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嫁到》 第一章 穿越 安定侯府,倚竹苑 正是入夏时节,院子里的知了声夹杂着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时响起,更衬得一片静谧祥和。[.超多好看小说] “小姐,小姐……” 稚嫩而兴奋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迈过门槛,拂起芙蓉色玛瑙珠帘,越过三扇玉兰雕花琉璃屏风,来人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身穿石榴红葫芦双喜纹花褙子,豆黄色撒花衣裙,头扎活泼讨巧的对称丸髻,脸上因兴奋和急剧奔走而染上了淡淡红晕。 不等急性子的小丫头走近,紫檀木鎏金海棠缠枝塌上的女子已从手捧的书卷中抬头,丝绸般的墨发倾泻而下,仅用一支点翠镶珠云纹簪子挽起,一身银白素缎冷蓝镶滚白绫轻绡长裙裹着玲珑的身段,平静的眸中隐着淡淡笑意。 女子素手轻抬,执着半透明莲绣轻罗圆扇往楠木圆桌上的青花茶具处指了指,粉唇轻启:“瞧你急得,先喝口茶顺顺气。” 小丫头点头应了声,忙转头跑向圆桌,抓起茶盅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向喉咙里急急灌下。等放下杯子,拍拍胸口,大大嗬了口气,就奔到塌前,手舞足蹈地说道:“小姐,知道么,侯爷要回来了,过阵子要到宫里参加蓝疆国使节的接风宴,到时小姐就可以打扮得美美的赴宴了!” “嗯?”语气淡淡,似是不起一丝波澜。 “小姐,你可要多上心,你可是堂堂安定侯府嫡出小姐,日后可要成为睿亲王世子妃的,万万不能再叫那些姨娘、庶小姐们给欺负了去。特别是那个周姨娘,平时在侯爷面前装个柔媚样子,侯爷一出门,就妖精现形似的在府上里横着走,看那副样子都快骑到大夫人头上去了……” 女子靠着塌上的青玉冰裂纹抱香枕,缓缓支起纤纤玉手,丝缎云袖滑落半臂,露出皓腕间的红宝石祥云纹饰镯子,衬得凝脂肤质白里透红,食指有节奏地轻点着粉腮,眼眸微转,若有所思。 说起来,因一场飞机失事,她穿越到这个与前世的自己同名同姓的安定侯府嫡出五小姐的身体里已经三天了,听说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从荷花池中被人捞上来的,昏迷了两天两夜,原主估计已经香消玉殒。 这片天启大陆有五个国家,她所在的这个国家是青炫国。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唤顾唯兮,是安定侯府嫡出五小姐,年方十五,父亲是世袭的颇有权势的安定侯顾问天,母亲是相府嫡出大小姐,祖母是青炫国皇室嫡出长公主,即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顾唯兮上面还有两个嫡亲姐姐和哥哥,大哥顾云轩出门学艺未归,二姐顾唯梦已嫁永乐侯世子为正妻。 算起来,这个顾唯兮也算是权n代,还和皇室沾亲带故,以其嫡出身份,已经和睿亲王世子定下婚约,只等十六岁生辰一过便出嫁。所谓树大招风,再加上原来的顾唯兮是个懦弱老实的主儿,平日里给她明里暗里下绊子的人不少,因此这次在荷花池落水的原因很耐人寻味呵! “哎哟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听奴婢在说啦?”小丫头鼓着腮帮子,有点不满地嘟囔着。 “嗯?”顾唯兮微微偏头,手中的罗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拂着,眸里含笑,颔首道,“听着呢!” 这小丫头绿环是顾唯兮从小到大的贴身丫环,性子活泼直率,很是忠心,那次也是她从厨房拿糕点回来时,见到落水的顾唯兮,急忙唤人来救的,不然她这个异世游魂也没有机会穿越到这个身体里。 “那小姐你怎么还那么镇定呢?要知道这些宴会一般都是嫡出公子小姐才能随同去的,以前那周姨娘仗着受侯爷宠爱,三番五次怂恿侯爷抬她做平妻,这次为了把三小姐抬成嫡小姐,让她有机会进宫赴宴,不知道私底下又要弄些什么幺蛾子出来呢!” 绿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郁卒小模样,虽然她觉得小姐这次醒来后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样了,气质上的变化简直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但是她还是很担心小姐会像以前一样被欺负啊! 以前虽然小姐担着嫡出的身份,但是由于性子很是软弱,不懂得为人处事,也不太受宠,府里的姨娘小姐几乎不把她当回事,再加上小姐即将要成为睿亲王世子妃,那些人眼红嫉恨得很,对小姐明嘲暗讽、设计陷害的事情不在少数。 “绿环啊,你急也没用,这离宫宴还有十多天呢,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们现在尽管静观其变,见招拆招就好!” 慢条斯理地说完,感觉喉咙有些干了,顾唯兮放下书卷和罗扇,左手拿过搁在一旁木案上的青花白底茶杯,右手拈花指状捏着杯盖轻轻拂过茶面,极其优雅地抿了一口还微温的茶。嗯,不愧是正宗的君山银尖,茶香清高,味醇甘爽。 “小姐……”绿环微嘟着唇,小拳头似是不听使唤地在胸前挥动着,小脚直跺。 “小姐,这是大夫开的药,虽说你现在没有什么事儿了,但是还是按大夫的吩咐乖乖把药喝完了才保险!” 就在绿环还要再开口的时候,一位约莫四十多岁,身穿墨青色平罗襦裙,外挂灰色衫子的妇人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盛着药盅和碗具的托盘,端正的脸上满是祥和之色。 顾唯兮看向来人,根据残存的记忆,这妇人是侯爷夫人,即这具身体生母的陪嫁丫环之一莲嬷嬷,后来嫁给了侯府一处庄子的管事,成了顾唯兮的奶娘,帮衬着把顾唯兮扯大,一直在身边伺侯着,算是个忠心的。 顾唯兮接过莲嬷嬷盛好的一碗药,放近唇边,不知想到什么,鼻尖轻嗅,清眸中冷光一闪而过,敛下眼底的波澜,她笑意盈盈地抬首望向莲嬷嬷:“莲嬷嬷,这药很烫,先搁着,待它凉些再喝可好?” “行行,那就先搁凉了再喝,千万别烫着了啊!”莲嬷嬷担忧地边回到,边接过药碗搁在楠木圆桌上,“瞧我急得,都忘了小姐怕苦,待我出去拿些蜜饯过来给小姐送药!”说着大步而不失稳重地朝外室跨去。 ------题外话------ 这是小花第一次写文,请各位亲多多收藏支持,有写得不好的地方希望各位亲多多提提意见,小花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偶很坚强,一定能承受得住打击的!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毒药 看着莲嬷嬷的背影消失不见,顾唯兮轻掠云袖,从容优雅地从塌上起来,莲步轻移,来到楠木圆桌前,端起还冒着些许热气的药,柳眉微挑,遂走到房内的一盆棕竹前把药倒进了泥土里,低头望着药渍慢慢渗透。(.无弹窗广告) 根据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和这几天的仔细观察,她觉得莲嬷嬷确实是个忠心侍主的妇人,是相府的家生子,从小和侯爷夫人一起长大,贴身侍候着,后来又陪嫁过来侯府,和夫人感情深厚。所以,她相信这药中的蹊跷与莲嬷嬷无关,她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 呵,若不是她前世是顶尖的营养师,从小又在作为中药世家的家中熏陶了整整二十六年,还真的挺难发现这药中竟然掺着几不可闻的胡蔓藤呢! 微量胡蔓藤虽不至于立刻致命,但是倘若每日将其一点点掺杂在一些食物中,不出一个月便会出现眩晕、言语含糊不清、抽筋、呼吸衰竭、昏迷等症状,继而毙命。 由于表面看不出中毒的症状,看起来就像普通猝死,有心人再收买一两个大夫搪塞过去也不是难事,想必这个时代的闺阁女子也没有死后开膛验尸的先例。 这样一来,只要凶手掩饰得好,依照顾唯兮以前的受宠程度,也难指望那个侯爷能为她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下毒之人估计是要逍遥法外了。要知道她才从荷花池里被捞上来,被说成什么风寒入体,久郁成疾,心肌梗塞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那个下毒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因为她的嫡女身份,或是和睿亲王世子的婚约而心生嫉恨,竟要致人于死地不可?但又为何偏偏直到今天才开始下毒呢? 难道婚期将近,那些人等不及了吗? 看到这一幕,直到顾唯兮把空碗放回桌面上时,一旁杵着的绿环这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圆溜溜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低声喃喃道:“小姐……”小姐刚刚不是还说等药放凉些再喝的吗?怎么现在居然把药倒进花盆里? “这碗药有毒……” 顾唯兮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毫不避忌地向这小丫头娓娓道着,似是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是前世熟悉顾唯兮的人都知道,她很生气,这件事已经严重触及到她的底线了。她自认也算个良善之人,惹到了她,若不“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和他人的一片好意了? “有毒?!” 若不是顾唯兮早有先见之名地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对她缓缓摇头示意,绿环恐怕就要惊呼出声了。毕竟也是打小从深宅高门中摸爬滚打过来的,绿环虽然保持着活泼直率的性子,但也深知大宅门的水深水浅,其中的弯弯道道多着呢,不然以前小姐就不会明里暗里时不时就会被欺负了。 绿环很快明白过来,眨了眨瞪圆的大眼睛,冲面前的顾唯兮点了点头,待顾唯兮把手放开,她才谨慎地扭头瞄了瞄四周,确定无人,才转头看向顾唯兮,咽了咽唾沫,才小心翼翼地向顾唯兮求证:“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里面有毒的?” 顾唯兮缓缓点了点头:“是真的,不过事情真相我现在还不清楚。所以绿环,你现在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免得打草惊蛇,这对我们都有危险。” 顿了顿,轻轻拉过绿环的小手握着,精致的小脸上神情严肃,眼神坚定,与她平视,语重心长地开口, “再者,我是知道你直率的性子的,也是信赖你,把你当成好姐妹的。但以后跟在我身边就必须懂得察颜观色,凡事不可鲁莽,需谨慎冷静,三思而行,这样才能不着奸人的圈套,才能更好地保护好你自己和你小姐我,知道么?” 小丫头愣愣地听着,一时被顾唯兮认真的样子给镇住了,但是顾唯兮那饱含依赖与期望的话语都一字一句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觉得鼻子和眼睛酸酸的,泪水开始不停地在眼眶里打滚。 以前小姐虽然也对她好,但是从来没有和她吐露过心事,何况是下毒这样性命攸关的大事,更没有说过要把她当成好姐妹这样话。她自小孤身流落街头,被人牙子卖进侯府,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低贱的奴婢,可是现在小姐却告诉她要好好保护好自己,让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原来也很重要。 “嗯嗯,小姐放心,绿环绝对不会乱说话的,以后做事的时候会努力地冷静下来,不再那么莽撞,一定不负小姐的依赖,一定会好好保护小姐,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小姐的!”小丫头双手紧紧回握顾唯兮白皙的小手,重重咬着唇,清秀的小脸紧绷,一副信誓旦旦、郑重其事、英勇就义的样子,看得顾唯兮心中失笑。 “我相信你。”顾唯兮哪清楚小丫头刚才脑子里的弯弯道道,但她确实相信绿环,也真心把她当好姐妹的,自然不知在她以前世平等的观念和姿态对待绿环时,在从小饱经风霜,深受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级观念荼毒的绿环心中惊起了怎样的涟漪。 “可是小姐,谁要下毒害你呢?难道是周姨娘?平日里她就看小姐不顺眼,三小姐又喜欢睿亲王世子,一直嫉恨着小姐和世子的婚约,难道这次真与她们有关?” “现在一切还只是猜测,以后你暗地里仔细注意点她们平日里有什么异样,可能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嗯,小姐放心,我会仔细留意的。” 顾唯兮点点头:“走,咱们向老太太请安去。”边说着边提步慢慢向外面走去,绿环经过顾唯兮的提醒,心思也稳重了些,也不再多问,忙跟着走了上去。她觉得小姐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聪明厉害了很多,竟然连药里有毒都知道,有一股令人不由自主去依赖的力量。 刚迈出房门不远,便碰到拿着蜜饯回来的莲嬷嬷,与她交代了两句,顾唯兮便向着顾老夫人的兰清院走去。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这个不太受宠的嫡小姐为了以后在这个侯府好好生存,自然要去笼络下人心,找个好靠山,这第一个要讨好的对象首当其冲就是那个传说中身份尊贵的嫡长公主,现在安定侯府的顾老夫人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 请安 安定侯府,兰清院。[.超多好看小说] 穿过重重朱楼碧瓦,亭台楼阁,顾唯兮刚来到顾老夫人的院子里,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谈话声,柳眉轻挑,看来这边确实热闹得紧啊! 随着顾唯兮的到来,屋子里七零八落的谈话声渐渐平息下来,里面的人纷纷抬头望向来人,顿时,十几道不同的目光齐齐向顾唯兮身上扫视过去,有惊诧,有审视,有惊艳,有妒忌,有不屑…… 只见顾唯兮柳眉如画,乌珠顾盼,双瞳如一弘清水潺潺流转,如有灵性一般直照入心田,肌肤胜雪,粉黛未施,唇边勾勒出一抹浅笑,一身银白素缎轻绡长裙衬得身段婀娜娉婷,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贵气与风华,好一个绝代佳人。 顾唯兮优雅地走到主位上斜靠在塌上的顾老夫人前盈盈一拜,声音清悦婉转:“兮儿给老祖宗请安来了。” 屋子里的人这才从刚才的失神中清醒过来,身穿大镶绣金菊纹凤尾暗纹锦裙,以赤金双寿景福长绵凤簪盘成雍华发髻的顾老夫人也掩下刚刚一时的恍神,沧桑却老练的目光审视般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佳人,似是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素来与自己关系比较疏离的嫡亲孙女一样,继而淡淡笑了笑:“兮儿有心了。(.无弹窗广告)” 几位姨娘也从刚刚的愣神中缓了过来,而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暗暗不屑的笑了笑,各自抿茶的抿茶,窃窃私语的窃窃私语,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刚才顾唯兮进来时的样子。 可一旁的三小姐却再也坐不下去了,她自认花容月貌、高贵典雅,素来在哪里都是公认侯府闺秀,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何曾想现在竟然被一个平时唯唯诺诺,懦弱胆小的贱蹄子给抢了风头,哪里还咽得下这口气。 不过还是尽量摆出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柔柔地说道:“妹妹,前几日我天天来给老祖宗请安都没有看见你,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要到这儿来了?” 哼,顾唯兮,别以为你装个样子就能改变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不要以为和世子有个婚约就了不起,我就要老祖宗看清你的真面目,让她更加讨厌你。 坐在一旁等着看热闹的四小姐顾玉莲也暗暗露出一抹冷笑,等着看顾唯兮如何得罪顾老夫人,她早就看不惯顾唯兮比她要高贵许多的嫡女身份,现在看到顾唯兮焕然一新的出尘气质更让她备受威胁。要不是她的娘亲薛姨娘万分叮嘱自己这段时间千万要沉住气,不要到处惹事生非,她一定会在一旁帮忙煽风点火,恶整一下顾唯兮。 顾唯兮刚才进来时看似目不斜视,但是早已暗中打量众人,心里自有一番考量,毕竟那个下毒之人就可能在这些人当中,她们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露出些许蛛丝马迹。她转头望向这位三小姐顾心雅,只见她香脸轻匀,面若桃花,身穿柳黄色芙蓉满开羽纱综裙,头插赤金花簪和碧玉金簪,发上镶嵌各色宝石珠饰,显得华贵非常,看来是个受宠的主儿,只是眉眼间难察的戾气还是未能逃过顾唯兮的法眼。 顾唯兮心下讥诮,脸上却不动声色,状似委屈地娓娓说道: “三姐姐说的是,记得前些日子三姐姐即使病得那么重也坚持着来老祖宗这边请安,当真是有心了,兮儿自愧不如。” 还没有等顾心雅洋洋得意,正想向顾老夫人奉承讨好,借机将顾唯兮数落一番的时候,顾唯兮再次开口, “只是几天前兮儿被人从荷花池中救上来以后,一直昏迷不醒,无法前来向老祖宗晨昏定醒。辗转醒来后惦记着老祖宗身体一向不太好,可不能让老祖宗再为我这不省心的小丫头操碎心了,也就想着应该尽早来给老祖宗报个平安。奈何兮儿身子骨弱,一直卧病在床,风寒未愈,怕我这身未褪的病痛寒气叨扰到了老祖宗,那就是兮儿的不是了。” “老祖宗是青炫国天生身份尊贵的嫡长公主,与生俱来的龙血凤髓,贤身贵体,自有鸿蒙浩然的紫气神光护体,保得福寿康全。虽然兮儿并没有像前些日子三姐姐病得那样重,但若是我这身子当时带着的病气有损老祖宗的紫光和福气,那可就大大地折煞了兮儿了。因此,兮儿斗胆,直到今天身体痊愈了,才来老祖宗这儿请安,望老祖宗怪罪。” “无碍无碍,你这丫头当真是有心了。”看着顾唯兮情真意切,一字一句都惦记着老祖宗,始终将老祖宗的身体安好放在第一位,不由得说进顾老夫人的心坎里去了。再者,听她说自己有紫气护体,是极有福气之人,谁不希望长命百岁,福如东海,老人家从来看重福气之说,自然喜欢听到这些福寿康全的颂语。这样一来,顾老夫人当下对顾唯兮好感顿生,不由得亲近起来,握着顾唯兮娇嫩的小手轻拍安抚,连连称赞。 随后,顾老夫人又想到,前些日子雅儿确实带着病天天来请安,当时看样子还病得挺重的,那时还觉得雅儿这丫头确实很孝顺,病了也不忘她这个老婆子。但是回想起来,那几天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差了不少,总觉得病痛缠身,头昏脑胀,周身不舒服,精神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当时还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问题,但现在看来,确实是雅儿那身浓重的病气损了自己的福气,把病痛都带到自己这边来了。 顾老夫人瞥了顾心雅一下,是越想越生气,越想心越堵得慌。她怀疑这丫头是不是见不得她好,才把病气传染过来的,明明知道病重也不安份在自己房间里呆着,硬是天天拖着个病骨头来她这报到,让她的屋子都是晦气,也让她周身病痛。想着想着,对顾心雅就越来越不满。 屋子里来请安的几位姨娘小姐们在疑惑顾唯兮伶牙俐齿,巧言善变的同时,又为顾心雅的吃瘪暗中感到幸灾乐祸,掩唇暗笑,有的则是心思百转,脸色平静。 顾心雅刚才边听着顾唯兮的话,脸都黑了一大半,咬牙切齿,手中的丝帕被绞得死死的,双手隐忍得青筋暴露,却又不得不装得和平时一样低眉顺目的样子。她哪里知道顾老夫人刚才的百转心思,自然不知道自己前段时间特意装得病重请安的孝顺样子已经弄巧成拙,但是也知道顾唯兮这番话肯定会让顾老夫人对自己心生间隙,只好赶紧起身补救: “前些日子确实是雅儿的不是,以后一定会养好病才来给老祖宗请安,不再让老祖宗担心。” “罢了罢了,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注意点便是了。”口气淡淡,顾老夫人也没有心情再跟顾心雅说些什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按摩 顾老夫人转头慈爱地望着顾唯兮,关切地说:“前几天就听说你不小心掉入荷花池中,被人救上来了,因着我这副老身子近来病痛不少,也没能去看看你。现在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顾唯兮美目流转,受宠若惊般地说:“兮儿多谢老祖宗的关心,因着前几天老祖宗差人送来不少珍贵药材,吃着身体也完全好了,怎能再劳您费心呢?倒是您的身体好些了吗,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样我就放心了。至于我,唉,人老了,最近的病痛越来越多,头昏脑胀的,浑身不对劲儿,做什么事都觉得累得慌,没有什么精神劲儿,也没有什么食欲,让大夫来看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毛病,只开了些补气的药给我服,让我多多休息。可是吃了那么多药也没效,休息得越多是越觉得累,唉……”顾老夫人显得有些疲惫。 “老祖宗,不如让我为你按摩试试看吧?说不定能够缓解一下。” 以顾唯兮前世作为金牌营养师的丰富经验来看,自然知道顾老夫人的病痛是由于老人家年纪大,身体机能开始衰退,又加上平时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缺乏适当的运动锻炼,血气运行不畅,关节肌肉的负担加重,所以才觉得精神萎靡,食欲不振,浑身不对劲。而穴位按摩可以舒缓这些疼痛,往后结合规律均衡的饮食和运动自然会好转。 “五小姐,你说这什么按摩的,咱们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到时千万别弄坏了老祖宗的身体才好。”下座上的秦姨娘轻轻甩了甩手中的丝帕,掩着小嘴状似担忧的娇喝了一声,风韵犹存的媚脸上尽是讥讽不屑的笑意。 “秦姨娘久居内院,没有听说过并不代表没有和没有用,这按摩兮儿可是很有信心的。况且,听秦姨娘的意思,难道是不相信老祖宗的贤身凤体有紫气护荫?我可听说这紫气护体一事和周围人的气息是息息相关的,一旦身边有人提出质疑,那就是冒犯神明,倘若神明生气了,紫气破功,发生有丝毫不利于老祖宗的事,敢问秦姨娘该如何是好呢?”顾唯兮觉得在古代神明一事真是太好用了,百试百灵,再这样下去她感觉自己都可以向“神棍”进军了。 “你……我,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老祖宗……”秦姨娘知道自己这次栽在这丫头手里了,只好一改刚才嚣张的嘴脸,慌里慌张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语无论次。 “行了,以后休得再胡说八道!”顾老夫人十分不悦的瞥了秦姨娘一眼,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仗着为侯府生了个小儿子,竟然斗胆拿她的身体说事,真是反了,回头得要让问天好好管管她才行。 秦姨娘当下也不敢在老祖宗面前太放肆,侯爷可是个孝子,而且她的受宠程度也不及周姨娘那个狐媚子,要是让侯爷知道自己冒犯了老祖宗,肯定跟自己没完。于是只好悻悻地坐回位子上,生生的憋下了这口浊气。 其他几位姨娘看了这出好戏,也有些幸灾乐祸,纷纷掩唇暗笑,什么叫“棒打出头鸟”,这就是了。薛姨娘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顾唯兮,又瞄了眼吃瘪的秦姨娘,嘴角挑起一丝不着痕迹的冷笑。(.) “你说按摩?”顾老夫人转而平复了一下心情,有些疑惑地看向顾唯兮,以前可没听过这个新鲜的词,“当真有效?” “嗯,这叫穴位按摩,是用来防病治病的一种手段。它可以通过刺激人体特定的穴位,激发人的经络之气,以达到通经活络、调整人的机能、祛邪扶正的效果。”顾唯兮边解释着边让顾老夫人在塌下安躺下来,然后坐在榻边开始为她进行穴位按摩。 顾唯兮轻轻把顾老夫人外侧的手平放在自己的大腿处,然后先用拇指屈曲垂直按在她手上的合谷穴上,做一紧一松的按压,力度把握得很到位,舒服得让顾老夫人微眯着眼,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顾唯兮一边按摩一边解释道: “这个叫合谷穴按摩,只要用准确的方法按摩合谷穴,就可以使合谷穴所属的大肠经脉循行之处的组织和器官的疾病减轻或消除。” “嗯,现在着实舒服得紧,我感觉本来身体的疼痛感舒缓了不少。”老夫人咪着眼睛乐呵呵地说道。 屋子里的人看着顾老夫人一脸享受的样子,都纷纷忍不住挺直身板,探头过去瞧个新鲜。她们这些姨娘小姐们平日里顶多叫丫环们捶捶肩膀,哪懂得这什么穴位按摩啊,现在觉得真神奇!秦姨娘看着顾唯兮这么会讨好老祖宗,这下子也安分下来不敢再说什么了。 旁边侍侯着的丫头们都觉得这个什么“按摩”实在是很神奇,这阵子顾老夫人身子不太好,心情也有些烦躁,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整天要提着个心眼做事。现在看顾老夫人脸色好多了,她们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不禁有点感谢这位平日里可有可无的五小姐来。 过了一会儿,顾睢兮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顾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好了不少,于是接着又用左手的拇指放在顾老夫人右手的足三里穴上,其他四指握住胫骨,然后以拇指垂直下鞍,频率和前面一样,力度也适当地加大。 “老祖宗,我现在为你按摩的是足三里穴,您刚刚不是说食欲不振吗?这足三里穴通向胃经,可以缓解脾胃失调的问题。而胃经又属于多气多血的经脉,这条经脉受到激发后会使气血旺盛,这样一来也可以有效缓解血气不足的问题。” “哎呀,舒服,真舒服。”感受到顾唯兮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按压,顾老夫人感觉到全身上下舒畅不少,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微眯的眼里都溢满了笑意,“兮丫头真是厉害,你还别说,这个穴位按摩当真是神奇,兮丫头是从哪儿学来这等本事的?” “呵呵,兮儿哪有老祖宗说得这样能干,这只不过是以前身子骨弱,便闲着没事从书上看来的,现在只要能帮得上老祖宗就好。” 顾唯兮虽是这样说,但是前世认识顾唯兮的人谁不知道,她的穴位按摩手法绝对是具备国际大师级一流水准的,要知道当初她为了更好地发挥营养学的效用,才去认真钻研了穴位按摩一段时间,她的家人朋友也经常眼巴巴地希望得到她按摩的机会,那个真叫手势一流,天堂享受啊! 所以,顾老夫人这是享受着顾唯兮十分难得的正宗专业的按摩服务啊,她对这个穴位按摩是相当满意啊,这段日子以来的浑身病痛差不多都缓解了,从而她对顾唯兮的好感和喜爱程度是蹭蹭蹭地往上升啊! 她一直对顾唯兮赞不绝口,惹得屋子里那些一起前来请安姨娘庶小姐们个个眼红不已,她们哪曾想着这以前平日里一向怯懦不堪,胆小怕事,时常遭她们白眼的嫡五小姐竟然不仅变得伶牙俐齿,还本事多多,讨得老祖宗这般欢喜。 呆坐一旁的三小姐顾心雅更是嫉恨得快要把手中的丝帕给绞碎了,她是越来越不甘心了,一直以来她都对顾唯兮的嫡女身份不屑一顾,她的胆小怯懦,无才无德更是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感到鄙夷和自信,但如今事情似乎有些超出她控制了。 她一直以来都努力讨好老祖宗和爹,让顾唯兮失宠,希望他们把娘亲抬成平妻,自己则可以摆脱庶女的身份成为嫡女。这样一来,她就可以以嫡女的身份嫁给自己仰慕已久的睿亲王世子了。 顾唯兮和世子的婚约算得了什么,只要她到时略施小计,就可以让顾唯兮身败名裂,受万人指点唾骂,到时候世子妃只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顾心雅随即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气愤,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地冷笑。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端倪 经过一系列的手部、肩膀头部的穴位按摩,顾老夫人感觉神清气爽,整个人焕然一新,多日来的疲惫和萎靡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兮丫头,你这穴位按摩太对我这老婆子的胃口了,我全身舒服多了,你真有本事,哈哈!”顾老夫人简直是笑逐颜开啊,看着顾唯兮的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谁有本事啊?” 一阵低沉爽朗、雄浑有力,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抬头望去,只见几个人走了进来,说话的是为首的中年男子,他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身宝蓝色杭绸直裰锦袍衬得身材伟岸,犹见年轻时的俊美,一名中年美妇紧跟在他身旁。 “娘!孩儿回来了!”中年男子稳步走到顾老夫人的塌前,恭敬地拜候着,随即在主位上坐下来,“什么事情如此让娘开心啊?” “对啊,老祖宗,远远就能听见您的笑声了,侯爷一回到府上就立刻赶着来拜见您了!”说话的是顾问天身边跟着的一名中年美妇,只见她杏面桃腮,眸含春水,头上倭堕髻斜插着赤金红宝石瓒凤钗,身穿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娇媚无骨,入艳三分,想必深受顾问天的宠爱。 其他姨娘纷纷不屑和嫉妒地看向周姨娘,这个狐媚子,侯爷一回来就整天跟着侯爷屁股后面跑,整天给侯爷吹枕头风,让她们经常要看她脸色。这不,她们个个依照时辰来跟老祖宗请安,这狐媚子倒好,一听见侯爷说要回来的消息,整天巴巴地守在侯府门口,整块“望夫石”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侯爷最宠的小妾似的。 可偏偏今天让她这么好运,真的让她守到了侯爷回来,这下子侯爷铁定是更宠爱这个狐狸精了!几位姨娘是越想越愤恨,死死的绞着帕子。(.好看的小说) 那秦姨娘娇媚的脸上憋得一处黑,可她现在是越低调越好啊,不然生怕老祖宗向侯爷提起刚才的事,到时连原来那份宠爱都丢了就得不偿失了。 薛姨娘倒是看上去一脸平静,巧笑倩兮的模样,如果顾唯兮忽略她眼中闪过的一记冷色的话。 “爹!”顾心雅一脸乖巧地迎了上去,甜腻腻的来了一句,让顾问天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想着老祖宗现在在偏着顾唯兮那个贱人又怎么样,她才是最受爹宠爱的女儿,讨好了爹爹,她的嫡女地位才能指日可待。 顾唯兮暗自撇了撇嘴,一直在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来人,看着中年美妇的妖媚神态和残存的记忆,想必这个女人就是三小姐顾心雅的娘亲,周姨娘了。记忆中,这位周姨娘是安定侯几个妻妾中最受宠爱的。 再加上侯爷夫人,即顾唯兮的娘亲生性淡泊,长期敲经念佛,很少插手侯府中事,因此周姨娘早已以侯府当家主母自居,侯府上下事无大小都经她的手处理安排,处事刻薄势利,其他姨娘小姐皆是敢怒不敢言。 只是不知道,这次的荷花池落水和下毒事件是否与她和顾心雅有关。 “娘当然开心啦,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感到身体疼痛,精神不振,叫大夫看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吃了那么久药也不见效。刚才兮丫头帮我做了穴位按摩,你还别说这兮丫头真是本事,按摩完之后我感觉全身的疼痛几乎都缓解了,精神也好多了。(.)这么说来,兮丫头真是个我的福星,她还跟我说了很多饮食方面的问题,说有药膳什么的,以后可以帮我调理身体,呵呵!” 问天这个孩子一直对她很孝顺,前些日子为她的毛病也寻了不少大夫,一直没用,想不到现在居然让自己的嫡亲小孙女治好了这些毛病。 “哦?兮儿居然有这等本事?” 顾问天惊诧之余,这才转头看向塌前起身站立着的女子,刚才没仔细看,现在凝神一看竟有些恍神,眼前这个神态自若,淡雅脱俗的人儿真是他以前那个不敢与人直视,懦弱无能的女儿? 旁边的周姨娘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由于刚才顾着谄媚顾老夫人,没瞧见亭亭立于一旁的顾唯兮。她与对面被忽视个彻底的顾心雅对了下眼色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顾唯兮,眼底暗藏恨意,她绝对不能让这个顾唯兮翻身,她一定要捧自己的女儿成为嫡女,名正言顺地嫁给睿亲王世子,有了睿亲王府这个大靠山,她就可以更加稳固自己在侯府的地位了。 看来,有些计划要提前实行了。 顾唯兮故意忽略那两道充满狠劲和敌意的目光,双目澄澈,平静地对上顾问天审视的目光,悠悠说道:“爹爹见笑了,这哪什么本事,不过是我平日里闲着没事从书上学来的雕虫小技罢了,能看到老祖宗开心就好。” 其实这也算是她身为营养师的职业道德,就是看到被饮食所累、身体出现问题的病人总是热衷于为他们治疗,再加上顾老夫人的性子确实不错,所以她确实是用心思对待顾老夫人,真心希望其恢复的。 “哦,从书上看来就可以学得如此好本事?兮丫头真是不一样了”顾问天总觉得这个女儿变了很多,想从她双眼中看出什么,但那双眸平静得如一泓清水,他一无所获。 “兮儿以后叫我祖奶奶就好了,老祖宗老祖宗的叫,听着多生分啊!”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嫡亲小孙女了,说着也不忘提醒顾问天,“对了,兮丫头前几天在荷花池中落了水,问天你回头可要再找宫中的林御医给她瞧瞧,免得这次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可是这话落在众人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意味了,要知道顾老夫人是青炫国尊贵的嫡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姑姑,即使下嫁了侯府,但是那身份摆在那里,所以,除了安定侯顾问天外,府中的夫人姨娘,少爷小姐都无一例外地尊称其为“老祖宗”。现在,顾老夫人居然要破例让顾唯兮叫她为“祖奶奶”,这亲呢的称呼明明白白地显示着,顾老夫人对顾唯兮的宠爱程度不亚于对自己儿子的。 还有,那林御医是什么身份啊,那可是皇宫太医院的首席御医,医术十分高明,平时专给皇上和受宠的几个娘娘和皇子看病的,平时侯府里看病的一般都是宫外的大夫,现在老祖宗让林御医来给顾唯兮看病说明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兮儿前几天落水了?这个还真不是小事,现在虽然看起来好了,但老祖宗说的是,为父回头还是找林御医看看比较好!”顾问天也微微皱眉,看起来一脸担忧的样子。 顾唯兮听了这话,表面笑着应下,但心里却讥讽道,你女儿落水昏迷了几天,你做父亲的居然现在才知晓,才不咸不淡的关心了句,请了劳什子御医来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前身是真的已经香消玉殒了! “还真是恭喜妹妹了”,顾心雅努力掩下心中的嫉恨,换下那早已青白交加的嘴脸,摆出平日里姐妹情深的样子,柔媚地说道。 而旁边一直隔岸观火的几位姨娘小姐也随即附和起来。 “是啊,侯爷,想不到五小姐竟然有这样本事!”刚才还一起咄咄逼人,想看顾唯兮笑话的秦姨娘也在一旁娇笑附和着,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害怕侯爷会知道自己刚才拿老祖宗的身体来说事,那肯定饶不得自己。 “可不是嘛,五小姐这次从荷花池落水后似乎变了很多啊!”薛姨娘身穿松花色藻纹暗花八幅湘裙,面若芙蓉,眉眼间与四小姐顾玉莲有三分相似,举手投足亦有一番风情, “对啊,五妹妹可要多注意身体,毕竟风寒入体不是什么小事情,到时再不小心落入荷花池就不好了……”一开始就在旁边看好戏的顾玉莲也随声附和两句,俏丽的脸蛋上是藏不住的嚣张和嫉恨,还想说些什么,看见薛姨娘暗暗瞪了自己一眼,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几位姨娘小姐虽然平日私底下心思各异,但是现在都确定一件事,就是顾老夫人宠爱顾唯兮是事实,见风使舵就是她们的本事,无论以前对这个不受宠的嫡五小姐如何不屑,表面上的奉承讨好还是有必要的。 顾唯兮冷眼看着面前这些虚伪的嘴脸,或许她们之中有人已经在为自己的下毒成功洋洋得意,或许谁又在心中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千万不要让她察觉到什么端倪,否则她会让她们也试试荷花池水的深浅,尝尝毒药的苦甜。 第六章 退婚 安定侯府,倚竹苑。(.无弹窗广告) 这几天,顾唯兮除了每天给顾老夫人做穴位按摩,安排一下适合顾老夫人调理身体的药膳,就几乎一直窝在自己的倚竹苑,品品香茗,尝尝点心,百无聊赖地翻翻藏书阁里的书,了解下这个时代的各国形势、风土人情、饮食文化等,日子倒过得颇为滋润。 “小姐,小姐,不好了……” 绿环急匆匆地冲进倚竹苑,再顾不得顾唯兮曾经提醒她要遇事冷静、三思而行的事情,小莲足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顾唯兮面前,右手食指一抖一抖地指着侯府大厅那个方向,气喘吁吁地开口, “睿亲王……世子,刚刚……来到府中,说……说……说要退婚!” “退婚?” 呵呵,顾唯兮心中失笑,据说这个睿亲王世子可是文韬武略、风流倜傥的翩翩美男子,恐怕是以前的顾唯兮胆小怯懦,无才无德的名声在外,不入他的法眼,才会想在顾唯兮十六岁生辰即将到来之前把婚约取消吧! 只是,凭什么是他先提出退婚,他居然敢嫌弃她胆小怯懦,无才无德?听闻这个世子虽然未立正妃,但是府中已有几个小妾和通房丫环了,她还没嫌他不干不净不三不四呢! 本来她想着既然来到了古代,个个男人都是三妻四妾,要想找到真心相爱、身心清白的男人本来就很难,而恰巧她又有了婚约,嫁的人也还算长得顺眼,那她也懒得再找其他男人嫁了,权当从侯府这个金窝移到睿亲王府这个金窝,凑合着过完这辈子就得了。 谁知道这个所谓的睿亲王世子不知好歹,居然提出退婚,这等于硬生生地把她二十一世纪成功女性的尊严狠狠践踏在脚下,“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可丢”,他这番举动已经完全激起她的怒火和斗志了。[.超多好看小说] “走,绿环,咱们也去前厅会一会这个睿亲王世子。”还没等一旁的绿环反应过来,顾唯兮黛眉轻挑,唇角一勾,裙裾曳地,云袖轻拂,和绿环优雅地走出绮竹苑,向侯府前厅走去。 == 安定侯府,前厅。 “世子,你这是何意?”顾问天端坐在主位上,看了看手边紫檀木方桌上刺眼的退婚书,双眉微拧,苍劲有力的左手端过一旁侍女的茶杯,右手慢慢揭盖拂茶,轻抿一口,幽黑的冷眸睨着下方坐着的年约二十的俊美男子,一字一句似是从胸膛中发出,“怎么,难道你是觉得我顾问天的女儿配不上你?” 一直乖巧地坐在下位上,痴痴地望着对面俊美尊贵男子的顾心雅现在心里可要乐翻了。刚才她正在房间里绣花,一听到睿亲王世子来到侯府的消息后,马上赶来前厅一睹心上人的英姿。谁知让她听到了世子提出要和顾唯兮那个小贱蹄子解除婚约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是不是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 只要世子退了婚,以她的才情和美貌定能获得世子的青睐,到时再略施小计让自己的娘亲成为侯爷平妻,自己就极有希望登上睿亲王世子妃的宝座,她现在只求爹赶快答应解除婚约。 坐在她旁边的顾玉莲听到南宫世子要和顾唯兮解除婚约的消息,也跟着跑到前厅来看热闹,她无意于南宫越泽,但她可是很期待能看到顾唯兮被抛弃后可怜兮兮的样子。现在瞄到顾心雅一副喜出望外的嘴脸,不由得心中冷哼:真是没出息,人家南宫世子看不看得上你还是个未知数呢? “越泽并无此意,只是越泽已经心有所属,不敢耽误顾小姐的终身幸福。”俊美男子就是睿亲王世子南宫越泽,只见他脸如雕刻,剑眉下狭长的桃花眼不经意间闪过精光,一身湖蓝色纻丝直裰锦衣衬得身材修长,俊美绝伦。 “心有所属?哼,我们两家的婚事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定下,再过不久,等兮儿的十六岁的生辰一过就立即嫁入你们睿亲王府,这件事人尽皆知,你说退婚就退婚,这让我们安定侯府颜面何在,又要置我女儿闺誉于何地?如果今天你不能找出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你就休想退婚。”顾问天面无表情地冷嗤道。 “既然这样,那越泽也只好实话实说了。青炫国举国上下都知道,安定侯府的嫡五小姐胆小懦弱,无才无德,如何能够胜任未来睿亲王世子妃和未来亲王府当家主母的角色,以她那种懦弱无能的性子如何让王府上下的人信服?越泽不才,但也希望有一个能够与我并肩的女子成为我的世子妃,甚至是以后的王妃。” 南宫越泽完全无视顾问天那越来越铁青的面孔,哪里还有刚才那客套谦逊的模样,继续一派傲然地自说自话, “而众所周知,御史府小姐姚清燕作为青炫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才华卓绝,其性子与令千金简直算得上是有着云泥之别,相信她足以胜任我未来世子妃和王府主母的角色。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越泽也只是遵循自己的心意,不想以侧妃之位委屈了姚府小姐,才迫不得已向侯爷提出退婚。希望侯爷能理解,我相信以侯府的身份地位定能为五小姐再觅良缘。” 说着,又意有所指地抬眼望了望大厅中央摆着的三个大箱子,微笑道:“这几大箱子分别装着些名贵首饰、绫罗绸缎和黄金千两,一点薄礼,算是我们睿亲王府和小侄我为这次退婚对顾小姐作出的补偿。” 什么?顾心雅脸上例行维持的优雅微笑顿时僵硬下来,一阵错谔和愤恨。原本听到世子说“心有所属”的时候,顾心雅想着是不是自己在之前的数次宴会上让世子注意到自己,从而青睐有加。现在听到原来世子青睐的世子妃人选竟然是那个被人誉为“青炫国第一才女”的姚清燕,再想到那个夺去原本应属于自己的“青炫国第一才女”称号的御史府小姐,她的心里更是不甘心。 想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下于那个姚清燕,只是碍于她的嫡女身份,人们才把“第一才女”的帽子套在了姚清燕头上,真是让人火冒三丈。这个姚清燕比顾唯兮更加难对付,想到这里,顾心雅刚刚那因顾唯兮被退婚而幸灾乐祸的好心情瞬间被打回原形。 顾心雅越想心里越堵得慌,越想心里越不甘心,脑海里不由自主地盘算着如何把世子妃的位子夺过来,手中的丝帕被无意识地绞死而不自知,当然,现在是没有人会注意她脸上是什么狰狞的表情的。 只因现在大厅里的气氛异常诡异地安静,只依稀听见主座上的顾问天隐忍怒气呼吸声,刚才南宫越泽的一番话无疑在狠狠地打了他顾问天的嘴巴,当面落了侯府的颜面。 要知道即使顾唯兮不太受宠,也还是堂堂安定侯府的嫡小姐,是他顾问天的亲生女儿,而南宫越泽刚才那样把顾唯兮数贬得如此一文不值,一无是处,这不是分明在说安定侯府的家教有问题,他顾问天不懂怎么调教女儿吗?竟然会教出像顾唯兮这样的废物。 犹其南宫越泽竟然还故意抬高御史府小姐姚清燕来贬低顾唯兮,要知道御史府那个老不死正是姚清燕的老爹,平日在朝堂上就总和自己作对,现在这南宫越泽拿他们的女儿作对比,岂不是借机说自己堂堂侯爷都比不上一个小小御史会教女儿吗? 而且偏偏这好像就是铁一般的事实似的让人无处辩解,因为自己的女儿什么德行他这个做爹的最清楚,其他人也清楚,这会也只能打碎了牙往下咽,满腔怒气无从发泄。 而那位始作俑者,南宫越泽却早已恢复他那副客套谦逊,温文有礼的嘴脸,轻轻拿起一旁的清茶细啜一口,静待佳音。 刚刚他话已说到这个份上,相信顾问天也不会再要死缠烂打,逼着他娶顾唯兮了,不然岂不是坐实了顾唯兮确实是个众人弃之如敝屣,倒贴上门也无人要的草包废物一个吗?相信安定侯宁愿让自己的女儿孤独终老,也不愿再拉下老脸来求自己收了他的女儿的。 “想不到南宫世子居然是如此大义凛然、胸襟宽广之人,既然如此,爹何不成全了南宫世子?”突然,一阵清悦空灵,沁人心脾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压抑与死寂,佳人未到音先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纷纷抬头望向大厅的门口处。 第七章 反讽 只见来人一身天水碧镶银丝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三千青丝仅用一支东菱玉缠丝曲簪挽起,显得几分随意而不失淡雅,螓首蛾眉,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她目不斜视地领着绿环从前厅中央摆着的三个显眼的大箱子侧经过,走到顾问天旁的另一个主位上坐下,优雅地拿起旁边桌子上鲜红得刺眼的退婚书翻开看了一下,随即淡笑着将它放进了袖子里收起来。 自顾唯兮进来开始,南宫越泽眼睛就一直粘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精明的桃花眼中惊艳和疑惑交替而过。这顾唯兮以前他在几次宴会上曾远远的见过几次,由于自小与她有婚约,自己也曾抱着些许期待观察过她,然而次次失望而归。 她美则美矣,却缺少一分内在与灵动,美得枯燥而乏味,每次宴会上她都胆怯地垂着头,扭扭捏捏地跟在她的姐妹后面,让他一看就厌恶不已,何曾有现在这种高贵淡雅、从容自信的风姿了? “南宫世子,真是听君一席话,自挂东南枝啊!”还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自挂东南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顾唯兮再次嘴角微翘,语出惊人:“我真的好久没听到有人把牛皮吹的这么清新脱俗了!” 大厅里的众人都暗暗憋笑,这时就算南宫越泽再怎么不明白“自挂东南枝”的意思,听了后面那句话,也知道这个女人是在嘲讽他。他真是懊悔刚刚自己竟然对顾唯兮这个草包废物生出惊艳的感觉,怎么忘记她依旧是那个遭人鄙夷,无才无德的懦弱女人了? 虽然吃惊于这个以前只敢低头不敢见人的草包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但是凭着多年练就的圆滑世故本事,南宫越泽还是稍稍平息心中怒气,装得一脸温文尔雅,平静地开口: “顾小姐,越泽刚才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就事论事而已,要知道顾小姐你一向声名在外,整个青炫国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刚才对顾小姐的评价也是有据可依,绝不是越泽自己杜撰,相信无论如何,顾小姐至少是有自知之明的,对吗?” “唉,南宫世子,追不到姑娘不是你的错,追不到姑娘就学疯狗乱咬人就是你的错了,看人家姚小姐的样子和你就是天生一对,应该也不是很难追啊,怎么需要你除了低声下气拿个劳什子世子妃位子去倒贴之外,还要借机把我这个规规矩矩的侯门闺秀贬得一文不值呢?” 顾唯兮一副“明明是你见异思迁却硬把责任赖在我身上”的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样子,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绿环丫头静静地站在一旁,听见小姐骂世子是疯狗咬人后,努力憋着笑意,心里猛得拍手叫好。 她想起那个姚府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对睿亲王世子心生爱慕而非常不待见与世子有婚约的小姐,表面上一副温婉端庄的样子,实则常常仗着自己是青炫国第一才女而明里暗里排斥小姐,处处针对小姐,看小姐的笑话。 以前的小姐胆子小,受了苦只能默默地往肚子里咽,现在小姐变了,终于出口气了,她在一旁看着也痛快得很。 “对了,刚才南宫世子好像还跟我表示歉意来着是吧?” 南宫越泽再次压抑了一下胸中的怒气,动了动嘴,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桃花眼微眯:“没错,我的确想要向顾小姐表示一下歉意,毕竟五小姐不若一般千金小姐,再加上这次退婚给小姐带来的不利影响,越泽实在为五小姐的未来幸福堪忧啊!” “别,千万别向我表示歉意!”顾唯兮玉指轻摇,唇角依旧笑意潋潋,“不原谅你好像还是我的错似的。当然啦,世子你也不需要太过自责,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人,你要相信我的心理能力绝对和你的脸皮厚度成正比,也不用为我的未来幸福操心,别以为你一不理我,我就变成狗不理似的。你也不用感到良心被狗吃了,你要学会宽慰自己,起码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有个女人,因为没有做你的妻子而获得了幸福!” “兮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世子说话呢?”顾问天假装嗔怒,一脸正经的说了顾唯兮一句。 刚刚他一直安然地坐在一旁看戏,心里其实早就乐翻了,想不到她的女儿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骂人不带脏字,刚刚被南宫越泽激起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叫你不尊重我这个长辈,叫你看轻咱们安定侯府,哼! “爹爹,这也不能怪女儿啊!你也听见了,南宫世子刚刚竟然说女儿无才无德,一无是处,这个女儿是万万不能苟同的,要知道女儿也想对牛弹琴啊,问题是世子能听得懂么?再说啦,人家世子就算是只癞蛤蟆,我们也不能剥夺了他娶母癞蛤蟆的机会不是,毕竟同类才不会有语言不通的问题啊!” 慢条斯理、抑扬顿挫、巧笑嫣然地长篇大论之后,仿佛没看到整屋子的人嘴角抽搐和南宫越泽的满脸青白交加,顾唯兮接过绿环递过来的香茗优雅地轻呷一口,才来了个结案陈词: “所以,爹爹,为了南宫世子和姚小姐的终身幸福,您老人家还是答应人家南宫世子,收了这退婚书吧,所谓‘两只蛤蟆同命鸟,一对蝴蝶可怜虫’,千万别让外面的人以为是咱们侯府在这儿死缠烂打,耽误了南宫世子和姚小姐的幸福才好!” 看到女儿一脸正色、语重心长的样子,顾问天不禁嘴角抽抽,心中腹诽:这退婚书早早地就被你这个丫头揣好了,我这个老爹现在能说不吗? 一屋子的侍女仆人早就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腹部绞痛了,要说一开始他们是想看自家小姐被退婚的笑话的,现在不如说居然变成了看南宫世子的笑话了。 五小姐这几天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是有看在眼里的,现在看到这一幕,更加确定现在的五小姐可是个惹不起的主儿,连南宫世子都不能从小姐这儿讨到好果子吃,以后他们想看热闹恐怕要得先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否则自己怎么栽的都不知道。 南宫越泽的脸黑得几乎可以拧出墨来了,握着白玉杯子的手青筋暴露,几乎要将杯子捏碎了,要是现在有谁还敢说顾唯兮是个胆小懦弱的草包,他一定把那个人的头砍下来当凳子坐。这个女人胆子长毛了,不仅把他比喻成疯狗,还说他是癞蛤蟆,配不起她,真是岂有此理。 “哼,顾小姐身为堂堂安定侯府的嫡五小姐,说出的话竟然这般不正经,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南宫越泽冷笑出声。 “对啊,五妹妹你身为大家闺秀,怎么能够这样出言不逊,抵毁南宫世子呢?”又一次被彻底冷落在角落边上的顾心雅再次出声,她要趁这个时候站在世子这边,帮世子说话,这样说不定世子就能够注意到她,看到她的好。 “你闭嘴!”顾心雅话音刚落,顾问天就已经一个眼刀子狠狠瞪过来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竟然敢当着她这个老爹面前替外人说话,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爹了? 刚才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场子差点就被这个不孝女砸了,他就不明白了,以往那个懦弱胆小的五女儿变聪明了,怎么这个他平日寄予厚望,颇为宠爱的三女儿今天就笨得硬要下他的面子呢? 南宫越泽本来就对那些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花痴女人嗤之以鼻,何况他现在可是早被顾唯兮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还有心情注意顾心雅,在他看来,不过又是一个白痴女人罢了。 “南宫世子怎么可以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我只是在看到世子一直都在假装正经,不太看得过眼,于是只好牺牲形象假装不正经啰!也是,我这种人的思想对于非同类来说确实难以理解了点,但是我不怪世子你,试想一下,如果猪有人的思想,那它就不是猪了,不是吗?” 第八章 落幕 “五妹妹,你怎么还在那儿词夺理呢?所谓来者是客……”顾心雅顿时忘了刚才顾问天喝止了她,也许根本没有明白刚才顾问天喝止她的意思,再次想要为南宫越泽强出头,一派义正言辞地指责着。 “唉,我以为南宫世子是外人,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就算了,怎么三姐姐也不理解呢?现在我终于才知道,原来真正可怕的不是对牛弹琴,而是一群牛对着你弹琴。”顾唯兮状似一脸苦恼的抚额,怜悯地望向顾心雅。 真是可笑,来者是客?来退婚来落井下石的家伙还想让我将之奉为贵客?真是天大的笑话! 顾心雅听了这话,顿时反应过来,顾唯兮刚刚是把她和南宫世子都比作成“牛”,气得再也不顾得上保持以往一贯端庄优雅的形象,一颤一颤地指着顾唯兮道:“顾唯兮,你,你,你……” “对了,刚刚听到三姐姐的仗义言辞,莫非是对南宫世子有意,想要维护南宫世子?”顾心雅听了这话,有些被人戳中心事的心慌和羞怯,正想找机会澄清一下,再听顾唯兮说道, “如果这样的话,妹妹也不介意为姐姐牵牵红线,让三姐姐和南宫世子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世子已经有姚姐姐,但是毕竟同类之间还是比较有共同语言的,也不妨碍沟通。”顾唯兮略带玩味的目光意有所指地从顾心雅和南宫越泽两人身上徘徊着。 顾心雅恼羞成怒的话还没有骂出口,一听见顾唯兮这么说,也似乎忽略了顾唯兮语气里的嘲讽之意,顿时两腮生起两团红晕,悻悻地噤了声,有些羞怯地敛下眸子,余光不不由自主地向坐在对面的南宫越泽偷偷瞄去。 感受到身上可疑视线的南宫越泽一脸厌恶,冷冷地别过头,可是顾心雅还是一派小女儿家心态,浑然不知所觉。 “好了,南宫世子也不用谢我,不然谢完了我还怎么好意思向世子收钱呢,是吧?” 顾唯兮略带笑意的清悦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和暧昧气氛,顾唯兮也不管南宫越泽和顾心雅的脸色多难看,优雅地从主位上起身,莲步轻移,仪态万千地径直走到大厅中央的三个大箱子前扫视了几眼,貌似嫌弃般的撇撇小嘴: “这些就是刚刚南宫世子所说的薄礼吧?嗯,的确够薄的,难得世子能够拿得出手,那为表本小姐对这次退婚的真心诚意和宽大为怀,也不好太让世子难做,就姑且勉为其难收下世子这份薄礼吧!来人,帮忙把这三个箱子抬到我的倚竹苑去。”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仆人屁颠屁颠地跑出来,自动自觉地抬过三个大箱子走出前厅,往倚竹苑的方向去。他们现在见识到五小姐的厉害后,自然不敢像以前一样怠慢这位姑奶奶。 他们刚刚可是看得清楚,五小姐嘲讽南宫世子的时候非但没见侯爷阻止,反而纵容得很,而三小姐刚刚只为南宫世子说了一句话便让侯爷喝止了。这些说明什么?他们这些做下人能在侯府安然混了那么多年,自然都是懂得察颜观色的人精,也明白现在吹的是什么风。 薄礼?南宫越泽听完后嘴角一阵抽搐,这只是他刚才略表谦逊的客套话,这竟然会被顾唯兮这个臭丫头反利用过来嘲讽他睿亲王府出手寒酸,真是岂有此理,她可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只是他现在也不好反驳些什么,不然就显得他太过矫情了。 “爹爹,既然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那兮儿就先行告退了。”顾唯兮依旧一副举止优雅,唇间带笑的样子,向安定侯盈盈一拜。 “嗯,你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安定侯一副大度地挥了挥手,淡淡的声音中不难听了他现在的心情很舒畅。 怒目中瞪着顾唯兮淡雅出尘的背影悠悠然走出前厅,消失在转角处,南宫越泽收回视线,也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安定侯府。 毕竟他这次来侯府退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算起来睿亲王府和安定侯府也算是表亲世交,自己自然不好再闹什么,只是这次侯府一行让他心中隐约多了些异样情愫,让他有些排斥和郁闷。 这时,顾问天看见一直恋恋不舍、含羞带怯地目送南宫越泽离开的顾心雅,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不由得一脸不悦地开口:“雅儿,我知道你对越泽有意思,但是从今以后你必须打消你这心思,不要再随便接触他,知道吗?” “爹!”顾心雅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顾问天,“既然你知道我对南宫世子有爱慕之心,而五妹妹现在已经和南宫世子解除了婚约,为什么不成全我们?” “要是以前兮儿和越泽没有解除婚约的话,待兮儿嫁去王府做了世子妃后,我再让你嫁过去做个侧妃也没有什么。可是现在不一样,兮儿被退了婚,刚才南宫越泽那小子咄咄逼人,笑我侯府没有家教,若是我再塞个女儿给他这像什么话,别人会怎么看待我顾问天,怎么看待我安定侯府?哼,怕他们只会背地里嘲笑我堂堂安定侯要拉下老脸去贴他睿亲王府的冷屁股,一个女儿不被看上就倒贴另一个,这怕整个青炫国的人都会看我们的笑话。” “还有,刚才南宫越泽那小子摆明了要娶那姚清燕为正妃,若你真的嫁过去顶多只能为侧妃,要我顾问天的女儿屈就在那御史府那个老匹夫的女儿之下,这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这不是让那个老匹夫看我笑话吗?所以,这些不该有的念头你必须全部打消!” 顾问天表情很严肃地看着顾心雅,让平时看多他慈爱面孔的顾心雅不由得心尖上一颤。 “可是,爹……”顾心雅很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一副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样子,要是以前的话,颇为宠爱她的顾问天或许还会心软,可是今天的顾问天一日之内心情可谓大起大落,耐性早已经被磨光了。 只见顾问天依旧绷着老脸,摆摆手:“行了,就这样吧!你是我顾问天的女儿,以你的才情和身份,有的是王孙公子争相娶你,你何必紧扒着一个南宫越泽不放呢?” 说完,也不管顾心雅还想要说些什么,就提步走出了前厅。 “嗯,真的看了出好戏啊!三姐姐,对吧?”顾玉莲伸出纤纤素手拍了拍了顾心雅的肩膀,语气中不乏挖苦嘲讽、幸灾乐祸的味道,“其实三姐姐也不必过于烦恼,就算以你现在的身份成不了世子正妃,比不上人家姚清燕,但是还有很多王孙贵族对姐姐你趋之若鹜的,呵呵!” 说完便用丝帕捂着小嘴,扭着苗条的腰肢,步态婀娜地走出了前厅。这次虽然遗憾地看不成顾唯兮的笑话,却让她看到了顾心雅吃瘪,还是让她狠狠地高兴了一把。 顾心雅狠狠地瞪着顾玉莲离开的方向,眼神像淬了毒一样可怕骇人,泛白的手指紧攥着丝帕,指甲入肉而不自知。 她现在姑且先让顾唯兮和顾玉莲这两个贱蹄子嚣张一阵子,等她成为了嫡女,再给点颜色给她们瞧瞧!其他王孙贵族她全看不上,她就是喜欢南宫世子,什么人都休想叫她放手,顾唯兮也是,姚清燕也是,睿亲王世子妃的位子只能是她的! == 安定侯府,倚竹苑。 “小姐,你刚刚真是太厉害了,竟然三言两语就驳得那个南宫世子无话可说!”绿环到现在还在笑得合不拢嘴,一开始她还在担心小姐被退婚后会想不开,但是现在看来,她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她现在是越来越崇拜小姐了。 “嗯,你脑瓜子别在那胡思乱想的,赶快过来替我清点一下这几箱东西。”顾唯兮完全无礼小丫头那种看见偶像一样的眼神,因为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眼前这三箱东西上。 里面正是如南宫越泽所说的,分别是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和黄金千两,玉手随手拿起一些珠宝,虽不至于是什么珍稀宝贝,但是应该都值不少钱,也不枉她费尽唇舌跟他们虚以逶迤一番。 她一个人身在异世,想做的事情很多,没有足够数量的钱财傍身是不行的。她虽然身为侯府嫡女,每月除了院子里的日常开支,每个月就也有5两银子的零花钱,而以前不受宠,分到的赏赐又少得可怜,算起来离她希望要做的事情所需要的资本还是遥不可及。 再加上,她既不能习武创立什么帮派组织杀人赚钱,也不会什么高超赌术去古代的赌坊大赚一笔,而现在这个南宫越泽白白送给她一笔横财,还真是场及时雨,让她受宠若惊,感恩戴德呢! ------题外话------ 亲们有什么意见可以留言啊,让小花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呼吁收藏啊!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眼红 “呵呵,小姐,我只听说过下聘的时候要过彩礼,想不到南宫世子退婚也送了那么多礼来!”绿环现在知道小姐对南宫世子没那个心思,也就放心开起玩笑来。 顾唯兮小小的优雅地白了她一眼:“你这就不明白了吧,他们睿亲王府和我们安定侯府也算是表亲,就算是他们骨子里再怎么趾高气扬,在明面上还是要给嫡长公主和安定侯府一点面子的。” “既然退婚是势在必行,那么这点小礼就权当是他们对安定侯府和我这‘弃妇’的一点补偿,这样一来,两家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扯得太僵,也可表现他们睿亲王府的大度和大方,对他们不亏。” 对我更不亏,她心里激动地腹诽一句,既可以甩掉南宫越泽这只自以为是的种马,又可以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横财,赚大发了! “哦,原来是这样!”绿环恍然大悟,转而好像又有些疑惑,“不过,小姐,这些礼按照以前侯府的规矩,大部分是要充入府里的金库的,为什么现在侯爷这么大方全部都给小姐拿走呢?” 说的时候小丫头尽量压低声音,小脑袋还小心翼翼地往四处转了转,生怕什么人听着后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顾唯兮看着这小丫头一副小心谨慎,草木皆兵的可爱样子,知道她是把前阵子她教导的话听进去了,绿环能问这番话也说明这段时间遇事情学会了思考,当下会心一笑: “这三箱礼是南宫越泽明说过用来补偿我这个顾小姐的,我刚才当着南宫越泽的面把它们拿走,我爹一来顾及颜面,堂堂安定侯总不能当着小辈的面扒着这点钱不放不是;二来鉴于老祖宗这段时间对我的宠爱和依赖,在退婚这件事情上他也好向老祖宗有个交代;三来感谢我刚才帮他出了口气,让他在南宫越泽这个小辈面前挽回了些颜面;四来也出于对我被退婚的一点点小小愧疚,想着以我的名声以后恐怕难找到好人家,自然不会与我再多作僵持。” 顾问天那只老狐狸可精着呢!安定侯府也算是有权有势的名门望族,即使这三箱东西值不少钱,但是安定侯府也不差这点钱,利益形势各因素的权衡之下,他自然会作出最利于自己和安定侯府的选择。 == 正在这时,丫鬟红莺走了进来,顾唯兮淡淡看向她,只见她一身藕荷色襦裙,搭上沙绿色褙子,长得清秀可人。 “小姐,周姨娘来了,说是来问候一下小姐,现在正在院子外面等着。”自从五小姐醒来后,除了绿环之外,便不让其他人贴身侍候着,这几天看着五小姐的变化和听见刚才世子退婚的情形,红莺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有丝毫怠慢。 “好,既然她有这个心,那就请她进来坐坐吧!”顾唯兮淡淡地吩咐红莺下去,心中腹诽,这些人无事不登三定殿,她才刚把退婚彩礼拿回倚竹苑,周姨娘就收到风声来这儿问候一下,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顾唯兮才刚在主位上坐下,就看着穿着一身正红色牡丹刺绣长罗裙的周姨娘甩着香帕,一扭三摆地走了进来,眼睛边瞄着了一下还摆在外室的三个大箱子,边走到座位上坐着,关切道: “哎哟,我才刚听到南宫世子前来退婚的消息,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急急地赶过来这里了,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五小姐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不要想不开才好哇!” “周姨娘有心了!”顾唯兮颔首淡笑着敷衍了几个字,便再无下文。她等一下还有事情要做,也懒得浪费唇舌和这周姨娘周旋什么。 “呃……呵呵!”周姨娘想不到顾唯兮这么简单就敷衍开去,一阵错谔后,只能讪讪地笑了笑,再接再厉地说道,“要说这南宫世子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夫婿人选,他看不上五小……呃,瞧我这嘴巴。唉,总之真是可惜了!不过,五小姐尽管放心,有候爷在呢,肯定能再帮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 顾唯兮依旧嘴角噙笑,算是应着了,但心中却十分无语,这周姨娘若说来嘲讽她,却又和往常的眼高于顶、尖酸刻薄不同,还赔着笑脸;若说这周姨娘是为了那三箱彩礼而假装客套,可是又三句不离夹枪带棍。莫非平常嘲讽刻薄人多了,现在说句话都成了四不像了? 看着顾唯兮一副油盐不进的无所谓模样,周姨娘也无意与之斡旋下去,赔着快要笑僵的脸:“五小姐,我听说你把南宫世子的退婚彩礼都搬回倚竹苑来了,这恐怕不合规矩吧?你看,我这做姨娘的不是在担心五小姐吗?一来,哪有女儿家把退婚彩礼自已收着的,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不知道会怎么说小姐呢;二来,五小姐刚被南宫世子退了婚,再日夜对着南宫世子送来的彩礼,岂不是睹物伤情?” “那依周姨娘的意思?”听着周姨娘一副“想要把你卖了还想要你帮她数钱”的长篇大论之后,在关键处却又没了下文,顾唯兮好心地递了条竹杆让她顺着爬下去。 “呵呵!”周姨娘见顾唯兮松了口风,以为她进了自己的套子,顿时眉开眼笑,“其实依姨娘我的意思啊,就是先把这三箱彩礼存进侯府的库房里,到时等到小姐出嫁的时候,并上其他嫁妆一起,岂不是美事一桩!” 想不到这顾唯兮被退婚了还能收到彩礼,真是该死的好命。 不过,哼,现在的侯府是她在当家,库房里又有她的人,到时只等顾唯兮的三箱彩礼放进库房,她就来个里应外合、偷龙转凤,侯爷宠爱她,以顾唯兮那懦弱无能的性子,到时珍珠变鱼目还不是她说了算。 最近她负责看管的那几家店铺亏空了不少,这可不能让侯爷知道,这些钱正好可以填补一下。 “哎呀,这个我可拿不了主意,姨娘何不先问一下我爹的意思呢?”顾唯兮状似苦恼的抚额,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这是小姐自己的彩礼,尽管自己拿主意,相信侯爷也不会责怪小姐的!”周姨娘小心翼翼地劝诱着,心里却一阵咒骂,她刚才一收到消息就去找侯爷了,侯爷只说了句“由她去”就不耐烦地打发了她,她现在只好从顾唯兮这儿下手。 本以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顾唯兮再怎么变也逃不出她的五指山的,谁知道她都低声下气、赔着笑脸来了,这小贱蹄子还是把话头给抛了回来,真是岂有此理! “既然姨娘也说了是我自己的彩礼,那我就自己拿主意了!”不动声色地看着周姨娘由僵笑到得逞的笑,顾唯兮继续微笑道, “这彩礼要是到时算进嫁妆的话,必定要写上清单、记录进侯府库房的总账目里的。那行,到时我就跟爹说一下,让他和我们一起把侯府的帐目整理一下,什么都弄得清清楚楚,这样也省得到时落人话柄,说我这个五小姐贪了库房里的什么值钱东西不是?” “你别!”听了这话,周姨娘顿时脸色大变,几欲弹起,脱口而出,但对上顾唯兮略带疑惑的目光,又硬是冷静下来,赔笑道,“呵呵,瞧你说的,你贵为嫡小姐,什么人敢说你半句不是!侯爷日理万机,我们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麻烦到他。也罢,既然小姐觉得留着那些彩礼没事就行,我今天主要来问候一下五小姐,现在看见你没事了,也就放心了,现在也是时候回去了!” 说罢,便僵硬地笑了笑,也不再和顾唯兮客套些什么,连忙起身就往外走去,转身时一脸恼怒和嫉恨,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地望了那三个大箱子几眼,惹得一直站在顾唯兮一旁的绿环捂嘴偷笑。 顾唯兮也是心下讥讽,她自然知道现在是周姨娘当家,以她那贪财的性子,那账目上的猫腻必定不少,谅她也不敢让侯爷出面。 不过想到这么多钱摆在这里可不安全,今天来了个周姨娘,明天府里又不知哪个姨娘小姐眼红着,到处走动的小厮丫鬟也多,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而且说不定哪天就被贼惦记上了,看来还是得找个地方存起来。 “绿环,你知道离我们安定侯府最近的钱庄在哪里吗?” 顾唯兮一边说一边将一些最值钱的珠宝挑选出来,和那装着一千两黄金的锦盒一起用那一个不起眼的素色旧包袱厚厚几层包裹好,表面看来就像是装了些旧衣服一样,这就是顾唯兮一向贯彻的宗旨“财不可露眼”。 这个装着千两黄金的锦盒装饰精美,充其量只有现代的一个鞋盒般大小,里面装了二十个五十两的大金锭。单独装在其中一个大箱子,不过是为了看起来不至于一个小盒子那么寒碜,让睿亲王府送的礼看起来更加体面风光罢了! “啊!”绿环明显还处于刚才大败周姨娘的喜悦中,这一被问才回过神来,“哦,小姐,我知道在离咱们王府不远处的大街上有一家‘德盛钱庄’,是这附近最大的钱庄分号。” “行,绿环,你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乔装出府,去钱庄存钱!” 说着便让绿环找来两套合身的小厮衣服穿上,大致掩盖了一下较明显的女性特征,把眉毛画粗些,将皮肤涂黑些,让五官看起来更普通,不至于太小白脸。毕竟古代喜欢养男宠玩小倌的达官贵族不在小数,长得太过清秀的小厮恐怕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侯府的后门离她这倚竹苑很近,顾唯兮趁着正午时分,其他人都在午睡的时候,避过了其他小厮丫鬟,偷偷地带着绿环从后门溜了出去。 第十章 存钱 长安大街。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大街上商铺、酒肆、作坊鳞次栉比,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秩序井然。道路中央人头攒动,有挑担送货的,有驾车赶路的,有驻足光顾的,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由此可见,青炫国的国君也是一个比较注重商业开发,管理开明的皇帝。 两个清瘦的小厮背着个小包袱悠然地踱在街道上,她们正是巧妙避开重重耳目,从安定侯府后门偷溜出来的顾唯兮和绿环。 顾唯兮看到今天街上的女子特别多,全都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地相携流连在绸缎庄、刺绣行、首饰店和胭脂水粉铺中,娇羞打趣、欢声笑语一片。 “绿环,你知道今天街上为什么这么多女子吗?” 顾唯兮穿越过来之后虽然没有到街上走过,但是她这段时间看了一下介绍各国风土人情的书,发现青炫国文风较为开放,没规定深闺女子一定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平时无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会花大部分时间在家中学女红、习书画,为将来嫁个好夫家作准备,除了重大节日外,很少会呼朋引伴地出门上街。 “小姐,呃……公子!”绿环收到顾唯兮警告的眼神后,讪讪地吐了吐小舌头,识趣地改了口,但让她直唤自己小姐的闺名,她可喊不出口,“你忘了吗?过几天就是七夕了,那些女子都特意在七夕到来之前准备好乞巧那天要穿的衣服首饰,在那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以获得心上人的青睐。还有就是,她们会到绣行里买一些丝线和锦布,绣上一个荷包或香囊,七夕那天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哦?”顾唯兮看着绿环一边说一边满怀憧憬的模样,眨了眨巴眼,不由得特意拉长了单调,逗趣她,“嘶……我瞧绿环你知道得这么详细,说得头头是道,莫非你也绣了个荷包或香囊什么的准备送给心上人?话说这心上人我认识不,是咱们府上的,还是哪位公子哥……” “我哪有什么心上人?”绿环小丫头霎时脸红得像只煮透的虾子,焦急地跺了跺脚,羞怯地推搡了一下顾唯兮,低声嚷嚷着:“小……公子,你不要瞎猜了,我没有心上人,也没有东西要送人,只是这七夕节咱们每年过,渐渐也熟知这些习俗罢了!” “呵呵!那算我的不是,不过要是绿环你以后有了中意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帮,竭力帮你们拉拉红线!”顾唯兮很有义气地拍了拍绿环的肩膀。 “公子,你莫再笑话我了。你难道不记得了?七夕那天刚刚是公子你要到宫里参加南疆国使节接风宴的日子!”绿环为免再殃及自己,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嗯,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顾唯兮也没觉得有什么,前世她交际应酬时出席的大大小小的宴会也不少,虽然古代皇宫的宴会规矩会多点,但是低调点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好看的小说) == 德盛钱庄。 不一会儿,她们就来到了一家装潢颇为气派的钱庄前,楠木牌匾上笔走龙蛇地题着“德盛钱庄”。 走进钱庄,在这间偌大的店面内,前来存取钱的人不少,大多是身穿华衣锦服的商贯贵族,因此打扮成小厮模样的顾唯兮主仆二人明显让人觉得有些寒酸。 虽然人很多,但是由于这个钱庄同时开三个服务窗口,比起一般钱庄的办事效率要高出许多,顾唯兮排队的窗口效率更快,很快就轮到她了。 这个窗口的钱庄掌柜姓赵,是一个四十多岁,浓眉重髯,模样稳重精明的中年人,他见到一身简朴布衣的顾唯兮时并没有类似于诧异、鄙夷的神色,想必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知进退轻重的资深管事。 赵掌柜隔着木栅栏,从打开的窗格子中礼貌地看向顾唯兮:“敢问这位小哥是要来存钱还是取钱?” “掌柜的,我是来贵庄存钱的。”说着,便拿出将包袱放在窗台上,把装着一千两黄金和贵重首饰的锦盒从窗格子中递进去给赵掌柜。 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要知道她刚刚可是揣着相当于现代几百万出门啊,虽说她够低调,就算遇到贼人也有自卫的本事,但是还是觉得拿着“银行卡”安全方便些。 掌柜的虽说见过世面,每天辗转经过他眼皮底下和手中的钱银不少,但是看到这个貌不惊人的普通布衣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还是小小倒吸了口气。 可毕竟是大钱庄的资深掌柜,知道人不可貌相,于是一下子便恢复自然神色,依旧客气地说道:“请这位小哥稍等一下,待我清点这些珠宝和钱银!” 不足半刻钟,赵掌柜已经清点估算好锦盒内的珠宝和金锭,老练地问道:“这里的黄金一千两,珠宝首饰合计为七千两白银,不知道小哥认为如何?” 顾唯兮觉得这个价钱和自己心中所作的估算出入不大,心想这个钱庄也称得上童叟无欺,信誉良好,无愧于“第一钱庄”的称号,当即爽快地回道:“那便按照掌柜的意思吧!不过,为了以后比较方便安全的携带,不知道能不能给我一个取钱的信物来代替银票呢?” “信物?小哥放心,我们‘德盛钱庄’是青炫国第一皇商上官家的旗下老字号,绝对具有信誉保证!”赵掌柜面露难色,他自然明白这位兄弟担忧的是什么。 历来到钱庄存取钱一直是以本钱庄印发的银票为兑换凭证,由于以前工艺有限,导致时常发生伪造银票、冒充兑换的事件。 但是在他家少爷前几年大刀阔斧的改革下,他们上官家名下的钱庄的银票防造假工艺已经炉火纯青了,再没有发生过假银票事件,所以他们德盛钱庄这几年才能力压其他小钱庄,势如破竹地成为“第一钱庄”。 顾唯兮当然不是介意所谓的“假银票”事件,她只是觉得如果有一个相当于现代“银行卡”之类的信物,就不用怕银票损坏什么的,况且她将来要是有更多的钱,也不必带着一大叠纸那么麻烦。 她这段日子里也因为好奇而研究了一下这里的银票,发现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银票几乎都是“德盛钱庄”的银票,可见上官家的皇商背景宏大,富可敌国。 其印发的银票采用精选币材,不准民间采购,上面印制复杂图案、隐密的密押题号以及水印,并同时印有雕有几百字完整诗篇的“微雕章”、上官家族皇商印章、“德盛钱庄”印章和青炫国官印。这样一来,一般人极难伪造。 听说这种多重保险的密押仿伪技术在前几年上官家改革之后才出现的,能想出这套放在现代也丝毫不逊色的加密防伪技术的人,想必也是个天纵奇才,她真想好好与之结识一番。 “咳,咳咳,不知道这位兄台所说的信物是怎么样的呢?”一阵清润悦耳、充满磁性却又显得有些虚弱的男声如三月春风拂面而来,温润而略带笑意,如一阵天籁,又似带着酒的香醇,让人不知不觉地如坠云中,沉溺下去。 ------题外话------ 啦啦啦!拉收藏,拉收藏! 亲们有意见的请留言,(*^__^*)嘻嘻…… 第十一章 信物 一名俊美男子修长的手撩起玛瑙帘幕,缓缓从店铺后台走了出来。 顾唯兮抬眸,不觉有些失神。 只见来人一身银丝暗纹月白锦袍,鬓若刀裁,眉似墨画,五官如刀刻般丰神俊朗,即使肤色略显苍白,却也难掩一身风神卓然、宛若天人的飘逸气质,琉璃般闪耀的眸子里隐隐流转着一股仿佛能洞彻人心的睿智光芒。 不过,顾唯兮在现代也见过各式各样的美男,虽然不一定有这样的气质风姿,但是也足够让本来就定力惊人的她很快回过神来,淡笑回道: “这位公子见笑了,我刚才说的信物就是在下将来到贵钱庄取钱存钱的凭证,譬如特制的玉佩、图章等,我可以凭借这个信物和自己设定的密码或暗号取钱,因为太多银票放在家中不太安全,容易损坏,也不便于携带。当然啦,我绝对信任‘第一钱庄’的银票多重密押加密防伪技术,光是上面的水印已是普通人难以伪造的。所以,信物这事情也只是在下随便一问罢了!” 她也知道这信物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毕竟古代技术有限,这信物的防伪功能也需要仔细斟酌,不是说随便一块玉佩都可以拿来给你当信物的。 当然,也有少数人会拿一些贵重的玉佩当信物,但这也恐怕要是上官家的当家或关系与上官家密切的人才有资格,像她这种小市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用银票了,唉! “多重密押加密防伪技术?呵呵,这词倒是新鲜,只是,不知道小兄弟你是如何看出银票上有暗花,呃,也就是你所说的水印的?” 俊美男子浅笑,饶有兴味地看着顾唯兮,他觉得这人不简单,能看出他改进后的银票的多种防伪工艺的人不多,能这么简明扼要的概括出来的人更是没有过。 而且,她还看出了银票上的暗花,虽然他也没想过对外保密,但是要知道他也是靠外域进贡的一种稀有特殊的珠子照射才能看清楚上面的暗花,这种珠子一般人是没有的。 “呃,原来叫‘暗花’啊!”顾唯兮讪讪一笑,“我也是把银票放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时,偶然发现的,你也知道,强烈的太阳光线包含的紫外线可是很有穿透力的,说不定能够验钞,呵呵!” 顾唯兮当时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看看用原始的“紫外线验钞机”能不能验银票,结果真让她发现了像现代钞票一样的“水印”,让她不得不佩服这古代的制钞技术真的很牛逼! “原来是利用太阳光线。紫外线?验钞?你口中的词语倒是新鲜有趣,闻所未闻!咳咳咳!” 俊美男子带着些兴味的笑意,抬手握拳,敛袖掩嘴,略显低沉细碎的咳嗽声仍带着迷惑人心的魅力,嗓音有些虚弱, “原本是叫‘暗花’的,但我现在觉得你说的‘水印’更为贴切,以后我也唤它‘水印’好了!” 听了这话,顾唯兮也没有多加揣测面前这人的身份,猜想可能只是钱庄里的高层什么的,只是直觉有些受宠若惊和小小心虚一下,敢情她成了‘水印’名字的专利创作者了! 不再想那么多,正当顾唯兮想着出来一趟不容易,要抓紧时间拿了银票撤退,才好去做其他事情时,她的面前突然出现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上面安静地放着一枚初生婴儿手掌般大小的玉佩。(.) 顾唯兮前世也喜欢收藏一些漂亮的宝石,于是情不自禁的拿起这块玉佩仔细欣赏。 玉佩质底晶莹剔透,表面类似于钻石和水晶的不规则切割,泛着五彩流光,在不同的光线和不同的角度都在里面变换透视出不同的色彩及不同的雕刻小字图案,上面还清晰地刻了一个行云流水的“玄”字,流光溢彩。 想不到古代还有这等工艺! 看着顾唯兮那双晶亮晶亮的水眸带着浓浓的赞赏和喜爱,却全然没有贪婪之情,俊美男子不禁露出了连他都不曾察觉的真实笑意。 他看着她那双与其脸部黝黑皮肤截然不同,如同女子一样娇嫩葱白的小手如获至宝般把玩着那块玉佩,不免起了些逗趣的心思:“这块玉佩是我机缘巧合下得到的,我自己又尝试着做了些你说的‘防伪技术’,咳咳,这想必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信物吧?” “嗯嗯,只要在钱庄中做好存钱数额的登记,到时候只需要凭着这玉佩和密码暗号来取就可以了!”顾唯兮一脸兴奋,要是她有这个信物,以后要是有更多的钱,就不用担心把银票丢失的问题。 只是,她没有忽略眼前这位男子眼中的戏谑和促狭笑意。 唉,想必这玉佩也是很珍贵的物品,她又不是他的谁,她怎么有可能把这个送给她这个不相干的人呢?可是她又很不甘心让这种机会白白溜走。 “咳咳咳”,俊美男子右手虚握拳轻抵下颌,虚弱地清咳了几声,又接着道:“怎么办呢?小兄弟应该知道这世上是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的,可惜了……” 这个时候,钱庄里的客人已经所剩无几了,而原本排在顾唯兮后面的客人也碍于赶时间,早已经转到其他窗口办理好事情离开了,绿环丫头正乖乖地站在离柜台有一定距离的门口处等着。 而赵掌柜正在柜台后面拿着已经结算好的银票有些不知所措的干等着,他总不能冒然打断少爷的谈话吧? 况且他跟在少爷身边已经十多年了,除了少爷那几个好友之外,他从未见过少爷这么有耐心地跟一个人寒喧谈笑那么久,而且还是一个素不相识、萍水相逢的人。 没错,这位俊美男子就是上官家的少当家,三少爷上官玄灏。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石青色夹袍的青年男子拿着一本账本匆匆地店铺后台出来,走到上官玄灏面前,没有注意至一旁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块玉佩的顾唯兮,再加上现在店铺里没什么客人,就直接说道:“不好了,少爷,钱庄里面有一笔账对不上号,现在其他钱庄分号的十几个管事都在后台忙得焦头烂额,恐怕得把这两个月的账全部再重新算一遍!” 要知道他们现在统计的是长安城内二十几家“德盛钱庄”分号这两个月的账目,虽说是两个月的账,但是“德盛钱庄”身为青炫国第一钱庄,每天的钱银流通十分频繁,帐目又杂又多,把这两个月的账重新整理一遍是一个多大的工程,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况且还会耽误钱庄和其他产业的正常运作。 上官玄灏接过青年男子手中的账本,也不避讳顾唯兮,一边听着青年男子的汇报,一边翻看着,眉宇渐渐渐皱起来,似乎也有些头痛,蹙起的黝黑眉峰更衬得面孔的虚弱和苍白。 “如果这位公子相信我的话,能否让我看一下这本账簿,或许我可以帮得上一点忙。”顾唯兮听了青年男子的话,看了一下上官玄灏不太好看的脸色后若有所思,不由得同情心泛滥地毛遂自荐道。 第十二章 算账 “不行!” 上官玄灏还没有发话,那个青年男子已经斩钉截铁地喝止了顾唯兮, “这账本是上官家的重大机密,怎能随随便便让你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看呢?” 他现在才注意到这个一直站在少爷旁边的瘦弱男子,都怪他刚才因为对帐的问题太心急了,没有看到这个人,不然也不会粗心大意地就直接在一个外人面前向少爷禀报钱庄事务,这要是被居心不良的人听到了该如何是好?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我这不是看你们这么着急的样子,才出于助人为乐的一片好心,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吗?”顾唯兮有些不爽的撇撇嘴,小小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就算我真有什么坏心眼,你以为我当着你们的面拿着一本小小账本能干出些什么来?况且你们的账本应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吧?” 说着还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主仆二人。 “我们上官家可是第一皇商,做的都是光明正大、规规矩矩的生意,这‘盛德钱庄’的帐面当然也是干干净净的!你这小子不要胡说八道!不然……”青年男子自小跟在少爷身边,可见不得别人对上官家和自家少爷有丝毫诋毁,顿时不由得有些激动地反驳着。 “够了,余闲,不得无礼!”上官玄灏有些不悦地打断了青年男子略带威胁的话,转而从手中的账本中抬眸看向顾唯兮,悠悠地说道:“你,真的有办法?” “有没有办法我要看过帐本才能定论,当然啦,叫你们相信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也很难,你们也权当我刚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得了!” 顾唯兮挑挑眉,双手一摊,前世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现在很不爽,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不可信任了?什么时候她向别人伸个援手、卖个人情都堕落到摇尾乞怜的可怜地步了? 等等,“狗拿耗子”、“摇尾乞怜”?什么破比喻啊!她居然脑子短路地把自己比作小狗了,是今天上午讽刺南宫越泽留下的后遗症吗? 她顿时满头黑线地甩甩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全部从脑海中甩出去。 “我又没说不相信你!”上官玄灏温润而坚定的嗓音有些无奈地响起,看着她满脸不爽的甩头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上前抓起顾唯兮的手,在顾唯兮和余闲那呆滞的眼光中把账本塞到顾唯兮的手中,“那就麻烦小兄弟你帮我这个忙吧!” “你确定?” 顾唯兮依旧有些呆愣地望了一下被塞到手中的账本,又望望上官玄灏。 “我非常确定!”上官玄灏语气淡淡,有些虚弱,却依旧十分坚定。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刚才这个小兄弟谈起多重密押防伪技术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她晶亮的眸子满是自信洋溢的光彩,让他不由自主地就去信任她,并相信她绝非池中之物,可以帮他解决目前这个棘手的问题。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看着这个男人这么无缘无故那么信任自己,她再推辞下去也未免太矫情了些,于是把另一个手拿着的那块玉佩递还给上官玄灏后,便翻开手中的帐本看起来。(.无弹窗广告) 余闲虽然不明白一向谨慎行事,不容易相信别人少爷现在为什么这么反常,但是他也知道少爷的行事风格,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于是也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静观事态的发展。 而且,他是绝不会相信这个皮肤黑黑,身子瘦弱的小子会帮得到他们什么忙的。 顾唯兮前世虽然是顶尖营养师,但是她和两个哥哥一直是被当成中医药世家的继承人来培养的,基本的管理会计技巧她还是懂的。不出一刻钟,她便翻看完账本,并看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遂把帐本递还给上官玄灏,向他点头示意:“我已经看完了。” 其实这本账本的账目统计并不复杂,只需要简单的加减乘除,她用现代的心算很快就能计算出来。 但由于这账本采用了比较原始落后的单式记账法,并用繁体数字书写,不便于检查账目记录的准确性,所以看起来比较混乱。以至于“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某条款项有出入,便需要全部账本重新统计,极耗费人力物力。 “怎么样?你小子看不懂吧!一开始都叫你这小子别在这里信口开河啦!这本账本虽然只是里面那一大堆账本中的其中小小一本,但就算要我们钱庄最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来,也得算上个三四天,你以为就凭你这个黄毛小子随便在这儿翻两翻就可以解决啦?不知天高地厚!” 一旁的余闲嘴巴早就闲不住了,看着顾唯兮那自以为是的样子就忍不住一阵蔑视,虽说刚刚受了教训,现在只敢小声嘟囔,可是那声音恰巧让上官玄灏和顾唯兮都听见。 顾唯兮自动无视那阵魔音,继续对上官玄灏说道:“这本帐本的总进项是九万五千零二两黄金,白银八万三千零六十三两,合计收取的钱庄保管费为四千三百五十二两黄金,白银六千五百七十两。我发现账本在二月初七这日的数目对不上号,比总账目少了三两白银,公子可以着重检查一下二月初七这天的账。” 上官玄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唯兮,这本账本上只是记录了一些每天客户存钱取钱的银两数目,并没有具体统计一共多少钱,但是这小兄弟竟然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把具体总数目算了出来。 而且虽然这本账本上面没有写明多少钱,但他作为当家,对每家钱庄的账目自然心中有数,自然知道这位小兄弟算出的数目应该与实际差不了多少。 此时,余闲也怔怔地看着顾唯兮,又转头向上官玄灏喃喃道:“怎么可能这么快算出来?张管事刚才也说是比总账目少了三两,可是他也不确定是哪天的账目出了错,因为他当时用了三天三夜才把这本账本统计出来,现在其他钱庄分号的管事也正忙着和他一起重新核算一遍!” 这时,上官玄灏听了余闲的话就感到更加震撼了,这小兄弟真是不简单,他自问七岁开始跟父亲学习经商,到现在已经有十六个年头了,在管账计数方面也算是个中好手,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做到这小兄弟那么迅速。 “麻烦请你跟我进来一下。” 话音刚落,上官玄灏便领着顾唯兮向钱庄后面的账房走去。 顾唯兮意识到上官玄灏可能还有其他事情要说,便迅速向在钱庄门口的角落里等待的绿环交待了一声后,就跟着上官玄灏走进了钱庄后台。 余闲现在可不敢对顾唯兮有丝毫的怠慢和轻视,瞥了眼与顾唯兮说完话后便乖乖在大门一角等候的绿环后,也抬步跟上去。 绿环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后,狐疑地扭头,便瞄到那抹匆匆而逃的石青色背影,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 她认得这个小厮,刚才她虽然离得远,没有听见小姐和他们的谈话,但是这个穿着石青色衣服的小厮一开始对小姐趾高气扬的势利嘴脸她可是看得好清楚的。 这梁子他们算是结下的了,哼! 余闲这时并没有想到,他只是因为护主心切,一时口快,同时得罪了同样很护主心切的绿环小丫头,导致他以后的追妻道路“路漫漫其修远兮”,苦海无涯,一望无际,当然,这是后话了。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献计 顾唯兮默默地跟着上官玄灏朝钱庄后台走去。揭开玛瑙珠帘后,映入眼帘的是个只摆了几张桌椅的简单休息室,真正的钱庄后台离钱庄前台有一定距离。 上官玄灏和顾唯兮并肩走着,余闲则在几步之外紧紧跟着,经过休息室的里门进去钱庄后院,满院树木郁郁葱葱,繁花似锦。 顾唯兮边走着边有些疑惑地向扭头对上官玄灏调侃道:“你还真是信得过我,这钱庄后台应该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来的吧?难道你就不担心我是商业间谍或是其他别有图谋的人,对你们上官家不利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对自己的识人眼光还是有信心的,对于顾唯兮口中的“商业间谍”在仔细琢磨之下还是理解到了,而他对于顾唯兮时常冒出来的一些新鲜词汇已经觉得见怪不怪了。 聊着聊着,待他们穿过长廊,就能看见一座独立的院落,临近之际就可听见里面传来争论声和“噼里啪啦”拨弄珠子的声音。听得顾唯兮微微挑眉,敢情那些管事正在里面算账。 “见过少爷!”待顾唯兮一行人走了进来,正七手八脚算着账,忙得一团乱的十几个管事和账房先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恭敬地向上官玄灏作揖见礼。 “咳咳,咳咳咳,嗯,各位管事继续忙吧,刚才余闲过来跟我说了一下情况,咳咳,我现在过来是主要想看看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上官玄灏好像显得比刚才更加虚弱无力,咳得顾唯兮柳眉直蹙,有些不忍。 屋子里众人对上官玄灏这种情况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神色依旧恭敬而平静地坐下来算账。 其中一个资深管事出来汇报说:“回少爷的话,这次的事情很是棘手,咱们十几个人在一起算了大半天,也才整理出三小本账簿,只知道比总账少了三两白银,却还不知道是具体哪天的哪条账目出了差错……” “咳咳,排查一事就不用了,咳,因为恰巧是这本账本出的问题,刚才这个小兄弟已经查出了是二月初七那天的账目出了问题。(.)”上官玄灏淡淡地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账本,顶着苍白的俊雅面孔又顿了顿,“咳咳,比总账目少了三两白银,你们重点盘查一下二月初七那天的账即可。” 说着,又让一旁的余闲把刚才的事情叙述了一下。这时,整屋子的管事看向顾唯兮的眼光都不一样了,看着眼前这年轻小厮黑黑瘦瘦的,哪想还有这等本事,竟然随便翻了翻其中一本帐本就找到他们花了几天都一头雾水的症结所在,不到半刻钟就统计出了总数! “可是,即使排查出来之后,也要把这两个月的账目全部重新清算整理一遍,这样一来可能还要向其他庄子店铺增调人手,要耗费很大的人力物力,也需要很长时间……”还没有等大家高兴放松下来,另一个中年管事也皱紧眉头,提出另外一件难解决的事情。 “是啊是啊,以我们现在的速度……” “嗯,就是说啊,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唉……” …… 其他掌柜和管事也纷纷附合着,刚才稍有起色的好心情瞬间又被打落至谷底,个个忧心忡忡,愁眉苦脸,恐怕他们这些老骨头往后一段时间里都得日以继夜地干活,整理这些账目吧! “其实各位也不用这么忧心,只要改进一下记录账本和计算的方法,这些账本应该可以很快就能重新整理出来,到时大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顾唯兮话音刚落,刚才处罩于愁云惨雾中的一伙人纷纷满怀希冀,精光闪闪,求救般地看向顾唯兮,他们听了少爷和余闲的话后,知道眼前这小兄弟在算账上一定有什么心得,也希望他能为他们想想办法。 上官玄灏也相信这年轻人一定有什么办法,于是才把他带进钱庄后院来。 “嗯,我觉得你们现在的记账方法不够完整,对于部分业务只在一个账户中进行记录,这不利于灵活改动。我的意思呢,是用一种叫‘复式记账法’的方法代替你们现在的方法,对发生的每一项进出账都要以相等的金额,在两个以上的账户中相互联系地进行登记。这样,以后即使某一个账目出了差错,也能很快的盘查出来,而又不影响其他账目的记录。” 上官玄灏和其他人都是越听越激动,目露精光,虽然不太知道具体要如何操作,但是也明白这方法确实可以化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只听见顾唯兮继续说道, “还有,我看你们现在用的算盘还不够完善,没有分开上下档,发挥不了十进制的优势,这样的话算起账来就会事倍功半。” 说完,顾唯兮看着上官玄灏一伙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云的样子,干脆就拿过桌面上的纸笔,按照前世的记忆画了一个现代改良版的算盘,又详细地给他们讲了一下改良过后的算盘用法、复式记账法和阿拉伯数字。 他们毕竟是和数字及算盘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资深管事,尽管这个新算盘与以前他们用的有些不同,但是由于顾唯兮讲解得很详尽,很明确,所以他们很快就能融会贯通,知道这新算盘的用法,纷纷喜出望外,直喊“妙极,妙极”,用这新算盘算账确实比以前更加快捷,相信很快就能把两个月的账目整理出来。 一开始他们还不明白阿拉伯数字是什么,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上官玄灏也没见过这种文字,只是看了顾唯兮列出来的阿拉伯数字和详细讲解后,众人纷纷拍手称奇,看向顾唯兮的目光更加灼热和崇拜。 一旦以后他们钱庄乃至其他产业都采用阿拉伯数字来记账,就可以让账面一目了然了。 “小兄弟,你说的这些方法奇特,虽然我们经营钱庄几十年均闻所未闻,但是实在太有用了!” “没错,小兄弟真是个人才啊!老朽真是佩服不已!” “呵呵,甘拜下风啊,奇才,奇才啊……” …… 管事们夸奖赞誉的声音此起彼伏,余闲更加毕恭毕敬,连上官玄灏都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着实弄得顾唯兮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所说的这些方法在现代都是很普通的玩意儿,她也只是借用了劳动人民上下五千年的智慧结晶而已,实在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伟大。 “各位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在下就先行告辞了!”想到现在时候也不早了,难得从安定侯府出来一趟,她还得抓紧时间去办其他事情。 “咳咳咳,且慢,小兄弟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理当要好好答谢一番,咳咳,如果你有什么想要尽管告诉我!”上官玄灏微笑道。 顾唯兮感叹道,不愧是第一皇商上官家的少爷,好大的口气,只是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她答应帮这忙也没想过为了钱,而且她暂时也不缺钱,毕竟南宫越泽的那笔钱还在那儿。 只是,细想之下,如果真想要什么的话,她倒是想说她真的很想要那块玉佩,当作“银行卡”来用,让她以后存钱取钱方便些。 不过想来那块玉佩也是个价值连城的珍稀玩意儿,人家也不可能为了把它当作谢礼给她,于是也就客气地回道:“这位公子不用客气了,一点小忙而已,何足挂齿,答谢什么的就不必了,只是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说着,顾唯兮就在屋子里众人崇拜和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迈出了屋子,朝长廊上走去。 “那我把这个作为谢礼如何?” 上官玄灏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待走到她身前时,微微一笑,似乎猜到了刚才顾唯兮的心思,白皙的手掌从怀中掏出刚才那块玉佩,递到顾唯兮面前,满意地看到她不可置信的愕然样子。 不过顾唯兮很快就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那块玉佩,直接揣进怀里,毕竟她也不是太矫情的人,送到手的礼物哪有不要的道理:“既然公子这么慷慨大方,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谢啦!” 上官玄灏心中失笑,这小子的性子倒是够直率,够有趣:“以后你来上官家旗下的钱庄存钱取钱,咳咳,只需要拿着这块玉佩即可,他们都认得。以后要是你遇到什么困难,咳咳,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来找我!对了,还不知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呃,顾唯,你唤我顾唯便可!你的话我记着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在下先告辞了!”话音刚落,顾唯兮双手抱拳拜别,也不等上官玄灏再说些什么便匆匆转身离去。 因为她实在是很赶时间,绿环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嗯,会后会有期的!” 看着顾唯兮瘦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长廊尽头,上官玄灏几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眼眸中神采奕奕,光芒四射,原本苍白的脸庞在细碎日光的照射下似镀上了一层金,更显得俊美无双,只是在转身走回屋子里时,又恢复了以往病态虚弱的样子。 第十四章 酒楼 顾唯兮从钱庄后台走出来时,差半个时辰就过午时了,她才想起和绿环都还没有吃午饭呢,就赶紧走到钱庄柜台向赵掌柜说明信物一事,办理好相关手续登记,并另外拿了六千两银票带在身上备用。(.好看的小说) 赵掌柜看着顾唯兮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是意味深长的震惊和感叹,那块玉佩…… == “绿环,你知道长安城最出名的是什么酒楼吗?” 顾唯兮边走边问,她这次出来的其中一件事就是想找个好铺位,开她的药膳坊,现在借吃饭的空档,正好打量一下这里各酒楼的情况,以便于因地制宜,大展身手。 由于前世的顾唯兮一股脑地潜心钻研营养学,再加上自己本身喜欢品尝各种美食,因此她对药膳方面颇有心得。常言道“药补不如食补”,如今她将中药和美食结合起来,相信定能在古代的酒楼独树一帜,大放异彩。 这个时代,五国的物资和农作物虽然很丰富,但是却由于烹调手法单一和品评美食的意识落后,导致这个时代的菜式并不若前世的中国各朝代那般丰富美味,更不用说比得上顾唯兮集合华夏劳动人民上下五千年的辉煌饮食史和她自己的独特搭配的营养药膳了。 所以,一旦她的药膳坊做起来,相信一定能够吸引长安城各人的眼球,一来可以改善这个时代人们的身体状况,二来财源自然滚滚来。 虽然她也不是十分贪财的人,但是孤身飘落异世,还是有个钱傍身有安全感一点。 “公子,我听说前面有家‘醉仙楼’,是上官家的酒楼分号,在长安城里面是最出名的。”绿环兴奋地用小手指指着前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嗯?又是上官家的产业?”顾唯兮震惊地挑了挑眉,不由得感叹道:“看来这上官家的产业真是遍地开花啊,不愧是皇帝御封的‘第一皇商’啊!” “是啊,不仅是青炫国,听说连其他四国都有上官家的产业呢!不过,公子,这醉仙楼每天都有很多达官贵族去帮衬,要经常需要预订、拿筹轮候什么的,咱们这个点去不晓得还有没有位子了。”绿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地说。 == 不一会儿,顾唯兮和绿环就走到了醉仙楼附近,看到醉仙楼门前果然是客似云来,进去的大多数是锦衣华服、衣着光鲜的达官贵族、商贯名流,因为醉仙楼的消费水准较高,不是普通人经常可以光顾的。 “公子,我们现在要进去看看吗?”绿环虽然没来过醉仙楼,现在看到这么多上流人士进入的醉仙楼还是觉得有些胆怯,但是既然小姐难得从侯府出来一趟,想要在醉仙楼尝尝鲜,她们也可以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碰巧能找到位子。 正在顾唯兮正在四处张望的时候,忽然听见前面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唉,今天我请客,就去那‘八仙楼’怎么样?”一个声音豪气地说道。 “得了吧,谁不知道那八仙楼明天就要倒闭了,今天迫不得已来个大减价来清理存货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揣着一大摞银票,有多豪气大方呢,呵呵!”另一个声音颇为不屑地吐糟道。 “就是就是,你就只有今天才撑得起那么点场子”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调笑道。 “哼,不去拉倒,老子连那蹦子都省了!” “哎哎哎,谁说不去了,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可不是嘛,虽说这八仙楼是比不上人家那醉仙楼,但好歹也是家酒楼啊,咱一年能上几次啊,咱们几斤几两重自个儿还是掂量得清的,咱可不是那些嘴挑的有钱人……” “那还等什么,你们尽管敞开肚皮吃个饱,老子难得豪气一回,哈哈哈……” …… 顾唯兮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敢情她第一次难得出来一趟,就碰上人家清盘结业了,呃,这运气还真是……好得没话说! “公子,咱们现在要进去醉仙楼吗?”绿环看见顾唯兮一直注意着前面的人群,时而挑眉,时而笑得意味深长,一副要算计别人的样子,却没有回答她刚才的话,不由得小心肝一颤,顿觉有些瘦弱的背脊梁有点阴风阵阵,只好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 “嗯,不了,绿环,我们进去那家‘八仙楼’看看吧!”话音刚落,顾唯兮便拉着脸上明显写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绿环快步走进了八仙楼。 == 八仙楼 今天的八仙楼明显不同于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凄清情景,虽然还比不上正对面的醉仙楼热闹非凡,人潮汹涌,但是仍然吸引了不少拉群结党,趁着别人减价清盘的时候来大快朵颐,饱腹一顿的普通百姓。 顾唯兮拉着绿环在人潮中左拥右挤、前推后攘、眼看六路、耳观八方,终于让她俩在酒楼二楼找到一个靠窗边的位子坐下。 顾唯兮大致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可以看到这间八仙楼共三层,装潢还是比较大气的,只是有些陈旧,可见是有些许年历史的老店了。 她刚刚观察了一下,八仙楼位于这条酒楼食肆林立的繁荣商业街道,又正对着著名的醉仙楼,竞争很大。而它论高档不及醉仙楼,可也不是普通百姓平日能够消费得起的档次,可谓“高不成,低不就”,处于十分鸡肋的尴尬地位,也造就今日惨淡的收场。 “两位客官,不知道想点些什么酒菜?咱八仙楼今天是最后一天开档,为了答谢老主顾们往日里的帮衬,全部酒菜一律半价,茶水概不收钱!” 来人是一个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浅蓝色衣服,年约十六、七岁的店小二,他那清廋阳光的面容上尽是不绝的笑意,边问话,边利索地擦完桌子后又自如地把长抹布搭在肩头上,而后殷勤地给顾唯兮二人倒好了茶水,动作行云流水,一点不显怠慢。 “我不知贵酒楼有什么知名的吃食,你看着办,给我们上几个招牌菜便可!” 顾唯兮淡淡地说道,心中腹诽,这小二哥倒是个有趣精明的人,明明是为了減价清仓,却偏偏被他说成是“周年回馈减价大酬宾”,真是聪明! “小二哥,你们酒楼明天都要倒闭了,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还那么高兴啊?” 绿环歪着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店小二,潜在的八卦因子开始发动,瞬间在脑子里自导自演了一出“酒楼老板落难结业店小二卖主求荣另谋高就幸灾乐祸”的复仇大戏。 “呃?” 小二哥听了绿环的话后小愣了一下,随即讪讪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接着也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一想到今天是八仙楼最后一天开门做生意,咱店里的伙计心里都不好受,可咱掌柜的说了,开一天门迎一天客,做生意就得实打实厚道,不能把闷气都撒在客人头上,即使是最后一天,咱也不能板着个苦瓜脸做事,这样客人也吃得开心!” “螃蟹,俺这儿挪不开手,你快点过来帮忙招呼一下其他客人!” 店小二很快地向那头“哎”地应了一声,绿环则听到这小二的名字叫“螃蟹”的时候暗地里笑了一下。 “你们的掌柜倒是个实在人,这酒楼关了实在是可惜。好了,我们都饿了,也不妨碍小二哥招呼其他客人了,麻烦小二哥快点给厨房下单上菜吧!” 顾唯兮转头向店小二微微一笑,嘴角像是绽开了一朵清雅的莲花,瞬间照亮了黝黑平淡的五官,迷了人眼。 店小二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又恢复刚才的满面笑容:“嘿嘿,好咧!麻烦请两位客官稍等片刻,八仙楼的招牌菜马上送到!” 话音刚落,店小二便狠狠甩了甩脑袋,落荒而逃。天哪!他刚才竟然对着一个男人愣神,还觉得那黑黑廋廋的小子笑得好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该不会沾染了传说中的断袖之癖吧! 刚刚顾唯兮微笑的一幕恰巧落在了正对面醉仙楼二楼上同样临窗而坐的一俊美男子眼中,他竟诧异地从那抹淡雅致至极的笑容里看到了那人的影子,随即猛地收回视线,懊恼烦闷地狠狠甩了甩头,企图将今天早上回来之后便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那抹身影甩出脑海无果,便将杯中佳酿一灌而尽。 ------题外话------ 小花又来厚着脸皮求收藏求留言啦! 啦啦啦! o(n_n)o! 第十五章 八卦 醉仙楼,二楼雅间 “泽,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呵,一副闷闷不乐、郁郁不得志的样子!”一名身着金色纻丝镶边淡黄蟒袍,脸部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的贵气男子打趣道。 “就是啊,不会是高兴傻了吧?咱几个一收到你今早去安定侯府成功退婚的消息,毫不犹豫就把大伙儿都拉出来好好聚一聚,庆祝你终于甩掉那个懦弱无能的侯府小姐,恢复自由身了!你怎么还苦着一张脸在拼命灌酒啊?” 一身粉红色纱衫对襟直裰,眉眼狭长,长相妖娆的年轻男子也戏谑地斜睨着那个埋头灌酒的南宫越泽,嘴角挂着一抹邪笑,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手中的折扇,折扇上那幅清淡雅致的翠竹图与他痞气邪魅的样子很不相衬。 “没错,越泽,我觉得凛和翎歌说得对,看看你的样子哪像是刚抛弃了人家,活生生就一个被抛弃的‘怨夫’模样!”一个身穿墨绿色净面杭绸锦袍,长得眉清目秀,皮肤有点小麦色的公子哥也笑了笑,附和着。 “是吧是吧,修哲也说咱们说得对吧!” 凤翎歌煞有其事地用合起手中折扇,敲了敲宁修哲的肩头,一副“还是你最懂我”的样子,性感的下巴高傲地昂了昂,狭长的凤眼眨了眨, “越泽肯定是高兴过头受刺激了,没关系,咱几个今晚就到群芳阁好好乐乐,过过晦气,听说新来的花魁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喂喂喂,你们一个两个这是干什么?我不过是觉得这醉仙楼的酒不错,多喝了两杯而已。(.)”南宫越泽放下酒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既然翎歌相邀,我今晚当然舍命陪君子,只是不知道咱们太子殿下赏不赏脸呢?” 看见南宫越泽重新把话头转到了南宫凛身上,一副想要转移焦点、欲盖弥彰的模样,其他几位也都聪明地不再在退婚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 “是啊,太子府中前阵子才新添了个太子妃,人家可是青炫国的‘第一美人’,不知道太子殿下舍不舍得抛下美娇娘独守空房啊!”宁修哲一脸戏谑地看向南宫凛。 凤翎歌凤眸微眯,没有说话,手执白玉酒杯轻轻晃着,满意地看着杯中澄清的佳酿荡漾出几圈涟漪,性感凉薄的嘴唇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呵呵,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本宫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拂了各位的好意呢?”南宫凛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其他三位听了也是一笑置之,举杯更酌,一时间,雅间里觥筹交错,谈笑戏谑之声不绝于耳。 == 八仙楼,二楼 大堂里几乎座无虚席,许多普通老百姓都趁着八仙楼半价优惠之际,一家大小、呼朋引伴地敞开肚皮饱腹一顿,有尽兴者还把酒碗往旁边一推,直接捧着个酒坛子便喝个痛快。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的地方就有八卦”,所谓的江湖有一半是刀光剑影,有一半是人的唾沫星子,而江湖的一半就在酒楼的大堂里。 上至庙堂之高,下至江湖之远,只有你想象不到的,没有老百姓们八卦不了的。 这不,顾唯兮今早才被南宫越泽退的婚,今天中午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青炫国的大街小巷,成为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在这八仙楼就正就这个话题讨论得热火朝天,热闹非凡,什么版本都有。 “哎哎,知道不,今天一大早睿亲王世子就跑到安定侯府退婚了,人家那顾五小姐可哭成了个泪人咯,那叫一个可怜哪!”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微掬着手掌呈半喇叭状挡在嘴巴上,左顾右盼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可那声音足够整个二楼大堂里的人都听到。 “哦,就是那个整个青炫国出了名的侯府五小姐是吧?照我说,虽然人家无才无德、胆小懦弱出了名,但好歹是个娇嫡嫡的美人,娶回家里还能养养眼,真不知道那南宫世子是怎么想的?”不远处的一个壮汉提起酒坛子猛灌了一口酒,用手一抹嘴巴砸吧道。 离着几米远的另一张桌子上,一个衣着还算光鲜的公子哥大模大样地摇了两把手中的折扇,不屑地冷哼道:“再美又如何,难道还美得过那青炫国‘第一美人’不成?什么都不会,上不了台面,摆在家里还不是花瓶一个,哪能入得了人家南宫世子的眼啊?听说人家世子相中的是御史府的姚小姐,那青炫国的‘第一才女’,哼!” 这话传到坐在临窗位置的顾唯兮那里,顾唯兮照喝茶看风景不误,绿环可沉不住气了,桌子下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小粉腮鼓得圆圆的,胸腔里积着的闷气和怒气都全从小鼻子里蹭蹭蹭地冒出来。 要不是顾唯兮在桌子下使劲儿按住她的小拳头,不断地使眼风安抚着她,暗示她勿冲动,怕绿环小丫头早就不顾“敌我力量悬殊”地冲出去指着那公子哥的朝天鼻一阵破口大骂,大开杀戒,为主明志了! “不是吧,这侯爷夫人和顾大小姐都是一等一的美人,那这一母同胞的顾五小姐还能差得了哪儿去?还有,我咋听说,人家五小姐没有哭成泪人,反倒是那个睿亲王世子黑着脸被安定侯从侯府里给撵出来了!”旁边一桌的一个挽着妇人大髻的中年大妈边嗑着瓜子边反驳道。 “可不是么,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大姨妈的九叔公的表外甥的八姑姑的堂侄子的亲弟弟就在安定侯府打杂,我听他说啊……” 一个年轻小伙满意地看到大堂里一片安静,可不是安静么,瞧这肺活量,大伙儿都眼巴巴地朝他伸长脖子瞅着,拉长耳朵听着,他这才细细啜了口茶,得意洋洋地继续侃下去, “听说,那五小姐前一段时间被人从荷花池里救上来后,性情大变,变得十分伶牙俐齿,举手投足间气质非凡,很是讨得顾老夫人欢心,这不,今早才三言两语便打发了那睿亲王世子,让他夹着尾巴逃了!” “哼,听说听说,你那都是听谁说的?谁信哪!”刚才那位衣着还算光鲜的公子哥不屑地摇了摇扇子冷哼道。 “他是听俺亲弟弟说滴!咋滴,你不信?” 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与年轻小伙同桌的彪形大汉倏地站起来,走一步地板颠三颠地来到那位衣着还算光鲜的公子哥面前,猛地伸出汗毛粗密的巨臂,一把抓住公子哥的衣襟将其从椅子上揪了起来,一字一顿地吼道, “那你小子又是听谁说滴?” 此时大堂里静得绣花针掉落地板的声音都听得见,客人们重重咽了口唾沫,在为这公子哥抹了把同情泪的同时,纷纷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无巧不成书”“八卦的人伤不起”啊! 这不,人家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的远房亲戚都凑到一桌吃饭联络感情八卦皇室秘闻来了,这公子哥算是捋到人家的老虎须了! “我……我……我不……是……听说的……” 公子哥被吓得牙关直打颤,双腿不听使唤的直哆嗦,冷汗直冒,干脆一鼓作气,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地求饶道, “大哥啊,我那都是胡说的,道听途说的,哪有您老人家的消息来得那么正道那么有根据,您老人家一定得帮小的好好问候一下您亲弟弟,告诉他我全都信,不敢不信哪!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大人小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彪形大汉冷哼一声便松开手往自己的位子上走回去,那公子哥一下子双目失焦全身脱力地瘫软跪倒在地上,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题外话------ 亲们,收藏呢收藏呢? 第十六章 收购 酒楼大堂里恢复了原来的热闹非凡的样子,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八卦的八卦,仿佛刚才一幕只是市井街头屡见不鲜的普通插曲,一点儿也没有打消酒楼里老百姓的八卦的兴致。 八卦的内容也不再纠缠在“睿亲王世子退婚”一事上,而是转移到了什么其他话题上。譬如什么,“蓝疆国使节将要来青炫国,不知道又有什么热闹看呢”、七夕节那天带着自家闺女去庙里向乞巧娘娘祭拜求姻缘啦“、”御史府那个不成器的通房丫鬟一大堆的大公子昨天又新纳了第五房小妾啦“、永乐侯府的长房三公子前天在青楼里跟人抢花姑娘,被人敲破了头”…… …… 看着那个衣着还算光鲜的公子哥被同伴从地上扯起来后,现在还在瘫坐在椅子上双肩耷拉着,双臂无力地垂下,双目呆滞傻愣地望着前方,一副还没从惊吓中醒过来的样子,绿环彻底乐了,脸蛋笑成了一朵花,笑得顾唯兮一阵无语望了望酒楼的天花板,直喊“丫头,形象啊形象”! 绿环毫不掩饰她的幸灾乐祸,哼,谁叫这个自以为是的公子哥刚才那样诋毁小姐的,用小姐的话来说,八卦不是罪,但是涉及到人身攻击的层面就是天大的罪过了。这还得多得她们侯府里那小厮的亲哥哥呢,真得好好谢谢他! 这时候,顾唯兮刚才点的八仙楼招牌菜也送上来了,分别是杏仁豆腐、香菇滑鸡、糖醋松鱼、卤水鸭掌、水煮白菜和清热解暑的白鸭冬瓜廋肉汤,另上了两碗白饭,荤素搭配、干稀结合,十分有心思。 顾唯兮心想,这八仙楼的老板和伙计倒是真的老实人,可能考虑到今天来的都是普通老百姓,菜式都是比较实惠的,没有趁着最后一天清仓就大肆把贵价不饱的菜肴硬塞给顾客。 本来她让刚才的店小二自己做主下单,也是有心想试探一下他们的品格如何,以便于决定到时买下八仙楼后是否继续留用,现在看来,结果还算满意。 “真奇怪,这几道菜味道都很好啊,怎么这八仙楼沦落到要倒闭地步呢?刚才看到那个叫‘螃蟹’的小二哥人很好啊,看样子这八仙楼的掌柜也是个好人……” 绿环一边津津有味地夹菜送饭,一边可惜地自言自语,咀嚼末了还伸出小舌尖舔了舔油腻腻的嘴角。 她在以前可不敢在小姐面前举止随便,但小姐落水醒来之后,待她像姐妹一样,才让她渐渐不再那样拘束,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也可以随性一些。 眼看着吃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处理正事了,顾唯兮喝了口清茶润润嗓子,才随便招来一个店小二,问道:“小二哥,你们的掌柜呢?我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想和他商量一下,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空呢?” 这位店小二比刚才那个“螃蟹”身材更加高大壮实些,但是也可看得出他平时受到了这八仙楼掌柜的良好教导,此时并没有因为顾唯兮“寒酸”的穿着而有丝毫轻视之色,端正的国字脸上尽是憨憨的笑容,回答道:“麻烦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告知一下咱掌柜的。” 不一会儿,那店小二就领着一个穿着灰色衣袍、长相端正憨厚的中年男人来到顾唯兮那桌前,依旧笑态可掬,如果说这店里的小二都是些初悟法道的小笑弥,那这位掌柜就是得道成仙的笑面佛:“刚才听海胆说,客官找我有事要谈?” 顾唯兮也不纠结这一屋子伙计的名字都是活蹦乱跳的海鲜,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掌柜的,我想从你手中买下这八仙楼!” 中年掌柜听了这话后愣了一下子,但不愧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的人,脸上并没有表露太多,很快就反应过来,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顾唯兮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眼中耀眼自信的光芒所摄,立刻沉声回道:“请公子跟我来一下!” 顾唯兮很满意这位掌柜的反应,遇事沉着冷静,做事不卑不亢,为人憨厚老实却也不缺乏交际应酬的老练和精明,是个可造之才。(.)想到这,也带着绿环跟随中年掌柜走去。 == 雅间里。 童掌柜听着顾唯兮对八仙楼时下境况那些一针见血、简明扼要的评价和改进方案后,在十分震惊的同时也异常钦佩。 想不到面前这位黑黑瘦瘦的小兄弟竟然拥有这么惊才绝艳的巧思妙想,要是按他这么说的话,这八仙楼或许真的可以起死回生,不用沦落到倒闭的地步。 童掌柜难掩激动的心情,但是想到些什么,还是苦涩地笑了笑,沉声说道:“这八仙楼楼恐怕不能卖,真的不好意思。” 看着顾唯兮和绿环明显有些呆愣和疑惑的样子,童掌柜耐心地解释道, “顾公子,敝姓童,不瞒你说,这家酒楼本是我一个老朋友祖传下来的产业,十几年前他就因病去世了,他膝下无儿无女,临终时把这八仙楼托付给我。他对我恩重如山,不用他说我也会竭力守住他这份祖业。” “但是奈何在下实在不懂做生意,这八仙楼的经营也江河日下,朝不保夕,那些平日进货的老板经常来催账,如果继续经营下去,恐怕迟点连整座八仙楼都保不住了。所以我今天才趁着最后一天把酒楼里的存货全部卖完,想着得到的钱全部还清那些佘账,这八仙楼就从明天起只好空在那里了!” 顾唯兮真诚地说道:“请恕在下冒昧直言,难道童掌柜就希望看到你老朋友的祖业静静地安置在这条繁华街道上什么都不经营,等着发霉吗?” 当看到童掌柜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抑制的伤痛时,她继续再接再厉地劝说道:“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运动的事物才是永恒的,如果童掌柜只是为了替老朋友守住一份承诺、一份家业,而任由它荒废下去,最后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里,被人彻底遗忘,那么试问这份守护还有什么意义和价值?相信童掌柜的朋友也希望自己祖业和心血被人发扬光大,家传户晓吧?” 童掌柜认真想了想,这顾公子确实说得对,老朋友在生时是个大善人,最喜热闹,若让他知道八仙楼空置下来变得冷冷清清,想必九泉之下也不得安息。他曾说过他在乎的不是这份“八仙楼”的虚名或是这三层死物,而是看到这座酒楼能够充满人气,每天充满欢声笑语,一直热闹下去。 老朋友也曾说过,如果到时经营不下去,就将它卖给真正需要它,并自信能把它经营好的人,只要不让这座酒楼一直空下去就行。但他始终觉得这样做有愧于老朋友,并以为当时老朋友这么说是因为担心自己负担太重。 现在顾唯兮的话如醍醐灌顶,彻底让他醒悟过来,是他太一意孤行了。 童掌柜释然地笑了笑,沉声说道:“顾公子,刚才听了你对这八仙楼的看法和改良方案之后,我觉得你是真的有才能把这座酒楼经营好。反正这座酒楼明天开始我本来就打算关闭封存起来,现在我看得出顾公子的诚意,这酒楼就送给顾公子好了,这也是我老朋友的心愿,希望公子好好经营下去。公子只需要为我们支付拖欠的采货余款以及酒楼伙计们的月钱共一千两白银就可以了!” 呃,顾唯兮没有想到刚才还一脸坚决不卖酒楼的童掌柜现在竟然要把整座酒楼送她。 虽然有些吃惊,但也知道这世上本来就很多怪人,便也微笑道:“童掌柜,既然做生意,还是明算账的好,这一千两我会给的,而且我也希望童掌柜你带着这家八仙楼的伙计一起留下来帮在下的忙,一起好好经营,还有按照现在的估价,我会用三千两把八仙楼买下来,不知童掌柜意下如何?” 童掌柜此时的脸部表情除了惊诧就是激动,不是因为那三千两,而是因为顾唯兮决定把他和酒楼里的伙计一并留用。 本来他还担心以后那些小子的去处,现在这对他来说还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立即接道:“顾公子,你放心,在下和那些小子一定会留下来,好好帮顾公子的忙,不会让你失望的!但那三千两还是免了……” 顾唯兮看得出他跟这八仙楼的伙计感情很深,挥了挥手打断了童掌柜的话,坚决道:“这三千两还是要给的,我不能白白接受童掌柜的好意,还有,我会另外再给一千两让你把这店面重新装潢一下,并重新购置一下食材,食材的单子我待会儿会一起给你。现在麻烦掌柜拿纸笔过来,定好契约!” 童掌柜诧异于顾唯兮身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气势和坚决,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迅速拿来笔墨纸砚,在顾唯兮的口述下把契约订好,双方协商没有问题后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各自收好。 顾唯兮一共支付五千两银票给童掌柜后,就将契约连同八仙楼的地契房契一并收入囊中,随后也写下食材单子,把重新装潢的图纸画好交给童掌柜并吩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忙了将近两个时辰,就拉着绿环离开了。 童掌柜看着那份图纸,心中是浓浓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心道总算对得起自己的老朋友,为八仙楼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和依赖的主人,老朋友怕是可以含笑九泉了! 第十七章 争端 顾唯兮和绿环一下了八仙楼,便走过对面,沿着这条繁华的长安大街走着。[] 因为听绿环说,这附近有几家药材铺子,其中离醉仙楼不远处的一家名为“百草堂”是最出名的,其药堂中的药材品种丰富齐全,称其“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找不到的”。 停在“百草堂”门口,浓郁清新的中草药香扑鼻而来,让顾唯兮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中草药材堆积如山的家中,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各种药材的日子,不免一阵唏嘘。 她仰头看了看悬挂于气派门面上的檀香木牌匾,不由得感叹地转头望向身侧的绿环:“绿环,你不要告诉我,这‘百草堂’也是上官家的产业之一啊?!”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感叹句,因为她清晰地看到牌匾的右下角有一只“飞鸟”模样的图腾,她刚才在德盛钱庄和醉仙楼的牌匾上也看到了相同的标志,这足以说明有“飞鸟”图腾的都是上官家的子产业。 果然,不等绿环开口,百草堂的掌柜恐怕听到她俩刚才的谈话了,已经笑着迎了出来:“这位小哥说得不错,这百草堂正是上官家名下的产业,不知道二位想要在敝店拾掇些什么药材呢?二位不妨进来看看吧!” 顾唯兮微微挑眉,看着一身灰袍,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捋着一小撮花白的山羊胡子走出来的老掌柜,笑着应了声谢便和绿环悠悠地走了进去,边走边感叹道,这上官家究竟富到什么地步啊,产业无处不在,总有一家在你左右,敢情她们今天是出来进行上官家企业参观一日游来了? 走进百草堂,药材香味越发馥郁,映入眼帘的是整整齐齐摆在大堂里的几个大红松木药架子,药店里暂时还没有客人。(.) 也是,这时代除了大夫外,谁会经常亲自来药铺里采购药材,人们生病了都是只是直接随大夫回医馆里开药的。 店里的两名药童分别立于其中一个红松木药架子前,一手抱着一篮子刚从后院里分好的药草,一手攀着短梯,灵活而熟练地将篮子中的药草分门别类、有条不紊地放进药架子的抽屉中,心无旁骛,仿佛同样的动作已经演练了无数次,看得绿环入了神。 “咱百草堂的药材品类十分齐全,相信小哥要的药材这儿都有,不知道小哥需要些什么药材呢?”老掌柜看着进来后便四处打量的顾唯兮,并不觉奇怪,再次耐心地询问了一次,毕竟经常有丫鬟小厮过来帮自家主子拿着单子过来拾掇药材。 “既然如此,掌柜的,那麻烦你帮我按照这单子上的药材拾掇好!”顾唯兮把在府里早已写好的单子从袖子里掏出来,交给老掌柜。 老掌柜打开折叠的药单子,白纸黑字长长地倾泻下来,上面整齐地写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惊得绿环微愕地半张小嘴:小姐竟然要买这么多药材,是为了煲汤还是当饭吃啊? 根据老掌柜对药性的了解,这里面的药材有些虽然比较难觅,但胜在百草堂都有,特别是有几味药材混在一起会产生轻微毒性。 想到这儿,他有些惊诧和疑惑地从药单子中抬头,但对上顾唯兮清澈无害的眼眸时,不禁觉得自己可能自己想多了,便恢复镇静说:“小哥放心,这些药材咱百草堂都有,请二位在这里稍等片刻,老朽现在就去把单子里的药材拾掇齐全。” “好,麻烦掌柜的啦!”顾唯兮淡笑着谢了声,没有解释什么。她当然知道老掌柜的疑问,本来她来买这么多药材就是为了制些傍身的药,当然也包括毒药。 “是药三分毒”,真正的毒不是一眼可以看穿的毒药,而是利用药性相生相克的原理发挥出药的毒性,像当初那个幕后黑手在她的药碗里下的胡蔓藤只是最低层最原始的毒药。 刚才药单子上的药材,老掌柜只看出的其中几味药材混起来有毒性,而他不知道顾唯兮却可以排列组合式地随意调制更多的毒性。这样一来,也不易被有心人注意到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 正在顾唯兮和绿环站在柜台前百无聊赖地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忽然一阵骄横的女声传入耳际,她们疑惑地向外面望去,从百草堂柜台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面街道的一家绣行里立着几位衣着亮丽的俏丽女子。 “你放肆,这批绣丝和锦布是本公主先看到,岂是尔等庶出之女可以染指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娇喝的那名女子身穿芙蓉色缎织暗花攒心菊长裙,腰肢苗条而上围丰满,粉面红唇,乌发上的八宝攥珠飞燕钗和赤金花叶流花簪闪耀夺目,显得女子十分华贵,但满身戾气使整个人妖娆不足而骄蛮非常。 她正怒目指着一女子手中拿着的一卷轴丝线,弄得那女子拿着不是,放下不是,十分尴尬,她们周围还有几个结伴而来的女子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远处也有不少老百姓驻足看热闹,不时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顾唯兮有些惊讶地和绿环默契对视了一眼,眨了眨巴眼睛,眼中透着同样的信息:顾心雅(三小姐)和顾玉莲(四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和传说中骄横跋扈的盈真公主扛上了? 她们现在倒是忘了自己还乔装出府,进行上官家企业参观一日游来了呢! 顾心雅尴尬地拿着那卷轴绣丝,想着要是拿着的话肯定会得罪这位蛮不讲理的盈真公主,自己毕竟只是个侯府庶女,难免底气不足;可是若是放下了就等于在这么多人面前示弱,绣行里那么多千金小姐看着呢,今天的事要是传开去自己的脸面可丢尽了,以后参加宴会时肯定会被这些人嘲笑死了! “怎么?”南宫盈真故意拉长拔高声调,满意地看到顾心雅浑身颤了颤,红唇冷冷地抿了抿,继续扬声,咄咄逼人,“顾心雅,你耳朵聋了吗?刚刚没听到本公主说话吗?本公主看上的东西你竟然还敢扒着不放?” 绣行里变得诡异地安静,众千金都暂时悄然放下手中挑好的丝线,免得到时殃及池鱼,均屏气凝神地望着眼前的好戏。 顾玉莲站在顾心雅身侧一副为姐姐担忧的紧张样子,谁人又知道她的心里现在正乐开了花,她就等着看看顾心雅今天是什么下场,得罪了这刁蛮公主岂会有好果子吃? “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公主先看上的,那心雅自然应当割爱才是。”顾心雅握着丝线的手微微泛白,自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权衡之下已做出选择,极力隐忍心中怒气,把手中的丝线放回柜面,抬眸时已是满脸温柔得体的浅笑。 她自觉这句话说得很得体,既能在不得罪盈真公主的前提下,化解自己的尴尬,给了一个台阶自己下,又能在绣行里众多千金小姐和外面的老百姓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谦让和大度,为自己的形象加分,一箭双雕。 果然,看见南宫盈真的脸色稍稍和缓下来,顾心雅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喜这个刁蛮公主也不过如此,被自己一句话便忽悠过去了,这下算是逃过一劫了。 哼,她就姑且先忍忍这个刁蛮公主,等她顺利嫁进睿亲王府,成为南宫世子的正妃后,到时这个南宫盈真不也得恭恭敬敬地尊称她顾心雅一声“皇嫂”! 顾玉莲和一些千金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暗暗皱了皱眉,这好戏还没有开锣就要落幕了? 她们其中不乏想要嫁入睿亲王府的女子,而女子的心事自然女子最懂,况且顾心雅平日里也很少掩饰自己对南宫越泽的心思,除去了顾心雅,等于说她们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这对于无论想嫁入睿亲王府还是其他皇室贵族的女子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 但是,现在刚点燃的战火还没有漫延开去就偃旗息鼓了,这叫她们如何甘心呢?只是她们大多没有把不甘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也不敢再煽风点火。 不过,有人显然有挑拨离间的经验和资本,明摆着不让顾心雅好过。 这不,一阵闺阁女子特有的温声细语响起:“呵呵,难得顾小姐这样大方得体,善解人意,连自己的心头好都愿意割爱相让,当之无愧为众千金小姐的表率,盈真公主真是好福气,我在这儿就替公主好好谢谢顾小姐的相让了!” 第十八章 看戏 说话的是一名典型的江南水乡孕育出的妙龄闺阁女子,她端庄地站在南宫盈真身侧,一袭粉霞潞绸锦绶藕丝缎裙勾勒出身段的袅娜纤巧,娥眉淡扫,眼如水杏,面容温婉秀气,举止娴雅,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书卷气息。 顾心雅转头看去该女子时,眼中隐约跳跃着嫉恨的火苗,但刚才女子奉承的话还是让她感到一丝飘飘然的快感,她微笑着客套回道:“姚小姐客气了,心雅别无所长,刚刚也只是成人之美而已,只要盈真公主高兴就好!” 没错,该女子就是举国闻名的“青炫国第一才女”,那传说中受到南宫越泽青睬,扬言非卿不娶,将会代替顾唯兮成为睿亲王世子妃的御史府小姐姚清燕。 一直站在百草堂门口看好戏的顾唯兮微微挑眉,这些女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啊! 当察觉到右手手腕一热,身侧一道可疑的目光落在身上,疑惑地侧头望去,发现绿环双手正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眼中一道真诚恳切目光分明传递着“情敌见面小姐你千万不能眼红冲动”的信息。 顾唯兮优雅地小小翻了个白眼,这丫头上次在退婚的时候不是已经释怀了吗,大拙南宫越泽锐气的时候她不是还拍手称快的吗? 但同时心中一暖,她左手轻轻地拍了拍握在右手手腕上的双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戏谑道:“兄弟,我没事!” 绿环顿时松开手捂着小嘴“扑哧”地笑出声来,对上顾唯兮戏谑的笑眸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娇嗔道:“我刚刚不是在担心公子你嘛!” 看来确实是她想太多了,本来就是嘛,小姐在南宫世子退婚的时候能够镇静地反击,面不改色地把退婚彩礼收入囊中,眨眼就买下了八仙楼,变得越来越有主见了。而小姐对南宫世子本来就无爱意,现在又怎么会因为姚小姐而不高兴呢? 唉,套句小姐的话来说:姐这叫心理素质强悍! 顾唯兮和绿环在百草堂这边“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时,街道对面的绣行表面是普通千金的交际客套,实则已经是暗潮汹涌,小姐们的攻心计上演得如火如荼。 姚清燕柔柔一笑,轻挽着南宫盈真的手臂,“真诚”地开口:“顾小姐还真是谦虚,有谁不知道顾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啊,这岂能说是别无所长,等清燕有时间一定会向顾小姐讨教讨教!” 顾心雅听到这样的赞美,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看到姚清燕这个自诩清高的‘第一才女’在自己面前示弱,虚荣心油然而生,心中暗喜,但俏丽的面宠上还保持着端庄的微笑推托着:“姚小姐谬赞了,谈不上讨教,我们有时间自然可以切磋切磋。” 姚清燕嘴角一挑,温婉地说道:“怎么会是谬赞呢?本来学识修养已是厉害,再加上顾小姐的礼让和大度可是难能可贵的高尚品格,哪是我们等人能够比得上的?公主绣着的荷包和香囊必定会承着顾小姐的一份心意……” 顾心雅以丝帕掩嘴浅浅一笑,算是默认了。若说刚才对姚清燕一开始的赞美之词还有少许理智的推拒,现在她的警惕之心正如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很快地就被姚清燕的两句甜言蜜语攻陷。 周围的千金小姐一阵鄙夷和愤慨,人家姚小姐说的只是客气话罢了,这顾心雅被人夸两句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还敢跟别人“青炫国第一才女”切磋,真是没掂清自己几斤几两重。 不过是安定侯府一个小小庶女,还真敢把自己脸上贴金,那当她们这些正宗的官家嫡女是死的吗? 姚清燕见状,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却心下讥诮:蠢人,中套了! 果然,只见南宫盈真看见顾心雅默认了姚清燕的赞美,立刻沉下一张俏脸,步步相逼,冷声喝道:“顾心雅,你的意思是连我这个公主都比不上你的礼让和大度,没有你那么品格高尚,成不了众官家千金的表率是吧?” 顾心雅被迎面而来威压所迫,顿时硬生生地后退了一步,大脑乱成一团麻,有些口不择言:“公主,你……你误……会了,我……我不是……” 而后脑子一动,突然想到什么,眼神愤恨,食指倏地直直指着姚清燕,理直气壮:“公主,是她,刚刚的话都是姚清燕先对我说,我也只是出于礼貌客套地回了一下,一定是她想要挑拨我和公主的关系,故意给我下的套,一定是这样的……” 顾心雅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看见南宫盈真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解释似的,继续挺着傲人的上围一步步紧逼,怒目圆瞪,声音也越来越冷洌:“你的意思是刚才这些锦布和丝线是你特意让给我的,我收下倒显得我强人所难,以权压人了,我若不收下倒显得我小肚鸡肠,拂你好意了,是吧?”最后两个字还特意加重了音调。 吓得顾心雅手足无措的直摇头,张口结舌,一个辩解的字都吐不出来。绣行里的其他人包括顾玉莲早就站得远远的,极力远离这股漩涡的中心,免得热闹看不成反而引火烧身,得不偿失。 因为现在的盈真公主真是太可怕了,平常骄横跋扈练就的威压本事不是盖的! 南宫盈真仿佛没看到自己造成的轰动局面,继续咄咄逼人,声色俱厉:“你的意思是,我到时绣成的荷包和香囊里面还得记你一份功劳是吧,你是希望我的心上人注意到你、记得你、亲自来谢谢你,是吧?” 说着,还没等顾心雅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南宫盈真已经走到她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起手掌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冲劲太大,导致她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情急之下右手险险扶住身侧的柜台以稳住身形,才没有跌倒在地面。 但是此时的她已是狼狈至极,眼眶红红的,泪水唰地一声就流了出来,白皙的侧脸上那五道红艳艳的手指印直叫远远围观看戏的千金小姐和普通百姓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盈真公主真狠! 他们不是因为同情顾心雅,而是觉得这件事应该给自己一个警醒,以后一定要离这个骄横跋扈、蛮不讲理的盈真公主远一点,有那么远离那么远,以策安全,明哲保身。 姚清燕一脸平静地站在原地,心中冷笑,这就是你顾心雅觊觎南宫世子的下场!本小姐和你玩的就是心计! 她一直借着与南宫盈真交好之际接近南宫世子,自然摸得清楚南宫盈真的性子,不过是个倚仗着公主的身份横行霸道,胸大无脑、胸无点墨的草包废物一个,对身边的人完全难起疑心,而只要得罪过自己的人永远在她心中的印象都极差。 只要她这个好闺蜜稍微撩拨一下,南宫盈真最先发难的自然不是她这个奉承者,而是顾心雅这个最先因为一卷轴丝线而得罪南宫盈真的人。 顾心雅站在南宫盈真的正对面,她刚才听到奉承之话时表现出来的愉悦和高傲完全直观地落入南宫盈真的眼中,没有什么比视觉冲击来得更强烈,直接灼了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的南宫盈真的双眼,顿时让其压抑下的怒气再次腾上来。 而南宫盈真的火气一旦上来,就会凭着自己先入为主认定的是非对错去行动,这时顾心雅就算再解释什么也毫无作用,只能乖乖地承受这位刁蛮公主的怒火了。 == 醉仙楼,二楼雅间 因为醉仙楼在八仙楼的正对面,而发生争端的绣行就在离八仙楼不远处,所以从二楼雅间看下去,正好将绣行发生的一切收于眼底。 “哎,太子殿下,盈真公主在下面闹事,欺负人家女孩子了,你这当皇兄的不用下去劝导劝导?” 凤翎歌懒懒地斜倚在窗台上,那把翠竹墨画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凤眸饶有兴致地观看着下面的一出闹剧,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妖娆笑意,语气满是揶揄。 “呵,她的生母是惠妃,我的生母是当今皇后,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我这个皇兄可管不着那么多。况且现在是她欺负别人,又不是别人欺负她。” 说着,南宫凛已经悠悠地走回座位上坐下,骨节分明的大手执过白玉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才抬眸望向立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南宫越泽,继续戏谑道:“况且这场女人的战争里还有泽的未婚妻参与其中,也没见人家泽下去帮下忙,说句话啊!” “也是,想不到这姚小姐真是深藏不露,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不愧是‘第一才女’,盈真公主养了个军师跟在身边哪,不得不说,世子的口味还真是,呃,特别!”凤翎歌很自然地顺着南宫凛把话头转向了南宫越泽,还合扇抵着下颌,一脸慎重的点了下头,随后忍俊不禁地笑了两声,引来南宫越泽的一阵白眼。 “什么未婚妻?我们两个还没有真正地定下来,那些话都是我退婚的借口,用来搪塞安定候和顾唯兮的!” 南宫越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阵无语,随后脑子闪过什么,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似的,有些闷闷地开口,“我不否认对姚清燕有些好感,她也很有才华,况且你们觉得没有一定心计的女人能够与我比肩,胜任我的世子妃和睿亲王府未来当家主母的位置吗?” 他越说越感到胸闷,干脆走回檀木圆桌前坐下,在其他三人的目瞪口呆中径直拿起白玉酒壶往嘴里灌酒,似是将满腔闷气和一切情绪全部吞入腹中,平静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况且你们口中那个被欺负的女人可是修哲大嫂的妹妹,你们看人家修哲说过半句话了吗?” 第十九章 站住 “等一下,怎么烧到我这儿来啦?”看着其他三个人有些戏谑和一脸无辜的样子,宁修哲瞪大眼睛,真的好想把这些不省事的人那副面具给扒下来,奈何有心无力,只能抚额叹了口气,坐下倒了杯酒,无奈地开口, “先别说我这个堂弟不敢逾矩去替我堂哥去管我堂大嫂的事,就凭那个女的只是咱堂大嫂的庶妹妹,我就更没有资格管了。(.)要知道,咱大嫂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今早都被退婚了,我这个做兄弟的不还是什么也没说,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越泽这边?唉,亏越泽你这个做兄弟的还来损我!” 说着,宁修哲意有所指的斜睨了坐在旁边的南宫越泽一眼,看着他表情不知为何越来越郁闷,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以前他们也经常这样开玩笑的,怎么今天气氛这么奇怪? 最后干脆很义气地拍了拍南宫越泽的肩膀,那意思是:你小子真没事吧? 南宫越泽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继续灌下了一口酒,雅间里的气氛一度冷场,空气中有些诡异的因子在悄悄地发酵。 最后还是南宫凛先出来打破了眼前这个诡异的局面:“哎,咱们刚才看戏不是看得好好的么?怎么现在反倒让咱们几个入了戏了?话说回来,刚才是谁先挑起这个话题的?” 话音刚落,三个人微眯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那个依旧懒懒斜倚在窗台上的罪魁祸首,只是那个妖孽仿若未觉,狭长的凤眸微眯着,悠然地打着折扇,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副事不关已已不劳心的样子。 直到实在抵受不住身上那三道带着些秋后算账的意味,形同几百万伏电压直勾勾地打在身上的强烈视线后,凤翎歌才慢慢转过脖子,轻轻掸了掸那粉红色衣衫上本来就没有的尘埃,妖娆无比地摩挲了一下那性感完美的下巴,眨了眨那双狭长的凤眼,一脸无辜地开口, “我这不是看刚才楼下那几个千金小姐玩得那么开心,一时心血来潮,看看咱们几个男人能不能玩得比她们更好,才无意撩拨了一下,来一场属于咱们男人的小小战争而已,就当调节下气氛嘛!现在看来,嗯,效果还是不错的!” “无聊!” 其他三个男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同时举起盛满醇香美酒的白玉酒杯齐齐轻轻一碰,在某只妖孽状似哀怨而无辜的眼神中仰首一干而尽。[] “唉,好像是呢,经常有人这样说我来着,你看我都已经习惯了!” 凤翎歌哀声叹气地摇头晃脑,悠绪万丈的像是忆起什么人似的,一副“前路无知己秋凤萧瑟孤单落寞的可怜流浪猫”模样,可妖娆的凤眸里分明流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那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扁。 南宫越泽和宁修哲好像早已经习惯凤翎歌这副经常没心没肺、没头没脑的样子,也不在意,继续喝酒,只是气氛已经不再那么压抑,雅间的空气似乎也踊跃地流动热络起来,真是不得不承认,凤翎歌这只妖孽确实有调节气氛的本事。 而南宫凛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身粉衣飘飘的凤翎歌一眼,随后敛下眼底的波澜,大手执着白玉酒杯放在淡薄的唇边浅浅抿着。 凤翎歌是青炫国最大的情报组织——敛音阁的阁主,是他一直以来拉拢的势力之一。 据他所知,敛音阁的情报网遍布天启大陆的五个国家,势力深不可测,一直以来,凤翎歌也确实给他提供了不少情报,是他稳守青炫国太子之位的极大助力。 凤翎歌好像没感觉到南宫凛那略带审视意味的一眼,也不晓得其心中百折迂回的心思似的,风情无限地径直走到雅间一角的长榻上慵懒地斜卧下去,合上那双妖娆凤目,不一会儿就仿佛熟睡了一般…… == 绣行 顾心雅内心既羞既恼,又悲又愤,低垂的眼眸里满是淬满毒液的火光,然而她不敢让别人看到,只得用颤抖着的左手可怜兮兮地抚上侧脸上的指印,压抑的情绪全部发泄在紧抓着柜台边缘的右手上,可怕的力道迫得指尖和手背泛白,隐在了长袖之中。 离得再远,她却依然可以清晰地听到其他人不绝于耳的嘲讽声和窃窃私语;低垂着头,也仍旧可以想象得到现在周围的人是如何一副幸灾乐祸的可恶嘴脸。 她从未像现在一样渴望权力,渴望从顾唯兮那里把侯府嫡女的位置和光环抢夺过来。 她的祖母是堂堂青炫国的嫡长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姑姑,论资排辈,南宫盈真还得叫她一声“表姐”。可就是碍于她的庶女身份,导致个个都看不起她,这南宫盈真更是恃着自己的公主身份,从来不把她当一回事,任意践踏,真是可恨! 她发誓,等她飞黄腾达的一日,她一定会将南宫盈真和姚清燕这两个贱人狠狠蹂躏在脚下,让她们跪地求饶,以十倍百倍之力来报她今天所受的耻辱。 仿佛当街打人骂人只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南宫盈真一巴掌发泄了心中的怒气后,冷冷地扫了一眼垂眉顺眼以手捂脸的顾心雅,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遂抽出腰间的丝帕大力地擦了擦好像沾染了什么肮脏东西的双手,然后把丝帕扔在了顾心雅脚下,厉声说道, “本公主向来教训不识规矩的人都是我身边的奴婢出手的,今天真是脏了本公主的手!顾心雅,若再有下次,本公主可不敢保证下一次你还能够这么好运,哼!” 接着,还意有所指地扫视了这家绣行几眼,挑挑细长的眉梢,嫌弃地说道:“也不知道刚才这女人还摸了其他什么东西,真是晦气,本公主也没心情在这呆下去,咱们走!” 说着,也不去看顾心雅现在是什么表情,便挺着傲人的上围,扭着苗条妖娆的腰肢,挽着一脸娴静端庄的姚清燕,领着几个侍女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绣行。 曲终人散,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也议论纷纷地散开去,各做各的事去了,只是大家都知道,各大街小巷、酒楼食肆怕是又要掀起一轮新的话题,风头恐怕要盖过今早顾唯兮被世子退婚的八卦热潮了。 原来聚集在这家绣行里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们也无意再逗留在这里,可能恐怕像南宫盈真说的一样沾上什么晦气,连带到时绣着的香囊和荷包也有不祥之气,到时岂不是不能很好的传递对心上人的心意! 大家小姐一溜烟儿地跑了,连顾玉莲也携着先前一同到来的姐妹混迹人潮里离开了,独留形单只影的顾心雅呆愣了一会儿之后也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人海里。 一直躲在绣行角落处里的掌柜这才敢摸索着跑出来,望着空无一人的绣行欲哭无泪,他这是造的是什么孽啊?明明想趁着七夕到来之际狠狠赚上一大笔,谁知半路杀出个刁蛮公主,出了这档子事儿,真是晦气啊! == 顾唯兮看着刚才的一幕,不用看都可以想象得到顾心雅的小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以这女人的性子定会有仇必报,可想而知那个盈真公主和姚清燕这次种下了一颗多大的毒瘤。 不过,只要不冒犯到她,她也不会无聊到去管这些腌臜烦心的闲事。 而绿环则在有些呆滞当中,虽然以前听得不少这位盈真公主的横行霸道的事迹,但毕竟今日亲眼所见,打的又是三小姐,自然又是不同感觉,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而后好像想到什么似的,歪着头,喃喃道:“怎么我觉得三小姐好像又掉进了谁的套似的?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顾唯兮大大的白了绿环丫头一眼,知道她说的是前几次自己小整顾心雅的事情,于是很不雅也很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爆栗子:“能看出这点门道算你这丫头差不多可以出师了,只是什么叫似曾相识啊?你小姐我的手段谋略可要比那姓姚的高明磊落多了!” “原来是姚……”,绿环差点儿惊呼出声,而后训练有素地及时捂住了小嘴,警惕向四周张望一下,才讪讪地缩了缩小脑袋,吐了吐小舌头,小声道,“可不是么,我就是这个意思,咱小姐是最厉害的!” 顾唯兮无奈一笑,感叹这绿环丫头的修行一日千里,确是个可造之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成为深门宅斗的小战斗机。 这时,百草堂的老掌柜已经领着一个药童走了出来,将分门别类包裹好的药材给顾唯兮看过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便将一包包用纸扎着的各种药材打包好交给了顾唯兮,顺便交待了几句这些药材中有几味含有轻微毒素,要注意使用之类的。 顾唯兮笑着应下了,随后便用原先装着锦盒的素净旧包袱布裹好,使之又成了一个半大的普通包袱,就告别了老掌柜,悠悠地离开了百草堂。 她们拿着包袱边走边聊,走了约半个时辰,等走到离安定侯府不远处、那条回到侯府后门必经的后巷时,顾唯兮敏锐地嗅到空气中有一丝极难察觉的血腥味。 随后身后杀气骤然而至,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站住!” 第二十章 脱险 听了这声音,并肩而走的顾唯兮和绿环齐齐停下了脚步,如若不是形势所逼,需要尽量保持低调,以免后面的人杀心大起的话,她们此刻真想齐齐仰天长叹: 真衰啊,明明还有几步路就到侯府了! 绿环听到后面传来那个凶神恶煞的声音,马上都可以自动脑补后面的人那副杀人不眨眼的狰狞样子了。[]她那只极力保持镇定却难掩战栗的小手在袖子的遮掩下,颤颤巍巍地轻扯了一下顾唯兮的衣衫,紧张的小脸上眼神很是坚定,她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小姐的。 她知道现在不能跟小姐说话,否则一定会让后面一步步由远靠近的不明人士听到的。她要做到像小姐经常教导自己的那样,遇事千万不能慌张。 现在她也只能等看清楚对方的目的,然后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用力将小姐往反方向一推,像酒楼里戏文说的护主忠仆一样死死拽住敌人的腿,竭尽“开口啃用手抓飞腿踢”一切死缠烂打之能事,尽量为小姐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只要小姐能够逃出生天,那她就死而无撼了,只是可惜以后再不能再侍侯小姐,陪在小姐身边了…… 听着后方脚步声从远处逐步逼近,她们两个人的脑后勺均感到一阵阴森的凉意。尽管距离后面的人刚刚唤住她们那一刻只是非常非常短的时间,但对她们来说就像度秒如年,那人的每一步都似是踏在二人的心尖上一样沉重而漫长。 当绿环小丫头脑子里飞快转动,在极短的反应时间里构思出了几个“如何才能更方便更利于小姐抓紧时间逃跑”的可行方案时,顾唯兮也竭力保持镇定,微眯的眸子里闪过一记冷光,袖子中的一包迷魂散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落手中握住,随时准备进入作战状态。 这包简易迷魂散还是她前几天用安宁侯府现存的有限药材研制而成的,在现代是她送给那几个姐妹们的防狼工具。 本来想暂时在古代作傍身之用,虽然制作有些粗糙简单,药效有限,但是趁敌人不备时迅速撒在空气中,可以立刻放倒至少十个人,使其昏迷一个时辰左右,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主仆二人在身后之人喊出“站住”之后的片刻反应时间里便已经各自心思百转,瞬间便各自做好了应对之策,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二人皆十分默契地齐齐向后转过身。 那果断的瞬间颇有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的气势,角色转换间,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主仆二人的眼神都有些畏惧地望向来人。 二人看着面前不远处浑身上下充满着萧杀凛洌气息的三个黑衣人,纷纷一怔,还是顾唯兮先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故意粗着嗓子开了口:“三……三位大……大侠,有…什……什么事……事啊!” 在顾唯兮看来,这句话虽短,却精悍而富有发问的艺术,打的是心理战术。 首先,礼多人不怪,这同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道理,尊称其为大侠尽力满足那些所谓强者的虚荣心,在还没有清楚他们的目的之前,要尽量摆低姿态,相反,把他们有多高捧得多高。 再者,长话短说,务必用最简短的话语最清楚地表达自己的疑问,以免这三个黑衣人一个不耐烦就一刀把她俩给“咔嚓”掉了。 最后,语气应带有些因畏惧胆怯而表现出的战战兢兢,但不能太过,这样可以再次强调自己的弱者地位,加强敌人对不杀弱者的认知,降低敌人的防备,令其不屑与其多作纠缠。 当然,以上的心理战术都必须在对方不认识你,并不是某些人卖凶杀人的工具时才能生效。 而顾唯兮有此一赌,也是因为她和绿环现在穿着小厮的衣服,脸上化得五官黝黑,掩盖了一些明显的女性特征,如无意外,这些人应该是不认识她们的。 而她们今天出门之后好像也没得罪什么人,这几个似是杀手之类的人物,应该不是冲着她们而来的。 果然,只见三个黑衣人看见顾唯兮一副胆小懦弱、说话像蚊子那么小声的样子时,蒙面黑布上露出的眼睛均闪过明显的鄙夷轻蔑之色,眉头微皱,领头的黑衣人冷冷地开口:“你们两个,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衫,浑身都是刀伤血污的女人从这里经过?” “没……没有……看……看见……”顾唯兮依旧一脸胆怯地摇了摇头,一副已然被吓坏了的样子。 “我告诉你们两个,要是敢骗我们的话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领头人后面的一个黑衣人冷声说完,倏地右手一紧,内力催动,握着的那柄锃亮的长剑铿然一振,杀气腾腾的眼睛眯了眯,带着明显的警告和危险气息。 这一明显带有威胁的举动顿时吓得本就未见过如此场面的绿环腿一软,险险扶了一下顾唯兮的手臂才没有瘫软下去,引来另一个个子较矮的黑衣人不屑地嗤笑了几声: “切,撒谎?你看这两个小子这副弱不惊风,一推就倒的整个弱小鸡样子,对着我们三个都怕成这个样子,说句话都要抖三抖的,就算借个胆给他们,量他们也不敢对我们说谎!” “嗯,那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那个为首的黑衣人两道浓眉略略皱了皱,鹰隼般锐利的眼眸迅速扫视了这条两面高墙耸立、无处藏身的狭长后巷一眼后,言语间没有一丝温度地对后面两人继续说道:“那女人受了那么重的伤,绝对跑不远的,她刚才一定是往另一个地方逃走了,快,我们要抓紧时间回头追上去!” 话音刚落,三个黑衣人立即一同施展轻功往与安定侯府相反的方向而去,几个飞跃之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顾唯兮的手中已经沁出了密密的冷汗,而包着迷魂散的纸有防水的功能才没有被汗水浸湿。 顾唯兮在庆幸小命得救的同时,还不忘险中作乐地感叹一番:原来古代真的有轻功这回事,逃命好像很方便的样子,她也好想学啊! 可是绿环却已经完全虚脱了,怔怔地看着三个黑衣人消失在视线中后,双腿像是失去全部支撑力量似的,扶着顾唯兮的手臂一直滑落,最后软软地瘫倒歪坐在地上,瞪得圆圆的大眼睛有些神色涣散地盯着只剩下她们两个的狭长后巷,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好险! 刚刚那些黑衣人有三个人啊,看起来好像武功很厉害的样子,就算她和小姐一个人绊住其中一个黑衣人,使尽浑身解数去与那些人拼命,也还有一个黑衣人对不上号啊!那样的话,她一开始在脑海里想到的那些让小姐安全脱身的方法似乎很难实施了,幸亏那些人要对付的人不是她们两个啊! 顾唯兮也彻底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有迷魂散在手,但毕竟只是用简单药材粗糙制成的简易装,而且这个在现代对普通人很有效的迷魂散,她也不知道在这古代,对有内力甚至是内力深厚的人究竟能维持多大效力,无法之下她也只好铤而走险,放手一搏! 而现在兵不血刃就脱离险境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顾唯兮扶起瘫坐在地上的绿环,扫了眼这条空荡荡的阴冷巷子,若有所思地搀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安定侯府的方向走去。 走到安定侯府的后门前,顾唯兮嗅到一阵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飘散于空气中,柳眉微蹙,微微眯起了双眼,放开了搀扶着现在神色已经恢复很多的绿环的手,被化妆得黝黑的小脸上神情凝重地打开了结实的木门。 放慢速度迈过门槛,顾唯兮粗略扫视了一下这个杂草丛生、偏僻冷清的后院,而后察觉到什么似的,盯着一处层层叠叠地堆满破烂木盆木桶和其他废弃物料的地方,似是要将那堆“小山丘”盯出个洞来,冷冷地喝了一声: “出来!” 第二十一章 救人 看着那个堆满杂物的“小山丘”一点动静也没有,顾唯兮皱了皱眉,她明明很清晰地闻到那股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于是很不甘心地再喊了一声:“究竟谁躲在那里?再不出来我就要叫人来咯!” 院子里依旧安静得异常诡异,偶尔有带着些许热气的风掠过后院里的榕树枝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好看的小说) 顾唯兮再次握紧手中的迷魂散,大着胆子一步一步缓缓走向那个“小山丘”处,她想自己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 绿环看着顾唯兮微微探着头,一副小心谨慎、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由得又想起刚才那三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顿时一阵后怕的感觉涌上心头,双手紧张地握着拳头呆在原地,缩了缩脖子,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难不成她和小姐才刚出了虎穴,这会又进了狼窝? 在快要靠近那个“小山丘”的时候,顾唯兮改变策略,瞬间加快了步伐,来了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三步并作两步就来蹿到“小山丘”的后面。 待看清眼前的情景后,就算一开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顾唯兮也不免有些吃惊。 只见那女子年约十七、八岁,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中数刀,伤得极重,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布满血污的脸庞已经不能清晰的看出五官,只是其紧抿的唇和眼无不显示着她很不安稳,右手还紧紧拽着那把血迹斑斑的长剑不放,昏迷中仍保持着原来的戒备状态。 顾唯兮知道这个应该就是刚才那三个黑衣人寻找的女子了,可能是刚才用尽最后的力气才逃到这里的,看她这副浑身挂彩的样子就知道刚才必定是经历了一番恶战,厮杀对象可能不止刚才那三个黑衣人,甚至更多。 等顾唯兮慢慢靠近,准备俯下身子探探她的鼻息时,那女子仿佛感应到有陌生的气息迫近似的,那双原本紧闭的眼睛突然倏地一下睁开,黑幽幽的瞳孔里迸发出一道冷漠凛冽的目光,那种扑面而来的压威感远在刚才那三个黑衣人之上。 顾唯兮在那双疲倦但依旧透亮的黑眸中看到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和疏离,没有一丝恳求,没有一丝窘迫,没有一丝痛苦,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一样,冷漠得让人有种心疼的感觉。 定定地看了顾唯兮一眼之后,可能意识到眼前这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女子没有危险了,也可能身体已经支撑损耗到极限了,最后这名女子慢慢地合起双眼,再一次昏死过去。 “小姐,那里怎么了吗?” 这时,看着自家小姐好像没听见自己说话似的,担心小姐遇到什么危险,绿环竭力压下心中的恐慌,不管不顾地拖着一双还微颤的腿急急地挪到了顾唯兮身边,当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满身血污的女子之后,不由得吓得马上双手捂着小嘴,险得惊呼出声: “小姐,这……这个姑娘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啊?” 绿环在该精明的时候倒是不迷糊,很快就想起当时那三个黑衣人的问话,“我想起来了,刚才那几个黑衣人说要找一位姑娘,那这位姑娘岂不就是……那小姐,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顾唯兮想起刚才那双冷漠和倔强得令人心疼的眼眸,叹了口气,边蹲下身子把那女子扶起来,边对绿环说道:“这儿离我们那儿很近,来,趁现在周围没有人,我们先把她带回倚竹苑再说吧!” 闻言,绿环立即点头应了声“哦”后,急忙扶正肩上那个刚才从顾唯兮手上接过的包袱后,就与顾唯兮一人一边,架着那女子的手臂向倚竹苑走去。[.超多好看小说] == 倚竹苑 顾唯兮和绿环两个廋弱的女子很艰难地架着那个重伤昏迷的女子,步履蹒跚地走着,终于回到了倚竹苑,当气喘吁吁地把她安置在偏房的床上时,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后,都大大松了口气。 幸亏以前由于顾唯兮不太受宠的原因,分院子时被分到了这个离后门最近,而离正厅有较远距离的倚竹苑,位置比较偏僻,平时也很少有人经过,今天出侯府之前,丫鬟小厮们都被顾唯兮打发到离寝室较远的地方干活。 而她们又是从倚竹苑的一处偏门进来的,所以才没遇到什么人,一路有惊无险地把这个女子带回来,。 这个女子终究是身份不明,受此重伤,又遭到了那些黑衣人的追杀,别说一旦走漏风声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就算是顾问天那里也很难交代。现在暂时只好先隐瞒一切,救醒她之后再作打算。 “绿环,你去帮我拿身干净的衣服,再打盆清水进来,还有,关好门,记住千万不要让其他人进来这里。” 说着,顾唯兮就动手十分轻巧地解开那女子的被鲜血染红了的衣裳,以免扯痛伤口。 绿环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一脸慎重地应着便下去准备东西了。 因为那女子受伤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几乎与衣服的布料粘连在一起,顾唯兮皱了皱眉,费了很大劲和很多心思才把女子那身衣服脱了下来。 尽管那么小心翼翼,还是不可避免地扯到了一点伤口,只见那女子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但从头到尾也没有听见她闷哼一声。 顾唯兮疑惑,到底这个女子经历了些什么,才会让她有那样冷漠至极点的眼神,一身宁死不屈、倔强隐忍得令人心疼的傲气,就连昏迷过去,也潜意识不让自己因丝毫痛苦而闷哼出声。 没有人会天生如此,那即是后天养成的习惯,唉,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这时,绿环已经稳稳捧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走到床边的架子上放下,待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副褪下衣服的身体上那几道刀伤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小姐,这位姑娘竟然被刺了这么多刀,一定很痛吧!”绿环一边有些于心不忍地说着一边拧干毛巾,微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帮那位女子擦干净身子。 “嗯,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同时对上了不少人才会伤得那么重,毕竟即使武功再高,也终会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顾唯兮皱眉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两瓶今天从百草堂买回来的现成疗伤药,一瓶是外敷的药粉,另一瓶是内服的药丸,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这位姑娘好可怜啊!”绿环一脸心痛地说道,看着替那位女子擦完身子的毛巾放进水中搓洗后,竟然染得铜盆里原来的清水一片红,不禁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才转身到旁边的衣柜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裙出来。 “嗯!”顾唯兮应了声,先从瓶子里使出一颗药丸,塞进女子的嘴巴,再轻轻合了一下她的下颌,让药丸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又从另一个药瓶里倒出一些药粉撒在那几道狰狞的刀伤上,处理好后,这才淡淡地说道: “受了这么重的伤,也难为她竟然逃过了那么多人的追捕,用尽最后一口气躲到了安定侯府这里,她遇到了我们,也算是一种缘份。” 听了这话,绿环一边配合着顾唯兮为那个女子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忙活了一天,顾唯兮已经被折腾得浑身疲惫了,她和绿环现在都还穿着那身小厮衣服,脸上的简单化妆还没有卸下。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她缓缓走到窗边,静静望着窗外已经铺满晚霞,染上绯色的天空,不由得若有所思,一股思乡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不知道那个世界的亲人现在怎么样了,在她死了之后,她知道他们会很悲伤,但是经过时间的沉淀,他们的悲伤是否已经减少了一些? 他们一定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就这样被一场飞机失事夺去了性命,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吧?无论如何,反正她是已经接受自己死亡和穿越的事实了。 她向来随遇而安,从来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但现在的她却突然莫名有些茫然之感,在这个异世中,除了绿环之外,好像再也没有其他值得让她牵挂的人和事了。 只是不知道,穿越到这个异世的她将来会遇到怎样的人,继而会走向怎样的命运呢? 第二十二章 沐雪 倚竹苑,闺房 眨眼已经过了三天,顾唯兮这三天除了照顾偏房里的那名女子之外,就一直呆在自己倚竹苑的内室闺房里研制些傍身的药材。 在前几天遇到了那三个黑衣人之后,让她明白到在这个到处明枪难躲,暗箭难防的古代,到处危机重重,小命像拴在裤头带上似的一晃一晃,很不安全,顾唯兮吸取了经验教训,这些傍身的药是越多越好。 屋子里橘色透明的帷幔悬挂,随着夏日里偶尔穿过窗棂的热风翩跹而动,一角檀木八仙桌上的精致铜铸薰炉里香风袅袅,正散发出阵阵淡淡的清香,顿时让人觉得浑身神清气朗。 