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国士》 楔子 外八行里有种职业叫憋宝,其南北不尽相同,手段上也是各有千秋。可那都是在几百年前鼎盛时候。 此行当出现在汉代,到了清代就逐渐出现衰弱之趋势,到了如今,能在生病老牛里掏出个牛黄,或者在山里挖个人参灵芝的人,就已然是这行的极限了,根本就他娘的上不得台面。 最后一次显出点神秘诡异来,还是几十年前这行里最老资格的老爷子,洗手前干最后一票的时候,赶着满月从长白山天池里面捞出一条红鱼,最后放到土里变化成一棵长满细小人眼睛的三寸长人参。 最后那老爷子活到今日还没死,按照内行话说,是得了灵物,补了气运,增了二十几年寿数。据说有神神叨叨会望气的说,那老爷子望去,头顶光明熹微,真是大气象。但是近几年就没人见过他了。都认为是没熬过去。 而此刻这个在望气摸宝行当里算是神仙一样的老头子,正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中山装,拎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牛皮箱子,满头白发,皱纹深深,毕竟是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怪,那一双眼睛都透着股让人不舒服的玄乎。 嘴里叨叨咕咕的“芒砀山,芒砀山,这边大半个华夏山河,最拿得出手的灵物儿,就在这里了,老儿要是能干成这一笔,少不得能补分运数活到150开外……” 眯着眼睛和周边注目他的游客擦肩而过,像是树皮一样的鼻子抽气,仿佛都能闻见那东西的味道,像是一只快饿死的老猫闻到鱼腥味儿。伸出干枯的没啥水分的手指头,掐鼓了半天算叨了一会,才拖着那个巨大的箱子穿进人群消失,不知道往哪里走去。 芒砀山因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而闻名于世,华夏第一位农民起义领袖陈胜亦埋葬于此; 孔夫子在此避雨讲学留下了夫子崖、夫子山等景观; 中国最大的汉墓群汉梁王墓群星罗棋布,传承千年的芒砀山古庙会每年在此上演。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名人古迹更是吃喝不尽,每年四季络绎不绝的游客,就能养活这些景区附近如蚂蚁附肉的各种小摊位。叫嚷不绝,吆喝花样不断。 甚至有漂亮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吸引人过来,毕竟谁都和钱没仇,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吃食,表演,要啥有啥,要多闹有多闹。 而距离主流喧闹圈子老远的地方,一个简单的面摊支着一个挺旧脱色,带着模糊啤酒牌子的挡风棚子。三口大锅驾起来,咕噜噜的煮着沸腾的不同汤水。飘香四散。 一个小青年干净的手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色小刀,对着一个面团翻飞切割,一条条整齐的刀切面就整齐码好,刀子在白净的手指间旋转舞动,怎么都比一线城市酒吧里纨绔去招惹小姑娘的花活来的扎实牛逼。 可是就看着那青年虽然干净但是却老旧款式的褪色衣服,和十元一双的胶底鞋,就说明他只是个辛苦讨生活的可怜人,可是身子高挑,骨肉匀称清朗,往那里一站,即便是做着最烟火气的厨子,也要比周围那些喧闹的市侩商人多出一抹格格不入的沉静。 再加上面皮白净五官清秀,那些陪着男朋友趁着小长假来旅游的小姑娘,还是乐意多看一眼这 个青年的,然而面对她们男伴鄙夷的目光和低声的唾弃,那青年只是带着不符合他气质的憨厚笑容应对。 其实这个前年从旁边落后小县考取清北,今年已经拿了两年奖学金,读完五十八本图书馆大部头的男子, 怎么都要比这些自命不凡的二流大学生更有炫耀的资本,可是他真觉得没啥意思。 摆弄着手里那冶工极好的银色小刀,继续心无旁骛的切着面。家里欠着一大笔的钱,哪有闲工夫想别的。 可是等到他偶然再抬一次头,神情就变得很诧异了几分。 一个穿着很大灰色中山装的老人,因为他缩佝偻的身子,显得这外套分外的大,有几分滑稽。头发稀疏灰败,皱纹满面,甚至隐约能看到牙齿都掉了不少,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清明的很,紧紧盯着,让这青年很不舒服。 但是没有不笑脸迎客的规矩,所以挤出一个稍有生硬的笑容把那老头招呼进来。擦肩而过,这老头只到他胸口还往下些。 以一个喑哑的嗓子道:“一碗面,不放辣的酸的咸的……” 周围桌子的几人,都有些嫌弃的挪了挪椅子尽量远离这个没啥人样的老人。 那老头也不在意,慢慢挪开压在桌子上的手掌,底下压着一张清华大学的学生证。正是刚才从青年那里顺来的。 李祀,199x年,9月x日……;老人抬眼盯着那李祀的身子骨,默默计算着什么。 几十秒后,幽幽吐出一口气,皮肉都凑到一起的嘴咧了下,姑且算是笑。 然后再几分钟,李祀手脚麻利的系着一个围裙,端着一碗只有骨头清汤和葱花的面过来。刚刚放下面条。 那老人突然像是被惹急的兔子一样,低矮的身子从塑料凳子上蹿起来,一把拽住李祀的胳膊,那一张如同鬼怪的脸,就要贴在李祀脸上。眼睛睁圆。 然后咬破另一只手,对着地上一指,跺了跺脚。念了一串音节古怪的玩意儿。 “噗……嗖……” 一阵青光冒起,等到散去就只剩下秋风在空旷的地面上打了个转,两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那一碗刀削面还依旧带着骨汤的香气,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 以及翻开的泥土味道,和未散尽的浅浅光晕。 李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正午,而是晚上。 月牙儿弯弯,晚风颇冷。已是大山罕有人来的最深处。 李祀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战。然后睁开眼睛,却发觉一阵眩晕,吃力的往周围看了看,原来自己被倒挂在一棵树上,距离地面居然有二十几米高。 定睛一看,树下正倚靠着那个老头,从箱子里一样样的往出倒腾东西。不知名的骨头,用大小瓶子装的液体,以及各式各样的木料和其他材质雕琢成的一百多个鬼面小孩儿玩偶。 一圈圈围着这棵树摆上,然后拿出防风的打火机一个个把玩偶头发点着。 一股腐臭的尸油味道弥漫开来。竟然是尸油蜡烛,被摆成玄奥形状,围绕着这棵大树。 然后老头拿出罗盘对着算了半天,又掏出一个包起来的折叠打洞铲子,一下下的吃力凿出几个深深的小洞,然后把那几十个瓶瓶罐罐里的液体都从几个小洞倒进去。 血腥气味散发而出,无形中感觉周遭阴冷太多,若是有修为者可以看到,方圆三百里内的鬼魂煞气都被吸引到这方丈之内。阴怨之气重到影响温度的地步。 使得天色都有几分阴沉,闷雷隐隐。 等到完成这个,才抬头瞅了瞅李祀,有几分阴森的笑容语气,有点炫耀杰作的意思 “这引灵阴阵,虽然在我谢家祖传古书上一直有记载,可是就只有我谢九三鼓捣出来了……这阴时出生的死尸蜡烛不好凑,但是也就是磨工夫,可是这些瓶瓶罐罐里面,什么七十年老虎的血,八十年狐狸的血,杂七杂八,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再加上你这个我掐算出来的机缘人做引子,在这个百年不遇的日子时辰,怎么都能引出它来。 “小子,人活一辈子,无非到头是个死字,你还这么年轻,死了也就死了,不像老儿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就本不该死了,可是你到了阎王殿打听打听,在这么的灵物绝迹的世道,还有哪个有这个眼福造化,见识下真正的灵物。” 那可是千多年前,刘邦他斩白蛇后,在埋蛇尸坟头上种下的异种赤色莲花,要不是我四十年前机缘得到的这本古书上说的言之凿凿,还记下了我谢家都残缺的引灵阵法圈谱,我都不敢信是真的……我冒着天谴半人半鬼的去长白山切下一株阴参,每到圆月时候都周身生眼,鬼物缠身,苟延残喘几十年,到了今日就是为了它!” 谢九三唠唠叨叨的神色喜悦,因为那几个按照星斗排列的小洞已经开始隐现红光。 李祀却闭目无言无语,仿佛与世隔绝。 时间慢慢过去,那几个小洞里面的微弱光晕早就盛的刺眼,形成几乎有形的红色光柱。 与天上星斗隐约对应。明明晴天月明,却陡然天空如同怒龙般出现十数道神光霹雳雷霆,汇成一束巨大的半透明黄色光柱,直接轰击到地面一点。几乎开天辟地一般的煌煌神威。 然后那周遭区域裂开,然后塌陷,然后露出一个方正的大坑,幽深直入幽冥一般不见底,却有耀眼红光从中冲出,直贯苍天, 一个石台慢慢漂浮上来,完全违反了物理的重力定律。离地一米,白石上面刻着祥云鸟兽。 那石台上,一条剔透白玉一样的蛇身,蛇头两分,没有多大,不到两米的长短,谢九三觉得自己拿两只手就能握住这石台上的白蛇尸体。但是却灵气四溢,仿佛根本就没死掉,下一刻就要活动一般,一点不像已经过去千年 他是颇通望气的大内行,可以观察到即便已经死去千年,这白蛇尸体上依旧还有紫气光晕伴随着草木香气散发。这要是拿出去,可是能卖出上十亿价格都不多的大宝贝。 可是谢九三一点都没多看一眼,死死盯着蛇头上,长出的那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莲花,流光溢彩,祥瑞无比 老头子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却颤抖的顿住,然后满脸泪水。 冲着死死闭目的李祀喊道:“小子,长见识吧,开眼吧,别说是拿到今日,就是汉代先秦鬼神未绝的时期,这东西也是诸侯王公都得抢的灵苗……” 谢九三满目癫狂,而那赤色莲花不知不觉触了阳气,仿佛活过来一般,已经飞速把根须长了出来,在夜色下发出透明的光,丝丝缕缕,不计其数,仿佛老翁发须。 那名叫谢九三的老人面色激动且畏惧,拿出苦心找到的百年蜈蚣结丹磨成的粉末,小心翼翼却又利落的蘸着红色液体在自己周身划了个圈子,那不多时就已经弥漫周遭几米的根须,在触碰到那圈子范围时突然触到火焰一样缩了回去。 可是又仿佛不甘心一样,继续在周遭试探。谢九三神色紧张忐忑的捧着一本半烧毁的厚厚黑书,看着那根须果然过不来,才稍稍放心,这等连神蛇尸体都能吸取血肉生机千年的灵物,自己在它跟前简直就是飞灰。 不过显然由于机缘引导下,那些不计其数的根须,很快就发现了李祀,一股脑的如同银色瀑布倒灌九天一样涌向挂在百年大树顶端的李祀。 一根根如同吸管一样,瞬间插满了李祀全身。抽取着李祀的血液。一根一根,一圈一圈,把李祀包裹成比他身体大十几倍的一个银色蚕茧一样,颇为可笑的是那一朵大小可忽略不计的花苞,在相当于李祀头顶的位置幽幽发出一点不可忽略的耀眼红光。 这过程不知持续了多久。 等到李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时候,那些代替绳索支撑李祀不掉落的根须才抽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很柔和的,有点调皮讨好的触碰着李祀的身子,把他一点点放下来。 直到地面,直到石台前,直到距离谢九三不足半米,正沉浸在心愿达成中的谢九三,一点都没预料到,如今已经是浑身血液被大半抽空的青年,却凭着一股怨气硬生生挺着不曾失去意志力,下一刻蓦然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瞳子,就像是一抹清冽的刀锋,那一把不离身的雪亮刀子,不知啥时候被他死死叼在嘴里,又在触地的一瞬换到右手,此刻用最后的力气往前冲了一下,刀锋如穿花蝴蝶,一触即走,谢九三全无防备,脖子上多了一道浅浅的致命血痕。 一刀割喉, 由于下刀子太快,居然还来得及把那一本黑色残书捞到手里。不愧是创造了全国大学生运动会五千米和一百米双料记录的猛人。 谢九三来不及反应,他到死都是笑着的。 而李祀也在顷刻间断绝了生机。 然而那一朵刚刚长出的莲花苞,居然缓缓连着一瀑几十米长的透明根须漂浮过来,没入李祀体内,然后李祀整个人幻化成漫天的星光点点,消散无踪迹。 1.气运 东汉末年。 三更时分,月明星稀,一处乡野小村的僻静角落,坐落着一个低矮的小屋。 大体骨架是木材,上面铺堆着类似茅草的干植。托最近几天没下雨的福,干爽的不曾有发霉迹象。 房檐上垂下几条绳结,晾着几条大小不一的草鱼。是这里主人前几天捕来的。 一个十步到头的院子里,柴禾堆放的尚且算是整齐,其他归置的也算干净,可是就是一堆猪狗骨头沾染着血气,被放在小院子偏角。 一个烧水的大木桶里面水早就凉了,涮过牲畜的冷水带着淡淡的红色血腥色味。 大砧板横摆着上面有些新旧不一的刀痕,稍有些杂乱无章。 这一切都证明着此家主人的职业是个屠户。 在如今屠户固然是不上台面的,可毕竟是个稳当吃饭的营生,而这家主人,在这村里还算颇有几分人气。 李家子,李祀,今年才十一岁,可是屠狗杀猪却手法老练,下刀准狠精确,干脆几下就能杀掉一头成猪,没那么多拖泥带水。在村里人看来,他是村里十年来最好的一个屠户了。 猎户扔到他这里收拾的猎物甭管多少大小,第二天过来肯定是收拾的利落无比,而且从没有过自己暗自留下半块肉的龌龊事。最近这小子甚至都开始和猎户进山,也能带回只兔子野鸡之类的小东西解馋。 自从两年前他养父痨病去世之后,本来村里都很担心活不下去的李家小子,居然像模像样的操起这活计。 村里酒鬼还信誓旦旦的说见过李家小子用一把小刀三五下就开解完毕一只小兔的事情。 今年才十一岁的李祀,在村里人眼见的出落的清秀俊朗,为人和善。 有几个婶子寻思着过几年把他招个女婿。 捎带着那些不知懂不懂情事的乡野小丫头在平日路过这小茅屋时,总要偷偷张望一眼这小村最俊俏的后生,然后心思各异。 在她们看来,李祀虽然比不得村里老太爷说过的乡里那些读书士子,可是也是顶好的人才了。 而在今天这个深夜,被挺多丫头惦念的李祀一如往常轻巧的推开门,就走出一个粗劣布衣,眉眼稚嫩,但是清秀灵气的小少年。 比起寻常十一二岁的同龄孩子,他发育的要好一些,所以骨架舒展挺拔,身高也要高些。 唯一不同的是,白日见到村里人那种天真稚气的笑脸,此刻变得有几分沉静和沧桑。 踩着草鞋缓步在院子,摩挲着手中一把雪亮刀子,幽幽慨叹,两年了,到了这个世界已经两年了,前世种种恍如南柯一梦。 青郡,图县,养禾乡,一个和记忆似是而非的时代。 对照汉末并无大差异,有记忆中的天下大州,分布格局,甚至黄巾之乱都同样发生,但是若是说这里便是那个三国,却又和李祀在史书或者演义上读到的差别颇大。 比如这里是幽州。 却没由来的冒出一个青郡,图县,养禾乡,白村 汉高祖依旧斩白蛇起义,可是说书人嘴里却是与项羽七战四胜,而定江山。, 文景之治、光武中兴依旧。大汉无双传国数百年 在黄巾起义爆发前,朝廷就试图禁止其发展,因此帝都有一些千石官位官员以替大贤良师行道为名谋逆。 由此暴乱四起一发不可收拾,占了先机却依旧不曾成功,结果现在依旧被朝廷打压的颇为凄惨。 乡里市集上有个叫做刘备的浪荡游侠,自称中山靖王之后,却并不卖草鞋了。 诸如此类或者市井听云,说书人讲,乃至亲眼得见,种种似是而非让李祀开始颇有几分烦躁。 但是随即便也释然,多少真实淹没在浩荡青史里已然不可知,自己作为后人能得知一个偏差算不得大的结果已然是幸甚。 长长吐出一口气,盘坐在院内,对着头顶明月行吐纳法门,普通人不可见的一丝丝月华气机被李祀随着呼吸吐纳间,从天地间牵扯过来,虽然只是无尽大海中一滴水的样子,但是对于李祀而言已然足够。 那天地间几乎浅薄到虚无的一点点月华残痕,随着呼吸血脉的流转在体内一圈滋养身体,最后大部分还是汇入双目之间蕴养着李祀的双眼,虽然效用之小无异于以小小滴水润泽枯木。 但整整两年寒暑不辍的修炼下来,已算是水滴石穿小入门。 前世那个坑害自己不浅的老不死最后的遗物古籍还是落在李祀手里,在熟背后早已销毁,不留痕迹。 它虽然是只剩六成的残篇,可是其中完整的记述了几个法门依旧让李祀受益匪浅。 这望气法便是其中之一,乃是采日精月华养双目而观气运增减的法门。 以如今的李祀格位所限还不能查看白气以上的上位者气运如何,可是对于自己这小村子的气运增减基本可以说是门儿清。 等到大半个时辰后,李祀终于修炼完毕,缓缓开眼望去,只见自家屋院间的灰白之气,比照几日前算是不可察觉的变浓几分,因为这宅院是李祀安身之处,不由得和他命数相关,有气运之相显化。 那些散乱出的气机如同蛛丝一般游逸散乱,并没有什么规模秩序,李祀感觉到还是有几十分之一的微小数量被自己吸收…… 心念一动之下,就内观自身根本中,那处古籍中叫做【命池】的所在。 古籍中所写,生灵者,皆有血肉,而命池者,人所独有,纳一生之气,观之明一生盛衰增减。至于那些天命之人,或者凭借自己聚拢大气运者,甚至可以在命池中养出一种命格,此后或富贵滔天,或封王封侯,甚至君临神州,独掌天下。 但是按照李祀自己的估计,遍观三国到晋,天下十几亿苍生,能有一种命格,高低不论也不会超过十万人,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读书种子,通过安民科举战功仕途而后天养成,若是先天有命格的,约莫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人。 至于此刻的李祀,别说命格这种神物,就是他的命池也不过才方寸而已,巴掌大小,勉强装满三分之一的灰白气。 青涩的脸上带着几分惬意的笑。若是等到这命池满了,自己的命数大约能更进一步,此村老村长大约活不到明年春,机不可失,自己大可谋算一番取而代之。 比起入田耕作,李祀杀猪屠狗,所以时不时有猎户上门,更能添几分人气,因为没有纠葛深重的牵扯,这些因村里猎户村民而来的气运依旧如同草间露水,无根无源,大半不长久。 但是终究比起旁人,他们和自己有几分讨水闲谈或者互赠几两肉的浅薄香火交情,若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很可能对自己有几分若有若无的倾向,这才使得李祀比起那些寻常农人多出些气运来。 若是村里王家那种兄弟青壮七八人,皆是骨肉的密切关系,在气运勾连相互之下,他家老父估计都已经开始从灰白转化为浅白,毕竟他家一家人数占了村内十分之一,就是村长也要给几分笑脸。 若是能当上此村村长,李祀估略一番村里七八十口的人数,以及这种名分上的关系,自己大概能把灰白色气运转化为纯白色。可以使村里人为自己做些不算过分的事情。 若是能使得一村心怀感激而收众人心,大约能把命池中装满纯白气数,那时村长之上的位置也可以期待。 虽然这等事情,对于村里这些一辈子都没有缘法聚拢自己气运的乡野小民而言,几乎算是这辈子都不可能达到的高远目标,但是对于李祀而言却并非遥不可及。 沉浸心神到命池之中,随着心念的转动,那三分之一的气运波动间,缓缓冒出一个红尖子,一点点长出全貌,是一朵红莲花苞,不过大指指甲一般大小。 却祥瑞无比,仙灵神意,红光灵气萦绕。 按照古籍记载, “高祖斩白蛇于芒砀山,有神异人言:“此白帝子,数代后必篡君江山以报今日因…… 高祖忧,有异人献红种,言始皇帝寻仙所得…… 可种于蛇尸之内,生镇运赤莲,采其血肉精气成杀伐符箓,锁其魂魄,受永炼之苦,万世不可超生……高祖喜,按此法,葬蛇” 李祀当初偶然发觉被自己杀掉的猪狗牛羊之属,确实都有一缕血煞气被这花苞吸收,可是实在是太慢,在杀掉八十只兔子的量,才能凝结出一枚浅红色的杀字符箓,虽一刀威力却仍不增不减,菜板上的痕迹都没有重一分二分。 若非偶然一次见到那只狍子魂魄在那一刀下化为飞灰,李祀只怕要郁闷死。 但是李祀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暴殄天物的做法,按照古籍所言,这杀字符箓是专门用来夺气运的,也就是杀人,依据被杀者气运高低不同,李祀杀人成功的几率也随之增减,但是一旦成功,总是会有部分气运流入李祀的命池之内。 而不是如今这样屠杀猪狗,汲取生灵本质之中最低贱的血煞气息。简直如同用牛刀杀鸡。 甚至它最逆天的功效在于可以夺别人的命格为自己所有,否则也断不会作为当年始皇帝大搜天下的长生药之一进献。 然而嬴政在得到之后,挟天子权位大杀天下,焚书坑儒,最后虽然把自己的气运用百万人命堆到仙气清光的地步,甚至配合水德黑龙命格,可算长生。 但是毕竟坏了天数,天谴之下,不得不死。 此后才有这莲花种子重新幻化,最后辗转到刘邦手里的事情。 一统华夏的气运,再加至高天子气,都被滥杀无辜百万的业力抵消,最后气运消散完毕,难逃一死。 天道恢弘之下,李祀一个气运稀薄的家伙实在不敢妄动歹念。 而且一个受过正统法制教育的现代人,实在也一时过不得这个坎。 更何况,李祀真的也没认为那些武力变态高的猛人能被自己干掉,除非是已经打了半死,还得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他才能从容补刀。 权衡之下只有当了两年多的屠夫,虽说没什么大的长进,但是杀字符箓也积累了双手之数还多,虽然只有浅红色这种最低级的,也算难得了。 虽说按照古籍记载,此时代山中也有罕见成了气候的百年野兽,身上带有浓郁气运,只要调集足够人手凌虐至半死,再由李祀补刀,甚至获益更多,而且由于人天生格位便压了这等牲畜一层,除了死后冥府清算外,它们也无法现世报应。没有无辜一说,天谴更是无稽之谈。 但是此等浩荡大事,得是公侯位才有余力行之,李祀还没天真妄想到做白日梦的地步。 “黄巾乱起,黄巾乱衰,世道按照记忆里即将是个纷乱大世,出仕做官治国已然不可行 而且太辜负这一棵秉承杀伐而生的灵种镇运莲。 唯有在乡野布衣纠众人起兵,血战天下而称雄,才算是物尽其用。 或许能博得个青色正统气运,死后也做个地仙鬼仙之类的,不必再受轮回苦难。” 李祀喃喃道,在他思虑过后确实觉得这是一件可行之法,然而在这个时代,没有名望和出身,想要举旗实在艰难,想以民为资本太难,聚众大不易。 李祀虽然知道这与历史中不尽相同,可是以目前所知判断,还是能基本确定大事件的时间点,那么此刻距离董卓进京主政已经没有太久了。作为汉亡乱世启的序幕,留给李祀积累的时间并不多。 深深呼吸了一番后,摒除杂念,借着月华正浓的时候进行每日必修课之一,观看全村十几户的气运。 隐隐约约的是一片黑白灰夹杂的游丝,不能成片,似乎弹指可灭,其实也确实如此。 这等没有财资、人众、权位、战斗力的乡野小村,对于稍微上点台面的家伙,哪怕是个小山寨内的土匪头子,也是如同猪狗般任凭拿捏。 而西北面的宅子则相对而言气数要纯白无暇些,七八根比蛛丝粗些的白色细丝漂浮盘旋在宅门附近,若是仔细观看,能够偶尔发觉有漂浮到附近的灰色小气团被白丝绞杀破碎。 如同低级微生物在显微镜下进食一样,倒是颇为有趣,可是李祀却眉宇间有几分忧虑。 老村长今年六十岁,在人均寿命不过四五十岁的乱世而言算是长寿的,可是毕竟熬不过命去,身体越来越差,精神头也很是不好。 本以为能熬到今年冬过,却没想到现在宅门外就有死病之气聚集,显然大限不远了。 从各家的气运都不再如同往常一般靠近村长宅门就可以知晓,但是让李祀皱眉的是,村里七十多人的气运丝线,在此刻居然就有三四成向王家聚拢。 这无异于给如今积攒气运不足,却想要争一村之长位的李祀添了麻烦。 其实本来这一村小位,不足百人的人运,得或不得,对于大人物而言都算不得决定命数。 可是对于李祀这种白身小草民,确实是最稳妥的第一步。不冒险,不张扬。 而且自从他在半年前偶然惊鸿一瞥这村西边底下隐隐有点点浅红气,每月隐现一刹那 就过去小心仔细查看几次并问过村内老人,此后李祀就对村长之位更加起了心思。 那里本是此村十几年前曾损毁过一座小小神庙,而十几年无香火供奉,却望气之下仍有神异显现,必是生前乘了近乎半乡气运的人物,若是能将其修缮完好,李祀也少不得会有一段气运增加,而且自然是卖了此地小神一个香火情分。 虽然可争天下之枭雄个个气运鼎盛,就是受了敕的正神或者是被追封的公侯也不得近身扰乱,可冥冥中多些护佑,对于自己或者子孙运数都是补益。 若是以村民之身修缮庙宇,获得好处会有些,但是终究比不得村长位来做光明堂皇,获利多多。还有便是现在的李祀没钱。只有当上村长才能堂堂正正集资。或者找乡里官员拨款。 当然最重要的只有拥有一村人望地主位份加身,才不用避讳被其加害反噬。那古籍之上记载阴神种种,李祀虽然犹有自己的判断和保留,未肯全信,毕竟做书之人因时代局限难免有所臆测,但是仍让李祀对阴神忌惮防备。 “王家老人,年57岁,家七子,皆勇,村人多敬畏之……” 李祀抚摸着手中的刀子,笑呵呵的道:“希望别变成王家老人,享年57,满门人畜尽丧……” 舒展手臂,就如他一年多来练习无数次的那般,以一个漂亮的弧度,精准的力道,将那一枚现代工艺冶炼的刀子钉在对面。 然后腼腆的搓了搓鼻子轻声道:“啧,困了困了,去睡去睡……” 2. 女孩 鸡鸣在天大亮之前,而李祀则在鸡鸣前就已经醒来,面对着天边一抹白色鱼线开始吐纳修行,直到东边红日初升才结束。 伸展了下身子,就收功起身。 这等正宗吐纳法虽然无助于增加气运,但是单说健体效用其实不输搏击、武功之术。 李祀自从勤练以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即便睡的少些,精气神也十分的充沛。 不过这肤浅作用比起上位者气运凝练后的效果却仍要差几分,圣明天子夜不寐而处理政事,自有无位鬼神庇佑,玉女来侍,护佑龙体康健,以求得护龙小功的一丝丝些微气运。 虽是鬼神却又实在可怜。 这就叫做众望所归,受命于天。 李祀想着古书上记载的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检讨修行还很不够。但也当真好高骛远不得。 李祀正想着自家得失一时入神,却没看到一个带着麻布面巾的小女孩踮着脚偷偷走进院子,来到李祀身边,正打算吓他一下。 可毕竟修行吐纳之术日久,又有稍强于普通草民的气运加持,耳聪目明自不在话下,等着那小女孩接近身前五步以内,即便没发出什么声响,李祀也已经注意到了。 却不言语,而是带着浅笑,突然“吓”的一声回头,倒是把那女孩吓了一跳。 然后那姑娘露在外面的一双水润眸子些微气愤的样子往旁边躲了几步,气哼哼的抱怨道 “杀猪的,你真没意思……” 李祀笑的干净无心机,然后哄小孩子一般的从晾晒的簸箕里面抓了把山上的干果递过去。 看年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娃也不客气的接过去,依旧赌气不说话。 却坐在离着李祀只一个胳膊长短的位置,瞪着一双不漂亮但很灵气的眸子。 李祀好脾气的陪着不是,比起平日在村里故作的纯良,在这孩子面前还是很有几分真心的善意爱护的。 孩子叫夏草,是附近一户贫穷人家的女娃,父亲去的早,母女相依为命。因为她娘不肯撇了女儿改嫁,而夏草半张脸生了疮毒,别家也都不乐意要个拖油瓶。自然就耽误下来。 母女只靠着一点薄田勉强糊口,夏草虽然年纪小,可是在这样的人家世道,也没法不早慧,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娘,所以平素每餐只吃半饱,却嘴硬死活说自己饱了,小小的孩子一个人担起家中不少杂务,却从不肯哭或者抱怨一句。 这种种都能让李祀想起来前世生病的妹妹。在自己考取那座学府的时候,被父亲抱着来车站送自己的小孩子,就用和夏草一样干净的眼神笑着看着自己,替自己高兴。 李祀在一个物是人非的地方,还能见到如此似曾相识的目光十分感慨欣慰,对夏草不免多出几分真心疼惜,时常给她留些吃食甚至野味边角肉,讲些前世的童话故事……帮忙做些杂活 一来二去一年多,这丫头变得很是粘人。 所以和李祀相处起来也有几分和她年龄相称的顽皮显露出来, 生气时候直接叫他杀猪的。李祀自然也不恼,有时还笑着给自己辩解说,他也是能杀狍子野兔牛羊的,不单单会杀猪。 夏草虽然还不到九岁,为人处世却十分乖觉练达,谈吐办事让不少村中妇人可惜,若不是那张脸生了毒肿,一定要讨她当儿媳妇。 她们却绝对没见过这丫头如今这有些小刁蛮的样子。 嘟着嘴把坚果塞到李祀手里,非要让李祀剥好了才吃。 李祀力气要比同龄孩子大上不少,而且这坚果皮晒过本就裂口,双手用力,没多会就是一小堆的果仁。 一边塞回去一边顺眼给夏草望了气,依旧是正常人白中带灰薄薄一点,那命池比李祀还要小。可是以前隐约纠缠的一点病气确实不见了,这说明她身子要比前些日子好。 李祀很诧异,要知道夏草可不是伤寒之类的一时病,而是从小营养不良再加上劳作落下的深切小病根,即便于性命无碍,可是身子底子确实是差的,比不得同龄孩子活泼。 即便是扁鹊再生,也断然没有突然恢复到正常人水准的道理,可是在用望气仔仔细细看过之后,却有的确没有什么异常,本来蜡黄的脸蛋,也有几分转润的趋势。 心里十分古怪,正要开口询问,夏草则有几分神秘的凑过来。小声道: “杀猪的,我告诉你哦,我前天晚上梦到一个神仙,她让我今晚去找她……然后我醒来就发现手里有这个……” 女孩儿的近了,遮面的葛布蹭在李祀的脸上,有点痒,可是李祀却心中惊诧无比的瞧着夏草小手里握着的一枚小铁牌。 上面简单几笔花纹之外,就是一块黝黑铁片罢了,扔到地上都没人捡起来的那种,可是落入李祀眼里却全然不同,这铁牌周遭萦绕着浅浅的白气,虽然只有浅薄点点,却说明不是凡物 几乎是一瞬间,李祀就想到了村里那座要坍塌的神庙,而夏草还依旧在神神秘秘的道: “是真的灵哦,我做梦醒来之后,觉得浑身都轻快了些,精神也比以前好了……” “那真是好事,肯定是神仙心疼你这么好的姑娘,才特意来找你了……没准还要带你一起当神仙呢……” 李祀收回思绪,笑意温醇的伸手揉了揉夏草的头发,惹得她嘟嘴瞪了他一眼。李祀心里却犹疑不定 “虽然在前世今生正史野史,都未听说汉代有正封鬼神祸乱百姓的事情,可是如今毕竟大汉气数势衰,指不定就有邪神作乱,或者小神心生算计,真不知道对于这丫头而言是福是祸……” 念头到了这里,便要开口劝一句,却不想夏草突然把那个铁牌塞到自己手里。 嚅喏的小声道:“喏,你请我吃了坚果,我把这个给你……” 夏草微抬着小脑袋,看着神情愕然的李祀,发丝贴在蜡黄的干瘦脸蛋上,眉目低敛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从小到大除了娘,只有你对我好,给我肉吃,给我讲故事,帮我打扫,安慰我,心下一直是感激你的…… 可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了……可这真的是神仙给……” 察觉到李祀望过来的目光,夏草生怕李祀觉得这东西是破烂货色,有几分焦急的解释着。 却看见李祀那好看的脸上满是温暖笑意,声音戏谑:“这么好的东西,给了我我可就不还了啊……” 夏草一愣,随即黯淡的眼睛中慢慢透出几分晶亮的神采,然后使劲点头。 天色仍早,李祀无事就开始和夏草聊些日常的小事。 张家长李家短的,九成是夏草在说,李祀就只是偶尔笑着补充几句,一晃眼日照中天,夏草才反应过来一般,轻声抱怨道: “哎呀,要回去做活计了,下次给你带我晒好的野果干,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然后就很有规矩的起身拢了下布裙,告辞离去。等到走出去一段距离,规矩的走路姿势才变的有几分雀跃,像一只心情很好的小兽。 李祀含笑看着这丫头走远的背影,握紧那个黝黑的铁牌,悠然吐出一口气, 本来在取得村长位份之前,李祀是不想去招惹它的。 然而它既然找到夏草头上,冥冥中自有天数。指不定错过此次,以后就再无和它的因果。 虽然不知道此处鬼神是什么算计,但以自己积攒下的十几枚杀字符箓,怎么也不会被一个香火破落十几年的它逼的太过狼狈,那也就无妨替夏草走一遭看看能不能解决清楚,总不至于让这么个孩子被一个阴物搁在心里。 李祀心下有了定计,心里豁然开阔,那点忧虑不剩多少,倒是有几分复杂的激动期待。 由于近几日做事勤快,几家放到这里的活物牲畜都收拾的干净,一时竟然很清闲。 拿着剔下的大骨头混着野菜煮一锅,再放上些许集市上换来的白盐,虽然比不得后世精细,但是味道却仿佛更好些。热上昨天剩下的面馍,也吃的有几分滋味。 在这样的贫瘠小村,大家不过勉强糊口填饱肚子,别说现在,就是盛唐最鼎盛时期,天下人的均准,也不过达到足够吃饱而已。 至于李祀这种时不时能带荤腥的伙食,实在算是寻常百姓难得了,这让他万分庆幸和猎户进山的决定,十岁出头的身子,若是没有这些高蛋白和脂肪的肉类进补那可真是灾难。 身体没长成的少时很容易落下先天的不足,影响体力精神,甚至寿数。 其实李祀原本是抱着打到大家伙积攒符箓的心思。 却发觉山里东西都野的很,没有磨练好久下套子和弓箭本事,家里没有条好狗,就基本要空手而归,那些畜生一点都不像砧板上绑好的一般说杀就杀,只是凭借身手远比同龄孩子要好太多,李祀每次进山都能猎到一两天的肉食。 至于最近虽然也学着练弓箭和套子,毕竟目前算不得入门。 当然李祀不乐意在这等微末小术上浪费太多时间也是进展缓慢的原因之一,叹了口气把碗碟收拾干净,从石头枕下摸出一本缺页的《春秋》翻着,在这样民不聊生的世道,读书毕竟是少数世家子弟才有的奢侈行为,何况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那就更是天方夜谭。 乡中一个茂才甚至童子,都是能让这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倒贴的人物。 但在这种察举制度为主的世道,还没有下层百姓晋身的道路,偶尔出个平民童子茂才,相对于天下百姓这种基数,绝对算是渺茫。 所以若是哪个孩子非要说读书,那肯定是要被家中爹娘视作孽子的。 可李祀看来,以文章才气养名以为天下人重,却绝对是可行的事情,即便世家门阀割据了上层绝大多数官位,可是这毕竟是个白衣黔首可登门一跃的璀璨时代。 毕竟春秋遗留之气,还不至于几百年就散尽。氏族门阀也不至于能笼遭天下。 用两只兔子换了村里大夫用来垫桌子的一部《春秋》,凭借记忆写了八九成《论语》,以及零碎积累下来的儒家名篇。 之所以如此繁琐不讨巧,是因为李祀悲哀发觉,在这附近几百里要想找全该读的儒家书籍,难度绝对比娶一个贤惠中等姿色的娘们儿要困难。 从资讯的共享性上来看,实在没法和现代社会分秒间就能找到大量相关资料相比,这让李祀颇为无奈。 退而求其次的,凭借记忆中写下这个时代的名篇,仔细推敲其文意文风,试图结合后世数个时代的经验和积累,以及后来的世道变化写些或满意或不满意的东西,然后尽数销毁。这就是李祀近半年来自得其乐的小消遣。 虽然自觉也没啥大用处,可至少也算不得纯粹荒废日子。 正检讨着自己重生快两年来,得失之间到底算不算虚度,就听见门外一个粗狂的嗓子喊道 “李家小子在吗?” 李祀伸手把书塞回枕头下,开门望了眼,是一个身子壮实的中年汉子站在自家小院里喊。 正是附近邻居家的猎户张牛,平日算不得有啥太深的交情,可是李祀最近摆弄的那张旧弓就是这人送的。 李祀换了张笑脸出门迎上:“张大叔,有啥事?” 黄黑的脸上有几分横肉,膀大腰圆很壮实,个子却不太高的张牛打量了一下李祀,暗自点点头,就是觉得这孩子比自家混小子灵性懂事,倒也不枉费自己手把手教他套兔子。 寻思了片刻,张牛嗓子粗低,有些沙哑,直来直去: “过几天咱和邻村几个猎户要进山,有大东西,肯定不是好摆弄的,去的话可能伤点皮肉,当然也用不着你去打前头,就是要几个机灵的搭手,敢来么?报酬是昨天放这里那只狍子分你一半……” 李祀沉吟片刻,冲着张牛望去,那汉子双目神气充沛,命池里正是人壮年时候的旺盛灰白气,并没有什么黑煞的灾兆,反观自己命池之中也同样是灰白气翻涌,同样没有啥灾相,心下了然,自己走这一遭多半是安全。那便没啥去不得的 按照狍子肉目前的市价,那半只狍子怎么也换来一个月的杂碎零用了,怎么都划算。 何况那大东西三个字,实在是戳了李祀的痒处,至少也得是虎豹类大兽,若是由自己杀死,那可是不小的好处。 若是运气好凝成一枚浅金色杀字符箓,自己至少能拥有相当于这时期顶级猛将一击的犀利攻击。那么自己即便面对一般的小将级军官,以这区区十一岁的孱弱身子,也有趁其不备杀之的可能,这都是乱世保命的底气。 至于撞天运遇到稍成气候的畜生,并且侥幸干掉获得些它的气运,那倒是没敢想,但就是这样也算实在太诱惑了些。 所以踌躇片刻也就爽快答应:“我去,最近先准备些东西,走的时候大叔您叫我……” “啧,就这么说了,我还得去别村笼人手,走了……” 张牛也是爽快汉子,瓮声瓮气的招呼一声就走。 “看来这次果然有大动静……” 李祀看了看汉子的背影如有所思,转身走进房里。 一天匆匆而过,不自不觉就到了夜间。 李祀看着桌上那夏草给的铁牌,半个巴掌大小,如蚊蝇震动翅膀般的轻轻震动不停。 都不必使用望气之术,只凭借肉眼就能看到它在晦暗夜色下发出幽幽的冷暗光彩,敲着桌子如同活物一样发出有些吓人的颤鸣音 若是用望气来看,不过是一缕无根的灰白气运转而动罢了,只是小鬼神的障眼法,好叫凡夫俗子晓得厉害,起敬畏之心,越加虔诚礼敬。 不过即便是阳间汇集出紫气的帝王,也不能完成这白色格位的小鬼神便能行使的小术。非得死后化身阴神才能获得与气数匹配的神通力。 阴阳之别,自有天地限制。 李祀握着颤动的铁牌来到院中沉思片刻,平伸出手掌,心念所到,以望气之术能看见,十几枚红色的杀字篆字盘旋漂浮在十指之间,旋转成玄妙的轨迹。 找了些去年供神剩下的陈香。 沉下心去随着铁牌冥冥中的指引,冲冲奔跑而去。 一路过去,在月色下刚好看得清路,村子本就小,所以很清楚的认出,铁牌正指引的道路正是李祀查看过的那所荒废小庙,李祀不觉更加快了脚步。 三两刻后,那庙檐已经在视线之内,可是那铁牌的颤动光晕却陡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没有那种冥冥间指引了。 李祀停下脚步等待了一会儿,可也许是庙中鬼神察觉到来者不是夏草,铁牌依旧没有半点反应,明显是拒绝李祀到来的态度。 虽然明白这一点,可是李祀踌躇之后,依旧固执向着那里走去。 再行走五十几步,凭借望气之术已经能望见一缕缕纯白夹杂淡红的气运笼遭一片小区域,无形中对于靠近的李祀造成小小的抵触。 其实李祀毕竟气血旺盛,是阳间生灵,若不是此时夜间阴气很重,李祀又持有铁牌在手,本不会如此,所以即便觉得血液翻滚,有几分头晕,倒也还能忍受。 可是作为一个现代科学教育下的青年,虽然经历过重生之事,也见过蛇尸红莲之类的种种神异,那一部几十万字的古籍更是把鬼神二字详细描述的如同地上走狗一般真实。 但是想到就要见到这种生灵,李祀也不禁觉得心下有几分发毛。 咬牙迈过那一道庙门,却觉得冥冥中撞破了一层隔膜,一切不适压力陡然消失,身上一轻。耳边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女子叹息。 3.阴神 李祀四下看去,这低矮逼仄的庙实在是小而简陋,看起来即便是新修的时候也不过是应付差事一般的滥造成果,此时更是凭借一根大梁撑着此庙不倒,四面残破漏风。 凉风月色一并涌入,倒是有几分光亮,借着这月光,能看到高出地面些许的地方摆着一个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泥胎。 曾经李祀也来过此地查看,却并无什么发现,此刻许是有铁牌在手,望气之下,此泥塑里面有一层淡红色的浅薄气运萦绕,却即将消散一般,真正吓死人的是,最核心的一点,竟然凭空有几分淡淡的紫意。 生灵气运深浅纯杂不一而足,可是正常气数只有白红黄青紫五色,这紫色若是凡人气数,尚且可保其几十年帝王命数,就是死后成为千年万年福泽绵长难灭的鬼神,原本的紫气自然分薄下来,但只要基业社稷不绝,或者新朝皇帝追封,那也有淡黄或者纯黄,却已然是了不得。 毕竟正统独立之神可不是眼前这个根基依附于汉朝的白气低级生灵,到了正红以上,就在天地正式有封,若非天谴、诛杀类的非自然陨落,那么只要混到阳间一个皇帝位置,只要不是自选轮回,死后就都可以万万年不死长存。 鬼神之气由红转黄,万里无一。简直就是撞天运的事情。所以有的正红气长存阴神,却愿意舍弃千万年长生而转世贵胄家中,只为破而后立博得皇帝位,死后分的淡黄气数, 可若是紫色现于鬼神,按照李祀前世的标准,那得是二郎神或者未成佛前的孙大圣一级,才有此等格位。 所以此刻那感觉虽然无法看见,仅能感受到的一抹紫意,却也真真是吓死人。 不过看到泥塑前的的记载:“宋氏女贞烈,殉节亡夫,特此封之,配享一村香火……” 李祀才心下恍然。拍了拍脑袋,毕竟二十几年前,当时在位的汉帝崇尚鬼神长生之说,大肆封神,从乡县的贞烈百姓,到国师佛道封官,最后却早早夭折。 随后继位的皇帝虽然从文官谏言,将敕封废除九成九,但是少有的偏僻小乡却不曾顾及到,比如有次郡里追封孝子贤妇一千人,这宋氏女子便是其中之一,别说本就有益于激励民风纯孝贞烈,况且供养这等微末小神,于国运本就无谈消耗,也就听之任之,不曾下旨废除祭祀。 由于汉朝未灭,这道旨意自然奉天承运,带着帝王气,即便一道圣旨分薄到千百人身上,也就只剩下一分紫意,无法具现而出,但是同样是这宋氏女神的根基所在。至于那红气也不是这鬼神能有的,只是香火聚少成多显现点点红色罢了,并非是她的位份。 心下明了这因果由来,李祀躬身拜了,拿出火石点了三根香插在泥塑之前,诚心道 “养禾乡白村小民,李祀,敬宋娘子贞洁风烈,请赐见相谈……” 言罢了,却觉得耳边只有浅浅风声,望去,那泥塑周遭好像有一层隔膜般把萦绕聚散的香火隔绝在外,不肯吸收。 “养禾乡白村小民,李祀,敬宋娘子贞洁风烈,请赐见相谈……” 李祀又重复一遍,可是等了半晌,依旧毫无反应。 显然自己不讨此处主人喜欢,但是李祀却并不沮丧。然而却仍有犹疑,眉头皱了又松。 李祀犹豫半晌后,还是觉得拼一次。 下了决心,心念所动,李祀自己命池之处自然有所波动,气运产生几分微妙变化。 李祀轻轻一叹息,再次恭敬拜下,朗声言道 “今见宋娘子雅居残旧,心甚悲戚,小子来日若有微达之际遇,必重修此处,以报宋娘子,以励风俗,愿此乡中女子皆效娘子之贞烈……” 此话刚落,李祀便觉得整个命池瞬间颤动,其中本来沸腾的气运缓缓凝结成一块,宛如一绳结。气运规律是“活气波动则旺,死气凝结则衰。”可李祀却不惊反喜。 刚才自己所言算是发愿了,若是并未被阴神所感,自然全无影响,而此刻气运变化如此,只证明对面的鬼神应了此愿,就等着李祀成愿后还愿即可。 所以即便此刻觉得头晕目眩,神迷不已,匍匐在地而晕。 可是在失去神智之前,李祀依旧有一抹化不开的笑意,他心下清楚,此事已成。 等到李祀幽幽转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眼前还是这个破落小庙,连梁上半根蛛丝都不增不减。 然而无风无月,透着破败窗子进来的是一抹红黑暗色光芒。李祀伸手落在掌心,竟然觉得一阵冰冷刺骨而痛。 即便以李祀长久练气而成的体魄,尚且觉得难以忍受,而正咬牙之时,本来隐没命池中的红莲悄然探出一抹红尖子,红色光芒流转下,浑身一暖,种种不适顷刻消失。 李祀回神望气之所到,眼内之种种见物,皆变化成白中透红的气,却并不凝实,很是浅薄飘忽。 李祀心中明白,此并非此地主人应有的格位。事实上这宋娘子之气运,连她此地汇集气运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只是此庙完好之时几十年积攒下的万民香火,因为此地主人格位所限制,无法吸收,只能凝聚成种种物象,就如同杯子只有这般大,多余的水舍不得丢掉只能暂时存在盆子中。但是此刻香火绝迹已久,无来源后,坐吃山空,却也已然支撑不了多久。 心下明悟,此刻自己已经在阴神所在之地了。虽看起来与阳世乃是一地,但其实不过是鬼神在浩瀚黑暗的阴土之地开辟出的立足小处,也只有成为鬼神才能在这茫茫销蚀之地开辟出小小的地界供自己存活。普通人魂若是死后不肯轮回,只有在紫日悬天下灰飞烟灭之一条路而已。 就即便鬼神,也只在开辟之处行走,像是这末等生物,在阴土只局限于这逼仄小处,和牢狱也是无异。 李祀当下也不敢造次,规矩站立,正对着原来摆放泥塑的台子拜了,却是此刻空空如也。 然而在李祀再次拜下后,光华流转,下一刻则凭空幻化出现一名肌肤之上带着纹路的光质女子,身高大小和常人无异,但呈现身上明暗相间的白色法身,也足够证明其鬼神身份 显然她情况太差,法身上的暗处,时不时就化为一缕烟,然后缺损一丝,再有此处香火汇入补全。一双眸子中两点火光黯淡。 这等凄惨境遇,让李祀感慨之余,忐忑之心也是稍安。老病之兽,其力有限,想来这阴神也是如此。 所以言语间倒是透出几分不卑不亢的底气。 “见过宋娘子” 那阴神似乎是笑了一下,张口吐出有几分晦涩的言语,不知是二三十年前口音与此地略有差异,还是许久不和人交流,在李祀听来口音稍微古怪 “你说要让我配享一乡香火,此话可真?” 李祀颔首道:“若是宋娘子能助小民上一小步,自当略尽绵薄,岂能不知滴水涌泉之理?” 她,或者是说它,眼前这种叫做阴神的生物眼眸中透出几分复杂,盯着李祀看了一瞬,眼中两点芒火,如烛火在风中跳动一下,凭空多出几分阴森来。 李祀突然觉得浑身压力增了数倍之多,脊背都无形中微微弯曲。 仿佛打算把李祀压倒跪地一样,骨节肌肉都隐隐发痛。 “阴神这种东西,大部分对人果然没有多友善啊……” 李祀想起那一本古籍上所记载的内容,心头泛起一丝冷意和嘲讽。 那柄藏在袖内的雪亮银刀已滑落在手,命池内一朵红莲光华闪动之间就有一枚红色符箓化作流光汇集到刀身之内,若是眼好的,可以看到本来清冽的一抹刀锋上,有一丝丝红线一般的光芒附着。 手腕子转动之间,李祀眼中一团牵引自己和那阴神的白色运数就被斩断。 刹那间浑身轻松,随后李祀腕子发力,那一柄小刀随着李祀的甩臂脱手探出,笔直的一条线钉在距离那阴神脸颊不远的掉了红漆的柱子上入柱多半寸,显然前世今生李祀这手本事都没疏懒。一年多没白辛苦。 那红漆大柱子本是香火所化,在这一钉之下,居然有三分之一轰然化作飞灰。 那阴神宋娘子神情闪动,眼中有奇异的淡光幻化,复杂变化,她显然没想到眼前这小孩子居然有伤其法体的能力,几分畏惧几分惊怒下目光如电的扫向李祀通体内外。 李祀只觉虽然不痛不痒,但难受憋闷异常,然而担心却是没有的,那一朵红莲在沉入命池之内后,任何望气之术都不可查,这是古籍内异物篇章中明确记载,李祀又实验过的,一小小白位阴神,和它比起来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事实上宋娘子也确实没发现李祀全身上下有任何的异常神异。 所以一时也摸不着深浅,所以越加复杂的沉默下来,只有法身上的幽光明暗转换,颇为诡异。 李祀看着这一刀威力,颇为感慨,这等浅薄血煞凝集的符箓,只能作用于阴神之身,若是能够杀几十人,或者是强大野兽而凝聚的金色杀符箓,则阴阳两界生灵皆能伤杀。 不过显然,若是一枚浅金色的杀字,需要的血煞,也足够凝结成上百个浅红色符箓。 可是在面对这等低级阴神时候也用不上,否则就太浪费了。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一时竟然两相沉默,半晌后,宋娘子才幽声道: “我位份有损,只能影响此村部分人,一村之位的格局只能助你五六成,其余还需你自己补全,莫忘了今日之承诺,去吧……” 然而李祀却有几分咄咄的逼视向她,扬了扬手中铁牌问道:“宋娘子前日接触过一个小丫头,不知有何目的,可否为小民解惑一二?” 阴神看似并不讳言的承认道: “我观那孩子机灵可喜,本想叫来点化一番,收做个守庙的小童,,却不想是你得了这段因果,想来是冥冥天意……” 李祀暗自撇嘴心下想到: “这庙都断了香火多少年,何谈守庙一说……指不定有什么算计目的……若非自己跑这一趟,只怕夏草未必有善果” 但是看样子眼前这只阴神没有告知的意思,而且看着命池中集成结的气运结,显然暂时已经和这阴神息息因果相连,总不好逼迫追问。 念及此处,再次拜下笑道:“小民多谢宋娘子替我家妹妹祛病,日后庙成必供奉香火报之……” 宋娘子也不揭破李祀的胡言,只是点头道:“这自是因果……你且去吧” 言毕李祀便觉得浑身一热,晕晕沉沉,四周有白雾袭来,隐约见到一轮黑红色大日悬天。隐隐暗紫天上做风雷声。 再睁眼,已然在阳世破庙之中。 揉了揉昏疼的脑袋,从冰凉脏兮兮的地面上起身,看了眼那才燃了寸许的香,冒出的丝丝香火终于不再被那无形阻隔所限制,而是缓缓吸收,想必是传达到冥土。 这就算是其愿上达阴神之处。可是百姓所求,应验者,百无其一。 不过这些香火比起李祀毁掉的那一根大柱,其中差别何止万一。 想到这里,李祀莫名想到,阴神也一样就如同辛苦度日的小民,持家大是不容易。 自己则像是一个跑到别人家里砸东西的恶棍,大肆祸害之后丢下一个铜板潇洒而去,实在缺德。 不禁一笑着摇头出了庙门,身后那泥胎眼中光火一闪,李祀虽有察觉,却只当没有。 出了门才觉得风清月明,迎面凉意让他为之精神一震。 心情虽有几分小忧虑的郁结,可是更多的是终于走出小小第一步的喜悦,要知道自己往日来这庙的此处不下于十次,却一无所获,没想到此夜功成。 想来这阴神,在自己达到一县之位前,都是一个不小的助力,有了这次联系,以后自然也能够借力,这足够让李祀高兴。 虽然依旧忧虑后日它反噬,可是有那杀字符箓做牵制,比起其他与阴神相交易的人物,总要保靠太多。 若是等到气运位份压制后,自己自然更没啥后顾之忧。 李祀回头望了一眼那平凡普通的石像,模糊在浅浅的丝丝缕缕香火中毫无异常。 莫名想起想起那无名古籍上所言的一句话 “此类既死而化阴神,则再非我人族,堂堂阳世人,不以天地阴神为鹰犬牲畜,宰割随意已是仁善,苍生反俯首以香火三牲侍奉之……实辱甚矣。” 4.访老 李祀离开荒废的破庙,自然不知那宋娘子在他走后,在阴土开辟地中静默许久,然后漂浮于那供奉神像的泥台之上,光质身体上的法纹从明灭不定渐渐变得光芒稳定扩散到她整个狭小开辟地之内,本来在阴土同样化作破庙物象的香火化作相一股对而言非常庞大的淡白色气运,从口鼻耳眼七窍钻进去。 而那本来纤瘦的女子样子法身在气运汇入之后变得逐渐膨胀成一个光团,上面五官头发俱在,四肢手足全齐,却说不出的狰狞可怕,完全看不出还有人样。 等到膨胀到超出泥台四周,才缓了下来,然后那“人团”样子的生物开始旋转起来,光芒愈加盛了,隐约要透过阴阳限制,从那破庙神像传递到阳世。可以眼见的看到那破庙中本来平凡的泥胎塑像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阴土之中那一轮恒久不变的紫色大日,却在此刻无视了宋娘子开辟地的保护,如同李祀进入阴土时一般,黑紫色的光芒从四周透进来,不过数量要比那时多出很多。 如同热刀子割在黄油冷块上一般,那膨胀的阴神团子瞬间被割的遍体鳞伤。法身部位残缺不少。 时不时发出几声如猫如乌鸦的凄厉叫声,如泣血一般让人不寒而栗。阴土之中无岁月,所以不知道过去一个时辰还是半个时辰,这紫光融化法体的酷刑终于结束。 只有那阳世破庙间的泥胎上白光祥和无比,以此为源头,化作几十缕支流向着村内宅院流淌而去。 此一夜,清风明月。 此一夜,白村六成百姓梦中见神,乃是一霞光祥瑞女子,神异非常,梦中仍觉如真。 其言李家子贤才,可护佑此村安乐。若得村长志伟,必保此村五年内风调雨顺,麦谷全丰。 又对村民说各家琐事,皆准确无比。 众人梦醒甚异之,盘问自家夫妻儿女,又问邻舍近人,都是如此,因此大信不疑。在凡俗之人看不到的地方,村民命池之内的气数,有小小一部分和李祀的命池勾连汇入。 此一夜,李祀独坐到天明,观命池中气运,多半转浅白。 然而这算是“自拟天数以弄民”若是李祀此刻已经有了功名,或者权财,气运已足,这阴神帮他凝聚气运收一村之位算是顺应天数,无伤大雅。 可妄图替李祀一个白丁小民凭空无依托的聚集半村气数,已经颇有些倒行逆施的意思。李祀所增的气数,都要在平衡之下再她身上找补回来,对此刻的她而言绝对雪上加霜。 那阴神所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不过那宋娘子已是无根之水,坐吃山空也撑不了多久,况且若是不能取得一乡位份,扩大开辟地,再熬下去也不过是画三尺之地为牢,实在生不如死。 所以竟然是肯出这样的大力气赌一把。 第二天清早,李祀打了水擦洗,还仍有稚嫩味道的上身,线条和肌肉倒是很和谐健康。 醒了醒神,盘算了今日要做的事情,首先需要把包括老村长和老太爷家在内的几家跑遍。 还得准备几天后进山需要的东西。 以及也少不得从村内老太爷那里问问县内贤士大儒哪个可为暂时老师,自己也到了要入学的年纪,虽然在清北读了几十本专业性很强的大部头,可是儒家典籍,到底还是师从这些古时儒生地道些。 何况自己聚集势力时总需要个找士子的名头,这也算某种类似“大义”的正名,若是能早些考下个茂才,虽然如今世道在仕途上已经没太大意义,可在笼人时候都方便些,毕竟阶层和圈子什么时候都非常重要。 虽然盘算的仔细,手下却并没停下,已经利落剥净了一只兔子,放到冰凉的井水中洗了血水。 想了想又从张牛许给自己的那半只狍子上割了最好的一块肉。拿新搓的草绳穿上挂在一旁。 拎着肉出门走在村内小路上,村子小的很,约莫点一袋子烟,能来回逛三四遍。所以村里关系不说多友善,至少占个熟悉,彼此都相熟,李祀走在路上倒是有不少人带着几分拘谨的奇怪神色和他招呼一声。就是最混的狗剩儿,在昨夜梦到神明,在指点下找到了丢失的十几文钱后,也不得不对这位李家小子敬畏几分。 平日一个脾气不算好的老农,因为今早按照神明指点,发现果然有些作物黄萎了,要知道虽然已经入秋,赶着种这一茬新的,虽然已经没太多收成,但是也是一口饭吃。 所以也僵硬的挤出三分笑脸招呼了声:“李家子何处去?” 李祀猜测八成和那阴神有关,自己气运增长也源自于此。一路招呼过来也觉得有几分烦躁。 周围之人个个对你客气几分,给你办事时候,哪怕多出一分力气,几十上百人积累下,自然你成事的收获就比旁人多出不少,如此一来,钱多些,权多些…… 自然而然就成了所谓超越别人的上位者,气运一物,从来就不是虚无缥缈的玄说,而大约是这等浅显俗气的东西。 村里大多的田地倒是托福近水,养得起水田,不过也少有人愿意侍弄这些东西,都在旱地里种些味道说不得好,可是产量更高的东西。但求吃饱罢了,先是跑了一趟村长家,他家中儿女倒也不对李祀的上门感觉诧异,毕竟自从老村长病了,这孩子惯是上心的,总来探望。不过看着那老父皮包骨头的样子,心里悲戚,也便对李祀没什么心思招呼客气,只是谢了声便罢 李祀看见村长那本来就不浅的病气越发黑浓了几分,甚至连命池中那很小一部分纯白之气都被弥漫包裹,岌岌可危,显然是进一步恶化,撑不过一个月了,说了些保重之类的言语,留下肉食便也告辞。 从村长家出来,便向着临近的老太爷家转去,一段不长不短的路走下来,看不到半点现代化垃圾,李祀当初还真诧异。 这个时代确实每一处都体现着生产力落后的拙劣贫瘠,然而却少了后世工业雕琢熏染的那份匠气,却也让很多人为了肚子发愁,其中得失李祀觉得自己没资格评判什么。 然而大吃小,高踩低,优胜劣汰,这种最基本法则还是永恒不变的,把对手踩着累累尸骨垫在脚下,你自然就是最有资格在高处笑的那个。 看着村内老太爷那素静的小屋就在近处了,李祀刻意放缓脚步整理一番。 当然不因为对于村里这位活了八十八岁的老人敬重,只是缓解着接近小屋的不适。 这屋子里叫孟修的老人,四十几年前就在这村里呆着了,读过书,却没那个才华考功名,可是活的长久,几年前朝廷征集八十寿者上报,孟修因此得了一枚铜质半印,虽然除了每月能领到些粮食之外,也就剩下个形式上的所谓地位象征,但是在这偏僻小村,已经是村长都要恭敬叫声老太爷的人物。 屋子周围那一种淡淡的压迫感不仅是李祀感觉的到。 就是村里最调皮的孩子,也少有到这屋子附近耍的,李祀自然清楚,这就是所谓上位者的气场,或者是威势,毕竟即便在前世,在某些政府大院,老百姓也都下意识不愿意上前。 这让李祀不住的苦笑,自己前世也是在清北大礼堂作为学生代表演讲的风云人物,就是校内几位堪称国宝的耄耋老人也偶尔谈过几句,即便是系里最严厉的老教授见到自己也乐呵呵的。 若是在取得全省高考状元后,自己比起普通由灰白转化成淡白或是纯白色气运的大学生,算是更高一层的淡红 那么在校内和学校附属相关机构努力两年后的李祀怎么也有纯红气运加身的精英新秀了。 而莫名穿越一场,此刻居然因为一个住着个老头而弥漫白气的屋子感觉到压迫,真是英雄运去不自由。 不过这些微的苦涩,来的莫名,去的也快,李祀心态的调整向来变态,不然也不会街边卖面条受着白眼鄙视还能云淡风轻。 推开门,一个比自家大不了多少的小院子里,颇有几分杂物堆叠的凌乱,一个佝偻老朽到可以用风烛残年来形容的稀疏白发老人,在院里蹒跚走着,许是在透气。 即便耳朵不伶俐,但是门开的时候,还是抬起浑浊的眼睛看过去,然后冲着进门的李祀露出一个和善的神情,牙齿倒是还成,可舌头有些僵的,含糊招呼了句:“今天怎么来了……” 李祀直接推门而入,脚步轻慢,然而这已经算是很失礼了,也就是在白村这种小地方也没那么多讲究,若是换成乡里或是县内的大族,少不得要挨门房几声斥骂的撵走。 一个鳏居的老人,即便在这小村里因为识文断字,受过宴席铜印赏赐而在村民看起来有几分敬畏特殊,到底也是没有啥气势脾气可言的,反倒颇为喜欢和村里孩子说几句话,奈何因为他比一般村民要浓厚很多的气运,以及在这个时代罕见的年纪,再加上那老后丑陋的脸庞,都让村里小童有几分害怕的避开。 李祀自然不受这些影响,本来也是打算和这位村内地位超然的老人熟络,但是奈何这老人的衰朽样子,总能让李祀想起穿越那一夜谢九三那副腐烂老朽的皮囊,进而勾起全身血液被榨干的回忆,因此虽然愿意偶尔上门探望,心底终究抵触,算不得过于亲近。 而且这姓孟的老人,性子本也冷淡,只不过毕竟到了人老情多的年岁,对于这个时不时愿意来和自己说几句话的小孩,乐意给个较为和善的态度。李祀心里自然清楚,所以也不多寒暄问候,而是很手熟的拎着带来的兔子和狍肉径直走向厨房,些许时候就摆了做好的菜肴上来。还特意熬了碗热汤。 老太爷也不客气,在李祀搀扶下进了屋子坐到一边就吃喝起来,显然颇为习惯,这就是李祀一年多来给他养成的,就像是九岁时就乖巧到附近孙家农户那里义务帮忙,从人家客气加怜惜的给这个李家孤儿一点粮食,到今日已经完全不当外人的熟络留他吃饭。 以及周寡妇已经肯接受他半卖半送的兔子肉,猎户张牛肯主动教他下套子,脾气最火爆看到人就没好脸色的冯老爹,居然很乐呵呵的把李祀和自家闺女往一起凑… 吴家媳妇总是抱怨为何李祀不是自家孩子… 李祀这么个手脚麻利,嘴甜聪慧,样子俊俏的小孩子,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让大半个村子习惯并且喜欢他的存在。 仅仅偶尔探望下的老太爷,在吃够了李祀送来的肉之后,都半真半假的说一句你就是生错了地方,要不读书后怎么也能考个功名…… 一个前几天才刚刚十一岁的小孩子,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在这村里活的比大部分人都要舒适很多了,若是李祀愿意,大可就这样冻不着、饿不着,过几年把周家老爹那个村里最美人胚的闺女娶回家生娃娃,也算安乐一生。 想到此处,李祀哑然一笑,果然潜移默化四个字不管对自己、对别人都同样可怕,才过了一年多而已,自己居然就生出了几分安闲度日的心思,心下一凛,想起那位还在乡里集市浪荡厮混的刘皇叔以后一句“膑肉生”的悲戚感慨境遇,李祀暗自引以为戒。 冲着对面的老太爷天真道:“小子自觉过些日子也到了年岁,颇想着能如同老太爷您一般识文断字,老太爷您知道县里有哪个先生最能教人学圣贤之书吗” 正在吃肉的老头抬了抬眼皮,有点不满的道:“你这孩子怎么也学着村里那些憨娃儿想这些不顶事的东西,难不成还想着能读书读出什么名堂?还是你听说了村里四五十人昨夜都梦见神人入梦对你大加赞叹,就也跟着自命不凡起来?那什么神仙,怎么就没到老儿的梦里?” 李祀听闻,也不禁无语,以如今那宋娘子的情况,若是近身老太爷这等淡白气之人,还是有些小麻烦的,所以她自然不乐意费这个力气,所以也不辩解,只是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清白笑脸道: “只有有出息了,才好孝敬老太爷嘛,否则也就只能带着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过来,连最便宜的烧酒都给您买不起” 孟老太爷不算太严厉的瞪了李祀一眼教训道 “少拿这些话来和老儿说,莫不成还以为我和村里那些莽汉蠢妇人一样随你糊弄……” 李祀一脸真诚的道:“哪能啊,老太爷您是我见过最本事的了……” 对面坐着的老头转笑说: “虽然知道是假话,可是听着舒服……你和那些这辈子都为几亩地一口饭的汉子不一样……我闲来也替你想过一二…… 可是这读书的路子,真不是寒门子弟走的通的,老儿我当年就是过于天真,才沦落到如今临死潦倒的凄惨境遇…… 其中辛酸坎坷不提也罢……你若是真想往上爬个前程,还是学做那低进高出真金白银的商贾实在些…… 我在乡里倒也和一二个富人家有点不浅不深的人情在,你要是愿意,我这临死的老头子扶你一把,就算是还了你这一年多来往照看的情分……” 李祀听着孟老太爷的絮语,一时间颇为感慨暖心,虽然自己本就是抱着非常功利的目的和这个老人来往,却不想对方在自己开口相求之前,便肯给自己费心打算…… 而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李祀也不愿矫情,”要说打听县内名儒,以后拜读圣贤书还是其次,最紧要的,倒是想问问您,您觉得老村长去了后,这村长该是何人来做?” “这倒不难看出……十成有八成……该是王家……嗯?” 老太爷突然抬头,瞪着眼问道:“你想做村长?” 看着李祀这个乳气孩子认真点头后,饶是以孟老太爷八十几年的心性,都感觉十分荒谬 一个十一岁的娃儿,居然要给白村这一百多口人当村长? 若不是知道这孩子素来谨细沉稳,老太爷简直要以为是那些不晓事的混小子在说疯话…… 缓了好一会儿后,老头子才慢慢问道:“你觉得此事可行?” 李祀斟酌后回答道: “本来即便老太爷您愿意帮我,再加上我一年多和小半村里人积攒下的些许情面,也只好说有三四成把握,还是托福您的德高望重……但是现在到老村长去后还有些时日,我安排一番,少说也有七八成……岂不知陈涉起义时何以聚人?” 孟老太爷盯着面前这个笑容真挚的孩子好一会儿,想了想他自孤后一年的行事,突然觉得无话可说,只是幽幽叹了一句:“你真是应该可惜没投个好人家的胎……” 话音刚落李祀觉得命池有变,一望之下颇为欣喜,本来大半浅白,小半灰白的命池气运,一瞬间又有近两成转化成浅白,得有七成了,这自然是来自于孟老太爷,此刻李祀即便比起那七个壮硕儿子的王家老人,从气运来讲也不差什么了,只是年纪实在小,难免不服众。 孟老太爷三十几岁来这里定居,德高望重几十年,看着村里不少人从长大到生子甚至抱孙子,实在是没人不敬重三分,若非如此,仅凭借官府一个微末到不能再微末的[寿老]虚封,断然不能让老人命池满池浅白气运流淌…… 李祀自然是感激的,却也没什么矫情言语。倒是老人提点说应该去老村长家里多走动,李祀只说已经去过几次,孟老太爷也就不多说,只又家常闲聊的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听闻李祀明后天就要进山打猎,老人倒是兴致颇高的道 “要说这山里,可了不得,我当年听已经去了的老伙计说,在我像你这么大时候就有传闻,里面有大畜牲,听闻咬死不少进山的猎户,当年乡里那一任的蔷夫还派着兵进山捉杀过,但是也没啥结果,倒是自从进山搜过,附近村里是总死人………都是拦腰咬断血淋淋两截,大雪天留的爪印子有碗口那么大……像是虎豹吧,也没可能这么莽狠…… 那时真是人心惶惶 加上这荒僻地方少有行路的差人…所以本来这里设的亭也就荒废了……听着就邪乎……” 老太爷自然只当时异闻讲给李祀听听,李祀即便自然想到那畜牲是成了气候的玩意儿,也不会十足的留心在意,又陪着老人谈了些往事,就要告辞离去…… 孟老太爷叫住李祀,从席子下抽出几本淡黄纸色的书来: “这是当年我读过的,知道你识字,也就不用我教了,本想着留个念想,不过你既然起了读书的意思,不被这世道撞疼了,显然也是学不乖的。 那么就拿去读,等到苦了哭了……自然也知道我所言不虚……” 李祀一愣,然后眼神温暖的从老太爷干枯手上接过那几本泛黄书籍,却不曾说一个谢字的告辞。 孟老太爷昏昏欲睡、眼神迷离的看着那虽然年幼但是却清拔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要是你几年后真得了个童生茂才或者更高,别忘了到坟头说给我听……” 5.玄德(上) 已经出门的李祀,自然听不到老太爷的自言自语,他正翻着赠给自己的几本书。 由于造纸术不符历史记载的提前普及,这几本书倒是方便携带,可是这纸质却不见得多好了,李祀甚至怕翻看的力度大了些,那薄脆的纸张就会在手中碎掉。 虽然此时的字体写起来还有几分淡淡的生涩,但是少不得要再誊写一遍。 本来按照李祀接下来的打算,是要去王家走一趟的探探口风的。 可是现在想来,似乎也没有啥必要一定要去,倒是有点画蛇添足,也便熄了心思, 而且今日正是乡市开市的日子,要是错过还得再等三天,不得不动身了。 回家将那几本书一起放到枕下搁着,带了些钱财独自出村,走的是大道,一路向东而去,约莫要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就能看到离白村最近的一个乡里市集,没啥繁华气象,不过是一条稍微平整的街道铺开而去,散落着十几二十家吆喝着。也没啥稀奇玩意,或者消遣娱乐之类的物件儿,都是普通百姓家中过日子用得到的实在物品。 卖家都是自做自销、小本经营的小商贩,那些那小有资产的商户是不肯赶着远路来这里的, 周遭不过才四五个村子,自从这里的亭被取消后,往来的旅人商队越发稀少,就更加没什么财路可言。 而且这时代的小农经济也没有多少可以进行商品交换的剩余物品。 不过些许常用的杂物倒还是有的,而且因为没啥大利润,这些卖货的倒也都没啥猫腻心思,大多实在无欺,质朴的一塌糊涂,遇到李祀这种惯会说话的,他们护起价钱都感觉笨嘴拙舌。 这让李祀以低于大集市三成的代价就换得了所需的干粮、绳子、铁物、和用来修补自家旧弓的一根牛筋,代价不过是被卖货的中年妇人笑着捏了两下脸蛋。 有趣的是,若是运转望气之法,居然能看到一层薄薄的灰白气笼遭在这集市之上,在熙熙攘攘的百姓头顶,随着钱物交易而增减变化,仿佛天上风轻吹暗雾一般流动,煞是壮观好看,无形中也说明“苍生小民”这个庞大集合果然才是气运最盛者,李祀那本古籍中就写了句话,大意是 “任你位列公侯,权倾天下,青紫气数,若是犯了众怒失了民心,也会被这浅浅薄薄却无穷尽的绵延白气一点点淹没消弭,功败身死。所以不论求长生之阴神,求权柄之枭雄,必以善民二字为本。”还是很一针见血的。 李祀自然不至于思绪飞散的想这些,只是兜兜转转后手上又多拎一双新草鞋,那个买草鞋的小哥,看李祀面善,居然还送了他一个用柳枝皮剥下做成的小哨子,李祀早就习惯被当做小孩子对待,也就笑眯眯收下,打算回去送给夏草那丫头 之后还买了些号称不是私盐的白盐,但是价格便宜的一塌糊涂。 可是在这样半封闭的偏僻地界,民不举官不纠就是了。可是在李祀看来,这种不繁华不中心的荒野地界,百姓倒是受烽火课税等戕害最少的,且民风很淳。 要是沿着这街上最宽的那一条马道往前去个百八十里,就是无数士绅钩心算计的地界。 李祀重生以来路过这市集的次数也不算少,而从来都克制着再往前去个百里地的想法,固然是因为此时的自己只是个无根基浮萍样的小童,指不定被其他人吃的不剩骨头,这舍不得这偏僻地方人与人间的和睦,倒也是个小原因。 提了提不算轻的物件儿,叹了口气,他是感慨,可旁边那些卖货的妇人汉子眼里,则是这俊俏孩子小大人儿一般,煞是可爱。忍不住要去调笑几句,却只听远处一片嘈杂声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李祀在气运牵扯下,冥冥无形间就感觉到一阵压力。循着那压迫来源远望,正是街道尽头人群中而来的一个青年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面白,耳大,双臂如猿猴般及地。 因为离得远看不真切容颜神色,可是就看着那些商贩村民都自动给他让开足够通过的道路,就知道此人在这乡市间必是有些许威势的。 听着旁人称其壮士,也有小声叫着刘备、玄德之言语。 李祀脑中有些昏乱的愕然无比,手中拿的东西都要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按捺住心中激动,平复心情,试探着以望气法门一观之下,就是李祀这般沉稳心性也不免骇然无比。 男子命池比李祀巴掌大的命池大了三四倍,虽然仅是白气翻滚,却全部装满,竟然涌出淡罩他高大的全身上下,而命池白气之内还包着一团蛋黄大小的淡红气团旋转不定,若是刚才还有些许在怀疑是重了名字,毕竟这等在三国中绝对的主角人物,哪有这般巧合就遇到。 可是此刻在这样一个小百姓命池中见到这种一乡之主都不及的气象,哪里还有什么怀疑。 想来其汉室血脉虽然分薄到他这等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已然是乡野庶民,却仍承袭了红色,一时也不免感慨,即便汉朝零落至此,依然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以李祀的估计,自己前世最顶峰时期的气运,十足的可达纯红。 真正让李祀心中澎湃的是,那一团不过是红色的气团间,居然有一条小拇指指甲大小的金黄色鲤鱼以圆周轨迹游弋,若是将望气目力凝聚在这金色鲤鱼之上仔细看去,可以见到其鳞甲片片如生,双目神采灵性远超活物,自然就是命格,平生第一次见到命格这种神物,李祀也禁不住反复看个仔细,恨不得那小指甲大的鱼儿上,每个鳞片都要瞧得清楚。尾巴上那脉络纹路都细细观瞧,越发觉得神异无比。 只见它口中时不时吐出些许丝缕灰白气运,穿散过包裹它的红色气运团,然后汇入最外面的翻涌气运里,这便足以说明为何此人周身白气如活水般不绝,实在是有源头的缘故。 李祀一边观看那金色鲤鱼游动,一边感慨羡慕。 不愧是后几十年坎坷崛起,最后横分三国的大枭雄,即便此刻没有聚人众权财、积功德善举、增学识武力等任何一个气运来源,却仍得天命眷顾,凭空以命格为媒介赐下气运,保其得势纵横之前不容有失。 不过想来上天也如同那些风投的大老板,给看好的贫寒子弟起始资金也是有数,若是到了上限还是不能起运发迹创业,自己找到自给自足的方法,自然也会泯然众人矣。 不过即便这样自我排解,仍不免有几分羡慕嫉妒混杂的情绪在,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然也是有田野阡陌间白衣举旗聚众从普通灰白气升上来,最终富贵的家伙,但是自己这等辛苦两年多,才勉强把巴掌大小命池装了七成,这之中还只有七成是浅白,比起这等天数中贵胄之人,差别何等大。 李祀犹自想着,却说那本来在气运间安静游弋的金色鲤鱼仿佛有灵性一样,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命池中那朵没有自己召唤从来都安静潜伏的红莲花苞,轻轻散出一层淡红色光晕。 那鲤鱼仿佛察觉,然后越加翻腾激动,不再是当初那种安静游弋的样子。作为命格,化生在命池中那一刻便有着给主人聚集天地间灵物或者游弋在虚空中无主气运的能力或者说本能。 李祀顿觉气血翻涌不止,红晕上脸,倒显得本就俊秀的孩子更加粉雕玉琢。可惜刘备闹出如斯动静,已经没有人注意到李祀这小小的异常。 可李祀却瞧得仔细,那命格鲤鱼从嘴里吐出一条浅红色的气运丝线,仿佛垂钓一般朝着李祀抛物线一样过去,穿过集市上笼遭的灰白云气,然后就要向着李祀落去。 李祀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危险,这红色气运丝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万万不能让它沾染。 赶忙四处躲避这没有第二人能看到的红色丝线,在旁人看来。,很有些疯傻样子,但是李祀却哪里顾得了这些,可是那红丝居然如蛇一般灵活紧追不舍,逐渐拉近距离。 李祀看到那鲤鱼在吐出那一条红色气运丝线后,本来笼遭在它周围的那一层浅红色气团居然薄了肉眼难辨的一丝丝,这命格居然透支了刘备本就浅薄的汉室遗泽,也要垂钓李祀命池之中那一要知道这绝世难求的命格之物本无灵智,在命主动念调动之前,只是本能的替命主吸纳天地间游走的无主气数,加以补充,或者指引命主寻觅周遭灵苗。 而这次居然削减了刘备一丝丝根基,可想而知,这红色莲苞有多逆天。 眼看着那红色游丝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李祀暗骂了一句无妄之灾,就赶忙甩出两枚杀字符箓。 却不想化作一片血煞气息的杀字,只是勉强阻止那犹如龙蛇盘旋的红丝不再向前,过了十几个呼吸,才勉强消融那红丝一寸左右(作者注,一寸等于三厘米多一些)而不是如同李祀往昔实验过的那般,对于气运阴土之物无往不胜。 然后游于刘备命池内的命格,居然张口抬尾,吐出第二根红丝,李祀叫苦不已,赶忙再甩出三枚符箓,挡住第二根,然后看到那只鲤鱼居然还要再次这般行事。 这种全无灵智只凭借本能行事的气运神物,其实比知利害进退的野兽活物难缠太多,竟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李祀除了再次扔出杀字外,自然一时仓促没有更好的法子,可是这回从来对李祀认主之后就如臂使的红莲,却再看不得自家这败家主子的愚蠢行径。 静静散发出一层光芒,把它自己包裹住,然后就只见那盘旋追逐在空中的丝线,居然如同失去目标的导弹一般,无头瞎转。却再没有方向。 李祀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竟是不知道命格这等东西,居然危险到如此地步,为了给命主聚集好处,居然蛮横灵性至此,真是可惜不是自家的东西。当下还哪敢停留,赶紧拎着东西冲冲离去。 那头的刘备,本是在几个乡市中都有几分威吓的游侠,身子壮大,力气不小,十三岁游学只在名师那里挂了个弟子衔,却惫懒不曾精进学业,倒是学了些武艺架势,凭借一腔力气和壮实身子,在这乡中都未见几人能与之抗衡。 且收了几个同样浪荡的混混,在市集间收取钱财货物,替人好勇斗狠,所得除了自家奉养老母外,颇有些存余。加上本是汉宗室,言谈间倒是颇以豪杰自诩。 他刘玄德本不愿意来这等小地方的,这破落小市集能有多少油水,可是他来这也是无奈,却不想耽搁了两天,想办的事情十分不顺,回去少不得要被自家院中树内寄的那只古怪东西责骂,心情就愈加抑郁。 就想着带着跟着来的几个手下混混来这破落集市横耍一番威风。不过这等破落地方,比起他平日游荡的闹市,差距何等大,自然也是兴致缺缺,即便有几个喽啰前呼后拥的,刘备也没什么对这帮贫苦贱民乡巴佬抖擞威风的意思。 正闷闷的站着无聊,却只觉得如同李祀刚刚那般的气血翻涌,十分难受。见过自家院中树内那阴物后,自然也对这等事情了解三四分,当下赶忙四周看去,却哪里还有影子? 6.玄德(下) 李祀在人群之中跌撞奔走,心里那份忧虑浓厚,自然不会耽误时间停留片刻,直接向村中回转。等到走了不知多久,已经依稀能看见村口时候,才慢下脚步喘匀气息的向着村子走去,一边才得空查看自己的命池,万幸的是无论那气运或者是那朵奇珍无比的灵苗红莲,都没有半点受到那命格鲤鱼红丝的影响。 但是那本来有双手之数的红色杀字,经过今天这无妄之灾,居然少了一半,那可是李祀大半年的积累,实在是肉痛不已。 这就把见到历史名人和命格神物的兴奋冲淡了不少。 而且见到刘备不过是混混一般不务正业的游荡,让李祀冥冥中也产生了些“所谓豪杰不过如此”的微妙心态变化。 此刻抬眼四望之间发觉日头已经泛红,竟是过了午。也难怪,毕竟一来一去接近四个时辰,即便以李祀好过同龄的体力,也倍感疲劳。 而且腹内食物早空,这时候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看着村内炊烟就饥饿了些。 强打起精神把脚下步伐快了几分,而等到踏进村内的那一刻,那阴土之中默默修行以期恢复元气的宋娘子法身蓦然睁开眼睛,神色中的疑惑一闪而逝。 作为阴神的她,对于因果无比在乎且敏感,在刚才那一瞬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丝不知是福是祸的因果和自己沾染了,不过毕竟她这样的末等生物也没法洞悉其中奥妙,况且自恃是汉朝正封之神,自问未曾做过太恶的事,也就未必太放在心上。 而李祀这等凡间小民,则一门心思去找食物祭五脏庙。 张牛留在家中的狍子,虽然最好的几块肉都拿去送了孟修老太爷和老村长。但是剩下的分量也是很足的。 带着几分庆幸大难不死的心态,煮了小半锅,还烹制了自家房檐上挂着的鱼干,加上些许的野果野菜也拿出来,拼拼凑凑的一桌子饭菜,竟然是村里殷实富裕人家也少有的水准。 不过事实说来,若要说李祀在村里那些大娘大婶的眼里还有什么缺点,那就是这孩子平素是最贪嘴的,得来的肉食菜果就不曾想过要换成钱攒下,而是统统入了肚子。对于这村子里的底层百姓而言,怎么都是有些不懂过日子的败家做法。 不过他们哪里又知道李祀每天俯卧撑和跑步都是不小的数量,飞刀的练习也不曾搁下,再加上每天漫长耗神的练气修行,都是对于体力的巨大消耗,这些补充仍嫌不够,哪里又会有从口腹间省出些许银钱的想法。身子才是争霸之本,李祀可没有打下基业后就早早夭折的兴趣。 不过话虽如此说,其实每次做的东西仍是留出些许剩余,送给夏草那丫头解馋,毕竟看到那面色蜡黄的瘦小样子,李祀心里总有几分不忍。 而今日做的则尤为多些,李祀就打算把夏草娘亲一起招呼过来吃顿便饭,要知道在这样人命不如狗的乱世,那女人能为了女儿苦捱日子颇为不易,李祀惯是敬服几分的。 离夏草家不算远,一个来回不过些许时间,等到李祀回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跟着一个神色雀跃的小丫头,李祀看见她即便来吃饭时候依旧带着那薄薄的面巾,很是不便,但是女孩儿面子薄,李祀也不愿意戳痛了她,也便不多言。 而两人后面则跟着一个神色慈祥的妇人,才不过三十多岁,可是看着就彷如中年。让人不由叹息艰辛生活对人的摧残竟然恐怖到如此地步。 不过这妇人和村里那些碎嘴唠叨的粗鄙大娘却又另有一番不同,眉眼之中自有几分甘于辛苦的淡泊,即便也是没啥见识的村姑,却隐隐有几分宁静的感觉,仅凭眼神就能让人感觉到柔和暖意,这恐怕就是即便她肌肤依旧干裂发黄,面目平庸,却仍有邻村汉子惦念着想娶,若非夏草这个小丫头实在让那些苦于养家的汉子糟心,这妇人是不愁嫁的。 听村里那些婆娘嚼舌头的闲话说,这女人当初在村外捡了一个受死伤的男人,搬回自家照顾了大半月,他才刚能下地动弹,都是十七八的男女,瓜田李下的,难免就生了情愫。 可是那没卵蛋的孬种,在祸害了这妇人后,一次出村就再没回来…… 这种李祀听腻了的老套故事,却不知多少次被村内男女时不时拿出来感叹一番。 轻叹了一声后,走前头的李祀当先开了家门,让了母女二人进去,一边回头温暖冲着那妇人笑道:“夏姨,我整天杀活物,弄得院里脏了些,您别嫌弃。” 姓夏的妇人多数时间有些木讷的脸上露出分笑容,声音很轻的道:“没妨的……” 进了屋子,李祀让了两人坐下,妇人看了眼那丰盛的饭菜,神色微微诧异,这等饭菜,自家就是年节时候也吃不上的。就是李祀这孩子平日和自家常常来往,走的很近,妇人心里也觉得该带些家里的吃食来,平白受李祀这苦命孩子这样的丰盛招待,让她心里有些抱愧。 席间,因为有娘亲在一旁的缘故,和李祀相处时有几分顽皮的夏草,也恢复了她那乖巧样子,甚至是有些拘谨的不怎么动筷子。 李祀看在眼里,动手给夏草碗里盛了最大的一块肉,然后又笑眯眯的让了那妇人,讲了几句逗人的趣事,有些拘谨的母女才松缓下来,一并与李祀用了晚饭。 -------- 养禾乡中,刘玄德家。 不说房舍俨然气派,就是院子都比邻里大上几分。然而真正气派的则是门前那一株拔地而起的茂盛桑树,其树干宛如华盖,青绿葱郁。参天蔽日不过如此。 乡里人都说,刘家这棵桑树比得上乡绅地主门前一百只石狮子。 而刘备平日对这桑树也是照顾的很,不说浇水避风,甚至四季买来不同的兽血灌溉,真正是他的心肝,此刻归家的刘备则就坐在院中的树干下面,摩挲着四人合抱的枝干,说来颇为奇特,如今已然入秋,这桑树却依然苍翠如夏季。 这颇为神异的事情,乡里多是归功于刘备的悉心照料,以及还有传言说刘备是异人,才有这等福荫巨木四季长生于庭院。 就是当初乡里蔷夫新上任,都慕名而来看过,还以祥瑞之名呈报上去。但是此刻刘备看着这巨木,却没有半点平日人前夸耀的欣喜神色,左手按在树干上,脸色无比难看。 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也切莫逼人忒甚,否则你真当我不敢玉石俱焚?” 这话中倒是有几分煞气,端的狠辣,以至于勾引的命池中气运波动,那鲤鱼轻轻拨了下尾巴,气运就如同石头子儿如水般递次荡漾出涟漪,随着刘备那最后一句话的频率一般律动。传递进树中。 却说此刻树中,不知为何居然存在一个相似于阴土开辟地的空间,比起宋娘子那香火神庙要大出七八倍的样子。呈现出桑树形状,树冠最上,一男子样貌的生物盘坐。脸颊肌肤上布满着同样的纹路,但是比起宋娘子法身,这纹路要细密繁杂玄奥很多,却透出隐隐的邪气和阴森。 就看这方小处内,突然波动起来,一缕缕气运波澜传递着刘备刚才那句话语,竟然隐隐攻伐向那盘坐的男子。 轻蔑中带着嫉妒的复杂情绪,在那如同年轮般的圈圈绿色眼眸里一闪而逝。 抬手一挥,那棵他盘坐的桑树轻轻抖动枝叶,那透过界限传过来的震荡就被抵消殆尽。 男子抚摸着脸上的仿佛根须的阴神法纹,脸上带着迷醉,即便尝试过很多次,可是这阴神的力量还是让他深深为之着迷。 低头冲着自己下身看了一眼,只看到居然整个下半身都和桑树化在一起,不分彼此,还有无数根须样的新嫩绿芽往这男子身体里缓慢钻进。 它们正试图沟通他体内繁密的血管长在一起,就仿佛豆科植物和根瘤菌一般,可是此刻却让人分不清他和这桑树到底谁是被寄生的那一个。 感受着力量的一点点增加,这副不人不鬼样貌的男子居然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即便仍然没有找到通往浩瀚阴土的门路,可是总也算是完成了生命层次的蜕变。 自己现在已经是阴神这等高贵的生物,还是记得自己当年还是人时是叫夏德这么个名字,上一位汉家帝王竟然不屑变成阴神这等高贵生物,而又求长生无望,居然临死前心怀愤恨,丧心病狂下诏灭天下唯一传承下来的练气宗门。 硬生生折去汉朝一成气数,圣旨奉天承运一下,顿时将散布在九州中原的一千三百多练气士斩去修行果位,就是宗门在阴土的几十位青气前辈,也都尽数飞灰。 即便代价是本就稀薄的王朝气运再减一成,此后三年天下大旱,民生凋敝,但是九州练气一脉在此之前灭绝。 “寡人既不得长生,岂能容尔等,一干末等贱民修行延命百年之寿?” 煌煌帝王天威,无敌至此,蛮横无理却又莫可奈何。 夏德不过是个未得入门的杂役,却因此是那次灭修圣旨之下唯一活下来的 奇缘下在师父功消身死后从尸身里搜到一本练气功法。 不曾想他本就是个没资质修行的,吐纳修炼些时日后,身体寿命消耗不知多少,越加虚弱老病。 最后昏死在偏僻小村,被一女子所救之后,夏德心灰意冷,也便安顿下来,打算娶妻生子的过日子。 但是天不绝人,或者说上天不肯让九州练气一脉的种子绝了。居然让他发觉了乡中这棵桑树,竟然是一棵灵苗,虽然仅仅是最末等沾染天数龙气而后天形成的那种,但是却足够让夏德欣喜无比。 十年前他发现了才不过十岁的刘备,虽然夏德没有李祀这等望气奇术,却也发觉刘备和这灵苗气运勾连,在哄骗运作半个月之下,终于从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那里窃了本该属于刘备的灵苗主位。 最后以门中记载的禁忌之法绝命,将生魂化在灵苗之内,辛苦十年,才有今日气象。 虽然没法像正统阴神一般增长气数,晋升格位,但是比起阴土,他这种取巧方式限制也是少了些,所以夏德还是很满足的,但是人心哪有真的知足的,自从前段日子他再次将灵苗吸取一部分后,居然在因果勾连之下,发觉刘备体内居然有命格这种神物。 而刘备又是个对这等玄奥统统不知的白丁,哪里不起再次窃取其命数的想法。 但是以他如今的阴神体质,又哪里可以接近命格这种东西,但是夏德认为天地对他不薄,冥冥之中他竟感受到他在阳世有血脉存留,而且在牺牲这灵苗部分生机后,他居然占卜到那血脉之人居然天生和阴神相合,竟是能炼成寄居傀儡的宝物,虽然只能使用不到一年时间,可是夜 足够他用阳世身份夺取刘备的命格了。 但是就像宋娘子影响力不能透出白村,夏德也没法子接近遥远白村,只得告诉刘备大致方向, 驱使他去寻觅,但是谁成想,不知为何,居然已经七八次无功而返,仿佛冥冥中自有庇护一般。 夏德自从化进桑树屡屡与刘备显灵交谈,给他以方便,但是随着刘备年龄阅历的增长,早就不愿意如同小时候那般被这个不知是神是鬼的家伙如同仆役般使唤。但是诸多事情仍需依仗其神通,也便暗自忍耐。但刘备早已不耐烦了, 至于夏德则还需要刘备提供催生灵苗的兽血,所以每次都要以小小好处作为报酬,但是却早已没有此刻风光皆窃取自刘备命数的自觉,言语间很是不客气的高高在上,自觉做为高于人类的阴神,很是看不惯刘备日渐不恭敬的强硬态度。 但是各有所需,阴神忌惮刘备的强横气数,也是不好逼得太急翻脸,但是此日两人积累的矛盾终于有爆发的迹象。 夏德清楚,若非刘备心里实打实的恨怨自己,以这等不懂神通的凡人断然是无法驱动命格的。 若是等到他以后成了红气格位,气运牵扯之下自己岂不是得如同猪狗般任凭宰割,可此刻却又无法伤害近身,否则必遭天谴。但是已经在心底盘算怎么炮制刘备。 一时默认无语,平素只觉得阴神高高在上,此刻竟也有些觉得苍天待人类这等低级生灵未免太厚,种种规则竟然将弱小人类强抬在阴神之上。 一时间竟无比迫切将自己那阳世骨肉捉来炼化血肉,以求自己大道。 ----- 白村,夏草和她娘亲从李祀家里出来往自己家回转,小丫头在李祀的半逼之下,吃了许多肉食,饱饱的,脸上笑容干净,虽然笑容很淡,可是夏姓妇人哪里看不出小丫头心情很好。 本来忧愁着家中杂事的妇人,看到女儿的笑脸,心里也就安心放松许多,快慰之下,不觉就想到了离家无音讯十年的丈夫。饶是以她见惯了世情凉薄尖酸刻薄的坚强心脏,也不禁一软 鼻头一酸,柔声跟着夏草问道:“知道你和娘为啥都姓夏么?” 夏草感觉到拉着自己的娘亲停下脚步,就冲她笑着抱怨道:“娘你都说过好多遍了,爹爹他姓夏啊……” 听着女儿撒娇般的语气,夏妇人神态温柔的看着女儿,不知第多少次的叮嘱道 “你爹一定是有天大的苦衷的,一定是为我们好,一定会回来的……” 听着娘亲无数次的熟悉唠叨, 小丫头只是红了眼眶的使劲点头,娘说的她就信,爹爹一定会回来的,她等着,再久都愿意等着。 但夏草不知怎的想起李祀的温暖笑脸,突然觉得十分的委屈。自己没有爹爹却有个娘亲啊,却已经那么那么那么辛苦难过了,那什么都没有的李祀又该有多委屈…… 7.胖子(上) 送走了夏草母女俩,吃饱了的李祀也并不得闲,收拾了碗筷,清洗干净,却也没按照预订的计划去读书,虽然那大半本《春秋》李祀已经能背下来,可是毕竟孟老太爷好心拿来的书李祀还没翻过几页。 而是找出刀具杂物开始修补那张很旧的长弓,明早就要在天亮之前进山,,李祀虽惯起早,但是却觉得少吐纳一次可惜,毕竟以李祀这种偏执脾气,即便在阴雨时候,日月光华稀薄,也要端坐一个时辰修行。 “但愿这次的收获别让我失望……” 若是张牛在这里,一定会讶异这小子手上活儿很是熟练,这拆弓修补的速度,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 手上用力试了下牛筋的软硬弹性,摇摇头再试,反复好多次,大有些强迫样的非要调整到以自己最大臂力的九成能正好拉满,不肯多不肯少。 然后就把长弓搁在一边,寻出柴刀来,打了水在磨石上一点点水磨功夫磨到锋快。用食指在刃上轻抹一下,看着指肚上的一道浅浅红痕才肯罢休。 将绳堆里最结实的麻绳,拿着油水浸了。 踌躇片刻思考后,又不知道从哪个角儿掏腾出不知何时的绑腿。 掂了掂从集市买来的纤细铁链,结结实实分量挺重。 回身钻进厨房,拿出一罐子兽类凝结成块状的油脂,遇火就着,李祀可一直没舍得拿出来。 忙了半天,把自己这小家里面感觉能用得上的七八样东西都找个齐全,李祀才肯罢休。 身上出了一层的细汗,被秋风一吹凉兮兮的,刚拿热水打算擦洗一番,扭头就看到本该回家的夏草正在门口扶着篱笆桩子,笑眼弯弯的瞅着自己。 李祀一愣,走过去柔声问:“怎么没回家?” 没了娘亲在一旁呆着,单独面对李祀,夏草又恢复了孩子本性,冲着李祀调皮笑了下却也不答话,李祀和她相处日久,哪里不知这小丫头的耍赖心思。也就宠容着任她跟着进院子。 夏草虽然和李祀比旁人亲昵好多,但是家教规矩毕竟强于村里孩子很多,即便对于院里堆放的这些东西十分好奇,也只是蹲下来眼巴巴的看着,绝不妄动一下。 “明日和张牛大叔约了进山打猎,都是用的到的……” 听着李祀在一旁笑眯眯的解释,夏草抬起小脑袋,懵懵懂懂的问:“有老虎、灰狼吗?” 李祀笑呵呵的逗她:“有的,自然有的,就是狮子、大象也有……” 看着夏草瞪着水润的灵气眸子的惊讶样子,李祀觉得非常可爱,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却不经意手掌碰到她的脸上。 夏草受惊一般缩了脑袋,神色哀伤而黯然。使劲低头,似乎要把那长满毒疮的脸颊藏起来…… 李祀怔然收回手掌,看着这个四季都拿面巾遮盖的小丫头,要是搁在前世,此刻的年纪不过才上小学一年级,却要遭这种罪,真是让人难过的事情。 但是比起黯然的夏草,李祀很快调整出一个温暖样子,很感慨的从衣服里掏出那枚黝黑的铁牌,在夏草眼前晃悠,说给她听的道 “这东西果然很神啊,真的能见到神仙……” “嘤……唔……!?” 夏草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过去,眉头皱皱的,一副我没骗你的样子。 李祀借此安慰道:“神仙说了,夏草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等到她长大,神仙就会帮她把脸上的毒疮去掉……” 夏草眼一瞪,把脑袋埋在臂弯间,声音很闷的嘟囔:“骗人……” 李祀也不辩,只是把玩着那块铁牌,等一会夏草抬起脑袋,小小声的问:“不骗人?” 李祀郑重认真的点头…… 看着眼前面黄肌痩的小孩子笑容灿烂,心里感慨万千…… 次日还不到清晨,天色蒙蒙亮,李祀就装点行囊收拾齐备,朝着几个邻村交界的一个小驿赶去,当年是官差信件公文通缉令必走的地方,来这里歇息换马,荒废之后才轮到百姓歇脚或是过路人遮风避雨。 李祀以为自己来的算是早的,却不想那小驿里早就人声嘈杂。 来了少说也有十几个壮年汉子。因为都是靠着这里绵延青山吃饭,大家很是相熟,所以不外乎在感慨这次居然把附近几个村的猎户都找了来,约莫是要往深山里去打大家伙,然后每人就都借着话头吹吹牛皮,比如自己见过丈二长的大蛇,纯白色的老虎,灰黑色的狮子…… 李祀和张牛招呼声后,就悄悄呆在角落,都有些听不下去,不过幸好,大家人都不慢,二三刻钟后,陆陆续续又到了几个之后,人就齐全了。然后走出一个主事人样的汉子,不矫情的干脆把身后背篓解下,给在场人分了不少银钱,约莫够这些家伙苦干小半年的。 李祀没急着上前,因为他看到张牛谄媚笑着和那干瘦汉子说了些什么,对方瞪了他一眼,又撇嘴扫了一眼李祀,不情愿的给张牛又加了小半的钱财。 瞅着张牛那横肉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李祀只当啥都没看见不知道,张牛固然把他卖了劳力,可是若没有张牛,他也未必有这次进山的机会,既然已经拿到想要的,不至于容不下这辛苦汉子的小算计。 不过李祀倒是盯着那瘦子好久,虽然痩却不是干瘦,身上挺有几把子力气,命池之内纯白气运混厚,李祀估计就是坐上白村村长,也就只得有这气运的一半。 一行人由着那主事的精干瘦子排头,稀稀落落的行了半日,近了山路,望去尽是绵绵青山,他们从北面一座小峰入群山。 渐次行远,竟是朝着平日大伙都不愿去的深处而去,在场诸人都是十里八村有老道经验的猎户,自然是听过些邪乎事情,虽不至于害怕,但是也觉得这深山里晦气。 想到那主事人说的语焉不详,只说有天大的贵人来托捕个活物……加上那真金白银的大手笔,心里不免泛着嘀咕。 反倒是李祀颇有点不知者不畏的意思,一路跟着,且当是赏景。 在最横据的山麓脚下一直往上,,山势越加雄勇,山松柏突兀,绝壁回环。满罗翠黛,石上青湿。 秋鸟号古木,很是空旷空灵的大气。 就是在前世,跑到张家界九寨沟之类的风景区,若是不往人迹罕至的偏僻地方走,也看不到这么不沾染俗气的景致,早被游人堆满了。 不过其他人又哪有李祀这样的心态,即便不愁这次是否凶险,看着这山高路远也是难熬,走了许久不曾歇息, 这么多人亦是辛苦,但是看那领头瘦子却没有停下歇息的意思。 若非看在那白花花的银子面上,这些都暴躁脾气的大汉子早就开口骂娘了,就是如今这般面上忍着,心里也早就问候了他十八代祖宗…… 这名叫吴三的汉子亦是苦甚没法子的,要说他也是有来头的,给县丞当了七八年的长随,很有些勇武,且受信任,即便这养禾乡的头面人物也得客气几分,不过这心腹也不好当就是,今日这事实在是要紧,所以自己被打发过来。真他娘的苦差事 而县丞大人再三交代过,必须按照交代的路线,一路不停的过去,否则必生变故,这是那贵人亲自嘱咐过的…… 他吴三对于县丞大人自然恭敬顺从,那个只从大人口风里听闻的“大贵人”已经超出这等小人物的想象,哪里敢有半丝违逆。 这个在村民眼里已经算是天大人物的小人物正满心谨慎忐忑。 却不想前面不知为何的,在一片杂木掩映间,有个小小人家…… 以吴三的本心,自然是想要直接过去,却奈何众人皆是劳累,都想要歇歇脚,他又哪里愿意怒了大家,不得已只得同意。 众猎户上前敲门不应,一众草莽哪里顾得了礼数,推门就入,不过一个现代守林人居住大小的木屋,很快就被挤进去的众人堆满。 大家坐在里面的几张劣质长椅上歇脚,四下观瞧,收拾的干净,不像是久无人住的样子。想来不知此家主人何处去了。 那群村野之人自然没啥规矩可说,这里看看,那里摸摸,没多时,就有人发现戳在那的大缸中居然有甜酒。 都是草莽汉子,一路饥劳疲渴,虽然都带了干粮和清水,但是哪里有酒水来的解乏过瘾。 这些人都是没多少讲究的,有人提议留下些银钱大家舀了来喝,其余人今日得了这许多钱财,自然也就不计较这仨瓜俩枣的,纷纷应和了。拿着缸里的瓢,你递我传的,就着自家婆娘给带的干粮,吃的不亦乐乎。 那县丞长随本是不肯吃喝的,却架不住这多汉子的推让,也就喝了,却发觉这酒水竟然比县丞老爷家中宴席上的好酒更可口,则又是几瓢下去,十分痛快。 没人注意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李祀,踌躇皱眉纠结取舍,最后还是上前小饮了一口,然后就默默静坐,身子也确实乏了,能多恢复些体力毕竟是好的,谁让他带的东西实在不轻。 大家歇了些时候,吴三怕误了大事,就叫众人启程,一群汉子乐嘻嘻的应着,一边收拾物什儿起身。 然而却发觉起身后蓦然头重脚轻,甚是眩晕,一个个都是难受无比,干干呕吐,却没东西呕出,觉得头仁儿闷疼,竟是起身都费力。 没多久,通通晕倒,横七竖八的堆满了这本就狭小的木屋,李祀坐时候不与旁人凑在一起,此刻则一样倒在角落。并不和那些浑身昏臭的汉子挨着。 而就在这伙人都着了道之后没多久,那个小木屋的门轻轻开启,没有什么贼人强盗,只是探进来半张胖脸,一点都不凶神恶煞,甚至眼神和善纯良的一塌糊涂。 看着倒了一地的众人,那胖子像是翻墙逃课成功的学生一样,长出一口气,把门打开一些,将整个身子挤进来。 一个胖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长了张显着面嫩的娃娃脸,但是对于李祀而言却怎么都是大叔级的了。 一身半新不旧的儒生装束,却没有帽子,头发上挂着些草叶泥土。 再次仔细看过众人,确认都晕过去后,总算放心,那忐忑的表情总算散去,似乎打算把占了椅子的一个汉子踹下去,却仍没忍心,轻轻小心的把那倒霉汉子放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长椅上。想怎么处理这一屋子人。 这个时候,他衣襟里好像有东西再往出钻,下一刻,就从怀里钻出一只雪白的如同秦岭白雪的狐狸,大小比起成年男子一个巴掌大些也有限。眼睛和淡淡的紫水晶一样。 最奇的是它尾巴居然有四条,毛茸茸,手指大小,一摆一摆,弄得这个胖子十分痒,赶忙把它抓出来,放到自己对面。 很忧愁的抱怨道:“她就是想抓那只狮子回去骑几天,让她捉走就捉走呗,几天新鲜也就放回来了,干啥我也得管…… 上次她非要带你回她菜园子吃白菜,我死乞白赖的拦,气的她说这辈子都不来我这里…… 我一个快三十的男人,非得欺负一个十一二岁小丫头,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那只小狐狸自然听不懂,不过看着胖子头上沾的花花草草叶子,在它看来很是漂亮,所以非常高兴的“嘤嘤,嘤嘤”的叫,那胖子看着狐狸有往自己趋势,赶忙拿手轻轻拢住。 一年见不到几个人的胖子继续对狐狸吐苦水 “我可是从十五岁就打算要框扶天下,辅助明主,报苍生以太平盛世的……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胖子很抑郁的看着一地的人,最后得出结论就是不去管,等到他们自己醒,自己走,那小丫头是要面子的,怎么也不至于雇人来捉第二次。 8.胖子(中) “我怎么就这么苦命,每天守着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今儿怕个被哪个机缘发现你们的猎户捉了,明天又怕被哪个脾性凶恶的牲畜吃了……” 胖子在那里幽幽抱怨着,若非那圆润的体型摆在那里,倒真像是家常琐碎里的妇人,操心着自家不懂事的孩子。 不过那白色小狐狸又哪里懂得,只是在那里嘤嘤的叫几声,一次次想跳到胖子的头上,却一次次不成…… 一人一狐狸玩了片刻,那胖子就把狐狸抱到怀里打算先行离去。 起身随意看了一眼,就扫到角落里窝着的李祀。或许是诧异于李祀的年纪,居然驻足看了片刻,然后“啧啧”的不知感慨了什么,就再不逗留的开门离去。 而就在那胖子离去四十个呼吸之后,本该晕倒一整天才能醒来的李祀居然慢慢睁开眼睛,双目澄澈,哪里有一丝丝中了迷药的样子。 伸手抹了下额头发际,微微湿润,就在刚刚那胖子盯着自己看的时候,李祀紧张的出汗 踏入这屋子不久,命池之中红莲示警,自己也本能的有危险感觉,李祀运转望气之术查看四周。 除了自己这伙人的气运外,居然就在不远处发觉有一股,平生所见之最强之气运。 就是刘备和那阴神宋娘子也大有不及,试探着细看之下,居然是一片混沌,看不清气数如何,不过就仅仅是无法看清这一条,也足够让李祀推断出一些东西。 这气运源头是人,而且还是白气之上的大气数者,而且不是刘备那种承袭祖上,而是自己聚集出的扎实大气运。 这样的人物在一旁看着,却又敌友不分。 糟糕的是,那些汉子居然吃了酒水。 那么即便怀疑这酒水有问题,李祀也不敢不喝,况且李祀在发觉那领头汉子来头不小后,也起了几分猜疑,有人出手,李祀也乐得顺水推舟的让对方摸摸深浅。 可是这汉子却是意料之中的不中用,居然就被这样放到了。 亏的提前沟通了那红莲,将喝下去的酒水一点点从身体里提炼出来。 所以晕倒是实打实的中了药物,那胖子看不出端倪,但是却没想到,这红莲效率出奇的高,在那狐狸钻出来后李祀居然就已经醒了 屏住呼吸还是害怕被发现,便试着那日见到刘备时候,红莲隐匿自己的方法,将自己笼罩在红莲的气机之下,万幸没被发现。 不过看这胖子的心性,倒不是什么狠辣心肠,况且李祀虽然看不到那胖子命池之中的光景,但是那小狐狸确实是带有红黄夹杂气数的神物,听着那言语,这山中这等成了气候的牲畜还不止一二只。 就是不图宰杀夺运,李祀也是极其意动的。要知道能聚集这些成运牲畜的地方,必然不是寻常地界,久久居住,不管是养气还是练气都是事半功倍的宝地,里面不知有何等造化。 不说远的,就是如今在天下搅动风云的张角,起家根基便是在一处前人遗地得天书。 可是这等地方指不定藏在何等幽深诡谲之处,若是此时不跟上去寻,以后怕是再没这等机缘。富贵尚需险中求,距离董卓入京没有多久了,李祀可不想错过乱世争霸最黄金的一段时间,否则诸侯们分好了果子利益,后期起步就只能咀嚼别人剩下的剩饭,要想弥补劣势实在困难太多。 刘备最后偏安一地,不得作为,和他发迹晚了其余人许多年也有关系,毕竟关系到家底薄厚,不说比曹操,就是孙家几代经营的江东基业,也不是刘备能比的。 利弊权衡,加之感觉着那胖子的气运越来越远,李祀再犹豫不得,撑着站起身来,拎着行李跟上去。 出门后,由于树木茂盛,乱石丛生,并不能见到那胖子的身影,但是以李祀的强大觉查力,还是能清晰锁定那一股庞大气运的轨迹 不过以李祀的谨慎,即便有这旷世瑰宝的红莲遮蔽气息,也不肯跟的太近,始终保持着不增不减的距离。 幸运的是那胖子不是那种一人就能冲杀的骁勇武将,作为一个读书人,体力着实有限,再加山路难行,李祀跟着倒是轻松,不过李祀万幸自己趁早跟了上来,这胖子走的净是掩盖住的羊肠小道或是间隙小缝,若不是有那胖子在前头引路,李祀想复制出同样的路线,不会比走出一个超级大型复合迷宫容易。 只在山崎岖中行了许久。早就不知来路如何的李祀蓦然停下脚步。 一个人怔怔然,并非因为失去了那胖子的踪迹,而是因为跟着胖子来到此处,前方居然在山间垂下一条崩泄瀑布,流水如炸雷般响起在耳旁,在如此近的距离,一点不比千军万马的厮杀踏蹄要差。 李祀苦笑不已,这他娘的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要是想追过去,必须如那胖子一般穿过这瀑布,可是他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儿,身子体力也就是比同龄孩子好很多,就是比起一个健康成年男人尚且有很大差距。 难道还能学那探寻水帘洞的孙猴子一般?以这瀑布的水流量和阻力,就是大力抛过去一个一百七八十斤的麻袋,被水流冲下来的几率都要大于穿过去的。 念及于此,李祀也不免犯嘀咕,以那个胖子的体力,实在没可能从这瀑布穿过去,所以定然另有玄机。 但是看着那瀑布泄下的高山,险峻非常,想要攀登过去绕路简直难比登天,打死李祀他也没法相信,那么个娃娃脸的胖子有这个能耐,要是换成典韦许褚之类的猛兽人物倒还差不多…… 既然上天无路,李祀只好找找入地有没有门 不过这等鬼斧神工的天然造化之地,自然也不会有啥机关之类的俗物。 地上不过一潭清池幽深冷彻骨而已,瀑布飞流直下,冲荡在潭水之间,拍起无数雪样浪花,哗哗作响。 李祀看着那周围布满荒草杂木的深潭,其境清幽,憔怆幽邃。 一个虽然还极其稚气,但骨肉风姿却有几分神秀味道的小孩子,就这样伫立半晌,然后卸掉背上的柴刀,一跃而下。 仿佛一条江湖初生的青鲤鱼。 …… 李祀跳下去的决然干脆,可是确实是在脑中反复推演排除后确定,这潭水下一定有唯一的一条通往后面的路。所以并不犹疑,但是有苦自知,那潭中水实在深的很,又是如同钢刀般割肉的冷,四面八方的涌进七窍,腥冷味道压抑的李祀窒息…… 回头再说说那突兀建筑在山野中的木屋里,在李祀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按照道理该昏迷整整一天一夜的吴三居然悠然转醒来。 回神看了看四周,惊诧一瞬后,居然意料之中的并无太多惊慌,也没有叫醒其他人的打算。 而是从衣襟里面掏出一个红色锦囊恭敬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条帛绢,在纸张普及的当世,若非十分要紧正式的文字,少有人愿意这般浪费, 吴三却并不惊讶,对于能让县丞大人战战兢兢小心低头的大人物,实在太寻常。 低头读着那端正秀气的小字 “就和我预料的一样,被放倒了吧,没关系,胖大叔也就这点手段,你来之前吃的早饭里,已经有了解药,所以没太多时间应该就醒了,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把跟你同去的那些猎户通通杀掉,然后打开白色锦囊,或者放过他们,打开绿色锦囊……” 吴三虽然是个莽撞汉子,但是毕竟做不得杀人这种勾当,所以没管头上的冷汗,似乎为了躲避那字里行间,轻薄人命的言语,赶快打开绿色锦囊,只见上面是如出一辙的白色帛绢,同样的秀气小字,一副没心没肺草菅人命的语气跃然纸上。 “既然你不乐意杀人,这就把事情弄复杂了,那就只能辛苦你了,按着这绢帛背面的地图走,到了标记的瀑布,打开黄色锦囊……很危险的,你要努力活下来……不过要真的死了,我会让吴县丞照顾好你家人的……” 吴三翻过手中的锦布,果然用温润笔画清晰简约的画出一副路线图。 这个小儿子刚满周岁的中年汉子,满脸无奈苦涩的神情,事到如今他哪里不明白这事情觉得比想象的复杂,祸福难料,但是他一个全家性命握在县丞大人手上的奴才,哪里有拒绝的权力。 握着拳头用力在胸口捶了几下,强发起精神起身按照那路线图前进…… 再看李祀这边,死闷了一口气撑着刺骨冷水,打算潜到深潭第底下,却发觉这潭水出乎意料的深,要是不在身上绑个几十块石头,基本别想潜水下去。