梦山。” 太皇太后嘴角扯起个阴寒的笑,看着茶几上的珠子,“香儿。把孩子给我吧。我们来说说正事。” 寻香老实地把孩子交给她。 仓夫人举起一只手,取下中指上的漂亮透明指甲,套在寻香的右手大指上,如同长在她手上的一般,比她原来的指甲只长了两毫。 “这是作什么?”寻香这次真的惊讶了。用手拔了拔。不得要领,竟取不下来。 仓夫人拿起茶几上的绿色珠子,轻轻一掰分成两半,果然如智善手上的红珠一样,里面还有一个珠心,又巧妙地把珠心打开,露出里面的银白色药粉。 寻香恍然大悟,原来这珠子里装的银丝粉。那么智善手上的红珠又的什么药呢?他说过银丝粉和睡不醒象一对双生子……莫非那红珠里有睡不醒?可是智善交给她的药却是一个小纸包。或许这两颗珠子只是巧合吧。 仓夫人拿着寻香戴有透明指甲壳的手,小心地往药粉上剜了一下,“这样便方便你伺机往皇上父子的茶里下药了。” 寻香小心地把手指翻过来。发现那指甲内沾着些药粉竟不会掉,用手摸摸甲背,略有一些粘性。这东西果然是下毒的好帮手。简直堪称奇物。 仓夫人得意道,“这可是东洋国的宫中珍藏。还有这银丝粉,无需太多,只要一丁点,遇上热腾的茶气。便能散发剧烈的毒性。所以,你不必担心药粉不够。这些药粉足够让他们死上几回。” “太神奇了。”寻香惊叹地看着指甲里粘着的药粉,“我还是头回听闻这样的事。” 太皇太后笑道,“当初我不小心着了嘉仪老狐狸的道。她能找到睡不醒,我们藤野家的玉儿,从小历遍千山万水。找到了这银丝粉,如今我总算能出一口气,为藤野之立报仇雪恨了。”说着她用力抱了抱怀里的孩子。 寻香心尖一颤抖。太皇太后可是然儿的亲曾外祖母,既要认这曾外孙,却又不失时机以孩子要胁人。东洋人太无耻无情。 “现在你来演练一下吧。”仓夫人把那盏茶推到寻香面前。 “这药可是遇热气便能发生作用?”寻香仔细询问。 仓夫人点点头。 寻香观察一会茶盏。提起热茶壶往茶盏里添了一些水,盖上杯盖,双手端着茶盏。两手大指按在茶盖上,左手大指轻轻一斜盖子。[]一边露出一点茶水,右手大指甲向着那茶水微微一沾,指甲里的毒便融进茶水里了。 “很好。若是这茶水翻滚,不需指甲沾到水便能成功。”仓夫人满意地拍下手。 太皇太后笑得眼角堆起几道浅纹,“香儿果然是个做大事的。一点便透,做起来不慌不乱。” 寻香微低着头,不说话。 仓夫人取出一方手帕,将寻香右手大指上已经变湿的指甲小心地拭干净,拿着它灵巧地往珠心里又一剜,这一次剜的药粉更多。 “你快去吧。我们再这静侯佳音。皇上那里问到你与我谈得怎么样,相信你自会有巧妙的说辞。”太皇太后满意地吩咐道。 “是。”寻香看看他们,翻起右手看了看,那些药粉稳稳地粘在右手大指甲里。温柔地看一眼太皇太后怀里的孩子,低着头走了出去。 寻香边走边转动起来脑子。太皇太后不肯出去,与皇上分开在两个地方,现在要行事真不好办。此事只能一击即中,并同时将老马侯爷父子和太皇太后、仓夫人全部药倒,才能真正成事。可是两处奔跑的话,事情并不好办。 吹管下毒。踏上清芳苑大门内的小桥时,寻香想起涛叔曾经讲过的江湖故事,有人可口含一段小竹管,以吹粉的形式下毒。 四周竹木倒多,而且有各种各样的竹木,可是一时间要取得不容易,身边没一个帮手。 寻香跨出清芳苑时,感觉树摇竹动间隐藏着密麻的黑影,先前过来时还没安静无事,就这么一会,马家就暗兵密布。 寻香镇定地在前面行走,周勇和两个丫环跟在她后边,经过花园的芙蓉树丛前,阴影下周勇将一包东西塞在她的手,附耳悄语:“老夫人叫你用这东西消灭东洋狗!” 寻香停下脚步,看着他,捏了捏手上的东西,应该是一包毒药。现在所有的人都想借她的手下毒。 “这是鹤顶砂,融进水里无色无味!入口便能致人于死地!”周勇简短说道。 寻香轻颤一下,“除非给我一段秸杆或都极细的竹筒。” “那很容易。你在此稍等。”周勇看看那两个丫环,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周勇是周氏从娘家带过来的家仆,此时寻香只有相信他,何况他交了一包毒药给她,让她消灭东洋狗。 很快周勇回来,将一段小指细的寸长竹管交给她,“我在竹筒一头卡了带孔的竹叶。吹管下毒,非常危险,你可得当心自己先中了毒!” 寻香拿过竹管含在嘴里轻轻吹了一吹,感觉很合用,笑着把那包毒药还给他,“有此便够。” “你有更好的?”周勇惊诧地问。 寻香笑一笑,疾步往前院走去。 竹管有了,一切将极好办。指甲上的毒,只能毒到皇上和先皇,马老侯爷和太皇太后他们却会防着她的手指。有了竹管,指甲上的毒便是负累。 寻香边走边掏出手帕,将右手大指甲上的毒粉抠擦掉。 这时只要将睡不醒装进竹筒里藏在衣袖里就好。 皇上带来的五百精兵,将前院围得严严实实。寻香看一看花园里树木石影间的人头,皇上的五百精兵根本就是瓮中之鳖。 从花园走上通往前院的走廊,突然寻香看到拐角处周氏身影一闪,似乎去了客厅后边。 寻香怔了怔,却没停下脚步,大步地回到客厅。 里面很静,只有大家吃食物的声音。 “我回来了。”寻香回到客厅,躬了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茶几上小银炉上的水壶里烧得翻天涨。 所有的人都微笑一下。 “太皇太后觉得这茶如何?”马老侯爷先问。 寻香道:“太皇太后的确内行。不仅品出这茶是我用上投法所泡,还说我在制茶时心神略有紧张。说这样的茶如果用下投法泡,也许会有不同的效果。” 皇上感觉寻香还没动手,想那事不是那么容易办的吧。马老侯爷吃饼喝水,手上都暗藏银针,悄悄试毒,在这个时候,太皇太后一定更小心。 智善笑道:“说得贫僧又好奇了。母后的意思,是想请杨夫人用下投法再试一试这茶?” 寻香点点头,“正是。” 马老侯爷的眼睛斜了一下寻香的手。显然他知道寻香将以什么手法往皇上父子的茶里下毒。 “我需重新烧一壶新鲜的开水。这壶里的水烧得太老。” 寻香觉察到马老侯爷的眼神,变得更加小心,借故烧水略作拖延。刚才只是拭净了指甲上的药粉,还需再洗一洗。趁再次清洗茶具时,悄悄洗净两手,并对身后跪着的几个丫环道,“再换一盆清水。” 一个丫环换了一盆清水进来,寻香却没再动它。壶里的水很快开了,她先放好茶叶在一个泡壶里,然以后滚水冲泡,果然屋里的香气比先前更浓,茶色也更深。 寻香很快泡好六盏茶,老马侯爷道:“用下投法泡的茶果然有些不同。皇上封了你做茶道国手,香儿还没谢过皇上。这杯茶,香儿当亲自呈给皇上和先皇,以示心意。” “是。”寻香笑一笑,用茶盘托起两盏茶,缓步走到上首的几桌前,跪下来,把茶盘放在桌上。 高公公笑着以银针试了试茶水,点点头。 寻香双手端起一只茶盏,两只大拇指按着茶盖,双手微颤,慢慢地递往皇上面前,同时道:“感谢皇上抬爱,封了茶道国手之号。请皇上用茶。” 51 睡吧 老马侯爷笑眯眯地看着上方,分明看到寻香手指间的茶盖略有一斜,一股热气从盖缝间微逸出来。[.超多好看小说] 皇上和先皇也看到了,都以为茶盖太烫,她按不稳而已。 寻香以同样的方式为先皇又敬上一盏茶。 皇上正欲端茶品饮。智善笑道,并不急着端茶,“如此好的茶。当与师兄同饮。” 寻香舒一口气,快步回到座位前,又端起两盏茶来到马老侯爷桌前,“请外祖父和舅舅用茶。” 马老侯呵呵一笑,亲自把茶盏从盘里端出,一只手拨了拨盖,手指针暗藏的银锋针,极快地检查了茶水,没有问题。 这时寻香眼前一晃,才发觉老马侯爷也有检查入口之物。暗暗庆幸没有采用茶中投毒之法。 马老侯爷将一盏茶放到儿子面前,又去端另一盏。 “好香。”马希元再次脱口而出,先赞叹这茶。 寻香觉得机不可失。一直没有机会这样靠近老侯爷,双手垂下,拢在袖间,似等待马老侯爷发话,突然一转头,打个喷嚏,连忙用手捂着嘴,接着又是一个喷嚏,借捂嘴之机,将竹管含在口里。 “你这孩子!”马老侯爷生气地道,“如此没有礼数……” 皇上却笑道,“杨夫人恐是着凉了吧?她着凉了还为我们烹茶,不应该责怪。” “还不快退开一些?”老马侯爷略作收敛。 寻香猛地转过头,对着马家父子用力吹两口,一团白雾弥漫在马家父子面前。 皇上一愣,反应极快,向罗将军挥一下手,罗将军执刀跳出来。 “死丫头!”马老侯爷大叫一声,扬袖一挥要摔碎面前的杯子。 他要摔杯为信! 寻香极快地将一片水参子塞进嘴里。同时双袖一舞向飞落的杯子接去。 马老侯爷快速从桌几下抽出一柄剑,向寻香射去,同时对儿子道:“快下令……” “老贼!”周勇突然一掌打在马老侯爷头顶百会穴上,马老侯爷应声而倒。(.好看的小说)周勇以极快的速度轻轻关上厅门。屋里的丫环吓得面如紫金。 马希元还未明白过来,着了睡不醒的道,眼睛花花地看着眼前的变数,最先倒在地上。 “救寻香!”眼见滚烫的茶水落到寻香手上,智善叫道。 罗将军落到寻香旁边,连忙一剑稳稳接住茶盏挑开,只是淌了水出来。 皇上反应最快。走下来扶起寻香,不知寻香的具体安排,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要治太皇太后,必须先治住马家父子,这正合他心意,喜悦道:“清芳苑那边怎么样?” 寻香摇摇头,“我现在就过去送茶。” “马大人……里面可好……”外边马家的属官高声喝叫。 周勇在门外道。“里面尚好。” 寻香听得出那属光正是熊都尉和另两个属官。只听他在外狐疑道:“怎么突然关门?” “天气还冷。客厅太大,要关一下门窗并不奇怪。”周氏突然从一边走出来,冷冷地道,“你们先下去。我进去看看。” 周氏推门而入,大厅里一派死寂。 罗将军的剑锋利刺来。周勇飞身而出,双掌夹住他的剑。 寻香小声道:“住手!” 周氏脸无颜色。看着寻香,低声道:“让周勇领两个丫头,陪着你去清芳苑。快!这里有我先顶着!” 皇上张圆嘴。没想到周氏与马老侯爷竟不同流。 智善双手合十,轻诵佛号。 寻香连忙端起一盏茶。 皇上示个意,罗将军放下剑。 寻香走出客厅,周勇叫上两个丫头跟在她后边。 熊都慰和那两个属官站在台阶下,一个属官问道:“里面到底怎么样?” 周勇道。“一切正常。” 寻香低着头,快步往花园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马家各处的已经可见刀剑闪烁的寒光。 刚才好在周氏即时出现。不然外面要是起疑,下令兵变,那就麻烦。 清芳苑外,此时也已大变。寻香先前走时,只是看到暗处有人头在晃,此时,大门前已经公然站满披甲的士兵。 寻香大着胆子不理会他们,一步踏上清芳苑门前的台阶。一个都将挡着她,冷声道:“站住!干什么?” 周勇从后边上来道:“奉皇上和老侯爷之命,给太皇太后送茶。” 那人头上戴着大帽子,将脸遮住许多,寻香觉得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 “外面何事?”里面传来罗妈妈的声音。 “杨夫人前来给太皇太后送茶。” “哦。让她进来吧。” 那人这才让开,放了寻香进去。 寻香暗舒一口气,穿过小桥流水。太皇太后的房门已开。低头进去。 仓夫人和太皇太后坐在几前,笑眯眯地看着她,“事情办妥了?” 寻香口含竹管,走到她们面前,跪坐下来,鼻腔里哼应一声,太皇太后轻拍一下桌子,笑颜如花,“怎么你舅公没有过来?” 寻香抬起头,面腮挂笑,突然张口在空中吹了两下,一团白雾弥漫在她们面前。 “可恶!来人呀!”太皇太后大叫一声。 仓夫人暗道一声不妙,用手推了一下桌子,她躲远一些,寻香伸头向前,又猛力吹了两口。 桌上的杯盏向地上滚去,跟在外面一样,又是杯盏落地为信。 暗处飞出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接着杯盏茶壶,将它们轻轻放到地上。 “修嬷嬷。快杀了这丫头,叫……”太皇太后眼中闪过喜悦,关键时候修嬷嬷回来了,可是她话未说完便睡着过去。 这一次寻香比在客厅吹得更熟练,所以仓夫人当时虽有本能地回避,却没有避得开,事发之后。一直无声地看着寻香,只一会,便两眼一闭睡着过去。 “杨夫人。干得漂亮!”修嬷嬷惊喜地道,“前面如何?” “老侯爷已被拿下。然儿呢?” “在这里。我们在外边找到那户人家,寻飞说那孩子不是小少爷。我们才知上了当。所以我带着他们全来马家了。现在他们正分散在各处寻找小少爷。没想到小少爷在这里。”修嬷嬷从床上抱起一个孩子放到寻香手上。 寻香激动地摸摸儿子粉嫩的脸,亲了亲,“太好了。然儿平安了。” “现在怎么办?外面到处都是马家欲战的兵。不少人是外面的人。”修嬷嬷的话提醒了寻香,猛地想起刚在大门处熟悉的脸孔是谁!他是仓俊! 不好。此时她身陷敌人腹中,又有仓俊这样的高手在外把守,这时就这么出去。肯定不可能。而且她不想把仓夫人暴路在皇上面前。 “寻飞他们可在附近?” 寻香脑子转得飞快,急切地问修嬷嬷。 修嬷嬷指指后窗,点点头。 寻香看看修嬷嬷和仓夫人相似的身量。急中生智,恳求道:“你换上她的衣服,用被子裹上她,带着她往外逃,出去时叫上寻青和寻飞一道。这个人不能暴路出来。你告诉寻青。找个地方先将她藏起来!至于你弟弟的事,我会托老侯爷夫人帮忙寻找。” 太皇太后和老侯爷一倒,修嬷嬷心里轻松无比,寻香早已经成为她心里新的主子。听了她的吩咐,也不多问,暗叫一声。“谢嬷嬷还不出来帮忙?” 谢嬷嬷和罗妈妈从外面跑进来,寻香看着罗妈妈,有点紧张。 “罗妈妈是自己人。”谢嬷嬷道。“她早就不喜欢太皇太后的作法。” 屋里人的迅速行动。 “太皇太后……”外面响起个声音,却没敢进来。 修嬷嬷刚换上仓夫人的衣服,寻香把孩子交给她,把她身子一扳,背对门外坐着。和谢嬷嬷把太皇太后放在床榻上,斜侧起。背后用被子顶着,摆好茶几,将茶盏和壶放到几上,寻香坐下来,装作给大家斟茶。 罗妈妈出去应话,“兵爷何事?” “我进来看看。”这是仓俊的声音,他对屋里不放心。 “屋里正聊着。”罗妈妈走到门口,故意把门半开。仓俊往里看了看,见到仓夫人抱着个孩子背门而坐,寻香正在倒茶,太皇太后笑着躺在软榻上,方放下心来,对里面说道:“请太皇太后记得时间。” “嗯。”谢嬷嬷在暗处学着太皇太后的声音嗯了一下。 罗妈妈关上门。仓俊走下台阶,在前庭徘徊,不时看着那扇房门。 “现在怎么办?”屋里的嬷嬷们看着寻香。 “你快带着这个女人离开。记着我刚才说的,你们跑得越远越偏越好。”寻香郑重道,“这个女人不能死,不能暴路。可记住了?” 修嬷嬷点点头,抓起一角,已用被单包好的仓夫人,从后窗飞了出去。 “罗妈妈。你去外边与周勇碰一碰,让他去前面复命,说太皇太后喝了茶,留我在这说话。”寻香吩咐罗妈妈。 虽然事情来得突然,可是罗妈妈和谢嬷嬷做了这样的事后,反而心里轻松。 谢嬷嬷紧张地问,“皇上会不会杀我们?” 寻香摇摇头,“不会杀头。只会有赏。” 罗妈妈安心下来,正正衣容正欲开门,听到外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有个士兵向仓俊报告,“后面有人出去。” “那人是谁?”仓俊警惕地四周。 那士兵在他耳边悄声道,“是夫人带个东西。” 仓俊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 “属下看得千真万确!” “好好盯着这里。我去去就来。”仓俊越墙而去。 52 顺利 “杨夫人。门外那兵爷飞走了。”罗妈妈连忙回到茶几前给寻香说。 仓俊果然中计,寻香一喜,“快。快去给周勇报信!” 只要仓俊离开,混在马家士兵里的仓夫人的人,就不敢轻易行动。寻香只需要他离开半刻钟,就能和前面皇上和周氏应合上。 没一会罗妈妈跑进来,“周勇去前面了。可是我听到前面有闹嚷嚷的动静,好象打起来了。” 寻香咬咬牙,镇定道:“不要慌。道贼无头便散。老侯爷和太皇太后一倒,打不了多会的。” “我去外面瞧瞧。”罗妈妈急步出去。 谢嬷嬷又紧张起来。无意间看一眼寻香怀里的孩子,有种怪怪的感觉,“这孩子似乎太能睡?” 寻香摸摸他的脸,温温的,呼吸均匀,笑道:“这孩子就是这样的。大多时候很安静。” 谢嬷嬷有种莫名的不放心,也摸摸他的脸,感觉体温正常,以为自己多虑。 “清芳苑外面也打起来了!”罗妈妈飞跑进来小声道。 寻香看一下孩子,又看眼外面,屋外暗处有兵,此时她不宜去门外张望。猜是皇上他们从前面过来了。 屋外果然有士兵叫道,“外面打起来了。一些人保护太皇太后。一些人去外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寻香对罗妈妈附耳几句,罗妈妈跑到门外,喝道:“皇上来马府,外面打起来很正常。太皇太后说了,再怎么打都是皇家的事。大家不必惊乱,待架打完了,结果自然就分明了。” 外面的百余个士兵聚在一起护着清芳苑的大门,别的都向前方迎去。 这时几个向前行的士兵突然调头攻击大门处的同伴。 “你们找死?竟敢倒戈?” “哼!” 这几人是杨沛林和寻海涛等扮作马家士兵。混在其中,见局势混乱,便要进清芳苑救寻香。 “住手!” 周氏高举兵符,带着皇上和先皇往清芳苑走来。马家的兵见是老侯爷夫人,又高举兵符,自然都停手。 杨沛林和寻海涛等趁机冲进苑里。 同时,马家的士兵中,另有人暗暗联系。 “不好。周氏生变,恐怕马老侯爷已经遇难。快回清芳苑保护主子!” 夜空里一声哨响,清芳苑门外的士兵中。有十几个士兵突然回到庭院,与杨沛林他们又打起来。另有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一个走上正房的走廊。一掌打开门,“太皇太后,不好了……” 屋里寻香感觉到外面的突变,让谢嬷嬷和罗妈妈扶着太皇太后坐起来,自己抱着孩子。拿着一柄太皇太后护身用的短剑,横在太皇太后脖子上。 “你们要敢往里走半步,我便要了她的命!” 那士兵乃仓俊的同谋,后退两步,被屋里突然的变数惊了一跳,瞅瞅屋里没有仓夫人的身影。想起先前从后面跑走的人影。立即反应过来,事情败露,仓夫人已经逃跑。一个士兵吹声怪哨。数十人突然飞身向清芳苑后边而去。 杨沛林他们并不穷追,向走廊冲去,后面传来皇上的笑声:“哈哈……朕真要封周氏为女将军了。”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周氏举着兵符来了。所有的士兵都退开来。 皇上心情大好,先前在前面的大厅里。周氏从马希元身上搜出兵符,用计将外面马老侯爷的属官骗进客厅,被罗将军拿下,周氏顺利掌握了马家的士兵,将马老侯爷绑起来,然后一起往清芳苑来接应寻香。 “我只是为铃儿。”周氏的理由很简单,半个字不肯多说。 “好。马家总算有明智的人!朕回宫后一定要再封铃儿……” 智善看一眼儿子。皇上闭上嘴,铃儿的品级已经次于皇后,再封……还能封什么?封后可不是随意的事。 “你们几个不老实呆在府里,穿成这样,跑这里来闹事了?”皇上看到杨沛林,边走边质问。 “草民回到家里,听下人说妻女困在马府,牵忧之下,不得不以此法混进马府迎救妻女。”沛林跪下行礼,振声解释。 “哈哈……杨爱卿起来吧。”皇上此时放下了对杨沛林的芥蒂。 “香儿。”周氏跪进屋里。 “外祖母!”在寻香心里,只有周氏才是沛林的外祖母,见她飞奔进来,激动地叫一声。 周氏看到她们几个坐在软榻上,以一把剑架在太皇太后脖子上,只觉心惊胆战,四下看看,屋里没有别人,以为寻香将仓夫人给藏起来了,四下看得更仔细。 寻香摇摇头。 周氏一怔,莫不是说仓夫人不在屋里? 皇上等随后进来。 “快。拿下太……”皇上进来见到这情景,激动万分,话未说完,寻香放下剑,罗妈妈和谢嬷嬷扶着太皇太后放倒在榻上。原来太皇太后已经中了睡不醒。 寻香抱着孩子走下来,向皇上行个礼,“太皇太后不肯回天梦山。民妇只好以……” 皇上摆摆手,赞扬道:“干得极好!”看到罗妈妈和谢嬷嬷都成了寻香的同党,甚至诧异,问寻香,“她们何时听了你的使唤?” “人心所向。人人都心向皇上,对太皇太后的心思暗藏不满。可是都苦于没有证据,直到我用药吹倒太皇太后,她们一起帮着我应付外面的士兵,等待皇上来救。” “好。两位嬷嬷都有赏!”龙颜大悦,情绪高昂,当即下旨,“如今太皇太后不回宫了。谢嬷嬷在宫中辛劳一生,朕封你去尚衣监作个四品女官。罗妈妈呢封为……” “请让我回到老夫人身边吧。”罗妈妈走向周氏,激动地抓着她的手,“奴婢虽然后来伺候太皇太后,并常常得到她的好处,可是一时一刻都不敢忘记老夫人昔日的教诲,宁可牺牲都不敢助纣为业。” “难为你了。”周氏高兴地点点头。 皇上感慨,“既然罗妈妈归旧主之心迫切。朕赏你黄金百两,你就回到旧主身边吧。” “谢皇上圣恩。”罗妈妈跪在地上谢恩,高兴得哭了。 智善念声佛号,暗然长叹,‘这就是注定的结局’。 皇上走到榻前,弯腰仔细看太皇太后,跟她以前在天泉宫睡着一模一样,睡得很香,而且脸上还带着惊喜。 “来人。护送太皇太后上天泉宫出家!”皇上高声下令。 “不得唐突。还是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和礼仪送她上山吧。”智善充满负疚。 周氏见寻香已经找到孩子,心中所有的心愿了却,扑通一声跪下,“马家有罪。请皇上赐罪妇一死。但请皇上放过别的无辜之人。” 皇上搀起她,“朕是是非分明的人。马家父子虽有罪,周氏明辨是非,不与丈夫同流合污。天底下象你这样明理的女人太少。朕要封你做女侯爵。从此改马府为周府。” 经此一事,马家情况太复杂,周氏哪敢再受爵禄?急忙道:“民妇不敢当。” “朕说你敢当就敢当。只是你何以会与丈夫反目,又是如何暗中控制住马家的兵,朕现在很想知道这些。”皇上笑问。 周氏道:“我儿子是个温懦的人,虽无出众才能,但却孝顺。太皇太后在宫里出事,派人往外送了信出来,老侯爷对太皇太后一向疼爱,说马家将遭灭顶之灾,若不以兵相恃,太皇太后和铃儿一定生命不保。所以便起了兵。可是皇上放太皇太后回来,有心和谈,老侯爷和太皇太后却怀有异心,想趁此成事。民妇再愚,再顺夫,却也明白,皇上乃九王之尊,乃天赐之君,怎么可以这样暗算?何况铃儿在宫中深得皇上宠爱,有着极好的前程,马家何必要翻脸成仇?之前我已劝过老侯爷,可是他说谁阻挡他支持太皇太后,便只有一个死字。为了大局,为了铃儿,所以民妇便借着老侯爷的信任,暗中安排,伺机保护皇上。所以民妇才及时出手,以防血雨腥风发生。” 皇上点点头,对她充满赞赏。 “请皇上放过民妇的儿子马希元。他其实并不同意老侯爷的行动。民妇能在暗中掌控马家的兵力,全在大力配合。在皇上来之前,民妇已经和儿子商量好,宁可大义灭亲,也不做逆反之人。” “这么说,马大人先前一直在作戏?” “若不作戏,暴路太早。香儿怎么可能顺利毒中他们?” “朕错怪马大人了。杨夫人,你会解睡不醒,快给马大人解药吧。”皇上满脸喜悦。还好,马希元总算没有对不起他。 寻香取出一片水参子交给周勇,“用寻家的老茶香和这个,便能解开……” 皇上似想起什么,怕这时给马希元解睡不醒生出意外,对周氏道,“暂时让马大人睡上一阵吧。你放心朕不会杀马大人,还要给他加官晋爵。” “谢皇上不杀之恩。”周氏心中大石落地。 “报。北面,季将军的兵和我们打起来了。”外面有人来报。 “唉。我们忘记了北面还有一支军队。走。往北门去!”皇上衣袖一甩,不用刀刃便制住马老侯爷和太皇太后,心中大患已除,士气大增。看着寻香,“请杨爱卿和杨夫人与我们一道。” 53 北门退兵 “你们快去北门吧。(.无弹窗广告)我得先带太皇太后回天梦山了。”智善感觉大势已定,合掌说道。 周氏提醒,“先前有一队人从清芳苑后跑了,恐是老侯爷原来的亲信。” “涛叔,桦叔,你们帮着智善师傅把太皇太后护送上山吧。”寻香怕智善他们回去的路上遇劫。 “朕认为现在太皇太后不去天梦山为宜。”皇上并不想留着太皇太后的性命,有心要斩草除根,“先把她关在天牢里。以防在半路被老侯爷的亲信救走。” “大势已去。逃走的那几人暂不足成大事。何况有寻家的护卫和随我下山来的一千侍卫?”智善深知儿子的意思,有心留下太皇太后一命。 周氏道:“马家还有兵可用。” “挑马家精兵五千护送先皇回山!”皇上不好当众违抗父皇的命令,只得同意。 “全都慰。”周氏唤了一人进来,“带五千精兵护送先皇回山。” 全都慰领命而去。 皇上见他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眼睛一亮,“马家的兵里竟有这样的人才,以前怎么没有发觉,这次以后得好好盘点一下军中的人才。” 周氏恭敬地将兵符交到皇上手中,“请皇上收回兵权吧。” 皇上掂掂兵符,一时间找不到妥当的人选,看着沛林,“暂由你代管吧。” 沛林直摆手,“草民归隐之心已定。” 智善道:“君儿别再强人所难。待处理完北门外的事,让沛林和寻香带着孩子回家吧。我答应过代他们向你请个人情。经此一事,他们夫妻俩的确太累了。我看这兵符仍由马大人管着吧,他现在未醒,由周氏代掌,十分稳妥。” 皇上脸上有些过不去。怕人暗中说他嫉妒英贤,讪笑道:“杨大人的才智和能力勿庸置疑。误会已经清除,朕还想重用杨大人的。有父皇为你求情,朕就这么放你走,有些舍不得。” 寻香和沛林紧张地看着他,最怕就是皇上来这一手。 “那就让杨大人为朕再办一件事吧。若是能顺利退去北面季将军的兵,朕不仅放你们回去,还把寻家的那只金碗赏回给你们。”皇上既然要放人,需放得有脸面和派场些。 智善看着儿子,他还没来得及说把寻家金碗还回去。儿子便先讲了条件。笑着正欲劝说儿子爽快放人,寻香盈盈笑道:“遵旨。” “哈哈。”皇上朗笑两声,寻香的确聪明。给他留着面子。向智善道:“待皇儿处理完余事,再上山向父皇请安。” 皇上率队离去。 出了清芳苑,杨沛林喜悦地从寻香手上抱过孩子,轻唤一声,“小香儿。” 寻香轻轻一笑。“他是个儿子。” 原来寻香生的果然是个儿子。皇上一惊,她真是处处想得周密,竟然和大家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停足看一下沛林怀里的孩子,羡慕地摸摸孩子的脸,嗔道:“杨夫人隐瞒的可是不少。快给朕从头到尾好好说说,你是如何保护莲儿母女。又如何安全隐藏你的儿子。” “民妇有罪。只因害怕太皇太后夺去儿子,又怕莲儿母女的事泄漏后,被人暗算。所以才屡出下策……” 行到北门,寻香也讲完了这些事情。 北门紧闭,外面乌泱泱的的军队正在吼声震天地攻城,北门上的防守士兵正在用火箭、火油抵抗。 登上北门城楼,对寻香夫妇的认识不同于前。经此一事,对寻家不只生出真正的信任。也生出一种知己情感,感叹道:“正如莲儿说的,朕可真是欠了杨夫人很大一个恩情。” 寻香笑道:“皇上能让我们回去,是我们欠了皇上太多。” 皇上摆摆手,有些后悔原来的小器,可是事以至此,强留杨大人只会伤害大家的感情,“季将军送圣德娘娘回来,本来有功。可是此时突然动兵,朕实在有些生气。听说他和杨夫人有些交情。请杨大人,杨夫人用计退兵吧。” 季将军的兵抬着十余米长的大木,在盾兵的保护下,冲向北门,企图擂开北门。 双方呐喊声不断。 罗将军拿起铁弓,同时搭上五支箭,瞄向前面抬木的士兵。 沛林麻烦得以解除,又喜得贵子,与妻子团聚,并有了回家的希望,这时心情极好,在路上一边听寻香说那些事,一边在想退兵的事,这时把孩子交给寻香,阻止罗将军,“让我去劝说季大人退兵吧。” 走到城楼前面,高声叫道:“季将军……我是杨右相。不知你为何发兵?” 季将军真正的身份乃仓夫人的同谋,听说太皇太后已被拿下,以为仓夫人被捉,所以才下令动兵,欲进城救人。见到杨沛林出来说话,做个手势,借故道:“本来我带兵护送莲妃进宫。可是莲妃去皇城后,久久未有消息出来,而且杨大人和杨夫人也没有音信,刚才又听说马家谋变,因此着急了,才动兵欲进城营救你们!” 双方停下战斗。 寻香高声道:“季大人。城里无事,莲妃已经被皇上晋为圣德娘娘,现在母女俩安置于对德宫。杨大人的冤情也得以清洗,皇上已经答应,此事之后让我们回乡种田联。” 季将军骑在一头高大的马上,远远看清她手上抱着的孩子,心中一惊,若非仓夫人失手,这孩子不会回到寻香手上。仓夫人与寻香有交情,且试探一下此事再说,便道:“你们都没事便好。可是听说太皇太后被一干不名的人拿住……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皇上从后面走出来,挥手道:“原来季将军是关怀大家,朕还差点误会季将军要趁乱而入呢。太皇太后只是旧病复发,并非你听说的那样被什么人拿住了。” 季将军心中格地一下,皇上这意思是他捉住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有事,寻香的孩子又到了她手上,那仓夫人肯定不是被捉,就是被杀了。心中一紧,眼中闪过寒光,一字一顿正要下令再战。 寻香听皇上这么一说,暗道不妙,连忙道:“季将军。我有话和你说。” 季将军咽咽喉头,想且再听寻香如何说吧,便抬头看着城楼上的人。 寻香看着下方的季将军,有的话如何能当众说出? 皇上也催促,“杨夫人有妙计的话。快快退兵吧。” 寻香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寻天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向皇上请求,“让我下去和他讲吧。” 皇上扬扬眉,“怎么不能当众说?” 寻香道:“皇上。季将军此时动兵,应是心思复杂。你现在是要息事宁人,还是非要逼得季将军兵变?恐怕他是不信我们已经自由,所以才有些犹疑,所以只有下去与他慢慢说清。” 皇上念头转得非快,心里很恨季大人走趁火打劫。现在马家的兵力收回来了,要打败季将军不费力,可是两虎相斗,不只伤害兵力,更伤百姓。若是真能先劝退季将军,以后再设法收拾他便好。只得点头,“朕只怕他这时念头已邪,连杨夫人的话都不听。” 寻香摆摆头,“不妨一试。沛林跟我一道吧。” 皇上解下金剑,交给沛林,眼神里充满真诚与信任。 沛林接过剑,向皇上点点头。 “杨夫人有话快讲。”季将军此时心情浮燥,有些迫不及待。 “季将军。我出城来与你细讲。” 寻香夫妇向城楼下走去。 罗将军有些担忧,怕开门时,对方会一涌而入,担忧地看着皇上。 皇上看看寻天化手上的孩子,寻香若无把握,不会这么做。举起手向他示意,稍安勿燥。 城门打开一道缝,寻香夫妇走出北门,身后的门又快速关上。 “香儿,你真有把握?”一出北门,外面到处是眼睛血红的兵,氛围异常紧张凶险,城门又关,若是呆会和季将军谈不和,他们随时会身首异处。 “他不是仓夫人的朋友,而仓夫人又是我的姐姐吗?”寻香淡然一笑,季将军此时最担心是仓夫人的性命,在和她谈话之前,绝不会动兵。 沛林点点头,心里希望事情不是比她说的更复杂。季大人的兵已经开战过,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因为这个理由,也许仓夫人的情面都不够用。可是香儿似乎极有把握。 寻香回头看了看高高的城楼,离皇上他们已远,应是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小声道:“沛林。呆会无论我和季将军说的什么,你都要当从不知道。如果……”最后两个字寻香只嘴唇动了动,眼里闪过一丝冷毅和刚强。 她连太皇太后都对付了,太皇太后可是沛林的亲外祖母,对季将军没有下不了手的。 沛林虽还没来得及听说寻香怎么拿下太皇太后的经过,与妻子一向很有默契,话不用说得太明,猜到她会兵行险招,点点头。夫妻俩无声地达成共识识。 季将军见他们走近,从马背上跳下来,向前迎上来,“杨夫人。你们路上边走边说在商量如何擒住我吗?” 寻香笑着上前福了个礼,“寻香先要谢谢季大哥护送莲儿母女进宫,同时保护犬子。若非季大哥相助,沛林的凶事不会得以顺利化解。” 54 胜归 季将军看一眼沛林,据先前收到的消息说寻香和仓夫人见过面,寻香已经成为同道。可是太皇太后被拿下令他极纳闷,又担忧寻香恐怕已经生变。因此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听寻香后面怎么说。 虽然沛林抱着金剑而来,此时他夫妇俩身在敌中,季大人丝毫不怕他们会用武力,即使他夫妇要动武,寻香根本不会武功,沛林的武功在他眼里连小儿都不如。 “季大人。实不相瞒,太皇太后已经败了。”寻香一语双关地暗示。 季大人感觉寻香有意要透露消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好奇道:“那余党可有被捉?” “马老侯爷也被捉着。逃跑了二十余人,其中有几名小头目。”寻香淡淡地道,“不过不关紧要。太皇太后和马老侯爷倒了,别的头目捉不捉住都不重要。” 寻香的话说得很明白,太皇太后一党的行动失败,仓夫人似乎逃跑了? 季大人沉思片刻,此时是进是退? 杨沛林拱手道:“季将军。朝中已安,请撤兵吧。皇上说了,此次将为季将军记上一件大功。” 季将军眼中跳耀着过一抹复杂。也许,仓夫人落在寻香手上了,不行!得救回寻香! 夜风吹来,四周的火光闪烁几下。寻香突然掩面喀嗽起来。 季将军突然以极快的动作一把抱着寻香的脖子,一只手狠狠掐在她的脖子上,威胁道:“杨夫人。你明白的!所以……” 与此同时沛林的金剑抵在季将军胸前的铁铠上。这把金剑可以穿铠而过的。 可是寻香闭紧嘴,脸色难看。 季将军扬扬下巴,手上略一加力,寻香脸色更难看。 沛林收回点力道,却不愿撤开金剑。 五米外围起一圈兵。 北门上。皇上等看到寻香被捉,脸色一变,一只手颤抖举起,“准备……” “不!”寻庆一把抱着皇上的手,“倘若下令动兵。老爷和夫人便无生天了。” 罗将军叹道,“兵不斩来使。看来季将军真的要反目了。” “不。不会的!”柳长青悔道,“该我们陪着老爷夫人去的。” 寻天化紧紧抱着孩子,咬牙道:“等一等!夫人不会打无把握的仗的!” 皇上放下手,紧紧注视着远处。 “说吧。仓夫人现在到底怎么了?”季将军将于明确问道。 沛林一惊,“仓夫人关此何事?” 季将军瞪他一眼。杨沛林还不知道真相,手上一用力,“看样子。我只有带走杨夫人了。” “不可以!”沛林剑上略一用力。 季将军脸上泛起个笑,带走寻香是最好的办法。杨沛林的剑指在自己胸上并无威胁,体内一运力,发出一道劲气,将金剑缓缓逼开。沛林咬牙抵抗。 “扑”。寻香突然张嘴,扭头喷出一团白雾。 季将军正在逼退沛林的剑,眼前有些视觉障碍,并不后退,反而加快运功。 “嘭”,沛林被一道巨大的力道弹飞起来。 “哈哈……”季将军笑着。“杨大人。若要夫人平安,拿毫发无损的仓夫人来陈州换……”话未说完,身子一软。松开寻香。 季将军知道太多,必需灭掉这个活口。只有一不做,二不休,才能保得沛林和马家的平安。寻香心一横感觉到他药力发作,趁他未倒。便冲沛林叫声,“快杀了他!” 沛林见季将军突然身子一摇。行动迟缓,猜寻香刚才吐的雾是迷药,听她令下,不假思索,抱剑用足全身的力气向他颈上刺来。 “扑吃”一声,四周的兵还没冲到,季将军已经被刺倒在地上。 寻香弯腰解下季将军手上的兵符丢给沛林,“快!降兵!” 沛林高举兵符,顾不上检查季将军是否已死,高声道:“季将军败了!” 所有的士兵停下脚步,手上的武器,纷纷落在地上。 北门上,皇上抹抹额上的汗,虽听不清远处说的,但看到季将军被沛林刺中,若是他未死,沛林拿不到兵符,拍掌叫好,“杨夫人果然足智多谋!” 寻天化几个长长地吐一口气,激动得围在一起,把孩子高高地抛了起来。 连罗将军都笑了,“杨大人和杨夫人果然是一对极有默契的夫妻。” 皇上摇摇头,转头看着他,“将来我再为令千金物色一个好男子吧。” 罗将军脸上一红,“君子不强人所难。” 高公公吐着大气,“他们总算可以回家了。” 寻天化几个相视一笑,是的,老爷总算可以跟夫人回家了。 皇上脸上一红,剜一眼高公公,很是气愤,高公公怎么总是帮着外人? 高公公抿嘴一笑,机灵地转移话题,“圣德娘娘在宫里一定担心急了。让老奴先往宫里送个信吧。” 城楼下,所有陈州兵已经降跪在地上。 寻香和杨沛林手牵着手,高举兵符一步一步走回北门。 “急什么?”皇上瞪一眼高公公,嘴上却笑着,高声道:“开门迎接杨大人和杨夫人!” 城门大开,四周响起欢乐的号角声和呐喊声。 城里的百姓听到欢乐的鼓,知道皇上胜了,纷纷打开门,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 “反兵全降了!”强大的贺声传进宫内。 各宫纷纷打开宫门,涌向庆华宫。 皇上归来。 皇庆华宫外,皇后领着妃嫔、宫女、太监、侍卫全都下跪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岁。” 皇上摆摆手,眼睛四下看看,不见铃儿和莲儿。回头对身后的寻香道:“莲儿安置在圣德宫,我们去圣德宫吧。” 此时已近半夜,夜寒露重,圣德娘娘不出来迎接皇上,皇上一回来便去看她,在声的妃嫔无不打翻醋瓶,可是又参奈何皇上怎么? “移驾圣德宫。” 高公公连忙派人前往圣德宫通知莲儿。 皇上喜色不掩,此次不仅莲儿回来了,多了一位爱女,还彻底解决了太皇太后这件事。 寻香和沛林抱着孩子,沉着地跟在皇上身后。寻海涛他们被允许跟着同行,这时走在沛林后边。 半路上,一个小太监飞快来报,“禀告皇上。圣德娘娘去了寿禧宫。” 皇上调转脚步,笑道:“那就去寿禧宫吧,朕本来也要去那里的,这下正好。” 寻香和沛林相似一笑,莲儿和铃儿情深义重,两人能彼此关照,共同进退,他们便不需担忧了。 寿禧宫。 却说莲儿母女被安置在圣德宫后,初入皇宫,皇上不在宫里,又牵忧着外面的事,听说寿禧宫与圣德宫只隔一条小巷,嘉仪娘娘还在寿禧宫,便让两个宫女带路,和程妈妈吴妈妈前往寿禧宫探望铃儿。 莲儿进宫了。铃儿又惊又喜,两人高兴地相见相叙不必多说。听到外面的喜报,一起抱着孩子,领着一群宫女,嬷嬷来到大门静侯皇上。 一个小太监飞快来报,“皇上驾到”。 二人连忙跪下迎接。 皇上过来,见到她二人表情和睦,眼神相知,喜悦地上前一只手搀扶起一个,“爱妃平身。”抬头看看这寿禧宫的牌子,又道:“铃儿,太皇太后旧病复发,已经送往天梦山上。你是不是该搬回自己的宫殿了?” 铃儿见皇上没有半点怪责和贬降她的意思,连忙点头,“臣妾早想搬回去了。只是以前要陪着太皇太后。” “夫人。”莲儿看到寻香夫妇抱着孩子,激动地跑过来,一只手摸摸沛林怀里的孩子的小脸,看眼寻香,不知孩子性别的事可有告诉皇上。 寻香点点头,“皇上都知道了。”向她伸出手,“让我抱抱馨儿,好久没抱她,以后两个孩子要分开,我还真舍不下。”眼睛一红,心里阵阵疼痛。 惹得莲儿也眼睛一红,把孩子交给寻香,从沛林手上抱过浩然,“我也要抱抱然儿。这两孩子一起出生,一起吃奶,一起睡觉,一起笑……”说着舍不得哭起来了。 皇上从铃儿手上抱过乐善,走过来手忙脚乱地安慰莲儿,“现在你可是有朕和铃儿作陪。至于乐慧,她不是还有个妹妹乐善吗?” 寻香一怔,皇上已经给安馨改名字,叫乐善了? 皇上解释道:“父皇得知莲儿又给朕添了公主,在午门的城楼上,当众为她赐名为乐慧,意思是与乐善要对一对智慧善良的公主,以为天下的女子作个表率。” 沛林赞道:“极好。乐慧乐善,又有秉承先皇善道之意。” 铃儿上前温柔地拉拉莲儿的衣袖,同时拨开襁褓,看浩然熟睡的样子,摸摸他的小脸,伤感地道,“妹妹是不喜欢我和善儿了?在这世上只有表嫂嫂才是你最亲密的伙伴么?一直以来,你不肯进宫,皇上和我念叨了多少回?别说皇上一直对你魂牵梦萦,就是我提着你,也早巴不得你进宫来,一起说话,一起养孩子,一起伺候皇上。” 吴妈妈从一边悄悄挤过来,看着浩然。 莲儿知道她的意思,把孩子给她,“吴妈妈抱一抱吧。你一定也想然儿得很了。” 吴妈妈激动地抱过浩然然,搂在怀里使颈亲了亲。 55 浩然中毒 吴妈妈从后边挤过来。 莲儿知道她想抱孩子,把孩子给她,“吴妈妈抱一抱吧。你一定也想然儿得很了。” 吴妈妈激动地抱过浩然,搂在怀里使劲亲了亲。 乐慧在寻香怀里醒过来,眼睛四处乱看。 莲儿抹抹眼睛笑道,“她知道哥哥来了,所以醒了。” 吴妈妈把浩然的脸对着乐慧,乐慧瞟到浩然,小手在空中舞两下,高兴地呀呀几声,浩然没有回应,眼睛一闭,大哭起来。 “哥哥没睡醒,不理你,你小气地哭了?”莲儿轻轻打一下乐慧的手。 吴妈妈却脸色一变,感觉不对,看着寻香,“夫人。然儿睡多久了?这两个孩子一起出生,一起吃你的奶,早有默契和感应。当初两人分开时都闹得不行。现在相聚,乐慧有所感觉醒来,可是然儿竟是不知!” 寻香算算然儿在她手上都睡了四个多时辰,一次都没醒来,也没因为饥饿睁过眼。而他的脸色,他的呼吸,他有脉搏都很正常。 “我看看。”程妈妈走上前抱过浩然,解开襁褓,发觉浩然厚厚的襁褓里包满屎尿,失色道:“这孩子最爱干净。无论睡得多沉,只要尿片不净,沾一点屎尿都会啼闹不安。夫人,真是不对劲呀。” 先前一直没空细细看这些,寻香心中一寒,难道仓夫人给浩然服了银丝粉以作控制? 仓夫人的事不能暴路,否则会惹很大的麻烦,沛林会背上外贼之名,还有铃儿……会牵扯太多的人进来。寻香笑道:“先前一直在乱况中奔走,哪有机会察看这些?” 皇上觉得浩然也有些不对劲,这么久了,从马家到北门。都平息了两场大事,到处呐喊震天,他竟没睁开过一次眼,这时方想起在清芳苑时,寻香就抱着孩子的事。当时,孩子怎么会在清芳苑出现呢?不由问道:“杨夫人。这孩子不是在季将军处,后来怎么回到你身边的?” 寻香早有说辞:“是飞叔他们早就从季将军处偷走孩子,然后到马府找我,见我去了清芳苑,便跟了过去。就在我制服太皇太后时。有几个人往清芳苑后跑了,他把孩子交给我,和青叔他们追出去。也不知他们现在追到哪里了。” 皇上点点头。想寻家的护卫武功好,来去无踪,寻香说的倒无破绽,连忙道:“这样吧。今晚杨夫人带着孩子去莲儿的宫殿,杨大人去庆华宫的配殿客居。我们先去圣德宫。请几个太医过来会诊一下吧。还有杨夫人产后一再受风寒,恐怕也需要诊治调理调理。” 寻香已经猜到儿子的情况,想带着孩子回杨府,又怕皇上多疑,只能同意去圣德宫,让太医们先为儿子会诊。 圣德宫殿舍高大。二进一出,和嘉仪宫分立万春湖的东西两翼,仅次于三进式寿禧宫、凤祥宫(皇后居)。舍内的陈舍华美讲究,几面有窗,窗外风景优美,属宫中最好的五座宫殿之一。 客厅里。吴妈妈和莲儿利落地为浩然换上干净的衣裳。 乐慧一直在程妈妈怀里哭闹不停。寻香悄悄给了水参子给程妈妈,方让她平静下来。在婴床上挨着乐善安睡下来。 太医署的太医全出动了。经过一个时辰的会诊,有人又做了针刺试验。浩然仍然沉睡不醒,脉膊正常,呼吸均匀。 十几个太医们纷纷惊叹。 “奇了。从未见过这般异事。” “即使沉睡的孩子,睡得再香,被针刺弄几下,也会醒的。” “按照睡觉的情形看,这是正常的,似乎没什么。可是针刺不醒,便有问题了。” …… 皇上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孩子不小心也中了睡不醒,便看着寻香,眼神发问。 寻香皱一皱眉,看看满屋的太医。 太皇太后中睡不醒的事不能外传。 皇上挥手逐走所有的太医,“罢。你们都先回去吧。”又将宫女太监全叫出去,方小声问:“杨夫人。是不是你抱回孩子时,他不小心中了睡不醒?不如用解睡不醒的方法试?” “解睡不醒需要老茶香作药引。”寻香去隔壁屋里,打开刚从寿禧宫搬过来的箱子,找出一筒老茶香,取了银针回到客厅。 “夫人。到里屋去安静地配药吧。”莲儿想起寻香配药都极秘密,便拉着她往里间走。 如今莲儿已贵为皇贵妃,怎能再让她那么称呼自己,寻香躬身道:“请圣德娘娘往后称我寻香吧。” 莲儿直摆手,“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少奶奶,夫人!” 铃儿笑道:“别为这样的事太费神。不如莲儿妹妹以后就称表嫂嫂为姐姐吧。” 寻香瞟一眼皇上,她和莲儿之间很亲近随意,可是在皇上面前怎么能没了礼数? 皇上笑道:“杨夫人待莲儿可是一直情同姐妹呢。往后你俩就以姐妹相称吧。在朕面前,也不必拘礼。” 莲儿激动道:“夫人早让我叫她姐姐,是莲儿自己不愿意。如今托皇上的福,我就和夫人姐妹相称了。姐姐快随我进屋配药吧。” 寻香此时也想试一试水参子能不能解银丝粉,也不作客套,随她进了里间。 里面宽阔,两头挂了华丽的帐幔,一间屋子可三分开用。左头梳妆,右头摆有桌椅,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雕花木榻,铺设金丽的被褥,高悬如烟的笼帐。莲儿放下右面的帐幔,“姐姐到这边配药吧。我在门口守着。” 虽贵为皇贵妃,莲儿在寻香面前仍是从前那样行事。寻香摇摇头,“往后我们之间别再有太多主仆的举止,否则招人闲议。” 莲儿脸上一红,点点头。 寻香进了右边的帐幔,有莲儿在外边守着,拿起桌上一只杯子,放心地进了碧宵境,取了灵池水和新鲜的水参子,从石洞的储物箱里取了老茶香,和在一起配好药出了碧宵境,掀帐出来。 “好了?”莲儿惊喜地看着她。 寻香淡笑一下,“还不知行不行呢。” “怎么不行?”莲儿认为肯定行。 寻香心中苦涩,仍保持着从容的笑。 所有的人和莲儿的看法一样。 寻香和吴妈妈给浩然灌下半杯药水,浩然粉红的脸色,反而渐渐泛青。 天哪!解睡不醒的药对浩然的症状无利反害! “然儿。”大家惊恐地叫起来。 铃儿和莲儿急得脸色发白,连皇上都慌了,“怎么会这样?就是不管用,也不该令情况变坏。” 寻香抱起孩子,松开襁褓,将孩子倒提过来,“吴妈妈,快把刚灌的药抠出来!” 吴妈妈和沛林手忙脚乱地,一个托着孩子的头,一个掐着孩子的嘴,将指头伸进去抠药水。 吴妈妈费劲力气和手段,帮孩子抠出些药水,又如何能将刚灌进去的全抠出来? 小小一个婴儿,片刻间被折磨得脸青面黑,大失先前粉红好看的颜色。 沛林急着眼睛都湿了,“然儿到底中了什么素?”此时方悔从前没跟寻香一起好好跟老王多学一些歧黄之术。 “恐是飞叔抱回来时便中了怪毒。我再重新去配点药。”寻香坚强地摇摇头,想起仓夫人将银丝粉交给她时,说和着早春白梦效果更好,说明茶能加剧这种药的毒性,刚才没有细想此理,用了老茶香,所以反而加重了然儿的病情。由此,也可断定然儿的确中了银丝粉。 莲儿流泪道:“我进城时,孩子在季将军手上,那时不知他有异心,一直还当他是个慈爱的人,看他很喜欢浩然的样子。不想他竟心狠手辣对一个婴儿下毒。” 此时,皇上才完全觉得浩然中毒极合情理,因为季将军企图以孩子为人质。跺足道,“让季将军一剑死在沛林剑下,太便宜他了。原以为他是个英雄好汉,谁想他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一个婴孩下毒。” 银丝粉的可怕之处在于将人陷于睡眠状态,暗暗耗尽人的体力,令内体衰竭,而置人于死地,孩子不仅中毒,这么久没有进食,也当想法为他补充能量的。 寻香进到里间,重新搅了一杯水参子汁,水参子应是无碍的。 大家看着她又端着一杯东西出来,都紧张地看着她,皇上惶恐道:“杨夫人。你可想好了,千万别再配反了药。” “姐姐刚才一定是不知此药的性子。现在应是对这药明白多了,所以才敢配药。”莲儿永远相信寻香做什么都是对。 沛林咬咬唇,此情此景,妻子敢再次配药已经表现超凡。男人不可以让妻子完全承担所有的过错,即使错了,他也应该有份。从寻香手上拿过药,声音哑哑道:“吴妈妈。抱好孩子。我来给他灌药。” “吴妈妈,我来帮你。”铃儿受了表哥的影响,胆子一大,上前帮忙。 “还是我来吧。一直以来我带然儿的时候多些。”莲儿怎么甘落后。 寻香拿起银针包,取出银针,拿起儿子的小手,刺了几处指头,指头上流出鲜红的血,低头闻闻,再仔细看看指血,血色正常,但银针尖漆黑如炭。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此毒恐怕解药难配。 向皇上恳求回府自行研治孩子的病。 皇上看看睡得香甜的一双女儿,心中甚是怜惜浩然,点头道,“如果需要药和人手。尽管去太医署找张太医他们。” 寻香和沛林抱着孩子,当即离宫,快马赶向杨府。 56 回府 丑时。东城杨府门里灯笼高挂,屋檐下,元烨坐在一张小椅上拿着一段木头,一把刻刀端坐在门内,毫无睡意,聚精会神地刻着东西。 一个老仆守在旁边,睡意绵绵地蜷在一角。 “咚咚咚”传来紧急的打门声。 元烨从椅子上跳起来,用力摇晃老仆,“唐伯伯。六舅舅回来了,快开门!” 老仆眼睛一张,听到敲门声,连忙上前打开门,老爷和夫人等一干人快速冲进来。 沛林见到元烨未睡,惊道:“你怎么还不睡觉?” 元烨在刑场上见过寻香,连忙过来请安,“六舅舅,六舅妈,你们可回来了。烨儿在等你们回来呢。” 寻香看一眼他,心中有些酸楚。这孩子跟沛林后很乖巧听话,想来也是原来那番特殊经历令他早熟许多。 洪妈妈听到惊天动地的声音,披上衣服从下房跑出来,连忙向夫人行礼。 “洪妈妈。快带烨儿去睡觉。”沛林吩咐。 “老爷走后,我和唐伯一直劝着他呢。这孩子固执得很,非要等老爷回来。”洪妈妈上前牵着元烨的手,“老爷现在回来了。走吧,跟我睡觉去。” 元烨抿着嘴,发觉舅舅和舅妈的脸色非常焦急,见一个衣着鲜丽的婆子抱着个孩子跟在他们后边,快步往主人房去,挣开洪妈妈的手,追上去,扬扬手上的木头,“舅舅。我想看看妹妹长得什么样。我在给妹妹做玩具。” 寻庆惊夺过他手上的木头,“你还敢雕玩偶?难道前面惹的麻烦不够大?玩偶可是禁物!” 元烨摆头惊恐道:“我想雕头可爱的猪给妹妹玩。烨儿不敢再雕玩偶了。” 沛林摆摆手,这孩子太惹人怜爱,声音哑哑地道:“烨儿。舅妈生的弟弟叫浩然。弟弟现在在生病。你明天来看吧。” 元烨听说弟弟病了。乖乖地拉起洪妈妈的手,“烨儿听话。这就去睡觉。”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便懂寄人篱下。要处处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寻香好生感叹,若不是然儿病了,她真想把这孩子搂在怀里疼一疼,温柔地看着他,“烨儿去睡吧。睡好了,明天再带着你的木猪来看弟弟吧。” 元烨感激地看着寻香,第一次与舅妈这样接触,本来有些担忧,怕舅妈不喜欢他。没想到舅妈妈这么温柔和蔼,抿嘴点点头。洪妈妈带着他往西厢房走去。 众人往正房走去。 “这孩子跟老爷后,性情大变。再不象原来那般骄纵。”柳长青边走边小声道。“有时他还会帮唐伯和洪妈妈扫地劈柴。若是他一直这般,以后倒是能给小少爷作个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凡是跟在老爷夫人身边的人,都会习好,变好。象我们从前也有许多恶习。跟了老爷和夫人后,我们不是渐渐也改掉最那些恶习?”寻庆道。 “往后还烦大家对元烨多费些心思,多一些关照和关爱吧。他父母死的事在他心里一定有极重的阴影,无论他性情怎么转良,这会成为他一生的心灵痛苦。”寻香道。 “是。其实我们很喜欢元烨。这小子做事有种。” 想着元烨刻木偶咒皇上,在刑场上本来怕得要死。可是恐惧之下却敢骂皇上是坏人。寻天化不由一笑,他们几个最喜欢有情有义有种的男人,何况元烨还只是个孩子。 进了屋里。寻香让吴妈妈在次间里看着孩子,不急着为儿子看病,却叫上他们几个进了屋里,表情庄重地道:“天化叔。关上门。我有话和你们说。” 还有什么事?沛林一惊,妻子这样的神情很是重大。想起季将军临死前提到仓夫人。莫非与仓夫人有关? 寻香轻声道:“你们听着。仓夫人和太皇太后乃旧识。在清芳苑时,我见到仓夫人。同时将她也用药吹倒。但我让修嬷嬷带着她逃走了。” 众人惊得张圆嘴,原来太皇太后背后的力量并不只马家,难怪她有野心。 “事情非常复杂。若是暴路仓夫人的事,马家和沛林便全都完了。所以我才让修嬷嬷带着她离开。后来青叔和飞叔追去了。不知他们行到何处。而且仓俊也追去了。所以现在必须派人去寻找他们,找到他们后,不要带回皇城和巡城,就藏在外面。想必仓俊会向修嬷嬷他们抢人,若是遇到仓俊,莫和他打,告诉他,仓夫人会平安无事,我处理好眼前的事,自会向他解释。” 众人想不明白,何以暴路仓夫人马家和沛林都会完蛋。太皇太后倒了,皇上最终还不是碍于智善不得不放她一命? “记住我的话,一丝一毫不能走露仓夫人的风声!长青叔和庆叔你们沿着清芳苑后的方向出去查探他们的行踪。天化叔就留在家中照应吧。此事刻不容缓,庆叔你们快动身吧。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他们。若是三五天后找到,你们直接回巡城。然儿现在病,我们会尽快离开皇城回家。总之我们在皇城的停留,快则三天,慢则四五天。” 柳长青和寻庆见夫人说得紧急,点点头,开门出去。 寻香这才舒一口气,在皇宫时就想安派人出去找修嬷嬷他们,可是一直不得时机。 沛林看着寻香,感觉仓夫人的事没那么简单。此时也不作多问,见庆叔他们走了,便进次间去瞧孩子。 浩然的襁褓已经解开,吴妈妈眼睛红红的刚为他又换了一次衣裳,“然儿又流屎了。” 寻香沉着脸看眼儿子,脸色依然青黑,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指望水参子续命,至于解毒,只有留着命再想办法。 妻子急着回家的主要目是要安排人出去找修嬷嬷。看她的眼神便知,现在她也没有想到办法。沛林轻叹一声,看着儿子,心疼地流泪,心中担忧只怕这孩子活不长的。 “夫人。我瞧少爷中的毒很邪门呢。和太皇太后原来中的那种毒如出一辙,却又不同,似乎一恶一善。”寻天化跟着他们走进次间,忧虑地说。 寻香默不作声,拿起捆襁褓的布绳,一边量孩子的手脚,一边对沛林道:“你拿纸笔来记录一下孩子身量。” 吴妈妈不解道,“夫人这是作何?” “以后每天早中晚为然儿量三次身量,若是身量不变,则水参子续命有用。沛林拿笔记下然儿的手足尺寸。”寻香解释道。 沛林明白过来,“天化快去书房取笔墨。” 寻天化转身出去,心中却是一拧,夫人对这毒似乎并非一无所知。仓夫人的事和浩然身上中的毒太神秘……出了主人房往侧头的书房走去,心中一动,放慢脚步,莫非浩然身上的毒是仓夫人下的?所以夫人要保全仓夫人?想到此,感觉到希望,只要仓夫人不死,浩然便有救,加快脚步跑进书房取了笔墨过来。 为浩然量罢身后。吴妈妈道:“恐怕得得设法给孩子灌些奶汁。” “我去里屋给孩子挤些奶汁。”寻香也有此想法,拿起一个陶盅,去了里屋,解开衣衫挤了半盅奶,又加上些水参子汁,来到外次间,与吴妈妈、沛林,合三人之力勉强给孩子灌下一些奶汁。 吴妈妈弄得满头大汗,见灌下小半盅奶,高兴地道:“好在然儿和馨儿从小就喜欢水参子的味道,所以两孩子分开后,全靠水参子安神。灌了小半盅,还算顺利。只要灌得进东西,便能治好。” 大家都感觉到希望,吴妈妈说的正是大家心头想的。 沛林激动道:“还好有寻家秘物水参子。当初能救活我,一定也能救好然儿的。” 寻香抹抹额上的汗,“大家都歇息吧。今日元宵,明天开朝,沛林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最后一次上朝。” 寻天化出去,和洪妈妈一起打了热水进来,伺候老爷夫人更洗一番,大家都歇息下来。 沛林和妻子躺在床上,不肯吹灯睡觉,握着妻子的手,追问仓夫人的事。 这些事寻香无心蛮丈夫,可是为了机密,寻香不敢轻易开口,只在他手心上写下“仓夫人和太皇太后是东洋人”,沛林惊得坐起身,目瞪口呆地看着寻香。 寻香起身拉着他躺下,不出声。 沛林长长地吐几口气,如是这样,仓夫人的事暴路,的确会牵连许多人。他却因此不能平静,如果太皇太后是东洋人,那外祖父马老侯爷呢?辗转几下,在妻子手心写下疑问。 这个问题迟早要告诉沛林,不然有天他察觉到什么,又不全然晓知,依他对大顺的忠心反而生出是非。寻香在他手上坦然写下“你的身体里流着东洋人的血”。 如五雷击顶。沛林全身僵硬,简直不能呼吸。我竟然有一半是东洋人? 寻香感觉他四肢冰凉,连忙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一只手在他胸上写道:“你生在中土,长在中土,我当你是中土人。” 东洋人在中土人眼里是敌人,从小谷庭仪就和他讲过东洋国曾多次想算计中土,侵吞中土的山河。从小到大以来他不喜欢东洋人。 57 元宵 沛林的身体不停地颤栗。 寻香能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附耳悄言:“就当此事你从不曾知。你和然儿永远跟我一样。” 沛林深吸一口气,不能接受事实,觉得自己的确是地道的中土人。紧紧拥着妻子,终于感慨地唤一声,“香儿。我们尽快回家吧。” 寻香笑着把软软的身子钻进他怀里,粉滑的嘴唇轻轻印在他冰凉的唇上,用真情和真诚温暖着他的身心。 “我想要有一堆孩子。”爱妻在怀,热吻之下,沛林渐渐暖和起来,心里也鲜活过来,对在朝为官更无兴趣,只想早点回家种茶弄陶。聚少离多,又是年少夫妻,妻子的温情点燃了男儿的爱欲。 寻香笑着将他推开,“生孩子后我还没满一百天呢。而且你在牢里也受了许多风寒。那些孩子待以后再要吧。” 沛林想起白日妻子餐风沾露的事,心疼不已:“在宫里时,张太医要为你开药方去风寒,你怎么不要?” “那时哪顾得上自己?”寻香道,“这样的药我也会开。明天自己开幅药吃就是。”说着喀嗽几声,身子在沛林怀里抖了几抖。 沛林把脸贴在她光滑的脸上,又亲了亲,“难为你了。一切都让你处理得那么圆满。” “只要大家平安就好。我最怕的是不能把你救出来。看着你被关在那铜牢里,我的心都在流血。”寻香娇戚道。 “没事了。香儿已经把我救出来了。在被关的日子,虽然衣衫单薄,不知是不一直练正元诀的关系,我不觉得寒冷,而且被关时,没有事干。我便闭目练功,这几日感觉似乎有所精进。当我拿剑刺季将军胸膛时,虽然金剑可穿铁铠,但是如果内力不好,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提到此事沛林声音带点喜悦。 “嗯。[.超多好看小说]正元诀可是你的救命宝呢。”寻香笑着又喀几下。 沛林轻轻为她抹了抹胸口,疼爱道:“我看你这次着了不少风寒。月子时着了风寒可是会落一身病根。正元诀很奇妙,不如你也练练,即使不能练得雄浑的内力,能强身抗寒也是好事。” “好。现在我们就练一练。”寻香觉得自己真是着了不少风寒,现在然儿有大事。她若病倒怎么办? 沛林翻过身平躺下来,握着她的手,“以后我们就这样手牵手地练。你可不许象以前陪着我一样,有时睡着了偷懒。” 寻香吃吃一笑,玩笑道:“奴家遵命。” 昨天皇城的风暴得以平息,今日元宵,天明后。皇城比往常更热闹兴奋。 卯时,东厢传来元烨的读书声,寻天化在一边督教,府里显得很有生机。 因为回府太晚,寻香夫妇睡到辰末方起。一起床便听到外面隐隐传来读书声,寻香一边梳头。一边欣慰地和丈夫说话,“元烨倒是勤奋,一早就在读书。” “原来他父亲在之方面对他教导极好。一到卯时自己就起床读书。”沛林拿过寻香手上的梳子帮她梳头,“周正他很注重对儿子的培养。元烨本来早上还要练武的,跟我之后,为了避嫌,我不许他练武。” 周正若非野心。其实是个人才。寻香想起明强兄妹,“文氏死后。明强兄妹跟着祖父祖母变化很大。不仅认真读书,比以前懂礼懂事许多。可是祖父祖母仍然担心这两孩子骨子里有着母亲的血液,将来会变成文氏一样的人。” “时位之移人。这样的事哪里想得到那么远?孩子小时,大人只能尽可能地多教导他们走正道,作正直的人。至于将来怎么走,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沛林睡得不好,眼圈青黑,脸色有些憔悴,身世的事仍然沉重地压着他的心灵。 寻香看着他黑黑的眼圈,握着他的手,小声道:“正如你说的。有的事想不到那么远,有的事不如人愿,那非人所愿意。那些事,就放下吧。不然会影响大家过日子。” 沛林眼睛一湿,点点头。 夫妻俩梳妆好,换上一身寻常的衣服,走出里间,吴妈妈已经在客厅门口站着,向外面叫一声,“唐伯,把热水端上来。” 除了寻海涛他们,杨府的下人不多。平常洪妈做饭和打扫,唐伯看院打杂和管理府内的花草树木。海涛他们出去了,府里人手不够,便叫唐伯伺候老爷。 外面进来两个人影,却是寻海涛和寻桦各端着个盆子放在桌上,便向主子行礼,“老爷,夫人,我们回来了。” 沛林见他们风尘赴赴地,却依然精神饱满,惊喜道:“你们一路顺利吧?一夜未眠,快坐下说话。” 众人围桌而坐。 寻海涛把护送智善上山的经历讲来,“我们一路很顺利,没有遇到可疑的人。到了山上后,天色极晚,智善留我们在庙里歇息,我们想着陈州兵未退,所以连夜返回,早上回到皇城,听说陈州兵已退,反贼季将军已被杨大人杀死,便放了心。回到府里,天化说小少爷中了季将军下的怪毒,寻庆他们出去寻人了。唉,想不到小少爷出世不久便遭大厄……”说着眼睛直泛红。 “我们想看一看小少爷。”寻桦脸色沉重地道。 “你们一路顺利就好。离开皇城之前,你们需再上一趟天梦山。如果我没算错,明日早朝后皇上便会上天梦山,到时沛林带着跟皇上一起同去。”寻香郑重道。 沛林不解,“何以夫人还要我再跟皇上去天梦山上?” 寻香接过吴妈妈递过的热毛巾,抹了抹脸,不答他的问题,往外次间走去,“涛叔你们进来看看然儿吧。” 寻海涛和寻桦跟着她进去,见到一张小木床上睡着个婴儿,神情安泰,只是脸色泛黑,虽是第一次看到小少爷,他们一直视沛林如儿子,对沛林的儿子自然也是宝贝万分,见他一出世便受此苦,心痛得脸上的肌肉直抽。 寻香拿起布绳为儿子量身,吴妈妈上前帮忙,沛林洗罢脸进来拿起纸笔记录。 寻海涛不解地看着他们,待他们量好孩子的身量后,抱起孩子,仔细察看。 吴妈妈最是小心,记得头晚的尺寸,喜悦道:“和昨晚没变化。身长一尺七,手腕二寸……夫人的药很好,早上我看他解的便颜色正常了一些,还有这脸色没昨晚黑了。” 沛林记好尺码,想起一事,“既是观察,有一点很重要……孩子的体重!” 寻天化正从外面进来,听到此话,返身出去,“我去取秤!” 寻香看着丈夫,“是呀,昨晚我疏忽了孩子的体重。” “听说这毒和原来太皇太后中的睡不醒极相似。而这次夫人又是以睡不醒吹倒的太皇太后……智善有睡不醒,会不会他会解这种毒呢?”海涛放下孩子,思索道。 “原来夫人要老爷上山,便是这个原因?”寻桦拍下脑门。 寻香看看门口处,吴妈妈连忙跑过去看着外边,向她摇摇头,表示外面无人。 寻香道:“此事不宜惊动智善。太皇太后身上可能有这种毒药,在寿禧宫时,我见她玩过一个绿色珠子,如果没错,那珠子里装的就是这种毒药。” 寻天化拿着一杆秤和一只篮子进来,心里明白了,那珠子一定是仓夫人寻来的,若不然,太皇太后手上得到这样的药,早就对皇上下手了。 “涛哥,你把小少爷放进篮子里。”寻天化走到小木床边,和寻海涛一起为孩子称了个重,“和着衣服九斤六两。” 沛林记下数字。 寻香接着道:“明天我还得再去马府看看外祖母那边的安排。” “经此一事,只怕她会归隐田园,远离名利繁华。”寻桦道。 寻香点点头,“我想把她接到巡城去。所以明天我们分开行事,希望大后天我们能启程回家。” “香儿想得周到。外祖母是难得的明人,为了大义不惜背叛丈夫。”沛林心中好生酸楚,“以后把她接到巡城,我们当好好孝敬。” “皇上驾到。”突然外面传来高公公尖尖的声音。 众人一惊,怎么唐伯没来先通报一下? 皇上带着一大帮人热闹地涌进来。 “今日元宵。朕带着两个爱妃要给杨大人和杨夫人惊喜,所以没让杨府的下人通报。” 皇上一边进来一边解释,见天化手上还拿着秤,海涛刚放下篮子,沛林手上还拿着笔,寻香手上还拿着布绳,都围在小木床边,诧异道:“大家这是作什么?” 看眼床上的孩子,睡得很安静,神情没有痛苦。 “我们给孩子称一下重量,以观察他的病情。”寻香答道。 唉。皇上叹一声气,早上他又问过太医们,都说浩然中的毒太稀奇。 “然儿。”莲儿过来抱起浩然,她已经换上一身贵妃装,金玉满身,与原来的清新娇丽相比,多了些贵气。 程妈妈又被换上一身新装,女儿贵为皇贵妃,如今她已是有身份的太夫人,抱着永慧跟在后边,进来后直接走到莲儿身边,眼湿湿地摇摇怀中的孩子,“慧儿。你看哥哥病了,希望他早点好起来。” 58 皇上,包汤圆吧 永慧一进杨府就醒着,此时一挨着浩然,眼睛转转,呀呀两声,似在叫唤他一般。 铃儿带着碧芳碧芬也进来了。碧芳抱着乐善,走到程妈妈身边,把乐善往乐慧面前一靠,乐慧看到妹妹,呀呀两声,乐善也叫两声,姐妹俩算是呼应。乐慧没得到哥哥的回应,不象昨晚那样大哭大闹,眼神在看得见的人们身上溜了一圈,微闭上眼,不再叫唤,却眉头紧拧,似极忧愁不悦。 屋里因此陷入一种沉闷。 寻香放下布绳,从程妈妈怀里抱起乐慧,连忙道,“这间屋小。我们去大厅坐吧。” 莲儿用小被子裹好浩然,抱起他,“我们去外面坐,可不能挪下然儿在这里。” 大家又浩浩荡荡地出去。 程妈妈和吴妈妈走在最后,交换一个眼神,吴妈妈已将昨晚那身华丽的衣衫换了下来,程妈妈小声道,“你怎么把那衣服换了下来?皇上赏了我好多新衣物,我特地给你挑了几身,你穿着一定好看。” 吴妈妈苦笑一下,“我们都老了,穿什么不是穿?别说皇宫的衣服好,可我穿着没心情。最要紧,然儿好起来,我穿什么才觉开心。皇上来了。我得去泡点好茶。” “我跟你一起去。”程妈妈脸色沉默下来,她心里也是这般感觉。 出了正房,沛林带着皇上去了前面的大客厅。两个妈妈往侧道去了厨房。 正房前面是客厅和膳厅。 一到客厅,依尊卑而坐,皇上和铃儿、莲儿坐了上首,寻香夫妇坐了两侧,别的挨序而座。 皇上看着寻海涛他们,“你们回来了?一夜未睡吧?” 寻海涛将一路顺利的事简述了一下。 皇上点点头,“这次皇室中出这么大的事情。连父皇都惊动了。明日开朝。朕有许多事要在明天早朝上处理。下朝后,朕要去天梦山一趟,对于马老侯爷的处置,现在朕很头痛。依照条律本该斩首,可是……这一斩,便会将马家谋反的事公诸天下……到时弄得众议纷纷。” 寻香果然没猜错。 沛林抓住时机,感叹道,“臣明天将是最后一次早朝。以后不能为皇上分忧了,明天早朝后就让臣再陪一次皇上吧。” 皇上笑道,“你怕朕杀了你外祖父和皇姑婆。想看着朕为他们留得个能呼吸的全身吧?” 沛林脸色一正,“贤闲有云。得绕人处且绕人。若是不放过他们,只怕老侯爷夫和嘉仪娘娘会受到牵连。” 铃儿低下头。脸色通红,马家的事真是令人抬不起头。 莲儿轻轻剜一眼皇上,皇上连忙摆摆手,“你能再陪朕一次,朕很高兴。朕不怪你有私心。老侯爷和太皇太后被先皇带上山,你是老侯爷的外孙子,离开皇城,要再去看一次也不奇怪。” “谢皇上。”沛林起身行了谢礼。 “唉……”皇上感慨最多,从小他憎恶皇宫里的明争暗斗和种种算计,身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又不由自主成为这样的人,这一次有心要置太皇太后于绝地,可是错综复杂的变化。最终令他不得将此事遮掩下来,以保护大多数人们。 情能改变人的心意。寻香洞悉到皇上的心变得比以前柔软,这归功于莲儿对皇上的左右。 “别说这些沉闷的事。”莲儿岔开话题,摇摇皇上的胳膊,“我们今天来不是给姐姐带了许多过节的东西来吗?” 皇上象个孩子一样笑道。“是呀。我们给姐姐带了许多过节的东西来。高公公,快让人抬进来吧。” “皇上赐杨府元宵过节礼物。汤园粉五担,八宝汤园心两担,御用甜点二十盒,东江鲜橙一百斤,五香癸花子五十斤,老参五盒,血燕窝五斤……新式宫灯十盏,宫廷丝绸一百匹……” 今日元宵,寻香夫妇哪有心思过节?就是皇上来了,也是没有心思的。高公公念着一长串物品名,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根本就不上心。 高公公报罢赐品单,寻香让寻海涛几个出去收放,吴妈妈和程妈妈端着热茶和果点进来,皇上远远就对程妈妈道,“你如今是大顺朝的太夫人,如何能再作这样的事?”四下看看,发觉杨府下人不多,对高公公道:“另赐杨府奴婢十名!嬷嬷两名!” “皇上。过几日我们便回巡城了,家里有的人是人手,哪里需要这么多人?若是下人太多,回去的路上我们还得包租大船。那实在太麻烦。我们现在只想早点回家,四处求医,治好然儿。”寻香连忙摆手回绝,同时上前去接程妈妈端的茶,“程妈妈,如今你是太夫人了。这样的事,切莫动手,否则折杀了大家。” 程妈妈把头直摇晃,为皇上他们摆上茶,乞求道:“皇上。虽然莲儿做了皇贵妃,可是我们家欠夫人太多恩情。我和莲儿已经商量好了,过几天我要跟夫人回巡城去,一直伺候着浩然,直到他的病好为止。否则,我娘俩岂能安享这份富贵?” 皇上欲搏她的话,莲儿扯着他的衣袖,娇嗔道:“皇上。这是我们家与夫人之间的家事,请皇上莫插手。否则莲儿和乐慧不能安心呆在宫里。” 皇上最怕她会离开,语气软下来,“好吧。朕就不管你们的家事。” 寻香道,“请皇上收回刚才的皇令吧。” 皇上挥挥手,“罢。若杨夫人一直拒绝,朕非要强加于你们,只怕莲儿又会说朕的不是。” “皇上请用茶。”莲儿笑盈盈地托起茶,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闻了闻,摇摇头,看着寻香,“今日我们大家来你家过节。杨夫人一向大器,今日竟小器起来,不肯把昨日制的早春白梦泡来给我们吃?” 寻香道,“早春白梦在马府炒制成的。昨日匆匆离开,没有带走半分。所以请皇上委曲一下吧,这是寻家的凤鸣香兰,也算是上等好茶。” “皇上你就别挑惕了吧,今日你来是专门来吃茶,还是来过节吃汤圆的?若是专门来吃茶,以后我们去巡城寻园专门吃茶吧。”莲儿在皇上面前如鱼得水,凭借他的宠爱,和自己天真的性格,灵活地把握着他的言行。 铃儿原来也是这般得宠,现在皇上虽未弃她,与莲儿相比,难免有几分炎凉。但她一直微笑着。她不吃莲儿的醋,若非莲儿暗中调停,皇上也不会这么甘愿放过太皇太后和马老侯爷,她虽憎恨太皇太后和祖父的行为,可是自己毕竟姓马。难保得马家的平安,她已经谢天谢地,何况皇上还保留着她的妃爵,对她仍是不薄。这一劫后,她是真的成熟大器了,一夜之间竟添了几分安然的华度。 莲儿心细,当然有觉察铃儿的处境,笑着起来,走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从上座下来,“我们和姐姐一起做汤园去。” 吴妈妈在下面小声道,“老爷和夫人昨晚回府晚,回来又为小少爷的事折腾许久,先前起来,还没来得及早吃饭呢。” 寻香笑一笑,站起身摆摆手,突然又喀起来。 沛林还未开口说话,莲儿已经跑过来,拉着她上下左右地看看,“姐姐着了风寒。快开幅药,让涛叔他们去抓药回来煎吧。还有这早饭怎么能不吃呢?我们去你屋里陪你早饭,然后煎药,做汤圆吧。” “杨夫人真的伤了风寒!那可得养着。”皇上皱皱眉,想起一事,指着莲儿和铃儿道,“还有你们俩,这次可是大破宫廷忌讳,未满百日便跟朕出来了。你们几个全都去杨夫人屋里在暖炉前歇着。煎药,包汤圆的事……”正要吩咐高公公派人去做。 莲儿向他行个礼,掩嘴笑道,“谢皇上龙恩,不辞万金之躯,为我们煎药,包汤圆。我喜欢吃花生多一些的口味,姐姐喜欢吃核桃仁多一些的口味,姐夫喜欢吃红豆沙口味的……还有铃儿姐姐很喜欢加些玫瑰香……” 众人暗暗吃惊,一夜之间莲儿变化好大,竟敢向皇上发号施令,似熟悉多年一般。 铃儿低头一笑,小声道,“哪能让皇上的万金之躯为我们包汤圆呢。” 高公公笑呵呵地看着他,也不管他怎么想的,扬扬拂尘,“那老奴这就去为皇上安排地方了。” 本来沉郁的上午,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元烨在外面一闪而过,本来他想来看一看浩然长什么样子,可是涛爷抱着他一直坐在客厅里不出去,所以就悄悄在外面张望。 皇上眼尖看得分明,对这小子有几分愤怒,但又有几分莫名的喜欢,大叫一声,“外面跑过去的可是元烨?见朕在这里,怕朕一切宰了他将他跺碎做汤圆陷吗?” 莲儿怕他吓着小孩子,连声道,“皇上呀。人家小孩子经过而已,瞧你那想偷懒的样子,莫不是想让小孩子帮你包汤圆吃?” 莲儿娇憨天真的样子把皇上逗得咯咯大笑,“朕的确想找几个人帮忙。” “皇上。臣在。”沛林起身道。 “还有我们。”寻桦等跟着起身。 皇上先前不好意思,现在觉得很有趣,朗笑几声,驱逐她们,“莲儿,你们快去屋里好好歇着。午膳只等吃朕和杨爱卿做的汤圆吧。” 59 闺房密话 “皇上。臣在。”沛林起身道。 寻桦等跟着起身。 皇上先前不好意思,现在觉得很有趣,朗笑几声,驱逐她们,“莲儿,你们快去屋里好好歇着。午膳只等吃朕和杨爱卿做的汤圆吧。” “遵旨。”莲儿和铃儿连忙行个礼。 寻香从沛林手上抱过孩子。 “男人干活。看孩子便是你们女人的事!”皇上彻底放开,从上座下来,卷起衣袖,乐呵呵直笑,“今天让朕体验一下寻常人家夫慈妻贤的百姓生活吧。” 三个女人带着贴身侍婢笑着向正房走去。 正房外边有几株红梅,开得正艳,元烨藏在树丛间,看到她们走过来,皇上没有跟来,方小心地走出来,皱着眉头抬眼看着寻香,清亮的眸子里充满关怀。 “烨儿,随我们进来坐坐吧。”寻香怜爱地叫他。 元烨跟着她们进了屋里,瞅见碧芳和个宫都抱着孩子,想起原来六舅妈来信说过生的一双孩子,看着天仙般的两个娘娘,昨天他见过圣德娘娘了,知道双生子的事是假的,对两个娘娘不惧怕,也无亲近。 三个孩子并排放在小木床上。元烨先低头看着浩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他发黑的脸,嘴唇不停地动,似在叹气。又看看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婴,竟然叹出一声,“弟弟太可怜。” 三个女人相视一眼。铃儿问道,“弟弟为什么可怜?” 元烨叹道:“若是他一直不能醒来,怎么知道舅妈和舅舅有多疼他,也不会跑不会跳,不会读书,不会骑马,就这样一直睡着难道不可怜吗?” 寻香眼睛一红。摸摸元烨的头,这孩子的确早熟。 铃儿有心试探他,“若是治弟弟的病,要你的肉做药引,你怕不怕?” 元烨瞪大眼看着寻香,“舅妈,真的吗?用我的肉做药引就能治好弟弟?”卷起衣袖露出白嫩的胳膊,眼睛四处寻刀。[.超多好看小说] 寻香一把按下他的手,感动道,“不要小孩子的肉做药引。就是要。有舅妈和舅舅呢。” 元烨失望地放下手。他骨子里果然是个汉子。 铃儿又问,“是不是你六舅舅收留了你,你想报答他?” 元烨皱皱眉。“舅舅是教过我做人要知恩晓报。他也说过,做人却不能施恩图报。象舅舅这样的人从来都不要烨儿报答,只想烨儿将来做个快乐的人。烨儿愿意剜肉给弟弟吃,只因心疼弟弟。” “换作别人,你不是这么愿意吧?”铃儿追问。 寻香瞪她一眼。怎么可以这样试探一个小孩子? 元烨抬着看着她,抿着嘴不说话。 铃儿笑道:“一定是了。所以元烨的行为不是因为善良和关爱,还是要报六舅舅的恩。” 元烨鼓鼓腮,不作回答。 铃儿正要再逗他,高公公在门外道:“皇上有旨,请二位娘娘和杨夫人在屋里歇着。不得出门半步。”见元烨在屋里,又道:“皇上宣元烨前往大厅一起包汤圆。” 元烨身子颤抖一下,咬紧唇看着寻香。 “你快去吧。有六舅舅在那里。没事的。”寻香温柔地对他说。 元烨低着头跑出去,象道烟一样从高公公身边飞过。 “这小子跑起来象道风。”高公公啧啧两声,转身欲离。寻香叫道:“高公公请进屋里坐一会。” 高公公跨步进来,要向娘娘行礼。 铃儿和莲儿早有默契,上前一人搀着他一边。往上座的椅子里按,寻香向他福了一礼。端起吴妈妈拿到的热茶,恭敬地呈上一杯,“此番全靠高公公屡屡相助,如今大事总算平息,请高公公受寻香一拜。高公公见惯了金银珠宝,若以俗物报谢,肮脏了高公公的情义。寻香无以回报,唯有敬上一盏香茶。” “还有我们。”莲儿和铃儿也同时向他福个礼。 高公公从椅子上弹起来,笑得眼角超皱,拦着她们,“老奴不敢当。能为杨夫人和二位娘娘办事是老奴的福气。” “请喝杯茶吧。”寻香真诚地道。 高公公接过茶,笑眯眯地喝一口,“恭敬不如从命。” “往后我们在宫里还要请高公公多关照呢。”铃儿和莲儿再次行礼。 高公公放下茶杯,惶恐道:“二位娘娘折煞老奴。老奴以后还得托二位娘娘的福呢。” “高公公。皇上让我来看看你怎么还不去前面呢。”外面传来个小太监的叫声。 “往后二位娘娘不要再见外,别说对你们,就是对杨夫人我都看作自己人。我在宫里这么多年,见得太多尔虞我诈,以前没少受过人气,也没少欺负过人。可是人生在世,哪里能没点人情世故?若是对你们都不讲人情,这人世间便是一点意思都没了。老奴先去了。”高公公向她们拱下手,飞快跑出去。 “高公公真是位难得的人。”铃儿感叹道。 “可惜他不能娶媳妇。不然让皇上赐他一堆美女。”莲儿道。 吴妈妈在一边扑吃一声笑出来,“我看高公公不缺金银,也不需要女人,只缺些真诚的温情。往后你们对他关怀一些,他便会很感动。” “是的。吴妈妈说得没错。人活在这世上,要的就是真心的温暖和关怀。”寻香同意吴妈妈说的。 “早粥来了。”洪妈妈和寻天化端着陶锅,拿着几只碗勺进来放在桌上。 “二位妹妹陪我再吃一些吧。”寻香拉着她们坐下。 寻香的早粥里有寻家的秘物水参子,铃儿和莲儿也不推辞,一人端起一碗粥,一起津津有味地吃。 吃罢粥,莲儿将碧芳和吴妈妈她们请出去,关上门,三人来到外次间,看三个孩子都在安睡,三人挤上木榻,窝进被子里,叨起知心话。 寻香坐在中间,莲儿和铃儿分别坐在她两边。 先是铃儿大方地跪在榻上向莲儿致谢,“好妹妹。这一次你肯进宫,真是救了大家,尤其我们马家。”向她磕个头。 莲儿吓得拉住她,“铃儿姐姐莫客气。你知道的,我做的一切只为了救老爷……一切只是夫人料事如神,安排得当。” 寻香也坐起身向她福礼:“妹妹为我们做的,感谢之言不多说。请妹妹受我一拜。” 莲儿抱着她,急得哭,“姐姐也这么客气了?若非姐姐,我还犹豫不定,不敢来到皇上身边,若是那样,只怕慧儿和他父亲永远不会相见,令她少了应该拥有的人生。” “你们一家总算团聚。当初我就担心着慧儿一直流落在民间,虽然我们不会令她缺吃少穿,可是一生下来就莫名地让她成为抱养女,那对她实在不公。”寻香感慨道。 “所以应该我谢谢姐姐。”莲儿拉着寻香的手,满脸幸福,“皇上对我母女俩真的好好,只怕不能把金山银山都堆在我的屋里。” 铃儿先坐下来,认真地道:“我们不必再这样客套分生。莲儿。皇上现在对你的确好,可是你别太过飘然。眼前还有一只老虎瞪着我们,恨不能将我们抓碎吃掉呢。莲儿刚进宫,身边还没自己的人,我看哪,秋菊秋惠给退回事务府了,她俩到是可信任的人,以前虽跟着太皇太后,可是她们有情有义,能明辨是非,对表嫂嫂的事办得一点都不含糊,甚至敢冒生命危险。今天我们出来得急,回去后得想法把她们调到圣德宫。” 寻香和莲儿也坐下来,三人将外衣脱了,盖好被子,屋里暖洋洋的跟春天一样。 莲儿笑道,“我也这么想呢。” “一后两贵妃乃宫廷里最尊贵的女人。现在你们俩把贵妃之位全占了,暗地里自然会有人嫉妒。你们俩往后防范归防范,也别因此结下什么叶子。”寻香想到太皇太后与老嘉仪皇后之间的战争斗了几代都不能结束,就为她俩担心。 “皇上早对皇后不喜欢,那皇后处事也缺德仪。只要我们间谁先生个儿子,皇上就会找个理由废掉她。马家出了这种事,我没脸去争那个位置。莲儿你可得抓住机会。”铃儿煽动道。 莲儿摆摆手,“我只会伺候人,所以只会伺候皇上,对付宫里那些人,还是铃儿姐姐更厉害,而且你是大家出生,我只是寒门出来的小丫头。你别说那些泄气话,我们一起努力,大顺朝总不能只有一个两个皇子。往后铃儿姐姐得多教教我宫里的事,至于皇后还是你当最适合。” 铃儿感叹,“妹妹别以为我现在是落难不敢出头争风光。经此一事,对人世间的权势争夺看淡许多。想想若是马家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将来我再风光又有多少意思?如今妹妹进宫,是上天怜恤给,给我送了个至亲至信的伴来。将来你当皇后的话,姐姐甘愿为你做副手参谋。” 她俩彼此相知相惜,可见劫难令智者觉悟,懂得善和相扶,令愚者执迷不悟,处处争夺树立敌人。寻香完全放心下来,只要她们将来不争不斗,一起辅佐皇上做个明君,那是大顺朝的福气。高兴地拉着她们两人的手放到一起,“你俩如此相惜相亲,我很高兴。总之,往后你俩无论为后还是为贵妃,都是大顺女子的表率。虽然你们不当政,可是你们贤慧,一样能影响到大顺百姓的幸福。” 60 打算 “姐姐说得是。” “铃儿聆听表嫂嫂教诲。” 外面有个小太监高声说话:“杨夫人。高公公让我过来问你药方写好没有?若是写好了,我好去太医署帮你抓药。” “药方?”三人方想起忘了此事。 寻香喀几下,莲儿见桌上有现成的纸笔,催她快写。寻香为自己把了把脉,提笔写好药方,莲儿拿着药方欲往外跑,寻香道:“等等。这几天你们也有受寒,我给你们把把脉。” 铃儿和莲儿分别让她把了把脉。 “还好。莲儿一直有服水参子受寒不重。铃儿的气血不太平稳。都要调一调。” 寻香为她把把过脉又写了两个方子,并在三个方子下方各写了个姓氏以作区别。 莲儿拿着药方出去交给小太监,“杨夫人也有给我和嘉仪娘娘开方。药抓回来后你们就赶快煎,还有杨夫人开的这方子,给我好好留着,可别掉在太医署了。” “是。” 莲儿关上门回来。铃儿笑道,“你拿着方子有什么作用?下一次再开方,身体情况都不同了。” 莲儿笑道,“凡是姐姐给我的东西,我都要好好收存着。” “一个寻常的药方而已,有什么好留的。”寻香笑起来。 铃儿眨眨眼,莲儿说得没错。很快就要和表嫂嫂分别了,摸摸头上戴的钗,又看看寻香头上戴着同样的钗,笑着直点头,“妹妹说得极是。我们真应该好好存着表嫂嫂对我们的关怀和情谊。当想念她时,把这些拿出来看看,心里不只温暖,还会觉得她就在眼前。” 寻香不断地笑。“一张破纸,可别当个宝贝。” 三人坐回榻上。 铃儿关切地问寻香,“表嫂嫂。你回家后准备怎么治然儿的病?” 寻香道,“恐怕得作长期准备。回家后我打算全心发展茶业和药业,每年在巡城举办一次药业会,邀请全国各地的大小名医,寻找奇方为然儿治病。” 莲儿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却没说出,只道:“姐姐这个想法太好。皇上封了你做圣业国手。回家后发展茶业是你的职责。同时发展药业,既能利民兴国,又能结集各地良医治然儿。真是两全齐美。” “表哥不是喜欢玩泥巴吗?是否让他发展陶业呢?”铃儿问。 寻香道:“只怕然儿的病一天不好,他一天不能专心于陶事。” 莲儿道:“是的。然儿的病现在是最大的事。我可是盼着然儿病好了,好让皇上把慧儿婚许给然儿。” 铃儿大叫起来反对,“慧儿许给然儿,那我的善儿呢?莲儿可不能自私。不能因为然儿和慧儿是同时出世,又一起吃过表嫂嫂的奶奶,就先把然儿占为己有!” 莲儿娇笑两声,“铃儿姐姐莫着急。我想过呢,将来我们一起把女儿嫁给然儿,你说好不好?” 铃儿觉得被她戏弄。轻轻打她一下,嗔道,“现在就开始捉弄我了?明知我会着急。咱俩的孩子一起嫁给然儿。那简直太完美。” 寻香只觉她们说的事让人头痛,皱着眉直摇头,“你俩别犯傻。将来公主可是要嫁王孙贵族的。别说然儿眼前的情况不好,就是侥幸活下来,将来继承了我和沛林的风骨。只怕又是个喜欢田园的人,没有富贵前途。哪里敢一下娶了两个公主?” 顿一顿。对她俩的心意不敢恭维,“再说你们为什么要让两个公主去嫁一个男人呢?原来我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仪的事。现在我常想,为什么作女人的得几个女人共伺一夫?别说我,就是沛林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你们收回那些心思。(.无弹窗广告)孩子们的事,将来由他们自己决定吧。总之,我不会在孩子未成年之前,便为他定下婚事。” 铃儿和莲儿会个眼神,嘴上一起应着是,心里却更加坚定,一定要把两个公主许给浩然,这样的话,三姐妹才会更加相亲相爱。 却说皇上和沛林他们在前面客厅里摆开阵势包汤圆,元烨被皇上叫着打杂,一会让他卷衣袖,一会让他递东西。 皇上和沛林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洪妈妈和程妈妈教了大家半天才学会包汤圆,按着莲儿的提议,包了多种口味的汤圆。 姐妹之间的话永远聊不完,三人一会聊宫里的事,一会聊寻香将来回家发展茶业和药业的事,很快到了午膳时。 汤圆煮好后,皇上派人送到她们屋里,大家吃得皆大欢喜,这毕竟是皇上动手包的汤圆,。 午膳后,女人们仍关在正房里看孩子,说悄悄话。皇上和沛林他们去马家为马希元送了解药,叫他明天一早上朝。然后大家一起上街查看了一番民情。 陈州兵今天早晨在罗将军的指挥下已经退去一半,余下一半被皇家兵合并。 城外多处依然扎着帐蓬。城里口虽然恢复了秩序,但城外驻扎的兵仍然带给百姓们无形的压力。 傍晚时,皇上他们回到杨府。高公公指挥御厨已经作好晚膳,这时方将女人们叫到大厅里,一起用罢晚膳,沛林率家人将皇上送走后,唐伯关上大门,众人方觉轻松下来,连元烨都长长地舒一口气。 “你吐什么大气?白天皇上挺喜欢你的。”天化笑着逗元烨,“难道你真怕皇上随时有可能一刀宰了你?” 元烨认真地摆摆手,皱眉道:“我为然儿担心。皇上早走,舅舅和舅妈才有心情为然儿治病。” 海涛笑道,“你倒观察得仔细。” 沛林牵着元烨的手,“我们去看然儿。” 因为皇上不允寻香出门相送,她先回了正房。 寻香和吴妈妈已经为浩然量过尺寸,称过体重,并为他又换了一身内衣和尿布。 “孩子老放在一间屋里不好。我抱孩子到小厅坐一坐。” 寻香刚到小厅的罗汉椅上坐下,沛林他们走进来。元烨放开沛林的手,跑过来跪在大椅上躬身认真看着浩然,轻轻握着他的小手摇了几摇,喃喃自语道:“弟弟呀。你要早点醒过来。哥哥好想带你玩,教你读书写字,教你玩木头,教你舞……”说到此处意识到自己不能习武,收住话头,将婴儿的小手贴在脸上,“不知道弟弟是否能感觉到我的脸。” 小孩毕竟是小孩,再怎么早熟,还是脱不掉小孩天然的童真。 元烨没有兄弟姐妹,本来孤独,跟着六舅舅后,因为身边人群的变化,对人情的感受和认识和从前有了不同,大家一看都知他是真心喜欢浩然,不是装出来的。这份真心很感动大家。 寻香想起上午铃儿逗他的事,这时好奇地问,“上午嘉仪娘娘后来问你的问题,你怎么不答应。” 元烨皱着眉道,“我若和她辩解,越解释越说不清。其实我也喜欢乐慧和乐善,她们安静可爱。但我这么说,只怕嘉仪娘娘认为我世故,八面玲珑很会讨好人。我不想刻意讨好皇宫的人。” 此语令人吃惊。 吴妈妈问道:“你不讨好皇宫的人,难道不怕得罪他们掉脑袋?” 元烨低下头,不做声。 沛林坐到他旁边拉着他的手,温言相问,“烨儿,这些是谁教你的?” 元烨抬起头,看看他,看看寻香,又看看大家,小声道:“在这世上只有舅舅舅妈在的地方,才有烨儿。烨儿虽然不讨厌两个娘娘和公主,可是烨儿不喜欢宫中的人,他们说讲理就讲理,一不讲起理来,就嚷着杀人。原来烨儿在家中时觉得这很正常,因为权势可以压人。跟着舅舅后,烨儿知道了那是欺负人。烨儿不做欺负人的人。” “你以后想做什么样的人?”寻香趁势问。 元烨凤目放光,“我只想跟舅舅舅妈妈回家,以后跟着舅舅读书,做泥陶,以后然儿好了,我就带着他照顾他,总之绝不来皇城考官当。” 屋里寂静了片刻。寻香心里眼里都觉酸楚,这么小的孩子,经历了沧桑后,都有了避世的心。摸摸他的头,“你这么想很好。不过舅妈不喜欢看到你老爱皱眉头,瞧你小小的年纪,长得又这么俊俏,眉头一皱,象个小老头一样。” 元烨咬咬嘴唇,看着寻香,大方地笑了一笑,笑得坦诚无拘。 “好孩子。”