薰炉里面燃点着的香料,正是顾唯兮将前段时间采集回来夜来香花瓣风干之后,特制而成的,将其作为香料放在薰炉里具有极好的驱蚊功效,在这个蚊虫滋生的炎炎盛夏里使用是最好不过了。 可惜的是,顾唯兮发现,在这个时代,夜来香和其他花草一样,都仅仅作为普通的观赏植物被放置在庭院里,人们不懂得用它们来达到驱蚊或其他特殊效用。 而他们使用的薰炉香料一般是檀木香,由于新砍伐的檀木气味不佳,燃烧时常带有刺鼻的香味和特殊的腥气,所以制香时往往要先搁置很长的一段时间,待气息沉稳醇和之后才能使用。 这个时代,普通百姓是用不上檀木薰香的,即使有,也只是未经岁月沉淀,粗糙滥造的半成品。只有皇室贵族、大富大贵的人家里才存有少量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上等檀香,沉淀时间越长,檀香的气味才更显温润醇和,其静气凝神、促进睡眠的效果才越好。 顾唯兮想,如果她根据不同花草的特殊功效,制作出各类功效不同的薰香,说不定又是另一个商机,在这个时代引领另一股热潮,受到皇室贵族、名流商贯甚至是普通百姓的追捧。(.好看的小说) 顾唯兮坐在房间内室的一角方桌前,一边在脑海仔细琢磨着赚钱的新路子,手中的功夫也不停着,不时在石砚钵里加入一些中草药材,纤纤素手执着小石杵很有规律地按着顺时针的方向研磨着,姿态悠然,那神情很是享受。 方桌上摆满了那日从百草堂带回来的各种中草药材,房间内室这一角是顾唯兮专门开辟来当作药室使用的,除了自己和绿环,其他人都不能进来这里。 其他丫环以前欺负顾唯兮的前身性子弱,就经常闲来无事就借故进来寝室里东转西转,美其名曰贴身侍侯小姐,实际上暗地里受了各房姨娘的贿赂授意而明里暗里监视使坏、偷鸡摸狗的事情不知多少,今天拿个耳坠,明天偷条项链,防不胜防。 顾唯兮感到很无语,这副身体的前身因为不受宠,赏赐什么的本来就少得可怜,那些人还要不时趁机从乞丐碗里顺点东西走。 敢情她一开始穿越来这里时口袋里穷得响叮当,是因为被这些贪心不足的丫环们给顺手牵羊的牵走了本来就没什么份量的小金库? == 正在这时,绿环兴冲冲地快步走了进来,不知道是太兴奋还是被猛烈的日头晒的,小脸红扑扑的,可想而知,如若不是想起小姐平时教导她遇事要镇静的话,她现在铁定是“中短距离小跑加速”地冲进来的。 看到顾唯兮悠然研磨药材的娴静样子,绿环花痴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后立刻想起正事来,便高兴地对顾唯兮说道:“小姐小姐,那位姑娘醒过来了,说要亲自来见见小姐呢,现在正在外面侯着,小姐可让她进来见上一面?” “嗯,既然这样,那就让她进来内室这里吧!” 顾唯兮听见了,从研磨的空档中抬眸看了绿环一眼淡笑道,边漫不经心却又异常准确地从方桌上取了一小掇草药放在石砚钵里,垂头继续专心致志地慢慢研磨。 “可是,这没有问题吗?那位姑娘……” 绿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自是知道内室这里已经被划分成小姐的药室,平时这儿都是她负责打理收拾,会客的时候都是在外室的花厅里。现在她跟着小姐的时间长了,警惕之心也日渐提高了,想着那位姑娘终究是个陌生人,不禁有些担心小姐制药的秘密会泄露出去。 顾唯兮抬头粗略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各类中草药材,淡笑道:“无碍,你不用担心,就带她进来这儿吧!” 她知道绿环丫头是担心其他人对她不利,始终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毕竟那次下毒事件对这丫头影响颇大,这让她心窝暖暖的。 其实就算让别人知道她暗中制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让人知道,也是为了手上有多一张底牌,做起事来不至于太过束手缚脚,处于被动。 而其她丫环中不乏那些姨娘小姐们的卧底暗线,如果让那些姨娘小姐知道她懂药的话,难免会打草惊蛇,这样一来便难以揪出那个下毒的幕后黑手,甚至是其他更多的阴谋。 再者,以眼观心,从那名女子的当日的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是个倔强固执的人,她不会也不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她自己都自顾不暇,被仇人追杀,哪有闲心去管这深宅内院中的鸡毛蒜皮之事。 “那敢情好,小姐,我现在就立刻请那位姑娘进来!”绿环那张担忧的圆圆脸蛋立刻转晴,笑得像开了朵太阳花似的,兴高采烈地就转身往外奔去。 这三天来,顾唯兮帮那名女子换药把脉的时候,绿环也一直在偏房里尽心尽力地照顾那名昏迷不醒的女子,想必对那名女子也颇有好感,。 想到这儿,顾唯兮邪恶一笑,冲着那个兴高采烈地背影煞有其事地抱怨道:“你这丫头,我都嫉妒了,竟然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我很伤心!” “哪有,小姐,绿环我才不是这种人呢!” 绿环也学着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出了内室。以前她面对小姐开的玩笑还有些招架不住,光会羞怯地红脸跺脚,但经过千锤百炼,可见她的脸皮也越炼越厚,用小姐的话来说,她现在的抗压能力是越来越强了! 顾唯兮无趣的摇了摇头,撇了撇嘴,感叹道:“真不好玩!” == 很快,那名女子就跟在绿环后面进来,看到顾唯兮穿着一身素净长裙,卷起半截衣袖地在一大堆药材面前忙活,漫不经心地捻药、磨药,亭亭而坐,姿态慵懒娴静,气质高贵淡雅,一阵淡淡药香扑鼻而来。 此情此景,让她有一种误闯世外医谷桃源,偶遇月宫仙子下凡捣药的错觉,她终于百分百相信就是眼前的这位正在捣药的女子救了她。 难怪她的伤势好得那么快,她还记得那天勉强睁开眼睛瞄了这女子一眼时,还以为只是个手无搏鸡之力,女扮男装溜出去玩的任性小姐而已。 “是你救了我。”那名女子,口气淡淡,波澜不惊,毫无情绪,却十分肯定。 顾唯兮这才抬头看向说话的女子,年约十七、八岁,亭亭而立,身态挺直而修长,面容极为普通,但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冷冽逼人,依然透着淡漠与疏离。 “是我,那天你昏迷倒在我家后院之时还抽空看了我一眼的,记得吧,我就是那名男子。”顾唯兮戏谑道,然而看到那名女子依旧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禁有些惊讶:“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我那天就知道你是女的。”女子淡淡地说道,她是不会随便将生命垂危的自己放任在一个陌生男子的眼皮底下的,如果不是当日顾唯兮的眼神过于清澈,毫无杂念,她相信自己绝对会拼着最后一口气结果了顾唯兮。 “就那一眼?”顾唯兮以为自己那天伪装成小厮已经很成功了,谁知道还是被别人识破了,“你叫什么名字?” “沐雪。” “真名?”顾唯兮单手托着粉腮,侧过头,抿了抿唇,黑瞳晶亮透彻,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信不信由你!” “呵呵,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相识即是有缘,我只是好奇而已!况且人心隔肚皮,画虎画皮难画骨,如果心不真,就算名字再真又有何用?”顾唯兮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笑。 “确实!” 沐雪依然面无表情,冷淡地说道,紧接着抬手在耳边摸索了一下,随即当着顾唯兮和绿环的面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来,露出一张面容清秀的瓜子脸,表情依然淡漠疏离,冷若冰霜,但眉宇间隐隐透着飒飒英气。 ------题外话------ 小花又来拉收藏了,拉收藏了! 亲们如果有什么意见的话记得在评论区里留个言哦,让小花知道自己的文还有哪些写得不好需要改进的地方,争取以后写得更好~ 第二十三章 圣旨 看着眼前的一幕,绿环觉得仅仅是双手捂着嘴巴已经不能够阻止她快要从喉咙里迸出的爆破音了,只得死死地咬住拳头,才硬生生地避免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敢情她这三天来照顾的是一位披着人皮面具的姑娘? 不仅绿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向自诩镇定的顾唯兮都有些受到惊吓,反应不过来。(.好看的小说) 想不到这个时代除了轻功之外,还真的有人皮面具,而且还如此做工精良,难怪这个沐雪只瞄了她一眼就看破她的伪装,人家这才是改头换面的老祖宗,她的那些小技俩怎么能逃过人家沐雪的法眼? 顾唯兮再次为这个时代牛逼的制造工业喝彩,同时也为自己的孤陋寡闻默哀。 “能够给我看看吗?”顾唯兮黑瞳闪闪发亮,精致绝美的小脸满是期盼地死死盯着沐雪手中的人皮面具,一副不拿到面具誓不罢休的无赖嘴脸,哪里还有刚才那副高贵淡然的样子。 沐雪很是无语地在额角降下几道黑线,万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破天荒地不经意间抽了抽,突然决定纠正刚才觉得某人是月宫仙子下凡的心理错觉,但最后还是乖乖地把手上的人皮面具递给了顾唯兮,绿环也兴致勃勃地凑过来看。 “啧啧啧,想不到传说中的人皮面具是这样的……”顾唯兮饶有兴趣地把那张人皮面具翻来覆去,左看右看,感叹道,“虽然现在看不出什么,但是刚刚你带上去的时候竟然就像是真的脸皮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是真的脸皮!”沐雪面无表情地说道。 “ohmygod!”顾唯兮惊叫一声,顿时吓得像开水烫手一样迅速将手中人皮面具抛了出去,绿环尖叫着像双脚装上强力弹簧一样一蹦三丈高地弹跳开去,幸亏沐雪眼明手快地将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的人皮面具接住了。(.好看的小说) 顾唯兮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情绪平伏下来后,才睁开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副面具是从死人的脸上撕下来做成的吗?” 沐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那么这世上岂不是很多这种人皮面具?太恐怖了……话说这面具不会是你做的吧?”顾唯兮瞪大眼睛,说着狐疑的目光不停地在沐雪身上打转,弄得向来面无表情,从不在乎他人感受的沐雪浑身不自在。 “不是,这种人皮面具的制作十分艰难,传言只有黄岐国的鬼道子才会制作,没有知道他长什么样,有多少岁了,是否现在还活着。听说这鬼道子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从不轻易出手做面具,江湖上的人一般只会简单的易容,包括我,这块人皮面具也只是我偶然所得。” 沐雪感觉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浪费这么多口水,开口解释这么多,不然这女人还真当这人皮面具是集市上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呢! 绿环听得一惊一乍的,而顾唯兮也不打算多问,她和沐雪只算是萍水相逢,不需要刨根问底这么多,随即转移了话题:“沐雪姑娘,你的伤势经过这三天的休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休息个两天,估计你的身体就可以恢复如初,你想走的话随时可以走。(.无弹窗广告)” “我想留下来!”沐雪依旧冷若冰霜,但是炯炯目光很是坚定。 “呃?”顾唯兮错愕。 “得人恩果千年记,我沐雪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你救了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你的了,我可以跟在你身边!” “我是救了你没有错,但也不代表我就会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不想让自己身边出现些不安全的因素。”顾唯兮言笑宴宴地把玩着手腕上的红宝石祥云纹饰镯子,剪瞳中却是精芒一片。 “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偷鸡摸狗、恩将仇报之辈,虽然我暂时不能将关于自己的事情告与你知,但既然我决定了跟在你身边,自是会忠心不二,决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 顾唯兮抬头,看进沐雪那双依旧冷若寒冰,却坚如磐石的眼中,不由得淡淡笑了笑:“好。” 正在这时,屋子外面传来丫环的敲门叫唤声,绿环看了眼顾唯兮的示意,便迈着小莲步匆匆跑去开门,领了那丫环进去内室的花厅里候着。 待顾唯兮和沐雪从内室里出了来,看见那丫环一身朱红小碎花襦裙,面若桃花,略施脂粉,普通的丫环发髻中插着支有些显眼的赤金点翠石榴簪子,下巴仰得高高的,整个人透着一种媚气,这是倚竹苑里服侍的丫环早杏。 “绿环,怎么五小姐还没有出来啊,我还得出去……”早杏正趾高气扬地说得高兴,可是转头一看见顾唯兮嘴角弯弯,双眼却深不见底时,不由得悻悻噤了声。 现在没有顾唯兮的吩咐,她们不能随意进入这个房间,平时也被遣派去做其他事情或只能在屋子外面侍候着,进来通报事情时也只能在外室。 一开始她们不情不愿,但不知道为何,五小姐醒来之后完全变了个人,虽然平日里经常在淡淡地笑,但她们却不敢与现在的小姐直视,总觉得当一不小心撞入那双乌黑透亮、目光迥彻的眼睛里时,就像是卷入一层深不见底的漩涡当中,心里突兀地生起一阵心虚和无力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红果果地暴露在她眼前一样。 “早杏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这个五小姐架子太大了,还要劳烦你这个丫环的大驾在这里候了‘眨了一眼’这么久,还真是罪过啊!” 顾唯兮温声软语,却抑扬顿错说得毫不含糊,惊得早杏手脚莫名手脚一震,但随即想到这个五小姐现在再有手段又如何,人家睿亲王世子还不是照样退了婚。 本还想这个无能主子将来成了世子妃,说不定自己身为贴身丫环嫁过去之后,以自己的姿色能够被世子相中,抬个姨娘什么的,结果现在美梦落空。 早杏想着想着便掩下眼中的鄙夷,神色恢复过来:“小姐莫要折煞奴婢了,刚刚是前堂有人来传话说,宫里来了圣旨,侯爷要主子们都出去前厅接旨,希望小姐也快些准备准备就过去!” “哦?刚刚是什么时候,半个时辰前?还是一个时辰前?”顾唯兮可没忽略早杏眼底中的诡异神色。 早杏有些错愕地抬头,对上顾唯兮身后的一身冷冽逼人的沐雪的森寒眼神后,顿时有点慌张:“是……是半……半个时辰前……” 绿环气得瞪圆了大眼睛,指着早杏骂道:“早杏,你这存的是什么坏心眼啊,哈?半个时辰前来的圣旨,你现在才来告诉小姐,你是不是想让小姐被责罚啊?” 早杏被识破了倒也不慌,想到自己背后有人撑腰,也就本着“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挺直了腰板,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莫要血口喷人,刚刚前堂派人来了两回,我都有前来禀报的,谁知道这五小姐屋子里整天关着门,叫唤着也没人应,想着五小姐是不是已经自个儿先去前厅了。后来又来人通传了,说是小姐居然还没有去前厅,侯爷和那传旨的公公脸色很是难看,我这才又来唤了小姐一次罢了。” “你说谎,咱又不是聋子,要是你真的来敲门叫人了,我和小姐会听不见,你就是存心的!”绿环顿时恼羞成怒,随后想起什么,赶紧不管不顾地拽上顾唯兮的手,“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先去前厅接旨吧,这个小贱蹄子分明是受了不知道是谁的指使,想要拖延时间。” “五小姐,你可别信她,奴婢刚刚说的可都是事实,奴婢绝对不敢存什么坏心思的!” 顾唯兮安抚地拍了拍绿环的手,而后亲自上前去扶起一脸“言之凿凿理直气壮”的早杏,淡笑道:“我又没有怪你,你紧张些什么?去接旨是吧?我已经知道了,你就先出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狼还是得养回狼窝里好,看着一群狼窝里斗倒也不错! 早杏被扶起后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妩媚的小脸上难掩娇纵和蔑视,觉得这个五小姐也没多大变化嘛,随便忽悠两句就给糊弄过去,哼。 看着早杏奸计得逞地退了出去的背影,顾唯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和绿环她们收拾了一下内室中的药材,才慢悠悠地往前厅走去。 第二十四章 赐婚 安定侯府,前厅 果然,当顾唯兮领着绿环和沐雪一同到达前厅的时候,整个大厅里安静的诡异,偶尔只能听见几声零星的鸟叫虫鸣。(.好看的小说) 抬头望去,整个大厅里的两排椅子上坐满了侯府里的姨娘小姐们,主座上的顾问天正赔着僵硬的笑脸和一位穿着太监服的年过五十的公公喝茶聊天。 只见那名公公红唇白面,身宽体胖,估计捞了不少油水,宫帽下的一头灰白相间的头发倒是和搁在主座楠木桌上的白色拂尘颇为相映成趣,那张皱纹遍布的老脸上难掩不耐烦和恼怒的神色。 “兮儿给爹爹请安,公公有礼了!”顾唯兮来到顾问天跟前简单的福了福身子,见顾问天黑着脸点了点头后,便退到下座上的位子上坐下了,绿环捧着一个托盘和沐雪自觉地立于一旁。 顾唯兮一坐下就看到周围一张张难掩幸灾乐祸的脸,心中冷笑,这些人都在这等着自己给她们上演一出好戏是吧? 果然,顾问天轻轻抿了一口茶后,“啪”的一声重重地把青花瓷杯放在手边的楠木桌上,眼中盛满复杂难明的恕火,一脸阴沉沉的开口:“兮儿,你可知道刚刚我已经派人去通传三次了,你居然把我们整个安定侯府的人和人家蔡公公晾在这里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你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 要知道现在朝廷上表面风平浪静,实际正在进行各个势力的平衡角逐和拉据战,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被其他人捉到把柄钻了空子,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个蔡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时他在皇帝的耳边吹两记风,无意提点一两句,就极有可能影响朝堂上的各大势力和各大家族的未来走势和兴旺,因此很多朝廷重臣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就算她这个女儿现在再得老祖宗的宠爱,自己再有心护着她,也难以澄清她藐视圣旨的举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兮儿让这个公公久等了那么久,虽然这个公公可能现在明面上不好驳他这个侯爷的面子,却也难保他心里头不会落下一个半个疙瘩,回宫后再借机向皇帝挑拨,若往重的去说,可以治安定侯府一个藐视圣恩,对皇上不尊,企图造反之罪。 “侯爷,你不要再怪罪五小姐了,恐怕五小姐只是睡晚了,没有听到通传罢了,不然若是五小姐真是故意迟到的,岂不是要落了一个藐视圣旨和皇上的罪名?”周姨娘一脸苦口婆心的劝着黑沉着脸的顾问天,稍有心思的人都看得出,这不是明摆着要给顾唯兮安一个冒犯皇上的大不敬罪名吗? “娘亲说得不错,五妹妹一定不是故意让爹爹在这里等这么久,咱们多等等不要紧,但是爹爹常年在外奔波操劳,日理万机,定是不能久等,这么浅显的道理五妹妹自然也是知晓的,又怎么会故意迟到,让爹爹久等呢?”顾心雅双手轻握丝帕,端庄放在膝上,语气温柔体贴,一副于心不忍的姐妹情深样子。 顾唯兮心中冷笑,周姨娘从大处着手,直接给自己安了一个劳什子“藐视圣恩冒犯皇帝”的罪名,而又怕顾问天一时心软为自己出头,顾心雅又从小处入手,给顾问天下了一记猛药,安了自己一个“怠慢长辈逆父不孝”的罪名,想让顾问天心生不满。 这两母女心中打的倒是好算盘,这不忠不孝的大不敬之罪叠加在一起,确实能让人难以翻身,即使死罪可免,却也活罪难逃…… “侯爷,咱家只是皇上身边一个小小的公公,位卑言轻,自然劳不得侯府嫡五小姐的大驾,在这多等等也是应该的。” 蔡公公平淡地说着,垂眉顺目地轻轻拿过一旁的清茶轻呷一口,从头到尾正眼不瞧顾唯兮一下,虽然说话间把自己放在人微言轻的位置,但语带锋芒,句句含刀带刺,适时搬出皇帝的身份来落实顾唯兮的罪名。 这令顾唯兮不得不感叹,这蔡公公不愧是皇帝服侍皇帝几十年的老人精,等周姨娘和顾心雅两母子数落完自己的罪名后,才出声随意敷衍下以表示自己的大度,明面上给了侯府和顾问天的面子。 孰不知他愈是这么说,顾问天若不处罚自己,面子上愈是过意不去。而就算顾问天当着众人的面处罚了自己,也就是落实了自己大不敬的罪名,难保这个老太监回到宫里后不会继续给皇帝吹吹耳边风,好一招以退为进! “老爷,我相信兮儿是有苦衷的,你姑且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顾唯兮朝着声源望过去,说话的是坐在她对面一排的一位穿着素净双襟双织胡袖衣裙,柳眉细长,面若秋水,眉宇间难掩愁容的娴淑中年美妇,想必这个就是那个长居佛堂,生性淡泊的侯府夫人谢慧安了,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了,难得她肯开口为她说话。 顾唯兮淡淡扫了她一眼,又用余光瞄了眼周围一脸难掩看好戏意味的一众妆容艳丽的姨娘小姐们,感叹一句,这个侯府夫人是真的生性淡泊,还是心如死灰,看破了这个三妻四妾,以色侍人的封建时代呢? 周姨娘嘴角略带嘲讽,挑眉高傲地瞥了谢慧安一眼,哼,侯府夫人又如何,相府千金又如何,整天一副愁眉苦脸的死样子,难怪留不住侯爷的心,迟早有一天这侯府夫人的位置也是属于她的! “回爹爹、蔡公公,兮儿确实是有事情耽搁了才会迟到,并不是有意让爹爹、蔡公公以及安定侯府诸位久等的,兮儿在这儿给各位赔罪了。” 顾唯兮没有把早杏供出来,因为现在这种情况没有确凿证据,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别人只会认为她不知悔改、胡言狡辩,而且她要看看早杏是谁的人,让她们笼里斗。 “哼,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耽搁,居然连迎接圣旨这么大件事都胆敢迟到?”顾问天的脸色还是没有丝毫好转,今天若是顾唯兮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仅是她,恐怕整个安定侯府都难以向皇上交待,牵一发而动全身,日后只怕风波不断。 “罢了罢了,咱家自个是谁也掂得清楚,不敢劳烦五小姐为咱家解释什么,只是皇上那儿就恐怕不好交待咯!” 蔡公公听见了顾唯兮回话之间从容谈定,不骄不躁,跟传闻中胆怯懦弱的草包大大不同,不禁有些疑惑地抬头一看,这一看不禁失了神,这顾唯兮亭亭而坐,仅仅一身素雅衣裙也难掩其浑然天成的高贵淡雅气质,与传闻中的草包废物形象大相径庭,真真匪夷所思! “蔡公公,兮儿一接到圣旨到来的消息,本打算早早赶来,但立即想到蔡公公向来尽忠职守,大公无私,皇上交待的事情定会风雨不改地尽心尽力完成,我想顶着这炎炎夏日来传递圣旨的公公您一定身心操劳。这不,兮儿特地为蔡公公和爹爹冲泡了两杯冰镇金银花茶,让蔡公公和爹爹作清热解暑之用。”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可是亘古不变的信条。 接着,顾唯兮示意身后的绿环捧着托盘上茶,看着蔡公公和顾问天不解的眼神后,继续一脸委屈地说道:“这金银花茶的冲泡步骤十分繁琐,需要采集新鲜干净的清晨露水,继而加将露水加热至沸腾之后,将其和金银花等药草一起放进茶杯中静待两刻钟才能发挥茶香,再到厨房忙碌了一阵子找到了一点冰块,将其放进已经冲泡好的金银花茶中,才成了现在二位面前的‘冰镇金银花茶’。因此,这样一来一去折腾着,才耽搁了些时间,兮儿自知自己迟到不对,但是实在是体恤蔡公公为皇上操劳,才胆敢出此下策,希望蔡公公和爹爹原谅。” 在一边面无表情站着的沐雪嘴角不经意地抽了抽,而绿环上完茶退下去后,在无人看到的地方也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冰镇金银花茶哪有小姐说得那么复杂啊,不过是从小姐平日里常喝的金银花茶里随便倒出了两杯,然后加了点冰和白糖而已,冲泡的水也不是什么露水,只是小姐说的“自来水”而已。 不过,就是这两杯本身没什么特别却被顾唯兮吹得神乎其神的“冰镇金银花茶”,喝得蔡公公和顾问天是一脸满足,他们只感觉一口冰凉透心的花茶滑入肠道之后,顿时通身舒畅,原本的怒气和夏日积聚的闷气也随之一扫而空,表情也都转阴为晴。 “这冰块也能做出这样的清凉美食,真是奇思妙想啊!”顾问天想着顾唯兮即使泡茶也不忘了他这个做爹的,不禁感到很欣慰,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只是没有想到平日里只用来给海鲜保鲜的冰块居然有这种用途。 “五小姐真真是有心了,咱家这种小小人物,还劳得五小姐如此费心,这花茶确实是好东西,咱家从不知道这冰镇的东西竟是如此清冰解暑,今天来侯府一趟不枉此行,真是有口福了!” 蔡公公这次倒是一脸真诚的眉开眼笑,一改刚才那种阴阳怪调的口气,听见顾唯兮发表了关于冲茶艰难的长篇大论后,觉得这侯府小姐如此体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真是难得,不由得对如此一番“大费周章”的奉承之举大大受落,也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有些心虚。 因此,蔡公公也不多作纠缠,去为难这位玲珑剔透,一片好心的侯府小姐,而后想到什么似的,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蔡公公掩下眼底中的波澜,站起身来,拿起放在主桌上的澄黄圣旨,说道:“今儿咱家也待得差不多了,就先回到正事上吧,请侯爷和侯府诸位接旨吧!” 顿时,整个大厅黑压压跪下一片,只听蔡公公扯着独特的鸭嗓子噪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定侯府嫡五小姐顾唯兮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第一皇商上官家三少爷上官玄灏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朕特赐婚二人,待顾小姐十六生辰一过立即完婚,钦此!” 第二十五章 疑雾 蔡公公宣读圣旨的鸭嗓子腔调一落,原来极为安静的大厅里顿时沸腾起来,一片哗然,不少人各怀心思,窃窃私语的同时,也不忘以各种或幸灾乐祸、或愤怒、或妒忌、或不甘、或羡慕、或同情的眼神瞟向顾唯兮,顾唯兮顿觉自己身上“噼里啪啦”火花四射,不明白这一石怎么激起了千层浪? 顾问天看着屋子里众人一副不淡定的样子,底下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不由得一阵气结,宫里的人还在呢,这不存心让别人看笑话么?想到这里,瞬间绷着脸威严十足地咳嗽两声才让下面的人悻悻禁了声。 听着圣旨的内容,顾唯兮不禁一阵好笑,这老皇帝还真个典型的行动派,三天前她才传出被南宫越泽退了婚,现在就迫不及待地给她下了个赐婚圣旨。 整个青炫国都知道安定侯府的五小姐是个无才无德、胆小懦弱的草包废物一个,现在外面大家的印象怕是也没有多大改变,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娴熟大方,品貌出众了? 她可不认为是那个老皇帝担心自己名声不好以后嫁不出去,才在短短三天的时间内为她重觅了一段良缘,那么这其中是涉及了什么利益集团的争斗,还是有其他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呢? 顾唯兮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她只想安安静静度日,却感觉似乎又卷进了什么皇室斗争权力阴谋的漩涡里面了。虽说自古以来,世家子女的婚姻都被当作皇族角力的棋子而牺牲,但她又是作什么作用的棋子而存在呢?牵制上官家吗? “咱家在这里就先恭喜侯爷和五小姐了,还有,传皇上口谕,除了带五小姐之外,请侯爷七夕节当日一定要带府上的三小姐和四小姐前去赴宴。既然圣上的旨意已经送到,咱家就先行告辞了!”蔡公公甩了甩拂尘搭在臂上,笑眯眯地向顾问天稍稍福了福身,就要准备离开。 顾唯兮听后若有所思,而顾心雅和顾玉莲听后则顿时心中一阵狂喜,原本她们以为凭自己的庶女身份,是没有资格出席像南疆国使臣接风宴这样的大宴会的,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当天她们一定要盛妆打扮出席。 “公公不如留在侯府再坐一会儿,等用过午膳再行回宫也不迟!” 顾问天寒暄客套了一番,想借午膳之际讨好蔡公公,虽然这位公公现在没再因为兮儿迟到之事怪罪,但他还是怕其一个不高兴就回到皇帝面前乱嚼舌根。 而且这桩婚事赐得这么突然和莫名其妙,皇上还特地要他带上其他两个女儿前去赴宴,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还想向这位公公探探皇上的口风。 “午膳就不必了,宫里还有事情要忙,侯爷的好意咱家心里头记着,况且刚才已经品尝过五小姐特制的‘冰镇金银花茶’,清凉消暑的功效确实好着呢。” 蔡公公虽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但是也不是只会见高就拜见低就踩的庸俗之人,还是懂得察言观色的。 对方是毕竟是颇有权势的侯爷,又是皇上的亲表弟,皇上一向敬重顾老夫人这个亲姑姑,而自古帝心难测,他自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免得两头不着岸淹死了都不知道。既然今天大家都有了个台阶下去,他也自然识趣不会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 “那好,既然公公贵人事忙,本候就不挽留了,这就送公公出门!”顾问天知道这蔡公公也是个聪明人,话音一落就大方地将手一挥,领着推托着“候爷留步”的蔡公公出了大厅。 “五小姐还真是好福气啊,想不到才刚被世子退了婚,就被皇上赐婚给上官家的三少爷了,听说那三少爷也是个容貌俊美的翩翩公子呢!”周姨娘看着顾问天走出了大厅之后,突然阴阳怪气地来了这么一句,春波荡漾的媚脸难掩愤愤不平的神色,那可是第一皇商啊,该有多少钱哪! “嗯嗯,听说确实是个英俊的公子哥,可惜了那身体……”另一人声音幽幽响起,正是满脸不以为然的秦姨娘。 屋子里其他人趁着侯爷不在也在窃窃私语,不少人正以有些同情的眼光看向顾唯兮,侯府夫人谢慧安听了也是脸色一白,这上官公子的传言她也是听说过的。 顾玉莲也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但是这时的她并不知道,不久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而顾心雅却很不甘心,眼中尽是嫉恨的神色,凭什么她对南宫世子痴心一片却总是得不到回应,而顾唯兮被世子退了婚却还能被皇上赐到门这么好的人家,那上官少爷就算是身体不好,却也是位正经望族公子,有多少人想要挤破头嫁进去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哦,人家上官三少爷现在可是上官府的少当家,虽然病得那么重不知还能够撑上几年,但听说人家做生意可是一把好手,嫁过去之后好歹是第一皇商的正经夫人,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就算是守寡也值得,瞧我说得,五小姐可是有福之人,嫁过去定能旺夫益子,又怎么会守寡呢,呵呵!”周姨娘捂着嘴巴笑了笑,她可是真的很希望顾唯兮一嫁过去就守寡,这样她的心也用不着这么难受。 “那是,可是我又怎么比得上周姨娘有福呢,说到旺夫益子,怕是周姨娘排第二的话没人敢排第一吧?”顾唯兮看到周姨娘一脸得意地笑得正欢的媚脸,又瞄到黑着脸刚准备踏进大厅的顾问天,继续说道:“福到财自来,想来爹爹交给的姨娘你负责的那几家铺子这几年应该赚下不少钱吧?改天定要爹爹好好奖赏姨娘一番!” “呃?”周姨娘听到顾唯兮赞自己“旺夫益子”还一脸得意,这时听到扯到自己经营那几家铺子,顿时有些错愕,不过很快镇定下来:“五小姐可不能道听途说,现在其他同行斗得厉害,市道也不太好,最近那几家铺子虽说勉强维持生计,可是也着实有些冷清,那里比得上那上官家啊?” “秋儿,你前天不是才跟我说那几家店的生意很是红火,让我再让账房支钱给你去进些存货的吗?既然生意冷清,你还进那么多货干什么?说,我支给你的钱去哪儿了?”顾问天听到这里,早就忍不住满腔怒火,一个箭步向前就迈了进来,拽住周姨娘的胳膊厉声吼道。 他刚刚送了蔡公公出去,一回来就听到这个消息,怎能让他不愤怒?如若一个小妾都敢仗着他的宠爱欺上瞒下,把他顾问天当成傻子一样戏耍,这传出去让他堂堂安定侯颜面何存? “侯爷,你莫生气,我刚才不是听不得五小姐的赞美才这样谦虚一番嘛!侯爷尽管放心,这铺子确实赚了,那天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周姨娘一边暗骂顾唯兮多管闲事,一边心急如焚地为自己开脱。 “爹爹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姨娘说赚了当然是赚了,难不成姨娘还会骗爹爹不成。如果爹爹还不相信,大可以亲自去查一查账,实打实的数字是绝对骗不了人的,也省得让姨娘有冤说不出不是?”顾唯兮趁机加了把火,哼,想看她的热闹,也不看看她的热闹是谁都看得起的么? “对对对,兮儿说得没错,等我现在去看账目就一清一楚了,还有,等会儿我得亲自去几家店铺里巡视一下。” 顾问天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他最难忍受的就是被人当傻瓜一样欺骗,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查清楚,说着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大厅,临走前不忘说了一句:“要是以后再让我听到有人在侯府里乱嚼舌根的话,本侯定不轻饶,哼!” 其他人听了也不敢再胡言乱语,讪讪地陆续离开了大厅。 周姨娘听了,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直接瘫倒在地上,顾心雅看见了急忙过去扶住她,继而狠狠地瞪了顾唯兮一眼,然而顾唯兮视若无睹地领着绿环和沐雪和谢氏道了声别后就离开了。没有人注意到沐雪,毕竟府里的小姐新添一两个丫环不过小事一桩。 而其他姨娘小姐看到这一幕都在心中偷笑,一直以来周姨娘狐假虎威地在侯府里以主母自居,横行霸道,对其他姨娘小姐甚是刻薄,人人对她恨之入骨。 现在要是周姨娘亏空的事实一经查出,侯爷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信任她,这狐媚子就再也不能掌管侯府中的大小事情了,她们再也不用受一个姨娘的欺压了,真是大快人心。 ------题外话------ 感谢幽夜月雨亲的3朵鲜花啊,原谅我前几天我都没看见,真是不好意思啊! 原本我根本没想到第一次开文就有人送鲜花,一点开吓了一跳,这是俺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啊,意义重大,真是太感动了,呜呜呜,俺要扑倒小雨狂亲!(*^__^*)嘻嘻…… 在这里也要感谢各位亲的支持和收藏,相信没有各位的支持的话,小花是不可能写到这里的,真是太感谢各位了!\(^o^)/ 第二十六章 同病 “喂,你们刚刚听说了么,宫里来圣旨了,说是要把咱五小姐赐婚给上官家的三少爷呢!”墙角处,一个丫环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消息似的,左瞄右瞄,尽量压低着声音。 “听说那个三少爷长得很是英俊,又是第一皇商的少当家,要是我也能嫁给那样的人就好了!”一个涉世未深的丫环双手西子捧心,满眼憧憬。 “切,说人家英俊,那你亲眼见过人家的样子吗?再说啦,长得再英俊又有何用,我可听说那个上官三少爷可是个病秧子,生来体质异常虚弱,长年累月都靠无数珍贵的药材吊着命呢?很多大夫都预言他活不了几年的,说不定哪天两腿一伸就去了……” “可不是么,据说那个上官少爷都二十三岁了,可府里却一个小妾通房都没有,说不定怕是那方面不行咯……”另一个丫环说着,还略带同情地往倚竹苑那个方向偷偷地瞄了一眼。 “哈?那岂不是一嫁过去就得守活寡,而且万一一个不幸那上官少爷突然去了,就真变成守寡了,那咱们五小姐不是很可怜……” “唉,圣上都亲自赐婚了,无论多可怜都是要嫁过去的啦!” “所以那个自小和上官少爷定有婚约,青梅竹马的将军府小姐柳若兰,咦,知道么,就是那个‘青炫国第一美人’啊,不就是嫌弃上官少爷的身体越来越差,怕撑不了多久,就与他解除了婚约。你不知道哇,当时那上官少爷心念俱灰,只说了一句‘吾将命不久矣,不敢继续耽误柳小姐’就忍痛放佳人离去了!” 站在墙角不小心听到这些对话的顾唯兮不禁满头黑线,敢情这是唱戏呢,剧情堪比现代“男女主角爱得死去活来最后男主忍痛将爱人推到情敌的怀抱只因自己患了末期癌症”赚得广大妇女同胞满眶热泪的韩剧苦情大戏,想不到这个上官玄灏和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怜”,竟然都在不久前被自己的前任退了婚…… 跟着站在一旁的绿环越听越忧心,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满是悲怆地瞟向顾唯兮,让本来也不怎么在意的顾唯兮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好可怜啊! “切,什么‘青炫国第一美人’啊,不过是爱慕虚荣,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罢了,不然也不会一退了婚就爬上人家太子殿下的床,转眼就成为太子妃啦!” “就是就是!”其他丫环听了也在附合着。(.好看的小说) “那请问各位听说了那么多,又没有听说刚才侯爷说过不想再听到人在侯府里乱嚼舌根啊?”八卦也听得差不多了,顾唯兮领着绿环和沐雪很适时地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正在讨论的几个丫环听见了这声音心虚地吓了一跳,看见了顾唯兮一行人从转角处出来后连忙噤了声,慌慌张张地解释道:“五小姐,咱们不是有意的,请五小姐千万不能告诉侯爷啊,奴婢们也以后不敢了!” “你们可知道,不仅是侯爷曾经发过话,而且刚才你们讨论的人可是现在的太子妃,肆意诋毁太子妃的声誉乃是大不敬之罪,若是这些话被有心人传到太子和皇上的耳朵里……” 顾唯兮清悦的声音再次淡淡传出,却吓得几个丫环一个激灵地跪倒在地上:“奴婢们再也不敢再乱嚼舌根了,请五小姐高抬贵手,千万不能把我们说出去啊!” 皇室中人对这些诋毁名誉之事向来是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人。而她们只是小小的丫环,背后没有势力撑腰,就算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她们曾经说过那样的话,为保皇室名誉和威严,她们也很有可能被推出去牺牲掉。 本来她们还想着这事就算侯爷知道了,最重的不过杖责几板子,哪曾想过这其中的厉害,竟然牵扯到太子和皇上,这么一想,她们就更加害怕了。 “好了,我又没有说过说要怪罪你们,只是提醒你们一下,隔墙有耳,深宅大院中你们也应该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应该说的,是不是?刚才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现在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顾唯兮本不想多管闲事,但现在朝廷上正是多事之秋,万一被有心人作大事实,得罪了太子,牵连到安定侯府就糟了。 毕竟现在安定候府是明面上是属于保皇的中立派,并不属于太子或其他皇子的势力派系,一不小心就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受到太子党的猜忌,后果不堪设想。 几个跪倒在地的丫环听闻后心中一喜,如蒙大赦,连忙“鸡啄米”似的纷纷点头应道:“知道,奴婢们知道,谢五小姐,谢五小姐!” 幸亏遇到的是心性善良的五小姐,如果是其他姨娘小姐的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过关,可能还会被她们当成把柄来威胁帮其办事,以后怕永无宁日。 几个丫环千恩万谢之后连忙起身向顾唯兮福了福身,就赶紧离开了。 “哇,小姐,你这是叫‘给一记耳光赏一个鸡腿’吗?”绿环若有所思的看着丫环们的背影消失不见的方向问道。 顾唯兮赏了绿环丫头一个白眼,明明她这叫做恩威并施好不好,真是没有眼光? 沐雪依旧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心中却想道,笨,就算是也不能真说出来啊,心里话当然是要放在心里才安全的。 正在她们准备走回倚竹苑的时候,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低眉顺眼,鬼鬼崇崇地从远处的小树林中快步走了出来,一步三回头地往倚竹苑的方向回去。主仆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纷纷闪过疑惑不解的神色:那是红莺? == 安定侯府,梅香园 “娘,现在该怎么办啊,现在爹爹去查账的话一定会查出那些亏空的账款,到时万一爹一生气,把娘掌管侯府的权力都收回去的话,那该怎么办啊?” 顾心雅心急如焚,双手紧攥着丝帕在房间里来回踱来踱去,眉眼纠结成一团 “好了,你别再走来走去了,走得我眼睛都花了。雅儿,你身为侯府千金就应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整天这样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何况你过两天就要跟着侯爷进宫赴宴了,得把你以前跟嬷嬷们学的那些规矩礼仪都统统拿出来,把那个顾唯兮的风头压下去!” 周姨娘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现在看着女儿一副不成器的样子就更加火恼了。 “还说进宫?娘,要是因为这次的事情爹爹与你心生间隙的话,以后我们母女俩在侯府的地位就难保了,这让我怎么安心?”顾心雅瞥了周姨娘一眼,跺了跺脚,气闷地说道。 “哼,都怪那个顾唯兮多管闲事,不然侯爷也不会想起说要查我的账。我明明叫早杏想办法拖住顾唯兮,让她迟到受罚的,谁知道竟然被那贱蹄子躲过去了。不过怕什么,平日里侯爷最是宠爱我,见不得我受委屈,到时只要我好声好气地讨好侯爷,侯爷很快就消气了。” 周姨娘抬手轻抚着头上梳得整齐美艳的云髻,心想,男人嘛,最是经不起女人的献媚和诱惑,自己又不是那个不解风情的谢慧安,只要自己使尽浑身解数把侯爷留在房间,迷住侯爷,相信凭自己的姿色,很快能重拾宠爱。 “就是就是,娘说得极对,凭爹对娘的宠爱,定不舍得责罚娘亲的。” 顾心雅听见周姨娘这么说,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而后又想到什么,那股被压在胸口里的气又提上来了,“哼,都怪那个顾唯兮,她这次肯定是故意,肯定是妒忌我到时候也能跟着进宫赴宴,怕我抢了她这个嫡女的风头,才借机挑拨离间的!” “急什么,她那个小蹄子会耍手段,咱们不会吗?娘都安排好了,你记得见机行事,待她进宫就让她在众多皇室贵族、高官使节面前身败名裂……” 顾心雅点了点头,想起那个计划,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本来那个计划是想在侯府里实施的,但既然她现在也有机会入宫,就把计划搬到皇宫里再进行好了,毕竟看热闹的人越多,顾唯兮的名声才越臭不是? “不过,在这儿之前,还是得找点苦头让她吃吃。择日不如撞日,待会儿咱们找个机灵点的人把传言散播出去,就说那顾唯兮的命格与安定侯府相冲,是个不祥人,高门贵族里最是忌讳不祥不吉之物……”周姨娘拿过茶盏吹了口气,轻呷了口清茶,上挑的眉眼闪过狠戾的幽光。 顾心雅听到这个点子后顿时欣喜若狂,右手以拳捶于左手心,脸色同样喜极而狰狞:“太好了,这个主意好,这下子我要看顾唯兮背负一个‘不祥人’的骂命之后要如何翻身,看她还如何自恃高贵,凭着自己的嫡女身份嫁入上官家?哼!” 两母子相视一笑,眼中皆是狠戾之色,狠不得现在马上就将谣言散播出去,让整个青炫国的口水把顾唯兮淹没。 突然间,顾心雅看着周姨娘的脸惊叫一声:“娘!你的脸……” ------题外话------ 在这里感谢水晶童心的3朵鲜花,扑倒亲亲么个,啦啦啦,想不到又收到礼物了,俺会继续努力的!!o(≧v≦)o 第二十七章 过敏 “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 周姨娘听了这话,连忙吓得双手捂着脸惊呼着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几个箭步飞窜到梳妆台的铜镜面前,瞪圆杏目定睛一看,果然看见自己原本俏丽无瑕的脸蛋上不知起了些什么红斑,密密麻麻,通红一片。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姨娘不可置信地捂紧脸蛋嚎叫着,整个梅香园都被震得抖了抖,正在四处忙活的下人们突然被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得战栗,纷纷求神拜佛地希望这周姨娘可千万别拿他们这些下人来撒气才好啊! 顾心雅现在也不敢离周姨娘太近,虽然说眼前的她的亲娘,可周姨娘脸上的红疹子很是骇人,谁知道会不会传染,她过两天还得参加宫宴呢! 要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自己的脸蛋也弄成这样的话,她想要借这次进宫好好表现,以此嫁入睿亲王府的美梦怕是要幻灭了。 可是看到周姨娘拼命想要抓脸挠腮的样子,顾心雅也只得边吩咐人去请大夫,边好声好气地劝慰道:“娘,你先别急,千万不能挠,万一抓破脸就糟了!” “可是我的脸感觉很痒啊,就像是蚂蚁挠心似的,浑身不舒服啊!”话虽这样说,但周姨娘还是忍着把涂满丹蔻的指甲收起来,换成死劲用掌心摩挲着脸,以减轻痛楚。 那听了顾心雅的吩咐进来屋子里的丫环小桃,一看到周姨娘满脸红疹的样子,本来就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眼神一触碰到顾心雅难看阴鸷的脸色后,就更加不敢有丝毫怠慢,领了吩咐就忙退下去请大夫,心里直犯嘀咕:这周姨娘莫非腌臜事情做多了,现在报应到了? == 过了一会儿,一位大夫在丫环的催促下挎着个黄梨木药箱进来了,在这大热天的急急赶来,爬满皱纹的脸上热汗淋漓,不停抓起袖子使劲擦着。 “快快快,大夫,你赶紧看看我的这脸上长的是什么?痒得我直挠心……” 周姨娘一看见大夫就像见到救星似的直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直晃,此时的她也顾不上什么男女设防的问题,尽管对方只是名老头儿。 “周姨娘,你先冷静下来,待老夫仔细看看才能诊断出什么病!” 大夫不动声色把手臂从周姨娘的魔爪中抽离出来,抹了一额冷汗,这位好歹是侯爷的女人,要是这一幕被其他人看见了,传到侯爷的耳里该如是好啊? 顾心雅看见周姨娘这般礼仪全无的举动也暗自恼怒,只好轻扯了周姨娘的衣角一下,随后狠狠地瞪了屋子里的丫环一下,吓得她缩了下脖子表示不敢乱说话,这才转头望向大夫:“大夫,你快瞧瞧我娘得的是什么病!” 大夫示意周姨娘坐下来后,才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周姨娘脸上的红疹,若有所思地捋了捋那小掇山头胡子:“周姨娘的这疹子像是凤仙花粉过敏所致,时间不是太长,这屋子里的檀木薰香更是加速了病发,敢问姨娘,离现在约有一刻半钟的时间,你有跟谁近距离地接触过吗?” “过敏?我向来对虾子过敏,可是平时我都特意避开不吃的……”周姨娘满脸疑惑,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她下毒,而后突然想到刚才接完旨回到梅香园的时候,早杏有跟她来报过信。 早杏那个婢子说,确实有故意拖延顾唯兮接旨的时间,虽说最后还是让顾唯兮逃过一劫,还惹得周姨娘自己一身骚,但毕竟早杏是她很久之前就安插在顾唯兮身边的一个眼线。 她当时也费了不少心思和金钱来贿赂,以后还要依仗这婢子监视着倚竹苑,当下也不好翻脸,只好又赏了一个赤金垂心耳坠子给她,交待她好好办事,就让她回去了。 谁知道这个婢子竟然反过来算计到她的头上,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知死活了,周姨娘想到这里,顿时满是红疹的脸上面目狰狞,气急败坏地拍案而起骂道:“这个小贱蹄子!” 而后看到大夫一脸疑惑的神色和顾心雅示意的眼神后,才猛地清醒过来,一边摩挲着脸颊,一边想要抓住对面大夫的袖子,急切地求救道:“那大夫,我这过敏症该如何是好?我的脸该不会就这样被毁了吧?”无论如何,她等会儿肯定要把气撒到早杏那贱婢子头上。 大夫眼明手快地躲过了那只魔爪,心里嘀咕着晩节差点不保后,才强装镇定地从黄梨木药箱中拿出一瓶药,递给周姨娘说: “你先用这药涂在脸上止一下痒,待我再开个药方子给你,你吩咐人跟着我去医馆拿药,一个月后应该就会好的!不过要记住,这段时间一定要戒辛戒辣戒海鲜,尽量吃得清淡些,否则病情加重,导致到时留了疤就后悔莫及了!” “留疤?”周姨娘接过那瓶药喃喃低语道,也长满红疹子的手不由自住地抚上脸颊,随即反应过来,尖叫道:“那岂不是会破相!”接着浑身脱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那娘这病会不会传染啊?”虽然听到“留疤”一词,顾心雅还是吓了一跳,她此时最到关心还是这过敏会不会传染自己,影响到自己赴宴。 “呃,这个过敏虽然不算是传染病,但也因各人的体质不同而异,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注意一下!这个要是两位没有什么事的话,老夫就先行告辞了!” 话音刚落,大夫就赶紧挎上黄梨木药箱离开了,生怕晚走一步就晚节不保似的。 “哎呀呀,雅儿啊,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挪空店铺里的钱的事情还未解决,脸就变成这样,我还得靠这张脸来求得老爷原谅呢,这……” 周姨娘攥着手帕捶胸顿足,直呼天抢地,“唉,都怪早杏那贱蹄子,我一刻半钟前只与她接近过,肯定是她下的手,瞧我不扒了她的皮……” “好了,小桃,你赶紧跟着大夫去拿药,待会回来好好服侍姨娘。” 顾心雅听见周姨娘一时口快就要揭开和早杏的关系,忙叮嘱那丫环小桃离开,待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二人,才与周姨娘隔了几步说道:“娘,你小心隔墙有耳,怎么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这些呢?这安排眼线的事儿要是被其他人揭露了该怎么办?你现在还是好好养伤吧!其他事先搁着,到时再从长计议……” 周姨娘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也只好将气闷在肚子里,小指一勾沾了药瓶里的药,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脸上,涂一下痒一下,抹一下痛一下,直“嘶嘶嘶”地闷声哼哼…… 过了不久,顾问天满腔怒气地踢开梅香园的门,后面跟着一个长相端正的中年男人,进了房间之后,看也不看周姨娘的脸色,直接把一小摞账本摔在桌子上,厉声质问道: “周秋啊周秋,你就是这么糟蹋本侯给你的宠爱的,亏本侯这么的信任你,啊?” 顾问天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气得直发抖,死戳着那几本扔在桌子上的账本喝道: “你看看,你看看,本侯给你负责管理的那几家铺子没有一家不亏空的,我才粗粗扫了一下就发现那么多猫腻,估计你连钱柜底都抽空了吧,啊?!这才几家店铺就被你弄成这个样子,那我这偌大的安定侯府再让你这样管下去,岂不是连渣滓都不剩!” ------题外话------ 不好意思啊,各位亲,昨晚很晩才睡,今天很迟才爬起来,唉…。⊙﹏⊙b汗 感谢ivychooi亲的1朵鲜花,扑到亲个,么么么!o(n_n)o哈哈~ 第二十八章 流言 “侯爷,你听贱妾解释,贱妾……” 经常和顾问天耳鬓厮磨,听惯其温言软语的周姨娘何曾见过顾问天这般怒火冲天的样子,吓得连忙把药瓶往旁边桌子上一放,也顾不得满脸红疹,吓得弹跳起来就直往顾问天身上扑过去。(.) 顾问天这才注意到周姨娘脸上长满了红疹,刚才涂了一点药膏更使脸上红一片白一片,坑坑洼洼的像鬼一样,异常吓人,惊得他反射性地大力一推周姨娘,使之跌倒在地上:“你,你,你别过来,说,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本来还想爬起来重新扑到顾问天的身上诉苦的周姨娘一听,内心一阵酸楚,两行清泪就像断了线一样洒了下来,双手捶地,边哭边嚎:“侯爷啊,大夫说我这是过敏……” “过敏?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呢?你是不是误吃了什么东西?”顾问天看见周姨娘越哭越难看的脸不由得紧紧皱了皱眉,但语气还是缓了下来。 周姨娘一见顾问天的语气缓了下来,心中一喜,脑子兴奋得直充血,不禁想把肚子的苦水一次性全部倒出来,继续嚎道:“侯爷啊,贱妾命苦啊,都怪那个早杏,来我梅香园时也不知道身上怎么就带了凤仙花粉,靠近我的时候就传染到贱妾身上来了……” “传染?”顾问天一听到这个词就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离周姨娘远远的,好像真的怕传染到什么似的,而后又想到什么,紧眯着眼睛,绷着脸问道:“你说早杏来了你梅香园?她来梅香苑做什么?我没记错的话,她不是倚竹苑的丫头吗?” 他和顾老夫人最厌恶的就是各院子里的勾心斗角,特别是在其他院子里安插眼线这种事情,同室操戈,相互倾轧,难保有一天这些人不会把眼线也安插到他这个堂堂安定侯的头上来。 所以这种事情,一经查实,绝不轻饶。 “啊?是……是……是……” 周姨娘刚才只顾着哭诉,却不想触犯了顾问天的禁忌,这时回过神来想要辩解,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是”了半天都辩解不出其他字眼来,这番举动更引得顾问天的质疑和戒备。 “爹爹,我想早杏可能也是来梅香园找其他丫环有事儿,我娘也只是恰巧碰到罢了!” 顾心雅看到在问天脸色异常难看的时候暗道不好,直埋怨娘怎么这么粗心说漏嘴了,只好赶紧走上前圆话。 她可不敢说是早杏是顾唯兮派过来的,万一爹打破沙锅问到底,叫上顾唯兮和早杏前来对质,牵扯出什么幺蛾子来,让爹和顾唯兮知道早杏那婢子是娘派过去的眼线,事情就大条了。现在只好赶紧把事情撇清,糊弄过去。 “是吗?” 顾问天眯着鹰隼似的幽深眼眸,直射向眼前这两母子,顿了顿,冷哼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在我的府上发生什么不安份的事情!还有,周秋,那几家铺子我就收回去交给敬苍负责,以后府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会交给薛姨娘!亏空的部分钱你暂且用自己的嫁妆补上,剩下不足的从你以后的月钱里扣除,直到还清为止!” 说完,顾问天扫了一眼周姨娘梨花带雨的大花脸后,便脸带厌恶地别过头,背着双手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外面走去。 那个被委以重任的叫林敬苍的中年男人,也利落地收拾好刚才摔在桌子上的几本账本跟着出去,临走前还偷瞄了一眼满脸惨不忍睹的周姨娘,眼底划过一丝鄙夷,稍纵即逝。 周姨娘无力地用香帕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又气又恼又可悲,想不到一夜夫妻百夜恩,他竟然将她以前待他的好全部抛诸脑后,现在发生了一点事情就全然不念旧情,这般对她…… 顾心雅默默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更坚定了她想要实施下面计划的决心…… == 翌日,周姨娘皮肤过敏,脸部手上长满红疹,同时被侯爷查出亏空钱款,剥夺掌管店铺和侯府的权力这几件事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安定侯府,估计连那些八卦不断、消息灵通的酒楼食肆也传得沸沸扬扬。(.) 人人都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又是一出笑谈罢了! 周姨娘吃瘪的事一传开,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是再也不用处处受周姨娘那只狐媚子的压制,那张狐媚子脸被弄成这样估计也暂时不能再盅惑侯爷了,那些总企望能从顾问天的宠爱中分一杯羹的人怕是睡着了都能笑醒,喝水都能高兴得呛着。 然而愁的是,各房还未从打破周姨娘一房独大的钳制中翻身农奴把歌唱呢,侯府的大权又旁落在薛姨娘的手中。 虽说这薛姨娘平时行事也算低调,待人接物够八面玲珑,也不像周姨娘那样整天媚着顾问天,但其他房的人毕竟还是憋了口浊气。 试想大宅门中倾轧不断,表面兄友弟恭,暗地笑里藏刀,谁又真正见得谁好过的,刚走了个周姨娘,现在又上来个薛姨娘压着,这算个什么事? 不过,现在整个青炫国,还有一件事更是传得厉害。 == 安定侯府,倚竹苑。 现在在正是上午时分,阳光懒懒倾泻在院子里,下人们都安安份份地干着自己的活。 屋子里依旧一片宁静,薰炉上香风袅袅,夜来香的香气和着夏天的风飘逸在空气中,令人感到十分惬意。 由于前世身为顶尖营养师,顾唯兮向来注重养生之说,穿越来了这个陌生的时代后,也秉承着以前的早起习惯。这几天起来后,她习惯拨弄那些草药,抓紧时间做些药傍身,毕竟以她现在的处境,难免七夕那天进宫又会遇到一些蛇虫鼠蚁莫名其妙来找茬。 忙活了一早上,顾唯兮的肚子顿觉空空,早膳估计已经消化光了,现在只好先传了碗银耳百合马蹄羹上来解解馋。 “我去八仙楼那边看过,你准备的那几份药膳食谱我也一并拿过去了,童老板按照你的图纸装潢得差不多了,食材什么的也准备好了,只等你的吩咐一下,就可以重新开业了!” 沐雪回来后利落地落坐在顾唯兮对面,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依旧面无表情的禀报着,但眼底的万年寒冰却不经意闪过敬佩之色。 她想不到眼前的女子会有如此奇思妙想,别说在青炫国,就算放眼其他四国也难找到如此创意。 “嗯,不急,那边先放着,让酒楼的伙计趁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待七夕节一过,我应付完进宫赴宴的事情再说!” 顾唯兮边说着,边轻轻舀了一小勺马蹄羹放入口中,动作优雅而惬意,冰冰凉凉的感觉冲击着味蕾,舒服得她咂巴了下嘴,抬头望向沐雪问道:“你要来一碗吗?味道还不错!” 顾唯兮对八仙楼的事情倒是很放心,毕竟当时她看得出那童掌柜和那帮海鲜伙计都是些精明而又老实的矛盾综合体,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忠诚到底。而楼里的几个厨师也是些元老级人物,以前生意不好只是因为没有好的经营方式和食谱。所以事情交给他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再加上,现在又多了沐雪这个好帮手,轻功一流,转瞬之间便能翻出侯府,两刻钟便能从侯府和八仙楼之间两个来回,顺带捎些食谱和消息什么的,比什么联邦快递都管用,也省得让她再偷偷溜出府去,或是让八仙楼的螃蟹海胆什么的在侯府后门接应,互通消息。 “太甜。”沐雪嫌弃地瞥了那碗糖水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她向来不喜欢甜甜腻腻的这些女人玩意儿,似乎忘了她其实也是女人一枚。 顾唯兮眸里笑意盈盈地瞟了她一眼,边咀嚼边“嗯”了一声,也不介意。 虽然现在沐雪看起来还是一副生人莫近的冰冷嘴脸,但现在对着她和绿环两人时也亲近人性化了许多,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吃饭还是三个人一起吃,也没有丝毫扭捏不自在的样子。 而沐雪虽说自称为仆跟在她身边,但平时从来不懂得什么叫拘谨,有话照说,有好吃的照吃,相处起来倒像是朋友,这种感觉顾唯兮倒是觉得真的不错。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顾唯兮手中舀马蹄羹的动作顿了顿,挑眉看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之处,能让现在变得越来越成熟稳重的绿环再一次乱了分寸,不顾淑女风范飞奔进来大喊“大事不好”的,估计是真的“大事不好”了,毕竟哪次她这么慌忙冲进来禀报的事情不是件大事? “小姐,糟了糟了!”绿环冲进来,在顾唯兮和沐雪面前刹住脚,经过较长时间的磨炼结果,尽管气喘吁吁却也不乱腔调:“小姐,现在外面谣言满天飞,说你命格与侯府相冲,乃是不祥之人,怕是将来嫁入上官府也会冲煞了夫家……”后面的语调越说越小声,但顾唯兮却听得清楚。 “我以为那周姨娘把脸蛋弄成这样,侯府大权被夺后应该会安份一段时间,想不到动作这么快,居然还敢来招惹我,还真当我是软柿子好拿捏不成……”顾唯兮淡声说道,眸底闪过鄙夷和冷芒,继续舀了一口马蹄羹细细咀嚼。 “小姐说这次散播流言的是周姨娘?”绿环有些疑惑,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能想出这种漏洞百出、不堪一击的谣言之人,除了周姨娘那个胸大无脑、脑子长草的女人之外,还有谁?想拿那些牛鬼蛇神说事,毁我名誉,却又偏偏道行不够……” 顾唯兮冷笑道,“看来一点凤仙花粉让她脸蛋歇着了,手脚却不肯安份下来,俗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来我得让整个青炫国上下都知道,究竟这安定侯府哪个才是真正的不祥之人!” ------题外话------ 坑爹啊,“冰糖”竟然是禁用词语,我的“冰糖百合马蹄羹”哪!o(╯□╰)o 第二十九章 反击 “难道那周姨娘过敏就是小姐的手笔?可小姐是怎么让凤仙花粉弄到周姨娘身上的呢?” 绿环虽然觉得眼前的小姐绝非善类,但实在不明白究竟小姐是什么时候出的手,而且又不被周姨娘怀疑的呢? 她明明记得,在昨天从接圣旨回来后,她和沐雪就一直陪着小姐待在倚竹苑,没有出去或和其他人接触过。用小姐的话来说,就是小姐即使有作案动机,也是完全没有作案时间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我只是在扶起早杏的时候,不小心在她身上抹了点凤仙花粉而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在侯府用餐的时候,姨娘总是不吃虾子,怕会过敏。我瞧着那堆药材里面恰巧有凤仙花粉,而又正好,对海鲜过敏的人一般会对凤仙花粉过敏,我就思忖着是不是该趁此机会,借早杏的手回敬一下周姨娘罢了!” 顾唯兮一边细细品尝着口中的马蹄羹,一边漫不经心地解答着绿环的疑问,波光盈盈的水眸中满是无辜的神色,一副理所当然、毫无罪恶感的样子。 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不作声的沐雪轻抿着茶,额间滑下三道黑线,这个女人还真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什么“不小心”,“回敬一下”,说得可真是轻松无害,一点儿都不肯吃亏。以后可千万别得罪这种女人,表面笑意盈盈,减轻敌人防备,实则旁敲侧击,暗下杀手,高! 不过,她这个小姐对身边亲近之人倒是真的好,从来没把她和绿环当作下人来看待。 而沐雪对顾唯兮这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很是欣赏,毕竟她从前过的是舔刀嗜血、刀光剑影的生活,也十分清楚一昧退让只会助长敌人的嚣张气焰,江湖上如此,波涛暗涌的深门大宅里亦如此。 “小姐,你是说早杏和周姨娘有接触?” 绿环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的,但细想之下还是很快就理清了其中的关键,顿时醒悟过来,一拍脑袋:“哦,难道早杏是周姨娘买通的人?” 顾唯兮淡笑地点了点头,随后莲步轻移到内室那角摆满药草的方桌前,拾掇了一些药草放在石砚钵中,坐下来继续细细研磨,嘴角挂着一抹有些恶作剧意味的浅笑。[] 绿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某人的怪异表情,只是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小姐你又怎么知道早杏是周姨娘安插在咱们倚竹苑的眼线的呢?” 侯爷和顾老夫人在治家方面十分严格,严令五申告诫各房主子不得在其他房里安插眼线,违者严惩,所以下人们平日里都极为谨慎小心,就算是眼线都不会轻易被察觉出来。 “赤金点翠石榴簪子。” 一直沉默的沐雪突然淡淡出声,声音依然冷冽如冰,语句依旧言简意赅,一副“仿佛如无特殊情况的话说多几个字都会累死人”的样子,但却一下子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话音刚落,顾唯兮嘴角弯弯,向她投去一个赞赏有加的眼神,却遭到某人的白眼加无视,赏识被当成驴肝肺,顾唯兮顿时泄气的撇了撇小嘴:她可是很难得才这么高度赞扬一个人的好不好? “赤金点翠石榴簪子?” 绿环歪着脖子冥思苦想,还是不能明白小姐和沐雪这两个人在打的是什么哑谜,只好郁闷地鼓了鼓腮帮子,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猜不出,圆溜溜的大眼睛求救似的望向面前的安之若素的两人,眼底分明盛满了“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浓浓求知欲。 “没错,其实我当时看见早杏发髻上插着一支与她身份不太相符的赤金点翠石榴簪子时,就想起以前也见过周姨娘有一支同样的发钗,那支簪子价值不菲,绝不是一个普通丫环的月钱能够买得起的……”顾唯兮娓娓解惑道。 而这具身体以前被顺手牵羊顺走的首饰中并没有这件首饰,而早杏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把那去簪子戴出来,说明并不是从侯府里其他房的主子那里偷来的。 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那支赤金点翠石榴簪子是别人送的。 顾唯兮平日注意观察过早杏红莺这些丫环,发现她们并没有与侯府外出手阔绰的什么人接触过,那说明能有条件送这么贵重的簪子的人百分之百是侯府里的几房主子。 想来那周姨娘费尽心思想贿赂倚竹苑的人,早杏贪慕虚荣的嘴脸明晃晃摆着,钱财太少定不能很好打动和收买她死心踏地的办事,而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绝对要比一点点银钱更能贿赂女子的芳心。 但要周姨娘拿出崭新的首饰送给早杏必定会舍不得,只好把自己戴过数次的赤金点翠石榴簪子拿出来,反正送人的是自己用旧用厌的首饰,也就谈不上肉痛可惜什么的,正好收买贪心不足的早杏,一箭双雕。 然而,周姨娘这一愚蠢的举动正好给了顾唯兮一个突破口,知晓了早杏是周姨娘安插在倚竹苑的眼线,从而反将一军,将计就计地把凤仙花粉撒到早杏身上,让对虾子过敏的周姨娘自食恶果。 凤仙花粉的发作时间为两刻半钟,由于每个院子的寝房里都燃有檀木薰香,周姨娘回到寝室里定会加快过敏症状的发作,有经验的大夫都可以根据脸部红疹的严重程度来准确判断花粉的感染时间。 早杏前去报信的时候和周姨娘定会呆上较长的时间,毕竟通风报信、商议下一步阴谋的事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而为免眼线的事暴露,她们必定是单独相处的。 由此一来,顺藤摸瓜,按图索骥,周姨娘脑子再笨也能把花粉的源头扯到早杏的身上,以周姨娘的性子肯定窝不下这口恶气,早晚定会找早杏的麻烦。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顾唯兮给绿环丫头解释完大概情况之后,笑意盈盈地微微耸了耸肩,异常淡定地加上一句结案陈词,手中研磨药草的动作依旧有条不紊,丝毫不见停。 沐雪看着顾唯兮这个“渔翁”一派“谁叫你得罪了我那你也别想要好过我也只是以牙还牙”的无辜神情也不惊诧,反正她对这位小姐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那隐匿在骨子深处的劣根性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现在她只想知道,接下来顾唯兮想要做些什么,来实现“让整个青炫国上下都知道究竟谁才是这安定侯府的不祥之人”这个伟大的计划。 毕竟这次的流言蜚语虽然无凭无据,却也足以成为整个青炫国茶余饭后的谈资,无论可信度有多高,对闺誉始终有损,而且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哪里想压下去就能压下去的? 而绿环现在虽说比以前多长了个心眼,但始终还是嫩了点,比不上自家小姐那么多心眼。所以她现在看到自家小姐像医谷仙子一样娴静地研磨药草,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恶魔式邪笑,顿时感到有些后颈发凉,阴风阵阵,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过一向把自家小姐的生命安全、精神名誉放在第一位的绿环,很快就想起现在青炫国传得沸沸扬扬的有关“不祥”的流言蜚语,不禁十分担忧地问道:“那小姐,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要是这些不利于小姐的流言一直不断的话,小姐的名誉就……” 绿环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眼眶里直打转的泪珠都快要滑下来了,无法再继续说下去。这周姨娘真是太恶毒了,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诋毁自家小姐。 她真的无法想象,再让流言继续这样散播下去,整个青炫国怕都会认为小姐真的是“不祥之人”,到时候那些人再难听的话都会骂出来,这让背负着“不祥之名”的小姐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就在屋子里变得异常安静和沉默的时候,顾唯兮终于捣鼓好手中的药草了,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一直沉默坐在楠木圆桌前抿茶的沐雪面前,把包好的药粉放到她那双白皙而略带薄茧手上。 沐雪握住药包,有些疑惑地挑眉看着顾唯兮,只见顾唯兮眸里含笑,淡淡说道:“沐雪,请你帮我这包药粉撒到周姨娘的梅香园里,记住,主要撒在屋顶檐角或是树杈草丛等这些寝房外面的地方。” 沐雪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很难得地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强装淡定地点了点头后,便拿着药包走出内室,施展轻功向梅香园的方向掠去,想不到有时这深门大宅中试试水竟比江湖痛痛快快地明刀明枪要来得有趣。 绿环愣愣地看着沐雪消失的背影,眨了眨水汪汪的大圆眼睛,转头望向一旁的顾唯兮:“小姐,沐雪要去做什么?” 顾唯兮瞟了眼绿环泪眼朦胧、水痕未干的脸庞,不由得一阵失笑,而后心中暖意融融,无奈叹了口气,抽出腰间的丝帕为她擦了擦那张大花脸,才透过窗外望向梅香园的方向,意味深长勾出一抹带有凉意的弧度: “想要假借神佛之名去诬陷别人,而同时避免令谣言漏洞百出,不堪一击的事情出现,就必须使谣言建立在真凭实据的基础上。而沐雪现在,就是去梅香园制造一些‘不祥’的证据!” ------题外话------ ~o(>_<)o~临近期末,小花这段时间各种忙,每天的更新时间不稳定,希望各位见谅哈!在此深深鞠躬表示歉意,感谢各位亲的支持! 第三十章 行动 绿环愣愣地由着顾唯兮为她擦干净了自己的大花脸,反应过来后心中一阵感动,小姐醒来后对自己越来越好了,从来不把自己当作下人看待,和小姐相处时就像姐妹一样自然。[.超多好看小说] 她听完小姐的解释后松了口气,心里悬吊在半空的石头终于重重落下了,虽然不知道小姐打算用什么方法来反击周姨娘,但相信以小姐如此聪明狡猾,一定能够出奇制胜,狠狠地让那些坏人自食恶果的。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如无意外,沐雪这时候已经把一切都部署好了,顾唯兮水眸晶晶亮,精芒一闪,觉得也该去人多的地方看看热闹了:“绿环,咱们现在也是时候去老祖宗那里请安了!” 绿环听见顾唯兮的话后不疑有他,点头应了声后,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因为平时这个时候,小姐都会给去兰清院给老祖宗请安,顺便为老祖宗做做穴位按摩,安排一下每天适合老祖宗身体状况的药膳什么的。 这段时间以来,老祖宗的身体越来越好,小姐也越发讨得老祖宗的欢心和宠爱,让她也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安定侯府占地颇广,历代安定侯世袭爵位,本就是名门望族,自青炫国的嫡长公主,即现在的顾老夫人下嫁安定侯府之后,依着上任青炫皇帝对女儿的宠爱,整个安定侯府更是扩张了不少,重新装潢一新。 放眼望去,到处碧瓦朱檐,层楼叠榭,端是一派雍华贵丽。 顾唯兮领着绿环走在迂回曲折的抄手游廊中,视野开阔的庭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鸟语花香伴着水声潺潺,颇有一番诗情画意。 当然,如果忽略周围的丫环小厮那些诡异的眼神,以及古怪鬼祟的窃窃私语的话。 顾唯兮倒不是很在意别人的眼光,看到安定侯府这种异常诡异的气氛,她也能猜想得到现在整个青炫国关于“安定侯府顾五小姐不祥命煞”的流言蜚语是传得如何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不过,她抬眸往梅香园的方向看去,嘴角轻轻扬起,若有若无地邪气一勾唇,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所谓“解铃还系铃人”,这些流言蜚语还需要梅香园那个始作俑者帮一把手压下去呢! 同顾唯兮的安之若素不一样,绿环觉得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射过来,弄得她如芒在背,明明那些坏蛋散播这些可恶的流言来诋毁小姐已经让她很难受了,这些人还在这里落石下石,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她猛然转过小头颅,杏目圆瞪,放出十万伏特的电压,像机关枪一样毫不客气地往那些不安份的丫环小厮身上“唰唰唰”地扫射过去,眼神满是警告意味:别以为你们偷偷摸摸,遮遮掩掩,左瞄一眼右瞄一眼的,姐就看不到你们了! 还别说,跟在顾唯兮身边久了,绿环丫头唬人的小本事还是练得有板有眼的,那些原本鬼鬼祟祟叽叽喳喳的丫环小厮们顿时被那绿环那犀利的小眼神唬得一愣一愣的,立刻下意识间缩肩收腹,缩缩脖子,低眉顺眼,加快脚步,也不再多话,收敛心神,该干嘛干嘛去。 本以为只是小姐在前段日子醒来之后变了一个人,令人在无形中就能感觉到威压,想不到这绿环跟在五小姐身边久了,眼神也变得犀利很多,不容小觑。 虽说现在外面流言四起,都说五小姐命格与侯府相冲、八字不祥什么的,但是现在顾老夫人对这位五小姐明显宠爱得很,侯爷也还没有发什么话,圣上又刚把五小姐赐婚给了第一皇商上官家的少当家,身份地位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这些在安定侯府这样的豪门宅院中爬摸滚打多年的丫环小厮可都是修练成精的,别的长处不说,这察言观色、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的本事还是有的,有些话只敢背地里嚼嚼舌根,自然不敢在主子面前明目张胆地造次。 况且,这谣言来得实在蹊跷,无凭无据,说人家五小姐是“不祥人”,可五小姐都出生十五年了,也不见安定侯府发生什么厄运衰事啊? 所以现在大家还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继续观望着。 == 安定侯府,梅香园 话说另一头,沐雪巧妙避开重重耳目离开倚竹苑后,一路施展轻功,如娇灵燕子飞檐掠树,轻松潇洒,转瞬之间就已悄无声息来到周姨娘的梅香园处。 沐雪轻飘飘落在周姨娘寝房的屋顶,耳朵微动,灵敏地捕捉到下面屋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面无表情的清秀脸庞上顿时目光流转,动作熟稔地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揭开一方瓦片,探眼而下,耳朵竖起。 霎时间,屋子里的嘲讽得逞之声清晰传入耳际。 “娘,你出的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现在整个青炫国上下都是关于顾唯兮是不祥之人的流言,虽然现在很多人都是半信半疑,但我相信这些谣言会越演越烈。只要咱们再叫几个机灵点的人出去大加吹嘘吹嘘,再狠狠地加把火,相信不用多久,顾唯兮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哈哈!” 顾心雅端坐在周姨娘不远处,小手轻轻把玩着垂落肩膀的发丝,脂粉轻匀的俏脸上满是得逞而嘲讽的笑意,高兴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那还用说嘛,我可是你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出的主意能不成事吗?” 周姨娘得意的扬眉,嗤笑一声,涂满丹蒄的五指缓缓抚上过敏受创的脸庞,面目全非、红斑密点的脸庞因着那抹狠戾的笑意而变得更加狰狞恐怖,吓得本来已经习惯这张面孔的顾心雅也不可避免地轻轻一颤。 周姨娘没有注意到自己引起的惊恐一幕似的,继续骄傲嚣张地自说自话:“现在外面的人是半信半疑没错,但是要知道三人成虎,积毁销骨,这些谣言没有根据又怎么样,传着传着,就算是假的自然而然就会变成真的。哼,到时任她顾唯兮长一百张口也说不清楚,声名狼藉之际,任那个小贱蹄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顾心雅听见周姨娘这么说,也平定了下心神,兴奋地附和着:“娘,你说得对,估计不用多久那顾唯兮就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到时整个青炫国的人都对她这个不祥之人避如蛇蝎,看她以后还怎么高贵骄傲得起来。哈哈哈,女儿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顾唯兮那个贱人的下场了!” 哼,现在那个老祖宗不是很宠爱顾唯兮,把她捧在心尖上吗?连那个侯爷爹爹都不像以前那般偏爱她这个三女儿了,转而日渐对顾唯兮这个臭丫头刮目相看,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以后在侯府里再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现在外面谣言四起,等不久顾唯兮的名声臭了之后,看看老祖宗和爹爹还如何偏爱她,到时顾唯兮备受冷落,自己的时代即将要到来了。 听到下面尖锐刺耳的笑声,一直在屋顶上俯身偷听的的沐雪皱了皱眉,散播谣言的人果然是这两母女,万年冷洌的眼角闪过一丝不屑与嘲讽,纤细的小指很不雅地剔了剔耳朵,仿佛听到什么不堪入耳的脏东西一样。 “哎,娘,你的脸好像怎么还没有怎么好转啊?你不会又忘记了大夫的吩咐,忍不住用手去挠过它吧?” 顾心雅看着周姨娘的脸依旧还是红斑点点,红疹还没有消退的迹象,不由得有些担忧地问道。 “哈?雅儿,你没有看错吧?明明我都有按照那大夫的吩咐吃药和涂药的,而且我的脸现在的确没有昨天那么痒了啦!” 周姨娘一听顾心雅的话,赶紧起身把脸凑到铜镜面前,上下左右地摆弄脸仔细瞧了瞧,而后想到什么似的,渐渐松了口气: “唉,雅儿呀,瞧我被你吓得。大夫那时不是说过最迟要有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痊愈,我这过敏才过了一天而已,灵丹妙药也不见得那么快见效啦!我看那大夫的医术确实不错,现在脸已经没有那么痒了,恢复以前的花容月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话音刚落,周姨娘就拿着手中的香帕轻轻拍了拍脸蛋,心中狠戾地想着,这副脸蛋现在弄成这样,这段时间恐怕都不能出门了。 哼,等她恢复以前的风姿,看老爷还能不能继续无视她,她一定能将昔日的宠爱和侯府的当家大权重新拾回来。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可是娘打算怎么处置早杏那个贱婢子?” 顾心雅想起是那个贱婢身上带的凤仙花粉让娘亲的脸弄成这样就恨得牙痒痒,失去侯府大权不说,还使娘亲失去顾问天的宠爱,弄得她们母女俩现在在侯府的地位一落千丈。 不管那贱婢是有意还是无心,都绝对不能够原谅。 “哼,那个贱人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毕竟她是我费尽金钱和心思才安插在倚竹苑的眼线,总得把她最后的价值磨干榨净才能回本。现在还用得上她,等到时扳倒了顾唯兮后,自然有她好看!” 周姨娘想到那个罪魁祸首,气得连抚上脸蛋的那只五指涂满艳丽丹寇的手都在轻轻颤抖,语气里盛满绝然与狠戾。 等该听的已经听完了,沐雪心下嘲讽,心思微转想到什么,手指微抖,一些粉末透过揭开的屋顶被悄无声息地抖落进了周姨娘的屋子里,依旧面无表情,但眼中分明露出一丝恶作剧的精芒。 随后,她悄然重新把揭开一角的瓦片盖回原位,飞身而起,几个起落之间,已经把手中的剩下的药粉按照顾唯兮的要求撒在梅香园各处,不得不说,药粉的份量很足,沐雪像不要钱似的在隐蔽之处天女散花,很快就完成了任务。 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药粉究竟有什么用,但她相信小姐这样吩咐自然有她的打算和计策,自己很快就能看一出好戏,真是万分期待! ------题外话------ 感谢幻羽2009的1朵鲜花,扑到亲个,o(n_n)o哈哈~ 第三十一章 乌鸦 安定侯府,兰清院。 果然不出所料,兰清院这里着实人多热闹得很,几乎各房的姨娘小姐们都到齐了。顾唯兮和绿环一跨进屋子里,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戛然而止,几十道不同意味的目光“唰唰唰”地投向她们,比绿环丫头刚才的十万伏特电压都要来得震撼。 这让顾唯兮有些头大,她的存在感还真是不太弱,每次出现在这里都会引起临场轰动效应,想直接无视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她都有点自恋地怀疑是否自己的气场过大,滋扰了兰清院的磁场电波,以致平时唇枪舌战面不改色的各位宅斗老手都受到短暂影响,脑袋和舌头出现了暂时当机的情况。 不得不说,顾唯兮的间歇性自恋不无道理,看着顾唯兮每次简简单单地出场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那些姨娘小姐们不是在羡慕,就是嫉恨得牙痒痒的。 就如今天一般,顾唯兮只着一身素雅的杏子黄缕金挑线纱裙,身段窈窕,气质如华,如绸缎般滑腻的及腰乌丝仅以一支碧玉棱花双合长簪挽起,粉黛未施却难掩绝色,目光如炬,清亮迥彻。 不过,那些姨娘小姐们突然想到那个传得满城风雨的传言,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鄙夷:现在再高贵无双又如何,再气质芳华又如何,待谣言传为真相,就会让她们嫉妒的这一切都即将消失,到时就算是高洁伟岸的天上云也化为一文不值的地底泥。 “五小姐来得正好,咱几个也是刚来给老祖宗请安,正聊着天呢!” 率先开口的是薛姨娘,想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向来靠脸蛋吃饭的周姨娘暂时失去了竞争力,侯府大权现在又紧攥在自己手里,顾问天也多来了几次自己的房里,使之本来就秀美姣好的面容更加红光焕发。 “可不是么,是正聊着天呢,聊着聊着,刚刚就正好聊到五小姐了……”秦姨娘扶了扶头上的云髻后,捂着嘴笑了笑,语调里有些阴阳怪气。 没错,她就是不甘心,胸口闷闷的憋着口气,本来以为周姨娘那个狐媚子倒台了,凭她的姿色风韵绝对不比那狐媚子差,以自己以前仅次于周姨娘的得宠程度,定能俘虏侯爷的整颗心。 谁知道现在,侯爷不仅把侯府大权移交给了那个薛姨娘,还往月桂园那边一天跑几次,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平时作风低调的薛姨娘也是个拢着獠牙的豺狼虎豹,不动则已,一张嘴就咬死人,真是日防夜防,防不胜防。 现在外面都是流言蜚语,本来依顾老夫人现在对顾唯兮的宠爱程度,她是不敢挑起这个话题的。但刚才是薛姨娘先开的口,自己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礼尚往来,按照薛姨娘的性子定会把话题继续下去。 只要薛姨娘等会儿接下她这茬话,就可以顺利燃起薛姨娘和顾唯兮之间的导火线,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她只需要静待一旁,隔岸观火便可。 然而,令秦姨娘诧异的是,屋子里依然一片沉寂,没人把话茬接下去,大家只是纷纷垂眸抿着茶、把玩着涂满丹寇的手指什么的,而薛姨娘则是大方地笑了笑,像是根本没有听到秦姨娘的话似的。 “唉,外面的话传得着实厉害的紧,咱们聊聊也是纯粹关心五小姐!” 想要再说些什么,见全场剩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秦姨娘也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尴尬地拿过茶盏嗑了嗑盖子,狼狈地灌了口茶,还不小心呛了呛。 顾唯兮心下讥诮,这秦姨娘想学着人家薛姨娘抛砖引玉,撬开一群三姑六婆的话匣子,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犬,段数不够,抛出去的是块茅坑臭石头,试问哪个胆大的敢当着顾老夫人的面接茬? 不得不说,那薛姨娘倒是好算计。 “有的人就是不安份,一刻钟都消停不下来!” 顾老夫人斜倚在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放下吃干抹净后刚刚见底的甜白瓷小碗,接过一旁侍婢递上的帕子缓缓擦拭了下嘴角,沧桑却震摄的目光不满地射向秦姨娘,言调缓慢却盛满怒气。(.) “老祖宗莫动气,外面那些谣言无凭无据的,很快便会不攻自破,咱五小姐福厚得很,你瞧这十几年来不是安安稳稳地过来嘛!”薛姨娘适时开口安抚了下顾老夫人,顾老夫人才稍稍平息了下心中的火气。 “瞧薛姐姐说得,俗话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虽说以前没怎么了,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怎么了,那周姨娘刚传出过敏的事儿就传出这茬流言,说起来也太巧吧……”秦姨娘不满薛姨娘见缝插针地拍老祖宗的马屁,不以为然地捂着嘴巴嗤笑了声。 这分明是说周姨娘发病是因为顾唯兮的“不祥”传言开始应验,以后这侯府里指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幺蛾子。不得不说秦姨娘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绝世品种,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屡次掉入别人的陷阱而不自知。 “你这妇人给我住嘴!” 顾老夫人怒气冲冲地喝了一声,吓得秦姨娘一震,转眸望向顾唯兮后,眸底却满是慈爱心疼之色,赶紧向其招了招手:“兮丫头来了这么久,怎么还在那儿站着,快,快过来祖奶奶这边坐下!” “祖奶奶,我这不才刚进来嘛!” 顾唯兮说着咯咯一笑,便快步走向顾老夫人身边落座,握住老太太的手笑靥如花地调笑着,别看她平时一副优雅淡定的样子,不得不说其撒娇卖萌的本事还真不是盖的,三两句话就逗得老太太眉开眼笑,看得一旁的绿环啧啧称叹。 “兮丫头啊,有的人愣不识相,嘴臭得很,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呵呵,有祖奶奶在,兮儿才不会担心呢!况且您想想看,被疯狗咬着了难道还得咬回去不成,咱可都是有素质的人!” 顾唯兮这话一语双关,看起来像是骂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是疯狗咬人,实际指桑骂槐,连刚刚开口的秦姨娘一并骂成了疯狗,让人无法辩驳,一辩驳可就对号入座,承认自己是疯狗了,气得秦姨娘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煞是精彩,众人纷纷捂嘴窃笑。 “祖奶奶,看您今天精神爽利的,身体应该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吧?还有还有,您老人家今天有没有乖乖地把兮儿安排的药膳给吃完啊?” 顾唯兮故意嘟了嘟小嘴,眯着眼睛,直盯着顾老夫人,仿佛她一说谎就跟她急的样子。 “噍你这鬼丫头说得,祖奶奶这些日子要不每天乖乖地把那些药膳吃完,身体能调理得这么好么?况且那些药膳什么的那么美味,要我这老太婆一天不吃嘴巴都馋得慌!” 顾老夫人有些委屈地朝着桌子上那只早已光净见底的甜白瓷小碗努了努嘴,示意自己说的全是真的。 “那就好,不过一旦感到有什么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哦!”顾唯兮看着顾老夫人面容越发红润,也欣慰地笑了笑,看到病人康复,重新焕发光彩是作为营养师的使命与职责。 顾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女巧笑倩焉的样子,想到今天一大早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些流言蜚语,就一阵心疼和愧疚,拍了拍顾唯兮娇柔无骨的小手,叹了口气: “你这傻丫头,亏你还时刻惦记着我这副老骨头,这阵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真是苦了你了!唉,我这老太婆对不起你,关键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过你记住,那些无凭无据的谣言不必放在心上,有什么事祖奶奶替你担着!” 想到兮丫头这阵子遭遇了那么多事,她就心疼这孩子。先是掉进荷花池里被救起,又被越泽那臭小子退了婚,昨天才刚被皇帝赐了婚,今天又传出这样的谣言,这种谣言对女儿家而言是多大的伤害啊! 想到皇帝这次把兮丫头赐婚给了上官家的三少爷,她就极其不赞成,听说那上官玄灏虽是天纵奇才,但却是个病入膏肓的药罐子,她怎么忍心将可怜的嫡亲孙女推入火坑呢? 圣旨下来当天,她就立刻派了问天进宫探了探皇帝的口风,看能不能收回成命,谁知皇帝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用“君无戏言”等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就搪塞过去了,伴君如伴虎,事已至此,问天作为臣子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唉,她觉得这些年来越发看不懂那个皇帝侄儿了,对她这个皇姑姑倒还是尊敬有加,而安定侯府一直是中立在保皇派这边的,从未有过越矩之事,照说不应受到皇帝的忌惮,为何会突然安排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呢? 还未等顾老夫人从自己的愁绪中回过神来,忽然听到屋子外面发出越来越大的声响,到处沸反盈天,乱成一锅粥,丫环小厮们都纷纷奔走相告: “快去看哪,梅香园那里飞来了很多乌鸦啊!好可怕啊!” “对啊,刚才我还在干着活,听见‘哇-哇-哇’的叫声,抬头一看,一大群黑压压的乌鸦飞进侯府,朝着梅香园那个方向涌了去!” “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多乌鸦涌去梅香园呢?难道梅香园里……” “哇,这么多乌鸦真是闻所未闻,咱们赶紧去瞧瞧吧!” …… “梅香园不是周姨娘住的地方吗?”一个姨娘的声音弱弱地响起。 屋子里众人听到外面喧哗声一片,贴着椅子的屁股快要弹起,个个伸长脖子往门口外面探着,企图瞅出些什么东西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奈何现在身在兰清院里,顾老夫人不发话,大家也不敢起身离开去看热闹。 “咱们大伙儿也去梅香园那儿瞧瞧吧!” 顾老夫人听着屋子外面纷乱的脚步声,看着众人一副八卦好奇的样子,不禁拧了拧眉,淡声吩咐完就扶着一旁侍婢的手缓缓起身,领着众人走了出去。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顾唯兮兴奋地向绿环眨了眨巴眼睛:咱跟上吧,有好戏看哦! 第三十二章 不祥 经过近段时间的调养,顾老夫人身态矫健,领着一大伙人浩浩荡荡地往梅香园的方向而去,沿路犹见许多刚收到风声的丫环小厮撒腿跑着去看热闹,压根把什么侯府规条都全部抛诸脑后。 抬头犹见成群结队的乌鸦从四面八方的天空中涌入侯府,不断从头顶飞过,数目多得让人咋舌,好奇心的驱使,众人不禁加快了步伐。 安定侯府,梅香园。 还没踏进梅香园,就远远听见乌鸦那“哇―哇―哇”的粗劣嘶哑的叫声扑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猛烈地冲击着脆弱的耳膜,让人不由得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和悲切凄厉。 众人纷纷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拨开了早就杵在那里围观的层层人潮,踏进梅香园,仿佛跨进了“乌鸦的天堂”,映入眼帘的全是乌鸦,院子里树头枝桠上爬满了黑漆漆的乌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郁郁葱葱。 而梅香园里的几间屋子,房顶都密密麻麻停栖着数不胜数的乌鸦,碧瓦朱檐,雕梁画栋,青砖红墙,几乎全部成了乌鸦的栖息地,叫声震天,令人心惊胆寒。 通体黑羽的乌鸦如入无人之境似的,悠哉游哉地遍地走,半空中还有一群在盘旋着,放眼望去,整个梅香园变成了一个黑压压、暗无天日的牢笼。 有的乌鸦耷拉着黑翅膀不知道在刨挖些什么,伸长着喙子不停地啄,把地里的残茶剩饭、动物昆虫的尸体腐肉全部刁了出来,吃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一阵沧老而凄厉的声音,让人胃泛酸水,一阵恶心。 众人何曾见过这番百年难遇的奇景,有胆子小的人害怕得连忙吓得躲到其他人的背后,却又好奇心不死,不断探着头颅,瞪圆了眼睛看着,很多胆子大的人开始议论纷纷,猜测异彩纷呈。 “哎哎,传闻这乌鸦不是总出现在荒凉的野地或阴气深重的坟场、荒弃破败的老宅背后某株孤独的枯树上的吗?怎么的全部出现在这里啊?” “啧啧啧,莫非是这里的阴气太重,罪孽太深,才招引了这么多不祥的东西!” “不祥的东西?我瞧着这乌鸦挺可爱的啊,虽然现在多了点有些骇人,可是也不代表是不祥的东西吧!” “喂,你是刚从娘胎出来还没有断奶吧?连这乌鸦是不祥之鸟你都不知道,我都快要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咱青炫国甚至说是这个天启大陆的人啦!” “这么跟你说吧,乌鸦被视为凶鸟,乌鸦叫凶被认为是禁忌,遇之不祥;如当头鸣叫,更是灾祸发生的预兆。所以古语有云‘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老鸦叫,祸事到’……” “哇,照你这么说,乌鸦叫一叫都能牵扯出这么多幺蛾子来,那现在整个梅香园都是乌鸦的叫声,到处都是乌鸦,岂不是凶中之最,恶中之恶?” “啧啧啧,这周姨娘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啊?竟然招惹了这么大群乌鸦……” 整个梅香园都被看热闹的丫环小厮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虽说这么多的乌鸦爬满了整个梅香园,乍看之下着实令人心惊胆战,但俗话说“平生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就算是惊也轮不到他们头上,别忘了这成群结队的乌鸦是周姨娘招来的。 “说起来,这周姨娘去了哪儿了,怎的连个影子都不见了?”一个姨娘奇怪地左顾右盼,就是在这茫茫人海中也探不到周姨娘的影子。 “嗤,莫不是吓得的夹着尾巴逃跑了吧!”秦姨娘甩了甩手中的香帕,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瞪大眼睛左探又探,而后捂着嘴直笑,其他姨娘小姐也跟在一旁偷着乐。 顾老夫人瞧着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这乌鸦“嘎啦――嘎啦”的叫声着实让人烦心,于是威严十足的一声令下:“来人啊,把这些乌鸦都赶出去,这样子传到外面了像什么话?” “老祖宗,这,这怕是不妥吧?” 老管家在安定侯府干了几十年,侍候了安定侯府老老少少的几代主子,算是个说得上话,颇得顾问天和顾老夫人信任的,此时对上顾老夫人疑问的眼神时,继续道:“小的几十年以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多乌鸦倾巢而出的景象,别说在青炫国了,放眼整个天启大陆也是闻所未闻的,怕是什么不祥之兆,若是贸贸然把它们赶出去,恐会招致什么祸事……” 顾老夫人皱了皱眉,想着老管家说的事也极有道理,正想着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耳际传来一阵刺耳尖锐的惨叫声。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看见两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不堪的女人夺门而出,疯了似的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奔跑之际还可看见有不少黑色羽毛从她们身上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口不停地叫嚣着: “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好多乌鸦……” 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那两个女人正是周姨娘和顾心雅母女俩。 她们刚刚明明在屋子里好好的,就差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举杯欢呼了。 天知道为什么突然从窗口处飞进来那么多的乌鸦,直纠缠着她们挪不开步子。而害怕院子里的丫环偷听,也打发她们离得远远的,那真叫一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都散了吧!”顾老夫人拧紧眉头淡淡吩咐道,一脸不满地瞪了眼被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拦住的发髻凌乱的周姨娘,冷哼一声便领头朝外出去。 这妇人净会给她惹事,现在怕整个青炫国都闹得满城风雨了吧,整个安定侯府的面子都被丢光了,看来得回去和问天想想办法,如何才能好好处置这些乌鸦的问题了! 顾老夫人都发话了,其他人也断没有再逗留的胆子,也熙熙攘攘地一批批离开了,怕逗留得久了也会沾上什么晦气似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沐雪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回了顾唯兮身旁,事已至此,绿环再迟钝也明白自家小姐干了什么事情了,悄悄向顾唯兮投去一抹敬佩的眼光:小姐真黑! 顾唯兮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下巴朝着一旁已经适当收敛起身上的冷气,尽量降低存在感,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沐雪努了努: 再黑也黑不过人家沐雪啊,竟然连人家屋子里的毛缝都不放过,真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无人发现,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覆过瓦顶,一个粉红色的身影懒懒地倚在树干上,狭长的凤眸颇有兴味地眨了眨,默默地看着那个人海中也难掩一身光华的女子离开,刚才她旁边那名侍女的作案过程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喔! 他手握翠竹墨图折扇恣意地缓缓摇着,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欠扁的邪笑,感叹地摇了摇头: “啧啧啧,想不到那家伙的未婚妻居然这么的黑……” == 醉仙楼。 整座酒楼里熙熙攘攘,讨论得热火朝天。 刚才老百姓们在大街上走着,忽然从远方成群结队地飞过密密麻麻的乌鸦,像黑幕一样布满了整个天空,不久之后才重见天日,有不少好事者紧追着乌鸦的方向而去,眼睁睁地望着那些乌鸦不要命似的涌进了安定侯府。 不一会儿就传出消息,原来那些乌鸦全部是冲着安定侯府的梅香园而去的,那梅香园里就住着周姨娘和侯府庶小姐顾心雅。 “啧啧啧,前段时间有人放言说是侯府五小姐是‘不祥人’,命格犯煞,与侯府相冲,现在看来,真正的‘不祥人’是周姨娘和那侯府三小姐才对吧!” “就是就是,不知道是那天是谁恶意散播那些诋毁人家五小姐名誉的呢?无凭无据就乱信口开河!” “不过,这安定侯府住着这么个‘不祥之人’,还真是飞来横祸啊,竟招致了这么多大凶之鸟,莫非是那周姨娘做了什么事冒犯了神明,现在遭到降罪了……” “可不是么,前阵子传出周姨娘因过敏险些毁容,那时咱还道是可能吃错了什么东西,现在看来过敏那事儿就是一个大凶前兆啊……” …… 雅间里。 一身浅黄色滚金镶边华贵锦袍的南宫凛背着双手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下边沸沸扬扬的议论之声,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面无表情,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泛着狠辣的幽光。 “参见太子殿下”,一名黑衣人闪身进屋,单膝跪地行礼后,恭敬地快步走到南宫凛身旁俯耳低言数句,听得南宫凛幽如万年古井的鹰眸越凝越深,沉默片刻,朝黑衣人挥了挥手。 眨眼之间,整个雅间只剩下南宫凛一人,一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第三十三章 青楼 群芳阁 临近傍晚,各色衣着暴露、打扮妖艳的女子在这条青楼赌坊聚集的花街柳巷开始招揽客人,香帕罗扇散发着胭脂水粉的味道,阵阵香风勾人心弦,有些呛鼻,有些迷醉,温言软语更是迷得前来寻欢作乐的男子一阵晕头转向。 群芳阁是青炫国最大的青楼,档次自然要比其它青楼更加高,美人更多,收费也更贵,平时留连在这里的一般贵胄子弟、王孙公子,至于他们来这里是纯粹为了寻欢作乐、聊天聚会还是别的,就不得而知了。 大堂里布置得高雅别致,台上偶尔有几名衣着艳丽的妙龄女子在吹拉弹唱,台下锦衣华袍的男子三个一党,五个一桌地举盏更酌,三两个美人在抱,聊着的不外乎是些风花雪月的话题,当然也不忘聊一聊今天“大片乌鸦齐涌安定侯府梅香园”的时事热点。放眼望去,到处一片纸醉金迷、灯红酒绿…… 雅间里。 这个房间的布置明显要比大堂更加有格调,墙边的檀木架子上摆上了些价值不菲的花瓶古玩、名家字画,铜铸雕狮薰炉上燃着安心凝神的上等檀木香,隔绝了外面的吵杂喧哗声。 帷幕后面一名女子静静抚琴,丝竹声不绝于耳,几名女子随乐扭动腰肢,一片衣香鬓影、莺歌曼舞,两名貌美女子坐在宁修哲和南宫越泽旁边,训练有素地为斟酒布菜。 门“吱丫”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身穿浅黄滚金镶边锦袍的男子,尽管他刻意抑制,却还是可以感到其周身萦绕着一股外泄的凛冽气息,正是太子南宫凛。 南宫凛走进来后径直走到檀木圆桌前挥了挥袍子坐下,看着满桌美味菜肴无动于衷,一名眼色好的侍女赶紧上前为其斟满了杯酒,看其挥了挥手后恭敬地退到了一旁。他将白玉酒杯中的佳酿仰首一灌而尽,看到桌子对面坐着的两人后咧嘴一笑,又回复了以往的尊贵温和。 “我的爷,你总算来了,姑娘们可都望穿秋水了。哎,先别跳了先别跳了,你们赶紧过来几个美人好生侍候这位公子,伺候得爷高兴了有赏!” 原本百无聊懒,挺直腰杆坐在一旁的宁修哲放下手中的玉箸,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进来后生硬地转变了周身气息的南宫凛,也不道破,兴致高昂地向那几位翩翩起舞的姑娘挥了挥手。 雅间里的几个女子都不知道南宫凛是太子殿下,然而南宫凛他们几个是群芳阁的常客,能进来这里消费的人非富则贵,又看他们一身价值不菲的华贵锦袍,尊贵气质和俊美外貌非一般贵族子弟可比,自然希望得到他们的青睬,从而登堂入室,说不定可以抬个小妾什么的,不用再过这种“一双玉臂千人枕”的生活。 于是几个貌美的女子赶紧迎向南宫凛,只见他剑眉一挑,嘴角含笑,大手一挥:“你们先退下吧!” 几名女子顿时面面相觑,有些奇怪自己今天怎么的都不是很受欢迎,她们几个都是群芳阁的最貌美的几个,往日也是她们几个最常被唤来服侍这几位公子,但也都识趣地退下去了。 无人注意到,帷幕后抚琴的女子按着琴弦上的手顿下,怔了怔,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随后很快恢复了平静,从帷幕中退了出来。 但一名叫媚蝶儿的女子仗着南宫凛以往几次的宠爱,看着南宫凛依旧如往常一样温和地笑着也不可怕,便大着胆子勾住他的手臂,贴近以上身的两处柔软使劲地磨蹭着,嗲声嗲气地说道:“公子,不嘛,奴家好久没见过公子了,就让奴家留下来好好地陪着公子吧……” 她知道眼前南宫凛是这个房间里几位公子的核心人物,家世身份自然不容小觑,若能巴结上这个金龟婿,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以前几次的经验来看,她相信南宫凛对自己的特别的,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服侍了他那么多次。 面对像媚蝶儿这样美貌妖媚的女子的温声软语,身为正常男子都应该无法拒绝,但蝶儿的话音刚落,突觉胸口剧烈震痛,身子顿时像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流出一缕猩红。 “啊!”雅间里的几名女子被眼前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得生生退后了几步,发出一声惊呼,但随后很快便恢复了镇定,眼中不约而同露出鄙夷和嘲讽的神色:真是活该,勾引献媚也看看是什么场合,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重…… 南宫越泽冷冷瞟了一眼后就别开头,继续闷声喝酒,仿佛对这样一幕司空见惯,不为所动。 而宁哲修则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咧嘴笑了笑,重新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却丝毫不为自己刚才招呼了那些女人过来而感到尴尬。 这里的动静太大,一下子惊动了外面的人,一个身穿大红绣花襦裙、涂了几层胭脂水粉的老鸨赶紧推开门进来,扫了一眼被摔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脸上惊恐未褪的媚蝶儿之后愣了愣,片刻便恢复谄媚的笑容:“哎哟,敢问几位公子,这发生什么事情了?” “哼,金妈妈,我倒是不知道这群芳阁的档次怎么拉低了这么多,连这等货色都浑水摸鱼进来了,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竟然敢忤逆客人的意愿!” 南宫凛岿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手中轻轻晃着白玉酒杯,嘴角冷冷勾起,吐出的话一字一顿,冰冷彻骨,让人心惊胆战。 “小的在这里给这位公子道歉了,那媚蝶儿有得罪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那不懂事的,小的回去之后定会好好管教!” 金妈妈深深地朝南宫凛连鞠了几个躬,赶紧走到媚蝶儿身边一把扯起她,掐了两记她的胳膊,得到宁修哲的眼神示意后立刻退了下去,其他女子也不敢再多逗留,急急跟着离开了雅间,并很有眼色地把门关上了,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好了,凛,你也别生气了!”宁修哲大手拿起白玉酒壶,给南宫凛倒了一杯酒,“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南宫凛顿时散发出冷冽的气息,拿起酒杯一干而尽,顿了顿,才道:“大皇子那边有动静!” 宁修哲知道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也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抿了口酒,才毫无波澜地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应对?需要我帮忙吗” 南宫凛虽然排行第二,但由于是皇后嫡出儿子,一出生便子凭母贵,被册封为太子,而大皇子南宫衡为贤贵妃所出,根据青炫国立嫡不立长的规矩,自然没可能问鼎龙椅。 然而其私底下的小动作不断,平日不断拉拢有势力的大臣,在朝中自成一派,与太子党对抗。 “暂时不需要,我自有办法。若不是背后有人帮他出谋划策,以他那样的莽夫如何能有能力走到今天的位置,哼!”南宫凛眯了眯眼,嘲讽地说道。 而后想到什么似的,南宫凛朝四周巡视几眼,疑惑的问道:“怎么没有看见翎歌?” “呃,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一直只有我和越泽在这里,可能有其他事没来吧,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宁修哲指了指旁边默不作声、只顾低头喝酒的南宫越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哎哎哎,谁那么想我啊?”门‘吱丫’一声开了,一个慵懒轻挑的声音传了进来。 ------题外话------ 小组作业做到我头都大,先把写好的传上来,明天在修改…。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 暗涌 只见凤翎歌一身粉色衣袂飘飘,嬉皮笑脸的摇着把折扇,大摇大摆地在椅子上落座,凑着身子嗅了嗅面前的一桌美味佳肴,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四周,有些遗憾地问道:“看来我来迟了,好像错过了什么好戏啊!” “你尽管放心,你错过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戏,你遗憾的是错过了刚才在这里的几位美娇娘吧!”宁修哲笑了笑,好心地为凤翎歌倒了一杯酒,扣了扣桌面,满脸兴味地问道,“反倒是你,这么迟才出现,不会跑去看什么好戏了吧?赶快给我们从实招来!” “嘶,被你猜中了耶,本公子的确是看了一出好戏,呃,叫‘乌鸦迁徙记’!”凤翎歌举起酒杯心情很好的笑道,狭长的凤眸微微向上一挑,意味深长地分别瞟了一眼其他三个人,一幅了发现什么大秘密的样子。[.超多好看小说] “切,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大发现呢?原来不过是指今天下午那群一举涌进安定侯府梅香园的乌鸦啊,这谁没有瞧见啊,不是还传出那什么周姨娘和顾心雅是什么‘不祥之人’,推翻了以前说那顾唯兮是‘不祥之人’的传言吗?就你才会在这儿大惊小怪的……”宁修哲不以为然的嗤笑了声,无语地摇了摇头。 南宫越泽听了之后眼睛不经意地闪了闪,而南宫凛的嘴角依然挂着笑容,但其握着酒杯的大手紧了紧,迅速掩下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凤翎歌抿了口酒,随意拿过桌面上的玉箸,夹了一筷子椒爆鱿鱼丝放入口中,嚼了嚼便兴致缺缺地放下了筷子,嫌弃地再喝了酒漱了漱口,才懒洋洋倚在椅背上说道:“是吗?可是,我看见那些乌鸦迁徙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某人的未婚妻……” “你的意思是看见了那个儒弱无能的侯府五小姐,顾唯兮?”南宫凛别有深意的瞥了恰好抬起头盯着凤翎歌的南宫越泽,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宁修哲也转过头来望着凤翎歌,瞄了眼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的南宫越泽,于是笑着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疑惑地纠正道:“翎歌,你这话可说得不对吧,顾唯兮现在可不是越泽的未婚妻……” 凤翎歌斜靠着椅子,邪气地笑了笑,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 “修哲说得不错,泽可是很不容易才甩了那个一无是处的侯府小姐,现在他们可是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南宫凛大力地拍了拍南宫越泽的肩膀,以为南宫越泽对凤翎歌把他和顾唯兮牵扯在一起很是介怀,见其默认地点了点头后便满意一笑,“那顾唯兮这么没用,如何配得上我的兄弟,反倒是和那上官玄灏倒是天生一对,说不定父皇这次为他们俩赐婚乃是天意,如此一来越泽的退婚倒是成全了一桩良缘,值得高兴,呵呵!” 父皇把懦弱无能、又被越泽退了婚的顾唯兮塞给了上官玄灏,正合自己意思,如此一来也能借此好好羞辱上官玄灏一番,让全青炫国的人都来看他们的笑话。 而昨天传出来的关于顾唯兮是‘不祥人’的流言正好把这位侯府小姐的名声弄得更臭,无人知晓流言传得那么快其实也有他这个太子的一份功劳,是他派人在背后为那个周姨娘推波助澜了一把。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今天下午仅仅一群乌鸦就硬生生地击破了所有谣言,把所有不祥的源头全部安在了周姨娘两母女身上,甚至还有不少人为顾唯兮被无凭无据地诬陷抹了一把同情泪,真是岂有此理,要是让他碰到那些乌鸦,肯定得把它们全部炖了才能解心头之恨!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要紧,顶多所有的计划都回到了原点罢了,无论如何,废物配病痨都已经成为定局,这个“绝配”的耻辱,上官玄灏是接也得接,不接也接! “是啊,我彻底解放了,来干一杯吧!”南宫越泽嘴角扯开了一点笑了笑,看起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径直举起酒杯与南宫凛的酒杯力道有点重地碰了一下,将辛辣的美酒一把灌下,好像真的在庆祝什么似的。 凤翎歌“唰”的一下合起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嘴角依旧斜斜勾起,垂下的眼眸里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这上官家的三少爷也是个出了名的天纵奇才,听闻在做生意上很有一手,若不是他这个人经常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话,我倒是愿意与之结交一番,可惜……”宁修有些遗憾的喃喃自语道,偏偏其他三个内力浓厚的人都听到。 “可惜他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病秧子而已!再说啦,如无意外,三天后的南疆国接风宴上咱们就能够见到他了。” 南宫凛冷笑着打断了宁修哲的话,作为第一皇商的少当家,这次父皇特地下旨让上官玄灏前往皇宫赴宴,皇命难违,恐怕他这次不可能再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出席了吧! “呵呵!”宁修哲察觉到南宫凛身上不经意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讪讪一笑,也聪明地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他怎么忘了这个太子殿下前阵子才娶了上官玄灏的青梅竹马,说不定二人之间因此事还有心有间隙吧! “对了,翎歌,我前阵子拜托你们敛音阁查的事情如何了,查到到底是谁在背后助南宫衡一臂之力没有?” 过了一会儿,南宫凛很快收敛了身上冰冷的气息,淡笑着问道,有些事情他不需要避忌南宫越泽和宁修哲,毕竟睿亲王府和永乐侯府是站在他这边的,他还需要借助宁修哲手上的兵权。 “我只查到了他手上的几个谋士,是有点小聪明,但背后那个真正的高人是谁暂时还是不清楚,那人隐藏得太深了,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组织势力……”凤翎歌依旧懒懒地回道。 其他三人都皱紧了眉头,而南宫凛更是眯紧了眼睛,眼底冷光涌动,如果南宫衡的背后真有一个不明势力支持,问题就复杂了,连凤翎歌手中这个青炫国最大的情报组织就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那个势力不是一般强大,动机恐怕不纯,为免夜长梦多,得要趁早解决了南宫衡…… == 两日后 安定侯府,倚竹苑。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倾泻一地,像给地面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不同于此时其他院落的一片热闹,这里显得静谧一片。内室里,顾唯兮主仆三人津津有味地享受前一桌的美食。 “小姐,咱们这样不急不忙的好吗?不需要准备一下明天进宫要穿的衣服首饰什么的吗?我怕到时来不及了……” 绿环想起此时那三小姐和四小姐的院落里都热闹非凡,大家都忙着准备明天进宫的事宜,现在她看到自家小姐这么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样子,就忍不住囫囵吞枣般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又问了一句今天已经问过不下五十遍的问题。 “她们忙她们的,干我什么事啊,我明天又不是去出风头,差不多就可以了,还要准备些什么啊?”顾唯兮很是无语,优雅地小小地翻了一个白眼,眼皮都感到有些疲惫了,她真的觉得这绿环丫头真是关心则乱,其唠叨程度都快赶上唐僧念经了。 绿环无奈地鼓了鼓腮帮子,眼神拼命地朝桌子对面的沐雪放电,示意她帮一下嘴,奈何人家沐雪纹丝不动地有条不紊地夹菜吃饭,对突如其来的眼刀子熟视无睹。绿环只好垂下头颅,有些无力地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正在这时,倚竹苑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知道三姐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顾唯兮优雅地在外室的主座上落座,细细地啜了口茶,抬眸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顾心雅,语气不太善的问道。 顾唯兮现在确实是有些不爽,她一向主张“民以食为天”,天大地大比不上吃饭大,刚刚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人打断了,还想要她像平时一样脾气好好地说话,可就难了! 她就不明白了,这周姨娘因为乌鸦一事被整个青炫国视为不祥之人,而那些乌鸦虽然在药效过后已经飞走了不少,但原来的梅香园已经被弄得一片狼藉,而周姨娘被爱好面子的顾问天一恼之勒令禁足,没有吩咐不得离开梅香园。 而顾心雅得益于那道让她进宫的皇帝口谕,顾问天顾虑她明天也要跟着进宫赴宴,便暂时撤消了顾心雅的禁足令,让其可以有时间准备一下进宫的时宜,毕竟皇帝也没有因为这个传言而说些什么,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呵呵,瞧妹妹说的,姐姐我没事就不能来探望一下妹妹了吗?而且,姐姐想到明天咱们三姐妹也一起赴宴,特地缝制了三个香囊,咱们三姐妹一人一个,玉莲妹妹的我已经差人送过去了!”顾心雅忍下心中的不快,换上一抹得体的笑容,她想自己都亲自把香囊送来了,顾唯兮总不能拂了自己的好意吧? “既然如此,我就收下姐姐的一片好意了。”顾唯兮接过香囊把玩了一下,挑眉笑了笑。 “那五妹妹明天进宫赴宴的时候一定记得戴上!”顾心雅迫不及待地说道,像是顾唯兮不答应她就会赖在这里不走一般。 顾唯兮淡淡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顾心雅见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嘴角咧得更开了,与顾唯兮姐妹情深地关切了两句无关紧要的,就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转过身时露出一记冰冷而狠戾的笑容,遗憾的是没有看见顾唯兮也是笑得一副意味深长。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进宫 绿环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瞧着顾心雅走远了之后,左右望了一下见没有人,便动作利索地把门关上,才“噔噔噔”地小步跑到顾唯兮面前,压低声音道:“小姐,你明儿果真要戴上三小姐送来的这个香囊不成?” 以前她就总觉得这个三小姐没安好心,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假得很,前两天听完沐雪的话后就更加提了个心眼了,原来前几天散播那些不利于自家小姐的传言的人,真的是周姨娘和三小姐。这样的话就更加不能让小姐戴这个劳什子香囊了,否则还不着了奸人的道? 顾唯兮笑睨绿环一眼:“戴,怎么不戴,要是不戴的话岂不是糟蹋了人家的一片好意?”说着便给绿环留下了一个背影,悠哉游哉地掀起琉璃珠帘子往内室走去。 既然顾心雅铁定心地想要借这次宫宴除掉自己,必定准备了好几手,就算明天她不戴这个香囊,后面也挖好了其他坑等着自己跳。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香囊是用顾老夫人过年时专门赏赐给各房小姐的水衔雨花纹锦做的,听说还是价值不菲的贡品,每位小姐只得了短短几尺,平时也都藏着掖着舍不得用。 难为顾心雅肯将这么珍贵的布料做了香囊送与她和顾心莲,想来这次是本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破釜沉舟,想一把清盘的,如果明天看自己没有把香囊带上,准会想着法子编排自己。 她刚刚闻了一下那个香囊,确实只是普通的百叶香和孔雀菊,香气扑鼻,拿去给一般的大夫看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这就是顾心雅的聪明之处。只不过以她对各种草药混合功效的了解和脑子里比较猥琐的想法,里面只差一味药就能配成……她现在倒有些好奇最后一味药会在明天的哪个环节出现了…… 绿环抓了抓头,难道真是她想多了,依小姐前阵子能够辨出毒药的能耐,就算有猫腻也比她更明白吧!唉,想着总在这深宅大院里圈着,老是变得疑神疑鬼的了,猛地甩了甩头,便跟着跑进了内室,她也和小姐一样没有吃饱呢,这三小姐也真是的,送个香囊也要这么大费周章地亲自跑来…… == 翌日。 这次宫宴恰巧安排在七夕节晚上举行,所有出席人员只需要在临近傍晩到达皇宫即可,所以顾唯兮也不用一大早爬起来梳妆打扮什么的,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后,差不多未时末才开始出发。 刚出房门,顾唯兮便被早杏没头没脑的撞了过来,绿环知道早杏是周姨娘那边的人,当下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忙瞪了一眼她后就赶紧跑上前看看顾唯兮有没有撞到哪里:“你有没有搞错啊?明知道今天是小姐进宫赴宴的日子,走路还不长眼睛,要是撞到小姐该如何是好?” “小姐,对不起,奴婢不是有心的!”早杏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连着向顾唯兮福了几下身子,垂下的眸子却满是鄙夷和愤恨的眼色,语气里难以听出想要真诚道歉的样子。 顾唯兮扫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并无异样的衣服之后,心中失笑,敢情这碰瓷的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行了,下次注意点,下去吧!” “是,是,多谢五小姐,奴婢下次一定会好好注意的!”早杏如蒙大赦地点头如捣蒜,立刻退了下支,但是心里却冷哼道,她倒是还想有下次,怕就怕下次她就没有那资格叫她早杏来服侍了。 见绿环还想说些什么,顾唯兮连忙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我自有分寸,咱们走吧!” 她现在也没那个心思刁难那个早杏什么,与那种人置气不过是侮辱了自己的智商罢了。反正那个周姨娘也不会放过她,现在越得瑟,尾巴翘得越高,到时就摔得越惨,她就尽管找好位子泡好茶看戏即可。 绿环瞧着自己小姐和沐雪都是一副的老神定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就抬步跟上了。再说啦,再不济不是还有沐雪这个武林高手在吗,她相信以沐雪出神入化的功夫,就算真出什么事了,还是能够带着小姐逃走的…… 要是让沐雪知道自己在绿环丫头的心目中占有如此崇高的位置,定会大大地给她翻一个白眼:她就长得那么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吗? 等顾唯兮三人来到安定侯府前厅,顾心雅和顾玉莲已经早早地打扮好等在那里了。顾心雅一看见顾唯兮,就赶紧满腔热情地起身迎了上来,一身绣碧霞云纹连珠孔雀纹锦鲜红长裙衬得身姿婀娜,镶嵌的珠宝首饰显得金光闪闪,亲热地拉了顾唯兮的手:“五妹妹你来了?” 而后打量了一下顾唯兮一身素雅的打扮,心中暗喜,终究是不会打扮的人,这隆重的宫宴怎么可以像平时一样穿得这扮素净呢,不过这样一来,也不怕她抢了自己的风头了。想是这般想,但是表面却假装不悦地蹙了蹙眉:“咦,五妹妹怎么没有把昨天我送的香囊给戴上,是不是嫌弃了?” 顾心雅见顾唯兮只笑却不答话,顿时松了握住的手,更加不悦的继续说道:“妹妹可知道,那香囊可是用老祖宗赏的水衔雨花纹锦做成的,若是妹妹嫌弃我的做工不好就算了,可总不能浪费了老祖宗的一番心意不是……” 这时,穿着一身茜红色绣百合忍冬花缠枝综裙,头带各式名贵珠钗的顾玉莲也扭着腰肢过来了:“是啊,五妹妹说不定真是嫌弃了老祖宗赐的东西呢,不然怎么会没有带呢?”说着就意有所指地晃了一下腰间的香囊。 说实在,先不管这是否真的出自顾心雅的手工,这香囊确实是绣得挺漂亮的,与今天的穿的衣服十分搭配,走动之间还能散发出怡人的香气,真让她爱不释手。 她一开始也觉得这顾心雅派人送来这个不安好心,但今天一早她就找了个信得过的大夫帮忙看了一下里面的成份,发现只是普通的百叶香和孔雀菊,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当下也放宽了心,相信那顾心雅再怎么着也变不出什么花样。 现在她听到那香囊是用老祖宗过年时赏的水衔雨花纹锦做成的,心道这顾心雅还真是舍得,她自己那几尺锦都用来做了贴身衣物,早已经用完。而又看见顾唯兮没有带香囊,想着莫非顾心雅的后着在这里,想要把事情闹到老祖宗那里,让顾唯兮受些惩罚不成?这样一想,还是自己聪明,懂得预先找个大夫看过了…… “呵呵,妹妹又不是没有把香囊戴上,你看这是什么?”顾唯兮心下讥诮,脸上却笑得灿烂如花,“噔—噔——噔……” 顾心雅和顾玉莲有点惊诧地看着顾唯兮像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香囊来,赫然就是顾心雅昨天下午送去的那一个,一时反应不过来,目瞪口呆,看得绿环窃笑不已:小姐还真爱耍宝…… “人都到齐了吧,那就走吧,马车还在外头等着!”顾问天穿着一身名贵锦袍走了进来,向屋子里几个人招了招手,便率先走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 找茬 青炫国嫡庶有别,顾唯兮主仆三人共一辆马车,顾心雅和顾玉莲一辆马车,而顾问天和侯府夫人谢惠安坐着另一辆马车领头向皇宫出发。[] 顾心雅想着等会儿进宫便能看见南宫世子里,定要想办法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心里一阵兴奋。而顾玉莲则想着不知道在今晩的宫宴上能否物色到自己中意的夫婿人选,也不枉她今天一番悉心打扮,圆一段七夕佳话。二人心思各异,自然一路无话。 而不同于顾唯兮那辆马车一路的欢声笑语不断,谢惠安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这个夫君。随着府里的姨娘小妾不断上位,夫妻之间的感情亦越来越淡,色衰而爱迟,她虽然已经为其孕育了三个孩子,但始终不及其他人那样讨他的欢心。 如果不是因为顾及他的颜面,以及自己太久没有见到自己那个不常回娘家的大女儿,她应该会拒绝出席这次晚宴的。 安定侯府的三辆马车到达的时候,宫门前灯火辉煌,侍卫恭敬立于大门两侧,周围已经依靠了不少华贵的马车,从上面陆续走下穿着各式华衣锦服的公子小姐,兴致勃勃地透过重重宫墙和层层树影望向气势恢宏的宫殿。 顾问天和谢惠安夫妇刚进宫门就被人一些官员团团围住,大家都趁着这个节骨眼好好跟安定侯套近乎,于是顾唯兮几人只好率先向举行宫宴的地方走去。 == “哇,这是谁家的小姐啊,好漂亮啊!” “嗯嗯,好有气质啊,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她吧!” “不知道这位小姐定亲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倒想去试试定个亲!” …… 顾心雅和顾玉莲昂首挺胸,抬步走在前面,听到走过的地方不断传来或大或小的惊叹声,都以为那些人是在称赞自己,不由得笑得更加灿烂,腰肢扭得更带劲了,巴不得把以前礼仪嬷嬷教授的各种走路仪态七七四十九式全部拿出来才好。 她们向来眼高于顶,自然打死她们也不会承认这些人赞美的是走在后面的顾唯兮,虽然平时她们也妒忌顾唯兮的美貌,但毕竟今天自己是经过精心打扮的,再怎么样也比得上顾唯兮清汤白水般的素净打扮更加吸引眼球。 同前面两人的自欺欺人、沾沾自喜而不自知不同,绿环的心水可是忒清,心中忍不住一阵窃喜,果然自家小姐天生丽质难自弃,不用特意打扮都比某两只花孔雀要好看。 而顾唯兮则为这具身体的本尊感到很悲哀,零零散散的记忆中,她记得以前的顾唯兮也出席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宴会,却因胆小怯弱一直默默低着头跟在那些所谓好姐妹的背后,遭尽鄙夷和白眼,导致最后竟然无人记得一直“声名在外”的安定侯府五小姐究竟长什么样,才有了现在所谓的“眼前一亮”。 不过,找茬之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很快就盯在顾唯兮这个发光体。 “哟,这不是安定侯府的五小姐顾唯兮吗?” 迎面而来的是穿着一身桃红凤纹织锦缎宫裙的南宫盈真,正式隆重的宫裙丝毫不影响展现她那副妖娆惑人的身材,让顾唯兮不明白的是她杏目中毫不掩饰的嫉恨和怒火从何而来,就凭她那副让男人看了都直喷血的魔鬼身材怕是用不着来忌妒自己吧? 那穿着杏黄色牡丹彩碟戏花罗裙姚清燕倒依旧一副笑得温婉大方的样子,眼底除了闪过一丝嫉妒之外,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公主殿下。” 顾唯兮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了一下南宫盈真,若不是怕惹麻烦,她真想直接和眼前这两位找茬二人组擦身而过。 要知道南宫盈真再受宠,没有特别封号,说穿了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妃子的女儿,只不过平时她恃宠生娇,飞扬跋扈,让其他人也渐渐忘记了这一事实罢了。所以按道理,顾唯兮身为安定侯府嫡出千金及嫡长公主的嫡亲孙女,是不需要向她行礼的。 然而顾唯兮话音刚落,便听见“啪”的一声响起,转眸望去,便看见南宫盈真身边的宫女甩了绿环一巴掌的手刚刚落下,扯着嗓子喝道:“大胆奴婢,见到公主殿下竟敢不跪,你可知道该当何罪!” 这时,绿环的侧脸赫然五个指印,捂着脸望着站在自己正对面的宫女一时反应不过来,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另一侧的沐雪的冰冷气息骤然散发出来,但为了不给小姐惹事只好拼命死死握着拳头。这边的动静把周围不少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了,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看公主又如何恃强凌弱的。 顾唯兮可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查看了一下绿环的伤势之后便怒火上冲,两个箭步就走到那名宫女面前,素手高高扬起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给了狠狠甩了那个宫女一个耳光,美目怒瞪,冷声喝道: “你这奴婢好大的胆子,盈真公主在此尚未发话,再不济还需要上呈宫中掌管礼仪的太常寺和礼部,经过审查核对之后方可量刑,哪轮得到你这小小宫女越俎代庖,滥用私刑,难不成你认为自己一介贱婢比人家公主殿下还有发言权和话事权不成?” 小宫女哪里见过如此凌厉强大的气势,原本盛气凌人的样子也被顾唯兮的疾言厉色堵得一愣一愣的,变成了焉掉的霜打茄子:“我,我,我只是……” “你你你,你只是什么?” 顾唯兮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举起了另一只手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继续冷冷说道:“屡教不改,企图狡辩,妄顾公主名誉和国家声誉,视为罪二。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婢装饰的可是公主殿下的脸面,万事当以公主之乐为乐,以公主之忧为忧。今天是南疆国使臣接待的晚宴,你当着外国使臣和皇室高官的面,高举着盈真公主名讳的旗帜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行此等腌臜之事,放在别人眼中指不定还会怎样编排公主殿下,甚至还会指责咱们青炫泱泱大国的法度松垮,纪律不明。” “然,众所周知,咱们青炫国尊贵的皇帝陛下一代明君,素来严谨处事,‘言非法度不出口,行非公道不萌于心’,而盈真公主作为明君的后裔,耳濡目染,自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怎么有如此不明事非,草芥人命之举。如此想来,这莫不是你这奴婢居心叵测,企图诋毁公主和皇上清誉……” 几句话堵得盈真公主众人目瞪口呆,无话可说,顾唯兮刚才几句就将简单的掌刮之事上升到皇室名誉和治国法度的高度,同时又把皇帝和公主捧得高高的,让南宫盈真觉得飘飘然,好像她真的是如此品格高尚一般。 如果此时南宫盈真再追究就显得太心胸狭窄、无理取闹了,其他人也不便再插什么话,否则真的变得居心叵测,用意不良了。 受到众人责备和鄙夷视线的那名宫女怯生生的站在南宫盈真旁边,却也不向南宫盈真求饶,只是眼角余光求救般地悄悄射向另一侧的姚清燕。 绿环泪眼汪汪的看着突然变得那么凶的小姐,顿觉一阵暖流涌上心田,想不到这次入宫尽量想低调行事的小姐竟然不顾一切地为自己出头。一向冷心冷情的沐雪看着此刻傲然若仙的主子也不禁一阵动容:她没有跟错人! “呵呵,现在看来不过是误会一场,公主殿下和顾五小姐毋须为了这等贱婢置气,以免气坏了身子。” 姚清燕此时很适当地站出来做了一回和事佬角色,岂化解了这尴尬场面,为南宫盈真找了个台阶下,又避免顾唯兮继续刨根问底。 但她却从心里开始嫉恨今天的顾唯兮为何变得那么伶牙俐齿,巧言善辩,气势逼人,整个场面仿佛是她最为耀眼,连她这个“青炫国第一才女”都比了下去。 “呵呵,传言说得没错,姚小姐果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只是这个奴婢如此尊卑不分,恃宠生娇,长年累月贴身服侍着公主殿下……” 姚清燕派人出来搅了这趟浑水之后想鸣金收兵,两面讨好,也要看她顾唯兮给不给她这个面子,以前的顾唯兮可没少受她这样捉弄,而且她可没忽略那个宫女投向姚清燕的诡异目光。 “呸!这等贱婢岂会是本公主手下的宫女!” 南宫盈真一听就立刻挑起凤眉,反手给了那宫女一巴掌,其力度大得让那名宫女立即跌倒在地上,“本公主岂会养这种目无尊卑、毫无教养的贱婢在身边,这不辱了我的名声。说,你是哪个宫的人,竟敢担着本公主的头衔撒野?” “啊,公主,她不就是姚小姐的贴身侍婢春儿吗?”南宫盈真身边的另一名贴身宫女装作惊讶地说道。 其实她早就看这个春儿不顺眼了,恃着姚小姐和公主走得近,经常不带正眼瞧人,今天竟敢先于自己这个公主的正牌贴身侍婢去教训别人,分明当她们这些正牌宫女不在嘛! 听了这话,姚清燕狠狠瞪了那名说话的宫女,心便慌乱了起来,以前她都让春儿站得离南宫盈真近一点,故意让别人看上去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好借着公主的手教训那些她看得不顺眼的人,如此一来,飞扬跋扈、蛮不讲理的人自然成了南宫盈真,她姚清燕还是那个温婉大方的名媛淑女。 这一切在以前都顺理成章,那胸大无脑的草包公主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然而现在,却被顾唯兮这个贱人搅乱了。 而南宫盈真狐疑地回头打量了姚清燕一眼,想着平时自己和她关系极好,难不成还会陷害自己?正犹豫着,就听见顾唯兮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姚小姐待公主真是好的无话说,连自己的贴身侍婢值得贡献出来放在公主殿下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身边养了只白眼狼呢?唉,姚小姐以后挑选奴婢的时候眼睛可要放亮一点哦……” 南宫盈真虽难以对身边的人起疑心,但经过多年宫帏倾轧的洗礼,自然也不会笨得到哪里去,经过顾唯兮这番提点,心中更是狐疑更深了,联想起以前种种,姚清燕跟在她身边时总是容易引来其他人的挑衅,她的刁蛮公主之名也因此闻名…… “算了,本公主大人有大量,这等白眼狼还是帮姚姐姐清理了好,省得再出来祸害到其他人!来人啊,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小姐,救命啊,你帮我说句话吧,春儿也是听了你……”春儿吓得立刻差点没晕过去,赶紧爬到姚清燕脚下,死死拽住她的裙摆。 “你们一个两个还在愣着干什么,没有听见公主的命令吗?还不赶快把这个胡言乱语的贱婢拖下去?” 姚清燕看着春儿快要把她供出来,就再也顾不得平时名媛淑女的温婉形象,狠狠地踹开了春儿,竭斯底里地朝着那听到南宫盈真命令的几个侍卫喝道。 那几个侍卫看到姚清燕这样颐指气使的虽然感到十分不满,但碍于南宫盈真下令,也赶紧听了吩咐赶紧拖了春儿下去,由于没有塞住春儿的嘴,一路上还可听见春儿声嘶力竭地骂道: “姚清燕,你这歹毒的恶妇不得好死,枉我忠心耿耿为你,你这个贱人,我诅咒你下十八层地狱,明明你教唆我借公主之名做事,暗地里去挑衅其他人的,你过河拆桥……” 第三十七章 决裂 春儿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沿路的人纷纷向春儿望去。 最后那几名押送春儿的侍卫可能也顾忌到今天是招待南疆国使臣的宫宴,怕再由得她谩骂下去会越骂越难听,引起皇帝的注意,触犯圣颜,因此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块破布一把塞住了她的嘴巴,咒骂之声才得以消停下来。 即使是这样,在场众人已经把春儿刚才辱骂姚清燕的说辞听得七七八八,心里自有一番公论,纷纷将鄙夷和不屑的眼光投向姚清燕,纷纷窃窃私语: “啧啧啧,想不到平时自诩高贵大方、善解人意的姚府小姐竟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以后和她结识可要留个心眼了,不然被人卖了还得帮着别人数钱呢!” “就是说啊,陷盈真公主于不仁不义就算了,那春儿毕竟与其主仆一场,奸计暴露后不施以援手便罢,还要落井下石,企图杀人灭口,还真是让身边服侍的人寒心哪……” “哎哟,平时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想不到口蜜腹剑,那时她还特意向我示好来着,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哼,谁知道呢?枉其饱读圣贤之书,实际满腹坏水,如此无品无德,这姚清燕如何担得起‘青炫国第一才女’之名?” 顾心雅自从上次得罪了那位刁蛮公主而当街出丑之后,这次远远看到南宫盈真就聪明地躲在了不显眼的地方,看到这一幕,连她不得不为顾唯兮狠狠地挫了姚清燕的锐气暗暗拍手称快,总算让其他人看清姚清燕这毒妇的真面目了。 上一次若非姚清燕这贱人出口挑拨,她也不会受到南宫盈真施以的奇耻大辱,导致现在成为整个青炫国的笑柄。可知道她这段时间午夜梦回之际每每想起,都恨不得将姚清燕和南宫盈真这两个贱人剥皮拆骨、凌迟处死,方解心头之恨,现在难得顾唯兮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而站在不远处准备看好戏的顾玉莲却不如顾心雅这般痛快,姚清燕和她没有切身利益关联,整不整倒姚清燕对她来说无关紧要。而顾唯兮不同,她是侯府嫡女,没有她和顾心雅的阻碍,自己理所当然成为安定侯府名声最好的小姐,随之而来的益处多不胜数。 原以为这次顾唯兮也会像顾心雅一样得罪南宫盈真,从而落得个声名狼藉、名誉扫地的下场,谁知竟被狡猾的顾唯兮扳回一城,真是不甘心! 连她都不禁唾弃姚清燕这“青炫国第一才女”实在浪得虚名,竟然这么容易就输给了顾唯兮这个曾经人人不屑的废物草包! 姚清燕被周围一波接一波的指指点点和鄙夷目光煎熬得无地自容,袖子下的小手握成拳头,指甲深陷入肉而不知。 想她自幼饱读诗书,哪个见了她不竖起大拇指夸她冰雪聪明、贤良淑德的?从来只有她将别人如卑贱地底泥一样踩于脚下,她一贯是被捧在手心的天之娇女,何曾受到如此白眼与侮辱? 姚清燕不甘心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人际关系毁于一旦,她要好好抓住南宫盈真这根救命稻草:“盈真,你千万别听那些春儿那贱蹄子胡言乱语,我平时待她不薄,谁知道她竟因以前的一点小事记恨于我,恶行败露之际还企图拖我下水,毁我名誉!” 看着姚清燕一副楚楚可怜,炫然欲泣的样子,南宫盈真猛地扯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冷冷地嘲讽道:“姚小姐,别口口声声直唤本公主的闺名,本公主好像与你不熟吧?再说啦,是不是胡言乱语本宫自有定论,难不成在姚小姐心目中,本宫真是一个如此愚昧无知、偏听偏信的草包公主不成?” “不是这样的,盈真……公主你误会清燕,清燕向来待公主如亲姐妹,岂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今日切勿因为一个贱婢无根无据的说辞而让我俩心生间隙,生生破坏我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姚清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根据以往的经验和二人的情分,她相信以南宫盈真对亲近之人极其护短的性子,定会心软。 然而不知是姚清燕高估了自己在南宫盈真心目中的份量,还是低估了南宫盈真的宫斗智商,只听得她继续冷笑道:“那我还真是多谢姚小姐的高看和抬举了,劳你这堂堂御史府小姐纾尊降贵,竟然能视我为亲姐妹,本公主真是荣幸之至啊!” 南宫盈真说完,一脸嫌弃地扫平了刚才被抓得出了道皱褶,若有所思地看了顾唯兮一眼后,留下一脸错愕的姚清燕呆愣在原地,便领着几个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拂袖而去。 顾唯兮听着南宫盈真步步紧逼的说辞,不得不佩服这位刁蛮公主颠倒黑白、断章取义的本事真真是炉火纯青,句句掐中别人的咽喉,对得别人有口难言,那次对阵顾心雅如此,这次嘲讽姚清燕亦是如此。 这么一想,那个“青炫国第一才女”的称号落在她身上也不为过,真不明白姚清燕这几年是如何在南宫盈真的眼皮底下混过来的? 感觉突然落在身上的强烈视线,顾唯兮抬眸望去,便看到姚清燕有点怒极而狰狞的面孔,幽黑如潭的瞳孔中跳跃着复仇的火焰。 过了片刻,她暗自平复了下心情,笑着抬步走到顾唯兮面前,凑上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顾唯兮,你这个贱人,骑驴看剧本,给我走着瞧!” 而后抬起头后,又是一副巧笑倩嫣的样子,一副无懈可击的名媛淑女形象,让顾唯兮怀疑这厮莫不是深得华夏博大精深的四川变脸精髓才有如此精彩绝伦的面部表情吧? “姚小姐怕是误会什么了吧?所谓先撩者贱,唯兮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姚小姐一句不是,全凭春儿一面说辞,姚小姐又何必径自将这趟浑水拼命往身上揽呢?” 顾唯兮嘴角勾起一抹淡雅如莲的浅笑淡淡说道,清亮迥彻的剪水双瞳中尽是无辜不解的神色,仿佛真的冤枉了她、天将降下六月飞霜一样,可如此一来反而更刺激得姚清燕有气无处撒,只得抽搐着一张俏脸讪讪离开。 没错,从头到尾顾唯兮没有说地一句她的不是,只是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大戏的发展,她本想与春儿唱双簧,借南宫盈真的手给顾唯兮一个教训,谁知到头来自己却被牵扯入戏中不能自拔,她顾唯兮倒是翘起双手成了看戏之人,真真可恶。 姚清燕转身之后,没有看到顾唯兮笑得更加灿烂如花,艳若朝阳,对着那个愤愤不平却假装镇定的背影轻启丹唇,唇形无声翕合五个字: 本小姐等着! ------题外话------ 在弄小组作业的过程中又抽空写了今天的更新,哇咔咔!等编们起来就可以看到了,已经四点多了,偶真的困了,扑上床睡觉了,这个忙得坑爹的期末哪…。o(╯□╰)o 在此感谢gp5201314亲打赏的100个潇湘币,实在太高兴了,给小花扑到亲个,o(n_n)o哈哈~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 遇见 顾唯兮今天穿了条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像皑皑白雪中隐约带有点绿水的灵动,纤腰间系一条粉紫柔丝串明珠带,素雅而不失庄重,三千青丝依旧用一支鎏金花托包镶橄榄形阳绿翡翠长簪轻轻挽起,明眸皓齿、肤如凝脂,那张灿若桃花的笑脸更是闪瞎了众人的眼睛:这以往懦弱无能的顾唯兮何时能拥得如此风姿? 刚才那出好戏,自然尽数落在了不远处的南宫凛几个人的眼中。 定睛看着不远处的一幕,南宫越泽如万年幽井般深沉的眼眸瞬间荡起了几圈涟漪,沉静过后,眸底倒映着的那张明媚的笑脸却显得越发清晰,像这段日子午夜梦回时常萦绕于心间脑海的梦靥和魔怔,挥之不去,却心甘情愿地放任自己沉溺…… 盯着那位自信从容、姿态傲然的女子,南宫凛的黝黑眼眸却越凝越深,以前的顾唯兮绝对没有这样的卓然风姿和沉稳心机…… “啧啧啧,这顾小妞还真是只毒辣的小野猫啊!” 一旁凤翎歌抬手摩挲了一下性感的下巴,这女人表面笑得比谁都灿烂,实际上一旦被惹恼了就铁定炸毛,刚才姚清燕低声说的话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听不到,但对于的他们这内力深厚的人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且他也读懂了顾唯兮唇语,看来她明白姚清燕不会轻易罢休,真是不得了! “嗯,‘言非法度不出口,行非公道不萌于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虽然用得有点违背良心,但确实是好句……”宁修哲赞叹道。 “噗哧,我现在才发现修哲也不太厚道啊,怎么能够说得这么直白呢,再怎么遭也不能当着咱太子殿下的面说不是,呵呵!” 凤翎歌“啪”的一下合起了扇子,往宁修哲的肩头敲了敲,可南宫凛压根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目光凛冽逼人。 凤翎歌几个疑惑地顺着南宫凛的视线向前望去,就看到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的上官玄灏和一身宝蓝色锦袍的南宫冽。 “上官公子,真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南宫凛恢复了一贯温润的笑容率先迎了上去,笑意却不达眼底,宁修哲和南宫越泽也客气地与上官玄灏打了声招呼。 “哦,原来这就是上官少当家,久闻大名,真是幸会幸会!”凤翎歌笑了笑。 顾唯兮看着绿环的脸没有什么大碍,红印也消褪了,便放下心来,想着回府的时候还是要给她擦点药才行。 她正准备移步向宴会场走去,突然听到什么“上官公子”,好像是那个什么上官家的,她转头望去声源处,看到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聚在一起,有几名男子在以前的记忆中还是有些印象的,这具身体的本尊曾经隔得远远的见过他们几面。 只是那个穿着月白锦袍的男子?是他,那日在钱庄遇到的那位上官家的少爷…… “太子殿下……”上官玄灏笑了笑,说不上两句就握着虚拳扣在嘴角处虚弱的咳嗽两声,面色苍白得很。 “想不到四皇弟也在此,我刚才就说嘛,怎么找来找去都看不到四弟的踪影,原来是跑到这儿和上官公子在这里叙旧来了,看来四皇弟和上官公子的关系不错啊,连我这个亲哥哥都比下去了,呵呵!” 南宫凛意味深长地来回打量了一下上官玄灏和南宫冽,笑得是一派温和。 “瞧二皇兄这话说得,莫不是在吃醋吧?” 南宫冽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一样清澈的眼睛,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英挺的鼻梁,阳光的笑脸,一身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衬得身体颇为修长英气, “再说啦,我与玄灏本就经常见面,哪谈得上什么叙旧啊?倒是二皇兄怕是很久没有与玄灏见面了吧,咱们几个小时候就经常在一起玩来着……” “小姐,那不是……”绿环顺着自家小姐探究的视线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听那些人口吻,那位上次在钱庄中碰见的那穿着月白锦袍的公子不就是自家小姐的未来夫婿…… “嗯!”顾唯兮轻轻地点点头,淡淡地应了声,天知道其实她的心中是如何震惊。 天哪!真没有想到他就是上官玄灏,那个传闻中她的病秧子未婚夫,现在这厮看上去好像比上次在钱庄见面的时候病得更加严重了,顾唯兮离那么远都能够清楚听到几丈之外传来的纠心的咳嗽声,啧啧啧,不太乐观地说一句,该不会她一嫁过去甚至还没有嫁过去,这厮就嗝屁了吧? 望着那个谪仙般的病美人,现在她真的可以切身体会到这几天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或羡慕或同情的目光是什么了,羡慕的是她即将嫁与一个帅气多金的男子,同情的嫁给这个男子之后,她很有升级为寡妇的潜力和机会。 不过她倒不是很在意就是了,反正嫁谁不是嫁,况且上次她对这个上官玄灏的印象还算不错…… “是啊,现在的上官公子都很少进宫,宴会也不怎么出席,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的,如何?上官公子的身体无恙吧?”南宫凛一副关切的问道,眼神却有些幽深,紧盯着上官玄灏,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唉,上官一说多话就会咳嗽得厉害,吃了不少药都不见什么起色,很多大夫……”南宫冽看了眼上官玄灏后有些忧心地说道。 “咳咳,多谢太子殿下关心,上官的身体并无大碍,咳咳!”上官玄灏越咳脸色越是苍白,胸膛也因为不适而剧烈起伏。 顾唯兮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南宫凛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也太假惺惺了吧!人家上官玄灏都咳嗽成这样了,身子骨虚弱得像是一阵风吹过来就会倒似的,说没事都没人信吧? “那就好,那就好!”南宫凛闻言后脸色一缓,温和一笑,像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一样,心中却嗤笑一声,病成这样还讲究寒喧客套,欲盖弥彰又有何用?不过要是他一昧强调自己如何如何病入膏肓,才令人担心吧! 看着不远处这几个人表面一片久别重逢的和谐景象,言语间却隐约可见弥漫硝烟,顾唯兮直觉一阵无语,人家上官玄灏病成那样你也不让别人安生,真那么关心人家的话好歹你就别问那么多早点放人家回家休息吧,这南宫凛做人也忒不厚道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具体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顾唯兮也难得去卷入那趟浑水中去,刚提步准备离去,奈何那边恰巧传来了南宫凛的一声叫唤:“咦,那不是安定侯府的顾五小姐吗?” 顾唯兮心里又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刚才南宫盈真和姚清燕在这边闹得那么轰动,她就不信那几个家伙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现在才来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也太假了吧? 她可以装作没有听见然后继续往前走吗?虽然那个是太子殿下她得罪不得,但古语有云“不知者无罪”,这里周围有不少人,夹杂着不少说话的声音,她顾唯兮耳朵不好使间歇性失聪的话,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错吧?她不想无端卷入这些王族子弟的明争暗斗中…… “顾小姐在想些什么想到入了迷呢?”就在顾唯兮胡思乱想之际,南宫凛几个已经来到她面前。 顾唯兮赶紧福了福身:“参见太子殿下,四皇子!” 心里却道果真是好奇害死猫啊,只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来,这南宫凛恐怕是早就盯上她的吧,不然也不会等她刚准备要走的时候才突然唤住她。 顾唯兮身后的绿环和沐雪也吸取了刚才的教训,也跟着恭敬地向南宫凛和南宫冽行了一礼,在南宫凛抬了抬手喊了声“不必多礼”之后才起来。 南宫凛和南宫冽都是皇后的嫡出之子,是尊贵的皇子殿下,该有的礼数还是必不可少的。 “呵呵,在这七夕佳节、良辰美景之下,顾小姐怕是春心萌动,想着哪位情郎吧?”依旧穿着一身粉红衣衫、腰坠琳琅玉佩的凤翎歌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的折扇,笑得一脸骚包,眼角还若有若无地朝上官玄灏瞟去。 闻言,南宫越泽眼神一凛,想到刚才顾唯兮站在不远处时就一直盯着上官玄灏看,尽管离得那么远他看不清她眼底是什么神色,但他心里就是很不爽,眼刀子直勾勾地朝顾唯兮身上刮过去,仿佛做丈夫的捉到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一般。 上官玄灏却依旧一副淡定从容、波澜不惊的样子,虚弱苍白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润如玉的浅笑。 情郎你个头啊,嫌本小姐今晚风头还没有出够是吧,我整不死你个死妖孽,顾唯兮心里把撩事生非的凤翎歌狠狠骂了几千遍,抬起头后却不动声色,脸上笑意潋潋:“凤公子此言差矣,俗话说‘姜是老的辣,萝卜还是十月的花’,凤公子说得如此经验丰富,对女儿家的心事如此了若指掌,莫不是自己切身体会,也和寻常女儿家想着同样的心事?” 南宫凛在顾唯兮抬起头后,才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看清楚了顾唯兮的样子,眸底闪过一丝惊艳,这顾唯兮也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尤其是周身萦绕着的自信从容和淡雅灵动的气息也是少人能及的…… “是啊,难得七夕良辰,到处繁花似锦,美不胜收,我当然也是想着同样的……”凤翎歌以为顾唯兮的话是夸他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正洋洋得意,越说越觉得不对劲…… 这是哪门子的俗话啊?他明明是男人,怎么可能和寻常女儿家想着同样的心事?什么心事,女人的心事不就是他刚才笑她在想情郎吗,意思是他那么了解女人是因为他因为他也像女人一样在想情郎吗?这臭丫头竟敢嘲笑他像女人…… “嗯,确实繁花似锦、美不胜收呢……”顾唯兮特地拉长了清悦的嗓音,目光若有所指地来回扫视了一眼凤翎歌身边的几个男子,仿佛想看穿他们之间有什么奸情似的。 凤翎歌脸部万年不变的妖娆笑意顿时僵在那里不上不下,嘴角一阵抽搐,怎么反被这臭丫头调侃回来了? 而且回头看到宁修哲几个闻言后还非常配合地一下子蹦得离自己一丈远,仿佛自己身上沾了什么似的,凤翎歌顿时一阵气结:“老子喜欢的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听清楚了,是女人!” 看见一向淡定无比的凤翎歌一副炸毛的样子,南宫冽和宁修哲几个一个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南宫越泽和南宫凛也戏谑地瞄了一眼凤翎歌,终于看到这家伙吃瘪被整的样子了! 上官玄灏也抬起手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若有所思地对上了顾唯兮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眸。 顾唯兮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视线,心里却直犯嘀咕:这丫的该不会是认出她来了吧?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 会师 沐雪当时说自己的易容功夫在江湖上还是数一数二的,所以那天才能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女扮男装来着,至于其他人应该是不会那么容易发现破绽的。[.超多好看小说] 毕竟顾唯兮当时除了手之外,面部都是抹得乌漆麻黑的,喉结和耳垂处也作了很好遮掩,在别人看起来顶多像是哪个府里掩盖了真容的极品小受罢了。 瞧这话说的,当时听完沐雪难得的一番长篇高论后,顾唯兮直接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沐雪这么会融会贯通呢,这算是用现代的词语来回敬她么? 不过说的也是,既然上官玄灏当时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就说明应该没有发现她是女扮男装吧? 想到这里,顾唯兮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镇定了下来,眼角余光瞄过去,果然发现上官玄灏已经别开了视线,不再看她了,看来真是自己多想了。 孰不知,她和上官玄灏刚刚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眼神接触了一下,看在南宫越泽的眼里就成了眉目传情,暗送秋波了,这厮心里一阵不爽:这两个人什么时候看对眼了? 在凤翎歌很大声宣扬了自己喜欢的是女人,并特地加重了“听清楚了,是女人”之后,顿时感觉路上行走的大伙儿都纷纷驻足望了过来,那视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像看马戏棚里耍宝的猴子似的,看得他一向暴强的小心肝直发毛。 “嗯,听清楚了,是女人嘛!” 顾唯兮看着凤翎歌一副丈二和尚抓不着头脑的样子,心里一阵好笑,大发慈悲地为他解惑,笑得是一脸意味深长。 闻言,看了一眼周围几个男的一阵憋笑、欠扁的俊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们也听清楚了”的样子,凤翎歌抓狂得直想挠墙,他这时再迟钝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敢情他兜兜转转一大个圈,自己的男人身份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手中的折扇摇得“呼呼”直响,嘴角又扯开了一点点:“顾小姐还真是会捉重点啊!” 可是,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多谢夸奖,愧不敢当!”顾唯兮很淡定无比地接下了。 “顾小姐过谦了!”凤翎歌无语问天,今天他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想他纵横花场这么多年,阅花无数,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能面不改色地将“思春”的话题上升到他的性取向是否正常的阶段。 算了,为了兄弟,他忍了,当然他不想承认的是,还有梅香园那群乌鸦! 正在凤翎歌和顾唯兮你来我往、耍嘴皮子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个温柔得腻得出水来的声音突兀得挤了进来,抬头望去,来了两个不速之客,顾心雅和顾玉莲两姐妹是也。 “五妹妹怎么还在这里,宴会都快要开始了,刚才真让姐姐好找啊!” 顾心雅亲昵地挽上了顾唯兮的胳膊,话是说给顾唯兮听的没有错,可她的视线却一瞬不眨地把眼睛粘在南宫越泽身上,眼皮里里外外都盛满了浓浓的痴迷与爱意,话锋倏的一转,带着些惊讶和窃喜“咦,原来南宫世子也在这里,真是好巧啊!” 她现在与顾唯兮表现得“姐妹情深”的样子,就是想让南宫世子知道自己是一个如何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女子,能够对被退婚后孤立无援的妹妹呵护备至,一定能让人产生好感。 奈何南宫越泽眼角缝都没有空出一点来看她,应都没有应一声,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唯兮心中一阵无语问苍天,她想自己现在切身体会到刚才凤翎歌的抓狂心态了。 冒昧地请问一下,这顾心雅的搭讪技俩可以再新鲜一点吗?要是她视力没有问题的话,刚才她可是看得很清楚这两姐妹站得远远地在看热闹的,恐怕是巴不得她这个亲爱的五妹妹被南宫盈真和姚清燕合伙弄死吧? 顾唯兮也懒得和她虚以逶迤,反正她说那句话不过是搭讪南宫越泽的引子罢了,根本没想过要什么答案,不动声色地抽出被囚禁的手臂,准备说声“既然这样你们就慢慢聊吧我就不奉陪先行告辞了”的时候,另一只魔爪又缠上了她的另一胳膊。 顾玉莲屁股一顶巧妙地挤走顾唯兮右侧绿环,惹得绿环铜铃般的大眼睛使劲地瞪紧某人的后脑勺,像是要瞪出火苗来,而那个罪魁祸首却浑然不知所觉,反而勾着顾唯兮的手臂笑得一脸亲昵的说: “对啊,明明五妹妹进宫的次数本就不多,对这皇宫人生地不熟的,每次都要跟在我们后面让我们带着,才不至于迷了路,现在你这样到处乱走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说该如何是好!” 她就是要让太子殿下他们看清楚顾唯兮的真面目,不要被顾唯兮现在表现出来的假象欺骗了,顾唯兮再怎么装,也抵不了以前经常跟在她们身后当条不起眼的小尾巴的事实。 对,她就是嫉妒了,凭什么向来一无是处的顾唯兮现在可以被几个俊美无俦、身份高贵的男子如众星拱月般地围绕着。 所以她刚刚看完热闹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竭斯底里的叫声,喊什么“是女人”,于是好奇的一回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令她嫉妒无比的一幕。 如果顾唯兮知道现在顾玉莲的内心独白的话,铁定炸毛:敢情弄得她现在像蜂窝蛋糕一样惹来了两只苍蝇的罪魁祸首是凤翎歌那只死妖孽? 此时,顾唯兮看着自己禁锢得不得自由的手,暗叹老夫子说得对,还真是‘叔可忍嫂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因此她故作惊讶地抽出手臂,一把反抓住顾玉莲的手: “不会吧,四姐姐,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妹妹毋须害怕!” 顾玉莲安抚性地拍了拍顾唯兮的手,心中却不屑地嗤笑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顾唯兮还是一如既往那样胆小如鼠,随便吓一吓她就怕成这样。 众人皆疑惑这顾唯兮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时,默默站一旁的上官玄灏望了一眼顾唯兮,墨玉般的眼瞳微微闪了一下。 “太子殿下,原谅我还真不知道这皇宫之中竟是那么危机重重!”顾唯兮突然转头望向南宫凛小声说道,眼神似是疑惑、似是惊诧。 “胡说!”南宫凛眼神一冷,如锐利的刀剑一般刺向顾玉莲,声音全是不容置喙的决然:“谁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危言耸听?皇宫内外自有重兵把守,森严戒备,怎么会危机重重,出什么事情?” 要知道皇宫里的守卫有他负责的一部分,父皇的疑心病本就不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一定会引来父皇的猜忌,而现在正值各派势力互相较量的多事之秋,明里暗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盯着,等着抓他的小辫子。 而且今晚是接待蓝疆国使节的重大日子,要是这话传到他们耳里,恐怕真以为这皇宫是什么修罗地狱,说不定会被有心人利用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往重的去说,这可是涉及两国邦交的问题,这顾玉莲说这种不经大脑的话是想要害死他吗? 被南宫凛杀气腾腾的眼刀子和话语震慑了一下,顾玉莲双腿顿时一软跪倒在地,惊慌失措地求饶道:“太子殿下饶命啊,玉莲刚刚只是爱妹心切,才一时口不择言,请太子殿下恕罪!” 南宫凛也不想在今晚迎接外使的重要场合节外生枝,把事情闹大:“有时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给本宫长好记性了,哼!” 顾玉莲惶恐地应了一声,便扶着身边的贴身丫环慢慢起了身,心中将顾唯兮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贱人咒骂了无数遍。 眼看着另一侧的顾心雅还想把胳膊搭上来,顾唯兮淡淡地笑了笑: “还请太子殿下毋须责怪,说到底姐姐不过是担心兮儿的安危罢了。不过,两位姐姐尽管放心,这七月初七又不是七月十四,只要那些小鬼不出来害人的话,我相信自己还是挺安全的,对吧!” 顾心雅听到后一愣,本来想再次搭上顾唯兮的胳膊的手停滞不前,敏感地捕捉到了“害人”两个字,手中握着的丝帕突地一紧,心想顾唯兮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但当她眼神有些闪烁地对上顾唯兮清亮迥彻、单纯无害的眼神以及眼角余光瞄到其依旧佩戴在腰间的香囊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讪讪地赔着笑脸道:“就是说啊,看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多虑了!” “哦,对了,忘了还有乌鸦!”顾唯兮状似无意地左顾右盼了一下,语调颇为煞有其事的样子。 尽管顾唯兮这句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但在场各位很快就联想起那轰动全青炫国的“梅香园乌鸦”事件,大家在看好戏的同时,不由默默向顾心雅投去了一个同情的眼光,“姐妹情深”的代价啊! 话音刚落,周围的环境好像是要配合顾唯兮的话似的,瑟瑟晚风穿过周围的树木和草丛,发出“沙沙沙”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突围而出一样,重重树影贴服地依偎在宫墙和汉白玉地板上,随风摇曳。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诡异,于是顾心雅刚才稍稍放下的小心肝又倏地悬了起来,突然想起了那天梅香园里铺天盖地的乌鸦,一阵后怕感顿时涌上心头。 本来她这几日就心绪不宁,经常梦见一大群密密麻麻地乌鸦纠缠着自己,原来的屋子也待不下去了,奈何顾问天又禁了她们母女俩的足,没有分配给她们新的院子,她们母女俩只得挤在一间离主卧室最远、没有被乌鸦波及到的小房间去一起睡。 现在顾唯兮提起这件事立刻勾起了她的梦魇,顾心雅也顾不得去瞪顾唯兮,眼睛闪烁地左瞄右瞄,双臂不由自主地交叉攀着摩挲了着,企图安抚手臂上竖起的汗毛,看得凤翎歌几个环抱着双臂,一阵啧啧称奇。 正在顾唯兮庆幸终于摆脱了两个好姐姐的钳制,无视那几道探究好奇的眼光,打算先行一步时,突然听见几个宫女太监恭敬的叫唤声:“太子妃吉祥!” 顾唯兮悄悄地瞟了一眼依旧挂着一成不变地温润笑意、脸色平静的上官玄灏,以及脸色迅速阴沉下来、薄唇抿得紧紧的南宫凛之后,异常无语地在心中呐喊道: 又来了一个,这算是人齐了吧? 丫丫的,都快赶得上毛爷爷的井冈山胜利会师了! ------题外话------ 各位亲爱的,端午节快乐,你们吃棕子了吗?呵呵o(n_n)o~ 第四十章 贤妻 众人转眸望向来人,只见该女子身着一身粉霞锦绶藕丝凤纹织宫裙,没有给人雍容华贵的感觉,反而显得其体态弱柳扶风,惹人垂怜,贵气的八宝簇珠白玉钗和缠丝点翠金步摇衬得云髻峨峨,淡扫娥眉眼含春,待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过凝脂玉面,更是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这位女子就是镇远将军府的嫡出小姐,即现在的太子妃柳若兰。 顾唯兮心中暗叹,与姚清燕这个“第一才女”的满身书卷气息相比,这柳若兰倒是更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人如其名,弱柳扶风,气若幽兰,还真有那么些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不愧被称为“青炫国第一美人”,天天道听途说,今天总算是见着正主了! 啧啧啧,不知道上官玄灏看到自己的前任未婚妻后心里是怎么想的,听别人说两位可是青梅竹马来着,从小到大感情应该不错吧,现在却眼睁睁看见自己心爱的人投入情敌的怀抱却无能为力,那滋味肯定很难受吧! 不得不承认顾唯兮有时还蛮恶劣的,现在的她确实抱着一种翘起双手看好戏的心态,毕竟从头到尾她压根就没有把上官玄灏当成自己的未婚夫来看待,顶多把他当成未来一段时间里同住一屋的某位室友罢了,所以在这个没有电视电脑解闷的古代,权当作一场现场直播的狗血八点档来看也还是挺有看头的! 看着闻名遐迩的“青炫国第一美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现场的另外两位女性朋友顾心雅和顾玉莲的眼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嫉妒的神色,毕竟能够有足够诱惑力去勾起男人保护欲的女人都可以成为她们的公敌。 不过现在柳若兰毕竟还顶着尊贵的太子妃身份,有太子殿下罩着,万不是她们地位不高的庶女身份可以得罪的,况且顾心雅和顾玉莲经过刚才的教训之后也收敛了几分,很好地掩盖了眼底中嫉妒与不甘,恭敬地向柳若兰行了一礼:“太子妃吉祥!” 绿环的心从柳若兰出现后压根就没有放下过,毕竟前阵子上官玄灏被柳若兰退婚一事在整个青炫国传得沸沸扬扬,其知名度和话题性完全不下于后来顾唯兮被南宫越泽退婚,现在自家的未来姑爷的旧情人要出来了,自家小姐就算暂时对自家未来姑爷无意,现在恐怕也会尴尬不已吧! 想着想着,绿环丫头的一双小手绞麻花似的在袖子下攥得紧紧的,目光很是担忧地望向自家小姐,盯得顾唯兮一阵头皮发麻,要不是沐雪轻扯了她一下,以及一个“姑娘你想太多了”的眼神很有技巧地瞟了过去,这绿环丫头都差点忘了行礼了。 而在场的其他几个人的身份不同,自然不用行那些虚礼,纷纷淡淡地向柳若兰点头示意作罢。 柳若兰应了声后,便温婉地走到南宫凛身边站着,状似随意地扫视了一下众人,视线掠过顾唯兮的身上时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但很快掩饰下去,随后千回百转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响起: “大家都在这里聊些什么呢?好像聊得很开心,四皇弟、南宫世子也在,还有玄……上官公子也在此!” “二皇嫂。” 南宫冽波澜不惊地应了声,语气却全然没有恭敬之意。 上官玄灏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唇边始终挂着一抹万年不变的温润儒雅的笑容,除了偶尔咳上几声打破一下夜的寂静,其他时间仿佛开口多说几个字都会加重病情似的。 顾唯兮一阵错愕,敢情这厮对待自己的青梅竹马兼初恋情人就这种态度,还是说人家上官少爷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太好了,要是这样话这戏还怎么唱下去呀,她这个观众都想要求立刻退票离场了…… 一直收敛着,温顺地站在旁边的顾玉莲听了柳若兰的话后,转眸望向柳若兰话中所提的“上官公子”,顿时眼中露出惊艳的神色,眼中爱的小火苗“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她想此时自己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了,她向来对普通皇室庸俗的子弟不屑一顾,原来她的良人竟在此处! 因为顾玉莲刚刚一直玩尽心机与顾唯兮扮姐妹情深,又被站在前面的南宫凛引开了视线,而上官玄灏恰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所以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上官玄灏的存在。(.) 刚才的话虽然是对着大家说的,可柳若兰的视线却始终若有若无、有意无意地瞟向上官玄灏,眸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犹抱琵琶,欲语还休,反正看在顾唯兮的眼中是要多幽怨多幽怨,要多哀怜有多哀怜:和某位拿钱不干活的男主角相比,这女主角还挺入戏的,够上道! 