按照估计此刻自己只潜下来了三分之二,正在那里不上不下,尴尬非常,此刻想要浮上去再想办法, 正在往水面游去的李祀,突然面色惨白,神色间多了分罕见的惊恐。 周一开始会尽量多写一些,签约状态改了后就会有小推荐。我尽力勤劳多写一些。 9.胖子(下) 李祀这惨白的脸色不是因为抗拒水流阻力体力消耗过大,或者是潭水冰冷刺骨,而是在他这个位置能够清晰感觉到水下的汹涌波动,心里有了判断,必然是个庞大到一定地步的活物。而且目的明确是追着自己而来。 一天之前还在院子里酒肉管饱,此刻却莫名置于如此急迫境地,皆是贪心不足的缘故。 李祀却来不及感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上岸。 但是这却不容易,那灵苗红莲在鬼神气运之事上万用万灵,可是游泳这等阳间纯粹体力活的物理作用却无能为力,很老实潜没在命池之内装死。 这可就苦了李祀,感觉到后面那东西正逐渐接近自己,心下自然焦急。 扑腾着小胳膊小腿奋力向上挣扎,然而就在快要出水的时候,到底还是被后面那东西追上。 李祀只觉得突然有一股巨力传来,自己根本无可抗拒,这小身子就被顶飞起来。 离开潭水面几米高,风凉天高,让李祀精神一振,然后下一刻就觉得挨着一片凉凉滑滑的东西。 低头一看,是似鳞非鳞的黑色光滑皮状物。 心下一个激灵,本来脑袋放空的李祀刹那回神,猛然抬头。 一只只有小部分露出水面的纯黑色大鳌,龟甲之上生着厚滑的苔藓类水生植物,就像是洞庭湖底堆积不知年月的一块巨石。 而此时的李祀的手就扶在在它的脖子上,看着它那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头,以及估计得比一个小渔船更大的躯体。 李祀满心震惊,这要是扔到前世长白山,绝对是能让捕风捉影的水怪黯然失色的稀罕东西。 此处距离偏僻贫瘠的白村不过一日距离,若是这等会被皇帝当成祥瑞的大鳌传出风声,那么不知多少大官贵人要蜂涌而来。就是有大商贾听到消息,也不会放过这只的牲畜。 到时候,真不知多少安然度日的百姓要受害 也就是这附近几个村子民风太淳,信报应,懂敬畏,若不是实在打不到糊口的东西绝不肯往里面来,再加这瀑布所藏之处,实在太隐蔽如迷宫难寻。 李祀还在那里想些有的没的,那大龟透好了气,在暮色日光下发亮的黑润头颅已经转向李祀 两只眼里透出打量的好奇神色,却没有什么野兽的凶狠戾气。 倒是有几分婴儿一样的可爱和善。 李祀看到这等样子,心里也是忐忑,只盼着这等大龟已经通了人性,该不会无故伤人, 尽量安稳下身子,调整好平稳呼吸,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一边瞅了瞅自己此刻距离河岸的距离,估计若是从龟背跳下,全力奔波上岸大约也要七八十个呼吸。 不清楚这龟的速度,李祀也不愿意冲忙逃蹿 却只见那龟把脑袋伸过来,轻轻的蹭了下李祀,没有丝毫恶意的样子。李祀伸手抚摸着它的脑袋,那龟也不躲,和只小兔子一样,十分温顺的感觉。李祀心里也犯嘀咕,看家伙的样子,八成是不吃人的…… 而此时本来龟缩命池之内的红莲,此刻又冒出头来,散发出一阵阵柔和气息,通过李祀的手臂经络行走,再从指尖扩散到那大龟身上。 本来就乖顺的大龟,感受到这莫名的气息,居然在神色中透露出愉悦的欢快神色。 仰头张嘴轻柔叫了一声……… “喵……” 声音不算小的,但是对比它庞大的身躯简直就可以忽略不计。而且这等古怪如猫咪的声音,让李祀愕然。 而真正戏剧化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岸边林间有几只小兽跑过,带起些树木的动静,然后就看一只猴子沿着一棵大树攀登上去。这在李祀看起来寻常的事情。 那只大龟却仿佛吓坏了一样,一声声急促的 “喵,喵,喵”的叫个不停,庞大的身子不断动弹,显然吓得不轻,可是冰凉的潭水却在大龟的活动下不断淋在李祀身上,固然一身粗布衣服,便宜草鞋早就湿透,可是那冰凉的感觉也实在是不好受啊,加之李祀实在担心自己掉下去。 不得不一副海难船长坚守破船的样子,不断左右摇摆。 最后实在是难受,脱下脚上的草鞋,冲着那在半树间扒望着大龟的可恶猢狲丢去。 “吱吱,……” 由于吸满了水,那一个草鞋也有几斤重,离得挺远,可是李祀飞刀的准头力道是很好的,虽然已经不剩太多力气,那草鞋飞到岸上也已经是没了力道,但还是不偏不倚的轻轻打在那猴子身上,小畜牲匆忙逃窜,不知钻到哪里…… 那只怕猴子的大龟本就是柔弱可亲的生灵,此刻更是雀跃对着李祀“喵喵喵喵”的亲昵叫了好几下。 李祀安抚了它一番,指了指瀑布,指了指深深的水潭,再指了指自己,在周身比量了一个胖子轮廓。 那龟居然真的懂了,开始缓缓沉下去,李祀吓了一跳,赶忙拦住,以刚才实验出的那池水的深度,若是真的到底,自己这小身子骨可受不了那种水压。 李祀指了指瀑布,大龟了解一样点点头,缓缓朝着瀑布游动,近前后,又往后退了退,然后终于拿出了些配得上它凶悍外表的霸气,朝着那一帘九天银河撞去。 一瞬天地,在穿越瀑布的那一瞬,大龟“喵喵”的叫声还没绝,李祀就已经听见一句大声郁闷的抱怨:“胖龟,你怎么又从这里撞进来,弄湿我的书了……” 李祀睁开眼,看着那别有洞天的对面世界,是一个宽广到不像样子的大山洞,比起外面倒是昏暗几分。 而大洞角落正堆放着入小山的书籍,在木屋里遇到的胖子正坐在书山边上,捧着一本书 边上点着一盏孤灯,灯火随着大龟的撞入,带起一阵摇曳,却不曾泯灭。幽暗中如同幽灵摇晃,李祀刚才看着那胖子,居然背靠一只巨大黑亮兽皮,再定睛细瞧,那是一只漆黑如墨的狮子,两只爪子正拨弄着胖子的砚台。 那只雪白狐狸则坐在狮子头顶,蹦蹦跳跳。 而那大龟则刚好挡住李祀的去路。 李祀心头微微苦涩,这位气运雄浑的诡密胖子自己当初可是宁愿喝那酒水也要避过去,不肯正面相对,实在是心生忌惮,而此刻撞到人家地盘,前后一狮一龟两只巨兽,简直就是最坏的情况。 左手悄悄解开绑在右臂上的刀子,做出一个防备的姿势,预备着对方的突然发难。 想到这胖子是个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的书生,李祀已经做好了擒王的打算,却不想那胖子在最初的惊呆过后,看着悄然把刀子握在手里的李祀,居然沮丧着脸,露出一个和死爹妈差不多的表情,然后很快变成一脸的困惑。 “刚才就看出你不是一般的人,那群乡野猎户哪有这等气质,相面这种东西我虽不信,可是这等神秀清拔之相貌,倒也真不会是个乡野小子长的……” 毕竟那小丫头上次上次临走偷了我的一包解药……” 李祀虽然莫名其妙,但是依旧严阵以待。 可是那胖子完全无视李祀的存在,依旧自言自语。 “可是也不对啊,这来路我都改了啊,不是原来的八卦阵,就是那丫头自己过来,也得想一会儿,你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李祀依旧看着那自说自话的胖子不言语。 “你是幽州哪家的子弟?刘焉?也都不像啊……” 李祀神色微微动容,认真打量起这个胖子。 “不不不,那小丫头的性格绝对不会愿意和这样的大豪门开口, 就是为了什么,她也不至于把她庞叔叔往火坑里推,顶多是找到县丞一级…绝不肯把牵出哪个郡守以上的人物,否则我可就不得安宁了…… 那是哪个有见识魄力的小县丞,把自家的子侄派来?也不怕死在山里………” 那胖子唠唠叨叨了半天,才总算把目光转向李祀,无奈笑道: “孔明让你来做什么?……你能干掉那只畜牲?” 李祀错愕无比,震惊无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巴巴的吐出连成一句话的词语 “我……就……是个雇来的猎户……” 那胖子瞬间炸毛,呆呆瞅着李祀 手指头抖擞着指着李祀……半天憋出一个快慰笑脸,吐出一句话:“妙极……” 然后特抖擞意气风发的站起身,抖了下他的儒生服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遥指瀑布之外朗声道 “我乃庞统,庞士元,孤坐青山,读书二十年,你已经可以把我当做神仙……现在…你我相见就是缘分,……不如听我说一席话…” 这个胖子开始和李祀絮语…… …… 李祀自问前世今生经历过了无数玄奇事情,可是此刻之荒谬,让他有一种冷幽默的感觉。 庞统,凤雏,定计取蜀,铁锁连贯赤壁,最后驰骋的卢逝于落凤坡,只留下后人无尽饱含惋惜的假设…… 但是李祀敢说,就是清北中文系历史系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也不敢和学生说 “我们假设,庞统是个见人就唠叨的话唠胖子,挺白净的……养了一只乌龟,一只狐狸,一只狮子,那只乌龟会喵喵叫……” 然而正如某位哲人所说,”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的历史会荒诞到何等地步……” 在一个巨大山洞中,李祀和一只白色狐狸并排坐着,听着一个白胖子靠着他的黑色狮子讲到:“那是几年之前……” ―― 自称庞统的胖子,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我师水镜先生,本来隐居此地一处灵秀桃源,读书耕作,我从十六岁随侍左右,通读群书,随时聆听教导…… 而孔明则是十二年前师父抱养来的孩子……算是我看着一点点长大……” “而它们三个则是原本就住在那处桃源里的” 庞统说着话,拿手指点着三只兽类。 李祀一一望去,竟然每个都有红黄夹杂的气运,那存活不知多久的大龟则是纯黄带着几丝丝青丝,不是一般的成气候。 庞统看着他瞅着几只兽类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接着道:“想来你也看得出,这些家伙都是拿到外界可以叫做祥瑞或者妖孽的,非同一般野兽,自然本住在与外界不通的桃源之内,早已通灵,和我师徒三人倒也耳濡目染的友善,相安无事。” “但是那桃源之中却有一只活的比这只胖龟更久的老虎,乖癖狠戾,常常出山咬死人畜无数…… 我和师父说过无数次,那地不是凡人久居之处,早早离去就是,师父一直含糊不应,唯有一次醉后说破,师父说我和孔明的命数太烈,若无那等洞天福地养运藏锋,来日乱世入局,必然不得善终,难尽全寿…… 孔明从小就是不信这神鬼说法的,自然懂事后闹着要出去,可是又哪里拗的过师父。 但是总算那畜牲和我三人井水不犯河水,又有这黑子护着,我三人倒也没什么性命忧虑……” 庞统说话间拍了拍那墨色的狮子,“可是三年前,那畜牲居然往回叼了一截女娃娃回来,显然是在储备过冬血食……” 庞统神态柔和的看着小狐狸和那只狮子: “说来你这孩子许不信……这仨家伙都是吃素的,性子都柔的很,就是孔明那孩子的凉薄性格,临走的时候也定要带走一只……” “唉……那老虎却不知为何,从来喜生活血食,本来它出去咬死只黄羊狍子回来,我们还觉得是万物本性,天地自然……”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这老虎居然开始吃人,自从那日拖拽回女娃后,眼睛逐渐变红,然后竟渐渐朝着我三人居住的地方徘徊,一日我打水回来,那老虎仿佛盯着我笑了一下……然后竟然向着我扬了扬带血的爪子” 庞统说到这里,一身的肉都轻微哆嗦一下,显然记忆犹新。 然后我回去把这般事情说了,就是师父也心下不安,连夜卜了一卦,然后叹息不已…告诉我们连夜收拾东西走……… 果然那一夜月圆,这畜牲和疯了一样冲撞我们居住的地方,不知如何,力气大增,凶猛非常,本来只是稍逊色半成的黑子,居然全不是对手……” 最后我师徒三人只能借着这胖龟,走水路逃跑,最后从那瀑布边的寒潭上来,然而师父体弱年老,早就经不起这样折腾,居然就去了…… 这个感性胖子说到此处,天性使然,毫不顾及的嚎啕大哭了一阵,把那儒生服装弄的湿了一片,然后擦了眼泪,继续对李祀道: “然后我就和孔明守灵三年……她又是向来看不惯我这性子的……吵了不知多少次。 守灵里的三年,她居然就把我读了二十年的书都读完了…… 然后孑然而去…… 往常还来过几次,说要杀那畜牲给师父报仇,可是师父死前就命我不许再进那桃源洞天,否则他死不瞑目,我哪敢不听,从此就和孔明闹僵了……” “所以她看我惯是不顺眼的,事事都要作对,我按照师父的嘱咐看守这几只可怜的小东西,她就非得把小白和黑子带走吃白菜, 我闭门读书,她就开始向幽州不少权贵散布我的行踪,现在山外家里的房地庄园,是万万不好再回去了……只有家中老仆每半月送来食物清水和衣物到那山间木屋……” “而她上次来,则说,她就是不进洞天,也能把那牲畜碎尸万段……” “我自然是不愿意她胡闹的,那畜牲实在凶狠,她一个孩子,我哪里放心,她又赌气说,那畜牲不死,她再不入此山,却依旧能杀了它……” “这样想来,她必然是要借用外人助力,我更是不乐意的,她一个孩子,就是谋策无双的苗子,终究还太嫩,和幽州一堆老狐狸往来周旋,我更担心……虽然最近她打疼了黄巾,倍受刘焉信赖,可是……是祸非福…… “说到底她不过就是一个孩子,跟你差不多大的一个孩子,什么都凭自己喜好的任性去做,很少有什么在意和敬畏的人或事。 当初就为了和我赌一口气,争一时是非对错,就帮助刘焉绞杀了几路周边的黄巾,可那都是被逼到绝路的百姓啊……” “可是师父去了,谁还管的了她……” 说着说着,那胖子又是稀里哗啦一通大哭。 倒是颇有后世刘皇叔的招牌风范。 ”本来是将通往这里的路改了,若非精通遁甲的人,是怎么都过不来的, 而且按照旧时原路过来,少不得会在我计算出的人体最疲劳的几个时间节点上遇到那木屋,或者沿途七八棵我做过手脚的果树,以及下了药的清泉,实在没有可能有人过来, 但是看你们这群人在第一个地方就栽了我还诧异枉费了心思……” “哎?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那胖子抽噎的问道。 李祀强迫症一般认真把庞统每个字都听了,强行压下种种不符合自己历史认知的惊讶疑惑。 然后试图从他一堆废话话里尽可能推敲出有用的信息。 可是他依旧心头十分不解,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这样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这些……虽说交浅言深,可是你我还没什么交吧” 对面面上全是泪水的的胖子,露出一个堪称天真的笑容道:“因为难得看到和孔明差不多大的俊俏孩子,觉得亲近,况且我说的这些事情,哪有一件是见不得光的,那又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我这辈子就这么点精力,这么些年头,自问做事做人无愧,也犯不着防着谁算计谁,因为师父告诉过我三十岁之前不能涉足天下大事,所以除了读书之外,都挺闲的…… ……可有那剩余的精力,多推演一遍天下大势走向,,多让一万个,一百个,哪怕是一个百姓在未来乱世活下来,……也是好的……” 这边山洞之中,如莹火的孤灯亮着,李祀觉得庞统那白胖的脸上,带着纯粹的干净慈悲 …… …… …… …… 吴三寻着那地图标注,跌跌撞撞的总算在天黑时候找到了那水流激荡的大瀑布。 按照指示打开锦囊:里面除了那巾帛之外,还包裹着一个密封泥罐。和几柱香 “将泥罐里的东西,一半倒进潭水,然后点燃一柱香等着,等到那香燃了三分之一,调转回头,原路返回到鹰尾巴峰再点一柱香等着,在那最大的一棵槐树上再泼三分之一…” …… …… 这次不同以往,那一张极大的锦帛上碓砌满了锦绣小字,无数细节颇为繁琐,反倒让吴三心里庆幸,因为按照这上面所写,他吴三是逐渐往这山外去的,一点点趋于安全,按照这上面写的,到了边界,这位贵人要的那只畜牲出来,也有官府的精兵接应,不需他吴三去搏命。 心里无比庆幸,自然小心谨慎照着做的一丝不苟。 小心翼翼的将那罐子里腥臭无比的液体沿着潭面倒了一溜,然后点燃一只香,看着那在夜色中明暗的点点火光,吴三心里颇为难熬 不过三分之一柱香,吴三却觉得有大半辈子漫长。好不容易捱到了,逃过一劫般长出一口气,除了几个锦囊什么都不要了,点了一个火把,直接朝着来路奔逃而去。 也亏的他心内焦急,外加夜色昏暗,不曾见到李祀留在岸边的行李,…… 而在他跑出去半晌,那深不可测的潭水,开始暗流涌动,然后水面就如同破碎的玻璃,炸开来。水浪高出十米。 一条巨大如象的纯白老虎跃水而出,四肢粗壮有力,如四个笔直的大柱子,支撑着它挺拔的脊背,浑身毛色纯白,没有半根毛是异色。 唯独额头那王字纹路是黑红色的。 一双眼睛戾气十足的凶狠,在夜色里如同两点火光。 它四下嗅了,却不曾找到察觉的东西,顿时恼怒异常,仰天嘶吼咆哮,声如滚雷,威猛如斯,惊的山中几里地夜里觅食的猛兽禽类,都普通小猫小狗一样窝在一边,战战兢兢。 王威无上 这家伙咆哮了一阵,将将安静下来,抬头朝着远方看了看,嗅了下鼻子,身子微缩,四肢用力一撑,竟然灵活远远超出猿猴的跃出老远,腾空几米。附近一只匍匐颤抖的鬣狗倒霉,被老虎落地时候一爪子踏到,居然脊柱折断,即刻死掉,连着内脏血液流了一地,明日发现它的乌鸦或者秃鹫有福气了。 而那瀑布里面的黑色狮子则在那老虎咆哮的时候,毛发尽立,一副尊严遭受到挑衅的样子,但是踌躇到那老虎离开,也没敢发出吼声回应。 至于那只雪白的紫瞳狐狸更是不堪的用前爪抱住脑袋,往旁边李祀身上蹭。 10.卧龙(上) 那老虎的咆哮渐渐息止后,捂着耳朵满脸难受的庞统终于清净了。把胖乎乎的身子毫无顾忌的靠到背后那温暖柔软的狮子毛皮上。正饶有兴致扒拉着庞统那一方砚台的狮子,口鼻间发出轻轻的唔唔哝哝声音,似乎很嫌弃。 看着庞统因为噪音而苍白的脸恢复润泽,一旁的李祀实在无法把这个衣服半旧,头发散乱挂着草叶的普通胖子和凤雏那等天骄画等号。 可是运转望气法后,所见之一片混沌,以及那厚重的气运压迫感却一点做不得假。 这等没有卖相的大高人,实在是让人想刮目相看都很困难。 若非那身边那堆积如山的浩瀚书籍给他凭添了三四分气势,李祀觉得自己一定会把他和地铁口拉二胡卖唱的混同。 看着李祀不眨眼的看着自己,平生不太接触人的庞统,腼腆的笑了下。温声道: “孩子你也别担心,刚才那叫声就是池底桃源那畜生弄出来的,不过你也不必害怕,它横竖是走不出这百里大山的。等明早天明,我就送你回那木屋,和同来的猎户一起回家就是, 你不肯说是如何找过来的,不碍事,可是千万记得别再带人过来了,否则被那畜生伤了死了,岂不是天大的造孽。” “难得有人过来听我唠叨,算是我和你这孩子的缘分,可是我身无长物的一个清贫书生,也不知送你什么……” 轻轻安抚那只吓坏小狐狸的李祀听了这话不禁腹诽:“就是这里不下三千本的珍贵书籍,拿到外面去就不止置办下一座庄田了……” 然后等庞统沉思几刻之后,豁然想通一般的悦然道: “对了,虽然我没什么稀罕东西能送你,但是读书倒是多,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这一夜随你说来,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李祀没听到庞统说话一般,低头盯着小狐狸紫水晶一样晶莹漂亮的眸子。 伸出一只手指戳着它的腮边,听着它嘤嘤嘤的叫声,笑的一副天真烂漫小孩子模样。 那小狐狸也是活泼可爱的性子,蹭的一下窜上李祀的脑袋,毛绒绒的小爪子紧紧抱着李祀的脑袋,巴掌大小的雪白身子整个窝在上面,像是一个皮毛帽子。 李祀抬手要把它抱下来,伸出去的手却一僵,然后收回来,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 小狐狸张开嘴巴,发出吹泡泡的“呼噜噜”声音,一枚带着红光晕的丸石就从嘴里飞出来,然后有灵性一样滴溜溜的转一圈,再飞回去,被它吸回肚子里,抖了抖浑身的白毛,小婴儿般叫了一声:“咿呀…咿呀…” 那枚红丸飞过的轨迹像是彗星尾巴一样,带着雪屑一样洒落的荧光。 随着几次吐出吸入,本来只有一盏孤灯照明,所以很是昏暗的山洞,竟是在漫天光屑下无比荧煌。 李祀伸手去接,却空无一物,不禁愕然抬眼瞄那只狐狸。 “嘤嘤嘤,嘤嘤嘤嘤……” 像是小孩子献宝一样,狐狸开心叫个不停。 被李祀无端无视掉的庞统,揉了揉脸,盖住那淡淡的尴尬。 然后有些没话找话的笑着和李祀解释道: “小家伙这是喜欢你了,刚才这一手狐狸吐珠,可是孔明当初用了许多小糕点哄它,它也不肯的,要知道就这刚刚一瞬光彩神异,就得它对月吐珠三四个时辰才能攒下……” 李祀愕然,然后心有所感的望向自己命池,不出所料的那漫天的点点荧光都变成点点气数,虽然不明显,但确实可以感觉得到那命池中的浅白气运有了一丝丝的增长,其实要是一般的村里小童,有幸受了这事,肯定会有些好事发生,比如捉到只漂亮蝴蝶,或者在河里网到条小红鲤鱼之类的。 这小狐狸虽然比起那大龟气数差了很多,生存年岁更是连后者十分之一都不到,但是终究也是异兽,而且仙气灵性又不知胜过多少了,祥瑞二字总不是白来的。 李祀对于气数一事十分在意,可是毕竟不再是刚刚重生之后的那等根基浅薄的小童,如今那命池之内的充沛浅白气,在这等荒野小村之中已然难寻,怎么也要比张牛那等汉子胜出七八倍,自然不会看得上这点增长。 可是瞅着已经跳下来,坐在自己面前,四条小尾巴摇摇摆摆的小家伙,李祀心中蓦然柔和 仿造着在瀑布外面那时,调动那红莲之中的一点气息,缓缓过散给小狐狸。 本来还乱动调皮的小家伙,刹那安静下来,闭着眼睛,竟然很依恋的蹭着李祀的那只手掌。 李祀只觉得太过可爱,正要逗逗它。 却听庞统很煞风景的玩味道: “我十六岁那年粗粗读过的书不算多,也有一百七八十本,懂得的事不多,但是也和老师耳濡目染许久了,当年看到这般一幕尚且惊诧赞叹激动许久,此时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竟然有这般云淡风轻的气度,还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李祀看着那一脸揶揄笑容的庞统,抬头露出一个天真烂漫到极致的笑容。 带着些稚嫩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响起:“请问先生,一根绳子有两端,一根半绳子有几端?” 庞统低头看着那一卷《公孙龙子》,头也不抬的答到:“四端……” “再问先生,一人以八文购得一只鸡,九文售之,十文复购之,终以十一文售,其所盈几何?” 庞统扫过一行“天地与其所产者,物也,物以物其所物而不过焉”随口答道:“两文” 李祀抱着那只狐狸举过头顶,笑眯眯的道:“假设现在有甲乙丙丁戍己六马互赛,孔明先生认为胜者不是甲马就是乙马,我则认为胜者绝不是丙马,若此刻先生认为丁马和己马都不可能胜,最后我三人只有一人正确,请先生教我,胜者是哪匹马? 庞统饶有深意的瞅了一眼李祀,轻声道:“若按照你说的,该是丙马胜了,而我是对的。 可是事实上,孔明是不会错的,我也不曾赢过她,至少在她面前,我没在有异议时赢过她哪怕一次……” 然后指了指自己靠着的狮子,示意李祀过来坐。 李祀缓缓站起身,迈出一步,然后凝视庞统继续问道: “假设孔明先生派人找二十几猎户进山,二十几人皆被先生你迷晕于木屋之内,想来明早可以归家,先生这次也不会赢,那孔明先生最终会在今夜杀了那只老虎。 若诚如先生方才所言,孔明不做无意义之事,。 那么请先生为我解惑,这二十几人对于杀虎一事,作用何在?” 庞统没有言语,而是放下书,从狮子爪下抢过那一方被摧残好久的砚台。放到嘴边吹了吹,神色无比复杂的轻声道 “孔明七岁那一年,曾经用了半个月时间,每日早出晚归在桃源里捉了整整八百只蝴蝶。你猜她是为了什么……” “嗯……”李祀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转折颇为不适应。 整整八百只蝴蝶,大小不一,颜色明丽,被她每一只都不少的晾干固定,甚至仔细清洗过,毫无缺损的保留了品相和颜色。那孩子的神色就和老师整理周秦古竹简时候一样神似。” “ 庞统没有直接告诉李祀答案,而是感慨的补充…… 然后慢悠悠的道: ”最后她缠着我爬上一棵大树,把所有的蝴蝶带到半空,在夕阳映照的河边如大片雪花一样洒下来,她就在树下看着。 再顺着映照晚霞的河流漂走……” “那一幕倒也真是极美的……”庞统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你猜然后如何?” 李祀不知如何说话,只能接着话头问道: “然后?” “然后她就回去了,当然,她很开心,那天晚饭主动给我盛了满满的白饭……” 看着愣愣的李祀,庞统笑着道: “当年我也是和你一个表情,觉得这孩子简直不可理喻……” “……这种事情她当然没少干……” 庞统沉思着慢慢吐出一句句话 “十岁那年,放了一把大火,把我们住的屋子对面一座小林烧了,此后我们夜里就不会被繁密的虫鸣吵,尤其是师父,睡得倒是好些,再不会由于睡不着去看着我和孔明深夜抄书……” “十一岁,帮助刘虞剿灭四股黄巾,筹划大小一共十四战,耗时半年,共计绞杀三万多人…… 此后大半幽州边境安宁了不知多少……原来走了的集市小贩又回来,孔明又可以在住所附近就买来她爱吃的一种小点心……” 庞统眼神苦涩……干巴巴的道: “可,在她自己说出来之前,没人知道她大费周折做一件事情到底为了什么,有可能就是为了口吃的,或者一件衣服……” 李祀习惯使然把庞统每个字都听了,然后那个让他轻松在某次国考里取得该省十年最好成绩的脑子自主去推敲含义…… 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他和庞统的感觉如出一辙,抿了一下唇,声音干涩且不可置信的问: “就为了点小物什儿,她可以耗费几个月?或者搅动天大的事情?” 庞统轻声纠正道:“确切的说,是为了她高兴 若是其他一个和她同龄的孩子,在街上看到了东西,家里大人不给买,他们就学会了去哭闹……” “可孔明从小就是不求人开口的,想要什么都要自己去找,而固执相信,只要她去做,就没有弄不到的…… 而她本是天纵之人,平生无数次事情的如她所愿,都让她一次次验证了这种观点……不管绕了多大的圈子,费了多少的力气,最终结果都是她愿意看到的…… 从此,她自然再听不下别人说教了…… 所以你要问我她想做什么,我是不知道的……可能起因只是她想看一堆人进来走走?” 这等荒谬的推测,庞统竟然说的很认真,语气中的无奈苦涩和他身上的肉一样多。 李祀心里则异样的小声喃喃:“卧龙啊……” …… …… 青山绵绵,而青山之外自有人烟平原,幽州地广袤,李祀和庞统所在的那绵延百里的山河,不过是浩瀚江山画卷上的小小一隅。 而在那山林夜色里发生的野兽嘶吼,比起遥远之处的壮阔景象还是要逊色很多。 那是密密麻麻的整齐军阵,粗略估计也不低于七百人,俱是全甲,军备精良。 如同砖石一般整齐的碓砌在宽阔平原上,在皎洁冷月下,自有肃杀之气。 却除了铁甲和腰间刀剑无意间碰撞之外,再没有什么声响。 “噼啪,噼啪……噼……啪” 火把燃烧的爆鸣音,林间虫鸣,这些微末到在金戈铁马的壮阔战场上被无视的音节,此刻却是寂静长夜里,浩瀚星空下唯一的主旋律。 火光在这样的沉默之下,照彻铁衣,带着别样的凄厉艳色。 而几百人的沙场精卒,此刻只看着那一辆马车,本来都是铁血的男子,此刻神色木然,无比顺服,宛如牵线木偶一样,主人手不动,他们就只有集体沉默安静。 那是一辆乌蓬马车,小小的,小到若是两个成年男子坐进去都会拥挤。 但是不管是材料、做工,甚至是布面缝合处都很精致。 一道纯黑的车帘,严严实实挡住了夜色和星光。 若是假设,有人敢在整整七百铁甲士兵的注目下掀开帘子,一定会惊诧的掉下下巴。 里面铺着厚厚的纯白色毛皮,而四周仅余下的微小地方,摆着几盏青铜小灯,奢华而简单。 而那看起来就柔软舒适的毛皮上,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儿。 11.卧龙(中) 这女孩儿年纪,十一二岁而已,。 她此时蜷缩成一个小团团在白色毛毯上闭眼,披了一件对于她而言显得宽大的白色袍子。 虽然这马车避风极好,仍觉得一双小小的赤足有些冷,小脚丫自然的往回缩了缩,伸手拉下那袍摆盖住。 散乱的头发挡住半张白皙如晶莹软玉的脸蛋,她似乎轻轻撇了一下有些半透明的唇。 精致到某种极致的五官因此露出某种符合她年纪的柔和稚嫩。 在车中昂贵的青乌暗花锦缎和暖红色青铜灯光的映照下,是一副可以让人赞叹到极致的小美人图。 可是等微风吹过她墨色的发丝,这女孩儿轻皱眉头闭上的眼睛睁开时,刚刚静谧安宁的感觉就一点都不复存在了。 琥珀色的透明眼睛,因为眯起来的缘故,显得微微狭长,没有半点小孩子睡过初醒的惺忪娇憨,如同刚开刃的新式军刀的那一抹清冽刀锋。 不好说那是凉薄或者漠然,但是却让一个娇小的小娃娃,带着他人不敢对视的气势。 站起身来,拢了拢白色长袍,任凭一头长发垂落,因为她小小的个子,没有刻意梳整的头发,如同一匹黑色绸缎,压在纯白的长袍上,直到腰间。 赤足踩着纯白的厚厚毛毯,走到马车边缘。 拉起那黑色车帘,扫过已经站立了几个时辰却依旧一丝不苟的队列,冲着那些刘虞手下最精锐的部队道: “现在,可以按照我的布置路线进山了,除了规定的几次攻击之外,只守住出山口子就好,再不许擅自动刀箭伤它…… 我要的是那只老虎,在它自己的地方,一点点自己把自己耗死,却到死都看不到一点生机……” 声音清稚,悦人耳朵,但是在这群士兵听来,就只是命令……然后队列如同切割一样整齐的分出一半。 这一半的队伍里每个人都如同机械一般运转起来,一丝不苟到以马车上那人规定的十二个呼吸走出多少米的速度前行。 等到这支队伍到达绵绵青山边界,正好那只白色老虎刚刚踏死那只鬣狗的时候。 等到这支队伍到达中部时候,那只白色老虎正好在吴三涂满腥臭液体的第一棵大槐树下徘徊绕圈子,显得焦躁而渴望,还有不小的畏惧。 最后还是咬牙过去,把全身在那树上蹭个遍 若是李祀在这里,他就会发觉,本来这只老虎毛皮上附着的一层红黑之气散尽,而露出里面浅青色的光彩。 而褪去的那一层红黑色气焰,则如同有灵一样攀附着那一棵参天大槐树而上。里面有大大小小的无数魂魄,居然随着那一团气的攀升而逐渐一个个附着在槐树之上,像是结的无数小果子。 而那只老虎则神色复杂的冲着那槐树咆哮许久…… 已经逐渐接近这片区域的军列,听的清清楚楚,却没有嘈杂纷乱,而且统一默契的维持着孔明定下的速度继续按照既定路线前行。 …… 那只壮硕如象的巨虎不知什么缘故的,本来充沛旺盛的精气神竟然减了几分,显得有些萎靡。 但是它的行动还是没有停下,继续按照它感觉到的路线追踪下去…… 一路上,遇到第二棵,第三棵……整整七棵如第一棵那般的槐树。 而如同先前的那一幕,如同磁带重播般的如出一辙重复了七次。 要说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是那只白色猛虎每次从气运中分隔出的血色气数越来越少,而且在第一棵槐树那里那一股黑红气里裹着数以千计量的人形怨魂,。 那么等到这老虎跟着吴三留下的路引子走出它的百里青山边界时候,那伫立的第七棵槐树上被沾染的怨魂就只有十几个了…… 倒像是一锅捞干净的火锅,后来一筷子下去,就只剩下清清亮亮的汤水里,漂着的只有寥寥无几的菜叶。 看着那只老虎满眼的血色尽褪,精气神大不如前,倒真有几分世家纨绔不懂过日子,败落了家道的凄惨。 而等它在往前走些时候,就看到约四百人的战阵,硬弓弩,长兵器都已经架设好了,在夜色下带着从战场厮杀百战而归的特有血腥气和煞气。 那只凤凰落毛般的巨兽,隔着不足一百步的距离望着,对于它而言,这就是漫长生命中未曾有过的尊严挑衅,在它有限的认知里,人这种两条腿的生物,是难得的食物,比起其他野兽更能增长它的力量,但是再特殊的食物,也依然是食物。 但存活多年的生物本能告诉它,再往前就是无尽的危险,踌躇好久,那只宛如一尊小铁山的兽王,终于败退妥协,倒退着往回走,这是山林生物的千百年遵守的规则,退去,则安全。 而那双眼睛还盯着那些带着寒光的铁刀和摇曳的火把。 似乎想要一件一件的记清楚。 然而就在它退回山林和平原边界的时候,不知为何的,那些在大战场上都因为成本太高不肯轻易投入军备使用的三四百张硬弩,突然对着这只巨兽挥洒出一片杀气凛然的箭雨。 几十步的距离,随着那些士兵悄然趁着夜色的推进,更加进一步缩短,早就演练过很多次的事情,不会有丝毫的偏差,二十个呼吸,轮换了四个批次的箭手队列 不知数目的精铁硬箭,如夜雨飘洒在那白虎的身上。 却并不如战场上一样带出无数的杀戮和血迹。那畜生摇头间便挡住了一些,皮骨真是有够硬的,一根男子小臂粗的长尾扫过来,就是几十只箭被扫落。 若是沙场对敌出现这么不讲常理的对手,军伍之中怎么都会慌乱。但是这四百人没有,他们连情绪都几乎被打磨的干净,完全如同牵线木偶一样,把每一个主人设定的程序动作完成在标准之内。然后就沉默伫立。 这猛虎固然凶恶无比,可是面对这样一只可以摧残一座边塞小陋城城防的武力,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在它不想纠缠没入背后林中的时候,身上中了二十四只铁箭,每一只都不少于两寸。 有一二只也命中了,并不致命的要紧处。这让它悲戚愤怒的嘶吼都有些走调子。甚至它都没有任何的时间载看一眼这些伤了它的人。 一路退去,一路带血。 但是它不知道,在距离它不到一百步的角落,有一辆乌篷小马车,马车上端坐着一个堪称钟天地灵秀造化的小女孩儿,一只手托着腮,微微鼓着脸蛋,似乎浑不在意。 对着老老实实跪在车轮旁,浑身布满擦伤的吴三,语调清冷的问了句:“你确定都弄好了?” 后者只觉得那声音带着妖异,令他胆寒,年轻时候也是任侠游荡杀人的中年汉子,把头埋下的更深,回答道:“是,沿途按照大人您的嘱咐,把阵法布置的枢要之处都按照锦囊上的交代改过了,这畜生不可能按照记忆的路返回桃源……” 听着中年汉子战战兢兢的仔细描述,在马车上换了个盘坐姿势的小女孩皱了下眉头。清淡道 “本来该赏你一千两银子,一百五十亩地,外加你家儿子一个官学的免杂费名额,但是你说的太多,我很烦,第三个就免了罢…….” 李祀和庞统所在的隐蔽山洞。两人在进行了一番外人不知的对话之后。 庞统那纯良温和的娃娃脸上,第一次露出愤怒到痛心疾首的表情,捶打着大腿道 “孔明这孩子糊涂啊,居然是想着把那老虎引出山,再集重军围杀,可是那东西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弄死的,师父讲过这等异兽,当地官员为了向上邀宠猎奇,围杀次数不少,可是顺利杀死的又有几次…… 万一让它伤后逃到附近村落,得死多少无辜百姓,就算是能杀了它,又得有多少士兵万幸没死在上一次的拼杀上,却因为她的偏执嗔念送了性命…… 我之所以布下迷阵,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将它圈禁在一定荒野区域内使得猎户村民不受其害,如今怎么可以放虎归山……” 李祀听着庞统的碎碎唠叨,除了感慨这胖子果然是举世罕见的纯善好人外,也不免觉得这样的人得亏是家中富有,且隐居深山,否则这样的天真烂好人,入世真是活不下去。 而且,李祀觉得自己在这胖子面前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他只是多少年习惯的在自说自话,要说有啥区别,那得说是因为有了李祀这么个听众,他的话就更多了。 李祀弱弱的接了一句以显示自己薄弱的存在感: “就算是先生你刚才的推论成立,但是还是最开始的疑惑依然存在,那她为什么要引一堆猎户被你迷晕,意义何在? 要是找到了能引出那躲在桃源老虎的法子,就直接派人将那畜牲引到山外开阔平原,几队百人骑兵冲杀过后,怎么都是死的不能再死……” “嗯?”庞统眼神诧异,他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个李祀…… 听到李祀的问题,他愣了一下,然后摸着下巴一点点的分析道 “幽州铁骑的战力自然是不用怀疑的,刘虞对孔明的信任也是不必说的,想要调动四五百的骑兵不算困难事情,而别说是以几百人围杀一只凶兽,就是投入到万人规模的战争中,也算是一把锋锐的小尖刀……几个反复冲杀后,唔……就能轻松解决……” 李祀搓着鼻子插话道:“而她并没有这么做,那么就只能说明这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换个角度说,她并不想杀死这只老虎……那么……如果就是想要活捉,而如果这假设成立,那么最好的办法是……嗯?还是应该引到平原,直接以重兵围…… 那么我们这群被先生你丢在木屋的猎户又成了无用的因素,但是先生您认为,孔明先生会莫名花费银钱,找我们二十几人来当摆设? 庞统轻轻摇头否认道 ”所以依旧是不成立的……” 李祀粗略的做了一个假设推演,就把这种可能推倒。 庞统并没有对于李祀的插话表示任何不满,而是很自然的接着他的思路往下。 “那么,把这堆被我迷晕的猎户从开始就带入可以派上用的因素之一……” 李祀顺着庞统的思路往下:“一堆迷晕的猎户,作为一个固定作用于那只老虎的点,若是不考虑两方不接触或者不互相发生作用这种废用情况,那他们接触后,考虑到双方的状态,唯一的作用和结果” “被吃掉……” 庞统幽幽吐出一口气,满目的复杂神色,然后清清淡淡的看了一眼规矩盘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孩子,问道:“可能?” “把所有不可能排除掉,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 在推导出这样荒谬且血腥结果之后,李祀的眉眼里居然没有半点波动的诧异或者愤怒,而是带着些专注的笑意,一只手摸着那白狐狸柔顺的毛发安抚着它,很自然的温声道 “假设以上推论成立,那么这群猎户被吃掉之后的结果,则可以作为新的起始点继续下推……” “若是附近几个村子失踪了二十几青壮汉子,顺着常理就是追查围剿,那么查到的结果,是两个点,先生和那只老虎……” “若是后者,不外乎是一次乡县规模的围剿,达成的结果绝对不会比刚才否决的更好,若是目的是连坐到乡县一些官员责任的变动任免,按照先生描述,以孔明目前的地位,又如何看得上眼……也不必费这个力气” “那么,若是她要以二十几条人命,牵扯先生入世……” “不会”庞统轻声而笃定的将假设否决。 结束了李祀的推论。 李祀眨了眨眼睛,摊手道:“那我就想不出她把那群猎户弄来干嘛了……可能是看先生寂寞,给您找点事做打发时间……” 庞统并没有理睬李祀这玩笑, 而是很认真的望着他道“你本也是这堆人之一……” 李祀挑眉轻笑:“但是我出局了,所以万幸可以如同先生你一样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本来神色就很难看的庞统,听了这话,满脸的光滑肥肉都苍白了些。然后下一刻不由分说的爬上那只安静呆在瀑布口的巨大黑鳌。 李祀看着那夜色里吃力动作的胖子身影,笑嘻嘻的麻利起身,轻声道:“咱也去见识下那位似乎很熊孩子的卧龙……” 12.无题 这一章没写到诸葛小姑凉,所以不好意思叫《卧龙>(下)了,所以没题目。 卧龙(下)在晚上更新,就不合璧成一章8000字大章了 从瀑布口冲出来之后,李祀已经是浑身再一次湿透,若不是体质还好,被此时的夜风一激,一定会喷嚏连连。不过即便如此,也有外感风寒束表的担忧,明早回村子后也得熬一瓮姜汤灌下去才好。 而他旁边的庞统先生也没好哪里去,一身肥肉轻轻寒颤着,一点都没有故事里淡然而过,点水不沾的高人风范,。 李祀想起那山洞中虽然昏暗,但是尚算整洁,一点都不像是吃喝拉撒俱在里面解决的样子。 所以一边收拾着自己扔在潭边的柴刀锁链之类的东西,一边看似随口的问了句:“还有别的路可以到里面那山洞吧,先生……” 庞统用里拍打着那只黑色狮子的脊背,答道: “确实还有一条隐蔽小径,不过需要多绕走一二里……平时我出去还好,此刻十万火急,哪有这个时间……” 李祀含糊应了,在庞统的招呼下,上了那只狮子的背上。 本来光滑茂密的黑色皮毛,此刻湿漉漉的,本来威猛的大兽也因此有些狼狈。但是毕竟是存活上百年的异兽,等到它奔跑起来,竟然快逾奔马。 李祀把行李紧紧栓在腰间,不太好用来拉它的毛发,只好用胳膊紧紧环住。 因为速度很快,所以只觉得耳畔生风,煞为颠簸。颇为担心这大家伙跑的撒欢,就把自己从背上甩下去,那样可真会跌的好惨。 然而这担心刚刚出现,还没有维持多久,更没有质变成害怕之类的情绪,这只以飞速奔跑的狮子就急刹车一样停下来。 一只比普通狮子要壮硕庞大百分之五十的大家伙,浑身的皮毛没有杂色的纯黑,即便肌肉的发育程度不曾达到那只白虎的变态程度,但是依旧是完美适合野兽生存的黄金比例。 那流畅而充满野性的漂亮线条,让李祀想起后世那些著名的奢侈品跑车。 此刻它低伏于地,庞统来皱眉头绕着那一棵参天大槐树走步,贴上去嗅了嗅,拿手在树干上磨蹭后伸入嘴里尝了尝,断定道:“是鲛人血……” 看见李祀脸上有些惊骇的表情,庞统给他解释道:“这是生存在北海的人种,人身鱼尾,善于织绡,每年定时上岸和人换取东西……一个朋友当年曾送我一匹……那般纤薄,倒也真不是人匠能做到的……” “呃……哦……”李祀回神应了一句,然而只有他清楚他刚才的表情是因为什么。 从树干中缘开始,盘旋向上到枝干,布满只有拳头大小的怨魂…… 按照那本黑色古籍中记载,这是被虎类吃掉的人的魂魄所化,相似于鬼,却受虎所奴役,不得自由轮回……其名为”伥” “……几百年的槐树具有养鬼之效,而鲛人之血异,能勾通神鬼,商周祭天巫礼时从不曾少……” “ “因此能将本来束缚于虎的伥解放出来” 若有猛虎杀戮无算,三百年则遇天诛而亡,唯以此削去伥怨,方可苟活……” 李祀在脑海里回忆着古籍上的记载,然后想起用朱红颜色标注的一条,心头一震。 而按照这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情况估计,实在是惊人啧舌的恐怖数量。 这让李祀心中的焦急更增了几分,怕是若迟了片刻,附近村子的那些猎户就丧命在虎口 但是不知为何,本来急迫非常的庞统居然就缓靠那一株槐树坐下。竟然是一副要歇歇的样子。 李祀三步两步赶上去,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庞统就一边揉着酸麻的腿,一边道:“沉住气,不着急,看到这棵槐树了没,你此刻往前往后走,还会依次遇到六棵,以此为阵眼,是孔明六岁时画的一个小阵图,名叫小七星……我改过而成的大七星就是在这阵图基础上扩展成的,不过好像不久前被那孩子拆回来了…… 这就变得不难,远远算不上之前艰深,只要熟悉老林的猎户,转个一二柱香自然就出去了。 但是对于那只刚开灵智,不通人事的畜牲,这变化却是它转一百年都未必看的通的, 只会凭借它的记忆往老路往回来,在新“小七星”的影响下,倒真的会多绕十余里而来到我那木屋……由此可见你我推测的不算太偏……” “那……” 李祀还要说什么,可看到那胖子安心的笑眯眯表情,瞬间明白,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庞统拍了拍柔软的泥土,让李祀也坐下歇歇 “而这棵树,就是它回转的必经之处,你我等着就好……” 李祀看着庞统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觉得有些郁闷,阴着脸开口泼冷水道: “我一个小孩子肯定是不够它一口吃的,还是先生您非同常人,皮肤白嫩,肥而不腻,想来合它胃口……” 庞统愣愣的看了李祀一会儿,然后有些尴尬的指了指那只狮子:“不是还有黑子么……” 李祀无言以对的和庞统并肩而坐,听着那胖子有意无意的感慨道: “这畜牲害了不少人命啊……” 李祀感慨道:“谁让它活的时间长呢,得二百年以上了……” ”或许它吃的人中 有章皇帝陛下时的农夫……” “也可能有,和皇帝陛下时的少女……” 庞统接道……:“还有安皇帝时的猎户……” “顺帝时的老妇,和桓帝时的幼儿……” “尽皆入腹,死无全尸……” “化作厉鬼,不得超生……” 李祀看着那槐树上面目凄切可怜的怨魂,有感而发的接着道。 庞统坐在树下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到距离他不过几寸的炼狱情形,不过仍心有凄凄的道 “此后多少女子失夫婿 此后多少小儿无慈父” 李祀摆弄着那柄用来剁碎大棒骨的柴刀补充 “从此多少白发老夫妻, 夜半哭醒忆儿女……” 天下之大,猛兽无数,得有多大的造化才能成它这样的气候,,帝王将相换了不知多少,居然都不如这只畜牲长久, ”可它终究是该死的……” “未来乱世猛于虎……人命比纸贱……” …… ????…… …… 林暗草惊风,那头白虎身上又多了些堪称狰狞的伤口,因为在它原路返回时,那分出一半走近路的幽州兵甲,早已埋伏在它路上的大小十五个地方,居然没有一处落空,完全就像是这畜牲主动往刀剑上面撞一般。 每次的伏击都让它的伤势重几分,却又半点不下杀手。饶是如此,它都已经明显感觉自己本来霸烈的力量正随着血液的流淌而减少,脚步越来越慢而沉重…… 伤的不算致命,可是也不算轻,拖着伤口一步步走向它熟悉的领地,按照它上百年的认知,此刻对于它而言已经是绝对的安全。 可是生物的本能让它感觉到浓重的危险,所以这只百里青山之王,自在桃源中成气候以来,多少年头一次的收敛起它不可一世的跋扈气焰,收敛的它的威风咆哮。 低调的走在草中林间,一步步战战兢兢,只希望能够回到桃源休养生息。 但是即便它已经如此低调,身后还是一只只的逐渐跟了数量不少的豺狗野狼豹子飞鹰等猛兽。 虽然摄于它的威势只敢远远跟着,但是怎么都不怀善意…… 这只老虎由于那强烈的危机感作祟,并不打算与身后跟着的家伙拼一场。 但是接下来就让这只老虎后悔吝惜那点体力不肯把这些讨厌尾巴打发掉,因为前方槐木参天,后面不远就是庞统修建的那栋小木屋 而树下本来懒散的一头卧狮子,在看到它的时候,慢慢站起来…… 闷声的嘶吼中散发出这等异兽应有的威势,狮子吼叫,声如滚雷炸开在方寸间,那被胖子当作靠垫枕了不知多少年岁的皮毛,在肌肉膨胀间,如针耸立,那只狮子凭空大了几分…… 才戒备起身的李祀被那一声闷雷般的狮吼喝退了几步。 脚下一浮,却被一双手稳稳托住,庞统脸色被那声怒吼和狮子迅然前奔带起的疾风弄得也不算好看,但是胖胖的脸上,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竟然无比明亮。 柔声道:“莫担心,若是这样都不赢,岂不白瞎了听我读了那些年的书,白费了孔明喂它的萝卜白菜,那可是她亲手种的,我平日拔一根磨牙,她都会骂的……它是吃素的,可是毕竟猛…… 李祀拢了下被大风吹起的布衣,脱开庞统的手,将那一罐子积攒多时的浓缩纯兽油泼洒在周围的干枯死去的低矮小木上,然后找出因为密封还能用的火石,低头鼓捣了几下。 “噗……噗……滋滋啦……”的一场大火刹那冲天而起,带着浓烈的黑烟。开始向周围扩散蔓延…… 就烧起来,站在火堆旁的李祀拄着柴刀解释道: “别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我,我也知道这是密林,可我想这群家伙也知道咱俩是肉,尤其先生,您还是这么够分量的……” 庞统抬眼看了看周围向着自己二人围上来的猛兽群,虽然有些皱眉的担忧,但是并不算惊慌,然后抬眼看看眼前这个自称是山村猎户的小孩子,问道:“你真的就是个猎户” 双眼之中居然带着狂热,在火光下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把掌纹变成淡红色,有几分像是枫叶脉络的手掌按在槐木树干上。 回答道:“当然……不是,我本质上说,该是个屠户……” 命池中的红莲,可是只炼化生灵血肉精华和天命气数的灵物,可以遇人不淑,它这主人实在不争气,此刻居然要它去炼化这些不上台面的怨气…… 红莲红光流转,那些满树的怨气就被引到花苞之内,随之吸纳的还有那一把大火里的火热气息。 它们被结成一枚枚灰色符字,可是李祀却感觉到它并不如起先那些红色杀字稳定,隐隐有将要片刻就要爆开征兆。 李祀心下大惊,毫不怀疑,若是在命池中炸开,李祀也就和死没啥区别了。 赶忙运转到柴刀之上,一劈而出。一条扑上来的野狗就被刀背砍出老远,萎靡无比,爬不起来。 感受着那一朵红莲吸纳进的霸道力量,觉得怎么也不比二线勇将差太多。 李祀暗自可惜,这等怨气终究算不得正统,只能一次性使用,否则他不说可以持刀对拼赵云、吕布打天下,但是也足以立身…… 13.生猛 李祀只觉得自己双周身有着巨大的力量,但是可悲的是,还不等他回味什么,那命池内的红莲就如同填鸭一样的又塞给他一枚刚才那种灰色符文。 随着身体里充盈的力量一起扩散的依旧是那种即将爆炸的危险不稳定状态。 一边狼狈避过一只小狼的扑咬。 李祀赶紧对着扑来的另一头鬣狗挥出一刀。把那股力量倾泄出去。 扎扎实实的砍在它头上,能感觉到刀锋没入血肉的感觉。 可能是伤了那畜牲含血丰富的组织,黑黝黝的刀身上沾满了血迹,然后喷到衣襟上。 李祀杀猪熟能生巧般的职业病作祟,居然自然估计了它头骨的硬度,若是以这等劣质刀类,砍来是颇费力气的。 如今虽然那几十斤的畜牲一扑过来的力道和重量也依旧让李祀略感吃力,可是身体无论力气还是灵敏度都大大提高。 那挥刀砍杀的动作竟然有几分行云流水的潇洒样子。 不过闻着那腥臭的血味,加上畜牲受伤过重伤了脊柱神经,使得大小便**,李祀甚至觉得刀口上染了屎尿。 还好李祀已经适应了这些畜牲尸体内脏下料堆满自家的日子,不至于再此刻呕吐难过,出什么影响攻击动作的情况。 一头狮子和一头老虎,已经奔出几百步开始相互搏斗撕咬,每一次的动作攻击,都不曾留情,说开山裂石夸张了些,足以撞开一头壮牛。隐隐大开大合的霸烈,不会比战场千人规模的军队厮杀弱了气势。 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其他野兽是没资格参与的,可是在它们的固有认知中李祀庞统这种两脚人类,是没有什么威胁的。被那边的战斗激起了野兽血性,自然也没打算放过二人。 然而等李祀突然不知为何的暴起,干净利落的干掉两只同类之后,小小的把这群牲畜震慑了一下,本来从远处逐渐收缩的包围圈子居然减慢了些。 安然坐在树下的庞统,脸上也流露出了少见的真正震惊神色。 在他对李祀的第一印象中,确实认为这孩子不凡早慧,且真的有那么些跌宕大事间难得的沉稳,磨砺十年后,未必不是个人物,可是他庞士元往来沟通之人,又有哪个是一般的庸人。 而且已经见过孔明那丫头的大智如妖,对于李祀,出于长辈的欣赏或许有几分,但远谈不上惊艳二字。 可是此刻瞅着这秀气孩子,竟是像一头小虎一样突然暴起,两刀干净利落的干掉了两只畜牲,虽然只是鬣狗这种小东西,可是要是放在一个十一二岁孩子身上,那简直就太他娘的神勇彪悍了。 庞统这头还没感慨完,就目瞪口呆的被李祀接下来的举动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孩子居然飞速欺身向前,用膝盖撞在一头灰色孤狼的头上,然后一个干脆肘击。 力道不小,却并不算伤筋动骨,然后他居然不闪不避的任凭那灰狼咬在胳膊上,柴刀换手,利落狠辣的从上贯下,从它喉管透出,李祀整个小臂都浸透了血液。 那牲口顷刻气绝,李祀顾不得看着手臂上那快要到骨头的咬伤,而是以霸王举鼎一样的决绝,把那头比他自己都大的畜牲穿在刀上举起来,狠狠朝着伺机偷袭的那只金钱豹子砸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到有预谋感的地步,而目瞪口呆的自然不止庞统一个。 按照孔明的安排,从各个捷径小路会合到这木屋附近的一股股小队伍士兵,在归拢到孔明手下后第一次延迟了命令的执行,就是带队的那几个小尉,都不禁对视一眼,满目惊骇。 按照孔明先生的布置,若庞统大先生先一步拦在这里,他们的任务就是帮助那只白虎,不让庞统阻碍什么,更重要的是必须保证庞统的毫发无伤。 而此刻这只白虎被黑狮子死死纠缠住,虽然底子要浑厚很多,一时间还没落下风,可是想要冲进那木屋也不太可能。 而尾随白虎而来的兽群收缩包围圈,庞统也是岌岌可危。 无论如何都该迅速行动起来,可这支被孔明打磨了大半年的部队,那在战场上证明过无数次的执行力居然暂时丧失了一样。 而在他们迟疑的这些许时候,李祀又以一种让人惊悚的般的速度的干掉了两只灰狼。 在一个胖子加三百铁甲这些或明或暗的围观者眼里,这个个子勉强能到自己胸口的小孩子,妖孽生猛的一塌糊涂。 李祀一边把刚才那只畜牲挂在身上喷出来的带血内脏甩掉,一边有骂娘的冲动。 自家知自家事,这真不是人干的事情,一枚枚灰色符文被凝聚出来,一个个不断的释放,源源不绝的大军火库一样,可是都是引线点燃七七八八,突然扔过来,不分秒扔出去就炸死自己的那种…… 所以即便已经发觉了暗处窥视的,那堪称磅礴的大气运集团,李祀居然窘迫到呼喊的时间都没有…… 本来随着他们的接近,李祀还满心欢喜的以为不必借由自己开口,这看似援兵的人马就会主动上前,可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不知为何的观望起来…… 幸好这满树的伥怨数量庞大,可是终究每次凝结出的灰色符文也需要消耗掉惊人的火气和怨气。 所以随着那莲花坑人的以看似无穷尽的输送了二十几枚符文后,终于没有了再次输送的意思,感觉到这枯竭的样子,李祀才算是有了些缓冲和反应的时间,不必担心它下一刻在命池中爆炸,带着自己一起挂掉。 可是凡事都有利弊,李祀没有了那磅礴力量的供给,瞬间就被那只暗处潜伏的金钱豹咬在大腿上一口。 自此为界点,李祀像是一个耗尽了电力的机器,小小身子上带着的大小伤痕和疲惫,一股脑爆发出来 剧烈到极点一种疼痛,让李祀清醒几分,拼着最后的精神和体力,用袖中那一把尖锐的小刀子,划过一个阴僻的弧度,用力扎在那只豹子的右眼之中。 然后顾不得别的,拼着最后的力气前冲出一段距离,清秀稚嫩的面容有些狰狞的嘶吼道: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帮忙,要是这胖子死了,你们觉得以诸葛孔明那败家的偏执熊孩子会不让你们陪葬?” ”嗖……” 在李祀失去意识之前,只听见铁箭破空的锐利破音声,刚好惊走了扑向它的一头野狼。 庞统用那一把半旧,却换了新牛筋的长弓撑着肥胖的身子站起来,嘀咕道:“我是治国的读书人,哪有射箭的准头……” 然后冲着在李祀喊话之前就从暗处护卫过来的几名小校官道: “剩下的你们解决,至于我家黑子和那畜生的事,你们别管…我先去见孔明……” 几个诸葛孔明的亲兵居然毫无异议的遵从了,想来也比别人更懂得这胖子如何的不一般。 在随后精弩全甲的几百强兵涌过来后,那三四十只的狼狗和一只带伤的豹子,终究什么都不是的变成一具具尸体。 李祀则在第一时间就被十几名士兵围在中间保护起来,这些幽州的兵卒,看着这个和自家儿子一般大小的少年,神色中都有几分痛快……都是北方的大老爷们,就冲着李祀刚才那引单刀直上的霸气,谁都佩服几分。 看着那被单独堆放在一起的七八只畜牲尸体,其中一个百夫长级的军官咧嘴露出白牙,觉得这小子真对自己胃口,而且看着他和大先生在一起,更是放心,有了些把他扔到自己手下调教的想法。 可是想到某人那清淡的目光神色,这位百夫长大人就觉得骨头都冷,顷刻怂了…… 这只队伍规矩之一,所有兵卒增减补充权,皆孔明独断…… 当初这由着兵痞恶棍老油条组成的队伍,共三千七百人…… 被交到一个十岁女娃娃手底……谁底下没有怨气的阳奉阴违。 三个时辰后,带头闹事的几个汉子血肉模糊剥皮剔骨悬挂中门。 这支队伍上下大小军官四十人,联名上告,却被一贯体恤士兵的上司强力压下。 三天后,共死七十八人。 强硬对顶的苗子被清除,已经能按照那孩子的规则进行基本训练。 十天后,开始因受训伤兵,重者残废。 一个月内,哗变六次,曾无奈调集部分幽州守军平乱,其人尽数被镇压。死者数百。 再一月,因练军伤者再数百……上官无视不理 再三天后,初战黄巾,以三百破敌十倍。 从此后,练兵不止,残废者不绝,补入者不绝。 被那人下令剥皮或者放血活埋的百夫长都有七八个了,罪名惊人的相似――“战场抗命” 而这位有幸被那位亲自挑选出来执行这种私事的百夫长,还是很有几分心腹意思的。 活的最久,因为最听话。 他牢牢记得当初那个十岁大的小丫头神色如霜雪凛冽的对他们这群大老爷们认真说过,我不需要你们多不怕死,多会打仗,我只需要你们听话,你们就能活…… 此军大小十三战,未曾一败。 每逢大战,此剩余之两千人必定是作为前锋尖刀,所向披靡。 破敌数万,死于沙场者不足百人。 每逢大战,那一辆乌蓬小马车,必定随军出征,无一例外。 这个从一个小士兵,一年升到百夫长的中年汉子,想起李祀晕倒前那歇斯底里的喊叫。 突然满心钦佩,这娃子敢这样说诸葛小先生,太他大爷的生猛了。 14.死胖子,小女孩,杀猪的(上) 李祀再醒来的时候 不知时辰,只觉得浑身上下要么麻木,要么也是疼痛彻骨,本来沾染了血水污泥的衣服都被换成了一身干净细布衣,此刻被清汗浸的微湿润…… 躺在床上只能瞅着白兮兮的帐篷顶,连翻身都没法子。 这也是应当的,那二十几个灰色符文甩出去,就相当于在200元自行车上,硬套了法拉利跑车引擎,没把李祀这小身子骨折腾散架已经算是幸运。 可是李祀还是很舒心的,因为命池之中气数翻涌,竟然是全满,其中半色纯白,已然盖过那阴神宋娘子。 读书文武艺,功德贵人逢, 若求滔天运,须从苍生承…… 这是那黑色古籍气运篇写的一首不伦不类打油诗,将几种增加气数的方法简明做了介绍。 按照这样说来,李祀的气数增加应该算是应在了贵人一项上…… 有个词语叫做“攀龙附凤,鸡犬升天……宰相门前七品官……”都是在向世人说明贵人的分量,有人说你行,不行也行。 但是事实上说来,若是一心只知攀附钻营,纵然能得一时富贵,可是也相当于把自己权柄命脉立身根本交到别人手上,若是不能建立自己根基人脉,那么和一条狗也没啥区别……生死皆为主子一念…… 李祀心里打定主意,只可借暂时庞统威势成事,切记不可去寄生攀附,否则此生都难成大事…… 李祀幽幽叹了口气,吃力起身看了看帐篷灯冷,显然已经熄灭多时,看来天色已亮了好久。 心里猜测八成是幽州军伍随地扎的帐篷,可是还是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所在的具体方位。 小步小步的吃力的往前蹭,很难不发出声响,守在帐篷外面的两个年轻士兵听到动静,立刻进来,看到李祀没什么事情的顺利醒来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不容拒绝的把他按回床上休息,其中一个出去禀告,另一人则直接留在帐篷中守着,大有把他当成是熊猫照顾的感觉, 李祀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粗糙的大汉,对着自己这么个小毛孩子竟然有些小紧张,心里怎么都有些过意不去,而且看着那双眼红血丝,显然是自己昏了多久,他们就守了多久。 赶忙往一边挪了下,笑着让了一块空地出来,玩笑道 “麻烦大叔您守了一夜,可是现在我也就只能给您空个位置让您歇歇,不过要是不嫌弃我家里简陋,倒是可以一并叫上刚刚那小哥儿一起去吃顿便饭……” 那没啥见识的汉子咧嘴笑了笑道: “这您可是说笑了,昨夜您被带回来之后,庞大先生在夜里来了两次,就为了看您是不是醒了……啧,您对于咱这些当兵的粗人来说,就是天大的人物……”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李祀,发觉这着实俊秀的小公子脸上笑容真挚和煦,一点不像是县乡那些小衙内笑里藏刀假客气。 也就一屁股敦在床上,搓着两只大手。有点局促的样子,李祀瞥了眼这汉子腰间带的绳结,语气寻常的问道: “最后那畜牲怎么了?……猎户都还好?” “它自然被小先生捉回来……那些猎户在盘查一遍之后也都回去了” 那士兵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他作为孔明灯的亲兵之一,自然是多少比别的袍泽更加见识自家主人的脾气…… 不过想起才过了一夜,浑身上下就没有半块皮毛血淋淋的那只凶兽,居然在她炮制下还依旧生机旺盛的活着,就感觉脊背大寒冷。 再接着想到李祀头天夜里那蛮横霸气的骂人,可是不少兄弟都听到了,说起来现在就该传到小先生耳朵里。 而他认为,李祀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若是被那位先生盯上,未免太过凄惨,下场一定是自己这样的糙爷们儿都不忍看的画面。 所以还是用心底最后的那么一点勇气和善良颤音出声的提醒了一句: “若是过些时候,见到先生,记住要听话,越听话越好……” 然后那个老兵就仿佛犯了天大忌讳一样,心虚的慢慢退出帐篷,仿佛没进来过一样。 只留下李祀莫名其妙的枕着手臂发呆, 感受着到肚子的饥饿感,才发觉自己已经超过七个时辰一点水米都没摄入了。 而看起来这些士兵并没有给自己准备食物,至于守在门口,自然是为了看护,其中也难免没有看管的意思。 任谁也不会把一个能格杀七八条野狼的小孩子当成普通的村野猎户,本来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逍遥局外人,就因为应了邻居大叔入山帮忙搭手,居然就荒谬的卷入到,诸葛孔明和一头畜牲的私怨里…… 而且成功的引起那位名垂青史传奇人物的注意…… “他娘的,再怎么没水准的说书人,也不至于讲出这样不着调的故事……” 李祀只好默默等待那位素未谋面的“卧龙”是如何处理自己,。 不过李祀觉得怎么都算是和庞统那胖子有点小小的轻浅情分,而且就看在自己昨夜动手终究也有要保护庞统的份儿上,那位据说手段狠烈的孩子也不会太过分。 但是李祀也承认,昨夜自己确实除了自保的心思外,会一时脑热的直接勾通化用那般庞大的伥怨,其实到底还是对于力量这种抽象东西的本能好奇…… 或者是即便数次验证了那红莲的神妙,可是那仅仅是相对于那片阴土,对于阳世,它从未让李祀有过可以以此自保立身的信心底气 所以以一个平凡身份活在汉末的李祀,虽然一点点的在利用能采用的手段充实自己,谋划将来,可这也同样说明,李祀心里有一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不安。 所以在记起那古籍中用怨气以灵苗汲取力量的秘法时,李祀暂时屏蔽机智的试了。总算结果可喜,那么这就意味着,虽然那力量并不好控制,可本来山林中作为阵眼的另外六棵树,已经是只有他李祀可以动用的底牌存在。 再加上命池中气运几乎翻倍的成长,这次真的算是收获颇丰。 而确实也给李祀浇了冷水,像是庞统这种人物,随意的一点好感善缘,都能给予李祀一村以上的气运,那么若是孔明的一点怒火,随意派遣出百八十装备精良的士兵,是不是附近几个村子都要被血洗灭绝。 随便透出一点态度,是不是就能让县里那些在如今李祀眼里的高官大人诚惶诚恐?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大啊……” 且先不说李祀这种闲着没事干的无聊感慨,如今在八百幽州精兵随地扎营的地界,稀稀落落的散落着大堆的帐篷,而其中最大最显眼的那个,自然是孔明小姑娘的。 帐篷很大,比起随军带着的制式帐篷大了十倍不止,与其说是个帐篷,倒不如说是一栋小宅,而且看着那光滑漂亮的帐篷表面的绣花纹络,更是让人无语。 不过若是有人进去过这帐篷,那么别说是这些苦寒之地浴血奋战的士兵,就算是稍微廉洁一点的中下等官员,都得为这样的奢侈骂一声丧心病狂。 这里面家具用物,无一不齐全,无一不精美,不必看别的,就是烧碳的盆子,若是蹲下仔细看,都有精细的金色花纹。 其余就更不必说了。 此刻一个老木胡床摆在那里,看似平常,可是上面随意散落的书都是绝迹世间的孤本。 此处仅有的二人,一个小女孩儿,一个胖子 似乎也并不在乎,很没规矩的各自躺在一张大大的长椅子上。 庞统那张只是铺了床锦软,而孔明的那张稍小些的床铺上,则垫了一整张的白色毛皮。 小姑娘赤着双足,弯腿坐着,把小脑袋搁在膝盖上,一手翻着一本她老师整理出的《商甲骨文对释》,一只手正把一种酥油甜点往嘴里塞。 庞统这胖子比起神采奕奕的孔明,就显得蔫了很多,好不容易等到这小祖宗训斥歇息的空当,特心虚而辛酸的伸手打算那块点心。 被后者轻轻抬眼皮的瞄了眼后,就赶忙讪笑着收回胖爪子,把目光投向两张长椅子中间胡床上摆着的白纸,赞叹道: “你的字越来越好了……” “呵呵……” 小姑娘依旧是那个姿势,可是眼神的转变就透出她对这个肤浅马屁的不屑。 然后咽下口中甜点,继续以那幽深如寒潭的眸子摧残庞统本就不多的勇气……就在这个惯不善争论的好脾气胖子要崩溃的时候,孔明终于舍得开口: “你到底还是去碍事了,按照我的打算,那老虎该是吃掉那些猎户中的随意一个或几个,然后你迷药中惯用的草乌,川乌,和醉仙桃,加它平素在桃源中长期摄入的绿毒青藻鱼综合,催化了上吴三给每个晕倒猎户都喂下的那种秋小虫的数百枚虫卵。 便是能从脏腑,一直烂到皮毛的下场……这种我才能心里痛快,顺了心意……你这么做,我可并不开心。 庞统苦笑着辩解:”可你明知道,我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的……” “这二十几个猎户,抢水源灌溉田地时,械斗都不止……仗着些许武力,都曾横行欺民,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是他们二十个,胖叔叔,我都已经够照顾你那无用的酸腐了……” 小女孩脸蛋眉眼玲珑精致,声音还是微软的童声,配合着她一本正经的严肃神态,和微微凉薄的语调眼神,实在是一种人间难见的可爱。 可是庞统现在却没法像这丫头三四岁时一样逗她,而且必须以种完全平等对话的姿态去辩论。 这让他很感慨,虽然这种感慨在她逐渐长大的岁月中,已经重复过不知多少次。 “在这世道活着,谁还没点必要的手段和底线,就这些罪过,即便律法严苛如秦,也没有让人去死的道理…… 而且师父它也不会允许你就为了让那畜牲死的惨些,就做这种事情,你这草菅人命的性子,真不知长大后能不能收敛……” “哼……” 孔明把手中的书往地上一摔,看的庞统直心疼。而且就听着这孩子愤怒的小鼻音,就知道接下来绝对又是暴风雨一样的教训…… 果不其然,那孩子伸出白皙的手指,饶了一圈青丝,努力抬起小脑袋俯视庞统,神色嘲讽,语调霸气无比 “所以秦两世就没了……而且要是只说胡亥昏用,那也是没道理的,到底还是嬴政留下的缺口弊端太多了,嬴政一个只知沙场打天下,不懂治天下,而且连权谋和换代清洗都做不明白的废物,凭什么和我诸葛孔明去比,他十一岁时,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玩呢……” “况且你又懂什么? 政令,赋税,田课,农事,水利,刑狱,帮交……文武权衡……” 一个一个词语蹦出十几个来后,孔明端起杯子喝了口润润嗓子, 一副无奈的小表情:“这些我认你庞士元天下第一……可是其他的,……你懂个屁……” 一个小小的爆破音脏话,由她骂出来竟然如轻敲薄玉般好听。 庞统低着头,一副挨训的样子。 就听着这小丫头不饶人的数落: “庙堂结党,软硬刀子攻心战……揣摩上意,党同伐异……你会么?” “人心算计,以民治民,引导民心压制对手你会么?” “权谋暗斗,以暗杀、刀笔,污蔑,致人死地你做的来么?” “虚以委蛇,养寇自重,藏锋装傻……你懂么” “我听说有个叫曹孟德的曾被点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呵呵……”说到这里,一身白衣的小丫头眸光清冽,淡淡的不屑,她都不屑掩盖。 “我承认你在治世明君时,会是千年难比的第一人,说一句治世之神仙都配的起…… 可是在这世道,你要是再这么个脾气,那你就是个胖子,一个连顿酒肉都吃不起的清贫胖子,未来,一定是一个死胖子……” 15.死胖子,小女孩,杀猪的(中) 孔明神色微讽,看着低头挨训的胖子问道: “怎么?你还不服气吗?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和三岁没什么区别?幼稚……” 就不能给我省点心,让我一个小孩子为你操心担忧的, 你也好意思?你也还能吃下东西?” 庞统小声弱弱辩解:“吃不下的……” “说这话之前,看看你身上的那些肉……” 面对言语刻薄的孔明,庞统完全招架不住,不过幸好对方也没有嘲讽他到底的意思 而是声音转柔一些的问道:“你愿意守着师父三十岁前不入世的遗命,我就是烦你的迂腐,也总还是敬你这份对师父的心……” “比起我来,胖叔叔你才是最不信命的,之所以愿意孤守青山,还不是想多在师父坟前陪着…… 可是你也总不能蹉跎一辈子,有些事情总要打算考虑的……” 理了理秀气耳朵边的乱发,小丫头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哈欠着含糊问道 “来,说说,要为百姓谋盛世的胖叔叔,认真开局前,打算先挑哪个走狗屎运的练练手……刘虞?……还是公孙瓒?” “这俩都不咋地啊……” 庞统赶紧抓了块点心吃掉,满脸愁的感慨道 “呵呵……你个死胖子居然也有这般嘴上不饶人的时候,…… 对幽州边界蛮夷,主化而不主争…行王道而罢刀兵………刘虞这方针该对你胃口啊……” “呃……现在这时节,哪里还有和平演化的时间,要是世道往上再推二十年,我都不介意花个三五年时间替他布置一番可以推行五十年的怀柔方略…… 可是如今局面,没那个心思啦……倒是你,怎么就愿意替刘虞策划大半年?” 孔明愤懑的挥了手:“我当初本打算和你一起出世的,谁让你惹我不开心,然后我看到公孙瓒的那批白马义从不错,。 追溯上去,那些白马都有先秦公孙家白马的血统,漂亮的很,骑兵训练方法也有点意思,但是我开口管他要,他不给我……我不高兴…… 其实我从来都不会让听话的人吃亏的,他要是肯给我,现在也许半个幽州都唯他独尊了…… “但是他公孙瓒真的不懂什么叫机缘啊,别说他一个幽州的庸人 就是以姬昌当年的韬略和地位,还愿意背着姜子牙走出一段路呢……” 那我当然就不想让他有什么好下场了,他和刘虞性格政见本质不同,肯定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等到他死了,那些漂亮的白马就是我的了……” “……” 庞统不言不语,类似此等荒谬的理由,他听了好多年,他不曾信过,可是也从不点破追问 但是今天心情明显不错的小丫头,竟然主动和他多说了几句: “嗯……其实怎么说呢,那些白马我也不是非得要,一时新鲜罢了,怎么也比不上咱家小黑……”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越来越容不得有人不听我话了,有人不听话的感觉很不好……就是……很郁闷的感觉,很不喜欢” 看着轻轻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的漂亮小孩子,庞统心中泛起无尽的难过和担忧…… 然后下一刻就被孔明的言语吓的脸色惨白 “和你一起过来的那个小孩子,骂我是败家的破孩子是不是……呀……” “不是破孩子……好像……是……是……熊……熊孩子,我和他就是偶然碰到的,你派人雇来的一个猎户,不熟,和他一点不熟……” 庞统磕磕巴巴的道,看着那个微微低头,任凭乌黑青丝挡住雪白脸蛋,语气紧张羞怯的小孩子,他实话实说,特别害怕,在心底默默替李祀哀叹,有种自己也会凄惨的下场。 果不其然,在对面低头沉默了老半天之后。 幻听一样听到对面那孩子,双手合什,以一种柔柔弱弱,腻的要死的撒娇语气道: “胖叔叔~替我去帮刘虞看着幽州呗…… 人家要在这山清水秀的小村好好玩一段时间……领略一下风土人情,与民同乐……” “这不…… 不能不行啊,孔明说的有道理,我觉得很对” 堂皇华丽如高官府邸的帐篷中,一个胖子话说一半,发觉那本来柔柔的目光刹那冷厉。 马上心如死灰,满脸认命的捂着脸点头…… …… …… …… 可怜的李祀被放在帐篷中孤零零的呆着,大半天居然都没人给送来吃的…… 幽州这些精兵那可是啃着树皮野菜就能急行军的牲口。 就是对待自己,也只确保活下来就好,哪里能有细心照顾别人的意识。 而且在他们来说,显然已经把独自格杀一小群狼的李祀归结到那种更加甚的猛人…… 既然是……猛人……那么,一天两天不吃东西,也是能徒手格杀七八个大汉的那种变态吧……没……关系的…… 因此,等到庞统来看李祀的时候, 李家小少年满心的江山鸿业都在一点点变成牛肉烧鸡,甚至前世很鄙夷的开封菜快餐…… 等他抓着食盒往嘴里塞第三块小甜糕的时候,庞统只来得及吐出第一句问候…… “咳咳…不急着吃…” 庞统咳嗽着,李祀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喝了杯水。 “先生见笑了……”李祀赶忙回应道 然后觉得还好自己现在是个孩子,就是吃相再恶劣些,也可以被人当做是孩子心性,天真可爱。 然后发现庞统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女孩儿,从他胖胖的身子后面探出一半小脑袋,眼神怯生生的看了李祀一眼。 或许是那双眼睛太过于无邪干净,李祀挺不好意思的朝她笑笑。 那女孩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赶紧把‘自己藏到庞统身后,小小声的问:“胖叔叔,他是谁呀……” 庞统换了身干净做工考究的儒生服饰,虽然依旧不带冠,披散着头发,单眼皮,但是在把脸上头发都清洗收拾过后,平凡到某个地步的脸上,确实有一种立在那里,便出众的气质。 可能是上位者的威势,或者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反正李祀终于从那个孑然独立的男子身上看到了这个时代最顶级谋士之一的气度风范。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那个小女孩儿伸手怯怯拽住庞统的衣襟摇呀摇时,那个胖子浑身都僵硬了一般,怎么看都是温和笑脸,但眼神十分古怪…… 不过李祀也没时间想这些,他已经把看向转到被庞统拉到身前的小女孩儿。 并在一瞬被震撼,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一身很干净但是很简单的小白色长袍。 干干净净逆着帐篷外透过来的光一站,如同天下最精致的一尊白瓷菩萨像。 在空气里渲染成金色的无数浮尘间,就是从骨到肉的剔透玲珑。 李祀一时间竟然有些发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庞统想要把肺子咳出来的凄惨声音把李祀拉回神。 然后露出一个很硬的笑容,冲着李祀介绍 “这是……孔明的侍女……这次她就是跟着军队一起过来看热闹的……” “小……小凉,这是李祀小哥哥,多亏他救了我……” 庞统神色木然未变的说完这句话,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去。 那个名字叫小凉的女孩儿,笑意盈盈的冲着李祀道: “李祀哥哥好,庞大先生是我家主人的至亲……在整个幽……” 那空灵的嗓音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她意识到对于李祀这种没出过县的无知小民,根本不会有一个幽州的概念。 踌躇了一瞬,想着怎么和这人说她口里的主人是何等伟大。 ”反正就是……你们的县丞,一百个,一千个,都比不上我家主人哦……” 为了体现她话里的主人多厉害,她还特意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你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都可以说出来,我会代为转达……” 李祀瞅着眼前这个纯真稚嫩样子的小孩子,还非要一副使者般正经的样子。 露出一个笑容,伸出手去,像他无数次对夏草做的那样……揉了揉她脑袋 把直垂到腰间的青丝弄得微微有些凌乱。 本来转头的庞统,听到一句:“庞统大先生是我家主人至亲” 胖子眼神温暖,觉得心里太舒服,可是转过头去,就看到李祀一只爪子很放肆的在她脑袋上揉啊揉…… “你……” 庞统把到嘴边的话一转,想起在山洞聊天时李祀一句:“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俏皮话。 声音沉稳的道:“小凉,他还要休息,我们先出去吧……” 那个小女孩,很恭敬的弯下腰,对自己道:“是,大先生……”语气真是小白兔一样乖的不得了。 庞统僵硬的和她一起走出帐篷,大约走出八十步远。 小丫头眸子如同光影渐变效果一样恢复清冷,轻声问道: “胖叔叔,你觉得我学我家小侍女的语气神态像不像啊……” 庞统想起当年自己偷孔明菜园一根萝卜就被这孩子在饭里下了生巴豆的凄惨往事。 满脸严肃的稳稳道:“孔明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女孩儿眼神瞥向那顶李祀的帐篷: “我近几个月都不回幽州,呵呵……” …… 李祀拿起盒子里的一枚甜糕,眼神诡异带笑 抱怨道:”既然主动来招惹我,我就趁着这段时间,装糊涂管教下好了,什么卧龙,就是一个惯坏宠坏的孩子,孩子哪能这么养……对她人生没好处的......” 16.死胖子,小女孩,杀猪的(下) 按照李祀估计,扎营之处距离白村,就是骑马也得六七个时辰的路程,而且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不老老实实休养几天,骑马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还好在这里住着,有人管吃喝拉撒,也没什么不妥的。 而且昨天庞统来过之后,许是吩咐了什么,李祀的饮食水准直线上升,虽然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单调的做法菜式,可是味道着实是不错的。 就说不久前送来的一份蒸鹿肉,那腥土之味完全祛除,加上些山野就地取材的野菜类香料,只重营养不挑食的李祀吃的也是频频点头。 用餐之后,李祀等一个时辰,就开始闭目打坐吐纳,这样有助于对于吸纳的每一分血肉粮食里蕴含的精微物质都充分吸收。 当然平日李祀只做早晚两次日月吐纳就好,完全不必如此多余行事。 可是虽然在李祀的要求下,一夜轮换几次的守夜士兵已经去除。 可毕竟此地人多眼杂,零零碎碎的一堆帐篷。李祀可不想被注意到。 何况行动确实不便利。 李祀吐纳完毕,还要起身慢做一套柔和的导引动作,保证血脉通畅。 可是刚刚起了一个头式,就看到帐篷被掀开一个一半,昨日那个小女孩笑眯眯的探头探脑。 “李祀哥哥,我可以进来么?” 声音童稚柔软,漂亮的琥珀色眸子眨啊眨的 李祀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气,才以正常的温和语气应道:“小凉?进来进来……” 看着对方笑弯了眉眼的轻踩步子进来,就以李祀的强大心理素质也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即便这个时代已经大大小小的细节上颠覆着李祀的固有认知,那一夜和庞统的长谈,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预期。 可是当那为以奇故事组成的一生,影响着无数代人,几乎成为华夏历史智慧代名词之一的人。 真的以一个一身干净布衣,巧笑嫣然,踩着一双薄薄小布鞋的小女孩形象出现在眼前时,李祀还是懵了。 含糊了片刻,许是前世要照顾自己生病的妹妹,今世又操心身子素来不好的夏草,。 李祀习惯使然,鬼使神差的冲着她嘱咐道: “你该换双厚鞋子的,天气转冷了,女孩儿家本就体质偏凉,这秋寒一来,寒从脚起的……以后大了容易落下病……” “哦哦……” 坐在那里逛荡着一双腿的小丫头,神情懵懂的点头…… 就像是韦小宝若是知道那个被自己叫做小玄子的太监是康熙,那么就是再怎么想去装糊涂故作不知,也难免忌惮忐忑,。 所以一时竟也无话可说。 气氛正有些尴尬,就看小凉不知道从哪里鼓捣出两根胡萝卜,自己萌萌的咬着一根,递给李祀一根。 “这是我家主人菜园里种的,甜甜的,比起白色的那种萝卜好吃多了……别处都好难找到的……李祀哥哥你一定没吃过……” 听着对方软软糯糯的声音,觉得这位卧龙姑娘真是玩角色扮演上瘾,一声声哥哥叫的无比顺口。 李祀虽然也觉毛骨悚然,可是被堂堂诸葛孔明一脸乖萌的叫哥哥,还真的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接过那根橙红色的胡萝卜,咬一口便更觉得香脆爽口。 夸了一句:“这萝卜真不错” “它不是萝卜!是主人自己种的红萝卜,它叫小红……” “啥?” 李祀看着因为自己不识货而气鼓鼓小丫头问道。 “它叫小红……” “哦哦,小红,小红,不错不错…好好吃…” 李祀赶忙拍着马屁又咬了一大口。 并及时对她口中的“主人”表达了赞美。 “听庞统先生说过,你主人就是前后各推三百年,也是无数人杰中的惊艳人物……” 小姑娘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哼了一声 “大先生才不会夸主人呢,他一贯是觉得主人任性妄为,草菅人命的…… 不然你前天夜里哪里会只听他一番话,就说我家主人是……是……熊孩子……那不是什么好话吧……” 听着这姑娘眼神微妙的吐出那个比较诡异的形容词。 李祀尴尬解释道: “那时候不过是情况实在危急,我实在是吓的慌了,才口不择言的……万万没有对你主人不敬的意思,对她我向来是敬佩的, 像她这般……这般女子,别说前后推三百年,就是推前后推一千年,都是未曾有能比肩的, 小凉,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主人……你一定要信我……” “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嘻……” 小丫头笑的很开心,宛如新烧白瓷器的脸蛋上有一点浅浅的酒窝痕迹。 笑眯眯的表达对李祀的赞赏:“大先生和我说李祀哥哥和其他小孩子很不一样,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此刻看来大先生识人果然还是天下第一, 素未谋面,只凭借大先生的几句介绍,就能对我家主人你果真是极其有见识的真实评价……你真是极其不凡的” 李祀目瞪口呆…… 然后就听小凉幽怨抱怨道:“其实啊,主人她好凶的,经常不给人家饭吃,还总让人家一个小女孩儿去给那么大那么大的一个菜园浇水…给小兔子喝很醉很醉的酒…好坏好坏的……” 小姑娘双臂张开,比出一个那么大那么大的手势,一副我是不是很惨很委屈的神色。 李祀瞬间通体生寒,有点理解庞统为何会被这么个小孩子欺负的如此凄惨,除了把她当半个女儿的宠溺之外,也确实是因为她太妖孽了些。 看着她楚楚可怜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就想得到一句附和的样子。 要是不知道她真实身份,李祀肯定以为这孩子受了多天大的委屈。 可是感觉着她那一身望不透的滔天气运,李祀也只敢在心里骂娘,脸上神色只能不动分毫的温和劝道:“孔明先生那么厉害的人,一定是为了你好啊,小凉一定要理解她才行……” 小萝莉神色半点不变,面对着李祀又一个恶俗马屁完全不买账,可怜巴巴的摆弄着手指头问道: “李祀哥哥,因为你和大先生阻止了主人打算毒死那只老虎的计划,最后使得只能把它剥皮处理,主人一定会很生气的,小凉回去一定会被主人欺负的死掉的…不然…” 看着那双漂亮的委实有些过分的眸子,很快积蓄满了水雾,李祀却半点心疼的感觉都没有,面对着对方这么逆天的演技,李祀瞬间就有了极其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听着这孩子以一种甜甜乖乖的语气撒娇道:“李祀哥哥把我带回你家吧,再也不要回主人那里去了……” 李祀下意识的握紧那只咬了两口的胡萝卜,机械的嚼着,大脑一片空白。 呆呆的看着小姑娘完美的脸蛋,和神情中的期待的和向往。 记起庞统叮嘱的,这位孔明大神的执拗脾气,以及遇到的值守士兵,言谈间都告诉自己要听话。 李祀实在兴不起拒绝的勇气,这么一位喜怒无常,情绪至上的上位者,有这些部下士兵在身边,眨下眼睛就能让整个白村灰飞烟灭,甚至只要她不高兴,让那只阴神宋娘子一起完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李祀就如同昨日的庞统,两只爪子握着萝卜,一边啃着,一边好像心如死灰的点头。 后者看他答应,马上就要梨花带雨哭给李祀看的小脸上满是雀跃。脚步轻快的离去。 李祀等到她走远,似乎无奈,又似乎有趣的带出一丝浅笑。 “浇水,喂兔子……呵呵,就是不知孔明先生烧开水给牲口褪毛的手艺如何?带只卧龙回家养几个月,也不错的……” —————————— 庞统和孔明,骑着那头墨玉一样的狮子,不许士兵随从,两人独自出营,飞驰而去,走了小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荒原野地。 一眼望去,尽是平沙茫茫,灭绝人烟的大风景。 在这旷阔无边的荒野上,一处小土丘是半点不起眼的。枯黄野草布满,凌乱碎石堆积。 然而这个时代最杰出的一双男女,在距离这座土丘百步以外就已经从狮子背上下来。 一步一步,迎头挺胸,顶着寒冷的逆风,脚步轻缓,宛如朝圣。 两人发丝凌乱,衣袂翻飞,神色肃穆。就这样安安静静,一句话不说的严谨计算过一样,向前迈了不多不少九十九步。 然后两人动作一丝不差的,同时默契跪下。 任凭枯草砂石吹到脸上,却丝毫不动,宛如雕塑。 片刻之后,先从庞统那个胖子开始,眼眶渐渐泛红,然后一滴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本来就不好看的面容,在他死死压抑的哭声中,越发诡异。 孔明则还是那么一副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小女孩样子。很努力的挤出一个大大的笑,牙齿白白的,酒窝深深的。 软糯的语调絮絮的唠叨:“师父啊,其实都怪胖叔叔的,本来那老虎是该被吊在你坟前一点点活着烂掉的,可是他说你要是活着,看到这一幕都会被气死,那我就不敢做了…” “可是我觉得师父那么好的脾气,是不会生我气的吧,敬宗皇帝年间,匈奴犯边,满朝无人可阻,唯师父您正少年时,牵白马北上千里,独辩于匈奴各部虎狼之前,其危乃解。” “可是这才一个甲子过后,这天下就没人记得你了, 就是你的忌日,也无人来祭了,徐元直没来,就是您当年最器重,我不曾见过的郭奉孝也不记得…… 那……我诸葛孔明不答应,谁让我是你养大的…… 自然会替您找这几个无心无肺的东西清算……” “孔明…,…小凉,不许在这时候说赌气话,师父不喜欢的……” 庞统一边擦眼泪一边哑着嗓子劝…… 小姑娘姿势未变分毫的如同白瓷菩萨,轻声骂道:“你一个快哭死的胖子,更给师父添堵……” 然后就听着孔明柔声道:“师父,你时不时看这胖子,肯定是腻了,以后大半年,我陪你….” ---- ----- 庞统和孔明往回走的时候,坐在狮子背前头的胖子问道: “真的要留下?住在李祀那孩子家里?” 后面吃胡萝卜的小姑娘点头应道:“是啊,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孩子,明明很忌惮我,可能八成都猜出我是谁了,还敢装着不知道应下来……哈哈哈,真是有意思……” 小丫头在浩瀚荒野中笑的颇为狷狂,然后低头看见自己的单薄布鞋,问道:“胖叔叔,我是不是该换个厚点的鞋,有个杀猪的劝我说,这样容易落病根……” “额……嗯,是吧……” “那你怎么没告诉过我?” 小萝莉愤怒的对着某个大胖子狠狠推了一下。 ---------推荐不奢求了,要是觉得还行,不妨放书架养着,即便可能长的慢些,可是这本书不会被养死就是,点击加入书架就好。嗯 17.增运 李祀休养了一天后,许是根骨就好,或者是体内红莲的神秘作用,反正活动已经不受什么限制,他开始绕着军旅帐篷圈出的地,活像是躺发霉了。 有时和巡查的士兵搭话几句,倒也客气融洽 可是事实只有他清楚,他只是为了去看那头奄奄一息还顽强不肯断气的老虎。 血淋淋的实在凄惨,他甚至都不怎么舍得看,虽然散了大半,可是那浅浅的青色气运虽然稀薄但胜在纯粹,何况这等异兽的血肉精华,足够他凝结出好几枚金色符文, 实在就像是一个快饿死的乞丐,面对着烤好切好的香肉,没有不下口的道理。 而李祀看着那笼子里的老虎,没补上一飞刀真的并不算他有多大的意志力。 只是因为从李祀能下地之后,就有一个小女孩貌似很黏人的跟着他…… 就瞅着这血淋淋体无完肤,却三四天内不会死的畜牲 就可以知道孔明连刑讯逼供手段都如火纯青到什么地步,李祀不想变成和它一样。 所以只能克制。 可不说它这畜牲本就过不了几天,就要死绝 就说庞统明早也打算离开,那么李祀自然也没有赖下去下黑手的理由。 肯定只能回村。 这种机会要是错过一次,李祀觉得很难遇到第二次了,难道还能把主意打到那只小狐狸或者大乌龟身上?李祀自问做不出这种事。 而这天下有人烟以来,无数野兽厮杀或者被人类奍养,真正能成气候,并在严寒酷暑天灾下活下来的,有能有几只? 浅青运数,若是放到阳世人身上,那至少得拥有精兵过万,或者子民十万才养的出来…… 虽然以这红莲汲取,天道平衡之下,只能得其百一,但是对于如今的李祀而言,那也是泼天的气数了…… 诱―惑力实在太大,李祀硬着头皮冲着自己身边那位铁心把它熬死的女孩道: “小凉,你看它……” “嘤嘤……不要看,小凉不要看,好可怕,大先生好残忍,居然把它折磨成这个样子……” 小姑娘捂着脸蛋儿,好害怕的样子。 然后轻巧把残忍二字推给无辜的庞统。 李祀顺着她的话说:“那我趁着大先生不在,杀掉它结束它的痛苦好不好……” 小凉只是吓坏一样的摇头…… 李祀无奈,一个还没自己高的瘦小丫头,以这么近的距离,自己想杀这畜牲她根本就无力阻止。 可是李祀敢肯定,自己要是在她点头之前动手,那么这个乖乖的小东西肯定刹那翻脸,叫人过来把自己剥皮开颅灌沙子…… 李祀心中一番取舍过后,还是舍不得放弃这等机缘。一个瘦弱濒死的小蛇,遇到大象,就是明知大可能会撑死,也要吞吞看。 所以他神色庄重语气也有几分严肃的道:“小凉,你信世上有鬼神吗?” “嗯嗯……” 小姑娘嘟嘴点头…… “那哥哥告诉你,像是这畜牲这般成精的家伙,死后是一定会去阴土找人清算的……如果它找到了庞统先生的师父,那不是不妙了?” “嗯……可是也不是真的有鬼神,至少大先生是从来不肯信的……” “但是若是真的有呢,又何苦为了这么一条贱命给水镜先生添死后的麻烦……” 宁可信其有,不妨就和它交易,放它好死,死后不祸及他人如何?” 听闻这话,小凉的眼神澄澈,仿佛洞悉一切。 如清霜般凄寒肃杀 小小的人儿,带着淡淡的煞气,虽然她是在盯着那面目全非的老虎,并无针对李祀的意思。 却让李祀感觉到莫大的压力。至于那只浑身皮毛不存,血淋淋的老虎,仿佛听懂了李祀的话…… 眼神中居然透着妥协和哀求一样的人类情绪。 真是不知在李祀昏迷之后,被带回来的它经历了什么。 这种感觉持续不超过三个呼吸。 小姑娘默然转身,朝着如今给庞统居住的奢华大帐走去。 没多时候,小凉只身出来,面无表情,声音淡漠的冲着那个血水都洗不干净的铁笼子道 “大先生让我问你,若是此刻让你好死,你能否保证不祸及师父?” 本来濒死的老虎,听到此话,褪去凶气血色的眼睛竟然散发出种别样的神采。抬起两只血肉模糊的爪子,像条狗一样作揖。 “嗯……我家主人固来是信鬼神的,所以既然大先生没有意见,你就可以死了…… 可是死之前记住,若是你违背了今日的承诺,纵然来日魂化鬼神,也必有人给你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话音刚落,李祀就觉得双眼一热,隐约见到那只老虎魂魄中飞出一缕光,向着小凉飞去。 而本来如云雾笼罩的命池之内,从模糊混沌中探出一只鳞爪,将那缕光雾拿住…… 这就是这只虎的”誓” 唯一看到这一切的只有李祀,可是懵懂中的小凉也仿佛冥冥中感觉到什么一样安心了。 冲着李祀道:“大先生的意思是你来动手……” 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凉,李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点点头,握紧那把冶炼技术极其好的短刀,将手臂伸入笼子。 那只垂死的老虎毫不挣扎的任凭李祀把刀刃放在它颈部的大动脉上。 “安心去吧,切记别再作孽了……” 李祀轻声叹息了一句,手腕微微用力,一抹 那只叱刹风云无数年的大家伙,就失去了生命的痕迹。 如小山的躯体倒在那里,和普通的什么猪狗肉类也并无区别。 世上英雄小人,死后又何曾不是一坨肉呢,谁又比谁强…… 百年后无长少,俱做古人,繁华是梦境,到头成空。 事情到了这时,当然还没完,那一株植根在李祀命池之内的红莲花苞,无数别人看不见的根须凭空植入那只老虎体内。 血肉中那一点灵性精华尽数被它吸取,一大片堪称磅礴的金色雾气顺着李祀的周身经络涌入,一股巨大力量,让李祀血脉。喷。张 最后如同百川归海一样,化入花苞之内, 在一片灵光氤氲之下,缓缓化作七枚纯金色的杀字符文,李祀沉浸心神细观之下,知觉隐隐有虎咆哮声,大是不凡。 就看着剩下的五六枚浅红色杀字符文,和前几日搏杀狼群凝成的四枚暗红色杀字符文都仿佛朝君般围绕着这七枚金色符文转动。 至于那藏着十几枚符文的花苞,从缝隙的祥瑞红光中也透出几分掺杂金色的血色光彩 十分神异…… 然而此次获得莫大好处的灵苗显然对于这点好处不太看得上眼了,而是盯着散发到空中的一团青气。伸出根须植入。 这次却一点不像是刚才那般水到渠成,颇为艰辛的感觉, 倒让李祀感觉像是用一根细细的吸管吸取深深瓶底的一层薄薄清水一样。 过程很是漫长,而成果并不显著,等到那红莲把根须缩回命池之后,才带回一团小小的的青色气运。 而奇怪的是,并不如同其余气运那般水**融的汇入命池,而是单独凝结成三滴液体状的青色液滴,沉在命池底部,大有种遗世独立的风范。 而那红莲显然是获得了不小好处,本来只留出丝丝缝隙的花苞,约约开了一丝。 流淌出一股浓烈的气息,灌注李祀全身上下,浑身上下有一种浸泡在温暖中的感觉,仿佛撞破了什么一样,李祀只觉得头目豁然开朗。 刚才这股气息灌注,竟然顶的上李祀三年吐纳苦修…… 李祀心下激动无比的抬眼望去。 只觉得,周身百米之内,八百军士,气运磅礴如云缭绕,绝不是那些零碎拼凑成的村落小民集团能比。 把神念转向那个孤身站立的小女孩儿,附手安然,神色宁静。 其命池竟有一个小水潭般大小,清澈如晶的纯黄色气数流动间,一条绕手腕长短的绿色小蛟安静蜷缩……李祀一时竟然觉得看不清楚 李祀心头一动,正要聚神看去,却不想那小蛟灵性极强,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就发觉李祀在透过命池观察自己。 有几分懒散的抬头,冲着李祀对视一眼。一道抵御大力从心神间传来 李祀浑身巨震,瞬间从那等玄妙意境中清醒 才发觉自己发呆好久,而旁边这人一直看着 不过对方似乎也并没有发觉李祀的异状,因为她刚才似乎也在发呆。也好像刚刚回神。 喃喃问道:“它……死了?” 李祀叹了一口气道:“死的不能再死了……” “哦......” 小丫头柔柔的应了一声,看在李祀的眼里,一副很落寞的样子。 (第一更) 18.好孩子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或许是小凉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经常跟着李祀的缘故,本来仅仅是对李祀印象很好的幽州兵马,虽然碍于严苛到死命令装作完全不认识自家先生。【】 可是完全不妨碍他们对这个小少年高山仰止了…… 而从下午开始,这些霸气士兵也确实觉得这个对待他们态度十分温和的小少年,隐约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举止言谈还是那样的谦逊柔和,可是不知为何,这些大老爷们儿就是觉得此人多了几分气势。 而这其实上就是气运增减的玄妙, 当气运增加,其人言谈举止间都会一丝丝的加大对于别人的影响力,潜移默化之下,日久天长就慢慢爬到高位置,这就是运数一点点转化为地位的通常过程,而地位高了,则更加容易获得气数,两者相辅相成。 而当李祀气运堪称质变后,这种作用慢慢显露出来,笑眯眯的和一个来打招呼的低级军官寒暄了几句后。 李祀仰头望着满天的繁星,把微冷清新的空气吸入肺中,变暖变浊后又吐出来。 搓了搓凉兮兮的脸,看着远处站着发呆的小女孩。 请巡夜的士兵拿来一件稍微厚些的新褐色麻衣。 缓步上前,轻轻给那小丫头披上,语气略显不快的道: “不是和你说过么,女子最忌惹寒…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肯听人劝的………” “你又比我大多少…… 何况这世上又有哪个人有资格对我说教什么……” 小凉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自己脚上一双毛绒绒的小鞋子…… 然后回神般弱弱补充道:“这是我主人常说的……” 李祀把双手叠在脑后,轻声感慨道: “理解,理解,你家那位孔明先生嘛,毕竟最是知道寂寞二字的人,别说同龄之中,就是放眼天下,又哪里能得一知己,谁配啊……” “嗯……” 小姑娘低着头,声音很闷的应了一句,十分认同李祀的说法。【←↘】 “但是你又不是孔明先生,在这里多愁善感什么啊……” 李祀笑嘻嘻的放肆伸手,把那一头青丝揉的散乱无比,顺便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 就像是欺负自己的不懂事小妹妹一样。 “呜呜……呃?” 小女孩后面的话被堵住,整个人处于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呆萌”的状态。 诸葛孔明一生中,都没人这般放肆的对她。 要知道就是幽州名正言顺的州牧皇亲刘虞,在她面前也恭敬的以半个弟子自居。 但是以她的骄傲,既然是她从一开始就不肯坦诚身份,那么此刻也只好陪装糊涂到底。 断然是做不出翻脸喊来手下打李祀个半死的事情…… 小姑娘很”自强”的挣扎开,小愤怒的瞪着李祀。【←↘】 李祀欠揍的无所谓笑笑道:“但是其实啊,你家主人很幸运,很幸运了……” “她出生后就遇到了把她养大的师父,把她教成了那么那么那么好的好孩子……” 小姑娘抽着冻的发凉的小鼻子,唔哝道: “可是主人的师父去世了……” “但是庞统先生接过这份责任,把她当做自己亲女儿一样爱护着……宠着,让着……” “他总教训主人的……” 小丫头气鼓鼓的说…… 李祀笑眯眯的问道: “信不信若是有人欺负你主人,庞统先生就是拼着那二百斤肥肉,也要他好看……” “呵呵,一个很虚胖的胖子,谁都打不过的……” 小凉刻薄的吐槽,可是小脸上终究有几分浅浅的笑…… 李祀笑呵呵的掰着手指头给她数: “你主人还有那一个菜园……里面还有小红萝卜……甜甜脆脆的……” “还有白菜…杏子…还有小兔子…还有小黑,还有小白,还有小龟………” 小丫头小小声,吐出一串名字补充道…… “对对对,还有小凉这么漂亮的小侍女给她浇菜园子,那么大那么大的…菜园子哦…” 李祀笑呵呵的冲着她点头,如同她当初那般张开双臂,比量出一个大大的样子。【】 然后想要捏下她的小鼻子,却被对方机灵的避过。 讪笑着看着对方那灵秀容颜,有些揶揄的补充道: “对,她总是欺负小凉给她干活,不是好主人……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东西,都还是难过……我就只有一把杀猪的刀和一个小屋子,都很开心了……” 全名其实叫做诸葛凉的十一岁小女孩默然无语 耳边听到那个比起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小孩子”声音温暖而哀伤的说道 “其实有多少容易满足的好孩子,只要吃饱安定就好,却不得不一次次因为战乱,饿着肚子离开家,和他们好不容易熟悉的小兔子,小青草告别…那时肯定是悲伤的…” “有多少不愿意伤害人的好孩子,只因为相信别人的一点善意,却被饿疯的大人,把已经分给他们一大半,只给自己剩下的那一点点食物抢走” “有多少只想活着的好孩子,乖巧到让人心疼的地步,苦苦哀求,却不敢哭,担心生病的爹爹会难受,可最后还是被爹娘换给别家,变成锅里煮的一块肉……” “比起他们,我们已经很好了……对不对,小凉……” 那个故作天真姿态的小女孩子,在还不深的夜色中,眸光胜过星辰…… 在无人看到的暗夜阴影里,非哭非笑。 好半天后,才慢慢转过头来,嘟嘴依旧,酒窝浅浅,笑脸可爱道: “李祀哥哥,我要去睡了……今天的事情不能告诉大先生,不然我会被骂的……” 等到那个有几分空灵韵味的小背影消失在视线。 李祀唏嘘的道:“庞统先生,看了半天的戏,也该出来了吧……” 角落中一个胖子略显尴尬的摸着脑袋走出来 毕竟偷听两个小孩子说话,对于他这个年近三十的人来说,还是太丢人了点…… “嘿嘿嘿……”的笑着。 李祀也不理他,只是有些抱怨的道:“你们这些大到天上的人物,一个喷嚏就能把我们这些小民弄死,所以我就真的不明白,像是先生你和你老师那么厉害的神仙人物,怎么就把好好一个孩子教成这么个性格……” “嘿嘿,嘿嘿……这孩子从小没爹娘,命苦…舍不得管重了…” 庞统就像是没教好自己淘气孩子的父亲,面对孩子班主任一样,好脾气的赔着笑。 “孩子该教育还是要教育的,实在舍不得说重话,就咬牙闭着眼睛打几下……一时心疼也总比害了她一辈子要好……” “既然她要去我那里住几个月,那么在我家里,就要守我的规矩,不管她是那位孔明先生,还是小侍女都没什么差别……要是受了委屈,可不许先生你护短……我一个草民,经不起这个……” “好好……”庞统好脾气的点头应承…… 李祀反倒奇怪的很:“先生就不觉得,和我一个孩子谈这些荒谬?” 庞统没心没肺的望天:“一个能中了我迷药还没事,走过孔明小七星,一人格杀七八匹狼的你,尽管只有十一二岁,我又何曾能把你当十一二岁来看…… 已经见识过小凉这样的天纵惊艳人物, 一个早慧些的乡野少年李祀,似乎也没什么……” 李祀默然无语……却只听得那个胖子普普通通一句话宛如炸雷 “我庞统既然愿意以一生平息乱世,让天下人家的孩子都能活的好一些, 那么你若真的能扭一扭这丫头的性子,只要你耐得住,等的起,庞士元更不介意十年内送你一场王公富贵……” 李祀按压下心里的澎湃,尽量以一种温淡语气回问:“先生当真?” 听到这话,庞统刚才还霸气到让人侧目的形象瞬间崩塌。摸着脑袋道 “我一个谁都打不过的虚弱胖子,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家养大的女儿和一个口口声声说敢打她的愣头小子走几个月,不把自己说的厉害些,如何放心… 哪个当爹的愿意把自己当心肝疼大的女儿,交给别的混小子不知心疼的欺负……” 李祀瞅着那胖子脸上淡淡的忧郁,默然无语,这又不是嫁女儿,何况,那可是卧龙啊,自己不被弄死就要烧高香了吧…… …… 此一夜繁星漫天,幽州军队整军连夜回返,一个小小的乌蓬马车随后,拉车的是一只墨色狮子,它和那只受伤后的凶兽白虎交锋小半时辰,不落下风…… 小马车里挤着一个大胖子,笑眯眯的欣慰无比 只留下一个的小帐篷里,没有灯火,暗中一个小女孩咬着被子,不肯哭出来。 李祀登高远望,军伍气运恢弘。 一只雏凤,压于气运洪流之后。 ———————————— 嗯,第三更我是写不出了,明天的吧,这算是开副本刷挂升级完毕,回去开始打怪,而且还拥有传奇装备“卧龙”的使用权,敌人皆土鸡瓦狗…… 额,其实我一个写惯了杂志言情的家伙,难免有点文青,可是这一章这种轻度文青就是上限了,不会超过多少的。 至于跪在真实之类的虐主,是绝对不存在的。自己yy本小说,还虐主找不自在,臣妾做不到的。 我努力让它不是本小白文,但是它一定是本爽文!就是这样 19.很委屈的小卧龙(上)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山高路远,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骑着一匹马 秋风早起,出山之后便是平坦道路,李祀却因为拽着自己衣服的小姑娘抗议,而没法加快速度。【】 只能以比步行快的速度磨蹭,看着不知不觉转黄的叶子,李祀到这个时代正好二十个月 想想只有偶尔午夜梦回,才能证明他确实有过前世那二十几年的生活。 扭头看看后面那个漂漂亮亮的小女孩儿,确实是要比记忆中的那些校花系花活生生。 看李祀突然望向自己,小凉笑着问道: “李祀哥哥,你是个杀猪的……可是我不爱吃猪肉怎么办……而且只带……哦不,只从主人菜园子里偷偷带来三十个小红萝卜,吃光了怎么办,小凉会很可怜的……” 李祀眨眨眼睛,逗她道: “本来也没有猪肉给你吃啊…只有野菜,陈米,和白盐…煮出的东西又涩又苦……偶尔才能放些骨头煮出来的肉汤,过节时候才能吃一点点肉……哥哥我更可怜的……” 李祀一副“我比你凄惨多了”的表情,只换来那个小凉一个很鄙视的白眼, 然后脸上淡淡的郁闷, 让李祀怀疑她此刻因为决定和李祀回家产生的悔恨。 