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酿酒坊》 第一章 病娘亲 水流国今年的第一场雪。 整整两日,鹅毛般的雪片从天而降,洋洋洒洒,银装素裹了大地,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洁白。这景致虽美,可穷人都知道,雪融后的气温,足以让冻死的贫民数量又增加一层。 此时已接近年关,明媚的阳光下,平安县的雪已停,冰封了的道路上,积雪能有半指厚,凛冽的北风打着旋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积雪迎面刮来,如刀,冷! 平安县是距离京城四百里,隶属于利州的一座还算繁华的小县城。辰时刚过,街上就已经有零零稀稀的女人肿着眼眶、打着哈欠,出来到井边排队打水。一辆破旧的牛车吱吱嘎嘎地路过她们身边,牛铃铛随着行进叮叮当当地摇晃。 赶车的年轻汉子身穿露着棉絮的破袍子,双手抄在袖子里,懒洋洋地甩着鞭子,狗皮帽子底下是一头蓬乱的发。他吸了吸雪后的清新空气,张开大嘴,哈欠刚打了一半,突然,身后的车厢帘子内,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断断续续,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打哈欠被打断,车夫很不爽,烦躁地皱了皱眉头,瞥了眼晃动的补丁帘子,啐了一口,抱怨: “大半夜不让睡觉,非要赶路找什么医馆,拉这么个病怏怏的娘们儿,真是晦气!” 可惜他的话没人听见,因为里面妇人的咳嗽声越来越大,伴随着一个焦急的女童音: “娘,你没事吧?娘,你忍忍,这样咳下去会咳坏的,喝点水。小豪,把水袋给我。” 那声音虽稚嫩,但却清脆动听,如清泉叮咚,让听者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随后,车帘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猛地掀开,一张红扑扑的苹果脸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十岁女娃的脸孔,虽稚气,仍很美。滑嫩的肌肤似剥了壳的煮鸡蛋,眉如弯月,鼻梁秀挺,唇若红樱。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睛灿若星辰,剔透晶亮,让人看上一眼便被深深吸引,无法忽视其内里那掩饰不住的明亮华彩。 车夫的懒惰让女孩不满地蹙了蹙眉:“大牛哥,麻烦你快点去吉祥医馆,我娘身子不舒服!” “陈家丫头,你也看见了,这么厚的雪,路不好走。[]”大牛边打哈欠,边懒洋洋地拖着长腔。 “大牛哥,看在是街坊的份上,这一路我们不与你计较,可你现在再偷懒,我们就换车夫!”陈玲珑冷冷回道。 “嘿,你这丫头!”大牛恼羞成怒地回头狠瞪,可惜陈玲珑没等他瞪,便放下帘子。 大牛撇撇嘴,骂了句“臭丫头”,这才挥起鞭子,不甘不愿地加速。 牛车内,荆钗妇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抚着胸口,潮红的脸上还带着不适: “都是街里街坊,你何苦跟他呛呛,反正都要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样的教育让玲珑再次拢眉:“一码是一码,就算是街坊,可租了他的车,咱们是付了钱的,凭啥他不好好拉咱?” 一句话噎得妇人语塞,过了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长叹口气。这个女儿,自从三个月前溺水过后,性子便不再像从前那样的乖巧腼腆,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姐,我饿。”坐在妇人另一边,有些呆板又有些怯懦的小男娃忽然蹭到玲珑身边,拉拉她身上褪了色的红棉袄。 玲珑敷衍地拍了拍他打着补丁的棉帽子:“小豪乖,等下姐就给你买。”顺手将他鼻子下的两条清鼻涕擦干净。 吉祥医馆刚刚开门,门口两个伙计正拿着大扫帚扫雪,牛车慢吞吞地停下,刚停稳,玲珑便跳下地,搀扶仍在揉着胸口的娘亲,又将自己的弟弟抱下车。 大牛不耐地眼一翻,拿出扫帚开始扫牛车上的积雪。玲珑也不理他,径自扶着母亲往里走,还不忘招呼弟弟跟上。 坐堂医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将两根指头搭在秦氏的脉上,另一只手抿了抿自己的山羊胡,忽然,眉毛一皱。 玲珑心下一凛,有些急:“大夫,我娘怎么样?” 大夫并没马上回答,过一会儿才收回手,继续抿着山羊胡,咬文嚼字: “左寸沉数,右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需而无神。(.无弹窗广告)心气虚而生火,肺经气分太虚,肝家血亏气滞。依老夫看,大娘子恐怕是常日里思虑太过,忧虑伤脾,肝木忒旺,需得好生调养一番,否则恐成顽疾。” 玲珑立在一旁,虽听不太懂,但却感觉到了一股不安。 秦氏愣了愣,没料到自己的身子真的出了问题,心中一急,又开始咳嗽。 玲珑急忙帮她拍背,问:“大夫,我娘现在有些发热,该怎么办?” “无妨,只是风邪入体,老夫这就开副药。另外你母亲的身子需要静养,切忌动气,凡事放开些。这世上的事不如意有十之八九,劳心太过,伤身。”老者显然很满意玲珑表现出的孝顺,看着她,嘱咐道。 玲珑压抑下心中的忐忑,道了谢,让小伙计抓了药,打听了县里最便宜的客栈,扶着母亲拉着弟弟前往。 因为秦氏的病,行程注定要耽搁,大牛赶车去住大车店,宿费还要陈家出,这让玲珑有些郁闷。 客栈的房间又小又暗,还有一股子霉味,冰冷的土炕上铺着破旧的棉被,连炭炉都需要自己点。可玲珑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放下包袱就去借炉子到院子里煎药。 药煎好后,用冻成萝卜的小手哆哆嗦嗦地端进来。小豪很乖地坐在一边自己玩耍,时不时偷瞄一眼母亲,那双漆黑的大眼睛深处透露出一股子不安。 秦氏烧得有些严重,躺在炕上,双眼迷糊地闭着。玲珑唤了一声,扶她坐起来,秦氏皱眉接过碗,盯着里头黑乎乎的药汁,叹气: “都怪我这身子,白花了药钱。” “娘的身子一直不好,早该看大夫了,可你总是不肯去。刚刚大夫不是说了,要静养。” “养什么?哪有那么娇贵!”秦氏自嘲一笑,一口气喝下去,用袖子擦嘴,笑里含着忧郁,少顷,说道,“好在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也不知道你爹现在怎么样了,整整五年没来个信儿,我这心里还真不踏实。” 玲珑不知该说什么,看秦氏发起呆来,就扶她躺下: “小豪饿了,这里不卖饭,我出去买几个包子。” “别走远了,现在外面拐子可多了,你当心点。” “不会,就在街头,我很快回来。”玲珑说着,从包袱里摸出银子,又嘱咐小豪好生照看娘,小豪乖巧地点头,她这才匆匆出了客栈。 外面北风如刀,让她不禁紧了紧围巾,下意识放慢脚步。 街上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小摊贩们挤在狭长的道路两边,高声吆喝,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冷空气被那些食物的热气重重一烫,冒出诱人的白烟,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卤肉的味道钻入玲珑的鼻子,饥肠辘辘的胃被逗引得咕咕直叫,她不禁露出苦笑。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没尝过肉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也不知她造了什么孽,一场车祸让她倒霉地穿越,重生在了陈家村因溺水死亡的十岁女童陈玲珑身上。 原主陈玲珑的母亲秦氏是私塾先生的独生女,年轻时貌美如花,引得求亲者无数。可这根花最后却偏偏选中了一个穷酸秀才,不顾父母反对,要死要活地嫁了。 秀才大陈不仅穷,除了读书根本不事生产不说,还有一个恶娘,秦氏过去没少受婆婆的气。开始时,全家只靠嫁妆过活,大陈屡试屡败,家里开销很大,后来还是秦氏的母亲看不过眼,只能暗地里接济。 直到婆婆和爹娘相继过世,大陈还是没中,于是一家人只能靠秦氏卖绣品、做粗活为生。五年前,在儿子三岁的时候,大陈好不容易中了,全家人喜出望外,以为终于有了盼头。很快,大陈便收拾了行李,带着家里的大部分积蓄做盘缠,进京赶考,这一去就是五年,杳无音讯。 正常人看到这儿,都会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否则一个人离家五年怎么可能会一封信都没有。然秦氏不这么认为,她固执地觉得,丈夫肯定是有什么苦衷耽搁了,丈夫绝对不会背叛自己。 三个月前,陈家村一个落第的举人回到村子,偶然间说起,说他在京城见到了大陈,说大陈四年前已高中榜眼,正在京城里当大官,如今已官至五品给事中。 秦氏一听,喜出望外,立马就卖了家里的全部家当,上京来千里寻夫。 玲珑听到这信儿的时候,是刚穿过来的那会儿,刚被从水塘捞出来。听说要来寻爹,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事没那么简单。 试想,一个大官五年没给妻儿寄过一封信,那不是抛弃是什么? 可秦氏不这么认为,她已经被欢乐冲昏了头,苦尽甘来的滋味让她的肾上腺素飙升,以至于让她在一天里,就把家里仅有的房地变现。她绝对绝对不相信曾经被她供养的丈夫,会在飞黄腾达后抛弃她这个糟糠之妻。 玲珑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可她现在太小,没有发言权,不然她真想给秦氏泼盆冷水,让她清醒清醒。 秦氏的冲动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妈,她上辈子的妈就跟秦氏一样,是个单蠢的女人。就因为她上辈子的风流爸搞外遇要娶狐狸精,结果母亲可倒好,抛下自己不到七岁的女儿,一根绳子上吊,给小三腾地方了,也不管女儿会不会被小三虐待。 玲珑打心眼里不喜欢这种女人,虽然秦氏对她还不错,可她对秦氏并无太多好感。但她又不能脱离秦氏,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孩子,就算娘再软弱可欺,有总比没有好。 随着离京城越来越近,秦氏的情绪似乎也越来越不稳定,玲珑猜想,其实秦氏大概也有不好的预感,然而盲目的喜悦已经迷惑了她的全部,让她坚决而无条件地选择相信她丈夫的爱和人品,也不知道陈大的爱和人品是不是真那么可信。 玲珑并不看好这次上门的结果,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爹娘的名字。她居然偶然得知,她娘姓秦,名香莲,好死不死,她爹正好叫陈世美。 这年代还没有虎头铡和包大人,希望别杯具! 花四文钱买了四个菜包子,玲珑忙抱在怀里,先尝一个,唔,好像有砂,便宜没好货! 就在这时,一辆快速行驶的马车从她背后驶过,卷起一阵风,吓她一跳,刚回头去看,便看见一道黑影正好闪到了马车前,马车由于速度快路又滑根本刹不住,人群中顿时发出一片惊呼―― 马车撞人了! 第二章 富人与乞丐 围观大概是人类的天性,在骏马打了一个响鼻,终于停下来后,呼啦,周围的一大群人都围了上去,卖东西的也不卖了,买东西的也不买了。 因为那辆马车看上去很豪华,四周被湖蓝色的丝绸包裹,镶金嵌玉的窗扇与车门被绣有精致花纹的帘幕所遮挡,车厢上还挂有上刻“陈府”字样的楠木牌,一看就是有钱人的马车,因此围观的人也不敢太往前,怕惹事。 玲珑就站在事发地的不远处,下意识上前几步,占据了围观的有利地形。眼前的一切让她愣了愣,只见积雪半化的泥泞地面上,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抱着胳膊,虾米似的蜷缩着,显然刚刚马匹受惊踢到了他。 大冬天,他只穿了件破破烂烂的单衣,那衣服脏的看不出颜色,与他现在满是泥雪的脸有一拼,且坏的不成样子,仿佛他穿的不是衣服,而是连在一起的碎布条。白皙的肉从布条里露出来不少,上面居然满是伤痕,泥水混着血水,看起来惨不忍睹。 玲珑心下不忍,这孩子大概也就十一二岁吧。 在场人都这么想,可惜没人敢上前去帮一把,因为―― “妈的,哪里来的小叫花子,找死!”裹着黑色棉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车夫满头虚汗,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向地上的小乞丐,显然将刚刚遇险时的紧张和恐惧化为怒火,现在要狠狠地发泄。(.无弹窗广告) 小乞丐没防备,被狠抽了一下,衣衫又破了一道口子,上面是一道深深的血痕。他疼痛地蜷了蜷身子,低唔一声。 围观的人很愤怒,可打量了一下那豪车,又沉默了。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可没人敢在官家面前充当正义之士。 与此同时,车厢里一个响亮又尖锐的童音,愤怒地大喝道: “陈贵,找死啊,突然停下来,害得本小姐的手指都被戳破了!” 车帘一开,一张粉妆玉琢的脸露了出来。让玲珑诧异的是,刚刚那飞扬跋扈的声音竟然出自眼下这个只有五岁的女童之口,这孩子长了一副出色的样貌,白的像个白玉娃娃,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红嘟嘟的小嘴娇艳欲滴,乌黑的长发扎起,纤细的身子上居然裹着一件相当昂贵的火狐裘。 可那随时倒竖的眉,透露着凌厉与高傲的眼,唯我独尊、傲视一切的神态却破坏了她的美感。玲珑完全可以肯定,这女孩比女王还女王,如果她一直这样,不出十年,必定会长成一个骄纵毒辣的女祸害。 “回大小姐,这可不关小的的事儿,都是那个小叫花子突然闯过来!”陈贵苦着脸,耐着性子,回头跟女孩解释。这位泼辣的大小姐,别看年纪小,可也是他惹不起的。 “小叫花子?”大小姐好看的眉毛皱了皱,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探长了身子往地上瞅瞅,见小乞丐肮脏不堪,顿时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咦!真恶心!赶紧让他离远点,别脏了本小姐家的马车!”说着,仿佛受了惊吓似的抖抖肩,快速躲进马车里,生怕被传染上什么细菌。 “陈贵!”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自车厢内响起。 “是,小的在。”陈贵讨好地应道。 “把拦路的扔到一边去,赶快赶路。老爷初十就要回来了,本夫人没工夫在这路上耗。”女人的声音本该是动听的,可却因为冷血而变得尖利刺耳,她目空一切,话语间带着深深的嫌恶和不耐烦,清脆又冷酷。 “是,夫人。”陈贵卑微地答应,继而跳下马车,却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模样,满脸厌恶一把捏起小乞丐的衣服,像丢垃圾一样很随意地扔在街角,还掏出上好的丝帕擦擦手,这才重新回到马车上,扬起鞭子。 车轮咕噜噜的转动,一行人扬长而去。 小乞丐犹自躺在路边,像一滩烂泥,长而蓬乱的发遮住他的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不少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都已散去。玲珑往周围扫了扫,见剩下的几人都远远地看着,大概是嫌脏,都没有上前的意思,不禁好奇心起,明知不该鸡婆,却还是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踢了踢乞丐的脚。没动静,该不会是死了吧?她又踢了踢。 “唔――”终于,小乞丐反应迟钝似的呻吟了声,张开眼。 当他张开眼时,玲珑忽然愣住了,她居然看到了一双蓝眼睛,虽然那对眼珠子因为疼痛而有些黯淡,但镶嵌在那张黑黑的脏脸上,居然如暗夜里的蓝宝石,漂亮极了。 小乞丐显然迷茫了会儿,仿佛刚刚睡醒,紧接着那双迷人的眸子开始恢复清明,不到两秒钟,他的双眼便聚焦,锁定在了玲珑身上,那眼神居然带着浓浓的戒备,冷得仿佛是把一切当做他最仇恨的。 这眼神更是让玲珑产生一秒钟的凛冽,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而且下意识地,她觉得这小乞丐不是普通的乞丐。 “小兔崽子!找到了!在那儿!来人,给爷追!追到了爷有赏!”就在玲珑恍神之际,一声难听的大喝在远处响起。 小乞丐往远处看了眼,噌地跳起来,捂着胳膊就往街头跑,真难为他受了伤,速度居然还能堪比兔子。 一队打手打扮的人风一般地掠过,往小乞丐逃跑的方向奋起直追。那群人里面有一个身穿华服的白胖子,就是刚才喊有赏的那位,大概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跑两步喘两步,还要人照顾他,磕磕绊绊好一会儿,才奔远。 这场插曲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街道又恢复了早先的喧闹,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唉!周家三爷又抓人了!”路人甲摇头叹息。 “可不是,八成是要把那小乞丐抓回去当男宠,咱们平安县凡是有点模样的都被他抓去糟蹋了,县太爷也不管管。”有人附和。 “官官相护!这是什么世道!” 玲珑听在耳朵里,嘴角直抽,刚刚那是强抢民男?还是个乞丐?这世界果然疯狂,那周三爷的癖好还真不一般。 ===== 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三章 他叫墨羽 回到客栈,刚推开门,敏豪像一颗炮弹似的冲进玲珑怀里,委屈道:“姐,你怎么才回来!” 玲珑心里一暖,笑道:“小豪,饿了吧?姐买了包子。”说着从怀里掏出还带有体温的包子,递给敏豪吃。 “你这死丫头,跑到哪儿去了?怎么才回来!不知道娘担心么!”秦氏躺在床上,咳嗽着责备。 “在路上看了一会儿热闹。”玲珑嘿嘿讪笑。 “你呀!”秦氏无奈地轻叹,但语气却包含着宠溺。 “娘,吃包子吧,吃了包子睡一觉,好得快。” ===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玲珑打发弟弟洗完澡,借着尚且温热的水,也洗了洗。从浴桶里跨出来,刚披上衣服,正用干布巾擦头发,门忽然被推开,一个满身是伤,蓬头垢面的少年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玲珑唬了一跳,两眼直瞪入侵者。 那双蓝色的眸子也紧紧地锁住她,微愣了片刻。 躺在床上的秦氏猛然被惊醒,见有人闯入,嗖地半抬起身,下意识抱紧自己的孩子,颤声质问道: “你是谁?” 玲珑望着眼前的人,微皱眉头。与此同时,门外的楼梯处传来一片嘈杂和大喝声,小二赔着笑脸应对严厉的讯问,显然是一群人在抓人。 少年咬着嘴唇,抬眼注视着玲珑,闪烁的眸光变了又变,显然他就是对方要找的人。 他望着玲珑,眼神很复杂,泛着迫切的渴望,似在求救,可是还有着那么点高傲与不甘,仿佛高高在上忽然被逼入绝境,想示弱,可自尊又不允许。 玲珑的心里闪过一丝玩味,就在这时,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快到门口了。少年的拳头越握越紧,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强烈。 也就在这几秒钟,玲珑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她下意识往屏风后面一指。 少年立刻闪入屏风后面,接着就听“扑通”的入水声。 玲珑唇角一勾,还不笨嘛! 本不结实的门砰地被踹开,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闯进来,铜铃样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扫描仪似的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床边的母女三人身上。 玲珑充分发挥了十岁小孩的优良品格,躲在娘怀里瑟瑟发抖。 敏豪根本不用发挥,自从少年进来,他就已经在抖了。玲珑很佩服他,无论再怎么害怕,他也始终都瞪着眼,一声不哭,不愧是她弟弟! 可怜的秦氏经历了两场吓,心肝肺都在扑扑乱跳,眼神刚开始心神不宁地闪烁,玲珑便悄悄捏了她一下。 秦氏虽然有些埋怨女儿惹闲事,可如今已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颤声问: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恐慌的语气,加上做贼心虚的颤抖,更能突出她一个深闺妇人的胆小怕事,也算是歪打正着。 为首的大汉扫了眼屏风,又看了眼玲珑的湿头发,知道她是刚沐浴过,因此也没去搜浴桶,对秦氏那样的半大老婆子又没什么兴趣,说了声“没有,撤!”,就走了。 小二赔着笑脸,关上房门,犹能听见他越来越远的谄媚声。 屋里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哗啦,破水而出的声音。 不多时,少年像个湿漉漉的落水狗似的走出来,站在三人面前。秦氏见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立刻拍拍胸口: “原来是个半大小子,你可吓死我了!” 少年垂着头,盯着脚尖,咬着嘴唇,似乎在做什么挣扎,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声蚊子叫: “谢谢!” 玲珑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秦氏却瞪大眼睛: “孩子,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话音刚落,人们只觉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那少年一身的戾气与仇恨化作无形的风,刮在他们周围,几乎能将人冻成冰棒。 玲珑伏在秦氏耳边,将刚刚在街上看到听到的说了一遍,却引来秦氏的轻声训斥: “别胡说八道!一个女儿家,听那起子浑人满口胡吣!下次再碰到这种事,离远点!” “知道了。”玲珑呐呐道。 接着,秦氏抬头,温和地笑道:“孩子,你受苦了。玲珑,叫小二哥打水给这个小哥儿洗洗,洗完了大娘给你上药。” 少年一愣,立刻抬头,瞪大了一双蓝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听到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 他现在是个乞丐,一个无依无靠、要被纨绔当做禁脔的小乞丐,面前这个早生华发,却温柔婉约的女人居然说要帮他上药。一股暖流从心房悄然迸出,随着血液流散至四肢百骸,喉头一梗,满眼酸涩。他急忙仰起头,有些不自在地想要将泪倒回去。 玲珑会心一笑,秦氏虽然软弱,可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尽管偶尔她的善良会用错地方,但用对的时候,她的良善无疑是亮眼的,能温暖人心的。 少年洗了好几遍才洗干净,秦氏尚在病中,玲珑只好自告奋勇帮少年洗他那套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单衣,用了好多皂角粉,可还是看不出原色,天知道那位仁兄流浪了多久。 将衣服搭在火炉边晾好,屏风后面一阵窸窣声,少顷,少年裹着过去秦氏为陈大做的新棉袍走出来。 陈大也就一米七五,所以现在给约莫一米六五的少年穿,勉强凑合。 当他一走出来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天啊!他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那张还泛着浴后热气与粉红的小脸上,密织的睫毛如两把小扇子,在白嫩的肌肤上投下浅浅的暗影。一双蔚蓝如天空的眸子闪动着深邃的光芒,鼻若悬胆,两片粉嫩的嘴唇好似三月里的桃花,娇艳欲滴。 不合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天生的傲气掩盖在不整齐的外表下,反倒是让他增添了一股神秘。 原来黑泥底下有珍品!麻雀变凤凰也不过如此,难怪那个白胖子要抓他当娈童,还以为他的眼睛有病,弄了半天人家是个透视眼。 玲珑心里不禁啧啧一叹,好一个翩翩美少年呐! 少年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冷傲的脸上闪过一丝别扭,秦氏看了却更加喜欢: “没想到居然是个俊俏的小子!来,孩子,过来,大娘给你上药。” 少年的脸颊更红,脚尖蹭了蹭地,没动。 “你这孩子,大娘都赶上你娘的岁数了,你还害什么臊!对了,我这儿没有他能穿的棉鞋,玲珑你拿银子出去看看,帮他买一双。”秦氏在这种时候总是很慷慨,过去在乡下,她就经常帮助比他们还穷的人,别人向她求助她也从来不拒绝,谁都知道她是个热心肠。 玲珑看了看少年的脚,摸了碎银子出门去了。秦氏的话听在少年的耳朵里,他的心再一次温暖起来,那热盈盈的暖流包裹着一股酸涩,而这酸涩却促使他走向秦氏,接受了她的关心。 少年有些皮外伤,最严重的是被马车撞伤的胳膊,虽没断,但肿得厉害,还有些发烧,大概是雪天冻坏了。玲珑把棉鞋买回来后,也没去抓药,只是给他熬了碗浓浓的姜汤驱寒,毕竟她们的钱也不多。 端着汤碗回来,秦氏已经睡下,只见少年坐在床边,欢喜地摸着那双粗布棉鞋,眼里闪烁着晶亮的光泽,爱不释手。 玲珑将汤碗递给他:“快喝了吧,这双鞋虽然不太好看,但至少能御寒。你快换上,这种天气冻着了可不好。” 少年仿佛才发现她,唬了一跳,接着像被拆穿心事一般双颊通红,手忙脚乱地套上棉鞋,这才抬起头,有些窘地望向玲珑,双唇嚅动了半天,才终于对视着她的眼睛,吐出一句: “谢谢。” 玲珑笑了一笑:“快喝吧。” 少年将碗里的姜汤一饮而尽,玲珑接过来,转身要走。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躲到这儿来吗?”在她转身之际,少年用只有两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问。 “你不说,我又何必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 “我叫墨羽。”见她要出去,墨羽轻声叫道。 玲珑回过身,盈盈一笑:“我叫陈玲珑。” 墨羽饱满而富有弹性的嘴唇一勾,绽开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黄昏的阳光透过狭窄的窗子投射进来,照射在他的身上,与他的笑容相融合,发出璀璨的金光,那金光将他深海般的眸子浸染,使那情境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绚丽的图画。 其实玲珑当时之所以救他,一是他跑进自己地盘,难以再赶出去;二是下意识地为了要满足自己想保护弱小的好事之心。不过现在她并不后悔救了他,他的外表虽然敏感冷厉,可他并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坏人,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怎么能让拥有这么迷人笑容的孩子羊入虎口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玲珑发现穿越之后,她的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 第四章 少年的悲伤 晚饭时,本来斯文的墨羽在狼吞虎咽地吃了七个包子后,终于意识到失态,羞涩地挠挠脑袋。 玲珑后悔,她就不该把明天的早饭也买回来。 饭后,秦氏让玲珑找小二又拿了两床被子,给墨羽打地铺。 将炭盆放在地铺上暖着,又给墨羽喝了碗姜汤,这一天很累,大家早早就吹灯睡下了。 秦氏睡在炕里,玲珑在最外,两人夹着敏豪。敏豪和玲珑一个被窝,刚钻进来,就像每晚一样,紧紧地抱住姐姐,往她怀里蹭了蹭。自从从陈家村出来,几乎每晚,陈敏豪都要这样抱着她才能入睡,玲珑也只当他是小孩子怕冷。 夜里,密封不严实的窗缝里渗出点点寒风,吹动着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的影子在土墙上摇曳着,仿佛鬼影。 玲珑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地听到一阵呓语,那呓语起初模糊,含着哭腔,逐渐地,语气变的强烈,夹杂着浓重的紧张和惊恐: “娘!你们放开她!不要!娘,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走!我不走!娘!娘!” 最后这一声暗哑,却带着撕心裂肺的心伤,玲珑唬了一跳,心差点跳出来,嗖地坐起来,迟钝了两秒,才将视线投向声源处。只见墨羽双脚乱摆,满头大汗,嘴唇苍白,眉头紧锁,仿佛正在经历着极可怕的事,大概是被梦魇住了。 她急忙跳下地,用力摇醒他:“墨羽,醒醒!墨羽,你做梦了!快醒醒!” 摇晃的力道越来越重,差点将墨羽的五脏六腑摇出来。墨羽的身子一抖,眼眸张开,一时间,玲珑愣住了―― 眉头仍在微皱着,没有松开。一对瀚海般的眼眸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白眼仁红红的,鼻翼急促地翕动,仿佛就要哭出来了似的。(.无弹窗广告)他的表情显得很凄凉,散发出的浓浓的悲伤和恐惧如利刺,狠狠地扎进人的心。即使是陌生者也会被他忧苦的气息所感染,陪着他一起心酸。 他苍白的嘴唇扁着,冷漠少年突然化身为可怜兮兮、欲寻求保护的小白兔,让人不习惯的同时,也忍不住心生怜悯。 然而,这样的表情只持续半分钟,三魂七魄已归位,在察觉到自己已从噩梦中醒来后,悲伤居然忽而转化为浓浓的恨意,自怜立刻被强烈的戾气所取代,忽然,他一把推开玲珑,跳起来便向门外走去。 玲珑没防备,被推倒在地,听到门的开关声,一时有些恼怒。将刚刚的一幕回放了一遍,却又猜出了点什么,望向房门,想到那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有着那么浓的恨意,终究还是让她于心不忍,披上衣服,拿起外套,跟出去了。 这时候整个客栈的人都睡了,本来就是个小客栈,晚上走廊里也不点灯,漆黑一片。大概是房屋封得不够严实,不知道从哪里刮进来的北风从四处袭来,团聚在玲珑周围,让她下意识缩缩脖子。外头北风呼啸,吹在某个缝隙里,发出鬼一般的低嚎,让人听了有些毛骨悚然。 玲珑下意识放慢脚步,仿佛怕惊起什么似的。顺着短廊来到尽头,楼梯口,一个单薄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台阶上,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他的头埋在双膝之间,双臂紧紧地抱住自己,低声抽噎,那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被外头的北风声盖住一些,有种说不出的凄清可怜。(.好看的小说) 玲珑的心抽了一下,悄然走过去,将棉袍盖在他身上。墨羽惊了一下,慌乱地用手揉干眼睛,头侧到一旁。 玲珑坐在旁边,也抱着膝,直视前方。踟蹰了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想安慰又无从说起,说别的话题更显得白痴,所以她只是呆坐着,一言不发。 墨羽平静了情绪,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可等了半晌,对方也没说话,他觉得不自在,只好先开口: “你怎么出来了?”语调还带着哽咽。 “呃,”玲珑愣了愣,扭头望向他,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望见他水亮的眸子,“怕你着凉。天这么冷,生了重病就不好了。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前提都是必须要有一副好身体。”她不疾不徐地说。 墨羽心中一紧,只觉得更加酸涩,他忽然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可笑,自己的家人要害自己,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能给予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关怀,他嘲讽一笑: “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吧?” “不想说可以不说。”她淡淡地道。她好奇心虽强,可却并不愿知道与她无关的秘密。 “我娘是我爹的妾侍,”可墨羽却并不成全她,徐徐道来,“我爹是京里的大官。在这之前,我娘一直很受宠,她是胡商家的女儿,善良、随和,在府里十几年,从不争宠,对下人极好,即使那些人嫉妒她陷害她,她也不恨。可就在三个月前,她居然被大夫人毒死了!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老畜生授意的!”他的语气激动起来,身体因为气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虎毒还不食子,原来他以前宠爱我和我娘都是假的!全是假的!他毒死了我娘,居然还要毒死我!”浓烈的恨意如北风般凛冽,席卷了四周。 玲珑心里一惊,大户人家的内宅果然像书里写的,阴暗肮脏,人命如蝼蚁。女人间互相斗法还好说,可当家人授意正妻处死小妾和庶子,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 “然后呢?你逃出来了?” “嗯。”墨羽的眼眶盈满泪花,哀伤地低下头,“奶娘帮我从狗洞里钻出去,逃出来的。也不知道奶娘现在怎么样了,被老畜生知道,奶娘也活不了了。” “后来呢?你是怎么从京城逃过来的?” “刚出京城,我就被拐子抓了,棉衣和值钱的东西全被拿走了。他们本来要把我运到利州,到这儿是来给他们的东家验货,就是周三。周三那个混账,他居然做人口买卖,他非要……留我在身边。”墨羽的脸发红,紧咬牙,恨不得将周三的脑袋咬碎,“我不依,逃了出来,没想到被他找到了。要不是你,我就又被他抓回去了。” 人贩子哪儿都有,玲珑倒不觉得稀奇,听那意思,如果她没救墨羽,那现在墨羽大概已经在给周三当兔爷了: “你身上的伤是他们打的?” “嗯。逃过几次,又被抓回来,就弄成这样了。”他说得云淡风轻,但玲珑仍能听出他的沮丧。 两人沉默了一阵,玲珑问: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墨羽愣了下,玲珑说: “我和娘要上京寻亲,还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不能带你。” “是么。”墨羽苦笑,垂下头,心突然之间变得空荡荡的。果然他是不幸的,刚刚感受的温暖,片刻间就要消失。酸涩包裹着不舍,忽然之间他比刚才更想哭。 “我看你还是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以前的事暂时先不要想。不管你是想积攒力量,将来报仇,还是想重新开始,好好地活下去,都应该先安身,再谈立命。” 墨羽陷入了沉思,多日的逃亡根本让他没有办法思考,各种灾难接踵而至,他措手不及地应对,从没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可现在听了她的话,他真的觉得自己该好好考虑一下将来。 他终于明白过来,已经没有人能保护他,能保护他的只有他自己。 他满眼苦涩地望着她,面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居然能想得如此透彻。是的,他想过报仇,日日想夜夜想,可他忘了他没有能力,他甚至连衣都没有,饭也吃不上,何谈报仇,真是可笑! 他要强大!对,他要重新开始,然后变得强大,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才能为娘报仇! “谢谢你。”他对她真挚地说。 “夜了,早点歇着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拍怕他的肩,说,起身,先走了。 墨羽扭头望着她的背影,一缕清冷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射在她的身上,还带着窗外舞动的树影,为她镀上一层银光,仿佛是那含苞待放的白莲,随风摇曳,遗世而独立。 恍惚间,他觉得她似乎在散发着光芒,那光芒虽弱,虽冷,但却牢牢地刻印在他晦暗的心房,驱走黑暗,让他终生难忘…… ===== 下一章进京城,玲珑抱着包袱大喊一声:“盘缠用光了,捐点推荐票,俺好进京啦!” 亲们,有票投票,没票可以收藏,红楼在此鞠躬感谢! 第五章 进京 行程为此耽搁了三天。 秦氏的烧退了,只是还犯嗽疾,但并不妨碍赶路。墨羽虽然有伤,但也都是皮外伤。于是一行人于第四天清晨出发,离开平安县。 临行前,秦氏特地将墨羽的棉袍改小,又包了两套给陈大做的单衣,组成一个小包袱。秦氏又给了他一点碎银子做盘缠。 墨羽要去的地方是平安县南面的庆云县,玲珑也没问他去那里是要投亲还是想怎么样,毕竟各人有各人的命,收留他几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尽力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牛车顺路将他送到前往庆云县的官道上,墨羽背着包袱跳下车,毫无预兆地对着秦氏跪下磕了三个头: “大娘的救命之恩墨羽没齿难忘,以后墨羽一定会报答大娘的。” 秦氏吓了一跳,急忙扶起他:“孩子,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大娘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以后就看你自己了。如果实在没地方去,不如去学门手艺,先养活了自己再说。” “墨羽谢大娘指点。”墨羽的眼圈开始发红,声音越来越颤,他越过秦氏,直接无视不耐地翻白眼的大牛,望向站在后头的玲珑,勉强绽开笑容,那笑容凄凉,但却带着希望,“玲珑妹妹,我们以后一定会再见的。”那语气是重重地肯定。 玲珑笑了笑:“保重。好好活着。” 墨羽重重地点点头,再次看了母女三人一眼,那双蔚蓝的眸子已经涌起酸涩的泪花: “你们也保重。大娘,玲珑妹妹,小豪弟弟,墨羽走了。” 他快速地说完,急忙转过身,大踏步地向前走。身体刚转过来,两行泪珠便涌出眼眶。 他强忍住呜咽,走得更快。 这时,一直呆板地站着的敏豪突然跳起来挥手,扯着嗓子喊道:“墨羽哥哥再见!” 玲珑黑线,有时候她真怀疑这个弟弟是不是反应迟钝。 墨羽头也没回地挥着手,算是回应,健步如飞。 “娘,我们走吧。”玲珑看了眼惆怅的秦氏,说。 秦氏由着女儿扶她上车,叹道:“墨羽那孩子看起来也是好人家的娃子,知书达理,也不知道怎么就弄成了那样!唉!” “姐,墨羽哥哥怎么不和咱们一起走?”敏豪贴着玲珑,扬起稚气的小脸,问。多日相处,还是有不舍的。 “他有他的路,我们有我们的路。”玲珑回答。 她始终认为,他与他们只是互为人生中的过客,交集过后,便擦身而过。哪成想,命运的羁绊已经无形地将两人牢牢地缠绕在一起,后来每每想到这一段,她都会一边想骂天,一边惆怅。 牛车吱吱嘎嘎地行进,而远处,那抹身影回眸之后,痴痴地站立了许久,他深深地望着那只给他带来几日温暖,却足以温暖他一切的影子,像一座雕像,久久不愿离去…… 京城繁不繁华,玲珑不知道,但绝对牛叉。 首先,守城兵不许牛车进,大概是怕影响市容;其次,他们居然收了十个铜板的过路费。 想想一路走来,每过一城,都会象征性地收取三到五个铜板的过路费,而京城的过路费更是体现了它一国之都的风范。玲珑心想,这个国家干脆改名叫明抢国算了! 打发走了大牛的车,母女三人提着包袱进城。满眼喧闹,纵使是隆冬时节,依旧摩肩擦踵,车水马龙。街道规划整齐,酒楼商铺林立,华服名驹随处可见,上好的熏香到处可闻,每一处都繁华的令人惊叹。 秦氏从没上过京,一手领着一个孩子,忍不住东张西望,精神既紧张又兴奋,这京城就是不一样! 敏豪也不呆板了,街边的好吃的、好玩的逗引起他的全部兴趣,要不是母亲拉着他,他肯定会撒丫子地跑去看热闹。 完全古色古香的都城。 算起来,水流国建国也才半个多世纪,还不到一百年。想当年,先皇十二岁上战场,十六岁开始逐鹿天下,花了整整三十年时间,终于将当时的乱世十国统一为一个王朝,即现在的水流王朝。 战争结束后,社会动荡,百废待兴。先皇又足足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努力恢复国家的元气。可以说他是一个传奇,水流国能有今日的繁荣,百分之八十是他的功劳。 现任的水流国君则是水流王朝的第二任皇帝,这位皇帝二十二岁登基,至今已有二十个年头,成就比较中庸,不好也不坏,如果能一直平庸下去,那还是他的福气。因为自从老皇帝死后,各方开国功臣的势力蠢蠢欲动,外戚功臣专权,皇上在夹缝里求生存,努力寻平衡,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所以对这位皇帝,百姓也没寄予太大的希望。 当然,这些都跟母女三人没关系。他们是接近黄昏时分到达的,也没投客栈,一路打听着,直接寻往给事中府。 玲珑本想提议大家先换身衣服,免得大宅门的奴才狗眼看人低。不过看见秦氏手跟抽筋似的抿着头发,兴奋得嘴唇直哆嗦,她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 反正就算换了他们最好的衣服,估计还是会被狗眼看低,豁出去,丢人就丢人吧! 嘱咐了姐弟两句,领着俩孩子,秦氏大踏步,迫不及待地往陈府走。玲珑能感觉到她的手心全是汗,手还微微发颤,尽管她竭力克制。 陈府位于京城西边,属于中产阶级区,住着的都是小于三品的京官。陈府的外观也与其他府邸没多大区别,不算大也不算小,朱红的大门外两头石狮子,还栽了几棵柳树。大门的铆钉被擦得熠熠发亮,拴马柱上栓了两匹马,外头还有两顶华轿。正门上有一匾,上书“陈府”两个大字,正门没开,只有东西两个角门有人出入,那门前三五个青衣小厮,正在打扫台阶上的积雪。 秦氏远远地站着,心下有些紧张,掸了掸衣服,又抹了抹鬓,教了敏豪几句话,这才蹭上前去笑问: “这位小哥,我打听一下,这里是给事中陈世美陈大人的府上吗?” 那小厮闻言,停住扫帚,抬起头来,打量了三人一眼,嘴角一撇,小眼睛里划过一丝轻蔑,好半晌,才打着官腔哼呀: “你们哪儿来的?” 第六章 当秦香莲遭遇陈世美 秦氏出身书香世家,她的父亲十分清高,连带着她的自尊心也极强,而今被小厮如此轻视,心里顿时憋了一口气。[.超多好看小说]但有求于人,她又不得不将心里头的不舒服压制下去,努力扯出一丝赔笑: “我们是从湖州陈家村来的,是陈大人的亲戚,这次特地上京来探望陈大人,麻烦小哥儿你进去通报一声。” 玲珑心里暗赞秦氏聪明,幸好说是亲戚,要是说是夫人,以这小厮狗仗人势的样子,还不得把他们打出去。然饶是如此—— “亲戚?就你?”小厮冷笑,竖起眼睛,再次打量了秦氏一番,嘴角撇得更轻蔑,“实话告诉你,自从老爷升了官,来攀亲带故的就没断过,一律都被打出去了。看在你是个婆娘,又带了两个孩子的份上,这次先饶了你,收起你的那些腌臜心思,我们老爷也是你能见的?快走快走!” 他两脚叉开,叉起腰,就像一只凶神恶煞的大茶壶。 秦氏被他数落的一张脸通红,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辩驳,她明明不是来占便宜,她明明是陈世美的正妻,却被误会成这样。被人用言语如此糟蹋,刚才心里憋的那口气这会儿因为羞恼而变得更加膨胀,全堵在她的胸口。 一旁的玲珑见状,急忙开口: “这位小哥,话可不能这么说,大户人家的确总有厚着脸皮上门攀亲的,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万一真是你家老爷的亲戚,你一个看门人回也不回,就直接给撵走,到时候要是老爷怪罪下来,你也吃亏不是。这样,看这天寒地冻,小哥哥你也辛苦了。娘,咱也不能让小哥哥白跑一趟,怎么也得让小哥哥一会儿能打点酒喝。”说着,给秦氏使了眼色。 秦氏先前没看明白,直到玲珑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她这才明白过来,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得摸出一串钱,笑着塞在小厮手里: “小哥儿,就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我们真是陈大人的亲戚,绝不扯谎。” 小厮一见有赚头,心中喜悦,连带着面部表情也和善起来,说话也客气多了: “你们真是我们老爷的亲戚?” “真是!真是!“秦氏和玲珑的头顿时点得如鸡啄米。 “那行,你们先等着吧,我进去通报一声。”小厮大喇喇地说完,转身,大摇大摆地进府去了。 直到进了角门,小厮才又恢复了奴颜婢膝的样子,只有嘴里哼哼的小曲儿能显示出他刚刚的得意。 他一路不紧不慢地到外书房,绕过一颗硕大的银杏树,只见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不时传出高声谈笑声。他有些嫉妒地望着书房门外两名待命的贴身小厮,在暗处掸了掸衣服,整了整小帽,刚迈开步子往里去,只见外总管陈百年正从书房里走出来,他立刻笑得阳光灿烂,肉麻至极: “小的给陈总管请安。” “朱六,你跑到外书房来干什么?”陈百年三十来岁,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体格魁梧,嘴唇略厚,看起来很严肃。 “陈总管还记得小的,您老人家真是好记性,小的能被您记住,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朱六回话还不忘谄媚。 “说正题!”陈百年眉一皱,不怒而威。 朱六却不慌,他知道这位陈管家最喜欢的就是听人奉承,偏偏越喜欢还越要装清高。朱六心中冷笑,面上却变得更加恭敬: “是。回陈总管,外面来了一个女的带着俩孩子,说是咱们老爷的亲戚。小的已经打发他们一次,可他们说他们真是老爷的亲戚,小的怕撵错了,就进来想找老爷回一声。” “亲戚?他们自称是从哪儿来的?” “说是从湖州陈家村来的。” “陈家村?”陈总管听这个地名,觉得有些熟悉,想了一会儿,忽然,心头一顿,脸色晦暗不明,仿佛想起了什么,严厉地问,“他们上门的事,就你一个人知道?” 朱六唬了一跳,直觉出了什么事:“回总管,门外边还有四个扫雪的小厮,都看见了。” 陈总管愣了愣,而后长叹口气: “他们居然先找上门了。你先去把她们迎到庭香阁,现在老爷正和潘大人谈话,等会儿我再去回老爷。”说罢,转身要走。 “陈总管,那母子三人真是老爷的亲戚?”朱六的八卦因子开始泛滥。 “不关你的事,瞎问什么!这府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来多嘴多舌!快滚!”陈总管一声呵斥,把朱六吓得一溜烟儿滚走了。 秦氏万万没有想到,她千里寻夫,要见丈夫一面居然这么不易,心底的忐忑不安更强烈。低头望着雪地,她紧张得后背开始冒凉汗,湿湿黏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玲珑领着敏豪不言不语地望着朱门上的牌匾,她一点也不想跟官家大宅扯上关系,可让母亲独自养活两个孩子,只为了所谓的自由,那也太自私了。 她心里清楚,秦氏根本没有能力撑住一个家,这么多年凭借一个信念撑到现在,已经到了她的极限,如果这次没有得到陈大的消息,他们依旧住在陈家村,那么他们真的会越来越穷,最后甚至吃不上饭。 更何况,秦氏一直希望能让儿子上学堂、考状元,最后光宗耀主,凤冠霞帔加身。她也希望女儿能嫁得好,不会在婆家吃苦受累。 因此,进入这个府第,或许是他们母子三人唯一的出路。 朱六出来,还算客气地将三人迎进府,他也不知道这三人跟老爷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敢深得罪。 玲珑觉得这小厮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古怪,但也不瞅睬,领着弟弟逶迤地朝府里走去。 陈府外面看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里边却另有乾坤。雕梁画栋,亭台楼榭不胜枚举,华丽雅致,别具一格。 过了一个倒厅,绕过影壁,来到一处秀丽的花厅前,朱六唤了一个名叫翠儿的丫头将三人带进去,安置好座位,奉了茶。 厅内一股热气混合着芳香扑面而来,玲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四周一番,只见满屋之物皆耀眼争光,华贵的要命,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五品官的住所。 她心里暗暗思量着,旁边秦氏也低眉顺眼,变得异常沉默,如果不是从她绞着的双手看出她的局促不安,玲珑还真以为她老僧入定了。 再扭头看了看敏豪,这小子真是老僧入定了,又恢复了呆板的模样,两眼直勾勾地瞅着鸡翅木架子上的一只白玉比目磬,像只呆头鹅。 这时,猩红毡帘被掀开,一股寒风顺着红木门刮进来,让人打了个激灵。有一男子从门外步进来,但见他约莫三十来岁,竟生得唇红齿白,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中等身材,挺拔俊逸,居然是个貌若潘安的美男子。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爹,大名鼎鼎的陈世美?美男子啊! 秦氏忐忑的心跳在见到陈世美的一刹那,骤然停住了。她站起来,呆立在椅子前,痴痴地望着他。他还是那么的风姿玉立,甚至比当年更加的儒雅迷人,他身上穿着象征着富贵的绫罗绸缎,一时间,往日的种种辛苦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令她百感交集。她红着眼眶,对着面前这个终于被自己推上成功之路的男人,深情地唤了声: “陈郎!” 陈世美背着手,瞥了她一眼,她鬓角早生的华发和早已不负青春的容颜让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虽只有一瞬,但却被观察他的玲珑逮个正着。 接着,他将目光落在呆滞的敏豪身上,眼眸掠过一丝精光。 玲珑顿时产生出一种比刚才更不祥的预感。 ====陈世美闪亮登场,亲们,拿推荐票砸他吧! 第七章 新人好嚣张 “陈郎!”一声呢喃,两行热泪顺着秦氏布满风霜的眼角滚落下来。 陈世美瞥了她一眼,勉强哼了一声,龙行虎步地走到上首的檀木雕花椅子上,坐下。 “陈郎?”秦氏被他冷漠的样子弄懵了,脑袋变得空白,胆怯地望着他,心里惶惶不安。 “坐吧。”陈世美皱着眉,不耐地说。 “哎!”秦氏欢喜地点头,摸着扶手坐下来。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村里的二庆赶考回去,说你在京城,还当了什么给事中,我带着孩子一路打听来的。”秦氏欢喜地笑着,一边絮叨,一边拉过两个孩子,“来,玲珑,小豪,快叫爹。” 玲珑和敏豪望着陈世美面罩寒霜的脸,只是呆呆地望着,一声不出。秦氏急了,忙推他们俩: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是你们爹!快叫啊!” 玲珑无奈,只得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爹!” 秦氏讪讪一笑,对陈世美道: “你离家太久,跟孩子都生了。” 陈世美微蹙的眉头此时拧得更紧,下拉的唇角撇出重重的嫌恶与冷绝。 就在这时,猩红毡帘再次被挑开,一名粉光脂艳的女子从外头走进来。她约莫二十八九岁,梳着飞云髻,头簪挂珠钗,项上戴着金灿灿的赤金八宝璎珞圈,裙边系着葱绿宫绦,玫瑰玉比目佩。身上穿着缕金蝶穿百花大红窄裉袄,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外罩石青刻丝灰鼠披风,春葱似的手捧着一只宝蓝珐琅手炉,肤色白皙,身量苗条。(.好看的小说) 她的身后跟着两名插金戴银的丫鬟,进门来先给陈世美请了安,那名女子则慢了半拍,盈盈地屈膝,一双饱含春情的丹凤眼勾着陈世美,朱唇轻启,声如莺啼: “妾身给爷请安。” 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一股风骚。 “夫人。”陈世美满面笑容地站起来迎接,但仔细看却能发现,那笑同样不达眼底。 “妾身听说来了外客,也过来见见。”潘氏小鸟依人地偎在陈世美身侧,扫了一眼秦氏,仿佛才发现有人似的,“哟,爷,她是?”她的眼底滑过一丝不屑,再瞥了一眼敏豪,更是迸发出转瞬即逝的狠戾,唇角上扬,笑得阴冷。 “她叫秦香莲,是五年前被我休掉的那个女人。”陈世美淡定地回答,丝毫不为说谎而心虚。 秦氏听闻,脑袋哄地一声炸开,脸瞬间变得惨白,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全身的血液迅速抽干。她浑身颤抖如风中的树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陈世美,无光无神,青白交错的嘴唇哆哆嗦嗦地颤声质问: “陈郎?你在说什么?什么被休掉?你这是什么意思?” “五年前我已经给你休书了。我不知道你这次千里迢迢找上门来的目的,虽然我已经做了官,但也经不起故人一遍一遍地来打秋风。不过你我好歹相识一场,只要要的不过分,能帮的我还是会帮一把的。”陈世美丝毫不受秦氏的凄惨表情所影响,慢慢地说道,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好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玲珑心下冷笑,紧紧地拉住弟弟的手。 “爷还真是心慈,明明是个被休了的弃妇,上门来打秋风爷还能好言好语,要是我,我直接把她打出去!”潘氏嘴角含着轻蔑的笑,那双凌厉的丹凤眼射出来的寒光恨不得将秦氏撕碎。 “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休书?什么被休掉?”此时,秦氏的精神已经因一连串打击,混乱到了崩溃的边缘,她指着潘氏,浑身哆嗦着,暴吼道,“她是谁?这个女人是谁?!” “爷,金大人来了。”此时,外头管家通报道。 “我还有事,你处理吧,毕竟是来投奔的,也别太克扣,抹灭了咱们府上的名声。”陈世美淡淡说完,就要走。 “是,爷,妾身省的。” 与此同时,秦氏见陈世美若无其事地要离开,怒火顺着脊背噌地直窜头顶,瞬间将她熊熊点燃,她饿虎扑食般地扑上去,狠狠地抓住他,“陈世美!陈世美!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个杀千刀的负心汉!你想逃到哪儿去!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大哭着,扑上去撕扯,可指甲刚碰上陈世美的衣服,就被潘氏用力拽了回来,趁势狠狠地推在椅子上。 陈世美头也不回地走了,秦氏重重摔坐在椅子上,刚刚那一瞬间的爆发仿佛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现在的她虚弱得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潘氏阴狠地冷笑一声,还嫌不够,上前去,扬起手重重地甩了她一巴掌。 秦氏毫无防备之下,挨了一耳光,脑子变得更加恍惚。 玲珑不干了,一个小三居然敢这么嚣张,冲过去对着潘氏的小腿重重地踢了一脚。奈何她人小体弱,潘氏痛呼过后,杀意浓重地回过头,抡起胳膊对着她的小脸重重甩一巴掌: “还真是贱人生的小贱蹄子!野性十足的乡下胚子!敢踢老娘,胆子不小!” 玲珑被打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翻了个滚儿,脸颊瞬间紫胀起来。 秦氏见女儿被打,发了疯似的跳起来,扑过去拧住潘氏的头发就与她厮打起来。潘氏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怎敌秦氏常年在乡间,纵使身子不好,也比潘氏强。一眨眼,潘氏便落了下风。 “瞎了眼的小贱蹄子,看着老娘挨打,你们还不上!仔细老娘一会儿扯了你们的皮!”潘氏一声招呼,两个丫鬟立马齐上阵,四个人撕扯在一起,很快秦氏便被打倒在地。 敏豪扑过来,抱着被扇得两眼冒金星的姐姐哇哇大哭。玲珑见秦氏被打翻在地,急忙上前,掐这个胳膊,扯那个头发地打混架,被重重地踹开,后脑勺生生地撞在椅子腿上,撞出一个大包,两眼发黑。敏豪见状,再次扑过来用力抱住她,哭得更大声。 一场混战以秦氏的失败,其他三人的胜利告终,潘氏根本没怎么动手,一切都有两个丫鬟代劳,这两个丫鬟更是打架的好手。秦氏面目苍白地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狠狠地瞪着潘氏: “你……你这个恶妇!” “还敢犟嘴!贱人!”潘氏恶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总算出了一口气,命令,“把那两个哭哭啼啼的小崽子给我丢出去!看着就烦!” 丫鬟应声,将手里拎着的玲珑和敏豪带了出去。 “你要把他们带去哪儿?!”秦氏心急如焚地扑上去,却被潘氏一把揪回来,再一次重重地甩在椅子上。 “你到底想怎样?”秦氏恶狠狠地瞪着她,压着嗓子问,“别忘了,我才是陈世美的正妻,就算他纳了你,你也是个妾!” “呸!”潘氏兜脸啐了一口,骂道,“还正妻?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也配!一个乡下婆娘,老的没边的黄脸婆,还妄想着跑到京城当官太太?!不自量力!你知道本夫人是谁吗?本夫人是堂堂安庆伯的孙女,礼部尚书的女儿!我家老爷下个月起就要到通政司,去做正四品通政司副使,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我父亲!只有本夫人才配站在爷身边,而你,只配回乡下种地去!识相点,留下你儿子,带上你的赔钱货滚出京城,从此再也不许踏进京城一步!” “什么?儿子?”秦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瞳仁缩紧,心在胸腔里片片龟裂,碎片满地。 第八章 无耻之徒 “那是我的儿子!”秦氏双目猩红,大吼一声。(.) “你的?那是陈家的。”潘氏冷笑,“爷说了,五年前他虽然一纸休书休了你……” “他没休我!”秦氏暴吼,涕泗横流地抱住脑袋,痉/挛似的不停摇头,“他没休我!我没有休书!“ “无妨,把休书弄丢了,再补一封就是了。暖香,去外书房叫爷补一份休书。” 丫鬟应了声,转身去了。秦氏暴怒地瞪着她,叫道: “他凭什么休我?凭什么?我又没犯七出之条,我不服!水流国律法,先贫贱后富贵不得休妻,陈世美那个杀千刀的宠妾灭妻,身为朝廷命官,难道就可以目无王法吗?” “王法?我爷爷是安庆伯,我父亲是礼部尚书,老爷马上就是通政司副使,你讲得起王法吗?爷前些日子就说了,早就该去接小少爷,可一直不得空儿。前些天刚商量好要去接,不成想你就送来了。爷虽然休了你,但念在你这么些年伺候小少爷尽心尽力的份上,爷会给你一些补偿。可巧,前儿有给丫头们做衣裳的十两银子,珠儿,给她包上。” 一个年逾四十的嬷嬷走进来,恭敬地道: “奶奶,小少爷已经安置好了。” “嗯,走,瞧瞧去。”潘氏含着洋洋自得的笑,不屑地瞥了眼秦氏,慵懒地说了句,迈开步子要走。 “你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么对我!”秦氏绝望地扑上去,死死地抱住潘氏的大腿,“小豪是我的命!你们不能把他夺走!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 潘氏挣了两下没挣开,脚狠狠一踹,重重地踢在秦氏的肋上,骂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什么你的,那是爷的,是陈家的!你已经没用了,从现在开始,我这个当母亲的,会好好照顾我的儿子。”她特地为“母亲”这两个字加了重音,慢条斯理地冷笑完,吩咐,“来人,把她丢出去。再叫小丫头拿了抹布来擦地。”说着扫了一圈地面,重重地咬字,“脏!”说罢,出去了。 潘氏出了庭香阁,并未往内院走,而是去了外书房。 潘嬷嬷随侍左右,问:“奶奶不是去后院看小少爷吗?” “谁去看那个贱种!”潘氏怒声道,凤眼里堆满了浓浓的杀意和狠毒,阴鸷地笑道,“后日老爷要去滁州几天,到时候,咱们好好招待那位小少爷。” “这……不好吧,收留小少爷是咱家老太爷同意的,万一被老爷发现,到时候只怕会对奶奶你……” “这个家你是奶奶还是我是奶奶?” “奴婢不敢!” “照我说的做。即使我生不出儿子,这份家业也只能是大小姐的,那群贱种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做梦!” “是,奶奶最圣明,这份家业将来一定是奶奶生的小少爷的。”潘嬷嬷连忙随声附和。 潘氏满意一笑:“对了,叫来旺找人收拾了那对母女,留下她们终究是祸害,给她们找一个折磨人的死法。” “是。”潘嬷嬷口里应着,脊背发凉,这位奶奶果然狠毒,可千万不能得罪她。 潘氏施施然来到外书房,小丫头打起大红撒花软帘,只见陈世美正坐在一张雕花梨木大案前看书,窗外柔和的光线透进来在他如玉的容颜上打下一道暗影,那认真的神情使他显得越发英俊。潘氏的心里麻酥酥的,这个男人还真是百看不厌。 想当初在没见到人之前,她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可当第一眼看见他,她的一颗心便沦陷了。她不在乎他已娶妻,也不介意他的家世背景。如今,他也快要位高权重,而那个乡下婆娘也终于解决,根本不足以对她构成威胁。 想到这里,她越来越得意。还是她聪明,这日子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陈世美放下书,对着她那张发花痴的脸,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已经办好了,妾身已经将小少爷安置在听竹轩内,也给了秦氏母女一笔银子,不会亏待他们的。” 她扭动着水蛇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陈世美的大腿上,藕臂环抱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笑问: “爷,妾身处理得好不好?” 诱人的香气带着一股妖媚迎面扑来,让陈世美不禁有些情动,揽住她的腰肢,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轻嗅: “好。” 潘氏咯咯浪笑:“那爷有什么奖赏?” 陈世美的手已经攀上潘氏庞大的雪峰,重重揉捏着,问: “你想要什么奖赏?” “爷,你会舍不得那个秦氏吗?”潘氏更紧地抱住陈世美的脖颈,嘤咛着问。 “一个乡下婆娘,给你提鞋都不配。”陈世美冷笑,大手一扯,刺啦,潘氏的前襟裂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他俯下头,张口含住那诱人的红樱。 潘氏闷哼一声,诱惑地浅咬住红彤彤的下唇。陈世美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推倒在案桌上,只听噼里啪啦几声,桌子空出来,地面则一片狼藉。 衣料碎裂过后,室内很快便传来羞人的呻吟声和男子急促的低喘声…… 半个时辰后,潘氏满面红光地离开外书房,陈世美整理好衣服,叫进管家: “派人好好照顾小少爷,别出什么岔子。” “可是奶奶那边……” “这个府里是爷说了算。” “可奶奶要是闹起来,说爷不信任她……” “她有什么资格闹?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还是个婚前失贞的破鞋,五年没纳妾已经给了她天大的脸面。要不是她的家世还有点用处,老子早就休了她!小少爷可是爷唯一的种,出了事,唯你是问!”陈世美阴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 “是,奴才这就去办。” 彼时,玲珑和敏豪被两个丫鬟刚抱出院子,就被分开,一个被抱往内院,一个被往外扯。敏豪吓得哇哇大哭,连声吼叫“姐,救我”。玲珑也急了,对着撕扯她的丫鬟连踢带打: “你放开我!你这个死女人!把弟弟还我!你们这群强盗!放开我弟弟,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不得不说,此时的玲珑相当彪悍,像个小老虎一样,对丫鬟乱踢乱踹,招招狠辣。丫鬟很快招架不住,急忙唤来两个粗使婆子,三人合力才将玲珑制住。那时敏豪已经嚎啕大哭着被抢了进去,玲珑像疯了一样,发辫也散了,丫鬟重重地扇了她一耳光,她勃然大怒,犹如斗牛场的小牛犊,一头将那丫鬟顶翻在地。 丫鬟气得一边哎呦,一边破口大骂,被人扶起来,命两个婆子制住玲珑,啪啪啪,左右开弓,又扇了她好几个耳光,打得玲珑嘴角绽裂,两眼冒金星,张开嘴一口咬在婆子的胳膊上。婆子疼得嗷嗷直叫。 终于,俩婆子一丫鬟将她制服,期间玲珑又挨了两巴掌,把她气得脸刷白,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小身板到底没多大能量,不多时,她便被那几个人送出去扔出后门。那丫鬟也累得呼哧呼哧的,指着玲珑鼻子骂: “还真是个乡下的小野种,比驴还欠抽!” “不过就是一丫鬟,以为住大宅门就是小姐了?贱人,还我弟弟!”玲珑凶恶地扑过去,像头饿极了的狼,张牙舞爪,那张青紫交错的狰狞面孔把丫鬟吓得妈呀一声,急忙关上大门。 玲珑没冲进去,气急败坏,用力拍响大门,高声叫骂。 第九章 失而复得 玲珑手都拍疼了,嗓子也喊哑了,里头就是没人应。(.)正当她脱力又沮丧地堆坐在地上时,一辆青色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在门前缓缓停下。 一个青衣丫鬟下来,抱出一名身穿狐裘的小女孩。那女孩也就五六岁,丱发上系着火红的丝带,雪团似的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玲珑觉得她有些眼熟,仔细一想,正是前两天撞倒墨羽的那辆马车上的小女孩。 果然是她,只见她双脚落地,瞅了瞅狼狈的玲珑,立刻便尖叫起来: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堵在本小姐家的后门!看门的小厮都在干什么,又欠娘亲打他们板子!来人,把她丢出这条街,再来一次打她一次!”说罢,头也不回地进门去。 玲珑心里把这死丫头骂了一千一万遍,有小厮不由分说地上前扯住玲珑的胳膊,一把拎起她,往街头走去。 玲珑挣扎着大叫“放开我,我不是叫花子!”,可根本没人瞅睬,她又因为刚刚的那场“大战”,早就没了力气,只能难看地被人丢出巷子,一屁股重重地摔在大街上。 玲珑怒极,揉着屁股爬起来,把陈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姓陈了。 她心里惦挂着弟弟和娘亲,等了一会儿,方才敢回到原地。刚走到大门前,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还以为是有人来打她,唬了一跳,结果只见两个婆子面无表情地将几乎奄奄一息的秦氏和她的破包袱扔出来,连停顿都没有,再次砰地关上门。 玲珑吓坏了,上前去一把抱住娘亲。秦氏鼻青脸肿,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坏了几处,还沾着血迹,躺在那里倒进气。 玲珑带着哭腔叫道:“娘,你怎么样?娘!娘!” 秦氏恍惚一阵,方悠悠转醒,唤了一声“小豪”,接着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玲珑脑子嗡地一声,吓得浑身发木,手脚冰凉,神思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也不敢再找陈府要说法,急忙放下秦氏,跑到大街上去叫辆马车,将秦氏送往客栈,又去找大夫。 京城诊费极贵,大夫给诊了脉,摇摇头,说秦氏身体本就虚弱,加上急怒攻心,伤了元气,情况不容乐观,开了药让先吃着,就背起药箱走了。 玲珑六神无主,拿最后一点钱抓了药,煎给秦氏吃了,开始为以后发愁:只剩下潘氏给的十两银子,这点钱根本不够活;敏豪被囚禁陈府;秦氏的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想回陈家村根本回不去。 一时间玲珑心乱如麻,坐立不安。她不知该怎么办,从来没这么手足无措过。秦氏在昏睡中每次都叫着敏豪的名字,可这个年代妇女根本没有权益,休书跟空头支票一样可以随便开,不管丈夫犯了什么,孩子也始终是夫家的个人财产。她们想抢回敏豪,在这个时代的法理伦理上都说不通。 时间一晃过去五天,秦氏开始还清醒地垂泪,可后来病一天比一天重,有时候似乎都快没有生息了。玲珑两辈子也没有过护理重病人的经验,守着秦氏的时候她偶尔会害怕,她怕秦氏就这么死了,丢下她一个人。 每每想到就剩她一个人,她的心里就会产生出一种惊恐的绝望。 她每天都会去陈府门口转转,初时敲过门,也闯过,可没人理,闹急了就又被人连推带搡地赶出来。后来她只是过去看看,心里怀着一丝期望,期望敏豪能自己逃出来。可每一次都是失望的。 直到第六天夜里,北风大作,吹得门框哐啷哐啷直响。一盏油灯在粗木桌上忽明忽暗,玲珑托着腮,正坐在凳子上假寐,炕上秦氏又在呓语着敏豪的名字,忽然,只听咣当一声,把她吓得一个哆嗦,瞪大了眼睛直视门口。 客房的门大敞,一个瘦小的身影带着满身寒气,呼哧呼哧地站在那里,平息了好一会儿才踏进灯影。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闪烁着死里逃生的喜悦和再见亲人的激动,那情绪感染着玲珑,强烈的欢喜夹杂着酸楚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让她双眼微潮,唤了一声“小豪”。 敏豪红着眼眶,大声叫“姐”,如一颗炮弹一样冲进玲珑的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肩膀一耸一耸的,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仿佛经历了许多可怕的事,这会儿全部随着眼泪宣泄出来。 敏豪哭了许久,方才好转,望见躺在炕上的母亲,急忙问: “姐,娘怎么了?” “娘因为你的事病了,不过现在你回来,她应该快好了。”玲珑欢喜地说,过去叫醒秦氏。 果然,秦氏一见到敏豪,失而复得的喜悦与这些天的恐惧交织在一起,使她抱着敏豪就“肝啊肉”地大哭起来。这下病好了一半。 谁也没注意到,窗外,一抹黑影望着这一幕,抹了抹通红的眼眶,脚尖一纵,迅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玲珑去给敏豪下了碗面条,敏豪一边大口吃,一边讲述这些天发生的事。 原来敏豪那天被掳进内院,被嬷嬷丫鬟看着,虽然害怕,但开始时过得还不错,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可到了第四天夜里,照顾他的嬷嬷突然说要带他去见他娘,敏豪很是高兴,就跟着嬷嬷出了门。不料在走到陈府后花园的小池塘时,敏豪只觉得身后被人推了一下,人就掉进了池塘里。 他当时吓坏了,拼命地挣扎,可是没人理,那嬷嬷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正在他绝望之际,一个黑衣人将他从池塘里救了出来,在听了他的遭遇后,帮他找了衣服换,还带他出了陈府。 敏豪说那是个大姐姐,会飞,当时还蒙着脸,比姐姐大几岁。那个姐姐带着她,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秦氏她们住的客栈。那个姐姐将他送到门口,自己就走了。 玲珑心想会飞的姐姐大概是会轻功,可为什么蒙着脸,夜探陈府呢?看来那人不是神偷,就是陈府的仇人。 秦氏听了敏豪的叙述,大骂那个嬷嬷和潘氏黑心,在听说敏豪被人救了,又一叠声的念佛,感谢救命恩人。 敏豪大口吃着面,秦氏欢喜地看着。就在这时,忽然,一股廉价的香甜传入鼻管。 玲珑还没意识到那味道是什么,就觉得脑袋逐渐昏沉,身子一斜倒在地上,最后依稀看到,三个地痞样的人鬼鬼祟祟地探了进来。 ==== 新书寻支持!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章 月光下公子如冰 头昏昏沉沉的,好似灵魂脱离了躯体,在半空中飘啊飘。等到稍微有了点知觉,玲珑试图动了动,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身旁的秦氏和敏豪也同样被五花大绑。 “挖!快点挖!”一个粗犷的嗓音急促地命令,伴随着铁锹挖地的声音。 “哐啷!”铁锹被扔在地上,玲珑看到不远处一个黑影愤愤地道,“妈的,大冬天让咱挖地,这不是坑咱们么!”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快挖!快挖!” 大汉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拎起铁锹,继续挖:“要我说,那家的婆娘也够狠的,居然要把人活埋,一埋还埋仨,大户人家的女人,果然跟戏文里唱的,歹毒得很!” 活……活埋?难道是潘氏? 玲珑心中大骇,她想过千百种死法,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活埋,不料刚刚重生三个月,就被她给碰上了。 身旁的秦氏也听到了,心里又急又怕,双足乱蹬地挣扎,被塞住的嘴还发出嗯嗯声。 这声音引起挖坑人的注意,铁锹停住,三个人影从远处步过来。暗沉的月光下,光秃秃的树影森森,周围点点积雪泥泞。这是一处偏僻的树林,大概地处郊外,白天都鲜有行人,更何况是深更半夜。[] 眼看着三个相貌猥琐,虎背熊腰的大汉走过来,纵使知道是无用的,可求生的本能仍促使秦氏使劲挣扎,并发出呜呜声,期待对方能给她一个求饶的机会。 “嗬,这婆娘醒了!”一个络腮胡奸笑着,猥琐的小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头儿,就这么让她们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老胡,你不会看上这娘们儿了吧,这么老你也要?” “女人嘛,黑灯瞎火的都一个样,又不花钱,不玩岂不浪费?”络腮胡淫邪地上下打量着秦氏,嘿嘿的笑声在寂静的山野间显得十分刺耳。 秦氏的瞳孔倏地放大,惊恐地摇着头,被堵住的嘴尖叫不出来,只能发出更刺耳的呜呜声,却让络腮胡立刻大脑充血,舌头舔舔嘴唇。 “其实这小的也不错,虽然嫩了点,反正她也要死了,还不如今晚便宜了咱们。” 老三的话引来一阵狂笑声,头儿猩红着眼睛,大笑道: “老子看,干脆老的小的一起来!你们俩先弄那个老的,小的归我!有的是时间,咱们先将就着爽爽,等拿到了那半银子,咱再去春香楼好好逍遥逍遥!” 头儿眼里的猥琐让秦氏惊出一身汗,眼看着他走到玲珑面前,秦氏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被绑住,身体用力一翻,直接趴在女儿身上,一边流着泪用力摇头,一边呜呜地哀求那群暴徒。[] 玲珑心里一酸,眼泪便流了下来。她虽然害怕,但这泪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母亲。 这么久以来,她虽然嘴里叫着“娘”,但从未把她当过娘。可现在,她真的感觉到了母爱的强大,无论多危险,母亲的第一个反应总是先保护自己的孩子。无论她有没有能力,也会拼尽性命去一试。 络腮胡阴笑了声,一把扯开秦氏,随手一甩,将秦氏重重地摔在地上。接着便传来了一阵衣衫被撕裂的声音,再接着头儿便压在玲珑身上,开始用力扯破她的衣服。 玲珑满脸泪痕,绝望地挣扎着。她想高声呼救,可嘴被塞住,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倍感屈辱地闭上眼睛,泪水长流。耳边秦氏的挣扎声和敏豪的闷声哭泣声她忽然都听不到了,她的衣服彻底被撕开,大片肌肤接触到冷空气,瞬间被冷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耳畔忽然传来嗖地一声脆响,接着“噗”,一股温热腥气的液体喷洒在玲珑的脸上。 她惊讶地睁开双眸,只见身上的男人惊骇地瞪大眼睛,眉心一点血红,接着居然直挺挺地倒在她身上,死了。再往后看,他的后脑勺居然插着一只羽箭,那支箭竟把他的脑袋穿透了。 如此惊骇的死法,两辈子没见过死人的玲珑心尖在抖,却愣是没尖叫出来。她虽怕,却更憎恨,死了更好。 她奋力推开那具尸体,慌张地爬起来奔向不远处的秦氏。老三胸口中箭,张着嘴歪在一旁,络腮胡则死在了秦氏身上。她扑过去用力甩开络腮胡,抱起母亲。 月光下,秦氏软软地躺在玲珑的怀里,头发散乱,衣服破烂不堪。她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惨白的,像已死去了一样。玲珑心中害怕,大喊了几声“娘”,秦氏却没有应。就在这时,她只觉得托着秦氏头部的手粘粘的,摊开来一看,居然是一大片鲜血。她的目光落在秦氏刚刚躺着的地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尖,上面猩红一片。 敏豪奔过来,跪在地上,拉着秦氏的手哇哇大哭。玲珑双眸涣散,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浑身哆嗦地找寻刚刚救了她的人。 不远处,四匹黑马簇拥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就好像马上四名清秀的黑衣少年围绕在为首的一名白衣少年身边。 那少年也就十三四岁,静静地骑在高头大马上,自上而下有一股威仪,和一种高不可攀的英气。白衣胜雪,衣袖上绣着银色的暗纹,那随风飘动的衣摆,犹如他驾驭在风之上,恍若天边的一片冰云,无法触摸,亦让人不敢亵渎。 银色的龙纹发冠将他如墨的青丝一半高高束起,另一半服帖地垂于胸前。眉如利剑,一双漆黑的眼好似从冰潭里捞出来,带着浓浓的凛冽的寒气。玉雕般精致的鼻子下,是两片浅粉色的嘴唇,柔软丰满。 他的皮肤不算白,但却犹如上好的丝缎,滑嫩细腻,泛着健康的光亮,看一眼就知道触感极佳。 玲珑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这些美好,她只觉得,这个少年的眼神很冷漠,如冰,让人不敢接近。只要与他的眼神一对上,就会冷得心头一缩,不由自主地移开目光,怕与他对视。 可他是她唯一的求助对象。 一切只发生在几秒钟,还没等她过去求助,少年就已经勒马要走,仿佛那三个人不是他杀的一样。她慌忙扑过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他的腿,颤抖着声音大喊道: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救救我娘!” 少年没想到她会突然抱住自己,眉一蹙,仿佛遇到了极恶心的事,下意识脚一蹬,甩开她。 玲珑被重重地踢翻在地,愣了,傻傻地望着他。 第十一章 殇 玲珑无辜的眼神让水流觞有点愧疚,他不习惯被别人触碰,刚刚那一脚只是下意识的。虽然他想补偿一下他的愧疚,但脸上却并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道: “入琴,侍棋,你们留下帮这位姑娘。” “是,主子。” “走!”水流觞命令一声,当先甩动马鞭,那骏马便撩开四蹄向远处奔去,其他两匹马紧随其后,一路飞驰,很快便消失在黑暗里。 入琴二人皆十五六岁,入琴容貌端正,皮肤黝黑,身材比同龄人要魁梧许多。侍棋则恰恰相反,娃娃脸,婴儿肥,一双月牙眼总眯着,像只软软的小白兔。 入琴抱起秦氏,上马,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至城里的医馆。侍棋抱着玲珑和敏豪紧随其后。 医馆的老大夫刚给秦氏把上脉,就对着还存在一丝希望的玲珑摇了摇头。 一刹那,玲珑只觉得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地双手捂住脸,泪如泉涌。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上一世的七岁,当吊在棚顶的母亲被解下来,呼吸心跳全无时,她也是这种感觉,痴傻得并没想哭,可眼泪却自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秦氏最终死于头部重创,流血过多。她的后脑勺有一处很大的伤口,正是络腮胡将她摔倒时,撞在石头上留下的。而在络腮胡撕扯她衣服的过程中,因为力气过大,导致伤口又有了二次损伤。其实,当时在被送过来的途中秦氏就已经不行了。 这一年是天福二十五年,这一晚飘下了水流国今冬的第二场雪,这一晚秦氏永久地闭上了眼睛,带着那颗对儿女放不下的心。 她永远也想不通为何上京寻夫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做梦也想不到,曾与她同甘共苦的丈夫居然成了她生命的终结者。如果她能想到,她当初一定会睁大眼睛,绝不选择这样的人生。 可惜,人生不容她后悔。 在侍棋的帮助下,秦氏一口薄棺被草草地葬在了城郊,因为玲珑没有能力扶棺回乡。 入琴昨夜就被叫走了,大概是他主子那边出了什么事。侍棋是因为可怜姐弟俩,才留下来帮他们处理后事,因此玲珑也不好意思再多麻烦他。侍棋也不客套,塞给玲珑一个荷包就匆匆走了,那荷包里装了五两碎银子。 同一天里,疲惫不堪的玲珑带着每次入睡都会啼哭的敏豪,抱着破包袱,离开了京城。 去哪里都好,总之他们不能呆在这儿。 回眸再次望一眼那高大恢宏的城楼,在这里,只有短短几天,她的生活却已经物是人非。她狠狠地握了握拳头:陈世美,潘氏,这笔账我陈玲珑记下了,早晚有一天,我还会回来,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再次回首,拉近敏豪,玲珑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夕阳如血,将两个小小的身影拉得老长…… 天福二十五年的冬天发生了对玲珑姐弟来说的一件大事,可就在这件事的第二天,也就是秦氏下葬的那一天,皇宫里发生了一件对整个水流国来说都很严重的大事―― 天福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一,备受百姓拥护与爱戴,贤德与美貌并重的水流国皇后云霓裳于凤仪宫暴病辞世,享年三十七岁。(.好看的小说) 帝深感悲痛,罢朝三日,不进饮食,并下诏三年内禁婚娶,免歌乐,全国举哀。 停灵七日后,隆重葬于皇陵,殉葬的宫女太监不计其数。 此次国丧造成了水流国本就不丰富的娱乐产业全部停止,一时间,整个国家就像被雪冻住了一样,苍白寂寥得可以。 京城的西边。芝麻花街。 这是整个水流国都熟悉的一条街,也是所有达官贵人销金的天堂。这条街并不长,一共坐落了十多家顶级的青楼楚馆。注意了是顶级,它并非传统的花街,高档的廉价的都有,能开在这条街上的青楼,都不是一般的青楼。 这里曾经是京城最繁华的景观街之一,只可惜,因为国丧的缘故,导致现在这条街上连只苍蝇都懒得来。 龟公们没劲地扫着早就扫平了的积雪,姑娘们则聚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无聊地打哈欠。 哒哒的马蹄声在这条寂静得近乎荒凉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有好事者特地伸出头来,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居然敢抗旨出来逛青楼。 一辆白色的马车,低调不失奢华,旁若无人地拐弯,来到了名冠京城的第一楼――艳倾天下的后门。 车帘被掀开,一个秀气的丫鬟跳下来,扶出一名身段窈窕、面罩轻纱的绝代佳人。 这名女子约有十八九岁,披着一领矜贵的雪貂斗篷,戴着观音兜,双手操在暖手筒里,被丫鬟扶着,款款地往里走。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气场。那是一种温婉却不柔弱,高贵却不傲慢,坚定却不凌厉,泰山崩于前而依旧淡定如初的气质。 这种惑人的气质将四周的人深深地吸引,她都已经走进了大门,门口的小厮还傻傻地站在那儿,忘了阻拦。 艳倾天下,奢华堪比宫廷,雅致更像书馆,秀丽好似庭园,什么都像,就是不像窑子。 此刻,大堂里正歪着两名闲得发慌的公子哥。 这俩人也就十五六岁,其中眉心一点朱砂痣的公子穿了件宽大的紫色袍子,上面用金线绣了大片的牡丹,袖口宽大,领口松散。一头流墨般的长发不绾不束,柔顺地披散在肩头。修长的手正拿着一只纯金框架、翡翠为珠的算盘,他睁大了一对凤眼,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遍又一遍,一边打一边叹气。 另一个则穿了身天蓝色锦袍,衣襟上绣着繁复的暗纹,腰束镶嵌珍珠的玉带,瓜子脸,紫金冠束发。翩翩浊世佳公子,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柄纯银掐丝珐琅铜镜,撩人的桃花眼不时上挑,对着镜子不厌其烦地照啊照。 两个人歪在一张罗汉榻上,懒散的姿态却并不损其俊美,相反,楼上的花魁们全在大肆偷窥流口水。 紫衫公子第一百零二次叹气:“唉!怎么算都出的比进的多,再这么下去,我这艳倾天下关门算了!” “改天找哥儿几个偷偷摆两桌,钱就回来了,有什么好唉声叹气的!”蓝袍公子对着镜子撩了撩发丝。 忽然,一抹素白映入眼帘,竟让两人同时失了措,慌忙站起来,结巴道: “凝……凝蕊表姐?” “流觞在你们这儿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呃……”两人对望了一眼,紫衣公子心虚地问,“凝蕊表姐,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 “倾城,堂堂奉恩伯的大公子开青楼,你胆子够大。”明明是威胁,偏偏用温润如泉的语气。 “凝蕊表姐,我……”花倾城嘿嘿赔笑。 “流觞呢?” “楼上。极乐斋。”花倾城干脆地叛变了。 “翎玉,相府到处在找你,不想跪祠堂,就早点回去。” “哦。”云翎玉扁起嘴,一副可怜相。 水凝蕊也不理会,在青楼女子们好奇的窥视中,从容走上楼,那份坦然的气度彰显出她高贵的出身。 第十二章 伤寒 四名黑衣少年笔直地守在极乐斋门口,水凝蕊的到来让四个人都惊了一下,急忙上前,下跪: “奴才参见大公主。(.无弹窗广告)” “起来吧。”等四人站起来,水凝蕊淡淡地说了句,“开门。” “这……”入琴很为难,“五殿下有令,不许任何人打扰。” “本宫是他姐姐。”温婉的嗓音,不怒而威。 入琴犹豫了一下,上前打开门,放水凝蕊进去。 室内温暖如春,极乐斋是艳倾天下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包厢,装潢精美,铺陈华丽。一张舒适的卧榻摆在正中央,上面躺着一名遍身缟素的俊美少年。但见他眉如剑,鼻梁秀挺,双眸轻阖,卷而翘的睫毛又浓又密,如两把纤巧的折扇。双唇似初绽的红梅,透着浅浅的芬芳。此刻他正安静地睡着,带着婴儿的纯净,更似谪仙的清澄。 水凝蕊深深地叹了口气,解下披风和面纱,露出一张与少年极为肖似的美丽容颜: “我知道你没睡。” 她柔声说,端正地坐在卧榻旁的一张玫瑰椅上。 水流觞的睫毛轻颤了颤,陡然睁开眼,那双眸漆黑无边,幽深似潭,竟带着如冰雪般的寒冷,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并没看自己姐姐,而是望向窗外那被北风吹起的残雪。 室内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水凝蕊望着水流觞抵触的态度,又叹了口气,说: “你突然跑出宫,父皇他很担心你。[]昨天他来凤仪宫,说他对不起你和我。” 水流觞冷笑一声:“他最对不起的人是母后!就是他害死了母后!如果不是他忌惮墨家,又怎么会放任母后被墨莲毒死!” “流觞!”水凝蕊不赞同地低呼。 “难道不是吗?!”水流觞猩红着眼,恨恨地瞪着水凝蕊,“你心里也清楚,什么厌胜之术,母后那么温和的人怎么可能会施厌胜之术?分明是墨莲栽赃陷害!他明知道母后是被陷害,还将母后打入冷宫,让母后在冷宫被人毒死!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铿锵有力的控诉让水凝蕊也红了眼眶,她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深吸了一口气,警告: “这些话今后不可以再说了。既然你知道墨家的势力让人忌惮,就应该明白,要不了多久,墨贵妃就会取代母后,六皇弟会取代你。到时候你在朝中的地位会非常尴尬,甚至连舅舅家都有可能被打压。一旦被抓到错处,你、我甚至整个云家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水流觞愤懑地冷哼一声,水凝蕊颦眉: “流觞,不可意气用事。母后已经去了,她此生最放不下的就是你。父皇是父亲,但他更是君王,你的恨和不满绝不可以再流露出来,只能埋在心里。我临来之前去过相府,舅舅的意思是,在羽翼未丰之前,你最好离开京城以策安全。(.好看的小说)” 水流觞因为愤恨,胸口一起一伏的,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冷静了一阵,低哑地道: “我知道。我已经决定今天下午回军营。” 水凝蕊意外于他已经计划好了,欣慰地扯了扯唇角:“走之前回宫见见父皇吧?” “我不想回宫,直接走。”水流觞冷淡地道。 水凝蕊叹了声:“好吧,我会和父皇说的。” 水流觞沉默了半晌,仍望着窗子,轻声说: “姐,我走后,你万事小心。“ 水凝蕊淡笑了笑,起身走过去,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放心吧,京城这边,姐会帮你撑着,等你回来。” 未时三刻,四匹骏马飞驰出京城,向西北大营狂奔去。 高高的城楼上,面罩轻纱的美丽女子亭亭地立在那里,静静地目送他们远去,满心的惆怅漫上温润的眼眸,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哀愁。 “公主,该回宫了。”良久,宫女红酥上前提醒。 水凝蕊回过神来,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好一会儿,幽幽轻叹:“这京城的天,要变了!” 转身款款步下城楼,优雅的背影让守城兵好久都没回过神来。 === 平安县的和乐镇一如既往地繁荣,小小的商铺迎来送往,好不热闹,街边各种小食摊、杂货挑拥挤地摆着,买卖吆喝声不绝于耳。 玲珑领着没精打采的敏豪在人群里穿梭,挤来挤去,最终挤到一个面摊前坐下,高声道: “老板,两碗刀削面!” 穿着油腻的老板用围裙擦着手,拿异样的眼神打量了姐弟俩一番。玲珑只好亮出银子表明她有钱,老板这才乐呵呵地去下面条。 敏豪刚一坐下就趴在桌上,玲珑奇怪地问: “小豪你怎么了?累了吗?” 她问了好几遍,敏豪似乎才听到,有气无力地摇摇头: “头有点疼。” 玲珑急忙去摸他的额头,吓了一跳:“你的头怎么这么烫?” 敏豪刚张嘴,却“哇”地一声,想吐,但因为肚里没食,只吐出了一些酸水。 “怎么回事?这么恶心,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周围的食客恶心地皱眉,纷纷讨伐道。 玲珑这下慌了,急忙拎起包袱,拉着弟弟就往医馆跑。 “哎,姑娘,你的面!”老板在后头大声喊。 “等会儿我回来取!”玲珑高声回了句,迅速消失在人潮里。 打听到了最近的医馆,玲珑拉着敏豪去问诊,捏着号签,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大夫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给敏豪拿了脉,又按了按他的腋下和脾部,神情严峻了起来。 “大夫,怎么了?很严重吗?”玲珑看着他的神情,心里一沉。 “伤寒。”从大夫嘴里吐出的两个字,让玲珑的脸刷地白了。 伤寒,一种急性消化道传染病,治疗缓慢,男女老幼均可发病,在古代病死率极高,所以连大夫的脸都变了色。 因没有落脚的地方,玲珑好不容易才央求到在医馆借了一间厢房,供敏豪治病。由于是传染病,周围都隔离了,没人敢接触敏豪,只有玲珑独自在厢房照看他。 起初,大夫娘子连厢房都不愿意给他们住,还是大夫好心说了情,玲珑又许诺会交房费,大夫娘子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 大夫每日都会来诊脉,几碗药下去,敏豪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烧越严重。玲珑这下慌了神,心里很怕再这样烧下去,敏豪会烧坏脑子。征求了大夫的同意,她开始用酒给敏豪一遍又一遍地擦身降温。 可惜这里没有烈酒,因此效果缓慢,但烧的确在一点点地减退。 敏豪经常在昏睡中哭泣,呓语着“娘”。自从秦氏去世后,他一直表现得很沉默,从来没有在玲珑面前提过秦氏,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玲珑心里知道,秦氏的亡故带给他的心理创伤是永不磨灭的,他虽年幼,但却明白秦氏是陈世美和潘氏害死的。 偶尔,玲珑能从他出神的眼睛里看出浓浓的恨意,那股恨凛冽得让人心惊。可当他发现玲珑正在关注他时,那抹恨又很快被他淹没在眼眸里,他又恢复了呆板的常态。他很怕玲珑担心他,他似乎觉得他成了她的一个大负担,所以总是表现得很乖巧。玲珑能强烈地感觉到,敏豪很怕自己会遗弃他。 时间过去了八天,经过玲珑不眠不休的精心照料,敏豪的烧终于退了。 第十三章 暂居破庙 第九天一大早,玲珑端着煎好的药刚回到厢房,远远地,就听到房里传来敏豪伤心的哭声。[]她吓了一跳,以为敏豪出了什么事,着急忙慌地奔进去,只见敏豪坐在床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埋在双膝间,哭得好不可怜。 “小豪,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哪儿不舒服?哪儿疼?”玲珑慌乱地放下药碗,扑坐在床沿,问。 敏豪身体一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一头扎进玲珑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哭得更大声。玲珑被他哭得心酸酸的,拍着他,焦急地连声问: “到底哪儿疼?你倒是说话呀,这是怎么了?” 敏豪哭得直打隔,好一会儿才逐渐平息下来,窝在她怀里闷闷地说了句: “醒来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玲珑愣了,随即一股酸楚涌上心头,莫名地让她双眼微潮。她的心变得异常柔软,微笑着抱紧他,柔声道: “怎么会?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弟弟。” “真的?你永远不会不要我?” “真的!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玲珑坚定地笑答,放开敏豪,找布巾给他擦眼泪,“瞧你,都多大了,还哭得像个小花猫!” 敏豪不好意思地笑笑,玲珑端过药碗,笑道: “来,快喝药。” “好苦!”敏豪扭着脸接过药碗。 “良药苦口利于病。” 敏豪含了一口药汁,忍着恶心强咽下去,伸出舌头,脸难看地皱成一团。玲珑鼓励道: “一口气喝进去,喝完了,姐给你买糖葫芦。” “你还有钱吗?”这是个现实的问题。 “呃……”玲珑想了想,为了治病,的确已经没钱了。 敏豪哧地一声笑了,捏起鼻子将剩余的药一口喝了下去。 住院十天,外加诊费药费,玲珑领着敏豪离开医馆时,只剩下了三百个铜钱。开医馆真是一项比土匪还好赚的十佳职业。 玲珑将荷包揣在棉袄的里怀,一路上不停地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搓泥球。 “姐,咱们现在去哪儿?”敏豪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问。 “找住的地方。” “去哪儿找?” “不知道。” “啊?”敏豪苦着脸。 玲珑并没有解说的意思,带领敏豪出了和乐镇,来到郊外,并于正午时分钻进了一处满是枯枝的树林,来到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前。 这座土地庙看起来香火就不旺,大小跟公厕差不多,红砖砌成,绿瓦遮顶,门上还贴了一副陈旧的对联: 大猪小猪都不论 公鸡母鸡只要肥 玲珑上前推开门,一股浓呛的灰尘味迎面扑来,把她呛得直咳嗽。适应了半晌,才看清黑暗的室内只有一座挂满蜘蛛网的神龛,上面供着已经掉了漆的白胡子土地公。神龛前散落着三四个破旧的蒲团。两扇狭小的石头窗子没有窗纸,从缝隙里透进呼啸的北风,发出一声又一声诡异的怪叫。 敏豪有些怕地拉住玲珑的衣角:“姐,咱不是要住这儿吧?” “你有更好的选择吗?”这处破庙是她在医馆时偶然听说的,镇里的何员外出资,在一处风水宝地新建了土地庙,这座原来的庙自然就荒废了。虽然这里又脏又破,但好歹有瓦遮身,能让他们暂时落脚。不然以他们剩的钱,恐怕只能露宿街头了,这大冬天的,还不得被活活冻死! 敏豪无话可说,乖乖地出去捡柴禾。玲珑简单地将庙里打扫一番,又带着敏豪去市集买了两床半新的铺盖、锅和一小袋米等一些日用品,没买多少东西,钱却花光了。 来来回回好几趟,再次回到庙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凛冽的风在萧索的树林中呼啸着,让走在其中的姐弟俩都有些毛骨悚然,一路小跑回庙里,关上玲珑修了许久才修好的庙门。 敏豪将铺盖铺在地上,玲珑则用火折子生起一堆火,架好锅,煮了一锅热乎乎的粥,也可以叫米汤,汤多米少。 这样做饭并不美,玲珑在抽柴禾的过程中,有好几次差点被烫伤。 喝了粥,肚里有点热乎食,姐弟俩才好过一点。玲珑将烧热的石头放进被窝里暖着,与敏豪盖了一床被,上面又压了一床被,两人抱在一起,靠近火堆,互相取暖。 可纵使这样,玲珑仍觉得身上寒噤噤的。地上的凉气逐渐将褥子冰成了一块铁,门缝子进来的风像一群针猛往她的头上扎。她蜷着腿,怎么也睡不着。侧头看了眼敏豪,他倒是睡实了,大概是今儿的事太多累坏了。 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心里空荡荡的。买的米吃不了多久,她得尽量想法子,利用自然资源找食吃。可现在大冬天,别说野果子,就连野菜也没有。好歹这片树林后有一条小河,明天她打算去探探,看凿开冰窟窿能不能捕出两条鱼来。 唉!没想到她陈玲珑居然混到了这种地步,食不果腹,无家可归,她记得她也没造孽啊! 她也想过有没有比住破庙更好的办法,可想来想去只有那几种:第一,卖身为奴;第二,卖身为娼;第三,把弟弟卖了。 可她既没水平当奴,也没天赋为娼,第三条倒是可行,可太缺德了。 “唉!”玲珑又叹了口气,实在想不出来,于是干脆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快睡吧,明天还得去掏冰窟窿呢。 冬天,天亮得很晚。 也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鸡鸣声,一轮又一轮,扰人清梦。玲珑可一夜没睡好,昨天到后半夜,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就像浮在水中忽起忽落,心中不安。后来越睡越冷,此时被鸡啼吵醒,再也睡不着,就起来又煮了两碗粥当早饭。 敏豪被米香味闹醒,吸着鼻子坐起来,挠了挠蓬乱的发。玲珑递他一碗,两人抱着碗吸溜吸溜地喝起来。 吃完后,玲珑将铺盖卷起来,并破包袱一起,藏进神龛后头的夹缝里,防备万一有路人闯进来。 朝阳的一点光,借着积雪,已经照明了树林。蓝天、白雪交相辉映,蓝白之间闪起一片金花,刺得人睁不开眼。 林子深处的北边有一座山,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此时正值深冬,河面上冻了一层厚厚的冰。玲珑打发敏豪去附近拾柴禾,自己站在河边观察一阵,四周没人,冰上也没窟窿。她夹着从庙里寻来的只有一半的破竹篓,提着水桶,踏上冰面,找到一处自认为绝佳的位置,蹲在冰上,扬起大石头开始用力砸。 这可真是一项体力活! 一个冰窟窿,玲珑居然砸了三个小时,砸的她腰也酸了,背也疼了,腿都快抽筋了。敏豪已经捡了一大捧柴禾,跑过来帮她一起砸。直到两人砸得手酸脚软,两眼冒金星,只见噗地,河水一下子涌平冰面。 敏豪一阵欢呼,玲珑更是大喜过望,急忙将冰眼里的浮冰捞出来,开始守冰待鱼。 冬天,水下缺氧,冰窟窿能输送氧气,鱼自然就会往这边游,而且冬天的鱼都反应迟钝,行动缓慢。守了一会儿,只见几条小鱼慢腾腾地游了过来。 敏豪激动地揪着玲珑的袖子,示意她鱼来了。玲珑屏住呼吸,将竹篓下到水里,一捞。这鱼果然反应迟钝,要是平常早跑了,可现在,两条三寸长的鲫鱼在冰上扑腾来扑腾去。 敏豪兴奋得小脸红扑扑的,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两条鱼扔进水桶里。 两人忙活了大半天,明明是冬天却出了一身汗,虽然只捕到一些不大的鲫鱼、小白鱼,但也足够两人兴奋好久。 当天晚上,玲珑煮了一锅浓浓的鲫鱼汤,原汁原味,汤鲜味美,敏豪吃得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吞掉。 ===== 觉得本文还行的亲,麻烦留下您的足迹,收藏一下吧! 第十四章 转折:林中奇遇 转眼间过去了半个月。 姐弟俩一直住在破庙里,河塘里的鱼管够,而且随着玲珑捕鱼技术的提高,偶尔还能捕到两条大青鱼。这些鱼煮着吃、烤着吃,玲珑也会带敏豪时常去市集上换点腌菜,回来改善伙食。 日子虽苦,吃食乏味,但至少能活下去。 很快,新年前夕,气温更加寒冷,柴禾也越来越不好捡。玲珑心中焦虑,希望春天能快点到来。 农历十二月二十八,下午两三点钟,后山头北风凛冽。灰蒙蒙的山直挺挺地立着,杂树参差其间。雪虽然化了,却在山路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很滑,路不好走。山中的小溪早已干涸,枯萎的枝杈更是锋利如刀,稍不留意,就会被划下一道口子。 玲珑和敏豪穿梭其中,从开始的斗志昂扬,一直到现在的沮丧。两人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拾到几根枯枝。玲珑的手在折低矮的枯枝时,被划下了无数道血口。高的粗的树枝他们不是够不着,就是折不下来,二人只得往丛林深处走去,希望运气好,能多捡几根枯枝,否则今晚的柴禾就没有着落了。 寒风吹拂过脆脆的树枝,发出沙哑的呼啸声,很吓人。偶尔有一两只不怕冻的鸟鸣叫几声,更显阴森。玲珑丝毫不觉得这片大自然有多美好,她只想捡些柴快点回去。 “姐,你累不,要不咱歇会儿?”敏豪抹了把汗,问。 “你累了?”真歇下去,今晚的柴就真没着落了。 “没有,我是怕你累。” 玲珑心中一暖,这个弟弟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还真让人心里酥酥的。她盈盈一笑: “我不累。咱再往里走走,多捡点柴好回去歇着。” “哎!”敏豪爽快地应声,大步往前走。这小子是个坚强的,这些天一声没喊累,让玲珑欣慰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心酸。 他才八岁,正应该是在爹娘怀里撒娇、上学堂的年纪,可现在却过着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短时间内这么过也就算了,可今后呢? 她得快点想个办法才行。 想到这儿,她忽然忆起了墨羽。那个因为家变而同样颠沛流离的少年,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姐,那儿有一根!”敏豪忽然欢快地喊。 玲珑被打断思路,望见前头一根低垂的老树枝,心中一喜,快步走过去。敏豪忙道: “姐,还是我来吧。” 他望着玲珑满是血口的手,有些心疼。 “你又够不着。”玲珑笑说。敏豪比她小两岁,却比她矮很多,也不知是不是营养不良。 敏豪低下头,显得很沮丧。玲珑只是笑,忍住手上伤口的疼痛,用力拧下树枝。[.超多好看小说]没办法,他们没有柴刀,只能选择不粗的枯枝,用力折下来。可纵使不粗,也需要很大的力气,还需要一股巧劲。幸好玲珑这具身体从前也经常干活,身体素质还算不错,否则就这些天的劳累,她肯定早昏过去了。 上一世她没感觉,这一世却深深地体会到,原来活着是如此艰难。 “啪!”树枝成功被折断,玲珑欢欣地递给敏豪。 忽然,一个模糊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 “救命啊!救命啊!” 敏豪心中一抖,下意识扯住玲珑的衣摆,脸刷白地说: “姐,有妖怪!” 玲珑本来也吓一跳,可听了他的话,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西游记》,恍惚间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大师兄”。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那忽忽悠悠的声音再次随风飘过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 玲珑这次听清了,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禁毛骨悚然起来。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出现这么诡异的呼救声,怎么感觉那么《聊斋志异》啊! “姐,咱们还是回去吧。”敏豪害怕地说。 这时呼救声再次传来,玲珑想了想,虽然有些害怕,却并不相信大白天会有什么鬼,或许真的是人也说不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小心地循声走过去。 “姐!“敏豪慌张地低呼,可见玲珑执意往里走,无奈之下,只好乍着胆子紧跟上她。 那声音停了半晌,突然又响了起来,刚飘到这边就被风打散,高喊声掺在风声里,形成了诡异的音效。敏豪紧攥着玲珑的衣角,手心汗津津的。那声音随着他们的前行而越来越近,玲珑绕过一棵大树,面前是一大片长在石头缝里的长青灌木。此时喊声又传来,这下玲珑可以肯定,那的确是女人的呼救声,就在这片灌木后头。 越近越胆怯,玲珑站在灌木前,长吸了一口气,终究没有抵得住好奇,鼓起胆子一咬牙,绕过灌木,硬着头皮冲进去! 敏豪怕得闭上了眼睛,然而―― 不是鬼,也不是妖怪,竟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三十来岁,容长脸,肤白眉秀,鼻挺唇红,居然还带了一点书卷气。此刻她正堆坐在一道坡下,动弹不得。 “你是谁?怎么坐在这儿?”玲珑诧异过后,戒备地问。 “小孩?”妇人比她还诧异,“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自己在这树林里?你家大人呢?” “是我先问你的,荒郊野岭,你坐在这儿干吗?”虽然她不是妖怪,但未必是好人,这点警戒心玲珑还是有的。 看出玲珑的防备,妇人也不在意,呵呵笑答:“我家住在吉祥村,我本来上山打柴,没想到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一条下山的路,却不小心滑了一跤,崴了脚,就坐这儿了。” “你一个打柴人,怎么会迷路?”玲珑抱着胸,马上抓到了她的矛盾之处。 妇人却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是经常上山打柴,可每次都迷路,只不过这次迷路得有点远。”她笑咪咪地央求,“小丫头,你帮我去吉祥村找陈关飞,他是我当家的,你让他过来接我,好不好?我的脚好疼,回不了家了。” 玲珑满头黑线,总觉得这位有点不着调,打量了她一阵问: “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家开酒肆,你去吉祥村一打听就知道。” 玲珑见她确实不像坏人,心里思量了一番,脸色缓和了下来:“行,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叫人。” “哎!”妇人急忙叫住她,“你别忘了做记号,别到时候也迷路了,找不到我。” “我不会迷路的!”玲珑满头黑线,拉着敏豪走了。 妇人扁扁嘴,望着她的背影,杏眼里闪过一丝喜欢: “这小姑娘,倒是挺有趣!” 低下头,眼底滑过一丝失落,唇角扬起一抹苦笑,她多么想有一个这样活泼机灵的孩子啊,可惜,她这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第十五章 开酒肆的奇特夫妻 吉祥村依山傍水,玲珑曾在赶集的时候听过。一路打听着才发现,从山上穿过去到吉祥村也许很近,可绕着山走却有点远。 这是一座能有四五十户的小山村,灰突突的耕田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显得有些荒凉。 村里人很热情,一打听陈关飞的酒肆,就随手指向村头的一座朴素的土砖房。玲珑道了谢,拉着敏豪过去。 这座房的面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房顶的烟囱上还绑着一块醒目的“酒”旗。笨重的木门大敞着,玲珑谨慎地走进去,发现这真是一家酒肆,零零散散四五桌,木柜台后面还有酒坛,不过却没有客人,正确的说是一个人也没有。 玲珑正好奇,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走进门,表情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长相平凡,身体还算结实,棉袄的不起眼处打了几个补丁,不过倒还干净。他的身上隐隐也带了一股书卷气,尽管已被时间磨得很淡,可和一般的庄稼汉还是不太一样。 “你是陈关飞?”玲珑一眼就认出,这肯定是妇人的丈夫。 “是,你们是……”陈关飞愣了愣,有点不适应一个小屁孩的脸上出现一副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淡漠表情。 “我们在山上碰见你娘子,她说她打柴时迷了路,脚也崴了,叫你去接她……喂!” 这人,她还没说在哪儿呢,他怎么就跑了! 她急忙追出去,大叔的速度还挺快,都跑了老远,才想起来回来问地址,一脸憨相,让玲珑心里直想笑。这对夫妻,大概感情很好吧。 玲珑带领陈关飞快步上山,来到妇人被困的地方。妇人一见丈夫,立刻眉开眼笑地伸出胳膊: “关郎!” 那语调让玲珑起了一身鸡皮。 陈关飞找到了爱妻,终于松了口气:“婷儿,你怎么又乱跑?山上多危险,我不是说了柴我来打么!” “我看你忙,所以想帮帮你嘛。”很显然,她帮了倒忙,“关郎,我崴了脚,好疼!” 陈关飞立刻慌了神,蹲下来开始撸她的棉裤:“崴哪儿了?疼吗?我看看!” 可冬天穿那么多,哪能都撸上去。陈关飞又手忙脚乱,他媳妇因为他查看时的不小心,疼得直吸凉气,这导致陈关飞更加手忙脚乱。玲珑旁观得满头黑线,插口道: “那个我说,大叔,你看也没什么用,还是赶紧送医馆吧,免得她被你折腾得更疼。” 一语如醍醐灌顶啊,陈关飞瞬间镇定下来,连连应声,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急忙抱起媳妇就要下山,玲珑都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山路滑,不好走,姐弟俩在前头帮忙开路,很快便下了山,这条路正经过土地庙前,再往前就是通往小镇的官道。来到土地庙前,玲珑说: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你们自己走吧。” “哎哎哎,小丫头,”妇人连忙叫住她,“你家住哪儿,改天我们上门去道谢。” “我就住那儿,道谢就不必了,要是有谢礼的话,倒是可以送来一点。”她指了指旁边的土地庙。 夫妻俩俱是一愣,妇人诧异地问: “你们怎么住在土地庙,你爹娘呢?” “爹娘不在了。”玲珑淡淡地说。 听了这话,妇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浓浓的怜惜:“你们没有其他亲戚吗?” “没有。” 妇人眼眸中的怜惜更胜,接着居然双眼一亮,欢喜地笑了起来。她的表情变化让玲珑警惕,心道她想干吗? 妇人在丈夫的怀里挣扎起来,陈关飞只好放她下地。妇人跛着脚,蹲在玲珑面前,伸手摸着她的头,慈爱地笑道: “那……你们愿不愿意做我的儿女,我会像你们娘一样照顾你们的!” “啊?”玲珑心中一抖。她虽然想以恩挟报,但也只是想要点米、蛋、柴啥的,不料她竟提出了这么一个让她吃惊的提议。 妇人并未在意她的惊讶,看着她的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仿佛埋藏了很久的母爱喷薄而出,她微红的眼眶里闪烁着唯恐被拒绝的迫切,温柔地说: “我来做你们的娘,你们就可以每天吃得饱,穿得暖,不用一直在破庙里生活了。放心,娘一定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关郎,咱们收养他们好不好?你看,多可爱的孩子,从今以后他们就是咱们的宝贝,你说好不好?” “好!”陈关飞用一种伤感又心疼的眼神望着急切的妻子,重重地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儿女啦!”妇人开心得爽朗地大笑起来,一把搂过姐弟,开始一顿亲。 玲珑再次黑线,这一切好像都是她自己决定的。 不过被收养也不错,不管陈家是个什么环境,也总比姐弟俩一直在破庙里生活要好。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娘来帮你们取名字好不好?”妇人手一拍,兴奋地说。 “不用了,我有名字。我叫陈玲珑,他叫陈敏豪。” “陈?姓陈?太好了,关郎,我就说他们是上天送给咱们的礼物,他们原本就是你陈家的人!宝贝儿,来,叫我一声娘。” 玲珑觉得她有点兴奋过头了,别扭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叫了声“娘”。没办法,为了活下去,该妥协时必须妥协。 妇人开心地哈哈笑,又指着陈关飞:“这是你爹。闺女,你叫他一声爹。” “爹。”玲珑倒并不反感这个新爹,是个男人都比陈世美更像爹。 哪知,她这一声爹竟让那个七尺汉子眼睛一酸,居然流下泪来,他急忙别过头去,拭泪。 玲珑觉得这对夫妻够奇怪的。 姐弟俩跟陈关飞一起陪着妇人去医馆,大夫在她红肿的脚踝上敷了一层厚厚的药,之后四人一起回到吉祥村。 新娘亲叫潘婷,有着洗发水的名字,却没有洗发水的柔滑气质,大大咧咧、迷糊、路痴就是她的标签。 她把到了家门口还不放心叮嘱她的陈关飞打发去破庙,帮姐弟俩取行李,自己拐着脚,拉着姐弟欢喜地进了门。 陈关飞一直望着她进了门,才自行离去。 陈家酒肆是土砖建筑,前头是酒肆,过了一道穿墙门就是后院。土院正对着酒肆后门的房屋即陈氏夫妇的住所,土院左边是一间浴房连着前头的酒肆厨房,右边一间房好像是个作坊。 院子里摆着两口酒缸,玲珑刚一踏进院内,一股略甜的酒气便传入鼻管,带着淡淡的米香,竟让她心中一震,仿佛勾起了她珍贵的回忆。她的唇角情不自禁扬起一丝愉悦的笑: “娘,你们还酿酒啊?” “你爹会酿酒,咱家卖的酒都是自己酿的。大可!大可!”随着她的喊声,两个黝黑的乡下少年从作坊里探出头来。 “婶子,啥事?哎?家里来亲戚啦!婶子,你侄女?”其中一个瘦高的少年瞅着玲珑,和气地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 “什么侄女?这是我儿子和闺女!” “闺女?儿子?”两少年诧异地对望一眼。 “这是我刚收养的,玲珑和小豪。玲珑,小豪,他俩是你大可哥和大壮哥,住在村东头,一直帮你爹酿酒。” “大可哥,大壮哥。”玲珑礼貌地点点头,大壮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潘婷笑道:“大可,你帮婶子烧点洗澡水,倒进浴桶里。儿子,闺女,来,娘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的屋子。”说罢,拐着脚往屋里走。 “婶子,你脚咋了?” “崴了,没事!”潘婷豪气地说,玲珑赶紧上前扶住她。 潘婷笑得更加灿烂,心安理得地接受新闺女的关心,进了屋,只见中间堆着柴禾等物,左右两边各一间房。 潘婷掀开右边门框上的棉帘,这房间不大,窗户下有一个土炕,令人奇怪的是,屋里还有一张粗木桌,桌上竟然整齐地摆着一套文房四宝。 潘婷见敏豪的目光在那套笔墨上,笑问: “儿子,识字吗?” 敏豪拘谨地摇头,潘婷又问:“丫头,你呢?” 玲珑也摇头,简体字她会,繁体没学过。 潘婷满眼爱意地摸摸二人的头,将两人搂在怀里,笑道: “没事,以后娘教你们!你们先在这屋住着,等开了春,再让你爹给你们隔开。” “谢谢娘!”玲珑望着干净的房间,真心地笑道。 “傻丫头,我是你们的娘!”潘婷慈爱地笑着,将两人搂得更紧,亲了又亲,舍不得放开。 第十六章 吉祥村.过大年 傍晚,吉祥村一如往日地平静。为了庆祝陈氏夫妇收养了玲珑姐弟,陈关飞决定将酒肆关门歇业一晚。 潘婷兴奋异常,扬言今晚要好好做一顿晚餐,给儿子女儿补补。陈关飞多次劝说未果,又提出要帮忙,却被潘婷推出厨房,厨房的门砰地关上。 让玲珑奇怪的是,本来欢喜地准备蹭饭的大可和大壮,在听到潘婷下厨后,居然头也不回地跑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直到帮忙端菜时,她才深深体会到那俩人的明智。望着桌上的菜,她浑身僵硬,嘴角抽搐,也有一种想跑的冲动。 这……是虾米? 挺丰富的三菜一汤,可是土豆为啥是黑的?萝卜汤的表面咋有一层糊糊的膜?好在白菜只有一半黑,唯一比较正常的就是一碟灰突突的咸菜疙瘩。 敏豪和玲珑傻愣愣地坐在桌前,瞅着那几盘菜。潘婷却仿佛完成了一件壮举似的开心,举起筷子招呼道: “吃啊!吃啊!小豪,玲珑,别拘着,咱家没那么多规矩!快吃!”说罢,一人给夹一筷子菜。 敏豪和玲珑此时却出奇一致地盯着陈关飞,看他的反应。只见陈关飞相当淡定地将菜夹起来,含在嘴里,细细地咀嚼,之后咽了下去。整个动作熟练地一气呵成,一点看不出勉强,吃完后,还对期待地看着他的妻子温柔一笑: “真好吃!婷儿你真能干!” 玲珑心下狐疑,难道说这菜只是看着不好看? 她与敏豪同时疑惑地动筷,将白菜含在嘴里。下一秒,一股超强刺激的味道在舌头上跳跃,酸、甜、苦、咸四味杂陈,充斥在整个口腔里,让玲珑只觉得脑子一紧,差点爆炸。(.) 强忍住咽下去,她心里内牛满面。娘啊,难道古代调料不要钱吗?你可不带这么败家滴! 敏豪比她惨,大概没受得了那种刺激,呛住了喉咙,顿时涕泗横流地咳嗽起来。玲珑急忙给他拍背,潘婷也慌了神: “小豪!小豪!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娘给你倒水!” “我去倒!”