正在这时,本来就心情欠佳的南宫凛顿时脸色阴沉得仿佛能够拧得出墨来,幽黑的眼眸在这个黑得深沉的夜里更显得阴鸷骇人,华袖一挥,大手猛地将身侧依旧恍然不知所觉的柳若兰粗鲁一扯,狠狠禁锢在怀里,凉薄的唇角冷冷扯出一抹笑容: “爱妃是来接本宫的吗?” 刚刚接连问候了在场那么多人,却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他一下,她是当他这个正牌的夫君是死的吗?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贱人的这点小心思,不过是想趁机会和上官玄灏多说几句话而已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还不知收敛,真是不知廉耻! “啊! 柳若兰刚才失神之际,突觉腰间骤然一紧,生生一痛,惊呼了一声后抬头对上南宫凛阴鸷的双眸,随即回过神来,掩下刚刚的失态,捋了捋散落在颊间的几根发丝,小鸟依人般地就势靠在南宫凛的胸膛前,低眉顺耳地柔声回道: “是啊,妾身刚刚着实想殿下了,遍寻不见有些担心,听个宫人说过一刻前曾在这里见过殿下,才想着亲自来这里迎接殿下。现在宫宴快要开始了,咱们还是早点走吧!” 柳若兰眼角余光悄悄瞄向上官玄灏,企图看看他会不会因自己与南宫凛的亲密接触而产生些情绪波动,奈何她终归是失望了。 上官玄灏依旧单手背后,另一只手时不时扶上嘴角,苍白的脸色依旧难掩一身芝兰玉树的风骨,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淡淡笑着,似与人亲近,眸底却始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看得顾唯兮一阵啧啧称奇,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手痒,想要上前去撕破他那层面具,看看真正的他是个怎样的人: 丫的尽管装吧,憋不死你,敢情病入膏肓就是这样来的? “爱妃如此温婉贤淑、善解人意,真是颇得本宫的心哪!呵呵,本宫都有些担心有像爱妃这样一位贤妻会招来其他人的妒忌了!特别是像尚未娶妻的修哲、越泽他们,当然啦,还有上官公子,毕竟上官公子病痛缠身,真的很需要一位贤妻照料才是……” 南宫凛状似无意地开起了玩笑,嘴角适时地挂上了一记骄傲与关切的笑容,幽黑的眼眸一一扫过众人,犹其意味深长地扫过上官玄灏,大手更是更用力地将柳若兰示威性地往自己怀里箍紧了些。 然而,还未等被点到名的宁修哲和南宫越泽发话,四皇子南宫冽便顶着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庞,一脸无害地悠悠说道:“修哲和越泽他们就算还没有娶正妻,也都还有几房娇美的小妾通房服侍着,惬意得很呢,哪有时间去忌妒二皇兄呢?还有,玄灏他就更是了……” 说着,仿佛没有看到南宫凛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似的,南宫冽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突然闪身到顾唯兮旁边,伸出手一扯,边将顾唯兮往上官玄灏身上推过去,边昂高头颅笑得一脸傲气和灿烂: “瞧,人家玄灏的未来贤妻可是在这里呢!” 正当顾唯兮在心里点头如捣蒜,万分赞同南宫冽的观点,认为这南宫凛实在是个自恋自大、无事生非的家伙时,怎么也想不到那该死的南宫冽竟然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推了她一把,让毫无防备的她身子不由自住地跌撞出去,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已经稳稳地窝在了上官玄灏的怀里。 感觉到腰肢被一双有力的手圈住,她一阵错愕地对上官玄灏墨玉般的眼眸,灿若繁星的双眸眨了眨,条件反射性地抵在上官玄灏胸膛前的双手仿似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跳,隔着一层锦服仍能强烈感受到肌肤传来的炙热,她心中不由得悲慛地哀嚎道: 不带这样整人的啊!怎么都不按照剧本大纲来演的呢? 一开始看戏的时候可没有说过观众也得进场客串来着! 在浮光掠影、灯火摇曳的宫灯下,顾唯兮那双清亮迥彻的双眸显得更加顾盼生辉,上官玄灏的眼神微微闪了闪,看着怀中这个女子一向处变不惊、谈笑自若的脸上难得露出这么一副如受惊小鹿般的神情,见其眸底片刻间已经闪过各种各样精彩纷呈情绪,或惊诧、或愕然、或懊恼、或不解、或愤怒……他顿觉有趣,不由得心里一阵失笑。 所有动作的发生均在须臾之间,看着面前“情深相拥、亲密无间”的这对璧人时,在场各位仁兄小姐的目光纷纷意味不明地射向他们。 南宫凛脸色更加阴沉,幽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连箍着柳若兰的手也不自觉加重了力度,柳若兰一声吃痛,却不敢惊呼出声,双眸只是紧紧盯着前面相拥的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宫越泽凌厉的目光”唰“地一声刮向两人,垂于两侧的双手倏地一下握紧,青筋暴露,仿佛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被人觊觎了一样。 而顾玉莲这时才想起来这上官玄灏原来就是赐婚给顾唯兮的夫婿,自己终究还是慢了那个贱人一步,手中丝帕不由得绞得死死的,隐约可听见咬牙切齿的声音。 顾唯兮以很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挣扎开了上官玄灏的手,飞快地退出了上官玄灏的怀抱,稍稍退开了一步,小声地道了声谢,才把眼刀子狠狠地往那边笑得一脸开怀以及欠扁的南宫冽刮了过去,小嘴抿得紧紧的: 这个挨千刀的家伙! 而南宫冽这个罪魁祸首却好像浑然不知所觉似的,阳光帅气的脸上依旧笑得异常灿烂,单手背后,华袖一挥,下巴高高一昂,雄纠纠气昂昂地说道: “所以说啊,二皇兄和二皇嫂就不必担心玄灏以后没有娇妻照顾了,哈哈哈!” ------题外话------ 各位亲爱的端午节快乐啊! 第四十一章 姐姐 听了南宫冽说的话以后,看着顾唯兮一副敢恕不敢言的炸毛样子,本来站在一旁心里笑得花枝乱颤的凤翎歌就更乐了,他顿时觉得自己头顶上的乌云和怨气似乎消散不少,摇着扇子的动作也变得风流倜傥得多了,不由得轻挑地吹了一个口哨,引来顾唯兮一个白眼。 上官玄灏刚刚顿觉怀中一空,看着顾唯兮像避洪水猛兽一样退了出去,斜飞入鬓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挑,而后又恢复了原来一派淡然的样子。 “呵呵,四弟可真是够热情的啊!” 南宫凛瞟了一眼那边相距不远的两人之后,眯了眯眼,转头对乐得一脸开怀的南宫冽笑了笑,说的虽是赞扬调侃的话,但语气里面却不乏嘲讽的意味。 他就愣是搞不明白了,明明他和南宫冽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是这臭小子却经常把胳膊往外拐,一昧地吃里扒外,在上官玄灏的事情上经常和他对着干,他真想揪住这臭小子的耳朵大声质问一句:到底谁才是他的亲哥啊? “哈哈哈,那是,我和玄灏他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既然大家家中都娇妻美妾在怀,而顾小姐是玄灏的未来娘子,提早抱入怀中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吧?再说啦,二皇兄刚刚的建议确实不错,玄灏他身子不太好,确实需要个贤妻好好照顾着” 南宫冽仿佛没有听到南宫凛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似的,兴致冲冲把赞扬的话语全部照单全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大掌猛地击节两声: “噢!对了,有个娇妻在怀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冲一下喜哦,呵呵!” 嗯,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玄灏的病这么久都不见什么起色,估计就是因为一直不近女色,没有女人的滋润所致。原本他还以为玄灏有个从小定亲的柳若兰,成亲之后情况会改善一些,想不到又是一个爱慕虚荣的货色! 不过幸亏现在的赐婚多了个顾唯兮,先勿论父皇这次下旨赐婚存的是什么心思,好歹也给玄灏那间死水一样的屋子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这白纸黑字、玉玺加印的赐婚圣纸下来,玄灏那小子是想接也得接,不想接也得接。 其实他南宫冽自己倒不是个沉溺美色、流连花丛的人,但也不至于达到像上官玄灏一样清心寡欲的境界,再照这样下去,估计那家伙就算没有病也会憋出病来,也难怪那个柳若兰会提出退婚,人家可不就担心嫁了过去会守活寡么…… 闻言,在场各位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上官玄灏更是握着拳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南宫冽疑惑地瞟了一个“你没事吧”的询问眼神过去,上官玄灏感受到身侧顾唯兮身上因南宫冽说出的话而发出的冷气之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顾唯兮顿时满头黑线,冲喜?她现在倒是想揪住这家伙去冲马桶! “四皇子还真是够仗义的,为兄弟不惜两肋插刀啊!”凤翎歌笑得一脸风骚,戏谑地瞟了一眼凌厉的眼刀子形成雨阵般“唰唰唰”刮过来的顾唯兮。 “是啊,确实是两胁插刀,不过是为了兄弟插别人两刀罢了!”顾唯兮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道,这南宫冽为了帮自己的兄弟解围,而牺牲她这个弱质女子,真是忍不住鄙视他。 在场有人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上官玄灏又掩唇剧烈咳嗽了几声,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啊?是吗,哈哈哈!”像是没有听到顾唯兮语气中的嘲讽似的,南宫冽有模有样地摩挲了一下光洁的下巴,看着站得颇近的两人,啧啧称道: “嗯嗯嗯,现在看着玄灏和顾小姐两人靠得那么近,真是越看越相配,越看越天生一对!” 原本他虽然对于父皇顾唯兮赐婚给玄灏还是颇有微辞的,试问无才无德、声名狼藉,而又被越泽退了婚的顾唯兮如何配得上自己的兄弟呢? 但是凭刚才她应对姚清燕和南宫盈真的挑衅时面不改色、从容淡定来看,这顾唯兮也不若传言中那样不堪,而且现在看着他们两个丫在一起,玄灏这家伙难得也不排斥,真是越看越登对,越看越满意…… 看着南宫冽摒弃外界一切搔扰因素,一副丈母娘看女婿,呃不对,应该是婆婆看未来媳妇的样子,眸色盛着满满的欣慰和满意,顾唯兮直觉一阵无语,她刚才推开上官玄灏后没有立刻蹦得几丈远,是因为顾及上官玄灏的面子好不好? 毕竟刚才她被南宫冽推出去的时候,要是上官玄灏不伸出援手拉她一把的话,估计她肯定会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所以单就这点来说,她也不好像避如蛇蝎一样立刻避开人家吧,不然弄得真的嫌弃别人一身病痛似的,场面多尴尬是不? 想不到这也能让南宫冽这家伙见缝插针,拿这事来宣扬,现在她可以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无比幽怨的目光了。 南宫冽的脑回路如此异于常人,她真不明白这个二愣子是怎么在明争暗斗、倾轧不断的皇宫内苑中生存下来的! “哈哈哈,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原来四皇子竟是如此有趣之人啊!有意思,有意思!”凤翎歌大摇大摆地走到南宫冽身边大力拍了拍其肩膀,摇头晃脑地大笑道。 南宫冽一把挥开凤翎歌的手,弹开一丈之远,斜睨了其一眼之后,撇了撇嘴道:“哎哎哎,别靠那么近,本皇子喜欢的可是货真假实的女人!” “这么巧啊,我也是耶!”闻言,凤翎歌冷笑了一声,盯着自己被拍开的手,隐约可听见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的声音。 顾唯兮感叹道,这两个人真是朵奇葩,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疯子! 南宫凛真是被一个人叽叽喳喳地唱独角戏的南宫冽气得不轻,也没有了那个心思和这些人再纠缠下去,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才开口说道:“好了,大家叙旧也叙得差不多了,我看迎接蓝疆国使节的宴会也差不多开始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说完之后,他便搂着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柳若兰先行一步了。 宁修哲瞄了一眼这个气氛异常诡异的现场,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一脸菜色的南宫越泽的肩头后,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太子殿下亲自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再多作逗留,纷纷提步跟了上去,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沿着青石板路向宫宴会场走去。 顾唯兮一阵无语:早就该走啦,要不是你这个太子殿下在这里耀武扬威、无事生非,她现在早就安安稳稳地坐在御花园里舒舒服服地喝茶吃点心了! == 来到偌大的御花园里,这里早已被宫人布置好了,宽阔的场地分开两排整整齐齐地摆了出来,皇上还没有出来,其专用的金龙椅已经高高在上地摆放在汉白玉石阶之上,金光闪闪,傲视群雄。 四面八方都摆了不少价值不菲的夜明珠,高耸的宫墙和栏杆上也挂满了火光璀璨的灯笼,地面上铺砌着汉白玉地板,放眼望去,整个御花园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大小小的皇室贵族、朝廷命官纷纷携眷出席,三个一群,五个一党地或坐在座位上、或站在花丛边寒喧客套、谈笑风生。 谢惠安看见顾唯兮进来回场后,便高兴地向其招了招手:“兮儿,怎么这么迟才来,快,快点过来见见你大姐!” 顾唯兮在不远处看了一眼谢惠安身边的女子之后,点了点头,便领着绿环和沐雪她们走了过去! “兮儿,你来了!”那女子亲昵地握过顾唯兮的手,显得十分开心。 “姐姐!”顾唯兮对那女子轻轻一笑,前世她只有两个哥哥,自己是家中的独女,现在见到与自己这具身体真正算得上是血脉相连的姐姐后,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 她穿越过来这里之后,现在才第一次看到这具身体一母同胞的亲大姐顾唯梦,只见她一身紫罗兰色镶金线滚边宫裙衬得身姿婀娜,价值不菲的白玉卷须红宝石簪和碧玺挂珠长簪将一头墨染般的头发挽了一个妇人的华髻,却仍然像一个少女一样生得面若桃花眉如柳,薄施粉黛之后显得更为柔美。 让顾唯兮不解的是,顾唯梦今年方才双十年华,为何俏丽的脸上总是愁云惨雾的,眉宇之间总是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落寞与愁绪。 “哟,姐姐怎么还在这里啊,真是让妾身与世子爷好找啊!”正在顾唯兮和顾唯梦说着话的时候,一阵娇媚入骨、腻死人不偿命的女高音突兀地插播了进来。 ------题外话------ 在这里非常感谢幻羽2009的1朵鲜花、水晶童心的3朵鲜花、macoleloke的1朵鲜花和1颗钻石、可爱的小小坏蛋的2朵鲜花! 一起扑到亲个,呵呵!o(n_n)o~ 收到这么多礼物小花真的很高兴,偶会继续努力加油的!↖(^w^)↗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 挑衅 抬头望去,只见一名长相娇媚的女子勾着一个男子的手臂,盈盈款款地走了过来,一身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显得其体态妖妖艳艳,浑身珠光宝气,折纤腰以微步,那双比桃花还要姣丽蛊媚的眉眼仅是轻轻一挑已是勾人魂魄。[.超多好看小说] 给顾唯兮的第一感觉是,这名女子绝对是周姨娘的年轻版,其娇媚无骨入艳三分的姿态还要胜上少许,整个人都几乎要挂在她身边的那名男子身上了。 “咦,我刚才还道姐姐是怎么回事呢,刚才妾身正要陪着世子爷与那些官家大人们打交道,转过头来就不见了姐姐的影子,原来是在这里和娘家的人叙旧来着!”那娇媚女子状似无意地打量了一下顾唯兮和谢惠安,用香帕捂着小嘴轻轻笑道。 “咳,好了,梦儿,既然你聊得差不多了,也该过去和我一起过去招呼一下那些朋友了,否则别人还道本世子的世子妃不懂礼数,躲起来不敢见人呢!” 那名男子脸色不悦地轻咳一声,低声说道,只见他一身白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袍,肤色白晳,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副风流韵致的才子相,眼中明显夹带着不耐烦的神色。 顾唯兮眯了眯眼,认得这个男人就是顾唯梦的现任丈夫,即她这具身体的便宜大姐夫,永乐侯府的世子宁弘文。 现在看到他搂着个宠妾在这种迎接外国使臣的重大宴会里面招摇过市,将正牌妻子冷落一旁,可想而知顾唯梦在永乐侯府过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如鱼得水,难怪总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哼,是吗?我还以为夫君嫌着妾身在一旁碍事,只需留着锦姨娘一人在身边伺候着便可,既是如此,妾身自当如了夫君的愿,也懒得去讨那个嫌了!”顾唯梦故意别过头去不看宁弘文,语气听不出有几分倔强,几分气闷,几分伤感。 “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姐是在埋怨锦儿抢了世子爷的宠爱不成?” 锦姨娘瞪圆杏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而后垂下眼帘,咬着唇道:“姐姐又不是不知道,锦儿绝无非份之想,从头到尾只想一心一意地跟在世子爷身边,服侍世子爷,想着帮姐姐分轻一下负担便已是心满意足,哪曾想过姐姐竟会这般想锦儿……” 说到最后,她用丝帕轻轻拭了拭眼角,小小抽抽鼻子,说着说着语气中竟带着些哭腔。 看得宁弘文小心肝一抽一抽的,伸过手去把锦姨娘搂紧了点,瞪了眼顾唯梦,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怒气:“顾唯梦,本世子刚才好声好气劝你,你蛮横不听训就算了,竟然还把所有气都撒到锦儿身上,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如此善妒的女人?还有,本世子宠爱谁是我自己的事情,还轮不着你一介妇人来管东管西的!” “爷,你千万别生气,为了贱妾出头而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锦姨娘侧过身去拍了拍宁弘文的胸口,仔细地为他顺了顺气,而后才把涂满丹寇的右手轻轻抚在平坦的腹部,“要是世子爷出了什么事情,妾身和肚子里的孩子还该如何是好啊!” 锦姨娘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往顾唯梦身上看,仿佛怕宁弘文一不在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被顾唯梦迫害似的! “你看看,锦儿刚才怀着身孕还坚持陪我来赴宴,帮我招呼朋友,多么贤惠,难为你身为世子妃还这么小肚鸡肠地在这里斤斤计较?还有,你也别对锦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存什么坏心眼,这可是本世子第一个孩子,哪像你,嫁给我这么久连蛋都没给我下一个!”宁修哲看着锦姨娘这么如履薄冰的样子就一阵心疼,冷冷地出声警告了顾唯梦。 “哼,你,你们……” 顾唯梦听着面前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地诋毁自己,本想狠狠地出声反驳,奈何宁弘文正好说到了自己的痛处,对此她无处辩驳,只好生生放下怒指的食指,白皙的双手颤抖地死死绞着丝帕,紧紧咬着下唇。 是啊,她没这个资格去辩驳什么,自己嫁进永乐侯府三年多了,却未能为侯府诞下一儿半女。 第一年他与她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之际,说什么不着急还年轻,以后日子如水流长,孩子总会有的,就算万一她真的没有孩子也会对她浓情依旧、誓言不变。 谁知道不过几个月他就和她的陪嫁丫环红锦厮混在了一起,一年后便收了房,此后更是不断纳了几房小妾通房。 现在他竟然还拿生不出孩子来编排她、侮辱她,怎么叫她不怨,怎叫她不恨? 闻言,谢惠安连忙握住顾唯梦的颤拌着的双手拍了拍,心口也气得一起一伏的:“弘文,你怎么能够这么说梦儿,再怎么样她也是你明媒正娶过门的妻子啊!” 锦姨娘伏在宁弘文的胸膛前,看着顾唯梦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眸底中是尽是得意和嘲讽的神色。哼,不过是个下不了蛋的女人罢了,想要跟她斗,还差得远呢! 顾唯兮听谢惠安这么说就感到一阵悲哀,什么叫做‘再怎么样’?看来她个母亲和姐姐都认为,生不生得出孩子在这个时代中很重要,女人纯粹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没有肚子里那块肉撑腰的话,就算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也会变得底气不足,说句话都要看人脸色,反正就是说什么做什么都错! 顾唯兮掩下对宁弘文的不屑与讥诮,轻轻挽着顾唯梦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才转头一脸疑惑地望向宁弘文:“宁世子,你这话可说得真是奇怪,我姐姐又不是母鸡,怎么会给你下蛋,啧啧啧,难道世子你的后裔发生基因变异,又或者是你本身就是非人类,所以要靠鸡蛋才能繁衍下去!” “话说宁世子当初不会也是从蛋里面蹦出来的吧?” 顾唯兮突然美目圆瞪,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样子,说着说着,她还一脸兴奋地打量着锦姨娘的肚子,一双水眸晶晶亮: “那可真是千古奇闻,锦姨娘,到时你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一声啊,让我好好瞧瞧你是如何下蛋的,好让我与鸡棚里的母鸡作个对比!” “你,你,你……”锦姨娘猛地伸出手指着顾唯兮,气得浑身直抖,奈何“你”了半天却辩驳不出一字来。 “锦姨娘,你为何如此激动?可千万别一不小心动了胎气,不然你们仔细捧在手里的那颗蛋要是没有了,那兮儿还怎么看你下蛋啊?”顾唯兮一脸担忧地说道。 顾唯梦“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向顾唯兮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想不到她这个妹妹会如此为自己出头…… “顾唯兮,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出言不惭,不然的话休怪本世子对你不客气!”宁弘文再也不管不顾地暴喝出声。 虽然刚才顾唯兮说的什么基因变异、非人类的陌生词语他闻所未闻,但他也不是傻瓜,自是知道她从头到尾都骂他宁弘文不是人,取笑他宁弘文的种是个蛋! 真是岂有此理,奇耻大辱! 宁弘文刚才责怪顾唯梦的时候一直都是尽量压低声音说话,这一声暴喝突然使整个御花园突然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奇怪地望向他,随后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说这个宁世子平时一副文弱书生、温文儒雅的样子,谁知道现在本性毕露,仗着自己是侯府世子,竟然凶神恶煞地恐吓一个弱质纤纤、手无搏鸡之力的小女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说着说着,众人看向宁弘文的目光逐渐变得鄙夷与不屑! 宁弘文现在简直像一个罪人一样如坐针毡,偏偏顾唯兮还不依不饶地说道:“宁世子,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说兮儿在胡说八道,可是刚才明明是你自己说‘嫁过来这么久之后连蛋都没有下一个’什么的,我刚刚说的话也只是出于好奇而对世子所说的话作进一步的诠释而已,难不成你还怪兮儿无缘无故诬陷你不成?而且,我相信刚才的话四皇子和凤公子也听到了,对吧?” 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那几个家伙越靠越过来,站在那里伸长脖子、拉长耳朵的,仗着自己内力浓厚、听力敏捷,就到处窃听别人的私事,不就是想看戏吗?现在让你们亲自下场客串又如何? “呵呵,没有错,我都听到!”被点头名的凤翎歌笑得一脸妖娆,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可是他心中却嘀咕道,刚才真是不该得罪这位姑奶奶的,劳烦她一点小事情竟然记挂到现在。刚才他看着宁弘文搂着个美妾过去的时候,还想着靠近一点看热闹,不过还真是让他看到了一场好戏,现在要他出来做个证人就当给点入场费吧! “没错没错,本皇子也可以作证,宁世子刚刚说过这样的话!” 南宫冽笑眯眯地说道,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顾唯兮拉他出来作证是因为他之前得罪了这个女人,反正他可是连自己亲大哥都能够开涮的人,何况是与他没有什么交情的宁弘文? 他越来越发现顾唯兮这女人真是有趣,连骂人都骂得这么有技巧,真是他学习的好榜样,改天得好好向她讨教。以后谁还敢说顾唯兮一无是处,至少骂人还是很在行的嘛! 凤翎歌转头俯耳向身边的宁修哲小声说道:“唉,我还不知道你大哥竟然有这能力给母鸡配种!”说到最后已经是笑得花枝乱颤,靠着宁修哲才不至于笑得趴到地上去,引来宁修哲一阵白眼。 好吧,宁修哲不得不承认他自己的心里其实也笑翻了,这顾唯兮还是太有才了,虽然被取笑的对象是他的堂大哥! 南宫越泽不禁悄悄抹了一额冷汗,暗暗拍了拍胸脯,现在想起当初退婚的时候,顾唯兮的时候对他可算是口下留情的,至少没有把话题转移到男性功能和传宗接代上面去! “咳咳咳,我也听得很清楚,咳咳,顾小姐确实有说过那样的话!” 一道清润悦耳的声不急不缓地响起,带着些男性的磁性和酒的醇厚,细碎的咳嗽声夹杂其中,却不影响其让人沉醉的魔力。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 唱和 闻言,顾唯兮抬眸望去,就看见一身月白锦袍的上官玄灏衣袂飘飘从那几个人之间站了出来,高挺的鼻,缺乏些许血色却依旧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顾唯兮觉得同样一身白色衣袍,穿在宁弘文与上官玄灏身上根本就是两个档次的,难听的说一句,像宁弘文这种金玉其外、败紊其中的人,穿什么名贵衣服都充其量是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只是,顾唯兮不太明白,她于上官玄灏理论上只有一面之缘,这上官玄灏为什么要出来替她作证,去得罪宁弘文这个永乐侯府的世子呢? 从刚才的情况看来,上官玄灏比上次在钱庄时的病情似乎还要严重了,脸色苍白,说话的气息也不太沉稳,这点基本上看来是骗不了人的,所以今天他一直都没有怎么开口说话,就算遇见熟识的人也只是淡淡点头示意作罢。 而永乐侯府虽然不像安定侯府一样有位青炫国的嫡长公主撑腰,但也是拥有百年根基、颇有权势的名门望族,宁弘文是大房永乐侯爷的唯一嫡长子,如无意外,承袭爵位、成为新的永乐侯是迟早的事情。 再加上二房的二老爷是当朝的正二品礼部尚书,其嫡长子宁修哲是深受朝廷器重的正三品护军参领,以后的前途无可限量。一门连出了两位举足轻重的朝廷命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永乐侯府可谓是风头正旺,如日中天,别人巴结还来不及。 所以无论从哪一点来说,上官玄灏都没有任何理由帮她作证,顾唯兮真是想破头也想不通。不管如何,有了南宫冽、凤翎歌和上官玄灏的证词,宁弘文再胡搅蛮缠下去就是无理取闹,那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翩翩才子形象怕是毁于一旦了。 果然,宁弘文听到那三个人都为顾唯兮作证以后,脸色都黑了,搂着锦姨娘的手更紧了些,隐约可见一条条隐忍的青筋暴现,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作不得。 没错,虽然他不知道刚刚那名穿着月白锦袍的男人和那名粉红衣衫的男子分别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出席在今晚这个场合的人自然都是非富则贵的,而且看他们与修哲站在一起,关系应该不错,自然不能轻易得罪,甭说现在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四皇子帮腔…… “哼,想不到小姨子竟然可以找到这么多人为你出头,真是不简单啊!” 宁弘文冷笑一声,算了,现在他的世子地位还未稳固,侯府里的几个庶出兄弟个个如狼似虎地觊觎着他的世子之位,所以他现在还需要倚仗修哲那一房人,自然不能得罪他身边的朋友。 但这一声冷笑在锦姨娘听来就是另一种意味了,她自以为是的认为,世子爷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顾唯兮的。 毕竟锦姨娘出身低微,原来只是顾唯梦的陪嫁丫环,见过最多的世面不过是深门宅院中的尔虞我诈,懂得最多的也不过是如何献媚邀宠的小女人技俩,自然不知道此时宁弘文心中的顾虑和算计! 想到这里锦姨娘就更加理直气壮了,说不定她这次帮世子爷解了那口子闷气,在世子爷心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到时母凭子贵,说不定连顾唯梦的世子妃位子都是她的: “哼,姐姐,你这个亲妹妹还真是够目无尊长的,世子爷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大姐夫,这要是传出去还指不定别人怎么编排姐姐你没有家教呢?哼,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左右不过是一个被睿亲王世子退婚的女人罢了!” 锦姨娘轻轻挑了挑那双媚眼如丝的眼睛,话是对顾唯梦说的,可是眼睛却是挑衅地望着顾唯兮,眸底完全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和不屑。 “咳咳,宁世子,本少还不真知道本少的未来妻子,上官家的未来当家主母,可以任由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妾随便出口质疑和侮辱。(.好看的小说)” 上官玄灏不急不缓地说着,淡淡的语气,零碎的咳嗽声却丝毫没有影响这句话的气势与震慑度,那嘴唇的弧角相当完美,似乎随时都带着笑容,但不知道是不是顾唯兮的错觉,她感觉上官现在此刻的笑是带着丝寒意的,像一抹射透云层的冬日阳光,光芒万丈,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你是上官府的少当家,上官玄灏?” 宁弘文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上官玄灏,他以前没有见过上官玄灏,刚才他在和那些官员周旋打交道的时候,就一直打听着他的动向,因为上官玄灏是他在今次宴会中拉拢的重点对象。 他现在处于承袭爵位的关键时候,打通人脉开拓店铺产业什么的都需要钱,自然需要一个雄厚的财力支持,而作为青炫国的第一皇商上官家族自然首当其选,此时绝不能开罪。 “上官当家别误会,不过是本世子教导无方,才会让这个妾侍顶撞了顾小姐,希望顾小姐和上官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这不识趣的。” 宁弘文连忙摆摆手,语气中颇为急切。他虽然颇为宠爱锦姨娘,但是利益当前,他来说还是懂得取舍和进退的,况且他认为自己现在这样说,一方面既维护了锦姨娘,另一方面也给了顾唯兮和上官玄灏台阶下去。 “唉,没有办法啊,上官少爷,你刚刚也听见了,锦姨娘她从刚才到现在就一直开口闭口左一句‘姐姐’,又一句‘姐姐’地叫,本小姐倒是不知道我姐姐顾唯梦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她这样的妹妹了?由此可见,一个小妾都可以随便踏在正妃的头上胡作非为,何况是我这个声名在外、惨被退婚的小姨子呢?” 顾唯兮眨了眨清亮迥彻的眼眸,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还疑惑不解地扫了眼宁弘文:“宁世子,我以前还以为永乐侯府再怎么着也是个门规森严、尊卑有序的赫奕门庭,怎么今日所见竟是和划昔日所闻有些出入?” “咳咳,传言不可尽信,但也非空穴来风,相信在永乐侯爷和宁世子的治家下,绝不会有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情发生,咳咳!”宁弘文还没有发话,上官玄灏便悠悠开口回答了顾唯兮的疑问,但是给出的答案却是模棱两可。 表面是给永乐侯府和宁弘文戴了一顶高帽子,但是刚才看着事态发展的人都心知肚明,刚才锦姨娘不尊重世子妃的行为无疑是自打嘴巴,这件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必会给永乐侯府的门楣抹黑…… “哦,既然上官公子都这么说了,那么可能这锦姨娘还真是朵奇葩,才会显得这么与众不同吧!本小姐也不能一竹篙打沉一条船,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不是?唉,是兮儿太过以偏概全了,在这里向宁世子致歉了,希望世子不要介意才是!” 顾唯兮抿抿嘴,一副有点懊恼的样子,仿佛真觉得自己错了一般。 “咳咳,顾小姐多虑了,宁世子处事公正,咳咳,又怎会是非不分之人呢?”上官玄灏淡淡出声。 宁弘文知道刚刚顾唯兮在讽刺他治家不严,世子之名名不副实,但见顾唯兮的“认罪”态度良好,与上官玄灏又一唱一和的,他也不好再发作,只得暗暗握了握拳,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就是说啊,顾小姐言重了,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这次确实是自家小妾尊卑不分,对世子妃和顾小姐无礼在先,本世子又怎么会介意呢!” “世子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再说啦,刚才妾身说的并没有错……啊!” 锦姨娘难以置身地扯着宁弘文的衣袖,她毕竟是世子第一个儿子的亲娘,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贬低她,以后她在上流社会还有何颜面立足……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猛然痛呼出声。 宁弘文就一个巴掌刮了过去,望着锦姨娘那张印着五个指印的小脸上梨花带雨,他错开了眼,强忍下心中的愧疚与心痛,沉声说道:“好了,现在当给你个教训,不要再多说了!宴会也该开始了,本世子就先告辞了!梦儿也快去准备吧!” 他不能让锦儿坏了他的大事,等他大权在握之日,一定会彻底补偿她今天的所受的委屈的。 说完他就拉着锦姨娘匆匆离去,到最后也没有望顾唯梦一眼,顾唯梦这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在跟谢惠安和顾唯兮说了一声之后,便默默地跟了上去。 顾唯兮心下讥诮宁弘文的所作所为,而在望见顾唯梦临走之前嘴角那抹一闪而逝苦涩的笑容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啊,刚才宁弘文就算违心打了锦姨娘一把掌,但刚才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惜之情自然没有逃过明眼人的眼睛,没有了爱情的婚姻如何幸福,不过这事情外人是无法插手的。 顾唯兮转头对上官玄灏深邃如海的眼眸,突然怔了怔,而后嘴角勾微微一勾,对他点了点头:“刚才谢谢了!” 说完便转身向座位上走去,她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出来帮腔,但做人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毕竟让那个宁弘文自动打退堂鼓,还是省了她一些麻烦。 上官玄灏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了笑,一如往日的弧度,却仿似多了点平时没有的温度,看得一旁的南宫冽和凤翎歌他们啧啧称奇,而南宫越泽的眼眸却越凝越深。 ------题外话------ 小花在这里十分感谢:人鱼qq的1朵鲜花、52离月的1朵鲜花、莫虞之愚的1颗钻石 齐齐扑倒亲个,呵呵!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四章 开宴 漆黑的夜空渐渐笼罩了一层朦胧月色,星光点点,习习凉风卷起百花香,整个御花园灯火璀璨,亮如白昼,众臣携眷列席完毕,只听见一太监捏着嗓子高声喊到:“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众人起身行礼,只见青炫皇帝南宫耀一身明黄金丝缠边龙袍,年过五十却依旧步态稳健,神清气爽,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了一丝皱纹却犹见年轻时期的俊朗,浓密的剑眉凛凛,眉下幽黑的眼眸不怒而威,携着皇后与一众妃子安然踏上汉白玉台阶,在龙椅上落坐,微笑着抬了抬手:“众爱卿平身。” 顾唯兮悄悄收回打量的视线,心中思忖,一看见这个皇帝,就忍不住想起前几天那桩平白无故的赐婚,自古帝皇皆善于玩弄权术阴谋,相由心生有时候也有一定的道理,从这个皇帝的皮相看来就知道是个不好相与之人,只是不知道他今次又有什么算计? “谢皇上。”众人坐下,宫人们开始斟酒布菜,面前瓜果盆蔬、美酒佳肴陈列,一众歌姬舞步翩飞,丝竹声起,表演完毕,躬身退去,算是为这次宴会拉开了帷幕。 南宫耀抬头扫视了一下众人,随即把视线落在坐在左下首第一个座位上的两个蓝疆国使臣身上,右手缓缓举起白玉酒杯,朗声笑道:“今晩的盛宴特为答禄使节和达奚使节出使我青炫国所准备,希望两位尽兴而归,来,待朕敬二位一杯,还请二位千万不要客气!” “呵呵,青炫皇帝言重了,咱们两个久闻青炫国人杰地灵、地大物博,而且皇帝陛下又知人善任、治国有方,很早以前就想前来好好见识一番,这次有机会奉我蓝疆国陛下的旨意拜访贵国,实属我等荣幸!” 答禄赞温文有礼的说道,随即与达奚礼别有深意的相视一眼后,微微一笑,大袖一挥遮着酒杯就豪爽地灌了下去。(.无弹窗广告) “哈哈,尔等客气了!”南宫耀身在高位,各式各样阿谀奉承的话语听了不知道有多少,但现在听到答禄赞这样恭维,还是听得耳根子一软,嘴角的弧度都弯了几分,脊背骨都挺得直当当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显而易见,看得答禄赞和达奚礼的笑容又深了些。 毕竟天启大陆五大国各占一隅、各有所长,处于五国鼎立的相互制衡状态,谁也为难不了谁,谁也不必向谁低头,五国的帝皇之间地位平等。答禄赞和达奚礼是蓝疆国的使节,现在却大肆赞扬青炫国,岂不是间接承认蓝疆国要比不上青炫国强大吗? 所以,无论答禄赞的客气说辞是真心还是假意,开弓没有回头箭,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史册自会记录在案,说不定宣扬出去后,青炫国在五国中的声望与地位冥冥中又会提高了一些,最起码会稍压蓝疆国一筹。 在南宫耀眼中,一旦你低了头,就说明你真的在某方面技不如人,客气话说得多气势也随之下去一点了! “呵呵,既然两位使节如此仰慕我国人杰地灵的风土文化,不防在青炫国多留数日,本太子也好趁机命人带两位周围游历一下,见识一番。”南宫凛勾了勾唇,有些傲然地对达禄赞和达奚礼说道。 南宫凛作为青炫国太子,如无意外就是下一任青炫皇帝,以后整个青炫国都是他的,所以听到他们刚才的称赞后自然与有荣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顾唯兮小小撇了撇嘴,真是对南宫凛这对自以为是的父子感到异常无语,看那副“久旱逢甘露需要甜言蜜语滋润”的样子,笑得连牙床里面的白肉都翻出来了,还真以为别人是真心抬举青炫国吗?真是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 特别是那个南宫凛,还说带人游历,听他的语气好像施舍什么乞丐似的,吃死了别人是乡巴佬进城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顾唯兮忽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脸上,以为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脸,反应过来后顺着自己的直觉望过去,正看到正对面的上官玄灏斜斜倚在座位上,脸色苍白,微微合眸,在别人眼中觉得这上官公子怕是病痛难支,不胜体力了! 但在顾唯兮看来,这时的上官玄灏却怎么看怎么姿态悠然,一派慵懒的样子,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莫非刚才那道视线是他的? 然而就在她眨了眨眼,想再看清楚一点时,只看到上官玄灏两片有些泛白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哪有刚刚那一抹淡笑的影子,难道刚才出现幻觉了? 顾唯兮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随即百无聊赖地夹了一筷子菜进嘴里,细细地嚼了嚼,嗯,不愧是皇宫里的御膳,什么好材料、好调味品都被收纳进了皇宫里,味道也还算差强人意,不赖! “五妹妹,怎么光吃菜啊,难得来这里参加宫宴,也尝一尝这里的美酒佳酿嘛!”顾心雅温柔一笑,说着便倒了一杯酒递到顾唯兮面前。那样子不容分说就一个意思:给我喝下去! “呃,我不太会喝酒耶,要是在这重要的场合喝醉了该怎么办?”顾唯兮有些犹豫不决地看着那杯酒,歪头咬着唇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微微推开了面前的酒杯,“唉,我还是不喝吧,不过还是谢谢姐姐的好意了!” 顾心雅一听着急了,心道真是够啰嗦的,本小姐亲自倒酒你喝是给你面子,亏你还不识抬举在这里推三阻四的,但还是压下心中的不快,苦口婆心地劝道:“这皇宫里的酒可是好东西,平时要喝还喝不着呢,你不干了这一杯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做姐姐的!” 说着素手一移,又把酒杯轻轻的退回了顾唯兮的面前。 “那好,礼尚往来,我就敬了姐姐这一杯!” 顾唯兮状似苦恼了很久之后终于小声地答应了,看着顾心雅刚才不断变脸而现在又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心中暗暗称快,但还是装作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杯中荡漾着的酒液,犹豫半响后不动声色地给顾心雅回倒了一杯酒,“还是姐姐先干吧!” “好,那我做姐姐的先干为敬了!” 顾心雅知道这唯兮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骗,以为她有意在试探自己,看看这酒中是否有问题,为了让其放心喝下去,便毫不犹豫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看到顾唯兮也遵守诺言把酒喝了下去,心里一松,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四十五章 见识 “哎哎,大姐,你瞧那,那顾唯兮和顾心雅的感情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好啊,嗤,还在那里互相敬酒来着!”谢元珊凑过身子挨近旁边的谢元寒,用手肘轻轻地拐了拐她,小声地说道,眼睛却十分八卦地瞄着顾唯兮那边,眸底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蔑。(.) 她和姐姐谢元寒是当朝丞相府的嫡女,她向来看不起身为侯府嫡女却一无是处、胆小懦弱的顾唯兮。虽然谢惠安出身相府,是她的小姑姑,但其生下来的两个女儿都与她们不太亲近。 特别是那个顾唯兮,声名狼藉、无才无德就算了,却担着个高贵的嫡女身份不用,偏偏像条小尾巴一样天天吊在安定候府那几个庶女后面跑,她真是看到了都觉得丢脸! 真不明白她们堂堂丞相府一门英杰,怎么会出了个像顾唯兮这样丢人现眼的家伙,反正在外面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承认那个草包废物是她的表妹的! “好了,别再说了,我们只管管好自己就行了,管其他人那么多做什么?”谢元寒淡淡地瞥了谢元珊一眼就不再理会,转过头去继续听着南宫耀和蓝疆国使节的交谈,不发一言。 “哼,不说就不说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无弹窗广告)”谢元珊冷哼一声,也随即转过头去不再说话,心里不满地嘟囔着,整天摆出一副姐姐的样子教训别人,一副老学究的嘴脸,迂腐古板,假清高,难怪都过十七岁了还嫁不出去,活该! 要不是今天坐的位置与平时交往要好的官家姐妹离得远,她刚才才懒得跟这个假清高的女人说话呢,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哪个都看不进眼的样子,比那个胆小懦弱的顾唯兮也好不了哪里去! 真不明白丞相府怎么专出像顾唯兮和谢元寒这样的怪胎! == 这边厢,顾唯兮正支起单手懒懒地撑着香腮,水眸微眯,一副无聊得快要睡着的样子,另一只手不时准确无误地青瓷冰纹果盘里摘颗水晶葡萄放进小嘴里,慢慢品尝着,那样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那边的谢元珊话音刚落,不知道为什么顾唯兮突然就轻轻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还好杀伤力不大,不过还是狐疑地抬头扫了几眼四周,心里有点自恋的嘀咕着,难道是有哪位正在想她了? 一旁的绿环急忙递上干净的帕子,着急地小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会不会是感冒了?” 闻言,沐雪的脸上仍旧维持着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但看到绿环那一副狗腿的样子,就毫不犹豫地在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姑娘,这炎炎夏日夜晚,再加上这位主子的强悍体质,哪有那么容易感冒! 八成是仇家众多,现在估计不知道是哪位在惦记着呢! “嗯,我没事,我看是大概是被谁惦记着呢!”顾唯兮摆了摆手,说着话锋一转,眼睛淡淡地瞥了一眼顾心雅,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唉,都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总是觉得后背阴风阵阵,拨凉拨凉的!” 刚刚对上了顾唯兮那若有若无的一眼,顾心雅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中一凛,小心肝果真拨凉拨凉的,不由得有些心虚地想着,难怪顾唯兮今晚发现了什么,但仔细观察着顾唯兮也不见什么异样,但把这个疑问彻底否定了。 自从梅香园的乌鸦事件之后,坊间渐渐流传出什么凶兆、报应的传言,让她也有些害怕是不是因为做得亏心事多而遭到报应。 但就在刚刚,她看到自己钟情爱慕的南宫世子竟然一瞬不眨地盯着顾唯兮看,那双幽黑如潭的眼眸里蕴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其中还有她最熟悉的迷恋,然而这股情愫产生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顾唯兮这个贱人。 难道南宫世子退婚之后依旧还对顾唯兮恋恋不忘吗?这怎么可以,她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被那个一无是处的顾唯兮夺了去,她不甘心,身份地位比不上顾唯兮不止,连两母女原来多年苦心经营的在安定侯府中的宠爱和地位也快要失去了,再不抓紧这次机会,她恐怕连南宫世子都要失去了! 想到这里,顾心雅狠下心肠,把所有的恐慌和良知都彻底丢到爪哇国的不知道哪个千年老鼠洞里了,袖子下的拳头紧紧攥住,眼底掩下一记狠戾之色,抬眸之后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 “青炫国的皇帝陛下,请恕答禄赞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太子殿下刚刚承诺说,要一尽地主之宜,带我们二人去见识一下青炫国的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这地大物博的大好河山咱们可以改天再慢慢游览……” 答禄赞靠在座位上,恭敬地对着上座的南宫耀抱了抱拳,彬彬有礼地笑道:“而这人杰地灵嘛,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我们二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识一下,等到时回到咱们蓝疆国也可心向咱们陛下和万千臣民大力宣扬一番,究竟这青炫国是青炫皇陛下您的治理有方下,是如何的钟灵毓秀……” “哈哈哈,两位使节实在是太客气了,既然达禄使节有些请求,朕自然会一偿两位的心愿,让你们回国之后也好有个交代!”南宫耀再次朗声大笑,心下却轻蔑得很,之前是谁曾经说过这蓝疆国喜欢胡搅蛮缠,难以应付的,现在从这派来的两个使臣看来,也不外如是嘛! 南宫耀真的觉得好久都没有像这样洋洋得意地畅快笑过了,这两个使臣现在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感觉就像他穿着黑靴子一脚踩在在蓝疆国皇帝的脸面上一样,反正蹂躏那皇帝崽子的臣子就相当于蹂躏那皇帝崽子嘛! 他心里都不禁感叹道,接待外国使臣也不是那么难以容忍的事情嘛,起码可以让他像现在这样笑得那么痛快,如果再多来几个像面前这样的蠢蛋,他相信自己绝对可以多活几年,长命百岁的! 南宫凛眼睛一直望向前,蹩了一眼上官玄灏那边后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脸部一直挂着温润的笑容,侧头附耳向一直端庄坐在身侧的柳若兰,与那抹笑容明显不搭调的、低哑而阴沉的声音如从喉咙中一字一顿地低声发出: “等一下看你的了,可别给本殿丢脸!” ------题外话------ o(n_n)o~感谢水晶童心亲送的3朵鲜花,哎哟,经常收到水晶童鞋送的鲜花,真是感动啊,亲太破费了,么么,呵呵,偶会努力的!↖(^w^)↗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 表演 原本柳若兰的心思全放在上官玄灏身上,美眸时不时就趁南宫凛不注意的时候往他那边若有若地瞟上一眼,现在突然听到南宫凛这么说,几不可察地震了一震,但依她性子,很快就若无其事地缓过来,柔声说道:“是,妾身知道了,请殿下尽管放心!” 其实,就算南宫凛不特意叮嘱,她今晚也会好好表现的,只因他也在场,无论如何,她要让他好好看看,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配得上他的,只有像她这样才貌相全的女子才有资格与他比肩。(.无弹窗广告) 即使她离开了,她也不能忍受他的心旁落于她人身上…… “各位爱卿刚刚也都听到了吧,朕相信你们的儿女都是人中龙凤,个个才华横溢,今天有才艺的人可尽管展示出来,也好让蓝疆国的使臣们好好见识一番我青炫皇朝究竟是如何的人杰地灵,表演好的人朕重重有赏,哈哈哈!” 南宫耀大气傲然地朗声笑道,从龙椅中坐直身子,明黄色的锦袖大力挥了挥,精光闪闪的眼眸别有深意地扫过下面两排的一众大臣家眷,那意思很明显: 尽管把你们的看家本领都亮出来,给这些南蛮子一个下马威,可千万别给朕丢脸! 闻言,下座上的大臣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少人的眸底里都是不可掩饰的喜悦与骄傲,随后仔细对身边的女儿们低声嘱咐几句,那些妙龄官家小姐的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神色,恨不得马上把自己学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全部展现于众人面前才好。 虽然皇上刚才说的是有才华的儿女,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就是让女儿家们上去弹个琴、唱首歌什么的吗?在他们看来,男儿志在四方,哪能像个女人似的在台上给那两个南蛮子遥邀宠献媚的呢! 也有有少数官员的眸底里是掩饰不住的懊恼和沮丧,这些人一般都是掂量清楚自家女儿几斤几两的,虽说平时也跟那些先生学了不少,可哪里比得上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第一才女”、“第一美女”?要是让她们出去表演的话可不就会丢人现眼,要是搞砸了皇上的场子说不定不仅讨不了赏,说不定连现在头上这顶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唉,白白的立功机会就这样像条小鱼似的从手中溜走了,早知道就把自己那些琴棋书画颇有一手的庶出女儿也带进宫啦,说不定皇上看她们表演得好,心中一喜,他们可就官运亨通了! 不一会儿,已有几个包括谢元珊在内官家女子陆续走到中央的台子上弹奏一番,不外乎是些古筝、笛子之类的乐器,毕竟这几个都是些在上流圈子里比较出名的大家女子,这些乐器是更是她们从小到大除了女红刺绣之外的看家本领,弹得确实不错,如此一来也引来了不少称赞声。 谢元珊趾弹奏完成之后,恭敬地向皇上福了福身,得到皇帝满意地点头示意后,便止高气扬地走回了座位,经过顾心雅、顾玉莲和顾唯兮这边的时候,像只斗胜的母鸡似的瞟去一个蔑视的眼神。(.好看的小说) 座位上的顾心雅和顾玉莲两姐妹原本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与激动了,这不就是个很好的表现机会吗?只要自己表演得好,何愁自己的心上人不注意到自己,多瞧自己一眼呢? 现在看见谢元珊目中无人的样子,二人不由得咬得一阵牙痒痒,就这水平也敢拿出来炫耀?于是,憋不下心中那道气,她们两个也顾不得什么压轴不压轴的,对视一眼后,立刻双双自动请缨走到会场中间,一人抚琴,一人吹笛,琴音如水流动,笛声如鸟儿低唱,琴笛相互奏和,颇为和谐,完毕后确实引得不少掌声。 站在顾唯兮旁边的绿环看见三小姐和四小姐一唱一和地表演着,刚刚也不捎上自家小姐,心里头就一阵不爽,其实也不是弹得那么好嘛,平时这两个人不是互相看不对眼的么,这时候倒是把自家小姐晾在这里,两个人齐齐在圣上面前大出风头去了…… 弹琴的时候,顾心雅那痴迷的眼神又不自觉的望向南宫越泽,尽管他现在正在埋首饮酒,不望自己一眼,但她相信他一定有将自己诉尽相思的琴音听进去,而这种单恋地画面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而顾玉莲吹着笛子的时候则含情脉脉地望向那边斜倚在椅子上、微合着眼睛像是睡着一般的上官玄灏,想着一定要尽量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在心上人眼前,让他知道顾唯兮那个草包如何比得上她这个才貌相全的女子…… 四皇子南宫冽则是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吃吃喝喝,他都不明白这些弹琴唱歌的有什么好听的,每次宴会都表演这些,你方唱罢我登场,年年如此,父皇他们看不腻他自己都腻了…… 宁修哲和凤翎歌则颇有兴致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台上的表演,不时倒上一杯美酒小小酌上一口,倒也十分惬意,反正平时去群芳阁都是看这些的啦,现在又不用花钱请歌舞姬吹拉弹唱,表演的还是比青楼妓子还要不知身份高贵多少的千金小姐,不看白不看! “好好好,下去都通通有赏!哈哈哈!” 南宫耀则笑意盎然地望了眼下座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答禄赞和达奚礼,满意地点点头,又喜悦的把视线落在表演场地中央,这两个南蛮子不说话应该不是被这些才貌双全的官家小姐给迷住了回不过神来,就是被他们青炫皇朝的人才济济所吓着了。 等顾心雅和顾玉莲兴奋的千叩万谢、谢主隆恩出场之后,姚清燕与自家老爹,即御史大人姚章对视一眼后,便悠悠地坐座位上起身,向南宫耀盈盈一拜,温婉地说道:“请皇上允许臣女献丑一番,为众人弹奏一首《醉春风》,另外再即席题一幅字画!” 待南宫耀点头应允之后,姚清燕向顾唯兮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随即缓缓走到台中抚琴,琴音袅袅,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比刚才顾心雅和顾玉莲的琴声不知道好听了多少。 再看她刚才弹奏完之后即席挥毫的一副牡丹图,以及上面题的诗句,也不得不点头称赞道:不愧是青炫国第一才女! 虽然心里头不爽,但那些官家小姐们包括顾心雅她们在内,也不得不承认姚清燕确实名副其实,才华横溢! 这正是姚清燕想要的效果,如果光比一项才艺的话,如何能够将她的才华全部展现出来,而古筝和书画正是她的强项…… 而最后,大家都以为没有人会上来表演了,谁知道太子妃柳若兰毛遂自荐,选择最后一个压轴出场,给众人来了一段舞蹈。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柳若兰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着,连顾唯兮都不得不赞扬道,这“青炫国第一美人”果真是有两把刷子,也不全是靠美貌取胜…… 南宫凛不知道是不介意还是根本没有看到舞姿翩翩的柳若兰那双含羞带怨的双眼,看到她如此为自己争面子很是高兴,正想借机向两位蓝疆国使臣大大炫耀一番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达奚礼说的话后,顿时脸色一黑,紧握成拳头的大手青筋暴现……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 难题 +入V公告 “青炫皇帝殿下,请恕礼冒昧地问一句,难道这就是贵国给我们展示的全部东西吗?” 达奚礼斜靠在椅子上懒懒地问道,不同于答禄赞温文尔雅的贵族公子形象,达奚礼一身玄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的显得有点邪魅,修长的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面,状似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唉,要是真是这样的话,礼还真是有些失望呢!虽然刚才诸位小姐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舞确实比我蓝疆国那些歌姬舞姬什么的表演得要好,但还是少了些惊喜啊……” 听了这冒昧得毫不含糊的话,不仅南宫凛气得手上青筋暴露,那原本笑脸佛一般气定神闲坐着的南宫耀也更是笑容一僵,握住龙椅的手一紧,气得屁股都快要离开龙椅弹跳起来了,但理智回笼之下,让他不得不保持着一国之君应有的威仪,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想不到达奚使臣的口味和眼光高得不得不让朕汗颜啊!” 听达奚礼说这话的意思,竟然是把他堂堂青炫国身份高贵的官家千金小姐与他蓝疆国低贱如泥的歌姬戏子相比,岂不就是讽刺他青炫国无人,生生地在他这个皇帝的脸上抡巴掌么? 南宫凛可不会像自家老爹南宫耀一般装傻充愣,忍气吞声,斜睨了达奚礼一眼,不屑地笑了笑:“呵呵,达奚使节恐怕是呆在蓝疆国境内太久了吧,审美眼光还真是有些特别,只是不晓得跟不跟得上我们青炫的步伐,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点出来走走啊!” 那意思很明显是在取笑达奚礼打肿了脸充胖子,明明是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乡巴子,愣是把自己的口味吹嘘得有多高似的,他蓝疆国的歌姬能比得上柳若兰这个“青炫国第一美人”吗?睁眼说瞎话也不看看对象! “呵呵,太子殿下说得对啊,两位使节可要多出来走动走动,不要困在一个小地方里面久了,分不清好坏与高雅就算了,可别连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都忘记了!”一个官员笑着附和道。[] “是啊是啊,你们刚刚说想见识一下咱们青炫国的人杰地灵,皇上都大发慈悲地让你们见识到各千金小姐们的卓越才华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刚刚众千金们都表演得很好啊,连‘第一才女’和‘第一美人’都在殿前献礼了……” …… 两排宴席中的众位大臣们都纷纷附和起南宫凛的话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不亦乐乎,毕竟刚刚上去表演的千金小姐中还有他们的嫡出女儿们,把他们身份高贵的女儿与邀宠献媚的歌舞姬相比,岂不是说他们是婊子的父亲,这等侮辱他们如何能忍受? 现在难得太子殿下率先发话,他们自然要帮腔,既能在言语上挫一挫这两个南蛮子的锐气,一雪前耻,也能长一长青炫国的威风,说不定帮皇上和太子殿下出了这口窝囊气后,还能加官进爵什么的! “本将军还真不知道你们蓝疆国的礼仪风俗是如此与众不同,不仅对皇上的礼让仁慈不知感恩戴德,而且难得我青炫太子妃纡尊降贵上台献舞,竟换得达奚使节这样出言侮辱,两位这样难道是存心刁难吗?哼!” 镇远将军柳成毅冷冷说道,声音像铁石一样沉硬与冰冷,其他女子倒也罢了,但他的女儿若兰可是尊贵的太子妃,未来青炫国的一国之母,岂容得这两个南蛮子随便践踏? “诸位误会了,礼刚刚所说的话并无刁难之意,只是希望……”一旁的答禄赞依旧彬彬有礼地拱了拱手,状似有些歉意的微微一笑。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达奚礼便懒懒地勾了勾唇:“哦,原来是太子妃啊,不愧是鼎鼎有名的‘青炫国第一美人’,我等真是有眼福啊!能劳太子妃的大驾,实荣幸之至,嗯,舞跳得还不错!哈哈” 听了这话,南宫耀和南宫凛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但也懒得再跟这些庸俗之人再纠缠下去。 本来柳若兰跳完舞后应该领了赏后就退下去的,但由于达奚礼的突然出声扰乱了现场的气氛,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她不能冒冒然退下去,只能尴尬的站在台上。 原本她在刚才跳舞的时候,没有看到台下上官玄灏赞赏的眼神,心中已是极为不甘与郁结,现在那个什么达奚礼又将自己比作下流妓子,真是奇耻大辱,不过就算是丢脸,也得拉一个下去垫底…… 只见柳若兰盈盈一拜,仿佛没有听到达奚礼话中的弦外之音似的,娇艳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得体的笑容:“若兰方才献丑了,两位使臣对刚刚若兰的表演不够满意,也实属正常。毕竟我们青炫国人才辈出,惊才卓艳大有人在,若兰相信在座还没有表演过的千金小姐当中,说不定有更让两位眼前一亮的特别才艺……” 说着,柳若兰的一双美眸的还专门在一众千金的座位上扫视了一圈,也被达奚礼的话气得不轻的姚清燕看了一眼那边正悠哉游哉吃葡萄的顾唯兮,于是脑子一转计上心头,温婉一笑: “是啊,太子妃说得对,还有几位千金小姐还未曾表演呢?哎,对了,安定侯府的顾唯兮小姐还没有表演过吗?压轴的总是最好的……” 有对比才有高低优劣之分,等顾唯兮上去出了丑,看看那两个所谓的使臣还敢不敢嘲笑方才她这个“第一才女”的表演?她就不相信那无才无德的草包废物能有什么才艺能入得了他们那高傲的眼…… 顾唯兮在心中冷冷一笑,这两个女人还真是不消停,她以前怎么没有收到消息说青炫国的“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的关系这么要好,这么有默契,这么心有灵犀一点通? 谁不知道顾唯兮无才无德的声名在外啊? 让她上去表演才艺,表演什么? 难道这些人想要她上去演示一下药膳是怎样炼成的,还是给她们讲解一下如何分辨药草,科普一下神农氏尝百草的童话故事,顺便侃一下毒药的一百零八种制法? 嗯,这个倒是可行,顺便当场表演给她们看看“哑药”是怎么制成的,最好给这两个“美人”“才女”一人一颗直接喂下去,让大家好好瞧瞧药效,说不定最后大家看着满意了争相购买,还能拓宽销路,让她顾唯兮的大名名扬五国…… 才艺么?沐雪第一时间就是梅香园那群乌鸦,说不定还真能够办一场这个主子曾经说的什么“乌鸦巡回展”! 而绿环刚才是埋怨三小姐和四小姐只顾着自己出风头而落下了自家小姐,但现在的她却有些担心了,因为她绞尽脑汁地想不出小姐有些什么才艺,虽然现在的小姐好像什么都会…… 听了姚清燕的话,柳若兰脸色一喜,仿佛现在才发现顾唯兮没有上去表演似的,柔声说道:“对了,顾小姐确实还未曾表演,不妨就请她……” “哎哎哎,慢着慢着……”达奚礼靠在椅子上懒懒地摆了摆手,淡声说道:“我现在可没有兴趣再听你们在这里吹拉弹唱的,所以那些表演就免了!” 一句话堵得柳若兰和姚清燕无话可说,姚清燕隐隐有些不甘,柳若兰的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领了命后便退回了座位上。 南宫耀和南宫凛他们虽然脸上还挂着些略显僵硬的笑容,但心中都郁卒到不行,做什么都不满意,真不知道这两个使臣今天来到底是出使拜访还是来砸场子的? “皇上也不必费心为我们安排这些节目,其实我们也并非刻意刁难!只是我们从蓝疆国带来两个难题,曾走访其他三国,却至今始终无人能够解出来!”达奚礼温文有礼的说道: “我们以为青炫国如此人杰地灵、英才济济,一定会有能人异士为我们答疑解惑,让我们将这两道难题的答案带回蓝疆国!” ------题外话------ 在这里非常感谢:飘零飞舞521送的1朵鲜花、哈哈笑一场hhx66送的2颗钻石、52离月送了1朵鲜花,齐齐扑倒亲们亲个! 还有就是,小花这篇文明天,也就是7月1日要入v了,感谢各位一直支持我的亲,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是我码字的动力,所以我才能坚持走到今天!虽然知道入v之后,有亲会离开,但小花还是非常感谢曾经的支持!第一次写文,不知道以后会写得怎么样,但我会努力加油,尽量不让亲们失望的!如果以后文文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亲们一定要多多给给意见,批评指正,这样小花才能够进步! 明天的更文时间暂定还是晚上11点多,偶正在努力码字,争取明晚多更…… 小花再次感谢各位亲的支持!o(n_n)o~ 本书由本站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章 锋芒 “难题?什么难题?”南宫耀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笑容也变得真挚很多,“原来两位使臣的本意竟是如此,无防,有什么难题尽管说出来让大家探讨一下,朕相信宴席各位群策群力的话,一定能够帮你们蓝疆国解决问题!” “父皇说得不错,我青炫国人才济济,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南宫凛也一脸温和笑意地回道。(.) 确实,他绝对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解决不了的难题,他身为青炫国的太子,平时自然对那些官员观察入微,哪些人擅长些什么,哪些人对哪方面的知识比较了解,他还是很清楚的!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大臣没有相当的谋略和头脑,他早就让父皇把这些家伙遣回老家种田了,哪里还容得了这些老废物在朝堂上指手画脚的! 而那些正襟危坐的朝廷重臣们个个昂首挺胸,一派傲然,他们的俸禄可不是白拿的,平时协助皇上处理朝中正事,上到边关政策,下至国计民生,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他们对自己的智慧谋略还是信心满满的。 而且他们想到刚刚达奚礼和答禄赞像只井底之蛙似的,明明无知却故意对一众千金小姐的才艺展示挑三拣四,想来这两个人带来的难题估计也不会难到哪里去,说什么寻遍四国,却至今未能找到解题之人,这未免有些夸大其辞了!现在他们就让这些南蛮子好好看看这偌大青炫国的实力。 “就是就是,究竟是什么难题啊?使节不妨给我们说一说呗!”南宫冽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他平时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最为兴趣了,看了一晚上无聊的歌舞表演,现在终于有些似乎有些乐头的东西出现了! 宁修哲有一口没一口的夹了些菜进嘴里吃着,凤翎歌依旧慵懒地斜倚在座位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那把翠竹墨图折扇,狭长的凤眸眨了眨,时不时向一脸病恹恹的上官玄灏那儿瞟上一眼,状似有些同情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怜哪!” 这班人虽然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其实都无一例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传得难乎其难的题究竟是什么? “呵呵,我瞧四弟如此聪慧,平时最喜钻研这些难题之类的,说不定这次解题的桂冠亦可被四弟你收入囊中啊!” 大皇子南宫衡刚毅周正的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容,对一脸兴奋的南宫冽说道,南宫冽听后也不说话,只是得意的摆了摆手。 南宫冽看了眼南宫衡后,心中冷冷道了句“莽夫一个”,而后扫了眼静静坐在另一边,一身月白云纹团花纻丝锦袍,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三皇子南宫玉之后,淡淡挑了挑眉。 虽然这个南宫玉和南宫盈真一样均是惠妃所出,但其性子与南宫盈真却是南辕北辙,南宫盈真把几乎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但南宫玉不同,外人不会轻易窥探出他在想什么,外面披着一张如玉公子的皮囊,而实际内里是否同样温润如玉就不得而知了! 南宫凛觉得,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比起有勇无谋、花费一大堆金钱养了一屋子门客谋士的“莽夫”大皇子南宫衡,三皇子南宫玉反而是个需要忌惮提防的角色,说不定哪天就从温纯白兔化身成豺狼虎豹,在背后伸出獠牙反咬一口! == “既然大家这么有兴致,那么我就把这两道难题说出来与大家探讨一番吧!”答禄赞依旧温文有礼地说道:“第一题是这样的,有两根不均匀分布的香,每根香烧完的时间是半个时辰,有什么方法可以用这两根香来确定一刻钟的时间?” “而第二题则是,一矿主每天给一矿工发工钱,现有一金块,是矿工的七天工钱之和,如何把这金块只切2刀,使矿工每天都能拿到工钱?” 话音刚落,一直病恹恹斜靠在椅子上的上官玄灏微微张开了双眼,斜飞入鬓的眉几不可察地挑了挑,当察觉到南宫耀偶尔扫视过来的视线之后,他的眼睛又仿似疲惫不堪地合了起来,仿佛刚才眸底一闪而过的锐利与精光只是错觉一般…… “呃……”听完这两道题后,整个御花园突然安静下来,只是偶尔听到徐徐晚风掠过树枝花丛所发出的“沙沙”之声,众人面面相觑,那些刚才自命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朝廷重臣纷纷大眼瞪小眼的,自诩熟读诗书、才华横溢的公子小姐们均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一副茫然的呆愣相。 反应过来后,大家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南宫盈真率先发难:“哎,答禄赞,你这题是谁想出来的,这出题人也太奇怪了吧,这么刁钻的题怎么可能有答案嘛!” 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才艺,所以刚刚没有上去表演,那风头都给那些自命清高的千金小姐抢光了!本来她还在庆幸刚才没有上去,不然还不被达奚礼那个张口不饶人的家伙连带她这个堂堂一国公主都给侮辱了! 本想以她的聪明才智,定能先拔头筹,把那两个所谓的难题给一并解决了,这样一来这次宴会的焦点还不全部集中在她身上,说不定连“青炫国第一才女”的头衔都是她的了,那个忘恩负义、借刀杀人的姚清燕就靠边站吧! 名声一响,那个人说不定会因此多看她一眼,对她刮目相看吧! 哪曾想这两道难题这样刁钻,根本就不是她够解出来的,让她一切美梦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让她如何能冷静下来,只好把矛头对准这两个把题目带来的罪魁祸首! 对于南宫盈真的发难,答禄赞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而听了这两道题后,顾唯兮淡淡挑了挑眉,想起她刚开始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那几天,曾经翻看过一些有关这片大陆各个国家地区的风土人情的杂记书籍,也算对各地的人文风俗有些初步的了解。 她知道这片天启大陆的五个国家虽然力量相当,相互制衡,却也各有特色,所谓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理。 据称,紫金国重文,赤焰国重武,黄歧国重术,蓝疆国重智,而青炫国重商,所以即使历代以来,五国都是以“士农工商”分高低贵贱,但青炫国却极为重视商业发展,甚至首封了上官家为青炫国第一皇商,将上官家的商人地位提升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上官家族的现任当家甚至还享有与正一品官员同等的品阶与待遇,地位尊贵程度甚至还高于宰相之流的一品朝廷大员。上官家的当家之位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与伯侯亲王之流承袭爵位的方式倒是相差无几! 而从答禄赞和达奚礼两位使臣带来的两道难题来看,这蓝疆国重智却也不假。与较重视诗词歌赋、哲史经书等科举选拔人才的紫金国不一样,蓝疆国尽出些思想奇特、智谋出众的鬼才与能人异士,极为重视智商的开发。 想来这两道使无数才子英雄竞折腰、号称旷古烁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难题,也是蓝疆国皇室从不知道哪位能人异士的手中收购回来的吧!看这两个使臣趾高气扬、信心爆满的样子,怕是曾经靠这两道题横行了其他几国,一路过关砍将立下威势。 现在他们恐怕也不志在于得到这两道题目的答案,只是想像在其他国家一样,也给青炫国一个下马威罢了! 就在顾唯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整个御花园已经沸腾开了,议论声、争辩声此起彼伏,此消彼长,很是热闹…… “就是说啊,就拿这第一题来说吧,这两根香材质不均匀就算了,还要用它们来算时间,这不是摆明有病吗?” 谢元珊刚才的表演被达奚礼这家伙弹劾得一文不值,早就憋了一大肚子气了,现在不趁机往这两个劳什子蓝疆国使臣的脸上多补两脚的话,她的闺名就倒过来写! “可不是么,这是什么烂题目啊,告诉我们一根香烧完要半个时辰有什么用啊!还不如给一根烧完需要一刻钟的香岂不是更好!方便简单,大家都不用苦恼了!”顾玉莲不满地说道,她敢保证绝对没有人可以做出这种题目! 一旁的顾心雅也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但为了保持她一贯的淑女形象,她没有大声地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 闻言,南宫冽随手摘了颗水晶葡萄扔进嘴巴里,轻蔑地扫了顾玉莲一眼,嘲讽的冷冷一笑:“嗤!不如直接给你个沙漏,让你看看一刻钟是什么时候岂不是更加简单!花痴就是花痴,一点脑子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曾经被马棚里的驴给踢坏了后脑勺,这么白痴的问题都问得出来!” 众人哄笑,答禄赞脸上温和笑意不变,达奚礼懒懒靠坐着,也难得理会这边的闹剧,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看得高处的南宫耀脸色越发阴沉如黑夜,嘴角直抽。 这些人真是太丢他的脸了,人愚笨就算了,还要大声说出来炫耀!他这个四儿子也是个不省心的,现在可不是一个集体内讧、相互抬杠的时候,有这耍嘴皮子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题目…… 顾玉莲恼羞成怒,脸蛋憋得通红,却碍于南宫冽是四皇子,自己一介庶女不能轻易得罪而发作不得,却又听见南宫冽继续补充道:“哦,对了,还是直接给你个枕头算了,你这么笨也不知道会不会看沙漏上的刻度,还是回家一床大被蒙过头好好歇歇吧,可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南宫冽这头说完,那头就立马隔着颇远的距离对着顾唯兮邀功似的昂了昂下巴,咧开嘴角笑得得意洋洋,仿佛在说:看吧,说起骂人我不比你差吧! 那样子就像是小孩子向大人讨糖吃,又或者好比刚满师出山的小徒弟向师父致礼似的,总之看得顾唯兮一阵莫名其妙,呆愣之间,那颗水晶葡萄险些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对南宫冽这种像幼儿园小小班的小朋友一样幼稚的行为,顾唯兮真的感到额角青筋直跳: 你丫的可千万别随便坏我名声啊!本小姐什么时候收过你这样的徒弟了?你那些损人的招术和台词和我根本不是同出一路的,连劳什子山寨盗版都算不上! “你……”顾玉莲看见周围嘲弄讥讽的声音此起彼伏,就想要跳起来直接指着南宫冽一顿臭骂,奈何那股怒气还是被她生生压抑下去,双手使劲把丝帕绞得死死的! 凤翎歌“噗哧”一下笑了出声,兴奋地合起折扇猛地敲了一下宁修哲的肩头,被其嫌弃地一记甩开后也不生气,反而自娱自乐地打开折扇摇了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在南宫冽和顾唯兮身上两头来回打量:“嗯,像,还真是像!本公子好像在四皇子身上看到在顾唯兮的影子了,那副奸诈毒舌的嘴脸还真是如出一辙啊!莫非这两个人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继续无视身侧的宁修哲那一脸赤果果的像看白痴一样的神情,凤翎歌继续自言自语:“想不到经过今晚的短暂接触,四皇子已经尽得顾小妞的损人精髓,还未入门拜师就已经可以下山了,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啊,比马棚里的千里马还要跑得快,说不定很快就可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感受到凤翎歌那道灼热的目光别有意味地射过来,顾唯兮感到一阵怪异,总觉得自己好像商品一样被那厮放在天平上称来称去一样,于是果断选择直接无视,继续悠哉游哉地把水晶葡萄往小嘴里送,吃得好不惬意! 绿环看着自家小姐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心一痒就忍不住问道:“小姐,那两道题你知道答案吗?” 她和小姐相处了那么久之后,觉得现在的小姐懂得的事情好像很多,比以前有主见有智慧了许多,所以她觉得小姐是不是也会这些题目。要是让自家小姐解决了这两道难题,就不必再遭受外面的流言蜚语了,到时修整个青炫国的人都会对小姐刮目相看的! 然而还未等顾唯兮说话,旁边一个娇滴滴却又毫不掩饰其鄙夷和轻蔑的声音插了进来:“绿环,你怎么能够指望你家小姐呢?在座这么多名流才子、朝廷重臣冥思苦想了那么久都想不出的答案,你又怎么可以将解决这两道难题的重任放在你家小姐身上呢?万一不堪重负,压垮了可怎么办?” 说话的是顾玉莲,她刚才从南宫冽那里受了多少气,就要把它们通通加诸在顾唯兮身上,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平衡一些。 不然,当想到刚才自己费尽心思、竭尽所能地在台上表演了一番,仅仅得到皇上赏的一点少得可怜的赏赐,最后退了场还要被那个什么达奚礼羞辱一番,把自己与那些青楼妓子的下贱胚子作比较,只怕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她和一众名门千金都会成为青炫国上下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资了,真是岂有此理! 而顾唯兮却因担着无才无德的草包废物之名,名正言顺地不用上去表演献艺,只管一直心安理得坐在这里吃吃喝喝,悠哉游哉的翘起双手看好戏,这怎么可以呢?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顾唯兮这个贱人是她的心上人上官玄灏的未婚妻,这就意味着她将来就算嫁给了上官玄灏,也只能做屈居在顾唯兮这个正妻之下的侧室小妾,光是这个就够她现在虚火上升了! 如果顾唯兮现在知道顾玉莲内心的想法,一定会一把攥住上官玄灏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你丫的到底给我招惹了多少朵烂桃花啊? 花团锦簇得都可以让火车来拉了,一朵朵排起来都可以绕地球几大圈了! 你就不能为本小姐这个未来室友安排一个安静舒适的休息环境吗? “姐姐说的也蛮有道理的,不过姐姐你倒不必担心,起码我是不会和你抢枕头和被子,那毕竟是四皇子殿下宅心仁厚赐给姐姐的吧!”所以,姐姐你就放心回家把脸蒙起来吧! “你,你……”看见顾唯兮一副气定神闲的拿四皇子刚才的话来嘲讽她,顾玉莲就一阵气结,胸脯气得起伏得厉害,手中的丝帕都快绞成肉碎了, 顾心雅看见顾玉莲吃瘪的样子,嘴边冷冷一笑,心中讥讽道,真是自不量力,明明知道这顾唯兮现在别的不行,就嘴皮子耍得最溜儿,还跟她杠上,真是不知死活! == “好了,诸位爱卿,你们思考了那么久,现在有结果了吗?要是想出这两道难题的答案,就赶快告知两位使节,好让他们早日回国交差,对回答出问题的有功之人,朕必定会重重有赏!” 南宫耀看着下面人声沸腾的混乱场面就不由得紧紧皱起了眉头,这道题虽然听起来很难的,反正他是不会的,但是相信下面应该有人想出答案来了吧,现在也只能让这些人帮他在蓝疆国的人面前挽回面子了! 话音刚落,整个御花园再次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内功深厚之人或许还可以隐约听见一些紧张焦虑的呼吸声和“咚咚咚”的心跳声,总之是没有一个回话。[]众人又恢复了刚才面面相觑、耳观鼻鼻观心、大眼瞪小眼的面瘫场面,一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看着下面一群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的酒囊饭袋,南宫耀一阵气结,再看看下座上笑得一脸戏谑的达奚礼和脸上依旧挂着温润笑容的答禄赞,那口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这下可好了,里子面子都没有了! 连顾唯兮也不得不向皇帝老儿投去一记同情的目光,看吧,刚才吹嘘得自己青炫国有多厉害,有多人杰地灵、人才济济,被人拍了一下马屁尾巴就高傲得都要翘到玉帝老儿那里去了,头一发蒙就一步步沿着猎人设好的陷阱走了过去,现在就等着这光辉的一幕被永久记载在其他四国的史书上,皇帝老儿等着名垂千古吧! 别怪顾唯兮没有同情心,这也是这皇帝老儿自找的,谁叫他还没有经过她同意就随便下旨赐婚呢?也不知道究竟挖了个怎样的陷阱让她和上官玄灏跳…… 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黑夜的宁静:“皇上,我觉得蓝疆国的这两道题也不是很难解出!” 闻言,众人纷纷期盼地望向开口说话的人,期待这个人能够解救他们出苦海,而南宫耀更是两眼精光直冒地向声源处寻去,朗声问道:“你姑且说说看!” 只见那位坐在御史大人姚章身边的,穿着一身佛头青菖菖蒲纹杭绸直裰的“救世主”有些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皮肤白净,眼睛有些深陷,一看平时就是纵欲过度留下的后遗症,这位“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就是姚章的长子,姚清燕嫡亲大哥姚东旭。 顾唯兮与绿环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然的神色:哦,原来这位就是那天在酒楼里听说的,御史府里那位不成器的通房丫环一大堆,不久又新娶了第五房小妾的姚大人公子,姚东旭…… 姚东旭可能刚才喝多了两杯,现在有点酒醉未醒的样子,眼睛有些醉醺醺的,时不时还要打上一个饱嗝,引来周围人们的一阵鄙夷的眼光,虽然也是知道这二世祖也不会有什么好贡献的,但也姑且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试试听听他的意见。 姚章老脸一绷,伸出手去扯了扯姚东旭的衣角,低声喝道:“孽子,还不赶快坐下,这种场合也是你能够掺和的吗?等下圣上怪罪下来的话就麻烦了,你可不要给老夫惹事!” 姚东旭不满地一甩袖子,一把甩开了姚章的手,这老不死就是见不得他出风头,真是的,说不定这一回真轮到他光宗耀祖了呢,想到这里,也就不管不顾地昂头望向南宫耀,大声说道: “启禀皇上,我瞧这题不是很简单的么!嗝,就拿这第二题来说吧,你说那矿工还真是笨蛋,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一块金块切开呢?直接去钱庄里把金块兑换成一个个的金锭不就好分了么?要是那矿主实在没钱也没有关系,反正咱们御史府有的是钱,大不了改天我让我爹送两箱过去……” 顾唯兮听了差点“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心道这姚东旭还真是个人才,这种不经大脑的答案像刚刚顾玉莲一样在私底下讨论就是了,现在竟然还胸有成竹地当着南宫耀的面说了出来,而且还不小心掀出了御史府的隐秘之事,看来这朝中官员吃水吃得很深啊…… 众人越听越吃惊,顿时满场哗然,好大的口气啊,难不成这御史府还真有这么多银子? 闻言,姚章也不管皇上与众位大臣在场,猛地站起身来伸手捂住了姚东旭的嘴巴,死死把他摁下去椅子上坐着,转过头就立马起身就向南宫耀赔罪:“微臣恳请皇上恕罪,犬子有点喝醉了,刚刚才会一时胡言乱语!” 南宫耀微眯着眼睛,显然不太相信,刚刚他才在蓝疆国两位使节面前炫耀过自己如何治国有方,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情,叫他颜面何存! 凤翎歌轻轻吹了个口哨,向南宫越泽投去一道戏谑的目光,小声问道:“喂,你未来岳父家出事了,你这个做人未来女婿的不出去帮腔帮腔?” 南宫越泽浅浅抿了一口酒,直接丢给他一个白眼:“你小子这么有空,不如花时间好好想想刚才那两道题,为我们青炫国争争光不是更好。”说完转头看向宁修哲:“修哲,怎么样,你对那两道题有什么头绪了吗?” 宁修哲摇了摇头,苦笑道:“唉,你还别说,这两道题确实是出得刁钻,我绞尽脑汗,都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说实在的,他们这几个人从小到大才华横溢,见多识广,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今日却想不到竟然在这两道题上认栽,这样看来,以后他们青炫国以及天启大陆上其他三国岂不是永远要在蓝疆国面前低人一等,真是岂有此理! “我们青炫国吗?”刚才听了南宫越泽的话后,凤翎歌喃喃自语道,而后若有所思地望了上官玄灏一眼,低低的笑了笑,语气一改原来的邪气,变得有些低沉,面色也变得比平时更加严肃,收回视线后,眼神有些悠远地往西南方向望了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宫越泽和宁修哲他们许是还沉浸在思考那道题的答案的思绪中,也没有注意到凤翎歌的这一细微的变化。 许是察觉到凤翎歌落在身上的视线,上官玄灏的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扣了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呵呵,姚大人此言差矣,所谓酒后吐真言,令公子之言恐怕也不全是空穴来风啊……”顾问天浅浅地抿了口酒,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这老匹夫终于也有栽的这么一天! 看见姚章一副有口难言、面色阴沉的样子,姚清燕狠狠地瞪了姚东旭一眼,心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随即想要转移话题:“皇上,臣女的大哥虽然给出的答案有些荒唐,但是也算是皇上分忧了,还望皇上别怪罪!小女子听安定侯爷这么说,倒是记进来了,刚刚众官家千金都表演了自己的才艺,令千金顾唯兮还没有表演,按道理说,我们身为皇上的子民都应该为青炫国分忧,现在清燕看到顾小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说不定心中已有良策,不如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也好!” 听了姚清燕的话,全场的焦点都转移到顾唯兮身上,顾唯兮本来想要伸向装着水晶葡萄果盘的手一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真是人不找事,事自会找人,这姚清燕也还是真会给她找事! 其实她这时也明白姚清燕心里面打的小九九,不就是想要让她这个全国知名的草包废物说说自己的“荒唐想法”,把刚才姚东旭引起的轰动效应给遮掩过去吗? 二来姚清燕应该估计她顾唯兮说不出什么名堂,说不定能从中捉出什么毛病,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羞辱一下安定候府,报一报刚才她那个侯爷老爹顾问天的落井下石之仇吗?这样一来,她顾唯兮草包废物的名号怕是更加响了…… 一箭三雕,这姚清燕还真是好算计! == 顺着姚清燕的视线过去,这时大家才看清楚气定神闲坐在座位上的女子,一身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衬得身姿婀娜,肌肤欺霜赛雪,明眸皓齿,皎若太阳升朝霞,最让人无法忽视的是那一身高贵淡雅、从容娴静的气质,还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慵懒气质,真真是一个绝代佳人! 众人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传说中无才无德、一无是处的草包废物顾唯兮,虽然印象似乎以前有见过她,但始终不能将之前见的顾唯兮与眼前的人联系起来,的确,有时气质焕然一新,魅力也会更上一个层次! 那些官家公子都恍然大悟,原来刚刚进宫的时候遇见的那位美人原来就是顾唯兮,突然都有些悔恨当初怎么没有赶在圣上赐婚之前去安定候府提亲了! 要知道那时候去提亲,肯定会成功的,虽说是传闻中的草包小姐,但却是难得一见的绝对佳人啊!不过他们还真怀疑,这样一个气质脱俗的仙子真是传闻中的草包? 而那些千金小姐们都投去嫉妒的眼神,凭什么一个草包可以长得这么美?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上官玄灏懒懒抬眸,望了望那个从容自若的女子,墨玉般光亮的眸底里似乎闪过一点兴趣,亦或是一点期待。 南宫越泽的眸色微暗,而凤翎歌和南宫冽却是生生打了个寒战,摇了摇头:这个美人有毒,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南宫凛的眼神闪了闪,更是搂紧了些身侧的柳若兰,柳若兰袖子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那姚东旭的酒更是醒了几分,眼中满是色迷迷的神色,看得顾心雅嘴角笑容又深了几分,也顾不上去妒忌什么的,眼中狠辣阴戾的冷芒一闪而逝。 南宫耀虽然也惊叹于顾唯兮怎么变了个人似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自己的控制,但又想到了顾唯兮的名声,只得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唯兮一介女儿家的,想必也不懂些什么。不过,朕现在许诺,有谁能顺利解出这两道题的,将应允他两个心愿,这两个心愿只要不触及皇位、危害社稷苍生的,朕都会答应帮他完成!另外,再赏赐黄金万两!”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大家在热血沸腾的同时都在懊恼,为什么自己的脑子不长得聪明一点呢?这次皇上可是下了血本挽回颜面的,先别说那黄金万两了,光是圣上许诺的两个心愿就已经价值连城,这可相当于拿了道空白圣旨和免死金牌啊,怎么不叫人心动! 虽然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是南宫耀皱了皱眉,还是没有看到有人站出来说会 解那两道题,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真想直接上前去撕破达奚礼和答禄赞这两个奸臣的嘴脸! 达奚礼嘲弄地勾了勾唇:“呵呵,其实我们拿这两道题出来也只是想与青炫国的人才切磋切磋,再者也是有些心痒这题目的答案,原本一开始听皇上说青炫国人才出众,才有此一试的想法,现在看来是我们期望太高了。既然如此……” “慢着,回皇上,我想我应该知道这两道题目的答案!”顾唯兮开口打断了达奚礼目中无人的话,姿态悠然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上官玄灏嘴角淡淡地牵出一抹淡笑,剑眉轻轻挑了挑,不知道为何,他相信这个女子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既然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就应该真的会解这两道难题,他现在倒真是有些期待她的答案了,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只想出了第一道题,第二道题还有些头绪没有理清。 不过,这个女子还真是够直接,够现实的,刚刚皇帝千呼万唤她都不出来,现在倒是被那两个丰厚的条件给引出来了。嗯,这特立独行的小性子…… 她想过了,南宫耀的条件很是丰厚诱人,特别是那两个愿望,简直就是空白圣旨随便你填,在这个连婚姻、性命都不得自由的时代,这些就是重要的保命符,她要拿到! 再者,这两道题对于现代人来说的确很简单,因为平时大家将其当作益智题目来锻炼脑细胞时,也曾做过不少这样的题目! 而既然她已经成为了皇帝老儿手中的棋子,背后又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盯着她,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站出来取得主动权,反正她也没有打算隐藏自己,别人就算知道她不是以前的顾唯兮又怎么样,再怎么样那些人也不会联想到灵魂穿越之类的怪事…… “你当真知道?”南宫耀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一身淡定从容的顾唯兮,他发现现在实在有些看不透这女子。 南宫衡刚毅的脸上也是不大相信的神色,而南宫玉则是浅浅抿了口酒,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依旧一派如玉公子的形象。 其他人也一脸怀疑和鄙夷地看着顾唯兮,他们实在想象不到传说中的草包废物会解答这样的难题,姚清燕与谢元珊也不禁嗤笑出声。也有人面露同情之色,想不到长得这么风华绝代的美人竟摔坏了脑子,都有些不正常了,真是可惜了! 就连答禄赞和达奚礼也只是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多么期待能听到令他们满意的答案似的,虽然他们没有听过顾唯兮的大名,但耳尖的他们从刚才众人的议论声中便可大概了解到,这顾唯兮估计又是草包美人一个,不过传言有误,这人就算有些智商,也很难解出这两道难题! 不理会其他各种各样质疑的目光,顾唯兮悠悠说道:“首先,第一道题,虽说两根香材质分布不均匀,但既然已经给出两根香燃烧完的时间都分别是半个时辰,那么只需要将第一根香的两头和第二根香的一头同时点燃,当第一根香完全烧完时刚好整整过了两刻钟,在这时再点燃第二根香的另一头,待第二根香也完全烧完时正好又过了一刻钟。这样一来,是不是可以用这两根香算出一刻钟的时间了?” “哦,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望向顾唯兮的眼神都不自觉变得敬佩起来,竟然这么轻易就解出了第一题的答案,枉他们刚才还在冥思苦想呢! 姚清燕怎么也想不到真让顾唯兮解了出来,这样详尽的解释,并不是运气好可以做到的,手中指甲深掐入肉而不自知,心中的嫉恨又深了一层。 顾心雅和顾玉莲也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顾唯兮,手中的丝帕快要绞成丝线了,她们怎么不知道这小蹄子变得这么厉害。 谢元寒依旧一脸平静,只是望向顾唯兮的眼中若有所思,但她身边的谢元珊就谈定不了了,原本她还对顾唯兮这个草包废物自动请缨上去送死而感到幸灾乐祸,谁知道现在却成了大出风头,为什么会这样? 南宫越泽望着顾唯兮,觉得现在的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有一种捉不到摸不透的感觉,现在的她如此光芒四射,他的心中似乎越来越懊悔退婚的了。 南宫冽和宁修哲他们听了顾唯兮的分析之后,顿时醍醐灌顶,明白过来,不停地喃喃道:“原来是这样,还真是解得巧,解得妙!” “那第二题呢?你也知道第二题该怎么解吗?”此时答禄赞一改原来漫不经心、不以为然的脸色,温润的笑容也因为焦急而破了功,就连刚刚一直目中无人的达奚礼也一脸专注地向着她,眸底竟有些期待。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这两道题的答案是什么,只不过偶然从一个老智者手上所得,说是什么祖传的题目,根本不知道答案。于是这几年来,他们一直在蓝疆国境内,乃到其他四国寻寻觅觅,希望找到能够正确解出这两道题的人。 本质上他们带着这两道题到其他国家挑战,确实是有些示威挑衅的成份,但更多的是希望能够找到解题之人,一偿他们知晓答案的心愿。 没有知道他们蓝疆国重智重视到了什么程度,他们崇尚与尊敬智力出众的能人异士,平时就喜欢找一些刁钻难解的题来互相挑战切磋。 奈何这两道题实在太难了,天知道在他们整个蓝疆国,凡是知晓了这两道难题却始终不得解的人每天是如何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因心中始终装着这无解的两道难题,内心仿似猫挠,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实在郁闷至极! 现在终于让他们见到曙光了,就是眼前这个女子,怎能不高兴?不过就算她解不出第二题也没有关系,反正已经为他们解决了一个难题,也算了了一件烦心事! 只是,内心隐隐还有些期盼…… “对对,兮儿啊,要是你知道第二道题的答案的话,不妨也一并说出来为大家解惑吧!”南宫耀和顾问天其实也很心痒第二道题的答案是什么,纷纷焦急地催促到。 上官玄灏的眼神也有些期待,眼中光芒烁烁,在七彩琉璃宫灯的映照下,苍白的脸庞像镀上了一道光芒,俊美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但现在全部人的心思都集中在顾唯兮身上,没有人注意到…… 整个御花园都安静下来,有些错愕地望着一众人求知欲极强烈的眼神,顾唯兮觉得自己好像在课堂上讲课的老师一样,不由得淡淡笑了笑,放缓语速娓娓道来:“第二道题,其实将那金块按照1:2:4的比例来切割,便可解决。” 当看到大家一头雾水,纷纷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明白究竟什么是比例,于是用比较简单的方法解释道:“这个按1:2:4的比例的意思,就是说将金块切成三块,三块的大小要不一样,第一块是第二块的一半,而第二块则是第三块的一半。这三块金块加起来恰好是七日的工钱总和,而第一块比例为一的金块恰好为一日的工钱。” 看着御花园中众人若有所思之后,也都点点头表示明白,顾唯兮继续解释道: “把金块切割好之后,第一天给矿工比例是一的那块,第二天给矿工比例是二的那块,并收回原先那块。第三天给矿工比例为一的那块。第四天给矿工比例为四的那块,并收回其余两块。第五天给矿工比例为一的那块,第六天给矿工比例为二的那块,同时收回比例为一的那块,第七天给矿工比例为一的那块。” “这样一来,七日内,那位矿工每天都能领到相同的工钱,这也就符合题目的要求了!” “哦,还真是这样,顾小姐真是聪明,竟然能想到这种解题方法,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由于顾唯兮尽量放缓语速,讲解得条理清晰、浅显易懂,大家都弄明白了,看向顾唯兮的目光也就更加崇拜了,试想这样的人才又怎么会传言中那样不堪的草包废物呢?看来传言误人,不可信,不可信啊! 同顾心雅与顾玉莲两姐妹内心的羡慕嫉妒恨不一样,身为顾唯兮老爹的顾问天简直是心情舒畅,与有荣焉啊!以前总被同僚笑自己有个这么不争气的女儿,现在总算是扬眉吐气了,知道自己女儿落水醒来变化大,想不到竟然变得这么光芒四射,冰雪聪明! 谢惠安和顾唯梦也是一阵感慨与欣慰,兮儿真正是长大了!看着顾唯梦喜不自胜的样子,宁弘文眸色一阵复杂,若是顾唯梦能像顾唯兮一样聪明,说不定现在皇上金口玉言赏赐的两个愿望和万两黄金就被他收入囊中了,这样一来也不用像只哈巴狗一样去讨好上官玄灏了…… “一连解了两道题啊!想不到这个顾唯兮除了骂人厉害,还这么有才,这么聪明,以前真是看走眼了……”南宫冽崇拜地看向顾唯兮,嗯,决定了,他一定要拜她为师才行! 凤翎歌悠悠地摇了两下手中的扇子,感叹道:“想不到这顾小妞这么厉害,真是白白让那个家伙捡了个宝回家了!” 南宫盈真静静地坐在那里,这时的眼眸里除了一开始顾唯兮见到的嫉恨,还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南宫凛也想不到顾唯兮竟然一下子解了两道难题,还真是不得了,原本以为她只是空有一张美貌,然而从现在看来,情况却不是这样的。柳若兰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 南宫衡为自己刚才对这位女子的蔑视而感到有些羞愧,而他旁边的南宫玉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眸底不经意的闪了闪…… 听到了答案,上官玄灏也不得不称赞道,还真是奇思妙想,这女子的头脑还真是不简单,尤其看到刚才顾唯兮讲述答案时,清亮迥彻的眸底中闪耀着的自信从容的光芒,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不是曾经在哪里看见过呢…… 绿环双手呈西子捧心状,一脸骄傲地望向自家小姐,看吧,以后谁还敢说自家小姐的坏话,哼!沐雪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闪过赞赏的神色,算了,暂时也不鄙视绿环的经常性花痴了…… “妙极,妙极啊!想不到顾小姐的解题方法竟是如此独特,聪明,聪明!”答禄赞激动的笑了笑,仿佛以前温润如玉的笑容都是欺骗世人的面具,现在的笑才真正发自内心。他确实很高兴,比以往成功向其他三国示威完后还要更高兴,像是寻找多年心结终于得以化解,这也正是他们蓝疆人所推崇与追求的…… 闻言,顾唯兮只是客气地笑了笑,因为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居功至伟的事情,毕竟这种益智题目在现代还是挺普及的,说到底她赢他们的,也不过是几千年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罢了! “好好好,难得兮儿如此聪慧,替朕,也替蓝疆国解决这两道难题,实在功不可没,朕金口玉言,就将刚才所说赏赐,朕允诺的两个心愿和黄金万两就赏赐给兮儿了!”南宫耀笑眯眯地大手一挥,就让身边蔡公公下去准备赏赐的圣旨和万两黄金去了! “谢皇上恩赐!”顾唯兮心头一喜,福了福身,总算是把赏赐的圣旨拿到手了,这赏赐还真是来得容易啊!谢完恩后,顾唯兮就准备退下,谁知道一个声音响起,说出的话险些让她脚下一个踉跄。 只见一直懒懒斜靠在椅子上的达奚礼优雅地从椅子上起身,望了顾唯兮一眼,朝南宫耀拱了拱手,声音有点低哑邪魅: “青炫国的皇帝陛下,我要娶这位顾唯兮顾小姐为妻!请陛下赐婚!” ------题外话------ 传说中的万更吧,话说,我写的三篇论文加起来也没这个字数,呵呵! 第四十九章 风波 达奚礼的话再次在整个御花园中的掀起一阵热浪,想不到这个达奚礼使臣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大家纷纷把各种各样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场中亭亭而立、灼灼风华的女子。 虽然顾唯兮刚刚锋芒乍露,一连解了两道难题,为青炫国争了光,大挫蓝疆国的锐气,同时也为大家挽足了面子,不用再受皇上的熊熊怒火所波及,但达奚礼的这个要求还是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呃,这个……” 南宫耀听了达奚礼的话后明显一愣,想不到顾唯兮这个昔日声名狼藉、人人不齿的草包侯府千金现在倒成了个香饽饽,他作为男人来说,当然在场一些公子哥都对现在的顾唯兮心生仰慕,但也没有哪个人能这么直接地向他提出来,毕竟这顾唯兮已经让他许配给了上官玄灏…… 在场的很多官家小姐都有些嫉妒顾唯兮,虽说刚才顾唯兮的聪明才智亦让她们敬佩不已,但她们很多人都是从小被捧在手心、备受赞誉的天之娇女,今天被一个顾唯兮抢了风头不止,还看到像达奚礼这样身份高贵的翩翩争相求婚,说不甘心、不羡慕、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谢元珊,手中的丝帕都快要绞碎了,小嘴抿得紧紧的,眼睛直盯着达奚礼和顾唯兮的动静,紧张地等着皇上的答话,心里默默祈祷着:皇上可千万不要答应答奚礼的请旨啊,千万不能答应…… 刚才见识到顾唯兮展现锋芒,魅力比她不知道多了几个层次,谢元珊虽心有不甘,但只要一想到顾唯兮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芳华无双,始终还不是要遵循皇上的旨意,嫁给一个活不了多长的病秧子,随时准备成为一个凄凉过完下半生的寡妇!一想到这里,她那嫉恨的心理才得以平衡不少,至少在未来夫婿这点上,顾唯兮终究是要输给她的。 但现在半路杀出了个达奚礼,说什么要请皇上把顾唯兮许配给他,这不就意味着顾唯兮有机会脱离苦海?而且她虽然不知道这个达奚礼在蓝疆国是什么身份地位,但从其尊贵的穿着与气质来看,身份地位一定举足轻重,不然怎么有资格代表整个蓝疆国出使青炫国呢? 总之无论这达奚礼身份如何,起码比上官玄灏这个病身子强多了,所以皇上可千万不能答应这个赐婚啊!不然她以后还怎么能够看顾唯兮的笑话呢? “怎么,你很高兴?希望这达奚礼把顾唯兮娶回去吗?”南宫凛把柳若兰搂进自己怀中,两片薄唇靠近她的耳朵,眼神冰冷,但吐出的热气温度之高直叫柳若兰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你那旧情郎的心旁落她人,而慢慢遗忘了你这个青梅竹马了,是吧?嗯?” “殿下,妾身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自嫁给你之后便想着一心一意伺侯殿下,除此之外,妾身再无二心!”柳若兰迅速掩下眼底的波澜,娇羞地答道。 没有错,她刚才确是心中一喜,今天的顾唯兮与传闻截然不同,其才华与气度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感,她亦敏锐的察觉到上官玄灏今晚对顾唯兮的态度有点微妙,这点认知让她更加忐忑不安。 如此一来,这张嘴不饶人的达奚礼倒是做了件大好事!若是皇上真的答应达奚礼的要求,把顾唯兮重新许配给了达奚礼,对于她或顾唯兮来说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相信以顾唯兮这样聪明的人,绝对不会想要冒着守寡的风险嫁给疾病缠身的玄灏才对…… 南宫凛哼笑一声,瞟了柳若兰一眼后眯了眯眼睛,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到了场中,他其实也挺关心这件事情将会如何发展下去的…… 同一时间,宴席上大大小小的议论声不断,和这么多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静待事情发展的朝廷大臣、公子小姐相比,真正为顾唯兮感到高兴的,则是顾问天夫妇和姐姐顾唯梦。 顾问天原来也不想让自己的亲女儿嫁给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这不是直接推自己的女儿进火坑吗?可是自从那次进宫劝说,皇上态度敷衍,说什么也不肯收回成命的时候,现在看来,事情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谢惠安与顾唯梦觉得达奚礼容貌出众、身份不俗,至少是个身体健康之人,如这次赐婚成功的话,兮儿就会有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也不至于独对空窗、孤独委屈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虽然凭现在兮儿的出众的智慧与美貌,绝对不愁嫁不出去,但是又有哪位公子哥儿有勇气求皇上收回之前赐婚的圣旨、冒着整个家族被降罪的危险上门求亲呢?现在也只有这个达奚礼有这个胆量与魄力了! 顾心雅倒是没有所谓,反正不管顾唯兮最后被许配给谁,今晚都注定逃不过被千夫所指的悲惨命运,想到今晚的计划,她内心隐隐有些期待。[.超多好看小说] 只是她旁边的顾玉莲倒是抱着和柳若兰一样的心态,无论顾唯兮这个贱蹄子嫁给谁,只要不嫁给上官玄灏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她就有更大的机会嫁入上官府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嫁过去之后与顾唯兮争宠了。 所以,她巴不得皇上赶快答应了才好! == 就在达奚礼提出赐婚的短短时间内,南宫耀犹豫苦恼之际,除了与这桩赐婚有些利益关联的人心思千回百转之外,宴席上的其他人也都大声小声地议论开来,都来八卦一下顾唯兮这个侯府千金最后花落谁家! “哎哎,这顾五小姐不是已经已经被皇上许配给了上官府的少当家了吗?这陛下可是金口玉言亲自下的旨,一切已经成定局,达奚使臣怎么还会要求让皇上赐婚呢?” “那达奚礼又不知道顾小姐与上官少爷有了婚约,刚才看到了顾小姐的风采后心生仰慕,提出这点要求也不过份吧?”一个模样俊朗的官家公子悠悠地说道,眼中透着些惋惜与后悔。 其实他刚才看到那顾五小姐巧妙的解开了那两道难题,彻底打破了以前那草包废物的传言,那从容淡定、高贵娴静的卓越风姿直叫人移不开眼,这样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人儿,别说是达奚礼了,就连他自己也想把她娶回家。 只是,别说他自己的门庭背景能不能够攀得上安定侯府这样的皇亲国戚,单说是顾唯兮已经被皇上下旨赐了婚,他就不像这个达奚礼那样肆无忌惮地向皇上叫板,求皇上赐婚。 “呵呵,你又知道一切已成定局?那上官玄灏虽然也是个能力和地位出众的青年才俊,但关键是他疾病缠身啊,一个病秧子,说不定已经没有多少年活头了!” 另一位蓝衣官家少爷小声的反驳道,说话间还偷偷地往一直坐在位子闭目养神、病恹恹的上官玄灏那儿瞟了一眼,想着隔着这么远他应该听不到,便放心继续说着,但小心使得万年船,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 “所以说啊,你总不能叫一个如此倾城绝色、冰雪聪明的可人儿嫁过去不久后就变寡妇吧!说不定人家顾小姐早就想推掉这门婚事,奈何苦于圣命难违,才被迫无奈应下的!现在难得这个达奚使节主动向皇上请旨赐婚,顾小姐说不定心里正高兴着呢,又怎么会拒绝呢?或许碍于两国邦交,皇上也会答应他吧!” 内力比较浓厚、耳朵比较敏锐的人都听到这位官家少爷说的话,都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看看那位在场中一身玄衣翩飞、气质高贵、一脸俊美邪魅的达奚礼,再转头看看那病恹恹地斜靠在椅子上、脸庞俊美无俦却异常苍白、眼睛疲惫得似闭非闭的上官玄灏,这样一比就显而易见了。 想也知道顾小姐是肯定不想要嫁给一个生命垂危的病秧子的,顾唯兮和上官玄灏既然不是青梅竹马又不是相识熟络的,人家顾小姐这样风华绝代的侯府千金,可不会笨得放着达奚礼这样一表人才、身壮力健的夫婿人选而去上官家做寡妇吧! 那位说出这一番高论的蓝衣官家少爷看见自己的话得到了那么多人的赞同,顿时虚荣心膨胀,洋洋得意地摇了两下手中的扇子,正想着继续阔论,谁知道刚才那话被耳聪目明的南宫冽听到之后不干了,猛得拍了拍桌子,大声朝着那位蓝衣官家少爷厉声喝道:“哎,你叫什么名字啊,竟然敢在这里胡说八道,知道不知道你口中的上官玄灏是本皇子的好兄弟啊,你要是再敢这样诋毁我的好兄弟,信不信本皇子让父皇发配你去边疆啊!” 他现在看到自己的师父这么厉害,这么有才华,与玄灏根本就是天生绝配,那达奚礼提出的荒唐要求已经够让他火大的啦,这家伙偏偏还要往刀口上撞,不是找死是什么?万一他的师父真的受了这家伙的话的影响,而跑去改嫁了,那玄灏他要怎么办? 没错,南宫冽现在已经把顾唯兮当作自己的师父了,嗯,把师父与自己的兄弟撮合起来,倒也是一桩美事! 那蓝衣少爷后怕地缩了缩脖子,讪讪地住了嘴,他可不想得罪这个青炫国闻名遐迩、唯恐天下不乱的混世小魔王南宫冽! “好了,冽儿,别再任性了,今日是接待使臣的重大场合,别给朕闹事!”南宫耀不悦的开口截住要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南宫冽,但语气中不难看出其对南宫冽的宠溺。 坐在他身边的皇后眸色闪了闪,便脸色和蔼地对南宫耀说:“算了,皇上就不要再责怪冽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这性子,改也改不了。”看着南宫耀不再说话,就转头看向南宫冽:“洌儿,你也不要再惹你父皇生气了!” 南宫冽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扔了颗水晶葡萄进嘴里,没有再反驳,垂下头,也看不住是眸底是什么神色。 南宫凛眼睛微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南宫衡和南宫玉也都微微摇了摇头,也许心道,南宫冽说到底不过是个脑子不成熟、性格幼稚的孩子罢了,不成器! 凤翎歌戏谑地瞟了上官玄灏一眼,他刚刚分明看到那个家伙在听到那个蓝衣小子说的话后,睁开的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冷光,不过还真是沉得住气啊,连南宫冽那小子都看不过眼想要出头了! 南宫越泽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他看着顾唯兮傲然而立的身姿,不由得想到,如果他有达奚礼一半的果敢与勇气…… “皇上,如何,莫非你是嫌礼配不上顾小姐不成?”达奚礼微眯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南宫耀。 第五十章 拒婚 而达奚礼身边的答禄赞也帮腔说道:“皇上,礼的身份与地位绝对配得上顾小姐的侯府千金的身份,希望皇上成全其好事,答应这桩赐婚。(.无弹窗广告)” 答禄赞知道达奚礼为人执着而霸道,他看上的人和物从来不轻易放手,想来他既然提出了这次赐婚,定是对顾唯兮这个女子势在必得,既然如此,他帮一帮达奚礼说服这个青炫皇帝,卖他一个人情又何妨。 只是,答禄赞认识了达奚礼这么长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不错,从未看过礼这个人如此热衷一件事情,他身份尊贵,长年身居高位,身边从来不管乏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这些女人中哪个不是年轻貌美、各有风韵的,却也没有一个女人能真正入得了他的眼,不过只是暖床的工具罢了,这个顾唯兮倒是个例外…… “呵呵,朕当然知道达奚使节作为蓝疆国皇帝陛下的亲弟弟,又是御封的礼王爷,身份尊贵,当然配得上兮儿这孩子!”南宫耀右手轻敲了龙椅的扶柄数下,朗声笑了笑。 笑话,这达奚礼作为这次代表蓝疆国出使青炫国的使节之一,他怎么可能不派人查清楚其底细,只是他看到调查结果的时候也很吃惊,想不到这达奚礼竟然是个王爷,这次蓝疆国倒是下了血本。 因为历来出使其他国家时,哪个国家派出的使节身份越高,就代表那个国家越重视这次的邦交会晤,但是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蓝疆国那皇帝小儿真的如此看重他们青炫国,那这次派个王爷来又是为什么呢? 听了南宫耀的话后,宴席上再次轰动起来,想不到这个达奚礼竟然是南疆国的王爷,有些之前曾经被达奚礼奚落取笑过的千金小姐们都一扫心中的阴霾,眼冒红心地望向场中那位身姿修长挺拔、长相俊美邪魅的男人,心想要是能够嫁给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该有多好啊! 想着想着,她们心中也不由自主嫉妒起顾唯兮来,想不到连身份尊贵的王爷也对顾唯兮青睐有加! 达奚礼无视那些千金小姐们的灼热视线,因为以他的身份来说,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扫了眼依旧一派从容淡定的顾唯兮,微微挑了挑眉,而后转头有些疑惑地望向高位上的南宫耀:“既然本王的身份与顾小姐的身份相配,那敢问皇上还有何好顾虑的!本王许诺,若今日皇上下旨赐婚,本王与顾小姐大婚之日必定送贵国一份大礼,以示两国友好!”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特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现在既然南宫耀已经知道,他更加可以名正言顺地请旨赐婚。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共处,五国历年来也不乏互通姻亲的例子,若这次蓝疆和青炫两国联姻,对两国的邦交亦有好处,况且大家心知肚明,他达奚礼承诺送出的大礼绝对不会差得到哪里去。 因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南宫耀会拒绝这次赐婚的理由,毕竟顾唯兮虽然冰雪聪明、颇得他心,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应该还没有重要到能够让南宫耀这只老狐狸放弃这次向蓝疆国示好的机会。 南宫耀皱了皱眉,状似有些为难地说道:“礼王爷言重了,朕不能答应你这件事倒不是因为王爷的身份,而是因为几日以前我已经将兮儿这孩子许配给了上官家的少当家上官玄灏!” “上官玄灏?”达奚礼眉头轻皱,薄唇淡淡吐声:“无妨,那就劳烦皇上收回之前的赐婚吧,本王不介意!” 众人纷纷感慨,这达奚礼好大的口气啊,说是劳烦,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的腔调,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退不得啊,这两家人都拿着朕的圣旨,朕金口玉言,断不能出尔反尔啊!” 南宫耀虽然有些不满达奚礼傲慢无礼的语气,但也尽量心平气和地试着劝服达他。 因为从调查结果来看,这达奚礼手握重权,与蓝疆国皇帝可谓兄弟情深,万一惹恼了他指不定会起什么争端。一旦破坏了两国邦交,就势必会打破现有的平衡状态,被虎视眈眈的其他三国有可乘之机。 顾唯兮心中嗤笑,这两个人还真是合拍,一言一语就准备把她的终身大事给拍板决定了,也没有想过稍微咨询一下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嫁或是不嫁似乎都轮不到她来决定…… 不过,她还真不知道这皇帝老儿是个这么言出必行、言而有信的人,居然冒着得罪达奚礼和蓝疆国的风险也要保住她和上官玄灏的这桩赐婚,南宫耀越是这样,那么这桩赐婚就越有古怪,难道如此大费周章就仅仅是为了制衡上官家吗? “喔?既然皇上你这么坚持,本王倒是想看看这上官玄灏是个什么样的人?” 达奚礼轻轻一笑,看了一眼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顾唯兮后,便背过手去,转过头微眯着凤眼扫视着宴席上的宾客,被他犀利的眼神所扫视到的人几乎都不由自主的垂低头颅、别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看来那位就是上官公子了吧!” 达奚礼指了指一脸虚弱苍白的上官玄灏,语气中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毕竟上官家族在五国内都有生意,对上官玄灏他也略有耳闻。 况且,如果他的功力和听觉没有退化的话,他明明是听到那些人小声议论道,那上官玄灏可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礼王爷!”上官玄灏张开眼睛,点头淡淡笑了笑,尽管眼睛依旧透着些淡漠与疏离,深不见底,但这道笑容还是瞬间照亮了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使原本就极为俊美无瑕的五官更显魅力,一身尊贵气质表露无遗,隐约还有股若隐若现的气势,直叫许多千金小姐们移不开眼球。 她们现在才发现,原来上官公子的相貌与气质丝毫不输给达奚礼王爷,甚至更胜一筹,为何刚刚却没有发现呢?同时,她们又想到这样出类拔萃的人竟然重病缠身,真是可惜了,不然就算做不成正妻,嫁给他做个侧室小妾也是可以的啊! 其实不仅是那些没有见过上官玄灏这一面的千金小姐们目露惊艳,就连之前与上官玄灏近距离接触过两次、自诩对美男的免疫力颇为有信心的顾唯兮,也被他那抹淡淡的笑容秒杀到,简直闪花了眼啊! 她虽然觉得上官玄灏不像在装病,甚至今晚似乎病得更加严重了,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上官玄灏今晚一直尽量保持低调,竭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或许是为了不那么吸引眼球,造成交通堵塞吧! 可是现在她却想不明白了,他既然装低调装了那么久,为什么突然破了功,把自己变成这宴会上的焦点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家伙是故意的,故意在达奚礼面前散发自己的气场的,隐约还有种挑衅的感觉…… “呵呵,看来上官公子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啊!”达奚礼有些揶揄地说道,表面依旧淡定邪气,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现在心中的震惊。 他看着上官玄灏,对上那双墨玉般的黑眸,感觉不到如墨玉般温和的气息,反而感到一股隐隐夹杂着狂风席卷残云之势,一个病入膏肓、羸弱不堪的病秧子为何会让他有种这样的错觉! 等他还想要再看清楚一点的时候,上官玄灏依旧斜斜靠在椅子上,眸底恢复了如水般的平静,脸色依旧苍白没有什么血色,仿佛刚才人们看到的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顾唯兮不禁撇了撇小嘴,一阵无语地感叹道:这家伙还真是会装! “咳咳,多谢王爷的关心!” 上官玄灏淡淡地说道,而后转眸看了眼不远处亭亭而立的顾唯兮,眸底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得顾唯兮的心里直发毛,为何她会在这家伙的眼里看到一点叫做委屈的情绪呢,难道她最近真是同情心太过泛滥了?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啊,为什么她会有一种红杏出墙、背夫偷汉的感觉,这一定是错觉!上官玄灏的眼神太可怕了,顾唯兮微微甩了甩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统统赶出脑海! 看着顾唯兮和上官玄灏若有若无的眼神交流,达奚礼突然有一种被他们两个排除在外的感觉,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有些不爽,他若有所思的来回打量了一下二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不不不,这是本王应该要关心的,毕竟上官公子的身体健康可是直接关系着顾小姐的终身幸福,若是上官公子的身子确实不行,那还是早日放顾小姐自由,让其另觅良人为好!” “咳咳,不知王爷所说良人可是自己?”上官玄灏微微垂眸。 “那是自然的,刚才本王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请旨赐婚的!不过相信以上官公子的条件,相信投怀送抱的美人不计其数,何必单单执着于顾小姐呢?” 达奚礼虽然觉得上官玄灏是个病秧子,但也确实说的是大实话,毕竟以上官玄灏的身份与才能,绝对有不少女子想要攀上上官家。 “呵呵,那王爷又是何苦这样执着呢?”上官玄灏抬眸笑了笑,声音有点低哑而富有磁性,但听在达奚礼的耳里却格外刺耳。 达奚礼想不到这个上官玄灏居然会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当下也不再和他东拉西扯,昂首挺胸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是本王的事情,上官公子似乎管不着吧!况且你们二人之间的联系左右不过一道明黄圣旨而已,无关情爱,这于上官公子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损失!” “咳咳,这是本公子的事情,达奚王爷似乎也管不着吧!” 看着上官玄灏病恹恹地靠在椅子上,神色平静,说出的话却能把人气个半死,达奚礼原本幽黑邪魅的眼神隐隐有点怒气。 眼看着眼前看似平静的对话似乎隐约冒着浓浓的火药味,在座的宾客们纷纷不自觉的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重重地咽了咽唾沫,大气不敢喘一下下,免得战争的硝烟火势曼延开去,一不小心殃及池鱼! 笑话,一位是蓝疆国身份尊贵、手握重权的王爷,另一位是掌握住青炫国经济命脉的上官府少当家,无论得罪了哪一头,都注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羸弱不堪的上官玄灏看似比邪气霸道的达奚礼,可大家心知肚明,没有绝对的能力与手腕,又怎么可能稳坐上官府少当家的位置那么久,短短几年就将上官府发展到今日的规模与地位? 人家是病得不轻,可也不能因此视之为病猫,那可是只隐藏着獠牙的考虑! 看着眼前的疑似唇枪战的一幕争妻戏码,众人心思各异,南宫耀虽然有点奇怪上官玄灏的态度,但倒也乐见其成,反正他正愁找不到办法应付这个麻烦的达奚礼,还不如直接把球踢回给上官玄灏,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 凤翎歌笑得一脸戏谑,手中的翠竹墨图折扇摇得“呼呼”生风。 而南宫冽的眼睛一瞬不眨地在上官玄灏和达奚礼身上来回扫视着,边吃着水晶葡萄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这场好戏,不停极为满意地点头嘀咕道:“玄灏表现得不错,在南蛮子面前咱们就要有这种输人不输阵的气势,不然娘子都快跑去改嫁了!” 反正无论如何,他的师公只能是自己的兄弟,这个达奚礼就靠边站吧! 南宫凛倒是不吃惊,上官玄灏除了身体有病之外,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不然的话他就不用一直忌惮他了,幸亏现在的上官家始终保持中立,没有要站到哪一派势力背后的趋向,而上官玄灏也只是和四弟走得近了些,其它并无异样。 因此,虽然他一直没有办法拉拢他,但其他势力同样亦没有机会。毕竟一个病秧子,就算再能力出众,在那不知还有几年或几个月的活头里,谅他也翻不了天。 而柳若兰却显得更为震惊一些,袖子的拳头不由得握得更紧了些,手心中感觉到有冷汗绵绵渗出,是因为忐忑,因为害怕,因为失措,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其它异样情绪,其实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无弹窗广告) 她似乎从来没有看到上官玄灏有过这样的一面,看似平静淡然,却言辞之间犹见针锋相对、步步紧逼,记忆中,以前的他无论对着谁都能轻谈浅笑,眼眸中虽始终透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淡漠与疏离,但从来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好像什么不争也没有所谓…… 达奚礼早听说过第一皇商的大名,然而今天才切身体会到他这个当官的始终比不得那做生意的会耍嘴皮子,就即不跟这个奸商多做纠缠,冷冷哼道:“至少这事的决定权在于顾小姐,我们应该也要问问一下顾小姐的意见吧!” 说着,达奚礼转过头去把目光投向顾唯兮,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到顾唯兮身上。 顾唯兮一直静如处子地站在那里良久,骤然听了达奚礼这话,一双明显有些错愕美眸轻轻眨了眨,终于反应过来了:呃,轮到自己了?这算是终于要询问一下她这个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意见了吗? 从刚才达奚礼肆无忌惮地请旨赐婚,到南宫耀左右打太极委婉拒婚,再到现在达奚礼与上官玄灏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讨论着她的终身大事,其实顾唯兮感觉有点好笑和无语,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人问一下她想不想嫁,要不要嫁,嫁给谁吧? 其实她不觉得自己是有多大魅力吸引了这两位算是出色的王爷公子,达奚礼生于重智的蓝疆国,看到自己解了两道难题,也许心生好奇与尊崇,以为她是有多聪明绝顶,想要娶个智囊回家! 而上官玄灏,她与他总共才见过两面,而且在钱庄里的第一面他应该是不记得了,这样算起来他们二人可是交情不深。所以,她不会自恋地以为上官玄灏是因为爱上了她才在这里与达奚礼毫不相让。 大概是所谓的大男子主义,忍受不了自己的未婚妻就这样被另一个男人明目张胆地抢走,众目睽睽之下,无论对哪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无关情爱,却是关乎男性尊严的重大问题。若是先有一个柳若兰的前车之鉴,而后她顾唯兮似乎即将要步柳小姐的后尘,这还得了…… 上官玄灏也坐在那里,一脸淡然地抬眸望向顾唯兮,然而在众人看来,他的脸色不知为何突然又苍白和虚弱了几分,一副如风中落叶、了无生气、看破红尘的感觉。 于是,大家纷纷向这位上官府的少当家投去怜悯和同情的目光,太可怜了,从小重病缠身、而后被青梅竹马退婚不止,而且现在的未婚妻又极有可能即将改嫁他人,唉,可谓命运多舛、天妒英才啊! 感受到整个御花园人类的目光都突然有些责怪意味地投射在她身上,顾唯兮的额角顿时滑下三道黑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舆论的压力,她有些无语地看向上官玄灏,对上那双清澈平静得如此无辜与无害的黑眸,不得不由衷赞道:果真是奸商本色!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倒戈向她那边了,弱者确实能赚取理更多的同情心,但问题是她现在很怀疑这个男子真的是弱者么? “如何?顾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你愿意退了与上官公子的婚事,嫁与本王为妻吗?”看见顾唯兮看着上官玄灏不说话,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达奚礼脸色一阵不悦,再次出声询问道。 顾唯兮正要说话,奈何那边传来上官玄灏的有一点点沙哑却富有磁性的好听声音,夹杂着断断续续、虚弱无力咳嗽声:“顾小姐,你不需要顾虑我们,尽管把你内心的答案说出来便可,咳咳!”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众多越来越强烈谴责的目光,顾唯兮真想抚额叹道:你上官少爷都病成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了,本小姐现在想要稍微不顾虑你一下都怕有些困难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达奚礼真的想要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你小子确定不是在扰乱当事人情绪、企图迷惑人心、博取足够同情心,真他妈的奸商一枚。 但根深蒂固的皇室礼仪与翩翩风度还是让他尽可能冷静下来,尽量咬着牙根、平声静气地转头对顾唯兮说道:“没错,顾小姐,你绝对不用顾虑那么多,不要受某些小人和外界因素的影响,尽管把你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就好!” 特别是千万别受上官玄灏那家伙的言行止所影响! “对啊,顾小姐,赞能保证,礼王爷在蓝疆国身份尊贵,地位崇高,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选!” 答禄赞也开口说道,虽然有些忌惮于上官皇商在其他四国的商业势力,他言辞较为委婉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上官玄灏的身体条件远远不及达奚礼,但在“托付终身”四个字上咬音颇重,那意思就是在提醒顾唯兮,你嫁给上官玄灏可是很有可能做寡妇的,相信聪明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达奚礼也恢复了一脸傲然的样子,嘴角又挂上了邪魅的笑容,也是,赞说得不错,他为什么要着急呢?被上官玄灏刚刚随便说了两句就快要破功,差点把以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形象都忘记了。 确实,以他这样优厚出色的条件,绝对不比上官玄灏差,不,是要更好!所以,不是他小看顾唯兮,而是作为一个正常而又聪明的女人来说,他的胜算绝对要上官玄灏要大,顾唯兮投向他的怀抱根本没有悬念…… 看着答禄赞和达奚礼双剑合壁、互相唱和的样子,上官玄灏不禁心中失笑,呵呵,二对一吗? “既然你们都这样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本小姐也只好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其实说实在的,本小姐暂时来说哪个都不想嫁!” 顾唯兮回答得一脸平静,没有丝毫蔑视之意,没有丝毫傲娇之气,像是真的很平淡地叙述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已,嘴角勾起一抹如雪莲花般淡雅至极的梨涡浅笑。 “嘶……” 原本听了顾唯兮毫不矫揉造作的话后,宴席上默默静待事态发展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顾小姐这算是直接拒绝了两位人中之龙的“表白”吧,还真是有点匪夷所思,因为他们大多数人还是觉得最后顾唯兮应该会弃上官玄灏而选择达奚礼的! 特别是顾心雅和顾玉莲她们,觉得顾唯兮不过是故作清高罢了,无论是达奚礼还是上官玄灏,都是难得一见的出色夫婿人选,作为女子都想要成为他们的枕边人,想到这里,她们不禁冷哼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是不知所谓!还说谁都不想嫁,骗谁呢!” 不过细想一层,不少人似乎听出了这句话的无奈与心酸,对顾唯兮又生起了一点怜悯之心,都为顾唯兮好好的一位芳华无双、蕙质兰心的侯府嫡出小姐抱不平。 你想啊,先前被诋毁成草包废物、被南宫世子退婚就算了,后来又被赐婚给了病恹恹的上官少爷,现在还要受到达奚王爷的逼婚,其实无论最后选择谁,她都只是一个被皇命束缚的可怜人,而他们差点误会了这位进退维谷、命运多舛的侯府小姐,真是罪大恶极…… 就连南宫冽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支持师父去做出自己的选择,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不得不承认人民群众的智慧与想像力是无穷无尽的,顾唯兮简简单一句话就被他们推敲出这么多“内幕”。 上官玄灏敏锐地感觉到众人的变化,斜飞入鬓的眉宇轻轻挑了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成功博取了大众的同情心么?这丫头还真是会活学活用…… 造成这样的效果,其实顾唯兮也很无辜好不好,她又不是某位修炼成精的大奸商…… 当达奚礼从顾唯兮那抹如花绽放的笑容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与不甘地想要继续追问:“是女子总要嫁人,无论你想要嫁给谁,你这个答案过于模棱两可,恕本王不能接受,今天若是你不能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本王不会轻易妥协!本王始终相信你会在我们二人之间选择一个” 南宫耀其实也有点担心顾唯兮会与达奚礼连通一气,用他赏赐给她的两个心愿请他收回之前与上官玄灏的赐婚圣旨,毕竟哪位优秀的女子愿意嫁给命不久矣的上官玄灏,而达奚礼又是个出色的男人。 如果顾唯兮真的拿了那道圣旨出来,他这做皇帝的也不好再说什么,若非必要,可能要改变原来的计划了! 他突然很后悔将两个心愿做为赏赐,当时不过是被达奚礼和答禄赞两个奸臣气疯了,况且他实在怎么也想不到顾唯兮会答出那两道难题,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不省心的达奚礼竟然要提出要娶顾唯兮…… 没有理会达奚礼略带威胁性的言辞,顾唯兮顾左右而言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对了,不知道达奚王爷的府里可有通房小妾?” 达奚礼呆愣片刻,随即牵出一抹颠倒众生的邪魅笑容,大手轻轻拂了拂根本没有一点尘埃的衣襟,骄傲说道:“自然是有的!不过你大可放心,那些女人本王还不放在眼里,你嫁过去以后就是本王的正王妃,你不必担心那些女人会兴风作浪,夺光了本王的宠爱!” 他以为顾唯兮担心嫁过去后会很快失宠,便许她一个承诺,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闻言,顾唯梦望了眼身侧搂着锦姨娘、还不时小心体贴地为其布菜的宁弘文,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男人都是说的时候都是信誓旦旦,等过了气,府里再进新人的时候,不过又是一出“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薄情戏码罢了。 谢元珊觉得,这个顾唯兮为何如此幸运,今晚大出风头不说,而且还得到达奚王爷的这样郑重的许诺,看来嫁过去做王妃已定局,她可没忘了顾唯兮还有两个心愿没有派上场! 想到这里,谢元珊不由得把丝帕绞得老死,紧紧咬着下唇,看得她身边的谢元寒在心中直摇头,她这个妹妹总是这么急功近利,看不得别人好。说到底,这顾唯兮还是她们的表妹,她嫁给达奚王爷,下半生有保障,也是替她高兴的,哪像自己这样…… “呵呵,那唯兮就感到抱歉了,王爷不是我的良人!”顾唯兮淡淡笑了笑。 “你说什么?”达奚礼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太确实的重新问了一遍。 而上官玄灏的眸光闪了闪,静静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礼王爷,唯兮讲究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王爷府中三妻四妾,各式女人环绕,与我的婚姻理念很不契合,由此看来,王爷终究不是我的良人,我也不会是王爷所需要的那种样样三从四德、以夫为纲的贤妻良母,我有我自己的思想,也有我自己的追求。相信以王爷这样的出类拔萃的条件,想做礼王妃的优秀女子比比皆是,我们二人并不适合!” “嘶……” 听了顾唯兮这番在这时代算得上是惊世骇俗的话,众人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顾唯兮怎么会有这么荒唐、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要知道,她这种思想放在这里就相当于不守妇德、大逆不道、犯了七出之条之一的善妒。 这种女子,就算在寻常百姓家也是容不下的,何况是在像礼王爷这样身份尊贵的皇室之子,为了子嗣的延续与地位的衬托,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顾唯梦和谢元寒都向顾唯兮投向一抹敬佩的目光,也许只有她才有勇气在这个官员贵族齐集的隆重场合说出这番话,就连南宫盈真都若有所思地望向顾唯兮…… 南宫越泽眸色一暗,眼睛微咪,一生一世一双人?难道她是因为这个,当时才那么爽快就答应他的退婚吗? “哇,师父好强悍啊!想不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南宫冽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不愧是他四皇子的师父,想法都这么与众不同,虽然他自己也疑惑自己以后能否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作为徒弟来说,这点忠诚还是要保证的,他一定要支持师父! “原来不是小野猫,而是母老虎啊,呵呵!” 凤翎歌妖孽一笑,同情地望向上官玄灏,直引来顾唯兮一阵白眼,就知道这只妖孽开口没有好话说! 南宫凛嗤笑一声,目视前方,悠悠地问道:“啧啧啧,爱妃,你也有这样的想法吗?” 哼,这顾唯兮虽然刚刚解决了两道难题,不可否认她很聪明,但不代表这样就能足够成为她无礼制法度的资本。竟然想排除异己,独霸夫君的宠爱,这样善妒而不懂见好就收、不知进退的女子也未免太嚣张、太目中无人了! “当然不会,妾身又不是那种贪婪无度的女子,又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柳若兰淡淡一笑,先别说顾唯兮这样的想法太为世俗所不容,单是以南宫凛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呵呵,顾小姐,你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一生一世一双人,说得倒是好听,只不过要本王只有你一个女人是不可能的。而且,本王刚才也曾许诺你,其他女人在我眼中都不算什么,本王给你的宠爱绝对是最多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既使有其他女人的存在也不能影响分毫!” “看来王爷误解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含义,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王爷是这样想的,那又何若还要为难于我。”顾唯兮淡淡地笑了笑。 其实她说出这番话,也只是想让达奚礼知难而退,因为比起自以为是的达奚礼,她本人对上官玄灏的印象倒是更好一些,所以觉得与其嫁给霸道而毫无感觉的达奚礼,倒不如安于现状,嫁给上官玄灏做对相安无事、和睦相处的室友。 起码上官玄灏没有那些所谓小妾通房之类一大堆麻烦的女人,睡觉也睡得舒服些,虽然不知道上官玄灏那个室友还可以活多久,不过她会好好为他祈祷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这个时代连现代的一夫一妻都难以实现,所以当时她才会对嫁给南宫越泽没有所谓,如果当时南宫越泽没有来退婚,她也许就会安安份份地嫁过去了。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良人,他有多少个女人都影响不了自己的心情…… “哼,就算你嫁给上官玄灏,也不能保证实现你那个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吧?”达奚礼不屑地嗤笑道。 “起码他没有其他女人!”好吧,为了顾全大局,顾唯兮特意忽略了柳若兰,柳小姐有怪莫怪! “上官公子,你当真一个小妾通房都没有?”达奚礼有些不可置地望向上官玄灏,眼光很是狐疑地打量上官玄灏,似乎看看他究竟是不是一个正常男人。 “自然是没有的!”上官玄灏轻轻笑了笑,很是坦然对上达奚礼的目光,那目光之无害与清澈,让达奚礼突然感觉到自己思想之猥琐。 “对,本皇子可以替玄灏作证!”南宫冽拍案而起,而后抬眸望向顾唯兮,眼中是兴奋激动的灼灼光华:“师父,没错,千万不要怀疑,玄灏他一直为你守身如玉来着!” “呃?”顾唯兮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声“师父”是叫她吗?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二愣子徒弟的? 闻言,宴席上不少正喝着酒的被南宫冽的话给呛着了,凤翎歌更是笑到趴倒在桌子上:“这个四皇子真是个活宝,哈哈哈!”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探讨这样的问题! 上官玄灏也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虚弱的面上竟然有点难以察觉的微红,眼角余光悄悄瞟向顾唯兮,果不其然看见她一双美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好吧,顾唯兮承认,她实在是很好奇上官玄灏果真如南宫冽所说的,是个处男吗? “哼,那又怎么样?这也不足以成为你拒绝本王的缘由!”达奚礼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 原本达奚礼要求娶顾唯兮不过是出于对她的好奇,因为她解开了他们蓝疆国人绞尽脑汗也想不出答案的难题,也只有这样冰雪聪明、气质高贵的女人才配坐上他的礼王妃之位。 但是现在,这已经涉及到他关于男人尊严的问题,顾唯兮宁愿嫁给一个不知会几时死去的病秧子,而且看样子,这病秧子可能还没有作为正常男人具有的能力,也不愿意嫁给她这个身份高贵、地位尊崇的男人,这叫他如何能够忍受? “那么,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另一边的南宫冽也坐不住了,怒气冲冲地问道,真是个胡搅蛮缠的家伙的,怎么这么喜欢抢亲呢? 南宫冽说出了包括南宫耀在内很多人的想法,虽然他们刚才也有些鄙夷顾唯兮这样惊世骇俗的思想,但顾唯兮毕竟是他们青炫国的人,刚刚还帮他们青炫国争了光。 现在他们也不得不怀疑,达奚礼这样胡搅蛮缠指不定是依仗着自己在蓝疆国手握重权,这不明摆着不把他们青炫国放在眼里吗,说不定还会有什么阴谋呢? 所以,在关键时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一致枪口对外的! “对啊,不知道礼王爷究竟作何打算?”顾唯兮也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娶你!” “强权政治吗?”顾唯兮微眯着眼,据她所知,蓝疆国既重智,但对礼度方面的规定也颇为严格,在天启大陆上,即使是达奚礼手握重兵,没有正当的理由,出师无名,任他再霸道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果然,达奚礼有些犹豫,随之想到什么似的,自信一笑,“你想本王不再苦苦纠缠下去也可以,不如我们两个再进行一场比试,只要你输了的话,就无条件嫁给本王,如何?” 第五十一章 比试 “比试?” 顾唯兮感到有些好笑,就算是比试也不应该是她这个弱女子应战吧?他是要和她比试文治武功还是骑马射击,是吃准她一介弱质女子不敢应战,还是再怎么着也赢不过他? “怎么,不敢?既然如此,本王觉得顾小姐还是认输,乖乖嫁给本王好了,本王或许也就不计较你刚才嚣张无礼的话了!”达奚礼邪魅一笑,眼中闪过算计的意味。 “不知道王爷想要和我比试什么?” 不过,这也是个一劳永逸的方法,为了彻底明正言顺地摆脱达奚礼的胡搅蛮缠,顾唯兮倒是想要听听这达奚礼想要玩什么花样。 达奚礼笑了笑,没有说话,在顾唯兮略带疑惑的目光中举起手挥了挥,他的一位随从会意,立即领命带人下去准备。 片刻之后,达奚礼的几位随从便抬上来一个箱子和热水壶,并把一张长条方桌摆放在两排宴席中,两名青衣婢女款款立于方桌前面。 随从们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个茶包摆有条不紊地摆放在方桌上,两名青衣婢女随即打开茶包冲起茶来,动作优雅娴熟,仿佛同一个动作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眨眼之间已经茶香四溢,飘满整个御花园。 就在众人皆疑惑这达奚礼究竟想要玩些什么花样的时候,达奚礼悠悠地对顾唯兮说道:“我们就来比试‘品茶’,顾小姐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整个御花园再次沸腾起来,众人议论纷纷。 品茶?不就是喝茶吗,怎么这喝茶也可以拿来比试,是比比看哪杯茶比较好喝吗? 想到这里,大家望向那两名青衣婢女泡好、并有序地摆放在长形方桌上的一杯杯茶香四溢的浓茶,纷纷重重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五国之中虽然各种特产资源较为丰富,但由于没得到人们有效的发掘,而且大家的烹调炮制技艺并不高超,这些达官贵人们平时也难以品尝到这么香气扑鼻的清茶。 “品茶?”南宫耀皱眉,虽然不知道达奚礼的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但从探子回报的消息来看,这个礼王爷绝对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既然主动提出这项比试,就绝对有必胜的把握。 “本皇子还没有听说过我这样的比试,这达奚礼不会是挖了个陷阱给我师父跳的吧!”南宫冽以手肘顶了顶凤翎歌,一脸担忧的问道。 “不要让本公子脏了你的手!”凤翎歌举起手中折扇一把拍开了南宫冽的手,他还没有忘记南宫冽侮辱他是女人的事实,不过还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信心满满的达奚礼,微眯着眼睛:“虽然达奚礼是只狡诈的狐狸,但你也别小看了场上那只母老虎,牙尖嘴利的很!” 而且以前顾唯兮的斑斑劣迹看来,这母老虎可不是个那么容易吃亏的人! 南宫冽白了凤翎歌一眼:“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这样侮辱本师父!”好吧,他是不会承认,其实这个比喻还挺贴切的! 上官玄灏把玩着玉扳指的动作不停,神色平静,但其嘴唇微微抿紧,可以看出他的内心似乎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他经商多年,对各国的风土人情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自然知道达奚礼是个极为好茶之人,那两名青衣婢女是其培养起来的冲茶高手,常年跟随其身侧为其泡茶,可见达奚礼提出这次比试是抱着胜券在握的心态! 他不可否认,现在自己内心深处是隐隐有些担忧,至于为什么担忧,而又担忧什么呢?连他自己也有点不太清楚…… 是担忧她会输掉这场比试,被迫嫁给达奚礼这个她不爱的人吗?唉,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同情心了…… 从刚才看来她真的并不愿意嫁给达奚礼的,或许是吧,刚刚她毫不矫揉造作地当众说出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那言辞灼灼的姿态确实稍稍触动了他内心的弦,也许是不想见到一位如此骄傲的女子目露黯然的一刻吧…… 但当他抬眸望向顾唯兮,看到她眼中自信而闪耀的光芒,就不知不觉相信她,相信她绝对有这样的能力和把握不让自己陷入困境,而且她若不想,便没有人可以强迫她…… “品茶?那不知道王爷想要怎么比?” 顾唯兮由于前世的营养师身份,平时除了研究药膳,对茶的品评也颇有心得,经过前段时间的了解,这个世界的物产与现代大同小异,这茶的品种也差不多,只要达奚礼不设定很刁钻的比试规则,想必她也颇有信心赢他。 达奚礼淡淡一笑,指了指长形方桌上的十六杯茶:“规则很简单,本王和顾小姐分别品尝其中八杯,最先分辨出最多茶类品种的人,并在品尝之后再以‘茶’为题作一首诗,方为胜出者!关于这个比试,不知顾小姐可有异议?” “我没有任何异议!” 顾唯兮感到有些无语,他连这些茶具茶包、冲茶婢女都准备好了,显然是有备而来,至少他没有提出骑马射击、武术比试什么的,她就有已经有点谢天谢地了。 幸亏她前世研究茶类的时候,为了更加了解历代以来人类对茶叶工艺的推进,也翻看了一下某些关于品茶的历史书籍,顺便也记下了些关于品茶的古诗,这次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稍微剽窃一下前人的名句名篇,也不是很大的罪过吧! 看到顾唯兮这样毫不犹豫的应下,达奚礼虽然有一点点吃惊,但随即释然,凭他一个以茶为天、被称为有条“皇帝舌”的品茶高手,还会怕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不成。 不说他历年来从天启大陆各地搜罗各种各样罕见的茶叶,能够轻易品出茶叶的品种,单说他这次命人冲泡的茶叶中都是蓝疆国难得一见的。 他可不相信顾唯兮一个常年养在深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千金小姐可以轻易全部识别这几杯茶的品种。 况且,以他对于诗词歌赋的造诣与才华,作出一首品茶的好诗简直轻而易举,顾唯兮虽然刚才解出了两道难题,却也只能说明她为人聪明,对解这些刁钻的题有些独特的思维与方式,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一首胜过他的好诗。 所以,顾唯兮,他是娶定了! “既然顾小姐这样爽快,那咱们就赶紧开始吧!” 说着,达奚礼便已经率先提步走到长形方桌之前,看了看对面的顾唯兮,微微一笑,稍稍抬手示意:“顾小姐,请吧!” 顾唯兮也不扭捏,也跟着走到方桌前面,看着眼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的十六杯微热的清茶,一阵泌人心脾的感觉直达四肢百骸,轻轻拿过第一杯茶放在嘴边微抿一口,赞叹道:“果然是好茶!” 闻言,谢元珊率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鄙夷道:“切,这顾唯兮还以为真是在品茶呢?看她的样子怕是也品不出那杯是什么茶吧?还想要装模作样的糊弄过去,到时候输了还不是要嫁给达奚王爷,我看她答应得那么爽快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刚才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想嫁给王爷,其实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其实,她这时倒是希望顾唯兮能够侥幸胜过达奚礼,这样的话贱人还仍旧逃不过嫁给病秧子的命运! 谢元寒也向顾唯兮投向一抹怜惜的目光,红唇微启,喃喃道:“可惜了!” 像她们这样的大家小姐,平日喝过的茶不过是常见的碧螺春、普洱、龙井等四五种,断没有品尝过那张方桌上摆满的多达十六个品种的茶,更毋论说要准确分辨出来其中八杯茶,最后在短时间内还得作一首诗。 而顾玉莲和柳若兰倒是感到很高兴,她们对顾唯兮能够胜出并不抱什么希望,这样一来顾唯兮嫁给达奚礼已成定局,再也不能染指上官玄灏了。 特别是顾玉莲,她与达奚礼的想法是一样的,她与顾唯兮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安定侯府,虽然知道她知道顾唯兮最近变化很大,但从来没见她会品茶作诗,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才艺! 南宫凛则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虽然他也不相信顾唯兮能胜出,只是可惜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美人就要被达奚礼这个家伙抱回家了! 南宫耀手心都要渗出汗了,他有些埋怨顾唯兮,既然她不想嫁,直接用其中一个心愿来拒绝达奚礼不就行了,这样一来让他这个皇帝也好下台,现在弄出这么困难的一场“品茶”比试,岂不是意味着主动向达奚礼那奸臣认输…… “呵呵,顾小姐,这可不是真的要你品尝这茶好不好喝喔!你不会是忘记了刚才本王提出的比试规则了吧?”达奚礼看见顾唯兮由衷发出的赞叹,有种“茶逢知音”的感觉,但同时也不由得觉得好笑:“还是说你想要主动认输!” “谁说本小姐要认输了!”顾唯兮小嘴一撇,轻轻的摇了摇头,把茶杯放下,淡淡地笑了笑:“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杯茶是枳花茶,敢问王爷,我可说得对?” “呃,恭喜顾小姐答对了!” 其中一名冲茶的青衣婢女有些吃惊,但还是态度恭敬的答道。她们两姐妹的泡茶经验丰富,这十六杯是按顺序排列的,她们自然是分得清每杯茶的类别。 达奚礼有些难以置信,这十六杯茶不带重复,都是各地极为罕见、味道比较相近的,这顾唯兮不会是侥幸刚好品尝过这种茶吧,可是就算曾经品尝过,没有像他这么多年的功力,怕也不可能这么快分辨出来吧! 闻言,满场哗然,想不到这顾小姐倒是先拔头筹,这么快就品出了第一杯茶,不会是侥幸吧? 然而还没有等达奚礼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听到顾唯兮清悦好听的声音悠悠响起:“嗯,要是让我题一首诗的话,那就是‘昨日东风吹枳花,酒醒春晚一瓯茶。如云正护幽人堑,似雪才分野老家’,如何?” “好诗!”还没有等达奚礼发话,场下就发出一声声赞叹,以‘枳花茶’为题,将茶名嵌入诗中,字里行间都体现出茶味,情景结合,意境唯美,韵律对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佳句。 上官玄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果然不能小看了这个丫头,刚才达奚礼说的是在品尝出八杯茶之后才需要题诗一首,结果她在品尝出第一杯茶之后就立刻作出了这首佳句,分明有心挫一挫达奚礼的士气,有意思…… 看见达奚礼呆愣的点了点头,也不作其他动作,顾唯兮笑了笑,也不客气地随手拿起第二杯茶,继续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继续淡淡说道:“这应该绿英茶,所谓‘嫩芽香且灵,吾谓草中英。夜臼和烟捣,寒炉对雪烹。惟忧碧粉散,尝见绿花生’,嗯,确实是好茶!” “恭喜顾小姐,再次答对了!”一名青衣婢女已经恢复了以往镇定的神色,恭敬地宣布着。 看达奚礼仿佛忘记了自己也是这场比试的参赛者之一,顾唯兮也懒得提醒他,继续拿起第三杯茶,品了品:“这杯是胡茶,所谓‘叶书传野意,檐溜煮胡茶。雨后逢行鹭,更深听远蛙’,是雨后品茗的最佳选择,想必又是一种情调!” “这是汲江茶,诗云‘大瓢贮月归春瓮,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处脚,松风忽作泻时声’,对泡茶所需的水要求极高,所言非虚,这里没有雪水,倒是有点糟蹋这茶了!” “龟云茶,‘曾求芳茗贡芜词,果沐颁沾味甚奇。龟背起纹轻炙处,云头翻液乍烹时’。” “蜡面茶,‘飞鹊印成香蜡片,啼猿溪走木兰船。金槽和碾沉香末,冰碗轻涵翠缕烟’,想不到礼王爷能够找到这种难得一见的茶,果真是位爱茶之人!” “呵呵,这么难得一见你也认得,你才是当真无愧的爱茶之人吧!”听到青衣婢女一声声答‘对’,达奚礼感叹道。 顾唯兮也不否认,只是淡淡一笑,继续尝了一口清茶:“这是鹰嘴茶,‘生怕芳丛鹰嘴芽,老郎封寄谪仙家,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霏霏满碗花’,形如鹰之长喙,品起来倒是另有一番滋味!” “紫笋茶,所谓‘凤辇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开。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其珍贵程度亦可比得上杨贵妃的‘一骑红尘妃子笑’了!” “杨贵妃?一骑红尘妃子笑?什么意思?”达奚礼有些疑惑。 “哦,没什么,只是一种罕见的荔枝而已!” 顾唯兮都差点忘了这个时代可没有杨贵妃这个人,但也不准备解释那么多,放下最后一杯紫芛茶,抬眸对达奚礼淡淡一笑: “如何?我的茶已经品完了,诗也作完了,而且也不止一首,现在该轮到王爷发挥了吧!” 第五十二章 赐封 达奚礼有点惭愧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不必了,这下本王想要不认输都不可以了,唉,枉我自称品茶一绝,诗中才子,但也不得不承认刚才确实是输给你了,虽然这样会更让本王想要将你娶回家。”顿了顿,满意地看到顾唯兮嘴角的笑意一僵,明显有些郁闷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呵呵,不过,你不用怕本王会强行将你掳回去,输了就是输了,本王这输得起,这点风度还是要有的!” “呵呵,既然如此,唯兮就承让了!”顾唯兮淡淡一笑,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她还真怕了这厮胡搅蛮缠的功力,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吸引这个男人的魅力,不就是解了两道题么,看来蓝疆国重智的传言不假。 不过,现在看来,这达奚礼倒是真正的爱茶之人,刚才没有的风度在此刻都体现出来了,茶在他心目中恐怕比老婆孩子都来得要重要吧,真是个茶痴! 宴席上的宾客纷纷议论开去,情绪都颇为激动,五国历代以来的文化特色虽然有所偏重,但对于诗词歌赋的鉴赏与修习都相对来说比较重视,现在居然听到顾唯兮在品评了八杯不同茶后,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作出相应的好诗绝句,被称为“第一才女”也不为过啊! 姚清燕坐在座位上如芒在背,目光如淬满了毒似的射向顾唯兮,指甲深陷入手心而不自知。本来她就已经对顾唯兮能够完胜达奚礼而感到异常吃惊和嫉恨了,现在还听到周围的人议论说,要把本来属于她的“青炫国第一才女”的称号转封给顾唯兮那个贱人,这让她如何甘心? “第一才女”的封号是她从小到大废寝忘食、书不离手、练琴练到把手指都磨破了才得回来的,外表风光,谁人又知道她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凭什么顾唯兮这个草包随便作了两句诗就让她将“第一才女”的称号相送啊? 姚清燕那道明显带有嫉恨的目光赤果果地落在身上,让顾唯兮想忽视都很难,刚才众人的议论她也听得一二,当然知道姚清燕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她亦难得理会这个女人,如果她真要做什么事情,顶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所谓知音难觅,难得顾小姐亦是爱茶懂茶之人,有机会的话,本王倒是想要向顾小姐讨教一下品茶之道!”达奚礼一边说着,眼睛还别有意味地斜睨了不远处的上官玄灏一眼,那眼中略带了点挑衅的恶趣味,可是人家上官玄灏压根就没有赏他一眼,依然一副病重难撑的样子,让他像是一拳头捶在棉花上似的惊不起半点波澜,他不禁怀疑难道之前看到那家伙眼中不容侵犯的气势都是虚幌? 他疑惑的收回了眼角余光之后,当然没有看到上官玄灏睁开眼睛后懒懒地露出一记略带蔑视意味的笑容,那意思好像是‘你觉得你还有这样的机会么’,不然的话他刚寻回不久的翩翩风度即将被气得荡然无存。(.) 因为达奚礼瞟的那一眼非常具有技巧,顾唯兮可没有注意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异样,听了达奚礼的话后也没有想太多,毕竟一个茶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奇怪,当下也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呵呵,想不到兮儿竟然有还藏有这等才艺啊,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既然如此,朕想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南宫耀拍了拍大腿笑得很是开怀,他今晚的心情像是浪里行舟似的大起大落,就差没有弄得旧疾复发了,这回总算是真的放心了。 南宫耀别有深意地来回打量了一下上官玄灏和顾唯兮,露出了一个似乎比得上是‘岳丈大人看女儿女婿’的极其满意的笑容,直看到顾唯兮心中直发毛,才朗声笑道:“哈哈,朕没有记错的话,兮儿的十六生辰还有几天就到了,眼看着你和玄灏二人的婚事也是时候办了!” 顾唯兮微微地垂眸,没有应声,状似有点娇羞的样子,也是,这事儿放在哪位未出阁的女儿家身上不害羞的?实际上她心里直犯嘀咕,这皇帝老儿还真是关心她和上官玄灏的婚事啊!连她的生辰还没有几天都记得一清二楚,恐怕连她家侯爷老爹都没他记得那么清楚吧!上官玄灏也貌似很艰难地睁开眼睛,向南宫耀稍稍点了点头,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顾唯兮这副“娇羞”的样子深深刺痛了南宫越泽的眼,他握紧白玉酒杯的大手都隐隐冒出了青筋,她果然是看上了上官玄灏吗?他现在越来越怀疑,当初顾唯兮一直把自己伪装成胆小懦弱的草包废物样子,弄得自己声名狼藉,莫非就是等待自己被退婚的一刻,哼,她就这么不想嫁给他? 如果她一早向外界展示出自己的惊才绝艳,那么他肯定就不会听从父王的吩咐前去安定侯府退婚了,其实在几天之后他已经有点后悔了,只是想不到皇上的赐婚圣旨下得那么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南宫耀看着上官玄灏虚弱无力的样子,貌似有点沉痛的叹了口气:“唉,玄灏,想当年,朕和你父亲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铁杆儿好兄弟,那年他却为了救朕一命而从此落下了病根,却不想你这孩子也……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现在朕看到你和兮儿这孩子郎才女貌,倒也是十分登对,朕庆幸当时的指婚是正确的,这样一来也不愧对上官兄弟,过阵子择个良辰吉日就让你俩完婚吧!” “劳烦皇上操心了,咳咳!”上官玄灏淡淡一笑,说不到两句又轻咳了数声,听得南宫耀脸色更显哀痛,大手轻轻摆了摆,接连叹了几声气。[] 在座众人纷纷感叹,这上官府真是好福气啊,世代皇商不说,而且现任当家上官泉当年更对皇上有救命之恩,多年来得到皇上的极力庇护,被封为“第一皇商”,发展得繁荣昌盛,富可敌国。只是可惜福荫太厚,命格太薄受不了,所以这上官三少爷才从一出生就病魔缠身,多年来靠着无数珍稀药材吊着性命才活到现在,难为其空有一身卓越的经商才能啊! 达奚礼和答禄赞身为蓝疆国人,自然没有听说过这段往事,此时听到南宫耀亲口说出,二人相视一眼之后闪过了然的神色,心道原来上官家与青炫国的皇帝陛下还有这样的渊源,难怪这些年来,上官家族被册封为“第一皇商”之后发展的势头越来越迅猛,王国之内都遍布其产业,看来青炫皇室在后面提供了一定的助力。 顾唯兮觉得这皇帝老儿的言行举止真是越来越奇怪了,既然上官玄灏的父亲和他是好兄弟,当年又救了他一命,为什么非要塞一个声名狼藉、出了名的草包小姐给上官玄灏呢?一位草包小姐,一位病危少爷,恐怕他当时赐婚的时候也不认为她和上官玄灏是所谓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吧!若是这就是他报答上官泉救命之恩的方式,未免也太虚伪太忘恩负义了吧! 而且,听南宫耀这样说,上官泉当年因为救他的时候而落下了病根,莫非上官玄灏的病与他父亲有关,因为有些病是可以通过父亲遗传到儿子身上的,只是不知道当时上官玄灏出生没有? 正在顾唯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南宫耀的声音再次响起:“算起来,兮儿是朕的大皇姑,也就是青炫国嫡长公主的嫡亲孙女儿,现在朕看到兮儿长大成人,即将迎来大婚之喜,也甚感欣慰。朕在此宣布,赐封兮儿为‘安平郡主’,享正三品的品阶与待遇,届时以郡主之礼下嫁上官府少当家上官玄灏,举国同庆!” 南宫耀一席话完毕,满座皆惊,与侯府嫡长子一出生便承袭世子之位并拥有侯府的继承权不一样,侯府小姐若无特殊功劳或受皇上金口赐封,是不能成为郡主的,而像顾唯兮现在受封为郡主是青炫国极少的例子。各人若有所思,大多数人还是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这不,大家都客气老道地你一句我一句地向顾唯兮和顾问天他们道着喜,说什么“福佑安定侯府”,“得女如此侯爷好福气啊”等等诸如此此类的话,逗得顾问天眉开眼笑,红光满面。 “兮儿谢皇上恩典!”顾唯兮回过神来后依规矩行了个大礼,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有种不祥预感,好像今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上官玄灏苍白的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而凤翎歌则是无视南宫冽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浅浅地啜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望了顾唯兮一眼…… 南宫盈真虽然原本也有点震惊于顾唯兮的才华,但此时心中还是很不服气,很不甘心,她身为父皇的亲生女儿,从小到大父皇虽然很是宠爱她,却始终没有赐她一个封号,现在竟然赐封了顾唯兮一个郡主称号,她真要怀疑究竟自己和顾唯兮哪个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南宫凛心里头也气得不轻,这父皇是不是老糊涂,越活越回去了,当时父皇将顾唯兮赐婚给上官玄灏不就是为了要羞辱上官府吗?现在又是弄的哪一出,赐封顾唯兮以尊贵的郡主称号,岂不是变相给上官府长脸面吗? 南宫衡也顺应大众趋势,礼貌地向顾问天敬了杯酒,而另一边的南宫玉也笑着向其点头示意,轻声道贺一句,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一派如玉公子的模样。 “真是的,这顾唯兮怎么如此走运!”谢元珊愤愤不平地嘟囔了一句,来皇宫里转了一遭,一下子就让那小蹄子捞了个尊贵的郡主身份,真是便宜她了!哼,不过又如何,还不是个做寡妇的命! 姚清燕原来秀丽的脸庞已经染上了一层冰霜,仿佛一经爆裂就会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顾唯兮受完赐封之后,便安然退回了座位上。一坐下,顾心雅便热情地将手挽住了她的手臂,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顾唯兮的脸上,有些担心地柔声说道:“呵呵,妹妹,真是恭喜你了,你现在已经是身份尊贵的郡主了,日后不会再也看不起我这个姐姐,再不理我了吧?” “呵呵,姐姐多虑了!”顾唯兮觉得,以前她们两个好像早就已经甚少互相理睬,相看不对眼的,所以现在也无所谓的“再”吧! “那就好,既然如此,姐姐就放心了!”顾心雅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而后左顾右盼了一下,有点羞涩的开口道:“兮儿,听说皇宫里有条小溪流,要是在七夕之夜,将寄予自己心愿的河灯放在溪水里,让其顺流而下,投河灯之人将会得偿所愿!我想现在去那里投一盏河灯,你能不能陪我去!” “可是现在宴席还没有散,大家都还在这里,咱们就这样偷偷离去的话,不太好吧!”顾唯兮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 “不会的,就我们两个偷偷离去,不会有人发现的。而且,就算是别人问起,就让咱们的丫环留在这里通个信,告诉那人咱们两姐妹去,去,去小解便可!”顾心雅说到最后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毕竟大家闺秀不会将这种事情轻易说出口,不然就显得过于轻浮与不雅。 “那好吧!”顾唯兮看顾心雅连这种借口都想得出来,看来这次不应了她就不肯罢休了,看了看坐得远远的顾问天,随后便转头吩咐绿环和沐雪:“绿环,沐雪,你们刚刚都听到三姐姐是怎么说的了,那就在这里等着,我和三姐姐去去就回来!” 绿环点头应了声,而一直面目表情的沐雪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光芒,而后平静地看着顾唯兮与顾心雅两个人从后面离开了御花园,渐行渐远…… ------题外话------ 这个是补2号的,偶飘走…。 第五十三章 算计 “姐姐,你确定那条小溪在这边吗?怎么感觉好像越走越偏僻的样子?这里都没有什么人经过,!” 顾唯兮望了望脚下的石子路,除了朦胧的月光透过层层树叶零零星星地洒了一点下来,周围几乎黑压压一片,寂静得只听得到偶尔晚风掠过树梢的声音,路上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会,我很确定就在这头!咱们继续走就是了!” 顾心雅一边说一边有点紧张的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其实说真的,她也觉得这里有些阴森恐怖,但还是强作镇定的拍了拍顾唯兮的手臂,“再说啦,今晚可是皇上接待蓝疆国使节的重大日子,大部分宫女太监都过去御花园那边伺候着了,哪能让你瞧见什么人哪!” 