可能堪比未来派马谡去守街亭, 对她而言都属于重大决策失误…… 似乎是人类心底的劣根性作祟,李祀看到这小丫头郁闷,心里还是有一点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暗爽的…… 于是语气含笑,但是却故作惊讶的道 “你们这些大人物家的侍女仆人都这么娇生惯养受不得委屈?还真是,宦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苦啊……” “怪我咯……” 李祀那半真半假的感慨还没完,就被小凉清清冷冷的一个短句打断…… 李祀虽然因为要骑马,没法转头望着她,可是那语气中的不屑一顾,是明显而浓烈的。 “天下寒门百姓,对豪族的奢华蛮横,怨气冲天, 可是即便有人生下来便因为家世高人一等, 但是比起这传国四百年的大汉无数百姓而言,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而寒门子弟也有无数自强拼搏出一份富贵前程的…… 但是天下无数庸人,只看华门纨绔牵鹰斗狗,不见贫家子弟咳血读书…… 最后只盯着一堆以父辈恩泽从官的年少子弟,在他们面前恨不得做狗,背后却又酸溜溜的怨气,恨不得寝皮食肉…… 可那些所谓豪门世家,除了几个极其庞大的之外,也少有几个能够传承二百年以上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这天下,确实权柄永远握在大族手中,因为大半取士权就握在他们手里…… 可是大族却不是铁打的,永远有新的豪门骤然起家,恩泽子孙…… 他们只会怨不曾生于豪族士门,却不曾想过自己亲手给子孙缔造一个豪族士门…… 只看到豪族权柄富贵,却从没深究过,坐在那个高度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那他们吃苦受累怪我咯?” 李祀神情微微愤怒,语气有些寒意,慢而清晰的问 “那你是说,他们活该?” 小女孩犹豫半晌,才特别不舍得的从所剩不多的胡萝卜里拿出最小的一个,咬了一口,细嚼慢咽的咽下去,才混不在意的接着道: “这事情我和你争辩,也没有意义,不过我倒是可以转述一部分我家主人和大先生的几句话给你……” “大先生曾说,天下百姓最无辜,最无愧,最清白……凡食朝廷俸禄者,皆是民脂民膏,所以当谨记, 一小半是欠天子的君臣之义,当以君为友,不因悦怒而有所言,有所不言…… 一大半是欠百姓的恩养之情……所以更以百姓为父母……不以百姓之无知而迁怒……” “天下人父母,皆我父母,天下人之子女,皆我骨肉,有生之年,则珍重爱惜……不可使其困苦死伤……” “哦?那你那位孔明先生又有什么高论” 李祀的语气有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冷意。 “主人说, 天下百姓最无知,天下百姓最无义,纵使在任之官清风两袖,人人安居乐业,他们未必肯记得半点好,而多占半分一毫,则治下百姓皆视官为仇寇…恨其不死…” “呵呵……” 小女孩神色清冷鄙夷,摩挲着手里一根小小的胡萝卜补充道: “而当其官峻煭残暴,百姓则又大多如无骨之奴,多行屈从媚.主之事。 甘愿同类相啖而苟全,不肯奋起而呼而争…… 其理同六国之所以灭,而秦之所以存……” “故而,虽死灭,虽贫贱,非天道,非人祸, 皆源于人心之所惰,人心之所畏…人心之所懦…人心之所恶…… 惰者畏者懦者恶者,生于己,缘于己,蝼蚁小民,生死自取,草芥百姓,死而不绝,死不可惜。 所以你若是说天下百姓都活该,这话倒也不是错。 其所谓百姓,所谓民心,可用可欺可惑,唯不可珍重爱惜…… 否则无异于自缚手脚,王者霸者皆不可为……” “放屁……诸葛孔明就是在放屁……很大的屁……” 李祀用尽力气拉住缰绳,下马,冲着那个小女孩一字字的说道…… 不给她反驳的时间,伸手就把那根胡萝卜夺过来,很认真的对她说: “你不许像诸葛孔明说的这样想,一定要善良,要慈悲,要懂得将心比心,要懂得宽容温柔…… 不然以后长大了没人喜欢你这么没有人情味的熊孩子……大家都不和你玩……听到了没……” 这些天习惯扮演乖乖小女孩的小凉,这一刻终于露出她偏执的一面,安安静静坐在马背上,伸出一只小手,以一种彻骨寒的语气道 “把萝卜还给我……” “你先承认孔明先生这些话错了……” 虽然看着那如刀锋一样的眼光,李祀心里也是发虚的,谁知道她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要知道就为了吃口小黏米甜糕,她就杀了几万的黄巾 虽然以她的脑子,绝对是有着战略层面的考量和布局,但是李祀绝对相信,那种小糕点也是很大的比重。 但是李祀还是咬牙毫不妥协,若是被个孩子威胁,就要对她这种颠倒道德的是非观妥协,那也太荒谬了……这重生的一辈子也太笑话了些。 当然李祀敢这么硬气的正面对抗这位大神,也确实是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个瘦弱小力气的女娃,完全不能把他怎么样,活脱脱的龙游浅水,就遭到李祀的欺负。 直直的盯着李祀看了好久,发现李祀确实没有要把那根胡萝卜还给自己的意思, 小丫头气乎乎的又拿出一根更大的胡萝卜啃着,一副死不低头的气人模样。 李祀不知怎么的,看到她这副样子,心头就有压不住的火气,攥着巴掌好久,最后瞅着那粉雕玉琢的脸蛋和清澈眼神,终究还是没舍得下手打一巴掌。 但是他也没有就这样放过她的意思,伸出手臂,不顾抗议挣扎把她抱下马来。 然后又速度翻身上马,冲着她严肃的道: “好好在这里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我就来接你……” 不等这姑娘说话,李祀看似恶狠狠的拍了那匹骏马,“嘶~” 一声传响旷野的马鸣响起,还处于呆呆状态的卧龙姑娘,就望着那一匹马奔驰而去…… 她看似不为所动的,低下小脑袋,用细碎的小白牙啃着那根甜甜的胡萝卜。 很倔强的想着,自己这想法是没有错的,而且那是自己的马,是自己布置筹算从蛮夷那里弄来的一匹好马…… 李祀这么个蝼蚁百姓,最讨厌了! 可是,谋策无双的诸葛小凉,终究很委屈,再也不要给他吃小红萝卜了! -----还有一章,求收藏求推荐,顺手点击一下,用企鹅号也能操作 20.委屈的小卧龙(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李祀话的说的硬气,但是怎么做不到没心没肺的把她丢在无人烟的地方, 虽然距离白村只剩一点点的路程,但就因为这样,才更让人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出来随便哪个路人甲就把她绑走…… 所以李祀虽然看似一骑绝尘,其实早就从小路绕了回来,远远的隐蔽瞅着,那么一个像是小仙子的丫头,被自己狠心丢在那里。 居然也不走,就呆呆的站在那儿,低头看着地下,小手紧紧的抓着一根胡萝卜。 说实在话,李祀也不是没罪恶感的,而这罪恶感中又夹杂着些许恼怒,这同样是小丫头,别人都懂事乖巧,你诸葛小凉怎么就这么扭…… 其实不管是前世生病被他照顾大的妹妹,还是懂事乖巧的夏草,对于李祀这种优秀大哥哥的言语,都体现出一种几乎是信赖到极致的盲从。 而如今的小凉,虽然从小到大除了师父和庞统之外,就不曾亲近过任何人,也不曾与同龄人接触过, 但是并不影响她是个见识、谋略、眼光、能力都堪称天下拔尖的家伙。 只不过在庞统的推波助澜和她自己的情愿之下,愿意去以这个年龄孩子该有的心态和处事方法来体会一次人生中未曾有过的心情和生活。 但这并不意味着,李祀可以像哄骗教育小女孩儿一样,试图直接撼动她根深蒂固的冷厉枭雄人生观。 甚至可以说,这位大神愿意压抑住自己往昔掌控一切的霸道,以性子中仅有的一点孩子脾气和天真来和李祀相处,已经算是李祀这家伙误打误撞把小凉对他的好感度提升的很高的意外之喜了。 虽然也有着她故意要扮作小侍女的巧合,但这可也是庞统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这些事情李祀想想也就明白,然后特悔过的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有些讪讪的打马向前。没几步就到了她跟前,听到马蹄声渐近的小姑娘似乎笑了一下,然后那张脸就彻底冷了下来。这些细微的转变是背对着她的李祀不曾看到的。 很利索的下马蹲下,方便她俯视自己,以一个灿烂笑容迎着她冰冷冷的眼神脸色道:“ “上来,回家……” “呵呵……” 小凉冷笑,或者说只是做了下扯唇的动作。 “我不该这样对你,对不起对不起,小凉原谅我好不好……” “你先说你错了……” 显然小丫头吹冷风也不好受,所以很大度的给了李祀和自己一个台阶。 李祀只是笑着摇头,一副任她打骂出气,但是不认错的样子。 软硬不吃的小凉觉得,她肯对于李祀吃软不吃硬已经是很大的妥协了。 所以她完全无法接受李祀这种不知因何产生的执拗,心里有几分真正的恼怒。 要知道因为违抗命令或者顽固不降而死在她手里的敌军或部下士卒,数量要勉强比得上七八场万人规模战役的战损。【】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大…” 一句“大逆不道”李祀都不让她说完,两只胳膊用力,把她扛起来,扔在马背上,然后自己利落上马,狠狠打马冲出,那速度比他离去时更快。 耳畔风如刀,在脸上痒痒疼疼的,不好受。 小凉死死闭着眼睛不敢低头或者看向两旁。 “嘤……掉下去怎么办……” 她从小到大,除了自己家那只叫做小黑的狮子,她不敢坐在任何奔驰的动物身上…… 咬着嘴唇,白玉一样润泽的小脸苍白无比。死死揪着李祀的衣角。 李祀听到她那句小小声带着的话,温声道:”抱紧了,没事的……” 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面那个小小的身子像是只树袋熊一样死死勒着自己,居然力气大到让李祀有些难以呼吸…… 看来这孩子真是吓坏了,李祀不动声色的减慢了马速,然后感觉到后面那孩子一点点恢复过来,挺不依不饶的问:“还说我错了吗” “错了……”清稚声音十分笃定。 李祀作势又要打马,吓唬道: “还说不说我错?” “错了,就是错了……” 小丫头语气里隐约带点哭腔……但是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 “唉……行,你厉害,咱先和平共处,求同存异好吧……” 李祀长长叹一口气,现在这孩子真难管…… 他也不得不宣布这第一次的教育以自己的失败彻底吿终…… 两人皆是沉默,不多时就到了白村的村头。 李祀下马,扶着小凉下来,牵着马,带着小女孩进村。 大驾光临的孔明大人,很直接的评价道: “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地势寻常,真是个弃之都不可惜的无用地方……” 显然小丫头心情不好,李祀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去争辩,任她说几句出气……只是陪着笑脸往前走…… 然后,一路过来,虽然确实是人烟稀少的地方,但是这稀少的人和李祀却都很熟…… 先是在村头耕地的田老头,远远望着李祀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过来,先是一震惊,然后乐呵呵的迎上来,向来性子孤僻,不懂得逢迎人的他,只是摸着那马赞叹: “李家小郎,你这大马真俊……真好……到底是你……到底不一般的……” 随后看到跟着李祀的小凉,这位一辈子都和瓜果米粮打交道,在黑土地里辛苦刨食吃的老头,竟是嚅喏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这……这谁家,这哪家……怎么有这么秀的姑娘…,谁家能生出来这么俊的丫头…这也太秀了…” 被夸奖的小凉,面容平静,背着小手往前走,然后不咸不淡的表扬那个老爷爷道: “你的稻子种的不错……” 两人继续往前走,遇到的是暴脾气的周老爹 “嘿,你这小子就是不一般,听张牛说,你居然认识县里的军爷,还被留下来请吃饭了,有出息,我眼光没差的……你看我那闺女…… “嗯?这是谁家姑娘?” 周老爹吃惊的都变了调子,可想而知心里的惊诧和些许失望,嘀咕着“这不点大孩子,居然就……唉……” 正在村头河洗衣服的俏丽寡妇,因为时常吃几块李祀送去的兔子,所以和他挺熟,也就不介意逗逗这个长的好,心也好的孩子 盯着小凉笑着调侃道: “哟,这是带你的新小媳妇儿回家啊…… 那话怎么说的,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婶婶我没记错吧” 李祀有些紧张的看了小凉一眼,生怕这位大神恼怒下说些什么伤人言语…… 却不曾想刚好看到小凉眉目清净的看着自己,她很疑惑的问:“看我做什么……” “没……没……”李祀含糊否认,和那妇人寒暄几句就拉着小凉往家去…… “唉……可能是张牛大叔回来添油加醋的说了些什么,这倒是弄得我……挺尴尬的……” “我不喜欢她……” 小凉声音幽幽传来,李祀挠挠脑袋傻笑。 不好接话…… 指着前面自己那个小屋子道:“到家了……” 听李祀这么说,本来有几分厌厌的小姑娘,脚步暗暗加快了几分,套着一双毛绒绒鞋子的小脚,很轻快的,踏进了院子。 然后很嫌弃的撇嘴,小声道:“好差劲……” 嘴里虽然这么说,可还是眨着琥珀一样的漂亮眼睛看着李祀拿草绳穿起来挂在房檐上的鱼干…… 觉得看样子就不会有桃源里的那种青藻鱼好吃…… “……” 院子里面还有骨头……柴禾…… 李祀跟上来,也不多言语,就任凭这小丫头四处打量。 然而可能是李祀他们弄出的声音不小,小小的屋子里脚步轻轻的走出来一个小小的女孩儿…… 一身干净但是很有年头的布衣,头发有些微的枯黄,一张小小的面巾挡住了脸,不过看起来气色倒是比前几日好很多。 自然是夏草。 李祀走后这几天,她每日都偷偷过来帮忙料理收拾一些杂事。 听到门外来人的声音,第一反映就是李祀回来了,所以挺像是一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出来看。 却刚刚好和往屋子里进的小凉走了个碰头 因为秋寒,所以小凉在庞统临走留下的衣物钱财小糕点里挑了一件带着红色小碎绣花的白底秋服换上, 本就是一身盎然仙气的丫头,此刻虽小小年纪,冻的微微泛红的颧骨皮肤,一头青丝散乱垂落…… 精致的五官眉眼在小夕阳下的院子里,有点桃花一样妖娆的意思。 夏草看的痴痴的,等到李祀笑着唤她名字才回神,却并没有理李祀,而且露出特别大的笑容,走近小凉,以童稚而惊艳中夹杂无限羡慕的语气赞叹道:“你好漂亮啊……” “……” 本来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小姑娘,看着夏草露出来的干净眼睛,和纯真笑。 竟然不知为何的,有些笨拙的模仿李祀那样伸出手去,揉了揉夏草的头发。 嘴角露出一个真正算是有暖度的笑意。 轻轻应道:“嗯……” 晚上,因为夏草留下来吃饭,李祀家里难得的热闹,李祀自然是在忙乎做饭,夏草很自觉的过来帮忙。 虽然夏草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漂亮的小·姐姐只是默默坐在远远的地方,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但是小孩子的世界能有多复杂,夏草很喜欢她,那就是觉得小凉是很好很好的。 所以一边给李祀搭手帮忙,一边都小声和小凉说话,所幸李祀的小屋子是真的小,所以即便夏草的声音小,小凉也能听得到。 但是小凉的回答,夏草却一点都听不懂了。 比如她和这个漂亮姐姐讲,乡里有游侠对抗为富不仁者,救助穷苦百姓,漂亮姐姐就冷淡的说什么“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似乎一点也不崇拜那个大英雄。 她转动着眼睛,一副很迷糊的样子,问一边的李祀道:“喂,杀猪的,你知道小·姐姐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李祀笑眯眯的捏起一块热乎乎的狍子肉塞进夏草嘴里道: “你可千万别和她说这些事情,你这位漂亮姐姐眼里,那些难以以她规矩掌控的游侠或者在野清高文人,在她意识里都是会捣乱的变量,都是讨厌鬼……” “哦……”夏草闷闷的应着……虽然李祀的话她也不懂,可是至少讨厌鬼三个字她是明白的。 所以很乖的不再说乡里那位游侠暴打富家子弟的事情…… 而本来闷闷的小凉,以软软的嗓子冲着夏草柔声道: “也不算太讨厌,不过你说的这些人毕竟太小家子气了,即便要做游侠,也得是荆轲那样才对得起自己这辈子……” “小丫头,姐姐告诉你哦,世上男子女子都好,不管为官为民为侠客为楚妓……其实都不打紧的,做什么也没什么,可是一定要对得起那气魄二字…… 要有大汉四百年山河,任我只手颠倒反复的大气……” “那么这人,这辈子不管做什么怎么都差不了的……” 夏草更加迷糊了,可是也不太好意思总对这个小姐姐说听不懂,就弱弱的瞅了李祀一眼。 正把鱼干炸着的李祀,一边拨弄鱼干,闻着油烟味道,一边说: “你不必懂,这都是乱世误人子弟的言论,学了就会变成坏孩子……” “哦……”夏草似懂非懂。 小凉皱眉道:“这是师父说的……” 李祀把新做好的菜交给夏草端过去,撸了撸滑下来的袖子,混不在意道: “那就当我这种俗人不懂水镜老先生的境界……”说罢指了指夏草蹲在一旁的小木盆道 “可是在我家,就要听我的话,吃饭前,先把手洗了……” 确实没什么能那得出手招待人的食物,只能说尽可能的把东西往上端,不管是肉,野菜,野果,蛋花汤。没有什么好东西,却是李祀能拿出的最丰盛的一桌子菜。 散发着热气和柴禾味道,小小的屋子里暖哄哄的。 小凉不去夹那些鱼肉,反而吃起来晾干的野菜颇有滋味,李祀看不过去,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凶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许挑食,不然长不高……” 小凉很生气的拍了一下桌子道: “我都高成这幽州的天了……” 李祀眼神嘲讽:“我还是这天底下唯一有机会成神仙的呢……” ———————— 乡中,刘玄德家中……子夜……刘备披着一件棉衣未眠,站在那棵桑树下等着。 高大的身子站的笔直,过膝的两臂抱胸合拢 脸上不急不躁,仿佛才兴致到了出来赏月一样,一点都看不出他等了多久。 而事实上,他已经等了两个时辰。 不过还好他不必再等下去,随着月移动到天心正中。 一片月华撒在桑树上,虽然深秋却仍茂盛如夏的枝叶之间,没有秋虫的嘈杂,只有一层在夜色下才细微可见的淡淡光晕。 在那个独立的,仿佛阴土的特殊空间中,夏德比起上次已经更加大变了模样。 胸口以下的部位,都从内部生长出无数的根须枝叶,盘曲折叠交错,像是一部分蛋壳样子把夏德的部分身子包住…… 已经开始改造并代替他身体的某些组织和器官发挥作用。 可是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痛苦,反而眼中有淡绿色的神采闪现,显然是神通法力都有了精进。 透过阴阳界限,望着站在树下安静等待的刘备,看着他命池之中那尾金红鲤鱼。 夏德突然发觉,天地造化之玄妙实在是难测 十年前送了自己一棵灵苗的孩子,如今已经是这般气度的青年,却又要送自己一场命格造化。 而十年前尚在腹中的骨肉,则就要成为自己成道路上必不可少的一环, “出于我身,还于我身,因果循环,由始及终,这就是,天道啊……” 夏德脸上出现深切的迷醉和崇拜神色,想起近日推演自己骨肉下落空明无碍,这就让他更加兴奋…… 缓缓对刘备言语一番夏草的下落所在,而后沉吟片刻道: “我们当初在踏马寨那群土匪里布置下的关系,可以用到了,最好是造成整个白村被土匪洗劫屠杀的假象,这样一个女娃的下落死活,也就没人去深究了……” “嗯……就是个草芥一般的东西,没人会在意这种事情吧……何苦……” 刘备一愣,然后自然的反驳道,倒不是说他会在乎白村那几十口贱命, 实在是和踏马寨那人结下一段交情不容易,就这样用掉,可不符合他的计划, 本是想慢慢用情义炖熬个几年,让他带着整个山寨的马匪都为自己所用…… 刘备的犹豫在夏德的意料之中,毕竟那人实在勇武到让他都惊诧的地步,但刘备这条狗也确实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叹息感慨了下,夏德开出了一个不容刘备拒绝的诱人条件 “玄德……若你将整个白村血洗,再将那个女娃给我活着带回来……我就给你不输踏马寨匪首张飞的武力,如何?” 这条件实在是优厚到天上去,刘备神色不定的考虑利弊得失后,还是咬牙答应下来。 等着刘备离去很久,夏德还在想着他命池中那一尾鲤鱼,实在是让他想一口吞下去…… 想到高兴处,夏德发出一阵如枭鸣的低笑声 “玄德啊玄德,你造孽越多,我夺你命格时所受的反噬就越少,你一个不懂命数玄妙的低等人类,也就只有给我做嫁衣的命……” ps:下一章叫做《张小爷的长矛锋利》我闪现了施海清,卫庄大叔,甚至是《我的团长》里那个混混弥龙,但是感觉都不对。至于一直很喜欢的新版三国里的张飞就更不对味道了。燕人张翼德,我还需要找感觉........大约是: “小爷我是燕人张翼德,他能给让我醉死的酒,老子就特么敢保他的命........你若侥幸不死,是爷手下留情”我再琢磨琢磨........今日无更 21.孩子,活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踏马寨,是图县周边最成气候的一股土匪,不知道是山寨位置占据天险,还是因为这里的父母官和匪徒沆瀣一气。 反正十多年来,死在刀口上的匪首多的数不清,他娘的比韭菜还不值钱,可是这批时不时就跑到富裕些村镇打劫杀人的匪徒,居然就一直滋润的活着,了不起就找个新的当家罢了。 可是在两年前,有个家中薄有资产的屠户,扛着一把大刀就冲上那被称为“石脊背”的险绝山道,最后不知怎地,就成了这踏马寨的新当家。? 而本来一二月就得因为死于内乱被乱刀分尸而更换的当家人,就再也没换过…… 倒是总有有小心思的喽啰,被砍死扔到山寨外面。” 吃完饭后,李祀和两个菇凉在坐在那里,每人捧着一个装着热水的杯子,围成一个小三角。 两个菇凉认真的听着李祀讲故事,而李祀也就把那些听着旁人讲来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给她们听。 不过显然两个丫头都不买账,小凉一下一下吹着有些烫的白水,夏草走神发愣。 “呃……不好听吗?” “嗯嗯嗯……”夏草点头,然后要求道: “还讲和拇指姑娘差不多的故事好不好……” 李祀应允点头,想了想后开口道: “那今天我来讲一个美人鱼的故事好了……” “……” “传说海中,有一座宫殿……里面住了七位公主,她们都是鱼尾人身……有漂亮的脸蛋,和长长的头发,以及最美的歌喉……” “哇……”夏草惊叹。 “他在瞎说,北海那群鲛人,都是落后的群居部落生活,以他们的智力和生产力,不足以产生王朝这种权力机构,哪来的什么公主” 夏草:“……” 李祀微恼:“还要不要听故事……” 小凉把脑袋一侧不理他,李祀呷了口水继续讲道: “,公主们只有满十五岁才可以到海上游玩。小人鱼公主日夜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小公主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她的第一个心愿就是和姐姐们一样游到海面,亲眼把外面的美丽风光看个够。 小人鱼急忙游出海面,尽情欣赏四周的景色。夜晚,她看一艘华丽的船停泊在海上。 船上灯火辉煌,乐声悠扬,真是令人神往。原来,船上正在举行盛大的晚宴来庆祝一位皇子的生日……” 小屋子里灯火昏暗,暖意融融,李祀的声线柔和,把一个伴随了无数男孩子女孩子童年入梦的故事娓娓道来。 ”人鱼公主暗自哭泣,因为天亮时她将要变成泡沫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姐姐们在海面上大声呼唤着她: ”妹妹!我们从女巫那儿求得了这把剑。 你只要把它刺进王子的胸膛,你就不会变成泡沫了” 夏草听的如痴如醉,神色紧张, 小凉心里觉得这破故事简直毫无逻辑可言……不过那转动的漂亮眼睛,和轻轻皱起的眉头,显然显示她听的也很认真。 夜色灯火下,给两个纯真无邪的姑娘讲一个有爱的故事,想着她们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会嫁给怎样一个男子,生下怎样一个孩子,那孩子眉眼间和她们会有多少相似。 会不会在午夜里,偶然在心底想起,有个小美人鱼……然后心里酸酸软软感慨怀念的把这个故事传下去…… 李祀突然觉得,自己正在做的这种事情,想想就很美好,不会比暗中发展自己,积蓄气数要差什么…… 李祀声音越发柔和,神色温暖的把整个故事结尾…… “太阳出来了……小美人鱼微笑着化成泡沫……在阳光下带着绚烂的色彩……她祝福着皇子……” 李祀的语气温暖而哀伤,让小凉想起了前天夜里李祀和她说起那些“好孩子”的时候,是那样的如出一辙。【←↘】 看着夏草眼眶红红的,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李祀笑容灿烂,因为他相信一个肯因为童话而哭泣的孩子,一定还没丢掉生命中最美好的善良和纯真…… 而让他高兴的是,小凉很笨拙的伸出手臂,笨笨的抱住夏草的小身子……声音很生涩的安慰道: “她是公主啊,我老师留下的古籍里有只言片语记载,这些都是有大气数的身份,会变成鬼神继续好好活着的……” 哭着的夏草,可怜兮兮的从小凉手臂里钻出小脑袋问道:“真的吗?” 后者笃定点头,然后思量片刻之后,小声补充道: ”等我有时间,就给北海孔融修书一封,让他为那些鲛人提供些保护吧……也怪可怜的……” 孔明先生一点都想不起她收集了满满一坛子鲛人精血的事情…… 只是紧紧抱着夏草安慰,李祀看着这两个丫头,心情愉快。 “当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温暖的拥抱更好了……而且,小凉对这个世界和世人,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疏离和冷漠” 李祀如是想到,然后看着天色已经很晚了,就柔声嘱咐道: “你们两个该睡了,我去和夏姨说一声,你今天就留下来陪着小凉吧,不然她一个人不习惯……” 李祀看着夏草一个劲点头,小凉眼神愉快,就一边说话一边出门。而等到他出去后,两个小丫头笑嘻嘻的对视一眼,很高兴的样子。 李祀走的快,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是想象中的两个人盖着被子乖乖睡觉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两个小女孩儿把自己包裹在小凉带来的一床大花锦被里,只露出小脚丫儿和脑袋,很亲昵的数着被子上的花。 “这都多晚了……两个小孩儿不睡觉就会被狼吃……赶紧?睡觉……” 小凉幽幽瞥过一个:“你当我是谁……”的傲气眼神…… 然后继续和夏草说什么以后她坐了江山,就把半个江南的花都赐给她…… 李祀苦着脸咧嘴腹诽: “名如大日照汗青的诸葛孔明……居然也……” 李祀很愤怒的看着两个似乎能聊整夜的姑娘,直接吹了灯。 霸气训斥道:“赶紧给我睡觉……” 话音还未落,那边就轻轻传来小凉的清雅声音,她对夏草说道 “天下几年内,就会大乱的,等我起兵把古骊山那边占了,挖了嬴政的墓,我们再去玩,那里面的灯,听说都是几百年长明的……” 夏草非常兴奋的应道:“嗯……” 站在黑夜中的李祀,只觉得今晚的吐纳还得耽搁一会儿,自己已经被气的气血有些不畅通了…… ……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李祀依然是练刀三百下,吐纳一时辰,就像是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子,并没有因为才回家就有懈怠。 他也确实发现,杀了那只白虎之后,给自己带来的好处超乎想象的…… 虽然那三滴青色液态气运,不能够立即吸收,可是就像是武馆的三位老师傅一样,命池中的纯白气运流淌穿过去,都会一点点变的凝炼几分。 李祀此刻的气运之强盛,就是执掌三四个百人村也足够了,若是此刻提出担任白村村长,显然那些阻力非议都会消失,而气运总不会凭空而来,它一定是有所依托,比如官员的气运增加,那一定是以官位权力作为这部分增加气运的载体。 而李祀这几百人气运的载体,大约就是和庞统的交情,以及自己救了邻村二十几个猎户产生的威望和感激,这都是能抵消李祀未来晋升阻力的东西…… 正想着,就觉得命池之中的气运气流一动,这是某种征兆,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坏事,李祀也借机观看命池,本来巴掌大的命池边界已经由于气运的满溢而变得有些模糊虚化……这显然是命池要扩增了。 而其中的纯白气运流,也不再是开始时候那般的灰白寻常,而是有几分漂亮的白色云色 不过若是细细观看,里面约莫有八分之一的气运和其他气运隔阂,独立成结…… 这就是和那宋娘子的誓约未践的结果,本来是占了李祀气运的一大半,而这时却只是小小一部分。可想而知李祀这几天的增长。 不过若非有宋娘子助他增长的那半村气数,李祀也许也未必能在机缘下就对了庞统的眼…… 冥冥中的因果李祀不打算赖账,那庙还是要给她修的…… 李祀正盘算着,就看到张牛略显局促的进门来,很是愧疚尴尬的的瞅着院里的李祀,也不说话,李祀一愣,招呼道: ”大叔,您来了,什么事?” 平日进山没少理直气壮指使李祀的汉子,搓了搓手,把心一横的上前,把吴三给自己的银子,连带着李祀那份一起塞到李祀手里,涨红着脸道: “大叔对不起你,多余的话我也没脸说了,昧着良心贪了你的钱…还被你救了性命…唉,说起来真是没脸……” 不给李祀反驳的时间,把钱塞到李祀手里,然后放下自己的挑子道: “听你家来了个小姑娘,这是周家妹子送来的她一个寡妇不好登门,还有这是老太爷托我给你带的鸡蛋,别屈了人家姑娘,这是周老爹自家的咸菜……说是给那姑娘尝个鲜,大叔手里也没啥好东西,就给你带了几只兔子,所幸肥肉些……嘿,就这样,大叔走了……” 张牛把话说出来,仿佛松了口气,语气也豪爽很多。办事痛快起身就要走。 李祀忙叫住,赶上去把那几锭银子塞回去,笑道: “大叔,银子是你卖命挣的,差点就死在那深山老林里,这钱我要是拿了,亏心,况且您是多厚道的人,这些年村里谁不清楚,我一个七八岁就孤了的孩子,能滋润活到今天又受了您多少照顾,更清楚。 您家小哥儿出去拼前程,哪里不需要打点的,您当爹的自然也是实在没法子。 要是还觉得我这孩子人过得去,就把钱拿回去,没有记仇的说法,您要是心里不痛快,顶多让我张婶哪天做顿好的,我陪大叔喝酒……” 瞅着李祀那笑眯眯一点不做假的笑容,张牛这个辛酸汉子,牢牢握着李祀的手,好半晌才松开,然后拍了拍他肩膀,没说什么的出门离去。 “活着都不容易啊……”李祀微微叹了口气 ------- 下章出张飞,帅帅哒.......求收藏!我需要收藏! 22.张小爷的长矛锋利(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秋风肃杀,百虫尽将死绝,未剿绝的青蝇飞蚊子,尽是余孽。 踏马寨在青郡图县踏马山上,最为人所知的道路就是一道长约八百米的狭窄空中石路。 因为如同瘦骨嶙峋者的弯曲脊梁,所以叫做石脊背,因为这算是天险,所以仿佛有了这大军难以通过的石道,踏马寨土匪的脊梁也硬了些。 至少喝酒吃肉睡水灵娘们儿时候,不那么担心突然官府围剿的兵杀进来。 而幸运的是,这地界贫瘠,那些官老爷也嫌弃没有油水可捞取,每几个月就拿一颗踏马寨首领的脑袋作为筹码和上头邀功,以期待早点离开这地方…… 只要定期给了人头,那些官老爷也不乐意大动干戈。这算是双方都有的小默契。 而这默契维持了多少年不知道,被打破确实就是这两年的事儿…… 踏马寨号称三百悍匪,其实抛去乱七八糟的喽啰,真正像是幽州大老爷们一样能扛敢拼的也就不到两百。 而两年前,被这一任当家,独力杀去五十个 …… 如今在整个青郡都有老多说书人在传颂这个霸气事,而山寨的土匪说起这事,也没有几个有怨气的,都是拍着胸脯佩服…… 而这个挺传奇的家伙,此刻正躺在那条八百米石脊背中间。 一身黑色毛皮大敞,沾染的油渍酒渍成花成片,他也不在乎,枕着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大黄泥坛子,往嘴里倒酒。 很有种鲸吞的豪气,酒水洒在脸上,把头发弄湿,或者迷了眼睛,他也就不在意的抹一把。 没多久,那个装了十几斤酒的大坛就被他喝光,随手一抛,就从极其高的悬道上掉下去炸碎。 “他娘的,这就是附近八百里最烈的酒?醉不了人啊……” 那人眯着眼唔哝着,大是不满。 而这个时候,手下的喽啰冲忙赶过来 “大当家,养禾乡刘玄德来访……” “哦?” 躺在那里的男子睁开眼,略感惊喜,这位刘玄德和他算是颇有交情,而且不知为何,每每见他,心里就觉得亲近, 不过他这里崎岖难行,两人虽关系不错,倒也少见。 “哈哈…稀客…” 爽朗笑了声,翻身起来,整个人如同猿猴一样敏捷,可是那宽阔的脊背,发达的肌肉还有那接近两米的身材,都让他看上去像是只黑熊巨兽。 不过那张脸,虽然怎么都和俊秀不沾边,却别走一番青年的朝气魅力。 许是因此,他强抢回来的三四个民女,就是性子最烈的,不到一个月也都乖顺如绵羊了 在他而言,女人这东西实在是无趣,即便是新抢上山的,也就只能新鲜个一二月而已。 远远比不得烈酒和烈马让他痴迷。 如今没有他满意的烈酒,所幸来了一个他认为足够陪他喝酒的朋友。 所以这披着一身黑色大氅的男子,到了待客的厅中,见到等在那里的刘备。 脸上满是热情的笑容,那一双眼睛热烈而霸气, 这种霸气让他可以不畏惧生死,单人搏杀五十悍匪。也可以一天一夜喝下一缸的酒,身子却不出毛病…… 干脆的往虎皮大椅子上一坐,没什么过多的寒暄,只是吩咐旁边侍立的弟兄上酒。 然后直接开口:“玄德有事就说……” 刘备不是第一次见他,可是每次都对他这种干净利落的霸气直爽欣赏无比。 也不客气的直言:“来找你杀人…屠村…” “哈哈哈,小气了些,若是要我屠城,我一定再给你加一大坛子酒……” 那男人看起来神色未变的拿过海碗,一饮而尽,等到刘备把话说完。 一双虎目中绽放出浓烈的光彩,这等豪气,令刘备有些侧目。 “好,相识三年,你刘玄德第一次和我开口, 我便帮你杀人…… 不过我的酒你要备好” “这个自然,都是最烈的好酒,你张翼德要的酒,当然是最烈的……” “就冲这句话,就值得一百坛……” …… 此时,白村的村民还不知道有一场危机迫近 几家几户的开始下田收地,王家那几位瞅着老村长家那几亩肥沃好田,想着等到老村长去了,自己老爹当上村长,这些好田就要画到自家,凭着自己家这几位身强体壮的兄弟,收成一定不错,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李祀一个小孩子,自然是没田,所以也就不去参与那家家户户忙收割的活计,给小凉做好饭后,就独自出门,直奔宋娘子那座小庙 因为有因果气运相连牵引,李祀冥冥中感觉到那阴物相找。 以李祀如今的修为,隔着几百步,就能看到那庙中氤氲的白色气运。 不过说来奇怪,却再没有往日对鬼神的敬畏 而等到行进庙中,不必等李祀说话,那泥塑神像就浅浅发光,主动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还请上者屈尊入阴土一叙……” 言语间明显恭敬客气,虽然不过十几日后,二者位份已然高低倒转,那阴神也必须对李祀这种浑身白气护佑的小贵人礼敬。 李祀也不和一只异类阴神做什么人情客套 只是微微颔首应了,自有几分气度。 然后就和那泥塑对坐,吐息冥想,不知觉间就进去物忘心境,虽然肉身还留在破庙之中,整个人的神意却化入阴土走一遭。 还是那个香火化成的庙宇,从些微缝隙还能见大日悬天,唯一不同的是,李祀周身已经有淡淡的云白色雾气流转,淡淡的,却是格位的证明,在纯白之气前,都算不得入格,而等到聚了纯白气,百人运,或者百万家财,则是一般小鬼神都要礼敬,不可随意侵扰。 这让宋娘子看着这个面容俊秀,周身白气飘逸的少年,一时也感慨万千,她在亡夫后守节十年,又得朝廷正统之封,又在这庙损毁前受了数年香火供奉,居然还比不得眼前这人十天突飞猛进,真不知是何等机缘。 再念及此人草民白身时候,便是有那等摧毁阴土建筑的神通手段,心下更是敬畏。 不敢端着身为阴神的架子,现了阴神女身,冲着李祀礼拜了。 “恭喜贵人新晋初格……” 李祀笑笑应:“还要多谢宋娘子助我……小小白运,不值一提……” 这倒也不是李祀谦虚,而是他的目标本就是在几年内打造出千人左右,有中上等战力的私人部队,这区区白运,虽然得来确实费了周折,可是距离李祀迈出第一步还差的太远。 ”妾身原不敢叨扰,可今日查天机因果,因为与此地息息相关,故而侥幸推测出一二,此村恐有大灾祸……而贵人与妾身皆与此地息息相关,这白村不容有失……” 李祀闻言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平静问道:“哦?竟然是如此严重?不知宋娘子是否知道此灾难如何而来?” 看着李祀突然听闻,可面上毫不惊讶,宋娘子更加认定李祀的不简单。加上此时也确实不是隐瞒的时候。 于是吞吞吐吐把事情说了: 本来她发现夏草是那种亲和阴神的体质后,就走了窃占其身反转两年阳世寻求机缘的想法,可是苦于自己格位未到,有怕到口的肉丢了。 就想着蛊惑夏草,把她圈禁在身边,却不想被李祀搅局,宋娘子只能屏蔽气机,不让夏草被周围地域的阴神发觉。 否则以她这等末位小生灵,根本就守不住这等女娃,可是没成想,上次帮李祀凭空增运后,受到紫日烧灼,伤害超过预料,竟然泄露出夏草的气息,而且真是万中无一的倒霉,就那般淡的气机,偏偏像是有人在那时有意推演一样,恰巧捕捉到…… 宋娘子脸上有几分人性化的惶恐,声音语调古怪,可是那恐惧是做不得假的 “那位盯上白村的……按照阴神来说,得有纯红气数了……”至此,最难熬的开局终于熬过去了,以后就是有大纲的顺畅情节了。 我需要收藏,每多1收藏,加更100字,一比一百哦........ 23.张小爷的铁矛锋利(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红位鬼神,听到这话,李祀也十分凝重,从位份讲是可以与一个大县县令平起平坐的运数。 甚至可以说,若是此刻有一个县令要算计对付白村,李祀反倒安心些,可若对方是鬼神,那种暗箭难防的莫测神通确实让人头疼。 按照宋娘子的话来看,这鬼神的目标肯定是夏草, 毕竟“返还阳世两年”这种功效,对于阴神练气一道算是初窥门径的李祀,还是能明白是何等的诱人的, 对于任何一只黄位以下的阴神,都是不择手段都要弄到瑰宝。 可是麻烦就麻烦在, 这只是宋娘子冥冥中的危险预判,对方会以何等方式,什么时间动手,皆茫然无知。 不过心里有了防范戒备,总还是聊胜于无的。 和宋娘子表明自己清楚情况后,李祀强把这些忧虑烦恼压下去。 笑道: “在这里还要恭喜宋娘子,等在下晋升此村长位后,你的庙宇也是重修可待,到时在下不光要带全村村民上香,更要通知邻村一起热闹些香火,毕竟我当日可是承诺了要让娘子你配享一乡香火,自然不会食言而肥……” “妾身多谢小官人……” 宋娘子闻言也不禁一喜,以如今二者气数差距,李祀就算是反悔,她也莫可奈何,顶多是让对方受到些誓约反噬,但是也远远算不上伤筋动骨。 李祀此刻明确表示还愿意践行当日承诺,自然让她安心,所以盈盈施了半礼,言笑晏晏的,那阴神女身看起来也有些窈窕温婉。 李祀拱手道:“在下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真有此难,还望各拼全力精诚合作,此劫过后,自然大好前程……” 看着宋娘子郑重应承,神色并不做伪,李祀总算稍稍安心。再寒暄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那阴土神念化作一缕缕气机,还转阳世而去。 阳世庙中李祀睁眼,起身不急着冲忙离去,而是像上次来时一样,又燃了几柱香贡上。 冲着那泥塑小小开了个玩笑道: “上次在下无理,那一刀不知毁了香火积累几何,且容我一柱香,一柱香的慢慢奉还,日久见人心就是……” 阴土之中的庙宇,宋娘子感受着那新进的稀薄香火,看着那位白气充盈,还有心思玩笑的沉静少年,在心中暗暗打消了避难而逃的心思。 这偌大家业她可是好不容易积攒下的,若是此刻舍庙而逃,也得不偿失,倒不如就和这莫测的少年同舟共度一次。 李祀在宋娘子前虽是轻松,可是计算着出了她查看范围后,脸上也浮现出浅浅的阴郁表情。 不过倒不是很浓烈,若是阴神作祟,以自己现在的底牌即便对方是一只红位鬼神,李祀也觉得可以击杀,不过好不容易积攒下的这点家底就要挥霍一空了。 而按照宋娘子所言,这次是至少波及一村的大事,李祀并不觉得这是杀灭幕后阴神就能避免的简单事情。若是找老太爷商量,却又太荒谬了些,所谓神鬼之论,于凡人终究虚妄。 一边思量着如何解决,一边往回家去,等到踏入小院,却满目整洁。 无论是堆在角落的几个烧开水料理牲畜的大木桶,还是那些堆放的角料柴禾,都被搬运的无影无踪,整个院子被扫过,虽然说不得点尘不染,但终究算是一派净洁。 李祀一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快步进去,到了屋子里,那小小的屋子也是洁净非常。 不过看着那些微微湿润的水渍,就知道才打扫没多长时间。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一个小茅屋,根本就藏不住人,李祀转了转视角,就看到夏草和小凉这两个始作俑者,对坐笑眯眯的伸出两只手在对拍玩闹。 看着李祀疑惑望过来,小草甜甜笑着道:“我们是田螺姑娘啊……” 李祀:“……” 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诡异神色,望着小凉问:“你……乐意和她一个小丫头玩这种事情?” 小凉挑了挑如烟波一样的秀雅眉头,然后在极快的时间变脸,委委屈屈的问道: “李祀哥哥为什么不给小凉讲这个田螺姑娘的故事……” 夏草听着这位小伙伴的语气,顿时觉得心疼的不得了,赶紧哄着,然后陪着小凉一起怒视李祀。 李祀无奈的对夏草道:“你先出去下,我和你小凉姐姐有事要说……” 夏草终究是个懂事孩子,听李祀说的认真,也不任性胡闹,乖乖应了一声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两人,小凉还是委屈样子,李祀却没有心思陪她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了。 直接开口询问:“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什么势力或者情境能造成白村整个村子灭亡……”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问我咯?”小丫头完全不屑回答。 “好好好,不问你,反正不管你信是不信,现在有一股能屠村的人马,九成是冲着夏草来的,反正她小凉姐姐也不心疼……那就让他们把夏草抓走好了” 李祀作势就要推门出去,然后就听见后面一声冷笑: “我要是愿意,随便什么法子,都护得住她们俩孤儿寡母,赐一生平安富贵…… 反倒是你所言不虚,那么你在这村里苦心经营的人脉,就要毁于一旦了,以后再想找个周围人都顺着你的地界安心过日子,也是不容易,所以愁的烦的都是你…… 来我这里讨要个主意也是寻常,可是李祀,你这么一副哄骗五岁孩子的白痴语气作态,是给我看咯?或者是在这村里被宠的久了,竟是不知道自己的分量了……” 李祀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出这姑娘清冷神色中的嘲讽,一个不肯承认自己是卧龙的诸葛孔明,也依旧是诸葛孔明。 李祀就算是一脸谄媚恭敬的向她求个富贵,要个主意,甚至是跪下要一条青云之路,都不丢人。 李祀作为穿越者,太知道后世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面对着浩瀚青史,都以李祀身后这小女孩的门下走狗自居,并引以为荣。 可是在李祀印象里,他宁愿她永远是那个萌萌的,楚楚可怜的怪脾气小姑娘,所以心底一股执拗让他不想回头后低头,不想捅破两人都心知肚明的那层身份窗户纸。 于是他不回头的训道: “这屋子收拾的确实挺干净的,可是我院子里多少东西都是有用的,下次不许再瞎给我放,不然到了用时,找都不容易……下次再带着夏草胡闹,我就打你屁股了……” 言罢,李祀抬脚迈出去,小凉在屋子里隐约是能听见他在教训夏草…… 看着李祀那挺拔清绝的背影迈过门槛,小丫头不再是那清冷彻骨的淡薄神色, 脸上有些小矫情的起身,迈着小步子,把李祀很早就起来熬好,此刻正暖暖软软的白粥盛了一小碗,拿在手里捧着。静静发呆 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噗呲一笑,然后无奈的嘟嘟嘴,小声自言自语 “喏……这次算你及格了……可是你对小凉的态度也太凶了,还威胁我…… 要不是这白粥煮的好,我才不要帮你呢……” 想到李祀刚才那言语,小姑娘白皙的脸蛋儿上浅浅一红,轻声道:“连我都敢打……居然就解决不掉这点小事......大不了,来千万人,杀千万人就是……多简单……” 一个从小在一个仙境桃源长大,被新老两辈奇绝男子教育长大的懵懂小女孩,两只白白小手捧着李祀家里唯一一个小青瓷碗,慢慢咽下去一碗白粥,很暖胃的。 ¥%……&*( 踏马寨,刘玄德回乡后,再七个时辰,有人出寨子,一队乃五十名气焰彪悍的大土匪。 按照自己当家的命令,是要去白村附近的几个村子洗劫加杀人,毕竟秋收时节,寨子里一要粮食二要钱财,更不能缺了大寒天里暖床的娘们儿,所以这五十几个汉子眼里都带着兴奋的光彩,想起接下来的杀人放火,浑身都觉得舒坦。 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擅动分毫,就五十人恭敬且安静的在石头脊背上等着。 直到一个身高两米,气势奇伟的男人,披着那一身他从一只大黑熊身上徒手活扒下来的皮, 一手拎着一个巨大酒坛,一手拖着背后一杆丈八铁矛,一开始慢慢踱步,似醉非醉的摇晃。 走了十几步后,速度加快,再二十几步,速度更增,到了那石脊背八百米的最后五十米,这提酒拖铁矛的男人,这短时间的速度,竟然不比山寨里的好马慢。 铁矛和突兀碎石摩擦出的声音,由于速度太快,竟然尖锐的爆鸣声都有。 看着那汉子一人独行,奔向一条和他们不同方向的路。 这群就知道杀人吃肉的粗人,由衷叹服, 只有他们踏马寨的大当家,才敢以一人战一村百人……气吞万里如虎。 ———————————— 下一章在写,不过写完得明天了......吹牛逼要不得,我这段真不敢写快. 24 张小爷的铁矛锋利(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李祀说了夏草几句,她和李祀混的极其熟,皱着小眉头,一字一句的吧那些杂货都被放在哪里交代清楚,然后抱怨了一句: “杀猪的,你平日自己住着脏兮兮些也就算了,可是小凉姐姐一看就是爱干净的,怎么受得了……”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 听夏草那一本正经的声音,李祀笑着要打。 小丫头笑着避过去,踩着步子出门,冲着李祀招手再见。 李祀注目凝神,觉得还是要和老太爷商量一下,毕竟他老人家才是这村子的主心骨。 于是冲着屋里招呼道:“小凉,我出去一下,尽快回来,你乖乖看家……” 没有回应,李祀也不在意。 一边思量着怎么能说服老太爷,一边出门,其实他还算庆幸和那老人关系自来捻熟,否则换成别的孩子去说这话,少不得被当做胡闹发疯。 小凉吃了一碗粥之后,觉得周家老爹婆娘腌制的咸菜就着这白粥吃起来很不错,在小小的屋子里踱步片刻。 找了件外披的袍子,把那一身小裙子换成利落的马服,走到院子中拴马的地方,伸手拍了拍那一匹壮马,它是鲜卑上次和幽州交易马匹的时候,那使者感激促成此事的孔明,特意送来的…… 就要上马而走,却顿了一下,拎着一根木棍,在院子的泥土地上划着。给李祀留了一句话。 “日午之前回来,记得中午要做煎鸡蛋……” 做完这件事,小凉才放心的扔掉木棍拍拍手上马。】 说来也奇怪,如此性烈的一匹马,却仿佛知道它背上的人怕啥一样,一点都不敢飞奔,只刚刚好以小凉不怕的速度走着。她都不必去碰缰绳,稳妥的很。 小丫头也不管它速度如何,只是没隔一会儿才勒缰导一下方向,其余时间也就任它慢悠悠的走,她则拿出胡萝卜来慢慢的啃。吃的很慢很慢,倒像是她拿剔透的小白牙去磨胡萝卜一样。 等到胡萝卜啃了一根半,那骏马终于托着她到了附近村郊的某处。 四下无人,黄草稀疏,土地干硬,落叶混黄 小凉拿出一枚发黄发润的骨质哨子,鼓着腮子吹起来。 “吁吁……” 因为这哨子构造独特,所以声音悠长,绕转不绝,声传千米。 不多时,远处有马奔来……片刻到了近前。 只一匹马,马上的人倒是特殊,一个古稀年纪的老人,一头银发雪色,还不到肩膀,一身戎装贴在他精瘦的身子上显得很干练。 腰间一柄半个手臂长短的刀子,看着吞口磨的发亮,很显然有些年头,是陪着这老人浴血过的。 老人迅速下马跪地,姿势利落标准,就算是跪着,也有军人的肃杀气息。 小凉笑笑道: “一恍然,就是多少年了,当年陪着师父远走匈奴的幽十八骑,就只剩下排行第十三的你还活着,真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师父死前把你留给了我,真不知道是你的幸运还是不幸……” “但是至少,若胖叔叔是你的新主人,肯定尊敬惶恐的,不会让你一个前辈老人家跪在寒风中这么久……” “不过,他肯定也不会让你死前有提刀杀到匈奴单于,或者乌桓头领面前的那一天……” “所以,终究你还是幸运的……” 老人以一个规矩姿势单膝跪地,一言不发,不动如山……面对着这个喜怒无常的新主人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不过听到最后这句话,衰朽的脸上,那双眼睛里还是有藏不住的炙热。 作为大汉军人,或许不懂诡谲政局,不知百姓疾苦,不管谁权倾天下。 但是阴山以南的大汉边境,凉并幽三州,数千里兵锋长线。 几十万军人,哪个不知冬夜铁衣寒,明月照边城,哪个不是到死都想着往更北的地方, 多出一刀,多射一箭,多砍蛮夷一头颅。 四十多面前,他就已经不卸甲,却远离了边塞,可是多少夜都铁马杀声入梦来。 年过古稀的老人,埋头更低,声音决绝。 “十三,敢为主人死战……” “你在我来这地界之前,就已经被我先行安排过来了,逗留了整整四个月,有什么趣事儿,不妨说来听听……” 孔明弯腰捡起一片青黄叶子,拇指食指捻着叶梗转动。 “主人所在之地,青郡图县管辖,附近无人在意的几个破落村子……按照官府规定,是归属养禾乡…而这养禾乡,在图县西北………” 那个几十年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幽十三的老人,在接下来事无巨细从地理位置到官员势力,再到经济情况,都极其系统条理的介绍一遍。 当年他还跟着水镜先生的时候,就曾以大豪马商的身份来往于匈奴和并州一年,结交那些三四流权贵,笼络各个阶层的人手。 他就将整个匈奴各部旁支末节的复杂关系,风土人情,甚至还有那个首领家姬妾的肥瘦,做成了一份长达七十万字的奏报。 这位新主人给他四个月,收集情报的范围才不到五分之一的幽州,实在是容易的很。 但是他却没有半点得意或者邀功的心思,只是在孔明沉思的时候,僭越的抬头望了望这个新主上。 记得她当年接收自己情报网络和性命的时候,才刚十岁。 孔明察觉到这老人的目光,平静的道 “按照你的情报推演,大约两年,决定黄巾成败的一场大战,就要在幽州开始,到时候你做先锋, 至于那些黄巾兵马,你是乐意杀掉或者收编作为你几年后北击匈奴的炮灰都随意… 还是当年那句话,你若是到了80岁,还扛的动刀,…我就让你砍下整个匈奴嫡系王族的头……” “但是,现在我想知道,幽十三可还能战?” “愿为主人死战……” 声音是人老了之后都有的嘶哑。 却带着十分的信心。 “哦……那……你刚才说,这附近有伙土匪要下山杀人,我不许他们有人进白村一步……” 小凉看似无意的随口一说,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小扭捏。 而幽十三并没有半点察觉,只是推出牛皮刀鞘,一把雪亮的刀锋平举胸前,沉声道:“诺……” 然后就要等着主人的话告退的幽十三,听到主人说道 “两年之后,刘虞就不太适合当这幽州的主人了……公孙瓒当初不给我白马,本就是必死的下场……那么你觉得幽州的新主人,谁比较合适……” “十三惶恐……不敢妄测上意……” “你说……是不是要年轻些,最好……呃…咳…” 小凉想了想李祀的年纪,小声咳嗽了一下,补充道:“最好是……十三四岁的……” “全凭主上独断……” “嘿嘿……” 不敢再抬头的幽十三,只听到主人诡异的轻笑,却无缘见识到一个小丫头胡言乱语后的小尴尬。 小凉沉吟片刻,补救一般道: “我就是随口说说……” 幽十三习惯性的沉默。 但是小凉还是觉得越发尴尬了,所以赶紧转移话题道 “董卓身边那人,你密切盯着就是,关于那人的情况,不必每次都回报了,不过若是有独离并州而过幽州的时候,记得截杀,重伤而不死的截杀,就是死上千的西凉铁骑也没事……懂吗?” 孔明低头看着精致白皙的手掌上躺着那枚青黄色,脉络粗糙的秋叶子。 “懂,截杀那人的,一定是西凉铁骑……” 幽十三恭敬应道。 孔明挥手表示他可以退了,小半时辰长跪的老人才起身上马。 一骑飞过,落叶踏碎。 把一个小小的女孩甩的远远的,大平地上,远处拉成一线。 然后她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小脸微红:“我就是说说说的……” 25.张小爷的铁矛锋利(四)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对方有多少人?” “不知……” “对方什么时间动手?” “不知……” “对方是什么身份?” “不知……” ”那对方总得为点什么?” “不能说……” 孟修老太爷家中,李祀面不改色的与盘腿坐在土炕上抽烟袋的老爷子对答。】 之前他已经试着无数种方法说服对方。 然后就看着披着身薄棉衣的干瘦老头,把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了几下。 “这话怎么说的?鬼神示警?” “对,鬼神示警……” 老头蔫巴巴的扫了眼李祀,同样蔫巴巴的语气问道: “就因为你做了个梦,就要让全村一百多人,拖家带口的,不惜误了秋收,跟你远逃几百里进山?” “您还是不信……”对方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子不语,怪力乱神……虽说我没读出什么名堂,可是总该对得起读过的那些书……否则我读书的那大半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呵……”李祀心情不明的笑了下 和盘托出都未有人肯信,其中苦涩无奈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而对面的老爷子似乎被李祀勾起了说话的瘾头,竟是拉着他话起了家常…… “听村里人说,这回出去,带回来一个小女娃?周家汉子和我说是神仙一样标致的闺女… 但是女子嘛,外相看看也就算了,最主要还是心好,能过日子,而且你既然想读书,最好还是得找个读书人家的……” “这女娃什么家世,读过书识字没有……” “呃,呵呵呵……您见笑了……”李祀尴尬笑道 “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您让张牛叔带去的鸡蛋,她倒是很喜欢吃……” “嘿,这不是挺好的,咱们这头娶媳妇早,再等个一两年,一过门儿,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别一天天寻思那些个鬼啊神的……” 李祀木然点头,然后回神,郑重对着那老人道: “老太爷这事关重大,您不肯信我一个孩子几句话是应当的。 但是就冲着我和您多年的情分,我实打实说一句,这村子必定有大难,您若是有法子,还请千万补救一二……” “唉……” 仔仔细细打量这个被自己当半个孙子的孩子,却只见他眼神清澈,一点不做假 老爷子长长叹息一声,敲打着烟袋道: “我也就只能倚老卖老的,让村里老幼先把村后大窖收拾出来,先集中起来,一有事就到里躲着,至于会耽误秋收的大事,就算我撇了这张八十年老脸不要,也万万没那个分量……” 李祀深深一拜,温声道:“若是无事,小子自然会对村里所有人认罪,万万没有连累您的说法,若是不幸言中,李祀自然头一个挡在村外……” …… 踏马寨土匪出山,这动静不算小的。 类似这种大规模出动,年年都有几次。 有“熬冬”与“消暑”两个说法,但是本质都没啥区别,乡县士绅地主牵头花钱消灭灾,他们占七成,其余百姓按照家中人头数分摊三成 再在贫家小户里抢几个娘们儿回去。 与土匪求财求安两得其所。 至于其中有多少跑到官老爷手里,那就是没人知道的事情了。 养寇自重,当然也养寇自肥。 可是这次来熬冬的土匪,居然没奔着图县几个富裕乡打秋风,而是据哨子禀报,大队的人马往养禾乡去了…… 这让一众士绅松了口气后,则疑惑起来,然后就自寻烦恼的担忧了。 图县其余几乡,钱财粮食比养禾乡多,就是女人也比养禾乡漂亮,这伙天杀的土匪跑到那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有什么图谋? 这问题不止是其余乡内人在想,就是那群大匪自己也不明白。 五十个土匪,个个扛刀带棒的,分出一拨人牵马赶车,不过只有十余匹马,三四辆车。 这就意味着这次的收获只有三四辆车的粮食和称不上多的财物,以及十几个姿色未知的女人…… 这群自认为是豪气大野龙蛇的爷们自己都觉得小家子气。 自从跟了这位新当家后,他们踏马寨大有一副俯视其余山头儿的傲气,自认是土匪中的豪杰,贼人中的正统。 一个个都他娘的是,“大当家老大,老子第二”的做派,养禾乡这种地方本就不算富裕,而今天他们来的这地界更是穷乡僻壤 对于他们这些抢惯了大户的人来说,还真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 不过还好大当家的话说的霸气,屠村。 养禾乡东面,有四个小村“乌草白鹿”除去他们那位首领亲自往白村而去。 这队五十土匪,其中一队有十七八人,正是往鹿村而走。 地僻而远,约莫还有小半日路程。 一个混混样的瘦子,拽了根草放在嘴里嚼着,装模作样手撘着凉蓬望了望。 对着领头汉子谄媚问道:“抢了的娘们儿,能不能要我先挑……” 那唯一一个坐在马头上的独眼汉子,瞅着那张凑上来的脸,咳了口黄色粘痰吐过去,刚好唾在那混混脸上…… “滚你娘的…你个二杆子…能不能有些出息” “哈哈哈……” 引的其余土匪大声笑……还有的抻着嗓子嘲弄道; “二杆子,你要是先挑个水灵的,晚上哥哥我送你顶帽子……” 那瘦子似乎习惯了一样,也不见有什么血性恼怒,只是傻呵呵的陪着笑脸。 哪有那么多书里说的好汉义气,替天行道和劫富济贫,更多的还是那些怕死没本事的人,在这乱世中被逼落草,然后像孙子一样活。 但总算不必死了…… 比起活活饿死的弟妹,二杆子也是能吃饱有女人的人…… 见识过家乡的灾年, 为了养活孩子,有个当年被村里不少后生心里暗暗喜欢的女子,哭着忍着做了暗门子女人…… 当年被村头无赖言语调侃几句都能气哭的干净女子, 也能让邻村最恶心的癞子,拎着一小袋子偷抢来的米,就可以腆着笑进出门里,一呆一夜…… 然后还得被那个不争气的丈夫打骂侮辱。 有当爹的剜肉炖了,说是狗肉喂给儿子吃 二杆子觉得这一口粘痰就是咽了,也不是太丢人的事情。 他笑着,并不作假,因为真心知足。 还能够一点没有怨气的凑上去,继续听着带头的讲些大当家的彪悍故事。 “当初刘八刀,霸道不霸道,往那一立,甭管大盗小贼,都得称一声刘八爷, 然后遇到我们当家,还惯出毛病来了,带着二十多个人,就和咱当家的硬顶…… 嚯嚯,然后怎么着,他老人家那杆丈八铁矛就那么一甩……” “就把七八个汉子抽的骨断筋折……倒地哀嚎” “那刘八刀当时就怂了,可他仍旧嘴硬,咱当家的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把那铁矛一掷,就贯穿了五十步外一棵大柳……” “十多个汉子啊,费了吃奶力气,硬是没拔出来……” “他老人家不言不语的过去,就那么稍稍的用了一丢丢力气,搭在那铁矛上一转,那大柳拦腰被扭折,枝干叶子飞了一地……” “嘿,猛不猛,那一杆铁矛,二百斤呢……玩起来比咱拎着根棍子都轻松……” (作者注:饮水机的满桶水,重量约40斤,可以试想五桶水串起来……) “他老人家,那就是天上的神仙啊……” …… 道上,一人拖矛提酒奔跑,速度微胜快马。 如疯似醉…… 带起一阵轻风 大有一夫冲阵,千军莫挡的那种无理蛮横。 然后再奔出七八百米, 他两条腿突然绷紧,弯曲用力,膨胀的肌肉把黑色马裤撑的胀起来。 然后他整个人就像一尊擎天斜塔一般,无视惯性的突兀停住。 他不得不停,因为有人挡路。 那是个精瘦,头发雪白的老人。 可是眼神却专注而明亮。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巅峰身体状态,可是胃口和牙口都所幸不算太差。 一个人只要还能多吃,那么总还是有些力气 所以他很用力的把马横栓在道旁的树上。 像是曾经无数次临战的那样,嘴里咬着一缕白发。 然后才拔刀,对着那个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拔刀。 弓着脊背,像是一头狼,幽州北方的老狼。 停下的男人看着那拦路老者,然后扯出一个热情而灿烂的笑容。 隔着二百米。 一条长长的手臂前伸,呲着白牙豪爽道 “燕人,张翼德,请你喝酒。” 26.张小爷的长矛锋利(终)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长道寂静无声,只有仅剩的酒水,随着张翼德的手臂轻轻摇晃,敲打着坛壁发出的声响。【ㄨ 他在等着对面那个和他张飞一样彪炳气焰的老人接酒。 可是幽十三是来杀人的,所以他轻轻摇了摇头。在他的情报认知里绝对不会认错。 踏马寨张飞。 所以他在张飞的话落下,就持刀速冲动手。 老人的筋肉骨骼已经老化,可是当年毕竟是能与匈奴第一勇将玩单挑的人物,所以即便是一匹老狼,牙齿也依然锋利坚硬。 一个俯冲姿势,双脚在地上留下两道浅痕。 借着一冲的惯性,把自己如同铁箭般送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张飞口中最后一个字刚落, 老人手中刀就仿佛已经刺向张飞面门。 看着像是只痩熊的壮硕汉子,即便满身的结实肌肉和高大身躯,似乎也并不影响其灵活性。 整个人向后一仰,整个身子和地面只呈一个极小的角度。将将避过这一刀,浓乱如杂草的头发被削去一缕…… 可是张飞却并不狼狈,腰腿发力,冲退了一段距离,闷了一大口酒,呵了口酒气出来。 看着那个第一刀只是打个招呼,并不追击的老人朗声喊道 “喂,不喝我的酒,也没必要砍我的头啊,莫不是恼我这酒太酸,配不上你的胃……” 可是那个古怪老者,仿佛耳聋,右脚往前踏出一步,以一个古怪姿势双手握刀。【ㄨ 凝神朝说话间就已经弃酒立矛的张飞奔去。 “叮叮叮叮” 三五个呼吸里,两人已经互出了七八招。 兵器白刃相交,那短刀不离张飞喉咙一尺半,却被一杆本应笨拙的重矛,拨动划撩的防下来。 而老人也不算无功而返,即便那铁矛被张飞玩的密不透风,老人捉住某一瞬间的收招后的停滞,手臂翻转, 左手巧妙一拨矛杆,短刀绕身一圈,弹在张飞手臂上。贴着铁矛滑下 以一个诡异的扭曲角度插向张飞双眼。 张飞也不闪避,低喝一声,膝盖撞向老人小腹…… 直接的撞开,却仍低估了眼前老人的臂力,那刀的轨迹改变没有想象中那般大,仍是在左脸边上划下一道血痕。 硬吃张飞蛮牛般一撞的老人也不好受,踉跄退了几步,脸色泛起些红晕。 眼神却越发明亮。 张飞手掌自然下滑,握着铁矛尾端,以一个扇面的轨迹扫抽过来。 力道之大,隐隐有破风之声。 老人撑着身子后退,那矛尖勉强擦着鼻尖过去。 老人并不容他从容撤招,腋下用力,夹住那杆铁矛,下盘沉力,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者,看起来居然要和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比拼力道。 张飞大笑道: “你这老儿够豪气,让你一手就是……” 说罢居然真的将一手负到背后,昂头而立,要与老人拼一番力气。 僵持一百多个呼吸后,那个紧紧咬着一缕白发不曾开口的老人,看着气态悠然的那男人,眼神中遗憾欣赏感慨都有。 第一次发声 “是真的老了啊, 可你确实勇武, 做土匪这等低贱营生简直是天大的埋没,你就此止步,不进白村十里之内。 我向我家主人求你一命,日后引兵漠北,浴血沙场的千秋功业算你一个,燕人,张翼德,如何?” 瞅着那一位满身甲胄不下千金的老人喊出自己名字,张飞拎起只剩个底子的酒坛。 隔着一条长矛的距离和老人喊到: “谢啦,我还真没想到,你是为了这事拦路的, 不过,小爷我答应朋友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习惯……而且土匪,又怎么了,小爷高兴就是……什么劳什子功业,未必比得上这一坛子酒……” “倒是你说你家主人,哈哈哈…… 若是老天再还你四十年,你我胜负未料…… 那告诉我,能让你叫声主人的,猛不猛……” 老爷子仿佛被那中气十足的叫喊勾起了豪气 放矛脱手,一手持刀用力,狠狠砍下去。 整个重达两百斤的铁矛震颤不止,那头单手握矛的张飞几近脱手。 听着那头白须白发的老人豪横喊道 “我家主人,天下无敌……哈哈哈” “那又何妨让我过去……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下无敌的威风……” “那你必死无疑, 我本是要把进村的人杀光…… 此刻却――只劝你止步…… 毕竟你是这十三年来,第一个在我拔刀后,还拿酒来的……死了的话,也是遗憾” 张飞用摸了摸脸上的一道血痕,笑着张狂道 “小爷不死, 小爷永远不死……‘’ 幽十三叹息了一口气,却仿佛对眼前这后辈的张狂温和怀念。 然后卸甲……鲜亮精致的甲胄下,是一身褐色布衣,穿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老人也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解下绑在甲胄下腿部的另一把刀,稍长。 钝而色暗,很重。 卸甲之后,双手持轻重长短不一双刀的幽十三,轻声补充道: “我还是不伤你性命,因为你这等男儿,就是死,也要死在边境沙场,死在无数敌尸堆成的高处……” 张飞仿佛听到老人的言语,神色间仿佛轻佻了些许,有些像是顽劣后辈。 活动了一下筋骨,算是热身结束。 也同样轻声道:“不稀罕……” …… 秋风如刀,血是血。 伤的不轻的幽十三,褐色布衣上面满是血迹,但是就看着那精气神,没有啥落下的内伤。 老头子靠着那一匹大马,喝着烈酒。 不想再动,而一时半刻也确实没法再动。 即便两人都仿佛有默契的避开对方要害,可是依旧伤的很重。毕竟捉对厮杀了上千招。 抬眼看着那个浑身二十八处深浅刀伤,却仍活动自如的男人,似乎不知道疼痛一般。 老人低低嘶哑的嗓子道: “燕人,张翼德,真的听我一句劝,止步吧,虽然即便刘家皇帝被我家主人杀了,也不算辱没身份。 但是,你别让自己死的那么不值得……” “若我非去不可?” “那就记得低头做狗,或许能活……” 幽十三语气真诚,也并不觉得辱没这位霸气男人,就算是对着西凉董卓,他也会如此这般说。这是自家主人应有的资格。 张飞却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弯腰,即便牵动伤口,也停不下来。 语气促狭道 “小爷只有一杆锋利铁矛,却硬不过小爷脊梁,和…一杆…哈哈哈……” 27.无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阡陌交通,鸡犬不相闻,因为鸡犬已死。】 浓重的烟飘散在小村之中,呛人。 几口从村民家中拿开的大锅支起来,下面的火烧的旺。 里面熬炖着鸡犬的尸体,加上干辣子和白盐 也是不错的味道…… 一群土匪大快朵颐。 可惜酒少,杀人时候没出什么力气的弱小废物,只能看着头领大碗喝酒眼馋。 而这次抢来的钱财,还不如平日的两成 而按照那些两脚村民的说法,他们鹿村比起其余几村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殷实,全村二百人,有七头牛…… 不过一个只有七头牛的村子,真的值不上他们一群悍匪日夜赶路的劳顿三天。五十个人会合后才动手。 所以恼怒之下,就多杀了些人,多烧了些房子。 然而在大火中烧焦的人的尸体,实在是臭不可闻。 这就让这群暴匪越加愤怒,不敢去抱怨大当家选了这么差的地方,只好去怪这些人贱,活着时候不能给他们这群大爷多攒下钱财,死后还要添堵。 于是在某种微妙心理的驱使下,他们忠实的执行了大当家杀人的指令。 四处搜寻,男人杀掉,女人糟蹋后抢回去,本来可以活下的老人或者孩子,若是看着烦了,也便顺手宰几个。 五十个有马有刀有力气的汉子,从未如此强大。 只丢下了七八条人命,就将所有敢于抵抗的力量扼杀。 烧剩下的葛布麻布,焦木,石头,坍塌的燃烧屋子,木然脸上带泪的女人孩子。 一片凄惨,一片原罪。 而等到某个喽啰邀功一样的推搡着一个老人过来,本来骂骂咧咧的小子,到了近前就是谄媚嘴脸道:“虎哥,这老头是村长……” “嚷什么嚷,就这么个小地方,还什么村长不村长,老子就是皇帝老子……” 用一把铁刀拨弄清点身前金银的汉子,许是收获比预料的更低,心情明显阴郁。 抬头瞥了眼那位破衣老头,发觉和那些客气递上金银买平安,还笑呵呵叫声壮士的士绅不同,这么个风吹就倒,鸡皮白发干骨头的老头, 鼓着眼睛瞪着他,咬着不剩几颗的门牙,神色仇恨。 让他烦躁恼怒,还有那么一丝丝畏惧。 似乎逃避的扭头,挥手冲着一旁的汉子骂道:“愣着啥玩意,杀了杀了……” “哎,好嘞……” 答应的痛快,动手也利落。 人头落地。 而在那老人死绝的时候,笼罩整个村子的灰白色气运云气,流淌凝滞,本来就因为大半壮年男子被杀而稀薄的运数,此刻不再汇聚成流。 随着核心里面小小的一枚纯白气运球的消散,那气运河流也在逐渐消失…… 这当然不是结束,这群土匪本就是灰色无白的气运中,那灰色更加浓了几分。 若是此李祀在此,一定会明白,这就是孽。 杀人者未必会沾染孽,可是屠戮无辜百姓,则一定是造孽,而被造出的孽就像是脏污之泥投入到命池的气运清水之中,阻碍其命数富贵,更早晚有杀身之祸。【ㄨ 若是有大运数,还可以运消孽,仍要折损些许运数,这就是无道昏君往往身死国灭的缘故,纵然天子之阳世至尊至位,仍抵不过使得亿万黎民身陷水火的孽。 所以纵然有绝世枭雄,下手狠辣,剑走偏锋的造孽起家,尚且要在发迹之后造福于民,积累功德,为的就是削去罪孽, 或者是放弃权位,出家或者修道,以运数抵偿孽数,比如那些屠城百万的绝世名将,都在天下大定之后解甲归田,或者驻守边塞,保万民平安。 若是不肯积德,还要贪恋一时运数,那就是取死之道。 即便在其气运鼎盛之时,这些所造之孽,对他无可奈何,等到其运势衰减之时,也要被反噬而不得善终。 就像是那些独断专权的阉人奸臣,往往逃不过一个千刀万剐,车裂分尸。 而这些本就气数稀薄,而又没有根基功德的草民土匪,如今造下这等孽,显然已经算是把生而为人的那点天赐气数败坏个尽,之所以还未曾死,一是由于一个激发孽数的引子,还有便是,因为投在张飞这种大气数者麾下,暂时得到些许庇护。 而收编这种带孽之人,因为庇护缘故,对于主家而言也是消耗,这和招揽良臣大德增益自己乃是一事两面。 这等玄妙事情,此刻自不必多说。 只看此刻因为被幽十三拦住多时,张飞一时间距离白村还有颇远距离。 所以等到白村老幼才被老太爷招呼到村后大窖边上,那些跟着凑过来的大老爷们儿,都蹙着眉,虽然自家婆娘没太大的把子力气,但是总能搭把手,自家小子,即便是干不动活,来回送饭也是个人手。 此刻正是秋忙时节,大半村的人,为这为那的,都堆在这破窖边上,也实在是…… 不过也就只是在心里小小抱怨一二句,因为站在前头絮絮而谈的二人,老太爷是看着自己爷爷撒尿和泥玩儿的村里定山石,李祀这孩子,大家两分心疼,三分喜欢,此时由于近来这些事,还要多出几分小敬畏,至于张牛这种,则是心里深切感激,都不至于有啥真怨气。 所以只是听着老太爷说什么,今天不是,也是明天,必然有大灾大祸,大家都得小心提防。 众汉子发呆听听,小孩子不懂事的哈哈顽笑,只有几个怕事的娘们儿,有那么点忧心忡忡,到底还是不当回事的。 都有句话是说,千金之子不垂堂,反过来讲,这人命越贱人,可能就活的更苦,但是那些够不到的人,得是多闲的心思,才来害你,所以这些小百姓,未必就比那些官府斗心的老爷活的短命。 众人等了片刻不多时,老太爷把交代的都交代了,就要宣布众人散了,赶紧去把田地里的收成料理了,也好安心。 就有的眼尖的孩子,童言无忌的喊了句:“着火了,好大的烟火……” 众人闻言抬眼而看到远远地界浓烟滚滚。 白村和鹿村相距不近,可是也算不上多远。 虽然谈不上唇亡齿寒的近邻,但也是常来常往的远亲。 所以都是乍然一惊。老太爷刚刚说要出事,鹿村就起了这么大的火,离得老远都能见亮,这约莫不是烧了半个村子才有的光景? 众人心下猜疑,一阵嘀咕如蚊蝇繁密响起,底下上岁数的老人不确定的猜测道: “不是遭了贼人,烧火杀人吧?” 旁边听到的人,都是皱着眉头不知骂谁的嘀咕一句: “他娘的,咱这边拼死拼活求个吃饱的去处,哪里有能勾到贼人的东西?” 不知道是在反驳老人,还是在自己安慰。不过从这论调一出,底下人群更加嘈杂。 众人眼中都带着那么点惊恐,仿佛那远处能零星见的火光,下一刻就要烧到自家一样。 随着底下人有些乱起来,老太爷往前占了一步,挥手喊道: “都不要乱,各家的壮实汉子先出去打探下风声,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什么土匪不土匪的,八字还没一撇么……这地窖既然已经收拾出来,就看看哪家哪院子的女人孩子还没过来,都赶紧找过来躲着,这地方僻静,就算真的有事,他们也一时片刻找不到。” 随着老太爷几句话喊出来,人群总算平静几分,有的汉子主动站出来,不顾自家小心眼娘们的拽阻,就自告奋勇要出村。 李祀走出来对着旁边的张牛道: “张牛叔,还麻烦你挑拣几个壮实的,去乌村和草村和村民知会一声,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大家拧成一股绳,一起商量,也是好过散起来独自扛,不说别的,咱四个村加一起,也有百十多个汉子…… 退一万步讲,就是没事,鹿村出了这么大的火,咱也得去照应一下……” “哎,晓得了……” 张牛闻言点头,叫了几个相熟的人就走出人群。 看着张牛不推辞的干脆利落,李祀也暗暗欣慰,冲着那几个还没动行的男人道 “几位大叔,切记别进鹿村,以免有个什么好歹,就在村外近处找找,有没有出来的村民,什么事情也一问便知,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全村那多人没一个出来,基本也就是有数了,几位即刻回来就是,犯不上再冒什么风险了…咱谁的命不金贵…” “还是李小郎你说的有理,我们这就去了……” 人群忙乱走动,唯有那位活了八十多年见了风雨的老太爷还有些沉稳,看着比自己还有气定神闲几分,指挥众人疏散排队,安定人心的李祀。 心中在这焦急境况下,也是有着几分得意和欣赏,到底还是听着自己看好的孩子。这村长他也不是做不得。 老太爷抬眼瞅了瞅满是大火的鹿村,心下暗暗有了个大胆想法。 而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叫嚷道: “李家小郎,你家那女娃儿,和夏草母女呢……赶紧叫过来才是……大家凑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李祀闻言扫过人群,果然未曾发觉这三人踪迹,和老太爷告知一声,就冲冲奔忙去寻了。 ------- 李祀家的小院子,被小凉找来的夏草母女坐在那里喝水,并不知外面如何乱。那个妇人仔仔细细打量着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的小凉,心中喜欢惊艳之外,还总是有那么点遗憾。 虽说自家女儿脸上毁容,她从一开始就不去想能够让李祀这等俊秀懂事的孩子当女婿。可是这一二年瞅着两人亲近,心底还是有那么点小小不切实际的奢望。 而此刻那么点奢望就随着小凉这女娃烟消云散。 一个从夫妻子女走过来的妇人,实打实的说,倒也觉得这女娃和李祀那好心孩子最配。 至于李祀算不算高攀,她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痴痴念念等了自家男人十年的女人不懂。 只是觉得从来面对自家小草那恐怖毒疮脸蛋,还能和她这个当娘的一样,真正去温暖怜惜的孩子,怎么都该有好报。 想着想着,这妇人看着半躺着的小凉,就有点看自家后辈小媳妇一样。 小凉一身灰白色麻衣,宽大,抬手间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小臂,如白瓷脂玉。 目眩神迷。 两只眼睛假寐一样,偶尔睁开一点缝隙。像是秋天泉水中的一点涟漪般漂亮。 看看这方寸小院子。机巧布置,五十七道,道道夺命。 低头瞅着自己一双雪白小手,精致无双。其实有些小自恋的小姑娘,心情愉悦,在那妇人眼中,就是个绝美孩子,在金色阳光下,有些慵懒的躺着,那深深的小酒窝都盛满了暖暖的温度。 小凉轻轻吐出低不可闻的一声吴侬,软软的好听。 “杀人乃下等小术,然,偶尔用之无妨………” 28.求杀和去死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李祀赶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般荒谬的一幕,三个女人在那里言谈融洽。 夏草她娘在讲些和女孩儿才说的事情,两个姑娘捧着脸听着。 在外面那般紧张的情况之中,这个小院气氛很……嗯,恬淡。 看到李祀脸上忧虑的进来,小凉 冲着一旁的小椅子努努嘴,李祀摸不到头脑的坐下,一时间根本就没心思去想这几张做工精细的椅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夏姨……您……” 李祀正要开口,就看到一只小杯子被递过来 看过去,给了他一个…“安静,放心,稍安勿躁, 以及类似”你要是多嘴,就打死你”的眼神。 李祀只有闭嘴静静等待。 听着几人说些什么私房小话儿,心不在焉的应和几句。 然后,实在是受不了,几次要开口打断,小凉许是实在看不惯他这等做态,就以一种尽量柔和的语气开口。 “小草,你要读书吗,我可以教你 …识字…读文章…学道理…” “嗯嗯嗯……” 小凉的声音或许有一种独特的感染力和强烈的人格魅力,让人很乐意去相信和听从。 反正夏草是眼睛亮晶晶的点头,然后想起什么的看向旁边,只看到娘亲眼里的慈祥和宠溺。 可能识字与否都不重要,对于这个妇人而言,有人愿意和善对待自己这个命运凄惨的女儿,就是最值得高兴的事了。 小丫头和小凉对视一眼,声音甜甜的道 “谢谢小凉姐姐……” 这种难得的温馨和快乐,让李祀一时不想说什么煞风景的话。 可是小凉却主动问他道:“你要学么?” 李祀带着挑衅玩味的撇了眼她,眼中含义不说自明,“你倒是和原来一样叫李祀哥哥啊” 小凉没在意李祀眼神中那讨厌的意味,只是把玩着那个被她霸占的小青瓷碗,语气不明的道 “和我学一学,这四百年王朝的权力构架,势力分布,士子南北分流,豪阀底蕴牵连 长期短期的演变,以及它厚重的历史…然后我再教你…” 小凉语气小沧桑的还没说完,就被李祀不给面子的打断: “呵呵,不必了,我这个粗人,学不会你这些玩意儿” “那你就一辈子在这地方杀猪吧……” 小姑娘语气是真的有几分冷意。 觉得李祀这个杀猪的,就是一头彻头彻尾的猪, 亏的自己还想给他一份锦绣到令人咋舌的前程, 他这种人,也就是只会煮白粥,会煎鸡蛋,会每晚上讲几个小故事给自己听,会半夜悄悄给自己盖被子…… 一点都不知道上进,就缩在一个小村子里得过且过,一点不知道幽州多大,这天下多大…… 有什么好的…… 小丫头越想越不高兴,所以把碗顿在桌子上,哼了一声。【ㄨ 李祀嘲笑的扯了下嘴角,夏草懵懂不明。 可是这一幕落在她母亲这妇人眼里,确实很有意思 这位贤惠痴心了整个青春年华的女人,就是笑起来,也下意识的用袖子挡住嘴,不露齿,比起村里那些比男人还坦荡不羁的妇人,实在是差别太多。 而此时,张飞正拖着铁矛,并不顾及伤口的往白村狂奔,因为用力过猛,好不容易止血的几处伤口又撕裂开,鲜血把里衣染的薄红一层。 他也不以为意,任由那种痛感刺激着他坚韧的神经,竟是有些痴迷,毕竟好久不曾战的这般痛快淋漓,那浑身伤口带来的痛感,比烈酒入喉还来的舒服。 不知是谁的幸运,刚刚好和出村办事的男人错开,不曾碰面。 这也就意味着,他以一种疾速临近白村,过山路,踏荒道,过小径, 然后……到村头。 片刻不停,一鼓作气。 而迎接他的,是满村皆空。 张飞一停,一愣,然后是一脸的无所谓。 躲起来又如何,等一会儿找到后再杀呗, 小事小事。 张飞混不在意的把那杆铁矛一立,靠着它坐着歇息。 闭目养神,好不惬意。 直到去鹿村查看的那几个汉子回来时候,还看到这个浑身流血的高大汉子在自己村的道中独坐。 等到他们进村,那仿佛死掉的汉子轻轻睁开眼睛。 刚刚好挡在村中的直道上,如山如岩,仿佛要出入者皆杀。 而就在这时,原本坐在自家院子中的李祀,刹那失神,然后迅速起身,朝着村口狂奔而去。 剩下的三人中,小凉长长的叹了口气,挺无奈的起身,慢悠悠的踱步出去。 等到李祀赶到的时候,还不曾发生他想象中的血腥屠杀。 只是远望见,七八个汉子,在那个靠着铁矛坐着的男人的霸气眼神中,忌惮僵持不敢上前。 一身血红,铁矛锋利,霸气的很,命池之中一只半成型的黑虎在纯灰色的孽气中匍匐 李祀奇怪,倒是不曾见过这种一半未成的命格,而细看之下,心中震惊,那黑虎半身位置,被一缕红丝隔断,使其下半身无法凝聚成全,始终是一段只有轮廓的纯黑气数。 而诡异的是,那缕约莫有七八十根的红丝,如附骨之蛆,在不着痕迹的吸取蒸发着那半成型的黑虎命格。 这就让这男人在李祀眼中越加壮烈。 只看背影倒像是浴血后的将军。 而正当这时候,那群汉子有眼尖的看到李祀的身影,一堆大老爷们儿,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冲着远处的李祀嚷: “李小郎,鹿村太惨了,满村被屠被烧啊……” 或许是这群汉子受到了死人的惊吓而暂时处于机智空白时间,只知对刚好出现的李祀发泄其压抑的恐惧。 或许是他们有心把这个如魔鬼样子的男人的注意力转向李祀,而为自己留下一点逃跑的机会。谁知道呢。 不过坐在那里的张飞并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默默的看着这群脸上恐慌浓郁的汉子。他们竟不敢转身逃。更别说冲上去斗。 许是如此,张飞咧嘴笑笑,白牙森然,骂了句“娘们儿” 那群被骂做娘们儿的男人仿佛没听到一般,只是觉得面对着这个男人自己腿软心颤 完全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李祀听到这群汉子的描述,好看的眉头凝成一个结,出声朝着背对自己的汉子问道 “你是屠村的?” “人是我让去的……不过…… 算了,在小爷这里,没有不过” 张飞没有转身,只是出声答道。 李祀习惯性的把袖中小刀滑落在手,玩了一个熟练到自然的刀花。 踩着一双草鞋踏出第一步。 而与此同时,那命池红莲内的七枚杀字金文的其中一个化作一股金气,流淌进李祀体内 不像是当初面对兽群时候那种邪路伥怨,让李祀痛苦不堪,这等奇兽精血结成的杀文,不仅灌注给李祀一道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磅礴伟力,更加是滋补温养强化着他还不曾发育完全的身子。 李祀那小小个子,在这一瞬间,也仿佛挺拔霸气了几分,隐隐有猛虎霸烈威风。 那一把袖中藏刀,刃上小芒流转,颤如蜂翅 然后那汉子就不管面前那些村里汉子,蓦然突然转身回头,看向李祀。 那被幽十三激起过一次的狂热神色,隐约有复燃的征兆。 死死盯着那个一身粗布麻衣的孩子。 似乎想笑笑。但是最终作罢,这孩子还是嫩了些,可以入口,却没最烈的滋味。 李祀摩挲着那一把现代龙泉名家亲自铸造,在一起交流活动中送给清北某位大佬,后来又被老人送给自己,最后竟然被自己带到汉末的刀子。 在这种力量加持之下,整个人身体精神状态都好的难以想象,他明明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危险程度,却仍闲聊一样的语气和对方对话。 “我从来都认为,一个人不必有多么圣人般的慈悲,因为在任何一个世道,人都没有我想的那么善良,也许我今天为了他们而死,明日就可能被挖坟吃肉,可笑可悲可叹,当个狗屁舍己为人的圣人…… 先保全自己,我从不觉得错……” “嘿嘿,那些狗屁读书人,血比酒都酸…… 这话我爱听,打过之后,请你喝酒” 张飞用粗糙的巴掌拍打着大腿,十分豪爽的喊到,这话确实对他胃口。 “可,只要还是个人,就该有些底线上的善良,在不伤及自己的情况下,不求去雪中送炭,但求不伤天害理,我觉得这是不过分的……” “我伤天害理?” 张飞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李祀说话间已才前走了几步,距离张飞仍远,回以一个笑温和道 “你这叫灭绝人性,丧心病狂……” “那又如何?” “我家有个很惊艳小丫头,基本是把她惊才绝艳的天赋能力,都用来图她一个心情好了…我觉得这倒霉孩子真是让我操心…” 李祀没头没尾说道,然后很感慨的补充道: “可是,我今天终于是有点理解了,因为你做的事 我心情不好, 真特么的让老子,很他娘的想杀人啊……” 李祀那一贯温和笑眯眯的眼睛,映着远处的大火,仿佛能见到鹿村凄惨。 所以刹那狰狞,神情狠辣,炸出一身滔天跋扈杀气。 张飞撑着那一杆长矛起身, 冲着远处的李祀勾勾手指,逗弄道 “来,小爷求杀……” “那就请去死……” 29.刀锋偏冷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两人距离二百步,似乎默契一般开始对冲。 然后等到相距接近到底线之内,就开始一场近身格杀。 张飞固然是那种开直刚烈的大招式威猛。 大开大合的十几招后,因为兵器之长重,确实将不适应这等拼杀的李祀逼的有些狼狈。 可是在那股超越凡尘力量的加持下,他的机体力道和反应的的灵敏程度,竟然还要超过张飞一些。 况且虽然实战经验和招式老练程度都逊色于张飞这种猛人,可是毕竟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李祀毕竟也玩军刺和**有五六年了 就算真的如小凉说的,是头不开窍的猪,也该熟能生巧的磨砺出几个自己独有的阴损杀招 在张飞伤重,只凭一口意气强撑自己状态的情况下,李祀虽然落于下风,但是仍旧能给对方造成不小的麻烦。 村道尚且算是平坦,可供两人游走辗转而战 算不上以伤换伤,可终究两人斗红了眼,都不顾及一点小伤也要抢攻一二招。 等到李祀双臂交叉,硬扛张飞一记鞭腿后,因为对方身高优势,这很有些至上而下的雷霆意思,力道霸绝,让李祀的双臂木痛 好在那体内力量源源不绝,把这种负面影响抵消了大半。 两人借着这一招拉开的距离,都喘息一二,这和沙场之上的武将马战或者市井无赖斗殴都是天壤之别。 根本上还是身体素质和意志的双重比拼,技巧反倒要让步于这两者。 说起来倒是类似于地下擂台的黑拳搏击生死赛,都有高强度对抗和不择手段的特点。 而与激烈程度成正比的,还是对于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消耗,同样的,两人近距离对拆数十招后各自带上的伤,反倒是小事了。 两人头上都带汗,大喘。 张飞对于眼前这孩子这超乎自己预料的强劲实力,惊喜要大过惊讶。因为他实在是过瘾 至于李祀,则多出一些这个时代的人不可能明白的骄傲得意。 眼前这人,可是那位张飞。 而此刻居然就被自己对磕的没什么脾气, 即便自己占不到上风,他也没奈何自己。 要知道即便在李祀那个时代,热武器横行,所谓体术武学杀人技都越来越无用,最后九成沦为观赏类鸡肋。 可是各大猎场,马场和实体弓箭射击场,哪个不是赚到无数钱财。 这还不都是男人心底那种强者本能的欲望作祟。 至少两人都沉醉于这种男人的独有的霸气游戏。 而忽略了村口越聚集越多的人,有张牛带去通知乌草二村而回归的人手,也有听说出事,过来帮手的邻村猎户,反正泱泱凑了三十几个男人。 面对前方远处皆如狼虎厮杀的两人瞠目结舌 能进山的,手底下最不济也有几把子力气。 而他们自认要是走到这两人之间,那么也许一二招都走不下。 有的不晓得事情的汉子,瞅着李祀这么个半大孩子,苦着脸嘀咕道: “他娘的,这么点的孩子,居然就这么邪乎,指不定就是他给招来的土匪,真是灾星……” ”给老子闭嘴……”这人话还没完,就被自己村里的一个猎户一巴掌打在头上。 “二狗子,你嘴上留点德,听那天送我们回来的军爷说了 要不是这小哥儿独自挡住一群的畜牲,咱这二十几个进山的爷们儿,都得死在山里……” 被打的那人恼怒看过来,却发觉人群里那天进山的几人都对自己面色不善,白村的张牛更是意味不明的冲他扬了扬手中柴刀。 当时就怂了的汉子,对着人赔了一圈笑脸,讪讪道: “我就看这小哥儿不一般,说不定就是天上武曲星下凡……” 众人轻笑了,有白村人神色骄傲的讲了有神仙托梦一事,众人都啧啧称奇,看着远处那熬斗如龙的孩子隐隐有几分敬畏。 而等到去鹿村打探消息的人回报,确实是有土匪屠了村子,乌草二村众人越发庆幸有白村这几位来通报,得以有所防备。 听说这又是李祀提点的,其余村人,瞅着还在和匪首搏杀的少年,就更加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 张飞和李祀鏖战激烈,旁人看的也是热血沸腾。 因为张飞受伤颇重的缘故,李祀在这一场持久战中开始稍占上风,这让观战的村民心中欢喜激动。 而临近这里的一个房子上,一个女孩站在房顶,看到李祀还能稍占上风,并没什么危险,长长松了口气,然后或许觉得自己这样子有点没出息。 有些毒舌的吐槽道:“真是头猪,一边那么多人看着,为什么要单对单呢,背后偷袭,围攻暗算都行,早就拿下了……” 然后目光微凝,有些凉薄的感慨道: “是啊,幽十三完全可以去调集附近军兵,以火速奔驰长驱围杀……别说这人,就是那一整对土匪,都可以杀绝…… 老而不死的东西,到底是不中用的……本事本就不算大,竟也学会了逞能…想向我证明他廉颇未老?可是即便是霍去病复生,不听话我也是容不下的…” “本打算让幽十三窃了张角部分的成果根基, 可是现在想来,老人家,还是只做些琐碎小事享清福好了…… 太平道……五斗米……几州流民… 张角这个玩戏法的草民,倒是提了我一醒,就看我这几个月布局,能有多大的收成…” 小女子裙襟翻飞,青丝如瀑。 她一边感慨自语,一边苦着小脸,慢吞吞往下爬 高高的房子,好可怕的,那个被她搬来的梯子,似乎也不结实…… 而且要是被李祀知道,他肯定会板着脸说些什么 “女孩子不许爬房子……”之类的唠叨。 等到小凉慢慢小心爬下房子往家走的时候,张飞和李祀的拼杀基本也是小小的分出胜负。 那柄锐利刀子在李祀的发力下,破开张飞的长矛格挡,在他脸上划了一道,虽然他尽力后仰,可是毕竟身子情况太差,还是留下一道有几分深的血痕。 李祀一击得手,却并不敢后退防备,因为两人兵器各有优劣,这近身搏杀的每一寸距离缩小逼近,都是李祀拼着受伤扛着张飞力道变态的攻击熬出来的。 而接下来张飞的动作却出乎李祀的预料,那汉子后跳一段距离,无视李祀的小跑逼近,就大咧咧往地上一坐。摆手道 “不打了,不打了,等小爷歇会就走……” 还不等李祀表态,隐约清楚情况的村口围观者就喊到: “做梦……你就别想活着离开……你个丫头养的……” 诸如此类骂声不绝…… “娘们儿” 望着突然就有了勇气的村头人等,张飞唾了口唾沫骂道, 不转头的拎起铁矛,像是投掷标枪一样的往他们那边背身随手扔去。 许是无意伤人,或者准头不够,那一矛掷出 唯一的后果只是村口一棵大杨树被洞穿一个贯穿窟窿。 一群人宛如见鬼,战战兢兢龟孙无比。再不复多言…… 张飞笑着冲李祀招手,示意他也坐下歇歇,冲他比量个大拇指道 “行,够劲儿,虽然要是小爷没伤,你肯定走不下五十招,可是小爷和你这样大时候,是万万比不上的……” “来之前,遇到个老辣高手,厮杀的过瘾l,一时冲动,就把剩下的那点酒都送了出去,不然还能请你喝一杯……” “他说,他家主人在这里,天下无敌,本想见识下的,却不想折在你手里…连村民都没见到一个………” (今日三更,求收藏) 听着张飞毫不在意的絮语,一点不像才厮杀过,仿佛是很合得来的老友重逢。 李祀不解问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 张飞闻言挑眉,本就豪狅的嗓子涨了一个调门,声音如雷 “小爷说过,求杀,可是你信不信我今天死在白村,踏马寨三百悍匪,随即将整个白村夷为平地……” “哦?你活着是大当家,死了的话,你那群手下,,夺你的权,分你的财,睡你的女人都忙不过来…想来床第间和你女人言语比较一番长短还可能…有心思报仇,你信?” 李祀笑着反问。 张飞闻言一愣,随后大笑着骂道: “输了输了,我就是比你多活了十年,也没修炼出你这么毒的舌头……” 可是,小爷我,生死都是张翼德,燕人,张翼德,哪里会和一个普通匪首一样了,咳咳咳……” 张飞说完咳嗽了几下,然后露出一个有几分阴坏的表情问道 “而且你觉得,他们会容你动手,会为了杀图我痛快的一时,就冒这等风险?” 他提高嗓子喊到: “小哥你霸气威风,此日过后,有我张飞一天在,踏马寨与乌草白鹿四村,秋毫无犯……” 李祀随着他的眼神望去,瞅见那些村民,除了鹿村逃出来的几个孩子老人,其余似乎都颇为欣喜。 有的竟然朝李祀喊话,说些什么人死不能复生,此事就此揭过之类的话。其余人虽然并未全都附和,可是也并不反对。 李祀摆好架势,就要和张飞再战。 那男人也不焦急,小声劝道 “小哥儿,你说你不做圣人,那么怎么就这么不开窍,此日过后,四村赖你所救,……” ”而你张飞活着一天,他们就更要仰仗我几分,怎敢不听话恭敬”李祀轻声补充 ”那你还不是要钱财女人就有钱财女人,一定要和我拼下去,有什么意义” 李祀仿佛颇为动心,笑着感慨道: “养寇自重啊…看来我李祀也不是那么善良的人………” 放松身子的李祀,瞅着张飞起身离开。 村头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无人敢拦着,那汉子到了村口,轻松拽出树内铁矛,回头笑着对那个孩子喊到: “你猜是小爷这么做,是怕死,还是有心要饶你性命……” “我猜是后者,毕竟你是燕人张翼德……” 李祀面无表情的冷声挥手应道 “哈哈哈哈……” 那男人雄壮背影已远,大笑声仍存。 李祀伸手擦掉唇边流淌不止的血迹,再站立不住,颓然跌坐。 望着一脸焦急赶过来的村民,笑着喃喃补充道 “否则我一定会杀你的,养寇自重很诱人,可是无视一村百多冤魂,我李祀还没你想象的那么冷血……” 只是偶尔刀锋偏冷… 30.初上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李祀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中,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夏草焦急欲泣的神情,和小凉面无表情的伸到他嘴边的勺子。 李祀张嘴咽下去,然后一股苦到心里的味道让他浑身都泛凉。一时片刻都缓不过来。 可是这姑娘却没有要放过李祀的意思,一勺子一勺子的不间断喂过来。 不知是什么药方,但是三七或者五加皮,香蒲之类的活血类伤药是不会缺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姑娘有意的,药汤极其浓。 李祀把一碗药喝完,命就去了半条了。 夏草拿起一枚山果喂给李祀,满口酸甜,李祀才觉得回过一口气来。 这不是李祀第一次受伤了,ke比起上次的伥怨反噬要好太多,虽然有些肿痛瘀血和轻微内伤,可是起身走动都还可以。只要不剧烈运动,倒都无碍。 李祀坐起身,靠着一个柔软的垫子,向小凉大致询问了他晕倒后的情况。 小凉只说土匪退去,虽然那两个村子还是被杀了村长和小部分村民,可是终究不算灭绝的大损失,只有一个鹿村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她自然不会告诉,她偷偷跟着李祀去看了他一个人单挑那个匪首大汉,然后确认她没事才回来。 李祀边听边点点头,虽然很惨,但是总不算最差的结果,张飞带着所有土匪回去,还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能唯一要考虑的,就是三村那些遗孤老人的安置了……” 李祀揉了揉昏迷后有些发涨的脑袋,夏草用温水润了帕子,小心的过来要给李祀擦脸。 小凉没什么好脸色的道:“小草,不用管他,一个大男人都醒了,还要你伺候,他也好意思……” “哦……”夏草明显比较听小凉的话,把帕子递给李祀,就不再管了。 然后和李祀说: “老太爷把几个村能说的上话老人都叫过去谈了,很快就会出结果的…杀猪的,你安心养着就是,多少人都担心着你呢……昨天…” “咳咳……”小凉咳嗽。 李祀把帕子按在脸上擦了擦,温热的感觉很舒服。 然后心里忽悠一下的想起一件事情,有几分焦虑的问:“小草,你没什么事吧……” 夏草不明所以的回答: “没事啊,昨天和娘亲被小凉姐姐叫过来聊天,最后直到土匪退了我都没见到影子……” “奇怪了……不应该啊……”李祀皱着眉头道 “怎么了?”小凉清越的声音问道。 “没事……没事……”李祀搪塞过去。 他永远不想让夏草知道这次一村被屠的悲剧是缘于她,对于一个孩子,这负担太沉重,足以摧毁一生。 毕竟不是哪个家伙都和旁边这位,坑杀几万俘虏都没所谓…… 李祀悄悄看了小凉一眼。 “那群土匪要是真的找到小草哪里来,我就让他们全都回不去……” “嗯嗯……小凉姐姐最厉害了,天下第一” 也不知道她给夏草灌了什么迷魂汤,小丫头可从来没这么盲目崇拜过李祀。 小凉摸着夏草越加光泽几分的头发,扎成羊角辫子,很是可爱。 笑着表扬道:“小草说的对,这个事实,很多天大的人物都看不明白,或者自欺欺人的不愿意承认……” 李祀正不知怎么和这俩中二的姑娘聊下去。 张牛就很赶巧的进来,风风火火的,脸上兴奋的叫嚷。 “李祀李祀,老太爷提议把四个村子并成一个,让你当村长……大半的人都没意见,现在就等你在村约上签名字,就可以递到乡县核准了…” 李祀一闻言呆,含糊道: “张牛叔,你可别诓我……我才多大……” “要是没你,我们早死了……” 张牛混不在意的挥挥手。【ㄨ很何况有多少人被你救了不止一次… ”是不是啊…李村长……”张牛玩笑了一句。 李祀这才有些相信,所言不虚。然而这一切来的太过于突然,竟让李祀有些恍惚。 他就这样恍惚的到老太爷家见了各村老人,恍惚的在那村约上签字。 和一群老人谈了好久,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 等到他从那个小院出来,就变成了有三四百人的村长。 李祀有些懵,还有些无所适从,他自穿越过来以后,每日不辍的练气,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可以借用超绝于世人的终南捷径。 他李祀,当然从来没想过要做一个田舍富人,安然老死。 他自到这个时代第一天起,目光就看着这整个江山, 美人,枭雄,才子,名臣,奸侫 ……他总是想要见识一番,较量一场的。 而当他用了两年时间,辛苦握住了才区区几百人权柄之后,居然有些不真实的虚幻。 一路走来,被好多知情的村民一声声村长叫着……李祀能感觉到命池之中肉眼可见的气数汇入进来。 他仿佛能远远着这勾连散落的四村土地,阡陌交通,树木林立…… 可以埋下多少个小小李祀。 青山,绿水,野兽,百姓…… 此刻,就被他握在股掌之间了。李祀只要想着,就觉得有一股血液冲上脑子,那种感觉让人迷醉,而且眩晕。 可以叫做,权力,或者责任,更是男人这种生物骨子里最深切的特质,舒醒的野心。 那么,那些提领一县,一郡,一州的男子,站在高处,看着他们脚下的山河。是什么感觉。 那坐在大汉京都的那张椅子的男子,又该是何等的气魄万千。君临天下。 “李祀,不胜心向往之……” 一个麻衣草鞋的小少年,走在村里的路上,向着虚空中伸手,他可以看到,当他在那纸有四村百姓签名的村约上写下名字后。 四村四百人的气数就游弋出丝丝缕缕的线,以他为中心缠绕汇聚,此刻终于凝结成一方有些透明的白气小印。 在李祀伸手握住后,那小印迅速沉入命池。 一刹那,仿佛大禹投针定海。命池瞬间炸碎重组,已有原来四倍大小。 白气浓郁无比,翻滚沸腾,而本来沉在命池中的那三枚青色气运液滴,在这一刻终于被李祀吸收了些许,后果就是,本来浓郁的白气中,竟是隐约夹杂几分红丝。 那红莲花苞,几乎是在被埋没了两年六百日夜后,第一次初开一瓣。 一股特殊气息以李祀为中心,呈光柱形态直冲青天,如擎天大柱。 这一刻,刘备家中那阴神神色惊诧远望。 宋娘子神色复杂,对着李祀方向跪了一个半礼。 小凉命池中那只竹绿色小蛟龙,有些慵懒的睁了下眼,微微抬头。然后不屑一顾的又潜回浓郁到结成液体的金黄色气运中。 小半个养禾乡,此刻有主。 李祀想起那汲取破坏张飞命格的红丝,想到了什么,冷笑一下。 眼神澄澈,却带着一点小小的傲气和霸气,如同一把被尘封好久的刀子,终于被打磨重开锋芒。 “刘玄德…你一个不学无术,混迹市井的所谓皇裔…若是真的如此不安分 那,李祀陪你玩玩……” ps:至此,本书平淡铺垫部分基本过去了。李祀即将夺得他第一个命格。大德锦鲤,百贤朝君。其实还是前期,再等等,等到第一卷结束,董卓进京,就精彩了。你们不知道人设剧情的大纲费了我多少心血啊,我们一起把平淡的前二十万字熬过去。就是革命的胜利。 最后,求收藏。 31.好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李祀空手去的老太爷家里,回来时候,两袖之间除了清风也没有别的, 其余杂事在他昏迷的两天时间内,都已经在处理。 可是这次死去的村民家中儿女和老人无人赡养,这确实是见多识广的老太爷也无可奈何的事情。 而当李祀答应就任村长那一刻起,这个麻烦就落在他的身上,当然还有那些房子被烧毁的村民的安置,以及只伤不死者的治疗。 按照规矩,这都需要在最近几天内整理出详尽情况和有关报价。上呈到上面, 可是李祀心里也清楚,黄巾动乱,苛捐杂税,民生凋敝,已经让各地某些枭雄长出了苗子, 一些所谓的法度不说是形同虚设,至少也是阳奉阴违。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刘虞这种一州大吏,已经不太受朝廷制衡。 而那些官老爷,也未必肯从自己的库钱里分出多少来给几个小小养禾乡的贫瘠小村。 在他们看来,连鸡肋都算不上。 掌权者固然有人前的威风风光,可是麻烦琐事也是很折磨人的。 等到李祀再次回到他的小茅屋时候,先揉了揉脸,露出一个笑容才进去。 然后就看到夏草亮晶晶的眸子里有满满的崇拜。有些不可置信的问: “杀猪的……你当村长了?” 李祀笑着伸出四个手指道: “四个村的村长都是我……” “可以这样子么?” 夏草吓了一跳的问道。 “没什么不行的……” 从一边走来的小凉道,她正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种青果,捏起一个喂给夏草 “几个赋税丁壮都可以忽略的小村,县里基本就是任其折腾,自生自灭的…… 这次他又击退了土匪,小草,你要明白,“杀退悍匪”这四个字,香的很…… 被县里拿到上面,也是桩不算小的功劳,他们巴不得用这么个小村长位置,来彰显一番有功必赏……” 夏草似懂非懂,不过总是知道这村长二字是大人物,正想着以后是不是对李祀要恭敬些 小姑娘有点小难过,因为李祀是她从小到大唯一能开玩笑讲心事的朋友,虽然新认识的小凉姐姐也是很好的人,可是毕竟和这个杀猪的,认识的更久些啊…… 夏草想想还是有些郁郁。