陈关飞急忙拦住她,起身倒杯水,细心地喂给敏豪喝。 此时玲珑心里对他老大地佩服:老爹,你可真是个好男人!就老娘的厨艺水平,这些年你到底是咋混过来的?我对你的崇拜简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敏豪终于恢复了过来,腼腆地笑了笑,让潘婷更是喜欢地双手掐他的脸蛋: “我的小儿子哎,真可爱!” “婷儿,来,吃菜。”陈关飞柔情似水地给妻子夹菜,细心的表情仿佛夹的不是白菜,而是山珍海味。 潘婷粲然一笑,夹起来吃进去。敏豪和玲珑再次默契地一同盯着潘婷,只见她嚼了两下,吃进去,哈哈一笑: “哟,好像有点咸了!” 潘婷瞬间升级为玲珑的心中偶像:我的娘哎,您明明是打翻了盐罐子,居然还说“有点咸了”,您的味觉真强悍! 更强悍的是陈关飞,只听他若无其事地说: “没关系,挺好的。” “唉!都七八年了,我的厨艺一点长进没有!”潘婷有些惆怅。 “不要紧,我吃着挺好。[.超多好看小说]”陈关飞温情一笑。 玲珑抚平满身鸡皮疙瘩,低头吃饭。 一顿饭,敏豪和玲珑将咸菜吃了个底朝天,至少咸菜没糊。不过虽然菜做得不怎么样,但吃得却很温馨。 至此,陈氏姐弟正式在陈家酒肆安家了。 晚上,姐弟俩躺在烧得热乎乎的炕上,屋里漆黑一片,但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的二人躺在暖暖的炕上,却感觉非常舒服。 敏豪窝在被窝里,忽然说:“姐,真的要叫他们‘爹娘’吗?” “你还想住在破庙里?”玲珑淡淡反问。 敏豪一阵沉默,小声嘀咕一句:“叫一个不认识的人‘娘’,我觉得怪怪的。” “习惯就好了。他们是好人。”顿了顿,她接着说,“咱们好好活着,新娘亲识字,说不定能帮你开蒙。等姐赚钱了,就送你去镇里上学堂。你要好好念书,将来考个状元回来。” “我将来肯定会考个状元回来!”敏豪信心满满地说,“到时候给你挣个一品诰命,凤冠霞帔加身!” 玲珑眉眼带笑:“行!我等着那一天!” 夜已深,敏豪大概是累了,早已沉沉地睡去。玲珑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也不知是太兴奋,还是炕太热,让前半个月一直被冷风蚕食的她有些不习惯。她双目炯炯地瞪着棚顶。 忽然,门开了,把她吓一跳,慌忙闭上眼睛。耳边传来陈氏夫妇的窃窃私语声,陈关飞说孩子都睡了,让潘婷放心,别去打扰他们。潘婷却执意走过来,温柔地给姐弟俩掖了掖被,然后分别在两人的额头上吻了吻,这才恋恋不舍地被丈夫带出门。 门吱呀地关上,玲珑复又睁开眼睛,望着棚顶。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软软的,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觉吧。她含笑进入梦乡。 重生过来的第四个月,她的生活总算安定了…… 短短两天,整个吉祥村都知道陈关飞夫妇收养了一对儿女的事,因为玲珑帮着跑堂;因为潘婷从村里的“大喇叭”程布娘家扯了几匹布,给孩子做棉袄;更因为陈关飞每次出门,不是带上玲珑就是带上敏豪。 这个不善言辞的汉子虽然没有像妻子那样,对姐弟俩嘘寒问暖地表达父爱,但心底里巴不得人家都知道他多了一双儿女。每次人家夸玲珑水灵,敏豪乖巧时,他那张满是风霜的脸都会笑成一朵花。 冬天本来就没什么吃食,在古代能吃的就更少了。因此一般农村过年,都会把家里养了一年的猪羊宰了煮大片肉。 陈家没有猪,潘婷只养了几只鸡。大年三十早上,陈关飞领着玲珑去村里的郑屠户家,取预定的猪肉。 郑屠户家养了不少猪和羊,每次杀完后,除了留一点自家吃和卖给村里人,剩下的都运到镇上去,卖给镇上的肉铺,也有大户人家专门来他家订整猪整羊。 陈关飞拉着玲珑的手来到郑家肉铺前,却见油腻腻的案板上只有一些羊杂碎,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在案板后头满身是油地忙活。陈关飞吆喝道: “郑老二,我让你给我留的肉你留没留?” “老弟来啦!留了,留了,你家的肉俺哪能忘啊!”郑老二乐呵呵地说,“郑婆娘,把陈老弟家的肉拿出来!” 他吼吼一嗓子,很快,一膘肥体壮的圆脸女人拎着一绳肉从里头出来,骂道: “死胖子,吼吼啥,俺早听见了!” 看样子,“死胖子”和“郑婆娘”是他们夫妻间的昵称。 玲珑想笑,嘴甜甜地叫了声:“郑婶子好!” “好!好!”郑屠媳妇脸笑成一朵花,腮边的肥肉颤动着,欢喜地说,“啧啧,玲珑这丫头越看越水灵,郑老弟你俩可真是好福气!” 玲珑呵呵一笑,兴趣全落在了案板上的那摊羊杂上: “郑大伯,你这上怎么全是羊杂啊?” “哦,刚刚给何员外家杀了两头羊,刚送出去,这是剩下的,等会儿一起扔。” “扔?”玲珑诧异地问,“怎么不卖?” “卖?傻丫头,谁家买这玩意儿干啥!这些东西也就能沤肥使!”郑屠媳妇笑道。 “郑婶子,那不如卖我点吧。” “闺女,你要这干吗?”陈关飞诧异地问。 “爹,咱买点吧,我有用。”玲珑神秘一笑。 刚看到这些羊杂时,她的脑子里就想到了热腾腾的羊杂汤,这大冬天,要是喝上一碗浓浓的热热的羊杂汤,汤鲜味美,香气浓郁,简直就是一大享受。 “既然闺女喜欢,郑老二,就卖我点吧。”陈关飞乐呵地说。 “还卖啥?这东西反正也没用,你们喜欢就给你们包上。郑婆娘,多给老弟包点。” 郑屠媳妇一边包,一边还纳闷地嘀咕:“这丫头,没事要这腥膻玩意儿干吗?不能吃又不能干啥的!” 玲珑只是笑,没搭腔。 第十七章 羊杂汤和黄酒 拎着一包羊杂,玲珑心满意足地跟着陈关飞回了家。[.超多好看小说]没想到出去买肉居然占了大便宜,这包羊杂够吃两三顿的。 陈关飞好奇地问:“闺女,你拿这玩意儿到底要干吗?” “当然是吃。” “这东西不能吃!” “爹爹――”玲珑刻意拉长声音,狡黠一笑,“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它变成一道你意想不到的美食,今晚让娘歇着,我亲自下厨,咱们好好过个吃年!” 那声“爹”叫得陈关飞十分舒坦,连带着脸上也笑得畅快起来:“你呀!你娘肯定不让你进厨房!” “娘会答应的!”玲珑自信地说。 因为过年,酒坊要停工直到年后。今天来打酒的人倒是比往日多,多半是为了晚上家里的团圆饭,现打现喝。 本来正和潘婷习字的敏豪,见来了客人,就充当起了跑堂的角色帮客人打酒。玲珑回来后,忙叫他继续去识字,自己帮着爹爹共同打理酒肆。 因为是大年夜,家家户户做团圆饭都很早,陈家也不例外。玲珑刚进厨房,就被潘婷撵了出来。这个娘,最大的爱好就是做饭,即使做得不好也爱做。幸好酒肆的菜不是她做的,否则酒肆本来就少的客人一定会全部消失,再也不上门。 潘婷崴了脚也坐不住,玲珑央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同意。玲珑喜滋滋地要陈关飞帮她生火,潘婷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边帮她打下手,生怕她切了烫了。(.好看的小说) 玲珑倒出买来的羊肺,灌入清水反复冲洗,直到变为白色,在上面划一刀,挤出液水,冲过之后下锅,煮开,去血沫洗净,切成长方块,再入锅煮几分钟,泡入清水。 羊肠和羊肚用盐搓去杂质,煮几分钟。羊肚刮去白液,切成块,羊肠切段。剖开羊心,除尽血污,入锅煮几分钟,捞出切片。将羊杂、葱姜块放入锅中加水,烧开撇浮沫,加黄酒,加盖小火焖至肉烂。 可惜的是这个时代胡椒、辣椒等调味料都没有,好在有蒜,出锅前加了点蒜泥,又放了点葱花、姜末。芫荽是古代的香菜,味道似乎不如现代的浓,但芫荽末在热腾腾的羊汤上被重重地一烫,也发出了诱人的香味。 开始潘婷还紧张她拿刀,随着锅里炖煮的汤味道越来越浓,她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好香!” 敏豪闻着味探进头来,鼻尖耸了耸,更是不停地深吸气,笑问:“姐,你做什么好吃的呢?”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快出去,厨房危险,别来掺和。” “你姐说得对,赶紧出去,别烫着。”潘婷也说。 “我都八岁了,哪那么笨!”不过他还是笑嘻嘻地跑开了。 玲珑又将猪肉做了一道传统的东北菜――白菜猪肉炖豆腐。 这里对猪肉的烹饪法一般都是白煮白切,那吃法简直让玲珑肺疼。幸好陈关飞对女儿百依百顺,订猪肉的时候没要大肥肉。陈关飞还不理解,在他们的观念里,肥肉才是最好的。可活过现代的玲珑,只要看到肥肉就恶心。 看来,现代人真是太腐败了! 陈家为了过年特地杀了一只鸡,玲珑做了土豆焖鸡。幸好这年头有酱油,可那也不是玲珑吃过的酱油,不过好歹有得用。 早上陈关飞带敏豪去冰窟窿里捕了两条鱼,玲珑给烤制了一番,外焦里嫩,香味浓郁。 潘婷对她独特的烹饪方式,很是惊讶。陈关飞时不时会过来瞧瞧,怕玲珑受伤,此时再次进来,也忍不住吸吸鼻子: “咱家闺女做的菜真香,简直比悦然楼做的还好。” “悦然楼是什么?”玲珑好奇地问。 “那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何员外开的。”潘婷笑答。 “爹爹还在悦然楼吃过?” “他闻过!”潘婷一句笑语,让全家哈哈大笑。 三菜一汤油亮亮热腾腾,敏豪也帮忙端菜,屁颠屁颠地跑在陈关飞后头。四口人围坐在酒肆的一张桌前,潘婷和陈关飞坐在那里,幸福地望了望菜,又望了望一双儿女。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一个全家团圆的年,一个最完整的年。 见玲珑在盛汤,潘婷连忙道:“小心,别烫着,我来盛!” 乳白色的羊杂汤摆在身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入口肉质滑嫩,醇香四溢,不腥不腻。特别是在冬天,热热地喝上一口,咽下去之后,身子暖暖的,独留满口余香。陈关飞吃后,大呼这是冬日最佳汤品,准备写上酒肆的菜牌。 焖鸡酥烂不柴,炖肉肥而不腻,烤鱼焦香四溢,陈关飞越吃越喜欢,放下筷子跳起来,说: “这么多好菜,我得喝一碗!” “关郎,给我也来一碗!”潘婷笑眯眯地说。 陈关飞兴致勃勃地抱出一只小酒坛,扯开封,分别倒入两只酒碗里。这是玲珑第一次仔细看陈家的酒,竟吓了她一跳。 这酒呈浑浊的黄褐色,似浮着一层悬浮物,焦香味很浓,还微微有种老熟气,她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 “这……是黄酒?” “怎么,闺女,你也想喝?”陈关飞觉得她认真的样子很搞笑,乐呵地问。 哪知玲珑居然真的就认真地端起了碗,先看了看,说:“压滤方法不对;少了澄清工序。”她又闻了闻,接着放到嘴边含了一口,闭上眼睛,灵舌上的味蕾张开,舌尖轻盈地转动,品着,又说:“落缸时还发生了烫酿。再说爹,你没煎酒吧?” “什么煎酒?烫酿又是什么意思?”陈关飞诧异地问。 “煎酒就是生酒澄清后加热煮沸,破坏酶的活性,提高酒的品质,也便于保存;烫酿就是落缸时酒母和热饭接触了。千万不能接触,否则会发酵不良。这坛酒虽然没那么严重,但的确有点发酵不良。再说你怎么不澄清一下,这么浑多难看,跟石灰水似的。” “你这丫头,你爹的酿酒法都是祖传的,你的那些法子全是从哪儿听来的?” 玲珑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是高级品酒师吧:“难道现在的酒都是这样的?” “都是这样的,你爹我家的酿酒法还是拔尖的。你说的那些法子到底是哪听来的?”陈关飞好奇地问。 他的前半句话已让玲珑陷入沉思,随口答了句:“哦,以前邻居也是酿酒的,我小时候经常去看,他教的。”她用手敲着碗沿,发出叮叮声,忽然,她的脑子里形成了一个令她振奋的念头,“爹,要是酒都是这么浑、这个味的话,那咱们要是做出一款清亮透明、口味极佳的酒,会不会发大财?” 陈关飞被她突然的想法弄愣了,还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就脱口道:“应该会吧。” 玲珑顿时兴奋地一拍桌子:“既然这样,爹,咱们做酒吧!” 陈关飞被她的奋起吓了一跳,潘婷掩口笑道: “咱闺女想帮她爹赚钱了!” 一语让玲珑回过神来,急忙收敛起两眼冒出的金光,换上一副小孩子懂事又娇憨的表情,挽住潘婷的胳膊撒娇: “那当然了!我要赚好多好多钱,将来给爹娘盖大房子,让娘天天穿绸子,吃好吃的!” 潘婷笑得合不拢嘴,搂着她,宠溺地笑道:“好!好!娘等着你赚大钱,让娘天天穿绸子。可是也得先吃饭啊。来,快吃菜,等下该凉了。”说着,给玲珑夹菜。 玲珑知道他们只当她是小孩子心血来潮说胡话,也不点破,反正这事只要陈关飞配合,他们信不信无所谓。 她终于找到了她发财致富的道路,想到这儿,她心情极好地多吃了一碗饭。 第十八章 黄酒大改造 吉祥村年三十的传统,吃完年夜饭后,村里人都会走出门,聚在一起闲聊,看小儿们调皮地放鞭炮。(.)直到午夜后,热闹才会散下去。 这一夜,在满耳的爆竹声中,玲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了前世。爷爷是古代酒酿法的传人,家里经营着手工酒作坊。父母青梅竹马,父亲讨厌酒坊,便带着母亲去大城市闯荡。后来父亲成功了,可母亲被他厌弃了,于是玲珑七岁那年,在父亲带着秘书回家,并宣布要离婚后,母亲一根绳子吊死在象征着夫妻二人同甘共苦的家中。 玲珑清楚地记得,母亲的死并没有得来父亲的眼泪,反而是漠视和鄙夷。继母是个标准的狐媚子,在父亲面前她会对继女很好,可背地里,却是一次又一次的虐待。 直到奶奶找上门,将她带回了那个山清水秀的小镇,来到充满酒香的手工酒坊。那一刻,她深深地爱上了这里。爷爷对酒文化十分精通,耳濡目染下,玲珑十几岁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高级品酒师,远近闻名的“灵舌头”。 大学时,她修习了关于酒的一切课程,那时她开始接触西洋酒,觉得很有趣。于是,毕业后她远赴法国深造,主攻西洋酒。 一切都很顺利,她本打算毕业后接手爷爷的酒坊,将酒坊发扬光大。可毕业那天,她却接到了一个如五雷轰顶的电话。酒坊失火,无一生还,警察寻不到父亲,只好打电话叫她回去处理后事。她心乱如麻,连夜乘飞机回国,却在下飞机刚出机场时,遇到了严重的车祸…… 雄鸡唱晓,大年初一是出门拜年的日子,可陈关飞夫妇只带着玲珑姐弟去相熟的邻居家拜了年,至于陈关飞和潘婷的亲人,玲珑从未听他们提起过。 新年一过,玲珑就开始着手于黄酒的改造。陈关飞对此只是抱着放任女儿的态度,对结果他有小小的期待,但并未抱太大的希望。就算玲珑只是瞎胡闹,他也绝对举双手支持。 黄酒是中国特产,也是世界三大酿造酒之一。黄酒的“黄”是“有色酒”的意思。根据材料不同,黄酒有米色、黄褐色和红棕色。黄酒一般由稻米、糯米、黍米等酿成,陈家主要用糯米和黍米。 黄酒的酿造流程一般是浸米,时间需要十八到二十天;之后开始蒸饭,蒸熟后需要迅速冷却。古代没鼓风机,只能人工用木楫翻拌冷却;接着冷饭分两次入缸,缸必须沸水灭菌过。[.超多好看小说]然后加入麦曲、淋饭酒母、浆水进行发酵。在发酵到酒醅顶上缸顶时,需开耙降温。开耙时,是以饭下十五到二十厘米的缸心温度为依据。温度高低影响酒的风味,这需要酿酒人灵活掌握。 头耙可以降温四到八度,后面各次开耙降温较少。四耙之后需要每天倒耙两三次,直到接近室温。此时主发酵结束,需要灌坛进行后发酵。先将坛中加入淋饭酒母,搅拌均匀后,投入发酵坛中的酒醅,荷叶盖住坛口继续发酵。 后发酵通常需要两个月以上便可以进行压滤,传统是用木板压榨,滤布必须要牢固耐用、吸水性差,还不能粘。压滤的力道很有讲究,且压滤时间要短。 压滤流出的酒液即生酒,需要集中沉降澄清。澄清时间不宜过长,否则会发生酸败。澄清后要再过滤一次,这样出来的酒才会变得透明光亮。 最后一步既是将生酒煮沸片刻,杀灭微生物,破坏活性酶,提高酒的稳定性,便于贮存。 整个过程对时间和温度的掌控要求极严格,一点不对都有可能影响酒的味道,甚至会造成整缸酒的腐坏。 玲珑改进了酒肆的压榨技术,也寻到了还不错的滤布,还改良了陈家祖传酿酒的一些方法。过程并不容易,虽然前世她学过酿酒工艺,但真正实践起来还是遇到了很多难题,好在她实验的规模不大。折腾出了一次半成品,尽管陈关飞认为很不错了,可她不满意。直到第二次出酒,她才勉强点头,毕竟改良才刚开个头,需要一步一步去做。 这次出的酒,和以前陈家卖的酒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已经很棒了。 第二次出酒时已至七月,花红柳绿,彩蝶翩迁。玲珑跟潘婷去河边洗衣服归来,迫不及待地看大可打开新酿的酒。随着清亮透明的液体倒入酒碗,一股柔和的香气飘溢而出,酒的醇香伴有轻量的曲香、和谐的焦香,自然不做作。 端起碗品上一口,酒味清冽但不突兀,增加浓厚度的酸味夹着不腻的甘甜。淡淡的苦是传统的味道,能给酒以刚劲的感觉。入口鲜爽,后味悠长。 陈关飞咽了下去,长吁道:“好!真是好酒!” 大可和大壮也欣喜异常,这些酒倾注了他们的全部心血,大可笑咪咪地赞道: “陈叔,没想到玲珑妹子还是一个酿酒天才!” “哪有!我也只是提了建议,具体的都是大可哥和大壮哥做的。”玲珑腼腆地笑,放下酒碗,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爹,你开酒坊为什么只在村里卖?郑大伯家的肉都往镇上销,你做的酒为什么不卖到镇里去?” “酒和肉又不一样。镇上的酒行卖的都是酒行的自酿酒,就算送上门去,人家也不会要。” “那也不会所有的酒行都有自己的酒坊吧?“ “也许吧。” “你没具体考察过?” “没有。”陈关飞摇头。 “那镇上的酒楼总需要酒吧?”玲珑心想,陈关飞倒真是有一颗淡定的心,居然甘愿穷嗖嗖地偏安一隅。 “镇上能叫上名字的酒楼一共三家,全在赵记酒坊进货。” “赵记酒坊?” “嗯。”陈关飞吞了口酒,说,“赵记酒坊是和乐镇上一个老字号酒坊,已经传了三代了,据说酿酒技术很高,而且用的是白云山上的泉水。” “白云山不是东边的那座山么?” “就是那座,那个泉眼已经归赵家了。” “赵记的酒比这个好吗?”她指指酒碗。 陈关飞干笑了笑:“……爹没喝过。” 第十九章 推销(一) 玲珑摸着下巴陷入思索,小大人的模样很好笑,顿了顿,她说:“依我看,还是打开镇上的销路比较好,村里人又不总买酒,镇上人多。就算酒行有自己的酒坊,赵记垄断了酒楼,可好酒没人会拒绝。试试看嘛,就算拼不过老字号,可小酒馆肯在咱家进货,那也行啊。” 陈关飞被她认真的样子逗乐了,照她的额头弹一记:“我现在才发现,咱家闺女是个财迷!” 玲珑揉揉痛处,嘻笑道:“财迷不好吗?”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所以君子饿死了,小人还活着。”玲珑无奈道,“爹,你是卖酒的,又不是书生。” 陈关飞微怔,随即仰头哈哈笑,仿佛在回忆什么,眼眸里掠过一丝复杂:“是啊,我不是书生,是卖酒的!”那声轻叹带着一点伤感。 玲珑不以为意,她知道陈关飞有故事,但她懒得问:“再说了爹,好东西要大家分享,酿出了这么好看的酒,不推广出去,不是很可惜么。” 陈关飞好笑地道:“是,是,闺女你说的有道理,明儿爹爹就带你去镇上,把你做的酒推广出去,好不好?无论玲珑想做什么,爹爹都会帮你、支持你,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这样可以了吧?” 玲珑重重点头,笑说:“好!”原来陈关飞已经看出她对未来的雄心壮志,并且还会无条件地支持她,她的心一暖。原来父亲真的可以如此无私地成为女儿最坚强的后盾。[] “小丫头!”陈关飞宠溺地在玲珑的鼻尖上敲一下。 玲珑揉着鼻子,嘻嘻地笑。 堂屋里,潘婷正坐在炕上做裙子,她的女红极好,手艺堪比绣坊的绣娘。陈关飞掀帘进来,坐在她身旁,望着裙子上绣的百蝶穿花,笑道: “你的绣工还是那么好。” “那当然!”潘婷得意地摇摇脑袋。 “新酒已经酿出来了,闺女说要把新酒推销到镇上去。” 潘婷斜了他一眼,微笑:“你同意了?” 陈关飞浅笑:“玲珑说的没错,我是酿酒的,必须得把酒卖出去,总缩在这个小村子里算什么?”他自嘲一笑,顿了顿,又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咱们有了儿女,也该为以后打算了。玲珑十一岁,我可不想让咱们闺女跟个大字不识的庄稼汉成婚,咱们玲珑多聪明!” “你说这个我倒想起来,前天郑二媳妇还跟我提,想让他家二小子和咱们玲珑结亲。” “就那个胖猪仔儿,也该肖想我闺女!”陈关飞怒道。 潘婷扑哧一声,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绣好最后一针,咬断线头,顿了顿,恢复了认真的表情: “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士农工商。你说得对,咱们要为儿女考虑。小豪那么聪明,早晚有一天会进入官场。” 她的话似说了一半,就没有下文了,室内一瞬间仿佛有些沉重,过了一会儿,陈关飞轻声问: “婷儿,你怕吗?” “什么?” “也许会重回那个圈子,重见那些人。” “我们不会轻易离开吉祥村,不过,那个圈子或许会成为玲珑他们的世界。” “那个肮脏的地方,真不想让他们踏入。”陈关飞轻叹。 “他们是聪明的孩子,一切顺其自然吧。”潘婷握住他的手,含笑说。 陈关飞望着她,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了握。 玲珑已经在这个家生活了小半年,关于陈氏夫妇的事她也从邻居和大可他们那里听说过。 陈家夫妇是九年前来这里定居的,刚来时,据说他们看起来文绉绉的,穿的虽不富裕,但也不穷酸。他们始终没有孩子,也曾在五年前收养过,可那孩子却在一年后被亲人找到接走了,从此杳无音讯。 玲珑在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也发现:陈关飞喜欢默写书,且极擅长水墨丹青;潘婷家务活做得差,可精通女红,并且写得一手娟秀的蝇头小楷。另外虽然极力掩饰,可潘婷的行事做派偶尔还是会流露出一股大家闺阁的风范。 这俩人恐怕来头不小。 “姐,想什么呢?”敏豪的声音让她一怔,放下手里的花绷子。她目前在跟潘婷学女红,这年头,多学点东西没坏处,不一定啥时候就用上了。 “字写完了?” 敏豪点头,为了节省纸张,他都是拿着毛笔,在桌上比划着练字。如今他已习完《百家姓》和《三字经》,学习速度之快让玲珑啧舌。 玲珑斜倚在炕上,拿起《千字文》,对敏豪说:“背吧。” 于是朗朗读书声便响彻整个房间。 风和日丽的日子,陈关飞决定去镇上推销。租了村里孙老头的牛车,拉着酿好的酒,带上玲珑和大可,一众人往镇里去。 玲珑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长大,这个小身板就是她创业的阻力。十一岁,稍微世故可以说是环境所迫,可太世故那就成怪物了。 清河街是和乐镇最繁荣的一条街,两边商铺林立,三家有名的酒楼全坐落在这条街上。清河街的道路是用青砖铺就的,砖路虽旧,可与乡下的泥地比却是天壤之别。 悦然楼就在这条街的中心地带,总共两层,雕梁画栋,显得十分豪华,门口衣衫贵气的客人来来往往。一名三角眼的小二正谄媚地招呼着,恰巧有一贵妇人下马车,没有脚凳,他竟伏下来拿自己的背给人当脚凳踩,如此奉承让玲珑一阵恶寒。 陈关飞怀抱酒坛和玲珑走过去,小二见三人穿着寒酸,想必不是吃得起高档酒楼的客人,立刻眼角往上一吊,阴阳怪气地道: “你们三个,干什么的?这里可是悦然楼,是有钱的爷们吃饭的地儿,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来的。快走快走,别在这儿挡路,小心一会儿我们掌柜的叫人把你们打走!” “嘿,你这个伙计,还真是狗眼看人低!”大可见小二如此羞辱他们,心里便来了火。 “呦嗬,怎么,想打架?瞧你们那穷酸样,没把你们当成乞丐打一顿就已经不错了。就你们这样,吃得起咱悦然楼的菜吗?只怕连一壶粗茶都喝不起!” “你……” 玲珑对伙计的态度却不以为意,大酒楼的伙计势利眼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因此依然浅笑道: “小二哥,我们的确不是来吃饭的,我们来见你们掌柜的。我们酒坊前儿得了一种好酒,比你们酒楼的酒味道好、颜色正,不知道悦然楼有没有兴趣?酒我带来了。” “笑话!比我们的酒味儿好?我们酒楼可是赵记酒坊的酒!赵家的酒甘冽爽利,是咱们和乐镇一绝!哎哎哎,我说你们不吃饭就别在这儿捣乱!走走走,咱们酒楼不缺酒!“ 他一劲儿轰,玲珑也不恼:“既如此,那我们就去别处。小二哥,我看你也是有见识的,这坛酒就麻烦你带给你们掌柜,你也可以一起喝。好与不好,试过才知道。麻烦转告掌柜的,如果改变主意,我们会在吉祥村陈家酒坊随时恭候。”说罢,将小酒坛往他怀里一塞,拉着陈关飞走了。 伙计没想到嘲讽却换来一坛酒,顿时傻了。 第二十章 推销(二) 大可跟在后头,愤愤不平地说:“陈叔、玲珑妹子,咋就把那坛酒给他了?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陈关飞淡道。 “那种大酒楼,咱们肯定是进不去的,可也不能白来。就算不能面对面谈,也要让人家知道咱们的酒。”玲珑笑说。 “可那伙计要是自己把酒喝了呢?”大可不服气地问。 “试试看嘛,成功与失败的几率本来就是一半对一半。” “悦然楼是赵记酒坊的老主顾,他们是不会轻易和赵家解约的。”陈关飞突然说。 “爹,咱们只是卖酒的,又不是非进悦然楼不可。他们有眼光最好,如果没有,我就不信到时候全镇人都喝上了咱们的酒,那悦然楼还会卖赵家那种又难看又难喝的酒。到时候,恐怕咱们不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咱们。” 陈关飞想了想,乐了,揉揉她的头说:“你还真是做生意的料,生成丫头可惜了!” “怎么,爹,你嫌我是丫头?”玲珑仰起脸,不满地问。 “怎么会!闺女这么能干,爹爹自豪还来不及呢!”陈关飞说,玲珑扑哧笑了。 他们来到第二家万福楼,这家的店小二倒没看人下菜碟,热情地将三人迎进去,招呼道: “几位里边请,往这边坐,这边的座好。您看看那边的菜牌,想吃点什么菜?” “我们不是来吃饭的。”陈关飞笑着解释,那边玲珑已经发现柜台后头算账的掌柜,径直走了过去。 小二一听不是来吃饭,心里有些不爽,可还来不及发话,陈关飞就已经跟着玲珑走到柜台前。小二慌忙跟上去。 玲珑站在比她高的柜台前,仰着头问:“您是掌柜的?” 掌柜的低头,诧异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表情老成冷静的小女娃,又瞅瞅后头的陈关飞和大可,疑惑地问: “你几位这是……” “我们带了种好酒,请掌柜的帮忙品品。”陈关飞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碗。 大可连忙扯开手中酒坛上的纸封,将红棕色的酒倒入碗中。霎时,一股醇厚的香气柔和地飘散出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掌柜的还没反应过来,一碗清冽的酒便出现在他面前。 掌柜的愣了愣,才低头去看酒碗,一看之下诧异不已。他从没见过如此清亮的酒,明明是红棕色的,却晶莹剔透,闪烁着明亮的光泽。看上一眼,脑子里居然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佳酿”二字。他情不自禁地端起碗,一股愉快的雅香缓缓飘入鼻子,让他还没品便觉得醉了。含在嘴里,甘冽爽口,正是醇香如醴酪。 “好酒!好酒啊!”掌柜的长吁了一声,赞不绝口,咽尽后仍砸吧着嘴。 “那掌柜的觉得,这样的酒能否在万福楼卖?”玲珑趁机笑问。 掌柜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常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狐狸,第一眼就觉得这女娃不简单: “你们跟我过来一趟。”说罢,往楼上去了。 有戏! 玲珑与陈关飞对望一眼,笑着跟掌柜的上楼,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掌柜的笑道: “你们今天来得巧,我们东家刚好在。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给东家通报一声。”说罢,叩门进了雅阁,不久复又出来,要了大可的酒,下楼去装在壶里,用托盘端上来,这才请三人跟他一起,再次进入雅间。 身穿长衫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梨木桌后头,慈眉善目,很是温和。双方相互问候,东家请陈关飞坐下,玲珑立在他身旁。 “我们东家姓霍,你们叫霍老板就行了。”掌柜的笑着介绍,将托盘放在桌上,小心地倒了一杯酒,递给霍老板。 霍老板接过来,先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柔和醇厚的香气,放到唇边品了品,脸色越发和善,笑意也浓了起来。他放下酒杯,双手交叠: “果然是好酒。这酒是你们自家酿的?” “是我们酒坊酿的。”陈关飞回答。 “哦?是哪家酒坊?”霍老板感兴趣地问。 “我们的酒坊在吉祥村。” 霍老板想了想,笑道:“还真没听说过。” “没关系,我们酒坊本来名气也不大。”玲珑忽然插口,笑道,“不知霍老板对这酒是否满意?” 霍老板这才注意到她,眼光落在这个女娃身上,她毫不紧张的神态让他有点吃惊: “这小姑娘是……” “这是小女。”陈关飞回答。 “令嫒一看就是个聪明姑娘。” “霍老板过奖了。”陈关飞笑道,“这酒是我们依照祖传方法,改进之后酿制出来的,霍老板满意否?” “这酒确实不错。”霍老板终于说到正题,笑问,“你们想怎么卖,开个价吧。” “那要看你们想怎么买。”玲珑利落地笑答,“如果我们是一次性.交易,小坛每坛三百五十文,中号每坛六百五十文;如果霍老板想与我们酒坊长期合作,那就分别算霍老板三百二十文和六百二十文。长期合作时,假如霍老板还需要大号装的酒,我们下次开始也可以提供,每缸酒算霍老板二两。” 霍老板饶有兴致地望着她侃侃而谈,这个价码是玲珑之前考察后得出的,只比普通酒的售价贵出二十文,要是按质量来看,其实也不算贵。 她相信,只要尝过新酒的人,再喝从前的酒,一定会感觉粗陋不堪,难以下咽。 霍老板也觉得这价格不算贵,他甚至以为玲珑会多要一些,思索了片刻,笑道: “好,我与你们酒坊长期合作。你们每半年给我们酒楼送一次酒,大中小号我都要,如何?” 玲珑强压住欣喜,陈关飞也不禁眉眼带笑: “没问题,霍老板放心,我们酒坊一定会保质保量。” 霍老板笑了笑:“对了,这酒叫什么名字?” 陈关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被问倒了,与大可齐齐看向玲珑。玲珑也是一愣,旋即眼珠子一转,脱口笑道: “叫满堂红。” “满堂红?”霍老板重复了一遍,笑道,“倒是喜气!你们酒坊叫什么?” 还不及玲珑回答,陈关飞已然笑答: “叫玲珑酿酒坊。” 玲珑一怔,惊诧地望向陈关飞。 和万福楼签了协议,带来的酒全被万福楼包了,后期还要追加酿造几十坛酒。这下陈家算是发了。 回去的路上,大可兴奋异常。玲珑被陈关飞领着,走在熙攘的人堆里,不解地问: “爹,咱酒坊啥时候改名字了?” “今天的成功都是你的功劳,自然要改成你的名字。今儿赚了这么多钱,爹给你买点心吃。” “我不想吃点心。娘的发簪坏了,给娘买支吧。我还想给小豪买纸笔。” “好!好!”陈关飞满眼慈爱地望着她,宠溺地笑道,“都买!咱一样一样买!” 第二十一章 推销(三) 赚来的钱并未过多地改善陈家的生活,而是全部用于扩建酒坊。(.无弹窗广告)手工出酒率很慢,为了扩大生产,玲珑大胆地采用了地窖式发酵法。陈关飞全力支持女儿,甚至关闭了酒肆,一心一意帮忙酿酒。 三大酒楼中,就最后一家鸿宾楼玲珑没去过。不料,在与万福楼签约后的第三个月,鸿宾楼的掌柜便自行找上了门,以和万福楼同等的条件跟玲珑签了合同,同样要求每半年供一次货。 玲珑的推销工作仍在继续,这次的目标是镇上的各个小酒馆,几乎所有小酒馆都被她踏遍了,获得的合作者虽不是全部,但也不少。 每次赚来的钱玲珑都会攒着,等待给酒坊扩建。酒坊扩建,自然需要更多的工人,她把大可和大壮全家都拉了来,也请了村里一些比较老实的,签了保密协定,让他们成了玲珑酒坊的正式员工。其实她本想买人来做工,以避免酿酒工艺泄露出去,可实在没那么多本钱,只得作罢。 陈家在村头,本来就离其他人家较远,因此扩建相对容易,只要把附近的地圈起来,盖成一个大作坊就行了。 由于扩建后需要增产,陈家的二亩地自然就不够了,粮食先从村民家收购起。于是收着收着,到最后村里人几乎都不用把余粮往外卖,直接就进了玲珑酒坊。于是,陈家正式成了吉祥村的土财主,当然这是后话。 玲珑的推销仍在继续,这次是镇上的酒行。 福运酒行是和乐镇最大的酒行,这天来了两个穿着朴素的客人,一名长衫男子领着个女娃子,怀里抱着一只酒坛,来到一名身穿灰色长衣的男人面前,笑道: “郭老板,久仰大名!” 郭老板一愣:“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老板?”他并不常来酒行。 “当然是打听过了。”玲珑抿嘴笑答。 “二位有何指教?”郭老板严肃地问。 “指教不敢当,我们只是想让郭老板尝尝我们的酒。” 陈关飞刚说完,还没来得及扯开酒封,郭老板便出手制止,道:“不用了,你们是玲珑酿酒坊的吧?你们的酒我知道,可我们福运酒行卖的都是自产酒,对你们实在爱莫能助。”他拒绝的很坚决。 对于他知道玲珑酿酒坊,玲珑预料之外,但也不稀奇。郭老板是万福楼的常客,喝过满堂红不奇怪。他所说的自产酒,那些生产作坊其实是与赵记合作建立的,双方交情还不错。 “我们今天来并非是要说服郭老板从我们酒坊进货,只是想请郭老板帮个忙。我手里有二十坛酒,希望能借郭老板的福运酒行摆一下,不需要郭老板您付出任何费用,只要标注价格三百七十文。到时候每卖出一坛酒,我们都会从卖出价中抽取二十文,作为给酒行的占用柜台费。郭老板无需支付任何成本就有钱赚,我想这桩生意对郭老板不亏吧?” 在万福楼和鸿宾楼,满堂红进货价是三百二十文,可到现在已经被酒楼卖出了每坛四百文的价格。如今玲珑给满堂红定价三百七十文,相信一定会有人买。 说真的,郭老板没想到玲珑会跟他谈这样一笔生意,无需成本,白赚钱。他只需把酒摆在那里,大不了不让伙计推销嘛。 “如何,郭老板,这笔生意对您来说可是白赚钱。”玲珑笑道。 “那要是你们一直卖不出去呢?”郭老板问。 “时限两个月,两个月后,无论卖出与否,我们每坛都会支付郭老板二十文。” “成交!” “既然郭老板同意,那我们去后头签下合同吧。”陈关飞笑着提议。 “好,陈先生里边请。”郭老板打个手势,请陈关飞跟他到后头去。 外面只剩下掌柜的和几名伙计,玲珑笑道: “周掌柜,借一步说话。” 周掌柜一愣,不自觉地跟随玲珑来到角落里,诧异地问: “姑娘怎么知道我?” “我们和万福楼的霍老板关系还不错。周掌柜,我们酒坊的酒马上就要进到福运酒行来,共二十坛,如果两个月内全部卖出,每坛我们会单独支付周掌柜十文;如果两个月内,周掌柜能说服郭老板与我们酒坊长期合作,那么从长期合作的那一天起,一年内,每卖出一坛满堂红,我们酒坊会单独支付周掌柜十五文。这是契约,周掌柜收好。”她说着,将一张纸塞进周掌柜手里。 恰好陈关飞这时出来,玲珑也不理惊诧万分的周掌柜,急忙迎上去,看着自家的酒都摆好后,与郭老板道别,离去,临走时对周掌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周掌柜的月银才一两银子,几百文对他来说是笔不少的赚头,更何况后期还有更大的利益。玲珑相信,他肯定会动心。 出了福运酒行,又是一年初冬,风凉的紧,玲珑不知不觉捏紧领口,嘟囔: “又到冬天啦,真讨厌!”去年那个寒冬已经让她的身体冷怕了,稍微降温,都会敏感异常。 “今天是有点凉,回去让你娘把棉背心给你找出来。”陈关飞说,见边上有卖杏仁茶的小贩高声吆喝,笑问,“喝碗杏仁茶?” “好!”玲珑笑得见牙不见眼,点头。 陈关飞走到摊贩前,要了碗杏仁茶。小贩欢喜地应了声,快手快脚地冲了一碗。玲珑热腾腾地捧在手里,甜腻腻的香气冲入鼻腔,比捧着优乐美还要幸福。慢慢地喝上一口,淡淡的杏仁味很香,让她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看向陈关飞,问: “咦?爹,你不喝吗?” “爹不喜欢甜的东西。”陈关飞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 虽然现在家里的情况好转,可陈关飞还是很节俭,但在儿女身上却花费的相当大方。玲珑的心暖暖的。 忽然,一阵破锣声似给周围的喧嚣划破了一道口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望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土台子上,戴大红花的胖女人正在敲锣,她身后规矩地站着三个身穿丫鬟装的姑娘。 玲珑几口喝完杏仁茶,拉起陈关飞就去看热闹。 陈关飞无奈地摇头,这个女儿,到底还是小孩心性,对别的没太大兴趣,就是喜欢瞧热闹。 玲珑充分发挥钻头脑袋的功力,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冲进了第一排,占据了围观的有利地形。结果一看手才发现,爹被挤没了。不过现在爹没瞅热闹重要,她津津有味地看向台上,心情十分期待。 === 明十一点加更,求收藏! 第二十二章 买回一枚女偷儿 媒婆似的胖女人开始说话了,一张口露出俩金牙: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老身是和乐镇的官牙李牙婆,今儿奉咱们英明神武的知县大人之命,专门发卖知县大人府上几个犯错的丫鬟。老身会出个底价,大家竞价,价高者得。事先说明,这几个丫头都是县太爷府上出来的,细溜的识文断字,壮实的干活是一把好手,绝对值得买回去。一号是这个,三两银子起价,各位开始竞价吧。” 玲珑暗叹,原来戴花的胖女人未必是媒婆,也可能是牙婆。这牙婆卖人时都不忘奉承县太爷。 只见牙婆拉过一个瘦溜的丫头,抬起她的头给大伙瞧仔细,倒还算眉清目秀。于是底下开始有人竞价,从那猥琐的语调看,似乎不是买回去当丫鬟,而是要买回去当小妾。 最终以五两价格成交,玲珑记得,这价格跟买头驴差不多。 接着,第二个上来了。膀大腰圆的粗使丫头,长得没啥样,憨憨的,一看就是能干活。起价二两银子,最终以四两成交。 最后一个终于上来了,牙婆的面部表情似乎有点尴尬,犹豫着,慢慢地用手抬起始终低着头的丫鬟的下巴。这一看,让现场围观的群众集体惊悚地后退一步。 这是怎样的极品长相啊! 走路一拐一拐的,皮肤黑黄粗糙。圆圆的脸上,满是发红的坑洼。眉毛老粗,眉心处都连在一起了。见到人们惊恐的表情,仿佛很开心似的,傻傻地笑了起来,这一笑,让人觉得她智商有点低。[.超多好看小说]嘴咧开,满口歪七扭八的大黄牙,让人看了更恶心。 牙婆尴尬地咳了咳:“呃,这丫头,起价二两银子。” 周围鸦雀无声。 玲珑望着台上的丫鬟,也觉得人长成这样真是极品。忽然,她在那丫鬟低头的一刹那,竟捕捉到了对方眼底掠过的一丝狡黠,心头一顿。 半晌,见无人应,牙婆只好道:“咳咳,起价一两八钱。” 一股小风打着旋扬起灰尘,仍旧无人应。 半晌,牙婆无奈,一咬牙:“一两!” 玲珑已经退出人群来到陈关飞身旁,陈关飞问: “看完了?回家?” 玲珑摇摇头,只听台上牙婆再次咬牙,游说道: “各位乡亲,这丫头模样是不太好,可从县太爷府上出来,都是知书达理的。您要是想买,您就开个价,要是合得上,老身就卖了。” “五百文,我买了!”一个清亮的嗓音投入人群中,引来众人的注意,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玲珑身上。 牙婆见是个小孩子,顿时眼睛一竖,道:“小丫头,老娘正在办正事,你个小孩子别瞎捣乱!” 玲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五百文,你要是卖,我就买;要是不卖,那就让这货砸在你手里,浪费你家粮食吧。” 牙婆看玲珑举止不凡,神情不作伪,立马知道这真是主顾,眼珠子一转,露出一副苦相: “我说这位姑娘,您这价也忒少了,老身我真的合不上。您再给长点,要不九百五十文?” “六百文。” “九百文?” “七百五十文,不卖我就走。”玲珑说着,转身要走。 “哎哎哎,您回来,老身卖!老身卖!”牙婆的脸都皱成了苦瓜,一拍大腿,咬着牙喊。 玲珑一笑,围观群众却摇头叹息:哪家的败家姑娘,居然买了个这样的丫头回去,难道拿回去挂门上辟邪吗? 陈关飞没阻止,觉得玲珑肯定自有打算。交钱签了契约,大饼脸丫鬟跟在玲珑身后,被一股沮丧的情绪所笼罩。 陈关飞问:“闺女,平白无故买丫鬟干吗?” “买回去帮娘干活啊。” “就算要买,可这样的丫鬟……” “便宜嘛。” 陈关飞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问: “你买她就是因为她便宜?” “是啊。”玲珑点头,“一两银子被我讲到七百五,划算吧?” 陈关飞无语。 牛车吱吱呀呀地回到吉祥村,一路上,新丫鬟不住地偷窥玲珑。玲珑虽然知道,但一直没理。 如今陈家以老屋为中心,圈了一大块地作为酒坊。老屋旁则新盖了三间瓦房,用于居住。正屋两间房,住着陈家夫妇和敏豪。玲珑独自住在西厢,东厢房是厨房和浴室。 潘婷今天去大可家串门,敏豪去了村里的卢秀才家玩耍。陈关飞已经答应帮孙老头修扒犁,坐着牛车一径就去了。玲珑带着新丫鬟回到家中。 新丫鬟迈着小碎步跟着她,进了篱笆院,却站在大门口不走了。玲珑回过头,看着她抗拒又戒备的表情,笑问: “你想跑?” 丫鬟一愣,诧异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睛说的。可你跑不了。” “谁说的?!”丫鬟瞪圆了眼睛,鼓起嘴。 “你的脚受伤了。”玲珑瞄了眼她的脚踝,也不在意对方再次鼓圆眼睛,“进来吧,我给你拿药油。”径自进了屋。 丫鬟嘟嘴站了一会儿,才一拐一拐地跟进去。 室内很简单,窗下一个土炕,左边一只衣柜,右边一张木桌上摆着一套粗瓷壶和一只小铜镜。 玲珑翻出药油,扔给她:“自己擦!” 丫鬟收回打量屋子的视线,扁扁嘴,坐在炕沿,撸起裤腿,果然脚踝上肿得老高。她一边用药油揉,一边问: “你干吗要买下我?我长得这么丑。” “觉得你有趣。” “啊?”丫鬟抬头,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她:就因为这个? “你不是一般的丫鬟。”玲珑晃晃卖身契,淡淡地道,“不过不管怎样,你现在是我的丫鬟。” 丫鬟刚要说话,只听外边敏豪高声喊: “姐!你在屋吗?” “进来吧。” 敏豪跑进来,额头上还挂着点点细汗,欢喜地将手里捧着的烤地瓜递给她: “姐,这是卢大娘烤的,让我带回来给你吃。” 玲珑含笑接过来,问:“有没有谢谢人家?” “当然有!” 话音刚落,只听丫鬟一阵惊呼:“小弟弟!” 敏豪微怔,将目光转向她,顿时吓了一跳,惊讶地问: “姐,她是谁啊?” “小弟弟,是我呀,我是大姐姐!”丫鬟急了,随手在脸上一扯,人皮面具被拿在手里,竟露出一张白胖的脸。 敏豪怔了怔,随即欢呼着扑上去抱住她:“大姐姐,原来是你!” 玲珑在一旁抱胸,挑了挑眉:“果然不是一般丫鬟。小豪,你认识她?” 敏豪欢喜地道:“姐,这就是救我的那个姐姐。那次我掉进池塘,就是她救了我,还带我找到了你们。” “是么。”玲珑思索了片刻,笑问,“你和陈府有仇?” 丫鬟鼓着嘴摇头:“当然没有。” “那就是小偷了。” “谁是小偷?!”此话一出,丫鬟顿时奋起地吼叫起来,“本姑娘是神偷!” 第二十三章 有道黑影爬窗来 “神偷居然被人当丫鬟卖了。(.无弹窗广告)”玲珑嘲讽。 “那是因为……因为……”神偷被噎得满脸通红,梗着脖子反驳,“马有失足,人有失蹄……” “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神偷的脸更红了:“都一样!” 玲珑展开卖身契看了看,嘴角抽搐道: “这上面写的是你的真名?你叫来福?” “当然了!” “谁给你取的名字?”玲珑啼笑皆非,她记得大壮家有条土狗叫来福。 “我师父。”来福回答时,眼底闪过一丝温情。 “你师父呢?” “我十岁时他就死了。”来福抽抽鼻子,红了眼眶。 “你现在多大?” “十四岁。”来福回答完,才反应过来,叫道,“我干吗要回答你?!” “因为你是我的丫鬟。” “我才不是!” “这上面你的名字和手印都是真的。”玲珑晃晃卖身契,望着来福鼓起腮的表情,心中好笑。 取下面具的来福长得很有意思:皮肤莹白如玉,大大的娃娃脸,大大的葡萄眼,高高的鹰钩鼻,丰满的嫩嘴唇,油黑的头发梳成两条辫垂在胸前,身量不高,可说起话来表情却极其丰富,很可爱。 “我是神偷,不是丫鬟!”来福挺着脖子叫道。 “既然是神偷,一定会轻功了。[.超多好看小说]”自从创办酒坊,玲珑始终想找个心腹,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直到今天在台下看到来福眼里的狡黠。身边有个机灵的丫头不是坏事。 “当然会!” “哦,会轻功居然崴了脚。”玲珑凉凉地说。 “那是……那是……”来福的脸再次涨红起来,“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我是因为中了软筋散,才崴了脚的!” “那你倒是说说,跑到县太爷家当丫鬟,是为了什么?” “我干吗要告诉你?”话刚落,来福的肚子便咕咕叫起来,让她再次红了脸。 “说了就可以吃饭了。” “我才不会那么没骨气!”来福气鼓鼓的。 “你既不能使轻功,脚又受伤了。况且犯了错的丫鬟,发卖之前应该一直是被关在柴房里的,你不饿吗?” 来福用一对大眼睛气鼓鼓地瞪着她:“你一点也不可爱,小弟弟怎么会有你这种姐姐?趁火打劫!” “我倒觉得你挺可爱的,怎么样,考虑考虑给我当丫鬟?虽然我买了你,但还是希望你自愿留下。就你这么容易被人抓,充其量不过是个三脚猫的小贼,不如放弃偷鸡摸狗、风餐露宿的生活,住在我家,帮我干活。” “你就不怕我把你家都偷光?”来福威胁。 “就算你偷光了,你有地方去吗?”玲珑一针见血。 来福的眼圈忽然红了,玲珑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她的确没地方去。自从师父死后,就只剩她一个人在外边流浪,偷鸡摸狗、风餐露宿,还要被比她厉害的人羞辱打骂,饱经风吹雨打。她觉得好累,可却没有供她停靠的港湾,她其实好想有个家。 “给我干活,包食宿,月钱会随着时间逐渐增加,你也可以把我家当成自己家,我爹娘人很好,我弟弟你也认识。我经营了一间酒坊,刚刚起步,所以需要一个机灵点的贴身帮手。你如果留下,就可以过安稳日子,不必在外头流浪。你应该明白,就算你真是神偷,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有一天你不满意,只要还上卖身银子,随时可以走,如何?” 来福有些心动,不再流浪,过安稳生活,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敏豪见状,也拉着她的袖子劝道: “大姐姐,我姐人很好的,我们家也好,你既然没地方去,就住在我家里吧!” 来福抬起头,望了望他,又望了望笑盈盈的玲珑,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问: “我要是想走,随时可以走?” “你想走,我还能拦住你不成?” “好!我答应!”来福重重点头。 玲珑淡淡一笑:“那你现在该告诉我,你去县太爷家干什么了吧?” 来福捧着肚子,可怜兮兮地道:“先吃饭成不?我已经一天没东西了。” 玲珑瞅了瞅她,出门去,过了片刻,端了一碗面回来。来福立刻从炕上冲到桌前,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到一会儿,一碗面连汤都喝干了,抱着肚子,笑得灿烂。 “现在可以说了,你去县太爷府上干吗?还有上次你去陈府干吗?” “上次是随便挑了一个大户人家,想去捞点银子,没想到碰见小豪了。这次是路过平安县,听说县太爷是个贪官,本来想劫富济贫,谁知道进的那个房间,里头居然点着软筋散。我逃了出来,结果在房梁上腿一软,就掉下来了,崴了脚。更倒霉的是,碰巧撞见俩丫鬟监守自盗,我被当成同伙关进柴房,又没法跑,结果就被卖了。” “你那是人皮面具吧?哪来的?” “偷的。” “除了轻功,还会什么?” “我什么都会!”来福大言不惭地说。 话刚落,院里传来脚步声,是陈关飞夫妇回来了。于是玲珑停止了问话,反正来福已经决定留下,要了解她也不急于一时。 陈关飞已经对潘婷说了玲珑买丫鬟的事,不过见到来福的原貌,还是很吃惊。玲珑解释来福是因为怕别人觊觎她的美色,才易容去当丫鬟。陈关飞将信将疑。 不过来福实在是个可爱的姑娘,虽称不上无邪,但骨子里却很单纯,除了爱说大话、性子急之外,倒还算讨人喜欢。潘婷很喜欢她,从没把她当丫鬟。来福也很喜欢潘婷,潘婷还给来福做了两身衣服。 陈关飞将玲珑房间隔壁的杂物间收拾出来,做成了一个小房间供来福居住。脚伤恢复后,玲珑发现,其实来福不过就是个机灵点的小毛贼,轻功并不高。 玲珑带着来福经常往来于镇上和酒坊之间,来福对于玲珑经营酒坊一事,眉宇间逐渐流露出佩服。从那以后,才正式进入丫鬟的角色,称玲珑“姑娘”。 转眼间到了腊月二十三,陈关飞带敏豪按规矩祭了灶后,一起在堂屋念书。潘婷则和玲珑、来福在厨房准备小年饭。 掌灯时分,一场冬雨夹杂着细白的雪花从天而降,纷纷扬扬,润物无声。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晚饭,吃饭时,陈关飞掩饰不住骄傲地说,以现在敏豪的水准,明年二月就可以去参加县试。只要通过县试,再通过四月份的府试,就可以去参加院试。院试通过后,敏豪就是秀才了。 望着敏豪腼腆又掩饰不住喜悦的神情,玲珑很欣慰。 晚上九点左右,大家散了,玲珑回到漆黑的屋里,轻车熟路地摸到桌前,拿火折子点燃蜡烛。 窗外北风起,黑云涌,细雨已经渐渐停歇,变成了鹅毛般的雪片。风刮过窗棂,发出怪异的尖啸。 玲珑忙过去想拉紧窗户,可手刚摸到窗框,一股强大的力道从外面推进来。窗是推拉式的,这股强大的力道猛地推向她,窗扇忽地被推开,紧接着一道黑影跃了进来。玲珑还没反应过来,黑影便咚地撞上她。 玲珑被狠狠撞翻在地,那道黑影显然也被冲击力撞得不轻,闷哼一声,重心一歪,摔在她身上。玲珑只知道有人闯入,刚要惊恐地尖叫,对方却一把捂住她的嘴,十分粗鲁。 第二十四章 搜查 龙涎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夹着淡淡的血腥气。玲珑正觉得两眼冒金星,忽然,一只冰冷的手卡上她纤细的脖颈。那只手很大,指腹上有些许薄茧,她刚感觉仿佛磨砂膏擦过皮肤,那五根手指突然发力捏紧,让她大痛,觉得窒息的同时,舌头差点被挤出来。耳畔,恍若鬼魅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别出声!否则要了你的命!” 玲珑心中一凛,就在这时,远处黄狗高声吠叫,杂乱的奔跑声混合着喝吼声在外头响起,西边还有拍门声回荡在寂静的山村上空,夜色下,凸显紧张。似乎有不少火把,笼罩在乡野间,映红了半边天。 吉祥村从未出现过如此大的骚动,看来似乎有大事发生,玲珑顿时有些慌乱,忙努力平抑住紧张的心跳。 外面的骚动肯定是因这个黑衣人而起,她下意识望向压住她的人。 似乎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蒙着面看不清容貌,但她潜意识里认为他肯定是个英俊的男子,因为他有着一双灿若星辰,但却冷若寒潭的眸子。 此时,外头的骚动越来越大,粗暴急促的拍门对象正是隔壁的酒坊。酒坊每晚有人值夜,晚间的山野很寂静,那门拍了两下之后,玲珑就听到大壮爹的应和声。(.无弹窗广告)这边…… “我不是坏人。你让我躲一下,一会儿他们来了,别说出去,不然,你和你家人的安全我很难保障。”黑衣人说话时的气息有些不顺,仿佛在忍耐什么,可恐吓的语调却冷酷得淋漓尽致。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玲珑的心口聚起了一团怒火,明明是他给自己惹来了无妄之灾,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恐吓她!简直不要脸! 可是这不满只能埋在心里,她可承担不起惹怒暴徒的后果。于是她无害地看着他,乖乖点头。 那人分明看到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可却立马消失了,仿佛他看到的只是幻觉。下一秒,她的眼神竟变得澄澈纯洁,好似一只温驯的小羊羔,这让他对她产生了一丝好奇。 “现在我放开你,你别叫。”他说着,放开捂住她嘴的手,握着她脖子的手也缓缓松开,但手指正好压在她的喉咙上,只要她的声带一动,他就会立马捏碎她的喉咙! 见她真的没出声,他才完全放开她,站起来。动作时,仿佛感觉到疼痛。虽然他咬牙硬挺,但那苍白的额头上剑眉微皱,还是被玲珑捕捉到了。她知道,他受伤了。 她警惕地观察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对方也由于她的动作,警觉地看向她。当她站在他面前时,他才看清这居然是个小姑娘,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别的小丫头遇到这种事应该怕得抖如筛糠才对,可她的眼神却镇静且老成,似乎有点不一般呢!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兴味和一丝隐隐的杀意,顿时心下骇然,面上终于流露出几分紧张。 那人见状,面巾下唇角一勾,觉得有些好笑,原来她的镇定是装出来的! 玲珑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笑意,觉得他似乎在嘲笑他,心生恼意,指着后窗冷冷地道: “后院有地窖,隔壁是酒坊,只有看门人。” 一句话已说明一切,冲天的火光逶迤而来,飘到大门外,隔着砖墙也能很清晰地看见。粗暴的砸门声伴随着刺耳的叫嚷: “开门开门!官兵搜查!开门!” 居然是官兵! 玲珑心中紧张得怦怦直跳,果然是无妄之灾,那个男人该不会是江洋大盗吧?! 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回头,可那人已经不见了,她居然连他离开时的声音都没听见! 她心下的惊骇更浓,这时她听到外头敲门声越来越粗暴,陈关飞已经大声答应着去开门。她的心咯噔一声,手忙脚乱地检查了一遍屋子,确认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会连累到家里后,才解扣子弄乱头发,装作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样子,开门去院里。 潘婷已经出来,一手搂着敏豪,召唤叫玲珑过去,将她搂在怀里,怕她害怕。来福贴在潘婷身旁,也有些惊慌,亏她还自称是神偷。 一帮穿皂服、配长刀的官兵气势汹汹地进来,恶声恶气地问: “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偷跑进来?” “回官爷,小人不曾看见。”陈关飞虽自称“小人”,语气却不卑不亢。 为首的官兵长哼了一声,命令:“搜!” 此话一出,一群人跟饿狼一样扑进各个屋里,翻箱倒柜、横冲直撞,简直就是鬼子扫荡。一时间整个陈家被这些人折腾得鸡飞狗跳。 临了,兴奋扫荡的官兵们终于平息下来,有人来报告: “报告头儿,没人!” 头儿不耐烦地皱皱眉,恶声道:撤!“ 于是,稀里哗啦,一群人如潮水般卷了进来,又如飓风般退了出去。通天的火把长龙朝南边奔去,熙攘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某些官兵对加班的不满声,接着是长官的训斥声。 渐行渐远之后,小山村终于安静下来。玲珑猜测,接下来隔壁的林家村恐怕要鸡犬不宁了。 吉祥村又恢复了平静,此时潘婷忽然“哎呀“一声,一拍大腿,扭头就往屋里跑。陈关飞和玲珑正不解,隔壁看门的大壮爹苦着脸跑进来,哀声道: “东家!那群人临走时扫走了十二坛酒,我拦也拦不住!” 自从酒坊扩建后,所有人都改口称陈关飞“东家”,称玲珑“少东家”。玲珑虽没制止,但每次听到“东家”这词,总会联想到黄世仁。 “算了,民不与官斗,扫走就扫走吧。”陈关飞叹了口气。 “这群人,简直就是强盗!”大壮爹很心疼那几坛酒。 “可不是强盗么!”潘婷出来,愤愤地附和,“王八羔子,偷了我的两匹布料、三贯钱也就算了,居然连玲珑买给我的玉簪也偷走了!”她气愤地鼓着腮骂。 “算了娘,破财消灾。”玲珑笑道,幸好家里的积蓄都埋在菜窖里,不然,今天这一场扫荡得让她破产。 难怪古人道,官匪一家! 第二十五章 是他?! 等了一会儿之后,确定没什么事了,潘婷让大家都回去睡,玲珑往西厢房走去。 站在门口,有股阴风吹得她毛毛的。她蹙了蹙眉,有点不敢进去。旁边的来福疑惑地问: “姑娘,怎么了?” “没事,没事。”玲珑干笑了笑,一咬牙,推门进去,关门再回过身,顿时心中一抖! 房里的蜡烛已被官兵顺走,漆黑的室内,只有后窗渗进来的一缕月光照在炕上。此时,那缕月光正笼罩在一个人身上,黑衣人盘腿坐在那里,闭着眼,似乎在运功打坐。 玲珑倒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努力镇定下来,摸到柜前,翻出新蜡烛点燃,特地多点了几根,以驱散自己的害怕。 其实她进来后,黑衣人就已经睁开眼睛,她的倒吸气声他听见了,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玲珑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叉腰站在他面前,质问: “你怎么又回来了?” 黑衣人没回答,只是冷冷地盯着她,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冷得发亮,让玲珑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仿佛被鬼面阎罗给盯住了。她两辈子也没遇到过这种男人,如此地有压迫力,让与他对视的人不自觉地畏惧,想退缩。 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喉头滑动的声音刺耳得让她的心跳了一下,可她还是要维护自己的权力,面前的这个定时炸弹,她可不想给自己平静的家带来隐患: “你什么时候离开?” “不一定,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半晌之后,他终于冷冷地回答。 玲珑忽然觉得他冷若冰霜的表情很欠抽! 可惜她没能耐抽他:“你呆在我家,会给我家人造成麻烦。” “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你只要瞒着你家人就可以了。” “你是杀手?”她问。 “不是。”他答。 “那是强盗?” “不是。”隐忍火气的回答。 “难道你是小偷?” “你问得太多了!”他压低声音,火气转化成了威吓的语调。 “那他们为什么追你?”察觉到他的怒意,可她还是不怕死地追问。 “不关你的事。”一句冷语瞬间将玲珑冻成冰块。 “你藏在我家,我总得知道你有没有危险吧。” “你再啰嗦,我就杀了你!”黑衣人眼眸中冷芒暴闪,带着警告直视她,浑身散发出一股狠厉的杀意。 玲珑心头一跳,彻骨的冰冷让她的汗毛瞬间直立起来。她为自己的胆小感到窝火,可又真的不敢惹怒他,只得低下头,明明是在表达不满,可说出口来却声若蚊呐: “不懂感恩的家伙,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黑衣人眉一挑,望着她气嘟嘟的样子,漆黑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你大声说,我才听得见。” 玲珑心中一凛,抬起头,慌手慌脚地立正站好,急切地澄清道:“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随便嘟囔几句!” “你在嘟囔什么?”不知为何,他居然起了逗她的念头。 “我……哦!我在嘟囔,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家里的菜该下蛋了,鸡该施肥了,明晚的月亮一定好看极了!呵呵……呵呵……”她干笑着。 “扑哧!”黑衣人忽然笑了,继而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得欢畅,那声音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悦耳得让人的心都融化了。 