寻香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元烨高兴地靠在她怀里,脱口而出,“娘。” 屋里又沉寂了。 人们悄悄别个头,抹去眼角的泪花。元烨真是太懂事,太可怜了。 沛林看着寻香,都没想到元烨会这么喜欢寻香。寻香捧着他的脸,轻声问,“你觉得我象你娘吗?” 元烨摇摇头,“烨儿不会说,但烨儿感觉得到你们对烨儿的心是一样的。我知道我爹和我娘以前走错路了,不过他们对烨儿的爱就象你们一样真。” 众人心里一直有个好奇想问元烨,当初杀了他爹是什么想法。可是大家都怕提及他的伤心事,令他性格变得怪异。沛林一直要身边的人多关爱他,用爱心把他往正道上引。 吴妈妈冲口而出,“元烨,当初你手刃自己的父亲时,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61 变则通 元烨脸色煞白,一双凤目闪烁着异样的目光。屋里的人都担心地看着他,怕他想起往事承受不起。他用力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一口气,“烨儿那时不想死,只觉得父亲和母亲肯定活不了。如果烨儿能活着,他们便不会死不瞑目。只要烨儿活着,以后还可以偷偷地给他们上香。”泪珠挂满他长长的睫毛,眨动几下,如断线的珠子漱漱落下。 “后来你后悔吗?”吴妈妈又问。 元烨摇摇头。显然他很明白,谋反的事一但东窗事发,相干的人没一个活得下来。所以索性自己杀了父亲,争取活着的可能。这样的机谋,就是大人做起来,若非心狠手辣的人很难做到。这个孩子象个谜一样,有些让人看不穿。 海涛忍不住问,“我看你敢雕木偶咒皇上,在刑场上也不是胆小鬼,完全是个敢作敢为的男子汉。为何当初,你竟为了自己的生死敢向父亲下手?” “烨儿没有干坏事!为什么要我因为父亲的错误就成个早死鬼?在刑场上其实我也怕,但在这世上,如果六舅舅都不在了,烨儿肯定也活不成。想到跟着六舅舅死,我就不怕了。”元烨抽泣道。 “你以为六舅舅要死了?所以你就不管不顾不怕,敢骂皇上是坏人?”寻天化问。 元烨低下头,他的确这么想过。 吴妈妈又问,“舅舅舅妈和你亲爹亲娘一样,但毕竟是不同的人,在你心里,你觉得谁更亲?” 元烨抬起头,眨眨大眼睛,漂亮的额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们在我心里是一样的亲。” “你没有撒谎?”寻桦问道。 “我答应了舅舅不做撒谎的人。”元烨看着寻香,为刚才脱而出的称呼脸红,两只手在衣襟前别扭地绞来绞去,“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娘走了太久,我太想念她。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叫舅妈娘。舅妈是然儿的娘,不是元烨的。” 这话又把大家惹得眼睛发红。寻香拉着他的手,泪光晶莹,心疼道,“不是舅妈不当你是亲生儿子。舅舅带你回来后。和我就有心当你做亲儿子。可是你真不能叫我娘,明白吗?” 元烨思索一阵,点了点头。“烨儿知道。” “不仅这样。往后舅妈还要对你严格一些,想让你出家去拜师,不知你以后吃不吃得了离开我们的苦?” 白天皇上把元烨叫到身边,看似叫个小孩子凑热闹,实则在暗中观察元烨这个人。晚膳时。寻香明显感觉到皇上对元烨当初不凡的行为有顾忌,对刑场上那件事反而没有那么介意。而且周正事发后,沛林收养元烨,皇上一个字异议都没表示,依皇上的性格那事哪能那么简单?那只不过是皇上放在沛林身边的一个山芋,要让它烫手时。便随时让它滚烫,不仅触摸不得,还会烫死烫伤一大群人。 所以在对元烨这个问题。改一改方式势在必行。 众人都不解寻香要做什么。 元烨与她对视良久,虽不明白她要怎么做,却看到她真心的关怀和爱护,眨眨眼睛,“只要能不连累大家。烨儿做什么都愿意。” 这话一说出来。别人方反应过来。寻香是怕将来皇上还会以元烨父亲的事找大家麻烦,甚至设法除掉元烨。 “烨儿能明白就好。舅妈会让你早点回来。”满屋的人。倒是小孩子先明白了她的顾虑,她把元烨搂在怀里,眼泪掉下来。 沛林对元烨有着浓浓的父爱,没想到寻香突然要让孩子离开,舍不得地道,“夫人要送他去哪里?” 寻香沉重地道:“明天。你们带元烨一起上山,请智善收元烨为徒。过几年,我们再把元烨接下山。” 吴妈妈捂着嘴,“你要烨儿出家当和尚?那他将来不是娶不了媳妇?” 元烨再次低下头,对未来充满茫然。 “若非这样,元烨将来怎么会有安稳日子?智善师傅会明白我的意思,会为元烨留住头发,让他带发修行的。” 寻香这个办法很好,把元烨交给智善来调教,是在山上跟着智善修行,以后皇上不敢随便对元烨起杀心,时间一久,智善慢慢会消除儿子的顾忌。 元烨抹去眼角的泪珠,抬头看着寻香,“舅妈。烨儿听话,会在山上讨老皇上的欢心。” 众人又悲又惊,他怎么又说要讨老皇上欢心的话呢? 吴妈妈不解道,“你不是不想做八面玲珑的人吗?” 元烨道,“皇上只听老皇上的话。老皇上当了和尚很慈悲。烨儿要是变得跟他一样慈悲,皇上就会放过烨儿,到时烨儿就可以回家带弟弟。” 所有的人在流泪,但也笑了。这孩子太聪明太可爱。 “好孩子。”沛林将他拉过来揽在怀里,疼爱地摸摸他的头,“我们会想念你的。” 元烨抬起头,笑道:“我会争取早点让老皇上放我下山的。” “你不怕做苦差?”吴妈妈问。 “不怕。如果吃够了苦,能早点回到舅舅舅妈身边,我就努力吃苦,早点吃够苦,就能早点回家。”元烨笑道。 “好。有种!”海涛为他叫好。 元烨弯腰摸摸浩然的脸和手,轻摇几下小手,懂事地道:“弟弟。天晚了,哥哥要回房睡觉了。明天哥哥要离开你,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到你。我会求佛祖让你早点醒来。醒来以后,你要乖乖地听舅舅和舅妈的话,不然哥哥会请佛祖打你屁股。” “哈哈……”众人被他逗得大笑。 “的确天晚了。大家回去歇息吧。明天都还有正事。”寻香驱散大家。 次日一早,朝堂上,群臣礼毕,分列龙案下两侧。 皇上环视文武百官,朗声道:“新春之后,今日第一次早朝。各位卿家可有本奏?” 李左相抱笏上前奏道:“山匪谋刺一案,将右相杨大人等牵连在内,当时欲在午门外斩首示众,太皇太后质疑此案,一再为杨大人叫冤,为了保住杨大人,用懿旨下令马家起兵相抗,同时太皇太后急得旧病复发,幸得杨夫人足智多谋,多方寻找证据,为杨大人洗清冤情。时遇陈州季将军护送圣德娘娘进宫,季将军误会皇室兵变,欲趁虚而入,杨大人夫妇智击季将军,引得满城惊乱。如今大局回复安定,但朝外尚有许多不明实情的议论。臣以为,不仅应为杨大人平反正名,还当安抚疑乱的人心。” 皇上点头,“准奏。昨日朕和杨大人到街上查探过民情,因为当时事发突然,三军相峙,此事又迅速结束,民间自然少不了种种猜议。所以请众位卿家就此出拿出个办法平息大街上的种种猜议。至于杨大人这边,当初有所误会,令他经受牢狱之苦,后来他又智击季将军,当以奖赏。” “皇上。臣有奏本。”沛林抱笏上前,将奏本递到前方一个太监的盘子里。 “把杨爱卿的奏本拿上来。”皇上心照不宣,杨大人递的是辞呈。 那太监将奏本递上,皇上看了看,将奏本往龙案上一扔,似有不悦,“杨爱卿。你真想辞官回家发展茶业和药业?” 沛林大声参道,“回皇上。臣不仅要回家发展茶业和药业。奏本上还有提到,全国各地的兵力总计上百万人。庞大的军队将会成为国家的沉重负担。如今大顺朝江山稳固,不必再配那么多士兵。请皇上缩小兵力,举国上下将主要精力放在生产,以兴旺国家经济。” 罗将军当即回驳,“杨大人说的不错。可是如果缩小军力,一旦有外贼入侵,到时哪有充足成熟的兵力可用?” 沛林道:“缩小三分之一的军力,大顺朝还有六十多万的兵力。皇城、边关和重要的公务署保持以前的兵力,余下的地方在中土腹地之内,可在地方上设民兵,一边生产一边练兵,对民兵人家实行税赋减半,而且州县对下面乡镇的民兵定期实行集训和演练,以提高民兵的作战能力。这样的话既能保持军力,又能保证生产。” 百官中议论纷纷。立即分成两派,反对和赞成的人各占一半。 皇上昨日和沛林早讨论过此事,心中早有定论,“嗯。杨大人的建议甚好。在以前曾有这样的做法,只是朝庭对有民兵的家庭实行税赋全免制。不过朕觉得杨大人这个税赋减半的提议更好,首先充盈国库,再将国力分作几个方面的配备,若遇战情或者灾情时,不是民兵去打仗,就是灾情令生产颗粒无收,这个时候国库还得充分保证民生。若是国库不充盈,遇到战事和灾难,便会束手无策。” 百官停止议论,皇上和杨大人早就商量过此事,已经达成共识了。 “先前朕说的平息民间猜议的事,可有人有较好的办法?”皇上看着大家。 李左相道,“臣觉得可以让人编点戏本,写点歌谣,流传到民间去,让艺人和孩子们去传唱,百姓们通过看戏和歌谣了解到此次的实情,自然就会平息猜议。” 62 余事 皇上赞同道,“这件事就交给李左相去办,你带着翰林院的学士们,三天以内要让歌谣在皇城唱传。[.超多好看小说]十天以内,朕要看到戏。” 李左相领旨退到一边。 众臣面面相觑,不敢再有人对此异议。 “高公公宣旨吧。”皇上向高公公扬扬下巴。 高公公展开圣旨:“皇上诏曰。经查证,山匪谋刺一案,右相杨沛林等被疑为谋犯属误会,另杨沛林智击败反贼有功,将官邸杨府赐为杨大人私宅,世代可作继承,赏黄金五千两,上等丝帛五百匹,玉器五十件,银器十套,金器五套,另将巡城凤鸣山北的官林天华林和云溪官庄赐给杨沛林夫妇,每年按税赋制纳税,若于欠丰之年或无丰之年,给以免税。” 百官再次乍惊。巡城凤鸣山北的天华林可是包含连结着两个州的两座大山,因山上野产丰富,所以一直没有开放,还有云溪官庄可是有良田万亩,土质肥美,田地成熟,这两处根本就不存在无丰之说,皇上这不是给杨大人不交租的照顾吗? 税赋制是杨大人修定的,不要百姓税赋过重,也不允百姓不交税赋。皇上可是先破了这个规矩。 “谢皇上龙恩。”沛林连忙谢旨,面对百官的心虑,表示道:“关于税赋,除非天灾,草民绝不会少交半分。”税赋制是他制定的,他当然不会带头破坏。 “杨大人果然风骨高尚。”有人赞扬道。 “若是天华林和云溪官庄经营好了,每年二成的税赋,对朝庭来说应是可观的收入。” “没有人奏本了吧?若是没有,便退朝,朕要去天梦山探视太皇太后的病情,请杨大人和马大人陪朕走一趟吧。罗将军在家处理削减兵员的事。”皇上看着大家。 马希元在队列里一直没出声,这时出来应一声。 皇上率众去天梦山的路上不必细说。且说寻香一早来到马府。府里变得跟往常一样安静,根本就看不出前日曾发生过大事。 周氏没有出来迎客。是成氏带着几个奴婢将寻香等迎进府,并带着她们往禅房走去。 “外祖母在禅房?”寻香有些吃惊,禅房是马老侯爷常住的地方,如今他被禁在天梦山了,周氏何以还留连于那里? 成氏向衣着鲜丽的程妈妈颔首示礼。世事无常,程妈妈为奴为婢一生,如今和她一样贵为太夫人。程妈妈微笑还礼。 “昨日皇上来过后。她便一直关在禅房里,说若是今日你来,便直接带你去那里。”成氏边走边道。 “本来昨日我就要来。皇上带着两位娘娘来了,所以改变了计划。”寻香暗中打量成氏,前日穿着战甲。却藏不住内心的紧张和惶恐,今日换上平常的衣服,又是一幅从容华贵的样子。 “铃儿好吧?”成氏笑着打听。 寻香道:“她和孩子都好,恐怕要过一阵才敢宣你进宫,或出宫省亲。皇上现在对她和从前差不多。只是马家的事太招摇,无论朝庭怎么处理,势必都会在民间掀起很多议论。” 成氏眼睛一红,这是大家最担心的事,声音酸涩地道,“但愿此事早过。” 不知她对马老侯爷和太皇太后的事到底知道多少。寻香笑笑不敢与她深谈。 禅房前的炉台依然香烟缭绕,烛火随风闪烁。周勇站在炉前收拾着飘飞出来的香灰。 “母亲。寻香来了。”成氏在门外通报。 罗妈妈打开门出来,看看寻香后边跟着几个人。对成氏道,“寻香进来。别的人请夫人带着她们去旁边的客厅小坐。[.超多好看小说]” 寻香从吴妈妈手上抱过孩子,走进屋里,罗妈妈又关上门。 禅房里所有的窗户紧闭,屋里有些淡淡的温暖。周氏盘坐在老侯爷往常坐的地方。一直垂目不动。 “老夫人。寻香来了。”罗妈妈回到旧主身边,神情淡然。却显轻快。不似在太皇太后身边时,步步如履薄冰。 周氏睁开眼,眼角挂着晶莹的泪,向寻香点点头。 寻香坐下来,看见茶几上不仅摆着茶,还放着个茶筒,装的寻香前日炒的早春白梦。 罗妈妈为她们倒好热茶要退下,周氏道:“你坐下吧。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为她倒上一杯茶。 “听说然儿中毒了。”周氏颤抖着手从寻香怀里抱过孩子,仔细看了阵,喃喃骂道,“都是他们作的恶孽。”说着眼泪如雨倾盆。 寻香连忙抱过孩子,安慰道,“外祖母别难过。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然儿的。” 罗妈妈一边帮周氏捶背,一边叹道,“老夫人想着这一生的经历太伤感了。” 周氏抬头看一眼罗妈妈。 “外面有周勇看着呢。夫人她们去了头上的小禅厅。”罗妈妈小声道。 周氏点点头,这座禅房是马老侯爷专门为自己修的,所以只要闭紧门窗,外边听不到里面的谈话。 她抹抹泪,哽咽道,“我不该哭的。老鬼兄妹本就是外种,不仅令我一生受辱,还以几代人的计划来吞并中土,真是用心险恶。如今他们倒了,别的人还得为他们隐瞒真相,否则许多无辜的人便会被杀。我觉得真是对不起我周家的祖宗。我可是大周皇朝的后裔,大周朝虽然早就不在了,可是我是地道的中土人……” 她从未提过周家家族的事。此时寻香方明白为何她要大义灭亲,原来是骨子里的中土贵族后裔的力量所支撑。 “老夫人,此事已过,不必激动。现在寻香来了,一起商量商量后面的事吧。”罗妈妈劝道。 周氏擦干泪,看着寻香,“好在上天有眼,给我派来寻香,总算解决大事。否则我不敢去地下见周家的老祖宗们,哪个祖宗临死前不是交待后人要保护中土国的利益,做一个忠心爱国的良民?” “外祖母。此事已过,不提为宜。”寻香本来想问一问铃儿身世的事情,见她这么激动,觉得铃儿应是不知真情,便按下这个问题,只要铃儿维护中土国的利益,就象沛林一样,管她是什么人。 周氏摇摇头,“很多事今天不说,恐怕以后没机会说了。” 寻香脸色一紧,“外祖母何以这样说?我打算接你跟我一道去巡城过百姓生活。” 周氏苦笑一下,“昨天皇上了一趟,拿着你给的解药解开了希元体内的毒。还和我说了,对外声称这是一声误会,太皇太后为沛林蒙冤的事,所以才下令动兵,因为激动她旧病复发,被送往天梦山,马老侯爷因为着急,也病倒了,都被关往天梦山疗养。” 寻香道:“对呀。这事若不这么说,如何自圆其说?难道把真相公诸天下?” 周氏道,“是的,只有这样说比较好。可是那是对外,对内呢?我们知道的太多。这些都是皇家的丑闻。皇上本来说过将马府改为周姓的,为了避谣,昨日特地和我解释了此事。马家经此一劫,我哪里还敢想那些?大家能够保得一条命,就是菩萨保佑。” 寻香点点头,“眼前皇上应是不会有什么行动的。毕竟刚刚平息这么大的风波,又灭了季将军。若再盲动,必将引起新的是非。” “所以,我今天交待好家里的大事,就去观音寺出家。” 此话令寻香先是一惊,张圆嘴很快合上。周氏这么做都是为了铃儿,尽可能地避免皇上再起事端,以免连累铃儿。 “我给希元说过,虽然皇上现在恢复了他的权职,待过一阵后,一定要退出朝庭。这是他姓马应该承担的罪过。别等到有天皇上心病发作,又拿马家寻事,弄得铃儿两难。” “这样也好。将来你们脱了贵藉,都上巡城来吧,大家一起过百姓生活。”寻香恳切相邀。 周氏摆摆头,“我虽想去巡城跟你们一起生活。可是不能这么做。那样的话,将来依然易生事端。马家从此得分散开来,以示力量败落,难再有势。” 寻香心中一痛,周氏已入老年,让她在寺院里度过晚年,未免凄凉。马希元夫妇尚好,即使为百姓,还是夫唱妇随,皇上至少会给他们留个温饱无忧的生活。周氏的担忧,稍有头脑的都明白。所以她无法强行阻留周氏出家。 “有一事我要告诉你。沛林的母亲不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 寻香满脸惊喜,“真的?当时太皇太后不是生了个女儿的吗?还有铃儿和沛林长得怎么会象兄妹呢?” 周氏道出缘由,“说来曲折。年轻时我嫁给老侯爷,以为门当户对,马家世代忠良,老鬼对我极好,既不收通房,也不纳妾,言行举止甚是高尚,以为自己这一生应是幸福美满。可是婚后几年,一直不孕。暗地里我着急了,以为自己有不孕症,暗让娘家寻访名医为我治病。半年后为我请到一位民间女医,是一个宫庭女御医的后代,在民间是个寻常的接生婆,平常从不向人透露她对深谙妇疾,有时邻居妇人有什么妇疾,她热心配个方子,只说是常年在外给人接生,认识的人多,见识略多,听来的方子试一试而已,那些吃过她配药的病人,没有一个不药到病除。” 63 真相(1) “那人姓安,唤作安妈妈。她为人古怪,除了接生,平常只为穷人开方,周家是大户,若非家父家母为人德高,她绝不会答应为我看病。请到她后,娘家便找了个理由将我接回家。她不只为我诊脉,还懂摸体,方方面面为我检查后,又向我细细询问生理规律等。说我身体极好,生育能力应是很旺,之所以不孕,应是服了避孕的药物阻碍怀孕,长年这么下去,会真的变得不育。” 寻香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满脸兴奋,认真地听着她说,想不到当年周氏还有这样的经历。 罗妈妈早知当年的事,再听老夫人谈起,是又兴奋又紧张,仿佛回到当年一般,眼神中浮现出愤怒。 周氏说了好一阵话,有些口渴,喝几口茶,继续道,“当时我好震惊。府里除了我又没妾室,丫环婆子们平常对我夫妇都敬重得很,谁敢对我做这样的事情?当时很愤怒,欲回府好好彻查。那安妈妈和我接触后,颇喜欢我,劝我说,‘别激动。你想啊,敢暗中阻止你生育,这人会是什么样的人?要吗与你争风吃醋,可是马府门规清净,又没妾室,丫环婆子应是不敢做这样的事,要让你不育,那需得天天在你的汤茶里做手脚才行。你身边有娘家带去的男仆和女仆,而且天天都在你的身边。因此要做这事,寻常人办不到。你想呀,这个人为什么不让你生育?按道理,马家应是巴不得早点生孩子的。’是呀,那时公公还在,成天叨念着想抱孙子,天天让厨房给我做养生汤和补汤……可我怎么知道就是那些养生汤和补汤有问题。做梦都怀疑不到马家父子头上。” 寻香心中明白,不用说这肯定是老侯爷父子干的。(.无弹窗广告)因为他们是东洋人,想生纯种的东洋后代。着急地问。“后来你怎么发现的呢?” “那安妈妈说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而且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处境,若是告诉周家父母,他们都一定会认为是下人干的,大闹此事,反而会将我推向更可怕的绝境。她断言一定是那些养生汤和补汤有问题,最可疑的人是马家父子。那时我年轻,不太听得懂她说的,但她说的提醒了我,在府里除了他们。谁能瞒过周勇和罗妈妈的眼睛?只有他们做的,才不会有人注意和怀疑。若是闹出此事,我家父母还真不会相信马家父子会不让我生育。” “那安妈妈这么厉害?” “她和我说。她的祖母曾是宫廷的女御医,见惯了各种险恶之事,后来一次得传染病,被人扔出宫外,自己爬到山上。找到一种草药治好病,从此隐姓埋名,后来捡了个儿子养着,就是她的父亲,有了她后,不仅将一生本事教给了她。还和她讲了许多宫里的事。所以她极有见识,觉得马家父子不知何故有极大的嫌疑。她说这其中应是有惊天的秘密,那避孕药只是阻碍人怀孕。并无生死之患。让我回府后要不动声色,暗中调查此事,并让我别急着服治病的药,以免惊动马家父子,若是惊动了马家父子。肯定会被他们暗中整死。她说宫中许多人死都是因为遇事不能隐忍,知道有的事后不会藏拙。而白白枉死。那时我还是个天真的女子,为人处事从无心计,到哪都是一片热忱和坦率,哪里咽得下这样的事?便急得哭起来。安妈妈说,‘马夫人哪。周家虽是大户,可是早无实权,马家是侯门正得皇宠。若是你藏不住拙,惹恼他们,马家要灭了周家,简直如踩死蚂蚁一般。马家父子表面上给你地位和尊严,这说明他们也有做人的顾忌,所以你也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你现在身处险境,若是不能冷静下来,到时弄得周家跟着不幸,白白牺牲大家不华算啊。我瞧着你这人极好,很想帮你,你回去后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可差人寻我,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至少保得周家和你平安无事。’ “我虽出身大家,从小被调教学习做贵夫人,可是在这方面从未有所接触。安妈妈的话点醒我,让我明白无论如何都要先装作不曾发觉此事,弄清真相,并找到对策后再说。因此父母问起我的病时,我和安妈妈说的都是一切正常,只待机缘。父母放心下来,让我在家住两天后,便将我送了回去。 “在家住了两天,我的情绪安定下来。回府后,老爷对我十分关爱,无微不至的,吃饭亲自为我挟菜盛汤,睡觉帮我摘首饰盖被子,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位有德有爱的人,连我都不相信他会干那样的事。那时公公住在正院,我们夫妇住在希元夫妇现在住的小院,太皇太后只有七八岁,跟奶妈和四个丫环住在清芳苑。从小喜欢花草树木,对茶事很有兴趣,让人在清芳苑种了许多茶木,在人眼里性格可爱,为人清雅。我身为长嫂,对自小丧母的灵珊自是格外关爱。因此我常常把她带在身边。就是那次回过娘家后,一天老爷和公公被高宗皇上带出去找猎,家里只有我和灵珊。我暗地里将老爷在家时我吃过的食物和老爷不在家的食物让周勇送到安妈妈家,请她看了,果然老爷在家时我吃过的食物又被加过药,而老爷不在家时的食物正常。就在那天晚上,半夜时,清芳苑的一个丫环云儿悄悄跑来向我禀报,说无人时,灵珊近来举止有异。我和她来到清芳苑,苑门紧闭,里面灯火明亮,那时清芳苑的树木没有现在多和茂密,我踩着那丫环的背,爬上院墙往里看,只见庭院里,灵珊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头上戴着一个古董冠,奶妈和另三个丫环跪在地上对她高呼皇上万岁,当时吓得我差点摔下来,好在安妈妈教过我,回到府后不论看到什么事都要冷静,我深吸一口气,趴在墙上,只听她说道:‘你们三个以后就是朕的卿家。不对,你们一共应是四个人。怎么不见云儿出来?’说着很生气的样子。奶妈连忙说‘云儿晚上肚子痛,刚去前面找药了。’灵珊道‘她不是出去把我们的秘密泄漏给嫂嫂了吧?’奶妈连忙说云儿真是肚子痛得厉害,晚饭时脸色一直发白。灵珊不相信,说回来要好好审问云儿,若是她不诚实,就把她乱棍打死。我再看不下去,怕云儿会出事,离开清芳苑后,让罗妈妈去找了些药给云儿,云儿说灵珊屋里近来多了些奇怪的东西,只是灵珊收藏得极好,不只有那个王冠,还有些书和图画,书上的字她认不得,但那画上的人象是个东洋贵族女人。以前中土和东洋有通商,还没有禁商,皇城曾有过东洋人出现。原来老爷的祖父那一代曾长年在东洋经商,所以马家的家底一直厚实。对此我没怀疑,以为那只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落到了灵珊手里,至于想当女皇,认为她是个小孩子,生在候门,又常常跟她父亲一道出去应酬,有些胡思乱想也不足奇。 “我教云儿千万别说出清芳苑的事,就是打死都不能说,否则不仅自己会死得难看,还会连累家人。她回去后,清芳苑倒也安静,没听说云儿受罚的事。可是隔日,老爷和公公回来了,也没听灵珊向他们说云儿的事。过几天,突然听说云儿肚子痛,给痛死了,然后让人抬出去给草草埋了,因云儿入府时是死契,所以她死了也没人给她老家送信。这事也没令我起多大的疑心,以为公公只是怕云儿泄漏出去灵珊想当女皇的事,所以才灭了口,只是同情她不该发现得太多。 “云儿死后没几天,公公说我一直不生孩子,从外面请了名医来为我和老爷秘密诊病,诊断后那大夫说我们可能都有不孕症。当时我就晕了过去,马家这么做就是不让我生孩子,甚至让我永远断了生孩子的念头。待我醒来后,老爷和我说,没孩子就没孩子吧,若是喜欢孩子,就去外面抱一个回来当亲生的生养。这样的事实在太奇怪,我牢记着安妈妈的话,没有刨根问底,只哭道,‘若是没有孩子,会有人嘲笑我是个不下蛋的母鸡,会有人骂我们断子绝孙。’老爷说,‘不能生孩子的事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所以要瞒过外人极容易。明日起就对外声称你有孕了。你只需要作作样子,十月后,我就安排人让你‘生’个孩子下来以堵人口舌。’我又哭,‘难道我们的病不能治?’老爷说,‘那大夫极有名气,他说我们可能不会有孩子了,便是十之九八的事。不如一边准备生孩子,一边想法治吧。若是治不好,也不妨。’他父子俩早就安排好了,我不解天下怎有这样的事,明明自己可以生孩子,却自己说不能生?难道我生的不是老爷的亲骨肉?只得含泪同意,看他父子为什么要这样。” 64 真相(2) “马家在老鬼祖父那一代时,马家有两兄弟,可是不知为什么曾祖父要他们分家,虽然嫡庶有别,马家家大业大,就是庶子也活得很风光,过得很富贵,根本就没分家的必要。嫡子继爵分得大部分财产,庶子被扫地出门,只分得几间商铺,这在民间也算是大富,与嫡子相比却是九牛一毛。为了怕我怀疑,公公暗中物色庶家可有小妾怀孕的事,也是机缘,打听到有个丫环叫梅香莫名怀孕,不讨主人喜欢,便将那丫环买了过来,安置在地下室里。 说来也奇,梅香的模样和老爷看着有些象兄妹。十月后梅香生下一个孩子,长得跟马家的人一样的浓眉大眼。我想定是梅香被主人奸睡,主事夫人排挤她,想这孩子骨子里有马家的血液,被老爷抱过来后,取名希元。我觉得孩子挺可怜,决定真的当他亲生。没几天,那服侍梅香的老嬷给送口信,说想见我一面。我想人家母子分离是很残忍的事,趁一天公公和老爷都不在府,带着灵珊出去了的时候,悄悄去看她,她哭着向我说有种直觉,老爷不会让她活得太久,哀求我善待她的儿子。我便问他孩子的父亲是谁,她说是老爷的堂弟,她家夫人容不下她,是老爷将她买了过来,与我猜的没有出入。她命运凄惨,自己对生死看得极淡,只是担心儿子。我发誓会善待这个孩子,她方放心。回到屋里,她悲惨的样子就在我眼前盘旋,令我坐立不安,可是怎么办呢?我若悄悄把她放走,老鬼那边交不了差,还会打草惊蛇。无奈之下,让罗妈妈去找安妈妈。安妈妈果然有办法。交给我一种江湖药,让人服下后可以装死二十四个时辰。能够暗中令梅香得救,我心里好生舒泰。那一刻,我突然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好好活着,暗中保护被公公他们伤害的人,有没有孩子已经不重要,想想真和老鬼这样的人生个孩子,对那孩子来说是劫不是福。就这样,我暗中把药交给梅香。让她服下,她住的地方本来不好,被子少。食物少,老爷有心要折磨死她,就在次日上午,老爷他们回来后没多久,她就断气了。晚上时。老爷让人将她的尸体扔到了乱坟岗。我让周勇暗中找到她的尸体,把她安置到锦县的一个偏僻地方。 有了希元后,马府变得格外宁静和睦,也没再听说灵珊有什么异举,她对我极信赖和尊重,时间一久。虽然我心中仍有疑云,可是安定的日子淡化了我对老爷和公公的憎恶,想只要再不出什么怪事。一家人就这样平安吉祥地过下去也好。 灵珊天生丽质,一天比一天出落得动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对茶道更是难得道中好手。她的性情越来越变得亲和慈悲,府里若是有下人不小心受点伤或着点风寒。她必亲自过问,亲自为其敷药。煎药。外面若遇天灾人祸,她会让公公大笔的捐钱捐物,还时常资助外面的穷人乞丐。我想以前见灵珊真是不懂事,马家出了这么个女儿,也是来度化老爷和公公的吧。 灵珊的名气誉满皇城内外,引得无数贵族家来求亲。作为侯爵的后代,有这么出色的女儿,自然是皇室纳妃首选。灵珊十五岁时被送进宫里成为他的妃子。那时的皇后就是尚宗皇上的母亲封号为嘉仪,是个极有贤德的人,只是相貌平常,又不注重脂粉颜色,所以尚宗五岁了,都没被立为太子,这与皇储立嫡之制不符合。高宗皇上是个明君,对灵珊只是喜欢,没到沉迷的地步。(.)灵珊精灵古怪,很快就抓住皇上的心,令他渐渐深深地喜爱上她。就在灵珊进宫后不久,老爷突然有了变化,说马家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夫妻俩治不孕症治了这么久,也不知到底治得怎么样,又找了名医来看,结果说老鬼可能有希望,只是我的情况依然不妙。事隔多年的问题又浮现出来,为此我不能平静,马家这么做的不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不生孩子?若是老鬼不喜欢我,那还说得过去,偏偏老爷很喜爱我,若是我稍有不舒,他便问寒问暖,常常亲自端茶送水,结婚多年,从未与我脸红过一次,我也曾试着提过,让他收丫环或者纳个良妾,他都生气地拒绝。不让我生孩子,这是何故?迷茫之下,我又去找安妈妈。她说马老爷能把我当人看对我已是仁慈,马府的事我在打理,可是真正的权利却在马家父子手上,他们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死,既然这样,不如顺势而为,看他们做什么事情,同时乐得糊涂地幸福一生,不过就是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子,若是把养子教好了,一样当亲生的养老送终。说来也是,希元与我极有缘份,自小就很粘我,有时莫名地怕他父亲,所以他自小性格有些温懦,极听我的话,养子莫过如此,无论亲生还是抱养的。于是我的心情又平静下来,静观其变。 一天老鬼突然带了一个叫雪枝的女子回来,说她病倒在街,被人们唾弃,很是可怜,让人把她安置在后院后面的一间杂房里,说待她病好后便让她离开。那女子当时病得脸色难看吓人,看着是个普通的村姑,让人同情。老鬼对她也没什么特别,在府里当个下人般对待而已。 两个月后,罗妈妈突然给我说,雪枝的身体养好了,越长越俏丽,举止形容有几灵珊的韵味,虽是穿的下人服,却不掩美丽和可爱。我以送物品为由,去杂房看她,见到她时吓了一大跳,她穿的粗布素衣,可是神情举止根本就是个绝色佳人,而肯眼眸多情,令人触目销魂。 晚上我婉转地和老爷提及这事,试着让他将雪枝收在府里作妾,以探他的动机。老鬼听说后怔了怔,说,‘我都快把她给忘记了。你说这话辱了我俩的情义,我是什么人?你竟让我做这样的事?既然她好了,就找个时候打发走她吧。就这几天,待我空了,备些银两就让她走。’说实话,雪枝在府里的时候,老鬼真是一次都没去看过她,只是交待了下人们好好照顾她。过几天,老鬼备好银两和衣物去杂院打发雪枝,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雪枝当天就被老爷送走了。对此我也没有上心,想她走了便走了吧。 过一月,老鬼突然和我说,府里只有一个孩子太安静,想再抱养个孩子。我看他对雪枝都没动心,也觉得府里孩子是少了些,没有出声。这时他突然跪在我面前,向我坦白,雪枝在外面住着,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心中一沉,原来他不在府里养,却把她养到了外面,想这雪枝便是来代替我的?不想他哭道,他当时只是想安置那个女人,她非要谢她,在安置她的屋里,备了酒水,我想人家是一番谢意,不料酒后出事…… 对此我能说什么?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他说他不会弄个外面的女人回来取代我,只是想让我接受那个孩子,至于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让她进马府的门。我说,‘人家都有孩子了,你还能忍心让人家住在外面?’他坚定表示,决不会让外面的女人影响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这一次是他对不起我,只要我收养了这个孩子,往后我就是马家的大恩人。言外之意,马家没有自己的孩子。他这样楚心积虑是为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答应了他,和前一次一样,开始装怀孕,以便十个月后名正言顺地生下另个孩子。同时灵珊怀孕,只是我不知道。 说来稀奇。那梅香在锦县衣食无忧地生活着,一天她上街买布,遇到微服在外巡查的皇上,发觉她和灵珊长得有几分相象,暗中尾随而去,见她独自住在荒郊野外,生出好奇和同情,装作问路和借宿,在她家住下。梅香是个谨慎的人,为了儿子,没有说出真实的经历,只是编了个谎言说父母早亡,丈夫早死,婆家没人,所以独居在此。皇上对她同情,拿出许多银两给她。梅香感激之下好酒好肉款待他。皇上酒醉,将她看作灵珊,那天晚上将她抱进屋里做了男女之事。梅香本是善良的人,知他不是故意的,次日他走时,也没责怪他让他走了。一个月后,她发觉自己怀孕,遇周勇去看他,便哭着告诉了他此事,想请他帮她重新换个地方居住,虽是怀了路人的孩子,她想生下这个孩子以陪她度过余生。周勇觉得她可怜,帮她搬了个地方。回来后将此事告诉了我。这事我本没放在心上。 可是,有次我回娘家时,突然接到皇后的密诏,在一座民宅里召见我。我跟老爷进过宫两次,一次是中秋,跟皇上皇后一起赏月吃饼,一次是元宵看花灯,与皇后只是面缘,并无深交。不知她密召我有何事。” 65 真相(3) “皇后问我梅香去了哪里。这吓了我一跳,她怎么会知道梅香的事?她见我惊诧,告诉我一个月前梅香遇到的人是皇上。皇上想接她进宫,让皇后暗中安排此事。皇后派人去梅香家,发现屋在人空,便秘密调查此事,后来调查到梅香被周勇带走,顺着线索调查下去,查得梅香曾在我家住过,所以找我要人。当时吓得我大汗淋淋,不知她知道马府多少事情。她见我被吓坏了,便和我聊家常,也聊到灵珊怀孕的事。老爷进宫过几次,并未提及灵珊怀孕的事,这事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我想到雪枝怀孕的事,与灵珊怀孕的时间差不多,对此莫名犯疑。算来梅香怀孕的时间和她们也差不多。心里就有个奇怪的想法,将梅香的事瞒下来。因此只说梅香因上次遇到陌生人被侵犯后,觉得世态炎凉,所以出家了。 皇后没有逼问,只对我说,若是梅香过得不好,很愿意帮助她。后来便放了我回去。这事让我提心吊胆好久,过了好几个月,皇后没再找我,方慢慢放下此事。 在一个深秋的夜里,雪枝生了个儿子,自然儿子被老鬼带回府里,就在当晚,灵珊以难产为由,密召公公和老爷进宫,他们将那个孩子一同带进宫,回来后却带了个女婴回来。老鬼与我坦言这是灵珊的女儿,我们的儿子已经成了她的儿子,若是张扬出此事,不只马家,就是周家都会遭灭门。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马家居心叵测,是想灵珊有个儿子,将来能当太子。身陷危局,有苦无人能说。我只能继续装作夫唱妇随。与老爷恩爱无隙。 没多久,周勇去看了梅香回来,却说了一件怪事,梅香生了个女儿,比雪枝早生几天,可是就在生下孩子后的第二天,孩子便失踪了。[.超多好看小说]善良的梅香突遇变故,变得疯傻。我暗暗吃惊,莫非皇后暗中找到了梅香,让人抱走了孩子?那毕竟是皇室的骨肉。皇后不愿皇上的孩子流落在外?便让周勇请了老嬷照顾梅香。 三个月后,灵珊的儿子之立在宫中病亡。马家上下沉浸在悲痛中,我装作悲伤。心中却暗暗高兴,马家总算遭到报应。后来梅香病重,临死前清醒过来,将一件遗物交给伺候她的老嬷,请她转交给周勇。周勇拿到那东西。交给我,却是一方绣着梅花的肚兜,那梅花绣得特别,花蕊老是只有三根蕊心和三个蕊点,这让我想到玢儿身上有一处胎记,手臂上有三粒可爱的小黑痣。与这花蕊看着极相似。梅香将这肚兜交给周勇,恐怕是想请他以此为线索帮忙找到她女儿。怀疑归怀疑,我不敢想象玢儿是梅香的孩子。 玢儿虽然是灵珊的女儿。可是我常常又有错觉,玢儿是梅香的孩子,因此对她并不讨厌,希元对妹妹也很喜爱,我们与玢儿之间的情感可谓天生深厚。 之立的死对灵珊有很大的打击。那时她与皇后之间的暗斗很剧烈,皇后非常厉害。其貌不扬,却令灵珊在皇上面前大失宠爱,灵珊不得不屡施怪计以搏信任。皇后后来不知从何方奇药,将灵珊困睡在天梦山上,使她沉睡多年。这让我暗中好不痛快。灵珊一倒,马家又安静得出奇。我则没了大的心事,只安心抚养调教两个孩子。老爷有心调教玢儿,可是这孩子自小跟希元一样,对他不太亲近,而玢儿的性格与希元更是不同,从小就很叛逆,所以玢儿才未成为他的棋子,后来才有玢儿敢拒婚逃跑的事。” 周氏一气讲来,讲了两个时辰,讲得茶都凉了。罗妈妈也忘了重新泡茶,见她唇干口燥,才想起泡茶。连忙重新往银壶里注水烧鲜开水泡茶。 事情如此复杂离奇,大大超出寻香所知道和想象的,想到梅香死前留下的肚兜,心中存有一丝侥幸,紧张地问,“后来再没找到梅香孩子的线索?” 周氏笑起来,“嘉仪皇后临死前,暗中给我送了件东西来,是个和梅香留下的一模一样的肚兜。而且她还在上面绣了一个善字。拿到那东西,我吓蒙了,何以皇后手上会有那东西?结合善字,不难明白玢儿是梅香的女儿,皇后要我善待玢儿,她是尊贵的公主。可是我想不明白玢儿怎么变成灵珊的。” 寻香也笑了,“这么说沛林的母亲不是太皇太后的女儿,那么他不是东洋人了?” 周氏笑啊,笑得直流泪,“我说这上天吧,真是有趣,将我深陷马家的怪局,却是让我见证那些奇妙的事。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梅香的孩子是皇后暗中抱走的。灵珊生产那晚,借着难产之名把父兄接进宫里,似见最后一面,马家有野心,早就在外面暗中培植了许多人手,修嬷嬷就是其中之一,灵珊生孩子时,修嬷嬷还不到十岁,在宫中是个小宫女,是灵珊专门要来陪她玩的,灵珊身边的宫女太监几乎都是马家父子安置在宫中的内线。那时灵珊住在圣德宫,那天晚上,她在后殿里难产,屋里除了接生的女御医,就是抱着之立藏在暗处的修嬷嬷,那两个女御医也是马家的亲信。孩子生下来后,那两个女御医紧张地给孩子好衣服,暗中与修嬷嬷换过孩子,让她爬窗把孩子送出去。修嬷嬷有些身手,毕竟年幼,做这种事很紧张,翻出窗后,向净房后悄悄走去,马家安排了人在那里接应,不想刚到净房处时,脚下绊着东西,啪地一声把孩子摔飞出去,吓得赶快捡起孩子,用手摸摸鼻息,竟然没有了呼吸,心中一凉,如是公主死了,她被老鬼控制的家人不是统统得死?着急之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没一会醒过来,却发现手上抱的孩子不见了,往净房后跑去,没有找到接应她的人,想莫不是那人自己把孩子抱着走了。便定下神来,回到屋里,到处一派欢乐,一个公公说娘娘母子平安,皇上添了个皇子,马家父子和皇上一直候在前殿,娘娘平安后,皇上允马家父子与娘娘见过一面,便让他们出了宫。马家父子看到修嬷嬷时,眼神也没异样。她心中十分忐忑,却装作没事一般,以静观变。过两日,暗地里她听说福隆宫后的枯井下埋了个死婴,最近只有马贵妃生孩子,别处并未听说有生孩子的,不由暗暗着急,不知公主到底到了老鬼手上没有,又以为是宫外和宫里的消息不够畅通,马家没得到孩子的消息还没传到宫里。那几日她装作无事,心里却十分难过和恍惚,一则那是公主,二则那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被她不小心给摔死了,心里内疚,再有最让她不安的就是被掌控在老鬼手上的亲人。可是灵珊对她却越来越好,每天都赏东西给她,直到有天灵珊高兴地说马家真是喜事连连,不仅她添了儿子,哥哥同时也添了女儿,两个孩子真是缘重,之立头晚出生,妹妹玢儿第二天就诞生了。修嬷嬷这才放下心来,确信公主当时没摔死。” “后来,是怎么确定梅香的孩子就在马府的呢?”寻香急切地追问。 周氏笑道,“福隆宫后的枯井冒出死婴的事,传出宫外,连老鬼都知道。有晚他和公公在屋里说及此事,说怎么会那么巧,福隆宫的枯井会有死婴?此事并没有引起什么是非,只是暗中流传一阵,皇后下令让人把枯井填了,种上一棵树。而且他们有提及那晚修嬷嬷摔了一跤的事。当时抱孩子回来的人说过,公主命大,被修嬷嬷脱手摔飞出来,竟然没有摔死。觉得奇怪,结合这事,我一下给想通了,皇上贤德,不肯随便杀了,也不肯闹得众议纷纷,有心将灵珊的孩子换掉,既除去心患,又让梅香的孩子有个不错的去处。” 寻香笑着舒一口气,“这下沛林可以安心了。只是,那晚接应的人怎么都没觉察?” “这就是天意啊。定是那人在净房后等久了,见修嬷嬷还不来,才大胆出来寻她,见她晕在地上,自己抱着孩子走了。”周氏笑着抹抹眼角的泪,本来她情绪不好,讲到后面这些事,她很高兴,仿佛上天为她雪耻报恨了一般。 罗妈妈笑着为大家重新摆上鲜茶水。三人吃会茶,都为后来奇异的事感到激动。 寻香早有一问,“外祖母。还有一事,香儿不明白。你暗中帮助梅香,都没引起老侯爷的注意?” 周氏笑道,“全靠我最初听了安妈妈的话。忍啊,一直装傻,很顺从他们。在老鬼眼里,我对他惟命是从。若换作别的女人,遇这些事早藏不住,哭回娘家惹出是非。而我一直没有表示怀疑,只是责怪自己不能生孩子。所以他根本就不怀疑我。” “他们是东洋人的事,你是何时发现的呢?” 66 出家 周氏的笑容凝固,“别说我,就是嘉仪皇后都只以为灵珊兄妹只是有野心,经历那么多事,根本没人想到东洋人上面去过。所以嘉仪皇后才留下灵珊一命,后来你要将她救醒,我也不反对。毕竟高宗皇上已死,她要再生孩子也不可能,而且沉睡了这么多年,再大的野心,也该死心了。谁想他们竟是一步接一步地不曾死心。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还是在太皇太后传消息出来那晚,让马家动兵,接着仓夫人来了。罗妈妈暗中偷听到真相,悄悄给了我消息。那一刻我才知道,马家的阴谋为何,才明白为何老侯爷不让我生孩子,显然那个雪枝是东洋女人,他们要纯正的东洋种坐上中土的皇位。” 寻香又问,“原来这样。可是就算在老侯爷的父亲和祖父早年曾在东洋经商,与东洋人勾结上了,不是还是有一半中土血缘吗?” 周氏握着寻香的手叮嘱道:“当初公公祖父那一辈分了家,这里面应是有问题的。至少可以肯定,公公的祖父便有问题。具体的真相,恐怕只有太皇太后兄妹和仓夫人才说得清。总之玢儿与尚宗皇上是兄妹,沛林是皇室后裔,这事切莫外传,除了你夫妻俩,绝不能让之外的人知道。若是让皇上知道,沛林又将面临死劫。” 寻香道:“那么铃儿应是马家另一支的后代?” 周氏点点头,“当初抱希元回来。只是老爷他父子俩的一个步骤。怕我起疑,所以抱了个孩子回来试探我。因为他们是东洋人,有灭国计划,因此每行一步都极万全。” 罗妈妈感叹道,“人算不如天算。因为他们疑心病重,虽培植了不少亲信。可是大多中土人,仍不敢随便委以重任。倒是我和周勇,天天在老爷面前出现,时间一久,对我们的品性有所了解,反而有不同的信任,以为只要不说出真相,可以利用我们作很多事,哪晓得夫人早就有所防备。” 听罢这长长的故事,寻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想到智善讲的那些事,暗暗赞叹老嘉仪皇后真是胸怀和智谋不凡。还有修嬷嬷家的事,此时正好打听。便道:“外祖母。你可知修嬷嬷的家人到底在哪里?” 周氏茫然地摇摇头,“我并不知道那些。只是知道老鬼肯定有控制修嬷嬷的家人。不然依她的本事,怎么会受制于人?” 寻香将修嬷嬷家的事说出来,周氏沉思片刻道,“可能这次老鬼兵变。有将她弟弟安在军中,但后来不是逃走些人吗?也许他在逃走的人其中,也有可能他在马家的护卫之中。这事我会让希元去调查的。” “谢谢外祖母。此次得以击倒太皇太后,若非修嬷嬷倒戈,恐怕难以实现。”寻香没有提修嬷嬷托她把红珠交给智善的事,她觉得周氏可能不知道那些秘密。 “和你说罢这些。我便能安心出家了。以前我觉得我这一生很是可怜,现在我觉得我这一生很有意义。”周氏如释负重,“所有的烦恼。如今都烟消云散了。” “外祖母。香儿舍不得你出家。”寻香扑进她怀里撒娇挽留。心里很是不平,为什么周氏牺牲这么多,为皇家养大玢儿公主,最后还帮着皇上打败丈夫,却要落得这样的结局? 周氏宽慰一笑。知道她心里所想,“别为我不平。我意已决。出家会令我活得更安宁。” 寻香不知说什么好。打开前日炒的茶筒,“让香儿为外祖母泡一壶早春白梦吧。” 周氏阻拦道,“这茶难得。我是要出家的人了,所以把它还给你,你带回家去,也许有天能派上重要用场。” 寻香一怔。这茶的确有用处,为何银丝粉放进早春白梦里会药效更厉害?这对寻找银丝粉的解药将会有很大的帮助。本没制得多少,在未配出解药前,一丝一毫都没有浪费的。(.无弹窗广告) “我真是不想喝什么茶了。只有一个请求,不知香儿会不会答应。”周氏恳求。 “外祖母尽管吩咐吧。”寻香道。 “我想香儿送我去观音寺。”周氏微笑看着她。 “外祖母。”寻香再次扑进她怀里,“你是我们永远的外祖母。” “我知足了。我这就将家中的事交待给成氏,午饭后,你送我去庙里,好吗?” 寻香含泪点头。 罗妈妈出去把成氏叫进来,家中之事现在本已经属成氏所管,周氏只是把家中库房的钥匙和所有田产的帐薄交待给她,嘱她以后当家为人要隐忍宽厚,且莫因女儿在宫中得宠便盛气凌人,目光高傲,否则结下仇人都不知道。又留书一封给儿子,让成氏转交。 成氏哭着再三挽留,一直以来家里有周氏撑着,她的养尊处优,马家经了大劫,还有许多善后之事,周氏要出家,她立即有些心神无主。周氏只是摆头,让罗妈妈最后去安排了一次在家的午膳,陪着大家吃了一次饭,吃罢饭,便让周勇赶着一辆小马车,让寻香和罗妈妈陪着去城外的观音寺,这里不必细说。 再说皇上他们到了天梦山上,智善与主持带着众僧出来迎接,皇上去天泉宫看罢沉睡的太皇太后兄妹,心中始终有些堵塞,原来睡不醒无药可解,现在寻香却是会解的。智善有心放生,把皇上和沛林叫到禅房给他们讲经,皇上无法,只得暗中作长远打算。 寻海涛和柳长青暗中欲进泉台从太皇太后身上搜绿珠。智善因防着皇上暗中派人对太皇太后兄妹下手,泉台的防守空前森严,寻海涛暗中潜入泉台,用迷烟吹倒里面的宫女,仔细搜过太皇太后的身,并未发现绿色珠子,出来后便着急上了。 沛林跟皇上进了禅房后,一直未出来,连午膳都是在禅房里吃的。 沛林在禅房里关心着外面的事,有些心神不定,智善讲些什么,也不全记在心。越是这样,智善越不着急,抱着一本地藏经,慢条期理地讲解着。 皇上更是听得犯困,索性正襟危坐地闭目睡觉。终于,他咚地一声倒在木榻上香香地睡着了。沛林暗暗好笑,瞟一眼窗外,天色已近黄昏。 智善并未生气,放下经书,拿起一床布毯子为皇上盖好,向沛林招招手,将他叫到外面。 寻海涛和柳长青见沛林终于出来了,可是跟智善一道,急得直向他挤眼眼。 一定是没有找到那珠子。沛林心中明白,不由暗然一伤,寻香说过那珠子里是浩然中毒的药,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必须找到毒药以便研究寻找配方。 智善笑一笑,带着沛林往后山走去,经过寻海涛身边时,说声,“把你们带来的小家伙一起上,跟我来吧。” 寻海涛与沛林相视一眼,不解其意。 “你们不是要将元烨交给我吗?”智善笑着先往后门走了。 元烨身着宽大的素服,被藏在马车里,并没有人知道他上山来的事,何以智善知道?沛林暗惊,难道智善已修得神通?抓住机会向寻海涛点点头,快步跟着智善追去。 春寒料峭。后山的崖边,寒风吹拂起智善的僧袍。沛林恭敬地站在他背后,也不主动发问。智善看着崖下的葱郁的山谷,笑道:“沛林为何不向我问知道元烨来了的事?” 沛林道:“定是前辈有了神通。” 智善笑着摆摆手,转过身看着他,“贫僧没有神通,但却知道寻香现在想的东西。”摸出一个珠子递到沛林面前,“拿去吧。希望你们早点治好孩子。” 沛林一震,老和尚好生厉害,竟然知道绿珠子的事,那么他知道太皇太后的真实身份吗? “怎么不想要了?”智善把手一缩,逗他道,“如是不想要,我便将它收藏了。” 沛林连忙拿过珠子,不知如说什么好。 “珠子的事且莫让皇上知道。这是太皇太后上山后,贫僧让宫女为她更衣时,从她身上滚下来的东西。若是让皇上知道,恐怕会生出是非。”智善叮嘱。 沛林感激地作个揖,仍然不知说什么好。 “智善师傅。” 寻海涛和柳长青带着元烨来了,还未到人前,元烨便清脆地叫了一声。 智善笑眯眯地看着被服大的衣服包着的孩子,长长的衣袖快拖到地上,两只手紧紧提着衣服和裤子,灵巧地跑到他面,磕头直拜,“请师傅收下元烨,元烨想变成师傅一样慈悲的人。” “起来吧。”智善拉起他,本就有心充当和事佬,见他如此懂事,自是无意拒绝。 元烨拉着他的衣角甜甜地叫声,“师傅。” “要跟着我?当和尚的日子很清苦,你真受得了苦?”智善笑问。 元烨认真地点点头,“只要能变得师傅一样,什么苦我都能吃。” 智善点点头,向沛林挥袖,“好吧。沛林这就下山吧,不必向皇上辞行,别误了医治孩子病情的时间。今夜我要留皇上在山上住一宿。” 原来他早就有心安排好这些事。 沛林看着元烨,欲再叮嘱,智善直挥挥手。 沛林眼角一湿,和海涛转身离去。 元烨看着舅舅离去,眼里闪烁着快乐和解脱。 智善看在眼里,问他:“若是一辈子不能下山,你也不怕?” “若是那样,那是元烨的幸福。” “那就先去杂役房劈柴挑水吧。” …… 67 就要回家 午后寻香送周氏去了观音寺,半下午时,往城里回去。 罗妈妈跟主子一起出家了,周勇是男人不能跟着老主人进观音寺,回去的路上,跟寻天化一起赶着马车,郁郁寡欢,不肯说话。 寻香猜到他的心事,掀帘相邀,“勇叔,若是你不想留在马家,跟我们一道去寻园,可否愿意?” “不太好吧?”主子绝不再与尘俗之事有所纠缠。就算周勇在观音寺下搭个茅屋,不可能再象以前一般伺候保护在主子前后,慧琳主持说过,周氏若要出家,第一便要断情离亲,所以周氏让周勇离开马家,远离皇城,找个地方安居乐业。 寻天化见周勇不好意思,笑道,“大男人还忸怩?去寻园吧,有我们几兄弟一起混着,晨舞日耕,到时在庄里再给你找个媳妇,那小日子别提多快活。” 周勇脸上一红,回头看一眼吴妈妈怀里抱的孩子,笑着点头同意。 多了一个伙伴,寻天氏高兴起来,马鞭把马屁股打得清脆作响,四匹马扬头齐嘶,飞快奔跑。 “天化叔慢一点,我还有事说。”寻香叫道。 寻天化笑着放慢马速。 “等会一到皇城,天化叔你就先找船往浑水县去请老王。”寻香吩咐道。 寻天化皱下眉头,“我倒是想早点去请老王把小少爷的病治好。可是我一走,老爷他们上天梦山了,今晚回不回得来也不清楚……” 周勇不满地道,“如今有我在,你还怕家里没人手吗?” 寻香道,“勇叔说得没错。天化叔你先走,这里有勇叔为我们打点回去的事。回去我们就要收拾行李,如果沛林他们晚上回来,我们晚上就上路。” 寻天化担忧道,“夫人。会不会走得太急?往常联系船只都是涛哥,他不在,若是联系不到大船只,怎么办?” 周勇笑道,“船只的事别担心。(.好看的小说)马家有五只大船,一只家用,别的商用。杨夫人要回家。难道成夫人还不舍得借用?只怕她恨不能把五只都给你们用呢。” 寻天化转忧为喜,“我忘了马家财大势大,这样的事在勇哥面前。根本算不得事。好吧,等会回到皇城,我便直接先去码头。但愿老爷他们今晚就能回来,出来的时间虽不算长,可是谷老太爷和老太太一定在家里等得着急。” 程妈妈连声道。“早点回去好。别说我女儿当了贵妃,皇上封了我个太夫人,每年还有禄银,可是我总觉得皇上吧,就象七月的天,孩子儿脸善变得很。所以我巴不得早些离开皇城回家去。一辈子伺候夫人,活得更稳当。” 寻香笑起来,“程妈妈抬爱了。没看家里一出事。弄得你们也受累?当奴仆整日累个不停,哪有当太夫人舒服?走到哪里都有人尊敬。” 程妈妈直摇头,“这卑贱的人哪,无论怎么抬,抬得越高反而越不放心。至于莲丫头。她有了皇上的孩子,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是她的命。总之我无论如何不离开寻家。跟着夫人种茶制茶,有那么多干活的同伴,就象天化说的,那小日子别提多有趣。在皇城被人供着又怎么?每天当个泥菩萨,坐在屋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不是要让我的老骨头给早坏死吗?” “程妈妈说得没错。咱们不要功名富贵,只要这小日子过得自在有趣。”寻天化快马一鞭,四匹马扬蹄快奔。 周勇被他们感染,与主子离别的郁情消散开去,有种期盼,希望能跟大家一起早点回到巡城。 回到皇城,兵分两路,寻天化先离开皇城,周勇去马府借船,寻香先带着人收拾行李不必细说。 再说沛林他们回到杨府已是亥时。 “夫人。老爷回来了。”唐伯打开府门,惊喜大叫。(.无弹窗广告) 程妈妈在厨房里煎药,听到外面的叫声,吩咐洪妈妈看着药,向正房跑去通知夫人。 寻香已经先回到府里,和吴妈妈已将行李等收拾妥贴,寻香刚将重要物品放进碧宵境,出来坐在椅子上歇气。听到程妈妈的叫声,吴妈妈却担忧地看着外面,“他们回来了?不知可有顺利取到东西?” 寻香走出去,庭院里很黑,沛林他们匆匆穿过庭中的花木,沿青石小径走进来。 “夫人。我回来了!”沛林拿着绿色的珠子,飞跑到寻香面前,将珠子交给她。 “太好了。事情如此顺利?”寻香捧着珠子,激动得流泪。 沛林拉着她进了里屋,将在山上的事与她悄声说了一遍。 “智善故意将皇上拖住,让我们今夜就走?”寻香感慨万千,想不到智慧竟这么了解她,看来他已猜到浩然身中何毒,只是他没向沛林打听太皇太后身上何来银丝粉的事。 “夫人。老皇上厉害得很,不知他知道多少事情。”沛林怕智善知道太皇太后的真实身份。担心地看着寻香。夫妻俩会个眼神。寻香看看黑黑的外面,不提此事,“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去吃点东西,我们连夜回家。” 沛林看看天色很晚,担忧道:“可有联系好船只?” 寻香笑道,“我们又得了一个得力的人手。外祖母出家了,罗妈妈跟着她去了观音寺。周叔是外祖母身边的老仆,觉得呆在马府没有意思,我便请他跟我去巡城过田园生活。他答应了,所以下午我们从观音寺回来时,他便去安排船只的事了。先前他已经来报个信,说已经备好一艏大船,他在码头边等着我们。” “唉。想不到烨儿去天泉寺,外祖母也出家了。”沛林难过得眼睛发红。 “烨儿出家是暂时之计。只是外祖母倒是真的看破世事。还有……”寻香在他手掌上写下,“君非东洋人。” 沛林红红的眼睛瞪大如桃,悲喜交加地看着寻香。 “待回去的路上,我再与你慢慢细说。你出去和涛叔他们准备准备吧。”寻香笑着眨眨眼睛。 沛林兴奋得有种眩晕的感觉,扶着桌子,迈不动脚。嘴里不停地念,“太好了,太好了……” 屋外,寻海涛他们已经知道连夜就要启程,见老爷和夫人在里屋半天不出来,他在外面催促起来,“老爷,夫人。说不完的话留路上说吧。” 寻香搀着沛林走出来。 大家都来到外间了,满屋的人都激动地看着他们。沛林因为太激动,脸上的笑容收敛不下来。眼角挂泪,鼻翼间不停地抽搐,显得吓人。涛叔惊道:“老爷,什么事让你如此连笑带啼?” 沛林举起一只手颤动地摆几下。 众人更惊。 “到底有什么大事?”海涛上前搀过他,心中纳闷,周氏出家意在保护大家和保全自己,总不至于老爷会因此事激动成这个样子吧? 寻香微笑道。“我给他扎几针就好。” 程妈妈取出银针,寻香给沛林扎了几处穴位,他安定下来,笑容收敛,抹抹泪解释,“因为香儿说要回家了便激动成这样。涛叔。带些食物路上吃,我们这就回家去!” “夫人。”洪妈妈端着药进来,放在桌上。哀求地看着她,“我和唐伯老家都没什么人的。我们想跟你们去巡城。”她拿出一包银子放在桌上,那是寻香遣散他们的钱,“只求老爷继续收留我们。这些钱我们不要。” 寻香叹道,“我怕以后寻家又有什么事。连累你们,所以让你们拿着这些钱回老家安享晚年呢。” 唐伯从外面进来也难过道。“我们在外为仆多年,老家早已生淡。夫人老爷若是肯带着我们,那便是我们的真归处,大家有难同当,有福享。若是的确不便收留……” 沛林道,“既然你们不怕,就跟我们一道走吧。” 唐伯和洪妈妈欢喜地作揖示谢。 “走。回家了。”寻海涛激动地叫一声,“男人们。快点来搬东西。” 半刻钟不到,杨府成为空屋。 码头边,成氏带着一干亲信守侯在船边,要为寻香送行。 看到寻香他们来了,周勇这才和成氏说了要去寻园过余生的事。 “难道是我马府短了你的好处,还是待薄了你?你这一走,将来如何让我向婆母交待?”成氏本指望周勇成为她的好帮手,不想周氏出家冷他心灰意冷,要离开马家去寻家,急得身子直打颤。 寻香走过来,上前扶着她,“舅妈。你就让勇叔跟我们去吧。你和舅舅是沛林最亲的亲戚,往后我们还会经常往来联系的。只要勇叔高兴,在马家还是在寻家,不是一样吗?外祖母那里,你别担心。她有叫勇叔离开皇城,过自己的生活去。” 周勇小声道,“奴仆现在真是不宜再留在马家,就是我去寻家的事,还得请夫人和老爷为我保密。” 成氏冷静来,让人把一口精致的木箱递到寻香面前,“这是马家的心意,往后还请香儿好好照顾勇叔,希望能早点治好然儿。” 寻香拒绝,“舅妈。我们不差氏。你还是尽快和舅舅作好隐退的准备吧。” 成氏见她不要,便要周勇代收。周勇也不肯,成氏急道,“周勇在马家多年,总不能一文半两都不带一点吧?这些钱算马家给你的安置费,好吗?” “干活求生是我的天道。我现在还能干活呢。只要有用处,主子会短我半点衣食吗?”周勇笑着跳出很远,向寻香他们招招手。 众人被他逗笑。 涛叔他们把物品抬上船。 成氏只得含泪挥手,目送他们的船慢慢走远。 1 归真 二月的晨风,开始带点温情之意,有钱人开始脱下皮袍,穷人开始脱下厚棉衣。(.好看的小说) 从皇城回来后,寻天化请来了老王大夫,与寻香一起研究治疗浩然的病,同时莫氏非要寻香在家闭门一月余,怎么都要补足产生修养一百天的日子。前阵出门,寻香的确染了风寒,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和调理,身体完全康复。 离产后一百天还有些天。 二月是春耕的佳节。这天寻家茶林又一批新条要插种,周勇来到寻家后,很适应新的生活,改名为寻勇,每天跟风伯一道在地里奔波,种茶、翻地,乐此不彼。 一大早,天未明,沛林和海涛他们去了铺里,谷庭仪则去了官衙,谷柏新今天起正式接任巡州府丞。昨天寻香说要为三叔办一桌酒庆贺,谷柏新经历了许多事后,比以前变能干许多,但谷庭仪仍不喜欢他来寻园,所以没有同意。 谷庭仪就要回家闲耕了,莫氏最高兴。早饭后,太阳还没出来,穿着一身紫红的大袍,来到逸安居看望寻香母子,在小厅里一坐下就打开话匣,“你祖父终于要得闲了。大家盼这一刻盼了好久。皇上总算肯放过他一马了。” “这几年祖父真是太劳累。若是朝中有人接替,皇上应是早就放他回家。这也是三叔的机缘,经过努力终于当上了府丞。”寻香穿着蓝中嵌金的袄衣,头戴铃儿送的蓝色玉钗,象只漂亮的蓝蝴蝶坐到桌前,掩嘴一笑,想起前世三叔可怜的经历,如今一切不同,他不仅有了自己的儿子。爱妾,还当上了四品官,说来他也算是改了一次命,他原来虽然懦弱怕妻,又有些小贪婪,到底心没坏透,经历了挫折后,不曲不挠地发奋努力,终于凭本事当上了大官。 大家都为三叔高兴的。 月鹃娇羞地站在祖母后边,一直在笑。笑得很幸福很知足,老王来到寻家后,为她配了送子汤。不知是老王的药灵,还是时运到了,她终于怀孕了。 寻香的眼神往她平平的腰腹一扫,“你刚怀上孩子,祖母不是让你别再伺候她的吗?是不是你又犯犟?” 月鹃一直不怀孕可是莫氏的心病。如今心病得除,莫氏高兴得满脸笑容,“月鹃这孩子就是心意实。不让她再伺候我,说有郑四的媳妇和白勇的媳妇呢,她偏不愿意,说只是怀个孩子而已。哪来那么娇气?她和海涛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这孩子一天不平安无事地生下来,我就提心吊胆。” 月鹃脸红红地道。“老王大夫说了,只要不做重活,平常家的走走,端端茶水,做点活对身体更有宜。” 寻香点点头。“再过些天我就能完全出门。所以有一件事要和祖母先商量。” 莫氏笑着直摆手,“我知道。你想为寻勇他们几个没成亲的物色媳妇。还想再扩建西居。本来我要作主为你办了这些事,可是吧,我就要满七十了,现在也只能成天盯着明强兄妹俩,别的事吧,还是留给你来操心,寻园要弄成什么样子,有些什么人在里面走,还是要你看着合意才行,所以房子得你作主来修,他们几个的媳妇得你作主帮着挑。” 寻香和月鹃被她逗得格格作笑。 吴妈妈抱着浩然从里间出来,把孩子放在一方软榻上,笑道:“谷家祖母该不是想回老家了吧?” 又该为浩然量身了。月鹃上前跟她一起为浩然量身量和称体重。寻香拿起桌上的笔墨准备记录。 莫氏看着浩然,笑容淡了七分,叹道,“我们一直在巡城,虽说现在太平无事,我和沛林他祖父呀还真有些担心家里,总怕子孙们不争气,又做出什么恶事。可是然儿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走得放心?浑水县离这里不远,但然儿的病情才是我们最关心的。沛林他祖父说了,回家后,要和老王还有香儿一起研究那个跟面粉一样的毒药,以早点找到解药配方。”她站起身,往月鹃旁边靠,关切地问,“然儿又有长高吗?” 月鹃量罢,“头,手,足,腰跟昨天一般大。” “我来称重。”吴妈妈把孩子放进一个篮子里,用一把秤称了称,看几眼秤杆上的刻度,有些不相信,往门边走几步,外面朝霞渐明,对着光亮处又看了几次,惊喜地道,“夫人。你看看我有没有看错,然儿比昨天多了一两重。” 寻香走上前,低头仔细看吴妈妈紧紧捏着的地方,欣喜道,“这一个月来,然儿总共长了三两。” 婴儿一个月长三两是极慢的,可是浩然不同,他身中重毒,不能醒来,还能长三两,这是生命力强,有救的象征。 莫氏又开心地大笑起来,“香儿和老王大夫还真有本事,不只让然儿的面色变得正常,竟然还能让他继续生长,要是哪天然儿突然醒过来就好了。” 寻香坚定地道,“别急。这才多久时间?只要然儿能保持正常的生长,总有一天会把他治好的。” 程妈妈端着浩然的药汤进来,感慨道,“老王也是这么说。不是我不想然儿的病早点好,可是就象老王说的,咱们得作长期的准备。实若是老爷和夫人不放皇上给的赏赐,咱们得了那么大一片地和山,不就可以大力发展药业和茶业,每年能请天下的大夫来一起研究沛林的病情吗?” 回到寻家后,她把华丽的太夫人衣饰收起来,换上端庄朴素的衣服,寻香再不肯使唤她,她母子俩却说,若是今世不报尽寻家的恩情,怕死后会下地狱,死都死得不安心。寻香只得由她。 莫氏坐回椅子里,看着吴妈妈收拾东西,摇头道,“那些赏赐不要也罢。皇上的东西烫手得很。当时说好沛林和寻香计退陈州兵后,把寻家的那只小金碗还来,看吧,大家回来都这么久了,除了前天有柏新正式接任的官函下来,别的……可是一只蚊子都没飞过来。” 年纪越大,说话越来越有趣。大家被她逗笑得挤泪。 月鹃抱起浩然,程妈妈和寻香准备给浩然灌汤药,因为笑得厉害,差点把药撒在地上。 吴妈妈使劲抿下嘴,忍住笑,一本正经道:“老太太怎么会想到让蚊子飞来寻家呢?说得好象寻家只招蚊子似的。” 莫氏本来是随口一句,被这么一解释,自己都笑得直揉胸口,“你们几个存心要折磨死我这老命?我哪有那意思?寻家在我眼里是香悖悖呢,怎么会是招蚊子的东西呢?” 程妈妈笑道,“蚊子这种东西,只喜欢两样,一是臭烘烘的,二是香喷喷的,老太太说寻家是香悖悖和蚊子,都没说错。” 吴妈妈放把东西放到屋角,半笑着走过来,“程妈妈做了太夫人后,果然不同,说话越来越有意思。我虽不是太夫人,可是和你一道去皇城,一要的经历,怎么我就没有变得能说会道一些?” “打皇城回来后,吴妈妈可没少抬举我。你一向比我有主见,比我果断,把寻家的婢妇们管理得井井有条,说到本事,我哪里比得过你?”程妈妈收敛笑容,“吴妈妈别逗我了,我得给然儿灌药。” 吴妈妈冲她笑着眨几下眼睛,再不说话。 莫氏越发笑得厉害,“打你们从皇城回来后,你们个个都变得跟宝贝一样,寻园里真是一天都不能缺了你们,要是哪一天缺了哪一个,我呀便笑不到这么开心。” 回到家里的日子温馨快乐。虽然浩然的病未好,但是大家并不因此绝望,全都跟寻香一起保持着积极的状态。 给浩然灌下药后,吴妈妈又把他抱进里间。外面,寻香和莫氏接着谈前面修房子的话题。 “我想在西山脚下建个院子。” 西山茶林经过寻家一年的打理,茶树已经长好,都说明年西山的茶叶恐怕就要赶上东山的了。那片茶林大,山上住着些人家,虽然都帮寻家干活,寻家的人口越来越多,寻香有心让一些人搬到那边去。 这个想法才出口,月鹃就反对,“海涛真是猜到了夫人想的,他说大家喜欢住在一起,有时觉得挤点,却闹热快活。就算西边修个金窝,恐怕没人舍得搬出去的呢。” 寻香笑道,“没人愿意过去住,那我和老爷带着然儿过去住吧。” “那哪成?”所有的人都反对。 莫氏若有所思道,“若是天华林和云溪庄拿给我们,我倒觉得在凤鸣山北面与天华林间修一座大宅子,那才绝,反正那边地大,连接带又够平,修一座五宅合为一体的大宅,往后寻家再添些孩子,待孩子们长大了,便都能住在一起。” 莫氏说的象个梦一样。 程妈妈和吴妈妈惋惜地看着寻香,老爷根本就没去宫中内务府领黄金和地契。 “还是说现实的话吧。”寻香怕她们再提赏赐的事,见外面阳光斜照到门前,起身要出去,被莫氏一把拉着,“还有几天。给我老实在屋里呆着。” 程妈妈笑着收拾起碗盘走出去。 2 圣恩莫却 寻香只得又坐下来,心里却恨不得出门去看看大家栽茶条,看看西山治理过的茶地,以及西山脚下那片陶泥。(.好看的小说) 沛林回家后,并没提弄陶的事,每天和涛叔天化奔波在茶事上,他要为寻香减轻负担,所以先放下了自己的兴趣。 墨远斋右头的屋子又被布置成陶艺室。每天晚上沛林在陶艺室要呆坐很久。寻香觉得他不快乐,因为儿子的事,还有元烨没有一起回来。有心要让他高兴起来,暗中想着法子。可是人不自由,纵有千般想法,无法付诸实行。 “有我陪着你说话呢。”莫氏怕寻香在屋里闷,笑着安慰她。 寻香笑一笑,“早上老王大夫去黑茶树下了,不知他今天可有发现。” 月鹃皱一皱眉,“每天早上和晚上他都会取些黑茶树下的泥巴,采点树下的草木回来,可是一个月了,都没有一点发现。” 莫氏的笑容褪去,“我在想那黑茶树长出早春白梦,恐怕是意外吧?” 寻香没有亲自去挖寻,所以不愿意承认那是意外。叹道,“还有飞叔去找青叔他们,这么久了都没消息回来。” 莫氏道,“按寻青和寻飞办事的风格,不会一点音信都不给家里捎吧?莫非他们追逃犯出去后,路上遇到了陷阱……”后面的话她不敢说,看一眼寻香。 “我也这么担心。”寻香没有和谷庭仪夫妇说仓夫人的事,只说青叔他们当时追逃跑的人,飞叔后来去找青叔他们了。 每当说起这件事,大家变得沉重。屋里本来温暖快乐的,突然沉闷起来,大家都觉得有些不能呼吸。连莫氏都有种想出去走走的冲动,可是寻香还有些天才能出去。控制住心情,先笑起来,“我相信寻青和寻飞他们武功好,人有机智,一定就在这几天就会有他们的消息。(.好看的小说)” 月鹃连忙应合,“是呀是呀,没准哪天晚上,他们突然出现在大家眼前,把大家从睡梦中给闹醒。” 寻香深呼吸一下,微笑起来。“依青叔和飞叔他们的本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困在外面的。” “圣旨到。”外面远远响起熟悉的娘娘腔,长长地拖得很有韵味。 “高公公来了?”寻香从椅子上一下弹出去。 莫氏没拉得住她。和月鹃追出去,寻香已经跪在走廊上接旨,莫氏和月鹃赶快在门外跪下。 高公公风尘赴赴地带着四个小太监、四名宫女、两个嬷嬷和十余个侍卫走到花园中央,远远地就向寻香挥着金灿的圣旨,“皇上诏曰。若是杨沛林夫妇拒绝赏赐。便无心带着百姓发展茶业和药业,与当初杨沛林辞官之说有所违背,属欺君之行……” 寻香高声应道,“民女接旨,谢皇上圣恩。” “算你聪明。”高公公笑得满脸是皱,从人小太监手上拿过一叠东西递给寻香。“这是天华林和云溪官庄的地契。官庄里的犯奴已经全部撤走。而且我来时,已经去官府给你们办完了手续。你们只需直接接管它们,每年按时纳税。皇上可是说了。对圣业国手寻香寄以厚望,希望巡城将来再不以斗虫著名,而是以茶叶和药木闻名世界。还有五千两黄金,是皇上赐给你们修建茶学院和医学院的经费……” 寻香接过东西,磕首三记。将高公公请进屋里,搬出一套银器和玉器煮新鲜的茶。 “皇上说了。茶学院和医学院的建设图,要送一份进宫,建成后,他要亲自主持第一场医学研究会……”高公公一字不漏地转告,四下看看,没看到程妈妈,“程太夫人呢?另有一些赏赐是给她的。(.无弹窗广告)” “我来了。”程妈妈听说高公公来了,有心来打听女儿的情况,所以在厨房放下东西就又跑回来了。 “皇上赐你黄金千两,宫缎百五百匹,还有巡城南面的宅子一处,另赐了两名宫女给程君儿作伺妾,两名太监和两名嬷嬷供你使唤,四名伺侍作守卫。你这就跟我去看宅子吧,然后老奴好派人帮你装饰装饰。”高公公见她来了,刚坐下,立即起身向她行礼。 程妈妈手脚无措地直摆手,“高公公免礼。往后在我面前别客气,否则令我乱了方寸。” “你果然是个忠厚的人,难怪小鞋子在圣德娘娘说想出来伺候太夫人。”高公公向外面招下手,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向程妈妈打个躬,“小鞋子见过太夫人,往后有什么重活脏活只管吩咐小鞋子就是。” 吴妈妈和程妈妈一惊,想起他是那个用手接她们唾沫的孩子,脸上一红,都不好意思。 “还有我小镜子。”另个小太监跟着进来。 程妈妈使劲摇手,“皇上和圣德娘娘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我收下,至于太监宫女,高公公你带回去吧。我和君儿好手好脚,什么活都能干的。” 高公公坐下来跷着二郎腿直笑。 两个小太监上前一边一个拉着程妈妈,“你若把我们叫回宫,皇上会杀了我们,说我们对太夫人伺候不周。” “求太夫人救命。” 两个宫女和两个嬷嬷在门外全部跪下央求。 程妈妈紧张地看着寻香,“夫人。你说我怎么办?君儿虽然该成亲了,可是天上一下掉两个伺妾下来,我真怕他会因为沾妹妹的光,将来变得浪荡虚浮。” 高公公放下二郎腿,敬佩地看着她,赞道:“太夫人果然贤德,难怪能生出教出圣德娘娘这样的女儿。只是皇上的赏赐,可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再说,你和君儿该有自己的家,君儿该有妻室了。至于你喜欢和杨夫人她们常常生活在一起,那却是另外一回事。” 寻香点点头,拉着程妈妈的手道,“你就接受他们吧。先把他们安置在那宅子里再说。” “高公公你在这和杨夫人叙话吧。我带太夫人去看屋子。”小鞋子俨然已是主子的亲信,立即抢活干。 听到小鞋子这个名字时,人人都觉得奇怪,怎么有人叫这个名字。程妈妈忍不住笑问:“你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我瞧你不象给人小鞋穿的人。” 小鞋子抬起一只小巧的脚,大方道,“只因我长得象女孩,脚生得小,鞋子自然比别的爷们小很多,于是大家就叫我小鞋子,并没有骂我整人的意思。小鞋子的心软着呢。” 众人笑起来,细看他,果然生得眉清目秀,有几分女子的味道。 “太夫人不是有个女儿进宫了吗?你要是想女儿时,可以把小鞋子当作你的女儿使唤。”小鞋子的话情真意切,令程妈妈心中一暖,看他乖顺的样子与莲儿确有几分相似,想着他这样的小太监,自小为了生计进宫当了太监,不由心生怜惜,“好吧。往后我把你们都当作自己的孩子看。走吧,带我去看看我们的家。” “太夫人。”宫女嬷嬷上来将她簇拥着出去,差点将她抬了起来。 吴妈妈突然有些羡慕起程妈妈,不羡慕出了贵妃女儿,怔怔地看着出去的身影,有些发呆。 寻香在一旁见了,知道她终于想念家人了。自吴妈妈跟着她来巡城后,她还没回过老家。轻声道:“吴妈妈,隔天你收拾一下,回家看看吧。” 吴妈妈回过神,看看里屋,低下头,小声道,“我不放心然儿。” “唉。浩然的病情还没好转吗?”高公公关切地问。 “吴妈妈把然儿抱出来给高公公看看。”寻香道。 吴妈妈抱出孩子,高公公接过去,“让我抱抱。”仔细看着孩子,惊喜道,“这孩子有脸色不青黑了。这可是天大的喜讯。杨夫人和老王大夫的本事果然了得。我相信不久后浩然就能从你们手中醒来。” “托高公公吉言。”寻香笑道。 “这孩子生得好可爱。难怪两位娘娘非要把公主嫁给浩然。”高公公忍不住亲了亲浩然的小脸,感觉到有一点温热,心中放心许多,只要能留得命下来,就有希望将他救醒过来。 吴妈妈抱过孩子,莫氏与他寒喧,“你路上辛苦了,坐下好生歇着。月鹃去厨房让人开些鸡汤和点心来给高公公他们吃。” 寻香开始摆弄茶水。 高公公摆摆手,“其实我们昨晚就到了巡城,一大早去城南帮太夫人办宅子的事,所以来寻园晚了。巡城有家春芽包子很好吃,我们全吃过早饭的。” “两位娘娘和两位公主都好吧。” “都好着呢。只是杨大人那晚从天梦山下来就起程了,没来得及和二位娘娘辞别,她们很是惋惜。皇上回宫后,得知杨大人没去内务府领走赏赐,有些闷闷不乐,二位娘娘很有本事,很快哄得他高兴,说杨大人夫妇回到巡城要做那么大的事业,不仅利国利民,也是为了救浩然,若是不治好浩然,将来让二位公主当寡妇不成?皇上没想到她们竟然一口咬定浩然为两个公主未来的夫君,觉得浩然的经历的确可怜,所以与二位娘娘商量好,以这样的方式,让我亲自将赏赐送来。本来我该早些来的,可是前阵宫中又出了点事,因此延误了行程。”高公公四下看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3 大事 “出了什么事?”寻香抬起头,小声问。 高公公举起两只手,一只手比作个剪子,另只手举起过大指,嚓地一下做个剪掉的姿势。 莫氏糊涂了,这不是阉太监吗?宫里阉个太监成为大事,除非是阉错了人。可是,怎么可能呢? 寻香星目轻转,默思一阵,看着高公公嘴角挂着满意的笑,想起在皇城杨府时,三个女人聊的那些话题,莫不是莲儿和铃儿剪除了最强敌手?心中一颤,“没出大事吧?” 高公公嘴角一斜,扬扬一双高而疏淡的阔眉,“不出大事能绊着我现在才来巡城?大家总认为不出事才好。可是有的时候呀,要出事,而且要出大事才好。” 莫氏深呼吸一下,她可是再怕出事,别说大事,就是小事都会觉得头痛,摇摇头,“寻常人家,还是觉得日子安静和睦的好。” 高公公撇一下嘴,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淡蓝的丝帕递给寻香,“这是二位娘娘给你的信。” 寻香放下手上的茶器,接过丝帕,展开一看,角落下绣着一根羽毛,可是从中而断,一分为二。 莫氏探头过来看了,没看懂,“两个娘娘这么有趣?和香儿猜谜语?” 高公公捂着嘴咭咭作笑,瞟一眼寻香,想这当中的奥秘恐怕只有寻香知道。 没错。两位娘娘的意思正说已经合力成剪,除掉了最厉害的一根羽毛。寻香肯定心中的猜测,两位娘娘将皇后扳倒了,用疑问的目光看着高公公,“既是大事。怎么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高公公摇摇头,“两位娘娘可贤德了。说为了避嫌,这个消息暂时不要传出去。所以除了罗将军和马尚书。薜大人,李左相,别的再没人知道。” “马尚书一家可好?”寻香打听道。 高公公道,“马尚书屡次递交辞呈。[.超多好看小说]皇上一直不答应。最近他开始抱病在家。看这样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朝庭了。” “别的还有什么事没有?”寻香想打听皇上对周氏出家的看法。 四目相对,高公公明白过来。寻香除了关心那几个人,不会问别人的事。笑道,“有那么宝贝贤慧的两个娘娘在,别的还能有什么事?” 寻香意会过来,周氏出家的事应是平息了皇上的顾忌。终于泡好一杯茶放到高公公面前。“请喝茶。” 莫氏却听得云里雾里,见他俩眼神相对,知有的话不好问出来。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祖母请喝茶。”寻香又给莫氏摆上茶,最后才给自己摆上一杯。 “谷大人今日交印,算是忙最后一回公差了吧。”高公公一边喝茶一边笑着换了话题。 “是的。托高公公的福。瞧你今天带来的竟是好消息。”莫氏笑呵呵地道。 “寻家的茶真香。”高公公咂下唇,笑嘻嘻地问,“早春白梦还有吗?” “还有一点。见到你太高兴。忘记了给你泡最好的茶了。”寻香拍下脑袋,起身进屋去取茶叶。 高公公靠进椅子里,笑得跟一尊佛一样慈详可亲。 巳时,沛林回来了,同行还有林家老爷,寻海涛背着一背东西。见院子里散坐着一些侍卫。沛林一惊,宫中来人了?洪妈妈和唐伯在前院打扫清洁,见老爷回来。洪妈妈上前悄声道,“高公公来宣圣旨了。你没领的赏赐,皇上说了如再拒绝便是欺君,夫人已经领旨了。” 原来是这事。赏赐的事他和寻香早就有心理准备,依铃儿和莲儿的心思绝不会让他们放弃天华林和云溪官庄。 林老爷连忙贺喜。(.好看的小说)“妹妹和妹夫有了这么大的地头和山林,医学院和茶学院的事就不愁办了。” 洪妈妈道。“皇上正是那意思。另有赏五千两黄金,就是要老爷和夫人创办医学院和茶学院。” 海涛笑道,“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们去看高公公去。” 沛林展开愁眉,高公公来了,可是件高兴的事。 回到屋里,高公公与寻香、祖母谈得正欢。沛林上前见过,海涛取下背篓,欢喜地对寻香道,“夫人。林家老爷这次去外地,帮我们收集了好多药材种子,有的很不常见呢。” 寻香连忙招呼林老爷,“林大哥请坐。” 林新全见高公公在坐,哪敢象平时那样,站着有些拘束,“不知道妹妹家来了贵客,夫人让我顺便来看看孩子,所以我就来了,早知道妹妹家今日有贵客,我便改日再来。” 高公公看看寻香,又看看沛林,“哟,你俩已经安排上了广种药材的事?都托朋友四处搜寻奇草异木的种子了?”又看着林新全,“这位兄弟,我不过是宫中的阄人,奉命下来跑跑腿而已,算不上什么贵人,倒把你给吓坏了?”上前拉着他坐到桌前一张鼓凳上,“你来了就走,那不是显得我太吓人?” 林新全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也结识过一此过快官贵,可是遇到皇上身边的红人还是头回,坐下来脸直发红,小声道,“公公当然是贵人,皇上跟前的人嘛。是小的太没见识。” 莫氏笑哈哈道,“林家兄弟你就坐下来喝杯茶吧。” 寻香为他倒上一杯早春白梦,给他介绍,“早要请你和嫂嫂过来喝茶的。这就是早春白梦。” 林新全宝贝地捧着茶杯,呷了一口,回味几下,立即赞声不绝。 寻香走到海涛面前,弯腰看背篓里,有三颗布包着的小苗,另有一包东西,连忙叫取出小苗,轻轻摆到旁边的低几上,仔细辨认,惊喜道:“这几株是什么?我认不出来。” 林新全道:“叶尖的是七明子,跟劂明子不同的,有清热解毒的作用。叶小而圆的是舒筋木,顾名思义可以舒筋活气。另一种是跑得快,专门疏治积滞闷胀。” 寻香又看了看种子包,里面有十来种,纸包上都有标注名字,的确是不常见的药种。惊喜地问,“林大哥从哪里得来这些东西?” 林新全连饮两口茶,终于自然下来,“就是那个和我同姓的大哥林双全,这次我去云岩进货,正好去拜访了他,和他说起寻家要发展茶业和药业的事,不想他种茶之余,家里也有一方宝贝的药圃,他说茶木本是药木中的一种,所以他家也弄了五方药圃,以搜集奇药异草,听说浩然的病情后,大方地把手上有的稀奇药木送了许多给我。” 寻香两眼日晶亮,感动道,“大哥怎么不为我请他来巡城作客?” “现在是春耕旺季,他说了争取夏天来一趟。他也早想和妹妹切搓茶业技艺呢。” “谢谢大哥。” 林新全喝完茶,寻香又为他倒上一杯,林新全连忙摆手,“这茶金贵,哪能让我这样的人喝太多?还是留着敬皇城来的客人吧。” 高公公一直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讲话,见他如此谦逊,有几分喜欢他,笑道:“你倒是个会处事,懂得下让的人。我出宫没带什么东西出来,这个玉扳指是皇上原来赏我的,这东西我屋里多得很,赏一个给你,往后你得继续这么支持寻家的茶业和药业,帮着打听哪里有奇药名医,好早点治好浩然。” 林新全没想到今天来竟会有这番际遇,捧着那白中带绿的扳指,激动得眼角潮湿,原来这高公公竟是这么和气通人情的,连忙作揖致谢。 “涛叔。老王大夫在地里,你先把那三株苗拿出去,这苗跟着大哥行了不少日子的路,泥上虽有保水,可是离开地里太久,得先种起来。”寻香吩咐沛林。 寻香从几下取出个瓦盆,将三株苗小心地放进盆里。 “我去就成。”海涛端过瓦盆,高兴地出去了。 高公公拉着沛林坐下,“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莫氏给沛林倒上一杯茶,“回来一会了。你也喝口茶吧。” 看到高公公,沛林倜怅的心理变得喜悦,人家从皇城难得来一趟,不能把烦心事挂在脸上待客。喝口茶,沛林道,“请高公公咐咐吧。” 高公公认真道,“皇上和两位娘娘对茶学院、医学院的事很重视,他说希望半年之内就建好两座学院,在初夏时召开第一次茶学会,秋天时召开第一次医学会,现在离初夏不远,要建成茶学院恐有困难,到时若无场地可以在原来的斗乐园,现在巡城学府里举行盛会。这次我来的目的,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与你们定好时间,回宫后,皇上将派专人去天下广请道中人士前来参会,开会时,皇上和二位娘娘也要来的。所以你们只管用心做好创办的事,别的有官府支持。毕竟你们自己要派人去全国各地广请能人异士,短时期内不容易。以后,在这一次的学会上,就将下一次的会学时间公布出来,并邀请他们明年再来,慢慢地形成了规矩,就越来越省事。” 寻香笑着连连谢皇恩,“真是皇恩浩荡。有皇上的极力支持,我们夫妇俩若不全力作好,那便有负圣恩了。” 沛林也连连称是。 莫氏暗暗舒气,一直怕这两件事会累坏寻香和沛林,现在有皇上出面支持,这事就减少了一半的辛劳,寻家只管建设和策划好就行了。 别的人都暗中希望能早点遇上奇人治好浩然。 4 老王 老王大夫听说高公公来了,也不好奇,一直蹲在黑茶树下研究着树下的花草和泥土。直到寻海涛端着瓦盆来找他,请他鉴定三棵药木时,才站起身,接过盆子端详那几株药苗。 “这个叫七明子,这个是舒筋木,那个是跑得快……” “好东西。这个跑得快……我得赶快把它们先种起来,” 老王跺跺鞋上沾的草泥,一边思索,一边语无伦次地往石板路走去。 寻海涛跟着他,感动得眼角一潮,一个多月来老王就这个样子,不是研究那个跟面粉一样的毒药,就是在这黑茶树下研究草木泥土,除了和夫人、老爷谈研究的事,不象从前那样爱说话,有时和人说一句话吧,都是扯东拉西,几重意思并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脑子有点问题,实际上他是在抓紧时间为浩然研配解药。 老王边走边看着三株苗根上包的泥和微露的根须,分辨着它们的性质,“这个要用种在阴背之地,这个要向阳些,这个……全无讲究。” 突然,他转身看一眼海涛,“先前郑四来说高公公来了,天华林和云溪庄归寻家了?” 海涛点点头。 老王调回头,飞快地走,边走边念,“我……下午就要去云溪庄……那边往北可是有好多草药……” 到了药地边,海涛拿起地边的药锄帮着他挖坑。 “高公公还有带别的消息来没有?”老王这才询问。 “就是说创办茶学会和医学会的事。别的好象没有。” 老王把一株药木小心地放进坑里,认真地看着他,“这是林新全带来的?这家伙出行之前来寻家,悄悄给我说这次争取给我们带些宝贝回来,就这么几株药苗?” 最重要的还没和老王说。海涛笑着把林新全回来的事讲了讲,“还有十来种药材稀奇的种子。因为家里有客,这三株苗离地太久。夫人让我先拿出来种上。” “有十来种?”老王念一句,手上去激动一抖,“林新全还真是说话算话。” 这一次林新全算是带了十三种稀奇的药木回来。老王笑得下巴上的胡子不停地颤抖。海涛抿嘴一笑,老王这家伙就是只喜欢这些东西。他也懂些药理,光看名字,就觉得这些东西里并没有能帮上治浩然病情的药。高兴之余,心中淡淡地升起一缕倜怅。 “我要回去看看。” 种好药苗,老王满手是泥地往寻园里跑,象个孩子一样,连跑脚上的泥边踩得四溅。 “老王回来了。”月鹃在门口边看到他飞跑过来。高兴地说。 高公公蹭地一下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门口处,“老王这家伙可爱。有本事,我可是有专门给他带好东西。”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的衣袖,生怕宝贝这就露了出来。 老王跨进小厅,环视一眼屋里,眼神快速扫过每一个人和屋里的东西。看到侧边的低几上放着一包东西,也不和大家招呼,径直上前打开布包仔细看起来。 “老王。你辛苦了。”高公公象主子一样笑嘻嘻地走上去,同时从衣袖里摸出一只小巧的玉器,“瞧我送你的宝贝。” 老王转头瞪他一眼,一掌向他手上的东西打去。“拿些破玩意来忽悠人?去,一边去。别影响我看东西。” 他打得太重,“啪”地一下把高公公手上的东西打落在上。摔得粉碎。高公公脸色一变,气急败坏,“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不喜欢就说不喜欢的话。怎么一下就打烂它?这可是尚宗皇上赐给我的玉迦叶,这可是人头鸟声的妙音迦叶,价值不菲!你……你……” 满地碎玉。高公公心疼得滴血,带着哭腔跺脚道。掏出根手绢抹着睁角,“我可真是热脸贴直冷屁股。早知这样,我就不把你这民间草医当成知己!” 事情太突然。都没想到高公公会送老王这么贵重的东西,而老王为了专心看种子,一掌把高公公手上的东西打落在地。 林新全吓得脸色一变,以为高公公要发脾气,可是见他竟要哭起来,跟女一样,暗暗同情,都说阄人当久了,会转女人性子,这高公公行事说话可不是小器的人,但见眼前这情形,瞧他那女人般的样子,真是如传言所说,上好好的男儿,若是不得已当了太监,唉……这一辈子……不仅是完了,还真是悲惨得很。 莫氏想说赔一件东西给高公公,可是看高公公说的情形,恐怕寻家现在找不出相当的东西。 沛林和寻香会个眼神,连忙上前搀着他坐下,一个给他揉胸口,一个给他捶背。