就看到小凉姐姐走过来把盘子放在一边,抬脚轻轻踢了李祀一下道 “喂,发什么呆,当了一个村长就能耐了?” “嘿嘿,小村长,比小米还小的村长……” 惯是沉稳的李祀,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以一个怪怪的语气说出来。 “噗嗤……”夏草一笑,觉得有点小高兴的。 小凉翻了个白眼,坐在那里就是很优雅的样子。 “这村长看起来管着三四百人,但真的还没县里随便一个手下有二三十人的小武官……” “是是是……” 李祀深深点头。】他面对这女子,从不愿去想她的身份、才能或者每句话的深意,更不想有意识的去引导利用什么。 只是平常心当做一个普通小女孩儿教育或者哄着, 可能是没道理执拗,或者是作为一名现代精英的骄傲和自信,或者有点什么独特的情愫情绪,李祀不愿意多想,反正这样舒服。所以乐意见到她从不明确承认身份,给了自己装糊涂的余地理由。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还不服气么,除了你们村之外,其余三村村长都死了,你见到哪个村民出来力争报仇了?” “你若是能带他们安居乐业,他们说你一句好,可别说你祸害他们,就即便若是赶上个灾荒,他们都恨不得迁怒于你……割千万刀, 若是再有了这次的事,上去挡刀子的还是你, 四百人,有哪个肯为你李祀,扛刀而战? …… 哪比得了边塞一点点打出来的袍泽威望…… 可惜你一身本事……” “难得难得,小凉姑娘跟着孔明先生多年,眼高于顶,还肯说我一声有本事,听起来真就像是孔明先生亲自赞美我一样啊,不胜荣幸” “你……” 小凉气结,这人怎么变得贫嘴了…… 就听见李祀语气小嘲讽的道 “其实这天下,就是个表子,无论哪个男的打下江山,就可以上了她, 从尧舜以来,换了多少男人, 是谁都行,只要能养活这些百姓就好…… 都可以坐那把椅子,这和勾栏门子有个屁的区别…… 一个贞烈女子尚且知道誓死不从,有意识去拒绝去反抗。 这天下,面对着“来去进出的”历代君王,又有何曾知羞了…… 万万里,锦绣山河,真是脏” “……” 李祀感慨后,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伸手点了一下小凉精致的鼻子。调侃道 “嘿嘿,小愤青,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小凉虽然不明白“愤青”二字的意思,可是完全不影响她的理解。 她低头想了想,顾不上李祀刚才那个很“大逆不道”的举动,纠正道: “只是百姓太薄情了些” “他们只想活着罢了……”李祀看了看夏草补充道。 “这些话倒不像是个十一岁孩子说的……”小凉有些微微诧异的看着李祀。 李祀故作神秘的凑上去,在她耳边轻声道:“告诉你,我是要成仙的……” 耳朵痒痒的小凉很嫌弃的躲开。 虽然一直都不太听得懂两人说什么的夏草终于能插嘴道:“吹牛皮……” 李祀缓缓挪了个位置,到两个姑娘对面坐着,笑意温醇,语气带笑 “怎么就是吹牛……信不信我知道这次土匪是谁找来的?” “土匪就是坏人,当然是大坏人找来的……” “哈哈,没错,大坏人……我这个才上任的村长,就要收拾收拾他……” “你还是想想怎么能收拾一下残局吧……这四个村子说句不好听的,毁了一半得有吧…” 小凉嚼着一个青果毫不留情的打击。李祀厚着脸皮笑道:“不然你来帮个忙……” “做梦……”小凉不屑一顾。 “我问你啊,我要是上报县里,会不会一文钱都拿不到……” “倒还不至于,图县的县丞是刘虞门下,行事作风多少也受他影响,别管真假做戏与否,明面上对百姓倒也算有几分宽厚,不过这宽厚也换不来你要的那么多钱……自己算算有多少遗孤和老人……” 李祀想了想: “我若是把村边的荒地开垦权跟县里要下了,收纳流民,以薄税养孤,是否可行?” “你有这么大的分量和面子?” “我觉得还是有的……” 这次小凉没打击,只是点头同意道“倒确实有……” 李祀笑眯眯补充: “而且流民中的羌人,或者兵痞,暴徒,甚至是流亡之人,都算善战,而且敢战。你说,我宽仁待之,最多过个一二年,有没有人,愿为我李祀而战?” 小凉嘲笑道:“能拉起多少人?够干什么吃的?” 李祀看似玩笑的调侃道: “败董卓,降刘虞,杀公孙瓒,暂盟袁绍,安抚乌桓,连幽并二州而虎视天下, 以吕布为锋,铁骑如潮,视天下如敌,一一席卷之……我觉得……当然是不够的” 看着小凉那呆呆的诡异表情,李祀哈哈大笑。 然后铺开一张白纸,轻声道: “不过现在收拾个刘备还是够的啊……” 此一日,乌草白鹿四村之长李祀,向乡中状告,罪民刘玄德,暗通踏马寨土匪,杀人数百,罪大恶极。 小凉素白如玉的纤细手指,轻轻捏起一枚带着水珠的青果,如拈翠玉。带着几分空灵意味 想着李祀刚刚那牛皮大到天上去的胡言乱语,轻轻发出一阵清越的欢快笑声 以自己才能听到的语气道 “有这气魄,我才欣赏,不过幼稚了些,毕竟不管在我还是胖叔叔,甚至是郭奉孝的策划中, 可是都要董卓权倾天下一时的……”不过眉眼间的高兴,一点都藏不住。 李祀为何会知道这些不该是一个村野孩子能知道的人物,于她而言真的无所谓。 只要他有这志向心思,就很好。她就可以把她扶到一个高高的位置。 就可以跟在她诸葛孔明后面,在她的王座之下。 时不时唠叨几句,煮些白粥。 “嘻嘻嘻.....”小姑娘想到这里,笑的眉眼弯弯。然后语气莫名的和李祀说道 “我对你多好........” 李祀哄着她顺着她道:“是啊,好的很....” 32.气死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李祀的告书是和村约一起递上去的,两日之内就到了图县官员的案头。【ㄨ 吏事小官匆匆扫过那一张由几百村民联名的举荐书,和由老太爷动笔的给李祀表功之文 但是却把李祀起草的那一份状纸搁在眼前,仔细看半晌,却仍无法批复,因为刘玄德和踏马寨这两个词,实在是敏感。 天知道每次土匪来去后,多少金银跑到他上官口袋里,而上面对于踏马寨的存在,又是何等宽容默许。 刘备虽然面上只是个浪荡草民,可是他和张飞的交情,知道几分内幕的都清楚,而且和县里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谁知道是不是那些大人和土匪间调和沟通的灰色代言人。 一个不小心,做错了批断,就是一身骚。 ”真是头痛啊……” 在家里点着油灯的吏事小官揉了揉脑袋。 干脆玩起了推脱功夫,叫来下人把这有关几封文书都密封了,在头上写道 “杂难之事,下官未敢自专,凡请县丞大人定夺……” 叹了口气后,就让底下人连夜给县丞大人送去。 一边那跟了多年的长随,因为亲信缘故,也敢说几句 “大人为何不利落驳回,也算卖给刘玄德一个人情,日后好相见……” “唉……要是平日,我自是要这般做的,可你知这次踏马寨弄出多大的风波,即便是上面仍想屯匪自肥,也少不得要拉出几个人杀来秀秀……你又怎知他刘玄德能安然过去……” “他刘备这种行事,自然有一时得意, 我需结交,所以自然不能 应了这叫李祀的小子…… 可是说不清啥时候,上面人眼里,他刘备就变成个装尿夜壶…… 大人嫌脏了想扔……我却护着…… 嘿嘿,是不是不知好歹了些…… 所以啊,能推就推,香了臭了的,和你家老爷我,不挨着……” 一旁的下人对着这小吏奉承道: “老爷您真是高……” “高个屁,挖空心思求个平安罢了…哎,对了,把这个李祀的状纸抄一份给刘备送去,他若不死,就得记我一份恩情………” …… 吴县丞家中,等着那仆人连夜把密封的公文送来,夜里还未就寝的吴安,随手从案头拿起,打开后翻了翻。 嗤笑了声,摇摇头,这手下人的小心思,自然是瞒不过他的,可怕得罪了人,就到处推事,这也并不讨上官喜欢。 “吴三,你说怎么办……” 县丞吴安隔着几张薄薄的纸敲打着桌子,问向跟了自己好多年的家仆。 吴三神态恭敬,小声提醒道: “这叫李祀的,和庞大先生……似乎据说,有几分救命的情分在……” 吴安点头: “你有大运数,被那人找去办事,自然要比外人多清楚些事情,至于你说话我是信的……” “所以他李祀要开垦权,给了也无妨,就是我上边那位县令,也没什么说的,但是刘备……处理起来确实麻烦……” “吴三,你要知道,已经落为民的皇室宗亲,在我们幽州地界,格外特殊几分……谁在处理这些皇室在民间的庞杂枝干时候,都得想想,咱幽州的刺史,也是姓刘的……” “要不,您也推?” 吴三小声谏言。吴县丞喝了口茶水摆摆手 “不,不推啦,说这话主要是给你说一声,牵连,牵连二字最重要……你知道哪条狗背后有能要你命的主人,所以不管对人对狗,只要它不想咬你,不妨客气些…… 可是一个庶民皇族,天下不知多少……谁也没多在乎,命也同样贱…… 再者横是不能让我再推到郡守那里吧…不过就是一百来条贫民贱命罢了…也值得辛苦那些差人快马?让李典史去养禾乡处理刘备一番吧,李祀……李祀……这运气真是好的让本官有些嫉妒,就算他承我份情……” 半晌,吴县丞突然问了句:“你可知那人……” 精壮汉子的吴三,脸色瞬间惨白,言语有些结巴 “小人不知……小人不过有运气隔着马车帘子和那人说几句话,不敢抬头见那贵人一眼……” “哎,怕什么,好事,能说几句话就是好事, 就像是那贵人是来差遣我吴安……而不是县令……那就是好事啊,以后就是到了郡里,就冲着我帮贵人办过私事, 即便我青郡太守,也会给我个客气笑脸的……” “是……”吴三低头应道。 …… 养禾乡,刘玄德家,面如冠玉的高大刘备脸色难看,死死攥着那一张送来的纸。 “竖子小儿,敢欺我刘玄德……” “欺你刘玄德,不妨杀了他……” 那棵诡异的桑树透出声音。带着几分蛊惑的意思 刘备一巴掌拍在树上道: “杀了他又能如何,张飞也是个废物,连个屁大孩子都杀不得……” “行啦,行啦,我要你办的事情都泡汤了,我不也不曾说些什么… 不过倒是你,还真要做些打算,那张飞杀了一百多人,就是县令有包天的胆子,也不敢把事情盖下来………” “这状纸,就是火引子,烧死你刘玄德,你和县令这些年的阴损勾当,自然有一个死人来扛,县令还是清清白白……要是我,我也做,你逃不掉” 那声音继续唯恐天下不乱的刺激刘备。然后看着后者脸色阴晴,继续煽动道 “惟今之计,你不妨就逃了,是逃出幽州边界,去投蛮夷,还是化名从并凉从军,要不然,跟着黄巾也是能活……反正,你刘玄德是做不成安稳富家翁了……呵呵” “你早就预料到了?”刘备语气冷辣。 “去找张飞屠村可是你自己去的,我这种存在要想自主干涉阳世,代价之惨痛非是你能想象……而事实上我就也只给了你些建议和选项,所有抉择都是你自己做的……” 那阴神语气中带着笑意,看着刘备气数中被源源不绝汇过来的孽纠缠,那只命格鲤鱼灵气大不如前,他很舒心。 …… 李祀家中,灯火煌煌。 小凉点了十几盏油灯,一片通明中看着夏草在吃力的歪歪扭扭写字。 然后扔给李祀几十张策论让他读。 说来让小姑娘比较舒心的是,李祀这头猪终于开窍般肯跟她学些东西。 她每天被李祀看着早睡早起、吃饭前洗手,不许踢被子,不许挑食不吃肉。 不许碰院子里锋利刀子,不许碰杀完的带血牲畜, 被不许很多的小凉终于有了些翻身做主人的快乐,不光白日儒家典籍的必修功课繁重,再加闲暇时候被小姑娘参杂灌输给李祀的墨家兵家法家典籍小段,也必须首先浅白理解后记牢。 此刻的晚修,她板着脸背着手,时不时的打击李祀几句。 实在是很高兴。 今天她给李祀看的是西汉末年,曾经以民间“西王母”崇拜为背景,演生出一次声势浩大的流**动的卷宗。 要知道那次西王母诏筹而惊走的事件相类似所谓“民讹言相惊”,以致司隶、并州、冀州民人流移的事件,实在是让无数高官都头疼到死。 如《后汉书·顺帝纪》记载,阳嘉元年(公元132年)三月,扬州六郡“妖贼”掌河等侵扰四十九县,杀伤地方官吏。 这东西和前日让李祀读的根本就不搭边,其难度深度也不再一个档次上,只不过是她因为已经在暗中筹备打算亲自去见张宝一面,所以才整理出一些类似黄巾旧事随意看看。 因为今天李祀晚饭抢走她半根胡萝卜,非得逼着她吃油腻腻的肉,小姑娘很生气。 所以小凉让李祀粗浅谈谈解决方法,这简直就是一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只不过是小女孩想给李祀个下马威欺负欺负他罢了。 看着李祀俊秀的面庞在灯火下镀上一层金色,皱着眉头的样子,小凉觉得很好看。 “把握地方大权的官员,多怠于行政,而精于逐利,往往违背法律,专纵私情,残害民众,小民百姓虽然内心怨愤却无所诉说。” “地方官员贪赃枉法,已经成为惯习。” “地方官吏为了应付考绩,常常隐瞒灾情,虚报户口和垦田数字,使更为沉重的赋税负担被强加于民众的肩上,于是迫使大批农民流亡他乡。” “我曾听一个姓周的人说过一句玩笑话,要是能安居乐业,谁乐意当乞丐啊…” “只有有口饱饭吃,谁乐意和他们去闹……所以要说解决,什么镇压,什么分化,都是虚的,只要开田垄,减赋税,让百姓都觉得能活,自然就散了……说句实话,要是此刻这幽州每个人都能过上我李祀的日子,黄巾也就没了……” “想当然……” “当然是想当然咯,现在的大汉,基本算是没救……现在这皇帝不去说,就算是什么中兴之主,也解决不了各地豪强尾大不掉的情况…玩完了…” “你这话,能让你九族上下死一万次……” “九族上下就我一人,要是你想要我死,我直接就死了,不是吗?” 李祀饶有深意的望着小凉,小姑娘很心虚的低头,然后就听见李祀很欠扁的笑着道 “你就每天闹一点,不听话一点,我就被你气死了……” “哼,最好气死你……” (喜欢周星星,and,《喜剧之王》里面的张某某正是风华正好的时候啊) 林教主,白娘子,都60了,美人白头畏新镜。可惜啊,要珍惜身边的漂亮妹子 等你们到了我的年纪,就会明白,即便追不到手,在她们最好的年华里多看几眼 也是幸事.....闲来无事,不如望身边美人,养眼养心。 33.大小江山大小刀,要见血(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图县的典史名叫李诚,颇有勇力,压的下手下人,平日脾气峻烈,刻薄待人,在接到让他往养禾乡调查处置刘玄德的命令后,心里就老大的不快。 那等穷苦地界,简直就是受苦,平日养尊处优的李诚,本就不是个有度量的人,此刻骑马奔驰,把随行差人甩了老远,到了个摊子要了壶热酒暖身子。 天冷难行,加之疲惫,想着这次的差事,就对就刘备更恨了几分。 一边想着距离白村还有多少路程,一边打量着卖酒的女娘。看到对方不闪避不害怕的甩可个媚眼过来。 李诚心中的积郁总算清了些许。 喝了一大口酒,哈了口热气。 搓搓一双手,靠近地上脚边的火盆。 而这时候,远处走来一人,也同样进了这摊子,直接坐在李诚边上。 要了一小坛子酒,要了些许滚水温着酒。 从怀里掏出一份用大叶包的烧肉,看了看旁边的李诚,自来熟道 “相逢是缘分,大哥你尝尝我家女人做的烧肉……” 李诚也不客气,伸手捏了一大块,扔进嘴里,就着烧酒干了一口。 “好,不错……” 那人有几分谄媚的笑着把温好的酒再给李诚倒了一碗。 李诚平日是被恭敬惯了的,对于这种伺候也很习惯。 自然的拿过喝了,然后才顿觉有些不对,对方和自己萍水相逢,似乎热络的有些过分,而且看着这荒郊外的地方,这酒摊子出来的也有些不合常理。 念及到此,有几分警惕的把手按在刀上。 看了看那有几分妩媚的秀丽酒娘,对方有几分羞怯的眼波流转扫了李诚一样。 “一个娇滴滴的小娘们儿,能有什么古怪的……真他娘的疑心病……” 李诚想到这里,暗骂了自己一句,再看这莫名出现的汉子,也觉得实在是个憨厚踏实的村夫。 何况自己近卫最多小半时辰也就能赶过来,有个屁担心…… 这样想来李诚也就放下心来,和那汉子喝酒吃肉,时不时调侃几句酒娘。 一时间竟也觉得畅快。 “大哥……我和你说……” 李诚酒半醉之时,发觉那汉子一口酒气的凑上来勾肩搭背的。 心下自然有诸般不喜,顷刻做怒色想推开他。 却发觉有几分冷汗恍惚,脊背一发凉,李诚毕竟也是在刀尖上混过的。哪里还不知道是中了迷药。 那汉子手上力不小,李诚也推脱不开。 然后就只觉得心下一痛,一柄解牛尖刀被那汉子从他后心捅过。 心脏破损,自然血喷出些许,溅了那酒里。 那汉子没松手,依旧是那看似勾肩搭背,但是以小擒拿手势锁住关节的姿势,持续些许时候,再看了看李诚的瞳孔,确认死绝。【ㄨ 才面无表情的搜出公文和腰牌,然后手上用力推开,片刻前还活生生的李诚,还热乎的尸首就躺在摊子的地上。 然后混不在意那半坛子酒里有血,一口口吞了。 等到看着远处有一队人来。那汉子冲着那妩媚酒娘温柔笑笑道:“这件事了了,你我欠玄德公的也就还清了……” “是嘞……” 女子柔柔一笑,全不在意旁边还有一个死不瞑目的李诚。 两人把这一百多斤的尸体裹起来,上马,绝尘而去。 在这时候,刘备命池中那分本就稀薄的浅红气运再减去一分。 再不多时候,刘备带着七八个人来到这酒摊 拿过那文书和腰牌,看了看远走的那匹马。 因为旁边有人在,强行按下追杀这两人的想法。 吩咐着旁边人道:“那几个差人随从都解决了?” 几个跟了他几年的心腹亲信点头称是。 刘备笑容阴沉,笑道:“那就最后干一票,把李祀弄死,你我兄弟投黄巾去……” …… 幽州刺史府,气度森严,堂皇中自有恢宏。 而在这占地极广的府邸某个角落,却是某种堪称禁地的地方,出入刺史府的,都是大儒高官名门家主, 最不济也得是家资万万的巨贾,还得是做铁马生意的“皇商” 可是,除了包括刘虞在内的三四个人之外,没人能进去那一块地域的三百米之内。 否则就要接受硬铁弩箭的如雨连射。 以及迅速赶来的几百铁甲精兵的围杀 就是如此毫不讲道理的超然。 但是却不是什么堂皇地方。 一个巨大到惊人的茅屋,以及后面一片小菜园。 它原来的主人叫诸葛孔明,现在的主人叫庞士元。 或者说,这个胖子只是被逼无奈,迫于一个小女孩的威逼,不得不暂时寄居在这里,帮刘虞充当她不在时的智囊空缺。 说来刘虞脾气倒还算和庞统相和,柔和到一定地步的和善,虽然不知其心到底如何。 可是庞统觉得,怎么都比开口闭口是霸业城府的人相处起来舒服。 何况他每次来,都带着恭敬的对于自己执弟子礼,再恶的人,也不乐意去打笑脸人,何况庞统那种软软的脾气。 庞统长长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青桃子咬了一口。 然后轻声道:“孔明那头没有什么情况吧” 暗处不知那里传来没有情绪的声音 “按照先生的安排,已经有三千精兵安插在山中,若是接到孔明大人的通知,随时可以死战,而上次踏马寨的那群土匪,相信没有哪个能活着回去……” “嗯……还有么……” “幽十三派人和张宝接触,目的不知……” “你不知道,我知道……简直就是胡闹…简直就任性的无法无天,我就知道她非得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肯定就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庞统无奈的揉着眉心,摆摆手道: “告诉明七,必要时侯,我一切筹谋可以全部放弃,在黄巾中的暗桩都可以死,我只要孔明一定毫发无伤…” “还有吗” 那个胖子很疲倦的声音嘶哑,仿佛替不懂事女儿操碎碎心的老爹。 暗中那个人对于这个半个月前来到刺史府,然后就接手他们“明”的胖子的无情言语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服从。 听着那人再问。 他只是再答道:“吕布与董卓……” 庞统蓦然抻了一个懒腰,很臃肿的样子,双目神采无双 “那个胖子,等不及了?那么就快点揭幕吧……你猜,皇帝什么时候死?” 本书第一个酣畅情节,开启!求收藏! 34.大小江山大小刀,要见血(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李祀在家中,对着一张写了几百字的白纸凝神思考,。 不出他所料的,上面果然顺利把四村周围大面积的荒地开垦权交下来,要是全部开出,哪怕土壤肥沃程度仅是中下之田,也够收留五六百的流民了。 但是这可并不是脑袋一拍,告示一发就水到渠成的简单事情。 若是流民一股脑涌进来,其人数达到李祀能制约的上限,是要出大乱子的。 只有分批引进,把这些民众劳动力一点点消化成自己的资本, 然而每次引入的流民数量,和每批的间隔,以及土地开垦速度间,都是彼此关联的, 何况还需要保证他们上交的薄税可以勉强养活那些孤儿老人。 但是那些流民能消化的税收压力又是多少。 这可不仅关系到是不是会引起动乱,李祀未来的初期人马,注定是要从流民中拉出一个底子。没有一定的利益性依赖,李祀觉得不踏实。 李祀对于税务和社会福利这些方面小有研究,还曾交出一份被清北经济学院的老教授称为勉强可用的模型方案。 但是毕竟这不是他的主攻方向。【ㄨ 而且涉及到一些真实数据,李祀基本算是空白,也就仅仅对于此时物价水准算大概有数。 至于流民劳动力和田地收成率都还算是空白 而别说汉末,就是李祀原来所在的现代社会,即便底层劳动力廉价,也无可避免的发生劳动力的浪费性消耗。 小凉倒是建议他干脆把田地一起大片扔给流民,让他们统一耕耘,然后去除给村内的税收,还可以以借贷的方式租借村内农用工具 最后剩余粮食,流民平均分配就是…… 李祀就是在试着按照她的建议,整合出一份类似农耕合社的方案。 可是写了几条之后,就越发觉得不合适。 皱着眉头,然后自嘲笑笑,汉灵帝每日花天酒地的,都没自己这么操心…… 李祀正神游天外,小凉背着小手踱步进来。 轻轻咳嗽一下,就凑过来看李祀的方案进度 在发现李祀的进度严重的慢后,小凉很生气的掂起脚捏了捏他耳朵。 “这么简单的事,你连一个具体方案都得寻思半天,你是就头猪~~” 李祀揉了揉耳朵,也不恼,和她解释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难免出现流民中有不出力而混饭的,那么干的比别人少,吃的却一样多,你觉得到时候是不是整个流民群体都没有那个心思去好好种田,都认为反正别人会干,自己不干也不影响……” “都是群快饿死的家伙,看到能长粮食的田,前几次收成之内,谁都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而等到你说的这个问题已经膨胀到影响到整个群体,呵呵,你早就已经把这块人力资本吸收的差不多了,不管他们死活…” “嘿嘿,别生气,我也不是什么慈悲的烂好人,但是能做的好一些就好一些吧,我在这小村,如你所言,自然呆不到两年,但是,求个好聚好散,不算过分……” “人人计量,以每人每日工作量计筹,收成时,每人都以筹分粮……劳者多得……” “可……若有老病之人,婴幼孩子…可能无法工作………” “你有完没完?……天下哪天不死人,救的过来嘛你……” “好好……”李祀面对愤怒的小美人也招架不住,妥协认输。 对面才气乎乎的道: “后天和我出一趟远门……” “干啥……” “带你见见世面……” “不去……”李祀云淡风轻拒绝。 “你去不去!” 小姑娘生气的瞪眼,一双秋水眸子很漂亮。 看着李祀完全不为所动,转了转眼睛,就像是现在已经回到桃源的那只白色小狐狸。 以李祀刚刚能听见的声音,低头碎碎念 “那我就穿薄薄的衣服,吃饭吃不饱,晚上很晚睡……还会生病……好可怜的……” 叨叨叨说了一通,小手在后面握的死死的,觉得非常丢脸。 可是让她更愤怒的是,旁边那头猪居然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装委屈。一点都没有要哄她的意思。 “好!你不去就不去好了,我也再不……” 这个不过才十一岁的小女孩,第一次很任性的,愤怒大声在李祀面前叫嚷。 不过看起来很有脾气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祀凑的很近的脸庞,眼中带着笑。 伸手刮了小丫头的鼻子一下,以一种很宠溺的语气道 “喲……还生我气啦……这嘴撅的,都能放个碗了……” “我不用你管……我一个人出去,你都不管我……” 听着小丫头委委屈屈的弱弱声音。 李祀捏了捏她软白玉一样的小脸蛋。 柔声道:“……来,笑一个,不然李祀哥哥心疼了啊……” “不要……”小女孩儿憋着口气不说话,脸蛋鼓鼓的像是白玉球球。 “我哪舍得你一个人去……我家小凉这么漂亮,被坏人抢走了怎么办……” “嗯……” 小凉声音闷闷的。她决定今晚要踢被子,让李祀这个大坏蛋给自己盖上…… …… 幽州某处,一个隐蔽宅院中,主人是和员外翁,有几分田产,为人孤僻,很少外出与人交往,用的也都是老家带来的老仆。 附近小童都挺害怕这人,而在最近半个月,他外出的频繁的有点吓人,早出晚归都不算,甚至常常半夜出门,然后趁着最深的夜色偷偷回来。 而此刻这个古怪的老员外,则一个人呆在偏房里,对着一个布鞋布衣的道人。神色恭敬的拜下去 “仙师…经弟子安排,已经……然后……我教弟子已经…” 那道人听着他说了一番,如此这般后,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 然后查看过窗门都严实关上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锦囊。 白绢帛如雪,笔锋如刃的小字压满了白绢。 一封万言长信,开篇一段, 就已经让这道人骨头凉透,血微沸腾。 “你可愿二十年后,独掌天下道教最大分支之一,加国师位,天下道门以你魁首,独享道家清净大福…… 若是不够,死后加,妙清昭化广德真君,与李耳相平享香火祭祀又如何……” “拿张角性命来换,我诸葛孔明给你,一刀一命,换未来八十年道家格局”(拼了死命码出来的,愿我不死......去晕倒了.....求收藏......) 35.一千八百年后,山河依旧,国泰民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两天后,李祀和老太爷交代了一番琐事,虽然县内拨下的银钱还是差了太多,可或许是给李祀几分情面,总归是比往多些,怎么分配合适,自然老太爷心里有数,然后李祀就和小凉借了一辆村里马车上路。】 本意李祀是要给些钱,却不想那个乌村车把式,连声笑着不肯,看那殷勤样子,若非小凉不许外人跟着,加上马匹骏马比他家的驴子要神骏,他肯定要把两人送到地方。 些许钱财,李祀自然不乐意推让,否则平白恶了人心,可是自己来去,按照小凉说也要三四天,耽误人家生意,李祀也过意不去,便私下给了老太爷一些钱财,让他随意找个由头分给那个家中房屋小半被破坏的汉子。 杂事不需多提,只说两人上路,李祀赶着车,让小丫头独自坐在车里。 捧着李祀提前给她备好的干粮,用猪油加葱姜末细烹的大饼。 以她的矫情,要是搁在平日,是嫌弃绝不肯吃的,可是车马劳顿,她急着赶路不肯去找店家,自然饥饿疲乏,就着清水吃来竟也觉得滋味不错。 便是有些油腻,嚼根甜脆胡萝卜也就是了。 两人只求速速去,所以走的多是偏僻小路 搁在往日李祀自然百般不许,可是他手里如今握着的那些金色杀字符録,虽然与张飞一战用去三枚,还剩下四个,但是随意用掉一个,也足够打发任何麻烦。 看得出来她确实有些着急,自然随着她。 到了晚上,小凉就在车里凑合一夜,李祀则独自坐在车外吐纳月华。 自从那莲苞开了一瓣后,李祀身体再次得到一番改善,并不一定长大后能成为张飞那种彪炳大汉,可是其中劲道潜力想来若是恒久俢持下去不会差。 而重要的是,整个人思绪通明,有几分在窗户纸上捅个眼儿的霍然通达,更连带着其练气之术,隐约比小成境界更近一丝丝。 李祀若是愿意,还是能勉强使用一点类似小搬运或者小开剥的小法 就算在九州练气一脉没被一道圣旨格杀废除之前, 以李祀的十一岁的年纪也是让师门惊艳的成就。 何况李祀只是以一部残缺之法修炼基础,竟真有几分一百年后登仙之希望,。 自然不是他资质逆天,只是福缘太厚,有这等秦始皇倾尽一国之力寻得的仙物。 若是严格来算,人在鬼神之上,仙则在人之上。 按照那黑色古籍所戏言: “练气大成之人,得灵山而伴,则成仙……” 其中玄妙说不尽。 只不过自从练气一脉死绝之后,传承再无,自然成仙无望。 不过即便成仙,想来在千人军队的围杀下,也只有兵解而死的下场。 不过李祀想到这句话,倒是想着去那深山之内,寒潭之下的桃源一看。 他不贪记载中升仙后的八百年大寿,太虚无缥缈遥不可及,不过是想给日后争霸积攒资本。 不说张角这等无意得前辈偏门小术就掀起大波澜的走运家伙, 就是太史慈那等修炼有成的山野异人,虽然怕气数反噬不敢下杀手,而只是戏弄一番曹操。 虽然仍是被追杀逃窜,很是狼狈。 但终究据说逃的性命。 以一贱民,而抗公侯,潇洒而去…… 这才算是以武犯禁的极致,荆轲比起他来也要逊色。】 而这种本事,用在争霸之上,作用从来不容小看。 就算给他李祀再延五十年寿数,也可以做太多事情了。 今夜杂念太多,思虑很重,李祀不得不暂停了吐纳,果然修行之人都须清净。 而李祀注定今夜不得清净。 小凉因为马车太硬,根本睡不着,她很后悔没把那张完整剥下来的白虎皮留下。 不然软软的垫着多舒服。 侧耳听着,外面没有声音, “真是的,这也能睡着……”小凉表示很惊讶。 然后叫道:“猪,你睡了吗……” 李祀叹了口气答道: “睡了……你也快点睡,小孩子晚睡长不高……” 里面很丧气的道:“睡不着,你讲故事吧……” “我正在睡觉……” 马车里面静了半晌,就在李祀以为她已经睡了的时候。 里面幽声传来一句:“猪,我要带你去见的那人,叫张宝,知道么……” “哦,黄巾反贼首脑……” “你真淡定……” 李祀撇嘴,心道: 庞统我骂过,张飞我打过,你天天赖在我家蹭吃蹭喝的,我要是再不淡定才是出鬼了。我这也算是大汉最牛的村长了…… “哈哈”李祀想到这里轻轻一笑。 马车里面的小姑娘,坐起来,托腮从帘子缝隙看着李祀的背影,同样轻轻一笑。 慢慢的柔声说道: “猪,我睡着了,下面我说的都是梦话,你不许当真……” “好,你说,我当梦话听……” “我从来都觉得我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什么庞统郭嘉都差出十万八千里去……” “那凭什么我就不能做皇帝…而非得给姓刘的当臣民…” “可是天下有那么多人都做过皇帝,我凭什么和他们做一样的皇帝,古往今来没有人配让我和他们一样……” “可是这天下只有一个啊,那我只好让这天下变成不一样的天下,那么等我当了皇帝之后,就是不一样的皇帝了……” “比如登基之后整合道家,以道抗儒,将孔仲尼从此压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世间读书人再无敢脊梁刚直死谏求名之辈。 甚至布佛毁儒 将春秋诸子百家尽皆复立,那么门阀宗族制度就会在我的打压下崩毁…… 每个寒门子弟都能读书,一个乞丐的儿子也能位列三公……” “史书上,人心里,都再没有需要我做戏礼敬的前辈古人,孔孟道祖尽是我掌间玩物,身旁伶人” “天下万世再没有百年的世家,再没有天定的君主……” “把整个匈奴屠杀尽了,再没有边关战声……” “不管后世如何讲,在我死去之前,天下只以我一个人的意志进行运转,没有第二个声音,因为我比天下人要正确…… 只有这天下是我的天下, 我才愿意让它好好的” 这才是最好的天下啊…… …… 小姑娘近乎痴心妄想的说了很多。 直到累的睡着,才停下来,李祀挑开帘子,看了看她团成一个小团,三千青丝散乱的可爱的睡相。 柔声道: “听起来不错的啊,那可要杀到天下无人称王称霸才行,” 而碰巧我想把刘备,孙权,曹操,郭嘉,袁绍,董卓,袁术,孙坚…刘表,公孙瓒… 把这个时代一切敢以大义二字害民,妄以己心为民心的所谓豪杰。 一个个杀掉…… 让每个老人死的不含怨气, 让每个孩子活的不失纯真, 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让天下人皆有可活的方法… 让每个小民皆有吃饱喝足的翻书解闷的闲暇…” “就如一千八百年后那样……, ”山河依旧,国泰民安” “那,我们暂时同路……” 静静长夜…… 只有李祀默默看着命池中那一朵红莲, 流光溢彩。 杀伐镇运。 —————————————————— ps:嗯,基本这一章所说的,就是此后几百万字到完本,主角都会贯彻的宗旨。 本书很怪……不会虐主,但是很怪。 例如大纲中,在虎牢关讨伐董卓时,李祀会对斩华雄后的关羽私下一问 “李某曾闻有人赞您,忠义勇武, 那,敢问云长,若是忠义, 此生为谁忠义千秋…… 为汉,为刘? 为一己之执? 或为千秋做沽名钓誉,伪君子事?” 再比如,汉献帝刘协一身衮服,于许昌曹营文武前,丰神绝世,将天下万万苍生托于曹操。 一句:“臣,刘协参见陛下……” 便是这男子一生风流佳话。 比如郭嘉到死两不负…… 司马懿的破布衣,老账本和葱油饼。 比如周瑜青衣泛舟江心游,奠古时月…… 这些东西是我一定要写的。 提前和各位报告一下 若你不被毒死,你我便有着相同审美和意趣,你我便是同道,便可同道……我幸甚。 要是觉得三观不合,诸位请包涵。 毕竟我是任性的人。 我之所以剧透,就是怕毒死诸位。提前打个预防针。但是本书一定是爽文。 董卓和吕布就要出场,我好喜欢他俩的 一定是最好的吕布,最无愧董卓二字的董卓。 我今天尽力多写一些。 36.夺命,凝格,封神(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小凉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发觉自己被包的和一个小粽子一样。苦着小脸挣扎了半天才挣脱。 然后跳出马车要去找李祀算账,却发现那家伙蹲在地上的一个火堆里扒拉着一个泥球,十分专注的样子,不自觉的也凑过去,想要摸一下。 “哎,靠边,烫……”李祀赶忙拦一下。 “什么啊这是……”小凉很嫌弃的样子。 “你的早饭……” “你是要毒害我么?”她眯着眼幽幽瞅着李祀 却看到那人利落的把那团泥破开,里面是秋梧桐的青黄叶子。 李祀因为身体被改善的缘故,倒不怕这点烫 只是和她介绍说: “我钻山好长时间才抓的野鸡,这时节肉虽然不嫩了,可是香……就是没有夏天鲜荷叶了,不然味道更好……沾着点白盐才好吃,不过现在应该也不差……” 说话间就掰了一个鸡腿递过去。 自己也掰了块咬了一大口,含糊道: “就是没弄到野蜂蜜,不然沾些蜜块,烤化了,肉熟了……啧啧……更是人间难得……” 小凉看他吃的香,将信将疑的接过去。 小口咬了一口,弹性很好的嫩肉丝带着肉香 让她眼睛小小的亮了一下。 显然还是合她口味的。 于是,反正此处只有她和李祀在,她也不在乎什么形象,直接塞了满满一大口的肉嚼着 李祀嘲笑道:“小女孩儿吃饭要有仪态,否则会嫁不出去的……” 小凉不理他,专心消灭了整个鸡腿,喝了口清水。 才慢条斯理的回道: “女子若以色侍人,终究算是自落下乘,必有色衰而爱弛的凄惨日子在后头……本可以自己打下一片天下,却不知何时,天下女子都习惯了依附男人,真是没意思… 天下女人,活的都没意思……吕布那女人还好些,却也就只有点小意思………” “……” 李祀乍然听闻,只觉得五雷轰顶,在这个与历史书上颇为不同的时代,他自信已经能从容面对很多不符合他认知的事情。 比如他已经习惯了青史上那位大智如妖的谋士是眼前这个小女孩…… 那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可是此时,以小凉言语里的意思,汉朝最后一段历史中,压了天下武人一个时代的那位天骄…… 李祀呆呆的问了句 “吕布那女人?” 小丫头很自然的点点头。 “……” 李祀表情古怪,非哭非笑,此刻他觉得清北图书馆内那一部汉史,尽是荒唐…… 不过即便狂傲如诸葛孔明,提到吕布这个名字,也仍是多说了几句。 她拎着吃完鸡骨头摆弄着,倒是有几分认可 “喏……她带兵确实很厉害的,万人以下小战役厮杀,天下将领中稳居前三,若是骑战,只要是平原遭遇战,在局部小战场上,说句第一也不为过……” “可是,格局太小,战略眼光太差,对于大势把握也不擅长。 女人那些诸多缺点,她偏偏学了最致命的那个, …这辈子也就是给人当枪使的…董卓……呵呵,捡了个便宜……难道胖子都运气好吗” 这女孩毕竟骄傲的一塌糊涂,明明是在列数吕布的优点长项,到最后仍是把对方批判的不值一提。 李祀带着几分眩晕的下意识反驳道 “可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勇武天下第一人……” “有个屁用……”小凉骂人的声音都很好听。 然后不给李祀教育她的时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有句话是说,破家县令,灭门太守……” “自古以来,任你是多大的游侠,在人数堆叠的正规国家力量面前,也只有横死的下场……” “你能一己之力杀多少?就算是吕布,估量到最高,二百人也是极限了……” “而,一个县令一句话就能让无数家破人亡,一个郡的太守,足可决定一个泱泱豪族盛衰……” “所以那些大侠客,大壮士,若没有沙场功勋,兵权人马,那你算个屁。 就只是给人看家护院的狗…为了口吃的弯腰做奴才…或者捅人的刀……脏了也就扔了……” “自春秋来,乡野壮士,逞肆勇武二字,哪个有好下场,若是不通韬略用兵,有时候连狗都没资格做…… 都不过是下棋之人随手取用,随手扔的棋子…… 你还真以为你那天拼杀的,张飞那种劣种废物,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吕布,之所以能入天下豪强的眼,从来都是靠着那小规模作战,如神锋无敌的用兵本事……难道还真是靠那一杆方天画戟?,肤浅!” “要说……可能董卓那死胖子,对于她还有些不干净心思……倒也是摆在明面上的……” …… 李祀和小凉正在去往会见张宝的路上。 刘备则带着一队人去往白村。 刘备走在一个服装华丽的汉子跟前,本来高大的身子,看起来很卑微屈膝。 一张脸上带着诚惶诚恐加谄媚的复杂笑容。 那汉子开始还能挺胸抬头,目中无人的跋扈样子,可是时间一长,他就再绷不住。 苦着脸讨饶道:“玄德公,你这可是折煞我……” 看着这人这般神态,刘备眼神阴沉一瞬皱眉,然后瞬间恢复,轻声温和提点道: “你现在是县里的典史,拿出点官威气派出来…你我都是自家兄弟,谈什么折煞不折煞的……” “好……哦……好好” 那人慌忙应道。又强撑着摆出那种官老爷的样子来。直接到了白村,进村而入。 直接找到孟修老太爷的住处,看来就是早有准备打听周全。 等到面对那个老朽东西的时候,这位汉子终于拿出了刘备叮嘱的那种官威气焰 “老头,我是县里典史李诚,奉命调查你村李祀状告刘备一事,此刻据我们调查,那土匪和你村一个叫夏草的女娃有关,本官要带走调查……” 孟修老太爷因为李祀当了甩手掌柜,而他这村长又是老头子亲自保举推荐的,所以没奈何的,只好自己挑着担子来处理些杂事,忙活了半天,终于有了片刻闲时,却想到自己那些书,闲书和儒家典籍都一股脑送了那没良心的小子。 只好闲着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此刻自己家院里跑来这多人,老人依旧如死僵一样窝在椅子里。 听到对方跋扈的嚣张叫喊,那位读书一辈子的无用老人,才微微张开眼睛,并不起身。语气悠然如闲聊。 “……老儿我没在书上,看过大人你说的道理……” (求收藏.......) 37.夺命,凝格,封神(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大人这话,未免荒谬,一个九岁孩子,有什么可调查的…… 不侦查刘备,反倒来此直接找上一个娃娃。 如此行事,令人费解 莫不是大人认为,比起养禾乡刘备,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反倒更像是暗通土匪害我百姓一百性命的贼人有关?” “大人说,经你调查…… 要是老儿还没老糊涂,…县里离我白村,从李村长状纸上去算到今日,这些许时间,刚够大人车马初到白村……” 那敢问一句,大人调了什么查……又有何线索证据,何人是人证…而若真有所谓人证,这人证凭什么可以采信。 还望大人切莫因旁人一面之词,便草率断绝,否则和县尊也未必好交代……” 那冒充李典史的汉子瞪着眼睛看着躺在椅子上不曾起身的老太爷。 涨红着脸,这一幕全然不在他预料中,在他看来这破落小村的小民,见到那等大人物,岂不是诚惶诚恐,予取予求。 竟是不想,这眼前看着就要老死的老头,一串连问,给了‘自己一个钉子。 当下脸上挂不住,就要发怒。口中只是嚷着 “你怎敢……” “大人息怒,老人家难免糊涂,您奉上命调查草民暗通土匪一事,事关百条人命,职责所在,自然应独断,又何须在此多说……知会一声也便罢了……” 混在差人中站着的刘备,看着被这废物的拙劣表现,眼神阴冷,却又不得不站出来说话 然后温良冲着老太爷一拱手: “老人家,我便是刘备,或许不知什么缘故,与贵村长有些误会,但本都是图县百姓,刘某平日也对那些土匪暴徒深恶痛绝,岂能做里通贼人,害我父老,禽兽行事” “清者自清,村民夏草确实于此事关系重大,我刘备尚且不怕与李大人来此……老人家又何必担忧…” “好一个清者自清……” 老太爷依然没有起身,只是眯着眼睛目送这堆人出门。长长叹了口气。 县里典史,他两年前是见过一面的……又岂是此人。 不过对方十几人来者不善,若是戳破,自己这把老骨头许是完好不了…… “唉,尚且不敢为了个女娃儿说句话……狗屁的读书人啊……” 本就佝偻将死的老太爷,满目疲倦的闭眼,觉得脊梁弯的直不起来。 那群人直冲夏草家里,邻里要拦的,再看到官府公文后,也都讪讪退下。 没多少时候,就看着几个大汉,带着一个瘦小女孩儿出来。 捧着一个小凉送给她的小玩偶。 她勉强笑着对追出来的娘亲安慰: “娘,回去吧,没事儿,就是叫过去问话,很快就回来了,快回去看看,我煮的水要干了,别烧坏了锅子…… …” 那妇人还要说什么,却被差人推了一把,踉跄后退了几步。 姓夏的妇人看着女儿小小的背影,满目的担忧浓郁的化不开。 平日小心疼惜的女儿,就要被带走…… 而担忧的不止她一个,阴土宋娘子庙内。【ㄨ 她看着阳世的这些事情,眉头皱的十分紧 要知道这种与阴神相和的体质,实在是难寻,要是有个好歹,她可要肉痛,况且她自然看得出李祀与这孩子关系不同寻常。 而她对李祀多有倚仗之处,若是能得李祀相助,宋娘子觉得阴土开辟地扩大三四倍都不是妄想。 而此刻若是眼睁睁让他们把夏草带出白村,必然李祀要找她追究。 念头到了,也顾不得代价,挥手间阴土庙内支撑庙的几根大柱子之一轰然粉碎。 阳世平地起风,混杂着细细沙子,迷的那些差人睁不开眼。 宋娘子正打算趁此以小搬运法将夏草挪移到白村随便某处。 却陡然异变生起,李祀命池之中那一尾红金鲤鱼,因为近期被孽数纠缠,灵性已不如往昔,也很少再动,很蔫的样子。 而等到宋娘子此风一起,那鲤鱼立刻强撑着活跃起来。 尾部用力拍在刘备命池之中气运流上。 荡起微微涟漪,它浑身光彩熹微,如神物不可侵犯的贵气浓郁。 而这时远在阴土的宋娘子,却突然如遭雷霆的飞出去老远,撞在庙门墙壁上。 这尚算是走运,若是飞出这庙的开辟地范围,在紫日之下,必然受重伤。 这只阴神感受着那一道正封圣旨带来紫痕颤动,她双目无神,失魂落魄: “此人,竟是汉皇苗裔……” 基本算是刘家奴才的她,再不敢胡来。 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夏草带走…… 跟在后面走的刘备,面上不动声色,心底看着夏草却是兴奋无比。 要知道屠村一事张飞已经完成,只要再将这女娃带回去,那家中阴物,必然是要给他不输张飞的勇武。 那么带着自己手下这三五十人,刘备觉得就是真的投了黄巾,也必然是重用。 只要用心攀爬,手里再掌握了几百人,就弃了黄巾这漏水的破船。 随便找个什么军阀去投,自然是有个光明前程,以前勾结杀人作孽的事情,自然没谁追究。 心下做了这般计较,自然加紧赶路,怕出了什么变故,终于在傍晚前回家。 而等到夏草踏入他家宅门的时候,就算是那冒充官员的混混,都能明显感觉到刘备家里庭院那棵参天桑树的暴动。 那个类似阴土的苍翠空间内,已经没有人形的夏德状若疯狂的大笑。 “就是她……哈哈哈,就是她……” 能听到这阴物言语的刘备,也不胜欣喜,暗中问道 “那你答应我的……” “好好好……放心,放心,这就给你,你先割破手掌,绕着树干摸一圈血迹……” 刘备心下狐疑,却也没有选择,就在旁人诧异的眼光中如此做了。 而这般完了以后,在他眼中,那一圈血色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偏偏一个也不识得。 那阴神又道:“以你左掌纹,做画押状……” 刘备依然遵从。 然后就听见那阴神肃穆庄严问道: “刘备,你可愿遵此文,不失不毁……” 刘备此刻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回头的打算。 只是木然答道:“愿……” 他这没来由的一声应答完毕,只觉得霍然间像是在冥冥中丢了什么。 那只本来神采灵动的鲤鱼,仿佛蓦然成了行尸,双眼空洞,而且再不是沉在刘备命池底下。 而是无根浮萍一样漂浮在上。 夏德双眼血红,没有原样的畸形手掌颤动。 伸过去,轻轻一动,就只见那条鲤抽搐了一下,显然痛苦异常。 却还是那种任凭摆布的样子,全无半点反抗。 夏德死死盯着掌心那微小的一片红金色鳞片 只觉得此生圆满。大道可期待。 诡异笑着五指玄妙律动,就只见那桑树剧烈摇晃, 有枝如活物般伸出,插入院内诸人体内,不过刹那,鲜血抽干化作干尸。 神秘空间内,团鲜血漂浮在夏德身前。 他随手把那鳞片一抛 然后那几人的鲜血团,将那一片鳞片化在其中 任由浑身长满根须的他吸收了去。 好半晌后,夏德睁眼,双目瞳孔如妖如玄,大受滋养。 夏草见到人瞬间死成干尸的一幕,已然吓晕过去。 刘备虽然脸色一白,可是却也顾不上这事 因为他正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增长了不少。 果然,听到夏德和他说到: “这是第一次,再来它十几次,你的本事,也就超越那张飞了……” 刘备听闻,心下也有几分激动,连忙谢了。 夏德语气阴沉沉嘱咐道: “你要照顾好这女孩儿,毕竟,按照你们人的说法,她可算是我女儿……啊哈哈……女儿啊” —————————— 白村一切事,李祀自然不得知,他此刻已经和小凉来到收谷乡。 按照小凉的指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极其僻静的黑色宅子前。 老旧无比,网尘节节,不知荒废了多少岁月 那小丫头上前长短不一的敲门四十九下,那看起来尘封不知多少年头的门才开。 开门的是个小道童,却是个哑子。开门之后见到小凉,也自然惊艳的眼睛一亮。 却极其有规矩的把二人让进去,然后把那门关的牢牢的,引着二人来到后院一个小舍。 ,那道童自然退出去后,一个道人正在那里等着。 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祀,眼神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对着小凉行礼道 “见过先生……” (今天就一更,明天需要交个药理报告,我还没写........基本就要很晚睡了,加之感冒还没好。明天补上)【明天除了写吕布之外,就是儒家的功与义之争,和气运增减】 38. 李祀有一刀,道长敢试否?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此处小舍,毕竟不大,可容人不过六七。 一张木胡床脱漆,几张坐垫团, 此外也没什么摆设装饰,当真单素。 那道人让了两人入座,也并无话。 他在等着眼前这女子开口,到了他这种高度的人,才真正能接触到一些秘事,才勉强能领略到这女子几分风采气魄。 因为知晓,所以这个本该清净的道人敬畏。 小凉再不复和李祀相处时的样子。 神态凉薄,带着通透清明。 无意识的脊背笔直,无意间的一点眼波,便如天变诡谲之景。 语气清淡,却是上位者的不容置疑。 “你杀张角,给我做狗,我保你平安,给你太平道留下一份薪火,最多让你等二十年,道学可为国学,你可为国师……” “很诱人,然而张宝不愿……” 那道人尊敬而客气,却不犹豫的拒绝。 小凉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对那道人道 “大势之下,黄巾必灭,张角必死,不容更改,那么怎么都是死,不如死的有价值些……” “先生所言不虚,张宝也不曾在乎过家兄性命,至于做狗,也是无妨,可是唯独给先生您做狗,张宝不愿…也是不能…” “我的狗,自然活的好些……” “当然,先生您天纵无双,前后各推千年,未有可与比肩者…… 可是,以您乾坤独断之心,容不得儒家浩然,看不得佛门慈悲,那自然,也不允许我道学逍遥…… 先生若得江山,必然天下僧道人人入籍纳税,佛道经书必由朝廷修改,统一下发,各地庙观必有专门官府职位监管辖制。 此后,道士举目皆不可修之道,僧人抬眼有不可读之经,儒生闭眼尽不可思之义。 皆看帝王眼色而活,如行尸走肉伶人小丑 张宝一人做狗无妨,佛儒生死也是无关,可若天下道门尽被先生套上牢牢一条狗链子,我道家无人敢应……” “嗯,有几分气概…看的也明白…” 小凉看了那道人一眼,不咸不淡的赞了句。】 “这正是家兄所言……贫道远远不及” “若我应你太平道任选一处清净福地,可纳门人三千,凡你道弟子可不入籍,朝廷不派官员辖制…太平道为囯教,你家兄弟世袭王位…给你一份超然又如何……” “若是可以,贫道自然更想要我道家超然……而且先生这条件太厚……厚到贫道心惊,惊则不利于修道……” “退一万步说,先生纵然此刻应了,可是家兄也教诲过,天下女子最易反复,何况是千古未有的女子帝王,贫道不敢信……” “我来这里,走了两天,我亲自浪费了两天时间,居然连条狗都牵不回去,那你还是死吧, 不然我会不高兴好长时间的…反正扶持一个其他傀儡虽然麻烦,但是也挺好玩的……” 小凉轻轻皱着眉头,很抑郁的说道。 张宝也不恼,笑容清淡而底气十足 “贫道得兄长教诲,得传道门仙术,无数寒暑修炼不辍,纵然已有百骑赶来包围,自信择还能侥幸于先生手下逃的性命……” “呵呵,我家这小丫头记仇,你要是不听话,她可不会只杀你一个,到时候天下道门无数清修道人,大好头颅,滚滚如谷堆……道长岂不更愧做道家人……” 李祀笑眯眯的伸手帮小凉理了理衣襟。 点了下她的鼻尖。 一边抬头温声对张宝道…… 张宝看着那女子居然在如此放肆的动作下,也只是撇了撇嘴。 心头那惊骇就不是言语能形容的,对李祀也谨慎客气 “阁下这话便是想当然了,若小先生真有拱手山河动的那一天,自然要制衡天下儒门,以巩君权,我张氏三兄弟纵然得死,可不论谁坐龙椅,总归少不得我道家一席之地……” “…道长这话才是想当然了,儒家要制衡不假,可是又何须假佛道之手,事功事义二者, 加之仁与义之根本便是对立,天下儒生但凡有见识者,谁敢捅破,只是小心糊墙,留些大家共用的遮羞布。 孔子之道传后,儒家分流虽不甚显,可是只是时间未到,其各宗本质争议之大…哪逊色于与佛道之争…自孟荀人性善恶开始,就不曾停过…” 李祀拂了拂衣袖上的微尘,笑道: “就如同道长这小舍,再如何清理,总有四万八千尘除之不尽,天下儒生里,也自然有甘愿为狗屈膝之人, 只要刻意激化儒家各分流间的核心矛盾,再扶持听话者,提出新的儒家宗派理论见解横空开宗,将水一次次搅的更混……” “文人自古相轻,越是大才之人,对于理念分歧,就越于重于性命, 面对别派理念者,其仇更甚于杀父夺妻,只要我家这丫头摆出不偏不向的态度,再偶尔推波助澜几次。 那些大脾气硬骨头的酸腐,各个都将如大门小妾,为了争宠求位而献媚于君王… 一次次内斗里,天下读书人自己就磨软了自己的骨头 不需压儒,只需刻意分儒,则效果更胜灭儒………” “李祀问道长信否?” “到那时,天下儒生自救尚且不能,更无道教分毫容身之地, 李祀问道长信否……” 张宝未及细细思量,只是听来,便觉得心头发振。 小凉微微长大嘴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觉得自己真是厉害,才教了这只猪不到一个月,他就有这么厉害了…… “而,道长所说,不惧死,不外乎有底气死而化阴神不死……但,就是张角在此,我也杀得……” 李祀平举右臂,一柄刀子震颤如蝉翼,因此看起来有些不真切,不知是否是光线缘故,总觉得锋刃上有金色光芒流转。 李祀轻声含笑,语气却带着几分未曾有过的自信霸气 “我有一刀,无古人,无来者,可斩鬼神,问道长愿试否?” (我章节名向来随意,n年不改,不必在意为啥不是xxxx(三)) 情节都是贯下来的,章节名无力党。 39.认主与留命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张宝不算高大,但是李祀这个十二岁小孩子手臂举起也就勉强才能指在他心口。【ㄨ 悬殊至极的对比,可是那孩子,眼中神采莫名,笑容玩味,似乎他张宝在对方眼里,真的就如同一只野鸡家狗,宰杀随意。 在那一柄薄刀上,张宝确实感觉到了莫大威胁。 张宝轻轻后退了一步,李祀并不逼近,轻笑道: “将天下千百豪门气数,还归万万寒门黎民,哪怕仅仅沾染截留十万分之一,又是多大的功果……道长和李某算半个同道中人,应该清楚……” 看着李祀的双眼,听着他蛊惑言语,张宝微微失神,然后十指用力深陷掌心肉内。 理智驳道: “天下豪杰并起之势,谁敢说定能夺鼎,我若是应了,想来还不等那儒道之争,我黄巾弟子,便是得为了孔明先生霸业战死无数……” “你就是不答应,黄巾死的还少么……” “那还托福孔明先生算无遗策,大小之战无一不胜,加之手段铁血,竟不许我黄巾子弟,任何一个俘虏而活…在其余各州,纵使战败,都还有一条收编活路………” 饶是张宝俢黄老清净多年,说起此事,也是语气森然,面色冷怒。 从李祀站出来,就一直没出半个字的,低头数布鞋上小纹路的小凉,轻轻抬了抬眼。 语气宛如闲谈般平淡。 “所谓收编纳降,不过是各地扩充壮大的手段,而我不需要……以我用兵之术 只要五十万精锐人马,即便到了民心尽失,举世为敌的最坏地步,我也有三成把握,逆天下大势而登帝位……” “有没有黄巾,都没太大影响……那么,敢犯我,我自然要杀…… 张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我给这天下定的最大规则, 在这天下,除了顺和死之外,没人有第三条路,和你说的够多了,现在选一条……” 听着那丫头自然而然的语气,李祀满心忧愁,真不知她从小到大才十几年,是什么样的师父才教出这样的魔疯性格。【ㄨ 可是要教育也得回去教育,刚才这丫头一番话明显就是下了最后通牒,李祀还得防备着张宝暴起伤人。 李祀身子半侧,手臂微妙的小小动了一个角度,就无形中封死了张宝前冲伤人的路。 一枚金色杀符録化为一片金色光流,全部被,压缩到区区四寸刀身之中。 面对张飞的时候,李祀并不敢这般孤注一掷的出这一刀。 可是在面对一个远远逊色张飞太多的张宝,李祀还是很想验证一番这一刀到底威力几何,况且这张宝也是身负气运者,杀了他得到的好处,比不上那只动用了几百精兵围杀的老虎,可仍诱人。 “阁下异人,风采难得,卓有仙风,竟也甘心给孔明先生这等狂悖无理之枭雄当狗。” 张宝对于李祀心存忌惮,以孔明命数之贵,若是杀之,必然他张家兄弟气数全消,死后要入轮回,而且即便投胎,也要殃及后世整整三千年,五十世。 但是他自认安然而走是无碍的……这就是他敢赴约的缘故。 可是多了一个摸不清深浅的李祀,张宝心里也有些小忐忑。 按照张角的话说,天下练气死绝,像是他们三兄弟这种,修习点偏门小法,就已然是世间绝顶,世人眼里的仙人。 但是面对李祀虚指自己心口的一刀,张宝只觉得脊背发冷,有一种只要李祀这一刀出手,自己必死,神消魂灭的那种。 不敢妄动,只是出言讽刺李祀,希望能寻得机会逃走。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李祀神色不恼不怒,不悲不喜,只是看着张宝道 “其实我一开始觉得黄巾挺好,至少在它给流民分粮,治病,分药,讲理的时候,真是很好……” “可是等张角举旗反汉开始,它就该灭了,市恩于民,继而弄术,以小惠害民以死……” “各地鲜血横流的时候,你就早该翻不得那一页页血染的《道德经》” “张宝,李祀问你,知罪否……”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语气带着肃然和几分感慨沧桑。【ㄨ 片刻间一刀出手,那一瞬刀光璀璨。 小刀飞弹出,以极快的速度,如流星一样划过两人之间的方丈距离。 刀没入张宝心口。那刀锋中蕴藏的金色光芒如困龙入海,在张宝命池之中肆虐。 如硬弩箭雨倾盆而下,那命池不堪一击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顷刻就将他的气运流斩去九成九,须臾片刻间便被打落到淡白气。 比起李祀如今这种纯白夹红丝尚且差了两个层次。 而这些变化说来迟,那时快,等到运数尽被斩落,张宝才只来得及捂住心口。 这望气神术,天下只有李祀学得,张宝自然不能如李祀这样直观的看到运数增减。 但是毕竟也修过粗浅玄术的他,自然比起刘备失去命格主位时更加真切的怅然若失。 何况他也能感觉到俢持的神术正在流失散尽 十几个呼吸之后,本来精气神都极好的道人,脸上明显多出道道皱纹,鬓角霜白。 脸色苍白而惊恐的看着李祀,宛如看妖魔。 李祀很无辜的眨眼道: “你就是扔来几十个汉子,都能杀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子,见到个县里官员都得陪着笑脸,可是李某但凡一息尚在,天下神鬼之术……呵呵,弹指可破……” “再十年后……”李祀在心里默默念着那损毁古籍末章的序言 “阴土亿万鬼神皆是我臣妾奴仆……” “作此书者,当真好大的口气……李祀神往” 张宝瞬间衰老,小凉倒并不惊讶,不过倒是惊奇李祀居然不曾骂她,若是搁在平时李祀听到自己这般说话,肯定是要唠叨教育一通。 李祀无暇顾及这姑娘是怎么想的,上前拉起颓然跌坐的张宝,小声安慰道: “虽道长罪大恶极,然在下已代天罚之,道长还需弃暗投明,死后才好成正果……那一处福地,道家魁首的位置,已然不亏了……” “否则以道长现在的情况,如无天大气数偏补,最多再撑两年,死后难成阴神……道长还能有不怕死的底气么……” 张宝终于不复刚才的风度,看着笑眯眯的李祀,神色怨毒,却转而面如死灰的认命。 挣脱李祀扶着他的手,踉跄的对着小凉跪下 “臣,张宝,参见主公……”七个字说完,面容苍老的道人已然泪流满面。 小凉看着丑陋落拓的张宝,心里有点嫌弃,在她的理想,自己脚下跪拜的臣子,都该是各有风姿,各有各的惊艳,满朝才俊。 才算是舒心,张宝这条狗她不太想要了。 可是瞥了李祀一眼,发觉后者神色不快的瞪了自己一下,小凉有点小心虚。 只得很不情愿的应了一句:“嗯,起来吧……” 此言一出,小凉命池之中懒睡的小蛟龙,才轻轻睁眼,看向张宝,它眼神中是和主人一样的嫌弃神色。 很敷衍的张口浠水,将小凉命池中的明黄色液体吐进张宝命池几滴…… 那液滴到了张宝命池之后,转化成满满一池子纯白气数。 散逸出来,滋养着张宝的身体,虽然寿数的减少和一身术法被废的后果无法弥补,可是总算给了他几年再寻运数补足的缓冲时间。 而两人主仆身份已定,张宝在能承受反噬之前,必然要好好听话。 李祀这才放心,脸色瞬间苍白,咳嗽着断续对张宝道 “既然如此,就请道长将这宅院附近布置的暗人都撤了吧,一二百人,李某现在就是想杀……也无……无力……咳咳……” 李祀伸手捂住嘴,手指缝间血色殷红。缓缓扶着桌子倒下。昏迷不醒,最后一个念头竟然,计算自己第多少次晕倒。 张宝面色大变,看着小凉这个新主人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屈,长发飘摆,眼神炸出几分疯魔意味。 语音有点发颤,宛如大前兆雪崩,却字字坚定 “幽十三,把这宅院附近所有人,找出来,都杀了……一个不留” 暗中有人恭敬轻声应了。 小凉一边走到李祀身旁,一边没有语气的平静冲着张宝道 “……为了不让这只猪白费了心思……我留你一命………” 40.吕奉先,独孤求败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乡野路上,大架子马车,只值几百钱。 拉车大马可卖千两纯金。 赶车老人,曾经腰间轻重双刀败尽匈奴高手 如今只是低头专心当马夫。 御马娴熟,任是崎岖小路, 马车依旧没有颠簸。 小凉坐在马车上,皱着眉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李祀,似乎没有大碍,不知什么时候会醒来。 再等小半时辰,李祀果然幽幽转醒。 只觉得鼻间痒痒,睁眼瞧来,原来是小凉垂下的长发随着马车的行进而摆动。 看见李祀醒来,冷若清霜的脸上才算是露出柔和笑意。 “醒了?感觉怎么样?” “嗯……” 李祀答道,然后两人自此无语。 见过张宝之后,两人都心知肚明的身份问题,终究再装不得糊涂。 一时间两人都只好沉默。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小凉才开口道 “我复姓诸葛,单名一个凉字,字孔明,世人也有称我卧龙的……” 一句话,小姑娘说的平静,可是复杂神色里还是有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然后就看见枕在自己腿上的那个俊秀少年愣了愣后,语气虚弱带笑的道 “我姓李,名祀,无字无号,白村有人叫我杀猪的……很高兴认识你……诸葛凉……” “噗……” 本来还颇有几分紧张的小凉噗嗤一笑,白了李祀一眼。】然后正了正色柔声认真答道 “嗯,很高兴认识你,李祀……” 两人间氛围微妙,然后就看着李祀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家主人好坏好坏的,经常欺负小凉……让人家浇那么大,那么大的菜园子……” 小凉听这人揭自己当初的短,小脸通红的伸手去拧李祀的耳朵。一边怒道: “又没骗你,我的菜园子都是我自己亲自打理的……” “……” 两人话说开了,都觉得一阵轻松。 安静赶路了一会儿,李祀叫她 “小凉……” “嗯?”小凉低头看他 “要不要再软软叫声李祀哥哥?” “信不信我咬死你……” 小丫头凶巴巴呲牙,引的李祀一阵大笑。 …… 幽并交界处,后世曹植曾有一篇《白马篇》有名句云:”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其实就是赞幽并男儿控弦破敌,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即便汉朝建立以来就边城多警急,可是因为有这道边军防线,大半岁月都能使虏骑数迁移。 此地剽勇名将多出,大多都能在青史上占个几行文字。 可是近三年来,无数勇烈男儿,尽被一女子压下一头。 而就在三月之前,她又一次带着七千凉州铁骑借道走辽西郡往北,大破匈奴两万人。 将整整八千敌人尸首聚集起来,,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宛如高冢。 此乃仿春秋楚庄王例,以炫耀威武军功。 名曰:筑京观。 那一道在匈奴腹地建成的京观,连绵雄伟。宛如长龙在野。 大单于羌渠听闻之后亲自带人前往,据说独立于那道京观“龙头”之上良久, 最后感慨,若你吕奉先愿为我阏氏,大长生天下河山,我匈奴男儿何处不可得……更可分你一半。 而那早归并州的卸甲女子,后来听说这话,也只是笑着问了旁人一句 “若我心在江山,所得何止一半呢……” 这等忤逆之言语,自然没人愿意真的相信真的是这位四百年大汉唯一的女子将军所言。 可是若是无人时候笑谈一句,再迂腐的读书人都不会煞风景的说什么悖逆,只是对这传奇女子赞叹其气概。 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就曾酒后有话赞曰 “四百年大汉,八万场好雪,自有将军后,才有英雄血不冷,青山不白头……” 比起那些在都府内一纸文书操纵权谋的上位者,这位将军更让边城百姓熟知。 固然是因为她几乎被神话后的一个个传奇故事。 更是因为天下皆传闻,那一匹红马,天下无敌的传奇女子,容颜足倾一国。 在凉并幽三州,只要官衔到了千石以上的人物,都对于一个复姓诸葛的小女孩敬畏恐惧 可是她终究只活在上位者的噩梦里,是小百姓辛苦攀爬一生也望不到一个背影的神人。 可是吕奉先,则算是无数男儿的图腾和梦想 有的家中富庶子弟,偏偏要寒衣裹身的跑到沙场拼命,或许只是为了远远望一眼那红色马背上的窈窕身影。 然后再黯然神伤,痴痴念念……将她化为心底最干净的一抹暖色。 天下男儿尽败之,尽倾之。 终究无敌。 而此刻一千劲旅,就已然装扮成西凉铁骑,按照自家主人的命令,在这一条路上劫杀这位神话。 这让这群已经被小凉敲打的没有多少自我意识的杀戮兵器心生复杂。 他们内心都隐约生出点大逆不道的想法,最好是先生错了,那人并不会走这条路进幽州 不是因为不曾见过的那所谓绝世容颜,只是同为大汉军人,不能不对这女子心生狂热崇拜。 他们可以一百人去剿灭土匪,看着那个匪首张飞蛮横强大的撕开一个口子逃走。虽然败了,但是也服气。 可是无论胜败,他们并不愿意对那女子拔刀 而先生又用她的绝对正确,百战不败,给他们建立了刻到骨子里的服从习惯。 而这个时候,这群精锐则饱尝了纠结和挣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等到他们远远看着那一匹红马出现时候。 那是一匹红马,并不巨大。 通体赤红,蹄子如牛分瓣,腹部有一片马毛长的层叠如鳞。头上生了小小一角,却被毛盖住,并不明显。 它的主人并没有骑上来,只是牵马慢慢行 马上横挂一杆方天画戟,锋锐冷冽。 可是它的主人,却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如同边塞月光一样清冽肃杀。 自然极美的女子,仿佛为造就一个她,便用去了上天对于边界三州所有的眷恋。 才有绵延了几百年的不断烽火。 一身浅灰白色的麻衣,轻便而薄,并不着甲,她也并不因为秋风而生寒。 如凝脂软玉的脸上带着清淡却让人舒服的笑 如同被阳光晒暖的白石和清泉。 整个人都如同用烤暖的古墨,素手晧腕研磨后,浸润透了的软笔,由最细心也最惊艳的女子,小心勾勒晕染在薄如卵膜的白如玉的宣纸上。 北国大风大景致,那些雄伟人物,写下的那些壮阔词句,滚滚烽烟,残破山河。 全然都是她一人的陪衬。 一人独行,如敦煌壁画上女子飞仙般神圣端庄, 可眉眼含笑却不失温婉,看着四周景色,让人以为是下一刻就会为哪个男子洗手煮酒的温婉妻子。 就是这般矛盾而和谐。 仿佛自有她后,天下再无女子…… 等到这位不属于人间的女子走到距离那一千人还有一百步时,脚步轻停。 一双说不尽风流的素白手掌握住那一杆方天画戟。上马前冲。 然后,就只见一抹红色,伴随战马嘶鸣。 将一道军伍黑色铁幕平整切开。 毫无停滞,铁戟向处,所向无敌。只有鲜血如花铺路,马蹄踏过无所停滞。 整整千人,竟无可阻挡,不伤分毫,只那女子如天外飞鸿,绝尘而去。 吕奉先 自有世间独孤求败真寂寞。(为了女神吕姐姐,求一次收藏,明日上董卓小胖) 41.仙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就宛如从凉州到幽州也要横穿整个并州。 从收谷乡到养禾乡,也是要横跨其余四乡的。 即便已经赶路很久,李祀两人估计也还得大半日才能回白村。 但是这一番辛苦毕竟结果还算让人满意。 小凉坐在李祀对面,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翻出一本札记递过去道 “喏,这是张宝给你的赔罪礼,黄巾力士的训练方法,我觉得也算有些诚意了……” 李祀一愣,明明是自己突然出手的雷霆一刀废了张宝,怎么反倒对方还得赔罪? 看着李祀盯着自己,小凉有些自己都不明白来由的紧张烦躁,嗔道:“不要算了……” 李祀一笑伸手接过,交接间与那女子指尖相触,只觉触感润透如玉,微微小凉。 李祀莫名感慨道:“名副其实……” “嗯?”对方不解 李祀遮掩道:“我是说,还希望这天下闻名的黄巾力士名副其实……” 说到这种事情,她自然更有发言权,正色说道: “总不至于和民间说的那样水火不侵,但是定期服用专门的药物,加之几乎残酷的锻炼方法,以一人抵六七精兵还是算得上的……” “不过养一个力士需要的成本,大约够养十五到三十名士兵,若是只组成百人以内的亲卫还好,在军伍中大规模扩充,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代价太大……” “在这一点上,远远不如吕布的狼骑军,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之类的…毕竟后者战力并不逊色多少,普及性却超过太多…” 听她这么说,李祀不禁奇道 “可是黄巾中的力士数量,虽说不过万,但是从民间说法推算,三四千还是有的吧……” “谁让他张角是以所谓鬼神起家,而各州又都有起义,为了多蛊百姓,让这种所谓天赐的力士布及黄巾所在战场,就成了必要……” 看着小凉神色嘲讽,李祀问道:“你不信鬼神?……” “当然从来都不信的……” 理所当然说完这一句话后,小姑娘顿了顿,伤感的浅笑补充道: “可是自师父死后,我宁愿世间真有鬼神……可是一次都没梦见过他……” 似乎是不能容许自己这么脆弱的样子,她调整语气道:“况且,你似乎真的手段很吓人,所以现在信了六七分了……” “不是早和你说了……我真的能成仙……” 李祀应的认真,然后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小凉的酒窝。】 小丫头灵活后退到安全地方,可是这马车也就这么大,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不安全,所以硬着头皮嘲讽道 “一个杀猪的仙人?” “我这是在乡野里隐藏身份避世修炼,得道功成的时候,便叫风云乍起……” 李祀大言不惭的欺骗小女孩儿,脸色如常,半点不羞愧。 小凉不置可否,只是抽冷问了一句, ”你那时说分儒胜过灭儒,这话虽说有一定道理,可是这便需要开出新类儒宗,又哪里是一朝一夕可以顿悟出的……” 李祀因为情况好些,醒来后就不可能再躺在小凉腿上,但其实他胸口依然有些闷痛,虽然这红莲可以削减杀人的气运反噬,但毕竟不是全部消除,那仅存的一丝丝,还是让李祀受了些伤,还得静养些日子。 此刻他懒洋洋的靠在马车臂上,身体尽量小幅度配合马车的振动,不至于牵扯脏腑受苦太多。 听到小凉的问话,他有几分失神,想起清北那座标志性图书馆里面,薄厚不一的各类书籍,如烟若海,那些一朝以省市县各个层次高考状元进入的天之骄子,没有一个不心生感慨,踌躇满志。计算自己能读完多少。 却很少有人想过,那些书,少些火候的,也许都倾注了作者几年心血年华,纯青造化的,更是皓首一世孤篇横绝。 他们这些作者,又有哪个不是人中翘楚? 而无数代生死更迭,人杰如沙入海无踪影。 就只有这些文字留下他们一生最精粹的东西 “读书是很重要的事情,多少人一辈子想了一辈子的事情,就在几行字里,片刻间教给你了,这算是贪得了多少岁月……” 小凉闻言一怔然,只觉得这话颇为有道理,却不等深思,就听到李祀道 “关于儒家分流,我今天先给你讲第一个,心学……阳明心学……” “引孔子之言,以良知为本。 无善无恶心之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 为善去恶是格物。 学者循此用功,各有所得……” 谓之:”学须自” 李祀慢悠悠的念叨出一段言语,并不如教给旁人般由浅入深,也不有序有节。 只是选取一小段他认为算是点题的东西出来, 却也不担心有断章取义的情况,快两个月相处下来,他太明白眼前这个对于儒家反感到骨子里的小女孩,对于儒家理解有多深。 果然,听到这里,小凉眼睛一亮,然后神色玄深莫测,显然是在思考。 李祀缓声补充道:“须自学,这仨字多妙,只要自学,就必然有分歧……” 以本体,为良知,以功夫,致良知。” 若你觉得不够,还可以以此在心学中在刻意引导中分化出“本体”和“功夫”两派,只让他们斗的杀人诛心……当然,这得我回去再和你细细讲。 但其实也没必要那么麻烦,你若还觉得不够,我再扔几个给你,“理学之存天理,灭人欲”,“王霸利义之争……要几个又几个” 丫头,在我这里住着,可不仅仅是吃饭管饱……” 小凉神色复杂的抬头,望着那个初见时候只认为是个村野少年的家伙。 在外面一片透进来的金色光晕中,俊秀的脸上,光影斑驳,竟是让她有种看不真切的神秘美感。 李祀似乎是发觉她的目光,抬头诡笑道:“好看么……” 像是只偷吃糖果被捉住的孩子,她有些神色慌张的低头,就听见李祀问道 “可是这些,你不该是坐上龙椅后再想?现在就那么笃定能争下江山?” “当然不是…天下多少豪杰,谁敢说能斗到最后不败………” 小凉看他的眼神有些看白痴一样,刚才那点好不容易才破天荒萌生出的小崇拜灰飞烟灭 然后教训道:“就是有一日我兵败身死,可是这天下总是要换皇帝的,只要坐在那个龙椅上,就总会做这个事情…… 我只是找把刀罢了,不论之后是不是由我动手,这儒家和豪阀的命,都留不下…那样我死的也痛快……这等殉葬规格,谁曾有过…” 说到这里,小姑娘神采飞扬,小小的身子,却硬是凭空撑出一股玩江山于股掌的气势。 李祀伸手打了她脑袋一下,力道不轻,看着她吃痛捂着脑袋,教训道: “瞎说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死了多可惜………” 本来对李祀怒目而视的小丫头,气势一弱。 凭空有几分小矫情的害羞,从小大大,还真是没有哪个男子说过她漂亮,都是战战兢兢或者奉如神明。 然后她认真想了想,认真承认道: “我确实很漂亮,想来长大后,不会比吕奉先差吧……” 李祀颇有兴趣的问道:“吕布很美?” “干你屁事……”小凉有些不高兴。 然后就听着那头猪以一种很温柔的语气道 “若你诸葛凉真有兵败险死的时候,我一定会踩着七彩的云彩去救你的……我可是神仙……” 小凉在这一瞬间,看着他的干净笑脸,有几分小痴。 就听见车外一直沉默的幽十三恭敬道 “主人……白村到了……” 小凉被这声音一扰,瞬间回神,神色平静应了,可白皙灵秀的耳根,染了一点胭脂红。没头没脑的和李祀说:“哪天陪我去师父桃源和墓前拜拜.....” 李祀不曾察觉,只是枕着双臂,靠着车箱子,瞥了眼那本《黄巾力士法》悠然想着: “我当然是仙人,因为站在多少个时代之上……” 42.杀鬼与封神(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幽十三下车后,不用小凉吩咐,就自己主动默默离开。 两人则下车拉马进村。 李祀刚刚进村,就觉得气氛古怪的很,心里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才刚到家,就有人风风火火的过来通报。 说夏草被刘备和县里大人带走问话。 其实这小丫头被带走两三天还没回来,就已经让村里人堵心了。 虽然没人乐意为了个别家孩子去冒险操心,可是这丫头平日见了村里也,一声声大叔大娘叫的亲,笑脸也真切。 谁不是有几分疼爱喜欢,人心世故凉薄,是个人都免不了,可是谁的心不是肉长的。 没奈何,老太爷对此事态度含糊,一群乡野村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李祀回来,那些人总算觉得有了个能抬到面上去说话的人。 那人唏嘘的说了一通后,看向李祀,却发觉这个小村长面如寒霜,眼神吓人,他竟有些心虚不敢对视。 李祀强行压下心里怒火对来人交代了一二句打发他出去。 然后李祀就再无顾及的将摆放小凉教给的上百篇工整策论的桌子反手掀翻, 力道之大,让砸到地上的桌子折了三条腿。 一声炸响,白纸纷飞。 一直默默无语的小凉,看着就要出门的李祀道 “随你怎么杀人,捅破天,我来补就是……” 李祀笑眯眯的道: “若是那小丫头有事,不需要你提醒,我自然要刘备满门上下死绝……” 一句话语气温和,却如温酒藏鸠,杀意满满 李祀拽住那一匹烈马,不知为何,在李祀拍了拍它后,难以驯服的它倒是在李祀手下乖乖听话。任凭李祀爬上马背。扬起马蹄前奔 小凉看着李祀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过到底没跟上去,只是想着自己才教了夏草不到一百个字…… 然后想到夏草那个温柔娘亲许是吓坏了,自己或许该去宽慰一下她。 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她,倒是不矫情了,披了身衣服,就直奔夏草家而去。 还是那个小小破旧,却整洁的院子,小凉来过几次,所以直接就进门,然后轻轻皱眉。 往日她来这里,每一进门,就能感觉到一阵暖融融的铺面热气,混杂着粥米或者烟火气,深吸一口整个人都很舒服。 可是今日,却只觉得小小的屋子里面一片冷寂。 那个温和妇人,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双目失神,却强撑着一口气呆呆坐着不肯倒下。 听到脚步声望过来,呆呆的不说话,只是怔怔看着小凉。 像是一只死死护着下出的蛋,却依然无能为力,看着它被拿走打碎吃掉的可怜母鸡。 后者被她凄惨眼神看的心里也觉得难受,轻声安慰道 “小草一定会没事的……” 许是当着小凉这孩子面前,这个带着孤女,在风言风语中坚强了十年的女人,终于不再死撑。 用粗糙的手掌,捧着年华不再的脸庞,哭的一塌糊涂,声音呜咽,断断续续。 “小草她已经走了两天的,什么音讯也没有,她其实很怕黑,怕陌生人,怕别人看到她脸上的毒疮……” “我怕她在陌生的地方,被人欺负……可是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 “还很怕她回来时候看不到我会害怕……” 看着那个其实严格来说,算是粗鄙丑陋的妇人哭的毫无顾忌。 小凉长长的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对于这些活的不好的百姓, 上位者即便没有那些大局算计,也是应该让他们活的好一些的,无关于利害算计,不为了青史评价…… 只是很单纯,很应当的事情。 …… 刘玄德家中宽阔暗室内,周围几盏青铜灯火光碧色,幽幽发冷。 夏草小小的身子被几根赤红铁链吊在半空。 看起来没受什么伤,可是她本身的气运连同精气却随着这里根画有玄奥符文的铁链被导出来。 而她虽然始终昏迷不醒,小脸上带着痛楚。 而若是李祀这种异人在这里,就能够看到,这看似空无一人的的幽闭空间内。 其实还漂浮着一只阴神。 眼神炙热,看着夏草那些被导出的运数。 再等些时间,只要等到她气数尽了,那么这具身体就如同一张白纸,因为体质通灵,阴神可以夺舍。 他夏德因为血脉相通,占据这身体的时间,将从理论上的两年,爆长到五年。 整整五年时间,对于夏德来说可以做太多事情。 成功就在眼前,夏德反而有点唏嘘感慨,毕竟他这十年活的太难,付出的代价也太大。 却没有半点眼前人是他女儿的感觉。 只是觉得若能借此机缘博得一份淡青气数,在阴土开辟百里之地,自然神仙逍遥。 夏德尚在苦苦等待,而此时的李祀已经毫无顾忌的纵马而来。 直穿过大道,惊了不少行人。 一路不减丁点儿速度的直冲到刘备家宅院前,勉强勒马。 而此时正在宅院里喝酒的刘备和几个混混,听到马鸣长嘶,都被惊动,出来查看。 而见到李祀的一瞬间,刘备的眼睛就眯起来,露出几分狠辣神色。 说起来其实他是与这孩子第一次面对面,以前算是并无交集。 但是若非他刘备找到张飞,那村子也不至于死人无数,若非他李祀一纸告书直达县里,他刘备也不至于杀官准备奔逃。 不相交,便已结仇。世事玄妙,真是难测。 不过刘备却依旧摆出一个算得上和善的笑脸上前客气道 “这位便是李村长?据说一己之力鏖战那踏马寨匪首不败,真乃英雄出少年……这等人物刘备不禁也想结识……虽然对于贵村被屠一事,你我误会不少……但是……” 刘备自问这番仓促间出来的言语,算不得无懈可击,可是至少面上过得去。 眼前这村长只要不是个完全不通世故的,就只得按照礼数规矩来,然后和他一起去见县里的上官,就是那位李典史。 这样情况下,想算计死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一点都不难。 却不想眼前这人,并不理会他刘备,神色冰冷的道 “把你们带走的孩子交出来,我留你家眷性命……” 43.杀鬼与封神(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刘备闻言,本来流溢在面上的笑容一僵硬, “李村长玩笑了……” 看着李祀的神色严峻,刘备也慢慢收起笑容,正色道: “县里典史奉命调查,将白村那孩子带来,若不等着真相大白,倒也真不是李村长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说话间李祀已经上前,竟是一副不打算和刘备多说,直接要闯宅子的做派。 刘备愕然,他多少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蛮横的姿态,即便是县里的大人物,因为他游学时期和公孙瓒有过点头之交,也愿意客气些,事实上就是因为如此,县尊才愿意把沟通土匪这种灰暗却油水大的事情分给他刘备一起。 若说刘备因为那暗室藏的隐蔽,不担心李祀能够找到,所以还能保持着脸面上的镇静,那么和刘备一起出来的那群豢养的混混青皮,却想着在主子面前邀宠抖威风。 一个一个的凶恶上前,要表现自己这条狗会咬人的一面。 却不想头前过去推搡李祀的一个高个儿竹竿瘦子,被李祀往他伸过来的手臂上一搭,用暗劲一扭,那瘦子整条右臂刹那脱臼,一阵剧痛之下,那瘦子低头弯腰挣扎,却被李祀膝盖撞在小腹,他后退之后,仍牢牢撞在后面人身上,两人一起倒地。 李祀反手夺过另一人手中实心铁棒,毫不留情的朝着旁边一人的脑袋招呼过去。 不说那人怎样,只是反震的力道就让李祀虎口发麻。 一瞬倒地昏迷生死不知,血躺了一地。 硬受着一个胖子一脚踹在后背,李祀一棍子削在他膝盖上,力道之大,想来不知是骨折。 那胖子痛苦挣扎,李祀仍不罢休,干脆利落的对着那脸部补上力道极大,角度刁钻的一脚,那人满脸是血的倒地不醒。 几招拆过,片刻而已,就有三人生死不知,血流满地。 那群青皮平日在刘备的命令下,游荡市井,欺压小户的商户倒算是轻车熟路。 但是何曾见过这等下手狠辣,宛如招招要命的架势。 那些地上的血水,殷红一片,如水流的不要钱,眼神刺目。 竟压的其余的青皮再不敢动,看着李祀往前,一个都不敢阻拦。 任凭那衣襟染血,比自己矮小太多的孩子一步步踏进刘备家宅院。 然后下一刻,他们就看见李祀转身,神色阴冷,竟然让这群废物齐齐觉得冒了一身寒气。 都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的刘备,可是本该是这群人主心骨的高大男子,虽然唇角那笑容在李祀暴起伤人后就已经不复存在。可是仍没有什么慌乱, 看着李祀望过来,居然以主人身份对李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俊逸少年脸庞上,带着几抹刘备手下人新鲜的血迹, 李祀伸出手指轻轻抹了一下。 眼神阴沉的勾起一抹笑,妖异非常,然后转身进门。 刘备不惊不慌的把手伸进怀中,招呼着那个躲在一旁冒充县典史的汉子过来,等到那人凑近来了,刘备迅然出手,一柄刀子直插心脏,因为部位准确,那人晃悠几步后,便倒地身亡,死不瞑目。 看着身边陡然变得神色惊恐的青皮们,刘备将那还染着假典史血迹的刀子深插在自己身上。 面色微白的缓缓闭起眼睛,三五个呼吸后再睁开,已是满目泛红,泪流不止,神色间悲戚不已,义正言辞。 “他李祀简直丧心病狂,恃武上门,杀我兄弟还不算,更是勾结土匪以求上位的卑劣行径被揭破后,居然暴起伤人,杀死上官,刘备若非机警,断然不能逃的性命……诸位说,是也不是?” 那几个已然呆住的无赖,看着刘备染红鲜血的衣服,以及泪流满面的样子,一时间已经完全不知如何。 等到看见他神色阴冷无比的看过来,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诺诺只得称是。 刘备才满意点头道:“你我这些年来,向来甘苦与共,互相都知根底,我又岂能负你们,我们还要速速禀报乡内大人,派遣乡勇诛杀此人。” 说话毕了,便带着称是的几人往乡官住所而去,仿佛家门之外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更不管老母还在偏房安睡。 再说李祀这边,进门一瞬,就已经是望气之术全力运转,自问这整座宅院都在自己感知之内。 而所见景象,这样殷实人家,确实要比白村那些小门户有气派。 浩然白气堆积如团团大云,漂浮在空中,有的代表金银田产的财气,有的代表仆役家人的人气,有的则是人脉靠山的势气,不一而足,有大有小。 白村那些小百姓比起来,和这差距之大,宛如云泥之别。但是李祀也不过就是匆匆扫过一眼。 目光就已经转移到院中那棵显眼大桑树上。 以李祀如今的修为,自然一眼就辨别出这是一株灵苗,虽然比起自己这棵红莲,差距极大,但仍旧难得,何况最核心之处,李祀能感觉得到一股淡淡的天命龙气蕴藏。 心下了然,这份龙气必然是应了刘备后世盘踞益州三分天下的格位,若是真到了那日,刘备若能在称帝之后下一道圣旨,将益州根骨气数和这灵苗相合,那么不仅能改善益州的风雨天时,更能巩固气数,绝不止两世而绝。 可是真正让李祀注意的是,这灵苗之中显然残留着另一种生灵的气息,完全相似于宋娘子,却强大诡异很多,加之刚才入门回眸的一眼,李祀已经看到了刘备命池之中那条命格鲤鱼垂死的凄惨样子。 稍加思虑,就已经洞明了七八分了。冷笑间心里也对刘备带些鄙夷 阴神之一物,只有气数已然成大势稳稳压过,才能让它真心为奴。 否则与之合作,完全就算是在骨肉之中养虫子。 迟早会被吞噬干净,就像是小凉当初想给那只老虎的下场一样。 这刘备已然算是深陷其中,却不知分毫,这等名垂青史的家伙,想来之后死掉,骨头也并不会比路边乞丐重一二两。 潇洒轻轻伸手,运转一个小术,那树中气机就被如同抽丝般抽出一丝。 轻飘飘如风吹柳絮一样,刚好落在李祀掌心,李祀动作轻柔,如同绕转美人青丝一样缠在食指上。 心念一动,积攒的那几枚红色杀字之一就扩散成红雾,在李祀凭虚一点之下,化作一根虚化箭矢,以那根气机为后引子,直直向着一个方向破空而去。 如空破碎虚空,转瞬炸失。 下一瞬,那个默默看着已经被抽空九成生机的夏草的阴神,悚然一惊,毫无顾忌的迅速飞退。 并在身前布下三道禁障,却在一瞬间被那凭空出现的惊鸿一箭破去,那来势已颓的一箭,准头不失的在夏德眉心留下浅浅一个红痕,才消散无踪。 孑然站立院中的李祀,瞬间转头,神色玩味。 晚上尽量还有一更,昨天在纠结,话说笨笨笨狐狸,这个主播菇凉好萌,我前天就在纠结要不要刷个火箭,最后还是心疼五百大洋……算了,鱼丸跟上,你们收藏也跟上啊! 44.杀鬼与封神(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夏德被一箭逼退十数步,方才止步,伸手搓了搓眉心留下的那一点痕迹,法身光华一闪现间,就已经恢复如常。 却并不敢掉以轻心,郑重远望,感知着越来越近的那股气息,因为他在那一箭中感受到足以杀伤阴神的特殊力量,虽然尚算浅薄,但终究是无比正统的练气一脉。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当年皇家规则的笼罩下,夏德并不相信会有漏网之鱼。 所以就更加勾起他的好奇心,这明显来者不善的人物,是何方神圣。 心中戒备忌惮的期待着,所幸李祀也没让他久等,在气机牵引之下,很快就来到这所隐藏在重叠屏障中的独立小室。 直接破门而入,眯着眼睛冷冷看着这只不知来历的阴神。 夏德上下仔细打量李祀,啧啧称奇,感慨道 “在如今世道,你居然还能把望气、化气两道修到小登堂的境界,还有你这等年纪真算是天纵之姿了, 不过世间练气传承不全,根本找不到御鬼神和化长生两门精粹大术, 四根柱子少了一半,撑不起浩瀚练气大殿堂……可惜了……” 出乎李祀意料的,眼前这阴神并没有阴森气焰或者凶恶态度,虽然不人不鬼,如树如人,可是语气倒像是某个前辈在替他李祀可惜感慨。 而且他眼力是半点不差,居然直接看出李祀不曾修炼过御鬼神和化长生两法,这也是李祀近日苦恼的事情,那本晦涩古籍,虽然记载玄妙驳杂, 可是毕竟残缺小半,而少的恰恰是化人间福地气脉于自身求长生八百年的要紧之处,以及在鬼神核心烙印奴印的神妙之法。 可李祀即便被对方一口道破自家修行的残缺,却并不打算和对方多说一句。 因为李祀已经察觉到,在自己几十步外吊悬的夏草,已经是一身气数濒临散尽,生机微弱,随时可能灯灭人亡。 但是面前这阴神却根本不好打发,即便不人不鬼,终究是一身不做假的红气萦绕。 刚刚以化气法门出手的一箭,它看起来毫发无伤,若是陷入缠斗,真不是一时半刻能打发的,何况哪里知道对方有什么神妙手段。 只是微微躬身如狼,在寻求一击致命的渺茫机会。 夏德也不在乎李祀的戒备,只是伸手指了指夏草道 “虽然这人体质通灵,可是对于你这等有望长生之人,几十年内,都用不到,不如交给我,我以练气后二大术为交换,你我各求所得如何……” 李祀一言不发,仔细看着这阴神浑身上下气机流转,暗中蓄力,以求速战速决。 夏德不见半点焦急的继续道: “通灵体质虽然难得罕见,但是对于你们人而言,也就是个鸡肋罢了,远不如我开出的条件……何况我已化红格,你的胜算又有多少……何苦如此痴愚” 因为那一柄插入张宝心口的刀子,在李祀晕倒后,就被小凉蛮横没收了,李祀攻击的锋锐力道要差些,可是手掌手臂间的力量流转却比起用刀更得心应手的顺畅。【ㄨ 听闻夏德此言,李祀望气之法更运转到十二分,希冀寻求到出手机会。 李祀在苦苦费神,夏德则安然站在那里,可其实心中忌惮一点不少,所以仍不想和李祀冲突,因为他要留下足够多的力量去祭炼夏草和占据身体,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万无一失,要知道比起他图谋的那一只先天命格,这一株灵苗固然奇珍无比,却也不是不能割舍的。 所以很肉痛的继续加码道: “以你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此门之外的桑树乃是灵苗,而且是秉承先天龙气而生的那种,对于你这种胜败皆由气数的练气士而言,是何等一世难求,我自不必多说, 当年练气一宗最鼎盛时候,全宗灵苗也不过七棵,若你就此罢手,这棵灵苗主位自可送你,如何,本神诚意够足么?” 李祀虽然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却第一次回应夏德,语气嘲讽道 “你怕了……” 夏德叹了口气,语气沧桑道: “我还做人时,本就师从练气一脉,虽然不曾学的玄妙神通,却也感激师门对我一番照料,虽不知你从何处学成如此扎实练气根基,却已是练气一脉天下仅存的最后一枚火种,实在不忍伤你性命……” 听着夏德言语恳切,李祀仿佛也是心有所感,不再是那等戒备样子,往前上了一步。 在李祀脚步刚落地时候,夏德眼睛光芒一闪,等看见李祀没有任何的力量运转,才把出手的冲动强压下。 听见李祀颇为犹豫不定的问道:“那刘备性命……?” 夏德看着李祀这全无戒备的样子,更放心些,毫不在意的答应道:“他那等卑微凡人,又有什么值钱的,你我这等高高在上之存在,生杀予夺一念之间,任你处置就是……小孽畜……你竟敢……” 夏德一句话不曾说完,就改为惊怒之色,浑身诡异光芒大盛,并且向后退出好远。 李祀十指灵活弹动,如同抚琴,如同抽丝,然后十指间便凭空出现无数根红丝,如月老牵丝成姻缘,一根根缠绕向夏德,其中七成丝线都是佯攻,只有区区的十几根,才是直接刺向夏德法身因为一瞬松懈气窍流转的停滞破绽。 而李祀则迅然转身,绕向夏草,打算直接救人。 夏德仓促间出手,只破去九分,仍有一二根传入气窍,算是吃了一个小亏。 可是夏德也不是好相与的,挥手间一条凭空而出的龙形枝干从手臂间伸出,无疑问击中空当大露的李祀后背。 “噗……” 已经断掉一条铁链的李祀,一口红血喷在近在咫尺的夏草脸上。动作却丝毫不停,干净利落用铁链把那小丫头绑在自己背上,确认过夏草魂魄还安好,总算还在李祀能承受的底线之上。 然后才转头看向夏德。似乎眉眼间还有那么点小小得意。 夏德看着这么一位顽固不化的家伙,除了恼怒,更是疑惑,要知道他自己就是因为没有练气资质,才因为强行修习师门口诀而重伤,因此太明白这等百万里未必有一个的修炼资质到底有多难得,练气一脉每三十年能找到三名以上弟子,就已经算是有大气运的盛世光景了。 但凡有天大造化得上天庇护可以练气,哪个不是游走于山野大荒之险绝瑰丽之地,采天地之秀气,服用灵芝神草之类,放白鹿于青崖之间的神仙人物,就如同经历了国色美人,再不肯面对和丑陋肥胖的黄脸村姑大葱小米的过日子。 只要体验过那种天地神秀归集我身,洁净无垢,飘飘如仙的空灵境界,又有哪个愿意沾染俗世,又有哪个不是珍惜自己修行果位,穷一生于此道。 竟有这等放着正道坦途法门和天地灵苗不要,甚至不惜性命的愣头小子,夏德真是第一次见到。 所以即便以他冷酷心态,仍有些复的问了李祀一句:“你为了什么……” 李祀伸手动作轻柔的帮夏草把脸上的血迹擦掉,说来奇怪,随着夏草命数散尽,脸上毒疮倒也消失无踪,虽然依旧眉眼平凡,却和寻常孩子没什么区别了。李祀不禁轻轻一笑。 听到夏德问话,李祀拽了拽铁链,把夏草捆的更严几分,居然想了想,真的开口回答道: “长生,我自然不想拒绝。好不容易生在这个于我而言算是文化根苗的传奇时代,自然要多看看,看看那些天之骄子,沙场勇士,清流文人,如月美人…那些诗篇和故事,要想看完…别说百年,就是千年都不够的,更别说,我想要提这个世道做些事情。 但是宁负天下不负自己的事情,终究我李祀是做不来的, 若是为了这些所谓的抱负野心,就要这个愿意不图什么悄悄帮我收拾屋子的小丫头死在你手了...... 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谈家国天下,一人尚且护不得,来年就是拥兵数十万,我凭什么护得住万万黎民。 我这个做不得合格霸主的废柴,今日不求长生,此刻只求心安…… 而现在,为了我的心安,麻烦你,你这个像鬼的家伙...... 去死……” (第一更........) 45.杀鬼与封神(四)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你这话倒是狂妄,本神已是阴神,哪里是你这种劣等生灵所能奈何的,要我死,等你升仙后再谈不迟……” 夏德周身笼罩一圈光芒,整个暗室之内,破土而出无数枝干。 张牙舞爪如龙蛇。将李祀的来路去路都堵死。 “三次,只要未曾独具半州运数的青位大阴神,我可瞬杀三只,只不过一是怕误伤了这小丫头,二是你一个红格蝼蚁,没那个资格让我浪费这种宝贵的东西……” 李祀说话间,手里就已然浮现一枚金色杀字, 然后在夏德的注目下,缓缓化作一枚纯金色短刃。 “可是……这丫头伤的太重,不得不杀你,以补全她魂魄精气……唉,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不想,把这东西浪费在你身上……你真不配” 李祀伸手敲了敲胳膊,随手抖了个刀花,金芒如电,晃人眼睛,一缕金色散开如粉尘游弋。 就眼看着李祀身边半数的粗大植被,在与那些金色粉尘接触的刹那,炸碎消失,点滴痕迹都没留下。 觉得烟尘呛人,李祀搓了搓鼻子道: “喏,只要是阴神,我想杀就杀…比杀狗难不到哪里去…你真不算什么东西……” 夏德脸色惊恐的死死盯着李祀手中那一柄巴掌大小的短刃,其中气息让他想起了师门传承禁忌篇中的记载,失声如狂的喊道:“天地灵苗之祖,镇运杀伐红莲?” “确实是叫这个名字,不过倒也就是勉勉强强的凑合着用,没传说那么邪乎…不过你倒不愧是只红格阴神,比起白村那只末等白格要有见识……怎么,现在要不要考虑拿你口里的师门传承之术来买命?” “这等神物,这整个天下,便无人可与之命数契合,你莫不成唬我?” 夏德心下已然信了五分,却仍旧不可置信,但是随即一幕,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心…… 只见那个清稚少年,平伸一掌,一阵神秘光华流转之后,掌心缓缓生出一株柔弱红莲。 花苞只开一瓣,未生叶藕,连同根茎,也不过小拇指大小。 看上去单薄无比。 可是在它浮现的那一刻起,一股缥缈气息就笼罩整个刘备宅院,在李祀的全力压制之下,没有半丝外溢出去。 可是即便如此,那棵四季茂盛如春的参天桑树, 几个呼吸之间,七十万片叶子,尽数转黄脱落,如倾盆大雨。 整个院子地面,全部堆积的没到膝盖。 如铺明黄锦绣。 李祀面容苍白,布衣染血,后背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可是在夏德眼里,这神秘少年此刻无疑是最大的神仙人物。 前一刻还认为自身无碍的红位阴神,再无半点犹疑,干脆利落跪下,如狗匍匐,不知他心里是否有算计或者愤懑怨恨,可是听起来语气确实畏惧恭敬 “小神夏德,敬拜尊上……” 李祀在那红莲浮现出的一刻,就蓦然变得没什么表情的默然,落在夏德眼里自然更加的忐忑难过。 本来便已经算是高看了眼前这位练气士,却不想硬是被对方抬出来这等堪称天下无比的底牌出来,这个不过才十几岁的孩子,到底是什么逆天的妖孽啊…… 夏德除了畏惧之外,就只剩下几分苦笑,即便是传说中掌控昆仑神山灵地而诞生,或者死后受数百万人祭祀三百年成就的传说中的紫位鬼神, 在拿出这棵红莲的李祀面前,也要执半礼客气对待,此刻居然拿来吓唬对付他一个红位小神,这份抬举,他还真受不起…… 再不敢有半点犹豫的,以神鬼之术摄取并扔出一本灰色薄薄古籍,李祀伸手接下,翻看几页过后,确认的确是那御鬼神和化长生二术,点点头后收起。 挥手间那红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刚才那短短小刃,李祀笑眯眯的冲着夏德道: “那现在…还是为了我的心安…你去死如何?” 匍匐如狗的夏德听到此言,眼神瞬间杀气蔓延,却马上控制住抬头的冲动,死死压下这股情绪,敬声道:“夏德愿意奉献精气,使得这孩子魂魄安然不损…...还望尊上垂怜…….” 说完话匍匐更低,仿佛要把自己卑微埋到土里。李祀目光一凝,然后恢复如常。 温声道:“逗逗你罢了,既然这般说话,没有再杀你的道理,不过留你一命,你也得做点事情才是……” “敢不为尊上拼死……” 李祀摆手让他打住,语气柔柔道: “此刻刘备正带着乡里五十乡勇赶来,你过去,把孽气积累当死的,都杀了,法制不得,就让鬼神来,可若是罪不至死的,一个也都不许杀,至于刘备,弄残了就是,还轮不到你来要他的命……” 夏德面容挣扎,要知道杀人如此之多,气数反噬之下,自己这些年修成的果位,至少削减三分之二,况且自己图谋刘备命格多时,这般放弃,他实在是不甘心。 因为低头,李祀看不清夏德的表情,也不屑去看,只是任由他挣扎反复了半天后轻声问道 “不愿意……” “夏德不敢……”一句话,四个字,让这只阴神说的咬牙切齿,真是不知他对李祀有多恨,不过那对于身死魂灭的恐惧,到底还是压过一切。 望了一眼那根枝叶枯萎落叶的桑树,夏德起身幻化飞走,就去截杀刘备一干人等。 等到夏德出去,李祀有些脱力的坐在地上,内视之后,发觉刚才那威风抖擞过后,积累下的所有红色杀字全部用光。 不过李祀脸上却没有半点肉痛,只是笑呵呵的道:“本以为还要把这无法补充的金色宝贝再用掉一个…嗯,这波不亏……” ……… (第二更) 46.夺命格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祀一手搭在夏草的背后,以独有的导气手段替她笼络为数不多的气机。这便是这孩子能否复活的柴火。 人身正经十二条,其他旁络就不知道多少,此刻皆薄弱无比,李祀如扔薄瓷一般小心翼翼。 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李祀和夏德对侍时都不曾花费这些精力。 已经布衣浸透,使得沾染的血迹淡了不少。 长长吐出一口灰色浊气,李祀觉得因为耗神而混浊的脑子清明不少。 背着夏草,一双布鞋踩着,厚厚堆积的黄叶,说来奇怪,深没膝盖的叶子,李祀踩过却‘犹如走在硬石地上,并不下陷分毫。 直接踏过一片明黄色,出了刘家宅院,仿佛一点不知偏房中还有一个安睡的老人。 李祀全力奔走,巡着夏德留下的气机,追寻到某处荒野…… 尸体横躺着十几条,大半残缺不全,刘备则四肢被断后,挂在树上,虽有呼吸,然而整个人都与死无别,浑身鲜血…… 夏德则精气神萎靡的漂浮在半空,法身上下也带着些伤痕。 不过他做事果然仔细,居然将这些人蛊惑至郊区动手,并没有留下什么麻烦。 李祀对此还算满意,慢悠悠踱步到刘备身旁,看着那不下一米八的高大身材,眼神清冷,紧紧盯着命池之中那条仿佛濒死的鲤鱼 其体内红丝分为两半,其中一小半居然是牵扯向夏德。 唇角微冷,伸手凭空一抹,那朵莲苞就刹那生根,无数根须落入刘备命池之内。 紧紧把那条鲤鱼包裹住,如网捕鱼,全盛时期本可挣扎的鲤鱼,此刻就是条活尸,并没有多**烦的就被带出刘备命池。 而在出了命池之一瞬,虚空中气数波动,竟然起了一阵风。 李祀眼中那条小小红鲤,被在场三者气运牵连,分别是夏德,刘备,和他。 李祀伸手用力,捏住刘备脖子,死死一扭,刘备抽搐了几下之后,竟然死绝身亡。 光芒流转间,牵连着刘备的那股红丝,瞬间断绝。 李祀转头冷冷的瞥向夏德,对方立刻会意,并不敢迟疑的,伸手直接断了自己的那部分红丝,随着牵扯消散,瞬间夏德身形一晃,不知又受了多少伤。 李祀在这一刻,就变成了唯一牵扯鲤鱼之人,顺理成章的将这条鲤鱼钓入命池…… 一条小拇指指甲大小的鲤鱼,在李祀眼中无限放大,李祀甚至可以看清它每一片鳞上的玄密纹路。 而等到鲤鱼接触到李祀命池气运之一瞬。 那朵红色莲花微微摇曳,李祀命池之中涌出无数红丝,一根根融入那枚命格,等到一千零八十根气数丝线都如织锦般织入鲤鱼之内,繁密玄奥。 李祀心神上下,都如同心中有炸雷一震,刹那天地皆变虚无,整个人都到了某个空灵境界之内。 放眼所见,只有一条放大了无数倍的鲤鱼,虽然身上鳞片缺失不少,已然伤痕累累,可再不是当初那种无神行尸,若是较真来说,其神采灵气更胜往昔。 鲤鱼飘游在浅浅一层白水里面,白水间若是细看,可见零星红色光点。 李祀一步踏出,脚下便生一朵绽放莲花。 再踏一步,则再绽开一朵。 李祀行云流水十七步子踏出,莲花就交错开了十七朵,而李祀人则到了那条鲤鱼身边。 伸手可触其鱼身,只觉心神相交,仿如手臂般交融。 这条鲤鱼也亲昵的摆动着尾巴,触碰着李祀的手掌。 李祀温言道:“小家伙遇人不淑,委屈了你……” 说话间轻抬手臂,命池之气数如水分开,其中一抹青光浮出水面,在李祀一点之下,化为几枚小小青色鳞片,漂浮空中,一朵巨大红莲虚影凭空出现,一股柔和气息将那几枚鳞片托着送到那鲤鱼身上,完好嵌入。 那些重重伤口,在这一刻至少好了三成。 李祀冲着那鲤鱼摆摆手,看着它乖巧变小,潜入命池之中滋养。 只冒出一个小小的头,轻轻吐出一颗珠子,飞起没入李祀眉心 一股意念传来,李祀须臾洞明,喃喃自语道 “大德锦鲤,百贤朝君……有这等命格之助,难怪能得这般多惊艳人物相助,可是却仍无化龙一日,真算是暴殄天物……” 做完这些,李祀才闭目回神,再睁眼,仍是那荒野死尸堆积之处。 李祀睁眼闭眼,对于他自己自然漫长,可在夏德眼中不过过去片刻而已,而就在这片刻之后,李祀整个人都多出几分飘渺莫测的气态,眉间多出的一点朱砂,更是把这神秀少年衬托的宛如神仙。 隐隐竟是让夏德心折的感觉。 看着李祀目光转向自己,夏德很自觉的吐出自己半身精气。整个人如树枯萎,更加萎靡 李祀接过这些精气,缓缓导向背上夏草。 冲着夏德一点,命池内那缩小成原本大小的鲤鱼,一个小跃跳出气数面,吐出一股红丝,绕在李祀食指,然后再缠绕进夏德体内,夏德并不敢反抗,直接让那红丝直达核心。 然后就只觉得生死皆操纵于眼前这个越发可怕的少年,要知道即便是练气秘法中的御鬼神,虽然可以制约鬼神,却也只是限制制约,尚且需要不断施法。 哪里有这般可怕的效果。 心中五味杂陈的底下头颅赞叹道: “尊上好手段……” 李祀对他摆手道:“你现在若有怨气,或者心存不服,都随你,不过摆在心里就好,只要你以后用心做事,真心归心,等我日后分封广袤阴土鬼神之日,少不得留你一个王侯之位……” 夏德神色惊诧,只觉得这位语气太大了些。却不敢反驳,只是恭敬低头行礼。 李祀也不愿意和他多解释,只是以主人身份吩咐道: “刘备,尚且有用,我不管你有什么法子,我只要一个叫做刘备,继承了他一切身份的傀儡……至于那棵灵苗,赏你就是……” 然后也再不管夏德如何,只是默默转身离去,想着这鲤鱼红丝,若是种到赵云张飞吕布典韦,无数人的命池之内,岂不天下任他李祀…… 算是乐天派的自我排解y.y一番之后,李祀长长吐出一口气,侧脸看着面色微微转红润的夏草感慨:“到底他是你爹……给你面子咯” 而他到底是不知道,在那鲤鱼命格易主那一瞬间,本来牵扯在张飞命格之中的那几十根红丝瞬间消散,那一头黑兽命格顷刻完整成型。 被几百精锐骑兵围杀几日,好不容易冲出重围的张飞,身上伤口遍布,那一件熊皮黑大氅已经如同乞丐破布衣一般,零碎成布条。 落魄狼狈,却仍不失气概的杀出来奔逃百里,在路上挣扎,总算来到安全范围之内。 