话音刚落,便听到隔着茂密树丛另一边的小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不太乐意的女声响起:“你说你,难得今晩咱俩不用到宴会上伺侯着,可以趁着这七夕节去那儿放河灯,谁知道被你突然那么大声地吓一吓,我魂都丢了,连河灯都搁在那儿没拿,哎哟,我还指望着拿早日出宫,找个好夫家嫁了呢!” 一个有些颤抖着的女声回答道:“哎,你刚刚难道没有看到在溪边那里看到有一个黑影闪过吗?好像还穿着白衣服,长发飘飘的,整个女鬼似的,别提有多恐怖了!” “不会吧,现在又不是七月十四,哪能到处都有女鬼啊,说不定是你看错了,那可能只是树的影子吧!” 那声音说到最后都些不太那么确定,毕竟在这皇宫内院里头,哪位主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暗地里的龌龊事可多着呢,说不定真有什么冤死鬼吊死鬼的索命来了,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快点走吧,回去之后你这少根筋的可别到处跟人乱嚼舌根啊!” 另外一个宫女连忙应了声后,两人便加快速度地离开了,步伐声逐渐消失不见了。 “哎,姐姐,刚才听那两位宫女这么说,那条放河灯的小溪不是在这个方向啊!”顾唯兮停下脚步,指了指与现在的路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好像在那边吧,刚才她们好像是从那方向过来的!” 现在顾心雅的脑子里还回旋着那两名宫女的话,连挽着顾唯兮胳膊的手都在隐隐发抖,原来她也不是很相信鬼神之说,但那轰轰烈烈的乌鸦事件仍让她心有余悸。(.好看的小说)现在听了顾唯兮的话,不禁嘴角狠狠的抽了抽,作为一个姑娘家,现在该担心的不是这个吧,难道她刚才听到那宫女说小溪边有女鬼之后都不感到害怕吗? 顾心雅心道,这顾唯兮真是个怪胎,但还是耐着性子边拉着顾唯兮继续向前走,边解释着:“没有错,可是我之前命人准备了些河灯放在前面的地方,现在等我们到前面取了就可以去小溪那里放了!” “哦?原来姐姐在宫中还有相熟之人!”顾唯兮心中腹诽,进宫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这顾心雅带什么河灯进来,难不成她在宫中还有熟人。据她所知,周姨娘的父亲只是名正七品的普通地方官,平时没有什么机会回来长安城,而且也没听说周姨娘有与宫中的哪些贵人有特殊交情,何时竟然在皇宫中也安插了人手。 “呵呵,我只是用了点小银钱,托个宫女办了这事儿,妹妹知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嘛!反正有些宫女以往也会偷偷去放河灯的,帮我准备一下这河灯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顾心雅很快就反应过来,很是顺溜地答道。 见顾心雅不打算多说什么,顾唯兮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 == 二人走了一会儿,总算看到一排废弃的宫殿,这排宫殿离着皇宫的主建筑群有一定的距离,却离刚才那条分叉路的路口很近,若是要去小溪那边的话,经过分叉路的时候就肯定能看得到这排宫殿。稀稀疏疏的月光投射下来,隐约可看见宫殿外层的墙漆有些脱落,看不到照明的灯笼和烛火,冷冷清清的,无人看守,俨然不是冷宫,但偌大的皇宫里有一两个像这样废弃的死角也不奇怪! “这里是偏了点,但这私底下买通那宫女帮咱们办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啦,这七夕放河灯求的不都是女儿家的心事嘛,为了咱们的闺誉还是别过于张扬为好!” 像是看出了顾唯兮疑惑的样子,顾心雅边轻声解释着,边轻轻推开了其中一间房子的门,提步走了进去,在屋子里轻车熟路地从桌子上摸索出一个火折子,把桌上的烛台点亮,顿时整间屋子光亮了一点,但毕竟是一支蜡烛,亮极也有限,只能隐约看到屋子里的摆设。(.无弹窗广告)接着她又点燃了桌子上的薰炉,袅袅的上等檀香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顾唯兮看到这桌子上都封了尘,但烛台和薰炉却是一尘不染,崭新的发亮,看来是近来重新准备的。 环顾四周,可看到屋子贵重的摆设不多,零零星星摆着梳妆台和几个柜子,看不太清楚是什么样子,楠木大床上的帷慢已经被扯落在一边,给人空荡荡的感觉。 “姐姐,你点这个薰香作何用?” 这檀香的气味闻起来极为纯净,其香度几乎掩盖住了薰炉里少量竹葵草燃烧时发出的气味,依顾唯兮估计,至少是沉淀了上千年的檀香木,侯府里也只有顾老夫人有皇上赏赐的一小块,平时还藏着掖着不舍得拿出来用,这顾心雅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 为了盖住竹葵草的味道,她还真是下了血本! “呵呵,这檀香不是有凝神的作用吗?呃,刚刚听到那两个宫女什么鬼啊魂的,我这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希望这檀香可以镇得住那些脏东西!” 顾心雅讪讪一笑,转身便从桌子底下扯出两个河灯,掩下眼中的狠戾之色,转过头后小心翼翼地盯着顾唯兮看了半响,轻声问道:“妹妹,这檀香的味道好像有点浓郁,你现在会不会感到有哪里不舒服啊!” 顾心雅知道现在的顾唯兮心眼多得很,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所以做戏做全套,这河灯还是准备了的!现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只等药效发作了。 “不舒服?什么不舒服啊,我没有感到不舒服啊!”顾唯兮疑惑地摇了摇头,随后有点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道:“姐姐,既然已经拿到了就赶紧走吧!” “不舒服,不舒服就是,就是,就是……” 顾心雅说着说着就感到头部一阵晕眩,眼前的人影越来越模糊,眼睛一闭,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上,最后仅存的意识里只若隐若现地听见顾唯兮着急的叫唤声:“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 嗯,现在算是知道哪里不舒服了! “行了,别演了!早知道刚才就让我直接敲晕她岂不是更好!”沐雪一个闪身出现在在顾唯兮身边,很是无语地看着她弯下身子对着顾心雅着急的小声叫唤着,一副“不明就理、姐妹情深”的样子。 “本小姐信奉的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再说啦,这么早就把她敲晕,这作案现场姑娘你负责布置?”顾唯兮白了沐雪一眼,便蹲下身子闻了闻顾心雅腰间的香囊,确定没错后,就伸手拿过了顾心雅手中的两盏河灯,想着要和沐雪五起搬动躺在地上的顾心雅,便向楠木大床那边努了努嘴:“快,沐雪,帮我把她搬到那张床上!等一下有人来了就来不及了!” 沐雪面目表情地一扯顾心雅的领子,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扔在床上,随后还没有等一脸呆愣的顾唯兮反应过来,吐出一声干净利落地“走”,就一把揽过她,施展轻功往屋子外掠去,这速度让顾唯兮感叹,瞧这轻功厉害的,捎带上四五个人完全不成问题啊! 她们隐身在屋子外茂密的草丛中,大约过了一刻钟,就看到有个人影闪闪缩缩地闪进了顾心雅所在的那间屋子里,因为那间屋子烛光明亮,在这排黑漆漆的屋子中倒是显得格外显眼。 借着朦胧月光,顾唯兮看清了那个人影,嘴角牵出一抹冷冷的弧度,想不到顾心雅竟然和他也有勾结!这背后究竟牵扯了多少人? “现在做什么?”沐雪收回了视线,她很期待接下来做什么,不然在这里看完整场戏也不错,竟然算计她们身上。 “三姐姐刚刚不是说了吗?去放河灯吧!”顾唯兮勾了勾唇。 == 话说,那个人影才刚刚闪身进了屋里之后,离那张床还有一段距离,就立刻感觉到身体滚烫起来,下腹一阵热流窜过,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囊,心道那人说得不假,这香囊还真是个催情的好物事儿。 要是顾唯兮一直晕迷下去的话,到时倒是不好诬蔑是她主动勾引她的,但他又害怕顾唯兮醒来之后会反抗,事情还没有成,提前惊动了其他人也不好,毕竟美人的滋味还没尝到嘴里不是? 那人只是说两个香囊放在一起会产生催情效果,却没有想到这药效发挥得这么快,不一会儿,那个男人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脑里面都是些香艳的场景。 感受到身体的欲火一发不可收拾地燃烧起来,男人就已经迫不及待一步三晃地借着有点微弱的烛光摸索到床边,看到床上果然躺着一个女人,虽然看得不太真切,确实是个美人,应该是顾唯兮,他不禁感叹道:“美人啊,今晩之后你就彻底属于我了,放心吧,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 说着,便像饥肠辘辘的饿狼一样,迫不及待地躬下身子吮上了顾心雅的脖颈,一边大力地扯开她身上的衣裳,大手不断在那裸露在空气中的滑嫩肌肤上游走。 顾心雅悠悠转醒,被浑身的灼热感弄得很不舒服,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动一下。 那男子察觉到底下女子那道灼热的视线,心中有些心虚地倏地一惊,但当听到柔得滴得出水的一声“南宫世子”之后,顾心雅纤长的手搂上了他的脖颈,仿佛想要渴望更多。 闻言,那男子心中怒火上升,敢情她把自己当成了自己的前任未婚夫,真是够贱的,被退婚了还宵想着南宫越泽,这对于他一个男人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于是他的动作更加粗暴,顾心雅一声闷痛,感觉身体炸裂开来,开始时极不适应,但随后二人仿佛到达了天堂,屋子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情欲气息上涨…… 由于二人被情欲与药物控制,过于沉溺,以至于没有发现屋子里的灯火突然亮了很多,不远处的桌子边,一个身影放下手中的火折子,嘴角勾出一抹冰冷而嘲讽的弧度,随即闪身消失…… 第五十四章 阴谋 御花园中 自顾唯兮和顾心雅二人离席已经过半个时辰,御花园里依旧宾客满席,大家都似乎没有怎么在意宴席上陆陆续续少了几个人,毕竟长达两个多时辰的宴会,人有三急、暂时离开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当然啦,也没有人注意从默默地站在一角的绿环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幽怨的气息:小姐和沐雪两个人竟然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鉴于先前达奚礼不留余地地把众千金的表演贬得一文不值,宴席上也没有再上歌舞,省得勾起众千金小姐和朝廷重臣的怨气。 因此,南宫耀和答禄赞也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达奚礼又恢复了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懒懒地斜倚在椅子上,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弄得南宫耀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可为了两国的邦交,南宫耀有多少怨气都尽量敲散了往肚子里咽。 按照天启大陆五国的礼制,这场依规矩需要持续两个多时辰的接风宴仅仅进行了一半,没有歌舞助兴,时间煞是难熬。而后,南宫耀突然想到些什么,脸色一缓,大手抬起来招了招,身旁的蔡公公立即会意,神色略为变了变,但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退了下去。 眼看着再也没有什么好说,气氛逐渐陷入僵硬化状态,看到南宫耀有点尴尬,温婉地坐在妃子席上的贤贵妃适时出了声:“皇上,臣妾有些好奇,究竟这蓝疆国在七夕佳节里有些什么特别的习俗,与咱们青炫国有何不同的地方!” “对,对,爱妃说得对!”听了贤贵妃的话,南宫耀心中一喜,朗声笑道:“二位使节,其实朕也很好奇,可否给大家说道说道!” 贤贵妃不愧是众多妃子中最体贴入微的,懂得察言观色,帮他想了一个很好的话题。 别看南宫耀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平时在朝堂上将帝皇之术玩弄得有板有眼的,但此时面对达奚礼和答禄赞这两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还真是浑身不自然,找不到共同话题,而且对于刚才他们的刻意挑衅,现在表面上大家和颜悦色、互不提起,但想要当作没有发生过、心里头完全没有膈应是不可能的! 其他妃子看见贤贵妃只是简简单单地提了句话,便缓和了宴席上的气氛,逗得皇上如此高兴,都不由得有些嫉妒地望向贤贵妃。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些手段,平时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方法,对皇上的饮食作息了如指掌不止,还将皇上的性子摸了个透,做的事情经常能成功取悦龙颜,难怪她能率先在嫔妃林立的皇宫中诞下了大皇子南宫衡! 南宫凛微微挑了挑眉,望了一眼南宫衡,又望了望贤贵妃,心道像贤贵妃这样会揣摩父皇心思的人,怎么会生了一个南宫衡这样的莽夫,真是搞不懂! “呵呵,其实五国之内的七夕习俗大同小异。不过赞记得,我们蓝疆国有个七夕香桥会。每年七夕,人们用以纸包着的线香搭制约四五米长的香桥,待入夜人们祭祀双星、乞求福祥之时便将香桥焚化,象征着双星已走过香桥,欢喜地相会,亦有祈愿之意!不过想来贵国也有更加特别的风俗,有机会定要好好见识一番!” 听见南宫耀状似十分兴奋的问起,答禄赞依旧笑得一派温润地回答着,毕竟来青炫国这一趟,解了一个长期积郁的心结,他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也不好拒绝南宫耀盛意拳拳的发问。 听到答禄赞的回答,南宫耀不自觉地再次高看贤贵妃一层,这女人真是朵解语花,常把他的心思摸得如此透彻,记得以前也有一个女人如此了解他:“哈哈,想不到蓝疆国的七夕节如此有趣,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可惜今天为了接待二位而举办了这个晚宴,让二位错过了见识我们青炫国七夕习俗的机会,真是可惜了!” 话说不到两句,南宫耀爱炫耀、爱出风头的老毛病又犯了,看得达奚礼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皇上,你忘了吗?咱们皇宫里也有一条临月溪啊,人人都说月老在那儿牵着红线呢!听说只要将写了自己心愿的河灯放在溪水上,让它随着流水飘远,这样一来,许下的心愿就会实现。既然二位使节对咱们七夕的风俗这么有兴趣,不如请大家移步去临月溪,一睹放河灯的盛况,如何?”贤贵妃再度微笑道。 “呵呵,贤贵妃莫非忘记了,今年的七夕咱们都坐在这里参加晚宴,哪还有人去放什么河灯啊!到时大伙儿去到那里,看到的是一条黑压压的溪流,岂不扫兴!”一边的惠妃用丝帕轻轻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果然,南宫耀的眉头皱了皱,顿时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而贤贵妃则是被惠妃这一句话堵得喉咙一滞,好像暂时也想不出话来反驳,心道这惠妃老是仗着生育了南宫盈真和南宫玉一双儿女,是后宫中唯一一个儿女双全的妃子,宫中都传她是个福厚之人,哄得皇上很是开心,于是这女人有事没事就与她对着干,真是可恶至极! “惠妃妹妹多虑了,本宫往年都是负责筹办宫中的七夕宴,邀请各位名门千金与皇室贵胄参加,今年虽恰逢遇上了二位使节的到访没有办成,但还是依规矩准备了不少河灯,若皇上和二位使节有意移驾临月溪,本宫可以派宫人回去拿了些分派给各位公子小姐们,到时自己把河灯点了许愿便是了,倒也不至于过于扫兴!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一直仪态端庄地坐在凤椅上的皇后突然出声,并小声对她身边的婢女吩咐了数句,那婢女领了命便带数人到皇后的未央宫取河灯去。 谁也没有想到皇后竟然还有这一着,惠妃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讪讪地住了嘴,而贤贵妃则是向皇后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而皇后只是淡淡地回以一笑。 “呵呵,想不到朕的皇后顾虑得如此周全啊!好,既然如此,待朕领二位使节观看一下青炫国的河灯盛会,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南宫耀满意地看了皇后一眼后,便转头询问答禄赞二人的意见。 答禄赞看了达奚礼一眼后,见其没有什么意见,便拱了拱手,勾起一抹温润的笑容:“那赞和礼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正在这时,蔡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回到南宫耀的身边福了福身,手上多了一道明黄圣旨。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蔡公公看到南宫耀点头示意之后,便转过身面对满座宾客,捏着见鸭嗓子似的声音高声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得闻安定侯顾问天之女,安定侯府三小姐顾心雅素善通达、貌婉心娴,四小姐顾玉莲恬静贤淑、秀外慧中,均为女子之典范,朕心中甚喜,遂将顾玉莲赐封为太子南宫凛之侧妃,顾心雅赐封为睿亲王世子南宫越泽之侧妃,钦此。” “谢主隆恩!” 安定侯虽然震惊于皇上竟然将雅儿和玉莲分别赐婚于太子与南宫世子,而回头看到顾心雅和顾唯兮的座位上是空的,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这两个丫头竟在关键时刻失了踪影,但多年来练就的圆滑世故本事很快就令他反应过来,作为一家之主跪低谢恩接旨。 若是以前听到自己即将成为太子侧妃,顾玉莲一定欢天喜地地跪下来接旨,但自从今晚看到了上官玄灏的仙人之姿后,她那颗心就彻底沦陷了,刚刚还一心想要嫁给上官玄灏做妾,哪怕屈就于顾唯兮之下也愿意。 谁知道这道赐婚圣旨一下子将她的后路封死,因此这圣旨也是接得不情不愿的,脸上不见羞赧,不见喜色。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上官玄灏的座位上,发现上官玄灏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南宫凛对于这次赐婚倒也无所谓,反正哪怕再多几个女人,他的太子府也养得起,这顾玉莲虽然比不得顾唯兮,但好歹也长得不错,而且这也就等于间接说明父皇将原本保皇中立的安定侯府拉到了他这边,种种结果显示,他不亏! 柳若兰依旧是一副温柔淡笑的样子,似乎刚刚圣旨宣读的不是册封将要和她争宠的女子一般,仿佛只要不涉及上官玄灏的事情,她都可以淡漠以对…… 而南宫越泽只觉得心里更加无语和郁闷了,唯有把酒一杯杯地往喉咙里灌去才能抒发一点,父王那头才让他退了顾唯兮的婚,这头皇上又迫不及待地给他指了安定侯府的另一个女儿,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众人心里面倒没有多想,毕竟顾心雅和顾玉莲虽然是庶女,但出身安定侯府,端的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倒也配得上太子侧妃和睿亲王世子侧妃之位。(.无弹窗广告) 而姚清燕和谢元珊听了这道赐婚圣旨之后便恨得牙痒痒的。 谢元珊心中愤愤不平,凭什么顾玉莲这个庶女可以嫁给尊贵的太子殿下,那女人什么时候比得上她相府嫡女的身份了?她现在真的要怀疑皇上的脑子是不是摔坏了,竟然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而姚清燕现在是恨死安定侯府的这几个女人了,先是顾唯兮这贱人抢了她的风头,再者现在连顾心雅一个小妾生的、没有身份的庶女都顺理成章地马上成为南宫越泽的世子侧妃。 枉费她对南宫越泽的一番情谊,奈何最近他对自己却是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她多次明里暗里探他口风,问他什么时候娶她过门,最后一无所获,真不知道他要把世子妃的位置留给谁,现在倒是便宜了顾心雅那个贱人了! “哈哈,都平身吧!” 南宫耀满意地看到大家感恩戴德地接下圣旨,也没有去看究竟顾心雅有没有来接旨,好像只要看到明黄色的圣旨安安稳稳地躺在顾问天手中就松了一口气一样,随后大手一挥,朗声说道:“难得今天的晚宴成全了三对佳人,也算是美事一桩,现在朕便沾了这份喜气,与大家一起摆驾到临月溪,说不定还能心想事成,美梦成真,呵呵!” 说着,南宫耀便与达奚礼、答禄赞走在前头,一众宫女太监提着灯笼在两边开路,后面心思各异的众人也都抬步跟了上去,浩浩荡荡地往临月溪的方向出发…… == 越靠近临月溪的方向就越显偏僻寂静,两旁再也没有了夜明珠和琉璃宫灯的照耀,只能靠一众宫女太监提着的灯笼才能较清楚地辨别到沿途的景物,但依旧不能削弱一众千金小姐的兴奋感。 在七夕佳节,放河灯与互赠香囊等物事一样,都是未婚男女约定俗成的活动,其中以姑娘家的积极性最高! 若是在平日里,姑娘家擅自送男子礼物就等于私相授受,对闺誉是有损的,所以大多数比较拘谨的姑娘家也只能在七夕节才能明正言顺地通过放河灯来表达对心上人的爱意和赠予香囊等礼物。 原本她们都以为今晩没有机会放河灯许愿了,这样一来就要等到下一年七夕节才有机会了,因为若不是在七夕之夜放的河灯,所许的心愿就不会灵验。而她们在河灯上许的心愿无非都是早日嫁得如意郎君之类的,可是韶华易逝,她们之中不少人已经及笄,能有多少个下一年可以等待呢? 所以,这些女子从某种程度还是很感激贤贵妃提出放河灯这个建议的,虽然最后还要多得皇后娘娘有先见之明准备了河灯,她们这一趟去临月溪方能成行,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感谢贤贵妃较多…… “咦,怎么那排宫殿中的其中一间屋子会如此灯火明亮!”众人刚来到去临月溪方向的分叉路口,便听见一个不大不小、却几乎正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女声响起,说话的正是锦姨娘。 “哼,小妾就是小妾,没见过世面,一点小事情也值得大惊小怪!” 谢元珊冷笑了声,不屑的瞟了眼锦姨娘,但还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由于顾唯梦算是她的表姐,自从那锦姨娘有了身孕之后,那宁弘文总是形影不离地携着那女人出席各种宴会。她虽然一方面为顾唯梦的懦弱和不争气感到丢脸,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嫡女来说,她向来唾弃锦姨娘这种身份低贱的小妾。 包括领头的南宫耀等人,听了谢元珊的话后都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因为今天在场的莫不是正统的正室夫人和嫡子嫡女,锦姨娘这样在圣上面前一惊一乍的实在是过于有失身份了,好像降低了这一行人的格调一般。 似乎察觉到众人的不悦,宁弘文悄悄地扯了锦姨娘一下,锦姨娘也就乖乖地没再说话,只是温驯地依偎在宁弘文的臂弯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虽然大家都对锦姨娘的小妾身份不耻,但众人还是抵不信好奇心的驱使,停下步子,朝着那间灯火通亮的屋子里看过去。那间格外明亮的屋子在那一排黑漆漆的宫殿中显得特别突兀,极容易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南宫耀更是疑虑重重,眉头拧得老紧,望向了身边的蔡公公,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朕记得这边的宫殿可是被废弃很久的,谁那么大胆敢往里面闯?还是把朕的皇宫当成什么了,随便阿猫阿狗都能够在此安营扎寨的么?” 今日两位蓝疆国的使臣就站在他身边,现在被这两个人看到他皇宫里的法度与内务如此混乱,让他一国之君颜面何存? “这,这,这奴才实在是不知晓啊!” 蔡公公总管皇宫内务,伺候了皇上几十年也没出过茬儿,现在出了这等莫名其妙的事也只有张口结舌的份儿了,望着皇上一脸怒色地朝那间屋子走了过去,有些郁卒的叹了口气,也和众人一样提步跟了上去。 达奚礼和答禄赞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看好戏意味,心道若是这次能挖掘出青炫皇室的某些秘闻,也不枉他们亲自来走的这一趟。 == 众人越靠近那间灯火透亮的屋子,就越能听清楚从里面隐隐约约地传出来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吟叫声,顿时南宫耀就黑了脸,他旁边的达奚礼则笑得一脸戏谑,想不到看到的不仅是皇室秘闻,还是风流艳史…… 看见南宫耀停步不前,众人也不敢逾越,也跟着在屋子外面的不远处驻足留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里面的人却浑然不知所觉似的继续忙得火热,轻吟低呼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公子哥儿也有些好奇地探头探脑,想要从窗子处窥探出一二。 而那些小姐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虽说未经人事,但久居深宅大院里,不少人明里暗里也见过不少腌臜之事,现在在这儿偷听着墙角也约摸能猜得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便扭捏着丝帕,红着脸低着头,但一股好奇心使然,眼角的余光也偷偷往前面瞄去…… “哎,谁敢在这里做这等腌臜事?竟然在皇上的宫殿就……”其实哪个深门大宅中没发生过这等事情,只要不涉及自己切身利益,谁不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如今偷欢都偷到皇帝眼皮底下来了,能说不腌臜么? “哼,现在咱们这里少了谁,指不定就是谁呢!”锦姨娘冷哼一声,妖媚的杏眼别有深意地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惹得绿环一阵怒视: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小姐和沐雪现在就不在这里,她难道还要诬陷她们两个不成,可恶! “哎呀,现在看清楚了点,好像是少了五小姐来着!”一名叫朱儿的丫环有些惊讶地小声叫了出来。 “啧啧啧,好像现在真的看不到那新封的安平郡主耶,去哪儿了该不会这里面的真是……” 听了朱儿的话,姚清燕即刻有些幸灾乐祸的指了指前面紧掩的房门,她也不相信这顾唯兮消失得这么及时,她也是耍过不少大宅门攻心计的女子,如今听到朱儿意有所指的话,不禁轻易就联想到这顾唯兮似乎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啊!要是那样的话,可真是天助她也…… 因着刚进宫时被姚清燕那个叫春儿的丫头甩了一把掌,得亏自家小姐替自己出头才免了继续遭罪,绿环这回也长了记性,现在小姐和沐雪都不在,自个儿势单力薄的,自然惹不得这姚小姐。 但绿环可认得这个朱儿是自家三小姐的丫头,之前三小姐给她家小姐送香囊的时候,她家小姐曾和自己通过气,沐雪刚刚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交待过了,叫她好好留在这里监视这些人,看看哪个行为举止有异样的。这不,就让她揪出了朱儿这坏胚子来。 绿环当下甩着小脑袋、晃着手指就指着朱儿喊冤:“你家的三小姐怎么好像也不在这儿来着!凭什么就只会说我家小姐来着,朱儿你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本来大家听了朱儿和姚清燕的话后都眼带异样光芒地看向绿环,瞧着这顾唯兮果真不在绿环身边,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而现在又峰回路转地听到绿环指出了原来三小姐顾心雅也不这里的事实,看来别人两位小姐可能有事情先走开了而已吧! 朱儿一开始有些心虚地惦记着为什么三小姐离开那么久了还没有按原来的计划回来,可听大家的嘲讽声少了许多,当下想起三小姐的交待,说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和顾唯兮撇清开来,千万不能让别人猜疑到她和这件事情有任何牵扯,于是底气就更足了些,立即就不依不饶地瞎嚷嚷起来:“三小姐明明是去了小解啊,现在她不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对的?” 朱儿不敢撒谎说顾心雅去了放河灯,万一待会儿大伙都往临月溪那边挤,看不到三小姐就肯定起疑心。所以,还是“小解”这个理由更让人信服些,反正她当时也听到三小姐就是这么和五小姐说的,这么说肯定不会露馅! “三小姐是一个人去的?”绿环眯了眯眼睛,这婢子确定当时三小姐不是跟自家小姐一起离席的? “对啊,三小姐就是一个人去了小解来着!”桃儿为了使朱儿的证词更有说服力,也猛的点了点头站了出来,反正她知道朱儿比她聪明,她只要有模有样的学着就对了。 朱儿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因为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皇上和两位使节身上,而宴席上本来就宫人林立,入席离席的人来来往往,哪里有人记得清当时三小姐和五小姐是否相携离去还是先后离去的,就算有人看到也拿不出证据来啊! 这下顾心雅的两个贴身丫环都力证顾心雅确实是一个人去了小解,大家也不再在这话题上纠缠,只是都在私底下小声哄笑,这顾心雅去小解去那么久,莫非是掉进茅坑里了? 朱儿见大家都打消了对三小姐的怀疑,便也理直气壮地质问起绿环来:“呵,三小姐是去了小解,那你家五小姐呢,现在去了哪里,哈?莫非也是去了小解?” 天知道她家小姐现在去了哪里,刚刚三小姐确实是邀自家小姐放河灯来着,可万一这是三小姐设的圈套,而自家小姐并没有去放河灯,那该如何圆这个话? 正当绿环犹豫不决、准备豁出去的时候,顾唯兮清悦的声音传来,听在绿环耳中形同天籁:“本小姐去放河灯啊!” “小姐!”绿环看到顾唯兮和沐雪的身影之后,很是欢快的叫了声,心里头的大石块总算是放下了。 朱儿不可置信地看见顾唯兮一派从容地从层层人潮之中走了出来,惊讶和嘴巴张得几乎可以塞得进一个鸡蛋,尤其对上顾唯兮那对隐隐透露着些凌厉威势的眼眸,心里顿觉一阵瑟缩,越发感到有点心虚: 这三小姐还没有回来,怎么这五小姐就出现了? 虽然她不太清楚三小姐的具体计划,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三小姐今晩摆明了是设计五小姐的,那么屋子里的估摸着就该是五小姐,可是五小姐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朱儿,你找本小姐有事?”顾唯兮嘴角笑意潋潋、目不转睛地盯着朱儿看,看得朱儿心里一阵直发毛,重重地咽了口唾沫,使劲地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人群前面传来南宫耀的低沉怒喝“真是浑账!”,于是示意身边的宫人上去推开门,而后提步迈上石阶,走进屋子里。 其实南宫耀他们站在这里的时间不过须臾,而刚才朱儿和绿环在后面也不过小吵小闹了一会儿,可在南宫耀看来却仿佛度秒如年。 他刚刚没有一怒之下冲进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给屋子里面的人一些反应时间,至少不要让众人看到气得吐血、太丢颜面的场景,不然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达奚礼和答禄赞这两个奸臣! 而且其实他最担心的是进去之后发现那偷情的贱人是自己的妃子,因为以前他曾经私底下偷偷处理过一个这样的妃子,若是这种下作之事重演该如何是好?再说现在可不只他一个人,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但此时他若是再不上去,只怕他这个皇帝真的比龟孙子还龟孙子了! 众人在后面有点无奈地提步跟了上去,隐隐还有点看好戏的意味,心道这屋子里的人真不识趣,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都听不到! 默默地看着众人中不少幸灾乐祸的嘴脸,顾唯兮心中一阵冷笑,不知道该称赞顾心雅这么有能耐,还是该为幕后之人的好算计鼓掌,本来应该在盛宴上举杯更酌的一行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几乎全部都辗转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看好戏来了,如果自己心中少了些警惕,这屋子里面演戏的人岂不是成了自己? 第五十五章 河灯 走进屋子里面,就能清晰感觉到满室的萎靡气息扑鼻而来,众人都很是嫌弃地皱紧眉头,鄙夷地用手在鼻子前方扫了扫,生怕吸进什么有毒气体似的! “啊!” 女子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纷纷用手捂着脸或干脆直接别过头去,但有的人还是仍不住在有些稀疏的指头缝里窥探一二。 由于屋子里的灯火异常明亮,恍如白昼,所以大家进门第一眼就远远地瞄到最里面的那张楠木大床上纠缠在一起的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现在竟然还在旁若无人地剧烈运动着! 顾唯兮有些诧异地看着桌子上的烛台上明显多点几根蜡烛,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她和沐雪离开的时候,这烛台上明明只点了一支蜡烛而已,顾心雅原本可能想着这点暗淡的烛光足以引来其他人的注意,点得太多的话倒有些欲盖弥彰,惹人嫌疑了! 看来,这多出来的几根蜡烛是后来有其他人点着的。只是,究竟是哪位仁兄为这场春宫秀制造了这么“炫丽”的灯光效果啊!如果那人不是有什么其他阴谋,那就是比她还要憎恶床上的两个人,啧啧啧,她不禁好奇这些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快,快将那对不知羞耻的贱人给朕拉开!” 南宫耀一阵怒吼,仿佛多年前的某个画面再次浮现在面前,满腔怒气积聚起来无处发泄,明黄龙袍袖子下紧握的着手青筋暴现,颤抖个不停。 侍卫们看到龙颜震怒,自然不敢怠慢,几个人一涌而上,就把扯过坠落在一侧的床幔将床上二人扒拉开来,将床上的衣服往他们身上一扔,用剑柄架着他们。 看着侍卫们费了那么大劲才将二人分开,而且现在满屋子里的动静也不能惊醒二人半分,大多数人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敢情这两个人是中了春药了! “东旭?!” “哥?!” 姚章和姚清燕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跌坐在地上、几乎不着寸缕男人,赫然就是姚东旭。 现在看他明显还是一脸呆愣、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姚章满腔怒气不打一处来,几个大步跨上前就一把掌狠狠地甩在了姚东旭的脸上,颤声骂道:“你这个孽子!”再混也得掂量清楚今儿是什么场合。 不过后面这句浑账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在圣上面前说出口的! 姚东旭痛呼一声,似乎终于被姚章这一巴掌刮醒了,眼中染上的情欲色彩也褪了去,这才看见满屋子的人,不由得一个瑟缩,在地上扒拉过一件衣服遮过自己的身体,刚刚的记忆逐渐回笼,他不由得重重地咽了咽唾沫:那人交待他这件事的时候也没说过有这么多人围观啊! “啊!”同样几乎一丝不挂,身上仅裹了张刚才的侍卫随手扔过去的床幔的顾心雅看见自己周身青青紫紫的吻痕,不由得惊呼一声,眼神很是慌乱地扯过掉落一地的衣服把身体盖了起来,待看清跌坐在身侧的人竟然是姚东旭时,不由得伸手猛得一推他,大声哭喊道:“你这个浑蛋,竟然沾污了我的清白!” 经过顾心雅这一嚷嚷,姚东旭现在才发现原来刚才与他共巫山之人竟不是顾唯兮? 可是他现在虽然被这么多人当场抓包,也不顾得那么多,反正就是不能被人知道这事是他与人合谋的,不然玷污侯府千金的可是不小的罪名,一个“强奸”罪名扣下来,恐怕安定侯和皇上都不会放过他。 虽然事情发展出乎了那人和他的预料,但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死不认账、反咬一口;“昨晩,明明是你勾引本公子的,现在居然还恶人先告状,过河拆桥,现在就把本公子刚才对你的好全都抛诸脑后了?你这个女人还真是狠啊!” 亏她刚刚还一口一个“南宫世子”的叫得亲热,原来她的心上人是南宫越泽啊!原本他还以为是顾唯兮对南宫越泽那厮念念不忘,原来真正暗恋他的另有其人,可真是让他见识到了! “皇上,越泽恳请皇上收回刚才的赐婚,这种女人越泽怕是无福消受了!” 南宫越泽的话再次把顾心雅打入地狱,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南宫越泽,“世子,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赐婚是什么意思?” 南宫越泽没有答话,也没有看顾心雅一眼,恳求完皇上之后就只是冷冷地立在那里,寒眸中冷光闪烁。也是,纵使南宫越泽对顾心雅无意,但毕竟她也是皇上刚刚赐婚给他的侧妃人选,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弄出这等事情,对男人的尊严是严重的践踏,这是无论哪个正常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包括南宫凛在内的几名皇子则有些幸灾乐祸,也有些庆幸今天的主角不是与自己有关系的女人,不然的话也跟关颜面扫地了。 顾问天一副恨铁不成钢地厉声喝道:“刚刚你已经被皇上赐婚于南宫世子为侧妃了,可你,你这逆女,竟然在此干出此等下作之事,真是有辱我安定侯府的门楣!” 顾唯兮听了之后也是有些错愕,想不到皇帝竟然已经下旨把顾心雅与南宫越泽凑成了一对,本来也算了圆了顾心雅的心愿,奈何现在因为这件事而一切告吹。 别怪顾唯兮没有同情心,她向来主张“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顾心雅一开始不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想出这么狠毒的方法,现在也不用承受这一切,自食恶果! 皇上大手一挥,声音凌厉:“朕在此宣布,越泽和顾心雅的指婚就此作废,以后休要再提起!” 越泽毕竟是他的亲侄子,他怎么能够把顾心雅这样的残花败柳塞给越泽呢?即使是为了那件事也不可以,不然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弟弟南宫灼呢…… 顾心雅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了,她刚刚差点就变成南宫世子的侧妃了,现在全都成为了泡影。她一脸绝望地瘫倒在地上,随后想到这一切一定是顾唯兮害她的,不然怎么这贱人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而被姚东旭污辱的人倒成了她自己! 顾心雅杏目圆瞪,像淬满了毒液似死死盯着顾唯兮,手指一颤一颤的指着她:“一定是你,顾唯兮,一定是你这个贱人,见不得我好,嫁给南宫世子,所以才会设如此毒计陷害我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啊?姐姐知道你被世子退婚之后不甘心,但也不能见不得因为皇上将我赐婚给了南宫世子便怀恨在心,陷我于如此境地……” 说着说着,泪珠像断了线似的滑落脸颊,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得让众人掬了一把同情泪。 闻言,众人的眼光都带有些狐疑和鄙夷的望向顾唯兮,窃窃私语,这顾唯兮不会真是幕后设计的黑手吧?想不到她依旧对南宫越泽念念不忘,连自己的姐妹都陷害? 众人均觉得这猜测不无道理,因为刚刚南宫越泽和顾心雅的赐婚刚敲定,就出了这茬子事,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心雅和姚东旭两人分明是服食了过量的媚药,这一连串事情无不把矛头对准了顾唯兮。 南宫越泽看着顾唯兮的眼神里有些异样,而姚清燕听了大家的猜测,越发觉得这事是顾唯兮惹出来的,当下夹枪带棒地说道:“顾唯兮,我大哥与你无怨无仇的,你作何要陷害我大哥?” 虽然现在她很高兴顾心雅被整倒了,和南宫越泽的婚事也作废了,但是想到自家唯一的嫡亲大哥姚东旭名声被折腾成这个样子,连她这个做妹妹的恐怕以后都要受人冷嘲热讽,不由得把怨气发泄在顾唯兮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南宫耀一脸正色地望过来,而皇后的脸色严肃,眼光中若有所思,似乎都在期待她的答案,几个妃子都像看好戏似的旁观着。 而贤贵妃看了看皇上和皇后的脸色,貌似有点犹豫之色,但还是开口问道:“兮儿,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吧!不然,大家都不肯罢休了!” 面对周围一阵质疑与鄙夷的目光,顾唯兮心中冷冷一笑,想不到这顾心雅到了这个关头还想要继续蹦跶,非要拉她垫底方可罢休么?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忽然之间便从受害者变成了阴毒的害人精了。 “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兮儿之前与南宫世子间的婚约纯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半点不由自己作主,二人之间更没见过几次面,更毋论说之间会有什么情意了!而且南宫世子当初来安定侯府退婚时,我不是为了成全姚小姐和南宫世子这对壁人才爽快答应的吗?何人曾见我多作纠缠了,怎么现在倒成我的不是了?” “再说啦,兮儿离席的时候皇上还没有颁布圣旨,我又如何能知道姐姐被赐婚给南宫世子呢?妹妹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谈何提前布局,设计陷害呢?” “这个,本侯可以替兮儿作证,皇上颁布圣旨的时候,兮儿和雅儿确实已经离席了!”顾问天沉声说道,他刚刚在接旨的时候确实看到雅儿和兮儿的座位是空的,那时候倒没有多想,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见顾唯兮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双剪瞳清澈见底,众人纷纷又想起这顾小姐“多舛的命运”来,心里的猜测也摇摆不定。(.好看的小说) 是啊,既然安定侯都这么说了,这五小姐莫非这事与顾小姐真的无关,人家似乎对南宫世子真的没有情意,她又是皇上刚赐封的安平郡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去嫉妒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庶女啊! 南宫越泽听了顾唯兮的话后眸色一暗,她的意思是她从来对他都没有半分情意? 姚清燕看着周围人有些鄙夷的目光之后心中一阵怒火上窜,顾唯兮说她为了撮合自己与南宫越泽才退的婚,现在倒是她这个御史府小姐成了宵小之辈了,承了别人的恩泽不感谢不说,还咄咄逼人,妄想把自己大哥的这趟浑水拨到恩人身上,这传开去自己倒是不用见人!这顾唯兮真是奸诈…… 除非她以后是不想要嫁给南宫越泽了,不然顾唯兮的这个“恩惠”她是要受的,她现在可不能为了大哥的名声而坏了自己的名声,想到这里,她当下也噤了声,不屑地瞟了瞟瘫坐在地上一脸梨花带雨的顾心雅:再说,这不还有一个苦主吗?根本就不需要她出头…… 果然,现在顾心雅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现在已经被彻底毁了,那顾唯兮也别想要好过,这次肯定要抹黑她的名声:“哼,妹妹倒是说说看,我明明是和你一起离开宴席的,怎么你却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而我,我,呜呜,我却平白遭了这种罪!”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刚刚兮儿明明是和你一前一后离开这宴席的,出了那御花园就寻不着姐姐的影子了,这个刚才你的两个贴身婢女也亲口说了,大家可是听得很清楚的!姐姐可不能什么脏水都往妹妹身上泼,那可是会寒了姐妹们的心的!”顾唯兮有些悲愤的说道。 “对啊,三小姐,刚才朱儿和桃儿两个说你去了小解来着,根本没和我家小姐呆在一起,刚刚还没大没小地质问我家小姐究竟去了哪里,若是刚刚我家小姐没有及时回来的话,那名声岂不是平白叫这两个婢子给毁了去!可不是只有你们小姐有名声,咱小姐也的名声也是宝贵得很呢!” 绿环这回可学精了,反正刚才那两人也是这么诬蔑小姐来着,说着说着便小声呜咽起来,扯起腰间的小丝帕轻轻地拭了拭眼角,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看得顾唯兮和沐雪啧啧称叹:姑娘,好演技! 闻言,顾心雅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后,狠狠地瞪了朱儿和桃儿一眼,心咒真是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在这紧要关头扯她的后脚跟,不过还是不依不挠地哭道: “这一文钱还得分两面看呢,谁知道这两个贱婢子是不是受了人指使,胳膊专门往外拐,伙同外人来把自家主子往火炕里推呢!” 朱儿和桃儿听了这话,像是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冷水,是彻底寒了心,枉费她们刚才还替她遮着掩着,这会子倒是翻过脸皮儿就不认人了…… “本皇子刚刚也听到那两个丫环说过那样的话了,刚才顾心雅的确没有安平郡主在一起来着,难不成本皇子也受了人指使来着!”南宫洌不知道突然从哪里蹦了出来,眼睛一扫朱儿和桃儿,眸里寒光一闪:“哼,难不成你俩刚刚合谋撒谎来着,胆敢在皇上面前撒谎,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这话立即吓得朱儿和桃儿立马跪下使劲摇头:“奴婢们不敢,四皇子刚刚听到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二人瑟缩着,尽量无视顾心雅狠戾的眼神,反正目前来看保命要紧…… 南宫耀仿佛也没多在意这两个丫环的,反而听到南宫冽凌厉气势的言辞之后,眼中闪过赞赏与欣慰的神色,觉得这小子也不是那么不成器。察觉到南宫耀周身有点变化,皇后的眸色快速闪了闪,而南宫凛则是眸色一暗,双手背后,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出闹剧。 顾唯兮倒是有些诧异这南宫冽怎么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说真的,由一个二愣子问出这么犀利的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那妹妹倒是说说看,你刚刚去了哪里?”顾心雅抹了抹泪水,不甘心地问道。 “我去了临月溪那里放河灯来着,听说在七夕之夜在那里放河灯许愿,会特别灵验!”顾唯兮貌似有点娇羞垂眸,声音却不大小地说道。 顾心雅冷笑一声:“妹妹刚才还说对南宫世子无意,不屑于设计陷害我,那你去临河溪那里放河灯一事又如何解释?众所周知,这在临月溪里放河灯许愿就等于寄托对心上人的爱意,不知道妹妹在河灯里许了何愿?” 顾心雅看见顾唯兮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就知道河灯上写的愿望肯定是有关于南宫世子,平时也没见顾唯兮与什么公子哥儿接触过,就甭提除了南宫世子之外有什么意中人了。 要是顾唯兮这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证明她根本没有去过临月溪放河灯,不然的话也可以证明她在河灯上所写的愿望必定见不得人。到时只要请皇上派人到临月溪下游找寻一下,必定能拿到证据!看看顾唯兮这小蹄子还如何抵赖。 闻言,众人都有些疑惑和不屑地望向顾唯兮,若是顾心雅的推测是真的,这顾唯兮还真是不守妇德,明明即将与嫁与上官玄灏为妻,私下里却还宵想着另一男子…… “兮儿与南宫世子又无瓜葛,这放河灯一事如何与他扯得上关系!”顾唯兮脸色一正,随即也不顾娇羞不娇羞,抬起的眸中清明一片:“我岂会是那种下作之人!” 这话堵得顾心雅脸色一黑,这意思是说她才是那等下作之人么?还没来得及还嘴,只听见顾唯兮继续说道:“我在临月溪里放那河灯可是为未来夫君祈愿的,兮儿一心只想为了未来夫君的身体健康着想,岂会存了那些心思!” 看顾唯兮这般说得理所当然,撒谎撒得脸不红气不喘的,刚才和她一起到临月溪放河灯的沐雪顿时嘴角一阵抽搐,满额黑线! 她可没有忘记,刚刚在溪边的时候,这位小姐提起毛笔老半天不知如何下笔,一直纠结着是不是要为上官玄灏写些什么东西祈一下愿才让这次放河灯更加让人信服一些,哪有她现在说得那么肉麻兮兮、情深义重啊? “哦?那请问妹妹你在河灯上题了些什么,为你的未来夫君祈了什么愿呢?”顾心雅冷哼一声,当着皇上和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发作,那就一个个揪出顾唯兮的错处,让她的名声也损毁看看。 就当顾唯兮想要说话的时候,一个温润如风、有点虚弱却富有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众人抬头望向说话的男子,只见他已经缓步走到了顾唯兮身边,黑长柳眉斜飞入鬓,映得俊美的面孔越发苍白虚弱,一身月白锦袍衬得身如玉树,薄唇若有若无的向上扬起。他站在顾唯兮身边,俨然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让一些心生嫉妒的人不禁咬碎了一口银牙。 顾唯兮微微抬眸看向身边的男子,赫然就是上官玄灏。 “玄灏,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南宫耀这时看到上官玄灏走了进来直接站到顾唯兮身侧,眸光闪了闪便恢复正常,但还是对上官玄灏刚刚说的那句话略有疑问。 “咳咳,回皇上,这就是唯兮她为未来夫君祈的愿,题在河灯上面的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上官玄灏边说着边展示出手上拿着的一盏河灯,声音温润和煦,偶尔伴随的细碎咳嗽声不但没有影响声音的质感,反而让人觉得有种磁性的魅力! 顾唯兮有些心虚地看着上官玄灏手上拿着的河灯,想不到这盏河灯竟然被他捡了回来,河灯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但还能清晰看到上面除了题了那一行小诗之外,还题上自己和上官玄灏的大名,因为这是青炫国放河灯的习俗,河灯上必须要题上放河灯的人及要为之祈愿的人的名字,据说只有这样才会灵验。 其实当时顾唯兮压根没往情情爱爱方面想,她当时纠结的是,该在河灯上面题些什么字呢?到临月溪放河灯也只是她当时想要伪造不在场的证据,免得让顾心雅没事找事而已。 而那盏河灯很有可能会被人找了回来当证据,所以她当时尽量避免题一些肉麻暧昧的字句,免得到时让人误会了就不太好,毕竟你不要清白不要紧,可也许人家上官公子要呢,不然也不会现在还极有可能是处男一个! 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在河灯上题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句千古佳句比较合适,因为这句话本身就有祝愿亲人健康长寿之意,倒也符合上官玄灏现在的情况,毕竟她也希望他好的! 却不想还是让人给误会了,真是佩服这些人的想象力!看来古代人民群众的八卦能力一点也不差嘛,由此及彼,还真让他们推测个所以然出来! 这不,众人看到河灯上题的字,纷纷来回揣味“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八个字,觉得这其中蕴含的浓情蜜意与美好祝愿是多么令人向往,羡煞旁人,于是看向顾唯兮的目光更加敬佩与赞赏。 想不到这顾小姐不但没有嫌弃人家上官少爷重病缠身,而且还特地趁着宴会空档专门到临月溪去给他许愿祈福,真是位难得一见的好妻子啊! 面对众人褒奖有加的目光,纵使顾唯兮脸皮再厚也受不了,转过头去就对上官玄灏貌似有些揶揄的目光,让她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但为了感激他“千里迢迢”地把河灯送来这里证明她的“清白”,顾唯兮还是很有礼貌地淡着问道:“上官公子,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拾获这河灯的?” 她离开临月溪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上官玄灏,而且那时候她放的那盏河灯已经顺水飘了很远,估计已经到了下游,而这下游距离举行宴会的御花园至少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她记得上官玄灏当时至少比她还要迟离开宴席,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去下游捡到这盏河灯,而后回到这里来,难道他会武功?可是现在瞧他说句话都有气无力的样子,实在难以想像他的功夫比沐雪还要高! 况且,她也想不出上官玄灏为什么这么好心帮她捡这盏灯回来,真是奇怪!本来她还想着要是顾心雅不信的话就她大可以自己派人去找…… “哦,这盏河灯被溪边的一块石头卡住了去路,我因为好奇就把它捡了回来,想不到倒是帮了唯兮一个大忙!”上官玄灏状似有些悲凉地感叹道,言下之意便是,这盏灯并不是在下游捡到的。 有心人从上官玄灏略带些悲凉的语气中推测,既然这盏河灯中途被挡住了去路,那是不是意味着上官玄灏果然真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众人心思各异,有人向其投向同情怜惜的目光,有人脸露幸灾乐祸之色,有人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南宫越泽从听到这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之后,心中受了很大的震动,想不到她竟然对和上官玄灏这桩亲事抱有如此殷切的希冀,宁愿为一个病秧子祈福,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难道他就这么比不上一个病秧子能入他眼么? 顾玉莲自上官玄灏进来之后,目光就紧紧地粘在他身上没有离开过,奈何他竟然自然而然地站到了顾唯兮身边,从来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看到他和顾唯兮一起轻谈浅笑、以河灯寄意,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嫉恨不已,奈何她现在却讽刺地被赐婚于太子侧妃…… “好了,现在既然一切都弄清楚了,顾心雅,你就不要再闹腾了!”南宫耀沉声说道,不悦地望了眼姚章和姚东旭:“虽然顾心雅与越泽的赐婚作废,但安定侯府毕竟是皇亲国戚,朕也不能怠慢了问天,现在米已成炊,你们御史府择个好日子就将顾心雅迎娶进门吧!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莫要再提了!摆驾回宫” 南宫耀说完就率先提步走了出去,反正闹了这么一出,他是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更甭说去临月溪放什么河灯了!他也懒得去理会众人的脸上是什么表情了,现在他的里子面子都在达奚礼和答禄赞两位奸臣面前丢尽了,到时这事儿被他们传回了蓝疆国乃至其他三国,足以让他这个一国之君和整个青炫皇室名誉扫地,真是够晦气的! 姚章拉着姚东旭跪下磕头谢恩,随后便随着众人也跟着南宫耀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毕竟在姚章看来,东旭这混小子对安定侯府的千金做出了此等下作之事,皇上为了平息两家人怨气,不怪罪已经谢天谢地了,那就择个日子让东旭迎娶顾心雅过门吧!反正东旭这小子小妾通房不少,正室倒还没有,这顾心雅虽说是个庶女,但始终是安定侯府出来的,给她个正妻身份也不为过。 达奚礼笑得一暧昧地在顾唯兮和上官玄灏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后才离开,而答禄赞见此无奈地摇头,温润地笑着跟上官玄灏和顾唯兮二人拱了拱手告别,便也提步跟了上去!上官玄灏也淡淡地点了点头,弄得顾唯兮一脸莫名其妙。 顾唯兮转过头去看见顾心雅还一脸嫉恨地望着自己,便淡淡勾了勾唇,扯下腰间的香囊递回给了她:“既然姐姐是这样看待我的,这个香囊还是还给你吧,这么贵重的礼我可承受不起。对了,四姐姐那儿你也送去了一个,对吧,我劝你还是赶快把那香囊拿回来为好,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说完,顾唯兮与上官玄灏告别一声后,便领着绿环和沐雪走开了,留下一脸呆滞和惊愕的顾心雅,心道难不成这顾唯兮发现了这香囊的问题?想起刚才顾唯兮的眼神凌厉得可怕,令她不自觉心虚战栗,当下觉得这屋子很是晦气,也不多作逗留,整理整理衣服,也踉踉跄跄地走了。 而上官玄灏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河灯,眸中若有所思,最后所有情绪均化作嘴角一抹浅笑,在南宫冽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也缓缓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 试探 顾唯兮一行人回到安定侯府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末刻,众人下了马车之后陆续回到了各自的院子。 回来时,顾心雅梨花带雨地在马车中哭了一路,下了马车之后只敢小声呜咽,不知道是害怕惊动侯府其他人,还是因为已经哭了太久没有力气了。 顾问天瞪了她一眼后便气愤地甩了袖子先行离去,顾玉莲见此不由得捂着嘴偷笑,而顾心雅气得双肩直发抖,泪水涔涔的脸蛋上尽是恨意,狠狠地剜了一眼顾唯兮和顾玉莲之后便由朱儿和桃儿扶着回了梅香园。 == 安定候府,倚竹苑。 顾唯兮今晚忙活了一整个晚上也着实累得慌,把困得眼皮都快要打架的绿环打发回房间里休息后,便美美地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袍就准备睡觉。 突然有人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顾唯兮知道是沐雪,因为这敲门方式是沐雪的习惯,于是应了声“进来”后,门“吱”地一声打开了,果然看见一身浅蓝衣衫的沐雪从外室走了进来,坐在楠木圆桌前径自倒了杯茶,浅浅啜了一口,才微微挑眉地望向顾唯兮:“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闻言,顾唯兮静静倚在床头,小手撑在斜斜拢着的膝上轻托粉腮,微微思忖片刻,而后抬眸定定望向对面的沐雪,柳眉轻挑,淡声说道:“是红莺!” 上次她看到红莺鬼鬼崇崇地从竹里走出来后,便觉得这个红莺有古怪,于是就吩咐沐雪出去把红莺的身世家底调查了一番。 原来,这红莺由于家境穷困,从小与母亲、弟弟相依为命,几年前迫不得已卖身进来安定候府成了顾唯兮身边的丫环,平时在倚竹苑里也算是比较老实本份的一个。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家中的母亲身染重病、长年卧床,不久后她弟弟又在街上被马车撞倒,虽得到了事主给的一点少得可怜的医药费,却始终逃不过瘸了一条腿的命运,失去了便捷的行动能力,便只能终日打些散工,一家子靠着红莺平时的接济才能勉强艰难度日。 可是,就在前一段时间,恰巧就是顾唯兮落水事件的十几天前,红莺突然好像得了不少钱给自己的母亲看病,这件事倒是让顾唯兮平日里对红莺多提了个心眼,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沐雪朝顾唯兮投了一个赞赏的眼神,放下茶杯,冷声说道:“我刚刚看到红莺从薛姨娘的月桂园后门偷偷地走了出来!” “也就是说,红莺是薛姨娘安插在我倚竹苑的人?那么,上次我们看到她鬼鬼崇崇地从那片竹林里走出来,很有可能就是去给薛姨娘通风报信了!”顾唯兮皱了皱眉。 想不到,那个早杏是周姨娘的人,这红莺却是薛姨娘的人。 只是,她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上次红莺是在竹林里与薛姨娘会面,今晚却挺而走险地直接去了月桂园呢,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通禀,还是以为今晩顾问天和她倚竹苑的几个都去了皇宫赴宴而因此少了些顾忌呢? 安定侯府上下都知道顾老夫人和侯爷治家严谨,各院主子不得在其他院落安插眼线,一经查出,决不轻饶。 这薛姨娘刚刚从周姨娘的手中夺过了侯府代理内务的权力,正是需要稳定人心和博取顾问天信任的关键时刻,而各院姨娘小姐可都对薛姨娘代掌当家主母之位眼红得很,巴不得揪住她的小辫子就让侯爷狠狠治罪。因此,若非必要之事,这薛姨娘何需冒险与红莺见上一面? 沐雪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对此也是有些疑惑一解,冷若冰霜的瓜子脸上英眉微拢:“你说,你那段时间喝的药里面,是不是她和薛姨娘动的手脚?” 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多多少少从顾唯兮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包括她掉进荷花池被救上来后昏迷了三天,而后竟然发现喝的药里掺了毒。现在看来,倚竹苑里除了早杏,就这个红莺有最大嫌疑! 顾唯兮摇了摇头:“不知,因为据母亲身边的莲嬷嬷说,她当时是在倚竹苑的小厨房里煎的药,包括红莺在内的几个丫环小子都有在厨房里打下手,在进过厨房的人都有动手脚的嫌疑。(.无弹窗广告)看来明天要想办法试探一下红莺…… …… 沐雪离开后,顾唯兮安静地侧躺在床上,看着穿透窗棂倾泻一地的柔柔月光若有所思,窗外的漆黑树影不时晃动,那感觉像极了今晚宴会上的气氛。 今晚的宴会上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有点恍如在梦中,似乎有个诡异不明的阴谋层层笼罩下来一般,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不过但愿一切是她多虑了…… == 翌日。 顾唯兮望着面前桌子上的药,眼中的眸光微微闪了闪,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去,看见绿环领着红莺走了进来:”小姐,红莺来了!“ 顾唯兮淡淡地点了点头,看了眼低眉顺目的红莺后,便拿起药碗轻轻晃了晃:”红莺,本小姐前段时间以来喝的药可是你帮衬着煎煮的?“ 红莺的身子几不可察的颤了颤,低下眉眼,恭敬地回道:”回五小姐的话,一直是莲嬷嬷帮小姐煎药的,奴婢们也只是打下手而已!“ ”哦?是吗?我是听说药都是在小厨房里煎的,还念着若是你们都有帮忙煎药,那本小姐之病得以痊癒,倒是有你们几个丫头的一半功劳,想寻思着该赏些银钱什么的。这不,前几天事儿忙没得空,现在喝药的时候倒是又记起来了,平时我瞧你这丫头在这倚竹苑的众姐妹中最是老实安份,才叫你过来了解一下……“ 闻言,红莺猛地抬起头来,这才看到顾唯兮手中拿着一碗药在轻轻晃着,似是等待着热气的挥散,不由得怔了怔,捂着小嘴差点惊呼出声:”小姐,你怎么还在喝药啊?“ ”嗯,有什么问题吗?“顾唯兮吹了吹药碗中的热气,抽空抬眸看了一眼红莺。 ”没,没什么,奴婢只是好奇,好奇而已!“红莺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再次低下头,有些紧张地说道:”莲嬷嬷不是说前几天小姐的风寒痊癒了,大夫开的药也已经吃完许久了么? 仿佛没有看到红莺有些异常的举动一般,顾唯兮眸光微闪,轻轻叹了口气:“我想莲嬷嬷这样说,也是不想让爹和娘为我担心罢了,其实一开始那些药还没有吃完,我确实感觉已无大碍,也懒得再喝那些苦涩难咽的药汁。” “只不过停药没多久,本小姐就开始有些头晕目眩的症状,浑身感觉不对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真是落下了病根,这两天只好命人把原来剩下的几包药也一并煎服了,不然过两天的大喜之日上旧疾复发的话该如何是好?喏,我手上这碗就是今天要喝的……” 顿时,红莺脸色一阵煞白,意思是前阵子,五小姐并没有按照大夫的吩咐把原来的药全部喝完,而是停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现在才重新喝,要是让那人知道了,那她岂不是…… 顾唯兮微微一笑,不动声色把碗中的药喝了下去,这碗药其实并不是真的是上次喝剩下的,只不过是她自己配制的普通补药而已,纯粹是试探红莺的虚幌而已。 现在从红莺的反应看来,就算她不是下毒的主谋,也和这事儿脱不了关系…… == “如何?” “我昨天监视和跟踪了红莺一整天,完全没有发现她和薛姨娘或其他特别的人接触过,只是一直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待在倚竹苑里干自己的事儿,晚上她就准时回房休息,并无其它异样……”沐雪淡淡地说道,“要我继续监视她吗?” “嗯!”顾唯兮点了点头,低眸把玩着手腕上的红宝石镯子,若有所思。 按照红莺昨天早上的反应,若她和薛姨娘真是合伙下毒害她的人,必定会迫不及待地找薛姨娘通风报信才是,因为那胡蔓藤的毒需要按照规律每天喝入一定的剂量,并持续较长的一段时间,这毒性才能真正渗入体内,最后慢性中毒而亡。 现在红莺知道她停了那么久的药,就意味着之前对她做的一切小动作都几乎前功尽弃,又怎么会沉得住气,不去找幕后之人寻求解决办法呢? “小姐,会不会是红莺已经发现了沐雪在跟踪她,所以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呢?”绿环有点疑惑地挠了挠头。 “绝对不会!”沐雪面目表情地出声,别的不敢说,她的武功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就凭红莺一个毫无武功底子的黄毛丫头,绝不可能发现她的踪迹…… 绿环讪讪地住了住嘴,心中默默腹诽,这她就有些不太赞同了,沐雪的武功真要这么厉害,当初怎么被重伤昏倒在院子里,要她和小姐一人架着一个胳膊把她弄了回来的? 其实顾唯兮心中的想法也是有一点点与绿环契合的,但她们也只能在心中小小质疑一下,断是不会说出来的。 因为一对上沐雪那对冷若冰霜的眸子,全部质疑的想法都立刻冻结成冰、自动乖乖打碎吞回肚子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只是意外!”沐雪脸色一黑,跟这两个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怎么会不知道此时她俩心中的那些小九九…… 正在这时,屋子外面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声,顾唯兮几个疑惑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叫住一个丫环:“怎么回事?” 那丫环急急地停住脚步,往丫环们住的那片屋子的方向指了指,气喘吁吁地说道: “听说,红莺在屋子里上吊,死了!” ------题外话------ o(n_n)o~非常感谢macoleloke的1张月票、hzsj2008的一张月票, 想不到偶这样的小虾米、小制作也有月票收,这是小花到的第一份月票哇,感动ing,扑倒狂亲个!~\(≧▽≦)/~ 再说一下,由于这个星期是俺的考试周,每天更的字数很少,希望亲们见谅,俺对不起大家了,么么,先闪了… 第五十七章 忤作 听了那丫环的话,顾唯兮除了震惊不已之外,就是疑惑不解:想不到红莺竟然会上吊自杀,与沐雪对视了一眼之后,沐雪微微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凝重的神色:想不到她昨天跟踪了红莺一整天,现在却离开了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人就出事了! “咱们也去看看吧!”顾唯兮定了定心神,抬步向丫环们住的那片屋子的方向走去,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与她被下毒有关,究竟红莺是真的自杀身亡,还是遭到幕后黑手杀人灭口呢? 顾唯兮她们来到红莺住的屋子里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很多人,黑压压一片,大多数都是住在这头的丫环婆子们,她们看见顾唯兮来了,便恭敬地自动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超多好看小说] 由于古代深门大宅里等级森严,所以除了主子的贴身丫环可以住在离主子寝室不远的偏房里,方便伺候主子外,其他人都是住在这片在侯府中划分出来的下人房院子里,小厮和丫环的住处也是分属不同院子,一般都是两个丫环住一间房子。 恰巧的是,与红莺同住一屋的丫环红儿是顾老夫人那兰清院的人,几天前被许了十几天假,回家探亲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而红莺这两天是不用在倚竹院守夜的,昨晚早早就回来睡了,所以红莺上吊时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顾唯兮穿过众人来到中间时,就看到红莺直僵僵地躺在地板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吓得绿环捂着嘴巴几乎惊叫出声:她在安定侯府里呆了那么多年了,还没听说过有人自杀的,虽然知道红莺很有可能是下毒害自家小姐的凶手,但现在看到红莺这副惨状还是有些不忍心…… “唉,这红莺平日里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想不开呢?”底下一个丫环小声感慨道。 她平日里很是羡慕红莺,以前的五小姐尽管胆小懦弱,在府里头的地位不高,导致在倚竹苑里干活的下人免不得要受其他人的白眼,但五小姐却不像其他主子一样时不时拿身边的下人出气。现在的五小姐虽说变了个样子,平时也不让人随便进入屋子里,但五小姐对安安份份的下人却从来不会亏待。 她真不明白,红莺有了这份令人羡慕的差事,怎么会还想要去自杀呢? “许是活得太累了吧,我听说她家里面有个卧病在床的母亲,看大夫需要一大笔银子呢,而她唯一的弟弟前些时候又被撞瘸了一条腿,成了个废人,养不活自己不止,还得让红莺没完没了地往家里头捎银子,一个姑娘家的,哪里受得了啊?这不,现在熬不住了,就去了……”一个婆子唠道。 …… “爹。”顾唯兮走到顾问天身边,扫了一身顾问天身边的薛姨娘后,便把目光转到了地上的红莺身上,没有看到薛姨娘的眼光迅速的闪了闪便隐去了异样。 “嗯!兮儿也来了,再过两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了,还是别在这里呆得太久了,免得沾了晦气!” 顾问天看着红莺的尸体皱了皱眉,其实后院里的事情现在都是交给薛姨娘负责的,知道这薛姨娘做事也有分寸的,他不需要过多掺和。但现在毕竟是在他安定侯府里无缘无故死了人,又是刚刚在兮儿将要成亲的这个节骨眼里出的事,若处理得不得当的话,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老爷,忤作来了!”一个小厮匆匆来报,领着一个身穿青绿袍子、鹤发白须、约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进来了,那老头子脸上长了不少皱纹,但面色却是极好,步态矫健没有半份疲态,挎着个黄梨木箱子便走到了顾问天他们面前,十分讨好地向顾问天拱了拱手,笑得十分谄媚,可眸子里却半点不见奴颜婢膝之态。 “你去看看!” 顾问天淡淡的应了声,便让那老头子去看看红莺的情况。如果是以前,如果有小厮或丫环是自杀或重病而亡的,若是已经签了卖身契的,按规矩让人直接用张席子卷了出去府外埋掉便是了,也不用向她的亲戚什么的交代些什么。(.好看的小说)不过如今为了慎重起见,便于向外界有个令人信服的说法,说不只能去府衙里请了这据说是最有经验的忤作来验尸。 那老头子倒也有模有样地蹲下身子,左翻右翻红莺的手和五官,眯着眼睛检查起来。 有那么多人在场,现在又来了个忤作,顾唯兮也不好直接接触红莺的身体,只能就这样站着观察了一下红莺的死状。依照她从表面看来,红莺的脸色惨白,脖子上只有一条较深的、断断续续的勒痕,呈现出“v”字形,下巴处颜色较深,其勒痕与一旁地上放着的绳子粗细倒也相符,那根绳子应该就是红莺上吊用的。 根据顾唯兮前世的医学知识来看,“自杀是脖子勒绳子,而他杀则是绳子勒脖子”,由于自杀之人上吊时会将全部重量压在绳子之上,尽管因喘不过气而挣扎了数下,但绳子勒在脖颈上的位子始终不变,由此可知,上吊自杀者,脖子上肯定只能有一条勒痕。 而其勒痕也会根据上吊姿势的不同而发生一些变化,但总体上来说,勒痕都会呈现出“v”字形。也就是说,最低部位最深,向两侧上升渐浅,最后消失。相比上吊自杀的v型的勒痕,勒死人的绳圈也会更浅、更完整和更细致。 上吊自杀的人由于血管受阻,头部无法得到足够的供血,所以他们的脸色通常会变得煞白。而对于被勒死的人来说,受害者面部以及颈部会有大量的淤血,并且呈深红色。 从种种迹象看来,红莺确实是死于自杀的,并不是其他人将其勒死之后才伪造成自杀的迹象的。 但这些推理都是在现代没有那些诡异莫测的武功的前提下才能成立的,如果作案的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说不定真能直接把人活生生地套进悬梁上的绳索中,那么结果又另当别论……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疑惑还是未有得以解答,下意识地望向另一边的薛姨娘,只见她一脸平静,眼中也并无焦虑不安的神色,甚至看起来还要比屋子里任何人都要轻松自在,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忤作检查尸体。 反观屋子里其他人,神色都有些恐惧与后怕,毕竟在自己眼皮底下死了人,还是上吊自杀的定害怕红莺会变成什么吊死鬼回来纠缠,因为平时在一个府里干活时谁没有个嗑嗑拌拌,吵个嘴争个东西什么的,这丫环之间有关系好的,也有关系差的,现在看到红莺死去,各人都若有所思,或许在寻思着要不要去给红莺烧个香和纸钱…… 也由于古代人迷信,所以平时那些嘴巴唠叨杂碎,哪里有八卦就往哪里钻的姨娘小姐们也许都怕了沾了死人的晦气,所以现在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过来这边看热闹。也只有薛姨娘现在行使着后院当家的权力,所以才不得已才过来处理这事儿! 顾唯兮回过神来后,那老头子也检查完毕,悠悠地站起来,向顾问天拱了拱手,神色恭敬地说道:“回侯爷,这丫环的确是自尽身亡!” “嗯,辛苦老先生了,本侯差人领先生去账房去支钱便可!”顾问天对老头子的态度也算客气,毕竟忤作整天在死人堆里打交道,指不定跟什么牛鬼蛇神也有些交情,万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来人,将红莺抬下去好生安葬了吧!” 顾问天话音刚落,便从屋子外走来两个身壮力健的小厮,拿了块白布往红莺身上一铺,裹了起来就往外面抬去,屋子里的人都吓得躲得远远的,让开了宽宽的一条道。 这个结果在顾唯兮的意料之中,丫环自尽之事本没有必要惊动府衙的忤作,但众口难封,相信红莺这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青炫国,人们自会靠自己的想象脑补情节,指不定会传出安定侯府的主子杀人等荒唐的流言。只有像现在一样,请个权威点的忤作验尸,走走正规程序,将“自尽”一事盖棺定论,让外人挑不出刺,反而会赞扬安定侯府光明磊落,处事得当,合乎人情礼数…… “爹,虽说红莺的卖身契已经签给了咱们安定侯府,与她的家里人也就没了关系,但我刚刚听人说,这红莺的母亲和弟弟也着实可怜得紧,爹不妨派人给她家人一点安抚金,传出去也有利于咱们安定侯府的名声,不至于说咱们待薄了下人不是?” 顾唯兮觉得,这红莺虽然是下毒害她的人之一,但毕竟也是个身世可怜之人,受人买通也只是为了给母亲治病,这份孝心确实值得尊重。而现在人死灯灭,她也懒得与一个死人费心计较太多,况且她的母亲与弟弟是无辜的,安定侯府自然帮得就帮。 “嗯,你说得对!”顾问天赞赏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出了这事总会多多少少影响到侯府的声誉,倒不如给外人一个宅心仁厚的印象,也好盖过有心人的不利流言,想到这,就转头对薛姨娘说道,“你待会儿就去让账房给红莺的家人支五十两银子送过去!” “是,侯爷放心吧,妾身知道了,待会就把这事情办妥当!”和以前周姨娘当家的时候不一样,现在当家的薛姨娘倒是爽快的应了下来,一点不显刻薄,这份当家态度让府里其他人也很是满意,顾问天见此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闻言,屋子里的其他丫环婆子都瞪大了眼睛,小声纷纷,想不到侯爷居然这么大方就支了这么多钱给红莺的家人,毕竟这红莺当初可是已经签了卖身契的。而这五十两是什么样的概念?她们普通的丫环婆子平时的月钱不过是二钱银子,顶尖了也不过是三钱银子,怕是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这红莺倒是真有福气,跟了五小姐和侯爷这么心善的主子…… 顾问天也有一定的武功,自然听得到周围人的小声议论,满意地勾了勾唇,再看了看顾唯兮,心生感慨,想不到他这五女儿越发懂事了,在宴会上为他争了光不止,现在又让他赚了这么一个好名声,只是可惜这么个玲珑剔透的人儿要嫁给一个病秧子了…… “那侯爷,老夫就先行告辞了!”老头子笑眯眯地拱了拱手,随后转身离去,不知道是不是顾唯兮的错觉,她总觉得那老头子最后走时看的她那一眼,显得那么意味深长…… 第五十八章 嫁妆 顾唯兮眨了眨眼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老头子已经走远了。 按道理说,从她脑子里零零碎碎的记忆看来,她以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老头子的,只是从他眼中似乎能看到有些兴趣盎然的意味,她是不是应该得让沐雪去查一查这个老头子了,说不定可以查出些什么东西…… “对了,五小姐的嫁妆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趁着侯爷和小姐都在这里,妾身就先给张清单小姐过目一下,若有什么不清楚的待会儿亦可派个贴身的人过去清点一下,免得到时有什么遗漏了不是?” 说着,薛姨娘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叠了几层厚的清单折子递给了顾唯兮,看见顾唯兮客气地接了过去打开看了起来,这才笑着说道: “这里面啊,那些小姐床、房前桌、成对的红衣柜、二幢的板箱柜、各式祭盘、大小脚桶、粉桶等红妆器物都是以前早就命人精打细作,特地为小姐出嫁准备的,虽说比起清单里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来说都是些门面上的东西,但也一点也马虎不得不是?除此之外,那些金柿底、金珠宝簪、金珠宝钿、金钗、金指环什么的都得成双成对,图个吉利,各种油麻茶礼也是少不得的……” 顾唯兮打开合起来有十几页的折子,看到上面的密密麻麻、繁复隆重的嫁妆之后,便觉得头痛得慌,大概浏览一下将清单折子递还给了薛姨娘,淡淡一笑:“其实这些嫁妆事宜交给薛姨娘来办,兮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况且兮儿一介未出阁的女儿家也太懂这些事情,一切还须继续麻烦姨娘操心了!” 顾唯兮觉得她是实在没有必要操心这些,自从皇帝宣布让她以郡主之礼下嫁之后,宫里便派了专门的礼仪嬷嬷过来协同操办这些事情,连同在宴会上赏赐的万两黄金一起,还附赠了不少贵重物品,因此她嫁妆里面也有不少御赐物品,看得出皇帝对这些赐婚的重视。 况且,这个薛姨娘做事要比周姨娘有分寸,决不敢随便打这些嫁妆的主意,因为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是欺君之罪,那罪名可不是一个普通妇人可以担当得起的。 这几天以来,薛姨娘时不时就把这份清单拿过来,将嫁妆准备事宜的进程特地跑过来倚竹苑跟她核对协商一下,那劲头看起来比她的生身母亲谢惠安还要热情,好像巴不得她马上就嫁出去似的,当然其间也不乏讨好的姿态,总体来说还是一副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样子,办起事来很有效率。 现在薛姨娘当着顾问天和一屋子丫环婆子的面拿出来给她过目,也只不过是想要更加取得顾问天的信任,和在安定侯府里赢得一个好名声罢了! “呵呵,五小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姨娘是过来人,自然比你们女儿家知道得要多些!” 薛姨娘对顾唯兮笑了笑,侯府夫人现在不掌事,她代使这当家主母的权力,当然得做得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毛病! 而后又看见顾问天也把那张嫁妆清单接过来认真查看,便也更加上心,生怕被顾问天挑出什么毛病似的,继续补充道: “那千工床、万工床得是男方家里准备的才符合规矩,因此清单上面就没罗列出来,而那”百子被“、”铺绣毡“、”鸳鸯枕“都是需要新娘子及笄的时候就自己缝制好的,这一针一线都代表自己的心意,待会儿妾身得派人到倚竹苑去把这三样物事取了,也好列到这单子里……” 顾唯兮笑着应了声,她这才想起来,女儿家出嫁前都得亲手做几样女红物事,连同嫁妆一起带到夫家。 而幸亏这具身体的前主倒是个刺绣能手,在十五岁及笄之前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不然让她一个现代人穿越到这个“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的古代,想要交出这些东西怕是要去找枪手来做比较快…… “嗯,兮儿一介女儿家也不方便亲自出面处理这些事宜,既然这事情交给了你,你就好好地督促一下,这不仅是咱们侯府的事情,还涉及到皇室的颜面,切记不能有丝毫怠慢!” 顾问天把嫁妆清单折子交给了薛姨娘,一脸正色地说道,惠安现在常居佛堂、不过问府中之事,只能将一切都交给薛姨娘来办了。 “妾身晓得了,请侯爷放心吧!”薛姨娘低眉顺眼地说道,语气很是温顺。 “嗯!”顾问天淡淡地应了声,交待了顾唯兮几句,便不多加留恋地离开了。 顾唯兮看到顾问天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可以看出这薛姨娘现在虽然明面上掌握着管理后院的权力,实际上却似乎并不如当初的周姨娘那样得宠,说到底还是像狐媚一点的女子比较会讨男人欢心。 这周姨娘虽然现在容貌尚未恢复,但她盛宠多年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 安定侯府,倚竹苑 “你帮我继续监视一下薛姨娘,她曾经和红莺在月桂园接触过,虽然暂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刚才在屋子里也看不出她对红莺的死有什么异样情绪。但现在红莺死了,想要找到下毒之人的线索,就必须从薛姨娘那里下手!” 顾唯兮淡淡地说道,低首抿了一口茶后若有所思,突然想到那个老头子忤作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对了,你们觉得刚才那个仵作是不是有些奇怪的地方,以前可有在哪里见过他?” “奇怪的地方?”沐雪深思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过,“那忤作步态矫健轻盈,气息很是沉稳,依我的功力,还是听不出他是否具有内功修为!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一是他的武功要比我高出很多,另一个是他只是个身体比较健康的老年人而已!” 顾唯兮水眸微眯,如玉般的葱白指尖有节奏的轻点桌面,心思微转。 刚刚那忤作没有动什么手脚,只是简单地检查了红莺的尸体,而检查结果也与她判断的相一致,就算他是幕后黑手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没有必要专门走这一趟。 如果那老头子是个武功比沐雪还要高的人,那其功力肯定已经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刚才看他的样子半点不像卑躬屈膝、任人摆布之人,这样的人会轻易被薛姨娘或这大宅内的妇人所利用么? 无论如何,顾唯兮还是以防万一地向沐雪交待了声,让她去府衙去查一查这个忤作的来历。 “不过,还是不能坐以待毙,没有在出嫁之前查出下毒的元凶,我始终感觉于心难安,如今看来只能来一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才是了!” 看着沐雪有点疑惑的样子,顾唯兮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摸了摸袖子里放着的药瓶子,里面放着前一阵子研制的新药,服下之后可以暂时造成脉象的混乱,让大夫产生一种慢性中毒的错觉,症状与胡蔓藤中毒相接近,只是药效太浅,只能维持两刻钟。 因为如果制作药效太强的药丸,对身体必定有一定程度的损害,现在只得退以求其次了,尽快找个大夫帮她确认“病情”了…… “咦?绿环那个丫头!”顾唯兮疑惑地扫视了一眼内室,平时这丫头就经常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出谋献策、说个不停,可现在只看见屋子里的玛瑙珠帘被风吹得“叮咚”作响,哪里找得到绿环的踪影啊? “小姐,我在这儿呢!” 绿环从屋子里捧出厚厚一叠棉被,那高高重叠的一摞都要把她的头给遮住了,只看到一床叠好的、红艳艳的被子在面前移动,吓得顾唯兮和沐雪连忙接手过来放在长榻上: “小姐,这是你一年前便绣好‘百子被’、‘铺绣毡’和‘鸳鸯枕’,我早早就替你放在柜子里收好了,刚刚听薛姨娘说要一并放在嫁妆里头,我这不是提早把它们给找出来了么……” 顾唯兮摸了摸这三件女红物事,上等的缎面柔顺滑腻,其上面的“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绣得栩栩如生,绣工很是精致,可见这具身体的本尊对原来和南宫越泽那桩婚事的用心与期许。 记忆中,以前的顾唯兮只远远看过南宫越泽几面,也不见得有多喜欢那个男人,但由于身处这个以夫为天、三从四德的年代,便也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南宫越泽这个从小定亲的对象。 奈何现在香消玉殒不止,还落得一个被退婚的下场,真是造化弄人,现在留下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记得以前的顾唯兮刺绣天赋并不好,这些优秀的绣工还是在身为“女红高手”姐姐顾唯梦的耐心指导下,刺破了不知多少次手指头才完成的…… “小姐,这些需要我现在送去库房那边,让薛姨娘和宫里的礼仪嬷登记入册吗?” “绿环,你不用忙这些,待会儿薛姨娘那边的人自会派人过来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待你去做,你帮我去让爹帮我找个大夫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可能是上次荷花池落水的后遗症……”说着,顾唯兮便轻声交待了数句,听得沐雪怔了怔,而绿环眼睛瞪得老大,半响才回过神来,也不多问,点了点头就小跑着去了外面…… …… 过了一会儿,绿环还没有回来,谢惠安便来到了倚竹苑,拉着顾唯兮坐下后,眼眶红了红,才说道: “娘对不起你,这几年来一直躲在佛堂里不问世事,忽略了你,现在自知想要补偿已经来不及了,但近日来看到你的表现是越发欣慰,兮儿也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现在为娘别无所求,只盼你嫁去上官家后能够过得好,不要像为娘和你大姐那样,活得这般窝囊。我那日看到那上官少爷虽然身体不好,但性子或许是不错的,至少他许了你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想是会真心待你的,只是那一生一世……” 说着说着,谢惠安又抽出帕子抹了一把眼泪,顾唯兮心知这种“哭嫁”是古代的一种习俗,母亲婚前都会对女儿说一番心里话,奈何顾唯兮实在没有觉得有什么悲伤的,也哭不出来,只能轻轻拍了拍谢惠安的手,柔声劝慰了一会儿,才平复了她的情绪。 其实,她觉得谢惠安的性子与顾唯梦不太相同,反而更像以前懦弱胆小的顾唯兮,遇到事情只能躲避了事。 而顾唯梦的性格则是更加刚烈,如果不是有那不育之症的话,依她的性子一定会和宁弘文与锦姨娘抗争到底…… 谢惠安心情平复之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那脸色有些微红,磨磨蹭蹭地从袖子里掏了一本薄薄的书籍,递给了顾唯兮,犹豫再三,还是握着顾唯兮的手说道:“这书你这两天就看一下吧,免得,免得到时候不知所措……” 话音刚落,谢惠安便急急地站起来,离开了倚竹苑。 顾唯兮一阵莫名其妙,奇怪这位母亲的举动为何这般奇怪,待翻开手中的那本书后,嘴角一阵抽搐,好生无语: 原来是本“春宫图”…… 沐雪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也瞬间出现了龟裂,看到一页页的各式用工笔画的图案之后,脸上也几不可察地飘上一抹嫣红,更令她震惊的是,这位小姐为何看到这种书还会这么镇定…… 第五十九章 看病 “咳咳!” 沐雪忍不住轻咳了两下,试图提醒提醒那正捧着“春宫图”一页页旁若无人的翻看着、一脸专心致志的某人,顾唯兮终于察觉到沐雪的异样,从“春宫图”中抬起头来,微微挑了挑眉,“怎么了?你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顾唯兮现在听到咳嗽声都条件反射地想到上官玄灏那虚弱苍白的脸和温润悦耳的声音,想来确实是“医者父母心”啊,听到沐雪突然咳嗽了起来,第一时间想到的该不会是不是像上官玄灏那样生病了? 这阵子监视这个又调查那个的,着实是辛苦她了,看来忙过了这阵子得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了! 沐雪的脸上如冰川上板块的相互撞击一样,裂痕越来越大,微微摇了摇头,眼角视线则是若有所指的快速瞄了一眼顾唯兮手上的书。(.无弹窗广告) 那电光火石般短暂的一眼可没有瞒过向来自诩耳聪目明的顾唯兮,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小妮子春心萌动也! 不过,这是万万不能脱口而出的,说不定别人沐雪脸皮薄经不起折腾,她得小心呵护着沐雪姑娘春心初动的幼苗,可不能因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把种子都给掐碎了,想到这里,她故作无所谓地微微耸了耸肩,把“春宫图”往沐雪前面一递,一脸正色地说道:“你也想看这个?喏,你先拿去看吧!” 沐雪看着顾唯兮大义凛然般递过来的书册,额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视线狐疑地扫向顾唯兮,似乎想要看看她是不是正常的女人一般,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敬谢不敏!” “哦!”,顾唯兮撇了撇小嘴,低眸眼珠悄悄地转了一小圈,只当沐雪是羞嗒嗒的女儿家心态,不好意思看,也不再勉强,毕竟启蒙教育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况且这些所谓羞人的“春宫图”也不过是粗糙而作、寥寥数笔的工笔画,比起现代那些绘声绘色的“有声读物”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所以她自认面皮不太厚,也能面不红心不跳的当连环画一样随意翻翻。(.) 本来顾唯兮对这些“春宫图”也兴趣缺缺,随便翻了两翻就顺手放在了旁边的矮榻上,随即对上沐雪不太自然的神色,提醒了她这毕竟古代,这种描述所谓“闺房之事”的书籍应该需要避讳一下,放在不太显眼的地方才是,想到这后讪讪一笑。 正想找个地方放好,突然传来绿环的由远及近的叫唤声:“小姐,大夫来了!” 闻言,顾唯兮欲转进内室的脚步骤然一顿,想不到那大夫竟来得这么快,却也来不及多想,直接把手中的“春宫图”塞到沐雪的手里,歉意一笑,如冬雪消融百花盛开,交待了声让她把它放好,同时也暂时无视沐雪那百年难得一见的有点幽怨的眼神,迅速转身向外面走去! 顾唯兮边走边从袖子中掏出那个药瓶子,从中倒腾出了一颗药丸,将药握在手中掂量着…… == 安定侯府,月桂园。 “娘,到底我是你的亲生女儿还是顾唯兮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顾唯兮是在两天后大婚没有错,但你的女儿不久之后也将要嫁与太子为侧妃,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只为了那小贱人忙里忙外、奔波操劳,却不肯为我的婚事上半点心哪?她的嫁妆需要置办,她需要风光大嫁,那我就得寒酸上花桥,用她剩下的么?” 本来她不能被赐婚给上官玄灏就已经很是郁闷了,奈何现在整个安定侯府的人都只记得一个顾唯兮要出嫁,完全把她顾玉莲忘到了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面,这让她怎么甘心,怎么解气? 就连自己的亲娘现在也这般忽略她,成了那小蹄子的小跑腿,真真可恶! 顾玉莲喝了一口茶后,狠狠地把茶杯“呯”的一声摔放在桌子上,那声音直惊薛姨娘从位子上弹跳起来,赶紧跑去门边左瞅右瞅,瞧见确实没有人在偷听墙脚,悄悄呼出了一口气后把门上了栓关紧,回过头来见顾玉莲还想要大声瞎嚷嚷,当即小跑过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怒嗔了她一眼,压着声音低斥道: “你这丫头,消停这一时半刻是不是要了你的命了?你怎么就不考虑一下那顾唯兮现在可是皇上亲口御封的郡主,府里现在到处走动着皇宫里派过来的礼仪嬷嬷,你再这般信口开河、劳什子胡话都往嘴巴外面窜,万一遇到哪个心眼长歪的听去了一词半字,可该如何是好?” 顾玉莲牙根子咬得“咯咯”直响,顿时觉得气闷得慌,抬起手来不管不顾地一扯,一屁股坐在榻上,眼中露出嘲讽的幽光,对着薛姨娘冷笑道:“我的亲娘,以前也没有见你这般窝囊无能过啊?怎的现在就变了个样子,你可别告诉我你是怕了她那劳什子郡主头衔,以前她身为侯府嫡女的时候身份也不低到哪里去,也没有见你哪天消停消停不去给那贱蹄子下绊子啊?现在成了当家主母了,却也就成了那缩头缩脑、畏手畏脚的无知妇儒了?” “你这个不肖之女,你可是娘怀胎十月、咬紧牙关才从肚子里割下的一块肉啊,别人都说母女连心、母女连心的,你就怎么不明白为娘的苦心呢?娘何时亏待过你,现在只不过是让你忍一时意气,待那顾唯兮出嫁了,咱娘俩就安生了!” 薛姨娘手指一颤一颤地指着顾玉莲的脑袋痛声低斥,顿了顿后,攥着丝帕的手往胸口顺了顺气,坐下来抿了口茶,才缓了缓语气:“况且,是谁告诉你为娘是怕了她‘安平郡主’的头衔,才故意讨好她的?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顾玉莲听了这话的有些端倪,下意识问出口,“自顾唯兮下水之后,你就让我不要像以前一样处处与顾唯兮针锋相对,样样得避了些风头,难道那时就不是故意在讨好她吗?哼,现在你倒是变本加厉了……” 薛姨娘的眸子不自在的闪了闪,眼中的异样之色稍纵即逝,定了定心神,嗔了顾玉莲一眼之后,冷声说道:“你得记着,娘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你着想,断不会推你进火炕的,你只需要听话便是!况且现在周姨娘那狐媚子虽然暂时失宠了,难保以后侯爷纳了新妾后,不会有第二个‘周姨娘’出现,娘现在得防范于未然,在安定侯府里树立一个公正公明、持家有道的当家主母形象,那顾唯兮成婚可是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只眼睛盯着呢!别说一碗水端平了,明面上再怎么着也得偏向顾唯兮那边,断不能在这关键时候让人挑了刺……况且,你现在可是太子侧妃,太子继了位,你可就是尊贵无比的皇室贵胄、后宫宠妃……” 说到这里,薛姨娘反射性地往四周紧闭的窗户环顾了一眼,凑到顾玉莲嘴边,把嗓音压得更低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再说啦,若是到时再讨了太子的欢心,得了盛宠,何愁成不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到时那顾唯兮哪能比得上你分毫,见了你也不得卑躬屈膝、低眉顺耳的?你想,那太子能是那病秧子能比的,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子民,他上官家再多的钱还不是得听皇上的吩咐……” 听了这话,顾玉莲多日来积聚的郁闷几乎一扫而空,脑光一闪,眼中闪过坚定的神色,但嘴中还是不依不饶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可人家还是比较喜欢……” 顾玉莲的话还没有说完,薛姨娘刚想问问她想说些什么,屋子外面便传来了丫环的叫唤声。 薛姨娘起身轻轻抚平了一下衣裙上的褶子,抬手整理了一下发髻,转头示意顾玉莲安份一点之后,便走去打开了门,看着那丫环雍容一笑,轻声问道:“何事?” “听说宫里的林御医来了,说是要给五小姐看病,许是那次落水留下的后遗症,现在绿环正领着侯爷和林御医往倚竹院那头赶去呢!” 薛姨娘笑着应了声,便掏出了块小碎银塞到那丫环的手里打发她走了,转过身后眼中便露出一丝冷光,提了提裙摆便匆匆往倚竹苑赶去…… == 倚竹苑。 “太医、侯爷,请进来吧!”绿环微微伸手往屋子里引了引,进去后便看见顾唯兮脸色有点苍白地斜躺在长榻上,沐雪正在旁边小心地为其扇着风,时不时递上杯清茶嘘寒问暖,惊得绿环立即跑到顾唯兮跟前,声音颤着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仍旧不舒服吗?” 绿环刚刚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计划的,想来现在小姐已经服下那颗药丸,一想到那颗药丸只能维持两刻钟的药效,为了让太医早日确诊,好引出那下毒的幕后黑手,便十分机灵地配合着小姐演起戏来。 “兮儿,你感觉怎么样了?过两天便是大婚之日,若是这个节骨眼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顾问天着急地向前看了看顾唯兮的脸色,确实是一副重病不愈的样子,便立刻转过头去向林御医说:“太医,麻烦你给兮儿看看吧?什么珍贵药材都无所谓,尽管开,只要别留下什么病根才好!” 其实,上次老祖宗提醒她要找林御医帮兮儿看病时,他就进宫找了林御医一趟,可是这林御医医术高超、贵人事忙,一直见不到人影。这不,恰巧刚才绿环去禀报的时候,这林御医恰好上门拜访,否则兮儿出了什么事他真的后悔莫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十章 真相(已修) “请侯爷放心吧!老夫一定会尽全力医治好五小姐,不让其落下病根的!” 林御医名为林渊,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相貌普通,身形略显瘦削,笑容可掬,单肩粗粗挂着个打磨得异常光滑、色泽呈闪亮琥珀色的黄梨木箱子,乍看之下倒是与普通的江湖郎中并无二样,但从一身质地上乘的褐色锦袍和周身隐隐萦绕着的傲气来看,却是令人不敢轻易小覤。 顾唯兮虽然奇怪她才刚刚吩咐绿环寻大夫,这位林御医怎么这么恰巧就上门来了? 但也没有多问,毕竟当务之急就是让林御医为她确认“病情”,据说这林御医医术高明,只为皇帝和得宠的皇子后妃诊病,是出了名的“一诊难求”,现在歪打正着要他的铁口铜牙断定病症,只要把这个消息传到有心人耳中,不怕幕后之人自以为计谋得逞而没有动作! “那劳烦太医了!”想到这里,顾唯兮虚弱扯唇一笑,眼神黯淡仿似不复往日光彩,看得顾问天内心一阵纠结,想不到一次落水之后没有好好调理,竟然病症反噬至此。而林渊则利眸微眯,淡淡在顾唯兮脸上打量了一下后若有所思。 “太医,咱们还是别再耽搁了,快快给本侯的女儿诊治妥当为好!”顾问天朝林渊拱了拱手,语气虽然着急却也诚恳客气,面前这位太医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朝野上下哪位不给他开三分薄面? “呃,不瞒侯爷,现在从令千金的脸色眉宇来看,病情确实有点棘手,但还需要进一步诊治,只是……” 林渊犹豫再三,还是在顾问天的急声催促下,面色平稳,沉声说道:“只是,老夫的医术乃是祖传秘技,用药方式也是不能为外人所道的,况且诊脉听息之时需要心无旁骛、容不得旁人叨扰,还请侯爷等先行回避片刻,老夫好为小姐专心诊治……” 闻言,顾唯兮的视线状似不经意的掠了一眼林渊憨实诚恳的脸后便收回,垂下的眸子里寒星闪烁,隐在云袖中的五指慢慢地攥了起来。 这林渊是真有行医问诊时回避众人的怪癖,还是因为他察觉了什么?若是后者,那这林渊的出色医术倒不曾作假,竟然从脸色眼神便能推测她的病有问题…… “这个……”听了林渊的话后,顾问天眉头拧成一个结,似乎有点为难,即使是普通妇人也应避讳与男子单独共处一室,况且兮儿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哪能做出这种有损闺誉之事,现在他这个五女儿好不容易在那次宴会上一雪前耻、才女之声名大噪,万不能因这事再次将好名声给毁了…… 眼看着林渊略表歉意地笑了笑便作势想要告辞,顾问天看着顾唯兮苍白的脸色与长榻靠垫上绣着的大红描金牡丹形成鲜明对比,不禁隐隐在心中对恃才傲物、自视甚高的林渊有些不满,但表面上还是持着平和之色,想要再争取一下:“碍于兮儿的闺誉,不知太医可否通融一下……” 他就不相信这林渊为皇帝的嫔妃看病时也敢完全屏绝外人,不怕遭皇上猜忌,怎么到了他顾问天这里就有这么陈规陋习、条条框框,当真是欺他安定侯的头衔是摆在那里作衬么? 似是猜出了顾问天心中所想,林渊抬手把黄梨木箱子的挎带往肩内移了移,微微敛眸:“老夫也知道侯爷如今心中所惑,毕竟即使是皇宫的嫔妃在以前也没有出现过像五小姐这样的疑难杂症,因此简单的问医诊脉自然不需要回避他人……” 顾问天嘴唇动了动还想要说些什么,顾唯兮缓缓从长榻上撑着坐起身来,对顾问天建议道:“不如待会儿林御医在这外室为我听脉诊症之时,爹和其他人暂时移步到外面稍等片刻,这外室本就是接待客人的专区,不涉内阁深闺,只要这门不关闭,这内室到外面都是一个连通而敞开的空间,众人皆在外面候着,叫唤一声便可进来,自然不存在什么单独相处、有损闺誉的问题!” 闻言,林渊的眼中闪过激赏之色,微微敛下黑瞳后略有所思。(.) 而顾问天觉得顾唯兮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似乎果然是他想得太多了。这林御医医术闻名,其为人也是公认的正统,况且平时一般的太医为皇宫嫔妃诊病的时候也只留了个贴身丫环在身边服侍,也不见得传出什么流言,而只要屋子里不关门的话,自然是不怕的…… 想着,顾问天转头望了眼林渊后,见其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就有劳太医了!”说完便背着双手大步往门外走去。 绿环和沐雪一人一边,扶着顾唯兮的手臂到楠木圆桌前的黑漆透雕鸾纹靠椅上坐下后,悄悄对视一眼后依旧不愿移步。 顾唯兮心中暖意融融,示意绿环和沐雪跟上顾问天,在门外候着,她们眼中的担忧之色一闪而过。 但她们均想到顾唯兮服下的那颗药只有两刻钟的药效,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骗过这位传言中医术高明的林御医,只好提着个悬而不定的心相携走到了门外,与顾问天一起寸步不离地候着…… == “呵呵,五小姐的两个丫环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看着绿环几乎一步三回头地移走了门外,而依他多年看人的经验,另一个丫环沐雪离去的背影也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轻松潇洒,林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不斜视地把随身携带的黄梨木箱子放置在楠木圆桌上打开,药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划分了不同药品的放置区间。 顾唯兮淡淡地撇了一眼这个打磨得异常光滑的黄梨木箱子后,便别开了视线,有点失去血色的嘴唇轻扯:“那也只是她们二人心善,担心我的病情罢了!” “不知道五小姐是何时发现自己身体不妥的?到底是哪里感觉到不舒服?”林渊骨节分明的手依旧在黄梨木箱子捣腾着,说话的时候抽空瞥了顾唯兮一眼,那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顾唯兮皱了皱眉,沉思半晌,有点艰难地吐音:“大概是五天前开始偶尔出现头部眩晕的情况,约摸两天前病情开始加重,眩晕次数增多,呼吸也开始有些不顺。今天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了,总觉得脑袋沉甸甸的,四肢也有些乏力,眼看实在耽搁不了了,方才才差绿环去请大夫……” 顾唯兮说的都是“胡蔓藤”慢性中毒后一个月内陆续出现的症状,而这两三天正是病发症状开始明显加重的日子,如果这两三天不及时治疗的话,病情将会急剧恶化下去,最终药石无灵、死于非命。 所以,顾唯兮正是看中了这个时机,才服下药制造病重假象,以防万一如果下毒之人懂药的话,定会对病发的日子异常谨慎地注意才是。 她要在这两三日就将自己病发的消息传到下毒之人耳中,以便引蛇出洞,却不想现在她必须最先蒙骗的人竟是前来诊病的林御医…… 虽然顾唯兮有些担心自己装病之事会被林渊识破,毕竟大家都是学医之人,自己实力较之于对方究竟是否有优势尚不明朗,说不定林渊一听脉象便能察觉出什么异样。 但未到最后都不知鹿死谁手,估且见招拆招、放手一搏。 想到此,顾唯兮表面不动声色,抬眸后眼中愁色弥漫,苦涩一笑:“如何?敢问太医,我这病可还有得治?” “五小姐的病情确实极为棘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医治的法子……” 林渊边说着边从药箱子里掏出一个尖嘴圆体的白瓷小瓶,从里面倒出了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将药丸递给了顾唯兮:“这颗药丸你尽管服下,病症可立刻得以缓解!” 顾唯兮接过那颗药丸,习惯性地放近鼻尖闻了闻,嗅完后貌似有点嫌弃地把药丸拿开了些,抬起小手扇了扇风,抿唇道:“好臭!” 这番小动作在林渊看起来也不感诧异,只当是顾唯兮是千金小姐娇生惯养的心性,嫌弃臭味、怕吃苦药,随即笑了笑:“苦口良药利于病!” 他心中腹诽,尽管这顾唯兮貌似比以前更加聪明,在宴会上大放异彩,被青炫国上下传得神乎其神,但现在对这药丸的来源和效用却不闻不问,是世人太高佑了她,还是只因一时病急乱投急?不过,终究还是个普通姑娘家…… 孰不知,顾唯兮刚才快速闻了一下,便已经判断出那颗药丸的成份,原来这颗药丸竟是“胡蔓藤慢性中毒”的解药,只是吃了这颗分量不足的解药之后只能够暂时缓解身体毒性,却不能完全根除…… 这林渊竟然仅凭察言观色便能判断她中的是“胡蔓藤”的毒素? 顾唯兮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不解地问道:“大夫诊病不是一般都需要‘望闻问切’,循规蹈矩而来的吗?怎么太医不需诊脉便能断定我得的是何病,并且对症下药的?” 她知道如果自己一点质疑都没有便按吩咐服下手中的药丸,势必会令林渊起疑心。而她特意提到“诊脉”一事,同时也是在赌,赌的是林渊恃才傲物的自信。 无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其萦绕周身的傲气容不得自己对别人的质疑作出让步,别人的质疑只会更加令他固守原来的抉择,而忽略了“‘诊脉’很有可能会发现病症的其他破绽”这一关键性行医之道。 果然,林渊心中的疑虑之色一扫而空,没有提出要求把脉,反而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封信函,将其递给顾唯兮后,环视了除了顾唯兮和他之外别无他人的屋子内后,眸眼微眯,淡声说道: “看看吧!看了之后,你就知道老夫为何不用‘切脉’,便可判断你的病情了!” 顾唯兮柳眉微挑,疑惑地接过林渊手中的书信,从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张,一字一句地看过去,眸底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信纸上寥寥数行,看那字体刚劲有力,龙飞凤舞,上书: “青炫国龙脉乃国之根本,动龙脉则伤国本,国之不存民将焉附?为保国之根本,龙脉位置历来秘而不宣,奈何龙脉地图在数年前被不明窃贼盗走,如今下落不明。有可靠消息称龙脉地图遗落于上官府,极有可能被有心人据为己有,收在隐秘之处。” “安定侯府为国之栋梁,你为顾氏之女理应为国分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望你以大局为重,嫁入上官府后与上官府各人打好关系,尽快探出龙脉地图所在,将其完璧归还!兹事体大,如今在你身体内埋以少量毒素纯粹是不得已而之,解药一个月赠一次,待任务完成之日,必将最后的解药奉上,并论功行赏。望审时度势,尽快立功为上上之策!” 顾唯兮看到信纸右下角那红得发亮的青炫国玉玺印鉴后,心中冷笑,敢情这皇帝老儿既是把她赐婚给上官玄灏,又是封了她一个表面风光尊贵的郡主称号,这么大费周章地“贿赂”她这个安定侯顾氏之女,原来竟是为了派她潜入上官府当间谍,让她顶着郡主的高贵头衔在上官府中拉拢关系、方便行事,找那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劳什子龙脉地图! 而且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下“胡蔓藤”之毒的幕后黑手竟然是青炫国的皇帝南宫耀,试图用毒来控制她乖乖听话,想来今天这林渊就是算准了她毒发的时间而特地奉命上门“拜访”的,顺便“大发慈悲”地施予解药。 更讽刺的是,这解药还是不完整的,为的不过是更长久的操控…… 如此一来,无论她顾唯兮是懦弱无能还是冰雪聪明,都得成为南宫耀的棋子,而且胆小怯懦有时候也是一种优势,说不定可以凭此降低其他人的防御之心,从而更好地打进敌人内部…… 这南宫耀倒是懂得摸清“棋子”的性情与底细,按需分配,物尽其用,计算得滴水不漏…… 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表面上冠冕堂皇地将安定侯府和青炫国的兴亡联系起来,实际上就是对她顾唯兮的另一个威胁,意味着要是她敢将在上官府寻找龙脉地图的消息泄露半句或起了背叛之心,那么安定侯府也别想要置身事外,到时南宫耀随便安条罪名就够她诛连九族了! 即使到时她真的找到了所谓的龙脉地图,并将其完壁归还,按照向来兔死狗烹的历史定律,从信中所说的“龙脉地图历来秘而不宣”来看,就注定了像她这样的知情人士必定难逃杀身之祸。 事成之后,那最后奉上的是真正的解药还是了结的毒药,就可想而知了…… ------题外话------ 这章已经修改过。 前几天上传章节的时间很赶,没有看到居然又有三位亲给俺投了月票,真是太感动了! 小花在此感谢: 蒲公英在做梦的1票、wanmeiling1的1票、紫月花的1票 齐齐扑倒亲个,感谢亲们的支持!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十一章 下聘 “久仰林御医的大名,我本来对林御医的医术也是深信不疑的,但如今……”顾唯兮扬了扬手中的信纸之后,柳眉轻挑,嘲讽一笑:“却不知道这药是不是真有此效,不会御医眼一花、手一抖便拿错了药吧?” “呵,五小姐是个聪明人,这药是真有效还是假有效自然心中有数,不必老夫多费唇舌!” 见顾唯兮已经把信看完了,林渊伸手将信函拿过,掏出火折子便把信封和信纸放在香炉上彻底燃成灰尽, “况且,老夫仍旧还是那句话,苦口良药利于病!” 信息已经传到了,这封信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这种事情本来就越少人知道越好。 以前他对这个传闻中懦弱无能的五小姐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别说能不能顺利找到龙脉地图的所在,恐怕就连能否在上官府生存下来都是件难事。 不过,想不到一次落水便让她脱胎换骨,也难怪这次皇上对她也寄予厚望,说不定真能让她成功找失踪多时的龙脉地图…… “我现在倒是觉得,别人再怎么着也比不上林御医你对皇上那样忠心耿耿,呵呵,当真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皇上得如此医术高超的左臂右膀,当真有福了!” 顾唯兮略显苍白的唇瓣微启,淡淡地瞥了林渊一眼和桌子上的香炉后,白晳如玉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手中那颗小小的黑色药丸,随即仰首便把药丸放入口中服下。 这林渊做事小心谨慎,跟在皇帝身边应该帮其处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两刻钟的药效即将过去了…… 林渊仿佛没有听出顾唯兮口中的嘲讽意味似的,将白瓷小瓶重新放回黄梨木药箱中搁置好,合上盖子,沉声说道:“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夫与安定侯、五小姐一样都是为皇上效命,相信皇上以后定不会亏待五小姐,老夫以后每个月都会依吩咐把药送到小姐手上,无论是皇上还是老夫,都希望五小姐能够早日恢复健康,老夫也在此祝愿五小姐药到病除!” 意思很明显,顾唯兮的性命现在还掌握在皇上和他的手中,无论如何翻也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当务之急是尽快收敛心性嫁入上官家,早日找到龙脉地图完壁归还。(.好看的小说) 否则到时就算皇帝可以等,她顾唯兮中的毒也不能等,万一中毒的时间太久,就真的到了药石无灵、回天乏术的地步了。 所以,这找寻龙脉地图之事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限制的,换言之,顾唯兮若能早日完成皇上交待的任务,便能早日清除体内的毒素,脱离苦海…… 顾唯兮心生讽刺,表面却不动声色,她知道与林渊这样精明的老狐狸周旋需要费不少力气,也很难撬开他的嘴巴指望得到更多的消息。 这个林渊能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皇帝连寻找龙脉地图这样的重要事情都放心交与他协办,就说明南宫耀对他的宠信程度,他知道内幕消息也是最多的,相信这次到上官府寻找龙脉地图一事绝对不像那封信上说的那样简单…… “且慢,我还有事想要请教太医,我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中的毒?而且皇上和太医神通广大,能否告知于我,本小姐荷花池落水之事与红莺之死实属事有蹊跷,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预先服下的药丸药效已过,顾唯兮的脸色不再苍白,渐渐恢复血气,语气也逐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凛冽寒气,试图想从油盐不进的林渊口中套出更多的话,便于以后制定一个顺利从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中安全脱身的办法。 她知道以林渊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将南宫耀在安定侯府的眼线布局和盘托出,她只想通过观察林渊的反应去判定他究竟知道多少,因此她问出的问题自然也是真假交杂。 闻言,林渊微微一怔,想不到顾唯兮竟然精明至此,深邃的眼眸盯着顾唯兮看,仿佛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但除了映入一双逐渐恢复光彩、清澈无害的剪水双瞳中之外就别无所获。 但他想了想后就随即释然,以顾唯兮在宫宴上的表现来看就证明她决不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废物,能将下毒之事与红莺联想起来也不奇怪,说不定以红莺的性子早就不知不觉露出了破绽。 既然顾唯兮现在确实中了“胡蔓藤”的毒素,就说明红莺下毒并没有失手,而顾唯兮所知有限,不过是在红莺的突然死亡一事中猜出了些许端倪而已。 想到此,林渊别开了视线,把黄梨木箱子往肩上一挎,沧桑而精明的眼眸中一片幽深,扫视了一眼屋子之后,淡淡扯了扯唇:“老夫实在不清楚五小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隔墙有耳,五小姐应该更加谨言慎行才对,切记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话已至此,看小姐的脸色已经恢复不少,老夫也不再多作逗留防碍小姐歇息,先行告辞了!” 说着,林渊略略向顾唯兮拱了拱手,便挎着个黄梨木药箱子稳步走了出去。 看着林渊远去的背影,顾唯兮眼睛微眯,伸手从云袖中掏出林渊给的那颗药丸。 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林渊这个老狐狸给的药,她当然没有那么笨把这颗药丸吃下去,刚才她就借着手掌的遮掩将药丸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袖子里收了起来。 此刻,顾唯兮低眸凝视着手中的黑色药丸,目光微转,若有所思。 虽然以她的推测,红莺的死与南宫耀他们绝对脱不了关系,从林渊这样遮遮掩掩、模棱两可的反应和态度看来,他分明就想模糊她的视线与焦点,不想让她追踪到更多,而且似乎还有什么东西隐瞒着…… 看来,这次叫她寻找龙脉地图一事并不是那样简单…… == “兮儿,感觉好些了吗”顾问天在门口处与林渊寒喧两句后,便急步走了进来,语气十分着急。而薛姨娘也面露愁色地跟着他进来了。 刚才他虽然站在门口外面,但也听不清里面有什么动静,想来是林渊为了自己的医术不往外泄露,便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过林渊临走前告诉他,他这个女儿的病已经无大碍了,但以后还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将病症彻底根除…… “小姐,你没有事了吧,奴婢和沐雪都很担心你呢!” 绿环也走到顾唯兮身边关切问道,圆溜溜的大眼睛左瞅右瞅,似乎想要看看顾唯兮是否还是健康完整。 她确实在担心,与顾问天担心的不同,她担心的是自家小姐之前服下的药有没有出现问题,会不会被那据称医术高明的林御医看出什么来,现在从小姐的反应看来,那林御医似乎没有传说中那样神乎其神,好像真被小姐给忽悠过去了…… “放心吧,我现在没有事了,幸亏林御医医术高明,一下了便看出了我的病症所在,对症下药,自然药到病除!” 顾唯兮淡淡一笑,既然林渊与南宫耀也在装模作样的在幕后演戏,唱戏唱全套,她自然得把这戏唱下去。 现在南宫耀用安定侯府来威胁她,不准将龙脉地图之事泄露出去,看样子她这个侯爷老爹对寻找龙脉地图之事似乎也不知情,她自然不可能将这件事告知顾问天。 这皇宫内苑、深门大宅的陷阱太多,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是谁在背后算计你,而且她之于顾问天来说,或许始终比不上权力在他心中的份量,她始终需要自己步步为营,好好谋划。 她暂时也不打算将这件告知绿环和沐雪,不是她不相信她们,相反,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她最信任的人只有她们两个,众人拾柴火焰高,将来她也离不开她俩的帮助。 但现在一切都犹如雾里看花,性命和自由都被操控在南宫耀手中,一个不慎则满盘皆输,她需要在嫁进上官家之后摸清楚局势之后,才能更好的摆脱棋子的命运。在此之前,一阵都需要好好掂量…… “是啊,五小姐福星高照,遇事自然会逢凶化吉!”薛姨娘高兴的附合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好像真的为顾唯兮高兴的样子。 顾唯兮淡淡地看了瞟了薛姨娘一眼后便垂眸笑应了声,脸上不动声色,莫非从头到尾这事情都和薛姨娘没有关系?还是说这薛姨娘也是南宫耀的人…… “回禀侯爷、五小姐,上官府派人下聘来了!” 一个丫环进来通传道,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激动与喜悦,她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隆重的聘礼…… “嗯,既然现在兮儿也没有事了,咱们也出去前厅里看看吧!” 顾问天看着顾唯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毕竟这次与上官府的联姻轰动整个青炫国,若是在这节骨眼出了事,那必定流言蜚语满天飞,皇上那边也不好交待,这桩婚事也就成为整个青炫国的笑话了…… 青炫国的习俗是,男方在双方成亲前两天去女方家中下聘礼,聘礼越隆重,就说明男方对亲事的重视程度,传了出来,女方的家族自然是更加脸上有关。 刚才听到那丫环声音中难掩激动的情绪,顾问天他们也很好奇作为第一皇商的上官家会向他们安定侯府下些什么聘礼,毕竟安定侯府是皇亲国戚,那些丫环小厮都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决不可能因为一点点小事情而失态……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十二章 聘礼 安定侯府,前厅。 顾问天一行人走到离前厅不远处,就看到前厅的大门处一行人抬着一个个绑着大红绸花的黑漆描金檀木大箱子陆陆续续朝大厅里面走去,鱼贯而入,令人目不睱接,看得在两旁围得水泄不通的丫环小厮羡慕不已,看得那停下手中的刺绣女红、从闺房里急急脚出来看热闹的姨娘小姐们嫉妒红了眼睛…… “哎,看这阵势,瞧这送聘的队伍,多么气派啊!从刚才到现在足足有大半个时辰了吧,居然还没有把全部聘礼给送进大厅里,那加起来得有多少台聘礼啊?” 一个丫环用手肘顶了顶旁边另一个丫环的手臂,眼睛直冒金色小星星,眼珠子一瞬不眨地盯着从面前鱼贯雁行般而过的黑漆描金檀木大箱子看,心道这箱子已经是描金点朱的上等檀木精制而成,那么里面盛装的该是如何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她进了侯府那么多年,跟着夫人小姐们到其他高门大户中赴喜宴时,那摆满了一大院子的聘礼恐怕也比不上这里一根小指头,亏那些人当时还大张旗鼓地将聘礼箱子累成一摞摞地摆在院子里炫耀…… “刚才我就听从外面回来的人说啊,现在京城里的人都在看热闹呢,长安大街上两边的酒楼食肆、铺子小摊都挤得水泄不通,那抬聘礼的队伍一直从上官府蜿延到咱们安定侯府,一点儿也不夸张的说,队伍的这头才刚从侯府的大厅里头搁下聘礼转悠出来,队伍的另一头怕是才刚踏出人家上官府的门槛呢!” 一个婆子唠嗑道,精明而沧桑的眸子里也满是羡慕的光彩。 想当年大小姐出嫁的时候,整个青炫国上下都为之轰动,青炫国两大侯府联姻门当户对,人人都谓大小姐与宁世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盛大的下聘场面也一时传为佳话,可比起现在上官家送出的聘礼来说可真是不够瞧,简直是逊色太多了! 以前人人都羡慕顾大小姐嫁了个像宁世子这样的如意郎君,如今府里不少人都心知肚明,那宁世子倒还健在,可宠幸垂怜的已非旧人,而那大小姐却落得夜夜独守空帏、黯然垂泪的下场。 这和真正的寡妇又有何区别呢? 所以对于女人来说,以后怎么样都不重要,关键是活在当下,哪怕所嫁之人是个像上官三少爷这样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只要掌握住如此丰厚的聘礼嫁妆,成为了上官府的当家主母,而且院子里又没有一些争风吃醋的小妾通房碍着眼睛、堵着心气,就算是以后成为了一个寡妇那也是衣食无忧、悠然惬意的很呢! “啧啧啧,那么多的聘礼,怕是早就超过一百二十台吧?咱们五小姐可真是有福气!” 长安城作为京都,聚居了不计其数的商贯名流、高门贵族,是整个青炫国最为富庶繁华之地,就连普通老百姓都要比其他地方的人来得更加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即便如此,长安城的聘礼素来以“六十四台为全份,三十二台为半份”,普通老百姓娶媳妇的时候,只需要抬出半份聘礼即三十二台,就已经符合传统礼数与规矩,而富贵人家则自六十四台至百余台不等,到一百二十台的即属罕见了。 而且即使是大富大贵之家,这一台台的聘礼中当然也不可能全部都是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名贵首饰、绫罗绸缎,不然娶个媳妇回来都得搬穷家里的金山银山了,因此其中有接近一半都是喜饼椰子等喜庆礼品和果盒,虽是如此,不过看起来已经是相当体面了…… “就是说啊!” 其他围观的人也啧啧感叹道上官家不愧是“青炫国第一皇商”,大家都眼带钦羡之色地望着一个个训练有素的上官府下人抬着名贵的聘礼从面前经过。 虽然先前府里很多人都很同情自家五小姐,即使以前的名声不太好,那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倾城美人、侯府嫡出千金,却突然被赐婚给了那个重病缠身的上官少爷,岂不白白糟蹋了么? 况且经过那次宴会,五小姐从原本懦弱无能的草包千金一夜之间成为了青炫国鼎鼎有名的才女,那巧妙破解了蓝疆国使臣刻意刁难的两道难题一事已经传为了佳话,而与蓝疆国使节比试时所作的几首“茶诗”更是为文人墨客、才子雅士所津津乐道、赞誉不绝。 在宴会上,五小姐还被赐封为了尊贵的“安平郡主”,风头一时无两,已经盖过了那“第一才女”、“第一美人”的灼灼声名,连带他们这些从安定侯府里走出去的人都脸上沾光,昂首挺胸。 试问,这样惊才绝艳的五小姐如何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少爷能够配得上的呢? 今日看来,这么隆重的聘礼,这么夺人眼球的手笔怕是连长安城里的那些王府贵族、门庭高户都是望尘莫及的,足见上官家与上官三少爷对此桩婚事的重视程度,如此一来倒也不辱没了自家五小姐! 顾问天看着这郑重其事的下聘架势,顿时感觉脸上荣光无限,不由得对上官家这个姻亲更加满意,由此看来,皇上的这桩赐婚比想像中要好上许多了! “咳咳……” 他轻轻咳了几声,在大厅门前两条道上围观的众人见是侯爷与五小姐来了,都纷纷行礼并让开了一条道,顾问天很是满意地走进了大厅,薛姨娘的眸色闪了闪便恢复了平静,笑得一脸温婉地跟随着走了进去。 == 一行人来到大厅后,其他院子里的姨娘小姐们已经安安份份地在下首两边的椅子上坐着了,从手边桌案上摆着的已经摊凉不少的清茶来看,这些人明显已经来了很久了。 她们一瞧见顾问天进来就忙着起身恭敬行礼,待顾问天走到主座上坐下后才低眉顺眼地坐下去,顾唯兮明显感觉到从她们投来的视线中有各种各样的羡慕嫉妒恨。 那些姨娘小姐们以前确实是对顾唯兮和上官玄灏这桩婚事感到幸灾乐祸,心想一个好好的姑娘嫁配一个这样的病秧子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但现在看到面前这么多聘礼之后,她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既羡慕又妒忌。其中这些人中又以顾问天的姨娘们为最…… 你想啊,她们每天在院子里争风吃醋,费尽心思画眉点妆,每个月只不过换来顾问天寥寥可数的两三次留宿,其他时间过的还不是守活寡的生活? 而且即使身在侯府,那吃穿用度还不能肆意而为,每个月的例银还不够她们买一盒水月坊的胭脂水粉,或去宝斋行订制一支簪子呢! 要是能像五小姐这样守着一大堆金山银山过日子,让她们立刻去做寡妇也愿意。 可她们心中的想法是万万不能够说出口的,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岂不是在诅咒顾问天早日归天吗?她们愿意,人家侯爷也不愿意呢,说不定一气之下将她们赶出侯府,连活寡都没得守! 那秦姨娘如今倒是安份了许多,只是坐在位子上自叹自艾,幽怨的眼睛直望着那奢华的聘礼咽口水,想她当初也只是个正六品官员家的庶女,当年嫁入安定侯府时只是用一顶普通轿子从偏门抬进来的,更别指望能收到什么聘礼了…… 那顾玉莲化着精致的妆容、穿了一身桃红银丝牡丹彩绣百褶裙,端庄贵气地坐在椅子上,眼尾不瞧薛姨娘一下。 如今她还是有点嫉恨自己的娘亲居然手肘子往外拐,一点不顾虑她这个亲生女儿的感受,但经过刚刚薛姨娘的开导与劝解之后,她的心中的不甘与郁结确实舒缓了不少,想着薛姨娘说的话确实有些在理儿! 这不,她现在就要打扮得比顾唯兮还要雍容华贵,让沉浸在顾唯兮与上官玄灏大婚喜庆中的大家都清醒清醒,不要忘记她顾玉莲才是青炫国未来太子殿下的侧妃,身份尊贵又岂是顾唯兮那个贱人可比的? 虽然现在她不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为妻,但迟早有一天她要让顾唯兮匍匐在她脚下磕头行礼…… 她旁边的丫环小翠有点胆怯地站一旁,一脸苦相,心中直犯嘀咕,这四小姐以前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现在被赐婚于太子侧妃之后,更加是变本加厉、目中无人,整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侧妃姿态,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呼来喝去,动不动就掐皮子甩脸子的,弄得整个月桂园的人都苦不堪言。 现在大家倒是盼着这位刁蛮小姐早日嫁出去,整个月桂园便可以脱离苦海了。 可她小翠不能啊,她毕竟是四小姐的贴身丫环,到时铁定是得跟着陪嫁过去太子府的,其他人都羡慕她说不定以后被太子殿下相中,一举飞上枝头变凤凰,就不用再看四小姐的脸色了。(.好看的小说) 可谁又知道她心中的若,说不定她还未爬上太子殿下的床就被四小姐给灭了…… 顾玉莲挑衅地向顾唯兮摆出姿态,奈何人家顾唯兮面不改色,压根眼角缝都不赏她一眼,她恨得牙痒痒,这顾唯兮竟然敢看不起她! 虽然这次上官府的聘礼史无前例般隆重丰厚,但相信到时太子殿下迎娶她时会更加风光奢华,她用不着嫉妒。 随后转头看到对面的一脸嫉恨的顾心雅和蒙着块面纱的周姨娘,顾玉莲更是笑得一脸嘲讽,她再这么着也比顾心雅这只破鞋要强得多了! 顾心雅虽然被姚东旭玷污失了清白,但始终是要嫁过御史府做正室夫人的,哪容得顾玉莲这个将来要做侧室的人指三道四的,因此她看到顾玉莲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时,不由得拍案而起:“你这个贱人在笑什么?” 话音刚落,府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唰唰地落在她身上,抬着箱子的上官府下人更是诧异地望向这位衣着华贵、突然发飙的侯府小姐,纷纷感叹道: 幸亏自家三少爷娶的不是这位姑奶奶,不然整个上官府都怕要鸡犬不宁了,少爷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指不定还没成亲两天就给折腾没了! 坐在大厅主座上顾老夫人一脸不悦地开口:“都在这做什么,还不赶紧坐下,有外人在呢,也不嫌丢人现眼!” 她转过头来示意顾唯兮坐下,笑得一脸慈爱,这庶出的就是沉不住气,怎么的也不能和这嫡出的比,现在看到这阵势,想来兮丫头嫁入上官府后也不会吃苦了。 “让上官管家见笑了!” 顾问天对这次来负责押送聘礼的上官家老管家上官贤抱歉一笑,连皇上都那样重视上官家,而能被授权押送这么多贵重物品的上官贤必定是受上官当家青眼有加的人物,对于这个人,他自然是客气相待。 上官贤经验丰富老到,阅人无数,对于面前这一的闹剧视若无睹,而对顾老夫人和顾问天表示的歉意也只是淡淡回以一笑,之后便继续镇定地指挥着上官府的一干人等摆放聘礼。 他是上官家的老臣子,伺候了几代主子,对自家三少爷也是真心疼惜。 原本他是对皇上将安定侯府五小姐赐婚于自家三少爷是十分不甘的,虽然自家三少爷是重病缠身,可他自个清楚少爷是多么才能卓绝、杰出不凡,又岂是那个懦弱无能的草包小姐能够配得上的! 但现在看到这顾五小姐遇事处变不惊、高贵淡雅的姿态,又听说了她在那晚皇宫宴会上的惊才绝艳、大放异彩的事迹后,他不禁把心放宽,更重要的是这顾五小姐竟然为了自家三少爷而拒绝了蓝疆国达奚王爷的赐婚,这是最令他感到欣慰的,说明这顾小姐不像那些眼高于顶的人一样嫌弃身体不好的三少爷,说不定这次赐婚真的能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恐怕顾唯兮也想不到,她当初在宴会上拒绝达奚礼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安于现状的性格和并不讨厌上官玄灏罢了,而这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做法却赢得了上官贤这位老人家的侧目与尊重,以至于后来这位老人家竟然无数次化身为月下老人为她和上官玄灏牵红线…… 而顾心雅则是悻悻地住了嘴,坐下后使劲绞着帕子。 虽然出了那事,她现在已经是声名狼藉,但树要皮人要脸,被老祖宗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教,她也不好反驳,心里对顾玉莲和顾唯兮的恨意又多了一层。 周姨娘现在看着自家女儿受委屈也不敢吱气,原本她还想着以自己的如花美貌定能很快重获顾问天的宠爱,现在虽然已经解了禁足令,却不想她的脸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好。 而且在宫宴上设计顾唯兮不成,反倒让雅儿这倒霉孩子遭了秧,虽说嫁了过去之后便是御史府的正室夫人,但姚东旭那个混小子如何能与南宫世子相提并论呢? 只是她现在却不能有大动作,否则牵扯出了什么事情,那个人决不会放过她和雅儿的…… 想到这里,周姨娘摸了摸脸上遮丑的面纱后,心中依旧怒意难抒,只好把满腔恨意化作一股狠劲儿,右手的两指交错狠狠地往身侧的早杏腰间一掐,低声喝斥道: “你这作死的婢子,在想些什么呢?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没看见本姨娘的那杯茶都要放凉了么?还不去重新给我换另一杯来?” 这早杏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陷害不到顾唯兮不止,毁她容的凤仙花粉也是从这贱婢身上惹来的,说不定就想凭那狐媚子相去趁机勾引侯爷。 所以宫宴之后,她便拉下脸皮去倚竹苑向顾唯兮要了这贱婢子过来,想不到顾唯兮倒也爽快,二话不说就将早杏给了她。 毕竟侯爷这段时间可是经常去倚竹苑的,万一一不小心被这婢子钻了空子爬上了侯爷的床,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因此还是将这等白眼狼放在身边看着比较安全,反正这些日子侯爷也不过来她梅香园,等她折磨那婢子够本了,待她容貌恢复之日,便是彻底除去这婢子之时…… “啊!” 早杏吃痛地叫了一声,随之看到一屋子的人都鄙夷地看着她后,忙低眉顺耳地应了声,便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去后面冲茶,垂下的眼眸里尽是狠戾之色。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当日明明在五小姐的身上涂了些药粉,怎么的最后遭秧的反倒成了三小姐了?她这头正庆幸五小姐不知道她也有份陷害的实情,孰不知那头周姨娘便找上门来,向五小姐讨了她去梅香园里服侍。 这几天以来,周姨娘整天对她拳打脚踢、呼来喝去,打的全是外面看不到的地方,她的手臂大腿被那毒妇给掐得全是一块块的淤青。 哼,不就是怕她爬上侯爷的床么,她才不稀罕呢! 虽然侯爷的位高权重,但也是个半老爷们了,凭她的花容月貌怎么能够屈就,虽说现在她已经不是五小姐的人,既没机会嫁给南宫世子,也不能嫁给上官少爷,但要嫁个御史府公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周姨娘那个毒妇不就是嫌她碍了眼么,那她还就偏偏要找个机会跟着三小姐陪嫁到御史府,去堵那毒妇的女儿的心去,让她好好回报这几天以来那毒妇的“以礼相待”的…… 顾唯兮冷眼看着周姨娘和早杏二人在此窝里反,浅浅地抿了口茶,淡淡勾了勾唇。 看来前几天她命绿环在府里的丫环里面散播流言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这周姨娘果真误以为早杏有勾引侯爷之心,而这早杏也不是甘于平庸、任人欺压的主儿,两害相斗,以后定会有不少好戏上演…… 顾老夫人看到早杏一惊一乍的样子更是脸色一沉,心道这周姨娘一房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连带出来的婢子丫环都这般不知轻重、不识规矩……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上官府送来的聘礼已经全部送达,箱叠箱、柜贴柜,足足摆满了偌大的侯府前厅,数目多得令人咋舌。 两侧服侍的丫环小厮惊愕得微张着嘴巴,顾老夫人和顾问天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些坐在下首的姨娘小姐们都看红了眼,纷纷不由自主地探头探脑地想瞧瞧里面装的是如何价值连城的宝贝! 老管家上官贤恭敬地向上首的顾老夫人和顾问天福了福身,再朝顾唯兮恭敬地点了点头,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礼单折子双手展开,转过身目视前方,按照青炫国的风俗朗声将聘礼唱出,安定侯府的管家与皇宫派来的礼仪嬷嫲等人负责清点数目…… “千年紫檀座、琉璃青汉玉笔筒两件,青玉杠头筒两件,千年紫檀座、青玉执壶各两件,汉玉仙山、乌木商丝座、汉白玉柄雪峰狼毫笔共八件,擅紫漆书案用、汉玉璧磬两件,紫檀架随玉半璧两件、琉璃青玉半壁两件,千年紫檀座、汉玉磬两样,千年紫檀商丝架随玉龙两件、汉玉璧两件,千年紫檀座、青玉洗笔瓶两件,紫檀座、摆黑漆笔砚桌用、汉玉笔架两件……” 第一节礼单宣唱完毕,竟然几乎全部都是珍贵的千年紫檀木作底座的文房四宝、书案用品,众人虽然震惊于聘礼的价值连城,但也奇怪第一份礼单为何全部都是舞文弄墨的笔墨纸砚。 仿佛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似的,上官贤恭敬对顾唯兮解释道:“这是我家少爷特意吩咐的,说从顾五小姐在宴会上的精彩表现看来,平时定是十分喜好研习诗词歌赋,这些书房用品是为五小姐闲来无事作诗填词准备的,想来只送普通的金银珠宝这些俗气之物的话未免太过辱没小姐了,而配上这些文房四宝正正合适,一双一对寓意好事成双,希望五小姐笑纳才是!” 闻言,顾唯兮不禁嘴角抽抽,这上官玄灏实在是太过抬举她了,不过是念了几首前人的名句罢了,他哪只眼睛看见她喜欢舞文弄墨了,况且用这些价值连城书具写字,他都不怕暴殄天物、文思淤堵? 也许她顾唯兮就一俗人,金银珠宝多好啊,让她多一笔创业基金,而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去钱庄里变卖,唉,不过整个青炫国也只有上官家的钱庄敢收这种东西吧! 这些东西不会就让她摆在书房里显摆吧,也不知道是给她用还是上官玄灏那家伙自己要用? 想到这里,顾唯兮微微眯了眯眼,啧啧啧,那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美其名曰给自己送聘礼,实际上借机为自己的书房添置新的书具用品吧? 不过,顾唯兮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淡笑地向上官贤应了声,算是感谢上官玄灏和上官贤的好意。 上官贤继续将第二节礼单唱出: “紫檀座、汉玉水盛两件,紫檀座、紫檀画玻璃五屏风简妆二座、红雕漆长屉匣十对,雕紫檀长方匣六对、红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对、千年珊瑚朝珠两盘、雪峰松石朝珠六盘,蜜腊朝珠八盘,雪松滚石朝珠一盘、东海明珠二十八颗、南海明珠六十四颗、澄明湖珍珠两百八十颗……” 顿时,满座哗然,这些朝珠都是各国珍贵的贡品,动不动就来几盘的,这上官府还真是大手笔啊! 而且这东海明珠珍稀罕见,千百年才产一颗,是真正的有价无市,想不到全弄到这里当聘礼来了。 当管家和礼仪嬷嬷上前清点时,按次序将一个个箱子打开,那清点的手指都抖了抖,以前这些礼仪嬷嬷清点皇子和公主们的聘礼时也没见过这么的大阵仗,箱子里那些光彩夺目的明珠一点也不逊色于外面天空上的当头日光,彻底亮瞎了众人的眼睛…… “实地纱、芝麻地纱、亮纱、蓝葛纱、黄葛纱各三百匹,碧色织暗花竹叶锦缎一百二十匹,方格朵花蜀锦一百二十匹、玫瑰鸟衔瑞花锦紫缎子一百八十匹、品红妆蟒缂金丝提花纹锦二百二十匹、雨过天青色蝉翼纱二百四十匹、石榴红联珠对孔雀纹锦二百四十匹、天水碧醉仙颜水红纹锦二百四十匹……” 众人都羡慕地看到这些陈列在箱子里的绫罗绸缎、名贵织锦,真的好想上前摸一摸哦,要知道这些都是从上官府的水月坊生产制作的霓裳锦缎,平时都是有价无市,想买都要提前几个月预订的…… “沉香木镶玉如意两柄、岫玉如意两柄、白瓷茶具两套、紫砂茶具两套、木鱼石茶具两套,五彩百宝纹多宝格盘两样、琉璃青玉镶金万工床一张……” 屋子里再次沸腾起来,这些无不是“三两黄金一两朱”的名贵朱金漆器,集中了雕刻、堆塑、描金、勾漆、填彩等工艺手段,价值不菲,即使是很多大户人家也舍不得拿出来当聘礼用,都会放在自家里面当艺术品收藏着,想不到上官府一下子就送出了这么多…… 而屋子里的人上前探头探脑地向前瞧着后面才抬上来的“万工床”,更加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名思义,“万工床”就是耗费了不计其数的人力物力,用了将近一万个工时制造出来的,富贵人家用“千工床”作聘礼已是奢侈。 何况眼前的这张“万工床”更是难得一见的佳品,不仅精工细雕,还选用了朱砂、黄金、青金石、水银、黛绿、琉璃、贝壳、生漆等名贵天然材料,具有很好强身健体的功效,以朱砂为漆,黄金点缀,号称“三两黄金一两朱”的装饰,极显辉煌绚丽。 顾唯兮再次嘴角抽抽,这“万工床”居然还有强身健体的效用,该不会也是上官玄灏那个家伙为自己准备的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十三章 出嫁 十几节聘礼礼单念下来,里面价值连城的宝贝足以让屋子里的人瞠目结舌、羡慕不已。 那些小姐心中腹诽,早知道上官家娶媳妇时出手如此阔绰大方,她们就应该无论如何也要使尽浑身解数嫁入上官府的,就算嫁不了上官府的少当家,也可以嫁给其他少爷啊,上官家又不是只有上官玄灏一位少爷。 仿佛没有看到众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似的,上官贤继续朗声念道: “雪峰千年人参十枝,雪原万年丹参六枝、千年何首乌、藏原千年灵芝六枝、天然冬草夏草六匣、麝香两匣、沉香两匣、冰片两匣、天然牛黄两匣、千年冰山雪莲两朵、百年当归十匣、野生百年人参两匣、鹿茸、燕窝各三十份,千年檀香两匣,石斛、阿胶蟾酥、藿香、丁香、甲香、白芷、苏合香、安息香若干,鹿角霜、八厘麻、鹿衔草、柏子仁、赤芍、地枫皮、苍耳子……” 众人再次震惊和感叹,很少听说过有大户人家像赶集似的将这些千百年难得求一枝的千年人参、万年丹参当作聘礼送出去的,而且这份礼单中大部份都是价值连城、有价无市的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 难怪这个上官三少爷自出生以来身体孱弱却依旧活到了现在,传言中上官玄灏每天把大量珍贵药材当饭吃不假,原来上官府里面收藏了如此数量庞大的珍稀药材。 上官贤恭敬有礼地对顾唯兮说道:“咱们三少爷听说五小姐曾经在荷花池落水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想来是需要妥善调理身子,以免落下病根。因此特意吩咐叫人将各类中草药材一样拾搡一点送过来,给五小姐补身子用!” 屋子里的人再次把羡慕妒忌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顾唯兮,这上官三少爷还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如意郎君啊,竟然连新娘子的身体健康都顾虑到了,莫不是久病成良医,才会对这些小细节考虑得如此细微周全,五小姐可真是有福气呢! 那时从宴会上传出说五小姐当着满堂宾客说出什么“一双一世一双人”那样惊世骇俗的言论,而且上官三少爷似乎还做出了同样的承诺,大家听到之后只是置之一笑,都道五小姐即使才华卓绝,也不能有这样痴心妄想的心思。(.) 现在看来,依这三少爷关心体贴的样子,似乎真是五小姐的良人呢…… 那顾心雅将手中的丝帕都要绞碎了,手背之上青筋暴现,如果不是那计划失败了,她也就不用嫁给姚东旭那样一事无成、见色心起的混账了,若是自己遵循皇上的圣旨嫁与南宫世子为妻,那南宫世子也是会待自己极好的,那聘礼岂会逊色于上官玄灏给顾唯兮的这份? 另一边,若不是面上精致的精致妆容的掩盖,顾玉莲眼中的恨意都怕要把芙蓉俏脸撕裂开来,现出一片狰狞了。 她虽然一直保持着高贵雍容的坐姿,心中不停自我催眠道,她是尊贵无比的太子侧妃,犯不着与顾唯兮这个贱人斤斤计较,但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意中人竟然如此看重这桩亲事,对顾唯兮如此体贴入微,就不禁恨之入骨、嫉妒泛滥成灾…… 下位首座上坐着的谢惠安是真心替自己的女儿高兴的,其实无论那上官玄灏送多少价值连城、名贵奢华的聘礼来,在她看来不过是为了彰显高门大户的颜面与威仪罢了。 毕竟这对于作为富可敌国的“第一皇商”上官家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当年梦儿嫁入永乐侯府时还不是风光无限,却不想落得个如此悲凉景况。 上次宴会上看到那上官玄灏确实病得不轻,可他拖着病重的身子还要亲自交待聘礼中的小细节,所以,现在从上官玄灏如此体贴入微、顾虑周全的表现看来,至少比那宁弘文要来得可靠得多! “兮儿受宠若惊,那就麻烦老管家替我向上官公子转达由衷谢意!同时也辛苦老管家为此事奔波操劳了!” 顾唯兮淡笑着向上官贤点头说道,其实对她来说,这么多的聘礼里面,她最喜欢就是这堆药材了,那些价值连城的书具用品对她来说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而这些中草药材才是她的老本行。 毕竟现在南宫耀交待了她寻找龙脉地图这样的任务,她进上官府后更加需要步步为营、谨慎行事,毕竟大宅门向来水深难测,更何况是上官家这样的大家族,她更不能掉以轻心,需要制作更多的毒药解药用以傍身之用。 只是制药所需的原药材有些罕见难觅,即使花费更多的钱也很难买到,也不知道是有心无意,而上官玄灏给她的这些药材中除了所谓的补身子药材之外,还有很多其它制药的珍贵药材,恰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五小姐不用客气,小姐的谢意老夫会向咱家少爷传达的,至于五小姐嫁入上官家后,便是上官家的正经主子,这等小事是老夫份内之事,万不敢居功!” 上官贤笑态可掬的拱了拱手,他对这顾五小姐的好感又多了一份,毕竟这些高门大户里的大家闺秀倚仗着主子的身份,自觉高人一等,向来觉得他们这些做下人所做之事是应份的,哪会说什么体谅、道谢的话,现在这五小姐倒是与众不同…… …… 最后,礼单宣读完毕,上官贤示意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的明艳服饰惊艳了众人,仿佛在阳光的透射下更加光芒四射。 他淡笑着解说道:“水月坊赶制的凤冠霞帔,底料是用轻如蝉翼的澄水帛制成,质地轻柔松软,具有冬暖夏凉的效果,上面镶嵌了小如桃核的如意玉,玉石上面有天然打有七孔,光线同时往复折射,所以大家才会觉得此凤冠霞帔璀灿无穷,夺人眼球!” 即使是顾老夫人这个在皇宫中见过不少世面的青炫国嫡长公主,也没有看见过如此艳丽夺目、华贵非凡、用料精贵的凤冠霞帔,屋子里众人纷纷感叹,若是穿上这一身嫁衣上轿,该是如何的美仑美奂啊…… == 当整个青炫国都沉浸在当日长安大街那百年难得一遇的盛大送聘场面,及大街小巷都将上官家送出的二百四十台价值连城的聘礼奉为美谈佳话时,不知不觉便到了两日后,即顾唯兮与上官玄灏成亲的大日子。 天公作美,碧空如洗,一片干净澄澈。不一会儿,灿烂的阳光便渐渐穿透了薄薄的云层,在天边牵出了淡淡的红霞,为这个喜庆的日子添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顾唯兮一大早就被宫中的礼仪嬷嬷、丫环婆子们拉起来对镜梳妆画眉。 本来顾唯兮觉得这具身体正值十六岁的花样年华,根本犯不着往脸上抹那些可能会损害肌肤的胭脂水粉,但一大堆人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说大喜之日一定要美艳喜庆。 实在受不了她们的七嘴八舌的言语功力和谢惠安娘亲炫然欲泣的苦声劝慰,顾唯兮只好举双手投降、任由她们将自己的脸蛋涂涂抹抹。 也罢,反正她也不打算改嫁,在这古代女孩子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风光大嫁的机会,她就由得她们折腾吧! 宫中的礼仪嬷嬷一边仔细地为顾唯兮将那如绸墨发梳起来,嘴里一边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紧接着,绿环把一碗汤圆盛了上来,喂顾唯兮吃下了两颗:“小姐,根据咱们青炫国的风俗,吃汤圆就意味着可以成亲后圆圆满满、幸幸福福!” “既然这汤圆的寓意这么好,就让我多吃几颗吧!我保证会圆圆满满、幸幸福福的!” 顾唯兮正觉得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垫肚子,正准备多吃几颗汤圆,奈何谢惠安一把拿开了那碗汤圆,看着顾唯兮那充满不解和怨念的眼神,耐心说道:“吃两颗汤圆就够了,寓意好事成双嘛!” 说着,便示意一众丫环婆子将顾唯兮服侍起来穿上凤冠霞帔,凤冠镶嵌着精致的明珠,上面插满了各式宝器,以珍珠串成的幕帘,前後镶嵌了牡丹花、蕊头、翠叶、珠翠穰花鬓、珠翠云等饰物,正面有三只展翅凤凰,十分精致贵气。 而冠后下方有左右各三扇博鬓,展开后如同五彩缤纷的凤尾翊以二珠翠凤,皆口衔珠滴,配上顾唯兮那副明眸皓齿、倾国倾城的相貌,惊艳了众人的眼,凤冠的珠帘落下,颇有一番半掩娇羞的味道。 而“霞披”上绣上数条华贵彩练,上面印画图纹,两条绣满花卉纹的细长带衬得顾唯兮纤腰盈盈一握,姿态曼妙,而腰间无数精致小巧的朝珠“帔坠”坠着,走起来叮咚作响,步步生音,上面绣着的金绣云霞孔雀纹,五品绣云霞鸳顾鸯纹绚丽夺目,更衬得顾唯兮气质高雅雍华、贵气非凡。 “吉时已到,新娘上花轿嘞!” 随着外面传来一声吆喝,礼仪嬷嬷赶紧将红盖头往顾唯兮头上一披,盖住了那倾国倾城的容貌,由沐雪与绿环二人扶着顾唯兮向外面走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章 大婚 远远就听到外面鞭火炮竹声响彻云霄,顾唯兮由一众人簇拥着向安定侯府的朱红大门走去。 大门前早早就停靠了以名贵香樟木制成的八人龙凤大桥,上面雕有浮雕的“八仙过海”、“和合二仙”,透雕的“金龙彩凤”、“麒麟送子”,轿面贴金涂银,朱漆油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精美华丽,犹如一座黄金造就的佛龛,神圣而庄重。 这顶华丽的龙凤花轿顿时吸引了许多老百姓的好奇目光,由于安定侯府的侍卫在周边维持秩序,因此大多数人畏于侍卫手中寒光闪闪的后器,都不敢靠得太近,只得站在较远的地方驻足观看。 “晚辈上官明风见过侯爷!” 上官明风利落下马,恭敬地向侯府门前的顾问天拱了拱手,只见他一袭石青色团花纹暗纹直裰衬得身材挺拔而修工,双眼细长而温和,鼻梁秀挺,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生得十分俊俏,看得安定侯府里里外外的一众姑娘家芳心荡漾。 丫环小姐们心中暗自腹诽,上官玄灏甚少公开露面,但见过上官少当家一面的人都道其俊美绝伦,宛若天人,现在看来确实不假,看他的兄弟上官明风便知了,更重要的是,上官明风身体爽朗,无病无灾,确实是个好夫婿人选…… “原来是上官大公子啊,别来无恙啊,哈哈!” 顾问天满面红光地笑着点了点头,这上官明风他自然是见过的,虽说是个庶出之子,但由于上官玄灏身子不好,平日里头一些宴会上的交际应酬都是上官明风代表出席,因此上流圈子里的人亲眼见过上官明风的人估计比见过上官玄灏的还要多…… “晚辈今日奉家父之命一路护送花轿回府,他日定必再登门拜访,与侯爷好好讨教一下棋艺才是!” 上官明风说话圆润世故,一番客气说话硬是将顾问天逗得大笑开怀,谁人不知顾问天喜好下棋,他最是喜欢在棋艺上指教年轻后辈一二…… “看,五小姐来了!” 顾问天和上官明风正在这头寒喧客套,谈天说地,不知道是谁叫唤了一声,众人的眼光齐唰唰地向安定侯府的朱红大门处望去,身穿凤冠霞帔、头戴红色帕子的顾唯兮在一众丫环喜娘的簇拥下步出门槛,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款款而来。 “好美啊!” 众人中发出一阵阵惊呼,不知道是赞那人衬衣裳,还是红装映人…… 人群中议论纷纷,啧啧称叹,都道这顾五小姐在皇宫宴会上一鸣惊人,不仅才惊四座,力压“第一才女”,而且芳华无双,更胜“第一美人”,现在看来传言非虚…… 只见顾唯兮一身红衣似朝霞,霞帔上镶嵌的如意玉在阳光的折射下光彩潋滟,临风而飘,宛若仙子,素腰盈盈一束,体态袅袅娜娜,气质高贵淡雅,日光一映那凤冠霞帔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周身似有红色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红帕遮面不得见,可由此等风姿即可让人浮想联翩:这盖头下该是如何的倾色绝色…… 上官明风亦是一愣,从前他也是在几次宴会上见过这三弟妹的,那时的她何曾有现在的气质与风华? 待顾唯兮步入花轿中,轿门闭合,绿环和沐雪分站在轿头两侧,待铜锣一敲,唢呐一吹,喜娘甩着红帕子,摇着大葵扇朝众人娇喝一声“起轿啰”,上官明风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却不动声色地拜别了顾问天一行人,纵身一跃在马鞍上坐稳,手拉缰绳,双脚一夹马腹便跟在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后面而去。 “唉,那轩儿出门学艺那么长时间了,现在连自己亲妹妹成亲的大喜之日都赶不回来送她一程,想当年梦儿出嫁的时候亦是如此……” 谢惠安依依不舍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拿着丝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心有感触的说道。 “好啦,今日是咱们女儿的大喜日子,你这做母亲的应该高兴才是,总是哭哭啼啼的象什么样子?而且男儿志在四方,轩儿作为安定侯府的世子,将来是要为国效力、光耀门楣的,要是学了你那妇人之仁,还能有什么出息?” 顾问天不悦地皱了皱眉,瞟了谢惠安一眼后便甩着袖子、背着双手往府里走去,薛姨娘目光闪了闪,便恭敬地向谢惠安福了福身拜别后,也跟着顾问天的身后走了进去。 谢惠安暗叹一声,莲嬷嬷上前扶着她安慰道:“小姐,你也别想太多了,咱们寄去的信件大少爷肯定已经收到了,可能只是暂时有要事在身,一时回不来而已……” “梦儿和兮儿的性子打小就不一样,而兮儿落水后更是脱胎换骨了,倒是用不着我操什么心了。梦儿和我估计就只能这般过完下半辈了,但愿这个小女儿会有段好姻缘,唉……” 谢惠安叹了口气,探着脖子瞧着迎亲队伍已经过了街尾的拐角,见不到影子了,才转身向侯府里走去。 莲嬷嬷看着谢惠安的背影,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眼底一丝异样稍纵即逝,回过神来后也提了提裙摆快步跟上…… == “哇,瞧这浩浩荡荡的迎亲阵势,怕就是传说中的十里红妆吧!” “就是说啊,两天前那上官家出手如此阔绰,一共二百四十台聘礼,听说里面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现在这迎回的嫁妆里除去那些,还有皇上御赐的、安定侯府自家的,啧啧啧,该有多少啊……” “想着当初大子殿下迎娶那柳府千金为太子妃之时,也没有这样盛大而隆重吧,现在倒是让咱们开了眼界了!” “你懂什么?这让顾五小姐以郡主之礼下嫁可是皇上金口玉言,而那上官府作为第一皇商,做到这十里红妆的要求也绰绰有余吧,真是少见多怪!” …… 从安定侯府到上官府要经过繁华热闹的长安大街,街上的酒楼食肆、茶档小摊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有的人为了看得清楚一些,还特意花钱租了酒楼二楼的雅座,从窗口中探头出来看。 整个青炫国排得上名的王族贵胄、商贯名流现在都聚集在上官府喝喜宴,而这些没有收到邀请到上官府中赴宴的人,自然要趁迎亲队伍经过的时候沾沾这盛大婚事的喜气…… 由于皇帝下旨,顾唯兮以郡主之礼下嫁,即可享有半副鸾驾,半副凤仪的特殊待遇。 因此,盛大的迎亲队伍前头,除了有开道锣和红玉杠鸣锣开道之外,还以朝天镗与金瓜铖斧驱鬼神、定乾坤,气势恢宏,威仪十足。 队伍后面,大件家具两人抬,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果桶等小木器及瓷瓶、埕罐等小件东西盛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 另外一队有两人抬一个红漆带脚木杠箱箱子,每个箱子足足有一个衣柜般大小,上贴醒目喜庆的大红喜字,周边围套满红绸,还有令人目不瑕接的描金点朱的上等檀木绑红绸黑漆箱子,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 长安大街两边不时有玩耍的孩童三五个成群结伴,蹦蹦跳跳地跟着迎亲队伍前进,不亦乐乎地唱着自编的歌谣: “咚咚咚,锵锵锵! 马来哉,轿来哉,抬来哉, 顾家小姐抬来哉, 一杠金,一杠银, 陪嫁丫头两边分, 花烛点起红晃晃, 要看新娘新嫁妆!” 十里红妆队伍,铜乐齐鸣,爆竹震天,转弯鸣锣,过桥放铳,一路炫耀着喜庆,炫耀着奢华。 八人龙凤大花轿被十里红妆队前呼后拥,一路上披红戴金,铜乐齐鸣,爆竹震天,转弯鸣锣,过桥放铳,红轿、红床、红柜、红箱令人目不睱接。 朱漆泥金,光艳绚丽,蜿蜒数十里的红妆队伍从安定侯府一直延伸到上官府,浩浩荡荡,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游走在长安大街上,一路炫耀着贵气与奢华,处处洋溢着吉祥喜庆,热闹非凡。 外面的人是瞧着热闹了,可是轿子里的顾唯兮却是觉得时间漫长,度秒如年。 曾经在现代的时候,她的一众好姐妹就说她是虽然学的是中医,可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西服控。 说什么婚礼必定是在神圣隆重的西方教堂举行的,穿上洁白时尚的婚纱,穿过百花拱门,挽着父亲的手,走过长长的红地毯,将手交到新郎的手中,听着教父的神圣宣言,说着我愿意,与新郎交换结婚戒指…… 现在却不想让她穿回了古代,一身大红嫁衣,坐着大红花轿中,真是恍如做梦…… 一路笙歌不绝,鞭炮不息,顾唯兮百无聊赖,此时只觉得肚子空空,两眼有点昏花,耳边锣鼓琐呐声震耳欲聋,终于听到喜娘一声如同天籁般的“停轿,请新郎踢轿门!” 轿子停下,轿门轻轻地被踢响了一下,轿前的帷幕被掀开,顾唯兮在红盖头若遮若掩之下,隐隐只看到一只如白玉般的修长大手递到面前,一个如同雪山冬雪消融般清雅高华的声音在轿外轻轻响起: “娘子,下轿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章 拜堂 顾唯兮微微愣了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将葱白的纤纤素手轻轻放在上官玄灏手中,感觉到被那只大手裹住传来的微温,她的心中竟然莫名觉得一阵踏实与放松。(.无弹窗广告) 自嘲地摇头一笑之后,收敛心神,她小心翼翼地提了提裙摆,便踩在花轿的踏板上,就着那只大手牵引的巧劲优雅地步出了轿子。 一阵暖风徐徐吹来,红色衣裙随风扬起,一身镶嵌着如意玉的凤冠霞帔在璀璨日光下熠熠生辉,如光彩潋滟的云端轻拢了一层朦胧红霞,有仙子踏风而来,看得抽气声和惊叹声此起彼伏。 “好漂亮的凤冠霞帔啊!”人群中一名千金小姐向顾唯兮投去歆羡的目光,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身红装似是为安平郡主量身订做一般,换作她的话估计穿不出这一身的气质与风华。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吗?给本小姐穿的话铁定比那顾唯兮穿得漂亮得多!”谢元珊愤愤不平地说道,语气满是不屑,直冒酸气。 她身边不少人听了这话之后,向她投去一个“吃不到葡萄倒怪葡萄酸”的鄙夷眼色,随后即撇开了视线继续观礼。 姚清燕原本就差举双脚赞成谢元珊的话了,正准备适时附和一两句,但现在看到众人谴责的目光之后顿时便不敢吱气了,一双杏目只得不断继续在人群中来回逡巡,试图寻找南宫越泽的影子。 毕竟顾唯兮与上官家现在都颇受皇上宠信,而她御史府因为姚东旭与顾心雅的事情已经成为整个青炫国的笑柄了,上次宴会上姚东旭的口不择言估计已经让皇上对御史府心生间隙,若是她这个御史府千金再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场面里弄出什么幺蛾子。 而谢元寒连忙拉扯了一下谢元珊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胡说八道。 谢元珊一把甩开谢元寒的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咒道“你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后便也不再说话,毕竟她也不想闹出什么笑话,成为众矢之的。 上官玄灏一身红色销金云玟团花锦袍,暗金条纹与宝石纻丝镶边,玉帛腰带上描金嵌玉,衬得身姿修长挺拔宛如芝兰玉树,周身萦绕着尊贵的气息,束在乌黑墨发上的红色发带随风扬起,不时与顾唯兮遮面的红盖头交织于一起,墨玉般的黑瞳弥漫着不似往日那般疏离淡漠的笑意,性感的嘴角微微上扬,俊美绝伦的五官在一片喜庆红色的映衬下少了一分苍白,多了一丝血色。 许多以前没有亲眼见过上官玄灏的人都暗暗赞叹,原来这上官少当家竟然生得如斯俊美,如若不是身染重病,那希望与之结亲的人怕是会踏破上官府的门槛吧! 两个一身红装的新人站在一起,两只如羊脂白玉般完美无瑕的手交握,竟是如此契合,犹如一对天造地设的壁人。 看得南宫越泽深沉的眸色一黯,薄唇紧抿,背在身后的手狠狠地攥了起来,若不是现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铺天盖地而来,估计还能隐约听到那泛白的十指里头“嘎吱嘎吱”的响声。 “你们瞧瞧,本皇子说得不错吧?”南宫冽拍了拍南宫越泽的肩膀,自动自觉地忽略了他那张臭得不能再臭、黑得可以拧出墨汁来的脸,一脸兴奋地说道:“本皇子的师父果然是吉星高照,有冲喜的良效,看今天玄灏的脸色是不是好了很多,嘻嘻!” 一身粉衣飘飘的凤翎歌甩着那把样式不变的翠竹墨图折扇,戏谑地瞟了南宫越泽一眼后,那双邪魅的凤眸饶有兴味地盯着花轿前的顾唯兮和上官玄灏,英俊的脸庞挂着十分妖娆的笑意,摇头晃脑的念念有词: “嗯,虽然说这两人那身红衣的颜色是艳了点,俗了点,比不上本公子这身粉色引人注目、飘飘欲仙,但看在今天是这两个人大喜日子的份上,还算勉强能入得眼,不赖不赖!” 南宫冽撇了撇嘴,抚着胸口一阵作呕之状,鄙夷地白了凤翎歌一眼:“就你这身乞丐装、小倌服都敢拿出来献?咱师父那身凤冠霞帔以冬暖夏凉的澄水帛为底料制成,宫宴之后玄灏他又命水月坊召集三百个青炫国最顶尖的绣娘在原来的基础上日夜加工,才有今日这般绚丽的效果,是你这身从青楼楚馆里拿出来的能比的么?” “乞丐装?小倌服?” 凤翎歌被南宫冽这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把扇子合起来往胸口使劲敲了敲,那股郁闷之气才勉强散去,狠狠地闭了闭眼睛,禀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君子之道,和不断自我催眠着“今日不宜杀生”,“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不需要南宫冽的血腥之气来助兴”等等,待内息快速在身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后,他终于气沉丹田,冷静下来,睁开的凤目里头一片澄澈。 让宁修哲他们不禁暗暗感叹道:凤公子自我调节的能力很是惊人啊! “澄水帛?如意玉?上官公子为了这桩婚事还是费尽心思,狠下血本啊!”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一身浅黄蟒袍的南宫凛淡淡地勾了勾唇,幽如深潭的眼里快速划过一丝狠戾之色。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澄水帛和如意玉都是万金难求、有价无市之物,他当时命人制作锦袍时遍寻不获,想不到竟然在上官府中。上官玄灏在十里红妆的聘礼里面力压他这个做太子的一筹便也罢了,居然还大张旗鼓地将他求而不得的宝贝做成了新娘子的嫁衣裳…… “看来,上官玄灏也不是像传闻当中一样重视你嘛,是不是啊爱妃?”南宫凛转过头凑近身侧的柳若兰,嘲讽一笑,细声说道。 “殿下说笑了,妾身只是一介普通女子,只懂相夫教子,侍殿下之尊,哪里懂得这些罕见物事!” 柳若兰轻轻笑笑,娇羞地垂下了头,貌似一切以南宫凛为尊,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攥着丝帕的双手多么用力,恨不得把丝质帕子都绞进肉中。 别人可能不知道南宫凛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却明白得很。 那时候他问她哪里可以寻得这澄水帛与如意玉,可有在上官府看到过或是听上官玄灏提起过,可她当时内心自嘲一笑“她怎么可能听他说过呢”,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她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不得不让她狠咬牙关、肯定地对南宫凛说道“没有,妾身肯定上官玄灏绝对没有那样的东西”。 结果现在,她却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了,痛入心扉,不是因为南宫凛对她过去一切的嗤之以鼻,而是因为看到不远处那对红装素裹的璧人…… == 上官玄灏牵着顾唯兮的手出了花轿之后,喜娘示意二人分开交握的双手后,就让人将一段系着红花球的红绸带递到二人手里,顾唯兮由喜娘扶着,和上官玄灏一人握着红绸带的一头,优雅而淡定地往上官府走去。 正在顾唯兮心中感叹应该差不多把这古代婚礼的程序完成得七七八八的时候,忽然感到脚下被一颗类似石子的东西滚过来绊了一下,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摇晃了一下,而那喜娘可能因为年纪有点大了,瘦弱的身子似乎也一时扶不稳顾唯兮。 就在顾唯兮眼看着重心有些不稳就要向后倒去、大叹倒霉之时,她突然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来自手中握紧的红绸带,稳稳地将她固定住,身子重心一正,仿佛刚才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顾唯兮突然有种死里逃生的侥幸感,让她不禁联想到在那天宫宴之前被南宫冽那个二愣子一把推了出去,幸亏被上官玄灏扶住才没事。 这种猝不及防、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没有立刻去想刚才红绸带上诡异的力量究竟是什么,而是想到那颗石子的出现绝非偶然,一定是有心人故意使计给她下绊子的,于是心中暗暗骂道: 这次该不会又是南宫冽那个二愣子干得好事吧?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会这么不懂分寸,不知轻重吧? 刚才那一幕的发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顾唯兮几乎失态之举,在大家的眼中依旧是一对新人和谐地牵着同一条红绸的两头缓缓步入上官府,即使是顾唯兮身边的喜娘也只感觉到手中倏的一滑,并无其他不妥的地方。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中一双眼眸寒光一闪,随即很快恢复了平静…… 顾唯兮和上官玄灏步入上官府,堂上的主座一边坐着一位身穿棕色缎子菊花刺绣马面裙、衣着贵气的老人,眼中隐隐可以看见不悦的暗芒,脸色严肃,众所周知,她是上官府的老夫人,即上官玄灏的奶奶。 而主座的另一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妇,是上官泉和他的夫人,上官泉五官深邃,周身萦绕着一家之主的霸气,望着缓缓走近的一对新人,面上不自觉地噙着喜色。 而上官夫人则脸罩白色面纱,外人无法窥探出她是什么表情,看似不悲不喜,波澜不惊…… “一拜天地!” 随着喜娘一声娇喝,顾唯兮与上官玄灏转身,执着红色绸带朝着入口方向缓缓拜下。 “二拜高堂!” “好好好!”上官泉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和媳妇,喜不自胜,真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登对! 而上官老夫人微微挑了挑眉,鼻孔几不可察地冷哼一声,而上官夫人双手微微颤抖,似乎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样平静…… 就连顾唯兮头披红帕子,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也隐隐可以感受到这屋子里面的诡异气氛以及从上官玄灏身上萦绕着的淡漠气息。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顾唯兮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喜娘的搀扶下和从人的祝贺声中,与上官玄灏一起往后堂步去,心中暗自腹诽:看来这上官府也不像表面看的那样和谐啊!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章 洞房 看着上官玄灏和顾唯兮消失不见的背影,上官夫人气质优雅地站起来,也不向老太君与上官泉行礼告退,一言不发地径自朝后堂走去。上官泉怔了怔,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眼底涌起一丝无奈。 “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啊!” 老太君狠声低斥道,胸脯被气得一起一伏的,双肩颤抖不止,有点沧桑而浑浊的眼底尽是谴责的腾腾怒气,奈何被身边的文妈妈轻轻拉了一下袖子,才意识到现在满堂宾客,为了顾及上官家的颜面而发作不得,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悦,站起身来向上官泉走近几步缓了缓腔调低声道, “泉儿啊,你也该好好调教一下你媳妇了,总是这般目中无人、没大没小的,别到时灏儿那新进门的媳妇也有样学样,成了那没规矩的。这里可是咱们上官家,她还当自己是……” “好了娘!今天可是灏儿的大喜日子,何必为了这种事情闹得不愉快呢?”上官泉皱了皱眉,抬手打断老太君的话,叹了口气,转头向文妈妈吩咐道:“扶老太君下去歇息一下吧!晚上还得宴请诸位宾客!” “对啊,老太君,您可千万别操劳坏了身子,要是累坏了可不就让老爷这做儿子的和咱们这些做媳妇的担忧么?还是妾身扶你下去休息吧!” 柳姨娘向上官泉投去善解人意的一笑后,便双手亲呢地扶上顾老夫人的手臂,只见她一身茜红色绣百合缠枝综裙,一对柳叶弯眉描画得颇为精致,四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面容艳若桃李,举止柔情绰态,身姿如弱柳扶风,引人垂怜。 “唉,还是你最得我心,懂得体恤我这个老太婆,其他人怕是恨不得我这副碍事的老骨头早日给折腾没了才好!”老太君欣慰地拍了拍柳姨娘的手,意有所指地瞟了上官泉一眼后便由着柳姨娘扶着下去了。 文妈妈见此不好多说什么,恭敬地向上官泉福了福身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老爷,宾客们已经到齐了,现在都聚集到了花园里头,差不多可以开席了!” 听了上官贤的禀报后,上官泉手指轻轻地揉了揉鼻梁,深邃的五官染上一抹愁色,重重地叹了口气,扶着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挥手制止了想要想前扶一把的上官贤,单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向宾客宴席上走去。 == 东暖阁。 “劳烦各位先下去候着吧,这里有我在这里伺侯着便是了!” 绿环的衣袖被顾唯兮轻轻扯了扯,马上会意过来,挺直着小身板,清了两把嗓子,圆圆的小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意,屋子里的喜娘和丫环们面面相覤,瞟了瞟娴静坐在床上、似乎并无异议的顾唯兮后,便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小姐,她们都走了!”绿环做贼心虚地把门掩上,小声说道,顾唯兮这才把红盖头揭了下来,打量了一下这个布置得十分精致喜庆的偌大婚房,墙壁上饰以金漆双喜大字的檀木板画,楠木圆桌上摆上了寓意吉祥的糖果点心与美酒佳肴,案上的双喜灯里红烛摇曳,照得屋子十分明亮。 “上官玄灏出去招呼宾客了,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你们两个早上好像也没有怎么吃东西,要是肚子饿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吃些食物垫垫胃吧!” 顾唯兮饿得有些两眼昏花,招呼了一声绿环和沐雪之后,便径自从床上起身走到桌子前面落坐,看着已经放凉许久的各式菜肴皱了皱眉,只好拿起筷子夹了块点心放进口中,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虽然她凭着多年以来良好的进食习惯来看,那副优雅的吃相在绿环和沐雪看来怎么都有些狼吞虎咽的味道。 “小姐,你慢慢吃吧,不用担心我们两个,我们早上忙活之前已经在小厨房吃了好些东西了,现在都感觉不饿!” 绿环倒了一杯水放到顾唯兮面前,心疼地为她抚了抚背、顺了顺气,小姐真是可怜,一大早被大伙儿从被窝里拖起来,又是上妆,又是换衣服,在花轿里颠簸了老半天,整天没闻到米饭香,所以现在才这么饥不择食…… “对了,我刚才看到那张大床上撒了不少花生,莲子之类的玩意儿,实在磕碜得很!既然你们不想吃东西的话……”顾唯兮把嘴里的食物囫囵吞下后,喝了一口水,顿了顿,才指了指离桌子不远处那张床,水眸可怜兮兮地瞟向绿环和沐雪,眼底里满是哀求之意,“能不能麻烦你们俩发发善心,帮我把那些东西清理出去?” 