寻香轻声安慰,“高公公别难过。老王大夫最近为了研究治浩然的配方,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不是他不领你的情,都是我家浩然的病惹得他着了急……”边说边瞟着高公公的反应。 高公公扭几扭声子,甩下手绢,白一眼老王,瘫在椅子上不断地痉挛,“哼。不识相的老杂毛。往后我再不巴结你了。要不是看在你待寻香和沛林好的份上,还有上次帮我给皇上配过药……我……我才不巴结你……上好好的一个妙音迦叶……你不要就不要……也别摔碎……起码我还可以送给然儿,放在他枕边,唱着好听的歌儿陪他睡大觉呢!” 虽然情形看似紧张,可是屋里屋外的人都忍不住暗暗发笑。这高公公真是可爱得很,根本就不是冲老王发脾气,而是给老王气坏了。 寻香见他还很气愤,只得声音一变,停止给他捶背,悲戚地道,“高公公。都是我家然儿不好,中什么毒嘛……要是他不中毒……老王大夫也不会变得这么神魂不定的样子……” 说着身子一颤,掏出手帕,也一幅要哭的样子。 高公公突然安定下来,抬眼看着凄凄艾艾的寻香,定了定神,打一下脑门,大叫一声,“瞧我这作的什么业呀?竟惹得杨夫人难过起来。唉……都是我不好……不过是件玉器而已……”后悔得直打自己胸口。 沛林拉着他的手,劝道,“都别难过了。都没有错,都没有错的。有错的是季将军,竟然给然儿下了这么怪的毒。” “是呀。都怪那可恨的季将军!不……是季逆贼!”高公公弹起来,两眼喷火,盯着门外,仿佛季将军就在外边。 老王在一边看罢种子,冷眼看着他们一会,扑哧一声笑出来,“高太监。想不到皇上眼前的总管公公……是几品呀……少说也是二品的……竟然为个破玉哭哭啼啼,你不嫌丢人?” 高公公刚刚平息下来,又被刺激得发怒,呼吸急促,满脸通红地指着他,想骂粗话,觉得不适合,可是不骂不泄愤,便骂道,“你个不识相的老杂毛!你……你……你……往后甭再想得到我的人情。” 老王哈哈一笑,走到他面前,跳几跳,冲他眨眨眼,“那怎么行?我还想骂你没脑子呢!瞧你这很关心寻家的事的样子。明知寻家眼前最重要的是什么事。还有皇上也是,连医学院和茶学院都给批准了,还出地出钱。可是就有一点,你们这些猪脑子就没想到,皇宫里的药材可是天下最多最丰富的地方……为什么不一样都给寻家送些来,以供老夫作研究。”指着地上的碎玉,不屑道,“不是老王不爱钱。可是想到你们眼里只有金银珠宝,我就生气!难道这些东西能变成浩然的解药?” 林新全吓得紧张地看着老王,想他不出声这事就过了,寻香已经把高公公给摆平了,可是老王偏又生出事端,还敢骂皇上是猪脑……这可是欺君之罪。紧张之下,不由手收发汗。 吴妈妈和月鹃跟林新全一样紧张。 莫氏也被老王这话吓了一跳,要招呼他却来不及,所有难听的话他象一盆水一样泼出来,将高公公淋得一身透湿。 高公公真是被老王这知给骂呆了,竟然有人敢骂皇上是猪? 寻香和沛林再次交会一个眼神,只有他俩人没着急。 海涛却在一边低头直笑,也只有老王这样的人能把高公公收得服贴,他不紧张,反而等着看好戏。 高公公呆若木鸡片刻,哪能容人这样骂皇上,指着他生气道,“就凭这张臭嘴,把你斩了十次八次都不嫌多……来人呀……” 老王挺着胸膛向前一欺,两眼瞪圆,鄙夷地道:“瞧吧。猪样又来了。遇上事情,除了喊斩,就是喊杀。你真有本事,证明给我看,不用喊杀喊斩的!” 高公公身子往后一倾,退几步,门口的侍卫要进来捉老王,可是他被老王的话激将住了,挥挥手,“不许进来。我倒要看看这老杂毛有多凶!”说着把身子向前走几步,双手掐在腰上,一幅不怕老王,大不了打架的样子。 寻香和沛林连忙一人拉住一个往两边站。 “本来都高兴的呢。大家别开玩笑开过头了。”寻香向老王暗示。 “哈哈。”老王笑得弯腰流泪,指着高公公道,“我说你咋就听不懂我的意思。要是你回去让皇上把宫里的药材每样都送些来,那才真是大贤大德,令老王感激不已。我是行医的,喜欢药材胜过喜欢古玩。如果你这都不明白,如何能与我知己相交?本来我还有礼物送给你的,被你一气……”摊摊手表示没了。 5 反了 高公公眼睛直翻,“谁稀罕你的东西?” “不稀罕?”老王变戏法一样,手上突然多出几根银针,动作飞快扎在高公公头,“最近常犯头晕,睡眠也不好吧?” 高公公意外被扎,顿觉神清气爽,坐下来,转怒为喜,“你这坏东西,真是气煞人也。” “没我这坏东西,谁给你治毛病?”老王逗他道。 高公公没了它话,只是笑着拿眼睛剜他。 老王笑道:“这下回宫后,可以叫皇上把宫中的药材给老夫每样送些来吧?” 高公公连忙点头,教训道,“你要药材提醒我就是了,怎么能拿上好的玉玩表示不满?” “我错了吧。好不好?”老王讪笑着看着地上的碎屑. 气氛陡转,众人安下心。 寻香和莫氏连忙吩咐吴妈妈去安排午膳,款待客人。 巳末,谷庭仪回来了,可是脸色难看,身后跟着两个人。下人见到他,给他请安,闷呼呼地让唐伯把那两人带到前堂客厅去,然后独自往内院走去。 “老太爷回来了。”月鹃在门口叫道。 高公公被老王扎了一通银针,浑身舒服,这时象主人一样迎上前,“谷大人,你可回来了。” 谷庭仪在城里碰到程妈妈他们,已经知道家里的事,淡笑一下,脸色好转,点点头,毕竟不能怠慢宫中的客人。 祖父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寻香感觉祖父似乎有什么事。 谷庭仪坐下来,喝了几口茶,和高公公聊起皇城的事来,只字不提前堂有人等候的事。 逸安居里聊得闹热,直到吃午饭时,谷庭仪才给莫氏悄声说了两个不争气的孙子来了,还在前堂的。莫氏一惊。想这时他们来干啥?定是听说柏新升官,前来捞美差,哪能让他们在高公公面前丢人现眼,便悄悄吩咐月鹃出去将他们带到西居去用午膳。 午饭后,林新全告辞回家老王要往天华林去采药,寻香让渍林和涛叔带上几个人手,牵上两匹马,带上几对筐子,说这时节,山上不仅药材丰富。还有许多新鲜食材,可采些回来招待高公公。谷庭仪一闲下来,更觉神清气朗。嚷着要跟他们同行,便一道出去了。 高公公则陪着程妈妈进了城里,去忙装饰屋子的事情。 寻园安静下来。莫氏急急地回到西居去见两个孙子。吴妈妈抱着孩子坐在走廊上感受温暖的日光,寻香坐在屋里,研究着高公公上午拿来的地契。发现凤鸣山完全包含在天华林里,这样一来,寻家岂不是有凤鸣山、天华山、眺云山三座山,一片带着五千亩田地的山庄了? 原来以为天华林只包括天华山和眺云山,寻香又惊又喜,很快收敛兴奋。和生药铺和城里另两家小药铺大都靠上山采药为生的,还有城里的几家小茶行,在凤鸣山北租有茶林。这样一来不是断了人家的生计吗? 不由眉头一皱,思索起来,要如何才能两全齐美?正想得出神,张氏惊慌跑来,“夫人。老太太在西居发脾气呢。” “两位老爷惹老太太生气了?” “这几天天气好。我正在翻晒茶叶,突然听到正房的小厅里传来莫氏的吵声。让两个老爷滚回浑水县,接着让风伯将他们轰出去。青叔他们没回来,最近家里的男丁不多,风伯一人哪里推得动两个年轻力壮的老爷?结果在客厅门口差点打起来。老太太见他二人不肯走,便关上房门,说再不想见这样的孙子。两个老爷在门外赖着不走,把老太太的门擂得咚咚作响。明强和宝笙在屋里读书,听到吵声实在读不下去,明强就出来招呼他的父亲,不想他你亲说出极难听的话,说明强是白眼狼连父亲都不认了,明强气得扑上前和他父亲打起来……总之西居现在乱套了,你快去看看吧。” 这时家里的确没什么男人。寻香让张氏去地里叫勇叔带几个壮男回来,折起地契,进屋放好东西,给吴妈妈交待一声,就去前院叫上唐伯,往西居跑去。 两个不争气的爷们。吴妈妈猜沛丰他们定是听说了什么,来找老太爷要好处。看着空落落的院子,想着西居只有两三个妇人在茶房里,有些担心沛丰他们耍横,将老太太推倒在地摔伤什么,抱着孩子到厨房里找到洪妈妈,让她跟着去西居看看情况。 西居里宝笙站在后门哭得脸都花了,看到寻香和唐伯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屋里说,“六婶婶。哥哥和父亲打起来了,曾祖母、郭嬷嬷和青儿帮哥哥的忙,大家都摔在地上……呜呜……” 着急之下宝笙说不清楚。 “笙儿别哭,我们去看看。” 寻香和唐伯来到正房,走廊上,明强趴在地上,痛哭流啼,四肢拍打着地,很是伤心,祖母坐在地上,头上的锦帽落在地上,指着沛丰兄弟俩气得发抖。月鹃要过去扶她,莫氏直摆手,“月鹃你离远些。切莫伤到你肚里的孩子。” 郭妈妈和青儿坐在地上,一边一个要拉明强起来,明强象条横牛一样,死不起来,只是哭叫得厉害。 风伯先前和沛丰兄弟俩抓得最厉害,给兄弟俩推着滚下了台阶。 沛丰和沛华衣衫不整,也气得发抖,显然刚才和莫氏发生了严重的抓扯。 “这是怎么了?”寻香清脆地声音让凌乱的局面安静下来,生气地质问沛丰他们,“你们怎么能对祖母动手呢?” 明强知道寻香来了,不再大哭,仍趴在地悲伤的抽泣。 唐伯上前扶起莫氏,冷冷地看着沛丰兄弟俩,“你俩个反了?这可是在寻家。而且老太太是你们的祖母。” “风伯。你没事吧?”寻香跑下台阶要去搀他。 风伯脸上摔得青一块红一块的,自己爬起来,直摆手,“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老太太给两个不肖的孙子给气坏了吧。” 虽然寻香乃一介女流,毕竟是寻家的当家人。沛丰和沛华见到他心里有些发虚,都脸红红地低下头。 “父亲,二叔,你们真坏。你们欺负曾祖母和哥哥。”宝笙从后门跑进来,分别推了沛丰兄弟俩一把,虽没推动,却足见她对他们的愤怒。 “我们只是想和祖母谈点事情,不想祖母年纪大了,脾气也变急了,未听我们把话说完,便用拐杖将我们打出来。”沛丰不好意思地解释。 “可是你为什么骂哥哥和我是白眼狼?”宝笙记恨地白了她父亲一眼,蹲在地上拉明强,“哥哥别哭了。六婶婶来了。” 明强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又哭得分外伤心,不仅四肢打着地,还用头直擂地面,从未如此嘶叫发泄过,“我再没这样的爹。从此我就是没爹没娘的白眼狼!” 沛丰被儿子气得直摇头,“唉。怎么这孩子变得这么大的脾气?” 莫氏坐到门槛上气得捶胸,月鹃为她戴上帽子,理理衣襟。 “唉。真是家门不幸。”莫氏长叹一声,眼泪欲出,终究坚强地把眼泪忍了回去,拐杖狠狠跺几下地,愤愤骂道,“我和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要自己调教抚养曾孙不说,还欠了孙子的债?一来便要我一人给两万两银子,说要做什么大生意……你们爹死了,娘死了……也不能说不是没人管教你们,你们祖父不是让你们好生在家种地的吗?你们自己不习好,还要教坏孩子吗?两个孩子都比你们懂事!强儿骂得好,从此我也没这两个孙子了。” “祖母。我们可是专程来看忘你和祖父的呀。”沛华脸红筋胀,可怜地看着寻香。 “什么人敢来这里生事?” 寻勇从后门飞射进来,后面跟着七八个强壮的汉子。上前两只手揪着沛丰和沛华的胸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举了起。 “勇爷爷,将他们扔出去。”宝笙恨恨地骂,“我也没有这样的爹和二叔叔。” “六弟妹。我们真是有苦处才来巡城的。”沛丰连忙向寻香求救。 “香儿别理他们。让寻勇把他们打出去,摔进河里,淹死才好!你还没歇足日子的,别再在外面了。”莫氏阻止寻香。 寻香没出声。七八个汉子跟着寻勇一起将沛丰兄弟抬了出去。 可是明强仍不起来,在地上扑打得厉害,郭妈妈和青儿把他无法。 “强儿。这下该起来了吧?”寻香向唐伯和风伯递个眼神。两人上前将明强抬起来,只见他额上已经在地上擂得稀烂。 寻香一惊,好倔的孩子,从不知明强的脾气竟然这么大。看到洪妈妈在远处张望,连忙叫她去回去取银针来。 明强被抬进屋里,被唐伯和风伯按在榻椅上,明强的手足还在拼力拍打。 莫氏也没想到明强会这么大的火气,“强儿。你父亲被扔出去了,你莫生气了,往后我们再不认他就是了。” “哥哥。”宝笙被哥哥血肉模糊的样子吓得打抖,直哭。 两个孩子都在哭,西居一直清静不下来。寻香只得让青儿把笙儿带出去。 笙儿不肯,直嚷着要看哥哥,青儿强行抱起她离开屋里。 6 借钱 月鹃去莫氏屋里取了药酒来。(.无弹窗广告)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竟有如此不肖的孙子?”莫氏拿手绢小心地沾药酒为明强擦额头。 寻香看她一眼,示意她别再说这些。莫氏闭上嘴。 明强安静不下来,哭闹得厉害,“从此我就是没爹没娘的白眼狼……” 郭妈妈在一边转过头悄悄地抹泪。明强兄妹现在越来越乖顺,而且读书越来越努力,谷庭仪说了,曾孙这一辈,明强是最有文昌的孩子,对他可是越来越喜欢。 明强一直激动。突然,莫氏担心这孩子要是一下被气疯了咋办?吓得拿眼神紧张地看寻香。 寻香摆摆手,“没事的。呆会我给他扎几针就好了。” 莫氏仍然担心,明强的样子太反常。 洪妈妈气喘吁吁地抱着银针来了,“夫人。银针到了。” 寻香取出银针在明强身上扎了几处,“让他先睡一会,晚上再服些安神明志的汤药,应该不会有大碍。” 明强的睡穴被刺,果然闭上眼睛睡着过去。 寻香为他把过脉,开了药方,家里的药地虽有不少药,可是有几味没有,便让唐伯去街上抓药,然后让郭妈妈看着明强,和莫氏去到她房里,这才慢条斯理地问沛丰他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没有外人在面前,莫氏老泪纵横,“他们早听说三叔就当巡州府丞了,前些天就来巡城了,暗中和三叔往来,想他们拿些肥差给他们做。你三叔现在倒是长进了,也精明了,再不象以前那么温懦含糊,怕这两个不成器的侄子败了他的事。怎么都不答应,只推辞说还没接任。他们就在城里住下,这几天在城里听说了前阵皇城的事,知道和沛林有关。上午高公公来送赏赐,那个专管土地的土吏把寻家得了天华林和云溪山庄,还要修建茶学院和医学院的事张扬出去,满城的人都说寻家现在不得了,一夜间成了大土豪,巡州别的茶铺和药铺都得关门了。他们又想着寻家这几年得的赏赐不少,寻家的茶业生意做得出名。以后又要做药业和茶业的巨头,应是有许多发财的机会,两人商量好。要我和老太爷出面,向你们求个人情,要和寻家建立商业合作,往后在别的州地开寻家分号,还要我们借银子给他们。说只要得了这个机会,将来很快就能加倍奉还。” “你不同意。所以他们说了难听的话?” “是呀。我骂他们不安份,不老实呆在家里种地,经营好自家的产业,谷家的产业难道小了吗?在浑水县,还是算富有的。可是他们种了一年地。没象老三那样,吃苦开了心智,懂得凭自己的努力成事。反而被苦头给吃野了。说与寻家合作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放着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说我和老太爷年纪越大,脑筋越不好使。这是与寻家合作,又不占她便宜的。我便生气了。用拐杖赶快他们出去。” 说来不是天塌下来的事,谷庭仪夫妇只是要严管子孙。不让他们投机取巧,走上邪路。沛丰兄弟俩书肚里没什么墨水,自小被文氏娇惯,能在家老实地种了一年,并非无药可救之辈。寻香思付开,药业和茶业的事,往后做大了,肯定多方面需要人手,只是眼前寻家并没有能力铺天盖地做到各个州地去。 “我就是叫风伯来赶他们,他们赖着不走和风伯抓起来,我出去帮风伯的忙,明强兄妹从屋里跑出来,见到打起来了,就上来帮我的忙,明强生气地骂了他爹一句‘你还有没有志气?我怎么有你这个不要脸面的父亲?’沛丰就上前打明强,明强不服他爹,一头向他爹肚皮上擂去,沛丰抓着明强,狠狠往他屁股上打了几下,边打边骂儿子是白眼狼,说白生养他了……然后郭妈妈和青儿都出来了……然后……唉……你来就看到地上摔了一堆人。” “别生气了。祖母。大哥他们只是来借钱,想找点发财的机会,也不是杀人放火的恶事。你不愿借,就不借给他就是。” “不只我不错。你不也许借!不然他俩以后变坏了,我可怪你的。” 莫氏怕寻香做好人,老眼一瞪,严肃地看着寻香。 “我不借。我听祖母的话。”寻香连忙安慰她。 “夫人。你出来了下,好吗?”唐伯在外面叫道。 寻香出去,月鹃进来,和她递个眼神,莫氏要跟着出来,被月鹃拦在屋里。 唐伯叫着寻香,往大门走去,边走边回头看着正房,极小声地道,“谷家那两孙子赖在外面不肯走。寻勇带着人守在那,毕竟那是谷家的孙子,他们也不好动手真的打他们。我出去抓药,见这情形,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总不能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吧?” 寻香点点头,“我正想出去看看呢。” 唐伯看看天色极好,还是有几分犹豫,“可是你还有几日才能出门的。” “大冷天时我连皇城都去了,宫外的千秋河都淌过了,就这几天倒真的娇贵上了?”寻香笑道,“别担心。老王大夫都说我身体没事的。” 大家都知道老王说过寻香身体没事了。可是都怕老太太会念叨。所以唐伯略有点担心。 大门外,沛丰和沛华抱头蹲在门外的路对面,任寻勇他们说些刺激的话,也不回应。 几个庄汉议论纷纷。 “真是丢尽老太爷的脸了。” “幸好老太爷上山了,不然一定会给气得横着。” “老太太都说了不认这两孙子,怎么就赖上了?” 寻勇横眉冷眼地看着他们,没出声,也没阻止庄民的议论。 沛丰一直瞧着大门里,不相信寻香真的不管这事,看到一角蓝中带金的裙角跨出门来,激动地站起来,“六弟妹。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狠的。” 沛华跟着站起来,期待地看着门里出来的人儿。 “大哥,二哥,你们真是不该那么冲撞老人家的。”寻香一出来就先说他们的不是。 二人低下头,脸红一阵白一阵,都不啃声。其实他们心里也难过,毕竟是谷家的大老少爷二少爷,原来都风光要面子的。 “我真被强儿气坏了。”沛丰抬起头,眼角湿湿地,声音带着哭腔。 “跟我去寻园坐一会吧。”寻香感觉到他们真的难过,回头对寻勇道,“你们暂别让老太太知道,大哥二哥去寻园了。” 寻勇怔了怔,看看那两兄弟,牛高马大的两个爷们,在娇柔倩丽的小女人面前一幅服贴的样子,想夫人可不是胡乱管事的人,点点头。 “谢谢六弟妹。”沛丰感激地作个揖。 寻香笑一笑,走在前面。两兄弟赶快跟在他边,寻勇带着庄汉走在最后边,仍然防范着他们。 唐伯觉得莫氏那么对孙子,极端了些,所以才回去叫寻香出来。夫人不愧是当家的,凡事敢作敢为。微笑着拉上大门,往城里的药铺走去。 回到寻园,正好看到洪妈妈回来。寻香让洪妈妈泡一壶好茶拿到前堂客厅里来。 沛丰兄弟俩暗暗欢喜,还好寻香不是那么无情无义,还当他们是一家人,看来今天来寻园果然没错。 “大哥二哥请坐。”寻香对他们很客气。 二人高兴地落座下来,看眼外边,寻勇和几个汉子在外边来回走动示威。兄弟俩毫不害怕,沛林的性子好,心善,他媳妇也是个好人,至少不会象祖母那样杖棒驱逐。 “祖母和我说了你们的来意。”寻香想快点解决此事,少得莫氏知道了,又跑上来生气来。 “上午我们来时,在路上遇到祖父,就和他提过的。不想他把我们扔在一边,吃罢午饭就上山了。”沛华轻声道,意思跟祖父一道回来的,祖母的行为的确太不近人情。 寻香笑笑,“祖父的性子你们还不知道?他会在大街上打骂你们吗?到了寻园,家中又有客人,更不会提此事的。” 沛丰感觉她语气柔中带刚,不象好拉近人情的样子,心中一凉,六弟妹不愧是在皇上面前屡建奇功的人,祖母那么狠心拒绝他们,莫不是因为祖母知道寻香不会同意?毕竟他原来和沛林是祖父祖母最疼的孙子。想到此,心中阵阵难受,当初母亲将沛林夫妇赶出去,暗地里他还难过了几天,众兄弟中,他和沛林原来感情最深的。 唉,真是世态炎凉。要是六弟妹不愿意帮他们,沛林和祖父祖母可是都听她的话的。沛丰骨子里是个易受挫的人,有几分心灰意冷起来。 沛华对寻香夫妇并不太了解,只觉得六弟妹是个厉害的人,敢在皇上面前献策,还敢用计和沛林一起杀了陈州的季将军,在心里对她有几分本能的惧怕,低下头,想六弟妹是怕伤了面子,所以出面来打发他们的吧。 洪妈妈端着茶上来,“二位老爷请用茶。” 寻家的茶香,而且洪妈妈泡了上等的凤鸣兰香,可是兄弟俩没有心情品茶,只揣测着寻香到底要怎么打发他们。 7 真言 寻香笑着柔声询问,“家里别的人都还好吧?” 沛丰毕竟是长孙,见的世面比沛华多,收敛一下心神,捧起茶杯,喝口茶,赞声茶香,礼貌地回答,“大家还好。[]打祖父让我们不许用下人,自己耕作干活后,起先大家有些不习惯,可是看到三叔一家都能吃苦,慢慢地我们也习惯了。三叔如今出息了。而谷家到我们这一辈,沛林虽然曾经姓谷,可是毕竟不是谷家的孩子,到我们这一辈,唉没一个给谷家长脸面的,眼看孩子们一天一天长大,所以我和二弟才想来巡城寻找点机会。”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们说的倒无谎言,换上别人家遇上这些事,也会动上这种心思的。寻香心中对他们的世故和俗气并无鄙视。仔细看他们,这一年多的苦劳令他们长得黑壮不少,往日身娇体贵的少爷样消退不少。 寻香点点头,坦言道:“说实话。在别人眼里看来寻家风光富贵,如今得了天华林和云溪庄,被皇上允建医学院和茶学院落,在外人眼里看来真是富贵上天。其实这些事情做起来并非一年两年就能见到大的收益。而且寻家要成为行业龙头,要遍及全国,没有五年十年的发展和经营根本不可能。你们现在自己并没有好的商机,想的还是借着寻家的招牌在别处赚钱。所以,我觉得你们现在想的还不实际。如果你们真的想象三叔那样出人头地,需真的踏实下来,沉浸在一个行业里,无论是茶业、药业还是布业,只要你们肯干,肯动脑筋,三五年后自会有所成就。你们根本不通商道。又无自己的门道,一人借上二万两,凭想象开个大铺,不是我诅咒你们,到时银子怎么血本无归的,恐怕自己都说不清楚,到时祖母向你们讨钱是小,你们在祖母面前丢人,再次让人看轻却是大,正如你们所说。[.超多好看小说]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了,开始明理辨事了。别说你们,就是我在茶业里翻滚了两年。皇上还封了我一个茶业国手的圣号,我都不敢说在这个行业里我就最厉害的,而且寻家茶业的发展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可以一日冲天。所以,做什么决定。你们可得三思而后行。” 兄弟俩脸上红白相交,很不自在。寻香说到他们的痛处。看样子今日来寻家真是没考虑好,应暗中寻找机会,找到沛林说的。 寻香知道他们想的,怕他们多了心,以后反而坏了心思。心中早有考虑,认真道:“谷家本有不少田地,有不少地适合种药材和茶木。如果把一半多的地拿来种茶、种药,以后直接卖给我们,那倒是实际的路子。还有谷家的桑林原来长得极好,你们要在桑木的栽种和新老接替上多用些心思,若肯学习。我可以请林家大哥教你们经营丝坊,那个比卖原茧要赚得多些。只要你们肯吃苦耐劳。你们手上的地和铺子,哪样不比二叔家和庶房家的好?如果你们把谷家的产业经营好了,过几年寻家的茶业和药业真的遍及全国了,需要合作的机会多得很,若是你们吃得苦,做事踏实,又聪明能干,不说别的,只看在沛林曾经姓谷的份上,我也不会把机会先拿给外人。祖母不是有心不信任你们,她和祖父吃过太多苦,经过太多沧桑,你们别看在祖父七十了还当官是风光的事,可曾看到他们整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吃睡不安的苦楚?还有你们沛林兄弟,说着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上过朝堂,封过将相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要回家为民?二位哥哥,请细细想想吧,人活在世上,做啥事,为啥人,都是极不易的。所以我很理解你们的苦楚,别怪祖母不支持你们,也别怪我向你们倒苦水,想出让你们辛苦的建议。” 被寻香这么苦口婆心地一说,兄弟俩头低得更低。本来他们就是耐不得田间苦作,所以才想投机取巧,靠着大树好乘凉。 “你们六弟现在是平安了。可是你们可曾想过,就在过年时他还在监牢里。寻常人家再苦再见累的,都归家团圆,他为国为民,却被关在高高的塔楼里,被当作反贼……你们六弟宁恳日日在地里劳作,也不恳一会天上一会地上。人活着在世上,怎样最幸福?日子过得安稳,无冤无灾,举家欢乐那才是最好的。圣贤有云,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声,劳其筋骨……你们六弟就是在得意之前,受的那些苦,你们不是不知道,那简直不是你们所能比的。在人前我不会这么和二位哥哥说,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人后我肯和你们说,那是我真的当你们是谷家的二位哥哥。” 该说的说尽了,寻香停止说话,慢慢地喝几口茶。不说这些则已,说到这些往事历历在目。富贵哪来那么容易?就是易得也不易守的。 两兄弟咬着嘴唇,越发觉得没脸面。寻香说话很留情了,只是劝他们要吃苦要踏实,只字没提当初母亲作的那些恶事。 屋里沉寂下来,只有寻香轻轻喝茶的声音。 寻勇在外边不停地走动,看着屋里两个没脸的男人,嘴角掀起冷笑。 良久,寻香不说话,两兄弟也不告辞。 寻勇终于走进来打破僵局,不冷不热地道:“二位老爷可有想好?是听了我家夫人的建议,回家后从此专经营田事,还是另想它法?我家夫人对你们可是仁至义尽,要知道我家小少爷浩然现在还在沉睡中,什么时候能醒来,没有人知道的。” 他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寻家现在其实还是有自己的烦恼的。 两兄弟抬起头,彼此看一眼,各自端起茶喝两口掩饰难堪,心里却没那么难受了,是呀寻家确实经历了许多波折,六弟妹真是不容易的。 “唉。我们真是唐突了。”沛丰说出一句良心话,再次咬几下嘴唇,“六弟妹的建议我们会好好考虑。若是种药材和茶木,这方面我们自己不懂……” 寻香暗地松口气,最怕他们一直不肯踏实,沛丰这话有觉醒的意思,哪怕是让他们试一试,尽力把他们往实业上引,鼓励着他们挺过去,将来尝到甜头,自然会好起来。笑道,“我既敢给你们出这主意,种子和技术方面,我会为你们考虑的。只要你们定下心决心要作好这事,别说我,就是祖父祖母都会支持你们。” “谢谢六弟妹。祖母那里还请你帮我们说说,先前我们真的无心冲撞她老人家。”沛丰又道。 “刚才的事很严重。强儿精神暴燥,若是控制不下来,极易失常。所以寻香还有一个恳求,往后你们见祖母,遇到强儿时,请别光由着性子,想着自己的难处,多想一想祖母年岁高了,强儿现在跟着祖父,学的尽是圣贤之道,脑子里已经长出是非道理,哪里见得下犯上的事?若是祖母病倒了,强儿精神失常了,到时再后悔可来不及。”寻香严峻地看着他们。 沛丰和沛华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看寻香说的不象假的,都吓得脸发折。沛丰尤其后悔不已,眼睛一湿,急得直拍胸口,“我们果然是不争气的,难怪祖父看到我们就冷着脸。别说气倒祖母是大逆不道,有负他们昔日对我的关爱,就是强儿真要有什么事……我这当爹的……哪还有脸再活在世上?” 寻香感觉到他真心后悔,脸色柔和下来,“所以现在你们不宜见祖母他们。强儿也得安静地调理一阵。虽然巡城离浑水县不远,但是你们已经来了,常言道莫负了大好的光荫,把时间老费在行路上也极浪费,不如这样,这就去西山那边,我找人先教你们些种茶的技术,待过些日子,祖母平静了,强儿正常了,我再办两桌酒,把你们请来,和大家好好商量这事,如何?” “一切都听六弟妹吩咐。”沛丰的心痛如裂,何曾想到今日竟差点气疯了儿子,想到儿子要是疯了,他简直活不下去,因此这时心里真有彻底痛改前非,老实做人的念头。 沛华是个没主见的人,见沛丰都这样,干了一年多活,两手早已起茧,想到若是以后真能种茶和种药卖给寻家,那肯定是给后人走出了条好路,连忙也点头同意。 寻勇见寻香把两个哥哥收治服贴,又不计前嫌,肯真心帮助他们,他二人真有心老实作人的意思,脸色一缓,不待寻香吩咐,便道:“夫人。你是不是该去看看少爷了?二位老爷的事,就让我来办吧。” “有劳勇叔。”语重心长说那么多,寻香真有点心累,最主要心里挂着祖母那边,不知月鹃把她的情绪安抚下去没有,她还得赶快去西居看看呢。 待寻勇领着沛丰和沛华走了后,她回到屋里看了看浩然,吴妈妈已经把他抱进屋里,放在小床上,在一边做着针线。 吴妈妈担心地问,“那两个不肖子走了没有?你没借钱给他们吧?” 8 怎么都不生? “借钱是害了他们。我另作了安排,若是能让他们走上实道,祖父祖母会高兴的。”寻香摇摇头,把刚才的事说了说。 吴妈妈感叹道,“他们若要不珍惜这次机会,往后真是再没人能帮得了他们,但愿他们这一回为老太爷和老太太争一口气。” “我得再去看看祖母。”寻香在屋里站了一会,又往西居去了。 莫氏在屋里的确还在生气中,寻香下去劝解一阵,莫氏平静下来。寻香搀着她走到庭中,看几位妇人翻着竹箕里的茶叶。 “老太太。夫人。家里是不是该再添点人手了?莲儿进宫当了娘娘,月鹃怀孕了,程妈妈这样子干活也不长久的……”郭妈妈小声地提醒。 莫氏道:“寻青他们还没回来。家里现在的确人手紧了,是得再添点人。” 张氏听到,笑道:“我看熊大姑很好,只是她常常住在娘家里,要照顾家里的弟妹。” “对了。熊大姑怎么也还没生孩子?她可不象不能生的人。还有寻青和寻迁的媳妇,一个个都怎么回事,不见动静?”莫氏想起一事,“她们不常在眼前晃,倒把她们这事给忽略了。” “她们和男人聚少离多……又常常住在娘家里……我看他们在这事上都还没着急。”一个妇人笑道。 “待他们几个回来后,得让他们抓紧这事。”莫氏最怕女人嫁了人迟迟不生孩子。 寻家总是事情不断,寻青他们暗地里肯定和女人商量过暂不生孩子,所以大家才都没带孩子。寻香心中泛起感动和酸涩。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不让媳妇怀孕的呢?难道也是让女人们服了药?想到常服那样的药对身体不好,寻青他们应该不会犯那样的昏,让女人喝避孕药。寻香觉得应该找她们几个女人聊一聊,探探其中的究竟。 “若真是让他们几个同时生孩子呀,过几年寻家的孩子都坐一间学堂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晚饭后,寻香让廖氏把熊大姑她们几个叫到逸安居喝茶聊天。几个女人围坐在茶几前,都脸红红地低着头,不敢轻易言语。 “这是夫人送给你们的布帛,一人五匹,全是宫缎,另外一人送一幅小孩子的戴的银饰,瞧这长命锁打得多精致,这全是皇城带回来的,比巡城大富贵打的还要精美。”吴妈妈抱出一堆东西。分给三个女人。 “这可都是好东西呀。”熊大姑性子最外向,见到东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长命锁。两眼直放光辉,先说起话来。 寻香与吴妈妈顾视一眼,眼前这三个女人,没一个看着长命锁的眼神不发光,显然这几个女人早想生孩子了。 “今晚把你们叫过来。不只要拿这些东西给你们。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们,嫁人作媳妇这么久了,怎么你们三个都不见怀?若是身子有不适,现在老王大夫在寻园,大家可以找他诊病。就象月鹃一样。”寻香直奔主题,这三个媳妇不是心思深的人,很容易就问出原因。 熊大姑只是摆弄着银饰嘿嘿作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寻青的女人姓许,是农庄那边的人,年纪最大,有二十二了,模样生得俊丽。性子最温娴,原来许过人家。因为未嫁过去,男的便死了,那家人便追回聘礼退了婚,乡下人怕忌讳,之后便没人再给她提亲,许家的人以为只有把女儿养到老了,想这女儿反正温娴、能干,也没怎么苛刻女儿,谁想到前年竟给女儿找到一门好亲。她笑着文静地喝茶,也不出声。 寻迁的女人姓赵,模样寻常,却是最年轻的,今年才十八,性子比较憨实,一直勾着头,不喝茶,也不摸那些东西。 倒是小瞧她们几个了。寻香暗暗一笑,青叔他们把女人管教得真严,在她面前竟没有乱说一句的,不逼一逼不行。 “说来你们的辈份都比我高。许婶婶,你年纪最大,你一定得让老王大夫好好看看病的,还有熊婶婶,你今年十九了,吃得跑得,干活顶个男人,没理由你不能生孩子呀?恐怕是哪里气血不和……来我先给你摸摸脉……”寻香一把捉住熊大姑的手给她把脉。 熊大姑脸色红到脖子,许氏的头勾得最低,赵氏的脸快埋进衣衫里了。 “气足血旺精力充沛……”寻香喃喃自语,突然皱起眉头,似有重大问题。 熊大姑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她,想自己身强力壮的,能吃能睡能干活的,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可是夫人的样子看着不对。 “唉……”寻香长叹一声,放开她的手,又去摸赵氏的手。赵氏不敢躲闪,让她摸着手,心跳加速,象怀里揣了个小兔子似的。 良久,寻香放开她,脸色沉默。 三个女人不解她什么意思。 “你们可曾听说。女人要是错过了黄金生育年龄,往后再要生不是难,就会难?”寻香沉重地道,“熊婶婶你身体最好,可是却有积郁之气在腹里。赵婶婶你最年轻,可是却易心悸气慌,我就给你把一脉,就把你吓坏了?难道青叔、桦叔、迁叔有拿气给你们几个受?若是这样,待他们回来后,我一定要他们给你们三个赔罪!” 三个女人见她星目瞪圆,满脸生气,吓得都摆手摇头。 “哪有那样的事。你桦叔挺疼我的。” “你青叔很尊重。” “你迁叔常哄我开心,还给我家的人买好多礼物,大家都喜欢她呢。” “可是你们体内的郁结之气和委曲哪里来?是不是因为青叔他们常常在外,不能归家,害得你们怀上孩子,对我和老爷暗中有所怨言?” “不是的。” 屋里突然陷入沉默。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吴妈妈在一边开口了,“你们不怀孕,总得有个原因吧?难不成是寻青他们几个根本就没与你们入洞房?” 三个女人面色一惊,同时低下了头。 如凉水浇头,吴妈妈无意间竟说中了她们的秘密。 “是不是你们嫌青叔他们年纪太大,不肯与他们洞房?”寻香故意探问。 “不是!” 三个女人异口同声。 一切都明白了。寻家一直不太平,一定是青叔他们几个的主意,怕有了孩子分了心思不能好好保护寻家。泪水夺眶而出,寻香坐正身子,向她们三个拜了一下,“让几个婶婶受委曲了。为了寻家,弄得你们连孩子都不敢生。等青叔他们回来,我一定督促他们要与你们真的成就好事,直到你们怀孕,方许他们出门。” 三个女人脸挂红云,同时笑起来。 “再和你们说个事吧,夫人想给柳长青和寻勇叔、天化几个物色媳妇。” 说到这事,三个女人活跃起来。 “我们早物色了几个姑娘呢,只是现在然哥儿病成这样,我们怕他们几兄弟没这心思的。” “许家有个堂妹今年十五,模样俊,针线好,配天化很不错。” “我舅舅家村里有个寡妇,唤作金二娘,今年二十五,生得端正,还识得些字,针线功夫不用提,尤其一手厨艺极好,丈夫在成亲的晚上的就病死了,后来婆家嫌她,折磨她,娘家就把她接回去了,因她厨艺好,丈夫家还不舍得放人,娘家便要求丈夫不许再虐待她,丈夫家答应了,娘家的要对方立下字据,若是发现女儿身上有伤痕便见官,对方家人口多,哪有不虐待寡妇的事?大多人都暗恨是金二娘克死了丈夫。可是这哪能怪金二娘?说来当初做媒的还害了金二娘,没嫁过去时,她丈夫就是个病得要死的人。这个配寻勇挺好。” “过几日,待高公公走后,我们把那几个女子的母亲请来谈一谈。” 谈罢寻勇他们的婚事,三个女人抱着东西欢喜告辞。 寻香这晚辗转难睡,不仅因为寻青他们不与媳妇洞房,更因为他们一直没有消息回来。白日在人前她若无其事,尤其在沛林面前更是淡定,那是没办法,她必须稳定大家的情绪。今晚沛林没有回来,正好有了空隙想这些令人烦忧的事。 碧宵境里面的土参子长得有半人多高,下面结的果实比去年的大了一倍多,味道自然更好,也更养人。 漫步在土参子丛中。仓夫人象根刺一样扎在寻香心上。寻园的角角落落到处都有仓夫人的影子。与仓夫人的投缘和友情,令寻香难受得滞息。想起仓夫人中睡不醒前那一刹那的表情,那么地镇定与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会败于寻香之手,甚至给人一种错觉,甘愿败于寻香之手。 “为什么你是东洋人呢?” 寻香看着洞室里婆母的画像,“婆母。沛林大劫已过。可是仓夫人曾是我和沛林在绝境时真心帮助过的朋友,你说我该怎么办?” 一方面她盼着寻青他们回来,另一方面她又有一种莫名的意识,青叔他们暂不要回来,他们与仓俊僵峙在某处,互不退让,互不进攻……那样她就不用面对仓夫人这一件事。 可是,仓夫人才可能知道银丝粉的解药配方。 为了浩然,她统一矛盾,最终盼着青叔他们这就回来。 9 来客 次日一早,寻香去西居看望莫氏。 这时明强睡过来,一张开眼,悲伤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莫氏坐到床前,温言相劝,“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难过?昨日的事你莫往心上去。你父亲和二叔就是那不争气的德性,所以我和你祖父把你们带在身边,只希望你兄妹俩往后能堂堂正正地作人。对于他们,我们早不报多大希望,只求菩萨保佑别犯下滔天大罪,便是谷家积德。” 明强哭得更凶,“我娘早死那是她活该,对我和妹妹却是很大的打击,若非跟着祖母来到巡城,在家定是处处低人一等,受人白眼。在寻家,六叔叔和六婶婶待我们极好。我们暗暗发誓,往后不做娘那样的人。父亲没有本事,老老实实在家就算了,偏要不安份,来到巡城生出气人的事端,还敢忤逆曾祖母,让我们兄妹俩颜面无存,倘若曾祖父和曾祖母被他们气倒了,难道让我们回到父亲身边,将来变得比他还不如?” “瞧你这孩子,现在竟这么懂事?”莫氏好生感慨,“你若真懂事了,就别再让我担心,起来吃药,吃些东西,然后和妹妹一起读书。” 明强胸口里还有一丝疼痛,却点点头,从床上下来,端起桌上的药,一口喝尽,然后端起桌上的粥大口地吃。 寻香走进屋里,见此情景,笑呵呵地走进来,“明强昨晚睡得好吧?” 明强起身向他行个礼,“全靠六婶婶给强儿医治。” 青儿带着宝笙进来,宝笙见哥哥好了,高兴地拉着寻香道谢,“谢谢六婶婶治好哥哥。” “只要你们俩没事就好。”寻香开心地道。 “哥哥。往后我们再不要理那不争气的父亲。”宝笙上前拉着明强的手,旧话重题。 明强苍白的脸变得更白,瞟一眼寻香。低下头。 “好了。莫提昨天的事了。我都不往心上记,你们小孩子倒还更认真?”莫氏连忙招呼,盯一眼青儿,示意她管住宝笙。 青儿拉着宝笙道,“等会哥哥吃了饭,要读书了,我们先去书房帮哥哥把书摆好吧。” 宝笙毕竟是小孩子,高兴地跟青儿出去了。 “强儿。曾祖母和曾祖父年纪大了,有句话早想对你说。你往后遇事可别象昨下午那样发急,犯毛燥。若是你有事,将来谁照顾笙儿?笙儿是姑娘,比你小。遇事没脑子,瞎激动,你不同,你是男子汉,凡事得冷静。沉稳才行。”莫氏教诲道。 明强抬起头,看到曾祖母两鬓霜白,咬紧嘴唇,点点头。 寻香笑道:“好呢。强儿快吃饭吧。吃罢饭又读书了。” 明强坐下去,抱着碗继续吃饭。 “去我屋里坐坐吧。” 莫氏和寻香走出明强屋里。风伯从前面跑到后庭,“老太太。和生药铺的清老板夫妇来找夫人。” “他们来做什么?”莫氏看一眼寻香。 “出去看看吧。” 前堂里。清老板夫妇规矩地坐在客座上,茶几上摆着热茶,眼巴巴地等着主人出来接见。 “清大哥。清大嫂,你们可是稀客。” 寻香从内门出来,热情地招呼,后面跟着莫氏。 清老板夫妇连忙起来行礼。 “虽然你们是头回来。不过,都是熟人。不必太客气。快快坐下喝茶。” 寻香请他们坐下。 清老板脸两手放在膝上,脸红红地道:“寻当家。无事不登三宝殿。既是熟人,我就直说来意。你知道的,我们有几家小药铺都靠上山采药为生。昨天下午官署来了通知,说从今天起,我们不能再上凤鸣山、天华山采药了。现在巡城的人都知道,天华林归了寻家,而我们昨天才知道凤鸣山竟然归在天化林里的。所以,昨晚几个药铺的老板聚在一起商量,托我作代表来与寻当家商量商量,能否给我们一点饭吃。” 宁氏笑容满面期待地看着寻香。 “现在你们有什么想法?”这事寻香早料到了,但还是先征询他们的意见。 清老板大方道:“巡城有两家大药铺,人家在各处都有药材来源。可我们不同,我们是靠山吃山的。现在天华林归了寻家,我们的医技和药技说来都不入流的。听说寻家要开医学院,想必会配大药铺和医馆,因此我们想先来谋点事做,大家说了,不求发财,只求养家糊口,虽然我们医技不高明,但通的医理和药理比寻常人却又丰富许多。” 宁氏补充道:“现在是我们来找你,恐怕晚些时候几个小茶铺的也会来找你,他们在天华林租有茶地的,正好二月底到期。” 寻香点点头,笑问:“为何你们不提出允许你们上山采药呢?” 清老板摇摇头,“原来上山采药,每年都要给官府交管理费,算下来,一年到头拼命赚的钱,也只糊口。如今寻家要大力发展药业和茶业,想必寻家会对天华林实行全面的规划和管理,若是允外面的人上山采药,势必会弄乱山上的秩序。我们认为,寻家跟着需要不少有经验的人手。” 莫氏爽朗一笑,“你们倒是精明。寻家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事,沛林他们去看林子,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宁氏以为莫氏婉转拒绝,紧张地看着寻香。 “是的。因为昨天才接到圣旨,所以还没来得及细细考虑这事。”寻香微笑道,“不过你们说得没错,只要计划一开展起来,必然要很多人手的。象清大哥夫妇这样勤劳正直的人,我们的确很需要,只是怕到时会委曲了你们。” 清老板夫妇喜上眉梢,彼此顾视一眼,寻香已经表示接受他们。 “那另几家同行呢?”自家的事落实了,仍然不忘同行的委托。 “既然你们今天来了,谈到这事。回去后,你们告诉另几家同行和那几家有租天华林茶地的小茶行,这几天我得和沛林先考虑一下具体的事。过几天,再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开个会进行安排如何?” 寻家的确需要添人手,何况要大力发展茶业和药业。她这话没有拒绝接受别人,只是考虑如何安排而已。 清老板高兴地道:“是的。这么大的事当要先商量考虑。我们这就回去告诉大家,耐性等着寻当家召集大家开会。” “到时你们若是有好的建议,只要有利于发展巡城的茶业和药业,我们不但会采纳,还会给以奖励。”寻香诚恳地道。 清老板夫妇眼睛一亮。宁氏脱口道,“还别说,他们有人就是提过这方面的话。” “你们回去后和大家可以商量商量,总之到时采纳了,我绝不食言,若是建议极好的奖银子五十两,建议小的五两到十两不等。”寻香把话发开。 “好。我们这就回去把好消息告诉大家。”清老板夫妇茶都没喝一口,便要告辞。 寻香笑道,“你们难得来我家一次,茶都不喝一口?” 清老板夫妇脸一红,端起茶,喝两口,又飞快放下。宁氏道:“大家还等着我们呢。所以今日不与你久叙。我们先回去,不搅扰你们办大事了。” 寻香让风伯将他们送出去。 莫氏这才有点紧张地道,“香儿。事情还没统筹好,你便一下答应接受这么多人?别看只有几个小药铺和几个小茶铺,到时一家至少二个人手,工钱又不能太短的……当然,清老板夫妇是特例,为人厚道,原来一直给我们照顾,可是别的人,我们并不太了解。” 寻香香摆摆头,“这事我捉摸过了。虽然他们开的都是小铺子,但能存活多年,不仅在同行中有自己的优势,还有极好的口碑和信誉,而且都是会做生意的人。寻家能够用上他们,不但不亏,还占了便宜。这些熟手,在百姓中又有口碑的人,没个五年六年的培育和调教,根本就不可能。而且现在我们断了人家生计,人家只是想求口饭吃,说来也不过份。天华林里物产丰富,原来有山吏守山,背后有官兵支持,所以没有官府通行牌的,根本就上不了。可是现在归我们管了就不同,山吏仍在,可是背后没了官兵支持,总有些人会打山上的主意。到时我们要在山上种杆珍贵的药材和茶木,没懂行的,信得过人,哪行?” “你精。”莫氏笑着直摇头,“我是老糊涂了。只怕帐算不过来,没你看得长远。说来寻家现在真的要大添一批人手才行。想到添一大批人呀,我就头疼,正如你说的,没个五年六年如何看得出来人的真品?” 寻香感慨道:“我原来也象祖母这样担心。可是这次从皇城回来后,我觉得人活在世上,有时得处处考虑周到,稍有疏忽便会弄出大事。可是有时算得太精,顾虑太多,前怕虎后怕儿狼的话,就象在皇城时,我肯定请不到先皇,制不住太皇太后。有时候啊,哪怕你还没想好,就象赶鸭子上架,还得边走边想,只要把步子走稳,发现问题,肯即时解决和修正,最后结果也会是好的。” “也是。”莫氏对寻香心服口服,再不服,想想人家在皇城的那些经历,换作别人,谁能一关一关地撞过来,化解开重重危机? 10 陶泥 “祖母。(.无弹窗广告)离百日不过三两天了,你就允我出门吧。天华林和云溪山庄归了寻家,清老板他们来还只是第一桩,跟着还会有人来找。我若是出不了门,这些事全等着沛林回来后再说?”寻香再在屋里坐不住,恳求道。 莫氏轻声道,“再坚持两天。三月初三,就让你出门。” 寻香心中一苦,欲再征求。风伯又领着个人进来,“顺叔来了。” 寻香和莫氏连忙起身招呼顺叔坐下。 顺叔现在在西山脚下管着陶坊,把个背篓放在屋门边,“老太太。夫人。安。” 请罢安,一坐下,就喜色飞舞地讲开,“夫人。我今天专门过来和你商量个事。陶坊现在修整得比原来整齐宽阔多了,我可是盼着老爷回来一展拳脚。如今天华林归了我们,寻家要大力发展茶业和药业,有一事不得不考虑在前。” “什么事?”莫氏笑问。 “以前我们的包装都由吉祥坊设计和制作。想想以后我们要用的包装会有多大的量?依吉祥坊的实力,恐怕顾不过来。龚志明帮着他叔叔经营吉祥坊,赚了不少钱,龚老板有心把侄子帮扶起来,说好开一家分号,算龚志明一半的股份。龚志明好生聪明,他说寻家以后恐怕要自己开包装坊的,不如与寻家一起开个工艺加工坊,寻家占一半股份,他叔侄俩占一半。这可是好事啊!我捉摸着包装这一块,还有与龚志明把陶坊这一块作起来,那可又是一条生财之道。”顺叔满脸精明,兴奋地道。 寻香看着莫,笑一笑,无声地表示,瞧吧。天华林归了寻家,这事就一起接一起的来了。 莫氏笑着摆一下头,“这些事,寻香当然有考虑。[.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她还有几天才出门。既然你们想到了,可有细细考量这事?” 顺叔从衣袖里顺出一卷纸,打开来,“这是吉祥坊的修建图。另外龚家在城里的铺子也需重新装潢和扩张……得把陶器陈列重点推出来……” 莫氏打岔道,“寻家大茶铺可是早有考虑到这事。” 顺叔摆摆手,“今时不同往日。依夫人现在的茶业国手的圣号,往后咱们那大茶铺只是卖茶、茶点和茶器都不够的。茶器只是陶器中的一部分而已。所以要单独找地方。” 寻香掩嘴轻笑,“顺叔是个做实事的人。不过寻家怎么可能发展得那么快?你看咱们家后面去年新种的茶都还不能收茶呢,再快也要明年。入股吉祥坊的事可以考虑。但不必拳脚展得太大。” 顺叔反对道:“没事时我就在巡城里逛。其实巡城的陶器很好卖,只要烧得好,做得好看,外地来的客商都喜欢带几件样式特别,做工精美的东西回去。这说明许多地方的陶艺尚不够发达。” 给他一说。莫氏想起一事,“去年秋天我想买对瓷瓶送给一个娶媳妇的庄民,那天和秋菊秋惠去逛街,到古玩街一家叫清秋的铺里看到一对不错的花瓷瓶,便要买下来,这时冒出个外地客人。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巡城,希望我割爱,我想那瓷瓶不是什么古玩。离城里近,便把东西让了他。后来再看了几家,没再遇到合适的新瓷器,便回到清秋,问里面的掌柜。那瓷器是从哪里进的货,又问他巡州哪里有出名的窑坊。他说巡州不太出好窑泥。所以窑坊不多,西山不是有一家窑坊,被寻家买了吗?他说那对瓷瓶是东州进回来的货,一次进了五对,货一到便被抢光,说我不该把瓶子让给别人的。巡州离东州远,象瓷瓶这样的货不好运,下一次要再遇上这样的货,可能要好几个月后。这么看陶行的发展前景是大,不然香儿也不会想到让沛林弄那个,只是那窑泥……” 顺叔接过话,“我来还有一事未说。我们在西山脚下的烧衣泥,那下边不是发现了窑泥吗?当时夫人去了皇城,没来得及去查看那事。今天我来可是还带了个东西来。”走到门边,拿起背篓上盖着的衣服,抱出个东西放在桌上。“这是我和龚志明试烧的一个花瓶,因为匆忙,所以样式和做工还不够精,只是请你们看这瓷身,没烧铀,便这般光滑。那片窑泥可是好泥呀!” 这是个土陶色的普通花瓶,寻香摸了摸陶身,的确光滑细腻,按《陶艺》上说的鉴定方法,用手指轻轻敲弹几下,发出清浅不一,却颇悦耳的声音,喜道,“好泥。若是你们再把烧技掌握到炉火纯青,往后要出东州那样的瓷器不成问题。” “可惜老爷不在家。”顺叔遗憾地道。 “这种陶泥有多少?”寻香问。 “我和龚志明怀疑西山脚下有一半的地底下都是这种泥呀。龚志明有抄阅过寻家的《陶艺》,他说这泥应是书中介绍的上等陶泥。” “走。我去看看。”寻香起身象风一样跑出去。 “回来!”莫氏年纪大,要拉着她,没来得及,寻香已经跑到中庭,远远地抛下句话,“祖母在家等着祖父他们回来吧,若是祖父回来家里没人,就强儿和笙儿在家里,问到什么事,他们也说不清。” 这孩子。莫氏知道她在暗示,家里得留人,别让老太爷回来知道了昨日发生的事。见外面天气好,想着后天就是初三,离百天不过一二天的差距,只得放过她,远远地笑道,“那你就去吧,让风伯给你备上马车。可得给我带好消息回来。” 顺叔向她打个诺,跟着追出去。 寻香不让莫氏去西山,还有一个道理,怕她在西山看到沛丰兄弟俩,昨下午寻勇让风伯把他们带到西风交给顺叔,段计他们应是和顺叔住在窑坊旁边新盖的小院里。 风伯赶了辆小马车送寻香去西山。 春日暖阳,一路上柳飞花艳。 “我可是终于出门了。”寻香兴奋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人们有衣衫又变薄了,不少人外面只穿着夹衣,远处的天空高高地飞着些风筝,欢乐很快淡下来,浩然还没好,若是他好了,有三两岁时,便可让他父亲带他在这样的天气中,在山野间放风筝的。 “大哥二哥他们还习惯吧?”寻香的心思快速回到家事上,掀起车帘和前座上的顺叔说话。 顺叔跟风伯坐在马车前面,春风吹得他们下巴上的青须飞舞。他转头回答道,“还是老太爷会治人。原来大老爷在世时也是这般教孩子的话,恐怕他们早成器了。他们当了一年多的庄稼汉,身体强壮了,也比原来吃苦一些。昨天一到西山,便要我带着他们到处转,说将来把谷家的田地经营得如寻家这般风生水起,父亲在九泉下便能心安了。” 风伯道:“人的坏毛病都是娇惯出来了。依我看,他们俩个还要再苦上几年,才能完全转性。” “慢慢来吧。只要人的心踏实下来,做哪行都不会太差。”寻香放下车帘,从侧窗看着巡城繁华的景象。 马车经过吉祥坊时,寻香下车进去和龚家叔侄打了个招呼,并叫上龚志明一起去西山。 龚志明很久没看到寻香,骑了匹马跟在马车旁边,边走边聊天,说的尽是陶业发展的憧憬。他一向做事稳重,这时都开始摩拳擦掌地要大干一番,可见拥有天然上等陶泥的事带给他多大的力量。 先去西溪边看陶泥。到溪边泥地时,寻香下了马车,这一带植物不够丰富,有些杂草长得很枯干。大凡陶泥都不宜生长植物的。 泥地被掘出个大深坑,三四个陶工正在坑里掏泥。 顺叔提出一篓子稀泥,放到寻香面前,“夫人。看看吧。因为靠溪,所以挖起来的泥有点稀湿,但晒一晒水气后,这泥色在阳光下黑得发亮。” 寻香看看竹篓子里的泥,稀嗒嗒的,不太看得出来。 “那边有干泥。”龚志明指着院子里已经堆得高出围墙的泥说。 正好太阳照在那里,远远地看到泥黑坳黑好看,阳光下果然有晶亮闪烁。 “进去看看吧。小院现在有六间住房,一间帐房,和两间仓库,仓库按你的意思,有放陈列柜。”顺叔走到前面,打开院子后门。 后院的坝子里,高低不同的堆了好几堆泥。 “这个是陶衣泥,这个是陶泥。如是不注意看,会以为他们颜色一样,都是黑色。”顺叔给寻香介绍。 寻香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原来见过陶衣泥,是纯黑色的,而陶泥却是黑中带点暗红,不注意的确看不出来,两只手在两种泥里,各抓离一把,不断地在手上捻,发觉陶衣泥比陶泥的手感更细,惊道,“你们可有发觉这陶衣泥更细?” 龚志明点点头,“可惜《陶艺》上未有这样深入的介绍。这陶衣泥比陶泥更细滑,又能烧,按理说应该也可成陶的,可是我试过多次,烧的东西,无论做得多么厚重,出窑后,遇水即溶,或者稍一用力便碎得粉碎。” 寻香审视着手上的两种貌似一样的泥土。 11 不清静 顺叔道,“我也捉摸过,想来有道理的。若是衣泥太过坚实,不是会与陶身混合在一起,变成双料陶物吗?所以它更细滑,易粉碎剥落是有道理的。” “不知什么问题,和着衣泥里给陶烧釉,竟不能成功。”龚志明十分郁闷,“我去过东州,专门打听这方面的问题,人家也是这么烧的釉。不过东州给陶烧釉,可不是都用衣泥的,是边烧边着色边沙平的。按《陶艺》上说的,用衣泥的形式上釉,是最好的方法,良好的衣泥,可以令陶身更加光洁。” “顺叔送来的花瓶可有用过衣泥?”寻香问。 “那个没用。我们想看看不用衣泥的陶器是什么样子。”顺叔答道。 “别急。我们有衣泥,有上等陶泥,上釉的事,总会解决。沛林在朝为官时,对这方面的仍有多打听和了解,也许他会有不同的见解。”寻香安慰大家,“我先去看看茶地。” 顺叔又是激动,“寻家福旺呀。西山的茶林不仅快赶上东山,今年的产量应是比往年会高出至少四成。” 沿溪而上,一条蜿蜒的水渠从从山顶到山脚,一路潺潺而下,原来溪水混浊,现在两岸有修整过,溪水恢复清澈可鉴人影。 茶林果然比往年看上去青灵许多,寻香弯腰摘下几片茶树底下的老叶,对着太阳看了看,惊喜道:“老叶都换过了?” “神奇呀。按夫人说的方法,灌溉时,加了血参,又往地里埋过血参叶,它们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呀。” 顺叔说的,莫氏早和就和寻香说过。可是置身于这片茶地时,寻香有种喜极欲泣的激动。这一片茶林,可真是脱胎换骨,犹如重生呀。她是重生者,对于一切重生的事物,都有着特别的情愫。摘一片顶叶,放在嘴里轻嚼几下,其实这茶已经是顶级的茶叶,只是东山那边的茶地,有用加过血参灌溉,并在茶林中有种血参。[.超多好看小说]因此东山的茶味比之前当然更好,所以人们说西山的茶快赶上东山了,发展慢一些。因此比东山总要差一步。 如果把碧宵境里已经长了两年的土参加一点在水里灌溉茶林,那茶味一定会再上一个台阶,只是土参子珍贵,不敢轻易奢耗。碧宵境再神奇,毕竟空间有限。她一个人的种植力也有限的。 一股山风猛烈吹来,太阳突然阴进云里,大家感觉到一股寒意,不由都颤了颤身子。风伯关切地道,“夫人。山上风大,我们先下山。到屋里说话吧。” 寻香并未觉得寒意,只觉山上空气好,神清气爽地。还没看够,摇摇头,“我没事。” 众人都有股凉嗖嗖的感觉,夫人似不觉一般,不由看着她。只见她脸如桃花,呼吸自如。的确不觉寒冷的样子,都暗暗称奇,他们几个男子的身体算是强壮耐寒的,夫人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比他们更耐寒。 又一股寒流刮来,风伯和顺叔同时揉着鼻子,差点打喷嚏。 寻香依旧无事地走在茶木间,一头乌发随风飘扬,不但没事,还被风吹得极惬意。 他们怎么知道寻香天天吃水参子粥,又夜夜练正元功,这身体早就与凡胎俗骨有了区别,精神气血健旺得超出常人几倍,就是寻香自己都还未曾发现这一点。 夫人都不怕冷,大家只有继续跟在她后边。 上午看罢西山茶地,中午寻香去了大茶铺。 茶叶生意和茶点生意比原来更好,不少人家把寻家茶叶用在婚聘礼物上,有一款叫龙凤呈祥和花开富贵的茶饼被巡城的百姓们渐渐用作喜饼,寻家的茶点也是供不应求,因此茶铺后院子里的茶点工们,可谓从早忙到晚。 生意红火,一切有条不紊,没什么好操心的。寻香在铺里坐了一会,喝点茶,吃几个茶饼,和寻天化聊着铺里的事。 外面一群人从大门涌进来,嚷着要找寻当家。 寻香在品茶台上看到他们,各行各业的人,有七八个,看样子肯定是找她谈合作生意的。吓得对寻天化道,“你快挡着他们,我得从内门往后院走了。” 寻天化出去挡着他们,风伯护着寻香赶快从内门走了。君儿却追了来,到后院时叫住她,“夫人。我有事找你。” 程妈妈在家安排新居的事,没去寻园,晚上有寻天化交帐,君儿也没回去。寻香停下脚步,关怀地问,“你家里的事可有妥贴?” “有高公公安排,又有一群奴婢使唤,再过上五六天,便可请你去家里坐客了。”君儿今年十八,妹妹进宫后,他变得比原来更沉稳。 他家里没事,那还有什么事?寻香笑一笑,逗他道:“你要娶妻了吧?莫不是程妈妈让你请我过去参商?” 君儿脸一红,四下看看,“借一步说话。” 风伯连忙道,“我去把车赶进来。” 寻香和君儿走到院角一棵大槐树下,离干活的仆工们很远。君儿仍然警惕地四下看看,小声道:“刚才要把你叫到帐房里说话的。可是你还在喝茶,那帮人来得急,你便往内门走了。所以我追了来。” “到底什么事?”寻香觉得他太神秘。 “我娘让我先给你支个信。说高公公这次出来,还有一个任务,皇上要他将青叔他们追逃贼的后事弄清楚。高公公和我娘聊过,说这事不好办,无论青叔什么时候回来,这后面的话都不好捎带回去,怎么说怎么都容易出事。”君儿紧张地说。 寻香心中一紧,这是她一直心忧的事之一,只是她不曾与人提。“那青叔不回来,高公公也不回宫了?” “高公公故意将这话透给我娘,便是要你拿过对策出来,让他回去好复命,又不至于闹出事。所以这两天高公公故意以安排我家的事为由不去寻园。” 寻香点点头,这件事是得给高公公一个合适的说法。 回到家,寻香先去西居给祖母报信。 午后,太阳从云层里又钻了出来,莫氏坐在庭院的花木下打瞌睡。虽是打着盹,寻香走到她面前时,却敏锐地抬起头冲她笑,“你再不回来,我要派人去请你了。瞧这一阵日头出来了,可是要不了多久,它就会跑回家去。” 寻香挺起精神,笑一笑,“西边的茶林真的长得好好。” “肯定好,经常听风伯他们说。你去看了那陶泥好吧?” “好呢。真是上等陶泥,不过衣泥有些问题,应是顺叔他们还没找到烧用的窍门,这个可能要等沛林回来后一起商量。” 莫氏笑开了花,“你说得没错。天华林归了寻家,这事真不少。你走后,来了个毛皮商,说往后我们山上的动物毛皮,有多余的卖给他就好,他会比市价出得高些。我回答他,那是皇上赐的山林,无论是粮食还是山货,每年都得先往宫中进贡交税的,到时恐怕不会有多余的拿出去卖。就是有,毛皮那样的东西,我们自己往年都花钱出去买的,以后恐怕真是没多余的。这些商人真是无孔不入,精得上了天,哪里有消息就往哪里钻。” “做生意嘛,哪里有机会,当然就要去网罗呢。”寻香淡笑着回答,“别的还有人来找吗?” “有啊,什么铁铺的,杂货铺的都来了,我一听头痛,就让郭妈妈白胜把他们轰走了。” 难怪那帮人从大茶铺外冲进来,要找寻香,原来上午找到过莫氏,给轰走了。寻香好笑道,“药铺和茶行的来谈情有可原,可是别的行道全都一下涌来,就太夸张了,他们以为寻家一夜之间不仅仅是大土豪,还人口倍增,各方面的消耗都随之倍长?” 莫氏咯咯地象小姑娘一样笑得全身乱颤,脸上却是骄傲的表情。 清晨,寻香去西居看着廖氏她们制了一会茶后,带上许氏去茶地里,家里的仆妇,大多是制茶好手,昨天傍晚,寻香便让廖氏去给许氏和赵氏说了,叫她们这几天来寻园内院帮忙干活,本来要叫熊大姑,家里弟妹多又小,完全是娘家的顶梁柱,根本就脱不出身。赵氏跟洪妈妈在院子里帮着干活。 许氏大多在嫁家里干家务,不常来地里,走到寻园后的地里,看着郁郁葱葱的药地和茶林,心情格外轻快。 “这是林大哥前年带回来的白茶,明年应是能采茶了。”寻香看着波斯麦竹和药地间的一片茶林,给许氏详细的介绍。 “其实我早想出来看看。可是母亲去年一直生病,寻青让我专心在家里伺候母亲。”许氏新奇地四下张望。 林大哥新带回来的三株药苗也种在波斯竹旁,有一片正好一边向阳,一边当阴,一处阴阳俱占。寻香蹲下身看了看那三株药苗,昨早晨让吴妈妈拎了灵池水来浇过,长得很是鲜灵。 “如果让你选择你更喜欢采制还是制茶?” “我不知道。听说采茶和制茶都各有学问。” 寻香往黑茶树走去。 何庄头带着两个男人,搭着梯子正在那里采顶叶。何庄头背着个背篓踩在楼梯上,趴在茶树顶上,象只鸟寻找孩子一样。 12 实验 “夫人来了。”下面的人正要笑他上去半天,没采几片茶叶,见寻香来了,连忙招呼。 何庄头把手上采的几片叶子反手放进背篓,快速下了木梯,遗憾道:“夫人。去年这时顶上采到不少黑茶,可是今年茶叶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前些天采了许多,今天总共采了不到五斤。会不会是老王大夫这一个月来这树下挖泥掏树草根的关系?” “能采多少就多少吧。”寻香蹲下身看着茶树底下,虽然有刨过的痕迹,可是都有恢复原状,绝对不影响茶树的生长。 “实在再采不出嫩叶了,比去年少了足足三十多斤青叶。”何庄头依然可惜的样子。 “反正黑茶都是自用,没有外卖,多出少出都没大影响。”寻香的注视着高高的茶树下的花草和灌木。 “我们去别处干活了。”何庄头和那两个庄民抬着梯子离开,不影响夫人研究茶树。 许氏学着寻香的样子四下看看,抬头盯着茶树顶上好奇地道,“这野茶树真神奇,极寒时竟然能出早春白梦。明明一颗树,意能长出几种颜色?白的,黑绿的……竟然还有红的……” 红的?寻香一惊,这树可从未出过红色的茶叶,站起身见她站在茶树另一边,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去,果然几片深黑的茶叶尖变红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连忙挥手向何庄头大叫,“何庄头,快把梯子抬回来!” 何庄头他们还未走远,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倒回来。 “快。把梯子架在这边,我要上去看看。” “发现什么了?” 何庄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上去,也看到几片泛红的叶了。惊道:“昨天早上采过那边,所以今天没再细看那边,一夜间竟有几片叶子变红了?” 梯子架好,寻香利落地爬上树,摘下一片叶子,对着朗朗青天,微眯着眼仔细观察它,发现黑绿的叶身水烟淡的呈现暗红的点斑,叶尖变得最快,所以全红了。看着比秋天的枫叶更显深赤暗淡,秋天的枫叶有几分红得艳丽动人的,这种暗赤显得迟钝枯晦。给人不太舒服的感觉。 “你们看看吧。”寻香把那片叶子递下来,趴在茶树上仔细观察,发觉这边有一片树叶都开始渐渐地泛起暗赤的枯斑。 “这树要到寿限了?这样子象秋冬时季枯败的样子。”许氏先看了叶子,脱口而出心中的感觉。 “怎么可能?秋冬天时这树都不曾枯败过。”何庄头拿过叶子看了一眼,却傻了眼。反驳的吻立即改变,惊赅道,“还真象要枯败的样子。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老王天天来刨树底,损了树的营养?” 另两个庄民看了,点点头,都同意何庄头的看法。 寻香又摘了一片正常的树叶。和顶上一片没采到的嫩芽,从梯上下来,“何庄头今晨采的茶叶别忙送到茶房去。给我拿回去看看,我怕这茶叶有变化。” 寻香很紧张,这茶树结出的早春白梦可是能助长银丝粉的药效,真怕这茶树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巨变。 众人感觉到寻香的担忧,何庄头皱着眉道。黑茶树的茶都是单独放的,而且夫人都让老王大夫检查过。并没听说有什么异样。 许氏背过何庄头递过来的背篓,跟着寻香匆匆回家。 逸安居里,吴妈妈刚给浩然换下一身衣服,要把脏衣端出去叫洪妈妈洗,走到门口,见夫人神色紧张地回来,心中一紧,“出了什么事?” 寻香看一眼她手上端着的木盆,“别忙出去,先把我的银针拿来,再给我备两个小瓦盆和一盆清水。我去老王大夫屋里一趟。许婶婶你在这里看着这些茶叶,千万别人碰。”走进屋里,把手上的几片茶叶放在桌上,便跑了出去。 吴妈妈把盆子放在屋角。许氏取下背篓放在桌边。 “这些茶叶怎么了?” “瞧这茶叶,开始变红,而且红得枯暗,不正常。”许氏拈起那片发红的茶叶给她看。 “天。看着象生病了,得了红斑病?我还是头回听说茶树会生病,茶叶都能解毒的呢。”吴妈妈觉得太奇怪了,“两棵树都有这样的叶子?” 许氏摇摇头,“何庄头说昨晨都是好的,今晨发现一棵一边有一片开始变成这样。” “莫不是有人下了毒?”吴妈妈莫名其妙地幻想与猜测。 许氏笑道,“这两棵野茶树,现在晚上都有人守的,怎么可能会让人给下毒?” 吴妈妈从里屋取出寻香用的银针包放在桌上,又备好两个干净的小瓦盆,放上一盆清水,坐到旁边,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叶子,暗暗思付,该不是不好的兆头吧? 过一会,寻香从老王大夫屋里取了两个东西回来,“吴妈妈再拿一把剪子出来。” 吴妈妈从里屋拿了一把剪子出来。寻香用煎子煎下一丁点嫩叶,放进一个盆里,先用银针试了试,没有变黑,然后将一个药瓶打开,倒了一点药水在盆里,浸在叶子上。 “夫人,这是做什么?”许氏睁大一双秀目,觉得夫人做的稀奇。 “我看这茶叶可有毒变与病变。银针试毒,这药水可测它是否生病或长虫。”寻香耐心地解释,打开一个盒子,取出一透明的圆镜,对着盆里察看。 许氏歪头看了一眼那镜子,发现盆子和里面的碎叶变得比水桶还大,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能把东西变大?” 吴妈妈扑吃一声笑出来,“这叫放大镜,是西洋人的玩意。这是薜大人送给老王大夫的宝贝。”老王在逸安居和夫人做这种实验很多次了,这镜子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新鲜,她只关心那发红的茶叶是否长虫,对寻香道:“这叶子看着正常应该没病吧?” “总是要检查一下才放心。”寻香笑笑,又煎下一块黑绿的茶叶,用银针刺了刺,针头未黑,扔进盆里浸在药水里,观察一阵,没有看到叶面上的药水起泡,或有细小的东西爬出来。 吴妈妈歪头看了一眼那镜子里,笑道,“都没事的。” “现在单独看看这变红的叶子。”寻香先用银针刺了几下发红的茶叶,针头色泽略略有暗,但不明显。 许氏捂着嘴惊呼,“真的有问题?” 吴妈妈看夫和老王大夫做实验多了,听他们说过许多常识,分析道:“这叶子只是有些气晦?” 许氏不懂地看着她。 吴妈妈解释道,“就象人气阻血暗,没有中毒,但体内毒素集聚,可以令银针发暗,与试出毒变黑的颜色不同。” 寻香笑了笑,“吴妈妈说得没错。恐怕这片叶子真是病了,没有中毒。”将叶子剪下一小片放进另一个盆里,倒些药水,浸泡一会,用放大镜察看。 许氏和吴妈妈一边一个站在她两边,把头往她身前一靠,都紧张地看着放大镜里。一个个黑豆般的虫子从叶子里冒了出来,吓得许氏往后一跳,拍着胸口,“娘呀。这虫子这么大,怎么刚才我们拿着叶子时,它们没爬出来咬我们的手?” 吴妈妈本来看见虫子心中正发寒,被她这话逗得一笑,“傻女子。这是放大镜呀!针尖在它下面都会变成个大胡豆!” 本来发现虫子,寻香心情也紧了,可是被她们弄得也发笑起来,“许婶婶莫紧张。这就是放大镜的特点。没有它,也许我们根本就看不见这些虫子呢。” 许氏定下神,往前两步,继续跟她们一起看镜子下面的虫子,那丁点茶叶在镜子下变得比巴掌还大,上面竟爬了十多个黑色的长得象瓢虫的虫子出来,看一眼桌上那块只缺了一角变红的茶叶,打个颤,觉得全身发麻。 “死了!它们全死了。”吴妈妈大叫一声,许氏身子又抖了两抖,看见那些虫子爬出来后,在药水里浸着挣扎几下,便翻过身子死了,不由紧张得冒汗,用衣袖抹抹额头,望着寻香,“夫人。接下来怎么办?那些茶叶还要制成茶吗?” “吴妈妈,你看着这里,别让人撞进来动了这里的东西,我去一趟茶房!” 寻香放下镜子,往外跑去。 许氏定定神,看一眼吴妈妈,“我也去。” 吴妈妈咬着嘴角,拿着放大镜,对着两个盆子,神情专注地继续观察。一只手拿起根银针,向一只死了的虫子狠狠地扎去,将它扎得粉碎,同时黑汁四溅,吓得她本能地往后一退,放下镜子,盆里根本看不出一点变化,只是手上的银针变得深黑。脸色一白,紧张地眺望着门外,等着寻香快快回来。 西居内院,青儿刚从宝笙屋里端着一盆脏衣服出来,突然看到一个淡黄的影子,象一样从眼前刮过,冲进西居内院的黑茶室,吓得叫一声,“有贼!” 莫氏从屋里出来,边走边道,“青光白日的,院子里外到处是人,哪来的贼?” 青儿放下盆子,高高举着洗衣棒向黑茶室紧张地走去。 13 虫子有毒 今天天气又暖和许多,莫氏在屋里也换了一身衣服,她动作麻利地跨出门槛,拐杖在地上跺得飞快,跟着青儿跑去,嘴上不相信地说:“还真有贼了?” 月鹃本来在她屋里收拾,听到声音,也跟着跑出来,却见许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从后门跑过来,见到月鹃,她一幅跑不动,累得要趴地上的样子,“月鹃?夫人呢?” 月鹃愣了愣,见青儿和莫氏往黑茶室走去,“刚才青儿看见的贼莫不是夫人?” 许氏扶着廊柱,一边擦汗,一边气吁道,“夫人跑得好快,简直象飞一样。” 青儿走到黑茶室外边,听到她们说的,停下脚步,“许婶婶。你说我刚看见的黄影子是夫人?” “是的。夫人今天穿了件黄衣。”许氏趴在廊柱上,两腿软得发抖。 月鹃上前扶着她到一边坐下,好笑道,“你是农家出生的,竟跑不过夫人?说出去让人好笑的。” 莫氏回头看着她们,笑道:“还别说。你们几个,没有一个跑得赢夫人的。” 寻香从黑茶室里象风一样又刮出来,飞快往前院的制茶室跑,边跑边说,“许婶婶。你看着别让人进黑茶室。” 众人只觉眼前的黄影闪几闪便不见了,惊得揉揉眼,以为看花眼,可是寻香的声音还残留在耳边。 “是寻香吗?”莫氏都不相信地看着月鹃。 月鹃张圆嘴,“应该是吧。夫人生孩子后,越变越神,难道跟涛哥他们一样,有了轻功?” 许氏道,“瞧我没说假话吧。夫人跑起来,真的象飞。我可是第一次见识到夫人会飞。” 青儿捂着嘴。两眼张圆,说不出话。 一道黄影又飞快从前面跑了回来,不过这一次大家有看清她,她放慢了速度。廖氏跟在她后边,落下一段距离,听说黑茶树上有虫叶了,边走边问:“夫人。(.好看的小说)你说黑茶树生病了?” “是的。先前我们去黑茶树上看到一些病变的叶子,采了一片回来做实验,发现里面有黑色的虫子。”寻香看到莫氏她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她们听许氏说了黑茶树有虫给吓坏了。停下脚步,对莫氏道:“祖母。不必担心,老王配的一种药能杀死那种虫。对茶树不会有影响的。” 莫氏回过神,又喜又惊地道,“香儿。你什么时候跑起来会飞?” 刚才寻香急着来黑茶室,所以一路飞奔,自己未曾发觉跑得有多快。经她这么一说,看看许氏一幅累趴的样子,想起自己刚才的确快得异常,可是没有丝毫心累气喘,突然明白,练正元诀后变得体健身轻。笑道:“刚才我太着急。怕有人去动这些天新腌的黑茶。” “黑茶树病了?”莫氏这才转回正题。拄着拐杖走过来。 “嗯。虽然这些茶之前有检查过,可是老王大夫说过,一些看不见的虫子若是潜伏在茶叶里。之前并不容易发现,到一定的时候,茶叶病变后才会发现。还不知那虫子是什么东西呢,所以今年的黑茶得全部先锁起来,谁都不许去碰。” 黑茶室里堆着三小堆新近分期渥制的黑茶。廖氏皱皱眉。“都还没制成茶的,难道就让它们一直堆着?” “先堆着。沛林他们今天应该会回来了。”发现黑茶树有虫。寻香不但不心疼,反而有点喜悦,这是个难得的突破。象那种上百年的野茶树,怎么可能会突然长虫呢? “往年的黑茶,现在会不会长出虫来呀?”青儿傻愣愣地冒出个问题。 莫氏瞪她一眼,“往年的茶都上过火灶了,怎么会长出虫来?要有也早给炒死了。” “廖妈妈。青儿。你们记着,不许人进黑茶室!”寻香再次吩咐。 “把黑茶室锁上。钥匙放我这里。”莫氏当然知道这个情况的重要性,连忙道。 寻香想了想,“钥匙还是放我这里吧,便于老王大夫回来后来查看,和调茶用。我先取出些茶回去检查一下。青儿,给我拿三只小碗来。” 青儿取了碗来,寻香将三堆茶分别取了一点样,让廖氏锁好门,拿过钥匙,和许氏端着茶样回逸安居。 出这么大的事,莫氏和月鹃跟在她们后边要去看过究竟。 逸安居。 “夫人。这虫子有毒!” 吴妈妈用银针又扎碎一只虫子,举起黑黑的针头给大家看。 大家依次拿起放大镜对着盆子里看了看,看到红色的叶子上有两只黑虫尸骨粉碎,另有数只黑虫四脚朝天地死在叶子上面。 “这是什么虫?”莫氏眉头紧皱,看着寻香,不解道:“这一个月来,老王几乎每天都有对黑茶树的叶子进行实验观察,怎么他都没发现这些看不见的虫子?” 寻香摇摇头,叹道:“你们看另一只小盆里的叶子正常得很。说明黑茶树上并不是每片叶子里都有虫子。很有可能,象老王大说的,有一种虫子活着没毒,但死时才能产生强大的毒素。” “夫人。快检查一下这些黑茶吧。”许氏担心地看着她们刚才端回来的东西。 寻香用银针一一检查过,银针并无发黑。 “还好这些茶没有毒,否则可惜了。”莫氏感叹道。 吴妈妈紧张地摆摆手,“这可不能掉以轻心。如果里面有虫子,现在没死,就不会有毒。不如加些药水试一试。” 寻香点点头,吴妈妈把药水分别倒在三个碗里,寻香拿起放大镜观察着碗里的茶。 良久,莫氏问,“这些茶没事吧?” 寻香放下放大镜,摇摇头。 吴妈妈又拿起镜子对着碗看。 许氏紧张地道,“该不会这些药药不死虫子,所以发现不了?” 月鹃一直没说话,这时道:“若是那样。这虫子不是太可怕?” 吴妈妈道:“不如取库房里的茶来试一试。” 莫氏摇摇头,肯定地道:“我和老太爷一直吃着去年的黑茶,并没有事。有问题应是今年的新茶。” “不要胡乱紧张。待老王大夫回来看看再说吧。”寻香安慰大家,“吴妈妈取个大盆来,将这些东西全收起来放在隔壁屋里,以免不知道的人碰了这些东西中毒。” 吴妈妈出去找了只大盆来,和许氏一起收拾好这些东西。 “我们再出去转转。”莫氏觉得这事太古怪,要再亲眼去看看那两棵野茶树。 寻香给吴妈妈再次叮嘱,不能让人去到隔壁动那些东西,方和莫氏又去了野茶树前。 地里的庄民听说野茶树长出红茶叶,都很惊奇,不少人去看过后,一边干活一边议论,都以为这红色的茶叶象早春白梦一样,定是稀罕的好兆头。 寻香一出来,地里的人纷纷停下手上的活看着她们,一个妇人期待地问:“夫人。那茶叶变红,是好事吧?” 远远地看到还有几人在那茶树下张望,莫氏连忙高声道:“大家离那两棵茶树远些!那茶叶变红可不是好事!” “那是怎么回事?”何庄头跑过来紧张地问。 寻香吩咐他:“那树长虫了。你快让人专门看着它们,别让人靠近它们,或者有谁不注意扯下片叶子往嘴里嚼,那会出大问题。” 何庄头脸色一变,象黑茶树这样的老树长虫,可不是好事,顾不上细问,先跑到山边驱逐开看稀奇的人,又派了个汉子专门守着那两棵树。 寻香她们走过来。何庄头这才询问,“今年的黑茶还能用吗?” “目前未发现毒变。但不能完全确定。我已经下令把黑茶室锁起来了。” “别的茶树会不会有问题呀?”一个庄民问道,“按道理说这上百年的茶树不会长虫。倒是那些新长起来的茶树,体质不够强健,更易长虫。” 许氏全身一颤,感觉毛骨悚然,若是别的茶树也有长那黑虫,而一时间又发现不了,待到发现时时,茶已毒变,或被人泡水饮用下去,不用紧张得嘴唇直抖,“夫人。我们要不要检查一下别的树?” 寻香看看满山遍野的茶地,微皱一下眉,倒没往别的茶树上想过,既然大家这么提出,还是仔细些好,便道:“何庄头告诉大家,暂停采茶。今天采的茶叶都放在一边,暂不摇青。还有这茶地,再派些人看着,千万别有人口渴了,扯一片叶子往嘴里吃来止渴。” 月鹃叹道:“这么大一遍茶地,如何检查?” 寻香道:“茶树病变就是叶子上泛红斑,尤其叶尖变红的,一定有问题。” “夫人,我找几个人跟你一道,还是一一检查一遍好吧。”何庄头满脸谨慎。 寻香点点头,“同时你再派个人往茶房里送信,让廖妈妈带着人用银针细细地检查一遍这几天还没炒的茶。再给吴妈妈说一声,不要让人进库房取茶叶。” “铺子里要不要送个信去?” “要。让风伯去铺里一趟吧。” 美好的早晨,日光舒适地照射在人们身上,春风懒洋洋地骚着人们的发肤。可是,此时地里的气氛紧张万分,没有一个人心里不七上八下地,充满担忧。 何庄头派了人回去送信,挑了几个眼力好的人,跟着寻香,一株一株的检查茶树。 14 怎么回事 半下午,茶地里依然紧张着,几千株茶树,检查的一半不到。 沛林他们去山里终于回来了,远远地一队人马,欢声笑语地从东北面的山路走了出来。 沛林骑着马走在前面,回头看看后边两匹马背上挂的大筐,这次进山,不仅采了四大筐稀药回来做苗,还采了五筐鲜蘑菇。 “夫人一定会很喜欢吃这些鲜蘑菇的。”寻海涛满脸兴奋,嘴上念着主子,心里惦着怀孕的媳妇。 老王骑着马追上来,大声笑道:“海涛。我看你说这话言不由衷,明明是想说月鹃肯定喜欢吃这些蘑菇吧?” 谷庭仪的马走在沛林后边,乐呵呵地看着前面的欢乐景象,这次上山令精神变得更加清朗,远远看到茶林里有一群人,好象莫氏和寻香就在其中,嘴角不由挂起一个微笑。 “茶地里发生什么事了?”寻海涛眼神最好,感觉大家不象在干活,倒象在查看什么,脸色立即变得紧张,几个飞身,如蛟龙在空中连连翻滚,快速飞到茶地里。 “发生什么事了?”寻海涛突然出现,惊得大家看着他。 “是涛叔?你们回来了?”寻香惊喜地转头往东北面看,只见一路人马正快速奔来。 “你们可回来了!”莫氏伸长脖子向队伍中看去。 沛林和谷庭仪下了马,大步走过来。 “这个时候,茶地里的茶树上有宝?”谷庭仪笑着调侃。 莫氏跺跺拐杖,向他翻翻眼睛,“你竟想好事?”用拐杖指指山边的野茶树,“黑茶树病了,长了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黑虫!那虫子死后有毒!香儿带着大家正在一一检查茶树,看可有别的树病变!” “有这样的事?”寻海涛惊愕地看着大家。视线在月鹃身上快速扫过,月鹃看他一眼,脸一红,头低低地勾下去。 寻香把早上发现红色茶叶的事讲了一遍。[] 老王从人群中走出来,皱着眉,蹶着胡子,看着远处的野茶树,沉吟道:“待我先回去看看你们说的虫子再说吧。按理说那样的虫子,不会出现在寻常的茶树上,出现在上百年的黑茶树上到是有可能。”说罢先往逸安居走去。 “为何这么说?” 寻香等追上去。 “若是这些茶树长了那样厉害的虫子。不用你们这样一株一株地检查,大多树茶已经满身是红斑,甚至大多变成红色的枯叶。那两株野茶树可是上百年的老树。已经长成树精,越活越精神,长的茶叶一年比一年好,寻常的茶树哪能与它相比?” 回到逸安居,寻香打开陈列室的门。老王进去蹲下身拿起放大镜看了大盆里摆着的碗和小盆,拿起根银针拨了拨那发红的树叶,和寻香说的一般,死了黑虫散发出毒性。然后起身道:“我原来用这放大镜观察过不少虫子,象这样的黑虫还是头回所见。我制的灭虫灵十分厉害,平常杀毒虫。一滴药兑一盆水,足够,可是你们用了这么多药。才把它杀死,可见这黑虫不仅潜伏期长,生命力极顽强,而死后爆发出的毒性亦相当大。接下来我得回我屋里再做些实验。”弯腰端起大盆就往外走。 “我跟你抬着好走一些。”沛林帮着他抬起盆子。 众人跟着老王又去了西面小院,他住在靠的门处的一间小套院里。因为要经常做实验,又要晒药材。寻香便让人将几间尽头的房子用竹篱围上给他单独使用。 小院的一角搭着间人多高的草房,下面有四只竹笼,关着一些老鼠。 “海涛给我捉一只老鼠出来。” 将盆子放在院中,老王吩咐海涛帮忙,自己进屋抱了个大木箱出来,取了一个小碗,取出那片有死黑虫的红茶叶屑放进去,用个杵棒轻轻捣几捣,加些清水兑成汁。(.) 海涛捉了一只老鼠出来,挤开它的嘴,老王用只筷子沾了些茶水,把筷子往老鼠嘴里一放,海涛将老鼠放进一只空笼子里,老鼠在里面跑了几下,突然趴下,接着翻过身子,在地是挣扎几下,口吐黑沫就断气了。 老王用双长长的大竹筷子将它挟出来,放在个盆里,拨弄几下,这么短的时间老鼠就死得全身僵硬。 老王感叹道:“好厉害的隐形虫子。” 寻香与他会一个眼神,这黑虫子与银丝粉到底有关还是没关呢? 老王眉头紧皱,有种直觉,“这虫子应是人为放上去的。” 寻香道,“因为要研究那两株茶树,我们有派人看守,并未听说有陌生人到地里或山边。” “能培育这种虫子的人,应是非常之人。”老王收拾着面前的东西,“我得再去地里看看。你们不要再跟着来了,我会确定别的茶树是否有长虫的事的。” 寻香与沛林、莫氏和谷庭仪交换一个眼神,显然一时间老王也说不清楚来龙去脉。 “谷老头。在山上时你可没少烦我。现在回来了,你别再跟着我。赶快回西居去看你那两个宝贝孙子吧。”老王现在需要清静,不想身后再跟一大串人,最怕谷庭仪跟着他问长问短,便先打发他。 谷庭仪这才想起出门那天,沛丰他们跟他一起回来的,皱皱眉,看着莫氏。 大家都知道老王研究问题时不喜欢有太多的人。老王背起木箱,径直先走了。 “大家都先回自己屋里吧。许婶婶你先去厨房里帮忙吧。”寻香跟着老王追去。 “我先回去换身衣服。”谷庭仪其实想知道莫氏怎么处理的那两个孙子,和莫氏回西居去了,月鹃看一眼海涛,跟着主子走了。 沛林和寻香追去。 寻海涛自然也不例外,都有人来茶地放虫了,这样的事还能少得了他? 别的人各自离开。 寻香等刚出寻园后门,唐伯追了来,“夫人。高公公来了。因不知你在哪里,所以我让他在前堂候着。另外天化让个伙计来捎信,叫夫人或老爷去铺子里一趟。” “你们去打发太监吧。”老王丢下一句话,继续往外走。 寻香和沛林只得调转脚步。 “高公公能掐会算,知道你们今下午回来?”寻香边走边道。 “这几天,他不曾来过?”沛林问。 寻香摇摇头,小声道:“他故意不过来呢。” 沛林和海涛看着她,不解其意。 “因为青叔他们还没回来。”寻香意味深长地回答。 沛林皱皱眉,这事实在太重大,放慢脚步,小声道:“这事恐怕得给皇上一个交待才行。” “那要怎么说?”海涛问。 “唐伯先去招呼着高公公。就说在我们在地里,就回来了。”寻香让唐伯先去前堂,向沛林和海涛招招手,二人跟着他先回了逸安居商量这事。 寻家前堂里高公公悠闲地喝着茶,屋外站着两个小太监和四个侍卫,洪妈妈在旁边伺候着,不时向门口张望。 唐伯先跑回来了,“高公公。我家老爷和夫人在地里,这就回来。” “我等他们就是了。”高公公翻翻眼睛,笑着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茶,“沛林他们上山有些什么收获呀?” 唐伯陪笑道,“采得不少稀奇的药回来做苗。还有几竹筐鲜蘑菇。夫人和老爷正要派人去请你晚上过来吃蘑菇,你就来了,大家真是心有灵犀……” “去。不会用词,就别乱用。我和你家老爷夫人之间怎么可以用心有灵犀那样的词语?那样的词只能用在夫妻之间!”高公公狠狠白唐伯一眼,转瞬却又哈哈笑起来,“寻家的下人还真逗。” 洪妈妈紧张地看着他,奇怪夫人怎么半天不出来,依夫人的性格,不会这么怠慢高公公的。 “你紧张什么?”高公公瞪着洪妈妈,“要是厨房里煮着什么,你赶快去。这里要不了那么多人伺候。” 洪妈妈正好行礼退下。 “除了蘑菇,还有什么?有没有野味?”高公公兴致勃勃地问。 这次沛林他们上山除了几蘑菇,和几只野兔,野鸡,别的未曾带回。唐伯只得如实回答,“恐怕老爷他们忙着看山。这次没打得什么野味回来,只顺路捎带了几只野兔和山鸡。” 高公公把茶盏用力放在桌上,不满地看着唐伯,“你家老爷这么小器?那天华林里的珍禽最多,最丰富,怎么地竟舍不得给宫中来的客人弄点回来吃?” 唐伯不知如何回答好,大着胆子搪塞,“定是老爷他们行程匆匆。” “呸!你闭上嘴站在一边。省得说的话气死老子。”高公公啐了他一口。 唐伯闭上嘴,小心地给他添茶。 高公公不再说话,端起茶盏慢慢喝茶。 寻香夫妇迟迟不出来。 高公公放下茶盏,站起身,打个哈欠,在屋里来回走圈,眉头拧紧,也不催问唐伯为何主人还不出来。 “高公公。让你久等了。” 寻香夫妇终于出来了。 高公公扁扁嘴,坐下来,把头歪到一边,似生气一般,“你俩舍得从地里回来了?” “唉……我们知道高公公来了,要急着回来,可是令人头疼的事太多……”寻香上前行个礼,满脸愁容。 沛林向高公公作个揖,在对面的椅子坐下,也是一脸黑线,郁郁寡欢的样子。 15 真的? 高公公看一眼门外的太监和侍卫,提高嗓门道:“这几天我忙着给程太夫人张罗布置新家,没来寻家。过两天我要回宫了,所以今天下午来看看你们。可是你们俩个竟是这般忧苦的样子……唉……也不怪你们,还没进寻园,经过外面的林子,就听到有人在议论,说寻家的黑茶树被人放了虫子。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寻香和沛林对视一眼,高公公这么快就听说这事了?看来这事还得给他一个交待,以免让皇上知道后,对寻家研究黑茶树为浩然治病的事有所怀疑。 寻香颔首点点头,玄然欲泪的样子,眼睛红红地道,“高公公。你知道的,老王大夫住在我家专门研治然儿,但凡能入药的,就是各种茶木,他都不放过试着将其入药,以寻找解药。野茶树珍贵,不仅产的茶稀有,本来药用价值极高。可是,现在那树长了虫……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嫉妒寻家的茶业,所以干了阴事……这茶树要是没了,对寻家可是极大的损失。你说我们怎么高兴得起来?高才我们就是在地里调查这事,所以回来迟了一些,怠慢了高公公,还请谅解。” 高公公连连叹气,连连摆手,“什么人如此阴险?” “现在不知道。不过另有一个可能,是野茶树自己病了。”沛林叹道。 “有可能。听说树上长了一种看不见的虫子,用西方人的说法,就是染了什么细菌,它长到一定的时候就会病变。细菌这种东西,常常因气候、环境引起。你们不是有派人专门照看那两棵野茶树吗?若是有人来放虫子,一定会有人发现的。而且,在这世上还没有人有本事能培养那种看不见的虫子吧?”高公公理性地分析。 寻香和沛林认真地看着他。