玲珑却没工夫欣赏,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顿时头皮发麻,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鸡该下蛋了,菜该施肥了,总之,我要睡觉了,你自便。”她越说声音越小,硬着头皮,快步走到炕沿,却忽然眉一皱。 “你受伤了?”她问。 “嗯。”他淡淡应了声。 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药和绷带,重新回到他身边: “衣服脱了,我帮你包扎。” “不用了。”他回答的语气有些别扭。 “可你把我的床单弄脏了!”玲珑有些窝火,他弄脏了她心爱的床单,造成这条床单再也不能要了。 他低头,这才发现顺着手臂流下来的血已经粘到了床单上,染红一小片。他无语,又有些歉然。 “脱衣服!”她皱眉,又说了一次。 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我自己包,你先出去。” “你够得着吗?”她蹙眉反问。 他无言反驳,她有些不耐,道: “快脱!你是男人,又不是大姑娘,脱个衣服干吗扭扭捏捏的!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冷眼扫来,让她顿时噤了声,吞了吞口水,可仍顽强地坚持立场,小声道: “脱呀!“ 终于,他开始慢慢脱下夜行衣。 玲珑瞪大眼睛,盯着他缓缓地脱下衣服,露出精壮健美的胸膛,双眸开始冒出灿烂的绿光,喉头再次艰难地吞咽了下。 好完美的身材! 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强劲有力的手臂,内蕴十足的六块肌肉,圆润诱人的红豆,形状性感的肚脐,再往下…… “看够了没?”这丫头才多大,他怎么感觉她盯着他时,仿佛狼眼一样直冒绿光。 “哦!哦!”玲珑连连点头,随口赞道,“身材不错!” “你……”他没想到她真起了色心,气噎,脸窘得发红,幸好光线暗,看不出来。 玲珑抬头,目光落在他的面巾上: “你干吗不把脸露出来?” “看到我的真面目对你没好处。”他别过头去,冷哼。裸着上身在她面前,让他有些尴尬。 她却一把拽下他的面巾。他心一沉,吃惊地回过头,暗骂自己怎么会对她放松了精神,失去了警惕! 俊美无俦的脸孔映入眼帘,却在玲珑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捂住嘴巴,瞪大眼睛,失声惊呼: “是你!” 黑衣人蹙眉,不解地望着她吃惊的表情,问: “你认识我?” 玲珑语塞,他忘了她!不过这也不稀奇,那次在小树林,他杀了络腮胡他们救下母女三人,那也只是偶然路过所为。他身边有四个家仆,穿着非富即贵,对她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记得?! 心里虽有些失望,可那段回忆实在不怎么好,再说当时他还踹了她,忘了更好: “只是远远看过一面,你手下曾救过我。” “是吗?”水流觞蹙眉,回忆了下,却没印象。看她不太想说,且对他没有恶意,他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就没追问。 玲珑拿过毛巾给他擦拭伤口。伤在后肩,深约三寸,皮肉外翻,显然是被剑气所伤,血流不止,模糊一片。 如此严重的伤让她心中颤抖,他却跟没事人似的,她明白,只有经常受伤的人才会这么不在乎。好不容易止住血,她下意识地小心为他上药,用绷带包扎。 整个过程谁也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她收起药,撤了床单换上新的。水流觞见她忙来忙去,觉得有些闷,忽然问: “你叫什名字?”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何时做过如此无聊的事,明知是萍水相逢,却浪费口舌问一些无关紧要。 玲珑微怔,回答:“陈玲珑。” “玲珑?玉玲珑的“玲珑”?” 玲珑点头,水流觞上下打量她,调侃: “你可不像玉玲珑,倒是像一朵向阳花。” 第二十六章 色狼,看拳! 玲珑满头黑线:“我哪里像向阳花?” “太阳挂在哪儿,你就向着哪儿。”水流觞歪在棉被上,拉着长声笑道。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她,她不满地盯着他。 “夸你识时务。”他好整以暇地解释,在发出第一个字时,嘴唇慢动作地张开弧度,慵懒魅惑。 玲珑总觉得他其实是在警告她:“我可没听出你是在夸我。”她将被扔在地上,铺好,抬头见他仍纹丝不动,道: “你睡地下!” “为什么?”他不悦地抽了抽眉角。 “男女授受不亲,你没听过?” “那你睡地下。” “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让女人睡地下!再说这是我家,凭什么我睡地下?!” “那就都睡床,反正床这么大。”他说着,扑倒在褥子上,感觉着,道,“这床太硬了,再给我铺一床被。” 玲珑只觉得太阳穴在跳,貌似她不是他的丫鬟吧? 拾起地上的被扔在他身上,她一字一顿地讽刺: “不好意思,少爷,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被,这不是您府上,麻烦您就将就一宿吧。” 水流觞将盖在头上的棉被扯下来,毒舌道: “脾气这么坏,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不劳您费心。[.超多好看小说]”玲珑将长抱枕摆在中央,“这是界限,别过界。”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白送上门我都不稀罕!”水流觞伏趴在炕上,闭着眼,懒洋洋地说。 玲珑瞪着他气定神闲的脸,再次涌起了一股想抽他的冲动,可她打不过他,只得拼命告诫自己淡定,终于淡定了下来,下地吹灯,脱掉外衣,一溜烟钻进自己的被窝,背对着他睡下了。 她没看见,她背后的水流觞正感觉着她的情绪,唇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容。 不知为何,这个小丫头总是让他有一种想逗她做出各种表情的冲动,他已经好多年没遇到这么好玩的人了,看来今天这一场误打误撞也不算亏。 夜幕卷起,晨鸟争鸣。 朝晖穿过清晨的薄雾,渗入雪白的窗纸,照在玲珑的眼睑上。她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好重!仿佛被千斤巨石压身!朦胧中,她看见一只面目狰狞的鬼正趴在她身上,对着她吐出血淋淋的舌头,她的胸口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忽然,一道金灿灿的光照在鬼的身上,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玲珑浑身一颤,猛然间惊醒过来。 环顾四周,三魂七魄终于归位,她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做梦! 又一个明朗的早晨,她愉快地伸了伸腰。 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明明已经从梦中惊醒,可怎么梦里被恶鬼压身的感觉还是存在。她皱起眉,下意识往床里看,这一看差点没蹦起来!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伏趴在她身旁,竟把她当成了大抱枕,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俊美无双的脑袋正压在她的胸口,薄抿的嘴唇正对着她还有待发育的小笼包。色狼! 她脑子一片混乱,根本没想起来这是谁,只知道大早起来有只色狼在她的床上占她便宜。 “啊!”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怎么了?”水流觞被吵醒,慵懒地揉着眼睛半抬起身,睡眼惺忪的样子居然不同于以往的冰冷,竟带着稚儿的纯真。 “砰!”一记重拳在他睡意朦胧时,击中他的左眼眶。 “咣!”水流觞由于巨大的冲击力,重重地撞在墙上,撞裂了伤口,让他倒吸了一口气,终于清醒过来,狠狠地瞪向她,“你疯啦?!” 玲珑抱住自己,谴责地回瞪他:“色狼!” “玲珑,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叫声惊动了潘婷,她连忙过来敲门。 玲珑这才想起二人的处境,定了定神,高声道: “没事,娘,我做噩梦了!” “要不要娘进去?”潘婷还是不放心。 “不用,我马上就起来。”她忙道。 周围又恢复了宁静,早晨仍旧很美好,可室内的温度却骤然下降。玲珑与水流觞对峙数秒,终于,在他的强压下,她再次败北,跳下床穿好衣服,临走时提醒: “老实呆着别出去,免得被发现!” “不用你操心。” “喜怒无常的神经病!大色狼!”她出了门,狠跺脚。 屋里,水流觞捂着黑眼圈,疼得咝咝抽凉气。 简单梳洗过,玲珑端了盆热水回来,重新给水流觞包扎。水流觞用热毛巾敷着青肿的眼眶: “下手真狠!” “谁让你睡觉时占我便宜!” “我那是夜里太冷,把你当被子了。就你这么个骨瘦如柴的小丫头,有什么便宜可给我占?!咝!“ 她重重往他伤口上一按,他再次倒吸了一口气。 迅速收起药和绷带,她又道:“你的衣服不能穿了,我去我爹那儿给你找一套。”说着出门去。 “心狠手辣的丫头!”水流觞嘀咕。 潘婷早上去了郑屠家,陈关飞此时应该在酒坊。玲珑像个小偷,蹑手蹑脚地来到正屋,悄悄闪了进去,关门,这才吁了一口气: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她屋里藏个人! “玲珑,干什么呢?怎么偷偷摸摸的?”疑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玲珑吓一跳,回过身,陈关飞赫然入目,顿时让她干笑得嘴角直抽:“爹……爹!你怎么还在家?” “我不在家在哪?”陈关飞疑惑道。 “你不去酒坊吗?” “等会儿再去,不急。” “怎么能不急呢?坛子都做好了,可花雕还是没酿出来,下次霍老板再问起,说咱们不拿他当回事,看爹你怎么回!好啦,爹,你快去看着,尽快把花雕酿出来!快去吧!”她不由分说,将陈关飞一路推出门,挥手送别。 眼看着他疑惑离去,玲珑赶紧钻回屋里,找了件衣裳抱了就跑。不料刚出门,竟一头撞上了陈关飞。 “爹,你怎么又回来了?!”她嘴僵地讪笑,眼珠咕噜乱转。 “我忘了带钱袋。你拿我衣服作什么?” “呃……哦!我是要帮你洗衣服!呵呵!” “可这衣服是干净的。” “呃……”玲珑低头瞅了瞅,的确是干净的,抬起头,认真地道,“我是想洗干净,用这件衣服做手工。爹,你就牺牲下,这件衣服送我了!我先回屋了!”说罢,一溜烟飞奔回屋,砰地关上门。 陈关飞摸着后脑勺,一头雾水。 第二十七章 你……你摔出血了! 玲珑趴在窗缝上,看陈关飞出了门,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只见水流觞盘腿坐在炕上,正盯着她。 她嘴角一抽,将衣服扔给他:“换上吧!” 水流觞接过来,略嫌弃地皱皱眉,但没说什么,抬头,静静地望着她。 她被他瞧得发毛,弱弱地问了句:“干吗?” “你出去。”他低声说。 玲珑微怔,才明白过来,脸一红,扁扁嘴,扭身出去,关上门,嘟囔: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家,这么不客气!” 她到厨房去看前天开始泡发的豆芽,正在给黄豆浇水,来福挎着菜篮子,嘟着嘴进来。她奉潘婷之命,今早去了村东头的集市卖菜。她将菜篮子放下,站在玲珑身后,愤愤地道: “姑娘,我要改名!” “为什么?”玲珑专心致志地浇黄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大壮哥看见我都会笑,原来他家的狗也叫来福!” 玲珑扑哧一笑:“你想改成什么?” “不知道,姑娘给我起个吧。” 玲珑捏起一粒黄豆:“那就叫‘黄豆’?” “真难听!”来福扭着脸。 “豆芽?” 来福想了想,摇头:“不要!” “那就叫‘豆荚’,再不要你就自己起。” 来福歪着脑袋想了一阵,终于做出决定,郑重点点头: “那我就叫豆荚吧!” 于是来福正式更名为“豆荚”。(.) 两人做好早饭,潘婷回来了,让敏豪去酒坊叫回陈关飞,一家人在堂屋围桌吃饭。 玲珑看了看粥,又看了看杂面馒头,一直在找机会下手,眼神闪烁,连她自己都觉得贼眉鼠眼的。 “玲珑,瞅什么呢?饭都凉了!”潘婷注意到她诡异的表情,笑道。 “啊?哦!”玲珑嘿嘿讪笑,连忙低头快扒拉几口饭。 饭后,玲珑东张西望见没人,就踮起脚尖进了厨房,还回头瞅瞅。 “姑娘,你干吗呢?”正在洗碗的豆荚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玲珑吓了一跳,回过头,道:“哦,没事!”快速奔到灶台前,掏出俩馒头塞进怀里,一溜烟跑走了。 豆荚莫名其妙:“姑娘平时最讨厌杂面馒头了,怎么今天总盯着,还偷吃,难道肠胃出毛病了?” 玲珑飞奔回屋,关上门,走到水流觞面前,亮出馒头: “呐!” 水流觞看着两个杂面馒头,皱了皱眉,问: “这是什么?” “杂面馒头,不认识?” “怎么这个颜色?” “因为是杂面的,多吃粗粮身体好。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就拿走!” 水流觞接过来,瞅了瞅馒头,又瞅瞅她: “没菜吗?” “你现在是在躲避追捕,拜托有点觉悟好不好,有的吃就不错了!” 水流觞扁扁嘴,拿着馒头放在嘴边,慢慢地咬了一口。玲珑看着他,暗叹,不愧是出身贵门,就连吃馒头的动作都能这么优雅,仿佛他不是坐在炕头吃杂面馒头,而是坐在高级酒店吃皇家甜点。 忽然,玲珑觉得小腹隐隐抽痛,不过她并没在意,包起夜行衣和染血的被单就要往外走。 “你拿那些干什么?”水流觞问。 “当然是去烧掉,这可是我窝藏逃犯的证据。”玲珑说着,大步出去了。 水流觞的眼底划过一丝赞赏,这丫头做事还挺周全的! 玲珑到后院去烧包袱,由于风过大,烧出的灰扑得她满脸都是,呛得她直咳嗽。毁灭证据后,她直奔浴室,快速洗去满头灰尘。 洗完澡,正在穿衣服,忽然,只听外头敏豪一边往她屋子走,一边叫嚷: “姐!姐!” 玲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耳朵里听着敏豪离自己房间越来越近,这要是他进去,那可就穿帮了,万一屋里那人再对敏豪不利…… 虽然他未必是个坏人,可危险时刻逃犯是绝不会让自己暴露目标的。 她惊出一身冷汗,也来不及把衣服都穿上,披了一件小袄就砰地打开门,道: “小豪!” “姐,你在这儿!”敏豪笑着跑过来,说,“卢小刀他们家已经回来了,你准备的点心呢,我给他家送去。” 玲珑恍然,“哦”了一声,这可是大事,忙像跑解马似的奔回屋里。上身只穿着里衣,外系小红袄,下身穿了条白色撒花紧腿裤,其实就是改良版秋裤。 卢小刀是敏豪的好朋友,他爹卢秀才是禀生,参加县试的人必须要禀生作保,所以玲珑一直让敏豪和卢家保持友好关系。这次卢家探亲归来,敏豪自然要携礼登门拜访。 玲珑让敏豪先回屋换件衣服,敏豪听话地去了。玲珑回到屋里,搬凳子放到衣柜前,站上去。她在镇上最好的点心铺子买了一盒点心,因为怕丢了或被偷吃,一直放在衣柜上。她踮起脚尖去够柜上的东西,由于个子不高,外衣又短,这么向上一用力,很自然露出了一小截腰身。 她虽然在古代呆了一段日子,可现代人的思维并没消退,露腰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 可水流觞不这么想,他看到她穿着亵裤进来时,就已经觉得够惊悚的了,现在她居然旁若无人地站在凳子上,将腰身暴露出来,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那雪白的纤腰晃花了他的眼,他只觉得喉头一紧,一边在心里谴责她,一边别过头去,暗自默念:非礼勿视! 玲珑压根没注意到这个他认为惊世骇俗可她却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手指勾住点心盒子,一点一点拿下来。底下的木头凳子大概是年老失修了,随着她的动作吱嘎吱嘎直响。她身子晃动,凳子竟比她晃动的幅度还要大。 玲珑心想,这凳子真该换了。 她这么想着,已拿到了盒子,可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凳子已然寿终正寝。她重心偏移,整个人随着脱离的凳子板向后栽去。她“哎呀”一声,手中的点心盒顺势向后飞去。 水流觞不敢看她,所以反应慢了半拍,等听见声音回头,也吓了一跳,急忙奔过来,可只来得及接住点心盒子。 玲珑坐个大屁墩,尾椎骨差点没摔断。她皱眉直哎呦,忽然,只觉下身一烫,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你没事吧?”水流觞问。 玲珑摇头,自己站起来跺跺脚,没事! 她扭过头,却发现水流觞正用一种很惊悚的眼神盯着她,不解地问: “怎么了?” “你……你摔出血了!”他竟结巴起来。 玲珑仍未明白,低头一看,霎时,脑子轰地一声,整张脸爆红得能滴出血来。她这才反应过来那股热流是什么,尴尬得头顶冒烟,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水流觞还在那儿说:“赶快止血吧!金疮药在哪儿?” 玲珑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满脸黑线,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第二十八章 主动上门 玲珑飞快地跑到潘婷的房间找月事带,边找边暗骂自己白痴,连女子青春期会来月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去茅厕处理好,这才想起没带干净裤子,只得偷摸跑出来,在潘婷房里披上一件长袍,涨红着脸回到卧室,迅速找出干净衣物,始终低着头,说: “我出去一下。” 刚要走,又想起忘了点心的事,头更低了,重新拿回炕沿上的点心盒,夹着尾巴快步出了门。 这让水流觞一头雾水。 玲珑到堂屋去换好衣服,敏豪过来找她,她忙把点心盒子交给他,打发他去卢家。 脸上红晕未退,正在这时,大可来找她: “少东家,东家让你过去,福运酒行的郭老板和周掌柜来了。” 玲珑微怔,随即想起现在离满堂红在福运酒行上架已过去一个多月了,小年刚过完,就急巴巴地来,看来鱼儿已经上钩了。她心下暗笑,问: “周掌柜没说来做什么?” 大可笑答:“满堂红已经脱销了,周掌柜私下里跟我说,这两天客人天天上门要买满堂红,郭老板没办法,只好上门来了。” 玲珑笑笑,叫上豆荚,往隔壁酒坊去。 酒坊有个小会客厅,也是大可算账的地方。这些伙计里,就属大可的财商最高,听说他爹曾是镇里米铺的账房,十岁时父病母亡,他才被接到乡下生活。他读过书,对做账也略懂皮毛。因此,他是玲珑的重点培养对象。 现在,酒坊的人也开始对大可改了称呼,他全名叫荣可凡,人称荣掌柜。 玲珑走到账房门口,只听郭老板在里头唾沫横飞地道: “你是没看见,陈老板,那场面可惨了!我跟高县令过去也应酬过,他也算是个好官,谁能想到,一夜之间,一家十三口全被灭门了!啧啧,整个高家被一场大火烧得只剩瓦砾,离老远就能闻到那股子糊味!惨呐!” 他唏嘘着,又道: “后来听说整个衙门都乱了套,当时有目击的人看见火光冲天中,有两个黑衣人对打,其中一个受了伤,往南边跑了,衙门派人一路追赶,可到底没逮住。” “难怪昨晚官兵挨家搜查,原来是这么回事。” 玲珑皱眉,低声问荣可凡: “高县令是平安县县令吧?” “是。” “灭门了?” “嗯。听今早从镇上回来的二拐说,整个平安县都戒严了,挨家搜查,弄得人心惶惶的。” 只听屋里郭老板又道:“现在上面已经派人来查,据说来的是咱们广平府的知府贺大人。” 这就奇怪了,水流国是四级划分:司下辖府,府下领州,州下领县。知县被杀,上级知州前来调查还算正常,可越一级的知府前来,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她想不明白,一时有些乱。[]昨天的官兵显然是冲着她屋里那位来的,难道是他杀了知县? 可他看上去也像个达官贵人,杀知县干吗? “少东家?” “姑娘!”荣可凡和豆荚一起叫她。 玲珑回过神,还是没想明白,索性不想,反正跟她没关系,回头让那位快点走就得了。 抛开思绪,调整到最佳状态,她含笑走进去: “郭老板,周掌柜好。郭老板大驾光临我们酒坊,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啊。” “少东家真会说话。”郭老板坐着微欠了欠身。 他算看出来了,今天陈关飞明明在,却不与他谈,而是让人请少东家来,由此可见,陈家酒坊的主事肯定是这位少东家,难怪他上次就觉得这小丫头不一般。 账房的一侧是会客之处,当中的座位坐着陈关飞,下首左右各两把椅子。 玲珑在左侧第一张椅子坐下,上首的陈关飞起身笑道: “爹还有事,郭老板大老远地来,你好好招待。郭老板,如今酒坊的事小女全权负责,有事情找她谈也是一样的。在下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郭老板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忙起身拱拱手,笑道: “陈老板请便。” 陈关飞走后,荣可凡和豆荚站在玲珑身后。玲珑看着郭老板,笑容可掬: “您今日前来,还真让我意外,离两个月的结账期限好像还有一段日子吧?” 郭老板干笑了笑:“既然少东家开门见山,那我也就直说了。我这次来是希望与少东家长期合作,作为独家销售满堂红的酒行。” 玲珑轻笑道:“郭老板还真是爽快,那我也直说了。长期合作我求之不得,但独家销售只限于平安县。” “这是自然。”福运酒行只平安县一家,也没分店。 “你想怎么进货?一次进多少?” “是这样,少东家,”郭老板欲言又止,“我们福运酒行和赵记酒坊长期合作,已经有很深的交情了,所以……我的意思是,还是像上次那样,我们只收占柜费,这样既能保持合作,也算对得起赵记,你看如何?” “没问题,这点我可以理解。在我们酒坊,满堂红分大中小三种,不知今后进货,你要哪一种?” “都要。我们酒行要求每半年送一次货,每次小号五百坛,中号三百坛,大号两缸。不知少东家能否按时供货?” “我们酒坊工人都很能干,不会误了郭老板的货。上次让满堂红在贵酒行卖,我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试探下客人对满堂红的反应,本以为卖完了就卖完了,没想到郭老板会要求继续合作。长期合作的话,我们恐怕要调整价格了。毕竟供货量大,假如再按照上次的协议,长期下去我们酒坊恐怕会亏本。”上次送上门你不稀罕,这次你主动找上来,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郭老板心里暗骂这只小狐狸,上次明明就是抛个诱饵,算准了他会为了市场需要上门来主动求合作,她好伺机涨价。 “那少东家就开个价吧。”他心里骂,脸上却笑眯眯的。 “您应该也知道,在万福楼,满堂红小坛每坛四百文,中号每坛七百文。今后郭老板可以小坛定价三百八十文,中号定价六百八十文,每卖出一坛我们支付福运酒行二十文。至于大号装不太好算,希望贵行进货时单独支付,每缸我算你三两银子,随你定价,如何?” “等等,少东家,现在客人已经知道每坛酒三百七十文,如今贸然涨价……” “我说了,上次是短期合作,可以不计算,但长期合作我自然要考虑成本问题。郭老板,真合不上,如果你非要三百七十文,那我只能从给酒行的二十文里抽取,今后每坛酒只能支付酒行十文。” 郭老板想了半天,一咬牙:“十文就十文!但每缸让我五百文,另外所有款项一年结一次。” “成交!” 合同签好,双方盖印,玲珑笑道: “我手头还有两坛好酒,是新酿的,送郭老板尝尝新。大可,把甜酒抱两坛来。” 郭老板连道“少东家”客气,玲珑将他送出门,后面大可暗地里塞给周掌柜一只红包,双方寒暄后,郭老板携掌柜登车离去。 第二十九章 县试 送走郭老板,玲珑心里有事,匆匆回到房间,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 那股浅浅的龙涎香味道似还没有散去,然而室内空无一人,窗扇紧闭,但窗栓没上。她望见炕头上放了一锭银子,走过去拿起来,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手心的温度。她叹口气,是想让他走,可他的不辞而别还是令她有些着恼: “这人,走也不说一声!” 吉祥村西北角的树林里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两名黑衣人警戒在周围。这时,干枯的树枝隐隐作响,几只喜鹊如受惊了般飞上天空。两人警惕地望向远处,直到一抹素影映入眼帘,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司书上前一步,惭愧地跪下来:“奴才没能保护好王爷,罪该万死!” 水流觞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起来吧。” 他身后的入琴给司书打个眼色,司书只得愧疚地站起来。 “那伙人查到了吗?”水流觞问。 弄画上前,道:“回王爷,奴才只查到其中一伙是烈王手下的人,其余两伙暂时还没查到。”随着水流觞皱眉,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没用,请王爷责罚!” 入琴见水流觞不语,上前,试探地道:“爷!” “算了,先回西北大营。” “是!” 水流觞上了马车。这辆马车从外面看朴素无华,可内里却精美典雅。他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目养神,却忽然想起了玲珑。那个丫头,在知道他不辞而别后会有什么反应?她摔伤流血,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她还不肯擦药。希望她家人能发现,最好能找个大夫来,所以他才留了十两银子。想当初七皇妹就是因为摔伤,休养了好一阵呢。摔伤是很严重的,更何况她还流了那么多血。(如果他肯好好学习健康教育课,他一定不会再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想着想着,他忽然纳闷,自己怎么会想起她来,忙摇摇头,甩开那些无聊的思绪。 他们根本不会再有交集。 过了年后,玲珑的花雕酒酿出来了。花雕说白了就是糯米酒,但它的奇葩就在于越陈越香。选水很重要,这次不能再用地下水,而是选用虎山下澄澈的虎头河水。 玲珑精心选取一批顶好的,埋在地下,剩下的全卖给了万福楼,谁让霍老板总抱怨福运酒行零售满堂红比他们便宜,造成了万福楼的酒销售量不佳。 开玩笑!万福楼根本就不让自带酒水,客人还能吃完了菜再出去买便宜酒干喝? 可她答应了会给万福楼独家提供一批酒,于是糯米酒由此诞生,采用秘制酿酒法。的确不是陈年的,可它装在花雕坛子里,那就是花雕。穿越的好处就是,穿越的人说他做的是什么,那它就是什么。只要不会喝死人就行。(好吧,她承认,她就是个奸商。) 霍老板喝过之后大加赞赏,直接进货。商品的包装永远最重要,花雕只有小号装,每次客人点,都会直接拿坛子上。客人一看,从未见过如此雕刻精美的酒坛子,肯定是上等货,再一尝,味道也别具一格,自然就会心甘情愿掏钱,快快乐乐离去。 这批酒玲珑卖出了成本一点五倍的价格,成为万福楼最高级别的酒。 后来平安县流传,万福楼的花雕酒甘香醇厚,馥郁芬芳,实属万福楼一绝,甚至还有好多好酒之人慕名前来。玲珑听后很是汗颜,心里决定,等陈年花雕酿好了,一定算霍老板便宜点。 郭老板听闻后也想进货,可玲珑因为和霍老板的协议,笑着拒绝了。郭老板与霍老板关系不错,也没坚持,但不死心,一定要玲珑也酿一款甜酒放他们酒行卖。 高县令被杀一案,在年后就逐渐平息了。戒严撤销,百姓的生活也逐渐恢复正常。凶手始终没抓到,也无人再提起,好似命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二月初,敏豪要去县里参加县试,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试,通过后便可以入读县学。 敏豪并没有考前综合症,每天该干吗还干吗,可玲珑却紧张得好几天没睡着觉。她在酒坊后院的梨树下埋了一瓮状元红,希望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潘婷早就做好了一套红色亵衣,上面绣着吉利的花纹,为了给敏豪考试时候穿。玲珑知道后,连夜赶制了一枚绣有及第花纹的荷包,当天早上还做了一锅及第粥。 敏豪大口喝完,陈关飞赶着自家送货的牛车。玲珑还在那儿不放心地叮嘱: “小豪啊,好好考,千万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了,结果无所谓,你要记得……” 叽里咕噜一大串,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啰嗦。敏豪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姐,你这一套话都重复五遍了!” “你这小子,你姐是为你好!”潘婷敲他的头。 “娘,你打我头,我该考不好了!” “好好好,娘给揉揉!娘给揉揉!”潘婷连忙给他揉。 玲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拿出绣好的荷包,装作很随意地递给敏豪: “呐,姐给你绣的,讨个好彩头!” 敏豪接过来,翻过来看过去,道:“姐,你绣的真难看。” 玲珑眼一瞪,敏豪立马嘿嘿地笑,说: “姐,放心吧,我肯定会通过的。等我将来拿了状元,给你挣凤冠霞帔!” “你先把县试考完再说吧。”玲珑揪他的鼻子,“时辰不早了,爹等着呢,快走吧。” 敏豪便挎着小布包,快步跑到陈关飞身边,跳上牛车。县试明天入场,霍老板知道敏豪要考试,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借宿,所以今晚他们会住在霍家。 潘婷嘱咐道:“关郎,这两天小豪的饭食你可要看好了,别吃坏了肚子。” “放心吧。你娘俩自己在家,多注点意,小豪考完我们就回来。” “知道,家里的事不用你们担心。快走吧!”潘婷挥挥手。 陈关飞坐上牛车,吆喝一声,牛便迈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 第三十章 悦然楼下单 一直蛰伏的悦然楼终于有了消息,在陈关飞走后的第二天登门拜访,大概是顶不住食客日渐稀少的压力了。酒楼酒楼,有好酒吃起菜来才够味,玲珑虽是奸商,但跟霍老板一直关系很好,所以免费送了他好几道食谱,这些菜全成了万福楼的招牌菜,好多老客也都从悦然楼跳到了同一条街的万福楼。 悦然楼的当家何员外为人很是傲慢,他曾经做过县令,辞官后从商做了员外,官僚风范演绎得那是炉火纯青。 陈关飞没在家,就算他在家了也不爱跟这种人打交道。他虽然财商不差,可对应付那种虚头巴脑的商人很是厌烦。 何员外架势十足,荣可凡请他进了酒坊,差人去后头库房叫玲珑。玲珑整了整衣服来到前边,何员外见进来一个小丫头,在他对面坐下,面色有些不太好: “你们老板怎么还不来?这黄毛丫头是谁?那个位置也是她能坐的?” 荣可凡皱眉,这老头竟然在他们酒坊飞扬跋扈起来了,可看玲珑神色如常,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这位是我们少东家,酒坊的主事。” “少东家?”何员外尖着嗓子高呼,声音像只鸭子,吃惊地上下打量玲珑,“她不是个丫头片子吗?” 玲珑觉得他简直匪夷所思,怒极反笑:“我是玲珑酒坊的主事陈玲珑,何员外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何员外还是不相信地上下打量她,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爹呢?” “您不是要找酒坊的主事吗?我就是主事。(.)我爹好像并不认识何员外您。” “我是怕你做不了主。”何员外摆弄着大拇指上翠绿的扳指,冷哼。 “我是主事,自然做得了主。”玲珑在“主事”二字上加了重音,微笑道。 “哼!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你们卖给万福楼的满堂红和花雕,我们悦然楼也要,你开个价吧。”一副财大气粗的口气,趾高气昂得让人听了就反感。 “满堂红没问题,可花雕是独家提供给万福楼的,我们不能违约,所以很遗憾。”玲珑依旧笑容可掬。 何员外双眼圆睁:“怕什么?违约金我们悦然楼替你赔,只要你们从此以后不再给万福楼供货。” 玲珑心下冷笑,脸上仍旧是一副服务业的格式化微笑: “何员外,虽然我们是小酒坊,但做生意也是讲诚信的。[.超多好看小说]花雕肯定不行,满堂红绝对没问题。” “丫头,我的悦然楼可是第一大酒楼,拒绝悦然楼的生意你可得掂量掂量。” “如果何员外想订满堂红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谈价钱,绝对会给何员外一个满意价。”她现在可是在给他台阶下,他要是不领情,那悦然楼这笔生意她还就不做了。 何员外老奸巨猾,自然也听出来了,说惯了上句的人被果断拒绝,心里肯定不爽。随行的掌柜见状,暗地里捅捅他。满堂红这笔生意,他们悦然楼非做不可,现在可不是赌脾气的时候。 何员外心下也知晓,只得按捺住脾气,粗声道: “行,你开个价吧!” “小坛三百六十文,中坛六百六十文。如果悦然楼还要散酒的话,每缸四两。每半年我们会免费送货上门。”宰不死你! “成!签契约吧!”到底财大气粗,都不还价,玲珑还真没宰错人。 “大可,把协议拿来。” 何员外一怔,荣可凡拿出两份拟好格式的协议,双方阅后再按照约定填写。何员外的掌柜展开协议,越读神色越惊讶,整篇读完,复杂地看向玲珑,问: “这份契约是少东家拟的?” “刘掌柜有什么疑问吗?”玲珑不卑不亢地反问。 “不是,当然不是,这份契约很完整。”刘掌柜讪笑,心里却暗自诧异:如此年少的姑娘竟能拟出这么严谨的契约,没想到这位少东家竟是个商界奇才! 何员外却对协议的其中一条有疑问:“为何要保密进货价?” “进货价是我们酒坊机密的一部分,保密进货价是每一份合同上都有的条款。” 何员外眼里闪过奸诈的光芒:“少东家该不会是看人随意开价吧?” “怎么会?玲珑酒坊虽小,但一切以诚信为本。虽然满堂红只有我家能做出来,但我们还是力求和每一位老板都能合作愉快。”此话两个意思:一是诚信为本;二是,就算你不满意价格,可只要想买满堂红,就得乖乖掏钱。 何员外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不甘和晦暗,但没说什么。 双方签字盖印后,何员外昂着下巴离开了。 荣可凡走到玲珑身旁,低声道:“少东家,那个何员外看样子不是个好交的。” “做买卖哪能总遇到合自己胃口的人,有钱赚就好了。” “可进货价,万一他以后知道了,会不会得罪他?” “急什么?现在才刚刚开始。越长越肥的猪,屠夫会因为他低调,就不宰它吗?”玲珑冷冷一笑,转身进去了。 “什么意思?”荣可凡没听懂。 “笨!”豆荚鄙视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趁现在还没人打咱们主意,先大赚一笔才是王道!”说完,跑走了。 县试结束,敏豪顺利通过,正式进入县学读书,并且还得到一位先生的青睐。陈关飞带他上门拜了师。 霍老板听闻此消息也很高兴,提出让敏豪住在他家上下学,等休息日再来接他回家。 陈关飞本来还担心在镇上上学的事,听霍老板一说,自是求之不得。陈关飞夫妇带了一大堆礼物亲自上门拜访霍老板夫妇,以示感谢,玲珑也决定今后出货要多给霍老板优惠。 敏豪暂住霍家后,玲珑一度很想他。那小子过去挺二的,从打住进陈家,性子才逐渐开朗起来。有一点他倒是没变,就是总爱缠着她。平时嫌他烦,可现在没人缠,她又觉得郁闷。 看来她要快点搬到镇上去才行。 清明节过后,玲珑酿酒坊的最大对头终于上门了,一场商战即将打响。 第三十一章 赵记挑衅 春耕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四月上旬,柳树迎风招展,香花初露风骚。[]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放眼望去,尽头便是绵绵的高山。头戴斗笠的村民们卷起裤腿,弯着腰在泥水里熟练地插秧。还有人在唱山歌,大概是大家相互离得太远听不见说话,只能唱出来。 悠然农家乐啊!如果能忽略他们粗壮的小腿上,偶尔从水里蹦上来的几只吸血虫的话。 玲珑坐在一棵柳树下,叼着狗尾巴草,看着自家租出去的那两亩水田。吉祥村水旱田都有,水稻早晚两季,冬种小麦,其余时间可以见缝插针种点粗粮之类的。陈家一直不以种地为主,所以只有两亩水田。 “唉,税率又涨了,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一共就能种出那么点粮,一半全交税了!” “姑娘,快别说这种话,被人听去,会杀头的!” 玲珑扁扁嘴:“总之,一上调课税,肯定没好事。” 倒还真让她说着了,当然这是后话。 “姑娘!姑娘!我的姑娘哎,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胖乎乎的如意婶从远处跑来,满身肥肉大幅度地颤动。她气喘吁吁地停在玲珑身边,一拍大腿,呼哧呼哧地道。 “什么事?”玲珑扬眉。(.无弹窗广告) “荣掌柜叫我来找你,说赵记酒坊来人了。” 玲珑微怔,但并没有惊讶。豆荚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姑娘,还真被你算着了!” “来的是谁?”玲珑问。 “赵记酒坊啊。”如意婶被问蒙了,傻乎乎地答。 玲珑嘴角一抽,笑了笑,起身整整衣服,道: “走,去会会他们!” 赵记酒坊的主家并不在平安县,而是在南边的庆云县。赵家在整个利州都很有名,他家的酒几乎席卷了利州附近的所有县城,包括利州有几个酒楼也是他家供货,称得上远近驰名。 万福楼和赵记交往很久,过去赵记经常以各种名目涨价,销售商敢怒不敢言,因为酒坊只有他们一家。霍老板对赵记当家赵万海很了解,赵万海五十多岁,是赵记的第三代传人,下边儿女一箩筐,可惜没一个成气候的。 也不知这次来的是老子,还是儿子? 她心里想着,快步走到酒坊的账房前,只见大壮带了几名工人,正守在账房门口。她莫名其妙: “你们都站这儿干吗?” “大可说了,让我们来保护少东家安全。”大壮昂起下巴,酷酷地说。 玲珑狐疑,难道里头那是个危险分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豆荚打起帘子,玲珑走进去。 好大一只乌龟! 这是玲珑的第一印象。 主座上坐着一名年轻的男子,面黄肌瘦,这种气色不是饿久了,就是纵欲过度。眼如绿豆,背微微有点驼。更滑稽的是,他居然穿了一件绿色的假绸衫,活脱脱就是一乌龟嘛! 他的身后站了两名凶神恶煞的家仆,嗬,是挺危险的!难怪大壮会带人在外头守着。 玲珑经过一年的保养,身体比从前抽高了不少,皮肤也润滑白皙多了,十二岁,正是花样年华。 乌龟男见她进来,一双小眼睛里顿时冒出豆绿的精光。 豆荚嫌恶地瞪了他一眼,这人登堂入室居然坐在主人的座位上,还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姑娘,欠抽吧! 她是暴脾气,上去就想抽他,却被眼尖的玲珑不着痕迹地拦住。玲珑上前一步,问: “你是赵记酒坊的人?” “少东家,这位是赵记酒坊的大公子。”荣可凡的眼底划过一丝厌恶,耐住脾气给玲珑递话。 赵公子得意地一甩折扇,做出一种风度翩翩的样子。玲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动声色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淡漠地笑问: “赵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赵老大换了个位置,重新一展折扇,趾高气昂地道: “相信我们赵记酒坊的名号,你们也听过。本少爷之所以来,是为了要收购你们酒坊。” 此话如一记惊雷,在一众人中炸开,窃窃私语声开始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响起,让玲珑皱眉。 豆荚见状,忙悄悄溜出去,不满地指着那群人,低声训道: “素质!注意素质!别让人看笑话!” 屋里的玲珑听见外头没声了,满意地笑笑。赵老大为了突出自己的范儿,随手端起高几上的茶杯,含了一口,却立马皱眉吐在碗里,嫌弃粗茶伤了他的舌头。 玲珑看了觉得好笑:“我想赵记酒坊误会了,我们酒坊并没有想卖出去。” 赵老大冷笑道:“一百两银子,如何?” 一百两银子在这里可不是小数目,普通人家十两银子能好好地过一年,一百两会让很多人心动。 玲珑心下冷笑:你还真把我当成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了?一百两?老娘上一年就赚了不止一百两! “赵公子好像没明白,不是钱的问题。这间酒坊是我和家人一手建立的,有着很深的感情,所以,不能卖。” 赵老大脸色阴沉下来,捏了捏拇指上的扳指,半晌,冷哼一声:“开个价吧!” “不是价钱的问题,这酒坊我们不卖。” 赵老大更加阴沉,整张脸如同被乌云笼罩。他拳头握紧,手心泛白,过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带着威吓力,冷笑: “不卖?你们还想和我们赵记抢生意不成?小丫头,爷告诉你,我们赵记已经传了三代,不是你这在村里盖两间泥房就能比的。赵记肯收购你们,那是给你们天大的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利州十三个县,还没有一家作坊敢得罪我们赵记!爷劝你最好别开这个头,否则没你们好果子吃!爷再加五十两,你们卖还是不卖?” 玲珑怒极反笑:“我们还真是谢谢赵记的赏识,可惜我们酒坊太小,配不上赵记的抬爱,所以,不卖!如果赵公子来就是为了要谈这个的话,那么很抱歉,我先失陪了。大可,送客!” “你这贱丫头,我们爷跟你好说好商量,不识抬举的东西!”赵记的恶仆上前一步,拦住玲珑。 荣可凡见状,忙挡在玲珑身前,叫道: “大壮!” 大壮带着三四个工人,呼啦一声全进来了。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第三十二章 村里那点事 玲珑冷冷地看向赵公子,讥诮道: “做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赵记可是老字号,赵公子,这是怎么个意思?” “好!好!”赵老大用扇柄敲击手心,踱着方步走到玲珑面前,豆绿的小眼睛闪烁着阴鸷的光芒,“陈家丫头,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咱们走着瞧,得罪了我们赵记,你可千万不要后悔!”他整整衣领,一声令下“走”,带领人扬长而去。 玲珑冷着脸看着他们离开,荣可凡担忧地道: “少东家,赵家怕是不会罢休。” 玲珑哼了一声:“万福楼和鸿宾楼已经停止进赵家的货;福运酒行也因为赵记的酒卖不出去,减少了进货量。受了这么大损失,赵记自然不会罢休。这场仗迟早要打。” “少东家,我说话直,您别见怪。我听我爹说,赵记可没人敢得罪,得罪了他们,不太好吧?”如意婶的儿子王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玲珑的表情,开口。 玲珑并未恼,而是笑了笑,看向屋里的几个工人: “所以呢?酒坊卖给他们,你们是想接着回去种地,然后天天吃不饱?你以为赵家买酒坊,还会连带着买你们这些人吗?别做梦了,赵家最不缺的就是老资格的工人,和专业酿酒工人比,你们比得过吗?除了大壮跟我爹学了点,你们剩下的,酿酒的哪一道工序不是我教的!” “没良心!”大壮用力戳王鹏的脑袋,豆荚则用眼神鄙视他。 王鹏被鄙视得满脸通红,抱着脑袋道:“少东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咱们酒坊!” 玲珑扯唇一笑:“你们把我的话传出去,赵记这次上门只是个开始,咱们假若顶住了,早晚有一天会和赵记齐肩;若是被赵记吓退了,大家就只能回家重新种地去吧。都散了。” “是。”大壮带着人离开。 “少东家,赵记上门也没什么,可怕就怕咱们酒坊当中有人见利忘义。一旦赵家得到酒方,做出咱们的酒,那咱们就没有胜算了。” “酿酒的每一道工序,工人都是分开的,平时也不允许泄露自己的工作,一些工具的做法也只有我、爹、你和大壮知道。泄露出去的几率不大,但保不齐有人吃里扒外。最近你多点着他们点,你跟他们交情好,你说比我说更有效果。交代下大壮,叫他让人多注意最近有没有行为比较怪异的。就是秘方没泄露出去,咱酒坊也不需要叛徒。” “是!其实你跟他们交情也不错,大家心里都很敬重少东家。”荣可凡笑道。 “得了吧!”玲珑一哂。 “是真的,大家私底下都说,自从少东家来到吉祥村,咱们村就越来越富,少东家真是咱们吉祥村的福星。” “人云亦云罢了,只要我出了一点错被人拿住,一个人说我是灾星,那我就会变成全体人心里的灾星。你忘了上个月来旺婶的事了?多好的一个人,就因为他家虎子捡了一块兔子皮,就被眼馋的人说成了是偷,结果全村人说人家是小偷,还把人全家赶出了吉祥村。” 一说起这个,大家都沉默了。当时他们没在现场,后来也只是听说。来旺婶男人死得早,自己拉扯孩子,没想到却因为捡了一块兔皮,被胡猎户诬陷为偷,被赶出了村子。 “多亏姑娘好心,将他们母子介绍到霍老板那儿做工,不然他们可能就要饿死在路上了。”豆荚叹道。 玲珑冷哼一声,笑道:“这人呐,落井下石、人云亦云的功夫那可是天生的,只希望下次被落井下石的对象千万别是你和我。” “少东家多虑了。”荣可凡笑道。 “希望如此。”玲珑哼笑一声,“马上要送货了,把货重新点一遍吧。” “好。”二人共同去库房,开始点货。 黄昏时分,玲珑回到家,刚走进院子,迎头就见村西的快嘴婶喜气洋洋地走出来,水桶腰一扭一扭的,要是戴朵花,还以为她是老鸨呢。 “哟!这不是玲珑嘛!啧啧,几天不见,又水灵了!”快嘴婶扁着嘴,上下打量玲珑,“可惜啊,一个姑娘家,成天抛头露面的,你爹娘也不管管。哪像俺家如花,贤惠大方,难怪会找到好姻缘!玲珑啊,婶告诉你的是好话,姑娘家就该有姑娘家的样子,成天混在那个酒坊里,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玲珑听得莫名其妙,屋里的潘婷不干了,一甩帘子走出来,冷着脸道: “快嘴婶,我家姑娘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管,你还是回去好好教教你家姑娘规矩吧。妾可不是正室夫人,做妾的不懂规矩,大夫人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我听说,李员外的夫人可是个厉害的,上天保佑你能借着卖女儿,鸡犬升天!” “你……”快嘴婶被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俺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哼!”水桶腰一扭,走了。 玲珑满头雾水,看着她走了,上前问: “娘,她咋来了?” 潘婷一直跟快嘴婶不和,快嘴婶最嘴碎,还贪财好炫耀,村里人都不喜欢她。潘婷刚来村里时,快嘴婶见她穿着不俗,竟说她是和陈关飞私奔来的,把潘婷气个倒仰,后来又总拿潘婷不能生育说事,之后又因为一些事,结下了很大的梁子。 可偏偏快嘴婶的男人是个老实的,跟陈关飞私交很好,所以两家的关系总是忽好忽坏。快嘴婶还偏偏爱来找事,每次路过都爱过来唠两句,可每次两句不到,二人保管又崩了。 玲珑觉得她们这种关系挺微妙的。 “快嘴婶那个嫌贫爱富的死婆子,居然要把女儿送去给李员外做第十二房小妾。”潘婷提起来就一脸鄙夷。 玲珑无语,李员外是镇上的米商,大可爹过去的东家,六十来岁居然十来房小妾。她扁扁嘴: “反正孙如花也总想给人当小妾,这下她如愿以偿了。” “唉!孙大哥那么厚道一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婆娘跟闺女!”潘婷感叹。 “爹呢?” “屋里呢,你去叫你爹,马上就吃饭了。”潘婷用围裙擦着手,进了厨房。 玲珑刚抬起的脚险些一个趔趄,欲哭无泪! 娘啊,你又做饭了! === 没人收藏,伤心中,明起一更。~~o(>_<)o~~ 第三十三章 赵四公子 自从敏豪去镇上念书,陈关飞就“失业”了。从前他既要把关酒坊,还要教敏豪读书,现在酒坊有玲珑,敏豪进学了,他自然就过起了半退休的生活。 陈关飞对他目前的生活相当满意,按他的话说,折腾劳累了十年,不为烦事所扰是他最大的愿望。 玲珑进入堂屋,只见陈关飞正站在长条桌前挥毫泼墨,雪白的宣纸被墨色渲染,一幅《百马奔腾图》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 “爹!”她叫了声,说,“赵记的人来了。” “哦。”陈关飞扬扬眉,饶有兴致地细致作画。 玲珑不语。过了半晌,陈关飞没听见她的声音,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了?” “有点担心。”玲珑抱胸,闷闷地说。 “怕了?”陈关飞笑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就这么强硬地和他们对抗上,是不是太冒险了?所以……有些担心。”她咬咬嘴唇,声音越来越小。 “爹告诉过你,富贵险中求,你明白,却还是选择了。”陈关飞收敛起笑容,严肃地问,“因为担心,所以你想放弃吗?” “当然不想!”玲珑一口否定。 “既然不想,那就别让畏惧成为阻碍你前进的绊脚石。[.超多好看小说]想去做却因为担心而畏缩不前,那是懦夫的行为。” 玲珑扁扁嘴:“我是女子,永远不会是懦夫。” 陈关飞笑道:“懦女也不是什么光彩的。” 玲珑哧地笑了,陈关飞将手里的毛笔伸给他: “来,过来帮爹添两笔。” “我添两笔,这幅画就毁了。” “毁了就送你,将来给你做嫁妆!”陈关飞豪爽地道。 “就一幅画?我可听人说,有的爹会给女儿陪一牛车的嫁妆呢!”玲珑用毛笔在画上添下难看的两笔。 陈关飞哈哈笑:“不害臊的丫头!放心,爹将来会给你陪两牛车的嫁妆。” “我说你们爷俩,磨叽什么呢?都吃饭了,还不把炕桌摆上!”潘婷拿着锅铲进来,不满地说。 陈关飞忙笑道:“马上摆!马上摆!”急忙与玲珑一道摆上炕桌,布置碗筷。 “陈婶子!陈婶子!”外头一阵咋呼声响起,竟是快嘴婶的女儿孙如花。 玲珑和潘婷对望一眼,不解地走出去,继而一阵耀眼生花。只见孙如花穿了身葱绿色的秋香罗裙,脑袋上插了三四只翠油油的碧玉簪子,脖子上一只沉重的纯金项圈,耳朵下面还有一对银耳环,简直比圣诞树还要炫。 潘婷当时就明白了孙如花的意图,撇撇嘴,问:“如花,什么事啊?” “娘让俺来借点醋。”孙如花一边面带优越表情地说,一边摸摸簪子、摸摸耳环、摸摸项圈,最后再掸掸衣服。 潘婷哭笑不得,说:“等着,我给你拿去。”就进了厨房。 玲珑看了孙如花一眼,刚想说自己要去吃饭,只听孙如花洋洋自得地笑道: “玲珑妹子,你咋总盯着俺的金项圈看?是不是羡慕啊?也是,在乡下哪能见到这么金灿灿的爱物,这可是李员外送俺的聘礼!还有这簪子,是碧玺的!还有这耳环,是白银的!就连这身衣服,都是李员外托人从京城给俺捎回来的!唉!人长得漂亮就是命好,真是挡也挡不住啊!”她摸摸这儿,摸摸那儿,最后托住半边脸,自我陶醉道。 玲珑无语地看着她:“那个,我娘给你拿醋去了,我先进屋吃饭了。”说罢,转身进屋。 “哎,玲珑妹子,怎么走了?俺知道你羡慕俺又不敢承认,放心,俺不会笑话你的!哈哈!” 玲珑刚进屋,豆荚迎头走了出来,愤愤地道: “我都要出去了!她脑子被驴踢了吧?” “症状很像。她马上就走,咱回屋吃饭吧。”玲珑拍拍她,两人回屋。 孙如花很快就出嫁了,一顶素色小轿将她抬到镇上的李府,成了李府的十二奶奶。第三天回门时,满身绫罗,鼻孔朝天,简直比暴发户还要暴发。 玲珑懒得理她。转眼间到了给万福楼送货的日子,她亲自押车前往,顺路再接放假的敏豪回家。 两辆牛车吱吱嘎嘎地来到万福楼的后门,大壮进去叫伙计出来卸货,最先奔出来的居然是来旺婶家的虎子: “玲珑姐,你来啦!” “虎子,你娘还好吧?”玲珑见到他也很高兴。这小子跟敏豪同岁,正在后厨当学徒,比前段时间圆润了些。 “好着呢。” “那你呢?能做出几道菜啊?” “我会做好多菜了!等你有功夫,我给你炒两道!” “好。”玲珑笑眯眯地答应。 “玲珑亲自来啦!”和善的霍老板背着手从里头出来。 “霍老板,好久不见,容光焕发,更年轻了!” “你这丫头,就会哄人开心!” 玲珑盈盈一笑:“霍老板,我想跟你再打听点赵家的事,过去只知道点皮毛,你要是有空,这次给我好好讲讲。” “成!来吧,我刚好有包好茶,给你尝尝新。”霍老板一招手,玲珑就笑着跟他进去了。 太阳偏西,敏豪随霍老板的独子霍真从学堂回来。霍真是个浓眉大眼的耿直男孩,聪慧,就是言谈举止有些古板。比敏豪大四岁,两人一个学堂,算是敏豪的前辈。 “姐!”敏豪到底是小孩子,一见姐姐,欢喜得什么都忘了,快步跑过来。 霍真却一板一眼地做了个揖:“陈姑娘安好!” 玲珑一看他这动作就想笑,强忍着,福了个万福: “霍大哥好。” “陈姑娘客气!” 玲珑实在受不了这种相处模式,拉着敏豪,便急急地向霍老板笑着告辞了。 牛车再次吱吱嘎嘎地往回走,路上,敏豪给玲珑讲了些学堂里的趣事,又背了几首新学的《诗经》。 到了家门口,两人跳下车,玲珑打开院门刚走进去,迎头却差点撞上一个人。她唬了一跳,抬头望去,愣了愣,居然是一名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锦袍男子! 男子见到玲珑,也是一愣。旁边的荣可凡适时介绍道: “少东家,这位是赵记的四公子。四公子,这是我们少东家。” 第三十四章 挑拨.阴谋 赵宣,赵家行四,十七岁,与其说英俊,不如说他给人的感觉很透亮。 白天霍老板给玲珑细讲赵家时,她就对赵宣留了意。赵宣是庶出,为人和气、精细,十五岁时因为将赵记的酒成功推销进利州的那几间酒楼,获父亲赏识,开始接触自家生意。他所做的每件事都能很完美地完成,可他给人的印象却很本分。 关于他的亲人,有件事曾传得沸沸扬扬。他的胞妹曾被赵大卖给人做妾,结果导致其妹在成亲前夜悬梁自尽。可他不仅没有恨赵大,反而兄弟间的关系很要好。 不简单的人啊! “赵公子突然光临寒舍,有事吗?”玲珑调整好状态,笑问。那笑容不热络也不疏离,就像是一张挂在脸上的面具。 赵宣微笑道:“少东家总算回来了。在下有事想和少东家商谈,不料少东家不在,所以就先和陈老板闲谈了会儿。” 玲珑心中冷笑:是因为没说服我爹,所以现在又想和我谈了吧。白天时就想会会你这个表里不一的表演帝,你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心里想着,脸上却笑道:“那咱们去酒坊谈吧,赵公子请!” 二人来到酒坊的账房,面对面坐下,豆荚奉上茶来。赵宣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平顺地咽了下去: “这茶的味道很特别,喝在嘴里,别有一番趣味。” “乡下粗茶,让赵公子见笑了。” “哪里!少东家过谦了,这茶味道很好!” 玲珑不经意地撩了撩碎发:“赵公子和令兄还真是不一样,令兄上次来可威风得紧。” 赵宣笑道:“家兄性情莽撞,上次来多有得罪,在下替他赔礼了,还望少东家包涵。” 玲珑惊讶地笑道:“四公子这是做什么,我们哪敢责怪大公子?大公子肯光临我们这个破村子,我们荣幸还来不及!我也只是一时感叹罢了,大公子作为嫡出长子,气势上自然与众不同。四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可惜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 说最后两句时,她的声音轻,又带了点不平之意,然后柔柔地叹了口气。 赵宣的脸随着她的话一僵,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阴霾,可马上又恢复常态,刚要说话,玲珑却抢在他前头开口: “对了,不知四公子想商谈何事?” 她快速转移话题,让赵宣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一脸温和地笑道: “是这样,上次家兄与少东家不欢而散,回去后令家父大为光火,狠狠地训斥了家兄一顿。家父命我转告少东家,我们赵记对玲珑酒坊是很有诚意的,只要少东家肯出价,我们赵记绝不还价,条件任意开。” “这话说得有点大,如果我开价一千万两,你们也绝不还价?” “这……”赵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上次令兄可能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之所以没答应卖酒坊,不是因为价钱,而是因为感情,所以四公子不必再试图说服我了。这里是我家,我是不会卖的。” “既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他顿了顿,才道,“其实,赵记一直很欣赏玲珑酒坊的酿酒方法,只要你点头,我们愿出一千两银子购买秘方。你也知道,赵记的酒坊遍布利州十三个县,只有我们赵记才能让满堂红更快地推广出去,这点是玲珑酒坊根本做不到的。所以,不知少东家可否割爱?” “这笔生意我更没兴趣。”玲珑淡淡地道,抬头看了看窗外,“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些要事没做,四公子您看……” 逐客令下得如此明显,赵宣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去: “既如此,那在下告辞了。” “四公子慢走。”玲珑也站起来。 赵宣点点头,前脚刚走,就听见后头屋里,玲珑对豆荚说道: “真奇怪,同样是赵家少爷,为什么四公子连个小厮也不带?上次大少爷来,呼呼啦啦跟着一大群人,那个威风啊!” 豆荚会意,扬着嗓子道:“姑娘有所不知,当初奴婢在大宅院当差时曾听说过,嫡庶有别,庶子其实就是嫡子的奴才,要是敢比嫡子还威风,那早就被嫡子给灭了。” “是吗?难道庶子就要一辈子当缩头乌龟?天啊,真是不公平,一表人才却输在了出身上,要是嫡出,四公子绝对比大公子更有能耐接管赵家。”玲珑遗憾地唏嘘。 “可不是嘛,那个大公子,一看就是个草包!”豆荚嫌恶地说。 “没办法!谁叫人家命好!唉!” 屋外,赵宣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朵里,白净的脸上瞬间染上一层阴霾。他握紧拳头,指尖泛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大步离去。 室内,听力敏锐的豆荚笑道:“姑娘,走了。” 玲珑“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舔舔唇。这群没见识的人,居然将她的大麦茶看成了劣等货,没文化真可怕! “姑娘,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豆荚好奇地问。 “等我知道了,再告诉你。” 豆荚扁扁嘴,知道她在敷衍她。 玲珑又喝了口茶。听说赵宣时她只是对他起了点兴趣,可在他的脸僵了一下之后,她模糊地觉得,她和赵记的这场实力悬殊的“战役”,赵宣这个人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大可,咱有没有熟悉庆云县的人?” 荣可凡想了想:“瘦猴他姑家在庆云县。” “你让他去庆云县打听打听赵四,事无巨细,打听得好,回来就给他安排个管事。” 荣可凡答应,安排去了。 庆云县。赵家堂屋。 “啪!”肥硕的手狠狠地扇在赵宣脸上,满脸横肉、留着八字胡的赵万海气汹汹地道,“没用的玩意儿,连个黄毛丫头都搞不定,老子养你这废物有什么用?!” 赵宣跪下,淡淡地道:“孩儿没用,请父亲责罚。” “爹,看见了吧,连四弟都搞不定,你上次还骂我没用!要是我没用,那四弟就更没用!”赵大歪在圈椅上,摇着折扇,幸灾乐祸道。 “闭嘴!没出息的败家东西!”赵万海怒吼一声,让赵大怕怕地噎了一下。 “滚!”赵万海嫌恶地看了赵宣一眼。 “是。”赵宣顺从地起身告退。 走出堂屋,他的手再次紧攥了攥。 