即便凶悍入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支骑兵之强悍,确实是如同黄蜂尾后针,狠辣刁钻的难缠棘手。 可是就在这一刻,虽然身上部分伤口刚刚结疤,更多的伤口则是流脓溃烂,他一边把烈酒浇在伤口上刺激神经,那种疼痛毫不减轻,却只觉得如同挣脱枷锁一样瞬间清明轻松,只觉得力气也仿佛大了几分。 一种无法言喻的痛快感觉,让他毫无顾忌的在平阔山野中大声咆哮嘶吼,声如滚雷。 @#$%^&*(o)p_ 实力给你们刷了一章,我真的要去看妹子了,收藏跟上,刷一波! 47.天下人各论江山(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祀处理完一干杂事,便带着夏草回家。 而出乎意料的,小凉竟在村口等着,远远望着李祀过来,垫起脚招招手, 等到李祀到了近前,小凉上下打量了他后满意道 “这次出息了,居然没受伤……” 李祀嘿嘿一笑,然后望着她道:“杀了十几个人,不麻烦吧……” “就是死上万人,在幽州,也是小事……” 李祀语气不明的赞叹道:“到底大人物……” 小凉扫了他一眼道:“再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就打死你……” 不过说话间,她就已经把注意力转向夏草。 李祀见缝插针的马屁了一句 “小丫头就是恢复了容貌,也没你漂亮……” “她还得多久能醒过来……” 小凉完全无视李祀的肤浅马屁…… 说到这里,李祀面色稍稍严肃,沉吟道: “还得再费一番功夫静养,不过总算没有大碍了,说来我们还得和夏姨说一声……” 小凉点头称是,便先和李祀到了夏草家。 看着女儿安好回来,那仿佛僵死妇人一瞬间就有了精气神,对李祀千般恩谢自不必多说,手脚也赶紧利落的准备吃食,紧怕女儿醒来饿了肚子…… 这般小琐碎的温馨,李祀二人自然不愿意打扰,嘱咐几句后,便和小凉告辞离去。 而不过多久,守在夏草旁边的妇人就看见女儿幽幽睁开眼……柔柔弱弱的叫了声娘,就已经让那女子眼睛泛红,而在女儿眼前坚强的妇人,听到夏草下一句话,再也止不住情绪,一瞬间痛哭失声。 只听得小女孩儿轻轻的道:“我梦见爹了……” …… 李祀回家之后,将一身染血的衣服换洗了,就赶紧利落的帮小凉准备吃食。 而从来不肯在杂务上帮忙动手的小女孩儿,也不是闲着, 她正专注于准备李祀今日的课业,她打算讲兵家疑字道的粗浅入门,其实也算是暗暗对李祀的一个提醒, 毕竟李祀这几次受伤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毕竟鲁莽了些,过刚易折 哪有李祀这般不惜性命的上位者,身先士卒,决不能和以身犯险等同。 虽然嘴上不说,小丫头毕竟是担心和心疼的,只不过她才不乐意承认。 而等到吃饭的时候,却又止不住的和李祀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逞匹夫之勇,纵然是吕布,宛如神锋,天下无敌,也终究是只个器,下者劳力,中者劳智,而只有会御人才是上者……” “就像是你这村里分派安抚银子的事情,让合适的手下人去做,就很好,而那开始实施的荒田开垦以及收安流民,你一个人苦苦琢磨定下方案的做法,就很没意思… 张良韩信再怎么精于一术,也就是刘邦的工具……你这…在这么下去…简直就是………” 小凉一时顿住,李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笑着补充道:“是不是可以说是,技术性官僚” 小凉琢磨了这个生僻词语的意思,挺满意的点点头,认可道:“这个说法,精辟……” 李祀起身添了些白饭,背对着小凉道: “可若人人都学帝王御人术,天下可还有能御之人,就像是这村中,人人皆借鸡生蛋,谁还养鸡……” “你这丫头看不上张良韩信,可其实不妨想想,没了刘邦,也总还有王邦李邦诸葛邦坐在那个位置上,谁都不一定比他一个混混亭长差……” “可张良韩信能做的事情,却一定不是别人能代替的……” 小凉敛目思了一瞬,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书生清谈误国,其实倒也未必是那些读了一辈子仁义道德的家伙个个都变坏,而是用了此生几十年光阴去牢记了圣人教诲,天地大义,君子大德,修身大理…… 肯定九成读书人这辈子都也只能玩弄这些虚的了,即便做到那个官位上,想为国为民做些事情,也是两眼一黑,不曾会过…… 河堤怎么修建,稻谷怎么播种,荒年怎么度过,水灾怎么避免,甚至是你面前这盘猪肉的猪怎么杀才能流血少…丫头,你说他们会吗…” “孔子不曾曰过……” 小凉笑着刺了天下读书人一句。 李祀点头道: “这不就是了,其实你厌烦儒家,这就是根源所在吧,虽不排除有百年一遇的儒家大才,经世济民,但是这庙堂,天下,就从来不是个别几个惊艳的儒生撑得起的…… 而儒家之道,则把天下官员往君子教化 小凉皱眉道 “可是治国何须君子,何况天下儒生,七成伪君子…… 只要学农业的官员,去掌管天下农业,学工业的去掌管工业,i各有专攻,各司其职…… 若有贪污悖法者,自有国法论处,我的天下,何须他孔仲尼这个烂透的死人啰嗦, 我的臣子,若不能踏实有术的去做事,有些干实业的本事 那我要这些只知子曰诗云,道德礼数,或者大谈做人风骨节操的废物何用… 墨法兵农,诸子百家,哪个不可读之,哪个不更务实, 何须他儒家先替天下读书人洗脑一次…… 但有我在一日,佛道或可存,唯儒必灭之…” …否则遗害此后千秋百代………” 小女孩声音如珠玉落盘,也如琵琶大调铿锵 李祀本是无心一语,却没想到引出她这般激昂愤慨。 第一次不觉恼怒偏激,只是觉得如此女子,昂扬大气,对错不论,已然自有一派迷人风度。 让他李祀觉得欣赏。 那小女孩夹了块白菜,似有意似无意的道: “一年,我给你一年时间拉起一支千人队伍,不然很容易就错过一场精彩大波澜” 李祀笑道:“好啊,就一年……” …… 幽州刺史府,一份份情报从小凉出白村开始就递到庞统手里。 有的关于刘备,有的关于张宝,有的关于吕布,有的则是李祀。 那胖子皱眉仔细去推敲计算。 到了最后也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然后挪动着肥胖的身子起来,借着灯光来到桌子之前,拎起一杆朱砂红笔,字字血红妖娆神韵无双。 两个时辰之后,泥塑般的胖子才停下来。 一卷长达八千字的血红文案才算完成。 夜色中的灯火,在庞统的眼中跳动着。 累的不轻的庞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对着暗中伺着的人道:“把这东西给刘虞送去……” 暗中有人上前照做。 庞统看似无意的一睁眼,刚好瞥着那横挂的幽州军略被图,其上痕迹不多,可是以他对孔明的了解和心智,自然看明了她布置的六七分。 很是疲惫的闭着眼睛,语气复杂: “大风将起啊…你这丫头就是四十岁登基,也有五十年时间,就非得三十岁君临? 争那千古第一? 我家好好的闺女,…和郭嘉那么个狼心狗肺的王八犊子较劲做什么…” 一贯脾气极好的庞统大先生,在提到郭嘉二字时候,一双小眼睛中顷刻阴沉如极北幽寒。 这个堪称天纵绝艳,被师父倾注半生心血培养的男人,让他庞士元,恨之入骨。 @#¥%……&*(这章《天下人各论江山》写完,第一卷也就完成了。 第一卷以灵帝驾崩,董卓进京收尾。 第二卷会以一场巨大战争开幕。 看这个章节名就知道,很多牛人都会出来报道露面一下。 约莫这章的序号要到十几。 嗯,求波收藏吧!明天见。 48.天下人各论江山(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村分田,开荒地落户籍安置流民的事情,进展顺利的惊人咋舌,从上到下皆是一路绿灯,没有任何有干系的官员去官腔阻碍,或者有意堂拖。 仿佛有一只无形遮天大手压下,替这事情清除了障碍,一切都无比妥帖。 已经有第一批幽州的流民在监管之下,落户白村,开始开垦荒地。 有二百人左右。 这样事情,对于四村村民而言,不过是看个闲,终究不干系自家日子,并没有什么高兴的。 若非李祀这个新村长说了,开垦出的田地收成,有一部分会用来救济那些孤儿寡老,再三严厉申明不许有什么阴暗事情。 加之督促此事的除了德高望重的老太爷,还有几个直接从郡里调配的官员,实在是排场吓人,甚至都会有村里的无赖去添堵捣乱。 人心古怪,本来活的艰难的百姓,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流民,其中还混杂着鲜卑和羌人,村民就生出几分优越感来。 不过李祀这村长会做人,并没在村内分田时候占了最肥的,只是挑了小小一疙瘩普通田地,打理出小小一菜圃,剩下的便都按照各家青壮人头分了下去,甚至那些抚恤银子,有心人仔细计算过,那位小村长真的是一文也没往自己兜里装,通通落到村民手里。 就是王家那几个兄弟,虽然因为老爹十拿九稳的村长被抢,看着李祀仍然心里有疙瘩,但是人家事情都做到这份儿上,他们也是服气。 况且李祀又是一个村看着长大的,平日见面也都熟络,虽然乌草白鹿合并一村,可是白村怎么都有几分“心腹嫡系”的意思,白村人自然不会傻到自己和村长疏远了。 所以不少白村汉子,主动响应李祀的主张,替那些暂时无可安家的流民搭把手,弄个暂时的居处。 为官不与民争利,说来容易做来难,就如同自家炕上睡着个水灵无比,予取予求的别人家媳妇,没忍住不稀奇,真的不曾有秽暗难说事情,才是古怪。 而此刻在很多人心中佩服又疑惑的李村长,则真的算是行踪鬼鬼祟祟了。 带着一个灵秀小女孩儿,一早出门,往那深山老林里钻。 但是她一个女孩身子骨柔弱,李祀又不得不放慢速度。明明是天蒙蒙亮后李祀吐纳完毕就出门,最后折腾到日倚西山才到达目的地 正是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山中瀑布。 因为已然两年未曾来过这地方,小凉满目沧桑的走近打量着这如滚雷的堆雪瀑布。 任由水拍寒石后飞溅在身上,她神色感怀,巍然不动。 却被身后人伸手一拉,一瞬算是半拥入怀。 小凉觉脑海一片空白,只习惯性的呆呆的听那人语气无奈的唠叨:“离那么近,溅一身水,也不怕风寒……” 小凉神色扭捏的轻轻挣脱李祀的怀抱,小声道:“一会儿下桃源也是要湿透的,有什么妨碍……” 听到这话,李祀也不禁奇道: “莫不成还真要从这潭水下去?我上次来时,下去探过,只觉深不见底,岂不是要淹死……” 小凉没说话,只是默默蹲下来捡起一块潭边青石摆弄着。 看她无意多言,李祀也不追问,只是陪着静静等待。 不多时候,潭水激荡,水浪高叠。 等到水落之后,那只黑色大龟在潭中心温顺露头。 一双眼睛盯着潭边的女孩。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然后片刻就已确认,赶紧朝着岸边游来。 小凉为人处事向来凉薄,自师父去后,遇见李祀之前,除了庞统就不曾对谁有丁点在乎 可是如今故地重游,心情自然大不相同,望着这只龟,心境出奇的柔和,素白如新剥柳枝的手掌,拍了拍那只乌龟小心翼翼伸过来得脑袋。 听着它“喵喵喵喵”的叫个不停,不禁露出一个开怀笑容,指了指潭水道:“带我们下去……” 大龟听懂后,点头示意,缓缓掉头。 小凉冲着李祀招呼一声,看着后者利落爬上龟背冲着自己伸手,她调侃道: “李大村长十二岁就手握几百人权柄,前途锦绣,不怕淹死了?” 李祀把她拉上来后笑道:“孔明先生执掌幽州,尚且不怕,李祀陪你一遭又有何妨……” “哈哈哈” 小姑娘笑容真挚,笑音空灵。 闲话少提,就只说待两人闭气后,那只大龟如巨石投湖般飞速下沉,等到没入三十米深,李祀已经觉得水压颇重。他倒还好说,正担心旁边这丫头受不了, 却在下一刻只觉身子一轻,霍然进入一道神奇水底龙卷, 周围水壁混厚,壁中有鱼群周游,仿佛水晶大墙道,可是这重达万斤的潭水,却如遇到了同分水珠子,自动分开来, 留出一道笔直道路,直通前方一个水底山洞口。 仿佛若有光,两人下龟,从口入,行了数十步,便是别有洞天的霍然开朗。 竟是一个有两个白村大小的神仙去处。 放眼望去,一片如春如夏,各色花海绚烂无双。新竹刚抽嫩绿喜人,蜂蝶纷飞,桃李新熟。 在小凉的领路下,李祀所走所见,无一不灵秀蔚然。 饶是见惯了前世反季节公园景色的繁华大景,也不由的惊叹不已。 最后两人停在一处临池草庐。草庐残破,却清雅的让人望之则生书生文气。 池色青碧,波光粼粼,池边一个简易笔架子上挂着粗细毛笔。 池中一块不大不小的白石,上面卧着一只四尾白狐,酣然懒睡。 小凉声音温柔在李祀耳边絮道:“那白石,平日师父晒书用的……” 闭目间只能想到一个年老书生,闲来无事,将满生抱负雄心,在暖暖日头下,混着书卷和脸上皱纹一并晒了。 只让李祀觉得,就是那本写尽精怪神鬼风流的《聊斋志异》,到了这等意境,都已是极致。 让李祀悠然向往。 看着他的神情,小凉眼神温柔道: “天下再没有人懂,师父他此生藏了多少气魄风流…… 知道么,若是没有那场让师父伤心灰心的意外,他本可将这四百年汉家江山,再延四百年的……” 李祀只觉目瞪口呆。 而许是终于有了个能讲心事的人,小凉话语不停。 “当年若是郭嘉肯继承师父打造的幽明两支人力队伍,学得了师父无双国策的他,本可凭借当年师父和汉家先帝的约定,直达京谶,官拜相国……” 李祀目光微凝,问道:“他不愿?” 小凉神色冰冷:“自然不愿,否则师父又怎么会收了胖叔叔……还不是为了制衡他……” “我想不通为什么不愿……” 李祀照实回答,扪心自问,换成自己,给一个相国之位,一切抱负都可实施,除了那张龙椅,再没有什么更吸引人的。 ”他十四岁时候,出去游学,被请喝了一坛子酒,就答应了那朋友,还他一场君临天下,盛世江山。 今年郭嘉三十岁,想来我这个不曾见过的师兄,是心心念念记了十六年” 若是刘家江山再延,他一心所托的曹孟德,岂不是只有称臣的下场?” 李祀默然无语,怔怔不知言。只是喃喃道 “一坛子酒水,一整座江山,真是不亏……” 小凉一边拿着小石子一边打水漂,一边道 “据说他和师父告别的时候,胖叔叔也在,郭嘉和师父说过……” “所谓谋策二字,谋的是江山人心,策的是君臣万民, 可于谋士而言,若是不曾误于一个人,钟于一个情字,此生纵有千般机巧沟壑,也到底算不得天下第一…… 因为非如此,是无法替那人用尽全心的…… 如此说来,能遇曹孟德,弟子甚幸,因为再没有一个谋士,愿意像我一样费心思,为了主公榨干最后一丝丝心血,不惜一切,还甘之如饴。 所以我郭嘉当然是国士无双” 所以他曹操当然会君临天下” 小凉这话复述的语气复杂,然后里听见旁边那头猪语气轻佻,有些恶毒的吐出六个字,两个词。 “死断袖,死龙阳” 小女孩不顾形象的躺在软软的青草地,笑的一塌糊涂。 然后抹了抹笑出眼泪的秋水眸子。 语气含笑的道 “喂……猪,那这么说来,你可不走运,曹孟德用了一坛子酒,就让郭嘉许了他整片江山, 你给我做了这么多,我可能连给你一个州都会肉痛不舍得,胖叔叔摘我根萝卜我都会生气, 我这么个小气女子,可断然给不得你什么江山……也不可能为了费尽心思的去策什么……后悔不……” 对面那个少年笑容温暖的刺眼,然后轻轻摇头,之后再自然不过的一句话,就让有生以来不曾输的卧龙姑娘丢盔卸甲,脸颊通红。 “江山就算了,太大了,你就是要给,我也未必肯要…… 我野心不大,要求不高,就要个漂亮媳妇,要不,等你长大了嫁给我?” @#¥%……&*(晚上还有!应该是写到董卓and郭嘉,还有吕姐姐。 49.三个时辰与一时半刻(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处水下桃源,乃人间福地,若非是水镜无意发觉,必然不见于世人,对于凡俗之人而言,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而对于李祀这等练气士而言,这座桃源,其气脉分布,都大有玄机,潜藏的风水运数,堪称一座登天之梯。 此刻李祀一边陪着小凉闲逛,一边就在查看气脉分布,当真是大开眼界。 到了李祀今日的眼力见识,早不是刚刚入门的白丁儿,虽这一世还不曾真正到过那座远隔千里的皇城,可是凭借前世旅游时看过的残留遗址,也能管中窥豹的揣摩出一点意味, 和这座天成桃源相对比,分别是天功人力的两端的繁杂神迹。 和一边走路一边试图生涩运转化长生法门,将自己气数和此地气脉相和的李祀不一样,小凉故地重游,悠游自在。 那只小狐狸盘在她头上,如一顶雪白毛裘帽盖住三千青丝。 小女孩笑容喜人,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李祀念头一动,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我知道你什么都会,可,一定不知道怎么成仙,要不,我教你?” 本来因为李祀那一句唐突言语而把他当空气的小姑娘眨着水润眸子骄傲道: “成仙又如何?我万千精兵所向,就变成一滩肉泥” 不理她有些赌气的言语,李祀缓缓迈步, 一边温声清晰背出一篇举世难求的正宗练气入门法诀。 等到那一段七千字的基础篇最后一字背完,李祀刚好停步在一片花海之前。 姹紫嫣红,杜鹃海棠遍布。 李祀抬手折下最清丽的一小支粉白桃花,转身伸手插在身后女孩儿的发间。 柔声问道:“都记下了?” 在李祀眼中一身根骨堪称妖孽的小女孩儿,脸颊红红应了一句,含糊不清。 李祀满意的点头道:“我家丫头毕竟是聪明的……” 听着李祀有些自豪的语气,小凉有些哭笑不得的找话说道: “我这次是该联络安排七八人的,包括上次的张宝在内,已经完成了四个,有两个出了我意料中的变故,所幸不是什么最要紧的,不过就在这几日,吕布就要到了,我怎么都得去和她谈谈,你陪我一起?” “好……” 李祀不回头的应道 小凉小小的笑了一下,就静静陪着李祀看着那一片景色。? 然后没头没脑的冲着李祀有些语气刁蛮抱怨了一句: “算你厉害……” 李祀不明其意问道:“嗯?” “没事……” 小凉不理他。 只是想着心事。 虽然没到那种偏执程度,可是她体会到那个名叫郭嘉的男子,当年是怎样的心情。 哪怕只有一丝丝,她怎么都不乐意承认的一丝丝。 可自师父去了,她诸葛孔明还从来没这般安心的愿意站在哪个人身后。 …… 边州苦寒,最杀人者是凉州。 本就是战况最烈,死人最多的地方。 可或许是染了太多蛮夷血,在文气中原眼中,这凉州之人,和蛮夷也没什么区别。 即便是没见识妇孺的印象中,也都是野蛮到砍头饮血寝敌皮肉的凶野之人。 清流读书人都是鄙视的。 可是说来也是一桩奇事,因为近些岁月佛学西来的缘故,凉州最先受到晕染。 那一州号称妇人提刀能战的彪悍百姓,没肯学会放下屠刀,没肯学会在战场上慈悲为怀 但是崇佛之胜,倒也不输它处,虽然没有那些姿态雕法都丰富的各色佛像寺庙。 若是一本佛经,在凉州却绝对是拿得出手的东西。 据说就有一位凉州本地士族子弟,因为兵法文略皆不算好,可是也算有机巧的花费重金 购得了一百多卷青经。 托了无数关系,辗转送给了董卓的一个宠姬。在美人枕头风的作用下,被随手打赏了一个不大不小,但至少是同龄人攀爬数年才有的职位。 当然,这是富贵人家的事,但换到贫苦百姓家,也少不得有天真孩子或者贤惠妇人,在家中父兄丈夫出征前,和佛庙花上几枚小心省下的铜钱,求一枚平安符。 然后在家里等着他们带着军功和粮食回家,其实没有军功粮食都可以,家人能活着回来,就很知足。 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到的。 到时妇孺不见尸体,空洒纸钱,便只盼着天气晴好,烧纸易。 这样的地界,按照道理是与文弱书生格格不入的,毕竟就是西凉李儒那样的智囊,也据说可以披甲马上砍人头。 若非说武人和文人有什么风流勾连,那么最有说服力的一样东西,是酒。 此处有垆,有酒, 垆简陋粗糙,酒烈热味劣。 是劣等木头支起的窝棚,挂着的粗布上面歪歪扭扭的一个酒字。 卖酒的姑娘,也久经生活磨砺煎熬,是个拙女子, 若非天上弦月添了几分景致,真的是一副糙劣到无可观赏的整体画面。 然而此夜,”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那是一个男子,一个用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来形容才贴切的男子。 肌肤面庞,用如白玉来形容都不够,简直剔透到玲珑的地步。 满头发丝不绾,一身锦衣清素,一双眸子无意便惑人心,如同山间鬼怪。 在十三岁的时候,他就被称为 “妖娆神气压过天下女子一头,满身俱是国色何必生男儿身” 别说在这等荒凉小垆,就是整个天下,论起风姿二字,都再没男子能和他比。 当年灵帝都说过,“郭奉孝一身国色取一半,便掩洛阳春色。” 所以那女子理所应该的看痴了,然后不知过了多久才回神,并没有如同往日那样对那些赖着的客人一样没好脸色。 虽然这男子一杯酒也没买,这卖酒女子也丁点儿不在乎,反而觉得自家酒太差,怎么都配不上让眼前这位公子入口,只巴不得他不喝酒才好,只要多坐一会儿就好。 而且小心翼翼的把那一炉烧的火红的火盆往那公子身前暗暗挪了挪。 却在抬头间对上那公子视线,那公子眉目含笑,只一眼,竟都让这女子整个痴了。 郭嘉微微弯腰,拿炭镊把那火盆里的廉价木料拨了拨,一双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的手掌,凑过去烤了烤火,温声给那女子道了句谢。 看着后者如惊慌小兽一样红了脸,郭嘉也不见怪,歉然笑笑道: “身子不大好,喝不了酒的,只是身子乏了,平白赖了不少时候,姑娘千万见谅,不过家里不少亲戚倒都是好酒,日后在下让他们多来照顾姑娘生意……” 那女子一时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竟然就傻傻站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眼前这公子笑起来的眼睛真好看啊。 然后就呆呆的望着那公子站起身来,披上一身雪裘,竟是要告辞离去。 那个大半个时辰都没勇气和郭嘉说一句话的女子,涨红了脸,终于在郭嘉要出门时,声音不小的喊出一句 “我叫王三丫,这一直都开着,公子要是再过路时累了,就来歇着,喝不喝酒都没妨碍的……” 一句话说完,那姑娘竟是怅然若失,她自然知道以后可能都没机会再见了,这等神仙样子的男子,哪里是她一个粗陋丫头能接触的。 等到她不知过了多久再抬头的时候,那个公子居然就静静站在身旁。 冲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我近些日子寄在一个朋友家中,说熟不熟,说生不生的那种,也不好意思白白的吃住,就想着是不是打一坛子酒回去,可是却又没带银钱,看着姑娘是和善好说话的,能不能让在下赊账一坛子酒,过个三五日,我再来送钱……” …… 名字叫做王三丫的那个普通女子,浑浑噩噩的把那个公子送走,翻来覆去,只记得起那公子说的两句话。 第一句是 “在自己最昏暗无光的落魄光阴里,遇到觉得可以去喜欢的人,纵使她或他再怎么光耀无边,就告诉她,绝对不丢人,大可理直气壮。 世上不平事许多,却唯独容得下,哪怕路边乞丐,对皇后娘娘的一句说出口的喜欢。” 第二句就很晦涩了,王三丫不是很懂,却也牢牢记住。 “士卒大小相狎弥久,恋臣畜养之恩,为臣奋一旦之命,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 你们凉州的董刺史,胖归胖,还是有那么点真气魄的。” 路上风气,一个白裘男子,闲来无事,提着一坛抹去零头后刚好二十文的酒,要去董卓那聊聊。 而那位敢出言威胁灵帝,拒不交出兵权的霸气胖子,听说他要过来,却绝不派人催促。 已经老老实实等了三个时辰, (求波收藏,继续码字.......) 50.三个时辰与一时半刻(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郭嘉到董卓那里时,那个被边敌视作妖魔,在凉州百姓眼里更像是暴君的胖子。 正假寐独坐。 面目平凡,却在多年金戈铁马间拼出一身气焰。一双阴沉眸子给他添了几分阴凶之气,倒是让那一张脸孔有些画龙点睛的意思 他比张飞仍要大上一圈的身架,长着三百斤的结实肉块,一身超大的漆黑重甲。 让董卓看起来像是座铁山。 平日每踏出一步,都使得附近地面闷震。 有手下军官拍马屁称“董大将军,步颤山河” 自然是肉麻谄媚到让人恶心的言语, 不过这个胖子确实骑马都要挑选壮马,否则断然经受不起他连甲带人四百斤的分量。 等到郭嘉进门,董卓咧嘴一笑,比起平日让手下军官惴惴不安去揣度的阴沉凶恶不一样,他是真的开心。 而等他看见郭嘉随意坐在一旁,把那一坛子酒拎到他眼前时,董卓略感惊诧 “稀奇啊稀奇,你竟会给我带酒……” “西凉军中近几日不知为何传遍,你暗中派了一千铁骑截杀赴幽州的吕布, 甚至有人寻到铁骑尸体,其甲衣,军刀,军马,俱与你西凉军制一般无二,甚至那些死人在军中都真有军籍…… 想来你是愁的,郭某今日心情还好,替你打了坛酒消愁……” 郭嘉语气含笑,带着几分调侃揶揄。 董卓伸过巨大手掌,拿过那坛泥装的劣酒,有意无意的问道 “谁的反间计?肤浅了点吧,她吕奉先会信我派人杀她?” “她自然不会信,你也不会认为她会信……这不惜暴露一千暗桩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恶化你二人的关系……” 郭嘉望着董卓,笑容诡异: “在你说了要把吕奉先收入房中的话后,你们的关系早就是一层薄冰了,也没什么恶化的必要…她已是极其克制才没杀你…对吧……” 听着眼前这朋友一点都不留情面的戳破,董卓这个以凶横残暴著称的胖子竟有些尴尬的打哈哈道 “嘿嘿,也是,也是……” “这么做的目的简单,根本而言,在远处,不过是给了几年后吕奉先反你杀你埋下个理由, 郭嘉笑眯眯的朗声道: ”暴贼董卓,无仁无义,吕布虽顾念主臣之分,然而终究此人已为国贼,况思其往日,刻薄寡恩,曾携重兵,对彪炳功臣亦欲除之,今日唯杀之以报国……” “到了那时,想来很一部分西凉中立将领,她收服起来容易的很,这理由足够成为一堆墙头草的遮羞布…… 在近处的作用则是,在不少人眼里你连她都要杀,一时间人人自危也是免不了的,难免乱些人心… 而那因这次行动暴露出的安插军官,你若是残酷清洗,显然就加剧人心浮动,有损你多年积威…” “若是你暂时容了,那几人活着就相当于默认了这次截杀是你的命令。【ㄨ】 反正狠狠恶心你董卓一番……横竖你都不舒坦……” “这人真特么狠……哈哈哈”董卓笑容阴沉。 郭嘉嘲笑道:“谁让上次她来凉州,你调侃说她长大后可以当你儿媳妇儿……自作自受” 董卓恍然感慨道: “诸葛孔明?”我和她何时有仇了?” 郭嘉幸灾乐祸道: “我和这师妹虽然从来没见过,但是凭借她多次行事,能推敲出她性子一二,和你这胖子一样,都是个人喜怒凌驾于得失大局的任性人, 不过她太厉害,即便事事只求自己高兴胡乱搅和一通,竟然都在短短一年多内,握住大半幽州…… 别说你这辈子都比不了,我都有些哭笑不得的佩服……” 董卓叹息的骂了一句: “都是你们这些妖孽横行,让我们这群辛苦攀爬的笨人怎么玩……” 郭嘉振了振衣袖扫了他一眼道: “有人是有意,有人是无意,但终究造就了眼下的局面。,一棵庞统种下的树,被我修剪枝干,孔明施肥浇水,再有不少身在局中不知的人替这棵树除虫。 虽然果子有点毒,可是日后结出的第一颗果子,是掉进你这胖子嘴里,你还笨?” 董卓有些无赖的冲着郭嘉道 “满意满意,我实在是太满意了,你对我真是泼天大恩……” “等入主洛阳后,我总算可以尝尝那皇后太后和妃子的滋味…… 郭嘉有些恼的训道: “你握着天下战力最强,没有之一,而是真正是天下第一的军力队伍,竟也就这点出息……” “不然呢,我还能如何,当皇帝?我一个武人,在整个天下士子眼里就是条汉室看门狗的蛮子,谁允许我坐皇位?整个朝廷政.局,何时轮到武人说话过…… 若非因此,入主洛阳的人选会选中我董卓? 还不是你们一群斑杂势力分赃不均…… 反正我这一身肉摆在这里,吃喝二字,算是够了,剩下的也不过是权柄和女人,日后在洛阳当些日子的权臣,就是极致,我知足,不知足也没法进一步了,……我这辈子,唯一能求,想求的剩下的也就是美人, 你说,我还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大局”放弃她吕奉先?我还要搜寻天下,遍寻美人,要残杀万民,要极尽享乐,这江山若不是我的,我就死前先捅它几个大窟窿,让你们去慢慢争,慢慢补,反正董卓不求善终……” 听到董卓这句感慨,郭嘉眼神如妖。 语气柔柔道:“诸葛凉策江山是借天下手杀一人,将敌手引入与民心大势对立的位置,以大势诛杀,敌手面前在她布置过后,只有唯一必死之路,不需瞒,不屑瞒,你知道会死,也只能去死。” “庞统谋天下以苛算,将每一点细节计算增减到极致,若是行军打仗,每一粒米,每一名士兵都有最大作用的发挥……每座城墙按照坚固程度不同,甚至都可以把投丢的大石精确到十枚以内。以一己之力细算天数” “但师父说过,,从来就没有谋士能未卜先知,可唯有未卜先知的谋士,才算无敌…… 若提前收买了酒馆小二让他给你上黄酒,然后再和你说“有人会给你上黄酒”,那么我自然不会说错, 当一切都被费劲心血提前安排,天下大事就像是在谋士督促下排练无数次的乐坊歌舞,他自然知道下一个是什么调子…… 在你们这些听曲儿的满堂宾客眼中,他自然无所不晓。真神仙…… 师父说这便是谋道……” “你倒是狂妄……” 听着郭嘉这狂悖到极致的言语,董卓一点不恼,只是和善笑着。 郭嘉盯着眼前这胖子自嘲道: “当然,也只是说说而已,此非人力所能为,只是将能力按照理论扩大无数倍后的一种假设白日梦。 就像是你说对皇位江山没心思一样,随口一说罢了……谁信? 董卓嘿嘿一笑道:“我自己信啊……真的信,我已经找人暗中绘制七十二副国色图,就等着掌权之后搜罗进房内…… 当今皇后,未来太后,风韵不改,仍居第三十三。希望不负盛名,能母仪床榻……” 至于前十人中,则以第四那个,王司徒家中一婢貂蝉最好得手…… 她的美人图下评语只有“惊鸿婉转掌中身”七字, 那李儒已赞叹不已,却仍说未尽得其妙处,真不知是何等美人……” 看着董卓一脸神往,郭嘉当真有几分佩服的感慨道: “假做真时真亦假,你这种连自己都可以骗的人,在下倒真是有些胆寒……” 董卓只当未闻郭嘉言中之意,开了那坛子酒细细品尝。眼睛眯眯,很陶醉。 郭嘉笑问:“想杀我?” 董卓闻言露出一个真挚笑脸,咧嘴是一口白牙,笑着辩解道 “万万没有……你若是死了,我这凉州还不得被诸葛孔明吃进肚子……奉孝不可疑孤…否则君臣失和……甚痛,甚痛…” “孤?君臣?你这胖子真是酸……” “哈哈,不过就这一二年的事,我先练练,先练练,否则一个粗人也不好意思被那些大学问的百官朝拜……” 看着一身气焰狷狂,如壮年傲虎的胖子,郭嘉笑着骂了句:“胖就胖了,丑到你这地步也是难得,活像只山野畜牲,我真是为那些美人心疼……” 当初因为一个美妾床第间笑言一句:“将军身上皮肉真糙……” 董卓就把她抬出去活活蒸熟烹饪,赏赐手下下酒,说是要尝尝他董卓未有的细嫩皮肉。, 此刻被郭嘉这样不留面子的骂了,居然丝毫没有恼色,反而笑得格外开怀,似乎还很得意。 点头道:“这就对了,我一个男人,要漂亮好看做什么,难道还学宫内腌人或者伶人?, 保养妆扮那是娘们儿的事情,男的就需要不怕死,不怕脏,不怕苦,更不怕缺德的往上爬……要一张好脸干什么,干脆脸都不要,才是最好的……” “只要爬的够高了,哪怕浑身是屎,也有大把的漂亮女人愿意给你舔干净……” 董卓正说的痛快,却觉得脊背一寒,抬眼一看,郭嘉气态如仙,风姿绝世的静坐,笑意满满…… 董卓赶忙住嘴,硬挤出一个灿烂笑脸,语气有些紧张的道: “不是骂先生你……真不是……先生这等人物,配这等样貌是应该的……” 郭嘉敛目道:“那几位军官,既然敢暴露就杀了,别担心别的,反正情况也不会更坏了……” 董卓完全收敛气焰,诺喏应道:“我这就让人动手……” “不急这一时半刻的,我带来的酒你得喝完, 卖酒的姑娘一家五口,父亲和俩哥哥都为你董卓拼命死在沙场上,只剩最小的三丫头…… 你这个穷奢极欲的凉州刺史,喝她一草民一坛二十文劣酒,不委屈……” 董卓笑容收敛,沉默许久,拎起一坛子饮尽,神情恍惚。搓了搓脸道: “所以,我日后把天下民脂民膏转嫁凉州养民,不亏心,国贼,这刘汉是谁的国?反正我是不认…… 没有苦都咱一家受着,其余人活的升平,还理直气壮骂咱的好事…… 饿死天下人,也得养肥了凉州,别说人,就是连凉州一条狗都得吃肉……” (求波收藏!) 51.李某让将军笑一个(上)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凉和李祀从桃源出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李祀一夜未眠踏遍了整个桃源七成的气脉节点,其中裨益增进自然只有他自己明白,不可为外人道。 加之从夏德那里收来的一部练气术法决,其中不少小术,学起来困难,使用起来也要消耗气运,却别有妙用。 至少他觉得若是再给他大半年时间,其神异手段肯定要超出张角那个半瓶醋了。 而且他发觉这桃源之内作物生长速度要比外界快上不少,而且一些不算珍惜的药材,这里倒是繁多,而且年份十足,粗略估计,足够训练黄巾力士百人之用。 当真算是意外之喜。那等怪物,即便只有一百人,若是运用得当,在不久就将来到的大战中,也是斩首插心的锋锐刀子。 美中不足的就是李祀检讨起自己目前武力值,若没有足够血肉精华杀字的支持,肯定还不够作为一个合格刀尖。 况且随着小凉的兵法教育,李祀也不怎么乐意匹夫猛兽一样拼杀。 心里就不自觉的惦记起张飞来,此人那次惊鸿一现,便无音讯,李祀想着回去后就通知夏德寻访一二。 但他却不知道,小凉一怒之下,踏马寨所有土匪尽数惨死,然后被精兵冒充土匪维持往日原样,张飞更是陷入无休止的追杀之中,想来只要还在幽州境内,即便逃窜到小凉控制力稍弱的公孙瓒地盘内,也不会好受多少。 而小凉则一人在水镜搭建的草庐独自发呆到黎明,然后借着天光,在已经半荒芜的小田地里采了几袋蔬菜稻谷种子。 隐居桃源的几年里,三人就靠着自耕自种养活自己,闲来读书过日子。 那只被称为小白的狐狸,往日素来是不与小凉亲近的,可当水镜故去,庞统远走,这一人一狐却仿佛都感念起当年的日子,狐狸非要赖在小凉身旁。 惯来凉薄的女孩儿竟也温和随它。 这让李祀心有感触,世上最苍凉事,不外物是人非。 可等到下水,却觉得世事到底凉不过冷水。 昨日有日头晒了一天还好,此刻深秋黎明,水冷了一夜,更觉刺骨。 钻出水面,小凉脸色唇色发白,更显得玲珑到透明。 捋了捋沾在脸颊上的润透青丝,甩了甩袖中冷水,小凉看了看那只一点不觉得冷,而且煞为雀跃,抖动皮毛上水滴的小狐。 李祀拧了拧衣襟的水笑道:“到底是异兽,毕竟寒暑不侵” 小凉神色不明的讽道: “若非如此,他郭嘉当年又怎么会将这小家伙一双父母杀掉剥皮饮血……还不就是为了这异兽难得,能让他拖着病体,多残喘几年命数…… 当年那两只七尾白狐与他亲近,最乐意让他靠着吹埙弹琴…… 听师父说,那两只被活活剥皮的狐狸,到死都流泪不肯闭眼…… 那只雌狐身上还有孕……这等狠辣,我都服气……” “最后,十四年前,他郭嘉十六岁,一身白裘,大雪时节,名冠京华……郭白裘,真不知倾尽帝都多少女子……” 李祀伸出手指逗弄那只眼神眼神清澈如婴儿的小狐狸,神色阴沉笑道:“世上所有丑恶事,都是人做的……” 小凉拍了拍李祀肩膀,很蛮横霸气的道:“你一定不能比他差,不然我打死你……” 李祀看着神采飞扬的她,无奈认命点头答应 然后小女孩儿就笑着带出浅浅一个酒窝,抱着小狐狸走在前面,哼着一首上次去凉州听来的小调 “贫无读青经,女子素手平安符, 哪忍他沙场觅封侯……” “房上无雪净,冬日新梁红盖头” “英雄尚小,美人年幼,不知羞……” …… 幽州境内,有女子打马而过。 马通体赤红,女子麻衣灰白,容颜倾城。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伐气,却因为每次出征都要读一部经文的缘故,晕染出一身静谧安然的菩萨气韵。 说来谁都不信,可是这位历史上压了三国所有武人一个时代无法喘息的女子,真的是个宁静又温和的人。 然而温和不代表温柔,宁静却宛如仙人蜃楼,遗世独立。 未曾有任何一个男子能触及她头上哪怕一根发丝,战场厮杀,以她一杆方天画戟为半径,整个圆周面内,无论敌我,都不可接近, 即便彪炳如董卓,试图和她并马靠近而行,都被一戟将整匹马穿透,她手臂一抖,连人带马甩开,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身上沾血,狼狈如滚球。 这样的女子,生来就不会为了哪个男子低下头颅。 而此刻这个宛如神邸的女人停马,坐在马背上宁静俯视迎面走来的一位白发老人。 而后者也的确很懂规矩的在三十步之外停下 “我家主人请将军去青郡稍待几日,主人会亲自来见将军……” 吕布神色温和的点头,一只手拍打着赤兔的脖子,殷红的毛发和她白皙的手掌搭配出一种另类视觉美感。 幽十三神色木然道: “主人会违背单独会见的约定,带一个少年过来……” 吕布神情不变,始终温和带笑,语气也算柔和:“那告诉孔明,不必见了……” ”可主人说,将军你必须赴约,否则……” 一个冷厉如孤狼般没有情绪的老人,竟然咬牙止住后半句话。 吕布饶有兴致的笑道:“老先生但说无妨,我倒好奇……” “主人说,将军若不肯赴约,最多五年,她必让将军沦为董卓房中玩物……” “哦,知道了……” 吕布敛目低眉,答的漫不经心,即便坐在马背上,却自然有一种天然优雅气度。 可是马头前方的老人却没有识趣离开。 反而拔出轻重双刀,弓着身子,姿势诡异而危险,眼神有了些许炙热的道: “世间都传,将军武力乃是西楚霸王项羽之外,五百年内第一……老夫虽朽,却仍想向将军领教一二……” 吕布无所谓的笑笑,把披散如淡色烟云的一头长发用一根麻布随手绑了一个长到腰间的马尾,然后利落下马。 因为面对着幽十三,那个窈窕轮廓的美丽背影无人得见。 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手掌,向幽十三确认道: “七十五招,我不动兵刃,老先生请……” 女子一步踏出,衣襟风动,眉目唇齿俱是天上仙人。 笑容温和温暖,吹过她身旁的风却都带上凛冽。 据此两千米外的小山内,身上伤口好了七七八八的张飞,刚在林间游弋迂回小半个晚上的游击杀掉十几名手下把式过硬的家伙。 又新添了不少伤口。 骂了声娘后,从一旁的尸体上揪下一个装酒的皮囊往肚子里灌。 尸体看样子倒像是乌桓人,向来无所忌惮的张飞也犯嘀咕, 这些不知为何冒出来的无穷无尽的追杀人马,究竟是哪头来的,他这辈子接触得罪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图县的县令,一个狗屎县令,能摆出这等阵仗,龟儿子也不信…… 换了身拼凑缴获的甲胄,并不成套,有些不伦不类,处理了伤口后,却发觉几处溃烂必须要找大夫了。 骂了声麻烦,把那囊子酒喝光,就下山找了条大道往前赶…… …… 吕布宛如敦煌飞仙,麻衣大袖,身姿摇曳。 步履优美,却每次都恰好开幽十三的刀子。 来往反复,七十五招过,幽十三落寞颓唐的住手。 神色惊叹敬佩,却仍有疑惑: “将军为何只避不攻,否则老儿五十,不三十不到就已然败了。” 吕布不含恶意的冲着这个卫国几十年的老人笑笑,无奈道: “我手上没有兵刃,动拳头的话,打在老先生一个男人身上,我其实挺嫌弃的……” 那女子骑马而去半晌,幽十三才反应过来,满目俱是敬佩,真不知这等风姿不输自家主人分毫的女子,未来哪个枭雄王者降伏的了。 #¥%……&*()—— 我要些收藏......额,也不知会不会多起来。 52.李某让将军笑一个(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祀回村之后,断然没什么安生闲暇日子,不说那些迁来流民的安抚,以及各村户遗孤的安置, 就是郡里特事特办派来的几个官吏,李祀也不得不出面打交道应付好。 加之流民之中虽然活的艰苦但是仍分流分派,彼此之间也未必相合,对于李祀这个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的村长,也未必真心服从。 小凉反倒轻松自在,一边告诉李祀要把吕布晾几天,然后每天就极其不务正业的找夏草去玩,李祀也不得不感慨这丫头的强大,一代智者枭雄能和一个九岁小丫头一玩一整天。 至于村民,倒是奇怪,因为李村长自回村之后,除了应付上官之外,只去了流民暂住地几次,而且也没有半点收拢人心的举措。 反而挺不务正业的再三往村里一个破庙跑。 众人自然不知李祀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此刻四处僻静无人,庙中李祀一人独立。 李祀语气温和:“村内用钱的地方太多,想来庙门一时半刻修建不得,但是李某有诺言在先,这庙与香火暂时兑现不得,还请见谅…不过李祀忝掌四村,还能助你位份再登一格………” 宋娘子闻言自然不胜欣喜,一个窈窕婉约的妇人盈盈拜下 “妾身多谢尊上大恩,必尽犬马尽力以护佑村民……” 李祀听闻微微一笑,作势托扶了一下,然后道:“你能有这份心,我倒也欣慰……” 运转运术,命池中气数翻涌如海,顺着李祀的意念分开,然后在李祀掌心浮现一物。 平举一手,而手中看似空无一物,其实只是凡人不可得见,至少在宋娘子眼中,距离李祀手掌上方三寸,漂浮着一枚样式简单粗拙的小印。 而这正是李祀村长之位的凝结。 正是这乌草白鹿四村气数运转之枢纽。 宋娘子心中澎湃,望着那一枚小小晶莹白印再次虔诚跪下。 李祀郑重道:“图县白村宋氏女子,贞烈守节,自先夫去后,至死未嫁……朝廷曾嘉许之,封配享一村之香火……” 随着李祀的言语,一股他自身的轻轻气数波动,勾连着宋娘子核心之处一抹紫意纹络浮现。 这正是那道朿封圣旨带来的根基。才使得区区一草民死后不用轮回,也不必受消散之灾,而化鬼神,在阴土有一方栖息之地。 李祀纵然今非昔比,却也仍旧多看一眼,毕竟这乃是真正的皇位格数力量,虽然这一丝丝在量上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力量的层次,不说李祀,即便是孔明命格那条碧色小蛟龙也远远比不得。【ㄨ】 但这也就使得宋娘子只要一日还需以这枚紫纹作为依托维持阴神之位,就必然受制于汉庭,为奴为狗,远远比不得那些夏德一样呢野神自在。 而正是因此,每当朝代更迭,总会有司天监或者禁咒司之性质的官部,火速清查国内庙宇鬼神祭祀,再以新朝之名义重新下旨分封。 并非因为新朝新君真的对这些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前人有什么敬意。 而是必然要把前朝的狗链子换成自家的,否则其王朝气数必然遭到阴土无数旧代鬼神窃夺。 而每当遇到这种情况,那些阴土未得新封的旧神也是悲凉,若不能逆天行事的从新朝窃得气数,而旧封又消散,有万民香火敬仰还能只是降格,否则就是开辟地崩塌,自身消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鬼神与人之间本就是这样暗中争夺还得维持面上平衡的过来。 李祀心下感慨,可手中动作并不慢,掐出一串繁杂手印,随着手飞速的动作,混厚的气数汇聚到空中漂浮的白印中。 李祀神色庄严,宋娘子眼神热切期待。 “村长李祀,今日加宋娘子护佑四村之责,告天地,以升其位……” 话音刚落,那枚白印内的繁厚气数就被宋娘子身体如同巨鲸浠水一样吸取了小半才停下 然后任凭那官印飞过去,在她头顶印了一下 正封按照道理算是基本已成,可是此时,李祀命池之中安歇休息的金红鲤鱼,在李祀的心念下跃出命池水面,吐出一缕神异红丝。 在那官印落下之时,带着一股红莲气息同时进入宋娘子体内。 李祀心下早有预料,也不惊讶,只是眯眼望着宋娘子法身。 本来一身白气的她,此时竟然缓缓转淡红,只从格位而言,甚至不输李祀,可二者心下都清楚,宋娘子肯接下这封,就已然等同于认下主从之份。 而这封完成之后,宋娘子的阴土开辟地,陡然边界模糊,开始重新演化,看似好久,其实须臾罢了,就已经重新成型,虽然还是和这破庙没有丝毫分别的样子。 但是其大小已经比之前扩大了两倍还多。 这阴神活动范围增长,神通伟力自然也有增强,就只看身上那件简单法衣,演化过后变得更加华丽几分,上面也有了些修饰纹路,双目神采就更胜往昔,眉目流转间,也小有动人。 对着李祀的称呼语气也恭敬热切不知多少 “妾身多谢主上,敢请主上阴土一坐,也让妾身侍奉一二,以表寸心……” 李祀摆手拒绝道:“我近日事繁,若得空闲,必找你一叙,你且退下,别忘了护佑此村之责就是……” 看着李祀眉心不知何时浮现的一点朱砂,宋娘子莫名觉得心惊胆战,不敢有丝毫违逆,再拜之后,立即回转阴土。 李祀默默观察着命池之内围绕在游动鲤鱼身旁的两点红星……光色都很黯淡,只其中一枚相比较而言稍亮。 李祀心中一动,远在刘备家中的夏德就立刻感知到,本来神色如常人般行动自如的刘备,顷刻倒在床上,状若死人。 亏的没有旁人,否则不知吓死多少。 这是以粗浅法子强行剥下刘备皮囊,却无生机神气,但是若非通晓鬼神者却也断然看不出破绽。 夏德如一阵青烟般漂浮在屋子里,然后没有迟疑的朝着白村而去,本来阴神因为地气之隔,这般流窜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然而李祀已是白村之主,白村地脉自然全不阻拦被李祀召来的夏德。 李祀在村里行走如常,身后一只如鬼魅的影子恭敬跟随,汇报着他的进展。 夏德的办事效率让李祀满意,不光已经成功理清了刘备家中的田产银钱,还已经开始笼起刘备以前在乡中的青皮无赖,加在一起有三十几个,虽然都是些不堪大用的东西,可是些许偷鸡摸狗的杂事,总能派上用场。 李祀边走边听,不时询问交代几句,夏德基本完毕后,就恭敬如影般漂浮在李祀身后。 李祀缓步停下,随手折下一截柳枝,有意无意的道: “夜里不妨给夏草家托个梦…孤女寡母的…我看着心疼……” 夏德沉默不语,好久后才应道:“诺……” 李祀并不追究他心中想法如何,只是有些心血来潮的问道:“若是我出手,能否把你带到别处……” 夏德这次倒没有沉默,而且很利落的回复道 “启禀主人,若得那红莲之助,想来可以削减地脉阻隔,不过属下可用之力,也不足三成……” 得到意料之外的满意答案,李祀自然笑得越发开心: “足够……一个吕布,也只是个吕布罢了……” 求收藏 54.李某让将军笑一个 (四)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凉伸手接过,只嗅了下,不曾品,笑问道 “吕将军何时也学那些无用文人,做这等虚华之事……我向来只看好将军纵兵无敌的……” 吕布捏起一个小杯子,唇齿轻启的在舌间品了一口茶道: “皇甫规做了十四年的私学经师,沉下心来,精研《诗》《易》,教授门徒多达三百余人; 张奂曾拜当时经学名家朱宠为师,专修《欧阳尚书》,对《牟氏章句》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撰写了三十余万字的《尚书记难》; 段颎也“折节好古学”……” 我等武人能做的事情,书生万万做不得,可是书生能做的事情,对于我们武人而言,倒都不是事… 几十斤的刀剑弓弩都举起来了,轻飘飘的风花雪月一只笔………轻而易举…… 小凉闻言似笑非笑,步履轻慢,袍上红莲妖冶。 把那杯子放在吕布面前,伸出两根纤弱手指推过去。 小小的身子前倾一个角度,轻声道: “那又如何,,纵然你们其中一部分转投文脉,整个文士集团又有谁真心接纳… 你说那几人本来还是彪炳大将,可是看看下场… 党锢之祸的时候,还要上书附党……但是,到头来还是“虽为名将,素誉不高” 像段颎那样,甘愿为宦官卖命,去缉捕太学生投天子所好,花钱买个太尉。 但,最终却落个人财两空,身败名裂。 那位很推崇你吕奉仙的张涣,最后的评价只不过是,”扬戈以断忠烈”的宦党爪牙…… 最后你们顶多是个走狗刀子…… 在文人面前弯腰求存的货色…… 朝堂的权力糕点就只有那么大,无论腌党还是文官,谁也不允许你们武将去分……” 想把军功转化为朝堂资本和话语权,你觉得容易? 吕布被戳中痛处,捏着杯子的手指不着痕迹的用力,可还算能控制力道拿捏,杯子一点没事。 尽量平稳却死死压抑情绪的道:“我虽不好说容易,可先生觉得又有多难?” 诸葛小凉皱眉寻思一会儿道: “难不难我不和你一个女人争,可你应该知道去年边关紧急,却粮草衣服拖延,不少冷饿交加士兵未战而死……” 那时有十位军官进京,六人在张让宫外私宅宛如戏子牲畜,白刃相斗,三天过后人人带伤,只为了求那巨腌一个高兴…… 还有四人去了大司农府上,要是没记错有个和那司农早年有点关系来往的小都尉,还送上自己的侄女给他,美其名曰赏玩…… 那位垂涎女子美色多时的大人,自然满意热络,第二天早晨就春风得意的应下第一批粮草赴边关…… 而他们四人,对于大司农那一句秽暗言语“肤如软玉三冬暖”还赞叹有加…… 学的真是快……” 小凉吐字空灵,却字字戳心。 吕奉仙神情不悲不喜,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站在小凉身后七八步的李祀,都觉得脊背微冷,气机凝滞。 吕布微微低头辛苦压抑杀机,但是语气却明显冷了些。 , 你口中那十人,那一场边战,战死八人,其余二人重伤致残,一意孤行归田,不肯虚领军饷… 而那曲意媚笑逢迎了一个月的女子,在边关捷报传来后就自缢了…因为觉得毁了清白身子,对不住从小就青梅竹马的男子……” “而那个在她动身进洛阳前一晚哭瞎了一只眼睛,白了头发,却又一言不发的小伍长,深入敌军,杀敌六人,中四十三刀,无葬身之地” 小凉神色嘲讽:“想来江山丢了一半,皇帝陛下也依旧酒肉丝竹美人,不耽误……所以是不会记这份情的……” “就是……白死……” 此话一出,两人气氛突然莫名僵硬…… 在这个时候,小凉头上出现一只手拍了她一下。力道不算轻的。 然后在吕布的错愕间,李祀挡在小凉身前,把吕布溢出的杀机敌意挡住。 李祀对着吕布弯腰一拜,吕布面无表情。 李祀神色认真,字字清晰道: ”不论将军信否,李某人这一拜只为边关战死之人……” 吕布杀机削减几分,不以为意的看了眼李祀 “不痛不痒的漂亮话,说起来挺容易……所以若想这样便完好从这宅院出去,还差了些……” “将军这话是要向我家丫头问罪咯?” 李祀笑容醉人,眼神有几分独特意味的扫过吕布的面容。 本来在刚才那一刹那已经要触碰身后方天画戟的女子,收回手掌,继续饮茶,看了看这个突然打断自己杀机的少年。 倒是有些意思,杀意刚萌,便精准将孔明护在身后,这份敏锐就已经难得。 “难道不可以?”吕布破天荒的问了一句。 李祀笑容有几分无奈为难,可是打量吕布的眼神越发肆无忌惮。让吕布那好不容易消退的杀意爆发式的滋长出来。 “这个,自然是不行的,若我家丫头真的错了,你可以告诉我,我当然会把她教好,我打骂也行,绝对讲理,不纵容不惯着…… 就比如将军大可送来一份战死将士的名册,这丫头说他们白死,我就要她一天一个两个的记住那些名字, 总要好好的让她明白有些人纵然卑贱如蝼蚁,却总比那些炉边煮酒诗词赋,不管街血埋死人的读书人要值得尊敬太多…… 纵然她天纵无双,可毕竟才十一岁,长不大是正常的,一些我觉得有用的道理,教导五年,教十年,二十年,都可以,我不急 可只能我来做,若是旁人,哪怕要是说重了一句,李某还都觉得心疼…不可能答应………” 本来一身气焰跋扈无比,在刚刚一刹那就仿佛要和吕布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小凉。 望着李祀的背影,渐渐神奇的平心静气。 然后听着李祀这句看似讲理,其实跋扈不输自己的护短言语,小凉轻轻一笑。 吕布也有些愕然的勾了下唇角,虽然没什么真心笑容,可毕竟对于李祀前一句话表达了认可和一点善意。 抬起手用一根红绳绑了头发,由于袖袍宽大,一抹如雪锦的小臂晃人眼睛。 无视李祀下意识的注目,神色认真回答道:“名册我会给她送来的……” 55.李某让将军笑一个(五)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两人间气氛说不上融洽,但总算有所缓和,能坐下来谈谈了。 大小两个美人对坐,李祀作为旁观者却丝毫没有赏心悦目的想法。 小凉毕竟是握有主动权的一方,一点也不肯放低姿态。吹了吹已经温了不烫的茶。 “其实你要的不算多,不过是朝中一个分量足够,而且又足够立场坚定的武官集团…… 能够保证你这一方足够的利益,至少也不遭到压迫……” 吕奉仙淡淡补充:“是要天下武人,不再仰士子鼻息而活,平起平坐甚至压过一头” “你说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因为你要挑战的并非是此刻坐在龙椅上的一个皇帝,而且自周以来千年养成的认知……整个士子群体以君权为核心建筑的利益链条……” “乱世重武,而只要太平世道有望,无论当今是哪个天子都不可能让武将腰杆太直,活的太好……正好与世家大族,狗男女一拍即合……” ”而你一个女子,已经是大汉前所未有的将军,没有人会容许你再爬,爬到大司马或者大将军的位置,恐怕你想要个前将军,都是堪比登天…… 而用你的话说,话不必说的太漂亮,若是真有望在朝中建立这样的势力,其话事人,难道你会让出去……” “所以,我要当皇帝,你要最殊贵的武人地位, 可两个女子,皆是这千百年的默认规则所不容,虽然我很讨厌你…… 但是不得不说,你很荣幸的有资格与我同病相怜……” 小凉毫不遮掩,算不上推心置腹,但已经是开诚布公。 这让一开始就感觉到小凉敌意的吕布稍有不适应。 不过亲手杀人无数的女人,到底还有着无比的自控能力和养气功夫。 静坐如雕塑,浑然一派冷翡翠的锋锐与羊脂玉的温润,完美融合。 墨色瞳子除了用来掩饰的笑意看不出其他情绪,反问道 “难道你把一个董卓推到天下第一权臣的位置,就能解决?” 听到吕奉仙这般问,小凉不吝啬的给了一个笑脸,酒窝浅浅,声音清稚,可是神色凛冽 “当然咯,因为董卓他蠢… 他不是不明白,没人会允许他坐在那个位置,…可是依旧蠢到要把这颗有毒的果子吞下去, 到时候便是天下士人群起攻之,可是那胖子虽然蠢,却也别样霸道,他是容不得的, 所以必然就是一阵残酷镇压……流血无数…百官忠汉者尽数被戮…耿直者尽数遭诛……” “别忘了,不管刘协还是刘辨,都还小……” “奉仙……你告诉我,然后如何……” 吕布或许是被这样血腥的假设勾起了兴趣,弯了弯有点猩红的美丽唇角。 饶有兴致的往下推敲:“天下许多割据称霸,以讨国贼之名起兵……乱世大序幕……四百年后又出一个高祖刘邦?” 小凉不否认的答道:“对,不过这是郭嘉要的,他为这结果等了十几年,可不是我要的, 我要的是,臣强主弱……汉室受辱,皇帝二字的权威性从云端掉到粪土里,君臣之纲常,儒家之体系崩毁,我一个女子,便可能有称帝的基础……” 吕奉仙稳如泰山,表面毫无惊讶神色,有些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想到自己十一岁时候才刚刚能进山勉强杀熊虎,对方却已经在想着杀皇帝。逊色了点…… 所有所思的问道:“各取所需是么,可是似乎推行这布局的不止你和郭嘉……” 小凉眼神妖孽,笑容诡异的伸出一根白皙手指道:“我只能暂时告诉你其余人中的一个,一个胖子要的是礼教重铸,新朝新规则,他,不去争霸,只要为新君治国四十年,为天下百姓开路开天……” 吕布由衷赞叹道:”庞大先生真国士……” 小凉掩饰住对她赞叹的小得意,骂道: “他就是蠢……也不想想只要得天下的不是我,其他哪个能容他一人之下,独掌权柄四十年……最后肯定是功高震主,横死的下场……” 她们这样的女子,动辄天下,开口大局,言谈间就已经是无数人命运被决定…… 可李祀在一旁并不觉得尴尬或者卑微,反倒很是庆幸能见识到这样风采卓绝的女子。 听到小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抱怨,李祀淡淡一笑,在孩子眼里,总有一个父辈男子,值得崇拜,顶天立地。 吕布对小凉的话,不置可否,或许是心下有了模糊定计,也不再戒备如初。 把目光转到李祀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会儿。 语气有些玩笑的问小凉道: “孔明你知道貂蝉吗?董卓让人绘制七十二国色图,她排名第四……听说她还有一番妙论……” “嗯?”小凉颇感好奇。 吕奉仙笑容有几分妩媚玩味的意思,浅浅的,却宛如妲己那一只大狐狸精。 “她说女子,切不可太过卓绝无双,比如我吕奉仙,就属于将男子沙场事做尽了,如此行事,真算是白瞎了女子这般好的两个字……” “一女子,一颦一笑,让天下英雄枭雄尽折腰,人间颠倒反复,不过娥眉一蹙之间,能叫夏桀不顾天下,可让纣王弃殷商基业,使幽王烽火诸侯,……” “如妹喜,如妲己,如褒姒……才不辜负那等天赐的风华玲珑……这才是女子之极致……” “按照她的说法,孔明先生和我,倒都是走偏了……” “呵呵……” 小凉挺不屑的笑笑……然后就听吕奉仙促狭的看着李祀问道 “那么先生带来的这人,算不算是放着男子本该的路不走,反而学女子依附男人一样,攀附上了先生你这棵大树……真是另辟蹊径,让天下辛苦男儿羡慕……” 吕布的声色和小凉如清雨敲青石的空灵童音不同, 她声音倒更像是女子指尖敲打秞质极好的青花瓷或者紫檀老木 大气,沉稳,动听,始终带着宛如书香世家最惊艳子弟的优雅和內蕴。 若非知道她是天下第一,堪称传说的不败神将,肯定难以把她当做亲手杀死敌军过万的血腥女子。 不过这音色动人,话却不怎么好听。 言下之意,倒好像他李祀有意去攀附小丫头,图她什么…… 李祀食指摩挲着眉心,一点红砂随着他心头浮起的恼怒若隐若现。 然而还不等李祀做什么,小凉就已经开口 “他本来是个杀猪的……拼死拼活做了很多事情,受了很多苦,才在几天前刚刚当上一个如蝼蚁般的村长,手下老弱病残都算上,也就三四百人,目前为止还大多对他不心服…… 别说你吕奉仙,就是你手下的手下里,随便哪个中级军官,唾口唾沫,也能淹死那个小村子……” “而能入我眼的,如今混的最落魄,手底也握着最起码一千左右的精兵……” 小凉抬眼盯着吕布,说不清神色,但至少让吕布觉得不舒服。 “你刚才说攀附,那我告诉你,如果他乐意开口,不光是浪费他很多时间的原始积累和攀爬可以跳过…… 我甚至可以付出很大的代价,让他三年之内取代刘虞的位置……” “可是,他每天早起做饭做菜,把最大块的肉夹到我碗里,只会督促我要洗手才能吃,没有半句别的…… 他把某些让我都有些惊叹的才华,暴殄天物的用来打理一个完全无关痛痒的小村子…却不乐意和郡里官员多寒暄………” “他在最近一个月,教给了我可以分裂整个儒家的方法雏形…他讲给我听的随便某些东西,写下来,就是能让当代鸿儒折节相交的大论,… 却还能乐此不疲的听我讲一些粗浅兵法……和治国理论……” “他能一刀把张宝废掉,让他称臣俯首,却宁愿在一个小村寂寞呆着,每天晚上给我讲些小孩子才听的故事……” “他今天如果愿意,你吕奉仙都未必能活着从这里离开,他却宁愿笑眯眯好脾气的给我讲些从小到大师父都没讲给我的做人道理……” “然后,你告诉我,他攀附?,攀附我诸葛孔明?” 小凉声音死死控制情绪,却更宛如雪崩前夕或者海啸前的压抑。 小姑娘不知为何,就是很委屈,替李祀这头猪委屈,以至于有点淡淡的哭腔。 女子心理如天气,晴雨不定,变幻莫名。可能就连小凉自己都说不清为何就是突然这样了。 而她对面的女子,同样也有些神经质。 刚刚还一脸的诡谲揶揄笑容。 此刻就站起身来,白衣白裙,赤足肌肤晶莹 到腰间的马尾,那一根红线有些画龙点睛的意思。 手指无意识的抹过唇瓣,然后握住身后一杆雪亮方天画戟。 戟刃寒光流转,女子神态妖孽,完全像是是结冰后的猩红鲜血。 七十二副国色图,名列第一, 评语只有四字,风华绝代,因为她这一代的女子中,只有她这一人,有此风华。 只有这时,才能让她和吕布这个名字匹配起来,即便她的身高在李祀估量还没有一米七,却仍然不曾败过任何一次。 然后她冲着李祀问道:“如果你乐意,我没法活着离开?那我试试……” 如涧中藏龙一瞬抬头而出,没有人能形容那一戟的力道和锋芒。 而且毫不讲理,没缘由的刺出。 李祀瞳孔收缩的飞速后退了十几步,那一道锋锐却仍牢牢紧追。 吕布神态温和,李祀命悬一线 ————————怎么也得和吕姐姐过招啊,哪怕一招.....三国土特产么毕竟,穿越回三国没和吕布打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正宗穿越的......嗯,求收藏。 56.李某让将军笑一个(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吕布一戟紧追,完全是要一招毙他于此的凌厉,但是一脸柔和,倒很像是邻家大姐姐敲打淘气孩子的脑袋。 一退一进,两人下一刻就要冲出这偏房。 差三步就到门口时,李祀气势陡然一变,脚尖轻点,后撤一步。 两人相距的空间距离内,除了方天画戟外,仿佛多了些无形的东西。 那如贯龙的一戟竟然遭到阻挡一般,微微停滞,吕布诧异,不过片刻之后就刺破阻碍,继续向着李祀心口。 不过锋芒减弱两分,而戟锋再次逼临李祀心头, 李祀再退一步。 吕布就觉得刚刚那种神秘的阻力再次出现,而比刚才更大三分。 虽然依旧没法拦下,但是等到穿破这一道屏障,一戟的锋芒力道,只剩下六成。 李祀再退,有些稚气的身子骨架已经紧贴墙壁,宛如兵家绝境。 看着来势汹汹的一招,李祀竟然出乎意料的伸出手臂,抬手。 比起身子,他伸出的那只手先一步接触到这一戟。 在吕布的惊诧目光中。 那只小小的手掌,就那么完全出乎常理的,拇指食指中指,将那一杆方天画戟的戟尖捏住。 戛然而止。 一戟来势如龙,李祀一手擒龙。 戟尖悬停李祀心尖三尺之外, 再无一寸之进。 李祀脸色略苍白,眼睛明亮,背后一层薄薄冷汗。 身后左右分别漂浮着夏德和宋娘子两只阴神,样子都有些萎靡, 吕布气数太强,他们两只阴神相加,格位也不足她千分之一。 能勉力破去一招,已经算是尽力。 吕布一双漂亮的黑色眸子亮晶晶的,笑眯眯的点头赞扬道:“不错……” 她赞叹的是李祀最后捏住戟锋的一下,不管力度角度,都堪称巅妙。 尤其是力道一项,按照她的估略,至少有自己八成…… 完全是是天下一流勇将的程度,就是放到西凉军中,也是能压服众人的猛人…… 而李祀的年纪,让吕布更加看好,对比之下,越发觉得,即便是自己如他这年纪时,也竟然差了很多。 她哪里知道,就为了应付她兴起而来的这一招,李祀仓促间用掉了三分之一枚的金色杀符録。此刻正心疼不已, 脸上却半点看不出来,稍稍挺直脊梁,往前走了一步,冲着吕布算得上友善的笑笑。 越是心里对这女人忌惮无比,李祀面上越要做到气势上不弱分毫。 可对方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灵转身,回坐到青白垫子上,拎起茶壶,再斟一杯。 吕布的手很漂亮,纤弱,骨节灵秀,不论是握刀握笔都无瑕疵,而且很稳。每次倒茶,都自然而然的满七成,不多不少。 而就在茶满七成那一瞬,一直安安静静坐着,在吕布起身出招都没动分毫的小凉,毫无征兆的挥出巴掌。 抽在那咫尺间的倾国面庞上。 “啪……” 不是一声,是两声,因为那巴掌抽下后,吕布刚刚好把茶壶放回桌上。 壶底磕碰桌面的声响,被压下去了。 从吕布起身出招,到李祀接招,不过须臾。 以至于小凉变得苍白的脸色还没来得及完全恢复红润。 “你刚才是真要杀他……” 语气笃定,不含疑问…… 如幽深大湖,酝酿波涛,站在十几步远外的李祀感觉更为直观清晰。 小凉那无可估量多少的混厚气数,在这一刻可以说是沸腾。 望气之下,李祀目瞪口呆的发觉,小凉命池之中气运喷涌而出,弥漫在她周身,纯黄气数模糊凝结成形,竟似一身扩大几倍之后的王侯冕服。 那一条懒散的碧色蛟龙,眼睛完全睁开,整体扩大,慢慢盘绕在气数冕服之上。 一个小女孩在这仿佛巨大图腾般的冕服龙影虚影的笼罩下,却完全并不柔弱。 一头长发无风飘动,裙摆轻扬,其上莲花祥云殷红。 伸出手臂捻了捻耳畔青丝,有意无意的望了望,那青色蛟龙就乖巧缓缓绕在她手臂之上 而在这一刻,小凉的气势达到顶点。 让人只想跪地膜拜。 女子如龙,更如仙魔。 只有李祀这种精通望气神术之人,才能观赏着堪称磅礴的大气景观。 而在吕布看来,只觉得压迫无比,竟仿佛某次她一人独自遥望几万敌军铁甲干戈。 然后就听见这个小女孩儿,宛如主宰天下的君王,指了指李祀对着吕布轻声而不容抗拒的道:“跪下和他请罪,我这次饶你……” 吕布笑容清淡,双手拄着的画戟,被压悄然入地半尺。 然后她居然伸出一只手,近乎挑衅的捏了下小凉的精致鼻子,语气仿佛逗弄小孩子。 “我好怕……” 吕布被自己这举动逗笑,笑的很开心。 小凉面无表情……默默盯着她。 而此刻李祀真则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生出几分哭笑不得的感觉,因为在气机勾引之下,就是自己命池之内的那条鲤鱼都灵气四溢的在浅浅的命池中跳跃。 更别说是正面对着小凉压迫的吕布,在李祀眼中,吕布命池之内,气数斑驳,有红黄淡青三色,却只算浓郁,并不能如同小凉混厚到凝结成液滴。 然后在接下来天下只有李祀一人能见到的一幕,让他啼笑皆非,然后惊叹无比。 吕布的命池之内,居然跳出一只雪白小兽,如猫如狗如熊,通体纯白。 趴坐在吕布肩头,抱着一根青翠小苗啃着…… 然后看着那一条张牙舞爪的青色蛟龙,挥了挥手中灵苗,打开它都要伸过来的爪子。 那蛟龙吃痛,稍有收敛。 那只雪白小兽也安静的继续抱着那啃不动的青翠小草啃着。 命格一物,乃是凝聚先天命数,后天人运,个人秉性,因缘际遇等等因素随机凝结而成,其品质高低从来不以大小外貌而断。 可这只可爱到毫无气势可言的雪白小兽,实在是和眼前这个白衣女子不搭配。 按照李祀的想法,怎么她的命格也该是狼虎之类的凶兽。 不过这等无厘头想法,也就是一个念头罢了,而真正让他瞩目的还是那只白兽抱着的那一根翠绿小苗。 在那本残破黑书内灵苗篇记载,此灵苗名曰 “不渡草……” “有机缘得此灵苗主位者,皆身世坎坷有屠家灭族之恨,有万夫不当之勇,天性有佛不可渡之嗔痴,有兵败身死之终局……可叹可悲……” “余做此卷时,寻正野史文字间隙,推敲可知,主此灵苗者皆男儿,其中最彪炳者,西楚霸王项羽……” “感念其不肯过乌江……固斗胆定名“不渡草” “姑且戏言之,若真有女子使不渡草认主,在下叹其惊艳,亦悲其凄惨……” 李祀轻轻叹息,上前,切入陷入僵局的两个女子之间。 轻轻揽过一脸执拗非要吕布跪下的小凉,柔声道:“算了……” 小丫头执拗摇头,李祀笑道: “那我也打不过她怎么办……要是吕将军发怒孤注一掷,你我还不得死在这儿,就是我拼死拦着,你也未必跑的掉啊……你还没吃够胡萝卜吧……舍得死?” 小丫头凑近李祀的耳朵,声音浅浅痒痒: “你教我的东西,我学会不少了……以我气数之混厚,拼着耗掉一大半,顶多就是以后争霸天时地利人和皆不顺……但是还是杀得掉的……” “否则我不开心啊……我这辈子,开心最重要了……” 说话间,她拍了拍那只蛟龙的头顶,其练气进步之神速,让李祀咋舌,到底根骨灵性到逆天妖孽。 李祀轻轻敲打她的脑袋,笑眯眯的训道: “你又任性了,你要是非这样,我心疼的……” 小凉怔怔不语,过了一小会儿,才有些耍赖的蹭了蹭李祀,小小声的道:“那听你的吧……” 李祀松了口气,这丫头可是一时兴起能把所有大局抛开的任性家伙,今天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 冲着吕布柔声道: “各取所需也好,为国为民也罢,在下替我家丫头多谢将军,日后陪董卓走一次洛阳……你们间的利益交换不去管,李某欠将军一个人情,必有重谢……” 吕布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李祀摸不清她心里想法,有些插科打诨的无理手道: “将军何苦这般严肃…可惜了天赐国色……笑一个又如何………” …… 小凉和李祀从吕布那里出来,上了马车,小丫头就没有言语,走出去老远,才语气挺怪的道:“你刚才还让她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头其实是为了护着她……” 李祀哭笑不得的瞪了一眼小丫头,语气温且感慨: “哪有的,不过是觉得,男人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无论她出彩惊艳,还是平庸粗陋,总该慈悲宽厚些的… 无论哪个女子,都有自己的苦…找不到人说的那种……” 小凉似懂非懂,然后又过了半晌,才闷闷的道 “猪……最迟今年下雪,我就要走了……” 听着她小悲伤的语气,对于这早有预料的李祀,搓了搓脸,冲淡阴郁情绪。 对她摆出一个灿烂笑脸:“好好保重,等我去找你……相信我,再见面很快的……” “哦……” …… 吕布的宅院,她怔怔发呆,突然想起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像小凉说的那样,给她做饭,叮嘱她添衣服,给她讲故事 她只能一个人在大山里面搏杀,吃不饱肚子,六七岁的小时候,找到一枚果子都会开心至少今天不会饿死。 就是被荆棘石子刺伤出血,都只能自己躲起来悄悄的舔干净。 从时不时的哭鼻子,到不再流泪。 从瑟瑟发抖的怕黑,到什么都不怕。 所以她才会情绪莫名失控的刺出那一戟 吕奉仙,十八年,颠沛流离,无人可依。 缓缓抚过小凉打过的脸颊,红痕浅浅,如茶花脉络。 不疼。 一贯笑容温,常挂脸上的她,板起脸。 不笑。 ps:第一卷快完了,基本还剩下的两个主要情节就是 《白雪歌送小凉离家》以及《凤雏上书,天变》然后开第二卷,这本书开幕第一卷写的相当艰难了,主要是琐事太多,没有太多时间,心情不好,没有太多情绪。但是希望能顺利熬过去吧......第一卷最后两万字。 57.一壶浊酒,喜丧逢(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乌草白鹿四村偏僻,却邻青山,那些被苛税暴政逼迫的无活路的百姓,还可以掰命和大山要些走兽飞禽填饱肚子,不至于落到父子相食的凄楚地步。 而四村周遭的荒地,土地贫瘠不假,长不出好庄稼,但是撒上奈活的苗子,总不至于饿死。 这也是那些大片大片的流民愿意来这里落户的原因。 到底是个指望和活路。 当然不会只因为官府贴出来的告示,天下无数流民会落到这样地步,除了极少一点点是因为全族犯法被贬了贱籍,九成的则是无辜百姓,因为权贵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 百姓恨之入骨还来不及,否则也不会有黄巾势大猖獗,镇压不下。 市井说书人现在还流传的十七八个看门老段子之一, 就是讲徐州一个殷姓巨富商人,买官后依照惯例占百姓土地建大宅,豪华气派不输皇宫。 其中明珠十斛嵌壁,珊瑚成林立园。 椒兰焚烧如天起烟雾。 往来沟通皆权贵,士子谄媚如狗。 那商人自称:“殷某有春申门下三千客” 徐州一个做赋绘兰竹极好的才子,因为复姓司马,就被称作“小相如”,当即应和道: “司马仰拜徐州城北五尺天……” 这话传出,一时只做笑谈,也未有人在意。【ㄨ】 最后不知怎么,竟然荒谬上达天听,灵帝听闻,举族遭殃,清秀女子皆没入官坊,男子皆入奴籍。 那一栋占了半乡之地修成的大宅,被拆除坍塌,而满宅珍宝皆没入官府。 最后说书人的结尾判词,倒是有些味道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有次小凉和李祀玩笑说起这话,倒是笑言此事 “取之于民的一栋华宅,搬空后却无一粒米还之于民,奢华无道,沉迷美色,都可以救,可是连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懂得做,有这等蠢到不可救药的皇帝……唉……” 小丫头叹息不已,满目是洞彻人心世事的睿智,只有这个时候,李祀才能真切记起,这个很熟悉亲密的小孩子是历史上那个诸葛孔明。 …… 而李祀今才不过第四次来流民安置的地方,以小凉的话说,就是来做“表面功夫……” 按照她的说法是,表面功夫就是表面功夫,你若是不争气的,态度好到天,也不会把事情变好,可如果连一个和善态度都不摆出来,事情却一定会更坏。 李祀是否是带着足够善意而来不去说,但是在这流民区域撘着草棚住下的流民却一定充满了戒备和疏离。 若非因为从郡里调来的一批粮食供应他们,这一批流民或许得散去四成。 而这一批过来的粮食,来的迅速及时令人咋舌,李祀并不完全清楚,这是青郡郡守王炎凉亲自派人在官仓找出的上等粮食,抽调的精锐士兵,优等俊马,火速送来,每个流程,那位年过六十的郡守都亲自把关。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本来是青郡年县一个清水主薄的他,在一年多内,近乎荒谬的执掌一郡,即便是幽州最贫瘠地域狭小的一郡,那也是堪称神迹的速度。 一个二十岁时打算美人书香,三十岁时打算经世济国,从四十岁落寞寂寥到五十八岁的失意书生,从五十八岁到死,都只想报恩。 “诸葛先生以国士待我,我以死报之……” 想起自己泣下磕头说这话的时候,那个神态凉薄的神仙人物,只是有点讥讽的道: “当代天下,文武都算,可称国士者,我知不过二十人……王炎凉,你不过执掌一郡几万人之才,自恃太高了……” 等王炎凉接到那一枚青色锦囊,看到满绢端秀小字,口吻冷厉如圣旨一样的 他仿佛直面那个不把他当心腹,却被他视如信仰的诸葛先生。【ㄨ】 虽然不知先生为何会替一个小小的村子,若干流民开口,不过还是默默记下李祀的名字。 在心里感慨这人的好运,哪怕只是先生一枚可有可无的尘埃小棋子,也一定会被他李炎凉在青郡内死保。真算是一步富贵。 他若是知道李祀时不时就要说小凉几句,而小丫头也乖乖听话,甚至为了给李祀争口气不惜大半运数。 这位老当益壮的太守大人,会不会被刺激的闭目归西。 而李祀即便并不清楚全部,但是也多少猜到小丫头一定是做了些什么,但一个谢字说出口便变了味道。只能默默替幽州多做些事情,别管练兵或者富民都行,毕竟幽州早晚是小丫头的……” 李祀站在一处矮坡,看着坡下三三两两搭建的窝棚。以及四散在周遭,并走过来的几个流民。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散乱。手里拎着木棍或者带铁头的钝农具。 因为为首几人见过李祀,不至于有太多敌意 可是也远远称不上友好。 都是死里求活滚出来的爷们儿,没有哪个乐意被一个毛孩子踩在头上发号施令。 况且他们这股流民里,已经初步确认以这七八个下手狠辣的汉子为首。 所以他们神色冷峻,距离李祀七八步外停下,盯着李祀。 别管是鸡脑袋还是凤头,也别管是庸人或者豪杰,只要是男人,在一点儿的成功与资本的催化下,都有把野心数倍膨胀的杰出天分。 而只有肯努力实现野心的家伙,才叫做上位者。 但是只要神志正常的爷们儿,都不会因为对方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纳头折服,替对方拼死拼活。 李祀对此很清楚,也做好了碰软钉子的心理准备,所以不在乎他们这种等于示威的姿态。 神色清淡走出七八人无形中的包围,超出几人三四步,止步。 回头笑着吩咐:“你们几个陪我走走,介绍下详细情况,眼见就要入冬,我要早做准备,免得有人冻死……” 李祀比这几个汉子要矮小很多,但只要稍微有些眼力,就能看出这个干净布衣布鞋的孩子那出彩的充沛气势。 耳濡目染四个字,谁都逃脱不掉,小凉固然在李祀苦口婆心的唠叨下,开始与人世不再太过疏离,并且试图传达善意。 李祀自然也沾染了几分小丫头俯瞰人间的凉薄气场。 这让后面的几人犹豫着是不是跟上。 而李祀命池之中,那一枚白印浮现旋转,一抹抹气运透体而出,萦绕体表,勾连着几人的气运,影响着他们的判断。 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场,若非意志极其坚定,或者利益悠关的要紧时候,在这影响下,作为下位者,在计算和考虑后,通常没有勇气去违逆对方。 因此此后片刻,有六人选择跟上去,而一个身体强壮,眼珠蓝绿的胡人则满眼怒意的咬牙站在原地,看着立场极其不坚定的同伴。 然后下一刻,那个身骨壮实,一个能对付三个普通汉子的胡人,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高大身子倒飞。 跌出去三十米。 灰头土脸,多处擦伤,脸上淤青,看上去很是凄惨。 李祀依旧步子不急不缓的往前走,背后夏德的飘渺身影恭敬漂浮跟随。 李祀等那跟上来的几人都回头去看,才语气冷漠的道: “下不为例,否则就是掉脑袋…… 第一条规矩,我的要求,做的好坏不论,你们必须去做……” 几个不过是比起女人力气大,加之下手狠才在流民里面出头的汉子,神色诡异惊诧的望着那个小小背影,默默加快了步子。 t^t,各种闹心,临近年尾,事真多,求收藏。 58.一壶浊酒,喜丧逢(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破落凄惨,一路和那群汉子走来,李祀深刻形象的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含义。 一个简单木架子上铺着一层薄草,就可以作为住处,挤着十七八个人,逼仄而拥挤。 他们衣衫单薄残破,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都带伤痕,甚至有溃脓的冻伤。 没有谁和谁的分别,脏乱的头发披散,放眼看去只是一堆人。 卑贱如蚁,成堆。 人群里小孩子至少还有悲苦恐惧。 而大多成年人的脸上都已没有表情。 只是麻木,对于身上的伤口和疼痛无睹,对于进来的李祀无视,也不在乎脏巴巴的手弄黑了雪白的馍,把刚发下的粮食送到嘴里,机械式的重复着一种叫做咀嚼的动作。 因为这些运来的粮食被分出少半养活村内孤寡,所以流民不可能吃十足的饱饭。 在李祀计划中来年秋天,土地有了收成,就能够勉强自给自足的维持这个简单体系的运转。 而运来的这些粮食是一时解急,却也没有都扔给这些流民的道理。 只要维持他们活着,确保底线上的劳动力就行,哪能真的管饱。 李祀自认这做法是没错的,可是当他瞅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不辩男女,乌黑的干瘦小手捧着一个雪白的馍馍,像只小仓鼠一样忐忑啃食,不敢一口咽下太多的时候。 李祀心中莫名愧作和难过,搅的他心绪不宁 他们用这一点养分,维持着至少今夜不会结束的痛苦生命。 即便明日也许要承受同样,甚至更加的痛苦。 没有希望,没有将来,没有痛苦,只剩下生物最初的本能。 活着,是为了等死。 这颇具哲学式嘲讽的言语,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 李祀前世看过大量历史上的各国难民图片和影视作品, 却没有任何一副让,如此真切的感觉到生命的廉价和卑微。 这就是煌煌称颂,青史上如山巍峨的大汉。 这就是今古文人耗尽才思笔墨,各赞文武风流的三国。 曾有人说,三国这段历史上,有无数英雄豪杰的抱负气概,有枭雄王者的江山如画。 这里有无数谋士名将,气盖山河,风流绝世 这里有幽香女子,肌肤如雪轻柔,青丝如缎,妩媚清丽。 才子遍布,佳文华章千万言助酒。 百里帝都,夜火莹煌。 礼乐文脉,脊梁刚正。 作为一个会被前世无数少年疯狂羡慕的穿越者,当李祀真的来到这个时代。 却如同鬼故事里的木讷书生,不经意的将心仪美人的那一层媚人画皮撕开。 里面是一片腐烂恶臭的百姓尸体。 皮骨浸透脓血 怨气哀嚎腐臭混杂,不寒而栗。 走了七八个窝棚,李祀再也没有那个决心把剩下的走完。 出了一个窝棚后,李祀缓缓驻足,感受着背后几人的忐忑不安的呼吸,也许他们是在揣摩自己的想法。 李祀苦涩的笑笑,转头去看着那折了一根肋骨却仍吃力跟上来的胡人。 在对方惊恐的神色中,李祀伸手抚在他伤口上。 想着那次见过的小白狐吐珠,李祀一身练气而得的充沛精华气,遵循繁奥经络轨迹流转运行。 分出小小一股透进那人体内,缓慢治疗着他的伤口。 这得有李祀半月的吐纳积累了。 李祀轻声如同自嘲的道: “我口口声声要让百姓活的好些,竟也欺民的这般自然了,你们有什么错呢……” 在一群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往前赶了几步,叫来了一个处理杂事的小差人,吩咐道: “鹿村大半被屠,怎么都该有空出来的屋子吧,优先安排流民里体质孱弱的孩子老人住进去过冬……” 那差人不是鹿村的,人尚且憨厚,却也觉得为难,善意提醒道: “村长……这恐怕不妥,鹿村的人恐怕不会答应,这群流杂手脚不干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呸……” 跟着李祀过来的几个流民汉子,听到这差人说话,眼神都不善,若非有李祀在前面压着,他们绝不止吐口唾沫而已。 李祀看了眼这个青年差人,他家中姐妹都被掳走,不幸之幸是藏在大缸下的老娘平安无事。 这里招差人,他头一个过来,干活卖力气,肯用心。 自己带着干粮,每天两顿发放的白面馍馍则带回去给老娘。 “陆三……” 李祀声音轻慢,吐出一个名字。 那差人一愣,倒是没想到村长记得自己。 然后就听李祀复杂感慨的道: “他们那些老人,哪个都不比你娘年纪小了,不管因为什么,就凭他们活过的几十年时间,让他们在这地方熬整个冬天,都是我们这些后辈作孽……” “咱们小村山人,不懂啥大道理,但是总还没被逼到不做人的地步……” 陆三沉默不语,半晌才囔囔的道: ”……中,就听村长的……” 李祀面露笑容道: “今天做完事,到我家取两只兔子,山里打的,肉好,给你娘尝尝鲜……” 比李祀要大出几岁的青年憨厚实在,闻言连忙使劲摇头: “那哪成,没有这个道理的……我咋好意思拿村长东西……” 李祀伸出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斥道: ”…人活着有爹娘能孝敬,就是天大福气…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陆三闻言咧嘴一笑,觉得村长到底是能当村长的人物,说话就是有道理。 然而陆三看着李祀身后一堆流杂,虽然听进去李祀的话,却仍不觉得这些青壮汉子有啥值得照顾的,实在是碍眼。 所以只冲着李祀应了几句,就支应离开。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冲着后面几人恶意的甩了一个白眼。 那堆汉子却没有意料中的去以眼还眼一个凶恶眼神,而是一脸惊诧的望着那个高壮胡人,本来倒飞出老远跌打的他,折了肋骨,强撑着挪动已是颇为吃力,但是在李祀刚才那一抚之下,虽然仍不算痊愈,却显然比之前要好太多。 至少已经因为疼痛而苍白的脸色,已经好转,动作也灵便了点。 这简直让这堆没见过啥大世面的可怜百姓把李祀当做神秘莫测的仙人了。 (今天还有.......) 59.一壶浊酒喜丧逢(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这七八个汉子没天真单纯到因为李祀这点示好的小手段就感激涕零,恨不得以死相报。 不过瞅着这神奇少年,从言谈行为来看,也确实有真的让他们一伙人,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意思。 且不说有多大可能,但是这几个汉子哪能真没有安定下来的念头, 自然也不自觉的对李祀客气不少。 况且话又说回来,这段日子他们这群流民可没少听村里那些杂风言语,都是说小李村长如何神仙,一个人与那凶悍如妖的匪首放对单杀不败…… 虽然流民不会信十分,却也觉得前方那个单薄背影深不可测, 被李祀亲手缓解伤势的络腮胡子胡人更对着李祀,觉得高山仰止。 此刻负手独立远望的李祀,正和漂浮在身侧的夏德交谈。 在他们两位眼中,散落在周遭的流民居处上方都弥漫着一层灰白之气,流转不散。 李祀伸手挑了挑,就在那一片氤氲运气中勾来一缕,如持丝绦般捻了捻,笑道 “你是练气士出身,自小被师门养大,耳濡目染自然比我这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更懂气数玄妙……” 如妖如鬼浑身长着藤蔓根须的夏德闻言,不敢托大的微微躬身道 “主上谬赞了……夏德丁点练气根骨都无,在师门虚度三十年月,至师门消亡也未曾看得见那练气门槛后的风光, 若非侥幸化得阴神,想来现在也只是个田间卖力气求活的凡人……越往大道而行,就越觉天机难测,世事无常。【ㄨ】” 夏德语气复杂,更是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李祀这位主上。 夏德被李祀在他鬼神核心之处,以御鬼神法种下枷锁,两者已经算站在一条船上,可是夏德这货真价实的红位鬼神,回想起当日,仍然觉得石破天惊。 纵然先秦练气士最鼎盛时期,君王公侯礼敬,便是没有人择灵地洞天而成仙。 但也有幸运者合国运而封国师,死后化为青紫色鬼神,在阴土开辟百里光明之地。使得无数附庸小神来朝。 可即便如此,也不会有人敢想过,让天下灵苗之祖认主。 若是说得到这等天造之灵物的人,清淡安然的呆在一个破落小村,做些俗事杂活还甘之如贻,那简直就是最大的笑话。 在夏德看来,这位主上简直就如同怀抱满室真金不用,却累死累活扣赚几个小铜板一样暴殄天物。 在他看来,李祀若是想迅速上位,直奔帝都,取信蛊惑帝王才是上上之选。 李祀对于夏德的复杂感慨不置一词,各有所求,对于夏德这种一心超脱者,李祀没强迫症到非要讲些不羡神仙的道理。【ㄨ】 只是有意无意的问了句:“若是给你一处洞天之地,配合那株灵苗龙桑,以你特异之力,催熟稻谷植物能有多快……” 夏德闻言沉思一会儿,才斟酌给出一个谨慎答复道:“若是二百株内,可缩短到常理时间的两成……” 夏德望见李祀面露笑容的轻轻点头,望向正在开垦的广袤荒地。 不得不补充道: ”可是若想笼罩流民开垦出的这庞大区域,即便我晋升黄位鬼神……也无能为力……” 李祀听后不禁失笑道: “我看上去是那么想当然的人?你只需管好那两百株就好……” ―― 踏马寨,曾有土匪, 而连带着踏马寨之内的,一共十四个山寨的林立的,大小股土匪早已被精兵杀绝 杀绝土匪的精兵,都已经扮做土匪,刨除掉被严命派出袭杀张飞的两千人。 这不足一千人的精兵定居已经有大半月。 除了比起原来的土匪拥挤,平地搭建了部分军帐,操练时辰和强度都依旧按照小凉定下的规矩执行外。 这近千人和土匪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按照原来那些土匪下山的规律去杀人劫财。 吃肉喝酒,抢女人,骂人互殴。 小凉需要他们是一千名土匪,这群换下兵甲的幽州步卒就真的变成了土匪。 只不过每天十二个时辰,每两个时辰都会有等在白村三十里外的五十精锐来轮换袍泽。 然后接替他们隐藏在白村周遭。 以最充沛的精神和体能状态,随时准备执行或传递小凉下达的大小命令。 只有这件事情的效率,还能让人知道他们依旧是最幽州精锐中的精锐。 这可是庞统在抵达幽州那座刺史府邸后,就按照小凉的安排第一时间下达的命令。 不但把小凉定好的一千人增加到三千,更加从“明”中抽调了不少人手安插进来。 多亏从上次会见张宝过后,“明”在黄巾里的暗桩为了除掉一些小尾巴和知情人,不得已而暴露身份,没了隐藏的价值而回撤。 否则这样的抽调过后,庞统身边保护的人手都要周转不开。 刘虞貌似醇厚温良,但哪里就一定是肯安分的人,若是有机会,那位从来对这大小二位先生行弟子礼的刺史大人,也难免要生出无数秽暗心思和手段。 小凉在李祀哄她睡觉时候,语气柔软迷糊嘀咕了一句 “从刘邦开始,这汉朝四百年,刘家皇族之内最不缺的,就是仁义伪君子……” 这些暂且不说,就只说暗哨围绕散落在白村二十里内的那几十名士兵。 不复前些日子的安然,五十人皆肃然皆如临大战。 距离白村二十里之外,空旷之地。 最外部围第一批首先暗哨紧张散开……开始奔走。 皆不惜战马消耗的速行来到第一处连接点,传递出消息…… 利落干脆的搭建起一处处小土垒,随身携带的干狼粪点燃后,一股股浓烟冲起。 盘旋如几龙纠缠,不随风散。 然后,白村十五里内,第二批暗哨刚见狼烟起,虽不知何事,便已应对如出一辙,寻空阔之地,再燃狼烟。 随后拔刀上马,神色严肃,缓缓向外周靠拢。 如花次第开放,白村二十里外,白村十五里外,白村十里之外,白村五里之外。 皆有狼烟黑柱滚滚。 士兵皆向前靠拢,阵型前逼,凡来犯者,不论何人,皆必死于孔明先生身前百尺之外。 此前大小百余战,无一例外, 那一辆乌篷小马车,任凭敌军铁甲如长河瀑布堆叠,它仍如磐石不动。 此刻的小凉,望了望天上狼烟,皱了皱眉头。抻了一个大大懒腰。 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 伸手把绑着头发的麻绳拽下,一头青丝四散垂落,盖住她小半个身子。 然后小丫头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懒懒的窝在床上,她要睡了。 灶上泥锅子中的白粥只吃了少半,甜酸的脆萝卜还有,她醒了之后粥还温。 所以一点不担心。 更遥远之处,烽火次第燃出整整三百里,六十座垒台。 引了整齐军伍,大动干戈,拔刀上马赶赴白村。 卷起烟尘一路。 这样的边塞景观,再如何难得,与白村最外周这些士兵也没干系。 白刃紧握在手,如履薄冰。 不远处一女子牵红马而来,悠哉游哉,饱览村野景色。 扫了扫身前如临大敌的士兵,女子无所谓的拍了拍马背。 抬眼望天,笑眯眯嘲笑道:“她真是小家子气…… 凉州若有敌来,向来边塞烽火直冲三千尺……” …… 60.一壶浊酒喜丧逢(四)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离第一道警戒线不足百步的女子,麻衣一件灰白,牵马殷红如血。 即便后方迅速有素的聚拢齐五十人,兵甲齐备,却着实没有半点上风可言。 一人一马,其气势之充沛,却把对面众人牢牢压死。 这样的一人一马,不需说一个字,对于任何一个武人而言,就已经代表传说和荣曜。 纵然匈奴当代大单于都笑言,不必见人只遇赤兔马而先退三十里,对于长生天下匈奴好儿郎而言不算丢人。 这些火里血里滚过来的老兵也不例外,每一个都握紧手中军刀, 咽下一口口唾沫,喉结微动,嗓子微干。 女子没有上前的意思,聚拢来的士兵也完全生不起半点冲击对方的心思。 只希望就此相看相离,相安无事。 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士兵一定是不怕死的,就像赢到最后的人都输过无数次,并且不怕输。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士兵想死。 哪怕死在眼前这女子手下也是种另类的好死法, 可若是明知挡不下对方半步,那么肯定不舍得死的如此无意义。 他们这区区五十人的想法,吕布不屑在意,就如同她不屑因为五十人拔刀相向就上马冲阵 她脊背和双腿不刻意用力却自然的笔直,若是凑得极其近去观察背影,能看到脊梁和肩胛骨透过柔软灰白麻衣显露的美好弧度。 长发如缎,和衣袂一样随秋日寒劲风动。 如同一株青翠幽然的百年古树,神态安然,昂起那颗倾尽天下的绝美头颅。 侧耳听。 听一线蹄声如雷,由远及近炸来。 侧目望。 望千军寒甲生光,卷起烟尘如龙。 踏碎落叶,不论青黄,踏碎寒秋新生薄霜。 当士兵聚集上百的军阵成型,其气势和杀伤力,永远都不是一百个强壮汉子叠加的一加一一样简单。 若是配上马,那就是只以杀戮为作用的系统,要知道纯以力道而论,只是一匹乙等军马,就胜过三五个精干步卒。 人与人,人与马,马与马之间,每一个有杀伤力的小细节和配合,以数百,上千,甚至上万的恐怖数量增加。 那是只凭借文字或者影视作品体现不出的恐怖力量。是一州或者几州,几十上百万人的赋税供养的杀戮兵器。 仅以幽州论,一千优等骑兵一年的消耗,足以让约七八千的百姓一年衣食无忧。 而汉末时期,排除掉主观不理智情感,纯客观的评价,整个天下战力最强横的军队,必然是凉州铁骑,而且只是凉州铁骑。 可以说董卓后来能在民心全失,举世皆敌的情况下,以一种蛮横无道的姿态高倨朝堂,以据各州勤王讨贼力量数年不败,就是凭借于此。 甚至再往后推,刘备以狭小之地,稀薄的人口,偏安对峙吴魏几十年, 最大的资本还是马超归降时带来的一部分凉州军力,凉州兵团堪称蜀国军事的支柱。 而这让董卓在凉州本土都被视作禽兽,民怨沸腾。 实在是供养凉州骑兵的费用分摊到各家各户后,仍是令人咂舌的恐怖数量。 对百姓的凄苦吕布不置一词, 就如同她从来不肯与那群寝敌皮,砍头做酒壶的将领一起喝过哪怕一杯酒。 不管是多大的煊赫战功,也没出席过哪怕一次庆功酒宴。 …… 吕布马前三十里是白村,马后已经聚集了不下三百人的先锋骑兵步兵混杂。 骑兵疏散而又稍显遥远的包围圈,或者是步兵那严实的铁盾和长兵器,都透露出哪怕此刻已经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以及还有陆续赶来的军队,他们依然忐忑。 而屏息严阵的士兵并不被吕布当一回事,那些战马却已经惹的吕布微恼。 此地虽平旷,却只是一个小村郊罢了,容纳下数百整齐军伍实在拥挤,所以即便那些骑兵已经有意的拉开距离,示意敌意全无,那几百匹马喷吐的浊热和牲畜本身的气味,已经让吕布很不舒服。 暖臭无比,让她想起了幼儿时代偷偷在冬日潜入狼群取暖的日子,很脏,很乱,很臭,很危险。 这种并不美好的回忆,让她眯起眼睛,四散出浅浅的杀意。【ㄨ】 手掌依旧有节奏的轻拍打马背,指尖白皙灵润敲打不停,如弹琵琶。 手指肌肤柔嫩,力道和幅度看起来都轻微,动作却铿锵如拨动金铁。 赤兔浑身每一寸肌肉都紧绷如铁,宛如石雕。 “嗯?……” 半晌沉默的吕布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 已经让距离较为接近的一排士兵心中一紧。 虽然所见无物,然而直觉敏锐到逆天的她,就是若有若无的感觉到被什么东西盯着。 很不舒服,却无所寻找,这就让她的心情更差。以至于抿了抿唇瓣。 手掌从马背上拿下,交叠抱在小腹。 其实那一匹赤兔神驹从士兵逐渐聚拢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压抑不住它天生不逊虎豹的嗜血本性。 若非吕布以一只手强行压住,恐怕早已出了人命。 而就在吕布撤离那一只白皙手掌后的,赤兔刹那爆发出一声悠长浑厚的清越龙鸣音,两蹄子抬起,宛如将要踏云而去。 空野传响,幽转不绝,听闻此马清啸的士兵皆精神一震。 有几分恍惚,然后二三个呼吸后等他们回神。 赤兔矫如奔龙,已经冲进军阵之中,两方相距不过百步,它却硬是以这样骑战中不值一提的距离把速度和冲击力加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地。 一面挡在之前的金属盾牌,厚约五寸,却被迎面撞来的赤兔撞出一片凹陷。 合力持有大盾的三名士兵倒飞而出,砸在阵中,那一枚巨大盾牌飞到空中再砸落。 三人生死不知,却没阻滞这神驹分毫。 一马直前,撞开步军兵线直到中部骑兵镇中,撞开一条直线上的十七八匹壮马后,马跌人落,一时也是小有混乱。 而令人惊悚的是,这头畜通灵的很,气势速度已衰的它并不逞强妄图贯穿整座军伍。 而是停住身形,比碗口要大出许多的蹄子扬起,踩向跌落在地的士兵。 一时之间,蹄落人亡,凄惨叫声不绝,有的是被踩裂颅骨,有的被踏碎内脏,反正鲜血淋漓。 杀人后的赤兔,精神更加抖擞,四下横撞,竟是在一个短暂时间内在周围开出一个小范围真空地带。 踏血而行,大军退避。 仅仅一匹马就肆虐无比,它让未曾有机会领略过这自己凶性的幽州士兵措手不及 这时候望着满地的袍泽尸体,才有人隐约想起, 那女子一人一马带八百精锐骑兵远追逐匈奴残兵时候,此马数日奔波不进食水草,只在后面拖拽三五敌尸,饥吃敌军血肉的妖孽传说。 吕布没有回头看那三百人军阵一眼。只是依旧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着,让她十分不舒服。 赤兔和主人心意相通,仰天嘶鸣,威势不逊色山野凶兽。 要知道当初那只异兽白虎,在沾染鲛人鲜血虚弱之后,尚且需要配合小七星阵法和两千人的演练配合,以及数百张硬弓弩,配合地形数轮齐发暗算才被磨死。 这冲忙而来的三百人,猝不及防下被一马冲阵,一时狼狈自然免不了,可是也仅仅是一时而已。 混乱很迅速的被压下去,上次和李祀有过照面的百夫长甩了甩手中长枪,舔了舔发干的唇,望着那独立于前方,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无双神将。 心中发狠,打了一个手势,军阵向两侧后方拉,中部士兵向两翼掠。 很快形成了一块空地,与那匹赤兔相隔出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到底还是没下令放箭,而是对着对方的嚣张再退一步的忍让。 在部属的注视下出阵,接近吕布到七十步的距离停下,望着那女子背影道 “先生麾下百夫长刘小器,参见吕将军……” 那女子静默无言,除了青丝麻衣飘动,和雕塑没什么区别。 “斗胆问将军来此何为,且稍待些时辰,容末将先禀先生再议可否……” 刘小器的话才完,就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那位对一切熟视无睹的女子把插在身侧土中的那一把方天画戟拔出,倒提在手。 一双干净布鞋挪动了几步,如掷标枪,一戟穿空破风而过。速度力道之恐怖,隔着三五寸从刘小器眉鬓擦过。带着的锋锐之风就让他脸颊发疼。 却来不及躲散半步,八尺高的粗犷和汉子浑身从冷反热再发寒,已是出透了冷汗。 那一戟透一老槐木而过,只有三尺还在外面,其余都深入树干,牢不可拔。 心血来潮鬼使神差刺出一戟过后,吕布只觉得念头通达,心意颇顺。 长长舒口气,吕布露出惯有的和善笑容转身问道:“嗯……你刚才说什么?” 刘小器望着对方并不含杀气的神色,如蒙大赦般躬身抱拳道:“恭请将军止步,容我等禀过先生……” 吕布笑容变大几分,和气问道:“这天下十三州,哪一寸莫非王土,我汉家边塞先锋大将,巡守到此,有哪里的道理要等着你和诸葛孔明一个草民通禀……你若拦我,便同反贼” 语气宁静柔和,却无论如何都称不得友善,这让刘小器哑口无言。 一时无言以对,糙汉子站在寒风之中不知如何是好。 而那一棵因为一戟之力仍震颤不止的槐木之上,任何人都不可得见,宋娘子面色痛苦,法身破损,心口之处被一戟穿过,钉在树干中央。戟身之上赤黄夹杂之气浅浅弥漫,令她挣脱不得。而且如蚀肉之虫,那散乱的黄红气丝如小刀一般不断的从戟锋上从她法身内转移。 恐怕不多时日,这只阴神就逃不出一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这让她心中凄苦难过,悔不该自作主张来此查看,竟是遭遇气运如此霸烈浑厚的天大人物。 要知道阳世阴土隔绝之严,如同天渊,只有被当朝圣旨赐下公认祭祀资格的鬼神,才能影响阳世信奉之人,护佑信奉者安宁。 否则即便是前朝帝王死后黄封,因为前朝皇陵不许百姓祭祀,也只能老老实实呆在阴土,若是逾越半分,便是形神俱灭。 这也是历朝历代都禁止民间私立前朝牌位文字的缘故, 这真的和造反没什么区别,要知道若是有过十万人祭祀秦朝帝王,那么阴土秦王就有办法干预阳世,颠覆汉朝。 但若是新朝下旨磨灭前朝帝王鬼神之位,不光是民心动荡,不易收旧臣之心,更加会因此削减国运,就像是哀帝下旨削去练气士道果一样,不止国运动荡,天灾人祸,就是帝王本身也折损寿命。 所以历朝都要封闭前朝皇陵,再加以新敕,这和给其余鬼神栓狗链子的分封更加复杂繁琐,其实本质却没啥不同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却并不止阳世,在位大天子心之所向,阴土鬼神皆受辖制。 而那些王公诸侯,统兵大将,若是有鬼神冒犯,都可一言骂而伤之。 当年霍去病远征匈奴,就曾夜宿神庙,有女子神君梦来,愿以身侍奉。 将军骂而逐之,醒来见庙周围草木枯萎一片,这就是鬼神被大气运者所伤。 然而鬼神之报,多久都不晚,后来霍去病受武帝猜忌,气运衰减,鬼神来报,青年早夭。 此刻吕布气数尚且比不得霍去病,可是宋娘子也只是小小一个末流鬼神罢了,真的仿佛难逃一劫。 然而此刻,正往回村赶的李祀,心中一惊悸,与宋娘子主奴相连的他,自然知道对方危险。 招呼了夏德一句,就冲冲前奔,行走如风。 李祀家中,小凉小憩些许时候,蓦然幽然睁眼,眸子漆黑美丽,却带着极大的不满。 小凉是一个小气的女孩子,就像是她自己说的,别人偷她一根胡萝卜她都要翻脸。 而察觉到吕布气运翻腾,并且伤了宋娘子后,她就不止翻脸了,在她眼里宋娘子这种鬼神,可是新鲜有趣还神奇的一条好狗,刚刚步入练气之途的小丫头正新鲜着,要知道大狗还得看主人,虽说宋娘子现在是李祀的奴神,但是小凉霸道的认为,李祀的就是她的。 吕奉仙敢碰她诸葛凉的东西…… 一个小小的身子平平的躺在床上,枕着一条小手臂,很是生气的骂了句 “吕布到底是个娘们儿,果然是作的很……” 话语刚落,只穿了一身里衬衣物的她就一把掀开把自己裹成粽子的棉被。 利落套上一身纯黑袍服,穿上一双小棉鞋就要出门,可是到了院子口,想到了什么后又挺不自然的磨蹭回来,拿出一把象牙的黄白梳子,偷偷摸摸的把她发质极好的长发仔仔细细梳过两遍,才轻轻咳嗽了一声,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背着手踱步出门。 白底黑袍,宛如丧服。 61.一壶浊酒喜丧逢(五)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白村村路上,一个名叫诸葛凉的小女孩步子很慢,却走的非常认真,每一步都很规矩,步态自有优雅。 路上的村民也都知道这性子有些冷僻的小姑娘是村长从山荒野地里“捡回来”养着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李祀对着丫头在意的紧。 所以都对她十分友善的打招呼,一个,两个,仨……小凉一开始高抬着小脑袋无视, 可是后来也挺敷衍的应付答应几句,小丫头背着手,昂着小脑袋,很骄傲的样子。 冲着对她打招呼的人们:“嗯……”,“好……”“啊……”的应着,或者只是神色清淡的点头 虽然态度实在不算好。但是已经算是极其了不起的尝试。 她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在她的人生里,除了师父和胖叔叔之外,几乎就没和任何人平等的交谈过,西凉董卓,在她看来是个又丑又蠢的胖子,并州吕布,在她看来是个很作死的娘们, 就是一贯和她交好,素有才华的北海太守孔融,前几天李祀调侃说:“他也就会让个梨……”的一句玩笑话,都让小丫头笑了两顿饭的时间。 所以甭管在路人眼里,这小女孩是有多么古怪,小凉自己觉得是很平易近人的了。 不过其实这小丫头一路走来,做的事情确实有够惊世骇俗。 若是李祀在这里,也会目瞪口呆。 因为小丫头认真迈出的每一步,都不差一丝一毫的踩在村内地脉流转的“节点”上。 从她第一步落下后,第一处节点的气数流转就为之一凝结,然后小凉脚尖轻转动,那股硬生生被挡截的气数就完全被她勾连,然后再前走,直至踩在第二个节点之上。第二团气数被截下,随着小凉和第一步如出一辙的动作,这第二团气数如天造般,别无二致。 一路走,一路踏气,等到小凉已经能望见村郊那乌泱泱的整齐军阵和对峙的女子时候。 小凉脚下地脉勾连的气数团已经有三十多。如同一根根地下大柱,每一枚相距七十米左右,距离不增不减的跟着小凉前移。 小凉撇了撇嘴,似乎不是很高兴,显然这村子人口太少,钱财不多,所以能汇来的气数也就只有这么丁点儿,实在是玩的不尽兴。 但是总归是第一次尝试的新奇,所以兴致仍是不小。 伸出手,捻了捻拇指食指,一滴纯黄色晶莹气运液滴就沾染在指尖,当然除了小凉别人是看不见的。 蹲下身子,在把食指点在地面,那浓郁到结成液滴的纯黄气数,在一刹那间就散成庞大一团黄气,然后,在地脉之中汇入,缓缓演化成一枚枪尖的样子。 就在这时,整个白村气数滚滚如炸,第一枚气运柱飞速撞在第二枚上,将其往前推了七十米,然后二者天衣无缝的嵌合在一起。然后撞在第三枚上,第四枚,第五枚,第六枚…… 每一次撞击,都如方寸之间起惊雷,整个白村的气数都跟着震颤。 除了小凉这个造成者之外,当然就属李祀这个白村的村长感受的最为强烈。 三十次炸雷,皆如响在李祀耳畔。 本来奔走如风的他,都为之身形一停滞,然后随即猜到怎么回事,只能无奈苦笑。 事实上执掌大半幽州,实质军政大权的小凉,别说他李祀一个村长,就是当今天子,在幽州地面都没资格说比诸葛孔明一个隐于幕后的平民谋士对于幽州更有控制权。 别说这一村几百人,就是上万,十万的百姓,她随口轻飘飘一句话都可以决定这他们的盛衰荣辱生死, 就像是董卓后来强行把洛阳生活了几代人的上百万百姓迁走入长安。颠沛浪荡,无处可安。 妇儿长街哭,野路满朽骨…… 即便是那些位列紫朱的公侯,也个个在那胖子眼前如谄媚之狗。 一城百万人,公卿草民。三教九流。 每个人的几十年挣扎辛苦,在一个人张口闭口的须臾片刻,就可以天翻地覆, 权利二字,让无数男儿不惜身死命裂,也要苦苦攀爬争取,就是死后无葬身之地,尸身喂了野狗豺狼也坦荡无悔,实在是自有其道理。真的值得。 但是这狗娘养的道理,却实在让李祀恼火的很。 