都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过两天我就得回宫了。寻青他们还没消息回来吗?”高公公嗓门高高地问,瞟了眼外面的随从。 寻香眼睛又是一红,搬着指头,凄凄艾艾地道:“青叔他们从马家的清芳苑追出去后,至今快两个月了,别说人影,就是一个信都没有捎回。依他们的武功怎么会一去不复返?说到这事,我和沛林就很难过,真怕他们已经……” “已经什么?”高公公着急地问。 “高公公。这种事还要我明说吗?到现在他们还没回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遇难了。”寻香说着哭了起来,“这件事我一直不愿提。可是你过两天要回宫了,这事皇上牵挂得紧。怎么都得让皇上知道,青叔他们到现在都没回来。我真后悔,当时允了他们追出去,常言道穷寇勿追,我当时怎么就让他们追了出去呢?” “唉。这事也别太悲观。也许青叔他们到了别处,生病了,所以还没回来。就象咱们家的野茶树,百多年来都没清灵健康,如今却染上了古怪的虫子。今年这气侯,似乎暖和得过早了一些。这样的天气,本来就容易染病的。” 高公公张圆嘴,眼睛转转。看着他夫妻俩,捉摸着他们的意思,总不成他们就让他这样回去给皇上交差吧?依皇上的疑心,他会相信吗? 六目相对,均无言语。 为此高公公很费脑筋。他是相信寻青他们一直没回来。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一直没回来,心思多的人自然容易多想。若是寻家有心辩解。皇上更不会相信。在这事上,高公公都想不出法子。 寻香看着他,眨眨眼睛,似乎问他:“不这么说,又怎么说合适呢?” 高公公再次瞟一眼外面的随从,点点头,或许这样说最不着边际,却是最合适的? “听说你上山采了些蘑菇回来?”高公公转移开话题,脸上故作不悦,“只带了些野兔和山鸡回来……” 沛林眉头皱出几道深沟,缓声道:“天华林名符其实,的确是物产丰富,天华物宝,里面甚多珍禽。本来我想猎些稀少的东西,带回来给高公公做一餐盛宴。可是去云溪山庄时,遇到一幕布奇景,就在我们追猎的时间,两只虎被迫跨越崖头,幼虎因为力量不足,掉下山崖,摔成重伤,大虎是头雄虎,是它的父亲,围在它的身边,用舌舔轻轻洗幼虎身上的伤口,那样子看着极慈详温情,幼虎身上多处骨折,大虎寻来树枝似要为它接骨,可是虎毕竟不是人,又没药物,面对重伤的幼虎,急得哀嚎哭泣,我们闻声而去,见得此景都被感动得流泪,大虎见有一群人来,也不害怕,看到我们马背上的竹筐里采有草药,它把我们当作救星,竟然含泪跪下向我们磕头谢恩。此景令我想到然儿沉睡在家的事,可谓同病相怜……” 他话未说完,高公公抢过话题,瞪着他道:“你因同情联想到自己家的事,所以起了慈悲之心,不肯捕杀生灵?” “正是这样。” “我之所以问你们这事,不是我想要什么稀奇之物。皇上赏了这么大一座山给你们,你们不能一窍不通,不拿点山里的特产让我带回去贡奉圣主?礼尚往来,乃人之常情呀。” 寻香夫妇对视几眼。寻香连忙道:“圣恩当然要谢,我们的心意当然要表示,高公公回宫不是还有两天吗?请容我们准备准备。” “嗯。并非皇上贪婪,他最不喜欢没情没义的人。我只是提醒你们而已,还有两个娘娘,与杨夫人可是至交。” “这些都会考虑的。多谢高公公提醒。” “不带我去看看你家的病树?” “请。” 寻家的野茶树出事,高公公在公在私都要去看看的。寻香夫妇领着高公公又往地里走去,那几个太监和侍卫自然也有跟随而去。 野茶树下,老王大夫一只手拿着一片变红的茶叶,一只手拿着一根枯黄的草,对着它们陷入深深的沉思。 “可有什么发现?” 高公公一来就问老王。 老王似森雕一般,并不理会他。 高公公冲他翻翻眼睛,自己围着茶树转了一圈,见一边架着梯子,问寻香,“可是这上面的茶叶病了?” 寻香指着一处可见泛红的茶叶,“高公公不妨上去亲自看看。” 高公公爬上去,趴在树上看了一会,摘了一片变红的叶子,下了梯子,站在老王身边,看看他手上的草叶,俯身也采了一片草叶,学着他的样子,凝视着手上的茶叶和草叶,专心地看起来。 寻香和沛林在他后边,再次对视一眼,瞟一眼不远处的太监和侍卫,嘴角挂起会心的微笑,转瞬收敛。夫妻俩也不出声,只看着高公公学着老王发神。 野茶树下,一片寂静。高公公和老王就这样一直贮立在树下,一动也不动。 天色渐渐发黑,山风徐徐吹来,带着几分寒意,两个太监得瑟两下,不由看一眼寻香夫妇。 “高公公。天黑了,请回屋里,准备用晚膳吧。”寻香终于打破沉寂。 老王抬起拿草叶的手,向她挥了挥,“你们走吧。” 高公公站了一个多时辰,已经两足发麻,双腿发僵,学着老王的样子,挥一挥手,却是冲他挥的,“你这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呀?看了这么久,都没看出点明堂来?” 老王转头向他翻翻眼睛,爬上楼梯,趴在茶树上,不理会他。 “走吧。请先回屋里。”沛林又上前邀请高公公。 “哼。”高公公一只手拿着片叶子,左右扇几下,瞅一眼趴在树上的人,扁扁嘴,“你有本事,不发现问题,就不许下来。” 老王站在梯子上,转头白他一眼,不说话,又认真地在茶树上寻找线索。 “哼。走。”高公公两手同挥,终于挪步离开,可是才抬脚,便哎哟一声叫起来,显然刚才站着不动太久,脚麻腿酸地一时间不能行走。 “夫人。老爷。”这时寻海涛从寻园那边飞奔过来。 “什么事如此惊慌?”沛林轻声喝问。 “不好了。我刚才铺子里盘帐,听一个客人说,全国不少地方闹瘟疫了。” “瘟疫?” 高公公打下自己的嘴,想起先前在寻家前堂说过这词,连呸呸几下,后悔道:“我先前只是随口说说,怎么真的闹起瘟疫来了?皇城没事吧?” “听说往塞北去的一个叫翠霞镇的也闹得厉害。”海涛满脸惊赅,“寻青他们会不会在那个小镇呀?” 本来寻香夫妇与海涛商量过,让他出去打听点外面的消息,然后回来进先进行编用以向高公公交差,可是海涛这表情绝不象搪塞,根本就是真的。寻香和沛林脸色一变,“消息从哪里来?” “几个来自不同方向的外地客人都这么说。”寻海涛紧张地道。 “怎么官署没人来送信?”高公公看着巡城方向,满脸疑惑。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举着一封信,跟在寻海涛后面跑来。 “高公公。官府派人送来急信,说全国各地多处闹瘟疫,皇上催你赶快回去。” 16 有关 “这还真闹上了?” 高公公喃喃道:“千万不要四处蔓延。” “先回屋里再说吧。”寻香镇定地道。 高公公对着树上高喊,“老王。走,回屋了。你也不关心关心全国各地闹瘟疫的事?” “别处闹瘟疫关我什么事?只要巡城和浑水县不闹就好。”老王淡淡地扔出一句话,把高公公气得翻眼睛。 “走吧。我们先回屋里。” 沛林上前搀着高公公。寻海涛见高公公举步艰难,上前背起他,“让小的背你回去吧。” “哼。”高公公再次转头冲野茶树上的老王抛个白眼。 晚上,寻天化又带回新的消息,说西码头上有外来的客人突然病倒,被怀疑为感染瘟疫,官府已经下令封锁码头,以与外界保持隔离,染病的的客人被单独关在河边一间木屋里。 寻家做了丰盛的蘑菇宴,食物鲜美,可是大家没有心思品吃。匆匆吃罢晚膳,高公公带着人回到官驿,准备明晨一早离开。 寻家白日有事,沛林他们上山几天才回来,所以寻香吩咐大家早点歇息,凡事待明日再议。可是这一夜,没有人能安然入睡。 逸安居里,灯光未熄,寻香夫妇坐在卧室的圆桌前,谈论着家里家外的事。 “高公公明晨就早,来不及准备礼物让他带回宫了。两个娘娘那里,得给个回信吧?”沛林忧心忡忡,眉头紧拧。 桌上放着一只小瓦钵,里面放着一段腐木,上面长着一丛红色的小蘑菇。寻香一直端详着它,这是沛林他们从山上带回来的,因为长得奇特好看。老王检查它无毒后,便将它连着腐木搬了两盆回来了。 “娘娘那里当然得回信。”寻香双手转动着瓦钵,觉得这蘑菇百看不厌,细细的腰身顶着指头大的圆盖,红中带金的圆盖个个象饱满晶莹,灯光下看着恍如灿的珠子一般。(.无弹窗广告) “怎么回?”沛林从旁边的柜子上拿过笔墨摆上,“你说说我来写吧。” 寻香抬起头,放开手上的东西,一双星目熠熠生辉地看着他,“你糊涂了。怎么能白纸黑字的写?” 沛林脸上一窘。笑笑不出声。在这件事上他没主意,因见她一直摆弄那蘑菇,所以故以这么催促她。 “就把这盆蘑菇送给两位娘娘吧。”寻香瞟一眼屋角。还摆着只大瓦盆,里面还有一丛更茂密的蘑菇。 “可是也得回个信呀。两个娘娘一定也为青叔他们还没回来的事着急呢。”沛林笑道。 “现在全国闹瘟疫,皇上应是暂没心情去想青叔他们为何还不回来的事。只是突然间发生瘟疫……”寻香眉头一皱,叹道:“要是全面漫延开来,那可不得了。瘟疫比战争还要可怕。” 沛林在屋里来回走动。“如果说因为今年暖春。老王大夫晚上说了,有一年春天比今年还暖,那一年有的地方也闹过疾病,但也没今年闹的声势大。天化不是说河边被关着的病人,病症奇怪,不停地鼓眼睛。抽搐,歪嘴……” 寻香看着窗外,一弯细细的月牙挂在空中。这样美好的天气,怎么会闹瘟疫呢?豁地一下站起来,“你觉得瘟疫症状和下午那只老鼠有点相象?” “对呀。”沛林打个寒颤,下意识地抱下双臂,恐怖地道。“你是说我们家的野茶树上的隐形虫子可能带来瘟疫?” “走,去老王那边。”寻香得瑟一下。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此时必须去证明野茶树上的隐形虫子是否就是带来瘟疫的东西。 夫妻俩披上外衣,提着灯笼往外走。 吴妈妈在外面的小厅里还在做针线,帮月鹃准备着孩子的衣物,见他们出来,惊道:“大半夜的,你俩挑着灯笼要去哪?” “你好好照看着然儿。[]我们去西院一会。”寻香吩咐道。 唉。现在不只是寻家有事,就是外面也有大事。只半个下午,瘟疫的事就闹到了巡城,现在满城人心惶惶,家家户都紧门闭户,不愿出门。不是夫人爱管闲事,象瘟疫这样的事实在是关系到每个人。吴妈妈点点头,看着他们出去后,轻轻掩上门,抱着竹篓走到外次间,看看浩然,他依然粉色满脸地沉睡,吴妈妈坐在他的旁边继续做着针线。 这个时候,老王也还没睡,屋外挂着一盏大灯笼,小院坝里还明晃晃的,他坐在坝子里,面前摆着个竹笼,里面有几只老鼠的尸体,他还在用筷子沾不同浓度的药水喂老鼠做实验。 寻香夫妇推开篱门进来,沛林把灯笼挂在门上,他头也没抬,知道是他们来了。 看看他面前的东西,就知道老王想和与他们想的一样。 一只老鼠刚被喂下变红的野茶叶水,被扔进竹筐里,全身抽搐几下,瞪目歪嘴死去。 “对了。问题就在这里。”老王终于起身指着旁边小桌上的几片红茶叶,“先前实验的,因茶水浓度不够,所以老鼠死的症状不明显。” 沛林惊恐道:“那不是染上这种病的人很快就会死?” “因人而异。老鼠和人的生命力本身有差异。不过染上这个病菌,一定难以治疗,一般说来两天内不能抗过去,就会死人。”老王指着一只死得最难看,全身僵扯得变形的老鼠道,“这只吃了一块红茶叶屑,有十成的浓度,可谓入口后,我一扔进竹筐里就死了,挣扎和死亡同时发生。” “这个杀虫的药能否做成解药?”寻香思索道。 “这些虫子是死后才爆发出毒性,所以这个杀虫的药,未必能解它死后爆发出的病毒。”老王摇摇头。 “怎么办?寻家的水参子能缓解这种情况吗?”沛林着急地道。 “就算寻家的水参子能缓解这种情况,现在全国闹瘟疫,先不说寻家有多少水参子,就是送到各地,去有的地方根本不只两天,只怕送到也已经晚了。”老王背着手,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芽,哀叹不已,“行医的最怕遇上瘟疫。每每见到成批的人死去,却不能阻止和救治,便会觉得自己好生无能。” 寻香看着竹筐里的死老鼠,想到寻海涛和两个庄民在黑茶树下,连忙道,“得叫涛叔他们回来。” “只要野茶树上的虫子不死,暂时无事,一旦死亡,那两株野茶树就会成为病毒窝……后果真是不堪想象。”老王点头道。 “这么说。现在倒是要愿那些黑虫子别死了?”沛林脸色一白。 “是的。”老王又捉了一只活老鼠,挤开它的嘴,“香儿你取一片水参子先给它服下,然后我再给它试一试这茶叶水。看水参子对这类病毒有多大的缓解作用。” 寻香从衣袖里掏出一片水参子,掰碎一角,放进老鼠嘴里,因为水参子好吃,这只老鼠美滋滋地将水参子吃了下去。 “沛林拿筷子沾最边上那只碗里的茶叶水。” 沛林照做,给老鼠服食了茶叶水。老王把这只老鼠扔进另一只空竹筐里,只见它在筐里跑几跑,停下来,突然翻过身,似有不舒适,全身慢慢抽搐几下…… 完了。水参子都缓解不了。 三人简直不敢再看下去,可是还眼睁睁地看着它挣扎,毕竟它比前面的老鼠挣扎的时间要长一些。 “吱吱”,老鼠发出两声叫唤,突然翻过身趴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他们。 寻香灵机一动,放了两颗水参子屑到它嘴边。 沛林吓得大叫,“香儿。小心!” 这时被它咬一口,那可不得了。 那老鼠已经眼神迷蒙,闻到水参子的味道,张嘴吃掉一颗,感觉好了许多,又吃掉另一颗,趴在地上休息一会,慢慢地多些精神起来,感激地看着寻香,只是眼神仍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水参子果然有缓解力。”老王激动道。 “我这就回屋去取水参子。马上准备给寻家所有的人发水参子,包括庄民们!”寻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让身边的人预防瘟疫,水参子虽不是万能之药,但有一定的预防力和抵抗力。拿起竹篱门上挂的灯笼,飞快往逸安居跑。 “这孩子。性子真急。也不等我们。她一人能有几双脚?”老王笑起来,“沛林你先回去,我得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太好了。水参子能预防瘟疫。沛林欢喜地追出去。寻香跑得再快,毕竟是女子,而且沛林练正元诀的时间比她久,一出去没几步就追上她,拿过她手上的灯笼,牵着她的手,嗔道:“也不等我一道?” 寻香有心要先避开他,被他追上,笑一笑,也不解释。 吴妈妈在外次间里听到外面隐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放下活,出来打开门,小两口已经跑到门外。 “吴妈妈。好消息。寻家的水参子能预防瘟疫,我们回来取水参子发给大家以防瘟疫。”沛林激动地说。 寻香看一眼吴妈妈,又用眼角瞟一下沛林。 吴妈妈弄清怎么回事,反应极快,夫人要去取水参子,老爷怎么能同行?连忙谎道:“你们回来得正好。刚才海涛回过来,说叫老爷去地里看看。” 沛林一惊,“莫不是外面有事?我先去地里看看。”挑着灯笼转身就走。 “等等!”寻香追上去把衣袖里的一片水参子放进他手里。 17 无名烟 天刚破晓,高公公带着寻香送的一箱药刃和一盆红中带金的蘑菇乘船离开了,巡城封锁,除了这艏船和五艏出去收集药材的船开出去,河上五百米以外的船统统被挡在外边。 昨夜,寻天化去城里召集起几个小药铺的人,在官府的支持下,收走了各家药铺的三种药材,来到寻园西院,全部跟着老王一起制作防瘟药。 寻家的水参子对外界一直是秘密,高公公回宫,少不得要给皇上带防瘟药回去,因此寻香和老王大夫商量了个法子,把水参子混在几种常见的药材里做成小丸剂,易于发放和携带。三更时,第一批药做成,寻天化便往西码头给那染病的外地客人送了药去。那客人一整晚都在抽搐,歪嘴,寒冷,全身疼痛的痛苦中,服下药后渐渐安静下来,只是精神不够振作而已。 寻家制出了防瘟药,天亮后,官府派人带上几队民兵,到寻家取了药,然后到城里挨家发放。因此巡城经历了一夜惶恐之后,很快安定下来。虽然这药不能完全治愈瘟疫,但是能保命,能控制病情,就有希望等到寻家找到根治的方法。 寻家上下都忙为这场瘟疫忙碌着。不仅要为巡城供应药物,还有邻近的几个县城,以及外面各处正闹得厉害的地方。 野茶树一夜之间成了寻家的忧患。 经过商量,谷庭仪建议在山上挖两个大坑,将野茶树烧埋了,以绝后患。 老王不同意,因为全国各地都有闹瘟疫,并不是烧掉这两颗茶树就能彻底解决问题,根本的问题,还在于解决根源。 为此。寻家分成三派,一派同意谷庭仪的建议,一派同意老王的意见,还有一派就是以寻香夫妇为首的,持中立态度。 隔两日,外出送药的带回消息,说邻近的县城也有发现瘟症,好在寻家的药到得即时,染病的都活了下来,只是精神不能振作复原。(.好看的小说)因此。各地官府派了官船,带上寻家要的药材纷纷赶往巡城求药。 到第三日,官府传来南州等地已有上千人死亡的事。 寻香和沛林在家坐不住了。青叔他们还没回来,如果他们在外面染上瘟症怎么办?和寻海涛商量后,决定让天化当天下午就带上药搭官船出去寻找他们。 至于那两棵野茶树,寻家已经通告庄民们,不得靠近其五丈以内。野茶树有上百年的时间。得来不易,若是就这么毁了,实在可惜,况且治浩然的病的解方还没找,这棵野茶树与银丝粉有着极大的关联,在治好浩然之前。不能让它死掉。 就在这天晚上。海涛带着两个庄民小心地守在野茶树外五六米的地方,丑夜后,海涛让庄民回山边的小屋歇息。独自徘徊在山边,思索着黑虫子怎么来的事,在地里守了几晚,也没遇上异事,总不可能这野茶树凭故八白就长上这么稀奇的虫子吧?而且偏巧中了这黑虫毒的症状与别处闹瘟症的症状一样。 夜风轻送。野茶树随风漱漱摆动。 抬头看着两棵高高的茶树,海涛眼睛一跳。隐隐的月光下,分明看到一条黑线如烟织一般在树上飞绕。 海涛纵身轻跃,上到树上,只见那道黑烟飞绕一阵后,渐渐随风向着西北方飞去,明明刚才的风向由东北而来,往东南而去,怎么会往西北方而去? 奇怪! 他如燕飞梭,沿着山路向山上循去,没行多远,经过一片树林时,那烟便失去了踪迹。 折回山下,唤醒两个庄民,细细交待后,再次往山上查看。 黎明,因他还未回来,一个庄民便急急地往寻园里来报信。寻香夫妇连忙提着灯笼去西院叫上老王,一起去野茶树前查看。 三月的天气,早晨越来越亮得快。出门时天边还只一丝晨光,行到野茶树前时,天边已经撕开一个大口,不用灯笼照耀,便可见茶树上有一边的茶叶竟红了不少。 昨晚那烟有古怪。 不用说,每个人都这么认为。 老王上树小心地摘下一片红过一半的茶叶,叶片上的红斑明显带着黑头,用银针刺了刺,针头立即黑如炭漆。 “当心有毒!” 寻香话音才落,老王便抽搐起来。 “快含着药!” 寻香把一块水参子塞进他嘴里,老王歪着嘴咬紧水参子,因为脸部不停地抽搐,参汁顺着嘴角往外流。 “快扔了它!”寻香指指他手上的茶叶。 因为痉挛得厉害,老王扔不下手上的东西。 沛林拾起两根树枝,帮老王取下手中的茶叶。老王抗不住颤抖,跌坐在地上,沛林上前要扶他,他直摆头。 “怎么办?”一个庄民问寻香和沛林。 “看看再说。” 寻香看着老王躺在地上,努力控制身体,将水参子完全吃了下去,忙又取出一片放在他嘴里,老王只能先用力咬着它,然后慢慢掌握颤抖的规律,将水参子吃下。 半个时辰后。 “呼……”老王歪动的嘴终于慢慢停了下来,全身的颤抖和痉挛慢慢减缓,慢慢坐起来,长长地舒一口气,却满脸虚汗,喃喃道:“就这么一会,我竟象被掏空了生命一样,虚弱无力。香儿给我查一查体内可有中毒。” “寻家的秘物解毒功能极好,应是不会有中毒的。”沛林舒口气,刚才真怕那红茶叶剧毒无比,夺走老王的生命。 寻香用银针刺了老王身上多处穴位,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老王这才虚脱地向沛林抬起一只手,沛林和个庄民扶起他。 “我想躺。”老王弱弱地道。 “我背你。”沛林要背老王。 山上飞下一道身影,“慢!我来背!” 众人刚看着那边,海涛已经飞落到面前,背起老王就往屋里走。 回到西院老王屋里,将他安放在小木床上,寻香又放了两片水参子在他两只手上。 “不必浪费。若不着这道,我还不知,这个病毒的厉害性在哪。”老王虽然身体虚弱,却是两眼闪发着兴奋的光芒,只是话说长了更觉累,歇了歇,他声音软软地道,“这种虚脱并不是真的虚脱,一定是病毒破坏了人体的感觉神经,令人陷入虚脱无力的感觉。水参子能补人气血,却不能治神经症。海涛,你昨晚上可有一点发现?” 海涛皱着眉道,“昨晚我跟着那黑烟追到半山上,经过一丛野竹桃林时,便不见了那烟的踪迹,恐是被树木隐匿了行踪。后来我一路往西北向上查看去,并未发现在奇异,只是在山顶上意外发现,几十里外的西北面向着信州方向的一指峰上,似乎也有青烟缭绕。” 老王努力坐起来,兴奋地道,“你们抬我上去看看。” 寻香直摆手,哪能让他这个样子,还出去查看情况,“不行。还是我们跟涛叔上山去看吧。” 这时寻勇和谷庭仪夫妇赶到了。 “会不会是有人在使什么邪怪的法门?”寻勇提出一个大家不曾想到的问题。他在马家经历的怪事多,因此联想得比别人多。 海涛质疑道,“在古代曾有这样的怪法门。可是能够培养眼肉看不见的病毒,至少百年以内,中土应无这样的能手。这种病毒无影无形,不好培养不说,就是培养者自己稍有不慎都会着道,再邪恶的人,都不会这么随便拿自己的生命来玩。而且,如果有这样的人的话,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谷庭仪道,“以你之见,可能是怎么回事?” 海涛道:“我怀疑是不是某处的地腹之下,长出这种病毒,被一些会操控微生物的人随播到了各处。只是他们为什么要祸国殃民,我实在想不通。再坏的人,一般来说杀人放火,却不会轻易作祸国之事,除非他想当皇上。” 莫氏脸色一变,轻轻打下海涛,“这话别说。” 海涛笑笑,“这里没有外人。” 他刚才说的话,份量太重,大家都闭口不再谈这话题。但谷庭仪和寻香夫妇,心里却是更加沉重。谷庭仪是凭直觉,觉得这事非一般的恶人所作。而寻香被海涛这翻话一提醒,则想得更多更远。 瘟症的事很可能如涛叔说的那样,有人在操控,而这批人恐怕…… 寻香低下头,双手在拢在衣袖里捏了几捏,多日来想不通的诸多事情,贯穿到一起,分析到个大概,心中不停地发寒与紧缩。 “如果是有人在作恶,我们能否有方法阻止和最终消灭?”沛林问。 老王虚弱道,“若是运用邪术,恐怕得以术对术了。”说着看着海涛,“你是走江湖的,见多识广,这个全靠你了。” 海涛摇摇头,“对此,一时间我也没有对策。但是往一指峰上查看却是势在必行。” “为了以防万一。我和海涛一起去吧。”寻勇道。 海涛反对,“你走了,天化也不在家,家里一个会武功的人都没有。” 沛林道,“我和涛叔去查看。香儿在家照看老王大夫吧。虽然我现在的武功不好,可是练了内外家功夫后,遇事跑起来倒是很快,可以给大家传传消息。” “你们多带些水参子片去吧。”寻香想去,可是老王病成这样,还有野茶树一夜间病重许多,她的确不能离开家里,只得给他们充足的物资。 18 南州客人 各地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寻家的药送往各地,死亡数字逐渐下降,只是染病者服药后,全都呈现精神不振的虚脱现象。 碧宵境灵池里的水参子,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短短几天,便又采摘一空,只剩下五六棵作种。池子里漂浮着新种的水参子,为了使它们加速生长,寻香每日在子午两个时辰进去滴血浇灌它们,因为耗血过多,半上午时有点头晕,以为有些着凉,便从西院回逸安居加衣。 刚回到屋里,寻天化带着柳长河夫妇匆匆回来。寻香惊喜不已,猜寻天化出去定是打听到寻青的消息。 柳长河夫妇与寻香见过,寻天化急急说道:“昨日我出了门,搭着官船要先去锦县,船还在半路,因不少外地船这几日进不得巡城及附近的县城,所以半路上都纷纷折回,正好遇到长青他们包的船,他们专程回来,所以在半路上不肯倒回去,遇到巡城开出来的官船,猜他们出来送药和收药,便靠上来请官差带上他们,好回巡城老家。那两个官差见钱眼开,见对面船只递上来的银子有二十两多,又说待进到巡城再给二十两,便答应了他们,待他们上了船来,我才知道是长青大哥!我与他夫妇到船舱里悄悄叙了几句,长青问我去哪,我说出去找青哥他们,他说他就是为此事回来的,青叔他们一个多月前到了南州!” 寻香激动得站起来,不再觉得头晕,目光精亮地看着长河夫妇,笑吟吟问:“你俩在南州生活得可好?” 春桃已是个少妇打扮,衣着端庄朴素,也不擦脂抹粉,戴金佩珠。看着更现俏丽稳重。长河意气风发,温馨的小家生活,令他淡去了许多江湖男儿的气息,变得目光温和,行动轻柔。[] “托夫人的福。我们在南州莲花镇的一个小村里生活得很好,买了自己的屋子和田地,又开了个茶铺,专卖寻家的茶叶和茶点,虽然南州本来多产茶,但是各地的茶都有区别。寻家的茶名气大,制作工艺不同,味道好。耐品,茶点好吃,不少讲究的人家都喜欢买寻家的茶叶和茶点,因此日子过得很殷实。”春桃充满感激地答道。 “那就好。长河叔,青叔他们现在到底在哪?”寻香真的很为她高兴。想想原来春桃是何等妖孽的女子,后来沦落风尘,现在从良改正,变得端庄朴实,这是何等大的造化和福气? 柳长河看看门外,没有立即开口。寻天化关上门守在外边。方开口道:“我和春桃一直没有孩子。过年时邻居的一个阿婆从别处寻得个方子,其中有一味药叫野莲香,跑遍南州的大小药铺都不曾买得。有个药铺的老伙计说莲花镇通往南海东边百里处有一座莲花峰上可能有这药。只是那山势陡峭,山路难行,而且山峰极高,我便动了心思,开春后上山去采药。春桃说我虽有武功。可是那山上野兽甚多,路又不好走。非要我与人结伴同行,我便四处寻伴,寻了半个多月,都没人肯去莲花峰,二月初八我再等不得找到同伴,悄悄留书给春桃,带上家伙,独自去莲花峰采药。莲花峰由五座瓣峰组成,远看就象一朵欲开的莲花一般,五峰之间有一片茂密的谷地,下面烟雾缭绕,异虫极多。莲花峰的确陡峭,最难的是没有路走,一路上去都要披荆斩棘,若非我有武功,寻常人的确上不去。我寻遍五座瓣峰,并未寻得野莲香,根据地理分析,结合那老伙计说的,觉得野莲香应是长在谷地里更合理,便去谷地里搜寻。[]那谷地里果然毒蛇异虫极多,才进谷地,便被一条毒蛇咬伤,好在原来夫人曾赠水参子给我,我们不曾轻易使用它,将它晒干切存放起来,去莲花峰时我带了些水参子片,我连忙吃一片水参子,跳上一棵树,坐在树上调息排毒。半个时辰后,我觉得完全没事,准备下树继续前行找药。这时不远处传来有人进谷的声音,声响又大又急,不象进谷来采药的人,我便藏在树上,四下查看。只见一个妇人抗着一包东西,东张西望地似想寻找一个避身之处,接着又有一个人进来,因为谷中雾大,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听后进来的人说道‘修嬷嬷。这谷中好象异虫极多,你可得当心些。’我以为耳朵听错,那不是寻飞的声音吗?只听那妇人发愁道;‘我没什么。只是我们被仓俊追了一个月,实在找不到一处可以藏下这东西的合适地方。’修嬷嬷原来在寻家时,虽然我与她不熟,可是声音还是认得。因此断定他们就是寻飞和修嬷嬷,不知他们为何会来到这里,在此相逢,我很高兴,连忙跳下树叫寻飞。寻飞做梦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高兴地问我对那一带可熟,能否找到一处藏身之地。我想起在莲花峰的三峰上,无意间发现一处隐蔽的山洞,寻飞便叫我带他们去。我把他们带到那山洞后,寻飞让我帮修嬷嬷守着东西,他出去接应寻青。他走后,我才看清修嬷嬷带着一具女人尸体,修嬷嬷把事情的大致情况和我说了一遍,我方明白他们为何在外躲藏,原来是怕把麻烦事带到寻家,想在外边把事情处理好。我和修嬷嬷在山洞里等了一天一夜,到次日凌晨寻飞和青哥才回来,说寻桦和寻迁也出来了,在后面绊住仓俊他们。” “他们怎么会往南州跑去?”寻香不解地问。 “当时他们从清芳苑北面出去,修嬷嬷和青哥商量好,说如果往北是陈州,往东南方向去是巡城,这事不能牵连到寻家去,往西大漠太多,不好隐藏,不如往南,有海有山,多险要地带,易于藏身,便绕道去了南州,因一路上要甩开仓俊他们,所以边跑边藏,行得极慢,后来终于行到莲花峰上,巧遇到我。而青哥往南州去,就是有心找到我,让我捎信回来。” “现在他们还在莲花峰上?” “是的。青哥说仓俊和仓家的两个儿子带着一队人直紧追不舍,一心要抢走仓夫人的尸体。他们极厉害,带有千里追踪犬,青哥他们到后不久,很快就找到三峰上。仓俊武功非常高,一人可以挡我和青叔两人,因此我们力量相当,在峰顶上对峙打起来。幸好寻桦他们及时追来,将你的意思传达给仓俊,仓家两个儿子觉得此事宜谈不宜大,何况你一直没有暴路仓家的身份。双方才停止打斗,派了我回来送信,一是让夫人和老爷知道青叔他们的下落,不要着急,二是仓俊说希望你解开仓夫人中的睡不醒。青哥给我说了,浩然中了银丝粉,可能只有仓夫人能够解毒,因此青叔才同意和谈。” “可有约仓俊在哪里与我见面?” 寻香一直在等这个消息和时机,脸上露出欣慰,青叔他们总算没有暴路仓夫人的事。 “恐怕得请你去南州一趟。” 寻香皱皱眉,“现在全国各地闹瘟症。而且皇上那边一直盯着青叔他们不回来的事,如果我去南州,真怕引来皇上的视线……” “仓俊很精明。说现在全国闹瘟症,你尽管可以打着去南海寻药的幌子,堂堂堂正正地去南州莲花峰与他见面。他说皇上再厉害,总不敢明的派一大队人跟踪你到莲花峰上吧?” “他对瘟症的事很清楚?” “仓家在全国各地都有暗线,而且有非常高超的联络手段,所以各处的事他非常清楚。” “现在老王都染病了。虽有寻家的水参子救命,可是神经功能被破坏,人一直处于虚脱状态。依你们看,这场瘟症和仓家有没有关系?” 春桃一直在一边没有出声,这时气愤地插话道:“我看这瘟症根本就是仓家搞出来的。一来威胁大家,二来搅乱朝中的视线,三来就是要逼夫人你出面去见他。” “沛林和勇叔上一指峰查看去了。”寻香野茶树上有黑虫,昨晚又来怪烟的事说了说,“这事得等沛林回来后,我们商量商量,安排一番后,我才能出门。” 柳长河道:“青哥也怀疑全国的瘟症和仓家有关,本来想不通这之间的道理,可是两方谈判时,青哥有提到你来南州有困难,仓俊却胸有成竹,似早有布置一般,如是和仓家无关,全国闹这样的瘟症,仓家的人应该也有所顾忌的,可瘟症对他们根本就没有威胁似的。” “仓家太无耻之极。再恨朝庭,再想当皇上,难道他们不是中土人?竟然残害百姓来作乱。”春桃愤怒地谴责。修嬷嬷和寻青没有告诉柳长河仓夫人的真实身份,所以他夫妇以为仓家只是想伙着季将军谋反而已。 “你们一路上辛苦了,先去怡和居歇一歇吧。” 这就对了。寻香心里的怀疑得到充分证实,瘟症果然是仓家搞出来的恶事。他们的用心岂止威胁朝庭,逼着寻香放仓夫人?简直就有要灭掉中土国的阴险意图。 19 黑雾阵 “夫人。家中现在这么多事,我们如何能够安心歇息?不如让我和天化去找老爷他们吧。”柳长河不肯闲歇,打开门把天化叫了进来。 寻天化进来道,“这次长河大哥还带了些茶叶和药材回来。我已经让勇哥带人将货搬往仓库了。就让我和长河大哥去老爷他们吧。” 寻香放了他们出门,然后带着春桃去怡和居安顿。 再回巡城,春桃感慨万千,这里仿如故乡,有她太多的酸楚和记忆,免不了向寻香打听彩凤的消息。 “马老爷带走彩凤后,回到锦县不时有给寻家捎信。马夫人对彩凤不算苛刻,彩凤也肯在她面前低头顺从,因此马家过得还算安顺。只是过年后,马家有一阵没来信,想必家里忙得很吧。我这就让人给马家捎信去。”寻香理解她的心情,连忙为她安排。 春桃恳求:“若是能请彩凤来聚一聚更好。原来我们都怕被太皇太后捉住,现在太皇太后又睡在天泉宫里,皇上也不喜欢她,我们就不怕了。” “你难得回巡城一趟,我当然要尽力把彩凤请来,许久不见她和马老爷,其实我也很挂念的。” 寻香叫来唐伯,把此事安排下去,和春桃正要去西居。 何庄头神色慌张地跑来报信,“果庄的一个小孩顽皮,在家呆不住,跑到田野里玩,两个庄民出去找他,并没去茶地,却忽然染病了,服了防瘟药,生命无碍,也呈虚脱状。” “他们都到过些什么地方?” “就在果园里,跑得并不远。” “吩咐下去。大家都不得随便离开村庄里。” 真是急人,老王还没好,又有两个庄民染病。寻香亲自给寻家各处的人去打了招呼,没有她的许可,都不许离开寻园。 寻家有三个染病者了,寻家笼罩上一层黑云。 寻青他们终于有下落了,谷庭仪夫妇和寻香一样,又忧又喜,对于仓家的动机,谷庭仪暗地里也担心起来。 再说寻天化他们沿着凤鸣山西北方向而去。午后到了一指峰,这时寻海涛和沛林正被困在峰顶上,身陷一片黑云中。怎么都走不出其中。 “峰顶上有黑雾!” 两人小心上到峰顶,只见两个人影一团黑雾中打转。 “一定是涛哥和老爷!” “老爷。涛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虽然雾里雾外只有几米距离,可是雾中的人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对天化的叫声置若罔闻。 “不好。老爷他们中了人家的阵法!” 寻天化和柳长河心中一凉。他们哪懂这种玄门之术?两人仔细观察那团黑雾和四周,发现雾中似有一个尖耸的东西,雾阵外立着五根石头,每个石头上挂着奇怪的符纸,上面画着黑色的骷髅头,一双眼睛深黑如渊。 寻天化思索一阵。大胆地道,“有阵就有关口!不知黑雾中那尖耸的东西是否是阵眼。” “破坏外面的符纸,会不会破坏阵力?”柳长河扬剑向一场石上的符纸劈去。 寻天化一棒挑开他的剑。警惕道:“这种玩意岂能乱动?”说罢飞身铲起足下一个石头,向那符纸打去,轰地一下,黑雾中暴出一团黑烟,如漩涡一般将那石头吸了进去。“看见了吧?” 柳长河惊得后退几步。“莫非老爷他们也是这么被困的?” “很有可能!” “那如何是好?” “再查看查看。” 却说海涛他们被困在阵中不停地打转,突然黑黑的头顶上飞下一个石头。打在海涛肩上。 “哪来的石头?”海涛一把抓住石头。 “莫非外面有人?” 两人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不知这黑雾阵已经将他们与外界隔绝起来,耳边除了风声,便没有别的声音。[.超多好看小说]过了好一会,二人觉得外面依然无人。 海涛握着石头叹道:“难道我二人就这样被困在这黑暗里了?” 沛林一直在思索外面的那五根直立的石头和上面和符纸,“这是奇门遁甲术,恐怕得找到关口才能突困。可惜我们身陷黑暗,看不清楚四周。” “这石头到底哪里来的呢?”海涛用力将石头往头顶上的黑暗中一抛,咚地一声,石头似撞到硬物,落了回来。 与此同时,寻天化他们在外面听到声响。 柳长河喜道,“定是涛哥他们发现卷进去的石头,企图把它抛出来。” 寻天化皱皱眉,突然有了主意。砍断一根树枝,在上面刻下一句话,将一团枯草绑上在上面,取出火石将那草点燃,砰地一掌往石头上的符纸上打去,雾阵中再次喷出一条黑龙将那段树枝吸了进去。 “那雾漩呈反向旋转。”寻天化小声道,脑里思索着对策。 雾阵里又落下段燃烧的木头,黑暗里有了一团光亮,海涛抓住那段树枝,借着上面最后的一点火光,看到上面的字,惊喜道:“天化来了。那石头一定是他打进来的。他真聪明,没有象我们一样冒失,靠近外面的符石,而被困在阵里。” “我们有救了?他们一定在外面叫过我们。这里并不大,可是我们为什么没听到?”沛林思索道。 “这就是阵法的厉害。被困在阵中时,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仿佛与世隔绝。”寻海涛恍然大悟。 “可是我们如何与他们通消息?” “拿着!”海涛将树枝交给沛林,脱下上衣,缠在上面,接着将要熄灭灭的火焰,让它继续燃烧,“这样也许外面能看得清阵里的情况一些。” 外面,寻天化他们的确可以看到黑雾中有一团光亮在打转。 “再来一根。”寻天化又砍了一根更大的树枝,脱下自己的衣服绑在上面,点燃向符石上抛去。 海涛在雾里又接着一根光明的树枝。 雾阵里变得更亮,而且有了热力。 “我们干脆打碎那几根石头。”柳长河提议。 “不可!阵里有人,当心阵毁人亡!”寻天化看着雾阵里的两团光亮,苦思冥想对策。 嗡…… 雾阵顶上浮着的尖耸东西,突然一轰而开,无数只黑蜂来四面八方地飞开来。 “天哪,那中间尖耸的东西,竟然是些黑蜂重叠蹲在一起?”寻天化叫起来,“蜂子怕火!快脱下衣衫,做成火把。” 一人砍树枝,一人脱衣衫,很快做了两个火把,果然有蜂飞过,不敢向他们蜇来。 同时,阵中的人只觉头顶的黑暗渐渐散开,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 “有马蜂!阵眼在头上,就是这露光的地方!”海涛高举着火把向头上露出光明的地方烧去。 兹兹…… 空气中传来一股焦臭,显然一些蜂子被火烧死。 “头顶上的黑雾散开了。”沛林兴奋地大叫。 这时天化他们听到阵里的说话声。 “原来破这阵从里面用火即可!”寻天化高兴地道。 “没错。天化兄弟,快再扔些火把进来。”寻海涛朗声大笑起来,“沛林,快把你的衣服也脱了,让这火能燃得久些。” 寻天化和柳长河把身上的裤子都脱下来,做成火把,往符纸上扔去,雾阵里有了光亮,寻海涛顺利抓住新的火把,和沛林一人举着一个火把往头上的光亮处塞去。 “轰” 尖耸的东西彻底散开,飞出一只拳头大的蜂子来。 “当心蜂王!”寻天化在外面大叫一声。 “哼!阵法已破,蜂王再厉害,都敌不过我的肠钩。” 那蜂王并不往阵里飞去,却是领着无数黑蜂象两道巨龙一样向寻天化他们冲来。 “天化兄弟当心!”柳长河大叫一声,舞动手上的火把,向前迎去,一些蜂子被火烧死,还有一些密密麻麻地向他飞蜇来。 寻天化看一眼雾阵,脑子转得飞快,想阵法已破,旁边的石头应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最可怕的是那符纸,便举着火把小心地向一根石头靠去,将火对着符纸烧去,一点即着,符纸立即化为灰烬。一处被破坏,困着海涛他们的黑雾自己散开,二人冲出阵来,海涛举着火把飞身过来营救柳长河。 柳长河被一团蜂子围着,不停地在空中翻滚跳跃,腿上脸上还是蜇了几处。 “只要烧死蜂王,别的就好对付。” 寻天化和沛林也冲了过来,一起向蜂王用火夹攻去。 那蜂王被火夹攻,想要逃跑,寻海涛和寻天化一个举钩,一个举剑,奋力夹击上去,啪地一声,打得黑汁四飞,蜂王被打死得粉碎。 蜂王一死,别的黑蜂嗡嗡地乱飞,飞不出多远,便被海涛他们追着用火烧着,没一会峰顶上弥漫着烧焦的臭味,终于安静下来。 “妈的。我和沛林被困在里面几个时辰!”海涛愤怒地挥掌发力向一根石柱打去。天化拉着他,“打不得。得先烧掉符纸!” “是了。我被气疯了。”寻海涛笑着几个飞身,在空中如鱼游一般,快速烧去另几根石头上的符纸,这才飞起一脚,踢断一根石头。 轰轰…… 天化和长河同时毁去另几根石头。 “是谁这么阴狠,在一指峰上布下这么怪毒的阵法?”海涛骂咧开来,看着长河,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20 行吗? 柳长河被蜂蜇了,这时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想说话,身体却抽搐起来,连忙坐到地上。[] “不好。长河叔染瘟症了。”沛林快速掏出一块水参子塞进他嘴里。 “原来是这些蜂子在传播病毒?”寻海涛要搀他,柳长河摆摆手。 天化想到一个问题,对海涛和沛林道:“你们在阵中被困许久,呼吸了病毒之气。所以也要当心。” 沛林和海涛各含了一片水参子在嘴里。 “天化叔,你也预防一下吧。”沛林提醒道。 天化点点头,也含了一片水参子。 沛林道:“既是邪阵,不知别处是否也有这样的阵?是否毁掉这样的阵法就能阻止瘟症漫延?” 海涛道:“从地理上看,此处是巡城的最高处,阵法可以向方圆百里内作用。全国各地有瘟症,应是不只一处邪症。” 柳长河经过痛苦的抽搐之后,仍然呈现出虚脱之象,虽努力盘坐行气,却是无功而败,瘫倒在地上。 寻天化道:“我们先回家吧。夫人还等着老爷回家商量要事呢。” 于是,三人砍树作了个担架,将柳长河抬着回家。 傍晚,美丽的霞晖照射着紧张而寂静的寻园,除了西园一直不断地在制药,别处都安静无声。 寻香和春桃在屋里焦急地等待着,寻天化他们出去已有一天,别的都不担心,就怕出去的人也变得跟老王一般。 越担心的事越要发生。 寻勇一直在寻园四周巡视,在药地边见到海涛他们抬着个人回来,便知发生何事,连忙跑在前边给夫人报信。 “长河叔也染瘟症了?”闻讯,寻香脸色一白。急忙走出屋外。 春桃得知丈夫出去染了瘟症,捧着头阵阵发晕,还是坚持着跟着寻香走出屋里。 海涛和天化抬着个树枝担架走到逸安居外,沛林见寻香已经出来,远远地道:“把长河叔安置到老王那里方为合适。” 寻香远远地挥挥手,表示同意。 “长河。”春桃悲戚地叫着丈夫的名字,追上去。 “柳婶婶别着急。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治愈方法。”寻香安慰道。 春桃将噙着的泪水吞回去,点点头,跟着海涛他们去了西院。 沛林脸色沉重地走上走廊,“太可怕了。真是有人摆了邪阵。” “发生什么事了?”寻香挽着丈夫。走进屋里,寻勇跟在他们后边。 屋里,沛林将一指峰上的事讲了一遍。“若不是天化叔他们了,恐怕我和涛叔现在还被困在阵里。” 寻香只觉庆幸,好在今天天化回来了,只是长河叔染了瘟症又令人心里难过。 寻勇在一边听罢沛林说的,思索道:“这么说别处的高山上也有这样的阵法?你们破坏了那个黑雾阵。是不是就不会再有黑蜂传播病毒了呢?而且你们下山时,有没有人在暗处监视着你们?” 沛林回忆着,“上山时,从茶地的山边起,我和涛叔都检查得很仔细,山上除了那个邪阵。并无别的可疑行迹。” 寻勇端视着沛林,好奇道,“长河被蜂蜇了那不必说。海涛身体强壮不易被感染也不必说。而你……在阵中困了那么久。浓浓的黑雾竟没让你感染,这是为何?” 对呀。沛林和寻香也觉得诧异,夫妻俩交会一个眼神,心中都一动,莫非因为练正元诀的关系? “该不是我有练香儿原来帮我找来的内功心法的关系吧?”沛林暗付。如是这内功心法能帮助人抵抗瘟症就好了。看一眼寻香,她也有练这内功。身体比以前强健了许多。 “是什么功法可以背来听听吗?”寻勇好奇地问。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沛林把口诀背出来。 寻勇听得很认真,边听边跟着口诀运行气息,只觉体内的内力化作浑然正气,令人神清气明,浑身舒适。不由赞道:“好个正元诀,最初听着象正气诀,功法实质不只帮助人正身清神,还能令筋脉舒展。想不到夫人竟寻得这样的内家奇宝。也许可以让老王和长河试着练练这个,看能否帮着他们提起精神。” 这时风伯刚好进来送信,在外边听到他们说的,想起一事,那日在西山茶地里,虽然阳光温暖,但春寒料峭,夫人却不觉晓的情景,进来接过话头:“你们说着这事,倒让我想起那日春寒正浓,夫人去西山茶地,一阵山风吹来,我们几个男子都不停地打寒战,而夫人却似不觉一般。这正元诀至少能强壮身体,增强人的抵抗力。” 寻香夫妇再次对视一眼,正元诀的确是宝,但能不能令大家摆脱瘟症的困扰,他们却不知道,若是能,他们绝不会吝啬教大家。 “那就试一试。我们这就去教长河叔和老王试一试吧。”寻香站起身,急切地道。 “有没有效,让长河试一试就知道。他有武功底子,有内功。如果有效,只几个时辰便能见分晓。”寻勇道。 西院老王的竹篱院里,柳长河与老王各睡在一张小木床上。春桃对着柳长河,心疼得抹泪大哭。寻海涛和寻天化怎么劝都劝不住。 柳长河看到春桃这么难过,一直哭得停不下来,怕老爷和夫人看见更加难过,有些生气地责怪她,“不过就是一点病而已,又没死人,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存心要给大家添堵?” 这样的话,海涛和天化想说,却不好说得,毕竟春桃是女子,话说重了,会令人更伤心。倒是长河说出来,大家心里反而舒服些。 老王在一边直翻眼睛,很不喜欢春桃这个样子,“春桃。你这是男人没死,先哭起丧来?就是哭丧,也得看看地头,这可是我老王的屋里。” 春桃本来只是因为心疼,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才不停地哭,海涛和天化劝了她一阵,正要努力慢慢要收住哭泣,被他们这样一说,心中多了些委曲,便哭得又伤心起来。 “别哭了。现在到处笼罩着黑云,你这样没哭,不是令大家更紧张惶恐吗?”寻勇走在前边,一进来,见到这情景,也直皱眉,他也不想老爷和夫人看到春桃哭而心生内疚。 春桃捂着嘴,全身不断地颤抖。 寻香和沛林进来,见此情景,的确都很难过,轻叹一声,不知如何安慰春桃,毕竟现在不能根治瘟症,这是事实。 风伯最后走进来,才不管这些,急急地道,“老爷。既是来让长河和老王试正元诀的,你们还拖什么?” 他没头没脑一句话,令屋里安静下来,大家看着沛林和寻香。 寻勇笑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沛林的身体应是没有海涛强的,老王在茶地里只摘了片变色的茶叶就染病了,而沛林在黑雾阵中困了个多时辰,却没有事?” 海涛和天化交换一个眼神,捎下脑袋,叫起来,“我都忘了,老爷有练正元诀,这法门很厉害,以前老爷差点残废,不是练这功法好起来的吗?还有他被关在塔牢,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那时我可担心他会生病,可是后来他不但没事,身体反而更强壮!” 寻天化抢过话头,拍下脑门,“是呀!这种瘟症首先就是快速破坏抵抗力!而正元诀的妙处首先就是正气清神,通筋活血,提高抵抗力呀!” 沛林补充道:“香儿从皇城回来。我怕她落下月子病,强迫她一起练这功法,风伯刚才说,那天在西山茶地,山风正寒,他们几个男子常年在山上跑着的都冷得打颤,可是香儿却没事一般。但愿正元诀能帮老王和长河叔恢复起来。” 春桃抹抹红肿的眼睛,一双美目充满希望地看着寻香夫妇。 “那就试一试吧。”长河叔笑道。 大家看着老王,他一直在沉思。 “老王。试一试,不妨的。”海涛笑着扶起他。 老王点点头,“其实我已经试过自己修的内家法门,原以为可有点效的,说实话,结果实在不尽人意。不过,大家有此心意,我们就试一试吧。” 天化扶起长河,“沛林准备吧。” “天地有正气……”沛林缓缓背诵口诀。 老王和长河努力支撑着,跟着沛林念的口诀行气,因为虚脱,气息弱而慢,感觉体内的精气不能凝结成元,因此很辛苦,不一会,两人便全身大汗,各自瘫倒在身后的人怀里。 “感觉精元不凝,全身气息焕散。”长河喘气说道。 老王无力地摆摆手,“不只如此,好象身上的穴脉都不通了。那病毒把神经感觉破坏得太厉害了。香儿帮我们把把脉看看可是这样。” “用外力试一试。”寻勇建议。 寻香颦眉沉思片刻,分别帮老王和长河把了脉,果然如他们说的,不只气自散滞,体内经脉的确呈现堵塞之状,“瘟症不只破坏了神经感觉,真的破坏了你们的经脉。” 众人暗道不妙,若是经脉已被破坏,正元诀再好,没有一月两月,恐怕都难以恢复。现在寻家还有更大的问题要处理,若是家中瘟症病人的问题,不解决好,寻香哪里有心情就这么去南州? 21 以静制动 希望落空,众人脸色暗下来。 寻勇皱着眉头,不死心:“不如夫人帮老王和长河扎扎穴位,再凭借外力试一试吧?” “恐怕不易。”老王自己都不抱希望。 经脉不通,总是要治疗的。寻香用银针先帮长河扎了一通经脉,寻勇运行正元诀,双手扣住长河的双腕,试着将自己体内的清明之气输送给长河。 同时,寻香帮老王扎银针。 半个时辰后,柳长河泄气了,“勇哥不必再费神了,真气根本灌不进来,夫人帮我扎针时,感觉脉眼好象通了,但很快又被堵住。” “扎针时能有感觉已是幸运。”老王反而死灰复燃,“如果能有一种药物,在扎针的同时,刺进穴位,帮助舒筋通脉,也许这是一条途径。” 寻香也是这样的想法,“我用水参子试一试。” 说是用水参子,其实是取碧宵境里的灵池水和着水参子来浸银针。寻香回到逸安居准备一番,方带着一钵药水回到西院给两位病人扎针,一直到晚上戌时,才给他们用药水针疗了一遍。 “的确舒服许多。”柳长河趁着药水针疗时,运气正元诀,感觉全身气血缓缓畅通,精神自然也回复不少。 老王的感觉却要差些,接受药水针疗时,海涛和寻天化为他耗费不少真力。 “可惜我原来那套养生法,仍不如练武的功法强。不过有感觉就是好兆头。堵病易冲。香儿下一次依子时、卯时、午时、酉时再给我们针疗看看。”老王经过切身治疗的感受,找到治疗的方法。 “果庄里有两个庄民也染病了,我得去给他们治治。” 这个时候,大家没吃晚饭,寻香累得满头是汗,见老王和长河用此法治疗有点成效。便要先去果庄。 老王阻拦道:“暂时不必。(.好看的小说)并非我自私,而是这个方法治疗,对于寻常人,需要外援,海涛他们有多少真力无穷无尽地输送出去?他们还得恢复。而且这个方法到底有多少用,现在还说不清楚。不如过一两日,待我和长河再治疗几次,看看成效再说吧。” 寻勇也劝寻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先治好老王。就多一个医救的力量。所以夫人不必太着急,现在外面染病的可是有不少人,依你一人之力。治老王和长河都很吃力,何况那么多人?” 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寻家这时方用罢晚膳,寻香因为疲惫,比平日歇息得早,最先回了屋里。沛林去西院看了一趟谷家祖父祖母后才回到逸安居。 寻香虽然产后已满百日。但瘟症的到来,使得她不敢和丈夫同床,怕这个时候怀上孕,将来有不好的事发生,自从渐通医术后,自然也比别人明晓许多。在古代医学和宫廷育术里,对于生儿育女有不少讲究。生孩子嘛,要生当然就要尽可能地孕育最健康的孩子。因此她睡在内次间里。 虽是躺着。只是养神,并没睡着,毕竟还有要事未和沛林商量。 沛林自然也知她并未睡着,家里有这么多事,哪里那么容易就安心地睡着?回到屋里。来到内次间,寻香坐起身。他坐到床边,夫妻俩依偎在一起,这才细细说起柳长河带回来的消息的事。 沛林愁得眉头都快拧出个鸡蛋来了,“现在我们怎么能去南州?不去吧。然儿就这么一直睡着,若是长年这样睡着,在年幼时未得正常启蒙和学习,将来醒来,也会变成半个傻子。” 这种担心,寻香比他更甚,靠在丈夫怀里,白日的疲惫消去许多,装作平淡的样子,小声道:“别急。事情一件一件地处理吧。现在仓夫人不是也在沉睡中吗?” “仓夫人本就是健康的成人,醒来即使记忆停在沉睡时,脑子也不会出问题。[]可是然儿却不同,他现在根本就是个对世界没有认知的婴儿。难道以后待他醒来,也一直保持着婴儿的认知?”沛林眼睛通红,心里快被巨大的石头辗碎一般疼痛,“要不,我去南州吧。” “不!”寻香从他怀里直起身,坚决地发出反对,白天她一直在想去南州这件事,觉得仓家的作法太万恶,不仅要逼她去南州,还要危害苍生,倘若处处就范,那不是变相沦陷为仓家的卒子? 沛林的眼神碰到她眼中的坚决与坚定,有种撞到崖壁上被弹回来的感觉到,轻叹一声,“其实我也不愿被人左右。可是,为了然儿,牺牲什么我都无所谓。” 这是慈父的心声。 “我是然儿的母亲,有谁比我更体会孕育他生他的痛苦?儿是娘的身上肉和心头肉,我恨不得……”后面的话,寻香说不下去,对仓夫人,她真的恨不起来。 “难道真的要牺牲然儿?”沛林最怕寻香会这么决定。 “本来一天我都在矛盾,计划着如何去南州与仓俊谈判。可是,你们回来后,我又改变了主意。不是我要牺牲然儿,眼前解除瘟症危机,救治大家才是大事。如果仓家以此手段削弱中土的国力,后果不堪设想。”寻香深吸一口气,胸口里有一团气变成一根针,狠狠地扎着心里。 沛林声音一变,带着哽咽,“那就是要牺牲然儿?寻家的水参子再好,难道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是你法术再高深,总有枯竭的时候。” 显然,他已经开始怀疑寻香的神秘法术,和用之不尽的水参子了。这也不怪他,水参拿出几大筐的水参子来时,她自己眼神里都闪过一缕担忧,这些东西也是要用来为浩然续命的。 他说中了她的心事,面对丈夫,有一种想扑进他怀里痛哭的感觉。可是,这时她若如决堤的洪峰,大家又怎么办?沛林虽有经世治国之才,可是面对这样的事,处理起来,只有比她更慢的。 沛林感觉到妻子在努力控制情绪,后悔自己刚才失控,坚强地吸一口气,把泪咽回去,揽着她,声音平缓安定下来,“那么多苦难我们都走过来了。这一次,只要我们夫妻同心,一定又能走过去的。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吧。” 男人的安定给即将崩溃的女人带来力量和镇定。 寻香靠在他胸膛,吐一口气,恢复平静,“只有我能让仓夫人醒来。所以我们不是没有筹码与仓家周旋。而且我们暂未说出仓家的秘密,他们势力再庞大,倘若中土国发动所有力量缉拿他们的话,只怕他们会无藏身之所。” 冷静下来,沛林也想到这些问题,点点头,“所以你想先解决瘟症的事?” “本来我也想过,让你去南州。可是现在全国各地都有瘟症,懂破邪症的又只有你们几个,而且你这身体似乎百毒不浸,所以排除瘟症危机,还得你去办。我还得在家里,和老王一起研究治疗方法。南州那边,派涛叔去一趟。”寻香抬起如水的眸子,深情地看着丈夫。 “仓家手段阴暗,会不会再施邪技,对付百姓?” “我们能排除邪症,表示我们对瘟症并非束手无策。涛叔去南州,也要将一些话传到仓俊那里,告诉他,若是中土国一天不安,我便没有心思与他谈仓夫人的事,若是他们有本事,就自己救仓夫人去。” “你的意思是,把仓夫人还给他们?” “兵行险招。只有这样,才能令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到救仓夫人上去,暂时停止对百姓的危险。我们现在必须赢取时间来解决瘟症遗留下来的问题。再说他们要能解睡不醒,太皇太后怎么会沉睡那么多年?待他们用尽心思治不好仓夫人后,自会来寻家找我。何必非要我去找他们谈?” “你想化被动为主动?” “以静制动不是更好?” “好吧。” “仓家敢公然危害天下,不给点颜色给他们瞧瞧,他们会以为我们真是受制得厉害。明早,你去官府向三叔调些人手,同时给他要上报的公文提些建议……” “那会不会令对方变本加厉?” “不会。若是我们步步退让,对方只会更得意,所以这一次必须让对方有所牺牲,以表我们的心志!” …… 次日一早。 沛林带着寻天化,去官府向谷柏新要人手去外面解除瘟症危机,同时给谷柏新要上报的公文提了些建议。 寻海涛独自赶往南州。 寻香则留在家里,与老王一起研究治愈瘟症的法子。 寻家找到瘟症根源,谷柏新立即表书上呈。 过两日,皇上收到急报,得知瘟症乃邪恶人士所为,谷柏新在呈报中,婉转怀疑这次瘟症可能与从前马家逃走的余党有关,皇上好生愤怒,让罗将军派了五百精英出宫支援谷沛林,又拨了两万两黄金和一大批药材支持寻家研究冶疗,同时心中生出偌大一个郁结。 马希元一再递辞呈,他没同意,乃是顾忌到外界的谣言,现在已经有了新人手接替马希元的职务,因为闹瘟症,为了稳定局面,所以还没批准马希元辞职。对于马希元皇上有心放过,可是周氏知道太多,她虽出家铭志,表示不再参与红尘之事,对于所知的事情自然不会外泄,周氏没闭口,皇上哪会彻底相信?对于马老侯爷,皇上更加无心放过,只是先皇一再相护,他不好派人下手而已。 这下,谷柏新的怀疑正好给了皇上一个充足的理由。 22 突破 老王和柳长河经过寻香用药水针疗后,略有起色,但效果始终不够明显,柳长河是练家子出生,比老王恢复得略好一些,每次给老王治疗时,要耗尽寻勇几乎所有的真气,两天下来,寻勇都有些被掏空的感觉。[] 寻香让寻勇吃水参子,练正元诀,虽然恢复速度不错,但到第三天午时,寻勇为老王灌真气后,便彻底瘫倒下去。 “暂歇两天吧。”老王怕把寻勇累倒了,寻家这时要再有意外之事,没有合用的人出来保护寻家。 不只这令人心忧,寻香觉得简直快坚不住了,碧宵境里最后六棵大水参子,变得只有三颗了。前几天种的水参子,虽然长大许多,可是没有让它长够,摘得太早的话,越往后可用的水参子便会越少,而且水参子在灵池里长的时间越长,药效才越好。而且灵池里的灵水快见底了,尽管她有用鲜血别养灵池,因为耗用太大,这一次不象去年发现这个秘密时那么幸运,灵池里的水和水参子和生长速度明显地比去年慢了一半以上。 这夜,满天繁星,天气极好。 寻香睡在床上辗转难侧,实在睡不着,便起身进了碧宵境看书。里面的书除了那本《菌书》,别的书都被她翻读了几遍。 自从闹瘟症后,她一直没有闲心画过画,今晚实在难以入睡,脑子里全是烦心的事,又静不下来,一静下来就是‘怎么办’不停地在脑里回荡。 唉。其实情况并没有自己担忧的那么糟糕,寻香看看近人高的土参子,也许明天起,可以试着用土参子入药代替水参子的。她不记得自己到底种了多少土参子了,在参地里左右穿插地计算一阵。发觉几年来里面竟然种有一千多窝土参子,而每一窝里至少能拔起来五至六个大碗粗的土参。 好吧,明天起就试一试用土参子入药。(.)寻香觉得自己的情绪太焦燥,应该冷静冷静,实在睡不着,便进洞里画画。 画什么呢?这样的心情,她心中无法想象出美妙的画来。又信步走到洞边的竹木前。 沛林从山上带回来的另一钵菌,被她搬进了碧宵境里,里面空气鲜灵,远远地看去。那一钵菌已经长得象一丛娇艳欲滴的花朵,只是花苞是一颗颗娇嫩的珠子。 竹木外不时有淡淡的云气逸进来,太美了。碧竹下有一丛美丽的花,旁边又是近人高的土参,宽大的参叶象一片片直扬的翅膀,看着简直就是仙境。 寻香心中有了图画,进洞里把见到的美景画了下来。题款时,因不知这蘑菇的名字,想了想题上‘仙珠图’几字,然后拿到洞外,与实景相对,虽然偶有出入。大多却是真实相象。烦郁的心情得到调释,收拾好洞里的物品,回到外面睡觉。 出来后。很快就迷迷糊糊地进入梦香,梦中似又进到碧宵境里,竹林下长满了鲜艳如珠的蘑菇,一朵蘑菇里掉出个珠子,落在地上。又长出一株新的蘑菇,接着又是一颗蘑菇里掉出一颗珠子。落在地上又长出一株鲜艳的蘑菇…… 一向充满碧翠色的碧宵境里,忽然多了一圈鲜艳的景色,远看象花,近看似珠。 太美了。 在梦里,寻香忍不住蹲在蘑菇前,低头欣赏。 “娘……” 青谧的洞天里突然飘出一个稚嫩的声音,感觉是浩然在叫。 寻香猛地坐起身,睁开眼,从梦里醒来。 外面依然漆黑,天还未明。 寻香揉揉眼,回味着那稚嫩的呼叫声,知道自己刚才作了梦。别说然儿中了银丝粉,就是健康的,才几个月大,也不可能会叫娘的。心里柔柔的,想起这段时间因为瘟阵的事,对孩子操心得少,不由下床,想去外次间看看孩子。 最近实在太累,恍惚中醒来,仍是不停地打哈欠,抬起左手拍嘴,眼前有一抹艳丽的红光闪过,眨眨眼以为看错,左手缓缓落下,一道红光随着左手缓缓滑下…… 戒指怎么了?寻香抬起左手,注视着戒指,它平素在夜里呈淡淡的切绿光莹动,此时里面多了一抹刺目的红光,准确地说是红光中混着黄光,是一抹很漂亮的桔色,这颜色跟那蘑菇的一样。 蘑菇? 想起刚才梦见蘑菇,寻香连忙进了碧宵境里,只见一片翠碧的四周,长满了鲜艳的蘑菇,如梦境里一般,着实神奇。 原来是戒指托梦来了,碧宵境里有了重大变化。 按照梦境的提示,这蘑菇能栽种? 寻香觉得不可思议,从没听说蘑菇能象种菜一样种,蘑菇难得,都是大雨后,森林才有的。 既有梦兆,不妨一试。 寻香小心的采下一丛蘑菇中的一小根,栽到一片空地里,作上记号,待明天来看看就知道这样是否可行。 这种蘑菇没有人认识,本来要长在腐木上的。寻香看看原来搬进来的那一大块腐木,一夜之间腐木化为泥土,那一丛蘑菇长进了地里。 太神奇了,这是怎么回事? 寻香跑进洞里,拿起那卷《菌书》,这书难读懂,不过她知道蘑菇还有个别称就是叫作菌,山上长的叫野生菌,沛林带回来的这种蘑菇就属此类,只是没有人叫得出来名字。 一梦醒来,再次翻读《菌书》,却是酣胡灌顶,突然通透书中所写的许多道理。原来这书不仅介绍了菌的来历,生长环境,还有讲到菌的分类,以及栽培方法。 其中令寻香最感兴趣,最兴奋的是书上有提到一种毒菌正是通过毒害神经功能而夺去人的生命,或令人的某些功能被破坏。同时也有提到,误食此类毒菌的治疗方法,如同被毒蛇咬的原理,长步之内必有解药,只是你认得认不得,找不找得到。 寻香激动地跑出洞外,蹲在那一丛丛鲜艳如珠的蘑菇面前,脑里闪现着黑茶树叶病变的事,以及老王和长河叔的病症,大胆地猜测,瘟症病毒正是一种人工培植的病毒,也就是说在中土国某处一定有一片有毒菌林,被人以邪术驱蜂,配合邪阵而传播瘟症,因此光毁坏邪阵不够,还要寻找到那一片毒菌林,而解药就在那四周。 今晚做的梦太神,应是沛林娘显灵了吧? 刚才空冥中传来然儿的叫声,那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的思维不必太复杂,直接把梦境联系起来,再结合菌书,寻香联想到眼前这蘑菇是不是可以帮助然儿脱困? 这种蘑菇无毒。既然里面长了这么多,明晨以其做汤,为然儿灌食一些,试一试不就知道? 可是,到哪里去寻找毒菌林呢? 寻香回到外面,躺在床上,再不能眠,脑里清晰地思索着问题。 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脑里翻来覆去地思索着这一句话。 以前,老王也经常和她讲这一句话。然而这一次是瘟症带来的病毒,不是毒蛇毒虫。 既然黑茶树有变异,那么再去查看查看,总是有必要。 寅末,寻香起床,从碧宵境里采了半篮蘑菇和半篮土参子,把蘑菇出来交给吴妈妈,吩咐其做进水参子汤里,另让洪妈妈给老王和长河叔的药里加上些蘑菇作药引,还有勇叔的补血汤里也要加一点。 吴妈妈知道这蘑菇搬进夫人屋里了,可是没想到不过几天,就长出这么多,忍不住好奇,“你是怎么培育它们的?” 寻香眨眨眼,笑一笑,“这个跟血参子归初一样,说不清楚。马上就卯时了,我……得赶紧给老王大夫和长河叔扎针去。” 吴妈妈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忘了规矩?只要这蘑菇对病人好,管它怎么来的?夫人懂符术,水参子都种得出来,种点蘑菇又算啥?还是赶快去安排早餐的事吧。 寻勇已经先到了西院,尽管这几天很是疲惫,可是为了治老王他们,他咬牙坚持着。 “勇叔。今晨你就别为老王大夫灌真气了。你养几天吧。”寻香准备好药水,摆好银针,先给柳长河施针。勇叔的脸色有些不好,寻香真是不敢再让他帮老王灌真气了。 “没事的。”寻勇想老王最先好起来,好为寻香分忧解难,笑着没事地拍拍胸脯,“我健壮着呢。” “别吹了。练武的什么最重要?就是真元。这些天一天四次地耗动真元,是神仙都耗光了法力。”老王绝不再接受寻勇的付出。 寻勇再争,大家都不出声,总之就是不同意。 给柳长河施针很快,只半刻多钟就完了。轮到老王,寻勇扶起他,老王挣扎几下,向寻香挥挥手,“你别给我施针了。”只有这样才能挡着寻勇。 寻香放下针,温言道:“勇叔。即使你现在真气满满,我都不会同意你再这么做。等会可能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这件事,可是关系到每一个人。” “什么事?”所有的人都看着寻香。 “昨晚我捉摸了许久。那邪阵和野茶树叶变色的事,怎么会传播瘟症呢?想了一晚,心中有些猜测,恐怕邪症只是传播途径,并非发源地。而这次瘟症的症状,实质就是毒病……若是有人培育这样的病毒,是否如同人被毒物咬中后,七步之内就有解药呢?” 23 效果? 老王拍拍脑门,“我怎么就没这么想过呢?” 寻勇和柳长河眼睛一亮,夫人这么说就是解药就在野茶树附近? “你是说让我去野茶树前找解药?”寻勇希望的目光落在寻香脸上,让她觉得有些沉,毕竟那只是她的猜测。而且,不是让他去野茶树前找! “你去一指峰一趟。记得沛林他们说过,峰上四周草木长得极旺盛的。那里的病毒曾经最强,那两棵野茶树算是上百年的清灵老树了,为何茶叶会变色?而一指峰上的树木似乎没有病变的情况……” 寻香未说完,众人都明白过来,是呀,早该想到这上面的,大家都被瘟症闹得糊涂了,老王连声催促寻勇,“你带上我的银针,多备些药,这就往一指峰上去看看。” 谷庭仪夫妇来了,听到寻勇要出去,谷庭仪连忙道:“一大早老三派人送了信来,说朝中派出头批援兵后,相继往各处派了大量精兵,预防有乱匪趁瘟症之机谋反作祟。寻勇要出去,一人不够,我跟你一道向官府要些人手。” “这样极好。”寻勇高兴道,“我正担心现在寻家人手不够用。这次朝中倒是想得周道,知道往各州派兵相助。” 老王翻个白眼,嘲笑道:“依我看皇上是怕老马侯爷原来那帮旧亲信吧?他那是怕江山不稳!” 莫氏笑道,“老王是精神了不少吧?又会嘴贫了。” 老王笑一笑,不再啃声。 寻香最清楚为何皇上会向各处派兵,却最淡然,向二位老人福个礼,“有劳祖父跟勇叔去一趟官府了。” “谷老头。记得让谷老三多派点人手。寻家现在也算是重地,寻家会武功的都派出去了。自己护院的都没了。”老王又挑衅地看着谷庭仪夫妇。 谷庭仪学着他翻个白眼,挥一挥手,“我还不知道这样的事?” 人越老越孩子气。大家抿嘴藏起笑。 谷庭仪和寻勇走了。 寻香这才给老王扎针。 老王不愧是行医的人,还没扎到一半的穴位,便感觉到异样,感觉到今天针上的药力跟前几日不同,变得要钝和一些,不象往日针一下去,脉眼立即有种清畅的感觉,眉头狐疑地皱了皱。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寻香自是感觉到老王的反应,她没说今晨起换了药。还是让老王给察觉了。 给老王扎罢针,寻香和老王都没提换了药的事。 许氏和春桃端着药进来,寻香看看药碗里,药色没有不同,暗暗观察着老王和柳长河吃药的反应。 “今晨的药怎么吃着有点象鲜汤?”药的变化太明显。柳长河这次有所发觉,喝罢药,奇怪地看着春桃和许氏,“该不是你们把汤撒进药了吧?” 老王放下药碗,咂咂嘴,又皱一下眉。一阵纳闷,寻香搞什么明堂,让人把蘑菇加进药里? 许氏看着寻香。笑一笑却不出声,她知道有往药里加蘑菇。 莫氏拿起一只碗,里面还有些残留的药汁,闻了闻,感觉多了种蘑菇的味道。不解地看着寻香,“你让人把蘑菇加进药里了?” 寻香抿嘴一笑。只得道:“沛林他们从山带回来的蘑菇,在我屋里,长得极好,我看它们长得鲜灵可爱,想长河叔他们生病,体内没有什么营养,而这种野生的蘑菇营养颇高,就让吴妈妈给药里加些,看能否有益于你们恢复。” 这是哪门子道理?要补身子,另用蘑菇熬汤不成?非要加在药里? 别人相信寻香的话,老王不相信的,坐起身,打个长长地嗝,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觉嘴里发出的气味有些臭,连忙转过头向着墙边,叫道:“那野蘑菇竟是通气的?寻香快给我找点香草来含在嘴里,否则我都无法和你们说话了。” “嗝……”柳长河是练功的人,也打个嗝,不只长长地,还重重地,春桃靠他近,被他突然喷出来的嗝气,臭得跳到一边,用手扇扇鼻下,惊道:“你们不通气就不通气,一通气就打嗝,还奇臭难闻?” “好!能通气窍就好!”莫氏不懂医,却有常识,生病的人,吃罢药,能上通下泄,便是有效,乐得直拍手。 寻香去外屋找了两撮干香草来,给老王和柳长河口含。 “嗝……嗝……嗝……” 不想香草的馥郁之气令老王和柳长河暧气不断,接连打一串嗝,并有呕吐之势,许氏和春桃连忙去外边取了瓦盆放在他们床前。 一阵气暧后,老王和柳长河呕吐起来,顿时屋里充满难闻的臭味。 “大家先出去。” 寻香怕他们吐出来的污物会通过空气传播,让莫氏她们出去,春桃却不肯走,留下来伺候柳长河和春桃,她不走,许氏和莫氏也不愿就这么避开,一些倒水,一些弄湿毛巾,和寻香一起照顾病人。 “生这种病,吐得出来倒是好事。”莫氏凭经验分析,“瘟症如是一开始就吐,那不是好事,但这种瘟症从开头就没这症状,吃了药吐,没准就把毛病给吐掉了。” 寻香则是另一层担忧,突然后怕那蘑菇与瘟症相冲!同时想到有给浩然的药里加蘑菇,脸色一变,对许氏道:“你快去叫吴妈妈别忙给然儿喂药汤!” “你给然儿的药加蘑菇了?”老王吐完,刚刚洗了把脸,靠在床头上正喘着虚气,吓得冲寻香吼起来,“你给我们加什么在药里都没关系,怎么能给然儿的药里轻易加蘑菇?蘑菇这东西,有的本来无毒,如是和一些不合性的东西煮在一起,会吃死人!你还不快自己去看一趟?” 寻香脸一白,拔腿就跑。 莫氏等惊得在老王屋里,个个脸色发白,额上冒虚汗。 “夫人!”刚进内院,吴妈妈飞也似的跑来。与寻香撞个正着,“你快看看然儿吧!” 寻香听到此言,顾不上看她的脸色,象一道流线一样从吴妈妈眼前飞往逸安居。 “夫人跑得可真够快。”吴妈妈被她快得象风一样的阵势,吓住了,站了一会,才回过神,跟着跑回去。 “然儿。” 寻香绝望地冲进逸安居,赵氏正神色异样地守在外次间门口,见主子象箭一样射进来。连忙闪身让开。 浩然睡在榻上,双目紧闭,嘴角却挂着罕有的微笑。嘴唇间或轻轻抖动一下,似乎极欢快的样子。 寻香看着儿子,怔了怔,这情景不象坏了事。儿子生病后可是不会表情的,现在突然会表情了? “夫人。吴妈妈给然儿灌下汤药后。他就会笑了。”赵氏轻声道,“起先她以为看错了,让我看,我看就是这样的,然儿有好转,会笑了。” “然儿。”寻香抱起儿子。在屋里轻轻走动,两眼直直地看着儿子,他慢慢收起微笑。似乎已经笑累了一般。 吴妈妈终于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夫人。然儿好象很喜欢那蘑菇的味道。所以我跑去给你报信,不想你风一样地回来了。” 寻香弄明白情况,长长地松口气,笑道:“老王大夫还骂我不该拿然儿作试验呢。” “什么试验?” 吴妈妈和赵氏不解地看着她。以为她是想给然儿吃蘑菇汤,才没想到她在做什么试验。 寻香收起笑。把孩子放下,“我还得去西院,那边还有些情况呢。”说罢又风一样地跑了。 “啧啧。夫人脚下能生风?”赵氏头一次见识寻香可以眨眼间就道线一样从眼前飞过,目瞪口呆地看着外次间的门,只一瞬间,就不见了夫人的影子。 “咱们夫人可有本事呢。没准哪天还突然会打架呢。”吴妈妈笑一笑,奇怪过了,就再没一点奇怪,对于夫人的特别能力,傻子才去研究那是怎么回事,不然怎么叫作神秘和神奇?要是揭穿了,就不神奇,不神秘呢。 “然儿没事。”寻香跑进老王屋里,还没进屋,就先叫起来。 “然儿没事,我们却有事呀!” 莫氏她们几个已经从屋里站到外面,里面的屋门紧闭,老王在屋里咆哮。 寻香在屋门处停下脚,看着几个女人,“长河叔他们怎么了?” 莫氏掩嘴笑得头上的步摇直晃,“他俩个又闹肚子了。我看你今天给他们开的药,下猛了。” 许氏满脸紧张,怕老王他们一吐一拉的病得更重,担心地看着寻香。 寻香挠挠头,奇怪起来,怎么然儿吃了就一幅享受美味的样子,老王他们吃了却这么悲惨? 春桃心里最担心,但不敢说出来,怕大家又骂她添乱,只是咬着嘴唇,皱紧眉头看着紧闭的门。 终于,长河在里面叫道,“春桃。老王说,让你们去外面叫人挖两个坑,这些污物,我们自己出去倒。” 寻香她们以为耳朵听错了,他们自己出去倒?瘟症可是害得他们一直下不了床。这一拉一泄真管用了? 四个女人相视一眼。莫氏最先肯定地判断,“香儿的药虽下猛了。不过管用了?” 春桃目带惊喜地看着寻香。 寻香眉头一拧,不敢肯定这事,他们要自己去倒污物,恐怕是怕传染给别人吧。 果然,老王在里面催促,“你们还在外面磨蹭什么?出去让人在西北面的山边挖个坑,在那等着我们吧!” “你们走得到山边去吗?”寻香担忧地问。 “别管我是爬还是滚出去,总之你们别在外面碍事,带上人去外边挖坑等着就好。” 24 谁的错 太阳照在寻园背后西北面的山足下的一个新坑,四周站着一些人,正静静等着老王他们。[.超多好看小说] “他们恐怕走不出来吧?”许氏小声地说,瞟一眼春桃,她的脖子尤其伸得长长地眺望着寻园那边。 除了寻香,知情的都担忧老王他们自己出不来。 “还是叫几个人去把东西抬出来吧。”莫氏不愿当众说污物这样难听的词,婉转地建议。 寻香摇摇头,老王说了自己要出来,就是爬都会爬出来,而且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评估过,才会说那样的话。之所以还没出来,恐怕也在算着外面的人挖坑的时间,又或者还在不停地腹泄或者呕吐。 “要是他们真出不来怎么办?”春桃小声说一句。 远远地来了一队人,为首的却是谷庭仪和寻勇,是他们去官府要到人手回来了。 “他们后面拖着什么?” “大家让开些。”寻勇在前面边走比手势,让大家分开道来。 两个官兵各挑着一挑有盖的木桶上来,将桶放进坑里,几个庄民用铲子铲起泥土掩埋木桶。 众人往后一看,四个官兵用两个木筏将老王和长河拖了出来。莫氏想着老王先前的话,忍不住笑,“老王不是最差也要爬着滚着出来的吗?” 谷庭仪剜一眼她,满脸正经,却没训人。 老王和长河不只换了干净衣服,还沐过浴,熏过香了。听到莫氏的调侃,老王从木排上站起来,脸色依然不好,青中带黄,黄中带着点病态的苍白。不服气道:“我和长河自己能出来。寻勇他们回来,先去看我们,依他和谷老头的为人,怎么肯让我们自己动手,硬是让官兵们给我们洗澡更衣……还不让我们下地……做人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谷庭仪忍不住好笑,“我们去到老王屋里,他和长河二人虚得抱成一团,相互搀扶,想要一身臭哄哄地抬起这些脏东西出来,还没走出门。[.超多好看小说]两人便趴在门边歇大气,真让他们爬出来?那不是让人笑话我们没人了?” 老王脸上一红,呼吸到新鲜空气。精神振奋不少,难堪地四下张望。柳长河一脸病容,笑着躺在木筏上不出声,男子汉大丈夫能伸能曲,再说染了瘟症爬不起来也不丢人的。 见此情状。寻香心里却是更沉,这么看来土参子的药效比水参子差了太多,这可如何是好? 寻勇打破老王的尴尬,对寻香道:“老王刚才说想亲自去野茶树边再看看,待他查看后,再让我们出去。” 寻香点点头。 一些人留下埋脏物。别的拖着老王他们,跟寻香一起去野茶树前。 “其实我们吐过泄过后,虽然全身更软。可是心里感觉舒服许多。”到了野茶树前,老王这才说出真实的感受,“否则我没精神出来的。” 寻香星目闪烁,“不是安慰我的?” “不是。” “然儿吃了那蘑菇,好象他很喜欢吃那个味道。小嘴边会挂笑了。为什么你们吃了没有益处,反而有害?” “然儿会笑了?” 这是天大的喜讯。都有几分不敢相信。连老王在内也奇怪,浩然中的是毒,他吃了蘑菇汤没事,而自己和长河两人却有问题,按理说浩然的病情更重,而且还只是个婴儿。这么说那蘑菇应是无毒的才对! “为什么老王他们会吐会拉?”莫氏不解极了。 谷庭仪突然想到,叫起来,“莫非老王他们吃的蘑菇没有煮熟?蘑菇没煮熟吃了也会中毒!” 老王瞪着春桃和许氏,找到根源,只有这个可能!两眼如剑一般直视她们,“说说你们煎药的过程!” 许氏身子抖擞一下,不敢看老王。春桃脸一白,解释道:“本来药就要煎好了,和往常一样的煎法。吴妈妈突然拿着蘑菇跑来,说夫人吩咐加些在药里,然哥儿的汤药也要加的。我们便把它直接加进药锅里,没想到那么多,想只是无毒的蘑菇而已,如是煎的时间短,就象药一样药力出不来,所以没煎多久……” “我就说我们怎么会象中毒一样?还好只是吐吐泄泄。”找到原因老五并没生气,拍拍手,坐在草地上,四下查看,并吩咐大家一起查看是否有和平时不同的植物。 “树上要再看看吗?”野茶树上还挂着梯子,寻勇抬头看看高高的茶树。 “我去。”老王力不从心地起身抓着梯子,的确没有力气爬上去。 “还是我去吧。”寻勇几下爬上梯子。 “你看看那些变红的茶叶。” “那些变红的茶叶枯萎了。” 寻勇摘下几片枯叶,飞身下来。 老王不再怕那些叶子有什么病毒,反正已经染病了,拿过叶子,从衣袖里取出放大镜观察它们。 寻香惊愕地发现不少草木都枯萎了,之前这树下的草木一直未曾变化过,只是那些染了病毒的茶叶才有异象。 “这才对了。说明这茶树四周恐怕没有解药。毕竟这里不是起源地。”老王验证了心里的猜测。 “那我这就带人上一指峰吧。”寻勇道。 “把这个带上。”老王把碗大的放大镜交给他。 寻勇带着一队人出发了。 “这两株茶树恐怕不得活了?”莫氏心疼地看着茶树。 “唉。终究得烧掉它们。”谷庭仪最担心它会一直传播病毒,考虑着说服寻香烧掉这两棵茶树。 “我想法再救一救,如是救过后,再无好转,便烧掉它们吧。”寻香想到患者服水能子能保住命,这树应该也能吧? “你怎么治?”莫氏皱着眉问。 “象治人一样治?试一试也不妨。”老王支持道。 寻香不死心,谷庭仪只能让她再捣弄一番,想过两日再提焚树的事。 却说寻勇带着一队人来到一指峰,搜了一天,发觉峰上的树木和寻家野茶树下的树木一般,大多呈枯败之状,此时正是春季,不该有此现象,显然那些树木也有受到影响,只是发作得比人慢慢而已。 寻勇很细心,还特地留意了树木间的虫子,发觉石缝间死了不少虫子,怕病毒传染,和大家在峰顶上挖了深坑,将那些草木和虫子烧埋掉。 回到寻家,已是亥时。 寻勇他们虽无收获,却证明了一点,树木对瘟症的感染比人发作慢。如果邪阵四周没有不受感染的植物,那么病毒发源地,应是一片类似菌林的地方。 寻香的思路越来越清晰,只是上哪里找那片菌林呢? 碧宵景里水参子就耗光了,最后几棵留着续浩然的命,可是寻香对这两棵老茶树的情感太深,又怜惜它们是上百年的老树,本来越长越灵的,只是这场邪恶的瘟症要夺去它们的生命。心一狠,回到屋里进碧宵境,把已经快见底的灵池水打了一小桶,兑制成一大挑水,用掉半个老水参子挤碎到水里,无意间看到竹林里的蘑菇,比昨夜长得更鲜灵,不由好奇地走过去查看昨晚种的那一小支蘑菇,只见它已长出一丛小珠来,想着浩然吃了这种蘑菇竟然会笑,浩然的汤药没有换下水参子,老王他们的药给换下了水参子,所以没煮熟的蘑菇散发出的毒性令他们上吐下泄,说来这蘑菇是好东西,和着水参子用…… 莫名的念头一闪过。寻香摇摇头,要是反害了野茶树怎么办? 只要不煮就没事。 寻香想了想,不如自己试一试。拔下一粒蘑菇,一只手备好一片参子,一口把生蘑菇吃下肚去,高度注意着口舌间的感觉变化,以最快的反应,随时准备在中毒后吃下水参子自救。 可是,舌齿之间却是一种美妙的感受,甘和的味道,丰美的滋液,还带着一股恬淡的木香,吞下腹肚,那婉转甘和的滋味令人不由一笑。 难怪浩然吃到这个味道都会笑。 寻香踩了些蘑菇放进水桶里,一颗颗红艳动人的珠子漂亮地浮在清灵的水中,看着霎是好看,本来要捏碎它们,却又不忍。 为了不被人知道过多,晚上大家歇息后,寻香才叫来唐伯,帮她把一挑水挑到野茶树前,亲自一瓢瓢地浇树,连带着树下的草木一并浇溉。 “夫人真用治人的药来浇树?”唐伯站在几米外,拿着扁担警惕地防着四周,怕这时有野物出来。因为好奇,忍不住发问。 “方子差不多,但对树不能用死水,得用活水。”寻香简短的回答。 “这树还需要看守吗?” “不必了。” …… 月光照着寻园的药地,花木林,和一望无际的茶林,寻香心里掠过担忧,真怕地里的树木全都染病死掉。这大片大片的林木培植得并不容易,当初仓家把这地交到她手上时,大多数地都种着庄稼,那时只有一片花木林和几亩茶地。 徘徊在树木里,仓夫人象一条洁白飞舞的织带缠得寻香滞息。 走到波斯麦竹前,情绪复杂到极点,在这里曾经有种灵异的虫子跳到她身上来,这种竹子做菜做菜都味道极好…… 波斯竹下的那几株林大哥带来的稀药,长得出奇地好。尽管它们一时没有在治然儿的病上发挥出药效,但它们一样凝聚着大家美好的希望。 25 进展 “夫人。夜深露重。回房吧。” 唐伯能理解她的心情,在地里走了许久,应是子时都过了吧。 算来涛叔快到南州了,不知他到莲花峰后,一切会否顺利?还有沛林,据官府消息称,沛林他们已经先去了陈州的一座山上。但愿大家在破坏邪阵的过程中,不会有人发生意外。 寻香心思凌乱地回到屋里,睡不着,又进了碧宵境,那珠状的蘑菇长得越发鲜灵繁多。太神奇了,这种蘑菇竟然能令服食者快乐地笑。 再次翻读《菌书》,再次坚决地肯定,在某处一定有一片病毒菌林,在那四周一定有解药。可是上哪里去找呢? 次日早上,寻香不得不再用水参子给老王和柳长河配药,但再不敢给他们的药里加蘑菇,只有浩然的药里依然有加蘑菇。 不得已,她开始采摘前阵种的水参子,虽然个小些,药性弱点,但药性正。 昨天老王和柳长河吐过泄过后,晚上发了高烧,怕惊动寻香,老王没有让人去叫寻香,自己挣扎起来,配了药,和柳长河服下,到天明时烧退了,出了一身臭汗,两人觉得精神反而更好。 寻香来时,两人已经躺在院坝里呼吸新鲜空气,春桃在一边被他们使唤得团团转。 寻勇和谷庭仪夫妇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脸上都挂着笑。 大清早的,天还未明透,老王和柳长河怎么跑外面来睡了?寻香还没问。老王就中气十足地道,“香儿别问了。昨天被春桃和许氏没煮熟的蘑菇汤害了,结果因祸得福,半夜时我和长河发了一场烧,出了一身臭汗。现在屋里的怪味都还没散尽呢,不过我俩是真的精神了不少。” 这些天,老王说话再大声,都是拼尽全身的力,全不象现在这样气劲充足,和往常没病一样。听这声音,寻香觉得还真是有些好转。 倒底有没有好转,把把脉就知道了。寻香给他们把过脉,感觉真是好了不少,一直虚弱的脉相变得有生机了。惊喜地道:“恭喜你们。真的有所好转。” “那还用扎针吗?”莫氏激动地问。 “要扎。这几天我们一直没放弃练正元功,说来扎针,练功。吃药,还有误食未熟的蘑菇汤,都有作用。”老王最高兴,恨不得这就下地到处跑,可是四脚仍是无力。只是感觉心劲足了许多。 “今晨我先给你扎吧。”寻香摆好东西,开始给老王扎针,只扎了三处,老王突然叫起来,“停!” “哪里不对?”寻香不解,她扎针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 “这药太过清灵!在昨日之前这药更好。但我们经过呕吐腹泄和高烧后。心气恢复,现在要用厚重醇和的药以稳固……”老王身体有所好转,感觉和判断更准确。 寻香心中一动。药性也有金木之分,要厚重醇和,不是要用土力吗?土参子不是正好?而且昨晨给他们用的药水加的正是土参子。 老王他们有明显的起色,她的推测和判断也更大胆。要水参子,她现在更发愁。但要土参子,碧宵境里几千窝呢!而且有的年份已经有三年多。那里面的东西。年份上三年,简直要当外面的三十年以上! “土药不好找。”谷庭仪也了解些药理,直摆手,“而且用土性药针疚,会堵塞筋脉血管,你们现在就是体内不畅通,恐怕用不得吧?” “就是药地里的野石果……”老王告诉寻香,“你掌握一下剂量,只用少许和在水参子里就好。” 寻香暗暗一笑,不用那么复杂,有现成的土参子。回到屋里又用土参子重新配药,这时心情却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开朗。原以为土参子是用水参子在土中培植出来的,价值比水参子要低,现在才深深体会百物各有妙用,想必血参子也有特别的用处,只是自己没有发觉。 如果土参药能让老王他们进一步加速恢复,那么治愈瘟症的方法就找到了。 有了重大进展,寻香的思维也更灵活,心中不时回荡着老王说的话,“厚重醇和……” 要符合这个特点,天下莫如一种感觉,就是那珍珠般的蘑菇。 生蘑菇没毒,能生吃的,应该也能生用入药吧? 寻香大胆地配了一瓶加蘑菇的土药。 有没有效,再大胆地试一试就知道了。昨晨老王他们出意外,是许氏她们没把蘑菇熬熟透。 再来到老王的小篱院里,东边的天空挂起瑰丽的朝霞,所有的人都充满欢喜地等着寻香回来。 因为胆子大了,寻香试药时,先试了加蘑菇的药,只试了几处,老王就喜悦地道:“除了野石果,你还加了什么?对了,昨晨你是不是在药里加了野石果?昨晨的药略显过钝,今晨刚好,而且多了一种活性的感觉。” 众人对老王佩服透了,不愧是出名的老大夫,对品鉴药性和分辨病症上有着超强的感知力,竟然能找到这么细腻的差别。 寻勇一向稳重不多言的,这时都啧啧称奇。 “这有什么?这次生病可是一次难得的体验。这一次算是用遍了天下的好药,对它们的好与坏,可是得了比往日多出几倍的认识。”老王并不为此骄傲,只是急切地看着寻香,希望得到她的回答,嘴角的笑是对寻香的满意,在他的眼里,寻香的学医的天赋不低于他。 寻香不想说土参子的事,血参子曾经让人都解释不清楚,再冒出一种新东西,解释着就更累了。笑一笑,“我说加了点那蘑菇,你会相信吗?” “相信!”老王这时想起一事,遗憾不已,“若不是我还病着。真想去看看浩然吃那蘑菇汤的可爱表情。” “也许晚晨是意外。我有让吴妈妈留意然儿今晨的情况。” 寻香答罢,快速在他身上扎了十几道针。 今晨,老王真是觉得舒服多了,闭上眼不停地笑。 “如果我再以真气相助,会不会更好?”寻勇问。 “不用了。我怕会画蛇添足。一个路子一个路子得捉摸透了来。再说,今晨我练正元功时,感觉有不少经脉可以通气血,只是感觉脉路太细而已。我不和你们说话,我要行气了。”老王是真的高兴,这次染病,收获太大。 谷庭仪和莫氏激动得两眼直放光。太好了,在对付瘟症方面终于取得又一层进步。如果老王他们好转大,外面那些一直虚脱的病人就有救了。 “夫人。好消息!然儿今晨一吃那汤,又有笑了。”吴妈妈兴冲冲地跑来报信。 “我们去看看。”莫氏和谷庭仪岂能错过这样的好景致? “我也去瞧瞧!”寻勇也充满好奇。 许氏和春桃想去,可是春桃天天呆在西院照顾长河,老王说过不许她去逸安居,许氏想的却是,她们走了,没人给寻香当助手。 半刻钟后,寻香正给长河叔扎针时,谷庭仪夫妇和寻勇欢喜地过来。 “真是怪事。然儿真的会笑了。”莫氏高兴得眼角不时涌泪,“我拉着他的小手,和他说了几句话,想必他有所感觉吧?” 谷庭仪斜她一眼,想说她太过敏感,终没说出来,怕破坏了她的心情,也令大家扫兴。 老王睡在床上终于行完气,坐起身,只觉这些天昏蒙的眼神明亮许多,走下床,试着活动,嘴上接着大家的话题,“这么说我们从山上带回的蘑菇倒是派上用场了?至少然儿喜欢吃它。” 大家都激动地谈论着那蘑菇。只有寻香沉稳地继续给长河扎针,长河在治疗中,虽听到大家谈论得热火朝天,却不敢分心,专心运行正元诀,配合治疗。 老王在院子里走了十圈,便开始犯累,又坐下来,这种情况正是大病新愈的现象,所以大家都没在意。 辰时后,柳长河也下地了,和老王一样,他走了十五圈,便累了。 春桃和许氏又端了口服的药来。寻香想着那蘑菇生吃味道好,对人体并无不妥,见药瓶里还有些药汁,趁大家说浩然的事说得正起劲,转身时,悄悄把药瓶里的药汁分别倒进两个碗里。春桃和许氏见了,愣得张嘴,寻香笑着看她们一眼,神情十分镇定。她们想寻香通药理的,那药扎进体内和吃进体内应是没多大区别,也许这样药力更强,病人好得更快,而且夫人不会平故害人的,便闭上嘴不出声。 老王和柳长河歇了一阵,正是累得慌的感觉,见药来了,有种如饥似渴的感觉,仰头一饮而尽,柳长河没觉得药有不同,但老王作为医者天生的超强禀赋,却感觉到不同,药里分明多了点甘和厚重的味道,放下药碗,张目结舌地看着寻香,“你又私自往药里加东西?” 寻香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相信他不喜欢那蘑菇的味道。 “我正饿,所以一口饮下没太明显感觉。”柳长河笑道,突然感觉胃里一片甘和宁静,不似先前那般虚弱的饥饿,轻抚肚皮,体味着那特别的感觉。 26 一夜之间 老王的表情不断地在变,本来一派质疑,变得越来越温和慈详的笑,“香儿把刚才未用完的针药加进来了?真是奇妙的感觉。” 莫氏和谷庭仪都定定地看着他们,不只老王笑了,柳长河脸上也浮现出一种笑容,似在享受什么一般,很是温和安静,给人一种美妙的感觉。 寻香再次得到验证,昨晚尝蘑菇后笑了不是偶然,这蘑菇真有那样的奇妙。 老王温和的笑着,快乐地拍拍肚子,“正愁这大耗之病,要慢慢温补调理,这蘑菇倒对了性子,可以帮助我们恢复。” “还是再观察几天再说吧。”寻香稳重地道。 实际上,她心里承认对付瘟症终于取得实质进展,但在根治之前,不敢掉轻心。治疗罢老王他们,匆匆回到逸安居。神奇的蘑菇能让沉睡的浩然笑,这可是极大的意外收获,就是这种蘑菇能够帮助滋补身体,对神经功能有温和快乐的作用。 “很奇怪。然儿吃罢加蘑菇的汤手,笑的持续时间大约一刻半钟。”吴妈妈观察得十分仔细。 这时浩然的笑容已经消失。 坐在床边凝视儿子一阵后,把吴妈妈说的一并记录在浩然的成长簿上,这些对于研治儿子都是重要的依据。 “夫人。何庄头来了。”许氏在外面叫喊。 “外面又出什么事?”吴妈妈紧张得脸色一变。 寻香放下笔,走出屋里。 走廊下何庄头焦急等待,见到她便急急道:“夫人。本来这些天大家都没下地。可是早上我习惯地出来巡视,远远地就看到野茶树上长红红着东西……” 寻香脸一白,难道野茶树上的叶子全红了?那么,再过几天野茶树就要彻底枯败了?心中一痛,一只手按着心口。控制着情绪,走下台阶。 “我吓得走近一看。[.超多好看小说]野茶树上长新东西了。不只树下,还有树下长得更多……一夜之间野茶树上和树下长出种漂亮的小蘑菇!”何庄头伸出一只手,手掌上摊着一根豆芽状的小蘑菇,因为小,蘑菇头只有绿豆般大,但圆圆的如珠子一样,红中带黄,艳艳的很是好看。 寻香转忧为喜,这蘑菇跟沛林从山里带回来的一模一样。莫不是昨晚浇树的水里加了蘑菇,按《菌书》上说的,蘑菇实质是一些植物腐烂发酵后。长出一种菌,在合适的温度和环境下长大而来的,有的菌有毒,有的菌能抗毒,而且有的菌生长速度快。就象山里常常一场大雨后,草木之间就是长出许多碗大的蘑菇来。 “我去看看。”寻香提着裙摆,风一样跑了出去。 “夫人真的跑得好快。”何庄头吓了一跳。 许氏和吴妈妈门口处先是一惊,接着平静下来,夫人跑起来象风对她们来说已不是稀奇的事。吴妈妈看寻香刚才那表情断定这个消息是个好消息,心情放松下来。笑一笑,转身走进屋里。 许氏怔了怔,也飞快往前院跑去。 何庄头眨一眨眼。这时相信了那天他女人回家说夫人跑起来象风一样的事实,跟着跑出去,待他跑到野茶树前,寻香已经采了几株蘑菇,正拿银针一一作试验。 “没毒吗?”何庄头微喘着气问。 寻香摇摇头。把手上的蘑菇放到一边的石头上,动作利落地爬上茶树。一夜间野茶树身上也长出不少细细的蘑菇。采了一株,又用银针测了,没毒。爬到树顶上,仔细观察树叶,那些枯败的树叶肯定没救了,昨天有些正在变红的茶叶,丁丁点点地红斑斑意外地泛着青色,变成红中带青的斑。 “野茶树有救了。” 寻香爬下树,高兴得围着树转了几圈。 何庄头听说野茶树有救了,激动地笑得满脸堆皱,“我们可是真舍不得这茶树病死,给一把火烧了呀。夫人。那么,这茶树上的病毒是不是被这新长出来的蘑菇给吃了?” “香儿。许氏说野茶树长蘑菇了?” 莫氏和谷庭仪在寻园外还没走远,被许氏追上,说野茶树有新情况,老两口便急急忙忙赶了来。寻园在西院后门,见他们过来,也跟着来了。 谷庭仪心里却是另一种担忧,想只有腐树才会蘑菇,这么说野茶树一夜之间是死了。 可是寻香和何庄头的表情没有半点沮丧,反而高兴得象天上的太阳。 “祖母。野茶树有救了!”寻香向莫氏兴奋地扬手。 谷庭仪远远地就看清了树上长了蘑菇,走近一些,又看到树下快变成蘑菇林了,再细细看野茶树,昨日树色显暗,今晨就又显碧了。 奇了。再看那蘑菇,跟他们从山带回来的那两丛艳丽如珠的蘑菇长得一模一样。吃惊得闭不上嘴,先不说这野茶树长蘑菇是生是死,只说这一夜间长出来的蘑菇怎么和他们带回来的一样呢? 莫氏对寻香是十成的相信,寻香说这树有救,就一定是有救了,只是也不解怎么一夜间这树上和树下会长出这种蘑菇,又喜又奇地道,“难道昨晚老天又下了蘑菇下来?既不刮风又不下雨的,怎么会凭空长出这些蘑菇来?” 寻勇也是惊愕地看着寻香,夫人有神秘种植术,所以地里的血参子长得出奇地好,暗地里还有一片大家长不到的地方种水参子,难道这蘑菇也是她用了神秘术一夜间种出来的? “我们先去西院,我想作个实验以作验证。”寻香用手帕包起刚才采摘的几株蘑菇。 这一次寻香没再如风一样奔跑,有祖父祖母同行,可得顾着他们年纪大了,行动慢许多。 众人心存疑惑,这时也不追问,待会寻香做了实验后,一定会有一番说辞的。 野茶树长蘑菇,这消息震得老王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因为精神好了一些,他亲自和寻香一起作试验,检查这些蘑菇体内是否有红茶叶里带的病毒。用他特治的杀虫药泡了一阵蘑菇后,再拿放大镜细细地观察,同时拿银针不断地作检测。 “这种蘑菇吞食掉黑虫子,蘑菇里的菌能抑制黑虫子死后暴发出毒素……”老王的结论令大家喜笑颜开,黑暗多日,大家终于真正看到曙光就在头上。 “可是这树上怎么会长这种蘑菇呢?”老王回忆着当时在天华林某处采到那两丛蘑菇的事,“那是一片沼泽林,因为那是沼泽带,所以我们没有往前。” 寻香心中一亮,似乎看到那沼泽林的深处隐藏着一片毒菌林。而老王的结论真是她的推测。这一回,瘟症是彻底要被打倒了! 她一直沉思,想得出神。莫氏轻轻碰碰她,“香儿。你想什么呢?” 寻香回过神,看着大家,所有的眼神都聚在她身上。如果昨天不是她说了医治野茶树,一夜之间那树长蘑菇的事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 一定是她用了什么秘法,每个人都这么猜。 这事情一点都不给大家解释解释,就叫寻勇带人去天华林找毒菌林,会更令人费解。寻香定定神,笑道:“其实是歪打正着。本来沛林他们带回的这种蘑菇放在我屋子后面靠山墙的屋里,我在里面种了一丛波斯麦竹,以增强蘑菇生存的环境,不想它自己长得到处都是,由一丛变成两丛,三丛,只几天就长了十几丛出来,而且生长速度很快。药书上曾有提到某些菌可滋补身体,并能抗毒,所以我才试着给然儿和老王大夫他们的汤药里加这蘑菇。昨晚去给野茶树浇水时,把这蘑菇采了些放在水里,只是想让野茶树多补充些营养而已,谁想到这蘑菇的生命力和播种力这强,可谓见风长……” 老王一直用力地拍着脑门,“笨。我真笨。万木皆可药用,什么草木都试了,怎么没有试过蘑菇?” 谷庭仪明白过来,笑道:“蘑菇这东西可不象别的草木,从山中挖出种在自家地里就易活的。所以你就是想到用蘑菇做药,也不是那么顺手易得的。因此,自然容易忽视。” 寻香满脸惊喜,“也许是瘟症该结束了。” “这事要立即报告官府吗?”寻勇问。 谷庭仪道,“不只要报告官府,还要派人去天华林大量采寻这种蘑菇。” 莫氏却道,“与其采摘,不如自己种。瞧香儿一夜间变出这么多,若是咱们地里都种满了……应该够治全国各地染病的人吧?” “我还有一个想法。”寻香抿一下嘴,思索道,“依照万物生克的原理,说明这种蘑菇正好是那瘟症的克星,是不是这种蘑菇正好靠吸取瘟症病毒来生长呢?这种瘟症是由人培育后通过邪阵四面八方传播,因此我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某处有一片类似毒菌的培育地,而且就在长出这蘑菇的附近。” “香儿说得没错。就在我们采到这种蘑菇的沼泽林里,一定有瘟症病毒的源头!沼泽林本来就易出瘟疾!”老王经过深思作出肯定。 寻勇激动得当即要带人去天华林。 “此事尚需好好安排,还需派人给沛林送信,让他们留意别得可有这样毒菌林,尤其那帮培育毒菌林的人!我们可不只是摧毁瘟症源头和传播阵法,更是与一群邪恶的人战斗。此事的确好好计议一番。”寻香摇摇头,笑容变成深恶痛绝的表情。 27 大事 五日后。寻家的患者基本康复。 三天前老王就能和寻香在西院带着大家制药。 寻家找到了彻治瘟症的药,庄民们又活跃在田野里。这几天,大家没有忙着制茶,而是将一些红珠菇满山遍野地撒,只几天寻园后的茶林和竹林间长满红珠菇,尽管如此,要往全国各地送药,药材仍然显得紧张。 寻勇和朱都头在四天前就带着二百个禁卫军去天华林了,四天来一直没有音信回来。还有官府有派人给沛林他们送信去,那边也是没有消息。但好在解决了一件事,便是终于能够彻治瘟症。 一大早,寻香来到西院和大家一起治药。虽然心中有事,但全国各地有那么病人要治,寻香和大家都专心致志地制药。 早饭后,谷庭仪和莫氏也来了。 瘟症警报一解除,月鹃终于可以跟着莫氏来西院。 繁忙中紧张而快乐,大家间或说着些高兴的话语。 日上三竽时,莫氏和谷庭仪有些累,刚坐在老王的小篱院坝里歇气,还没喝上茶,唐伯急匆匆跑进西院,神色显得有些紧张,尚未开口,谷庭仪已经从竹椅上站起来,上前两步急切地问:“可是外面的人有消息回来了?” “是府丞大人来了。”唐伯简短回答,眼神往低矮的竹篱后搜寻当家人,只见她和许氏正在几张竹箕前晒红珠菇,远远地挥挥手,“夫人。来客了。” 老三来了?谷庭仪夫妇有些惊诧。平日谷庭仪不许他没事就往寻园跑,要他把所有的精力放到公务上,以为百姓多办些实事。 寻香没看到唐伯的手示,许氏看到了,低声告诉她:“唐伯叫你。” 寻香抬起头。看到竹篱那边的人,拍拍手,从一道缺口走过来。 “你三叔来了。恐怕有急事。”莫氏微皱一下眉头,小声对寻香说。 “先去看看再说吧。” 寻香也很诧异,三叔怎么来了?难道上午他不公干?虽然寻家现在找到治瘟症的药了,可是要官府安排人往全国各地送药材,还有那瘟症源地未找到,寻勇他们没有回来,这些没一样不是极费心神的事。他不会平故无事,闲来寻家喝茶。 前堂里。谷柏新官服未褪,身着从三品官服,坐在茶几前。神色端肃地往着外面,颇有几分谷庭仪年轻时的样子。 谷庭仪夫妇先走进去。莫氏看到儿子这番样子,心中升起淡淡的欣喜,儿辈总算没有辜负他们,将来下了黄泉。也算是能给祖宗一个交待了。 谷柏新连忙起身向双亲行礼。 谷柏新现在成事了,谷庭仪对他的脸色自然回复到原来父子俩亲密的样子,颔首微笑,“老三坐吧。”虽然对儿子要求严格,但语气却是慈父的声音。 谷柏新看看他们后边的女子,微笑点点头。“香儿辛苦了。” 寻香笑着走上前,福个礼,客气道:“三叔请坐。” 待谷庭仪夫妇落座上首后。谷柏新才微笑着坐下,这时寻香在他对面也坐了下来。 “现在不忙公务,跑来寻园有何要事?”谷庭仪直接相问。 谷柏新收敛笑容,看了一眼旁边的洪妈妈和唐伯。寻香将他们先叫了下去。谷柏新仍是有几分紧张,不敢开口。终于说道:“还是另找个地方说吧。” 真有要事?应该是与瘟症不相关的事,否则谷柏新不会找背密的地方说话。 谷庭仪夫妇和寻香会视一眼。寻香道:“去逸安居吧。” 大家往逸安居走去,路上谷柏新也不轻易开口,总是警惕地看着四周,虽然这时寻园里除了厨房有下人,别的几乎全去西院制药了,但他依然高度警惕。 谷柏新太反常了。谷庭仪夫妇和寻香在路上也不问他,只是放快步子走路。 到了逸安居的小厅,寻香叫出吴妈妈,让她关上门,守在外边,谷柏新随便在一个凳子上坐下,声音压得极低,神色很是惊恐地说道:“皇城出大事了。” 果然有大事,难怪他这么紧张。 谷许仪夫妇和寻香脸色俱是一变,立即想到铃儿和莲儿,都担心地看着谷柏新到底说什么。 “马老侯爷在三天前就染瘟症死了。”谷柏新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吐出这句话。 谷庭仪背脊一直,看看寻香,她星目大张,粉红的小嘴半张几下,却没说话,其实结果在她的预计之中,若不是她让沛林教谷柏新写呈辞,怀疑瘟症与马老侯爷的余党有关,马老侯爷不会死得这么快。谷柏新这时突然跑来,除了这事,别的还有什么事与寻家有关? 皇上终于对马家动手了。 莫氏背上一寒,皱皱眉,同时撇撇嘴,“他是咎由自取。只是别波击马家别的人就好。” 谷柏新惊恐地摆摆手,这个时候,他的镇定一扫而空,显出骨子里天生的温懦和胆小,怯声道:“在头一天皇上批了马希元的辞呈。第二天马侯爷就病死了……” 谷庭仪担心地问,“这几天没再有别的事吧?” “皇上下旨将马老侯爷以二等爵的身份安葬。这事来得突然,所以我来告诉你们一声。”虽然外界并不知道马老侯爷谋反的事,但谷柏新却知道寻香将沛林从皇城平安无事的带回来,可没那么简单的事,马老侯爷怎么可能突然因太皇太后旧病复发,也病倒在天梦山上?稍有头脑的都知道,元宵节前,马家大动干戈与皇室两相对峙,绝非误会。谷柏新怕啊,怕皇上依然不肯放过沛林和寻家,那样的话谷家也会很麻烦的。他才当上府丞几天呀?可别没当几天官,官丢了不说,还举家被诛。 屋里陷入一阵沉默。 “我在想,会不会是沛林出门前给我的建议惹了祸?”此言一出,谷庭仪夫妇眼神落到寻香身上,沛林怎么会突然给谷老三建议呢?若谷老三真不会写最近的呈报,应该来找他爹才对呀。 寻香怎么能说出要打击仓俊他们的事,扬扬峨眉,无辜地皱皱眉,装作不解道:“恐是沛林的一种分析,三叔当时觉得有理,便写了进去?” 谷柏新一愣,看着寻香,回想起来,当时沛林还真只是和他探讨,并没用绝对的字眼,只是说这事要引起朝庭重视,以期获得精兵支持。嘴张了张,脸微红,低下头,不敢看谷庭仪。 谷庭仪瞪一眼儿子,正要责怪他作事不够周全仔细。 寻香轻启朱唇,淡淡地道,“死了就死了吧。那些邪阵就是不是反贼搞的,马老侯爷一死,也能杀一儆百,让外面的恶人知道,皇上疑心大着呢,不会一点防范都没有。” 谷庭仪定一定神,其实他也觉得马老侯爷死了更好,只是怕皇上找理由诛杀太多的人,便轻叹道:“只要不无辜死人就好。” “我也担心这个。”谷柏新因为来得急,在前堂没歇够,就又匆匆来了逸安居,厚沉的官帽戴在头上有些发热,正正官帽,将它取下来抱在怀里。 莫氏白他一眼,夺过官帽放在桌上,“既是取下来了,还抱在怀里,不嫌麻烦?” 谷柏新对这官太爱惜,以至于对官帽都有种舍不得离手的情结,脸一红,低下头不出声。 “三叔来就为这事?可有别的新鲜事?”寻香微笑道。 谷柏新窘迫地摇摇头。 “我们知道了。你歇一歇就回官署吧。沛林那边一有消息回来,你就得派人来告诉我们。”事情一说完,谷庭仪催促起来。 “不只这事,朝庭有要事,你得再来告诉我们。”莫氏一语捅破谷庭仪心里的话,直接吩咐儿子。 “是。孩儿这就回官署去。”谷柏新抱起官帽,先向双亲行个礼,再向寻香点点头,“制药的事,劳你们再费费神了。朝庭有下来官文,应该还会嘉奖寻家的。” 寻香摆摆手,“现在我们哪想那些?只求天下太平,我们能恢复正常的生产秩序。” “我告辞了。” 寻香和谷庭仪夫妇将他送到寻园的竹林外,看到他上一匹马,带着几个侍兵走远,才调头回去。 “谷大人。寻当家。” 才进大门,一个人影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恭敬地向他们行礼。 谷庭仪要喝问眼前这个一身蓝衣打扮的寻常汉子,但他恭敬的声音令人不好发作,只轻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薜大人的手上,前来为寻当家送信。”那人手上拿着一封信,恭敬地递到寻香面前,“信交到你手上了,我得走了。”说罢一个飞身,就不见了人影。 寻香拿着信,三人面面相觑,那人竟然不等寻香看完信就走了,看来只是来传递一个消息,并不需要寻香回信的。 寻香把信放进衣袖里,三人又回到逸安居。 薜大人突然派人送信来,一定是有谷柏新都不知道的大事。因此寻香仍是叫吴妈妈看着门后,方撤开信来展阅。 谷庭仪有一股直觉,马老侯爷死了,在马家的事上,不会只死一个马老侯爷那么简单的。 “信上说什么?”莫氏按捺不住地催问寻香。 寻香阅罢信,也不给谷庭仪看,点火烧掉那封信。一直不肯出声,但脸色苍白,双手直颤抖,已经证明的确不只死马老侯爷一人。 28 莲花山 屋里陷入可怕的沉寂。[.超多好看小说] 纸灰飞落进身旁的瓦盆里,最后一片停在寻香的膝上,寻香一动也不动,颤栗从双手早已漫延到了全身。 寻香这个样子,令谷庭仪不敢追问,怕惊动了她的沉痛与悲伤。 莫氏见她这般难过,心疼地握着她的手,温言道:“薜大人来信到底说什么?” 寻香一直控制着眼泪,莫氏这么一问,两行泪珠如断线的珠子漱漱落下,大滴大滴地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裙。 “莫不是……”谷庭仪似猜测到什么。 寻香双肩抖动几下,点点头。 莫氏迟钝地眨眨眼,想了想才猜到谷庭仪说的什么。 “怎么老三都没听说这事?难道消息没有外传?”莫氏脸上升起悲伤,不解地道。 “看来皇上的心机不是一般的细密。他既要除去心患,又要落得好名声。所以杀了人不会轻易以死者有大罪为理由公告天下。毕竟外界的人也会怀疑的。这个皇上还真是不简单啊。”谷庭仪心里很惋惜,但也明白,马家那事,有的人肯定会死的,只是在什么时候死而已。皇上能保住马家的名声,已是对铃儿的厚爱。 “薜大人来信是让我们提防皇上的暗算?”莫氏挑挑眉,深吸一口气,一股忧虑笼罩上来。 寻香点点头。 “唉……” 谷庭仪长叹一声,一辈子忠于朝庭,从未这般对朝庭之事厌倦过。 马老侯爷死了不足惜。可是已入空门的周氏死了,却是令人难过的。周氏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不只大义灭亲,还出家以保护儿孙,这么一个女人。有胆有识,敢作敢为,如是个男子,定是个将相之材,皇上这么一个明白的女人都不肯放过,那心思的确太狭窄了些。[] “祖母。”寻香终因太过悲痛,把头伏进莫怀里哭出来。 “香儿别难过。此事与沛林给你三叔建议没有关系。依皇上的心胸,周氏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谷庭仪知道寻香的难过,不仅仅因为周氏死了,也后悔让沛林在谷柏新耳边吹了些风。 “你祖父说得没错。我这不懂政事的都看出来了。你们外祖母迟早难逃此劫的。或许是她命中大限已到。”莫氏轻轻拍着寻香的后拍,心疼地安慰。眼睛却看着谷庭仪,似在问。后面不会再死人吧? 谷庭仪摇摇头,“皇上如此爱惜声名,让周氏也以瘟症之由死去。没有大的把柄,应是暂不会对寻家作什么的,何况现在沛林冒死带着人奔波在外破坏邪症。” “但愿如此。”莫氏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祷。 “人总有一死,周氏虽然死得惨,但她这一生所做的,却是对得起天、地、人了,死后应是能往生极乐世界的。如果过分为她悲伤,反而损了她的功德。令她不能顺利成仙。”谷庭仪找到很好的理由劝慰寻香。 寻香抬起红肿的眼,咬着嘴唇,满脸泪水。点点头,声音哑哑地道,“我想为外祖母摆场法事。” “现在这消息并未公开出来,所以此事不益……”谷庭仪理智地阻止寻香。 “我去慈安寺……”寻香自有主意,并不轻易放弃。 “我陪你去。对外就说我们去还愿。”莫氏道。 谷庭仪不再反对。 南州的春天有几分夏天的味道。人们早已脱去夹衣穿着薄薄的长衫。 寻海涛离开巡城已有九天,经过日夜不停的赶路。在第九天中午终于赶到了莲花山下。依照柳长河绘的地图,找到通往第三峰的密径,只两个时辰就到了半峰以上。(.) 三峰三面是崖,是五个峰头中最高的一个。峰顶上日光热烈,松树参天。寻青他们藏身的密洞在山峰上的东面,凭着特别的地理,寻青他们在密洞外设了陷阱,所以仓俊等人虽有追踪犬,怕中了埋伏一直不敢硬撞,只是死死守着他们的出路。因为之前双方约定好,由柳长河去巡州请寻香出来,所以半个多月来,双方没再打架,只是彼此坚守,算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时间。 仓俊他们守在西面的蜿蜒之处,此处地势极险,往外不远就是上千米深的谷底。 寻海涛要去密洞,必须经过仓俊他们这道防线。 因为双方有约定,所以寻海涛也不怕经过仓俊他们防守的地带,却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边走边高声叫唤寻青。 听到人声从渐渐从下面上来,仓俊和仓家两个儿子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终于盼到寻家来人,又喜又紧张。十几道身影从藏身的树上跳下来,排成一字挡在寻海涛面前。 寻海涛似遇见故人一般,大方地向仓俊作个揖,“仓家兄弟,不知我那几位兄弟可好?” 仓俊在巡城帮寻家和皇上打仗时,和寻海涛早已熟悉,虽然此时双方敌对,却也不失礼仪,客气地颔首回礼,“我们可是如约在等待寻当家来呢。” “寻姨呢?”仓俊右边一个黑衣男子,往远处看了看,寻海涛后边似乎再无别人,语气有些暴躁。 寻香原来和仓夫人认了姐妹,这个叫寻香寻姨的定是仓家的大公子。寻海涛打量他几眼,近二十岁的年纪,长得相貌普通,气质倒是斯文,听说他原来是个书呆子,现在还有书生气也不奇怪。 仓俊左边站着个安静的男子,年纪和沛林差不多,看着相貌清秀些,应是仓家二公子,看上去比他哥哥要沉稳许多。 “寻当家没有来?”仓俊冷声询问。 “现在全国各地闹瘟症,她来得了吗?要知道她可是寻将军的后人,对百姓的爱远超过私人。”寻海涛一幅大义凛然,爱国爱民的样子。 立即仓俊的人将寻海涛围在中间,都亮出了家伙。 寻海涛笑一笑,却不着急,扬扬眉,“不过寻当家派我出来,也有她的想法和安排。” “寻当家想怎么样?”仓俊按下心中的急燥,已经和他们周旋两个多月了,在弄清一些事情之前,也不急着这一会。 “有很重要的话让我带给你们。只是我得先确定我那几位兄弟都平安无事。”寻海涛双手背在背后,向西面望去。 仓俊冷笑道:“依他们的本事,况且我家主人在他们手上,他们能有事吗?” “我可是要见活人才行!”寻海涛坚持道。 仓俊对身后一个下属道:“往里面去请寻青他们出来相谈吧。” “你们把他叫得出来吗?我那寻青兄弟可是个固执的人,若非我亲自过去,你们叫破嗓子,他们也不会理的。”寻海涛笑道。 仓老大眉头动动,对寻海涛有几分怒意,这人太猖狂,身陷囹圄,还这么嚣张。 仓俊扫了他眼,转头看看身后的路,头歪了几歪,示意下属让出道来。寻海涛过去时,一个黑衣人牵着的一条大黑狗,凶猛地直向寻海涛扑。 寻海涛对着那狗吹声口哨,笑呵呵地走过曲折的山道,向西面的一片参天的楠木树林走去。仓俊他们紧紧跟随,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设把主子给救走。 到了树林前,寻海海并不急着进去,却是四下看看,似在寻找路径,找了一会,似找不着,只得高声叫唤:“青弟,飞弟。你们在哪里?” 雄浑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回荡。 密洞外,寻迁和寻桦藏在两块隐在草木中的乱石间,居高临下的监视着下方,看到仓俊他们靠近洞下的树林,正要进去报信,听到寻海涛的声音,彼此对视一眼,“是海涛哥?” “小心点,再听听,当心仓俊使诈,骗我们出去。” 两人凝神静听。 空中又响起一声熟悉的口哨。 “是涛哥!”寻迁高兴地往洞里进去,将在休息的寻青、寻飞叫了出来。 寻海涛还在树林外边吹口哨,这是他们几兄弟之间的暗号。 寻青在高处应了一声怪哨。 树林外追踪犬狂叫几声。仓俊瞪一眼牵狗的下属,那人摸摸狗头,它立即安静下来。 仓老大嘴角动动,他们早知道寻青几个藏在上面,只是仓俊一再不让大家轻易撞进小树林,怕中了寻青他们的埋伏。 “你们果然不愧是江湖上的好汉,不仅防范措施多,连联络信号都很特别。”仓俊讪笑着,看寻海涛要怎么进那片树林。 寻海涛与寻青联络上,却不进去,反而盘腿坐下来,冲仓俊笑一笑,面前这片小树林的确有陷阱,连他都不敢轻易进去的。 过一会两道人影从树林深处出来,走到树林中央,便不再往前走,远远地可见树林外的人影。 “涛哥。你可到了,兄弟们等你好久了。”寻青在树林里高声说话。 寻海涛认出树林中是寻青和寻飞,坐着依然不动,“另几个人可好?” “大家都好。” “哦。这些日子来,你们吃苦了。” “我们尚好。家里的人好吧?” “不好。现在全国各地闹瘟症,连老王和长河都染了病,所以夫人出不了门,得在家里研究治瘟症的药。还有啊,咱们家的野茶树也染了瘟症。那瘟症的来源竟是一指峰上一个怪怪的蜂阵传出来的,我们老爷比以前长进了,去一指峰上破那邪阵,竟然没有半点事……” 29 中计 寻海涛和寻青竟然隔得远远地聊起天来。 仓老大急得眼睛不停地鼓,仓俊一再暗示他忍住。十几个人呈半圆形将寻海涛围着。 “……大家不能出门,不能下地干活,在家里闷得慌,我走前,果庄的牛娃和羊娃打架,结果变成两家大人打架,一打就是一天,打得不可开交,没有人劝得下来,谁去劝吧,双方就打谁……后来啊,还是我们把羊娃一家强行拖走,才结束了恶事……更有趣的是,寻迁的女人熊大姑家的一群鸭子,有天晚上竟然一起打死一头鸡……把那鸡的毛都咬光了,那只鸡死得可真惨烈……惨得熊大姑一家都不忍心吃掉,还是熊大姑流着泪把它给埋了……” 寻海涛丝毫不理身后之事,只是和寻青话家常,婆婆妈妈地聊了近半个时辰,才站起身,高声向林中道:“夫人有交待,让我们先把仓夫人交给仓俊。” 仓家的人气得翻白眼,既然寻家要放人,这寻海涛何必这么不爽快?拖拖拉拉地瞎聊半天,才提正事。 “不行!”寻青在林中厉声拒绝,还骂寻海涛,“你是不是被仓家收买了?夫人怎么会同意放人呢?然哥儿的病还没好!” 寻海涛看看着仓俊,摊摊手,无奈地摇摇头,向林中高声道:“夫人说了。放了仓夫人,仓家自会拿解药来换。” “不行!万一仓家没有解药怎么办?” “你连我都不信?夫人有封信给你们。” 寻海涛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向树林里扬一扬,实则是扬给仓俊看,向前走几步,身后的人跟着走几步。 “仓俊,你们不许跟进来!否则我便引爆树林里的机关,将你们全都活埋在树林里!”寻青在树林里见仓俊他们想要进来。高声阻止。 寻海涛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仓俊他们,摇摇头,“你们就在树林外等一等吧!” 仓俊不语,只是脸红红地看着寻海涛,足下却停下脚步。 “青哥,怕什么呢?让涛哥进来一些,把信扔过来,我们看了再说吧。这树林里可是阵中有阵,还怕别人趁机跟涛哥进来不成??”寻飞在一边高声相劝。 “飞弟说得极是。有我们几兄弟的联手。无需太多顾忌。”寻海涛大大咧咧地道。 这时林子有两个小东西飞窜出来,响起两声爆炸声,两道浓烟从林里弥漫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寻青警惕地问林子里面的人。 “两只野兔子从林子里面出来。恐怕是踩到机关了。”寻迁从林子深处也出来了。 果然,浓烟之间有肉块骨头飞溅,落到树林外边。 他们竟然带了霹雳弹,并且用作埋伏。仓俊心中暗暗庆幸,这些天没有胡乱撞林。否则进去踩到机关,白白牺牲可不华算。 寻海涛后退几步,“快把进阵口诀说来。” 寻青犹豫一阵,看着树林边的浓烟散尽,方道:“好吧。涛哥走乾坤步进来吧。” “原来你们在树林里布置了乾坤阵?” 寻海涛眉头动动,似有些吃惊。退后两步,使得仓俊等本能地退几步。 “乾一兑二坎三震一……”寻青在树林里高声念道。 “请大家离我稍远一些。”寻海涛象吃醉了酒的鸭子一样,左两步右一步。又往前一步,再向后几步的,东窜西倒地往树林里走去,仓俊他们小心地跟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步子在树林间穿行。 进了树林不过三四米。寻海涛一直怪怪的横绕,就是不直接往里。嘴上却笑骂,“这阵是迁弟布的吧?太麻烦,明明离你们就几十米,却相隔了几座山一样,害我象裹脚的大姑娘,老在横行。” “涛哥当心,别走错了。有的地方埋了……”寻飞在远处紧张地提醒。 “升五……”寻青一直认真地喊着口诀。 寻海涛身体突然升飞起来,仓俊等只得跟他一样。 “困九……” 寻海涛在空中往左移动半米,突然飞落下来,仓俊他们连忙照做。 “升七……困六……” 接连几个起落,仓俊他们有些跟不上了。 树木摇曳,山风吹来。 寻海涛看准风向,突然借势把手上的信往空中一撒,暗道:“着!”一片白白的浓烟弥漫在空中,将那信往身后跟随的人群中一抛,一个飞身径直射进树林里面。 “不好!上当了!大家屏息护气,当心迷烟!”仓俊反应过来,可是一大片浓烟迎风吹来,迷得大家视线模糊,头脑发晕,落下地,连忙闭护呼息。 几缕清风吹过,只短短几个片刻,仓俊等停止闭息,睁开眼来,寻海涛等无影无踪。 “踪踪晕倒了!”牵狗的属下惊恐地拍拍倒在地上的狗。 “寻海涛果然是老江溱,如此狡猾,和寻青聊会天就搭上暗号了!”仓俊有些后悔,可是又想不明白刚才寻海涛聊的有什么玄机。 “追!”仓老大飞身射进林里,仓俊动作极快,一把抓住他,将飞出去的他硬生生调个头,飞起的双脚踢到一棵树上,“哗……”林中射出一片箭雨,众人连忙飞身退出树林。 仓俊白一眼他仓老大,只差训出声,你看人家进去得,你也随便进去得吗? 出来时,一个落在后面的下属,不小心踩到陷阱,惨叫一声淹没在深深的陷阱里。 “小心!”仓俊好生气恼,再次吩咐大家格外小心。 “戾” 空中飞来一只黑色的鸟,盘旋在树林外的上空。 仓二吹声哨,黑鸟落下来停在他的肩上,却是一只精巧的小雕,是仓家专门用来传信的一种云雕。一只手在鸟腋下摸了摸,取出一个小纸卷,展开看罢,恭敬地递给仓俊,“师傅请看!” “唉!天意!”仓俊看罢,脸色青黑,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跺几下足。 “父亲来信说什么?”仓大焦急地看着仓二。 “五邪阵被破了!寻家不只发现了邪阵的秘密,找到治疗瘟症的药,还找到了隐藏在天华林深处的黑菌林!父亲怕暴路身份,带着人往通州去了。” “寻香这么厉害?”仓大两眼发愣,对寻香不知该敬还是该恨。 “好在寻姨一直没有公开母亲的身份。”仓二侥幸地说。 “父亲让我们怎么作?” “让我们千万别与寻家硬碰,只想法要回母亲。” 管狗的下属,还在想法弄醒它,弄了一阵,它仍是昏沉不醒。仓俊站在林边,仔细观察一阵,一脚踩到地上一个东西,用箭挑起来看,却是一只竹箭,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树林中的箭雨全是竹箭,细细在草地上查看,地上的箭果然都是竹的。 真是莫大的调戏和讽刺!大家竟然被竹箭给唬了出来! 仓俊脸色越发沉黑,转身对仓大仓二道:“你们跟我来,别的留在树林外。你们可小心跟着我了。” “师傅若是林中陷阱太多……”仓二有些不放心。 “先前他们是虚张声势。当日他们匆匆逃出皇城,一路被我们追得紧,怎么可能随身带有充足的物资,到这山上来布阵?恐怕是些小伎俩,小心一些没事。” 仓俊脸色青黑地郑重地再点一下头,施展飞行秘技,手执沉阔的剑,小心地在前面开路。 果然,往前只不过触发一些小机关,飞出些竹箭石头,或差点撞进高空中的麻绳罗网而已,凭仓俊的经验要避过这些纯属小菜一碟。 很快穿过了树林,寻找到崖壁上的密洞,洞里已经人去洞空,洞外只有一些残留的灰烬。 “这边有一条密道!” 仓道发现一条环绕在崖壁上的粗藤,顺藤追踪,竟然沿着崖壁到了东面的一处山岩上。 “哈哈……你们来了?”寻海涛他们站在巨大的山岩上,看着下方攀藤而上的三人,双手举着一具白布裹着的东西,朗声道:“我家夫人本来有心要将仓夫人还给你们的,可是你们弄出瘟症危险苍生。我家夫人生气了,有一封信给你们。请你们从此息隐宁事,回老家去吧!若是你们敢再造恶事危及中土国和中土百姓……仓夫人就会横尸体街头……你们若不信,我这就将她丢下崖底!” 仓俊等看看脚下的深渊,停止前行,紧张地抬头看着高处的人。 “请放下我母亲。一切我们听命就是。”仓二紧张地叫道。 “听命就好。我家夫人说你们若要见仓夫人,十年之后此处再见!你们若敢跟来或敢企图来巡城偷袭,休怪我将仓夫人碎尸体万段扔在大街上喂蚂蚁!” 东面的崖下是大海,此处已是半山以下。寻海涛一只手挟着仓夫人,纵身往海里一跳,其余几人纷纷跳下海里,待到仓俊等惶恐地爬上岩石,寻海涛他们已经被下面的船只接走。 “去巡城抢回母亲!”仓大急得发疯。 仓俊摇摇头,苦涩地道:“寻香是忠将之后。我们小瞧她了,她是宁可舍弃一个孩子,也不肯令中土国有事的。夫人在他们手上,寻海涛等曾是凶残的山匪,若是我们惹怒他们,只怕真会丢了你们母亲的性命。” 仓二眉头紧拧,眼角挂泪,嘴唇动了动,心里唤出一声,“母亲。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救回来。” “走吧。往通州见老爷去。” 30 青叔回来了 却说寻勇带人进山后,顺着老王提供的线索,在一片沼泽谷里呆了两日,终于找到几丛分散得极开的红珠菇,将暗藏的毒菌林给无形地指了出来,在一处沉在沼泽中的几棵枯树上,果然有一片两米见方的黑菌林,上空飞舞着许多黑色的蜂蚁。[.超多好看小说] 二百武功高强的禁卫军,被分作三批,朱都头领着一批守在谷口,一批沿路接应,一批跟寻勇进去捣毁毒菌林。 寻勇一马当先,和两个禁卫军,带着老王和寻香特制的红珠菇酒,往毒菌林中泼去,片刻间那些蜂蚁被酒气熏晕过去,黑黑的毒菌由挺立的姿态刹那间搭拉下去。 “有人进来了。”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传来个男子的叫声。接着从几个方向杀出七八道黑影,向寻海涛冲去。 谷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高处一面崖壁上站着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正用一只黑鸟与外界联系,为首的身形略胖,刚刚取出藏在黑鸟腋下的信,读罢,抬头看着西北方向,正陷入沉思。 谷下的打斗声惊动了高处的人们。 “下面有人!似要毁菌林!” “我们杀下去!” 为首的身子一动,正为有两处阵法被破而不悦,向下看去,只见从谷口到菌林一路上都是人,那些人个个身轻似燕,俱有不凡的轻功。举起一只手,冷峻道:“不可!对方至少有二百人!” “毒阵被破,意味着菌林也会被破坏!这一次对中土国的袭击,可是耗费了我们十多年的心思!”为首的旁边有个身材略瘦的人,不甘地道。 “我们先撤吧!可不能暴路了身份!”为首的手一挥,攀着崖壁上的凹槽往东北面逃走。 谷下那几人怎么经得与寻勇一干人打?不到十来个回合,便死了一半,余下几个。见被上面的武功好手围着,纷纷以颈吻剑自杀。 “好壮烈的汉子!”寻勇感慨不已。 “那上面有人!”一个禁卫军发现高处攀爬的人。 “追!不能逃了他们!给外面的人发个信号,说菌林已毁。”寻勇安排罢人出去报信,便独自先往高处追去,虽然个个有轻功,可是那山崖险峭,纵有轻功,也不能随时施展,追到黑衣人先前站的一片岩崖下,也只得象他们一般攀着岩石往上。 待翻上崖头时。那一帮人已经通过空中吊绳到了几十丈外的对面,并斩断了吊绳。 寻勇看到那一干人下了对面的崖头,进了一片树林。 “那面是通州!”两个武功最好的禁卫军事跟上来了。只见到对面最后一个黑影消失,毫不担心地道:“只要给通州府发个公文,就能全州搜捕。” 那一干人一时间不能落网的。寻勇淡笑道:“倘若一约官府公文就能擒住他们,我们也不会来到这深山险谷中毁菌林了吧?” 言下之意,对方有武功。有组织,不是那么容易拿住的。 那两个禁卫军闭上嘴,不敢再轻易说话,怕开口不发,招来寻勇的耻笑,笑官府的人无能。 “先回去复命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破坏菌林。治愈病人!” 因此,寻勇等就此收兵,回去复命。不在话下。 瘟症发源地被毁,寻香大大地松一口气,至于那逃走的一干人,此时没有心情派人去追查,自有官府往通州发公文。联手追捕。 沛林那边接连也有好消息传来,已经在三座山上找到三处邪阵。两边由官府的人互通消息。沛林也知道已经找到瘟症发源地,破邪阵的劲变得更足。 一个阳光暖暖的下午,一首中型木船靠近巡城的东码头。 当寻家有了瘟症解药后,巡城的码头就又开放了,但对进出的船只仍然查得严紧。[.超多好看小说] 寻海涛为了掩饰此次寻青他们在外停留太久的真相,便让他们全装成瘟症病人,并顺路捎带了几个无家可归的患者回来,而仓夫人的身体就掩藏在其中。八个病者全都包裹紧严,只留了两个鼻孔在外呼吸,整齐地船在船舱内。 虽然全国各地都不断传来好消息,不少瘟症病人彻底得治,但人们对瘟症病人仍有芥蒂。所以没人愿为寻海涛开船,他便买下船只,独自将船开回来。 码头上有不少官兵在检查靠岸的船只。 寻海涛站在船首,注视着岸上。出来时和寻香商量好了,以此法将寻青他们带回来,以好向皇上交差,因此岸上应有接应的人才对。 的确。寻勇带着人去天华林,在一片深谷的沼泽林中找到一处毒菌林,并将培植的一干人打跑后,早已经回到寻家,天天和柳长河以跟官兵往河边送药为由,注意着往来的船只。 所以,寻海涛站在船首,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寻勇和柳长河跟几个官兵押着一批药物从城里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和同行的官兵低语几句,便先向河边跑来,见雷都头带着人正在盘查,连忙上前和他指着寻海涛的船私语。 寻家现在巡城比官府更有影响力。若非寻家,这场瘟症还不知要闹到何时休止。寻勇和禁卫军去天华林的事,雷都头是知道的,听他说罢寻家有人回来,立即客气地道:“让寻家的船过来。” 一听寻家有船回来,前面有两艏要先靠岸的,连忙让出个道,让那船刚好够过来。 寻海涛笑着把船靠了岸。 柳长河高兴地跳上船,和寻海涛拥抱一下,“你可回来了。夫人天天盼着你们。” 寻海涛看看内舱,笑一笑,看着寻勇和雷都头走了过来,眉头一皱,松开柳长河,愁道:“你快下去找八辆车来……寻青他们在外办事,全染瘟症了……若非寻家的药救命……只怕是命都捡不回来……如今命虽保住了,可是全都处于虚脱状态……” 柳长河脸色一变,眼角瞟着雷都头,连忙道:“我这就去找马车!虽然现在寻家有了治瘟症的药,可是还是当心些好。” 寻勇和雷都头刚靠近船边,虽没上船,却听清他们说的。 雷都头惊惶道,“按规矩,有发现瘟症者要送往那边……”指一指东边的几个棚子。 寻勇白他一眼,半笑道:“你这话就不妥了。船上染病的是寻家的人,而治瘟症的药又是寻家找到的,难道寻家的人要跟别人一样摆在外面,再让寻家的人拿寻家的药来外边医治寻家的人?” 他这番有些绕口的话说得有些好笑,雷都头脸上一红,是呀人家是寻家的人,又是寻家才有治瘟症的药呀。 “雷大人。你让大家散开一些,待我们把病人弄走了就好。”寻勇笑着帮他拿了主意。 雷都头拍下脑袋,是呀,现在让大家避开一些就对。连忙叫来两个官差,让要上岸的船只稍等,让岸上的人全都往西面靠,把东面的路给寻家让出来。 河边停有不少拉货的马车,可是听要拉瘟症病人,没几个人愿意。柳长河把价出到五两一车了,除了两个姓许家兄弟,再没人愿意。 寻家搬来巡城时,正是许家三兄弟帮寻家挑的东西,这几个兄弟因为这事,常常以此为口碑,加上勤快老实,赢得不少老顾客的青睐,几年里挣下些家当,治办了三辆货车,在码头上由挑夫变成算是混得不错的车夫,虽然和寻家没有往来,但心中有一份莫名的情感,因此寻家要租车,不怕瘟症,大方地挺身而出。 “瞧你们这些怕死的骡子。寻家短你们银子了吗?就是不小心染上病,以寻家的声望,寻家会撒手不管吗?再说治瘟症的药还是寻家出的。”许大见还有几辆马车租不到,便鄙夷地骂同行们。 “十辆一趟!”寻海涛在船上等不急,跳下船,大步过来,将价钱翻了一倍。 被他一骂,有两个本来心动,一听价钱涨到十两一趟,立即举起手,“我们去!” “原来是嫌钱给得不够?”寻海涛爽朗地笑几声,轻轻拍下那两人的肩,“你俩个还真机灵。” “十两了还没人去?”许三着急了,脸红红地对寻海涛道,“他们不拉,让我们多跑一趟就是!至于,加不加都无所谓!” “有五辆车了。那就挤一挤吧?”柳长河看着寻海涛,征询道。 “我们去。”两个老头脸涨得通红,怯怯地举起手。 “我去。”又一个中年汉子举起手。 柳长河气得翻眼睛,这群人是有心要高价吗?心中有些气愤,寻家对大家的贡献不够吗? 寻海涛淡淡一笑,向身后的车夫们叫一声,“把车赶过来吧。” 八辆马车整齐地停在岸边,寻海涛、柳长河和寻勇,分三个来回,便将八个包裹紧严的病人放到了八辆车上。 当八辆马车从东边新修的车道上渐渐走远,河边聚在西面的人才轰地一下散开,雷都头带着人继续检查靠岸的船只。 寻勇跑在前边先回寻园报信。 海涛叔他们回来了。 寻家早已为寻青他们回来的事备好房间。 因为听说寻青他们染病回来,所以大门外只有寻香和老王大夫及寻勇去迎接。 八辆马车整齐地停在竹林外。 柳长河付了银子给那些车夫,与寻海涛他们又分三次将八个病人搬进两个地方,因为有女眷,所以修嬷嬷和仓夫人被搬到了怡安居,别的则搬到了西院。 青叔他们总算回来了,寻香心里落下一块大石。 31 谷中之夜 寻香给皇上写了一封信,细细地讲述了寻青他们终于回来的事情,说他们追寻那些反贼余党,一路往西北而去,不幸在翠霞镇染上瘟症,因为习武之人,身上又带有寻家的祖传秘药,所以保下命来,流落到一个破庙里,却是无力回家,因此迟迟未回。直到全国各地闹起瘟症,寻家派人四处打听寻找,寻海涛从一个客商的嘴里得到可疑消息,方从翠霞镇外的破庙找到他们。 当然,寻海涛把寻青他们从南州带回来时,一路绕道,真的有做够从北面回来的戏。因为全国各地刚闹过瘟症,各处官的驿和官防都不紧严,所以寻海涛才得以顺利的演好这出戏。 寻青他们染病回来,谷柏新也有公文上呈过。所以皇上对于这个解释虽不是很信服,但也信了一半以上。 谷柏新在公文中提到了瘟症的始末,对一那帮逃徒,已经与通州联手搜寻。 在这场瘟症中,寻家功不可没。如无寻家鼎力支持,恐怕国将大难。 皇上接连欠寻家人情,寻青等染病回家的事做得圆满,再有莲儿从旁帮着寻家说话,没几天皇上对此事便消除怀疑,颁旨又重奖了寻家黄金万两,宫缎两百匹、良马百匹、珠饰十车,并催促寻家快速建成茶学院和医学院。 因为闹过瘟症,皇上再不提今年到巡城参会的事。 不只修嬷嬷投靠了寻香,仓夫人还被寻香藏在地下储茶室里。皇上今年来巡城,寻香高兴得暗中谢神。瘟症的事虽然渐近尾声,只待沛从外地回来,但寻家还有很多要事需要秘密进行。 寻青等本未染病,回家后不过七八天,便被治‘好’。那几个从外面带回的病人,也被寻家遣散,寻香再次以还愿为由,带着修嬷嬷和仓夫人去了慈安寺,将修嬷嬷和仓夫人暂时秘藏在慈安寺后。 除了等沛林回家,建造两个学院,寻找医治浩然的药方,继续成为寻家的头等要事。 沼泽谷的红珠菇能治瘟症,并且能令浩然愉悦地笑,寻香和老王早想过深入沼泽谷细细查看。当去慈安寺还罢愿后,寻香和老王带着寻海涛等,跟着寻勇来到沼泽谷中那处毒菌林。 为了方便研究。寻家在谷口搭了几个棚子,以便寻香和老王在此停留些日子,以细细研究毒菌林一带。 那片毒菌林被寻勇等以红珠菇酒浇死后,埋进了沼泽里。因此寻香和老王来时,除了看到一片不断冒泡的沼泽。没见到一株毒菌的样子。 那时寻勇追那一干恶人追得急,没来得及下令将那几棵枯树毁灭,因此它们尚浮在沼泽泥中。 寻香和老王没有轻功,无法在沼泽地带的树梢间自由跳跃。 寻海涛和寻勇便用绳子将那几棵枯树拖了出来,寻勇又在当时找到那几丛红珠菇的地方,作了标记。以供寻香和老王研究。 在沼泽谷呆了六日后,老王不得不结论,“沼泽谷中的树木大多有毒。而且极易招毒蜂毒蚁和许多病菌。只有这些红珠菇无毒无臭,它们就是毒菌林附近唯一的解药。” 寻香不死心,怀疑瘟症病毒与银丝爽有极大的相似,不然红珠菇不会令浩然会笑。毒菌产生的病毒能令野茶树先于别的树木病变,可见越是灵性的树木越容易感染。那么一定是一种东西最初极易被灵性物接受,然后再病变。沼泽谷中有不少怪异的树木。形状怪诞,但树色却极葱郁,是否它们原来本是无毒的呢…… 其实寻香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直觉,这其间的变化关系与道理,她不但说不清,还常常有种乱麻麻的感觉。但就是不愿空手出谷,一根筋地非要找到点什么,才肯出去。(.好看的小说) 大家的心情与愿望,何尝与她不同? 这天晚上,大家坐在棚外的火堆前商量着,明天是留是撤。 “再呆一日!”寻香几乎是以命令的口气和大家说。 “多呆一日无妨。只是这沼泽谷中毒气大,这次出来又带着然儿,我怕这里的空气对他不利!”老王不得不叹道。 寻香沉默下来。是的,谷中的空气的确不益于然儿。 深夜,大家都歇息了,寻海涛和寻勇轮流带着人为大家值夜。 寻香住的棚里挂了几道布帘,一道将棚子分成内外两间,一道将里间一分为二,吴妈妈带着然儿住一间,她住一间。 听到布帘对面吴妈妈传来轻微的鼾声后,寻香悄悄进了碧宵境里。 碧宵境里长满红的蘑菇,绿的土参子,还有四周青翠的竹木,外围薄薄的云气。站在灵池前,寻香眉头紧皱。 近一个月来,寻园后地里的红珠菇越长越少,不只是药用消耗大,随着野茶树越长越好,红珠菇的生命力便越来越弱,因此大量撒种,存活的渐少。只有碧宵境里的红珠菇越好越好,虽然竹林下长满了红珠菇,可是然儿的病只是有了一点进展,并无明效的变化,还有灵池里的灵气根源象受到了破坏或抑制一样。灵池的水和水参子也越长越慢,无论她怎么舍得多滴自己的鲜血,它们再不似从前么容易恢复和成长。 池水里只漂着一个大大的老水参子,别的都是边用边种长起来的,不仅个儿小,连味道都开始变淡了。 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这也是寻香要死守在沼泽谷中寻找解药的原因。 信步在土参子和红珠菇间,寻香的眉头越拧越紧。如果有一天碧宵境的灵气枯竭,土参尚能移植到外面,培植成血参子,一代一代地生长下去,可是红珠菇呢,它的生长契机似乎就是带来瘟症的毒菌。 世间之物太神奇,就象清荷出污泥而不染,不仅在臭淤泥里长出有益于人的莲藕,还开出美丽的花朵,荷叶、莲子,无一不是药用饮食之宝。 这红珠菇的生长环境竟是这四周长满毒臭之树的沼泽谷,而且必须有毒菌作引,当毒菌灭绝后,当有这片沼泽谷也不行。寻香在沼泽谷种过红珠菇,它们不但没有存活,还极快地因为沼泽谷中恶劣的空气早早地死去,变成不可食用的毒菇。 百无头绪之下,走进洞里,没有心情读书画画,呆呆地看着沛林母亲的画像,神奇的女人,自上次来托过梦后,便再没出现。 “母亲啊母亲。沛林的大劫过去了,可是然儿怎么办?” 寻香从木箱里取出那颗绿色的珠子,放在桌上,小心地层层打开,珠心里的白色药粉发现些刺眼的光芒,这是银丝粉,名不虚传药粉颗粒不时发出银亮的光。又取出一个纸包摊开在桌上,这是睡不醒,与银丝粉相比,睡不醒一样的洁白,但却敦厚老实得多,没有耀眼的光芒。 “母亲。为什么水参子加老茶香可解睡不醒,而野茶树上的茶叶却能加剧银丝粉的毒性呢?” 就这样与沛林母亲的画像对话,已经成为她思考时的习惯,仿佛要得到空冥中的灵魂指引,即使没有指引,至少可以得到一点灵思。 然而,这一次,又是无功之为。 良久,寻香收起两种毒药,放回箱子里,注视一阵婆母的画像,心事沉沉地出去睡觉。 对面的布帘里传来吴妈妈恬淡的鼾声。 泪水冰凉地爬满寻香脸上,重生以来,她极少流泪,在新的一世里,她领悟到人生不相信眼泪,凡事越悲观,便越无希望。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有种可怕的绝望,仿佛四周尽是深渊,随时她都会抱着浩然一脚踏空,掉进深渊里,从此消失人间。 她是死过的人了,对生死之事已经看破,可是浩然才来到世上多久? 想到浩然会死,她刚躺下,又坐起来抹抹泪,做母亲的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还有一条路,那便是治好仓夫人,让她说出银丝粉的配方。 睡不醒曾经那么难解,让太皇太后睡了三十多年,骨子里寻香保持着清醒,恐怕仓夫人都不知道银丝粉的解药方。如果仓家知道银丝粉的解方或有解药,不会放过换救仓夫人的机会。 可是寻海涛他们回来这么多天了,仓家并没有找上门来。 这世上偶然会出一些奇异之事困扰人们,但却不会轻易把破解的方法暴路出来的,总是要人们在经过千百次的挫折与寻觅,甚至代代相寻,必须到某个机缘成熟的时候,才会结束那些困扰。 人的寿命何其短?就算水参子充足,能够一直供然儿吃下去,但是然儿能有几个百年可以等到那个机缘? 仓家的人一直没有找上门来,这也说明仓家有可能没有解药,如有,一定先设法换回仓夫人再说的。 就在她悲伤难眠的同时,狭长的沼泽谷另一头里,密密的高大植物里掩藏着一个深遂蜿蜒的暗洞,洞里火光明亮,深洞外有人层层把守,深洞里面,只有仓家父子和仓俊四个商议着眼前的大事。 洞里洞外的人都穿着轻便紧身的黑装,个个身负幽光闪烁的利器,眼神机警,耳闻八方,随时提防着谷口外会有人走进深处发现他们。 32 不得已的决定 仓老爷坐在上首的石座上,聆听仓俊说着:“马老侯爷夫人的死对寻香是个刺激,上个月她去慈安寺为周氏设了牌位,请尼姑们为周氏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前些天,她又以还愿之由去慈安寺,去时为庙了带了几车粮食和日用品。显然她怕我们对寻园的地理和布置太熟悉,伺机救走姐姐,所以寻香便让修嬷嬷带着姐姐藏在慈安寺里。我去慈安寺暗查了几日,虽没发现修嬷嬷的踪迹,不过我敢肯定慈安寺有密室……” 仓大和仓二站在仓老爷左右两侧。 仓大眼睛红红地着急地抢过话头,“慈安寺的尼姑们没有武功,如果我们去庙里强收,并不困难……” 仓老爷叹道:“寻香把你母亲藏在慈安寺并非怕我们抢走她,我们没有解药,就是救走你们母亲,难道让她沉睡到死?寻香那么做实则是怕被外人发现仓家的秘密。其实寻香与你们母亲的情谊还真是感人,你们母亲中毒时神态平和,可见她明知东洋人与中土人是敌对的,她一向冷静理智的,却也动了真情,真的把寻香当作好妹妹。唉……” 作为细作身负国家使命,绝不能动私情,若有殉私者,将会受到极惨的惩罚。 仓俊别过头,一滴泪差点滚落下来,仓夫人是他的亲姐姐。他生性凶猛,却极爱姐姐。 夺取中土皇族的政权失败了,这不会受到藤野家的惩罚,因为这样的任务本来就不容易成功。失败了,可以继续努力,甚至一代接一代的努力。但对国家的背叛却会万劫不复。 姐姐对寻香动情义就是对国家的背叛,不只姐姐会受到处罚,她直接亲属都会受到牵连。 因此。仓老爷才会继前面的失败后,用瘟症破坏中土国的秩序,试图以瘟症病毁灭中土人种。 可是偏偏寻香是仓家的克星!竟然找到治愈瘟症的法子! 如果不是寻香手上有睡不醒的解药,仓家会考虑直接杀掉寻香以绝后患。可是她作为寻老将军的后代,不仅有对国家的忠诚,更有一股可以为国家牺牲的精神,不只如此,她能在突来的战乱间,帮着中土国皇上走出困境,依她的智谋。怎么会不防犯仓家呢? 她没去南州,让寻海涛去莲花山带便可知,她凡事先以大局为主。当然。也有另一层想法,想仓家拿银丝粉的解药换取仓夫人的平安。 可是仓家最头疼的是,没有银丝粉的解药,如果有,他们的确先用它换回仓夫人再作打算的。 “父亲。我们还是想法寻找银丝粉的解药吧。”仓二眉头深皱。满脸忧郁。 “还是抢吧!我们可以再来一次更新的瘟症!”仓老大心急如焚。 仓老爷白了他一眼,“你当中土国人真是吃素的?培育黑毒菌,可谓我和你母亲一生的心血!” “父亲。你不是通阵法吗?能不能寻香中邪,让她自己把母亲和解药送来?”仓老大不死心。 仓老爷嘴角扯了扯,心中泛起一丝苦涩,这个大儿子往日装书呆子。还真是装出毛病了,遇事不是着急,就是没脑子。怎么就没遗传到父母亲一点优良的因子? 仓二愁道:“大哥。若是寻姨把解药藏起来,中了邪术,反而不记得解药在哪,那不是更麻烦?而且用邪阵,容易反噬!你想父亲也出事吗?” 还是老二聪明些。仓老爷扬扬扫帚眉。作出决定:“我们还是去波斯国寻找银丝粉的解药吧。” 仓俊明白,姐夫不是不敢用邪阵。而是谨慎。他们是东洋国花了几代人的心血才培植在中土国的势力,为此耗费了大量的财力和人力,若是一不小心全军覆没,那么东洋国的这付出就全部报废。姐夫是个以国家利益为最高得益的人,他不会为了救夫人,轻易用尽手段和力量。姐夫作这个决定,一定还有别的顾虑,定是怕把寻家逼急了,公开出仓家的身份,那么仓家便难以在中土国再藏下去。 晨光破晓,美丽的霞光浅浅地挂在东面的天际。 寻香一晚没有睡着,感觉到木棚外曙光来临时,整理好头发和衣衫,走出棚外,向谷里走了几步,在一棵树前停下,曾经有一丛红珠菇长在这树下,呆呆地注视着这棵茂密的树,想到,是不是天下有生命的物体,遇到伤害自己的东西时,不是死,就是投降?就象这棵树,为了活下去,原本无毒的,最后也变成一棵有毒的树。 寻海涛和寻飞守在外面,见她两眼通红站在树下发呆,走过来,寻海涛关怀道:“我们再在这里呆一日吧。” “不知老爷什么时候会回到家。”寻飞找个理由婉转劝说。 寻香转头往谷口外看去,外面是青碧层层的天华林,山上有许多珍贵的药材和珍稀禽兽。又向东北面的一个山峰看一眼,慈安寺就在那个峰头上……仓俊一定会带人去暗查慈安寺。如果仓俊找到仓夫人,将她救走,仓家人最好彻底离开中土。如果下一次,仓家敢再妄为,那么,她便无法再为仓家保守秘密。 心中隐隐作痛,思绪乱作一团,寻香觉得头昏,怀疑是在这里呆得太久,多少有些受毒气影响的关系,她长期服用水参子尚有不良反应,别的人更不堪承受。 或许该离开了这里了,至少对然儿有好处。 “叫醒大家收拾东西,我们出谷吧。”寻香做出决定。 寻海涛惊喜地松一口气,真怕她会这么固执地呆下去。这里可不是好地方,若非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别说他们,夫人和小少爷一直这么住在木棚里可不妥当。 半个时辰后,一队人马便离开沼泽谷,一出谷口,大家都觉得呼吸轻松起来。 “去云溪山庄。”寻香并不想这就回家,她还没有领略天华林的风光,还没去云溪山庄看过。天华林地大物博,也许在某处有着极为稀奇的药材,即使不能治好然儿,能跟红珠菇一样令他愉悦成长。 午时,两匹快马冲进沼泽谷口,看到地上搭着六个木棚,以为棚中的人全进了谷里,激动地下马往棚里查看,却发现棚中空无一物。 这二人正是从外地回来的谷沛林和寻天化。 “夫人他们走了?可是路上我们并没有碰到他们。难道他们去了云溪山庄?” “应该是。一定是他们在这里没有收获,如果有收获会先回家的。依香儿的作事风格,现在要建医学院和茶学院,她对天华林的资源和云溪山庄没有较细的了解,不会轻易开建两个学院。” 二人上马飞快往东北面追去。 夕阳西下,一队车马不疾不慢地在山道上前进,行到离云溪山庄三十里路处。 沛林和天化快马追上前面的队伍。 柳长河和寻迁的马走在最后,听到后面传来马的嘶鸣,转头望着身后,看清来者,激动大叫:“老爷和天化来了!” 欢叫声回荡在山谷间。 队伍停止前进。所有的人都激动了,老爷终于回来了! 寻香从马车上下来,沛林精神抖擞地跑上来,和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香儿,我回来了。” “你可回来了。比我预计的时间要早,我以为你最快要再过半月才能回来。” “你们捣毁了毒菌林后。我们寻找到第四处邪阵时,发现阵中竟然没有毒蜂坐守,只需毁掉那些石林便可。因此我便先回来,余下的全由官府自己处理了。” 吴妈妈抱着浩然也激动地从马车中下来。 “然儿。”沛林高兴地抱过儿子,亲了又亲,真是宝贝万分。 老王从前面走过来,干咳两声。 “老王大夫,辛苦你了。”沛林恭敬地与他招呼。 “咳咳”,老王看到沛林平安无事回来,还比出门时长得黑壮一些,笑得眼睛眯成线,点点头,指着西沉的太阳,笑道:“林儿,香儿,前面还有三十里路呐……” “继续赶路吧。”沛林抱着孩子,上了一匹马。 “外面风大,别让风吹着了孩子。”寻香紧张地要抱过孩子。 “怕什么?然儿已经快半岁了。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从小磨砺起。这点山风有什么经不起的?”沛林豪放一笑,“我还打算从今天起,便读书给他听呢!虽然然儿中了毒在沉睡中,但是红珠菇能令他笑,说明他有知觉。因此,我们应该把他当正常的婴孩子看待,把他现在看不到的事情讲给他听,和他多交流,那么有一天他醒来便不会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是经过这次外出的历练,他对治疗儿子的事反而变得乐观起来。 “好!”老王喝赞一声也上了马,先跑远。 寻香上了马车,那许多要和丈夫倾诉的话,此时一字都不需说,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和支持。夫妻重聚的欢乐令人鼓舞,沛林从原来的忧郁变得乐观,更令寻香看到光明。看着前面跑远的马匹,寻香开心地笑起来。 “桦叔。把马车赶快快些。我们怎么能落后沛林他们太多呢?” “驾!” 队伍踏着一路红霞,彼此欢快的追逐。当天完全黑沉下来时,大家顺利到达目的地。 33 两会同开 一年后。巡城的秋天充满繁华荣的欢乐。 巡州书院(原来的斗乐场)变成康生医会,而寻家的西居则做了巡州书院。 去年寻家兴建医学院和茶学会院时,在清老板等的建议下,将学院改为协会,沛林请谷柏新上报朝庭,得到批准,两个学院便改了性质。并对地址进行了调整,将书院迁往相对安静的城东边,同时寻园改建成韵馨茶会。 新寻园建在凤鸣山东北面与天华之间,占地比老寻园大了五倍,直到今年四月时寻家才陆续搬到的新宅。 两会的筹办并非皇上想象的那么简单,去年闹过瘟症后,大多数人都不喜离家远走。因此直到今年五月,两会组织的建立才得以完善。 八月初八,两会首次正式举办交流大会。 皇上乃万金之体,离瘟症已有一年,仍是不愿来巡城,因此嘉仪贵妃和圣德贵妃想来巡城看望寻香,也未能成行。 皇上和寻家去年就定好今年这个日子,有官府出面广撒请贴,经过一年多的筹备,这天巡城闹热非凡,不只巡州下的几个州县,还各增不少来看热闹和寻找商机的人们,加上全国各地来参会的人士,可谓盛况空前。 寻香作为茶会会长,老王作为医会会长,这天各主持一个会场。 本来计划好沛林跟寻香一起主持茶会的,前天听说沼泽谷里面发现奇怪的泥土,和龚志明临时进山还没回来。 谷庭仪和莫氏要来参会帮忙,可是昨天傍晚谷庭仪因为太高兴,在新寻园里不小心摔一跤,把两只脚都崴伤了,不得不留在家里,莫氏想来看热闹。又怕谷庭仪一人在家坐不住,只得在家陪着他。 秋高气爽,天气清朗,两处会场都摆在室外。 医会会场有朝庭派来的五名御医协助主持医会,民间大夫和药商来了二百余人,好在原来斗乐场的建筑设计宽阔好用,室外的座位倒也够大家坐下来。[] 参会的都是行家,各自带着疑难案例前来共参,一开会便有大夫积极地将自己的案例提了出来,这是行家难得的学习机会。每个人都热情洋溢地参与。 大门外沿街摆满药材,更有甚者,有长期不得治的病人被抬到了会场外面。好在有官府的人维持秩序,前来求医都规矩的排在街道两边。寻家搞医学会的目的是为了寻求天下奇医,诊治浩然,结果却成了周济天下,也方便了别的疑难杂症病人。 寻家的声望本来就高。如此一来,声望和地位简直超过了在朝的卿贵。 茶会摆在寻园的竹林里,清一色的竹木竹椅分散在竹林间,为茶会添了幽静与清逸。 前来参会的只有八十余人,不是茶农便是茶商,都抱着学习的心思。却不愿将自己的心得轻易说出来,有带着自己精心培育的茶树来的,更不肯随便拿出来。因此茶会一开始。大家都很安静,只是低头专心品着寻家的茶。 寻家搞这个茶会完全是迫于皇上的压力,寻香当茶会会长,也因为圣业国手这个称号。 寻香坐在前堂台阶上首的茶几前,脸如春风。笑容可掬,心里却牵挂着医会那边的情况。毕竟医治浩然是寻家最大的事情。对于会场的宁静并无恐慌,这些参会的人想些什么,彼此都明白。 林双全坐在寻香左边的茶几,去年秋天他来过一次,为寻家又提供几种药苗,这次来参会又带了一种自己培植的新茶种来,茶苗种在一个花盆里,就摆在他茶几前面。 侧边挨林双全坐着沛丰沛华两兄弟,他们脚踏实地在寻家学习了半年多的种茶技术,回家后在浑水县也搞了一片茶林,令谷庭仪夫妇极其欣慰。[] 君儿任寻香的助手坐在寻香右边的茶几,负责具体事务。君儿有心成事,因此寻香有心栽培。 君儿和林双全看一下微笑的寻香,她三月时生下二小姐安馨,虽然满过一百天了,都很担心她不堪负累,有心要把这次茶会顶起来,让她轻松一些,二人交会个眼神,君儿清清喉咙,朗声道:“这次官府下发请贴时,有请各位带一样自家的特产来参会,现在先让我们一一看看大家带来的宝贝吧……” 春桃作为茶商也在座中,起身指着林双全茶几前的花盆为大家介绍:“先看他的吧。这盆茶树看着象盆景一样好看。” 林双全起身大方地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以一种白茶和云岩一种山茶合嫁接培植出来的茶种,春天时会开出一种如云的花朵,我有用这种茶树叶制了一些茶带来,可以泡来请大家品评,同时帮我取一个名字吧。” 二十个着绿色布服的男女在廖妈妈和于氏的带领下,将林双全的新茶泡上来,会场气氛慢慢活跃起来,有人上前细看林双全面前的茶面,结合品茶后的感受,沛丰兄弟俩率先提出一个名字,以调动大家的兴致,半刻钟不到,大家便提了五个名字出来。 “请会长大人为我选定一个名字吧。”林双全恭敬相请。 寻香谦逊地摇摇头,“难得此会。不如大家投票决定,都发表一下意见。喜欢哪个名字的,到时点到那个名字的只需举行就行。” 堂屋里早备好许多纸线和笔墨,君儿进去笔墨纸硕出来,等着记录。 “喜欢‘白如意’的请举手。” 立即有十余个人举了手,君儿记下票数。 “喜欢‘云岩碧影’的请举手’。” …… 很快统计出来,喜欢‘云岩碧影’这个名字的最多,有二十八票。当场定下林双全带来的新茶种叫作‘云岩碧影’。 “这个名字好呀。”种茶的自家茶多,因名字用得多,常常会在出一种新茶时为名字发愁。林双全心中虽有不错的名字,可是为了茶会,觉得云岩碧影取得极妥贴,高兴得直拍手。 “你们的茶宝贝呢?” 君儿盯着大家的面前,有些人把自己家的茶货摆了上来,有些把茶树放在客栈里的,连忙吩咐同伴赶快去取来。 接着同品了几个人制的茶,因地理差异和南北差异,在制作时各自有些小诀窍,茶色和茶味都还算有特色。 有些带了茶树来的,取来茶树后放在茶几前,亦大方地请大家参观,也学着林双全的向大家征集名字。 “寻家的茶和茶点可谓中土一绝,今日一到会便品尝到,其味道的确不同寻常。听说去年闹瘟症时,寻家有两棵老茶树竟然感染上病毒,还差点死掉,后来又被会长给救活,想必这两棵茶树灵异非常。不知可否请我们见识见识?” 每个来参茶会的人,不只慕寻家的名气而来,去年瘟症之后,那两模野茶树的名声也不迳而走,令大家心怀神往,既然来到寻家,自是希望能够参观参观。 对此寻香早有准备,笑着点头答应,“可以。不过还请大家有秩序地进入寻家茶地。所以请大家排成两列再去吧。” 众人激动不已。起身出来,很快站成两列,由寻天化和柳长河带头,领着大家跟在寻香后面,从竹林外的石子路去茶地。君儿和廖妈妈等留在现场,待大家参观完寻家的茶树,还会回到会场的。 屋子后面的地又重新进行了规划调整,药地、血参子地和原来仓家种的一些奇花异木被移到了新的寻园附近,空出来的地种了新的茶木,茶地变得更宽。一进地里,大家看着整齐有序、新旧分明的茶林,从屋后一直绵延到山边,加上茶地四周分散地站着些官兵和寻家的护卫,让寻家的茶地显得极有气势。 穿过茶林时,每个人的视线都精明地观察着茶树间穿插栽种的芬香花木,茶树种类并不繁多,心里暗暗赞叹,会长不愧是圣业国手,仅凭这么少的茶木就能制出几十种茶来,那些芬香花木,即使一些世代都擅长种花木的茶农都不认识,可见圣业国手对花木和茶木的品性有多深刻的掌握。 “这就是那两株野茶树。我们的老茶香和黑茶都是用这种茶叶制成。”寻香温婉地给大家介绍。作为会长自是不能太保守。 五十余人围在高大的野茶树下,仔细观察着树干树叶,以及这里的地形。 “听说这茶树还出过早春白梦。” 来参会的个个都是道中行家,闻识自然不少,有人激动地打断寻香的话。 有点议论声的人群立即寂然无声。 寻香心中一震,除了寻家的人知道早春白梦,外面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东西,寻家的人可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既是有人知道了,也不能回避这个话题,这时不是思索外面的人怎么知道这事的时候。 “前年和去年过年时,这树梢上的确有得了些早春白梦,但是量不多,每一次制出来不到一斤。去年闹过瘟症后,今年过年时,便没去年前年那么好运。”寻香极有技巧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样的茶叶,每次得了七八两后,便要先往皇宫送去半斤……‘ 早春白梦是一个传说,寻家好运,得天时地利偶得神奇的茶叶,只是结果几乎全进了贡。大家本来有些激动和惊羡,都安静下来,只细细打量它们。 “可以参观寻家的制茶室吗?”一个中年男子提议。 34 邹婆婆 所有的人对寻家的制茶都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只因遵守行规,,大家不敢提这事。这时都猜测她是否会反对参观制茶室。 “制茶属于高度秘密。这不符合行规吧?”一个麻脸老妇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个中年男子,眼神充满质疑。 “可以!” 寻香不怕别人参观寻家的制茶室,坦然地环视一眼大家,眼神停在那老妇脸上。 老妇目光慈柔地看着她:“寻当家……你可想好了,现在收回决定还来得及。” 大家对这老妇暗暗不满,会长都同意了,这老妇却装正神有违众人心意。有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莫不是她想拉拢会长,然后私底下赚下交情? 那眼神,那声音带着莫名的熟悉,寻香心尖一颤,打量着老妇的麻脸和身量……刹那间有种错觉……外祖母的魂魄附寄在一个麻脸老太婆身上来看她了? 只有外祖母才会那么舍身处地的为她考虑。 “没关系。欢迎大家参观。”寻香机械地吐出这句话,不是害怕别人参观,而是因为这个老妇,令她莫名地激动和亲近。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心中一痛……脸色不由泛白。 新的制茶室设在韵馨园的西院,西院作了改造,撤掉不少墙壁,把一些小屋子合并成大房间。前堂作出货厅,黍香房作品茶室兼小会厅,内院的几座屋子作了库房和下人的住所。 寻海涛觉得夫人似乎有点气色不对,向远处的寻桦招一下手后,对向大家道:“参观者请排好队跟我来。” 大家怕错过参观的机会,连忙跟来时一样排成两列,跟着寻海涛大步往西院走去。 寻桦从山边过来,见夫人脸色不好,吓得问:“夫人身体不适?我叫紫凝搀你回去休息。”说罢目光四下搜寻小丫环紫凝。 “没事的。我让她留在会场了。”寻香笑一笑。摆摆手,“我得去制茶室呢,恐怕呆会大家会有许多问题只怕涛叔应付不了。” 寻桦担心地看着她,“我还是去叫紫凝和洪妈妈跟着你。” “真的不必了。” 寻香看了看那老妇排在最后边,与她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会长。请吧。”那老妇一个人吊了单,伸出一只玉白的手向她客气地做个手势。 寻香如触雷一般,这么丑的老妇……粗布素衣,全身不着一点金银珠饰,头上象别的普通妇人一样,用一条蓝色布条束着发髻。一眼看去,这根本就是村妇,可是她却有一只好看的玉手。让人怀疑她本该是个年轻的女子。 不只莫名的亲近感让寻香对她生出好奇,她的老脸嫩手,让寻香充满了疑问。 “请问婆婆来自哪里?家里种茶还是卖茶?是怎么接到官府的文贴的?” 寻香与她并排在队伍后边,一起向前行走,礼貌地询问。 “我来自塞北的东驼峰。家里有些茶地,只是塞北气候恶劣,出产的茶叶比你这里差的太多……东驼峰上的茶农少,当地官府便将参会文贴给了我。”老妇笑吟吟地回答。 “请问婆婆贵姓。” “你要喜欢叫我婆婆都可以,我姓……邹……不是大周王朝那个周……是刍边邹……” 寻香脚步一停,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刚刚恢复的脸色又是一寒。 “孩子。你怎么了?”邹婆婆象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带给她又一种熟悉的感觉。 寻香不由自住地迈动脚步,心里如滚水般沸腾。就是这感觉呀,外祖母曾经这么拉着她,柔声叫着‘香儿’。(.)眼角不由一湿,只好转过头去。 “傻孩子。”邹婆婆轻声道,“听说你又生了一个孩子。叫作安馨?” 寻桦去园里找到洪妈妈,迎面跑来。见她和一个老妇手牵手地说得很亲热,都是一怔,这老妇和夫人熟稔得这么快? 寻香向他们摆摆手,“没事的。” “你的脸色真的不好。我还是跟着你!”洪妈妈担忧地跟在她旁边。 老妇对洪妈妈笑道:“其实你真不必担心。我虽是个村妇,但照顾会长这样的事还是会做的。” 洪妈妈有几分惊愕地看着她,笑一笑没说话,心中嘀咕:“这老妇看上去虽土,却精明得很。这么快就和夫人搭上桥,不仅走得亲热,好象会长已是她的主子一样。乡下人真是不可小瞧。” 邹婆婆并不在意洪妈妈的眼神,继续牵着寻香的手一起行走,几乎是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会长大人。我这次有带了一株茶树来,没带到会场来,因为我想会后与你单独交流。” 按照会规,每个参会的都必须带特产来在会上亮相。邹婆婆这样的要求和行为算是违规,尽管事实早已否定心中的种种错觉,但心中的某根弦被她一次次拨动,寻香不是圣人,不由自主地为她大开后门,也有自己的私人原因,这个邹婆婆就象小孩子眼中的糖葫芦一样,对她充满好奇的引诱。 “好的。”寻香嘴唇动了动,声音小得只有自己才听得到,毕竟怕前面的人听到她们说的内容。那邹婆婆看上去六十有余,似乎耳朵极好,一只手牵着寻香,另一只手伸出来在她手背上疼爱地拍了拍,表示听到她说的了。 洪妈妈再忍不住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瞅了邹婆婆几眼,暗暗腹诽:“这个老太婆对夫人有企图。夫人是个心善的,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人。我得帮夫人留意着。如果有可能,暗中把这老太婆给打发掉最好!” 邹婆婆笑一笑,似有自知之明,不再主动说话。 寻香的脸色渐渐地又恢复正常和自然。 参观下来,众人并没发现寻家的制茶设施有什么不同,一间摇青室、一间香料室、一间炒茶室、一间渥茶室……都是极寻常。对寻家制茶秘密再好奇的,也不好再追问寻家制茶时还有什么特别手段,那么作犯大忌的。 午后,会场摆了丰盛的茶餐,这时是大家自由交流的时间,午膳后将继续茶会活动。参会的都听说了寻香三月时生过孩子,最近刚满过百日,她给大家讲解了一上午,倒没人提出请她在会场一起用餐的建议。 这个时候,寻香的确有些累,带着紫凝回内院里用午膳。 内院的四棵绿云杉树被移去了新的寻园,换种成四棵从山上移下来的红枫树,怡安居给了风伯,开源节流作了茶工休憩房,墨远斋设为帐房,并留了一间出来给寻香夫妇作临时歇脚处。 去年夏天时,寻天化娶了许氏的堂妹,逸安居便给了寻天化夫妇做居处,让寻天化住在这里,也因为寻香不愿让外人知道这座屋子下有地下室的秘密。小许氏嫁给寻天化后,又把自己十二岁的妹妹许紫凝介绍到寻香身边作贴身丫头。 站在红杉树下,寻香抬头看着树梢,红枫和绿云杉太不相同,高大的红枫令内院的风景改变许多。面对四棵红枫,心里有些惆怅,仓夫人和然儿浮现在脑海里,不由站在树下怔怔发神。 “夫人。你是太累了吧?”紫凝小心地问。 紫凝和莲儿相比是两种类型的人,紫凝就象她的名字,性格安静沉稳。想到莲儿,心中升起一缕牵挂,二月时,莲儿和铃儿同时生了儿子,莲儿的儿子生在前做了大皇子,铃儿的排在第二,她们俩都很遗憾,二女可以同嫁一夫,却没有二男同娶一女之事,所以两人在此事上有争夺之势。对此事,寻香仍是拒绝,无需再太多理由,只一条浩然尚未康复,妹妹怎能定亲?提到浩然的婚事,又是浩然尚未恢复,怎么能应下两个公主的婚事,万一有不幸,将来不是延误两个公主的幸福? “没事的。”寻香淡笑着摆摆手,莫名地那邹婆婆又浮现在眼前,低下头缓缓向墨斋走去。 “会长大人。” 一道蓝色的影子,从通往后门的路上走过来。 “邹婆婆?你不在外面用膳?”紫凝这么稳重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外面的人应是不知那后门通往这里的,而且后门处有人守的,怎么守门的离开了?所以这位婆婆趁机进来了? “我吃过两块茶饼了。想请会长大人看我的茶树。”邹婆婆笑着没有丝毫羞涩,一只手从背后拎出一个用布包着的竹篓。 “会长还没用膳呢。即便要交流茶业上的事,也应该等一会。”紫凝语言客气,但语气却不客气。 “哦。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却很厉害?”邹婆婆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就说你跑哪去了?原来趁我不防,绕道从东面的后面跑内院来了?也不知这边后门的守卫是怎么回事,竟然被她的甜言蜜语骗住,放了她进来!待茶会结束后,得让海涛好好整治一下底下的人!”洪妈妈气呼呼地从后门追进来,一只手叉在腰上,一只手气势凶凶地指着老太婆。 邹婆婆越发笑得欢,向她眨眨眼睛,却是灵巧地一步跨到寻香身边,笑问:“怎么会长想反悔了?” 35 见鬼 她上午说的可是茶会结束后交流,没想到这时就主动找进来了。寻香有些结舌,同时不想令老人难堪,只是笑一笑,不说话,心中却更吃惊,这边的后门有改建过,不象原来看见地理便能猜到东面后门通内院,东面的院子外面还建有一排新房子,事实上新开的后门看着更象通往东面的新房子。可是这位邹婆婆却是轻车熟路地进来了…… 一种莫名的情感和情绪,令寻香再次给予这位老人特别的待遇,“既然来了,就跟我来吧。” “夫人!这位老太婆,别看她长得老实,讨人信任。可是她一直鬼祟地盯着你……既是要交流,待吃罢午膳去外面的品茶厅交流吧。在会长大人用完午膳之前……你……跟我来!”洪妈妈却是不轻易放过邹婆婆,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前堂外带。 “寻家的妈仆好生厉害。”邹婆婆依然没生气,使出劲来稳着脚步,和洪妈妈似在较力一般,两相比较不分上下。 “凝儿!帮我把她拖出去。”洪妈妈好生气恼。 紫凝微皱一下眉,看着夫人,不敢出手,也不愿意出手,怕会伤着老人。 洪妈妈比皱婆婆年轻些,两人僵持一会,邹婆婆有些敌不住,憋红脸,身子一沉,学着练武的扎紧马步,就是不肯被洪妈妈拖走。 寻香心里再次升起心疼,这么一位老人,防她什么呢? “洪妈妈。放开她。” 软软的声音带着几分命令。洪妈妈怔了怔,邹婆婆趁机脱局,拎着竹篓子,跑上走廊,向墨远斋那边赶来的几个人影跑去。 不只寻香惊愣了,就是洪妈妈和紫凝都有些吃惊。这位婆婆好象对内院的地理十分熟悉? 前面来的是程妈妈和她家的一个丫环,那一个丫环就是去看皇上赏给她的两个宫女。 “香儿。(.好看的小说)怎么了?”程妈妈远远地就关切地问。 程妈妈现在家里人口多了,又有了自己的铺子和些地,寻香一直不让吴妈妈再来寻家伺候,程妈妈却非要隔三岔五地来寻家帮着打理事情。于是寻香索性和程妈妈认了亲戚,让程妈妈作了有名份的长辈,唤她作程伯娘,有了这层关系,寻香便不再担心辱没程妈妈是太夫人的身份,能够经常以长辈的名义来寻家帮着理事。程妈妈也很乐意。 寻香刚满过百日不久,在程妈妈眼里还应好好调补,所以精心为她备了午膳摆在墨远斋的休息室里。已进午时。寻香还没回来,便出来查看原因。 “没事的。”寻香笑呵呵走上去。 “哎呀。我的儿,瞧你一上午累得的……这脸色都白了一些……你可是才满百日!”程妈妈远远地就张扬志来。 嗖,迎面来的老太婆动作利落地从她身边窜过去,直奔墨远斋里。因为动作太快,差点把程妈妈撞到地上。 程妈妈以为那人到她面前会停下来,没想到她竟然敢冲撞过去,惊得指着蓝色的背影,“这……这个人……怎么冲过去了?” “瞧吧。乡下人粗鲁得很!”洪妈妈终于抓到机会攻击邹婆婆。 寻香依然保持宽容,劝慰她:“老人家从塞北来参会。地寒天远的很不容易,体谅一下她吧。” 程妈妈永远看寻香的脸色行事,虽然受惊。见她宽洪大度,毫无责备之意,以为那是跟寻香回来的客人,定下神来拉着寻香一起回屋。 “你这个老太婆怎么可以这样嘛?那是夫人的午膳,你不可以动的!” 屋里的丫环小红嗷嗷大叫。邹婆婆冲进屋里。坐在香喷喷的饭菜前,笑眯眯地深嗅几下。(.好看的小说)大有立即要动筷子的架势。吓得小红把她往旁边拖。小红长期在宫里,干的虽是伺候人的活,可是并未吃过什么粗重的苦,所以力气不象洪妈妈那么大,拉了几下拉不动,只得灵机一动,拿起她旁边沉沉的东西,咬牙鼓腮地往外拖,嘴上还叫着:“我扔,把你们扔出去!” 邹婆婆果然急了,连忙起身拉她,小红拉不动老太婆,但要抱起这蓝布包着的竹篓,却不算太吃力,身子机灵地一闪,避过邹婆婆,快步到门边,咬紧张,涨红小脸,举起那东西…… “扔不得!”邹婆婆扑上来死死抱着她的腰,急道:“你要扔了她。会长大人会剥你的皮!” 小红气得翻白眼,才不信这疯老太婆瞎说的,憋足劲,轰地一下把那东西扔出去。 “死丫头!扔东西不长眼睛?” 一个东西从屋里飞出来,直直地冲向回来的人。程妈妈吓得一个灵活的跳跃,高举双手接着那东西。 “还好。”邹婆婆放开小红,跑出屋里,从程妈妈手上拿过东西,极小心地放在地上,紧张的表情放松下来,仿佛那是一个孩子,刚才差点被人摔死一样。 “太夫人。这老太婆一冲进来就坐在桌边要吃夫人的午膳……”小红委曲地告状。 “你……还知不知耻?”洪妈妈再次被激怒,衣袖一卷要上前教训人。 邹婆婆低下头,表情变得平静淡泊。 “大家不要误会。这位邹婆婆是我请来的客人。”寻香不想大家再闹下去,现在正是吃午膳的时候,想必这位婆婆吃不惯外面的茶膳,面对一桌美味怎有不馋的道理? “老人家,请进来坐吧。”寻香看一眼紫凝,先进了屋里,以主人的姿态坐在桌前。 “邹婆婆请入坐吧。这东西是茶树?我帮你放到一边去。”紫凝过去帮邹婆婆拿东西,邹婆婆把东西交给她,大方地进去,在寻香旁边坐下。 “我来帮你抬。”另个丫环小霜要帮紫凝的忙。 紫凝摇摇头,年纪比小红小得多,拿着这东西却并不吃力,毕竟是乡下出生的孩子,自小便有干些粗活,因此生得娇怜,却并不娇气柔弱。 “伯娘。请一起坐。”寻香招呼程妈妈,看洪妈妈还在外边,把她支开:“洪妈妈,去帮我问问医会那边怎么样吧。一上午了,都没个人来给我报信。” “我们开饭吧。小红小霜你们在外边候着就好。”程妈妈坐在寻香另一边,象半个主人一样,把一双筷子递到邹婆婆手上,“老人家。喜欢吃什么,自己用,可好?” 邹婆婆双手接过筷子,极有礼教地向她点点头,刹那间丑陋人脸上呈现着一种淡然的高贵。不只寻香,程妈妈都是一愣,就是她贵为太夫人也没有那样的气质。 寻香刚拿起筷子的手,又颤抖地放了下去,这一份气质只有外祖母才有,不同的是这个婆婆长得太丑。 “请慢用。”程妈妈不由自主地使用对待上宾的语气。 邹婆婆再次微笑颔首,一笑一动竟是十分的优雅脱俗。 程妈妈脱口而出,“马老夫人……”声音极小,三人却都听得清楚。 三人俱惊,六目相碰,犹如雷击,俱是一颤。 “太夫人请。”邹婆婆放下筷子,语气一变,除了模样,周氏活生生地回来了。 “外祖母?”寻香动动嘴唇,虽然她几次控制着冲口而出的叫唤这个亲切的称呼,都理智地控制下去了。去年四月寻勇去过观音寺,想移走老主人的尸骨,主持不同意,但让他再睹了一次老主人的遗容,然后在他的协助下,安葬了周氏的尸体。所以外祖母怎么可能复活呢? “香儿请。” 这是天下极熟悉极亲昵的呼唤,别人学得再象,浓浓的情感却是难以学象。她这一声 象一股熟悉的暖流直接汇入寻香心底最悲涩的地方,只有这个声能令那里再次幸福地充盈起来。 “真的是马老夫人。”程妈妈知道周氏死了,可此时情不自禁的肯定,心里不相信世上会有这相象的两个人。周氏可是她暗地里极欣赏的人,常常感叹,天下的老妇怎么会有周氏这么高贵优雅的呢?周氏身上的高贵味道可不是金银珠宝和功名势利滋长出来的。常想,贵妇能如周氏这般,便不枉作真的贵妇,她虽为下人,却是极鄙视那种功名利禄堆积出来的高贵之气。暗中曾经格外留意周氏的神态举止,以及她说话的声音语气。因此先前这老太向她点头回礼时的神态,瞬间和心中的周氏吻合上。 “外祖母……”寻香嘴唇不停地颤抖,邹婆婆十足就是外祖母,可是寻勇绝不会拿老主人的生死来开玩笑,寻勇不会把没死的周氏说成已死。 “会长大人,太夫人。我们吃饭吧。”邹婆婆突然改变语气,象先前那村妇一般,挥动筷子,直往面前的白玉碗里挟菜,小小的白玉碗变成一座小山,见寻香和程妈妈还不动,拂起衣袖,反客为主,帮她们挟菜。 波斯麦竹和老茶香烧鸭子,这是寻香最爱吃的,还有老树菇烩猪排,素烹嫩竹荪…… 她挟给寻香的每一道菜都那么准确无错。 外祖母的魂魄附在这老太身上了。寻香两眼一亮,自己重生过,对魂魄附体这样的事比别人更相信。 “邹婆婆,你也请用吧。”寻香盈盈一笑,一扫惊愕和犹豫。 见鬼……程妈妈脑中闪过鬼字时,心中颤几颤,也想到莫不是周氏的魂附在这老太身上了? 36 真的 没有害怕,对周氏反而更敬爱。(.无弹窗广告)程妈妈动起筷子,与寻香一起谈笑风声地大吃。 “夫人。寻青回来了。”洪妈妈出去打听消息很快回来,见邹婆婆坐在桌前,与夫人谈笑自如,大口大口地吃着美味午餐,心中有些不舒畅,但主子尚不计较,不敢再象先前那样反感。 寻青来到墨远斋。 “快给青叔摆碗筷。”寻香对几个小丫头叫。 小红赶快从旁边的一张角几上取了碗筷为寻青摆上,程妈妈起身拉着寻青坐下,“上午医会那边一定很忙,听说有人把病人都从千里之外抬到了会场。你快坐下,一边吃饭一边把医会会场上的事和夫人讲讲。” 寻青坐下,接过小霜递上的湿湿的热毛巾,擦脸抹抹洗后,便开始眉飞舞色地讲:“太热闹太精彩了。各位来参会的大夫带了案例来,来参会的药商带了不少药材来,大家相互交流,都说搞这个医学会不促进行业发展,提高大家的医术,也能解决某些药材不足的困难,东南西北可以相互弥补合作,可是惠利天下的事。” “那些前来求医的一直摆在会场外面吗?”程妈妈担心地问。 “依老王会长的性格,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半上午时,让医务们把几间厅室打开,派了个老大夫在外面把关,只将疑难杂症患者放进会馆里,与众位大夫们会诊,会诊真是个好办法,只半天功夫,就有两个走遍多地求医不得治愈的重患者拿着药方走了。” “太好了!”程妈妈高兴地为寻青舀半碗竹荪汤,“先喝点素汤解渴清洗肠胃。” “会长大人。你们可真是了不起呀。”邹婆婆嘴里包着一口脆皮豆腐,吃得很有味道,放下筷子。向寻香竖起大指拇。 寻香笑着摇摇头,“其实这是集中天下同行优势,共同解决一些不易解决的困难,了不起的是大家,而不是我。” “夫人。我回来就是……”寻青喝罢汤,程妈妈又为他挟了许多菜,他不急着吃,两眼充满希翼,显然是他想把浩然抱到会场上去。 寻香摆摆手,“这次的交流会要开三天。先把机会让给那些千里迢迢来的病人吧。” “听说茶会这边有不少新类茶树和特色茶叶亮相?”寻青问。 寻香点点头,“吃饭吧。吃罢饭还请青叔继续回到医会会场帮忙。” 邹婆婆眼神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起身走到角几前添了满满两碗饭。摆在寻香和寻青面前,“你们辛苦了,快吃饭吧。”然后又去添好两碗端上来,一碗放在程妈妈面前,一碗是自己的。 “这些事让小丫头们做就好。哪能劳烦客人?”程妈妈对邹婆婆没有半分轻视,完全把她当作周氏,表情客气而紧张,仿佛怠慢了贵人一般。 寻青看着这个婆婆,礼貌地说声谢谢。 邹婆婆又是优雅地向他颔首回礼,寻青一怔。好个乡下婆子举手投足竟透着自然得体的贵族风度,不由又看了一眼寻香。 寻香笑一笑,再次道:“吃饭吧。” 只半刻钟后。吃罢午膳,寻青走了,程妈妈让小丫环们收拾了桌子。 邹婆婆大方地喝着紫凝端上来的漱口茶,优雅地将漱口水吐进一只洪妈妈端着的白色钵盂里,没有半点造作和失态。 洪妈妈再次强压下心中的不满。不看僧面看佛面,主子非要把这老太婆当上宾。她也没有办法。(.好看的小说) “会长大人。再过一会你又要去茶会会场了吧?我希望和你单独交流一下这棵茶树。”邹婆婆指着门外的东西,客气地请求紫凝,“还请这位姑娘把我的东西拿进来一下。” “我们先出去。”程妈妈很支持邹婆婆。 寻香点点头。紫凝把邹婆婆的东西拿进来,放到她面前,便出去了。 “请打开你的东西吧。”寻香的时间很紧,未时前必须回到茶会会场。 邹婆婆取上竹篓上盖着的布,端出一盆精致的盆栽放到桌子上。 恍眼一看,这是一盆极其普通的盆栽,从树叶的颜色和形状看,没有什么特别。 “这是东驼峰上的特产,东驼茶。这种茶并不名贵,甚至可以说茶味并不为别的地方人喜欢,茶味既无芬芳,也极回甘,入口之后反复悠苦无比,若是不适应的人会情绪不舒,产生厌恶感。想必香儿听说过这种茶的吧?” “听说过。”寻香早就知道东驼茶,不想为此浪费时间,猜她不该只是为了让她见识这种茶树而来。 “那些是广为人知的,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驼峰上有座观音寺,寺后有一棵老驼茶树产出的茶叶却是与别的驼茶不同,主持常以此茶树为药,为前来烧香求医的百姓治好过不少怪病,还能解一些奇怪的毒……” 星目绽光,粉面带彩。没错邹婆婆就是被外祖母的灵魂附体了。怎么会这么巧,她不仅来自东驼峰的观音寺,还带来一株可解奇毒的茶树…… 寻香不再有半丝错觉,激动地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这是你专门培植来,要送给我的吗?” “嗯。