她真的无法想像今晚该如何在这张铺满莲子花生的床上安枕无忧,况且这揭盖头的程序还没有完成,待会她吃完之后还得重新端正地坐回那张磕磕绊绊的床上做做样子…… 沐雪顿时满额黑线,敢情顾大小姐招呼她俩吃东西只是客气话,有事拜托她们帮忙才是真的,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往大床边挪步,这冷冰冰却极富义气的举动感动得顾唯兮差点热泪盈眶,奈何绿环一句话将她想要说的所有感激渧零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 “小姐,那些莲子百合花生什么的都是寓意着‘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物事,你和姑爷就只管好好在上面躺上一个晚上就好!” 绿环语重心长、斩钉截铁地说完之后,便一把抓住沐雪的胳膊转了个方向,撩了撩帘子,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掩上门的时候不忘补上一句:“我们两个到外面替小姐把风,一看见姑爷回来就给你通传一声!” 顾唯兮很是无语地看到绿环“老婆子”的身影消失在眼线里,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继续夹了一块点心进嘴里嚼巴:绿环丫头的翅膀真是越长越硬了,倔脾气一上来就十卡车的马力都拉不回来,看来只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过了一会儿,隐隐听见后面传来一阵玛瑙珠帘被拨开的“沙沙”响起,顾唯兮以为是绿环和沐雪,目光依旧在一桌的点心里面流连,头也不回地撇了撇嘴:“你们刚刚不是说替我把把风的么?” 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待抬头望见面前站着的这个俊秀挺拔的男人时,不禁瞪大眼眸后眨了眨巴,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嘴里咀嚼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一时该做出何种反应。 看着顾唯兮鼓着腮帮子、口不能言、一脸震惊呆滞的样子,上官玄灏有些好笑地看着桌子已经被一扫而空的两个点心小碟子,径自在她旁边坐下,斟了一杯酒放在手中轻轻摇晃,一脸戏谑地问道:“把风?把什么风?” 顾唯兮鼓着腮帮子愣愣地摇了摇头,嘴里快速咀嚼了几下后,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喉咙,顺了口气,唇边又挂上一抹镇定无比的淡笑:“你回来了!其实也没什么,现在大概已经不用了!”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现在真是心中无语泪千行,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过,她的形象啊形象,估计全被毁得连渣子都不剩了! 正在顾唯兮在心里暗暗抱怨某两个关键时刻给她掉链子的家伙时,绿环在外面小小打了个喷嚏,一脸哀怨地望着闭紧的门,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家小姐祈祷,其实她刚才有警觉的时候,姑爷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面前,让她通传一声的机会也没有…… “你走路怎么好像都没有声音的?”顾唯兮迅速转移了话题,因为她刚才除了听到拨弄珠帘的声音之外,似乎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因此问出了守在外面的绿环此刻心中同样的疑惑。 “呵呵,该不会你刚刚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些点心上面,故没有听清吧!”上官玄灏轻轻抿了口酒,轻轻笑了笑,又把话题转移到“偷吃点心”上面来。 顾唯兮讪讪一笑,眼珠溜溜地转了转,再接再厉:“冒昧地问一句,那个,你,会武功吗?”虽说问得冒昧了一点,但一双水眸却一瞬不眨地盯着上官玄灏看,丝毫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因为她想起沐雪曾经说过,武功高强的人通常步伐轻盈,内息平稳而深厚。 她现在心中盘算的是,要尽量探清上官玄灏的底,毕竟她现在暗底里名义上是南宫耀的“间谍”,若是这上官玄灏也知道龙脉地图的事情,到时候一个不察被上官玄灏误会了,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该如何是好,他虽说病得不轻,但如果是个武林高手又另当别论…… “强身健体之类的拳脚功夫自然是会一点的!” 上官玄灏虚握拳扣着下巴适时地咳嗽了两声,仿佛在提醒顾唯兮他还是个重病不愈的病人,学点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自然是不足为奇的,眼看着顾唯兮还不依不挠地嘴唇想问些什么,他貌似有点不悦地皱了皱眉:“你怎么把红盖头拿下来了……” “可我都已经拿下来了……”顾唯兮暗叹这家伙打太极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每问一句话他都能很有技巧地重新转移到她身上,但也自知理亏,因为听说这古代的红盖头要新郎亲自为新娘子揭下去才够吉利,便也只好撇撇小嘴:“要不然我再重新把它盖上,让你亲自来揭?” 说着便要起身去把刚才被她扔在床上的红盖头捡起来,重新披上。 上官玄灏有点无奈一笑,心道这丫头平时瞧着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却转不过弯来呢?如此想着,便搁下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拦住顾唯兮,在她略带不解与疑惑的目光下,伸手把她头上的凤冠小心翼翼地边取下来边揶揄道:“这么重凤冠,戴了那么久也不摘下来,你这个小脑袋也不嫌累得慌!” 其实他刚才想说的是:你怎么把红盖头拿下来了,也不把头上的凤冠摘下来…… 呃,这时顾唯兮才想到难怪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痛,原来被这顶嵌玉镶金的凤冠给折腾的,刚刚她一门心思放在填饱肚子这等人生大事上,一时倒是还没反应过来。 本来心中还有些埋怨这还不是他们上官家奢侈铺张害的,但如今闻着上官玄灏身上淡淡的清爽气息,隐隐挟带着若有若无的清新药草香气,莫名让顾唯兮感到一阵心安与踏实,再者感受到有点热风吹动着头顶的几缕发丝,她都可以想像到他小心翼翼、专心致志的样子了,抱怨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 时间仿佛暂时凝结了,空气中有些诡异的因子慢慢发酵,犹如漫长的等待之后,待顾唯兮看到那顶凤冠被放置在桌案上时,终于松了一口气,双脚一挪一挪地拉开了与上官玄灏的距离,而后若无其事地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出自己特制的天然卸妆液三下五除二就把脸上厚厚胭脂水粉清理干净,露出一张粉黛未施的娇颜…… 看得上官玄灏啧啧称奇,不由得拿过放在梳妆台上的那个瓶子,疑惑地问道:“这是……” “天然卸妆液,顾氏出品,本小姐特制的!” 顾唯兮边回答边对着面前的镜子,检查了一下脸蛋上并无胭脂水粉的遗漏后,而后脑子灵光一闪,一双水眸晶晶亮,站起来兴致勃勃地对上官玄灏建议道:“你家不是做生意的吗?说不定我还可以与你联手在市场推出这款卸妆液,肯定会受到那些千金小姐们的大力欢迎,嗯,想想都觉得十分可行,怎么样怎么样?有兴趣么?” “不是我家,现在也是你家,嗯?”上官玄灏轻轻笑笑,听着她这些新鲜的词汇,看着她那双小财迷似的眼神,他总感觉有些熟悉,转过身走到楠木圆桌前,将一对合卺杯倒满美酒,递了一杯到顾唯兮手中让她握着,“我想起来了,我们两个还有交杯酒没喝吧!” 顾唯兮望着手中的美酒,皱了皱眉:“你不是身子不好吗?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的……” “浅尝一杯,无妨!”上官玄灏说着,便自顾自地伸手与顾唯兮的手臂交差,将酒中佳酿一灌而下。 见此,顾唯兮也再不扭捏,也一口将合卺杯中的美酒喝尽,将已然一空的杯底向上官玄灏示意一下便放桌面,轻轻笑了笑,突然却听到屋顶上“铿锵”一声响,似有什么滚落的声音,抬头望向屋顶,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屋顶上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可能只是一些捣乱的野猫而已!”上官玄灏轻轻笑了笑,背在身后的左手轻轻弹了弹指尖沾上的粉末…… ------题外话------ 偶真的不是标题党,奈何实在章节标题不知道该取些什么,呃,亲们忽视吧…… 另外,正在投简历找实习的人伤不起啊,弱弱地说一句,我有时间会抓紧更新的,群么么,唉,实在木有脸说了,溜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四章 象棋 “野猫?难道你们上官府经常有野猫出没?” 顾唯兮有些疑惑地再次仰头看了看屋顶,莫非是上官府的伙食太好了,连流浪的野猫都一时流连忘返地在这里觅食,而且上官玄灏的口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现在你也已经冠了‘上官’这个姓氏,也已经是我上官府的人了,别经常忘了才是!”上官玄灏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勾了勾唇,把手中的合卺杯重新放回桌子上,往不远处的大床走去。(.好看的小说) “是是是,小女子谨遵上官少爷的教诲!” 顾唯兮小小白了一眼上官玄灏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她不是暂时还没有把角色调整过来么,想她前世一心一意扑在中医药研制和营养学修习上面,连一次正正经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今世穿越到这个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身上,眨眼之间已为人妻,真的让她有点不太适应…… 顾唯兮回过神来,看到上官玄灏一边解开红色锦袍上的腰带,一边往床边走去,顿时怔了怔,一对剪水双瞳不可置信地瞪着那双正在动作的如钢琴家般完美修长、白璧无瑕的大手,目光渐渐上移,对上那被床头红晃晃的烛光照得有点氤氲、不复往日那般苍白如纸的俊美脸庞,喃喃道:“你在做什么?” “夜深了,宽衣解带,上床就寝啊!”上官玄灏手中解衣的动作不停,目光异常坦然而淡定地盯着顾唯兮惊愕未定的小脸,理所当然的问道,“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顾唯兮嘴角有些抽搐,究竟是他太过思想纯正还是她思想过于不堪了,这当然是大大的不妥啊!这“男女授受不亲”貌似还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吧,怎么的他这个古人竟然比她这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思想还要开放…… “莫非娘子还想要服侍为夫宽衣解带?”上官玄灏眉宇轻挑,轻轻笑了笑,张开两臂,几个大步就迈到顾唯兮面前,一脸正经坦荡的样子,大有“恭敬不如从命”之意,“那就有劳娘子了!” 顾唯兮可没有他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笑意,抿了抿唇,一把拍开他那双快要伸到脸前来的手臂,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还算得体的淡笑;“上官少爷,难道你今晚真的准备在这张床上就寝?就没想过挪个地儿?” 她有预感,若是她晚上与她同床共枕的话,铁定会整晩失眠的。况且她虽然把上官玄灏当作自己的同屋室友,但好像法律并没有规定室友必须同睡一张床的吧! “挪个地儿?”上官玄灏被顾唯兮一把拍开手臂后也不在意,有些好笑的望着她濒临炸毛的样子,继续一派悠然地解起衣袍来,不一会儿,就将衣袍放在红木架子上挂着,只穿着一身白色丝质缎面亵衣,衬得长身如玉树,在床前顿了顿,环视了这间偌大的屋子,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向顾唯兮,“今天是我和你的大婚,这间是我俩共同的婚房,不知娘子想要我挪到哪里去?” 难道这丫头不知道,这里里外外盯着他们的人可多的是呢!新郎官大婚之日不留宿婚房,他们二人从明天起都别指望耳根清静,他这可都是为了这丫头着想啊! “我当然不是叫你挪出这间屋子,只是让你将就寝的地方适当变换一下!”顾唯兮有点心虚地别开视线,目光有目的地在这间屋子里可以睡人的家具中逡巡了一下,唇边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譬如长榻上,譬如桌子上、椅子挑了挑眉上……” 看着上官玄灏越发危险地眯了起来,墨玉般的眼瞳变化不定、越发幽深,有那么一瞬间快速闪过风雨欲来之势,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顾唯兮禀着“输人不输阵”的谈判原则,毫不退让地直视过去,羽睫轻颤,水眸弯弯如新月:“要不然你也可以睡地上,现在这大三伏天的,即使这夜晚那气温也高不到哪里去,躺在地上很是凉快,若是你嫌这地板太硬,我把床上的被褥让给你铺在地上垫着也行……” 上官玄灏嘴角抽抽,双眸瞬间黯淡下去,仿似突然失了光泽的墨玉,捂着胸口急促地咳嗽起来,身体如秋天落叶摇摇欲晃,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可是,为夫是位病人!” 吓得顾唯兮连忙过去扶着他,一脸内疚地为他抚了抚背部,为其顺了顺气,可怜兮兮地撇了撇嘴,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可是人家个女孩子啊!”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咳咳,其实咱俩都不需要睡地板的!”看着顾唯兮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苦相,上官玄灏在咳嗽之余也不忘非常诚恳地给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意思是他俩天天挤在一张床上睡吗?这话怎么听着都有一点调侃和流氓的味道呢? 顾唯兮粉唇微嘟,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手中还是不停地为其轻抚着背部,真的好想一掌把他拍晕哦,这样大家都不用争来争去了,不过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还是手下留情吧!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不错,但顾唯兮以防万一,为免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另一只手还是趁扶着上官玄灏之际不动声色地探上他的手腕,探听到其脉象确实异常紊乱无章,就差演奏出一首《将军令》来了,如此看来,果然病得不轻,但一时探不出他究竟身患何病…… 她一边用巧劲为他拍了拍后背,一边看着上官玄灏苍白如纸、刀工斧削般的俊美侧面,听着他逐渐平缓下去的咳嗽声,想到这样雄才伟略、运筹帷幄的天之骄子竟然从小到大都受疾病所困,被痛楚折磨,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起了些恻隐之心。 上官玄灏的眼角余光瞄到顾唯兮那只不知什么时候探上自己手腕上的小手后,斜飞入鬓的眉几不可察地挑了挑,而后瞄到顾唯兮从眼底涌现的怜惜时,怔了怔,眸底的一丝愧疚和无奈一闪而逝,淡淡勾了勾唇:“要不我们棋盘上决胜负好了,三盘两胜,若是你赢了的话,我以后就睡地板好了!” “下棋?”顾唯兮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上官玄灏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了,便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地挑了挑眉,轻轻笑着:“你确定?” 上官玄灏轻轻的点了点头,:“你不敢?” 激将法?顾唯兮微微眯了眯眼眸,虽然在上官玄灏那双清如碧潭的眼中实在窥视不出什么异样,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家伙似乎是在算计她。既然他敢提出这种赌法,说明他对自己的胜利成竹在胸,是料定她会输吗? “怎么不敢?”顾唯兮丹唇微启,话峰一转:“不过,换一种玩法如何?” 闻言,上官玄灏准备走去书架那边拿围棋的脚步顿了顿,挑眉看向走到另一边翻箱倒柜的顾唯兮,一阵疑惑,正想询问,却看见她已经拿了一个盒子来到他面前扬了扬,“我们来下象棋如何!” “象棋?”上官玄灏平时去过不少地方游历和经商,听过不少奇闻轶事,却从来没有听过象棋是什么。 顾唯兮点了点头,看见房间内的楠木圆桌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酒点心、喜灯红烛,已经没有可以摆放棋盘的位置了,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决定把盒子打开,自然而然成了一个木制的象棋盘,盒子里面的一颗颗木制象棋“咕咚咕呼”地滚落在床褥上。 这些圆圆的、上面刻有字体的木制棋子吸引了上官玄灏的注意,他走近一看,把床上的花生莲子全部扫到了一角落,气定神闲地落坐,有些慵懒地靠在床头,看着顾唯兮摆放好的棋盘,笑了笑:“这就是象棋?” “嗯哼?相公该不会是反悔了吧,有道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可丑话说在前头哦,即使你做不成那千金一诺的君子,也改变不了你将要睡地板的命运!”顾唯兮一脸巧笑嫣然的样子。 她平时的生活必需品都被绿环命人全部抬进了这个房间,整理好了,这里面就包括这副象棋。这副象棋是她穿越过来的时候,一时无聊、心血来潮命人制作的,她对围棋不太精通,但对这象棋还是颇有心得的,现在用象棋对阵上官玄灏,说不定能够取得出奇制胜的效果。 不是她对上官玄灏这厮没有医者之德、仁者之心,而是她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反正这下棋一赌是他先提出来的,又没有说明下的一定要是围棋,她自然不用感到理亏,顺便教训一下这个自大过头又爱装可怜的家伙也不错。顶多待会儿她将房间里的被褥都搬出来铺在地上,让他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总可以了吧!总之她不会把他那病秧秧的身子给折腾坏的…… “你放心,我会先和你下两盘,让你熟悉了这象棋的规则之后,再真正的三盘两胜定输赢,如何!” 她觉得就算她花两盘棋的时间与上官玄灏讲解规则,作为一个新手来说,这个家伙也不太可能赢得过她,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也算是个象棋高手! “呵呵,那就开始吧!”上官玄灏轻轻地敲了敲面前木制棋盘,眸中含笑地望了眼顾唯兮,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 象棋之道博大精深,对各种战略的运用也是千变万化,十分灵活,棋盘上的厮杀决不逊色于战场上的真刀明枪,上官玄灏边津津有味地听着顾唯兮的讲解,一边十分快速灵活地变动下棋战略,你来我往两个回合,他已经把象棋的规则摸透摸透,待真正决胜的第一盘,就已经和顾唯兮这个象棋老手下得不分胜负,斗得难分难解。 看着上官玄灏慵懒地靠在床头,镇定从容地在棋盘上排兵布阵,顾唯兮多次想悔棋,都被他眸底那抹明晃晃的戏谑眼神所制止了,想到待会自己就要睡地板,内心就一阵郁闷,她不禁怀疑这家伙真的是第一次下象棋吗?心里如是想着,不禁便脱口而出…… “当然是!”上官玄灏从容落下一子,轻轻笑了笑:“将军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五章 敬茶 早晨的天空开始泛亮,日光渐渐穿透云层,隐隐约约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声。 顾唯兮幽幽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大红色的细纱软帐幔顶,一双氤氲半醒的水眸疑惑地眨了眨,抬手揉了揉眼睛,顿时猛睁,记忆瞬间如潮水般回笼: 昨晚好像是她的新婚之夜,好像和上官玄灏下了一个晚上的象棋,后来他越下越斗志昂扬,从两人在棋盘上不分上下地厮杀,到后来渐渐被他占了上风,接着,接着…… 接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没有印象,最后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完全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身来,茫然地抓了抓散落一肩的发丝,机械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穿着一身白色丝缎亵衣裳的上官玄灏正安稳地睡在她旁边,双眸紧闭,呼吸平稳,让人窥视不到他那双墨玉般深邃光亮的黑眸,却奇异地为其刀工斧削的俊美五官平添了一份柔和。 她条件反射地往自己身上望去,发现身上依旧还是穿着昨天那件大红嫁衣,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昨晚没有做出什么酒后乱性的事情,虽然只是喝了一杯合卺酒,但那杯酒纯度颇高,按照她前世的酒量来个十杯八杯不成问题,但今世却应了这具身体贪杯易醉的体质…… 扫视了一下床上,那副象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上官玄灏收好了,顾唯兮双手轻轻撩起嫁衣的裙摆,屏着呼吸、半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上官玄灏身上跨过去,想趁着上官玄灏还在梦中熟睡之际偷偷去换身衣服。 她可没有忘记这古代的新媳妇成亲之后第一天是需要去给公婆长辈们敬茶的,古代礼教森严、规矩繁琐,特别是像上官家这样的大家族,这婆媳问题历来是剪不断、理还乱的,若是她在第一天就给长辈留下了不良印象,将会对以后她在上官府谋求平静安稳的米虫生活形成极大的障碍,因此还是入乡随俗为好…… 不一会儿,顾唯兮已经轻盈地落在地上,回头瞟了一眼在床上浑然不觉、依旧酣睡的上官玄灏后,不禁轻呼了口气,赤着双脚悄无声息地走到衣柜里翻腾出合适的衣裙,莲步轻移到屏风后边。 她发现原来屏风后边竟然是一个佑大的盥洗室,穿过层层珠帘与帷幔室内有一个以四四方方的白玉大浴池,边缘壁底圆润光滑,比她在安定侯府房间里的小浴池还要精致奢华,把开关打开,自动有引自地下的泉水汩汩流出,连她这个从现代穿越来的人都不禁要佩服设计构思的精良与巧妙,这个上官玄灏还真是懂得享受…… 床上的上官玄灏在顾唯兮醒来之际已经警觉地醒来了,身侧的那点动静哪里瞒得过他,他闭眼装睡也不过是为了想看看这丫头想要做些什么,眼角瞟见她那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看来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那么无聊了…… 待顾唯兮梳洗完毕,从浴室里走出来时,便看见上官玄灏已经穿戴整齐,优哉悠哉地斜倚在窗前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长榻上,手执一杯香茗浅浅抿着,深邃无垠的墨瞳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身绛紫纻丝净面锦袍衬得身姿颀长而贵气,察觉到顾唯兮的脚步声后才悠悠转头望过来,轻轻笑了笑:“已经梳洗好了么?” “嗯!我可以了!”顾唯兮点头应了声,便走到楠木圆桌前斟了杯清茶润了润喉,才淡声说道:“看你的样子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也是时候去向长辈们敬茶请安了!” 她现在看见上官玄灏就心里一阵郁闷,昨晚折腾了一个晚上,兜兜转转一大圈,最后居然还得和他拼一张床…… “不急,吃过早膳再过去吧,反正府里的老人也没有那么早起!”上官玄灏从长榻上起来,打开房门吩咐下去传早膳,而后走回房间里坐下。 过了一会儿,几个丫环捧着些盥洗用具鱼贯而入,待看到房间内已然自己梳洗一新的顾唯兮后面面相觑,她们可是受到上官老管家的特意嘱咐,好生伺侯三少奶奶的,想不到这位新三少奶奶也和自家三少爷一样,不喜别人服侍,这下她们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为好了…… 顾唯兮望着呆若木鸡的几个丫环,轻轻笑了笑:“你们都先下去,有吩咐再唤你们!” 她向来习惯了自己穿衣打扮来得自在,因此出嫁之前她还特意向心灵手巧的绿环学了几款简单少妇发髻的绾法,毕竟已婚妇人的发髻不若未出阁之前的少女发型那样简单易绾…… “是,三少奶奶!”几个拿着盥洗工具的丫环如蒙大赦地退了下去,默默地舒了口气,本来她们听见了顾唯兮在宴会之上的惊才绝艳和其在青炫国的灼灼声名之后,还以为这位三少奶奶是个厉害、难伺候的主儿,因此也丝毫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现在看来,这三少奶奶还是挺好相处的…… 一个丫环并未立刻退出去,而是转身走到床边拿起床上的一张白色帕子,微微怔了怔,脸上几不可察地露出羞涩的神色,快步走到顾唯兮面前福了福身,便拿着那张帕子退了下去。(.) 顾唯兮本来还奇怪这个丫环莫名其妙的表现,待瞄到那张白色帕子上的一抹殷红之后,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丫环拿的是新婚之夜验证新娘子处子之身的喜帕,怕是拿去向长辈们交差报喜。 想到这里,她向端坐在桌子上安享早膳的上官玄灏投去一个佩服至极的眼神,这家伙还真是考虑周到,究竟是什么时候做好这伪证的啊? 不过,她还得感谢他,虽然现在二人算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是毕竟在这古代,新婚之夜是否圆房会被长辈十分看重,而是否是处子之身则事关女子贞洁,如果没有那张白色喜帕,指不定以后她要被那些长辈如何编排了去…… == 上官府,前厅 待上官玄灏与顾唯兮“伉俪情深”地相携来到上官府前厅的时候,屋子里面已经来了好些人,同成亲拜堂的时候一样,老太君与上官泉夫妇分别端坐在主座两侧,府内的其他人坐在下首的座位上,丫环小厮们分列在两旁。 老太君穿着一身贵气十足的银红菊花纹样圆领十二幅湘裙,拿起青花瓷茶杯用杯盖轻轻拂了拂茶面的叶梗,吹了口气,浅浅啜了一口,眼角余光瞄到顾唯兮和上官玄灏进来之后,也没有立刻抬头,沧桑的眸子里尽是不悦。 下首位置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抱着些看好戏的态度静观事态发展,看老太君这样的神色,怕是少不得要给这新进门的三少奶奶立规矩了。 只见顾唯兮身穿一身淡粉蹙金牡丹彩碟戏花罗裙,墨发以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的簪子绾成简单而得体的少妇发髻,面若芙蓉,水眸如有一汪清泉流淌,灵气逼人,身姿绰绰,举止高贵淡雅,与一身贵气绛紫锦袍的上官玄灏堪称一对璧人,屋子里各种各样的目光向他们投过来,其中不乏嫉妒、歆羡、不甘…… 这里面最高兴的怕是上官泉了,脸上写满了喜不自胜的神色,嘴角的弧度从儿子与媳妇进来之后就没有降下来过,而一身淡灰紫色荷花暗纹综裙、脸蒙白纱的上官夫人则不动声色地坐在座位上,一切表情皆隐在白纱背后…… “都说贵人事忙贵人事忙的,三弟妹果真是姗姗来迟啊,让我们这些闲来无事的人好等伐!” 说话的是上官玄灏的庶出大姐,上官瑶,只见她秀靥香娇玉嫩,着一身翠绿色绣油缠枝纹综裙,精致繁复的少妇髻上镶满了样式新颖贵气的珠钗发饰,最夺人眼球的要数那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了,语气似是随意调侃,却不难听出其弦外之音。 看似将顾唯兮高高捧起奉承为“贵人”,实则按照这屋子里的长幼辈份而论,哪一位后辈可以在主座上的三位长辈面前自诩为“贵人”的? 那么言外之意就是谴责顾唯兮莫要自视甚高了,新婚第一天早晨再忙也忙不到哪里去吧,现场在座哪个人谁没有个自己的急事赶着办呢,大家都还不是依足规矩礼数早早就过来这边等着了,这顾唯兮不把她们这些“闲来无事”的庶出长辈放在眼里就算了,难道老太君他们还要有能耐不成? 上官玄灏是上官府的少当家,上官瑶自然是不敢轻易得罪的,她以后一段时间还要靠他提携她在夫家的地位呢,况且这上官玄灏虽是个病秧子,却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可她也不甘心白白提早来这等了那么久,只好挑了顾唯兮这个软杮子来捏,上官玄灏也不至于为此记恨于她这个姐姐,反正以前她可没看出这上官玄灏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现在不过是碍于圣上的赐婚才装出这副相敬如宾的样子来罢了! 这话果然听得老太君脸色一沉,额角的皱纹蹙得老紧,而上官夫人依旧一言不发、气质端庄高贵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在面纱后面冷眼看着这伙人的闹剧一般。 “哈哈,新婚燕尔都是这样的,不要紧不要紧!” 但上官瑶说的这话在上官泉听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自动忽视话中的嘲讽之意,而是从另一角度理解,这是不是意味着灏儿和媳妇昨晚圆房圆得很顺利,血气方刚、一时贪欢才导致稍稍误了请安的时辰,这岂不是说明他的嫡长孙已经遥遥在望了? 想着想着,上官泉唇角的笑容越发灿烂,眼里尽是欣慰之色,他一直觉得亏欠了灏儿这孩子,本来灏儿已经不近女色了,甚至把老太君送去的通房丫环都严辞拒绝了,难得灏儿现在遇到一个不排斥的女孩子,并且顺利圆了房,这也不至于他这个做父亲的再为这些事情操心…… “就是就是,新成亲的小夫妻都是这般粘糊,感情好才令人放心呢,让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多等等也是应该的!” 柳姨娘轻轻笑了笑,细听之下,这话说得极富技巧,表面上附合着上官泉的观点,实际上又让那老太君的脸色暗沉了一分…… “媳妇恭请老太君福体安康,给爹和娘请安!” 不动声色地将这屋子里的人神情语言打量了个遍,冷眼看着某些如跳梁小丑般的人却不加理会,顾唯兮只管向前盈盈一拜,清脆如珠玉落玉盘的声音逸出,她现在可懒得跟这些人瞎折腾。(.无弹窗广告) 刚才进来之前,上官玄灏已经提前跟她报备了上官府中的各房主要长辈,而上官玄灏又是上官府唯一的长房嫡子,所以她身为长房嫡媳,只需要向这坐在主座上一目了然的三位长辈敬茶请安即可。 她确实一进屋子就感受到这异常诡异的气氛,刚刚瞥到这个老太君面露不愉的神色就顿感不妙,除了上官泉热情灿烂的笑脸之外,入目的就是上官夫人那看不清表情的面庞与威仪十足的姿态,看来这向长辈敬茶问安也不是件简单轻松之事,看这样子是责怪自己来迟了,让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久等了么? 上官玄灏则表情淡淡地向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作罢,偶尔轻轻咳嗽几声,但那神色似乎比以往要好了一点。 听着上官玄灏那惜字如金、不咸不淡、甚至略显疏离的问候,连平时做生意应酬时习惯挂上的温润笑容都省得则省,看来他与其家人的关系并不算亲近,顾唯兮有点庆幸他对着自己时还算个正常人,至少不会冷着块冰山脸…… “好,都起来吧,哈哈哈,一家人之间就不必那么客气了!”上官泉大手拍了拍腿,看着上官玄灏不复平日那般苍白虚弱的脸色,眼中溢满了笑意。 而老太君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旁边的桌案上,几不可察的冷哼一声,一股冷气似在鼻孔中发出,似乎很不满意上官泉这么快就免了顾唯兮的礼…… “媳妇谢过老太君、爹和娘!” 顾唯兮得体地笑了笑,礼多人不怪,虽然免她礼的是上官泉,但把面前这三位长辈一并致谢完毕才算是滴水不漏的良策。 她直接无视了这位老太君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和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想来刚刚她本来是想趁机给自己难堪,却被上官泉脱口而出的迅速免了一礼而耿耿于怀,电视剧里不都是那么演的么?那些婆婆总会借着敬茶的空档趁机为难一下新媳妇…… 不过既然上官泉这位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她也没有必要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是,即使不用跪着,但一旦弄出个膝关节炎或腰肌劳损可就得不偿失了,也太对不起她前世职业营养师的金漆招牌了,因此有杆顺着爬是她做人的一贯宗旨…… == “三少奶奶,请给老太君、老爷和夫人敬茶!” 老太君身边的大丫环彩霞恭敬地捧着一个雕红漆海棠花茶盘递到顾唯兮面前,上面三个芙蓉白瓷雕花茶盏一列排开,显得正式隆重。 彩霞的态度恭敬有礼,但嘴角那抹笑容怎么看怎么古怪…… 看着几乎逼近面门的茶盘,顾唯兮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从那茶盏中透出来的犹如近在咫尺的炎热温度,果然,当她伸手去接,试探性地将两手的食指指腹微微贴近第一个茶盏的边缘时,这种较安全的距离已经可以隐隐让她感受到一阵炙热直逼肌肤,仿佛再近一步便将燃烧殆尽…… 依这三杯茶盏都是传热极快的白瓷材质,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即使握着杯柄也根本阻隔不了多少热度,况且这三杯偏偏都是没有杯柄的经典茶盏款式…… 茶杯内的炙热若不是近距离靠近的话,根本感受不到,也是,谁会想到这位上官家“德高望重”的老太君竟然会以如此卑鄙无耻的方式立规矩呢?而这种试探性触摸茶盏的动作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在大家的角度看来,顾唯兮已经伸手准备拿起第一杯茶盏敬茶了。 顾唯兮微微垂眸,心下冷笑,难怪刚才这位老太君没有立刻发飙、借题发挥,敢情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原来并不是怕了上官泉,碍于上官泉的面子才息事宁人的,而是挖了个大陷阱在这儿等着自己纵身往下跳呢! 从这个彩霞刚刚捧着茶盘站在老太君身侧看来,应该是其身边服侍的人!看来她那位脸罩面纱、一言不发的正经婆婆还没有发威,这位已经是婆婆的婆婆的老太婆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了! “老太君,请喝……啊!” 在大多数人始料未及之际,只听得“呯”的一声脆响,大家还没看清楚顾唯兮是如何拿起茶盏并滑手的,就看见那个精致的青花茶盏已经跌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茶梗、茶叶、茶水溅了一地,隐隐还冒着热腾腾的蒸气。 明眼人一看那挥之一散腾腾热气便已然心知肚明,原来老太君给三少奶奶立规矩的招儿在这里呢,让人敬茶是假,惩罚新媳妇不知礼数是真…… 彩霞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之色,这传闻中才情卓绝、闻名遐迩的青炫国新晋才女也不外如是,如此沉不住气,得罪了老太君,恐怕这三少奶奶在上官府后院里的生活怕是更加步步维艰、多姿多彩了…… 老太君挑了挑眉,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这种结果早就在她的意料之内。 若顾唯兮是个懂规矩的,便让她拿着这盏热茶等上一柱香的时间,让她好好长长记性,算是给她刚才姗姗来迟、让长辈久等的教训,也算是对她刚才没有正正式式跪下行礼、并视她这个老太君为无物的小小惩诫。 而现在这个顾唯兮明显是个不识趣的黄毛丫头,竟敢一把打翻了给她老太君敬的茶,估计将那茶盏接过手中一瞬间都没有,这种嚣张无礼、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岂是身为上官家的长房嫡媳应该有的? 新婚第一天敬与长辈的茶盏打个粉碎,分明是对长辈的忤逆不孝与大大不敬,这可不是什么“落地开花、富贵荣华”的奉承之话可以掰得回来的,往严重的说,便是诅咒长辈如这茶盏一样杯终人散、气数已尽…… 如此想着,老太君便老脸一绷,嘴唇动动,刚想出言教训一下顾唯兮,奈何上官玄灏抢在她之前开口,将她早已打好腹稿的教训说话全部拦截在喉咙中不上不下。 “娘子,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咳咳,若是烫着了可要说出来,为夫马上给你找个大夫去……” 上官玄灏一把抓过顾唯兮的手,着急地上下左右翻看,仔细得似乎连手上的幼细毛孔也不放过,生怕刚刚其他地方也被溅出的滚烫茶水烫着了。 “我,我没事……” 顾唯兮被上官玄灏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怔了怔,也一时忘了原本将要在打破茶盏之后趁胜追击说出口的台词,只是条件反射性地想要把手抽回来却不成功,双手始终牢牢握在他手中被其仔细察看,心想这个家伙莫非看出了她将计就计的心思,一时心血来潮想要配合着一起演戏,可是这戏会不会演得有点过啊,她真的有些担心物极必反啊! 顾唯兮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奈何上官玄灏眼眸一转,目光异常凌厉地朝着还捧着茶盘的彩霞直射过去,墨瞳幽深无垠,颇有挟风带雨、山雨欲来之势,吓得彩霞身子颤抖了几下,双腿顿时软了下来,双手一个哆嗦差点把原本稳稳捧着的茶盘给摔了下去,这三少爷的目光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 “你是有意谋害三少奶奶吗?”上官玄灏微眯着利眸,一字一句慢慢说道,那因激动而差点涌出胸腔的咳嗽声也似乎被强制压了下去,这也让他的质问听起来更加显得怒不可遏…… “奴,奴,奴婢不是……”彩霞身为老太君身边的大丫环,平时处事也算八面玲珑,见过不少大场面,可此时在上官玄灏的凛利逼下,总有那么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解释起来也变得极其不利索,看得老太君直皱眉,彩霞这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贴身丫环靠不住,老太君只好披旌挂帅、亲自出马:“灏儿,这热茶是我这个做祖母的吩咐彩霞她准备的,新婚燕尔,新媳妇第一天敬公婆茶,自然越热越红火,越热越好意头,这孙媳妇她敬了这杯茶,就是献了自己的一片孝心,喝了这杯新鲜热乎的媳妇茶,咱几个老人家也算沾了这新婚的喜气。这新媳妇有几分诚意,大部分都体现在这敬茶上面的功夫做得足不足。奈何她现在连杯子都接不稳,岂不是让咱们触了霉头,把茶盏打个粉碎,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希望咱这副老骨头也一并散架了才好?” “看来老太君是希望喝下这杯滚烫的热茶了,咳咳,您老人家也不嫌烧得慌!”上官玄灏懒懒扯了扯唇。 老太君虽然对上官玄灏的态度感到不悦,但瞟了顾唯兮一眼后,还是端正身子、面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那是自然的,你也不用担心祖母被烫着,祖母也是做人媳妇过来的,若是这三孙媳妇面诚心恳的把这杯茶端了过来,礼尚往来,老身也必能鼓足了气喝下去,这不都是须臾之间的事儿么,可这茶盏还未落到我手里呢,就落得个支离破碎的收场,叫我如何能不生气?” 她当然不可能那么笨将顾唯兮手上那滚烫的茶盏给接过来,就算顾唯兮没有把茶盏摔碎,本来她也准备让其将茶盏捧上个把时候,到那时,茶水都已经凉得差不多了,自然是不会烧着她的舌头的。 反正现在的事实就是顾唯兮大逆不道地把茶盏给摔了,面对上官玄灏的责问她自然可以做到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无论如何,总之这罪那顾唯兮是担定无疑的了,这次就当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她别像她那个孤冷高傲的婆婆一样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分不清谁才是这上官府的掌事人! “可这最先烫着的可是我娘子的手!”上官玄灏轻咳数下,淡淡地扯了扯唇,还适时意有所指地拉了拉顾唯兮的小手向大家示意了一下。 那意思是,他才不管你这位老太君有没有烧着舌头,他由此至终最关心的都是自家娘子的手会不会被烫到,这是典型的只要媳妇不要祖母,亏他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面不红心不跳的…… 顾唯兮嘴角抽了几抽,她真的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了,虽然她也不太喜欢这个老太婆,但那人毕竟是上官玄灏的亲奶奶,他这样把关系闹得如此僵是不是不太好啊?但他的这番举动在整个屋子里的人看来都似乎感到不足为奇,由此看来是她过于孝顺、恻隐之心过于强烈了! “彩霞做事也是的,热茶非得要这么滚烫么?下去领二十杖子罚吧!”上官泉怒瞪了彩霞一眼,又想到这祖母和孙子、孙媳妇的关系闹得太僵也不好,便转头缓了缓语调,低声向老太君劝说道:“唯兮她不是怕烫着您,才没把那烫热茶盏交与您老手上么?灏儿他也是因为紧张自家娘子才会乱了分寸!” 二十杖子打重了的话铁定得敲得皮开肉绽的,彩霞一听到自己居然要领这么重的罚,神色更加慌乱起来,连忙双膝跪下向老太君求饶:“老太君,饶了奴婢的命吧,这二十杖子奴婢实在受不了的呀!” 老太君本来就对上官泉偏向顾唯兮、自作主张给她身边的人量刑颇为不满,这不是明摆着打她这做母亲的脸么?连跟着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可以任人宰割,那她当家老夫人以后在上官府还有何威势与立足之地可言? 再者,老太君看到彩霞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想着这彩霞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深得自己器重,对自己忠心耿耿,无功劳也有苦劳,那时想将她送给灏儿当个通房丫环,奈何被拒绝了,总之也是个可怜人,因此心肠一软便说道:“行了,泉儿,彩霞是我的丫环,事情都是我吩咐她去做的,即使处理得有所不当,也不过是小过失,以后改正便是了,用不着打板子这般严重!” 上官泉皱了皱眉,彩霞见此便知道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梨花带雨的小脸上不由得神色缓了缓,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得意的神色。 她就知道自己是受老夫人的信任与器重的,而老爷又是个孝顺儿子,绝不敢忤逆老夫人的意思。 但一想到三少爷刚刚如此狠心质问自己,都是因为顾唯兮这个所谓的三少奶奶害的,以前府里的人有谁看过三少爷为谁强出头的,现在却为顾唯兮破了这例,如此想着,便对顾唯兮多了一分恨意。 看着上官泉似乎有些犹豫不定,顾唯兮想着无论如何,今天都是要树敌的,左闪右避还是逃不过这高门深院中的宅斗漩涡中心,那就绝不能轻易放过这些心术不正的奸佞小人,现在暂时动不了这位老太君,那起码也得从彩霞这个帮凶身上讨些彩头与利息才对得起上官玄灏刚才那劳心劳力的倾情演出啊! 如此想着,顾唯兮便趁着上官玄灏不注意一把将手抽了回来,抬起双眸悠悠开口,小脸满是委屈状: “老太君,您错怪孙媳了,孙媳又岂是那不知天高地厚、忤逆不孝之人,既然这热茶是老太君为孙媳准备的,孙媳自然不能辜负您的一番好意,说什么也会稳握着茶盏不放的,为人儿女的为了长辈尽管前面的刀山火海也是要下的,更别说一小杯滚烫的热茶了!” 上官玄灏嘴角抽了抽,微微抿了抿唇,轻咳了数声,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下首座位上的上官明风眸光略闪,若有所思的望着顾唯兮的背影。 而上官瑶则不屑地低低嗤笑一声:“竟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可又如何,还不是把茶盏给摔了,倒是看不出有几分真心诚意……” 不过这话她是不敢大声说出来的,刚才碍于上官玄灏的维护顾唯兮的样子不似作假,让她不禁要思虑多一层…… ------题外话------ 偶终于不用等到临审核结束才上传了,有时间写题外话了,于是现在是小花的月票答谢时间; 感谢以下亲们为偶投的月票,哇哇,一下子积了好多喔, 淘桃桃桃妈妈54投了1票 kyy0201投了1票 冰仑冰投了1票 嘉祺宝贝投了1票 1186364595投了2票 macoleloke投了1票 我的儿子福福投了1票 lucy800318投了1票 嗯嗯,总之太感谢各们亲们的支持了,齐齐扑倒亲一个,mua!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章 送礼 “我知道你是御封的郡主,从小又是在侯府养尊处优惯的,一时转换不了身份也情有可原,但一旦进了上官府就要得知规矩守礼数,所谓‘初归媳妇落地孩儿’的,不会的地方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手把手教扶一把也是可以的!” 老太君拿过身侧的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口,顿了顿才一脸正色地对顾唯兮说道:“可像你现在这样,明明态度不正当却硬是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长辈、文过饰非的,着实让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心寒哪!” 老太君似是本着长辈教育的后辈的慈爱态度,可是字里行间全是夹枪带棒,谴责顾唯兮明明是嫌烫而故意打翻了茶盏,实在是对长辈明目张胆的挑衅,这种忤逆不孝的行为无论是在高门大宅还是平民小户里都是为之不容的。 明眼人也许心知这滚烫的茶水是老太君对顾唯兮的刻意刁难,但外面的人可不清楚里面的门门道道,若是在新婚第一日便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损害的始终是顾唯兮这个做小辈的名声。 顾唯兮低眉顺眼地听着老太君唠叨完,才不紧不慢、毫不含糊地解释道:“祖母怕是错怪了孙媳,孙媳刚刚并不是故意打翻了这茶盏的,而是靠近这茶盏时被吓了一跳,一时不察才滑了手!本不该大肆宣扬,只是事关老太君的身体健康,此时孙媳不得不出言提醒一番……” 闻言,老太君愣了愣,拿着茶盏的手也顿了顿,而后眸底闪过明显的愠色,这顾唯兮还真是会瞎掰,死不承认自己故意打翻茶盏就算了,还拿自己这个老人家的身子来开玩笑,真是岂有此理! “呵呵,我还当怎么回事呢,原是三弟妹竟被这小小的茶盏给吓破了胆儿!”上官瑶以丝帕捂着嘴巴打趣道,掩住了嘴角那丝嘲讽的弧度。 霎时之间,屋子里的不少人都不约而同地把夹杂鄙夷与嘲弄的目光投向顾唯兮,传闻她连在蓝疆国使者面前都能够处变不惊、对答如流,现在说被一杯茶吓着了,试问谁信哪?亏她连这种蹩脚的借口都想得出来! 顾唯兮叹了口气:“祖母有所不知,刚刚彩霞将那茶盘捧到我面前,我便闻到从茶盏中散发出一阵古怪的茶香味,细嗅之下,才发现原来这茶盏竟是盛着生茶!” 看着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后,她继续解释道:“所谓的生茶,是指杀青后不经揉捻而直接烘干的烘青绿茶。这种茶的外形自然绿翠,内含成分与刚採摘的鲜嫩茶叶基本无异,其香味带有严重的生青气。一旦老人家饮了这种茶,对胃粘膜的刺激性很强,饮后易产生胃痛,即咱们平时所说的”刮胃“,这病痛就是放在咱们年轻小辈身上也是受不了。刚刚孙媳一想到这府里竟有喝生茶的习惯以及祖母很有可能吃了这种生茶而身子不适,就一时心慌以致乱了分寸,还望祖母责罚!” 听了这话,老太君心中倏的一惊,手中的帕子猛然握紧。 她近年来平白无故就会觉得感到一阵胃痛,她还以为是上了年纪的原因,缓缓就过去了,却不想竟是那“生茶”的问题! 以前听说老人家吃什么都要吃新鲜的,当时有人送了这“生茶”上门,她瞧着那叶子碧绿碧绿的,像是刚摘下来一样,想是对身体有益处的,平时便习惯让彩霞给她泡了喝,这一喝便是几年…… 上官玄灏嘴角一阵抽搐,这丫头刚刚还说老太君“错怪”了她,若别人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也说不过去,此时待有理有据地解释完以后,又可怜兮兮地向老太君请罪,这门面上的功夫还真是做得不错! 闻言,屋子里的众人纷纷把视线投到倾撒一地的茶水中,可清晰看见那浸泡许久却依旧青绿青绿的茶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事实竟是如此,这顾唯兮并无对老太君有不敬之意,相反是以老太君身子为重才有摔破茶盏这一失当之举,刚刚真的错怪她了。 虽然说大家都不太明白那“胃粘膜”什么的是怎么回事,但此刻绝对没有人敢去质疑顾唯兮所说之话的真实性。 因为众所周知,顾唯兮在宫宴上因拒婚而和达奚礼的那场精彩的“品茶”比试中,足以看到她对茶的热衷与熟悉,自然懂得这用茶之忌与以茶养生之道,况且刚才就凭其仅仅靠近茶盏轻轻一闻便能判断茶盏之内的是否生茶已经对其识茶实力可见一斑…… 上官瑶嘴边那嘲讽的弧度一僵,想不到这顾唯兮三言两语便把是非曲折给捊顺了,想到自己刚刚的打趣活像跳梁小丑一般就直感一阵气结。 上官明风望向顾唯兮的视线中闪过一丝赞赏,早听说过这三弟妹在宫宴上的盛名,当时并不尽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绿环刚刚跟着顾唯兮进来敬茶之后,便恭敬的退到了一旁,此时看到自家小姐轻松地扳回局势之后,圆溜溜的大眼睛中尽是崇拜的神色,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家小姐这样高深的功力啊? 若是沐雪此刻在场的话,定会忍不住一阵鄙视并连翻白眼: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 上官泉越看顾唯兮就越满意,这的媳妇和灏儿这孩子倒是十分相配,欣慰地抚掌朗声说道:“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兮儿她也是一片孝心,咱们莫要错怪了她!” 老太君眸色微沉,确实,若是现在她再去拿这茶盏说事,倒是成了她的不是了,指不定外面会传她这个老太婆如何蛮不讲理、故意刁难了,便只能把想要开口责难的话囫囵吞回肚子里,可那股气在那里憋得不上不下,腰板一挺、怒目一瞪,便将气撒在旁边的丫环身上: “都傻愣愣地杵在那儿作甚?瞧着这一地的茶盏碎片也不晓得上前收拾干净,难不成打算让这屋里的主子亲自动手拾掇是吧?” 被怒火秧及的两个小丫环连忙缩着脑袋蹿到后堂拿扫帚簸箕,心里直嘀咕,不是她们没有眼力劲儿,只是刚才谁没看到老太君满脸不愉地想要给新少奶奶立规矩呢?若刚才她们冒冒然走上去收拾,一不小心触了雷池,指不定被收拾的就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彩霞跪在地上,埋首的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已然泪痕半干,眼下瞧见老太君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帮她求情便不禁着急,谁不知道老爷向来公事公办的,若他现在不松口放过她,那她肯定是得领了那二十杖子的罚的! 她正要向老太君求救,奈何上官泉率先开口:“彩霞,枉你在老太君身边服侍了那么多年,平时泡茶的时候也不用点心思,知道了老太君有这饮茶后胃痛的毛病也不提醒提醒,找个大夫。今日若不是多亏了兮儿,这老太君指不定要被这‘生茶’折腾到什么时候!” 倒是没有想到上官泉会把这事又绕回到彩霞身上来,但这本就属她愿,于是顾唯兮轻轻笑了笑:“这种生茶虽说不可直接泡饮,但也可放在无油腻的铁锅中,用文火慢慢地炒,烤去生青气,待产生轻度栗香后即可饮用。以后只要服侍老太君的人多花些心思倒也并无大碍!” 言者看似无心,但无论如何,听者有意,老太君眼色一凛,不满地瞪了眼彩霞. 虽说她不会有多感激顾唯兮,但想到要是这彩霞对茶的见识能有顾唯兮几分,她就不至于受了这么多年罪了,说来说去还是这婢子对主子不够下心思,亏她以前还认为这彩霞心思玲珑剔透,送给灏儿做通房丫环也绰绰有余了…… 上官玄灏静待一旁,一双眸子若有若无的打量了上官泉一眼…… 彩霞顿时一瘪,瞧着老夫人这模样,似乎是不打算为她求情,这热茶明明是这老太婆命她准备的,现在这受苦遭罪的倒成了她了! “秋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上官夫人突然出声,那语气平淡无波,罩面的纱巾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回夫人,现在已经快到巳时了!”丫环秋霜恭敬地回答道。 屋子里一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上官夫人是在嫌老太君为了一杯茶折腾了那么久,让她等得不耐烦呢! 老太君脸色一沉,不悦地瞥了上官夫人一眼,丈夫和婆婆还未发话呢,她就在这里不耐烦地瞎嚷嚷,这架势摆给谁看呢! 顾唯兮柳眉微挑,看来这老太君和上官夫人的婆媳关系也处理得不太好呢! “好了好了,这敬茶的时间也过去大半了,新婚伊始图得就是个和睦喜庆!咱还是快点把这新媳妇茶给喝了吧!”上官泉适时出声,挥了挥手吩咐了丫环准备新的茶水上来。 不一会儿,便有丫环捧着新的三杯茶盏送了上来,这丫环倒是聪明,这次泡的茶刚刚适合饮用,而茶叶则是用府里边的龙井茶。 这次的敬茶很顺利,上官泉眉开眼笑,挥了挥手,站在后面的管家上官贤会意,立刻恭敬地捧上一个精致华贵的四方锦盒递给顾唯兮:“兮儿啊,这是我这做爹的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和灏儿两个能够夫妻和顺、百年好合!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爹!”顾唯兮恭敬地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整套透明盈亮的珠宝首饰,如玉般清润无瑕,其间如有清泉缓缓流淌,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轻轻笑了笑:“媳妇很喜欢!” 见此,上官府里的人都既羡慕又妒忌地把目光投向顾唯兮,不少见识颇广的人都知道这是宝斋行出品的珠宝首饰,用料的还是非常珍贵的雪纺玉,那玉石戴在身上有冬暖夏凉的奇效,竟然全给顾唯兮打造首饰了…… 老太君不禁狠狠皱了皱眉,这泉儿也不怕把这本来就娇生惯养的顾唯兮惯上了天,到时又整一个傲慢无礼、眼高于顶的妇人出来? 想是这样想,上官府出手总不能太寒酸,轮到老太君时,她还是尽量压下心中的不悦,送了一副颇为贵重的首饰给顾唯兮,看得众人又是一阵羡慕忌妒恨…… 顾唯兮给上官夫人敬完茶之后,上官夫人便掏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玉佩给她,那玉佩成色极差,大概在街边小摊上十几二十文钱便能买得到的劣质品。 看得上官府各人脸色各异,虽不敢作声,但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们终于感到心里平衡些了,那顾唯兮不仅十里红妆出嫁,刚刚就连敬茶收到的礼物都如此贵重,现在上官夫人却送了一个破烂玩意,这不是明晃晃地给了顾唯兮一个下马威吗? 不过,这上官夫人还真是够胆儿的,平时对上官老爷和老太君不威不淡、熟视无睹就算了,现在连新进门的媳妇都这么不待见,看来以后有好戏看了…… 上官泉隐隐叹了口气,连老太君也怒瞪了上官夫人一眼,出手这么寒酸,哪里有一点上官府当家主母的样子,给下马威也不挑个好时候,真是丢尽了上官府的脸! 上官玄灏皱了皱眉,薄唇抿得紧紧的,面容瞬间便恢复了平静。 连旁边站着的绿环都看不过眼了,这老太君刚刚为难自家小姐就算了,现在这上官夫人也要掺一脚,分明是见不得她家小姐好过! “谢谢娘!”可顾唯兮刚淡笑着双手接过了,她现在心里可没有那么义愤填膺,比起刚才老太君的刁难,这上官夫人的下马威倒算不了什么,不就是一块破玉佩么,若以为这样就能下她面子,未免也太侮辱彼此的智商了吧?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上官泉正想把屋子里众人遣散了,却看见一身靓蓝衣袍的余闲急匆匆地从外面跑来,在上官玄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上官泉看见上官玄灏的脸色微变,不禁担心的询问道。 他是相信灏儿的能力的,现在上官府的产业他已经逐渐过手,灏儿也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不让人操心,但他很少见到灏儿有这样的表情,看来是真的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蓝疆国的王爷达奚礼出事了,据说是喝了上官府店铺里送去的茶叶,才导致的砒霜中毒!”上官玄灏淡声说道,眸光里寒星闪烁。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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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大费周章地让她嫁入上官府寻找龙脉地图一事还没有一点眉目呢,南宫耀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对上官府下这种黑手吗? “不管最后那达奚礼的诊治结果如何,相信蓝疆国那边都不会轻易罢休的,事态很是严峻,灏儿,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上官泉坐在座位上,听到林渊已经前去为达奚礼作治疗时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眉头还是染上一抹挥之不去的愁色。 本来蓝疆国的达奚礼无论是砒霜中毒还是得了什么突发疾病,都与他们上官府无关,但现在毒药的根源指向了上官家店铺送去的茶叶,就与上官家绝对脱不了干系了。 若一个处理不好,轻则让上官家店铺声誉受损、“第一皇商”的名誉扫地,一旦各种流言蜚语传了开去,以后恐怕没有人会胆敢帮衬上官家旗下的店铺,上官家的生意将会陷入史无前例的困境。 重则影响两国邦交,听闻达奚礼王爷和蓝疆国皇帝手足情深,而达奚礼本身又手握重兵,一旦此次下毒事件成为青炫国和蓝疆国矛盾隔阂,势必会发动战争,生灵涂炭。 虽然皇上现在颇为看重上官家,但是为平息蓝疆国的怒火,不可避免要交出下毒之人、幕后凶手,这首当其冲的自然是上官家…… 闻言,上官明风的眼底的异色一闪而逝,嘴唇紧抿着,眉头舒展开去,随即拿起桌案上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眼角余光意味深长的瞥了上官玄灏一下…… “咳咳,虽然有林御医在,但我现在还是得尽快去使节馆那里看看达奚礼的情况如何,再顺便看看店铺里送去那批茶叶是否真有问题,其他的稍后再作打算!” 上官玄灏轻轻咳了几声,语气谈谈,但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嗯,那你就去看看情况吧,只是凡事量力而为,务必要顾虑到自己的身子才好!”上官泉听见上官玄灏似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便也稍稍稳下心神,点了点头。 上官玄灏点头应了声,正准备转身提步离开,转头却对上顾唯兮一双清澈迥亮、灿若星辰的眼眸,微微一愣,却见她笑得一脸明媚地说道:“相公,妾身想陪你一起去!” 在这一屋子的长辈面前,她这为人妻子自然不能没了规矩,虽然这“妾身”“妾身”的自称让她感到有些别扭…… 这一声“妾身”听得绿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跟在小姐身边这么久,特别是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落水之后的样子,就算打死那个余闲她都绝对不相信小姐这样做没有目的…… 余闲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有些尴尬的吸了吸鼻子,刚刚从他进来这屋子里就感受到一道充满敌意与鄙夷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身上,弄得他背脊梁阴风阵阵,奇怪的四周张望了一下,却一无所获…… “娘子似乎也很关心这件事情?”上官玄灏微眯着眼睛,似乎要看进顾唯兮的眼睛深处…… 不知道是不是顾唯兮的错觉,她看见上官玄灏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悦,只得再接再厉地笑眯眯道:“上官府出了事情,妾身如何能袖手旁观,为人妻者自然要替夫君分担一下力所能及之事,而妾身对茶叶略懂一二,与相公一同前去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小忙!” 老太君脸色一沉,本想出声喝斥顾唯兮一介妇道人家瞎掺和什么,但又想到这顾唯兮对茶叶的熟知程度,确实有那么二分能耐,但也由着她了。 上官泉出声劝道:“灏儿,你就让兮儿跟着前去看看吧!” 上官玄灏皱了皱眉,瞥了顾唯兮一眼后,淡声说道:“走吧!”随之便提步走了出去。 顾唯兮撇了撇嘴,这个家伙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奇怪啊?却也知这事耽搁不得,便向上官泉他们福了福身拜别之后也跟了上去。 余闲与绿环也先后跟上了自己的主子,只是余闲发现,自己一旦和绿环靠近了一点,那种诡异的感觉便再次涌上心头…… == 由于坐着马车,而上官府和达奚礼落住的使节馆同样坐落在繁荣的住宅地段,相距并不太远,因此上官玄灏和顾唯兮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使节馆。 上官玄灏向使馆门口的侍卫出示令牌之后,那侍卫面露一丝异色,随即便快速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儿,便出来恭敬地迎了他们进去。 使节馆在一定程度上向各国展示着青炫国的门面与威严,平时用来接待各国来访的使节来宾,南宫耀自然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兴建,虽说比不过皇宫的富丽堂皇,却也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林立,景致倒是不错。 “王爷,上官府的少当家来了!”侍卫把领了上官玄灏他们进了屋,恭敬地向达奚礼通传道,而绿环和余闲则被侍卫拦截在屋外候着。 顾唯兮和上官玄灏走进屋子里,便看见达奚礼有气无力地斜倚在床榻上,双眼露出一丝疲倦,面色还有些发青,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们两个人一眼之后便病恹恹的收回视线,眼皮都懒得掀动一下,哪里还有那天在宫宴上那副潇洒邪魅的样子? 看到达奚礼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比起上官玄灏这个众所周知的病秧子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顾唯兮转眸看了眼上官玄灏,发现连这家伙比达奚礼显得健康得多了,可想而知这位王爷被砒霜折磨得多么严重。 她此时真的有些想笑,嗯,真的憋得很辛苦,不过还是不能笑出来,还是给这王爷留个面子为好! “想笑就笑吧!”达奚礼的语气里隐约可以听到磨牙的声音,他可没忽略顾唯兮那有些抽搐的嘴角…… 顾唯兮摇了摇头,拼命把嘴角那抹笑意憋了回去。 林渊正在一旁收拾那只黄梨木医箱,看见上官玄灏与顾唯兮进来也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丝毫不见异样神情,似乎那日的龙脉地图一事似乎完全不存在似的,顾唯兮也不得不由心底里佩服这位林御医阳奉阴违的功夫究竟有多么炉火纯青! “太医,不知道达奚王爷的情况现在如何了?那余毒已清了吗?”顾唯兮淡笑地问道。 “嗯,达奚王爷乃是砒霜中毒,刚刚已经用了些米醋和绿豆催吐,所幸中毒不深,毒物已经全数吐出来了,因此现在并无大碍,只需要再开些药物调理一下即可!” 上官玄灏似乎没有看到顾唯兮看到林御医时那抹若有所思的眼神,听了林渊的话后也是神色淡淡,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咳了几声后,便向林渊说道:“不知太医可有些医烫伤的药物?”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章 查案 顾唯兮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上官玄灏,她刚刚一直和他在一起,也没听过他有烫伤哪里,莫非是他问林渊拿这烫伤药有什么其它用途? “烫伤?”林渊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自然是有的!”说着便重新打开黄梨木箱子,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递给了上官玄灏。 上官玄灏接过药瓶道了声谢后,便转头看向顾唯兮,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一副难得呆愣的样子,随即敛起唇边的淡淡笑意,故意皱着眉头:“把手伸出来!” “哪只手?”顾唯兮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脸错愕地望着上官玄灏。 “咳咳,你刚刚给他们敬茶的时候用的是哪只手?”上官玄灏轻咳了几声,没好气地瞟了她一眼。 “哪只手?”顾唯兮疑惑地伸出两只手,低眼分别左右看了看两个手掌,敛眉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刚刚敬茶的时候出于对长辈的礼貌与恭敬,她应该是用双手一齐捧着茶杯的…… 只是等顾唯兮把话说出来,上官玄灏已经一把拉过她的手在一边的贵妃榻上坐下,打开白瓷小瓶的塞子,从中倒出了一些药水仔细涂在顾唯兮那双白嫩的小手上,边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边抬眸望了她一眼,脸色隐隐有些不悦:“你是笨蛋吗?” 那如水般清澈透明的液体被涂抹在手上,顾唯兮只觉一阵冰凉透彻、极其舒服,还没等她弄明白上官玄灏为什么要把这烫伤药涂在她手上时,便听上官玄灏板着一张俊脸教训她,顿时炸毛,若不是他还拉着她的手涂涂抹抹的,她差点没从长榻上蹦起来。 她美眸一瞪、粉唇微翘:“你说谁是笨蛋?” 一点也不自恋的说,想她顾唯兮前世身为中医药世家的优秀传人,就算不是智商超高的天才,也从来没人敢说她是笨蛋的…… 上官玄灏手中涂抹的动作不停,垂眸勾了勾唇,冷哼道:“还说不笨?笨死了,明知那茶盏那么烫也去接!” 都怪他没有留意到那茶的滚烫程度,但从刚才她那套滔滔不绝的“生茶论”便可知道,她一定早就知道那杯茶是老太君的故意刁难,却还是故意去接,这丫头真是胆长毛了! 闻言,顾唯兮气焰一熄,看着上官玄灏那副认真替她涂药的样子,再看看她那双依旧白嫩得可以掐得出水来的小手,只是指腹上有一点淡得几乎可以忽略掉红印,不由得嘴角一阵抽搐。(.无弹窗广告) 她当时只是快速把那杯茶盏一捧便将其摔在地上,那么短暂的时间怎么会烫伤哪里啊?那点小小的红印她都根本感觉不了痛好不好,这上官玄灏也未免太小题大作了点…… 想是这样想,顾唯兮的心里面也有一咻咻点的小感动,也不好太直接拂了他的好意,只得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小心涂抹,口中不忘解释道:“其实我没事的!” “可是我有事!” 不远处斜靠在床榻上的达奚礼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极其不满地低吼道,他现在看到坐在长榻上那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幽绿幽绿的眼中就直冒火焰,内心一阵气结。 这次导致他砒霜中毒的元凶可是他们上官府送来的茶叶,这两个人今天来不是应该慰问一下他,然后给他郑重其事地赔礼道歉,给他一个交待吗? 只是现在他眼里看到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没看他已经被折腾得只剩下半条人命了吗? 这两人竟然特意跑到大使馆来炫耀夫妻恩爱,难道是嫌他还没有命丧黄泉,“好心”地再补一脚,送他早日归西? 此时,上官玄灏终于把手中的活忙完了,站起来将白瓷小瓶交还给了林渊,才懒懒地赏了达奚礼一眼,那眸底里全是明晃晃的不爽和挑衅,看得达奚礼一阵咬牙切齿: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个病秧子是专程上门来给颜色他看的! 原来林渊在一旁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上官玄灏给顾唯兮涂药,眼中若有所思,待上官玄灏把装烫伤药的白瓷小瓶递还给他时,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将瓶子放回他那个澄亮的黄梨木药箱之后,便向达奚礼他们拱了拱手,一脸笑容可掬地说道: “王爷,那调理身体的药你只管按时服用便好,若再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可派人进宫通知老夫。如此,老夫就不打扰三位叙旧了,先行告辞!” 说完,林渊便挎着他那黄梨木药箱子步伐矫健地走了出去,看着林渊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的门廊里,达奚礼才虚弱无力的抬了抬快要耷拉下去的眼皮,瞟了瞟上官玄灏和顾唯兮,冷声说道:“本王这次的砒霜中毒是喝了你们上官府茶叶所致的,难道上官少当家不应该给本王一个明确的交代吗?” 此话一出,顿显得有些盛气凌人,他虽然病得不轻,原本邪气魅惑的眼眸已然不复往日光彩,但那从小在皇室中培养而成、镌刻在骨子里的上位者气势还是隐隐约约表现了出来。 “咳咳,我今天来除了来探望一下王爷的情况,另一个就是想查清楚这件事情,还咱们上官家一个清白,同时也给王爷和蓝疆国一个交代!”上官玄灏淡声说道,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弧度,目光倒是十分诚恳。 “哼,是吗?”达奚礼嘴角抽抽,看见上官玄灏这副看似十分诚恳却实则不痛不痒的态度,他感觉刚才自己用尽周身力气凝聚起来的那仅存的凌人气势毫无用武之地,就像一虎拳捶在松松软软的棉花上一样,顿时气焰就消了一大半,只是秉着历来“输人不输阵”的用兵之道,依旧语气不善:“本王还以为上官少当家和上官少夫人是来这里打情骂俏、谈情说爱的呢!” 打情骂俏、谈情说爱?顾唯兮小小地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这达奚礼还真是会瞎掰,想来这次的砒霜也是以前惹下的仇家给孝敬的吧! 上官玄灏不置可否地轻轻笑了笑,精芒内敛的眸光随意在屋子四周打量了一下,淡声说道:“达奚王爷,我看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不知道王爷能否让我看一下咱们上官府店铺里送来的茶叶?应该还有剩下的吧?” 达奚礼浓眉轻挑,随即对站在一旁的一名青衣婢女吩咐道:“青芜,去让人把那批茶叶拿过来!” 青芜正是当晩宫宴上其中一个负责冲茶的青衣婢女,她恭敬地应了声,便领了几个侍卫撩了帘子走到房间里的后面,几个人抬了两个颇大的黑漆木箱子出来,搁置在上官玄灏和顾唯兮而前,打开箱子,里面分别整整齐齐地叠满了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名贵锦盒,数目加起来没有上千个也有几百…… 顾唯兮的额角顿时降下几条黑线,看到那些锦盒的名贵程度便知这些茶叶全部价值不菲,这达奚礼还真是值得狠下血本,莫非这次来访青炫国就是专门到上官府收购茶叶来了? == “全部在这里了!现在就麻烦请上官公子好好检查一下吧!”达奚礼有气无力地瞥了一眼上官玄灏,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抹挑衅的弧度,眼底里幸灾乐祸的光芒稍纵即逝…… “不知道王爷之前冲茶用的哪一盒茶叶?” 顾唯兮一阵无语,现在检查?这里加起来大概至少有几百斤茶叶吧,他莫非想要让她和上官玄灏当场一小盒一小盒的用银针试,看看是不是每盒茶都有毒不成? 达奚礼耷拉了两下眼皮,有些发青的脸色上尽是无奈的表情,无力地摊了摊双手:“忘了!” 那意思是,那就辛苦你们一个一个锦盒拆开来捡查了! “哦,对了,咱们府里银针之类的东西好像不太齐全,本王觉得金光闪闪的东西才配得上本王的身份,因此翻箱倒柜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两根银制品。而且本王也不好派人帮忙,省得到时候被人抓到话柄,说本王的人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冤枉了你们上官家,所以只好麻烦你们夫妇亲力亲为了!当然了,也可以叫你们外面候着的两个下人进来帮忙,只是还是速度快点为好,不然的话本王就不保证你们这头出了这使节馆,回头还能不能找得到像这两箱一样保护得完好无损的茶叶了!” 达奚礼说话的语气满是诚恳,只不过他的眼神里却完全看不出想要派人帮忙的诚意! “银针倒是不劳烦达奚王爷准备了,本少爷恰好自带了一支!” 闻言,上官玄灏撩了撩袍子坐在椅子上,姿态优雅而贵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枚银针捏在手中扬了扬,斜飞入鬓的眉轻轻一挑,墨玉般的黑瞳里闪烁着邪魅和戏谑的流光,给原本苍白的俊脸镀上了一层惑人的光芒,他轻轻笑了笑: “只是,这银针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想来这些这箱子里的茶叶都是没有毒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 达奚礼张着嘴巴像是能塞进一个鸡蛋,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上官玄灏,而后回过神来后眼神不自然的闪了闪,才想到这有可能是上官玄灏故弄玄虚的诱敌之计罢了,心中一阵懊恼,自己竟然一时不察就上了这个奸商的当。 顾唯兮眸中闪过了然的光芒,嘴角微扬,有点佩服地望了上官玄灏一眼,才瞥了眼达奚礼揶揄道:“确实啊,王爷嗜茶如命,茶叶全部都放在房间里亲自看管着才踏实,依王爷这般聪明,又岂会让别人有对茶叶下手的机会呢?若这些茶叶里真的有毒,王爷刚刚才被毒物折磨了一番,又怎么会依旧将这些危险之物保存在自己房间里呢?” 言外之意,达奚礼怕是早就清楚这茶叶没有毒才对,可是这般大费周章地抬了这些没有毒的茶叶让他们检查,不是故弄玄虚、迷惑视线,又是做什么? 达奚礼听了顾唯兮的话后,眸光不自然的闪了闪,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别开了视线,随后想起什么,若非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差点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跳起来,只得斜靠在床柱上双眸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直视上官玄灏和顾唯兮:“你们怀疑这砒霜中毒是本王有意为之?”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九章 破案 顾唯兮回头与坐在那里优哉悠哉地拿着杯清茶的上官玄灏对视一眼后,抬头看向达奚礼,一双水眸眨了眨,一双玉手摊了摊,满脸无辜地说道:“我们可没有这么说!” 可你们的意思就是这样!达奚礼心中腹诽道,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鼻孔里换气换得极其频繁,可见其想要竭力平稳内息…… “你们看你们看,本王向来俊美无俦的脸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达奚礼的身子异常激动地向前倾了倾,一副“泪落伤心处竟无语凝噎”的痛状,向那顾唯兮和上官玄灏展示着他那副憔悴发青、唇色泛白的脸,有气无力地冷哼道: “哼,你们可知道,本王中毒时心腹搅痛,头旋不止,刚才被那什么林御医用米醋和绿豆催吐了半晌,本王连垫胃的酸水都沤出来了,现在才勉强捡回了半条性命!” 他没说的是,林渊说他要是中毒得更深一些,怕是得用生甘草加半碗羊血来催吐才管效,想到刚才的惨痛经历,怕是比直接让他上战场杀敌负伤还要来得辛苦! “麻烦你们用你们那自诩聪明绝顶的脑袋好好想想,本王是吃饱撑着还是脑袋发昏,用得着喝砒霜自残、以身犯险来诬陷你们上官家吗?再说啦,若是我真有挑起两国矛盾的企图与野心,本王随便在一盒茶叶中放砒霜,直接呈到你们青炫国皇帝陛下的面前,请他论断,怕你们上官家想要脱离干系都难于登天!” “可能王爷太过嗜茶如命,不忍心自己好不容易网罗而来的心爱之物遭到砒霜的荼毒呢……”顾唯兮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可那眼里却满是戏谑的笑意。 她虽然知道这次的砒霜应该不是达奚礼下的,但是想到他刚才那么趾高气扬地想要让她和上官玄灏给几百斤茶叶验毒,怎么也要让他吸取教训,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被他蹭头上脸地欺负与玩弄的,因此也就起了些逗趣的小心思。 达奚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内心很是抓狂,不可否认顾唯兮说得有道理,但问题是这不是重点好吧! 就在达奚礼想要猛地出声反驳时,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的上官玄灏轻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扬了扬那支闪闪锃亮的幼细银针,悠悠地说道:“敢问王爷,这茶叶如今还需要检验么?” 听了上官玄灏的话,达奚礼有气无力地连翻了两个白眼,虚弱地挥了挥手:“不用了不用了,都抬下去吧!” 屋子里的下人面面相觑,想不到自家王爷一出手就被上官少当家夫妇杀个片甲不留、铩羽而归,但都只敢缩着脖子低着头应了声,便在青芜的带领下抬着两个硕大的黑漆木箱子退下去了。 “没错,你们都猜得没有错!这些茶叶都没有毒!”达奚礼看了他们一眼,冷声说道,“不过我是喝了你们上官府的茶叶所泡的茶才中的毒,这也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他刚刚虽说急性中毒,脑袋却也不蒙,他那几个手下亲信早就心领神会地将那些茶叶保护隔离好,以免让人趁机做了手脚并将其作呈堂证供之用。 之后他也让人检查了他自己先前泡茶用的那盒茶叶,并未发现砒霜的痕迹。 而他刚刚只不过是看不惯上官玄灏那副一点诚意也没有的办事态度,才让他们数数茶叶、验验毒,给这两个人一点下马威而已,谁知一眼就被他们识破了,真是无趣至极! “也可能是你泡茶的茶具或喝茶的杯子沾上了些砒霜所致,那你检查那些茶叶的时候当然检查不出问题!”顾唯兮柳眉轻挑,淡声说道。 听了顾唯兮的话,上官玄灏单手优雅地支在桌子上,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也挑眉看向达奚礼,眼眸深不见底,若有所思。 达奚礼缓缓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那你们就猜错了,何止是那些茶杯茶具的,本王平时吃的食物和喝的水,都是有专人在本王面前以银针试毒的。这平时喝的茶自然也不例外,青芜和青芸二人在本王面前泡好之后,还特意照旧用银针在茶水里试过了,可却什么问题也没有!而这砒霜又是剧毒,银针一探便无可遁形。只是按理说,这茶水都已经泡好、喝到嘴边了,有谁还有这能耐找到机会下毒呢?” 达奚礼眉头紧皱,拳头紧握,青筋暴现,眼里一片寒光如利剑出鞘。 如果让他知道是哪个混蛋不知死活地把主意打他达奚礼的头上,他定不轻饶,抓到他之后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绑到十字刑架上再说,接着再强制一点一点地灌其砒霜,让其吐完再灌、灌完再给其催吐…… 顾唯兮自然不知道达奚礼现在心中接近颠狂变态的想法,只是她听了达奚礼的话之后也是眉头紧锁。 照达奚礼这样说,那杯茶从泡好到他喝进嘴之前,都是经过银针试毒的,那么凶手是在哪里找机会下手的呢? 难道是哪里出了破绽,或是他们忽略了什么细节? “你确定是自己中毒是因为喝了那杯茶?”顾唯兮再次确认到,若是短时间内吃了其他东西,也是有可能是毒药的源头。 达奚礼摇了摇头:“为了尝出不同茶的独特风味,我喝茶时是不会吃其他东西的!” “况且,最后的确在本王喝的那杯茶水里验出了砒霜之毒来!”达奚礼顿了顿,视线投向上官玄灏坐着的位置上,眸底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意味:“上官公子现在所坐的位置就是当时本王品茗的地方,茶水也还是那些茶水!” 那意思是,到时在这里很可能旧事重演、有人毒发身亡…… 顾唯兮震惊地看向上官玄灏,却看上官玄灏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脸上除了原本的苍白之外,并无异色,于是放心下来。 “既然你砒霜中毒与咱们上官府的茶叶没有关系,那么就说明咱们上官府的茶叶并无问题,换言之就不干咱们的事啦!”顾唯兮忽然想到什么,便轻轻笑了笑,耸了耸肩便走到桌子前的上官玄灏身边,甜腻腻地唤道:“相公,咱们走吧!” 那阵甜到腻人的声音直惊得达奚礼憔悴变形的下巴直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但上官玄灏却是听得心里一阵愉悦,原本他就对顾唯兮左一句“你们上官府”,右一句“你们上官家”很是不满,现在她终于有意识地将小脑袋里的认知纠正过来,承认她自己是上官家的人,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谆谆教导、循循善诱”没有白费,确实对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起到了教育效果。 而且,不知为何,他刚刚在上官府时听到她满腔热情地想要跟着过来就一阵不爽,看她当时那样子似乎是很关心达奚礼这个家伙有没出事。 不过,如今看到她过来后对达奚礼一副不咸不淡、公事公办的模样,说明她真的是想替自己和上官府分忧才这么热衷于调查这起事件。 想到这里,上官玄灏性感的唇角微微勾勒出一抹愉悦的弧度,内心的烦闷与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似乎有些陌生的东西在内心深处轻轻划过,来不及捕捉与细究便已然迅速消失不见了…… “不急,先喝杯茶吧!”上官玄灏轻轻笑了笑,拉着顾唯兮在旁边坐下,再为她斟了杯茶,反正他现在已经确定了顾唯兮确实对达奚礼这个家伙无意,那就不急着走了。 不如留下来看看是谁想要借机挑起蓝疆国和青炫国乃至是上官家的矛盾,反正他现在看着达奚礼那个家伙也不是那么碍眼了! 听了上官玄灏这么说后,顾唯兮也不急,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以至于喉咙有些干了,反正她刚才也只是随意捉弄一下达奚礼而已,不然的话,谁叫他找人过来帮忙查案还那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 “哼!喝吧喝吧,你们就不怕有茶里有毒?” 达奚礼咬了咬牙,语气里满是不爽,虽然他也很想快点抓出幕后之人…… “我刚刚用银针验过了,暂时还没毒!”上官玄灏语气淡淡,但那个暂时还是让人听出咬音颇重。 顾唯兮恍然大悟,难怪上官玄灏从刚才开始一直坐在这里品茗,原来是想看看这没毒的茶水是如何演变成含有剧毒砒霜的…… 达奚礼也一脸深思地望着上官玄灏,这个男人当真是聪明,这么快就切入到事件的关键,没错,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事件重演一次,至少能推测出是否人为,甚至还是其他端倪…… “嗯,我现在也口渴了!”顾唯兮伸手拿过桌面上倒好的茶,却不料被上官玄灏一手挡住,疑惑地望向他。 只见他轻轻笑了笑,“茶还热着呢!待会儿再喝!” 声音淡淡,语气里却是不容置疑,煞是坚决。 现在还不清楚砒霜究竟是怎么下到茶里面的,他又怎么可能让她以身犯险地把这茶喝下去了,他虽然有银针在手,不时还要用银针在茶水中探一探,但他却一直滴茶未进…… 顾唯兮撇了撇嘴,她自然不会那么笨将茶喝下去,谁知道这茶水下一秒会不会变成致命的毒药?但她不需要喝下去,只需要轻轻闻一下便能判断茶水中什么时候被放了药,只是这话她暂时不能对上官玄灏说出来,更何况是当着达奚礼的面…… “咦,你看,那是什么?”顾唯兮指了指上官玄灏手中的杯子里突然间飘浮着的白色尘埃状浊物。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章 发现 上官玄灏低头细看杯中之茶,果然有一层白色浊物浮在茶水上面。(.) “啊?茶水又被下毒了?” 听了顾唯兮的话,达奚礼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一手挥开想要向前来搀扶的下人,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硬撑着来到桌子面前,朝上官玄灏手中的杯子里低头一看,双眼警觉地往四周扫视了一遍,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口中不由喃喃自语道:“可恶,难道说一转眼,就有人进屋来了?可是他是怎么投的毒呢,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快的身手!” “拜托,麻烦王爷你冷静一点,那应该不是什么毒药吧!”顾唯兮十分无语地看了达奚礼一眼,要是真的是毒药,能弄得这么明显让他们发现吗? 这人真是说风就是雨,那次宫宴后也从不同人口中听说过达奚礼在蓝疆国的威名,就算不是赫赫有名的战神,也是位在沙场中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么现在发生了这么丁点儿事情一惊一乍的?看来那砒霜真是把他折腾得不轻…… “原来是一场虚惊!”达奚礼低头看了一眼,确实不像是毒药,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疑神疑鬼了,而后又不满地瞄了顾唯兮和上官玄灏一眼,这两个竟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难道他们两个都不知道他是个需要好好休养生息的病人吗? “人没有进来,风可是进来了。”上官玄灏仔细地看了那杯茶,环顾了一下四周干净整洁的家具,最后抬头看了看,淡声说道,“大概是风吹落了房梁上的灰尘或什么,掉落在茶水中了。” 这桌子旁边正靠着窗,一阵凉风不时从窗外溜了进来,轻轻地撩动了一下屋内的珠帘,泛起了沙沙的声响…… “怎么可能?”达奚礼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实在感觉累得慌,便顺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这个使节馆都不晓得有多久没接待过外国使臣了,前几天本王才嫌弃这里废置了那么久,就把房间里的那些废旧家具全都扔掉了,让人又换了一批进来。[.超多好看小说]再看那房梁都有些脱漆掉色了,实在是配不上本王的身份,便雇了个粉漆匠前来油了一下梁木,你们看看,那房梁都是锃亮锃亮的,哪里会有什么灰尘或蜘蛛网什么的!” 说完之后,达奚礼已经是下巴直昂、鼻孔朝天、嘴角微勾,满脸得意洋洋的样子,也不知是为自己的口味高雅而沾沾自喜,还是为终于找到上官玄灏的言语漏洞而喜不自胜…… 废旧家具?看那个南宫耀如此爱好面子,这接待外国使臣的使节馆自然也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那房子里的家具自然也是价值不菲的,在达奚礼眼中居然全都成了废旧之物? 顾唯兮心中腹诽,原来这达奚礼不仅嗜茶如命,而且还有这么严重的皇室贵族“洁癖通病”,难怪在青炫国短时间内暂住的房子梁木都要重新淋油上漆…… “按理说,这新漆的梁是不会积留灰尘或其他浊物的……”顾唯兮忽然想到什么,与上官玄灏对视一眼后,均在对方眼里面看到了然之色。 达奚礼皱了皱眉,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上官玄灏握拳抵在下鄂轻咳了数声,朝门外唤了一声:“余闲!” 本来余闲正在外面与绿环相隔着十几丈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晓得这绿环姑娘是怎么回事,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中是明晃晃的敌意,待他想看清楚那抹敌意因何而来时,那抹敌意又突然消失不见了,任他怎么探究,这绿环姑娘还是这么一副冷冷淡淡、对他不理不睬的模样,甚至还挪着步子离他越来越远,仿佛他余闲身上沾染了什么不洁净的东西似的,今天才是他们第一天见面,他好像也没有怎么得罪她吧! 哎呀呀!他余闲何时受到此等待遇了,虽说比不上自家少爷,可那也是见多识广、能力出众、长相俊俏的翩翩公子一个,平时有多少姑娘芳心错付,他余闲眼尾都不赏他们一个,今天却被这个小丫环给嫌弃起来了? 她以为他余闲真有那么闲?他不是瞧见自家少爷从来不近女色,对以前那个“第一美人”柳若兰都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态度,害他都以为自家少爷怕是要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了。(.无弹窗广告)现在却难得对新上任的三少奶奶不一样,明显没有那种淡漠疏离的感觉了,这可是天下奇闻啊! 虽说自从宫宴之后,他就从街头巷尾、酒楼食肆都听到关于这三少奶奶的灼灼声名,自然知道“草包千金”的传闻有误,自然是配得自家三少爷的,但是这也不能成为让爷突然改变的缘由啊,毕竟以前想接近少爷的女子,包括那爱慕虚荣的柳若兰,哪个不是才貌双全的…… 因此,他看着这绿环和三少奶奶感情挺好的,就想着找这三少奶奶的贴身丫环打好关系、套套口风,看看这三少奶奶究竟有何能耐让三少爷另眼相待,谁知道这绿环却不识好歹…… 余闲正愤愤地在心中想着,便敏锐地听到自家三少爷唤了自己一声,连忙应了一声后便往屋子里跑去,还不忘回头瞟了一眼那边莫名气妙、正在对着墙头数蚂蚁的绿环…… == 在门前看守的侍卫自然也听到上官公子叫了余闲一声,看到达奚礼没有异议之后,便也迅速放行。 “少爷,找我什么事?”余闲着急地问道,打量了一下上官玄灏,见其除了一如既往般脸色苍白虚弱之外,并无其他异色,便放下心来,虽说以自家少爷的能力不至于出什么事情,但万一病发了,可就麻烦了…… “你上去看一下那房梁,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上官玄灏轻咳数声,指了指屋顶上正对着桌子的房梁,对余闲说道,“记住,一点细节的地方都不要遗漏!” “是,少爷!”余闲恭敬地应了声,施展轻功,纵身一跃便轻易攀上了两丈多高屋梁高处,稳步落下,蹲下身子仔细探寻着…… 这身轻功看得顾唯兮啧啧称奇,她穿越来这里之后好像只看见过沐雪和当天那三个黑衣人施展过轻功,即使知道古代的武功高深莫测,但看到余闲在自己面前露了这么一手,武功应该还蛮高的,不禁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一个贴身随从的武功都如此厉害,顾唯兮下意识中瞥了身侧淡然而立、双手背后的上官玄灏一眼,只见他的侧面如刀工斧削一样完美无瑕,那被微风轻轻扬起的几缕墨色发丝衬得脸色越发苍白如纸,只是一双墨玉般幽黑深邃的瞳孔默然注视着房梁,那眸底闪耀着睿智与冷静的光芒。 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充满魅力的,确实有吸引人的资本,难怪就算他被外人传得如何病重缠身,依旧有不少闺秀小姐派人上门求亲,愿意嫁入上官府,一部分许是看中了“第一皇商”的雄厚财力,另一方面也许她们亲眼见过上官玄灏的真人也不一定…… 顾唯兮这样一瞥,心中若有所思,不知不觉就愣了神,待从侧面看到上官玄灏嘴角轻轻扬起,那样子在她眼中怎么看就怎么有戏谑的味道,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听到上官玄灏略含笑意揶揄的声音响起:“娘子,为夫的脸上莫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上官玄灏说这话时眼睛依旧盯着房梁方向,扬起的唇角弧度却久久没有落下。 “没有。”顾唯兮摇了摇头,淡声说道,一点被发现的窘迫感都没有,视线很自然地从上官玄灏身上转移到房梁上,悠悠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帅!” 反正她在现代的时候也看过不少帅哥,虽然说很难找得到比得上官玄灏这种级别的,但她还不至于被上官玄灏一句话便羞得找地洞钻,她知道这样会让这个家伙越发得意,反正在现代的时候赞美别人长得帅也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 “帅?”上官玄灏疑惑地出声,而那边听到他俩对话的达奚礼也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顾唯兮。 “就是好看得人神共愤的意思!”意识到这是古代,他们还不明白“帅”的意思,顾唯兮便换了一个方式解释道。 上官玄灏虚握着拳头轻咳了数声,胸腔里是极力抑制的闷笑声,达奚礼嫌弃地瞥了上官玄灏一眼,喃喃自语道:“本王也很帅的!” 这顾唯兮真是没有眼光,难道她在宫宴上拒绝他的求婚就是因为上官玄灏这副臭皮囊?那他长得比之上官玄灏也不差吧,凭什么他被踢出局了? 正在此时,停在房梁上的余闲纵身一跃,从梁上下来,走到上官玄灏面前,冷声说道:“少爷,这根房梁上有一小块地方并未曾漆到,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小洞,若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得到,我刚刚用手摸了一下那小洞,手上沾了一些滑腻腻的东西。” 说着,余闲便将手中取得的那滑腻腻的东西递给上官玄灏看,上官玄灏辨认一下,微眯着眼睛: “原来是蜡。”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一章 凶手 “蜡?”达奚礼凑上前瞥了一眼,疑惑地皱了皱眉,这房梁上为什么无缘无故会有蜡呢? 顾唯兮抬头看了一眼正对着桌子上的那根房梁,淡声说道: “应该是有人借油漆屋梁的机会,在屋梁上挖了一个小洞,内装砒霜,然后用蜡封住,当王爷喝茶的时候,热气上升,溶化了蜡,砒霜就自然而然掉入杯子中,王爷喝了那杯茶后就会中毒身亡。” 余闲佩服地看着顾唯兮,这三少奶奶真是名不虚传,他余闲很少佩服人的,自家少爷是一个。 哦,对了,还有那次在钱庄里遇到那个黑头黑脸的小兄弟也是让他余闲心悦诚服的一个,毕竟那小兄弟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算出那么一大笔帐款和想出那么多改进计数的方法,真是不简单。 可惜的是,自从那次之后,就没有再看到那小兄弟在钱庄里出现过了,真是可惜了,不然也可以让少爷将那样的人才收为己用…… “咳咳!”听见上官玄灏的咳嗽声之后,余闲方才回过神来,转眼却疑惑地见到自家少爷正满脸不悦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偷窥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余闲先是一头雾水,转头看了一眼上官玄灏身侧的顾唯兮之后,才恍然大悟,连忙咽了咽唾沫、缩了缩脖子,这少爷也太小气巴拉了吧,不就是不小心瞄了三少奶奶一眼吗? 听了顾唯兮的话后,达奚礼“啪”的一声猛拍桌子,眼中寒光料峭,凌厉喝令一声:“来人,把当日来这里油漆屋梁的工匠给本王抓来!” 一个小小的油漆匠竟敢算计到他的头上,不管那人受了谁的指使,先抓过来先给他猛灌砒霜再说,严刑逼供,非得揪出幕后主使不可! “是,王爷!” 屋外的两名侍卫连忙恭敬地应了声,便迅速施展轻功往外面掠去。[] 他们都是达奚礼亲自培养的手下亲信,许多事情只要达奚礼吩咐一声便能心领意会地前去执行,向来忠心耿耿,达奚礼也不必担心他们会生出背叛之心并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 “究竟是哪个龟孙子想要算计本王,竟想置本王于死地!” 达奚礼微眯着眼睛,尽管脸色发青、唇色泛白,却依旧难掩一脸的寒戾阴鸷之气。 屋子里的下人纷纷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敢出声,就连平时见惯世面、一直淡定冷静的两名青衣婢女青芜与青芸也只敢静静地呆在一旁,虽然平时达奚王爷是一副邪魅不羁的样子,可怒火上来、那惩罚人的残忍法子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承受的…… “那一点砒霜根本不足以毙命,或许那人并不是真想要置王爷于死地,只是想挑起两国的矛盾罢了。否则若是凶手特意加重砒霜的剂量,任凭林御医再如何医术盖世,王爷中毒之后也回天乏术!”顾唯兮淡声说道,说话时眼角余光还有意无意地观察达奚礼的脸部表情。 说实话,她现在对于达奚礼这个人还存有保留态度,对他这次以堂堂一国王爷之尊专门造访青炫国的目的是否真的在于搜罗茶叶也半信半疑,虽然他是个嗜茶如命的人,现在对她与上官玄灏似乎又表现得颇为信赖和倚重。 但自古以来,沉溺于权力角逐中的皇室中人不在少数,这达奚礼又岂会是省油的灯? “其实,凶手也是知道王爷喝茶前有用银针试毒的习惯,才会想到用蜡把砒霜封在房梁上,利用茶水散发的热气来达到下毒的目的。” 上官玄灏轻咳了数声,淡淡地说道,话中意有所指,这凶手事前该是把达奚礼的饮食习惯都调查清楚了才对,只是既然茶叶没有被检查出问题,那么难道说凶手并不是将矛头指向上官家? 或者其实凶手原本也打算在茶叶中动手脚的,只是没有想到达奚礼的动作那么快,竟然中了毒后也不忘命令手下亲信把茶叶保护起来,让凶手错失了下手的机会…… “哦?那凶手为了谋害本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达奚礼轻轻扣了扣桌面,两道浓眉微微挑了挑。 “看来还不止如此,若想下毒计划百分之百成功,必须将蜡封砒霜的小洞挖得刚刚好,正对着王爷平时喝茶时所坐的座位,甚至是对准王爷手中的杯子。这样的角度拿捏得煞是刁钻,一切都得算计滴水不漏。所谓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若不是对王爷平时的落座习惯或是拿着茶杯的姿势都了若指掌,根本不可能做到这般算无遗漏。” 顾唯兮淡淡地分析道,可是嘴角却毫不掩饰地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这样注重细节的情报又岂是普通人可以轻易打探到的…… 话已至此,上官玄灏与顾唯兮一唱一和,都提示得那么明显了,这达奚礼若再听不明其弦外之音就太说不过去了,这两个人的意思是,他身边有人背叛了! 想到这里,达奚礼重重地抓起手侧的杯子一把猛摔在地上,一时茶水四溅、满地碎片,目光冷冽地一一扫过屋子里的一众下人,冷冷出声:“说,你们谁出卖了本王,竟敢把本王平时的起居习惯尽数泄露出去,亦或是,你们其中哪个人也是幕后黑手的帮凶?” 达奚礼的眼神太过凛冽可怕,被扫视过的一屋子下人都惊恐万分地猛摇脑袋,却又一时说不出辩解的话语来,只得把头颅埋得比刚才更低了。 这些人中,大多数是平时贴身服侍达奚礼的丫环,对达奚礼的饮食习惯却也了解得最清楚的,她们跟达奚礼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多说多错,倒不如沉默是金,一旦让达奚礼起了疑心,她们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奈何达奚礼也不是笨蛋,这些丫环虽说平时跟在他身边贴身伺候,可是要论对其饮茶习惯的熟悉程度,是远远比不上那两名青衣婢女的,于是冷喝一声:“青芸、青芜!” 两名负责泡茶的青衣婢女听到达奚礼的这一声冷喝,吓得连忙跪下来连连磕头,胆战心惊地求饶道:“求王爷明察,奴婢们绝无谋害王爷之心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乖乖地供出幕后主谋,本王还会考虑留你们一条全尸!” 达奚礼盯着她们两个,一字一顿地清晰吐音,那语气比刚刚明显已经缓和了许多,可是听起来却让人一阵蚀骨寒意从脚底升起,漫延到四肢百骸…… 上官玄灏神色淡淡,也一脸深思地望向两名青衣婢女。 而顾唯兮则嘴角抽抽,心中顿觉一阵无语,这达奚礼还真是个奇葩,这诱敌逼供不应该是先赏一颗糖果再给一记棒子的吗?他倒好,直接给了别人一把刀,也不怕一刀就把知道重要线索的相关人员给杀死了。 也许在他看来仿佛留人全尸是多大的恩赐似的,也不想想看,若是这帮凶和细作对幕后黑手真是死忠,反正在达奚礼这横竖都是一死,又何必把幕后之人供出来呢! 正当顾唯兮对达奚礼这种特别的审讯和威胁别人方法一阵疑惑和无语时,抬眸却惊愕地看见一屋子里的人听了达奚礼的话后果然吓得瑟瑟发抖、脸色一片惨白。 那跪在地上的两名青衣婢女更是颤抖不已,声泪俱下地求饶道:“王爷,真的不是奴婢啊,奴婢向来忠于王爷,绝无二心,又岂会设计陷害王爷呢!” “哼!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她们两个拖下去严刑逼供,直到她们俩将幕后主使招认出来为止!” 达奚礼眼底尽是狠戾与不耐烦之色,大手一挥,便有几个侍卫听了吩咐上前准备将两名青衣婢女拖下去。 “王爷!这……”奈何,正当侍卫上前时,却看见其中一名青衣婢女嘴角流出一丝腥红,眼睛一闭便没了气息,“王爷,这名婢女咬舌自尽了!” 达奚礼皱了皱眉,看了那名青衣婢女一眼,正是青芸,于是挥了挥手让侍卫将青芸的尸体拖了下去,再瞟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面露惊恐之色、面容惨白的青芜,冷声说道:“起来吧!” “谢王爷,谢王爷!”青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磕头谢恩之后连忙站了起来,一双腿还因为刚才的惊吓而战栗不已。 顾唯兮心中一凛,微微挑了挑眉,这青芸是咬舌自尽,而不是中毒身亡,说明其不是被迫了结性命,而是确实是下毒的帮凶,现在看确实有畏罪自尽的嫌疑。 看来,达奚礼的严刑逼供确实是非一般人能承受的,所以刚才他说留她们一条全尸确实是天大的恩赐了,真是个暴君啊! “王爷,那名油漆工匠在两天前已经被人灭口了,有邻居在他屋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由于找不到凶手,前两天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正在此时,刚刚被达奚礼派出去的两名侍卫亲信急忙跑进屋子里禀报说。 “什么?”达奚礼十分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真是岂有此理,居然两天前就被人灭口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二章 幕后 顾唯兮柳眉轻蹙,心下有些震惊,但随即也释然开去。[] 看来这次事件并没有那么简单,现在浮现出来的所谓帮凶也不过是幕后黑手的一只只棋子罢了,因此那油漆工匠作为其中一只棋子,提前被灭口也不足为奇,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不是? “看来那个油漆工匠只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贪婪之徒罢了!”上官玄灏神色淡淡,仿佛对此事早有所料,只是潭黑的双眸中一片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青芸那婢子咬舌自尽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达奚礼寒眸微眯,利光一一扫过屋子里众人,轻扣桌子的微曲两指节奏逐渐变得有些粗重,突显出他想要抓出幕后主使的急迫心情,这青芸肯定是与幕后之人有联系的。 屋子里被他扫视过的一众下人都纷纷竭力埋首于胸襟前面,恨不得永远都不要抬头来才好,要不然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被这达奚王爷当成细作或帮凶来处理…… 顾唯兮柳眉轻挑,不置一词,她现在倒不难理解达奚礼现在的心情,兜兜转转审了半天竟然又回到原点,除了让两个帮凶浮出水面之外,真正的幕后主使还在深海中潜着呢? 她倒是不认为达奚礼的生命安全会再次受到威胁,毕竟吃一堑长一智,达奚礼也不是吃素喝斋的良善之辈,况且她隐隐约约有预感,这次下毒事件针对的是上官家…… 上官玄灏仿佛没有听明白达奚礼的弦外之音似的,轻咳了数声,看了一眼达奚礼,轻轻笑了笑:“既然下毒的凶手已经抓到了,而这次的事件本就与我们上官家送来的茶叶无关,本少爷就放心了,只是不知道那茶叶是否合王爷的胃口?” 顾唯兮挑眉看了一眼上官玄灏,虽然她不太明白上官玄灏含糊其词、装傻充愣的原因,但不管如何,现在还是赶紧撇清上官家与这起砒霜中毒事件的关系为好。 达奚礼本来听到上官玄灏想撒手不管、置身事外的态度后,脸色一沉、嘴角一抽,看起来甚是不悦,现在听到上官玄灏向他问及送来的茶叶,说明其还是担心这次下毒事件会给“第一皇商”的金漆招牌造成不利影响的。 哼哼哼,想到这里,达奚礼当即仰首打了个哈欠,一边起身朝床榻走去、一边懒洋洋、病恹恹地开口:“幕后之人还未查出,本王现在是食不知饭味、饮不解茶香,唉,这砒霜落下的病根不知道何时才会有好转,对那茶叶,本王如今还心有余悸啊!” 意思很明显,上官玄灏他们大可以撒手不管,但只要他达奚礼、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一天不松口,对外模糊其词,街头巷尾有一些流言蜚语传来自然在所难免,上官家的声誉想来也难保了…… 一旁的余闲恨得牙痒痒,这达奚礼还真是得寸进尺,这事情明明就不干他们上官家的事情,而自家少爷和少奶奶已经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地替他查明案情、揪出下毒凶手了,他竟然还想把下毒的屎盆子扣在上官家头上,堂堂一国王爷真是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顾唯兮水眸微眯,真想大声质问一下达奚礼这丫的把自己的病情说得这么严重,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升天啊,但是还是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丹唇轻轻勾了勾,转眸看向上官玄灏,佯作一脸苦恼地说道: “既然如此,相公啊,那些茶叶咱们还是先拿回去好了,王爷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蝇’的心病怕是一时半刻也好不了,这些茶叶放在那里岂不是让他堵心?哦,对了,若是王爷还安心的话,咱们可以将这些茶叶上交予刑部,作为呈堂证供之用,待哪天查明了真相便可撤回了!” 达奚礼本就竖长耳朵听着上官玄灏几人的反应,想要从他们口中听到“愿意留下帮忙查明真凶”、“还请王爷网开一面”诸如此类的言辞,此时听了顾唯兮的话后,走回床榻的脚步猛地一顿,他的那些茶叶很多都是有价无市、提前向上官府预订了许好些时日才收归囊中的,这到嘴的鸭子如何能叫他吐出来? 再者,若是把那茶叶上交给刑部查个十年八载的,恐怕等那茶叶发霉了他还未能一饱口腹。 况且,要是让外人传出他达奚礼是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之辈,那他百战沙场的赫赫威名指不定该遭人如何编排呢? 达奚礼正想出口用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顾唯兮“好心的提议”,便见上官玄灏点了点头、一脸正色地说道: “娘子说得极是,只是这样子似乎还不够,我想起王爷平日里也有从其他四国的上官家茶庄分号里订购一些珍稀茶叶,现在看来,为了王爷的身体健康着想,我回头还是给各茶庄分号打个招呼,让他们以后都取消达奚王爷下的订单好了!” 顾唯兮想不到上官玄灏这家伙更狠,直接把达奚礼的后路都给断绝了,果真是“无商不奸”啊,但也淡淡一笑,随声附和道:“嗯嗯,如此甚好,相公想得确实周到!” 达奚礼嘴角一抽,他现在真的越来越发现这两个人越来越天生一对、狼狈为奸了,机械地转过身子,嘴角牵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隐隐约约能听得到磨牙的声音:“多谢关心,本王并无大碍,这茶叶不必收回了,这订单也不必取消了,本王立即派人发出通报、澄清真相,相信上官少当家很快便能听到好消息了!” 说着,看见上官玄灏眉宇微蹙、似乎还不太相信的样子,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便挥了挥手,叫了个侍卫亲信上前吩咐几句。[] 笑话,除了上官家的茶庄,哪里还有这么多势力与渠道帮他搜罗各式各样的珍稀茶叶,此时自然不可能与上官玄灏扯破脸皮、闹得太僵。 而他刚刚这话本来就想借上官玄灏和顾唯兮之力帮他揪出幕后黑手,他则坐享其成、做那在后黄雀罢了,哪曾想这两个奸诈之人…… “如此甚好,既然王爷如此坚持,那我们就此告辞了!还是请王爷保重身体,娘子,我们走吧!”上官玄灏随意瞥了达奚礼一眼后,转头对顾唯兮温润一笑。 “嗯。”顾唯兮应了声,与达奚礼告辞一声之后,便与上官玄灏并肩走了出去。 == 顾唯兮和上官玄灏还未踏出门槛,便听见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驾到!” 达奚礼眉头一蹙,眯着眼睛朝屋外望去,只见一身黄色锦袍的南宫凛由远及近,后面洋洋洒洒地跟了几十个侍卫,声势颇为浩大地朝屋子这边走来。 “太子殿下。”上官玄灏和顾唯兮轻轻一笑,点首见礼,余闲察言观色,也跟着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而达奚礼像是没有看到南宫凛一样,依旧懒懒地走回床榻边倚着,看那满面发青的样子,仿佛真的病入膏肓了…… “原来上官少当家和少夫人也在这儿呢!” 南宫凛看见站在门边准备离开的两人后,微微一愣,似乎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两人会在此一样,而后不等两人回答,便大步迈到达奚礼跟前,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倒抽一口凉气,担心地问道:“听说达奚王爷砒霜中毒了,本殿这次专诚前来探病,不知道王爷身子可好些了!” “太子殿下瞧本王的样子是好呢,还是不好呢?”达奚礼有气无力地把眼皮掀了掀,翻了一个白眼。 “本殿就是看王爷身子不太好,才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的先不说,就说砒霜中毒一事是发生在咱们青炫国,本殿理应义不容辞地查出下毒的元凶,好给王爷和蓝疆国一个交代啊!” 南宫凛双手背后,一脸正色,浑身似是萦绕着凛然正气,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听说此事与上官家送来的茶叶有关,现在看上官少当家想要离开的样子,莫非事情已经解决好了?” 顾唯兮看了看南宫凛身后浩浩荡荡的几十个英眉倒竖、劲装飒飒的佩剑侍卫后,不由得心中嗤笑,看南宫凛这个阵势,怕是早就收到消息说上官玄灏在此了,前来嘘寒问暖是假,拿上官家兴师问罪为真…… “多亏了上官少当家两夫妇,帮凶已经被揪了出来!” 达奚礼挑眉看了一眼上官玄灏与顾唯兮,也不等他俩开口,自己板着一副憔悴发青的脸,三言两语便将房梁蜡封砒霜、青芸畏罪自尽之事解释清楚,当然啦,他对刚刚被两个奸诈之人威胁一事是只字不提…… “看来本宫是迟来一步,未能看到上官少爷与少夫人的精彩推理,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南宫凛的剑眉拢了起来,利眸一双若有所思地朝上官玄灏和顾唯兮二人望了过去,仿佛真的像为错过了什么戏码而惋惜一样。(.无弹窗广告) 只有他知道此刻心中有多么不甘,原想着以达奚礼狂妄自大的性格,定不会容许上官玄灏轻易摆脱关系,而他正好借这次砒霜下毒事件大作文章、将上官家一网打尽,却不想这达奚礼如此不济事,竟然完全让上官玄灏给脱罪了…… 南宫凛掩下眸底的波澜,一脸痛心疾首地开口:“只是想不到我青炫国竟然有这样暗藏祸心的害群之马,真是吾国之耻,若这次轻易饶过,指不定下一次又会想出什么毒计谋害王爷啊!” 顾唯兮心下讥讽,这南宫凛真是好笑,这帮凶之一、油漆工匠已死,如何用得着他去饶其一命?而帮凶之二、婢女青芸又非青炫国之人,更是谈不上劳什子“吾国之耻”。 抽丝剥茧、左卷右绕的,这暗藏祸心的怕也勉勉强强只能和送茶叶来的上官家挂上勾了,南宫凛这话根本就是想指桑骂槐,不依不饶地想将下毒的脏水泼到上官家甚至是上官玄灏身上呢,真是无耻奸佞之的小人! 顾唯兮表面不动声色,佯作一脸糊涂地望向身侧的上官玄灏:“相公,这青芸难道是咱们青炫国的人不成?难怪都有一个‘青’字!” 在场的明眼人自然明白顾唯兮此话之意,顿时,南宫凛面色一沉,心道这顾唯兮分明在打他的脸,抬眸望去,却只看到顾唯兮眸光清澈见底、粉唇微翘,清纯精致的五官尽是迷惑不解,迷糊得煞是可爱,半点算计造作之态不显,他眼神一凝,心中笼罩了一层疑云…… 上官玄灏轻轻一笑,望向顾唯兮的目光一柔,眸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宠溺,如冬雪初融般清凉温润般的嗓音响起:“这青芸是达奚王爷从蓝疆国带来的人,依为夫之见,当然还是问一下王爷为好!” 就知道这两个奸诈之人会把烫手的山芋重新抛回来,就知道他这个当事人一日不对这次的下毒事件盖棺定论,这对奸诈夫妻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达奚礼心中暗暗深呼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因狂躁与无力而变得有些紊乱的内息,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已经一片清明,瞥了一眼南宫凛:“太子殿下多虑了,背叛本王的婢女青芸的确我蓝疆国之人没错,太子殿下不必质疑其来历。至于那个给贵国蒙羞的油漆工匠已经身亡,太子也不必忧心其再起祸心了。劳太子殿下对此事如此费心劳力,若是太子殿下闲来无事,亦可助本王一臂之力,从婢女青芸和那名油漆工匠着手,揪出幕后主使,给本王一个交代!” 达奚礼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南宫凛此次前来不过是借他之手除去上官家罢了,可妄想他成为任其摆布的棋子,这南宫凛似乎还未够资格做那下棋之人…… 看这南宫凛被顾唯兮摆了一道还一副不明所以、满头雾水的样子,他也不指望其真能替他缉出真凶、给他和蓝疆国一个交代了…… “本宫自当尽力而为!既是如此,本宫便不打扰王爷休养了,告辞了!”南宫凛微眯着眼睛,随意客套敷衍了几句后,华袖一甩便离开了。 既然达奚礼这受害者都松口说这起事件与上官家的茶叶无关,那么就算他再怎么查也难以查到上官玄灏身上去了,况且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达奚礼当苦力来的…… 上官玄灏与顾唯兮看着南宫凛自讨没趣的背影后,相视一笑,向达奚礼告辞之后也离开了。 “小姐,你没事吧!”绿环小跑过来,打量着顾唯兮之际也不忘偷偷瞪了一眼余闲,弄得浑然不知所觉的余闲莫名其名就感觉到后脊背一凉 “我没事。”顾唯兮摇了摇头,拍了拍绿环的手对其安抚一笑,绿环丫头方才松了一口气。 == 马车在上官府门前的两个不怒而威的石狮子前面停下,车内,上官玄灏向顾唯兮叮嘱了一声,说要回店铺里处理一些事情,让顾唯兮和绿环先下车回去。 顾唯兮下了马车,停驻在上官府的大门前面,由于大婚之日她是披着红盖头,而今朝敬完茶之后因着赶着前去了解那起砒霜中毒事件,和上官玄灏匆匆出了上官府,因此顾唯兮这才仔细看清楚上官府的轮廓与模样。 抬头看见正红朱漆大门上的金漆门耳上有彩绘祥云图样,两侧的大红圆柱上雕了好些飞禽雀鸟,那种不知名的飞鸟顾唯兮曾在上官家旗下的店铺牌匾上看见过,想来那就是上官家的图腾了。 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描边檀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上官府”三个大字。从大门伊始左右绵延开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四周墙壁全是由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高大的砖筑院墙掩盖不住里面的若隐若现、露出一头半角的碧瓦朱檐,墙檐下砌筑斗拱,显得古朴厚重。 “快进去吧!”上官玄灏在马车里撩开帘子,见顾唯兮神情专注,站在门口似乎在欣赏什么东西似的,无奈一笑,不由得轻声催促道。 “好,你也小心一点,早点回来。” 顾唯兮转头对他轻轻一笑,小手挥了挥,没有外人在场,自然不用“相公”来“相公”去的别扭称呼,但口中却很自然就说出亲人之间的关切话语。 毕竟在现代的时候,亲人之间分别之际说出这种关切话语并不像恋人那般暧昧,她心中后知后觉的一愣,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将他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难道这就是同住一屋的后遗症么? 绿环看在眼里,不禁捂着嘴巴窃笑,目光悄悄地在自家小姐与姑爷之间打量着,待顾唯兮走远了之后,方才边喊着“小姐,等等我”边提着裙子追了上去,引来余闲无语地嗤笑了声“傻妞”。 “嗯。”听了顾唯兮的话,上官玄灏微微一愣,仿佛过了好一会儿才呆滞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沉寂许久的心湖似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荡漾起一圈圈暖意融融的涟漪,回过神来后,便看见顾唯兮已经消失在朱漆大门后。 大门掩上,上官玄灏的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弧度,放下车帘,向驾车的余闲招呼一声,马车便朝远处绝尘而去…… …… 一路曲水复廊,步过踞山面湖的亭台楼阁,顾唯兮刚刚步入东暖阁,便看见一个窈窕身影迎面走来,安安份份地在离她三步之远处停了下来,略带羞涩的脸上是难掩的喜色,轻轻柔柔地唤了一声:“三嫂,你终于回来了!” 只见那女子约摸二八年华,一身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撒花长裙衬得其体态娇盈,头上的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叮咚作响,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蛾眉淡扫,粉腮微红,不知因了那胭脂还是那灼人日头…… “你是……”顾唯兮淡淡一笑,很有礼貌地询问道,脑子里的记忆全被捣鼓出来,她今天敬茶的时候好像没有见过这位姑娘吧?看她的衣着打扮,似乎也是上官府中未出阁的小姐。 “我是三堂哥的堂妹,上官秀宁。”上官秀宁腼腆一笑,顿了顿才说道,“三嫂,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当然可以。”顾唯兮嘴角抽抽,你都叫出口了,我能拒绝么? 况且她是上官玄灏明媒正娶的妻子,上官秀宁的这一声“三嫂”自然叫得名正言顺,何必要这样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莫非是她顾唯兮长得过于生人勿近了吗? 不过,上官玄灏的确向她提起过,上官泉有一个庶出弟弟上官勇,有一儿一女,一房人住在西院那边,这上官秀宁应该就是上官勇的小女儿。 抬头看了看当空的日头,顾唯兮才想起今天去使节馆不过用了个把时辰,现在正值中午,随即对上官秀宁笑了笑,“天气热,进去里面坐坐吧,你用过午膳了吗?若是堂妹不嫌弃的话一起吃点吧!” 她对上官秀宁并不排斥,大家总算亲戚一场,礼貌上也要招呼一下,总不能拂了别人特地上门拜访的好意不是? “不会不会,三嫂,秀宁还未吃呢!”上官秀宁十分高兴地应了声,小手握着丝帕端庄地地贴在腹前,咬了咬唇便跟着顾唯兮背后走了进去,显得既兴奋又紧张。 她听了顾唯兮在宫宴上惊才绝艳的事迹后,便心生崇拜,心心念念想要见她一面,却又因害怕她是恃才傲物之人而心生忐忑,现在看到她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想像中那样难以相处…… == 黑夜,如墨一样的深沉,温度总要比白天低上少许,繁星几点,月亮躲在厚实的云层中只露出半张脸。 竹林间,偶尔只听见夏日晚风轻扫叶子枝桠的“沙沙”声…… “你是怎么办事?” 黑衣人背着双手、挺立如松,转过身来,黑布蒙面,露出的一双鹰眸如似利剑般寒光四射,直直刺向面前的女子,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女子不敢与之对视,头一低,尽量保持镇定地开口:“若不是上官玄灏和顾唯兮把下毒的法子给破解了,达奚王爷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妥协的,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样的话不仅是上官家,就连青炫国也绝对难逃一劫,也用不着赔上青芸的性命了……” 上官玄灏!黑衣人眼眸中幽光一闪,背后的双拳狠攥的力道加重…… 女子说到最后,声音已经略显有些哽咽和颤抖,可是黑衣人却对此嗤之以鼻:“啧啧啧,还真是姐妹情深哪!只是你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替你的好姐妹青芸落泪吗?听说达奚礼怀疑你的时候可是不留情面的呀,你的一只脚都差点跨进鬼门关的门槛处了,她为救你脱离险境不惜咬舌自尽,而听你的口气,似乎爱上了你那个王爷了吧?看到这样的你,她怕是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吧!” 没错,女子正是青芜。 青芜“扑通”一声跪下、低首:“青芜绝无背叛主子之心!” 黑衣人逼近几步,盯着她的头顶冷冷一笑,宛若王者般高高在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与狠戾:“身为棋子却爱上入局之人,这对于下棋之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背叛。若不是你心慈手软、妇人之仁,没有依照原来的计划、命人在蜡里封藏足以毙命的砒霜,试问一个已死之人又如何来得及将茶叶保护起来?” 若不是青芜陷入情爱、误他大事,没有将达奚礼彻底置之死地,如今上官玄灏一家怕是早已锒铛入狱,蓝疆国皇帝怕是早已雷霆震怒,青炫国内怕早已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了,奈何千里之堤终溃于蚁穴,胜利触手可及却突然化作青烟…… “不过,既然达奚礼对你疑虑已然消除,你便继续蜇伏在他身边将功补过……” 他不可能放弃一颗还有利用价值的棋子,话语一顿,黑衣人鹰眸一眯,突然敏锐地察觉到背后的竹林深处隐有异样,手中银镖一闪,便听见银镖破竹之声响起,袅袅余音回荡在这个诡异的夜里,仿佛刚才的异样只是一场幻觉。 黑衣人凝视许久,正当松了一口气,却听见青竹帛裂之声再度从身后响起,一阵蚀骨寒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后脑勺,夹杂的功力犹胜于自己刚才发射银镖之时。 一切尽在电光火石之间,危险逼近,意随心动,黑衣人一把扯过依旧跪在那里、一时没有反应来的青芜往后一挡,即使躲避不过,他也不能允许自己受一点伤、屈居人下。 只听见裂帛之声响起,银镖已经刺入青芜的心脏,银镖含有剧毒,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染湿了衣衫,青芜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揪着她的手臂、目光凶狠冷绝的黑衣人,随即身体缓缓地无力向下滑倒…… 那支毒镖正是他刚才射出的,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将银镖从竹壳中逼出并令之逆转方向重新聚力攻击他这个出镖之人,那人的功力绝不在他之下,敌我未明,最忌硬拼,只是可惜了又一只棋子了…… 真是蠢货,被人跟踪了都没有察觉,尾巴都引来这里了,幸亏刚才他没有泄露什么秘密…… 黑衣人毫无愧疚之心,大手一甩,像丢弃废物一样将早已气绝身亡的青芜毫无怜惜地扔在一边,冷眼瞥了一眼青芜身上的银镖和背后那片蠢蠢欲动的竹林之后,不再多作耽搁,几个纵身穿风掠影,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黑衣人走后,从茂密的竹林中缓缓步出一个挺拔修长的人影,墨发随风轻轻扬起,孤傲冷俊,微弱的月光照得他脸上的半块银制面具栩栩生光,只露出光净性感的下巴和红润光泽的嘴唇,仔细一看,银制面具中露出的那双清冷漠然的眼眸竟与刚才的黑衣人有三分相似。 他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不远处早已气绝身亡的尸体之后便别开视线,眸光看着黑衣人刚刚消失的方向,绝美的唇形轻启,喃喃自语道:“紫霄银镖么……”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三章 抢亲 东暖阁。 桌子上摆着枸杞粳米粥、玫瑰莲蓉糕、杏仁松瓤卷酥和一碟子马蹄虾仁小饺儿,看上去色香味俱全,顾唯兮舀起一小勺枸杞粳米粥吹凉了一些,尝了尝,砸了砸吧嘴:“这粥倒是不错!” 平日里各院子的一日三餐差不多都是从上官府的大厨房里做好了,由下人们呈上来的,由于这东暖阁是上官玄灏的住处,又有老管家上官贤亲自打点,下人们更加不敢怠慢。 “小姐,姑爷昨晚真的没有回来吗?”站在一旁的绿环一脸小心翼翼地开口,圆溜溜的大眼睛却紧盯着顾唯兮不放,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顾唯兮摇了摇头,优雅地拿起筷子,一边从碟子里夹了一只马蹄虾仁小饺儿放到嘴边,一边开口迅速转移话题:“对了,绿环,你不打算坐下来吃点吗?” “小姐,我在你面前可以没大没小的,咱们以前在侯府的时候,屋子里关上门来外人也不能说三道四的。可现在咱们呆在在上官家就得守上官家的规矩,屋子外都有不少忙活的丫环呢,奴婢和主子同桌吃饭若是被府里那些有心人发现了,指不定又该怎么为难小姐了。” 绿环瞄了瞄四周,瞧着屋子里没人,才凑近顾唯兮小声嘀咕道,说完后又直起身子,给顾唯兮重新添了点粥,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小姐尽管放心,上官家的伙食好着呢,我和沐雪两个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看着绿环唠唠嗑嗑又要紊叨开了,不过总算不再把话题纠结在上官玄灏身上,顾唯兮松了口气,把饺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了一番,嘟囔道:“嗯,那就好!” “小姐,姑爷一晚上都没有回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难道你真的不担心?”绿环把自个儿的家长里短都絮叨完了之后,三言两语地又一个回马枪打回了顾唯兮身上来。 顾唯兮优雅地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后,擦了擦嘴,斜睨了绿环一眼:“本小姐吃饱了,可以去给府里的各位老祖宗请安了!” 绿环真是比现代的狗仔队还要敬岗爱业,整天追在后面拷问上官玄灏和她的事情,她又不是上官玄灏的尾巴,她怎么知道那家伙去哪里?况且东暖阁晚上又不搞宵禁,那家伙来去自由的,他爱去哪去哪,她顾唯兮担心个什么劲儿? 碍于她的郡主身份,本来隔三茬五才需要给府里的老人请安的,不需要每天晨昏定省。 现在看来,与其听绿环在这里唠嗑八卦她和上官玄灏的“闺房之事”,今天还不如顺道去请个安,做个乖乖媳妇,虽说以后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今早的这次请安就当免费赠送给老太君好了…… “小姐,你忘了吧?今天不用去请安的。” 绿环的小手一把把想要站起来的顾唯兮重新按坐在椅子上,一把打破了顾唯兮想要逃离的白日梦,再凑着小嘴小声说道:“况且,听那些丫环婆子们说啊,那上官夫人,就是小姐你的正经婆婆,这几年几乎连一天都没有给那老太君请安问侯过,人家不照样过得乐呵呵的,老太君依旧拿上官夫人没有法子啊!” 依她的意思啊,虽然那上官夫人昨天那样子侮辱自家小姐让她很憋气,但现在看来,小姐以后可是上官家的当家主母,如今提前向上官夫人的作风靠齐也不错啊,老太君那儿估计也不敢说什么,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哦?”顾唯兮单手枕着桌子,小手轻点粉腮,想不到这上官夫人这么有能耐,居然一直和老太君对着干也能相安无事,正想着想要向绿环再打听些什么时,便看见沐雪走了进来,“已经办妥了?” 她昨天便派沐雪出去处理药膳坊的事情,想不到沐雪现在才回来,不过她知道沐雪的身份不简单,所以她也不会过多追问沐雪的私事…… 沐雪说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后天可以开张!” 顾唯兮点了点头,七夕宫宴之后又接着忙活大婚的事宜,所以把药膳坊的事情耽搁到现在,一直都是沐雪偷溜出去帮她处理,可后天的开张仪式她这个幕后老板却不想错过,看来到时候要换个身份出去一趟才行了! “不过,倒是出一点事情……”沐雪板着两道英气十足的细眉,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情了?”顾唯兮还没有见过沐雪这样一副犹豫纠结的样子。 “螃蟹那未过门的媳妇昨天被人逼亲了,昨天回到酒楼的时候鼻青脸肿、身上全是血污与泥浆,估计被人打得不轻,被童掌柜勒令去休息了,给他请了个大夫。听说那抢人的正是上官府的二公子上官彦辉!” 顾唯兮微微眯了眯眼,她记得,那个螃蟹正是她第一次去八仙楼里负责招呼她和绿环的那个小二,他原名谢滂。 听沐雪说这个谢滂平时兢兢业业、精明能干,在准备药膳坊开业的事宜上帮了不少忙,现在居然遇上了这茬子事情,还与上官府牵扯上了关系……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有丫环吱吱喳喳的声音响起来:“听说了么,刚刚有人看见二少爷从房间里面头面浮肿地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身上全是赤红赤红的斑点恶疮,恶心死了人……” “老太君不是给他请了大夫了么,还没有治好么?” “没呢!听说请了几个平时颇有名气的大夫来都不济事,都说瞧不出是什么毛病。这不急疯了么,在屋子里边死劲地摔打东西来着,还砸破了屋子里一丫环的脑袋,啧啧啧,在北霜园那边做事的下人真是作孽啰,幸亏咱是东院这边的人!” “嘘,你说话忌讳点,谁不知道二少爷可是老太君捧在手上的金笸罗……” 被那丫环告诫了两声,其他丫环也就不敢说出什么其他难听的话了,随便唠嗑了几句便一哄而散,继续忙活手头上的事情去了。 虽说现在府里只有三少爷这么一个嫡子,可三少爷如此体弱多病,说不准哪天便歇了气了,将来接管上官家是谁还说不准呢,况且那老太君还那么疼爱二少爷…… == 北霜园。 顾唯兮领着绿环和沐雪来到上官彦辉居住的北霜园时,便看见里里外外的丫环和小厮都忙成一团,进进出出的,有的捧着食物托盘、有的捧着鎏金洗脸盆、有的拿着扫帚簸箕…… 隐隐约约还听见不远处的屋子里面传来锅碗瓢盆的摔破声和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男高声,下人们个个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应该不是担心上官彦辉的病情,倒像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成了出气筒…… 顾唯兮心中嗤笑,她虽然与这上官彦辉素未谋面,但从他强抢民女的行为看来,不过是仗势欺人的市井流氓加二世祖罢了,果真是一龙九子、个个不同,想不到上官玄灏也有这样的哥哥! 现在听到上官彦辉痛苦不堪的苦叫声,想来是不是老天爷的报应来了。 本来她是不太相信怪力乱神之类的,但既然她这个现代人都能在机缘巧合之下穿越回这个架空年代,试问什么稀奇古怪、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不会发生呢? “还以为只有我心血来潮关心二弟的病情呢,原来三弟妹也来了,也是看望二弟来了吗?”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将顾唯兮的思绪扯了回来。 顾唯兮抬眸望去,正看见上官瑶打扮得贵气非常,扭着腰肢婷婷款款地走了过来,于是轻轻笑了笑: “听说府里面来了不少人,甚至连老太君也惊动了,想来二哥的病情很是严重,便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大姐!” 这女人怕也只是看热闹来的吧! “那就一起进去吧。唉,听说三弟昨晩没回来吧,这才新婚第二天,便抛下刚娶进门的美娇娘出去逍遥快活了。男人嘛,都是那样,不过三弟妹你可得看紧点,不然指不定三弟哪天便被哪个狐狸精勾了去!” 上官瑶一边甩着帕子走着,一边转过头去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对顾唯兮说道,语气里不难听出其幸灾乐祸的意味。 说实话,想不到昨天达奚王爷砒霜中毒一事,竟然就这样被上官玄灏和顾唯兮解决了,那达奚礼连一点责怪的迹象也没有,还乖乖地在青炫国大街上贴出通告,解释说这次事件与上官府的茶叶没有关系,她以前可听说这达奚礼是个性格乖张、不按常礼出牌的人,这次丝毫不闹事,还真是神了! 说起来,她觉得这顾唯兮真是个好福气之人,嫁了过来便上官府逢凶化吉,昨天看那上官玄灏的脸色都似乎好了不少。 此时她倒是真的希望那上官玄灏被哪个狐狸精勾走了,让这顾唯兮堵堵心、憋憋气也是好啊! “我相信相公的为人,若是真有狐狸精也不会等到今天才有动静了不是?相公昨晚定是有要事才会在外面逗留,因此我除了担心相公的身子之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我倒有点替大姐姐担心,听说姐姐你回娘家已经好些日子了吧,怎么也不用回夫家瞧瞧?你也别怪弟媳我这小辈之事儿,只是我平常听人说那什么万花楼、群芳阁的花街柳巷煞是热闹,也不知道大姐夫的性子能不能抵得住外面的诱惑……” 顾唯兮自顾自地说着,仿佛没有看到上官瑶的脸色越来越黑沉、一副懊悔担忧郁卒的样子似的…… “他敢!”上官瑶猛地一跺脚,狠狠地咬了咬牙,而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被顾唯兮牵着鼻子走了,顿了顿才说道:“我相信他!” “哎呀,大姐姐不必紧张,听姐姐刚刚说得头头是道的,想来姐夫的性子定是被姐姐驯得服服的……”顾唯兮似乎现在才觉得自己失言似的,连忙心慌地补充道。 “咱们还是赶快进去看看二弟吧!”上官瑶下了下火,头也不回地往屋子里走去。 绿环一阵窃笑,想和咱小姐斗,再练多两年吧…… 此时,屋子里再次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四章 除病 “嘶!痛死我了!你这贱婢子找死是吧,会不会服侍爷啊,动作不晓得轻一点,给爷擦个脸都快要把吃奶的劲给使出来了,是嫌爷的脸不够破是吧?” 上官彦辉一把推开拿着湿布为他擦脸的丫环,顺手抓起旁边铁架子上的鎏金洗脸盆便扔了过去。 那个丫环一个踉跄被推倒跌坐在地上,惊慌地看着硬邦邦的鎏金洗脸盆砸了过来却无力闪躲,前额肿了起来,被清水溅了一身,幸亏那水是凉水才幸免于祸…… “还愣着作甚?还不赶快重新打盆凉水起来给二少爷降降温?” 老太君看着上官彦辉这个宝贝疙瘩儿无缘无故遭了这种罪已经是心如刀绞、如坐针毡,现在看到这班笨手笨脚的奴才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那个跌坐地上、梨花带雨的丫环几眼…… 那丫环惊惶失措的眼神对上老太君怒瞪的双目,一个瑟缩后便忙捡起摔在一旁的鎏金洗脸盆,抹了两把眼泪就赶紧往屋外跑去,其他带些眼力劲儿的下人也跟着把有些凌乱的地面收拾干净了。 顾唯兮跟在上官瑶的后面进来,便看到一名穿着贵气的公子哥儿靠在长榻上。 只见他头面肿起潮红,眼睑几乎不能开启,仅仅留下一条眼缝,眼睛被极度浮肿的眼睑遮盖得不见了踪影,几乎已难辨出原来面貌,面部与脖颈皮肤密布的丘疹和水疱,赤色绕于双目,从其卷起的袖子可看到他有些肿胀的手臂亦是细疮如粟,推测其身上应该也长满了小如麻豆的疮。 他应该就是上官玄灏的庶出二哥上官彦辉了。 一走进来,顾唯兮便敏锐地闻到一股有些刺鼻熏人的油漆味,随即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她随意扫视了一眼这间屋子,除了装饰得颇为奢侈贵气之外,竟发现床、衣柜、桌子、椅子等家具全都是崭新的,应该是刚上漆不久便摆放进来的。 莫非,这上官彦辉把谢滂那未过门的媳妇掳了过来之后,便着急着把房间布置一新为花烛洞房? 看见被人众星拱月般围着转的上官彦辉一副肿胀得爹妈都认不得的倒霉残破相,沐雪脸上一成不变的冰山表情很好的掩饰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嘲讽,看来这厮比昨天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谢滂还要更加严重呢! 绿环则是低眉顺眼地把头埋在胸前,抿着嘴唇憋着笑意,看这二公子遭到报应实在是大快人心了,让他竟敢强抢民女来着…… 屋子里许多人明面上给二少爷探病的幌子,实际上都是来看热闹的,但由于这二少爷是老太君疼进心里的宝贝疙瘩儿,大家只管隔岸观火,不敢明目张胆地出口笑话。 不同于其他人暗地里嘲讽窃笑,上官瑶可谓将八卦挖苦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只见她一脸关切地往前探了探脖子,看见上官彦辉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用丝帕捂着嘴一脸痛心惋惜地说道: “哎哟,二弟啊,这是遭得是什么罪啊?怎么的,怎么的就弄成这副样子了,那些红红点点的还疼么?” 对于她来说,不是朋友的人都可以算是她的敌人,况且柳姨娘这一房人可是她娘亲孔姨娘一房人的劲敌,多多趁机落井下石于她无害! 况且,她可不怕得罪那老太婆,现在那老太婆暂时还得看着上官玄灏的脸色呢! 别说现在上官玄灏还活着,就算一旦他有朝一日去了,凭她大哥上官明风多年来插手上官家产业之际积累下来的人脉和实力,哪里轮到上官彦辉这个只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接管上官家,那老太婆就算有心有力想举荐上官彦辉,也不怕那纨绔子弟将上官家的家产给败光了? 老太君现在一门心思都摆在上官彦辉身上,哪里有那门心思听得出上官瑶这话里是不是有冷嘲热讽、弦外之音呢? 柳姨娘本来瞧着一大帮人跑来北霜园她们母子的笑话,心里就不痛快,现在听到上官瑶公然出言嘲讽就更加火冒三丈了。(.) 但她现在的心思都放在自个的儿子身上呢,再加上老太君和老爷都在这里,她也不好跟上官瑶这贱蹄子吵,只好拿着帕子一角轻轻拭了拭眼角的泪花,俏脸上写满了凄然与无助,十分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一脸哀怨地小声呜咽着: “哎哟,我的儿呀,为什么会这么苦命呢?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老爷啊,妾身,妾身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上官泉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淡淡地安慰了她几句,便别开视线望向给上官彦辉诊脉的大夫,道:“大夫,犬子究竟得的是何病,不知道可有法子根治?” “令公子六脉平和,只是略有一点虚弱,并未探出有其他异样。老实说,二少爷这种怪病实在闻所未闻,恕老夫孤陋寡闻,无能为力了,上官老板还是另请高明吧!”大夫缓缓收回了探脉的手,捋了两把胡子,皱着眉摇了摇头,挎起药箱便告辞离开了。 “怎么会这样?现在可怎么办啊,这可是长安城里最后一个医名卓绝的大夫了,连他都没有办法的话,那我的辉儿可怎么办哪?” 老太君看着上官彦辉靠坐在榻上不停想要拿起手来搔痒,有的水疱已经隐有穿破糜烂的迹象,但又害怕会这病会传染而不敢靠得太近,只能站在不远处干着急,“辉儿啊,你就别挠了,再挠下去还得了!” “哎呀,你们还忤在那儿作甚,不赶紧把二少爷的手按捺住?” 柳姨娘差点惊呼起来,却为了自己的花容月貌着想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好吩咐一边的丫环小厮们动手,下人们虽然也怕二少爷这病会传染,可是他们的卖身契都已经签给上官府了,只得听了柳姨娘的吩咐硬着头皮上前行事,否则以后在北霜园的日子更不好过…… 顾唯兮静静待在一旁,冷眼旁观,绿环还不时担心地扯着她的衣角不让她靠得太前面,怕自家小姐也被这二少爷给传染了这种怪病。 顾唯兮心中暗笑,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上官彦辉这种病看似恐怖严重,实际上却是不具有传染性的。 不过,亏这柳姨娘和老太君自诩把上官彦辉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一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的模样,此时此刻她们担心得更多的却是自己性命与利益,半步不敢向前,真是讽刺至极…… “哎呀呀,本少爷痛得要命啊,浑身骚痒,你不让我挠要我怎么着啊?” 上官彦辉发疯似的大声瞎嚷嚷起来,胡乱地挥开下人们的手,看得柳姨娘和老太君一阵纠心,上官泉一阵皱眉。 “对了,不是还有个林御医吗?不是已经派人去请了么,他怎么还没有来啊?凭他的高超医术定能治好辉儿这病!” 老太君如梦初醒,拍着大腿高兴地说道,而柳姨娘的眼中也闪烁着期待与希望,满脸憧憬地时不时往门外望去。 虽说这林御医一般只为皇帝与几个宠妃皇子看病,但以上官泉与皇上的交情,林御医绝对不会拂了上官泉与上官家的面子才是…… 正在此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抹了抹满脸的泪水,恭敬地向上官泉禀报道:“老爷,那林御医不在宫中,听别人说他有事外出了,最早也得两天后才能回来!” “两天?” 闻言,老太君和周姨娘几欲昏倒,上官彦辉更是抓狂似的猛摔了两件东西方可罢休,以他现在的病情,等两天后怕是直接让林渊来给他收尸得了! 上官泉揉了揉眉心,林渊深得皇上信任,平时对人也是笑容可掬,可骨子里面难免有一种恃才傲物之气,再加上他平日里头也是行踪不定,来去飘忽,这种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派人去寻找林渊也不过是为了给辉儿的病多一个希望罢了…… 顾唯兮挑了挑眉,缓步走向前,淡笑地开口道:“我曾在书上看过一种怪病,与二哥的症状很是相像,那里有一条方子,应该可以解二哥燃眉之急!” 她知道林渊的医术绝非浪得虚名,试问能将胡蔓藤之毒的解药分成若干份,将病发日期控制得刚刚好却又不至于拿人性命的大夫,又岂是等闲之辈? 其实,上官彦辉这种病并不难治,等到两天之后很可能就会让林渊治愈了,这两天除了让上官彦辉受些病痛折磨之外,于她并无其他好处。 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上官彦辉将谢滂未过门的媳妇自动自觉地还回去,也算是帮了谢滂一把,当作答谢他这些日子以来为药膳坊劳心劳力好了! 再怎么说,这谢滂现在为她的药膳坊做事,也算是她的人,她顾唯兮的人怎么容得外人如此欺负呢? 况且即使是用了她这个方子,也不见得会比现在少受多少折磨,接下来几天还真是有够上官彦辉这个二世祖受的了! “你见过?什么方子?” 老太君着急地出声问道,就算这顾唯兮再怎么不合她眼缘,但她是知道这顾唯兮懂得事情确实不少,至少那运气还是很好的,不然这次砒霜中毒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快轻易解决,说不定这顾唯兮真在书上看过这种病,懂得什么偏方…… 柳姨娘也满是期待地看着顾唯兮,她所有希望都几乎寄托在辉儿身上,那林御医虽说是两天后才回来,可她却不忍心自己的儿子每天遭这种非人折磨,无论是什么办法也总得试试看…… 绿环满是不解的看着顾唯兮,虽然她相信自家小姐说得出自然办得到,可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帮二公子这样的坏人呢?听沐雪说,他可是抢了那谢滂的未过门的媳妇的,这种人让他多遭罪才好呢! “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快说!”上官彦辉一边搔着痒一边催促着,他虽然不清楚现在这位满怀信心、说有办法的大美人是谁,但只要有办法,他都愿意一试,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对啊,兮儿,你有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听听!”上官泉也一脸诚恳地问道,上官彦辉虽然不争气,但始终是他的儿子,做爹的始终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弄成这副样子…… “这是一种古老的疮症,医治的办法是倒是有记载,就是取来几斤鲜螃蟹,将其肉捣烂成粥样,敷在皮肤表面病发的地方,就会有立竿见影的奇效!”顾唯兮淡声说道。 据她观察,上官彦辉的病正是所谓的“漆咬人”,是新家具上的油漆过敏造成的,这个病因她自然是不可能对他们说出来的,一是她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懂医术之事,若将病因解释得过于详细,很容易会引起南宫耀和林渊的猜疑,二则因为这敷螃蟹肉才刚刚是第一步…… 绿环和沐雪不禁嘴角抽抽,这该不是小姐的恶作剧吧? 恰巧昨天上官二公子欺压的是八仙楼的“螃蟹”,这回小姐就撺掇着要二公子敷上螃蟹肉,这让她们不得不猜疑自家小姐的邪恶用心了! “三弟妹确定这法子行得通吗?别到时拖得二哥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才好啊!”上官瑶斜倪了顾唯兮一眼,这可是让几位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病,她倒不相信这顾唯兮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能从劳什子古书上得到什么方子。 “大姐多虑了,所谓病从口入,这螃蟹肉只是敷在皮肤表面,又不是内服,我觉得二哥尽管一试无妨。况且,大家觉得现在二哥的病情可以继续耽搁下去吗?”顾唯兮反问道。 屋子里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虽不知是否有效,但既然这螃蟹肉是普通食物,又不是致命毒药,吃下去都不会有问题,单是外敷的话又有何不可呢?即使试了没有效果的话,对上官彦辉来说也没有害处不是?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螃蟹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及微量元素,有很好的清热解毒和其他滋补作用,更有泻诸热、散血结、续伤绝的功用,对治疗油漆过敏具有很好的药用价值…… 上官瑶被顾唯兮驳得哑口无言,见其他人都纷纷赞同顾唯兮的意见,心里头不由得一阵不甘,正想不依不饶地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时,屋子里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让她一阵气结,却又硬生生地住了嘴。 “来人,你们带人下去,按照三少奶奶说的去做,去府里的大厨房里取几斤螃蟹捣成粥样,送来这里给二少爷敷上!” 顾唯兮抬眸望去,说话的正是大公子上官明风,察觉到她的视线,上官明风对她点头淡淡一笑。 “是。”几个北霜园的下人领了命便马上跑了出去,其实他们比谁都希望三少奶奶这法子有效,能够治好二少爷的怪病,否则他们北霜园的下人都不知道跟着受苦受难到什么时候了! 顾唯兮微微挑了挑眉,这个上官明风倒是聪明,端着是当家主子的风范,可是使唤的却是北霜园的下人,即使到时这螃蟹肉出了什么问题,他都可以置身事外,若是确实有效,权当卖了一个人情给柳姨娘一房人罢了。 就算柳姨娘她们不领情,可他作为上官家长子的架势与风度在上官泉和下人面前展露无遗,让人们对他的印象加分不少…… == 很快,几个下人便托着两大碟白花花的螃蟹肉回来了,他们虽然都有些害怕上官彦辉的样子,但在老太君的示意下还是硬着头皮为上官彦辉均匀地敷了上去。 上官彦辉感叹这螃蟹肉敷在皮肤上的感觉清清凉凉的,煞是舒服。 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他也不再骂骂咧咧地想要搔痒了,过了两刻钟之后,大家便发现他身上的逐渐地肿消疹退,老太君和柳姨娘最是高兴,想不到顾唯兮的法子当真有效,连那上官瑶都不敢吱气了。 上官彦辉惊喜过望,用手指使劲掰开尚未完全消除肿胀的眼睑,直愣愣地看着顾唯兮:“三弟妹啊,你的法子还真神奇啊,果然让我这病症得以医治了,妙极妙极!” 他刚刚听了上官瑶喊了这大美人为三弟妹,才知道顾唯兮原来就是上官玄灏新过门的妻子,一开始他觉得上官玄灏再聪明能干还不是照样得娶一个“草包小姐”为妻,有什么了不起的? 前些日子听了顾唯兮在宫宴上扬名之后还不太相信,今天总算让他见识到这三弟妹的博学多才了,居然还长得这么漂亮,比起那柳若兰来还要灵动上几分,那病秧子究竟修得什么福气啊? “想不到兮儿如此聪慧,真是咱们上官家的福气啊!”上官泉欣慰地说道,现在他也逐渐明白为什么灏儿唯独对这个女孩与众不同了…… 屋子里众人纷纷向顾唯兮投去各种羡慕妒嫉恨外加崇拜的眼神,上官明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而顾唯兮只是轻轻笑了笑:“其实这只是兮儿从古书上搬来的一条方子,实不敢居功!况且,现在二哥的疾病似乎还未彻底根治……” 她心中暗笑,她这个法子只不过是想先一步取得上官彦辉他们的信任,方便接下来的计划罢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大家看到上官彦辉身上的水疱与红疹已经得以逐步得以缓解,不再像刚刚那样肿胀与骚痒时,正当松了一口气,却看见上官彦辉再次尖叫起来:“怎么回事?突然又变得骚痒起来了!” 屋子里再次陷入惊慌,顾唯兮也一脸担忧地开口道:“二哥,大概是螃蟹肉的效用已经过了,应该再拿些新的螃蟹敷上才管用!” 这种结果早在顾唯兮意料之中,螃蟹肉外敷虽然对漆过敏有很好的药疗作用,但如果这间屋子里刚上新漆的家具还未搬离出去,漆过敏就会没完没了地继续发作下去,再多的螃蟹肉都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那就快啊,来人啊,快点去大厨房里重新捣碎些螃蟹肉来!”老太君与柳姨娘急得七上八下的,急忙吩咐下人去准备。 可那些下人一脸为难的样子,犹豫半晌之后终于硬着头皮回道:“禀老太君,刚刚那两碟螃蟹肉已经是府里仅剩下的,若想要新的怕是需要出府采办才行!” “那就赶紧去买啊,咱们上官府堂堂‘第一皇商’,难不成连几斤螃蟹肉都买不回来?”老太君不悦地喝斥道。 下人们低着头不敢反驳,顾唯兮开口道:“老太君,兮儿听说,这民间都有‘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的说法,而现在还未到螃蟹高产季节,每年秋高重阳前后才正是螃蟹黄多油满之时,这样的螃蟹肉对二哥的这种病才最有用处的,可现在长安城内应该不是很多螃蟹卖!而据古书上所记载,要完全根治二哥的病,现在市面上的一点点螃蟹是远远不够的!” 她闲来无事看的那些各国风土人情之类的书籍也不是没有用处的,至少知道长安城并不处于沿海地区,螃蟹都是由沿海地区长途跋涉运过来的。而淡季时捕获的螃蟹又小又没肉,不太受大户人家的欢迎,因此上官家现在的厨房里也只是买了几斤备用而已。 若不是到了螃蟹的高产季节,沿海地区是不会费力将大量螃蟹运来长安城的,因为这样极耗费人力物力,利润空间极小,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很难在长安城内购买到大量的螃蟹,老太君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三弟妹,那可怎么办?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上官彦辉一脸呆滞地向顾唯兮求救,现在他身上隐隐约约感觉到皮肤又要开始肿胀起来,水疱红疹似乎更红更大了些。 他可不想那么早死啊,他还未吃够玩够呢,美人还没摸够亲够呢,昨天刚抢回来的美娇娘还没有和他入洞房呢…… “这彻底根治的办法倒是还有一个,只是不知道二哥是否可以屈就……”顾唯兮一脸正色地开口,低垂的眸子快速掩下一丝狡黠与邪恶……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五章 奇方 “别说什么屈就了,只要能治好二哥我这个病,让我做什么都愿意。三弟妹,有什么好法子你可别藏着掖着啊!不然你看二哥这样子于心何忍啊!” 上官彦辉靠在长榻上着急的开口,身体时不时因为重新开始发作的骚痒而扭来扭去,被再次开始肿胀的眼睑遮盖剩一条细缝的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顾唯兮,脸上竭力做出讨好的表情,那模样要多扭曲就有多扭曲。 在他看来,比起这个怪病带来的痛苦煎熬来讲,没有什么其它是他不能够屈就和承受的了…… 吓得绿环一个瑟缩,赶紧迈前几步挡在顾唯兮的前面,这二公子可是有强抢民女的坏名声的,她真害怕这家伙会垂涎自家小姐的美色…… 顾唯兮心中失笑,拍了拍绿环有些颤抖的小手,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有些犹豫地开口:“二哥多虑了,二哥既然是相公的亲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弟妹我怎么会想要藏私呢?只是若想要用书上那个方子彻底根治二哥的这种怪病,对症下药,就得先追根溯源,弄清楚二哥这病是因何而得,否则只会弄巧成拙,得不偿失。其实,我只是有些奇怪二哥为何会染上这种怪病,因为据那本古书上记载,一般是因为新郎与将要迎娶进门的新娘子八字不合、命格相克,那做新郎官的才会一时邪气入体,染上这种怪病……” 闻言,上官彦辉面色骤然一变,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其他人也没在意,反正他脸上本来就再次变得红肿难辨、扭曲不堪,大家也只当他是身上痕痒难耐罢了,只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顾唯兮所说的话中。 平时贴身服侍上官彦辉的几个小厮却是暗暗吃惊,昨天他们陪着二少爷在街上把那李荷花强抢回来了,还把人家那未婚夫狠狠揍了一遍,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二少爷弄成这副鬼样子竟然是因为那个李荷花,还真是老天爷的现世报来了! 不过他们作为下人,平时虽然经常跟着二少爷厮混、为非作歹的,但却没有那个胆量去揭二少爷的短,既然二少爷都一声不吭的,他们何必去讨那个嫌多事儿呢? 顾唯兮像是没有察觉到上官彦辉和那几个小厮骤然生变的脸色似的,如月弯眉皱得紧紧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两天都没有听说二哥将要办喜事,想着这古书终究是古书,都是些江湖术士的生偏方子,又岂能尽信呢?唉,都怪弟妹太过异想天开了,想来是不能帮到二哥了!” “就是就是,若是辉儿这几天将要娶妻纳妾的,我这做祖母的岂会被蒙在鼓里?”老太君有些不悦的瞥了顾唯兮一眼,她是不是专门来挑拨自己和辉儿的祖孙之情的,竟然这样无根无据的荒唐事都能信口开河…… “嘶,三弟妹啊,虽说那古书上说的有些于实情不符,但现在二哥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刚刚你提出那用螃蟹肉外敷的法子如此有效,并且也是从那劳什子古书上拾获的,想来你另一条方子也一定能够根治二哥的病才对,不妨说出来让二哥一试无妨……” 听了顾唯兮的话,上官彦辉打死不承认自己强抢了个李荷花回来,要是让青炫国的人知道他上官府堂堂二少爷竟因强抢民女而落得如厮下场,叫人以后如何有脸在那些公子哥儿中混,想到这里只好含糊其词地讨好咧嘴一笑,那逐渐红肿起来的香肠嘴吓得屋子里不少人一阵犯怵惊恐。 上官彦辉这回是彻底相信了自己与那叫李荷花的贱蹄子定是八字不合、命格相克,那本古书还真是神了,这次他说什么都要从顾唯兮的口中套出那份古方来,否则自己还不知道还要遭多少天罪呢! 至于那个李荷花,既然与他命格相冲,就绝不能让她活在世上克着他,那么等会儿就私底下派人悄悄把她解决了吧! 顾唯兮大概也能猜得到上官彦辉心中的想法,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二世祖想要什么代价都不付出便从她口中轻易套出治病法子,还真是异想天开。 柳姨娘看到顾唯兮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的神色后眸色微微闪了闪,温婉一笑,声音有些凄凄然然:“三少奶奶,你就权当可怜我这做娘亲的,把你知道的法子告诉我们吧,不然要是辉儿出了什么事情,叫姨娘我怎么独活呢?” 屋子里的不少人看向顾唯兮的眼光都隐有异样,思绪不一。 有人心道这三少奶奶终究是三少爷的妻子,两夫妻自然是和三少爷同一个鼻孔出气儿的,怕是早有耳闻这二少爷平时颇得老太君的宠爱,是未来接管上官家的热门人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因此她又怎么会见得二少爷好呢,自然多加推托,不肯轻易交出治病奇方…… 有人则心想,这三少奶奶刚刚想出那用螃蟹肉治病的法子已经缓解了二少爷好一阵子痛苦了,要是真想藏私,刚刚就不会多管闲事了,想来那奇方确实不适合二少爷这怪病,因为他们也还真没听说过这二少爷要娶妻纳妾,又何来媳妇与他相克呢? 这二少爷一房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哪有这样为难一个刚刚求助过自己的人的? 而顾唯兮则觉得柳姨娘这副不胜娇弱的表情有点似曾相识,但还是掩下心中的疑虑,脸上不动声色,状似有点为难地开口:“姨娘,不是兮儿不想说,只是二哥现在这病又不是因为与未过门的妻子或妾侍八字相冲所致,病因不明,实在与古书上的描述不符,若是冒然采用,怕是……” 上官彦辉显得更加着急了,他现在已经坚信那古方子确实能治好他这个怪病,奈何这顾唯兮偏偏顾虑多多,便有些不太耐烦:“三弟妹尽管说出来便是了,能不能采用在于二哥我,出了什么事情决不会埋怨三弟妹的!” 绿环暗暗不屑的撇了撇嘴,说得倒是好听,有求于她家小姐也不晓得语气好一些,她家小姐可没欠了他的…… “相公,你就老实跟三弟妹说吧……”二少奶奶有些胆怯望了上官彦辉一眼,声音弱弱地开口劝道。 大多数人都听清楚了这二少奶奶似乎话里有话,莫非这二少爷这怪病还真是另有隐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 上官泉微微眯了眯眼,而上官明风依旧波澜不惊地站在一边,脸上神色淡淡不知其所想。 上官彦辉条件反射似的迅速偷瞄了上官泉一眼,而后状似恼羞成怒似的抓起身边一个抱枕往二少奶奶身上砸了过去,吓得二少奶奶惊呼一声却也没有闪避开去,只是怯怯弱弱地低下了头不敢言语,他这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上官泉解释道: “爹,你可别听她胡说八道,我哪有什么东西瞒得啊?这婆娘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点也不懂得三从四德、以夫为纲,明知道你儿子我病成这样子了还诚心给我找事添堵,迟早爷要休了她!” 二少奶奶身子明显一颤,低首垂眸,老太君也不脸色不愉地瞪了二少奶奶一眼,而上官彦辉转头望向顾唯兮道:“三弟妹,算二哥求求你了,你看这……” “既然如此,弟妹我只好实话实说了!” 顾唯兮见关子也卖够了,这钓鱼的长线也放得差不多了,便继续道:“二哥有所不知,那古书上记载,由于这怪病是由于新郎与未过门的媳妇命格相冲造成的,若想根治就必须先去这入体的邪气。因此,只需要将那与病人八字相冲的女子请出来,在各位高堂长辈见证下,两人互相敬茶,再将茶杯打碎,寓意了结缘分,再由父母高堂为两人各割下一束发丝,示意斩断情丝,此后二人则再无关系,就再不存在八字相克、命格相冲的说法了!” 上官彦辉怔了怔,心道难道真要将李荷花请出来,那么父亲对他就更加不待见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反正他不是还有老太君撑腰吗? 犹豫再三,身上的骚痒已是越来越明显了,上官彦辉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来人啊,把昨天那刚进府的李姑娘请进来?” 两个小厮听了吩咐便迅速退了下去,其实他们昨天把那李荷花抢了回来之后,由于那李荷花一直哭哭啼啼地不肯就范,二少爷怕惊扰了老爷,便将她关在北霜园的柴房里,想着先让她饿上个三两天,没力气折腾了定会乖乖就范。 说到时若是李荷花的表现好,便禀了老爷将她纳为小妾,若是不好,尝过鲜后便把她重新丢还给她那所谓的穷未婚夫…… 二少爷还趁着空闲时候,当天下午就命人将粉刷一新的家具搬进卧室里,说是宠幸新人当然得怎么喜庆怎么来,谁知道却出了这茬子事儿…… “你这个逆子,你果真有事瞒着,竟然自作主张地把人家黄花大姑娘偷拐进府?这传出去叫我们上官府颜面何存?” 上官泉握着拐杖重重地“咚咚咚”地捶了捶地,厉声喝斥道。 他本就对上官彦辉闪烁其词起疑,现在听到他将自己罪行供认出来便更是一阵气结,难怪这逆子刚刚对兮儿那古方子如此深信不疑呢,原来竟然真在府中藏了个女子! “辉儿他也正值血气方刚的时候,纳个小妾何需要张扬,咱们不知道也不奇怪!”老太君虽然心下有些吃惊,但面上也一派镇定地为上官彦辉开接吻,此时的她全然没想起自己刚刚是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上官彦辉娶妻纳妾她定会知道”什么的…… 屋子里的人对老太君如此偏袒上官彦辉颇有微辞,但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多说什么,而上官瑶刚想开口讽刺一二,被上官明风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一个瑟缩,便也不敢言语…… 顾唯兮暗暗偷笑,这上官彦辉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事情还远远没完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六章 棺材 “是啊,是啊!老祖母说得极是,这李姑娘是孩儿昨天才带进府中的,但苦于她一个姑娘家羞羞涩涩的抹不开脸,才想着先让她在北霜园里安顿下来再作打算,过两天自会禀报爹和祖母,再行这纳妾之礼!” 上官彦辉见老太君为自己开脱,便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虽不敢直接与上官泉凌厉的眼神对视,但也一股脑儿把自己预先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超多好看小说] 上官明风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而上官泉则全然不信上官彦辉的开脱,冷哼道:“你这逆子还想狡辩?不管如何,你私自带着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进府便是于礼不合,若是让她家人找上门来闹上一闹,不知情的还道是你强抢了人家的闺女,你倒是说说看,你这番作为不是给上官家的脸面上抹黑又是什么?” 老太君细想一层,确实是这样没有错,上官家的声誉乃是百年根基,绝不能因为一点小事而轻易给毁了去,就算她内心想要维护上官彦辉,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暗暗皱了皱眉。 柳姨娘一个眼神示意,本来一阵语塞的上官彦辉一个激灵,立即反应过来,一脸苦相地说道:“爹,昨天那李荷花在外面被些地痞流氓欺负,恰巧被孩儿救下了,她一时感激涕零、承诺想要以身相许以报答孩儿的救命之恩,我看她着实可怜得紧,便让她住进了府内,并承诺纳她为妾!” 屋子里不少人对上官彦辉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性子知根知底,自然对上官彦辉这番说辞嗤之以鼻,心道他若是有见义勇为的一天,母猪都能上树了! 顾唯兮心下嗤笑,这上官彦辉还真是说得冠冕堂皇,那口口声声中的欺负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不正是他自己吗? 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救美的英雄了?真是个不知廉耻的狗熊…… 上官泉显然不太相信,正想要继续逼问,但正在此时,有丫环的声音响起:“老爷,李姑娘带上来了!” 那李荷花被两名丫环一人扶着一边上来了,说是扶,倒不如说是紧紧架着。 她们是害怕李荷花从昨天中午开始到现在,几顿没吃东西,可不要饿得头脑发昏一个不利索便倒在地上,到时候露了馅,二少爷可饶不得她俩…… “你,就是李荷花李姑娘?” 上官泉支着拐杖在临近的椅子落坐,这才抬眸望向瑟瑟站在不远处的李荷花,沉声问道。 两个丫环放开手后,李荷花微微垂首点头“嗯”了一声,声音如蚊叫几不可闻,不敢抬头与上官泉对视,交握于身前的两只小手快要绞成麻花状了。 上官彦辉看见穿戴整齐、言辞之间懂得拿捏分寸的李荷花,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悄悄地向刚才下去请李荷花上来的两个小厮投去一个赞赏有加的眼神。 那两个小厮跟着上官彦辉那么久,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二少爷这次暗中将李荷花藏于府中,自然是不想被老爷知晓他强抢民女之事。 因此他们刚刚下去的时候,便交待那两个丫环将原本因反抗而变得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的李荷花快速梳洗一番,并声色俱厉地用她家人与未婚夫婿的性命来威胁李荷花,此时的李荷花自然不敢再胡言乱语…… “李姑娘,冒昧问一句,犬子辉儿刚刚说,你昨天在外面被一些地痞流氓欺负,是他救了你,此事是否属实?”上官泉淡淡问道。 李荷花微微一怔,本想出声反驳,但想到天下乌鸦一样黑,道理都由那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数,上官泉作为上官彦辉那个混蛋的爹应该也不会好得到哪里去。 况且她刚刚又受到那两个小厮的威胁,当下也只能埋首再次轻轻“嗯”了一声,不敢胡乱说话。 上官泉瞥了眼依依呀呀、不停搔痒的上官彦辉,皱了皱眉。 顾唯兮看着低眉顺耳、绞着手指的李荷花,再淡淡瞟了一眼眼皮浮肿、眸色却显得异常淡定的上官彦辉,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看来这李荷花定是被上官彦辉威胁了。 不过,这李荷花此时顺着上官彦辉的意思去做,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上官彦辉是上官家的二少爷,又有老太君明里暗里帮着护着,上官泉即使知道真相也定然不会对他施以太重的刑罚,不出数日这二世祖便能继续恢复其欺善怕恶、仗势欺人的本色。 若此时李荷花得罪了他,以她一介平民身份他朝定不会讨着什么好处…… 眼看着上官泉再追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反倒会让上官彦辉他们记恨于李荷花,由此害了李荷花一家人,顾唯兮便出声提醒道: “爹,还是二哥的病要紧!依现在的情况看,李姑娘的八字确实与二哥相克,才会造成了二哥邪气入体,还是尽快让李姑娘与二哥断了干系才好!不然,二哥的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 李荷花低着头,闻言心中一喜,她没有听错吧?依这什么三少奶奶的意思是,她终于可以逃出那混蛋的魔掌了吗? “对啊,老爷,辉儿这病可一刻都耽搁不得,还是赶紧按照三少奶奶的话去做吧!” 柳姨娘连忙顺着顾唯兮的话说道,另一边躺着的上官彦辉也适时地嚎叫起来,满面痛苦,那脸部表情倒也不是装的,是漆过敏的切身体会…… “好了,来人,备茶!”上官泉看着上官彦辉这样子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便赶紧吩咐下人去准备。 == 不一会儿,便有丫环捧着盛着两杯茶的托盘走了进来,先让上官彦辉拿了一杯,再让李荷花拿了一杯,便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刚才兮儿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和李姑娘还是赶紧把茶敬了,早早了事为好!”上官泉不悦地望了一眼上官彦辉。 上官彦辉哪用他说,他被这怪病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自然希望病痛早愈,当下捧着杯茶从长榻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便跃到李荷花面前,直嚷道:“快点快点,咱赶紧把这茶给敬了!” 李荷花这才有些后怕地抬起头来,大家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确实长得娟秀可人,只是脸色因几顿没进食而略显苍白。 此时她看见上官彦辉那遍布红疹水疱、红肿难分的模样更是大大吓了一跳,觉得有些恐怖的同时更是有些幸灾乐祸,但触碰到他那阴鸷的眼神后却又冒然噤了噤声,有些茫然地看他的茶杯碰了碰自己手上的茶杯,然后看着他喝了下去。 她刚才不在场,自然没有听到顾唯兮说的那些话,也就不懂这敬茶意味着什么。 上官彦辉把杯中清茶全数灌进喉咙里后,立即把杯子摔在地上,转头却看见李荷花拿着茶杯滴水未沾、依旧一副傻愣呆滞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气结,他当初怎么会看中这个笨蛋女人的?却又碍于上官泉在场而不好发作,只好红着眼睛对李荷花低声斥道: “你还不赶紧把这茶喝下去,然后像我这样把杯子打碎?还是说你想看着爷毙命比较快?” 李荷花感受到周围催促的目光和上官彦辉威胁的眼神,把心一横便把茶水喝了下去,再一把将杯子摔碎。 这一摔她可是用尽了全力,不知是为了发泄被捉入上官府的不甘与羞愤,还是表达对上官彦辉的仇视与憎恨…… 顾唯兮微微挑了挑眉,这李荷花也算是个有骨气之人,若是她贪慕虚荣,早就与上官彦辉洞房成为其小妾之流了,也就不会弄出今日这出戏来了,更不值得她顾唯兮出手相助了! 柳姨娘瞧着也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赶紧向上官泉道:“这两个孩子总算是切断缘分了,老爷,依照刚刚三少奶奶所说的方子,还有一步,需要老爷和妾身两个做爹娘的为他们割下一束发丝,为他们斩断情丝,这样他俩就再没干系了!” 闻言,李荷花心尖上一颤,听到这里,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道说这三少奶奶有心帮她脱困? 可是她与这三少奶奶素不相识的……她下意识瞄了顾唯兮一眼,而后快速收回视线。(.无弹窗广告) 上官泉点了点头,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剪刀,先给上官彦辉剪下一小束发丝放在托盘上,而后柳姨娘也紧接着为李荷花剪下一小束发丝,就算完成了顾唯兮所说的“斩断情丝”的环节。 == “哎哟喂,总算是完成了,辉儿啊,你现在感觉还好些了?” 老太君一脸紧张地盯着上官彦辉看,其他人也一脸好奇地望了过去,看看这三少奶奶的古方子是否真有这么灵验,这二少爷似乎真的可以不药而愈…… “对啊,三弟妹,我已经完全按照方子上的去做了,怎么我身上还是感觉很痒啊!” 上官彦辉双手不由自由地往骚痒之处挠了挠,眼中闪烁着一丝丝期待,说实在的,他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期待奇迹发生的一刻…… 顾唯兮心中一阵无语,他们还真当她是巫女呢,随便施个法,摔个杯子、剪个头发,弄个劳什子狗血的“了结尘缘、斩断情丝”的剧情,就能治好他的漆过敏了吗? 还真是异想天开! “二哥,其实还没完呢!”顾唯兮成功看见上官彦辉睚眦欲裂、众人面色骤然生变,但还是努力掩下眸中的恶作剧神色,一脸耐心地解释道: “刚刚二哥和李姑娘执行的只是那张方子的第一步,接下来最后一个环节才是最为关键的……” “三弟妹尽管说便是了!” 上官彦辉不耐烦地开口,既然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他也只好继续相信顾唯兮了…… “其实也不难,二哥的这个病,最后只需要做到三条,一是将未入洞房的‘媳妇’退掉,连同嫁妆一套,送给她带回去;虽说你们二人此后再无干系,但由于你们二人命格相克相煞,可亦谓相辅相成,李姑娘将来的命数会对二哥有一定的影响,李姑娘万事无恙、百无禁忌的话,二哥自然会趋吉避凶、无灾少病!” “这个,容易!”上官彦辉咬了咬牙,还是一口应了下来,开口问道:“那第二个呢?” 那李荷花将他弄成这副样子,他本来还想着事后找人打击报复、以泄心头之恨的,但现在为了自己以后斩断和这种怪病的渊源,他还是少惹李荷花这个克星为妙! 至于嫁妆,虽然那李荷花什么嫁妆都没有带进来,但若是他这个怪病得以根治,他白送回她一套嫁妆又有何不行?反正上官府多的是银子,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个。 “二是,这屋子里的家具太新,冲了二哥的福气,必须得重新换过才行!以后要用一旧家具为妥!” 这新家具是他漆过敏的根源,自然要让他换掉…… 这个上官彦辉也满口答应了,一脸不耐烦地开口问第三个条件。 “三则让立即派人上山,砍十六根杉树,做棺材一具。”顾唯兮淡淡开口补充道。 “棺、棺材?” 上官彦辉大惑不解,吓得眼珠子都快要从红肿的眼睑处跳脱出来了。 前面两个条件还能理解,可是这棺材作何用处,她该不会是想要他自己提前给自己收尸吧? 上官明风挑眉望向顾唯兮,眸底闪过一丝异样,而上官瑶则不屑地撇了撇嘴,她还以为这顾唯兮有多厉害呢,结果折腾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得让上官彦辉给他自己收尸,真是笑话! 柳姨娘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当即抽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呜咽道:“三少奶奶,我们辉儿有什么得罪你了,要你这样大费周折诅咒他?” 