所以只见野道上,一个布衣少年,跃身而行,起落之间就行处一段距离,如白猿矫。 然而李祀速度再快,也终究快不过距离吕布没有多远的小凉,等到那灰白之气凝成的气运大柱,最后撞在那纯黄枪尖的时候,一杆纵横千米地脉的长枪如龙奔出。 却并不是撞向吕布,其实这种气运之物,别说是吕布,即便是对着某某个汉兵甲乙丙扎个正着,对方也不过是不痛不痒,毫发无损,至于其中气数牵扯,那就天机晦涩,另当别论。 这长枪是撞向那一棵槐树,准确说是钉住宋娘子的那一杆方天画戟。 轰然一撞,长枪破损消散,点滴不存,那一杆方天画戟纹丝未动,可是随着吕布那一戟附着的气数却烟消云散,那么宋娘子自然再无被困住之道理。 法身残破,神色黯淡,显然受损不轻,却总算免过一死。 何况那一枪在破去一戟气数后,其中不足百分之一的剩余散入这阴神体内,也是一种小弥补。 并没造成什么不可修复的损伤,对于这只阴神而言,已是贪天之幸。 敛目低眉冲着小凉遥遥一拜,她自然清楚,这贵人若是将来别有造化,去阴土博得个青紫夹杂也不是不可能,自己和她的差距何止千里,所以也就不自作主张的靠前。 小凉也那个空闲理她一个小小蝼蚁,掸了掸黑袍子上的些许微尘。 非常神奇的从袖子中掏出一根胡萝卜啃着。全然无视如同灵犀般因为她的出现而齐齐转移过来的视线。 三百五十八人,一人不少,从第一排开始,层层下跪,如涟漪人浪。 “参见先生……” 铁甲生光。挂霜,沾水,染泥。 或者精力充沛,或者疲惫,但是并不影响他们跪的整齐而无丁点迟疑 声音整齐虔诚,理所应当。 一个白底黑袍小女孩如穿丧服的站在百米之外的矮坡上 任凭这群百战将士跪的如同一条条好狗。 一副无所谓的散漫,啃着一根萝卜。 无论将士还是小女孩,都觉得如此理所应当。 属于局外人的吕奉仙双手托腮,看着这一幕,她笑容欢喜,宛如邻家秋日摘葡萄的温柔姐姐。 心意难测,却着实想杀人。 她笑眯眯的冲着小凉招手喊道:“喂,孔明,我杀了你好不好……” 小凉歪了歪脑袋,笑的天真可爱,语调清稚空灵:“来,杀啊……”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还没散尽的浓烈狼烟,却被轻风吹开一部分,露出青天白日,显得秋高气爽。 一个布衣少年,俊逸绝世,风尘仆仆而来。 布衣大袖招摇,少年眉间朱砂如血,容颜神雅,所以也算是让人注目的存在。 可是等他近前说话后,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那少年气急败坏,没声好气的冲着两个女子喊道:“俩败家娘们儿,能不能不作… 62.天下文武,或坐或站论江山(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祀和小凉那头先不去说,此刻幽州刺史府内,可以算是云波诡谲,暗流涌动。 起因是因为那位骑着一头霸气纯黑狮子入住的庞统大先生在七八天前给刘虞大人上书一份 据说那份上书是深夜被火速递到刘虞那里的,然后第二天刺史大人闭门一整天。 等到第三日刺史府大小官吏见到他时候,本来人在中年精神充沛的刺史大人,已经是神色憔悴,脸色苍白,但是眼神炙热。 发髻凌乱,神色冷峻炙热掺杂,让守门的侍卫不敢对视。而等到出门的刺史大人独自一人去过庞统那里之后,在接下来十天之内,刺史府内就开始了润物细无声的清洗。 钝刀割肉,温水煮蛙。 没有太大的哗变和反抗,却仍让整个刺史府一片阴云,所幸长史一级的高级大吏还没被拿出来处置,不过是一些县令级的小官,大些的也不过才一千五百石左右。 但是总架不住那或免或谪或调动的命令有几十个。 就算是一点一滴积下,也是极大的影响,已经有不少远谋门客忧心一场大风波。 而一手策划这次风波,亲自操刀共计三十七份处置命令的庞统先生,此刻却悠闲自在,坐在小凉那一片菜园中,靠着墨色狮子,啃着一块水灵萝卜,又脆又甜。 胖脸上挂着笑容,仿佛天塌下来也当被子盖的样子。在这个笑眯眯的胖子身侧,一位玄黑色衣衫的中年男子安静站立,面容肌肉如钢铁铸造,一点表情都没有。 而在他身后则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平凡,眼睛却睿智而明亮,一点不怕脏的坐在杂草地上。 笑容揶揄的看着那个看起来食欲不错的胖子,他自然是明白其实这位师兄心虚的很。 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嘲讽,可是看了看前方那位中年男子,撇撇嘴还是觉得别吃眼前亏。 以这中年男人的愚忠程度,对他主子不敬,可是要吃苦头的。 庞统可不知道这位少年的纠结,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口气问道:“元直,孔明不会打死我吧……” 那青年寻找了半晌萝卜未果,便揪了草根扔在嘴里嚼着,含糊道:“怪我咯,孔明好不容易经营的幽州网,这就算是被你减除三分之一了, 话说若是你揪出的都是青郡王炎凉那般的明显嫡系还可以理解,可是你交给刘虞的那份名单中都是不大的小官, 而且最主要是其中几个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耿耿忠臣,还是为了他刘虞不惜死的那种,若非你告诉我,我都不敢信他们是孔明的人。【ㄨ】也难得刘虞肯信…用人不疑到这个地步…也算是有魄力……” 庞统似笑非笑揉了揉额头道:“啥叫信,刺史大人可是和我哭着说: “学生愿为先生手中玩偶……非不敬诸葛先生,实不忍幽州百姓受战火荼毒,刘虞愿将整片幽州双手奉上……唉……我这种烂好人都要听哭了……” 那少年听了庞统尾音里的点点冷意,笑道: “啧啧啧,我要是你就认了,用整个幽州来离间你和孔明啊……中原上州里也没有几个比得上幽州的,但凡有点霸业野心的人,也足够用它作为根基了……” 庞统无奈的道:“可我真的不想要天下啊,何况那是我家丫头,哪个当爹的不觉得孩子出息比自己出息更风光……” 少年瞪了眼胖子道:“那你这是干嘛呢……” 庞统两手一摊:“投诚啊,给刘虞的见面礼……” “你这死胖子总得为点什么啊,我还真没看懂…….”少年也不再顾忌眼前站着的中年汉子会不会收拾自己。 “孔明打算借着吕布慢慢把马腾的那股子军力黏到她的竿子上,咋样,还可行?” “不错啊,那不是挺好的?” “那我先让西凉董卓和幽州磕碰一下不是更好?” “你还是觉得,整个凉州军备统一后太强?” “董卓死后,咱这堆人都是各摘各的果子,谁也别碍谁,这是当年就定好的,小丫头要得是他凉军的军权,如果再加一个马腾势力,整合之下,治军统兵者诸葛孔明,你想想得是什么样子 少年闻言闭目神色木然,但是没过多久,就神色迷醉的感慨道:“壮怀激烈啊……” “她就是打定主意要以五十万精锐军力,打穿整个天下,把一个个挡路的都打死,不然给她个皇帝她都觉得没乐趣…… 晚上还有一章......我丢了半章存稿 63.天下文武或坐或站各论江山(2)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那个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青年把嚼烂的草根咽下去,一点不怕拉破嗓子。 语气不无幽怨的道: “有她诸葛孔明立在那里,我也就认了师父的偏心,经营一生的谍报系统都交给她我服气,可是凭啥你庞士元可以分走一半,你说你这一天天的都干得是什么事情,麻了个痹的,就他娘的和稀泥……” 听着他满口脏话,庞统没有反驳,只是抚摸着那头狮子的光滑皮毛,感慨道: “你个痞子居然还能对谁服气?真是不容易,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你和孔明骨子里倒有三四成相似……” 那位徐姓青年大摇其头的道:“你这真是放的极大的臭屁,你家那个毛丫头是要青天之下,众生皆如她犬鹰仆役,但是根本上说,不可能,所以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在作死…… 不过只要是个娘们儿哪有不作的,和年纪见识学识气魄统统无关……” “可是我徐庶,从来就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我要的是我大汉子民,整个同族骨血,傲视天下, 我只要若干年后, 中原十三州以外,普天之下皆劣等下土。【ㄨ】 其余各国皆我大汉臣妾。 凡我大汉百姓,遇羌族鲜卑匈奴乌桓之夷狄,皆可高高在上。 蛮夷小国之君,遇我汉人任意一平民苗裔,也需诚惶诚恐,战战兢兢。 凡我大汉子民,皆可自行掳掠蛮夷人口,以充劳力,使我中原老幼皆不需再受辛劳耕种之苦 蛮夷之财帛,我上国派遣一使者即可没入国库,我中原子民再无赋税繁重之灾祸。 “庞士元,你想想,这样岂不是真正的亘古盛世?这样岂不是自炎黄以来未有之乐土?” “你若真心为民,不妨与我同路……徐庶坦言,其路漫漫,艰阻无数,可只要以几代旷古之明君以二百年之积蓄,则此计可行!到那时,你我早已纵枯骨不存,也是乐事!” “而有你剔透天心之算,则更有可图……如何?你若助我,我给你一片千古未有的乐土” 庞统很无奈的揉着脑袋,显然这话从认识这人以来就听了无数遍,耳朵都已经生了茧子。 看着那青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庞统语重心长的道: “元直,又几天没吃饭了?饿的都啃草根了…乔装改扮进刺史府费了不少周折吧,为了口吃的也不容易……” “庞统!你少和我东拉西扯的,我和别人说不通我不遗憾,都把我当做混饭吃的无赖混混我也不恼,可是你庞统不该!” “哎哟哟,这衣服脏的……” “庞士元!你个鼠目寸光的胖子!” “…今天就留下吧,酒肉管饱……” “好嘞!”刚才还激愤意气的青年咧嘴痛快答应下来。 庞统无奈的看着这个从来见面不多的师弟,试探着问道:“即便你心气高,看不上那些所谓的郡守刺史,陶谦刘表之流……可是京畿之内,青年为官郎者有几,皆有龙虎之姿,你就一个都不动心?” “呵呵,哈哈,嘿嘿,你要是这么说,我就给你交个底,那几位我都打过照面,一个袁绍算是出类拔萃的了,可是年少心傲,又自恃家世,这也就罢了,都是年轻人,这都属于可以打磨掉的毛病。 可是猜疑心重,自己又无甚顶级谋断,决断之魄力不足,最致命的是输不起…… 走不长远,本质的东西是改不了的……即便在顺风顺水时候看不出端倪,可是临危难大事,就会将一切心血付诸东流, “剩下的就不说了……没啥说的必要……” 青年撇嘴鄙视,不过唠叨的性格让他还是忍不住道 “啊,是,有一个曹孟德,到底是被郭嘉看中的,实话实话说啊,牛逼,真他大爷的牛逼……这样的人物,即便刨掉郭奉孝的情感,被郭嘉选中我也不惊诧,简直对于一个谋士而言,这样的主公诱惑就是致命的……甭看我更看好孔明能抢下整片江山,可是我真觉得他曹阿瞒更适合君临天下……” 徐庶说的兴高采烈,却一瞬间目光黯淡,仿佛被谁捅了一刀子泼了盆冷水。 “可是,和你说我不嫌丢人,两年前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我就跑了……真的,落荒而逃。 你就是不看他,也知道他在看着你,就像是看着一只大雁。 笑的兴高采烈……让人如沐春风,给你添水喂食,时机之周到自然,简直无可挑剔。 就等着你心甘情愿的落下来被他套上套子,简直不受控制的戒备心消失. 然后不知道啥时候,他饿了…… 你不知不觉得,突然一刀子,弄死,拔毛,煮熟了,吃的渣都不剩……. 徐庶说着话,自己都觉得汗毛竖起来,搓了搓脸道: “要是有机会,谁都可以放过,他一定得弄死……简直不是人……别看现在就是个陪侍天子的小小郎官,可是,麻痹的,比孔明对我冷笑时候都可怕。 庞统笑呵呵的道:“刚才不还慷慨陈词,抱负满怀吗?” “嘿嘿,关键是咱就不是那种为了任何人和事去死的人啊,包括抱负在内,人没了啥都能活,只要活着,就能从一穷二白到拥有一切。 可唯有活都活不了的,才算是干干净净,啥都不剩……” “哎?咋还不备宴?今儿有贵客啊,我都亲自来了,啥牛肉,猪肉,鱼肉,鹿肉……都端上来啊,咱爷们儿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厨子,厨子呢?” 即便是长史这种级别的大吏在这小院子里都不敢随意说话,却只见着一个青年大呼小叫的。 若是旁人在此,一定目瞪口呆,可是庞统却笑眯眯的,一言不发。 等到徐庶吆喝了一句,才不紧不慢的冲着徐庶道:“师弟,我给你推荐一个潜龙人物如何?” “得了,你那眼光,我信不过,还不得给我挑一个道德圣人?”徐庶对着各种肉类翘首以盼,对着庞统的话意兴阑珊的摆手。 然后庞统下一句话,就让这青年蹦起来拽着这胖子的衣服摇晃。 “师弟啊,虽然这人就是个村长,但是他拐走了孔明,根据我手下人最新送来的消息,或许,呵呵,还白饶了一个吕布,吕奉仙……” “最主要的是,我和他曾经彻夜谈过,他给我讲了不少有意思的小故事,虽然明摆着就是他杜撰而出,可是倒让我颇受启发,其中一个是说:“……私奴…珠宝,种植园经济……虽然我不甚听懂,可是大略意思,倒是和你不谋而合…… !!!!! 明天,更新三章!求收藏!!!!!! 64. 刀圭之饵,徐庶之心,武将如狗(上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青郡图县养禾乡白村,有一个少年村长,而这个村长最近不敢回家。 后世有句俗语叫做:“河东狮吼”讲的是家有悍妻,夫纲不振。 但是那位仁兄比起这时候的李祀要幸运太多。 毕竟河东狮吼仅仅是家中有个坏脾气妻子。 而李祀家中现在是供着两个祖宗! 那天军列整齐,最终也没见识到三国第一武人的风采。 归咎原因还是因为李祀那一句胆大包天的“败家娘们儿……”使得小凉和吕布都没有了厮杀的心思。 一场以兵阵指挥对决个人武力的精彩对决就这样夭折。 然后这俩“败家娘们儿”就跟着李祀回来。 都说同性相斥,这话一点不假,本来在李祀面前已经好说话很多,只不过偶尔傲娇一下的小凉,终于恢复了其冷血枭雄的本质。 吕布更是在边关用铁戟上收割敌人性命无数的杀神。 在一起相处了两天之后,李祀终于大彻大悟的明白了,生存在两个敌对女人之间简直就是地狱一样的煎熬。 在这七八天来,李祀就在村内各处流窜,不是去孟老太爷那里问些县郡士风格局, 就是跑到流民区督查各种事情的进展情况,以及时不时抽空去那一片水下桃源纳气修炼,偶尔则神秘的带着夏德一起,不过因为这只阴神须时刻维持刘备那一具死尸的傀儡活动,所以也不能常去。 其实这个情况诡异且特殊,夏德是没入过阴土的阴神,所以阴土对于其的束缚极其小,何况他与刘备生前命格相连十几年,才有了这种控尸如活人的复生情况,实在是不可复制。 否则岂不是人间大乱? 而被夏德取代的“刘备”也确实给李祀提供了不少方便,经过夏德的经营,养禾乡内的地痞无赖青皮混混之流已经尽归旗下,而刘备此生最值钱的命格。 有聚拢贤才、人心之效的【大德锦鲤】被李祀收了,可是他刘备毕竟还顶着一个皇室宗亲的名头。在微末之时并无什么用处,不过是市井闲谈时候,被旁人当笑话说。 可当真到了用兵举旗的时候,只要汉室一日还是正统,刘备这层身份就能给李祀带来大义的名分。 匡扶汉室,讨贼伐逆,高祖血裔,这堂皇正气是其余诸侯难以具备的。 到那时候李祀自然能得到这份隐藏的气数。 聚心之能,汉皇后裔。刘备这个三国主角之一的价值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被李祀挖掘干净 却没掀起半点波澜,宛如种下一颗种子,等待长成参天大树。 而除了这两个最值钱的东西,刘备这个身份还剩点不值钱的“边角料”价值。 在李祀的授意下夏德已经开始联系刘备那位叔父,争取早些压榨出他的家产募兵。早点打下势力的雏形底子,顺便给刘备游学时期结下点交情的公孙瓒去了十几封书信,客套寒暄当日的相识之情和报国心愿。 这自然只是表面功夫,真正寄望于能打动公孙瓒的还是刘备的皇室身份,和由李祀亲自操刀写成的十几篇幽州经济发展计划。 李祀很狡猾的点出大略却将所有可行细节隐匿,若是公孙瓒上钩招募刘备,李祀相信在他的教导下,夏德可以以刘备这个身份用一段时间取得公孙瓒的信任和器重, 若是夏德能够被放到某个要紧位置,一二年后李祀和公孙瓒敌对,那就是一把捅在公孙瓒背后的刀子。 李祀手中有一份名单,是幽州五百石以上的官员,人名之间被他用不同颜色的细线连接,再以标准的蝇头小楷标注。花费了好多功夫也只粗略完成了六分之一。 毕竟幽州官场的人脉网络实在复杂,李祀无法想象那一座帝都又当如何,岂不是街上随便一个溜鸟的闲人都要曲曲折折的和一方大员沾亲带故? 李祀现在没闲心去想,他要结合小凉对他们的评价做到心里有数,按照李祀的计划,青郡是他必须控制注的奠基之地,而用它朝用兵打下青郡后,一些官员的清洗变动,李祀绝不想假他人之手。 从来为“君”者,无论是鸡头或者凤头都好,一定是有某些特质让他们在所在的集体中脱颖而出,压别人一头。而这种人不事必躬亲,但唯有用人权和军权是一定要抓在手里的。 当然,在如今的李祀看来,若是现代社会,经济权甚至要甚于前两者。 而在汉末这种生产力极不发达的时期,经济权利的地位虽然极高,却不可避免降低太多。 因为有小凉的资料提供,李祀得以以一个主宰者的视角俯瞰整个幽州,兵祸连结,民不聊生。 但是其地理位置和土壤沃度都极好,甚至生铁冶炼量都不输凉州,而且年有存余。 所以综合这点来看,在这样的乱世,铁马生意都能发财。 可不同于现代,各州都宁可囤积也不愿出售,这当然是出于战略层面的考量。 荒郊野地的宋娘子破庙 李祀把一摞记载幽州隐秘情报的纸张烧掉。就着一点火热搓了搓发冷的手。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自嘲道: “果然时代特点决定行为方式,经济理论学的多了,的确会阻碍我其他方面的考量……” “主上勿忧…主上进展已是神速…” 漂浮在李祀身侧的宋娘子轻声恭敬劝道,在她眼中李祀吐出的一口浊气都带着浅浅红意,显然在这短短时间里李祀的格位又有晋升。 对于阴神而言,生命恒久,阳世物质享受是很无所谓的东西,他们看中的只是金钱带来的气数提升。 所以有些破落小庙的低位鬼神,因为有祭祀缘故被阴土规则允许显形,都要寻求命中富贵之人,入梦一度风流,借此得到些微气数提升,简直和青楼烟花女子没啥区别。 所以当李祀的气数以宋娘子不可想象的速度而飞跃性提升后,这只阴神越发恭敬顺从。 虽然她始终不能明白,以李祀如今的气数足有半县之位,纯红无暇,怎么都不该是一个小小村长能具有的,但这也就更让她面对李祀时候觉得莫测忐忑。 看着李祀起身,宋娘子施了一礼道:“恭送主上……” 李祀看了她一眼,这阴神得到气数补足,越发有几分润丽姿色,即便这庙宇依旧残破,可等到明年春日,因为有她在的缘故,庙周草木都要茂盛些。 李祀轻声道:“哪有啥恭送,回家受罪罢了……”宋娘子噤声,对她而言,李祀家中那二人都是拔根头发都能碾死她一万次的人物, 这也怪不得她,小凉就是去泰山见历代帝王亲禅而成的山川灵神,对方都要以礼相待。 或许在阳世万民里有白衣百姓怒斥天子,可在阴神里格位高低便是一切,人死尚且可转世,可若是选择化为阴神,以阴神之身而死,则就真的是干干净净,点滴不存。 @#¥%……&*( 李祀接近家门时,眉毛都拧成疙瘩,其实他也并非是怕烦,小凉纵然对吕布冷漠跋扈,可在李祀面前还很柔和,两人间那些积累下的情愫,做不得假。 但家中来了一个吕奉仙,半点不熟,却蛮横无理的非要住下。 李祀也不得不陪着笑,他毫不怀疑不用这女人出手,仅仅凭借养在自家院里的那匹赤兔,就能杀死一村的人。 若说小凉去掉那份枭雄本质,也就是个有些傲娇的小女孩,顶多是啃几根胡萝卜,听几个故事。 那吕奉仙则真真正正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人。 李祀战战兢兢,生怕哪句话说错,这娘们突然暴起,一言不合杀个干干净净。 一颗大炸弹! 而小凉则毫无顾忌的和吕布针锋相对,仿佛拿着火把去撩拨这炸弹的引线。 李祀当真是没有那个心理承受能力,只好落荒出逃。 但小凉除了啃胡萝卜之外,连煮白粥都没学会,怕她饿肚子的李祀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来给小凉做饭,而且每晚不听故事,小凉不肯睡觉,李祀也不得不提心吊胆的回来哄她睡。 七八天下来,李祀已经心力交瘁,毕竟这不含半点玩笑成分,真的说错一句话就是死。 起因就是第二天吕布笑说李祀家里饭菜太差,小凉怒斥她“不吃就滚出去。” 吕布一言不发骑马而走,三个时辰后回来,自己入山扛回一只斑斓猛虎,把虎肉做成各种菜式。 以及赤兔马尾之上缠着一个草绳,绳上绑了六颗血淋淋人头。 按照她的话说就是,你家孔明骂了我六个字,我就随手在山里找了六个猎户杀掉。 若是以后再不高兴,就从村里找人来杀…… 笑眯眯,温温和和,嗜好杀人,杀人的时候都在温和微笑。 真是让李祀不知如何是好,他毕竟没牛到拍案而起,冲着那张天下第一的绝美面庞喊一句滚。 他毫不怀疑如果这样做他会死。 只能熬,李祀现在就盼望着哪天这女人呆腻了,发觉自己这小破庙真的容不下她吕奉仙这尊大菩萨,然后利落干脆不停留的回凉州去。 叹了口气,李祀迈步进屋子,洗米,煮饭,摘菜,切肉,一切干净利落。 小凉此刻许是找夏草去玩了,不在家,吕布想来也没趣儿,便不知哪里去闲逛,这让李祀松了口气,不用面对吕布的日子真是通体舒泰。 到了外面扒拉着灶坑,柴禾,找火石…… 蹲在地上的李祀刚一伸手,就发觉 有火石被递过来,一抹雪白的指尖。 李祀笑了笑:“呵,知道帮我干活了?有进步,我还以为你这丫头就会吃呢……” “嗯?” 一个有几分疑惑的声音, 李祀引了火,扒拉着柴禾,让火燃的好些。絮絮道: “丫头你说你也是一代天骄啊,肯定是能名照汗青的人物,怎么这回就这么糊涂,你说就那女人,你非得招惹她干什么,现在倒好,知道的是来个吕布,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供个祖宗…过得是什么日子?…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 65.武将如狗,徐庶之心,刀圭之饵(中)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李祀全无戒心的随口一说,然后顷刻就发觉不对,刚才有些出神所以不觉,只要微微专心,对气运的敏锐就马上察觉到身旁之人是谁,不必回头,火光红红,映照着李祀的脸,微微出汗。 紧张之下李祀强自镇定,浑然不觉般起身开始炒菜,强压着语气不变: “其实吕姑娘她人本是极好的,平日虽有杀心,咳咳,被油烟呛得咳嗽,李祀仍不回头,自顾自说着,可沙场之人也是在所难免,何况吕姑娘以女儿之身为国戍边,也实在是大大的辛苦不易,你我倒也须敬让她几分……哈哈….” “语气太做作,身子太僵硬……唯独反应倒是不慢……呵呵” 对方毫不留情的戳穿李祀的蹩脚演技,可李祀还得继续演下去。 极惊讶的转头,瞪大眼睛:“吕姑娘?!” 不知何时回来的吕布蹲在地上,讽笑着点头。 李祀觉得两人面对面蹲在地上有些不妥,可贸然起身则变成他俯视这姑娘,所以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是干巴巴陪着笑。 吕布从柴禾上折下一支小枝儿,在地上划拉着,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除了占你一间屋子休息,用你家的灶煮饭外,没用你一文钱,没吃你一粒米,也没添什么麻烦吧, 虽不是贵客,可自问也算不上恶客 你就这么不欢迎?”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李祀有点紧张,直到一盘菜炒到火老也没言语。 吕布也不催促,精致雪白的鼻翼动了动,闻着炒菜的味道赞叹道:“我在你这年纪可没样厨艺……” 李祀把菜盛出搁一旁,把另一盘下锅才答道:“姑娘若少些杀气,便是住的再久也无妨” 吕布闻言怔怔然,感慨道:“此生亲手杀人已过万,这杀气和脏血是洗不干净咯” 李祀把边上的白萝卜切了薄片回头递给她:“洗洗试试呗” 吕布不嫌这萝卜清淡,把晶莹薄片捏在手里咬嚼。 李祀补充道:“况且有啥脏的,要没你们挡在防线,哪有我们这堆老百姓平平安安嚼萝卜,这人杀得,真正干净堂皇的很” “倒是难得,和孔明混在一起的人居然对我有好话。” 李祀翻炒着萝卜丝,语气宛如闲聊:“她不就是个小孩儿,你都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和她置气,斤斤计较不嫌丢人?” 吕布一呆,虽然知道李祀小凉二人关系亲密,可从没听人以“小孩儿”一词评价过孔明,而且那句“你也是大姑娘了”简直就放肆的让吕布哭笑不得。 若换了人,吕布定然是要杀掉的,可李祀比孔明也大不了多少,借用李祀刚才那句话说就是 她吕奉仙也是大姑娘了,还能真下手杀害一个小屁孩儿?也就只有不斤斤计较了。 她今日清早换了身宽袖白袍越发显得如白衣菩萨,却不怕脏的蹲在地上。 觉得微微憋气,却无处可发,只好用小枝儿狠狠的捅地,不一会就蹂躏出十几个小小指甲大小的土坑。 “哎哎哎,干嘛呢,姑娘你有力气边关杀敌,甭祸害我这院子啊” 吕布拿小枝儿往土里插正过瘾,冷不丁听到这话,顺口道:“我不,我就祸害!” “……” 两人同时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立刻闭口不言。 过了会,吕布许是蹲累了,起身弯腰揉了揉腿,一头青丝倾泻而下。 李祀因为距离很近,能闻到身后女子的清幽体香,正有点心猿意马。 就听吕布道: “能轻松挡我一戟的整个并凉边防也就二三个而已,你不错,要是敢和我上沙场前途不比和孔明混差……” “不去……” 李祀没半点犹豫的干脆答道,他当初没和庞统去那座刺史府,自然也不会和吕布去凉州。 可吕布却没那胖子和气,冷声道:“瞧不起武将?” 瞧得起瞧不起都不重要,只要边关至此太平,数十万将士卸甲,数百位将军归田,一片安然净土,数百万里汉土靖平,那就不需要武将了,只要这个势力群体存在感被削弱到极点,那也就没有谁高谁底的矛盾了 ”李祀颇有感触的道 吕布站在院中,神色冷峻道 “这岂是人力能为?事实是战争不会断的,而只要武人一天在朝堂受排挤,临战之时就得受到无数掣肘,无数边关士卒不断地因为庙堂利益交换而死……你懂什么。” “可这不是你跟着董卓一介武夫胡闹能解决的,即便他掌权后打压士林,让武将地位膨胀到顶点也没用,你不在乎百姓死活,不在乎门阀兴衰,不在乎庙堂更迭,就是想让跟你拼命的袍泽有个好下场,我知道。 可这样搞…还指不定多死多少将士…”对于吕布的想法李祀还是不怎么理解。 吕布或许难得和人说这些东西,也不在乎李祀是否能懂,很认真的道: “就是多死,也只是在汉朝一朝多死,你觉得汉朝还有多久?苛待士卒,重文士而轻武将,信近阉宦提防边臣,若君视将士为鹰犬,我等也无法视君上为亲父,此乃自毁之道 必失人心而亡国,新朝开后,新君必吸取汉亡之训而厚待沙场之人……我就要以无数鲜血给天下人上一课。” “呵呵呵呵,呵呵呵,姑娘壮哉萌萌哒,你这想法我不懂,自己慢慢玩吧……李某不奉陪了” 李祀冷笑着端着盘菜进屋。只留吕布一人独立于尘光混同之中,遗世独立。 !@#¥%……&*()——+……&*()—— 青郡之边,一男子伤口无数,落魄如乞丐,却如狼虎一般凛冽。 在多半月内,张翼德受到了幽州精兵和乌桓奇兵的几十次袭杀。 单人横穿整个青郡,涉足数千里,杀人数百。 但就犹豫大牛饮海一般,牛量虽大,海水无竭。他自己也达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全身上下的好皮肉都没有多少,溃烂大半。而那训练有素,战力强悍的士兵则犹如漫漫潮水,杀之不减,永远都不断涌上来。 此刻已达青郡和辽东郡边界,而三百米外又是一大群黑压压的军伍。 如跗骨之蛆,阻截在前方。气候时节已要初雪,铁刃生寒令人望之生畏。 一个张翼德显得微不足道,可他却虎目睁圆,把粗糙裂口的手掌握紧铁矛。 仰天大吼:“燕人张翼德在此!”声音如雷,如佛门无畏狮子吼。 然后这个浑身伤痕的男人就悍然对整个军队发起冲锋。 丈八铁矛,东挡西杀,金铁相交,战马嘶鸣。 “啊,铛铛铛!” “铮铮!” 夹杂顶尖控弦甲士的偶尔冷箭声。只伤不杀,务必活捉, 即便已经耗时近一月,他们仍不肯下死手。 其实张飞之所以能完成在大军围杀下转战一郡数千里的壮举,除了本身雄勇之外,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啊!!!!” 手撕一个士兵后终于耗尽了力气。淋了一身鲜血。 英雄末路,击穿过无数次军阵的凶悍之人终于一口气尽。累晕在军阵中间。 却晕而不倒,站立如手中那杆丈八蛇矛。 看他失去了反抗能力,刚才还生死相对的士兵反应迅速,从军医生立刻围上了开始处理伤口,确认过他生命无碍后,为首的军官吩咐下去,开始传递任务完成的讯息。 在短暂时间后,八匹汗血大马拖着的马车在一个蒙面车夫的驱赶下接近军阵。 在核对信物和安好后,完成交接,张翼德被放上马车。 八马齐奔,速度惊人,可在这车夫的御下,躺在宽大马车中的张翼德没受到什么颠簸。 几个时辰后等到马速开始下降,就已经有第二辆套好的相同马车准备好道上。 昼夜不停奔波轮换过不知几次,张翼德终于被送到白村之外。 而幽十三亲自等在那里,完成交接。 再亲自送到小凉身前。 等在那里的小凉打了个哈欠后走到张飞身近,问道:“这就是你推荐的无双勇将?” 幽十三满头白发,却仍有孤狼气势,敬诺道:禀主人,正是此人……在围捕过程中,此人且战且转,共杀三百四十七人!” “嗯?倒真是不错……”小凉看了看张翼德, 皱眉道:“就是不怎么听话……十三,你看如何?” 幽十三拄刀而跪,郑重道:“斗胆请主人将此人交于属下节制管束,假以时日等此人见过沙场之威壮,主人之神鬼莫测,必然真心折服,为主人效死。” 小凉个子矮,幽十三即便跪下也比小凉低不了不少,看着小凉皱眉的样子,幽十三赶紧将整个脑袋低到地上,再次恳请道:“请主人三思,此人真难得之猛将……杀之可惜……” 小丫头冷冷补充道:“杀之可惜,用之也可恼,十三记得我说过,战之必胜靠的是什么吗?” “绝对服从,生死铁律!”幽十三语气郑重,显然把这句话当成至高准则。 小凉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仰头轻轻甩了甩马尾。 叹道:“所以他就是比吕布还厉害,我也不可能把一个桀骜无军纪之人收下,我最近刚听来一句话:“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谨记吧你…… “不过费了那般多周折就为了捉一个他,也不能弃了,何况你为我和师父效力多年,难得举荐个人……罢了,赐他刀圭饵料……” 66.武将如狗,徐庶之心,刀圭之饵(下)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明日三更 “主人……这刀圭饵料不是当今天子近些年一直服用的仙药?似乎还是郭嘉先生举荐的道长奉上的……” 小凉笑道:“可不是?灵帝酒色过度还能精力充沛全靠它…所以大喜,日日不离,甚至还诞了两女一子,这神药功不可没……” …当年在谋术之余,师父让弟子各择余业,我选机关之术,郭嘉是乐理,胖叔叔则是药石医术…… 到了此时也不瞒你,这刀圭饵方子就是胖叔叔给郭嘉的, 可刀圭饵料,乃慢性毒药。 灵帝自两年前服食,日日不断,如果不出任何意外,三月之后,就是天子大崩之日……你早做筹谋以备不测吧” 一直稳如泰山的幽十三听闻此言刹那失神,强行压下内心的惊骇,跪下道:“十三遵命……” 即便毒杀天子这种大事,在幽十三看来也远远比不上孔明随口一句吩咐。 或许就是因此,年过七十的幽十三才仍被孔明放在幽谍的首脑位置。 小凉背着手缓缓踱步,沉吟道: “方药之晦涩难习,主要就是由于哪怕一味药材改动效用也要改变不知多少,何况在数千种药物之余还有煎煮方式和药量的差别。相互间的不同搭配何止百万。 因此单论药术的造诣,虽扁鹊复生,也比不得胖叔叔,不然你以为这方子为何能入灵帝口中,即便是天下顶尖医师汇论十年,也找不出它的弊端。 庞家士元,天心之算……这个说法知道吗” 幽十三沉默不语,听得小凉道: “就半个月前吧,胖叔叔可能是觉得最近的小动作对不住我,就把刀圭饵方做了些改动,使人服之身健不假,可但凡服过几次,就每月必服,否则药发之苦,虽神仙也熬不住……这效果对我脾气。 可惜炼制太费力气,调集了数百医师忙了半个月,也只得一人分量……若不是给你面子我是不肯赐下的,本来是想留给吕布那女人,但又觉得这女人都成了条狗,太糟蹋,太无趣” 幽十三恭敬叩头道:“主人英明” 小凉没理会这老头儿言语里对吕布的回护,只是饶有兴致的俯视如尸体一样躺在地上的张翼德:“即便他猛将,可丑了些,你再找找有没有风流写意,纵横无敌的那种,比如江东孙策周瑜之流我觉得就还好…… 这人我嫌弃,不过李祀应该愿意收下,勉强也算拿得出手,你说呢” 幽十三对此不发一言,他早已习惯这位主人做事全凭心情,却喜怒无常的特点。 闻言已知小凉早有定论,就要行礼退出,却被小凉叫住吩咐道: “既然天子将崩,你就告诉京畿那面的人给袁绍与何进带话吧,告诉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把宦官清除,我担保各地军队不会有大异动。 带我手书过去,这样显得有说服力。” 幽十三闻言有些忐忑的道:“何进会有那么蠢?在这那时机清除宦官,属下一介武夫都知道会出大乱子……阉党势大,堪称遮天……” “要只是个何进,当然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所以才让你给袁绍带信,他可是个聪明人啊,至少比何进聪明多了………四世三公,煊赫诸侯……算了,和你说了也无用,记得,交代那边的人,只要我名单上那一百位士子运到幽州,其他一切都要不贪 李祀告诉我,越漂亮的女人越可以骗人…… 所以十三你记住,这次谈判没底线,什么都可以答应,反正我一女人,说话绝对是不算话的” 面对自称女人的小凉,幽十三战战兢兢,告退而走。 小丫头眼神很嫌弃恶心的看着伤口不断渗血的张飞,撇了撇嘴,把他生死不知的丢在白村野地,沿着田亩就走…… 长长的马尾辫晃荡着一甩一甩,看着周遭无人,小凉使劲往蹦了蹦,跳了二十几次后,小脸微微泛红,似乎觉得挺好玩。 然后突然忸怩起来,轻轻哼了一下。 在她边上的树上,坐着一个少年,笑眯眯感慨道:“小丫头跳的很高啊……” “没事爬那么高做什么,无聊……”小凉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抬头看着树上的李祀。 “心有所感呗,一只顶级杀伐命格入村,吓我一跳……” 李祀说着话仍在远望,看着远处张飞所在之地,一团红白夹杂的气数,并不起眼,可却又有大片的灰色孽气纠缠在那一方向,代表着这人杀人至少过千了,一人手刃千人,这即便在边境也难得一见。 细细观察气运流转对于李祀的修行很有好处,至于那只黑虎命格自然算是“老熟人“了,张翼德无疑。 虽然家里就住着一个更妖孽的女人,可吕布从没真正出手过,当然比不得和李祀捉对厮杀半天的张翼德更有震撼力,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幽十三拼的伤势不轻,却仍潇洒留了李祀一命而去,何况此刻望去,这人凶悍之气更浓,显然颇有精进。 小凉仰着小脑袋教育道: “虽然我在学练气之前不知道命格之物,可即便此刻可见,也并不觉得他有太大用处,这一只命格带有振奋军心,以及悍勇杀伐特质。实在不稀罕,毕竟天下勇将两只手是万万数不完的,而且在军伍大战中,很少有一人决定大势的情况发生。 唯一有用的是命格之中的气数,换算一下,却也不过仅仅相当于几次十万人规模大战的胜利…… 哪个人主得此人可得两郡之运罢了,可此人命中带煞,推敲看来,得虽旺主,却又隐约妨主,所以可用,却不可大用,只把他放在先锋之列,在大战之中将他命格磨去。 等到他命格换成两郡气数归于你自己之身就好, 不必让他巩固运数,不在战时不可让他有权,赋闲搁置,以人主之位吸收他的运数就行,不可将基业运数分封到他身上太多,否则肯定会坏事。” 李祀笑呵呵的,可是心下也惊诧无比,这丫头果然妖孽,居然仅仅凭借各色云气的特质就将张飞一生断的七七八八,刘备当年若是能明白这些显然结果会好很多,而不是几次都在关键时刻毁在他两个兄弟身上。 笑道:““呵,你倒是深谙用人之术,其实那些不懂练气的君王不也都是那么做的?你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匹夫误国,那种能经国的智将到底难得……” 小凉很慷慨的挥手道:“他我送你了,太丑了,我看着恶心……” 李祀闻言一愣,由于目力极好,能看到小姑娘隐约的扭捏神色,心下微微一暖,明明就是对于接下来的大战放心不下,想给他李祀留个护身符罢了,却非要说什么太丑……” 心有灵犀般领会小丫头这个心意的李祀,也不矫情的道:“那我收了!” 小凉抬头正想告诉李祀还有仨月灵帝就要死了,却听见有一个很放肆的声音一声声喊着 “村长呢,村长在吗?赶紧叫厨子做饭啊,厨子呢,厨子!” 田边村陌之处,一名青年一边呼呵一边行来,逐渐出现在小凉和李祀二人视野之中 67.无所谓的人们和死去的帝王(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徐庶比起丰神绝世的郭嘉,从容貌而言实在平庸无奇,如果说庞统那个胖子尚且占了和善二字,那么徐庶就只剩几分不着调的痞无赖。 两只手背到后面,叼着根草,衣服上带着补丁,眯着眼睛,绝对是上街都被大姑娘小媳妇躲着走的那种人。 可或许是徐庶运气太好,和他走个对头的小凉和李祀,都不是以貌取人的家伙。 两人都在他身前二十步停下,相对打量着。 李祀神色古怪,因为此人的命数堪称诡异。命池之中流散笼罩全身的气运仅仅是灰白之色。 可散乱灰白之余,有偏偏是几分恍如垂天之云的大气。而在命池中的灰白云气间,隐隐有一根细细藤条辗转腾挪游动的攀爬。 饶是以李祀观遍古书内记载的一百四十四种灵苗,也未有一种与之符合。 其命无格,其气盈天,诡异灵苗。无论如何也没法把眼前这人当成是普通百姓。 李祀正凝神琢磨对方的底细,却看见那位半像乞丐的落魄青年冲着小凉摆手招呼道 “哟哟,小诸葛,我是你四师兄,虽然没见过,可是同门之情啊,管顿饭可否?” 小凉清清淡淡的瞥了一眼徐庶,扭头对李祀道:“杀了他吧,我给你一座城。” “啧啧啧,就佩服小师妹你这草菅人命的样子,忒可爱……” 徐庶嚼着草根含糊不清的说道,那轻佻样子让李祀不由得为他默哀。 还真没见过谁在孔明面前这么作死的。 果不其然,在徐庶自我感觉良好的低头整理衣襟的时候,一柄雪亮飞刀擦着徐庶头皮而过,带走点点血痕,然后钉在树上,正是那一枚当日重伤张宝后被小凉没收的匕首。 “艾玛,哎呀妈呀……你这娘们忒歹毒了…哎哟哎哟,可是要了我的命咯…” 本来屁大点伤而已,在徐庶那里却仿佛要命,就身滚在地上,叫爹叫娘的喊着。 毫无形象风骨可言,小凉却只是冷冷望着那青年撒泼,有种看猴戏的乐趣,等了一会,看着那人还没有休止的意思,才皱眉道:“三个呼吸,爬起来,不然活埋你” 李祀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人毫无迟疑的利落爬起,一点也不顾头上血痕森森。 冲着他和小凉二人摆袖而礼,那带着补丁的粗布大袖,被眼前青年手臂旋转间挥成一朵花样。【ㄨ】 笑容间不知是不是错觉,让李祀有几分睿智之感。不过这感觉只有一瞬,下一刻的徐庶依旧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冲着李祀伸出一根手指。 “你若能让我满意,我便许你管我一年的饭吃……” “凭啥…你就是管我饭吃,我都不愿意,要是没事阁下可以离开了…”李祀上下打量此人,觉得太过诡异,不愿招惹。 所以言语间也冷淡的很,想要赶紧打发他走。可徐庶横是个不要脸的,居然就席地而坐,自说自话的问李祀道:“欲争天下者,最首应得何物?” “……不,你不要说……徐庶像个疯子一样瞪眼睛打断刚要开口的李祀。 自问自答的道:“说民心大义者,活该被坑死,说兵马军力者,也属下等,说世间良才者,也不过才差强人意 世人皆痴愚看不清本质,小村长,徐某告诉你,不过一个钱字罢了。 天下终究是多数人的天下,谁握住了多数人,谁就是真正实质上的天下之主。 而天下圣人何其少也,俗人何其多也,与其礼贤下士,故作明君招揽八方贤才,何不以四海财源聚天下百姓,以厚利使役之,浩浩山河众生,荡涤之下,一切惊艳之才皆如土鸡瓦狗……我可以帮你赚钱,赚足以收碌众生的钱…赚匈奴的钱,赚鲜卑的钱,赚我中原以外,一切蛮夷杂碎的钱…” “啧啧,兄弟,你少说两句吧,唾沫都溅到我脸上了……” 李祀特嫌弃的打断徐庶的滔滔不绝。以看白痴的眼神瞅着他。 但这货完全没有被嫌弃的自觉,继续叨叨叨叨 “庞士元和我说过,你和他谈过一个叫殖民地的东西,在徐某看来,大有可为啊,你有潜质,如果让我满意,我可以助你……” 徐庶继续叨叨叨叨,旁观的小凉轻轻俏俏的吐出一句:“有我在,用你助他?” 徐庶盘膝坐在地上,抬眼似笑非笑的问道: “小师妹,你还能在这小村呆几天?十天,还是半个月?刘虞动作之大,几乎都要翻天了,你真的能够为了这个小村长再耽搁下去?” 小凉闻言,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冷声问道:“徐庶,你是在挑衅我?” 徐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撇嘴道: “庞士元把你当女儿看,所以事事让你,难道还真就把你惯的,真认为天上地下,为你独尊?谁都得在你一个小屁孩面前战战兢兢?我多嘴问一句,要是手里没兵马,无人可用,你个还不到我肩膀的小毛头丫头,算是干嘛的! 话又说回来,要是师父他给我和你相平的资源,我会比你差?如果整个幽碟在我手里,现在凉幽二州都是我的,你千万不要以为你就真的无人可比,你有今天的高度,其中大半是师父推上来的…… 师父偏心,我做徒弟的只能认了……但你我的账,那就得算算,没有几顿大鱼大肉,我和你过不去……我这脑袋都出血了” 李祀不言不语的望着神色微黯的小凉,强压下心疼,摆出一个笑脸对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徐庶道 “元直先生请到寒舍略用酒菜……” “不,我不略用,我大吃特吃……你先告诉我,那个殖民地实行起来你觉得真的行?” 李祀怔然,本以为此人不过是随口一说,却不想他还在念念不忘。 斟酌了一下措辞后,谨慎回答道:“如果国力占优,那应该不难吧…… 只要能把……嗯…比如匈奴…只要削弱其单于为首的集团的…执政自主性并模糊掉其领土主权独立性,那么便可以由我们来制定匈奴的紧要规则。 那样无论税收、商业规矩,生产资料的分配、以及百姓在各领域的地位和其他的主导权,都…要远远低于我朝子民… 先生可懂?” 徐庶摸着鼻子想了一会,眼睛微亮。 唾了口唾沫,把手利落一挥: “说白了就是特么的干服他丫的,这事我干了!我先和你干了,啥曹操袁术孙坚.....我帮你弄死,只要你半统天下后,能给我把这殖民地玩明白了,我除了命啥都可以给你,毕生所求,也就是这种局面啊,我要中原之外,万万里,皆是我大汉,殖民之地……哟,别说这名字还不错……” 走,去上菜,大吃!血吃一顿…徐哥给你面子…” (求推荐票,,突然想要了,现在是2686,争取快点过3000,每增100票加一更,今天三更不算加更里的,当2786票的时候我会加更) 68 .马后桃花马前雪(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张飞一直没能恢复神志,或许是因为服食了刀圭饵料的缘故,他整个人陷入一种浅沉眠,李祀也懒得管他, 毕竟事情太多,开始着手筛选黄巾力士的人选,却并不顺利,忙了好久,身体能达到训练标准也才三十人而已,在用气运丝线勾连下,那条鲤鱼周围又多出三十颗微小气团。 想来随着这些人的逐渐强大,李祀的气数也将增加不少。 李祀还得每隔三四天跑一次桃源,既然安排夏德以刘备这个身份去接近公孙瓒,那么有些进度必须赶,要抓紧时间完成在桃源的隐秘事情。 以及在接收刘备所有家财后他必须加紧时间吸收消化这些资源,至于刘备那个叔父在夏德的计算下已经在慢慢一点点掏出家底。 若非如此,李祀训练黄巾力士的费用真不知从何处得来。想来还能结余出一部分把宋娘子的阴神庙修了。 这都是需要一颗颗铜板去算计的仔细活,李祀总不能学小凉这败家丫头,一挥手就有整个幽州的赋税钱流来用。 剩余时间则不得不在吕布和小凉两个女人间打转,那天徐庶说这小丫头不知啥时候就会返还幽州府邸,可以说是能多呆一天就少一天了。 或许是这个缘故,小凉这几日倒是出奇的黏人,几乎每天缠着李祀,和吕布的矛盾倒是少了不少。 唯独让人不爽的是,自从某日和李祀谈过,在李祀抛出一些现代经济理论后,徐庶就有些着迷的时不时来打扰李祀。 虽然在大三时候就兼任清北一门金融类选修课讲师,解决徐庶一些眼光仅仅在汉末的问题太容易。 可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突然跑出一个无赖缠着问问题,也足够李祀头痛的。何况徐庶每次来找李祀,手里都要拎着一只烧好的鸡,自然是从村内哪家哪户偷的。 本来着手安排流民老幼进驻入村的李祀就不得不和村里无数固执排斥流民的百姓打交道。在徐庶每次偷鸡后还不得不拿着超过一只鸡市面价格的钱上门赔礼。 , 可小凉每次对徐庶虽然都没有好脸色,动辄甚至揍他一顿,但每每论理大事,那种平等的交谈态度还是有的。 那么至少徐庶该是小凉那个级数的大鱼。 按照李祀的估算,一个徐庶若能收归自己旗下,那么气运爆增自然是少不了的。 何况李祀觉得手下也不能少个顶级谋士撑场面。 ……李祀出于各种考虑想要对徐庶示之以恩,徐庶则继续偷鸡摸狗大块吃肉,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多少次看的小凉想直接打死他 然而不同于庞统对小凉的宠溺娇纵,徐庶着实无赖泼皮的紧,若非看小凉似乎战力不弱,这家伙甚至不介意动手打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谋国之姿,野狐之禅,为国不为民。 贪生怕死,好吃懒做,欺软不怕硬。 徐庶想起师父当年给自己短短几句评语,不禁哑然失笑,真是被老头子看透了。 然而徐庶先生不以为耻辱的骄傲行走在村里小路上,手里拎着一只肥母鸡。 世人只知立冬始后十五日应进补,使人身气足不病,养藏精华以荣身。 可这立冬后的母鸡,滋味有多好却少有人知了。 徐庶这等肉食至高的家伙,完全不能理解捧着萝卜啃的小凉。 徐庶发觉这村子鸡虽不肥,却都是散养活放的,那肉颇为鲜嫩口感极好。 用村内土灶、清冽井水熬开,只加些冬日红辣干子,熟后将表层的油熬三成,便熄火闷着 最后只配上些村民自家的盐巴,配着清香野菜干,一大口油而不腻人的鸡肉入口,嫩滑鲜香,就着这一口肉,扒拉进嘴里一大口厚实筋道、米粒饱满的米饭,真是人生乐事…… “啧啧……” 一个吊儿郎当儿的青年,拎着一只鸡走在村路本就奇怪,若是这家伙边走还边咽口水,那简直就是一脑子撞坏的痴儿。 所以等徐庶路过夏草家门口,正在门口筛稻谷的小丫头看着他这样子吓了一跳。 亏的是夏草时常去李祀那里,见过经常去蹭饭的徐庶。 因此反应过来后赶忙招呼道:“徐庶哥哥,你又偷鸡啦……” 是孩子干净到没啥杂质的音色和语气。 因为夏草面容恢复不用带面纱了,徐庶可以清清楚楚看出夏草想笑、发呆、略恐惧、再加鄙夷的几种混杂情绪。 然而徐庶从五岁开始讨饭,到八岁被师父收养后去水镜先生书房偷书,被发现了也毫无尴尬神色……再到十四岁后,辗转天下…… 他就从来没要过脸! 略显阴冷的瞥了眼夏草,冷笑吓唬道: “赶紧回家玩去,要不我把你一起扔锅里炖了,信不信我就是啥都不蘸,也能把你吃了……” 夏草瞪大水润的眸子,嘴巴微微张大,然后迎着徐庶吓人的眼神……突然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天真可爱表情 “徐庶哥哥,……你果然和小凉姐姐说的一样,脑子真的有问题的……” …… 潭底桃源,一片春夏之景,鲜花开遍。 水镜先生当年居住的茅屋还和原来一样,一片黄白的浅色,中央的洗笔池子中央还是那块被阳光晒着的白石头。 唯一不同的只是本来睡在石头上的小白狐狸,因为它很怕吕布那匹拴在院子中的赤兔,没法子只好把它带回桃源安置。 隔三差五小凉李祀都来看看。 此刻小狐狸正蹲在小凉脚边,蹭着小丫头的棉布裙角和布鞋。 自练气小成后,小凉颇有点寒暑不侵的意思,纵然三九寒冬仍怕冷,可此时的温度倒也没啥影响,别说在这温暖如春的桃源,便是在村中穿薄襦裙也没妨碍的。 可终于扭不过李祀那一套固执的说教唠叨,不得已只得换上一身厚重些的衣服,这还多亏是庞统当日走时细心,将过冬的衣服都给小丫头备下了,否则小凉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李祀塞进一套厚厚的宽大棉衣里,裹成一个小团子。 69.马后桃花马前雪(二) 小姑娘白皙到剔透的精致脸蛋儿上挂着浅浅的笑,眼神有些放空。 晶亮透润的眼睛盯着姹紫嫣红夏花一片,想着自己这两个月来堪称奇妙的经历。 本是放不下师父的仇,来杀只畜牲给师父上坟,顺便拜访胖叔叔后,便是纵横捭阖,争锋天下。 或是千古未有,以一女子之身君临天下、冠冕加身。 或是荒冢埋骨,横死于野…… 对于她这样一个未来几十年都注定执掌干戈,气吞如虎的睿智枭雄,像其他小女孩儿一样,去为了哪个男子赌气闹脾气,撒娇耍无赖……对于诸葛凉来说,实在是很遥远的事情。 想到这里,小丫头吸了吸鼻子,有些恼羞的恨恨糊喏了一句:“李祀最烦人了” 然后嘴角轻弯,从清雅眉眼间流出一点痴痴的笑。 低头发觉那只狐狸的纯黑眸子正眨啊眨的盯着自己,小凉有种心思被一只狐狸窥破的愤怒。 挥手之间命池之中气运翻腾,一手拍在花树之上,满天桃李杏花雪梨花瓣飘飘而落。 堆了厚厚一堆,埋了一只小狐狸。 和整座桃源灵地气运相连的当然不止李祀一人,小凉的练气资质可是让李祀都惊诧到妖孽的地步。这条卧龙不管何时,都是三国时代最被眷顾的家伙。 “嘤嘤嘤嘤!” 小狐狸从花堆里钻出来,晃着身子抖落身上沾连的花瓣,轻悄的挪动爪子,扒了扒那堆鲜艳花瓣。探出头嗅了嗅。 “你一只狐狸还想餐花之落英,饮木之朝露?” 随着声温醇调侃,李祀走开弯腰将小狐狸拎到怀里逗弄着。 阴神状态的夏德如影随形的伺候在身后。 在小凉眼中李祀和这只阴神间的主仆联系越发紧密,看来除非形神俱灭,否则夏德是永远逃不出李祀的掌控,小凉冷笑了下。 因为从李祀口中知道他为了求长生抛弃夏草母女而去,小凉对夏德一点好感都没有,如果说目前这个村子里还有谁比徐庶更讨她厌恶,就只有一个夏德了。 但夏德毕竟是练气一脉最后的余孽,正经是经过师门底蕴熏陶的,虽然同为阴神,到底不是宋娘子那样的粗陋浅薄妇人能比。 至少还能够镇定迎向小凉的冰冷目光。 所幸小丫头很懒得和他浪费时间,发觉李祀脸色挺好,很急切的拉住他袖子问道 “真的成啦?” “七七八八了!” “千万给我备一份,你要用啥换都行!” 小凉听到肯定答复眼中爆发出李祀从来没见过的炙热,小丫头的指甲都隔着衣服陷入李祀的肉里。 “啧,松开松开,少不了你的啊……” 李祀拿开小凉的手,瞪了她一眼。 小凉心情太好,尽管压抑情绪可是小脸上依旧乐开花: “五年之后,幽州再无粮患,到时我甚至都不必再和袁家合作……幽州赤野万里,到时候定然不逊南国粮仓肥饶之州……李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等你那东西成熟,绝对值一个大州……” “哟哟,瞅你这点出息……” 李祀挺故作嫌弃的鄙视了她一下,心想自己要是鼓捣出个火药还不吓死这小丫头,但事实上他能理解小凉的感受,更加明白自己完成这事的战略价值。 伸手揉了揉小凉的脑袋叹息道: “就要走了,总得有样拿的出手的东西送你,否则我断是不会在此刻把这东西抛出来的…… 本打算逐渐完善……至少得等个一二十年天下局势明朗了……唉……不过说来倒也是托了这桃源和夏德的福……” 小凉抽了抽鼻子,本来神采无双的眼神蓦然黯淡,挥手打掉李祀的爪子怒道 “又不是生离死别,最多一年就又见面了,做这样的女子愁态给谁看? 何况刘虞自以为得计,却不知在明眼人看来他就是个笑话。 张宝按我密令,两月之后就调集黄巾军队巡列幽州,到时候刘虞定然募兵据敌,你如何决断都好,反正心里有个底就是……” “若是吕布不回凉州,你也不可轻易让人知道你和她有牵连,必要的时候可以把张飞填上去,但吕布尽量不要沾染,这女人……远比你想的可怕……” “至于徐庶……给口吃的……” “得得得,平日埋怨我唠叨,这时候你怎么也……” 李祀心情复杂的打断小凉的续续叮嘱,捏捏她的脸蛋道: “别哭丧着脸,等哪天我借了吕将军的赤兔千里走一遭,带着夏草她娘腌的萝卜看你去……” 听到李祀这么说,小凉苦兮兮的脸色才好看点,听见李祀提到夏草,转而想起什么的道 “对了对了,你告诉小草儿等几年,我带她去秦始皇陵下的地宫去玩,那地方在哪师父可推算了好些年,而且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李祀被小凉突如其来的转折弄得一愣,接道 “你还真打算做挖人坟的事儿啊?!” “当然了,干什么有这个来钱快,把嬴政的坟挖了,所得至少够我养四十万精锐大军十年,嘻嘻,这样看来师父还是挺偏心我的……” 小凉这个小丫头年纪太小,在李祀或者庞统这样亲近的人前难免喜怒无常,所以低落的心情很快好转起来。 柔柔的冲着李祀道: “猪,你那把小刀我收了就不还你了,以后还你一把嬴政当年的佩剑……那可是锋锐无边的神兵哦,据说嬴政死后,有无数石人石马,用鲜血浇筑陪葬,杀气太重,恐扰帝灵,因此以此天子剑镇之……那时何等的场面,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看……那你可是普天下见到这石人军伍的啊” “啧,没啥好看的……” 李祀妥妥糟心,还以为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兵马俑么,带着学生证门票打折,前世去西安学术交流,不知看过多少次了,就是堆呆板石头罢了 可是看着小丫头那悠然神往的样子,李祀实在不忍心泼冷水。 只好应和着丫头配合的道:“蔚然大观啊……” 小凉踮起脚尖,仿佛远望……然后不明不白的冲着李祀一笑。 风动青丝衣袂,有种飘然如仙的洒脱感觉。 如青葱白节的一根食指指点远处 “猪,你等着,天子将亡,天下将崩,此后天下流转兴亡百代千年,我要让天下都记得我诸葛孔明……而后世史册之上,此代王座之旁,我就是再小气,也舍得在我身边给你留出一个位置…… 所以,虽然不知你为何不肯与我同去幽州,但不管日后多少烽火战乱,尸山血海,在和我重逢前,千万别死了……” 从第一次见面以来,这是小凉第一次明确许给李祀一份前程。 而且光明到让人战栗。换成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要狂喜。 但李祀只是神色落寞的感慨道:“我家小丫头,是真的要走了啊……” 70.马后桃花马前雪(三) 当一个小村子里堆着诸葛孔明,吕布,张飞,徐庶一众猛人……那……其实它也依旧是个小村子。 在浩瀚汉家疆土上,只是微如尘埃可有可无的一点罢了。 正如这些在一部传奇中翻云覆雨的风流人物,其实也都是需要吃饭睡觉拉屎放屁的人类。 而李祀都不知道除了张飞之外,其余的几人是怎么攒到一起的,徐庶是个干吃不干活的,吕布那更是祖宗,惹急了真能屠村,李祀不觉得凭借手里那三十个半吊子黄巾力士能把这位大神怎样。 至于小凉……小丫头最近乖萌的不得了,李祀也实在不好让她过来帮忙,否则也太在外人面前掉她威风。 所以这仨人呈三角坐着,李祀则在外面冒着浓烟炒菜。 徐庶正妄图和吕姐姐搭讪,喋喋不休的在议论他的富国强军理念。 一身浅色麻衣的吕姑娘,只默默用热水把所有空碗碟子都烫过一遍,神情宁静安然的如同一个仔细持家的普通温婉少女。 根本想不到被她亲手砍掉的人头足可堆成山,但想来徐庶也是不怕的, 他是跟着曹操混吃喝半年后跑路,指着陶谦鼻子骂废物,一蓬小船直下江东对着少年孙策做出”壮年横死”四字恶毒评价,最后还能毫发无伤回来的奇葩。 在这对着吕布里喋喋不休,在他看来真不是啥过分的事。 “嘿,将军……我和你说,你就跟着我混…你攻无不克,天下第一…我更行啊我…我这…啊!” 徐庶一句话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 像是一只麻雀被活活捏死,内脏肠子都被挤出来一样。 吕布神情宁和,还有些许的诧异和无辜,看了眼徐庶道: “你不行的……” 那语气就像是好脾气姐姐有些无奈的温和教训调皮弟弟。 而此时的徐庶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头发凌乱,面色惨白。 他搭在桌上的左手手掌,被吕布信手捻起的一根筷子洞穿,那筷子贯穿他的手还不止,甚至在那女子轻缓的一戳之下,刺穿桌面,桌面和手掌,被一根木筷子钉死! 任徐庶如何痛苦,也终究只是一介落魄文人,这穿透他手掌钉入桌面三四寸的筷子根本不是他能拔的出的。 许是伤了血管,在那被筷子填满的伤口周围不断的有血渗出来,浅浅染红了小小一圈榆木桌子,血水染到木材的年轮上,是很漂亮的模糊红色纹路。 小凉皱眉,倒了杯村头周老爹送来的米酒,有些浊,像是淘米水。 顺手倒在那滩血迹上,冲的淡了些。 而酒水会不会顺着徐庶的伤口渗进去,那就不管小姑娘的事情了。 瞪了眼吕布不满道: “恶心不恶心,还怎么吃饭” 吕布修长的白玉色手指敲打着桌面道: “这点血都恶心了,你还想争天下?” 小凉看了眼吕布的手,就连指甲修剪的都找不出半点瑕疵,浑身上下更是点尘不染,很有几分无垢仙人的意境。 看着近在咫尺那张令绝大多数男人生不出亵渎想法的完美容颜,小凉有点灰心丧气,不得不承认这个终年厮杀的战将,的确比自己要漂亮,并且真的干净的过分。 这种女人会让普天下无数男子当成神痴痴膜拜,然后让最顶尖那一撮可以征服天下的男人想去征服她。 “真正优秀的女人会膜拜征服世界的强者” ,征服天下后获得一切,这是上天赋予男人的最大恩赐,但很不幸,无数选择在一无所有时膜拜讨好女人的废物都拒绝了走向王座……” 想到某次闲聊李祀随口说的一段话,小凉心里莫名纠结,对吕布消散不少的敌意开始蹭蹭蹭往上涨。 径直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吕布似笑非笑:“肯定比你晚走就是……” 听着吕布明显的挑衅语气,小凉微恼,进而一笑: “将军要久住幽州,本是无妨,却只怕若无将军你在,董卓那胖子漫漫长夜寂寞的很……” 或许刻薄与毒舌这种事情,只要是个女人就无师自通。 永远神色温和让人看不清楚情绪的吕布闻言,抬了抬眼问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杀不得你?” 出乎她意料的,听了她这句话,一贯与她针锋相对的小丫头没有回击,只是伸手把那根插在徐庶手掌的筷子拔出来。小半截染了血红色。 不理痛苦到几乎要昏厥,头厥在桌上的徐庶,小凉想了想如何措辞,找到一个满意的字眼。回复吕布道 “我看是你真的把我当做一个小女孩儿……不过也算了,毕竟在这里,我不是诸葛孔明……所以容你放肆, 但,吕奉仙你记住,你的口气,朕很不喜欢…… 若非容你一次,他日朕要凉州兵甲要多死十万……信否?” 吕布脸上依旧无悲无喜,可是那一双眸子瞳孔却蓦然收缩。 何等堂皇的大逆不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油盐葱姜的肉香飘来,李祀端着一盘小炒肉进门。 半死不活的徐庶有气无力的抽着鼻子闻香味,吕布一脸的无所谓,唯有小丫头笑的无邪看着他,眉眼间有点小得意。 李祀看到她命池之中,那只纯青小蛟龙,额头正中一片鳞,刹那转紫,显眼宛如女子额头朱砂。 虽然仅仅一鳞之别,按照那古籍中所言,已是从蛟龙相转潜龙相,小帝王格! 此时黄巾张宝令七万大军集结,正向幽州进发。 并州丁原,宛如傀儡,不敢妄动。 幽州刘虞,心有底气,望着藤椅上一个闭目养神的胖子。 幽州公孙瓒,传令击鼓,三千白马骑军恍如尖刀先锋,出幽州州外千里之外,试图阻敌于州境之外。 帝都之内,宦党党首,大奸张让,一身堂皇锦衣。神色恭敬望着龙床之上病入膏肓,勉强保持清醒的天子,灵帝伸出痩如柴的手掌,唤过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太监,虚弱问道:“天子位当何人?” 凉州董卓,开始吩咐心腹制作天子冠冕车架,据说这位州牧大人这几日心情极好,每天赐给身旁姬妾下人的珍宝都是吓人的数目 白村李祀,震惊过后,只是笑笑夹起一块肉喂给小凉,看着小丫头吃的嘴唇油亮亮。 小凉冲着吕布和徐庶二人道:“记住今天是谁赏了你们口吃的” 71.帝都头场雪(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京畿之地,繁城洛阳,到底是帝都,方圆千里皆是繁华气派,就是街上乞丐也比别处多出几分富贵气,按照句俏皮话说也是天子脚下讨饭的皇差,是个面儿! 同样按理来说,甭管帝都以外是何等民不聊生,可至少在皇城根下,总该有些明君盛世的样子,这也叫“面儿” 事实上虽然有灵帝这样一位昏君在,但现如今来说,帝都之内的百姓大多数还是能安居的……纵然苛捐杂税名目繁多,可堂堂大汉国都总不至于被战火波及。 可近日来,整座帝都都气氛诡异,酝酿着诡谲,兵马司每日例行的巡城,都透着股阴沉死气。 内外二城,长街纵横交错,寒气肃杀,霜凝 把整个古韵皇气盎然的巨城切割分尸。 而寒风大起的街上,除了拼生计的贩子,就只有孩童最为活跃。 各色小棉衣,男女混杂,总角晏晏,童声咿呀,倒仿佛是压抑帝都之中难得的鲜明亮色 清稚的声音无所顾及,成群结队的叫嚷着 “天降白雪兮,举国槁素, 帝君将崩兮,主少国疑, 将军洗甲兮,天下属何……” 短短三句浅白童谣,近些日子莫名在京都流传开来,散在冬风之中,吹到无数有心人耳朵里。 此刻本朝大将军府邸内,厅堂早生暖炉。 作为当朝武臣第一人,何进除了当年拔掉****义的功劳外,唯一能拿出来说的事情就只有他妹妹是当朝皇后, 那位在董卓绘制的七十二国色图上高居第三十二的美人。 何进其实也明白,若非托福自己妹妹一张好脸,这大将军位置绝轮不到自己来坐。 可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当今皇后容颜倾城,在当年她毒杀王美人后就早被千刀万剐了。 念及此处,一身华贵宽松锦衣的何进,抿了口热酒,冲左手边坐着的男子笑道: “本初,美人真是好东西啊……” 那男子看面容白净年轻,却在颌下蓄了薄须,再加气质端正持重,一时也不好判别年纪。 听何进说话,拱手执礼附和道:“大将军所言甚是,《诗经》所云, 桃树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直,吁嗟复吁嗟…… 自古美人难求,谁不愿得” “哎……本初你又引据,当罚……” 何进说话间拎起酒器,满满斟了一杯,袁绍也不搪推,抬袖端觞饮尽,自有一份世家公子的潇洒。 才放下杯子就听何进问道: “那本初以为,天下女子,以色论之,何人居首?” 袁绍语气小心, ”若是天下公论,或以并州骑都尉吕奉仙为魁?” “哈哈哈,哈哈,本初倒是老实人,没和那群腌杂之徒一般去逢迎说我那皇后妹妹好话……” 何进大笑似乎很快意,又满饮一杯后冲着袁绍摇头道 “不过帝都并州相隔何其远也,纵有倾国之态,亦是难求,何能比近在咫尺之生香活色” 本来还眼中带笑的袁绍闻言心下一冷,不动声色问道:“大将军是说?” “貂蝉……” 何进气定神闲,眼中有些许炙热。【ㄨ】 袁绍闻言,果然如意料之中般,不禁暗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出言提醒道: “大将军,王司徒可算是如今文党领袖之一,万不可为一女人……” “无妨,有本将军重权在握,天子去后必是我那刘辨侄儿继位,到时无论腌党或者文官皆是掌中玩偶……” 看到何进明显的嚣张膨胀,甚至于口不择言 袁绍面上依旧是温雅恭敬,心里却生出几分鄙薄,到底不过是屠户人家庸腌出身,眼界见识也就那么一丁儿点。 若非此刻还需借他的势,袁绍是断然不屑与之为伍的。 本来还有所犹豫的袁绍此刻再无迟疑,决定要将何进当成弃子。 看似毫无心思的对何进说道: “皇子刘协虽是当年王美人所生,可自小便是由太后董氏抚养成人,这……” “区区一妇人而已……”何进冷笑道 “可将军你与腌党素来嫌隙极深,难道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刘辨皇子即位?将心比心,难道他们就不怕将军日后清算?” 袁绍不急不缓,循循善诱,看到何进的脸色不太好看,很适时的善意提醒道: “况且,蹇硕乃西园八校尉之首,帝都巡防禁军皆受调度,陛下此刻朝夕几日间当命绝……若宦党心生大逆之心……与太后勾连…… “此等腌竖焉敢!” 何进投掷杯盏于地,声音清脆悦耳。【ㄨ】可这位大将军脸色却已然是相当难看,显然袁绍所说的这种情况若真的发生,会给他带来极大的麻烦。 袁绍脸上惊恐,半匍匐在地死死低着头,很卑微的样子: “将军暂息盛怒,依照下官之见,不如先下手为强,清君侧,诛阉宦……而下官弟弟袁术,此刻正担任虎贲中郎将……下官平日与党人士林也多有往来……” 何进低头仔细打量匍匐在地的袁绍,看见他战战兢兢,十分卑微的样子后,抬头沉思不语。 只有在这个短短瞬间,匍匐在地的袁绍才稍稍抬头,神色冷峻,打量着这个小偏厅中挂着的副匾:“英雄每多屠狗辈” 这是他刚进京拜访何进时的礼物,或许是因为这句马屁拍的舒服,几年经营下来才渐成何进亲信,不得不说,这位彪炳外戚的虎皮确实给袁绍提供了不少方便。 看在这点份上,袁绍觉得可以给这位大将军收尸,王公之礼大葬。 *********************************** 事实上,虽说洛阳不比长安差,可东汉的皇宫确实比不得西汉时恢弘。 因此在灵帝继位后,很大一部分徭役赋税都被截留到修缮这座东汉皇宫。 纵然灵帝是最无用的庸碌汉帝,可他依然向往如同大汉列位先帝一样,文治武功。 所以这座修缮改建过后的皇宫建筑群,确确实实从气度上来讲天下无双。建筑风格古朴伟岸,正殿的基台高到变态的地步,登高可以俯瞰大半座洛阳城。 整座皇宫由一千零八十座大小建筑连接构成,由于灵帝近些年迷信方士道术之故,皇宫建筑群极其讲究阴阳谶纬,青乌堪舆之类的东西。 排列犹如最繁复的占醮大阵,堂皇华丽雄伟无双,而且就连细节处都十分经得起推敲, 据说仅仅后宫那座椒房殿上任意一片瓦上的祈福咒字都要雕刻一个时辰,只要刻错一笔,就要废掉重来,一片瓦便价值一户三口之家两日口粮。 皇宫内的美人们,每人焚掉的香料灰烬都要由专门清理的太监按照马车往出拉。 更不说堆叠如山的玉器、宝石、黄金,丝绸。 各地进献的奇珍美味,飞禽走兽, 事实上如果御膳房宰杀掉一只二百斤重的羔羊,能用来呈送灵帝的,只有不足八两。 然而羊肉这种低贱东西,只是数十甚至上百道菜中最不起眼的一盘,几乎是被完好扔掉。 你或者可以说灵帝毁了大汉基业,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成功的把整个天下民脂民膏压榨干净,使得个人欲望得到了最大满足。 那么他辛苦铸造的这座皇宫,当然也不仅仅是雄壮的外观,或许灵帝这种不通鬼神的人不知道,但若是李祀在这里,就可以细细观察到皇宫内堪称磅礴到难以想象的各色云气,在整座皇宫中繁复而有规律的玄奥流动。 黑白红黄青紫,交杂而分明,却又一丝丝彼此交错,那一座座个体建筑就宛如堤坝,把这气运流转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规则,在内城之中蜿蜒盘旋数千里,瑰丽无比。 若有未经皇令许可的鬼神来此,哪怕是紫气格位的大神,若是拼死停留不逃,也只会被这座辉煌“护城河”绞杀的形神俱灭。 灵帝这等凡人自己大概也许都不知道,这座耗费无数民夫血汗,无数百姓钱帛,并且熬死了五百多位道士心血的建筑群,替他挡下来无数鬼神怨报。 然而,鬼神之不能为之事,人力可为之,灵帝终于就要走到他生命的终点。 此刻十位大阉与西园八校尉中的三人齐聚未央宫外,冷冷寒风吹拂着他们的大袖,飘飘如潇洒隐士。 宦官为首的张让看向蹇硕,这位执掌禁卫的小黄门虽然也作为用来制衡执掌外戚的八校尉之一,近年权势日益膨胀,可张让素日威势留下的影响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何况此时正是敏感之时,合则生,分则死。 所以察觉到张让的目光,蹇硕姿态甚低的小跑到张让跟前,语气甚为恭敬:“侯爷您有何吩咐.......“ 与蹇硕同来的一位校尉见此,也只是无奈叹了口气,毕竟形势不止比人强,往往还比天大。 但此时任下军校尉的鲍鸿,却看见身旁那位同僚脸上笑容灿烂的大步向着张让那一堆人走过去。 拱手摆袖而礼,朗声道 “典军校尉-议郎,曹操,曹孟德,拜见诸公.......“ 72.帝都头场雪(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嗯?孟德何事?” 蹇硕皱眉抢先应道,他面对张让时弯下的腰不着痕迹挺直了些,显然不想在下属面前还落得个卑躬屈膝的印象。 可还不等曹操答话,一旁的宦官之一赵忠笑眯眯开口道: “你父是当年中常侍大长秋曹腾的养子……如此说来你倒和我们显得亲近不是外人……” 这话刚落,在场几人的面色都很古怪,赵忠这热络言语,着实难听的很,相当于暗讽曹操乃腌宦之后,他爹认了个太监当义父。 这毕竟不好听的事情,平日与曹操来往之人都讳莫如深,哪里肯提半个字,更别提如同赵忠这样当做光彩事情笑眯眯说出来,亏得赵忠自己就是个腌人,否则因此结仇都大有可能。 张让不动声色上下打量一遍曹操,却发觉此人笑的比赵忠更灿烂热络。 “赵常侍说的是,如此论阿瞒倒是诸位子侄辈,殊为亲近……” 在说话时候弯腰,不至于因为身高缘故俯视赵忠,将赵忠冷了的手笼到自己袖中暖了暖,像是晚辈照顾自家老人般握着赵忠的手,眼神温暖,笑容真切。 起袁绍对何进的恭敬谄媚,曹操说话动作就像是随手拂开乱了的头发,无比自然。 几个小细节就不止让赵忠这位宦党二号人物心生好感,包括张让在内的十位大宦官看着曹操那毫不做伪的笑脸,神色多少都有些柔和。 气氛无声无息的融洽些许,过了一小会儿,曹操才高声道: “诸公侍奉天子多年,等同于我等这些不能时刻侍奉君前的臣子尽责……阿瞒觉得,天下臣公都该谢诸位……纵有些许非议,也是瑕不掩玉,无损各位对我大汉王朝一片丹心!” 这话说的正气堂皇,仿佛张让等人真是大汉忠君体民,为了天下不恤己身的耿耿忠臣。 “呵……孟德……” 那十位都不禁瞥了眼这位后生晚辈,近些年来他们权势熏天,溜须拍马逢迎之辞听了不知多少,哪怕位居九卿之位的大人物也或多或少得看几分他们的脸色。 但此刻天子命在旦夕之际,对于一切权势皆依附于皇权的宦官,正是日薄西山,来日莫测的时候,平日那些门下走狗看起来虽然依旧听话,却也开始脚踏二船,给自己留条后路。 而巍峨皇门下,听到一个小小校尉在这未央宫外如此一番言辞,滋味只有自己清楚。 张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破天荒的伸手替曹操理了下衣襟,勉励道:“孟德……很好……” 曹操敛目低头:“还望张公教诲……” 大片大片的厚重银铅色云遮盖了帝都的天。 阴暗的宫门内,一切都不必多言。 暗陈的天色下,在高高楼台造成的阴影里。 所有人都安静等待的天子的召见,所有人都清楚,这位将大汉最后元气耗尽的皇帝陛下,真的是见一次少一次了。 哪怕他将自己的这座新修的小寝宫同样命名为未央宫,也完不成当年那位祖帝的丰功伟绩。 而那位已经卧床不起的陛下也没让这些人久侯,不多时,就传来了召见的命令。 十几人鱼贯而入,曹操有意压步子走在最后,手搭在眉眼前望了望宫台倚叠间露出的一个高角楼的檐角。 想到某个如今远在凉州的家伙,很不庄重咧嘴一笑,然后苦笑着摇头跟进。 众人屏息而立,低眉驻足,远远隔着一道纱帘望着灵帝的轮廓,暗自猜想着他的身体情况。 等待……安静而且漫长的等待。 辉煌寝宫内黄铜镜子和金色桌台反射着烛火 各种华美雕纹的陈设典雅精致。 香炉中的宁神白色烟气模糊了太监的脸孔 侍女的青黑色鬓发和裙裾散发出幽香。 只使人昏昏欲睡之时,灵帝带着死气的虚弱声音才从幕后传来,却宛如炸雷。 “你……你们……按朕旨意,杀何进,辅佐皇子刘协……明日朕将宣何进进宫,你们早做准备……” 众人无一敢应声,只有侍奉灵帝多年的张让俯首道:“陛下,这是不是太急了……” “朕……朕…怕是没时间等下去了………外戚势大,若真的由刘辩继位,那必然是何进一手遮天,岂不是真的应了那句市井童谣“天下归何…… ”那朕倒宁肯把这天下扔给一个八岁孩子,任他与各位大臣折腾去,朝中各大臣彼此牵制制约,总好过一人独把朝纲,天下人都欺朕昏用,可宁肯亡国,也不允家奴欺主!咳咳!咳咳咳!” “陛下息怒,臣有罪……” 众人跪倒一地,可心思只有自己知道,不过总算明白袁绍在内几位与何进来往甚密的校尉为何不得召见。 一个将死之人,断续说出口的话,只因他是天下之主,就将具有翻天覆地的莫大力量。 因为这一道天子令而被强行划到一个阵营的十二人,沉默走出宫门,直到彼此分开,也没有一人发一言语。 当夜屯骑校尉鲍鸿伪装成挑夫下人,躲过宫内暗谍,星夜直奔袁绍府邸。 一个时辰后被察觉,整家满门四十四口尽数灭门,老弱妇孺无一幸免。 此夜各处宿卫军,虎贲军,羽林军,御林军,西军,南汉军……一夜间接到共计三十道军令,彼此相悖矛盾者不在少数。 然而这些军事力量少有按兵不动者,而是彼此按照立场和利益关系如同一只一只孤狼开始在黑夜中猎食行走或者潜伏等待。 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调动着自己的底牌和力量,此夜有死在自己宠妾手中的高官,有被毒杀的暗线人,有被连夜屠杀的秘密群体,有连夜转移走的暗桩。 有杀人的文官,也有死掉的武将,有莫名横死的青楼女子,也有无故消失的寻常老人,有大人物,也有小人物,他们有表面的身份,也有隐藏多年自己都快忘了的背景和任务。 此一夜,朝上占位百官,无论各种职位,人人杀人,府中带血。 有连夜快马送出京城的书信,也有被拦截下分尸的送信人。 整个帝都暗地里的大清洗正在进行着,文人武人党人宦官蛮夷,各方的谈判交换和试探也在人命的对换下一点点完成。各种痕迹也被清洗的干净。 在黎明将近时候,那堆了太久的铅云终于向这座古都洒下大雪。 飘飘乎如柳絮,如鹅毛,如老妇白发。 大雪如崩,很快就盖了一层纯白之色。而阴云更重,大雪更浓,一点点给帝都添白。 在帝都今年第一场雪中,天子诏到,何进披甲入宫,四个时辰后不曾出宫,被杀横死。 宦官大胜之时,却有一股袁绍带领的奇兵突来,蓦然犹如天降,张让在内,十位大腌尽数被杀。 皇帝妥协下诏书,传位皇子刘辩,而后驾崩 脱痩到不成人形的掌中,仍牢牢握住那枚用黄金补缺的玉玺。 在帝都今年第一场雪中,曹操带人守宫门, 何进援军不能入,所以何进死。 因为袁绍带军可以入,所以宦官死。 简简单单,干净利落。 大雪飘飘,染白了披甲曹操的眉发。 他想起了自己握住赵忠凉凉的手,张让替他捋的那下衣襟…… 真是可悲的腌人,这样一点戏,他们居然就信了。到底不是男人,成不得大事。 然后想到了一个叫郭嘉的家伙,想着如今这个局面他在幕后参与了多少,然后全无头绪,却笑的单纯开心,赞叹自己朋友的那种。 帝都头场雪停,新帝登基,一百多锦衣公卿,在一城白雪中叩拜新君。 而早就替新帝王写好送出的一纸诏书,就要到达凉州。 ”新君初立,国祚须昌,西凉董卓,引兵洛阳” 帝都头场雪停,天下气运翻腾更改。 幽州一个小女孩捧着一抔白雪神色伤感,冲着一旁滚出一个大雪球的少年道 “猪,我今晚就要走……” 那个眉目俊逸如画中人的少年,眉间一点红砂触目惊心,温醇笑道:“那还好,还够我陪你一整天。” .......... 此后就是光熹元年。 73.射雪,羽扇,煌煌灯(上)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天下换君,绝非一场宫门内的血案厮杀就能完成的。 一切后续工作繁重到要用几年时间逐渐完成。 包括天子礼仪规制,年号国规的下达,对前朝史事的整理记录, 以及先帝后宫女眷的安置,内宫杂务人员的任命,国库账目的整理。 仅仅先帝各子女的分封处理都困难无比 就连一个封号的用字,都需要礼仪官琢磨推敲几天几夜。 帝都作为大汉权力中枢,此刻到处都是让各位公卿头疼到要死,需要夙夜费尽心血的事情。 他们不能指望此时只有13岁的刘辩处理什么。 各地官员的升降调度,各处税银丁壮的调整,各郡县户籍清查,各州粮仓府银的账目清算,以及各年陈积弊案的处理。 ……林林总总,繁杂名目大小诸事数百,地方官吏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每三天就能接到地的一份命令,不管是来自中书省还是什么别的地方,在这敏感时期,都不容许有任何差错。 只有这些完全做完,才算彻底完成皇权的交接。 然而在这些麻烦事情之前,一朝天子一朝臣,最诱人的还是封赏。 对于天下百姓而言是削减赋税,大赦天下。 对于促成这场换君大事的人来说,好处就就更加难以想象。 辅龙之臣,功莫大焉。 斑杂汇聚京师的各股势力,有各州刺史的使者代表,各地群雄势力,起义军,甚至包括各蛮夷的身影。 一场盛大的分赃,可能要持续半月才结束,无数协议、妥协退让、利益交换才勉强完成。 每方势力在那一夜都留下了不少人命和代价, 而选择站在当今天子这边的他们,以后还要继续拼杀征战,替年少的天子抚平这天下的涌动暗流 回报他们的是天子的封赏圣旨和其他丰厚东西,比如粮草,钱粮,税收,生铁的分配数额等等,甚至包括大汉对于某些作为的灰色默认。 但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获得的东西有小凉这边古怪,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实在微不足道。 仅仅作为小丫头代表的幽十三就牺牲了他手下幽谍中四十三人的性命,有男有女…… 更何况小凉手下的军队替帝都阻拦了六股,共计三万四千人的“勤王”军队。 可他们最早离开帝都,幽十三的人赶着的七十余辆黑蓬马车,就是这次全部所得。 黑马黑车,密不透风。 赶车的车夫都是一身黑衣,能三天三夜不说一句话的那种。 其中三十辆马车中是按照小凉名单中带回的士子,有老有少,有得志的,有落魄的,却都被迁往幽州,而且居然多半心甘情愿。 其中十辆马车中,是宫内各代藏书,世间难寻,有些就连小凉也只是从野史中听过一个名字,足足八千册,瀚如烟海。 至于其余三十辆马车中装了什么,无人知晓,不过其中一辆乌蓬马车居中,由幽十三挂刀披甲亲自赶车。 为了护送这七十辆马车,护送的队伍在归往幽州的时候,有无数军队按照小凉之前的指示安排汇来,一路行来,一路增加。最后押运人数上万。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对于李祀而言,他只知道今夜小凉就要走了 这绝对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情,可这二人玩的却很开心。 一匹青黑大马,少年少女前后坐着。 村郊是大片的雪白,马蹄子踩上去陷出圆圆的蹄子印儿。 因为小丫头怕快马,李祀只得夹着马背,勒住缰绳缓行。 小凉坐在马背,死死拽着李祀的衣襟,努力的回头扭身子,用食指指点数着蹄子印儿的数目。 “二百九十七,二百九十八……,三百一十” 声音空稚,好听的很。 可小丫头在马背上瞎折腾,闹得李祀无奈的很。 回头吓唬道:“你再闹我就快马狂奔了啊!” 小丫头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鄙视道: “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欺负我……猪,你是坏人……” “哈哈哈,知道怕就老实点” “才不!” “我打马了啊?” “你敢!啊!……啊!” 看李祀作势要冲马而去,小丫头吓的把脑袋贴在李祀后背上,闭着眼睛,很怕怕的样子 李祀温声道:“好啦,吓你的……” 默默无言…… “……” “嗯?” 李祀等了半晌,却发觉背后的小丫头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却全无声响。 李祀心下一突,赶忙翻身下马。 却只见小凉嘟着嘴,漆黑晶亮的眸子有点泛红,很委屈的样子,像是被欺负的小猫。 在李祀下马后两只小手没有抓着的东西,便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角,看李祀下马凑过来,小丫头默默低头,一言不发。 那身雪白带稀疏红梅花绣的袄子角被她弄得皱巴巴的。 李祀从来没见过小丫头这个样子,心里各种发慌,语无伦次 “怎么,怎么了你……我错了,错了还不成么,你别哭,别哭啊,实在不行你打我几下……别不说话啊,怎么,怎么了……” 小凉依旧不肯抬头,声音闷闷的道: “猪,我真的要走了,再也没有你的白粥喝,也没有小美人鱼、拇指姑娘、南瓜马车故事听了… 也没有小草陪我玩了…” “也没有小凉自己的硬小床睡了……” “也不能去村子里晒太阳闲逛了……” “只能住又大又空的房子,一个人,没人理我” “小凉很可怜的……对不对……” “呜呜呜……嘤嘤……” 李祀眨着眼看着马背上面的小丫头哭的十分凄惨,又生气又辛酸又难过…… 然后接下来,李祀就只剩下鼻子一酸的仰天轻笑。 这个漂亮到堪称天造的小女孩,委屈的抬头,抹了抹眼泪,花着脸瘪着嘴闷声道: “猪,我饿了……怎么办……” (咳咳,我要把第一卷凑成七十四章,双数吉利,所以……这章掐成两章发……) 74.射雪,羽扇,煌煌灯火(下)第一卷终 在李祀目光注视下,刚刚下马的小凉理直气壮的指了指肚子, 一副“我很饿,要食物,求喂养”的样子。 李祀估计自己如果弄不来吃的,以小丫头此时的心态和糟糕情绪,很有可能倒在雪地里和自己撒泼。 ”真是愁死个人……这大天大雪,荒郊野地的,我去哪给你弄吃的?” “啧,而且你不是号称大智如妖,算无遗策么,今天出门前居然连根胡萝卜都不随身携带??” “早就吃没了,我已经好多天没有胡萝卜吃了!” 小凉愤怒的挥舞着小爪子,表示自己的不满,看到李祀继续站在那里发呆, 小姑娘啪的一下坐在雪地上,也不怕凉,就在那里晃着脑袋抗议 “不管,不管,就要吃饭!我要吃饭!” 一头过腰青丝现在垂到雪中,随着小凉摇头,发梢蹭上不少白雪痕。 由于天寒,小凉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白的有点透明,宛如一整块通透白玉。 就是撒泼耍赖声音都清雅软灵。 美人如玉,青丝蘸白雪。 此地地势很高,举目望去,仿佛直到天涯尽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干净的落拓苍茫。 李祀怔然片刻,一把将小丫头扛起来 一个小女孩儿能有多重, 李祀可是巅峰状态能和张飞对杀的变态。 正用心在耍赖的小凉,只觉得突然身子腾空,好神奇的感觉。 而一晃神后,就被稳稳的放在马背上…… “哎?” 小凉一时没有回神,呆呆的,漂亮的眸子中迷迷糊糊的。 “别乱闹,临走了还打算冻一身病回去?” 李祀很无奈的帮她紧了紧衣服,也确实怪不得小丫头,他们俩下午出来玩到天色擦黑,已经有三个时辰, 别说小凉,就是李祀也有些饥饿感。 难为小凉还肯被李祀拉着到处走,要是换成别人,早被矫情的小丫头以“大不敬”之类的罪名拉出去凌迟了…… 小凉眨眼望着李祀,痴痴的挤出两浅可爱的小酒窝道: “我要吃上次你给我烤的野鸡……” “……丫头,能不能不无理取闹,我去哪……” 不让李祀把话说完,小凉一脸期待的坐在马背上指着天上。 一只白鸟飞来,在纯蓝天幕上划过,然后落在远处一棵树梢上暂歇。 “猪,你把射下来一只烤着吃好不好……” 小凉把马上挂着的弓箭递过去,眼巴巴望着李祀。 “我可没带调料,做的不好吃别怪我……” 李祀嘟囔着接过弓箭,并不打算拒绝,他本就是抽了一整天功夫陪小丫头出来胡闹的,天大地大大不过身边小丫头。 可估略了一番距离和高度,李祀自问以自己现在的臂力还没法射下它, 不过他命池之内积攒的那些杀字符録毕竟不是摆设。 为了小丫头开心,几枚符録,李祀真的不在乎。 念头一动,命池红莲内的一枚红色杀字就化作红色气流汇入李祀握弓的手臂经络之中。 手臂一拉,那张被李祀修补后的旧木弓被拉成满月! “铮!” 一张村里猎户张牛送的旧弓被李祀爆涨的臂力摧断。 “砰!” 而在弓断的一瞬,箭尾难看的箭羽颤动,一根铁头木杆箭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 “嗖!” 破开空气的尖锐短促摩擦声,一箭于五十步外穿雪。 杂着白鸟的啼鸣,一只白羽雁从树上坠落。 白色长羽的雁鸟砸在厚厚的松软白雪上,砸出一个黑色的浅坑。 李祀晃了晃断成两截的木弓,随手扔在雪地上,叮嘱道:“在这里等着啊,我去捡回来……” “哦……”小凉抱着马脖子乖乖点头。 李祀小跑到近前,拎起那只白雁,就和以往一样,李祀命池中那朵红莲微微散发出一股气息,将这只白雁的气血之力勾出吸收, 毕竟不是猪牛之类的大东西,这一点还不够凝成一枚哪怕淡红色的杀字符録。 可自从李祀担任村长以来,虽说不曾因为事务繁杂而耽误早晚各一次的吐纳,甚至由于时常去那座桃源进行修习,练气颇有精进。 但终究很少再做屠杀猪羊之类的事情,不过偶尔宰只兔子,切条鱼给小凉做饭。 所以近俩月来,李祀红莲之中竟然没增添任何一枚杀字,所幸由于不再有敌人犯,也倒没消耗。 这白雁比一般的大雁重些,毕竟干了好几年的屠户,用手粗略掂掂,李祀心里就有数了得有十斤净肉,足够两人吃了。 踩着雪回到马前,在小凉一脸期待中蹲在地上打算处理这只大雁。 却无意间注意到这白雁的羽毛。 润泽而有光彩,入手光滑而如雪缎。 软硬适中,羽长尺余,每羽宽一二寸。 形状天成修长而雅,羽毫清晰层次极好。 思绪飘散间回头冲小凉一笑,不明不白的说到:“诸葛孔明没个羽扇真是说不过去……” “耶?”小凉表示不明白李祀再说什么。 李祀则掏出一把普通短刀开始处理眼前这家伙,不得不说,以汉朝冶炼工艺制成的刀子比起李祀原来那把前世高级工艺锻造的短刃相比,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一边小心摘取一枚枚上好雕羽,一边道: “打算给你做把扇子,不过肯定不是一两天的事情,采羽、选羽、刷羽、洗羽、理毛、修片、缝片、装柄、整排、饰绒……十三四道工序,若非以前接触过,还真是难办。 不一定哪天弄得完,你今天是肯定拿不走了,做好了给你送去, 不过事先说好,我可没有象牙柄,也就是牛角柄,或许运气好能给你弄个虎骨的…… 当然了,半个幽州都是你的,也不怕你嫌弃,礼轻情意重……嘿嘿” 小凉在马背上,听着李祀说话,下意识想纠正,是“大半个幽州”都是她的, 然后又想改成整个幽州是她的…… 想了想还是觉得说大汉天下都是她的最为贴切。 不过等听到李祀那句“情意重” 小凉脸蛋微微一红,觉得什么都不用纠正也行。 …… 看着李祀熟练的收拾着那一只白雁,仔细把那些根白羽毛当成啥宝贝一样收起来。 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 看着苍茫连天的雪白,以及那些雪地上露出来的生黄色草芯子。 看着远处如眉的白头大山。 听着耳畔的风声……望天地之大,想沧海之远 小凉第一次觉得,平日认为触手可及的皇位天下似乎是很飘渺的东西。 悄悄下马,托着腮帮学李祀一样蹲着。 李祀费了老大力气生了火,没有调料勉强烤着,闻着有些刺鼻的肉糊味,看了看旁边蹲着的小丫头,他自是知道她舌头多刁的。 因此苦笑道: “这东西你吃的下?别说你,我都不乐意吃,啥佐料都没有,油都没放丁点……” 小凉似乎要赌气逞强,白皙小脸凑近树枝上串着的那团肉,黑黄色的,小猫一样抽了抽鼻子,散发着焦味…… “不要吃!” 啪的一下打掉了李祀手中拿着的那根树枝。使劲晃着小脑袋,特别嫌弃。 好吧,小凉果断放弃了尝一口的想法。 往李祀生的那堆火挪了挪,搓着小爪子。 抬头看着黑黑昏暗的天空,小凉轻声道:“猪,回家吧,临走前再给我讲个故事” 出乎她意料的,李祀居然摇头拒绝,温柔笑笑:“再等会儿,今天要给你看个好东西……” “嗯……” 虽然有点小失落,可就如同李祀珍惜临别时的相处,小丫头也无比在乎最后的相聚,所以在李祀说话后,她只是撅嘴点头,并不反对。 和李祀重新坐回马背,把小脑袋靠在李祀背上。 “……” 长久的静默,两人在如此高的地势上,可观白村的全貌,不过离得确实有点远,所以小凉并没有发觉今日白村的人格外多。 只是默默的陪着李祀等着……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越来越暗,已是黄昏后的暗夜。 小凉有些困倦,努力的不合上眼睛……却也徒劳,干脆自暴自弃的贴着李祀的后背打盹。 然后,仿佛梦境般,小凉陡然只觉半梦半醒见,仿佛李祀在叫她。 “嗯……我要睡觉,猪你不要说话了,小凉有些愤怒的睁眼……” “嗯?啊?!” 然后迷迷糊糊间软软的惊叫一声,又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在微冷的夜里振作精神。 不是做梦! 从白村内升起数量多达几十上百的光火,明黄暖色,不逊星辰。 在小凉目瞪口呆的眼光下,那些漂浮起来的灯火一路上升,与小凉和李祀所在之地等高 等到那些火灯来到近处,小凉看起来更加仔细。 每一盏灯火都明光辉煌,宛如一轮小太阳一般。 映在小凉眼眸中,是火光暖热的亮晶晶惊喜 可是还没结束,村内不断有灯火升起,仿佛源源不绝,最后估计数量上千,却也依旧还是不停的继续有灯火放飞。 有远有近,有大有小。 铺满整片白村黑夜天空。 小女孩满目璀璨灯火煌煌,煌煌天不夜! 灵活的跳下马背,站在雪中,仰头看着满目辉煌灯光星火。过了好半天。 小凉整个人,宛如空灵的昆仑仙女,或者幽青山鬼,迷蒙交杂在灯火、夜色与白雪之中。 痴痴的问道:“这……是,是,什么……” 她不曾想过,那只猪硬生生在这阴雪之夜,造了一片天空星光为她送别。 一股强烈的酸气直冲鼻子,不过小丫头可不想再哭了, 今天在他面前哭了一次,都已经丢足了脸,孔明大人的小自尊和骄傲,可不会允许再来一次。 不过忍着哭真的很难,所以小丫头说话有些结巴。 李祀下马缓步走到小凉身边,与她并肩站立,同样仰望着满天灯火,笑眯眯温醇道 “孔明灯啊” ……… 此夜,再飘小雪,灯火白雪相夹杂,美人尚小,英雄年幼。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意境很对。 可是那位长大后注定倾尽一个时代的小女孩,苦巴巴皱着小脸,逞强的和在她身边的少年别扭道 “哼……孔明灯……哼…孔明灯,哼哼…” 她是很喜欢的,哪怕就这样漫天小白雪中,在这样青稚的年纪,白了头。 【《汉末国士》第一卷终】 序章:谋士 小凉到底还是走了,雪夜之中,一个小小女孩儿牵着一匹大大的马。 孑然一身,羁旅天涯。 李祀就在高处望着,直等到那小小背影散在雪中。 漫天孔明灯未灭,孔明不在。 呆呆站立了许久后,李祀惆怅的掸了掸一袖风雪,打算回去了。 却陡然发觉不再有雪花落下,转头一瞥。 居然是徐庶一身布衣,不知何时替他遮着一把陈旧黄伞。 “嗯?是你??”李祀十分诧异。 徐庶由于左手被一根筷子洞穿,此刻包着厚厚的白布,团团的,有几分机器猫的感觉。 抬了抬手,示意李祀接过他手中的伞。 把无伤的右手伸到嘴边哈着热气,调侃道 “怎么,看到是我失望了?还想着那位天下第一美人过来陪你啊?” 即便被吕布弄伤了手,徐庶依旧是这样口无遮拦,句句放肆。 他一身仅仅是白色的充沛之气流转,却有大雪山式的壮阔气势。 否则李祀哪怕不以貌取人,也难免把他当成是个单纯的无赖。 然而正是知道他是三国时期杰出谋士之一,李祀才更加怀有戒心。 李祀自来到三国后,就不曾出过乡里,而白村所在,虽算不得世外桃源般的密处,但着实偏僻。 徐庶是自己找来的!不要说是这种卓越如龙的男子,哪怕是名货真价实的乞丐,都不会来白村讨饭。 之前一直以为他是为了小凉,也多少释然,哪怕徐庶更多时候是来找他长谈,李祀由于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也没太当回事。 可哪怕前二三天小凉明明白白说过要走,徐庶却依旧一副“爷们我长居于此”的态度。 实在由不得李祀不猜疑,尽管夺了刘备的命格“大德锦鲤”,以这命格【百贤朝君】的特质, 李祀比起别人确实能对天下人杰产生一些独特的亲和力吸引力,因此得到一些招揽他们的机会…… 但能否真的收归旗下,还要看造化机缘和到时的气数对比。 就像是此刻的吕布,尽管时常见面,可李祀与她的气数差距,身份差距,悬殊立场,就注定不可能招揽, 而且必须战战兢兢的当成祖宗伺候着。 没啥缘由的,徐庶这种级数的妖孽纳头便拜……宣誓效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可他想来想去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凭什么让徐庶缠着…… 只是凭借庞统对自己的一番评价? 李祀绝是不信的, 徐庶自然看的清楚明白,但他不觉得有必要解释什么。 在徐庶看来,纡尊降贵吃李祀几顿饭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何况他堂堂徐庶愿意和一个小屁孩浪费时间。 至于如果没有李祀管饭,他会不会饿死…… 徐庶根本没想过这个事情…… 不过或许是今夜看李祀格外顺眼,在和李祀往回走的路上, 他居然吊儿郎当的主动开口和李祀说话 “李祀,问你,知道啥叫谋士吗?” “嗯……大约是指, 为国家立法、行政以及相关决策活动,提供个人智力成果并发挥重要作用的人。” 李祀沉思片刻给出了一个印象中的精准答案 “啧啧啧啧,俗气,狭隘,李祀,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个俗物!” 徐庶咂嘴各种嫌弃,然而察觉到李祀和他并排,把那一把旧黄伞往自己这边倾斜。 无所谓的笑了笑,开口解释道: “谋,是筹谋划策,是机巧手段,是达到目的的方式……” “而谋士,就是采用这种方式的人……” “所以谋士这种人,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特殊, 在我看来,只要有想要的东西,然后想办法弄到这个东西,不管成功与否,只要进行了这个过程,那就已经是谋士……” “可以是某个想娶媳妇的光棍无赖,费心思勾搭邻家小女子……” “可以是某个想吃饭的乞丐,想办法编个顺口溜儿,多讨来一个馒头……” “可以是某个怕死的小兵,想办法在战场上偷命……” 他们都是在想办法,那便自然都是谋士…… 就像是你很好奇我的目的,所以想着法子套话……也是谋士之为…… 徐庶说话间低头看了眼比他矮一个脑袋还多的李祀,眉眼间尽是促狭。 黑夜稠的化不开,让人看不到徐庶的破旧衣服,脏乱头发。 只有那双睿智眼眸,没有玩世不恭…只有如妖似惑… 李祀听到这番论调,没有惊为天人,倒也没有嗤之以鼻。 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表达并不反对的态度。 徐庶伸出一只无伤手掌,接了些许白雪,再让它们化在掌心。 感受着顺着掌纹渗透到骨子里的冷意。 继续道: “想做一名谋士,只要有欲有求就行,不需别的, 唯有那些看破尘世的高人隐士,是万万抗不起一个谋字的分量的, 他们都笨,因为无欲,便是懒……懒得想……都会蠢死……” “然而,谋自然是谋,却大小有别…… 正如同生于世间,通通为人,却高下分明……” “世间谋之大者,谋国谋民…… 以己心算天心,以人力度天时……” “谋到极致处,大如国祚兴衰,也只谋士抬手反复间罢了……” “所以李祀你记住,我不曾谋你什么,所以别做这等提防样子,累…… 而至于我为什么选了你,不必在意,否则更累。 总之现在的你还不值我费那个心去害你…… 而除了你之外,我还选了许多人,你们都在我的观察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让我满意。” “不过庞统既然肯为你说上那些好话,我终究是要仔细看看的,至少也要对旁人更有耐心。 而大略来看,你也还算凑合,不会是让我白费心的庸人, 但更好的是,你不会是让我太费心的妖孽。” 嗯........李祀,我还要住上好久,你不要让我失望,一定要尽力而为啊“ 否则你绝对比我后悔……” “嗯?先生此言,李祀不解……” 李祀停下脚步,举伞而立。疑惑的望着徐庶 “简直俗物!”徐庶盯了这个小子片刻后,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骂道 “非要我直白告诉你,天天好酒好肉的伺候着?” 你简直太煞风景,辜负了此夜的灯雪…… 让我怎么给你策一场江山盛世…滚滚滚,滚回去当你的村长, 明早早点起来给我做吃的…” 1.将战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整个幽州近日都笼罩在阴霾之中,首先是那以位温和宽厚著称的刺史大人,在此前两个月内,进行了一场对整个幽州官场的清洗。【ㄨ】 各个级别的文武都有波及,范围之广,人员之多,前所未见。 在那位庞统先生的精密计算下。 每一名被罢黜甚至处死的官吏,都被掐住要害,根本无力辩解。只能老实认罪。 罪行涉及各个方面,刑狱、粮储、募军、违制、贪赃……徇私舞弊……杀人害命…尸位素餐…… 时间跨度极广,有些罪名甚至牵连到五年甚至十年前的旧事。 没人能想象那些铁证是怎么被那个单眼皮的胖子捣腾出来的,简直堪称奇迹。 而且在他的调度和亲为下,减员超过四分之一的幽州官场,居然运转效率更加高了,而这个和蔼胖子完成这些工作所付出的,只是每天少看三个时辰书。 而那些被牵扯的家伙甚至要仔细回忆半天,才能惊诧而迷茫的想到,是某某年,某件事查到自己身上,而确实又脱不开干系…… 历时不过区区五十八天,共计处理的幽州官吏竟高达117人。 整个幽州官场,惶惶不可终日。 当然,只有在幽州权柄排名前三十的那些大人物心里无比清楚。 这些人,没有任何一个例外,皆是诸葛孔明门下走狗,有的藏的极深,可绝逃不过庞统的眼睛。 这个胖子在刘虞一句“幽州上下愿做先生傀儡”后,真的很尽心尽力。 刘虞,幽州刺史,汉室宗亲。 素有仁义之名,乌桓蛮夷都敬他几分,愿效犬马之劳。实打实的好人一个。 就是这样一位宽仁州牧,悍然而迅速的对幽州幕后的影子帝王,掀开了一场血腥而彻底的挑衅。 可出乎所有大人物人意料,那位以铁血凌厉著称的孔明先生,居然犹如失踪一样,没有半点反扑。 而随着这清洗的进行,幽州最顶层的一小撮人,得知了诸葛孔明居然远离了这次斗争中心,对于她所有班底的命运不管不顾。 这就让对诸葛孔明不满的那一部分对立者,借着刺史刘虞掀起的这场风暴,开始了以前不敢想象的落井下石。 罢官,入狱,斩首,车裂,凌迟…… 等到这次清洗落幕,刘虞一派获得了没有遭到任何抵抗的绝对胜利,顺利的让无数人觉得是在做梦。 但是乐极生悲这个道理千古不易, 刘虞一派还没好好享受喜悦,分享胜利果实 就被两件天大的事情砸的晕头。 天子驾崩,少帝登基…… 而幽州在新帝登基几个月之前,就有大批军队在没有得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远出幽州,只是因为一个小女孩离开府邸之前的小安排。 刘虞的喝止命令还不如放屁来的响亮,那是哗变般的一段日子,幽州军队大批开赴几条帝都必经之路…… 刘虞至今都觉得是在做梦,他那时几乎完全失去了对军队的控制权。 诸葛孔明的威胁已经让他不能忍受。 若非如此,他是绝不会如此激进清洗幽州官场的。 这批“出走的军队”有三万人,走了整整三个月,是在前几日回来的,刘虞的清洗进行到尾巴的时候。 按照道理,这清洗是该继续的,可就在昨日,一纸诏书下达到幽州,居然是表彰刘虞报国忠君,举兵护国,这只幽州军队拦截了好几支谋逆势力,确保了当今皇帝登基。 刘虞逼不得已,只能把这口屎咽下去,还得对着几十位大小“护国功臣”表彰嘉奖。 然后,这场被暂时压下的风波好不容易平息,就传来了黄巾张宝,调集各路军队,妄图进犯幽州的消息。 大军压境,旌旗连天。 哪怕距离幽州还远,即便黄巾军的军备极其差,但毕竟是足足五六万的庞大数量。 在数百里外卷起的烟尘,都让人觉得窒息。 哪有那么多举城妇孺面对敌军都镇定自若的美谈,不少临近敌军的地域,都已举家逃离避难。 新君继位,国祚不稳,先帝在位时候积弊日久,大汉朝廷岌岌可危,四周虎狼虎视眈眈 正是该徐徐改革,求存图稳的时候 在北国就乍然起了这样一场大仗,让幽州官场所有人无比难受,哪怕黄巾皆是不堪一战的弱旅,可这次集结的人数就决定了如果真的开战,战役规模绝对不小。 简直就像是有意给新皇帝添恶心。 一贯与刘虞不合的公孙瓒在此事上倒是够气魄,一贯打仗干脆激进的他,以白马卫为锋,共计四千骑兵长途奔袭六百里,想要直插黄巾后方,成功与否不敢定论,可至少先声夺人。 但作为幽州第一人的刘虞却迟迟没有行动,他并不放心用归来的三万人去对抗黄巾,担心虎狼勾结,玩火自焚。 却又更舍不得用自己手里掌握的军事力量去填充这个战争窟窿。与此同时,他也疑惑这支黄巾大军的目的,难不成以为单单凭借人数,就能攻打下幽州? 幽州十二郡哪个不是城高数丈,防守森严,即便没有彼此驰援,单靠几万散兵游勇能打下来,那就是笑话。【ㄨ】 何况这股黄巾放弃幽州其余各部分土地,直接奔着幽州主城区域而来。 真是让刘虞看不明白。但在他眼中神鬼莫测的庞统却没有给他解惑,只是苦笑的送客。 所以他更加疑虑,想观望一番公孙瓒的胜败再做打算,所以只是下令幽州城戒严,城外十里以内就布置了数道关卡,长矛铁刀,层层排查。 一只幽州以外的苍蝇都难以飞进来。 但他却在今日接到一个让他坐立不安,心虚无比的消息,比幽州城破也不遑多让。 远离幽州中心三个月之久的诸葛先生,回来了。 幽州城,黑城白雪。 一个小女孩只身徒步入城…… 在刘虞赶来的时候,他后面已经缀了一干文武亲信。 众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包括刘虞在内没有任何一个穿着官衣,零零散散二三十人。 为首是一身黄白毛大氅的刺史,后面是各级文武。 在内城长道之上,与远处行来的小女孩遥远对立,信心十足。 若说在此之前,这个人是隐于幕后的女帝。 如同一棵巨木,笼罩下一片巨大阴影,但在枝叶都被砍干净的今日,幽州刘虞一党的势力,都不再畏惧她。 压在头上的厚重阴云终于散去,那些人都仰着头,直着腰 看着远处走来的诸葛凉。 个子真是娇小,一个普通士兵都能杀了她吧 …… 不约而同,所有人心里都冒出类似这种想法 一把六寸长,十个铜板的匕首, 只要刺入心脏,可以结束一个乞丐的生命。 当然也能杀掉一个皇帝。 在生死之间,高贵与低贱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一副骨架,几十一百斤肉,没有谁不能杀掉谁…… 类似这种想法在他们的脑子中不断发酵膨胀,如同一个塞满他们脑子的大气球。 给了他们无穷的勇气和信念。 但等到小凉距离他们不足一百步时,所有人都发觉那些突生的“勇气”在一点点流失。【ㄨ】 一个小女孩,给了他们如泰山一样巍峨的压力,仿佛比往日更加惊人胆寒。 一路奔波辛苦,昼夜不停赶路,不敢骑马的小凉只好坐车,但其中颠簸更胜骑马。 纵然以小丫头的矫情,外衣上也难免染尘,神色也难免憔悴。 一头过腰长发没有时间打理,只拿一顶遮雪的棉斗笠盖了,凌乱落拓自然是免不了的。 甚至纯白色的棉衣衣摆下,染了触目惊心厚厚一层红血色。 但这丝毫无损小凉的气势庄严。 出白村后,小凉赶路六天,一日比一日神色渐冷,一日比一日气数雄浑。 等到幽州城外,一路抱着一口袋种子的小女孩将那一袋种子背到背后。 入城第一步起,她便只是诸葛孔明, 曾经那个叫小凉的小女孩,出了白村离了李祀便再也没了。 在她身后十里,随行亲兵,不发一言,一路皆杀。 岗哨尸体横竖躺了一路,小女孩一路踩过。 尸体是从她亲兵营里被提拔出,却在这次清洗中倒向刘虞的四个百夫长和大小共十二人, 其余斥侯巡兵三百对五十,不战而逃, 她不追。 她所有亲兵都知道,先生帐下只有两条是必杀死罪,其一抗命、其二叛主。 没有诸葛先生的命令,她的暗卫不敢入城, 静静在城外听着今日的巡城校尉,不顾手下人反对强开城门,痛哭流涕的跪在城楼之上,呜咽不止。 这位被砍了一只胳膊的家伙曾与这群暗卫袍泽一场。 不过两年,官升至此,先生厚待下属,殊胜如斯。 她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衣摆上的血很稠浓,仿佛匈奴人蘸过马奶的薄饼。 