我想看看然儿。” 四目再次相对,寻香发觉面前这张脸除了有麻子,有些皱纹,根本就是周氏,又喜又惊,“你是外祖母?” “我并没死。你认不出我?” “去年是寻勇和慧琳主持亲自将你下葬的……” 寻香激动地抓着她的手,扑进她的怀里。 这是熟悉的怀抱,曾经一次次带给她和温暖,没错,她就是外祖母。 “事有曲折。此事容我细细说来。”她牵着寻香的手走到里间,两人坐在一方木榻上,声音低低地把真相说出来:去年二月末时,别处便有瘟症的事传来,最先大家以为只是谣传,不过几天,确实有瘟症的事便到处闹开。我出家时为什么,你明白。皇上绝不会放过马家老鬼,他的行迹实在可恶,他不死,别说皇上就是我都担心,万一他被同党救走,万一得治,那可是不得了的后患者。皇上不仅不会放过老鬼,也不会放过我,我知道的太多,令他不能安心。因此我和慧琳主持商量好了,要借此瘟症离世。为了这一天,从我进观音寺时起,慧琳和觉明便为我的事暗中忙开。觉明去年不是去游历了吗?正好三月时从外面带回一种叫莫奈何的丹药来,可以令服下的人假死一百天,只是会破毁容颜,并令人衰老许多。当初你哭着让我跟你去巡城一起过垄耕的日子,我心里想呀,在我心里沛林就是我的亲外孙子,铃儿就是我的亲孙女,还有你虽然是沛林的媳妇,可是我早把你看作亲孙女了。然儿的病没好,我哪里能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手轻轻地摸了摸寻香的后脑,象抚摸一个小孩子一样,声音虽低,却越来越慈柔。 “外祖母。”寻香又扑进她怀里撒了一会娇,“快告诉我后来你是怎么避过皇上的暗算去了塞北?” “皇上有预谋要同时除去老鬼和我,先亲自到观音寺请慧琳带着我们上天梦山祈福,财时派人请了慈非寺的觉明他们上山。到了天泉寺,大家安顿好后,商量好次日一早开始祈福。作为皇上,按规矩要去拜见太皇太后。智善对皇上防得很紧,想不让他拜见吧,又不合规矩,这一次皇上带了史官上去,一言一行都要载入史册的,只得让他去天泉台。老鬼安在太皇太后后边的一间亭室里,向太皇太后行过礼后,皇上作为天子又要去看望老鬼,已经进了天泉台,智善不好反对。这次上山,皇上对元烨十分友好,一见面就赏了些衣物给他。到老鬼的榻前,皇上哀叹不已,说铃儿又怀孕了,若是能生个儿子多好?又说起马家原来和皇族之间许多深厚的关系,又提起希元想退隐的事,说得动情还不停地抹眼泪。把在场的人都感动不已。说到情浓处,跪在老鬼身边,捧着他的脸,伏在他身上直唤‘老侯伯。现在到处闹瘟症。如果你能醒来,就是不能为朕分忧,但能留着希元在朝,至少可以陪着朕再次度过这个难关呀……’他这一出戏把智善都弄糊涂了,皇上心里最巴不得马上亲手杀死老鬼和太皇太后的,却猫哭耗子假慈悲,就是为让史官把他的美德记载到史书里吗?应该没这么简单。随同皇上进天泉台的只有高公公,智善和元烨,没有别人。皇上不可能当智善的面亲手掐死老鬼和太皇太后,所以智善被他儿子搞得云里雾里,提心吊胆的,不知皇上到底要怎么下手。” 寻香听得惊心动魄,“皇上到底是怎么下的手呢?” “高公公在一边拉开皇上,劝道‘皇上可得珍重龙体。现在正是国有危困时。瞧你这悲伤过度的样子,你的泪小把老侯爷的衣裳打湿了……’又指着老鬼的脸惊愕‘怎么老侯爷脸上有泪水?这是皇上的泪水,还是老侯爷醒了?’” 37 莫奈何 “智善啼笑皆非,那分明是皇上刚才象个小孩一样,把自己的泪水弄得皇上满脸都是,连忙吩咐元烨,为老侯爷擦去泪水。(.)元烨在衣袖里掏半天没有找到手帕,皇上拿出一方手帕哭道‘都是我失礼,令老侯爷有损庄重,还是让朕亲手为他擦去脸上的脏物吧。’高公公夺过金黄的手帕,嗔道:“哪有皇上为臣子做这种事的?这要记入史册,不但不会被后人称颂大德,还会笑皇上有失尊贵。”瞟一眼元烨,往前走几步,元烨只得低着头上前,小声道‘还是让晚辈来吧。’‘乖孩子。’高公公挥挥手帕,元烨低着头接过手帕,小心地为老鬼擦干净脸,然后手帕还给高公公。皇上当即又赏了元烨许多宫中带来的素点,又赏了他十套文房四宝,就在老鬼躺着的亭室里叮嘱他要好好跟着智善读书修行。离开时,智善装作为老鬼盖好被子,悄悄检查他的呼吸,并无异样,方安下心来,再不允人靠近天泉台。” “皇上当时那么作戏,一定有问题吧?” “是的。晚上,负责专门检查老鬼安全的守卫给智善报信,说老鬼死了。智善赶快到天泉台,亲自检查,太皇太后没事,但老鬼的确死了。智善生气地到客房去找儿子论理,撞见慧琳,也不象往常那样淡定,慧琳猜有大事,便暗中拉住无烨,把他叫到一边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元烨年纪虽小,却知道大是大非的。老马侯爷突然死了,下午在亭室里的人都脱不了干系,老皇上不会下手杀老侯爷,而他为老侯爷抹过眼泪,因此他和皇上的嫌疑最大,加上皇上突然对他示好。已经明白这一回大劫难逃,也许只有慧琳和觉明相护,能够侥幸逃脱一死,便惊慌地把老马侯的死讯告诉了慧琳。慧琳连忙派人把他送到觉明屋里,然后回到屋里,与我商量好实施我们的计划。老皇上去质问儿子,不料皇上果然反咬元烨一口,说如果他流下的眼泪能害死人,他自己自己如何会一直安然无事地活着?他再不喜欢老侯爷活着,总不可能自己服一种毒。再以毒泪去毒死老侯爷吧?然后又掏出那手帕,嚷着让太医来检验。两父子为此争执起来,智善气恼之下。扬言从此不再允许皇上上天梦山。皇上赌咒发誓定是元烨被人收买所为。智善哪里能让弟子背上这样的冤枉之事,被皇上的行为气昏了头,便与皇上一道去找元烨对质,元烨藏在觉明那里,年级虽小。却是知道这个是非的,如果说只是接过皇上的手帕,那不是让皇上难堪,将来令皇上更有理由杀他?觉明听说皇上和智善在找元烨,这时正好圆通主持赶来,连忙把元烨送到慧琳屋里。” “唉。智善那么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摆明是皇上冤枉元烨。还用对质吗?”寻香不解地皱紧眉,“元烨没事吧?” “你别担心元烨,他没事的。当时我以为智善是被皇上在他眼皮下杀人给气疯了。所以才糊涂了,其实不是那样的。”周氏感叹道。 “事实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鬼一被皇上除掉,接下来肯定便是我。所以慧琳主持和我决定以进为退,圆通带着元烨来得正好,慧琳便让圆通去请皇上他们过来。当众把事情弄清楚。元烨十分害怕,他知道此事无论他怎么解释。都与他脱不了干系,我告诉他,等皇上他们来了,无论他们问什么,都低着头不要出声,这种情况下哪怕开口即错,别的事情交给我们大人处理就好。[]原来沛林在皇城当官时,曾带元烨来看过我,他对我倒还算亲近和信任,所以听了我的话。皇上他们一来便把元烨叫出来,元烨出来跪在地上,只是低着头不语,对那事不作一个字的解释。皇上趁机诬陷‘瞧吧。他自己都默认了!’智善没想到皇上这一次行事这么黑,难过地道:‘佛门之地,竟有人死在我眼皮之下。凶手竟是通过我打着孝顺之的名义行事。我……还有何脸面再苟活在世上?还是下了地狱去受那千刀万剐的惩罚吧……’说着他便把头往桌角上撞。这下皇上吓慌了。虽然觉明把智善拉住了,但父子陷入可怕的敌对与僵局。这时慧琳和圆通都开始劝导智善放下此事,先超度老马侯爷再说吧。慧琳便征求我的意见。我方说道:‘他生前造下大恶,今日是他寿限到了,怪不得是谁对他做了什么。若是真有人对他做了什么,我倒觉得那人为民除害,是一棕善功德,若是追究这人的过错,那便是是非不分,善恶不明。恶人已死,何必再为他费事?眼前各地正闹瘟症,为苍生祈福方是正经。’三个主持连声赞同我的说法。智善只得暂时作罢。皇上那时并不想置元烨于死地,他知道若是那晚杀死的是元烨,老皇上是真的不会认他这个儿子。老鬼犯下的大罪,老皇上也明白他死不足惜,只是向佛之人,慈悲为怀,能够护佑苍生,便要努力保护。 “于是当晚在天泉寺的一处偏殿为老鬼搭起了灵棚。作为死者生前的发妻,自是要头一个为他守孝念经。当几个主持的面,我与老鬼作话别,说道:‘老鬼。你死前作恶多端,其恶之大可以诛连九族。皇上仁慈不但没有杀你,还让你的儿子继续作官,对你的孙女继续宠爱。可是你这么重的罪,皇上能放过你,怎么能逃过应受的惩罚呢?如今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是你那深重的罪恶该如何了却?蒙佛垂悯,铃儿如今又添了个儿子,感谢佛恩,我愿替你承受未尽的罪罚,清偿罪债,以令子孙安泰无事。’当晚我守在灵前,一直流泪诵念《大忏悔文》,为老鬼作下的恶事忏悔。我早已经服下莫奈何,丑时丹药发作,慢慢地心气变缓,呼吸变弱,借着丹药的力量,我装作象遇鬼缠身一样,躺在地上蜷成一团,嘴里却不停下忏悔。 “陪伴我的师妹见我不对,叫来三位主持。为了帮我,三位主持已经暗中通过气。所以一来便说我与老鬼本是夫唱妇随的夫妻,老鬼犯下的罪太重,我又在佛前许下重愿,愿替老鬼分担罪罚,说恐是我的寿限到了,应是活不过次日,让大家准备为我超度。皇上说要把我和老鬼以一等侯的身份埋葬,慧琳却不同意,说我后来已经出家,每日在寺庙里忏悔洗罪,已是佛门中人,怎么能再与世俗之人葬在一起?说观音寺有自己的规矩。觉明也说如果把我和老鬼葬在一起,是对我的侮辱,我愿替老鬼受罪是一回事,但事实上没有罪的,当依佛门规矩安葬。不只圆通也赞同他们的意见,智善更是明白把我跟老鬼葬在一起是对佛家弟子的不尊敬,因此皇上只得同意三日后由慧琳将我的尸体带回观音寺。 “次日午时我停止呼吸,跟真的死人一样。皇上十分震惊,他还没出手我便死了,以为我是悲伤过度所致,同时也相信了这世上有鬼神之说,鉴于我最后说的杀死老鬼的人没有错,他赏了观音寺许多财物,令慧琳为我厚葬。三日后慧琳和师姐妹们带着我的尸体回了观音寺,回去后又为我摆了灵堂,并将我的身体冰藏于后山的寒洞里,并通知了希元夫妇,然后以我灵魂未走,有心愿未了,想见原来的忠仆周勇为由,将我的丧事拖了下来。对此,皇上有过怀疑,江湖上有奇怪的法门与丹药可以让人假死,曾多次以敬香为由,来探视过我的尸体。直到四月发勇来了,他与慧琳一起为我办了丧葬之事,皇上才相信我死了是真的。为了机密,慧琳并未将真相告诉寻勇和希元。下葬后的第二天晚上,觉明和几个弟子带着一具买来的腐尸,将我从坟中救出来,把那腐尸换上我的衣服,然后当夜带着我去了塞北。将我送到东驼峰的观音寺里,那里的主持是慧琳的姐姐名叫慧清,与觉明本来认识,一起探讨过佛法,义不容辞地接受了我。六月中,服丹满一百日,果然舒醒过来,变得又老又丑,因此更掩人耳目。我是出不了家的人,心里有太多牵挂,所以那以后便蓄了头发,一直在庙里作管理庙后茶林的农人。去年秋天,慧清帮我弄到参加茶会的文贴,所以我才有了这个机会与你相见。” 周氏可谓死而重,讲罢真相,感慨不已,表情变得更慈和安详。 “外祖母你受苦了。”寻香喜极而泣,想不到老人家跟她一般,死而复生,对那奇怪的丹药莫奈何充满感激,“还真是要感谢觉明主持竟然遇到那么神奇的丹药。冥冥之中真是有天意,仿佛那枚莫奈何是上天专为你准备的。” 38 回家 “说来也是缘份。那个丹术道士本来与觉明约好继续云游,那道士已经有了开了天眼,不只神通那么简单,一日看到异象,便催觉明回去,说他若不回去会有人枉死,临别时将他一生心血才炼得的怪丹赠送给觉明。觉明回到慈悲寺后,方知皇城发生的大事,听说我出了家,他自己有一些神通,看到我的灾厄,方与慧琳布下那个局,主动让我先死,再以新的面貌复生。” “这药简直就是不死丹,怎么却叫莫奈何?” “不死丹是属于长生丹。莫奈何却不同,是让人装死,能死上整整三个多月,但阎王那里又收不走灵魂,只是让伪死者在奈何桥上走了一趟,又有死而复生,阎王莫可奈何的意思,所以才得了那名。” “那道士简直是个神人。” 寻香和周氏拥抱在一起,激动不已。 “以后别叫我外祖母,就叫我阿婆吧。” “阿婆回家了,就别再去塞北,往后就留在茶会里。这次茶会后我们要征募一些行业人员任老师,以后开班为大家传授种茶制茶的学问,你就在茶会里作个老师吧!” “那也得按规矩考核吧?” “是的。阿婆。” 虽是改了称呼,这么叫让寻香觉得象在叫自己祖母一样,搂着她的脖子高兴得亲了亲她的难看的脸颊。 “好。好,我终于来到香儿身边了。” 祖孙俩在相聚与相认的幸福中,忘了外面还在热烈进行的茶会。 程妈妈在外面见她二人许久不出来,可是时辰已经过了午时,洪妈妈来催了两次,说外面的茶会已经开始。 “夫人。已经未时了,君儿和林双全他们有些顶不住大家的疑问。你快出来吧。”洪妈妈是第三次过来,这次只得大声在外面叫唤。 屋里寻香和周氏方才从相聚的快乐中回到现实,两人走出屋里,寻香把那盆茶树交待给程妈妈,和周氏赶回会场,寻香从院内出来,周氏从竹林外悄悄回到上午的座位上,因此没有太引人注目。 会场里还在进行各家的特色茶交流,会长是茶业圣手,她不在场。气氛始终不够激烈,每一场讨论,大家都希望听到茶业圣手的意见。好在林双全经验和知识丰富,不至于让大家失望。 寻香回到会场,大家的情绪又高涨许多。 酉末两会暂时结束,寻香方脱出身带着周氏回到新寻园。 两辆马车沿着一条大石板路,从果庄东面疾驰而回。远远地便看到气势宏伟的新寻园。寻家这次建园有充分考虑到已有家室的寻海涛他们,另建了六个小院分布在寻园的东西两侧。 谷庭仪夫妇在家里闷了一天,不停地派人出去打听会场的消息,听说开得热烈成功,午时一过,便在家盼着寻香回去。酉时谷庭仪让人把他连着一张椅子抬到园外的树下迎接寻香回来。 “香儿!”莫氏站在照壁前向一辆奔驰而来的马车兴奋地挥着手帕。吴妈妈抱着浩然站在她身边。月鹃站在莫氏另一边,去年冬天她生下个胖小子,取名寻子良。莫氏给她安排了个婆子和小丫头专门在家照看子良,她则继续每天来北院伺候谷老太爷夫妇,当然莫氏又另配了个婆子和丫头,以免月鹃不在时没有人手。 “祖母。”寻香从车窗处伸出一只手,向她欢快地舞了舞。 前面的马车在青岗石照壁前停下。莫氏笑盈盈地看着寻香从车上下来,笑容一怔。她恭顺地搀着一个乡下婆子。 “那是谁?”吴妈妈嘴唇蠕动。 洪妈妈和紫凝跟在寻香后边下来,两人抬着个竹篓子。程妈妈还不知道邹婆婆的身份,但夫人把她带回家,可见这个和周几乎得跟一个人的的阿婆之不寻常。 “祖母。”寻香星目带彩,粉面闪光,挽着周氏步履轻快地走过来,心疼地嗔怨:“祖父脚不好,你们在家等就是,怎么跑出来呢。” “还不是你祖父对外面的事关心极了,想早点知道你们今天开会的盛况。” “天化不时有派人来送消息呢。”吴妈妈笑一笑,注视着周氏,有种奇怪的熟悉感觉,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这麻脸的老太婆。 谷庭仪呵呵地看着寻香,只笑不说话,眼神中充满喜爱和快乐。 “把祖父抬进去吧。我们回屋去慢慢讲。” 搬进新寻园,地盘大,屋子多,寻家不得不添了一批丫环和男仆。两个壮实的护院抬着谷庭仪进了大门。 周氏边走边打量新寻园,这里不仅地势开阔,背后有山,前面有水,这房子修得比原来的寻园更恢弘大器,两侧的小院定是寻海涛他们的住处,虽是下人的屋子,却一样青砖碧瓦,竹木丰隆。 两扇正大门旁边各带一道高高的角门,四门大开,大家从正门进去,里阶与两侧的朱红廊道相通,前庭有园有坝,四棵绿云杉松静守在前庭的四角…… 周氏发现寻香把不少原来仓家种的奇异花木移进了新家,稀奇的树木为新寻园添加了宁美的幽静与神秘。 谷庭仪不时回头注视寻香挽着的老太婆,只觉她悠然大方的气度与长相和衣着很不匹配。 莫氏走在寻香另一边,自是不断地瞅周氏。 寻香满脸微笑,也不急着揭秘,毕竟这事不能让每个人知道。 “去北院祖母屋里。” 新寻园采用了谷园不少建筑布局,谷园的建筑是谷家几低的心血积累,其布局十分精合用。就象在谷园一样,寻香夫妇让祖父祖母带着明强和笙儿住在北院,而自己一家则住在东院,西面的两间大厅直通几大功能房,另有几间普通客房。 寻香没说去北面的正大厅,直接说去祖母屋里。谷庭仪夫妇交视一眼,看来这位阿婆身份不凡,她跟寻香回来,定是带着极重要的消息。 不会是治浩然的药方找到了吧?看寻香的表情不象,按理她此时回来,会象平常一样先抱着浩然询问他这一天的情况。可是她一直亲热地挽着那乡下婆子。 猜不到就只有等回到屋里让寻香自己揭秘。 北面的正大厅可直通北院,通常大家都不从厅里过去,都绕厅而去,反正走廊修得够宽够漂亮。 大器美丽的雕梁画栋与旁边高低错落的青翠景色相映,感觉花园的角角落落,每一棵树每块石头都极巧妙地与建筑相映衬搭配,林间不时有清脆的鸟鸣穿越,令人时时耳目清新,身处舒适的大自然间。周氏忍不住赞叹,“啧啧。新的寻园好漂亮。” 有一句话她没说来,简直快有王宫那么漂亮了。当然寻园的建筑高度等等并未达到宫殿的规格,但园内的布局和景色之巧妙美丽,完全堪与皇宫相比。 莫氏惊愕地看着她,这说话的语气声音象透了周氏,刹那间似乎明白了几分,为何寻香一直亲热地挽着她走。心中对这乡下婆下升起许多莫名的好感。 待到进了莫氏屋里,寻香让洪妈妈和紫凝把竹篓放到门边,叫洪妈妈、月鹃和紫凝在外面层层把守着,立马屋内的气氛变得郑重。若非机密大事,寻香不会这么谨慎。谷庭仪夫妇和吴妈妈紧张地看着寻香,不知到底有何等重大的事。 “阿婆请坐。”寻香扶着周氏坐进一张红木圈椅里,为她摆上一盏茶,方坐下来缓声道:“祖父祖母。这位阿婆是沛林的外祖母……她老人家并没有真的死……” 话未说完,惊得谷庭仪差点从椅子里摔下来,莫氏坐在谷庭仪旁边是腾地一下站起来,两只手不断地抖,吴妈妈站在寻香旁边则是两脚一软,寻香这个消息太惊爆了。 寻香把真相细细说出来,三人方转惊为喜。莫氏过来拉着周氏,握着她的手直掉泪,“周妹妹,我们以为你死了,香儿和我没少暗中掉泪,在慈安寺里我们还有为你立牌位,净慧主持专门拿了一间屋子安放你……”激动之下抱着她呜呜地哭了出来。 “哎。这样也好,省得皇上以后掂着有一个知晓太多的周氏。从此他便少个心病,周家妹子可以活得更安静些。”谷庭仪的眼角也是一湿,年纪越大,难免变得唠叨,嘴上不断地谢天谢地,“这一回老天算是开了一回眼,没让好人枉死。” 吴妈妈一直张圆着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么奇异的事。不由低头看一眼浩然,他就满两岁了,身量和重量都正常地成长,除了吃罢红珠菇汤后会笑,仍没进展,但周氏尚能那样死而复生,是不是上天也该让浩然在某天突然张开眼来,张嘴叫着他的爹和娘? “我没事,真是对不起,劳大家操心了。”周氏抱歉道。 “我们不能再把她当作沛林的外祖母,茶会最后一天是茶师考核,我会安排阿婆参加考试考取茶师,以后她将以茶师的身份和我们在一起。”寻香高兴地道。 “这个安排好。往后我们就叫你邹茶师吧。”谷庭仪直点头。 “这棵茶树是观音寺后那棵老茶树去年长出的新芽,我把它移植到盆里,用那茶树下的泥土种活下来,希望它能帮助到浩然。”周氏到门边提着竹篓走到屋中央,揭开布,取出那盆茶树,郑重放到桌子上。 39 果然 “听说去年的瘟症是一种破坏人的神经功能的病毒,甚至能破坏寻家野茶树那样灵性的植物生命。让我想到浩然的病会不会是被一种类似瘟症病毒的毒物给破坏了神经功能,所以睁不眼,说不了话?观音寺的野茶树可是治好过几例那样的中毒者,我无意间遇到塞北边缘的一位老驼人,他说其实毒蛇咬人中毒,并非大多因感染蛇的毒液而中毒,实际上是蛇的毒齿咬伤了人的神元,令人呈现中毒的症状,所以我便想是不是可以从这个途径试着治疗浩然?” 莫氏拍着她的手笑道,“看来这一年你在塞北的收获不少,不但会种茶了,还懂不少医道。瘟症过后,香和和老王也这么研究过然儿的病情,每天香儿用特制的药水给然儿扎针,虽无明显效果,但是然儿这两年可是没挪下生长,瞧他的个头和重量,跟一个两岁的孩子相差无几。只是还不会睁开眼醒来,不会说话。说来已经是奇迹。” 周氏脸上浮出一缕失望,颤抖着双手向吴妈妈伸去,吴妈妈把孩子递给她,“你抱一抱吧。” 周氏抱着浩然,再也坚强不下去,若非牵挂浩然的病情,她在塞北就真的出家了。 寻香安慰她道:“阿婆别灰心。只要然儿在正常地长,我们就能治好她的!” 周氏仔细看了看浩然,的确比上一次见到时长大许多,除了一直在沉睡,粉红的脸色和均匀的呼吸,让人无法相信他在生病。 “老王大夫回来了。”月鹃在外说道。 寻香道:“阿婆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今晚阿婆就住在祖母隔壁的屋里吧。待成为茶师后,慢慢地和我们恢复亲近关系吧。我带着然儿先出去见见老王,然后再让他来看祖父的脚。” “全听香儿安排。”周氏把孩子交给吴妈妈。(.无弹窗广告)寻香带着吴妈妈,叫上紫凝和洪妈妈,并低声吩咐,“阿婆来我们家的事,暂莫和任何人提起。” 洪妈妈、紫凝都是口风紧的人。见她和谷老夫妇在屋里如此机密地说了一阵,自是不敢张扬此事。 老王为了方便住在前院的普通客房里,一间侧厅作了家用药材库,一间屋子作了制药室,另一间才是他的住处。本来寻香给他安排了北面和东面间的上等客院,可是他不愿意去住。说自己是个土乡医,住那么好的院子,会忘记怎么给人治病。 医会结束。寻青等驾车送他回来,老王先回屋里换了身衣服。如今寻家婢仆更多,在下人面前他不象从前那样过意随意,处处遵守着寻家的规矩,换好衣服。在侧厅里等着寻香出来相见。 寻青寻海涛几个聚在一间侧厅里聊着白日的盛况,同时等着主子出来安排事情。见老王出来了,大家围坐在八仙桌前火热地聊开。 “今日医会很热闹吧?” 寻香笑吟吟走进来。除了老王,全都站起身来。虽然主子待他们一如从前,当长辈一样,现在寻家的人越来越多。为了好管理,规矩绝不能乱。 “大家坐下吧。”寻香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又示意吴妈妈在旁边坐下。 大家并不因为规矩失去原来的亲近和自然。寻海涛等笑着坐下。 “今日两会堪称历史盛况。那几个御医和老大夫都这么说。几百年没见过样有意思的行业盛会。大家的收获都不小呢。今日现场有五例疑难杂症得治,大家都兴奋不已!”老王一边茗茶,一边声音略沙哑地说。今日已经结束,他心里还在激荡。 “小少爷有没有可能在这次医会上得治?”吴妈妈紧张地问。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事,都殷切地看着老王。 老王微皱一下眉。“这次来的大夫都有听闻浩然得怪病的事。午膳时曾有人私底下询问过此事,也建议明日我把浩然带到会场。但我感觉此次恐怕无望。” 如果第一次召开医会就治好浩然,那也太幸运了些。众人都是一脸失望和心痛,寻香却淡淡一笑,“没关系。今年是第一次召开这样的会,或许最有本事的人根本就没请到。但今年的开局好,明年来参会的高手肯定会更多。而且明年我们还要设许多有意思的项目。” 吴妈妈暗然一叹,只有夫人最稳得起,看着怀里的孩子,心疼得流血,什么时候他才能睁开眼看见天光? “老太爷有脚怎么样?” “你去看看吧。” 寻香和老王极有默契,怕大家陷入伤感,连忙转移话题。老王起身掸几下衣裳离开。 “这几与会的人员复杂,还烦几位辛劳辛劳。”寻香眼角瞟一眼东院,无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不说破。 寻海涛点点头,带着大家起身离开。 银盘高挂,除了新寻园的走廊转角处亮着灯光,别处都陷入寂黑之中,只淡淡的月华象一件纱衣披照着大地。 碧宵境里仍然是土参子和红珠菇交相辉映成图,灵池的水和水生子的生长速度仍然极慢。而红珠菇在碧宵境里的生长仍然极快,似乎它把洞里所有的灵气都吸走了一般。去年寻园地里种的红珠菇,如今一颗都不复存在。因为红珠菇对浩然的病情有益,所以寻香暂不敢把它们拔掉以恢复灵池和水参子的生长速度。 寻香把周氏带来的东驼野茶种在洞旁,审视良久,思索着先前周氏和她聊到观音寺里有个老尼姑常常用一种古老的放血法为人治病去毒的事。 小时候她听梁妈妈讲过没钱吃药看大夫的人,只有请有经验的老人放血治疗的故事,虽然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但对中毒和一些疾病却是有效。 沛林不在的时候,她就在碧宵境里修正元功,修的时间越久,越感觉身轻体健耳聪目明。两个周天下来浑身舒畅。如今她有让寻海涛几个教大家抽空练正元诀,去年瘟症的事给她很大刺激,让她十分重视大家的健康和保健。 如果浩然醒了,稍大些,肯定要教他正元诀的。 寻香在洞外徘徊,脑里想的问题有些杂乱。尤其是正元诀和放血法,不断地在脑海里重叠,也许该给然儿试一下放血法治疗,结合正元诀的脉路图? 洞里的桌上摆着周氏请观音寺那老尼写的放血法,这种古老的方法并不复杂,老王大夫有时也用这种方法给人治病的,但是不同的大夫使用这种方法的经验不同,效果也有不同。 得抽空去医会那边会一会那些老大夫,她想多听些意见,再给然儿试试新方法。 隔日,茶会这边早上行会员建档,推举各州分会会长,以扩大发展组织,然后就是茶师考试,由官府的文吏作监督,由寻香和各州会长作评审,对考生进行理论笔试和实践考试。邹婆婆原本就知晓不少种茶的常识,在东驼峰这一年又勤奋学习,虽然未考得前三名,最终还是顺利考取了茶师,被茶会名正言顺地收录下来。这次茶会一共录取了六名茶师,茶会颁发了一年期的聘书,这一年是考核期,如果这一年里实际能力不能胜任,一年后将不再续聘。如果通过考核期,茶会将颁发五年期的聘书。 茶师本来不多,邹婆婆一考取茶师,寻香便以她年纪大经验丰富为由,又请她作助手,与君儿一起协助她管理茶会。 寻香的本事和器度,这几天大家都有领教,对她的决定,暂时没有人异议。而且总会长是女子,有个女性助手更益。 茶会一结束,寻香带着吴妈妈疾速赶往医会。三天来因为被茶会所绊,一直没法去医会打照面。 医会今天的安排与茶会一样,早上选举分会会长,会员建档和医师考试。虽然参会的人数较多,但大多数在老家都有馆铺,所以想在巡城作医师的不多,只有些年轻的觉得这是个难得机会,涌跃报名参考,最终录取到八名医师。 活动归活动,这几天大家在一起共同治疗了全国各地来求医的疑难杂症十余例,老王对有实力的大夫已经滥熟于胸,并与他们约好晚上私底下再叙。 寻香赶到医会时,除了那八名医师和医务人员,大多数人都已离去。会场外还有一些贫穷无钱治病的人还可怜地守在外边,因为病者的病症不重,所以没有被放进会场。 寻香看着吴妈妈怀里抱的孩子,面对这些人,心里莫名难受,可是慈善做不完,只得狠下心低着头走进会所里。 那些留下来的大夫都明白老王的用意,自己主里也想看看浩然奇怪的病症。寻香一来,还没走进大厅,已有十几个大夫笑着迎上来,不用老王介绍,便知面前这个娇婉端淑,举止干练的美貌女子是茶会会长寻香。有人主动拱手招呼:“寻会长。你总算得空过来了?我们可是盼着给贵公子瞧瞧病呐。” “感谢各位前辈。” 这些大夫大多在中年以上,论辈份自然比寻香高。 一个老者率先给浩然把了把脉,又看了看他的气色,惊道:“果然跟传说中一样。孩子的个头有正常生长,气色和呼吸,连这脉膊都极正常。” 40 收获 “香儿。”老王带着十几个大夫从大厅里出来,他们刚才正在厅里谈论着浩然的病情。 老王为寻香和众位大夫作了引荐。 天色将黑,大厅里好三桌席位,寻青指挥着几个下人正在上菜。 大家顾不上吃饭,跟着老王和寻香向通往隔壁的偏厅走去,老王把浩然放在厅内的桌子上,大家一一为孩子把过脉,都暗暗惊叹,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孩子沉睡不醒,呼吸和气色自然,而且生长自然。没见到孩子时,不少人尚有猜想,见到后连猜想都没有了。 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说孩子的睡眠功能被药物扼制住了,有人说睡眠神经坏了,又有人说脑子被药物损伤了……归根结底都认为是大脑管睡眠的地方坏了。这样的毛病大家明白道理,却是没法医治。 寻香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因此沮丧失望,请大家入席就坐,边吃饭边讨论。谈到治疗方法,大家有一致的认识――采用药疚法进行刺激和恢复。 老王说过针疚主要是对穴位及经络的掌握,人身穴位有六七百个之多,而经脉线路的调用又有极其繁杂,到目前为止尚无人敢说在针疚方面已经登峰造极。 寻香专为放血法和针疚而来,当大家谈到药疚法时,起身向大家恭敬地敬一杯酒,真诚地道:“今日能得众位热忱支持,寻香以薄酒一杯相谢。” 各位自是领悟,都起身接受她的心意。 酒毕,寻香请大家坐下,又诚恳道:“大家提出的建议,老王会长和我一直在采用。只是大家都知道人的穴位和脉路众多,如果疚疗的线路不同,治疗的效果便不同。所以我想请各位就穴位与经脉上的心得指导指导。” 虽然不少老大夫医术高。(.好看的小说)脾性傲,可是面对寻会长,却是心悦诚服的,人家不只是寻老将军的后人,还帮着皇上退过敌,打过仗,去年又和老王一起征服了瘟症,而她尚是一个入行没几年人新手,除了对她敬重、欣赏,更看好她学医的潜能。加上康生医学会是皇上钦点寻家组建,这次在医学会上彼此交流,都收获不小。因此在这方面有心得的都毫不保留。 “寻会长。这几日全国各地有不少涌来求治的病人,一些人得治了,还有许多因为贫穷而不得治的人,如果长期守在康生医会外,你和王会长六备怎么处理?”西南地常州的会长常得聪。七十有余,三代以来以针疚术著名,参会以来一直不太说话,就是刚才大家热情地讨论浩然的病情时,他也没有说上几句话,此时突然调转话头。转到了医会的事上。 老王看一眼寻香。常老头脾气怪,突然这么问,有心要试探寻香的人品。便道:“我虽为会长。但医会的财力主要来于寻家。这次治疗的二十例难症,均是寻家承担的费用。” 众所周知,这次得治的二十例难症,不仅拿到药方,还在会场上配齐药材。其中不少药材都很稀少,所有的费用都由医会结算。这不是一笔小数,仅此一项便花了两千两以上,还不算组建医会和首次交流会的各种费用。朝庭虽有拨款给寻家,可是名正言顺的钱就是一万两黄金,用在医会和茶会两个行业的发展上,听着是一笔巨大的款,但要让两个行业组织长久发展下去,其实寻家不仅得出大量的人力,还得添补不少财力。 “现在巡州有了医会,又招了八个医师,有了基本的力量。在能的情况下会会没钱的人义诊和免费送药,但是这势必会导致一些人趁机盘算,因此刚才进来时我想过了,不是寻家不肯舍财济世,只怕坏了风气,将会和官府商量,请官府核实发放贫民证,得到免费治疗的家庭,必须以劳力作为补偿。[]只有没有劳动力没有家眷的病人,才可以完全享受医会的免费医治。这只是一个初步想法,尚有一些细节需再斟酌。” 大家以为寻香会一口应诺由寻家承担费用,没想到她会想到让病者或家人做工作补偿,略一怔,转瞬也想到天下穷苦的病人多,如果口子开得太大,医会能支撑多久很难说清楚,如果象她说的这么做,倒不失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常老头呵呵一笑,“寻会长果然聪慧。既不失医道的悬壶济世之本,又避免助长懒惰之风,而且有官府的管理,那么有的浑水摸鱼的便会得到抵制。寻会长慧义两全,一定能把茶会和医会办得利国利民。我有一本家学疚术,送给寻会长,希望它对你治疗儿子能有所帮助。” 常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卷破旧的手抄本送给寻香,此时将家学全部送出,令在场的无不感动。 常老头是个实在的人,对寻香的种种传闻早有听说,但三日来一直未得亲眼相见,便不肯和外面的人一样轻易信了传说,通过接触,让他看到寻香的智慧和精明。学医的,包括做药材生意的,每个入行时对祖师爷都起过誓要做个救济世人痛苦的人,可是真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毕竟现实中有许多难题。象康生医会这么大的组织,将来势必会吸引附近各地的穷困病人,那样的话,就是有朝庭长期支持,这一笔费用绝对不小。寻香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说明她想到了很多问题,并努力要解决掉它们。 寻香感动得眼睛一湿,恭敬地接过手抄本,“请允我安排人连夜抄录,请常会长在巡州暂留几日,三日后一定奉还。” 常老头摆摆手,“这本手抄本我已经能倒背入流,而且这只是我带在身边的手抄本,正本并未带出来,所以寻会长请放心地保留。” 寻香翻起两页,粗略看了看,上面除了有手绘的脉络图,还有详细的注解,每个注解都是常家的人经过多次实践和总结后写上去了。这本书是难得的医学宝典。 “我会将此书派人工整抄录下来,然后放在学会里作为新生的学习课程。常会长不介意我把它公诸天下吧?” “唉。也许是气数,常家到我儿子这一辈时,儿子四十便夭折了,孙子也是去逝得早,如今家里就有个外孙女一家几口人,偏偏女婿是个不争器的,上门后尽干些不良行当,后来被我赶出去了,外孙女养的又是两个女儿。我虽带了几个徒弟,可是资质都不象寻会长这么杰出。别看有我常家这本针疚术,此书还真不是人人得到便能领悟透彻的。送给你,也是希望常家这们医技不要失传吧。”常老头说出心理话,表情很是感慨。 是呀。大凡一门传家绝技将要失传时,最后一代掌握者会有想法将它传下去的使命感。当然也不会随便找个人相传,总要传个对得起开山老祖的人才对。 “既是这样,不若常会长收了我这个徒弟,将来把常家的针疚术发扬下去。”寻香机灵地端起一杯酒,恭敬地递到常老头面前。 常老头儿孙早夭,是个看淡红尘的人,却笑着摆手,“不必那么复杂。将来我的后人若是在常州不好过,来巡州找到你相助时,还望寻家帮着谋个出路便好。” 他虽笑着说出这番话。在场的都有一种酸涩,都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常家从祖上起,不知治好过多少人,可是到他儿辈起,竟凋落起来,上天对他实在有些不公平。 “常会长这话说得谦逊了。将来若是常家的后人来到巡州,无论有事没事,寻家当奉为上宾,若是有事,只要有用得上寻家的地方,无论何事,寻家当竭尽全力。”寻香连忙应承。 常老头瞧大家眼神同情,反而笑着宽慰大家:“没有永不凋落的花朵。别看到我儿孙辈好象败落了。没准再过几代,常家又会以别的行业兴盛。” “老常好心怀。我敬你一杯。”老王很欣赏常老头的医术和人品,端起酒相敬。 “来我们一起敬你。” 气氛差一点点被常家的事给破坏掉,好在常老头自己把它恢复起来。 “还有放血法,我也想请教大家。”寻香抓住机会,再次看着大家。 “放血法?你要给浩然用药疚法和放血法治疗?” “现在用放血法,会不会晚了?” “只要他体内的毒郁未清,放血法不是不可以。” 话题回到浩然的病情上。放血法比针疚简单许多,几个极擅长使用放血治疗的老大夫,把自己的心得倾囊相授给寻香。与周氏抄来的放血法相比较,竟是东驼峰那老尼姑的心得更精妙。 晚宴一结束,寻香和老王恭敬地把各位大夫送出会馆,一直送到南北大桥上,方回寻家。 回到家,寻香把常氏针疚术收藏进极乐洞天,并没急燥地立马动手为儿子实施新方案,这几日劳累六苦,却是不急不慌,先上床休息,待养殖足精神,细细读罢常家的家学针疚术后,并熟练掌握放血法后,再为治疗儿子拿出个合适的方案来。 41 彩泥有毒 四更时,天还未亮,寻家西面外的练武场里,传来整齐响亮的呐喊声。(.好看的小说)除了让寻海涛他们带着大家抽空练正元诀,每天早晨有对护院进行技能和体能的训练与提高,使得寻家形成了全民健身的良好风气。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起床了,不巡逻和无早工的都会到训练场跟着锻炼。这样的风气不只寻家,就是寻家的庄民都受到影响,四更时大家都会起床锻炼。 所以凤鸣山往天华林一带,虽然人家不多,却并不冷僻。 这个时候,寻香抱着浩然来到屋外的花园,一边漫步,一边背诗收给他听。女儿安馨尚小,还在屋里睡觉,由洪妈妈看守着。 紫凝在打扫卫生,吴妈妈去厨房检查大家的早粥了。因为碧宵境的灵池水和水参子生长缓慢,除了浩然、安馨和谷庭仪夫妇的早餐会用到水参子,别的人包括寻香夫妇在内,早餐里都放的血参子。虽然寻家北面的参地已经扩到八亩宽,但为了避免有天资源耗尽,寻香有严格控制耗用,所以早上吴妈妈必须去厨房盯着。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寻香抱着儿子,一边背诗一边习惯地向北院走去。谷家祖父的脚还没好,但习惯了早起,这时便会让人将他抬到屋外的花园里,看着莫氏在花园里做老王教的养生操。 东院实际应称东大院,由一个中心院和四个小院组成,寻香现在有了两个孩子,将来还会添孩子,因此建设时作了长远考虑。四个小院挂在中心院的四角之上。因为孩子还小,四个小院落都还没有启用。 作为园中最大的院落,东院和北院的花园最多最大。从中心院经一道花园长廊出去。都要走好一会。寻香刚走出东院高高的洞门,寻勇便从外面匆匆回来,看到寻香向北院走去,低声叫住她:“夫人!” 沛林和寻勇带着人去沼泽谷好些天,因为寻家忙着两会的事,寻香正准备早餐后派人去山里查探情况,不想这时寻勇回来了,自是惊喜地转过身,“勇叔。(.好看的小说)你怎么早上回来?沛林他们呢?” “沼泽谷深处的确有彩色泥土,可是沼泽谷毒气大。不少人身上长了毒斑,因为怕回来传染给大家,又逢两会人多。一不小心就弄得跟去年的瘟症一样,所以老爷让大家在谷口外的棚子里暂住下来了,派我先回来请夫人和老王大夫给配点药,我好带进山去,待他们身上的毒斑好了再回来。” “沛林应该没事吧?” “你瞧我都没事。他当然没事。” 沛林服用过大量的水参子,寻勇身体强健,所以他俩没事倒也正常,寻香略略安心,“走吧,去老王屋里。” 老王正在屋后的花园里打拳健身。听说此事,立马停下锻炼,“没见到情况。哪能胡乱用药?反正医会和茶会结束了。现在香儿自己能给然儿作针疗,不如我跟寻勇进一趟山吧。你们知道别把病人带回来,倒是很聪明。” 对于从沼泽林寻找治浩然的解药的事,寻香和沛林一直没有死心,所以沛林几乎每过一阵就要去沼泽林一趟。并时常派人去查看,所以前些天才会有人在里面发现彩泥的事。 现在两会结束了。两个医会的发展已经走上轨道,医会由清老板夫妇做了理事,若无要事,几乎全权管着医会的事务。茶会这边有邹婆婆和君儿管着,寻香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因此去沼泽谷的人又有中毒的事情出现,她自然也想亲自去一趟:“我们一起去吧。” “现在安馨还小,而且你一出去又得把浩然带上。而且谷老太爷的脚没好,只有你懂医术!”老王并不赞成寻香同去。 “那种外伤,涛叔他们几乎都懂医治。”寻香不去怎能安心? 老王倔不过寻香,只得无奈的挥手,“好吧。快把家里的事交待给谁吧。” 寻香让人去训练场找来寻海涛几个,把家里事交待给他,叫上柳长河和寻迁,别的都留在家里调用,毕竟现在多了两处会馆,怕家里人手不够。 安馨正在吃奶中,为了方便,寻香让洪妈妈、吴妈妈和紫凝一路,把两个孩子都了出去。 过两日的中午,终于赶快到沼泽谷外。这一次寻香有带了十个护院一道,在离沼泽谷口两里处让大家重新搭了棚子,与谷口处的老棚子保持距离,免得传染给别人。寻勇则带着老王先往谷口去看病人。 寻香安排好外面的事,把孩子交给两个妈妈,也不敢带别的人独自往谷口走去,毕竟两里的距离不远,两面都有自己的人,所以寻迁和柳长河留在外面保护小少爷和小姐。 去年从云溪官庄回去后不久,她怀上了安馨,所以有一年多没有来这里。此时进去,沿路都极小心地查看,只是沿路的草木山石与去年并无区别。 还未到谷口处,随风传来药香,老王已经很快地开始派人煎药。 “夫人来了。”一个负责看守道路的护卫看到寻香衣裙飘飘地走来,高声报告。 沛林和寻勇正跟着老王正给那四个患者青敷药,听到叫声,沛林跑出来,往一只桶里洗了洗手,便大步向谷口外迎去。 “一年多了,这沼泽谷没多大变化呐。”寻香看到丈夫失望地笑一笑。 “还没变化?都有四个兄弟生病呢。”沛林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嗔怪道,“老王说了这毒不算严重,只是湿毒里夹了一种火性虫毒,给大家上几次药,吃两天药,第三天便会全好。你就不肯在家多等几日?把然儿和馨儿都带了出来?这里可是有毒之地呐。” 寻香抿嘴一笑,“我让人在外面搭新棚子呢。对孩子不会有影响的。” “你就是想来看看那些彩泥?其实那些毒性是彩泥中传出来的。”沛林怕她往沼泽谷深处去看泥巴。 这样的事情,寻香怎么能不亲自去看看?冲丈夫笑着眨眨眼,“你不带我去看,晚上我怎么睡得着?” 这时寻勇走过来笑道,“林儿呀,你还不知自己媳妇的性格吗?这事还是如了她愿吧,不然她可安心不下来。这样吧,你留在帮着老王治疗病人,我带两个兄弟陪着香儿进去。” “龚志明也中毒了?”寻香没看到龚志明,好奇地问。 “他头一个中毒,最严重呢。一发现那彩泥,他便兴奋地伸手去抓!”沛林道。 “哦。不会有后遗症吧?”寻香歪头往几个棚子里看了看。 “不会有事的。”老王在个棚子里听到她的声音,高声在棚里回答,“你要去看,就让寻勇和沛林带你去吧,别的人别去了,我怕他们再去,等会又多两个中毒的。” 老王明白寻香夫妇有长期服食水参子,身体可谓百毒难侵,寻勇有内功底子,稍加注意也不会有事,所以放心地让寻香去谷里。 正好。寻香有要事要和他们说,便笑着先走进谷里。 谷里和去年几乎没有变化,经过去年长红珠菇的地方,却是没了红珠菇。 “这谷里的毒气不能消散掉吗?”寻香想到一个问题。 “这要很长的时间和大自然的造化呢。不知是不这里出过毒菌,其实越往深处里面空气越好。”沛林回答她。 “我带你们进去。” 寻勇先扶着寻香的腰将她带到百米之外,又回来带沛林,反复几次之后,三人方到了深处一片阔叶植物高大茂密的地方,一道溪流从植物下潺潺流出,在山石间迂回婉转地唱鸣。 “这里空气的确好,怎么这些泥土会有毒?” 寻香已经看到一块石头下的泥土,被人掘起一堆,阳光下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这可是陶艺上都没记载过的五彩泥。”虽然这呢有毒,但沛林仍然兴奋地与寻香说。 地上覆倒的草蔓透很湿,那些植物间的流水流得到处都是,一些流水无声地冲洗着这堆泥的边缘,怕泥被水冲走,沛林他们用石头将泥围了一圈。 寻香深呼吸一下,向前看看,其实峡谷里还有一段才到尽头。这里空气这么好,植物长得清灵翠碧,怎么会有毒呢?不由有些好奇地取出银针,在彩泥里随意地针扎,每扎一下针头会黑,寻香便把黑黑的针头对着流水,让它冲洗一阵,变亮以后,又往泥里扎。 寻勇和沛林相视一笑,寻香一直给人一当家的映象,很难看到她这么天真孩子气的一面,想她平时太多操心,两人便蹲下来,在水边陪着她玩,捡起好看的石头在水里洗。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这时寻香才抿一抿嘴,轻轻笑几下,极慢地和他们说要说的事。 寻勇和沛林以为她要说医会上找到希望的事,两人同时扔下手上的石头,一甩手,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空中撒满清凉的水珠,几滴水珠打在寻香鼻子上,一滴打在她嘴唇上,寻香不由舔了舔…… “当心!”沛林吓得直向她摆手,明知她百毒不侵,还是紧张得脸色一白。 寻香她动作太快,已经把水珠舔进嘴里,甜甜地还咂两下唇。 42 洞穴 “这水好甜!若是有毒,我用它洗银针,银针还不黑掉?”寻香两眼一亮!把银针别在衣服上,捧起喝几口。 寻勇笑一笑,这水他早检测过,所以没有沛林紧张。 沛林脸一红,想起勇叔把这四周都检查过的事,除了出泥的地方,别处都没毒。 “你刚要说什么?”寻勇眼神充满希望地看着她。 寻香从一棵植物底下流着的大汩流处捧一把水洗把脸,站起身,突然道:“外祖母没有死!” 清美的空气在刹那间似乎凝固了,只有微风嘶嘶和流水优雅地四处流荡。 “你说什么?”片刻,寻勇和沛林同时问。 “外祖母没有死!她来参加茶会了,只是变了些模样!她还给我带来一盆东驼峰的野茶……” “香儿。你不是在骗勇叔吗?”寻勇最不相信,他可是和慧琳主持亲自给周氏下的葬。 “香儿别开玩笑!”沛林皱一皱眉,又觉得她突然开这个玩笑有些不可能。 “我说真的……”寻香只得在彩泥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细细地把邹婆婆出现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 天哪。寻勇全身一颤,竟是双腿跪在湿湿的地上,双手捧着脸,伏在地上,激动得呜咽起来,为自己来到寻家感到幸运,若是他去了别处,只怕永远都不会再见到老主人。 沛林则是长长地吐着气,惊愕的表情化为一抹灿烂的笑,大大的眼睛眨几下,高兴得跳了几下,“老天终于开了一回眼啊!” 寻香一只手托着腮看着他们的激动样,另一只手又拿着银针往泥里随便一扎,眼角余光瞟了瞟那针。惊叫一声,“呀!” 若不是她这么叫一声,寻勇控制不住洪流般的激动,被她一吓,寻勇满脸湿湿地抬起头,从地上一弹而起,“香儿。怎么了?” “这针头……”寻香举着银亮的针对着阳光照几下,一道细小耀眼的光芒闪几闪。[] “怎么呢?”沛林和寻勇并没看到她刚才往泥里扎了一下。 “好!”寻香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一只手撩起衣袖。另一只手顺着记忆小心地往刚才扎下去的地方扎去,再取出银针,针头黑了。连忙又去流水中冲洗干净,又往彩泥里扎,反复几次,终于发现一边经流水多的地方的彩泥竟然没毒,激动地道:“这泥本身应是无毒的。也可以说这泥的毒可以清洗干净!” 因看她反复几次的动作。终于将银亮的针头对着他们的视线时,他们明白了她刚才为什么叫了一声。 “哈哈……”最高兴的是沛林。去年他和寻天化出去毁过邪症后,便恢复了陶艺兴趣,现在每天他都要摸摸泥土才能睡个好觉,才找到这批泥时,他和龚志明就想烧一批天然彩陶。可是这泥却有毒。没想到寻香无意间发现了这泥中的毒是可以清洗的! 他一把抱起寻香转打几个转,兴奋的声音在峡谷里回荡,“我们可以烧天然彩陶了!” 寻勇笑得满脸似皱。一脸的慈详在阳光下象一朵绽开的红菊一样。 沛林看日头偏西,放下寻香,“我们回去告诉大家吗?” “里面似乎没多远了,我想进去看看。”寻香的好奇心一直被里面牵引着。 “离天黑还有一会,里面的确没远了。虽是峡谷尽头,不过里面的植物更多。景色更好。”寻勇放纵着寻香。 “勇叔说了算。”寻香调皮地对丈夫吐下舌头,看到有一条被寻勇他们踩出来的路,爬上一个石坡,抓着旁边的长长的针叶向上走。 只半刻钟便到了里头,一路果然风景奇美。 三人站在一处大石上,石边植物嵯峨,四周瀑布如珠幕般飞撒,发出雄浑的吼声,为尽头添了许多壮阔的感觉。 寻香在石头上转了一圈,看到更高处有块石头,夕晖正好照着那里,映着远处的瀑布,密密的植物,看上去宛如仙景,“勇叔我想上去看看。” 周氏没死。寻勇的心情好得非同寻常,高兴地扶着她和沛林的腰,用轻功将他们带往更高的地方。 “这里我都还没来细细看过呢。”站得更高,视线更阔,再看里面的景色,那感觉更是不同,寻勇都忍不住赞叹,“的确太美,可惜从外面不容易进来,只要过了前面的沼泽地带,其实这里面根本就很安全。” 寻香和沛林在石头上快乐地旋转几圈,把四周的美景看了过够。 “沛林,这里面有的植物我还是第一次见,要是回去你能画下来就好呢。”两人指着一片瀑布边一片极其森茂的植物谈论。 “我会用心记着它们,回去把它们画出来给香儿和我们的儿子女儿看,还要把它们烧到陶器上!”沛林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只读书,去过哪里,记路记风景都一样深刻不忘。 寻香抿嘴轻笑,此时觉得自己幸福极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拉在地上。 寻勇顺着沛林的视线也在眺望,突然眼皮一动,看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惊讶道:“那些树后好象很空洞?我去看看。” “勇叔当心那些地方有蟒蛇。”经他一说,寻香定睛细看也觉得那片森林森然得有些不同,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一样。 “我有剑!”寻勇拍拍腰间的佩剑,一个飞身,象个木雕一样举着剑飞了过去。 “勇叔当心啊。”寻香还在他背后叮嘱。 “没事!” 远远地看到寻勇落到一棵树上,很快就不见了。 “里面不会有蟒死吧?”寻香紧张地握着丈夫的手。 “你还不相信勇叔的本事?就是有一条大蛇也不必害怕。打不赢,勇叔跑得赢呀。”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沛林也恢复了久违的天真,说话的语气也不象平时那样正板。 “嗯。”寻香微皱着眉,两眼死死盯着那里。 很快寻勇又出现了,从一棵树上轻轻一点,便飞身回来,落到大石前,满脸惊异,“去年我们没往深处来搜过,那里面应是仓家的一个巢穴!里面还有新近有人住过的痕迹!” “带我们去看看!”寻香星目抡圆,那里面竟然是个巢穴!万一在里面能找到点什么呢? “天色将黑。先备两个火把进去。” 寻勇跳向高处,寻了些枯枝做了两个火把,方带着他们去了那里,待从一棵大树上爬进一个洞口后,才点燃一个火把举着,在前面带路。 “这里面一共有三个洞,最里面的极深狭窄,不过都很干燥。”寻勇指着外洞地上的摆放整齐的碗盆,又指指头顶上的洞壁,“瞧这洞壁的表面有些松软,就是容易掉尘的。但这些碗盆很干净,我敢说这里几天前一定有人。而我们竟然忽略了!” “会不会那些泥里的毒是他们下的?”沛林问。 “不知道。”寻勇带着他们看罢三个洞室,除了些寻常的被子、衣物和些干草,日用品便没别的东西。 “一年多了,仓家都没出过面。”这一直有些出乎寻香的意料。本来担心仓家这次会趁两会的杂乱而趁虚而入,结果担心却是多余。 “他们就这样东躲西藏?”沛林微皱一下眉。 “我们还是先离开。”寻勇怕遇上他们回来,此时他们力量薄弱,若是彼此撞上,可不是好事。 把寻香和沛林先带回大石上后,他又返回洞里处理了来过的痕迹,方带着寻香他们离开。 刚到谷口,天色便黑了,两个护院落举着火把正要去接他们,见他们平安回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出来后,沛林说了彩泥可以洗毒的事,却没和大家提那洞穴的事。龚志明听说那彩泥洗净后可以用,激动得从竹床上差点滚下来,若非一个护院挡着,只怕满是毒斑的身体又要多几处摔伤。 “我先去外面了。明天一早我就带着孩子先回家。这里烦老王大夫和勇叔照顾了,还有沛林,等我回去再调些人来,你们便一起回来吧。”寻香心中已有了大规模洗泥和运泥的计划,不只这些,还有那处洞穴,最近有人住过,这实在是很大的隐患。所以她担心就在出来的这几天,某处被仓家的人找到,而把仓夫人给劫走了。 “你来得急,去得也急?”老王笑着逗她,“该看的看了,还发现彩泥洗净能用?这下安心了,满意了?早叫你别来的,瞧你来了才一晚,便要回去了。” 寻香笑一笑没应他。沛林却急道:“香儿不来,还没人发现彩泥可用呢。她来的任务就是发现这个秘密,任务一完成,当然该回家呢。” “哈哈……”老王喜欢逗号这恩爱的小两口,痛快地笑几声,便催寻勇送寻香出去。 回到二里外,新棚房完全搭好,棚外挂着两灯,寻迁和柳长河带着两个人在巡逻,别的几个人跟紫凝在角上的棚房外煮饭。洪妈妈和吴妈妈抱着孩子正翘首以待。 这次出来人手还是带少了。没发现那洞穴时,以为沛林带着寻勇出来就够了。发现了那洞穴,寻香便忧虑上了,从那洞穴的地理看,寻勇说的只要武功高的不经峡谷,只从一边的崖石便能直接通往西北面的顶上。难怪去年仓家那帮人能顺利逃跑了。所以一到新棚房处,寻香立即让寻勇赶快回谷口处。先前发现了洞穴,寻勇心里也有隐忧,与寻迁和柳长河点头招呼一下,便飞驰回去。 43 有错就改 见到寻香终于回来了,洪妈妈高兴地吐气,“夫人。你再不回来,我真怕这水参子片都哄不住小姐了。你走了半天,小姐早该吃奶了。” 寻香抱过女儿,她嘴里含着丁点水参子,一双乌亮的眼眼正贼贼地四处乱看,虽然只有几个月大,还是能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和往日有所不同。 感受到母亲的怀抱,馨儿呀呀叫两声,冲母亲挤眉弄眼两下,逗得寻香哈哈直笑,“我和你父亲真是没想明白,你这精灵样象谁。” 馨儿的性格虽然乖觉,但明显地不象父母亲,从小就显得精灵非常,天生性格坚强,喜欢笑,极少哭泣,极会讨人喜欢。一次她睡着了,小手从被子里弹出来打在床棱上,手伤掉一块皮,母亲为她抹药酒时,只是疼得她皱了一下眉,硬是没有哭过。 寻香抱着女儿亲了亲,馨儿更乐,呀地一声,小手轻轻在母亲脸上滑过,一双眼睛却盯着她鼓鼓的胸上,另一只手竟轻轻地放在上面。 洪妈妈和吴妈都笑起来,馨儿知道向母亲要吃。 寻香抿嘴一笑,抱着她靠近吴妈妈,将她的头转向浩然,细语道:“馨儿。我们先看一下哥哥,再进屋里喂你。” 浩然已经被吴妈妈喂过晚食,因为红珠菇的原因,他还在微笑中。 馨儿的头尚不能完全直立太久,软软的小手伸出去挨着哥哥。吴妈妈把浩然的身子送了送,让兄妹俩的手挨在一起。 寻香摸一下浩然的手,尚算温暖。 馨儿挨到哥哥的手激动起来,呀呀大叫几声,歪着头冲哥哥挤眉弄眼的讨好,可惜浩然看不见。馨儿急了,啊地大叫一声。似不满意。 每当这时,寻香便会给女儿解释:“哥哥现在生了一种病,不会睁开眼睛。但是他一定知道馨儿妹妹就在他旁边,牵着他的手。等哥哥的病好了,就能带着妹妹在地上跑着玩。” 馨儿虽是婴儿,却似听得懂母亲的话,每当这时,她便会安静下来,转头看看母亲,又看看大家。然后再看着哥,小小的手挨着哥哥不放,似乎要带给他鼓励。 “我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洪妈妈主要负责带安馨。所以对她特别喜爱,嘴角掩不住的骄傲和浓浓的笑意。 “然儿要是醒过来也不差的。他生病前,可是和妹妹一样聪明,只是哥哥的性格比较象沉稳。”只要洪妈妈一这么说,吴妈妈便会本能地为夸奖浩然。 寻香扬扬眉。关于这个问题,她早想说了,大家这样将来会让两个孩子的性格变得骄傲的,一个人若是沾上骄傲这毛病,那这一辈子便算是完了。 走进棚里,洪妈妈和吴妈跟着进来。洪妈妈放下棚门上的帘子。 这间棚子最大,因为两个妈妈和紫凝要跟着寻香住在一起,所以三道布帘将棚子一分为四。三张床间留着一方小厅,摆着个小竹桌和小竹榻。 寻香在小竹桌边坐下,示意她们也坐。然后解开衣怀,喂馨儿吃奶。 两个妈妈坐下,都看着馨儿吃奶的样子。很是乖巧,吃奶时小手捧着母亲白白的乳房。小脚轻轻弹弹着,眼眼却一直瞟着哥哥。 “二位妈妈,有一件事我早想和你们说了。往后不论你们多喜欢两个孩子,都别当孩子面太过夸赞,也别表现得有所偏心,否则会把孩子的性格教坏。我们寻家的孩子从小都不许骄傲和纵惯的。” 在这个问题上吴妈妈尚好,对两个孩子都极疼爱,洪妈妈的确有些偏爱馨儿,被夫人一说,脸色通红,低下头有些不自在。 “我知道你们都爱着这两个孩子,教孩子的经验比我丰富,只是有时难免糊涂,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们。”寻香怕她难过,笑着调节气氛。 紫凝进来找东西,见此情景,对洪妈妈娇惯馨儿早有意见,见她别扭的样子,笑着逗她:“洪妈妈你要是控制不住太宠爱小姐,不若往后换郑四的女人于氏来带小姐吧,我看于氏为人憨实,也不多言语。” 洪妈妈通红的变成猪肝色,她不是虚荣的人,可是真让她和于氏对调了,那不是调价没脸色的事吗?紫凝曾经就此事说过她两次,她也知道那样不好,可是面对安馨总是忍不住会犯那毛病。紫凝和她一直伺候在夫人身边,两人感情尚好,紫凝这么说她,也不生气,只是羞得无地自容,急得眼睛一红,差点哭出来,“我一定改正!” 都知道洪妈妈其实也是个老实的人。人嘛,谁没点不好的毛病?吴妈妈见她年纪比自己还大,却这么难堪,连忙圆场道:“洪姐姐,你也别难过。妇人常常头发长见识短,有时只知爱孩子,却不知道爱要讲究方式。我原来也犯过你这样的毛病,后来夫人和我讲了,我想也是这道理。平常看到别人家也有这样的事,从小把孩子的性格养坏了,等到他大了想再纠正过来,已经来不及。骄傲的孩子可不好,第一便不易得人缘,第二吧因为骄傲做什么事都会浮燥。老爷和夫人可是常说,人要成事,性格非沉静稳重谦虚不可,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学到真学问,练出真本事,骄傲的人光看到自己表面的好,沾沾自喜的不知自己的缺点,那哪能有出息?” 她这是安慰洪妈妈的,其实她原来带过沛林,看沛林的脾气和性格就知道,吴妈妈是个很会带孩子教孩子的人。 洪妈妈在寻家的时间不长,吴妈妈这么一说,她相信了,得到安慰和鼓励,咬着嘴唇抬起头,看着夫人,勇敢地面对自己的缺点,再次表示:“以后我一犯这毛病。请大家立即指出。我……一定要改正过来,别把馨儿小姐教坏了,将来误了她的幸福前程。” 寻香暗舒一口气,就怕洪妈妈有点年纪了,脸上挂不住,为此产生心结,她如此肯面对自己的缺点倒是个难得的优点,温柔一笑,“我并没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要教好孩子不容易,平时还得靠大家共同注意方式。” “嗯。”洪妈妈见她笑得象一朵美丽温婉的花,难堪顿消,使劲点一下头,表示接受。 “呀,哈……”安馨一边吃奶一边看着大人这幕戏,此时突然放开奶嘴,笑着向洪妈妈挥挥手,又转头向吴妈妈挤出个讨好的笑,仿佛她已看明白这出戏的内容。 惊得大家笑得张圆嘴。紫凝最先看扑哧一声,与洪妈妈打趣,“洪妈妈。你看馨儿小姐可聪明了,这么小便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她一向最贪吃的,这么快就停下吃奶,我看呢她在发表意见。” 吴妈妈笑道,“她这么小,能发表什么意见?” 紫凝摆摆手道,“馨儿小姐知道好歹呢。她向你讨好,便是支持你的意见,刚才向洪妈妈挥手,意思是说“‘洪妈妈这样教我,不可以,不可以’!”说着她装作安馨的样子,边挥手边说。 逗得大家大笑起来。 安馨又呀呀冲她眨两下眼,然后潇洒地调过头,抱着母亲雪白的乳房又津津有味的吮吸。 “小姐她还真懂呀?” 别说洪妈妈震惊,就是寻香都觉得安馨刚才那表现似乎真是紫凝说的那样。 “馨儿小姐,你放心,洪妈妈我从今后洗心革面,一定要改正那些坏毛病!”洪妈妈被安馨震憾了,浓浓的爱使得她更不愿将来带坏孩子,深吸一口气,可谓信誓旦旦,坚决要作到洗心革面。 紫凝机灵呐,瞅准机会,不急着找东西出去,又举着衣袖掩嘴笑道:“还有洪妈妈呐有时的固执可得改一改,就象那天邹婆婆从东面后门进了韵馨园内院一样,夫人都不怀疑,可是你呐因为自己怀疑就一直不肯放过人家,论年纪,皱婆婆比你大呐。现在你知道夫人为什么相信她了吧?人家不是坏人,是真的有本事,懂种茶的呐。” 那事后来洪妈妈觉得自己的确太过紧张,后来见邹婆婆做了茶师,又做了夫人的助手,方知之前的确误会了。提到这事,也不难堪,反而坦荡地道,“我是个没有见识的老仆妇。难得夫人看得起我,把馨儿小姐交给我带。往后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对不好,请大家多多帮助。” 那事寻香从没指责过洪妈妈,知道洪妈妈是个忠实的人,人嘛难免有自己的个性,洪妈妈有时觉得自己有理,会固执坚持,其实这也不完全是坏事。便微笑道:“没什么。洪妈妈有时是固执一些,不过坚持正确的就是好事,只是有的情况,有时尚灵活一点更好。” “哎。说到灵活,我还真差许多。紫凝姑娘聪明,往后多教教我吧。”洪妈妈一旦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固执又起,便非要一一根除不可。 “人无完人,金无赤金。往后大家有问题时彼此多帮助提醒吧。”吴妈妈向紫凝挥一手,“你找什么东西?外面等着用吧?” “好象把盐放我们的棚里了。”紫凝从角落找到个箱子,取出一个小陶缸,抱着出去。 44 田老爷 隔两日的午后,寻香回到寻园,先去北院给祖父祖母请了安,告诉他们彩泥可用,长毒斑的人只过几天就会被治好,让二老放下心来,便回到东院客厅里,和寻海涛商量派人进山的事。 仓家的事一直是寻香极大的心病,仓家的身份非比寻常呀。周氏这次也有提醒她了,得想法把仓家的事根除掉,不然祸国殃民,寻家哪能安宁呢。所以这次寻香回家后,不仅要安排人进山去解决彩泥的事,还要考虑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防范仓家起事。 现在人手问题再次成为寻香的担忧,不是没人手干活,而是要一批相当强的人手防范仓家的人。 好在长河夫妇因为等彩凤夫妇,所以还留在寻家,柳长河还能算上一个人手。 寻香把发现沼泽谷深处发现洞穴的事告诉了寻海涛,眉头不由自主拧成一团,一路上她在在思索人手这个问题,“恐怕得向官府借力了。把两处会馆较强的护卫都抽出来,让官府派人来支持维持,我们出点银子都可以。但就是这样我仍是担心啊……好在长河叔还没回南州,现在还能算上一个有力的人手。” 春桃夫妇去年来时,没有见到彩凤,后来得知皇城信安侯兵变的事后,马老爷便举家从辘轱县搬走了,经茶铺的伙计向来往的客商多方打听,方打听到他们搬去了东州的陶瓷镇。寻家今年工开两场行业会,寻香让人给马老爷捎了信去,请他们来参加,并告知春桃夫妇今年也会来参会。彩凤回了信,说到时一定要来参会,可是直到两地结束,马老爷和彩凤都没出现。因此茶会结束后。春桃夫妇还留在寻家等彩凤夫妇。 “人手的事别着急。只是仓家一年多了未出现,而洞穴里又有他们新出现的痕迹,防范的事可谓当务之急。”寻海涛对仓家一年多了未出现一直有些不解。 这时外面陷陷传来兴奋的叫嚷声。 “那就是彩凤呀?果然生得美貌。”外面是紫凝小声地问柳氏。柳氏和于氏现在在东院落里干活。 “是呀。她怎么现在才来?好在春桃夫妇有等他们,若不然,他们可是有好几年没见面,错过这次机会,下一次恐怕要到明年秋天了。”柳氏小声道。 屋里停下正谈的话题,寻香惊喜地看着寻海涛,“彩凤夫妇还是来了?” “昨下午到的。现在住在韵馨院的客房里。刚才你一回来就去了北院请安,然后又和我说着要事。我还没来得及一一和你说家中的事。” 两人停下谈话,走出去。 曲廊上走来四人正是春桃夫妇和彩凤夫妇。 “夫人。彩凤姐姐终于来了。”春桃和彩凤分别几载,久别重逢。眼里一直洋溢着兴奋和快乐。 “彩凤见过夫人。”如今的彩凤一身紫红的缎衣,头戴金玉,比原来长胖许多,看上去打扮得有些俗气,神情显得安静富足。颇象一个小地主婆,因为变胖,容颜更显粉嫩娇美。 马老爷上前给寻香打个躬,笑盈盈地竟显得比原来年轻精神许多,真是娇妻提神! “你们去了东州也不给我们送个信。”寻香半嗔半笑,将他们全迎进客厅。 “我先去调人手。”寻海涛与她交换一个眼神。寻香笑一笑,有再急的事,家里有客人来。总得先问候一下客人。 柳长河知道要派一批人进山搬彩泥,刚一回来,寻香让他先去看望春桃,与马老爷夫妇已经见过面,见寻海涛要出去。便不肯闲下来,“我与你一起去。” 春桃也不留他。这男人心里最记挂寻家这几个兄弟,在寻家一天,他便不愿安闲一天的。 寻香让紫凝打了清水来,摆出一套银器在桌上,亲自烧水泡茶款待客人。 “寻当家了不起呀,两年不见,不仅发展起两个行业的会馆,还重建了寻园。这新寻园建得好美。”马老爷高兴地赞扬。 “岂只这些。现在寻家在外面的影响力可大,在人们心中的威望极高。”春桃激动地说。 彩凤对寻香充满敬佩,也只有她这么有本事的人,才能让寻园变得越来越好。寻家算是重振了,而且不亚于老将军在世时的声名。一个人的福报,除了祖上有留有福荫,自己的功德决定福报的大小。寻香能够忍辱负重,有心量有智慧,可谓福德深厚,若非如此,换个人,恐怕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福报。人与人真是不能比,自己和春桃能得到一份安静殷实的归属,还全仗寻香相扶相助。想起曾经对寻香做过的坏事,就悔疚难当。 彩凤投来的眼神,寻香自然明白。往事已过多年,何况彩凤和春桃已经真的成为良民,因此浅浅一笑,真诚道:“别以为这一切是我一人的功劳。就象当初祖父保卫巡城时,若非二位挺身而出作了好表率,民心哪里那么容易团结?这些年走过来,我只有一个心得,古人说‘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真是不假,一个人再能干,就是得了天时地利,不得人助也是不行。走到今天,寻家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而非我一人的功劳。” 马老爷摇摇头,笑着没说话。寻香说的在道理,但若是少了一个能干的当家人,再好的家都走不长远。 寻香也不想就这个话题再深谈下去,那样太炫耀自己。摆好茶器,认真地看着马老爷和彩凤,“你们在东州有作新的生意吧?” 马老爷看看门边的仆妇,眼神动了动,似有特别的话说。 寻香明白马老爷搬家的原因,因为是马老侯爷的同族,去年马家兵变的事一平,他便举家搬走,可见他深知背后的厉害,虽与马老侯爷家甚少往来,但一旦诛灭九族,那便是能逃之祸。虽然皇上没有灭马族,但他害怕后患,所以搬去了遥远的东州。 “吴妈妈,你们几个带着孩子去北院陪陪祖母吧。紫凝和于妈妈就在外边守着。柳妈妈去走廊上看着一会,若是涛叔回来了,先来通报我一声。” 寻香把下人们打发走,紫凝出去时轻轻关上门。 建新寻园用的木材都是去天华林砍的最好的树木,在建筑设计时又充分考虑到了私密性,所以大门一关,屋里小声说话,外面就听不见。 当屋里只剩下四个人时,马老爷便轻叹一声,小声道:“说来话长。去年皇城之事你最清楚,我虽不知其中的真正原因,但老信安侯敢兵变,这其中的事情肯定不小。所以我举家搬走你应该能够理解,没有通知你,也是为了彼此避嫌。我们不只搬家,到东州陶瓷镇后,在一个老朋友的帮助下,花了不少钱,改了姓氏姓作田。我早想做陶瓷生意,原来家败光后,在寻当家的支持下又赚了些钱,加上彩凤手上的银两,我们在东州盘了一家要旧铺下来,陶瓷镇的陶瓷的确有名,虽是个小小的古镇,但往来的客商极多,陶瓷生意远销到全国各地,只要一家人肯勤劳吃苦,不愁没有生意做,所以我们现在的日子还算可以。” 听他说话时,银炉上开水烧好,寻香泡上前年的黑茶,滚水一下去,立即满屋飘满茶香。春桃帮着寻香给大家摆好茶水。 “请喝茶。”桌上摆着现成的茶点,寻香把茶点往马老爷夫妇面前推了一推,“往后便称你田老爷了。” “只要不称马老爷就好。”彩凤笑着端起茶杯,不闻已经是满鼻香息,惊叹道:“这黑茶放上两年果然更香醇,连茶色看着都更幽秘。” “去年听说老侯爷夫妇都在瘟症中死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次我们来巡城来得晚,也是怕有太多官府的人,或者一些熟人出现,认得我们,便失去隐姓埋名的意义。”田老爷解释道。显然他对朝堂之事十分敏感,并非一个只知做生意的俗人。 寻香点点头,没说周氏没死的事。 “我看茶会里的那外邹婆婆,怎么总有面熟的感觉?”田老爷记着一事,他在韵馨园住了一晚,与邹氏有过好几次照面,对她有极深的映象。 “她是塞北东驼峰来的,是个孤老太婆,因为懂种茶之事,所以便考了茶师留在韵馨会馆里。”寻香淡淡地解释,捧起茶杯,也啜了几口茶。 “哦。皇上让你们搞这两个行业会馆……应该有他的算盘吧?”在寻香面前,田老爷不必过份谨慎,时时考虑措词。 彩凤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双凤目含威地瞪着他,“这样的话当心点说。” 寻香笑一笑,也不阻止彩凤。女人比男人更胆小,因此更小心,也不无道理。 “作为一国之君,能提出这样的想法,也算是关心民生之事。至两个行业会馆能走多远,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在这件事上,田老爷已不是外人,但寻香不愿说得太深透,常言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田老爷把话题转到寻家的陶坊上,“听说寻家在天华林里发现一批彩泥?在陶业方面,寻家可有新的打算?” 45 借兵 虽然寻家还没正式生产陶器,但这条路总是会走的。田老爷现在做陶器生意,可谓现成的合作者。寻香高兴地道,“你们这次来得极好。以后陶业方面,还仰仗你们相助呢。” “只要用得上我们,请尽管吩咐。何况寻当家不会白白让人做事的。再说我们还想卖寻家的茶呢。”谈到生意上的事,田老爷眉开眼笑。 “此次前来参加茶会的各地商人都有提出与寻家合作,天华林有大片的茶山,寻家现在不愁茶叶不够生产,所以这次茶会与近处几个州建立了合作关系,但东州这一块却一直为你们留着呢。”虽然彩凤她们在回信中没提此事,寻香很了解田老爷,茶业是他做熟了的行当,怎有放手的道理? 彩凤感激地要向她行礼。田老爷也直作揖。 依两家的关系,寻香的考虑在彩风夫妇的预计内,但不能因此就理所当然,还没了礼数。 大家谈了会这两年各自发生的事情,寻香看天色将黑,心里又有事,便以安排晚饭为由让春桃陪同着彩凤夫妇,自己要出去。其实寻海涛早就让柳妈妈安排好了这些事。 田老爷何等精明,刚进来时见寻香与寻海涛之间的眼神便知寻家正忙,连忙道:“寻当家你有事尽管忙。春桃带着我们到处再看看。新寻园修得美,我们要细细地参观过够。” 寻香笑笑也不解释。 正好这时柳妈妈进来说:“海涛回来了。” 春桃也知寻香刚从山里回来,还有许多事处理,本无心多在此坐,见大家聊得差不多,即时带着彩凤夫妇出去。 “我已经派人去窑坊那边让顺叔带些人,加上风伯再带些人,大约十七八个明晨一早进山。”寻海涛进来。田老爷他们出去,双方颔首微笑一下,便擦身而过。 “这事,你坐下来接着再商量商量吧。”寻香指指茶几前的椅子。 寻海涛坐下,寻香示意紫凝和于妈妈出去继续守着。 “另一方面的事,恐怕真得去官府调些人手,去年瘟症后,因原来马老侯爷的余党一直未被缉拿到,皇上派出的禁卫军在各州府不少已转为地方州兵,他们的武功高。若是能设法将他们利用起来……”寻海涛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已远,把话题直接回到要事上。一时间他要再去聚集些好汉来寻家帮忙并不现实,而且寻家人才聚集太多犯忌。所以他把主意打到官兵头上。 寻香沉思片刻,寻海帮的建议她想过,恐怕只有打官府这张牌方妥当,“明日我去官府一趟。” “要请老太爷子同去吗?” “不用。茶会和医会虽是寻家主办,但有朝庭旨意。因此官府理当支持,而且三叔在巡州主事,这事不难办的。” 先前匆忙,寻海涛没想到这些关键上,刚才出去调配人手时想到这个问题,“进山的事。搬泥不是问题,但洗泥……你可和老王可曾商量好怎么做?” “洗泥的事不必担心。我和老王虽没商量,但都明白。自然要在山里就把泥洗好再搬出来,而且沼泽谷里没有人烟,深处的水源充足,又有多处瀑布,只要把人手派进去。还有沛林也会想到办法的。但沼泽谷深处洞穴新近有人住过的事,却让我担心。我把寻迁留在山里了。里面有寻勇和寻迁,虽有两个好手,但我想这样……进山的人干脆不急着早走,不如待我一早去官府向三叔调些士兵后再去。仓家的人看到官兵,怕暴路会更谨慎,便不会轻易对山里搬泥的事有所阻碍。这样便可把桦叔他们尽量留在家里调用。” “嗯。只有和仓家打心理仗。” 寻海涛对寻香的大胆和谋略十分佩服,不由嘴角带笑,打心理仗是寻香最擅自的,心里却感叹他们这些江湖男儿在这一方面常常不如寻香,可见古人说的‘慧征天下’,真是一点不假。 次日一早寻香和寻海涛去官府找谷柏新借兵力,谷柏新刚起床还在内堂没有用早膳,听说寻香来了,连忙让师爷将她带到内堂。 寻香见桌上还摆着稀饭,脸上微红有些歉意,“三叔还没吃早饭?这么早恐怕搅扰你了?” 谷柏新见她只带着寻海涛,父亲没有同来,猜她定是有事,而且事急,否则她不会这么早来,摆摆手示意她在侧边的客椅上座,“香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急事的话,尽管直说,我们不是外人。” 谷柏新在巡城当官虽极小去寻家,但过年过节寻香从不曾挪下礼数,谷庭仪反对请他到寻园吃饭,寻香暗地里却是让人送足了东西,谷柏新毕竟曾是沛林的养父,原来待沛林也还算好,不只让他面子上过得去,还让他真的觉得寻家温暖有情。 而且他能把巡州治理井井有条,一方面因为自己勤劳用心,一方面也有谷庭仪原来就为他打下的深厚根基,还有一方面来自寻家的影响力,寻家是巡州的最大税赋,巡州现在三成的税赋收入都来自寻家,再说沛林曾经是他的养子,寻家的威望在百姓中极高,他脸上光彩着着呢,所以寻家人借兵去山里护送彩泥,谷柏新连问都没有多问详细原因,便连声答应。 “转作州兵的禁卫军一共有一百二十个,现在称为御巡军。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维护巡州的秩序,你们知道的他们主要负责暗查反贼余党。不过带队的陈参军说过,若别处有急事用得上他们的,理当协助。陈参军和我交情不错,我这就去和他借人手。你看调了三十个出来,五个派去医会巡逻,五个派个茶会,其余的全派进山,这样够不够?” 仓家暗地里有多少人手,寻香不得知,总之不可能只有十几个人的,而且个个武功厉害,若是在沼泽谷里真与他们打起来,恐怕三五十个御巡军未必够用。寻香借官兵是吓唬仓家,让他们有所顾忌,算了算若有二十个御巡兵进山,可是不错的力理,便点点头:“进山二十个够了。医会离衙门近派三个就够了,茶会那里派四个可以,另外能不能派十来个去寻园?” 谷柏新一怔,不是他不肯帮忙借人手,而是寻园怎么也要加派人手? “三叔你不知。如今寻园树大招风,这次两个行业会首次行会一开,我又与不少地区的商家建立作了合作关系,茶业这一行倒还,暂不会对行业市场有什么影响,医会那边可能会不一样,康生医馆要看病抓药,因为是利民的行业,所以药材会比别处卖得便宜,而且跟着我们要对一些特穷人家开放义诊和义治,医会许多事还要和三叔联手才做得好,现在没时间和你细说这个,你想呀这势必引来同行的憎恶,而且各州建了分会,他们将跟着巡州康生医会的模式组建,那会结下多少仇家?医会在明处,而且背后有皇帝的旨意,别人不敢去做什么,可寻园就不同了……” 谷柏新明白过来,连忙摆手,“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二十个进山跟着沛林搬彩泥,茶会医会派七个,另外派十个。经你这么说,我会在上递朝庭的公文里提到这事,寻家为朝庭做了这么多事,难免招人报复,为寻园派些保护人手是理所当然的事!” “三叔。这些人我恐怕会用好一段时间,你告诉他们这段时间寻家管吃管住还管俸银。” “这些暗地里都好说。其实这批御巡兵跟沛林破过邪阵,其中不少人与沛林交情极好,没好处他们也肯拼力保护寻家的。” “交情归交情,人情归人情,用人家的人,当然要表示诚意,再说御巡兵干的不是轻松的活,没事尚好,一遇上麻烦,哪个不是刀口上舔血?而且他们哪个不是五品以上的职级?说来都不是寻常的士兵,为我寻家出力,岂能待薄?还有陈参军这里,下来我也会感谢。” 谷柏新点点头,笑一笑,乍眼一看寻香只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真打点起事来,精明和世故不亚于在朝中混了多年的人。其实打点不打点那些御巡军,人家真的一样会为寻家卖力的,但寻家有真诚表示,别人更是无二话可说,那倒也是实情。 谷柏新亲自赶去官驿找到陈参军,只提了提寻家调点人手增加保护,陈参军便让他的副手李参军把原来跟沛林最熟的人借了四十个出来。提到寻家的好处,陈参军直笑:“谁不知寻当家的为人?这些兄弟听说为寻家办事,都生怕挪下,说正闲得无聊呢。至于好处就随意吧,够兄弟们喝点酒吃点牛肉就行了,也别搞得太重。不然就太见外。” 谷柏新哈哈笑几声,连忙应承。 寻香早有准备,一借到人,便让寻海涛现场每人打赏十两银子和半斤寻家的上等茶叶,把张副参等欢喜得合不拢嘴。 巳时,二十个御巡兵和寻家派出的十八个人组成浩浩荡荡的一个队伍,跟着风伯和顺叔声势浩大地去了天华林。 另外二十个御巡兵,医会和茶会共安了八个,余下的全派到寻园里巡逻。 46 有贼 寻家突然冒出些御巡兵出来,吓得莫氏和谷庭仪赶快找寻香细问原因。寻香以之前对谷柏新的说辞,令二老相信了,还赞寻香考虑得周到细致,有先见之明防患于未然。 风伯和顺叔带着人手赶到沼泽谷后,那些患者毒斑的兄弟果然大都康复,只有龚志明最严重,好了七成还有些余况。沛林和老王已经有了洗泥的方案,人手一充足,便在谷中建了洗泥场,和运泥通道,先将洗净的泥零星运出谷,再堆积在谷外二里的新棚处以待批量运回。 而寻园有了较充足的人手后,寻香暗地里将寻青和寻桦调往某处,与修嬷嬷一起秘密看守仓夫人。 彩凤夫妇在巡城呆了五天后,便作别寻香和春桃,带着一批秋茶,满载而归地回了东州。因为寻家现在缺人手,柳长河执意要留下来些日子,现在太皇太后倒台了,春桃便有了搬回巡城的想法,寻海涛几个极力赞成此事,柳长河早不想再去南州,寻香便把东面的一处还未住人的小院拨给他们安住下来,至于南州的房子和铺子,待过些时候再回去处置。 因此除了山里运泥回来,防患仓家来事,寻香便潜心于研治儿子,至于地里和铺里的事有寻海涛统管,又有专人执行,暂时不用为此操心。 经过些天细细地研读常老头赠送的医书,寻香找到了希望,对于人体的七百个穴位虽未一一研究透,但常家在书上有近百例案例证明,一些神经功能受到破坏或抑制的患者者,通过长期的针灸治疗,最终得到较好的康复。 同时,邹婆婆带来的东驼峰野茶在碧宵境里生长得颇好,寻香大胆地采用此叶制进药里。给儿子口服和针灸用。再结合放血法,短短期来看虽无进展,但寻香越来越摸索到治疗儿子的路子。 除此之外,寻香心里还有一件心事,便是修嬷嬷的弟弟一直还没找到。去年离开皇城时,曾拜托于马希元夫妇,可是后来马希元离了职,恐是怕皇上起疑,也一直未与寻家联系。暗地里与寻海涛商量了两次,寻海涛找了个外面的朋友去皇城向马家打听。 沼泽谷里的彩泥经过半个多月的清洗。九月十六这天,顺叔和老王终于带着八车彩泥回来了,因要直接送往西面的窑坊。便先派了人给寻香送信。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谷庭仪的脚伤全愈。 寻园是出山的必经之路,因此九月十八的上午,寻香和谷庭仪夫妇带着一干人兴奋地在园外的一处竹亭里等待送泥出来的队伍。 午时,二十个人风尘赴赴。却个个神采飞扬地驱着十个大板车从一条曲折的大石板路出来了。老王走在最前,雄纠纠地,从弯转出一出来,远远地便看到路边供人憩足的竹亭里有人。响亮地叫声,“谷老头。你来接我了?” 谷庭仪在家躺了许多天,终于能够行动自如地行走。心情本来极好,听到老王久违的声音,走出竹亭。笑着向远处的来人挥手,“老王。你们辛苦了。” “当然辛苦我了。我不仅要给你们家的人治病,连治泥的事都给包了!你说我能不辛苦吗?”老王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拉着谷庭仪的手前后左右打量几番,笑道:“我王家的跌打药真是有效。瞧你好得这利郎劲,就知道是我家的跌打药起了作用。” “是是是。全都得谢谢老王。”谷庭仪拍着他的手。真心的表示感激动。 寻香和莫氏从竹亭里出来,笑着和老王打招呼。顺叔带着车队上来了,见到主人,车队停止移动。 “我看看这彩泥是什么样子。”谷庭仪放开老王兴奋地跑到前面的板车前,只见长大的板车上加了竹围,里面堆着小山般高的泥土,阳光下泥土果然闪耀着五彩的光芒。(.好看的小说) “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泥巴。”连莫氏都惊喜地上前抓起一把泥土在阳光上欣赏。 “沼泽谷里这种泥土极多,从深谷里一直通往外面的沼泽地带!够寻家用上至少十年!我看挖久了,那治沼泽地都会变成一个窟窿!”老王笑道。 “那沼泽谷里不是有毒气的吗?”莫氏仍是不放心,“光用清泉洗洗就好了?” 老王笑道:“这还不是好事?也许那里原本就不是沼泽地,只是一片奇怪的泥地,因为天长日久地积水就成於泥坑,坑一深就成了沼泽地!把那些泥运空后,里面不是就没沼泽了?里面积滞的毒气慢慢散发,不是就变成一片美丽的峡谷了?” 寻香笑吟吟地看着老王,没说话,眼神却在问沛林怎么没有信回来。 老王自然明白,笑着摆摆手,“待这批泥运回来后,这批人会再进山,下一批泥便由沛林和龚志明押出来,所以沛林让我捎信给你们,别担心,谷里没事的,过些天他就回来了。” “那就好。我们可是好久没看到林儿了。” “不知林儿是瘦了还是胖了。” 谷庭仪和莫氏很久没看到沛林,每日都叨念得紧。 “他没胖也没瘦,整日与龚志明研讨着烧彩瓷的事!”老王一本正经地安慰他们。 寻香一直在笑,沛林捎回的信令她安心,他说谷里没事,就是深谷里没事,有可能仓家的人见到不少官兵在谷里走动,暂时不敢回那洞穴。这样也好,寻家以后要经常从沼泽谷运泥出来,仓家人不再回洞穴最好。 “顺叔。现在午时了,我让人给你们备了些馒头包子和枣粥,你们就在这吃些东西再回窑坊吧。”顺叔一直没太说话,只是看着老王和谷庭仪夫妇寒喧,老王回来便要直接回寻园的,所以寻香即时吩咐。 竹亭里摆着一个正冒热气的大蒸笼,一桶稀饭,一桶清水,和几盘牛肉,说是吃稀饭馒头,其实还是有配肉,把十几个运泥的汉子高兴得控制不住地笑。 两个青衣男仆,一个动手添稀饭,一个舀起一瓢清水对大家吆喝:“兄弟们先过来洗洗手吧。” 大家拉着泥车,的确有些累和饿,顺叔见主子如此周到,高兴地招一下手:“兄弟们先洗洗手吃点东西吧。待到回到窑坊,还有酒肉。” 大家放开板车,都涌现向竹亭,纷纷洗罢手,接过分发的馒头和稀饭,狼吞虎咽地吃,有怕在主子面前丢丑的,都背过身去不好意思地吃。。 “老太爷,老太太,夫人,你们先请回吧。我们这里吃些东西继续赶路的。”顺叔看兄弟们不是很放得开,便向主子拱手道。 “走吧。回家,省得谷老头的脚没好利索。”老王摆摆手,背着沉沉的药箱,笑着先向通往寻家的岔路走去。 “辛苦大家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寻香笑着点点头,和紫凝一人搀着个老人离开竹亭,跟在老王后边。 “这些彩泥真的能烧天然的彩瓷?”莫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能不能让沛林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吧。”谷庭仪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只觉得放手让孩子们自己去做,成不成那是上天的事。 “你这么说是对你家的跌打药没信心了?”谷庭仪抓住机会和老王调侃。 回到寻园,老王放下东西后并未急着歇息,却是让寻香把浩然抱出来让他看看。 “一阵日子不见,小家伙又长大长沉了?”前庭的侧厅里,老王抱着浩然走了几步,对他的成长极其满意。 寻香把现在的治疗法情况和他细细说了,老王点点头,“先这样治着吧。医会结束那晚的晚宴上,几个老大夫也是这么说,针灸术用得好的,只要长时坚持,怎么都会有些效果。” “夫人。午膳已好。”柳妈妈这时来报。 “老王辛苦了,快去用午膳吧。”莫氏关切地说。 “嗯。”老王把浩然交给吴妈妈。 大家一起向黍香堂走去。才出侧厅。一个护院跑进来报,“不好了。医会那边起事了。海涛叔让我回来报信,他和长河叔在那边处理呢。” 这事一定大,不然寻海涛不会让人回来报信。 莫氏紧张地看着他,“什么事?很严重吗?” “药材库后墙临内河,被人挖了个洞,被人偷走许多药材,因为里面堆的药材太多,上午一个御巡兵才发现里面竟然睡着个小孩子……” “果然啊,幸得香儿有先见之明,添派了人手,不然药材库被人偷光了都不知道!”莫氏激动地大叫起来,“什么人竟敢打康生医会的主意?捉住他们,让老三把他们全关在监牢里!” 谷庭仪轻轻瞪他一眼,“不是已经捉到一个小孩了吗?你别激动,该怎么办,自有说法!” 老王眨眨眼睛,半笑道:“贼儿子们胆子还真朋,康生医会背后可是有皇上的,这都敢偷?真是吃了豹子胆呐。让我去看看那小子是何来路。” “老王大夫才从山上回来,吃罢饭你先歇歇。这种小事,而且有海涛他们在,还有官衙,不必你去操心。我去看看便好。祖父祖母你们和老王先去吃饭。” 寻香带上紫凝,叫上今日在家当值的寻飞赶了一辆车,匆匆地出去。 47 黄元 康生医会的议事厅里,地上躺着个被绑的小孩子,那小孩子在药材厅里藏着睡着了,一觉醒来被人绑得象个粽子一样,也不害怕,任凭寻海涛和柳长河凶巴巴地审问,都死不开口。 “小子,你有种!”旁边站着两个御巡兵,一个便是先前意外捉到小孩子的士兵,被兄弟们俗称为小鲁子,只有二十来岁,生得粗鲁,为了忠诚,其实做事最仔细,若非他仔细的巡视,这小孩子一直藏在药材库里还无人发觉。鲁娃子虽然心细,但性格却易着急,见半天从小孩子嘴里问不出一句话,便拔出腰间的大刀要吓唬他,把刀往小孩鼻子上一指,“你就不怕我削掉你的蒜头鼻?若是了这鼻子,我看你拿什么呼吸。” 那小孩子一直脸色发白,心里其实很害怕,但不敢开口供出同党,知道横竖是死,便索性做个英雄,免得被同伙看白,往后没有混处。所以咬紧牙关,干脆闭上眼睛,不理会小鲁子在鼻尖晃动的刀尖。 “咦。小子还真有关胆量。” 寻海涛和柳长河有些头疼,这毕竟是个小孩子,打他一顿不可能,送到官府吧,看他的衣着是穷人家的孩子,似乎又大可不必,但就这样放了他也不可能,总得让他说出同党,教训教训他们才对。 可是这小孩子竟是开水烫死猪的态度,让几个英雄汉子竟然没招。 小鲁子扁扁嘴,看看寻海涛,眨眨眼睛,意思是得真的吓一吓。 “你真以为我不敢砍你?你从小不学习,却与人作贼,还敢偷康生医会的药材,首先便一根一根地跺了你的手指!”小鲁子抓起他一只手按在地上。见他一直不睁开眼,年轻人恶作剧多,嘴角扯起个笑,把刀一反,用刀背对着小孩子的大手指用力按去。刀背虽钝,但冰凉的刀身加上小鲁子手上用的力,按在小孩子的手指上仍是生疼,小孩子吓得五官紧张地皱成一团,全身颤抖过不停,但仍是拼命扛着不招供。 “我砍砍砍掉你的贼手指……”小鲁子的刀背在小孩子的手指上挨着敲打。比先前又加了力,小孩子绝望地咬紧嘴,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这情景令几个硬汉都有些发指。 可是小孩子就是不说话,不招供。寻海涛气得摆手,“算了。把他送到衙门去!” 小鲁子趁机恐吓,“衙门里比我这还恐怕,依照大顺朝的律条。贼不仅得废掉一只手,还得在脸上烙上永远的印记,并发配在遥远寒冷的地方,做一辈子苦力,别说将来娶媳妇,就是爹娘都见不着的。” “只要你供出同党。我本有心放过你的,你既不肯,只能把你交给官府了。”寻海涛真心的感叹。 柳长河弯腰去擒地上小孩子。他狠命趴在地上,一幅不愿走的样子,还急得把头往地上磕得咚咚作响,只几下便头破血流,看着很是惨不忍睹。 柳长河心软。松开他,长江叹一声。再次与寻海涛陷入两难。小鲁子一把提起小孩子,将他翻了个脸,他才没办法再用头撞地。 正在这时,寻香来了,一脚跨进议事厅,正好看到那小孩子的脸孔,虽然额头破了,却是永远记得这个小孩子的样子,竟是她前世死时为她送终的干儿子黄元。不由脱口而出,叫了一声,“黄元?” 那小孩子听到叫唤,又是个女了温柔的声音,本能地张开眼,应了声,“娘快救我。” 这小孩子果然是黄元,前世是汪氏沛林雇的干儿子,听说是九尾镇一家没有父母的孩子,家里只有一个老奶奶,至于别的寻香并不得知,后来她被整死时,文氏和汪氏又假仁假义让黄元为她送终。寻香心中升起复杂的情愫,不想今世以这样的方式再遇到这个小孩,算来寻香今年冬天满十八岁,前世沛林病逝是她十七岁的时候,而她被整死正是今年初夏的事,按照历史,黄元今年的确应该出现,只是今世改变,所以黄元在这个时候出现? 说来黄元与寻香夫妇有此缘份的。只是不想他竟是以贼的形式出现。 寻海涛等一惊,夫人怎么识得这个孩子? 寻香和黄元四目相对,黄元看清寻香,知道自己叫错人了,一双黑黑的眼睛眨了眨,又绝望地闭上。 “臭小子,瞧你这贼相和癞皮相,你八辈子都别想有这样好的娘!”小鲁子扁扁嘴,轻轻打了小鲁子一记耳光。 黄元忍是不出声。 “夫人。你看吧这孩子……”寻海涛轻叹一声,无奈地摆摆手,把寻香迎到上首的座位。 见这小贼是黄元,寻香反而没有担心,毕竟她与这孩子有缘份的,向寻海涛等摆摆手,示意小鲁子别再吓唬小孩子。 柳长河终于忍不住问,“夫人怎么知道这孩子叫黄元?” “我还知道她今年十二岁呢。”寻香轻笑,神秘地看着地上的孩子。 黄元听到她说的也好奇地睁开眼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惊异,同时心里陷入复杂的揣测,难道真是那个算命的瞎子说的……今年要……很快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揣测。 柳长河见状以为黄元是在否认夫人说的,便换一种方式吓唬他,“黄元你最好自己招了,不要有所隐瞒,我们夫人可是无所不知,你自己招了,我们夫人仁慈,最善待小孩。否则便让你吃大苦头。” “把他扶起来,给他头上的伤处理处理。”寻香对寻海涛道。 夫人认识这小孩,寻海涛等对黄元的无奈便荡然无存,连忙去叫了个医师进来给黄元擦药包扎伤口。 黄元好奇地盯着寻香,这就是传说中的寻当家?这么年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样子,生得跟仙女一样,一言一笑都那么温婉可爱,她对自己好象没有怒意…… 寻香也不是见他是有缘人,便会简单地放掉他。小孩子从小就作贼,怎么都教育教育的,而且的确得把他的同党找出来,才能安心,若只是一伙纯粹人贼倒无所谓,若是别的情况那可不一样。 所以寻香也不急着一下把底牌亮完,笑着问:“为什么你不肯告诉他们真相?” 黄元低下头,又恢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那医师为黄元洗净伤口,擦上药包扎好后,便退了出去。 “小子又犯倔!”寻海涛情不自禁又气愤起来,“要是我儿子长大这般,非一掌拍死他不可!” 寻香瞪他一眼,现在除了寻飞和寻勇没有孩子,寻海涛他们全都是当爹的人。这江湖汉子疼起孩子来时可以在地上驼着孩子爬,为小孩子着急起来,便要将其一掌拍死?为人父母哪能这般极端? 寻海涛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闭上嘴。 “咕咕咕”,黄元的肚皮不争气地叫起来,他没吃早饭,而现在又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寻香虽然只有十八岁,可是有两个孩子了,对小孩子极有耐性,上世对黄元了解不多,今世见他竟是个倔强义气的小贼,对他又有几分好奇,听到他肚皮叫饿,计上心头。对寻海涛道:“涛叔。我出来时家里正吃午饭,因康生会馆有事,没吃饭便赶来了。不知你们吃过饭没有?” “我们还没吃饭。我让人把饭菜送过来,你先吃饭吧。” “好。我们一起吃。” 寻海涛在寻家久了,对寻香已经了解,立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立即出去张罗开饭。没一会桌上摆了七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和六碗白白的米饭。 “小子。你若是把同党说出来,便有你饭吃。”寻海涛先对黄元进行引诱。 香香的饭菜刺激得黄元更饿。他咽了咽直往外溢的口水,把嘴和眼睛死死闭着,似乎要坚决到底。 “我们先吃饭。你们不饰物,我都饿呢。”寻香笑着坐在上首,抬手叫大家都就坐。 两个御巡兵头一次跟寻当家同桌吃饭,拿着筷子有些拘谨。 “兄弟们别客气。就当是老爷在家一样。”寻海涛劝慰他们。 一提到老爷,两个御巡兵果然放松下来,去年出去破邪阵,杨老爷可是和他们同吃同住呢。 大家不管放在一张大椅里的小孩,津津有味地吃饭。 “这鸡肉真香。”柳长河故意嚼得香喷喷的样子。 “就是。还有这牛肉,可是我上午叫厨头专门去北桥头买的卤香牛肉呢。”寻海涛边吃边瞅黄元的表情。 那两个御巡兵也懂了寻香的意思,也故意边吃边叫香,好吃。 黄元真是饿得不行,被他们刺激得清口水不争气地流出来,两手被绑着,又没办法擦口水,只得咬紧嘴唇任口水无止境地漫流,滴到衣服上把衣襟打湿一大片。 这小子还真行!寻海涛他们对视一眼,对黄元多了几分欣赏。 寻香觉得好笑,吃几口饭菜,瞅了黄元好一阵,觉得他和别的孩子有些不同,很有些血气,并不容易被引诱和收买。 记得前世黄元给沛林送终时,那样子表现得挺乖巧,叫干娘的样子挺喜欢她的,当时若非她丧夫太过悲痛,会多过问一下他的身世。也许应该再换个办法。 48 昏症 “黄元。你奶奶在家还好吧?”寻香冷孙妨冒出一句问候。 不只把寻海涛等震惊了,就是黄元都吓得睁开眼,盯着寻香,这个女人真的认识他?可是在他贫穷落魄的人生里,从没接触到过这么高贵这么美丽的夫人。她怎么会认识他这样低贱的小贼呢? “你出来作贼,是不是家里没钱给奶奶买吃的?你奶奶她现在有没有吃饭呢?” 黄元饥饿难忍又被大家以食物刺激,心情本就在复杂中,寻香这么一说,说到他心中最担忧的事,脸上自然有些难过,别个脸不让人看到他的表情。 “你昨晚就出来了,一整晚没回去,你奶奶该会怎么样地担心呢?”寻香再度刺激他的心灵。 黄元心中一抽,心头难受到了极点,加上很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大家见他把头歪向一边,看出他心中难过,只是还在死扛,都没在意。 寻香接着说了几句劝导的话,见他一直把头歪向一边,似不觉累,更觉惊诧,这孩子的定力竟有这般地强? 寻海涛见夫人脸上闪过异样,看那孩子两眼,有种怪怪的感觉,放下碗,走到他面前只见他双眼紧闭,脸上湿漉,似睡着了一般,轻轻碰一碰他,果然没有反应。 “夫人。你这么教导他,他却睡着了。真是个没得救的孩子。”寻海涛有些气急败坏。 寻香笑道,“涛叔,你把他放到隔壁去睡一会吧。可能他昨晚作贼一直未睡好,实在太困。” 寻海涛抱起他去了隔壁的休息厅。 吃罢饭,寻香吩咐紫凝备上些饭菜,去隔壁厅叫醒黄元吃饭。然后来到药材库,那被人从外面挖进来的大洞已经被修复。库房里药材堆积如山。这里只是放着些寻常的药材,昨晚丢了川芎和独活两种药材,这两样是库房里较贵的药材,每一种丢了三十多斤。 寻香的视线落在一角的金不换上,若论价值这是库房中最贵的。看丢失的药材可知,这帮贼懂些药性,为何没有先偷走最贵的? “还是将黄元送去官府吧。这种流浪在外的孩子,已经被染上许多坏毛病,脾气又这么倔强,很难听进你的说教。”寻海涛建议。 寻香轻叹一声。没有回答他。 “不知夫人怎么认得这个孩子?”寻海涛好奇地问。 “原来在浑水县时,一次和梁妈妈在街上遇到一个老妇带着个小孩子讨钱,梁妈妈给了他们些钱。顺便问了问孩子的名字,那老妇说他们姓黄,小孩子叫黄元,那时七岁。当时因为好奇,我便深深地记住了小孩子的长相。所以我认得黄元。我们再去看看他吧,他其实怪可怜的。”寻香只有撒谎。 寻海涛点点头,若是这样就不奇怪了。 来到休息厅,紫凝还在拍着黄元,“醒醒,怎么就睡不醒呢?难道你不觉饿吗?” 此时黄元身上的绳子已被解开。平躺在一张榻椅上,外面有小鲁子守着预防他逃跑。 闻言,寻香暗惊。上前拉着他的手腕把了把脉,又翻看了一会他的眼皮,惊道:“这孩子有病呀。好象是昏迷过去了。” “难道他昨晚偷了东西没出去,不是乏困睡在库房里,而是晕倒后又睡着了?”紫凝年纪比黄元大不了多少。对他十分怜悯。 “紫凝你去汤药房,让人煎些血参子汤来。里面加少量姜粒。” 寻香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连针他身上多处穴位,黄元眼皮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似睡得正浓,不易醒来一般。 “黄元。你是不是有昏症?”寻香不再追问他偷盗的事,也不急着再教导他。(.好看的小说) 黄元几餐未食,张开眼,只觉肚子里饿得更慌,眼神花花地看到面前有一位神仙女子,因为昏沉了一阵,这时几乎忘了自己在哪,只是神思恍忽地叫着,“娘。你在哪里?是你在我面前吗?元儿和奶奶好饿。” 寻海涛轻叹一声,同情升起,“果然可怜。” 黄元又喃喃道:“奶奶。元儿就回来了,你要坚持,元儿有药有钱了就给你治病。” 在场的都眼睛一湿,这孩子真的是为困难所迫,才作了贼。 “黄元。你奶奶得了什么病?为何你会从九尾镇来到这里?”寻香关切地问。 黄元觉得不对劲,使劲眨眨眼,眼神清晰许多,方想起自己作贼,被人捉住,还在康生医馆里。看着寻香温和的表情,发觉自己身上的绳子全被解开,想着从家里出来时,遇到一个瞎子说他沿着巡河一路往东,不仅会遇到贵人,还会找到娘,虽不敢指找到娘,但觉贵人就在眼前,若是这神仙女人都不救他,那便再无遇贵之说。 眼泪滚滚而下,黄元坐起来,向寻香作个揖,终于哭道:“我知道我不对。可是我们家从奶奶那辈起就有昏症,奶奶年纪大了,昏迷发作得越来越厉害。家里穷,我没钱,我去浑水县找活干,本来在河边找到点事,可是人家嫌我有病,便把我辞退了。无奈之下,跟着几个乞丐来到巡城。听说康生医馆有药,也有为穷人义诊,我去官府申请义诊,因为拿不出户牍,又牵挂在家的奶奶,便生出偷些要用的药材就回家的恶念,所以请几个同伴帮忙,发现从内河岸上的一面坡林可以爬到康生会馆的后墙,而且那里防守疏松,不想运气好,前晚到后墙外,发现一拨扁竹叶里竟掩着一个鼠洞,而且那里的墙土极松,于是前晚挖好洞,昨晚我便钻进去偷药,那些药材伙伴们应是帮我藏在城西外的破庙里的。请寻当家救救我奶奶吧,我愿意做牛做马来偿还你的恩情。” “你有苦处,为何却不肯早说?还要死撑到底?”寻海涛心痛道。 “那几个伙伴对我极好。我能在巡城活下去,全仗他们相助。偷药之前,一个伙伴说了,谁要是被抓住了,说出此事,供出大家,将来大家便要让他永无宁日!没人肯用我。我想自己这一辈子怕是只有做乞丐,若是不得同伴的心,恐怕连乞丐都做不了。”黄元泣不成声地说。 “血参汤来了。”紫凝端着参汤进来。 “别哭了。先喝点汤养养心神,否则又昏倒过去了。”寻香轻轻地摸摸他的头,发觉他的衣着并非乞丐那么破烂,可能是他刚出来不久的关系。 “喝吧。然后再吃点茶饼。你几餐未食,也不易一下多食。”紫凝把汤递给他,又体贴地去一个柜子上拿了一个本酥软的茶饼。 黄元饥饿难忍,端过汤,咕噜咕噜喝下去,又接过饼三口并作两口吃了,眼睛不由自主向前着紫凝无前取饼的地方望去。 “休息一会再吃东西吧。的确你现在不益吃的太多。你别紧张,我们不会去找你伙伴们的麻烦,如果你偷走的药能帮上你奶奶,你就赶快把它们送回家吧。”寻香笑着从衣袖里拿出五两银子,“这些钱,你拿回去给你奶奶买些好吃的。” 黄元眼泪如洪,接过银子,下了木榻,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哭道:“我家本不是很穷。原本有些田地,我原来也跟着先生读书的,可是前年我爹死后,奶奶和我都有昏症,家里只有靠卖田地为生,我娘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在一个晚上便离家出走了。熬了两年,家里的田地都快卖光了,我离开家有两个月了,家里还有两分菜地,不知这时是否菜都卖了。若是奶奶知道我在外面偷东西,会打死我的。今日寻当家的恩情,我铭记在心,将来我一定按照康生医会的规矩,来偿还欠下的债。” 寻海涛一惊,怎么这孩子说的与夫人说的不现? 寻香瞅他一眼,淡淡一笑,也不解释,只和黄元说话:“好的。你起来坐着说话吧。只是你自己都有昏症,回去的路上若是犯病怎么办?” “现在我还差一样五味子,若是有那药,便能治一种醒神药,只要每天按时服三次,一次一丸,便会发作得少。”黄元站起来,紫凝把他拉到一张鼓凳上坐下。 寻香一惊,“谁给你的药方?” 黄元眨眨黑亮的眼睛,有几分自豪地道:“因为我们家有这个遗传病,所以从奶奶时起,就有一直研究如何防治这病。我从小跟着奶奶学习认药,这药方是我和奶奶研治出来的。原来想拜个大夫学医,只因这毛病,人家都忌讳不吉,所以没人肯教,奶奶说若不是我有病,又没有肯教,说不定我能成炎大夫的。” “我们库房的药,你都认得吗?” “认得呀。那里最值钱的金不换,我可是没有拿。还有别的大多是寻常的草药。” “你还会些什么?” “奶奶说若是配合针灸术,我们的病可能会得到更好的控制。所以我有学习认识穴位,虽然背遍了人体的经脉穴位,因为没有用针的师傅,在这方面只停留在平时用艾叶给奶奶和村民灸治风寒。” “我先前给你灸治过,你可记得灸的哪些地方?” “先前的事不曾记得。不过寻当家再为我扎一次的话,我闭上眼睛,不看你针灸,完毕后我一定说得出来。” 49 师傅 寻香心中颤过一缕惊喜,黄元这种昏症与浩然的沉睡有几分相似,而浩然根本就无法与她交流针炙时的感觉,但黄元不同,他不仅可以交流,而且他还知道不少穴位,又认得不少药材。[] “我们试一试。” 寻香取出银针要为黄元再针灸一遍。 黄元闭上眼,淡笑道:“我保证不会偷看。” 寻香试了几处穴位,都是助人清神通脉的,黄元果然一一说出,还道:“寻当家的针法好好,不轻一分也不多一分,若是能帮我刺刺后溪穴,我一定会更舒服。” 寻香一针扎进他的后溪,黄元张嘴笑道,“真的好舒服。” “你还想要些什么药,我送给你!”寻香好生高兴,想不到黄元竟是个人才,而且是个可以帮助治疗浩然的大活人。 黄元摆手道,“奶奶说过,做人不该太贪婪。你于我的恩情,恐怕我以后在康生会馆干一辈子活都还不清。” “你真想还我人情?”寻香扬眉笑道,若不是黄元要急着回家看他奶奶,真想这就把他留下。 “当然要还。” “我家有个孩子得了一种病,和你相似,但比你更严重,而且他只有近两岁,我用针灸药疗法为他治疗,可是他一直沉睡,就是醒过来,年纪小也没办法与我交流我的治疗效果……” 她话未说完。黄元立即明白过来,激动得跳起来,“我听外面传说过,说寻家有个孩子长年昏睡不起……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家的毛病与他有相似之处,所以寻当家需要一个合适的试针者!我愿意给寻当家试针,试药!要是你不介意。我想现在就看看你家长睡的孩子!” 众人惊喜交加,没想到这贼竟是个主动送上门的好东西。 尤其寻香高兴得让紫凝包上几外茶饼,拉着黄元就往外走。 一出康生会馆,黄元突然停下足,看着外面几个年纪大小不均的乞丐,他们正在紧张地盯着这边,见他跟个美貌的富贵女子出来,关切的眼神立即化作几道寒光投在黄元身上。 寻香明白过来,放开黄元,“那是你的同伴们?去与他们解释解释吧。” “谢谢寻当家。”黄元向她感激地作个揖。几步跑到对面,把同伴们叫到背静处,细细地解释了这番际遇。 “你小子真走运了?” “我几时骗过你们?” “真让那算命的说中了。你往东走遇贵人?” “寻当家给了我些银子,我先去寻家一趟,然后会回破庙感谢你们,今晚请你们吃一餐好吃的。” “好呀!” 大家七嘴八舌地把黄元差点给抬起来。 “你别回去了。你把药制好,我们帮你把药丸和银子给奶奶送回去。只要回头。你帮我们在寻家找碗饭吃就好。”年纪最大的乞丐有十八岁,脑子最灵光,拉着黄元的手央求。 “大家别着急。往后我会卖命地给寻家做事,只要我有吃的,一定不让你们饿着!”黄元出来全仗这般兄弟帮衬,十分感激他们。所以义气地保证。 “我们几个对你如何。你知道的!你去官府申请义诊时,我们几个都作好了帮你一起给医馆干活的打算,不然依你那有昏症的身体。说昏就昏,人家哪敢派活给你干?”年纪最小的八岁,是个伶牙俐齿的男孩,害怕黄元以后不记得大家的好处,立即拿话激他。 “自然不会忘记大家的好!我先去寻家一趟!”黄元怕说得太久。连忙告辞。 黄元从对面一条小巷钻进来,小脸兴奋得通红。跑到寻香面前,“我们走吧。” 他的伙伴在对面的小巷里伸长脖子张望,眼神勾勾地盯着黄元,表情甚至是紧张。(.无弹窗广告) “涛叔。我先回寻园。你让人拿些食物请对面的乞丐们吃吧。” 黄元跟着寻香上了马车,第一次坐如此宽大舒适的马车,一进车里,激动得手在衣袖里轻轻颤动。 当马车到达寻园时,看着如此高度大美丽的宅子,黄元觉得自己有些不能呼吸。这样的宅子在九尾镇从不曾有,就是浑水县几个大家族的宅第也没有这么独天得厚,不仅大器,还景色自然。 跟着寻香走进东大院的主院,一路上黄元的脚步有些轻飘,而且不敢用力踩在足下的木地板上。只给过一段青石路时,脚步才敢走得重些。 “夫人带了个孩子回来?” 吴妈妈和洪妈妈抱着孩子在上房外走动,见到寻香领着个受伤的孩子回来,甚为诧异,她不是去康生医会处理贼的事情吗? “黄元。这是吴妈妈。她抱的孩子就是我儿子浩然。这是洪妈妈抱的孩子是我二女儿安馨。”寻香很正式地给黄元作介绍。 黄元赶快向两个妈妈作揖变腰。 吴妈妈和洪妈妈看着寻香,夫人这是要干嘛,带个乡村孩子回来,瞧这孩子的衣服还有些脏。 “进屋去吧。黄元想看看浩然。”寻香的话令两个妈妈瞠目结舌。 进了屋里,黄元的眼睛不敢四处乱看,怕给人不好的印象,待吴妈妈把浩然摆在一方小榻上,方小心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浩然粉嫩的小手。 黄元也会把脉,摸了摸浩然的脉相很正常,惊愕地道:“真神奇。浩然一直沉睡,还能正常生长。” “黄元会医术?”吴妈妈有些疑惑地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黄元,不相信他能懂多少。 安馨见到他摸哥哥,不满地叫两声,扑上前要打黄元,以为他欺负哥哥。 “黄元是夫人请回来协助治疗哥哥的。”紫凝笑着说破实情,轻轻拦着安馨的手摇几摇。 黄元被这么小的孩子误会,不由脸色一红。安馨似听懂紫凝的话,哦地一声,收回小手,冲黄元讨好地一笑。 “真可爱。”黄元惊讶地看着她,这么小她就懂大人的意思? 协助治疗?就是说给夫人当助手?吴妈妈还是不太能理解。洪妈妈现在不敢轻易怀疑人,闭紧嘴巴,生怕说出不妥的话来。 “我听奶奶说过小孩子这时正是感知外界的时候,若是错过这个时期,没有学习认识这个世界,许多能力会停止不前。得赶紧治好他呀。”黄元象个大人一样紧皱眉头,第一眼看到浩然就喜欢他得很,而他的病比自己严重几倍,想到自己犯病时只是昏厥都不讨人喜欢,若是他一辈子这样,岂不太可惜?心中对浩然可谓又怜又同情。 “所以夫人才请你回来呀。”紫凝道。 黄元点点头,略思一会,似作了重要决定,抬头看着寻香:“寻当家。浩然的病不能拖!听说你懂医术的,想必你在研治浩然的病上正遇犹疑,你现在就拿我试针吧!” 寻香笑道:“这事的确急。可是你现在得先回家去看奶奶。” “没关系。我们平时以帮村民治些小病,所以我不在家时,村民们会关照我奶奶的。送药回去的事,我让孙狗大哥帮帮忙。不然我回去再回来,这路上要耽误不少日子。”黄元象大人一样,语气成熟,决定果断。 “好呀!”紫凝高兴地拍拍手。 寻香眼睛一亮,心中本有想法,这时方道:“不如这样。我让人收拾个住处出来,你让孙狗回去帮你把奶奶接来吧。” 可以把奶奶接来,这样最好。有寻家这个大保障,以后他们就不愁没药了。 黄元激动得满脸通红,连忙向寻香弯腰感谢:“只要有间屋给我们住就可以了。奶奶不犯昏病时也可以干活的,至少她可以帮着我们做药。我们会努力干活报答寻当家的恩情。” “我对你的寄望可不只努力干活这么少。”寻香即时鼓励。 黄元眨眨乌黑的眼睛,看着寻香,捉摸着这话。 紫凝和黄元同岁,对他既有同情,也有同年人的好感,见他聪明有孝心,有心助他,在一边推一下黄元,怂恿道:“你还不快拜夫人为师?她是希望你将来好好学医,成为一个优秀的大夫呀!” 学医是黄元的梦想,经紫凝一提,连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呼叩了几个头,头上本来扎着布条,经此一磕,伤处渗出血来,立即将头上的白布巾染出一片血渍。 寻香有心教他,可没想过收徒,被紫凝一闹,见黄元真诚,想到前世他是自己的干儿,今世收为徒弟,恐怕真是缘份。便笑着拉起他:“起来吧,往后别辜负了紫凝今日为你作的推荐。” “慢!”紫凝却拦着黄元,不许他起来。倒上一杯茶递给黄元,“虽无正式仪式,作弟子的还是应该给师傅敬一杯茶吧?” 黄元高兴地端起茶,恭敬地递向寻香,“请师傅喝茶。” 吴妈妈和洪妈妈目瞪口呆,就这么一会,一个带回来试针的孩子成了夫人的徒弟? 寻香笑着接过茶,抿两口,示意他起来。 “恭喜黄元!”寻园里的下人大多年纪偏大,象紫凝这样的年纪的只有她一个,以后多了个同年人,紫凝十分高兴。 “试针的事不急这半天。待黄元先去安排好家里事,再一步步地来吧。紫凝先派人把黄元送进城,他要制些药丸直接去医会找涛叔就是。”寻香也很高兴,让紫凝去安派黄元的事情。 “谢谢师傅。”黄元站起身,嘴巴跟着甜起来。 50 忽略 黄元欢天喜地进城安排好自己的事情,天黑后便和寻海涛回到寻园,想不到好事一连串地等着他,先是海涛带他去领了两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去客厅见寻香。(.无弹窗广告) “夫人把东院里的小四院打开了,往后你和你奶奶就跟夫人同住一个大院了!”紫凝高兴地把好消息先说出来。 黄元进过东大院,知道里面的小院幽静美丽,感动得扑通一声跪下:“师傅。以后徒儿一定用心学医,不仅要和师傅一起治好然儿,还要得一身本事,以救治病苦人们。” “这是师公。”寻香指着老王给他介绍。 “拜见师公。”黄元端正地给老王磕头作揖。 老王坐在一边打量他一阵,笑一笑,调侃的话没说出来,却暗叹世事难料,天下竟有这样的机缘,这小子因祸得福,若非先天患有昏症,恐怕也不得这样的际遇。寻香虽然平时没正经地叫他师傅,但实质是上他把她教出来的,所以说黄元叫他师公不过份。作为师公自然得表示心意,早把一本寻香读过的书准备好,此时拿出来交给他:“这是一本基础医学书,拿去好好研读吧。你师傅就是读这本书入门的。” “这是谷家曾祖父曾祖母。这是邹家曾祖母。本来大家叫邹茶师为阿婆,可是她的辈份与谷家曾祖母一样,所以往后你跟然儿、馨儿一样,得尊她为曾祖母。” 邹氏住进茶会后,莫氏经常找理由请她来北院,或者自己去茶会找她,因此邹氏很快就融进了寻家,此时她跟莫氏坐在一起,虽然衣着平常,但神情安详气质高贵。令人尊敬。 黄元新来,对寻家的事不了解,师傅怎么说就怎么做,连忙给三位老人磕头作揖。 谷庭仪夫妇很重视收留黄元这件事,不只他会帮着寻香治浩然,更重要的是听寻香说这孩子从小就想学医,自己懂点医道,认得不少药材,人体经穴知道不少,只要他肯努力。(.)将来必定成为一个有用的医者,不仅济世救人,还能帮衬着康生医会。所以早备好礼物,谷庭仪拿出一套御赐的文房四宝,“黄元。学医离不开这些东西,这是御赐的文房四宝。你既有心学医救济世人,将来康生医会的发展。还有寄于你辈。所以你一定要勤奋。” 黄元颤抖着双手接过东西,这套东西的盒子还没找开,外面还包着金色的绸缎,上印有御用的字样。激动的同时,心里闪过那算命老头说的,一路向巡河东面去。定遇贵人,从此命运转折,将来受人尊敬。但需为人忠正,不可忘恩负义。怀里抱的可是御用文房四宝呀,黄元有些昏眩的感觉。 “我有个玉佩送给你,平时戴在身上,图个吉利和平安。希望你学艺有成。将来治好然儿,也治好你和你奶奶的病。”莫氏拿出一个玉佩。亲手给黄元挂在腰上。 这可是莫氏原来陪嫁过来的老玉,有着莫家的尊荣在里面,莫氏将它送了黄元,可见她对黄元的看重和支持。 黄元从没得到过这样的重视和关爱,眼睛不断地雾湿。 “谢谢曾祖父曾祖母。”激动之下,黄元的声音有些发涩。 邹氏笑一笑,也拿出个东西,却是一盒银针,“原来我想学针灸的,可是年纪大了,不如把这包东西送给你。我的愿望和谷家曾祖母一样。” 黄元接过精美的盒子,喜欢不已,两眼直放光彩,早就想有一套银针,如今终于得愿。看到他喜欢银针的样子,大家暗暗高兴,这孩子的确喜欢医术,如谷庭仪所说,其实康生医会的发展,还真得一代接一代地培育人才。 “我呢没礼物送给你。只有一句话送给你,谦逊为人,踏实走路,在寻家有规矩,但讲究平等互爱,做人讲究饮水思源,不可忘本。你明白吗?” 黄元抿紧嘴唇,扑闪着黑亮的眼睛,点点头:“弟子铭记师训。” “你把东西先放下吧。今晚我为你摆了几桌酒席,欢迎你加入寻家,同时如谷家曾祖父所说,康生医会将来还要靠你们这一代。”寻香身为师傅,为人师表了,不得不注意措词和语气,比平时当家的样子更多了几分老师的味道。 黄元再次郑重地点头。 老王在一边暗暗发笑,这丫头真是成熟了,教训弟子有一套,但她自己呢?还不是经常老王大夫地叫他?当然这和老王的性格有关,要是和他太过正板,他自己会不习惯,他在家有两个徒弟,有时也这么叫他的。 “好吧。开席。” 谷庭仪夫妇、邹氏、老王和寻香坐了一桌,寻海涛几个坐了一桌,黄元和明强、笙儿坐了一张小桌,帮寻家守卫的御巡兵坐了两桌,别的下人另坐了三桌。寻香从不铺张浪费的,收黄元作徒弟,竟为他摆了十桌席。弄得笙儿有些眼红。 饭毕,寻香又让吴妈妈细细地教黄元寻家的规矩,让寻海涛带他熟悉了环境,便让他更洗歇息。 从此,黄元在寻家住了下来,成为寻家正式的一员。 黄元的加入的确令寻香研治浩然的病有一定助益,曾经不敢扎的,在与黄元的多次配合下,找准一条新的经路,为浩然试着治疗。 黄元很机灵,对寻家熟悉后,早上四更起,五更背书,六更早膳,吃罢膳便帮着柳氏她们干活,还主动要求每天早上、半上午和半下午念一个时辰的书给浩然听,除了这些,下午他还会跟寻香去北院给谷庭仪夫妇按摩。 没几天,寻家上下的人就喜欢他得很,感觉哪里都有他,渐渐地变得哪里都离不开他。 寻香得了这么个宝贝徒弟,有他作自己的眼睛,成天在园子里跑,慢慢地发觉自己省心不少。 十天后,沛林和龚志明带着第二批彩泥回来了。见过黄元后,对寻香这个徒弟也十分喜欢,将自己学烧的一个饰品牛和一幅字画‘天道酬勤’送给他,鼓励他好好学医,将来负大家的期望。 黄元得到师父的鼓励,更加勤奋用心,一有机会便缠着他问书本上的事。对好学的人,沛林从来不保留,总是倾囊相授。 黄元每天在寻园里忙碌奔走,不仅手脚勤快,嘴也极甜,令偌大一座园子变得更有生机。 与黄元比,笙儿发觉自己活得太沉闷,想要改变便动起了主意。 这下午黄元跟着寻香又去北院陪伴老人,黄元给谷庭仪按着腰,寻香帮莫氏松着肩头。 笙儿算准时间,跑到莫氏屋里,突然给二老请安。 莫氏愣了愣,没规定这时让青儿来请安,扬扬眉好奇地问,“笙儿有事吗?” 笙儿看着寻香,红着脸大声道:“六婶婶,其实我找你有事。” 她认真的样子令大家奇怪,笙儿今年十岁了,莫氏对她的要求更严格,在往常她这时在房里做手工呢。她整日除了读书和做女红,不缺吃穿,又有妈仆伺候,有什么事找六婶婶呢? 寻香温笑着温柔地看着她:“笙儿有什么要和我说呢?” “黄元哥哥每天都可以陪着然儿和馨儿,我和哥哥还是他们的堂哥堂姐,怎么就不可以陪陪他们呢?” 几个大人先是一惊,接着却是心情复杂。一直以来,家里有孩子的,怎么就没想到让明强兄妹多陪陪浩然呢? “虽然浩然弟弟现在不会醒,可是我们都知道,弟弟的病要定时读书给他听,还要把这个世界描绘给他听,如果我们每天也可以去陪浩然两个时辰,陪他的人越多,是不是更容易把他吵醒呢?” 在谷庭仪夫妇的严格管教下,笙儿原来的坏毛病得到扼制,言行再无任性,变得更机灵。巧妙的建议不仅道出了心声,还向大人提出严肃的质疑,怎么能如此忽视我们,难道我们不是寻园的一份子? 寻香夫妇已经觉得园子里真是该再多些孩子,经笙儿这么一提,心中后悔对明强兄妹真是有些疏忽,连忙笑道:“如果不耽误你们的功课,那你们就每天去陪浩然和馨儿两个小时吧。不过陪他们可不是轻松的事。” 谷庭仪和莫氏也顿感震慑,此时方悔一心只想把这两个孩子严格管束着,忽略了让他们和浩然兄妹多接触交流,而且浩然的病,如果经常有孩子陪着更有益处。 “笙儿乖。这个建议提得好,以后就把你们兄妹俩的两个时辰休息时间变为三个时辰吧,除开中午的午睡和用膳时间,别的都去陪然儿和馨儿吧。”莫氏心里暖暖的,笙儿没有提古怪的要求,却是正面的说出心理话,这让她安慰,至少她不会象她娘那样凡事要达到目的,动歪脑筋。 “我想现在就去看看弟弟妹妹。”笙儿大胆地请求。 “去吧。叫上你哥哥。让黄元带你们去。”谷庭仪慈祥地发话。 寻香看一眼黄元,黄元立即停止给谷庭仪按摩,带着笙儿出去叫明强。 “哥哥。走,我们去看然儿和馨儿。曾祖父曾祖母已经批准了。” 屋外响起笙儿清脆快乐的声音,响亮地烙在大人的心里。 莫氏眼角发酸,“瞧我们把孩子压抑得差点失去活力了。” “孩子们在改变。我们也应该跟着改变。”谷庭仪那根紧张的弦,在此时终于肯更改音调。 51 在干什么 笙儿和明强每天可以去陪几次浩然和安馨,兄妹俩觉得枯燥的生活变得快乐许多,每次去都争着为浩然读书,说话给他听,寻园越来越充满生机,因此每天下午寻香上北院变成谷庭仪夫妇跟明强笙儿一同来到东院,和寻香一起看着孩子们陪伴浩然和安馨玩耍。 过几天孙狗将黄元的奶奶接到了寻家,老人年纪并不大,不过五十余岁,除了有昏症,身板其实尚算硬朗,得到寻家收留相助,黄元又踏上了学医之路,黄奶奶对寻家充满感激,一来便要跟着柳妈妈和于妈妈干这干那,根本无需多说。 寻香善待黄元,不仅仅因为他能帮着自己治儿子,为康生医生培养人才,自然也有其它的想法,对黄奶奶并不肯拿下活她干,因为她懂些医道,便让她带着庄民们跟清药师(原来的清老板)夫妇一起管药地,待熟悉之后,好把清老板夫妇派进山里专管那里面的药木。 在药地里虽然也离不开干些粗活,但黄奶奶的身份不言而喻,跟清药师一般,比当仆妇那可是受人尊敬得多,而且手下管的都是药民,大多时候做的都是管理批挥的事务。 寻家的事,谷柏新每月都会在上报的公文中附言提及,因为沛林身世的特殊性,所以寻香收徒弟,把徒弟一家安在寻园居住,皇上没有诧异,反而暗暗赞赏。因此后来寻香类似的行为,同样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和别人的议论。 而这正是寻香为不久后将邹氏接进寻园同住的先手埋伏。她怕先将邹氏接进寻园会引人注目,所以黄元的出现,带给她极好的思路。 如同对黄奶奶的尊敬,将来邹氏在寻园里肯定要占据更重的地位。 正是机缘巧合,黄奶奶来后没几天,邹氏因夜里起来查看库房。着了些风寒,寻香以为了好医治为由,趁机把她暂时接到寻园,也安置在东院的三院里。[.超多好看小说]四院最靠角落,而且最小,三院比四院大许多,而且花园也更大,对于寻香的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人怀疑,都以为黄元先住了四院。邹氏在后,寻香要尊敬老人,自然只会暂时住在三院。不过寻当家把东大院的两个小院启用了。可见她对黄元和邹氏的看重和依凭,下人们自然只能拿他们当主子,即使大家平时保持着和气和彼此尊重,但心里却不敢把自己与他们看得一样的。 不只这样,慢慢地寻香还以邹氏身体不好为由。将茶会的一些事务交给廖氏和君儿,让她做了一名挂名茶师,为了避人怀疑,名义上让她与何庄头一起管着近处的茶地。 心中的事件件了却。只有寻海涛派出去的人仍没消息回来。 沛林从山里回来后,几乎每天都要去窑坊,和龚志明研究烧彩陶的事。弄了些日子,终于有了眉目,便开始蹲在家里画画和设计陶器样式。只隔两天去一趟窑坊。在家时,每天下午,便是大家一起在寻香的屋里陪着孩子们的时候,这样的气氛对孩子们的成长的确有益,不只安馨这时特别高兴。就是明强和笙儿慢慢地也变得更知情重义,把浩然和安馨看着亲兄妹。 初冬的下午。太阳有几分清冷地挂在天上。 程妈妈带着两个丫环来到寻园的东院。寻家连连进人,她后来给黄元补送了礼物,对邹氏完全就看作周氏,不能以礼物的形式相赠,便以帮她添衣为由,将自家的宫缎送了足足二十匹给邹氏,其实寻家哪缺这些东西?只是可见她对邹氏的敬重和心意。 天气渐冷,阳光变得稀少,大家便把浩然和安馨弄出屋外,在花园里晒太阳,明强和黄元轮流读书诵诗,笙儿偎在邹氏身边逗着安馨。[]能够住回寻园,天天看着浩然和安馨,邹氏很安心于寻香的安排,她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 谷庭仪的脚完全没问题了,总想跟着老王在药地里跑,被莫氏禁足,非要他养上一百天才许去地里和进山。 一向勤快的人如何闲得住?见孩子们轮番和浩然交流,便也加入进去,对孩子们讲起旧时的故事。明强和笙儿虽然听他讲过,这时还是规规矩矩坐到一边,听着他对着浩然娓娓道来。 莫氏却是听不下去,那些老事对她来说耳都快磨出茧了,如何再受得这样的反复? 沛林看出曾祖母的不耐烦,从邹氏手上抱过安馨,笑着建议:“邹婆婆你生病刚愈,外面有些凉寒,你和曾祖母去屋里坐吧。” 几个女人自然懂了他的意思,邹氏连忙请大家去她屋里坐。程妈妈跟邹氏接触得越久,只看莫氏和邹氏说话的眼神,便感觉邹氏就是周氏,所以这时她倒是极懂事,自己虽是太夫人,邹氏的事关联着许多秘密,便以留下来陪孩子为由,没有去凑趣。 邹氏屋里,几个女人喝茶聊天,正好聊聊私密话题。没聊几句,话题就转到了马家上面。邹氏许久不见马希元,心里其实也很挂念,然而挂念之情不好说出来,却转到寻勇身上,“听说去年赵氏几个给寻勇物色了个媳妇叫金二娘,两方也见过面,彼此尚算中意,但因我的关系,寻勇没有心情娶亲,如今我没事了。香儿,干脆择个日子让寻勇那小院也闹热起来吧。” “不只这件。还有几个呢。给庆叔和飞叔也物色了姑娘,可是他们一直拖着不肯见面。”谈到这事,寻香也想早点了却。现在海涛有儿子了,寻桦、寻迁、寻青和寻天化的女人都怀孕了,柳长青那边,春桃因原来身子被糟蹋过,一直在吃老王配的养身药,老王说过了今年,明年春桃应是能怀孕了,柳长河在今年春天时也娶了个媳妇,院子挨着柳长青,虽然现在她媳妇没怀孩子,可是生孩子是迟早的事,就是寻庆和寻飞两个古怪,不肯娶亲。 邹氏在寻家住了些天,对上下每个人有一定的了解,这时说道:“依我看寻飞和青儿好象有些意思。只是青儿一直想看着明强和笙儿成人,所以不想嫁人。汪氏原来不好,不过对这个丫环好,倒是给自己的儿女留了后路,得了忠心的仆人。” 寻飞和青儿之间的确是有些意思,可是寻香暗地里问过青儿几次,她都说发过誓要终身不嫁的,莫氏也悄悄问过寻飞,他完全矢口否决。两方都表示无意的样子,莫氏和寻香也不可能强行将他们拉在一起,因此这件事一直给拖着。 旧事提来,三人不由为这有些头痛。 “我再找个时候和飞叔说说吧。” “那我就给青姑娘施加压力,干脆把他们绑在一起。我看青姑娘是被自己的誓言给阻挡着了。如今我和老太爷都转变了许多观念,原来可是不许下人之间通婚的,现在放宽规矩,还不是希望大家都过得好些?” 寻香和莫氏这次都下决心要解决掉这个难题。 “还有寻庆呢?他是为什么不肯结婚呢?”邹氏皱下眉,“莫不是他心头有个人?” “庆叔可能还真是那样。我问过涛叔,庆叔上山时十四岁,因为心仪的姑娘嫁了别人,和人大打出手,把人家打残了,才逃出来上的山,所以他总是沉默不语。可是那姑娘都嫁给别人了……还能一辈子不娶吗?我和沛林劝过他多次,提到这件事,他只是表示沉默。” 这件事也令寻香头大。 “唉。缘份的事不能强求,寻庆这件事先顺其自然再说吧,若是逼急了,他不痛快,也没意思。”邹氏明白了,反而开解寻香。 “邹家妹子说得极是。我们就先商量早点把寻勇和寻飞的事办了再说吧。”莫氏激动得很,就象当初嫁月鹃一样,青儿现在在她心中的份量也不轻。 三人高兴地商量罢喜事,寻香掂着程氏在自己屋里,而且曾祖父还在那里卖力地给浩然讲故事,提出要回自己屋里,于是三个女人兴高彩烈地去了主院。 这时,谷庭仪他们进了屋里。他给浩然讲了故事,沛林兴致大起,把安馨让洪妈妈抱着,拿着彩色的泥土给浩然讲陶艺上的事,还一只手拿着浩然的小手在陶泥上轻轻地触按。 没了寻香和莫氏在,这时屋里有些乱。沛林的举措太有创意,先是笙儿激动了,让明强气和黄元抱起茶壶和物里的各类物品,自己拿着浩然的小手学着沛林的样子教他感受色,见笙儿来劲了,沛林退到一边歇气。 笙儿很来劲,嘴上还不停地说:“弟弟,这是茶壶,用来装茶水的,瞧它有个鼓鼓的肚子,能装很多水,这个小的是茶不,用来喝水的,一人一个……还有那个吴妈妈把鸡毛掸拿来……这是打扫卫生的……可以扫柜子、花瓶和床上的灰尘……你身子下面睡的是软榻,与床有区别……曾祖父你帮下忙把那床上的枕头拿来……紫凝你把你头上的花饰取下来给然儿摸摸……” 大家被她的可爱吸引了,都听她指挥,不停地配合她。屋里乱是乱,不过很热闹。 安馨不甘寂静,但凡哥哥摸过的东西,也要摸一摸才肯让人拿走。 寻香等回来,见到屋里一串人被笙儿指挥着跑来跑去,乱得不堪入目,地上摆满了东西,谷庭仪和沛林在一边看得哈哈大笑,莫氏只觉头晕,大叫一声:“天哪,我们就离开半个时辰,瞧你们在干什么?” 52 消息 屋里的人被莫氏的喝声吓一跳,手上抱的东西都差点吓得摔到地上。 笙儿累得头上出汗,站起身堂堂正正地要伸辩,明强一把拉过妹妹,规矩地站到一边。 莫氏很不喜欢地皱皱眉。青儿和程妈妈几个连忙收拾屋子。 “大家陪着然儿玩一玩,让他感受一下这些物品。”谷庭仪笑呵呵地回答。 邹氏明白大家的意思,心里十分感动,笑道:“莫姐姐。难得大家想得出这个办法。这对然儿增加感知认识的确是好办法。” 莫氏瞪几眼谷庭仪,没有发怒,只是问:“谁出的主意?” 笙儿咬紧嘴唇,不敢回答,眼神却流露出不服和委曲,她觉得这可是在帮浩然。 寻氏掩嘴一笑,柔声道:“我和沛林原来商量这个办法。只是觉得然儿尚小还没实行。如今笙儿倒还替我们行动了,难怪她六叔叔跟着掺和,玩得起劲,没有反对。” 沛林走到莫氏身边,搀着她坐下,笑哈哈地道:“是我开的头,然后才是笙儿。这样屋里乱是乱点,收拾一下就整齐了。不过大家可是好高兴,连馨儿都兴奋着呢。”说着冲馨儿眨眨睛眼。 “啊!呀!呀!”馨儿发觉快乐的游戏中断,不满地冲莫氏扬手,小嘴竟瘪了几下,似乎很不乐意,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要是高兴,你们接着玩吧。青儿你跟我们出来一下……”寻香对此这种方式并不反对,见大家玩得高兴,拉着青儿往外走。 邹氏明白寻香的意思,连忙跟着出去。 莫氏站起身,摸摸笙儿的头,疼爱道:“好好和然儿玩吧,不过你们可得小心这些东西。别给摔坏了。” “是。”紫凝高兴地答应。 莫氏扭扭腰身也出去了。 谷庭仪觉得她们神秘,要跟着出去,沛林却道:“让她们说悄悄话去。”说着从洪妈妈手上抱过女儿,亲亲小脸,笑着逗她:“馨儿。这样玩很高兴,是不是?” “呀。”小小软软的手从沛林脸上滑过。沛林抱着女儿坐到浩然旁边,幸福地亲了亲儿子。 “开始!”笙儿从没玩得这么畅快过,立即抱起一个东西又走到床边拿起浩然的手,教他感知物体。 青儿被寻香拉出去,有几分忐忑不安。不知哪里做错事情。 几个女主人把她带到一棵碧云杉树下,对她进行‘围杀’。 “青丫头!这件事我再不和你拖了,你年纪不小了。真该嫁人了!” “寻飞和你情投意合地正好。你就别再为自己的破誓言所纠结了!” “这回得听我们的安排。过些天给寻勇办好事时,你和寻飞的事这次一起办!” 又是这事,最令人烦心的事。青儿捂着耳朵不想听。 这时,负责寻园安全的寻飞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一个人。看到寻香在东院与前庭间的树下,笑着跑过来。 莫氏乐开了花,“瞧。真是有缘呀。说什么,什么就来。” 寻飞不明端理,听到这话,笑道:“难不成老太太对我有哪里不满意?所以正和夫人说着?” 莫氏啧啧几下。笑眯眯地拿眼神直溜他俩人,这次她铁了心要促成这件好事。看得寻飞直发毛,再看青儿已经转过身去。似乎有几分难为情,不好意思看到她,这种情形寻飞已经习惯,连忙转换话题,指着远处的人高兴道:“涛哥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为了避人耳目。寻海涛找到原来一个兄弟去了趟皇城。那人生得矮小精悍,一身粗布服。远远地正向这边眺望。 “我带他去前堂客厅坐。”寻飞说罢就跑。 “请他到东院客厅来吧。”寻香吩咐。 寻飞将那人领过来,那人早认得寻香一般,端正地行个礼,看似粗糙的容貌,显透着几分礼貌文明:“寻当家安。” 寻香觉得眼熟,猜原来他帮着海涛对付过周正一党,连忙客气地回礼。 “他叫胡振力,在外面倒卖些小生意,走南经北的,所以涛哥找到他帮忙。”寻飞介绍道。 “胡叔。请。”看他年纪也是三十好几的人,寻香点点头,仍尊他为长辈。 众人回到东大院主院,还没进客厅,寻飞高声叫着:“快来人上茶。” “我去吧。”青儿脸色依然羞红,快步往厨房走去提开水。 寻飞笑眯眯地向她倒个谢,青儿轻轻剜眼他:“都是一家人,还这般客气?” 这话本没错。可是今下午寻香她们就两人的婚事一直谈着,这时莫氏笑呵呵地看着寻飞和青儿,“你们呀,还真是一家人别太客气。” 胡振力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寻家的主子还真是平易近人得很,当着外人的面,对下人都这么亲密。 寻飞眨眨眼睛,觉得莫氏的话有些不寻常,邹氏低头一笑,他更觉得有问题,不由嘿嘿地干笑两声。 “胡叔请进吧。”寻香微笑一下,稳住笑容,将客人请进屋里。 莫氏和邹氏跟着进了客厅,对找皇城的消息都非常紧张。 寻飞看着青儿窈窕的背影从走廊转角处消失,仍有种怪怪的感觉,可是现在要有事,也没心思去捉摸。 “胡叔一路上辛苦了。”寻香免不了问候和寒喧,再着急也不急着这么急地催问皇城的事。 “我在外跑惯了。而且皇城离这里不算太远,一路上不是坐马车走大道,就是坐官船经水路,所以路上不算辛苦。”胡振力眼睛四下看看,似乎在找寻海涛,虽然他也认识寻飞,可是寻海涛毕竟是原来在山上的头。此番卖力地为寻家做事,自然也有他的目的。 “你家安在哪里?”寻香关切地问。 “从山上下来后,前年帮着涛哥打过仗,涛哥给我们些银子,后来就在沉塘镇安了家娶了个女人。”胡振力说话十分客气和注意措词,竭力不要流露出原来在山上当过恶匪的痕迹。虽然知道寻当家知道他的底细,可是如今做了良民,便想安守本份。 “家里有些什么人?”莫氏问道。 “就老丈人和丈母娘,还有贱内的两个弟弟,以及一个一岁多的女儿。” “他们还好吧?”邹氏又问。 “托你们的福,家人尚好。” 皇城来客人了。上房在就在客厅后面,青儿的茶还没上来,谷庭仪和沛林就跑出来了。 胡振力原来跟着寻海涛帮皇上对付周正一党时,其实见过寻家的主人,只是没有接触,见到老太爷和老爷出来,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老太爷安。老爷安。” “请坐!”沛林连忙招呼他坐下,和谷庭仪坐到对面。 这时青儿和柳妈妈端着茶水上来,寻飞帮着摆好茶点,待青儿她们出去后,寻飞催道:“小胡子。快把你打听到的事说说吧。我已经有派人去通知涛哥。” “别急,先喝点茶,吃点饼吧。”沛林体贴地道。 胡振力下船后直接来了寻家,所以正口渴,喝几口茶,抬起一只衣服挡着,斯文地抹下嘴上的水渍,便朗声道:“涛哥找到我后,我专门去了皇城,暗中设法去马府打听情况……” 他的声音很响亮,寻香连忙给寻飞做个手示,寻飞跑出去并关上门。 “想到涛哥当时吩咐的要不显山不露水,不引人注目,便在暗中观察了马家几天,发觉每天早上一早,马家后门有车子出来去菜市场买菜,我便扮作菜贩蹲在菜市场,与马家厨房的马厨头混熟后,才暗中把涛叔给我的信物给他,请他带我进府。马厨头很谨慎,拿着信物先去府里给主子禀报过,次日一早才以送菜为名将我带进府里。而马侯爷夫妇接见我也没在正厅,却是在一处偏静的小院里。” 所有的人跟着他说的情况变得紧张,显然皇上对马家仍有忌讳,马希元辞职后,因为女儿的关系仍留着爵位,但马家却处于不自由之中,而马希元为了不惹麻烦,也夹紧了尾巴住人,不轻易出门,也不与人往来。 “马侯爷知道我是寻家派来的人后,当即眼睛都湿了。直说对不起寻家的委托,这么久了一封信都不敢给寻家去,更不敢派人去寻家,就是寻家召开两会,都没敢给寻家送一份贺礼。我便安慰他不必为这些小事难过,只要马府的人好,寻家的人就安心,当然寻家要找的人有了下落,那更是完美。马侯爷听出我的意思,便告诉我他一直在马家的下人中寻找一个人,连原来在马家当过武差的兵和护院,后来被朝庭收回兵权时,许多人也被收编录走,他都有让马家原来的一个得力人手全都尉一一查过他们的出生和背景,可是的确没有找到线索。因为马家现在几乎处于不自由和不可动弹的状态,所以他把此事委托给了全都尉。后来他又给了我一个信物,让我暗中去找全都尉,全都尉说他有一一细细地询问原来在马家当个差做过事的人,没有一个与寻家要找的人相似。他说当初马老侯爷发事后,马家跑了几十个人,不知要找的人是不是在那里面,叫我把这话直接回给马侯爷,后面的马侯爷会指点我如何继续。我便又去了马府,马侯爷说就这么给寻家先回着话吧,又拿了个信物给我让我带回来。” 胡振力从怀里取出一根发钗,恭敬地递给寻香,“请寻当家过目。” 53 是时候了 寻香接过发钗转动几下,并没见过这东西,何以舅舅把个陌生的东西当作信物? 胡振力是海叔的旧部,若非可信之人,涛叔不会派他去办这等重要的事,而且从胡振力所说的来看,他的确有见过马侯爷。(.无弹窗广告)所以这信物应是没有问题。 “别的可有再说什么?”邹氏看一眼寻香手上的东西,没有立即拿过来,她自然认得自家的东西,那是她是当年的一个陪嫁物,后来送给了成氏。 “马侯爷好象变得十分淡泊,整日在家吃斋念佛。临别时马夫人似乎想说什么,被马侯爷阻止了,只让我路上小心,把这东西拿回来,把此行经历告诉寻当家即可。另外有封了一百两银子给小的。”胡振力脸上微红,拿出两张五十的银票,放在茶几上,表示不好意思收。 谷庭仪摆摆手,“银票你收着。你为寻家办这么大的事,费那么多心思,既是马侯爷的心意,你当收下。” 胡振力拿出了银票,不好意思再拿回去。 “若是别无其他的话传。你一路辛苦,先跟寻飞去客房暂歇。可好?”寻香从邹氏的话里听出,她肯定认得这东西,便客气地看着胡振力。 “行。”胡振力知道他们要商量事情,自己站起身。 邹氏上前打开门,把寻飞叫进来,让他先带胡振力下去,看着他们走远。 “外祖母认得这东西吧?”寻香从座上起来,走到屋中央,把钗递给邹氏。 邹氏拿过钗转动几下,扫一眼谷庭仪夫妇,笑道:“这是我当年用过的东西,可否物归原主?” “你的东西你自当归你收藏。”莫氏笑着附合。 原来一直瞒着谷庭仪夫妇仓夫的人事,前阵把寻青和寻桦调出去了。[.超多好看小说]莫氏一直追问外面有什么事,邹氏觉得这事没必要太过对他们隐瞒,便自己向他们说了一些事情。因此他们已经知道仓夫人的事。 “若是修嬷嬷的弟弟在原来那帮逃跑的人中,这事可有些麻烦……”谷庭仪眉头深拧,不敢想象若是修嬷嬷的弟弟成了仓家的骨干力量,那么便是东洋人的走狗,恐怕再无与修嬷嬷相认的可能。 寻香也眉头深皱,心里也有那样的担忧。 邹氏从钗管尾部捻出个纸条,看罢表情沉重,将它交给寻香。寻香看了看又交给谷庭仪和莫氏,最后才是沛林。 沛林看罢,将纸条烧了。屋里陷入寂静。没人敢再谈这事。 良久,谷庭仪看着寻香和沛林:“还是早点想法解决吧。” 寻香和沛林点点头,仓夫人的事,真是不能再拖。连马希元都在纸条里提了,谨防仓家再起恶事。扰乱苍生。 自寻家在沼泽谷中建了洗泥场后,深处洞穴里便再没人出现过。仓家的人再次销声匿迹,让人隐隐有一种危机感,仓家的隐匿恐怕不只寻药那么单纯,毕竟他们的身份特别,为了本国利益。从出生时起就受了随时牺牲自己的教育。 “夫人。好消息。”紫凝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向稳重的俊脸兴奋得通红。 大家正在复杂的心情中,复杂的眼神瞬间恢复平常。都看着她手舞足蹈地来到面前。 “不知是不是今天小少爷玩得太高兴,他又笑了……可是我们并没喂他吃红珠菇!” 紫凝绝对不是撒谎的人,而且若没看得明白,她不会这般慌张跑来报信。 首先是莫氏一声惊呼,“真的?”同时拄着拐杖便往外走。 别的人都是眼中一亮。[]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都兴奋地向上房跑去。 “弟弟笑!这是馨儿妹妹唔。还不到半岁,是你的亲生妹妹哦。”笙儿今天太激动了,没想到一下午的疯狂真的带来了奇迹。安馨已经被放在浩然旁边躺下,笙儿把兄妹俩的手放在一起,趴在榻边不停地讲话。 浩然的确在笑,而且是开心地笑,那张嘴的样子,跟安馨呀呀呀叫唤时颇为相象。 程妈妈、洪妈妈和吴妈妈围在榻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寻香他们进来,程妈妈方激动地看着他们:“然儿真的在笑。” “然儿。”莫氏扔了拐杖扑向榻边。洪妈妈连忙搀着她。 “孩子真的在笑。”寻香和沛林惊喜地看着儿子,粉红的脸蛋上绽起两个可爱的浅涡,这和他吃罢红珠菇汤后的笑不同,前者开怀,后者只是舒慰的样子。 莫氏抱起浩然使劲亲了亲,还没亲够,谷庭仪已经抱走了孩子,高高举起,兴奋不已:“然儿会笑,不如睁开眼看看大家。” 可是他只会笑。 可能是很少被人高举在空中,谷庭仪把他放下来时,他眉头竟然微微一皱,象不满意。 “天哪。然儿有表情了!显然他应是醒过来了。只是不会睁开眼,不会说话?”邹氏激动得声音都哑了。 黄元在一边已经沉思许久,这时也是激动得声音哑哑,对寻香道:“师傅。看来我们最近的治疗起到作用了。只要这么下去然儿一定能完全康复!” 寻香点点头,按捺着激动,浩然的病终于有了转折性的突破。最令人纠结的几件事,在此时终于可以放开手来解决。 或许,是时候到了! 是夜,寻香夫妇、邹氏和谷庭仪夫妇在东大院的主院里商量着下一步的事。 “恐怕得设法让朝庭有所防范。以免仓家阴谋策划大计。”邹氏很敏锐,从近乎两年的宁静中嗅到一些不寻常。 屡经风浪,寻香并不因此慌乱,只是一直在寻找办法和等待机会而已。长久的宁静已经让大家都嗅到了一股可怕的危机。 寻香果断决定:“明天我出一趟门。我看那胡叔似乎投靠寻家,若是涛叔觉得合适,便可留下。沛林再去沼泽一趟,那里既然曾是仓家的巢穴,从那里经天华林来凤鸣山颇隐蔽,至少要把那里防守起来。请祖父去官府一趟,要提醒朝庭有所防备,还得借三叔之手在上呈的表书中婉转提及此事。” “你打算怎么处理仓夫人?”谷庭仪问。 寻香四下看看,笑一笑没有回答。如何处理仓夫人,还真不好说这事,如是现在将她处死,那么可能会引发仓家不择手段的报仇,因此仓夫人只能以诱耳的形式暂时存在于世间。 唉。谷庭仪自然知道其中的艰难,寻家毕竟欠仓夫人的情的。 “香儿你可得考虑仔细了。若说寻家欠仓家的情也早还够了。而且当初你得到金大王和紫精灵,都给了他们,而他们用两只虫王换取的巨额金钱,却是用在对付中土朝庭的事上。所以……你并不欠他们什么……”邹氏语重心长地提醒。 寻香低下头。邹氏说的很尖锐。对寻香来说,寻家欠仓夫人的情,主要是她那时刚重生过来,要从前世的懦弱和悲惨中走出来,作为女性,的确受到仓夫人不少影响,而仓夫人帮着她对付了郭二那几个人,也可谓她今世的重要转折。 “香儿会处理好的!”沛林永远相信和支持妻子,怕大家说的太重令她难过,连忙安慰大家。 寻香抬起头,微笑道:“我会区分轻重的。国不存家何安?家不安,大家的幸福又何在?” 谷庭仪信任地点点头,寻老将军的后人,有这个决识的。 昱日天色未明,寻香和寻勇带着一双孩子去了东北面山上的慈安寺。自仓夫人被囚在慈安寺的秘处里,每过一阵寻香便要来这里烧香,一是祈福,二是查看仓夫人。 主持净慧算着她这几日要来,早有准备。 寻香一来便要先烧香祈福的,净慧带着一帮尼姑做法事,诵经,直到傍晚才结束,将她带到贵宾禅房。 寻家是净慧寺的大施主,如今慈安寺的所有用度几乎都是寻家在赞助,因此慈安寺后为寻家建了一座小院,取名为静香院,周氏的灵位就设在小院的神龛里。 邹氏就是周氏的事,寻香没有告诉净慧,所以一到静香院,便先礼拜周氏的灵位。虽然周氏没死,可是她的身份是真的死了,要避人耳目,寻香只能按时祭典周氏。在周氏的灵位前,寻勇也是假戏真作,痛苦流涕,悲伤不尽,令人绝无半点怀疑。 祭罢周氏。净慧派人送了素斋来,用罢膳,寻香小憩一会,到亥时,一个小尼姑送来棉被,她睁开眼,点点头。 小尼姑抬眼看着她,眨几眨清亮的秀目。寻香看看旁边抱着孩子的两个妈妈和紫凝,小声道:“跟我一路。” 大家这时并未准备入睡。那小尼姑来送棉补,实则是来传信,主持已经在某处等她。 寻香和小尼姑走在前面,出了屋门,寻勇在外面已经作好准备。 小尼姑看看院子四周,方快步往院子东面走去。众人尾随,寻勇和四个亲信护院小心地在后面护送。 东面的一丛茂密竹丛,高及围墙。小尼姑在某处狠狠一踩,那丛密竹从中分开,露出一个洞来,寻香等赶紧鱼贯而入,待她们进去后,小尼姑合上机关,藏在暗处,寻勇带人守在上面亦是藏在暗处。 54 谈话 这一条狭窄的密道竟是通往山崖下面的谷底世界。(.)因为寻香要来,先前已有人在密道里点了灯火,所以一路上虽不算十分明亮,却也能清晰地看清洞道。 密道很陡,但半个时辰后就到了谷底,还未出去,寻青已经进来迎接:“前面有机关和阵法,你们小心地跟着我。” 前面渐渐开阔,里面长着许多奇怪的石笋,高高地几乎触及洞顶。这是一种笋阵,每次走到这里,必须有人带路方能顺利出去。这种阵法是障路法,一但误入便会迷失其中,若要硬撞毁阵,便会触动机关发生爆炸将自己炸死在其中,即使有武功的人,因为这里依然不算宽阔,要施展轻功从笋尖与洞顶间尺余高的缝隙飞过去,根本就不可能。 经过石笋阵便是出口,洞外漆黑一片,寻青从墙上取下一个火把,启动机关,洞外的一片古怪树林移动开来,露出一条小径,树木下毒蛇盘绕,三角眼里散发着可怕的幽光,寻香回头看一下身后的人,叮嘱:“别怕。它们这时不会伤害人。” 林中的小径蜿蜒古怪,每走一段,寻青便从一棵树上关闭前一段的机关,以防后面有人跟着进来。大约半刻钟后,终于出了树阵,看到前方有一排黑忽忽的屋舍。 “别大意。再小心跟着。”寻香回头叮嘱。 屋外还有陷阱。 两个妈妈和紫凝第一次到这里面来,往常到慈安寺,她们都在禅房守着。 跟着寻青终于在屋外的竹林中弯弯曲曲地穿插一阵后,才到了屋舍外面,这时才发现屋里亮着灯,可以看到寻桦在屋外巡逻,而先前看到的屋舍黑影竟是了层迷惑外界的障影。 寻香来过几次。对此并不好奇,两个妈妈和紫凝暗暗称奇,不知这屋里藏着什么人,竟然藏得如此隐秘。 “你们在外面等着。”寻香虽然带了她们来,却不肯让她们轻易进去。 寻桦过来打个招呼,继续警惕地巡视四周。寻香跟着寻青进了屋里。这排屋子共有三间,仓夫人被囚在最里面一间,修嬷嬷住右边,寻桦和寻青住左边,将一直沉睡的仓夫人守得很紧严。 “夫人。”修嬷嬷见到寻香进来。高兴地迎上前。 寻香含笑点头,看着平躺在一张红木榻上的人,快两年了。她的容颜和沉睡之前一般正常。 “今天好象不是你来探望的时间,何以早来了?” 通常寻香每过两月在十五的日子来慈安寺上香,可是今天初九,离十五早了六天。修嬷嬷感觉似乎有什事令寻香早来。 三间屋子呈品字形。最里面的屋子只有一个不到一人宽的窄窗。寻青警惕地站在门口,并不多言。只静听屋里的人说话,并留意着外面。 “修嬷嬷。有一件事我想对你说,很对不起。”寻香不能隐瞒帮她找弟弟的结果,每一次来,修嬷嬷虽未主动询问,心里却是极期盼的。 快两年了。马老侯爷也死了,仍没弟弟的消息,修嬷嬷其实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寻香以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时,心里仍有些承受不住。声音颤抖地道:“有眉目了?” 寻香摇摇头,看着睡容平静恬淡的仓夫人,叹息道:“恐怕你弟弟没进过马府,一直被老侯爷安置在外边。而且极有可能跟仓家的人在一起,自小便被以东洋人的身份培植。所以即使有一天找到他。恐怕他未必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姐姐……而且……”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修嬷嬷全身颤抖,若是那样,太残酷了,不仅仅是姐弟难以相认,最令人心痛的是一个中土人被东洋人培植成了东洋国的细作,若是他本人明白过来时,他会怎么面对自己的身世和处境? 一滴冰冷的泪滚落下来。在寻香面前,修嬷嬷毫不掩饰难过之情。寻香搀着她坐在靠墙的小桌边,桌上的灯火轻轻轻摆动,将两人的身影高大地投在墙壁之上。 “修嬷嬷。我告诉你是希望你有心理准备,若是有天……” “嗯。”修嬷嬷流出眼泪,心里虽痛,但心中反而舒坦一些,含泪抬起头,看着寻香竟然笑起来,“如果我弟弟有天要和中土国作对,那么那便是他的命运。这次你专门为此事提前来的?” 寻香坐在旁边的方凳上,盯着一直沉睡的人,感叹道:“仓家的人一直没有出现。越是这样越不排除一个可能,仓家会再次擎事,发难于中土国。现在然儿在我们的治疗下,会笑会皱眉,会表达心中的喜怒哀乐了。只要按现在方法治下去,终有一天他会康复。所以仓家这事不能再拖,否则国破家亡仍我寻家造成。” 修嬷嬷擦干眼角的泪,点点头,“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先和她谈谈。” 寻香的决定令修嬷嬷吃惊:“她可是东洋国的皇室后代,这样的身份从小就被安置在中土国作细作,忠诚度绝非那么容易感化的。” “肯定要和她谈一谈的。所以这一次我们得作小人。你将她先绑起来,我再为她解开睡不醒,若是谈不通……” 寻香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还有一些睡不醒。 “好吧。”修嬷嬷知道寻香心中有结,和仓夫人肯定要谈一次方能了却心中愿望,因此从柜子里取出一根牛筋绳,将仓夫人绑在木榻上,并封上她多处要穴,这样即使她醒来,也没法一时间逃走。 寻香从衣袖里取出一包早已备好的解药,倒进桌上的茶杯里,加上一些清水,和修嬷嬷给仓夫人灌下去。 半晌后,仓夫人悠然醒来,睁开眼轻转眼眸,微淡的灯光在眼前先是昏乱地闪烁,接着变得明亮起来,眼前站着两个熟悉的女人,一个表情冷漠,一个充满期待。 见她醒来,寻香心情复杂激动,尚未开口,仓夫人已轻轻一笑,“你怎么肯为我解开睡不醒?” “瞧。我不是把你还绑着吗?” “不只如此,你还让修嬷嬷点锁了我身上多处穴位。其实我并没什么武功的。” 两人的对话貌似平淡,其实暗藏波动,两人的心情都很复杂,而且夹杂着一缕莫名的喜悦,那便是两人终于可以再次对话。 “请恕我以小人之心而防犯。毕竟你是东洋国人。” 仓夫人笑着摇摇头,“败于你手,我从未恨过。即使现在,也无怨言。” 作为东洋皇室的后人,她身负重要使命从小潜伏在中土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浩然的情况如何?”仓夫人的问候没有虚假和炫耀,让人感到她是真诚的,这大出修嬷嬷的意外,而对香对此却觉得正常,仓夫人对她的情意,正如她对仓夫人的一般,从一开始便是极真诚的。 “也许你想不到吧,浩然快要康复了。”寻香对外面的人道,“青叔把然儿和馨儿抱进来。” 寻青出去把两个孩子抱进来,洪妈妈她们依然留在外面。 仓夫人转过头,惊喜地看着寻青抱的孩子。 寻香抱过浩然,蹲在她眼前,笑道:“瞧吧。他在睡梦中都在甜笑。”说着一只手略用力掐了一下他的小手,因为有些疼,睡梦中浩然皱了一下眉头。 仓夫人惊讶地看着浩然,她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银丝粉在这世上尚无解药的,而寻香真的治好了他的儿子。 “今年我又生了个女儿。哥哥安静,这丫头比哥哥可是闹燥多了。”寻香把浩然交给修嬷嬷,又抱过安馨给仓夫人看。 “两个孩子都很可爱。妹妹睡觉的神情看着很乖觉呀。” “不。” 寻香略一用力往安馨的小手上一掐。 “呀!”安馨猛地睁开眼,清亮的眼睛灵巧地转几转,虽然知道自己在母亲怀里,因为刚才被掐痛了,身子猛地窜几窜,象头老虎一样,眼神机敏地搜索着凶手。 “馨儿。是母亲不小心弄痛了你。”寻香笑着解释,说着又轻轻掐了下她的手。 “哦。”安馨感觉到两次掐她的是同一双手,瘪一下嘴,象似委曲,人家好好地睡觉,为什么要掐人家呢?旋即才是两眼笑成弯月,冲母亲挤眉弄眼地露出讨好,似乎说,人家要睡觉,母亲别掐了好吗? “呀。太可爱了。”仓夫人被安馨吸引了,不由高兴地笑起来,冲安馨眨眨几下眼睛,“可惜她还小不会叫人。” “馨儿。这是母亲的干姐妹……” 寻香看着仓夫人,还不知道她本来的姓氏。 “我的本姓是藤野,名字叫玉儿。在中土国自出生起便定了婚,并住在仓家,所以大家都叫我夫人。”仓夫人大方地介绍自己的身份,柳眉下的细目泛着女人特有的母性,那眼神看安馨时如看自己的儿子一样。 “这是玉姨。”寻香对安馨说道。 “啊。”安馨好奇地看着仓夫人的样子,向她友好地挥了两下小手,然后也挤出个讨好的笑容,把仓夫人高兴得竟然落下一滴泪来,“天。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才这么小,便知道讨人喜欢。” “仓大仓二小时候一定也很可爱吧?”寻香把住时机,直刺仓夫的内心。 55 好吧 仓夫人仍然在笑,笑容却是凭空停滞,显得有些僵硬,声音努力保持着平淡:“他们哪能和然儿馨儿相比?他们自出生时起,便注定了这一生的命运。(.好看的小说)” “每个人在刚出生时都很可爱的。”作为母亲,寻香不相信仓夫人曾经对孩子的命运没有遗憾过。 仓夫人当然知道寻香的心思,收起笑容,强颜欢笑不如真的平静,没有了笑容,声音反而淡定下来,声音也变得轻柔自然:“事以至此,如果你有问题尽管问吧,姐妹一场,我会成全你。不过此次叙谈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友情谈话。” 成为寻香的阶下囚,她没把自己交给朝庭,她对自己已经够有情义。在双方彻底结束友情前,仓夫人要最后完结寻香的心愿。 唉。依仓夫人的智慧,何尝不知寻香的打算?她这样做,已经打算最终将自己的身份扮演到底,一点回旋都不可能。寻香心里的确有许多疑问,需要她来解开。 “既然你我敌对。何以在我下毒时,你不防范?” 仓夫人脸上再次洋溢着笑,不过这一次却是真的自然和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欢乐:“不是我没有防范你,而是没想到你竟会冒着自己中毒的危险吹管下毒,在中毒的那一刹那,我的确没有惊诧。当你得到金大王和紫精灵这样稀贵的虫子时,完全可以凭它们富贵天下,但你只取该取的财富,不是我所见的大多中土人那般贪婪,在中土国三十八年,我还从没见过妹妹这样的人品。非为我欣赏清高之辈,实乃欣赏妹妹的聪慧和明智,懂得什么该取什么该放。依妹妹的本事。能够化出神奇的符水,也并未有恃无恐,反而处处小心,步步谨慎。当周正反叛时,妹妹还能于危急中助德宗走出困境,可见妹妹的胆略谋识皆是不凡。胜败乃兵家之果,能有妹妹这样的朋友,作为东洋皇室的后裔,也为你感到自豪,败在妹妹手下。可谓棋逢对手,输得心服口服。你还想问什么?” 寻香苦笑一下,当初若是她敢私吞金大王。恐怕仓俊会大施杀手,令寻家从此香火中断,那是她人生中最困难的时候,当时可谓一念之间稍有不对,便会令寻家彻底玩完。在那时她想得到那天上掉来的横财,也不敢妄为呀。这也是机缘造化,碰巧在仓夫人心里种了信任的种子。 “我并不想知道你们庞大的计划是如何从几辈人之前就开始了。作为细作组织一定有严密的计划和策谋。我想打听一个人,在你们的组织里可有一个三十三四岁的中土男子?” 仓夫人微皱一下眉,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在仓家手下可是有好几个这么大的中土男子。不知你要找的是哪个?” 寻香与修嬷嬷对视一下。看来修嬷嬷的弟弟真是在仓家手下。 “他们都是什么来历?”寻香不想暴路修嬷嬷在找弟弟的事。 然而仓夫人从她们对视的行为中已经知道真相,笑道:“你们在找修嬷嬷的弟弟吧?” “你知道?”寻香有些意外,看来仓夫人真实的身份并不比太皇太后低。 “太皇太后是我的姑妈。我是来协助她的。所以当初老马侯爷抱来一个男孩时。我便知道那是太皇太后的人质。”仓夫人神秘一笑,记忆似乎回到当年老马侯爷暗中派人把一个两岁的男孩带到她面前的事。 “他现在叫什么名字?”寻香激动地问。 仓夫人收敛笑容,陷入两难,“这恐怕没办法告诉你们。对不起。你们中土国不是有句古话吗?若注定有缘,必会再相见。我很感谢妹妹没有过多逼问我们组织里的事。也许我们的谈话该结束了。接下来妹妹想怎么做。请便吧。” 她轻轻阖上双眼,似乎长年沉睡更令她安然。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的两个儿子在做什么?也不担心他们的安危?” “他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该发生什么就发生什么。在中土国这么多年,我学到了中土古人的一种处世法则,尽力而为,乐知天命。” 果然不愧东洋皇室培养的顶级细作,短短几语,已经道尽自己对本国的忠诚,即使面对真实的情谊,也不两不混缠,既尊重对手,也不忘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寻香终忍不住轻叹出一声,很是惋惜仓夫人这样难得的人物,竟然是东洋人。 修嬷嬷很激动,这个顽固的东洋细作知道她弟弟的下落,只肯证实,却不肯说出具体实情,真是可恨。精透的双眼暴出凶光,一只手如鹰爪一般掐在仓夫人雪白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威逼:“只是让你说我出我弟弟的下落,便这么难?不给你点苦头吃,你还真以为我中土国没有手段对付你们这些可恶的东洋人。” 仓夫人镇定自若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可就是这般难受,没有皱一下眉,也没有睁开眼,露出一丝挣扎。 修嬷嬷手上一加力,虽不能掐断她的脖子,但这一掐绝对会令人滞息死。 寻香扑上前拉开修嬷嬷,若是动作慢一点,仓夫人便可能被瞬间魂归西天了。 “夫人。她既不肯说,就让那些秘密永远沉底。趁早收拾掉一个东洋狗便少一个威胁!”修嬷嬷一脸黑线,既是找不到弟弟的下落,铁了心要解决掉眼前的敌人。 寻香摇摇头,再次长叹一声。仓夫人的精神实在强悍,可能真是命运吧,换作自己和她会差不多的。人生在世,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可轻易随波逐流,否则注定会被命运狠狠打击和抛弃。 “我们出去吧。” 寻香拉着修嬷嬷出去,并没再给仓夫人服下睡不醒。当她们走到屋门口时,仓夫人已经调匀呼吸,猛地睁开双眼,叫道:“妹妹不给我服药,就不怕我会逃走?” 修嬷嬷停直脚步,鄙夷地看着她:“就凭你想逃?那绝对不可能。” 仓夫人莞尔一笑,轻轻阖上双目,脸上浮出素有的优雅气度来。 寻香和修嬷嬷抱着孩子来到屋外,洪妈妈她们还贮立在外面的一丛竹木前。 “把孩子交给她们吧。”寻香吩咐修嬷嬷。 洪妈妈和吴妈妈上前抱过孩子。 修嬷嬷拉着寻香进了她的屋里,关上门,紧紧捉着寻香的手激动地道:“你不能再心软了!再不出手,一切便完了!瞧吧。光一个仓夫人便是如此顽固,仓家那些爷们,一定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仓夫人说了,这世上根本没有银丝娄的解药。现在你能自己医治然儿,便是时候出手对付这一党奸恶之徒了!” 寻香深吸一口气,心口里有股气在盘绕,将心勒得很疼,脸色跟着变得苍白。修嬷嬷见她脸色不好,这才松开手,急得跺脚,“我连我弟弟的生死都不管了!你还顾虑什么?就是仓夫人都叫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虽然我憎恶这个女人。可是又很佩服她这分气度和坚毅!” 寻香一只手抚着心口,眼里闪过一抹亮晶,声音哑哑地道:“你先好好守着这里。接下来的事我自有安排。” 修嬷嬷松一口气,“好吧。这事可别拖得再久!” 寻香捧着胸口,脚步略带凌乱地跑出去。 “我送你们出去吧。”寻青一直没说什么,他相信寻香这次来不只和仓夫人对话这么简单,对她没再给仓夫人服毒的行为,也没多问。 离开密谷,回到静香院东面的竹丛前,寻香心中的疼痛才略略差事轻。抬头看着远处走廊上亮起的灯盏,寻香深吸一口气吩咐洪妈妈她们先回屋里。 寻迁从暗处出来,寻香又嘱他仔细守护着屋里的人,自己却在花园里背手漫步。眼前是挥不去的仓夫人那优雅的笑容。 “天色晚了。跟我进屋去吧。”黑暗中净慧从一丛花木里走出来,先前她也在暗处守着这里的秘密出入口。一只手把在寻香的肩上,带给她许多安抚和鼓励。 进了一间屋子,里面只有禅坐,没有床榻,净慧笑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在寺里好好呆几天吧。” 寻香坐在一个莆团上,心灵平静下来,双手自然地放在双膝上,双目垂闭。 净慧笑着出去,并关上了门。 十日后。 巡城的几面城门处贴出了朝庭补征兵力的通造,同时巡城突然冒出许多经过特训的禁卫军来,使得百姓的揣测和议论悄悄地布满各处,。 因谷柏新在上表的公文中提到,一年多来与通州一直没有捉到去年那帮制造瘟疫的逃匪,希望朝庭重视此事,加派力量全国大搜捕一次。朝庭给巡州和通州两地各派了三千名精英禁卫军,同时发出补充兵力的通告。 谷柏新以防逃匪报复为由,往寻家派出了五百兵力日夜彻守,同时张贴搜捕令,悬赏搜捕去年制造瘟症逃匪的消息,不仅令惶惑的人心安定下来,高高的悬赏金更刺激得人们每日耳目警惕,密切地留意着过往的每个陌生人。 这时寻家以运彩泥不方便为由,沛林和寻海涛组织了大量的人手,声势浩大地在沼泽谷外兴建新的窑坊。 沉寂的天华林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不只沼泽谷外有伐木兴土的声音,每天还有大量的禁卫军在山里搜寻可疑的痕迹。 56 深谷谧院 以巡州和通州为核心的大搜捕,闹得全国沸沸扬扬,因此一个月下来,全国各地没有不知道大搜捕,并希望有机会得到高额悬赏金的人。(.) 寻香在慈安寺里住下来,每日烧香礼佛诵经。暗地里寻海涛却是派出胡振力将从前帮着寻家打过仗的一些兄弟召集回来,分批来到天华林里,一些去了沼泽谷扮作木匠和石匠,一些到了慈安寺背后崖下的密谷里。 中土国如此大的搜捕声势,自然令暗处中的一干神秘组织紧张而小心起来。可以说寻香的这次出击十分有效,使仓家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令仓家的人暗暗奇怪的是,寻香九月去慈安寺后,竟然一直没有出山,似乎亲自守在某处,怕有人劫走仓夫人一般。 冬天结束了,朝庭的大搜捕还在进行。这一次朝庭真是下了大决心,不搜到逃匪便不罢休。显然这和寻香古怪的行动有关联。 三月时,寻家的新窑建成,沛林派人给寻香送了一封信去。 寻香在慈安寺住了近半年,连过年都没回寻园,直到沛林送来这封信,才带着一干人从慈安寺后的密谷绕道去沼泽谷。 从慈安寺背后的密谷出去,正好在凤鸣山北和天华山脉之间的峡谷里,一直往西,便能到沼泽谷。为了不给慈安寺惹麻烦,寻香才带着人马从密谷下另一条路出谷。 天华林里的积雪完全消融,到处鸟语花香,沿路往高高的山上看,隐隐可见官府在山上扎下的营蓬,在山上多处设有官哨卡。 这一次,寻香将仓夫人带了出来,把她扮作仆妇混在人群里。所以路上经过几处哨卡时。因为寻家的关系,官兵们都是恭敬地让寻家畅行。 当寻香终于到了沼泽谷外两里处的新窑坊时,已是下午。 新窑建在沼泽谷外的一处宽阔的平地上,远远地就看到高大的石坊上镌刻着“寻窑”二字。 新窑坊比凤鸣山西面的窑坊修得弘伟大器,不仅有两座高大的窑炉,连带窑工居住的瓦舍都整齐宽敞,而且四周还以灌木作了多处隔离,将居住区域与窑区优美的隔开。 沛林带着黄元,和一大堆人迎接在谷口处。 “夫人。你真了不起,竟然在这里建了这么一座大窑坊。”仓夫人一身深暗的长袄布衣。不着一点粉饰,与旁边的洪妈妈和吴妈妈的打扮没有什么区别。看着前面高耸的大窑和远处新建的屋舍披裹着一层积雪,白静的脸上浮起惊叹。现在被寻香打扮这样。她自然得跟洪妈妈她们一样,称寻香为夫人,不敢露出半点马脚。 修嬷嬷跟她一样的穿戴,只是修嬷嬷的任务便是紧紧跟着仓夫人。 “托去年瘟症的福。我们意外在这片沼泽谷里发现了彩色陶泥,这可真是天赐宝物。把彩泥运出去时。需保持充分的湿度,因此加重了运输的负荷,所以我和沛林才决定在这里建一座窑坊。”寻香披银灰色的貂毛长皮麾,大步向沛林走去。 “香儿。” “沛林。” 夫妻俩紧握双手,沛林的视线滑过仓夫人,没有一丝惊讶。视线落到洪妈妈和吴妈妈怀中的孩子上。安馨正张着亮晶的眼睛盯着这个雪白的世界和一大堆人。 “馨儿。”沛林先弯腰亲了亲女儿,又从吴妈妈手中抱过儿子。浩然在父亲的怀里感受到不同的温暖和力量,脸上绽开笑。表情甚是愉悦。 “请老爷和夫人去屋里坐吧。”寻海涛身后的人不知不觉地分散开来,预防着仓夫人出现后,各种可能的发生。(.好看的小说) “进谷里去吧。”寻香却是带头先往谷里走。 这次建新窑,按寻香的意思在深谷里还建了一座优美的小院。 窑坊就那么一回事,寻家烧彩陶的事虽然重大。此时在寻香心里仍不比仓夫人这件事更要紧,半年多来发生的一切。均是为仓家这件事为主要核心,所以她想先去谷里安顿。 深谷里的小院不大,只有六正屋和两间厅室。因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四周树木葱笼,远处飞瀑如烟,四周流泉潺潺,环境实在太幽美。沛林在小院外立了一座石头,将此处取名字为谧院。 “这地方美是美,可是在深谷尽头,总有些给人神秘的紧张感。”吴妈妈在寻香背后悄悄默念。同时眼神瞟一下仓夫人。她和别的下人还不知仓夫人的真实身份,只是奇怪怎么仓夫人会成了寻香的囚犯,先被神秘地囚在慈安寺的密谷中,现在又被夫人放出来,带到了谧院。 站在院子的前庭中央,寻香放慢脚步欣赏着院内的花木,似有觉察吴妈妈的意思,回头看她一眼,淡淡一笑,表示无需担忧,同时时眼角往西面一处飞瀑下扫去。 仓夫人随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了一眼,脸上十分安静,心里却难平静,那里有一处洞穴,曾是她带着人在这沼泽谷里培植毒菌的居住地。寻香带她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向她暗示,现在的沼泽谷比原来变得空灵热闹许多,寻家在这开辟了陶业基地,更有一层意思是要以她作耳将暗处的人引出来吧? 虽在院中,但抬头便可清楚看见四周是高高的山崖,茂密和树木和陡峭的山石。她没有武功,因为她天生有几处主要经脉太细,而且作为细作不同的身份,怕引人注意也不允许她有武功。谷里经过寻家的开采,这里的角角落落应是都在寻家的掌握中,特地在这里面建一座优美的小院,若无神秘布置,寻香断不肯这么让她行动自如。 出慈安寺下的密谷时,那一段她被蒙着双眼,虽身处黑暗,但她能感觉到穿绕过层层阵法,毕竟她自己都是通阵法的人。 所以,逃跑根本不可能,就是逃出谷里,外面无人接应,凭她的能力也走不远。 仓夫人嘴角挂起个嘲笑,不是笑别人,那是笑自己。一辈子被组织培养成一个博学多才,精于算计和设计的人才,最终还是困在寻香这个小小的牢笼里,寻香的阅历并不算丰富,她连中土国都没出过,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皇城,而且她命运可怜,初为人妇便被谷家长房排挤暗算,丈夫还招人毒手,不得不离开家乡,还记得她当初那稚嫩的模样,两眼天真,毫无一点世事经验和能力。 视线停在寻香动人的背影上,不过几年的时光,她看上去依然年轻,只是温和的气宇中有一股果决和坚韧。 造化弄人。仓夫人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造化’这个东西。轻轻低下头,深知自己的失败,缘于那要侵占中土国的罪恶动机。在中土国长大,可谓在中土文化与习俗中浸淫长大,自是明白中土国的古言:“天道和谐,自然流转。若违此道,必遭天谴。” 寻香眼角的余光看到她瞬间闪过的复杂表情。淡笑着走向正面的客厅。 “正是春光明媚时。我们就在这里住一阵吧。”所有的仆妇随之进了客厅,海涛带着几个壮厮跟在沛林后边,随后进来。院子外面四周,早已暗中藏伏了寻海涛许多兄弟,只是不轻易为人发现。 客厅里布置得十分文雅,崭新的楠木家俱做得含蓄简洁,壁上挂着许多书画,柜上陈列的也大多木器雕刻。 “夫人。我们就在这里看着第一炉彩窑出炉吧。这段时间我可是画了许多谷里谷外的景色。”沛林笑着眼神往仓夫人身上掠过,笑容很温和,只是眼神中带着一缕遗憾,最后落到一处格架上,格架将客厅分成两部份,里面摆放着一些陶器,格架中最大的格子上摆着一座大木雕,那是一个师生授艺的场景,左头是个年轻的老师,与两个年轻的学生伏在一张几案上探讨问题。 仓夫人眼神一动,感觉沛林似乎遗憾曾经教过的两个学不能同堂共习? 格架外面摆着素雅的几椅,寻香和沛林在上首坐下,向大家示意,“都坐吧。” 洪妈妈和吴妈妈抱着孩子分坐在主子两侧。 别的人在客厅两边的方凳上坐下。 仓夫人行动最慢,被旁边的修嬷嬷一拉,一屁股坐在凳上,视线却发现厅里的四角竟然也放着四座逼真的绿云杉树雕,而寻香背手靠墙的地方还有处波斯麦竹移植进来的盆景。 经过数月的对恃,寻香仍然在对她进行攻心术。她是很爱从前的家,可是身为细作,又怎么敢奢望长年累月固定地居在一个地方? 数月来,寻香每晚都会去囚室看她,两人抛开敌对的身份,只谈些农商之道和居家之事。 可是她没想到寻香会在这里建一处院子,有意无意在屋里摆些她原来熟悉的东西。更没想到的是,这些东西会令她心里生出莫名的惆怅。 难道真是被囚得太久?一见到外界的天光和美好的自然,便动摇了?仓夫人努力镇定。一个声音在心里凶猛地响起:“你若动摇。儿子们便完了!” 苦涩迅速将她的惆怅吞灭,心灵再次强硬:“与寻香这场心理战,一定要打到底,哪怕是壮烈牺牲,都不能辱了东洋皇室的使命。” 57 各……骑…… “老爷夫人请用茶。”一个年轻的青衣厮端着茶上来。 “大家都辛苦了,离晚膳还早。一起喝点茶,吃点饼吧。”寻香柔声吩咐,同时自己端起茶轻呷一口,又拿起一块寻家春季出的新式茶饼,慢悠悠地品尝。 两个青衣厮到洪妈妈和吴妈妈面前抱过孩子,站在她们后边,小声道:“请二位妈妈先用茶。” 下人们纷纷端起茶,拿起几上的茶饼。 仓夫人的心里经过强化后,淡然地端起茶,喝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传进心里,那是她曾经制作的绿蚁茶味,同时另有一股奇特的茶味混合,令绿云杉的味飘逸外出,而茶味内层似乎清灵却不失厚朴,两种味道一重一轻,由内而出,仿佛天然生成。 “寻家又出新茶了?”仓夫人不得不佩服寻香在茶艺上的天赋。 “这是什么茶?”吴妈妈激动地问,又看看手上被她咬缺的饼。 寻香笑一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仓夫人,显然要她先尝过饼才肯说话。 仓夫人外表平静地拿起一块如手掌状的茶饼,心里却被寻香新制的茶震惊,她自幼到处游历,尝便天下好茶,即使早春白梦也没这般妙趣,而寻家的茶林和天华林的茶林有些什么茶树品种,她十分清楚,大多是寻常的茶木,天华林里有些野茶树,并不比寻家茶地边的野茶树的树龄长,就凭这些茶树,寻香制出这么奇特的茶,这简直是神人之举。 轻咬一口茶饼,再次震惊,不只酥软可口,清香的茶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松籽香气。这可是她吃过的最清香的茶饼了。 寻香看着她的表情,已然知道她心中的震惊,也不征询她的意见,缓缓道来:“其实要感谢这几月来你一直和我探讨茶艺之事。这茶是子母仙云,这饼是松掌饼,做法可是参照了你说的不少烘焙法和子母同息法。 仓夫人笑着摇摇头,烘焙法尚好理解学习,那子母同息法不过是她曾经听来的一个故事,却真让寻香捣弄出个子母仙云茶,真是不得不佩服她。 在座的下人虽没出声。但个个都被茶味和饼味征服,只静悄悄地听着夫人说话,专心地品着味道。 安馨鼻间闻到一股清新的食香。看到大家吃得高兴,快满一岁了,因此行动十分敏捷利范,向洪妈妈怀里扑去,却是要抢她手上的饼吃。 “来父亲抱。”沛林抱过女儿。让她拿起一个盘子里的茶饼。 安馨拿起一块小手掌状的饼,没有立即入口,却是端详一阵,又看看自己的小手,方眉开眼笑地,捧着饼咬一口。所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仅仅因为她长得粉娇可爱,都想看看小孩子对这饼的反应。 安馨吃口饼,轻嚼几下。并没立即表示喜悦,却是先皱一下眉,乌亮的眼珠转几转,扬扬眉,视线落到父亲的茶杯上。 “馨儿要喝茶?”沛林端起茶水别致她。安馨很满意地冲父亲微笑一下,才低下头学着大人一样轻轻抿一口茶。然后抬起头,晶亮的眼珠再次把视线停在手中的茶饼上,沉思许久,一直不说话,也不再吃饼。 安馨现在还不会说话,似乎也不愿意学说话,但她已经能吃不少大人吃的食物,对家中的茶水和茶饼,早品过多种。她喜欢品尝,却并不贪嘴,常常是这样点到为止。但从未这般象大人一样陷入沉思。 “馨儿。这可是你母亲用尽心思才做出的子母仙云茶和松掌饼,难道你不喜欢?”沛林好奇地看着女儿。 安馨突然抬起头,环视一眼大家,伸出双手向母亲扑去。 “来母亲抱。”寻香慈柔地抱过她。 安馨抱着母亲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突然口词不清地发出声音,“各……骑……” 屋里陷入片刻沉寂,安馨突然的声音令大家惊愣。[.超多好看小说]“各……骑……”不是再叫“哥……吃”吗? 黄元一直没出声,这时最先笑起来,“馨儿会说话了。她最疼哥哥,要给哥哥吃茶和饼?” 安馨使劲点点头,冲着黄元眨下眼睛,然后把小手远远地向浩然伸去,意思是要喂哥哥吃饼。 沛林连忙抱过浩然,吴妈妈让开座位,沛林在寻香旁边坐下,安馨小手上拿着的咬过的饼放到哥哥嘴边,呀呀大叫,“格……骑……” 浩然虽然会表情,可是还不会吃东西。此时他表情回复平静,是否睡了没人知道。 哥哥没反应,安馨急了,指着茶杯叫,“水……哥……” 吴妈妈连忙拿起茶杯,沛林抬高儿子的头部,紫凝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匙拨开沛林的嘴,给他灌下一点茶水。 “饼!”安馨着急了,她觉得这茶水下这饼好吃,趁着紫凝还没松开哥哥嘴里的小匙,再次把饼往哥哥嘴里用力一塞。 洪妈妈吓得叫起来,“馨儿当心哽着哥哥!” 寻香最懂女儿的意思,这子母仙云下松掌饼最令人回味,所以从女儿手上掰下一丁点碎屑丢进浩然嘴里,吴妈妈又轻轻倒了点茶水,这么小的饼屑应是不会哽着浩然的。 安馨开心地大笑,又抱着寻香的脖子亲一口,突然腻腻地叫出一声,“娘。” 众人好生惊喜。安馨最近一直在努力学叫哥哥,只是每次都不能叫出声,今天终于冲破出来,并不奇怪,这是小孩子学说话的自然经历。但她突然会叫娘,却是个意外,因为每次大人让她学叫母亲和父亲时,她根本就置之不理。 “馨儿!”寻香高兴得吧吧地亲她几下。沛林高兴得眼角抹泪,直盼着女儿也能叫声他,可是毕竟是一岁未满的孩子,这事又强求不得。 “哥……”安馨最喜欢的还是叫哥哥,把饼放到盘子里,两只小手去握哥哥的手。 浩然已经两岁多了,身量和气色十分正常,会表情便是有感知力了,加上天天有被接受感知的训练,虽不会睁开眼,但心里对外界之事多少有些明白的,尤其这个小东西每天在他身边爬呀爬,不是拨弄他的手,就是摸他的脸。 清香的茶气落进肚腹,接着又是丁点松气四溢的饼屑刺激着肠胃,令他从沉睡中醒来。一双熟悉的小手握着他的手又在摇,而且还有个奇怪的声音“哥”,在耳边轻柔娇昵地回荡。 天然的血脉亲情令人心情舒畅,并生出一本能的疼爱。浩然觉得自己很想睁开眼,可是眼太沉,很想动,很想拉着那双粉嫩的小手,把她抱进怀里,虽然没成功。安馨却有灵觉,感觉哥哥好象想做什么。被母亲抱在怀里觉得太受束缚,身子扭几扭,寻香重开她,让她滑到地上。