老太君立即拍案而起,发怒的双目瞪得如铜铃般大小,狠声厉斥道:“你,你,辉儿好歹是你的二哥,你可别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便胡言乱语,随意辱骂长辈,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那也是咱们占理儿,世人只道你心肠恶毒,心胸狭窄,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哪!” 顾唯兮当即严辞地说道:“老太君此言差矣。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遵君道,臣遵臣道,青炫国正是有了如此明确的君臣关系才得以保证朝纲稳当、国家昌盛。兮儿首先是青炫国皇帝金口玉言赐封的安平郡主,然后才是上官家的三少奶奶、老太君的嫡孙媳妇,希望老太君理理清楚其中的干系!” “虽然上官家家主确实享有正一品的品阶与待遇不错,但于老太君而言,你既非一品当家,亦非御封诰命,换言之,老太君你相对于本郡主而言只是一介平民,更毋论称得上是臣子了。而本郡主在上官家一直未曾执着于君臣之礼,是出于对上官家各长辈乃至是老太君你的尊重与体恤。” 老太君胸中怒气升腾,脸色一黑,双肩微微颤抖,却也说不话来反驳。 “奈何,现在老太君并未听完兮儿完整的措辞便断章取义、妄下定论。先是安本郡主一个不敬兄长的罪名,再是诋毁本郡主是心肠歹毒之人,公然诋毁本郡主的名誉,无视青炫国君臣之礼试问置皇上的赐封于何地,置皇上与皇室尊严于何地?” “本郡主倒是从未听说过,平民竟然有资格出言侮辱与诋毁皇族中人,敢问老太君是视君如土芥,还是视君如仇寇?这可是不仁不义之举,所谓不仁则非礼,往严重了去说,莫非老太君有犯上作乱的意图?” 老太君心中一慌,原本站直的身体一个踉跄,脸色一白、腿脚一软便重新跌坐在椅子上。 想不到顾唯兮话锋犀利一转,便将她刚才的意气说话转到君臣的高度,她确实无权无势,如何担当得起一个“视君如土芥,视君如仇寇”的罪名,而犯上作乱,那可是论罪当诛的! 上官明风眼中隐隐熠熠生辉,而上官泉眼中全无责怪之意,只是望向老太君的眸中略显无奈。 屋子里一阵沉静,只听得见顾唯兮针针到肉、句句为锋的清脆坚定的说话声,上官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倒是忘记了这顾唯兮可是皇帝御封的安平郡主,若是敬茶那天这顾唯兮较起真儿来,她可是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啊! “兮儿一心为二哥寻找良方,刚才那用螃蟹肉外敷已经证明兮儿所言非虚,而老太君要求兮儿讲孝道,可是不知各位又知不知感恩呢?若是将今日之事呈之于皇上,相信皇上定会禀公办理,还本郡主一个清白!皇上乃是明君,自有一番论断,若君臣失位,长幼失序,伦理失常,国家岂不是要动荡?” 老太君脸上全然失了血色,微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一阵后怕涌上心头,心情煞是复杂…… 正当上官彦光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敢再次逼问顾唯兮时,顾唯兮再次启唇,淡淡道: “不过,本郡主大人有大量,也不忍看二哥受病痛的折磨。因此,我就把话说完吧,二哥这怪病正是犯了双煞的大忌,如果同房,必死无疑。幸好还未同房,从今以后,只可清心寡欲,不可任性放纵。” “古书上记载,得用杉木制成的新棺材一具,将棺材敞开盖子放在坟场中,让他先进去躺上三天三夜,三天内不得进食,周围不得留任何人。按照此法,第一天过后二哥便不会再觉得痕痒难耐,而三天后,本郡主保他怪病全无,安然无恙!当然啦,这只是古书上的说话,信不信全由二哥决定!兮儿便先行告辞了,省得在这里讨大家的嫌不是?” 话音刚落,顾唯兮便一改刚才的义正言辞、傲气凌人,小脸状似十分委屈地离开了,绿环和沐雪赶紧跟了上去。 让屋子里的众人一脸错愕,反应不过来,这顾唯兮的情绪还真是变得真快,他们不禁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假象幻觉而已…… “辉儿,你是想要按照兮儿的办法去做,还是再熬多两天,等林御医回来!”上官泉看着顾唯兮的背影消失不见,才淡淡问了上官彦辉一句。 老太君还未从刚才的后怕中反应过来,而柳姨娘正想开口,便听见上官彦辉坚定地咬牙说道:“照做,当然照做!” 等那林御医回来,他恐怕都被折磨成骨头了?反正那顾唯兮不是说过了么,躺在棺材第一天过后,他便不会再觉得痕痒难耐的折磨,他尽管一试无妨,如若第一天不似顾唯兮说得那般见效,他便会立即终止睡棺材…… 上官泉叹了一口气,但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命人将李荷花送出府后,便吩咐了下人去砍十六根杉木、做棺材一副,由着上官彦辉折腾去了…… 李荷花直至被人送出上官府才回过神来,她怎么感觉今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上官彦辉真的如此顺坦便放她走,并承诺不再找她和她家人的麻烦,而且想到那混蛋将要“睡棺材”,她不禁捂着嘴偷着乐…… 屋子里不少人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睡棺材?还真不是件简单活儿!他们倒想看看这平日里嚣张无道的上官彦辉躺在棺材里三日后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既然暂时的解决办法已经想到了,众人也陆陆续续离开了北霜园。 上官明风走的时候望了一眼东暖阁的方向不觉有些好笑,心道若这法子当真有用,那这顾唯兮是从哪里弄来如此有趣的方子的? == 东暖阁。 “小姐,你刚刚在北霜园里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绿环虽然对自家小姐的善心持保留态度,但觉得小姐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万一此法无效,那二公子岂会活活受罪,到时肯定会来寻小姐麻烦的! 沐雪也暗暗挑了挑眉,眼睛也看向了顾唯兮,眸色闪闪,分明也有着与绿环同样的疑问。 顾唯兮回到内室里倒了一杯茶,轻轻地啜了一口,才悠悠笑道:“此乃奇方,半真半假也!所谓,恶人得了病理该先治恶后治病,而本小姐医者父母心,让上官彦辉‘病’‘恶’一起治,方便又实惠!” 瞧着绿环与沐雪依旧不明所以的样子,顾唯兮继续笑了笑,小声道:“其实,上官彦辉的病并不是什么与李荷花命格相克相煞所致的怪病,而是因为接触到房间里那套新漆家具而引起的‘漆过敏’。所以,我就设法让他自动自觉地把强逼的女子李荷花给退掉,再给他治‘漆过敏’。其实,‘漆过敏’这病是很容易治好的,一般只需用新鲜杉树皮煎汤洗洗身就可以了,而本小姐安排他睡三天杉木制成的棺材,效果不也差不多么?” “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呵呵!” 绿环想到上官彦辉将要躺在没有盖子的棺材里面,在阴风阵阵的坟场里独自呆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光是那坟场里的蚊子就够他受的了,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畅快,笑了起来,而沐雪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 “那是当然,本小姐岂是浪得虚名的泛泛之辈,呵呵!”顾唯兮再次自恋地自夸道,笑得颇为悠然自得。 “娘子今天好像玩得很高兴啊!”一个戏谑的声音轻轻飘入耳际,顾唯兮嘴角的笑容骤然一僵,该死,被抓包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七章 回门 听了上官玄灏这话,绿环瞥了一眼顾唯兮,小脑袋瓜直点,就差双手双脚并举来表达自己的万分赞同了,她就没见自家小姐有哪天郁闷过! “哪能呢?相公你都不在妾身的身边,妾身哪里还高兴得起来呢?” 顾唯兮暗暗瞪了一眼阳奉阴违的绿环丫头,快速搁下身子站了起来,转过身子对上官玄灏露出了一个灿烂如花的笑脸,明若星辰的水眸里尽是不言而喻的喜色,粉黛未施的小脸像布了浅抹霞色,那模样倒是有几分“望眼欲穿相思成灾小别胜新婚”的女儿家羞态。(.无弹窗广告) 孰不知顾唯兮此刻的心情真是郁闷得很,连那脸上那抹嫣红羞色都是憋出来的,真是奇怪,这家伙怎么整天神出鬼没的啊? 绿环和沐雪无语看了一眼某女,便识趣地悄悄地退了下去。 骤然之间,一室静谧,薄如蝉翼的轻纱帷幔轻轻摇曳着,桌案上的薰炉上香烟袅袅,空气变得有些炙热和暧昧…… “娘子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上官玄灏迈着步子缓缓向顾唯兮走近,苍白的脸上眉眼弯弯,墨瞳如碧潭般幽亮深邃,一个不察便能将人吸入漩涡之中,性感的唇角轻轻勾起,玩笑之中似乎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期待…… “真的!绝对不假!” 顾唯兮异常淡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配合着所说的话摇了摇头。 最后实在不知应该点头好还是摇头好了,只好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上官玄灏,可是乌溜溜的眼珠子却不受控制地左右飘忽着,对着这家伙的眼睛说谎真是一件技术活。 开玩笑,心口不一就算了,如果再来个前言不对后语的话,恐怕连她都要鄙视自己了,所以,说什么都得坚决承认的…… “为夫只是一个晚上没有回来,娘子便如此思念为夫了?” 上官玄灏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眉梢都染上了笑意,似乎对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这话听顾唯兮的耳里怎么直觉一阵怪异,这种没有营养的情侣对话再继续下去真让人崩溃,她和他似乎并没有那般亲密无间吧? 难道说生病的人都是这般情绪反复多变,无聊加无趣,想要捉弄一下她来寻乐子? “天色已晚,相公应该还没有用膳吧?” 想到这里,顾唯兮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快速地转移话题,想要叫人传膳上菜,转头却发现绿环她们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真是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只好一边向门口优雅地挪着步子准备唤人一边笑着对上官玄灏解释道:“我肚子也饿了,民以食为天,咱们还是赶紧叫人传膳吧!” 上官玄灏皱了皱眉,却也不着急,就着顾唯兮刚才坐着的椅子落坐,白皙如玉的大手执过桌子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自得地喝了起来,视线却一直紧盯着挪到门口吩咐下人上菜的顾唯兮不放,眸底若有所思,偶尔闪过一丝疑似算计的神色。 顾唯兮被上官玄灏紧追不放的眼神盯着有一些如芒在背、周身不自在,眸色闪了闪,深呼吸一口气,力争保持一贯的淡定走到桌子的另一边、上官玄灏的对面优雅落坐,由头到尾没有再与上官玄灏对视,一昧地低首垂眸,无聊地戳着手指就等饭来张口,整个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娘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上官玄灏握着杯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杯沿外壁,像是在描绘着杯壁上的花纹,动作优雅高贵如神祇,终于收回视线望了一眼杯中荡漾的茶水,嘴唇轻启轻轻懒懒地叹了一声: “唉,我就知道,刚刚娘子的话只是在敷衍为夫的吧?我看娘子今日春风拂面,想必昨夜定是睡得极好,今天也玩得极其开心,看来有没有为夫在伴在身侧都差不多……不过,为夫却不一样,娘子昨晚不在身侧,为夫都睡不着……” “呃?”清润而慵懒的声音带着迷惑人心的魔力,让人听起来既淡漠又委屈,让顾唯兮觉得自己今天真的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似的,她昨晚确实睡得很好啊,整张大床都是自己的,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饿羊扑狼,她能睡得不好吗? 况且,他开玩笑的吧,她嫁来上官家才多久啊,以前上官玄灏难道都不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吗?现在离开她一个晚上就睡不着了,那他以前岂不是夜夜失眠,真是吹牛皮都不打草稿! 可想到上官玄灏只是一介病人,她不应该与病人计较太多的,却不由得一阵懊恼和纠结,这丫的管得也太宽了吧?抬起头瞪了一眼上官玄灏正想说些什么,可看到他手上拿的杯子后却一阵错愕,不由得嘴角抽了抽,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喃道: “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不是疑问,她认得上官玄灏拿着喝水的茶杯正是她刚才用过的! “我知道啊!”上官玄灏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答道,随即又在她呆滞的目光中再就着那杯子轻啜了一口,顿了顿才疑惑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样不会有点奇怪吗?你都不会介意吗?那可是我喝过的?” 仿佛生怕上官玄灏听不清楚似的,顾唯兮再次强调了一遍,她宁愿相信这家伙只是瞬间的魔怔,也不想他再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吓她一跳…… 在顾唯兮看来,上官玄灏应该是一个有洁癖的人才对,不然一个古代人平时怎么都不习惯丫环小厮在身侧伺侯着,特别对于他这样重病缠身的人来说,除了有洁癖不喜别人触碰自己的东西外,她实在解释不来他大多数与古代人大相径庭的习惯了! “娘子如果口渴了……” 上官玄灏轻轻笑了笑,还把手中还盛着半杯茶的杯子意思意思地递到顾唯兮面前轻轻晃了晃,非常大度地说道:“也可以喝我的!” “不用了。” 顾唯兮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无视那只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杯子,径直低下头去,继续戳着手指,怎么晚膳那这久还没有送上来了,这东暖阁的办事效率也太差了吧! 她实在是弄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再这样与上官玄灏这家伙东拉西扯下去,她都快要抓狂了。 “小姐、姑爷,晚膳来了!” 绿环那如天籁般的声音传来,顾唯兮如释重负地抬头,只见绿环领着一众捧着各式菜肴的丫环进来了,训练有素地将菜盘摆在桌子上,而后低眉垂首、目不斜视地退了下去,绿环下去之前还调皮地给顾唯兮递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神色,赢得顾唯兮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放眼看去,桌子摆有人参乌鸡汤、桂花鱼条、姜汁白菜、酒酿清蒸鸭子、雪菜黄鱼等七八样菜,色香味俱全,顾唯兮食指大动,优雅地执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嘴里细细咀嚼,还不忘提醒道:“相公,你也快点吃吧,菜凉了便不好吃了!” “小心鱼刺!喝点汤吧!”上官玄灏提醒道,而后舀了一碗汤放到顾唯兮面前,才缓缓地夹了一筷子菜吃了起来。 上官玄灏的这番贴心举动真的让顾唯兮有点受宠若惊,但她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点头应了声,便继续吃着。 她直觉上官玄灏一个晚上没有回来就变了很多,话里有话似乎在试探什么似的?不过,做人难得糊涂,她还是不要过于追根掘底好了,现在的这种平衡状态她暂时还不想打破…… == 在两个人有一搭没有一搭的东聊西扯中,顾唯兮好不容易地终于吃完了一顿晚饭,此时她真是无比怀念和绿环、沐雪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日子啊,虽然现在和上官玄灏吃饭也没有什么不好,可是总觉得怪怪的! 为免再次面临上官玄灏若有若无的试探和发问,顾唯兮早早就洗漱完爬上床睡觉了。 她记得那天下棋上官玄灏似乎是赢了吧,不过,既然他都没有要求她睡地板,那她自然就得装糊涂,让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女子睡地板,那家伙身为男人大丈夫好意思么? 反正,这张床那么宽,只要她往里面睡一点,应该就不成问题了吧,她对自己的睡相和人格还是很有信心的,绝对不会与上官玄灏有“狭路相逢”“饿羊扑狼”的场面出现的! 况且,她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还不至于比一个古代人还要保守吧! 待上官玄灏沐浴完出来之后,便看见顾唯兮已经躺在床上睡得正酣了,呼吸平稳而清浅,胸脯微微起伏,左手轻轻搁在腹部,右手却习惯性地虚握着小拳头摆放在头的一侧,小脑袋微微歪着,粉唇微翘,褪去了白天里那层优雅淡然,睡相像婴儿一样甜美纯真,像是在做着什么美梦似的…… 上官玄灏挑了挑眉,眸色一黯,心中有些郁闷,这丫头昨天晚上也是像现在一样睡得那么坦然的吧,今天还有心思为人强出头,去使计捉弄那个二哥,难道她都不会担心他这个相公夜不归宿到底是做什么去了么? 真是没有良心,亏他昨晚几乎一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他以前本来就是个警惕心强、睡得极浅的人,昨晚少了她在身侧,却发现更加难以成眠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终究是陷进去了么?不过,这感觉似乎还不赖…… 他轻手轻脚地上床躺下,长臂一伸便将顾唯兮轻轻捞入怀中,娇躯柔软而馨香,怀中的人儿长睫轻颤,有点不安稳地扭动了一下便再次安静下来,秀眉慢慢舒展开来,在上官玄灏的怀里蹭了蹭,重新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再次进入了深度睡眠之中。 上官玄灏心中一阵失笑,这丫头还真是睡得熟啊,也不怕半夜被人拐走了? 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她对他的警惕防御之心其实也没有想像之中那么强呢?嗯,以后更好下手…… 想到这里,上官玄灏的心情突然愉悦了不少,眼中再次闪过一抹算计,拉过顾唯兮的一只白皙的手稳稳搭在他的腰际,那样子倒是像她自己扑过来的…… 不知道这丫头明天醒来看到他俩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上官玄灏嘴角微翘,低头在顾唯兮那张嫣红的樱桃小嘴上落下轻如羽毛的一吻,下颚微微抵着她的发顶,闭眼轻嗅着秀发散发的淡淡馨香,很快便熟睡过去…… == 翌日。 顾唯兮幽幽转醒,一张开眼睛便看见一片白色的雪缎衣料紧贴着自己的脸颊,氤氲泛雾的水眸眨了眨,反射性地抬起手指往前轻轻戳了戳,虽然隔着柔软的衣料,但她还是能明显感受到指腹下结实的肌肉触感和有力的心跳,嘶,这是男人的胸膛…… 顾唯兮立刻把手缩了回来,倒吸了一口凉气,睡意顿时全部被驱散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安然地窝在某男的怀里睡了一个晚上? 察觉到搭在纤腰上的手臂再度紧了紧,她才像机械般僵硬地把头昂了昂,发现上官玄灏依旧眼眸闭阖、睡得正酣,她昨晚竟然平白无故地就被这家伙占了便宜,哼,谁说这家伙不近女色的,看他这样子不是很擅长吃女孩子的豆腐吗? 真是人不可貌相,就算是重病患者也不可原谅,顾唯兮心里一阵恼怒,正想发作,却发现自己另一只手搭在上官玄灏腰际,被他落在自己腰间的一只手臂巧妙地压着、不酸不痛却一点也动弹不得。 这个暧昧的姿势直教顾唯兮一阵心虚,难道昨晚不是“饿狼扑羊”,而是她这只“饿羊”真的化身为狼把上官玄灏给扑了?亦或是,这是传说中的“相扑”,他与她互相扑倒了…… 这样的姿势真是有理说不清,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销毁证据再说! 顾唯兮把被压的手臂扯了扯,抽了抽,却怎么也不能挣脱上官玄灏的钳制,不料这番动静却惊动了原本熟睡中的某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上:“娘子,你在做什么?” “你还好意思说?”顾唯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这种事情肯定是男人先主动的,她这副弱质纤纤的身子骨怎么能扑倒他呢,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她板着小脸越发理直气壮地问道:“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虽说我们已经成了亲,但是这种搂搂抱抱的事情是不是也得先征询和尊重一下个人意愿才对?” “昨晚不是娘子你主动靠过来的吗?” 上官玄灏这个恶人刚刚虽然没有率先告状,但此时的表情甚是无辜加无奈。 “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向你靠过来?”顾唯兮瞪大眼睛,她对自己的人品和自控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她在前世的时候虽然也挺喜欢欣赏美男的,但还不至于到了这种饥渴难耐的程度…… “怎么不可能?为夫虽然是男子,但一旦病症发作起来,一时之间也难以有多余的力气推开你!” 像是看出她心中的想法和疑惑似的,上官玄灏轻轻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气,满意地看到顾唯兮陷入思考当中后才继续说道:“况且,或许是为夫身上有什么味道吸引了你,才让你情不自禁地靠了过来,这从你昨晚一直熟睡不醒便知……” 顾唯兮轻轻嗅了嗅,上官玄灏身上除了一阵清新舒爽的男性气息之外,还因长期服药而挟带着一阵若有若无的药香。 她皱了皱眉,沉默了,她常年混迹于中草药堆之中,自然对草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特殊感情,难道她真的因为这股与她相契合的药香才放低戒备的吗,昨晚确实是她先扑向上官玄灏的吗? “好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与你斤斤计较就是了!”顾唯兮觉得是自己理亏,口气也缓和了不少,朝上官玄灏的手臂努了努嘴,“总之,你先松一下手吧!” 上官玄灏依言松开了手臂,眸底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但下一秒他那难掩春风得意的俊美脸庞瞬间便垮了下去,因为只听见顾唯兮说道:“要不,明天开始,我们两个人就分开睡吧!” “娘子莫不是忘了,为夫可是在象棋上小胜你两局的!要为夫睡地板的话,你于心何忍啊?” 最重要的是他孤枕难眠,对这馊主意上官玄灏直接一口否决了,“不然的话,娘子你不会是想要睡地板吧?为夫可不忍心啊!” 顾唯兮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道:“谁说咱们一定要睡地板了?今晚直接把外室的长榻搬进这里来不就行了吗?” “不行,这样做的话,让府里的人知道了,指不定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况且,睡在塌上也不比躺在地板上好上多少,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呢?现在还是夏日炎炎还好说,到了冬天该怎么办?” 上官玄灏两句话就将顾唯兮反驳得哑口无言,见她动动嘴唇还想要说些什么,他挑了挑眉宇,继续道:“难道说娘子也和其他人一样嫌弃为夫是个病秧子而不愿意接近?还是说,你害怕为夫吃了你?”语气不难听出其委屈与心酸。 顾唯兮心中腹诽道,可是她怕自己一个不慎会吃了他啊! “当然不是,我若是嫌弃你的话,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了!”顾唯兮无语地瞄了上官玄灏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难道说自小重病缠身的人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创伤? 这家伙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唉,她还是少揭他的伤疤好了! “算了,当我没有说过吧!” 不可否认,上官玄灏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只要以后她自己注意一点应该就可以了,因此她只好缴械投降,把所有事情都立即抛诸脑后,赶紧跳下床进行一番梳洗,迎接新的一天,今天可是药膳坊开张的日子…… 上官玄灏唇角轻轻勾出一抹愉悦的弧度,这丫头还真是容易糊弄啊! == “小姐,今天是你三朝回门的日子!” 绿环俨然一副大丫环的样子,有模有样地领着其他丫环上早膳,顺便提醒了顾唯兮一下。 “这么快?”顾唯兮一阵错愕,今天恰巧是药膳坊开张的日子,原本她还打算用个什么理由出府一趟,再换个其他身份前往,现在看来,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个三朝回门的日子。 毕竟现在才刚刚起步,她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药膳坊是她开的,一切还需要避人耳目。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把三朝回门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上官玄灏以为她是在担心回门准备的事宜,便跟她提了个醒。 顾唯兮应了声,便乖乖地低下头把早膳用完,心中却悄悄地另作打算…… 出了上官府,坐着马车,上官玄灏懒懒地靠着车壁上闭目养神,顾唯兮则一路时不时挑起车帘,朝车外看去,计算着待会从安定侯府到药膳坊的路线,和回门之后甩开上官玄灏的措辞……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以后,马车便行驶到了安定侯府,回门的时候并不像出嫁的仪式那样隆重与繁琐,后面只是跟了一辆装满礼物的马车,安定侯府的守门侍卫一看见上官府马车标志停下来,知道今天是五小姐和姑爷三朝回门的日子,便立刻派人进去通知顾问天。 顾唯兮和上官玄灏下了马车,派人将马车上的礼物卸载下来,便相携走了进去,绿环、沐雪也一起尾随跟了进去…… 安定侯府,前厅中。 顾问天与顾老夫人、谢惠安安坐在上首的主座上,下首两排坐了一些姨娘和小姐。 “祖奶奶,爹、娘!”顾唯兮和上官玄灏给长辈简单问候了几句之后,也在下首座位上坐了下来。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顾问天看了一眼春风满面的两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难得回来一趟,不用带那么多贵重的礼物的!” 谢惠安看着顾唯兮和上官玄灏这副登对的样子,欣慰地笑了笑,现在看兮儿发自内心的笑容,看来在上官家过得还不错,做父母的当然看到自己的女儿嫁得好、过得幸福就好,其他的自然就不太重要了! “娘,这只是我和兮儿的一点心意而已!”上官玄灏宠溺地看了顾唯兮一眼后,恭敬地谢惠安说道,那宠溺的眼神和表情看得在座的姨娘小姐一阵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 顾心雅与顾玉莲更是妒忌得咬牙切齿,看来这两天听到的传言不假,这上官玄灏真的对顾唯兮宠爱的很,听说还在敬茶的时候为她与上官府的老夫人起了一点冲突。 顾心雅心想自己若是嫁了给姚东旭那个混蛋之后,还会有这种被宠进骨子里的机会吗? 而顾玉莲虽然痛恨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如今落在了顾唯兮手上,但她是更盼着自己嫁入太子府那一天的到来,到时她就可以有机会将顾唯兮彻底踩在脚下了…… “兮儿啊,这几天祖奶奶怪想你的,自从你嫁出去之后啊,祖奶奶现在还一直惦记着你的穴位按摩呢!虽说那你教会了我身边那几个丫环几手,但始终还是比不上你的按摩来得舒服和正宗啊!还有那些药膳也是啊……”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眼巴巴地望着顾唯兮,眼神有些幽怨。 穴位按摩?药膳?上官玄灏意味深长地望了顾唯兮一眼,这个丫头会的东西还真不少啊! 顾唯兮“扑哧”一笑,打趣道:“看来祖奶奶不是想兮儿,而是想兮儿的穴位按摩和药膳了!” 碰到过那难缠刁钻的上官府老太君之后,她才发现顾老夫人这位老人家是真的慈祥兼可爱啊! “都想都想,祖奶奶可没有否认啊!所以你以后可得要时常回来看看祖奶奶才是!”顾老夫人轻轻笑了笑,府里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是当然,到时候祖奶奶别嫌弃兮儿碍事便行了!”顾唯兮也笑了。 “老祖宗,要吃药膳何需劳五妹妹的大驾呢?听说醉仙楼的对面原本有一间叫‘八仙楼’的酒楼,改名为‘天然居’,开幕的日子就在今天,听说经营的就是药膳的生意,到时老祖宗派人去取了便行!”顾心雅悠悠地开口,语气中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瞧着老祖宗被顾唯兮的劳什子药膳迷得七荤八素,她就火冒三丈,又不是她顾唯兮一个人懂什么药膳,她就不相信,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小姐做的药膳会比人家大酒楼里的要好,若是老祖宗尝到更好的,到时就不会那么惦记那个顾唯兮这个好那个强了! 沐雪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不屑的神色,绿环撇了撇小嘴,心道,瞧这三小姐说话,真当她自己是药膳坊的老板一样,孰不知道她现在所说的药膳坊还不是自家小姐的…… 老祖宗兴致缺缺,要是她尝过兮丫头亲手做的药膳之后,便不会有心思惦记其它的了,倒是下首坐着的姨娘小姐在下面小声议论开来。 “对啊,我也听说了,那个天然居今天开幕,打出的招牌菜分了几个系列,听说有什么美容养颜的,什么固本培元的,总之男女老少皆宜,我也好想去打算去看看!”一个小姐说道。 “真的吗?美容养颜,一听便知道是为咱们女人而备的!”一个姨娘高兴的说道,其他人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这药膳真有这么神奇?” 顾问天看着这帮女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兴高采烈的样子,皱了皱眉,疑惑地问了出声,他以前怎么也没有听过药膳这玩意儿。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兮儿做的食谱那么好,但是这药膳却是真有这般神奇的功效。以前很多大夫都对我的那些陈年老疾束手无策,开了一大堆这药那药让我吃,除了让我吃了一嘴药味之外却丝毫不见我的病有起色。可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有以前精神不振、颓靡乏力的样子么?这都是因为吃了那药膳……”顾老夫人自豪地挑了挑眉,责怪顾问天一副“你不识宝”的样子。 有了顾老夫人这个“活招牌”,众人自然对药膳的神奇功效再次深信不疑。 上官玄灏看到顾老夫人活灵活现的“以身说法”,不由得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唯兮,如此看来,这丫头对所谓的药膳确实很有研究。 她是怎么如此了解这“药膳”的?他也是前几天看到“天然居”的人到处派发那些所谓的“传单”,才第一次接触“药膳”这个新鲜的词…… 谢惠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浅浅啜了一口茶,淡淡一笑,对于她来说,再青春永驻,可是心已老,又有什么用呢? 薛姨娘和秦姨娘的眸色亮亮,而依旧蒙着面纱的周姨娘更是被这吸引了,涂满红色丹蒄的手轻轻抚上面纱,她的脸大概还有十多天便会完全好了,若是经常去那里喝了一几盅药膳,说不定她的花容月貌会恢复得更快! 顾玉莲此时也无心跟顾唯兮暗斗什么,此时的她一门心思全扑在将要开张的药膳坊上面,毕竟她过几天就要嫁入太子府了,作为新娘子更需要吃些药膳养养颜,看老祖宗那些日子被顾唯兮安排了一段时间药膳便变得如此神清气爽,便知道这药膳确实收效甚佳! 顾心雅此时的心中也是盼望着早些散席,让她可以提前到“天然居”去订位子…… 上官玄灏挑了挑眉,天然居是今天开幕么? 原来的八仙楼不足为患,根本不是醉仙楼的对手,但现在这个“天然居”却截然不同,光是在宣传手法上已是奇招频出,不知道今天开幕又有什么名堂? 顾唯兮微微一笑,看来天然居的宣传做得很到位嘛,那今天的大日子她这个幕后老板更是不可以错过了,她赚得盆满钵满、金银满屋的日子怕是要到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八章 开业 出了安定候府,上官玄灏还有点不放心,转过头来对顾唯兮说道:“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回上官府吧!” “不用不用,你有事要忙就先去忙吧!况且长安城时里面的治安向来很好,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 顾唯兮急忙摆了摆手,非常委婉地拒绝了他的好意,开玩笑,若是她被送回上官府后再出来,等重新绕回去的时候,她的药膳坊估计早就打烊了。 况且,如果是真的有什么意外,沐雪会武功,而她也随身带着一些药傍身,有一定的能力自保…… 这时,余闲跑过来,悄悄在上官玄灏耳朵旁小声说了几句后,只见上官玄灏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对顾唯兮说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顾唯兮领着绿环和沐雪走进一间成衣店转了一圈出来后,选了一套靓蓝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一半秀发以羊脂玉的簪子,另一半披散于瘦弱的双肩上,眨眼之间赫然一个翩翩佳公子便出现了,肤如凝脂,姿态闲雅,瞳仁像水晶般清澈灵动。 虽说比起一般男子还是显得有些娇小,隐有孤瘦雪霜之姿,但经过沐雪的巧妙易容,乍看之下,即使是相熟之人恐怕也难以认出顾唯兮来。 而绿环和沐雪则化装成贴身随从的样子,绿环看着风度翩翩的顾唯兮后,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圆眼睛幽幽发着绿光:“小姐,你这次怎么不像上次那样把脸糊成黑色了?” 顾唯兮边走边用折扇轻轻敲了她的脑袋瓜一下,小小白了她一眼,低声说道: “叫公子!这次跟上次怎么能一样呢?上次是偷偷摸摸出来的,为了避人耳目,而这次药膳坊开张,我这做幕后老板总得打扮得光鲜亮丽一点才对得起观众吧!况且,这不还有沐雪这武林高手护驾,咱们更不用担心了!” 绿环摸了摸脑袋后,小嘴撇了撇,心中直犯嘀咕,这次也不见得有多光明正大吧! 沐雪双手环胸,一阵无语地瞥了顾唯兮一眼,冷声说道:“别指望我!” 用顾大小姐的话来说,就是无良老板总会想方设法地压榨小工的剩余价值,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走到离八仙楼不远的地方,便有一个蒙着面纱、身姿窈窕的女子从醉仙楼的方向走了过来,由于步速太快,没有注意看清路向,一下子便与顾唯兮撞个正着,向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身子。 顾唯兮赶紧道:“姑娘没事吧?” 蒙面女子抬起头看见一身男装打扮的顾唯兮后,一双水波流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而后很快低眉垂首,如黄莺出谷般好听的声音从口中逸出:“没事,是奴家莽撞了,公子莫要怪罪才好!” 说完之后便低着头急速离开了…… “公子,你没事吧!”绿环紧张地抓过顾唯兮的手臂,双眼像激光灯似地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遍。(.) “我没事!”顾唯兮轻轻地摇了摇头,望着蒙面女子仓促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想起那双水波流转的眼眸,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可印象中她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名女子,“你们以前有见过那位姑娘吗?” “那位姑娘好像是往花街柳巷那边去的!”沐雪瞥了一眼那方向,她经常出来外面替顾唯兮跑腿,自然对这长安城的街道布局了若指掌。 “这么说那姑娘很可能还是位青楼女子……”绿环从小在安定候府长大,对于那些纸醉金迷的花街青楼虽时有耳闻,但却从未接触过,她刚刚看那姑娘似乎并不像传言中的青楼女子那样浪荡不堪…… 顾唯兮微微挑了挑眉,想不到最近遇到的蒙面女子还真多,先是面容过敏的周姨娘,再是从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上官夫人,现在又是一个疑似出身青楼的姑娘…… “咱们还是快点走!” 不过也与她们无关,说着便带头从八仙楼、也就是现在的“天然居”后面溜了进去,看得绿环和沐雪一阵无语,种种迹象表明,她们现在根本就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嘛! == 装潢一新的酒楼门前,高悬的红木牌匾上赫然刻着“天然居”三个字,两侧的红木柱子上挂着一副对联,上书:“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锣鼓暄腾,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门口客似云来,闻风而来的客人纷纷对门前的对联啧啧称叹,品头论足,随后被训练有素的小二们迎了进去。 大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精雕细刻的红柱青瓦,素洁雅致的青花瓷器,沉香的古木色桌椅,轻柔朦胧的丝绸帘,高台上传出着江南丝竹弹唱的绵邈,酒楼处处洋溢着中药文化的芳香。 桔色的灯笼挂在回廊的边角和高大的悬铃木间,可以想像夜色阑珊时会为这里添上怎样如梦如幻和恬淡柔和的色调。 “想不到这八仙楼改了个名字以后,改行做起什么药膳来了!你还别说,布置还真是雅致,只是你们知道那药膳是什么啊?” “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吃的就对了,本公子就冲着它前些日子宣传的那些什么开张优惠大酬宾来的!” “就是说啊,醉仙楼虽好,可是也有些吃腻了,趁这机会换换口味也不错,反正今天的价格也够实惠,听说待会儿还有什么东西送呢!” “对啊,本小姐听说里面除了那些药膳以外,那些花茶也是很美容养颜的……” …… 正在这时,童掌柜春风满面地站在高台之上,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后,才笑容可掬地说道: “由于今天是咱们‘天然居’隆重开业的第一天,茶水全免,所有的药膳食谱都写在菜单上,就摆在你们面前,有需要可以直接唤小二来下单,只要一个人单次消费满五两银子以上,那么可以从上面的各种饮品‘鲜铁皮石斛饮’、‘阿胶红枣饮’、‘庆余八宝饮’、‘酸梅汤’、‘三花清凉饮’、‘黑豆茶’,还有其他种类的花茶任意选一款,由咱们店里免费赠送!若消费满十两银子以上,店里将赠送养生益气、固本培元的固元膏一盒!若单次消费满一百两以上,将获赠咱们店里的贵宾卡一张,随着以后贵宾卡的升级,大家还将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优惠!” “听起来很不错呢!” 闻言,满座哗然,虽然大家都不是很懂那贵宾卡是什么,但今天来这里消费的都是平日在对面醉仙楼消费的公子小姐,个个攀比成风、出手阔绰,单次消费几十两银子的大有人在。 况且若是试过好吃,他们还打算打包回去呢,获得一两个贵宾卡绝对不成问题。 “给这边先来一个……”于是吆喝着下单的声音此起伏落,跑堂的小二忙得不亦乐乎,童掌柜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想不到公子想的办法竟然如此有用…… == 雅间。 酒楼的整体格调高雅,每一个包厢都用中药来命名, 墙上的书画,全是关于中药的。进门就可以看到名贵的红木桌椅、散发山野香气的根雕与竹器,白色大理石墙面上挂着唯美的山水字画,镌刻着不同的以药名为题的诗词,包间内暖阁飘香,雅致而不俗。 “想不到啊,长安城里竟然还有如此别致的地方,这‘天然居’的幕后老板还真是独具匠心,别出心裁啊,怪不得能够吸引来这么多顾客!” 一身粉衣飘飘的凤翎歌斜倚在美人榻上,懒懒地摇晃着手中的紫霞杯,只见那杯体小巧精致,好像是用药膏作成的,捏在手里的感觉温软熨贴,杯里的白果酒浓得赛过乳汁,“还没有听过用白果酿酒的,不过味道真是特别,果香浓郁啊!” “嗯,这花茶也是,从来没听说过鲜花也是可以泡茶的,这茶中有花味,花间有茶香,真是太好喝了!想来老板定是不凡之人,真想与之结识一番!”南宫越泽也赞同道,随即再次微微抿了一口杯中的茉莉花茶。 “呵呵,难得越泽有这兴致,有何不可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殿倒是要看看,这老板是不是还真有三头六臂不成?”南宫凛瞥了一眼南宫越泽后,朗声笑了笑,这越泽整天沉浸在以前的情感里面,闷闷不乐,平时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可不是容易之事,“来人啊,派人请这天然居的老板出来见上一面!” “是。”外面的侍卫恭敬地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便进来禀报说,“回太子,这掌柜的正忙着招呼客人,不能过来!” 南宫凛狠狠地拧着剑眉,冷哼道:“那个掌柜几斤几两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然以前在这酒楼还叫‘八仙楼’的时候,早就起死回生了,何必转手卖给别人,他能是真正的老板吗?嗯?别把本宫当傻子,本宫要请的是幕后老板!” “这……”侍卫有些为难,若是别人一口咬定没有幕后老板,难道还让他把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么? “本宫还就不信了,堂堂一个太子还请不动那尊佛了!”南宫凛把玩着茶杯,语气有些危险,“这开张之日,别跟我找什么老板不在的借口,如果不在,那就等他在了,这天然居再重新开业吧!” 侍卫赶紧恭敬地应了声便再次退了下去,听太子殿下的意思,不就是想要亮出身份、以权压人么…… “咦,修哲怎么没有来?最近确实很少见他露面……”南宫凛皱了皱眉,环视一周,平时他们都是四人行的,如今却独独少了宁修哲的身影…… 凤翎歌神秘一笑:“听说他最近往群芳阁那儿跑得特别勤,说不定看上那里的哪位相好了,现在怕是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呢!哪里还记得咱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爷们,呵呵!” 南宫越泽不置一词,而南宫凛则是眸光深遂,这种事情太过沉溺下去,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 这边厢,店里那位叫海胆的伙计和谢滂一样,都是童掌柜的左臂右膀,每次沐雪来找童掌柜协商一些事宜的时候都能见着他们。 他们都认得沐雪,于是一看到沐雪一行人来了,边便命人通知童掌柜,边赶紧带着他们进去了一个雅间。 “螃蟹的伤好些了没有?”顾唯兮浅浅抿了一口花茶,淡淡地问道。 刚才看见童掌柜在大堂里忙碌,她便放心了,对天然居今天的生意也很是满意,于是便趁空闲询问起谢滂的事情来。 “呃?”海胆愣了愣,他记得上一次来收购酒楼的是一个黑头黑脸的小伙子,怎么今天这幕后老板却变成一个细皮白肉的翩翩公子,连他作为男子都不敢直视。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神色恭敬地答道:“螃蟹他并无大碍,只是前天伤得有些重,因此现在还在休养。不过,他那未过门的媳妇倒是回来了,完好无损……” 说到这里,海胆扫了一眼周围没其他人,便特地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听那李荷花说啊,她这次承蒙那上官府的三少奶奶相助,不仅脱离狼爪,还成功地将那上官彦辉狠狠惩治了一顿,想来现在还在‘睡棺材呢,呵呵!不过,说起来这三少奶奶这法子还真是神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治好那混蛋的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上官彦辉睡棺材的事情被传了十几个版本,是有多凄惨传得多凄惨,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或许有缘吧!”顾唯兮淡淡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递给海胆,“这瓶你给螃蟹涂一下吧,很快就会好的!” “那小的便替螃蟹谢过公子了!”海胆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子,喜出望外地说道,他相信以这位公子的能力,对这药膳这么有研究,那想必这瓶药的药效也是极好的…… 正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了,只见童掌柜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看见顾唯兮后微微一愣,“请问公子是?” 这沐雪他是认得的,因为她每次来这里也是同样的装扮,但他与顾唯兮自从上次“八仙楼”一别这后,再没有见过面…… “童掌柜,我是顾唯,你不认得了吗?”顾唯兮淡笑着解释道。 童掌柜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但很快便想起这次找顾唯兮的目的来,面容愁云满布:“公子,不好了,这太子殿下坚持说要见你,看那样子似乎不肯罢休!” 他虽然不知道顾唯兮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她暂时并不想向外露面,这次太子殿下逼得那么紧,可不能轻易得罪的呢! “太子?”顾唯兮皱了皱眉,南宫凛是什么意思? “不仅太子,还有其他两家厢房里的人也说想要与你结识一番,看那样子似乎也是来头不小的!”童掌柜再度沉声说道。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十九章 识破 “糟了,公子,这可怎么办啊?竟然连太子殿下都惊动了!他是怎么这么肯定天然居的幕后老板就在这里的?” 绿环捂着嘴巴险些惊呼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担心,但她就是感觉那太子殿下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若是他到时候有意为难自家小姐,甚至是识破小姐的身份,那可怎么办啊? “他这么多年稳居高位,心眼最是多,猜到我在这里也不足为奇!况且,天然居前些日子一番连环宣传造势,今天又是大张旗鼓的开业仪式,这种重要日子,我这幕后老板不在这里也太说不过去了……”顾唯兮轻轻啜了口茶,淡声说道。 “这样啊!不过公子,咱们可不可以不去啊?”绿环苦着一张脸,突然想到一个计策,兴奋的小声建议道:“有了!反正太子殿下又没有见过这天然居的幕后老板长什么样子,等一下随便叫一个人打扮妥当去应付一下就可以了吧!” “就是就是!”童掌柜也赞同道,“若是公子实在不方便露面,那待小的去寻一个机灵点的熟人出面应付便可!” “万万不行,那太子殿下岂会是好糊弄的?万一一个不察让他识破了,迁怒于大家就糟糕了。”顾唯兮摇了摇头,葱白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扣了扣,叹了口气,“我顾唯虽称不上是大义凛然之人,却也不能为贪图一时安逸而让无辜之人为我以身犯险,如若使其他人无故受牵连甚至白白丢了性命,我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童掌柜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时如哽在喉,无言以对,跟了这样一个主子,他何其有幸,只是此刻他确实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那粗阔的眉头不由得狠狠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我的技术应该没有问题。” 沐雪瞥了一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顾唯兮后,淡淡出声,她对自己的易容技术还是很有信心,如非碰到真正的行家,绝对不能轻易识破顾唯兮女扮男装的真实身份。 这番话无疑给顾唯兮吃了一颗定心丸,并把去不去见南宫凛他们的决定权重新交付在顾唯兮手上。 “嗯,我相信你。”顾唯兮点了点头,对沐雪回以一笑,她知道沐雪面冷心热,跟随多月早已与绿环一般视她为主、为友,始终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问题,这让她很是感动。 不过,南宫凛为人野心勃勃又心胸狭窄,就算他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此次叫她前去怕也难免会诸多刁难。 而据她所知,南宫凛和其他几位皇子一样,善于打着招贤下士的名号笼络各有特长的门客幕僚为其出谋献策,此次“天然居”别开生面的经营模式想必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以后省不了要经常与之打交道,该如何打消他的兴趣呢…… 那海胆也跟在旁边干着急:“那怎么办,童掌柜刚刚说了,除了太子殿下,不是还有两间厢房的客人想要求见公子吗?” 这八仙楼起死回生,他和酒楼的一众兄弟终于不用担心再次为生计奔波烦恼了,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也深为这新老板独具匠心的才华与能力所折服,一心为天然居效力,想不到才是开张第一日便发生这样让人为难的事情…… “听说还有其他两家厢房的人想要见我是吧!”顾唯兮微微挑了挑眉,既然都是些来头不小的人,那就让她先把这池水搅浑、让里面的鱼鱼虾虾都露出头再说吧,想到这里,她转头对童掌柜吩咐了几句。 童掌柜怔了怔,但抬头看见顾唯兮一脸正色的样子,也不多问,恭敬地应了声,便带着海胆退了下去。 沐雪面无表情,而绿环更是一头雾水,小姐此番举动岂不是更会引起那三个厢房之人的兴趣吗? == 雅间里。 房门轻敲几声后,侍卫再次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手里面还拿着一张纸。 “如何?”南宫凛仔细地品了一口紫霞杯中的白果酒之后,头也没抬,冷声问道:“莫非,那幕后老板还想真人不露相不成?” “回太子,是这样的。”侍卫答道,“那名掌柜说,有朋自远方来,四方来客来天然居一聚不过图个口舌之欢、饱腹之乐,幕后老板素闻太子殿下勤政爱民、温良仁厚,能得到殿下的赏识实在三生有幸……” “接着说。”听到这样的赞美之词,南宫凛的面色缓和了不少,但随即眼中闪过不屑与鄙夷之色,他原本觉得以这幕后老板的才华定是一个可用之人,想不到又是一个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平庸之辈…… 侍卫面带犹豫之色,把手中纸张递了过去,恭敬地说道:“除了太子殿下之外,想不到还有其他两间上等厢房的人想要与天然居的幕后老板见上一面,听说都是来头不小的,这家小小的天然居自然不敢轻易开罪。因此,幕后老板想向这三个厢房的人分别讨教一番,求一副下联,意境必须要与天然居的氛围相映成趣!”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这副不是天然居门口贴着的那副对联吗? 南宫凛嗤笑一声,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嘲讽之色,“讨教?还真是说得冠冕堂皇啊!门口的这副对联该不会也是这样讨教回来的吧!看来,这位幕后老板是打算故技重施,集思广益,再次利用大家的智慧征集一副绝对,借此来吸引眼球了!” 枉他一开始还对这副绝对津津乐道,现在看来,是他太高看了那名所谓的幕后老板了…… “不过,这可绝妙至极的回文联,既可顺读,也可倒读,别有一番趣味,可谓是对联中的一株奇葩,现在想要再以此作出一副妙对,实非易事啊!”凤翎歌摩挲了一下性感光洁的下巴,摇头晃脑道:“不过,本公子倒是可以献丑一番,那我就对‘人过大桥洞,大桥洞过人’!” “确实是挺献丑的!”南宫越泽翻了个白眼,淡声说道:“我倒是没看出来这副对联如何与这天然居的意境相映成趣了?” “怎么没有相映成趣了?出了这天然居,不远处就有座石拱桥,上面可不止一个‘大桥洞’,本公子这副对子可谓情景结合,完全符合要求,哼,你有本事的话倒是想个更好的绝对出来!”凤翎歌瞪圆眼睛,愤愤不平地摇得手中的折扇“呼呼”直响。 “人归遇夜雨,雨夜遇归人,如何?”南宫越泽晃了晃杯子,淡淡瞟了凤翎歌一眼。 “酸,还真是酸!”凤翎歌一阵无语摇了摇头,这南宫越泽还没有将那顾唯兮放下呢,不由得小小地同情了他一把,想到这里,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兄弟,你是希望谁人归呢?” 闻言,南宫越泽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正想出声反驳,房面却在此时“吱哑”一声便被推开了,只见南宫冽笑眯眯地踱着步子走了进来:“那又怎么样?比起你这娘娘腔那副不着调的对子来说,意境却是好上太多了!” 凤翎歌低咒一声“二愣子”这后,禀着“精人不与傻子斗”的高尚品格,别开头便将紫霞杯中的白果酒一饮而尽。 “什么风把四皇弟也吹来了?”南宫凛看了南宫冽一眼,疑惑地问道,他这经常不着调的弟弟不是经常跟在上官玄灏后面跑的么,想到这里,不禁眯了眯眼睛,状作不经意地试探道:“如此说来,上官少当家也来了这边吧?” 南宫越泽握着杯子的大手不由得紧了紧,眸底神色晦暗不明,而凤翎歌则依旧斜靠在长榻上,一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的样子。 “才不是,我是瞧着这天然居特别,才特意过来凑凑热闹的,只是看到门口的侍卫时,才知道二皇兄也在这里!” 南宫冽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随即毫不客气地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自斟自酌了一杯白果酒后,回味无穷地咂了咂吧嘴,才继续说道:“玄灏他我倒是没见着,但我刚刚看见三皇兄的侍卫了!” “三皇弟?刚刚那掌柜说有两间厢房的人似乎大有来头,其中一间里的莫不是他?” 南宫凛挑了挑眉,南宫玉这个如玉公子平日里也喜欢周围猎奇,他对这天然居的幕后老板有兴趣也不足为奇,来此应该是谈什么机密之事…… 南宫冽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听说啊,紫金国的太子夏侯夜澜也秘密来了咱们青炫国!” “夏侯夜澜?他来这里做什么,紫金国不是要等到下个月才到访吗?”南宫凛眯了眯眼,有些吃惊。 他倒是不吃惊他这个弟弟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因为以他整天到处厮混的经验,经常可以探听出些小道消息来,就好像他刚刚竟然可以撞见南宫玉的人在这里一样…… “可能是提前来游玩一番吧!”南宫冽没心没肺地笑了笑,舀了一大勺蜜汁龟苓膏便往嘴里送,不停地感叹道:“这叫什么‘龟苓膏’的真是好吃啊,我决定了,以后这天然居就是我以后每天必来的地方了,二皇兄,你可别一个不痛快便将这里给拆了!不然我得跟你急!” “你尽管敞开肚皮吃吧,我才没心思做这种无聊事情!本殿先回府了,你们慢聊!” 南宫凛没好气地看了南宫冽一眼后,便急忙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离开了,反正现在他对这天然居的幕后老板已经不感兴趣了,这天然居的药膳如此出色,留着也无妨。 再加上他要尽快确认夏侯夜澜是不是真的提前来了青炫国…… “太子殿下,那这副对联……” 那侍卫跟了上去,他刚刚悄悄收了那童掌柜送的两盒培元膏给自己的母亲补身子,现在太子殿下说走就走,一个回复都不给别人,似乎不太好吧! “不用管他,扔掉吧!”南宫凛冷声说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身为堂堂太子,何须为他人作嫁衣、为其想些招揽客人的无聊招数…… 凤翎歌看着南宫凛的身影消失在门角处,眸色闪了闪后便恢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神色,喃喃低语道:“真是的,动作还真快,怎么着也得献上本公子的千古绝对给那幕后老板过目评赏一番再说嘛!‘人过大桥洞,大桥洞过人’,瞧这对子多好啊!真是暴殄天物……” 南宫越泽神色淡淡,摇了摇头,而南宫冽继续旁若无人地大吃特吃…… == “公子,太好了,听说那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了,看那样子应该也不会再找麻烦的了!”童掌柜一脸喜色地进来禀报说。 “哦?这么快?”顾唯兮挑了挑眉,虽然以南宫凛那自命清高的性子,定是不屑于与她这种“趋炎附势、借机上位”的平庸之辈为伍才对,但他走得如此快却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原以为还需要和他再周旋一番才能圆满解决…… “太好了,那太子殿下终于走了!”绿环兴奋不已地拍了拍掌,沐雪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童掌柜高兴地点了点头,随即皱了皱眉,递上了两张纸条,有些为难地说道:“不过,另外两间厢房的人还没有走,他们分别对了一个下联,说让你过过目,看是否愿意与之见上一面!” 看来另外两间厢房的人并不像南宫凛一样眼高于顶、容易糊弄,顾唯兮接过纸条看了看,只见上面分别写着“心清可品茶,茶品可清心”和“仙品一醉茶,茶醉一品仙”,对仗工整,意境倒也和天然居做药膳的背景相符,只是后者略胜前者一筹。 其实,除了会背两句诗之外,她对诗词歌赋的造诣并不深,刚才让出此下策、让南宫凛他们对下联,也不过是让他们误会罢了,根本没想过还真能收到下联,毕竟“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本身就是一对绝对,想要再对出下联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是,这字……”顾唯兮挑了挑眉,拿着那张写着“仙品一醉茶,茶醉一品仙”的纸条仔细观察一番,这字迹怎么有点像…… “咳咳,这字写得还入这位公子的眼?” 一个清润的声音轻轻飘飘地响起来,屋内几人抬眸望去,只见一身月白锦袍的贵气公子优雅地走了进来,气质儒雅俊逸,如朗月清风,正是上官玄灏。 沐雪眸色变了变,而绿环更是焦虑不安地偷偷瞄了自家小姐一眼,糟了,姑父不是有事情要办么,怎么居然找上门来了? 顾唯兮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原来另一间包厢的客人是他,这对子倒是对得不错。 她有点心慌,但随即想到沐雪高超的易容技术,想来这上官玄灏再厉害也不太可能认出她来,于是很快恢复镇定,淡淡笑了笑:“原来,这副对子是这位公子所作,真是好才情!童掌柜,麻烦你回了另一间厢房的客人,说这下联之对已分高下,胜出的是这位公子,我就只好遵守承诺,婉拒他想要见上一面的好意了!” 反正上官玄灏已经找上门来了,应付他总比应付一个素未谋面、摸不清底细的陌生人容易,况且种种迹象表明,那个厢房的人并不是像南宫凛一样胡搅蛮缠…… 童掌柜看看上官玄灏,又看看顾唯兮,这客人居然大胆得亲自找上门来了,而自家公子似乎也并不生气,虽然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恭敬地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过奖了,只是粗浅之作罢了!若非公子贵人事忙,我亦不会班门弄斧、献丑一番,只是看你这样子,似乎还不打算出来与我见上一面!”上官玄灏淡笑着摇了摇头,目光炯炯直直望向顾唯兮,似是想要将她看透一般。 顾唯兮有些心底发虚,没错,她刚才确实是想要推托一番,不想去见那两间厢房之人,既然最难缠的南宫凛已经离开了,那么只要她再胡乱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就得了,她可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她刚刚已经认出了上官玄灏的字来,就更加不可能去与见面了,毕竟她和这家伙虽然只是成亲短短数日,但也算是夫妻一场,朝夕相对,说不定真会让他发现什么破绽来…… 无论如何,她坚信上官玄灏是不会认出他来的,就像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之前曾在钱庄碰过她一样,这次沐雪的易容比她当初简单糊黑了脸不知道要高出多少筹。 想到这里,顾唯兮心底释然了,嘴角微微扬起,笑容如春日暖阳、和煦春风,绚烂得如同百花怒放,迷了人眼,坚定否定道:“怎么会呢?这位公子定是误会了,如若不是你现在找上门来,我正想前去你所在的雅间里拜访一下呢!嗯,敢问公子刚刚是在茯苓间还是芍药阁呢,还是其他……” 上官玄灏轻轻笑了笑,而转头看到顾唯兮依旧一副处变不惊、淡然浅笑的样子后不由得脸色微变,似乎有些不悦,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顾唯兮,待走到她面前时,嘴巴凑近顾唯兮的耳际,薄唇轻启道:“娘子,以后不可以在其他男子面前这样笑!为夫会嫉妒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章 管账(已修) 说话的热气喷洒在耳廓里,顾唯兮只觉得一阵痒痒麻麻,下意识稍稍撇开头去,斜睨了上官玄灏一眼,淡淡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上官玄灏说得这么明白,肯定是百分之百确定她的真实身份了才是,她再否认下去就显得太过于矫情了,一昧躲躲藏藏可不是她的风格。 听见顾唯兮直截了当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跟在上官玄灏后边进来的余闲更是惊愕不已,嘴巴张得老大,那样子活像被一记闷雷当头劈下来,半天回不过神来。 刚刚自家少爷在包厢里的表现就异常奇怪,随后更是说要带他去见一见三少奶奶,他还奇怪着这三少奶奶不是已经回府了么,莫不是她也想要一睹药膳的名堂,来天然居这儿凑热闹来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三少奶奶竟然是天然居的幕后老板,今日还抢了他们醉仙楼这么多生意,还真是太厉害,太不可思议了! 上官玄灏看着顾唯兮淡笑不语,挥了挥手,对屋子里还未回过神来的余闲、绿环和沐雪三人吩咐了声:“你们先下去吧!” 顾唯兮异常无力地朝沐雪投去一个无比幽怨的眼神,这个易容高手的技术也不咋样嘛,一下子就叫人给认出来了,相比起来,她以前那个直接把脸蛋糊黑还更加靠谱…… 沐雪明显也不知道上官玄灏究竟是从哪里看出的端倪,无奈地耸了耸肩后便退了下去。 “是。” 绿环也没想到自家小姐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将依旧一脸呆愣的余闲一把揪住便拖了出去,临走前还给悄悄给顾唯兮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忘了顺便把门关上。 停在雅间外的不远处守着,余闲使劲把自己被扯着的袖子从绿环的手中拔了出来,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嚷嚷道: “哎哎哎,你扯着我做甚,男女授受不亲的,小爷我自己会走!” “你别以为我稀罕碰你衣角一下,没听见刚刚你家少爷下逐客令了么?!” 绿环也瞪大眼睛,一只小手叉着小蛮腰,另一只小手的食指将余闲从头到脚指了一遍,那语气听上去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刚刚看你在屋子里一副反应不过来、活像被雷劈坏了脑子的样子,双脚粘糊在地上挪都忘了挪一步,若不是怕你扰了我家小姐和姑爷的清静,本姑娘还真懒得管你呢!” “哎呀呀,就凭你现在瞎嚷嚷的这么大声,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扰了少爷他们的清静!趁着这天然居的生意这么火爆,你这没头没脑、没心没肺的样子虽然也帮不了少奶奶什么忙,但整天跟前跟后也定是忙活坏了。反正你疯丫头个头不大,可那嗓子却是尖得很,干脆拿你的‘声音’来补养身子得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招牌菜,以后也不用吃什么药膳补身子了,正好替少奶奶省下不少钱!” 听了余闲这般明嘲暗讽,绿环危险地眯了眯眼,但她毕竟跟在顾唯兮身边这么这么久,长时间耳濡目染的,那口舌功夫也不是盖的,当即来个针尖对麦芒,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道:“余闲大哥,请问你眼窝深,鼻子长,怎么不割下鼻子来充补眼睛呢?那样的话说不定会比现在看起来顺眼一点喔!” 那声音倒是压低下来了,但是那气势却是不遑多让…… “本公子虽不是英俊潇洒,却也是风度翩翩,你,你,你……” 余闲虽然听见那声“余闲大哥”的时候心跳诡异地加速了一下下,但在听到绿环后面的话后就不淡定了,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对面一脸坏笑的绿环,“你”了半天也呕不出多一个字来,俊俏的脸庞青红变幻、好不精彩…… 沐雪一阵无语地摇了摇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后便靠在二楼的护栏上闭目养神了,这上官玄灏还真是够敏锐的…… == 雅间里一片静谧,气氛虽然有些诡异,但却是说不出的融洽,顾唯兮静静等着上官玄灏给她释疑解惑,但上官玄灏却是顾左右而言他。 “今天可是天然居开业的大喜日子,这种重要场合为夫怎么能不到场祝贺一番呢?不过娘子还真是瞒得为夫好苦啊!若不是今天恰巧遇见,娘子莫不是打算瞒着为夫一辈子了?” 上官玄灏拿过摆在桌面上的八里古瓷碗,配上青瓷古瓷勺,式样很是漂亮,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掀开碗盖,里盛的药膳如金子般夺目,浓香的味道瞬间扑面而来,散发到房间每个角落,尝一口,很是满意, “娘子,这是什么?” “松子枸杞玉米羹。”顾唯兮撇了撇嘴,径直在他旁边坐下,盯着上官玄灏完美如雕刻的侧脸,不依不饶地问道:“相公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可别告诉我是巧遇,我不会相信的!” “真是巧遇!” 上官玄灏转眸看向顾唯兮,墨玉般眼眸十分无辜,振振有词道:“难道娘子没听过无巧不成书吗?我来这里是因为听余闲说天然居今天开业,几乎把醉仙楼的客人全部抢去了,事态紧急,我才过来这里看一下,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本来也没想到天然居的幕后老板就是娘子你,不过今早在安定侯府的时候就听祖奶奶说,你擅长药膳,而这药膳之前在整个天启大陆都是闻所未闻的,就猜想这天然居莫非与你有什么关系?” “是么~~”顾唯兮假意地扯了扯唇,把清悦的嗓音拉得长长的,而后笑意一敛,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这不能成为理由。” 药膳这玩意儿虽然对于天启大陆来说还是种新鲜事物,但她可不相信上官玄灏单凭她擅长药膳这一点就断定她是天然居的幕后老板。 况且,她是因为从房间的书架上看到上官玄灏写下的不少周游列国的笔记,空闲时候阅读了一些,这次才能轻易认出他的笔迹的。 而她自从嫁入上官府之后从来没有写过什么字,所以她确信上官玄灏这次绝对不是凭借那张纸条上的笔迹而认出她的。 “当然不止!” 上官玄灏幽幽一笑,眸中光华潋潋,身子一歪就往顾唯兮身上凑了上去,俊脸贴近顾唯兮白嫩的脖颈,大手毫不避讳地撩起她的一小束发丝,轻轻一嗅:“多日同床共枕,娘子身上的馨香可是骗不了为夫的!” 他这话可是半点不假,他这位娘子毫无半点脂粉味,周身弥漫着淡雅至极的女儿馨香,时不时还有一阵淡淡清新的药香飘散,抱着她入睡真是可以安心凝神,舒服得很…… 顾唯兮一怔,又是一个胡编乱掐的理由,于是没好气一手拍开他那只轻挑不安分的爪子,反正发现都发现了,她也懒得再跟他闲扯下去:“既然你已经确认过了,目的也达到了,那么可以走了吧!” 她发现上官玄灏现在哪里还有第一次相见时那谪仙儒雅的形象,人还是那个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鬼上身了,整个流里流气的痞子样,病重得像他这副模样还真是罕见了…… “不行!” 上官玄灏原本还在有些委屈地抚了抚那只被顾唯兮拍掉的手,听了她的话后面色一变,立即一口否决,满意地瞧着顾唯兮一脸郁闷不已的样子,优雅地又尝了一口松子枸杞玉米羹,才勾了勾唇道:“为夫要在这里陪着你,娘子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你不是应该还有很多生意要处理才是吗?你那个醉仙楼不管了么?”怎么这么无聊啊?该不是看她的天然居生意火爆,就自爆自弃,打算把醉仙楼关门大吉了吧? “再多的生意也比不上娘子重要啊!我可听说这里不少人都想见上这天然居的幕后老板一面!”上官玄灏有些酸酸的说道,他可没忘了南宫越泽现在还打着他家娘子的主意。[] 顾唯兮以为他说的是南宫凛,下意识地解释道:“南宫凛已经走了!” 可是南宫越泽还没走啊?而且另一个包厢里,那个三皇子南宫玉还在呢! 刚才他就应该顺便让南宫冽将南宫越泽和南宫玉也一并弄走的…… 上官玄灏心中如此腹诽道,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南宫凛是走了,可不是还有另一个包厢的人想要见你吗?你老实说,要是为夫今天不出现的话,你是不是真打算去见那包厢里的人一面了?” 这丫头真是迟钝,难道这两天都看不出他的心意吗?看来他要早日表明自己的心意,宣示自己的所有权,让这丫头也爱上他才是,不然像她这样光芒太盛,不知道哪天就被谁拐走了! “我才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他人我都不想见!”顾唯兮轻啜了口茶,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既然你想呆在这里,那就呆个够吧!” 闻言,上官玄灏眼里溢满了笑意,心里一阵喜悦,至少现在比起其他人来说,他还是显得比较特别的,不是么…… == 另一雅间。 “爷,刚才那掌柜的派人来说,有一个公子所对的下联令那幕后老板很是满意,因此答应见他一面,至于爷……”侍卫恭敬地回道。 “仙品一醉茶,茶醉一品仙?和这天然居的对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倒也相配,确实比我写的要好……” 南宫玉打开纸条淡淡看了一眼,挥了挥手,冷声说道:“无碍,你先下去吧!” 随即背过身去,面朝窗外波光潋滟的湖面,一身月白色锦袍衬得身姿如白杨般俊秀挺拔,踽踽独立,清冷逼人…… 侍卫随即恭敬地退了下去,他知道三皇子实际上并不像表面那样温润如玉,这次也不过是对天然居的老板有点兴趣罢了,并不是执意想见幕后老板一面,真正让这位三皇子热衷的事情恐怕是他明人暗地里一直找寻的那个人了…… == 东暖阁。 回到上官府,上官玄灏总算舍得回东暖阁洗漱一番,不再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不放了。 不过,顾唯兮呆在外室里还未把椅子坐热,上官老太君那边又派了人过来请她过去。 “三少奶奶,老太君说请你过去南雨苑那边有要事协商,还是快一点吧,要不然老太君怪罪起来,我一个小小丫环可担当不起!” 因为上次顾唯兮用身份压了老太君一筹,在府里的威严倒是传开不少,由此,彩霞虽然还是一副高傲的嘴脸,语气已然收敛了不少,但顾唯兮还是可以从她的眉眼里看到一些嫉恨与不甘的神色,想来上次敬茶时被打的二十杖子还被她记恨在心…… 绿环愤愤不平正想说话,顾唯兮一个眼神制住了她,随后对彩霞淡淡一笑:“那是,本郡主这做主子虽然身份高贵,但时不时还是需要走走群众路线,体恤一下你这做下人的艰辛。可不能让你在老太君那里挨了累、受了气,本郡主这里还得给脸色你瞧不是,免得到时候把这事说与老太君听了,她还以为自己人老心疲,连个像样的婢子都管教不严……” “奴婢没有丝毫对三少奶奶不敬的意思,只是老太君真的下了死命令,说待三少奶奶一回东暖阁,就立刻请你去一趟!”彩霞连忙弯腿一跪,把头埋在地上求情道。 开玩笑,现在那老太婆已经对她诸多挑剔不满了,若是再让顾唯兮挑拨几句,那老太婆上次北霜院丢了脸面,这次为了在顾唯兮面前挽回面子和树立威严,定会将她这做丫环的狠狠管教一番,上次那二十杖子的伤还没有完全消了,若是一个不慎再被处罚可该如何是好? “起来吧!我可没有怪罪你什么,外人见你这副样子还以为我这主子欺负了你呢!还是快点在前带路吧!” “是!”彩霞身后冷汗涔涔,压下心底的愤恨与不甘,低眉顺耳地应了声,便率先走了出去。 顾唯兮优雅起身,冷冷地勾了勾唇,随即便领着绿环和沐雪出了东暖阁,往南院那边走去。 上官玄灏现在房间的内室里沐浴洗漱,她留在东暖阁也是百无聊赖,等一下他出来之后两人又是大眼瞪小眼的,倒不如去看看老太君又在玩什么把戏…… == 上官府占地面积甚广,分东、西、南、北四大院落,四大院落都有数目繁多的厢房和院子,以上官勇为首的二房一行人住在西院那边,上官泉和上官玄灏这两父子的住苑都是在东院这边,上官泉的两个姨娘和其儿子女儿都是集中在北院,老太君则住在南院那头…… 南雨苑。 “不知道老太君唤孙媳前来,所谓何事!”顾唯兮脸上笑意盈盈,俨然一副乖巧媳妇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当日在北霜园时的傲气凌人…… 这回知道自己是孙媳了?老太君心中冷哼,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神色淡淡, “是这样,以往都是由你那婆婆当家管账的,但她这些日子身子不太好,咱们就寻思着趁此机会让你学着当家管帐,你将来也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免得你到时不知所措!” 身体不好?她倒是比较愿意相信这平日里向来看不对眼两婆媳突然决定联合同一战线,齐齐朝她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开火来了! 顾唯兮觉得虽然老太君说的这番话虽然水份居多,但也不无道理,如无意外,这上官府的帐务将来确实会由她掌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上官府的银子定是很多,让她提前熟悉熟悉也好,毕竟偶尔过两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瘾还是不错的…… 不过,为保证纲常有序、礼教严明,上官家历来规定,男主外女主内,府里的掌管大小事务的大权向来握在上官家的现任当家主母手上,现在上官夫人肯主动放权,依老太君的性子,怎么不趁机把大权夺取过来,是怕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说这其中真有猫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战贴她顾唯兮接下了,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她们这回唱的是哪出戏,但表面上适当做些推托之辞还是很重要的: “老太君,可是孙媳才刚刚嫁过来上官府,经验尚浅、能力不足,恐怕暂时还难以当此重任,若是将来个别吹毛求疵的人心不甘口不服的,该如何是好?不知老太君是否可以从旁协助一二……” 老太君眸光微闪,低首抿了口茶,轻瞥了下首座位上的顾唯兮一眼,才淡淡的开口道: “你既嫁了灏儿为妻,就应该早日挑起管理上官府内务的担子,为你夫君分忧,反正这也是迟早的事情,你提前熟知一下也是件好事,畏手畏脚可不是上官家当家主母该有风范。而我已是人老心疲,对这些事情难免会力不从心,对你就爱莫能助了。再说啦,若是并无大错,我也并非那吹毛求疵之人,自然不会多加责备,你尽管放手去做,别得过且过就是了!” 听那语重心长的口气,就像是年迈慈爱的长辈对年轻后辈的谆谆教诲,但字里行间却在含糊其词,她不吹毛求疵,却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是,她充其量就是个裁判,而枪手却并还未浮出水面呢! 顾唯兮心下讥诮,也不与她多作计较,只是脸上笑靥如花,温顺地应了声:“既然如此,孙媳就恭敬不如从命,暂代老太君和娘管理这上官府的大小事务了!” ------题外话------ ⊙﹏⊙b汗,刚刚手一抖,居然把上一章的几段文字也一并复制上来了,当成了这一章,上传了之后才发现……已经改过来了,各位亲爱的见谅哈!!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一章 买卖 “那就好,只要不捅出什么大娄子来,你就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锻炼锻炼吧!待会儿我就让你婆婆那边派人把账本之类的东西送到东暖阁去,你今晚空闲的时候先粗略看一下,明天开始就暂时由你来接手府里的大小事务了。”老太君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淡声说道。 还没等顾唯兮应声,坐在她对面的柳姨娘便轻笑出声: “三少奶奶本就是个聪明的人儿,如今再得老太君这般语重心长地指导一二,相信三少奶奶定会比夫人处理得更为妥当才是,哪里还用得着咱们担心啊!” 顾唯兮淡笑不语,她刚刚一进来就发现柳姨娘一派贤淑地端坐在那里了,刚才老太君絮絮叨叨地对她嘱咐事项时不见她插话,现在等事情尘埃落定了才出声,可真是会瞄准时机,两头不得罪。 “好端端地又和那人比什么?”老太君脸色倏的一下便沉了下去,声音不高却可让人听出有些隐忍之气,却也没有怎样怪罪柳姨娘,她随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头对顾唯兮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有些见乏,就不留你了,反正你也是个厉害的,就自己掂量着办吧!” 她心里虽不想承认,但那妇人除了会摆架子给脸色之外,这几年在持家管账方面确实很有一手…… 顾唯兮温顺地应了声,心中腹诽道,看来无论上官夫人这次是否有与老太君联合起来对付她,这上官夫人始终是老太君心中的一根刺啊! 摊上了上官夫人和她这对难以管教压制的婆媳,这老太君明显一副有气无处撒的样子,连她都不得不为这位老太太捏了一把同情汗…… 见老太君站了起来,一旁站着的文妈妈十分有眼力劲儿地上前搀扶着,有丫环在前为掀开了帘子,老太君便慢慢踱回内堂去了,柳姨娘与顾唯兮客气地道了声别后,便扭着曼妙的腰肢地跟了进去。 “咱们走吧!” 顾唯兮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珠帘落下,老太君一行人消失在帘子后边,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随即便领着绿环和沐雪离开了南雨苑。 …… 回到内堂以后,老太君靠着黑漆镙钿牡丹花长榻,微阖着眼睛闭目眼神,两名丫环拿着蒲扇各站一旁为其扇风,两名丫环熟练地为其捶腿捏肩。 “你说,那办法真能行得通?到时候可别给我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老太君语气不紧不慢,依旧闭合着双眼,神色却是有些严肃。 坐在另一边的柳姨娘眸色微微闪了闪便平静下来,嘴唇动了动,随即看到屋子里的几个丫环后便犹豫着没出声。 没听见回话,老太君微微睁开眼眸,瞥见柳姨娘面带豫色,沧桑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精芒,察觉到这事情确实不宜太多人知晓,便稍稍抬了抬手,淡声道:“下去吧!” 丫环们得了令,停下各自的手上功夫便退了下去,彩霞虽然想知道这老太婆有什么不告人的秘密,但她自从被打了二十杖子之后也有些怕了,自然不敢公然违背命令,也不甘地退了出去。 “这……”柳姨娘看了看依旧站着没动的文妈妈,不由得有些恼气,但碍于她是老太君身边服侍的老人,由她出声教训容易坏了规矩、得罪老太君,便隐忍着没有表现在脸上。 “不要紧,文妈妈跟了我几十年,是个信得过的。”老太君边说着,边接过文妈妈刚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赞叹道:“文妈妈的泡茶手艺又见长了,我还是喝惯你泡的茶。” 那彩霞虽说在文妈妈的调教下,泡茶的技术也学了个七八分,可自从上次敬茶时出了那事儿后,更是让她不喜,终究是个不争气的…… “能让为老太君泡茶,是老奴的福气。”文妈妈淡笑着便静静站在了一旁待命。 柳姨娘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道:“老太君尽管放心好了,那些人都是自己人,况且妾身也都一一打点过了,绝对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虽然这内室与外室隔着有一定距离,隔音效果很好,但她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只是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你有这把握就好!”老太君把茶盏递回给文妈妈,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神色淡淡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那天在北霜园的时候你也看见,她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目中无人,再加上她本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若是一个不慎被她察觉出什么端倪,让她借机生事,进宫给皇上告状,咱们……” 说着说着,她眼眸微眯,手中的帕子不由得捏得紧紧的…… “怎么会呢?智者千虑,也总有一失,就算她聪明,却不代表她能时刻精明到那份儿上去。[]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再说啦,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只会张牙舞爪、沉不住气的小野猫,谁才是那威风凛凛的老虎啊?老太君您才是啊!她到底是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算个什么?山中有老虎难道还轮得到她这猴子来称大王,咱们可不能因为她拿个郡主身份出来示威便被唬住了!” 这话直把老太君的毛给捊顺了,脸色也舒缓不少,心里头愉悦得紧,只是不免有些担心:“若是她这次再把自己的郡主身份搬出来,咱们还不是照样奈何不了她,毕竟……” 柳姨娘见状再接再厉,继续煞有其事地说道:“不会不会,咱们这次可不是直接当头当面地冲着她那郡主身份去的,她能说些什么?况且,这次若是出了事情,就算不能全赖在她头上,也得叫她脱不了干系,难道说挂着个郡主头衔便可以随意犯错、包庇藏私了么?要是这样的话,以后她想要名正言顺地成为这上官家的主母,可是很难叫人心服口服的!” “确实是这个理儿不错!”老太君眼中精芒闪闪。 “咱们这次只是借此机会好好调教她一番,让她知道既然嫁进了上官府就得守上官府的规矩,总不能自视甚高便爬到了老太君的头上不是?” 老太君点了点头,心里很是赞同,上官府出了一个那目中无人的妇人便罢了,若是不让这顾唯兮吃点教训,难免不会保证再出现第二个恶妇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去…… 由此,老太君便完全放下心来了,只等着看好戏便可,她有些心疼地握过柳姨娘的手:“如眉,瞧你就有当家主母的头脑和风范,又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儿,哪里是那妇人可以比得上的?现在府里面大房这伙人,就只有你和孔姨娘两个姨娘,出了若兰丫头那茬子事儿,姑妈我在这府里头也没谁可以依靠的了,现在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和辉儿身上。” “是,这些如眉都知道。”柳姨娘低首垂眸,掩下了眼底的波澜,恭顺地应道。 老太君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知道就好。今时不同往日,泉儿现在看起来也没有说厚此薄彼,而我这当姑妈的更是偏向你的。你得拿出应有的手腕来,姑妈就不信,凭你的出众相貌和玲珑心思,还不能让泉儿纳了你为平妻!一旦成了平妻,凭那妇人不讨喜的性子,将来还怕不能把当家主母的位置给抢过来么?” “姑妈……”柳姨娘平时都是跟其他人一样依着规矩喊她老太君,此时聊起贴心话来不由得红着脸撒起娇来,随后想到什么似的,有些试探性地问道:“说起夫人,她这次怎么肯把当家权暂时给让了出来,莫不是真病了?” “哼,我倒是希望她真病了!省得在那里两看生厌!”老太君冷哼道,“我看她不过是想要借我的手来给顾唯兮一个下马威罢了!” == 东暖阁。 “小姐,那上官夫人怎么会在这节骨眼病了?不会是装的吧,小姐相信么?”绿环嘟着嘴,反正她向来对那上官夫人和老太君没有一点好感。 “反正这是迟早的事情,躲也躲不了的!”顾唯兮翻看着手中的账本,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上官府人多地广,花销也大,早些熟悉一下于我也没有坏处。不过幸亏现在只是暂时让我代理几天,不然若是要我整天处理府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可吃不不销。” 她嫁入上官府是志在当米虫来的,可没有兴趣给她们日夜打杂、做苦力…… 这账本正是刚刚上官夫人派人送过来的,除了顾唯兮手上拿着那本以外,桌面上还累着一小摞,都是上官府内近两个月来的账本。 “也是。”绿环皱着眉头,忽然灵机一动:“小姐,我知道了,该不会是这账本里面有什么猫腻吧?” “这,我暂时倒是还没发现里面有什么假账坏账,账本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顾唯兮说着,纤纤素手又翻过了一页,目光似是随意的在账本上面流转着…… 见此,沐雪挑了挑眉,绿环瞪目结舌好半天,喃喃道:“小姐看帐本的速度好快!” 沐雪没见过顾唯兮用心算算过账,而上次顾唯兮在钱庄里帮上官玄灏算账的时候,绿环离的远,因此现在看着也觉得惊诧万分。 “什么好快?”正在这时,上官玄灏从书房走了出来,唇角勾勾,饶有兴致地看着正悠哉游哉地斜倚在长榻上看账本的顾唯兮。 “姑爷。”绿环和沐雪恭敬地唤了一声,对视一眼后便退了出去。 上官玄灏对她俩知情识趣的表现很是满意,径直就着长榻在顾唯兮身边坐了下来,从桌子上那小摞账本中随意拿起一本翻了翻,问道:“老太君她们给你的?” 顾唯兮有些不自在地往里面缩了缩,才从账本里抬了抬眸,一脸诚恳地问道:“不知相公有何高见?” “暂时没有!”上官玄灏笑着摇了摇头,又往里坐了坐继续紧挨着顾唯兮,随即高深莫测地幽幽一笑,意有所指地盯着她的嫣红小嘴道:“不过,如果娘子有点表示的话,说不定会刺激一下为夫想到些什么……” 说着,便把俊美的侧脸凑了上去,顾唯兮没好气抬手推开了他的头,若不是看在他是一个病人的份上,她真想一掌劈下去,瞪了他一眼,无语地说道:“正经一点……” “不过,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定是很难吃亏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为夫为你撑着,你放手去干就是了!” 顾唯兮怔了怔,不可否认,听了这话,她心里还是有一丁点感动的,上官玄灏还是个不错的人…… “娘子似乎对看账本很有心得?”上官玄灏轻轻一笑,下巴点了点顾唯兮手中的账本。 “一般吧!” 顾唯兮不置可否,也不再纠结身子与上官玄灏贴得那么近,重新把目光投在账本上,若非迫不得已,她可不想承认自己是顾唯,天然居被他突然撞破已经让她非常郁闷了,再这样下去,她还有没有隐私可言了? 唉,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对了,那柳姨娘似乎很得老太君的欢心呢!”难道是因为疼爱上官彦辉,所以爱屋及乌? “那是当然,柳姨娘虽然只是镇远将军府庶出之女,但毕竟和老太君同宗同根,也算得上是两姑侄,自然是同一鼻孔出气……” “那镇远将军莫非就是那柳氏一族?” 见上官玄灏笑着点了点头,顾唯兮瞬间错谔,随即想到那印象中与柳姨娘有点相似的楚楚可怜的神态,再次确认道:“这么说来,那柳若兰岂不是算作老太君的侄孙女?”这关系乱的…… 上官玄灏再次点了点头,随手一扔便使手中的账本稳稳地重新落在了那一摞账本的上方…… “原来如此~”顾唯兮古怪一笑,斜睨了上官玄灏一眼,“怪不得外面都传言你俩从小青梅竹马,怪不得你俩从小定下婚约,怪不得柳小姐看你的眼神如此幽怨,怪不得……” 原来上官家与镇远将军府柳家竟然还有这层关系,想来老太君从中撮合不少吧? 难怪她如此宠爱上官彦辉,原来那二世祖身上还流着一半的柳家血…… “呵呵,我闻到好酸的味道。”上官玄灏有模有样的凭空轻嗅了几下,闷笑出声,“你在吃醋?” “怎么可能?”顾唯兮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一口否决了,挥散了刚刚心底的异样情绪,继续把注意力集中放在账本上面。 他与她只是同住一屋的室友而已,充其量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她顾唯兮怎么可能为了他吃些莫名其妙的干醋呢? 看着顾唯兮斩钉截铁的态度,上官玄灏脸色一沉,眸光一黯,不悦地站起身来便往床上走去。 顾唯兮皱了皱眉,怎么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呢? == 翌日,上官府前厅。 顾唯兮进来之后,屋子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了,她和老太君分坐在主座两侧,下首的座位上坐着各房的一些主子,除了两旁站着的小厮以外,一屋子几乎全是女人。 她才刚落坐,便看见上官贤领着十几个人进来了。 “把东西一并抬进来吧!小心别弄坏了。”上官贤小心翼翼地指挥那挑着一个个麻袋的仆从由外面进来。 随后,一个满面胡碴、身材粗犷、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跟着走了进来,只见他头戴头巾,脚蹬黑色马靴,一身奇装异服,屋子里的众人有的习以为常,有的则还有些好奇和惊愕…… “老太君,三少奶奶,这位是从外域来的商人李特。”上官贤恭敬地介绍道。 那李特虽然长得粗犷,看似不拘小节,多年来也跑过不少地方做生意,此时看见一身淡紫色荷花暗纹长裙、明眸皓齿的顾唯兮后,也一时惊艳得反应不过来。 本来这天启大陆的女子就比他们外域小岛国上的女子长得更加娇俏可人,这位三少奶奶却是比他遇见的女子更要美丽灵动几分,也不知道那病恹恹的上官少当家能不能消受得起这美人恩? “贤伯,这是作何?”顾唯兮挑挑眉,一大早叫她过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和这名外域商人见面?况且,她很不喜欢这李特看她的眼光…… 顾唯兮清冷利眸微眯,直直扫视了过去,李特蓦然一惊,赶紧低下头来,这三少奶奶的眼神还真是厉害…… “三少奶奶有所不知,上官府的小型采买向来由老奴负责,而一些较大规模的物资采买必须由上官府的当家主母在场监办才合规矩。而今天是咱们府里头一年一度采棉纳絮的日子,如今夫人卧病在床,既然三少奶奶暂代上官家当家主母一职,理应由三少奶奶来主持才是!”老管家上官贤恭敬地出声解释道。 “采棉纳絮?” 顾唯兮还真不知道这些大户人家还有这样的规矩,还真是够隆重其事的…… 不过还真是凑巧了,这上官夫人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赶在这采棉纳絮的节骨眼出了事儿…… “哦,回三少奶奶的话,是这样子的,由于这段日子正是商人从外域那边将木棉花运过来的时候,咱们上官府一般都会趁这个时候采买很多,一部分运去上官府名下的水月坊处作纺织之用,另一部分则送来上官府内,作被褥、枕头、抱枕等的充填物,给主子们过冬备用!” “原来是采购木棉花” 顾唯兮点了点头,记得曾经在上官玄灏写的游历手记上看过,草棉花虽然产量低,但胜在生长期短,成熟得早,适合天启大陆这边的气候特点,所以很早就在五国之内得到推广,如今五国之内主要种植草棉花。 因此,除了普通老百姓多数用丝绵和亚麻等做衣服、用蒲苇绒、麻绒等填充被褥之外,很多大户人家都喜欢用草棉花来织布裁衣、填充被褥…… 但是草棉的纤维品质始终比较差,保暖效果始终不及木棉,而只有海洋的另一边的外域才具备种植木棉花的气候环境,因此每一年,外域各小国的商人都会远渡重洋来到天启大陆这边,贩买木棉或其他珍稀玩意,价格方面自然也是十分昂贵的…… 顾唯兮抬眸望了眼大厅中间摆放着的十几只麻袋,淡淡说道:“贤伯,那就开始吧!先让他们将装棉花的麻袋打开来看看。” 上官秀宁也一脸崇拜地看了眼顾唯兮,屋子里不少人都暗暗称赞道,这三少奶奶持家还是谨慎可靠,将来一定可以够接替上官夫人,胜任当家主母的角色…… 下面的人小声议论开了,上首的老太君眉头皱了皱,脸色有些不悦。 而柳姨娘则眸色微闪,眼睛紧紧盯着那李特那边的动静,手里的丝帕不由得攥得紧紧的。 “是。”上官贤恭敬地应了声,便指挥那些商人及其随从将麻袋打开。 由于木棉花是从不同的外域商人手中收购的,有一大部份已经直接运去水月坊各分铺的仓库了,由上官玄灏他们验收了,而上官府内所用的数量毕竟有限,仅由眼前这位外域商人便能完全提供,因此加起来不过十几个麻袋而已。 这外域商人带来的木棉其实就是细绒棉,色白而柔,远远望去好像一抔抔白雪,大厅里的人都不禁赞叹出声,都有点手痒痒地想要摸上一摸。 “不愧是价格贵上十倍的木棉,看那样子就比咱们平时看见的草棉好上不止十倍!” “就是就是,若是用这些珍贵的木棉制成衣服和被褥,定会暖和得很!” “不止呢!重要的是它够轻、够松软,不像草棉一样,用的时间长了便会结成硬块!” …… 柳姨娘轻轻笑了笑,转头对上座的老太君说道:“可不是么,这木棉填充的枕头被褥最是轻便暖和,赶明儿让那些个巧手的丫环趁得空给缝制出来,这个冬天就不用害怕冷了,老太君晚上睡觉也稳妥些……” “嗯,还是你比较贴心。”老太君眉眼弯弯,看着那一袋袋白花花的木棉花也是喜欢得紧…… “来人啊,将府里的衡器拿出来!”这边厢,上官贤带着人把袋子里的棉花检查一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便对那位商人说道:“现在可以称量了!” 话音刚落,便让上官府的下人将府里的最大的衡器拿了出来,由于制作工艺的落后,所以即使是最大的衡器也只能一次性称量三十斤的物品。 顾唯兮坐在位子上看了看,这衡器其实就是相当于古代的天平,它的两端分别有两个同样重量的铁盘,左边铁盘用来放砝码,右边的铁盘用来装物品。 将衡器摆在地上放平,左边铁盘放着三十斤重的砝码,上官贤则在旁边在账本上记录着,以李特为首的十几个仆从和上官府的下人分工合作,就开始将棉花放在右边的铁盘上,直至加至衡器两边平衡为止。 ==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小厮通报的声音,而一个面容端正的中年男人阔步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两个人用扁担抬了一个中等大小的黑漆描金宝箱进来。 中年男人笑着说道:“姑父有令,镇远将军府提前恭贺老太君六十大寿,特意派小侄带来黄金万两做为贺礼,望老太君笑纳才是!” 众人醒悟过来,半个月后便是老太君的寿辰,这镇远将军府还真是动作快啊,连贺礼都提前准备好送过来了! 顾唯兮挑了挑眉,原来半个月后便是老太君的生日,她现在有点担忧,若是半个月后那上官夫人依旧卧病在床,那她这位临时上任的挂牌当家主母岂不是要肩负起统筹整个寿宴的重任? 那上官夫人真是有先见之明,一病之下便放权不干了,省得对着这个刁钻难伺候的老太太,真是懒得瞎折腾,眼不见为净…… 中年男人吩咐一声,两个挑担的仆人立刻将宝箱的盖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块块金光灿灿的金条,闪瞎了众人的眼睛,大家不禁心中腹诽道:想不到镇远将军府这么有钱,一出手就是黄金万两! “你姑父真是有心了,你回去之后替我跟他好好说声谢谢!”老太君眉开眼笑,对中年男人招呼道:“立松,快坐下来喝杯茶吧!” “对啊,立松表哥,你远道而来也辛苦了,来人,快沏茶!”柳姨娘也笑了笑,附和道。 “不了,我看你们今天也挺忙的,也不耽搁你们了!”范立松看了一眼大厅中间摆放着的棉花和一众外域人士多后,笑着摆了摆手,道:“况且,我还有事情要忙,现在把这箱黄金交到老太君手上,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告辞!” 老太君客气寒喧了几声,便派人送了范立松出去。 另一边厢,那十几袋棉花全部称完,上官贤看了看手中的账本,计算了一下,对顾唯兮她们朗声汇报道:“回老太君、三少奶奶,每一袋棉花都恰巧是三十斤,而十五袋棉花总共有四百五十斤。而这木棉恰好是草棉价格的十倍,即一斤木棉花价值十两,所以咱们上官府应付的钱银数额是四千五百两。” 顿时满堂哗然,想不到这木棉花的价格如此之贵,比之往年更甚,但想到反正上官府的钱到时自己也拿不了多少,现在花出去的也不是自己攥在手里的钱,自然不会有多心疼,只要过冬的时候想点办法多要点棉花过来就得了,谁也不会吃亏…… 上官瑶倒有些心疼了,这平日里给各房发的物品都有一定的规矩,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这分棉花的好事定是没有她份的,眼下也只好指望娘亲赶紧从娘家回来,帮她想办法多讨点…… 没有人注意到柳姨娘喜形于色,眼眸里闪闪发亮,手帕依旧是紧攥着的,但心情却是与刚刚大相径庭…… “那小的就先向老太君和三少奶奶说声多谢了!”李特喜出望外地向顾唯兮她们拱了拱手,似乎对这个数目很是满意。 “李先生客气了。” 上官贤从袖子里缓缓掏出一叠千两银票,数了四千五百两,就要递给李特。 “慢着!” 顾唯兮突然出声,她似乎闻到股若有若无的香味,那味道从刚刚开始就差不多一直存在着…… ------题外话------ 这段时间老是晚更断更,真是对不起各位亲了!最近都有点不太敢去看留言栏了,生怕被大家群掐啊,呵呵!不过亲们都很好银哪,还送了小花这么多礼物,理解万岁,感动ing!唉,偶知道自己的信用值是负数了! 又到了月票感谢时间: (上个月还木有来得及答谢的一部份亲) 红梅花开、悠然惜晚、阳关斜影亲的1张月票,以及wcr77亲的2张月票, 还有,就是感谢zq990619、xuling1982、马艳燕1、八带烧园园亲送的鲜花 (这个月)macoleloke、冰仑冰、八带烧园园、仔仔12345、13531246903亲们投了1票,以及kriston亲的2票 还有,感谢马艳燕1的1朵鲜花、wh520301的1颗钻石 小花真是非常感谢,齐齐mua……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章 拆穿 一声“慢着”,屋子里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顾唯兮,上官贤递那四千五百两银票的手一顿,看向顾唯兮的眼里也满是疑惑不解,三少奶奶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为什么喊停呀? 李特心里“咯噔”一下,讪讪收回准备接过银票的手,镇定下来后心里头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赔着笑脸问道:“不知三少奶奶所为何事?”他这还要急着收银子呢! 顾唯兮淡笑不语,从主座上起来,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向大厅中央的一袋袋棉花那里,嫣红的小嘴边始终挂着微微弯起的弧度,但那笑容在李特看来却怎么看怎么诡异,让他心下不觉又沉了一分。[.超多好看小说] “咳咳!”老太君假意轻咳几声,不悦地开口:“好了,既然老贤已经把账算好了,这些做生意的事情咱俩这些妇道人家还是不要掺和那么多为好,李先生从外域远道而来,可别耽搁了人家做生意!” “对啊对啊!”李特见顾唯兮不答话,本来就显得郁闷,此时看见老太君替自己说话了,更是顺着杆子往下爬,连连一派可怜地劝道:“三少奶奶,咱这是小本生意,把这棉花送来上官府后,回去还有伺弄一些从外域带来的货物,若是耽搁了时间,那回去的船就不等人了,小的到时候就回不了家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一百多号人等着我回去呢!” 是一百我号人没有错,但除了一个妻子和十几个小妾之外,其他人都是家里的仆人奴婢,至于他的女儿们被他嫁完了,儿子们也全被他撵出去自己讨生活了,不然他家里的财产指不定要让多少人惦记着呢! 不少人感叹道,这李老板还真是家境可怜啊!为了养活一大家子出来奔波劳碌,真是难为他了,现在居然还受到三少奶奶这样的刁难……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老太君如此以人为本,此时倒是懂得为李特着想了?而这李特不愧是奸商本色,看他刚才那副色迷迷的样子,她真的很难相信他有这么强的责任心! 顾唯兮心中嗤笑,嘴上却非常诚恳的问道:“老太君这话就错了,所谓‘活到老,学到老’,我现在暂时代掌管理上官府大小事务的重任,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向贤叔学习,不多多掺和又怎么能知晓更多的事情呢?况且这次的采棉纳絮是由孙媳来主持,自然凡事要弄个一清二楚,不然到时帐面上有什么出入,那就成是我的不是?到时也会影响李老板的声誉不是?因此,这事儿是一点也马虎不得!” 老太君一时被驳得哑口无言,顾唯兮说的确实是事实不错,若是她现在出言插手,那若是最后这笔账款出了任何差池,她就成了顾唯兮挡箭牌了,因此她还是保持沉默为妥,估且看看这小妮子在耍些什么花样…… 李特看见老太君沉默不语了,顿时也识趣的不敢吱声,要知道这木棉价格昂贵,一般人家不是买不起就是不舍得买,以后的销路他还要仪仗着上官家呢! 他就不相信这顾唯兮有什么能耐,能够看出什么? 上官贤自是从心里头敬重顾唯兮的,也相信她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此时看见顾唯兮绕到那一袋袋棉花和那个衡器旁边仔细看着,似是在找寻些什么,于是恭敬地开口道:“三少奶奶,是不是老奴刚刚算的账出了差错?还是有其他问题,请三少奶奶一定要明示?” 他前些日子才跟着少爷学了一套阿拉伯数字,再加上用新改良的算盘算,算起来倒是比以前方便了非常多,准确率也大大提高了,听少爷说这方法还是一个小伙子教的,难道说这样也出了问题? 顾唯兮鼻翼轻动,眼底忽然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这时听到上官贤的话后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不是贤叔的问题,而是李老板的问题?” “我的问题?” 李特顿时惊呼出声,本来他就对顾唯兮不干不脆地阻止他结账感到不耐烦了,现在看到屋子里人都以奇怪和质疑的眼神望着他看,更是窝了一肚子火,皮笑肉不笑道:“三少奶奶可不要信口开河,玩笑开多了可不好笑,可是会寒碜人心的,这明码实价,我老李做生意讲的就是厚道,和你们上官府虽然不是有多深的交情,但是少说也合作过几次,这说我有问题不就是在诋毁咱们的声誉吗?” “哦,不对!是这称量的衡器有问题!” 顾唯兮没有他的疾言厉色吓着,反而指了指跟前的衡器,一派淡定地解释道。(.) 屋子里不少人都被顾唯兮这峰回路转的话弄晕了,上官瑶出声道:“三弟妹,容我插个嘴,问个问题。(.无弹窗广告)怎么就成了这衡器有问题了?要知道这把衡器是咱们上官府的,若真如你所说,那问题的岂不是成了咱们上官府?咱们上官府可是拥有百年根基的皇商,可经不得这样的质疑啊!” 上官瑶是有些畏于顾唯兮的郡主身份,此时的语气也婉转了些,也貌似有礼地征询了顾唯兮的意见,但其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是啊,三嫂,我也很好奇啊,毕竟这把衡器咱们上官府也用了很久了,好像都没有出什么问题,这回是怎么回事啊?“上官秀宁弱弱地出声,脸上一派天真好奇的表情。 大家有些奇怪,平时这堂小姐在府里都不怎么开口出声的,听人说她这几天经常有去东暖阁见三少奶奶,不会是套熟了交情才敢说话吧! 此时,上官秀宁看见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她,不禁轻轻咬了咬唇,怯怯地低下了头。 看见上官秀宁这模样,顾唯兮轻轻地笑了笑,也不打算卖关子:“咱们上官府的衡器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拿了出来后就被李老板变得有问题了!” 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李特。 “三少奶奶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衡器明明是你们上官府自己拿出来的,我已经不计较它是不是出了问题了!但你却三番再次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别以为咱们外域的人就好欺负!” 李特心中再次一”咯噔“,脑子打起了鼓,但口中依然振振有词。 柳姨娘的瞳孔也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双手紧张地扯着帕子,脸部神经绷得紧紧的,这顾唯兮不会真的发现什么了吧? “李老板你当然不想计较这衡器是不是出了问题啦!因为这根本就是李老板动的手脚!” 顾唯兮亭亭而立,嫣然一笑,脸部线条柔和温软,但眼中却隐有寒光乍现,说出的话清悦无比却不容置辩: “李老板还是将袖子里的蜜蜡拿出来再说吧!” “蜜蜡?”屋子里的人窃窃私语道,这三少奶奶奶为何无缘无故就提起蜜蜡做什么呢?与这李老板动手脚有什么关系吗? 柳姨娘的手抓得紧紧的,心跳极快,而老太君也皱了皱眉:“什么蜜蜡?” “对啊,什么蜜蜡,三少奶奶,我想以上官家第一皇商的地位,也不缺那几个钱是吧,可是这点钱对于我这个拖家带口的人来说却是十分可贵的……”李特再次转移话题,打起了同情牌。 “既然李老板真不知道,那就让我演示给大家看看吧!“顾唯兮笑了笑,朝那些上官府的下人唤道:”来人,咱们将那十五袋棉花重新放到衡器上称上一遍,看看这次称的是否与原来的相一致,还是四百五十斤!“ 大家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主子的命令自然不能违背,府里的几个下人还是听了顾唯兮的吩咐上前去,拉了拉麻袋,准备将棉花放在衡器上重新称量。 看着这境况,李特更是急火攻心,脑子糊成一陀浆糊,脚跟子提得比脑子快,连忙跑过去大力拉着那些小厮阻止道:“你们别弄坏了我的棉花!你们上官府还没有给钱呢!这账刚才也是大家合力算好的,现在倒是反口不认账了!” “大家继续,再称一遍!“顾唯兮淡定地站在一旁,看着满额冷汗的李特似笑非笑道:”麻烦请李老板让开,咱们上官府的下人可是经过训练的,身强体壮,力气大得很,要是伤着李老板就不好了吧!毕竟李老板还拖家带口一百几十号人呢!” 李特扯着一位小厮的双手顿了顿。 而那名小厮本就想着三少奶奶新官上任三把火,现在听见三少奶奶这么夸奖他们甚是高兴,觉得正是表现的时候,于是搬着棉花的手猛地一甩,将李特甩得一个踉跄! 李特险些摔倒,站稳之后还没来得及抹一把冷汗,看到地上的东西大脑混沌一片,反应不过来,原来他刚才与那小厮争扎被甩开以后,他袖子中的一块蜜蜡掉了出来。 “那是什么?刚刚从李老板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咦?那东西有点黄黄、又像是棕色……” “好像是蜜蜡!” …… 众人都好奇不已地看着地上的蜜蜡讨论开了,探头探脑的,有的还甚至着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当有人提到蜜蜡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惊呼道:“那是三少奶奶刚刚说的蜜蜡!” 那刚刚那李老板为何还一副不承认的样子?那蜜蜡和这衡器有什么关系吗? 柳姨娘更是狠狠地瞪了李特一眼,这不成器的! 顾唯兮解释道:“李老板刚刚恐怕就是趁着帮忙把棉花放在衡器上称量的时候,将放在袖子里的蜜蜡偷偷地贴在放在衡器右边的铁盘底部的吧?这样一来,就加重了棉花的重量,请问我说的对吗?李老板……” “这李特也太黑了吧!竟然这样欺骗咱们上官家!”顿时满堂哗然,大家在赞叹顾唯兮机智的同时,也纷纷谴责李特…… 上官贤一惊,原来如此,狠狠地瞪了李特一眼,心中满是懊悔,若今天不是三少奶奶,他这自诩当家几十年的人恐怕都会被这货蒙骗过去,想着想着便把四千五百两银票重新放进了袖子里面。 他要禀报老爷和少爷,不要再跟这奸商合作了,而且还得提醒一下他们,水月坊那边的验货也要小心一点才是!说不定其他商人中也有像李特一样的! “居然用蜜蜡加重!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太君拍了拍桌子,厉声说道,怒视着李特,柳姨娘更是紧张极了。 “不是,这绝对是个误会,这蜜蜡是我的没错,可是是我从外域带过来的其中一些货品之一,今天只是恰巧带在身上而已……”李特还死鸭子嘴硬地辩驳道。 “回三少奶奶,这棉花每一袋都只有二十六斤重!”几个下人那边也没停着,忙碌了一下子便把十五袋棉花重新称了一遍。 顾唯兮点了点头,一块小小的蜜蜡本来没有那么重,但因为加了些其他物质才使其密度增加,竟然有足足四斤那么重,真是辛苦李特拿着那么重的东西到处走了! 虽然加了其他物质,但蜜蜡的粘性本就极强,所以才能稳稳贴在铁盘底部。而且加了其他物质之后,蜜蜡的香气虽然被稀释了一点点,但却让她辨别出来了! 听了这话,众人看向李特的眼光更是鄙夷,真是为了赚钱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要知道,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每袋少了四斤,那么这十五袋加起来就是六十斤,足足多骗了六百两啊! 刚刚还说向他们哭穷诉苦的,可是以他这样的手段得骗了多少钱啊,想必他的家底肯定殷实,刚才那么说不过了为了博取他们的同情罢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三章 刺客 事情已经败露,李特暗叫不好,不过他心里头想的倒是乐观,毕竟这十五袋棉花已经全部送了过来了,而且这木棉花又是天启大陆稀缺的货种,上官府终究是要买下这些棉花的,只是大概只能按着木棉花实际的重量给钱了,那用蜜蜡滥竽充数的六百两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 看着不但到嘴的肥肉突然少了一大块,他不觉得有些怨恨顾唯兮和上官家这班人这般不留情面,他好说歹说也与他们上官府有过几次合作,居然这样赶尽杀绝,真是可恶…… “贤伯,依旧青炫国的法律和上官家的规矩,出现像这种短斤缺两的行为应该如何处理?”顾唯兮自然隐约感受到李特的怨气,只是脸上不动声色地问道。 “就是,老贤,你尽管把那些律法说道说道便是了,想咱们上官家是信誉远播的‘第一皇商’,居然还有些奸佞小人把骗钱的主意打到上官家的头上来了,这不是明摆着打咱们上官家的脸么?若是上官家的声誉与能力因为这次事情受到老百姓的质疑,叫我如何对得起已经过世的老当家和上官府的列祖列宗?” 这次,老夫人倒是赞同道,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李特不放,眼中隐有怒气,似乎还有些异样光芒闪过…… 上官贤也是个聪明人,听了顾唯兮的话后很快就明白过来,便顺着她的意思沉声说道: “回少奶奶的话,咱们青炫国有规定,买卖布匹,如果整绢长度不满四十尺,或者宽度不满五尺,严重的话,卖布商人是会挨板子的。” 挨板子? 李特边听边咽了咽口水,眼睛露出一丝恐慌,只见上官贤面不改色、语气沉稳地继续将青炫国的商法缓缓道来: “而在棉布的买卖上,宽度如果达不到一尺八寸的,需交由官府杖六十,并要求对买家进行赔偿……” 杖六十? 李特再度咽了咽口水,牙关和双腿直打颤,脑子嗡嗡地直响个不停,这青炫国怎么还有制订这种严格的规条啊? 这青炫国的律法光是对布匹买卖的规定已是如此严格,这木棉花的价格比普通布匹还要贵上几倍,岂不是会责罚得更加严重? 他现在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被杖责一百大板之后在牢狱里奄奄一息的场景…… 顾唯兮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想不到这位老管家还是个腹黑的主儿,和李特大玩心理战,把一套套关于惩治“短斤缺两”的律法慢慢逐条练,就是不说关于木棉的判处如何? 不过,李特突然想到这次作假可不都是他一个人的错,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悄悄向柳姨娘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无弹窗广告) 柳姨娘本就如临大敌般时刻注意大厅中央的动静,生怕李特一个不经意便会将她供出来,此时看见他那别有意味的眼神,不由得威胁性地狠狠一瞪,那意思是:你敢说试试看? 李特一个瑟缩便将眼神收回,想到他现在已经得罪了一个上官家,断不能再得罪镇远将军府,于是便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有钱大家分,露了马脚就全算他的,这柳姨娘可真够种! 李特和柳姨娘相互间的眼神交流虽然稍纵即逝,但一直在旁边暗暗注意着李特的神情变化的顾唯兮还是捕捉到了两人之间的异样。 她不禁挑了挑眉,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一脸怒气的老太君及瞬间回复温婉形象的柳姨娘,莫非这件事与她俩有关系,这就是她们企图在她当家期间弄出的诬陷招数和法子? 听着上官贤还有条不紊、喋喋不休地将青炫国关于短斤缺两的律法说道着,他的精神已经快要达到崩溃的边缘,禀着“早死早超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他捏了捏着拳头,大喊出声:“够了!” 看着一屋子人的目光“齐唰唰”地看过来,大厅里突然变得安静得很,李特这才意思到自己还拿捏在上官家的手里,于是对上上官贤镇定如初的眼神和顾唯兮波澜不惊的面容,声音有些颤抖:“那,那,那木棉花呢?” 看着上官贤正要继续开口,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李特干脆装得一派大度地挥了挥手,说道:“算了算了,所谓谈钱伤感情,既然大家都合作不愉快,那这些木棉我就先带回去了,这次咱们就好聚好散!反正以后大家也没有什么合作的机会了!” 反正再这样纠缠下去,他这十五袋棉花也不会卖得个好价钱,倒不如拿回去之后将它转手卖给与他同来的几个外域商人,以他们的名义将棉花再次卖给上官家,如此一来,他也不用怕与上官家撕破了颜面之后合作不下去,照样可以大赚一笔! 上官贤见状没有再说话,并悄悄向顾唯兮使了个眼色,因为青炫国根本还没有制订关于买卖木棉花的律法…… 看见李特这副妥协认栽的样子,顾唯兮猜想他应该已经想到了后路,再加上虽然她也不太熟悉青炫国的法律,但此时看见上官贤的眼色,便也知道这律法应该有些问题…… 但这次府里采棉纳絮之事由她负责,她自然要将任务完成,如若不然,以后岂不是会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说她这个未来当家主母第一次主持家事便落得个“出师未捷”的收场? 如此一来,她更是容不得李特就这样隐忍归去,出来做生意虽然也是兵不厌诈、各凭本事,但既然露了马脚也总得让他出点血不是? 顾唯兮淡笑地开口道:“虽然青炫国的律法中对‘短斤缺两’的无耻行径有规定的刑罚,但是上官家历来对合作的供货商贩也是甚是宽厚,断不会咄咄逼人,那这次就不将李老板送与官府了!” “三少奶奶说的是!”李特听了她前半句后不禁再次抹了一额冷汗,再听完后半句后顿时喜上眉梢,连忙点头称是,难得上官家不追究,他总算逃过一难…… 屋子里不少人都觉得这李特差点毁掉他们上官家的声誉,三少奶奶就这样放过他是不是太轻了。(.好看的小说) 不知情者还以为真的是上官府的衡器出了问题呢?到时谁还敢到上官府的店铺买东西啊,到时说不定反被诬陷是他们“第一皇商”短斤缺两、欺骗老百姓了! “但是,虽说上官家宽大为怀,不与李老板计较,免了李老板白白受一顿皮肉之苦,但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不知道李老板是否应该做出一些补偿呢?”顾唯兮再道。 “什、什么意思?”李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她该不会想要反诲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刚才李老板也亲口提到过,曾与我们上官府合作过数次,相信交易的金额定是不少。因此,我只是不确定李老板之前用‘蜜蜡加重’这方法从咱们上官府总共多挣了多少钱而已。” “绝对只有这次而已。以前我与上官府的多次买卖都是循规蹈矩的……”李特连忙辩解出声,当看到众人满脸狐疑与鄙夷的眼神后,明显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这样胡说?” 他这话的确半真半假,他与上官府合作了近十年,但开始用“蜜蜡”却是近几年的事情…… “李老板不必紧张,你说无凭无据,咱总不能叫官府给我们找证据吧?”顾唯兮看了李特听到‘官府’后明显一惊的眼神,继续道:“只要你将这十年的货款尽数退回,那……” “怎么可能?”李特瞪大眼睛,这三少奶奶真是狮子大开口,最后想到息事宁人,只好道:“这样吧,这次木棉我只收半价,当对这次事件的一点补偿……” 顾唯兮笑了笑:“十几次的合作只值得李老板减一半价钱,原来木棉如此廉价,看来我要通知相公,以后向你们外域收购木棉也按这价格好了!” 李特嘴角抽抽,若是如此,那这木棉降价的罪魁祸首不就成了他了?那他肯定要被那些同行围攻,以后还怎么在这行混下去呢? 于是他狠狠一咬牙,一攥拳,闭了闭眼道:“算了算了,这十五袋木棉就当我送给你们上官府,以贺老太君六十大寿和三少奶奶、三少爷新婚之喜好了!” 这做赠礼和半价销售完全是两回事,这下子他不用担心木棉价格因他这不长脑的行为而大幅缩水了,但他怕是要大出血了,这三少奶奶够恨! 屋子里众人都以佩服的目光望向顾唯兮,这三少奶奶是兵不血刃就白白拿回了十五袋木棉啊,真是太会做生意了,以后这当家主母的位置是非她莫属了! 上官贤心中甚是佩服三少奶奶,那做生意的手段与三少爷有得一拼啊,笑眯眯地指挥着众人将十五袋木棉和范立松送来的万两黄金一并收入仓库之中,记录在册! == 这两天以来,府里面都将顾唯兮的治家手段和慧眼识破李特的诡计等事情传了个遍,众人都对这位新上任的三少奶奶佩服不已…… 东暖阁。 晚上,顾唯兮洗漱完毕,静静在床上,难得上官玄灏今天晚上还没有回来,她也不用担心每天早上都莫名其妙地窝在他怀里醒来,那感觉真是暧昧极了,估计今晚是有什么要忙吧! 她想着想着,合着眼睛刚刚进入浅眠状态,突然觉得身上一重,隐隐约约可以闻到一阵血腥味,她猛得睁开眼睛,发现上官玄灏压在自己身上,苍白的俊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他胸前的鲜血染了锦袍前襟一块红…… 此时,外面传来异常纷乱的脚步声,有人喊着:“快点搜,别让刺客给跑了!” 顾唯兮望着眼前放大的脸庞,顿时瞪大眼睛:刺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四章 发病 现在已将近丑时,上官府里只剩下长廊、屋檐下的灯笼明明灭灭,不少院子里的人在这么晚的时候已经熄灯入睡了,但此刻整个上官府都被外面闯进来搜捕的侍卫闹出的大动静而惊动了。[.超多好看小说] 很多人甚至还未来得及穿好衣服,房间便被人破门而入,还未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惊呼之声此起彼伏,整个上官府人心惶惶,不少还在守夜的下人在站在长廊和屋苑各处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看着四周搜捕的侍卫,私底下小声议论道: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刚刚柳姨娘正在房间里睡觉,突然被闯进去的侍卫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不敢吱声……” “不止呢,除了那些姨娘,刚才大小姐和堂小姐的房间也突然被侍卫闯了进去,翻箱倒柜地找得可仔细了,能藏人的地方都被找遍了。等那些侍卫走了以后,大小姐吓得连忙收拾东西,说等天一亮就赶快回夫家;而那堂小姐就不用说了,平日里那胆子就倍儿小,现在开始怕是以后连房门都不敢出了!” “这也太没规矩了吧,随意闯入姨娘小姐的房间里面,成何体统啊?女子的闺房是可以随意进去的么?” “瞧你说的,那可是皇宫侍卫,有皇命在身的,官字两个口,都由他们说了算!” “那老爷他们呢?” “老爷已经收到消息,听说现在正在前厅里招呼着侍卫统领呢!” …… 一切只在须臾之间,正当顾唯兮惊诧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受伤不轻的上官玄灏,嘴唇动动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内室的门突然“呯”的一声被撞开了。 顾唯兮心中一个“咯噔”,上官玄灏抿着唇,大手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旁的被子拉起来,完全覆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三个边高声喊着“搜刺客”边闯进来的三个侍卫看到不远处的床上,一张棉被拱起,只能隐约看见两个交叠起来的头,明白人用脚趾都能想到,这分明是一个男人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他们看不见女子的样子,只隐约看见如绸的秀发披散在锦被外边,想到此次的搜查任务,正想继续向前迈步,却见压在女子身上的男人猛地仰起头朝他们这边看来。 男子略显苍白的脸上还有潮红,周身萦绕着骇人的怒气与威势,斜飞入鬓的剑眉挑起,墨玉般的眼瞳盛着涛天的怒火,厉声喝斥: “你们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擅自闯进本少爷的房间?出去!” 一句话将原本想直接硬闯的三名侍卫的脚步僵滞在门边,惊得似乎不敢再向前一步,不禁疑惑道上官府的哪位少爷有这样的气势…… 但是,他们今天是奉了皇上的死命令前来搜查的,若是因他们的疏忽放走了刺客,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他们小小的侍卫能够担当得起的,所以他们刚才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在上官府四处搜查。 于是带头的侍卫稍稍壮了壮胆子,朝上官玄灏拱了拱手道:“上官少爷,回今晚有刺客意图刺杀皇上,皇上受了伤,龙颜震怒,我等特奉命前来追捕,希望上官少爷配合!” “既然有刺客要对皇上不利,你们尽管去追捕便是了,与我们上官府有何关系,莫不是你们看见刺客潜逃到咱们上官府来了?”上官玄灏利眸微眯,眸底闪烁着冷光。 “这……” 侍卫眼神微闪,接触到上官玄灏犀利的眼神后心中蓦然一惊,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之直视,支吾着终究解释道: “不瞒上官少爷,皇上在刺客身上发现了破绽,发现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一件随身物品正是以前皇上曾经赏赐给各青炫皇室和上官府的,因此除了上官府外,皇上这次除了还派出侍卫在各皇室府邸进行搜捕……” 依旧被上官玄灏压着的顾唯兮挑了挑眉,这刺客不会真是上官玄灏吧!那你也太不小心了吧!竟然把这么容易识别身份的物品遗留在作案现场,真是太大意了! 身体相贴,虽然隔着衣衫,但她怎么隐隐感觉上官玄灏身上仿佛冰火两重天,不停地冷热交替…… “哼,所以你们就搜捕到本少当家的房间来了吗?”上官玄灏冷冷出声打断,“我上官玄灏虽然病痛缠身,但也非眼盲心瞎之辈,难道房间有没有刺客潜进来我自己会不清楚吗?还是你们认为我堂堂上官府的少当家会窝藏罪犯不成?” “这……” 闻言,三名侍卫一阵惊,他们原本以为面前的人不过是上官府其中一名少爷罢了,想不到竟然就是上官府的少当家上官玄灏,毕竟上官玄灏是“第一皇商”的少当家,人脉甚广,且平日内备受皇上器重,他们更是不敢随意得罪。 只是看他现在的样子,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说话的中气与周身的气势,哪里有一星半点传言中病秧子的模样,想来近日以来青炫国盛传的“向来不近女色的上官少爷独宠娇妻,新婚冲喜之后气色好转”的传闻的确不假。 想到这里,三名侍卫的眼睛下意识向上官玄灏身下的女子瞄去,想看看这传言中惊才绝艳、旺夫益子的顾五小姐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可惜本来他们就离床较远,而女子依旧被棉被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被上官玄灏死死护着,更是半点不得见其真容。 “再看,小心你们的眼珠子!”突然,上官玄灏冷喝一声,目光像淬了千年寒冰的霜气,让三名侍卫冷得一个瑟缩,赶紧把脑袋低下来,他们不还没看到么?这三少奶奶被你护得那么紧…… “如果今日之事你们胆敢泄露出去,坏了我娘子的名声,本少爷绝不保证你们是否还有性命继续留在这世上!” “是,请上官少爷放心,我们今日什么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三名侍卫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他们可不敢怀疑上官玄灏这话的真实性,毕竟凭借上官家的人脉势力,若再在皇上面前参他们一本,他们这些毫无背景地位的人肯定会是被牺牲的一方。 况且,这上官少当家绝对不可能是刺客也不可能窝藏刺客,那刺客行刺的这段时间人家正在与妻子行闺房之乐呢! 再加上这间房间除了飘散着一阵沁人心脾、夹杂着茉莉花香味的薰香之外,一点血腥之气也闻不到,而依皇上的话,那名刺客可是受了重伤的。 所以,搜查上官少当家的这间屋子完全没有必要…… “那还忤在那里作什么?还不快滚?”上官玄灏闭了闭眼,藏在被子下的拳头紧紧地握了握,再次冷声道。 “是是是,那咱们就不妨碍三少爷休息了,告辞!”三个侍卫连忙退了出去,出去还顺便将内室的房间给关上了! 传言中不是说这三少爷温润如玉的吗?怎么娶了个媳妇之后就突然性情大变,阴晴不定,成了个醋坛子了? 走到外面的院子里,领头侍卫挥了挥手,到东暖阁其他厢房搜查完毕的其他侍卫纷纷跑了过来集中,“都搜完了吗?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回侍卫长的话,都搜完了,没有任何发现,想来刺客并不在此处!”其他侍卫纷纷摇了摇头。 “皇上说了,那名刺客伤得不轻,定不能逃得太远,既然这里没有发现,咱们赶紧到其他院子搜搜!”领头侍卫说着便往东暖阁外面而去。 “是!”其他侍卫赶紧跟上,一行人齐齐出了东暖阁。 == 仔细听着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外面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顾唯兮侧着头,眼睛还是朝床内的墙壁看着。 由于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奇怪的姿势,感觉到上官玄灏还压在她身上,只好用手推了推他,轻声道:“哎,他们已经走了,你快点下来吧!压得我很辛苦,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只是上官玄灏像是没有听见似的,顾唯兮疑惑地转过头,看见他竟然一动不动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不时有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部的肌肤上…… 顾唯兮正想朝这个似乎有点得寸进尺的男人发火,却突然更加明显感觉到上官玄灏身上冷热更替得越来越频繁,心下蓦然一惊,想起刚才他胸前的伤口,于是使出力气将他翻了个身。 只见上官玄灏那张俊美的面容几近扭曲,时而泛白,时而潮红,睁开的墨黑双瞳开始涣散,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濡湿的几缕发丝贴伏在脸颊边,双拳青筋暴起牙齿无意识地不断厮磨抖颤着,拼命抑制着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双唇因为极度痛苦而咬出了丝丝鲜血…… “上官玄灏,你怎么了?” 顾唯兮跪起在床上,拍了拍他的脸,看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努力摁住他因痛苦不堪而不停扭动的身体,手忙脚乱地探上他的脉搏……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五章 袒露 这次的脉象虽然还是那样混乱,但跟她在新婚之夜探到的脉象相比却似乎有些不同,看来只有等她脉象平稳些才能知道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了。 她看到上官玄灏这样子,不知道为何心中隐隐泛痛,只觉眼睛像不受控制般地有雾气升腾,虽然以前她就知道他重病缠身,但平日里看他对人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对她更是变得日渐无赖外加装可怜,想不到他发起病来竟然如此痛苦…… 顾唯兮皱紧眉头,灵机一动,连忙跳下床将找出自己研制的灵心丹和活气丸,从两个略有不同的白瓷小瓶中分别倒出一颗放进上官玄灏的嘴里,急声说道:“这丹药可以止痛,对你身上的伤也有帮助,快点吞下去!” 上官玄灏听话地将药丸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身体终于不再痛苦地扭动,胸前的伤口不再流血,原本扭曲的面容渐渐恢复了平静,涣散的眼睛逐渐恢复了神采。 顾唯兮见状大大松了一口气,看见他满额是汗,双唇咬出了血丝,便拿出丝帕替他擦了擦,而后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跑去把房门锁上以后,又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 走回床边,想要扶着上官玄灏起来喝水,却意外碰到他异常滚烫的身体:“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奇怪?时冷时热……” 上官玄灏此时的神智已经清醒了很多,就着顾唯兮的手坐了起来,倚在床头,转头望顾唯兮,眸底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而后别开视线,微微仰着头往后面靠了靠,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像怪物一样?” “怎么会?你怎么会那样子想呢?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好不好?” 顾唯兮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说着便把手中的杯子递到上官玄灏的嘴唇边,“你刚刚出了那么多汗,一定渴了吧,喝点水吧!” 上官玄灏没有张嘴,只是再次将目光定定地锁着顾唯兮,淡淡开口:“你,在同情我?” “不是同情,是心痛!” 顾唯兮握着杯子的手不动,迎上他黯淡下来的目光,轻轻咬了咬唇,想到刚才他痛苦挣扎的画面,眼中的雾气再次氤氲开去。 以前初初相识之时,听了种种传言,她对上官玄灏确实是抱着有点同情的态度,毕竟为医者都有会对病人抱着一定的恻隐之心,无关其他情感…… 但是,与上官玄灏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明里暗里、有意无意地护着她、帮着她,她不是铁石心肠,自然是感受得到的,所以现在看到他受到病痛的折磨,心中才会觉得不可抑制地抽痛,她想不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感从何而来,大概是她早已经将他作为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了吧…… “心痛?”上官玄灏喃喃低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却意外地看见顾唯兮泛着雾气的水眸,不禁怔了怔,原本有些落寞的脸上顿时挂上了满足的笑容,不说话,也不喝水,双眼只是定定地盯着顾唯兮。 顾唯兮被看得一脸不自然,掩饰下突然涌起来的莫名心慌,一把将杯子塞到了上官玄灏的手里,那意思是“你爱喝不喝”,低眸看见他胸前染红的衣襟,皱了皱眉,起身道:“你的伤口虽然不再渗血了,但我还是给你包扎一下吧,敷点药的话,伤口也能快点结疤痊愈!” 说着便从房间一处取出一个药箱,从箱子里拿出纱布和一瓶子药粉,淡淡说了声“冒犯了”之后,便毫不避讳地解开上官玄灏的衣襟,熟练地给他上药包扎,神情很是专注。 “娘子请便!”上官玄灏一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随便你开吃”的样子,语气甚是认真,无视顾唯兮一个无力的白眼,淡淡挑了挑眉:“娘子懂医?” “略懂。” “你经常为别人这样包扎?”上官玄灏倒也不吃惊,像是早就知道一般,只是语气中不停地冒出酸酸的小泡泡…… 顾唯兮拿出自制的草药清洗液为其清理伤口,头也不抬地答道:“以前刚学医的时候确实是,来了这里之后,除了给沐雪那丫头包扎过,你是第二个。[]” 前世的她虽然出身中医药世家,但自从选择了营养师这个职业之后,便一心投入营养学的研究中,很少有机会治病救人、处理疑难杂症,更别说这些普通的外伤包扎了。 唉,其实她也算是家里最不成器的了,将中药的老本行抛弃了,偏偏搞起了“营养学”这种副业来,为此她没少挨长辈们的批,幸亏有两位顶梁柱哥哥撑着,她这职业才逐渐受到家人的认同…… 上官玄灏倒是没对顾唯兮的“过去与现在”刨根问底下去,因为他在乎的是她嫁给他之后的“现在与未来”,只是略有些霸道地说道:“以后不可以随便看其他男人的身体!” “我现在也算是个有夫之妇,就算想看也没那个机会吧!”顾唯兮喃喃低语道,手上的敷药包扎的动作不停,没有看见头顶上方的上官玄灏满意勾唇一笑,眸中光华潋滟…… “对于今晚的事情,你难道没有话想要问我的吗?”上官玄灏淡淡问道。 顾唯兮皱眉,认真想了想后道:“有啊!我想知道的是,南宫耀伤得怎么样,已经快要死了吗?” “呵呵,你对他好像不太满意!”上官玄灏低笑出声,“你就那么肯定他们口中的刺客是我?” “不是你吗?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今天可要收出诊费和医药费了,等一下给你开张收据!”顾唯兮挑了挑眉,戏谑地瞥了一眼上官玄灏,原来还打算为了他帮忙除掉南宫耀这个大害而记上一功的…… 上官玄灏笑了笑,接过顾唯兮递过来的衣袍,换下了身上染血的衣衫,才继续道:“我今晚的确有潜进皇宫,也因为突然发病而误中机关,但是并没有刺杀南宫耀,至于他有没有被刺杀,或者刺杀者另有其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他是发现了你闯进了皇宫,或发现你受伤的痕迹,才会借搜捕刺客之名将你捉拿归案,我看你八成是发现他的什么秘密了!”顾唯兮正想抗议说这家伙怎么能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随意脱衣更换,此时听了他淡无波澜的话后,也不觉愣了愣。 上官玄灏摇了摇头:“你知道我发病时身上为何时如冰窖,时如火炉吗?是因为我自娘胎之时便中了胎毒,那是一种热毒,所以我一出生便体质虚弱,好不容易靠着各种名贵药材的支撑熬过了几年。到了我六岁那年,有一次跟着父亲进宫回来之后便突然发病,身上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自己身上便已经多了一种寒毒,寒毒是哪里下的呢?大家都以为我体质天生如此,甚至以为我那天误吃了些什么东西所致,但只有我自己清楚记得,那时我胃口不好,仅在皇帝的御书房喝了一点茶水……” “这么说来,毒是皇帝下的?”顾唯兮心里很是震惊,她一点也不怀疑上官玄灏这话的真实性。 虽然知道南宫耀不是一个好人,若她不是灵魂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顾唯兮,恐怕也难逃其毒手,但他能面不改色就对一个六岁孩童甚至是还没成型的胎儿下手,未免过于灭绝人性了。 “我还不敢肯定,但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多年来,我翻遍了皇帝居住的地方,但未能发现解药或其他蛛丝马迹,这次我在御书房发现了一个密室,里面的构造有些奇怪,很多我们符文与灵兽,就像是远古时候为祭典而设的……” “祭典?南宫耀想要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正当我想要继续向前探清楚的时候,周围突然射出了很多机关,我在躲避机关时竟然提前发病,幸亏所中的箭矢没有涂毒,才侥幸逃过一劫,却想不到还是被南宫耀发现了端倪,追捕到上官府来了!” “刚才那三个侍卫说,南宫耀是因为发现刺客遗留下来的随身物品,正是他以前曾经赏赐给上官家和其他皇室贵族的,所以才连夜派人搜捕上官府和其他皇室府邸……” “不会,起码就我而言,是从来绝对不会穿着或佩戴南宫耀所赏赐的衣物服饰的,又谈何有什么御赐的随身物品遗留在现场……”上官玄灏冷冷一笑,言语之间不难看出其对南宫耀与皇室的痛恨……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难道你就不怕我哪天将你的事情泄露出去?”顾唯兮有些不明所以问道。 “你想知道为什么?”上官玄灏低笑出声,换好衣服之后回到床上躺下,挑眉望向那张写满问号的小脸,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说道:“先过来,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呃?”顾唯兮有些莫名其妙,但仿佛受到盅惑似的,向前迈了几小步,却依旧没有将小手放进上官玄灏宽大的掌心。 上官玄灏丝毫没有半点不悦,将手一低便熟稔地拉过她的手,搂过了她的纤腰,略施巧劲,一把就将其拉倒在大床的内侧,看着顾唯兮一脸的怒气与不解,轻抚着她的秀发淡淡解释道: “就像这样,我向你伸出手,你没有回应,不要紧,你不来就我,就让我来就你;你不首先向我袒露心声,就让我率先向你开公见诚。这不是什么苦肉计,是因为我爱你,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跟我一样……” 这算是……表白吗? 顾唯兮怔了怔,却忘了挣脱开他搂着自己的手,想到南宫耀所说的龙脉地图,正想跟他说些什么,却见上官玄灏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拍了拍她的后背,淡淡说道:“睡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六章 偏方 两日后,东暖阁。 “小姐,你知道吗?这两天北霜园那边可热闹了,那二公子真的按照小姐你的法子去郊外的坟场里不吃不喝,整整待上了三天三夜,回来的时候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身上的脓疱红疮倒是好了,可是据说浑身被那坟场里乱七八糟的蚊子和虫子什么的叮得没有一处好肉,这两天估计都得用柚子叶泡水喝呢!” 绿环小声对顾唯兮禀报着上官彦辉的八卦,圆圆的脸蛋上是掩饰不住的亢奋,看得静静环抱着双手呆在一旁的沐雪也不禁对她一个上午的喋喋不休和唾沫星子横飞佩服不已,直直翻了一个白眼。 “还有还有,听说那柳姨娘还特意去咱们天然居那里问童掌柜讨教些专治蚊虫叮咬、补养身子的药膳,童掌柜说大老板不在,他对具体的对症下药也是一知半解,建议柳姨娘每一样都买回去试试看,柳姨娘没有其他法子只好照做啦。一来二去,她在天然居办的贵宾卡应该已经升级到了小姐所说的什么‘白金卡’了吧,呵呵,这回她可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可谓大出血了……” 其实绿环感到如此幸灾乐祸,也是因为上官彦辉不仅有过强抢民女的前科,而且他还是老太君偏宠偏爱的人。 那老太君总是刁难自家小姐不说,她总感觉那柳姨娘对自家小姐也是不怀好意的,所以得知北霜园那一房人过得不好,她就乐得找不到北了! “小姐小姐,你有听人家在说话吗?”绿环不满地嘟了嘟小嘴,看着顾唯兮依旧一脸恍神的样子,不禁挥着小手在顾唯兮眼前晃了晃,拉长了音控诉道:“小姐,敢情我说到嗓子都哑了,你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她本来看见自家小姐单手撑着脸颊坐在那里柳眉轻蹙,一个上午都几乎默不作声,还以为她正想什么更好的点子去继续恶整上官彦辉那家伙呢! 因为依照自家小姐的性子,以往一定会像她一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继而一脸自恋地夸耀自己的整人法子有多么的出彩了,可是现在…… “嗯?怎么了?”顾唯兮终于看到那只在眼前乱晃的小手,回过神了。 “小姐,你这两天到底是怎么了?整天心不在焉的……”绿环叹了口气,继而下巴努了努,疑惑道:“那碗银耳粥都快被你搅成水了,绿环不懂耶,难道说这样搅啊搅的,粥会比较好吃点?” “我没有事啊!” 顾唯兮朝着绿环的目光望去,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无意识地不停地拿着汤勺搅拌着银耳粥,就像是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搅拌咖啡的动作一样,忙有点心慌地停下了搅拌的动作,对上绿环和沐雪明显的担忧目光时,讪讪一笑: “我真的没事!只是刚才粥太热了,搅拌一下能使它凉得快些,你们也不想这滚烫的粥烫到本小姐我的舌头,对不对?” 前世熟识顾唯兮的人都知道,她很少喝咖啡,只有遇到困扰烦心、难以抉择的事情时,才会泡上一杯咖啡,但却总是因为想着那件事而无意识地重复着搅拌咖啡的动作,而最终却没有喝上一口。 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呢? 她自认是个乐观理性的人,相信没有过不去的坎,虽然穿越来到这里之后,总是疲于应付各种明枪暗箭,却也都或多或少为这古代缺乏娱乐的日子增添了些趣味,不至于让她如此烦心。 但自从那晚上官玄灏向她袒诚了那么多秘密,甚至向她“表白”之后,她犹豫了,她忧心了,她困扰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还说没有?小姐你通常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都会自称‘本小姐’、‘本小姐’的……”绿环微眯着眼睛,一副想要看穿顾唯兮的样子。 有吗?顾唯兮狐疑地看着绿环,正想要说些什么时,外面一个小丫环进来通报道:“少奶奶,永乐侯府的世子妃前来拜访,如今正在东暖阁外面候着呢!” 姐姐? 顾唯兮想起那个柔弱似水,眼睛里却始终透着一股倔劲的女子,印象中对她还是颇有好感的,便对小丫环吩咐道:“既然姐姐来了,那便赶紧请她进来坐坐吧!” == 顾唯兮走出偏厅,在外室的座位上落坐,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顾唯梦在小丫环的引领下款步而来,顾唯兮忙笑着迎接,“姐姐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兮儿一声呢,万一我不在府里的话,岂不是让姐姐你白赶一趟?” “我们俩亲亲两姐妹的,哪来那么客套礼节?况且不瞒你说,姐姐也是难得出府一趟,到外面买些东西,趁还有空便过来瞧瞧你!” 顾唯梦握着顾唯兮的手在椅子上落坐,淡淡笑了笑,边吩咐了跟来的丫环将买来的东西搁下,“这是我刚刚从天然居买来的养颜药膳,味道很是不错,妹妹也尝尝吧!” 绿环忙接过篮子里的几盅药膳,别有意味的对顾唯兮挤了挤眼色,调笑道:“这天然居怕是名扬五国了,看这药膳都成了送礼佳品,那老板要财源滚滚来了!” “我就说呢,今日里怎么瞧着姐姐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原来竟是吃了不少好东西……” 顾唯兮打趣道,说着还凑前去仔细打量了顾唯梦一下,瞧她的脸色确实红润了很多…… “你这丫头,性子变了不止,如今还敢取笑起姐姐来了,不过姐姐哪敢漏了你这小馋嘴的份呢,这不给你带来了么?” 顾唯梦捂着嘴笑嗔了她一眼,看着贴身丫环菱儿把东西搁下了,便挥了挥手,淡淡地吩咐了声:“菱儿,你先下去吧,我和上官少奶奶说些体己的话。[]” 菱儿这丫头是她一年前从外头捡来的,那时看她衣衫褴褛、无家可归着实可怜,便收留了她在永乐侯府在身边当了个贴身丫环,反正她现在身边也没有个真正信得过的人。 虽说她瞧着菱儿确实够纯朴憨厚,但知人口面不知心,自从出了红锦那贱人勾引主子那事后,她对身边的人都有所保留,私底下的事情自然也不敢让菱儿知道得太多…… 菱儿恭敬地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顾唯兮看着顾唯梦这样草木皆兵的样子,也不多说什么,毕竟高门大宅之中的确需要谨慎行事,看她似乎还有事情要说,等小丫环上完茶以后,抬了抬手便吩咐其退了下去。 “妹妹,你嫁过来上官府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 “嗯,都还好了。”顾唯兮点了点头,她这话倒是不假。 毕竟嫁过来上官府以后吃饱喝足,现在那些老太太也不敢明目张胆来找她麻烦,私底下的一些小偷小摸暂时忽略不计,她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挺惬意的…… “前些日子有传在敬茶的时候出了些小麻烦,我就担心府里的老人以后借机处处刁难你,毕竟咱们做人新媳妇的,除了倚仗丈夫之外,还得时常看婆婆们的脸色,唉!” “呵呵,连那天敬茶这点小事都在长安城内传开了?青炫国老百姓还真是消息灵通,连这都给八卦出来了?” 顾唯兮笑着摇了摇头,双手撒娇性地挽着顾唯梦的手臂道:“不过,姐,你放心好了,依你小妹现在的性子,估计还没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你可别忘了,再不济我还有个郡主身份压着呢?时不时拿出来显摆显摆,还是挺有效的!” “你现在已经是嫁为人妇了,怎么还这般不正经的,虽说你的身份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但这些话当作私底下闹闹小脾气便可,若是经常挂在嘴边,让有心人听了去该如何是好?” 顾唯梦嗔了顾唯兮一眼,拍了拍那只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随后有意无意地瞧了一旁站着的绿环和沐雪二人一眼,又往不远处的门处瞄了瞄,有些欲言又止…… 顾唯兮虽然觉得顾唯梦这种古代以夫为天、拘泥于三纲五常的传统小女人心态不太可取,但也看得出这个亲姐姐是发自内心关心自己,便也没有反驳,温顺地点头应着,随后看得出其还有顾虑,便解释道: “姐姐,绿环和沐雪都是自己人,而且这东暖阁内有规矩,其他下人没有其他吩咐时都会恪守本份,不会冒然闯进来的,姐姐有什么事情就放心说吧,妹妹我听着呢!” 绿环立即配合性地猛点头,小嘴像是上了拉链似的紧紧抿着,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而沐雪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嗯。”顾唯梦点了点头,定定地看着顾唯兮的小脸:“我听说成亲以来,上官妹夫的身体似乎好了不少,外面都传言说你旺夫益子,都说上官三少爷这病说不定就被这成亲之喜给冲好了,那姐姐大胆地冒昧问一句,你们的闺房之事可还顺当?” 呃,顾唯兮嘴角抽了抽,抹了抹额角的冷汗,悄悄瞪了眼一脸窃笑的绿环后,怔怔地望向一脸正色的顾唯梦,看她不像是开玩笑,这才有点僵硬地轻轻扯了扯嘴角,弱弱地说道:“还,还好吧!” 她这两天不就还在纠结和上官玄灏的情感问题嘛,想不到这顾姐姐一下子将话题上升到了实战经验的高度…… 想不到古代的女人看上去那么羞涩,遵循纲常礼教,内心里却对夫妻闺房之事如此热衷,问得这么直接了当,当真让她这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有一点点自惭形秽呢! 不过想来也是,古代大宅门里的女人从小被灌输着相夫教子的思想,除了整天玩弄心计、争风吃醋之外,姐妹闺蜜之间能聊的只有胭脂水粉、针线女红、闺房之事、侍子之乐…… “不过,难道这次姐姐难得上门叙旧,为的就是这事儿?” 顾唯梦眸色微闪,很快便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叹了口气: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阵子有人给了我一个偏方,好像挺有效的,便想顺便拿过来给你瞧瞧。你也知道,我这做姐姐的肚子不争气,嫁入永乐侯府三年多了,仍然未能诞下一儿半女,刚刚嫁进去的时候新婚情浓未曾在意,谁知一耽搁便过了三年,现在已是物是人非,连个小妾都赶在我的前头怀上了。” “所以,你可不能再步姐姐的后尘,就算难听的我也要说一句,趁着上官妹夫现在对你宠爱有加,便赶紧想法子怀个孩子。所谓‘出嫁从夫、老来从子’,一旦有了孩子在这上官府的地位才算得上真正稳固……” 说着,她便从袖子里拿一张方子递了过去。 闻言,顾唯兮也顾不得脸上的不自然,忙接过方子仔细看了看,问道:“姐姐,这药方子你是哪位大夫开给你的?你已经用过了么?” “已经吃过两次了。不瞒你说,这方子是一位有经验的婆子给的,她说是祖传的方子,而我私底下也了解清楚了,那婆子是永乐侯府里的家生子,家里是儿孙满堂,生的几乎全是带把的,人人都说她是‘好命婆’。” “虽说我平日里待那婆子不薄,不过我也深知这大宅门里水深水浅,哪敢随便喝呢?只是这些日子来瞧了很多大夫、抓了不少药也不管用,难得有块救命的浮木飘过来,哪有不抓住的道理?实在没有法子了,我便私底下找了好几个出名的大夫瞧过了这张药方,都说没问题,里面的药都是有助于生育的……” 顾唯兮皱了皱眉:“我已经在一本古书上看过类似的偏方,书上说如果这偏方里的几味药若是没有按照一定的方法处理,便会有一定的危险性,姐姐,你这药平日里都是如何煎服的?” 她没说的是,这偏方里面有斑蝥、灵脂、蒲黄,的确有助于美容养颜,治疗不孕不育。 但这味斑蝥却含有毒性,它的主要化学成分是斑蝥素,长期服用可致慢性中毒,使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加,血管内容物外渗,引起胃、肠、肾、肺等多脏器受损,重症者可发生多器官功能衰竭,甚至死亡…… “呃,我就是把这几样药一起放到砂锅里煎服,莫非是有什么问题么?我吃了几次确实气色已经好了很多!” “那倒不是。”顾唯兮摇了摇头,安抚性地握住了顾唯梦的手,借机探上了她的手腕,见其脉象有些混乱,看来已经开始中毒了,但知道一时半刻也很难说服求子心切的顾唯梦,毕竟这方子如果用得好也是一记良方,便只能反其道劝之:“姐姐,我怎么记得这药方里少放二两木槿和白丁香……” “真的?”顾唯梦连忙抢过那张方子仔细看了一下,皱了皱眉问道:“兮儿,你确定?” “难道姐姐还不相信我么?你想想喝了这两副药之后是不是气色虽变好了,但也感到血液流通什么的也变得急促了一些?想来是少了这两味药的关系,下次煮药时加上看看吧,毕竟这两味药你也常听说,都是些补身子的药材,吃了也于身子无害!” “嗯,”顾唯梦一脸赞同地说道,“你说的有道理。” “这方子妹妹收下了。不过,说句心里话,那名婆子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总不能给了你一个祖传方子便对她青眼有加,还是得时刻注意些好。还有,我看那锦姨娘也不是位好相与的……” 顾唯兮知道这是顾唯梦自己的生活,此时的她对宁弘文还心存幻想,劝说太多反而成了逆耳之言,适得其反,便也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道。 “嗯,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的,放心吧,我现在做什么事情也是存了个心眼……”顾唯梦笑了笑,与顾唯兮寒喧了一会子,便离开了上官府。 == “小姐,那张方子会不会是锦姨娘教唆那婆子给大小姐的,为的就是给大小姐下毒?”绿环也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便疑惑地问道, “而且小姐,我忘了跟你说,那次宫宴,皇上领着一行人前去看河灯的路上,若不是锦姨娘那一惊一乍的提醒了大伙儿,大家怕是还没有来得及发现那座废弃宫殿亮着灯,有人呢!” “哦?原来是她提醒的?看来她和那次捉奸事件也脱不了关系!” 顾唯兮就奇了怪了,那座宫殿当时虽说烛火明灭,却也不至于立即引起皇帝的注意,毕竟即使是废弃宫殿,也总有一些宫女太监负责清扫和四处巡逻,果然一切都是有计划有预谋的…… “不过,若是小姐不懂医术,真的将大小姐刚刚给的那张有问题的方子用了,那可怎么办?这岂不是借了大小姐的手,来要了小姐你的命么?” 绿环的眼珠子都快冒出火星子了,她也不由得埋怨这大小姐也太不小心了吧,若是因此害了她家小姐可如何是好? 沐雪轻轻挑了挑眉,而顾唯兮轻啜了一口茶,也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确实,如果依照寻常人的猜测,她顾唯兮为了稳住在上官府的地位,一定会将顾唯梦的方子留为己用才是,如此一来,中毒的人除了顾唯梦,就是她了……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通传说,上官贤老管家来了…… “小姐,上官管家又来了!”绿环将那个‘又’字咬音颇重,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顾唯兮白了绿环丫头一眼,双肩有些无力地耷拉下去,闭了闭眼睛,脑袋毫无形象地重重磕在桌子上,吓得刚接了吩咐进来的上官贤一跳,连忙向前几步,瞪着眼睛喊道:“三少奶奶,你没事吧?” 莫不是这几天整天对着繁琐的账本、处理上官府里头的大小事务而累坏了身子? “没事没事!” 顾唯兮眼看自己的举动一时吓坏了这位一直为了上官家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老人家,便也只能摆了摆手,强打精神地笑着问道: “贤伯找我可是有事?有哪本账簿的款项又出了问题,让我再过过目?还是那采棉纳絮的事情还有些后续问题需要我去跟进跟进,亦或是跟上官玄,呃不对,是跟相公他沟通沟通?还是说……” 天知道,这两天上官玄灏都没有回过上官府,这位老管家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总是以各种名目、各种理由过来东暖阁怂恿她去外面的店铺里找上官玄灏。 美其名曰“府里府外的事情也有共同的部分,多多了解上官府各产业的运作于少奶奶以后掌管府内事务有很大益处”,实际上不过是让她去外面找上官玄灏喝个茶、吃顿饭,好联络联络感情。 唉,虽说她和上官玄灏并不是什么名副其实的夫妻,但出动到上官贤这位老人家亲自撮合,她还是有些受宠若惊,可以说,做夫妻做到她和上官玄灏这份上,还真是有够窝囊的…… “回三少奶奶的话,这次的款项都没有问题,而这府里的事情三少奶奶都处理很妥善,但老奴想着,既然三少奶奶作为上官府未来的当家主母,那么也应该了解一下上官府名下店铺的情况不是?以后说不定还可以与少爷同心协力……” 天知道,这三少奶奶怎么这么神呢? 本来他想借着她对那些账本有疑问的时候,怂恿她去找自家少爷商量商量,顺便让小两口子联络联络感情,谁知道这三少奶奶居然不仅把帐本全部快速整理完毕,还提出了一些叫什么“开源节流”的措施。 这几天把上官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连他这个管家多年的老人都甘拜下风!更甭提让她去找三少爷什么的了! “可是,店里面这么忙,上官家的产业那么多,我想相公日理万机,一定也不希望我一介妇人前去叨扰他才是?”顾唯兮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 “怎么会?少爷他特意吩咐过,若是少奶奶什么时候想去店里头,随时可以去。”上官贤依旧一派笑容可掬的样子。 “还有这种事?”顾唯兮瞪着眼睛惊呼道,而后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失态,轻咳了两声,淡定地抿了口茶,道:“可是,我也不知道相公此时正在哪里啊!” 请注意,这是肯定兼感叹句,绝对没有疑问成份,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要真的知道上官玄灏现在所处的坐标方位。 就当她是驼鸟心态好了,经过那晚的“表白”之后,她现在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上官玄灏,她现在的内心还在纠结彷徨着呢! “少奶奶尽管放心好了,老奴已经派人打听清楚了,少爷现在正在德盛钱庄那边,少奶奶只管过去便可!”上官贤再次笑道。 “贤伯果真是上官府之栋梁,青炫国之光啊,连这都打听好了,呵呵!若是兮儿再拂了贤伯的好意,倒是我的罪过了!”顾唯兮一派风中凌乱,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出了上官府。 “三少奶奶过誉了。”上官贤谦虚地笑了笑,看着顾唯兮离开东暖阁的背影,沧桑精明的眼眸内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段日子以来,他虽然看得出自家少爷对少奶奶用心不浅,但少奶奶的态度似乎还依旧有些闪烁,有些摇摆不定,连他这个老人家也不禁为其操了一把心……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七章 答应 “小姐,你今天果然有些反常!若是换作以前,只要是你不想干的事情,哪是上官管家到东暖阁来耗上两耗,磨两三把嘴皮子便能说动的?现在居然这么容易便妥协了,屁颠屁颠便跑去找姑爷了……”绿环老气横秋地环抱着双手背靠着车厢内壁,微眯着眼睛,故作深沉地斜睨了顾唯兮一眼。 “本小姐才没有反常好不好?”顾唯兮稍稍捂着良心直言反驳道,而后察觉到似乎是有些反常了,便为自己找理由:“我这不是看他两天都没有回来有些担心,怕他出什么事情吗?毕竟你也知道上官玄灏那虚弱的样子……” 说着说着尾音便弱了下去,她现在还真是有些担心,这两天上官玄灏没有回来的原因,不会是发病了吧? “嗯?真是这样吗?”绿环明显不相信,继续眯着眼睛、一脸猜疑地盯着顾唯兮的脸蛋,“可是前些日子里姑爷也曾试过一夜未归啊,也不见得你这么担心过,连我提起一两句都被你嫌烦!” “那是当然啦!我那时也有担心啊,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顾唯兮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去撑了撑绿环的眼皮,嘻笑道:“还有,别眯了,这双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继续眯下去的话,估计都成七老八十的老太太啦!真受不了,整个管家婆,看来得给你找个管家公好好给你上上教育课才行了!嗯,我看上官玄灏身边那余闲就很不错,沐雪你看怎么样?” “嗯,确实不错!”沐雪淡淡地应了声,朝绿环投去一个戏谑的眼神。 绿环的脸顿时像熟透的蕃茄似的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鼓鼓腮帮子正要辩驳,却听见外面的车夫恭敬地喊道:“三少奶奶,德盛钱庄到了。” 顾唯兮笑得一脸揶揄,与沐雪一前一后便下了马车,绿环只好连忙跟上,边小声自言自语道:“我这不是关心小姐你嘛,况且谁要嫁给那自以为是的暴发户的儿子啊!” 马车停在德盛钱庄的后门处,派人通报了一声,不一会儿,便见余闲亲自出门迎接,满脸堆笑道:“少奶奶,你终于来了!” “你似乎盼了很久?或者说,你早知道我今天会来?” 顾唯兮斜睨了他一眼,边往前走着,和第一次来德盛钱庄的后台时一样,依旧是满园子的郁郁葱葱,夹杂着鸟语花香,小池边层层而立的黄桷兰已经开花了,散发出淡雅的香味。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德盛钱庄,甚至是钱庄的后院,第一次是以陌生人的身份前来存款,这次居然是以上官玄灏的妻子身份来到这里,缘份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呃,呵呵!我只是一时高兴,口误口误!”余闲摸着头干笑了两声,“少奶奶千万别误会了,我只觉得吧,以少奶奶的身份迟早会跟着少爷来这里视察一番的,这不,今天终于到来了!哎,咱到了,咱家少爷就在阁楼上,少奶奶请上去吧!” 说着,一行人便走到一座两层高的独立阁楼前面,四周绿树环绕,环境清幽,余闲指了指二楼,示意顾唯兮上去,顾唯兮点头应了声,便提步率先走了进去。 “狗腿子!”绿环不屑地瞥了余闲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却被武功不错的余闲听见了,他长臂一伸便将绿环和沐雪拦在外面,面上依旧笑意不减,说话时眼睛却盯着绿环不放,阴阳怪气地说道:“没有三少爷的吩咐,咱就在这儿候着吧,傻妞~” “候着便候着呗!狗腿子这句儿可真没叫错,说话能正常点儿么?”绿环搓着衣角便跟着沐雪往一边树荫下的石凳子上坐去…… == 顾唯兮上了二楼,偌大的二楼只有长廊尽头的一间房,越是靠近房门,她越有些忐忑不安,思虑着等一下见到上官玄灏时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呢,要是装作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会不会有一点假呢…… 想着想着,她敲了敲好一会儿门,里面没人应,第一时间想到上官玄灏很有可能旧病复发,情急之下把门推开走了进去,偌大的房间里一室静谧,四下无人偶有微风从窗棂处进来卷起纱帘的边角,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药香…… 顾唯兮心下一惊,连忙拂开玛瑙珠帘快步跑进内室,果然见到一穿着绛紫锦袍的男子静静躺在床上,俊美儒雅的脸容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双手无力般地垂放于身体两侧,整个人像是睡死一般…… “上官玄灏……”顾唯兮急忙过去在床边坐下,触碰到那冷如寒冰的身体后蓦然一震,三指颤抖着探上他的手腕,竟发现脉象全无,静如一潭死水…… “上官玄灏,你醒醒!”顾唯兮说出的声音带着一丝丝颤抖,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见其不醒,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触及指腹掌心之处竟寒凉一片,大惊之下赶紧便出随身携带的药包,从中抽出几枚长短不一的银针,在药液中消了消毒,便将银针刺进了上官玄灏身上的几个关键穴位…… 过了一会儿,上官玄灏肌肤的温度逐渐回升,长睫轻颤,终于辗转醒来,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顾唯兮香汗淋漓的小脸和泛泪泛红的双眸,心下一紧,连忙坐了起来,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为她擦拭着未干的泪痕,“娘子,怎么了?” 顾唯兮扁着嘴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就在上官玄灏嘴唇动动想要再次开口时,却见她猛地扑进上官玄灏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肩膀,小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颤抖的声音里有些后怕地哭道:“我以为你死掉了,呜呜!” 要是绿环和沐雪在场,一定惊得下巴和眼珠子都一并掉下来,原来自家小姐还有这样一面啊!情窦初开的女人啊…… 上官玄灏唇角的弧度优雅地向上扬起,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反手紧紧搂着她,下颌抵在她的发顶,轻嗅着发际的清香,淡淡的声音里难掩心情的愉悦:“就算为了你,为夫也会好好活着的!那你现在算是真正接受我了吗?” 顾唯兮埋在他颈窝里的小脑袋轻轻点了点,算是答应了,闷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刚刚你脉息全无,全身冰冷,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旧病复发了?” 知道顾唯兮接受了他,上官玄灏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笑着解释道;“不是旧病复发,那只是师父传给我的一套心法,有利于牵制我体内的两种毒素,每个月毒发完后,我都会将那套心法在体内运行调息一番,每次运息的时候都会出现刚才的症状,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会被你撞见而已……” “原来你刚刚只是在调整内息,那你怎么不让人在外面守着呢?万一有居心不良的人要趁刚才对你不利,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不会,这阁楼周围我派了人在暗处守着,若是有陌生人靠近,他们早就出手了。至于你,我刚刚虽然是在调整内息,实际上对周围的环境还是有感知和反应的,你一靠近我就知道了……” 顾唯兮皱了皱眉,反应过来后一把挣脱开他的怀抱,微眯着眼睛质问道:“那你刚刚干嘛还不醒过来?存心让我担心吗?还有,你究竟知不知道,万一刚刚我用银针为你针灸的穴位与你的内心功法有冲突,导致你走火入魔了怎么办?这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上官玄灏愣了愣,有这么严重,随后笑道:“走火入魔?你从哪里听来的?” 顾唯兮眨了眨眼,没有这回事吗?难道是她武侠小说看多了?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关心他比较多,上官玄灏心中一喜,长臂一伸又将顾唯兮捞入怀中紧紧搂着,眼角余光瞄了一下桌子一边的一排银针,有些委屈地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想让你担惊受怕的,只是我也想看看你的反应和对我的关心程度,如若不然,你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呢?” 闻言,顾唯兮扭动的身子也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仔细想想上官玄灏的话也有一番道理,只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不能再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否则和你绝交!” 虽知她说的只是气话,但上官玄灏的身躯依旧徒然一震,坚定地说道:“放心吧,没有下一次了!” “哼,怎么没有下一次,男人承诺这种事情都当吃生菜一样!”这时,一个妖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凤翎歌一身粉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把在桌子旁边坐下,满脸不屑地盯着在坐在床上紧紧相拥的两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寒霜、面容俊毅的男子。 “啧啧啧,你们这两个真是肉麻死了。上官玄灏,你这次玩真的?竟然真的爱上这个细作了?”凤翎歌轻轻敲了敲桌面,冷声质问道,眼睛不时审视着顾唯兮,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还有还有,顾唯兮我真是看错你了,竟然这么容易就被这家伙拐走了,真是太让我大失所望了!” 细作?顾唯兮柳眉轻挑,从上官玄灏的怀里退了出来,水眸微眯,看来他们知道南宫耀派她嫁进上官家的目的…… 上官玄灏眸光一冷,眉宇轻蹙,薄唇轻启:“你别忘了,你自己好像也是个细作吧!” 凤翎歌凤眸一瞪,不可置信地指着上官玄灏,牙齿舌头直打结:“你,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这么忍辱负重是为了谁啊?” 顾唯兮猜疑地在上官玄灏和凤翎歌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想看看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奸情,“冒昧问一句,你们的关系是?” “好说好说!”凤翎歌轻轻抚平了一下锦服前襟,轻轻拿起个茶杯浅抿一口茶,傲气地开口道:“咱们可是传说中打虎不离亲兄弟的那对亲兄弟!” 顾唯兮不以为意地说道:“原来是兄弟啊!那你还真是挺多兄弟的,那头跟太子殿下他们打情骂俏、谈笑风生,这头倒和我相公称兄道弟起来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八章 骗当 “这……”听了顾唯兮的话,凤翎歌脸色一窘,随即翘起个二郎腿,一把合起那把墨竹折扇,在桌角边缘敲得“咚咚”直响,挑了挑眉,口里振振有词道:“哎呀呀,一个细作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三道四的?” “如果本小姐刚刚听得没有错的话,你凤翎歌好像也是个细作吧?而且还是太子身边的大奸细!”顾唯兮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好看的小说) 拽什么拽啊?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况且她还只是领了个“间谍”的任务,还没正式开始工作呢! 凤翎歌的嘴角顿时一阵抽搐,胸膛挺了挺就冲口而出道:“我可不像你,本公子是卖艺不卖身的!” 呃,这和卖艺不卖身有什么关系,顾唯兮被凤翎歌这话惊愕得微张着小嘴,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了,疑惑地开口道:“你,去青楼楚馆干过?” 嗯,听说这古代的小倌馆里,那些头牌花魁据说可以有卖艺不卖身、自行选择客人的权力,所谓爆菊还是被爆菊,攻受完全自主,规定也挺人性化的…… “咳咳,好了……”上官玄灏看了顾唯兮一眼,以拳微扣着下颌,强忍着笑意轻咳了几声,意欲转移话题。 谁知凤翎歌看了顾唯兮这副傻傻愣愣的样子后,也顾不得生气,猛地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微眯着一双妖娆的凤眸在上官玄灏和顾唯兮之间来回打量着,盯得两个直发麻,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上官玄灏的身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是吧?不要告诉本公子,你们竟然还没有成事?上官玄灏,你这家伙也太逊了吧,难道你每天都是吃素的吗?难怪我刚刚进来看到的场景如此的清汤白面,一点肉腥味儿也嗅不着啊!” 是谁刚才说那场面肉麻兮兮的?现在又在说这种胡话?顾唯兮愤愤想着,不一会儿却皱了皱眉,发现有些不对劲,事情的关键好像不是这个…… 丝毫没注意到上官玄灏渐渐笼罩上寒霜的俊脸,凤翎歌原地快速转了一个圈,最后干脆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角,而后将手中的折扇摇得“呼呼生风”,似乎想要以大石碎心口来表达心中的悲愤与绝望,拉长着声音喊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不近女色是有缘由的,原来那毒竟然会将你原来属于男人的虎虎雄风压下一筹,那下毒之人可真是够阴险恶毒的,待你兄弟揪出那人的那一日,便是他粉身碎骨、生不如死、做公不得、做雌不能、有女不得睡、有男不能寐之时……” 顾唯兮逐渐反应过来,却顾不得反驳凤翎歌,便一脸狐疑地看着上官玄灏,那毒居然霸道到如此地步? 坐在凤翎歌身侧一直沉默不语、满面寒霜的俊毅男子,终于抬了抬眸,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上官玄灏后便收回了目光,那短暂的一瞥中明显也有着与顾唯兮相同的疑问…… 感受顾唯兮阴阳怪气的目光,上官玄灏便知道她在那里胡思乱想,只好又好气又好笑地伸出手揉了揉她那粉嫩滑腻的脸颊,随后冷然地转过头去望着还在那里一脸自叹自艾的凤翎歌,寒声说道:“谁跟你说道那些有的没的?若不是你那天晚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作那梁上君子,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用不得你在这里瞎操心……” “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凤翎歌指了指自己挺翘的鼻子,一脸错愕,而后炸毛得蹦蹦直跳:“上官玄灏,你理理清楚,若不是将当时潜伏在安定侯府的屋顶见到那一幕‘乌鸦迁徙记’说与你听,你怕是也不会对这顾唯兮生出些小兴趣吧!哼哼,说到底,本公子可是你们的牵线红娘,人家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这家伙见色忘义倒是把这千年古训反过来了!” “本少爷四肢健全正好,手足太多反而显得七手八脚!”上官玄灏一把搂过身侧神色淡淡、低垂着眼眸不知其所想的顾唯兮,似感觉到怀中人儿的异样,心慌地紧了紧手臂,抬头一脸正色地对凤翎歌说道:“兮儿可是我的妻子,不是什么其他女人!” 凤翎歌牙齿磨得“嘎吱嘎吱”直响,不经意却瞥到了顾唯兮不言不语地依在上官玄灏的怀里时,龇牙咧嘴的样子骤然一顿,按说这尾后针的性子,不是该适时出来嘲讽他一两句才是的么? 怎么现在的表情如此奇怪,难道说他刚才脱口而出的“女人如衣服”真的刺激到她了?好歹是自己的弟媳,亲戚一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话还是不要太伤人自尊的好…… 思及此处,凤翎歌刚想说出的辛辣言辞在舌尖处徒然一转,眨了眨巴凤眼,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安慰道:“顾小妞,其实你也不必如此沮丧,我说的‘女人如衣服’又不是在说你,况且你也太不济了,这么久还没有拿下这家伙,作为一个女细作,怎么能连最基本的色诱都不会呢?这样怎么能成大事呢……” “这么说来,你很会色诱?”