再走几十步后,与幽州文武面对面相距四五步而已。 不管是之前打算怒斥她把持幽州大权,一介草民胆敢犯上的文官, 还是暗暗握刀打算等待刘虞眼色动手的武将,都愣住了。 因为他们战战兢兢等待半天的那人,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 不曾擦肩,只是寻常而过。 眼神没有惊恐,没有愤怒,没有担忧。 她不曾抬眼看谁一眼。 一位年将六十的刺史府幕僚,看着那和自家孙女一样大的小女孩,想起当初她给自己一众人等讲解过一次兵法,无数人腆着脸问,说自己是否已经是孔明先生门下之人…… 然后眼前这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清淡修正了一句:“是门下走狗……” 那次讲解结束后,一些年纪大半都能当她爷爷的家伙谄媚跪了一地。说是行一次弟子之礼。 那少女眼神如妖的象征性笑了下,不明不白的说了句: “都记得,你们给我跪过……如果忘了,你们都得死……”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件事情,干瘪的脸上,枯皱的唇颤颤的,手抖的厉害 那老头或许是年老体衰,站立不稳,在众目睽睽之下,扑通一声跪下。 冲着那走出几步远的背影俯首叫道 “刺史府幕僚,欧阳峥嵘,恭迎先生回府”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为,若是无人出头还好,可这老头来了这么一出,自己众人要不随他一起,否则就算是捅破窗户纸,彻底明白和诸葛孔明撕破脸。 逼着自己表态站队啊……众人都在心里把欧阳峥嵘骂了好几百遍。 可这绝不是他们能决定的,所有人都望向刘虞,等待这位主公给个态度。 刘虞脸色铁青,藏在袖口中的手死死攥住,盯着那跪如老狗的心腹幕僚。 却不肯发一言的挡住了众人视线。让他们再也看不到那背影。 态度明确决绝,就撕破脸。 事情做了就不怕认,杀了她几十名心腹,矛盾早已不可缓和。 然而等到那背影交错而过,走出好远,即将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 一阵如雷之声传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极其有节奏,声音闷如雷点。 抬头寻找声音来源,一个一身儒服的胖子不知何时上了城门,敲着城门上那面牛皮大鼓。 笑容灿烂而讨好,活脱脱大写的怂字。 由于那鼓锤对于一个虚胖的家伙也算沉的,捶了几十下鼓,那胖子已经气喘吁吁。 嘴里却用尽力气大声吆喝着: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然而走在城道上的小女孩不曾回头,脚步不曾停滞。 庞统笑容一点点收敛,眼中黯然而哀伤,讪讪的尴尬笑笑。 如同一个被不懂事女儿伤了心的老爹。 在城上俯视着刘虞一众人低声喃喃道: “只能圈禁她了,一切过后再说……” …… 诸葛孔明归来第二日,被圈禁刺史府中。 同日幽州刘虞与刘璋,刘表等二十五位嫡血皇亲, 上《宗亲表》八千字,字字泣血。 在其末尾一段,这些汉室后裔表示: “得仰高祖余烈而安食,长分太极之泉。每每夙夜,常思不肖诸行,颇使圣祖蒙尘,空有忠君之心,未能尽安民之事, 为臣不可尽忠,愧作难安,如受斧钺之刑, 兼思四海血苗离散而不得聚,宛遭鼎油之烹。 臣等伏乞圣怜,愿得召见,瞻天子德容,得全宗庙之俱” 这群宗室党的家伙,以这卷《宗亲表》为开端,要求新帝恩准他们入京叙亲。 当天夜内,蛰伏徘徊的黄巾大军,战锋突扬,一夜行军三百里。 大督军张宝,兵锋直指幽州主城。看那势头,若非幽州城高墙固,他们恐怕要连夜攻城。 幽州内厉兵秣马,风声鹤唳。 十二郡内只有三郡派兵来援,其余却持观望态度,含糊不明。 而第二天清晨,远登城楼已经可以见到黄巾的旗帜。 坏消息没有断,那卷《宗亲表》表刚刚出幽州送往帝都后三个时辰 就有探子回报,一万凉州铁骑,如黑压压一片钢铁滚潮,出凉州境,奔幽州而来。 军中大纛整齐,董字大旗飘扬。 派出前锋使者先到幽州城下,态度强悍不容置疑,凉州刺史董卓,奉天子诏书,入京护国, 凉州大军,要借道幽州,立即开城门放行,并资助粮草军械一干物资。以做行军之用,限时三日筹集。 违命者视同谋逆,凉州铁骑将奉旨讨逆。 再过一日,孔明一手操练培养的两万幽州精兵,拒绝出兵拦截外敌。 其中绝大多数将领宣称幽州城内有人勾结黄巾,意图卖国,上书刘虞要求清查一干人等。限时两天。 否则,将效法前人,兵谏救国。 诸葛孔明软禁之地,在囤积了大量胡萝卜和食物之后,她将两扇巨大的木门紧锁, 不见任何人。不管窗外事,她倒是很好奇,那个胖子敢真的战一场否。 然后依旧桀骜冷酷的……桀骜的啃着一根胡萝卜,嘎嘣脆 2.狼牙月 若说幽并二州是贫瘠战乱多发之地,那凉州就是贫瘠与战争的中心,没有所谓的民不聊生,只有凉州之内,不论男女,皆可为兵,十二三岁的孩子都已经被父母训练杀戮。 因为匈奴时时犯境,抢掠杀人,每时每刻都要防备着被杀,最好的方式是杀掉对方。 而凉州与匈奴熬战不休已经七八十年,杀死对方是一种本能,早已从血脉根骨传承下的本能,所以凉州与匈奴基本互不留俘虏。 通常以一根竖立马鞭为界,高过这个高度的男子一个不留,都杀掉,作为储备粮食运走 在凉州军中,以晾干的人脯充当军粮已经多年了,身居凉州刺史的董卓更是偶尔烹蒸美丽姬妾与立功将士共食,以示赏激。 最后婀娜白嫩美人只留赤骨苍白 崇尚佛法的西凉百姓,在此事上真正有肉身皆臭皮囊的慨然境界。 蛮荒之地,禽兽之聚。大抵是中原文脉对于凉州的客观评价。 茫茫大雪,苍苍大野,浩浩青冥,烈烈刀风 毗邻蛮夷之地,自然也没有多少开化,这样的地界,举目望去,尽是粗犷。 最秀气的就是招旗酒家里,那些面貌平庸的女子沽酒时腕子那一抹白。 最精致的就是粗糙庙宇内,求来保佑出征人平安的那一枚淡淡香火味的黄色平安符。 无论如何生不得这般如月的男子。 长发如青墨缎子,压着一身雍华大裘氅,黑白分明。 露在外面的手掌和面孔肌肤,都是一种透明的白皙,若是贴近细细看,可以看到细细纤纤若隐若现,如繁复刺青的静脉。 纤弱的身子如是被上天捧在掌心的一尊水瓷,一碰都担心碎了。 偏偏上天给了这男子一张足以打败岁月的完美容颜,没有任何瑕疵,就像是白露节气时的皎白月光,看不出真实年纪,仿如他少年时。 生来就是要让世间女人那颗心甘愿疼碎的妖孽。 然而没有过,在他三十年人生中,不曾和任何女子沾染半点。 据汉室宫廷秘录,就连灵帝最小的妹妹至今未嫁,痴痴守在孤宫之内,青鬓生银丝。 白裘胜雪十分,所以当他踏入那所客人疏寥的简陋酒庐,王三丫一眼就看到了。 局促,紧张,惊喜?或许只是女子简简单单的遗憾身上布衣微脏,不入他的眼。 后悔没梳了乱乱的发。 却绽出最拙诚的笑容迎上去:“郭公子……” 这不识字的女子话止于此,便痴了。虽然他偶尔来买酒,曾有几面之缘,但面对这位这公子,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郭嘉轻和一笑,并不在意这女子的拙气。 捡了个稍近的位置坐下,伸手点了点对面的座位。 王三丫心跳如鹿的的忐忑坐下,只沾了椅子边,偷偷用手掌在拙下拽遮了脏黑袖角。 她知道这公子身子弱,素是不饮酒的。 只是和往日一样陪着聊些凉州风土人情。 谈说轻笑间,俱恰融融。 王三丫笑着告诉郭嘉说,她的小酒馆最近些日子生意很好,总有些西凉士兵过来,说话却很客气,和以往见到的都不一样…… 她日子没那么苦了…… 郭嘉听闻笑得很灿烂,他总不能告诉这个小女子,董卓每次都把他带回去的一坛坛酒喝的精光…… 这个卖酒小女子一句句说,郭嘉笑眯眯听,时间就这样过去。 而等到郭嘉拎着一坛子酒出门时,他停滞在酒庐门前,柔声道: “三丫姑娘,我要离开凉州了……那头本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可我还是觉得要跟你道别。 多谢你这些日子的酒和故事。 望他日若有缘,还能再见” 正满目轻柔送郭嘉离去的女子,闻言神色瞬间变的说不出的黯然,一双并不漂亮的眼睛莫名微红,却强撑着不哭,对着那背影柔声道:“祝公子一路平安……” 漫漫人生之中,谁与谁又不是彼此过客呢。 王三丫在郭嘉走了许久还痴痴的,不是别的,只是担心一路风雪,这位好心公子会不会受不得。 无论容颜如何,在真正心动时候,哪个人的心思不是干干净净的。 这位卖酒女子早晚一日会为一个普通男人人生子洗衣,心甘情愿的被清淡油盐日子埋起来,而此刻她牵念的人,正辞凉州而去。 毕竟郭嘉不能允许庞统坏他的事,所以哪怕身子极差,也要走这一遭,纵然以他的涵养,也惊诧恼怒于这个胖子的反复无常,看了那卷《宗亲表》后,郭嘉立刻就起身赶路了,因为他十分确定,庞统反悔了,他居然想集荆、益、幽三州之力,横挽大厦,阻董卓入住洛阳, 不出意外,幽州必有一场旷世大战。 但先行数日的董卓已经赶了一半的路。 大纛壮武,旗帜翻飞。 黑压压一个个跨刀骑马披兽裘腰间挂酒囊的西凉士兵,皮裘之下俱是铁甲,一匹匹凉匈杂交的大马比普通中原马高出多半米。 就如一线铁潮缓缓侵蚀向前。 中军阵内,那宛如小山一样的胖子,一身结实硬肉就重有三百五十斤,一身铁甲也有八一百十几斤。 这还是在董卓把那身四百斤巨甲扔在府邸没穿。 但也骑马不得,在一辆吱呀滚滚的巨大青铜战车内,他舒服横躺着。 硬朗且凶悍的五官在紧紧抿嘴后就更加可怖 黝黑的肤色,朝天的鼻子,廓大的双耳。 董卓真的丑,但那双摄人的眼睛和一身跋扈气焰,让人忽略他的外貌。不得不承认,这位独掌凉州这种蛮烈之地权柄,如一州帝王的男人,在某个角度上讲自有其枭雄气魄和魅力。 而头部盔甲缝隙里露出的些许白发,则让人感慨,纵然一世枭雄,也有迟暮见白发生之日。 此时天色欲晚,再过不到两个时辰,西凉军赶路就要走专人点引路了。多亏道路不算特别崎岖,一路平原,直接能到辽东郡。 否则可苦了这些好马。 董卓粗糙干燥的手敲打着战车的栏杆,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嘴里呼噜呼噜声音,是灌满了酒。 酒很冷,浇到手上是寒气透毛孔的生疼。 可入了口,则瞬间化成火,将整个喉咙烧的生疼,汉朝九成九都是浊酒,度数极低,顶多三十度。微甜,更像是饮品。 要说一坛子不醉,也算不得多豪杰。 可董卓壶中则是匈奴王帐内,大单于冬日逐猎用力取暖的烈酒。 一口干了一大壶,就是一头斑斓大虎也要恍惚片刻,更何况董卓。 眼睛被到头顶猛烈的一口酒气冲了,然后化为八九分的豪气和一二分的尿意。 抬手招来战车旁边那位护卫的将领道: “公孙瓒的白马卫号称骑军之内无双, 华雄你带同等人数的四千骑去斗一斗,现在出发, 每人配三匹马,不怕马累死,日夜狂奔。 两天内你一定从他防线要撞过去,那边尽是荣华粮草,女人……随你拿。 不过输了就别回来了,人杀的不够多就更别回了。 平白无故丢了我的人……” 那位扛着一把大刀,额头绑着一块兽皮的将军拄着刀跪下,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唇: “末将若是去了,谁来拱卫将军您……” “呵呵,无妨,若是真有哪个神仙人物能在数千铁骑的护卫下取了我大好头颅,有你没你都不妨碍……你莫不是怕输?怕死?” 华雄闻言手上用力随手一转,刀尖就在坚寒硬土上旋出一个不浅的坑来。 “砰”的一声脆响,是那柄大长刀拍在地上的声音。 华雄另一只手捶胸跪地粗声的吼道: “华雄打着将军大旗,又何曾会输, 况且我西凉男儿, 只要有将军在,败都不怕, 死又算个什么……” 董卓把一只粗壮如常人腰的胳膊伸出车外,拍了拍华雄肩膀,对于这位西凉军中排前五的心腹,他从来都很喜欢。 由于嗓子的灼热还没褪去,声音嘶哑诡异 “去吧,在凉州,或许会怕家中妻儿流离惨死。 可马上就要出了凉州, 那没人管的了我大好凉州男儿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拿什么。 谁不许,咱杀了就是……” 我不在乎从凉州到帝都,走过一路,皆变废墟, 嘿……你要是能取了公孙瓒人头,我把皇帝的妃子赏你十个…… 要是失手了,也都不打紧,十个白马卫人头,换一千金,能拿多少,自己靠本事……” 听着董卓凉州口音浓烈的低语, 华雄眼神炙热且血腥狂热,起身奔到阵前,扬刀打出传令旗号,那漆黑钢铁洪流就有四千骑分流而出。 在他的带领下,势不可挡的向西北方奔去。 “踏踏踏踏……嘶嘶……哐眶哐……杀!杀!杀!” 马蹄之声,马嘶之声,将士冲锋之声。 金戈铁马。作为凉州军队唯一的旗帜, 上百面血红色董字大旗,肆意翻飞,再狂的风也永远撕碎不得。 他们匈奴狼虎都杀得,中原各州软骨头,更是拉枯摧朽。 董卓眯着眼睛看着天上淡淡细月,凉州月从来冷如狼牙。 3.妖冶(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辽西与辽东二郡相隔颇远,中间多是低洼山田,况且一条滚滚湍流浑江横穿二郡。 如一龙卧于野。 然而公孙瓒选择以骑兵最短直线横插直入,并不绕半点远路。 半林尽伐。连夜而渡。 横千根大木绑筏,千骑踏江而过。 一片白马大潮过后,铁甲水寒,刀锋更冷 军阵却不乱,以最快的速度重整。 一骑突出,是一位威严甚重的武将,三十五岁上下,正是壮年,身后暗红色披风如同一条死红鲤一样耷拢着。 发须皆湿,和他属下的士兵一样,冷水顺着甲胄流淌,泛着烂鱼腐草的恶心味道。 但这男人毫不在意,扬起手中黑色马鞭指点远处,默默估计着敌方营帐堆积的密度,以及第一次冲锋能获得多少杀伤。 夜色中的火光沉淀在他眸子里,闪烁着一个壮年男子最飞扬的雄心与意气。 在他眼中,黄巾右翼的这一万五千人已经是尸体。 他公孙瓒所带来的精兵,都是杀敌无数的雄狮,而这一万五千人在他眼中只是两条腿的绵羊罢了。 在他的预演中,这是一场无疑问的屠杀, 趁着迷蒙夜色,骑兵迅如瞬雷,本就孱弱的黄巾本就不会有任何抵抗可能。 很容易就可以烧毁这部分兵力镇守的黄巾的资重粮草。这才是他大动干戈甚至小题大做调动嫡系白马骑兵的根本目的。 如此一来,幽州城围自解,大可集幽州之兵,靠坚城拒董卓,以求附近势力救援。 再无如今这般前后受敌之困局。 但世上之事若都如人所料,未免太无趣。 如果这是一场螳螂捕蝉,那么从公孙瓒后方赶来的西凉铁骑就是那只要命的黄雀。 西凉甲士人人如狼,是可以吃敌人血肉而活的狠辣勇者。 在华雄这等勇将的带领下就变成了狼群。 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而来,跨两州之地。 狼行千里吃肉。 所以当追来的华雄军队,看到公孙瓒的队伍,华雄不过只是扬了扬手中大刀。 西凉骑兵就已经嗷嗷叫的往上冲。 一颗头颅一百金,除了他们董大将军,谁有这么大的气魄。 在西凉军眼中,那几千骑白马卫,不是敌军,而是金光灿烂的宝藏。是权势,是女人,是勋绩,最是杀人的原本野性。 杀声,马蹄声,风卷旗声,俱是震天。 公孙瓒自然发觉这股来路不明的骑兵,虽然在夜色下看不清,而且距离不近 但公孙瓒行伍多年,凭借马蹄声和气势,就很快判断出这是西凉骑兵和大致数目。 这让他眉头大皱,倒并不怕与来敌对拼厮杀,可这次的夜袭肯定是泡汤了。 “唉……许是天意……不过也罢,趁此掂掂西凉蛮子的轻重……” “全军听令,调转马头,奔袭东南方,以夜战全剿来敌……和本将军冲杀!” 夜色之下,群山盖雪,山岳潜形。 公孙瓒当先转马,拔刀奔冲,那些忠诚嫡系自然无不相应。 凉州铁骑甲天下,他们白马卫头一个不服。 论甲胄装备,白马卫身上铁甲是机巧鳞甲,每一套甲胄用两万四千枚薄薄的韧性极佳的铁片串联镶嵌而成,每一套都能卖出一千七百金以上昂贵价格,每一名白马卫的武器更是从一柄四尺七寸的精钢马刀开始,往下依次递减,短刀,匕首,钩棱,各式一把。 公孙瓒世家贵胄出身,为了这些装备也耗了多半家财。 至于那身下白马,据说参杂了周秦公孙家白马血裔,通体纯白,踏力,脚力,速度,俱超过凉州甲等马。 当时公孙瓒可是宁可忤逆得罪诸葛凉,都不肯将种.马送出,何等珍贵自然不必多说 组建之日起,便是士卒时有更换,而兵甲马匹不换。 至于如何保持着支骑兵的战斗状态,那就是大量赋税如流水般硬堆出来的。 每一名白马卫的入门线都是仅凭双腿控制马匹,而完全解放双手来用武器杀敌。 在这个没有马镫的时代,这种骑兵超出其余甲士何止一个级数。 若公孙瓒麾下白马骑兵都不是第一,那又何须有这个“第一” 这是所有白马卫的傲气和信心。 但傲气和信心这种东西,谁没有呢,对方那四千人也是董字旗下所向披靡的天下雄兵。 同样是视天下甲士如猪狗的狂人。 既然狂傲,那便杀一场,等砍下敌人的脑袋,踏碎敌人的尸身,再来说第一。 没有支撑骑兵完全发挥威力的平阔旷野,只是崎岖山地和坑洼雪沼。 那么只能凭借双方士兵对于马的超控能力,如何能保证骑兵最优势的冲击力,而又能保持杀伤的精确性和稳定性,这些能力的高低决定胜败生死。 白马黑马,铁甲鳞甲,虎狼之师。 犹如清流浊流两股,本该泾渭分明。 可这两股钢铁洪流却又一往无前的对撞在同一片夜色下,然后相融合成一股。 相对,相杀。因为在这样雪后初晴的夜里,两支同样凶狂的队伍遇见,当然想杀。 夜色很静,很深。 无虫鸣,无鸟唱。 伴着风声的只有…… 钢刀相撞的声音,钢刀碰到铁甲的声音,钢刀插入皮肉的声音,鲜血从伤口激喷出的声音。 飞速奔驰的战马互撞,而后同时骨断筋折,倒在地上,被后来者踏成肉泥,哪怕两匹大马相加有一千多斤,也不会火的更长久。 留下血肉迷糊的尸泥和相对完整的僵直马腿,在这样冷的夜里很快就硬了。 死的人自然更多,来不及流血就死了,血都来不及流干净就结冰了。 兵者,凶器也,用之则杀人无算,大煞,仁君慎为。 满地尸身,人马皆布, 断刀,破甲片,血,碎肉,用这几种东西铺满一片视线内的大地,需要死多少人。 答案是两者相加,共计三千四百人,白马卫毕竟是白马卫,只留下了六百具尸体,就绞杀了两千六百名西凉军甲。 三千四百人,许只是史书上几个篆字或楷字,但足够堆满一片小野地。 剩余的白马卫开始打扫战场回收那些珍贵军备,只要这些东西还在,从军中抽取精兵调训些时日,就又是一支满编的白马骑兵。 公孙瓒伸手拽出插到肩胛骨的一柄钢刀,随手扔到地上,满心都是感慨。 西凉军那里除了稀少的活马和冶炼还算锋锐的军刀外,再无斩获。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支西凉普通骑兵,居然就凭着那股根本不怕死甚至以命换命,一心求死的野蛮凶悍,硬生生换了六百白马卫。至于这样的骑兵,西凉不下十五万。十五万! 而他与华雄对杀不到三十回合就已经受伤,对方毫发无损,若非突出变故,华雄引军回撤,公孙瓒毫不怀疑华雄这疯子可以拼着这四千凉州兵死绝来寻求杀死自己。 简直如同一只疯了的狼王一般,悍不畏死,只求杀敌。 华雄还仅仅是西凉军中排名四五左右,他简直不敢想那位据说和董卓关系莫逆的飞将吕布是何等的骁然无双。 想到这里,看着身后密密麻麻整齐并马而立的士兵,公孙瓒拍拍自己满是旧伤的精瘦身子,苦笑着想着 “难道上苍真的就偏爱胖子吗?” 其实他并不知道,远在几百里外的那个胖子,真的很不受老天眷顾。 上万精兵火光同燃,使得周围如同白昼,却个个如临大敌。 董卓那一辆青铜大战车已经有了些许破损。头发披散凌乱,看上去有几分狼狈。 却如一头老熊般炯然盯着重军阵外的那人。 银甲在火光下镀了一层红金色,白色披风招展在风中,如天上不染尘埃的云。 胯下一匹白马,一杆雪冷的锋凉长枪斜指地面。 在夜色下看不清面容,可是哪怕距离数百米,外围的士兵也能看到那双冷冽如刀锋清澈的双眼。 这人莫名拦在大军行进路上,莫名冲阵数次,目标明确, 手中长枪所指,就是那个胖子。 一万铁甲,因为有他在前,不可再进一米,只能原地死守,否则没人怀疑,眼前这银枪白马之人,会让董卓死的彻底。 至于董卓,他更加清晰的察觉到这位不知名男子的危险,平生所见,未有哪人,枪术如此......妖。 妖到无人可当其锋,甚至妖到让他想到吕布。 这意味着,武人绝巅。 4.妖冶(二)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凉州士兵大多见识过吕布在战场上的风华,虽然以吕姐姐的洁癖,连脸上都要罩一层面甲,所以那些战士领略不到被称为大汉三百年来第一美人的容颜。 但,当个人武力的强悍达到某个高度, 只看她杀人,挥动那一杆方天画戟,就已经产生一种令人眩晕的狂热崇拜。 只是因为战场统治力带来的崇拜,边关又不是风流富贵子弟的房中府邸,吕布神一样的战场地位从来不是凭脸取得的。 然而凉州士兵没想过,除了吕布之外,世上竟真的还有这等人物。 此人之前单骑拦在古道之前,三次只以一杆长枪冲击西凉军的铁甲屏障。 所有护卫在他第一次冲阵时都认为他必死无疑。 但那一尖枪锋横拨竖调,如青蜂沾蕊,每刺必能破甲,却不粘连停滞,灵活机巧。 片叶不沾身般灵活诡异,虽然稍显勉强,却在他精湛马术的辅助下进到距离董卓三百步才被逼回。 可退回阵外的男子,在虎狼环伺之下并不想如何脱身,他从马背斜挂的背囊里取出一枚黝黑枪头换到长枪之上。 跨在马上,毫不休息的开始了第二次冲进。 不同于上次的避重就轻,辗转腾挪。 这次那杆柔韧性极好的枪身被他以巨力强行压抖出撼山气势,如蛟龙摆尾, 枪身崩弹之下,力道之恐怖可以将一整匹马抽飞数米,撞倒七八名骑兵才止。 眼睁睁看着他换了一枚重玄铁枪头之后,枪术居然也由巧转力,硬生生顶着里面的重甲骑兵强推到距离董卓八十步外。 包括董卓在内所有人都惊诧无比,要知道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枪式,此人都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寻常人没有三四十年磨砺是绝不可能兼顾的。 可若真的熬了三四十年,体血衰微,也再不可能有力气抖出如此霸道的枪法。 可眼前这位白马战将年纪无论如何也不过25岁上下。 简直就是天生的杀材! 董卓眼睛雪亮的吩咐西凉军不许伤他性命,不许以铁箭伤人,不许以长兵器伤他要害,只能以马刀铁盾阻挡招架拦截。 生擒此人者者赏金二十万。 然而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有了董卓那一辆巨大青铜战车破损,他自己头发凌乱狼狈的一幕。 就在刚结束的第三次冲阵,换了一枚新的,纯银色冷亮枪锋后,此人枪法再变。 一条直线,只有一条直线。 银枪白马,披风招展。 没有一丝丝的躲避和迂回,一往直前,笔直的如同一颗星辰陨落在天际。 西凉军厚裘铁甲,在大地上堆出一片浊色。 在此人第三次冲阵,无机巧匠气,无凶横霸气。 甚至没有多余的杂难枪术动作, 简简单单的,一刺罢了。 招式只有一刺,但他出手太快,四面八方不知刺了多少次。 刺!刺!刺!刺!刺!刺!刺! 每次出招只有一抹幽幽银光,那是因为枪锋折射了月光和火光。 浅浅的,淡淡的,一闪而过的,一点枪尖初触即收。 他出枪实在太快,太多,无法数清是几百几千下刺。 他所过之处,无数点暗光迸现, 只留一路新尸,血还暖,仿佛身上那人残留的杀气还没净散。 硬生生在西凉军的浊色中,清出一条道来。 以干净纯粹的杀气,洗浊气。 如同暴雨摧梨花。 虽然这真空马上就被无穷无尽的大军堵上。 但他早已一路开道,一路行过,奔如神电的来到距董卓十步以内。 毫不迟疑的刺了那胖子一枪。 若非董卓当机立断,以套着重甲护臂的右臂探出重击此人枪身,硬是让他的枪尖偏了刺到车上,那么董卓就已经是死董卓了。 在身居高位以来,董卓第二次距离死这么近过,上一回还是他第一次和吕布见面时, 董卓动手翻了她的一本古佛经,立刻被她一戟在印堂上点出血痕。 惊,怒,悔,怕…… 但更多的是热切。望着第三次试图杀自己 失败,再次退回的那位战将。 董卓揉了揉脸,把所有阴狠情绪都揉到心里,露出一个灿烂笑脸,也不管距离如此之远那人能否看到。 高声喊,一声高过一声。 嘶哑难听,夹杂着凉州口语和口音。 道:“咱董卓,凉州一介匹夫罢了! 有幸忝替天子掌一州兵甲, 自然死守边关而不悔,和蛮夷死干到底! 可打心眼里,怎么能不慕中原多豪杰呢!这位豪侠,你说是也不是,” “今日一见阁下,足可安慰了,请问阁下英名 如不嫌弃,你可以跟我董卓干了,咱西凉军,从不亏了自家人,你们说,是也不是!?” 离董卓近的士兵被他的吼声震的耳内嗡鸣。 却毫不迟疑的应和道“是!是!是!” 全军层叠传递应和的高喊三声,递到军阵之外那人耳朵里。 轻轻转了转手中枪,声音清俊,不急不缓,来人答道 “常山,赵云,赵子龙……昔日承公孙将军恩德,此夜特来取董州牧人头还情…还望行个方便………” 这话说的放肆,军队中在他话音落下,就已经有弓弩对准他。 董卓却依旧不受影响,狷狂笑道: “子龙果然英雄,然而董卓虽命贱,却也不是小小公孙瓒一个人情能换的,不过子龙若肯归我西凉,共图报国,我董卓绕路幽州又何妨……” 这话刚落,赵云尚且不等说话,军中一文士打扮的男子就已经变了脸色。他自然是李儒 西凉攻杀幽州,擒刘虞,取公孙瓒人头这是与诸葛孔明达成的条件之一,涉及双方未来六七年各个方面的利益交换。 牵一发而动全身,董卓可以肆意妄为,但作为他首席谋士,李儒不能陪着他一起脑袋发热。 可还不等他劝谏,赵子龙就已经拒绝 “我辈男儿,虽未必有青云之志,却也远不至于堕落至曲身侍蛮……” 董卓听闻此言,一屁股坐在车内,抻着脖子喊: “好,! 子龙此言羞煞许多人……壮哉! 董卓成人之美,不妨让阁下壮烈一次,来人啊,给我放箭,换重骑长矛,务必让他死,不死不行…… 我们凉州子弟都是厚道人,日后青史也得记上” “常山赵云,横枪唾賊,慷慨赴死……其气凌云!多好的名声,不怕多死些人,怎么我也要成全人家壮士!” 此夜,西凉军万箭齐发,杀声如麻,火光如昼…… 最终一将依旧白马突围而走,那人如永生不死,昂然壮烈。 董卓挥剑大骂半个时辰,命令全速突进,打下幽州屠城。 …… 幽州战火越烈,然而帝都却只有暗流涌动,在腌党基本肃清之后,无论曹操还是袁绍都没有在帝都一手遮天的实力,对于新帝登基起了重要作用的二人,反倒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以外。 不去提天子,太后,和太皇太后三座高山。 只说公卿之中,司徒王允如今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领袖半壁文坛言路,世家文子皆敬他几分。 前几日 王司徒“千里皓月一觞饮,万载清风两袖收”二句被京都无数士子传颂。 但说句实话,他府中可真不像他所标榜的那般两袖清风。 香榭楼台,亭堂假山,花卉山石,珍宝绫绢 但在他门生故吏口中,则只称司徒乃雅贤之人,品味高古不俗。 而收养了一名艳冠帝都的义女,则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 司徒府某暖阁之内, 一紫檀老桌,配一张同材质小几。 一等人高黄铜明镜, 一张深青流苏牙床,一副茶具。 四壁皆凿半空,藏书上千卷。 一青衣婢女。 清清静静,很难想象司徒府内那位美名远播的女子闺房布置竟是如此简单。 事实上有这屋子的女主人在,一切多余的繁华装饰都是不必要的。 她在做画,用的并非是已经普及的纸,而是奢侈的使用上好白绢。 执笔的手白皙柔软,袖是红的。 女子很少能有压的住纯红色的,这不仅关乎姿色,有不少容颜还不错的女子,一旦沾染纯红,也就俗了。 可貂蝉绝不是一般女子。 全无杂色的一身暗红,穿在她身上,却硬是被她的气质和容颜去掉了艳俗和浮夸。 那身红衣像是商周先秦帝王墓葬中出土的裂纹琉璃。古老,华贵。 那女子仿佛那只死在殷商朝歌城废墟里的狐狸尸骨。 艳气妖浓,通骨透香。 一头青丝,,梳妆成鬓,带着盎然古意,就像是画壁之上的典雅仕女,端庄文韵。 唯有唇角一层胭脂色格外浓郁。 她勾画多时,由于红色颜料用光了的缘故, 貂蝉踌躇片刻,将一寸润透的雪白软毫放在唇边一含 凉凉的笔毫浸润在唇上,轻薄了一层红色胭脂,润透了笔尖一层淡红,带着唇齿间的旖旎美人香。 腕子转动,涂抹在白绢之上,一条红色鲤鱼跃然灵动,颇得神意。 她唇角笑容妖冶,头颅轻抬,眉眼眯如大狐狸。 未有女子艳帜高张如她。问世间英雄男儿谁不拜服。 5.王见王,城上城下两胖子(上) 新君继位第一年初冬 幽州城下,南门西凉陈精兵万余,正式叩关攻城。以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天子诏讨逆,诛杀刘虞。 北西东三门有黄巾五万,围城,绝幽州粮道。 西凉黄巾相看,却又秋毫无犯。 城内只有一半守军愿意守城相抗。是自其余几个郡守赶来的援兵。 在幽州十三座郡城刘虞与诸葛凉各有心腹,大约各半。一半率军来援,另一半自然冷眼旁观。 可刺史府所在的这座主城的军权,诸葛凉已经掌握了整整两年。 黄巾围城第四日,城中存粮只剩小半,而西凉攻城太急,突围几乎不可能。 其余一半军队在四次炸营哗变被庞统强力压下后,总算没丧尽天良做出通敌献城的勾当。 但上百名各级军官血书上表,若是刘虞不肯给个交代,释放孔明先生,并将一众人等砍头。 那么这三万人,宁幽州城破与城同死,也拒不出战。但这三万兵马的粮饷却必须优先供给,否则谁都不好说会不会窝里反。 附近州郡以及京师,都已经八百里急马报讯,奈何如石投海,全无回应。 各地已经初显藩镇林立雏形,幽州内乱谁乐意参与,巴不得看个热闹坐收渔利,唯有徐州陶谦那位和稀泥的老好人回信说要派使者调停…… “啪啪!”一个粗瓷杯子被摔的粉碎,瓷渣散在地上,溅如白花。 刘虞狠狠捏着几处的回信,皆是汉室宗亲,同在上书《宗亲表》上留名,却不想他们在这事上也是推延搪塞,语焉不详。 本来是大好局面,诸葛孔明心腹一朝之内尽数拔出,她自己也被软禁身不由己。 一份《宗亲表》以他刘虞为先,只待阻了董卓,以幽州雄厚军力,他甚至可能入主洛阳摄政。 哪想天地翻覆不过几日,他刘虞居然就落到个独守孤城,甚至可能身死的凄惨境遇。 鏖战数年,几乎被打的全无锐气的黄巾怎么就敢把一支堪称根基的大军投到幽州城外,三面围城又如何,放到平日,以两万精兵刘虞就有信心冲垮他们。 董卓他怎么就敢疯了一样悍然攻幽州大城,其行昭昭,放到平日宛如谋反,必当被天下共伐。 而且要知道虽然幽州方面死了不少人,可毕竟是依托高墙坚城,董卓的西凉军死的更多,三日攻城,锐减四千人。 甚至于那个胖子以火急军令又从凉州调了三万悍卒过来,正在赶赴幽州途中,竟是一副不踏平幽州誓不罢休的凶横态度。 他娘的就不怕马腾趁军备空虚折腾出什么大乱子,甚至于匈奴都可能犯边! 再说幽州诸葛凉所属,在刘虞看来主子都已落水,那些将领要么被清洗替换,要么投诚,怎么就会像是如今这般上下大小上百名军官,统一拧成一股绳以哗变相威胁? “这天下人都他妈疯了不成!” 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居然硬是把一片好局做成了困局甚至死局。以刘虞的儒雅也不免骂了声娘。 坐在他下手位翻书的庞统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翻看一本《春秋》,抬头应道 “怎么算是疯了?天下诸侯,,心里哪个不盼着天下乱起来,只要天下分崩,汉室离乱,一切都好。 可只要一天必须维持着这个朝廷,一天是国泰民安,那他们也就只是臣子,是刘家门下走狗。 多少人巴不得董卓进京凌虐天子,将君权踩到泥里…… 到那时举旗讨贼,不但占了个大义的堂皇,人人都不是乱臣贼子,而是梗骨忠臣…… 却又都有机会坐坐那张龙椅,最起码也头上少个皇帝,独霸一方……谁愿意帮你刘虞上位?” 尤其是汉室宗亲,肯一起上《宗亲表》那是看中了进京瓜分皇权的蛋糕的好处,但眼下局面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旦天下分崩离析,你们这些皇亲,就是正统、就是大义,就是人心所向,就是天命所归。” 里外不吃亏的事情,何苦带着自家兵马来替你解围,死了个刘虞……对于他们来说从来不是坏事。” 听着那胖子慢理斯条的言语,刘虞脸色越发难看,压住怒火问道:“先生所言不虚,可天子总不会看我…… “呵……” 庞统轻笑,用手中书敲了敲掌心 眼也不抬的对刘虞道 京师之内,陛下虽小,但毕竟十三岁了,不是能中兴的雄主,可也不是无可救药的傻子,再加朝中一干老臣提点,你刘虞的妄图入京以皇叔之尊摄政的心思。 …… 他摸得清楚,那一卷由我亲自捉笔的《宗亲表》声泪俱下,将他置于左右为难之地,陛下必早就恨上你,更不会帮你解围…… 所以,刘大人,按草民的意思,要不,您就干脆等死得了……” 庞统是个好脾气,经常被小凉欺负,在隐居时也时常被偶尔碰见的猎户占便宜。 但从来不会发怒,或许是脸圆圆胖胖,怎么都可亲可爱,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 “对了,其实当初孔明回来,你若不急着撕破脸皮,她或许会帮你解了此局,留你一命,毕竟某个挺逆天的小孩子,把这丫头的脾气磨的柔了太多。 可是,大人啊,依草民之见, 你胆敢软禁她……这是要把九族都作死啊…她是绝对不会放过你滴… 现在无论如何也指望不上她了,您这自断后路,真是干脆” 庞统脸上肉乎乎的,眼睛眯眯着,像是一只白包子。 但刘虞此刻面对如此可亲的人,却无可抑制心中的杀意,甚至已经就要叫人进来把这和董卓一样可恨的胖子当乳猪烤了……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胖子的安排,倘若不是他提自己谋算好一切,并“鞠躬尽瘁”拔除了诸葛凉近七成心腹,并信誓旦旦表明辅佐之心,他怎敢公然和她撕破脸。可却又不想,这胖子原本就是要夺他幽州大权。 庞统却丝毫没有惹恼他的自觉,继续温和亲切的提醒道: “所以,大人你现在只能靠我了,先把幽州兵符调令和关防印鉴交给我吧……我保证你活着……” 刘虞脸色铁青,一手掀翻面前小几,瓷碗茶壶碎了一地,茶水都崩溅到庞统衣襟上。 一贯温文的刺史大人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把诸葛孔明从拘谨之处放出来?以她之睚眦必报,我虽下场凄惨,你又好到哪里去?” “啧啧,大人你愚蠢……”庞统嘬着牙,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望着他 “大人,那人是诸葛孔明你知道吗?软禁?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要是想出来早出来了,现在她只不过是想看明白我到底要怎么折腾罢了……但话说回来……大人你不会白痴到认为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会杀我吧?顶多饿我几顿顶天了…… 但,有句话你说的对,你要是现在把她弄出来,你肯定是活不了了…… 翻了个白眼的胖子,特无奈的把手中书扔放腿上。 翻开的一页,上面是他随手做的批注。 “越是千古至理,越是黔首老农能懂, 越是恢弘大作,越是白贫学子能读, 可世人偏执寻诡方之毒谋,用之求富贵,厚黑于心,并以为大道。 可世人偏求孤本生僻之篇,购之以千金,藏于秘处,并以为奇绝。” 李祀所在的那么个小村,也能找出类似《庄子》、《论语》、《春秋》之类的圣典,对于读书人而言,实在是天大幸事,田间老人也会说:“善恶终有报应,抬头可见神明” 6.庞统的算 庞统和刘虞的兵权交接很顺利,在目前局势下,刘虞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虽然并不明白庞统有什么方法能解决如今危局,但他必须要赌一把,毕竟董卓要的是他刘虞的命。 西凉骑兵上马如虎,下马却也如狼,根本守不住的,天下第一军队!名不虚传。 上了战场完全没有不同兵种间切换的不适应。 而随着庞统暗卫“明”中所属之人, 开始迅速大批量接替了刘虞军中下层军官职位,以及占据大半枢要中下级官职, 胖子基本算是换权成功。 而彻底“篡位”成功的庞统,也并无半点上位者的自觉, 反而比以往更艰苦奔忙了许多。 大军兵临城下,粮草只够几日之需,而且西凉援军开拔往幽州。 所以庞统连每日读书的时间都没了, 每天游走于城内各处查看,无论是城墙,军队,粮仓,商铺,民居,城内布局。 都在他的演算之内,每天用来演算的纸张要用车马拉回府邸。 第一天,庞统颁布了七条守城措施,其中核心的是将粮食集中到一起统一发放, 在他计算了人体饥饿限度后,配合他发放的特殊药方按时辰供粮六次,极其详细。 说来奇怪,在服食少量辅助药物,并在特殊几个时间截点进食后,哪怕每人每日耗粮仅是平日三分之一,却最大程度限制了饥饿, 虽然对身体有害,但至少不会有饿死的情况,最大限度避免了民变。 这种方式强制在城内推行后,本来可以维持四五日的粮食,如果不出意外,勉强撑20日是可以的。 这样一来,对粮草发愁的就变成了城下的黄巾和西凉军,他们只能撑十一二日。 而西凉援军赶来也需要半月之久。 优劣瞬间对调。 三四天的时差摆在那里,西凉必然加急攻城。 幽州一方,哪怕是以可计数的战损与对方换命,也总算暂解燃眉之急,至少被庞统延了口生气。 而其余六条守城令,则分别涉及大小三十几点。 城墙的增厚,数据精确到毫厘。 士兵武器的改装,精细到弓箭箭头的形状更改。 守城士兵的轮休间歇…… 各兵种的混杂搭配,和城墙上远近阵营站位。 等等等等。 …… 庞统那堆满一个屋子的密密麻麻纸张,上面记录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幽州城墙每次修缮的时间和用料, 城砖的硬度和随时间腐化程度……” “西凉甲胄的薄弱处,与弓箭密集度的杀伤随机关系……” “西凉军平均年纪和最大体力量化,粮草增减分配后对西凉士兵战力的影响……” “攻城云梯高度与平衡点……” “西凉制式战刀的刀锋有效长度与杀伤力” “西凉与幽州气候对士兵体力影响差多少” “两州人种差别……” “西凉佛教对士兵意志的影响” …… 他用了两天三夜时间,整整十六个时辰不曾合眼,共计完成三百张白纸繁复算式和命题计算, 这几百张白纸上也仅仅是记录他零星闪现的灵感和某些庞大计算中几个小步骤的结果。 其实七成以上的运算是这个胖子单凭心算完成。 那些没人看的下去,也没人看的明白的繁复数据,被他以一种几乎天才的构想和变态的推演支撑下,像串珠子一样的串成一份份涉及各领域的命令 以最快速度施行下去,城中由“明”中人员把持的机构每日都要接到数道命令。 有的立竿见影,有的息息相关,有的和守城看似风马牛不相及。 但对于西凉的攻城造成了极大麻烦。 战场情况不必仔细说,只一个结果就足以说明一切。 本来战损比例是三比四,可这三天内的平均战损可以达到夸张的三比七。 …… 三夜过后,庞统书房之内,暗里有“明”中的卫士保护。 恢宏的书房内,除了一些军事工事图卷和幽州详细地图之外,其余书籍都被搬空。 漆黑的地上铺满新旧白纸,有的整齐,有的皱巴巴,有的勾抹涂改,盖住了地砖上的花纹 在纸堆间,埋了一个胖子。 他乌黑的发间新添了几丝白发,盘膝而坐,眼窝深陷,眼睛紧闭如同昏厥。 身旁夜壶中屎尿浊臭,和脏兮兮的盘子堆了一堆。 吃喝拉撒俱在这一间屋子,恶臭弥漫氤氲,任何一个普通人进来,都会呕吐而逃。 已经不是人能忍受的了…… 但无论是那个胖子还是“明”中卫士都如泥偶雕塑,不嗅不动……寂静安然。 胖子一贯整洁的衣服上,墨汁,菜汤混成斑驳痕迹,整个人落拓如乞丐,即便闭着眼,也能看得出他无比憔悴。 无人打扰,只是静静等待他…… 等过不知多久,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没什么睿智的光彩,只有劳累发红的无神双眸, “啊……” 轻轻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庞统微微活动都能感觉到浑身筋肉无比酸痛,强烈到抽搐。 下肢血脉肯定是痹阻了。 十几个时辰,如同坐禅入定,只有无数的计算,推演,数值,假设。 他依旧是个绝对的胖子,可无论是浮肿的脸,深陷的眼,脏乱的胡茬…… 青紫的唇,僵硬的手指…… 都让他如同一只从炼狱爬出来的可怜鬼。 庞统试图撑着站起来,却脚下一软跌倒,四肢无力的他,爬起来都很费力。 他苦笑着揉着大腿,想着幸好自己当初和师父学医,即便损耗心神强算确实伤身子,可总算也能自己调理。 有些人知:“庞家士元,天心之算……”的赫赫盛名。 却从未有人知道,为了这算,他熬了多少心血,吃了多少辛苦。 但纵然颠沛流离,落魄如斯, 他始终认为,让天下百姓少死一些,活的好点。 是一个谋士的仁道,更是一个人的人道。 胖子把手搭在凑过来扶他的中年汉子臂上,支撑着他全部体重的中年男人毫不费力。 庞统虚弱的道 “明七,幽十三返回幽州你就不要拦截了,你和那位素来敬重的老前辈没必要闹僵…… 而师父的留下幽明,更是永远没有相互拔刀的道理……” “孔明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各退一步就是” 那面目平庸到让人记不住的汉子,愣了一会才点头承命,低声道:“大先生,您和小先生………很不一样……老主人把幽谍交给小先生……明七不敢妄加议论。 但只能说明七死效的是您不是小先生,真正无比幸甚!” 庞统虚弱颤声轻声道: “其实啊,她哪里是你们能明白的,当然她也不是需要任何人明白的。 不过我始终记得她五岁时候就和我跟师父说过一句话,至今想来都觉得颇有味道,至理名言。 “哪怕手眼通天,也不能把良心埋到地下……” “孔明这丫头,很好很好的……咳咳咳咳咳” 侍奉庞统多时的明七对此不置一言,毫无表情,作为工具的幽明,实在是不适合有自己的判断和情感。 7.霸王卸甲,于村野饮茶听兵声(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幽州城下如弓弦绷紧,却绝波及不到李祀所在的这种乡野小村。 不受乱世波及,没有富贵前途,没有抱负雄心,比如猎户张牛的儿子,出去闯生活就已经被视为很了不得的事情,这村子祖祖辈辈都没出过哪怕一个上的了台面的人物。 村里孟修老太爷只因多读了几本书,就被全村敬重。 但这样一个村子,却又是幸运的,在外面常有易子而食的惨剧发生时,靠山吃山的村民还能把偶尔沾沾荤腥。 这未尝不是离乱之人求而不得的安稳日子。 白村最近依然宁和,只是老村长死了,小凉走了。 唯有这两件事情不寻常而已。 老人在先帝驾崩几天后病故,这小小一个当过村长的老人,比万岁天子陛下寿禄绵长。 活了六十多岁,在这个年月算是喜丧,这村子里绝大多数人不懂得皇帝驾崩是多大的事情。 所以仅有的怀念和伤感也都给了老村长。 至于被新村长捡回来的漂亮小女孩走了,对于村里不少人而言,还是挺遗憾的, 因为累了一天能看看这么个灵秀透骨的小娃儿在村里走走,对于大家都是很赏心悦目的事情。【ㄨ】 对于夏草而言那就不仅仅是遗憾了,从小到大除了李祀之外唯一倾注友情的小伙伴,居然就走了,小丫头鼻涕眼泪的找李祀撒泼好几次。李祀不得已只得哄她说小凉过些日子还回来,这才稍稍安抚下。 开荒进行的不错,在李祀怀柔政策下,那些活的艰难的流民总算建立起一定的归属感,开荒出的耕田面积十分可喜。 零零散散也有一些流民加入到白村,而其中体力强悍者自然被李祀考察合格后收编到黄巾力士之中。 如今算来竟然也有五十人,外加夏德在乡里招募的无赖青皮游勇,也是一股拿得出手的力量了。 以至于徐庶和李祀开玩笑说,日后他李祀若真的成了气候,史官在他的传记开头,少不得要记上一笔 “李祀,少有大志,幼年既喜典文颇有勇略。 年十二,退悍匪有功,乡里感激,即推祀任村长, 祀募乡勇二百余,威服乡里……” 对于徐庶的调侃,李祀倒是不置可否,他并不关心以后的史书上是怎么评价他,无论是放到忠烈传,贤才传,奸佞传都无所谓。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务实主义者,对于李祀而言,这种几百年后的没头事情,比不得踏踏实实一碗白饭,或者一块肉。 当然,更比不过他眼前吕姐姐亲自泡的这杯茶。 自李祀不当屠户之后,他那座小院子终于不再是血腥气冲天,堆畜骨如山。 仔细清洗收拾后,清爽整洁,实木泛黄白的整齐篱笆,围住一个不圆不方的小院子。 冬寒初峭时,正适合扫雪煮茶。 水是今年松树枝头尖儿的初雪,清亮亮的水,在火上土瓮中烹沸。 泡上吕姐姐自己的茶叶,清气心旷神怡。 见识过现代茶艺的李祀十分期待吕姐姐能将整个程序来一遍。 但吕姑娘肯贡献出一份茶叶就算是给了徐庶和李祀二人天大的脸面,两人只好老老实实倒了杯,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小口抿着。 茶香充斥舌尖,苦香后回甘,一种幽秘的神异香气扩散开来,似醉非醉。 李祀和徐庶都是第一次尝,很不争气的一脸陶醉。 吕姐姐一身白衣素面青丝,神情真的温柔,茶香氤氲间仿佛带出尘佛气。 只要不战时,她怎么看都是世上最美最温婉的女子。 说句挺大不敬的话,纵然观世音菩萨论风姿也许都稍有不及。 懒得看厚着脸皮蹭茶叶的两个男的,倒是微有兴致的看着那间小茅屋。 想了想对李祀开口道:“他快醒了……先说好,我不会出手,看在住在你村子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早做打算吧……” 李祀闻言动了动眼皮,继续抓着那枚瓷盅,感受着温热的余温应道 “哦,知道…谢吕姐姐…” 听着李祀这略显轻佻的称呼,吕布挑眉,但看李祀只不过是个孩子, 她到底还是不曾发作。凝视李祀片刻继续低头喝茶,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三人呈三角坐着,左边的徐庶看李祀安然无恙,居然厚着脸皮也张嘴道:“谢吕姐姐的茶……” 语气极其贱兮兮。 然后 “砰!”一声闷响,怎么也有一百多斤的徐庶倒飞至院子边,撞在一根篱笆桩子上,脸朝下倒地。 其实伟大的吕姐姐不过是随手扔了一枚灰白瓷盅罢了, 最神奇的是力道如此之大,那枚瓷盅滴溜溜在地上像陀螺一样打了半天转后逐渐停下。却又完好无损的立在院子边角。 简直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嘶……” 李祀扯嘴吸了一口冷气,徐庶的手还没好利索,居然真的一点不长记性,看样子一时半刻是爬不起来了。 李祀很有自知之明的准备低头老实喝茶,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却刚好和那姑娘目光接触,顺着她眼神望去,李祀秒懂。 动作特麻利的颠颠跑到边上把那枚瓷盅捡回来,双手托着,仔仔细细放在桌上。 冲着吕姑娘灿烂笑笑,很明白的表达一件事: “惹您的是那个贱人,打死他不用给我面子,咱俩和和睦睦的……” 其实李祀一点都没有记性,他可是明明白白说过人家吕姑娘是“败家娘们儿”的,要是计较,他总得死一万次。 也不知道吕布是不是懂了李祀笑容中的意味,反正没追究,而是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冲着李祀道 “听说了没,孔明被圈禁了,幽州大城风声鹤唳,千钧一发,黄巾西凉幽州各方势力纠缠,刘虞连招募各方勇士的榜文都贴出来了,你不打算去看看,平日我看你对孔明可宝贝着,她临走的时候还鼓捣那些奇技淫巧的小把戏。 现在倒不心疼了?” 听出吕布话尾巴里的揶揄味道,李祀不禁暗暗吐槽,女人果然都是小气的,不过是在小凉走的前几天拜托吕布亲自骑着赤兔去买了些制作孔明灯的材料,当时都答应的事情,现在居然算后账…… 一口闷了一杯滚热的茶,暖的半个身子都微烫,舒坦的很。唇齿间留着神秘香气。 李祀仍不免暗暗吐槽着,纵然武力天下第一,女人到底是女人,如果不让男的头痛,她们都算是白瞎了女人二字…… 然而就在李祀要开口应付吕布的时候,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给我打成这样了,李祀快点做炖肉去给我补补……” 有气无力,哭丧着声音,这是刚恢复从蒙了中回神的徐庶 “啊!痛煞我也!给小爷上酒!要最烈的! 迷茫中也依旧如滚雷于野,这是刚刚睁眼的燕人张翼德。 (第一更,今天有惊喜哦,这是第一更,猜猜今天我会几更!大胆猜!推荐票和收藏,都投!) 8.霸王卸甲,于村野饮茶听兵声(二) 李祀所在的小院落,以望气之术观看,可见丝丝缕缕的细密气运丝线不断汇聚后,一部分汇笼到李祀命池之中的那一枚纯白小印之内,一部分存留在这院落之内,云蒸霞蔚。如绕云团 若是李祀能掌万人之运,那么他府邸中汇聚的气数将呈红色,便是通常所说的朱门。 得朱门者,已是风流。 至于董卓那种封疆之巨吏,则有明黄气运大梁撑府,他若能割据,则会有青色运邸生成。 哪怕主人身亡运败,其立身宅院,也有部分气数残余,荫及后主。 所以世代老宅往往万金也不易得,因为其中有历代先人的阴德气数残存。 这也是一夜暴富者往往购置老宅的缘故,从理财角度讲是以不动产巩固浮财,殊不知与此同时也在气运层面加厚凝实了气数,若谁万一购得了一户有残存明黄大梁,甚至青色运邸的私宅,那往往意味着这个走了****运的家伙要一飞冲天。 许多氏族门阀大姓或有跌宕起伏,可如果不被逼到死地,那祖宅是绝不可能易手的。 从现实来说,祖宅变卖失去意味着这家族的根基都毁了七七八八,已经到了最后的绝境 因此后人再无东山再起的心气,仿佛丢了祖宗遗产,也将祖辈的辉煌历史一起丢了。 从气运角度来说,这祖宅如同深冬埋在雪泥的树根,绝没有挖根充饥的道理 而只要不挖出来,少则一二代,多则四五代,只要这份根基底蕴在,就能重发枝叶复兴门楣。 甚至于哪怕寻常殷实百姓家中,也是继承了父辈房产的子女被视为家里顶梁柱,这是一家气运的继承和接受。也是户主之位的交替,户主会有些许气数的加持。 按照常理来说,若是有人成为李祀这小屋院的新主人,以这屋子微薄积淀或许不能让新主人有明显的运数改变,可把一介平民的命池气运无形中增涨一小截还是可以的。 但在张飞醒来后那一声怒吼下,李祀明显感觉这院子中汇来的云团颤动了下。 一吼之威竟至于如此,也难怪日后他集数万兵运于一身,便可斥退十万曹军。 实在是那一只黑虎命格得天独厚的缘故。 李祀赶过去的时候,张飞正被用二十几根乌黑色手臂粗细的铁链以复杂扣结绑在一根大梁上。 赤着的上半身,并非那种极其变态的发达肌肉,而只是壮实些,身子修长,每一块肌肉都是最适合发力的黄金比例,并没有夸张的发达,有些地方甚至显得偏瘦。 从审美来看,或许稍逊。 可是以生物力学和物理学而言,这是接近理论上最适合人类武力发挥的身体形态。 让人全无怀疑,这具身体可以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但一眼望去,最触目惊心的还是他的伤疤,整个前胸再蔓延到大半个后背,没有一处完好无伤的地方,都是完全取代了皮肤的疤痕痂色。活脱脱像是将后背整张人皮撕扯下去,再粘一层伤疤。 李祀心智算是坚定,此刻也不禁感叹小凉发狠时的恐怖,粗略估计,此人身上至少有不下于五百道中度以上的伤,但却依旧活熬不死,完全是小丫头有意为之。 当然这也同样托福于张飞意志力强大,换成旁人,伤到他十分之一,也早被活活疼死。 此人或许脑子差出徐庶之流一个天地的距离,可这种对自己意志力的控制和对自己身体力量的发挥,同样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人体极致。 若有人推崇诸葛孔明之类的妖孽,能眨眼之间纯以脑子算死千人万人,所以鄙视张飞这等赳赳武夫,认为个人武力永远有极限……或许有道理,但不得不承认,在一些时候某些狂悍到超过常理的家伙,可以手中一把白刃一割,就让最绝慧的一颗头颅掉在地上。 若董卓不是一身蛮力逆天,硬是让赵云匆然一枪偏了,那世上不会有这等枭雄,只是又多了个死胖子,比如那次和张宝会面,若没有李祀一刀斩去他所有异术修行,纵然小凉另有算计,但当时不信鬼神的小丫头也未必能毫发无损,甚至丁原一州主宰,从官品而言与董卓相平,但生死之在吕姐姐这位下属一念之间…… 六国统一与分列,只差荆轲一把匕首的距离。 甚至于一个最卑贱的罗马士兵,一瞬间就砍下了亚里士多德的脑袋。 李祀这种信奉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国民素质与全民教育,推崇脑力为王的21世纪精英,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冷兵器时代,这段悠长的黄金岁月里,侠以武犯禁,真的是无数男人憧憬的极致风流。 怒拔刀则诸侯恐,拂衣去则天下安。 然而对于此刻的张飞而言,一点看不出这样的潇洒。 头发被汗水湿透,肌肤灼热,以至于冒出淡淡的白色水汽,浑身青筋暴露,眼睛血丝弥漫,神色狰狞,死死咬着牙. 刀圭饵料每月发作两次,毒发之时,受饵者浑身血脉沸腾,体感如火, 浑身上下362处大穴,十二条大经以及其浮络,都仿佛有滚水奔流而过,不服解药而不息,一直被激发出的心肾肝以及三焦之火,伤阴灼液。 脑、腰髓、五脏六腑,皆如蚊虫啃食,钻心肺而食肉一般,脑中犹如数百根热针深刺,不服解药则至死方休。 庞统因为世间原料有限,只成一副刀圭,便给了小凉,其余材料,最多再成二副。 珍惜无比不必说,加上庞统觉有伤天和,自是不会拿人试药的,但根据他的计算,每次发作的痛苦总合,具体数量化后,可以活活疼死七百五十名壮年男人。 张飞此刻露在外的皮肤,浇些水上去都会立刻被蒸发成水气,他此刻浑身都像是被灼热的铁烙反复碾过,哪怕皮肉无伤,痛苦只多不少。 明白这些的李祀心中震撼不已,要知道张飞没有发出一点痛苦呻吟,也完全保持着清醒意识。 那双寒厉的凶眼,虽布满血丝被剧痛折磨的不受控制偶尔恍惚一瞬,却仍平静坚毅。甚至那凶狂不羁之态也没半分减少。 站在那小屋门槛之外,与被牢牢捆绑的张飞相隔三四步对望。 他微微弯腰道: “李祀先谢张壮士上次饶命之恩……” 说罢将收于袖中的解药捏下三分之一,上前捏开张飞的嘴喂给他,那药丸入口便化,一股清凉流散入张飞全身。 不过片刻功夫,就可以明显察觉张飞浑身上下绷紧如铁的肌肉松弛些许,显然是发作之苦减了不少。 张飞被吊绑在柱子上,再加李祀年小身矮,竟有一种被他俯视的感觉。 还在药性发作中的张飞武力近乎全失去,即便疼痛大为缓解,仍是寻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此时的他一点都没有被囚禁俘虏折磨的样子,于大柱之上,铁链环绕在****的上身,宛如一套粗狂的黑铁大甲。 眼神狂野凶肆,身子纵然伤透,脊背却始终撑着柱子,不弯不软。 的如同风吹雨淋,雪盖沙蚀却仍高高屹立的孤绝雄峰。 一眼望去就知道是那种腰可以被打断,却不可能被压弯的豪杰人物。 李祀暗暗遗憾,或许想让这种人物俯首称臣和让文天祥那种烈烈忠臣变节投敌一样不可行。 正盘算着该如何处理眼前这人,却不想张飞却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声音都带着一种残酷的烈气,就像是最烈的酒洒在冰凉的刀锋上。 六个字罢了 “弄死我,或拿酒。” 【今晚还有】 9.霸王卸甲,于村野饮茶听兵声(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张飞是个杀人不眨眼家伙,虽草菅人命,视活人为蝼蚁,但他对自己同样够狠,能扛。 当年只带一把宰牛刀就抛了家中屠户卖酒的生意,占了踏马寨,四处杀人抢掠,在土匪圈里遇一山平一山,见一寨拔一寨,若不是遇到了幽州正经的军伍编制,绝对是横行无忌,霸山为王。 这种人,哪怕有人恨他怕他厌恶他,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要比那些庸碌窝囊宛如娘们儿的男人要牛逼的多。 所以哪怕是敌人,哪怕真的要杀他,也绝不会差他一回酒。 但李祀听了他说话后只是愣了一下后,就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笑吟吟的瞅着张飞问道: “我也不欠你的,凭什么给你酒,知道酿酒一坛子的粮食能喂饱多少人吗?以如今粮食的价格,需要付出多少劳力才能换到?清楚不?你一不干活,二不花钱,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管我要酒?壮士是是不是土匪当惯了,对谁要东西都这么理所应当?” “至于你说要死,那就死呗,也不用我杀,你既然能说话,那完全可以咬舌自尽,这种新鲜死法没试过吧,咔嚓一下,满嘴血啊,那玩意比喝酒痛快…… 来,小爷你咬一个我看看…… 我姑且也算你良心发现给我四村枉死百姓偿命了,来,我亲自看着你死……” 张飞望着李祀一脸的天真期待,冷冷的盯了一小会儿李祀,才低声道:“聒噪……” 李祀眨眨眼也不避脏的随地坐在张飞身前,冲着门外喊道:“来坛子酒……” 过了一会门开,徐庶拎着一坛子酒进来,他个废物拎着一小坛子就感觉费力,进门赶忙扔到一边。 学李祀一样坐在地上,拿眼睛瞥张飞,嘴里还废话不断 “哟哟,不错,你新抓来这玩意真不错,这身体,牙口……壮实,就是不知道炖了能好吃不. 张飞闻言用力向前一挣,虽然浑身无力绝不可能挣脱开绑缚如此牢的铁链,但徐庶仍是一惊,,坐在地上往后速速蹭了,缩头吓道: “你大爷的,这是什么玩意,还想咬我不成…麻痹的,忒不是东西了…” 看他有脱鞋扔张飞的趋势,李祀赶紧无奈的按住他,特嫌弃的抱怨道: “就你这样的贱人,恨你的人指不定多少,以后要杀你奏卷肯定得整车拉到我这里让我头疼, 最后史书也难免记上, “李祀宠庶,听信佞言,满朝必欲杀庶而干休,奈何上意不允,由是君臣生隙……” 李祀本意是随口报复徐庶上次的调侃,可在对方听来却有了点弦外之音的微妙。 徐庶咧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用木舀子在坛中盛了酒, 仰着脑袋看着张飞道: “燕人,张翼德…, 我知道你自然不怕死。 你自己死都不怕,那还怕别人死吗? 你既然不怕别人死,又何妨替他杀人……是不是? 指点着李祀,然后把长把舀子凑到张飞嘴边。 特热情的道:“来,干一个……” 看到张飞张嘴,徐庶也就着他姿势将舀子倾斜,待满满一舀酒顷刻被他饮了个尽。徐庶才搓搓脸继续道 啧,好酒量,痛快,我佩服你!看着样子,你我简直一见如故,我得和你掏心掏肺…… 徐庶一抹脸,就是一副喝醉后愣攀交情的醉鬼样子,哪怕他还滴酒未沾。 看来若非怕张飞弄死他,他一定会上去搂张飞肩膀。 “壮士,你好好想想啊,你爱喝酒,可喝的也不过是田庄农户用劣等粮食酿出的劣酒, 你能喝酒,十几坛子也不醉,可哪怕你每天能喝一百坛,它们也就是一百坛劣酒, 抢来的女人是粗野村妇,你就是一夜有一百个女人,她们也就是一百个粗野村妇, “壮士,你其实真是挺惨的,见过最魅的女人么?喝过最醇烈的美酒么,用过最锐的刀吗,砍过最大的头颅吗?啧,这一天天混着,没意思……这是堕落啊. “而且壮士你也别整天天燕人燕人的,多难听,做阉人做到世间绝顶,也不过张让罢了,我也不是没见过,不是当你面说好话,差远了……” “你什么都不用做,往那一戳,这气度,这霸气,那简直就已经是世间绝顶的豪杰啊, 哪怕是和我比,也就只差了些许,那是何等了不得!哈哈哈……” 徐庶看上去简直高山仰止,笑的十分真诚,但听他说话,李祀有种没脸再待下去的感觉。 却突然被徐庶拽着衣袖使劲晃,听他唾沫横飞的指着李祀道: “但你要是帮他杀人,那就不一样了,我现在就能做主,过不到十年,你就是燕王张翼德……” “到时候你要喝酒,咱有高祖埋下的数百年陈醇,保你醉了 你要杀人,天下神兵你选,七星刀,青冈剑,随你取用… 你要女人……哈哈哈,壮士,我不是恭维你,到了那时候,十三州佳丽挑花了眼……甭说佳丽,你就是要貂蝉那样的妖女…唉,和你说没用,壮士你也没见过,… 徐庶在那里叨叨叨叨……张飞如同黑铁所铸无悲无喜,依旧在闭眼回味那一舀酒的余味。 但徐庶丝毫没有任何自觉,放开李祀的衣服,站起身来,和张飞对面。痛下决心道 “也就是壮士你了,品味高绝,一般条件肯定是不行,那我现在就拍板,以后吕布赏你了!!!” 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铿锵如铁,甭说李祀被这话震了个七荤八素。就算是闭眼的张飞都突然睁开眼睛。 徐庶继续像个痴儿一样手舞足蹈,自说自话说的一脸兴奋的,语气和那些青楼老鸨如出一辙。 “壮士你知道吧,吕布,吕奉仙,浑身仙佛气,点尘不染。 天下第一大美人,宛如谪仙,就是那性子太冷啊……但别有滋味……别有滋味哟……” “吱吱吱……呀”柴门慢开,发出了些许不堪重负的声响。 一个素衣少女施施然的走进来,而在她的手拿开后,整个门连同小半个门墙轰然塌陷。 不知她何时来的门外,李祀因为没有运转望气之术,竟然全无察觉。 一手反握一杆方天画戟于背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看着满是灰尘的柴房,冲着屋内三人道 “你们三个还是出去好了,这里太脏……” 一直无言无语,只对李祀说了两句话,共计八个字的张飞,此刻眼神炙热,如饥饿瘦虎。 嘶哑着嗓子问道:“为何出去……” 吕姐姐漫不经心的神情,像是无聊的路人随手折了垂柳一叶答道 “我本是要独自走一趟幽州城下的……,可突然明白一个道理,虽然死人和活人在我眼里没什么差别,可尸体要清净的多,无嗔痴执念。 所以,要出去找个干净地方,把你们三个杀了,再把这村子所有人都杀了…… (第一更,额,大家都加个群.......群里人好少........不开心.........【群号:2.6.0.9.7.9.7.5.6】) 10.霸王卸甲,于村野饮茶听兵声(四) 幽州,青郡郡守是一个老人,李炎凉,字谦节,作为诸葛凉集团中最被破格提拔的大员,他是颇得诸葛凉信任的,那次调兵杀桃源白虎,需要图县县丞的协助, 小凉是顶着一个“郡守亲信”的身份下达的一系列安排, 那纸由李炎凉亲自书写的书信,已经足够一个小小县丞把小凉当做天大贵人,甚至于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常随吴三都贡献出来供她调用。 那位姓吴的县丞不知道,他们郡守大人比他更惊诧。 作为诸葛凉的前几号亲信,他自然知道自己主公一直都不曾有半点官身职位,严格意义上说,诸葛凉就是个白衣草民,他能隐约猜到,先生的态度很明确,不屑担当刘家任何官职,要以白衣之身,直接越登龙位,除了皇帝二字外,再没有任何头衔有资格加在诸葛凉三个字前面 所以上次小凉挂了一个“郡守亲信”的名头去和图县一个小县丞沟通,着实是把老头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这次据说主公被软禁,他反倒心头微喜,没有太多担忧。 在李炎凉看来,刘虞此次纯粹是自寻死路,主公是绝不会留下他的,那么以主公的傲气,这幽州刺史就空了出来,或许他李炎凉可以更近一步,幽州刺史,李炎凉…… 作为一个几年前还怀才不遇,每逢喜事只能吃盐水豆子喝热水的落魄老文人,这是他以前死都不敢想的高度, 因此李炎凉除了整军备战外不虑其他,他所需要考虑的是怎样在这次变乱中展现足够的能力和忠诚换取这个位置。 但今日来人,李炎凉不得不见,而且是全身大礼朝服。 郡守府邸之中,李炎凉见到了他,那是一个比李炎凉更老的老头,黑甲白发,风尘仆仆,却依旧是无可挑剔的军姿。 李炎凉冲冲而来,客气见礼:“十三将军一路辛苦,敢问先生有何命令……” 幽十三抱拳回礼,也不过多寒暄客套直接道: “奉主人命,在你这里存一个人…你和我来…” “是……” 幽十三和李炎凉一前一后来到静室之内,泥炉白香缭绕,布置素简。 一个和李炎凉差不多年纪的老头坐在那里,一身雍华缎衣,雪白头发梳的整齐一丝不乱。 双目狭长,一直眯眼,对于进屋的两人也熟视无睹。 幽十三指着这老头对李炎凉道: “就是此人了,主人让送到你这里,起居衣食都要是一等的,但千万别问他是谁……” 李炎凉从进门开始就暗中打量这人,着实摸不到来路,但被幽十三亲自送来,已经让他不敢怠慢分毫,立刻答应下来 冲着那人拱手道:“阁下暂且住在这里,让本官略尽地主之谊……” 却不想那老头只是眯着眼睛,颇显倨傲的看了眼李炎凉后就冲着幽十三道: “这是什么地方,直接叫诸葛凉来见我,有些话和你们这些做奴才的,说不上……” 幽十三纵然面对此人如此侮辱,也不恼怒分毫,只是平静纠正道:“我只是属下,你或许能当主人奴才,但现在还是未定之事,就暂且等在这里好了……” 那老人闻言声音细长阴冷,盯着幽十三道:“你这武夫放肆,须知便是先帝,也要……” “灵帝在时,或许确实叫过你一声父亲,可在我家主人眼里,灵帝也只是土鸡瓦狗。 最重要的是灵帝尸骨就在我马车之内,可你还活着,这不容易,所以还请珍惜……老老实实等待主人召见。” 这话十分冷厉,不止让老人变了脸色,李炎凉也如遭雷击一般。他无比确定刚才听到的言语是“灵帝尸骨在我马车之内……”这完全是一句说出之后能翻天覆地的话,却全不避嫌自己。 豁然通明般打量着这位被送了的人。 看着他眉眼五官,手足肌肤,身材胖瘦……得出了一个令他头眩却只能秘而不宣的答案。 然后这位出身寒门,大半生在底层寒酸攀爬的老人,生出终于熬进先生核心层的喜悦。 被朝服袖口笼住的双手握紧,低眉冲着幽十三轻声道: “还请十三将军转告先生,李炎凉谢过先生救命知遇之恩,谢过先生栽培指教之恩,更谢过先生临战局寄大事之信……李炎凉一日不死,青郡十四万人,必以先生节令是从!” 幽十三点头道:“李郡守之言我记住了,记得以前在先生那里见过一副画,上面是你昔年三十七岁时所题之文……,那名字直白好记,《祭边关新旧赴死卒子》,是主人亲自誊写过的。 “故史只记咸阳城中黄犬,绝秦相李斯之生,未谈荒土无冢,死卒尽被野狗所啖,李某愤愤以十七枚旧铜钱沽酒而醉,醉里仍见我汉家万里疆土之边,先有破甲烂肉白骨盖旌旗,后再官家舞殿歌袖香风融融…… 思忠志之士忘身于外,捐骨于敌前,死而不倒者,死前先屈膝于庙堂诸蛀之官…… 李炎凉哀愤欲死,恨不能醉尽一生百年三万六千场。奈何囊中一文不存,以枯枝于黑土作文,祭边关新旧赴死卒子。 魂兮归来,看黑发白肉之佳人,成白发黑皮之老妪, 魂兮归来,聚先后赴死之袍泽,敢叫四海江河俱让路。” 听着幽十三把自己十几年前所做之篇完整的诵下其中一段。李炎凉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所言,只听见幽十三道: “主人是真的会还这天下一片真正的大好山河的,我从来都信,整个幽谍子所有人从来都信…… 李炎凉神色平淡却无比坚定,轻声道:“李炎凉亦从来都信……” 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在这样的世道能让无数俊才豪杰为她效死,不惜死无全尸。 自然唯一的理由是值得,是绝对的折服,对她个人能力的超绝崇拜与信任………” 在两个几乎走完人生岁月,徘徊在生命末端的陌生老人在此时因为一个女子而感慨喟叹的时候。 这内室第三个老人,以他那柔细如旦角儿的独特嗓子,发出一阵细碎的轻笑 “哟呵呵呵,咱家倒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笑话,一个女人……又能如何?” 密室之内,三个老人,其中一文一武两个对视一眼,默契的走过去,抡起或有力或无力的拳头,冲着那个净面无须的白净老头儿打去……” “砰砰砰…….” 在李祀家门之内望着拖着伤躯和吕姐姐缠斗的张飞。 身上捆绑的巨大铁链被他当做武器挥舞,破风之声不绝,毫不怀疑若是被抽实了,一个壮年汉子都要被拦腰抽断鲜血四溅。 这还多亏是服了刀圭饵料的缘故,在李祀给他服了解药后,刀圭饵对人体的滋补改善作用迅速体现出来,至少张飞一时半刻之内能以接近巅峰的身体状态与吕姐姐一拼。 在刘备死后,对张飞命格束缚已经全解,其自然更加生猛,仿佛要比上次屠杀村子时拔高了一个档次。 状如疯虎,饮尽一坛子酒后,来到院中,开始与吕姑娘搏命。 在李祀眼中可以看到虽然张飞身上有伤,可他命池之内那只黑虎破军命格确越发抖擞狂悍。 饥虎嗜血,杀人为好………一身纯白杂黑的气运孽气,纠缠在张飞全身,李祀仿佛心神能闻虎啸戾气之声音。 身上特意用来捆绑他的钢铁重链被他以武器形式挥动,着实刚猛无双,那黑虎盎然嘶吼,一村气运都激荡不已。 (第二章) 11.霸王卸甲,于村野饮茶听兵声(完) 这是一场决定整个村子所有人生死的战斗,所以理所应当的勾连全村气数。 没人置疑吕布所说的话,匈奴草原上被她杀净的大小聚部一双手是数不清的,其中哪怕是三四岁小孩,她也不曾放过。 女子之柔弱怯善,对于上了战场的她来说,实在是荒谬的东西。 脚步灵活,踩着一双浅白色精致绣青花棉布鞋,竟是单凭着行云流水的脚步,就避过了张飞小半的攻势,就和上次与幽十三过招时,一戟不出,而接了老人几十招一样。 脚步腾挪交错,青丝绕颈,一身白裙裙摆翻旋,如同白莲花一样赏心悦目。 她不是柔弱女子,戟锋硬碰硬与张飞挥动的铁链相撞。 微微的火花激溅,声音之剧刺耳难听。 那铁链被一点点削断,毕竟以方天画戟之神锐,绝非几根铁链能当。 一抹腕子翻转、平递、侧削,回手……招招皆是必杀之意。 她说要他们死……不是寻常说说而已。 但张飞身动如灵猿,纵跳之间也有丈余,在刀圭饵的药效下,倒比平日更加厉害几分,一身力气能生撕虎豹,单单从力道上而言,并不差吕姐姐分毫,乃至胜过些许。 若是有那杆百斤的拙重铁矛在手,或许能和对方斗上百招,哪怕纵是此刻,金铁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在李祀看来张飞虽落下风,一时半刻倒也不会被杀,坐在一边,看着已经坑洼不平的院子,横七竖八倒的篱笆,带着新裂的木头茬子。 尘土飞扬,不过两人而已,却好像两支精锐强军对撞。 得亏李祀家中住在村子偏处,几乎无人过来,否则哪个好事邻居听到声响踏入这院子,恐怕会被两人中随便哪个顺手杀掉。 因为嘴贱惹出眼下局面的徐庶毫无愧疚之心,望着酣战二人,对着李祀小声建议道: “这女人忒小心眼了,就是孔明都未见得有她这样霸道,不就是说几句吗,长的好看还不让人说了?哎?要不咱俩先跑?” 李祀不理他,在灶旁静坐,灶中火未尽灭。 手边桌上的壶中茶还烫,张飞好不容易长好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血流了一身,比壶中茶冷。 李祀命池内,已经初开的红莲之中,所有杀字符篆显化而出,几枚棱锐小刀子在桌上李祀面前一字排开。 安安静静的凝视鏖战中的两人,张飞毫无疑问的是被压着打,他的力气恢复不假,可这残破身子根本撑不起这种强度的战斗。 “嗡……”一枚符録化作红丝淌在手中,李祀迅速抬起一刀,伸臂,转腕,刀锋向前一迎接。 “铮!铿!” 一段崩飞的铁链挡住,铁链落地,刀锋却摧折。三四寸的小刀子被李祀扔到一边。 刚才铁链该正好砸在徐庶脸上。 之前李祀已经出了六七刀,替他自己和徐庶挡下几次险情,这是一场一对一,可是随时可能波及另外两人。 当然李祀还未尽力,宰杀异兽白虎所得的金色杀字还剩三枚,可以上前形成二对一的局面。 但李祀真的不打算用光,这是他保命立身的底牌,若是没了它们,随便碰到哪个不入流武将,李祀都有被斩杀的可能。 所以他盼望吕姐姐的杀气能在打过一场后就消了,哪怕真的拆了他的房子也不是问题。 但他显然低估了徐庶那番话激发出的愤怒,在六十招过后,吕布如远山的的眉头皱起,终于不耐烦了。 铁戟向下一撑,至多不过一百斤的身子被绝大力道推起,戟锋翻转,点地而挥起,把吕姐姐再次向上推出一个恐怖的高度。 然而凌空的人,浑身上下都是有机可乘的空挡,张飞自然不会放过,手中完好的七八条巨大铁链被他全力挥直,如几条无锋乌黑铁枪,像吕布刺去。 本是活靶子的吕姑娘毫不在意,只是居高临下,以浑身力量带动握住铁戟的手臂。 大开大合,毫无顾及,只有挥动手中兵刃。 平日温柔笑着的水润眸子平静睁开。 雪亮光明的铁戟,映着雪后的寒气和微明的日光。 白日的暖光浸润在她一双黑眸之中,本是柔顺盖住白衣的一头浅色灰黑长发,乱在她带起的劲风之中 这个时代的武人,游侠也好,武将也罢……不计其数宛如天上星辰,或明或黯,各有光彩 可她是汉末三国时代,遮蔽群星的一轮孤月 任后人谤毁评说,但她真的将整个时代所有人,压了整整一生,月华清光。 只要她活着,汉末武人,无人敢称第一! 残雪浓寒。 裹携着高处那女子浩荡奔流如千里黄河的杀意和威势倾泄而下,带起千层浪,拍在张飞身上。 “崩!崩!崩!叮!叮!叮!索索……蔌簌” 一身缠绕铁链逐渐被瞬间削成上百块废铁掉落,并在他身上留下无数伤口。 片刻之间,在吕姐姐落地之后。 张飞一身铁链全然脱落,带着新鲜浓重的血气。 张飞蓬乱的漆黑头发无比柔顺,因为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水完全打湿。 “嘀嗒,嘀嗒……” 那一杆方天画戟牢牢结实的插在张飞胸口结实的肌肉中。 鲜血顺着平滑的刃流下,滴在院中土壤里,不再宰牲畜的院子,依旧逃不过血色。 握着方天画戟的那只手,白皙如玉,颇有灵韵,手的主人安然静谧,就站在那哪里有半点厮杀过的样子。 毫无疑问的,胜负分了。 对于她而言,平平常常,无悲无喜,理所当然。 但,刹那突然,迅雷不及掩耳。 握住方天画戟的手多了一只,粗糙,劣黑,巨大……那是张飞的手。 他突然握住戟锋的小支,猛然用力,竟是活活自己把自己捅了一个对穿。 “啊!!!!!!!!!!” 白刃泛红从他后背捅出,被他胸腔的肋骨肌肉卡住。 一声如枭的凄烈吼声从张飞的喉咙中发出。 那杆握在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硬生生一点点被张飞从吕姐姐手中抽走,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只有短短一刻,却足够让吕布脱手。 然后就变成了张飞握着铁戟,铁戟捅在他胸口贯穿的滑稽一幕。 那人黑发染血蓬乱,仰着头,周身地面尽是血红,半跌在地,却脊梁笔直如剑。 他仰天大笑断续嘶吼道:“哈哈哈, 痛快……痛快,你厉害…… 不过……记住了…… 小爷我…我…永远不死!” 犹如被利箭坚簇刺穿将将命绝的凶兽,至死也当呼号。 而在李祀看来,此刻的张飞就像是乌江末战穷途的霸王,哪怕绝境卸甲,袍泽将尽死 也要拼死最后一搏。 许是那人形象太如修罗恶鬼,许是他声音太难听,但其实只是他太脏。 吕布双眼之中流露出浓浓的厌恶,并没有夺回画戟的想法,就连杀气也被她的洁癖压下。 仔细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衣,确认没沾上血后,才冲着李祀道: “我出去走走,回来的时候你要收拾干净,我的兵刃更要清理好,不然依旧杀你们全部……” 吕姑娘青花白绣鞋出门而去,命池之中那只似小白熊的命格,毛绒绒的可爱,因为一战她命池中黄红夹杂的浑厚气数翻动,这只命格正在梳理平复这些气运流。 萌到人畜无害的地步,唯有它抱啃不动的那根灵苗,在李祀望气之下,散发出几乎妖异的气息。 李祀望着那孤独背影,摩挲着自己眉心,内观自己命池之内,那条金红鲤鱼在小小一池子红色气数间曳尾,绕着那一株红莲游动,显得焦躁不已。 吕布这根不渡草的灵苗,如果配合适当的命格,命主幼时虽然必然凄惨,却能换得前半生彪悍无败,然而必然壮年早夭,横死无可免,宛如项羽自刎不渡乌江。 想到这里,李祀瞅了瞅如战神浴血雕塑般的张飞,拍了拍徐庶的肩膀感叹道 “这女人怪可怜的……” (第一章,各位来加群,加群,加群:2.6.0.9.7.9.7.5.6 人多了我会加更的................本书因为成绩凄惨,一直没有推荐,所以我只能手动求票了!) 12.大小狐,新旧白衣,帝都赋(一)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吕姐姐出门后,大气都不敢喘的徐庶陡然就重活过来。 起身抖擞的甩了甩袖子,捧起杯子特滋润的呷了口茶,冲着李祀笑道:“嘿,我就知道李小子你仗义,刚才替我挡了好几下,这人情你徐哥不能忘……放心放心……” 说完这话扬着下巴,冲着院中如战神挺立的张飞喊道:“哎哎哎,那个谁,你别搁这站着了,你自己淌的血自己收拾收拾啊,还等着我给你擦屁股?这怪瘆人的……” 李祀无奈的揉着脑袋,忍不住问道:“徐庶先生,我冒昧问一句,除了吃喝睡觉,到处挑衅外,你能干点别的吗?” “……徐庶也不恼,悠哉的品着茶,斜眼看着李祀道:你要给徐某一个州,不,一个郡都行……一年之后,赋税仓粮满满填充,百业商市鼎盛繁华…财源不绝…” 李祀把折断倒地的破篱笆搬到一堆,头也不回的道: “元直先生,请你说话前摸摸口袋里有几个铜板,你日常吃喝都得靠我,却和我说一大堆大空废话……我觉得挺没意思的… 你要是能过来帮我整理下,我倒是不介意晚上给你加个菜…” “啧,你就是目光短浅,我这种级数的谋士,多少人跪着求着把我供着…美酒美人美食藏书,我都不稀罕,就是看你顺眼……” 徐庶习惯性吹嘘自己,不过还是没有抵御得了“一个菜”的诱惑, 撇嘴放下茶杯,晃晃荡荡的走到张飞跟前,吊儿郎当伸出手,要把那柄插在他胸口的方天画戟拔出来。 李祀双腿发力,迅如白猿的抢在徐庶身前,在徐庶手指马上要碰到那柄神兵的时候 把他往后推了一个趔趄。【ㄨ】 李祀毫不怀疑,即便此刻的张飞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可只要徐庶碰到方天画戟试图拔出来,那肯定会被张飞身体反射性的活活掐死……就徐庶那和小鸡子儿一样的身子,根本经不起摧残。 李祀走近徐庶,盯着他哭笑不得喊道 “您是爷…求你了,老实歇着去吧…啥都不用干了,就等着吃饭吧…… 我此刻才算是服曹****…,当初被你跟了半年,他居然还没死…也真不愧是枭雄…” …… 不过抱怨归抱怨,看现在这张飞的样子也真是吓人,不必絮言,就一句话, 与血水里捞出来的尸体相比也就多点热乎气儿…… 李祀望着他命池之中那蜷卧不振的黑虎,生出了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杀了他,再夺一命格,不会有现在这样好的机会了,这等级数的猛人,谁会把自己捆好了等他来杀…… 只要夺了这只命格,李祀可以肯定,不光气数大涨,日后夺取权利名位肯定会踏实平稳许多,他个人战力也会增长不少…… 李祀在这小村也不会再呆多久,等一些暗手布置完毕,这个村子也只是他大大棋盘上一枚棋子罢了,他就将面对外面天下如云的猛将,繁星一样的智者,个人能力每提高一分,李祀都多一些活下来的希望和成功的可能。 想到这里,李祀翻腕出一柄小刀子,此刻只要走上前去,在张飞喉间一割,那只顶级杀伐命格就属于他了…… 一步,两步,三步,李祀本来清明的眼神逐渐变得炙热而略带疯狂,不仅仅是猎取命格增强自身的渴望,更多的是让搅动风云的人物,轻巧湮灭在自己手中的成就感。 “若杀死一个时代所有的美人、名将、贤臣、英雄、奸杰,等同于谋杀了整个时代。” 这话虽有些极端,但也有些道理,这种颠覆与谋杀时代的快感让李祀无法拒绝,而且在李祀的固有认知中,平白屠杀数百百姓,是应该死的。 徐庶看着李祀握着刀子一步步上前,由于视力不错,他能看到半昏迷的张飞嘴唇如死鱼一样微微张合,浑身鲜血。 徐庶瞳孔收缩,脸上露出些许黯然的失望,复杂的笑笑,却没有阻止李祀。 然后李祀接下来的行为,却让徐庶这位废物谋士脸上柔和了不少。 李祀手中一把薄铁小刀,在少年手掌间翻飞如蝴蝶,轻薄利落的割开张飞的伤口烂痂。 撕下外袍襟前的一大块布,露出李祀外衣里面干净的白内衬,他手上用力按压住张飞的局部肌肉,固定骨骼,因为里面的骨骼筋肉都和戟尖搅在一起,所以没那么利落,只能一点点小心用力的调整角度,逐渐如拔刺一样的拿出深入胸腔的兵器。 深入七寸戟锋完全对穿了张飞,这个拔戟过程持续了整整一百五十个呼吸,李祀就在彻底方天画戟彻底取出的一刻,张飞已经紧闭的眼睛陡然张开,依旧没有意识,只是身体的本能应激反应。 李祀顾不得擦掉额头微汗,赶紧用最大力气牢牢捆扎住。 避免血管喷血而死,许是吕姐姐有意,纵使张飞的大小圆肌和筋膜都破损严重,但内脏却完好,否则怎么都别想救了回来了。 做了些急救后,李祀冲着徐庶语气复杂的说了一句:“在不杀他之前的一刻,打死我也不相信我会放过他……好像之前坚守的一些道德道理屁都不是了…你也甭闲着啊,把他弄你床上躺着…” 不等徐庶回说什么,李祀就冲冲出门找村内大夫。 目送李祀出门,徐庶脸上笑开了花,他在见证了李祀杀心大盛又消弭救人的过程后,尤其是听到李祀临走前那句话,徐庶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乐呵呵的蹲在张飞身前,仰视着那颗脑袋,抓了把小石子说道: “叫张翼德是吧,壮士啊,你从今天开始可就欠了他一条命了,听到没有…” 张飞如今这种状态,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但正是由于看透了了对方这种状态,徐庶格外的有恃无恐,根本不在意李祀的吩咐。 ,“啪啪啪……” 一颗颗小石子就往张飞身上砸,砸一下问一句“你听到没有……” 回答徐庶的自然也只有张飞那双睁开一眨不眨的眼睛。 以徐庶的不要脸,完全没有欺负重伤之人的感觉,反而感觉到一种“如此猛人,在徐某投石之下全无可抗的光荣快意……” 一抔石子很快砸完,李祀还没回来,而且徐庶想来,就是他回来了也要收拾院子,否则吕奉仙那女人回来会杀人,反正是不可能先给自己炒菜。 想到这里,本就很郁闷的徐庶更加忧愁,一屁股坐在地下,捡了根木棍在地上划拉着。 划了个大方块,写下幽州二字,再几笔后标志出董卓和黄巾,一共只有三个大小不等的方块和“幽州”,“董卓”,“黄巾”六个字,他却看的格外专注,在脑海里补充着各方人员和武器军备,以及城池地形,山川河流,这种游戏从小玩到大,他依旧乐此不疲。 一直看到李祀带着村野大夫赶回来,徐庶才大大的抻了一个懒腰起身,用脚蹭掉了地上的勾画。 李祀看到张飞他依旧被扔在那里,望向徐庶的目光就不那么友好了,徐庶就浑不在意 “嘿嘿,李小子,听徐哥告诉你,以后做事甭想着做好,要想怎么让别人做坏,败事容易成事难,把自己的事做好,忒累,也忒笨,只要你把别人的事都搅了,你就是个庸人,都能显出你的好来,这是个怕比的世道……乱世里相对好的能活,活的就是王了啊,说啥是啥…相对而言,这四个字学问大着呢…等吕布那娘们回来,你就和她去幽州城下逛逛吧,没见过金戈铁马,万人如蚁,养不出霸王格局……” 这一番话我和谁都没说过…怎么也值一个烤羊腿加炖母鸡了…” 李祀还没说啥,那个找来的大夫就已经一脸鄙视的看着一脸青皮无赖相的徐庶。 很显然,这个老实本分的大夫,瞧不上他。在大夫看来,徐庶明摆着就一讹人混混 徐庶大谋士毫无修养定力的怒了,抄起一根棍子骂道:“老头子你是不是不服……” 朴实的老大夫斜眼蔑视道:“村长家里怎么有你这种混混……” 这话不说还好,听后徐庶立刻来劲儿了,冲着一把年纪的老大夫叫嚣:“呦嘿,混混,你徐哥我就是混混咋了,我告诉你,我要是早生四百年,压根儿没刘邦啥事……” 李祀赶紧拦住他,然后给人家大夫赔着不是:“我朋友,人不错的,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第一更,都加群加群,加群人多了我加更....2.6.0.9.7.9.7.5.6.......收藏与否无所谓,主要是推荐票都留下.......) 13.大小狐,新旧白衣,帝都赋(二) 入夜,月下弦,星辰点点,有风无雪。,或许适谈风月。 寒冬里围炉夜话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不需要有太熟的朋友,只要能谈就好,不必有太好的食物,只要有足够的盐分和温度就好。 在夜里,等到李祀把几盘菜上全后,纵然是白天杀气凛然的吕姐姐也恢复了往日的柔和,虽然洁癖之故,特别嫌弃徐庶的她一个人单独拿几个小盘子装蒸肉和蔬菜,就连那坛子村里人送来的腌萝卜,这位少女也单独找了一个小白碟子挑出一些慢慢吃。 而对于李祀来说,这位姑娘纵然会偶尔爆发出威胁全村生命的巨大危险。 但比小凉要好伺候的多,首先,她不挑食,在边塞可从没有什么精致生活过,李祀一个外人都难以想象,这么一位美人,是如何抱着冷硬的干粮啃的,而这也造成了只要李祀做出来的东西,她从不挑拣,而且都能吃光,从神情来看吕大将军对李祀的厨艺还是挺满意的。 而且如果不出现如今天白天那样极其不和谐的事情出现,吕姐姐平日实在称得上是善解人意, 而且除了偶尔愤怒时候做出要杀全村的决定外,并没有提出任何无理要求。 实在是个很规矩,很讲道理的客人,在日常行为上也最大限度的做到了客随主便,当李祀去处理村务时,家中没人,吕姑娘也不会出门,而是翻读佛经看家。 偶尔心情不错会把米饭蒸好,她养的那头赤兔马会自己进山捕捉肉类食材不去说,甚至在李祀做饭时,这位美人也会搭把手,比如添柴或者翻炒几下。 当然,眼巴巴缠着李祀在入睡前讲故事的事情更加不会有…… 趁着气氛还算融洽,李祀以一种看似不经意的语气问道:“吕姐姐,你要走一趟幽州城下?” 闻言吕布手中的筷子一滞,然后恢复正常把一叶青菜塞到嘴里嚼着,点了点头。 李祀试探着问道:“那带我一起?” 吕布不说话了,细嚼慢咽直到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才平平常常的开口应道:“可以……” 四句话,几十个字就说好一切,两人都没问多余的东西。仿佛相知多年,默契天然。 可旁边的徐庶是个有吃的也堵不住嘴的家伙,他撇嘴道:“吕将军是要亲自过去保董胖子进京?真不知你图什么…难道你还真认为天下大乱,你们武人的地位就水涨船高?那只会死的更多罢了…” 吕布笑的很真诚,淡淡的道:“在乱世死于沙场也是不错,何况我边关将士死前还可多割人头,士绅豪族三公九卿大夫…逃不过” 然后她再不言语,似乎觉得并没有必要和徐庶解释,徐庶也不是平日的无赖样子,在李祀看来他的眼神中只微微带着几分讥讽的冷意, 对于一心想着征服匈奴,并且奴役西域各国的徐庶而言,吕布是个蠢女人,甚至于任何满足于在汉朝割据的家伙,都很蠢,在他看来,堂堂大汉子民,生来高人一等,所需金银人口粮食,皆可由四海蛮夷外邦奉贡,若有不宾服着,兵锋所指,大可杀之。 如今这等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局面,真是天下人蠢透了,哪怕有几个聪明的,也遗憾和他徐庶不是一路人。 李祀嚼着白饭,默不作声,饭桌上气氛冷寂尴尬。 李祀叹了口气,给徐庶添了些白饭,轻声感慨道: “天下是众人之天下,国家是众人之国家…… 既然生于此,谁都有无奈…日后纵有兵戎见日,以这点微薄情分各自不必留情… 但今夜唯吃而已……” @#¥%……&*( 幽州大城墙,高十几丈,在月色下显得颇为诡异,若是细看就会发觉,四面城墙上都布满着细锐的毛刺,大小不等,这是庞统配合天寒用植物根茎配合少量黏米熬煮浇筑出的,其软硬程度很有讲究,足以将攀爬城墙者的肌肤刺破,布满城墙之后又使得城墙整体光滑无比。 虽然不能对攻城的西凉军造成致命的困难,却也有些小麻烦,而雄踞在几万西凉军前的这座城,类似这种小麻烦层不不穷,无所不在,守城的庞统如同一位数着米粒过日子的妇人,执着于每一个想不到的细节之处,哪怕能多杀死一个西凉士兵,他都会去做。 在西凉凶猛攻城几天后,到此时已经损失整整七千人,若不是赶来队伍的先锋军补充而来,他们甚至妖担心城下比邻的黄巾突袭。 董卓账内,一位中年人做文士打扮,但脑上却如西凉兵一样绑着护寒的兽皮,纵然是名贵的貂皮,也显得不伦不类,此刻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身。 眼下这情况让作为谋士的李儒忧心不已,眼前的局面已经完全超乎他的意料。 记不得是第多少次来到董卓营帐,望着这位一手把自己捧到这个位置的大将军,李儒心态十分复杂,话说三遍淡如水,但他依旧还是执着劝说道: “臣再次请主公三思,绕过幽州,直进洛阳,则大业可成,天下可期……幽州城坚兵厚,非旦夕之可下,然京都局势瞬息万变,天赐之机转瞬即逝,还望主公以大业为重……” 李儒早记不得这话他是第几次说,虽然没愚忠到死谏的地步,可与董卓利益捆绑密切的他这番话说的倒真是出于肺腑。 可是中位高坐的董卓却并不买账,卸甲之后,穿了件用了七匹布才做成的棉衣,那胖子抬抬手示意李儒起身说话。 撕开地下整只放置的烤羊,递过一块好肉过去,可李儒哪有心思吃饭,董卓也不管他是否进食,望着帐篷缝隙透出的夜色感慨道:“李儒,你真不是个好谋士……” 乍闻此言,李儒面上变色,董卓的残暴素来出名,心头惶恐间正要跪下谢罪,就听见董卓闷声道: “郭嘉你接触过了,我不必多言,往日他为我西凉整军改革,其成效抵得上我十年之功,更不必说其余民事革新,让我凉州百姓好过不少,李儒,他只用了一年时间啊……神鬼莫测……比不得自然不怨你……” 李儒听董卓这样说,唯有深深点头,两人共事时间不短,李儒永远忘不了郭嘉的何等神仙手段,在他认知中,这是给此后几代谋士立下一座险峰的存在,高不可攀 但随即就用听董卓说道:“且不说他,就只看此时幽州城内,那二人,你作何评价?” 李儒后背稍微见汗,小心回答道:“幽州城大变之后,一大半兵力不听调动,被我和黄巾近十万大军围城,粮草困乏之绝局,却仍能保大梁之不倾,此等人心思变无心战的时下,仍让我西凉劲旅死伤近万,城池破损无多,庞士元之才,臣佩且惧……然而,那位……诸葛凉,似乎……处处受掣肘,全无作为之机,臣下不好评判……” 董卓挥挥手,骂道: “你懂个屁…你以为那五万黄巾为何协助我西凉围城,你以为我又为何执意大攻幽州,这都是在半年之前诸葛孔明就秘密和我定好的…… 一直到此刻眼前一切事情,都没逃出她当日预料……就连我西凉军士的伤亡,都是我和她定好的,否则你真觉得我董卓是傻子?会白死如此多的人?而在和她的约定中,再有五日,我们就要绕路弃幽州而走了……” 李儒骤然听闻如此不可思议之事,只觉得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 哑着嗓子问道:“那主公为何如此?” “为何?为了太多事……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甚至于暗中往我西凉共计运送了三百万株钱,和无数的生铁武器,说来我西凉军的军备还有她一份功劳。 李儒啊,你觉得这样的人物,会为我所用?当然不能,绝对不能,你觉得我斗得过这种人物?当然斗不过,绝对斗不过……… 尤其是她诸葛凉,实在是已经到了郭嘉所说的谋士极致境地,而且她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天怒人怨啊,我人老了,难免嫉妒,所以这样做的后果统统的不重要。 我如今有一个更有趣的想法,我要不惜兵力的把幽州城攻下来,然后,把那卧龙凤雏都杀了炖掉,这道菜就叫,龙凤烩 你觉得如何……” 14.大小狐,新旧白衣,帝都赋(三)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董卓盘算的正好,而且看样子新调来的三万精兵正在分批赶来汇合,打下幽州城似乎并不是一句空话。 此刻幽州城内,人心浮动,惶恐不已。 然而唯一不受影响的是小凉被圈禁之地。 那是一大片的地方,紧紧临着刺史府外,空地大片,屋舍堂皇而不失清雅,而且有着十几块菜园,每块地种什么都有严格规定。 每块地的旁边都立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写好了“白菜”“萝卜”“大米”之类,皆是清俊小楷。 每一季的播种都是要最有经验的农人来做,小凉就是再忙都要亲自监督,平日也要给她的菜们浇水施肥,等长大了再吃掉,哪个先熟小丫头计算的十分严谨,吃的绝对是最新鲜的。 看守更是严密,不过几个小菜圃,居然要有三四百的武装军队巡逻,要是有人偷吃是会被杀掉的。 而此刻这片区域内最大的那间宅子,雕花大门死死紧闭。让人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死寂气息。 但事实上,不过是假象罢了,要是真有人胆敢推开这扇门进去,就会发现,里面简直温暖如春,因为院子内四角有比人还高的大炭盆昼夜燃着,院子中扫的一丝丝雪都没有,完全是清爽的淡黄色土壤,宅子房顶同样是干干净净的青瓦。 等进了内门,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皇帝长乐宫。 只是外走廊,就已经是朱漆白墙,立柱之间拉着名贵薄灰黄色纱,墙壁之间都压熏着陈年椒草,清幽无比,几个人工开凿的清澈池子里放满着清水,里面饲养着上百条青红两色鲤鱼。 池上竟然用汉白玉做了一对小小的形式性小桥,水底有小小的青碧色珊瑚。 就连假山都不是雕的,而是从深湖之内打捞的天然大石,染水之后清幽碧澈,是雕刻菩萨佛像的绝好材。 一个小小的画廊回环,上面雕着古拙而大气的各态大袖飞仙。 小凉因为懒得走路,所以住所并不算大,这外走廊也很小,但绝对精致。 而等走到内室,则瞬间满是冷冽杀机。 小室之内,四壁白净如雪,一个幔床,纯黑色的幔子。 点着的数盏灯,都是商周时期的青铜小灯,上面画图诡异而华贵,据说是礼天之器。 红黄暖色的灯火映在墙上,并没有明亮之感,反而是一种诡异的庄严冷肃。 一副小凉亲自画的《新旧卒先后赴死图》长达六尺,横挂壁上,画作之上残兵破甲,鲜血红色肆意横涂。 上面是小凉摘录的李炎凉所做之文。 很难相信有人能在气氛如此压抑的屋子里酣睡,但事实上,小凉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年。 从来没有什么不习惯,反而更喜欢在这样的肃杀氛围内入睡。 小凉一身纯白的薄丝绸衣,依旧过腰的长发压在身下,小脸如新烧好的白瓷,带着让人喜欢的触感和温度,随她的均匀呼吸,脸边的细碎发丝微动。 虽然年纪尚小,可身段已经流逸出韵味,真不知长大后是如何的祸国殃民。 而此刻本该入睡的小女孩,在黯然的幽幽灯火中突然睁开眼睛,眼睛明亮的如同一抹清冷刀锋,哪里有半分睡意。 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轻启薄唇冷淡道:“讲……” 暗处一个女声不知从何处飘来: “禀主人,董卓决定不攻下幽州城誓不退兵…接到来信说,十三大人明早应该能回来…另外刘虞那份《宗亲表》抵达京师后,天子陛下震怒,召集心腹几人秘议,内容不得而知……凉州并州冀州无明显异动……” “退下……”小凉平静的神色没有半分改变,只说了两个字,而对方也没有丁点回复,只是默默隐于夜色之中。 其实睡眠很浅的小凉并不能马上睡着,躺在床上看着屋棚顶,也只是昏暗灯火下的熹微阴影。 心情不好不坏的小丫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后再吐出,如此循环好几十次后,依旧睡不着,有些恼的蹬了蹬腿,把小脚丫踢出被子,却想到李祀平日唠叨过的“寒从脚起”只好伸手又把被子盖上。 但无论如何是睡不着了,虽然李祀说过可以数绵羊,但小凉认为太幼稚,真的不想。 发呆片刻后,从石枕下摸出一把刀子,钢纹清美,刀锋极锐。 就是从李祀那里强行霸占的那一把。 小凉柔软的指尖轻轻滑过刀刃,在夜里也不会割伤了手,只是觉得指尖微微小凉。 无关年纪,或许只有等一个女孩学会思念,才算是长大。 此刻小丫头睡不着,那个辛苦守城的胖子也不可能安稳,在他的府内。 庞统与公孙瓒相对而坐,彼此间看样子倒是颇为谈得来。 公孙瓒问道:“先生认为这座城守得住?” 庞统从当日的疲惫恢复过来后,依旧是红润的脸色,笑眯眯的神情。 似乎不怎么走心的道:“算这座城,幽州共计十三座城,丢了这一座,也无伤大雅吧,何况公孙将军与刘虞素来不和,便是他这刺史落魄凄惨了,难道还不是阁下坐收渔利?” 公孙瓒苦笑道:“先生切莫揶揄公孙了,此城是幽州十二郡最大一座屏障,若真被扫平而过,其余各郡纵然看似无虞,却也是砧板之鱼肉,朝不保夕,况且以董蛮之凶横,此城若破,百姓受难,所以纵然是为幽州,也请先生务必……” 庞统笑着打断他说:“听公孙将军的意思,难道还以为现在的百姓不曾受难不曾?饿尸满街,易子而食啊,如是这样,或许死在西凉军的屠城之中还要好些?” “先生切莫玩笑!”刘虞就要开口辩解,却看见庞统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指着门外小声道 ……想借将军身边那位……替我去杀一个人……” 公孙瓒诧异道:“先生要用子龙?” 庞统好脾气的无奈笑道:“这不是没办法嘛,在下一介草民,哪使唤的动吕布,可是那位真不是好杀的,若非遇到此等长龙天纵之人,我或许都打消这个念头了……” 杀个人而言在公孙瓒而言倒也不算麻烦,可若是庞统这只雏凤想杀之人,那绝不是简单人物,风险绝对不小,毕竟按照刚才庞统所言,得需要吕布出手才有可能成功,所以他有些犹豫。 庞统看在眼里,出生宽慰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个好看的男人罢了,不过很好看就是……” 15.大小狐,新旧白衣,帝都赋(四) 帝都,洛阳,没有牡丹可赏。 新君登基月余,朝廷格局初定,虽算不得好,可还算大体稳定。 比起被不冷不热的曹操,袁绍家世显赫,更何况叔父袁隗是当朝太傅,三公重臣,那份其实并不怎么光彩的“扶龙”之功也被转化为资本和功劳。 一时之间没人去提袁绍和被天子打为叛逆的何进当初是如何的来往甚密,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少帝不喜欢曹操,但却十分倚重袁绍,每每召他入宫,是个人都看得出器重之意。 而年仅十三岁的新君,做事似乎也颇有章法,不仅叫停了皇室新宫殿的修缮,甚至还下旨将先帝宫中之人尽数放还民间,另外减免天下赋税,折宫中珍宝充于国库用之于民…… 很一副继往开来的新气象,这让不少一心忠于汉室的大臣,心中十分快慰,似乎期待一位中兴之主。 但此刻永安宫中,那位颇有贤君意思的少年帝王,却一改往日在朝中虚心敬臣,励精图治的样子。 室内一派金碧辉煌,都是他老子留下的,如今一切由他所享用。 十几名美人薄纱款宽,妆容美妙,极尽媚态的侍奉在少年陛下身前。 桌上酒肉瓜果,金杯玉盏,银炉生香,尽奢华之能事。 君临天下,美眷如花,这是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可刘辩脸上却没有半点开心之色。 身材瘦弱,脸色苍白,一双眸子阴鸷残忍,纵然一身天子冕服,也没半分堂皇气韵。整个人像是啃尸体长大的野狗。 若看侍奉在他周围的侍女,就会发现,即便保持着无懈可击的仪态,但她们每一个人的眼眸深处都如同受伤鸟雀一般惊恐不安。 天子陛下这样至高无上的身份,想让一个女人死去,简直太容易了,她们每个人都见过清晨从天子室内拖出掩埋的同伴,尸体是如何凄惨不成人形。 可又能怎么办呢?这天下都是眼前这个少年的,还有比他更尊贵的人吗?她们这些卑贱的小女人,只要能活下去就已经很满足了。 每一刻的当值伺候,都如同走在刀尖上,无论陛下心情好或不好,他总有手段折磨杀人。 然而或许今天腻了,这群侍奉的女子居然都得以毫发无损的走出那所金碧辉煌的巍峨大殿。 刘辩摘掉帝冠,卧于龙塌之上,头发凌乱披散,像是一头疯狼盯着这座宫殿的顶棚。 双目阴沉而疯意十足,残暴而阴冷的样子,很能让人想到夏桀商纣之类的暴君,荼毒百姓以为乐。 但这幅样子没有持续多久,他不是傻子,不允许自己这种见不得人的姿态长时间暴露,所以他克制自己的情绪和姿态,不允许养成暴露本性的习惯。 用瘦的见骨的手掌挡住脸揉了揉,拿开后就又是一副敦厚中带有局促和谦逊的新君主样子。 青涩的声音吩咐外面伺候的近侍将天下奏报拿来后,就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阅览。 勤政爱民的很,整整两个时辰。 但等他读完了幽州最新传来的邸报之后,挡在卷宗之后的脸不知道是什么神色,可是那削瘦的肩膀却不可抑制的颤动。 许久之后天子才恢复平静。 泛青紫色的唇角阴冷的弧度却暴露出他内心的怒火。 以一种极度压抑的颤动声音叫来了外面的宦官,那是未登基时就侍奉他的近人,现在的中常侍王浑,一个面相端厚的中年男子。 可等他进门看到小主子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下就大为不安,比之李儒面对董卓犹有过之。 脸上却不敢有半分惶恐神色,脸上笑容灿烂的凑过去蹲下仰视刘辩,阴柔的嗓子问道:“怎么了,陛下莫不是对伺候的女子不满意?” 听到这位宦官说话,刘辩的脸上稍微好看一点,寻常语气道:“瞧瞧你挑的好人,昨日不过是拿刀子割了她的脸几下,居然就怕了,怎么朕还能吃了她们不成?” “嘿,这倒是奴婢选人不察,平白坏了陛下的心情,真真是该死……”王浑笑着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心里替那群女人哀叹,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他从小到大侍奉陛下,知道这位天子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怕他,若是不怕,最惨也只是死,甚至还可能博得荣华富贵,可要让他看出谁是怕了他那些禽兽恶鬼一样的行径,那九族上下都不得好死。 其实别说是那些新入宫的雏儿,就是伺候他整十年的王浑,面对刘辩也战战兢兢。 有句话他藏在心里永远都不敢说,那就是这位陛下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和妖魔没什么区别,丑陋瘆人,狰狞可怖,王浑等见过他真正性情面目的人,可从来没把这位天子当人看。 而天子陛下总算没让王浑忐忑太久,手中竹简卷劈头盖脸扔过去,刚好砸在这位宠宦新贵的额角,他力气不大,可架不住竹简边角棱厉,顷刻破皮出血。 王浑反倒安定舒心起来,这位陛下冲谁大发怒气,反倒是不会牵连谁。 真的惹他不高兴的人,都会被他阴凉笑着将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 果不其然,就听见那位天子以比王浑这位宦官还要阴气十足的语调说道: “西凉董卓居然要进京护国,明目张胆以四万精兵攻打幽州,居然还是替朕讨逆? 甚至手中还有盖着朕玉玺的圣旨?哈哈哈,看来在我父皇驾崩之前,这宫里就出了内鬼了啊……王浑,你去查,曹操,袁绍,以及参与那次宫变的一切大小官员…看看是谁勾连外贼……” “是,奴婢遵旨,一定查出元凶……” “元凶?哈哈,你和朕说元凶,除了姓董的那个贱人,还有谁会是元凶?,除了作为父皇生母的她,还有谁能堂而皇之的在新君未立之时窃玉玺下诏?” “嘿嘿,你说朕与陈留王都是她孙儿,这贱人怎么就敢如此偏心呢?莫不成只因为刘协是她养大的? ……的那就让她和她养大的那个贱种一起死吧…负朕者,都不必活,你最好记住… …王浑,你说内鬼外鬼,哪只鬼能恶的过朕?” 王浑噤若寒蝉,不敢大出一口气,这种事情听听都是罪过。 但所幸刘辩也没有多纠缠在此事上,听见塌上天子冷冷的道:“刘虞既然敢纠结二十余位刘姓皇亲上表要求进京拜宗庙,且叙血嫡之情,瞻仰高祖遗风,看来是担心朕年幼啊……拳拳之心…… 朕倒真是感念这群叔伯的情义,既然如此,怎能不给他们为祖宗基业尽忠的机会……何况我那位皇叔刘虞不是要求朕下旨调停?那朕就给他的面子…… 王浑,拟制诏书, “朕体诸宗亲赤诚之心,然值此国祚动荡之际,藩镇林立,外臣侮上,先有外戚何进意图篡逆,幸有先帝简拔遗存之臣,奋血报国,护朕于大厦将倾之时。 然又有强臣董卓,欺君罔上,挟重兵以攻上州,矫诏欲夺朝纲,众郡莫能当其锋,唯幽州刺史刘虞,踞孤城以拒敌与帝都之外,使朕不至颠沛受辱,今加封刘虞,凉侯,兼领凉州刺史,然朕德薄,大乱丛生,今此昭告天下,命,益州,荆州,幽州……等诸宗庙之亲,共匡社稷……” 一口气说了大段话,刘辩也有些劳累,举杯饮了些许甜露之后问道:“大概记下来?记得,所召讨逆之人,只要是那卷《宗亲表》上所署名的汉室诸人,一个都不要落下……而必严令,其余各地官员,不得借故出兵,否则以谋逆论处……” “是,奴婢记下了……”王浑不过仅仅识字而已,断想不出天子是何用意,只是恭敬答应。 而在他稍微抬头的一瞬间,看见刘辩青紫的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派心腹之人,八百里加急,隐藏身份,带着朕的密诏赶往凉州边界,想办法接触到匈奴在内各个蛮夷,若是情况有变, 就以朕密诏节制部分能奉诏的将领,让他们退兵不抵抗…放蛮夷进关,朕自有封赏。 …然后许诺蛮夷,若每屠凉州十万人,朕就割沃地两郡,除此之外,只要他们肯出兵,朕每年进贡三十万金株……董卓一派西凉将领,校将以上,每颗脑袋五千金。 能拿多少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更何况,凉州以南,俱是千里沃土,美人珍宝无数,朕等他们来取……十分欢迎” 王浑纵然是个阉人,此刻也听得浑身发颤,再不敢去看天子脸色。 却又不敢答应,只是诺诺道:“陛下……这……陛下……” 刘辩在龙塌之上,捏着金杯,俯视着脚下的阉人,语气调笑道: “怎么,朕都不在乎,你还替朕心疼了?