安馨扶着母亲的双膝,一步窜到父亲面前,将身子扑向哥哥。 “她今天又要干什么?” 大家觉得有些不寻常。 安馨摸摸哥哥的手,然后用力拍了拍他的脚和腿,突然一步往空旷的厅中走去,摇摇晃晃的吓得黄元动作极快地跑上前搀着她。 “妹妹要走路?”黄元总是能比较准确地掌握安馨的意思。 这个时候小孩子是想学走路了,只是走不稳,常常得被大人牵引。洪妈妈早备好一根布带,随时准备着迎接这个时刻,这时拿出结实的布带扎在安馨腰上,不料安馨冲她凶凶一吼,十分反对。安馨一向喜欢笑,极少凶人的,吓得洪妈妈手一缩。 “还是我牵着妹妹吧。”黄元笑道。 安馨转身狠狠把他一推,竟然冲他翻了个白眼,似乎也不要他帮助。 “馨儿要自己走?攀着这些凳子走吧。”寻香却是大乐,极喜欢女儿这种精神,连忙指了指侧边的一溜凳子。 黄元把她抱过去,安馨看着母亲笑一下,真的扶着那溜凳子学走路,只走了几步,就冲浩然大叫,“哥……”意思是叫他也来。 沛林脸色一苦,“你哥如何能来?” “我来。”寻香抱过儿子,把浩然的双脚放到地上,用上半身顶着儿子的身体,蹲在地上,几乎是推着儿子缓缓向妹妹走去。 安馨见哥哥不走路,急了,扑上来,厥着屁股,跪在地上,小小的手去抱哥哥的脚,要亲自教他走路。 客厅陷入寂静,随着寻香极不容易的带着儿前行,所有的人眼角都酸了。连仓夫人在内,眼角都潮湿了。 “馨儿。哥哥病没好,走不了。”寻海涛是硬汉,这时想起自己的儿子都在地上爬和走了,安馨虽小却性灵心慧,自己还不会走就知道教哥哥走路,声音哑哑地先哭了起来,“真是造孽。老天怎么就不睁眼,看看小然儿,让然儿完全好起来。” 仓夫人低下头,硬生生将眼泪咽下,浩然的毒是太皇太后下的,而她对这种毒的确束手无策,作为太皇太后的同党,她自然也是残害浩然的罪人。面对如此感人的情景,她真恨不得钻进地缝去。 修嬷嬷的目光阴寒地扎在她背上,她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修嬷嬷寒意森森的仇恨,把头勾得更低,不敢再看眼前这一幕。 被海涛感染了,所有的下人都吞咽着刺喉的泪水,眼神紧张关切地落在两个小家伙身上。 58 好了? 寻香最淡定,此时没有精神去想是非,只有一个念头,配合馨儿,让然儿的脚感受大地。(.好看的小说) 母子三人慢慢向前蠕动,一路上安馨连跪带爬,弄得双手有些脏。 洪妈妈要搭手被寻香阻止了,“小孩子学走路总要付出代价。爬也好,走也好,这对她的生长都是好事。” 沛林上前帮寻香,夫妻俩一个扶着孩子,一个移动孩子的双脚,跟着安馨向前。 安馨满头大汗,努力站起来,不停地冲父亲母亲笑,今下午太高兴。激动之下,一只手抚着张凳子,软软的双脚再无力继续,失去支撑力,身子一仰,一屁股摔在地上,后脑向方凳上摔去。 “馨儿。”沛林连忙扑上前抱着女儿,因为不小心,脚下勾到蹲着的寻香,寻香在地上蹲了半天,正是腿软的时候,被他一勾带,立即四人摔成一团,寻香连忙抱儿子保护在怀里,怕摔伤他。 可是沛林就没那么好运,因为扑得太猛,反而把女儿连着那凳子冲出几步远! 海涛离得较远,一个飞身过来一把抓起馨儿,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安馨的后脑在凳子上狠狠摔了几下,起了硕大一个血胞,因为事情发生突然而且惊醒,令一向坚强的她哇哇大哭起来。 所有的人心都紧悬起来,此事不可能责备老爷的。 仓夫人勾着头瞟着远处的安馨,看她痛哭的样子,心里不由为之一疼。 “馨儿对不起。”沛林自己摔一跤,脚也摔痛了,爬起来过去和海涛拥着女儿,连声道歉。 黄元和紫凝扶起寻香,寻香坐在地上。看看儿子没有事,连忙远远地安慰女儿,“馨儿不哭,母亲给你擦药。” “我去拿药箱。”黄元飞射出去。 “娘……”安馨受了惊吓,摔痛了,哭着向寻香这边抓手。 在紫凝的搀扶下,寻香站起来,抱着儿子走过去。 “哥……”安馨委曲地把自己的身体靠近哥哥,脏脏的小手在哥哥脸上摸几下,伏在他胸前哇哇大哭。 外界那震耳的哭声如洪峰灌进浩然耳里。只觉耳膜狠狠被震动着,似要破裂一般,天然的兄妹亲情。感受到妹妹有难,贴在母亲身上的手指竟是一动。 寻香一愣,以为感觉错了,低头一看,只见浩然的手指在轻微地颤动。 “然儿手会动了!”寻香惊喜地叫起来。 众人看着浩然的一只手果然在轻轻颤动。 “他想安慰妹妹?”沛林惊喜道。 寻香点点头。夫妻俩在凳子上坐下。各抱一个孩子,将兄妹俩的手放在一起。 哥哥颤动的手令安馨的哭声渐弱,但仍不能停下抽咽。哥哥好象有动静,安馨又很好奇,将湿湿的脸贴在他颤动的手上。 浩然眉头一皱,感觉到她的小脸不寻常。不象往日那样干爽。 “哥……”见他仍不没大的反应,安馨又哇哇大哭,悲痛的哭声揪紧了每个人的心。 “唉。这样哭对身子可不好。”吴妈妈心疼地道。 “药箱来了。”黄元背着个大药箱跑进来。放到寻香面前。两个壮厮已经取了清水来。 寻香把儿子交给吴妈妈,安馨拉着哥哥的手却不放,只有哥哥让她最受安慰。 “黄元,你来!” “嗯。” 黄元在寻家有半年了,原本就懂些医术常识。在老王的调教下走上正轨,这次被寻海涛接进沼泽谷。现在已经具备不少基础医治能力。他动作沉稳地给安馨清洗后脑,发现有一处在浸血渍,紧张道:“师傅馨儿后脑在浸血。” 寻香轻轻一摸,几个手指上果然尽是血水,安馨正好看了眼母亲的手,看到血哭得更厉害。 “馨儿别哭。(.无弹窗广告)你后脑有伤口,哭厉害了会把伤口拉大。别哭了,好吗?娘给你治伤。”寻香脸色一变,连忙劝慰女儿。 安馨似懂非懂,一只手摸摸娘手上的血水,吓得又往哥哥面前一扑,沾满血水的小手在他脸上乱摸,一股血腥气钻进浩然鼻息,令人不舒服,却莫名地令他更震奋。 “馨儿别动!不然会流更多的血!”寻香不得不亲自来动手,把儿子交给吴妈妈,叮嘱女儿安静。安馨见母亲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怔了怔,感觉好象有大事,咬紧嘴唇,身子不停地抽动。 寻香一边轻柔地给女儿清洗,一边说着安慰的话,“馨儿乖。一定不要别乱动!” “涛叔找个剃刀来!馨这头发得剃掉些!” 寻海涛看到安馨摔成这样,心都痛木了,再次噙着眼泪,飞快跑出去找工具。 “嗯。往后药箱里得备个剃刀。”寻香念叨一句。 在母亲不停的声音里,安馨得到了力量,在哥哥的怀里,安馨得到安慰,哭声终于越来越小,只是一双脏手仍在哥哥脸上摸来摸去。 “瞧少爷的脸。”屋里的气氛慢慢缓和下来,紫凝指着沛林的脸说,“我给少爷洗一下脸。” 寻香给女儿洗好伤口,寻海涛拿着剃刀进来,寻香把剃刀在酒里泡过,又在火上烧了烧后,让沛林抱好女儿,小心地给她剃后脑的头发,刀还没挨到伤口,只是在血胞上,安馨便痛得又抽泣起来。 “女儿别动。坚持。”沛林的命令很生硬,不过是父亲的缘故,对安馨倒有些作用,她身子动几动,一只手抓着哥哥的手,咬紧嘴唇,眉头不时随着疼痛抽动。 剃到伤口边时,安馨鼻腔里发出闷闷的哭声,小手松开哥哥,忍不住往后脑抓去。 “别动!”父亲命令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安馨委曲地瞪一眼父亲,无奈地把小手缩了回来,当小手落到半空时,只见浩然的一只手颤抖着举了起来。 “妹……”同时浩然的嘴唇在动,嘴形象在叫妹妹。 紫凝刚给他洗净脸,正要给他抹抹手,被突然举起的一只手吓一跳。不敢相信浩然举起手。 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浩然举起手来了。 而沛林和寻香看得最清楚,还隐隐听到浩然叫了个“妹”字,声音虽弱,但却是真的。 “师傅!快然然儿针灸!”黄元大叫一声。 “涛叔给馨儿上药!”寻香把剃刀交给寻海涛,女儿的后脑剃掉一大片头发,把一道小小的伤口呈现出来,处理这种伤势对寻海涛来说并不困难,见浩然能举手了,寻海涛激动得又哭又笑。“今天老天终于开眼了。” 安馨的手在半空中与哥哥的手抓在一起,她惊愕地看着这只手,终于能举起来拉她了。旋即忘了疼痛,拉着哥哥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呀呀直叫,“哥……馨……” 她想说自己是馨儿是,是他妹妹。可是刚刚学说话,表达起来很困难。 吴妈妈把浩然放平在茶几上,解开他的衣衫。 寻香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和针灸用的药水,快速地在浩然头上扎上数根银针,连喉部和胸部都扎了好多根。 安馨彻底安静下来,知道娘在为哥哥治疗。什么时候寻海涛为她包扎好伤口都浑然不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只是看着哥哥。 茶几宽大。沛林将安馨放在浩然脚边。 “妹……”在银针的即时疏导下,浩然终于能抬动眼皮。虽然外界在他心中依然又沉又模糊,但是妹妹那揪心的哭声刺激着他要睁开眼看个究竟,昏暗许外的世界终于缓缓打开,一双跟父亲一样好看的大眼睛终于慢慢张开,因为太辛苦。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疲惫的泪水。同时嘴唇里再次崩发出一个比上次更清楚的声音。 “然儿好了?还会说话?”吴妈妈激动得捂着嘴哭。 “然儿好了?”寻海涛发出欢乐的咆哮,接着是一串要掀开屋顶的笑声。“哈哈哈哈……” 紫凝高兴得拉着洪妈妈跳。黄元激动地眨眼睛,清秀的五官笑出几弯月牙。修嬷嬷长长地吐一口气,连仓夫人都高兴得捧着脸,生怕发出声音惊动这份喜悦。 倒是寻香夫妇很平静,只是镇定地看着儿子轻轻转动一下漂亮的眼睛,脸上挂起浅浅的笑,适应了一阵后,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妹妹身上,见她头上扎着个布条,哭过的眼睛十分红肿,心疼地向她伸出一只手。 “哥。” “妹……馨……馨儿……” 寻香夫妇对视一眼,显然平时对儿子做的各种训练起到了作用。妹妹是馨儿这个意识早已不知不觉灌进他的知觉里。 “娘。”安馨轻轻握着哥哥的手,另只手指着寻香,象姐姐一样引导他, “娘。”浩然看着寻香,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跟着妹妹叫了一声。 “还有父亲呢?” 浩然心中有父亲这个概念,但刚从黑暗世界走出来,毕竟不如叫妹妹那么灵活,只是叫出个“爹”。 “马上给山下送喜信去!今晚谷里摆宴庆贺!”沛林大笑着激动地吩咐。 寻香却阻止丈夫,淡淡地道:“然儿毕竟病了两年,恐怕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呢!” 浩然不是会说话,眼睛能看东西,手也能动了吗?大家诧异地看着寻香。 “浩然出世没多久就陷入漫长的黑暗岁月,这会导致他的感知功能成长缓慢,他的反应力和辨知力会比正常的同年人差一些。现在还要多观察浩然的各种感知力与认知力。”寻香平静地道。 仔细看浩然的眼神,的确不够清亮,眼眸转动也不似安馨那么轻灵。大家兴奋淡下不少,真正的喜悦要等到浩然完全正常那天。 59 风暴前夜 虽然浩然的行动能力比同年小孩差一些,可是经历了这段漫长的黑暗,可以说最后冲破黑暗的力量来源于对外界那微弱的感受和渴望,从小就受到这样的考验和磨砺,其实那些与同年孩子的差劲距根本就不算什么。 仓夫人在喜悦的同时,心里已经诚服了。寻香看似温情柔水,总不愿太为难别人,而且心肠烂好,但早不是她当初认识的那个天真无知,遇事茫然的小姑娘。如今的寻香在柔弱善良的外表下,有一颗强大智慧的心,那些柔善不过是载着心灵飞翔的翅膀,实际上她象一头雄强的鹰,外柔内强,一切以家和亲人为主,谁若伤害她到的家庭和家人,她便会果决并且出其不意地打倒敌对力量。 在沼泽谷修建大型窑坊和谧院,别人看不透寻香的算盘,仓夫人却是明白的,寻香最后维护着她们之间的友情,同时要以一种特残的手段剿灭东洋势力。作为义妹,寻香还报她的情义足够了。作为敌人,寻香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仓夫人想到很多东西,不仅仅是东洋国数代以来的计划几度不得逞,还有中土国留传的一些秘密传说…… 天意! 中土国有寻家这样的家族,至少现在的中土国不容东洋国觊觎。但愿儿子们不要贸然撞进寻家的圈套,她宁一辈子作寻家的奴隶,也不要看到儿子们最终被寻家剿灭。 转眼,秋天又到。 今年两会的召开又在八月初八这天。这是瘟症后的第二年,皇上避讳极重,今年仍不愿来巡州。离两会还有一个月,巡城便热闹起来,可以说比去年更甚,而且从各州发送会贴的情况来看。今年参会的人将翻倍,因此今年的盛况肯定大大超过去年。因此巡州的搜捕却是放慢下来,大量的兵力陆续调回城里,协助寻家准备两会的事。 寻香一直住在山里,两个会馆的事全由君儿和老王主持,明里和沛林专心研究烧陶的事,暗里却是全面布局地等着仓家的人找上门来。 两会在即,寻窑也传来喜讯,沛林和龚志明设计的第一炉彩陶就要正式出窑了,正巧出窑时间也在八月初八的凌晨。因为彩陶要出窑了。所以每日往沼泽谷进出的人越来越多,谧院里的下人也添了十来个。 显然这个时间不是巧合,是寻香故意所为。 仓夫人明白寻香故意在给仓家制造机会。可以说是圈套的入口。然而她明白又怎样?每天站在院子里,看着吴妈妈她们带着两个孩子玩耍,视线总是不经意地扫过四周高高的山崖,心里祈祷着仓家的人不要冒险入谷。也只能如此而已,有几次她试着要留下些记号。可是修嬷嬷象幽灵一样死死跟随。曾经她想试着以阵法困住修嬷嬷逃跑,可是修嬷嬷为了防备她,只要一走近树木繁多,石头成堆的地方,便会点她身上多处要穴,令她双手无法动弹。 明天就是初八。巡城召开两会,寻家第一批彩陶出窑。这对守候了许久的仓家人来说,的确是难得的机会。毕竟大量的官兵回了城,而寻家出窑时,大量的人手也将转向那里。 初七的晚上,月光明亮,寻香在谧院的庭院里摆了酒席。和丈夫带着一双儿女悠然自得地吃着夜宵。这个时候浩然已经能牵着妹妹在院子里跑,并没有半点落后同年人的迹象。相反经历过黑暗岁月,反而为他积扩建了沉毅与勇敢的性格。 安馨终于可以和哥哥一起跑来跑去的玩了,每天院子里都是她清脆快乐的声音,虽然口词仍是不够清晰,但是已经会说不少话。 虽然月色明丽地撒照着院子,甚至能清晰地照见地上的草石,但是寻香还是让下人在庭院里挂了两个大灯笼,以预防孩子小,难够看不清地面而摔倒。 “父亲。母亲。吃菜菜……”小安馨会叫父亲母亲了,但还拿不好筷子,因此兄妹俩联合,浩然为父亲母亲挟菜,安馨说话。 这是世上最温馨的场景。仓夫人和修嬷嬷,跟洪妈妈、吴妈妈站在两边,每个人都为这个场景快乐,除了仓夫人心里泛着一波又一波的苦涩,眼看大事就要爆发,虽然仓家的组织高手如云,但是对他们打败寻家根本不敢抱希望,大事一旦爆发,仓家的组织便会遭遇全面瓦解的可能。 唉…… 然毕竟是出身非凡的细作,仓夫人一直保持着平静,让人毫不觉察她波澜汹涌的内心。 “然儿应该没有后遗症了吧?”没得到夫人的全面肯定前,吴妈妈仍是提心吊胆,从这些天的情况来看,吴妈妈不相信然儿还有后遗症,不只浩然行动自如,反应迅捷,最主的的原因是寻香已经不再在他的食物里加红珠菇。 寻香和沛林幸福地看着浩然把他们喜欢吃的菜放进他们碗里,一人吃了一口,然后给儿女道声谢谢。 “然儿应是没问题了。”到这时,寻香方缓缓肯定事实。 洪妈妈和吴妈妈高兴得拥抱了一下。 黄元作为义子,坐在寻香的左侧,一直笑着没有动筷子。他和紫凝悄悄对视一眼,其实他们知道浩然早就完全好了,只是寻香不许对外传出这件事。 仓夫人仍然表情平静,这几天她也判断出浩然完全康复的事,只是纳闷为何寻香要把这个消息拖下来?一切都要凑到这个时候,这件事对打击仓家有何裨益呢? 如果说要提防,寻家最要提防的是仓家可能会抢走两个小孩为人质。 不过,依寻香的谨慎不可能不防范这件事情。 “老爷,夫人。外面的情况正常。”寻海涛去窑坊查看了情况,回来了,作为寻家身份极高的总管,除了寻香夫妇,他就是二当家,因此在谷里的日子,常常与主子同桌而食。今晚这样的场事自然也不会缺席。 “涛叔快请坐。”寻香抬手示意。寻海涛在下首坐下。浩然已经动作利索地挟起一只烤鸡腿放到他晚里,声音甜甜地道:“涛爷爷,辛苦了,吃个鸡腿。” 这一次浩然没把话语权让给妹妹。 兄妹俩天生和谐理解。安馨并不因此生气,却是冲着寻海涛挤出个笑,因为挨他近,扑向他怀里撒娇,“抱。” “哈哈,小馨儿要涛爷爷抱?好咧。”寻海涛刚坐下,还没动一下筷子,抱起馨儿走到一边,把她高高举起,逗得她咯咯地笑。 “馨儿。快下来,让涛爷爷先吃些东西。明晨大彩瓶要出窑,涛爷爷今晚可忙呢!”寻香温柔地对安馨道。 安馨的小手捧着寻海涛的脸,用力挤了挤,“哦”地一声,双脚轻弹几下,示意可以下来了。寻海涛把她放在侧边的靠背椅上,再次落座,挟起鸡腿边啃边说好吃。 “母亲。明天大瓶出山窑,送进城时,我们就能回家了吗?”浩然认真地问。 “是的。明天我们就回家了,到时你们就可以和子良叔叔他们玩了。”寻香笑着回答。 “呵呵。恐怕只有子良能跟小姐少爷玩吧?别的都太小呢。”寻海涛笑道。 “最重的是然儿以后可以在家里的练习场上习武了。”黄元在一边说破浩然的心事。 浩然冲他眨两下大眼睛,抿嘴一笑,笑得很沉静,毫无两三岁孩子的激动。 “老爷,夫人,怎么你们不吃?还有然儿和馨儿。全都看着我吃?”寻海涛把鸡骨头放到面前的空盘里,发出抗议。 “涛叔回来了,就正式吃轩以。”寻香点点头。 洪妈妈和吴妈妈连忙从后面上前两步,拿起筷子伺候小主人。 这是一幅极温馨的天伦幸福图。数月来,寻香仍不放弃以这样的手段刺激仓夫人的内心。 仓夫有依然保持着平静,一直以东洋皇室的身份和使命压制着自己的私人情感,若是有一丝动摇,那么便会成为东洋皇室不可饶恕的罪人。 然而这样的情景,的确令她有一丝恍惚,想起自己原本也有过这样温馨的幸福生活,但作为细作这样的生活不会单纯而长久。 唉…… 仓夫人努力收敛心神,再次强化内心,不可动摇,否则东洋国那无止无境的追杀将令她结局更为悲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份不可背叛。 浩然和安馨毕竟还小,吃一会饭,在院子里玩耍一会,便困倦了。温馨的场面因此结束。仓夫人反而如负释重。 谧院在美丽的月色下彻底安静下来。 子夜,寻香夫妇和衣躺在床上并没睡着,紧张时刻已经迫近,这个时候是不敢轻易入睡的。夫妻两的手紧握在一起,又是以指代笔在对方的掌心上写字说话。 沛林问:“如果仓家人的不会来呢?” “等等看吧。现在我最担心窑坊那边,最怕有混在窑工里的人使阴招出事。” “涛叔已经安排好一切。现在就怕仓家的人不来。” …… 嘣嘣。突然间房屋随着大地动了一动,远处传来震动极大的爆炸声。 夫妻俩同时坐起,两人的手紧紧一握,手心微微汗湿,心中抑制不住激动:“来了!仓家的人果然在窑坊兴事了!” 60 宁可错杀 外面传来寻桦紧张的大叫声:“老爷。夫人!不好了,窑坊那边炸炉了!” 夫妻俩再次握一握对方的手,下了床,点上灯,打开房门走去。外面一些黑影来回窜动,是寻桦带着人在巡逻。主人房两侧的房间都开了,紫凝、黄元也跑了出来。 “那一对进贡的大瓶可有被毁?” “不知道。” 吴妈妈和洪妈妈不知发生什么事,抱着孩子从暖阁跑出来,紧张地看着外面。 寻香回头看看两个妈妈,挥挥手,声音略带几分紧张:“过去看看。桦叔你们好生看着院子,这时莫让外人给乘虚而入。” 除了巡逻的人,从黑暗的角落里冒出许多黑影蔟拥着寻香夫妇出了谧院。 随着沼泽谷被寻家的开采和治理,不仅谷里的空气变好,那些沼泽坑也被填平,从谧院到谷外修了一条宽阔的青石大路,两边重新种植了许多从山移下来的高大树木。 “夫人。那两个大瓶可是已经上报朝庭,两会后就要送进皇宫的贡品啊。最后一次复烧,可是把朝庭送来的宝石都嵌上去了。若是给炸坏了,怎么办?”院门处,紫凝忍不住担忧地问。 “也许情况没有那么坏呢?”黄元代替师傅回答她。 “刚才那声响实在太大。”紫凝皱紧眉,摇几摇头。 寻桦快速安排好马车,亲自带队护送主人出谷。 寻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快步向马车走去。 吴妈妈和洪妈妈抱着孩子跟得极紧。这是一种习惯和必然,无论寻香走到哪,两个孩子必须跟到哪,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 “快点上车吧!”沛林则是焦急地催促。难掩突来事件的紧张。 沿路每过十米便挂有一盏灯,出谷的路十分明亮。 马车快速驶远,夜风掀起窗帘,寻香略略探头回望身后,心情沉痛地看着渐渐在蜿蜒的树木间消失的谧院。当这个时刻来临时,随之而来总有一些令人不情愿的事会发生。 就在窑坊爆炸发生的同时,深谷处西边飞瀑下的一片茂密树林间掩藏的洞穴深处,无声无息露出一个洞来,仓俊和仓家两个公子领着一队黑衣人从里面无声地痴驶出来。 “这里一直疏于防守,会不会有诈?”一个下属谨慎地小心问头儿。 仓俊脸上跳过坚毅。“今晚只有破釜沉舟。现在寻家解开了夫人身上的毒药,只有这个机会救走姐姐最好。此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将来寻家又以毒药控制住夫人。加强防守便十分麻烦。”说罢拉上黑黑的脸罩。 “这应该是寻家的陷阱吧?以夫人为诱耳,诱我们入局?”另一个属也谨慎道。 仓大公子目露暴燥,整个组织以父亲为首,所以父亲不同意贸然出击,便有人有所异议。他蛮横地瘪下嘴。嘴角勒起难看的弧纹,“不愿去的就请倒回!” “今晚必须救出我的母亲。”仓二公子斯文的脸上露出一抹坚定。 所有的目光集中仓俊身上。 仓俊点点头,对两个有异议的人道:“虽然组织以老爷为首领,可是没有夫人的神机妙算,我们的行动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这样下去。不久后皇室会派新的人手来辅佐老爷,那么到时候大家恐怕会都不好过吧?” 几个仓俊的亲信凶悍地点点头。 仓大拉上面罩率先带着两个亲信悄无声息地向洞口走去。 “此次寻家烧的彩陶是送往皇室的供品,今晚是最后一次固烧。皇宫送来的宝石已经嵌在瓶上,那对宝石可是皇宫的稀罕宝物,所以寻家不敢掉以轻心。寻家不是没有弱点,不敢把仓家的事上报朝庭,最初因为私人情感。(.无弹窗广告)到现在却是因为怕受牵连而不敢上报,因此寻家有所防范和引诱很正常。但真的双方打起来,寻家并不敢张扬此事。所以大家小心灵活便好,更何况大家对谷中的情况早已熟悉。” 仓俊再次叮嘱大家。 “走吧。”仓二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亲信也出去了。最后才是仓俊看着别的人都出去了,才在某处落下密洞机关,一个暴射去了洞外。 “寻家的人都出谷了。好象没有看到母亲。不知是不是寻家怕这时把母亲带出去,被人趁乱袭击而劫走母亲。”洞外仓大拨着一处树枝,按捺着激动,以腹语与同伴说话。 “恐有隐阱。寻家一定有留强手看着夫人。” “不管怎么说。外面的兄弟成功挈事。至少突然炸毁进贡宝瓶的事,会令寻家今夜头痛。这对宝瓶的真正用途,恐怕此时寻家都不知道,那对宝石是波斯国皇室慕中土国出彩陶之名,而秘密派人送来订制的。”仓大脸上收敛不住兴奋和同情,旋即化为果断决定,“此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原来如此。难怪仓俊和两个公子要把握这次机会,原来他们早得到了重要的消息。 仓俊在树上窥探一阵,隐隐感觉到寻家的已经出谷有一段了,方果断地一挥手。几十个人兵分三路从大树上暴射而出。为了此次的行动,他们专门进行了轻功的强化训练,虽是掠树而下,却是没有半点声息。 一队截断通往谷外的路,一路从东西两面越墙而入。 “有刺客!”一个巡逻的见到一道黑影射进院里,大叫一声,扬剑向黑影劈去。 院子里立即响起清脆的刀剑声,另有几个巡逻从别处跑出来支摇同伴,那黑影见状不对,抱头向北面逃去。 “追!”一个巡逻手一挥,黑暗中跑出十来个人,全提着武器向北追去。 差不多与此同时,寻香夫妇赶到窑坊。 窑区里的两只大窑炸得焦黑一片,高大的两座窑炉虽然身形变矮不少,窑顶自上而下向内跨踏,虽未造成人员伤亡,但窑中的大瓶肯定不保。 黑漆漆的两座大窑此时变成了两座大废墟。炉外七八米内的地上布满黑黑的残砖断石,空气中还弥留着淡淡的烟尘味。 寻海涛带着一帮兄弟拿着武器将大家远远地拦在窑炉八米外。所有的窑工都沉默着,数月来的辛劳付出,就这么毁之一旦。 那四个负责看火的窑工跪在炉寻海涛身后,满身烟尘,无一不是低头丧气,抬不起头来。 “最后一道工序,不是以温火固烧吗?怎么会爆炸?” “太可怕了。幸好这两座大窑在建设时可有作防炸处理,而且住宿区离得远,否则那些炸飞起来的砖石一定会伤到近处的人!” “幸好。刚才涛总管让大多数人回屋里小憩,打算丑时再叫他们。所以现场人不多,正好窑下没炭了,又让值班的人都去运炭,只留下四个火工看着炉门。所幸炉高,窑炉原来有做防炸处理,爆炸发生时,他们几个在炉身的最低处,没有出意外,只是……进贡的大瓶……” 沛林表情阴郁地扫一眼在场的人,“没有人员伤亡便好!只是今晚不应该发生炸炉的事!毕竟只是微火加固烧宝石!大家都知道这对瓶并不算太值钱,瓶坏了我们可以再烧,大不子多费些泥和时间。可是皇宫送来的宝石却是无法用时间弥补的!” 寻香的脸色从未如此阴沉,在炉上贮立片刻,眼神猜疑地扫过那四个炉工,蓦地似下了狠心,对寻海涛打个手示,声音略带沙哑地道:“一定是有人嫉妒我寻家深得皇恩宠爱,有心加害,此次要我寻家无法向皇上交待。有奸人混在我们的窑工里,马上给我彻查!今晚的事宁愿错杀一百,也不可漏过一个!” 一向温柔善良的寻当家,从未有过如此险恶的表情,再场的窑工无一不打个颤栗。 “全部给我十个一排列队站好。”寻海涛如猴咆哮。 间十几个寻海涛的兄弟,突然从身后拿出武器,将所有的窑工包围起来,刹那间窑坊着弥漫着浓浓的杀戮之意。 此时窑场有近百个窑工,人群蠕动按照寻海涛的要求开始列队。 “有人逃跑!”就在这时,向着大路方向的人群突然飞出两道人影,向山外的方向逃去。 “追。一定是挈事者!” 寻飞和几个兄弟疾速追去,没多远外面传来密集的打斗声,寻飞在外面高叫:“再来些兄弟。外面有人接应他们!” “寻青些人留守在此,好好保护老爷和夫人!我去帮寻飞!”寻海涛脸上青筋暴路,舞着一双大斧,腾空而起,破风的声音自人群头顶掠过,十几个好手与他一起飞跃出去。 与此同时又有七八个兄弟拿出贴身而藏的家伙站到寻香夫妇四周。 “其余的人给我抱头蹲下!”寻青老练地维护着现场。 余下的窑工,蹲在地上只有五十多个。 寻香缓缓走上一只依然高大的废窑,站在梯子上向深谷里眺望,心里祈祷着一切顺利。 “夫人。当心那炉会再炸。”紫凝紧张地在下面叫道。 寻香摆摆手,却是向低处的寻青点点头,寻青立即吩咐:“去二十个兄弟回谷里看看,当心奸人这时捣毁洗泥场和谧院!” 抱头蹲在地上的窑工,突然有二十个飞身而出,从旁边的灌木中取出武器,齐刷刷地向谷里飞奔去。 寻香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里,一双星目恢复了往常的温柔与平静。这个时候,修嬷嬷那边一定正打得精彩吧? 61 结束了 寻香站在高处,回首向出山的方向望去。[] 良久,大地震动,树木摇晃,震天的杀声从山外峰涌而近。 接着,大地的颤动加剧,深谷里突然发出一声炸响,随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寻香向深谷处伤感地望了一眼,缓缓下了木梯。 沛林握着她的手,两人颔首会意,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而蹲在地上的窑工却是惊愕不已,两头传来的震杀声,规横浩大,从老爷夫人的表情看,显然他们有备而为。此时寻香的表情阴霾渐开。再看一眼那两座高耸的黑色废墟,窑工们有个错觉,连它们都是主子的棋子。 “向外逃出的十余个人已经被埋伏在外面的官兵与我们全力击毙!官兵们正在四处搜寻漏网之鱼。”寻飞带着几十个兄弟快速回来报信。 “为何不留活口?”寻青遗憾道。 寻飞摇摇头,“他们怕被活捉,见我们人多势众,估计逃不出去,拼力厮杀后便吞毒自尽了。” 寻常的江湖死士尚有这样的精神,何况他们是东洋国精心培养的细作。 “进谷看看。”寻香淡淡地道。 “还是留在这里合适。毕竟里面的情况不明。”寻青担忧地道。 寻香摇摇头道:“吴妈妈,你们留在这里。飞叔带二十个人跟我入谷去。黄元跟我一路。” 月色如练,在这个时候越发静谧,柔柔的银光披撒在万物上,浑然不觉人世间的纷争。 快马如风,不到半刻钟,马车便到了洗泥场外五六丈处。 “就在这里下车吧。”寻香轻声吩咐。 寻飞放慢马速。 前方还在剧烈震动,洗泥场一片凌乱。显然这里先前经过一阵厮杀。 寻香爬上洗泥场边的一块大石,向深处望去,深谷处的谧院随着先前的爆炸声已经夷为平地,高空中不时有滚石落下,把那里堆出一片乱石岗来。 黄元和沛林跟着爬上大石,见到远处的情景,无不惊肉跳,就这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幽美的谧院毁了。 可惜了那么宁美的一个院子,不只建筑精致。里面还有不少值钱的物品。黄元心惊的同时,有着深深的惋惜。 寻香和沛林抬头向四周的高处望去,那里早在数月前。便通过官兵一次次的大搜查。一些官兵秘密地驻藏在了崖上,为今天的歼灭早就作好了准备。 “嘣” 西面的一处飞瀑后再次发生剧震,月色下可见那里的山崖剧烈地震动几下,石尘飞扬滚落,显然那山崖内的洞府彻底给炸塌了。 一道人影自西而来。不少黑影从四周远离谧院的树木间飞射出来。为首的是胡振立和柳长青。 “夫人一切顺利。”来人是寻勇,精明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精神和兴奋。 “我们的人没有伤亡吧?”寻香长长地吐一口气,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忧伤。 “在炸毁谧院前,我们的人都按照计划佯装受伤,从突然开启的几道暗门滚了出去。所以我们的人没有死亡,有几个受伤。但都无大碍。” “对方有多少人?”沛林微拧着眉问,虽然这场仗打胜了,可是他跟寻香一样。难以痛快。 “对方此次出来了五十个人左右。分成三路,一路截断通往外面的路,另两路从东西两面进入,对方十分有计划,入院前没有冒进。而是派了几个人将我们的视线引向北面,因此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将一些人先从北面撤去。” “黄元。给受伤的兄弟治伤吧。” 黄元下了大石,跑向后面的马车上,车上放着药箱和重要物品。 “夫人。北面好象还有人。”一个兄弟指着北面的一处最远最大的银色瀑布惊呼。随着他的呼声,那银色瀑布旁边有星星般的光点闪烁了两下。 “没事。那是修嬷嬷的信号。飞叔你留在此,和黄元给受伤的兄弟包扎。我们和涛叔上去看看。胡叔带人再仔细搜查搜查。”寻香这才真正地舒一口气,修嬷嬷的暗号亮了,说明她带着仓夫人顺利地从她卧室里离开谧院。 “我带你们抄近道上去。”寻勇一只手挟着一个人,带着寻香夫妇向北面飞射去。 空气中萦绕着浓浓的炸药、尘石和血腥味。 风声卷着难闻的味道擦身而过,高处的崖上不时有官兵晃动,还在警惕地防备恶贼逃跑。 寻香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不再为刺鼻的味道难受。 就在他们离开洗泥场的同时,那化为一片乱石岗的谧院北面的一堆露在石堆外的一角废墟里,趴着一道模糊的影子。他在废墟里扒寻一阵,听到外面的种种声音,终于放弃了寻找,抬头正好看到高处闪烁的光亮。 那上面还有人?黑影怔了怔,拉下令人滞息的面罩,思付道:“那是自己人还是寻家的人?” 一团模糊的巨影向高处的光亮处射去,月光清晰地照着他们随风飘动的认袂。 那上面是寻家的人?黑影心中一动,腾地一下,一身血污和泥尘地追了上去。 寻勇一路飞掠,很快就到了那瀑布之下,轻轻着地,放下寻香和沛林,“我需再看看修嬷嬷所处的位置。” 就在寻勇看不清修嬷嬷的具体位置时,瀑布边高处的树木间又星光闪烁几下。 “她们在那里。”沛林指着光芒闪烁过处。 “啊”。突然一道黑影疾速从空中掠过,一只手掳起寻香向高处飞去。 “香儿!” 寻勇一只手挟着沛林疾速追去。 高处的树影间的人似感觉到外面有不寻常的破风之势,无声无息,却有气流在剧烈震动,带着一股陌生的气息快速迫近。 来者没有声势,可是本来随着夜风轻摇的树影突然摇晃得厉害。 好厉害的身法! 树影后有个三米见方的石洞,因在瀑布旁边,洞里十分潮湿。修嬷嬷不得不把跪在地上的仓夫人。拎起来藏进深处。 “修嬷嬷!若要寻当家无事,便拿我家主人交换!” 嘶哑的声音充满悲凉的凶悍,随着话声结束束,挟持着寻香轻轻地落到洞口处。月光透过树隙,把洞口显露了四分之一。 原来是仓俊挟质地寻当家?修嬷嬷顾不上意外和震惊,站在黑暗处,轻喝道:“若是寻当家有事,仓夫人还活得了吗?” 仓俊一只手圈着寻香的脖子,竟是大胆向洞里走了两米。 “恶贼!放下我家主人!” 寻勇和沛林随后来到,寻勇持剑步步紧逼。沛林紧张得张圆了嘴,仓俊若是手指间略一用力,便能掐断寻香的脖子。 “哼!后面的若再敢进来。我便拧断寻当家的玉颈!反正此次我们中了寻当家的险计,行动失败,几乎全军覆,我也没什么脸面再回去!”仓俊已经两眼血红,将生死置之度外。说着手指略一用力。寻香脖子一疼,惨叫一声。 寻勇不得不放慢脚步。 仓俊有恃无恐,步步向洞里逼去,因怕洞中还有别人,再次威胁,“修嬷嬷给我点上烛火。让洞里明亮起来!不然我一点一点地折断寻当家的脖子。” 说着又加了一点力,寻香疼得翻白眼,却是咬着牙。没有哼出声来。月光照在他们身上,修嬷嬷刚好看到寻香的痛苦表情,只得无奈地点上烛火放到洞里的一块石头。 这个洞略略弯曲,洞体呈长方状,烛光一明。洞里的情况便一览无余。仓俊看到里面洞壁下蜷着一个仆妇,心中欣喜。寻香果然没有取姐姐的性命,眼角八光扫着后面步子移动得极细极慢的寻勇和沛林,要顺利离开这里,必须将后面的人打发掉。 “杨沛林。你们给我退出这里,到瀑布下面去!否则……”仓俊再次阴厉地威胁。 此时寻香也看清洞里的形势,与修嬷嬷会一个眼神,没有半分慌张,却是眨眨眼睛示意修嬷嬷把握好机会。 修嬷嬷却是有所顾忌,此时仓俊已经杀红了眼,完全有可能会因为不顺他意大施杀手。 仓俊拖着寻香,身子微微侧转,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监视前后两面,手上再次加力,恶狠狠地瞟着寻勇,“你们不退?” “啊!”寻香惨叫一声,同时斜视着丈夫。 “香儿!”寻勇和沛林本能地后退几大步,沛林紧张得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快我去瀑布下边!”仓俊歪歪头嘶吼道。 眼看寻勇和沛林就要退出洞外,寻香突然摸到宝戒,猛地一下从众人眼前消失。 仓俊手中一紧,寻香已如泥鳅一般滑走,只见一片紫红的衣袂从眼前蓦然消失。 众人瞬间惊愣。见鬼。寻香竟凭空消失了。 “拿下仓俊!”沛林反应最快,大叫一声,将修嬷嬷和寻勇震醒过来,同时也震醒了仓俊,他见寻香遁形逃脱,只得孤注一掷,射向洞里要劫走地上的人。 修嬷嬷挥剑阻拦,凛冽的剑势削去仓俊耳边挂垂的半边面罩。 同时,寻勇从后面夹击而来。 仓俊两眼血红,宝剑狂舞,以一敌二,丝毫没有惧意,不仅不慌不忙地对付着敌手,还努力向洞中迫近。 寻香会化符水,会挪物暗藏,这时突然消失一定是念了什么符咒。沛林手执宝剑,期待的目光盯在寻香刚才消失的地方,一道紫红的身影突然出现,沛林猛地扑上前拉着她往外拖了一截,离开激战的地方有两三米远。 修嬷嬷和寻勇见寻香平安出现,便再无挂记,手上的剑法狠狠加快,令仓俊无法再向洞里迫近。 因为洞里狭窄,三人其实都无法全面施展开来,只是打成一团,打得洞里火石电光不断地闪,空中飞扬起浓浓的尘土。 沛林执剑紧紧护着寻香。 寻香向洞里看了一眼。沛林怔了怔,怕离开她,外面突然进来人。寻香摆摆手,眨眨眼睛。示意无事。沛林大眼眨动几下,心中一笑,是呀她会遁形,怕什么呢?于是向她点点头,提着剑向激战身影靠近。 此时激战完全挡住了进洞里的路。 “沛林你当心些。”寻香清脆的声音在洞里突然响起,令激战的人不由都分了一下神。 “修嬷嬷。我来助你们。”沛林机灵地拿着剑向仓俊挥刺几下。 仓俊不得不分出点力量避开。欲以最快的速度先刺中沛林,可是修嬷嬷却是把他往身后一挡,接下他的攻击,沛林趁机抱头一滚,滚进洞里。明晃晃的长剑指在洞里躺着的人脖子上,大喝一声:“仓俊投降吧。否则我一剑刺死你的主子!” 仓俊没有理会沛林的威胁,仍是两眼血红地奋战。 沛林用剑挑开地上的人黑色面纱。露出仓夫人白净文雅的脸来,一双清秀的眸子空洞看着激战的身影,嘴唇动了动,旋即闭上双眸,任森寒的剑光在眼前晃动。 “既然你不怕死。那便让你们主仆一起去死吧。”剑峰缓缓移向仓夫人的喉部,锋利地一点一点刺进仓夫人雪白的肌肤里。 为了中土国的安定,为了寻家永远的安宁,今晚仓夫人和仓俊都必须死在这里。沛林双目一闭,手上的力一点一点灌向剑里。 仓俊不仅武功高强,先前经过激战。发现北面有人影时,正欲追去,谧院里从北面后的罩房里却突然发生爆炸。接着高空中又是大石如雨落下,只短短几个瞬间,仓大仓二和几十个兄弟没有一个逃出生天,他在废墟里扒寻了一阵,没有找到仓大仓二两个孩子。倍受打击,因此激战起。竟然能力暴增,寻勇和修嬷嬷两个一流的好手联手和他才打成平手。随着力量和战斗力的暴长,仓俊有信心打败他们,将姐姐救走。 然而修嬷嬷和寻勇毕竟是一流的高手,他只能用苦战的形势来拖延取胜,不想寻香突然冒出来,沛林执剑偷袭,声东击西,却是滚进洞里以姐姐的性命作为要胁。 “反正我们兄妹俩今天不得活了!”仓俊再次暴发,手上的剑势又变强变快几分,不只极快地避开了寻勇的暗攻,还一剑将修嬷嬷的剑打飞。 “好吧。”沛林即时睁开眼,见到仓俊越战越猛,只得狠力一刺。 仓俊眼前有一抹血红缓缓流出。 “姐!”仓俊如何能看到姐姐被杀于眼前,心中一疼,阵法自乱,手上的剑也舞得踉跄起来。 原来仓俊和仓夫人是姐妹。寻香扶着洞壁,一只手按在心口上,难受得想哭,到此时,想到要杀仓夫人,心里依然作疼。 就在仓俊突然变慢的一瞬,寻勇再次偷袭,仓俊回手还击,修嬷嬷衣袖中飞出一道暗器,快速滑进手里,却是一把可挽在手堂上的血红匕首,一道红光载着修嬷嬷全身的力量,愤力向向仓俊的背后扑去。 “修嬷嬷!住手!”仓夫人的双眼并未闭紧,躺在地上,细微的角度刚好看到一抹凶狠的红光即将刺中仓俊的后背,终于心疼地呼叫起来。 “他是你弟弟!” 就在血红匕首刺到仓俊背上的同时,仓夫人的话令所有的人震惊,都停下手来。修嬷嬷往后猛地一退,虽然收回的力极大,仍有一截匕首刺进仓俊的背心,只是刺得不深,没有伤及要害,但匕首上喂了剧毒,仓俊背上一麻,手上的剑哐地一声落在地上。 “你说什么?”仓俊知道修嬷嬷有个弟弟在马老侯爷手上,却不知是自己。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毒药发作极快,仓俊感觉上身已经麻木了大半,但这个消息太刺激人,一步一晃走进洞里,错愕地看着仓夫人,“我不是你弟弟?” 仓夫人泪水缓缓滚落,眼神变得平静,半笑地看着仓俊,“孩子们是不是都死了?” 仓俊悲怆地点点头,半跪到地上,抱头道:“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们。” 仓夫人摇摇头,“这是我们的命运。今夜之后便让这一切沉寂吧。” “不。你才是我亲姐姐。我是你拉扯大的。没有你,便没有我!”仓俊的世界里只有这个姐姐,如何能面对这个现实?猛地解开仓夫人身上的大穴,抱起地上的人,发疯一样往外走。 寻勇和修嬷嬷的剑再次横在路上,挡着他的出去。毒药发作毒性漫延仓俊全身。他终于支撑不住,再次跪在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从此你回归你的故国吧,不必再作东洋国的鹰犬。寻家是你最好的归宿。”仓夫人侧眼看了一下寻香,目光里没有一丝怨恨,反而平静一笑,最后温情地看一眼她,抬起一只手向寻香举了举,小声道:“我们本来就不该来的。既是不该来,就让我走吧。” 说罢嘴里一动,便咬舌自尽。鲜血从嘴角暴涌出来。仓俊只觉昏眩。 仓夫人抬手的那一刹那,一只白光幽幽的手镯跃进寻香的视线。 “姐姐!”寻香痛苦地抱着双臂蹲了下去。 “姐……”仓俊无助地叫声,震得山洞抖了几下。可是毒性的麻木漫延到他的喉部,只叫了一声,他便再没力叫出声。 “天哪!”修嬷嬷疯狂地在衣袖里乱抓,“为什么,我就没有制解药呢?” “水参子!”寻香从衣袖里取出两片水参子扑过来。塞进仓俊嘴里,手忙嘴乱地吩咐,“沛林抱着他,我给他扎针!” 寻勇动作极快,蹲在地上扶起仓俊,接连锁着他身上几处穴位。撕开仓俊背上的黑衣,寻香取出随身带的银针,在伤处不断地针扎放毒血。 修嬷嬷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瞧我怎么亲手杀伤我找了这么多年的弟弟呀。” 在水参子的作用下,和寻香的针灸放血治疗下,仓俊感觉五腑内脏的麻木消散许多,看到仓夫人安详的死态,再看到不断捶打自己的修嬷嬷。悲怆再次击溃了他的精神。 “啊……”仓俊无法面对这个事实,咆哮一声。推开寻香,极快地飞冲出去。 “抓住他!”寻勇从地上跳起来。修嬷嬷却先于他飞射出去。 “勇叔。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寻香跪在仓夫人面前,拿出手绢,将她嘴边的血慢慢擦干净。 “还有仓老爷没有出现,接下来怎么办?”寻勇担忧道。 “我们已经安排好此事。跟着朝庭将会举国进行最严厉的大搜捕,这一次不搜出仓老爷,也会逼着他离开中土国的。”沛林蹲下来紧紧揽住妻子的香肩,感觉到她还在难过地颤抖。 “我们走吧,就把仓夫人葬于此。这里地地势高,看出去眼界开阔。作为东洋细作,她能安静地葬身在这样优美的地方,已经死得可以了。” 寻香握着仓夫人已经冰冷的手,一道白光再次跃进视线。 沛林取下那只白玉镯子,“留下来作个纪念吧。” 寻香痛苦地摇摇头,抬起一只手,从手臂上褪下另一只白玉镯,面色惨白得比这玉镯还白,“让它们一起作古吧。” 寻香将一双玉镯放到仓夫人的胸上。又拿起她已经变僵的双手放到玉镯上,努力要让她的双手握着这对玉镯。 “不!若是有一天这里被暴路,这对镯子会成为祸患!”寻勇极其谨慎,这对镯子不仅名贵,而且是仓夫人和寻香结为金兰的信物。仓夫人与寻香结拜的事,当初马家的人几乎都知。 寻勇果断地夺过玉镯,包在一方手帕里,暗施内劲,将它们化为粉尘,同时却“咦”地一声,发出古怪,打开手帕,只见里面有一卷薄如丝翼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文字。 “这是什么?”寻勇把那卷东西打开一看,“天王令下卷!” 寻香和沛林同时抬起头看着他手上那能透光的一卷丝翼。 “这世上真的有天王令?”寻勇不敢相信。 沛林拿过一看,上面的文字古怪,极难辨认。寻香看了一眼,却识得这是明写的盲文,想起仓夫人最后向她抬手,原来是暗示她玉镯里有东声,终于明白了她最后死的心情。她不恨寻香,也不恨中土国人,而是死前觉悟,要把中土国的宝物还给中土国。 因此,寻香的悲伤反而收敛下来。或许姐姐经过最后的觉悟,死后就不会下地狱,来世就拥有安然的人生。 抹抹泪,站起身,勇敢地道:“把这里埋葬了,封了洞子,不要让外人发现这里打搅了姐姐。” “我先带你们下去。”寻勇一只手挟一个,射出洞外,落到瀑布下,然后飞回洞里,一阵拳脚剑光,洞里轰轰地响了一阵,因为瀑布声大,就是寻香夫妇在瀑下都不听不到上面的震动声。 寻勇很快回到瀑布下面,“我们可以回去了。” 夜空中,寻勇挟着二人在树梢间飞驶。寻香再次回头看了看高处的洞穴处,月光将那里照得格外宁美。心里升起一缕恬淡的声音,“结束了。一切不幸都结束了。愿姐姐来世作个幸福自由的女人。” 62 宝瓶 两日后的下午,寻香夫妇回到巡城,此时两会已经完美落幕。[.超多好看小说]夫妇俩并没立即回家,却是和五百官兵率先去了官府。 这次与官府联手,全在谷柏新主持巡州事务,才能将许多兵力交由寻家调配,寻家将官兵之力大多用于外围和高处,深谷里则完全安置自己的人手,所以这次的歼灭战,没有任何人怀疑其背后真实的情况。 寻香夫妇以去年破坏了恶徒传播瘟症的要计,被报复为由,圆满地将此事画上句话,余下的事全部交由官府出面处理。 当然,沛林再次给谷柏新支了下一步继续搜捕的招,由谷柏新之口将此次被歼灭的东洋细作说成是反叛余党,为了保全马家的声名和马铃儿,余党头目以怀疑的形式落到死去几年的周正身上。 大搜捕一直无果,终于在两会之时歼灭了六十余个反叛余党,谷柏新也是长长地舒一口,当即向官府写了一本厚厚的奏章。 为了打击剩余的反党气势,沼泽谷那夜的事在巡州传得沸沸扬扬。 接着官府按谷柏新的建议,依照官兵们从死亡的反党身上搜出的木刻画像,绘制了新的通缉令和搜捕令,不仅重金悬赏,还向百姓公告了如何辨别识破易容者的方法。 因仓老爷的长相平常,通缉令上未提及其姓式,所以巡城有的曾经认得仓老爷的,因其搬离几年,都拿不准那个爱炫耀,毫无真知酌见的仓老爷就是反党头目,而且寻家是悍卫巡城秩序的大族,所以没有怀疑寻家什么,就是对原来搬走的仓老爷也只是觉得和他长得相象而已。 寻香这一手来得很狠。六十余个精英可是仓老爷夫妇培养了多年的重要人才,一个未逃出生天。这对仓老爷打击十分大,其中还有两个是他的儿子呀。(.无弹窗广告)不只如此,她赶尽杀绝,竟想出这么绝的通缉方式,连易容术防备到了。 这一次朝庭下发的搜捕令可是挨家逐户的搜查。因为有提防易容的事,巡城对进出的人,但凡有容貌头发胡子过密的,实行拔须揭皮鉴定,弄得不少男子将长须递短,以省去被官兵纠缠的麻烦。 所以仓老爷在信州一座山边的窝点里再藏不下去。一日比一日严密的挨护搜查令他胆战心惊。虽然仓俊的盲动牺牲了他的儿子和六十名精英,但作为东洋组织,暗地里还有不少人手。可是如果和官兵冲突,那无疑于暴路自己。 当初为了隐秘身份,不被人发现,马老侯爷给所有的人都办户牍。如今想深藏不露都不行。信州在薜吉利的范围内,这一次他有心要立功。因此搜查得极严,不仅上官兵带上户牍搜查,对户藉上已经不在的人,也查得极紧。稍有疑惑者便将其举家监禁起来。 虽然藏得离城镇远,在官府疏于管理的荒僻之地,搜查一时未到这里。但最终会来临的,仓老爷不得不作暂时逃离中土国的打算。 一个月后,深秋送着几分寒凉。皇城外满山遍野的红枫树随风飘舞着美丽的红叶。 这天早朝,皇上龙颜大悦。昨晚寻香夫妇和谷柏新带着波斯国定制的大彩瓶到了皇城。 才上朝,皇上便将脑袋伸得长长地,看着下面的李臣相,着急地问:“不是说谷大人和寻香夫妇到了吗?怎么没有带上朝来?” “波斯国使者沙卜尔求见。” 李大人尚未来得及回答。便有太监进来禀报。 “这沙卜尔急什么?朕可是给他安排好午宴送行的。[]这么早,天色未明他来吃早膳吗?”皇上一半玩笑地说。心里其实明白,外界传言一个月前寻家炸窑,炸毁了朝庭定制的宝瓶,想必他来兴师问罪吧。 “皇上。”沙卜尔操着生硬的中土话急匆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文官,给皇上行了大礼后,果然焦急地问:“听说寻家一个月前炸了窑,大瓶尽毁。而且这些天我们去向专门的窑坊打听过了,象那样的窑,没有几个月是不可能烧成功的。所以,皇上请别再拖延此事,我们回国的日子早已定好,宝瓶我们不要了,但请把宝石让我们带回去复命。” “沙卜尔大使。请别着急。”李臣相笑着拱手道,“昨晚寻家已经带着宝瓶到了。” 沙卜尔有些不相信,浓密的蚺须生动地翘几下,深陷的黑眼睛疑惑地眨了几下。 皇上见李臣相如此肯定,便道:“赶快宣寻香夫妇进宫!” 薜洪志在一边神秘地笑道:“皇上。与其宣,不如我们一起出去看看。那两米高的大彩瓶要搬进殿来,可是不便于欣赏。” “好。”皇上惊喜地从龙座上来,向沙卜尔挥挥手,“请吧沙卜尔大使。” “吾皇万岁万万岁。” 谷柏新高举笏板,和寻香夫妇跪在大殿外面的坍樨外。 “哈哈。你们果然到了。免礼,平身。”皇上两步跨出,上前搀起沛林夫妇。 “此时天色未明,恐怕得点上数盏大灯吧?来人呀……”高公公再见到寻香夫妇,激动得团圆的脸直抖擞,不过并没失态,看到殿外的空旷的中央驻立着两座黑乎乎的东西,猜是寻家烧的宝瓶,便要唤人加灯。 “高公公。别!”谷柏新连忙摆手阻止。 皇上等一愣,现在光未明,的确需要加些灯光才能让波斯国使者看得清楚。 “皇上。寻家这彩瓶有秘密呀。若是灯光太明,恐怕不便于欣赏。”谷柏笑眯眯地,下巴上的胡子抖几下,掩饰不住兴奋。 “唔。那就揭开那黑漆漆的布吧。”皇上看一眼寻香,听说烧这宝瓶,她和杨沛林可没少费心思,这个女人总是给人意外的震惊,看来这一次她不弄出点稀奇的事来,就不会亲自来到皇城。 寻海涛和寻桦小心地扶着瓶身,寻飞和寻迁从旁飞跃而起,揭下足足四层黑色的布来,随着黑布沿着瓶口一点一点地向下滑落,那光彩夺目的大瓶似两名娥娜多姿的神女挺立于人前,一双柔软媚人的玉手捧于心前,心上嵌着波斯国的尊贵红宝石,与光灿夺目的大瓶交相辉映,将黑漆的庭坝照亮一大片。 沙卜尔张圆了嘴,激动地走前,轻轻抚摸光洁的瓶身,光滑细腻的程度跟丝绸一般。 与他同路的两个文官,俱是叹服不已,跟他一样上前轻抚大瓶,一个感叹道:“冰清玉滑。彩色如五颜六色的沙粒。如此浑然天成的陶瓷美女,简直就是陶中女神。” 皇上激动得捂了一下嘴,毕竟是皇上,不宜惊呼出来,所有的赞叹要来自客人,那才是最真实的。 “不知这五颜六色的沙粒,你们是如何烧成的?”沙卜尔忍不住问寻海涛。 “此乃我国陶业秘术,恕不外传。倘若大使喜欢,欢迎贵国前来订购。”寻海涛躬着身不亢不卑地回答。 沛林招一下手。寻天化和寻庆抬着一个红中带金的钱纹木箱上来,放在皇上面前。沛林弯腰亲自打开箱盖,刹那间里面放出一片夺目的金光,令皇上等后退几步。 “这是寻家特地献给皇上的礼物。”沛林在旁边笑着道。 “乖乖。寻家烧陶竟能烧出金子来?瞧这彩金色的龙,还有这珠子,乍眼一看,还让人以为是金做的呢!”高公公揉下眼睛,弯着腰往箱里仔细一看,却是一座彩陶烧的饰品,一只金光灿烂的龙蹲坐在云石之上,一只前爪作飞舞状,另一只前爪托着一只金灿的珠杯放在龙嘴下方。这个饰品置于龙案之上,不仅装饰气派,还增添天子无上高贵的寓意。 沙卜尔几人走过来也细细地参观一阵,良久才佩服地向寻香夫妇行礼,表达敬意:“中土国果然不凡,不仅天华物宝,更有寻家这样的杰出人才。此次我等总算不负使命。” 寻香夫妇连忙还礼。 沛林笑道:“贵国信息灵通令我十分敬佩。想我寻家能够烧彩陶的事,一直未有外传,虽然能烧彩陶,但是烧的质量如何,我们尚不确定。但春天时,贵国便派几位来到中土国要定制天然的彩陶瓶。这一次我们可是侥幸烧成而已。能有此杰作,还要感谢贵国对我们的信任。” “哈哈哈。还要感谢朕给你们的压力吧?寻家完成这个任务,赏赐自然少不了你们的。”皇上朗声大笑,好奇地问,“只是这个彩龙嘴下怎么是个珠杯,而不是珠子?” “请皇上把允许草民将它放在到几案上吧。”沛林道。 “放朕的龙案上,你们好好给朕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寓意!”皇上皇袍一甩,带头先进了大殿。 寻天化和寻庆抬着木箱,走进大殿,小心地将饰品取出来摆在龙案上,这时方见其全貌,有一米长,近两尺高,龙尾盘卷,从尾部到头部呈一道渐渐升起的优美弥线。 “太漂亮了!” “奇哉。寻家竟然能烧出带金光的陶瓷。” “此技岂止心灵手巧,简直是天工之作。” 文武百官纷纷称赞。 63 茶神转世 皇上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微笑的眼神停在寻香依然如少女般粉丽的脸上。心里好生感叹,“几年不见。寻香主持寻家事务,还要统管两个行会,那么多事竟没将她压倒,她还是那般温婉娴静,美如仙子,如星的妙目中又多了几分睿光。可惜这仙葩般的女子,若不是先嫁与沛林,便会是与莲儿一起在我后宫之中盛开。” 寻香避过皇上的眼神,微笑着向高公公道:“请高公公将泡茶的炉和壶拿来。”说罢手一拍,寻飞从外面托着一只精美的纯白陶瓶上来,所经之处,便有官员失声赞叹:“我怎么闻到茶香?” “哈哈哈。二位可别告诉我这尊金龙是一具茶器!”皇上猜到几分。 沙卜尔几个闻到茶香,脸色变得凝重,这茶味比波斯国的仙云更迷人。六目相视,心中不得不承认,中土国果然不容小视。 两个小太监从龙案后的屋里抬了一张紫檀茶几出来放在龙案旁边,又有两个太监抬了煮茶的器具上来,并送来两壶开水来,并往银炉上的放了一壶开水。 寻香从寻飞手上捧过纯白的瓷瓶,淡紫的长裙曳地,脚步缓慢地走到龙案旁,将瓷瓶轻轻放到龙案上,躬身烫好茶器,将它们整齐地排放好,方打开白瓷瓶盖,一股沁人的清香刹那间飘到龙案下方,皇上惊讶道:“这茶好香。” 此时他闻到的茶香可不只清香那么简单。这是寻香秘制的子母仙云,所以淡淡的杉香过后,闻者的心神便停留在鼻息间的一团裹于醇和中的松香。春天时请仓夫人品尝过后,并未将此茶公开出来。所以皇上并不知道寻家出了这么一种有趣的茶。 “一茶二息?此茶叫什么名字?”皇上颇有见识,惊讶得眼珠都快落地上了。一茶二息只是传说,从没有人能做到。 “子母仙云。[.超多好看小说]”寻香轻轻吐出四个字。 皇上和波斯国使者惊得身子一颤抖,听茶名就知这茶不仅一茶二息。还子母共怀,同体同心,再加上仙云二字,可知其香气味、颜色俱是不凡。 大殿里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寻香如何将这茶与那座金灿的龙器结合起来。 寻香将一双雪白的柔荑放进一盆水里清洗几下,取出手帕轻轻拭干,两只如葱的玉指,轻轻放进瓷瓶里,取出一粒粒螺状的茶叶,放进茶盖里。估计量足够了,方一次性将它们投进滚壶里。 刹那间,大殿里弥漫着浓浓的茶香。 寻香用手帕包着滚壶的提把。将它从炉火上提下来,另只手灵巧快速地拿过几只玉白的茶杯,摆放在那珠杯之下。然后在龙尾上轻轻一转,取下一个金灿的盖子,露出一个长圆的孔洞。将滚烫的茶水如流水般注进孔洞里。 “竟有如此优美的泡茶法?”沙卜尔惊呆了。 所有人鼻间萦绕的几重茶香随之惊愕凝固一般,除了寻家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惊愕地看着寻香表演。 “哗。”一道水流从低低的龙尾冲向高处的龙嘴,一道颜色金灿的茶水龙嘴中喷出来,化为几道雨雾,中间有一股略粗流进珠杯里。别的细雨准确地撒落进珠杯下方的玉杯里。 “皇上。请品尝吧。这珠杯里和玉杯里的茶可是不同的哦。”寻香微笑着后退几步。 皇上还在惊愣之中,虽然这金龙饰品与泡茶有关,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奇妙的使用。 “皇上。快。别误了品茶的佳时。”高公公激动得两颊通红,连忙搀着皇上走向龙案。 “一茶二息已是神境。想不到你还能通过这尊茶樽一泡二饮。既然二饮不同。请寻当家明示,朕是先饮珠杯,还是先饮玉杯更好?”皇帝对寻香佩服得五体投体,世间竟有这样的弄茶妙手。真不愧是他封的圣业国手,对她从未这般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恭敬过。 “饮的顺序不同。意趣皆会不同。请皇上随意。试上两次,便知其中端底。”寻香恭敬地道。 皇上为九五之尊,本能地先取下龙嘴边的珠杯,先观几瞬茶色和珠杯,这时发现珠杯内竟是纯白的陶瓷,将金黄的茶水衬得十分明丽,轻啜一口,只觉馥郁醉神,两股香息极有层次地在口中腹面中缠绕。 “请用清水漱一下口,再饮玉杯里的茶,啜茶后请咂唇几下。”寻香递上一杯清水。 皇上喝一口清水,吐掉,嘴中仍然清芬甘甜,笑道:“不知嘴中的余味对品玉杯里的茶可有影响?” 寻香笑着摇摇头。 皇上端起一只玉杯,发现杯中的茶色与金杯中有的些区别,前者颜色淡雅,后者颜色浓厚,想恐是前者如雨而出,后者毕竟是一汩筷子般大的流水。笑着轻抿一口,并优雅地咂两下唇,顿时一股清灵的回甘和津液似微泉一般生于舌头齿之间。 “好呀!”皇上咝地吐出一口欢快的气,放下玉杯,问寻香:“是否我需再清洗一次口,才能颠倒刚才的顺序品尝。” 寻香掩嘴轻笑,“其实不必了。玉杯中的茶雅淡,珠杯中的较浓烈。皇上现再饮一口珠杯里的茶便知结果。只是饮罢,别忘再咂唇几下。” 皇上再次端起珠杯,呷一口里面的茶,咂几下唇,口中腹中立即有两股不同的醇香翻滚,令人喜悦不已。 “哈哈,真是不同。前一种饮法似,两种香息温柔交缠,最后化为一股甘醇的馥郁钻进人的骨子里。而后一种饮法却是两种香息欢快的跳跃,几经碰撞后,化为一道温厚的灵力融进人的心里。” 皇上不愧是世间品过好茶最多的人,此番评论,令寻香频频点头,别的闻言者尚未品试,便已经仰慕不已。 “只是寻当家能否细细解释,如何将同一壶茶通过这尊茶器,变出两种浓度的茶来呢?”皇上眨眨凤目,饶有兴趣地问。 “瞧这茶叶,如螺状,上轻下重,所以有两种香息。待茶味泡开后,将茶水从龙尾注入,运用古代的跑茶原理,就象炒茶时摇青一样,这子母仙云刚泡开两息尚未完全开解,通过这段距离的跑茶,如泉而出,靠龙唇边的水流大,且距离短,所以茶色与味俱浓,而另几股如雨雾的茶水,水流细,通过瀑布般的飞落,底下几个小杯,自然茶温有所降低,茶色变淡,但茶味却会有所变化,因其经过跑动、飞落两个步骤,茶味更了许多活性,饮着便更劲灵。” 闻言,无不啧啧称奇。即便沛林在内,此时再听她这番讲解,仍是满脸敬仰。当初寻香得出烧制这样的跑茶龙尊时,可是令他和龚志明领悟了许久,才明白她的意思。不只如此,而且做胚时,做了不下百只,才找到窍门,令低处的茶水可以借着注入的冲力和热力俯冲到高处,并喷射出来。而且这尊跑茶龙樽,只有这种子母同息茶能跑出这样的效果,因其茶力强大,方能够产生如此妙境。 皇上凝思片刻点点头,又道:“恐怕这跑茶龙樽专用于有这子母仙云吧?” “正是。”寻香笑着颔首。 “太神奇了。” “寻当家不愧我中土国圣业茶手。” “恐是茶神转世,方能领悟此般奇妙” 百官低声轻喝。 皇上脸上溢满自豪气,这可是旷世奇作。微笑着,站到一边,不忘东道本份,笑声相邀:“请波斯国使者上前品试吧。” 沙卜尔几个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走到龙案下,却不敢上去,只是恭敬地站在下面,寻香先将珠杯递给他们,三人轮流各饮一口,三个太监又送了漱口清水,然后寻香给三人各发一玉杯茶水。 作为波斯国的使者都是见识不凡的,先前寻飞带着茶香经过时,他们已经感觉到寻家的确茶不寻常,后来见了寻香的精彩表演,听罢她的解说,更是惊为神人。面对神人之作,品罢头一遭茶,反而表现得沉静下来。 待寻香再次将珠杯递与他们,复品浓茶后,沙卜尔仰首长叹,竟是含泪而下,“若是得此茶带回波斯国。便不枉今生了。” 另两个文官,已经被寻家的神技给震傻了,恍如作梦一般。可是宝瓶就在外面熠熠发光,金色的龙茶樽骄傲地盘坐在眼前,如云如雾能在瞬间多重变化的仙茶就在唇齿之间。 波斯国人垂涎寻家的美茶,堂下的官员中有人怒目交视,更有武官想将他们打出去,可是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而且这次皇上同意让寻家为他们做彩瓶,便是有友和往来,两相通商的意思,所以讨厌这几个使者的,都是敢怒不敢言。 “此茶一共制得三两。寻香愿以二两敬贡给皇上,将另外一两赠给远道而来的贵宾。”寻香轻丽的声音柔柔地烙在每个人的心里,抚平了那些不满和不情愿的心灵。 “准奏。”皇上先是有些不舍,可是寻香已经开口,只得郑重地抬了抬手,“好了寻家献宝已经完毕,请波斯国大使先下去休息,待朕处理完毕朝事,便为几位饯行。” 薜洪志带着波斯国大使先行退下。 太监们快速将龙案收拾整洁,皇上坐回龙椅,朝堂快速恢复森严和正肃之气。 64 头痛 “寻家屡建奇功,这一次赏赐之事,请大家为朕建议一下吧。”皇上为赏赐的事略略发愁。此次寻家产出这么神奇的茶器和茶叶进贡,若再以寻常金银玉玩打赏,显得太过俗气。 寻香夫妇微笑不语,只垂首静候。 众臣低声讨论,都觉寻常的赏赐有些轻视寻家的神技和心意。一时间没有人提出良计。 高公公在一旁扁扁嘴,心中早有预谋,此番寻香夫妇进宫,当然有所期盼,寻家要的什么,其实大家都明白,只是没人敢说而已。与李臣相会个眼神,李臣相率先奏道:“皇上。如何赏赐寻家的确需要好好斟酌,方能奖励寻家这番心意。另有一事,恐怕当先解决,上月寻家与巡州官府联手,歼灭六十余名反叛余党,有两座大窑、一座洗泥场和一座别院尽毁。这可不是小数目的损失……” 李臣相话未落音,皇上连忙点头,看着谷柏新,“朕记得你上个月的奏章里提到寻家的损失是六万两吧?” “是的。”谷柏新连忙上前一步回答。 “李大人记着这笔损失由朝庭补偿。众位卿家还是帮朕再想想如何赏赐的事吧。” 高公公见时机差不多,笑嘻嘻地道:“皇上。寻家送来的礼物可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无价之宝,这赏赐吗,自然也少不了金银田土这些俗物,若没俗物,寻家也做不出巧夺天工的瓷器。这一次寻家可是花了许多时间、精力和人力才烧出两个大瓶,还有这跑茶神龙尊。” 跑茶龙尊在高公公嘴里多出个神字,意境显得更高,但念着不太顺口,皇上微皱一下眉,想到这茶器的名字不够妥贴,看着寻香夫妇。笑道:“跑茶龙尊听着太寻常,依二位卿家之能力和见识,此器应有一个适合它身份的名字才对吧?” 沛林笑答,“皇上所言不差。刚才贱内专心于表演和解释,这器名之事还未提及。只是草民夫妇所取的名字难免俗气,还望皇上御赐一个。” 皇上摇摇头,“你夫妻俩弄出这等神器和神茶,朕以为还是你们为它取名更完美。” 寻香这时笑道:“皇上。草民夫妇根据这茶器的神形和功能,取了一个‘神龙化雨’之名,不知皇上可否满意?” “神龙化雨?”皇上龙颜大悦。拍手称赞,“此名好生贴切,且避开了尊啊器这样的俗称。既表达出了茶器神奇的功能。又一语道破茶器神形和意境。而且这名字寓意深刻,暗示我中土国有神龙作祸事,自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臣纷纷赞同,恭贺皇上拥有天下独一无二的茶器‘神龙化雨’。 话题再次回到赏赐上。李大人再次进言:“皇上。此次寻家以神器进贡。是否当以一意义特别的器物相回送呢?” 皇上不是傻子。寻家有一只小金碗在他手上。这一次寻家不遗余力的竭诚贡献,令他彻底消散了那些多余的疑虑。这金碗早就该还给寻家的,因总想着要制略寻家,他一直不提此事。他是皇上,此时这事上可不能太主动,否则显得有过错。 高公公可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故意失声道:“唉呀!皇上。好象寻家还有一只金碗在皇宫里?” “金碗?”皇上顾作思索回忆,似不记得此事一般,还用手指轻弹几下太阳穴。 “皇上。那年杨沛林身陷冤案。寻海涛曾捧一只金碗来为主人求免死,当时皇上收了金碗,让内务府放在库房里,后来杨沛林冤案得清,把这事给忘了!”高公公小声道。 “有这事?”皇上满脸错愕。 李大人连忙道:“皇上。那金碗本身不值钱。不过一坨黄金铸成的碗器。但对寻家来说,却意义非常。那是高宗皇上专门为寻老将军打造的御赐品,是寻老将军给后人留下的东西,不仅记载着当年寻老将军跟高宗皇上打江山建大顺朝的盛事,更是对后人的铭示和警训,要后人继承他的遗志,做忠心于大顺朝的良民。寻家屡建奇功,却不思名利,只专农事。可见那八个金碗对寻家后人的影响不凡。” “草民当世世代代尽忠大顺朝,作大顺朝的良民。”寻香夫妇趁机跪下宣誓。 皇上微微张圆嘴,若有所思,似终于想起这事,微抬一下手,“二位爱卿平身。”然后对高公公道,“快把金碗取来,朕要当场还给寻当家!” “吾皇万岁万万岁。”寻香夫妇再次叩头后方起来站到一边。 寻香抿一下嘴,控制着内心的兴奋,与丈夫顾视一下,金碗终于回来了。两人都保持着沉静。 取回这个金碗不只令八个金碗完整,其背后的意义深远呐,这表示皇上对寻家再无疑虑和防范。 “圣德娘娘和嘉仪娘娘求见。” 就在大家等候金碗拿出来的时候,外面一个太监进来禀报。 她们等不及了,所以撞来要见寻香夫妇。皇上深知她们与寻家深厚的情谊,呵呵一笑,挥挥龙袍,“宣。” 两个着金袍缀金钗的美貌女子携手奔进来,那金灿华丽的裙摆从地上扫过,带着微微的风声。 两个女子先向皇上行礼,皇上笑着抬手,示意免礼。 “寻香姐姐。” “表哥,表嫂!” 两个女子围着寻香夫妇,当作激动得笑中带泪。 皇上轻咳一声,“二位爱妃此时过来,若是要与寻香夫妇叙旧的话,待赏赐之后,你们带他们去后宫坐谈。若是有事,就快快说来。” 其实昨晚寻香他们到皇城后,因程妈妈先于他们几天进宫,所以圣德娘早派人一直在城门守候消息,今晨才四更时,圣德娘娘便派了人去宫外的驿馆将浩然和安馨先接进了宫里。圣德和嘉仪在圣德宫等待寻香觐见之后前去相见,等了许久便有些坐不住,听说寻家送了绝世器品进宫,怕因此他们在朝堂上呆得太久,便跑来要接她去后宫。 皇上这么一说,可是说到圣德和嘉仪心坎上的事。圣德连忙道:“听说寻香姐姐为皇上烧出美人大瓶,还有一尊跑茶神龙器……”说着眼睛盯着龙案上的彩色中科泛着强烈金光的一尊龙器,长长的红指甲轻轻往嘴上一覆,一双黑潭般的眸子,泛起无数喜悦和惊艳的光芒,“好美的五彩金龙呀!”说着上前轻轻摸了摸龙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皇上正为赏赐的事犯愁吧?臣妾和嘉仪姐姐这时赶快来,正是想为皇上排忧解难呐。” “哦。你们可有见过外面的神女大瓶?”皇上的眼睛在莲儿和铃儿身上来回瞟几下,她俩可真是神机妙算,这时跑来,定是早已商量好要好好赏赐寻家。又瞟一眼寻香,三个绝美的女子站在一起,两朵金光灿烂的云彩将一身淡紫的寻香映得更加仙丽脱俗。又瞅一下沛林,这小子真是福气不浅,竟能得到寻香这样的妻子,若是寻香嫁进皇宫,她的地位一定会比铃儿和莲儿都还要高。 可惜。这寻香是杨沛林的女人,而且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皇上不得不这么劝告自己,放弃对寻香那不死的幻想。 “我们见过了。薜大人带着人手正在收捡那大瓶。表哥的陶技实在太高超了。”铃儿激动得胸脯不停起伏,这一次可得好好帮表哥表嫂达成心愿。 “太奇妙了。这样的器品简直就是神人之作。”莲儿笑着向皇上轻轻递上一个眼波。 皇上立即心波荡漾,笑呵呵道:“二位爱妃有何高见?” “金碗到!”一个太监捧着个金碗从侧门进来,轻轻放到龙案上。 皇上一只手执金碗,一只手负后,从上首走下来,表情略带几分歉意,一双浓眉轻拧一下,十分诚恳地走到寻香面前,“寻当家。朕现在当群臣之面将金碗还给你了。往后可别再赖朕记心不好,把它给忘在内务府的库房里了。” 寻香双手高高举过头,连忙接过金碗,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高呼谢恩。 “哈哈哈。”皇上双手负后,眼神柔柔地看着莲儿,“快说说你们的高见吧。” “皇上。寻家此次打造这样稀奇的器物,定是花了不少人力物力,还有寻家为了帮着皇上歼灭叛党,毁了窑坊……”莲儿还没说完,皇上便笑着摆手,“这事刚才说过了。那些损失全由朝庭赔偿。至于打造器物的一切费用,自然也由朝庭承担。现在朕想要另外赐点特别的东西给寻家。” 莲儿和铃儿对个眼神,两人眉头微蹙,似作沉重思。 “看到你们,朕到想起一件特别的事了。原来二位爱妃可是都想把女儿许给浩然,因浩然一直生病,寻爱卿怕浩然的病不好,会误了公主的幸福,所以这事一直拖着……” 皇上笑眯眯地看着寻香夫妇,这应是给寻家最好的赏赐了。 群臣再次赞同。高公公和李大人,尤其谷柏新笑得五官都堆成一团。 寻香夫妇脸色微变,最怕的就是这事,沛林的母亲和皇上的父亲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浩然体内流着一半皇室的血液,这是不能通婚的。 铃儿和莲儿却出乎人意外地叫道:“可是只有一个浩然呢!” 皇上挑挑眉,觉得奇怪,一直以来她们同声同气地想把两个公主都许给浩然,现在终于不肯二女共一夫,争夺起来了? 65 大结局:金碗街 “是呀。民妇的确只有一个儿子。”寻香微微松一口气,看情况程妈妈已经把她做的锦帕送给莲儿了,而且莲儿也看懂了,所以现在莲儿和铃儿才要阻止这个错误。 “你们想怎么样?”皇上半笑地看着她们。 若是两个爱妃执意要把两个女儿配给浩然,他不会反对。但她二人有异议,他暗暗高兴,本来把两个公主许给一个浩然就不合适。 “皇上。乐慧和乐善两姐妹从小关系亲密,都知道有个浩然,若是只一个配了夫君,另一个没有,显得不公平,这会破害姐妹俩的情谊。乐慧和浩然同时出生,又曾用过安馨的名字,二人同吃过寻香姐姐的奶,跟一个母亲生的一样亲。不如这样吧……臣妾想把浩然收为义子。”莲儿的确看懂了寻香让她母亲先送进宫的东西,这两天已经和铃儿商量好对策。 “圣德妹妹有了义子。那么安馨理所当然由臣妾收为义女。”圣德不甘落后。 原来众臣有听闻过两个娘都想把女儿嫁给浩然的事,现在见两个娘改变初衷,虽不明究竟,但不敢坚持先前联姻的话题,本来浩然现在的身份只是庶民,就这么与公主联姻不合宫规。都猜测两个娘娘也是想到这一层,怕将来令女儿没有面子,便打算先为浩然挣些资本。这么做倒很谨慎,而且又给足了寻家脸面。 娘娘收义子义女的事,群臣再不敢轻易附合,这种事还是由皇上自己裁决最好。 皇上看着二位贵妃,心中大喜,她们脑子里那股死倔的筋总算转过来了,她俩终于明白公主可不能配庶民,而且浩然年纪小。将来发展怎么样,都是没有定数的事。把他收为义子的确极好,这样也便于对他将来的培养。 大殿沉静片刻,所有的目光都看着皇上。 “准奏。朕不仅要将浩然和安馨心为义子义女,还要给他们封号,赐浩然为乐然君,赐安馨为乐安主,按三等皇族子弟发放俸禄。”皇上笑道。 大殿里再次安静。 一等皇族子弟是太子,二等是皇贵妃生的孩子,三等是三等妃子生的孩子。皇上这个封赐实在不差。往后浩然和安馨的待遇便跟三等皇子无别呀。 寻香夫妇彻底松一口气。只要不给孩子们联姻,别的怎么都好办的。这皇上还真聪明,赐浩然为乐然君。安馨为乐安主,虽为贵妃义子义女,这样称呼自然与皇族的皇子与公主有所区分,而又不失大家的身份。 半晌,高公公笑着称颂:“皇上英明。” 别的大臣齐声呼贺。“皇上圣明。” 高公公笑眯眯地向寻香夫妇拱手,“恭喜寻当家和杨老爷。” “谢皇上圣恩。”寻香夫妇只有再次谢恩。 圣德和嘉仪都满意地点点头。 “哈哈哈。”皇上高兴极了,没想到可以这样解决这个问题,又了了二位受妃要报答寻家的心事。“因此,朕要赏乐然君和乐安主二人两处宅子,往后他们来到皇城。便不用再住朝庭的驿馆。将来也方便他们长久居住在皇城,以免二位贵妃太过思念,离得较远难以机见。” “谢皇上圣恩。” 李大人毕竟是臣相。想的更是周到,此次寻家造出如此稀奇的器品,还有寻家名满天下的茶业,就连医会在寻家的统管下,都逐渐走出一个良好的局面。为贫穷家庭解决了没钱看病的困难,今年的医会上。寻家提出了各地医会将对部份草药实行平价机制,如此利国利民之举,可是开创历史先河。 寻家帮着官府歼灭反党余业,这些功绩,堪比当初老寻将军跟着高宗皇上打江山。 皇上把寻家的孩子收为义子义女,其父母却济济无名,这实在有些尴尬。现在皇上把金碗还给寻家了,这表示皇上对杨沛林的忌惮之心消除了。因此是时候为寻家争取点名头,这样才配儿乐然君、乐安主父母的身份。 “皇上封了乐然群和乐安主,倒是让臣想到一件事。原来皇上封了寻香为圣业国手,从行业角度来说是顶级封号,又赐了寻家天华林和官溪云庄,但却没俸禄。而且寻家还主管着茶会和医会。朝庭有官办的茶御史和买办等,算是官差。可是圣业国手,和医会会长,算什么呢?” 李臣相提的问题也是皇上心里的矛盾,眉头一皱,“爱卿说得极是。此事朕一直在掂量,若只是生意上的事倒好办,不是皇商便是民商,可是朕封了寻香圣业国手,寻家每年都有贡品进宫,应该赐予俸禄,可是以什么品级处理,却是找不到合适的律制。” “皇上。国家律条再完善都有疏漏的地方,没有的就设一个吧。”高公公小声道。 寻香夫妇最怕皇上要把沛林留在皇城当差,李臣相要为寻家争取利益的心意虽好,却着实有些害人。绝不能再重蹈覆策。李大人说的那些不过是些利益和名头而已。对于寻家来说,可以不要那些。寻香连忙道:“皇上。李大人。其实没有这么麻烦。” “此话怎么讲?”皇上诧异地看着她,不知她想说什么。 “民妇被封为圣业国手,又得到皇上的赏的地和庄子。地里长出的东西,可是能变钱的,扣除赋税,那些可就是俸禄吗?至于兴办和管理两会,皇上也有赐过金子,茶业不说了,那纯粹是商道,就是医会吧,有利民的一面,虽然现在康生医会将实施普药平价的机制,对穷人也有实行以劳动补偿义诊费用,这些可都是有把自己的利益算进去,虽然赚得不多,但是医务们和药工们都有月银养家,除去这些会里的盈余不论多少,都是民妇的俸禄呀。正如朝庭的官员为朝庭分忧,为百姓解难,然后每月按时拿俸禄一样。要是办得不好,便有扣罚。我呢打理好那些事务,理所当然拿赚的钱,打理不好,亏本就是挨罚。官员们是朝庭统收统支,民妇呢是自收自支,实质都是一样呀!而且圣业国手这个封号虽非官职,却是行业的最高荣誉,这份骄傲呢,可是行业中的一等爵位了。” 寻香机智的解答令人赞叹。 莲儿和铃儿现在也怕生性多反复的皇上把沛林留在皇城当官。经过多次的反复和起落,若非她们已是皇上的人,其实更向往寻香那样的生活。 二位娘娘暗暗舒一口气。寻香这番解答太妙了。 沛林也是暗暗松气,寻香这么解答,就免了去了专门为寻家设一条什么律制,明里大封大赏寻家,暗里却把寻家与皇室捆绑得太多。至于孩子们被娘娘收为义子义女的事。那是下一辈的事,尚早。 李臣相听得双眉跳了几跳,好个厉害的寻香,听她这么说便是明白了她的心思,怕一不小心又与皇上拉扯上什么,将来又生出恐怖的事来。觉得寻香放过这样的机会可惜。可是人家已经表明意思,若他做得太过,一来招人议论。二来惹皇上疑惑他拉拢寻家。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皇上坐回龙椅,轻拍一下龙案,也豁然开朗,按道理应该给寻家封侯爵。可是寻家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封上侯爵的话。那在百姓中的影响会盖过皇室,所以他不敢封。可是不封点什么,又说不过去。经寻香这么一解释,他立即有了新主张,朗声笑道:“圣业国手说得极好!道出了大家都是凭能力拿俸禄养家的根本。就说朕吧,虽为天子,但若是当得不好,国家贫穷,那么后宫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们,便会吃不好穿不漂亮。只是咱们走的线路不同,寻当家走的民间线路,朕和百官们走的官家线路。经圣业国手这么一说,朕觉得倒是应该沛林封过‘陶王’的称号,虽无国家俸禄,却是对精于技艺的肯定和认可。以后每有贡品进宫,除了补偿,朝庭自有重奖。” 他心里想通了,对陶王这样的称号就不忌讳了,这只是民间陶业中的技艺之王,再怎么称王,都只是贱业名头,说白了只是个草根贱业之王而已。 沛林紧张得背都僵直。寻香却是皇上同样的想法,一个陶王而已,不关痛痒,拉着沛林再次谢恩。 莲儿和铃儿面面相觑,这朝堂之上的事还真是她们应付不来的。幸好有智慧的寻香在,全都被她一一化解,不然一波接一波的麻烦会急出人命来。 “好了。此次寻家送宝瓶和神龙化雨,以及子母仙云进宫,劳苦功高,的确少不了以俗物赏赐。除了那六万两银子的赔偿,还有烧瓷做茶叶的费且,朕赏你们黄金一万两,宫帛五百匹,大金珠六对,小金珠二十对,大珠子十颗,小珠子一百颗,金玉小饰一百件。另外谷柏新主持巡州公务表现极好,赏白银五千两,大金珠三对,小金珠五对。至于乐然君和乐安主按三等皇室子弟配备衣饰和用品。” 封赏终于结束了。寻香夫妇再不敢想要收回浑水县寻家老宅的事。 可是寻家老宅也是莲儿和铃儿的心事,她二人早就商量好了,趁着此次要帮寻家达成心愿。见皇上说得差不多了,莲儿上前大胆道:“皇上这样封赏极好。只是漏了一事。” “爱妃还有什么提议?” “寻家的老宅在天王台,寻家的祖坟也在那里。难道每次寻家去祭典祖上,都要进天王台?象寻家现在出了这么神奇的彩陶,还有寻家那些茶业盛事,依照族制,这些都要撰文立碑,刻在宗庙里。每当寻家祭祖,去宗庙向老祖宗报告大事,都要进天王台,若是这样会显得不伦不类吧?天王台毕竟是皇室之地。” 刹时,众臣纷议,这的确有失常规。 皇上微笑一下,明白莲儿的意思,她和铃儿两个早就和他软磨硬磨要让他把天王台那里还给寻家。虽然他从父皇手上得到了天王令,可是寻家毕竟是引出天王令的地方,而且已经建成天王台,那里绝不可能还给寻家的,所以去年才把天华林和云溪官庄赐给寻家以作补偿,并避免民间诽议。 不过莲儿此时这么提出,他也觉得让寻家的宗祠留在天王台里不合适。不能留。就让它搬,这很简单。 “嗯。爱妃提醒得甚好。那就让寻家将宗祠搬出去,在天华林新建一处吧。这件事,谷大人,朕限你在两个月内替寻家完成。”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结果最好,众臣纷纷点头。 “谢皇上圣恩。” 原来莲儿和铃儿也提出过让皇上允许寻家把宗祠移出,可是皇上因心多顾虑,一直不表态。此时他终于松了金口。这是寻香夫妇最想要的结果。 受罢封赏,寻香夫妇告退,跟着两个娘娘去后宫慢慢聚叙。这不必一一细说。 且说皇上为波斯国大使饯行后,下午波斯国大使便带着两个神女宝瓶踏上归国的路途。 十日后,皇城发生一件大事。这时寻香还在宫中作客。尚未离开皇城。 这天早上天还未亮,四更末时,北面守城的士兵打开城门,却见城墙上挂着一个人头,起先士兵以为看错了。后来取下它放在明亮的灯光下一看,的确是个血淋的人头,立即向总管提督禀报了怪事。 那提督派人清洗净人头的面孔,发现和通缉令上的样子一模一样,连忙带着人头向朝堂赶去求见。 听说一大早北面城门上高挂通缉犯的人头,皇上和群臣又惊又喜。皇上连忙传提督觐见。 因是通缉犯的人头,薜洪志和李大人反复拿着画像将人头对了几次,为确保无误。皇上让别的官员也核对了一次,最后所有的人都确定这个人头正是被通缉的叛党余犯头目。 皇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个头目被杀,意味着最后的余党将会士气涣散,连忙下令:“将它高挂在南门上。让天下百姓尽知叛党的结果将是如此!挂上去之前,插一根箭在他头上!若不残忍。便无法杀一儆百!” 可是是谁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却没来领赏赐呢? 皇上和群臣迷惑。 众臣绘议:“莫非是叛党内讧?否则怎么会发生这么稀奇的事?”“也可能是从前的仇人?杀人者不愿暴路自己的身份?” “皇上。听说有的地方,因为盘查严密,对稍有疑惑者举家监禁,现在通缉犯已经被杀,是否……”有个官员提及一事。 “莫不是因为有人怕大搜查会伤及无辜,所以便作了侠士之举?” “管它是内讧,还是寻仇。奴才觉得这总之是一件好事!树倒猢狲散,何况这次举国逐户盘查?吓都吓死那些兔崽子的!”高公公小声对皇上道。 皇上瞅一眼他,觉得好笑,但他说得不无道理。既然该死的死了,就别再伤及无辜,于是道:“传旨下去,让罗将军即日回朝。并让各地放掉无辜之人。” 此事传至后宫,寻香夫妇得闻,同样震惊,但却不似皇上他们那样找不着头绪,猜到定是修嬷嬷和仓俊所为。那晚修嬷嬷追仓俊出去后,姐弟俩一直没回来。现在仓老爷的人头高挂城门之上,那么修嬷嬷姐弟俩应是已经相认,杀了仓老爷,然后应该回寻园了吧? 仓老爷的人头出现了,寻香夫妇更是没有半点忧心。在皇宫再陪了两个娘娘两日,便以要和谷柏新安排重修寻家宗庙的事为由,匆匆告辞回去。 几日后,回到寻家,和家人一一见过后,却是没有见到修嬷嬷的身影,为何她没回来?寻香暗暗纳闷。 晚上,邹氏来到寻香屋里,拿出一封修嬷嬷的信,交给她:“修嬷嬷悄悄回来过了,为了避人耳目,交给我一封信就走了,走时我给了五百银子他们去别处安身。” 修嬷嬷回来过的。寻香暗舍一口气,读罢信,悉知修嬷嬷姐弟的情况。当修嬷嬷把自己悲惨的经历告诉仓俊后,他方觉知自己是中土人,定是马老侯爷害了他的父母,然后将他交给仓家,培养成东洋国的爪牙,心中十分痛恨东洋人的恶毒,估算仓老爷会跟着波斯国大使外逃,便回到仓老爷身边,行至半路时,伺机杀了毫无防备的仓老爷。带回人头,高挂在皇城之上,以出心中恶气。 那仓老爷果然是仓俊所杀。寻香笑着释怀,“只要修嬷嬷姐弟俩相聚,能安定下来过日子,那便是最好的。” 所有的忧患都消除了,邹氏心情从未如此轻快,“虽不能再与修嬷嬷相聚,但她终于心愿得偿,即使从此不相见。那又何妨?” 一切不幸都结束了。 两个月后。寻家庙在寻园东北方两里外建成,为了报谢皇恩,寻家在宗祠前侧向着皇城的方向建了一座皇恩堂。堂里正面设高祖皇上、尚宗皇上和德宗皇上的镀金像身,并在下身用铜铸了寻老将军带着子也跪拜三皇的雕塑,两侧铭刻大顺皇朝对寻家的恩宠和信任轶事。报恩寺动工时,谷柏新便向朝庭递了奏折。皇上对此十分欣尉,在寻家宗祠落成祭祖之日。派高公公送了丰厚的贺礼来。 这天一早,天色刚明,寻家所人的有齐聚宗祠。 祠堂正中高挂寻老将军的铜像,像前的贡案上有一座八座铜台,上面高低错落地拜着八只金碗,侧面方挂寻香父亲的画像。 鞭炮声响了半个时辰后。寻香方手执大香在前,沛林带着一双儿女和寻元(黄元今日起改姓寻)紧紧随后,寻海涛等带着家眷。老王带着药师、医师、医务和药工们,与邹氏带着茶会的人簇拥在后,从外面三跪一拜地先进皇恩堂拜皇帝们。 寻香跪在祖父的铜像后,大香举过头顶,高声宣誓:“大顺皇族在上。寻氏一门在大顺三位皇帝前铭誓,愿世世代代做大顺良民。安居乐业,勤于家事,虽不能效命朝庭,但也愿作一方表率。” 身后的家人齐声喝诵。 “寻家祖宗在上,第三代子孙香不辱祖训。今日将老祖庙迁于此,携丈夫沛林、儿子浩然、女儿安馨等隆重祭拜,寻香与家人在祖宗面前起誓,愿秉承祖父遗志,世世代代忠顺大顺朝,做一方良民,兴旺寻门家族,勤俭兴家,严厉教子。子子孙孙以此为训。” 当寻香等拜过自家祖宗后,高公公和谷柏新作为观礼,也拜地皇恩堂,来到寻家祠堂,各自送敬上一柱大香后,之后是谷庭仪夫妇带着谷家的子孙拜过皇恩堂,来到寻家祠堂添香火表敬贺,最后是林双全双夫妇。 祭过祖后,众人走出寻家祠庙。 所有的人都露出快乐的笑容。 “所有的事都圆满了。”莫氏感慨地回头看着身后雄伟的寻家庙,见景生情,自然想到了谷家祠堂和碧霞山下的谷家墓地。毕究是谷家的人,离开谷园多年,今日重新寻家庙隆重落成,可谓感慨万千。 “馨儿就要满两岁了。香儿和沛林成亲了有五年多了。如今寻家重兴,沛林妻贤子孝,寻家富贵发达,在外威望显赫。我们是时候回家了。”谷庭仪一向严厉的表情从没这般温,慈柔的目光落在明强和笙儿身上,回头看一眼高大的寻家庙,苍老的手轻轻抚摸明强的后脑,笑着期许道:“强儿。咱们谷家的宗庙,将来可是得由你让它重放光芒。” “曾祖父。现在三叔不是就调到皇城作二品大官了吗?怎么要等到我哥来重放光芒呀?应该是到我哥哥时,谷家的宗庙会更加放光吧?”笙儿长得越来越乖巧,起来越机伶,说话起来越得体。 “哈哈哈。” 所有的人都放声大笑。谷柏新心中泛起自豪,但终于修炼成谨慎内敛的风格,脸上的沉肃和凝重跟谷庭仪当年一模一样。 高公公笑着拍一下手,“笙丫头说得好。将来到你们这一辈时,谷家,寻家统统都比现在更放光彩。” 大家从高高的台阶上缓步下来。 莫氏牵着寻香的手,满脸笑容:“香儿。我跟你祖母打算就这几日回家了。谷家的宗庙也该热闹热闹了。” 这一天终究要来的。谷庭仪夫妇毕竟有一家自己的子孙,“叶落归根,人老归家”是自然之理。寻香夫妇再留不住他们。不过,浑水县离巡城不算远,来回就三四天的船程。所以寻香回头看看身后的人们,寻飞和青儿离得极近,轻轻一笑,大声说道:“祖父祖母要回去可以。不过得把青儿留下。” “夫人。我要回家伺候少爷和小姐。”青儿仍然放不下少主,吓得连忙摆手。 明强一直笑着没出声,此时收敛笑容,认真道:“我们有祖父祖母就够了。你伺候我们太久,我们看厌了你这脸孔,已经让祖父祖母给我们配新的丫环。” “少爷!小姐!”青儿急得眼眶发红,一滴泪在眼角打转。 “傻丫头!难道要我回去让皇上为你和寻飞下道圣旨吗?”高公公停下脚步,扬起拂尘轻轻敲了下青儿的头。 青儿又羞又急,捧着脸真的要哭了。邹氏上前握着她的手道,“青儿别难过。若是强儿和笙儿不喜欢你,我屋里还缺个伴呢。” “邹婆婆。”青儿终于得到解脱,羞得连忙挽着她。 “好呢。说好了。我们把青儿赶出去了。”明强拉着妹妹,回头冲他们扮个怪相,两人飞快跑在前面。 众人高声大笑。 寻飞这时上前拉着青儿,大声道:“谁说青儿没人要?青儿还要做我的妻子呐!” 老王拍下寻飞的肩,递上一个暧昧的眼神:“恭喜飞弟。” “恭喜飞哥。” “恭喜飞叔。” 一大群人将寻飞和青儿围在中央,各式恭贺的声音在长长的石级上回荡。 “恭喜飞爷爷!” 寻元牵着浩然和安馨,在人群中大叫一声,笑着向明强兄妹追去。 一年后,老王大夫被御赐为“神医”,永远地留在康生医馆,为医馆培养杰出的大夫。 同时,寻家的茶叶和陶器作为中土国与外国商贸往来的重要物品。在寻家的帮助下,林家的丝绸跟着寻家的商品也卖到了国外,谷家的桑业、蚕业和种茶业因此也获得极高的利益,谷家原来因文氏和汪氏的事所带来的污点,渐渐被谷家的兴盛所淡却。 两年后,巡城东城尽头沿着东面延伸出一里长的新大街,新街和旧街连结处修了一道高高的坊门,门上有趣地塑着八只金灿的碗,街道右面有十间大铺专卖寻家陶器,左面有十间大铺连接着馨韵茶会,专卖寻家茶业。 没多久寻家庙被人们唤成将军庙,而东城外的新街被人们唤成了金碗街。从此,八个金碗的故事,从寻老将军的事起讲到寻香创建寻氏茶业,帮着皇上消灭叛党,帮着丈夫开创陶业,为儿子治奇病,重振寻家宗庙的事,一代接一代地在民间流传。 至于寻香意外得到的天王令下半部,并非治国之典,而是一门长生修习术,为了防止贪婪的人们争夺,寻香将它永远地放进了碧宵境里。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