屋里,赵万海重重地坐在圈椅上,气急败坏。赵大道: “爹,我就不明白,那不过是一个毛丫头加几间泥瓦房,你至于气成这样嘛!” “放屁!现在整个平安县都喝满堂红,赵记的酒这月只卖出了十坛。就连庆云县的人都巴巴地跑到平安县去买酒,再这么下去,一坛酒也卖不出去,咱赵家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赵大不以为然,摇着折扇,笑道:“爹,你要是这么忌惮那丫头,我倒是有个主意。” 赵万海冷睨他,问:“什么主意?” “我娶那丫头当妾啊,娶了她,那玲珑酒坊不就归咱了嘛!”赵大从果盘里拿起一片橘子,得意地塞进嘴里。 “滚犊子!陈家又不是没儿子,你以为陈家会把酒坊给个赔钱货当嫁妆?!” 赵大想想也对,扁扁嘴。赵万海终于平下气,想了想,命令: “来人,叫老四!” 不久,赵宣再次前来:“父亲。” “你!去给我想办法,就算偷、抢,也要把陈家的秘方给我弄到手!”赵万海阴沉地命令。 “是,父亲。”赵宣恭顺地答应,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眼底划过的一丝恨意。 第三十五章 三观不正?(已修) 就在赵记谋划着玲珑的秘方时,满堂红已经开始陆续流入其他县。不少其他县的酒商眼馋利益,也悄悄前来要求合作。 玲珑在每个县只选一家销售商合作,不但要求酒行规模,老板为人厚道也很重要。短短几个月时间,玲珑酒坊的酒遍布了利州十二县,除了庆云县。 出门打听的瘦猴回来了,说他姑父家亲戚里正巧有人在赵府做工,那亲戚说赵府的有些管家都在私底下抱怨买不着满堂红。 关于赵宣,那人很了解,因为他婆娘是内院妈妈。 赵宣的生母是通房丫头,育有一子两女。其母在怀孕期间曾数次遇险,可赵宣还是生下来了。之后两年又连生二女,还算风光。不料后来却突然因为毒害家主被送官问斩,死得不明不白,当时赵宣才八岁。也因这个,赵宣并不得宠。之所以让他接触家业,只因为他和利州首富千金有些来往。 前年,赵大跟人打赌输了,履行赌约欲将十三岁的庶妹给人作妾。赵万海夫妇虽责罚过赵大,但因对方是利州巨富公子,所以并未毁约,以至十三岁的姑娘绝望自尽。 现在,赵宣只剩一个十岁的幺妹,性情懦弱,在内院没少受欺负。 另外,瘦猴还打听出一个惊人的消息:赵记的酒向来以用泉水自傲,然而其实早在三年前,赵家祖传的白云山上的那处泉眼就已经干涸。 “少东家,这倒是个好把柄。”荣可凡道。 “嗯,还真是个好把柄。” “少东家,俺已经许给了那个亲戚银钱,让他跟他婆娘留意着,只要赵家有动静,他就会通知俺们。”瘦猴伶俐地道。 “做得好,明儿去三号工坊当组长吧。[.超多好看小说]” “是!谢谢少东家!“瘦猴欢天喜地地出去了。 天福二十六年秋,肃亲王拥兵作乱,以青州为中心,于西南占地为王。圣上龙颜大怒,封墨贵妃之兄、世袭镇国公墨翟为征西大元帅,领兵围剿叛贼。 这场仗足足打了一年半,期间,荣孝侯之子玉霜天和幽王水流觞九死一生,军功卓越,大捷后龙颜大悦,将二人从六品校尉分别升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和从三品归德将军。 由于青州临海,是水流国最大的产盐基地,打仗时道路不通,因此这一年半,盐价一路飙升,民怨载道。 秋收时节,农村家家户户都很忙。玲珑酒坊同样很忙,黄昏时分,玲珑正坐在出酒室里抽查新酿出来的酒的质量(其实就是在品酒),正在这时,荣可凡和豆荚呼哧呼哧地抱着两大包桂花进来,小心地放到一边,报告: “少东家,你让采的桂花都采好了。” “山里的桂花全被我们摘了。”豆荚补充。 “嗯,辛苦了。” “少东家,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采桂花了吗?”荣可凡问。 “为了扩展市场。” “啊?” “说白了,就是咱们现在生产的这些酿造酒里,满堂红属于中下级酒,花雕属于中上级酒,今后陈年花雕会成为高级酒,可其中最大的那一块市场,是贫民能喝的酒。利润相对小,但可以薄利多销。所以我要做一款成本尽可能最低,但却可口的酒。” 豆荚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指着包袱:“就用桂花?” “呃……”玲珑眨眨眼,“我会考虑的。” 豆荚和荣可凡紧盯着她,玲珑耸耸肩: “好吧,其实也是因为我想喝!不过桂花稠酒酿出来后,我只留两坛,多余的就让郭老板全卖出去,多划算,无本买卖!” “姑娘显然没将我们这些人工成本算进去!”豆荚抱胸,翻了个白眼。 “啊呀,大家都是自己人,干吗计较的那么清楚嘛!”玲珑笑着打哈哈。 豆荚扁嘴,但和荣可凡的感觉却是一样的,在听到她说那句“自己人”时,心暖暖的。 “对了,姑娘,我白天上山时,路过地里,远远地看见胡花婶跪在地里嚎,也不知在嚎什么。” “你知道吗?”玲珑问可凡,荣可凡摇头。 “姐!”敏豪快步跑进来,道,“娘叫你回去!” “干吗?” “不知道。胡花婶来了,在娘那屋里哭了好一会儿,娘就让我来叫你了。” 玲珑努努嘴,不明所以,但还是回家了。 堂屋里,胡花婶坐在炕上,眼泡肿肿的。见玲珑进来,她噌地从炕上跳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地道: “玲珑啊,你帮帮婶子!你可得帮帮婶子啊!” “胡花婶,你这是干吗?坐下说,到底咋了?” “胡花姐,你快坐下,别着急!”潘婷说,又道,“玲珑,你也知道,你胡花婶的四亩地每年产的白薯都会运到西边去,可今年因为打仗,路不通,没人来收,白薯又太多了,还剩下好多卖不出去,你看你能不能想个办法?” 玲珑一愣,想了想,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胡花婶本来以为玲珑在村里本事大,能出点好主意,可如今希望破灭,顿时捂住脸伤心地哭起来。 卖不出去,成本收不回来,就没本钱再种别的,她全家该咋办啊。况且白薯再易储存,也架不住过长的存放时间。他们家才三口人,也不可能都吃光,早晚会烂掉。 “玲珑,真没法子?”潘婷同情地安抚胡花婶,问。 玲珑摇头:“数量太多了,谁家能买那么多。再说白薯本来就不好卖,也就西边那些人才愿意收这玩意儿。” 胡花婶只好伤心而归。 本来胡家还想一边找买主,一边让白薯在地里挺上一段时间。可眼瞅着剩下的白薯再不摘就不行了,他们只能摘下来暂时堆成一堆。然而仍旧卖不出去,胡花婶天天看着那些白薯发愁,一股急火攻心,病倒在了炕上。也就在这时,玲珑上门了: “胡花婶,你怎么病了!唉,我知道你着急那些白薯!不然这样吧,这些日子我想了想,我不知道白薯能不能酿酒,所以没办法以正常价收购,只能以每石两百文的价格,我可以全部买下来。等到酒真正酿出来了,我会再追加每石一百文。” 白薯这类粗粮是穷人家用的,平时每石六百文,成本价四百文,玲珑其实就是以每石三百文的价格低价收购。 胡家虽赔了本,可好歹卖出去了,自是对玲珑感激不尽。玲珑将剩余的全部回收,都酿成了白薯甜酒。酿成后,又依照契约将尾款支付。 这笔生意做得很成功,然而,这件事却引来了潘婷的忧虑。 那天,玲珑正在换衣服,潘婷突然敲门进来,严肃地问: “玲珑,跟娘说实话,其实你最开始就能酿出白薯酒,你只是想拖延压价,对吧?” “嗯。”玲珑耸肩,既然她看出来了,也就没打算瞒她。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潘婷高呼一声,把玲珑吓一跳。 “我怎么就不能这么做?” “你明知道胡家那么穷,可你还……” “难道我很富吗?”玲珑手一扎,问。 “可你现在至少比胡家富裕,他们平时对你也很好,你怎么能欺骗他们?” “这怎么能算欺骗?白薯卖不出去,那是因为道路不通,我又没强买强卖,一切都是他们自愿的。我只是在做生意。” “可你完全能用成本价给他们,而不是每石比成本价还低一百文。” “娘,做生意不能感情用事,我既然在经营酒坊,就必须要在合法的情况下,尽可能将我的酒坊利益最大化。我不是一个慈善家,至少现在不是。” “闺女,你的想法太有问题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跟那些狡猾、满身铜臭的奸商成为一丘之貉的。更可怕的是,你居然还不认为你这样有错。” 玲珑皱了皱眉:“我的确不认为自己有错。无论我出什么价格,那都是我的选择,任何人也不能强制我将我口袋里的钱送给别人。我再说一遍,我没强迫胡家,是他们自愿的。他们完全可以拒绝我,让白薯全部烂掉。谁也不能强迫别人去帮自己,而那个理由仅仅是因为对方比自己富裕,没有任何一种帮助是应该应份的。” “玲珑,你……” “酒坊还有事,我先走了。”玲珑不悦地说完,开门走了。 第三十六章 抓内鬼! 玲珑刚来到院子,迎头敏豪提着个布口袋,笑道: “姐,新摘的桑葚子!” 玲珑抓了一把,揉他的头:“回屋念书去。”一边吃,一边走出门。当年学鲁迅的文章,只记住了桑葚子、覆盆子,当然还有茴香豆,好怀念! “姑娘,你别生气,夫人只是不理解你,其实姑娘你是最好、最善良、最……” 豆荚跟在后头,还没絮叨完,玲珑将手伸给她: “想吃就直说,别弄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豆荚嘿嘿一笑,抓起两个桑葚塞进嘴里。 敏豪目送玲珑远去,回头,见潘婷郁闷地从屋里出来。他上前,笑道: “娘,新摘的桑葚子!” 潘婷抓了一把,揉他的头:“回屋念书去。”转身去了后院。 敏豪眨眨眼,疑惑道:“全都不正常了!” 后院,陈关飞正在劈柴。潘婷没精打采地走过去,闷闷地道: “关郎,玲珑好像生我气了。” 陈关飞一愣,用毛巾擦擦汗:“为什么?” “我说她不应该把那些白薯压价,应该用成本价给胡家。” “唔。”陈关飞的表情很奇怪。 潘婷惊呼:“这事你知道?” “呃,猜到了。” “你怎么能猜到?” “婷儿,如果玲珑没法做酒的话,她一定会买一些回家来自己吃,或者联系给镇上的酒楼。可她分明是自己想要,所以才故作为难。” 潘婷冷睨他:“你还真了解她!” “那当然,我是她爹!”陈关飞得意地得瑟。 “关郎!”潘婷一声高呼,“咱们不能让她这样,这样下去她会变成一个奸诈的人!她应该像个普通姑娘一样,善良、仁慈,而不是在酒坊变得跟男人一样,冷漠自私!我觉得现在就应该让她回来跟我学《女诫》!” “婷儿,你想太多了!”陈关飞轻声安抚,“玲珑她是个好孩子,只不过偶尔……呃……会耍一些小手段。再说,《女诫》你自己都没学会。” “你!”潘婷怒目而视。 “好啦!”陈关飞安慰,“玲珑注定了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儿,她有经商天分,并且不愿依附别人。胡家这件事,她是有点不厚道,可生意场上你厚道,别人未必也厚道,其实我挺高兴她会耍心眼。” “我是怕她变成坏人。” “她不会的,她已经不小了,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是她娘,你应该相信她。” 潘婷一时无语,想了一会儿,叹口气: “我猜她这次一定生气了。” “不会,今晚给她做一道糖醋排骨,她就不会。”陈关飞拍拍她的肩,笑道。 “那我这就去买排骨!”潘婷快速地说。 陈关飞看着她快步走远,才咕哝一句: “等糖醋排骨甜死她的时候,她自然就忘了生气了。”拿起斧头,开始愉快地继续劈柴。 玲珑将各个工坊都巡完了,回到账房,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翻看近日来的账本。荣可凡上前,有些腼腆地笑道: “少东家,今天我想请个假。” “为什么?” “姑娘,他明天成亲了。”豆荚提醒。 玲珑一拍脑门:“呀,我都忘了!成亲后给你七天婚假,好好歇歇。” “少东家,不用了!” “别推脱了,成亲就这一次,跟新娘子好好培养一下感情。你上次说,新娘是林家村的?” “对,是我姑家表妹。少东家明日会来参加婚礼吧?” “我们全家都去。你快回吧,荣家爷爷奶奶岁数那么大,那些需要准备的琐碎事让他们少操点心。” 荣可凡点头,笑着出去了。 他刚走,大壮阔步进来,道: “少东家,听王鹏说,最近几天总有外村人出入冯永才家,那外村人衣衫光鲜着呢,应该是镇上的哪个管事。冯永才最近也鬼鬼祟祟的,私下里总是打听其他几号工坊的事。” 玲珑眉皱了皱,心沉了下来:“找两个人看着他们,查查看那人究竟是不是赵记的人。如果是,人赃并获。” 大壮点点头,有些闷地去了。没想到真有人会为了利益出卖酒坊,难道他忘了如果不是能进入酒坊做工,家里现在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总揭不开锅吗? 玲珑叹了口气,翻了翻账本。豆荚安慰: “姑娘,你别气。” “我没生气。”顿了顿,她说,“虽然现在吃得饱穿得暖,可还是很穷啊。比别人弱就要永远受制于人,也不知道赵记究竟打算怎么对付我。一旦我输了,就要被永远压在底下。我可不想一辈子翻不了身。” “不会的,姑娘你这么厉害,一定会打败赵家的。” “希望如此。” 晚上,陈关飞亲自过来找玲珑回家吃饭。潘婷下厨的糖醋排骨,显然糖又放多了,吃得玲珑全身发麻。饭后,潘婷主动凑过来跟玲珑搭话,两人谁也没再提早上的事,和好如初。 玲珑其实并没生气,她和潘婷的观点不同,那是因为两人站的立场不同。如果她是旁观者,她一定也会觉得压价者缺德;可作为参与者,保证自己利益最大化在所难免。所以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次日是荣可凡大喜之日,陈家全家携礼道贺,酒坊除了加班的,其他人都提早下班赶着去荣家吃酒席。荣可凡还让人送了菜给加班的人,大家一起乐呵。 这次玲珑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流水席,各种肉类全部白煮,装在大海碗里。烹调手法倒是健康,可实在让人提不起胃口。 玲珑吃了几筷子就离席了,去新房里,旁观了几个未嫁姑娘闹了一会儿新媳妇,新娘长得挺漂亮,可是玲珑却对那些打趣和闲扯一点也提不起兴致,呆了一阵就出来了。 刚出来,迎面只见大壮快步走来,道: “少东家,冯永才最近几天见的人的确是赵家的,刚刚两人在冯家附近算计着该怎么套出其他工坊的事,俺几个全听见了。抓了冯永才,赵家的人跑了。” “我说怎么没见冯永才,他人呢?” “酒坊里。” 玲珑马上就走,大壮问: “不叫大可?” “今儿是他好日子,叫他干吗!” 第三十七章 再见墨羽 玲珑来到酒坊,冯永才被王鹏看着,脸色惨白地站在角落里。[.超多好看小说]玲珑坐下,看了他一眼,叹口气: “说吧,赵家什么时候开始找你的?谁找的你?找你做什么?你给过他什么?” 冯永才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少东家,都是俺不好!是俺鬼迷心窍了!那姓赵的是赵记管事,他来是为了要酒坊的秘方。俺开始不同意,俺不能对不起少东家,可后来他们四少爷亲自上门,俺……” “直说吧,拿了多少好处?” 冯永才嗫嚅了一会儿,小声道:“四少爷说,事成之后可以给俺一百两,让俺全家搬到镇上去。” “你都从谁那儿套过话?” “瘦猴、二虎、王鹏……” 他还没说完,王鹏就连忙举起手: “少东家,我发誓我啥也没告诉他!” “有谁告诉你了?”玲珑问冯永才。 “他们都没说。” “嗯!”玲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顿了顿,道,“豆荚,给他把工钱结了,让他离开酒坊。” “少东家!少东家!别让俺离开!俺一家老小全靠俺能多赚点嚼谷,俺要是离开酒坊,俺一家就全完了!少东家,俺错了!俺真的什么也没给赵家!俺上有老下有小,看在是乡亲的份上,少东家你当行行好,原谅俺这一次!” “你可以去求赵四少爷,也许他会让你进赵记酒坊,他那儿比我这儿好。”玲珑淡淡说完,挥挥手。 豆荚数着工钱,跟大壮一起把冯永才带出去。 赵家。 “啪!” 赵万海将一只上好的瓷杯摔在地上,愤怒得直喘粗气。 “爹,你这又怎么了?这可是上好的青花瓷!”赵大提着个鸟笼子,优哉游哉地走进来。 “现在十三个县已经有四家不再进咱们酒坊的货,说是卖不出去!这群贼精贼精的老东西,当初有好处就都围上来,现在没好处,全都跑远了!” “爹,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你又动什么花花肠子?” “我已经打听全了,之前陈家酒坊根本就做不出满堂红。陈玲珑是陈家收养的,自从那个丫头进了陈家,陈家才逐渐发达起来。那些酒全是陈玲珑酿出来的,她就是个能发家的宝贝。只要我要了她,出嫁从夫,她自然会向着咱们,到时候,咱们赵家还愁没有富贵吗?”赵大一边说,一边幻想,想到得意处,嘿嘿地尖声笑了起来。 赵万海平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冷声问:“此话当真?满堂红真是陈玲珑做出来的?” “当然是真的,这是我亲耳听万福楼的伙计说的,错不了。” 赵万海冷哼一声:“原来是那个小贱种一直在坏咱们赵家的好事!可惜啊,一个丫头,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任人摆布!那丫头多大了?” “十二岁,明年就十三了,不算小。” “听说她可是个烈货。” “爹,你儿子管教女人的功夫你还不相信吗?”赵大猥琐地笑道。 阴险笼罩在赵万海的整张脸上,他冷冷地笑了笑。 玲珑在非送货日,难得带了豆荚去镇上溜达。今天出来闲逛买东西的人不少,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还穿梭着不少马车牛车。卖脂粉钗环的小摊随处可见,小贩们高声吆喝,试图吸引更多客人的注意。 “姑娘姑娘,你看,这铜镜照得人多清楚!”豆荚捧着一枚铜镜给她看。 “姑娘姑娘,你看,这耳环多好看!”又来了。 “姑娘姑娘……” 玲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过去不是小偷吗,怎么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 “豆荚,你以前不会连这玩意儿都没见过吧?”玲珑从豆荚手里拎起一只仿金耳环。 “怎么会,纯金的我都见过。” “那你怎么会觉得这东西好看?” “因为第一次跟姑娘来逛,所以看什么都好看。”豆荚嘻嘻笑道,面向玲珑时,露出两个大大的笑窝,很纯净。 玲珑眉一挑,竟有点感动。 “嗬!陈家小妞,咱们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一句拽文让玲珑起了一身鸡皮。 她回头,望见由远及近摇着折扇的赵大,淡道: “赵公子,还真是巧!赵家难道从庆云县搬到平安县来了?” “当然不是,爷是来找你的!”赵大凑近,阴阳怪气地说,手捏起玲珑的下巴,猥琐地摩挲着。 玲珑后背的汗毛一竖,用力推开他的手,怒道: “赵公子,请你自重!我还有事,失陪了。豆荚,走!”她刚转身,赵大的手再次伸来。 豆荚一把抓住他的手,握住他的腕关节向里一弯。赵大痛呼一声,豆荚一脚将他踹到家仆身上。 家仆七手八脚地将赵大扶起来,赵大痛得直哎呦,用力推开身后的家丁,骂道: “好个贱丫头!居然敢踢老子!爷今儿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该怎么当个奴婢!给我上!” 四个会拳脚的家丁一拥而上,将豆荚围在中间。豆荚也就会点花拳绣腿,想用轻功逃跑又不放心玲珑独自留下,以一敌四很吃不消,险险地躲过了几拳,身上挨了好几下。 场面开始失控,玲珑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赵大再次甩开折扇,踱着方步走过来。玲珑被逼着节节后退,冷着脸怒道: “赵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老子只是替你管教一下丫头。我赵家家大规矩多,做我赵大的妾,你身边可不能放这么个疯丫头。” “什么?妾?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要不了多久,你就是我赵大的小妾。只要你能伺候好爷,爷就能让你吃好的穿好的,好好地宠你!攀上了赵家,你可算有福了!”他已经成功将玲珑逼退到小食摊的桌前,倾近身子,猥琐地打量着她,仿佛能透过她的衣服,看见她光着身子,“来,美人儿,让爷香一口!” 玲珑腰靠在桌沿上,只能向后仰躲避他的接近,骂道: “流氓,让开!” 可这根本阻止不了对方靠近,赵大嘿嘿淫笑,眼瞅着嘴唇就要凑在玲珑的脸上。就在这时,一只手拎起他,揪住他的衣领,一记重拳打在他的左脸,将他打翻在地。 赵大哎呦着皱起脸,吐出一口血带着牙。玲珑惊魂未定地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黑衣人,心头一跳,诧异又惊喜地叫道: “墨羽?!” “玲珑!”墨羽回过头,温柔一笑。 第三十八章 隐患 赵大捂住青肿的脸,高声骂道:“好你个小贱人,居然敢背着爷,跟个小白脸胡搞!来人,给我打!打死这臭小子!” 四个家丁一拥而上,却被墨羽三拳两脚打翻在地,干净利落毫不拖沓,动作潇洒有如云卷风舒。(.) “该死的!小子,知道爷是谁吗?你……”赵大指着墨羽刚要骂,却被他抓住胳膊,向下一挫。 赵大“啊”地一声惨叫,胳膊脱臼了。 鼻青脸肿的家丁急忙扶起他,紧张地护在他周围,警惕地看着墨羽。墨羽压根没睬他们,回头,对玲珑温和地笑道: “咱走吧。” “好。”玲珑一笑,两人刚要往前走。 “陈玲珑,你这个小蹄子,你逃不掉的!你等着,看爷怎么收拾你!水性杨花的贱人!”赵大哎呦着叫骂。 墨羽冷冷地一记眼刀劈过去,顿时让嚣张的赵大肝胆俱裂,唬得全身一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带家丁跑了。 墨羽和玲珑对视一眼,他们将近两年没见,墨羽只是比从前高了不少,身体结实了许多。 “好久不见,你没怎么变!”她笑说。 “你倒是变了不少。” “那你还认出来了!”玲珑抿嘴笑道。 墨羽淡淡一笑,深黑的瞳仁闪烁着认真:“你,我永远也不会忘,无论过了多久。” 玲珑一怔。默默跟在她身后的豆荚顿时耳朵竖起,眼里直冒八卦的精光。 玲珑微哂,有些不自在地将发丝别在耳后,顿了顿,笑问: “你过得怎么样?” “很好。”只两个字,他还是不太善言辞。 玲珑点头,二人陷入沉默,尴尬地走在街上。过了一阵,墨羽忽然指着路边的一家茶摊: “坐着聊聊。” “好啊。” 茶棚子底下,虽然环境简陋,但在深秋时节能坐在街边,观察着热闹的人群,享受片刻作为旁观者的恬静,感觉也是一件美妙的事。 小二将粗瓷茶壶端上来,墨羽倒了两碗深色的茶汤,问: “敏豪怎么样?” “他很好,已经进学了。” “那就好。”墨羽点头,很拘谨。 许久未见,如今梦寐以求的重逢真的发生了,然而在面对她时,他竟紧张得喘不过气来,这真是一种奇怪的心情,既拘束又期待。 “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庆云县的一家武馆,馆主收了我做徒弟。” “不会是雷鸣武馆吧?” “你知道?”墨羽很惊喜。 “当然知道,利州哪有人不知道雷家武馆,雷鸣师父的归云拳是武术界一绝。你是雷鸣师父的徒弟?” “对。”墨羽与有荣焉地点头。 “所以你当初说去庆云县,其实就是去雷鸣武馆?” “不是。[.超多好看小说]当时要投奔的人已经没了,是师父收留了我。”顿了顿,他又说,“所以我非常感激他。” “那是应该的。”玲珑点头,“那你怎么会来平安县?” “我来帮师父办点事。大娘她身体还好吗?” 一听这个,玲珑的神色黯淡下来,低着头,手捧着茶碗,过了一阵,才凄凉一笑: “娘……她已经去世了。” “什么?!”墨羽大吃一惊,“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就那么回事,我不想说。” 被果断拒绝,墨羽觉得被排斥了,心里有些难过。但也明白这事肯定很复杂,所以她才不想说。他不愿勉强她,想了想问: “那你现在是跟父亲生活?” “不。我和小豪被收养了,爹娘人很好,很照顾我们。” 墨羽愣了愣,见她的神色挂着不想谈,便聪明地没有追问。两人再次陷入沉默,玲珑用指肚敲击碗沿,顿了顿,墨羽又问: “那你现在住哪儿?” “平安县外围,我们是开酒坊的,玲珑酒坊。” “满堂红的那家?”墨羽惊呼。 “你也知道?”玲珑很惊喜,也很自豪。 “当然知道,那是我师父最爱喝的酒。” “是吗?有机会你到我家来,我送你师父两坛好酒。” “好。”墨羽立刻答应。 玲珑抬头,笑了笑,却觉得他望着她的眼神很奇怪,过于深邃了。过了一会儿,她有些不自在地笑道: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墨羽马上跟着她站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如此积极让玲珑觉得有些好笑,点点头:“好。”招呼小二来结账。 墨羽忙掏出荷包:“我来!” “不用了,我来就好。”玲珑按住他的手,笑道,付给小二三文钱。墨羽独自一人,多留点钱没坏处。 墨羽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微甜,可她付账还是挫了一下他的自尊心。她放开他的手,浅浅的温度还残留在他的手背上,让他的脸略红。 墨羽将玲珑送回家,一路上两人没说几句话,墨羽是不善言谈,玲珑是不知该说什么。走到村头,豆荚从后头超上来,道: “姑娘,别再往前送了,会被村里人说闲话。” 玲珑点头,对墨羽笑道:“就送到这儿吧。看见那栋房子了吗,那就是我家。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好。”墨羽笑着点头。 玲珑道:“那我走了。”说着走了几步,回过身,又冲他摇摇手,才快步离去。 墨羽收回向她挥动的手臂,神情黯淡下来,转身,闷闷地叹道:“我还是不如她。” 玲珑往家走,豆荚追着她一个劲儿问: “姑娘,那人是谁?”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不关你的事。”玲珑拖着长音,将她的脑袋推回去。 豆荚揉着额头,努努嘴。 刚走进院里,就听见堂屋内,一个火鸡似的声音尖声笑道: “哎呦,陈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有个好闺女,居然被赵家看上了。赵家在咱们庆云县,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你们可算是交好运了!话说那赵大公子,年方二十,一表人才。虽说咱姑娘是纳过去做妾,可只要过一年半载,生下个一儿半女,那就能风风光光地做侧室了。我知道你舍不得让自家闺女做妾,可你不想想,赵家那样的人家是何等风光,嫁给那样的人家做妾不比给那些穷小子为妻强了十倍去!” “你给我出去!”潘婷大概是再也忍不住了,一声暴喝。 “哎,你,你该不会是不满意吧?这可是好事!啊!” 随着水泼地的声音,和陈关飞的一声怒吼“滚”,一名头戴大花、满脸脂粉的媒婆湿哒哒地从屋里出来,十分狼狈。 抬头撞见玲珑,连忙说:“你是陈家姑娘吧,快劝劝你娘,赵家是富贵人家,过去做妾也总比窝在这山沟子里强!” “滚!”玲珑冷冷地道。 “叫你滚你没听见吗?”豆荚直接将人扔出门外。 潘婷脸色铁青地冲出来,怒道:“你去告诉赵家那群王八羔子,再敢打我女儿的主意,老娘就杀到庆云县去跟他全家拼命!滚!” 玲珑心中一暖,别过脸去直想笑。 潘婷的凶恶把媒婆吓得张口结舌,爬起来赶紧跑了。 第三十九章 后续 潘婷砰地关上大门,怒气冲天地道:“赵家到底想干什么?居然让人来提亲!玲珑才十二岁!这帮卑鄙无耻、下流野蛮的混蛋!”两个形容词被她想了半天才骂出来。 陈关飞扶着她的肩,沉声道:“好了,婷儿。我看他们想要的是酒坊。” 潘婷眨眨眼,想了一阵才想明白,顿时被气得噎住了声音,顿了一顿,才双手一扬,高声道: “哈!他们做梦!”快步进屋去了。 陈关飞跟着进去。豆荚看了玲珑一眼,玲珑的脸色早已阴沉下来。 赵大的胳膊终于在医馆被接上了,疼得龇牙咧嘴地回到家中,怕被人瞧见,只能从后门溜进屋里。丫鬟急忙找出药油,小心地给他揉着青肿。李媒婆失败的消息传来,更是让他暴跳如雷。 “什么?一口回绝了?!”他霍地跳起来,眼睛瞪得像包子,把丫鬟弄得措手不及,手上的力道一重,伤口疼得让他哎呦一声尖叫,回手就给了丫鬟一嘴巴,“滚!” 小丫鬟两眼冒金星,捂着紫涨的脸,哭着出去了。 “老身也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家,他家当家的居然一盆水把老身泼出来了。”媒婆不甘地说了句,接着又谄媚地道,“赵公子啊,其实这漂亮姑娘我知道好几家,个个都身家清白、花容月貌,不如……” “滚!”赵大心烦地呵斥。(.) 媒婆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就被小厮无声地赶了出去。那小厮回来,瞅着躺在床上面罩寒霜的赵大,胆突突,可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赔笑道: “大爷!” 赵大一掌拍在床头上,冷冷地道:“妈的,陈家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看得起他,才让他家那个小贱人过来做妾,他们居然敢蹬鼻子上脸给老子难堪!找死!你,去找人一把火给我烧了玲珑酒坊,让他们丢爷的面子!” “是,大爷!” “等等!” “爷还有什么吩咐?”小厮回来问。 “办得好了,爷有赏;办不好,小心了你的狗命!”赵大目光阴鸷地看着他,眼神凶狠。 “是!”小厮忙低下头回答,心里直打颤。大爷向来不是个仁慈的,如果办不好,他只是个小厮,命真的就保不住了。 整个陈家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氛围中,堂屋里,陈关飞夫妇、玲珑、豆荚各据一地,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敏豪抱着书袋进来,大声说: “爹,娘,姐,霍大哥来了,这两天会住在咱们家,跟我一起做学问。[]” 说完,突然敏感地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皱起眉心,问: “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陈关飞作为一家之主,先回过神,站起身来。 霍真已经开始团团作揖:“陈叔父好、陈婶子好、玲珑妹子好、豆荚姑娘好。” 豆荚扭着胳膊,仿佛在甩去鸡皮疙瘩,干笑道:“我只是个奴婢,霍公子你别太客气了。” 玲珑瞪她一眼,豆荚捂上嘴。玲珑对一头雾水的霍真笑道: “霍大哥别见怪,她总是这么调皮。” “哪里,玲珑妹子客气了。小侄贸然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叔父不要见怪。” 陈关飞笑道:“贤侄太客气了,你能来多和小豪谈论学问,我们求之不得呢。霍老板可好?” “家父一切都好,劳叔父惦记。” 这么文绉绉的拽文让玲珑浑身发凉,实在受不了了,说: “爹,娘,女儿就先回房了。” “玲珑,你等一下。”潘婷担心地唤道。 玲珑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娘,你别担心,我没事。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放在心上。”说罢,人已经出去了。 潘婷满心忧虑地望了陈关飞一眼,伤感地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很无能,连女儿都保护不了。陈关飞理解她的想法,只能拍拍她的肩头作为安慰。 敏豪不解地眨眨眼,突然想起了什么,说: “我差点忘了!霍大哥,你先去我屋里,我跟我姐说句话!”说罢冲出屋子,叫道,“姐,我回来之前,郭老板刚巧也在万福楼,他让我转告你,要你后天去福运酒行一趟。” 玲珑微怔,问:“他说是什么事了吗?” “没有。”敏豪手一摊,“他只是说让你过去一趟,有好事。” “好事?” “嗯。”敏豪点头,“他还嘱咐说让你穿好点。” 玲珑低头瞧了瞧自己,不满地瞪起眼睛: “我穿得很差吗?” “呃……”敏豪上下打量她一番,嘿嘿干笑,“我觉得挺漂亮。不过,你明天可以穿蓝色茧绸的那件。” “没见识!我这麻布才是高级货!”玲珑愤然道。 敏豪用翻了个白眼来评价他姐姐的审美观:“反正我告诉你了,先回去了。”说罢,转身要走。 “哎哎哎,小豪!” “怎么?” “那个,霍大哥学问是很好,这我不否认。可学一个人,不用学他的全部,要懂得筛选。”玲珑尽量委婉地说。 “你是指他的古板?” “原来你知道!那我就放心了!”玲珑手一拍,笑道,“好了,去读书吧,别让霍大哥等久了,注意待客之道。” 敏豪再次翻了个白眼,走了。 “我猜霍大哥再不改的话,将来一定娶不上媳妇。”豆荚说。 “为什么?” “有哪个女人愿意成天对着一本会动的《礼记》。” “其实《礼记》也挺有内容的。” “可你一看上那本书就想睡觉。” 玲珑张了张嘴,无言以对,索性不说了。顿了顿,豆荚问: “姑娘,赵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我看我干脆去杀了他们算了!”豆荚突然阴冷起来。 “哈!得了,你连个大点的花瓶都偷不出来,还杀人?!” 豆荚张口结舌,努力辩解:“那是因为我从不偷花瓶,花瓶不值钱!” 玲珑耸耸肩,豆荚咕哝: “总之我绝不让姑娘去做妾!” “我当然不会去。”玲珑抬头望天,叹了一声,“赵家居然能想出那种招数,简直比恶性竞争还让人恶心!” 第三十九章 人祸 三更天。[.超多好看小说] 玲珑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踏实。梦里,仿佛一直在被人追赶,直到她筋疲力尽刚被抓住时,忽然身子一抖,猛然惊醒过来。往额上一摸,冰凉一片。 她失神了一会儿,才披衣坐起来,心里只觉得躁动不安,仿佛有条虫在胸口不停地蠕动。 一阵刺耳的锣声骤然响起,似乎就是隔壁。玲珑浑身一个激灵,夜里的锣声向来都是火警,她慌张地跳下地。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豆荚又惊又怒的声音响起,“姑娘!姑娘!”她直接冲了进来,大声道,“不好了!酒坊失火了!” 玲珑已经在努力镇定,用颤抖的手穿上外衣,一边往外走,一边疾声吩咐: “那还不快去叫人救火!快去!” “哦!好!”豆荚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往外跑。 玲珑大吼一声:“用轻功!” 豆荚这才想起来,一个纵跃,跳走了。 玲珑急忙往外冲,闻声跑出来的潘婷一把搂住她: “玲珑,别去!那儿太危险了!让你爹去!” 陈关飞只说了句让玲珑别动,就大步跑出去了。 玲珑挣脱开潘婷的禁锢,道:“娘,你放心,我只是过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损失多少。” “不行,你……” “娘!”玲珑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认真地说,“我是酒坊的负责人,这种时候我不能躲在家里。” 她眼里的执着让潘婷无法说不,也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玲珑转身跑了出去。 酒坊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已经有不少人闻讯赶来扑火,嘈杂声不断。熊熊的红光燃亮了半片天,似乎某些酒已经被烧得蒸馏了,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酒精味。 玲珑在建立酒厂初期,就在各个工坊周围放了很多盛水的大缸,那是专门用来救火的。当初只是为了怕上一世的灾难重演,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用场了。 她自嘲地想。 大壮爹正跪在酒坊门口失声痛哭,她快步走过去,大壮爹一见到她,伤心地哭得更大声: “少东家,俺对不起你!都是俺没看好酒坊!你出钱让俺好好看着酒坊,结果俺没给你守住!少东家,俺对不住你!” 玲珑心里一团乱,只能轻声劝慰道: “高大叔,这不怪你,快起来吧。小梅,快扶你爹回去歇着,这儿太乱了。(.好看的小说)”她唤大壮的妹妹高小梅。 高小梅急忙上前,将她爹连哄带拽地拉到一边。玲珑疾步走近火场,正在指挥灭火的荣可凡发现了她,惊呼道: “少东家,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儿有我们呢!”虽然玲珑一直是酒坊的主心骨,可她毕竟才十二岁,他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接近那么危险的地方。 “情况怎么样?”玲珑低声问。 “幸亏高大叔发现得早,水平时也备得齐,有几处烧得慢的已经灭下了。原料库烧得最严重,账房也很严重。” 他一边解说,玲珑一边往里走。一路上,好多人正在将没烧着的酒坛往外运,不少人的眼圈都是红的,也不知是被烟熏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原料库烧得果然严重,由于里头全是粮食等酿酒原料,火舌窜得老高,热气夹着浓烟迎面扑来。 瘦猴他们不停地往上头泼水,来来回回满身是汗,几乎都快虚脱了,可火还是灭不下去。走近时,玲珑竟看见大壮带着几人,浑身是水,正从里边抢了几袋粮出来。刚要再进去,玲珑一把揪住他们,气愤地道: “你们在干什么?不要命了!” “少东家,俺们肯定能把米抢出来!” “得了!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这火灭不了了,马上泼水,你们只要能保证它别烧到别的地方就行了!” “少东家……”大壮还要坚持。 “什么也没有人命重要!照我说的做!”冷冷的语调带有很强的压迫性,让人不自觉地想臣服。 “是。”大壮低下脑袋,眼圈通红,泪光闪烁。 “不许再有人进去了,马上救火!”玲珑说完,转身走了。 大壮一抹眼睛,抬起头,双眸仿佛着了火一样,狠狠地瞪着那冲天的火光,嘴唇紧抿,拎起水桶加入灭火行列。 直到天已经亮了,这场火才完全扑灭。 玲珑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浑身像做了超负荷运动从里到外地发空。她脸色惨白,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工人们全参加了救火,此时已经累得东倒西歪。玲珑看了看天色,对众人道: “好了,忙活了一夜,都回去歇歇。午时三刻,所有管事再过来好好清点一下。” “少东家,我留下!”荣可凡说。 “我也留下!”大壮道。还有一群人也想留下。 玲珑微扯了扯唇角:“大家累了,我也累了。已经这样了,只有休息过后才会有清醒的头脑,做事的效率才会增加。午时三刻,别迟到,散了。”说罢,转身往回走。 潘婷正在院门口等她,见她回来,难过地上前搂住她: “闺女,别太伤心,天灾人祸避免不了。你现在脸色很差,好好歇一会儿,娘去给你做吃的。” 玲珑点头,勉强笑了笑:“娘,我没事,想去睡一会儿,然后洗个澡。” “好,娘这就去烧水。” “我去烧!”豆荚自告奋勇地跑走了。 玲珑回到屋里,难以想象地没有失眠,反而一觉睡到正午。在事情真正发生以后,她居然真的就很快接受了,尽管心里堵得难受直想哭,可她忍住了。也许她该大赞自己强硬的心理素质。 洗了个澡,又吃点东西,精神好多了。玲珑回到酒坊,开始领人清点损失。 最惨的是原料库和账房,全部付之一炬,账本之类的都烧光了,幸好合约等重要文件玲珑向来放在卧室里,才免此一难。至于其他各处,有些酒被烧干,有些工具被烧坏,总之损失不小。好在酒坊是泥砖建筑,而非木材,否则一定会更惨。 玲珑好不容易攒的钱有一大半投进了填补损失里,她恐怕还要在下次送货时延长送货期限,这需要她挨家去解释。 这简直是她创业以来最糟的一天。 第四十章 京城花家 和郭老板约定的时间到了,玲珑早早起来,给自己黯沉的脸扑点粉,套上那件不耐磨又不好穿的茧绸袄裙。说是茧绸,其实根本就是混纺的,卖价又贵,她平常都不怎么穿。 坐着牛车没精打采地往镇上去,霍真因为前晚的火灾,已经先回家去了。所以当玲珑去万福楼跟霍老板解释送货时只能送一部分,余下的要延期时,霍老板很大方地说可以全部延期,先给别家送。他笑说,偶尔让客人想一想好酒却不供货,更能促进销售。可玲珑知道他是不想别家为难她,因此出来后,她的眼圈一直发红。 福运酒行还是一如既往地繁荣,周掌柜热情地将玲珑往里让。她来到内室,郭老板正在心情很好地打算盘。 “郭老板。”她上前。 “哟,少东家,你总算来了!”郭老板喜洋洋地站起来,“咦?面色怎么这么差?” “前儿夜里,我的酒坊被人一把火给烧了,所以下次的那批货恐怕只能运来一小半。当然三个月内余货肯定会到齐,希望郭老板到时候不要介意。”玲珑开门见山。 “烧了?你们得罪谁了?”郭老板大吃一惊,想了想,低声问,“赵家?” 玲珑坐下,平静地说: “人没抓住。不过我的确得罪赵家了。” 郭老板也坐下来,叹了口气:“我告诉过你,得罪赵家不会有好果子吃,他们家阴得紧。” “难道你要我抱着满堂红窝在山沟子里过一辈子?” 郭老板语塞,玲珑端起茶碗啜了一口,问: “郭老板,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一提这个,郭老板又欢喜起来,说:“我找你来,当然是因为你交上好运了。” 玲珑蹙眉,看着他,狐疑地问:“什么?” “是一笔生意。”郭老板眉开眼笑地卖关子。 “哦!”玲珑点头,等待下文。 郭老板见她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顿了顿,也就失去了逗她的兴致,认真地道: “你听过京城花家吗?” 玲珑想了想:“大概听过。” “什么叫大概听过?!”郭老板惊呼,“水流国三大富商:定国公玉家、青溪侯花家、靖南侯贺家,随便一个家族都是咱水流国商界的中流砥柱,他们可全都是开国功臣。” 玲珑看着他,说:“哇!然后呢?” “青溪侯看上了你的酒。” “什么?!”玲珑惊诧万分。 “对,青溪侯喝过了你的满堂红和花雕,还包括你酿的白薯甜酒。说到白薯甜酒,你怎么能送到别家去卖?咱们才是彼此合作的关系。” “白薯甜酒是要进入低端市场的,你这儿是低端市场?” 郭老板语塞,可还是说:“但白薯酒的味道我喜欢,下次签个合同,我这儿也要销售。还有桂花稠酒,怀文大长公主非常喜欢,你还有没有?我想给大长公主送点。” “怀文大长公主?” “她是青溪侯夫人,当今圣上的亲姑姑。” “天!”显赫的身份让玲珑的头直发晕,“我说郭老板,你是怎么认识青溪侯的?” 郭老板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说起来,我父亲过去还是青溪侯的贴身小厮,跟着青溪侯大半辈子,后来因为身子不好,就告了病,回乡开了这间酒行。青溪侯对我父亲很器重,他又是个喜静的人,所以每年都会来这儿跟我父亲下下棋什么的。上次来,刚好尝到了你的酒。” 玲珑无语,她的脑子还有些迷糊,那感觉就像是一直在努力希望能进大公司工作,有一天却突然接到了大公司的面试通知一样,兴奋又忐忑,还有点不可置信: “所以,你是说青溪侯想买我的酒?” “是,也不是。”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青溪侯想和你面谈。” “真的?!” 玲珑的心情简直一扫阴霾,激动得怦怦乱跳。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她知道单凭自己根本无法将酒坊做大,她始终希望能有人看中她做出的酒,为她投资,共同开发。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在做酿造酒,而非去开发蒸馏酒的原因,她需要一个背景雄厚的商界领路者。 曾一度她也在嘲笑自己的这想法,可现在,这个可能的机会已经摆在她的面前,让她怎能不兴奋不激动。 不管今天青溪侯要见她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要牢牢地抓住这个机会,努力拉投资。就算他不想给她投资,她也要拼尽全力一试。 “你没事吧?”她的沉思让郭老板以为她中邪了。 “没事。”玲珑急忙回过神,笑道,“我只是没想到,所以太紧张了。你确定青溪侯真要见我?” “当然是真的,不是他吩咐,我哪敢随便说。今天中午,在万福楼,青溪侯要和你吃饭。” “真的?!”玲珑的心已经堪比坐上了过山车。 “真的,到时候我会带你去。之所以让你早点来,是让你有个准备。” “谢谢郭老板!”玲珑真诚地说。 “送我两坛好酒吧。” “没问题,我会亲手酿两坛女儿红,你可以埋在树下,等你女儿出嫁时再挖出来。陈年女儿红比你喝的花雕味道要醇厚得多,你会喜欢的。” “我肯定会喜欢。”郭老板光听着就觉得酒香扑鼻。 “郭老板,你再给我多讲讲青溪侯,免得我一会儿惹他老人家生气。”玲珑央求。 突然流露出的小女孩娇态让郭老板直想笑:“你这丫头,真鬼!放心吧,青溪侯是个和蔼的人,对下人都特别好。” “那就给我讲讲花家的事,我怕我一会儿弄出笑话。”玲珑迫切地说。 郭老板被缠不过,只好开始讲古。 众所周知,开国称帝必备两要素:军队、钱。有时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水流国之前的乱世,甚至更早之前的前朝,花家就是富甲一方的百年家族。花家以米铺起家,之后各项产业均有涉足,衣食住行样样囊括。随后在战乱时,刚上任的花家家主,也就是现在的青溪侯十分明智地将身家押在了先帝身上。作为交换,先帝将自己同母的胞妹嫁给他为妻。 在先帝胜利开国后,作为开国功勋和皇亲国戚双重身份的花家更是水涨船高,荣耀达到最顶峰。直到现在,花家仍稳稳地占据着水流国首富的地位。 ==== 第三十五章地瓜那段小修了,不想看可以不看,情节没变。 第四十一章 抱上大树感觉不错 万福楼。[] 玲珑站在雅间里,暗自不停地深呼吸。 终于,在她第一千零一次深呼吸,告诫自己镇定后,包厢的门开了,霍老板满脸堆笑地将两个人往里让。 一前一后,一金一紫,一老一少。 青溪侯已年逾六旬,身材清癯,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梳着。刚毅的脸虽已刻上了风霜的痕迹,但却丝毫不显老态,反而带着一种沉稳的气质。 他穿着一件深金色绣有家徽图腾的华贵长袍,眼神明亮却不锐利,看上去反而像是一个气质优雅的儒生。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名十七岁的少年,肤色白皙,凤眼含媚,一张鸭蛋形脸蛋上,朱砂痣眉心一点,嘴唇红润丰满,简直就是花美男的样板。他内穿一件暗红色绣着银边的长衫,外罩一袭紫色纱衣。可惜脖子上的挂饰破坏了他迷人的气质,变得商贾气十足。他竟然在脖子上挂了一只金算盘! 郭老板慌忙上前,恭敬地跪下:“草民给青溪侯请安!见过大少爷!” “起来吧。”青溪侯笑说,声音很有力量。 “谢侯爷。”郭老板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道,“禀侯爷,这就是玲珑酒坊的少东家陈玲珑,草民已经带来了。” 玲珑恭谨地施了一礼:“民女陈玲珑见过青溪侯!” 青溪侯打量了她一番,哈哈一笑: “没想到还真是个小姑娘!” 花倾城道:“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玲珑无语。青溪侯笑得更爽朗,对她和气地说:“这是我大孙子花倾城。你别太拘谨,坐吧。”说罢,率先坐下。 花倾城挨着侯爷坐下,玲珑规矩地坐在他们对面,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们一眼。青溪侯看起来的确是个随和的人。至于花倾城,从坐姿上看,似乎有点玩世不恭。 “小丫头……”青溪侯开口。 “我叫陈玲珑。”玲珑纠正。 青溪侯微怔,笑了笑,点头道:“好,陈姑娘,我叫你来的目的想必郭老板已经告诉你了。” “是,郭老板告诉我,侯爷对我酿的酒很感兴趣。” “没错,你酿的酒我已经喝过了。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对酿酒很感兴趣,可惜那些酒坊没一家能让我满意,想进入酿酒业的计划也就一直搁置着。你酿出的那些酒味真不错,我打算用一万两银子买下你的酒坊,到时候你仍可以作为酒坊主事,如何?” 玲珑心一沉,脸上微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 “侯爷,我会酿的酒可不止这几样,除了您喝过的那些,我还会酿其他的酒,包括各种蒸馏酒和果酒。我还能因地制宜,用当地盛产的原料来酿酒,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成本。(.无弹窗广告)既然侯爷认真要进入酿酒业,为什么不找一个完全了解酿酒业的人合作?” “你指的是你吗?”青溪侯饶有兴致地笑问。 “会酿酒的人可不只你,随便从一个酒坊就能拎出一大把完全了解酿酒业的人。”花倾城冷笑,“想跟我们花家合作,你有什么本钱?” “我的本钱就是我的酿酒方子。会酿酒的人的确很多,可我酿的酒没有第二个人能酿出来。侯爷只喝过几样就觉得不错,可我这儿还有许多没面世的秘方。” “你一个小丫头,哪来的秘方?该不会是偷来的吧?”花倾城怀疑地问。 “花公子真会说笑,这些秘方都是祖传下来的,可惜没人看得懂,只有我能看懂。” 青溪侯高深莫测地看着玲珑:“你是想和我利润分成?” “没错。”玲珑干脆地回答,“四六分,花家六,我四。” “什么?!”花倾城惊呼,“你这丫头倒是好打算,小小年纪居然胆子这么大,敢狮子大开口!你一个子儿不出,就要白得四成利润,你当我是傻子?” 玲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可不是白拿利润。一旦双方合作,花家只需要出钱投资,再给我找几个可靠的人帮衬,我就能在五年内让咱们的酒垄断整个水流国。” “好大的口气!” “花家作为首富,不会不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人力物力最容易,花两个钱就行。可人才、秘方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个好的商机可以让一个家族兴旺好几代,一个优秀的人才则能让好几代人足不出户就可以数银子到手软。” “你是说你就是那个人才?”花倾城好笑地问。 “花公子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我不行。我说了,花家只需要投入成本,再找几个有经验的管事帮我打理,然后侯爷和花公子只等着数银子就行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 “做生意从本质来说其实就是一场赌博,我的酒只有我能酿出来,就凭这个,难道花家连赌一场的勇气都没有?” 花倾城咬了咬牙:“二八分,只能分你两成利。” “我要四份。现在看不出来,可等到以后你就会知道四成根本不算多。我们合作的不只是现阶段的酿造酒,还包括后面的其他酒,所以我才要四成。” “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需要一个有长久眼光的合作者。”玲珑浅笑。 “你……” “成交!四成就四成!”青溪侯忽然开口。 “爷爷!”花倾城不赞同地道。 “本侯就赌一把。”这是他今天首次自称“本侯”,“四天后,本侯会给你派个总管事,然后本侯就坐在家里等着数银子了。” “您能信任我,我很感激,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不是信任你,我只是想看你究竟是不是大言不惭,所以一切用事实说话。”青溪侯笑道。 玲珑被他的笑弄得突然倍感压力,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笑道:“我会用事实证明的。” 青溪侯赞赏地点点头,双方签了契约,他随手将腰间的一块玉佩摘下来: “有事拿这个来京城的青溪侯府找我。” “好。”玲珑激动又忐忑地接过来,这可是侯爷的信物啊,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这官还给了她一块他家的进出通行证。 一顿饭后,玲珑和郭老板将青溪侯二人送上马车。眼看着他们离去,郭老板用袖子抹了一把汗: “我说你这丫头也忒胆大了!居然跟青溪侯谈条件!” 玲珑舒了一口气,笑道:“郭老板,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如果这次没抓住,可能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不试试看,我可觉得对不起自己。” 郭老板看着她,其实他也明白她说的是事实,说真的他还真有点佩服她的勇气,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回程的马车上,花倾城怀疑地问: “爷爷,你真相信那丫头?” “放心吧,爷爷我这辈子还从来没赌输过。” 花倾城耸耸肩,心里还是充满怀疑。 第四十二章 怒意 利州十三县最近谣言四起:第一条,赵记酒坊那些所谓的用山泉酿的酒全是假货,赵家泉眼早已干涸;第二条,赵记的酒都是掺水往外卖的劣等品;第三条,赵记因为妒忌玲珑酒坊的酒比自己卖得好,居然一把火烧了玲珑酒坊。(.无弹窗广告) 三条留言迅速在整个利州传播开来,很快便弄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甚至还有好事者去探查流言的真假,结果发现居然是真的。于是,一群无聊人士纷纷跑到经销赵家酒的酒楼和商铺去闹抗议,要求退钱退货,弄得各家经销商焦头烂额。 吉祥村。 玲珑心疼地打着算盘,嘟囔: “幸亏这儿的人比较有觉悟,有人带头就全去退货了,要不然我得雇多少群众演员啊。” “陈姑娘,咱啥时候扩建酒坊?”花家派来的总管事、年过四十的花湖无奈地问。 “利州最大的酒坊就是赵记酒坊,只要能接手赵记,还扩什么建!” “赵万海我认得,那是个阴险又顽固的老头,他是不会把酒坊卖掉的。” “等他破了产,就不得不卖了。”轻飘飘一句,却让花湖觉得背心发凉。 “等利州的事了结了,咱就往南边走。青州正在打仗,等打完了,咱最后再去。”玲珑拉过地图看了看,说。 “就算不扩建酒坊,那酒行总得先建起来吧?” “咱们不自己开酒行,我要让那些现存的酒行和酒楼全部变成咱们的销售商。” “那可不行,花家的产业必须要印上花家的家徽,花家的铺子全是自己的。” “我会在酒坛上印上家徽,当然还有我的名字,因为这是我们合作的。别犯死脑筋,找销售商是为了节约成本,也能节省时间。我要尽快把酒推广出去,你别拖我后腿。” “可是……” “你是来帮我的,不是来让我听你命令的。花掌柜,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帮我把帐算了。” 话刚落,荣可凡进来,笑道: “少东家,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我已经让那些乞丐都散了,现在闹的全是那些真正买了酒的人。” “很好,明天开始,通知凡是卖咱们酒的铺子,赵家一把火烧了我们酒坊,我们酒坊要和赵家势不两立。以后凡是进赵家酒的地方,我们酒坊不再供货。” “少东家,你这是要断了赵家的销路!”荣可凡激动地道。自从那次火灾后,整个玲珑酒坊笼罩在强烈的怒火里,现在这怒火终于可以爆发了。 玲珑挥挥手,荣可凡兴奋地去了。 “姑娘!”豆荚从窗外跳进来,兴高采烈地道,“我查到了!我查到了!我终于感觉我有用了!”她自我陶醉地望着顶棚。 玲珑满头黑线:“查到了就说!” “我守了那么多天,终于堵着了赵夫人身边的春嬷嬷。据她说,四少爷的娘真是大夫人陷害的。当时香姨娘炖的汤被春嬷嬷给换了,香姨娘不知情,端去给赵老头吃,结果就中毒了。事发后,香姨娘百口莫辩,就被大夫人送官问了斩。那个大夫人好狠啊,当时赵老头不停地用大粪催吐,整整吐了一个月,真恶心!还有,春嬷嬷说大夫人最讨厌八小姐,曾不止一次说要把八小姐配给她娘家的那个傻子。” “你威胁春嬷嬷了?” “当然!我说她要是敢不说,我就杀了她,你没看当时她被吓的!唉,看来当杀手比当小偷威风多了!” “行了!”玲珑敲她的头,“帮我约下赵宣,明天我就去趟庆云县。” “好!”豆荚兴奋地点头,从窗户跳了出去。 花湖在一旁边打算盘,边冒冷汗:侯爷怎么会跟这种人合作,这简直是个小妖女嘛! 玲珑酒坊扬言不再供货,让很多销售商都感到慌张。不是他们愿意受威胁,而是赵家的酒现在的确很难卖出去了。特别是在白薯甜酒流入低端市场后,玲珑酒坊几乎已经垄断了利州十三县各种价位的酒。 于是在经过一系列的深思熟虑,甚至是各家商人的秘密会议之后,赵记酒坊的酒只得被逼退出了利州的大半个市场。 消息一传出,赵家立刻变得鸡飞狗跳。赵万海再次发飙,在家里打鸡骂狗,上等瓷器碎了一批又一批,连带着赵大也挨了十板子。赵宣足足被骂了一个时辰,才灰头土脸地从正房出来。 他的心有些乱,最近的混乱似乎在昭示着赵家正在跳跃一个峡谷,过去了会重拾富贵;过不去,就只能逐渐败落,到最后尸骨无存。 这对他似乎是一个机会,具体是个什么机会他也说不清,但他的脑子偶尔会划过某些一闪即逝光亮。 他开始觉得,像他从前想的那样、逐渐渗入再挨个击破的做法,实在是太慢了。 他的妹妹、八小姐赵茹住在内院最最偏僻的角落,破败不堪、摆设全无,甚至下人的住所都比这里好。 每次进到这里,赵宣都会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心酸。 悲伤的低泣隐隐传来,他心一沉,快步走进去。坐在床上的赵茹听到丫鬟的低呼,连忙擦干泪站起来,笑道: “四哥!” 她长得又矮又小,像根火柴。 赵宣难言心疼地看着她强颜欢笑,目光最后落上她雪白的胳膊上那一道道青紫的血印。他大惊,忙上前去撸起她的袖子。赵茹想拉下袖子掩饰,可她的衣服不合身袖子太短,怎么也拉不下去,还是被哥哥看见了。整条胳膊上,全是血痕。 “这是怎么弄的?谁打你了!”赵宣暴怒地问。 “都是三小姐!三小姐说八小姐是贼,偷了她的簪子,抓起藤条就打八小姐,还用簪子戳她的手!”丫鬟愤慨道。 “杏儿!”赵茹呵斥,杏儿不服气地鼓起脸。 “赵萍!”赵宣咬牙切齿地道,转身要走。 “四哥,别!我没事!是三姐姐误会我了,我真没事!老爷这两天正在气头上,你别去找不痛快!”赵茹害怕地拉住他,一边劝,一边哭。 赵宣又气又疼,他深恨自己的无能,回身,抱住妹妹营养不良似的身躯,哀声道: “都怪哥不好!哥没本事!对不起你!” “哥,你已经很厉害了,老爷让你进铺子管事,早晚你会出人头地。哥你别担心我,我没事。”赵茹柔声安慰。 从赵府出来,赵宣的眼眶一直湿湿的,悲愤地回到酒坊,心腹送来一封信: “四爷,有你的信。” 赵宣接过,胡乱拆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明日未时一刻,禾丰茶楼,要事相商。 落款――陈玲珑。 第四十三章 拉拢 未时二刻,赵宣如约来到禾丰茶楼。[.超多好看小说]小二一见他,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招呼: “赵四爷,您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快里边请!您的客人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说着,将他引至二楼,来到一处隐蔽的雅间前,推开门。 八仙桌前,玲珑很随意地穿了一身布裙,上面却绣着精美的喜鹊登枝。此刻她正安静地坐着,闲适地品茶。有时赵宣真的很佩服她这种淡定自若的坦然态度。 见他到了,她放下茶杯,笑道:“四公子迟到了。” 赵宣随便地坐在她对面,淡淡地问:“陈姑娘突然邀请,有事吗?” 玲珑注意到他不善的语气,皱皱鼻子,微笑:“看来你心情不好。” “陈姑娘约我前来,就是为了要研究我心情的好坏?” 玲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既然四公子如此直接,那么我就开门见山好了。最近赵记酒坊出现的一系列问题,想必你知道的一清二楚,照这种情势发展下去,赵记倒闭是迟早的事。” 赵宣冷笑:“你以为凭借那些小伎俩,就能逼赵记倒闭?赵记已经经营了几十年,而你们只是个刚能酿出酒来的小作坊。” “兴盛过后必会衰败,这一点你不会不明白。也许我从前没大把握能对抗赵家,可现在,赵记早晚会成为我的囊中物。因为我们玲珑酒坊已经和花家建立了合作关系。” 赵宣大吃一惊:“青溪侯府?” “没错。