顾唯兮依旧微垂着头把玩着葱白如玉的指尖,几缕未束的发丝被微风吹动着,拂过上官玄灏的脸庞,醉人的馨香轻轻掠过鼻尖,本该怡人,却教上官玄灏心中更为紧紧一揪,低头望着依旧看不到脸上表情的人儿,加紧了箍在她腰间的力道,“兮儿……” 从这波澜不惊的话语,凤翎歌分明可以想象到顾唯兮语气中包含的嘲讽,她的意思分明是问他,色诱的是南宫凛还是南宫越泽…… 他刚刚真是太过杞人忧天、赋予她太多的同情心了,凤翎歌嘴角狠狠地抽搐着,正想反驳,却突然感觉脑后勺一疼,似是被什么猛地捶了一下,愤然回过头去,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的宽袖阔袍、鹤发白须的老头子从他后面蹦了出来,背着双手挺了挺胸脯,嫌弃地盯着凤翎歌叫道: “都怪你这臭小子,平日里练功不专心,整天花天酒地、不务正业,那小子和丫头在洞房花烛那天晚上,偏要拉着老夫去爬人家屋顶,老夫说不干吧,却拗不过你这愣子!” 老头子边说着边对着凤翎歌的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骂骂咧咧道:“你说看就看吧,就权当闹洞房了!可是你是怎么回事,一个发愣便让玄灏那小子的隔山打牛给差点从屋顶上驴打滚似的震了下来,险些还让为师给垫尸底陪葬了。若不是你那未得为师真传的半吊子轻功,那天晚上有为师监督着,恐怕我的小徒孙都能在丫头的肚子里打酱油了……” 老头子一脸遗憾地扁了扁嘴,最后还不解气似的,猛地跳起来、曲起手指一连给了凤翎歌的脑袋四个爆粟,配合着最后“打酱油了”四个重字音敲得很是具有节奏感,听得一直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冷峻男子,那纹风不动的脸上也有了抽搐的迹象…… 凤翎歌抓准了空档、立马跳得离老头子一丈远,摸了摸惨遭蹂躏的脑后勺,理了理耳际的黑发,瞪了瞪老头子: “还不是你这老头子为老不尊,想要偷窥自个徒弟的洞房秘事,才一马当先跑去爬屋顶的,现在倒是想一个人撇得干干净净,还小徒孙呢!” “老头子,你就是那日在被我爹请来为红莺验尸的那名仵作?”样子倒是没变,性格倒是活跃了不少,一下子就给认出了。 听了顾唯兮的话,老头子也顾不得与凤翎歌针锋相对,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怒气,狗腿地上前几步,爬了不少皱纹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意:“嘿嘿,丫头啊,这都被你认出来啦?是啊,就是老人家我啊,不过你可不能学那臭小子一样喊我老头子,灏儿这小子是我徒弟,你也就是我的半个徒弟了,同这几个小子一样,叫我一声师父就可以!” 凤翎歌翻了个白眼,心中冷哼道,你这老头子哪怕是去杀人放火都不喜欢易容,只要那张堆满褶子的臭脸露过一次,谁不认得你啊? “你们到底注意我多久了!”顾唯兮抬起头,微眯着眼睛,声音清清淡淡,目光中却隐含着不可忽视的寒气。 “兮儿?”上官玄灏心中一紧,急急喊道,屋子内几人也都猛地一愣,显然不知道顾唯兮会有此一问…… 顾唯兮趁上官玄灏愣神之际,灵巧地从他怀中闪身一退,退到了一丈之远,目光渐冷,来回在各人身上逡巡着,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从‘洞房花烛’开始?从红莺验尸开始?还是从‘乌鸦迁徙’开始?又或者说,从更早的时候开始,你们就开始注意我,甚至监视我了?像你们所说的,像对待一个探子、一个细作一样?” 凤翎歌、他们的师父居然曾经监视过她,甚至还有其他她根本还不知情的人也曾经监视过她,这么说她很早以前便成为了他们这一伙人的囊中之物,她穿越过来之后像活在别人的监控摄像之下,敢情她所做的一切都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展示在他们的眼中…… “兮儿,你听我说……”上官玄灏正想说话,突然门被急急“吱呀”一声撞开了,余闲匆匆跑了进来,身上还领着德盛钱庄的赵掌柜,他们一下子跑到上官玄灏的跟前,正好挡在了他和顾唯兮之间,惊慌失措地报道着:“糟了,钱庄里有人骗当了……” “骗当?这种事情我相信你们有能力自己处理!自己处理了便是了……”上官玄灏皱了皱眉,不悦地开口道,眼睛却紧盯他俩身后一脸清冷的顾唯兮…… “不是的,少爷!这画是钱庄里的二掌柜擅自典当的,当时赵掌柜并不在钱庄里……”余闲察觉到上官玄灏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寒气,向身侧的赵掌柜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赵掌柜会意,拱了拱手恭敬地对上官玄灏说道:“回少爷的话,钱庄里曾经有不少典当之物经老妈之手,当画之人不少,而老奴亦是辨画无数,实在不得说,今日收到这画确实存在蹊跷,与一般市面上的假画大有不同,不仅几乎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甚至……” 话音刚落,赵掌柜便将手中的一卷轴画递给了上官玄灏,上官玄灏看着淡然站着余闲二人身后、似乎还没有被怒火冲得衍出离去之意的顾唯兮后,内心稍稍一安,便也皱眉接过卷轴打开细看,眨眼便判断出假画: “作假画经常用颜色、茶水和熟地黄染纸,染出的纸深浅不一,具有水渍,也有的用烟水将纸染旧。真正的古字画天然古色,随着年代的迭进,会风化出一种光亮平滑的包浆,古朴光润,古香古色,只是这……”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十九章 密室 “作假画经常用颜料、茶水和熟地黄染纸,染出的纸深浅不一,具有水渍,也有的用烟水将纸染旧。真正的古字画天然古色,随着年代的迭进,会风化出一种光亮平滑的包浆,古朴光润,古香古色,只是这……” 上官玄灏皱了皱眉,将字画平摊开放在一边的圆桌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画面上细细摩挲着,眼睛若有所思地仔细端详着…… “是的,少爷说的是!”赵掌柜虽不知道上官玄灏在思索些什么,但还是恭敬地点头应了声,“这幅假画虽然仿造得极为真切,却断是不能骗得过行家的。” “切,不就是一张假画么,那骗当的人估计也是生活所迫,反正你家那么多钱,也不在乎那点小钱啦!权当做一下善事吧!” 凤翎歌也凑上前去瞥了两眼那幅假画,凉凉地说道,他可没忘记上官玄灏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对他甩眼刀子,所以适当时候他还是很乐意落井下石一番的。 顾唯兮本想离开,可看这赵掌柜如此急切的表情,心道这次的事情难不成真有什么猫腻?钱庄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古代的钱庄跟现代的银行性质差不多,她既然在德盛钱庄里存了钱,就相当于在德盛钱庄里投资了一笔,作为钱庄的小股东,虽说她还没有资格干涉管理层的大小决策,但这个时候难得有探听内幕消息的机会,不听白不听,她还得考虑着以后天然居的钱要不要分散投资呢,可不能在德盛钱庄一棵树上吊死! 如此想着,顾唯兮的双脚也就不自觉地杵在那里不动了,竖起耳朵心安理得地听了起来,却没发现上官玄灏唇边的笑意稍稍深了一些…… “呃,回凤公子,也不全是这样的。”赵掌柜是上官玄灏的心腹之一,自然是认得凤翎歌的,“这画当时虽然只当了八千两白银,那当主估计也找不回来了。如果换作是平时,咱们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但是今儿可不一样,这幅画的价值可至少够得上五万两白银,寻常人岂会甘心只当八千两,小的看来,莫不是这画有些奇怪,这才赶紧来找少当家来参详参详……”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一些骗当的事情,曾经就有居心不良之人典当物事时故意将钱银压低,说是等钱救急就不提价了,结果两三天之后,他们就们趁着所当之物还在当期之内,便拿了当票前来赎当,趁机发难说他们德盛钱庄的人私自将当物偷龙转凤,要钱庄按当物的原价赔偿…… “啧啧啧,赵掌柜啊,你也说是假画了,这十里八巷谁不知道赵掌柜长得一双火眼金睛,那人可吃不准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当然是选择速战速决,早得了那八千两了事,不然东窗事发,不仅连那八千两都捞不着,说不定反而还会有牢狱之灾……”凤翎歌将事情分析得颇有纹路,得意洋洋地给赵掌柜上了一节“教育课”。 “这……”赵掌柜拧了拧眉,凤公子这话分析得倒是没错,可是凭他近三十多年的经验来看,心中还是颇有疑虑的,身为德盛钱庄的掌柜,他历来以效力少爷为己任,自然不允许有不利于上官府的因素存在…… 顾唯兮挑了挑眉,有那能耐冒险将假画拿来德盛钱庄典当的人,岂会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既然这幅假画的仿真度如此之高,想必花费了不少功夫和成本,那个人却典当了连原价的五分之一都不到,这点钱任他将假画拿去随便一家当铺中都可以糊弄到手,何必冒险拿到有赵掌柜这个有“火眼金睛”之称的人坐镇的德盛钱庄来呢? 唯一可以解释只能是,那个人真的很急着将这副画抛售给德盛钱庄…… “不过,我倒是好奇得紧,这幅至少价值五万两白银的名画究竟出自哪位名师之手?”老头子听到那五万两银子的时候,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便还是捊了捊一把白花花的胡子故作淡定地问道。 顾唯兮双眸眨了眨,也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试图想一睹这幅名贵“假画”的庐山真面目,谁知身子一歪便被上官玄灏抓到空隙伸手拉了她过去,仿佛没有看到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错愕与恼怒交织似的,上官玄灏笑看着她讲解道:“这幅是紫金国名师章岳群所画的《枯兰复花图》,章岳群字子棋,由于他的画作落款为其字,书法落款为其名,行里曾有‘画不见岳群,字不见子棋’之说。” 说着,他一手依旧紧握着顾唯兮的小手,另一手便指了指圆桌上的画:“你看,这幅《枯兰复花图》虽然只是赝品一张,但却不忘用章岳群的字‘子棋’来落款,由此可达到以假知乱真的效果……”可见仿造者的良苦用心!“ 老头子饶有兴味地在上官玄灏和顾唯兮二人身上打量来打量去,而凤翎歌则鄙夷地扁了扁嘴,冷哼了一声,这家伙还真是不放过任何能在心上人面前卖弄文才的机会,如果这次顾唯兮再次这么容易便被这种花花肠子收买,那他一定会再次鄙视她的…… 没有令凤翎歌失望,顾唯兮很快便反应过来,使劲挣脱那只被紧紧握住的手,上官玄灏在不弄疼她的情况下手腕使了巧劲握着,在二人旁若无人的你推我攘之间,桌子上的一只杯子被推倒了,泼出茶水竟然将画卷的一部分浸湿了。(.) 众人反应过来后赶紧手忙脚乱地拿布、拿袖子轻轻擦拭着,这副假画的古怪还没被他们揪出来,可不能就此毁掉了。 凤翎歌笑眯了眼,乐滋滋地摇着扇子,幸灾乐祸地看着顾唯兮道:”嘿嘿嘿,顾小妞,闯祸了吧!“ 闯你个大头鬼! 顾唯兮在心中暗骂了这死妖孽千百遍,但口中还是有些心虚地小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怪你,谁叫你不放手的!“说着又狠瞪了上官玄灏一眼。 上官玄灏不以为意,手依旧握着紧紧的,然而却在触及画的某一处时挑了挑眉,伸手摸向那幅画被茶水稍稍浸湿的落款处,仔细摩挲了一下,便看见那里顿时显露出粘合痕迹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上官玄灏用手轻轻撕开那一片遇水变厚的薄纸,其遮盖住的正是落款中日期中的一横,遮盖后的落款日期为”兴丰一年“,而假画原本的落款日期则为”兴丰二年“,一笔之差,却成了两个不同的年份…… 顿时一屋静寂,上官玄灏皱了皱眉,而凤翎歌握着扇柄的手则紧了紧,唇角露出玩味的笑意,目光却是一片阴鸷骇人,而一旁的那名冷峻男子不言不语,面色却是更冷寒了些…… 看着顾唯兮一副如堕云雾的样子,上官玄灏适时解释道:”兴丰是紫金国现任皇帝的年号……“说着,语气顿了顿,像是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顾唯兮看着上官玄灏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瞄了瞄屋子里那几个眼露寒光的人,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淡淡说道:”又是不能说的秘密?不想说不用勉强,我一个外人、甚至是一个细作,没有那资格知道那么多,你们也没必要向我报备些什么,尊重彼此的隐私,就是和平共处最重要的条件。“ 上官玄灏愣了愣,正想说些什么,只见顾唯兮趁机抽出了被握住手,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美眸中隐有怒火闪现:”我不是由于你们对我有所隐瞒而生气,而是因为我不能接受自己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监视和算计之下,上官玄灏,当我决定要接受你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我很有可能只是你计划中的一只棋子,我现在倒是分不清你对我的心是否依然像一开始一样那么不纯粹!“ ”我上官玄灏对天发誓,我对你或许始于兴趣,但却从来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利用你的心思。“上官玄灏信誓旦旦地说着,便一脸懊恼地扫了一眼凤翎歌和老头子这隔岸观火的两师徒,”那些所谓的监视都是他们两个自作主张、率性而行,我也是事后才从他们口中得晓,这怎么会是什么有计划预谋呢?“ 顾唯兮淡淡一笑:”南宫耀那小人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我在自己的生活中步步为营、举步为艰,自作聪明以为解除了一个个危险,却不想下一步就再次陷进了你们不知道哪一门哪一派的沼泽之中,阴谋诡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要算计你的很可能就是你想要付储依赖的人……“ 顾唯兮冷声说完便转身离开,上官玄灏正想拉着她,却被她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定在了原地:”你要是敢追过来我以后都不会原谅你了,趁这机会,咱们都冷静一下吧! 凤翎歌笑得一脸幸灾乐祸,上官玄灏将赵掌柜卷起的那幅假画一举扔到了他怀里,说了句把“把它看好”后,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提步向外走去,心里直想着把自己的娘子哄回来…… 赵掌柜和余闲面面相觑,只好跟在上官玄灏的后面也出了房间,冷峻男子依旧坐在圆桌旁边轻轻抿着茶。 看着凤翎歌笑得一脸的欠扁与不知悔改,老头子再次狠狠地往他额头上赏了两记爆粟:“叫你去看乌鸦!” 凤翎歌气呼呼地甩着扇子,怒视着老头子:“叫你去验尸吧!” == “你们都先回东暖阁吧,不用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在这府里走走,散散心。”顾唯兮朝绿环她们挥了挥手,便径自一个人走着。 “那好吧,小姐,你小心点!”绿环知道自家小姐从德盛钱庄回来之后,心情一直很不好,便也识趣地和沐雪退了下去,反正现在也是时候张罗午膳了,就让小姐一个人静一静吧! 上官府到处都有些小厮丫环走动,看见顾唯兮后都恭敬地“三少奶奶”前、“三少奶奶后”的叫唤着,越是听着他们这么叫唤,顾唯兮的心越是堵的慌,干脆耳不听为净,便专挑一些僻静小路慢慢走着。 顾唯兮百无聊赖,哼着现代的小歌,一双水眸左瞅右瞅,小手不安份地不时摘下一朵小花,脚尖不时踢一踢路面的小碎石,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列房屋前面,这个院子与其他院子大同小异。 如果她记得没错,这里依旧属于东院,由于上官府院落众多,人丁却不十分旺盛,因此闲置下来很多房子。 虽然心知好奇害死猫,但顾唯兮本就心情压抑,想要寻找些比较刺激的事物来发泄一下情绪,于是便好奇地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以为可以看到什么鬼屋之类的东西,进去以后却发现大失所望,不过是一间普通的书房罢了…… 顾唯兮随意抽出了几本书翻了翻,却发现这些书已经被搁置在这里很久没有人阅读过了,上面都蒙上了一层灰尘。 正当她想要移步到其他屋子里走走时,却突然发现最里面的一本书最近有被挪动的痕迹,那曾经被挪开的位置还未被完全归位,还隐隐露出异常洁净的一小角,虽然不明显,还是被顾唯兮发现了。 她抿了抿嘴,小手轻轻挪动那本书,突然听到木板移动的声音,眼前的几排书架突然移了开来,一层一层像齿轮一样停滞在两旁,下方露出一个秘道入口,顺着楼梯往下看去,黑暗阴森一片……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章 暗涌 御书房。 “皇上,恕微臣斗胆,敢问前两天的深夜派御林军到我等府中搜查是什么意思?”廉亲王低眉垂首,拱了拱手,态度还算恭敬,只是浓密的剑眉下一双鹰目中微微敛了些怒气。 他虽不及那睿亲王和南宫耀的手足情深,但他为先皇第四子,自认平日里和南宫耀还算和睦相处、一团和气,怎么知那天晚上南宫耀以有刺客为由将他整个廉亲王府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弄得整个王府鸡飞狗跳、人心惶惶,这不是明摆着打他的颜面吗? 本来他窝着一肚子气,当日凌晨就准备进宫来讨一个说法,怎知南宫耀以伤重为由,避而不见,一直将此事耽搁到了现在…… “是啊,皇上,臣弟也想将那晚的事情弄个明白!”恭亲王也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引致其他几个权势稍弱的亲王贵胄也壮起胆子附和着. 反正有廉亲王和恭亲王两位颇有份量的人物在前面撑着,他们也不怕皇帝一时发难,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南宫耀往龙椅后背靠了靠,脸色有些苍白,左手捂着胸口虚弱的咳嗽了几声,没人看到他龙案下的另一只手却握起了拳头,青筋暴现,敛下眼底的波澜,淡声说道: “诸位,你们也看到了,朕被那名刺客伤得不轻,得益于林渊的高超医术,也足足休养了两天才好了些,这刺客罪犯滔天,是万万不能轻易饶恕的。况且不是朕无的放矢,那刺客与朕的暗卫争斗之间,被割下了一小角衣料,那衣料乃是极其名贵罕见的黑蚕丝,恰恰就是朕在年底时赏赐给了部分王室贵胄乃至是上官家的,而朕派出的御林军搜查的也主要是这些府邸……” 闻言,御书房里众人心思各异,不少人心中冷哼着,也不知道南宫耀这话是真是假。 要是真的,真不知道该说那名刺客是太过自大还是实在愚蠢,竟然把如此珍贵的黑蚕丝当作夜行衣的制作面料;若是假的,那他们还不真猜不透南宫耀此番行为究竟有何目的! 看着众人沉默不语,南宫耀微眯着眼睛,稍稍抬了抬手,一旁的蔡公公便将一铺着明黄锦缎的托盘呈了上来,放在龙案之上。 众人凑着脑袋向前看去,都看见托盘上一小块黑色布料放在上面,隐隐可以看出,黑布上已然干涸的血渍,那角黑布正是南宫耀刚刚所说的黑蚕丝…… 睿亲王向前一步,精锐的黑眸淡淡扫过御书房里排成两小列的众人,随即恭敬地转头望向南宫耀:“那刺客实在胆大包天,让皇上受惊了!看来皇上临时派御林军前去我等府邸进行搜捕,也是情理之中、迫不得已之事,为皇上分忧解难乃是作为臣弟应承担的一份责任,刺客狡猾异常,至今仍未落网,皇上的龙体安康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 睿亲王都站出来发话了,搜捕的理由证据也展示给他们看了,况且看南宫耀一脸苍白仿佛迫不及待就给他们几个下了“逐客令”,其他几个亲王贵胄面面相觑,却也不便多说什么,纷纷拱了拱手道:“既然皇上龙体抱恙,微臣就不便打扰了,望皇上鸿福齐天,龙体早日康复!”说着便退了出去。 望着那几位亲王贵胄消失不见的背影,南宫耀一个眼色,蔡公公便心领神会带着几个宫人退出了御书房,并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在外面侯着。 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南宫耀和睿亲王南宫灼两人,睿亲王也不避讳,甩了甩袍子便径直走到御书房下座上的首位落坐,沉思片刻,眼睛直直望向南宫耀,压低声音问道: “皇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那天晚上真的遇了刺客?” 南宫耀拿着盖子轻轻磕了磕茶盏的边缘,轻轻往茶面上吹着气,头也不抬道:“你就这么希望我这个皇兄遇刺身亡?” 南宫灼剑眉一挑,曲指在手边的桌面上轻扣着:“这么说来,那刺客之事为假,你想要借这个机会派人进入上官府搜查一番为真?如何,这次搜查可有什么结果,可有寻出那龙脉地图的蛛丝马迹?” 南宫耀低头抿了一口茶,眸色闪了闪:“那东西肯定放在隐蔽之处,上官府如此之大,想要混水摸鱼,短时间内想要找出上官府内有什么密室暗格,可不是件容易之事。” “那天晚上搜查的御林军中应该有皇兄安插的亲信暗卫吧?” 南宫耀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虽是如此,但兹事体大,寻找地图之事不可让过多人知晓,安插进去的暗卫人数有限,找起东西来自然事倍功半,看来是做了一些无用功啊!” 南宫灼突然想到什么,皱着眉头疑惑问道:“只是,既然这刺客之事只是无中生有,长久以来皇兄都按兵不动,那晚怎么会突然想到突袭搜查上官府,并让其他御林军一并搜查其他王府掩人,以掩人耳目呢?” 南宫耀喃喃自语道:“其实,搜查其他王族府邸也并非我一时起意,心血来潮……” 南宫耀的声音虽小,却被内功浓厚的南宫灼听到了:“莫非皇兄又从哪里得到消息,龙脉地图有可能也在其他王室府邸里头……” 他当时就有些疑惑,这位皇兄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龙脉地图遗落在上官府的? 南宫耀急急摆了摆手:“朕原来得到的消息十分可靠,那地图是落在上官府没错,你别听风就是雨,胡乱猜想,自乱阵脚。”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要知道我可是平白无故搭了一个儿媳妇进去上官府的,越泽那小子这些日子时不时便来质问我这个做父亲的,给脸色我看,说当初若不是我在后面大力怂恿、推波助澜,他或许就不会突然生起退婚的冲动了。我一见那臭小子整天给我摆一副臭脸,我那胸口的闷气就不打一处来。[.超多好看小说]以前就没见他见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南宫灼一想起南宫越泽,那脸色就直绷紧,说着说着便往桌子上拍了一巴掌。 越泽喜欢上顾唯兮了? 南宫耀虽然心中有些惊诧,便表面还是心平气和地劝道:“男孩子血气方刚,越泽可能也是看见那顾唯兮前后变化之大,一时迷了心窍,心有不甘才会有怨言,等过了这一阵子,对顾唯兮感到腻味了,再给他纳个一两房娇妻美妾伺侯着,你到时还用操心个甚?” 南宫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确实是那么回事儿,便也释了怀,随后与南宫耀商量了些事后,便离开了皇宫。 此时,御书房里只剩南宫耀一个静静靠坐在龙椅上,一室静得落针可闻。 突然之间,一个瘦削的人影出现在南宫耀眼前,灰色道袍穿在骨瘦如柴的身上松松垮垮,面容枯槁,颧骨突出,发黄的双眼偶有精芒闪现,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松散地披散开来,两束长达一尺的白眉从眼角垂下,衬得面容越发枯瘦。 看到这神出鬼没的人,南宫耀一阵惊悚,随即很快回过神来,满脸堆笑地站了起来,迎了上去,此时哪有刚才一星半点的虚弱样子:“道长的功力又深了一层,可喜可贺啊!” 长眉道长嘴角咧了咧,枯槁如柴却骨节宽粗的左手玩弄着两颗婴儿拳头般大小的钢珠,对南宫耀微微颔首道:“皇上过奖了。” 虽对这道长有些畏惧,但南宫耀很是享受他一直知进退、懂恭敬的态度,毕竟让一个功力神秘莫测的人匍匐于自己脚下还是一件让人虚荣心膨胀的事情。 心中虽有如此想法,但南宫耀在表面上却丝毫不敢怠慢:“多亏道长的提醒,朕才能想到用黑蚕丝作证据,让那些被搜查的王族贵胄无话可说,也找到了借口去搜寻上官府,只是朕到现在都不能断定,那闯进密室的人是否真是那些王室贵胄或上官家的人……” “想要探查,机会也不是没有,若是贫道没有记错的话,十天之后应该是上官府老夫人的寿宴……” “道长所言极是,莫非道长有何良策?”长眉道长那枯瘦如猴的脸上波澜不惊,南宫耀听后却是眸色一亮,向道长投向一道赞赏的目光,而后微微沉下眼睑,若有所思…… == 永乐侯府。 顾唯梦一进府,便看见宁弘文立刻松开原本搂着锦姨娘的手,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目带期许地问道:“娘子,怎么样?你前去上官府这一趟,可有见着妹子和妹夫?妹夫他怎么说,答应了出银子资助为夫在永乐侯府的那几处产业了吗?” 宁弘文虽对上一次顾唯兮和上官玄灏在皇宫之中当众下他的面子还心存恼意,但一想到上官家这块肥肉,他硬是暂时将所有的恩怨都抛诸脑后,只求上官府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会儿倒是“妹子”“妹夫”的忙套近乎,施展着他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厚脸皮功夫…… 锦姨娘看着宁弘文一脸谄媚地讨好顾唯梦的样子后心下讥讽,但很好地将眼底的嫉恨掩藏下去,一扭三摆地走到宁弘文旁边,轻轻抚了抚已经显怀的腹部,娇笑道:“爷,你莫着急,你一下子问出那么多的问题,叫姐姐她如何回答呢?姐姐刚从外边奔波忙碌回来,连茶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咱们总让她喘喘气再说啊!再说啦,以姐姐的能力,有她出马,岂能没有斩获?” “哦,对对对!还是锦儿体贴细心!”宁弘文赞许地看了锦姨娘一眼,惹得她不胜娇羞地微微垂下头颅,才一手拉着锦姨娘,一手搂着顾唯梦的肩膀往居住的院落里面走去:“梦儿,我们进去,你再与为夫慢慢说道说道,我相信梦儿是不会让为夫失望的!” 顾唯梦心中不由自主又是一阵苦涩,尽管他讨好她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忘连捎带寄地给他那个锦姨娘一送温情…… 宁弘文亠边走一边絮絮叨叨:“梦儿,其实为夫倒也不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只求那几处铺子能够起死回生、更上一层楼,只要妹夫能稍稍出手替为夫推波助澜一把,为夫必定如虎添翼,所谓夫唱妇随,娘子你将来也好有个依仗不是?这对于妹夫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正在宁弘文兴致勃勃地构画着在不久将来的事业蓝图时,顾唯兮冷冷地推开了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臂,微微颔首,目光平静,淡淡说道:“恐怕妾身要让相公失望了,不瞒你说,这次妾身是有去上官府去见了小妹一面没错,但我压根儿没跟她提起过相公的事情!” “什,什么?”宁弘文正想重新伸手搂过顾唯梦,那动作却因为她这话而停滞在半空中,反应过来之后满脸不可置信地怒视着站在面前的顾唯梦:“你这贱人说什么?你出府那么长时间,竟然就为了与你那妹妹叙旧情,全然将我这个相公忘于九霄之外,半点不曾为爷我念想分毫?” 哼,她出去那么久,除了探望兮儿之外,还不是为了去找大夫核对那张药方,呵呵,真是讽刺,他这般看她,她却死心不息,依旧心心念念想着要为他孕育一儿半女…… 顾唯梦依旧不言不语、不辩不驳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一脸全无愧疚之色的样子,宁弘文眼中的怒火更是蹭蹭往上升,扬起手掌便她的脸上甩去,那张白净娇嫩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道红辣的指痕。 顾唯梦缓缓伸手抚上了火辣辣的脸庞,眼眶迅速泛红,眸里一片晶莹,嘴唇颤抖着、紧紧抿着,小脸却一脸倔强的望着宁弘文,半点没有求饶后悔之意…… “爷别动气,或许姐姐她是有什么苦衷……”锦姨娘在一旁看得舒心解恨,但言辞上却不忘做出一副温婉善良的样子。 本来顾唯梦眼中的倔强在宁弘文眼中便看成了蚀骨恨意,这时锦姨娘温言软语的一句“苦衷”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她能有什么苦衷? 她的苦衷可不就是巴不得他颜面全失、被族人从世子之位上拉下马,以报复他纳妾宠妾、曾将她冷落空房之事,看来这妇人真是越来越有向那顾唯兮靠拢的趋势了,简直是妒妇一名! “看来你还不知悔改,是吧?”想着想着,宁弘文便再次扬起手,意欲再扇她一巴掌。 宁弘文有武功在身,顾唯梦深知这巴掌定是躲避不过,尽管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大手落下。 然而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啸啸掌风仅仅停留在她耳际便消声匿音,顾唯梦有些惊愕地抬眸望去,却见宁修哲凛然而立,一把抓住宁弘文的手腕,硬是将他那蓄势而发的手劲按了下去。 “修哲,你这是什么意思?”宁修哲这么一出手,宁弘文像是被人灭了威风似的,讪讪放下手,脸色有点难看,但想到他想要稳固世子之位,将来还要倚仗宁修哲,便也缓了缓语气道:“修哲,虽然你我是兄弟不错,但这种闲事你还是莫要管为好,做妻子的不听话,我这做丈夫的自然有责任严加管教……” “大哥,俗话说,夫妻向来床头吵架床尾和,就算大嫂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不该随便动粗,不然的话,外人会如何看待?” “这……”宁弘文狠狠地皱了皱眉,确实是这样,他那翩翩公子的形象早在那次宫宴时便被顾唯兮那小妮子毁了不止一星半点,若此时再传出他殴打虐待正室的谣言,指不定外面人会怎么样看待他这个世子,更甚至还会惹怒安定侯府,毕竟以前在安定侯府,顾唯梦还算颇得顾问天的宠爱的…… “既然有修哲替你求情,那爷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你这么一回,下不为例,好好回房里去反省反省吧!”宁弘文说着,便搂着锦姨娘向另一个方向而去,那正是锦姨娘居住的锦绣园…… 他自以为这话说得极为圆润,既卖了宁修哲一个面子,又显示了自己的宽宏大量,大家都有一个台阶下去…… 顾唯梦怔怔地看着自己门庭冷落的院子门口,再次瞥了眼宁弘文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他连她的院子都不屑踏进一步,她也只有这点利用价值罢了,一旦失去了那点价值便什么也不是了。耳边传来宁修哲略带关切的问话:“大嫂,你,没事吧?” 顾唯梦摇了摇头,望了宁修哲一眼,强颜欢笑道:“刚才多谢二堂弟出手相助了。” 然而在触碰到宁修哲有些深沉的目光之后,浑然一震,便赶紧撇开头往院子里头走去,头也不回地留下话道:“我也累了,得回去房里休息了,二堂弟好走。” 留下宁修哲滞留在原地,眸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一章 迷路 宁弘文搂着锦姨娘往锦绣园的方向而去,越想越心有不甘,虽说他是有些忌惮宁修哲,但是凭什么连他要教训自己不懂事的内室都要被横插一手,这可是让男人极掉面子的事情,于是抱怨的话出了口便拐了个弯:“你说那修哲今个儿是怎么一回事?以前我私底下教训那妇人的时候他也都是冷眼旁观的,从未像今天一样在我面前护人护得这么明显,现在倒是强出头了!” 锦姨娘心中嗤笑一声,乖顺地窝在宁弘文怀中走着,手却轻轻抚上了他的胸膛,细声安慰道:“爷莫要气着了自己的身子,英雄救美的戏码谁不爱啊?堂少爷他恐怕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逞逞英雄罢了,只可惜啊,他再怎么逞,又哪能及得上爷的一分一毫呢?” 宁弘文被锦姨娘这话安抚得极其顺溜,刚才积郁在心中的怨气也顿时消散,感到四肢百骸甚是舒畅,只是觉得这英雄救美的戏码那宁修哲是否用错了地方,莫非那小子真看上了顾唯梦不成,想那顾唯梦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他心里打着小九九,嘴里却冷哼道:“哼,只要他不逾矩就行!只是可惜了这次机会了,说起来那顾唯梦真是不识好歹,若是她肯稍花些心思,动些嘴皮子,一旦把事情办成了,你说说爷还会亏待她不成?” 锦姨娘察觉到宁弘文身上散发的冷气,唇角不禁勾了勾,随即转移话题道:“爷,虽然姐姐的此番作法确实不太妥当,但是咱们也不是没有其他机会了……” “哦?怎么说?”宁弘文挑眉,脚步顿了顿,看着怀中的人儿。(.无弹窗广告) 锦姨娘抿唇一笑:“爷可知道,十天之后便是上官家老太君的六十大寿了?” 宁弘文点了点头:“上官泉是出了名的孝子,那老太君每次的寿辰都异常隆重,况且这次还是六十大寿,那大排筵席宴请四方宾客就更加不在话下了!只是,到时候有头有脸的商贯名流、王室贵胄那么多,谁还会注意到我一个小小世子呢?” “那爷就在寿礼上多花些心思,让上官当家注意到你啊!”锦姨娘幽地一笑,“听说,前两天,老太君的娘家、镇远将军府特地派人送去了一箱万两黄金,以贺老太君六十大寿之喜……” “这爷当然知道!”能不知道吗?万两黄金啊,那天宫宴上皇上赏赐给顾唯兮的也不过是万两黄金而已,这柳将军府出手还真是阔绰,老太君历年来肯定帮衬她娘家不少吧,看来只要和上官家沾亲带故的,能捞着的好处定是少不了,偏偏这顾唯梦不争气! 可是一想到别人的寿礼这么重,宁弘文顿时又似霜打茄子似的蔫了气:“爷都自顾不睱了,别说是万两黄金了,怕是千两都成问题!” “谁说要爷送万两黄金作寿礼了?况且上官家贵为第一皇商,岂会在乎那些小钱,这礼送的就是心意!” 锦姨娘对上宁弘文那疑惑的眼神,再次捂着嘴别有深意地笑道:“君子除了爱财,亦爱美人,既然有人已经送了财,那咱们便成人之美,送几个美人过去好了!” “这,不太合适吧?人家一老太婆,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寿礼?” “爷这次要讨好的是上官少当家,何用管老太太喜欢与否?所谓贺寿之礼,总是来者不拒的,不怕老太君不收下,说不定人家上官少当家一个高兴,随便收了哪一个进房,那咱们连带捞着的好处可是多着呢!试问,哪有不吃腥的猫呢,况且还是身上的顽疾有转好势头的猫……” “嗯,说得对!”宁弘文眸色一亮,觉得此法可行,“以前不吃腥不代表不喜吃腥,一旦开荤了哪里抗拒得了那夜夜销魂的滋味?长久以往,上官玄灏一个正常男人,那猎奇心理又岂是顾唯兮一个女人可以满足得了的!” 以前那上官玄灏屋子里没有女人,估计是因为那方面不行,美人送到面前来也是看得见吃不着,干脆将所有女人都拒之门外省得闹心。现在据说与那顾唯兮大婚真的冲喜冲出了效果,病情也有了好转,现在与顾唯兮更是情意绵绵,但他相信这样的宠爱维持不了多久,想当初对顾唯梦也是有求必应、爱意浓浓,现在还不是弃之如敝屣? 在他看来,男人永远是喜新厌旧的,不可能将整颗心都摆在一个女人身上,听闻以前上官泉对上官夫人也是极尽宠爱,可房里还不是照旧纳了两房妾侍。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相信上官玄灏比起其父亲应该丝毫不逊色才是…… == 半个时辰多后,上官玄灏估摸着顾唯兮的火气已经下得差不多了,在上官府外徘徊了一阵子,才后脚跟着进了东暖阁,然而他找遍了内室外室,就是看不到顾唯兮的影子。 接连问了几个下人,都说不知道少奶奶去了哪里,上官玄灏的心莫名的慌了起来,那丫头不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吧?可是细想之下,觉得兮儿不像是那种做起事情不顾后果、无理取闹幼稚之人,可是又想着凡事都有个意外,那丫头要是幼稚起来还真是挺孩子气的! “姑爷,你回来了?午膳已经快要准备好了,请姑爷先洗漱一下,待奴婢去寻了小姐,就可以将膳食摆上桌了……”绿环领了两个丫环走了进来,便看见上官玄灏神色着急地从内室走了出来,便先示意两名丫环在外室饭厅的桌子上收拾一番,摆上了碗筷,对上官玄灏见了一礼。 然而还未等绿环说完话,上官玄灏便皱起了眉头,急急打断了道:“你可知道少奶奶去了哪里吗?” 绿环还不知道事情的缘由,感觉到上官玄灏散发的寒气,心中一颤,便低头老实回道:“回姑爷的话,半个时辰前,小姐说想要在上官府里到处转悠转悠,散个心,便让奴婢和沐雪两个人先回来了,奴婢看着小姐心情不好,便也不跟着了……” “怎么能不跟着呢?虽说是在上官府,但是少奶奶一个人,若是出了事情该如何是好?”上官玄灏听到顾唯兮并没有一气之下回了娘家便暗自松了一口气,但面上难看的脸色却没有因此松缓几分,一脸正色对绿环说教道:“本少爷现在去找少奶奶回来,那午膳先热着吧!还有,兮儿已经嫁与我上官玄灏为妻,是上官府的少奶奶,你不可再像以前兮儿未出阁时一般直唤她为‘小姐’!” 说实在的,绿环这声“小姐”的称呼就像撇清他与兮儿的关系一般,他很不喜欢,早在赐婚之时,不管兮儿和他是因何种原因结合在一起,他俩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已经割舍不了,他这辈子就认定了一个她,岂能是她因生他的气、三言两语便可以撇清的? 上官玄灏如此想着,便头也不回地往外头走去,留下屋子里低头忙碌的两个丫环和一脸呆愣的绿环。 “不叫小姐做小姐,那叫什么?”上官玄灏的背影消失不见了,绿环才敢委屈地嘟了嘟嘴小声嘟囔道,这个称呼她都一连叫了差不多十多年了,连自家小姐平时也没说她什么啊,凭什么现在倒被这个姑爷说教了? 沐雪倒好,一得小姐的吩咐就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用在这里挨训。真是奇怪,平时见到这位姑爷整天温和地笑着,还以为他是个大善人,病恹恹的好被小姐欺负,可现在看来却不尽然,看他刚才那凶巴巴的样子,说不定暗地里经常欺负小姐呢?怪不得今天小姐看起来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会不会就是小姐以前跟她提到过的什么“虐待狂”“躁狂症”啊?不行,等会儿小姐回来后得好好提醒一下小姐,让她多留个心眼儿,否则被头恶狼吃了都不知道…… == 另一边厢,不得不说上官玄灏真是担心得没错,顾唯兮真的出事了,不过性命倒是无忧,只是在秘道里迷了路,困在密室里出不来了! 秘道的宽度约摸只能容三个人同时通过,每条秘道的尽头又延伸出其他秘道,四四方方,空空荡荡,四壁由大小一致的方石砖铺砌而成,除了两侧石壁上挂着一盏盏的油灯带来些许光亮之外,顾唯兮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秘道的尽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幽深,给人一种寂寞孤独的感觉,不觉让她有些心颤。 “都怪上官玄灏那家伙,说不让他追不出他就真的不追出来,真是笨得无可救药了,一点也不会揣摩女孩子的心思,难道他不知道女孩子盛怒之下的意气之话都是不可信的吗?这秘道四弯八绕的,哪里才是个头啊?” 顾唯兮一边不满地自言自语嘟嘟囔囔,一边曲起手指在秘道里的石壁上敲敲打打,看看哪里有机关或出口?但是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但是依旧没能找到出口,估计绿环她们该急疯了吧! 不过,她倒是想错了,绿环这会儿还以为上官玄灏找到她以后正在与她谈情说爱、培养感情呢,哪有那胆儿干涉主子们的事情、往上官玄灏的的火气上撞呢?现在正在东暖阁里给她热着饭菜呢! 所以,这次在外面急疯的不是绿环,而是上官玄灏。 一次又一次地埋怨着上官玄灏,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顾唯兮又累又饿,终于有些泄气地靠着后面的石壁蹲坐了下来,双手抱膝,头无力的垂下来埋进臂弯之中,喃喃自语道: “难道今天真的天要忙我顾唯兮不成?死了一次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就算了,居然现在又要让我再死一次,不过还真没有试过饿死的,真是悲剧,不知后世会如何记载我这个挂名郡主呢,不会到时候把我当成失踪人口来处理就不了了之了吧?如果现在有谁能救我出去,我一定会千恩万谢,做牛做马……” “娘子准备怎么样谢呢?做牛做马就不必了,为夫可舍不得,不如以身相许好了,这个为夫倒是非常乐意!” 上官玄灏眸光璀璨,背着手笑眯眯地秘道黑暗的一头走了出来,身姿如芝兰玉树俊秀挺拔,步态从容淡定,紫色衣袂随着步伐的移动轻轻扬起,俊美无瑕的脸庞在微弱灯火的照耀下栩栩生光,若是仔细观察,隐隐看出其面容上露出的一丝疲态。 一步步走向那个蹲在地上、显得有些彷徨无助的人儿,他唇角的笑依旧浅浅勾着,但其背在身后的双手却不由自主紧握起来,有些急促的呼吸显示他内心并不像面上呈现的那样平静从容…… 听到声音,顾唯兮猛地从双臂内抬头,她从未发现上官玄灏的身影有像此刻那样高大过,强忍着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强忍着想要扑过去的冲动,她依旧蹲在地上不动,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有气没力地控诉道:“你怎么才来啊?”早干嘛去了? “是娘子你刚才在钱庄里说的呀,若是为夫追上来就再也不原谅我了!为夫不就因为太听娘子的话了,才差点把娘子弄丢了!”上官玄灏又好气又好笑地加快几步,走到顾唯兮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顾唯兮看不到的地方,眸子里是满满的心疼。 “平时怎么不见你那么听话?叫你不跟还真的不跟啊?” 顾唯兮自知理亏,但嘴上还是不依不挠小声嘟囔着。 她也觉得是自己太无理取闹了些,他又不是她的谁,有什么理由被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明明是自己信誓旦旦想要跟他撇清关系,想他离自己远一点的,可在刚才自己满脑子里想得都是他。 虽然想他的时候还是埋怨的成份居多,人家说人临死之前,在脑子里走马灯回忆起来最多的人,应该就是心中最重要的人没错,什么时候他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变得那么重了? 要是让绿环她们知道了,肯定会骂她重色忘义的…… “谁说我平时不听话了,娘子平时说的哪句话为夫没听进去了?”虽然他都是默默在后边做些小动作…… 上官玄灏看着她一副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的样子,好笑地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不过现在看来,娘子似乎也不是遭遇了什么苦事嘛,瞧这样子,小脑袋瓜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想东想西的!” “谁说我不苦的?苦死了,比吃了黄莲还苦,要是你再不出现,恐怕我都要饿死在这里了!”顾唯兮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说着说着连声音都有一点点颤抖,带着些让人心疼的哭腔。不知道为何,对着上官玄灏,她总有撒不完的气,用不完的矫情, “也不知道你们上官家这秘道是谁挖的,九曲十八弯,比以前抗战时候的地道战还要复杂!闲得没事做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好奇害死猫啊?” “知道啊,差点害死你这只迷路的小野猫嘛!谁叫你随便乱跑的?以后要随时跟在为夫身边知不知道?不然指不定哪天被谁卖了还替人家数钱。”上官玄灏对顾唯兮口中时不时吐出的新鲜词语已经习以为常了,很多时候还能就着那话回上一两句。 “知道就好!”顾唯兮自动无视他后面的话,只是此时肚子里很不适时地传来几声“咕咕”的响声,顾唯兮耷拉下眼皮,纤细的手指无力地在脚下的石砖上碾着蚂蚁。 “饿了吧!”上官玄灏的唇角轻轻勾了勾,大手抚上她白净粉嫩的小脸,拇指轻轻为她擦拭着小脸上不知何时染上的泪痕,拧了拧她有些发红的鼻子,温声问道。 “嗯。”顾唯兮怔怔地看着上官玄灏温柔的动作,听着他温润如风的声音,小脑袋觉得上官玄灏平时也是这么温柔对她的,可她就是感觉今天特别不一样,她似乎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了。 “那上来吧,为夫背你。”上官玄灏背过身去,轻声说道。 顾唯兮缓缓背着墙壁试图想要站直,才发现蹲得太久,双脚有些发麻,饿得太久,双眼有些发昏,这才发现上官玄灏还真是有先见之明,于是毫不犹豫地攀上了他那坚实牢靠的背部,上官玄灏愉悦一笑,双手往后轻托着她,站起来轻松往前走着。 她轻轻搂着他的脖子,静静趴在他的颈窝之处,轻嗅着他身体上散发的夹杂着草药香气的好闻气息,毫无扭捏不适,仿佛他坚实宽阔的背部就是天生为她而生的一般,此刻,她和他都不约而同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我刚刚对你那样置气,你干嘛不生气啊?”不仅不生气,还放下姿态要背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笑里藏刀? 顾唯兮听不到上官玄灏的答话,再次不甘心的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脖子上的皮肤,试探性地问道:“唉!” “不知道人在疲惫不堪、饱受饥饿的时候都要与之说一说话,以唤醒人的神志,以便其再次堕入昏迷之中吗?”顾唯兮小声嘟囔道。 上官玄灏如闲庭信步,熟悉而有规律地踏着秘道里的一格格大小不一的石砖,原本以为密封的墙壁居然移开了一道门,在他们侧面又重新开出了一条秘道,待他们走进去之后,那扇门又重新闭合,墙壁上的石砖又恢复成了与原来无二。 这样类似的场景在顾唯兮面前不断出现,隐藏在墙壁里的一条条秘道不期然地不断打开与闭合,顾唯兮除了惊愕之外就是怨自己太笨了,居然闯进这么一个机关重重的无底洞里头。 看上官玄灏踩在石砖上看似紊乱却又隐有规律的步伐,她猜想这秘室应该是依照传说中的奇门遁甲造成的,如果上官玄灏不出现的话,她一个不明底细的小菜鸟恐怕要葬身在这里,再次投入轮回的轨道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二章 秘密 “上官玄灏?”没有听到回话,顾唯兮百无聊赖地趴在他的背上,不甘寂寞地再次伸出手指边戳着他的肩膀,边自言自语道:“唉,你觉得我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 “嗯,是挺无理取闹的。”上官玄灏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在顾唯兮唉声叹气想要作一番自我检讨的时候,他继续埋怨道:“就像前几次,为夫让你主动亲我一下,你不肯,而为夫想偷个香,你又丝毫不领情……” 顾唯兮嘴角抽抽,一手依旧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握成着拳头敲了他的肩膀几下,控诉道:“那分明就是你无理取闹好吧!” 很好,她现在的心理完全平衡了,上官玄灏这话完全唤醒了她对这家伙的原本认识,她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一面对这家伙就会无理取闹起来,原来压根儿是这厮的无理取闹已经从潜意识里挑起她的劣根性了,嗯,根本不能完全怪她! “上官玄灏?” “嗯。” “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 “那是因为为夫与你心有灵犀啊!”上官玄灏振振有辞地回道,还没等顾唯兮趴在他背上翻一个白眼,暗骂这个油腔滑调的家伙,他继续悠悠地补充道:“这可是大实话,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见不着你的踪影,问了府里的人,知道你没出府,就知道你是心情不好,必定是寻了个清静的地方待着。有下人看见你往这边来了,而这边可是府里最清静的地方,以为夫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是因为一时好奇心起,走到藏书阁这边的密室里来了。果不其然,待我看到上面封尘的书籍留下了几个小爪子印子,便知道有人被困了。记住,以后可不能随便乱跑了!” 他现在说得如此优哉游哉,天知道刚才他都急疯了,若不是为顾及她说的什么“隐私”问题,他真应该在上官府里面也安插人注意她的行踪才是,在他看来这不是“监视”,而是“守护”,可见某人现在还是毫无悔过心理的。 现在的他是巴不得整天把心上人拴在身边,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他这种欲望是越来越强烈。 顾唯兮自动无视他隐含霸道性的话语,把搂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看着墙壁上一个个秘道不期然地开启,好奇地问道:“上官玄灏,你家这秘道是谁挖的?不会是用来藏尸贩毒,亦或是做些什么非法勾当的吧?” 敏锐地察觉到某人身上不太愉悦的气息,顾唯兮暗骂这小气巴拉的家伙,可还是适时地改口道:“不对,上官玄灏,是‘咱们家’这秘道是谁挖的!” 上官玄灏满意地勾唇笑了笑,可周身的气息并无因此有些丝毫改变,清朗如风的声音逸入顾唯兮的耳中,挠得顾唯兮的心痒痒的,心道这家伙的声音可真好听:“娘子,为夫不喜欢你叫得那么生疏,怎么可以连名带姓地唤自己的夫君呢?为夫特准你喊我一声灏,再不济也得喊一声相公才是啊!” 这丫头也忒不厚道了,在长辈面前就一个劲儿地“相公”前“相公”后的喊,那副贤妻良媳的样子倒是装得像那么回事儿,私底下就整天像唤小狗似的连名带姓地唤自己的相公,这样耗下去,他们的关系怕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更进一步了! “灏~”顾唯兮起了捉弄的心思,小嘴俯在上官玄灏的耳边吐气如兰,满意感觉到身下的身体一阵僵硬,才把小脑袋重新趴回上官玄灏的颈窝处,咯咯地闷笑道:“呵呵,现在可以说了吧?” 上官玄灏紧了紧托着顾唯兮的手,掩饰性地清了两把嗓子,才轻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这个密室是自上官家几代以前便流传下来的,经过各代不断的改良,秘道通向很多地方,而只有上官家的各代家主才知道密室与秘道的存在。历代皇商与皇室的关系密切,相互依存,但各家主也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上得山多终遇虎,铸造这些也不过是为了将来为上官家的子孙后代遇到绝境时留条后路罢了。” “不是说只有上官家历代家主才知道吗?那你一个少当家,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即使上官玄灏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顾唯兮还是知道这些秘道的所在正是上官家关键时候寻得一丝生机的咽喉,就算上官泉有多看重上官玄灏这个儿子,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毫无保留地将这些告诉他吧! “呵,是为夫自己无意中发现的,而我爹他自从二十年前为了救南宫耀摔下山崖被人救回来以后,不仅腿部落下了顽疾,而且还失去了原来的记忆,现在的他估计也记不得有这个秘道的存在了。” “爹他原来曾经失忆了?” 这个倒是让顾唯兮有些始料未及,那时候上官玄灏大概才两三岁吧,察觉到他有些冷淡的语气,顾唯兮安慰道:“可是看他这二十几来对你还是很好的呀!可见他虽然忘记了你和你娘,可是血浓与水的骨肉亲情还是难以割舍的……” 虽然平时她看不出上官泉对上官夫人有多亲近,但他对上官玄灏这个儿子还是很是疼爱、寄予厚望的,起码那股从眼神和骨子里透出的亲情是骗不了人的。 “或许他内心深处想要弥补些什么吧!”上官玄灏嘲讽一笑,身上的冷漠与凉薄气息表露无遗,“你知道我娘为什么整天戴着面纱示人吗?那是因为我爹他不信守承诺、背弃誓言,导致我娘不惜自毁容貌以报复于他,与他恩断义绝。本来在他迎娶我娘进门之前,府里已经有一位孔姨娘了,上官明风和上官瑶也相继出生。他后来爱上了我娘,并承诺此生除了我娘之外,再也不碰其他女人。” 顾唯兮静静听着,想不到上官夫人还是位刚烈女子,但是,仅仅因为丈夫背叛了自己便不惜自残身体,这种做法太不可取了,这上官夫人做事也太不理智、太不爱惜自己了吧! “后来,我娘连怀两胎都不幸流产,堂堂上官府岂能没有嫡子?老太君连番施压,并将她娘家二房的庶出之女柳姨娘接来了府上长住,我爹更是在一次醉酒之后与那女人发生了关系,让她怀上了上官彦辉,最后才不得不纳了柳姨娘为妾侍。我娘从那时起便自毁容貌、与我爹分院而居,孰不知那时候,她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娘她……”顾唯兮还是挺同情这样的女子的,求而不得,一定承受了很多吧! 上官玄灏摇了摇头:“我对她,不比对我爹的好感多多少,她只会躲在自己院子里面自怨自艾,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她从未管过我,看那样子是由得我自生之灭吧!也是,在满心期待之下,以为可以为上官家迎来一个身壮力健的继承人,想在我爹和老太君面前争回一口气,谁知到头来却生下像我这样一个病秧子,身体强不过上官明风,争宠比争不过上官彦辉,任谁心中都会感到不痛快吧!” 难怪他对上官泉和上官夫人的感情如此冷淡,顾唯兮不由得一阵心疼,脸颊不由得更加贴近了他的颈项,脑子一热,安慰的话语不经大脑地就一股脑蹦了出来:“没关系,以后有我陪着你……” “所以说啊,为夫就认定娘子你一个了。”还没等顾唯兮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什么话了,上官玄灏丝毫不给她反诲的机会,唇角轻轻勾起,墨玉般的眸中光潋滟,语气似在开玩笑,可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坚定: “那为夫可要把你牢牢拴在身边才行,不会让你有机会逃开的。” 顾唯兮的心中微微一颤,泛起了一丝小涟漪,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见上官玄灏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南宫耀让你进上官府找什么东西给他?”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龙脉地图啊!”顾唯兮撇了撇嘴,这丫的还在这里装,那老头子和凤翎歌两师徒偷混进安定侯府刺探她消息的事情,她还没跟他算账呢! 说到底,她这次误闯密室被困,窝囊到差点被饿死,也与那两个人有关,这账先记着了,秋天再算不迟! “龙脉地图?我还以为……只是,那两师徒的所作所为真是与为夫无关。”上官玄灏自是猜到她心中的想法,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免再次激起媳妇心中的怨气,他巴不得与那两人把关系撇得一清二楚。 顾唯兮此时已经是饿得头昏脑胀,对上官玄灏的话亦是听一半漏一半:“哼,那两个人已经被我判死刑了,至于你,先判个缓刑留待观察吧!” 唉,她也太没原则和节操了点,居然这么快就原谅这家伙了,但好歹也救了她一命,就算暂时不能以身相许,也权当给点甜头他吃好了! “谢谢娘子格外开恩。”上官玄灏高兴得笑眯了眼,脚下如生风,很快便背着顾唯兮穿过一条条秘道七拐八绕,来到一道刻着上官家“飞鸟”图腾的墙壁前将顾唯兮放下,扶着双脚有些发软的她问道:“娘子,将当天为夫在钱庄里给你那个定情信物拿出来吧!” “你怎么知道?”顾唯兮瞪大眼睛,对上上官玄灏一副自信满满、笑容潋滟的样子便瞬间蔫了气,边从身上摸索出那块刻着“玄”字的玉佩边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那次在钱庄那黑头黑脸的小伙子是我啊?” “娘子不记得了吗?那次在天然居,你写字的笔迹与你第一次在钱庄写的那些算账技法如出一辙,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上官玄灏接过玉佩后笑了笑,玉佩中的七彩琉璃光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光华潋滟,那个“玄”字若隐若现,像注入活水的一汪清泉缓缓流动。 他一手将顾唯兮搂在怀中,一手在墙壁上“飞鸟”眼睛处轻敲数下,便见墙上的一块石砖缓缓移开,露出里面一个凹处,令顾唯兮吃惊的是,只见他将手中那块不规则形状的玉佩放在凹处,大小恰巧吻合。 玉佩就像钥匙一样开启了一个小暗格,上官玄灏从暗格里面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暗黄色布帛递给顾唯兮,淡笑道:“这个,应该就是南宫耀让你找的地图了,不过,却不是什么龙脉地图,而是一张藏宝图。” “藏宝图?”顾唯兮有些震惊地摊开黄色布帛,果然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一些山峦河川的分布状况,“那南宫耀为什么要故布疑阵,说这张是什么龙脉地图?” “这藏宝图可是蕴藏着天启大陆之内四国都歆羡不已的巨大财富,更有传言说得此藏宝图者得天下,南宫耀既然有这样庞大的野心,又岂能对你道出实情?” “既然藏宝图有那么惊人的价值,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把这块用来打开暗格的玉佩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我?” “其实,这块玉佩并不是我偶然所得,而是我爹在我十五岁生辰之际赠予我的礼物,说是那玉佩他一直带在身边,看到上面有一个‘玄’字与我的名字相契合,想来是他失忆之前便想着要送给我的。” 顾唯兮一阵无语,呆呆地望着他:“这么珍贵的礼物,你居然眼也不眨地就把它送人了?” 上官泉失忆了,不知道这块玉佩的重要性还说得过去,但上官玄灏分明已经发现了这块玉佩就是打开暗格藏宝图的钥匙,却也对它如此轻率,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我对这些本来就不甚在意,再多的金钱对于我来说都毫无意义,那时候的你恰好帮了我一个大忙,所谓知音难觅、良才难求,我没什么作为谢礼的,看你对那块玉佩如此爱不释手,便将玉佩当作谢礼送给你了,权当交个朋友罢了,我不喜欠人人情的。” 顾唯兮有些好笑,南宫耀觊觎良久的地图,竟然让她误打误撞之际便拿到手了,不知道让他知道以后是什么表情。 上官玄灏将她更往自己的怀中搂了搂,下巴搁在她的发顶,笑语:“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普通一块玉佩居然成了你我的定情信物,所以这故事告诉你一个道理,是我的你永远也逃不了。” 这是什么歪理?顾唯兮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还真是一个自恋自大的家伙,将地图递还给了他,有气无力地捶了他的胸膛一下:“自大狂,我快要饿扁了,快点背我回去。” “好。”上官玄灏应了一声,将地图放回原处,双手一捞,一个公主抱便将顾唯兮抱了起来,看着她那张惊魂未定的小脸,他笑着俯头下去在那张樱桃小嘴上轻轻印下一吻:“回家吧!” “我的初吻啊!上官玄灏,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一路上,顾唯兮不停地敲打着他控诉道,然而那力道搁在上官玄灏身上无疑像打在棉花之上。 这可怜的孩子,还在惦记着自己的初吻呢!却不知道她那所谓的初吻早在很久之前就被某人晚上搂着她睡时偷去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三章 逼婚 顾唯兮趴在上官玄灏的背上昏昏欲睡,听见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一片不同于秘道里灰暗之光的光亮骤然投入眼帘,她反射性地抬起一只手在眼前挡了挡,长睫下的水眸轻轻眨了眨,眼前的情景驱散了她的所有睡意。 这里不是东暖阁房间里的那个大浴室吗?墙壁上夜明珠的光亮照得这里亮如昼…… “出口居然在这里?”顾唯兮惊愕得睁大眼睛问道,只听见后面什么东西应声闭合,声音不是很大,待她扭过头往后看回去时,浴室恢复得像她第一次进来一样,却压根儿没发现他们刚刚是从哪里出来的。 上官玄灏一边背着她往浴室外面走去,一边轻笑道:“不,应该说,其中有一个出口在这里。” “那其它出口呢?”顾唯兮疑惑道:“难道说,每一个主院的房间里都有一个通向秘道的入口?” “娘子要去看看么?”上官玄灏不置可否,反而这样建议道。 顾唯兮摇了摇头,重重了叹了口气:“改天吧!现在的首要事情是先填饱肚子!” “好。”上官玄灏加快了步伐,很快便走出浴室,来到外面的房间里,半弯下身子将顾唯兮轻轻放在床上,扶着她斜靠在床头,便快步走出去让下人传膳了。 过了一会儿,丫环们捧着各式菜肴鱼贯而入,当然,领头进来的是表情很是复杂有趣的绿环丫头,只见她踮着小碎步“嗒嗒嗒”地来到顾唯兮面前,却在看见她身边坐着的上官玄灏里蓦地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珠子上下左右仔细打量顾唯兮一番:“小……少奶奶,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你刚刚不是和姑爷……”赴会培养感情去了吗? 不过,后面那句话她聪明地没有问出口,只是眼角余光有些不自然地偷偷瞄了一下一脸神色淡淡的上官玄灏,小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会就是遭到这位姑父虐待了吧? 顾唯兮刚刚喝了一口上官玄灏送到嘴边来的水,听了那声“少奶奶”后差点没喷出来,有气无力地抬头瞥了绿环一眼:“绿姑娘,你没事?” “还红姑娘呢!”绿环鼓了鼓腮帮子小声嘟囔了一句,而后对上顾唯兮一脸质问的神色,只好死劲绞着手中的帕子,扭扭捏捏了半晌,想到在她眼中始终自家小姐最大,终于闭了闭眼视死如归地张了张嘴,准备全盘托出。(.好看的小说) “对了,娘子啊,你这个丫环也应该够岁数嫁人了吧?为夫瞧着余闲对她似乎有那么些意思……”上官玄灏似笑非笑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随即很自然地拍了拍顾唯兮的手,温声说道:“躺在这里别动,为夫替你夹一些你喜欢吃的菜过来喂你。” 说着,见顾唯兮乖巧地点了点头后,站起来不看绿环一眼便往桌子那边走去,挥退了前来送饭、目露钦羡之色的丫环们,便真的亲自动手布菜。 顾唯兮有些疲倦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幸福之意的小脸,看得绿环一阵活像见鬼的样子,硬生生地将原本要告状的话尽数咽回肚子里,奇怪地问道:“少奶奶,少爷没对你做什么吧?” “什么少奶奶啊?绿环姑娘,好好说话行不?”顾唯兮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翻了翻白眼,“其实,我觉得我家相公刚刚那个提议挺不错的,那余闲瞅着也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要是还中意的话,我给你当个媒,牵个红线?” 闻言,绿环丫头挽起裙摆就落荒而逃,嘴中还大大声地念念有词道:“不用了不用了,小姐,我瞧你和你少他忙活了一下午也累得呛,还是好好休息吧!我的事情就不劳小姐操心了!” 她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小姐和姑爷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也是,以小姐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被姑爷欺负呢!是她绿环太过于杞人忧天了,现在她倒是担心自家小姐和姑爷一个头脑发热就将她给卖出去了,一想到有个流着两行鼻涕的屁小孩追在她和余闲那“狗腿子”后面喊“爹”喊“娘”的,她就碜得慌,呸呸呸! “绿环怎么了?”顾唯兮看着不远处被绿环逃跑时的冲劲卷起来、半响才落稳的珠帘子,怔怔地看着上官玄灏道,“我是真心想要为她找一个好归宿的。”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另外再找一个啊,她也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跟着她身边服侍她吧? “可能她只是一时太高兴了。”上官玄灏捧着一碗堆得小山高的饭菜来到床边坐下,夹起一小口就要往顾唯兮嘴里送,“饿了就先吃吧!” “这样啊!也是,太突然的话惊喜也变成惊吓了!下次私底下再找她谈谈,看她喜欢什么样的!”顾唯兮点了点头,心安理得地张开嘴享受着上官玄灏的服侍,反正她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有一大半都怪上官玄灏这家伙,让他将功赎罪也好! 上官玄灏满意地笑了笑,似乎对于顾唯兮这样乖巧的举动很满意,玉白的象牙筷子握在他修长白晳的手中像艺术品一样赏心悦目,动作熟练而优雅,一口又一口有条不紊地夹起饭菜往顾唯兮一张一合的小嘴里送…… 然而,这样安静温馨的场面没有持续多久,一碗饭菜还没见底,外面便有下人进来通禀道:“禀少爷、少奶奶,老太君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让少奶奶现在过去南院一趟,说有要事商量。” “行了,下去吧。”上官玄灏淡淡应了声,手中喂食的动作却依旧不停,轻轻按住了有些蠢蠢欲动的顾唯兮:“想来也没什么要紧事情,吃饱了再去吧!” “其实我已经吃了差不多了!”就当是饭后散步呗! “差不多就是还没饱,那就再吃点!” 顾唯兮皱了皱眉,看着送到嘴前的又一筷子菜,还是乖乖地张了张嘴吃下去,心中暗自叹了口气,遇到这样一个独断专横的男人,她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 南雨苑。 顾唯兮和上官玄灏踏入屋子时,便看见屋子中间跪了一个人,一身浅粉色衣裙衬得她身姿娇小,跪在地上如风中蝶儿摇摇欲坠,屋子里不断传来她抽泣求饶的哭声,连下人通报上官玄灏和顾唯兮进来都没有听到。 “老太君,求求您收回成命吧,秀宁真的不想嫁,若是非要秀宁嫁给自己素未谋面、压根儿没有感情的人,秀宁后半辈子都情愿留在上官家侍奉老太君、爹爹和娘亲,承欢膝下,略尽微薄的孝道。” 顾唯兮心中蓦然一惊,看向厅中跪着求饶的粉衣女子,原来上官秀宁被逼婚了,自从她嫁进上官府以来,上官秀宁总是时不时就过去东暖阁找她聊天,这女孩虽然胆怯得很,但那好奇心却是异常惊人,总是爱缠着她问东问西,她对于上官家各院子里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但一对上上官秀宁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她总是狠不下心来说出些拒绝的话来。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天天来闹也不嫌烦,我老人家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事情已成定局,你再怎么闹腾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倒不如安下心下乖乖地做个待嫁新娘。说起来,那户人家可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富贵大户,虽说比不上咱上官家,但在青炫国里面也是排得上名来的。” “人家一个嫡出公子哥儿要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平常姑娘家打着灯笼也巴结不上的乘龙快婿,怎么的一到了你眼里就成了那上不了台面的泥巴子似的。要知道就算你那堂大姐,一个庶出之女,虽说靠着咱们上官家的关系才攀上了那富商张家的门槛,当了正妻,但那张家和你将要嫁的那户人家比起来,那可真是不够瞧的了!” 老太君看见上官玄灏陪着顾唯兮一起进来后,眉头皱了皱也没多说话,只是不耐烦地拧了拧额角,语气有些不善地规劝着下方哭得梨花带雨的上官秀宁。 “爹,娘!”上官秀宁跪着的膝盖往一旁落坐的两位中年夫妇移了移,抽泣道:“你们帮女儿在老太君面前说句话啊!女儿真的不想嫁,不想嫁啊!听说,那刘公子是有暴力倾向的,脾气暴躁得很,听说年前还因为一厨房下人不小心在菜里面放多了些辣椒,烫着了他的舌头,他便命人将那下人的舌头给割了下来,打断了他的手脚,活生生地将他折磨而死……难道你们也愿意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儿落得那样的下场吗?” “这……”上官二夫人邓氏一脸为难的看着跪到自己面前来的女儿,怯生生地向旁边坐着的二老爷上官勇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 二老爷只是前任上官老当家的妾生之子,并非老太君所出,在上官府一无掌事权、二无话语权,只守着上官家分到的几家店铺,平时也是仰仗着大房的鼻息讨生活,此时自然不敢逆老太君的意,况且他也觉得老太君替秀宁安排的这门亲事实属门当户对,以后他身为刘家的老丈人,兴许还能捞着不少好处,眼角余光瞄到一脸不耐不悦的老太君后,便装模作样的瞪了上官秀宁一眼: “整天在老太君面前嚎什么?老太君是过来人,经验老到,自是火眼金睛,莫非还能误了你的终生不成?那些谣言你都是从哪里听回来的?别听风就是雨,说不定有人眼红你找了这一门好亲事,专门在你耳边吹得邪气歪风,你这不长脑子的倒是全信了不成?” “对啊,对啊,你爹说得是啊!”二夫人触到二老爷有些恼怒的警告眼神,便连番附和道。 上官秀宁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而后听到有人喊了声“三少奶奶、请喝茶”,便赶紧转过头去,布满泪痕的脸上一喜,跪移着膝盖快速来到顾唯兮面前,哭着嗓子道: “三嫂,求你了,求你帮帮我吧,帮我劝劝老太君吧!”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四章 入赘 顾唯兮有些吃惊地低眸望着脚边卑微顺敛地跪着的上官秀宁,不由得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来弯下腰便要伸手扶她起来:“诶,二堂妹,你这是做什么?可折煞三嫂了!” 上官秀宁这回倒是固执得很,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只是双手使劲揪住顾唯兮的手腕不放,双唇颤抖着不断向她乞求着。 顾唯兮一阵为难,她与上官秀宁虽然只算是淡如清水的君子之交,但总算得上是亲戚一场,既然她将那个刘姓公子说得那样不堪,她这个三嫂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妙龄少女往火坑里跳。 但这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古代这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瞎婚哑嫁、包办婚姻,这时就算她抬个郡主身份出来压一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想当初若不是南宫越泽前来退婚,她还不是古代盲婚哑婚大军中的其中一员…… 她小嘴抿了抿,转眸向上官玄灏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那意思是“你丫的这个做人三堂哥的赶紧出来帮忙说句话呗!” 奈何上官玄灏从进来之后便悠然地靠坐在椅子上,接过下人递上的茶盏后,揭开盖子拂了拂茶面的梗子,轻轻吹了吹,像是根本没看到顾唯兮的眼神示意似的,微微抿了一口才抬起头来,向顾唯兮淡笑着颔首赞誉了声“好茶”之后,便再无下文,气得顾唯嘴角直抽搐,这上官家…… “好了,你自己的事情缠着别人做甚?我让你三嫂过来还有要事协商呢!”老太君看着面前这哭哭啼啼的场景就心中直骂晦气,听说这上官秀宁与顾唯兮近来走得颇近,她倒是不怕依顾唯兮那不甘为后的性子会站出来管这桩闲事。 要想管也得名正言顺才行,今个儿那“长兄为父、长嫂为母”的说辞在这通通不管用,要知道上官秀宁的高堂双亲还在呢,她这老祖宗还没去呢!要管也轮不着她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横插一手! 上官秀宁像是认定了顾唯兮似的,紧揪着顾唯兮不放,泫然泪下、楚楚可怜,让顾唯兮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三嫂,你开口替我说句话、求求情吧!秀宁真的不想嫁给一个没有感情、虐妻成狂的男人,秀宁要嫁就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否则若不能留阁侍奉双亲,便只好入寺长伴青灯了!” 顾唯兮嘴巴微张正想说些什么,此时听了上官秀宁这番不断重复强调、带有明显暗示性的话后却是秀眉轻挑,眸光一闪,轻声问道:“莫非,三堂妹你已是心有所属?” 一句话便止住了上官秀宁眼眶中直打转的泪珠,只见她的脸蛋倏的一下红得像煮熟透的虾子,小肩膀顿时耷拉下去,愣愣地松开了顾唯兮的手,原来那种羞怯胆小的性格一下子又暴露了出来,差点没把脑袋埋进衣襟里面。 顾唯兮心中了然,便俯身凑近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的上官秀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附耳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机会只有一次,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上,旁人可以施以援手,却不能代替你作决定,不要令自己后悔就好。” 上官秀宁弱小的娇躯微微一震,低着头颅良久没有抬起,沉默良久。 被揪着的衣袖得以解禁,顾唯兮直起身子亭亭而立,脸色也恢复了平静淡然,亦是不言不语。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该怎么做面前的人应该心中有数才是,她顾唯兮可不是什么面慈心善、普渡众生的救世主,单凭流两行清泪、套两把交情,要她伸手扶其一把也需那人自己找个支力点才是。 屋子里的人都将奇怪与疑惑的目光投向顾唯兮和上官秀宁,不知道这三少奶奶刚刚与堂小姐说道了些什么,导致她现在不吵不闹、不泣不哭就安静下来了,莫非是突然间疯了不成? “哟,这里怎么的这么人齐啊!妾身还想着来向老太君请安,却不想这里闹了这么一出,那我这是算来早了来是来晚了呀?” 正当一屋沉寂、偶余几声上官秀宁的抽搐声时,一个略带点幸灾乐祸的女高音从外面跳了进来,众人抬头望去,一头插珠点翠的妇人髻,一身深兰色织锦缎裙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风韵犹存的脸上是妖娆含春的笑意,那正是上官明风与上官瑶的生身母亲——孔姨娘,从她的表情和言辞可知,刚刚定是站在外面看了不少好戏,瞅准了缝隙才走进来冷嘲热讽的。 屋子里的气氛本来就像湿了水的棉花似的轻不起来,屋子里没人有那个闲心搭话,老太君也没给好脸色那女人瞧,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来了就来了,今个儿请安什么的倒是免了,你要有那个闲情逸致便闭上嘴巴坐到一边吃个茶咬个零嘴……” “妾身不就想刚从娘家探完亲回来,多日没来请安……”孔姨娘本想恭维一番,但触及老太君难看的脸色的后便讪讪将说到一半的话生咽回肚子里,掩饰性地笑了笑,甩着帕子、拧着腰肢便走到下首的一处座位上坐下,捧起下人刚呈上来的一开盏茶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眼角余光却止不住地望向跪在上官秀宁和站着的顾唯兮。 上官勇和二夫人虽然对孔姨娘这样狗眼看人低、藐视他们二房的态度颇有微词,肚子憋了不少气,但谁叫别人生了一个上官明风呢?虽说上官玄灏才是嫡子,但上官明风的交际手腕和才华也是有目共睹的,谁知道上官家最后的掌事权最后花落谁家呢? 事态还未明朗之前,他们可不敢随便押宝,必须几头都得仔细讨好、像供菩萨似的将他们供起来,任何一头也不落空…… 上官玄灏依旧懒洋洋倚在椅子上,偶尔掀掀眼皮给自己娘子暗送秋波,仿佛这屋子里其他人都与他无关似的。 顾唯兮却暗自打量了这孔姨娘一眼,便别开了视线,注视着上官秀宁这边的动静,既然她自己都无动于衷,旁人也很难说些什么…… “此事已定,有时间倒不如把生辰八字对一对、把嫁妆什么的备一备,想好了就都退了吧!”老太君不耐烦的伸出两指拧了拧额角,另一只手挥了挥,逐客的意思很明显。 上官秀宁抬头望了一眼站在那里袅袅娜娜、面容绝美的顾唯兮,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狠下心来咬了咬唇,转身对着上座的老太君说道:“秀宁已经有意中人了!” “你说什么?”老太君眼目一瞪,说着一只手掌便往一边的桌案上拍得“呯”的一声响,吓得旁边的丫环们一个瑟缩,最后还是文妈妈走上去轻拍着其背部给她顺了顺气。 上官秀宁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膝盖一挪便向老太君那边移去,看得屋子里不少人都有些心酸,这娇滴滴的堂小姐那脆弱的膝盖可怎么能受得了这般折腾呢? 她对着老太君重重地在地上磕下一头,语气铮铮颇为坚定:“秀宁刚刚说的是,秀宁绝不会嫁给那个什么刘公子的,因为秀宁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了!” 这回,不仅老太君听清楚了,连刚刚脑子里不断地衡量眼前各种利弊的上官勇夫妇也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是谁,那人是谁?” 正当众人以为上官秀宁为了自己的闺誉和清白不肯坦白时,嘴巴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毅然决然,这时大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猛然转眸,定定望向了刚刚迈过门槛的余闲,脸蛋上喜色顿现,轻声喊到:“你终于来了!” 导致众人也纷纷沿着上官秀宁意味不明的视线,将目光投向余闲:这个就是堂小姐的意中人? 想着平日里总看见这余闲虽总替三少爷跑出跑进、忙前忙后,但在上官府的地位却丝毫不亚于一个总管,整天一副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儿的打扮,可是俘虏了不少小家碧玉的欢心,这样一来倒也不至于辱没了堂小姐…… 顾唯兮挑眉看了看余闲,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绿环,莫非她的媒真得做得这么烂?上官玄灏轻轻抿了口茶,眸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承受着众人加起来几十万伏特的电压,余闲觉得后胸勺一阵阴阴凉凉凉,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大门的门槛横在他的跨出的双脚之间,他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是一双有神的眼眸却下意识瞄向顾唯兮身侧的绿环,绿环视若无睹,冷冷地别过脸,心中冷哼道:原来这狗腿子还与人家堂小姐有一腿! 大家愣神、各有所思之际,只见门槛处的余闲身体突地被什么一撞倒往一边歪着踉跄了一下,从他后面跑出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那人迫不及待地跑到上官秀宁身侧,与之深情对视一眼之后倒毅然一挥袍子、双膝跪下:“小的与堂小姐两情相悦,希望结成夫妻,求老太君成全!” 众人醒悟,原来这才是正主! 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的余闲讪讪地站到上官玄灏后边,以询问的眼神望了下上官玄灏,上官玄灏只是笑而不语,望向厅中的那跪着的两人,眸中若有所思…… 老太君面色一黑,上官勇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小子他们认识,不就是上官家一家钱庄分号里的掌柜洪立吗? 虽说上官家的掌柜一月的俸银也不低,但那身份与上官家的嫡小姐可是悬殊得很呢,怎么能配得上上官秀宁的身份? 洪立抬起清俊儒雅的脸庞,再次与上官秀宁对视一眼,待看见她眼中的坚定与赞同时,再次向老太君与上官勇夫妇的方向虔诚磕下一头:“小的愿意入赘上官家,望各位成全。”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十五章 利用 听了洪立信誓旦旦说要自愿入赘上官府为婿的话后,老太君脸上的冷凝并没有丝毫暖融下来,眼底尽是厌恶与不屑。 然而还未等她出言嘲讽,一旁的上官勇已经冷冷讽刺出声:“你当咱们上官家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介贱民说想入赘便能入赘的么?大言不惭之前也不好好掂量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重!你这做娘的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好好劝劝自个儿的闺女,别让某些如狼似虎的人给拐骗了去!” 说着便曲起手肘往侧边顶了顶二夫人,幽深的眼眸直直剜了她一眼。 二夫人本就一脸不忍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为这场包办婚姻卑躬屈膝,此时突然冒出一个洪立来,更是让她揪紧了帕子不知所措。 但毕竟私订终身对清白的姑娘家而言可是有折损闺誉的,此时内心深处的惧夫症又蠢蠢欲动,便也将矛头对准了洪立,咬紧了牙关道: “就是就是,洪立,你嘴巴里倒是说得轻巧,说什么两情相悦,我女儿一大家闺秀,如何能看上你这等身份之人?秀宁向来乖巧,一定是你不知给我女儿下了什么降头……” 明白人都心水忒清,她说的这“乖巧”,指的是上官秀宁向来胆小怕事、低眉顺敛,做事循规蹈矩、逆来顺受,这种出格违礼之事绝对不是出自这女孩的手笔,一定是受到男方的盅惑…… 一番话下来倒是反驳得有条有理,顿时让一屋子的人都对这素来惧外、三从四德的二夫人有些刮目相看,连一旁坐着磕瓜子、喝茶看戏的孔姨娘也不禁挑了挑眉,众人不禁为上官秀宁掬了一把同情泪,投向洪立的眼光也变得鄙夷和猜疑起来…… 洪立顿觉如芒在背,身板绷得僵直,声音却是异常坚定:“小的确实有意于堂小姐,但我洪立可以对天发誓,我们二人之间却是清清白白,从来发乎情、止于礼,毫无越矩失礼之行为,堂小姐是个好女孩,小的在此只求说出自己的心意,实在不敢奢求什么。” 似是有些惊愕于洪立这番隐带决绝的话语,上官秀宁有些摇摇欲坠,眼泪汪汪地偷偷瞄了旁边跪着的洪立一眼,小手偷偷抓了抓洪立的衣摆,再次向着上座重重磕头:“洪立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两情相悦,秀宁并不是头脑不清,也并非受到谁的盅惑,一切只是遵循自己的心意。” 这样一来,就是坐实了自己与洪立的私情,同时将洪立拉下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不少人纷纷感叹这痴情的女子。 洪立的脸上更是一阵惊喜,下意识握紧了那只无助地捏住他衣摆的柔弱小手,察觉到那小手浑然一震,知道她定是同样激动,心中更是惊起了一层涟漪,一时间复杂异常…… 老太君气得双肩颤抖,后牙根咬紧,两只鼻孔有气进没气出,胸脯一鼓一鼓的起伏着。 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的事情恐怕早就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青炫国的犄角旮旯,这么不洁身自好的女人,想要那刘家的人娶她为正妻是异想天开的事情,纵使为妾,她既便愿嫁,她上官柳氏也抹不开这张老脸。 凭着上官家举足轻重的“第一皇商”地位,连上官瑶一介庶出之女都能登堂入室嫁入张家为正室,而上官秀宁身为二房的嫡长女,却只能沦为做妾的命运,岂不给上官家族抹黑么? 上官勇更是顾不得平日里在老太君面前的故摆低姿,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指向上官秀宁的食指颤颤巍巍:“你这逆女,真是气煞老子也!” 这上官秀宁还真是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顾唯兮暗叹一口气,她就信守承诺,姑且就试着拉他们一把吧,至于成功成仁,便看她的造化了! 如此想着,顾唯兮便提步向前盈盈一拜,抬眸对上老太君怒火正盛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道:“老太君,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不知能否让孙媳插上一两句话。” 老太君眯了眯眼,不悦道:“这回谁来说情也不能奏效,男婚女嫁乃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亲书已经定好了,一切已成定局,岂能等同儿戏,说不嫁就不嫁。” 其实,她把这条理由搬出来时,便不是那样理直气壮,毕竟谣言一起,一切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此时她也只是抹不开面子,理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孙媳并非出来说情,只是试图论一论理。” “儿女私情、繁琐家事,向来纷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你莫不是还能理出个所以然来不成?”老太君冷冷一哼。 “快刀可以斩乱麻,如何不能理?”顾唯兮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何况,庚书未对,文定没过,聘礼未下,孙媳倒是未从哪里看得出事情已成定局。凡事口讲无凭,今日一过,两家高堂长辈说不定只将当日心血来潮的一议当作一场笑谈罢了,谁能当真?” 此话确实戳中老太君的硬伤,她那日美其言说过回来后过问一下上官秀宁的意思,但实际上两家之间早已自作主张私自将上官秀宁和刘家公子的婚事敲捶定下,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就差没说出口的事情,若到时让刘家先一步提出异议,让她的老脸往哪搁? 顾唯兮继续道:“男娶女嫁,妻从夫居,固然是传统的主要婚姻模式,但名门大家中又不是未曾有过招贤入赘的先例,更何况我上官家贵为望族中的贵胄,凡事不应固步自封,更应凡事敢为天下之先。即使举办一场入赘婚,来个‘赘婿补代’、‘赘婿养老’,招婿上门,以接续宗祧、兴旺家族,又何尝不是一场备受瞩目的盛事?” 她这番话言之铮铮、词之灼灼,声量恰好传递到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下人们私底下不由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听三少奶奶这么一说,确实还真是那么回事呢! 整个青炫国的富贵之家,特别是经商之人,谁家不以上官家马首是瞻?而天下熙熙攘攘,皆是为利而来来往往的商贯名流,相信今天过后,整个青炫国的高门大户、名门望族都会掀起招贤入赘的狂潮,将其视为往自家门面镶金贴银之举…… 上官玄灏执起茶杯又是轻轻品了一口,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得瑟笑意,瞧他的娘子,颠倒事非黑白的本事还真是丝毫没有减少! 人家把招“上门女婿”视为子嗣不繁荣兴旺的见不得人之事,若非迫不得已,谁家愿意贴钱招上门女婿,就算招,哪家不是藏着掖着怕被别人笑话,她却将此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不容人小覤! 上官勇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他与这个侄媳妇虽然少有照面,但也听闻过不少她的果敢手段与惊人见识,此时听她分析一番,他倒是认真打量起了厅中长跪不起的洪立来…… 说起来,洪立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当初承蒙上官泉对其照料有加,再加上其杰出的掌事能力,才攀上了上官家钱庄分社的掌柜之位。 虽说这掌柜之位不被他放在眼里,但摆在不少人的眼中都是一块高位厚禄的大肥肉,若是以后多加培养,说不定还能在上官府求得一席之位…… 眼看着老太君沉默不语,似在权衡些什么,上官秀宁悄悄给洪立使了个眼色,似是把心一横,趁热打铁道:“求老太君和爹娘成全我俩,这条路是秀宁自己选的,无论是福是祸皆一力承担,绝不悔怨!” “没错,小的对堂小姐一片真心实意,自此,生是上官家的人,死是上官家的鬼,自当为上官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洪立那清俊儒雅的脸上一脸肃穆与坚定,二人两次重重磕下一头。 “罢了罢了!”老太君掀掀眼皮瞥了一眼顾唯兮,才对跪着的二人不耐地摆了摆手,一脸正色:“既然你们都放下这样的狠话了,那就凑合着过吧!以后若是有什么不顺心顺意的,或是遭罪受苦了,可别来我这老太婆面前来喊屈叫冤。长辈为你们铺好了阳关道,偏偏有人喜欢往那坑坑洼洼的独木桥上挤,可真够新鲜的。” 自动忽略了老太君话里的夹棍带棒,上官秀宁和兴立二人脸上一喜,连忙磕头答谢:“谢老太君成全,谢老太君成全。” 老太君淡淡“嗯”了声,才对旁边脸色有些复杂的上官勇夫妇吩咐道:“虽说招的是‘上门女婿’,但喜堂终究是设在咱们上官府,自是不能失了颜面,我会命府中的管事从旁协助一二,你看着去办吧!最重要的最尽快择了日子。”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她要在谣言四起、刘家倒打一耙之前把这乱七八糟的事给结了,以堵住悠悠众口…… “哎!老太君放心,我们会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老太君一捶定音,上官勇夫妇赶紧应了声,再听其吩咐了几句,看着老太君神色浅浅已少了责怪之意,二夫人才放宽了心、一脸心痛地将地上跪了大半天的女儿扶了起来。 上官秀宁双脚一阵发麻,虽然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与洪立的关系,但未出阁之前始终得设男女之防,便只能由二夫人和贴身丫环燕儿扶着,一瘸一瘸地离开了南雨苑,往西院那边去了。 洪立也一脸不舍地目送着上官秀宁离去,随后行了一礼便也离开了…… 老太君早就被这场莫名其妙的“入赘事件”弄砸了心情,面无表情地对顾唯兮说道:“我叫你过来,也只是吩咐一下你准备寿宴的事宜。虽说你现在还未是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但你那婆婆卧病在床、抽不开身也是个事实,总不能让一个拖病的妇人给我一老太婆奔波劳命,要不然这传出去外人得如何埋汰我这个恶婆婆!所以,这次寿宴的事情,你就多费心操神吧,不用太铺张浪费,该怎么弄还怎么弄!” 顾唯兮对这次老太君叫她前来也早已心中有数,只是心中腹诽道,使不动自个儿的儿媳妇,就把这烫手山芋扔她手里了? 还有,什么叫既不铺张浪费,又要“该怎么弄还怎么弄”?这么有技术含量的活她可干不来! 她可听说这老太君往年的寿宴可都是有多隆重闹多隆重的,况且这次还是六十大寿,她想要低调起来,估计上官泉那孝子和满堂送上贵重寿礼的宾客都不干吧! 毕竟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堂堂上官府,估计穷得只剩下钱了!像婚宴、寿宴这种大型活动,正是他们这些有钱人等着“千金散尽还复来”场合,如何吝啬得了? 想到这里,顾唯兮正想开口委婉一点地拒绝,想不到某人却毫不委婉、直截了当地替她接下了这只烫手山芋:“既然是老太君的六十大寿,相信兮儿一定能将此事办妥,给老太君一个满意的寿宴。” 顾唯兮瞪了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上官玄灏,上官玄灏却恍若未觉似的向之挑眉一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边,将她握得紧巴巴、蓄势待发的小拳头置于大掌之中,默默安抚着。 顾唯兮虽然在心中将这欠扁的家伙骂了几万遍,但还是对“打开房门一致对外、关紧房门再秋后算账”一理颇为推崇,于是小脸上只是淡笑着应了声:“孙媳尽力而为便是。” 老太君本想着本来还要费一番唇舌、将孝经孝道搬出来才能让顾唯兮应下,然而没想到这个孙子倒是良心发现、说了句公道话,于是便再寒喧了几句,就借言说头痛遣散了二人,二人也乐见其成…… 出了南雨苑,走在回东暖阁的路上,顾唯兮直觉一阵无语问天,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本小姐总是被人利用来利用去的啊?莫非是本小姐长得太过善良了?”说着还极其不满地瞥了上官玄灏一眼。(.无弹窗广告) “娘子放心,你绝对不似外表般无害。”上官玄灏顿住脚步回眸望着她,脸上一派诚恳认真,但眸中明显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 顾唯兮冷哼一声,还没跟他算账呢! “上官玄灏,你今晚开始睡地板吧!” 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她便一把推开在挡在面前的某人,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去,看那样子真的被气得不轻! “诶诶诶!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为夫这还病着呢!” 上官玄灏一改刚刚的嘻皮笑脸,马上运动调息、恢复一脸苍白虚弱的样子,急切地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顾唯兮越走越快的身影追了上去。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天理难容、不可原谅的事情嘛,却倒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真是何其无辜、何其冤枉啊! 顾唯兮知道又是这家伙玩的小把戏,因此丝毫不为之动容,不理身侧魔音绕耳,继续目不斜视向前走着。 上官玄灏亦步亦趋,一只魔爪捉紧机会偷偷缠上某女的手臂,另一只爪有气无力地摁着胸口,脸上黯然神伤,虚弱地开口道:“唉,莫非真要旧疾未愈,又添新伤?听大夫说,以为夫这样的体质,一旦有个发烧感冒都得拖上一头半个月……” 一把甩开那只手臂上那只爪子,顾唯兮撇撇嘴,真有这么脆弱吗?这家伙上次受的伤不是好得挺快的嘛!从不见他喊一声痛,而且还有精神时不时在后面玩些小把戏! “那次是外伤,这次再睡地板的话估计就成内伤了!”那意思是,这次程度可严重多了。 上官玄灏再次边走边拉住顾唯兮的手腕,眼神一黯,“为夫真是可怜,娶了个不解温柔的娘子,连个暖床的机会也不给……” 顾唯兮一听之下怒了,一双美眸燃起两束小火焰,莫非他是把她当成一暖床的,心里像被堵住了似的很不舒服,于是一甩袖子继续向前,粉唇一抿,冷哼道:“那你上官少爷便找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回来为你暖床吧!” 上官玄灏似乎闻到火药味中夹杂着浓浓的酸气,心下有些无奈和好笑,这丫头怎么总是听风就是雨呢? 看着赌着气走得越来越快的某女,他缓了缓勾了勾唇,俊眉微扬,赶紧追上去一脸无辜地开口:“为夫是说,娘子连个暖床的机会也不给为夫,居然让为夫睡地板,这也太狠心了吧!” 本来他这做丈夫的目前得到的福利是少之又少,现在要是连同榻而眠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这娘子得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真正属于自己了! 这丫头对他最是心软、口是心非,反正他就死皮赖脸坚守阵地、坚决不下榻,守着媳妇和孩子就对了! 也不对,暂时先守着媳妇,假以时日,生米煮成熟饭,何愁儿子没影? 上官玄灏这头把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因为某些私人原因而远远落在后面的余闲和绿环也在闹着别扭。 看着前方渐行渐远、你追我逐的两位主子,余闲难得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谁叫刚才自家少爷不提醒他、看他好戏来着! 随后感受到身侧绿环的冷气“嗖嗖嗖”从身上发出来,余闲立马一脸狗腿地堆笑道:“刚刚你也看见了,我和那堂小姐真的没有丝毫关系!刚才发生的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他倒是想要与他有关!绿环心中冷哼道,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一脸“那又与她何干”的表情,淡淡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挡我道了,余闲大哥!” 再次听到一声久违了的“余闲大哥”,余闲的小心肝儿一颤一颤地又颠了一下下,一股电流通贯四肢百骸,捂着“呯呯”乱跳的小心脏,俊俏的脸上笑得像朵太阳花似的,乖乖地给绿环让出了一条道。 这呆子!绿环古怪地瞟了一眼突然抽风的余闲,赶紧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生怕走迟一步便会被生吞活剥似的。 “真有个性!”余闲看着远处那个像被鬼追似的落荒而逃的背影,痴痴一笑,“这傻妞儿,我决定要了!” == 三日后。 今天便是上官秀宁与洪立成亲的日子,准确来说,是洪立入赘上官府的日子。 上官勇夫妇在老太君的默许下,挑了今天这个黄道吉日让二人成婚,美其言曰为几天之后老太君的寿宴喜上加喜,也满足了老太君意欲让这件事速战速决的暗示之意…… 这桩亲事虽然远远不及当日上官玄灏大婚那般隆重其事,但上官府依旧来了不少祝贺之人。 毕竟上官秀宁虽为二房庶子所出,但到了她这一代,却是上官府名符其实的唯一一位嫡出小姐,况且又是招赘夫婿的盛事,如何不吸引人来围观贺喜? 前来贺喜的也有刘家之人,虽然原本想要借机攀上上官家这姻亲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但碍于上官家的势力,他们也不好与之撕破颜面。 本想即使旁敲侧击也要向老太君讨个说法,奈何后下手为输,他们与老太君当初对两家联姻只有口头试探,却无书面承诺,上官家连请柬都送到他们手里了,他们刘家的嫡长子可担当不起撬人媳妇、玷人清白的污名。 上官家能招上门女婿,他们刘家也不止一个女儿,到时定要通过招贤入赘 虽然经过有心之人一番宣扬,顾唯兮当日那番话传得街知巷闻,为上官家挽回了不少面子,明面上的祝福声铺天盖地,但看热闹、议论纷纷的闲言闲语也不在少数,当然并不诋毁新郎亲娘私订终身的,而是几乎都是针对洪立这个“上门女婿”…… 毕竟在青炫国来说,虽然妇从夫居是主流,但不论赘婿的地位如何低下,总有一些生活贫困的男子,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走入这条摧眉折腰之路,因而历代妇女招赘男子的风俗一直都存在,上门女婿对于男方来说始终是个屈辱的代名词。 “诶,你说那洪姑爷入赘上官家,成亲之后所生子女岂不是要随他妻子姓上官?这等事情是个真正的男人就应该不能忍受吧!” 那意思就是,洪立压根就不是个真正的男人,竟然连这种没有尊严的事情都能忍受。 “啧啧,你不知道吗?青炫国有法可依,说有一部分的也可以从父姓,并且那女婿对妻方的财产有继承权,不过也得担起扶养岳夫岳母的责任!”这小声说出自己想法的客人,一看就是个熟识青炫国法律的读书人! “呵呵,就算上官二老爷并不是上官府的当家人,但以上官府的财力,他的家底定不会薄,这么说那小子倒是捡到宝了,这可是财色双收啊!” “切,不然你以为‘卖大灯’的这么好当么,人人都能卖么!没有点甜头在前面吊着胃口,有谁会受这种上门为婿的窝囊气啊?不过就算要‘卖大灯’,也得挑中了像上官府这样的豪门大户来卖,不然的话不仅捞不着好处,还白白赔了自己的名声” 在青炫国,这种入赘女家的男子常会被人瞧不起,讥讽他是“卖大灯”。 因为原来家族遇有重要节日,各家的大灯上都要写自家的姓氏和郡望或堂号。而入赘女家之人,每遇节庆之时,大灯上就不能书写入赘者原来的姓氏和郡望,而要写上女家的姓氏和郡望,因此入赘者通常被嘲讽为“卖大灯”。 “你以为豪门大户都这么容易进么?不是每个豪门大户都有像上官小姐这样的痴情不改、不喜攀权附贵的大家闺秀的!”在大多数人眼里,上官秀宁已然成为痴情女子的良好典范。 == 西炎苑里。 洞房里,墙壁上的双喜红字明晃晃的极其耀眼,桌案上红烛摇曳,满桌美酒佳肴。 门“吱”一声开了,又轻声关上,一身红色新郎喜袍的洪立走了过去,大手有些颤抖为床上端坐的人儿揭开了盖头,盖头落下,看着那张明媚俏丽的脸蛋,紧张得握了握身侧的两手,脸带激动,有些张口结舌:“堂、堂小姐。” 上官秀宁有些羞涩的抬手捂嘴一笑:“洪立哥,秀宁已然嫁与你为妻,你怎么还叫得这般生疏?直唤我闺名便可!” “秀、秀宁!”洪立脸上微红,高兴地点了点头,也不再拘谨,直接在床沿落坐,握住身侧女子的纤纤小手,顿觉一阵唇干舌燥,喉咙发痒,对着上官秀宁那张樱桃小嘴便想吻上去。 上官秀宁伸手一挡,小脸有些尴尬地别开,下巴努努桌案上的酒杯,笑道:“洪立哥,咱们好像还没喝交杯酒吧!” “呃,对,这交杯酒是要喝的!”洪立似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来,骤然转醒,忙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赶紧放开手中握着的小手,就要站起身来去拿酒杯,却被上官秀宁一手阻止了。 “还是让妾身代劳吧!”上官秀宁羞涩地站起来走到桌子前,一手拿了一杯酒,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也跟了过来的洪立,二人手臂相交,交颈而饮,两个酒杯一下子便见了底。 “秀宁,我好热!”洪立顿时觉得身体发烫,摇了摇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个叫嚣着欲望的声音不断在脑袋处回响,他望着眼前一脸娇态的上官秀宁,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上官秀宁有些紧张地注意着这个变得面红耳赤、不断摇头晃脑的男人,直到他低吼着向她娇弱的身体扑了上来,她才有些回神,欲望高涨而热烈,二人相拥着一起倒在了一边的龙凤大床上…… …… 春宵一度,上官秀宁觉得身体像散了架一般,但可能是昨晚的药性生效,洪立依旧一脸吃饱餍足的样子躺在床上未醒,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终究是比他早醒过来。 然而,正在她心中庆幸、悄悄掖起被角准备起身之际,背后却突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体,她浑身一震,一阵恐惧毫无征兆地漫上心头,努力平复心情,回过头去对着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的搂着自己的男人面带羞涩地笑道:“相公,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刚刚。”洪立还有些眷恋地摸了摸怀中依旧不着一缕的娇躯,昨晚他虽然感到脑袋一片昏沉,但那销魂蚀骨的滋味依旧让他难以忘怀。 看到洪立正想掀被起来,上官秀宁连忙止住了他的动作,推了推他:“你先起来吧!我,我迟些!” 看着上官秀宁羞涩脸红的模样,洪立了然一笑,赶紧起来穿衣,上官秀宁赶紧趁这时间将昨晚脱落一旁的衣服套在了身上,下床的时候也有意无意地用被子将床单盖得有些严实。 洪立站在那里换好衣服以后,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她,目露痴迷,上官秀宁连忙别开头,像掩饰尴尬似的,急急解释道:“我唤丫环进来伺候!” 门“吱”一声打开,丫环燕儿低眉顺目地走了进来:“小姐,有何吩咐?” “燕儿,赶紧将这些脏衣服拿出去清洗掉。”上官秀宁说着,便把亲自拿起两件洪立昨晚脱下的两件衣服随手搭在了燕儿的手上,还没等燕儿反应过来,她便又亲自将床上的被单扯了下来,也一并递给了燕儿,“还有这床单被褥什么的也拿去清洗一下吧!” 燕儿看着手上堆成小山的衣物,暗自皱了皱眉,这里只有床单啊,哪有什么被褥? 只是她识趣地没有说话,恭顺地应了声便捧着一大堆东西走了出去…… “这些东西对下人吩咐一声就好,何必凡事亲力亲为?只会累着自己!”洪立抚上她的脸庞。 “举手之劳嘛!又不是什么难事!”上官秀宁松了一口气,亲呢地挽上了洪立的臂膀,“等会咱们先去给老太君请安吧!” 燕儿这才十三岁出头的乡下丫头,定是不懂那么多,就算是她自己,也是经过那一次之后才知道这些的…… == “姑、姑爷!”燕儿双手捧着一叠衣物,看见前面走来的洪立,面上明显一惊,边有些手足无措地急于想将手中之物遮遮掩掩,边语无论次地问道:“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去给老太君请安去了么?” “是去请过安了,不过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现在已是午时过后了!”洪立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没,没什么?”燕儿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头,还想要将那叠衣物往身后藏,“只是小姐今早换洗的衣物罢了!” “是今早你小姐叫你清洗的衣物,怎的现在还是干的?” 这燕儿偷懒没洗,不然的话,这种天气,从早上到现在这短短两三个时辰里,衣物是没有那么容易晾干的。 “不,不,洗了,洗了!”燕儿张着眼睛说大话,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神情有些闪烁。 洪立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把扯过燕儿手中的所谓“衣物”,散落开来,原来就是那张今早上官秀宁交到她手中的那张浅粉色床单,他闻得出上面依旧残留着的一股情欲过后的气息,这么明显的破绽,也只有燕儿这种未经人事的丫头才会因一时偷懒而睁眼说瞎话…… “你还敢说谎!这床单压根就没洗,看来是小姐平时太娇纵你了,才让你生出这等胆儿……”看来是秀宁平日里太过胆小怕事、逆来顺受,才会让这些下人都踩到他们头上,再加上现在又多了一个他这样的入赘女婿,自然更不受人待见! “不是这样的!”燕儿连忙一脸着急地摆了摆手,最后干脆曲膝跪下:“姑爷,你可千万别跟小姐说,你是不知道,因为小姐的性子温顺、不争不抢,因此连带着奴婢平日里也被其他下人欺负排挤,将院子里的活计都塞给奴婢,奴婢是没办法才偷这懒的呀!况且,奴婢看这床单干干净净,跟新买的似的,哪有小姐说的脏东西呢?所以,奴婢才会斗胆,本以为不会发现,哪曾想这就被姑父拆穿了……” 洪立已经听不清她后面说的是什么了,脑袋嗡嗡只不断响起那句“这床单干干净净,跟新买的似的,哪有小姐说的脏东西呢?”。 他不敢置信地用双手抖开那张床单,的确,这张浅粉色的床单干干净净,毫无瑕疵,但这正是这张床单的最大瑕疵…… 没有新婚初夜的处子落红,只有上面残留的挥之不散的情欲气息才能证明他昨晚与上官秀宁确实是春宵一度、翻云覆雨…… 洪立重重呼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握住床单的手,居高望着燕儿的黑色发顶,冷冷说道:“这次是你的过错,看你平日里备受排挤的份上,为保你一命,我姑且将这件事压下来,此事不可再对其他人声张,包括堂小姐在内,明白吧!不然的话,这事被你小姐知道了,我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撵你出上官府!”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现在就去将这床单洗干净晾好!”见洪立松了口,燕儿便赶紧接过床单,如蒙大赫地落荒而逃。 洪立望了望不远处西炎苑的方向,眼瞳幽深一片,握着的拳头青筋暴现,良久之后,实拳松了松,重重呼出一口气,才提步往那方向走去…… …… 没人见到,燕儿拿着被单快速转入一隐蔽处,一个昏睡的人躺在那里,燕儿手指翻飞,快速在那人身上点了几下,那人便幽幽转醒,竟然长着和燕儿同一张脸,赫然就是另一个燕儿。 很明显,会武功的燕儿是经过易容的假冒者,刚刚才被点睡穴、昏睡在这里的人才是真正的燕儿。 ‘假燕儿’一把将手中的床单扔过去,冷声说道:“按照原来上官秀宁交待你的,将这床单洗干净晾好,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还有,以后有什么消息一样要告诉我,替我监视着他们,如若不然……” 燕儿唯唯诺诺地应了声,她丝毫不怀疑这人的能力,不再多话,抱起床单便往外走去,仿佛对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冷眼看着燕儿消失的背影,‘假燕儿’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一个闪身便消失在暗处……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一章 解毒 “娘子,何必呢……”上官玄灏斜靠着床前的一根柱子,环手而立,含笑而宠溺的眼眸一瞬不眨地落在三天以来都变着花样捣腾的顾唯兮身上,故意拉长的语调却是无比哀怨。 “哼,这是必须的”顾唯兮冷冷一哼,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有条不紊地往床中间放置了一个个装着大半杯水的杯子,整齐划一地在大床中间排成一条直线,整一条三八线…… 上官玄灏疑惑地挑了挑眉:“这回又是什么名堂?” 这几天她虽不让他睡地板,但每天还是孜孜不倦地玩些小花样…… 将一切都全部弄好,顾唯兮非常满意地勾了勾唇,拍了拍手,回过头对上官玄灏嫣然一笑:“这就是传说中的‘楚河汉界’!这可是祝英台的经典防狼术!” 上官玄灏心中了然一笑,却一派茫然地走前去将顾唯兮的纤腰一搂,故作不解地问道:“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顾唯兮没好气一把拍开搭在腰际的大手,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反正你只要保证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越界就行了!不然的话……” 说着便水眸微眯,素手轻抬,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紧抿的嫣红小嘴里依稀可以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 上官玄灏非常配合地做了一个脖子缩缩的动作,但清亮的墨瞳中依旧笑意不减,他发现逗弄这丫头真的很有趣! 顾唯兮很无力地撇了撇嘴,朝浴室里面走去。 顾唯兮早就将几十种草药按照剂量放在浴池中,这会儿,温热的池水中蒸腾出一片雾气,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药香,她满意地用手稍稍搅动了一下池水,蹲下身子试了试温度适中,才站起来对那边的懒懒地躺在太师椅上、一脸轻松恣意的上官玄灏说道:“可以脱衣服了!” “不如娘子先脱吧!”上官玄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缓缓站起身走到一脸波澜不惊的顾唯兮面前笑意潋潋地打量着,直到那张细如白瓷的小脸上氤氲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勾勒出更加滑腻如水的绝美五官,他一阵怔忪过后才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故作一脸正色道:“还是为夫先脱吧!娘子暂后……” 顾唯兮暗自一笑,她现在算是有些摸清楚了这家伙的性子,他总是能随时随地在她身上找到乐子,这种时候必须以退为进、保持沉默,不跟他胡掰乱扯、胡搅蛮缠就对了,不然的话只会让他更加得意忘形、得寸进尺…… 上官玄灏毫不避讳地在顾唯兮面前宽衣解带,动作慢条斯理,却处处透着尊贵与优雅,用顾唯兮自己的话说,就是看这家伙脱衣服也是一种享受。 胸膛白皙透亮、肌肉富有弹性与光泽,不像他平日里伪装的病态惨白,反倒像一尊光润顺滑的和田白玉,却丝毫不显女气,蜂腰精壮,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再配上那副俊美无俦的面庞,就像是上天鬼斧神工的杰作一般。 顾唯兮心中腹诽,莫非这就是传说中,谪仙的面孔,魔鬼的身材…… “好看吗?娘子可还满意?”上官玄灏略带笑意的声音飘入耳际,顾唯兮这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居然像个色女一样盯着这家伙的身体不放,并且看见上官玄灏正解着裤带就要褪下下半身的束缚,脸色不由得有些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讪讪地拢了拢根本没散乱的发丝,故作镇定道:“嗯,身材还不错!” “唉,可惜还是入不了娘子的眼!”上官玄灏似真似假的念叨了一句。 “谁说的?”顾唯兮喃喃低语道,她前世从电视杂志上也看了不少健美男子赤膀袒胸的模样,可她对那些向来没有多大感觉,现在只看到上官玄灏裸露上半身的样子,却已经让她有一种脸红心悸的感觉,难道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要现场观摩实体才比较有效果? 可是她这些天以来每天晚上都为他调养针灸,这一幕几乎天天上演,别人都说吃多了会腻,可为什么她对此却没能有免疫的效果呢?难道是还没有吃的缘故…… 似是听到令自己颇为满意的答案,上官玄灏眉眼俱弯,看这丫头转过身去貌似十分纠结的背影,便也不再逗趣她,结实修长的腿一迈,便入水浸泡起来。(.无弹窗广告) 听到入水的声音,顾唯兮如往常一样暗暗松了一口气,按说她和上官玄灏之间的感情进展到现在,关系已经暧昧不清,渐渐明朗化,如果真要做些什么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既然这层窗户纸没人捅破,她也暂时装懵扮傻好了…… 不过,若是上官玄灏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肯定要气得吐血,他没有想到自己强忍着自己对心爱之人的欲望,大发慈悲想要给这丫头一个缓冲时间适应他俩的关系,却不想让这丫头理直气壮地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娘子,要不要替为夫擦擦背?”上官玄灏舒服地把背靠在浴池壁上闭目养神,如期没听到顾唯兮回应的声音,他的嘴角继而勾勒起一抹邪魅的弧度,补充道:“要不娘子也下来,为夫伺侯你也行!” “这就不用劳烦相公了!不如相公还是担心一下,若是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会在你这白净的背部刺上些什么字为妥?”顾唯兮有条不紊地将一包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平摊开来排在浴池边沿的地上,纤纤玉指执起几根幼细纤长的银针,闪闪银光泛着点点森冷的亮泽,她挑了挑眉,唇瓣轻启娇笑道。 “额,还请娘子手下留情、高抬贵手为妥。”上官玄灏浸在热腾腾的药水中,仍莫名感到后脊梁一阵阴森森的寒意,但还是配合地在水中坐直了身体,依然不怕死地开口继续道:“不然以后等我俩行那闺房之事时,可是有碍娘子观赡的,这种影响下半生的人生大事,娘子确定要痛下狠手?” “那相公继续苦中作乐吧!”顾唯兮暗自翻了个白眼,不再和他废话,手起针落,麻利地将一根根幼细纤长的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他身上的各大穴位中,不一会儿,那白玉无瑕的阔实后背已然被顾唯兮的银针刺得像刺猬一样。 “苦吗?为夫怎么没这种感觉?”上官玄灏嘴角勾了勾,低语道。 不一会儿,上官玄灏肌肤下的血管筋脉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变青,像一条条青蛇黑龙游走在他的身体各处,一道道时青时黑之气像是有生命似的不断叫嚣着想要蹿出肌肤表层,他周围的池水不断冷热交替,升腾起一阵阵雾气,时而发寒,时而炙热。 纵然情况已经比前段时间好转了很多,但仍然看得顾唯兮一阵震惊与心疼。 她明白,这种疼痛即使比他以前发病时候要轻一些,但对正常人说还是痛入骨髓的非人折磨,真是难以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上官玄灏双目闭合,长睫上泛了一层水气,俊脸上蒙了一层浅浅的笑意,姿态从容放松,从头到尾没有闷哼一句,仿佛十分享受这一切似的…… “感觉怎么样?还好吧?”竟然还在笑,不会被病痛折磨到嘴部的肌肉抽筋,控制不了正常的情绪吧? “嗯,感觉很好,比以前好多了。”他闭着眼睛淡淡笑了笑。 确实比以前感觉好多了,只因为现在有她陪在身边,陪他感受喜怒哀乐、度过麻木与疼痛,不再像以前一样孤单一个。他不愿意自己发病时狼狈的样子被她看见,但也自私地不愿松开她的手让她逃离,无时无刻都想让她陪在身边…… 所以,在那次潜入皇宫负伤发病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立刻回到她的身边,因为每一次发病都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末日的来临,人生有太多不期然的意外,他害怕那次发病便是他生命的终结,他不想自己临死之前也看不到她最后一面…… 死亡,他以前不惧,反正生命是长或短之于他都毫无所谓,他活着的意义或许就是揪出幕后凶手,但是现在,他渴望自己的生命能够长些,多些时间与她厮守,看她表面满不在乎却时刻为他担忧的各种心思与模样…… 敏锐地感觉到上官玄灏浑身有淡淡的气流涌动,顾唯兮抿了抿唇,心无旁骛地继续为其引针渡穴,拔出的银针针尖有些泛黑,但颜色已经比前几次要浅了不少,这让顾唯兮很是欣喜: “嗯,现在你体内的毒已经清得差不多了,药水还是要继续泡上一段时间的,只是想要彻底根除,恐怕还得找出一味药引,而这味药引即是制毒的药引。如果我判断没错,这一热一寒两种毒本是相生相克,制毒时用的自然是同一味引子,只要找出那味毒引,便能将你身上的寒毒热毒彻底根除!” “你是说,给我娘和我下毒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而我只要找到那两味毒药,身上的毒便能迎刃而解?”上官玄灏缓缓睁开眼眸,眸底一片氤氲,不一会儿便变得一片深邃。 顾唯兮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因为这种毒不是一般的毒,每个练毒之人都有自己秘而不宣的独特配方,制毒时各味药的剂量要控制得十分精准,差之毫厘,则谬以千里,若我要精准配制出来还需要好一段时间。而从根源着手,揪出幕后之人、拿到毒引才是最快捷易行的方法!不过,既然咱们现在已经把怀疑对象锁定了南宫耀,那么顺藤摸瓜应该也不是难事……” “这次老太君的寿宴上,除了南宫耀之外,恐怕该到的人都会到场。”上官玄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睑再次合上,掩住了眼底的一片烁烁寒光。 该到场的人?顾唯兮皱了皱眉,却没有多问,反正到时她就会知道了。 她看见上官玄灏脸上有些疲惫,便下意识安慰道:“灏,你放心,双管齐下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我现在已经开始着手那味毒引的研制,假以时日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你难得这么亲昵地叫我呢!真好听!”上官玄灏嘴角弯弯,放松地背靠着池壁浸泡在水中,摊开双手优雅地搭在两边,一派闲适自在:“以后也要这称呼才行!” “好!”顾唯兮这次倒没有跟他抬杠,“所以你要活得好好的!” “好。”声音清浅而坚定。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二章 寿宴 老太君的六十大寿,自然有众多商贯名流、王室贵胄前来祝寿贺喜,不说她背后有个手握重兵的镇远将军府娘家撑腰,就是看在“第一皇商”上官家的势力与面子上,众人也不敢对这次寿宴有丝毫怠慢。[] 与上官家颇有交情的高门世家很多,而趁机抱着套关系、巴结奉承的心思前来祝贺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出手十分阔绰,所送贺礼不是镶金嵌银、珠光宝气的,便是名家墨宝、奇珍异宝,晃得人眼花缭乱。 花园中的正席上,老太君穿着金绣描边红梅花八幅湘裙,手带赤金缠丝手镯,耳垂点翠垂珠蓝玉耳坠,梳得油亮的发髻上点翠镶金,端坐在上座的软椅中,嘴角含笑地接受来自四方宾客陆陆续续的道贺,老练沧桑的眸子时不时在人来人往的花园中扫过,似在期待些什么…… 而文妈妈领着两个丫环在旁边伺候着,柳姨娘也不失时机地在一边赔笑讨好着,由于上官夫人与老太君的隔阖,本来往年的寿宴几乎都由她一手把持,奈何今年来了个顾唯兮…… “老太君、上官当家,咱们刘家送上和田白玉如意一对,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刘家家主笑态可掬地拱手祝贺道,虽然这老太婆在上官家与他们刘家联姻之事上出尔反尔,但却不能轻易得罪,生意人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把表面功夫做足,给别人面子也给自己台阶。 “老太君、上官当家,为贺老太君大寿之喜,咱张家送上的是名家白岩的笔墨丹青一张,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老太君与当家笑纳!”张家家主,也就是上官瑶的公公,眼角有挑衅意味地瞥了身旁的刘家主一眼,似在嘲讽他满身铜臭,人家上官家还会稀罕你这些? 虽然刘家与上官家联姻一事只是口头交涉、作不了真,但还是有些风言风语传进了张家主的耳中,他真是暗捏了把汗,幸亏这婚事最后没成。 他一直以与上官家结亲沾沾自喜,虽说娶的只是上官瑶这个庶女,但长久以来捞着的名利与好处还是很可观的,而由此张家的财富地位也直逼刘家,他可不想刘家也插足进来分一杯羹…… “两们家主当真是有心了!这些礼物真是太贵重了,我这老婆子心领便是,二位家主快快入席吃顿便饭吧!”其实这些在外人看来颇为贵重的寿礼压根入不了老太君的眼,但毕竟在名利场上爬摸滚打数十载,那客套寒暄的场面话她自然说得不比在场任何一个人差。 “是啊,两位家主事务繁忙,却特意抽出时间走这一趟,还送上如此厚礼,今晚大可不必拘礼,当作一般家宴尽情吃喝便好……”上官泉撑着拐杖,由上官贤陪着周围走动招呼客人,看着这次寿宴办得井井有条、别开生面,听着客人们时而发出的惊叹之声,他心中不由得对顾唯兮这个儿媳妇更为赞赏。 两位面和心不各的家主笑逐颜开地退了下去,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送上不少贵重贺礼。 偌大的花园中摆开了上百桌,花园周边上还摆上了一长列方桌,上面摆了不少开胃的饭前点心与水果,引得众人纷纷驻足,这种陈列摆设在以往的宴会上可是从未见过的,他们顿觉这寿宴的档次高了很多。 而跟着大人前来贺喜的孩童们更是兴奋地时不时抓起几片来解馋,若不是被大人拉着、教育着“莫失了礼数”,估计那些小屁孩直接把嘴巴粘在上面了。 还未开席,穿着整齐划一喜庆服饰的下人们便手捧精致华美的托盘,上盛用透明琉璃杯子装着的五彩缤纷的果汁、果酒或花茶,游走在热闹的人潮中,惹得众人纷纷好奇地在丫环小厮们经过身侧时顺手拿起一杯果汁或果酒慢慢品尝起来,越品尝眼睛越是欣喜得发亮。[] “这是什么东西?酸酸甜甜的,还有水蜜桃的味道!想不到这水蜜桃的汁液竟是如此浓稠香郁!” “听刚刚那丫环介绍说啊,这叫果汁,那些有酒味的叫果酒,这个寿宴是上官家的三少奶奶一手筹办的……” “可这些特别的吃食我还只是在天然居试吃过几次,这次的味道似乎更加纯正呢!但天然居的方子不是秘而不宣的吗?这些玩意儿咱也在家里试着弄过一番,不知怎么的就是弄不出那味道来……” …… 这么一来,不少人暗自揣测这天然居莫非也是上官家旗下的产业不成?若是果真如此,那上官家的版图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娘子,你这是借着上官家的地盘为天然居宣传造势?”上官玄灏懒懒地挑了挑眉,拥着顾唯兮静静倚在一角落笑看着花园中的场景,整天粘在顾唯兮身边,已经逐渐能将很多顾唯兮说过的新鲜词汇活学活用了! “嗯,不错嘛,本夫人发现与相公你越来越没代沟了!”顾唯兮颇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依旧有点泛白的的俊脸,笑睨了他一眼:“看起来是我天然居沾了你上官家的光,可说到底还是你们上官家占了便宜嘛!我千辛万苦创立一个品牌,眨眼便又与上官家扯上了关系……” 上官玄灏轻轻笑了笑,眉眼俱弯,一把抓住拍在脸上的小手握在掌中细细摩挲着,将顾唯兮又往怀里搂了搂,低头在那滑腻的脸颊上香了一个:“那有何区别呢?为夫的就是娘子的,娘子的,当然还是娘子的,你看,为夫把整个人都交给你了!” 说着又抓住她的小手往他的胸膛处轻拍了拍,惹得顾唯兮一阵白眼,她怎么越来越发现这家伙的花花肠子多得很哪,真是受不了…… “诶,一家子都在那边热情地招呼客人,你这上官少当家不用出去与他们打打照脸、陪人聊聊天?”顾唯兮往宴会中上官明风和上官彦辉在人潮中流窜穿梭的身影努了努嘴,一脸戏谑地撇了眼身边这位“孤僻”的男人一眼。 她虽然说是这次宴会的筹办人,但招呼宾客这种“抛头露面”之事自然是由男人出马,而且现在又有绿环和沐雪替她跑腿安排事情,她亦被这家伙缠得移不开脚,倒不如乐得清闲躲在一旁看热闹。 “为夫也有事要忙啊!”上官玄灏理直气壮道,对上顾唯兮疑惑不解的清亮眼眸时,他眸底再次划过一丝宠溺的笑意,抬头撇了一眼天上的一轮圆月:“这不正在陪着娘子观花赏月吗?” 然而人不找事,事自找人,转眼之间已经满园宾客,但一些身份较尊贵的人物往往等到最后才会到场。 这不,正当顾唯兮对着上官玄灏没好气地瞪眼时,花园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通传声:“皇上驾到,睿亲王到、太子殿下到!” 随后一班侍卫簇拥着几个满身贵气的人走进来,走在最前的南宫耀一袭明黄龙袍煞是耀眼,睿亲王南宫灼和南宫凛分居两边,后边还跟着南宫越泽、南宫越泽和几位女眷。 上官玄灏微微眯了眯眼,与顾唯兮相视一眼后,便相携着从角落处走了出来,混在了人群之中。 满园霎时一寂,众人回过神后纷纷跪拜行礼,高呼“吾皇万岁、太子千岁”,南宫耀朗声一笑,抬手喊了声“免礼”后,就亲自走到上官泉和老太君面前虚扶了一把,众人才有些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不少人对南宫耀的亲临都有些面面相觑、受宠若惊,想不到皇上竟然连老太君的寿宴也亲临出席,虽说传言他与上官当家亲如兄弟,但以往不也是只差人送礼到场便完事了么? “呵呵,大家也别因朕的到来而有所拘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朕可不能坏了各位的兴致!” 南宫耀瞧了眼周遭变得有点鸦雀无声的人们,豪爽地挥了挥大手,说着也不管其他人把他的话听进去没,转头便拍上上官泉的肩膀,笑道: “上官啊,你也忒不够意思了,怎么能不等朕到场便开宴了呢?若是朕迟来一步,岂不是要错过老太君的六十大寿,这要传出去,外面人肯定会说朕不够意思!” 饶是上官贤这等见惯世面、经验老到的老管家,对着南宫耀这番套亲近的举动,也不得从心里头暗自抹了把汗,毕竟君威难测,一个不慎便粉身碎骨,此刻示好,下一刻指不定就是降罪,他静静站在上官泉身侧不发一言。 上官泉笑着拱了拱手:“皇上说笑了,刚才都不过是咱们茶余饭前的小嬉闹罢了,要等皇上你这位正主来了,这寿宴才算拉开帷幕,现在只等皇上一声令下!” 顾唯兮挑了挑眉,她这公公平时看似实诚,但毕竟是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一把手,此时说起话来也是滴水不漏,不管南宫耀刚刚那番话是否玩笑,他都以谦恭却又不显疏远的姿态回了过去! “就是说啊,只要皇上过来,咱们上官府已是蓬荜生辉了,我这老太婆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如此厚待!”感受着周围一阵歆羡的目光,老太君的心里一阵沾沾自喜,面上喜悦之色甚浓。 “老太君言重了。”南宫耀淡淡点了点头,便不再答话,并不似对上官泉一般态度态度热忱,老太君悻悻然地住了嘴,脸上有点尴尬…… 但还没等众人震惊过来,外面又传来一阵通传声:“紫金国太子驾到!”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三章 夏侯 听见这声通传,众人纷纷有些惊愕地抬头往花园拱门处望去,只见长廊上数人向这头迈步而来,领头之人面如冠玉,衣着一袭靓蓝色绫锻锦袍,头顶的束发白玉冠显得贵气逼人,青丝飞扬,行走之间衣袂翩飞,身姿凛凛如翠竹搏劲风,眉若远山斜飞入鬓,黑瞳幽幽如万年深潭,周身萦绕着的上位者霸气足以令人望而却步。[.超多好看小说] 此人正是紫金国的太子殿下,夏侯夜澜。 但周身的凛冽之气却在看到南宫耀这边的一行人之后骤然消失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嘴角一弯浅浅的弧度,脸部笑意标准而温和,亲疏有度,进退得宜,让人以为刚刚的一切都是人们的错觉。 “夏侯太子还真是一介翩翩公子,真是一方水土育一方人,相传紫金国重文,诗书熏陶下的公子哥儿皆是一等一的儒俊润雅之人,想不到这夏侯太子竟也兼备着上位者的气势……” 宾客中不少仍待字闺中的闺秀小姐们窃窃私语,一脸娇羞的悄悄向夏侯夜澜投向爱慕的眼神,这般相貌纵然连太子南宫凛一行人也比不上,怕也只有上官少当家方可与之相提并论,奈何那上官少当家是个百病缠身、只待鬼差勾魂的病秧子。 相比下,这位夏侯太子位高权重,若能得他青睐,在他身边求得一席之位,那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 谢元珊也对夏侯夜澜眼露痴迷,寻思着她也到了选夫择婿的岁数了,那顾唯兮与她同龄,却已经嫁为人妇,她堂堂相府嫡出千金,有的是资本嫁得比顾唯兮好。 她微微侧目,眼角瞄到身侧一脸呆呆愣愣看着夏侯夜澜的谢元寒,捂着嘴巴讥讽一笑:“怎么,莫不是姐姐也看上夏侯太子了不成?不过,夏侯太子乃是人中之龙,而姐姐又是时至十八年华依旧小姑独处,就不知是否可入人家殿下之眼?” 谢元寒似是被这话惊醒,面色很快恢复如常,转头淡淡瞥了眼谢元珊:“这就不劳妹妹操心了,妹妹今晚只管谨记祸从口出,管好自己的嘴巴便可!” “不识好歹,妹妹我可是好心好意提醒你而已!”谢元珊不甘地跺了跺脚,不再与她搭话。 “原来青炫皇帝也在此啊,本宫来晚了,有失远迎,失敬失敬了!”夏侯夜澜淡笑着向南宫耀,双手背后一派傲然姿态,连拱手的礼节都直接忽略。 看得周围的人暗暗倒抽了一口气,先不说这夏侯太子怎么突然现身青炫国乃至这上官府,仅凭他现在连弯腰拱手之礼也不屑施拜,话语行间好像他才是主人似的,足可见他根本不将青炫国和皇上放在眼里,实是狂妄自大至极。 刚刚还以为他纵使腹里藏刀,也是只暗藏锋芒的笑脸虎,可现在看来,这夏侯太子真是个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人物…… 上官泉几人聪明地沉默不语,老太君则脸露忧色,眼角悄悄撇撇这个又瞄瞄那个,不知是担忧自己好好一个六十大寿风波暗起、不得安生,还是担心上官府会被两国上位者的明争暗斗牵涉其中…… 南宫耀背于身后的两拳紧握,面上的怒气勉强压了下去,皮笑肉不笑道:“夏侯太子客气了,怎么来访我青炫国也不提前报备?有朋之远方来,朕是主你为客,主从客便,理应由朕设宴款待,为太子接风洗尘才是。况且刚刚太子之言欠妥,青炫之大,莫非王土,朕是一国之君,出席在上官府以贺臣下之喜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事,反观夏侯太子身为一国储君,理应日理万机,如何有如此空闲时间现身于上官府?” 一身华贵蟒袍南宫凛也面露讥讽之色,附和道:“是啊,难道上官府的景致竟然要比咱们皇宫里的要好看许多,所以夏侯太子才会舍近求远,先跑来上官府里观赏一番……”说着狐疑的目光还在上官泉和夏侯夜澜身上左右徘徊了一圈,这话听在众宾客耳中是那么意味深长…… 这两父子的意思是,你夏侯夜澜不好好呆在自己的紫金国,却不动声色地跑来他们青炫国耀武扬威,其居心叵测,令人不免猜测是否私底下来勘察敌国军情,甚至与上官府有曲通暗款之疑…… 上官泉与上官明风眸色微闪,而老太君与上官彦辉等人的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了,心中不由得埋怨这什么夏侯太子打的是什么坏心眼,皇宫都不去就明目张胆往他们上官府里凑,若是让皇上信以为真,以为他们上官府真的通敌卖国该如何是好? 夏侯夜澜状似恍然大悟,有些懊恼地敲了敲额头,伸出修长白皙的两指微微拧了拧眉宇,叹道:“都怪本殿,都怪本殿,素闻贵国人杰地灵、山明毓秀,便想微服私访,悄悄游玩一番,却不想耽误了入宫晋见青炫陛下,是本殿考虑不周到了!前些时日又听闻上官老夫人六十大寿,便想着前来凑凑热闹,却不想竟有缘与皇帝陛下在此见上一面……” 南宫凛眼中盛怒之气明明灭灭,后槽牙愤恨地咬得死紧:“那可真是有缘了!” 这夏侯夜澜的口气还真大,还微服私访,真当这青炫国也是他夏侯家的天下吗?一点没有外国来使的自觉,真是岂有此理…… 顾唯兮望向夏侯夜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秀眉微颦,这个人怎么…… 然而还没等她细细思考,腰际倏的一紧,环绕着腰间的手臂愈加将她往一个宽阔炙热的胸膛里搂去,疑惑地侧眸看去,上官玄灏笑意潋滟的俊脸在眼前不断放大,若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眸底闪过的一丝薄怒与怨气,对上顾唯兮一双如迷茫小鹿般错愕不解的滴溜溜水眸后,他脸上的不悦骤然淡下了几分,薄唇微勾:“要看就要我!” 顾唯兮暗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低声笑斥道:“真酸!” 上官玄灏不以为然,语气有些委屈:“醋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不过若是娘子什么时候也为为夫吃一吃醋,那也未妨不可……” “想知道的话,那相公尽管试试看好了……” 顾唯兮一阵无语地睨了他一眼,要是这家伙敢给醋她喝,那可就不是睡地板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敢不敢,为夫哪敢给醋娘子喝呢!”上官玄灏赶紧顺毛,他虽然想看到这丫头为他吃醋的样子,但他可不想惹些莫名其妙的桃花…… “这位必定是上官当家了!”夏侯夜澜径自越过一脸青白交加的南宫耀,姿态傲然地迈到上官泉的面前,恭敬地拱了拱手,态度竟比对着南宫耀的时候还要缓和谦逊上几分,气得南宫耀的心中更是怒气冲天。 “上官某见过夏侯太子。”上官泉心中一凛,表面却不卑不亢地淡淡点头一笑,算是默认了。 待南宫耀对夏侯夜澜这般不分尊卑的态度气得快要发作时,只听见夏侯夜澜语气恭敬地继续接道:“上官当家言重了,按理说,本殿应该喊上官当家一声‘姑父’才对,姑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说着竟又恭敬地拱手弯腰,施以一礼…… 看着这刚才对待皇上都那样轻浮藐视的夏侯太子竟对上官泉如此恭敬有礼,真是骇人听闻,还有这“姑丈”是什么意思啊?满座宾客心思各异,心潮涌动,纷纷对眼前匪夷所思的一幕暗自观察与揣测,不少人一边暗暗观察南宫耀的神色。 夏侯夜澜这一举动无疑成功将上官泉甚至是上官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这声“姑父”听得上官泉微微一怔,嘴角的公式化的笑意也不禁僵了僵,眸色染上了些疏离:“东西不可乱吃,话更不可乱说,上官某位卑人微,实在担当不起太子一声敬称,否则有辱太子身份,不知夏侯太子是何意?” 混在宾客之中,顾唯兮淡淡挑眉,向身侧的上官玄灏投去一记询问的眼神,上官玄灏察觉到怀中人儿的疑惑与不安,敏锐地回过头来,回以安抚一笑,没有说话,便重新抬头望向那对峙的几人,黑玉般的眼瞳却越发深邃而幽远…… “姑父,这句话应该由本殿反问你吧?”夏侯夜澜心中怒火象是被上官泉这一不负责任的一问所点燃了似的,言辞顿变犀利:“想当年我亲皇姑夏侯玉嫱贵为堂堂紫金国嫡长公主,御封镇国公主,身娇玉贵,却被迫纾尊降贵、下嫁于你们商贯之家,此时姑父你极力否认,是想要抹灭她嫡长公主的地位,还是不想承认她贵为紫金国皇室的事实?” 提到“纾尊降贵”、“被迫”之时,夏侯夜澜的目光还意有所指地撇了南宫耀一眼,惹得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颇有羞愤交加的味道,但由于夏侯夜澜现在并不是与他针锋相对,所以他纵使心中苦闷愤慨难平,却也不好出言反驳。 “这……”上官泉一脸茫然,不知以何言而对,似是对这一身份有些不知所措。 “姑父,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上官泉这样一脸茫然的脸色,夏侯夜澜脸露不悦,“莫非姑丈这般揣着明白装糊涂,是觉得以你们上官家如今的身份地位,咱们紫金国攀不上第一皇商的高枝,因此也不需要将本殿这个皇亲放在眼内?” “太子殿下误会了……”上官泉蹙了蹙眉正要接话,却让南宫耀给打断了。 “夏侯太子误会了,上官老弟曾在二十年前为救朕一命,落下了病根,并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由此又怎么会记得上官夫人出身背景呢?”南宫耀适时出声解围道,眼眸还若有若无地观察上官泉的神色变化。 上官泉面露尴尬之色,无奈地点了点头:“确实如皇上所说,上官某曾患失忆之症,自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夏侯夜澜叹了口气,有些懊悔的说道:“小侄公务繁忙,身担紫金国太子之位,难免身不由己、诸多不便,多年来未能抽身前来探访一番,乃至姑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都未能收到消息,是本殿的失当之处啊!” 顾唯兮心中一阵讥诮,那么多年都没时间,怎么如今却有闲情逸致来青炫国游山玩水,还恰巧赶上老太君的寿宴了?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国太子,身不由己,但却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来上官府祝寿,也不见这个夏侯夜澜避一避嫌? 况且,这些各国的上位者从小修习帝王之术,习惯将一切掌握在股掌之中,既然上官夫人,即他口中的夏侯玉嫱 听到这里,顾唯兮心中也明了几分,突然,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看了看夏侯夜澜,又仔细看了看上官玄灏,难怪她刚才第一眼看见夏侯夜澜时有些熟悉,原来仔细观察之下,会发现二人的眉宇之间竟有三分相似,看来纵然是表亲,也有血缘的相连之处…… 想到这里,她看见上官玄灏一派淡然不惊的样子,怕是早已将这件陈年旧事查探清楚,便以肘轻轻捅了捅上官玄灏的胸膛,向他投去一记揶揄的眼神,小声道:“诶,想不到我相公还是紫金国的皇亲国戚,这么说来,我倒是沾了点光!” “呵,为夫本来就是皇亲国戚啊!”上官玄灏低低一笑,嘴唇附近她的耳际:“娘子贵为侯府嫡女,本就是皇亲国戚,为夫娶了你后自然也沾了点光,成为了皇亲国戚!” “呵呵,还有这种说法啊?”顾唯兮抿唇一笑,随即不以为然道:“其实我倒是不怎么稀罕这个身份!” “嗯,其实为夫也不稀罕!”上官玄灏幽幽一笑,抬起头来向夏侯夜澜那边望去…… 莫名其妙的一句,但顾唯兮却知道他指的是“紫金国皇亲国戚”这个所谓尊贵的身份,察觉到上官玄灏周身渐渐散发淡漠的气息,可以看出他对这身份的厌恶。 她心中一阵揪痛,一直以来,他总是一个人承受太多痛苦与秘密,或许他从小到大,他学会的就是用温润而公式化的微笑伪装和保护自己,但一旦伪装的外壳剥落之后,除了血淋淋的伤口外,或许只是一派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冷冽与漠然。 但现在有她在他身边,她不想看见他露出这种冷漠而令她心痛的情绪…… 上官玄灏察觉到怀中人儿一瞬不眨的目光,水眸中似交织闪过不安、心疼、坚定种种情绪,他心中一紧,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轻柔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顾唯兮微微摇了摇头,突然用小手微掬在嘴唇边遮掩着,踮脚凑到上官玄灏的耳际轻声说道:“其实,我觉得侯府嫡女这身份也没那么糟,起码让我嫁给你了不是?” 上官玄灏眸色一暖,眸底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随即又很不爽地想到:可那身份也差点让她嫁给了南宫越泽啊! 不过这话他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有些隐患自己知道、然后暗中掐灭就好…… 原来上官夫人竟然是紫金国的嫡长公主,可为何最后却成了上官泉的妻子呢?要知道,上官府虽然世代皇商,但在二十几年前,他们绝对没有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迎娶紫金国的镇国公主的,因为据说上官泉也是因为在二十年前机缘巧合之下救了皇上一命,上官家才被封为第一皇商,享有与正一品官员相等的品位与待遇,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毕竟是二十年多年前的陈年旧事,而些年来,上官夫人足不出户,行事低调,而且这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被人压了下去,而什么所谓的家世出身也早已被岁月的尘埃掩埋,大家顶多以为上官夫人不过是普通的名门闺秀罢了。 因此其他人,除了老太君和在场的一些知道一点当年内幕的人外,其他人都面露惊诧之色,想不到上官夫人还是紫金国的镇国公主,说起来,这上官府还是这紫金国的皇亲国戚…… “想不到大娘的出身如此显赫,早知道就……”上官彦辉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语道,柳姨娘在他身后狠狠一拧,他才悻悻然住了嘴,上官明风一阵短暂错愕之后也回过神来,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一边的南宫冽此时倒是没有吱吱喳喳地插话,蹙眉看了看人群中的上官玄灏两人便垂眸沉思起来,南宫玉和南宫越泽由此至终神色淡淡,南宫凛的眉头却皱得死紧,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正在此时,夏侯夜澜的目光掠过人群,一边问道:“咦?皇姑她怎么没在这里?” 上官泉正想答话,上官明风便已出声道:“哦,夏侯太子,大娘她这些日子身体抱恙,因此便没有出席老太君的寿宴。” “是啊,是啊,明风说的对,姐姐身娇玉贵的,前些时日怕是感染了些风寒,现在还没好呢!”孔姨娘甩了甩香帕也插嘴道,许是看见自己儿子出声发言了,便壮了胆子也唠了起来! 夏侯面色一沉,似是不满这不三不四的人也来插嘴一样,老太君见状,连忙往后扯了扯孔姨娘,低声怒斥道:“你这妇人真是没规没矩,夏侯太子面前哪轮得到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插话?”孔姨娘这才有些不甘不愿地住了嘴。 山野乡妇,上不了台面,柳姨娘眼底的不屑之色稍纵即逝,嘴角温婉的笑容却不曾褪去。 而上官明风也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孔姨娘一眼,突然听见夏侯夜澜的话响起:“莫非你就是本殿那表弟玄灏?” 抬头只见夏侯夜澜一脸惊喜地望着自己,上官明风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夏侯太子误会了,我……” “夏侯太子的确是误会了,你眼前这位不过是上官府的大公子上官明风罢了。而青炫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上官少当家的‘病美人’的名号,怕夏侯太子虽在紫金国也略有耳闻……”南宫凛骤然出声打断了上官明风的话。 “莫不是此时玄灏表弟是像上官夫人一样病卧在床,才缺席了今晚的寿宴?”夏侯夜澜挑眉望向南宫凛。 “非也非也,你瞧那上官三公子不是好好的在那么?”南宫凛笑着摇了摇头,长臂一伸便往人群中的某处指了过去……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四章 试探 经南宫凛这么一指,众人纷纷抬头向顾唯兮和上官玄灏的方向望去,夏侯夜澜面上微微一笑:“原来玄灏表弟在这里啊!本殿就说嘛,皇姑的亲生儿子、本殿的血亲表弟,怎么会是什么平庸之辈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上官明风面色一沉,眸底一片冰寒霜冻,夏侯夜澜刚刚错认了他为上官玄灏,这意思不是明摆着说他是平庸之辈吗? 人群中自动自觉让出一条道,上官玄灏微微点头一笑,依旧是温润有礼却又有着淡淡的疏离,与顾唯兮相携着走到他们面前:“夏侯太子。(.好看的小说)” “表弟如此称呼未免显得太过疏远客气了!”夏侯夜澜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却也没有过多纠正,看着上官玄灏依旧有点苍白的脸色,不禁拧了拧眉:“听闻表弟有疾在身,今日一见看来传言不假,不知如今是否好些了?” 上官玄灏回以淡淡一笑:“多谢太子关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这位定是表弟妹了!”夏侯夜澜将目光投向上官玄灏身侧的顾唯兮身上,眸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难怪表弟的身体能够逐日康复,原来有这美娇妻陪伴左右啊!看来娶妻纳妾或许可以冲喜积福!” 呵,看来在夏侯夜澜这些纨绔子弟的眼中,娇妻美妾于他而言并无差异,除了左拥右抱、暖床玩乐之外,现在怕是又多了一个冲喜的好处。 顾唯兮很好地掩下眼中的讥诮,站在那里静如处子、低眉顺目,现在她并不知道夏侯夜澜突然到访的目的,言多必失,现在并不是她逞能强出头的场合,然而她身侧的某人却明显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很敏锐地感觉到她的不悦。 “自然是比不得夏侯太子这么洪福齐天的。”上官玄灏礼貌一笑,原本有些苍白的面庞上也似因此增色几分,让人觉得即使在面容俊美、气势凌人的夏侯太子面前也丝毫不显逊色,不占下风。 这话说的是场面话,可听在夏侯夜澜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怪哉,这究竟是羡慕他尽享齐人之福,还是嘲讽他沉溺声色犬马、来者不拒? 夏侯夜澜原本正想着传言欺人,这顾唯兮也不过是空有一张美貌罢了,此时听了上官玄灏的话后,不禁狐疑地打量着面前面色虚弱、笑意温和的男人,试图望进他时刻透着睿智与真诚的黑眸中,却始终一无所获,笑着试探道: “虽说齐人之福不是任何人都有这资格享,但若是表弟你有这个意愿的话,本殿也可以让人挑几个知冷知热的美人到上官府来伺侯着,燕瘦环肥任君选择,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瞬间炸开了锅,虽说五国之内、上流贵族之间私底下互赠姬妾美人是极为平常之事,但放在这种场合把话挑得如此露骨直白,也不禁让在场的不少闺阁小姐羞红了脸。 “食色性也,谁不爱呀,说不定上官少爷可以趁此机会纳几房美妾相伴左右呢!” “是啊,三少奶奶虽说是个大美人,但上官少爷总不能悖了夏侯太子的好意吧!” …… 在周围看热闹的宁弘文听了这话,正想跳出去趁机向上官玄灏他们推荐自己带来作寿礼的几位美人侍婢,但却被身侧的锦姨娘一个眼明手快给拉住了,向他投了一个禁止的眼神。 宁弘文心中一阵郁结,但想起锦姨娘挺着个肚子时刻不忘给他出谋划策,心便软了些,也就不再坚持,只是怀着满腹郁气在混在宾客中看热闹。 不少人都在看好戏,毕竟那次宫宴之后,传开的不仅是顾唯兮惊才绝艳的美名,还有她那番与世俗礼大相韪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言论,这可是有犯妒的嫌疑的,长此以往,有哪个男子能够忍受得了? “是啊,难得夏侯太子一片好意,上官公子还是心领了吧!相信五妹妹是不会介意的,是吧?”站在南宫凛身后的顾玉莲向前一步,虽在咨询顾唯兮的的意见,但压根儿眼角都不瞧顾唯兮一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站在姚东旭身边的姚清燕和顾心雅脸上也是一派看好戏的得意表情,眼中满是嫉恨与阴霾,她们可不相信这顾唯兮一辈子都这么幸运。 顾唯梦有些担忧的望向顾唯兮,男人抵受诱惑的时间能有多长呢,她可不想兮儿步她和娘亲的后尘。 南宫越泽看向顾唯兮的眼中有些复杂,而南宫玉依旧一身锦衣白袍翩翩而立,看似对顾唯兮不经意的一瞥中也是若有所思。 “不说夏侯太子乃是人中龙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就说我相公纵横商场多年,也自有他自己的想法,男人大丈夫的心思又岂是四姐姐和兮儿一介无知妇人可以擅自揣测的,皇上和两位太子还未发话,姐姐此举颇有越俎代庖之疑哦!”顾唯兮弯了弯唇,似笑非笑地睨了顾玉莲一眼。 南宫耀面色一沉,而这番话彻底将南宫凛的大男人主义激发起来了,怒视了顾玉莲一眼:“玉侧妃,你放肆了,无知妇人,男人之间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发话?” 这次带她这侧妃出席这寿宴,本就为了让她给顾唯兮夫妇多下些绊子,谁知这蠢货这般不济事,真丢他的脸! “殿下教训的是,妾身越矩了。”顾玉莲掩下心中的不甘与愤恨立马示弱,不敢再胡言乱语,而站在南宫凛另一边的柳若兰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这时,顾唯兮温顺地挽上上官玄灏的手臂,抬起头,向上官玄灏投去一个戏谑的眼神,柔声说道:“是啊,相公,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妾身是不会介意的!” 那样子在外人看来煞是善解人意、含情脉脉,可在上官玄灏看来,那双脉脉水眸中却是赤果果的威胁,若是说得有一句不合她心意,今晚说不定就被扫地出房门了…… 上官玄灏心中失笑,轻咳两声,反握住顾唯兮的柔夷,对夏侯夜澜说道:“夏侯太子也看到了,得此贤妻,夫复何求呢?因此,我不得不拒绝太子的一番好意!希望太子见谅!” 夏侯夜澜像是根本不在意似的,朗声笑道:“既然表弟执意如此,也罢,也罢!” 上官玄灏向顾唯兮扬了扬眉,眸中含笑,那意思是:为夫的表现可还满意? 顾唯兮心中很是满意,但还是故作勉强地撇了撇嘴:勉强过得去! 南宫耀看着上官玄灏与顾唯兮这两人深情款款、你侬我侬的样子,心中一阵欣慰,本来他也抱着看好戏的心理,可现在看来,这顾唯兮确实把上官玄灏迷得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看来她定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也就是说得到藏宝图指日可待了! 想到这里,他忽略掉堂堂一国之君被人无视于一旁的不悦,背着手出声圆场:“既然只是一场小插曲,那么大家就不要再站在这里了,早点入席吧,别忘了,老太君才是今晚的老寿星,耽误了她老人家的寿辰就不太好了,你说是吧,夏侯太子?” 说着,眼睛淡淡扫了众人一圈之后,便率先提步往主席的位子上走去,他不给他这个皇帝面子,他也不需要看他脸色。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后,应了声也各归各位,准备开席。 夏侯夜澜扬了扬眉,望着南宫耀的背影嘲讽一笑,井底之蛙、目光短浅,一扬锦袍,也跟在他身后在主席位子上落座。 如此一来,除了上官家的主要人员之外,南宫耀和夏侯夜澜等人由于身份特殊,也均在主席中落座。 望着四散的宾客,宁弘文将锦姨娘拉到花园一角的空旷处,颇为不满地低声问道:“你说你刚刚为什么要扯着爷,不让爷出去?” 锦姨娘低声劝道:“爷莫急,那寿礼不已经让人送进上官府了吗?现在没人出来回拒,就说明老太君已经收下了,一切都尘埃落定,日子还长着呢,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可爷看那夏侯太子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要是趁刚刚将那几个美婢介绍给他,说不定还会被他看中一两个,如此一来,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宁弘文依旧有些不甘,毕竟除了上官家之外,那些王孙贵族也是他如今想要拉拢的对象,这次失去了攀上夏侯太子的机会,他巩固世子之位又失了一个强大助力了…… “夏侯太子是人中龙凤,身边美人环绕,他身在高位自有不少顾虑,岂会随便就看上咱们青炫国的女子?虽说爷自有爷的考量,妾身不敢妄自揣度,但那五个美婢毕竟已经记在了上官府的账上,务必请爷三思,别到时两头不到岸,得罪了哪边都不合算!” 锦姨娘掩下眼中的嘲讽,拉着宁弘文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最终宁弘文听着有理,也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消停了下来,随着人流走到自己的席位上落座了。 顾唯梦看见他俩回来也全当作没看见似的,更甭说站起来笑着相迎一下,那高傲的样子看在宁弘文的眼中更是不满,再拿顾唯梦与身侧时不时为他斟酒布菜的锦姨娘相比,更觉得二人是一个天一个地。 试问一个既不会为丈夫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又不会嘘寒问暖、体贴入微的女人有何用处? == 同处一桌,表面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片其乐融融,实际上的言语交锋、明暗算计在有心人看来却不在少数。 “好酒,确实是好酒。想不到兮丫头除了会品茶之外,对这酒也颇有研究,怕是与那天然居的果酒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呀!” 南宫耀眯了眯眼,放下手中已然一空的酒杯,对顾唯兮朗声笑道,丫环立刻拿着酒壶为其再满上了一杯。 上官玄灏眸光一闪,敛下眉眼,细心地顾唯兮夹了一筷子菜。 “皇上过誉了,兮儿受之有愧,只不过茶、酒本是一家,兮儿闲来无事时本就喜欢研习一二,而曾在天然居里有幸品尝到类似的佳酿,一时技痒便按着自己的理解动手研制起来,谁知居然让兮儿误打误撞酿出了这种果酒。不过,虽都是些一理通、百理明的小技法,但终究和天然居里出售的有些许不同,想来是酿酒方子的哪些地方有些出入。” 顾唯兮谦逊一笑,她当然知道这是老皇帝在试探她是否与天然居有什么关系,因为现在有传言说天然居是上官家的子产业,她若与天然居有关系、为天然居出谋划策,那就证明她与上官家有了利益关联。 而利益关系的产生最容易导致叛变,南宫耀是不会允许有什么不稳定的因素出现在她这个“细作”身上的。 “哦?”南宫耀放下心中的疑虑,笑道:“朕早道兮儿果真是聪慧的,不过你大可放心,朕也曾尝过那天然居的酒,虽说味道有些不同,但无疑都是难得一见的佳酿,玄灏啊,你大可以让兮儿把酿酒的方子给你,让你们上官家旗下的酒楼酒坊也卖这种果酒,如此一来,不怕被那天然居比下去。” 顾唯兮心中腹诽,为免有人起疑,今晚拿出来的酒和天然居的酒在配方上本就有不少区别,这南宫耀当然不会想到都是出自她顾唯兮一人之手。 不过这老皇帝还真是不消停,试探完她以后,还要试试上官玄灏,看看二人之间在未来会有利益上的牵扯,因为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上官玄灏放下手中的筷子,轻轻摇头笑了笑:“皇上说笑了,在玄灏看来,娘子就是用来疼的,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女儿家引以为重的事情,外面的事情再怎么不济也不能让个女儿家插手不是?” 那副样子将一个外表温和谦逊、内心大男子主义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看得顾唯兮暗自连连翻白眼,这家伙演戏的功力真不是盖的,谎话说起来不用打草稿、张嘴就来! “此外,玄灏自认不及皇上,却也是个惜才重才之人,那天然居的红火自然有它的道理,我上官家多年根基,又岂是区区天然居可以轻易比下去的!”上官玄灏扬唇一笑继续道。 天地良心,虽说现在是在敷衍南宫耀,但他说的可大多都是老实话,他可不敢拿着那丫头的方子去打压天然居,不然的话遭罪的可是他自己…… “此话有理,有理!”这话说得南宫耀颇为开怀,但他在心底里也不禁暗讽道,终究是个心火过盛的毛头小子,如此妇人之仁、管中窥豹,如何能成就大事?不过,他终究是放下心来了…… 上官明风的眼中也掠过一丝嘲讽,摇摇头便灌下一杯酒,想不到这上官玄灏如今倒是成了个妻奴,做事蹑手蹑脚、瞻前顾后,有了个这么才华横溢的妻子也不懂得好好把握,若这酿酒的方子到了他手中,他定要将天然居好好打压一番,以扬他上官家的威名。 “这天然居本殿也曾有耳闻,只是想不到弟妹就凭随便品尝一番便能试出一条酿酒方子来。这青炫国真是人才济济,就在这养在深闺的女子也有如此令人惊叹不已的才能!”夏侯夜澜意味不明地笑看了顾唯兮一眼,出声赞叹道。 “夏侯太子何必如此羡慕呢?”南宫耀笑道,“朕素闻紫金国除了人才出众之外,也有不少奇珍异宝,相信夏侯太子这次出席老太君的寿宴,定不会空手而来才是?不知夏侯太子这次带了什么寿礼前来,不妨让朕和大家都开开眼界,哈哈!” “青皇此言真是堵得本殿无路可退,怕是真要拿出些物件出来才能一济悠悠众口了了,不然岂不让人笑我堂堂紫金国没东西拿得出手!哈哈!”夏侯夜澜似真似假的笑道,满意地看见南宫耀的嘴角一僵,随后才挥了挥手,示意随从递上一个蒙着喜庆红布的物件来。 “老太君,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希望老太君笑纳!” “老身谢过夏侯太子的好意,不过,这是……” 原本老太君听说夏侯夜澜为她准备了寿礼,顿觉面上有光,但此时看面前这个长长方方、蒙着红布的状似盒子的东西,她心里又有些忐忑。 “老太君收下便是,当然,你也可以打开看看。”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为显尊重,上官泉亲手从那名侍从手中代为接过寿礼。 老太君掀起红布一看,才发现红布之下是只金漆鸟笼子,里面装的不是什么百灵鹦鹉,而是一只长喙利眸、体型庞大、遍体墨黑的鹰。 不少人看到这份寿礼的时候,心思各异,如无料错,这只鹰是紫金国的国宝图腾,因其通体黑色、却唯独头顶有一小撮银毛,而得名为“银鹰”。 除非两国邦交,缔结友好之时,两国君主才会互赠如此国宝,但现在夏侯夜澜却直接绕过青炫皇帝,而将这样象征意义重大的国宝当作寿礼送给了老太君,或许说是送给了上官家,这代表了什么? 南宫凛眼睛一眯,眸色里全是看好戏的意味,而南宫耀则是面色黑沉如墨,正想向夏侯夜澜讨一个说法,却被一声惊呼打断了。 “啊!” 一切均发生在须臾之间,因为红布揭开之时,老太君便被笼中之鸟突然睁开的锐利黑眸惊得不知所措,吓得将红布一甩便惊呼出声,此举却将上官泉手中的鸟笼摔倒在地,笼盖跌撞开来,里面的银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翅夺门而出,窜向半空。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五章 疑虑 一声长啸,那只银鹰扑腾开有力的翅膀,直往半空中窜去,那股蕴藏在这野性难驯的飞禽下的那股兽劲喷薄而发,在花园周围茂盛的树丫中穿梭而上,弄得青葱的树叶掉了一地…… 反应较快的人一下子惊呼出声:“糟糕!鹰跑了!” “怎么办?它待会儿会不会攻击过来的?” …… 瞧这阵势,不少人的心中都有些慌乱,纷纷站了起来,身形蠢蠢欲动,时刻准备躲闪可能会突如其来的袭击,因为他们害怕这只银鹰一个不乐意便回头往地上俯冲。 看这只巨鹰那股狠劲,只怕被它伤着都非死即伤,但这偏偏是紫金国的国宝银鹰,他们除了闪躲之外,又怎么会有那胆量对银鹰出手? 要知道,五国都对自己国家的国宝奉若神明,若是这银鹰在他们青炫国少了一根毫毛,后果就不止是引起的两国纷争那么简单了,一经挑唆,还可能会引其他三国的敌视,群起而攻之,有时五国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 但南宫耀的眼中却露出一丝幸灾乐祸,这种野性难驯的畜生也只有你们紫金国才把它当成宝,叫这夏侯夜澜刚刚蔑视他堂堂一国国君,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那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不然撕破脸皮对谁也没有好处! “唉,夏侯太子,这银鹰是贵国国宝,如此贵重的东西你为人慷慨大方拿来送人也就罢了,可也得看牢点啊!”南宫耀脸上故作紧张,着急地看着夏侯夜澜,“这下可如何是好,太子还是赶紧把它给捉回来吧,不然就算紫金国的皇帝陛下是你父皇,也难免不会怪罪于你啊!而且这事儿毕竟发生在上官府,你让上官老弟和老太君他们如何自处呢?” 一句话,就把这次银鹰逃走之事与他青炫国王室撇得干干净净,就算紫金国皇帝要来讨个说法,也还有上官府这事件的主人公出来垫付着呢! 南宫耀在这边洋洋得意地翘起双手看好戏,这边的顾唯兮边有些着急的盯着那在半空中盘旋着的银鹰,边脑子快速转着思忖待会儿怎么样应对夏侯夜澜的责难。 此时听了南宫耀不负责任的话后,心中不由得嗤笑:夏侯夜澜这次分明就是想将上官府和青炫国一箭双雕,以为这样他就不能把这脏水泼到你南宫耀身上了吗? “这个就不劳皇帝陛下操心了,本太子原本一番好意却被如此糟蹋,实在叫人心寒!虽说发生在上官府,但若是这银鹰出了些什么差错,想必青皇陛下也不会吝于给本殿一个交待吧?” 夏侯夜澜意味不明地撇了南宫耀一眼后,便把视线重新投在了盘旋半空的银鹰身上,目光里有不加掩饰的怒气与急切,他周身萦绕着凛然霸气,让在场不少人的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里,让人意识到,这次的事件真的有点大条了! 上官玄灏不动声色扫过有些剑拔弩张的几人,心中暗暗有些好笑,再次将目光投在那只在空中飞来窜去的银鹰身上,眸光深远,若有所思…… 上官明风想要站出去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孔姨娘不动声色的扯了扯袖子,一个眼神便示意他不要乱出头…… “哎呀呀,你这夏侯夜澜真是强词夺理,这礼可没人拿着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送吧!也没人让你拿个国宝来当寿礼吧?现在出了事就像只疯狗一样逮着人就咬……”南宫冽气不过去,跳出来就指着夏侯夜澜教训一顿…… “你这逆子,休得在这里胡闹,赶紧地住嘴!”南宫耀看见夏侯夜澜脸色变得难看,就赶紧将南宫冽扯了回去,这小子就不让他省心,这时候还掺一脚进来,有些事情自个明白就好…… “夏侯太子请息怒,这次都是老身的错,若是太子殿下真要怪就怪在老身身上吧,莫要牵扯到青炫国的无辜之人身上。”老太君突然出声,语气里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毅然决然。 她这把全部事情揽上身的态度倒是让顾唯兮刮目相看,南宫耀等人也心思各异的挑了挑眉,不少人纷纷向这老太君投去怜悯与敬佩的目光。 “娘,这次的事情你不必自责……”上官泉扶着老太君,无奈地安慰道,却让老太君一个眼神示意下停下了话。 “老太君,虽说送出去的礼是泼出去的水,送礼之人无权置喙,但这银鹰是我紫金的国宝,数目本来就稀缺,平日里都被我父皇奉若上宾、敬若神明,本殿将这宝贝送作老太君为寿礼,也不过是看在我大皇姑的颜面上,私以为把这只银鹰留在上官府,能一解我大皇姑的思乡之情,但你这番举动倒是让本殿为难了!” 夏侯夜澜背手而立,眼瞳晦暗不明,语气波澜不惊,但质疑的说话看似为难却也凉薄决绝得很,南宫耀眼眸微微一闪,老太君身形吓得轻轻一颤,幸得上官泉扶着才不至软倒在地上…… 满园的宾客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惊走了不断盘旋在上官府上空的银鹰,让它一去不回头的话可就麻烦大了…… “太子殿下,我看那只鹰似乎有些急躁不安,一直在半空中盘旋不走,现在不宜多说追究的话,还是赶紧想办法唤它下来为妥,不然待会儿让它飞走了就追悔莫及了。我觉得这只银鹰如此珍贵和具有灵性,平日里一定是有什么一套特殊的保护或训练方法才对……” 顾唯兮淡淡出声打断了这莫名压抑的气氛,她想起既然现代的动物园里都有驯兽师,驯兽师对那些动物最有一套,那或许这只银鹰也曾经被专人经过一番训练才对……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醒悟过来,南宫耀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顾唯兮后,也连忙出声提醒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夏侯太子,朕记得五国的国宝虽然都被小心翼翼的圈养起来,但各国应该都有一些秘而不宣的小法子和专门的人去训练它……”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南宫越泽等人都有些惊诧地看看顾唯兮,又看看南宫耀尤其是南宫凛作为一国太子也不清楚有这样的事情…… 夏侯夜澜扫过顾唯兮的眼瞳中却是一片深幽,这么机密的事情都是各国上位者秘而不宣的,这也是父皇在不久之前告诉他的,原想着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而她一个深闺女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况且在眼前这么慌乱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冷静如斯想到这些…… “这……”夏侯夜澜下意识想矢口否认。 “听皇上这么说来,既然紫金国的皇帝陛下将这只银鹰交到夏侯太子的手上了,为保证银鹰的安然无恙,当初必定也同时把训练这只鹰的人送与太子殿下带在身边了才对,这么重要的事情不知道太子是否还有什么印象没有?” 上官玄灏的语气似疑问似肯定,俊雅温润的面上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再加上脸上依稀可见的虚弱,让人感觉他只是单纯想要从夏侯夜澜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而已,并非想要针对夏侯夜澜。 但顾唯兮早已从这家伙温和的外表中看穿了其邪恶的本质,刚刚一言不发就是在等见缝插针的机会,种种迹象表明这厮分明就来捣乱的! “对啊对啊!”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道,他们虽然各有私心,但‘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还是懂的,夏侯夜澜摆明了不会轻易放过青炫国,若不能捉回这只银鹰,怕在场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没错,本殿一时心急,倒是忘了这茬。我好像有听父皇提过……”夏侯夜澜脸色骤然开朗,但心中却郁卒不已,他一个不小心居然承认了…… 看到众人投过来的各异的目光,顾唯兮心中腹诽道,这些人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来看她吗?在现代的动物园、马戏团里,对这些动物进行训练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好吧,她怎么知道连这些也是什么秘而不宣的,这片大陆真是到处都存在秘密…… 只是她现在却不能自说自话开口解释,因为有些事情在有心人看来就是欲盖弥彰…… 上官玄灏看见顾唯兮的表情就可以猜到她心中的郁卒程度,不觉有几分无奈好笑,又有几分心疼爱惜,有时他想,让这丫头嫁入上官家、嫁与他为妻,是否是他太过自私了? 他只想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好好陪着他,越来越不想放开她,却不想她无辜卷入这些无谓的算计与斗争中,他向来知道这丫头是聪明的,但有时某些算计和猜忌不是时时可以顾虑周全的,他已经活得够累了,他只想她无时无刻都能够活得开心自在一点…… “娘子真是聪明,这样的法子你也能猜得到!”上官玄灏搂着顾唯兮的纤腰,轻声赞许道,可那声音却足够让该听到的人都听到。 “你怎么知道我是猜到的?”顾唯兮很是不满地粉唇一嘟,但心中却是一暖,这家伙想要为她解围呢! “依据为夫往常的经验,你定是看得太多那些杂七杂八的书,才会时不时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上官玄灏宠溺地伸手轻轻捏了捏那粉嫩粉嫩的脸颊,轻轻笑了笑:“说吧,这次又次是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这些的?”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打情骂俏,但三言两语便将一些人的心中疑虑打消。 夏侯夜澜敛下的眉眼眸光闪了闪,像是思索些什么,但暗地里心思却突地一转,转送向身后的随从问道:“你们谁是父皇派过来专门饲养那只银鹰的?” 夏侯夜澜暗暗使了个眼色,便有一个侍从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低头颤着声音回道:“回太子,是小的负……负责……饲养的……” “岂有此理,那刚刚本殿为如何捉这中银鹰而绞尽脑汁时,怎么没见你出来说些什么?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夏侯夜澜一番震怒,大掌往身边的桌子上猛地一拍,那侍从像是惊吓过度似的赶紧往地上一跪,求饶道: “太子饶命啊,本来以前以防这银鹰逃脱,每只银鹰都有特殊的训练法子的,但这银鹰平日里总是很温顺,绝对不会发生逃脱的这种意外,因此大家也就渐渐忘了有这么一个法子可以召唤银鹰,怎么的来了上官家之后便出这茬子事……”这话说得顺不溜秋的,看似为自己求饶,实际上就是为夏侯夜澜开罪…… 顾唯兮一阵无语地看着这两主仆一唱一和演双簧,而上官玄灏的大掌则握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着,看向跪着的人时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 “说重点,到底怎么样才能让这只银鹰下来?”夏侯夜澜皱了皱眉,似是不耐烦地开口。 “是,是,小人负责的这只银鹰只要用一支特制的小短笛吹奏出暗号,它就会听得懂,自动回归笼子里。小人一直不敢出来的原因是,那支小短笛让小的给弄丢了!” “什么?”夏侯夜澜不可置信地瞪着那跪着之人,怒不可遏:“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给本殿给弄丢了?那你这次就以命抵罪吧!” 众人也纷纷朝那侍从投去指责的目光,这家伙也玩忽职守了吧,他倒好一句弄丢了就丢弄了,叫他们这些陪着夏侯夜澜在这里耗、为只银鹰提心吊胆的人情何以堪? 那侍从连连磕头,补充道:“太子饶命啊,实在不行,小的还有一法子,小的擅长口技,或许可以模仿那小短笛的声音,那银鹰听着熟悉,可能就下来了!”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夏侯夜澜拧了拧眉宇,右手一挥,算是默许了。 其他人也没有说些什么,就算是这侍从模仿的不像,不能把这银鹰唤下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侍从脸上一喜,应了声后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眼直盯着空中来回盘旋的银鹰,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下唇,喉咙微动,众人便听见一曲类似笛子的古怪曲调从他嘴里逸出来…… 听了这声音,那只在上官府屋顶上空不断盘旋的银鹰像是接收到信号似的,翅膀越发扑腾得厉害,长喙中逸出一声长啸便往花园这边的空中飞回来,下面已有侍从拿起金漆鸟笼、打开盖子伺机以待了。 然而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只银鹰突然之间长翅一展便转了个方向,急速往繁星点点的夜幕中翱翔而去,再没有刚刚不断盘旋的犹豫,颇有一去不回头的趋势…… “快看,那只银鹰这回是真的要跑得无影无踪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惊呼,夏侯夜澜的眼中深不见底,而那名吹口技的侍从显得愈加心急如焚,似乎想要补救眼前的一切似的,口中吹得越加急切…… 眼看着那只银鹰即将要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突然似乎有什么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只银鹰击去,那只银鹰像被击中什么部位似的便收缩着翅膀无力地掉落了下来。 夏侯夜澜双眼紧紧收缩,而那名吹口技的侍从似乎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手指依旧维持着吹口哨的姿势,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一个音…… 夏侯夜澜的一个手下眼明手快便使上轻功,就在那只看似奄奄一息的银鹰坠地之前把它接住了。 随即一只白玉酒杯从半空划过,像有灵性似的眨眼就回到了上官玄灏的手中。 他身侧的顾唯兮眨了眨眼眸,她虽然一直都知道这家伙不简单,最重要的是很会装,但他刚才又是什么时候把这只酒杯扔出去的? 众人明白过来,这只酒杯就是刚刚击落那只银鹰的那件“凶器”,明白过来之后心中又是一阵惊骇,纷纷惊愕地望向上官玄灏,这上官三少爷平时弱不禁风的,何时有如此浓厚的功力了? 竟然能用只小小的酒杯便能将即将要飞得没影儿的巨鹰给从高空中击落下来,最后还将收放自如地将酒杯纳回自己的手中,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事是他干似的,真够狂妄的! “上官玄灏,你这是什么意思!”夏侯夜澜再也顾不得在这里上演什么手足情深的戏码,怒气冲天地直唤上官玄灏的名字。 这时的他只能用大声质问能掩饰心中的惊慌,不知道他是想问上官玄灏为何击落这只鹰,还是想问他一直以来是否都在伪装,仿佛有什么东西渐渐逃出了他的控制…… 不仅他,就连南宫耀、南宫凛、上官泉等人也用一种重新审视的眼光看着上官玄灏,眼中眸色煞是复杂。 顾玉莲的眼中露出对上官玄灏更深的爱慕,她就知道她看上的男人没有表面看来那样简单,而对顾唯兮的嫉恨就更深了。 柳若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他这一面又是她从未见过的,自从顾唯兮这个女人出现之后,她发现自己越发不认识这个男人了…… “什么意思?难道太子殿下没有看出来,本少爷刚刚是让贵国的国宝银鹰……” 上官玄灏从容地将手中的白玉酒杯随手放回一边的圆桌上,语气像谈论天气一样轻松平常,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弧度:“乖乖归巢吗?” 顾唯兮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与笑意,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她明白,这家伙现在是想要和夏侯夜澜和南宫耀这些人摊一摊牌了,或许是想要打乱他们的棋局,因为有时过份隐忍反而会让敌人更加得寸进尺…… 以前他还会花时间与这些人周旋,但现在为了早日让他们露出马脚、找到毒引,他冒险地暴露了,她知道他是为了让她早日安心…… “呵呵!看出来了,只是表弟可否解释一下!”夏侯夜澜瞥了一眼手下手中捧着的毫无生机的银鹰,似笑非笑地望着上官玄灏,“难道你让这只银鹰乖乖归巢的手段,就是彻底了结它吗?” “谁说它死了?”上官玄灏扬了扬眉,虚弱的轻咳了两声,有些苍白的脸上煞是无辜:“本少爷只是暂时点了它的麻穴,麻穴过一会儿就会自动解开,若是你们再不把它放进笼子里关着,再让它跑了,恐怕就不再干咱们上官家的事了!”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六章 意外 “麻穴?”