父皇昏庸无能一世,但唯独杀何进之前一句话才算是天子气概。 “朕之江山,宁赠贼寇,不予家奴……” 王浑,你听听,这话说的多好……就十二个字啊,真是把朕此刻的心思都说透了…… “若是他们这些叛逆一定要抢走这天下,朕就毁了它,大家谁都别要……” 王浑此刻真恨不得没生来世上,浑身冷汗,如履薄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刘辩却完全没在乎自己说的一番话是如何的翻天覆地之言。 而是笑呵呵的吩咐道: “不过想来局面不至于如此不可收拾,最多是幽州城破刘虞死而已……董卓哒不进洛阳,不过朕告诉你,幽州若当真城破,那谁都可以死,唯独那位诸葛凉,一定要带回来…… 女子如龙,天纵之慧啊,而且如此的美人胚子,真不知多少年能出一个给一个刘虞当幕僚多可惜,这天下不是正好缺个皇后……” …那…朕要她……” 16.龙刺,入城,狐狸(上) 幽州战事,如火如荼,满城四周土地,俱是火烧过的痕迹,堆满的尸体,不光西凉军力损失严重, 幽州守军折损也是一个极大的数量,更为可怕的是各种守城器械,滚石,大木,粮草…箭支…庞统无论如何也办不了无中生有之事。 此城岌岌可危 然而……这远远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因为在一天黎明,幽十三赶着几十辆乌黑马车进城。 被圈禁许多天的诸葛凉,悍然出关。 忠于她的一干将领似乎早就接到通知,安排的很迅速。 大小军官披甲林立,从百夫长到偏将,都带人直闯看守诸葛凉的几道防线,留下一地敌人尸体,黑压压的甲胄,如黑云压城, 笼在诸葛凉圈禁之地外。 那位一身素白棉衣的小女孩,睡得很好,精神很足,心情不坏。 宛如散步的推门而出,在她迈出外大门的一刻,在幽十三带头之下,所有大小将官跪了一地。 她清点人数,轻轻点头,就接管了屯聚城中北营的三万劲旅,在守城之战,一刀未出的军队,此刻,准备为诸葛先生死战。 在董卓带领下,凉州士卒都有无穷的勇气, 而这支由小凉用了两年时间,在大小上百次的战争中,用火与血洗出来的军队,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她的私军。 她能准确叫出所有百夫长以上军官的名字籍贯,入伍时间和升迁立功详情。 几个刘虞一派郡守带来救援的兵甲,在和董卓激烈血拼时,这三万人吃着粮食,修整歇息,对于军人而言,这或许很耻辱,但是现在这只精气十足的百战完整军队,可以轻而易举接过城内一切。 而且耻辱这种东西,压抑到一定程度,必然会转化为勇气和力量, 况且,他们绝不会输, 这支军队在诸葛孔明的指挥下,两年以来,经历战争上百,战役范围纵横幽州以及周边千里,一次也没败过。 他们是整个大汉天下,甚至于整个苍穹之下,唯一一支,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感觉的军队,哪怕战后死去的袍泽鲜血,都永远伴随着胜利。 亲自为这支军队缔造了不败灵魂的诸葛凉,是他们唯一效忠的主人。 所以,毫无疑问的,军容整肃的三万人,如猛虎出山般的发动一场变乱,即便是庞统,也不可能阻挡,甚至他只能配合,减少整个幽州力量的损失伤亡,全不抵抗。 这样的事情他当然考虑到,但没有办法,若是先前选择针对这三万人,那么当时只会使幽州城内先爆发一场巨大纷乱, 董卓根本不会有这样一场攻城鏖战,将如入无人之境,全无意义。 庞统唯一能选择的就只有接管刘虞手中的力量,尽可能消耗董卓,创造最大的战果 然后等着诸葛凉想要的时候,随时奉上这个战果,并期望小凉能解决一切。 他没有第二条路, 哪怕杀了小凉,也绝不会有和平夺取这支军队控制权的可能,这只军队就是一桶火药,会把任何试图掌握它的人炸的粉身碎骨 除了诸葛孔明。 因此等小凉带兵围了刺史府,绑住刘虞的时候,疲倦的庞统看见气色极好,神采明丽的小丫头。 只是十分心安的把演算战局的笔一扔,如释重负的交代道: “认输,认输,毕竟你五岁之后我就没赢过你,这次也理所应当, 你要放董卓入洛阳我是拦不住了, 可最起码别让他进幽州……庞叔叔求你了……” 小凉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吩咐了一句: “把这胖子给我带下去软禁,每顿只给一碗饭和白菜,不许有肉……” 语气是全无情绪的不容置疑,但跟随她的军官们,却心下激动,已经整整三个月,不曾听先生下达命令了,他们做梦都能梦到这种至高无上的漠然语气。 这是旁人所不明白的精神信仰。 几个百夫长兴奋的喝退要上前争行几个旗官,亲自上去绑庞统。 可庞统背后靠躺的那只纯墨色大狮子,却突然抬头起身,王威无上的散发出极其危险的气息,一双狮子瞳孔收缩,虎视眈眈的护住庞统。 在桃源那只白虎死于几千精兵围剿后,恐怕天下还没有哪只猛兽能超越这只墨狮子。 平日在庞统身前温顺如狗,可若是发起凶,不止十虎之威。 跟随小凉而来的军官初刻震惊后,反应极其利落,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她护住。 小丫头微微示意不需,那狮子身子庞大,此刻还没直挺挺站立,就需要小凉仰视才能平视着它的眼睛。 “小黑……你想陪他一起被关起来?” 小凉伸手轻轻摸着它黑亮如绸缎的毛皮,她果然是喜欢这种暖暖软软的感觉。 那只狮子很清楚的感觉到她语气里的冷意。 想到她在桃源时对自己的蹂躏,它其实挺怕,可终究和庞统待的日久,还想挣扎一下。 小凉明白了它的意思,很通情达理的道:“那你就陪他一起关着吧,不过你的毛皮我很喜欢……” 这话显然对狮子杀伤力很大,它很讨好的蹲回地上,特谄媚的用脑袋蹭着小凉的手。 就在这时,小凉命池之中,那条额头一片鳞染成紫色的青绿色蛟龙,从明黄色的液体气运中抬头,很不满意的看了那只倒霉狮子一眼。 作为天地异兽,上位气运者对它们的压摄远比对人来的强,在三国中典韦能逐虎过涧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老虎不敢侵犯大气运者。 所以那头黑狮子很愧疚的瞅了瞅庞统,又讨好的看了看小凉,居然像条小狗一样夹着尾巴慢慢躲到小凉身后,偷偷看着庞统。 不需要小凉再废话,她旁边两个大汉很有眼力的上前把胖子带走关押。 整个刺史府议事堂内,只有小凉和她心腹在。 她并不着急坐下,只是淡淡吩咐道: “去传公孙瓒在内的几个郡守过来……既然都是白痴,我就手把手就教他们怎么打仗… 真不明白,这样的废物,怎么敢造我的反…” 身边伺候的军官闻言一振奋,赶紧应诺赶去。 ______ 那几位被强行收缴兵权的刘虞亲信,不多时就已经一脸默然的坐在议事堂中。 小凉没有开口的意思,只示意侍女端上茶点,就独自一人开始喝茶。 织工极好的雪软缎子,极其干净利落的裁剪,贴身舒适不必说, 就那么一件简单的白薄棉衣,却是最合适她的, 把小凉的眉眼发丝衬的格外漆黑,不用去看她精致的面容, 只是坐在那里,便有一股超越无数男子的洒脱气概,谁都不会怀疑,若是她扮男装,必不输郭嘉。 虽然五官比寻常男子的棱角分明要柔和,可是主宰无数人命运熏陶出的枭雄气场,依旧让底下这些人隐隐压抑。 底下这些文武官员来自幽州各郡,虽未必都有造化凝聚出自己的命格,但也都是黄气泛青的大运之人,虽然没有命格调理巩固气运,一旦运败就几乎无法东山再起,而且也得不到命格所带来的种种神异。 但底下二十几人相加也是一股磅礴气数,比起小凉来,他们每人命池之中还要多出一印,凝实厚重,带着各自气数颜色,镇其命数,彰显威势,武官之印气韵刚猛,文官之运则较为平正,李祀那枚由村长之位凝成的小小白印,简直比不得其中任何一个千分之一。 小凉以往可没见过云气滔天之中,文武大印沉浮的壮阔景象,也禁不住运转望气之术仔细瞧瞧。 如是细看之下,这种官位的人物,其大印之上都有一根淡淡紫丝,无可追寻来由,却如白蚁啃食长堤一样,一丝丝的抽走他们的气数,少数几个能凝聚命格的官员的命格也被这根紫丝牢牢捆绑住。 不用说,这紫线自然是连接汉朝的浩瀚龙脉,若是想摆脱其束缚,哪怕辞官都不行,只有反叛, 但这些受了紫线的高官若是真的叛汉,那么他们命池之内那枚大印就会瞬间炸碎,将其一身命数削减甚至毁去, 只有已经聚集无数部属民心的潜龙人物,才能以众人归心的人气弥补这个损害,而后再图霸业,否则就必然逃不过身死的下场。 所以自古有望成仙的练气士没有哪个会入朝,否则自己一身修行果位,必然会被龙脉蚕食小半。 想明白这一点的小凉心情变得不错,因为她可未尝接受汉朝敕封,只要她宣布割据自立,那她所掌控的幽州百姓之人气,将直接转化为自身气数,而毫不受损,这些官员气数浑厚程度,有无命格,孽气多少,一目了然。 小凉笼在袖中的手捏成一个小拳头。 就只是这望气之术,便足够让一个无名小卒在这世道趋吉避凶风生水起了,足够让握有此术之人成为一方霸主的嫡系亲信。 若是换了自己,小凉觉得一定藏到进棺材。 更不必说已经绝迹快三百年的练气秘术其中种种神异,乃至所有帝王求而不得的八百年长生术。 “笨死啦,这样的东西居然就直接给了我……”小丫头心里很温暖的抱怨着李祀是个笨蛋 可脸上却如同石头一样没有半分神色的看着座下所有人。 目光移动,直至左手边第一位的一个刚正武将。 小凉顿住视线,凝视了一下:“公孙瓒,你也来了?老老实实呆在辽西不好?到时等刘虞死后,对你只有好处……..” 公孙瓒闻言冷淡答道:“除贼之责,分所应当…….诸葛先生若有退敌之策,不妨直言,我想在场同僚都没有闲心与先生你兜圈子……..” (求个收藏,拜托了.......我需要收藏当然,推荐更需要) 17.龙刺,入城,狐狸(中) 幽州乃大州,即便物产不多,土地寒僻,但哪怕是聚集十万人的战争,能波及到地方也就只有小小一块,比起其广袤疆域而言,可以忽略不计。 那些血与火与人命,满地裂甲断刃,于远离这场战争的人,都只是闲话。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珍惜没有被波及的安宁日子,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在乱世中厮杀成王。 远赴战场的人,永远都有,大多数人是为了个前程,不怕死,这世道在乡里混日子也没有啥活头了,不如拿命去拼。 然而对于极少数的某一类人,是没有身死这个概念的,只有杀人,只有别人死。 比如长道上的这个男人,他看了刘虞的征兵告示,所以他来了。 粗布衣,瘦黄马,并不算太壮的高挑的身架子,蓄了多年的长髯,如枣色的面。 他一路行来,看着从幽州城内逃离兵难的百姓逐渐增多,觉得幽州主事的人在这种事情上并不严苛。 越临近战争之城,抢掠偷盗的****越常见,人心不稳时理法动荡,生身难保时天良无存。 得赖于他手中那一口通体青黑色偃月刀,倒是少有蟊贼乱民动他的歪心思,须知他所骑黄马虽瘦,却也能换来十几口人三个月的粮食。 若是有源源不绝的苍蝇一路骚扰,这汉子倒也心烦。 他赶路半日,择了一个驿站歇脚。 官匪夹杂,三教九流,拥挤在一起,谈的大约只是董卓攻城颇有进展,想来再有几日幽州城将破。 但除了个别利益相关的家伙,其余人等不在乎董卓胜败,刘虞死活之类的东西。 可这红脸汉子却听的眉头大皱,若是幽州城破,他难不成还有投西凉军去?虽说他也只是个白衣小民,但对于那等不开化的凶蛮却也瞧不上眼, 本是看在刺史刘虞素有贤名,又是汉室皇亲,根红苗正的贤主才来投奔,本想着幽州城大池坚,绝不是易破的,只等着董卓不得已放弃攻城绕路就好。 到时以一身本领,也不难在刘虞手下建功立业,报国有门也是幸事。 想到这里,这汉子不免忧愁,正在犹豫是否还要去幽州城去,心下烦闷。 却偏偏有人自找不快的上来打扰,一个声音清和的男子走到他身旁道:“麻烦搭个位置坐…” 说完话也不等对方答应,直接移开放在位置上的包裹坐下。 红面汉子皱眉盯着来人打量。 葛布披风,然而在披风下遮不住的一身如雪的华贵白裘。 黄竹丝斗笠,在斗笠下掩着一张如狐妖的惑人面孔。 来人面对汉子的目光坦荡迎上,微笑道: “在下郭嘉,从凉州而来,去幽州城下办点事情……不知壮士如何称呼…要往何处去…” “关某何为干你甚事……”觉得郭嘉很诡异的汉子不愿多言,把搁在右手边的偃月大刀换了个位置,横在两人中间压住被郭嘉挪动的包袱。 刀身青黑纯色,冷硬无比,清晰表达出主人的态度。 但那位浊世公子般的旅人却全不在乎这位姓关汉子的疏离,全不避讳的用让女人惭愧的漂亮手掌摩挲着刀身细细观瞧一会才开口道 “腰间不挂封侯印,手中常提带血刀……关义士的刀杀气凛然让人心惊,人更是让人心折, 不免让我感慨,大汉虽势颓,倒底仍有沧海遗珠, 依郭某拙见,阁下日后拜将封侯也是不难, 可此去幽州关义士就不怕世人痴愚,明珠暗投? 须知纵以当年韩信兵仙之才,也耽误辗转于庶民之间,曾有胯下之辱……岂不是平白辱没? 义士若有报国尽功之心,不妨与在下同行,稍稍自夸一句,在下说一句话,放到天下各处,都还是有些许分量的……” 郭嘉说话时没看那红面汉子一眼,只是低头看到,声音轻的如朋友间闲茶低语,语气有着让人舒服的细碎笑意,让人不由自主的信赖和喜欢。 君子如玉四个字郭嘉当然是担得起的,温润如他却又有如妖般的容貌,若换成眼前人是女人,早已心痴神迷,任由摆布言听计从。 可那汉子不答,只是把那大刀翻了一面,以刀刃冲着郭嘉,冷淡道:“不需要” 汉子对于世家公子一样的郭嘉似乎带着天然的排斥和敌意。 郭嘉也不禁愕然一瞬,而后眼中的笑意和兴趣更加浓郁。 好骄傲的家伙,好杀人的刀, 在郭嘉想来,这人必是极对曹孟德胃口的,自己和他久别,重逢之日送个这样的杀将,比送什么都要恰当。 念及此处,又刚好看到对面有个歇脚的贩酒小厮,起身去他车里拎了一坛。 在对方开口之前,从袖中抛出一粒明黄黄的碎金子堵住了他的嘴。 也牵扯了几伙凶横家伙的目光,独行不露白黄,否则易遭杀身之祸。 就是姓关的男人也眯着丹凤眼看了一眼这位俊俏的不像话的公子哥儿,他可并不认为对方是个全不懂的雏儿。 郭嘉对那些或凶横或贪婪的目光视而不见,坐回座位,拍开封泥,指尖一推,把那坛子酒推到汉子身前。 轻笑道:“有个很彪炳的胖子告诉我,遇到不世出的豪杰男儿,若想结交,最好的办法就拿酒给他…不嗜酒者,枉为英雄… 可我之前也没试过,也不知是不是那胖子胡说八道骗我。 若是关义士不给面子,还请别一怒之下摔了酒坛子,那一粒金子可够贫苦之家活上一二年……” “关羽谢你的酒……” 红面汉子神色微妙的看了看郭嘉后,还是接过酒坛,报上了名字,可却也没有喝的意思。 就只是这样也让郭嘉脸轻笑道:“那满嘴假话的胖子这次倒没骗我……看在这份上,这次他想杀我…….也就算了…” 接了酒后的关羽不再过于冷漠,问道:“你是逃命?” 郭嘉笑着摇头:“本是提前藏的很好的,如今却又不得不送到这一堆人前……” 关羽捉住关键追问道:“一堆人?你结了很多仇人?” 郭嘉指尖漫不经心的轻轻敲打桌面,笑道: “仇人固然是有的,可哪怕没仇的老朋友,也未必想我活着啊, 在下太傻,也实在太厉害, 若我活下去,天下多少人咬牙切齿,多少人寝食难安……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莫名其妙笑起来的郭嘉又突然断续咳嗽一阵,他白玉一样的脸上因为气血翻涌染了薄薄一层浅红。 其神韵气质,简直就像是喝醉酒露出一抹尾巴尖儿的大狐狸精。 但关羽不解风月,更不是帝都那些至今还在为郭嘉在深闺相思垂泪的女子。 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口气却又大的惊人。 拎起酒坛灌了一口,不是好酒,酸了些,涩了些,味道淡了些。 看着关羽面无表情的样子,郭嘉就猜出七七八八,出声劝道: “有人和我说过,酒味这东西,不过是欺骗庸人舌头的无用感觉,喝酒时喝的不是酒,喝药,补进去的是平时缺的风骨与豪气…” “你的话比酒要酸……”关羽在郭嘉说话时已经喝了半坛。 “哈哈,自然,读过书后,难免酸些…… 不过但愿义士你喝完酒后血比刀热,能仗义相助一二,否则在下或许得死在这里了……” 郭嘉言语里略有凝重。 说罢起身拂衣转头,望着远处一骑白马踏雪而来,其上男子白甲银枪,破风而过,虽未到近前,已然扑面而来无尽的倜傥潇洒。 虽隔着老远,郭嘉也不禁轻声嘲笑道:“董卓是找不来这样人物……” 其余人等不明所以,但关羽却是慎重起身,拖刀上前,那柄偃月刀将驿站的地面都划出长长一刀一个指节深浅的痕迹,虽并没有挡在郭嘉身前,却也有些并肩而立的意思。 郭嘉哈气,暖暖微僵硬的手:“若我还能活,便欠你一条命……” 关羽对此不置可否,拖刀狂奔迎上,大声喊道:“若你死了,我不还你半坛酒……” 关羽在道上狂奔,没有看到在他背后,几名看似寻常的杂人不动声色的接近郭嘉,将他护住。 郭嘉对此浑不在意,若是他奇缘间捡到的这个勇悍男子都拦不住来人,那再多一些死侍保护也没有用,但他并没有要趁此逃离的想法,只是神采中盎然出一种别样味道。 冲着他的死侍轻声道: “师父曾教说,当年春秋有义士,敢重诺言轻生,为片言之交托付身家,烈烈勇士为知己死,身首异处而眉不皱,唯有双肩担忠义千秋…… 那等人物皆雨打风吹去,如今只是欺诈与野心的世道,勾心斗角,不死不休。 然而我郭奉孝对那个年月何等心向往之,今日竟见春秋风骨,不可不陪…“ (第一章,额,昨天吹牛吹大了) 18.龙刺,入城,狐狸(下) 幽州虽不如凉州多战,但也是多事之地,一军队行进的数百个驿栈为结点延伸出的无数兵道纵横交错,勾连成一张大网,笼住整个幽州疆域,而在小凉锐意革新完善之下,其中的兵马栈和烽燧以及谍报系统交叉分布,俨然成为一个分明而严谨的战争体系。 可以说这种非机械时代中,小丫头完成了军队机动性和灵活性的最大提高,虽然依旧碍于她的眼光格局已然没能超越时代的局限,但也是难能可贵。 关羽在马道之上奔跑向前,冲向对面而来的白马武将。 本来两人相距很远,可是两两相对速行,这距离很快就被缩小。 赵云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几分诧异,因为对面来的那个红面汉子并没有停下说话的意思。 等进到一尺之内,关羽反倒速度更增,布衣衣襟袖口灌满野风,长髯飘飘逼近,借着极速腾跃而起,傲然凌厉的辟出一刀。 全然没有以步攻马处于下风的意思,左手握在刀杆尾巴,所以探出的一刀极长,极快。 如长龙倒挂,气势如青雷般的一刀,似乎要以这凌空一刀将赵云身下白马一斩两断。 这时赵云猛提马缰,那匹神骏白马两蹄腾空,如飞马踏燕般迎着那威猛一刀。 “砰”的一声巨响,带着栈道上石土崩裂溅射出的灰尘弥漫。 那一双马蹄带着这匹马数百上千斤的重量,将这一刀踩下,避过刀刃,而马蹄压在刀身之上,使得刀势戛然而止,一刀被直接压下,拍在地面之上。 碎石如灰雨溅出,带着萧萧马鸣。 赵云两腿夹着马腹,一手拉缰,一手握枪负于背后。 哪怕来人声势吞虎,他也不肯轻出一枪。 关羽两道卧蚕眉浓重漆黑,此刻轻轻挑起,却带着大刀一样的锋锐感觉。 陡然间他手腕一番,右臂发力,那被牢牢踩住压在土中的刀身翻转直立,刀锋向上朝天。 “铮铮!”一声刀刃的颤鸣犹如龙吟,关羽单手从下向上发力挥刀,一刀由下至上逆势发力,马上就要接触到马肚子上雪白柔软如秋燕子细羽的腹部皮毛。 刀上杀气顿起,竟瞬间要将这匹马开膛破肚。 “叮!”一声尖锐却不失清亮的短促声音一瞬出现,而又一瞬消失。 一点雪亮的枪尖,顶在偃月刀青黑厚重的刀身上,不是格挡,也不是挥打,而只是刺,发力之处仅有枪尖那一个点,却强行将关羽一刀钉死。 赵云是个忠勇仁义的人,知恩图报,惩恶扬善,从不欺压弱者 也从来讲道理,讲大道理,也讲小道理,但他强到不讲道理。 赵云全然不讲道理和招式强行钉死打断关羽一刀后,他开始讲道理。 “你很强,但赢不了我,既然注定挡不住我,那请阁下让开…让我去杀了他…” 赵云神情语气都很诚恳,但关羽显然不能接受在他听来有些傲气凌人强词夺理的话。 他微微冷笑道:“狂悖之徒……今日必过不得关某手中兵刃……” 关羽笑的时候,两条卧蚕眉会挑起一个弧度,配上他那狭长的丹凤眼,是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可对于赵云而言,仁德宽慈,黎民苍生,天下大义之类的东西,是他从小以来就恪守的东西,纵然在这样的世道已经一文不值,那也只是对别人来说,他赵子龙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注视着关羽,很认真的道: “郭嘉,郭奉孝,他在董卓手下当过谋士,助纣为虐,意图帮董卓篡权,祸乱天下,残害黎民,罪大恶极,其罪当诛……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可没有高于天下百姓的道理,所以,你让开,否则我只能先杀你……” 关羽很慢的眨了眼,很不屑的斥道:“啰嗦……” 声音很轻,很慢,却很坚定的表达了态度。 赵云叹了口气,枪尖一挑,直刺关羽面门,迅如青蜂尾后针。 关羽向后一仰,避过此枪,握刀为棍,扫向马上的赵云。 烈烈生风的一刀迎着过来,赵云一拍马背,借力腾空避过,等落地之时已经下马。 银枪因为斜立略低眉头,薄薄的唇抿成一线,本颇为英俊的面容笼罩了一层逼人的漠然和寒气。 “为虎作伥,恃强为凶,… …黄泉冥府,切莫怨天…” 听赵云十分认真的说出这一番话,关羽竟露出几分潇洒的笑容来,捋长须道:“世上竟有你这般人,也是怪哉,可半坛子酒还换不得关某一命…你也过不得关某身后十步…” 言语刚落,目中竟透出一种无双的神采来,是无比的自信和无比的骄傲,是长存的侠客风骨。 翻转挥刀,大开大合间却别有精致玄妙,破风之声如荆轲易水时的千古寒风。 赵云一步不退,以手中长枪强逼近身,朗声昂然答道:“万载黑白对错分明,善恶天道岂因时事而变……岂可为人心不古而消……” 赵云握枪于中段,使枪如短刃,招招方寸之间如炸雷顿起,光明磊落,坦荡刚直,枪锋的摄人光彩,犹如清风明月,无愧于天。 金铁交鸣,铁刃寒光,烟尘不绝。 两人的杀气已然让大地蛰虫不敢做声,龙蛇转移。 每一招都关乎胜败生死,方寸之间。 纵使是面对这样的惊心动魄,千钧一发,郭嘉脸上依旧是那样啊淡淡的温柔微笑,因为不能喝酒,便要死侍拿粗糙瓷碗倒了杯热白水,捧在手中浅浅呷着。 出神望着远处鏖斗的二人,很认真的说道: “关羽的潇洒气概我一生向往而不可得,至于这位赵云…… 品性真的很像当年的我啊……… 世人本可万事坦荡无愧的……但哪个不是说说而已…只要沾染红尘便身不由己… 可惜再也回不去那样的磊落无愧了, 曹孟德,你当年一坛酒害我一生,郭奉孝当然无悔……. 只是终究对师父,对天下,对万民,有不知对谁说的愧疚…到死都释怀不得…却也罢了…… 大雪初晴天,郭嘉身上的白裘暖热,纵然进城也抵挡得幽州的寒了。 19.诸葛孔明(一) 关羽与赵云的胜负未分就终止,原因是来了旁人。 西凉军赶到救援, 没人知道华雄是怎么找到郭嘉的,然而他就是带着军马整齐的几百人赶来“救驾” 甲胄俨然,卷起一路风尘,将那座驿站中的人吓的如鸟兽散,如果说之前众人还都有闲心看热闹,那此时就是避由不及,唯恐祸及己身。 马哨胡啸,骑兵轻灵游弋的将正在对招厮杀的二人围在军阵之中,华雄居高临下,俯视着赵云,在他眼中这种敢于刺杀大将军的狗东西,简直是该千刀万剐的孽畜。 关羽赵云二人神色各不相同一个是蔑视满满这群蛮子,却也当真遗憾郭嘉居然真的和西凉有这样密切的联系,不过一码归一码,以后大可老死不相往来,却并不妨碍此日关羽护着他。 赵云则是在心里暗叹一口气,望着远处驿站中安然不动的白衣身影,着实有那么几分不甘心。 这场狙杀被截断在中途,和上次对董卓出手一般无二,这使得赵云心中憋闷一股不平气。 而事实上有关羽在,配合郭嘉身旁本事不凡的一群死侍,他也同样很难成功,毕竟前几****以一己之力强刺董卓,真正是实打实的与数千铁甲斡旋硬耗。 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是巨大的损耗,生成肉眼凡胎,要吃五谷杂粮,赵云的体能精神都远远不在巅峰状态,他奔袭狙杀郭嘉,本是以一口磊落光明的气概强撑,却也盈不可久。 不过最后引马远去不必多言,华雄到底也拦不住他。 郭嘉却没半分要追击回杀的意思,将带部众赶来的华雄和战毕后的关羽两相引荐,就要同归董卓屯军之处的大营。 关羽自来蔑视西凉蛮奴,又哪里肯同去,只回驿站之内取了瘦马,与郭嘉辞了,提刀独自远去。 布衣长髯,潇洒无比。 华雄本是凉蛮子,也自然不懂所谓礼数,关羽如此倨傲,已然让他怒意不轻,常年追随董卓左右,身子虽未十分胖起来,也耳濡目染熏陶出一身无法无天的跋扈气焰。 但面对郭嘉一个文弱书生,这位西凉悍将没有丝毫不敬,之所以让来历不明的关羽安身而退也算是看了郭嘉面子。 甚至没有命令随之而来的几百名劲旅追杀赵云,也是为了第一时间将郭嘉带回西凉大营,这是董卓的第一军令,否则有赵云敢截杀董卓这个事情在,华雄绝会不死不休。 华雄下马脱盔十分客气的让出自己所骑的汗血马,是一次反剿匈奴支帐时获得,那一役华雄将一个只有七岁的匈奴王庭小世子当场砍杀得身首异处,董卓一时高兴就赏了他这匹马, 郭嘉是知道的,并不推辞的上马。 摸着那汗血马柔软的淡金色皮毛,赞叹道:“果然好马……” 华雄另换乘一匹马跟在郭嘉旁侧,听了此言笑道:“自武帝北伐匈奴之后,那群东西早被打散了,不成气候,虽偶尔能有些许斩获,却也早没当年霍去病立马刻石的机会…… 不得不说是个遗憾,要是早生二百年,本将在大将军麾下,也必不输卫青之流……” 郭嘉笑容微妙的轻轻点头,开口道:“你们将军……不笨……” 郭嘉这种居高临下的点评语气,是不被华雄所喜的,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犯上 但他也不能对郭嘉如何,只有沉默以对。 一直沉默到赶回董卓的屯兵大帐,老远就看见如小山一样的胖子独立等待。 看到郭嘉后,董卓马上变作一脸灿烂笑容,挪动着肥胖身子迎来,试图揽过郭嘉纤弱如女子的肩膀,却在对方温淡神色下讪讪收回手,很给面子的在前面带路。 董卓将郭嘉挡在身后,龙行虎步,意气飞扬:“哈哈哈,有你在我就不怕打不下幽州了,早晚进洛阳都没所谓,只要把诸葛孔明庞士元一锅端,才算除了心腹大患……” “这话和别人去说,拿来给我听没什么意思,你的军令新调三万西凉军,其中补充到幽州下的先锋队伍有多少?八千人? 一万人,剩下的你可别告诉我是来往幽州途中,一部分步卒悄行水路,大半骑兵隐蔽绕道,目的地可是那座帝都……幽州一场战,不过是你耍天下人的把戏……” “哎,没有,咱胖子不做亏心事,耍不得天下人,各地诸侯都他娘的精着,骗不过,顶天是逗那小皇帝娃子玩玩,他的绞贼诏书发下来有多少时日了? 各地加一起几十封檄文,甭管姓刘不姓刘,哪个不把我董卓骂的狗血淋头?可除了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地界,每一方出兵寥寥,又有谁不是做做样子。 也不怕告诉你,我西凉军行到各处,都有各方势力暗中资助军饷粮草和车马,他们看透天下将乱,有的是向我董卓投诚效忠,有的是心怀鬼胎。 “但我是好人啊,给刘辩那小娃子留足了面子……让他看见了个忠君爱国,各地忠心扶汉的场面和错觉,咱胖子都是好人啊…… 毕竟本将军日后上了太后的凤榻,也算那小东西大半个爹,应该的,嘿嘿……子凭母贵啊…他有个美人当娘,毕竟是幸事…” 听着董卓粗俗言语,郭嘉面色平静,两人相交多时,早就习惯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董卓,郭嘉轻笑道: “你本要杀我,我也不计较了……不过要是有下次,我将你浑身肉油熬出来点灯……” 庞统是温和的,而郭嘉却是温柔的,举手投足都有温润如玉,公子无双的气派,哪怕他日后活到一百岁鸡皮鹤发,也一定仍然是这样迷人的男子。 哪怕是这样刻毒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像是三月春风。 董卓摸了摸脖子,只是呵呵笑着,憨厚而讨好的声音:“哪的话,没有的事,我们胖子都是好人,不做坏事,胖到我这个样子,简直就他娘的是圣人了……” 一路行也不转头,不过董卓眼中自然是一片阴冷。 不全然是郭嘉那句话的缘故,而是深入无数大营帐间,明显就能看出伤兵满营,减员无数。 诸葛孔明居然并不据城守之,而是出城反攻,那两万多人的个体兵员战力竟然不比西凉军差多少,而且战术执行力简直恐怖到某种让董卓心惊的地步。 各个支队少则三百人,多则二三千人,步兵骑兵皆有,大盾、长矛、弓箭,并不单一,而是多个兵种混杂,人数少,机动性强,或者偶尔夜袭,或者有时绕路偷袭,或者远遁老远之外,截击西凉的粮草补给。 犹如一把把尖刀,从西凉军这个巨兽身上割肉,每一次下刀子都是小凉亲自部署,神出鬼没,神兵天降般,遍布整个幽州的繁复栈道,让对每一条小径都了然于胸的她可以计算出上百种突击方式。 西凉军能兵临城下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攻下主城周围军镇、要地、战略点共计十四处,各地都要派兵驻扎,而这些分散的兵力,就被一点点蚕食掉。 在诸葛孔明掌权半月之后,已经丢掉整整十处,本是兵围城下的西凉大军,仅仅这三日就被逼退三百里。 而之前孱弱到被轻易夺取的的军事要地,此刻却犹如钢铁浇筑一样,全然是易守难攻再想推进一步都要付出之前几倍的代价,铜墙铁壁。 西凉军残甲残兵,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西凉军队,面对着看似摇摇欲坠的幽州大城。 董卓并不算太慌乱,因为这座城坚守不了太久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哪怕是小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就是再厉害也不能凭空变化出粮草,不能让人死而复生。 然而就在今日黎明,她居然下令整个幽州城的东南西北四座城门轰然洞开。 不只是西凉军,就是在三面以六万兵力围城的黄巾军中都引发了巨大的骚乱。 此刻居然不必打了,他们随时可入城,巍峨大城遍体鳞伤,城墙上都是攻城后的残破痕迹,屹立不倒。 此刻那十几丈高的巨大城门,豁然洞开,犹如巨兽张口。 城门附近不设一兵一卒,诸葛孔明等他们来。 (这是萌萌的小橙子爆照换来的更新..........嘤嘤.......妹纸最可爱了,明天继续有更新) 20.诸葛孔明(二) 幽州城,小凉的宅子,济济一堂,人极多,自从这座宅院落成,从未堆积这么多人。 共计二百一十三人,远自帝都而来, 年岁不一,耄耋白须发老者有之,刚刚弱冠少年有之。 贫富不同,绫罗华服粗布旧衣交叠参差而坐,左右两列坐席如长龙般延伸到门口。 席间酒肉果蔬具备,却没人动筷,已经等了三个时辰,才等到来人。 静默同朝向高处主座上的小女孩。 那座位置设在九层小阶之上,高悬众人头顶,纯黑如墨,冷硬如冰。 这石料就是拿来做砚也是不赖的好东西,却只被做成能容四五人同时并肩而坐的高座。 无装无饰,简简单单,只是上面盖了一张纯白如雪,柔软胜秋毫的虎皮,比寻常虎皮大出数倍,整张被剥下所以完好无损。 这自然要归功于小凉的一双巧手,她那一双白白嫩嫩的灵秀小手就是只靠拇指食指都能半柱香内拆开一座复杂机关。 幽州军队能够与西凉军对等兵力相杀不落下风,小凉所设计提供的机关兵器居功至伟, 但这全都是她下属部门人员进行组装制作的,小凉可很久没亲自制作机关了。 小凉一身大袖白衣,是那种浅浅的苍白色,有种淡淡的丧事味道。 她窝在漆黑的广大石座内,就像是千年古碑的裂纹内嵌入了一撮新雪。 干干净净黑白分明,高处不胜寒,俯视着场中人,不容拒绝的冷淡开口 “幽州官场已经清空,你们要做的就是把幽州所有的窟窿填上,不需你们卖命,卖力气就够了,你们要官,要权,要钱,要女人,我都给…… 在帝都你们家族甚至皇帝给不了的,我诸葛孔明都能给…想更进一步的贵胄公子,或者拿命换个龙门一跃的乡野草民,在我这里都有同等的机会。 这你们都清楚…不然你们也不会来这里, 其实这座官场成了很多人的棺材,所以升官发财,升官发财,就是别把你们自己也埋入这个棺材。 你们每人的职位已是定好了的,给你们三天时间,然后走马上任,我要的是焕然一新,我要的是井井有条……外面战火纷飞,你们也得坐得住,敢坐住, 别让我看到你们中有谁水土不服,我不喜欢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语气淡默,不给底下这群人留半点情面,毫不在乎的伸手随便指点划过,微微在底下人群中扫了眼 语气有几分懒洋洋的道: “好了,就这样……来人把他们带下去……若是饿了不必管饭,这满桌宴席摆了许久,都不去吃,想必是傲气的很,看不上这等粗陋食物,还是自己去寻吃食好了……” 说完这话就径直靠在虎皮上,闭眼不去看那些或者愤懑或者平静或者惊诧的士子,这话说的也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在乎其实是她自己贪睡才让二百多才俊等了三个时辰,水米未进食。 但虽然小凉气色极好,但她也不是不疲惫的,虽然练气小成之后气血精气都远远高于常人,一次庞大的精细筹划不会伤了心神,却也的确劳累。 等到二百多人全部出去后小凉才轻声冲带刀侍立身旁的幽十三问道 “那东西拿回来了?” “是……是否现在呈上来?”幽十三看到小凉微微点头,转身便走毫不拖延。 过了不多时,白发老人背着一口小棺材回来, 通体纯红,上面各种佛道符箓密布乱且庞杂晦涩的符号文字交杂,仿佛牢笼一样将整个棺材配合榫子钉死。 在幽十三带着棺材重新踏入这里的第一步,一股冰冷而压抑的威严气息席卷弥漫开来。 整座宅邸的空间温度都降下了不止一档次,仿佛寒风吹过一般。 小凉美丽的眼睛陡然张开,颇有兴趣的看着幽十三背上的那口纯红棺材。 紫气很纯,弥散而出,交叠汇笼成云,云气成龙相匍匐缠绕在棺椁之上,将幽十三一身气数牢牢压死,老人一步步行来颇为吃力,想来就是他自己也不懂为何。 等幽十三行到距离座阶之下十步之内,小凉抬手示意幽十三止步落棺。 并不避讳的从高座上起身站立,语气有点期待的吩咐道:“撬开啊,还等着我动手?” 一贯对小凉惟命是从的幽十三此时迟疑片刻,到底还是不曾违抗,弯腰搭在棺材盖上,手臂的肌肉膨胀隆起一个极大的地步,狠狠发力,手臂却极稳当,很稳的将棺材盖子托掀开来,有几分拘谨的捧在手中,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恭敬的和小凉对视下,然后腰身微弯。 小丫头整个人卧躺在座位上,很舒服的托腮瞧着去,棺材之中,白骨一具,完完整整。 配着椒兰干草,幽幽微香。 这具白骨的主人身份惊世骇俗——灵帝。就是刚刚驾崩不足两月的灵帝,不曾入葬,而是被带到这里。 而身上血肉并非烂掉,而是被幽十三亲自操刀一点点丝毫不留的剔下。 只留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骨头一具。 而那些剔下的血肉也早已被顶级庖厨风干腌制,避免从帝都到幽州路途遥远腐烂。 自然是准备喂给那头墨色狮子,帝王血肉食后,那头畜生显然会长进一大截。 然而这具白骨才是小凉要的主菜,在她眼中枯骨之上,紫气肆意流转,颇有几分澎湃重霄的意思,这种帝王尸骨若非风水陵地,是断然葬不下的,否则下葬人三百年内九族遭殃。 一般练气士只要不曾入山封仙,是绝不敢接触这具尸骨的,否则那些流转中的紫气会化作气运之刀,将其一身道行斩净。 就是小凉也大皱眉头,她气运蓬勃,帝王风采,自然是不太在乎这点反噬的,但她嫌脏,哪怕这具白骨被用清流活水冲刷七天七夜,又以麝兰之香熏染许久,但一想到这是个恶心男人的骨头,小凉还是有点反胃。 因此她踌躇许久才用衣袖垫着手,捏住那具尸骨的头颅,手腕用力一扭,身首异处。 在这一刹那,她命池之中那条小蛟龙张口气运喷薄,将整个头骨上的气运反噬完全吞掉。 小凉眨着水润的眸子盯着托在掌心的头骨,笑眯眯的问道:“张让扔到李炎凉那里了?毕竟是阉人魁首啊,做奴才没有比他强的了……杀了毕竟可惜,宫闱之斗,谁赢得了他,郭嘉曹操都被他瞒过了…能以无数人的命赌自己活着…我欣赏 ,能知道我是好主子,而不和其他人勾缠,我更是欣赏啊…… 先扔在青郡磨磨一身恶心人的旧气,毕竟在灵帝身边伺候多年,怪脏的,以后还是要重用的。 “一身汉帝遗运,足够我横渡阴土半个时辰,当年董仲舒捅了孔仲尼一刀,我诸葛孔明就要阉了这位圣人,心学,理学,天理人欲…… 啊,我家猪真是神人,但自阉的一刀还是孔子他自己来比较利落…… 我要天下儒生无骨无根,宛如阉人……这样才是奴才相啊…想想就开心…” 21.小残雪 西凉军如今的境地着实尴尬,之前是一路横冲直撞天下无双的打到幽州腹地,攻下四五十个大小军镇和战略要地,幽州各部守军节节败退,最后使得凉州军直抵幽州主城之下,在所有人看来都该是董卓这个混账胖子携雷霆之威将幽州城破,然后作威作福不可一世。 却不想万余精骑和董字旌旗被一个胖子以斤斤计较的苛刻算计强行拖在城门之外半月之久。 苦攻半月之久,外加董卓调来的三万大军,终究还是不可阻挡的大势所趋。 然而就在三军将士认为即将破穿幽州最后屏障时,某个小姑娘又悍然出手,以同等军数的战力与西凉军在幽州大片旷野之上,各地分别开战,多点打击,无一败绩。 将凉军四面补给及战略纵深全部切断,进退皆无路。 简直就像是一个威猛恶汉闯进邻居院子之中,横冲直撞无人可阻拦,吵醒主人后,发觉门被关死,而且对方还有放恶狗的打算,简直无可奈何。 而对面小凉放出的那只恶狗,居然是屯兵周围,与西凉军有盟约的黄巾军。 一副彻底不要脸的姿态,无视之前双方利益分配的盟约,开始对西凉军进行合围。 这让西凉阵营中不少脾气火爆的蛮横将领都开始骂娘,但纵然是将张宝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也不能阻拦黄巾军的倒戈。 没办法,谁让张宝的命还握在小凉手里,当初在青郡,张宝被李祀以一刀斩去所有修为,如残火将逝,是小凉强行以自身气数帮他续命,张宝接下这份气数,就等同于成为小凉拴着狗链的奴才。 这是董卓这种不通鬼神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的事情。 但这些东西都比不得他眼前人重要。 白裘,玉颜,国色无双。 郭嘉就坐在董卓身边,眉眼含笑的望着桌上一壶酒。 抬手露出一抹纤细精致的腕子,拎着酒壶晃了晃,轻笑道:“若要让我醉,分量多了些,可若要让我死,分量又太少了……” 董卓闻言毫无城府的咧嘴一笑,一点没有独掌一州大枭雄的样子,倒像是个顽劣孩子。 神色间还有几分被朋友责怪的讪讪然,忙摆手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多少年交情了,咱都一家人,奉孝若是再这般刻薄,可是伤感情,里面没多少药,也就是让你折寿三年而已, 本来在你辞凉州而去前我准备的分量是这壶酒中一倍,但你藏得太好,若非我自绝于必死之境地,你郭奉孝怕是要与我董卓相忘于江湖江山了,简直伤人啊. 但毕竟在我这般境地之时,你还是来了,我就说嘛,奉孝是我此生最知己的朋友,哪能让你折寿五年,我可不是诸葛凉那狠辣妮子,做不出这种事情,那也太畜生不如,就略削你三年寿数意思下算了…当做你投奔曹孟德而去的赠礼…小事情啊小事情,无损咱们多年情分……” 郭嘉神色清净,笑吟吟的拎起酒壶,缓缓倾倒入喉。 文雅,豪气,顷刻,瞬间。 分量本就不多的酒被郭嘉饮尽,抬袖拂唇,如雪袖口一抹深红触目惊心。 但是郭嘉脸色却无半点病态苍白,反而比之前更红润几分。 神态气度全无半分瑕疵,对董卓轻声道:“难为你这胖子了,以你的秉性,能把这壶酒减半,想来是真把我当朋友,倒是我对你不住……” 非战不着甲的胖子一身夸张的细布麻衣,伸手搓了搓脸,将身旁一坛子五十斤重的酒水喝干,胸前湿了一片,有些闷的声音道: “我知道你之前还有十年寿数,可兄弟,我是真不敢让你再活十年……普天之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若说有人能让我董卓分出一半江山,那肯定是没有,但若是你要,我咬牙割肉分你小半个……不是不行……但谁让你他娘的非要把整片江山都收到他曹孟德口袋里,这伤人啊……” 董卓有些断续的唠叨半天,语无伦次,郭嘉也不打断,就是静静听着。 最后的最后,董卓突然暴怒,以恐怖的力道将整个桌子拍碎,眼睛微红怒道:“郭奉孝,你他娘的不后悔?” 在他对面的郭嘉轻轻笑道:“就是遗憾,只能再陪他七年了……想想就很难过” 神色伤感只有一瞬的黯然,无人可见 董卓有气无力的撑着几百斤的一身肉,有气无力的道:“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日后为他江山之策败了,若你想活,我绝不杀你……” 郭嘉闻言竟是破天荒咧嘴一笑,齿如白贝子。抬手轻抛那一尊小白瓷壶。 炸碎满地如小雪残。 “怎么也比你这胖子死的晚,若你死无葬身之地,年年祭日,山河随处皆可,我烧春宫图给你……记得收下……” 今朝英雄仍在,谋士未老,锦绣江山,他日谁替谁扫荒野坟头小残雪。 江山之争,谋略二字,最有情,最无情义。 (今晚第二章是大章,我想了半天还是把这短短一千来字拎出来) 22.君临,踏圣,小李飞刀(一) 距离幽州城不足三百里外,吕姐姐牵马前行,白衣布鞋,依旧宛如凡间菩萨,一身出尘佛气 而她手中所牵着的纯红之马,煞气浓厚,宛如被低眉慈悲菩萨降服、甘做护法的大妖魔。 这种时候李祀自然不敢放肆骑马,只好牵着那一匹青黑大马走在一旁。 或许是一路走来,听吕姐姐谈佛说禅沾染几分佛气,纵然担忧小凉,至少表面还能维持平和。 不知为何越接近这幽州城,吕姐姐的速度反而慢下来,在进入幽州城三百里后,二人赶路的速度简直就令人发指。 此日将将正午,炫然的太阳一时也被严冬所逼,只能蹉跎成一轮白圆,而并不能带来多炙热的天气。 但吕姑娘是绝不肯走了,依照她的习惯,此时应煮午茶。细细品之诸事不论。 有李祀在,烧火、砍柴之类的杂活自然吕大菩萨是不会做的。 背靠着赤兔大马却毫不避讳脏冷的坐在雪地上,望着远处空阔冬景,偶尔瞥一眼忙活的李祀,看他没有敷衍偷懒的意思,也就懒得再关注,捧了一抔白雪捏成一团大雪球,低头咬下,如啃馒头一样,腮帮子鼓鼓的咀嚼着。 说来奇怪,吕姐姐洁癖异常,对山川大石、四季雨雪、树木花草、春泥秋叶诸物毫无避讳怕脏。 她虽在并州行伍编制之内,一年中倒有七八个月是呆在凉州边锋线上,纵是凛冽寒冬也时常带七八千孤军深入,个把月不归是家常便饭,辎重粮草能跟得上骑兵突进的速度都是奢望,更别说水饮之类,谁也带不了太多,所以在凉州,无论将士还是军马都习惯冬日啃雪。 至于若是吕姐姐亲自带队的骑军,时常敌军伏尸血透甲,横铺出数百米雪地,有“黑甲青马立雪中,敌酋血染汉家旗”的铁血风采。 而那宛如仙鬼的女子,在月夜或朝阳中安静啃雪的画面,是所有将士心中最纯白无暇的圣洁记忆。 这位吕姓将军的姿容压过这个时代所有女子一头,却不曾享受过胭脂檀塌芙蓉帐,未学过丹青琴艺、诗词赋颂。只是读过所有凉州能找到的佛经,有的微言大义,有的艰涩难明,有的肤浅粗鄙。写字没有惊艳笔法,却仔仔细细工工整整,认真用有些拙的字迹全部抄写过。 除此之外唯一的嗜好就是喝茶罢了,当然在李祀家中蹭了许多顿饭,吕姑娘有习惯李祀厨艺的趋势。 火不多时就燃起来,但在这冬日时节,须得挖出一个不浅的坑,用木柴在坑底架出一个篝火架,然后用从白村淘来的小陶锅煮水。 其实冬日煮熟的水,在这旷野之间,纵然煮到沸腾如牡丹花的十成熟水,温度也未必达到能完美泡茶的地步。但吕姐姐并无豪门闺秀的娇气,她喝茶倒颇有不拘小节,不去孜孜计较的倜傥大气。 没有繁琐步骤,不要求啥雪露之水,不求沾染桃梅香气,只是把茶叶扔到水中,看着它们浸染舒展沉浮,清透的水染了一层碧金色,便有资格入那美人唇齿间了,茶水的这份艳福是世间无数男子渴求而不得的。 李祀端着碗吕姐姐给的茶水,想到此处不禁轻笑道“真不知多少自诩风雅的文人要说羡慕吕将军喉中舌尖一碗茶了。” 吕布只当做恍如不闻,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般见识她倒还不至于,但旋即她便看到那少年举手间灌下一口,本是喝茶如闷烈酒,笑意开怀,朗声颂道: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 ……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 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 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 便为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 …… 李祀兴之所至,颂了首七碗茶,心底也不免幽幽一叹,白雪如旧,山河依然,但前世那繁华大世,终究是一去不回咯…… 吕姐姐神色玩味,虽不会像寻常肤浅小女子一样崇拜文采极佳的才子,她吕奉仙到底还是沙场杀人之人。 但并不妨碍她用此区区百字文佐茶,想来倒也不差,觉得这篇文字经得起咀嚼,但也就仅仅如此罢了。 李祀正待饮尽碗中残茶,便就得上路,却陡然间面色冷峻无比,双眉紧皱。 其命池之中,那条大德锦鲤,其上有无形运丝缠绕,数百条纠缠成璎珞丝绦,皆是来自李祀手下之人和命中援助之人。 其中来自庞统、徐庶、张飞的三股最为精彩绚烂,也最为凝实,已经到了能从这三人命池中抽取少量气运补足李祀的地步。而象征着吕姐姐这一股,则半是模糊,虽有因果勾连却远达不到能让李祀借势抽运的地步。 而其中最为显眼的一缕碧绿如春叶,光彩烨烨的一根命丝,和李祀命格纠缠的最为紧密,但李祀却有意的未通过这根命丝汲取哪怕一丝气数。 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小丫头很抠门,李祀舍不得小气的她心疼。 然而此刻,这鼎盛凝实坚韧的命丝,刹那绷紧,虽不至于顷刻断绝,但李祀很清楚,这意味着由危难临头。 (非得催更,没写完呢!只能半章!气死我了) 23.女子人间见白头 小凉的大宅院,在战事如此紧急的时候,依旧每天都要烧上数千斤的炭来取暖,占地宛如一座小宫的清华住处,温暖如春。 小凉一身单衣梅花纹锦袍,坐在一座小石桥上,伸手逗弄水中鲤鱼,青红两色锦鲤凑到小凉手边轻啄,水暖肌凉,手掌微痒。 美丽少女,白石桥,青红鱼。 几十步外一个道人却神态肃然,他满头白发,一身枯槁老骨带着衰朽气息。那一身由诸葛凉钦赐的道袍,却是千金难买的华贵之品。 灰黑色,阴阳鱼纹,鶴羽细丝流苏袍带,摸上去就如二八处子的满头青丝,濡水不湿。 这身道袍让宛如枯尸的白发道人像是商周王墓棺椁中被锦缎包裹的腐烂尸体。 他张家三兄弟黄巾事起,反汉首者,自问已算是胆气盖天之辈,气魄雄浑之举。 而比起眼前的女人,张宝觉得自己真算不上啥大人物。 此刻小凉素白的手指玩着一枚润黄铜钱,池中倒影参叠,她眼神凉薄的望着那种类和数目都有讲究的青红鲤鱼,在步入练气一途后,世人眼中荒谬不经的气数,在小凉眼中是可以犹如手中铜钱一样斤斤计较,交换随心的玩意儿。 比如小凉一念而起,周围气数轮廓走形,便尽如水中月般映在水中。 被圈禁不给饭的胖子,是一股端然温润却不失浩然的纯正,权位骤失的刘虞是一股困顿之气在刘氏皇运笼罩下勉强不散。 其余的命数云气都要逊色于这二人,至于张宝则是一道磅礴灰白大云,如欲摧城。和隐于白村的徐庶类似,却比那穷酸书生差不少。 几者各自盘冲于城内一角,如盘上各子,抱守一处。 若是在平日,诸葛凉没准还会有几分兴趣,但此刻她对于眼中奇景完全视而不见。 伸手,那枚铜钱蹭着软玉一样柔滑的肌肤滑落袖中。 小凉如刚识字的稚子一样,指尖在清澈水面勾画,轻声清声的念道: “……子,曰……” 犹如言出法随,平地起炸雷,本来平静的池水中瞬间起了一个漩涡小龙卷,不高出池周,不溢出池外,但其中那数十条鲤鱼被水漩的压力绞成肉泥。 一缕缕血丝散逸而出,腥味浅浅。 一股凡人不可知察的巨大压力向着四周扩散而出。 那水中漩涡的中心,一股肉不可见的紫黑光柱冲天而起,到青天之上,冲散一朵孤白云。 张宝面色苍白眼神炙热,他毫无抵抗能力的被推出上百步,却依然死死盯着那座白桥上的小女孩。 小凉面对沛然压力,发丝都一根不动。 望着那漩涡中心,脸上隐约露出的一点阴暗之色,那漩涡仿佛连通另外一界,却有着莫大阻力,门不可开。 阴土阳世之隔,恍如天地之远,其阻隔之力代表着天地秩序,若是宋娘子那等蝼蚁小神的开辟地,李祀在她庙中以神魂一入倒也罢了。 可此时的小凉,竟是打算凭空以莫大气数,在青天白日的随意一地强破阴阳之界,半入阴土之内。 阴土在紫色大日照耀之下,阴神只有蜗居于开辟地之内苟活,和囚徒无二,开辟地大小各自不同,却彼此全不连通,犹如一颗颗天上大小星辰的开辟地,彼此之间距离无法计算。 若无庇佑,就是青位鬼神也不愿意顶着紫阳之光横渡开辟地之间的遥远距离。 小凉全不在乎,语气冷冷道 “鬼神,以万民民念而活,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天下苍生被养在阴土的狗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不成……笑话……给我滚回去” 挥手。 她说话时双眼之中尽是桀骜如刀锋的霸气,很难想象一个还不到十三岁的女孩能有宛如霸王破阵一样的摧城气势。 一袖如白云,如潋滟水光,一挥一摆,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那一枚之前在手中把玩的铜钱裹挟着小凉之前吸纳的帝王紫气,被高高抛起。 在空中翻转,正,反,正…反…在翻转不停的同时笔直下落 落到水面,落那漩涡之眼掉入池中,落入阴土之中, 那一枚从阳世落入的铜钱,一入阴土,瞬间融化消散,阳之物,不存于阴。 但却在完全消散的那一刻,透出无边的庄严紫气,化作一颗巨大紫色流星,然后无限变大,一直飞落到一处浩瀚恢弘的大光明之地,在广袤无边的幽暗阴土之中,这样的开辟地也是罕见的存在。 其中祥瑞之气弥散,完全驱除掩盖了阴土该有的阴冷幽深,这片净土之中,有各个格位的阴神,数量竟不下三千,乃甚有十几位青黄鬼神诵念文章,一片文气浓郁。 一片净土大世界,四处雅气冲星月。芝兰宝树,处处生于野。 但那一枚铜钱所化的紫气流星,却以一种堪称摧毁者的姿态来临,然后悬停在那片巨大光明之地上空千丈。 犹如真正的仙神,冷漠的俯瞰苍生。 小凉依旧蹲在石桥上,静静看着那已经一条鱼都不剩的水池。 露出一个无比放肆桀骜的笑容轻声道:“孔仲尼,接旨,命你以阳世一年之内,以我之意,重修儒家所有典籍…新论儒家之道…更修理、心之学,唯重功利之事。 务必使得,天下后代儒生,濡染熏陶之下,皆愿摧眉折腰事权贵…… 若逆,毁你开辟之地,消你鬼神之位……若顺,赏你真正一场,天下尊儒,至圣先师。” 将最后一个字说完,一口殷红血气喷出,如薄雾散在空中。 小凉本来空灵剔透的脸色,瞬间苍白,命池之中本来浑厚的违背天数的气数瞬间只存百分之一,那一条已经开始由蛟化龙的命格,也鳞甲脱落,鲜血淋漓,最后沉睡不醒。 明白清楚这一切的小凉,却一点没有悔恨不甘,憔悴的脸上透着淡淡却纯粹的期待。 此事若败,那一池气数自然尽数在一年后回归,此事若成,后世千百代读书人尽是她诸葛孔明笼中贱犬,这是一份想想都是在做梦的巨大气数,足可让一个普通练气士拔地升仙。 张宝道行很浅看不出完全的奥秘,但却更让他对小凉敬畏莫名,在他眼中,这个小女孩就是大的妖魔一样的奇士,不光是他张宝,哪怕自家兄长在此,弯腰屈膝叫她一声先生,也不算辱没。 不论是董卓,还在郭嘉,在此刻的张宝眼中,都是找死的蠢人,凡夫俗子,如何与仙人争。 想到这里,蓦然念及当年云淡风轻一道而过的那位少年,张宝依然忌惮敬畏。 这个被斩去大半寿数的道士怎么想,小凉并不在乎,一脸的怨愁,默默的一个人发呆。 唯一值得郁闷的就只是,对着池水,小丫头发现,,已经生了些白发……绝不好看。 人间,见白头。 不管对于半老徐娘,还是市井妇人,皇后娘娘,尼姑道姑。 都是天大灾难,少不得哭闹撒泼,蛮不讲理, 何况小凉是还不到十三岁的豆蔻少女,这抑郁,很单纯,很天真,很干净。 其实有点委屈。 24.太监 道上有行队,人马各半,马是好马,距离这一行人上次在驿站换马,都是七天之前,依然脚力颇壮,人也不是寻常人物,从帝都奔波至此,风尘近二月,为首那人无须的白面明显疲惫,一脸的阴傲气却有增无减,入宫自幼二十年,辛酸荣辱,战战兢兢,将那几座大山熬到崩, 那座帝都之中,阉人数千,宫娥成万,加上大部分不得志的妃嫔,御马、御膳,仪仗、诸多事宜皆是利益牵扯,勾连着帝都地下世界大半的三教九流杂碎,熬鹰斗狗、青皮无赖、存假作伪,伶人戏子。 共计人数不下十万的大小角色,构筑出一个依托于皇权而存活的阴暗帝国,其中的血腥险诈,尸骨血雨,一点不会比阳光下的朝堂少。 能攀爬到顶端几个位置的巨宦,可以被天下人骂作绝种阉狗,却仍是另类的地下世界帝王,权利膨胀到畸形。 中常侍王浑,在新君潜邸之时就侍奉多年,理所当然成为阉宦第一人,其余几个位置,刘辩不屑安插人手,阉人和人之间,差的绝不止胯下几两肉,真正是人和狗的差别,只要不是昏聩到遭天谴的废物,绝不担心被反咬一口。 所以由煊赫老狐狸论资排辈分果子,年纪最大的一位掌印公公竟已七十高寿才在爬到这个高度,那么再看看这个队伍为首之人,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比王浑还要小几岁。 前十年被灵帝放到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压着,只因为他与西凉那个胖子交情不浅,近一年飞升般直达天下宦臣前五的位置,居然也是因为和董卓的那份交情。 人生境遇如此,年将不惑的宦官很是唏嘘,他素来崇佛,当年董卓还落魄时,两人就是通过一本本佛经互换翻阅来的交情,已是帝都大寺记名弟子的他,要比其他人多出几分淡泊,当然其中也有十常侍那巍峨高山在曹操一个小人物的屠刀下,一日死绝的警醒。 三公之位的煊赫家伙,一把老骨头在朝堂一口唾沫横飞后,就能淹死万万人,可扔在街口,只要不曾带着仆从甲士,是会被一个屠户一拳打死的。 这是一个任何人都能杀死任何人的世道,只要敢挥刀就好,实在是贴合“众生平等”的禅意。 俗名魏重闲的大太监很喜欢这样有趣的世道,他无父无母无亲,每到重阳,无人可思,无坟头可拜,实在很闲,每年重阳都很闲,所以乐得一副洒脱姿态,不争不抢的去看大人物跌落,小人物出头,勾心斗角,争名夺利。 今年冬寒,他本该温酒听伶戏,吃肉拥裘,手下栽培的几个小家伙,都是孝顺懂事的良善人儿,想来过个十几年,他魏重闲倒也不必去争,可以安然退位,落得个好收场。 没想到却被钦点传圣旨去幽州,一来一回,不知能否会帝都过除夕了,就是有命回来,时间也来不及,十成十要错过满城的辉煌灯火,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遗憾。 高坐软锦垫马鞍的大太监悄然叹息,身下大马却突然受惊,扬蹄而起,若非身边几个侍从手疾眼快拉稳马缰,魏重闲就要跌落马背,稳住了马,那一行人的神色却更加凝重阴沉。 所有侍卫护住魏重闲,拔刀凝视,如临大敌。 要知此时他们距离幽州已经不足一日路程,携带的东西并非传抄天下的公文,而是印着天子宝玺的正经黄封圣旨。一旦出事,那必是诛九族的大罪过。 可是没啥想象中的来者不善,久经战阵的侍卫虽觉出阵阵煞气,可等到来人近了,却只看见一个牵马而来的少年,雅逸如天边新云,超然脱俗。 而马背上那女子,虽然离得稍远,魏重闲还是能感觉到一股悠然佛气弥散,感觉像是当年家乡老庙中那座极其灵验的卧观音,令人欢喜赞叹。 但其余侍卫哪里有魏重闲这样的定力,若是寻常时候,他们早就一拥而上,将来者二人制服再说。 此刻,数十侍卫虽刀锋出鞘,却无半分杀气。 没法子,那匹马太过出名,动如熊虎,马中赤兔,武人之巅,并凉吕布。 魏重闲少年时伤了眼,视力算不上好,却也琢磨出几分味道,不惊不惧,笑容玩味。 在他印象中,董卓觊觎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已久,被评价为是夜里能枕被销魂,白日能拼抢江山的绝代女子,魏重闲一个太监无心,更是无力,但那距离数十步就能感觉到的出尘佛气,确实让虔诚如他惊艳羡慕,定是佛经读到妙处,事事存慈悲的女子才熏染的出。 然后,模糊的视野中就见,红马之上,白衣一跃。 在这苍茫大野地中,那一刻的风姿就像是一条灵韵白鱼,从浊浊黄河波涛中跃起。 一个令人咋舌的优雅弧形轨迹,终止于魏重闲眼前,本来不算近的距离,吕姐姐只用了一个恍惚的时间,刚好够她眨眼三次。 顾不得欣赏那一张漂亮到妖孽的平静面容,魏重闲死死低头,望着那一双着白布鞋的双足,踏在眼前纯白雪地之上,竟无分毫的下陷,魏重闲相信,若是那双能让天下无数男人甘愿被踩死的美人足挪开,足下方寸白雪依旧平如明镜。 瞬身百米,草木不惊,凌波踏雪,恍如无重。 然而不等这位权柄极大的太监有任何言语,吕姐姐就已然清淡开口:“那封圣旨给我,你们可以走了……” 从来不曾见过沙场厮杀的魏重闲,听了这句话可以微微遥想领略到这女子在那万人冲杀的生死场中,是如何的不可一世。但他依旧只是个局限于眼界经历的太监罢了。 所以以阉人独有的阴柔嗓子,尽量客气恭谨的拒绝“将军玩笑了”,魏重闲轻轻摇头。 然后,寒光一闪。 在吕姑娘身周最近的两名侍卫,手中刀刃瞬间同时折断,叮!叮!叮!叮! 手指重重弹在断刃之上,下一刻,四截断刃直接钉穿魏重闲四肢,吕姐姐许是心情不错,这个太监性命无碍 …… 等到吕姐姐拿走那一封黑缎子封裹起来的圣旨走后好久,痛晕后的魏重闲才幽幽苏醒,想到那女人的神态样子,本来苍白的面色散出一种病态的红晕。 每一句话都不跋扈,不张狂,不傲气,平平淡淡中就是理所当然。 无冠冕,无华服,无仆役,一身布衣便让王侯弯腰屈膝。 皱眉间就让无数大枭忐忑看脸色。 所到之处,所说的每一句话,无论敌我,都必须崇敬聆听。 默默站在那里,就让一整片疆域因为敬畏安静着 或许当一个男子到了这样的境界,便可以叫做,君临。 那么,魏重闲这个货真价实的太监觉得,天下太多男人,在刚才那女子面前都只是个太监。 他不丢人。 25.孩子们(上) 李祀陪着吕姐姐一路行来,终于得见幽州大城的城门,城墙带着烧灼痕迹,残破不堪却不倒,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却独独不见攻城大军,吕布随手在散兵里掐了两条舌头盘问,二人才知道董卓数万精骑被放在幽州广大疆域中关门割肉。 那不可一世的胖子气势汹汹而来,居然就落得个逃而不能的下场。 庞统之前对于军政两面彻底清洗一刀切,明面上看是打破了小凉几年来安插布局,可真正的明眼人细细思量,才发觉这死胖子明明是借刘虞的刀,将小凉人脉网络中腐朽部分干净剔除。刘虞是聪明人,被圈禁后也很快回过味道,却悔之晚矣,只能暗自唾骂这胖子真是小人。 被处理的人中,有些是幽谍子中的老人,却早将谍子的坚持与规矩忘的干净,有的则是小凉手把手扶持上位的底层小人物,替小丫头做过许多不干净的肮脏造孽事情,自认为劳苦功高。 这两种人都心安理得占着位置吃功劳本,享受许多福分却尸位素餐,以至于小凉对于幽州不少规划都无法实施,但她是个念旧情到执迷,执念到魔障的女子,绝不可能下手清理。 那么庞统不介意替她下刀子,很多子女不愿意背负的事情,当爹的总自然要替他们扛起来,就像是吃饭时默默消灭掉不合自家闺女口味的剩菜。都是小事情。 庞统的恶人没白做,新一批京城才俊在官位大批量腾空时入幽州,再加小凉不拘一格用人才,天时人和都在,许多年轻人得以迅速攀爬。 小凉对幽州的战略资源调配能力也达到顶点,无数军力如黄河入海般浇筑起幽州四境的防线,小凉则稳居城中,以整个州境为范围,开始围猎董卓这死胖子。 吕姑娘面无表情,至少李祀是看不出她丁点为董卓担忧。 按照道理讲,小丫头形势一片大好,李祀更没有担心的理由,但不知为何,就是心中悸动不宁,令他烦躁的很。 压下这感觉,陪吕姐姐入城。 刚刚经历过一场参与人数近十万的攻城围战,这座幽州最大的城池肯定远离了鼎盛繁华。但要比一般战后之城安稳太平太多了。 甚至摆摊子的小商贩,都有一半以上恢复回原来的生存方式。 李祀挑了家看起来很干净的食肆,带着吕姐姐进去,后者由于容颜绝世,在李祀的坚持下还是带了面纱斗笠。 但事实上无论是她让人惊为天人的气质或者是无人可比的身段,甚至是那一匹赤兔马,都太容易引起别人的瞩目,随之而来麻烦肯定在这种人群聚集之城,不会少。 但有人找麻烦杀了便是,吕姐姐也不曾在乎,所以对李祀挑选的小地方不屑一顾,将能撕吞猛兽的凶马散放在门口,径直朝最大一个酒楼走去。 若是平日,李祀想来会劝,可踏入这座城后,心中就没有一刻安宁,也便懒得在乎这种小节,随她而入便是。 意料之中的,他二人被频频瞩目,就是酒家门槛外乞讨的乞丐都看神仙般瞅了好久。 两人寻位置坐了,吕美人才放下手中拿了一路的黑锦包裹的圣旨。其实不光是外封,整个圣旨的纹饰用料,整体都偏墨色。 李祀轻声和吕姐姐道 ”汉朝丞相张苍精通历法,因为高祖是在十月进入函谷关到达霸上的,所以原来秦代以十月为一年开端的旧历法依然沿袭。 却不将秦视为正朔,故承周之火德认为汉正值水德旺盛的时期,所以仍然像秦朝那样崇尚黑色,其实在气数上讲,不知你信不信,汉朝承水德而非土德,的确是讲前秦残余气数镇压的彻底。” 李祀所言俱是炼气古籍上所记载的逸事,却不想吕姐姐根本不买账,轻轻把那封圣旨扔到李祀怀里。 轻声道:“要是稀罕送你算了,看你这孩子一路上乖巧,你不管扔给董卓还是随便什么人,都是件不薄的功劳” …… …… 白村在李祀走后,便由徐庶主事,年将十九的他,跟随过曹操,见过他最落魄的光景,到过荆襄,看过最富饶的南国景象,隔江眺望过那座繁华江东,和枭雄英雄都觥筹交错过,却是第一次实际意义上任职,虽然只是管个小村子。 走马上任有一段时日的徐庶咬着一根鸡骨头,蹲在村头坡上一座断碑头,嘴上仍有油渍,毫无气势可言,可他身后却坐着一位铁山一样的汉子,拎着一坛子酒猛灌,完全是鲸吞一样的霸气喝法,一根巨大铁矛斜插在雪中,若是倒了,很容易把徐庶砸死,不用再偷鸡吃的徐庶在这个位置放眼望去,便是远处无尽白头苍山,浩瀚连绵,仿佛一幅水墨画,在收笔时连勾了天际,无比空阔大气。 徐庶至今也很难相信,那神仙一样的老头子就死在这么个穷乡僻壤,居然还是一只畜牲之口 如果说无数男人耗尽一生只求站在一个不会死于无名的高度,那么徐庶不懂自己那位生前无人可敌的师父,为何会有这种下场。 以徐庶的野心抱负,肯暂时放弃大好江山缩在一个小村,当然有很大一部分是对师父的愧作,守着青山如同守灵。 搓了把脸后霍然起身,弯腰小跑几步后停下,回头谄笑吆喝道:“张小爷,赏口酒喝?” 张飞看都不看徐庶一眼,把那剩了个底子的酒坛随手一抛,刚好砸在徐庶怀里。 那坛子装满酒得有三十斤,哪怕剩个底子也够醉死徐庶这个文弱书生,一口酒下去满脸通红,呛的咳嗽了几,苦着脸道:“李祀这小子临走教的什么酿酒法子,也忒他娘的烈了……” 听了徐庶这句很不文雅的骂,张飞那冷峻的脸缓和了些,轻声道:“此处也就只有这酒还有些味道……” 徐庶撇嘴不语,作为一名谋士,他还真有点羡慕张飞这种,喝醉了杀人助兴,杀累了喝酒解闷,万事随心,一杆铁矛捅透人情世故的快意,这种潇洒,他这种靠脑子吃饭的人是万万学不来的。 用大力气甩回酒坛,被张飞稳稳接住,徐庶吆喝道: “小爷你别忙着喝酒,帮忙清雪……咱回去还你一百斤酒,都是照李祀教的法子酿的……” 张飞披着一身大黑毛皮,坐在雪地上,酒渍透了前襟和好久没刮的杂乱胡子,眯着眼睛在铁矛柄杆上敲打出砰砰砰的节奏闷响。 一坛酒尽,则随手一抛,巨大的坛子从村头高处的陡坡顶端坠落碎一地。 对于钱财喜欢斤斤计较的徐庶呲牙心疼那至少值几十枚铜板的坛子,正开口说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絮叨话,就觉得脚下一震,本来蹲着的他,一个趔趄倒地来了个狗吃屎。 张飞霍然振身而起,以他的酒量不曾有丁点醉,却似乎有醉意。 一杆铁矛被郡里来支援建设的官府工匠重新凝实锻造过,更重几分,握在他手中无分彼此,拔出之时,周围地面都动了下。 如天刀劈开的平整陡坡不乏峻峭,如一根又硬又锐的刀子梗在村头百米之外,从这上面看去,便是一片平整的大雪地。 汉末之时,无任何现代痕迹,其景色比起李祀那个时代要多出不少韵味,这是李祀当年初来汉末时就感慨过的。 而此刻的张飞,高近两米,身披一张他前几日刚活扒来的漆黑熊皮,握着一杆有他两人高的巨大铁矛从高处坠落。 一矛划出,如走龙蛇,在雪地上留下一道平折的印痕,堆积过脚踝的厚实积雪被清的干净,露出底下清爽的黑色泥土。 张飞如醉非醉,身影趔趄摇晃,如雄虎撞山,铁矛挥舞间山崩天开,霸气肆意。 宛如在一片巨大白纸上泼墨,招式连绵,开阖间腾腾杀气,腾腾酒气。 步伐杂乱摇晃,时不时如巨山倾崩,动辄拦住他脚步的半大树木就被直接撞折,横在雪地之上,宛如尸首。 山坡上的徐庶看的悠然神往,若几年前自己手下有这等骁悍人杰,想来现在割据一郡半州也不是不可能。 张飞一口酒气随着一矛矛泼撒而尽。 积雪被逼开,黑色土壤逐渐露出来,以张飞为中心,黑色不断扩散成一片黑色。 徐庶望着那一身黑裘,黑发,黑矛的男人站在黑色土地上的背影。 真是一个带着跋扈匪气杀人如麻的家伙。 徐庶毫不掩饰他对张飞的欣赏,往前探了探腿,顺势一出溜,就从长长的陡坡上滑下,陡峭嶙峋的坡壁想来将徐庶的屁股磨的生疼。龇牙咧嘴伸手从衣襟里摸索出一对火石,往前小跑了几步,摸索着找到一个石土凸起处,拿手挡风,几声脆响,火星四溅就引燃了土下埋的东西。 一股刺鼻的浓烈味道,伴随着滚滚黑烟冒出,自然就是小凉当初布置的小型烽火台,隧口下方堆积的狼粪都是最优质的。 出烟如青墨大柱,遇风仍凝,直戳苍冥。 但那味道着实熏人,离几个风口极近的徐庶已然鼻涕眼泪再加呕吐不止。 张飞却丝毫不受影响,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兵刃的糙面,微寒。 两人一站一蹲的等了没多久,便只听得青山深处,马蹄声起,蹄声渐近,青山深处无数黑压压骑兵宛如海水逆流到河溪般朝着逼仄狭窄的村空地涌来。 蹲在地上的徐庶抓着几天没洗的头发,吐的面色发白,强起身哑着嗓子嘶吼道: “孔明临走,把你们的指挥权交给了我,今天我和各位打个照面,知会一声,过些日子,随我杀人去……没道理别人吃肉,咱们连汤都捞不着喝一口……” 烽烟自古狼粪臭,吐的人隔夜饭都出得来,那么夏日炎炎的战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是不是得让人把良心善念之类的无用玩意都吐个干净。 张飞静静伫立在那里,心里没啥来由的想到这些,然后想起那个白发披甲的双刀老人,想到那个如魔如神的年轻女子,想到更远的,总是要比在山林啸聚分金银有意思。 所以他手臂一转,一杆二百斤重的铁矛就压在徐庶的肩上,这个可怜小青年匍匐在地,一脸苦相。 张飞面上不屑,轻声道:“你懂个屁的杀人” 徐庶张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啥反驳言语,被铁矛压着趴在地上,就像只被翻过个儿的乌龟,抻长脖子瞅了眼,就刚好看见拎着食盒送饭的小丫头夏草。 隔着几百米开外,站在高处的小姑娘刚好能将大骑兵队伍阵型收入眼底。 陈旧黝黑带锈,却仍结实的挂马甲链和士兵甲胄瞅着就凝重逼人,有股子寒光照铁衣,铁马踏冰河之类的雄浑气势, 哪怕这支骑兵中,大半都是不识字的糙汉,可此时此刻聚拢在一起,确实是能让文人墨客不吝文骚的。 这样蛮莽的画面落在小姑娘眼中,有三分本能对军队中杀戮的畏惧,剩下的则是惊讶和赞叹。 发觉夏草过来,张飞脸孔破天荒柔和些许,提了提矛,放开被压在地上的徐庶,任他一个翻滚起身,跌跌撞撞奔着夏草方向跑去,完全一副饿狗扑食物样子。 接过夏草手中食盒,掏出一个雪白馒头就往嘴里塞,捏着一只野鸡爪子,啃的流油。仍不忘和夏草吹嘘炫耀道 “瞅见没,小丫头,往底下看,都是你徐哥哥的人马……连人带马” 若是寻常人家孩子,定就大呼小叫,一惊一乍,夏草不是见过世面的孩子,眼中神采表明她同样诧异好奇,却比同龄孩子稳重有礼太多,只是极其克制的点头道 “好厉害啊……” 26.孩子们(中) 李祀将圣旨拿在手中,在他眼中,其上有丝丝缕缕的浓郁紫气缭绕,隐隐有龙影幻化,君威煞是逼人,完全可以确定,这份圣旨中所言定然关系到天下大局,否则断然不会有这等气象。 李祀满是感慨,他自己已然算是天纵之材,前世二十岁出头就让国内三四个经济领域泰斗青眼指导,都说把他李祀打磨三十年,大有可能成为未来金融圈子的执牛耳者。 可此时那座帝都之中,龙座之上,一道圣旨下来,九州动荡的皇帝陛下,才不过13岁而已,哪怕父辈留给他的江山时局动荡,内忧外患,但毕竟是整个天下,太多事情都只在这孩子一念之间改变。 作为现代人,李祀在汉末生活了许久,却为封建王朝的****权力而惊诧,君权至高无上到让整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或主动,或被动的维护着它。 李祀伸出手指轻轻划过那张圣旨,命池之中红莲淡淡华彩流动,一丝浅浅的紫气如发丝一样被勾起,在李祀食指上绕了数圈。 作为炼气士,除了当年宋娘子那点淡然紫意外,李祀还是第一次直接接触帝王气,虽然这份完全不属于自身的气数李祀没法收纳,但剥离一丝仔细揣摩参详,还是有所裨益。 吕布没有打开那封圣旨,李祀自然也不好去碰,何况这里人多眼杂,真的拿出来也是麻烦。 在抽出一根紫气后,李祀想了想还是将套着绸缎的圣旨归还,圣旨在光滑桌面上划过,停下时刚好触到吕姑娘指尖。 吕姐姐的手很漂亮,修长软腻,骨节含秀,指甲晶莹,白如乳玉,剔透灵秀,骨肉之间都带仙气。 两年前董卓曾有戏言:“天下美人七十二,后十人姿色之和,勉强比得上奉仙一只手…当真惹我怜爱…” 而董卓为这句话付出的代价是,他三百人嫡系近卫军,一夜之间死了三分之二。 全都是陪董卓从最底层摸爬滚打搏命出来的老底子,就是那胖子再薄情寡义,当时也暴怒无比,布置心腹人马处置吕布。 看起来祥和安宁的吕美人独自一人闯董卓中军大营,七个时辰后毫发无伤而回。 所有人猜测当年之事时都带着暧昧,仿佛在那一天之后,董卓和这位美人间就有了啥不可告人的关系。 而事实上,她一怒之下,只是单人顶着层层弓弩手包围的压力,将董卓小儿子枭首于董卓眼前,骨肉亲血,溅了那胖子一身。 真正一言不合便杀人,吕布这女子比任何小人都更让男人头痛。 吕布自己都不知董卓为何忍的下这仇。 但那天过后,两人都心知肚明再无缓和余地。 而西凉军中至少有两成将领,在董卓吕布之间更倾向于后者,这部分大多数是青年少壮派。 不只是因为吕姐姐的倾世容颜,更是因为她的军事主张让激进一系觉得可以施展抱负。 武人都是大老粗,这话绝不是完全正确,没脑子的都是在战场上拼刀送死的蠢人,真正爬到西凉军高层后,那些派系倾扎和利益斗争,也不会比文官更逊色。 这些内幕,少有人知道,董卓与吕布之间,也从来不像天下人所见那般君臣相宜,不过或许正是因此,朝堂上很多老狐狸才敢默认吕布在军中威望如神。 其中自然存了以她制衡董卓的打算。 这天下再如何分崩离析,那座帝都终究是核心所在,总有无数资源被那座城里的人调用,总有无数的眼睛替那座城里的人看天下,也有无数的刀锋,来替天子杀人。 吕布默默看着桌上一桌菜,思绪百转,如今的局面她心里大致了然,她毫不怀疑,若是任凭董卓被诸葛孔明弄死,只要她肯低头效忠,一定会被扶到西凉军第一人的位置,毕竟诸葛孔明手腕再如何霸道,也没法凭空压服西凉几十万劲旅,若要得西凉军权,任是神仙,也绕不开她吕奉仙。 真是一个不需要迟疑的选择……呵呵。想起诸葛凉,吕姐姐不自觉的泛起一个清冷的不屑笑容。 看了看对面不着痕迹把所有对她胃口的菜挪到她身前的少年。 这位女将军心中微暖,浅浅长长呼出一口清气。 手臂抬起,一双筷子伸出,将整条鱼夹断,抬手将鱼头那送到李祀碗里,然后正正斗笠,飘然起身便走,头也不回,毫无拖泥带水,到了门槛才稍有停滞,对李祀道: “心冷手狠之辈,诸葛凉当属第一,别太信她,好歹相交一场,不希望有机会给你收尸……” 起身出门之一瞬就勾起门内门外所有人视线心神的天下第一美人,只留下一个孤独背影,挺拔笔直如夏树。 没说再见,不知是否想再见, 没说将去何方,也许她自己都不知该去何方 如飞鸿而忽来,如春雪而骤去。 仿佛不曾见过,如梦醒无痕。 等到赤兔马鸣清如龙吟,李祀才微微怅然的收起吕姐姐留下的那一封圣旨,她都不曾拆开看过。 然后拿起还热乎的面馍馍,就着满桌字菜大吃特吃,宛如鲸吞。 以李祀如今的样貌气质,就是站到帝都国子监,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让人一看就觉得至少是甲姓氏族的嫡系子弟,如今这么一副饿死鬼的样子也着实有损其风范,惹得刚才因为吕姐姐对他仇视的男人,此刻略带嘲笑的注视。 但这也怪不得他,入城之前三天,李祀骑来的青马就已然跑废,这三天,吕姑娘当然不会允许李祀与她同乘一马,所以李祀只得以脚力追着赤兔,万幸吕姑娘悠哉游哉,速度慢的很,但这也够李祀受的。 哪怕炼气道果越发精进,体魄强悍,但终究不是许褚张飞那种人形凶兽,终究体力消耗太大,而且很少能有一顿正经饭吃。 这顿花了整整两个金株的饭菜够整个白村600人一天的伙食,李祀自然没打算浪费。 一个前世、今世至今都不曾懂得奢华与浪费的家伙,终究还是不愿意放弃自己一些看似无所谓的小原则。 至于不信小凉,李祀一笑置之,若连那丫头都不信,偌大汉末,他又能信谁。 …… 帝都,后宫,太皇太后居处,并不堂潢,并不奢侈,司徒王允被称为两袖清风,一身忠骨,府上全无金银器物,但一株从远海深处所得的殷红珊瑚,所值何止万金。 这种事情被朝廷中人美称为清贵,但太皇太后董氏居处,说的好听些是清雅,难听几分便足可称为清贫。 除了七八个伺候的太监宫女外,便再没有啥奴才仆从,每日所食皆粗粮素菜,宫室之内有点家徒四壁的意思,还好崭新和宽广。 但也正因如此,更显得凄清疏廖。 很难相信大汉帝国最尊贵的女人能忍受这样的寂寞清苦。 她很老了,已然走到人生的尽处,这一生中,丈夫是皇帝,儿子是皇帝,孙子依然是皇帝。 作为一个女人而言,极尽尊崇。 但这位容颜逝去,年华不再的老人,此刻却毫无任何上位者的气势可言,若非常年保养得体,使得她相比她的年纪而言更年轻一些,这位太皇太后和普通人家的老奶奶也没啥区别。 此刻正坐在宫室内,一脸宠爱慈祥的看着她眼前的孩子。 七八岁的小童,穿了身镶边金色的冕服,衣着上虽有白和枣红二色纹路装点,其整体而言还是白色为主。 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整整齐齐,一双整挺的鞋子显得他整个人都挺拔几分。 面上带点小婴儿肥,肌肤却白皙如牛乳,五官温润精致 好一个端庄俊秀的孩子,若是李祀在此,恐怕要感慨,就是曹雪芹笔下贾宝玉也要逊色这孩子三分俊秀,三分灵气,三分贵气,以及一分画龙点睛的纯真。 常言道:“天家无亲亦无友”所以很难想象一个在皇室长大的孩子,眼中能有朝露一样的干净。 要知道,他那位皇兄陛下,在五岁时候就已经第一次亲手砍下死囚的脑袋。 27.孩子们(下) 很难想象,如同幼小白鹿的小家伙居然没失去这份纯良无邪。 此刻他端端正正的坐在董氏身边,以清稚的童声背诵着昨日新学的论语篇章。 “子曰:士不可以不弘义……任重而道远……” 祖慈孙幼,一点没有皇家的森严。 桌上没啥稀罕珍贵的吃食,不过是老太后给孙子准备的家常便饭。 老人不喜欢已经贵为太后的儿媳妇,哪怕她是天下排名前百的美人,甚至并不是因为何太后为屠户出身,董家这位太皇太后自己也只是小吏子女,因此并没有太多的偏见鄙夷。 但先帝收她入宫时见的第一面,董氏就想起当年在掖廷看到的一只黑色死猫。 腐烂,肮脏,眼睛却依旧明亮。 老人始终认为,何氏会像一只鬼猫一样突然诈尸,咬断自己儿子的喉咙。给整个帝都带来灾祸,等到何氏毒杀王美人后,这种担忧更加浓郁。 何况作为皇后,何氏将自己哥哥何进提拔到大将军的位置,也让董氏格外不喜,她一辈子都在守着丈夫留下的江山,看护着儿子灵帝的皇位,所以厌恶何氏那种从婆家搬东西到娘家的贱人,在她眼中,这儿媳妇是养不熟的狼,早晚要将刘家的肉啃干净。 子凭母贵,母凭子贵一点不假,但反过来说也是一样,如今的皇帝陛下从出生开始便被董氏不喜。 但所谓儿大不由爹娘,灵帝迷心于何皇后,任凭董氏再如何不喜她母子二人,也没法挡住他们的扶摇直上,最后这个天下还是交到了刘辨手中。 想到这里,一辈子坎坷荣辱,吃过大苦的太皇太后心中仍是有化不开的郁结愤懑。 开口对一旁的孙儿道:“协儿,你万万记住,以后切不可迷于狐媚女子,害人害己,不得善终……” 素色缎衣灰白发的老太后言辞极重,对灵帝都下了个不得善终的评价,显然心中十分不畅。 老人三分悔恨,七分诚恳的感慨道:“奶奶我虽是女人,”可到这年纪,也不得不说一句,多少男人都是毁在女人手中,最误人杰,蹉跎壮志,天下女人,最是伤人……” 年纪尚小的刘协听不懂这些话,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一圈,小手捏起一块糕点,有些稚嫩的声音道:“皇祖母,你也吃……” 正是天伦之乐时候,却被殿外声音惊扰,“皇帝陛下架到……” 太皇太后所居的宫外,几个姿色平庸年纪不小的宫娥慌张跪下,在整体色调偏冷的的宫室建筑风格下,如同脏兮兮的残红。 宫中本慈祥和善的太皇太后,听闻另一个孙子过来,神色却变得平淡漠然。 唯有不谙世事的刘协笑得灿烂天真,他最喜欢皇兄了。 先行入门的是大太监王浑,利落对着太皇太后跪拜叩头,还不等董氏让他起身,一个温和恭敬的声音响起:“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一身宽大的墨色帝王衮衣将刘辨那病弱枯痩的身材掩盖住,虽然面色青白,唇色暗紫,但这位新帝王脸上却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品行端良,仁睿宽厚,继位后对许多政令的下达,许多国事的处理,让这位新君获得了这样的高评价。 一朝臣工都对这位陛下非常满意,被宦权压了漫长岁月的文臣们,对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寄予了中兴大汉的希望。 就是最苛刻的老臣,在观察刘辩一些时日后,也觉得皇帝陛下可以做下一个刘秀了。 此刻贵为天子的他,面对太皇太后毫不迟疑的跪下,恭敬磕头,纯孝的让董氏宫中的老奴旧婢都挑不出毛病。 按照道理讲,这样的孙儿没有哪个老人会不满意,但董氏在刘辩实打实跪地后,面色全然不见缓和,居然也没有要让皇帝起来的意思。 刘协看在眼里,悄悄拉了下董氏的衣袖,很明显是替自己皇兄求情。 董氏却仍一言不发,跪在地上的刘辨悄然抬头,冲着小刘协做了一个鬼脸,惹得这孩子抿嘴一笑。 然后这位皇帝陛下很自然的偷偷起身,来到桌边,捏了一整块菜糕塞进嘴里。 边吃边冲刘协挤眉弄眼逗他开心,兄弟二人感情好的不像帝王家人。 董氏此刻却显得极不尽人情,缓缓回身看了皇帝一眼,平静的道:“皇帝你既已请过安了……便回前朝处理国政去吧……我这里,没什么好挂念……” 刘辩听了这话,唇边勾出一个不可察觉的冷薄弧度,向董氏方向小趋几步。 语气越发恭敬道: “若无要事,孙儿自是不敢来打扰皇祖母,可孙儿与协弟感情甚笃,登基之初百废待兴不必去说,可此时四海渐稳,幸得祖宗庇佑,孙儿有意给协弟……封王……” 听着这番气带笑的言语。 本来清净无悲喜的老妇人霍然转身,凝视这个小皇帝,神色冷峻严厉。 皇帝陛下却恍如不觉,依旧自顾自的道:“到时孙儿必将降旨隆重操办一干事宜,使协弟贵如帝君……” 董太后压下心中怒火,平复了心绪轻声道:“你弟弟还只是个八岁孩子,封王儿戏了……” 老人神态柔和的望着刘协,将孩子二字说得极重。 皇帝陛下笑容温和,摸了摸刘协的脑袋道:“孩子早晚会长大的,对不对……协弟……” 刘协看着皇兄温暖鼓励的眼神,笑容灿烂的使劲点头。 董氏老太后看着刘协嘴边的糕点面渣,神情夹杂悲凉与慈爱,闭上眼睛,满是疲惫。 小皇帝一脸关切的上前,很是忧虑的扶住老太后,头颅微低,温良恭顺。 面上带着纯善孝顺的笑容,凑过去像是要听老祖母说话。 小皇帝以低微而温柔的声音在董氏耳边轻声道 “老贱人……你既然勾结董卓叛朕,那你就与这杂种一起死吧……” 一句话说完,刘辩又恢复原来的站姿,回头冲着刘协做了个鬼脸,眼神和这个不谙世事的弟弟一样天真无邪。 一世人,二兄弟,情深如害。 28.沙场桃花,青丝白雪(一) 李祀一个人在幽州,有金株一百枚,圣旨一封,无马可骑,独自游荡在广袤土地上,小凉上次的洞开城门,董卓那胖子没敢挥军入城,但这也并不影响幽州军队在几千里的土地上凭借对地形的优势对这些西凉军进行猎杀。 不只是军伍之人参与,小凉下令,不管何地何人,只要提着一颗西凉士卒的脑袋,就能从幽州十七郡,六十四县,五百三十军镇的随便那个财库粮仓内,换取三枚金株,一石谷子。 春秋汉末好任侠,虽然没有多少人崇尚重义轻生,但民风之剽烈确实是各个时代之首,好勇斗狠之气极浓。 在大量村野游侠,亡命之徒眼中,部分被冲散编制的落单士卒犹如一颗颗移动金株。 李祀入城之后出城,在这座巨大城池西北百里内奔波游走,不知为何没肯去见小凉一面。 个子还不高的少年背后绑着三四根铜头硬扎枪,腰间挂着两把皮鞘军刀,分别是幽州和凉州军内的制式,前者冶炼技术要高出后者不少,刀身要宽出大约两指,这批军械毕竟是小凉亲自设计督造,用着很合手。 少年衣襟沾尘,头发凌乱用一根布带随意绑了,一双硬底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李祀心情很差,郁结在胸,最后只能化作一口清淡杀气吐出。 汉末别说山野,就是外城以外,都不缺大树杂草,生态好的很,现代人很难想象数千里疆土一片青色,原始蛮荒是怎样的景象,毕竟习惯了被钢筋水泥以及高科技娱乐囚禁身心。 不过走出几十步便可见死尸三三两两横陈于道上,别说衣物都被扒光,就是尸体都残缺不全,有的是被野兽胡乱啃食,而某些尸首大腿胸腹的大块好肉则有平整切口,可见白骨。 想来已经被做成人脯,摆在黑市中出售给饿红了眼睛的人,或者不知被何人入腹。 广大疆土之内,天下十四州,随处可见少则数十上百,多则几千成万的流民眼神麻木,身体枯痩,像是猪狗一样迁徙躲避战乱,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大多数人死在途中。 死掉的人被吃掉,吃饱的人继续逃,逃在路上的人被乱世杀死,或者学会了杀人。 汉服衣冠的根源帝国,走到末世后,人人命如浮蓬,人人被逼成禽兽。 等到新的稳定帝国出现,这个天下的百姓,至少也要死去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在小凉多点开花战略之中,幽州军队与凉州军队在无边无际的土地上,追反追杀,巷战,攻城战,遭遇战,骑兵对冲,步卒近身杀斗,双方的战争点很多,每一刻都有大小不断战争发生。 双方的部队都被打散成大小不等的兵力,彼此绞杀流血死人,不死不休,不可分散。 那位稳如青山坐在幽州最高点的小女孩,竟是以耗尽幽州无数年财力、军力、民心的姿态来对杀。 可想而知,如果董卓不肯继续投入兵力到这个巨大的绞肉机中,他自己也别想脱出泥潭,可如果继续调兵,哪怕附近虎视眈眈的势力不去阻止,落井下石,那么也会演变成幽凉二州州力的双方消耗。 毫无疑问,此战过后,幽州的底蕴将彻底消耗干净,沦为天下各州最末,但在这过程中,董卓需要拿多少精锐军力去填窟窿。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人人偷生,战争在消耗到某个地步时候,总会伴随妥协,就像是刘琮降曹,或者三国后期蜀吴归魏。 当一个势力各个阶层都不想再付出代价,就会变成融合。 胜者消化掉胜利果实而更加强大,直到带来一个稳定政权,新的太平由最后的人带来。 此时的小凉不肯妥协让步,她要董卓去死,但西凉军中绝无可能杀主而求生,相反的是太多西凉男儿愿意为董大将军而战死,这种狂热的战争崇拜已经蔓延到凉州人骨子里。 幽州一方已经在各个局部战场与西凉战了几十场,双方投入的兵力参差不齐,有多有少,胜负不定,但所有的战争走向都和小凉所预计的一模一样。 幽州文武官员对这位不到十三岁的诸葛先生,有的耳闻,有的见过,有的是她一手扶持的心腹,有的对她心怀无数阴暗算计,此前她以刘虞门客谋士的身份出现,然后在这几月中迅速夺权。 清洗之彻底,手段之残酷,过程之血腥让所有人战战兢兢,就算是战争到了这样如火如荼的紧要关头,每天仍有幽州官员莫名其妙死在家中。 有些人自然不甘心被一个孩子掌控,何况她只是个女人。 但至今天为止,四十四场背叛,无一成功,参与者都被诛杀满门,数千颗大小头颅血迹还没完全干透。 死掉的官员空缺,在很短时间内就会被填补上,整个大州运转竟毫不受影响, 任何打算终止这场战争的官员,都得死 任何影响战争效率的官员,都得死。 任何试图背叛孔明先生的官员,都得死 以几千颗头颅,这个小女孩,准确无误的向整个幽州宣布了她的态度和决心。 全部军队的死忠,加上堪称恐怖的人才储备,让所有人见识到了,她诸葛凉的不可违逆。 那些惯玩官场诡道的老狐狸,在干脆利落的雪亮刀锋之前,毫无斡旋余地,全死个干净。 纯粹的暴力碾压,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但却无可奈何,因为整个幽州军方,最糟糕的态度也只是没态度的中立,绝大多数官员则趋之若鹜的成为了她门下走狗。 她诸葛孔明带领之下,幽州大军或许在部分战斗中会输,可在战争中不败。 从来如此,所以对诸葛先生的决定习以为常。 铁了心不怕渔翁得利的鹬,非要先行啃死那只河蚌。 双方领袖的个人能力和领袖魅力,又足以绑着两个大州死绝而战。 这种不死不休的惨烈记录在史册上,是让后人神往的,但此时对于双方,都只是灾难。 李祀也在杀人,他眼神漠然,犹如一只鹰隼般寻觅着二十人以下的凉州士卒,董卓的先锋部队被冲散后,那几千人便很难再被组织成有强大杀伤力的战争军队。 溃兵罢了 此刻他正尾随的是一组三人西凉士兵,一人身上裹着兽裘,以李祀目力可以看见他发上串有红碧珠石,这意味着此人至少是个百夫长上下的军官,一身气数红多白少。 身边跟着的两人,身上胸口和两腿都有薄甲,想来也是精兵。 由于有草木掩映,李祀身子不高,只要注意脚步声轻,保持一定距离并不会发现。 李祀像只猫一样踩着碎步,迂回接近这三人。 由于炼气秘术,李祀有意控制之下别说步调,就是每次浅浅的呼吸声,都仿佛巧合般被风吹草声盖住。 完美的隐蔽,比起军中十几年的老斥候都要高出一截。 可以说如果李祀有意隐藏自己,那么他就是再追出三十里,只要地貌不会变成秃地,他都不可能被这三人发觉。 但李祀可没有心情玩猫戏鼠,他只是为了节省每一丝体力罢了。 悄然潜藏一段路程后,李祀终于找到一个最好的机会,脚下发力像一只奔跑的羚羊,迅速缩短和前方三人的距离。 在跑动中回手拽出先后三根扎枪,几乎同时抛射而出。 嗖!嗖!嗖! 是白村中老猎户教给的手法,据说只要跑的够快,臂力与准头够足,三十米内甚至能贯穿一只野猪的头。 那么一百多斤的人就更不在话下。 锋利寒冷的枪头在巨大的惯性下撕开头皮,从后脑骨生戳进去,再从前颅扎出,脑浆和血液不会混合成柔和的淡粉色,而且混杂却不融合,红白分明像是加了辣子的豆腐脑。 一瞬毙命两人。 铿锵! 金铁交鸣之声, 那位久经沙场的军官对危险有着本能的直觉,反射性抽刀,一瞬寒光闪现,刀弧重重磕在枪尖之上。 一个从下而上的挑撩,这位百夫长虽然被后力带着退了七八步,总算毫发无损。 “啊!” 那汉子怒睁双眼,握刀虎视,环顾四周的可供藏身之处。 虽怒却不失警惕,后退几步背靠大树,一把大刀护在身前。 俄国某位元帅说过,战争对于中下层军官以及普通士兵而言,只是绞肉机。 那么从步卒百战不死爬到百夫长位置的汉子,保命经验和求生本能绝对一流,一些战场上的老道经验技巧绝对炉火纯青。 这种老兵在任何军队中都是宝贝,他一个人能带出一批新兵,让他们更好的适应战场,学会杀人,在广袤战场上,几个优秀老兵配合若干新兵,就能组成一个效率士气都不缺的基本作战单位。 而在一场战役中,这样自发形成的战场小团队数量,则代表了一支军队最后的作战结果。 西凉军之所以雄甲天下,就是因为战争不断,这种老兵死而又生,加上足够的兵源补充,十几年里形成了良性循环,真正用血洗礼出一支雄军。 再说回这位绷紧身子,精神专注警惕的百夫长,等待了几百个呼吸,那位暗处的伏击者却全无动静。 但他绝不敢放弃警惕,因为对方随时可能取他性命。 事实上,李祀并无杀他的意思。 此刻李祀已经悄悄转移到百米之外,安静站立,眉间一颗红点清晰无比。 此刻他命池之上,悬浮两团浓郁白色气数,正是刚刚杀那两名士卒所得。 他命池之内那朵莲花,本就是秉杀伐夺运而生,可自从杀了那白虎后,李祀竟再没杀过任何身负气数的生灵,虽然其炼气修行一直勤勉不曾落下,可自身气数依旧维持在纯红。 李祀心地纯良做不出屠杀百姓夺气数的事情是其一,而且那本黑色古籍中所记载当年秦始皇屠杀天下百姓以求长生,最后虽然成就一身清光气数,但也遭来天谴雷霆,不但自身死灭,更使得大秦国运受到诛连,二世而亡,前车之鉴李祀不敢逆天而行。 练气士天赐神通,比普通凡人多享阳寿,多得神力,自然要受更大制约。 但西凉士兵一路而来,杀戮不断,命池之中早已汇聚不等的孽气,而但凡只要孽气积累达到自身气数半数,炼气士杀之则算替天行道,毫无反噬。 对于李祀而言,实在是一堆堆送上门来的上好补品。 这些时日死在他手上的西凉士卒绝不少于二十个,所得气数虽还不能诞破出一缕黄气,但那满池纯红气已经化作如血殷红, 此刻那两团纯白气数像两颗小白珍珠一样漂浮在命池上空,李祀已经不是第一次吸纳别人气数,轻车熟路心念一动,本来泛起微微涟漪的命池气数刹那汹涌澎湃。 一条神性鲤鱼跃出命池,如跳龙门般跃起,将两枚气运白珠吞入口内。 这条命格鲤鱼被李祀夺来后,也确实不再是以往那凄惨境遇。 不断被气数滋养补足,再加近些日子李祀杀人夺运对它的补益,身上又多出几枚金色鳞片。 这两团气数经它转化,李祀吸收起来全无障碍。 (第一章) 29.沙场桃花,青丝白雪(二) 在气数被鲤鱼吞入的一瞬,李祀眯着眼睛望着那两具壮硕尸首,在他眼中丝丝缕缕的红色淡光被提取而出,化作两枚杀字符録,被无形气机牵引,自行融入红莲之中。 命池之中化入两股气数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如今的李祀也未必缺这点补益,但这两名西凉士卒所能带给李祀的东西也不止那点气数,在气数 此时若去看那红莲花苞之内,几十枚暗红色杀字,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李祀所剩的最后两枚金色杀符转动,杀符与这株灵苗也不知是谁在滋养谁。 也算是意外之喜,李祀前几天就发现,杀死一名西凉士兵所提取出的血肉精华,竟然比得上一只普通老虎的三分之一,想来是因为人乃万灵之长的缘故。 在这种情况下,李祀使用杀符杀人简直肆无忌惮,就像是一名抢夺气运的大贼,而每杀一人却刚好能在对方身上得到消耗的弹药补充。 这是大好事,但却让李祀惊起一身冷汗。 试想一下,得到这株灵苗者,苍茫人世,芸芸众生,寻找那些没啥反抗能力的老幼挥刀杀去便是,看着自身气数几乎无穷无止的增加,直到长生不死。 杀一人,杀两人,杀十人,杀百人,杀千人万人,杀到天下积血浮船,堆尸擎天。 在无比的诱惑面前,是能让任何一个道德君子变成杀人禽兽的。 若非有当年嬴政滥杀无辜天诛之鉴,李祀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狠心杀无数人换取长生八百年。 杀人夺运也要筛选目标,比如眼前这位百夫长,一身气数充盈,而孽气却很淡,杀之确实可夺运,却也要遭受反蚀,最后夺取的气数是否高于削减的不能确定,况且要给自己凭添一份孽障,李祀可绝不愿意。 练气士比起凡人更明白气数增减,像是看得清每一文铜板得失的持家主妇,所以更加小心翼翼计算得失。 世人不知或者不信鬼神气数之事,行事反而肆无忌惮,就像是小凉当初强杀那只异兽白虎,若非李祀出言提醒,那只畜牲死后化鬼神,因果牵引之下难免要在几十年后小丫头老死散运之时报复。 而且在阴土之中,也难免那畜牲不寻小凉亲眷偿清杀身之恨,。 不过小凉师父,生时是个朽老之人,死后若想化鬼神,以其生前气数公德,虽未必作紫,但阴土之中纯青大神也定然要多出一尊,倒也不怕它寻来。 轮回往复,循环不休,阳世之人天生凌驾于鬼神之上,可若真有不知轻重,因一时气数极强,而横辱鬼神者,等它日堕于阴土,必然也要被清算。 因此小凉强敕孔仲尼,等她老死之后,那位儒家圣人也不知会如何,不过若是小丫头能在生前罢黜诸儒,孔子格位必然受损,其中祸福难测。 而董卓则更是如此,万事跋扈暴虐,看似强盛,却也只是烈火烹油,任凭他手握数十万精兵,在天道盈亏之下,失了天下人心后,也很难真正做个皇帝。 …… 李祀清点了手中的杀符,虽然不算富余,但至少能支撑他向北再推行三百里地,哪怕遇到一百人以上的军队,逃命不是问题。 李祀将望气之术施展到极致,可以察觉到两道冲天大命格,盘踞在三百里内,哪怕是这个人杰天骄辈出的时代,这种级数的命格也属于罕见,就是不知是何等人物,若是文人还好,一旦是武将,那绝非此时的李祀能匹敌。 当初在白村深山,初见庞统之时,李祀只观他气数磅礴,还以为是何等凶物,不得已服药而避,但来者只是个和蔼可亲的胖子。 由此看来,望气之术固然玄妙,但仍有其局限之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可能有滔天气数。 李祀这七八日断续杀人接近三十,全都是西凉军中壮硕的汉子,有的是悄然接近,刎喉而杀,有的是正面拼刀透心而亡,也不乏像刚才那样偷袭,脑崩骨裂血肉模糊。 但李祀就像当初宰杀猪狗那般,一一下手,情绪毫无波动,平静,精准,追求效率的在最短时间内收割掉几十条人命,没有不忍,没有不适,没有凶残。 清雅少年眉眼中,只有他极力掩盖的担忧。 …… 辽西公孙瓒,最近几年来,他是唯一一个狠狠得罪过诸葛凉却没遭到报复的,不但如此,小凉更是对他委以重任,一人节制四万大军,执行了孔明先生五分之三的的战略谋划,连削带打,一人硬扛着锋线上的西凉大军主力,力战不退。 公孙瓒战场指挥奇正并用,没啥惊天谋策,但用兵极其扎实,属于永远不吃大亏,还能一点点占小便宜的家伙。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小凉对战场走势的把握,随便扔一个军策及格的心腹将领上去,局面也不会比现在差太多,因为大小战役无数细节的谋划,都出自庞统之手。 这个不是很有骨气的胖子,为了每天能吃口肉,不但尽心尽力替小凉计算战场细节,更连那只和他相依为命好几年的黑色狮子都借了出去。 当日那狮子可怜巴巴被小凉拖着尾巴拽走时,庞统正抱着一只烤狍子大快朵颐,似乎只要小凉不把那狮子扒皮,他都无所谓。 事实上,公孙瓒之所以能得到重用,还多亏了他身边的赵云被小丫头看好,直接提拔成亲卫长,小凉确实有几分爱屋及乌,也就懒得和公孙瓒计较。 此刻主战场上,公孙瓒配合着幽十三正与西凉军隔着下口关外遥遥对峙。 幽十三宝刀未老,看的明白,在眼前这样主力对峙情况下,两方谁都别想真正吃掉谁。 周边战场幽州一方占据上风,鏖战许久,看似节节败退的西凉军只丢下了不足六千人的尸首,虽是块不小的肉,但远说不上伤筋动骨。 至于重夺多少失地,并没有太大意义,因为那些地域本就是幽州所属,从战略角度上讲,这些纵深地域也并不决定哪一方存亡, 可在西凉手中绕过一圈回来,那些花费了无数岁月人力物力,以及无数任地方守官才建筑成功的诸多军镇关隘,则变成了无数残城,换句话讲,可以说西凉军以区区6000人的损失,将幽州西北部分大片防御工事毁去,哪怕西凉此后退兵,日后南下,小半幽州,近一千四百里土地,十几万钢铁骑兵完全可以长驱直入,难以形成有效抵抗,简直是黑云压城一样的灾难。 当初小凉闭关袖手,任凭刘虞瞎折腾的后遗症终于显现出来,小丫头属于将整个幽州缩水一半,换取本来混浊的局面一片靖清,绝对掌控,但对于幽州损害极大。 而最大的好处,还是将董卓包了饺子,除非他敢调兵在幽州外围反包围,以优势兵力中心开花,把幽州军队以夹层一样的布局吃掉。 但西凉一大半闲备军都已经绕路奔向京师, 其实董卓带领西凉军横冲直撞,确实牵扯住幽州大部分兵力,小凉是为新帝继位出了大力气的,当初若没有她嫡系军队抵挡镇压周边势力,帝都乱子只会更大,绝不只是清洗几百名各方间谍,肃清几十名官员。 而皇帝陛下对幽州诸葛凉也是颇为慷慨,上百名青年才俊,几万册珍贵书籍图纸情报,都毫不心疼的赋予,如果说张让能存活,是这个老太监以腌党崩塌换来的,他随幽十三在离开之前,对那位小皇帝倾吐出无数内宫隐秘,再加将其余九名大宦推到曹操刀尖上一一杀死,可以说这位天下第一的宦官,才是毁掉宦党的最大功臣,而不是曹操这个小军官。 但刘辩能将灵帝整具尸骨交出,任由幽十三带走,那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一般的举动,绝不是宠信二字所能形容的关系。 在不明人眼中来看,诸葛凉绝对是最忠诚的保皇党一派,董卓也有此担心,虽然他清楚小凉要将他推到那椅子上,但也疑心这女子会不会驰援京师,因此,他按照约定佯攻幽州,绝对是下死力气去牵制小凉的。 30.沙场桃花,青丝白雪(三) 李祀一路向北,不停换马、换刀。 杀人上百,刀卷损十几把。 昼夜奔波,马累坏三四匹。 有杀人后的血肉精华和补充气数,李祀的体力战力没有多少衰减。 但,不停的机械式重复杀人,使得他眉眼神色间流露出明显的疲惫。 这个风尘仆仆的少年,布衣黑马,马上挂刀,后背背着一个行囊,和吕姐姐相处时间长了,李祀也逐渐习惯脊梁笔直,如一杆钢铁扎枪。 他眼睛很明亮,很专注,飞马驰骋而过,带起一阵土腥气和血腥气,清清淡淡,如千里快哉风,虽然清淡柔和,却不是任何东西能阻挡的。 直到他望到远方视线之内,那一袭白裘的男子,轻轻探出一只左臂,示意李祀停马。 手上用力勒马,停住时,马蹄距离那人只有几米,若是李祀执意冲马而过,挡在马前的郭嘉一定会被撞死。 对方却毫无惊惧之意。,似乎早笃定李祀必会停下,仰起头,碎发轻拂,面庞俊美到无暇。 薄唇勾起一个善意的笑容,温润微凉,如一块被暖在美人肌肤间的冷质白玉。 如果说李祀是一阵峻风过青山,那这个男人就是一棵参天大树。 默默临风,从容安静。 男子风姿到如此地步,整个天下也唯有郭嘉一人而已。 李祀算是十分清逸的家伙,但与对方相比,仍有相当的差距。 就像小凉面对吕姐姐的无上风采微有愤懑,李祀在马背上俯视郭嘉,心情也稍有抑郁。 正想着要不要干脆策马过去撞死他,郭嘉身后就走出一位面色枣红的奇伟男子。 手中大刀青黑纯色,刀锋之上杀气凛然,正对李祀,眉毛轻扬,微微诧异道:“竟是个稚子小儿,……” 李祀瞬间有种被凶兽盯住的发寒感,望气之下,那汉子命池之中一匹纯红大马,裹着浓郁的火红气数,一双眼睛冷峻的盯着李祀。 准确的说是,盯着李祀命池之中,那一尾鲤鱼。 此时的关羽,气数仅是红色,和李祀相仿佛,甚至还比不上此时的李祀。 但别忘了,李祀一身气数,是因为手下有徐庶、张飞二人,作为二人主公,自然有所增进,外加一村数百人的人望,以及近几日杀人夺运。 可此时仅仅只是白丁草民的关羽,身上还背着朝廷通缉,是一个杀人流窜家伙。 除了一刀一马之外,别无所有,一身气数,就只是凭借武力撑出来的,一旦龙遇风云,获得机遇,一身气数绝对是一跃登天,就像是此时吕姐姐身有四色气数,滔天威猛。 这群三国顶级神将,真是被老天偏爱的不像话。 但此时不是感慨是时候,李祀离关羽一刀之隔,明显可以察觉到杀气和煞气。 李祀当初杀掉刘备,夺取其命格,冥冥中摧毁了刘关张三人之间绵延几十年的兄弟恩义。 若非如此,郭嘉也不可能让关羽暂时追随。 李祀当年举动,已经给整个三国增添了变数。 因果牵引之下,关羽莫名对李祀产生杀意和厌恶,这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李祀关羽二人之间,气氛微妙,二人气机像是绷紧的弓弦,不知道哪一刹那就会爆发冲突, 李祀发觉关羽的杀意虽然很淡,却将他牢牢锁定住。 李祀扪心自问,关羽若是突然暴起伤人,自己就算是用掉仅剩的两枚金色杀字,也未必能百分百全身而退。 就在此时,郭嘉很恰当的侧移几步,拍了拍关羽如铁铸的握刀手臂,冲着李祀点头示好 “小李先生,郭奉孝久仰了……今日一见,风采如斯” 经他一句话,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顷刻缓和,李祀自然乐得如此。 纵身下马,微微拱手寒暄:“奉孝先生,千古人龙……” 郭嘉打量李祀一眼,轻笑道:“小李先生往何处去?” “小子出身乡野,鄙陋之人,先生二字是担不起的,不过近日听闻董卓将军驾临鄙州,想着去见识一番西凉铁骑的铁血风采……” “呵呵呵呵,小李先生与吕奉仙相处多日,自是饱览秀色,西凉粗野之人,又哪能谈得上什么风采…不过,若在下所料不差,那一封从帝都远来的圣旨,应该辗转到阁下手中吧…不知可否借郭某一用,咳咳咳” 许是天气料峭,郭嘉尾音伴着一阵轻咳。 李祀低眉垂袖,清雅的眉眼漾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揶揄道 “奉孝先生这话便是谦虚了,若说吕将军天下女子中姿容第一,自然并无不妥,可比起先生你来,仍有些许逊色……说来也怪,天下皆传董卓将军觊觎吕奉仙美色日久,今日一见先生倒觉董卓真是目不识珠了,以先生容色,闺房之乐必胜过吕姑娘太多,若非在下不是好色之人,必然夺了先生你……” 郭嘉闻此言,愣了片刻,然后不见丝毫恼怒神色,反而由衷发出一阵畅快大笑。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我此生倒是从未听过此等言语,着实有趣,有趣的紧…… 小李先生当真是个妙人,就冲你今日这等趣言,我便不叫云长夺你的圣旨了……前方以北一百里,董卓偏军所在,那胖子应该会在那逗留几日,你尽可去了……” “先生……真是奇人……”李祀呐呐说了句,却发现旁边关羽全无让路的意思。 冷着一张枣红脸,横着一把冷锋刀,声音硬邦邦的傲气。 “那圣旨事关重大,乃诛贼平乱之要物,奉孝你胡闹了” 郭嘉无奈的揉揉眉心,不愿意去看关羽的臭脸。拍了拍李祀的肩膀,如同长辈在鼓励小孩子那般,温和宽厚,又带着点期待。 然后如一片夜空孤云,飘然与李祀擦肩而过。 关羽却没有听他安排的意思,一把偃月长刀仍想阻挡李祀。 郭嘉不需回头,也知道他的性子,只好很好脾气停步,温温和和的说了三句话: “云长,不要浪费时间了,一道圣旨罢了,我替天子拟了又如何,刘辩那孩子本就是我从小教出来的……” “还请小李先生给我那小师妹带个信,就说我请她放开个口子,放走个胖子” “能站在那个位置,董卓能比她诸葛孔明蠢到哪里?绝不至刚开局就被逼到瓮中,在下实不愿意见到,某一日,幽州河山,遍开桃花,处处黎民血啊” 李祀望着郭嘉雪白长裘,孤寂优雅的侧影,深深抻了个懒腰,轻轻摇了摇头,嗤道 “酸个屁” (明天三更,十天内结束第二卷) 继续更新啦 ,请记住 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 新书《谢仙人》已发 ,请记住 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 我很幸福,谢谢你们 距离我写《汉末国士》已经相隔好久,但却依旧有几个熟悉的id,在默默等待。 被鱼刺梗到的猫,以此身证明死宅从萝太抓起,a帝王皇,风翔1023,风华雨夜.......嗯,一共十一个人。我仔细查过的。 在工作闲余时间,我不止一次想起那本《汉末》想着小凉,想着吕姐姐,庞胖子,那只黑色狮子,那个叫李青黄的少年,那一夜的雪夜孔明灯。 想着那些书中的人物,我该给他们一个结局,但每次都只是想想,真坐到电脑前,又因为各种原因中途放弃。 其实很不甘心,我那么喜欢的人物,那么喜欢的情节,那些没写出来,但是想想就觉得幸福的温暖故事,为什么没有读者,为什么不能被许多人看见,被许多人喜欢。 但你们几个家伙啊......不管我哪次说,我要更新《汉末》了,就傻乎乎的相信我,过来等着,然后一次次被放鸽子,之后在书评区或者v信上吐槽我。 这让我觉得,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对这些故事里的人存着念想,你们也觉得,他们是很好的。 对我而言,这很幸福,这本《谢仙人》如果扑了,也坚持完结,然后就是我最后一本书了。但不管如何,我会给汉末一个结尾。 然后,把这些故事藏在记忆里,等过了些年头,再找出来看看,看着这几个id,想到我写过的这些人,知道还有几个人,和我一样记得这些,我脑中的故事人物,这样我们的记忆就都不孤独了。 嗯.......《汉末国士》、《谢仙人》这两本书一定会完本,到时候我希望,我能把大家都加上好友,它们不是很好的故事,不是受欢迎的故事,但,我们喜欢它,我也喜欢可爱的你们,这几个id,我相当熟,你们对我而言,已经成为《汉末国士》的一个组成部分,谢谢,你们还在等,我很幸福,很知足。 建了个书友群,大家进来交流下 ,请记住 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