你说,作为水流国三大商号的花家想要赵记,你们赵家还守得住吗?” “你……”这消息太让他震惊,以至于他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你是想用花家来逼垮我们赵家?” 玲珑故作思考地想了想,笑道:“其实我认为我自己也能办到,不过花家的财力和权势能更快地达到效果,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她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略带挑衅的态度激怒了赵宣的赵氏血统,他霍地站起来,拍桌子怒道:“陈玲珑,卑鄙!” “卑鄙?”玲珑眉一挑,“赵记气数已尽,我只是加速它的灭亡而已。你又何必假惺惺,装作自己很在意赵家?”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宣微顿,情绪缓和下来,蹙眉。 “你恨赵家!” 一针见血地戳穿让赵宣心中一凛,尴尬地冷笑: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姓赵!” “算了赵宣!让我猜猜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赵家的,是自幼受尽欺凌?生母被嫡母陷害,之后又被送上断头台?还是你的亲妹妹被混蛋未婚夫糟蹋,吊死在了新婚前夜?”她气定神闲地笑问。 每一句却像是利刃狠狠地刺向赵宣的心脏,他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够了!你今天让我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玲珑托腮,望向站在面前、满身戾气的赵宣,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合作。” “什么?”赵宣不可置信。 “你帮我搞垮赵家,我趁机吸纳赵记酒坊。等赵记酒坊并入玲珑酒坊,你会成为利州地区的大总管,从生产到销售全部由你来负责。你将实现你的梦想,掌管整个赵记,只不过是个改了名字的赵记。” “你要我背叛自己的家族?别做梦了!”赵宣激动地拒绝,“你说得没错,我是恨赵家,可这是我和赵家的事,无论发生什么,赵记只能姓赵!” “这么愚蠢的念头,你要让它持续到何时?等你最后一个小妹妹嫁给你嫡母娘家的傻子为止?还是到你的小妹妹忍受不了绝望的生活,也一根绳子吊死为止?” 这番话刺激得赵宣血液倒流,一股热气直冲头顶,让他两端的太阳穴砰砰乱跳: “陈玲珑,你别太过分!” “赵宣,我这次来是因为我欣赏你的能力,包括你能为了生存忍辱负重,甚至不惜出卖色相去勾搭利州首府千金的忍耐力。要搞垮赵记,我不是非你不可。你给我记住,现在是我在给你机会。我们合作,你报了仇,我们双方都能得了利,这叫双赢。否则你就等着赵记垮掉后,你跟赵万海一起去街上乞讨吧。别跟我提什么虚伪的家族,赵万海和龚氏害死了你亲娘,赵大逼死了你妹妹,你还讲什么赵记要永远姓赵,别让我恶心了!” 一席话尖刻得竟让赵宣静了下来,也让他的胸口因为愤恨而开始一起一伏。她再次勾起了他心底最深的恨意。他的脑子一团乱,已无法再思考。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玲珑笑道: “我给你时间考虑,三天后,把回复捎给我。” 她说完,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到兀自低头发呆的赵宣身旁,突然俯下身子,勾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冷笑道: “别做个懦弱的男人!如果我有个懦弱的哥哥,那我宁可先去上吊,也不会听信他说什么‘我以后再不会让你受欺负’之类的鬼话!” 说完,扬长而去。 她的话彻底刺穿了赵宣的心,耳畔突然不停地回荡起“再也不会让妹妹受欺负了”的诺言,他一时间心酸难以自已,双手掩面,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 玲珑出了茶楼,心情不错。豆荚道: “姑娘,你说话可真狠!你就不怕他疯了?要是我,我一定会疯的!” “你懂什么?这叫崩溃法。” “什么意思?” “让他情绪崩溃,当他的心变得脆弱混乱时,他就容易被你牵着鼻子走。不过我说的话也是真的,如果我哥哥死守着家族荣誉,却不肯救我脱离苦海,我一定会恨他。” 豆荚点头:“我也会。” “其实我挺欣赏那种能为了他关心的人不顾一切的人。”玲珑道。 就在这时,背后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 “玲珑!” 玲珑微怔,回头,却见一人勒马奔来,停在她面前,跳下来,眼里闪烁着浓浓的惊喜。 玲珑也很惊喜:“墨羽,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可是庆云县,你居然还这么问我。”顿了顿,他眼含期待地问,“你……是来找我吗?” 豆荚抿嘴窃笑:这位大概脑子短路了。人家会那么问,分明是忘了你在庆云县,你居然还问是不是来找你的,哈哈! 第四十四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果然,玲珑一拍额头:“对了,上次你说过,你住在庆云县!” 墨羽瞬间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眸光一黯。(.无弹窗广告) “墨哥哥!墨哥哥!”娇嗲的声音由远及近,让在场的人起了一身鸡皮。 望过去,只见一名十三岁的少女策马而来,在墨羽身边停住,跳下马。她身材纤长,巴掌脸,颧骨长了几点雀斑。穿了一件红色的琵琶襟上衣,下系一条湖绿色碎花石榴裙,鲜艳得好似含苞欲放的芍药花。 她看了墨羽一眼,眼底深处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接着望向玲珑,顿时换成一副敌视的表情,让玲珑莫名其妙。 “墨哥哥,她是谁?”少女不善地问。 墨羽则介绍道:“玲珑,这是我师父的女儿,也是我师妹,雷妙。” 玲珑点头,礼节性地笑了笑,说:“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不然该赶不回去了。”说罢,急着要走。 墨羽急忙拦住她:“你是要回家吗?” 玲珑点头,墨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那我送你回去吧!”说着,摸了摸他的黑马。 玲珑很感兴趣地看着那匹马,笑问:“用它?” “你要是不介意,我带你。”墨羽的声音有些小,还带了点忸怩。他的双眼亮晶晶的,仿佛很希望她答应。 豆荚再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惹得众人全看她。她急忙捂住嘴,对玲珑笑道: “姑娘,你去吧,别担心我,我也好久没练功了。(.)” 玲珑满头黑线,回头对上墨羽期待的眼,想拒绝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只得点点头。 墨羽欣喜的表情简直像中了头彩,被忽视的雷妙尖声道: “墨哥哥,那我怎么办?” 墨羽头也不回地上马:“你回去吧。师父要问,就说我有事,晚点回去。”说罢,笑盈盈地冲玲珑伸出手。 玲珑看着他的手,粲然一笑,将手递给他。墨羽用力一拉,她的身子便轻盈地落在马背上,被他圈在身前。 墨羽一拉缰绳,二人心情很好地走了。 留下咬牙切齿的雷妙差点扯碎手里的缰绳,她怒声问正要走的豆荚: “喂!那女的是谁?跟墨哥哥什么关系?” 豆荚回头,反问:“我跟你很熟吗?” 雷妙一时没反应过来,迟钝地摇头。豆荚讥讽: “既然不熟,我干吗要告诉你?!”说罢,嘲讽地笑了笑,转身,眨眼间便消失在人群里。 黑马很快便离开了镇中心,踏上郊外人烟稀少的林荫道。 深秋初冬之际,两旁的野草早已枯黄萎缩成脆脆的一片,参天的树也由于季节的缘故变得光秃秃的,枝杈间的鸟巢亦变得很突兀。马蹄踏在褪了色的落叶上,发出的声响惊起了几只雀鸟。 天淡云舒,清爽的风迎面扑来,带来一股醉人的芬芳。 墨羽将玲珑虚圈在怀里,心随着马背的起伏急促地跳跃着,如揣了一只小鹿。他全身紧绷,那是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但他却不讨厌,反而很激动。(.)可这种激动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他变得更加不自在。 玲珑一直望着摇晃的马头,突然笑道:“这马挺好看的!” “它是一个胡商送给我师父的,当时有两匹,我师父让我选一匹,我就选了它,它是一匹好马。” “看出来了。它叫什么名字?” “闪电。” “好俗气的名字!” “你不喜欢?那你给它取一个好了。”墨羽大方地说。 “真的?”玲珑回头看着他,欢喜地问。 被她近距离地注视,墨羽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去,双颊微红,点点头。玲珑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专心想了一阵,双手一拍,笑道: “那就叫‘飓风’好了(还是很俗)!” “好!”墨羽爽快地答应,拍拍飓风有力的颈项,笑道,“闪电,你从此就改名叫‘飓风’了!” 飓风不满地打了个响鼻,可惜没人睬它。 墨羽问:“对了,你今天来庆云县是为了什么事?” “我来谈笔生意。”玲珑直言不讳地说,“我的酒坊已经跟花家签订了合作合同,花家会出钱投资,帮我将我酿的酒推广至整个水流国。” “花家?青溪侯府?” “你也知道青溪侯府?” 墨羽心里有些不舒服:我怎么就不能知道?难道我在你眼中永远都是当初的那个小乞丐吗? 可面上他只是笑了笑:“水流国三大商号之一,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 “对!就是青溪侯府!青溪侯突然要见我,我也没想到能跟花家合作上。其实我一直担心,这时代等级制度森严,作为平头百姓,太出风头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哪天就会因为露出的锋芒刺了谁的眼,被赶尽杀绝。可我又不甘心不出风头。现在好了,有了花家这个挡箭牌,我能更放心大胆一点。” “你说得对。可和侯府合作,还是该当心点,达官贵人得罪不得。” “这我知道,所以在我没能耐跟侯府叫板之前,只能努力帮他们赚大钱了。”她半开玩笑地说,叹了口气,“年后我就要去南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光想想那么远的路,我就浑身疼。” 墨羽一惊:“你去南边干吗?” “开酒坊。” “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她耸耸肩。 “就你自己?”墨羽的心已沉至谷底。 “当然不是,花家给我派了个管事,我还会带豆荚和两个伙计一起去。” 她还没说完,墨羽就快速地道:“我也去!” “啊?” “我不放心你去南边,我要和你一起去!”他认真地说。 “可是……”玲珑完全愣住了,“可是……你自己的事怎么办?” “我没事。你什么时候走,提前通知我,我跟师父说一声就行。你别推辞了,我会拳脚,我可以保护你。”见她要拒绝,他忙一股脑地说出来。 玲珑愣愣地看着他,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坚定的脸让她实在说不出拒绝,她知道他是在关心她,这让她的心微暖,居然忽忽悠悠就应了一声。 目的达到,墨羽小得意,粲然一笑,露出两行整齐的玉齿,耀花了人的眼。 玲珑忙扭过头面向前方,心想这小子才十四岁就这么俊,再过个几年必定会祸国殃民。 墨羽以为她害羞,望着她乌云般的发,笑得欢畅。 过了一会儿,玲珑问:“你的马不能跑快点吗?我想试试策马奔腾的滋味。” “你不怕?” “当然不怕!” “那好!”墨羽灿笑,扬起马鞭,轻叱一声,飓风立刻撩开四蹄,撒欢地往前跑。 骏马驰骋在寂静的路上,变得强烈的风爽利地迎面扑来,吹过玲珑的裙衫,扬起了她的发。她陶醉地闭上双眼,感受着风拂过面颊,凉凉的,那是一种醉人的触感。 墨羽的心也跟着豁然开朗,他望向她线条优美的脖颈,心跳骤然加速,让他产生了一种想拥抱她的冲动。屈服了这股冲动,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身体不着痕迹地前倾,从后面缓缓地抱住她,手臂逐渐收紧。 玲珑终于感觉到了,吓一跳,回头,诧异地问: “你干吗?” 她不悦的语气让他的心一惊又一沉,脱口而出:“我是怕你掉下去受伤。” 回答完,他忐忑不安地望着她,生怕她会生气,会让他放开她。 玲珑想了想,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便回过头,继续享受驰马奔腾的愉快滋味。 墨羽心中一喜,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完全抱住了她。清风朝他吹来,他的心抖得厉害,可他却觉得异常幸福。明媚的花朵在心田缓缓绽开,发出悦耳的声响,那是悸动。 第四十五章 赵家倒闭 墨羽将玲珑送回吉祥村时,潘婷和陈关飞正背着一大捆柴,有说有笑地往家走。远远地看见自己女儿与男子共乘一骑,潘婷大吃一惊,低呼道: “天!关郎,快看,是玲珑!” 说话间,飓风已经跑过来,墨羽先下马,玲珑随后跳下来,笑道:“爹!娘!” 陈关飞木然地点头,审视地望向墨羽:“他是谁?” “小侄墨羽,见过伯父伯母!”墨羽恭敬地施了一礼。 陈关飞微怔,玲珑连忙介绍道: “爹,娘,墨羽是我的朋友,他住在庆云县,是雷鸣馆主的徒弟。” “哦。”陈关飞点点头,上下观察着墨羽,墨羽总觉得他的眼光就像是在相驴,让他浑身不自在,过了一阵,陈关飞问,“你读过书?”虽是询问,可语气笃定。 墨羽愣了愣,笑答:“幼年时曾进过学。” “墨羽哥!”敏豪又惊又喜地叫道,从院子里小跑过来。 “小豪!你都长这么高了!”墨羽笑说。 “墨羽哥,这么久,你都去哪儿了?” “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墨羽揉揉他的脑袋,笑道,接收到陈关飞夫妇投来的有些怪的眼神,他觉得不大自在,只得讪笑了笑,“玲珑,我该回去了。” “都这个点儿了,留下吃晚饭吧。”玲珑笑说。 “这……不用了。”墨羽强抑住心中的欢喜,腼腆地推辞。 “你那么远送我回来,至少该留下吃顿饭嘛。再说你跟小豪也好久没见了。娘,可以吗?”她回头询问潘婷。 “呃……”潘婷在她晶亮的眼神中犹豫了下,干笑了笑,“当然可以,娘马上就去做!”说罢,快步往厨房走。 “还是我来做吧!“玲珑急忙跟上她。 陈关飞瞥了墨羽一眼:“墨公子,里边请吧。” “伯父叫我‘墨羽’就好了。”墨羽恭敬地笑道。 “墨羽哥,进去吧。”敏豪热切地将他拉进门。 豆荚正在厨房洗菜,玲珑诧异地道: “你回来啦!” “我早回来了。谁知道你和那位墨公子去了哪儿,居然这么慢!” 潘婷马上瞪向女儿,玲珑忙解释: “我们哪儿也没去,只不过他的马慢了点。” “玲珑,你怎么能跟一个男人骑在一匹马上到处跑!”潘婷终于激动起来。 “娘,他只不过是送我回家,他是我朋友。” “可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女儿家的名节是最重要的!我早说该教你念《女诫》,都怪你爹!”潘婷大概快抓狂了。 “我对《女诫》可不感兴趣。”玲珑不以为然地道。 潘婷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叹了口气:“玲珑,你跟娘说实话,你对墨公子是不是……” “当然不是!”玲珑无奈地抢答,“娘,他才十四岁!” “姑娘,你十二岁。”豆荚好笑地道。 “闭嘴,豆荚!”玲珑说,豆荚笑着捂住嘴。 “娘,我和墨羽只是朋友。”玲珑强调。 “这样最好。玲珑,你马上就十三岁了,平时要多注意自己的举止。娘知道你讨厌拘束,可女儿家的名节会决定你的一生。”潘婷苦口婆心地说。 “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傻!”玲珑不耐地道。 “知道就好。”潘婷无力地叹了声,叉腰出去了。 豆荚笑嘻嘻地道:“夫人苦恼得连她最喜欢的做菜都忘了。” 玲珑瞪了她一眼,她捂住嘴,笑着去切菜。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尽管陈关飞对墨羽略带敌视的眼神和潘婷对他偶尔哀怨的一瞥让他觉得别扭。饭后,墨羽起身告辞,玲珑将他送出大门。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墨羽突然觉得手心直冒汗,在衣服上蹭蹭,有点拘谨地笑道: “那我就先走了。” “天都黑了,走夜路回去没关系吗,你在这儿住一晚也行,住小豪的房间。” “不用了,我经常走夜路,别忘了我是在武馆里做事,没关系。”他也想多呆一阵,可那一定会惹陈关飞夫妇不高兴,顿了顿,他接着说,“你别忘了,去南边之前通知我。” “呃……其实我并不想你为了我耽误自己的事。” “我没什么事。”墨羽笑说,忽然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跟着你?你嫌烦?” 玲珑忙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墨羽笑意盎然,认真地说:“我会保护好你的。”顿了顿,他尴尬地笑了起来,好像想做什么,又不好意思开始。 玲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墨羽对上她这样的眼神,心头一跳,硬着头皮从袖袋里摸出一物塞给她,低着头,一股脑地解释: “其实上次见面后,我一直想来看你,连礼物都准备好了,可武馆事太多,始终不得空。现在终于能送给你了,这是我自己雕的。那个,天色不早了,我该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跳上马,像有老虎在后面追他似的,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玲珑觉得好笑,低头一看,是一根雕刻精细的莲花簪子。 “哇!簪子!是枣木的?”簪子忽然被夺去,敏豪的声音响起。 玲珑一把拿回簪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你出来干吗?” “看热闹。”敏豪跟着她,往灯火通明的正房窗户上看去,笑道,“爹娘今晚肯定会因为你失眠一整晚。” 玲珑回头警告:“回屋念你的书去!” 敏豪一溜烟儿跑回屋,在门口还朝她诡异地挤挤眼睛,让她满头黑线。 赵家如预料地走向衰亡,先是销路相继被封锁,继而内部开始流传谣言,说花家有意收购赵记,让工人人心涣散。之后相继发生了不少赵记克扣工人的事,这种事以前虽然也有,但从没像这次影响这么严重。在个别管事的煽动下,赵记发生了严重的罢工暴动,冲突中有些酒坊被损坏,还有些人被打伤,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雪上加霜的是,庆云县令忽然掌握了赵记脱逃税款的证据,在玲珑以花家名义的鼓动下,县令也不顾什么交情,落井下石,当即将赵万海收押。还有些是赵记工人被赵万海滥用私刑致死的指证,虽证据不足,可还是被县令敲诈了一大笔。 等赵万海好不容易出来,才发现赵家已经被讨债者占满。富贵时赊账无关紧要,可也不知道那些被赊账的债主究竟是怎么知道赵家要不行了,纷纷找上门,要求还账。 双方发生了很大的冲突,接着被欠薪的工人也都纷纷上门来讨薪。赵万海一气之下,中风昏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愤怒的债主将赵家告到县衙,收了好处的县令自然要当一把青天大人,于是赵记被低价拍卖,拍得的钱除了还债,剩下的全充了赵万海还没交齐的税款。 风光了几十年的赵记终于垮塌。 第四十六章 自食其果 衰败的赵府。[] 家里的奴仆早就卖的卖,逃的逃。宅子上午被拍卖,赵家已经做好了当钉子户的准备。 破败的一隅,充斥着浓烈的药味。赵大坐在一张小杌子上,用破蒲扇对着煎药炉子猛扇了扇,冒出的浓烟呛得他直咳嗽。他愤怒地将扇子摔在地上,恨恨地道: “妈的!老子干吗要做这种事!那个老不死的,躺在床上干喘气倒还享福了,爷他妈的还得给他熬药!” “老大,你在胡说什么?那可是你爹!”龚氏从屋里出来,听到他的话,高声道。 “得了吧娘!咱们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说这些废话!屋里那个老不死的,他怎么还不死,他死了还能省我点事!”赵大叉腰怒骂道,“要不是他,怎么会有那个小杂种?要不是那个小杂种,赵家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那个贱种,平常还以为他胆小怕事,老子真是瞎了眼!最好别被我逮到,否则我一定宰了他!” “可惜,大哥,你没这个机会了。”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赵宣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杂种,你终于出现了,老子要宰了你!”赵大瞪着猩红的双眼,饿狼一样扑向赵宣,仿佛要将他撕碎。 然而还没近身,就被衙差抓住,将镣铐戴在他手上。衙差冷冷一笑: “大公子,走一趟吧。” 赵大一惊,当即大喝: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老子犯了什么法?你们给老子放开!快放开我!” “两年前你奸杀了王秀才的娘子,当时却被放了,如今证据确凿,大公子还是跟我们走吧。”衙差冷笑。 过去赵大仗着他爹每年给县令贿赂,在县里作威作福,让不少人都吃过苦头。 赵大心中大骇,瞪圆了双眼,在被押走的过程中,终于将双眼焦距锁定在了赵宣身上。他愤恨又恐惧地咆哮: “是你!是你!赵宣,你这个背叛家族、杀父卖兄的叛徒,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老大!我的儿子!你们放开我儿子!”龚氏嚎啕大哭,扑上前跟衙役们撕扯起来,披头散发像疯了一样地大声吼叫。 两个衙差上前阻拦她,龚氏眼看着儿子被带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少顷,她又突然站起来,血红的眼睛恶鬼一般狠狠地瞪着赵宣,面孔狰狞,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狠狠掐住赵宣的脖子: “都是你!你这个贱种,跟你那个狐媚子的娘一个样!她是贱人,你也是贱人!当初我就不应该让你活下来,我应该一次又一次,直到你死了为止!你这个永远也死不了的妖孽!” 赵宣用力掰开她枯枝般的手,将她狠狠地甩在一边,冷冷地道:“你恐怕看不到我死了,因为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我娘和大妹的在天之灵保佑着我,你就等着为你做出的事付出代价吧!带走!” 衙差将哭闹不停地龚氏强行押走,这个小院终于安静了下来,浓重的药味仍充斥在空气里。 赵宣抬头望天,他的心沉甸甸的,并没得到报复后的轻松。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终于望向厢房上那扇破旧的门,好一会儿,挪动脚步,离开,到底没去看一眼屋里的人。 院外,玲珑和形象跟南瓜很接近的南县令并肩站着。玲珑笑说:“南县令真是一位正义的好官。” “那当然,老夫作为一方父母官,惩奸除恶是老夫的职责。”南县令挺起胸脯吹嘘,随后又露出点谄媚,低声赔笑,“所以还望陈姑娘能在侯爷面前美言几句。” “我会的。侯爷最喜欢公正廉明的好官,南县令只要继续努力,侯爷一定更加赏识你。”玲珑笑着打马虎眼。 南县令闻言,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旁边的花湖暗自撇嘴:陈姑娘打官腔的功力比真正当官的还纯熟。 犯人被绳之以法后,南县令领人趾高气昂地走了。玲珑仍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方见赵宣姗姗出来。 赵宣见她还在,愣了愣。玲珑走到他面前,浅浅一笑。 “我还以为你走了。”赵宣说,语气略带沉重。 “我要给你这个。”玲珑将一张纸递给他。 “是什么?”赵宣接过来,展开,大吃一惊,“赵府的地契?给我的?” “反正你马上就要成为我的手下了,送你的安慰奖。” “赵府不是被官府卖了吗?你是买主?” “我从来不知道官府拍卖的东西会那么便宜,今后我一定要多参加几次拍卖会,能占大便宜。” 赵宣望着手中的地契,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这一直是他想得到的,可真正得到了,除了不敢相信,心里还有一丝苦涩。他深沉地望着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谢谢。” “这只是为了让你给我好好干活。我很快就要去南边扩大生产,利州就交给你了。大壮会留下指导工人,直到酒坊能顺利运转为止。” “放心吧,我会的。” 玲珑从他的语气中嗅出一丝沉重,笑道:“知道吗,我一直信奉的,大胆去做想做的事,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时间会消磨掉一切不好的心情和影响。”顿了顿,她又说,“那就说定了,利州交给你,干不好我就炒了你。” 这时,赵宣身后,一抹庞大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哈哈一笑: “魏大小姐来了,我猜你今天会甩了她。” 说完,她施施然转身,走了。 赵宣站在原地,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望了好久。 玲珑一路上都在暗笑:利州首富千金魏大小姐身姿健硕堪比一头大象,当初赵宣为了前途居然能向大象小姐频频出卖色相,太让人佩服了! 赵大因为杀人罪被判处斩刑,龚氏由于陷害小妾、意图谋杀庶子,导致两名庶子胎死腹中,一名庶子意外死亡等罪名被判了流刑,香姨娘的案件得以平反。 此时已过了年,等雪化开后,玲珑就要远行了。 第四十七章 离家 吉祥村。 玲珑要离家了。 潘婷红着眼圈帮她收拾行李,陈关飞闷闷地进来,将一只匕首递给她: “把这带上。” “刀?” “给她防身用,还可以烤肉、削水果或者剔牙。” 潘婷一听这话,顿了顿,居然忽地哭了起来: “菩萨保佑!我简直不敢相信,玲珑居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还是个孩子!”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同行的还有墨羽那小子!”陈关飞也开始发牢骚。 “对啊,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先让他们定亲,那样能更好看一点?” “婷儿,你在说什么?咱们才养了玲珑两年!她刚来时还是个孩子,现在她还是个孩子!”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点逻辑混乱。 “说的就是!可我感觉我已经养了她十三年,我真舍不得她!”潘婷抱着玲珑的包袱,又哭了起来。 玲珑无奈地走进来,道:“娘,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干吗哭成这样?” “玲珑!”潘婷眼红红地拉住她的手,“你一定要去吗?” “娘!我知道我是女子,可我还是希望能出去闯荡一番,像个男人一样,干出一番事业!” 潘婷一把搂住她:“娘只是舍不得你。娘知道你是想做大事的人,娘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能有一个像你这样出色的闺女,比儿子还出色。” 顿了顿,她的手抚上玲珑的脸,喋喋不休地叮嘱: “到了外边,一定要小心,好好照顾自己。别逞强,别让人欺负了去……” 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玲珑耐心地听完。末了,潘婷又道: “不管外边有多好,你也千万别忘了你还有个家要回,爹娘等你回来。” “知道了。娘,放心吧,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写信的。” 潘婷点点头,咬住嘴唇,强忍住泪水。 晚上,玲珑来到敏豪的屋子。 敏豪正坐在桌前发呆,见她进来,生气地别过头去,不肯看她。玲珑坐在炕沿,笑道: “怎么?还在生气?” 敏豪不说话,也不瞅她,双腮气鼓鼓的。 “我明天就走了,你再不说,可没机会了。”玲珑笑着逗他。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你这个抛弃弟弟的讨厌姐姐!” 玲珑扑哧一笑:“我什么时候说抛弃你了?我要是抛弃你,早在去土地庙之前我就把你卖了,还能换两顿好饭吃。” “你……”敏豪气愤地瞪她。 玲珑笑了笑,凑过来坐近,想了想,说: “我从没出过远门,除了最开始的那次。对明天以后我很担心,但我还是想去。我想让咱们都过上好日子,没有很好只有最好,那样才不会谁都可以欺负咱们。(.好看的小说)小豪,咱们在陈家这段时间一直过得很好,但你千万别忘了在这之前的日子,别忘了我们是怎么来陈家的。你一定要好好读书,站得越高,欺压你的人才会越少。” “我知道,我会好好读书,进京、考状元,然后报仇。”敏豪闷闷地说。 “我不是让你报仇,我是让你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过去的那些仇,你可以当它是人生的一部分,但不能让它来主宰你。你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娘,更不是为了报仇。” “可我一直是为你活着的!” “呃……我很荣幸。不过我要走了,所以从明天起,为了自己活着吧。” “你还是想抛弃我!” 玲珑无奈地道:“我会回来的,我只是出趟门而已!我希望在我回来前,你至少能考个秀才。” “我肯定会考上秀才的!” “那就好。” 敏豪看了她一阵:“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太久,我会给你写信。” “真的?” “真的!”玲珑揉着他的脑袋,笑道,“你就像是一个害怕断奶的孩子!” “我不是孩子!”敏豪不满地推开她的手。 “好!好!不是!当我没说!”玲珑举起手,笑吟吟地道。 敏豪别扭了一会儿,才略微不自然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她:“呐!” 玲珑摊开手心一看,竟是敏豪的小雕像,她笑道: “你雕的?还挺像。” “不是我,是墨羽哥帮我雕的。”敏豪小声说,接着梗起脖子道,“这是为了让你别把我忘了,你要是在外头玩野了抛弃我,你就是个坏姐姐,娘在天上看着呢!” 玲珑看着他半威胁半认真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哈哈笑,搂过他,道: “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别抱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敏豪用力推开她,张牙舞爪地道。 玲珑笑得更欢,拉扯他的耳朵。敏豪推开她的手,别扭地看了她一眼,咬着嘴唇,也溢出一丝笑,但马上又板起严肃的面孔,惹得玲珑大笑,用力揉揉他的脑袋,弄乱他的发。 雪已经化开,路变得好走了不少。 一大早,玲珑穿戴整齐,豆荚背起包袱,两人出了院子。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门口,花湖候在车前。墨羽早来了,正靠着飓风等着。 陈关飞和敏豪送玲珑出了门,玲珑回过身,笑道: “爹,娘,我走了。” “去吧,好好照顾自己。”潘婷强忍住泪,帮她整理好本来就穿得很整齐的衣服。 “爹。”玲珑面向陈关飞,甜甜地叫了声。自从知道自己要远行,陈关飞一直表现得很沉默。 陈关飞看着她,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去吧,趁年轻多出去看看,也能长长见识。好好照顾自己。” “好。”玲珑笑靥如花,又道,“小豪,姐走了,你好好念书好好考试,别惦记我,我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知道了,我才不会惦记你!”敏豪别过头去,鼓起脸说。 玲珑笑着摸摸他的头,豆荚突然道: “姑娘,赵公子来了。” 玲珑回头,果见赵宣策马前来。她绕过已经依依惜别了好一阵的荣可凡夫妇,迎上去,笑道: “好在你来了。那天我忘了说,我也许要去很久,所以先提一下。如果利州反响好,可以考虑往其它的府发展,扩大至整个湖广省。你看着办,我相信你。另外让大壮办完这边的事,就去金陵等我。” “好。”赵宣点头,拘谨地沉默了一阵,才吐出一句,“一路顺风。” 玲珑点头,笑道:“我走了。”麻利地转身,路过荣家娘子身旁时,笑说: “嫂子,大可是去赚钱。你放心,我会看着他,绝不让他胡来,所以你就别再哭了。” 荣娘子不好意思地拭干泪,玲珑和豆荚上了马车,撩开帘子与亲人挥手作别。 荣可凡跟花湖驾车,长鞭一甩,马车吱吱嘎嘎地前行,奔向一段未知的旅程。 赵宣一直遥望着,最后,沉郁地垂下头来。 第四十八章 野趣 水流国的版图形同木瓜,玲珑所住的吉祥村位于湖广省广平府的利州郊外,这次远行的目的地则是水流国除京城以外的另一个直隶区――金陵。 湖广省的西边叫山北省,山北省往南则是河西省和山南省,金陵就在河西与山南的西边。因此他们的路线是出了湖广省,先前往山北省,再陆续进入河西省和山南省,最后到达金陵。 看地图时没觉得多远,走起来方知道这年代没有飞机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 马车走了多久玲珑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辆马车咣当来咣当去,铺了那么厚的减震垫,可还是颠得她屁股直疼。豆荚就好命多了,每次上车,只要数三个数,她就能睡着,还鼾声微微。她将来肯定嫁不出去。 “呼……呼……”又来了! 玲珑瞅着睡成死猪的豆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精打采地掀开车帘。 墨羽正策马跟在她的马车旁,见她掀开帘子,笑问: “累了?” 玲珑看了看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哀叹道:“墨羽,我真佩服你骑着马居然能走这么久!” 墨羽笑了笑:“我带你一段?” 玲珑眉一挑,粲然笑道:“好!” 放下帘子,她弯腰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挤。好在她不胖,不然荣可凡非得被她挤出去不可。 墨羽的马已经奔到玲珑身旁,伸出手来将她一拽,玲珑就稳稳地落在马上,被他带着往前跑。花湖羡慕地望着他们,感慨地笑道: “小儿女情怀总是这么纯真,年轻真好!” “只怕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荣可凡突然插了一句。 花湖微怔,张了张眼,叹了一声,扬起马鞭,抽在圆滚滚的马屁股上。 日头西沉,火烧云染红了一大片天。此时已是清明节后,香花妖娆,枝叶葳蕤,偶尔有两只蝴蝶在花草中嬉戏翩跹,雀鸟立于枝头尽情欢唱,一片春色昂然。 玲珑决定停下来休息,大家赞成。豆荚终于睡醒了,跟荣可凡一起,欢快地将毯子铺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准备野餐以及晚上的露宿。 “花掌柜,咱现在到哪儿了?”墨羽问。 “咱们已经进了山北省,再过两天就能到兴隆府了。” “还要两天!累死我了!”玲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到底还是娇贵惯了的女娃子!”花湖撇起八字胡。 “我只是发发牢骚,花掌柜你干吗当真!”玲珑无奈地道。 花湖眉一挑,指挥豆荚和荣可凡去捡柴。玲珑见自己被无视了,扁扁嘴。墨羽笑说: “你累了就坐一会儿,我去打几只兔子当晚饭。” “我也想去里边看看。” “好。”墨羽笑着答应。 两人告知了其他人后,便向密林深处走去。 温柔四月,血红的夕阳透过浓密的树冠照射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细小的光影,斑斑驳驳,如点点星光披洒在林间。 玲珑的绣花鞋小心地踩在浓密的草丛里,她开始后悔了,这么茂盛的原始森林,谁知道有没有蛇。万一被咬上一口,那不就会发生那种以嘴吸.毒的狗血事件了。她忍不住偷看了墨羽一眼,万一她被咬住的是脚趾,那对他来说不是太恶心了! 万一他被咬住,她可不想帮他吸毒血! “怎么了?”正当她天马行空地幻想,那头,墨羽察觉到她的走神,关切地问。 玲珑回过神,忙笑道:“没什么,我怕这草里有蛇。” “不会,我看着呢。”墨羽笑说。 此刻他背着光,夕阳的余晖从他身后照射过来,将他镀上了一层金色。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那两排雪白的牙齿,和他那被印上深色调的蔚蓝眼眸。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的眼睛很神奇,熠熠生辉,仿佛能将人吸住。 “墨羽,我从来没问过你,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的?” 墨羽淡笑了笑:“因为我娘是胡人,她的眼睛就是蓝的。” “哦。”玲珑点点头,“原来你真是混血儿。” “混血儿?”墨羽没听过这词。 “没什么。”玲珑忙笑道,“对了,你真会打猎吗?” “当然会。”墨羽温声笑答,正说着,突然拉住她。 玲珑吓一跳,看向他,却见他将手指放在丰满的嘴唇中央,轻“嘘”了一声,不经意的动作却性感得让她不由得心头一跳。就在这时,只见他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只飞刀。 玲珑一怔,这才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只肥硕的灰兔子正在那儿安静地吃草。她忙屏住呼吸,墨羽娴熟地将飞刀射出去,只听“嗖”地一声,飞刀快狠准,直接刺穿了野兔,野兔瞬间倒地。 玲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的飞刀竟能射得这么准。墨羽快步走过去,将血淋淋的野兔提起来,回来,递给她。 玲珑虽不是仁慈主义,可看见血淋淋的兔子,还是觉得不忍,忙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拿着。就在这时,静谧之中,耳尖的她忽然听到了一阵哗哗声,疑惑地问: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好像是流水声。” “那正好可以把水袋灌满。”她扬了扬手里的水袋。 “走吧。”他笑道,带她往更里面走。 果然,越往里流水声越大,穿过几棵挺拔的松树,一片水潭赫然映入眼帘。水潭的另一头则是古怪嶙峋的山石,山石上,洁白的瀑布飞流直下,溅起很大的水花,发出隆隆的巨响,正是他们在远处听到的流水声。 青山绿树环抱碧水,玲珑只觉得胸臆间豁然开朗,双臂舒展,深深吸了一口气,笑叹道: “这儿好美!” 墨羽蹲在水潭边,灌着水袋。玲珑蹲在他边上,将手伸进清澈的水里,一股凉意透过指尖瞬间涌入她的心脏,让她一个机灵,浑身舒畅。偏头看了一眼专注的墨羽,突然起了坏心,悄悄捧起一捧水,对着他的脸泼了过去,准确无误全泼在了他身上。 墨羽吓一跳,身上湿了一块,他忙躲开她接下来的攻击,大叫道:“玲珑,你干吗!别闹了!快停手!” 玲珑正在兴头上,哪肯停手,一捧又一捧的水接踵而来,让墨羽躲都躲不了。可乐极生悲,在她随意地一挪动时,脚踩上了水潭边沿长满青苔的石头,一打滑,重心偏移,向水潭里栽去。 她心下大惊,慌忙中本能地抓住了身旁的墨羽。墨羽没防备,被她一拽之下也向前栽去。 “扑通扑通――”,二人双双落潭。 玲珑慌忙蹬蹬脚,破水而出,吐出一口水。墨羽也从水里冒出头来,却异常狼狈,浑身湿哒哒的,脑袋上还顶了一丛水草,就像一只菠萝,惹得她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墨羽愣愣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却觉得她笑的极好看,情不自禁地绽开了一抹笑容。 第四十九章 一不小心成了偷窥狂 玲珑和墨羽落汤鸡似的从水潭里出来,往回走的途中又打了几只山鸡和野兔。回到营地,引来一片惊愕的目光。两人也不解释,分别去马车里换了衣服,将湿衣服挂在一边晾起来。 夜幕降临,林子里总是传来“咕咕”的鸟叫声,听着怪瘆人的。皓月当空,繁星如棋,几个人围在火堆边,将已经收拾好的野味放在火上烤。玲珑刚要将山鸡伸进火里,墨羽急忙拦住她,笑道: “不能这么烤。我来吧。” 玲珑爽快地交给他。为了路途轻便,他们没带多少干粮,打来的野味又不多,她也怕自己烤糊了没的吃。 墨羽精心地烤制好山鸡,又拿出自带的盐巴在上面撒了点,这才笑着递给玲珑。玲珑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简陋的野外烧烤并不怎么好吃,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那头,豆荚拿着一只烤成焦炭的野兔,欲哭无泪地看着她:“姑娘!” 玲珑无语地看着她,真怀疑她从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当小偷居然连烧烤都不会。她小心地撕下一片山鸡肉,递给她,豆荚笑吟吟地吃了进去。 一只山鸡,两人一人一半。 墨羽见状,将自己的那份递给她,笑道:“多吃点,不然晚上会饿。” “我吃饱了,不会饿的。”玲珑摇头,她并不喜欢吃山鸡和兔子。 墨羽却固执地撕下一块兔子肉,送到她嘴边。玲珑忙道: “不用了。” “没关系,张嘴。”他这次却异常固执。 在他含笑的注视下,即使她不想吃,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伸手要将那块肉自己拿,墨羽却躲开,再次将兔肉送到她嘴边,双眸含笑,殷切地望着她。 此举引来周围人的侧目,玲珑双颊微醉,有些不自在地张口,将兔肉含进嘴里,然后接过他手里的兔子,讪笑道: “还是我自己来吧。” 墨羽只是笑笑,这次没再坚持。 夜里,篝火烧得旺旺的,在粗糙的树干上映出舞动的黑影。草窠里,蛐蛐鸣唱的正欢,讨厌的蚊子在耳朵边转着圈地叫唤。玲珑缩在毯子里,翻来覆去地躲避蚊子的纠缠。可树林里的蚊子实在是太多了,硬生生地将她闹醒,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睡眼,用力抓了抓被叮咬的地方。 双眸逐渐清晰起来,她环顾了下四周,豆荚、荣可凡、花湖都沉沉地睡着,墨羽却没了。玲珑也没在意,他会武功,不在的原因很可能是方便去了。(.) 她十分口渴,可睡觉前,水袋里的水被豆荚冒冒失失地打翻了,本来想明早再去打水,可现在看来,她只好自己去了。她也想用冷水洗洗她满是包的胳膊,给红肿降降温。 从火堆里抽出一根火把,她往林子深处走。水潭离营地并不远,白天她也知道这片林子里没有蛇。很顺利地穿过草地,绕过松林,她精准地找到了那片水潭。 夜晚里瀑布的隆隆声显得更大,震得人心肝肺都在颤,水黑油油地在流动着,看上去有点可怕。 玲珑急忙将火把插在石缝里,准备赶紧灌完水赶紧走。她小心地跳上水潭边的石头,还没来得及蹲下,突然,只见倒映在水里的那弯如钩的月亮忽然破碎开来,波纹如水银般向四周涌动,只听哗啦一声,一个人从水里冒了出来,背对着她站着。 玲珑最初只看见了一颗头冒出来,还没想明白是什么,神经本能地一紧,脑袋发麻,自然而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水潭里的人听到尖叫,也本能地一回身。水潭的水并不深,月光下,雪白的肌肤挂着晶莹的水珠,在矫健伟岸的胸膛上缓缓地滑落,滚过圆润的肚脐、结实的小腹,再往下…… “啊!”还没来得及看,玲珑就再次本能地发出一声尖叫,双手捂住眼,背过身去。 “玲珑!”伴随着惊呼,墨羽扑通一声缩进水里,脸瞬间红成了虾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泡的是温泉。 玲珑听到熟悉的声音,捂着眼睛回过身,从指缝里看他,惊疑地确认: “墨羽?” “你不睡觉,怎么跑这儿来了?”墨羽整个人窝在水里,只露出一颗头,水潭不深倒还真难为他了。 “我想喝水,来打水。你在这儿干什么?”玲珑虽然不捂眼了,可脸上仍旧红晕未退。 “我睡不着,所以过来洗个澡。”墨羽蜷缩成一团,也不敢看她,一双眼不停地左右闪烁。 “哦。”玲珑低着头,抚着通红的脸颊,有点不知所措。 “那个……”过了一阵,墨羽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开口,“我想上去穿衣服,你能回避一下吗?” “啊?啊!我这就走!”玲珑先是一怔,继而脸更红,大声答应着,转身就逃,不料慌张中竟一脚绊在石头上,华丽丽地摔了个狗吃屎。 墨羽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却猛然想起自己没穿衣服,急忙又缩回水里,焦急地问: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玲珑自己爬起来,嘿嘿干笑,拿起火把快步逃了。 跌跌撞撞地回到营地,坐在火堆前,她的脸仍是通红的。这下可糗大了,她怎么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偷窥狂,在偷窥人家洗澡时被发现了,然后就火烧尾巴逃了回来。 他该不会也那么想吧,以为她是偷窥狂?她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这下她的清白全毁了! 正在那儿自我斗争,墨羽大踏步归来,坐在她身旁,一股沐浴后的清爽悄然飘了过来。他也有些不自在,把她落下的水袋递给她,笑道: “怎么不等我,自己就跑回来了?” “呃……”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拧开水袋,咕嘟嘟灌了一肚子凉水,一抹嘴,抓起毯子,背对他迅速躺下,蒙住头,道,“不早了,快睡吧,明儿还要赶路呢。” 墨羽诧异地看着她有趣的反应,忍不住扑哧一笑。玲珑听见了,却将盖在头上的毯子拉得更高。 墨羽笑得更欢。 这件事导致玲珑一直不好意思再跟他说话。 第五十章 初到兴隆府 午后的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距北山省的首府兴隆府只剩下一天的路程,玲珑的马车进入一片树林,正在缓慢地行进。山林里静悄悄的,唯一的声音就是车轮碾压过地面发出的“咕噜”声。偶尔一阵阴冷的风吹来,也会摇动树叶,发出沙沙的脆响。 豆荚掀开车帘,狐疑地道:“姑娘,我怎么觉得这片树林怪怪的?” 玲珑往外头看了看,狐疑地反问:“哪里怪?” “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有点怪。” 去前头探路的墨羽突然勒马回来,严肃地道: “有点不对劲,这林子太静了。” 玲珑眉头紧锁,迟疑了片刻,说:“那咱还是往回走,绕道吧。” 花湖常年在外,经验老道,也觉得不大对,忙要驾马车转弯,却见后头又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就在两辆车刚碰头的时候,只听密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跑步声,一行十余个黑影迅速散开形成一道拦路的关卡。为首一名袒胸露腹、扛着大刀的彪形大汉操着古怪的地方口音,念出了一段经典台词: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毋庸置疑,这些人自然是山贼是也! “都什么年代了,这样的开场白也不改改,俗气死了!”玲珑翻了个白眼。 “姑娘,是山贼!”豆荚打着颤,低呼。 “那又怎样?你不是神偷吗,还怕山贼?” “山贼一直是我梦想的职业!”豆荚激动地道。 玲珑被噎了一下,再次翻了个白眼。就在这时,突然,从隔壁马车里传来一声英气迫人的娇叱: “兴隆林里的山贼可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光天化日公然拦路抢劫,你们还真当兴隆官府的人全是吃白饭的?!” 众山贼闻言,先是齐齐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回什么,随即为首的贼头恼羞成怒地大喝: “哪儿来的小娘们儿,竟敢埋汰你大爷,你给老子出来!老子今儿就教教你该怎么做个娘们儿!” 众匪徒哈哈大笑,豆荚道: “姑娘,那位姑娘好像并没埋汰山贼吧?” “你跟山贼那么认真干吗?”玲珑挑着帘子,正忙着看戏,从隔壁那女子的声音看,一定是个武林高手。 果然,只听噌地一声,一把银光熠熠的长剑从那辆马车里飞了出来,伴随着一抹倩影。那抹身影迅速跃进山贼堆里,剑声铮铮,气势如虹。林中鸟被惊起,扑扇翅膀哇哇大叫着飞走了。 墨羽挑眉,没想到一个姑娘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玲珑,你说我要不要去帮她?” 不等她回答,隔壁车里一个小丫鬟跳出来,笑道: “这几个小毛贼,我家姑娘自己就能对付,你们看着吧。” 玲珑见那丫鬟也就十五六岁,梳着双丫髻,样貌秀气,身上穿了一套青色短打,料子却是上好的丝绸。 那头,只听“啊啊啊”一连串的惨叫,十几个山贼全部倒地,身上不同程度地受伤,没死亡,但都动弹不得。粉衣姑娘收剑,看着那群山贼,冷冷一笑: “今儿是给你们个教训,三天后,本姑娘会亲自带人来剿了你们这些山贼!” 贼头怒目圆睁,抱着受伤的腿,颤声呼喝: “你究竟是什么人?” “窦双双!” “窦大小姐!”山贼一听到这个名字,居然集体跪地磕头,哀声求道,“窦小姐饶命!窦小姐饶命!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在这片林子里落草为寇!我们马上散!马上散!就不劳窦小姐您的大驾了!” 窦双双眉一挑:“那最好。我爹管治的兴隆府可是个讲法的地方,绝对容不得山贼作恶,算你们识相!我要是再看见你们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可别怪本姑娘不留情面!” 山贼们集体点头,那动作就像小鸡啄米。 “姑娘……”豆荚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玲珑眉一挑,总算看出来了,原来那位是兴隆府知府家的大小姐,还是个厉害的大小姐。她跳下车,正好窦双双朝她走来。 窦双双也就十六岁,生得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唇略薄,眼下一颗泪痣。她的身量很高,能有一米七,穿了一套粉色短褐,料子同样是上等丝绸,这打扮看上去特古怪。她英气十足地对玲珑拱拱手,笑道: “让你们受惊了,你们这是要去兴隆府吗?” “对。我们本想去兴隆府做点小本生意,途经此处,不料却遇到这种事,多谢窦姑娘相救。”玲珑也学着她拱拱手。 窦双双粲然一笑,活泼地摆摆手: “没什么。你们在这儿遇到山贼,说到底也是我们兴隆府的责任。我家就住在兴隆府,不如大家结伴而行?”她热情地邀请。 “求之不得。”玲珑微笑道。 于是接下来的路途,玲珑他们便和窦双双同行。窦双双是个爽朗的女孩,很好相处,一点没有官宦小姐的架子。自从同路以后,她就将玲珑和豆荚请到她的马车上,闲聊个没完。豆荚跟杏儿更是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窦双双虽然会武功,可明显江湖经验不足,仗着会武,戒备心很差,还容易相信人。至少她对玲珑就不设防,没多久玲珑就从她嘴里套出来,她是兴隆府知府唯一的女儿,上头三个哥哥,家里还有俩姨娘。她这次是探亲刚回来。她会武功是她舅舅教的,她舅舅是镇国公墨翟麾下的一名副将。 同样她也是个正义的姑娘,还爱炫耀,她一直在给玲珑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她过去打抱不平的那些事。那些事在玲珑听来,感觉她抱不平似乎不是用脑袋,而是用飙升的肾上腺素。她明显是个冲动派。 不过这一天的旅程因为有窦双双的加入,倒还愉快。傍晚时分,一行人进入兴隆府的中心——商州。 站在高大的城门楼前,双方告别。窦双双笑问: “你打算在哪儿落脚?等我得了闲,好去找你。” “我暂时会住在花缘客栈。” 窦双双点头,笑道:“我会去找你。你要是找我,就让人来窦府给我捎个信儿。” 玲珑点头,双方作别,窦双双跳上马车先走了。 “花掌柜,兴隆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玲珑望着那辆马车远去,回头问。 “现在的兴隆知府好像是一年前刚上任的,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兴隆府看起来还挺繁荣的。” “侯爷的产业那么多,花家应该经常跟各方官府打交道吧?” “这你就错了。官府会主动卖侯爷面子,但侯爷从不准花家跟官府交往太深。” “为什么?”玲珑一时没明白。 花湖在她耳边低声回答:“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保持家族兴旺,那是最不容易的。” 玲珑心中猛然一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五十一章 携伴 花缘客栈正是花家的产业,玲珑一行人暂时在那里落脚。花家的兴隆府大总管为人和气,为玲珑友情提供了关于兴隆府乃至整个山北省的全部信息。玲珑光整理这些资料就用了好几天。 她来的目的就是要在兴隆府的中心地带建立一座大规模的酒坊。等到酒坊顺利运营后,随着业务发展,自然就可以陆续向其他州府外扩,进而占据整个山北省的酒业。 拓展的事不用她来做,她只要发掘出一个优秀的团队在这儿扎根就行了。 经过详尽的考虑,她还是觉得将第一家酒坊扎根在商州外围的村镇最好。 三更天,打更人敲着梆子,吆喝着从楼下走过。 兴隆府本来就比别处热得早,夜里空气沉闷,又无一丝风,玲珑虽只穿着单衣,身上还是出了一层汗。烛影在墙上没精打采地摇曳,她拿起银簪在上头挑了挑,烛光渐亮。她低头,望向手里的一叠资料,打了个哈欠,用手擦拭额角的汗珠。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她微怔,起身走到门前,问:“谁啊?” “是我。”墨羽的声音响起。 她打开门,疑惑地望着门外的人。他的手里端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放了一碟点心和一壶清茶,她显得很意外: “怎么你做这些?豆荚呢?” “我在这儿。(.)”豆荚从墨羽背后探出头,“姑娘,不是我偷懒,是墨公子不让我弄。” “豆……豆荚姑娘,你不是去睡了吗?”墨羽惊讶又尴尬地问。 “对不起,墨公子,我也想去睡,可临来前老爷吩咐过,叫我绝不能放你和姑娘单独相处。”豆荚一副公式化口吻。 此话一出,墨羽顿时俊脸爆红,玲珑也觉得有些忸怩,忙道: “好了,豆荚,时辰不早了,你去睡吧,我不用你陪。” “那他……”豆荚指向墨羽,玲珑瞪了她一眼,她才收回手指,笑说,“好吧,我先睡了。姑娘,你也别太晚,有事叫我。”说罢,转身回了房间。 见她回屋,墨羽和玲珑双双舒了一口气,却又都因为对方外露的反应而感到有点尴尬。 “那个,这是兴隆府的特产芋头糕,你尝尝看。”墨羽先开口。 “你特地出去买的?”玲珑问。 “也不是特地,我出去转了一圈,顺便就买了。”他快速地说,将托盘一把塞进她手里,“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太晚睡对身子不好。我在隔壁,有事就叫我。”说完,头也没抬地迅速转身,一溜烟钻进了隔壁房间,关上门。 留下玲珑呆站着,愣了片刻,忍俊不禁,哧地笑了。 次日起,玲珑开始了商州周围的考察工作,经过一系列的了解比对之后,她将地点锁定在了富隆镇外。她让荣可凡以她的私人名义买下一座庄子,并用酒坊的名义在庄子东边买下一块空地作为酒坊。将来,庄子所产的粮食将全部用于酿酒。 这明显属于以公谋私,可她并没打算遮掩,花湖知道了也没话说,因为合同里从来没写玲珑不可以经营个人产业,酒坊的经营事务又都归她管,其他人不得插手,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能赚钱就行。 酒坊的建设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玲珑画了设计图,并亲自参与建设、筹划、买人做工、制定工人福利。 买人并非一定要通过人牙子,也不知道这年头是怎么搞的,似乎穷人特别多。只要一个通知,周围村镇穷苦人家的儿女就全来报名了,只要给银子,签卖身契都无所谓。望着花湖理所当然地像挑牲口似的挑人,她唏嘘了好一阵。幸好她当初再惨也没去卖身,不然她就一辈子成牲口了。 于是她决定自己挑选。她买人并不局限性别,但必须踏实肯干。她承诺会按照工龄和成绩给工人免费脱离奴级,也制定了许多奖惩规则,作为赏罚的依据。这行为让一些人愕然,也让更多的人变得欢喜,并干劲十足。 买来做工的人很少有会酿酒的,每一个环节她都要亲自教。这一忙就是好几个月,商州的第一批员工终于培训好了,第一批酿出的酒也即将出缸。 这段时间,窦双双动不动就会跑来玩,还总想和墨羽比试一下身手,闹得玲珑头都大。对于官家的人,她不爱与之打交道,可多结交人并没坏处,因此她始终采取的是不近也不疏的态度。反倒是窦双双,似乎已经把她当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 自从庄子修整好之后,玲珑就一直住在这里。今天是出酒的日子,一大早她正在整理这些日子以来的账目,豆荚端着一只酒壶和一只酒坛进来,道: “姑娘,酒已经出了。” 玲珑放下手中的笔,豆荚将澄澈的酒倒在酒杯里。玲珑接过来,先闻了闻,一股醇郁的芬芳扑来。放到唇边呷了一口,品一品,谷香四溢,爽利甘洌。她放下杯,拿起空坛子看了看。坛子正面印着花家家徽,玲珑让他们在坛底刻上了“玲珑酒坊”的字样。虽然酒是她酿的,可她的名字只能印在最底下: “这就是烧好的新坛子?” “是。” “去推销的人选都齐了吗?” “齐了。” “那就灌装封口,两人一组去上门推销,二十天内,玲珑酒坊的酒必须让整个兴隆府人尽皆知。” “是。”豆荚脆生地应下,转身刚要往外走,顶头窦双双携杏儿风风火火地进来。 “玲珑,咱们出去逛逛吧!”窦双双两手“啪”地按在玲珑的桌上,兴致勃勃地道。 “你从商州到富隆镇,应该逛了很久吧。” “不久。我跟你说,何家班来商州了,我订了两个好位子,咱们去看戏!” “是怀南的何家班吗?”不等玲珑说话,豆荚先两眼放光地问。 “对!就是那个何家班!今天小花仙会亲自粉墨登台唱《雪狐》!”杏儿兴奋地说。 “真的吗?太好了!” “豆荚!”玲珑警告。 豆荚的热情瞬间被浇灭,沮丧地道:“我去不了,我得去上门推销。” “推销是什么?” “就是上门去卖酒。” “哦。”杏儿也很失望,“没办法,那我只好陪你去推销了。” “真的?你要陪我去?”豆荚欣喜万分。 “玲珑,咱俩去看戏吧!”窦双双笑说。 玲珑想了想,在她的万分期待下,只得点头笑道:“好,叫上墨羽。” 窦双双点头,和她一起跑出去叫墨羽看戏。 豆荚和杏儿对望一眼,不由得都垂头丧气。 第五十二章 看戏 何家班在水流国那可是红遍了大江南北的戏班子,它的当家花旦小花仙更是全民偶像,能与他媲美的也就只有京城“天生秀戏班”的名角蓝采和。(.好看的小说)他们互为死对头。 大戏在禾丰茶楼上演,窦双双的马车在门前停下,众人下车。玲珑望着门口拥挤的人潮,惊讶道: “天!这么多人!” “他们全是来看小花仙的。因为何家班要来唱戏,禾丰茶楼的位子从一个月前就开始预订了。” 