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银鹰这类飞禽也有麻穴,还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刚刚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又是大晚上的,能够隔空点中一个人的穴道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何况还是只鹰! 这还是当初传言中那个天天靠着各种名贵药材吊命的病秧子吗?看看上官玄灏的脸色,虽然比起以前来说好了些,但依旧有些虚弱…… 在场各人心思各异,但无疑都不约而同地对上官玄灏刮目相看,英雄惜英雄,人家就算是病秧子,那也是个武功高强的病秧子。 而美人素来爱英雄,不少前来赴宴的闺秀小姐都对上官玄灏投去爱慕的眼光,心里五味杂陈,不禁对顾唯兮现在看来, “有你这样抓法的吗?” 听了上官玄灏这般义正言辞的腔调和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夏侯夜澜真的有一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但二十多年来皇室子弟的良好教养还是让他很好地平复了下涌上喉咙的火气,试图平心静气地开口道: “当然,本殿并不是想要责怪表弟。只是银鹰毕竟是我紫金国的国宝,万一刚刚一个不小心,这只银鹰出了什么好歹,该如何是好?本殿如何向大皇姑交待,况且以大皇姑素来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和浓重的思乡爱国情怀,定是不愿意看见这只可怜无辜的国宝有分毫损伤才是……” 同一番说辞,听在不同心境的在场各人心思迥异,不少人感叹这夏侯太子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也有人在心中嗤笑,这夏侯夜澜真是够假仁假义的,场面话说得圆润漂亮,实际的目的怕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南宫耀眸光深沉地在“思乡爱国”这四个字上面思索打转,他怎么都差点忘记了,虽然这夏侯玉嫱已经嫁进上官府二十几年了,但算起来她还是紫金国的人没错…… 而老太君的心里颇为愤愤不平,爬了不少皱纹的老脸有些挂不住,这夏侯夜澜开口闭口就“大皇姑”“大皇姑”的,敢情她今天能得到这令她胆战心惊的寿礼还得承了那妇人的恩情不成? 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恕她有些眼拙,暂时没从上官夫人,也就是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婆婆身上看出来…… 顾唯兮勉强压下心底快要冲喉而出的喷笑,有些戏谑地看向身侧依然淡定非常的某人。 感受到身上目光的上官玄灏心中颇为无奈好笑,身侧的人儿翘起小狐狸尾巴,他不用看都知道这丫头脑袋瓜里又有胡思乱想的征兆了。 眸光沉静如海,眼底深邃如黑夜,对视夏侯夜澜,嘴角挂上了一抹惯有的温润弧度:“夏侯太子说笑了,本少对贵国侍卫的训练有素还是很有信心的。” 说着,便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夏侯夜澜身侧、刚刚把空中掉下来的银鹰成功接住那名侍卫,夏侯夜澜眉宇微蹙,总觉得上官玄灏这番话别有玄机,但心中除了不断萦绕凝聚的层层疑雾外,他什么也未能捉住…… 对上上官玄灏的轻轻一瞥,纵然那名侍卫跟在夏侯夜澜身边多年,早被训练得心硬如铁、面无表情,仍被那看似不经意一瞥中的霸气与冰冷怔了半晌,他此刻仍心有余悸。 若是他刚才的动作稍慢一步,不仅那只银鹰粉身碎骨,恐怕他也会因失职而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因为夏侯太子最不会对自己人手软,他身边也最不缺为他前仆后继而卖命赴死之人…… “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的侍从身上,也未免太草率了吧!”夏侯夜澜很好地将眼中的讥讽与怒意掩饰了下去。 “难道夏侯太子没有这样的信心吗?” 一句话淡淡飘在空气中,顿时将夏侯夜澜反驳的话生生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一阵气结。 如果他作肯定回答,就会推翻他刚刚他讥讽上官玄灏的话,若作否定回答,不管结果如何,他始终会在气势与自信上输眼前的上官玄灏一大截。 早听说上官玄灏在经商方面很有一手,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耍得很溜儿,他堂堂一国太子今天竟栽在了这奸商身上。 孰不知,语言的艺术讲的就是出口的时机,在他将话如哽在喉、呆滞怒视的短短几秒,他已经输了。 连一旁隔岸观火的南宫凛也不禁感到万分畅快,但转头一想到上官玄灏今天异于平常的注目表现,他不由得对这个他从来不敢掉以轻心的人更加忌惮了…… 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偶尔周围有隔得远的宾客对眼前的一幕窃窃私语、品头论足,却也不敢大声放肆,以免得罪了无声对峙的哪一头都没有好果子吃。 被冷落一旁的老太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往上官泉那里看了一眼,示意他出来说句话,却看见上官泉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愣在那里想些什么,心里更是愈加不爽利! 虽说她是今天的寿星,可看有谁把她这老太婆放在眼里的?往年过寿,虽说没有举办得像今天这样别出新意,但也是风光一时无两,试问谁不把她像尊佛一样供着奉着的,哪里受过现在这种窝囊气? 她当年就说那夏侯玉嫱是个不祥之人,连怀两胎都保不住,最后勉强生下来的一个也是个活不长的病秧子,继而又惹得泉儿到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府里鸡飞狗跳。如今又招惹来了一个夏侯夜澜…… 若非迫不得已,泉儿也不会招惹了这个大麻烦进门,她感觉就是上辈子欠了那妇人,而这夏侯夜澜今天上门就是要为他所谓的大皇姑讨债来的,弄得她好好一个六十大寿都毫不安生…… 想当年那妇人刚进门时心虽还有不甘,但也还懂得该有的温孝礼仪,自从生下灏儿、泉儿失忆后,这夏侯玉嫱的性情变得比翻书还快,还经常给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摆谱,若非忌惮她身后还有一个紫金国撑腰,她以为她这老太婆会放任她在眼皮底下耀武扬威、胡作非为吗? 本来以为那顾唯兮进了门以后,她多年心来在那妇人身上未能树起的威信都能重新立起来,谁知进门的又是一个压制不住的煞星。 虽然今晚的寿宴办得像模像样,但仍然未能让她对顾唯兮改观,再加上夏侯夜澜这样一闹,已经让她今晚的好心情全部磨灭殆尽了…… “相公真是过虑了,强将手下无弱兵,表哥身边岂会有泛泛之辈?”顾唯兮轻轻一笑,瞧着远处瞥了一眼,绝美的小脸上绽放出更为粲然的笑意,纤手一指:“大家快看那儿,咱们这次家宴的重头戏来了!” 此话一出,似是给了现场有些诡异的气氛一个缓解的出口,众人如释重负,纷纷不约而同地往顾唯兮指着的方向一看,只见穿着整齐划一的粉红衣裳的丫环们排着两列长长的队伍,人手各捧着一个盖着盖子的托盘和菜碟子款款而来。(.好看的小说) 一句“表哥”便将他们的亲戚关系摆了台面,一句“家宴”便强调了今晚只是个无关权势地位、只求欢庆一娶的平凡场合,看似无意的一举,让大家都有了台阶下,此时若是夏侯夜澜再说些什么已经是无益,徒煞风景罢了,说不定还会落得一个心胸狭隘、无理取闹的恶名…… 想到这里,夏侯夜澜更加深看了面前的顾唯兮一层,他算是明白了,能够站在上官玄灏身边的女子果然不简单,不是空有一张美貌的花瓶摆设,他对这个女子泛起了越来越浓的兴趣了,很好奇她还有些什么能耐! “那这只银鹰……”夏侯夜澜对这些貌似司空见惯、千篇一律的菜肴不感兴趣,只是转头皱眉看了一下重新关在金笼子里的银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送出之礼收回了就不好意头了!” “夏侯太子,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只银鹰如此贵重,老身命浅福薄,实在是消受不起!”老太君心中再次一颤,显然被吓得不轻,她上官府这小庙实在供不起银鹰这尊大佛…… “唉,寿星为大、长者为尊,老太君若是坚持如此,那本殿也无话可说。” 南宫耀心中一喜,正想借机向夏侯夜澜讨了这只鹰回宫,能收集齐各国的国宝也是让他这个九五之尊面上无限增光之事,却听见他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本殿跋山涉水挟了这只银鹰过来,就让它留在上官府陪陪大皇姑吧,也可解其思乡之苦!” “夏侯太子,这万万……”老太君只觉快要听不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了,下意识便要阻止这第三个煞星进入上官府的门槛,再加上她似乎感受到皇上似有龙颜震怒之兆,把心一横干脆大胆说出。 然而上官玄灏比她更快开口,只不过这一开口便是很爽快地把那只银鹰接受了下来,气得老太君的一茬气差点接不上来:“夏侯太子盛情难却,上官府却之不恭,玄灏在此代娘亲谢过了!” 夏侯夜澜原本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唇舌才能将这只银鹰留下,却想不到上官玄灏如此爽快,不会是被气急了吧,当即客气一笑:“表弟客气了!” 仿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和睦气氛,刚才的一切犹如是玩笑一场,众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假的兄友弟恭总比真的剑拔弩张要好…… 顾唯兮静待一旁,将面前一切收于眼底,虽然有些疑惑上官玄灏为什么要将“银鹰”这只烫手山芋接过来,这夏侯夜澜演这一出明显不怀好意,不过她也明白一点,尽管是豺狼虎豹,也总是放在自己身边看牢比较放心…… 那边队伍中,领头的两名丫环精神爽利,一青一黄分居两侧,青衣女子面无表情、眉宇间难掩飒爽英姿;黄衣女子娇憨可人、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得意自豪,看见不远处的顾唯兮后眼中喜色更浓。 令人觉得有些突兀的是,竟然有一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公子也捧了个精致的菜碟子在黄衣女子身边亦步亦趋,挺直着腰板,为了迁就身边的女子,也缩小了步伐迈起小莲步来,眼睛完全不用看路,全装着黄衣女子的眼中难掩谄媚讨好之色,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然而黄衣女子目不斜视,小巧圆润的鼻子时不时冷冷一哼,甚至还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另一侧挪了挪,一副十分嫌弃的样子。 然而这丝毫不减俊俏公子献媚的热情,小莲步迈着,嘴角咧着,时刻瞄准个“一不小心”的机会就不动声色地把身板贴过去…… 顾唯兮嘴角不禁抽了抽,这余闲不愧是长年跟着上官玄灏混过来的,连那死皮赖脸的功夫都学得像模像样,不过让她最感到疑惑的是,原本以为最容易被男人拐走的绿环丫头,此次的意志竟是如此坚不可摧,真是让她自愧不如…… 没错,队伍中领头的三人正是沐雪、绿环,还有不请自来、泼皮赖脸、死缠烂打的余闲。 原本上官玄灏听到顾唯兮叫夏侯夜澜一声“表哥”,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之后,心情就极为不爽外加酸气直冒,此时察觉到顾唯兮的心思似乎完全没有放在他身上,还有空忧心别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脸色更是郁卒…… “各位请落座吧!这是兮儿为大家准备的鲜花宴,以恭贺老太君六十大寿之喜!虽是粗浅之作,酒微菜薄,但也希望各位细细品尝” 听了顾唯兮的话,上官泉这才扶着老太君慢慢往主桌席上走去,边向四周的宾客招呼道:“既然是我儿媳妇的一番心意,各位亲朋好友今晚尽管敞开了肚皮大饱口福、不醉不归!” 上官泉豪气的言辞刚毕,早已肌肠辘辘的宾客相视一眼后,也三五成群,聊着天熙熙攘攘地往各自安排好的席位上走去,围席整装而坐, 这头的顾唯兮说完,纤手一伸便拉着身上“嗖嗖”放着冷气的上官玄灏准备跟着人潮往主桌上走去,然而某人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一下子就剩下他俩落在后面了。 顾唯兮不禁小小翻了个白眼,这个小气鬼,她怎么不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她刚才要不是担心这家伙过于锋芒毕露、在这不适当的场合与夏侯夜澜针芒对麦芒般扛上了,为他引起来更多的忌惮与仇视,她才懒得出声多管闲事、多此一举呢! “忍忍吧!”权宜之计罢了!她知道他如此广散迷雾是为了引蛇出洞,无论这条下毒的蛇是夏侯夜澜还是南宫耀,亦或是其他蜷缩在深巢暗穴中的小人,相信这次寿宴之后定会有进一步行动…… 区区一声“表哥”暂时避其锋芒、急流勇退,何乐而不为,反正在现代的那个中医世家里,旁枝末系的亲戚一大堆,远房表哥表弟满大街跑,蒙着眼睛也能一捉一大把,来到古代,她也不在乎再多夏侯夜澜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表哥”。[] 左右不过一声称呼罢了,她一介小女子尚且能屈能伸,她可不相信以这家伙的智商会不明其中的深意,却偏偏在这些小问题上跟她怄气,真是够幼稚的! 顾唯兮低声劝道,看着上官玄灏的脸色缓和了些,微风轻轻卷起他耳边的几缕发丝,衬得月光下的俊脸越发魅惑起来,眼瞳像是被漫天星辉洗刷润色过的墨玉,清晰地倒映着她娇小的影子,揉了一层她今晚有点看不透的异样情愫,仿佛万千过客匆匆而过,他眼底唯捕捉到她的身影…… 好奇妙的感觉,像触电一般,难道恋爱中的人都会时常自动魔怔? 顾唯兮微微一怔,不禁小脸一热,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握着他的手腕再次往前拉了拉,向前走了两步,谁知后面的人依然不为所动。 她没好气地撇了撇嘴,退了两步回到原点,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再次像哄淘气小孩子似的耐心哄道:“这次的鲜花宴上有你喜欢的槐花烩面爪鱼和梨花小米雪蛤翅,对你的身体又有好处,要知道,那槐花是亲自挑的,梨花是我新手摘的,你不吃就是不给我面子……” 边笑意盈盈地劝说着,顾唯兮边毫不客气地就往上官玄灏的胳膊上狠狠一拧,上官玄灏一阵刺痛,咬牙轻“嘶”了一声,故意夸张面上的痛苦表情,但眼中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浓浓笑意。 顾唯兮白了这装模作样的家伙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扯着他的手腕向席位上一步一步慢慢散步着过去。 唉,如果她当初能像绿环丫头现在对待余闲一样意志坚定、坚守心扉,不那么懵懵懂懂就飞蛾扑火似地往爱情这张大网上扑过去,那或许现在她就不用被上官玄灏这只可恶的大蜘蛛吃得死死的了,听说,先爱上的人注定在爱情角逐里居于下风,永远是追逐和最先妥协的那一个…… 如果让上官玄灏听到某女此时自悲自怜的内心独白,估计会一阵炸毛抓狂,很明显当初先陷进去的人是他吧? 不过他一定很赞成她的话,若先爱上的人注定付出更多、永远居于下风,那他明显早已经一败涂地了吧…… 看他经常做一些在以前的他看来都不可思议的幼稚行为去吸引她的注意、试图时刻捕获她的注视与目光就可见一斑了,不过他对这种幼稚举动却是孜孜不倦、乐在其中。 因为他发现,她的每一个小表情,喜乐娇嗔、嬉笑怒骂,每一个对他关切、为他着急的动作,都无一不轻轻拨弄着他心底的那根弦,使他莫名一暖,让他觉得那颗心真正跳着,他正好好地活着…… 上官玄灏任由着顾唯兮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地扯着他往前走,感受着白嫩小手与手腕肌肤紧密相贴的滑腻柔和触感,嘴角扬起一抹极其愉悦的弧度,闲庭信步地故意落后她一小步,一瞬不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儿,原本深不见底的眼瞳里此时溢满了醉人的宠溺与温柔…… == 没人看到,或许是有要想要故意忽视,刚刚上官玄灏与顾唯兮二人浓情蜜意尽数落在有心人的眼中。 不远处的一道深沉的目光紧紧锁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确切地说,是紧锁着那个娇小的女子背影,眼中是噬骨的眷恋与悔恨。 “其实在本宫看来,那女子似乎与南宫世子站在一起更为般配,真是可惜了!” 一道娇柔的声音打断了南宫越泽的纷乱思绪,南宫越泽回过头来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别开了视线,自嘲道:“那又如何?” 那两人已经成亲了,米已成炊,试问他还有机会吗? 但背后交握的双拳再度紧了紧,渲泄着他内心积郁已久的苦闷与不甘,没人能理解他,所有人都将他对她的痴迷与眷恋当成笑话一场无视掉,就像当初错将珍珠当鱼目的他一般,他们还甚至向他身边源源不断地塞各种各样的女人, 这等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柳若兰的眼眸,她掩下眼中的异色,依旧温婉一笑,:“南宫世子还是放宽了心吧,不弃旧欢,怎觅新爱?听说前阵子睿亲王爷为世子作主新招了些如花美眷进府,而太子爷也慷慨地送了几个美人过去,不知道世子可有看对眼的没有?若是没有,本宫倒是可以再让太子爷再物色些……” “够了!”南宫越泽抬手低呼一声,声音像是从胸腔内震荡出来,怒瞪了娇美柔弱的柳若兰一眼,沉声道:“太子妃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若是太子妃真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倒不如好好守着自己的夫君为好!” 燕瘦环肥、莺红柳绿,无论多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终究不是她,不是她,就毫无意义! 这段日子里,只有他自己才深切体会到,现在的他究竟是怎样的泥足深陷、不能自拔,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那让他魔怔的一颦一笑…… “既然不甘心的话,就去争取啊!”柳若兰像是被南宫越泽这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吓到了似的,媚眼圆瞪,柔若无骨的小手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堂堂一个男人,尽会把气撒在别人身上。” 紧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往宴席那边走去,正呆呆站在原地、一个人自怨自艾的南宫越泽自然没有看她转身之后嘴角扬起的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有些事情点到即止便可以了,欲速则不达…… 夫君?她看着主桌席上的南宫凛和他身边一脸媚俗的顾玉莲,心中一阵冷笑,这等女人也配她出手吗? 若是她柳若兰肯略使些手段,怕那太子府早已没有这贱人的容身之处了,哪容得了这贱人跟着她这个正室一起出席今晚的寿宴之上,她以为她不知道这贱人对上官玄灏的心思吗? “殿下。”掩下心底的不悄,柳若兰重新挂上一抹温婉得体的笑容,袅袅娜娜地往南宫凛走去。 看着她一副弱柳扶风、千娇百媚的样子,顾玉莲眼底闪过一抹嫉恨,恨不得将她的纤腰折断,将她的脸皮撕破,看她还如何霸着太子妃的位子不放! 好一会儿后,沉静下来的南宫南宫越泽也往正在热闹非凡的宴席中心走去。 月光银华如瀑布似的倾泄了一地,有些地方却被参天茂盛的大树成了隐蔽的遮蔽地,半面明亮,半面阴暗。 此时,从刚刚南宫越泽所站之地的不远处,从参天大树后面的阴暗处缓缓步出一名男子,面容俊朗,在银华的辉映下像镀了一层薄霜,白衣蹁跹、墨发飞扬。 正是三皇子南宫玉。 眸光望着南宫越泽他们走远的方向,半响从树上发出一声微弱的蝉鸣,他手指轻弹,树叶“沙沙”一响,眨眼之间便有一只蝉掉落在他平摊开的手掌心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呵呵,还真是应景。” 他垂眸仔细观察着手心中被击断双翼的黑蝉,喃喃自语道:“不过,貌似这次是直接把蝉给捉到手了。” 利眸一眯,嘴角露出一抹嗜血残忍的弧度,与那一袭纯白的衣衫极不相配。 手轻轻一握,里面的生命便顷刻化为乌有,空余一堆粉末飘散于夜空之中…… 这一幕估计能让不少人咋舌,想不到令世人称道的如玉公子竟有如此嗜血残忍的一面…… 南宫玉下意识往怀中探去,发现那里放着的唯独那一方手帕罢了,尽管手心中还残留着令他恶心的死物气息,但他伸出的手从半空中顿了下来,没有玷污到那方帕子分毫,眉头一皱便往热闹无比的宴席中心走去,他要赶快把手清洗干净才行…… == 宴席上,众人纷纷探头探脑地往丫环手中的托盘中看去,疑惑道:“鲜花宴,听着倒是新鲜!” “哼,我还没听说过有鲜花还可以用来做菜的呢!不会每道菜上空冠个鲜花的名字就叫‘鲜花宴’了吧?”离主桌不远处一席上的谢元珊不屑地嗤笑一声,她看顾唯兮不顺眼,连带这些她主持的寿宴上的东西都让她碜得慌。 “上官少夫人才情卓越,自然不会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哗众取宠、愚弄大家,今晚这‘鲜花宴’定有其出彩之处,否则岂不是名过其实、暴殄百花?”另一桌上的姚清燕坐在位子上仪态万千地往旁让了让身子,让丫环们有个可以上菜的空档,但眸光中却是难掩讥诮,她可是深谙捧人越高、必踩人越低的道理…… “那也是,我那五妹妹既然有那能耐将小姑子你比了下去,把那‘第一才女’的名号夺了过来,自然是不容咱们小覤的!” 乖巧地坐在姚东旭身侧作小鸟依人状的顾心雅抿嘴娇笑,玉手轻轻抚着那已有两个月身孕、依旧有些平坦的小腹,眼中已经全然看不到当初对南宫越泽的迷恋,此刻正享受着姚东旭的服侍…… “雅儿,待会儿看上哪一道菜,尽管开口就是,为夫替你夹!” 姚东旭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在桌底下的手体贴地在顾心雅的大腿上捏着按着,他听说孕妇都比较容易累着…… “嫂子将我哥这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浪子都调教成金不换的二十四孝夫郎了,真是羡煞旁人啊!”姚清燕压下刚刚铁青的脸色,嘴角牵扯开,瞥了一眼陆陆续续上来的菜式,看着顾心雅意有所指道:“那待会等菜上齐了,嫂子可要好好的、仔细地品尝一番才是,不然可就太辜负你五妹妹的好意了……” 顾心雅抿了一口茶,垂下的眼眸看不出是什么神色,笑道:“那是自然的!这个就不劳小姑你操心了……” 同是南宫越泽的仰慕者,曾经的情敌共坐一桌成为姑嫂,明眼人看来是多么讽刺的一幕! 而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虽然暗藏小女人宅院争斗的小心思,但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让人不禁猜测,是不是平日在御史府中也是同样的光景? 主桌这边和顾心雅她们的席位相隔不远,她们的别具深意的只言片语也一字不落地落入顾唯兮的耳中,她只是淡然一笑,看来顾心雅改变很多嘛! 上官玄灏细细玩弄着手中的杯子,嘴角轻轻扬起,垂下的眸光却是一片冰寒,有些事、有的人,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品头论足的…… 丫环们鱼贯而上,训练有素地将手中的大大小小的碟子在花园中的一桌桌酒席上,盖子尚未揭开,便能闻到各式各样浓而不俗的花香扑鼻而来,但不少人偏偏不信邪,坚信这一股股浓郁的香味定是从花园中盛开的百花散发出来的。 然而,随着丫环们将菜式上齐,碟子上的盖子一个个被揭开,更为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然而这却不同于一般的花香,这是种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佳肴的香气…… “兮儿,这是……” 上官泉也被这股香味吸引了,众人感觉桌面上各式各样的新鲜菜肴佳闻所未闻,丝毫不逊色于那姹紫嫣红的满园春色。 别说他们了,就连南宫耀自诩九五至尊、享无上尊荣,御膳房中广集珍馐,却也是瞧着稀罕,与众人一样,也向顾唯兮投向疑问的目光。 即使上官玄灏是众人中最淡定的一个,也不禁微微一愣。 既使这丫头说这些鲜花也有食疗的功效,平日里也会叫人做给他吃,可一下子在他眼前摆满了这么多花样,还是让他有些目不暇接。 “鲜花宴,顾名思义,就是将鲜花与各种美味食味一起烹煮,将它们各自的优势发掘出来。”顾唯兮轻轻一笑,优雅地站了起来,随手指了一道菜,笑道:“这道菜是昙花多宝鱼,它的烹制方法也是如此,鱼肉的鲜嫩和花叶的脆嫩吃起来富于层次感。” 因为这次林渊也跟着南宫耀来了,所以她自然不会大肆吹嘘这次鲜花宴的食疗功效,药补食补,很容易让人往“医”的方向遐想…… 桌面上还有各种菜肴,金菊绣鳄柳、双花小炒肉、牡丹花金耳天锅鸡、石榴花香螺王、玫瑰虾球、鳕鱼苦刺花、泰兰脆皮蟹、茉莉花肉饼、鲜花牛柳、蛋酥金雀花,鲜花入肴,入味三分…… 经不住诱惑,很多人纷纷拿起筷子,往自己桌上的昙花多宝鱼轻夹一块,细细咀嚼,齿颊留香。 “诶,以前本王子压根就不知道这海鲜与昙花居然可以这样结合在一块。”南宫冽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再放一块鱼肉,一边兴冲冲地朝着顾唯兮夸奖道:“真不亏是师父!” “兴许是花的香气盖住了鱼的腥味儿,我也是第一次尝到了没有腥气的多宝鱼。”南宫玉温润一笑,对顾唯兮点了点头,也是如此称赞道。 “有这样的孙媳妇,老太君真是好福气啊!”同坐一桌的睿亲王朗声笑道,瞥了神色郁卒的南宫越泽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若不是那事,或许这顾唯兮已经成了他睿亲王府的媳妇了,还用得着在这里羡慕别人吗? 众人也纷纷赞扬道:“谁能想到,那红艳艳的玫瑰,白皎皎的玉兰,粉嘟嘟的芙蓉,金灿灿的菊花,争奇斗艳的鲜花竟能做出满满一桌美味佳肴,要知道,普通的鲜花闻起来虽香,但吃起来却有一番苦涩味,哪能像现在这么美味?” 姚清燕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她不否认这场“鲜花宴”确实实至名归,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感觉到入口之物是多么索然无味、苦涩难耐…… 老太君虽然由此至终都对顾唯兮不甚满意,观念根深蒂固,自然不会因为这一场半场别开生面的寿宴而对其改观太多,但此时听到周围的羡慕赞叹之声,顿时也觉得老脸蒙光。 “其实还不止这样呢!今天是老太君的寿辰,兮儿还特意命人造了一套‘皮影戏’给大家瞧,权当寻个乐子罢!”顾唯兮挥了挥手,不一会儿便见有好些人抬着一箱子,在花园的戏台上搭起了‘皮影戏’的戏棚。 “皮影戏?是什么来的?” 众人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们平日里只见过戏班子的人来耍猴唱大戏,哪里看过什么‘皮影戏’啊? 就连那戏文的内容来来去去就那几部,看久了,里面的一字一句就连小孩子都会背了。 “兮儿也不知道大家喜欢看些什么戏,只好安排他们给大家表演上几段吧!分别是‘孙悟空大闹天空’、‘桃园结义’和‘八仙祝寿’!” 上官玄灏懒懒地倚在椅子上,挑了挑眉,他怎么觉得这丫头弄的这几出戏有些不怀好意呢? 恐怕只有上官玄灏这么想,在场众人都显得异常兴致勃勃,见过搭台看戏的,但这搭台唱‘影’可是头一回,而且他们表演的这三段故事他们压根就从未听说过,图个新鲜也行! 顾唯兮话音刚落,台下的众人只听见几声梆子和鼓锤的声音,像平时戏班表演一样,示意开戏了! 众人屏气凝神地看着台上的‘皮影戏’表演,上官玄灏把顾唯兮拉到身边坐下,轻搂着她,疑惑地开口问道:“娘子,你这唱的是哪出戏啊?” 顾唯兮神秘一笑,纤手一抬示意他把脑袋靠过来,俯嘴到他耳边轻声道:“敲山震虎。咱们到时估且看看,会不会比你的‘引蛇出洞’差?” 上官玄灏哂然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眸含宠溺,这丫头还是懂得活学活用,也不怕虎急跳墙,把她给吃了! 不过,这种事情,他自是不允许发生的。 台上搭台唱影,表演的几人拿着以兽皮做成的人物剪影,在烛光和周围夜明珠光线的照射下用隔亮布进行演戏,训练有素地并有说唱、简易的敲击和二胡乐队伴奏,有声有色地表演着三套风格迥异的剧情故事。 武打场面是紧锣密鼓,影人枪来剑往、上下翻腾,热闹非凡;而文场的音乐与唱腔却又是音韵缭绕、优美动听。 一出‘孙悟空大闹天空’打热了整个花园的气氛,不仅小孩子,连大人们也看得兴起,兴之所至,情不自禁地击节赞赏、轻哼附和。 南宫耀看得朗声大笑,看的时候拧过头来对顾唯兮说道:“可惜今年朕的寿辰已经过了,不过不要紧,兮儿啊,明年初春便是朕的寿辰,那时你再好好训练他们一番,编多些好看的故事,明年进宫让他们表演给朕看,哈哈哈!” 说着不等顾唯兮回答,便又迫不及待地转过头去看得兴起,仿佛这事吩咐下去之后就已经尘埃落定了似的…… 顾唯兮挑眉,心中讥诮道,这皇帝老儿似乎一点都没对给她下毒这事产生愧疚感,他这解药还没给全,居然还奢望着她明年依旧赔着笑脸给他准备戏班祝寿,真是异想天开。 难道他就没有想过,现在还尚未入秋,而她能不能活到明年初春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然而到第二段“桃园结义”的时候,其他人依旧看得津津有味,但南宫耀的脸色却是一变再变,平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问道:“兮儿啊,这些戏文都是你自己编的?” “皇上真是太抬举我了,兮儿哪这么大的本事呢?这些故事都是我偶然从一落魄书生的手里买来的稿本,当时瞧着有趣便买了下来,想不到今日倒有它发挥的地方!”顾唯兮受宠若惊般地歉然一笑,那眸光清澈透亮,毫无杂质,南宫耀才放下心中的疑虑。 看来是他多想了,这桃园结义是三个人,而他当时与上官泉不过是两个人,遭遇也和这戏文截然不同,而且那时这黄毛丫头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唉,是他太草木皆兵了! 这本来就是顾唯兮想要借机碰碰运气,毕竟这南宫耀自诩与上官泉亲如手足,那结义之事就是不存在,也是八九不离十了,只不过看这南宫耀的脸色,当年的事情真的不太简单…… 正在这时,花园中的其中一桌传出一声尖叫,台上的停下了表演,台下众人也纷纷抬眸望去。 只见她坐在那里惊慌失措地捂着肚子,她旁边的姚东旭更是急得跳脚,手上拿了一小枚铁钉,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顾唯兮跟前,怒视着她:“顾唯兮,雅儿是你亲姐姐,你怎么能命人在饭菜里放铁钉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七章 解围 “铁钉?” “不会我吃的这碟菜里也有铁钉之类的东西吧!一个不慎那可是会破喉穿肠的!” 花园里各桌中传出一阵阵大大小小的骚乱,宾客们纷纷猛地停下手中夹菜的动作,放下筷子,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将求证的目光投向姚东旭这边。 “三姐姐她,她没事吧?”顾玉莲的脸蛋上写满了担忧,但却没见她往顾心雅那儿挪几步关切两句,虚伪溢于言表,柳若兰在位置上轻轻抿了口茶,心中一阵嗤笑。 闻言,顾唯兮站了起来,挑眉看向一脸盛怒的姚东旭,淡淡问道:“不知姚公子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顾唯兮,你还在装蒜是不是?你瞧,这是什么?”姚东旭把手里捏着的那枚小铁钉展示在众人面前,双目瞪如牛眼、一脸盛怒地质问道:“这枚铁钉是刚刚从雅儿的饭菜里发现的……” “嘶……”顾唯兮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枚小铁钉的眼眸中满是震惊的神色,而后有些庆幸的笑道:“原来如此,幸亏姚公子和姐姐发现得早,姐姐和各位算是避过一劫了,这可是不幸中的大幸。” 上官泉瞧着姚东旭这咄咄逼人阵势,联想到他以前的不堪名声,其曾有在青楼饭馆里耍赖撒泼、出手打人的经历,不由得连忙离席几步,走到他身边略带警告之意地沉声劝道:“没错,姚公子,这里毕竟是咱们上官府,在老太君大寿这种大喜日子,切勿鲁莽行事,以免扰了皇上的兴致!” 闻言,姚东旭的眸光微微一闪,但脑子里一闪而过些什么,眸光异常坚定,双目如赤练毒蛇紧紧咬着顾唯兮娇弱的身子不放。 “什么避过一劫?顾唯兮,你可别想趁机岔开话题、推卸责任,雅儿她刚刚吃饭之时怕是已经吞下一枚铁钉了,现在直喊肚子隐隐作痛呢。要知道雅儿她身怀六甲,若是因为这一枚铁钉动了胎气、伤了胎儿,该如何是好?”姚东旭继续步步紧逼、冷声问道。 “哦?姚公子怎么可以肯定,三姐姐肚子疼就是因为吞了铁钉呢?姚公子护妻心切可以理解,却怎么能随意给本夫人安些杂七杂八的罪名呢?” 顾唯兮瞥了那边半趴在桌子边、捂着肚子一阵痛吟的顾心雅一眼,皱了皱眉,似是对姚东旭这般无中生有很是不满,“况且,姚公子既是视我三姐姐为掌中瑰宝,现在却又私自抛下正在那边桌席上备受煎熬的三姐姐一个人,而硬是要过来与我这无辜之人争个青红皂白,还真是叫人十分费解……” 众宾客不禁将质疑的目光往姚东旭和不远处的顾心雅之间来回审视。 先别说这昔日的欢场浪子姚大公子如今一副护妻心切的模样已叫他们震惊不已,按这三少奶奶所说,这姚东旭在这边一副喊着要打要杀的样子,却置自家娘子安危于不顾,不在第一时间为其请大夫诊治,这做法实属不太妥当啊! 姚东旭一时间之间竟被这话堵得面红耳赤,但他也不是吃素的,脑瓜子转了转,嘴巴张张正想反驳,却听见一个不太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清醇如酒,又如轻风拂柳,却仿佛颇有些插科打诨的意味。 “呵,或许姚公子觉得,那颗铁钉若是呆在姚夫人腹中的时间长一点,更利于胎儿的吸收吧!”上官玄灏气定神闲地懒懒依在椅子上,嘴角习惯性地牵起一抹极浅弧度,在眼下的场合却不会让人觉得有所突兀,其支撑在桌子上的一只手随后掩唇轻咳数声,垂下的眸子却是一片冰寒。 “上官玄灏,你……”姚东旭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指颤着直指上官玄灏。 “好了,还在这儿胡闹些什么?当朕这个皇帝不存在,是吗?”南宫耀猛地一拍桌子,厉目狠狠地扫视了一下众人,尤其在姚东旭身上顿了顿,见众人识趣地噤了声,才沉声喊道:“林渊何在?还不赶紧为姚少夫人诊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对对对,大夫,本公子倒忘了林御医也来了!谢皇上恩典!”姚东旭一脸着急地在宴席上寻找林渊的身影。 随圣驾而至、在另一张桌席上落坐的林渊听了南宫耀的命令,赶紧低眉敛目站出来,恭敬应了声:“微臣遵旨。” 之后,便在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快步随姚东旭来到一脸痛色的顾心雅面前,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劳烦姚少夫人伸出手来让老夫把把脉息,不便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劳烦林太医了!”姚东旭赶紧把脸蛋不时皱成一团的顾心雅扶直坐好,将她的手腕平摊在桌子上。 “那么,得罪了。”林渊抬指轻轻按在顾心雅的手腕处,浓密的眉头时蹙时展,端正宽厚的脸上疑色飘忽不定。 “林御医,如、如何?”姚东旭的心揪得老紧的,重重地咽了咽唾沫,眼珠子转悠着,看看顾心雅、又瞄瞄林渊。 “对啊,林御医,我嫂子她没什么大碍吧!”姚清燕也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林渊,结果怎么样?你可要仔细诊断才好!” 这边的南宫耀也凑近了几步,眉头微皱,心道这些家伙真是够不省心的,连好端端吃个饭都能噎着颗铁钉。 不过,若这饭菜里真有铁钉,那就是上官府的失职,他势必得追究相关人的责任,毕竟如若这回吃着铁钉是他这个一国之君,那可是涉嫌谋害皇帝、要诛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上官府数人也是忐忑不安,心想这次的小事件很可能随时会演变成血腥的连坐之罪,老太君等人更已是把心一横,反正这次寿宴的所有事宜都由顾唯兮一手操办,到时若是皇上追究问责起来顶多将顾唯兮一人推出去顶罪…… 林渊微微摇了摇头,轻轻抽回手,起身回话:“回禀皇上,恕微臣才疏学浅,根据脉象看来,姚少夫人除了脉象有些紊乱之外,并无异样。” 此话让上官府不少人松了一口气,指控不攻自破,果然不过是顾心雅和姚东旭自导自演的不上道戏码罢了! 顾唯兮轻轻挑了挑眉,这又不是中了毒,不过疑似吞了铁钉罢了,林渊要能单从脉象中把出什么才有鬼!不过这脉象紊乱是怎么回事? 顾心雅现在怀有身孕,前两个月最是胎儿不稳的时期,古代母凭子贵,这孩子一生出来就是她未来在御史府下半生的倚仗,她不可能冒险吃药物来造成脉象紊乱的假象……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上官玄灏轻声在她耳边解释道:“造成脉象暂时紊乱的方法很多,会武者可用内力自行调息,而不会武功的人可让他人点其穴位暂时调整内息……” 顾唯兮恍然大悟,她怎么忘了古代的武功可是博大精深的,就算是她自己也可以以银针刺穴,只不过不及武功来得方便快捷…… 看来为顾心雅点穴调息的是离她最近的姚东旭了,想不到姚东旭还真有两把刷子,而且真愿意和顾心雅狼狈为奸,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不是一家人就不进一门? “相公还真是经验老到啊!”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戏谑地看了上官玄灏一眼,她怎么忘了这家伙以往就是靠这些“旁门左道”来运功装病的,连她自己都被这家伙忽悠过不少回了! “娘子教训的是!”上官玄灏微微颔首,淡淡一笑,总之娘子说什么都是正确的。(.) 然而望向姚东旭和顾心雅的眼中却是晦暗不明,跳梁小丑虽然不足为惧,但是若是让其蹦跶得太久了,终究是个潜伏的祸害…… 闻言,南宫耀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玩弄这些鬼把戏,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请皇上明察,不是这样的!刚刚妾身确实感觉到一颗状似铁钉的东西滑入了喉咙,待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了!因为五妹妹刚刚安排的所谓‘皮影戏’太过精彩,都怪妾身一时贪欢而将注意分散了,才没注意到饭菜里面竟混有小铁钉,一时不察竟招此祸事!不过不打紧,这不干五妹妹的事,妾身的肚子现在好像又不痛……嗯……”顾心雅说着说着连语气也渐渐弱了下去,一只手再次捂上了腹部,双唇紧紧抿着仿佛阵痛再次袭来,惹得不少人一阵怜悯。 “林渊不是已经查无此事了吗?嗯?林渊?”南宫耀不悦地转头看了林渊一眼。 “嗯,不过回皇上,微臣也不排除那枚小铁钉已经进入了姚少夫人的体内,游走于各处,伤了其肠胃,造成脉象紊乱也不足为怪,毕竟这在脉象中很难查探出来……”林渊略一思索,连忙补充道。 “说到底,现在很大可能是顾心雅已经将铁钉吞入腹中……”南宫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上官泉等人,上官泉也顿时有些束手无策,无证无据,难道这只黑锅铁定要他们上官府来背吗? “父皇,根本不用想了,那肯定是这顾心雅在这里使坏心眼,意图诬赖上官府!”南宫冽愤愤出声。 包括南宫凛在内的一行人沉默,这次寿宴没白来,至少让他们看了一出好戏,看来一些小鱼小虾也能翻出些风浪…… “嫂子还真是的,明明因为那‘皮影戏’而累事的,这会儿倒是说得不痛不痒的,还真是犟脾气!”姚清燕这话没指名道姓地骂顾唯兮,但在有心人看来,顾唯兮指不定就想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残害自己的庶姐,毕竟听说以前顾唯兮胆小懦弱的声名在外时可没少被这些庶姐们欺负,现在想要把债讨回来也一点不稀奇! 顾唯兮的眸底隐含火光,这些人还真是会找机会落井下石,感觉到身侧的某人也有些蠢蠢欲动,她脑海中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她轻轻握住上官玄灏,按捺住其隐隐怒火,俯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记得你上次从一位外域客商手里买来了那件玩意儿,现在或许能够派得上用场……” 上官玄灏瞬间明白了她在打什么主意,墨玉般眼眸中那抹笑意越凝越深,带有丝丝宠溺,相视一眼,心有灵犀。 上官玄灏绛紫的衣袖轻轻一挥,颇有眼力劲儿的余闲迅速来到他跟前,听他低声吩咐几句,心中虽有疑惑却未敢多问,转眼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宴会场地,在无人之处施展开轻功,一直往东暖阁的方向而去…… “哼,就你还菩萨心肠为这等毒妇求情,说不定那什么‘皮影戏’就是她故意安排的,好在咱们用膳时转移咱们的注意力!”姚东旭冷冷一哼,狠狠地瞪了一眼顾唯兮,眸底时不加掩饰的鄙夷和不屑。 随即不顾其他人的反应,赶紧向林渊询问道:“太医,这该如何是好?我娘子的肚子时痛时不痛,何时才是个头啊,指不定还会影响她腹中的胎儿,不知可有根治的方法?” “姚公子,恕老夫才疏学浅,虽自诩颇为精于行医之事,但这吞铁钉入腹之实属闻所未闻,更甭论根治之法了!”林渊皱眉,摇了摇头。 “算了,相公,妾身看照这样下去,这胎儿怕是难保啊!妾身命贱,受些苦楚算不了大事,甚至连命也可以交付出去,但若是伤及咱们的孩儿,妾身怕是无颜面对家中二老和姚家的列祖列宗啊!”顾心雅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气息不再那么紊乱了,肚子似乎已经不再那么痛了,毕竟刺激穴位,所维持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但她这番说话直教在场的许多人如哽在喉、心酸不已,仿佛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姚家小少爷胎死腹中的可悲场面,连看向顾唯兮的眼光都带有浓浓的指责意味,仿佛她是个毒如蛇蝎的杀人凶手一般…… “少爷、少奶奶,东西已经拿来了!” 正在这时,余闲的身影撞进众人的视野中,将一包什么东西递给了顾唯兮。 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眼神中,顾唯兮轻轻一笑,拿起手中的磁石展示给众人看:“这是本夫人的相公偶然从一外域的客商中购得的小玩意儿,叫‘磁石’,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吸铁’,当然啦,包括铁钉!” 说着,便向众人展示了一下磁石吸铁钉的过程,看得众人既好奇又震惊,都想要抢过顾唯兮手中的磁石把玩一番,想不到这样一块与普通石头无异的小玩意竟有这样的作用,真是奇哉怪哉! 底下不禁有人提议道:“既然如此,这磁石定能将姚少夫人误食的铁钉给吸出来!” “就是就是,姚少夫人不妨一试!” …… “三姐姐,如此,为了你的腹中的孩子……” 顾唯兮的话还未说完,顾心雅便脸色一白,急急反驳道:“不行,我喉咙里怎么能吞得下如此大颗的磁石。” “三姐姐不必害怕,这磁石够大,吸铁的能力自然越够,就放在三姐姐的嘴边,不必放进喉咙里!”顾唯兮把玩着手中的磁石,巧笑嫣然地诱哄道。 “万一那铁钉被吸出来时,左磕右碰的,伤及我五脏六腑该怎么办?”顾心雅使劲地摇了摇头,猛地从椅子上窜起,怒目圆瞪,中气十足地向顾唯兮大声吼道。 “听别人说,肠道的收缩能力极好,不然三姐姐就不可能如此轻松地站在这里说话了。”那意思是,你顾心雅当初都能顺利将那枚小铁钉‘一不小心’地吞下去,你的五脏六腑、心肝脾肺都还好好的,现在叫你顺利吐出来自然不在话下了! “是的,三少奶奶说得极是,肠道的收缩能力确实很强,趁现在那枚铁钉还处于游离状态,方便吸取,劝姚少夫人还是趁早根治为好!”林渊接受到人群中的一个人眼中的信息,眸光微闪,赶紧附和道。 “对啊,刚刚姚少夫人不是还说为了腹中的孩子可以连命都不要了吗?而现在又不是要了你的命,只是为了取出你腹中的铁钉,怎么的却成了畏首畏尾的懦妇了?莫不是腹中有鬼,怕阴谋败露不成?父皇,居然有人胆敢在你面前造次、将您老戏弄于股掌之中哪!”南宫冽懒懒翘起双手环胸,不屑地嗤笑出声,敢诬赖他南宫冽的师父和兄弟,真是不知死活哪! 南宫耀的怒火果然瞬间被激发了,怒视着顾心雅:“又不是叫你生吞了这颗磁石,你怕什么?就不怕朕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顾心雅被南宫耀这样一喝,顿时吓得一阵腿软,她不想让顾唯兮好过,但却没打算搭上自己性命,想来自己的腹中根本没有什么铁钉,任她顾唯兮用磁石怎么吸也吸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她平静下来:“那劳烦妹妹了!” 她把嘴张开,顾唯兮把手中的磁石放在她嘴边,借着扶着她的空档、用宽袖遮档,以银针避人耳目地在顾心雅的某个穴位上轻轻一刺。 上官玄灏的眼睛掠过一丝笑意,这丫头做事还真是够明目张胆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南宫玉看到这一幕时的眸光也微微一闪,嘴角狠狠一抽,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不一会儿,众人便听见顾心雅尖声一叫,刚回过神来,便发现顾唯兮手中的磁石边多了一枚细小的铁钉,不由得啧啧称奇道:“这磁石还真是神奇啊,不费吹灰之力!” 姚东旭、顾心雅和姚清燕等人更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磁石上的小铁钉,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不过是顾唯兮用现代移形换影的小魔术玩的小小障眼法…… “林太医,快给三姐姐把把脉!”顾唯兮趁热打铁要把这趟浑水给搅搅清! “呃,姚少夫人如今脉象异常平和,丝毫不见紊乱,想来刚才由那枚铁钉造成的闭塞之气已经得以缓解!可喜可贺啊!”林渊抽回搭在顾心雅手腕中的手指,微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随意敷衍一两句便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重新观看开始再次准备就绪的皮影戏表演。 他们早已经将顾心雅是否曾受铁钉折磨之苦这件事抛诸脑后了,反而津津乐道刚刚看到的磁石,毕竟在他们看来是很神奇的事情。 看着洪散的众人,顾唯兮俯在尚未回魂的顾心雅耳边,轻声道:“连真正的敌人都尚未弄清楚就随意宣战,是件很吃亏的事情!还以为你变聪明了,原来不过尔尔!”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 第八章 纠缠 还没从刚刚的窘况中回过神来,此刻听了顾唯兮看似不着边际、而又明嘲暗讽的话后,顾心雅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反应过来,嘴角牵出一抹温婉得体的微笑:“五妹妹,恕姐姐我愚钝,实在弄不清楚楚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现在还有些不舒服,想到别处透透气,恕不奉陪了!”说着便敛了敛眉眼,掩下眼中怒气,转身便往宴席外面走去。 看着顾心雅没回座位坐下、反而转身往别处,另一边已经落坐的姚东旭也坐不住了,连忙问道:“雅儿,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场上又演起了刚刚尚未演磬的皮影戏,台下的人又被演到第三话的《八仙贺寿》带热了气氛,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刚刚的一切仿佛一出小插曲,众人全然没时间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但与姚东旭同桌的人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嘴上不言,但不少人都在心中悄悄调笑这个昔日的欢场浪子竟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惧内之人,打哪都跟着…… 顾心雅只是温婉地道了一声:“只是去透透气,不用跟着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姚清燕不屑地撇了一眼姚东旭点头哈腰的样子,心中一阵冷哼,没出息! “主随客便,那兮儿还是陪姐姐去别处逛逛吧!”顾唯兮也不恼,扬唇一笑,莲步轻移,便缓缓跟了上去,毕竟这里也不是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台上皮影戏演得热闹,看着顾心雅和顾唯兮悄然远去的身影,听着周围不停夹杂着大人的鼓掌叫好声和小孩子的欢呼声,姚清燕死劲地用白玉筷子死戳着碗中的饭菜,动作不大,敛下的眉眼却露出阴鸷的暗芒,像是怎么戳也不解恨似的,嘴中还念念有词了一句:“假惺惺。” 姚东旭摇了摇头,无比镇定地夹了一筷子莲花炖翅肚进嘴里,含糊道:“清燕,再被你这样戳下去,这鲜花宴都被你弄成残花宴了!” 残了最好! 姚清燕忿忿地想道,一个眼刀子剜了过去:“要你管!” 姚东旭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这妹妹的性子最近变得越来越难伺侯了,怪不得人家南宫越泽看不上她呢! 现在离顾唯兮当初被退婚都那么久了,人家现在是过得风生水起,而当时整个青炫国传得沸沸扬扬的有关两人的郞情妾意现在愣是连个影儿都看不着,她这妹妹莫不是还盼着南宫越泽哪天心血来潮把那正妃位置许给她? == 从长廊的一角走出,借着朦胧细碎的月光,仍能看得见蓄满水池的水里有各色珍贵的鲤鱼在翻滚跳跃,一格格的鳞片熠熠生辉。 树影婆娑,在远处的青石板小路上撒下一片蒲扇般的阴影,偶尔几声鸟鸣传来,周围显得有些宁静和寂寥。 踩着自己脚下浅淡的影子,顾心雅的脚步在长廊的一处停了下来,月光照在华丽精致的妆容上,喜怒不明:“不知道五妹妹还要跟多久?莫不是这上官府偌大的地儿,竟是没有一处能让人透气的干净地方?” “兮儿说好陪三姐姐出来逛一逛,自然是三姐姐到哪,我就跟到哪。”顾唯兮也不紧不慢地停了下来,缓缓勾唇道:“可不是只有上官府是这样,人多了,嘴杂了,到哪里都寻不到地方歇息。而心乱了,眼迷了,自然看什么都添堵。若是自己都一身腥,还谈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不知兮儿说得可对?” “顾唯兮,你是在拐着弯儿来骂我不成?”顾心雅猛地转过身来,杏目圆瞪,直视着那位在月光下浅笑嫣然的女子,脑中浮想起当日皇宫里备受千夫所指的侮辱,胸脯一起一伏,面容上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断是我浑身腥气,你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别忘了,我顾心雅有今天的光景还是拜你顾唯兮所赐!何必一副猫哭老鼠假慈悲的嘴脸?” “这么说来,三姐姐是堂而皇之地承认刚刚的小插曲都是你自导自演出来的?”顾唯兮停在长栏边形姿绰绰,掩下的眉眼看不真切。 顾心雅下巴扬起,嗤笑道:“纵是刚才那事儿是我存心弄出来,那又怎样?也只是我向你讨回的一点点利息而已,你是仗着有些小聪明侥幸躲过不错!但怪就怪你平日作恶树敌太多,你躲得过初一就躲不过十五,明里暗里盯着你、想要看你出糗拿你小命的人多了去了,看你防得了哪个?” “确实多了去了,不然凭三姐姐这般毛躁的性子和周姨娘那少得可怜的智商,当日在皇宫里如何能安排了一出如此庞大精彩的捉奸戏码,每个细节都安排得滴水不漏,除了背后有高人指点,我还真是不敢另作他想!” “你……”顾心雅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似是讶异顾唯兮旧事重提,但很快被怒气掩饰下去:“你在胡说些什么?” “胡说吗?”顾唯兮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旁垂落的枝条,“以皇宫禁卫森严,即使是无人问津的冷宫,也连半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怎容人半夜三更在那儿胡闹、自出自入?而且那会儿连迷香都齐了,还是有价无市的千年檀香。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当,莫不是三姐姐你在皇宫中也安插了什么亲信,有人接应不成?这可是……” 杀头的大罪! 顾唯兮话未说全,手却做了个轻抹脖子的动作,美眸水波流转,看得顾心雅浑身一颤,后背冷汗涔涔。 “你可别信口开河,随便给我安罪名,我哪有安插什么人?”顾心雅连忙往四周张望,生怕这话被有心人听墙脚听了去,待看见四下无人、一片静谧时安了心,大家都往花园那边凑热闹去了。 想不到顾唯兮的心思如此细腻,可她除非是疯了才会默认顾唯兮这一设想,而她更不能张狂地叫嚣自己有靠山。 有些事情该说还是不该说,她还是掂量得清楚的,因此连忙转移话题道:“若是你像条尾巴一样跟着我出来,就是为了恐吓我,那大可不必了,明白地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恕我失陪了!” 话音刚落,她就想越过顾唯兮往回走,顾唯兮这根本就是在套她的话,多说多错,她留下来岂不是中了这女人的算计? “这么着急回去,莫不是还想算计些什么?”顾唯兮挑眉看向对面貌似有些仓皇逃走意味的人。 “怎么?你害怕了?”顾心雅顿觉心里有些畅快,能让你天天如坐针毡、惶惶不安,她今天也算不枉此行了! “我确实是有些担心了!”顾唯兮看着顾心雅洋洋得意的嘴脸,唇瓣缓缓笑开了,低声道:“不过担心却是,三姐姐你这样为人作嫁衣裳,最后自己是否也能一身光鲜?要知道,火中取栗,与虎谋皮,都是愚不可及的行为。我可是听说,三姐姐经常到四姐姐的太子府中窜门,二人似是走得挺亲近的!” “没错,今天的事情还是你那个好姐姐顾玉莲提议的呢!对了,连姚清燕那贱人也在这事上掺了一脚!” 顾心雅见四下无人也不否认,笑着向顾唯兮走近了几步,眯了眯眼:“呵,那也只能再次说明,你平日里磕着碰着的人可真不少,本夫人随手都能捡着一个看你不顺眼、想方设法要对付你的!” 她是经常去太子府找顾玉莲联络感情不错,虽说以前在侯府她与那女人也是面和心不和,但毕竟那贱人好歹是太子侧妃,与她处好了,以后在上流圈子里也能多个担待的人! 况且,和顾唯兮这设计毁她清白名节的贱人比起来,她与顾玉莲两人的那点隔阂又显得不是那么苦大仇深了。(.好看的小说) 对她而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人聚在一起,偶尔闹一闹,就不怕扳不倒顾唯兮! 至于姚清燕这个贱人,她迟早会把她赶出去,到时将嫡长子一生,御史府便由她一人独大了! “所谓精人出口,笨人出手,假装吞铁钉这种烂招术你也想得出来?难道你就没想过直接喝毒药的话会比较容易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么?看来你确实很看重你肚子里的孩子嘛!看来也不会让他出丝毫差错才对,不然得益的人又不晓得是谁了!”顾唯兮笑睨了顾心雅的肚子一眼。 顾心雅像是被看穿了似的,心中蓦然一惊,一只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是她下半生的倚仗…… 没错,原本她们给了她一包药让她吃下去的,造成上官府在宴会饭菜里投毒的假象,一旦皇上迁怒,那弄起的风波怕是比刚才要大得多。 不过,虽说她们反复强调那包药不会伤身,但她可那么笨会冒这一尸两命的险,因此她才自作主张没有把药吃下去!现在想来她倒是有些庆幸! “你在这里苦心经营、想要陷我于不义,那你可知道别人送给你的又是什么糖衣炮弹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心雅不屑讥诮道:“你别妄想要挑拨离间,想针对你的人不少,你可别指望我能相信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这套!” 没错,她就是要挑拨离间,敌人太过团结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顾唯兮心中腹诽道,脸上却不动声色:“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听说周姨娘的脸居然到现在还没好,连爹爹都几乎不到她院子里去坐了吧?相较起来,倒是薛姨娘更为得宠了,难道三姐姐和你娘就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我倒是听大夫说过,其实过敏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但若是期间吃食方面、或用的胭脂水粉方面不注意,便有可能将病情加重……” 听到这里,顾心雅心中一个咯噔,府里的采买事宜如今都由薛姨娘负责的,莫不是娘亲的脸到现在还没好,是那贱人在背后搞的鬼! 岂有此理,是她太过大意了,忘了顾玉莲和薛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试问她娘亲不能重获顾问天的宠爱的话,没有侯府作为自己的坚实后盾,她在御史府的地位就笈笈可危! 想到这里,她瞪了顾唯兮一眼后,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里,她要早点把这件事告诉娘亲,派人查清楚这件事的真假才行了! == 静静看着顾心雅远处消失不见的背影,顾唯兮挑了挑眉,她倒不怕刚才有些话落入有心人的耳朵里,这样一来,在顾心雅和周姨娘背后的人是谁,那次皇宫究竟是谁助了她们设下陷阱,相信很会浮出水面! 扶着长廊的栏杆,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渐趋圆润明朗的月亮,敌在暗她在明,她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只是希望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能尽快结束! 顾唯兮沉吟片刻,便抬步欲回去那喧闹的宴席上,然而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让她生生止住了步伐。 “兮儿,且慢!” 这声音是? 顾唯兮皱了皱眉,疑惑地转过身去,看到一身华贵蓝袍、眉目疏朗的南宫越泽满脸喜色地往这边走来,心道还真是凑巧了,这南宫越泽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于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有礼地微微颔首,言语却是淡漠而疏离:“原来是南宫世子。”简单问候了一句便转身继续走了。 “兮儿,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原本南宫越泽看见顾唯兮对他笑,心里很是高兴,却想不到她竟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态度,不甘地追了上去,伸手拉住顾唯兮的手臂。 “南宫世子,你这称呼不合礼数,我已嫁为人妇,若南宫世子赏脸,可以唤我一声上官少夫人。”顾唯兮不悦地挣脱了南宫越泽的手,往后离开了几步,抬眸望向对面的人,“男女有别,若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本夫人还是先走一步了!” 兮儿?她怎么不记得她与南宫越泽竟然熟稔到如此地步? 南宫越泽抬手阻止了顾唯兮想要离开的步伐,脸上尽是不甘:“有什么不合礼数的?若不是上官玄灏横插一脚,你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如今我只是想要和你说上两句话,你为何竟要避我如蛇蝎?” 顾唯兮心中一阵无语,他俩除了当初一纸婚约,根本就没什么交集,现在竟然说得她像是始乱终弃一样。 若不是怕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她真想喊一句:南宫越泽发的是哪门子的神经啊! “南宫世子,请你自重!我和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以后依旧井水不犯河水的,好吗?”叹了口气,顾唯兮一把挥开他的手,想要赶快离开。 “兮儿,我知道你恨我当初一时鲁莽退了婚,但那是因为我当时误信了谣言,还没看到你的好。很久以前我已经非常懊悔了,如今我已醒悟过来,我心中是有你的,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们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吧,我一定会比上官玄灏对你还要好的!”南宫越泽再次追了上去拦住她,一脸期待地问道。 私奔?原来古代人的思想竟然也是如此开放,私奔像是吃生菜一样随便,但这南宫越泽也太奇怪了吧!她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下了这株桃花债了? 顾唯兮不禁扶额,这时不解释清楚怕是更让南宫越泽胡思乱想了,于是她一脸正色,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南宫世子,我想你误会了,我一直对你没意思。而且,我和我相公之间两情相悦,也不是其他人可以插足的。话已至此,若是南宫世子再作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她袖子中的银针已经滑了下来,虽然她没有内力,但要找个机会近距离刺中他的穴道还是做得到的,正好拿他来练练手,不过这就可能会暴露自己的底牌了…… “哼,两情相悦?别忘了,上官玄灏娶你还不是因为一道圣旨,你当真以为他就是那个慧眼识珠之人吗?” 听见顾唯兮明白地说出对他没有感觉,南宫越泽心中一痛,眼中怒色如风暴般酝酿,口不择言:“况且,他一个病秧子,能活到什么还尚是个求知数,如何能够保证你下半生的幸福?我不介意你是否嫁为人妇,只要你跟我在一起,你会知道我才是最爱你,与你最为相配的人!” 说着,南宫越泽便想要再次捉过顾唯兮的手,眼看就能钳制住她,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被一只有力的手打开了,抬眸一看,顾唯兮已经被上官玄灏揽入了怀中,眯了眯眼,眸色一暗:“上官玄灏!” 落入了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顾唯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抬眸与上官玄灏对视一眼,可见上官玄灏似乎心情不错,貌似很满意她刚才的表现,他们现在的确是两情相悦! “本公子在!”上官玄灏扬嘴一笑懒懒应了声,但那抹笑意却如何看如何冰冷,犀利的眼眸毫不退让地直视过去,“宴席已近尾声,如若南宫世子实在坐不下去,大可早些回府中歇息,为何还在这里闲逛,叨扰到本公子的娘子呢?” 既然脸皮已经撕破,南宫越泽也不屑于再和上官玄灏玩些故弄玄虚的把戏,理直气壮道:“想必刚刚你已经听到了不少,那我便不妨直说,兮儿跟着你是不会幸福的,不如趁现在放手,把她让给我的,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上官玄灏紧了紧搂着顾唯兮的手,微眯眼眸,唇角一勾,冷意更甚:“不好意思,我不答应!” 南宫越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觊觎他的娘子! 南宫越泽被上官玄灏浑身萦绕的气势震慑住了,虽然他刚刚也见识过上官玄灏的功力不浅,但却不甘于一个病秧子的气场竟然比他堂堂一个亲王世子还要大,冷哼道:“决定权不在你,你有什么权利不答应。上官玄灏,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明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却紧抓着兮儿不放,你是把她当成冲喜的工具还是救命的稻草?” 顾唯兮满额黑线,这话说得,南宫越泽把她当成什么了?不过这话现在不适合由她说出来…… “既然刚才我娘子已经拒绝你了,说明现在决定权在我手上。” 上官玄灏懒懒垂眸,眸中的冷意一闪而过,淡无温度的话语一字一句轻轻飘散在空中:“本公子的拒绝,就是最后的答案!” 淡然无波,却挑衅不改,震慑依然! 说完便不管南宫越泽充斥双眸的怒火,搂着顾唯兮转身就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在远处飘来一句话:“睿亲王年迈了,可不想看到南宫世子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失去理智的样子吗? 南宫越泽嗤笑,心中却是压抑不住的抽痛…… 看着上官玄灏和顾唯兮相携消失在长廊深处、夜幕之中,南宫越泽垂于身侧的双拳紧握…… == “娘子可真是会招蜂引蝶!”上官玄灏搂着顾唯兮漫步在鹅卵石小路上,悠悠叹了口气,说这话时全无嘲弄之意,有的只是无限哀怨…… 顾唯兮本来还觉得这番月下漫步颇有诗情画意的,忽然被某人身上飘来的浓浓醋味拉回了现实之中,不禁好笑道:“我也很无辜好不好!” 她也想不到,这南宫越泽不都一直都挺安分守己的吗?怎么忽然说出要与她私奔这种没有现实意义的话来! 真是够疯狂的! “都怪娘子太好了!我怕力气不够,一个不慎就栓不住啊!”上官玄灏似真似假地幽怨道。 顾唯兮心中一阵无语,轻轻一笑:“放心吧!我力气也很小,逃不了的!况且,现在不已经被你栓住了么!” 第九章 失窃 顾唯兮的话明显取悦上官玄灏,垂眸看着怀中乖巧服帖的人儿,他完美的唇角不断上扬,温润如黑矅石般的眸里缓缓流淌着满足的笑意。 虽然已经知晓这丫头对自己的情意,但现在听着她如此自然而然地亲口说出来,感觉无疑更好! 但人无疑是贪得无厌的人,得一想二,商人本色,毫无疑问,上官玄灏就是这种得寸进尺、随时找机会压榨的人物…… “栓住了又如何?横竖不过一个身份而已!”上官玄灏貌似还不满意,语气凉凉地说道,“看你都已经贴上上官少夫人的标志了,还不是有人不知死活地想要觊觎着!” “那请问上官少爷,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了吧!”顾唯兮眯了眯眼,停住脚步,直接往身后靠着的胸膛就是一捶,尽管那颇为用力的一捶打在一大男人身上更像是挠痒或撒娇一般,但上官玄灏还是十分配合地捂着胸口,一脸吃痛地“嘶”了一声。 顾唯兮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她发现遇到这个家伙以后,她当年在礼仪课堂上学到的淑女风范、向来引以为傲的优雅形象全部荡然无存。 这丫的就是老天爷见不得她的日子过得太舒坦,而专门扔下来收拾她的! “少给本小姐来这一套!” 可这一套对你挺有效的的啊,上官玄灏在心中得意洋洋地琢磨着,但深知物极必反,看这丫头似乎真有生气的迹象,便立刻一脸意味深长地解释道:“为夫的意思是,娘子你只贴上上官少夫人的标志还远远不够,还得打上我上官玄灏的独属烙印,为夫才能真正放心!” “你的独属烙印?”顾唯兮微微一愣,疑惑道:“那是什么……唔……” 顾唯兮的话还未说完,上官玄灏长臂一伸便将她纳入怀中,一手紧揽着她的肩膀,另一手紧扶着她的头部,倾身而上,冰凉的薄唇贴上了女子柔软而微暖的唇瓣。 顾唯兮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颜,被压在他手臂之下的双手就这样有些不知所措地微抬着,不知该往哪里放,一双在月色下像揉碎了万千星辰的水眸就这样眨了眨、怔愣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这么一看,便看进了上官玄灏盛满笑意的双眸里,炙热的呼吸萦绕于鼻息之间,仿佛能听见彼此强烈的心跳声,顾唯兮微微一窘,精致的小脸便微微一红…… 见此,上官玄灏眼中的笑意更浓,双手将顾唯兮搂得更紧了,似乎想要将她揉进骨髓里一般。 尽管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这次并不同于以往都只是蜻蜓点水般的浅尝则止,细细厮磨与品味,那甜美的感觉瞬间充斥着上官玄灏的脑海,他像一个渴求不满、想要讨糖吃的孩子,迫切需要撷取更多的琼浆玉液。 “张嘴。” 含着女子玫瑰花般美好的唇瓣,上官玄灏薄唇微启,眸底笑意淌漾,含糊地诱哄道。 声音含糊不清,却像有魔力一样撬开了顾唯兮的小嘴,当晕乎乎的她还沉溺于刚刚上官玄灏的温柔攻势下时,上官玄灏便已趁她唇瓣微张之际长驱直入。 顾唯兮受惊般想要往后一缩,上官玄灏却丝毫不给她退缩的机会,托着她后脑袋的手微微用巧劲自己身前一压,唇齿更加深入,轻轻勾住了女子想要窜逃的香舌。 不待顾唯兮懊恼于这男人娴熟的接吻技巧时,上官玄灏眼中的温柔缱绻像一轮漩涡般将她整个人吸卷了进去,羞赧和甜蜜并存,终不敌这不期然的爱意与疯狂,像小猫一样温顺地窝在他温厚的胸膛前,怔愣半空的双手缓缓攀上他的脊背,徐徐闭阖双眸,慢慢回应起来…… 上官玄灏微眯的眼中,惊喜与愉悦之色交互闪过,把怀中的人儿把搂得更紧了…… 彼此唇齿相交,小舌吸吮着交缠起舞,即使隔着衣衫也能清晰感应到对方的炙热,连四周的空气也瞬间燃烧了起来。 朗月当空,朦胧的银辉碎了一地,树影之下,一对壁人相互拥吻,仿佛广阔的天地只剩下彼此…… “少爷……” 远处传来的一声呼唤将第一次沉浸在温柔缱绻中的两人的理智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顾唯兮如梦初醒般,双手条件反射般地急忙推开上官玄灏,退出了那厚实炙热的胸膛,心里边暗骂上官玄灏这个急色的家伙和自己薄弱的意志,急忙把脸转向了旁边的阴暗处,像只毫无经验的偷腥的猫般抬手轻轻摩挲着余温未褪的嘴唇,唯恐别人看出什么端倪,颇有掩耳盗铃的意味。 好事被打断了,上官玄灏眼中的不满与恼色一闪而过,随后看见顾唯兮这可爱的举动后,牵过她的手后,不自觉地勾了勾唇,但还是转身一脸冷寒地望向来人:“什么事?” 最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的话,余闲这家伙就等着去仓库吧,还有那娶媳妇的事情也可以暂时缓一缓了…… 来人正是倒霉透顶的余闲,他刚才一心想赶快找到自家少爷,因此从后面看到熟悉的人影后就忙不迭地喊了出来,现在看到自家少爷怀里还抱着个三少奶奶,再看到到现在少爷难看的脸色,就算他再没眼力劲也能用脚趾头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余闲就差把脑袋埋里衣襟里了,硬着头皮走前几步道:“少爷,花园宴席那边出了事情!库房里的人来报,说是前些天,镇远将军府给老太君送的那箱一万两金条几乎全都不翼而飞,箱底的全成了一块块的石头!虽说吃完宴席后很多宾客都走了,但老太君知道这件事后十分生气,和老爷他们正在前厅处理这件事呢,那边都闹开了!” “怎么会这样?”顾唯兮也顾不得尴尬不尴尬,连忙问道。 “这……小的也不知道,府中内务库房的钥匙一式三份,分别持在老太君、当家主母和上官老管家的手里。因为这些日子里,当家主母位置由少奶奶暂代,因此其中一份钥匙在三少奶奶的手里……” “所以老太君派你来找本夫人问话?难不成她认为是我顾唯兮在里面动了手脚?”听到这里,顾唯兮了然地嘲讽一笑。 在众人看来,三条钥匙,这万两黄金的寿礼是老太君的,她自然不可能做这手脚;而上官贤是上官府德高望重的老人,无儿无女,对上官家忠心耿耿,也没有可能做这监守自盗之事。 剩下的只有她顾唯兮有这个可能去偷龙转凤了…… “三少奶奶息恕!余闲绝对不敢有此想法!三少奶奶请放心,这事相信绝对会真相大白的!”余闲连忙摆了摆手,一脸真诚地说道。 在他心里,三少奶奶是自家少爷心尖上的人,而他也早把顾唯兮当成了自己绝对效忠服从的主子来看待了!他相信顾唯兮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她是绿环的主子! 上官玄灏皱了皱眉,镇远将军府送了万两黄金来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不过府里的内务事宜他向来不过问,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转头看了看顾唯兮,只见顾唯兮一脸郁卒地摇了摇头:“当时那箱黄金是贤伯入库的,按理说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再说,那箱黄金是送给老太君的寿礼,她这做小辈的哪能随意过问…… 上官玄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也是一脸担忧的余闲说:“走吧,去前厅看看!” 余闲忙应了声便走在前边带路。 上官玄灏拉过顾唯兮的手,边走边伸手捏了捏顾唯兮快要皱起来的小脸,安抚地笑了笑:“别担心!” 顾唯兮好笑地拍开了他的手,撇撇嘴道:“我才没有担心!” 她明明是在思考好不好! 再说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她就不信那些人能吃了她! == 上官府的前厅。 “三少爷、三少奶奶!” 门口的丫环见了上官玄灏和顾唯兮相携而来,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 当他俩走进去的时候,偌大的前厅中间已经跪了几个人,仔细看去,便能看到老管家上官贤也跪在其中。 而上官泉和老太君则端端正正地分坐在主座两侧,下首的两排座位上还坐了不少人,寿宴已经散了,不过除了上官府的各房人之外,林渊、柳若兰和夏侯夜澜也坐那里,颇有三师会审。 原本的声音戛然而止,厅里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投在了刚进门的小两夫妻身上。 “咦,表弟和表弟妹来了!”夏侯夜澜揭起茶盖子轻轻拂了拂茶水上的梗,看着来人,惊喜地唤了声,而后又意味深长地道:“大家都等了你们二人好些时候了,宴会结束也看不到你俩的身影,可急煞了不少人!” 上官玄灏和顾唯兮默契对视一眼后,对主座上的人问候一句之后,便悠然在下首落坐。 “三嫂……”与洪立挨着坐的上官秀宁看到顾唯兮后,有些怯生生地张了张嘴,低低地唤了声,顾唯兮看见后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洪立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按了按,以示安抚,上官秀宁脸上的忧色才渐渐褪却…… “既然宴会都结束了,夏侯太子怎么还没走,倒叫我有些意外。”上官玄灏淡淡出声,嘴角浅浅勾起的弧度带着惯有的温润谦和,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 既然夏侯夜澜都三番两次套近乎了,不拿自己当外人了,那他自然也用不着跟他客套。 “哦,本殿念着远道而来,却连大皇姑的面都没见着,似乎有些说过去,现在天色已晚,就暂时不前去打扰大皇姑她休息静养了。所以本殿决定先在上官府住下来,只是没想到会见着今晚这一出,看来平常百姓家虽不及富贵皇家,但看来令人心烦的事情确实不少……” 夏侯夜澜自顾自地解释着,但似乎后知后觉地发现说得不太妥当,连忙住口道:“总之,本殿在青炫国的这段时日便在贵府中叨扰了,表弟应该不介意吧?” “自然希望夏侯太子住得舒服。”上官玄灏轻轻一笑,毫无异议。 “表弟过虑了!”夏侯夜澜脸部的笑容微微一滞,探究的视线自然地收了回来,掩下眼一闪而逝的寒光,低首浅浅抿了口茶。 “敢问老太君,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要老管家跪在这里?”上官玄灏皱眉看了眼厅中跪着的上官贤,不悦地询问道。 老太君虽不满意上官玄灏若有若无中透出的不尊重,但还是掩下不悦直接说道:“府中的万两黄金失窃了,你们可知道这事?我叫人去唤你们回来,就是为了这事!” “现在知道了。”上官玄灏接过下人刚上的热茶,揭盖浅抿了口,才点了点头,轻咳了几声,有些有气无力地道,“不过是万两黄金的事情,何必劳驾老太君您如此兴师动众?” 顾唯兮心里一阵好笑,这家伙真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不肖孙从小与她八字不合,老太君深吸了口气:“那你可又知道,那万两黄金可是镇远将军府派人送来为我祝寿的,是我娘家和我那将军侄儿的一番心意。镇远将军府虽也是名门望族,有着数间店铺盈利,但在钱财方面却也不及像咱们上官府这样数一数二的富贵商贯之家一样富余,可想那黄金万两必定是费了不少时间与精神去筹集的。” 顾唯兮心里发笑,这万两黄金送作寿礼当初在整个青炫国闹得这么沸沸扬扬,这份心意可是全国皆知,若叫别有用心的人惦记上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上官府的守卫也颇为森严,而一箱万两黄金数目众多,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转移的,想要避人耳目地偷天换日也是件不容易的事,而府中的人又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呢? “我知道你有本事,把钱不当一回事。可现今那寿礼送到我上官府来了,却叫我上官府的人把那份心意给弄没了,这叫个什么事?这叫我这老太婆往后如何面对我那侄儿!如此事不彻底查清楚,草草了事的话,叫外人知道了,会如何看上官府和我这老太婆?而我那侄儿定会以为我这当姑姑的瞧不起他,觉得他送的东西是一介俗物,不见了就不见了,反正上官府不缺这点小钱是吧!” 看见顾唯兮低眉顺耳默不作声,而上官玄灏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老太君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之上,心中着实憋得慌,一气之下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喝道: “况且,这次的失窃如若不在众人面前小惩大戒,上官府以后这样偷鸡摸狗、监守自盗的人多了,指不定以后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呢!” 桌上的茶水濺了些出来,一旁伺侯着的文妈妈赶紧向厅两边的丫环使了个眼色,便有丫环上前手脚利落地收拾了一番,把茶盏端了下去,赶紧换了杯热的上来。 “老太君,莫着急。”文妈妈为老太君拍了拍后背,顺了顺气,低声劝慰道。 “娘,这件事还没弄清楚呢!现在先别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灏儿他刚刚不还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嘛!他自然会理解那万两黄金对于娘你的意义。”一旁的上官泉也低声劝道。 “是啊!灏……灏表哥他自然是懂的,既然现在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那到时如果查出了谁与此次的失窃事件有关,纵使表哥他心地善良、息事宁人心切,到时候也定会顾念着老太君,而公正处事、绝不姑息的!姑婆放心好了!灏表哥,是吧?” 下首坐着的柳若兰也一脸温婉地劝道,声音小溪流水叮咚作响,说的时候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上官玄灏一眼,那眼中情意若隐若现…… 哟,还灏表哥呢!叫得可真亲密! 顾唯兮暗自撇了撇嘴,这柳若兰是在向她示威吗? 往身侧靠了靠,顾唯兮以袖子的遮掩使劲地掐了掐上官玄灏的腰部,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僵,心中的不满才少了一点,嘴角笑意潋滟,隐有咬牙味道,低声问道:“你以为呢?灏——表——哥——!” 上官玄灏看也没看一脸期盼的柳若兰,只是转头低声回道:“娘子叫得好听多了!” 他心中暗自发笑,他怎么那么喜欢看这丫头吃醋的样子,真是够恶劣的…… 没有得到回应,柳若兰脸部温婉的笑意一僵,手中的丝帕下意识地握得死紧…… “既然事情还未了然,那老太君又为何这么早下定论呢?贤伯年纪大了,可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跪……”上官玄灏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不紧不慢地说道,看着杯中的茶浅浅荡漾了一圈又圈,头也不抬道,“余闲,快过去把贤伯扶起来!” 对上官玄灏的话余闲从来唯命是从,于是他连忙上前要把上官贤扶起来:“贤伯,起来吧!” “不不不。”上官贤连忙摆了摆手,拒绝了余闲的好意,一脸愧疚地对上官玄灏说:“少主子的好意,老奴心领了,但是这次府中失窃是老奴的失责,老奴心中有愧啊!” 余闲叹了口气,见上官玄灏不反对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站着 上官玄灏对这结果并不意思也不再多话,贤伯的为人他最清楚,若事情一日没有水落石出,他就会将责任归于自己身上。 “指不定不是你的错呢!”老太君冷哼道,“有钥匙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顾唯兮挑了挑眉,哟,这终于要把矛头对准她了吗? 第十章 冲突 说这话的时候,老太君的一双眼眸隐带锐利,意有所指地朝顾唯兮那儿望了一眼,上官府的人自然知道,府中内务仓库的钥匙一式三份,第三份现在就在暂代上官府主母之职的顾唯兮手中。(.) 如此一来,各种各样的目光纷纷投射在顾唯兮身上,有同情怜悯的,有幸灾乐祸的,有事不关已的,有忧心忡忡的…… 几乎无一例外都想到,无论顾唯兮是否与这次万两黄金的失窃事件有关,只有钥匙在她手上,那她就肯定难逃苛责。 即使她如今顶着皇上御赐的安平郡主头衔,没人敢明目张胆动她哪怕一根毫毛,但此事一经传开,各种流言蜚语将会接踵而来,最大的影响无非是动摇她将来接任上官家主母的威信―― 只是暂代主母已经出现如此大的纰漏,这是治家能力严重不足的体现,一旦将来正式掌任主母一职如何能够将上官家治理得井井有条、令下人信服? “回老太君的话,此事都是老奴粗心出的差错,当时是老奴负责看着那箱黄金入库的,负责看守的护卫都是老奴信得过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奴难逃其责,三少奶奶对此概不知情的!” “哼,老贤,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置咱们上官府的当家主母于何地,啊?上官府的当家主母自当对上官府内务事宜亲力亲为、竭力监督,概不知情的话岂不就是摆明了听之任之、率性而为?那还要当家主母作甚?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其身不正谈何服众,没人看着,这上官府上下与那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有何分别?这钥匙不是人人皆有,可是这库房却是人人可进……” 老太君似是恨铁不成钢般地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请罪的上官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太君这是想要指桑骂槐,斥责和埋怨顾唯兮不配成为上官家下一任的当家主母呢! 上官府众人都在静静听着,不夸张地说,此次失窃事件的最后结果随时会是他们以后做事往哪一阵营靠拢示好的风向标,与他们将来在上官家的地位利益直接挂钩! 上官明风此时心中已有所计较,若是借此次机会掀起反对顾唯兮继任下一任当家主母的呼声浪潮,将来若是他娶了正妻,说不定也能在主母的位子上分一杯羹,这也是一个筹码…… 敌人已经步步紧逼至眉睫,如果此时顾唯兮再不说些什么也太不说不过去了,她泰然娴静地坐在位子上,徐徐抬眸望向上座颐指气使的老太君,不卑不亢地淡声问道: “老太君,孙媳的手上确实备有一份钥匙没有错,依老太君的说法,莫不是怀疑孙媳监、守、自、盗?” 最后四字一字一顿,平淡无波,却无端叫人心中倏地一颤,上官玄灏垂眸不语、泰然而坐,这府中内务之事他不便出面参与太多,否则最后得到的结果不易令人信服,而且相信这丫头不会轻易吃亏…… 老太君虽然碍于顾唯兮的郡主身份不敢把话说得太狠太绝,但终是在深深宅院爬摸滚打几十年的老人,很快便敛了敛眼中的戾气,沉声说道:“不是怀疑,而是查证,事关重大,有干系的人逃不了,无辜的人自然也不会牵扯到。” “哼,反正无论如何,我家小姐都是无辜的!”绿环刚刚左找右找也找不到自家小姐,此时和沐雪刚进门口就发现自家小姐被这老巫婆为难着,一气之下辩驳道。 跟在后面的沐雪轻扯了她的袖子一下,看着整个大厅变得安静,她才回过神来。 “这哪里来的狗仗人势的臭丫头,竟敢擅自出言顶撞主子,这还有没有尊卑之分了?来人,把她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让其他人看着也长长记性,我虽说上了年纪,但也不是任什么人都能踩到头上来的!”老太君怒喝道,看那样子好像真不知道绿环的主子是谁似的。(.无弹窗广告) 两边的两名家丁得到老夫人的命令后,对视一眼,蠢蠢欲动就要上前将愣愣站厅门口的绿环绳之以家法…… 沐雪眯着眼,满脸冰寒,袖中实拳悄然握起,严阵以待,大不了她替绿环承了这二十大板算了,反正她是练武之人,皮糙肉厚,起码比细皮嫩肉的绿环禁打! “傻妞儿……”余闲很是着急,想要冲出去,却被上官玄灏悠悠说的话生生止住了脚步:“你媳妇一时半会出不了事情,你还是先消停片刻吧,别出去添乱了!” 他娘子怎么会让自己身边的丫环出事了,平时看她们像姐俩儿一样好的,连他这个枕边人都吃味了! 余闲慎重地点了点头,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绿环的那边的动静,少爷说的对,绿环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他这样冒然冲出去,肯定会给绿环的闺誉抹黑……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绿环这才知道闯祸了,即使以前在安定侯府也轮不着她这个小丫环说话,何况现在是在小姐的婆家? 不过为了小姐,她不后悔,二十大板咬咬牙就过去了,只是会不会因此连累小姐啊?她担忧地往顾唯兮那边望了眼,眸中写满歉意…… 顾唯兮心中失笑,绿环已经比以前成熟很多了,不过一旦遇到她这位小姐的事情就变得有些冲动,只是她的人是别人可以肆意谩骂开打的吗? 上官泉是知道绿环是顾唯兮身边的人的,可也知道老太太这是来下马威呢,也不好明说碍着自己娘亲的面子。 可他也见不得婆孙俩针锋相对,赶紧给老太君搭了个台阶劝道:“娘,今天到底是你六十大寿,也不好大动干戈不是?不懂事的丫头随便教训两句便行了……” 上官家主都亲口发话了,两名想要上前执家法的家丁又变得有些犹豫不前了…… “就是因为今天是我老太婆的大寿,才要借今日在众下人面前立训!况且这府中的内务你们男人不懂,有些人不受点皮肉之苦是永远长不了记性的!快点,还愣在那里作甚?上官家可不养吃闲饭的下人!”老太君不耐地说道,眉头一拧,不悦地瞪了两眼动作不利落的下人。 “慢着!”在两名家丁将要靠近绿环时,顾唯兮突然出声:“莫非老太君记不清楚了,绿环这丫头可是我身边的人,你当初也是见过的,可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绿环也是护主心切,才一时失了分寸。” “一般老人家上了年纪,就容易老眼昏花,余闲,明天你抽个空去大厨房那交待一下,看有什么清肝明目的食物可以给老太君下菜,补一补!”上官玄灏拧头看了余闲一眼,认真叮嘱道,在外人看来一副孝顺子孙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叫人捉不着错处,却直教老太君险些一口心头血要吐出来。 “是,少爷放心!小的会仔细嘱咐下去,务必让老太君满意!”余闲一脸郑重地应了声,孰不知他此刻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叫你这老太婆欺负他的媳妇! 不过心里却不自觉一个瑟缩,对自家少爷多了一丝畏然,看自家少爷对自己亲祖母都能如此得罪,真够冷血与肆意妄为的,看来他以后更要小心翼翼地伺侯着自家阴晴不定、吃人不吐骨头的少爷了,不然哪一天得罪了这尊神便会被派去守边疆守仓库了…… 余闲在这里后知后觉地抹了一额冷汗,孰不知他家主子早就动过这样卑鄙的念头了,甚至连他心心念念的绿环媳妇也险些泡了汤…… 啧啧,真不知道老太君是在哪里开罪了上官玄灏,不过这倒很合顾唯兮的心意,她自然而然地笑着对门口处的绿环招了招手:“绿环,你这丫头还傻站在那儿做什么?” “可……”绿环有些胆怯地望了一眼老太君,明显还担忧她这次若逃过一劫了,难保将来老太君不会把这次的怨再次加诸报复在自家小姐头上…… 余闲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绿环一眼,使劲向她使眼色,真想跑过去把她拎过来,真是够傻愣的,自家主子都叫她过来了,她还在那里抠什么? 顾唯兮自是知道绿环的心性,佯装不悦道:“刚刚老太君眼色不好识人不清就算了,难道你也是个眼力劲儿差的?老太君都已经给了台阶你下来了,难道还会刻意为难你这个小丫头不成?赶快跟老太君道了声谢,就过来吧!” “奴婢谢过老太君的不罚之恩!谢老太君!”绿环反应过来后也是个嘴巴甜的,连忙扯了扯沐雪的衣袖,快步往顾唯兮的座位处走过去。 顾唯兮悄悄给了绿环一抹赞赏有加的眼神,而在没人看到的角度,绿环也偷偷地对顾唯兮小小地吐吐舌头,主仆两人眉来眼去,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觉悟,看得沐雪一阵白眼…… 而上官玄灏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醋坛子又不经意地翻了翻,暗自思索道,他是不是得让余闲早点把媳妇娶回家为好呢? 老太君嘴角一阵无言以对,好话都让顾唯兮说完了,她还能说些什么反对吗? 柳若兰本以为能在好戏开演前看出小戏,却不料就这样落幕了,浅抿了口茶,眼带钦羡道:“还真是羡慕三少奶奶呢,与一个下人都如此姐妹情深,不惜在老太君手下救人!” “有这样贴心的丫头陪在我身边,老太君应该也要替孙媳高兴的,正好太子妃也抽空从太子府中来探望老太君一样,身边总有个贴心的人为好!”顾唯兮轻轻一笑,再次挑起柳若兰心中的刺。 第十一章 捉贼 “蒙老太君不弃,侍奉姑婆本就是本宫这做侄孙女的份内之事。(.)”柳若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顾唯兮这话何止是再次挑起了她心中的刺,柳若兰边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边有些忐忑不安地往上座的老太君那里望了一眼,生怕会引起老太君对当初退亲之事的不满,从而与她心生间隙,待看到老太君面容淡淡的样子时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在心中又暗自给顾唯兮加了一笔账。 老太君面上不动声色,拿起茶盏轻抿了口茶,无人知晓其实此时的她心里也是思绪百转…… 本来就想让这兰丫头与辉儿那孩子配成一对,因辉儿身上还留着部分她柳家的血,这样一来正好亲上加亲! 可后来瞧着兰丫头偏偏对灏儿喜欢得很,还经常借来上官府来陪她的机会见上灏儿一面,两人算是青梅竹马,难得兰丫头不嫌弃灏儿是个病秧子,又是她的亲侄孙女,而灏儿的才能也是有目共睹的。 想着待兰丫头嫁过来上官府后,她身边也有个贴心的人,何乐而不为呢?便也早早就给他们定下了亲事…… 只是没想到后来太子提出与镇远将军府联姻一事,虽然上官府和灏儿因镇远将军府的退亲而一度成为了整个青炫国的一大笑柄,但她还是默允这事儿,只因那个人是太子南宫凛…… “娘,此事你看要怎么处理?你看,贤伯在这里也跪上许久了,他的为人咱们最是清楚,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上官泉的一句话将老太君从万千思绪中唤了回来,想要让老太太息事宁人,可碍于柳若兰在此,他又颇为圆滑地补充了句:“至于镇国将军府那边,到时咱们寻个合适的时间登门拜访、表示歉意,相信柳将军也不会介怀才是,太子妃你说是吧?” “上官伯父客气了,像小时候一样唤我若兰便可以了!”柳若兰微愣后很快有礼地颔首,抿唇一笑,“这个自然,请伯父放心,我爹他为人豁达,自然不会介怀!” “就算成毅那孩子不介怀,这次的失窃事件也不能就此算了!”老太君冷哼道:“此事不是只关乎寿礼和区区万两黄金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关乎治家是否严谨、作风是否规范的问题!若是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后都草草了之、姑息养奸的话,上官家迟早哪一天要毁在你们手上!” “呵呵,这么说,一切又绕回了原点,又得从那三串钥匙的所有人身上查起来?”还没等上官泉说话,下首坐着的孔姨娘先捂嘴笑了笑,睨了顾唯兮一眼,有些婉惜道:“不过这也很难查清黄金的去向啊!虽说三少奶奶的手上是有一串钥匙,但以她侯府千金和尊贵的郡主身份,都是不缺钱的主儿,也犯不着做这些鸡鸣狗盗的下作之事吧?这事肯定与三少奶奶没关!” 就算是也轮不到她出声吧,此话一出分明哪头也不能讨好,上官明风为自己有孔姨娘这样一个说话不经大脑、到处点燃火苗的娘亲而频频扶额嗟叹! “其中一份钥匙就在我手上,莫非你的意思是,此事与我这老太婆有关是吧?” 果然,只见老太君面色难看地瞪了眼孔姨娘,言语中夹杂着明显的怒气。 “不不不!”孔姨娘连忙摆了摆手,悻悻然一笑,有些语无论次:“当……当然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老太君,我娘她向来心直口快,您也是知道的,她刚刚绝不是有意触怒老太君您的,请您见谅!”上官明风立刻站起来朝老太君文质彬彬地见了一礼,不紧不慢地为孔姨娘开脱道。 他平日在交际应酬方面是把好手,自然对圆滑世故的话顺手拈来。 老太君平日里对上官明风的印象也不错,在上官家也是个能办事的,况且她也深知孔姨娘的性子,自然卖他个面子,脸色因此也缓了缓:“那也得叫她以后管好那张嘴。”。 孔姨娘这回倒是颇为识趣地顺着自己儿子的话去讨好老太君:“老太君甭生气,就算这事不是咱们三少奶奶的错,那也没谁胆敢怪到老太君身上来,要知道这黄金本就是送给老太君作寿的,换作哪个再闲也不会一时犯浑掏自己腰包……” 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不顺耳,老太君怒目一瞪,便叫那口没遮拦的孔姨娘生生住了嘴,上官明风直埋怨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不懂瞧人眼色办事的娘…… 坐在位置上隔岸观火的夏侯夜澜好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想呆在上官府的这些日子恐怕不会感到无聊了,内院的斗争虽不比皇室的血腥激烈,但偶尔用来调剂一下无趣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可不是嘛!虽说钥匙只有三份,可是这府里的人员流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说不定一不小心这钥匙曾经过了哪个心怀不轨的人之手,让那人暗地里给重新配了把……”柳姨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笑。 上官玄灏垂下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神色,而顾唯兮可不认为柳姨娘这是给她这个三少奶奶开脱,反而又不知道想要拖些什么人下水才是真的。 闻言,上官泉的眼眸沉了沉,眸中的厉色一闪而过,快得没有人发现。 “不知道柳姨娘说的可是本夫人?” 还没等老太君发话,此时就听见外面一道清冽而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闻声抬头望去,只见一身浅色素雅衣裙、蒙着白色面纱的上官夫人款步而来,在主座上落坐,气质雍容沉静,仅露的一双眼眸目光平静如水,却因岁月的淬炼而沉淀着几分锐利和锋芒,犹如平静江河中穿插的暗樵,叫人不敢忽视。 在座不少人皆想像着这样气质不俗的女子年轻时候该有怎样的风华,但一想到那个因善妒而自毁容貌的传言,几乎所有美好的幻想都不复存在,众人除了惋惜就是暗嘲,还有就是对上官夫人震慑上官府多年的手段的惧意与畏然。 目光相对,柳姨娘的身子轻轻一颤,只听上官夫人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轻轻撞击在空气中:“柳氏,本夫人在问你话呢!” 柳姨娘连忙收回目光,掩下眼中的惧意与嫉恨,站起身来温声回道:“回夫人的话,不知夫人是否误解了什么,妾身刚刚并没有指责夫人之意……” “哦?是吗?”上官夫人冷冷一哼,眼眸深不见底:“秋霜,你可听清刚刚柳氏是怎么说的?” “回夫人的话,奴婢听得很清楚。”一旁站得笔直的秋霜微微点头,恭敬地回道:“柳姨娘刚刚确实说过,上官府里的人员流动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说不定一不小心这钥匙曾经过了哪个心怀不轨的人之手,让那人暗地里给重新配了把。” 每说一句,柳姨娘的脸色便黑上一分,连原来楚楚可怜的表情都快要伪装不下去了,看得孔姨娘甚是幸灾乐祸。 “妾身是有这样说过,但是……”柳姨娘马上申辩道。 “其中一把钥匙本来就经了本夫人这当家主母的手,这么说,柳氏认为本夫人也有这偷窃的嫌弃了?”没理会柳姨娘的话,上官夫人轻轻摆弄着手中的佛珠,语气淡淡,眼睛却像利刃一样射向下首的柳姨娘。 “妾身的意思只是认为排查一下拿过钥匙的下人,说不定可以多些线索,并没有要针对哪一位主子的意思!”柳姨娘柔声辩解,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上官泉与老太君,若是知道这贱人突然出现的话,她刚刚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让这贱人捉到把柄的。 然而上官泉自上官夫人出现之后便一直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哪里会理会柳姨娘的暗送秋波、传情达意。 老太君此时正懊恼这柳姨娘为何偏偏在这要紧关头忍了夏侯玉嫱这个煞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夏侯夜澜的方向,见他没有震怒的迹象才稍稍安了心。 她可不希望因为夏侯玉嫱而无故开罪了夏侯夜澜乃至他们背后的整个紫金国…… 夏侯夜澜眼露惊诧之色,想不到他这个以前在宫中以温婉娴淑著称的大皇姑嫁到上官府后,居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顾唯兮浅抿了口茶,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这一幕,暗自感叹早听说她这位婆婆的手段不简单,现在看来她二十年来在上官府竖立的威信与震慑力也不是个摆设,瞧她一个眼神便能唬住了像柳姨娘这样平常足够八面玲珑的人便可见一斑…… 转头看了眼上官玄灏,见他依旧懒懒地斜倚在座位上,偶尔咳上两声以示他还是久病未愈之人,其他时间根本就压根没把心思放在上官夫人与柳姨娘明枪暗箭之上。 刚才的他还会为了上官贤管家而申辩几句,现在却什么都不管,唉,顾唯兮真要感叹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可真够凉薄的! 察觉到顾唯兮的视线,上官玄灏转头回以淡淡一笑,朝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以示他真的是来看戏的…… “灏儿的媳妇,你呢,对这件事怎么看?”上官夫人的目光直接越过上官玄灏,挑眉看向顾唯兮。 众人的眼光纷纷投向顾唯兮,上次上官夫人在敬茶时给顾唯兮下马威一事依然历历在目,保不准现在又想借此次的失窃事件故意刁难这三少奶奶。 柳若兰秋波流转的眼中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她以前经常往上官府里跑,自然知道这上官夫人不是个容易相与的角色,若这次上官夫人亲自出手,倒帮她出了不少恶气,也好让这顾唯兮收收她那高高在上的傲气,长长记性。 顾唯兮暗忖这上官夫人是何意,但还是站起来有礼地回答道:“儿媳觉得这事确有蹊跷?” 说到底是上官玄灏的生身母亲,即使上官玄灏和他母亲不对盘,但她这做媳妇的始终不好拂了自己婆婆的面子。 绿环悄悄向旁边的沐雪使了个眼色:哎,老太君还是姑爷的亲奶奶呢,那以前怎么不见自家小姐对老太君有什么好眼色? 沐雪翻了个白眼:这你还较起真来,你还不明白自家小姐和她相公办事就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看心情! 事实证明,对惜字如金的沐雪来说,打眼色时表达的意思确实要开口说话要丰富许多…… “哦?”上官夫人颇有兴味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顾唯兮点了点头道:“其实儿媳刚刚仔细想过了,咱们上官府守卫森严,库房外面又有几个府中的亲信护卫亲自轮班把守。”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厅中央随上官贤一起跪着的四名护卫,继续道:“而且,万两黄金整整一大箱,可是个不少的数目,不是能够让人轻易避开众人耳目而轻易转移的……” 上官夫人目光如炬,直指四名护卫,冷声问道:“本夫人问你们,那箱黄金失窃之前,你们可有看走眼或偷了懒,让些不明不白、居心叵测的人走进库房里浑水摸鱼了?” 护卫们赶紧摇了摇头:“回夫人的话,咱们可以发誓,平日里除了上官老管家循例负责进出库房之外,咱们并不敢放任何人进去!” 护卫长恭敬地说道:“咱们四兄弟自小是孤儿,承蒙老爷当年慈悲心肠,毫不嫌弃地收留了咱们,让咱们在上官府好吃好喝地住下来不止,还让咱们跟着老护卫长习会了功夫傍身,让咱们不用重新挺起胸膛做人,不用再被外面的人看不起。大恩大德、咱们兄弟四人没齿难忘,因此绝不会做出任何鸡鸣狗盗、背叛上官家的事情!” 上官泉摇了摇头,苦笑道:“确实是啊,除了老奴之外,就是老太君、夫人和三少奶奶平日里也是很少出入库房的,可老奴实在辜负了各位主子的信任呐!” “老管家,咱们不是这个意思。”护卫们愧疚地看向上官贤,而上官贤只是安抚地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没错,夫人,他们的为人是绝对可以相信的,多年来他们确实对上官家尽忠职守!”上官泉淡淡出声。 没看上官泉,上官夫人直接看向顾唯兮:“那你的意思是?” 顾唯兮忽然脑子灵光一闪,水眸盈盈生辉,轻轻笑了笑:“或许,咱们可以换个角度想想,那箱黄金在进上官府之前,就已经被人掉包了!” 这顾唯兮在说些什么啊?众人吃惊地望向顾唯兮,当初镇远将军府送黄金来的时候,大伙儿不都被那金灿灿的颜色闪得睁不开眼吗? 柳若兰掩下眼中的不屑,脸上露出一抹如花浅笑:“三少奶奶,你是在说笑吧?本宫回府的时候可是听我表舅舅范立松说过,他当初送那箱黄金来的时候可是打开让众人看过了、亲眼检验过的,这掉包之说又是从何说起?呵呵,莫不是你怀疑是我表舅舅中途又偷偷折回上官府来掉包了吧?” “若兰啊,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三少奶奶刚刚可是说那黄金是在进上官府前就被掉包的,就算是你表舅舅偷偷折回来掉包,那只能算是进府后,而不是进府前,明白吗?”柳姨娘嗔了柳若兰一眼纠正道,眼中却闪过得意之色。 “您说的是,好像是那么回事。”柳若兰笑着回道,心却暗讽道,凭柳如眉这样的庶出之女也敢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训她这太子妃,真是不知死活,想要和她同一战线,也不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 “我娘子的话还未说完,你们着急什么?” 上官玄灏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头也不抬,语气清醇如美酒,轻轻飘荡于空气中,却隐隐夹杂着狂放不羁的烈性与霸气: “你们一个仅是上官府的小小姨娘,另一个更是个与上官府毫无干系的路人甲,本少爷都尚未有意见,而上官府的家务事何时由得了你们在那里多费唇舌、妄自揣测的?” 柳姨娘的脸色一白,立刻噤了声,这位祖宗不是她能得罪的! 柳若兰听了这话后,身子更是不由自住地颤了颤,扶着椅子的手不由得一紧,一双媚眼不可置信地圆瞪,他刚刚这是什么意思? 这路人甲是在说她吗?这么毫无感情、平淡冷冽的语气是对她说的么? 他与她青梅竹马,从前他见了她就算不亲近,也从不见他显嫌恶之色,甚至嘴角总是挂着一抹温润亲和的笑容,现在的他却一反常态,是娶了顾唯兮那个贱人之后,受之盅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顾唯兮心中一阵无语,上官玄灏这家伙是担心她在上官府的日子太过无聊,所以在特地给她树敌吗? 好吧,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情敌本来是存在的,只不过现在存在感更强罢了! 另外,好吧,她承认,她确实有些感动了! 翻完个白眼后,向上官玄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那意思是,谢了! 上官玄灏像有感应似的,立即抬眸回以一笑,面带真诚:娘子何必客气! 这眉目传情、鹣鲽情深的一幕,不仅柳若兰看得一阵嫉恨苦涩,就连夏侯夜澜也是看得十分刺眼,凭什么上官玄灏这样一个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病秧子也能得此如花美眷、美满爱情? 下首受南宫耀示意留下来,一直默默不语的林渊的眼眸也是闪了闪。 “那不知道三少奶奶有什么高见?若兰愚钝,未能参透!”柳若兰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之色,僵硬地笑道。 “不敢。”顾唯兮轻轻一笑,“太子妃刚刚也说了,只是亲眼所见,却并未亲手检验。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当初范大人把那箱黄金送来之时,的确有在大厅里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打开了箱子,我们也看到了入目都是一排金光闪闪的黄金不错。但,那也只仅局限于箱子最上面的一排是真金白银没错,不过是个滥竽充数、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罢了,谁能断定除却顶面一排是真金,之下的是否全部是石头呢?” “这么说来,老奴也想起来了,入库的时候,老奴因为老太君有急事通传,于是命人把那箱黄金抬进去后还未来得及立刻清点。而后来几天又忙着筹备老太君寿宴和堂小姐大婚的事宜,一直被其他事情绊住了脚,便也把清点的事情先放下了,想着待寿宴结束之后才连同其他寿礼一起清点。” 上官贤恍然大悟,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直骂自己粗心,他原想着既然是镇远将军府送来的礼,想必不会有什么差错才是,也不急在一时,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一着。 老太君?上官玄灏可是听清这里头的关键人物,嘴角勾出一抹冷寒的弧度。 这些人可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现在竟然还算计到他娘子的头上来了,看来今天过后,这上官府的里里外外都要好好整治一番才行了! 众人脸上表情各异,这样看来,事情果真像三少奶奶说的那样,藏有猫腻,那箱黄金很有可能在府外便被人掉包了。 老太君眸色微闪,眯了眯眼:“证据呢?你可有证据?” “对了,兮儿,你可有证据证明?”上官泉也皱了皱眉,“哪个贼那么斗胆,竟敢在府外就把镇远将军府送来的寿礼掉包?” “兮儿想,这贼应该就是镇远将军府养的吧!”顾唯兮缓缓勾唇,“因为那箱黄金根本在镇远将军府时就已经是鱼目混珠了!” “顾唯兮,你休想血口喷人,你意思是那个贼就是我爹,整件事都是由我爹策划的,是不是?我爹何必拿老太君的寿礼来开玩笑?你这是诬蔑!”柳若兰再也坐不住了,怒声说道。 “是吗?即然大家不相信,就让我来证明好了!”顾唯兮朝老管家说道:“老管家,我记得我把当初皇上在宫宴上赏赐万两黄金也放进库房里了,现在应该还在吧?” “呃,回三少奶奶的话,当然,还在库房里好好放着呢!”上官贤抹了一把汗,愣了愣才回道。 “那,便麻烦你带人把那箱黄金抬过来!对了,还有镇远将军府送的那箱也原封不动地抬过来!” “是。”上官贤连忙应了声,便带人去库房那边把那箱黄金抬过来。 虽不明白三少奶奶想要做些什么,但他早就把三少奶奶看成自己的主子来效忠了,何况三少奶奶刚刚一直在为他洗脱嫌疑,这份恩情更值得他报答与谨记。 == “顾唯兮,你还没说你想要做什么?”老太君也沉不住气了,厉声喝道:“你刚刚还在这里诬蔑镇远将军的声誉,此刻还要在这里故弄玄虚不成?” “老太君,谁是谁非,待人把那箱圣上当初御赐的万两黄金抬过来,便一清二楚了。” 顾唯兮淡淡一笑,剪水双瞳清澈迥亮,像溋了一汪潺潺清泉般灵动逼人,周身气质清如尘,不骄不躁,白净精致的小脸上一派恬静安素,却散发出令人信服的傲气与自信,美得惊人,美得直教柳若兰嫉恨。 不止夏侯夜澜,这时的林渊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惊艳之色,而后微微敛眸。 见此,上官玄灏的眸里溢满宠溺的笑意,不愧是他的丫头,何时何地、无时无刻都是一个发光体。 此刻的她真的直让他萌生将她永远珍藏起来、不允许他人觊觎分毫的念头,毕竟他真的很不喜欢那些人看自己娘子时如狼似虎的目光。 过了不久,还没待众人想出这顾唯兮想要弄些什么名堂时,上官贤已经回来了,他身后跟着抬着一个名贵描金檀木宝箱的四名身壮力健的护卫,宝箱上明显刻着金漆闪闪的“御赐”两字。 只是奇怪的是,紧跟着四名护卫后面进来的两名护卫也抬了一个宝箱,看那样子似乎轻松很多。 “把两个箱子都放下,分别打开让各位看看。”顾唯兮淡声说道。 四位护卫有些吃力地将箱子放下,并依言揭开盖子,顿时满箱金光闪了众人的眼,将条子倾倒,里面的金条“哗啦啦”的一泻而出,堆了满地。 另两名护卫有些轻松地将箱子卸下,大家都知道这个是镇远侯府的箱子,打开来,表面一层依然是金光闪闪的金条,但待上官贤等人将上面一层黄金拿开时,箱子里面竟然全装了石块。 “这……”众人有些惊愕,隐隐约约都能看得出问题出在哪里。 上官夫人垂下的眼眸中看不出神色,而上官玄灏的眼中丝毫不见震惊,只是了然与宠溺的笑意。 “各位都看到了,同样大小的箱子,若是整箱都是货真价实的黄金万两,至少要四个身壮力健、常年习武的人才能勉强抬起。”顾唯兮扫视了众人一眼。 “怎么可能?”柳若兰脸色一片煞白,不知是羞恼还是尴尬,柳姨娘也是眼神闪烁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在座各位,相信不少人都应该记得,当日镇远将军府将那箱万两黄金送来之时,箱子就是由两个普通的下人挑着。”顾唯兮淡定地将视线转向上座的老太君。 老太君嘴巴直颤,扶在桌子上的手直哆嗦,却不能说出一个字。 顾唯兮视若无睹,再次出声,语带嘲讽:“试问,现在谁还敢说,当初从镇远将军府送出来的那箱确实是黄金万两?” 事实摆在眼前,这镇远将军府摆明是来闹乱他们上官府的安宁,上官泉皱了皱眉看了旁边一脸狼狈的老太君一眼,只是若没有自己这位娘亲的纵容与参与,这事势必不会闹到今天这地步! 连同夏侯夜澜在内的众人也嘲讽地笑了笑,是该镇远将军幼稚呢,还是狠毒呢?竟然想到这样一招来扰乱上官府,甚至是要毁了顾唯兮将来继任主母的威信…… “好了,现在贼也给捉出来,幸亏不是咱们上官府养的家贼,这还是叫本少爷深感欣慰的!” 一杯清茶刚刚见底,上官玄灏轻轻搁下手中的白玉茶盏,姿态悠然地站了起来,优雅地撩了撩锦袍、弹了弹原没有的灰尘。 “看来,老太君要找个时间通知一下柳将军,好好整顿一下府中内务才好,尽出些祸害本少爷不怪他,可千万别让一些害群之马将黑手伸得太长、过了边界,扰了咱们上官府难得的安宁。” 说着,便留下一脸青白交加、鼻孔有气出没气进的老太君和脸色各异的众人,牵过憋笑憋得很辛苦的顾唯兮的纤纤玉手,头也不回往外面走去。 第十二章 交锋 东雪苑虽然是位于东院,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与其它院落的布局大同小异,但却像是个与外隔绝、自成一隅的世外桃源。 没有三三两两、来来往往的丫环小厮,听不见半点躁动与喧哗,星辰密布的夜空下偶尔吹来夹杂着清雅梨花味的香风,可以想象白天里该是一番如何白梨飘雪的美好光景。 “小姐,这东雪阁好安静哦!”绿环捧着一些账本与沐雪跟在顾唯兮后面,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瞄。 “嗯,确实是个好地方。” 主院的灯火若隐若现,正在顾唯兮暗自感叹东雪阁的清雅幽静时,从屋子里走出一个约摸二十多岁、长得眉清目秀、浑身上下透着一番精明干练的姑娘,正是上官夫人的贴身丫环秋霜。 秋霜规规矩矩地向顾唯兮福了福身,不卑不亢地说道:“三少奶奶来了,夫人正在屋子里等着呢,请少奶奶跟奴婢进来罢!” “劳烦秋霜姑娘了。”顾唯兮笑着微微颔首。 秋霜微微一愣,心道像这样的主子这些年头倒是少见了,眼光中染上了些恭敬之色:“少奶奶折煞奴婢了。”说着便提步领着顾唯兮她们进了屋。 屋子里亮如白昼,八仙桌上供奉着一尊菩萨像,燃着上等檀香的薰炉上香烟袅袅,让人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佛堂,却莫名其妙让人心神俱静。 这让顾唯兮想起了自己这具身体的娘亲谢惠安也是个深居佛堂之人,她娘亲是因为顾问天的冷落而心灰意冷,而她可不认为这上官夫人也是个看破红尘,不问世事之人,这从她稳坐上官府当家主母之位、管家手段雷厉风行便可知一二。 顾唯兮朝端正地跪在圆蒲上、静静搓着一串佛珠的上官夫人轻轻唤了声:“娘。” 这一声让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上官夫人不可察觉地轻轻一颤,眼睛缓缓睁开,快速掠过一丝异色,但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淡然无波,拒绝了顾唯兮的搀扶,就着秋霜的手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主座上落坐。 顾唯兮也不介意,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示意绿环和沐雪将两叠账本和主母印鉴放在桌子,看着上官夫人道:“娘,这些日子以来,儿媳负责的账本都在这里了,您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上官夫人轻轻吹了吹茶杯中的茶梗,脸上看不清是什么神色,头也不抬道:“坐下吧。” 绿环暗自撇了撇嘴,什么嘛,这上官夫人也太傲了些吧!难得自家小姐这么好声好气跟她说话,她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顾唯兮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为她打抱不平的绿环,优雅地在下首的座位上落坐,静待下文。 不管这上官夫人对她这个儿媳妇持着的是什么态度,光从今晚她罕见地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似有心或无意地引导着失窃事件的破解,她们暂时就不算是什么苦大仇深的敌人,她也便能维持对一个普通长辈的尊重。 “你不好奇本夫人叫你来做什么吗?”上官夫人浅浅抿了一口茶。 “娘有话不妨直说,儿媳洗耳恭听。”顾唯兮微微一哂,心道她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难道说光好奇便能让她上官夫人少些拐弯抹角、将各样目的来意和盘托出吗? “据我所知,今晚上官府因为你的原因,可是招惹回来了不少人。”上官夫人抬头定定望向顾唯兮,眼光中夹杂着凛冽之势,“有时候锋芒太露未必是件好事……” “哦?那些人是否全奔着儿媳而来,儿媳不清楚,毕竟上官府中能人众多,儿媳我自认为没那大的能耐。况且,娘这次特意叫我前来,除了主母事宜的交接之外,可是为了教儿媳如何避其锋芒、偏安一隅?” 上官夫人脸色一暗,微眯着眼睛:“所谓出头椽儿先朽烂,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过年少气盛、自作聪明之人,往往会死得比较快。” 顾唯兮微微一笑:“莫非娘认为,妄自菲薄才符合儿媳的处事风格?被人打了左脸,也得把右脸也迎上去?” 语气淡淡,却隐隐带着天生的散漫与桀骜。(.无弹窗广告) 上官夫人将茶杯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垂眸不语,随便拿过手边的一本账薄翻了起来,也没让示意让顾唯兮完事走人,一种诡异的气息在空气中静静流淌着,让一旁站着的绿环也不禁浑身不自在地暗自咽了咽唾沫。 正在此时,秋霜手持托盘给顾唯兮上茶,语带恭敬地说道:“三少奶奶,请喝茶。” 说着便重新退了下去,神色平静地站上官夫人的身边。 看顾唯兮轻轻拿起了茶杯,上官夫人的眼睛微微闪了闪,拿着账本的手微微一紧,尔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随意一页一页翻着,眼神若有若无地账面上流连。 然而余光瞥到,茶杯就在快要接近顾唯兮唇边的时候骤然停了下来,掩下眼中的神色,上官夫人头也不抬道:“怎么?是灏儿对你宠得太过分了,以至于我东雪苑的茶也入不了你的眼吗?” “不,娘的口味高雅,又岂是我等小辈能够随便置疑的。但正因为是好茶,才需要慢慢品尝不是吗?不然,也太过辜负娘您的一番好意了。”顾唯兮轻轻摇了摇头,将茶杯轻轻放回桌子上,意有所指道:“不过,这茶的香气可真是浓郁。” 能不香吗?她可是闻出来了,茶水里加入了少量曼陀罗,虽不致命,但只需喝上一口,便足以让她终生不孕,这夏侯玉嫱当真如此恶毒心肠? == 时间在婆媳二人暗暗的较劲之下过了大半,顾唯兮不停地打着太极,而那杯茶终究一动没动,顾唯兮走后,不用上官夫人示意,秋霜便自动自觉上前将茶水收拾干净。 檀香袅袅,屋子里只余下一阵账本翻页的声音,上官夫人的声音淡淡飘散在空气中:“出来吧,你媳妇都走了,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听墙角听了这么久,还真是难为你了。” “既是知道兮儿是我娘子,那你便不应该对她动些什么心思。” 上官玄灏缓缓从门口处走了进来,一身月白底子、金线镶边锦袍衬得身体颀长,宛如芝兰玉树的谪仙,但如今周身却萦绕着浓烈的凛冽之气犹如暗夜修罗,俊美如玉雕的脸庞冷寒一片,眼中酝酿着风雨欲来的风暴。 “呵,还真是个娶了媳妇便忘了娘的家伙。”上官夫人冷冷一笑,脸上的神色莫名,“以前还没见你为谁这样乱了分寸……” “你别把一切责任都推卸在别人身上,就算没有兮儿,你也莫要高估了自己的份量,以前你就没管过本少爷,以后你更没有权利干涉本少爷的一切,特别是兮儿。” 上官夫人掩下眼中的神色,轻轻笑出了声,嘲讽道:“你是一个人孤寂痛苦太久了,现在碰到些许光亮就想要紧紧攥住吗?想不到我夏侯玉嫱的儿子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可怜悲哀的境地。” 上官玄灏微微握拳,似乎有些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自信,微微眯了眯眼:“本少爷认为,即使是飞蛾扑火,也比那顾影自怜的人来得要有价值。所以我在这里警告你,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千万别再对兮儿做出类似于今晚的事情来,否则后果不是我想看见的,也非你能承受的。” “本夫人对你媳妇做些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上官夫人淡淡地瞥了上官玄灏一眼,不理会上官玄灏危险的神色,掀过账本的最后一页轻轻合上,再从那堆账本上随便抽出新的一本看了起来。 上官玄灏冷冷一拂袖,罡风猎猎扫出,秋霜手中还未来得及收拾下去的茶盏便被卷到了地上,“呯”的一声应声而碎,他看也不看地上四散的茶杯碎片和溅了一地的茶渣,转瞬便向消失在夜幕之中。 “还真是沉不住气。”上官夫人这才抬眸朝空荡荡的屋子里望了望,对面上丝毫不见惊吓之色的秋霜淡淡嘱咐道:“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夫人,你明知道三少爷一直在外面,为何你还要这般做呢?”秋霜无奈地看着上官夫人道。 “我就是看那兔崽子在外面才这么做的。”上官夫人又把视线重新落在了账本之上,淡淡道。 知晓自家夫人的性子,秋霜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收拾一番便静静退了下去,东暖阁便又恢复了一贯的安静。 == 顾唯兮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林渊,他一袭青衣立于朦胧的月色之下,端正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顾……哦,不对,现在老夫应该称呼你为三少奶奶才是。” “林御医客气了,不知你有何事?”顾唯兮可不认为这林渊无缘无故便散步到她面前,也不认为他无端留在上官府是为了与她叙旧,是为了藏宝图的事?南宫耀终于安捺不住,要派出身边的人来一探虚实了吗? 林渊似是没听懂顾唯兮语气中的淡漠疏离,“自三少奶奶不小心落水得了病症后,老夫便没再为三少奶奶诊治,那药也不劳老夫送来,不过想来原来的药已经吃完了吧?不知三少奶奶感觉如何,身体可好些了?” 顾唯兮微微眯了眯眼,淡淡道:“这么说,林御医是为本夫人送药不成?” “正是,三少奶奶果真是个聪明之人。”林渊从袖子里抽出一个白瓷小瓶递给顾唯兮,意有所指地说道:“对了,这段时间老夫奉了皇上之命,为老夫人调理身体,恐怕要在上官府叨扰一番了,三少奶奶要多多担待才是。” “自然。”顾唯兮看着林渊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神色越凝越重,总觉得林渊今晚与以往有些许不同,可至于不同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 “小姐,你的病不是早就好了吗?这林御医是什么意思嘛?大晚上的在半路拦着咱们,就为了送瓶药,孤男寡女的,也不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绿环跟顾唯兮身边,圆圆的脸蛋上写满了不满。 沐雪也有些奇怪地看着顾唯兮,只听见顾唯兮淡笑地睨了绿环一眼:“什么孤男寡女的?你和沐雪不都在吗?” “小姐又在作弄我。”绿环跺了跺脚。 第十三章 扑倒 待顾唯兮回到东暖阁的时候,隔着层层纱帘,只能依稀看到内室里残余的一抹灯火若隐若现。(.) 看来上官玄灏已经睡着了,顾唯兮下意识地放轻动作,到浴室里洗漱一番、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后,吹灭了桌子上明明灭灭的烛火,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榻。 然而还没等她躺下,后背便突然贴上来一副温热的身躯,她猛然一颤,却在闻到熟悉的药草香味与清新气息后,有些忙乱的心像找到了一处憩息依靠的港湾一样平静了下来。 顾唯兮放松地窝在上官玄灏的怀中,像只慵懒的小猫似的舒服地眯了眯眼,笑道:“怎么还不睡?” 上官玄灏的双手紧紧环过顾唯兮纤细的腰肢,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中蹭了蹭,嗅着怀中娇躯的馨软体香,闭着眼睛道:“睡不着。” 顾唯兮都可以想像这家伙的脸上是副怎样郁卒无辜的表情,十分有耐心地温声问道:“又怎么了吗?” 若是现代的姐妹听到她这种像哄小孩子的口气,估计眼珠子都能掉了一地,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白痴的,竟然在大半夜还有心情进行这种毫无营养价值的无聊对白。 上官玄灏头也不抬地闷声说道:“正事还没做!” “正事,有什么正事吗?”顾唯兮疑惑地喃喃问道,这是她今晚不止听到上官玄灏提到这个问题了,突然觉得颈部有些痒痒的感觉,于是有些不太适应地缩了缩脖了,娇躯扭动了一下,这一小幅度的扭动却让某个男人身体僵了僵,愈加抱紧了不撒手。 这个男人今晚确实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顾唯兮静待了好一会儿,依然听不到想要的答案,才有些不情不愿地抬手推了推在自己颈窝处拱来拱去的脑袋,极为锲而不舍地追问道:“上官玄灏,问你话呢!究竟是什么正事?” 如果顾唯兮知道等一下会发生的事情后,就肯定会后悔自己这时怎么没有一把咬掉自己的舌头然后直接蒙头大睡,而让上官玄灏这只别名为“大尾巴狼”的禽兽以与她“探讨正事”之名将她吞食入腹、蹂躏了一整夜…… 上官玄灏依旧没有应声,鼻子却是异常灵敏地在她身上嗅了嗅,直到顾唯兮浑身不自在地往旁缩了缩,他才停下来,抬起头定定看着她,一脸严肃道:“你身上有野男人的味道。” “上官玄灏,有种你再说一遍。”顾唯兮直接挣开他的怀抱,异常利落地转过身子来,伸手一把揪住上官玄灏的寝衣,危险地眯了眯眼。 上官玄灏这家伙是活腻了吗?竟敢这样质疑她! 若不是坐在床上、活动范围受限的话,估计她一个脚丫子便朝面前这个男人踹过去了。 练武之人的夜视能力本来就很好,上官玄灏心中很是好笑地看着眼前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心道这样的日子还真是过得异常舒坦惬意,闲着没事装装可怜,再偶尔逗弄一下这丫头…… 不过他脸上却很是聪明地并没有显示出半点欣喜之色,反而满脸不爽地喃喃低语道:“为夫的鼻子可是很灵的,你回来的路上可是碰到了谁?” 顾唯兮狐疑地在他身上打量着,心道这家伙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不过还是老实地说道:“刚刚确实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林渊!你知道的,在南宫耀的眼里,我还中着毒呢!而那位林大御医是给我送解药来了。” 上官玄灏点了点头,当时他随她离开以后自然也看到林渊来找她了,也没有深入问那解药什么的事情,他知道这丫头自己能够处理好。 但依旧纠着原先的问题不放:“老男人也是男人!” 敢情一个林渊也能让他大半夜不睡觉来大吃干醋,顾唯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上官玄灏,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不想睡觉我还想睡呢!” 这话说完,她便对上上官玄灏精光灼灼的双眸,在黑夜里显得那么耀眼,充满了掠夺性,令她心头一紧,双手下意识捂上胸口,这时的顾唯兮都有些开始抱怨为什么自己的视力会这么好了…… “睡!为夫当然想睡!不过,睡觉之前得干正事,而干正事之前……” 还没等她后悔,上官玄灏薄唇微勾,搂过她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便将她压倒在床上,身躯紧贴,熟悉而炙热的气息在彼此之间交缠,清润醇厚的声音缓缓从他口中逸出: “得先消毒……” 消毒这词还是当初从她这里学会的,想不到这家伙倒是真会活学活用! “上官玄……” 这家伙太重了,顾唯兮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连忙伸手推攘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全被吞进上官玄灏的嘴里。 上官玄灏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摩挲着她的脸庞,薄唇温柔地攫住樱红的唇瓣,霸道而又不失轻柔地描摩了一番后,便轻车熟路找到了进入的门道,迫不及待地撷取只属于她的甘甜。 唇齿交缠,比今晚在花园小径中的吻还更具掠夺性与侵占性,若之前只是试探与热身的话,现在便是真正令男人饱腹的正餐与狩猎行动的开始。 顾唯兮心中直恼怒着这家伙的吻技是越来越高超了,她都要怀疑之前外界有关他从不近女色的传闻是否有假了! 还是说,这种事情对于每个男人来说都是无师自通的?! 唇瓣被吞没,顾唯兮一句反抗与不满的话都说不出来,耳边只听见自己唇边不时逸出的一声声令人羞赧的嘤咛与上官玄灏越来越急促的喘气声。 不知道是因为羞赧还是因为喘不过气来,顾唯兮的两颊都泛上了诱人的淡淡粉色,被压紧的胸口急促起伏着,让她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揪紧了上官玄灏胸前的衣襟,像个惹人怜爱的小鹿,又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孩。 事实上,对于前世没怎么谈过恋爱的顾唯兮来说,这种事情确实是缺乏经验的,即使她生在性教育并不落后的现代,各类信息垂手可得,身为中医师的她对人体结构更是了若指掌,但这些与实战经验相比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般欲拒还迎却又稚嫩生疏的模样让上官玄灏的眼中掠过浓浓的笑意,怜惜之感涌上心头,眸色却逐渐加深,呼出的气息逐渐粗重,一个深吻早已经挑拨起他内心最底层的欲望,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一个声音叫嚣着更加深入的探索…… 心随意动,薄唇离开深缠已久的嫩唇,吻越来越往下,他又在顾唯兮嫩白修长的颈项处吸吮起来,修长的手一边顺着身下人儿玲珑有致的曲线上摩挲着,引起女子一阵阵轻颤。(.) 隔着女子薄薄的寝衣,他仿佛已经可以感受到手下上等的丝绸中,究竟包裹着一副怎样细致滑腻如绸的娇躯。 他轻轻撩开女子的衣扣,洁白的衣衫往下褪去,当看见粉色的肚兜下包裹着若隐若现、起伏有致的樱红雪白时,他墨玉般的黑眸中越凝越深。 薄唇微勾,像带着一股邪气,引人不知不觉地沉沦,但手下的动作却温柔得惊人。 小心翼翼地捧着身下的娇躯,像对待世上最珍贵的瑰宝似的,细碎而温柔的吻从莹白圆润的肩头一直往下,轻轻咬过如蝴蝶展翅般的迷人锁骨,直往胸前越伏有致的樱红雪白而去,颇有按步就班、攻城掠地之势。 顾唯兮直觉身上一凉,从沉溺中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已是衣衫半褪,胸前已经不挂一缕,上身的一切已在这家伙眼中展露无遗,她顿时又羞又恼。 像是为了掩饰此时如小鹿乱撞的心绪似的,抬手就往那颗正埋首在她胸前的脑袋上毫不客气地连拍了几下,闭眼骂道:“上官玄灏,你这个色狼、禽兽!” 上官玄灏轻轻反手一扣,便将那只不安份的小手禁锢在她的头顶,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像带了魔法一样轻轻摩挲着莹白雪嫩的娇躯。 墨瞳微眯,轻轻咬起她胸前雪白,成功引起顾唯兮一阵轻颤,又引来了她另一只未被禁锢的小手的直敲猛打:“说你是色狼、禽兽还真没错!” 虽然知道这是夫妻交合时最正常的事情没错,但她还是第一次在男子面前袒露身躯…… 况且,顾唯兮就是很不甘心每次都被上官玄灏这家伙连哄带骗地占尽便宜还卖乖的恶劣行径,再这样下去,她以后恐怕都要被只披着羊皮的腹黑狼吃得死死的,因此她要适当地出气和发泄…… 可惜那点力气敲打在上官玄灏身上无疑于打在棉花上,他笑着在顾唯兮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才一脸认真的抬头回道:“娘子,若是自己心爱的人就躺在自己身下,还能坐怀不乱、不化身为狼的男人,恐怕不能被称为正常的男人吧!嗯?” 借着从镂空窗户洒进来的细碎月光,只见上官玄灏俊雅的脸庞上一片诚挚,微勾的薄唇散发着让人沉沦的魅力。 洁白的缎面寝衣已完全敞开,露出白皙如玉的精壮胸膛与结实腹肌,令顾唯兮不禁咽了咽口水,差点便鬼使神差地愣愣点头肯定了这家伙的言论…… 此时顾唯兮不得不暗骂自己也是小小色女一枚,但心想上官玄灏是自己的男人,不看白不看,反正自己的便宜已经被这家伙占得差不多了。 这么一想,顾唯兮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倾城绝色的小脸上笑靥如花。 趁上官玄灏愣神之际,头顶上的小手一挣脱,一双柔荑轻轻攀上男子的脖颈往唇边压下,贝齿轻启,颇为用力地咬下一个红印,听到上官玄灏微微吃痛的一声闷哼,才满意地勾了勾唇,“咯咯”地笑出了声,喃喃低语道:“叫你欺负我!” “傻丫头,为夫这不叫欺负你,而是在疼爱你。”上官玄灏邪气一笑,欺身而上,又是一番温柔缠绵,攻城掠地…… …… 过了一会儿,光洁的两具身体紧紧相拥,上官玄灏的额头上布满了隐忍的汗水,搂着顾唯兮,在她唇瓣轻轻落下一吻,柔声安慰道:“听说第一次会很痛,若是待会忍受不了,为夫让你咬回来!千万别忍着,以免伤着自己,嗯?” 顾唯兮白了他一眼,知道现在让上官玄灏这个已然被激起兽欲来的男人中途停下来已经完全不可能了,难为这男人还在这关键时刻刹住车,抽空询问她的意见,真是让她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感受到他紧绷着隐忍待发的身体,顾唯兮有些无奈地抬手轻轻擦去了他额角的薄汗,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默许,上官玄灏低头在她唇瓣中细细厮磨着,待她分神之际,腰身一沉,彼此之间便紧紧相连,融为了密不可分的一体。 顾唯兮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身体像是被一股力量撕裂开来,痛到极致,眼中不知不觉便溢出了泪珠,看得上官玄灏心都揪了起来。 她撅了撅嘴,缓过劲后,立刻攀上那白净阔实的背部,张嘴就往上官玄灏一边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刚才最痛的时候忘了咬,现在补回来,让他也痛一痛,心里才平衡了一点…… 上官玄灏虽然有些好笑她那有些幼稚较劲的举动,但对上她那双水汽氤氲、楚楚可怜的眼眸时,感觉自己仿佛真的做什么禽兽不如、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心头顿时软了十分,逗趣调笑的话语也哽在喉中。 搂紧怀中的娇躯,埋首在她颈窝处蹭了蹭,闷声道:“兮儿,对不起……” 直到耳边传来顾唯兮的银铃般的轻笑声,上官玄灏才发现自己被这丫头给耍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尔后一抹邪气的弧度划过唇角,他微微撑起身躯,在顾唯兮唇上轻啄了一下,便开始了最原始的律动…… …… 几个来回便已将顾唯兮折腾得死去活来,吃饱餍足的上官玄灏仰身躺在床上,轻轻将已经软成一汪水的顾唯兮搂在怀中。 修长葱白的指尖不知疲倦地细细描摩着她精致如画的眉眼,唇边是满足的笑意,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悠悠问道:“兮儿,你今晚去我娘的东雪阁那儿,没出什么事吧?” 顾唯兮趴在他身上,有气无力地懒懒抬眸看向他:“你认为能有什么事?” 在她没有弄清事情的原委之前,她并不打算急着将今晚东雪阁的事情告诉上官玄灏,上官玄灏与他娘亲之间的间隙和矛盾已经够大了,她自私地不想上官玄灏夹在她与他娘亲之间为难。 即使上官玄灏这家伙每当提起自己的娘亲时总是一副无所谓甚至是嫌恶的样子,但虎毒不食子,她相信从小缺乏关爱的上官玄灏内心深处定会对自己的母亲存有一份期待。 正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维护她,将她放在首要保护的位置,所以她才更要尽最大能力保护好他这份期待,至少在真相明确之前…… 上官玄灏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她的想法,但这么多年以来,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上官夫人永远不按章出牌,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又是个怎么样的人,是他这个作为儿子的也不能够彻底琢磨清楚。 他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向兮儿下毒,若不是兮儿会识毒,若不是他在暗处看着,随时准备出手制止,他真不敢相信这丫头会出些什么事情来,现在想起来仍是心中一阵后怕…… 想到这里,他紧紧搂着怀中的人儿,似是将镶嵌进身体里面,带着警告的命令道:“以后别管我娘,也别随便进去东雪阁。” 顾唯兮撇了撇唇,眼中狡黠的光一闪,故作生气道:“怎么?是怕你娘吞了我,还是怕我吃了你娘?” “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时糊涂,被狼吃了!”上官玄灏煞有其事地说道,他这话可并不带有贬义,因为他那位娘亲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顾唯兮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不孝子,哪有当儿子将自己亲娘比作成狼的? 忽然想到什么,顾唯兮的纤指无意识地在上官玄灏的胸膛处画着圈圈,迷迷糊糊地叹了口气:“你说夏侯夜澜和柳若兰趁机在上官府里留下来也就罢了,怎么连林渊也赖在这里不走了?莫不是南宫耀按捺不住了,有什么阴谋不成?” 上官玄灏轻轻抚摸着她柔滑如绸的发丝,眼中若有所思:“都是些心怀不轨的人,反正迟早得与这些人正面交锋,将他们放在眼皮底下一并看着,有些什么动静也容易揪出来……” “其实我不明白的是,夏侯夜澜为什么那样针对你呢?”顾唯兮疑惑道。 按理说,上官玄灏身在青炫国,即使因着他娘亲夏侯玉嫱的身份,上官玄灏勉强能算半个紫金皇室之人,但他既不封侯拜相,也不享什么王族待遇,应该不能威胁到夏侯夜澜的地位与利益才对,夏侯夜澜何苦千里迢迢来故意找上官玄灏的麻烦呢? 上官玄灏微微仰了仰头,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幽幽道:“据我多年调查所得,紫金国以前曾有女皇登基的先例,据说当年紫金国的先帝得两子一女,而唯独对我娘厚爱有加,曾有意立诏封我娘为太女,后来不知为何我娘愿意作为和亲公主来到青炫国,结果被南宫耀赐婚给了我爹。” “紫金国,先帝辞世不久后,嫡长皇子夏侯致也因病去逝。最后便由二皇子,也就是夏侯夜澜的父亲夏侯义登上了帝位……” 顾唯兮有些吃惊之余,也就对夏侯夜澜的敌意从何而来了然于心:“夏侯夜澜是担心你会回去和他争皇位?” 这种猜测并非全无道理,既然夏侯玉嫱有皇位继承权,那么作为她儿子的上官玄灏自然也有…… 上官玄灏点了点头,抬眸深深望向怀中的人儿,紧紧将她揉进怀中,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所以,要好好保护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顾唯兮笑着点了点头,戏谑道:“要怎么不放过?啊――” “像这样……” 上官玄灏薄唇轻勾,一个翻身便将顾唯兮重新压在身下,再次温柔缱绻,一室春意旖旎…… 第十四章 闹鬼 南雨院。 月光洋洋洒洒地撒了一地,午夜时分,院子里一片静谧,偶尔划过树梢的风声显得有些突兀与诡异,突然一声尖锐的惊叫撕破了幽黑的夜幕。 “啊!” 老太君自雕花木床上猛然坐起,一脸惨白地望着不远处的白影,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苍老的眼中写满了惊恐与不安,年迈的身躯如风中残叶般摇摇欲坠。 “你是谁?莫要在这里装神弄鬼!来……”人。 老太君很快便恢复了冷静,狠戾的声音脱口而出。 她受够了,以前几乎每年在她大寿这天都会上演这么一出装神弄鬼的把戏,这几年却突然没了动静,待她以为一切噩梦都消声匿迹的时候,今年又要卷土重来。 幽灵空洞的声音在屋子里飘荡着,飘忽无边,让人捉摸不定,却无端令人毛骨悚然,让老太君震慑的话语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老太君不认得奴婢了么?奴婢是真鬼还是假鬼,难道老太君您老人家还不能分辨出来么?” 女鬼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垂满黑发的头颅摇摇晃晃,像是随时可以掉下来似的,“想来老太君老眼昏花了,不如待奴婢再往您跟前站近点,让您老看清?” 话音刚落,一身白衣、长发披面的人影像鬼魅一样飘忽到床前,吓得老太君又往床里头缩了缩,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女鬼,惊呼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说了不认识你!你为何还要死纠着我不放?” “老太君怎么可能不能识奴婢呢?您寿辰那天便是奴婢命丧黄泉之时啊!老太君难道都忘记了?每逢这个时候,奴婢的鬼魂都会回来探望一下老太君的,难道就因为少来了几年,老太君都忘记了自己手上染着的血腥了吗?都是因为老太君,所以奴婢死得好惨啊!” 声音无悲无喜,像从喉咙撕裂般沙哑低沉,一字一顿道:“真、的、好、惨、啊――” “你不要再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你的死又与我这个老太婆何干啊!”老太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惊恐地猛摇头否决道。 “都是因为奴婢看到不应该看到的,听见不应该听见的东西,所以才遭此毒手啊!” 女鬼幽幽道,遮面黑发间隙下的惨白脸孔若隐若现,嘶哑的声音“咯咯”笑了两声,显得诡异恐怖异常。 以前这只女鬼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么多话,此时一些记忆如恶梦般涌入脑海,老太君揪紧身前的缎被,指尖发白,咬牙切齿求证道:“你看到了什么?你听到了些什么?” 白衣女鬼像是没听到老太君的追问似的,再次嘶哑地“咯咯”笑了两声,白衣里面像是只装了空气似的,转身像飘出了内室。 “你别走!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老太君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惊恐,赶紧揪紧了被子厉声追问道。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被窗外卷进来的微风轻轻撩动的纱帘和连接内室长廊处明明灭灭的烛火。 正在老太君惊魂未定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小丫环的声音响起来。 “彩霞,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老太君闻言,心中一紧:刚刚有人在外面? 心中还在猜疑不定,几个人已经一脸着急的来到老太君的床前。 “老太君,发生什么事情了?”文妈妈赶紧唤人点着了房间里的灯火,顿时一室亮堂。 “你们打点热水来给老太君洗洗脸!” 柳若兰熟练地吩咐着下人,一边体贴地往床头竖了个枕头,扶着老太君舒服地靠了上去后,才接过小丫环递过的帕子,落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给老太君擦了擦冷汗涔涔的额角,柔声问道“老太君莫不是作什么恶梦了?” “嗯。”老太君心不在焉地点头应了声,狐疑的视线若有似无地从一旁伺侯着的彩霞身上飘过,缓缓收回视线看向柳若兰,疑惑道:“你们怎么都过来了?怎么连兰丫头也在这儿,你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可有见着什么……” “老太君,老奴睡着后感觉有些不安生,然后好像听到什么叫声似的,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便过来看看是不是老太君这儿出了什么事?”文妈妈恭敬地给老太君递上了杯热茶,往四周瞅了瞅,压低了声音:“老太君可是又碰到什么脏东西了?” 柳若兰也瞪大眼睛,疑惑的视线投向老太君。 老太君摇了摇头,自从十几年前,每年寿宴之后,她的屋子里都会出现一些鬼火鬼影之类的灵异事件,不知道由于真的心虚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她从未向其他人提过分毫。 不过却是以屋子不干净或风水问题为由接连换了几个院子来住,除了让文妈妈也随时跟在她屋子里的偏房里住着,还吩咐守夜丫头寸步不离地在床边守着。 由于近几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了,而随着人年纪渐长,她也不喜欢睡觉时有人在身边候着,因此那守夜的人都被她遣到了屋子外头,谁曾想到会发生今晚这遭事情。 “姑婆,听您这么说,若兰可要伤心死了,您老人家莫不是忘了说要留下若兰在您屋里住上几天的事儿了吧?”柳若兰俏丽的小脸微皱,粉唇微撇,挽着老太君的手臂就撒起娇来。 “呃。”老太君微愣过后,拍了拍柳若兰的手臂,“兰丫头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姑婆我怎么会忘呢?您能住下来陪我这个老太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也就是刚刚受了些惊吓,才一时没回过神来。如何,住得还习惯么?” “老太君又在哄若兰了,若兰还以为您有了三少奶奶这样贴心的好媳妇之后,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稀罕若兰了呢!”柳若兰状似无意地继续道。 “你又提那些无干紧要的人做什么?”老太君把身体放松倚靠在床头的靠枕处,脑海中浮现出今晚寿宴上有关顾唯兮的一切后,脸色难看了起来,斜睨了柳若兰一眼便缓缓阖上。 柳若兰察觉到老太君的不悦,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小手轻轻在老太君的手臂上按着,正想要说些什么。 一名丫环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端着热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与身边的丫环在窃窃私语什么。 “你们在这里瞎嚷嚷作甚?若是惊扰了老太君休息,仔细你们的皮儿……”文妈妈不悦地低声斥道。 而老太君却已经睁开了眼,“什么事?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 “老太君,奴婢刚刚看到外面的池塘里有……有……”神色慌张的小丫环终于在老太君锐利而不耐的眼神下眼一闭,直截说道:“……有……鬼……鬼火!在水面上扑闪扑闪的,可吓人了!” 闻言,全屋陷入了突然的沉寂中,忙着端茶倒水的几个丫环面露恐慌,心道这上官府该不会真有什么脏东西吧? “鬼……鬼火?”老太君浑身一颤,连忙从床上下来,扶着也是一脸心惊的柳若兰的手,急忙往外面走去,“走,扶我去看看!” == 待几个人簇拥着老太君颠颠簸簸地走到外面的池塘处,打着灯笼,依稀看见铺了荷叶的水面上零零星星飘着尚未凋零的夏荷。 最引人注目的是,池塘中央一团火光一闪一闪,不一会儿便像是会下沉似的,火光越来越少,逐渐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中。 偌大的池塘中霎时又恢复了一片幽黑,借着灯笼的光,依稀能看见一团团荷叶的影子,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不会是萤火虫吧?”后面一个提着灯笼的小丫环小声道。 “你傻啊!莹火虫会沉下去的么?”另一个小丫环鄙夷地睨了她一眼,明明她们都看到那团鬼火诡异地沉到池塘里去的…… 夜晚的凉风吹过,在场的人都不觉紧紧身上的衣衫,老太君的胸口一起一伏,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感受到周围阴森,她脸色不耐道:“走走走!回屋子里去,肯定有谁在这里装神弄鬼的!待本夫人揪出那捣鬼之人,定要他好看!” “哎。”文妈妈回过神来,点头应了声,与柳若兰一人扶着老太君一边,便提步往屋子里走去。 谁知道还没走上几步,一阵凉风吹来,一块布不知从哪里飘到了老太君的脸上,遮住了她的整个脑袋。 老太君只觉眼前一黑,在众人的低呼声中,大手一伸,便把飘来的布忿忿从脸上摘下,“我这南雨院成什么地方了,怎么乱七八糟……”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便闻到从布料上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惊疑不定地打开手上攥着的那块不规则布料,借着一旁灯笼的光亮,她终于看清上面血红的大字: “血债血偿!” 随风吹动,不知从哪里又吹来了几块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布料,大家这才发现自己脚下都不约而同地踩着一块块不知何时被吹散了一地、被撕碎的布料。 文妈妈下意识地又捡起脚边的两块布料看了看,倒吸了口凉气,担忧地看了看老太君,因为上面分别写着: “拿命来!” “死得好惨!” 老太君瞳孔放大,柳若兰的脸上也都尽是恐慌,喃喃低语道:“这……” 老太君手中的血书无意识地滑落,此时像是抓狂似的猛地扫落文妈妈手中的两块血书,嘴唇不停地哆嗦着:“都给我烧了,拿去烧了!明天醒来本太君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一个小丫环又在一旁树枝上捡到了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形状不规则的布料打开,疑惑地照着上面的字念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念完之后就立刻被旁边的另一个丫环推攘了一下,她才发现自己闯大祸了,忙跪下来请罪求饶道:“奴婢不是故意的,老太君。” 然而老太君听到她念完那一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之后,眼前一黑便“轰”的一声直接昏了过去。 “老太君!”几人惊呼起来,“快扶老太君回去,还有,快去唤大夫来!” 第十五章 走狗 老太君晕倒了,整个南雨园乱作一团,文妈妈带着几个丫环“蹬蹬蹬”地忙进忙出,又是端热水换帕子,唯恐屋子里不够亮堂又是去添烛火的。 柳若兰在老太君的床头如坐针毡,俏丽柔美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寒蝉露枝的一双秋眸不时往房门处翘首以盼,像是期待些什么,嘴里却着急地问道: “怎么大夫还没到?都派人去通知上官家主了吗?” “回太子妃的话,刚刚老奴已经去派人去唤大夫和老爷他们了。” 文妈妈往老太君的太阳穴和鼻尖处涂沫了些清凉油,试图唤醒老太君的神智,眼看老人依旧躺在床上纹丝不动,才叹了口气,看向柳若兰担忧的面孔安慰道:“殿下也莫要担心,想来大夫已经在来南雨园的路上了,老太君肯定能够洪福齐天的!” 柳若兰嘴露苦涩,点了点头,文妈妈是老太君身边服侍的红人,她自然得承了这奴才的好意。 “老爷。”下人们见上官泉走了进来,赶紧恭敬地行了礼。 上官泉三步并作两步迈到老太君床边,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半夜三更,好端端地会晕倒呢?” 柳若兰没看到期待中的人影,很好地掩下眼底的失望,赶紧起身回道:“上官伯父好。老太君她许是受了惊,才会一时体力不支,如今还是快让大夫看一下吧!” 上官泉的问话她不能随意敷衍,可谁又知道老太君对今晚的事情持个什么态度?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反正今晚的事情有的是奴才看见,只是这话唯独不能从她的嘴中说出。 没有意义、两头不讨好的事情她向来不做, 说着她便意有所指地看了跟在上官泉身后的林渊一眼。 上官泉皱了皱眉,被柳若兰提醒后也不再顾得问什么话,赶紧让开了位置,对身边的林渊说道:“林御医,那就劳驾你了!请你看看我娘究竟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上官家主客气了,老夫定当尽全力。” 林渊不卑不亢走前去,那份气度倒比平时更为从容淡定,见此,文妈妈的眼中一丝异色稍纵即逝。[.超多好看小说] 他缓缓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把上了老太君的脉膊,良久,他徐徐收回手,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白瓷小瓶,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往昏迷的老太君嘴里倒了些药汁,然后才解释道: “老太君这是肝气郁结、血气上冲,再加上年纪大了,受不得过多的惊吓与打击,因此才会突然昏倒。待老太君今晚好好休息一晚,明天醒来后再煎服几剂中药便可无恙。” “多谢林御医相救,上官某感激不尽。” 老太君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上官泉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疑惑不断,老太君为人精明老练,一向身体不错,岂能这么容易就被惊吓昏倒? 林渊出去后,为免上官泉向她追问太多,柳若兰也借口说不敢打扰老太君休息,离开了老太君的住处。 == 高悬的月光和路上的灯笼相互交映,流泻的淡淡银华依然难掩半夜三更的静寥,就像是早已黑透的夜幕中割开的一道口子…… 林渊走在出南雨园的小路上,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叫唤,嘴角勾起一抹别具深意的弧度,敛下眉眼,缓缓转身道:“不知太子妃唤老夫有何事?” “林御医请留步。”柳若兰见林渊停下来,才缓缓走前,身姿袅袅娜娜,柔柔一笑:“本宫实在是放心不下老太君的身体,才特意向林御医请教一下,这几天老太君在吃食方面可有何禁忌?请林御医告知本宫,本宫也可在照顾老太君方面多加注意,让老太君的身体早日康复!” “太子妃的孝心实在让老夫敬佩至极。” “林御医谬贊……”奉承的话谁都爱听,然而还没等柳若兰得意自谦完,林渊下一句话便让她脸上谦逊的柔和笑意生生僵在脸上。 “不过。”林渊稍稍一顿,微微一笑,“老夫不知。” 那张端正和善的脸上,微笑并无半分不敬之意,然而在对面的柳若兰看来却充满了嘲讽意味。 身为一代闻名遐尔的神医,林渊这话一点可信度也没有,这样不加迂回的拒绝相告,他分明在故意下她面子。 林渊这老不死的,以前见他也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但左右逢源、阳奉阴违这一套向来做得很好,从未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给她难看…… 一个狗仗人势的老骨头,真以为得到皇上的宠信便能飞了天,视她这个太子妃为无物了? 想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柳若兰掩下尴尬,笑道:“怎么会,太医过谦了……” 林渊摇了摇头,淡定一笑,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将尴尬局面进行到底的样子:“老夫确实不知。” 柳若兰有些尴尬地微微握紧了手上的帕子,但自小宫廷礼仪训练有素的她并无将忿恨外表于心,柔声说道:“如此也罢。只是若兰不才,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太医。” 丝毫没对太子妃放下身段请教感到得意或受宠若惊,眸子依旧平淡无波,林渊挑了挑眉,这才终于要到正题了? “林御医久居宫中,想必也对妃嫔之间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了然于心。” 柳若兰有些苦涩地一笑:“实不相瞒,若兰已嫁入太子府将近一年,在子嗣方面却始终未能闻得喜讯,不知是否平时的饮食出了问题?” 母凭子贵,尤其是在弱肉强食的皇家,求子心切向来让这个时代的女人顾不上什么矜持而向大夫暗暗讨教这样的问题,眼前这位太子妃似乎也不能免俗…… 林渊目光自然地扫了不远处提着灯笼、低眉顺眼的几个丫环一下后收回,面色平静:“太子妃的意思是,担心有人在你平时的饭菜中动了手脚?” 柳若兰也不避讳,慎重地点了点头:“若兰不像林太医一样,身怀高超医术,平时别说是绝育汤,就算是一碗毒药端到我面前,恐怕我也只会毫不知情地喝下去。若是有些不怀好意之人,将绝育之药混进我平日吃食的饭菜和茶水中,想要做到不知不觉地毁了我,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敢问太医,可有什么防范之法?” 江南女子独有的娇言软语即使让女人听了,再硬的心肠也能酥上几分,再配上那张柔弱娇美小脸上的楚楚动人,真的让人不忍拒绝…… “太子妃实在高看老夫了。”林渊笑着摇了摇头,“即使像老夫自诩在医术上有几分造诣,但也不敢夸下海口说光从色、味便能判断出各味药的异样,毕竟大多数绝子药非毒药,再加上相克的食物中稍不注意便会产生毒性,洒肉穿肠,即使是用银针怕也不管用。若想趋利避祸,就得看太子妃和你身边伺候的人多费心了。” “竟是连林御医也没法子么……”柳若兰眼神微闪,叹了口气,似是十分失望,“不过还是多谢林御医好言相劝,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若兰便告辞。” 林渊目送着柳若兰被几个丫环为簇拥着远去的背影,眸色意味不明…… == “美人蹙颦,真是我见犹怜呢!”只见夏侯夜澜从一旁的林荫处缓缓步出,脸上满是戏谑,“林御医何必要刻意让人家太子妃的面子过不去呢?” “非也非也,不知为不知而已。”林渊看到夏侯夜澜后脸上明显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反问道:“这么晚了,夏侯太子还没就寝?” “听说南雨院那边乱作一团,本殿和林御医一样,担心上官老夫人的身体状况啊!对了,你知道老太君为何会晕倒吗?” “受惊过度罢了。” “哦?”夏侯夜澜挑了挑眉,“为何会受惊过度?” “这个老夫倒是不清楚了。” “我以为林御医刚刚跟太子妃闲聊了那么久,会多少知道些什么?” “闲事莫管才能活得更久。我也以为太子殿下耳清目明、更胜常人,刚刚在暗处听了那么久,许也知道些什么……”林渊憨厚的脸上笑意不变。 “林御医果然好胆色!”夏侯夜澜面色一沉,微微眯了眯眼,话锋一转嘲讽道:“不愧是青炫皇室养的走狗,只是不知你这只狗是忠于老子,还是儿子呢?” 表面上林渊这个老狐狸是南宫耀的心腹,但实际上他竟查探到林渊与三皇子南宫玉暗有联系,此番林渊留于上官府,是受了南宫耀还是南宫玉的命令呢? “我向来只忠于自己的心。”林渊不卑不亢地向夏侯夜澜拱了拱手,便越过他身边离开,留下一句,“更深露重,夏侯太子还是早点歇息吧!林某就不便打搅了……” 夏侯夜澜望着林渊渐行渐远的身影,紧紧握了握背于身后的拳,眼底阴鸷一片。 一个走狗也敢如此嚣张,待他吞了青炫国之日,第一个要拿这老家伙开刀…… == 睿亲王府。 南宫越泽满身酒气,刚踏进房门,怀里便扑进一个身穿粉红衣衫的年轻女子,胭脂水粉味道飘来,刺激得原本醉醺醺的南宫越泽清醒了几分。 南宫越泽不耐烦地把怀中的娇躯推开,扶着桌子稳住了摇晃的身体,冷声道:“你进来做什么?” 紫琴此时被推得踉跄了两步,薄施脂粉的脸上有些娇羞,低头怯声道:“世子怒罪,贱妾得知世子赴宴回来定会喝不少酒,特意给世子送来了醒酒汤。只是见世子这么久也还未回来,心里头担心得很,如今高兴过头,才一时忘了分寸!” 南宫越泽瞥了眼桌子上的青花白瓷盅后,依旧无动于衷,往床边踉跄着走去,头也不回道:“马上给本世子出去!” 紫琴见状忙伸手向前扶着:“世子,让贱妾伺侯你就寝吧!” 然而还没碰到南宫越泽的衣角,便被一把甩开,正巧落在床褥上。 “滚!” 紫琴嘤嘤而泣,眼泪汪汪,怔怔看着面前眼布猩红的南宫越泽,心中莫名恐慌畏惧,睿亲王为他新纳的多名侍妾中,只有她得以侍了两次寝,本以为在南宫世子的眼中,她会有些不同…… 南宫越泽摇了摇昏沉的脑袋,似是透过这双水眸看向另一个人,抬手缓缓抚上紫琴的脸,眼前幻变成另一个轮廓,喃喃自语道:“兮儿……” 随之在紫金惊慌的眼神下,便倾身覆了下去…… ------题外话------ 各位亲爱的,快了快了,快结文了,我这就加紧步伐! 拆穿 翌日早晨。 金色的光线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格射了进来,顾唯兮下意识抬手揉了揉惺松的双眸,突然感觉到手臂一凉,低头一看,那张蚕丝薄被已经顺着抬手的动作滑下,只见原本莹润雪白的娇躯上布满了青紫不一的痕迹…… 手比眼快地迅速将被子重新拉到嘴巴以上,只露一双无比清亮的水眸,顿时,她的脑袋“轰隆”一声炸开,昨晚极尽缠绵的一幕幕旖旎画面慢慢像倒带一样浮现在眼前…… 此时的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像被拆卸了还未重装一样,除了累就是无力,感觉到紧紧禁锢在腰间手臂,她恨恨地瞪向旁边那个丝毫不懂得惜玉的家伙,大半颗脑袋埋在被子下,闷声道:“色狼!” “别闷着自己……”话音刚落,一只大手抬起便拉下了顾唯兮那张快要蒙过脑袋的被子,顺手还捏了捏那张水嫩绯红的脸蛋。 “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 顾唯兮十分不爽的撇了撇头,上官玄灏的俊脸在她面前逐渐放大,愉悦地笑道:“我记得娘子昨晩明明很享受为夫的服侍的,怎么一大早就怨气冲天、翻脸不认人了?嗯,我知道了,肯定是为夫昨晚不够卖力,让娘子受委屈了,不要紧,为夫这就补偿给你!” 这家伙昨晚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居然还嫌不够卖力,真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型奸商! 然而顾唯兮控诉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上官玄灏已经一把含住她那粉嫩欲滴的唇瓣,吻过她的敏感之处,天雷勾动地火,顾唯兮身体上下再次被撩拨起一簇簇火苗。 感受到上官玄灏越来越滚烫的身体,她暗叫不妙,都说男人在早上最兴奋,这样一来她今天恐怕得在床上度过了,连忙伸手推攘着身上再次化身为狼的男人:“上官玄灏,别动手动脚的,我要起床了!” 上官玄灏依然无动于衷,继续着他的福利事业,顾唯兮改用怀柔政策,楚楚可怜道:“上官玄灏,我肚子饿了!” 意思是,快点放她去吃早餐吧! 孰不知她这此时的样子更加激起了上官三少想要好好疼爱她的欲望,况且装可怜博同情这套他可是练得更为炉火纯青,垂头丧气地在她颈窝处蹭了蹭,闷声道:“其实为夫也很饿!” 话音刚落,顾唯兮便明显感受到他身上如火热般膨胀炙热,一张小脸顿时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暗骂道:这家伙好流氓! 上官玄灏薄唇一勾,情不自禁地咬了下去,嘴里还振振有词道:“不过为夫得先喂饱娘子,乖!” 赤裎相对的身体紧紧相连,大灰狼再次将小白兔拆食入腹…… 待两人又是缠绵、又是沐浴清洗了很久,一个早上这样被他们折腾过去了…… 上官玄灏吃饭喝足后,就精神抖擞地到外面处理事情去了。 留下顾唯兮一个孤军作战,百无聊赖地走在花园里,被绿环和沐雪探究的目光紧锁着,浑身不自然地轻咳了数声:“欸,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绿环歪着脑袋,手就要碰到顾唯兮的脖子了:“奇怪,这几天夜晚好像也没什么蚊子吧?怎么小姐的脖子上有蚊子叮过的痕迹,而且还不止一处!” 顾唯兮一个激灵,连忙推开那只想要一探究竟的魔掌,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颇有欲盖弥章的味道,耳根子不可察见地红了红:“蚊子不多不代表没有嘛!谁知道那些该死的蚊子会全部往我房间里飞啊!” “哦?是这样!不行,被蚊子叮了那么多,小姐你一定很痒吧,绿环给你拿些药油涂一涂!”绿环信以为真,连忙蹬蹬蹬就跑了个没影…… 一不小心就欺骗了一位纯情小姑娘,顾唯兮心中有着丝丝罪恶感,在她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转头却对上沐雪戏谑的眼神。 没错,若是顾唯兮没看错的话,那张万年积雪的冰山脸上就是不折不扣、戏谑的眼神。 还没等顾唯兮威胁的话语说出口,沐雪已经十分识趣地耸了耸肩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潜台词是,就算看到也绝对会当不知道…… 正当顾唯兮暗自感叹沐雪姑娘已经变得沾了不少人气时,看见树枝上夹着一张碎布,上面写着血红的大字:“血债血偿。” 顾唯兮几经查探之下,才知道昨晚南雨苑发生的诡异事件,心道莫非这老太君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才导致有人来索命…… 幸亏昨晚南雨苑的丫环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些“血书”,顾唯兮将那些布料收集起来一看,竟发现是可以拼凑成一件上官府婢女的衣服…… 东暖阁。 “不知三少奶奶唤老奴来有何要事?”文妈妈恭敬地向顾唯兮行了一礼。 顾唯兮静静看着眼前的老人,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收集到的“血书”布料,冷声道:“文妈妈,不知昨晚的闹鬼事件可是由你主导?” 文妈妈淡淡瞥了一眼那叠血书,脸上不见丝毫惊慌:“老奴请三少奶奶明示。” “可以劳烦文妈妈将两只手伸出来看看吗?” 文妈妈把手伸出来,只见她的右手更为平滑,而左手则有明显的薄茧,“文妈妈可是左撇子?” 文妈妈一怔,心道上官府里没什么人注意她干活用的是左手还是右手,这三少奶奶竟然一看就知道,虽然不明白三少奶奶说这话的用意,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少奶奶说得没错。” “既然如此,难道文妈妈还不肯承认昨晚的闹鬼事件与你有关么?” 顾唯兮看着文妈妈的脸色一晃而过的错愕,而后又恢复了平静,继续道:“据我所知,左撇子用品中最典型、用量最大的一类应该是剪刀。右手用剪的特点是,将剪刀尖朝上放置,自左上向右下的那一半在上侧。而左手用剪却正好相反,只有这样,左手持剪时才能保证刃口同样密合。这些布料集中起来刚刚可以拼凑成一件婢女衣裳,而从这些‘血书’的布料如出一致的剪裁角度来看,都是从衣衫的右下角起剪,而且是自下而上,就可断定是左手拿着剪刀了。” “而前两天有人看到,文妈妈你在花园里捕了不少萤火虫,我想那些所谓在荷花池下沉的鬼火,就是你用萤火虫做成的假象。至于为什么萤火虫会下沉,大概是因为你把萤火虫绑在了鱼铒上,鱼儿咬住鱼铒往水里一拖,萤火虫自然而然就会下沉了。不知道本夫人说得可对,文妈妈?” 顾唯兮轻轻泯了口茶,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却不掩锐利地紧锁着文妈妈。 她虽然对老太君这个人也不太感冒,但如果文妈妈留在上官府别有目的,企图做些损人利己的事情,那也别怕她不客气了。 “能够娶到三少奶奶这样聪慧细心的女子,是三少爷的福气。” 文妈妈赞叹道,顾唯兮把手中的杯子搁下,不动声色地静待下文。 闭了闭眼,文妈妈沧桑厉练的眼睛又恢复了一派清明,看着顾唯兮道:“四十几年前,老太君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进宫赴宴时,一时鬼迷心窍,便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与当时皇后生的、尚在襁褓里的小皇子调了过来。” “狸猫换太子?”顾唯兮脸色一变,不可置信,低声问道:“你说的该不是当今皇上和上官家主吧?” 这么说来,当年老太君把上官泉和南宫耀的身份彻底调换了,南宫耀本是上官家的后人,而上官泉才是正统的皇族血脉?真是够狗血的! 文妈妈点了点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本来不会有人知道,奈何就在八年前老太君的寿宴上,我的小侄女鸾儿本是上官府的婢女,误打误撞偷听到老太君与南宫耀的对话,被南宫耀发现后杀人灭口,抛尸后山,最后我找到她时,她仅仅强撑着一口气,将真相告诉了我便去了。” 顾唯兮心想,原来南宫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可能是怕被人拆穿,这些年才那么积极去找寻藏宝图的下落,为的就是能够早日一统天下。 一旦成为了天启大陆的霸主,那到时就算身份被拆穿,南宫耀也可以都无所畏惧了…… “所以你要报复老太君?”上官泉拄着拐杖缓缓步入屋外,看那样子似乎已经屋外听了许久。 “老爷!”文妈妈脸上一惊,她今天能对三少奶奶说出真相,本就抱着无所畏惧的心态了,想着恢复了淡定,眼中是滔天而复杂的恨意:“没错,那天扮鬼的人吓她的人的确是我!虽然不是她亲手杀的鸾儿,但她见死不救,也是南宫耀的帮凶。我不要她的命,我只希望她终日活在恐惧与惊慌之中,临老不得善终!” 上官泉叹了口气:“你不要她的命,是因为你狠不下心来杀她。你与她主仆数十年,终究是有了感情。我带你去见她一面,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吧!” 闻言,文妈妈的眼里甚是复杂,握了握拳,终是跟了上去。 此时,窗外闪过一个人影,沐雪向顾唯兮使了个眼色后,便悄悄尾随了上去…… 东雪苑。 顾唯兮拿出一个白瓷小瓶放在桌面上,对上官夫人说:“娘,这是用于修复肌肤疤痕的雪凝膏。当然了,娘不用担心这是什么毁容的毒药!” 上官夫人笑了笑,摘下面纱,岁月的流逝并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雪白的肌肤、淬炼过的锐利眼神、脸部美丽柔和的线条,若没有右脸上用刀剑划下的一个交叉疤痕,绝对是可以想像到她该是一个如何倾城绝色的美人…… 顾唯兮想起文妈妈临走前对她和上官玄灏所说的话,当年,夏侯玉嫱在紫金国成日深居简出、又习惯带着面纱,因此传出貌丑如夜叉的恶名,这也是当年南宫耀为何愿意将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赐婚给上官泉的原因,一来是为了祸水东引、借此羞辱上官泉,二来是借这次联姻拉拢紫金国。 但后来南宫耀偶然在一次宫宴上看到卸下面纱后长得国色天香的夏侯玉嫱,顿感后悔莫及,因此产生贪婪的占有念头。 而当年南宫耀派人刺杀上官泉,除了惧怕身世之迷被揭开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为了夏侯玉嫱这个绝色美人,后来因为夏侯玉嫱毁了容,才彻底断了南宫耀的野心。 “看来文妈妈跟你说了不少。”上官夫人拿起那瓶雪凝膏轻轻摩挲着,目光有些飘渺而悠远:“当年,丈夫屡次受伤、怀孕也屡次流产,老太君指着我的鼻梁说我是不祥之人,久而久之,我也开始也觉得自己就是个不祥之人,不然怎么会三番两次将厄运招致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身上,而我自己却毫发无伤呢?后来才知道是自己这副皮囊招来的祸事,于是便毁了容貌,搬进来这个东雪苑独居。” “因为觉得自己不祥,所以你才忍心抛开自己的孩子,让上官玄灏那么小便独自应付所有的事情?”虽然这些陈年旧事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轻易解释清楚,顾唯兮还是禁不住为上官玄灏感到心疼。 “三少奶奶,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一旁的秋霜急急出声辩解道,“少爷的成长过程中,夫人她一直在暗中帮衬中。夫人之所以那么强势,一直坚持占着当家主母的位置,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实施手段树立威信,就是为了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少爷不被府里的其他人欺负。不然老太君一直不待见三少爷,而老爷又不是经常在府中看着,若是没了夫人,少爷小时候一定会过得更加艰辛。后来当夫人知道自己多次流产和少爷的病都是胎毒所致后,更不能与少爷表现得过于亲近,否则下毒之人更加有所忌惮、狠下杀手……” 顾唯兮静静听着,看了一脸淡淡的上官夫人后,暗自叹了口气,或许上官玄灏他自己应该也有感觉,否则不会对上官夫人的感情如此复杂。 毕竟无论暗地里如何帮衬照顾,但他的童年实际上还是缺乏母爱的,因为小孩子生病时最希望的就是母亲能够陪在自己身边嘘寒问暖…… “当年下毒之人应该是夏侯夜澜的爹——夏侯义吧?如果是,那他们又是为什么要下此毒手呢?” 顾唯兮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毕竟现在和夏侯玉嫱最有利害关系的就是紫金国的夏侯夜澜父子了。 “一开始可能是怕我们母子对他们的皇位造成威胁,而到了现在,更大的原因应该是为了镇国玉玺与龙虎令了。”上官夫人的嘴角露出一抹讥讽。 “龙虎令?”这玉玺顾唯兮知道,无非是让登上皇位可以名正言顺的象征,但龙虎令又是什么? “龙虎令分龙、虎两枚令牌,两者缺一不可,龙虎令一出,可以随意调动紫金国的五万铁骑,要知道,铁骑队的威力可是十分强悍的!” 凤翎歌毫无形象地斜坐在屋里的贵妃塌上,随意从果盘里搞了颗葡萄抛进嘴里,笑得一脸邪气:“估计夏侯夜澜那两父子还不知这两样东西在我大皇姑手上,不过他先后派了那么多细作进咱们上官府,看来也差不多知道了。” 到那时候,也该轮到他们这边收网了…… “大皇姑?”顾唯兮狐疑地目光在凤翎歌与上官夫人之间来回打量,有些惊讶道:“原来你原来说自己和玄灏是什么亲兄弟的事不是开玩笑啊?” 凤翎歌挺直了腰板,昂了昂下巴,一副‘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的样子…… “翎歌他是我大哥夏侯致的孩子,当年夏侯义不仅对我和父皇下了毒,同样也设计毒害了我大哥,我大哥没有我那么幸运,早早就去了,留下才八岁的翎歌。后来翎歌就被灏儿的师父收养了……”上官夫人说道。 “本公子保证,绝对会让那两父子尝到我和玄灏曾尝过的各种滋味!”凤翎歌眼布阴霾,尔后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对了顾小妞,那龙虎令的其中一半就在你身上!” 顾唯兮看着屋子里笑得高深的三个人,思前想后,终于把当初敬茶的时候上官夫人送的那块“地摊货”玉佩掏了出来,喃喃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这块吧?” 没人回答那就是默认喽!那现在是要她怎样? 把玉佩物归原主还是直接砸开卖钱?她敢肯定那半块龙虎令就嵌在里面,可谓禾草盖珍珠…… “留着吧,灏儿那里也有半块,就当是为娘送给你们的成亲贺礼……” 顾唯兮暗自撇了撇嘴,不是说夏侯夜澜他们正在地毯式地搜寻这块东西吗?这块东西放她和上官玄灏这里,既不能煮了炖了,也不能砸了卖了。 到时被人惦记上了,难道真要和上官玄灏当对亡命鸳鸯,来把刀抹抹脖子,立刻见红,那这结婚礼物可真够喜气的。 不管如何,这是长辈的心意,在凤翎歌一脸戏谑的表情下,顾唯兮真诚说道:“那兮儿和相公便谢谢娘了。” 顾唯兮有个疑问,思量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好奇道:“爹他当年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是否恨爹” 上官府里当年的传闻是,上官泉与柳姨娘酒后乱性,才有了上官彦辉,但现在看来,上官泉和上官夫人之间似乎又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隔阖…… 上官夫人笑而不语,而凤翎歌迫不及待地搭腔道:“上官彦辉那厮根本就不是我姑父的种!这事姑父和我们几个都知道!” 那么只有她被蒙在鼓里?顾唯兮瞬间被这一个颇为狗血劲爆的消息给炸得不轻,有些无语道:“那你们可真沉得住气?” 上官泉白白替别人养了二十多年儿子,一顶绿帽子顶在头上闪闪亮…… “那是南宫耀和夏侯义都把矛头对准了上官府,上官泉多一个儿子,这替玄灏挡箭的靶子就等于多一个,何乐而不为?”凤翎歌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上官夫人依旧笑而不语,秋霜也在一旁附和地笑着猛点头。 顾唯兮突然觉得背脊梁有股寒意涌上来,上官府这一家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