玲珑眉一挑,看来不管在哪儿,娱乐明星的号召力都是强大的。 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悬挂着“窦府”的牌子,慢悠悠地驶来,停在茶楼门口。只听窦双双笑着叫了声: “我爹来了!” 刚要过去,一抹身影已经抢了先。那是一个破衣烂衫的女人,蓬头垢面,扑通一声跪倒在那辆马车前,手捧状纸,声泪俱下地哭诉道: “冤枉啊!冤枉啊!知府大人,民妇冤枉!求知府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喊冤声让嘈杂的茶楼前瞬间寂静下来,针落可闻,众人全眼巴巴地看着那辆马车。 马车帘被掀开,一名年轻男子下来,扶下一名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男人约莫四十几岁,山羊胡,穿着绣有五福捧寿花纹的深褐色长袍。 “那是我二哥。”窦双双指着那名年轻男子对玲珑说。 说话间,兴隆府知府窦雄已经和蔼地上前,将那脏兮兮的妇人扶了起来: “这位大娘子,快快起来,有何冤情说与本官便是。” 那妇人见窦雄不嫌弃她,还如此宽厚,更加涕泗横流,哭着禀道: “回大人,民妇家住南和巷,男人王大十二年前就死了,只有一个小子今年刚十八岁,叫王栓。因为民妇家里穷,没得养活儿子,儿子便在荷香楼跑堂。那天晌午,荷香楼打发人来说‘你儿子让人打死了。’民妇当时唬死了,跑到荷香楼一看,菩萨啊!我儿子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下倒喘气儿,问他也说不出话来,没一会儿就死了。整个荷香楼的人都看见了,打死我儿子的就是孙员外家的孙二!民妇告到知州大人那儿,可知州大人却说不是孙二打死的!苍天作证!当时所有人全看见了,就是孙二那个小杂种打死了我儿子!怎么不是他打死的!” 她再次跪下,哭嚎着磕头:“求青天大老爷伸冤,民妇就只有这一个儿子,还没娶女人呢!我们王家这下彻底断了香火!这让我怎么有脸去见栓儿他爹啊!求大老爷为民妇做主!”说着,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窦雄之子窦琼在父亲的示意下,再次将妇人扶起来。窦雄声若洪钟地说: “既然大娘子对判决有异议,那理应当再审。琼儿,你先带这位大娘子去知州府,让陆大人将这桩案子重审。只要大娘子说的是事实,本官一定会为大娘子讨回公道,绝不偏袒任何人。” “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妇人喜得连连叩头,再次被窦琼扶起来。 周围的百姓一听窦雄真的要为穷苦百姓做主,皆感动不已,有人率先为窦雄鼓起掌,还有人大赞窦雄的“贤明”。人们全用看神一样的眼神仰望着窦雄,窦雄在这样的目光里,自然也格外满足,仿佛自己在发光似的挺起腰身。 玲珑只是挑了挑眉,也许是她在现代看炒作看得太多了,心早已不再淳朴,所以看东西总是愿意往歪了看。 当然了,如果窦雄确确实实是好官的话,她会真心尊重。 这场戏随着妇人的离去平息下来,窦雄刚要往里走,与有荣焉的窦双双奔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撒娇道: “爹!” 窦雄一见女儿,满眼慈爱:“你怎么来了?你这丫头,一刻也闲不住,又往外跑!回去我得跟你娘说道说道!” “爹!”窦双双嗲嗲地一声,随即介绍走过来的玲珑,“爹,这就是陈玲珑,我跟你提过的!” 玲珑福了一福:“陈玲珑见过知府大人!” 窦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呵呵一笑:“你就是陈家丫头,小小年纪就有闯劲,不错不错!我家丫头可是总念叨你。” “玲珑家境贫寒,上无兄长,只有一幼弟,因而需要多帮父母分担一点,让大人见笑了。” “一个姑娘家能有这等想法,如此孝顺,实在难得。你也不必见外,叫我‘伯父’吧。” “是,伯父。”玲珑恭顺道。 不知道窦双双是怎么向窦雄讲自己的,不过他应该并不知道玲珑背后有花家的事,因此,窦雄的和蔼倒让她对他真心多了一份好感。 要知道,水流国对商贾虽然没用那么多条文歧视,可不屑者还是大有人在。窦雄作为知府,能没有等级之分地跟她交谈,一点不介意她的身份,实属难得。 一行人进入禾丰茶楼,窦雄直接去了戏台底下的雅座,窦双双则拉着玲珑上了二楼包间: “我爹最喜欢在前排看戏,咱别管他。” 玲珑坐定,环顾四周,发现茶楼里熙熙攘攘,几乎都挤满了,窦雄却能坦然自若地在人堆里穿梭: “你爹来看戏,怎么不包场?” “我爹从来不包场,他爱与民同乐。” 说话间,玲珑看见窦雄走到前排。前排雅座上,另一名已经入座的中年男人起身,和窦雄拱手见礼。 “那是谁?” “哪个?”窦双双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哦,那是山北省的布政使文大人,他是昨天来的,是小花仙的戏迷。” 玲珑点头,眼波随意一转,忽然,她的目光落在斜对面另一间包厢内坐着的男人身上。 一名风流隽秀的蓝衣公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鼻凝鹅脂,唇红似莲。他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瓷盅,安静地望着一楼的戏台,看似漫不经心,可总觉得有点怪异。 “他是谁?”玲珑问。 “谁?”窦双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摇摇头,“不认得,大概是从别的地方来见小花仙的吧。” 玲珑点头,也没太在意,收回目光。 锣声响起,班主上台主持开场,戏幕拉开。 第五十三章 惊魂一刻 戏台上已经开戏,听那依依呀呀的唱腔,似乎和昆曲有点像。[.超多好看小说]《雪狐》是个老掉牙的故事,主要讲述一只千年狐狸爱上了一个书生,两人海誓山盟,结果书生却在金榜题名时另娶他人。狐妖大怒,开始报复,最终却被法师给收了,千年道行毁于一旦。 这样的戏,玲珑还没看到一半就昏昏欲睡。窦双双则很入戏,一边哭,一边怒骂薄情郎。 墨羽的心思根本没在戏上,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玲珑。他知道她最近几天很忙,没睡好,此刻见她手托着腮,脑袋一点一点的,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好笑。 就在这时,嘈杂的锣声敲起来,把玲珑吓得清醒过来,抬头望向戏台。窦双双愤愤地道: “法师来收妖了!这法师,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了!” 玲珑挑眉看着台上的法师,那人穿着袈裟似的大袍子,右手拿着一根禅杖,禅杖顶端却是一只金色的大轮子。他不秃头,反而头发留得老长,还妆了胡子,简直就是法海与金轮法王的混合体。他身旁跟了两名涂着红脸蛋的小童。 法师先是哼哼呀呀地唱了一段,接着唤了一声。其中一名捧着净瓶的小童便上前来,对着台下唱了两句词。突然,那小童清秀文静的气质一变,足尖一跃,五指成爪,竟迅速朝坐在最前排的窦雄攻去,直取他的咽喉! 全场登时一愣,窦双双刷地站起来,惊骇地瞪圆了眼睛,大呼道:“爹!”可她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救。 就在小童的利爪即将抓上窦雄喉咙的一刹那,一只茶杯嗖地飞向他的手,电光火石间一击而中,竟击碎了他的手骨。 茶楼内顿时乱作一团,喊叫声不绝于耳,许多看客都开始往外逃。布政使文大人的贴身护卫已经跃上台和刺客交上手,可仍有不少不明情况、只想逃命的客人没头没脑地跟着人群往外挤,拥挤推搡中好多人被挤倒,然而后面的人仍在拼命往前挤。踩踏事故似乎不可避免。 窦双双已经从二楼跃下去,加入战圈。玲珑迅速向周围扫了一眼,却再次发现了斜对面那个蓝衣公子的异常。所有人都紧张恐慌,只有他,一副闲闲看好戏的表情。他手中那只把玩的瓷杯已经没了。她心中一顿。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对方居然回过头来,双方眼神交汇,火光电石的一刹那,玲珑只觉得后心一凉,有一种说不出的、仿佛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那种紧张感。 蓝衣公子并不避讳地望着她,忽然,露齿一笑,那笑容犹若春日里的阳光,和煦明媚,可玲珑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玲珑。”墨羽轻声唤道。 玲珑回过神,收起目光,往下张望:“窦大人没事吧?” “应该没事。咱们等下面平静下来以后再出去,免得被挤伤。” 玲珑点点头,下意识再回眸,却惊讶地发现那名蓝衣公子已经不见,包厢内空空如也。[] 刺客已被护卫制服,闻讯赶来的衙差迅速平息现场骚乱。好多看客由于踩踏受伤,被抬了出去,疼得直叫唤。本来好好的一场演出,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被迫中断,整个戏班子全被收押接受审问。 窦雄迅速离场,窦双双因记挂父亲,让人告诉玲珑她先走了,便匆匆陪伴父亲回府。 玲珑和墨羽离开茶楼。走在青砖路上,她抬头望了望天,已是黄昏时分,周围的小摊似乎多了起来,看样子是要摆夜市。 “咱们在这儿附近转转,今天就在外边吃吧。”她提议。 “好。” “刚刚可真是凶险,那个戏子看起来像个杀手,也不知道窦大人得罪了谁。” “当官的总是会得罪很多人,所以官位越大,家中豢养的护卫越多。” 玲珑看了他一眼,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笑问:“你这么了解?墨羽,你是从京城出来的,听你说的话,感觉你原来的家也是个大户。你们家究竟是经商的还是当官的?” 墨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并不想将过去的那些事再掏出来。 玲珑见他为难,只好手一挥:“算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玲珑的头一下一下地点着,“我不该好奇,每个人都有秘密。” 墨羽以为她的这种反应是生气了,顿时慌了手脚:“玲珑,你别生气!” 玲珑眨眨眼:“我没生气。” 墨羽刚要说话,忽然,只听前头一声喝吼: “小贼!往哪儿跑!敢偷我们爷的钱袋!” 放眼望去,只见一名秀气的男子正抓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小乞丐被他拽住手腕,死命地挣扎,连踢带踹,可就是挣脱不开男子的钳制,大声叫道: “放开我!放开我!” 听那脆生的声音居然是个姑娘。 站在他们旁边,一名蓝衣公子正闲适地摇着扇子旁观。 行人一见有热闹瞧,呼啦啦全围了上去。玲珑和墨羽站在外围,被后面的人一推,也挤了上去。 小乞丐还在挣扎,言语十分泼辣。走近之时,墨羽听到她的声音,眼眸一震,仔细看了一阵,才认出来: “师妹?!” 雷妙听到熟悉的声音,登时不敢相信地回过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让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墨哥哥!”趁男子愣神的一刹那,牛犊般地挣开钳制,冲过来就要扑入墨羽怀里。 墨羽急忙闪开,也是因为她太脏了: “师妹,你不好好在家呆着,怎么跑这儿来了?还弄成这样?” “你还说!你一声不响就走了,我当然是来找你的!结果路上钱袋被偷,我没地方住,又没东西吃,肚子好饿!这个坏蛋还欺负我!”她指着钳制她的男人大声控诉。 “喂!你这姑娘怎么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偷东西,竟然还怪我!” 墨羽一阵头疼,只得上前对男子抱拳:“这位兄台,我师妹年幼无知,做事鲁莽,在下替她赔礼了,请兄台不要见怪。” “跟我们爷说!”男子眼一翻,指指身旁的公子。 墨羽望向那位俊美的公子,却发现那人正直勾勾地看着玲珑,心中顿时燃起一团火,忍气吞声道: “这位公子,看在我师妹年幼的份上,还望你高抬贵手,别和她计较。” 公子折扇一收,笑盈盈地道:“公子说得轻巧,令师妹的身手利落的紧,刚刚可唬了我一跳。” 玲珑觉得这人怪怪的,雷妙在她身旁,身上的味也有点大,这让她很不耐烦: “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还想要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这话说得好。”公子踱过来,扇子在她面前一展,“扒窃本来是要见官的,既然姑娘愿替人揽下责任,那再好不过。” 他扇子上有股很浓的香味,让她忍不住倒退一步:“你想要多少?” 公子再次将扇子一收,往对面的岳凤楼一指,笑吟吟道: “姑娘与在下共进晚膳,如何?” 第五十四章 云公子 墨羽闻言,肺都要气炸了,这不是明摆着调戏良家少女么。[]他立刻挡在玲珑身前,冷道: “这位公子,你别太过分!” 公子不答,只是笑吟吟地望着玲珑。玲珑看了他一会儿,他刚才在茶楼里就表现得很奇怪,此刻忽然提出这种要求,显然并不是要和她吃饭这么简单。思虑了片刻,她点头应道: “好!” 墨羽大吃一惊:“玲珑!” 玲珑对他耳语:“他有事要和我谈,我会会他。” “可是……”温香的气息在耳畔擦过,让他浑身微颤,心中越发着急。 玲珑下巴往雷妙身上一扬,雷妙正因为两人刚刚的靠近而瞪着她。她笑说: “你先去安置好她,再过来接我。” 说罢,大大方方走到公子面前,笑道: “公子,请吧。” “姑娘请。”公子笑眯眯地做出了一个让她先走的手势。 两人往岳凤楼走,围观的人见情势急转直下,变得没什么看头,也就都散了。二人进了酒楼,小二很有眼色地上来招呼: “公子、姑娘里边请!楼上有雅间!” 他将两人引到二楼的一个包厢,内设绘有山水图案的七折屏,一侧全是大窗,上面蒙着细软青纱。 玲珑环顾了一下四周,坐在椅子上。蓝衣公子眉一挑,落座她对面,笑道: “姑娘,想吃什么,随便点。” “公子不是有话要问我吗?”她安之若素。 蓝衣公子微怔,旋即盈盈而笑,手一挥,小二知趣地退了出去。蓝衣公子刷地展开折扇,摇着,媚眼含春,笑得迷人: “姑娘怎么知道我有话要问你?” “你在茶楼看着我时就有点古怪。再说你离开茶楼已久,却还在这条街上晃悠,不是有话要问,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蓝衣公子一笑:“既然姑娘如此聪敏,那我也就直接问了。”他收敛起笑意,变得严肃起来: “最近窦小姐频频出入你的宅子,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玲珑心一沉,她虽然觉得面前这人行为古怪,可他一开口就像私家侦探,说话又带了点官家气,这到底是什么人? “公子贵姓?” “告诉你也无妨,我姓云。姑娘现在可以回答我,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了吧?”云公子淡淡地问。 “我和她是朋友。” “窦小姐以往的交友名单上并没有你,只最近几个月,她才与你频频来往。” “我们本来就是这几个月才认识的。” “那她有没有交给过你什么东西?” 玲珑心下的惊诧更深,面上却依旧保持淡淡的神态: “没有。” “真没有?看你的样子,也是个不想惹事生非的人。再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 “没有就没有。公子这话问得可笑,你会把自家的东西交给一个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吗?”顿了顿,她问,“你到底是谁?想对双双做什么?”现在她敢肯定他一定是来查什么的。 对方并未回答,就在这时,一名男子突然叩门进来,在云公子耳边说了几句。云公子面色一变,随即对玲珑笑了笑,那笑容绝对够得上闭月羞花。 “不好意思,在下突然有事,今天这顿饭先欠着,改天再还。还望姑娘能保密今日你我二人之间的谈话,如果你不想窦小姐出危险的话。”他已经起身。 “你不会对双双不利吧?”玲珑问。 “当然不会。”他回头,对着她悠然一笑,扬长离去。 玲珑坐在椅子上,心思转了九曲十八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时墨羽进来,道: “玲珑。”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你师妹呢?” “我已经把她安置在客栈。我会写信让师父派人来接她,所以这段时间……” “让她暂时住在庄子里吧。” 她这么做可不是喜欢雷妙,然而雷妙住客栈不是她拿钱就是墨羽拿钱,墨羽跟着她出来,她自然不好让他掏钱。与其她拿钱让雷妙住客栈,还不如让她住庄子省钱。 墨羽点头,他不明白她这些复杂心思,只以为她是好心: “刚刚那人呢?” “走了。” “走了?” “嗯。坐下吧,咱俩吃饭。”玲珑显然不愿多谈,招呼小二进来,点菜吃饭。 饭后,两人租车回富隆镇,一路上玲珑心事重重的。墨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法劝,只能窝在一边不去打扰她。 回到庄子,玲珑直奔花湖的屋子。 花湖正在吃晚饭,盘膝坐在炕头,小酒喝着,小菜吃着,好不逍遥。玲珑的突然到来吓了他一跳,急忙穿鞋起身: “姑娘!” “花掌柜你坐吧,我问你点事,你边吃我边问。”玲珑说着,坐在炕沿,“水流国有没有姓云的官?” “当然有,姑娘你不会不知道咱们丞相就姓云吧?” 玲珑微怔,她只知道有丞相,但还真不知道丞相姓云: “丞相很年轻吗?” “怎么可能?丞相年岁跟老夫差不多。” “那还有其他姓云的官吗?” “这我哪知道,官阶最大的就是云丞相。” “云丞相有儿子吗?” “有。云少爷比咱家三少爷小一岁,他是丞相大人的嫡长子,过去和三少爷同是幽王殿下的伴读。” “幽王?” “是五皇子,被封了幽王,现在正在西南打仗。” “名门望族里还有其他姓云的吗?” “没了。有点分量的,也就丞相家姓云。” “云丞相的公子你见过吗?长什么样?” “我在侯府还真见过一面。云少爷长得那可真是俊,那模样、那气度,不愧是丞相家的公子。”花湖啧啧叹道。 “云家和花家有交情?” “云家是名门世族,出了不少盛世鸿儒,当初先帝打江山时云家是先帝的军师。先帝曾和云家有约定,云家后嗣男必入仕,优异者可钦点为相。先皇后也是出自云家。至于和花家的关系,前几代不近也不疏,不过因为三少爷和云少爷同为幽王殿下的侍读,三人一块长大,所以关系很好。你问这干吗?” 玲珑忙道:“没什么,随便问问。你接着吃吧,我先出去了。”说罢,在花湖不解的目光里,转身走了。 拉上房门,她一边往回走,一边合计:今天姓云的那位给她的感觉的确不像一般人,那份风流做派、那股子优雅隽秀绝对是出自世族大家,没有个几代的富贵是绝对培养不出来的。他八成就是花湖口中的云少爷。 可他打听窦家是什么意思,听他话里似乎在找窦家的什么东西。她究竟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窦双双,不说吧,憋着别扭;说了又怕真给窦双双带去麻烦。这让她着实伤脑筋。 第五十五章 冲突 商州东南角的一处偏僻小院。 蓝衣公子稳稳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相貌普通的黑衣人站在他面前,沮丧地道: “属下刚潜进窦府的密室,就看到里头乱七八糟,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外头家丁喊着往密室来。属下怕暴露目标,只好回来了。是属下无能!” 云翎玉拨弄着拇指上一枚翠蓝色的玉戒指,静了半晌,方悠悠开口:“这么说,你去晚了?” 黑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甘愿受罚!” 云翎玉出了一回神,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微笑道:“罢了,不怪你,下去吧。” 黑衣人这才起身,恭敬地退下。 白天抓雷妙的清俊男子进来,递给云翎玉一封信,说: “爷,花少爷来信了。” 云翎玉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吐出一口气: “我说那个丫头和花家有来往,怎么我从花家那儿却查不着她,原来是倾城名下的私产,是个酿酒的。”他笑了笑。 凝神了片刻,他再次开口:“云谨,让人去西南打听打听幽王的消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就怕墨翟那个老家伙阴他。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儿子编在仇人麾下!哼!” “是,属下这就去办!”云谨应声,退下。 云翎玉回手将手里的信在红烛上燃尽,然后望着对面墙上摇曳的黑影,静静地出神。 玲珑最后也没想好要不要将云翎玉的事告诉窦双双,自那日茶楼行刺后,窦双双只打发杏儿来过一次,带了两只菠萝,这在水流国可是难得的水果,原产于附属的夜郎国,刚传过来,水流国还没有大面积种植。 杏儿来也只是报个平安,说窦大人没事、窦夫人身子不好,窦双双得侍疾云云,还略提了提上次行刺的事。刺客已经审了,那人不是杀手。据说十几年前,一家书商因为私印禁书被满门抄斩,只余襁褓中的婴儿。当时那桩案子就是窦大人审的,而今那个婴儿长大了,前来报仇。 杏儿略坐坐就走了,玲珑送了两坛酒做回礼。 自打酒坊开始建立,她每天抽空都会写上两笔《管理攻略》,这是根据她前世在大学里选修管理学时所学到的东西,重新组织语言后写成的薄薄一本,是给她未来的总管当参考用的,里头包含了很多现代的管理经验。 如今酒坊已经逐渐上了轨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考虑她走之后究竟要培养谁作为主事,她比较中意的是一个名叫初夏的十六岁丫头。 初夏出身富溪村农家,因家境贫寒,作为长女的她只得卖身为奴。她性子是极沉稳的,又肯吃苦,与旁人相处的也不错,最重要的一点,她味觉灵敏。 玲珑有心提拔她,因而给了她许多独自历练的机会。 这天,初夏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那时玲珑正在整顿这边的账册。虽然当初约定花家会一年查一次帐,现在还没到年底,可刚运转的酒坊,还是应该让股东明确地了解的好,以免日后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姑娘,”初夏表情凝重地说,“庆丰酒坊仿出了咱们的酒,还以低于咱们酒价三成的价格售卖。” 玲珑的眉皱了皱,庆丰酒坊是商州本地的酒坊,跟当初赵记在利州的影响力一样,只不过庆丰酒坊比赵记的规模还大: “你喝过了?” “没有,奴婢只是听说。” “道听途说,一点都不了解,你就敢跟我禀告?” 初夏微怔,玲珑又问: “那酒买来了吗?” 初夏再怔,玲珑淡淡说: “这点周到的心思都没有,你以后还怎么做事?大惊小怪之下就乱了手脚,你的沉稳跑哪儿去了?” 初夏的一张脸窘得通红,蹲身道:“是奴婢糊涂了,奴婢这就差人去把酒买回来。”说罢,转身快步出去。 豆荚笑道:“这么久,初夏早就老道了,可每次在姑娘面前却还是手忙脚乱的。” 玲珑看着她:“你想说什么?我像老虎,吓着她了?” 豆荚吐了吐舌头:“我哪敢?我是说姑娘的气场太大了。” 玲珑嗤笑一声,就在这时,外头一阵吵嚷声传来: “陈玲珑!陈玲珑!” 声到人至,正是雷妙。 这些天墨羽怕雷妙生事,一直亲自看着她,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跑出来了。 “陈玲珑,你不要脸!”雷妙上来就拍桌子,吼道,“我警告你,别再妄想勾引墨哥哥!墨哥哥是我的!你把墨哥哥引来这么远的地方,利用他当你的护卫,你好坏的居心!” 豆荚每次看见她就火大,这下火更大了:“哈!也不知道谁不要脸!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满嘴里说的都是什么?什么‘勾引’、什么‘是你的’,你才多大?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你爹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你们家的脸全被你丢尽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奴婢,也敢对我大呼小叫!你主子难道没教过你规矩吗?连个丫头都调教不好,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玲珑冷冷一笑:“她是我的奴婢,不是你的。只要她高兴,别说对你大呼小叫,就是划花你的脸,我也举双手赞成。” “你敢!我会去告诉墨哥哥!”雷妙由于是女子,虽出身行武世家,可只会点粗浅功夫,花拳绣腿还不如豆荚。她受的教育与普通女子无益。 玲珑嗤笑道:“搞清楚你现在的状况,你吃我的住我的还敢对我乱说话。小姑娘,做人要懂得识时务,我陈玲珑可不养吃白食还乱咬人的狗。” 豆荚扑哧一笑,雷妙气得脸色铁青,指着玲珑,怒道: “你……你居然骂我是狗!” “还是母的哩!”豆荚闲闲笑道。 “你……你们……”雷妙突然发现自己的嘴没她们厉害,脸上被气得青白交错,喉咙却噎着,一句话也回不出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师妹,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墨羽焦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第五十六章 被山寨了 “墨哥哥……”雷妙回头看见墨羽,像委屈时见到了亲人般,泪眼婆娑,看起来十分可怜,“墨哥哥,她们欺负我!”一头扎进墨羽怀里。[.超多好看小说] 墨羽这次没躲开,忙一把推开她,蹙眉道:“我不是让你老实呆在屋里,等人来接你吗?你怎么跑出来了?走,回屋去!” “我不回去!不回去!”雷妙听墨羽的语气,明显是偏袒玲珑,不服气地大喊,双足乱顿,哭叫道,“墨哥哥,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向着她?我才是你师妹!” “师妹,够了!别在这儿添乱!快回房去!”墨羽见玲珑烦躁地蹙眉,心一紧,沉声呵斥雷妙。 雷妙从没见过墨羽如此阴沉的表情,怔了怔,憋闷和委屈瞬间涌上胸口,让她哭得更凶: “师兄,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凶!你明明知道我对你心!你别忘了是谁在你饥寒交迫的时候救了你!是谁求我爹收你为徒!这些你都忘了吗?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这么凶我!” 墨羽闻言,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他虽感激雷妙曾经的帮助,可听她如此说,仍旧觉得十分难堪,尤其是在玲珑面前。 玲珑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前些日子你偷人钱袋,是我帮你免了牢狱之灾,算起来我也救了你,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要求你做任何事?” 雷妙愣了愣,满脸泪痕地梗起脖子:“这怎么能一样!” “一不一样你心里清楚。”玲珑冷冷地道,“以恩挟报,真让恶心。你救人就是为了逼对方喜欢你?你就这么贱?需要逼着别人喜欢你?我最讨厌你这种女人,简直给女人丢脸!” “你……”雷妙脸色刷白,浑身乱颤,指着玲珑,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要是想离开庄子,记得自带武器。听说最近外面治安很差,常有采花贼出没,采花贼最爱在劫完色后,将女子切成一块一块的,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豆荚,送雷小姐回房。” “是,姑娘。”豆荚因为憋笑,脸已经涨得通红。 雷妙落下的泪珠足有黄豆大,她是想耍性子出走,可被玲珑说得又害怕起来,脚一跺,一边哭一边跑走了,也不用豆荚送。 “哎……”墨羽不知该不该追上去,进退两难,眉头紧锁。 玲珑淡淡道:“男子的一点关心,就会让怀春少女产生旖旎的幻想。你要是不想惹事,就别靠得太近。豆荚,去查查看她今天为什么跑来发疯。” 豆荚应了,快步出去。(.无弹窗广告)墨羽急切地澄清: “玲珑,我没有!我只当她是师妹,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 玲珑已经开始打算盘,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平平地道:“我知道,我只是告诉你她是怎么想的。” 墨羽这才放下心来,可她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他的心里憋闷的有点难受,顿了顿,他唤道: “玲珑……” “嗯?”玲珑从账本里抬起头。 她茫然等待他说明的眼神让他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心里有许多话,可现在却犹如茶壶倒饺子,他竟感到有些窒息。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没什么。”终于,他还是低下了头。 不久,豆荚回来,并没马上回话,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墨羽。墨羽知趣地离开,豆荚才对玲珑禀道: “我问了,是被派去伺候雷小姐的慧兰,因为不耐烦雷小姐使唤她做这做那,就在窗根底下说什么‘墨公子是咱们未来的姑爷、雷小姐是狐狸精’之类的,雷小姐就炸毛了。” 玲珑眉一皱:“回头叫初夏给慧兰记大过,偷懒还乱嚼舌头,闲的!” 豆荚应了,停了停,笑问:“姑娘,墨公子的心意你应该知道吧?” 玲珑手一顿,抬起头看着她:“去倒茶。” 豆荚吐吐舌头,不敢再问,乖乖去了。 玲珑托腮,打着算盘,却心不在焉。她当然能猜出墨羽的心意,他只是个青涩的少年,控制感情的能力并不强,而她已经活过两世了,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对于他,她是有好感的,至于会不会再进一步,天知道。她一向不敢太拒绝他,是怕伤害他脆弱的自尊心,可心底里她并不愿给他太多的幻想,也是怕伤了他。上辈子,她从没有过感情经验,这辈子才刚刚开始。 也许,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初夏火急火燎地捧着酒进来。也许豆荚说得对,初夏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慌手慌脚,难道她就那么可怕吗? “姑娘,酒奴婢已经试过了,的确和咱们的酒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初夏边说,边从酒坛中倒了一杯酒递给玲珑。 玲珑接过来,晃了晃酒杯,黄褐色的酒液虽仍有些浑浊,但跟地产酿法比,已经清澄了许多。她放在鼻端闻了闻,接着含了一口,闭上眼睛品了一会儿: “这酒的味道偏甜,用的水也不太好。酒曲不一样,毕竟咱们的酒曲是自制的。不过这样的酒配上那样的价格,倒也有竞争力。” “姑娘,该怎么办?” “你说呢?”玲珑笑看着她。 初夏一怔,思索了一阵:“奴婢觉得,首先应该让人知道这酒咱家才是正品。” 玲珑点头:“然后呢?” “咱们应该降价。” “错!商战中打价格战是最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永远不能用。有时候降价还会给客人一种错误的暗示,降价等于是在降低产品的品质和品级。” “可若庆丰酒坊的价格比我们低,肯定会吸引那些贪便宜的客人。” “只要将我们的酒才是正品的观念植入客人的脑袋里,即使客人最后贪便宜选择他们,心里也会因为没尝到正品而遗憾。等到所有人都认为我们的酒是一等之后,庆丰酒坊就会被挤进低端市场,再也翻不了身。我不介意将低端市场分他们一半,只要庆丰酒坊永远排在玲珑酒坊后头。” 初夏想了片刻,凝重地点点头。 这时,豆荚引窦双双进来,笑道:“姑娘,窦姑娘来了。” 玲珑对初夏说:“该怎么对付庆丰酒坊,你去想个法子。” “是。”初夏认真地答应,思考着去了。 第五十七章 祸降 窦双双将杏儿手里的食盒接过来,往玲珑桌上一放,笑道: “我可真羡慕你,每天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能独自出来做生意!” “你不是也挺自由的,想出门就出门,想学武就学武,不想学女红就不学。” “我爹最反对我私自出门,我今天是偷跑出来的。”窦双双打开食盒,笑道,“看!这都是我家庄子上产的蟹子!金秋十月,持螯赏菊。我看你庄子上开了不少野菊,咱去外边喝两盅吧!” “好啊。豆荚,拿坛黄酒来。” 豆荚应了,迅速招人来在野菊盛开的地方布下一桌,摆上窦双双从家里带来的蒸蟹。 玲珑用旋子烫了黄酒,热水加速酒气的蒸腾,一股温甘醇厚的香味迎面扑来,熏人欲醉。窦双双诧异地笑道: “原来这酒还可以烫着喝。” 玲珑无语,这儿的人还真不知道黄酒可以烫着喝。 窦双双呷了一口温热的酒,长吁了一口气:“还是外头好!家里死气沉沉的,让人心里泼烦!” “你娘身子好些了?” “好些了。上次你送的桂花酒她极喜欢,要我谢你。” “喜欢等会儿你再带回去一坛。”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知道那酒也是不易得的。我爹最近心情不太好,我娘大气不敢喘,哪有心情喝酒。” “怎么?”玲珑一怔。 窦双双把着酒杯,看了她一眼:“前几天家里失窃了,虽然没丢什么东西,可我爹变得忧心忡忡的。还记得上次茶楼的那个刺客吗,昨儿在大牢里被救走了。从知府衙门的大牢里劫狱,根本就没把我们兴隆府当回事,难怪我爹会大发雷霆。” 玲珑心下略有几分疑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复杂。联想起前些日子云翎玉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难道贼会是他?可刺客又是怎么回事,按理说那刺客并不是杀手,只是受害者,应该不存在同伙的,除非他们是团伙作案。 “玲珑!玲珑!”窦双双见她走神,唤道。 玲珑回过神,讪笑了笑。窦双双问: “怎么了?” “没什么。”玲珑斟酌了一会儿,道,“我一直想跟你说,那天从茶楼出来后,有个姓云的公子打听你和我的关系,还问你有没有给过我什么东西。你当心点,我觉得他不像好人。” 窦双双的反应显然是一头雾水:“打听我?姓云?我不认得,难道是采花贼?采花贼居然敢打本姑娘的主意,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开始暴走。 玲珑眨眨眼,说:“总之你当心点,回去告诉你爹一声,这毕竟是他管辖内的事,他应该知道。” “哦!好!“窦双双点头,惩治流氓的小宇宙又在熊熊燃烧。 玲珑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她只是将事件原原本本地讲出来,并没加入自己的揣测,也算不上泄露秘密。她相信,她和窦双双都不明白的事,窦雄却一定明白。窦家如何她并不放在心上,但窦双双一向对她极好,基于礼尚往来,她也该提醒她当心。 窦双双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怕被她爹发现她偷溜出门。玲珑哪里能想到,这一别后竟会发生怎样令她始料未及的事。 虽时已入秋,可晚上仍旧闷热难耐,没有一丝凉风。玲珑躺在床上,心里想这想那,浑浑噩噩,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不知不觉到了破晓,绿色的窗纱已经隐隐透进了点清亮。她方觉得星眼微朦,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她惊醒,外头豆荚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姑娘!姑娘!” 玲珑霍地坐起来,心扑扑乱跳,披衣问:“怎么了?” “姑娘,窦家昨夜被灭门了!“豆荚说着,哇地一声在门外哭了起来。 玲珑闻听,惊出了一身汗,心跳飞速飙升,呆呆地出了一回神,才忙忙地穿衣,出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 豆荚眼睛红得像兔子,嘴扁着想哭,却被玲珑冷冷地一瞪,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阿新刚从商州回来,说昨夜窦家起了大火,火烧得老高,整个商州都看见了。他回来的路上听人说知府一家被灭了门,官兵已经把窦府封了。” 玲珑觉得思维有点混乱,昨儿白天窦双双还在跟她喝酒,怎么晚上却会?她一叠声地叫人备车,这时墨羽跑过来,望着她脸色惨白,忙宽慰道: “玲珑,你别急,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玲珑没言语,匆匆上了马车,往商州奔。理智告诉她,那儿被官兵封了,即使她去了,也是白去,说不定还会惹出麻烦;可她还是想去,她心里想着也许是阿新听错了,窦府只是着了火,说不定人没事。 但内心深处,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也许过去那段时间,围绕着窦家所发生的那几件怪事,就昭示着昨夜的那场灾难。 她虽然跟窦双双交往已久,可自认为从没把她当成自己的朋友,然而听闻她出了事,她却跟失了魂似的,浑身都在颤,脑筋乱成了一团浆糊。喉咙里堵得厉害,她竟然想哭。 豆荚缩在一边已经低泣出声,玲珑知道她是在担心杏儿。 马车以最快速度赶到商州,好在商州并没因窦府的事封路,只是检查比以往更严格。 窦府果然已经被重兵把守,那些冷酷严肃的兵将窦府围成了一个圈,让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 玲珑他们远远地下了车,离老远就闻到了一股子焦糊味。偌大的窦府,本应该是高大的朱门和厚重的围墙,此刻呈现在眼中的却是一大片瓦砾。可想而知,昨晚的火灾得有多严重。遗址上头,还盘旋着几缕呛人的余烟。 玲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记起了平安县县令的灭门案,虽然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可死的都是朝廷命官。 “姑娘!”豆荚见有这么多官兵,虽心中焦急,可也不敢往前去。她是属耗子的,习惯性地看见猫就害怕。 玲珑不语,就在这时,瓦砾当中,那扇被熏得黑黑的大门门框中央,一抹蓝影忽然出现。 她几乎是跑过去的,还没到门口,就被拿长刀的官兵拦住,喝道:“干什么的?这儿已经被封了!快走!” “云公子!”玲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喊了一声。 云翎玉早在她被拦住时就已经看见了她,对官兵道:“让她过来吧。” 第五十八章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官兵得到命令,这才放行。(.) 玲珑提着裙摆上了门前台阶,墨羽和豆荚跟着她。她来到云翎玉面前,暗自深呼吸,问: “窦家的人……” “一家三十八口,一个没留。”不等她问完,他已经回答。 豆荚闻听,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眼泪唰唰往下落,捂着脸哭道:“杏儿!” “杏儿是谁?”云翎玉眉一挑,问跟在他后头点头哈腰的一个官。 玲珑见那官也就三十出头,她出来前为了怕惹事,曾经让陈关飞教她认水流国的官宦品级,免得惹到不该惹的人。说她胆小怕事也好,反正她本来就是个信奉明哲保身的人。 面前这个官穿了身从五品官服,又出现在这地方,定是商州知州了。 知州点头哈腰地回道:“杏儿是何人,下官也不知,下官这就让人去查。” “杏儿是窦小姐的丫鬟,公子不必介怀。”玲珑开口道,“我想进去看看,公子可否应允?” 知州虽然不满一个丫头跑这儿来胡闹,可看云翎玉对她和颜悦色,即使再不满也不敢露出来。要知道,云翎玉百分之九十九有可能成为水流国的下一任丞相,得罪了谁也不敢得罪他啊。 其实云翎玉之所以不疑玲珑,完全是由于她跟花家有关系。从花倾城的来信里,他已经得知了玲珑是青溪侯授意栽培的,这让他惊诧之余也有点疑惑,她到底哪里好能得到侯爷的垂青,不过是个才十三四的小丫头,身材就像一根竹棒。 “里头可惨不忍睹,陈姑娘你受得了吗?”他笑问。 听他叫出自己的姓氏玲珑并未惊讶,这证明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历: “无妨,我只是想进去看一眼,请公子应允。” 她对他极客气,世家子弟她可惹不起。 “既如此,姑娘自便。”云翎玉收起手中折扇,侧身让开一条路。 玲珑刚要进去,墨羽一把拉住她,劝道: “我知道你想找窦小姐的遗体,还是我替你进去吧,里边……” 他知道火灾现场定会恐怖异常,很怕会吓着她。他理解她痛失好友的悲伤,可她只是个姑娘家,万一吓坏了可怎么办。 “不用了,没关系。”她推开他的手,固执地走进去。 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她真进入窦府看到里面的情景时,还是心惊肉跳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皮肉被烧焦的味道,淡淡的血腥味夹杂其中。放眼望去,残缺不全的焦尸混杂在砖土废墟里,早已分辨不清其体型年纪。 面目全非的侍女、断了手脚的仆从,未被烧干的鲜血,现场一片惨不忍睹,古怪地臭味弥漫着,令人几欲作呕。 玲珑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用帕子捂住鼻子,按着胸口,努力将干呕压下去。豆荚已经跑到墙角去吐了。 墨羽拍着玲珑的背,道:“你还好吧?不然你先出去,我帮你找。” 玲珑摆摆手,就在这时,一只素白的手将一个锦盒送到她面前,打开,里边是红丹丹的酸梅。她看了云翎玉一眼,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道: “多谢公子。” 云翎玉悠然地笑,回眸却见墨羽正满眼怒意地瞪着他,嘴一咧,挑衅一笑。墨羽攥紧了拳头,咔咔作响。 玲珑问:“这些尸体不打算收拾一下,就这么放着?” “屋里的尸体已经都放在一起了,这院子里的全是些下人,还没来得及收拾。”云翎玉回答。 “姑娘,她们应该都在屋里。”豆荚捂住鼻子,道。 “能看看屋里那些吗?”玲珑问。 云翎玉打了个手势,让她们跟他走。三人随他来到西边一座很大的屋子,里头的东西已经被人清走了,地上好几排,躺着的全是一具具惨不忍睹的焦尸。 玲珑在门口刚往里看了一眼,心就颤了一下,下意识回头,额头正好撞在了身后墨羽的胸口处。他顺手去拍她的背,像是把她搂在了怀里。即使这只是个意外,他仍觉得自己的心像浸了蜜的糕般甜软。 玲珑却没他那心思,说实话,这么多尸体她第一次看,总归还是有点害怕,定了定神,拉起墨羽的手,乍着胆子走了进去。粗略地看了一回,实在是分辨不出这些尸体的真正身份,无奈之下,只得无功而返。 出了停尸房,云翎玉看着她,不羁的笑容里带上了一点趣味。小姑娘胆子倒还挺大,这要是换做其他女人,早就哇哇大叫着跑远了,她居然还真有胆子进去。 “云公子,”玲珑思忖了好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这件事和平安县县令被灭门的案子有关吗?” 云翎玉讶然地挑眉,接着严肃地道:“我放你进来已经是破例了,有些事情你还是别胡乱联想的好。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朝廷的事可不是该平民百姓妄加议论的。” 玲珑怔了怔,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的确,这件事事关朝官,本就不该她这种小人物来过问,她真是因为窦双双出事急昏了头。不过,他也已经回答她了。 她平静了下情绪,蹲身福了福,道: “今日多谢云公子,我已经看过了,也该告辞了。” 云翎玉的眉挑得更高,这丫头不但思维灵敏,会调整自己的状态,居然还这么识时务,不像总被热血冲昏头的那种人那么容易莽撞,有意思! 他将她送出窦府,知州大人正被晾在门外跺脚。 玲珑登车而去,这时,搜查的官兵突然来到云翎玉面前,禀告: “报!在窦府的春晖堂发现了一条密道。” 云翎玉心头一跳,急忙跟官兵来到春晖堂。那条秘道又黑又长,尽头直通州外的一座山。而密道尽头的出口附近,一名锦衣公子被杀死在了那里,经确认,正是窦家二公子窦琼。 云翎玉听了禀报,手摩挲着尖尖的下巴,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云谨从远处一脸凝重地快步走来,凑到他耳边低声汇报道: “爷,西南传来消息,幽王殿下被墨将军派去劫肃亲王的粮草,结果陷在了潼关岭,生死未卜,至今没有消息。” 云翎玉心里咯噔一声。 ==== 前面提过幽王参加围剿肃亲王的战争持续了一年半,现在正是那场战争的进行时(特此说明一下)。另外窦府的案子和之后的一些情节均为伏笔,在玲珑进京后会有描述。 第五十九章 启程 玲珑这些日子一直没睡好,除了伤感窦双双的事,说实话还是因为有点怕。当时硬着头皮进入火场,以为进去了也就进去了。可回来后,脑子里总是回放着那一幕幕的惨状,以至于噩梦连连,不得不让豆荚陪她睡。 可以肯定,窦府的灭门绝对跟朝廷争斗有关。从云翎玉的情绪上感觉,他对窦府的惨案也有点吃惊和懊恼,显然也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件事也只能就这样让它从自己的心里滑过去。她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再往案情深处探究,冒然行事甚至会引起很大的麻烦。这种心理让她心中有点小愧,可她不想当个莽撞的人。 幸好云翎玉承诺,会将窦家的人好生安葬。 一夜秋雨,直打得残红遍地,一片狼藉。 晨起,玲珑站在门廊上,望着空中零星飘着的小雨,湿润着土地,和成了泥泞的稀泥。 “姑娘,出来怎么不披件衣服,也不怕着凉。”豆荚上前,将一条披风披在她身上。 玲珑望着阴暗的天,幽幽叹道:“秋天也要过去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豆荚笑道:“姑娘不是总说‘年难留,日益损’么!“ 玲珑笑了笑,这时,只见墨羽踏雨前来,也没打伞,身上的黑衣已被雨水浸湿了星星点点。他快步走上台阶,布鞋底沾了些泥,鞋前尖也湿了一块。 “哟,怎么不打伞!豆荚,拿帕子给墨公子擦擦脸。” 豆荚忙去拿了干净帕子来,递给墨羽。墨羽笑着擦了两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道: “是小豪寄来的。” 玲珑喜出望外,急忙接过来,快速拆开,坐在门前的横木上,细细地读起来。墨羽望着她不时微笑的样子,才放下心。这些天她因为窦家的事,心情一直不好。敏豪终于来了信,他想她看到家书定会欢喜,便急忙送过来了。 果然,玲珑读完后,细心地将信纸折好,收起来,笑道: “真是的!我五月份寄出的信,十月底才收到回信,驿站的效率也太慢了!” 水流国有驿站可邮寄信件,但重点是替朝廷运送,平头百姓只是捎带。豆荚说: “好歹送来了,我都怕驿站把信给弄丢了。姑娘干吗不让花家的人帮忙送,他们可比驿站快。” “那是花家的,咱们虽然合作,但也不好总麻烦人家。小豪已经过了四月份的府试和七月份的院试,现在是秀才了!这下咱家的田不用交税了!”玲珑心花怒放地说。 “咱家就两亩田,姑娘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你懂什么?不是税的事,这是荣耀。三年后就是乡试年了,希望到时候他也能考上。” “你也太着急了,小豪还小呢。再说乡试也不是那么好考的。” 玲珑闻听,激动也顺势平缓下来,叹道:“也是!只要他别像范进,我就谢天谢地了!” “范进是谁?”豆荚好奇地问。 玲珑不答,目光忽然落在墨羽的鞋前尖上:“哟,你的鞋都湿了,去换一双吧。” 墨羽笑道:“不碍的。” 就在这时,初夏打伞前来,说:“墨公子,你师兄来了,奴婢已经让人带他去了雷小姐的房间,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玲珑笑道:“你还有师兄?” 墨羽笑答:“算上我,我师父一共五个徒弟呢,我排第四,师妹排第五。” “你入门应该是最晚的吧?怎么雷大小姐没当你师姐?” “我们是按年纪排的。(.无弹窗广告)”墨羽摸着后脑勺,笑笑。 “既然你师兄来了,你就赶紧把你的小师妹打发走吧。咱们过几天就要启程去河西,我可不想带着她,她也太闹了。” “我知道,那我去了。” “去吧。初夏,你把伞给他。”玲珑说,初夏忙将自己的伞递给他。墨羽冲玲珑笑了笑,转身走了。 “姑娘,你要去河西省吗?”见他走了,初夏方诧异地问。 “这边已经上了轨道,剩下的就需要时间了。你记着,凡事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切不可急功近利。三年内,拿下整个山北省的市场,五年内,进入西边的西北省。我把西北省的市场留给你来做。” “姑娘,你是要我……”初夏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微颤。 “我走之后,花家会派管事来带你一年,之后你就是山北省的总管事。如果你还能拿下西北省,你就是两省的大总管。” 初夏闻听,又是慌张又是狂喜,身子已经颤抖到了极致,哆嗦着嘴唇说: “姑娘,奴……奴婢恐怕不行,这个责任太大了,奴婢怕自己担不起。” “本事都是学来的,没有谁天生就会。我带了你这么久,下一年又有经验丰富的管事指导你,这样你也没有信心吗?”她的语气带了丝威严,大有“你要是没信心我就换人”的意思。 初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定不辜负姑娘的期望!” 玲珑的唇角勾了勾:“那就好。我给管事定的考绩规则,你继续延续下去就好了。至于你这个大总管,我会亲自一年一考核。我不会告诉你我怎么考,但每年都会给你打分。连续三年不合格者,照样要退出让贤。你这个大总管不是永久的,做不好就得下去,可没得商量。” 初夏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奴婢一定尽心尽力,请姑娘放心。” 玲珑满意地笑笑:“起来吧。” 豆荚将初夏扶起来,笑道:“恭喜啦,初夏大总管!” 初夏腼腆地笑笑,将手中的文本递给玲珑:“姑娘,这是针对庆丰酒坊的计划书,请姑娘过目。”她跟着玲珑的日子,倒是学会了不少现代术语。 玲珑接过来,展开,细细看完,笑道:“不错,学会打广告战了。” 初夏笑道:“都是姑娘的那本书里写的。奴婢细细读过,觉得这招应该能管用。广告是最容易让客人了解商品的方法。” 玲珑赞赏地笑笑:“不错,我就说你行。你用不着想太多,只要认真尽力、多学多看就好了。今后对付庆丰酒坊,能吃就吃;要是吃下去不划算,可以考虑合作。但要注意酿法的保护。” “奴婢会尽全力吞并庆丰酒坊。”初夏含笑,仿佛这是她由来已久的想法。 “虽然商战是残酷的,但还是厚道点好,厚道才能长远。” “是,奴婢谨遵姑娘教诲。” 墨羽来到雷妙的房间,刚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一阵砸桌子踢凳子的声音,伴随着大师兄雷克的劝说和雷妙的尖叫: “我不听!我不走!我不走!” 慧兰捂着耳朵站在外头撇嘴,见他来,屈了屈膝: “墨公子!” “墨哥哥!”屋里的雷妙一听,炮弹似的冲出来,紧拽着墨羽的衣袖,满脸泪痕地道,“墨哥哥,你为什么要赶我走?难道你就那么讨厌我么?我不走!我就是要跟着你!” “师妹!”雷克从里头跟出来,他是个二十来岁的瘦高个。 墨羽暗自叹气,耐下性子解释:“师妹,你听话,我有正经事,没时间带你玩。你乖乖跟大师兄回去,你总在外头瞎跑,师父师娘会担心的。” “什么正经事?你明明是要跟那个小妖精去鬼混!墨哥哥,那个陈玲珑到底有什么好?她连做针线都不会!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墨哥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她拼命摇晃他。 “师妹,够了!你别胡说八道!”墨羽皱眉。 “我才没有胡说!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跟着你,我绝不允许你跟陈玲珑单独在一起!”雷妙拼命地摇着脑袋,脑袋上的簪子都被她摇掉了。 墨羽暗自叹息,无奈之下,只得一记手刀劈在了雷妙的后颈。说真的,就算雷妙不搞破坏,以她那坏脾气,他也不想有她同行。 雷妙只觉两眼一黑,昏了过去。雷克惊呼: “师弟!” “大师兄,不打晕她,她断不肯回去,师父师娘会担心的。你带她回去,这次可别再让她乱跑了,外边不安全。” 雷克接过软成面条的雷妙,叹口气,道: “我知道了。来前师父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他当年收留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会永远呆在雷鸣武馆。如果你想去做什么,那就去做吧,不用记挂他老人家。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不会绑着你的。” 墨羽心头一震,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是点点头。雷克拍拍他的肩,拖着他师妹走了。 墨羽一直目送他们远去,这才抬头望向灰暗的天,幽幽叹了口气。 第六十章 崇州城的上元节 玲珑最后交代了一遍兴隆府这边的酒坊,便启程南下,前往山南省。(.) 途经河西省,在河西的沐阳府逗留了两个月,于睦州城外选址建立新酒坊。之后她并未停留,而是将荣可凡和豆荚留在沐阳府负责后续事宜,自己则和墨羽、花湖前往山南省。 这是为了加快效率。荣可凡本就是管事,又有花家派的总管指导,还有豆荚帮衬着,应该不会出大岔子。 山南省是水流国南方的第二大省份,经济繁荣,人口密集。作为水流国母亲河的淮萨河横贯其中,水陆两通,港口众多,是国内最大的河运要塞及中转站。 到达山南省的首府临山府时,正赶上正月十五元宵节,当地叫做上元节。 临山府的崇州城是水流国著名的风景地,水波潋滟的淮萨河中,悬挂着大红灯笼的画舫比比皆是。画舫上莺歌漫舞,琴声铮然,一派欣欣向荣。 河两岸伫立着许多瑰丽优雅的百年酒楼,那些酒楼里陈列着许多著名的书法水墨,是文人雅士高谈阔论、吟诗作画的宝地,也是许多读书人向往的天堂。 这里也是花湖的第二故乡,他幼年时曾在这里住过,对此地甚为熟悉。一路上,他给玲珑和墨羽讲了很多当地的奇闻异事。离崇州越近,他越激动,恨不得插翅膀飞过去。 他说崇州城上元节的花灯最好看,也最热闹,能通宵达旦地欢庆,直到二月二。 他说得热闹,玲珑听得心动,正巧进入崇州城那天是正月十五,她猜城内一定十分拥挤,估计乘马车寸步难行。 然而,进城后的情景却让她大跌眼镜。 这儿的街道果真比别处宽敞,能并排行驶四辆马车。青砖路两旁悬挂了不少花灯,火树银花合,繁光远缀天。 卖小吃的摊贩也有不少,热腾腾的糕、香喷喷的汤、倍儿劲道的凉粉让人垂涎欲滴。 可是行人却很少。 此时也就相当于八九点钟,按理说古代人的娱乐很少,一有灯会定要拖家带口地出来玩,断断不该如此冷清。可事实上,大街上的行人的确很少。而且这稀少的人群中,放眼望去,很明显地男的比女的多。路上经常能看到三三两两的男人走在一起,让玲珑一度以为崇州是座搞耽美的开放城市。 人群里也有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可这些女子全有一个特点,她们身边都有不少人围着,仿佛怕她们被抢走似的。 玲珑掀开车帘,诧异地问正在驾车的花湖:“我说花掌柜,这儿是崇州城吗?怎么人这么少?” 花湖也一头雾水:“大概是西南边正打仗,所以上元节也比以往安静了不少吧。” “是吗?”玲珑不置可否,“花掌柜,停车停车,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少的花灯节,我下去瞧瞧。” 花湖只得把马车停下,玲珑跳下车,墨羽也下了马。 飓风打了个响鼻,跺跺蹄子,大概是受了风寒。 玲珑说:“花掌柜,你先去花缘客栈,我和墨羽走着过去。” 花湖答应了,一边赶着马车走,一边嘟囔:“小姑娘就是爱玩,唉!” 这边,玲珑张开双臂,笑道: “我最喜欢的就是人少的花灯节,这样既可以看灯,又不用跟人挤,买吃的还不用排队,多好!” 墨羽牵着飓风,笑笑,说:“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奇怪,从没见过人这么少的上元节。” “是有点奇怪,不过管他呢,咱们去那边看看。”玲珑说罢,自己往前头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静下心来逛古代的大街,以往不是由于忙于生计,就是因为嫌人太多,再不然也是因为生意才往来奔走,根本不曾留意街道两旁的风景。尤其南方的风土人情又别具一格。 她东瞧瞧西看看,尽管出来看灯的人并不多,可做生意的小吃摊仍出了不少,卖的东西有些是玲珑前世见过的,有些看也没看过,还有些同物不同名。 比如,一种用糯米粉蒸熟的圆形小糕点,当地人叫木笼糕,可玲珑总觉得跟镜糕差不多;还有一种放在竹筒里蒸熟的饭食,明明就是竹筒饭,他们偏叫竹米条。 还有豆腐皮穿成一串,放在热腾腾的汤里烫,然后滚滚地拿出来,沾上摊主自制的甜汁吃。 东西都不贵,通常都是一文钱到几文钱。玲珑拿了一大把豆腐串,一边走一边吃,道: “听花掌柜说,仙子街每年上元节都有踩高跷表演,也不知道今年人这么少,会不会有。” “去看看就知道了。”墨羽笑说,突然伸出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轻轻地抹去她唇角的酱汁。 玲珑的脸轰地一下就红了,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尴尬,这么大的人吃东西居然还像个小孩子,吃到界外去了。她讪笑了笑: “你以后告诉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不是要去仙子街吗,走吧。”墨羽不答,而是笑说,转身,率先往前走。 玲珑脸上红晕未退,顿了顿,只得跟上去。 仙子街上,踩高跷的人装扮成各种形象,一队队,在腰鼓、铴锣、大小镲的打击乐中穿梭而过。 整场高跷表演虽然色彩斑斓,但并没什么看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客少的缘故,表演者似乎并不怎么卖力气。 玲珑有些失望,也不看了,拉着墨羽去河边看水景。 崇州城的河里可比街上热闹多了,一艘艘大型画舫在晚间灯火流转,就像是一朵朵娇艳的莲花,在森茫茫的河内悄然怒放。 山南省的天气比北方暖和多了,这更增加了文士骚客的雅兴。在水流国,文人狎妓似乎已经成了一种风尚,人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远远的,调笑声、吟诵声随风隐隐传来,还带着些浅浅的脂粉味和浊酒香。 玲珑望着那一只只画舫,忽然笑道: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河珠翠烟花女,纤纤细步赛洛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话音刚落,一下一下的拍掌声传来: “妙啊妙!陈姑娘竟然能做出如此香艳的诗句,真是让人佩服!” 玲珑回头,愣了愣,来人竟是云翎玉! 第六十一章 山南省少女失踪之谜 没错,远处河岸边站着的正是云翎玉。只见他穿着一身浅蓝色织锦圆领长袍,领口露出白色交领衫,腰束玉带,手拿绘有桃花的折扇。面若傅粉,唇若涂朱,一派风流俏公子的摸样。 他施施然走到玲珑面前,用折扇轻挑起她的下巴,桃花眼勾魂地注视着她,邪魅一笑,声如呢喃: “好一句‘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不待玲珑反应,墨羽先怒得大喝一声:“登徒子!”挥拳而来。 云翎玉偏头一躲,墨羽紧跟着又是一拳,强大的拳风扑面,云翎玉抬手一挡,笑道: “好小子,有两下子!爷陪你玩玩!” 说罢,跃后一步,将折扇插在后衣领里,拉开架势。 墨羽冷冷地盯着他,每次见到他那张比自己还要白净俊俏的脸,他都有一种想一拳揍烂他的冲动。 玲珑也不劝架,反而退后几步靠在河边栏杆上,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观战,引得一旁的云谨频频侧目。 过招再次开始,墨羽狠狠地向云翎玉的头颅挥去拳头。云翎玉手臂格挡,用力一推,将他的进攻挡了回去。墨羽随即方向一转,向他的小腹击去。怎知云翎玉竟轻轻一跃,跳到他身后,在落地的瞬间踢向他的后心。 墨羽心中一凛,急忙转身,迅速化解他的招式,五指曲起,蛇一般向他的脖颈袭去,意欲一招直锁咽喉。云翎玉不慌不忙,上推下挡,时而前进时而后退,面部轻松含笑,仿佛玩得不亦乐乎。 墨羽看似是在进攻,可他心里清楚,对方的内力比他深厚得多,招式也比他纯熟精准,他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对方之所以只防守不进攻,根本就是在耍着他玩,这认知让他更加恼火,越恼火越觉得手忙脚乱,越乱他就越恼火。 云翎玉忽然跳出战圈,抽出折扇再次展开,一边扇一边笑道: “好了,不玩了,累死了!” 一听这个“玩”字,墨羽更是觉得受到了侮辱,脸色阴沉,拳头攥得紧紧的,恨恨地瞪着他。 云翎玉笑吟吟地道:“小子,干吗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盯着我?技不如人就要服气。” “跟比自己小的人比武,明明就是欺负人,还这么得意,也不嫌害臊!再说他是四年前才拜师的,跟他比输赢,云公子你也真好意思!”玲珑走过来,撇撇嘴,说。 “比武和年龄大小有什么关系。”云翎玉笑嘻嘻地摇着扇子道,“小鬼头骨骼清奇,果真是习武的好材料。” 玲珑满头黑线,这家伙也就比墨羽大一两岁,居然叫人家“小鬼头”。 墨羽更是怒气勃发:“你叫谁‘小鬼头’?!” 玲珑怕矛盾升级,忙笑着问云翎玉: “你不是在商州吗,怎么又到崇州来了?” “难道你没听过‘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句话吗?”云翎玉顽皮地冲她挤挤眼睛。 墨羽听了,更是被气得头顶冒烟,他现在只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玲珑的回应是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对墨羽说:“我困了,咱回去吧,别让花掌柜等急了,明儿还有事呢。” 墨羽点点头,俩人谁也没理会云翎玉,并肩往回走。 云翎玉却不在意对方的冷脸,照样很欢快,悠然地摇着折扇跟在他们后头。跟了一段路,到最后墨羽实在忍不住了,回过头怒道: “你这个人,总跟着我们干什么?!” 云翎玉无辜地手一摊:“谁跟着你们了?我只是想回去,必须要走这条路而已。难道这条路是你的,不许别人走?” 玲珑走在前头,听了这话,忍不住翻了白眼。跟在后头的云谨更是很汗地抹额,他主子闲大发了总是这么不着调。 四人悠然地拐进一条寂静的街,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前方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尖叫,有女子的声音在喊“救命啊!”,可尾音还没吐出,似乎便被捂住了嘴。 几人心中一凛,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前方的巷子里窜出来,逃离的方向正好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双方碰了个顶头,对方显然也是一惊。临街店铺的门前悬挂的灯笼刚好照在他的刀疤脸上,那双猥琐的眼睛此时瞪得老大。 墨羽迅速将玲珑护在身后,一阵破空声从身旁响起,接着只听刀疤脸惨叫两声,手一滑,背上的麻袋掉在地上,“唔”的一声闷哼从麻袋里传来,果然是名女子。 云谨跃身上前,玲珑好奇地问云翎玉: “你刚才拿什么打他了?” 云翎玉把手一摊,掌心里是一把圆润漂亮的鹅卵石。玲珑眉一挑,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器飞蝗石! 那头,云谨几招就把猥琐男制服,将对方双手反剪,押到云翎玉面前,使其跪下。 玲珑见掉在地上的麻袋一拱一拱的,过去将麻袋口解开,一名少女哆哆嗦嗦地冒出头来,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玲珑拿掉她嘴里的布巾,她大口喘气。 玲珑将她拉起来,少女一见猥琐男,顿时像耗子见了猫,缩在玲珑身后瑟瑟发抖。 那头,云翎玉正在审猥琐男: “说!你绑这个姑娘想干什么?”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看见这位姑娘和人走散了,就起了歹意,心想卖到春香楼定能换两个钱,是小人该死!求大爷饶命!”猥琐男自知不是对方对手,频频磕头。 “少蒙我!你打量我不知道,这山南省自打三年前就频频有女子失踪,近些日子来更是愈演愈烈,你就是为那伙人办事的吧?识相点就给我招了,被你们拐去的女子到底到哪儿去了?” “小的真不明白大爷在说什么?小的只是个地痞混混,掳了这姑娘真是见财起意,小的……” “云谨!”云翎玉不耐烦听他废话,冷声道。 云谨点头,拽起猥琐男的胳膊一用力,“嘎嘣”一声,伴随着猥琐男的惨叫,右胳膊断了。 “我们爷问你话,老实回答,不然……”云谨威吓,手又一个用力,猥琐男惨叫过后,另一只胳膊也断了,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直流。 “大爷饶命!小的说!小的说!”猥琐男哎呦着哀求,刚要开口,忽然,只听嗖地一声,猥琐男双眼圆睁,竟瞬间倒地,死了。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一惊,死了人玲珑还没反应,倒是背后少女的尖叫把她吓了一跳。 云谨警惕地迅速环顾四周,却连个鬼影也没发现。他回头检查了死者一番,表情凝重: “爷,是核子钉打进了后脑。” 云翎玉不语,一展折扇,面罩寒霜。 玲珑皱眉,问: “你刚刚说山南省的女子被拐走,是什么意思?” 云翎玉用扇柄敲她的头,笑了起来: “听说近几年,山南省总有九到十六岁的女子神秘失踪,朝廷一直追查不出来。你的年龄正合适,可要当心了。” 玲珑微怔,她终于明白,为何本该热闹的上元节,崇州城却游人稀少。 第六十二章 两种心思 玲珑正在沉思着,她身后的少女怯怯地探出头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云翎玉俊美的脸,顿时芳心乱跳,哪还记得什么害怕,迅速整理一下头发,碎步移到他面前,福了一福,含羞带臊地笑道: “奴家叶婉儿多谢公子相救!” 说罢,微抬起眼帘,含着紧张又兴奋的笑,望了他一眼,随即又羞怯地低下头。 玲珑无语:姑娘,你这挑逗做得也忒明显了吧,云翎玉一看就是个欢场上的老手,又不是缺心眼的傻蛋,装腔作势可骗不了他! 云翎玉夺魂一笑,用扇子微微勾起女子的下颚。女子的心跳得更厉害,笑得越发娇艳,红霞满面。他凝视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才语调戏谑地说了句: “姑娘,你脸上的胭脂花了,该补补了。” 姑娘笑容一僵,芳心以跃下一百二十楼的高度飞速直下,碎片满地。玲珑心想,云翎玉果然恶趣味。 但见他将折扇扔给云谨,仿佛嫌脏了似的,然后吩咐: “云谨,你送这位姑娘回去。” 云谨答应一声,云翎玉绕过那位心稀碎的姑娘,居然从袖袋里又掏出一把绘有青竹的扇子,展开,扇啊扇。 玲珑瞠目结舌,看来这个云翎玉他还是个洁癖。 舞阳街的花缘客栈。 花湖抄着手,正在门口走来走去,心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见玲珑回来,他一颗心才落地,松了口气,道: “哎呦,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我才知道街上没人是怎么回事,这几年崇州净是丢你这么大的姑娘,我竟不知道……云……云少爷?!” 他话说一半,看见跟在后头的云翎玉,诧异地揉揉眼睛。云翎玉笑道: “湖爷,原来侯爷派你来跟着陈姑娘了。” 花湖呵呵一笑:“云少爷竟还记着我。少爷怎么到崇州来了?”在商州时,玲珑没提过,他并不知道云翎玉也在。 “闲了,就来南边逛逛。”云翎玉云淡风轻地笑答。 花湖点点头,接着嘱咐玲珑: “姑娘,你这些日子可当心点,别到处跑被掳了去。” “花掌柜,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有墨羽跟着我呢。” 玲珑此话一出,墨羽的心里顿时觉得比蜜还甜。 “有墨羽跟着我呢”,简单一句话,却包含着无比的信任。有他在,她就能安心,没有什么能比她有这种想法更让他开心的。[.超多好看小说]难得地,他粲然一笑。 谁知,旁边的云翎玉却凉凉地来了句: “墨公子的功夫对付小毛贼还行,对付稍微厉害一点的就完了。陈姑娘你还是别到处乱跑的好。当然了,只要你开口,本公子也很乐意保护你。” 墨羽只觉得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熊熊怒火从脚底心直窜上天灵盖,冷冷地瞪着云翎玉,几乎炸毛。 玲珑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云翎玉干吗那么爱激怒墨羽,她凉飕飕地回了句: “小女子不敢当,云公子你还是省省吧。” 说罢,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花掌柜,资料都给我准备好了吗?” “天字二号房,已经放在你桌上了。”花湖回答。 后头,面对墨羽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神,云翎玉只是挑眉一笑,摇着扇子,踱着方步往里走。墨羽一把拦住他: “你还打算跟我们回客栈吗?” “什么叫跟着你们?”云翎玉扇尖一指客栈招牌,笑吟吟地道,“我住这儿。” 墨羽越火大他就越开心,好久没碰过这么好玩的人了,有趣! 玲珑来到天字二号房,诧异地看见后头云翎玉也跟了上来: “你怎么也上来了?” “我住这儿。”云翎玉打开隔壁天字一号房的门,对她暧昧地一笑,“有事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敲墙壁也行。”说罢,窃笑着进入室内,关上门。 玲珑哭笑不得,回头看了眼脸黑如锅底的墨羽,讪笑了笑: “我回房了,你也早点睡吧。”说罢,进了房间。 墨羽望了一会儿她紧闭的房门,恹恹地回到隔壁屋子,背靠着门板,仰起头,胸口闷得发慌。 他不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可他的心头的确泛起了一股苦涩。 自第一次她救了他开始,仿佛他就永远跟不上她的脚步。初遇时她方十岁,却表现得那样沉稳独立。分别后,他始终以能够匹配她为动力,拼命地练功,幻想着有一日能给予她最好的。 在雷鸣武馆,他是最刻苦的,也是一众人仰望的,他以为他已经够好了。然而,再次重逢,她稚肩挑起家业,坐拥财富。那一刻他便知道,他又输了一截。 想来自己自从那个家逃离,似是就变得一无是处了。豪宅香车、婢女仆从早已离他远去,他现在只是个普通得还不如一名少女的男子。 因而云翎玉的出现就像一针戳穿了他的肺,哪怕对方没那个意思,他也觉得不舒服,也许这是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只有显达的富家公子才配得上她。 想起这一路来,他的积蓄仍放在包袱里。她根本不给他机会花一文钱,所有开销全是她负责。他自嘲地笑了笑,他觉得自己还真是有点……窝囊。 隔壁。 玲珑正聚精会神地翻阅临山府的资料。 她可没墨羽那么多愁善感。她是个实际的人,对感情什么的并不太感冒,甚至认为那些东西可有可无。而且她的心并不怎么爱依赖别人。 前世生母早丧,寄居祖家,让她早早就学会了凡事独立解决,尽量不给别人带来麻烦;这一世,秦氏懦弱,敏豪年幼,陈关飞夫妇则并不怎么会经营生活,于是她更是将自己当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她并不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她的眼里只有她自己和她在乎的人。在她还没有最终确定,她需要将某个人种进心田时,她会有选择性地忽略,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浪费时间。 所以她自认为是个冷心的人。 次日清晨,墨羽脸色憔悴,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玲珑却跟没事人似的,精神百倍地和花湖去了崇州城外的百果乡。 第六十三章 二货七皇子 百果乡,顾名思义,是以种植果树为主的乡村。[]玲珑决定将酒坊建在这儿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百果乡有一座老旧的富贵酒坊正要出卖。 玲珑打听过,富贵酒坊的付老板在当地是个有名的商人,只不过付老板一直想要个官身,前年好不容易捐了个九品候补知县,算他运气好,正牌知县今年下台,他就被补了上去。 付老板迫不及待地想卖了酒坊前去上任,玲珑也抓住了他的这个心理,尽力压价。 硝烟四起的价格谈判最终以玲珑的胜利告终。付老板是个厚道的人,让她承诺会在接手酒坊的同时,也接收酒坊的老工人。 富贵酒坊正式更名为玲珑酒坊,改造扩建工程也进行的如火如荼。从未见过的员工福利让一干工人诧异的同时,也让他们的心很快便归给了新酒坊。 所有工人齐上阵,改造比建一个酒坊要简单的多,只用了一个半月,新酒坊便竣工了。 玲珑这段时间一直住在酒坊附近的庄子里,她买了个果园。 此时又开春了,杨柳返青,桃李含苞,风的寒暖恰恰相宜,细细地吹拂着,似在抚慰那些刚刚萌芽的生机。 墨羽静静地站在三号工坊外,望着玲珑在里面指挥工人将熟米落缸。大概是工人翻搅米饭的动作不合她的意,她竟接过比她还高的搅拌棍,站到能埋下一堆人的窖缸前,在一帮工人瞠目结舌的眼神中,亲自搅拌示范。 她的脸很快便因为强运动而开始泛红,额头上也渗出了汗珠,但她仍旧没有停手,而是一边继续,一边给那些人讲解。 “哟,她还真能干。”云翎玉略惊讶的声音忽然在身旁响起,“她做那么重的活,你也不去帮帮她。” 墨羽微怔,随即,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她不用别人帮她,她那是在培训员工,每次酒坊刚建立,第一批酒都是这么酿出来的。” “你想帮忙,她不让吗?”云翎玉察觉到了他失落的情绪,看了他一眼。 “酒坊是她的,她不喜欢靠别人。” “真不像个女人。做这样女人的男人一定很麻烦。”云翎玉仿佛很知道似的,叹了一声。 墨羽顿时用敌意的眼神冷冷地瞪着他,云翎玉扁扁嘴: “干吗这么看着我?我好怕!” 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拍拍胸口。 墨羽好不容易才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他总算知道了,云翎玉就是个不着调的极品,只要他觉得有趣,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真可惜了他幼年时在听说丞相家的大公子三岁识千字,五岁能作赋的时候,对他产生的崇慕之情。难怪古人说,百闻不如一见。 玲珑的工作告一段落,一边用帕子拭汗,一边走出来,见到云翎玉也在,惊讶地问: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闷了,就来看看你的酒坊,我还没见过酒坊呢。” “为保护商业机密,本酒坊谢绝参观。” 云翎玉再次扁扁嘴:“真小气!” 墨羽对玲珑说:“晌午了,你也累了,去吃点东西吧。” “咱们去和记酒楼吃醉鸡?”和记酒楼的醉鸡全国闻名。 “好。”墨羽笑道。 “吃醉鸡?好啊,我也去。”云翎玉横插一杠,道。 玲珑睨了睨他:“你去也行,你请客。” “没问题。”云翎玉爽快地答应,刷地展开折扇,摇啊摇。 崇州城的大街上,尽管气温转暖,可街上的行人在走路时仍旧小心翼翼的,市集也没有别的地方热闹,仿佛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种紧张凝重的气氛里。 玲珑问:“最近又有人丢了?” “燕山府丢了两个人,整个山南省就像是一头受惊的鹿,只要有一个地方有人失踪,其他地方就会跟着紧张兮兮。” “按理说,只拐女子,那些女子一般都会被卖到青楼去。” “官府查过了,整个山南省的所有青楼都搜过,连一个失踪的女子都没找到。” “那就奇怪了,不是逼良为娼,他们拐女的干吗?”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云翎玉扁扁嘴。 就在这时,一声放肆的调笑打破了市集上空笼罩着的紧张气氛:“小美人儿,别走啊,爷请你去看戏!爷请你去吃酒席!你想要什么,爷就给你买什么!爷有钱!哎,你别走啊!” 仿佛紧绷的弦随着这一声嘣地断了,所有人全都驻足观望。只见街道中央,一名白胖得像汤圆的年轻男人正拉着一个布衣姑娘。那男子也就十七八岁,华服金冠,一看就是富家子弟。此刻他正拽着人家姑娘的袖子。 被他拽住的姑娘满脸羞愤,用力往前挣,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纠缠。 云翎玉见状,无语地一拍额头:“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玲珑疑惑地问:“你认得他?” 云翎玉还没回答,那头,百姓里不知是谁大喝一声: “抓住他!他肯定就是那个绑了咱们姑娘的恶徒!大家快抓住他!” 然后只听呼啦一声,因为经常有人失踪而饱受紧张和痛心折磨的百姓们全部围了上去,噼里啪啦,对着那枚汤圆一顿狂扁。 汤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群殴海扁了,忙一边抱住头,一边大喊道: “啊!你们敢打我!你们可知我是谁?你们这些刁民!你们……啊!” 云翎玉无奈地叹息一声,足尖一点,跃进人堆里,没用多大力道,便格开了群殴汤圆的百姓。 经他这么一搅合,人群终于散开,然而大家仍旧恨恨地瞪着汤圆,以及前来帮助汤圆的同伙。 汤圆被揍得鼻青脸肿地站起来,半睁开发紫的眼睛,看清楚云翎玉,惊喜地笑了声: “老云!” 云翎玉此刻真想翻白眼,面对气势汹汹的百姓,只得赔笑作揖: “各位乡亲,我家公子绝不是拐骗少女的恶徒,他只是……其实刚刚那位姑娘和他认识,两人只是在一起逗乐,惊扰了众位,真是抱歉。”幸好那姑娘在混乱中已经跑了,不然还真没法收场,他暗自舒了一口气。 “你说是逗乐就逗乐?反正那姑娘也跑了,也没人和你们对质。说不定你和这恶徒是一伙的,都是拐子!乡亲们,大家一起上,打死这两个拐子!” 汤圆一听可不乐意了,高声嚷嚷: “什么拐子?!谁是拐子?老子是来皇上派来抓拐子的!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老子可是水流国的七皇子!”他说着,掏出一块金牌,放到最前头的一个百姓眼前。 云翎玉很汗地抚额,无语。这白痴,到底还是把身份给说出来了,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早知道他就该远远地围观,不该搭理他。 第六十四章 芝兰玉树 汤圆牌七皇子――水流景,正在唾沫横飞地亮自己的身份,那头“哒哒哒――”一队骠骑飞驰前来。[] 打头一个微胖的随从见到水流景,差点没哭出来,直接跟皮球似的滚落马下,跪倒在水流景面前,哀声嚎道: “我的七殿下!奴才可找着您了!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奴才要是再找不着您,死的心都有了!” 随从开口就是一副公鸭嗓,不男不女,似乎是个太监。 水流景皱眉道:“行了,小铲子,哭什么哭?起来吧!爷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小铲子忙站起身,用袖子抹抹通红的眼圈。后头跟来的侍卫集体下马,跪倒,为首的侍卫带头道: “参见七殿下!” “行了行了,都起吧!”水流景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时小铲子已经抬起头,看见满脸青肿的水流景,顿时唬得魂飞魄散,这下可真哭出来了: “殿下,您的脸怎么了?是谁干的?完了完了,这下修仪娘娘非得宰了奴才不可!殿下,是不是这些刁民冒犯了殿下?奴才全都把他们绑回去给殿下处置?” 他瞪着刚才围殴水流景的百姓,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只不过他那张圆脸做出这种表情,看上去实在有点可笑。(.) 然而百姓对皇权是相当敬畏的,一听他们揍的是七皇子,早就吓得魂飞九天,连逃都不敢,全都哆哆嗦嗦地跪下,哀求道: “七皇子饶命!七皇子饶命!” 有几个胆小的汉子已经哭了起来,亏他们刚才还义愤填膺的。 “殿下,把他们都绑回去?”小铲子气愤地询问。 “小铲子,你别在那儿煽风点火的。七殿下,这事是你引起的,再闹出大动静,当心传到皇上耳朵里,惹皇上不高兴。”云翎玉在一旁凉凉地说。 “云……云公子!”小铲子这才看见云翎玉,忙行了个礼,“奴才给云公子请安。” 水流景听了云翎玉的话,鼓鼓嘴,手一挥,不耐烦地道: “算了算了,省得父皇知道了,又该骂我了!行了,一场误会,你们都散了吧!” 此话一出,在场百姓顿时如蒙大赦,一溜烟全跑走了,就连摆摊的小贩也趁乱撤了,整条街道霎时跟静街了一样肃静。 玲珑站在街角,看到这儿,突然说:“墨羽,我看咱们还是自己去吃醉鸡.吧。(.无弹窗广告)” “好。”墨羽巴不得她离那些达官贵人远点。 两人倒退了几步,从后面的一条小巷穿过去,前往位于淮萨河畔的和记酒楼。 和记酒楼是淮萨河畔伫立最久的一座酒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带着一种江南独特的温婉优雅气质。 小二热情地将两人请上二楼雅间,里头轩窗敞亮,画屏淡雅,户牖旁高悬青纱。客人斜倚栏杆,远远可闻渔父鸣榔。放眼望去,正是青烟薄笼一江碧水。 两人刚坐定,小二正要招呼点菜,大门突然被推开,云翎玉闯进来道: “你们走得也太快了!” 玲珑无语:他怎么跟来了?那个汤圆哪儿去了? 她马上就知道汤圆哪儿去了,云翎玉走进来,后头正跟着汤圆水流景。只见他打量了四周一番,摇头嚷道: “这儿不好!不好!掌柜的,本殿下光临你们店,还不赶快开了楼上的牡丹阁!” 跟在后面的掌柜点头哈腰地答应,急忙吩咐小二去办,接着继续弓腰赔笑。他那腰要是再弯下去,就得点地。 玲珑一见七皇子来了,就算不想行礼都不行了。在小铲子凶恶眼神的压迫下,她只得屈身福了福: “民女见过七殿下!” “大胆!你一个草民,见到七殿下竟敢不下跪!” 小铲子的呵斥引来墨羽的大怒,他刚要上前,玲珑一把拦住他。那头水流景却无所谓地说: “算了算了,你既然是跟着老云混的,礼就免了。小铲子,你去布政使府,告诉六殿下,我在牡丹阁等他。来的第二天,我就想跟他来尝尝这和记醉鸡的味道,可他偏说忙。他要是不来,你就跪着求他。他要是再不来,你就跟他说,他不来,我就扒了你的皮。” 小铲子躬身应了一声,去了。 牡丹阁是和记酒楼最大的包间,平日里非达官显贵不得入。一张鸡翅木大圆桌前,四个人坐着品顶级的雨前龙井。 玲珑一边无趣地喝着,一边心里第一百零八次诅咒自己,好好的干吗要出来吃醉鸡,结果碰着了这帮祖宗! 水流景却很活跃,一边用热毛巾敷脸上的青肿,一边对云翎玉道: “真不知道父皇干吗非把这个差事给我,还让六哥辅助我,直接让六哥来办不就完了!那些女子都失踪那么长时间了,官府都查不出来,我能查出来什么?我跟母妃这么说,结果母妃还训斥了我一顿。后来我一想,来南边也挺好,就当看景了,反正凡事有六哥。要是六哥都查不出来,那我就更查不出来了!” “殿下什么时候到的?”云翎玉问。 “前天。” “前天?那我怎么没听到动静?”云翎玉早从线报中听说了两个皇子要来崇州的消息,可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那是因为六哥非要微服前来。我说跟蓝衣卫一起走,他不答应,结果蓝衣卫今天才到。要是一起来的,我今天也不会被揍成这样。” 他的抱怨刚落下,门忽然被打开,一名如芝兰玉树的男子缓步进来,带来一片柔和的阳光。 他跟水流景差不多年纪,身材属于略微清瘦的类型。一袭青衣,材质是光滑柔软的上等蜀锦,花色全无,却并不显得单调,反而更加纤巧典雅。腰间玉带上垂着两颗圆润饱满的珍珠,珍珠下的绒带叠层九曲,手工精细得令人惊叹。 那如瀑的长发一半被玉冠束起,一半则很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将他的脸显得越发秀气。温润的黑眸恍若被清泉洗涤过,晶莹明亮。鼻梁高挺,不似刀削般冷硬,线条柔美。颜色浅淡却泛着光泽的唇微微上扬,感觉他似乎总是挂着一抹淡笑。 正是谦谦公子,温润似玉,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 求收藏!亲们,给点收藏吧!看在咱这么勤奋的份上! 第六十五章 两种想法 水流景乐呵呵地站起来,笑道:“六哥,你可算来了,咱们都等你好久了。(.无弹窗广告)” 六皇子水流苏见他满脸青肿,漂亮的眉毛微拧起,关心地问: “七弟,你的脸怎么了?” 水流景捂着脸上的淤青,嘿嘿笑道:“没事,没事,一场误会!六哥,你看我在街上碰见老云了!”说罢,蒲扇般的手猛地往云翎玉的后背一拍,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好在云翎玉是习武之人,不然肺子非得被他拍出来不可。他对着水流苏施了一礼,笑容里带着淡淡的疏离: “翎玉见过六殿下!” 水流苏不可能没有察觉他的冷淡,可他丝毫没有被他淡漠的态度所影响,照样笑得温煦: “翎玉怎么来崇州了?在京城好长时间没看见你,原来你到这儿来了。” “奉家父之命,出来游学一年,看看水流国的大好河山。早就听闻这山南省人杰地灵,这儿的女子更是温婉水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来这儿好好地看看。”云翎玉又恢复了痞痞的笑容。 “你也是来看姑娘的?哈哈,老云,你可真鬼!”水流景的大手再次在云翎玉的背上重重地拍了一下,陶醉得几乎都要流口水了,“这山南省的姑娘真真是温婉水嫩,一路看来,本殿下这心里就像有只猫在挠似的。哎,六哥,老云,咱晚上去画舫上尝尝新?” “七弟,咱们是来办案的。”水流苏温声道,目光掠过,落在云翎玉身后的玲珑和墨羽身上,微笑问,“这两位是?” 玲珑屈了屈膝:“民女见过六殿下!” 墨羽不甘不愿地也施了一礼:“草民见过六殿下!” 两人谁也没下跪。 水流苏却不以为意,云翎玉笑道: “他们两个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这姑娘是老云的新相好。”水流景猥琐地嘿嘿笑道。 墨羽脸色一变,玲珑淡淡笑说: “七殿下误会了,民女与云公子只是萍水之交,七殿下的说法民女实在是担不起。” 她刚一说完,就觉得一道审视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她下意识看过去,却触到了水流苏温润的眼眸。他冲她微笑了笑,举止高贵而谦和。 水流景来了句:“也是,你还是个没长齐的小丫头呢,也不是老云的菜。行了,咱用餐,用餐!掌柜的,上菜!”他嚎一嗓子,外头早就准备好了的掌柜的急忙招小二上菜。 水流苏望着玲珑,温煦地笑问:“姑娘怎么称呼?” “民女姓陈。” “小丫头,你家里是干什么的?你爹娘怎么让你单独跟着男人出来呀?”水流景嚷嚷着问。 他倒是没什么恶意,只是觉得好奇。可这么问一个姑娘,实在是失礼至极。说白了,这话简直就是在破坏姑娘家比命还重要的名节。因而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人脸色均一变,墨羽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不容许任何人瞧不起玲珑,在他心里,她就是美好和纯洁的代表。 玲珑微笑了笑:“民女家里是开酒坊的。我爹娘说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论我想去哪儿,跟什么人在一起,他们都不拦着。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 其他人听了这番话,面部表情都不同程度的一僵,就连水流景的眸子也黯淡了下来,喃喃地重复: “随心所欲地活着?” “人生在世,贵在随心,如果不能跟着心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玲珑说。 “好!”水流景一拍桌子,高声道,“小丫头,你说得好!来,跟爷喝一杯!”他端起酒杯。 玲珑含笑和他碰杯,啜了一口。水流景立刻嚷嚷: “不行不行,都喝了!小丫头,别不给爷面子!都喝了!” 玲珑笑了笑,仰起头,一饮而尽。水流景拍手道: “爽快!爷喜欢!可惜就是长得不够漂亮,一点也不像江南女子般水嫩!” “美貌开始令人倾心,可放在家里看烦了之后,谁还会再看它一眼?容貌如纸,是最靠不住的。” 云翎玉噗地一声笑了:“说得好!说得好!我说那些个美人儿,我怎么越看越没趣!” “陈姑娘家经营的是哪家酒坊?”水流苏突然问。 “玲珑酿酒坊。” “没听过。”水流景摇头,“我还以为是好运来酒坊哩。”好运来是江南一带最大的酒商。 玲珑浅浅一笑:“我们酒坊才起步。不过要不了多久,殿下就会听过了。” 水流景无所谓地耸肩,水流苏却因为她表现出来的自信和笃定扬了一下眉。 用完餐,玲珑也没停留,在门口对着三人屈了屈膝: “民女今日能与二位殿下同席,真是三生有幸。民女还有事要去办,就先告退了。” 说罢,和墨羽转身走了。 “哎哎哎,怎么就走了?!”水流景嚷道,却被云翎玉压了下去。 水流苏望着那个远去的单薄身影,眉头一皱,陷入深思。 “玲珑,和皇子打交道是很危险的。”墨羽跟着玲珑,说。 “我知道。” “那你还……” “跟花家合作,这些显贵早晚会碰着。与其将来在京城见,还不如现在私下底套点交情。” “你想进京城?” “从金陵回去,就该往京城发展了。”玲珑认真地对他说,“当初利州离京城那样近,我之所以先来南边,而不是先往京城发展,是因为想尽可能地攒足实力,免得进了京城狼狈而归。我要将我的产业最终扎根在京城,我要让小豪入朝为官,我希望陈家将来能成为水流国的新贵。” 墨羽恍如被风霜拂过,心头一凉:“玲珑,你何必如此?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好吗?” “我能做出别人做不出来的东西,这就注定了我不可能平淡,我不想我做出来的东西被人觊觎,被人抢走。这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不往上走,只会被其他人踩在脚下。更何况,我娘不能白死,我早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墨羽语塞,他的心就像有波涛在翻滚,他无法劝服她,他甚至无法劝服自己,因为他心里比她还明白这个社会是怎么样的。就像当年他娘亲出身殷富,可还不是因为父亲说了一声“喜欢”,便被半抢进府做妾。后来外祖家遇难,父亲竟没伸手帮一下。 可他仍不喜欢她这些强势的念头,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她出人头地的想法越强烈,她就会离他越远。 第六十六章 死亡式囚禁? 打滚卖萌求收藏中! ====== 夜里。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窗根下的草丛里,蟋蟀在忧伤地吟唱。夜的氤氲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将所有的景物都罩在其中。 玲珑刚洗过澡,走到桌前,倒了一碗茶,正要喝,忽然,只觉得鼻端闻到了一股香甜。下一刻,她便感觉好多蝴蝶在眼前飞舞,浑身从里面发软,仿佛被掏空了一样。她头晕的厉害,手一滑,茶碗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脚一软,身子溜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头一歪,她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身子似乎重重地摔在了冷硬的地面上,疼痛使她逐渐恢复知觉。她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朦胧中,只看见了两个银色的身影关上面前的铁门,发出哐啷一声。 她心头一紧,脑子尚不清醒,但第六感已经向她发出了危险警示。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中心地带正在逐渐复苏,可神经末梢仍旧僵硬难耐。 她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将双眼完全睁开,奋力挣扎着坐起来。她抱住欲裂的头,定了定神,才放眼环顾四周。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挂在墙上的一根蜡烛发出微弱的光,一股难闻的腥臭气冲入鼻腔,地上又湿又冷。好一阵,她才明白这是一座地牢,面积不大,是用粗糙的红砖砌成的。那些砖有的已长满了霉斑,看起来能有不少年头。除了蜡烛下头的墙角处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再无别物。 细微的“吱吱”声响起,一个凉凉的东西爬上玲珑的手,让她心头一缩,抬起手借着烛光一看,一只通红着双眼的老鼠站在她的掌心与她对视。这老鼠比一般老鼠大了一倍,满身灰毛,嘴半张,露出两颗硕大的啮齿,正毫不畏惧地用叫声在恐吓她。 玲珑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直窜上臼门,浑身的毛发在一瞬间全竖了起来,双眸极度惊恐地瞪大。她用力一甩手,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尖叫。 就在这时,面前那扇紧闭的铁门忽然哐啷一声,再次被打开。玲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已经像死狗一样被扔了进来,门马上又被关上,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玲珑时而急速时而平缓的心跳让她几乎虚脱,仿佛身体里面的水分全被蒸干了似的。连她自己都没感觉到,她的身子正在微微地颤抖。 她望着被扔到自己面前的人,那人伏趴在地上,乌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借着微弱的光亮,她模糊地觉着对方好像穿了一身男装,似乎是个孱弱的书生。 她吞了吞口水,紧张地瞪了他一会儿,下意识觉得那些人应该不会扔个死人进来。果然,当她凝神之后,似乎听到了书生均匀的呼吸声。 她既冷又怕地哆嗦着身子,试探地伸出脚尖去踢了踢他,那人没动。她只好一咬牙,大着胆子用手去将对方翻过来。 当书生正面朝上,长发散开,露出真容后,她愣住了。 瓷白的瓜子脸、细长的柳叶眉、卷翘的长睫毛、秀挺的小鼻子、红润的樱桃唇,这是一张男人的脸吗? 她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她发现他是没有喉结的。上手去摸,果然没有。 原来“他”竟是个“她”! 她微微安心,幸好她不是跟一个羸弱的男人关在一起。一个穿男装的姑娘,应该不会是个柔弱的大家闺秀吧。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很快,那个姑娘苏醒过来,坐起身,先是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像刚睡醒一样。继而,看清周围的环境,那一对月牙眼倏地睁大,惊诧地看着玲珑,问: “这是哪儿?” 玲珑耸耸肩:“我哪儿知道,我也被关起来了。”不知为何,女孩苏醒了,她忽然没刚才那么怕了,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起给她的心补充了能量。 女孩半低着头,仿佛陷入了回忆,之后,忽然霍地站起来,奔到那扇封闭的铁门前,用力拍门,力道极大,在寂静的环境里发出震颤人心的回声,这种声音能让胆小的人害怕得发抖。 “来人啊!来人!放我出去!你们这些兔崽子,竟敢绑架本姑娘!本姑娘诅咒你们祖宗十八代!有种跟本姑娘单挑!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她的嗓音清亮动听,骂人的话说的极溜道。 她中气十足的叫骂让玲珑捂住耳朵,刚刚的惊怕和在寂静环境中产生的恐惧等负面情绪才被压制下去,而今她突然这么大声喊,实在是让她脆弱的心有些承受不住。 小半个时辰,姑娘嗓子哑了,估计也没词儿骂了,可还是没人理她。她终于沮丧地垂下头,转身,跺了跺破败的地,本想坐下,可潮湿肮脏的地砖还是让她忍住了。看了坐在草堆上的玲珑一眼,她走过去,坐在她边上。 两人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铁门,过了一会儿,女孩先熬不住了,扭过头开口问: “你也是被他们掳来的?” “嗯。我是在自己家被吹了迷香,你呢?”虽然庄子大,招贼很容易,但玲珑从来没想过在自己家里也会被掳走,更忘了还有迷香这一说,大意了。 也活该她点背,墨羽每晚都会守着她,只有她被迷倒的那一晚,他替她去城里给有事的花掌柜传话了。 “我陪外祖母出来上香,没想到在庙里被迷晕了。这下我外祖母又该昏过去了。”她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她有一双极漂亮的笑眼,笑起来时眼缝并不显狭窄,反而像一对大大的月牙桥,干净、活泼、乐观,很有感染人心的力量。 “你出来上香穿男装?”玲珑问。 “嗯,穿男装方便,裙子又长又啰嗦,太麻烦。”她又弯起眼睛笑了起来,说,“我叫西凤谣,你叫什么?” “陈玲珑。” “唔。”西凤谣眉一挑,“你猜是什么人关了咱们?” 玲珑看着她:“恐怕就是让整个山南省都恐慌的那些人。” 两人对视一眼,尽皆明了。西凤谣笑道: “没想到我刚回来探亲,便成了人家的盘中餐。你说他们绑架咱们,到底想干什么?” 玲珑摇头,心想,西凤谣是进香时被绑架的,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是白天了。也不知道墨羽会怎么做,他估计已经知道她被绑架了,可他能找到她吗? 她环顾了一下黑漆漆的四周,封闭的环境里,她是不可能以任何方式向外界传递消息的。 说不定,这是一场死亡式囚禁。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六十七章 是邪教? 黑暗的地牢里,终日不见阳光,让人根本无法分清黑夜白昼,玲珑就是想在墙上画道计算时间都不行。 她和西凤谣开始时还能聊一会儿,直到始终都没有人来送食物,她们才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囚禁者磨灭猎物意志的一种手段。毕竟那些人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掳人,肯定不会只是为了要饿死她们,除非对方是个想研究人类饿死过程的变态学家,这种可能性不大。 两人歪在草垛上,可仍抵挡不住寒凉潮气的侵袭。时间过了多久她们也不知道,地牢的墙很厚重,她们就像是与世隔绝了。周围寂静得可怕,然后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顶棚处的一个角落里,有水滴从砖缝里渗出来,一下,突然又一下,发出一种很微弱的声音,却足以让仿佛处身于真空中的人躁动不安。 她们的肚子开始饿,然后很饿,胃咕噜噜地翻腾,之后两层胃壁扁扁地贴在一起,饿得觉得恶心。再然后,胃部似乎麻痹了,接着整个身体都陷入了麻痹的状态,仿佛感觉不到胃的存在。 渴是比饿更可怕的身体需求,没有水,嘴唇开始发干起皮,血液似乎变得粘稠,头脑里开始有种飘忽的感觉,终日晕沉沉的。 玲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强打起精神,让西凤谣驮着她,将腰带放在那处渗水的墙砖上,攒了点水给两人湿润嘴唇。有总比没有好,尽管那水的味道腥臭的令人作呕。 好在二人的身体素质都很好,轮番上阵,能多捱一段时间。所以说,无论什时候,身体都是革命的本钱啊。 玲珑曾经在墙角找到了一只老鼠洞,本来想学一把《肖申克的救赎》,可一摸头发才发觉,被扔进来的时候,簪子就已经被人家拔走了。 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地过了不知多久。忽然有一天,在两人闭目养神时,“哐啷啷――”开锁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明明是很刺耳的声音,在两人听来却美妙如仙乐。 二人同时睁开眼,对视之下均犹如被打了强心剂。西凤谣霍地站起来,窜到门边,对玲珑无声地打了个手势。 玲珑虽不明白她要干什么,但还是听从她的话,站在地中央不动。这很不可思议,但她居然觉得自己应该信任她。 大门开了,一抹银影步进来。在门边的西凤谣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对方要害,这一招拼尽了她剩余的全部力气,不成功便成仁。 但她显然低估了对方的实力,虽然来人没想到饿了这么久的猎物竟还有力气,可那也是个高手,身形一转,便如泥鳅一般躲过了西凤谣的攻击。紧接着,只用了半招就将西凤谣一掌打在墙上。西凤谣重重地撞上墙壁,倒地不起。 玲珑吓坏了,她万万没想到西凤谣会功夫,竟还会偷袭,慌忙上前扶起她。西凤谣半坐起来,捂住胸口,哇地呕出一口血。 玲珑的心咯噔一声,这时,只听一个细声细气的人说: “壁水尊者,看来她们还挺精神的!” 一个细瘦的女人走进来,她穿了一件长袍式的宽大斗篷,银色的。斗篷的兜帽将她的大半张脸遮住,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整体感觉,这是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子。 壁水尊者正是被偷袭的那一位,听了女子的话,哼了一声,兜帽下,寒凉的目光扫了玲珑二人一眼,让两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她开口,同样是一名嗓音清脆的女子: “被关了这么久,还能有力气,倒是个好材料。再关上一段日子。”壁水尊者说罢,扬长而去。 另一名女子瞟了玲珑和西凤谣一眼,鼻子里笑了一声,走出去,关上大门。 上锁的声音消失后,整座地牢又恢复了往日的肃静,再次变成了一座坟墓。 玲珑慌张地问:“凤谣,你怎么样?” 西凤谣挣扎着坐起来,捂住胸口,虚弱地咳了两声: “没事,就是受了点内伤。她只用了三成力。” 说罢,盘膝坐在稻草堆上,开始打坐。 玲珑知道她是在自行疗伤,也不敢打搅她。地牢里再次肃静了下来,直到西凤谣哇地吐出一口淤血。 “你还好吧?”玲珑紧张地问。 “没事了。”西凤谣用袖子擦擦嘴唇,虚软地趴在稻草上,喘息着,有气无力地道,“都怪我太莽撞,连累了你。要是我不偷袭,这会儿咱们早出去了。” 玲珑经历了刚刚那场混乱,本就虚弱的身体此刻变得更加衰弱,后脑勺轻轻地抵在湿冷的墙上,勉强一笑: “没事。我猜咱们出去之后,一定比被关在这里更可怕。” 西凤谣唇角一勾:“你刚才听到那个女人叫另一个什么了吗?” 玲珑明白她的意思,冷笑道:“壁水尊者。尊者,这是只有教派中才会出现的称谓。” “水流国根本没有教派,地下教派,只可能是邪教。难怪朝廷始终查不出失踪女子的去向,原来全是被邪教软禁了。只掳女子的教派,到底要干什么?”西凤谣想了一阵,惨笑了笑,“该不会是要把女子当祭品?书上说过,邪教总是会做些骇人听闻的祭祀。” “凤谣,咱现在不能总想这种不好的事,否则事情还没发生,咱俩就被吓死了。听说三年来,山南省失踪的少女有几百个,都拿去祭祀,她们祭祀得也忒勤了点。你应该想点好事。” “好事?什么?” 玲珑想了一会儿,道: “我有个弟弟,我还等着他考状元呢;我爹只爱默写书,不爱想赚钱的事;我娘连菜都烧不好,还总是迷路。我放心不下他们,所以我才不要死。” 西凤谣哧地笑了,顿了顿,说:“我爹娘可没什么好想的,一个钻营权贵,一个成天攒体己斗小妾。不过我放心不下我哥,他身子不好。再说我是我爷爷的孙女,我才不会那么容易死。” “凤谣,你多大了?” “十六,你呢?” “十四。” “定亲了吗?”西凤谣咧嘴笑问。 “我才十四岁!”玲珑一字一顿地说。 “明年及笄了,也该定亲了。” “你定亲了?”玲珑感兴趣地问。 “别提了!都怪我爷爷,搞什么指腹为婚!本姑娘才不认账!” “怎么,那人不好?” “流氓胚子,见到漂亮姑娘就会过去搭讪两句,说些肉麻的恭维!爱臭美、成天照镜子!不务正业,经常逛青楼,自恃风流,总装才子,简直就是一头自以为是的蠢猪!” 玲珑被她的话逗乐了,无力地笑了声。 西凤谣的嘴咧了咧,忽然虚弱地问:“玲珑,你说我现在要是睡过去,会不会就这么死了?” “应该不会,但肯定会陷入昏迷,到时候万一外头的人进来,被宰了都不知道。” 西凤谣呵呵一笑:“那我就不睡了。” 两人全都羸弱地闭上嘴,一时间,黑暗的地牢里只闻急促的倒喘气声,和那水珠的滴答声。 第六十八章 观音教的血腥祭祀 时间随着水滴一分一秒地过去。 直到有一天,水不滴了,玲珑和西凤谣浑身脱力地瘫在稻草里,完全从任人宰割的羔羊变成了两条羊肉干。 忽然,哐啷啷的开锁声久违地再次响起。 两人一震,张开眼睑,却愣是没爬起来。 外头的人已经进来了,正是上次的那位壁水尊者,她冷冷地道: “出来列队!动作快点!” 说罢,出去了。 玲珑和西凤谣扎挣着坐起来,对视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紧张。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她们不知道,但却只能硬着头皮出去。出去总好过继续被困在这里。 打开虚掩的门,走出去,外头灼烈的光线竟刺激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玲珑慌忙捂住眼睛,等到过一会儿适应了,才发现,所谓的强光,不过是墙壁上众多点着蜡烛的壁灯所发出的光芒。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周围一眼,这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一栋极大的方砖建筑,此刻她们正站在一条能并排行驶两辆马车的长廊里,长廊的右边是高墙,左边则是一排铁门牢房。一排少女全都垂着头,屏息静气,瑟瑟发抖地在右墙下排成一排,可以看出她们全都虚弱不堪。 墙、地面和棚顶全部由上好的青砖砌成,无门无窗,照明完全依靠墙上的壁灯。这似乎是一栋地下建筑。 砖瓦从外观上看已经有了好些年头,有的地方已经被潮气腐蚀,破损严重。地砖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棚顶和两边的墙壁均描绘有褪了色的精美壁画,这些东西虽然看起来陈旧不堪,但仍然掩饰不住此处的恢宏之气。 西凤谣在她耳边道:“能看出这是哪儿吗?” “好像是一座地宫。” 话音刚落,“啪啪”两声,两人一人吃了一鞭子,半拉膀子火辣辣地疼。回过头,只见壁水尊者冷冷地道: “过去列队!” 两人急忙插进了右墙下的那排队伍里,这一排能有三十来人,皆是婷婷少女。队伍左侧,四个跟壁水尊者一样的银袍人手持长鞭押着队伍。少顷,最前头的银袍人一打手势,队伍开始行进。 一路上,双眼所到之处,尽是破败的砖地、褪色的壁画、宽阔却满是灰尘的长廊和无穷无尽的蜡烛壁灯,看不到一丝阳光。玲珑心里再一次肯定,这是一座地宫。 队伍来到一座厚重的石门前停下,银袍人拧了一下门上的兽头,石门轰地一声,缓缓滑开。几十个人被赶入其中,这是一间足有两百来平的石室,四壁镶嵌着莲花形的壁灯,室内的正中央有一座相当大的蓄水池,里边是一池碧油油的水。 这时,有银袍人厉声命令:“脱衣服!下去把自己洗干净!快点!” 话一出,其他少女立马开始脱掉衣裙,纷纷跳进池子里。玲珑和西凤谣因为反应慢了半拍,又挨了一鞭子。 两人只得脱衣服下池子,不管接下来要干什么,能洗个澡总是好的。可下去了才知道,那水竟寒凉刺骨,身体浸入其中,一股冰冷顺着毛孔钻进去,融入血液,随之流窜至四肢百骸,几乎能将人冰封。 可那股寒凉传入鼻腔,却在饥渴难耐的人的嗅觉里形成了一股难以抗拒的香味。众人都趁着洗脸时喝了好几口水,尽量避免去想这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洗澡水,以免呕出来。 玲珑忽而意识到,也许她们并未被囚禁多久,至少还没被囚禁到人类抗饿的最高期限,只不过由于感官闭塞,才觉得度日如年。 匆匆洗了洗,众人又被湿哒哒地叫上去,每人发了一套同样的银色裙衫。 忙忙地套上衣服,队伍再次排列整齐,出了浴室,向另一头进发。这里的走廊全部一个样,根本分不清哪是哪,尊者们却全都驾轻就熟。 一队人来到一座古朴厚重的青石门前,银袍人拉住雕凤的白玉石环,用力,大门缓缓被拉开,一股正常的热气迎面扑来,丝毫没有其他地方的阴冷。 入目是一座雄伟的大殿,地面是由青玉铺就而成的,金顶雕花梁,正面的墙上挂了一幅很大的画像,画像下头是一排青玉台阶,台阶下左右两侧各一只硕大的铜鼎。 大殿两侧八根龙凤柱顶天立地,墙面上镶嵌着两排巨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照得犹如白昼。 队伍进来之后,在银袍人的引导下自动排成了五排。玲珑和西凤谣位置相邻,皆在第四排。她扫了一眼正墙上的画像,上面竟画了一名异常美丽的女子,冰肌玉骨,温婉动人。她坐在一个莲座上,手托净瓶,拈着柳枝,居然做出了一副观音的姿态。 玲珑收回目光,却发现西凤谣也在看那幅画像,表情竟变得很惊恐,仿佛看到了极可怕的事。幸好两人站在中间,没被发现到异样。她急忙碰了碰她,西凤谣回过神,垂下头的同时,脸色却凝重起来。 这时,一侧的门开了,四名同样身着银袍的人鱼贯而入,站到了摆在台阶下的一张古怪的高台前。 带队的尊者们集体跪拜,玲珑周围的少女们也跟着跪了下去。她和西凤谣虽然不愿意,可这时候小命要紧,不是逞强的时候,只得跟着跪下去。五位尊者口中恭敬地道: “参见青护法、朱护法、白护法、玄护法!” 为首的青护法手一抬,众人起身。青护法冷冷地扫视了所有人一眼,忽然开口,声若寒冰: “你们全部是我们观音教选出的玉女圣徒,只要通过了接下来的入教仪式,你们就正式加入了我们观音教,这将是你们毕生的荣幸。但是,等下谁要是扰乱了入教仪式,一律拖出去乱棍打死,以你们的血来洗涤对教主不敬的罪过。” 接下来,尊者们在高台前燃起了一堆火,四名护法围着高台开始呜呜咽咽地唱一首奇怪的歌,仿佛是在祷告。那古怪的、仿佛是在哭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祷告声逐渐停止,这时,只听青护法说了声:“请圣婴!” 另一侧的门开了,三名银袍女子进来,为首的女子怀抱一名婴儿,另两名女子护在她身后两侧。 三人来到青护法面前,跪倒,道:“参见四位护法!” 青护法将婴儿接过来,玲珑的心顿时咯噔一声,惊惶地瞪大了眼睛。她曾经听过用婴儿祭祀的说法,可如今亲眼所见,实在是接受不了。 婴儿被放在一只古怪的石头机器上,嚎啕大哭着,仿佛是在为自己的悲惨命运哭泣。那声音刺穿耳膜,回荡在人们的脑海里,将人的心击打得粉碎,浑身的血液都在抽搐,颤抖,嗡嗡作响。 随着石板缓缓往下落,队伍出现骚动,一名女子因受不了这种刺激,忽然尖叫出声,晕倒在地,立马被守在两旁的尊者拖了出去。此时,少女们这才明白乱棍打死的含义。 瑟瑟发抖的身躯强撑着立住,可仍是扛不住全身由内到外的悲凉和寒意。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可那凄惨的大哭声却植入了脑海。这一瞬,仿佛置身于地狱,甚至这里比地狱更可怕。 石板狠狠地碾压上去,鲜红的血流出来,顺着底部的洞,汇聚成一碗。 青护法端起碗,加了些东西,使血液变得更粘稠。然后,她将血挨个抹在诸人的额头上,那股令人心碎的血腥味让人几欲昏厥,可没人敢昏过去。 生命,竟成了强者手中随时可以毁掉的玩物。 这群疯子! ==== 本想写得更血腥点,怕你们受不了,所以就这样了。观音教教主以后会出来,她会有报应的。 另外,红楼再半死不活地哼呀一句:“求收藏啊!” 第六十九章 女杀手训练营 三千字求收藏! === 青护法回身,对着正墙上的那幅画像跪倒,高呼道: “参见教主!教主福泽永驻,一统天下!” “参见教主!教主福泽永驻,一统天下!”其他教众尽皆跪下,大声高呼。 新入教的少女们也跪下来,其实不是跪下,而是吓堆了。接着,一众人呼啦啦地又站起来。青护法说: “你们既然入了本教,就要遵从本教的规矩,胆敢违抗者,一律处死。从明日起,训练开始,但凡有挺不住的,也一律处死。退下吧。” 随后,尊者们带领众人离开大殿,来到了另一间石室,在那儿吃了自从被囚禁后的第一餐饭,一碗米汤加一只馒头。可因为刚刚那场血腥,即使拿到食物,也没人能吃下去,相反总是想呕。 可玲珑和西凤谣全都强逼着自己吃下去了,除非她们想死,那就可以不用吃了。 很快,她们又被推回了原来的地牢里。再次归来,居然恍如隔了一个世纪。 两人蜷缩在角落里,西凤谣忽然问了句: “玲珑,你还记得那幅画像上的人吗?” “怎么?”玲珑心中一紧。 西凤谣望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告诫:“你记着,如果你要是有机会逃出去,千万要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说起那幅画的事情,否则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玲珑的心咯噔一声,心跳频率瞬间飙升,结结巴巴地问: “凤……凤谣,你是不是认识画上的人?” “玲珑,别问你不该问的。想要过平安的日子,好奇心就不能太重。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别祸及家人。” 玲珑闭上嘴,西凤谣也不再说这个话题,可两人飞速的心跳却好久都没有平息下来。 青护法口中所谓的训练开始了,完全是魔鬼式训练。这座地宫非常庞大,新入教的少女们被带入一个能有足球场大的空地,在那里进行着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尊者们即是教练,清一色的年轻女子,戴着兜帽,从未在众人面前露出过真容。(.好看的小说) 她们用鞭子抽打少女们,甚至让少女们完全赤裸地浸在冰冷的水里长达数个时辰,期间谁要是冒头,都会被上头的尊者给踢回去。 少女们起初自然是恐慌的,训练时手忙脚乱的人不在少数,尊者们二话不说,直接将最软弱的姑娘当着众人的面活活打死,并砍下她的头颅,挂在训练场的墙壁上。 强大的、极限的恐惧下,会激发出人的无限潜力与求生的本能,所谓的杀鸡儆猴就是这个道理。听说当年孙武训练宫女时,就是用了这种血腥的方法。 在极度恐惧和绝望、还无路可走的心理重压下,不知不觉,人就会对在此时引领她们的人产生顺从,而这些引领人,自然就是那些尊者们。 当少女们开始学习一招致命的格斗技时,玲珑终于明白了她们被掳来究竟是来干什么。这是一座女杀手训练营,而且少女各个都容貌清秀。一旦从这里合格通过,她们就会成为观音教门下的美女杀手。 且这儿的少女通常都是十二到十四岁,这个年龄,一旦懂得服从之后,再被关上个几年进行密集训练,即使到最后出去了,恐怕也早已被磨灭了心智,变成了一个冷酷的杀人机器。 这让玲珑想起了现代中东地区的少女娃娃兵们。 像西凤谣一样十五六岁的人只有少数几个,她们通常都是有点武功底子的,其中一名进来之前是个武旦。 据西凤谣说,尊者们的武功高得变态。(也许是她自己太差了。) 看来,这个观音教并不只是邪教那么简单,联想起那天拜见教主时的那句口号“一统天下”,难道…… 画上那个到底是个什么女人啊?! 有好几次她都想开口问西凤谣,可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了回去。西凤谣说得对,好奇心杀死猫,她还是别知道的太多,否则死得更快。 每次训练完成后,众人都会疲惫不堪地再次被送进地牢。根据回地牢的次数,玲珑推断大概已经过了七天了。尊者们开始在训练后让人打扫地宫的几个常用处,也许她们认为,这些少女已经真正成了她们的奴仆。 玲珑和西凤谣被安排每日打扫耐力训练室,这是一间很大的石室,正中央有一个凹进去的水潭。水潭很大,几十个人站在其中都绰绰有余。水的深度能有一米六左右,因为站进去,水刚好能没到玲珑的鼻子下面。 这里的水常年寒凉刺骨,少女们就是在这里接受忍耐力的训练,裸身浸在水中,不让出来就不能出来。头甚至不能扬高一点,否则就会被尊者们踢下去。 这里每天都要打理,因为新教徒使用完后,护法们也要在这里练功。 “再这么下去,早晚会死掉。”西凤谣靠在墙上,说,她被折磨得脸色惨白如纸。 “她们是不会让我们死掉的,顶多是受受折磨,毕竟掳回来这么多人也不是件容易事。不过我猜,要不了多久,她们就会让咱们对打,生死淘汰制。或者把我们关进狼群里,再不然就是被扔进鳄鱼潭。”她记得杀手都是这么训练的。 西凤谣睨了她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玲珑忽然低声道: “你说,咱们的地牢里应该有通风孔吧,没有通风口就没有空气,没有空气咱们肯定没法呼吸。” 西凤谣睨了她一眼:“咱找了那么久,不是都没找着么。再说就算找着了,你还能从通风孔钻出去不成。难道你想偷了这把扫帚去挖墙?” 玲珑瞄了眼手里的大扫帚,她的确不能偷了扫帚去挖墙,估计就算偷了,也挖不动。 西凤谣已经开始在地上撒沙子,每次护法们练功前,都会在地上撒上一层厚厚的沙,等她们练完,玲珑二人再来把沙子收起来,等下次再撒上。 “这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一段日子!怪不得普兰寺的老和尚说我有劫难,还真被他算着了。要是能出去,我一定多给他几斤油钱!你说,那些个护法总撒这些沙子干吗?这到底是要练什么邪功?” 玲珑不答,目光却落在了那个水潭上:“凤谣,你说这些水到底是哪儿来的?”她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啊?”西凤谣回过头,随口答道,“应该是蓄进去的吧。” “怎么蓄进去的?这么大的池子,难道是一桶一桶灌进去的?” 西凤谣心口一跳,看着她,玲珑眉一挑。 西凤谣望着墙上的壁画,道:“可以肯定这是前朝墓葬,否则谁敢用这种龙凤双飞的图案。前朝的龙穴讲究的是傍水而栖,隐于远山,地杰人灵。由于很是隐秘,所以水流国一直无法毁去他们的龙穴。” 她将目光落在那潭碧油油的水上,忽然脱光全部衣服,站到边沿,一跃而下,扎了个猛子潜进水里。玲珑则急忙四处摸墙壁和地面,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 直到西凤谣第三次从水里冒出头来,玲珑道: “快上来吧,等会儿她们要来了。只要她们有一点怀疑,咱们就算没危险,她们也不会让咱们再留下。” 西凤谣抹了把脸,一边游过来,一边道: “他奶奶的,这水还真他妈的凉!” 玲珑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蹦出的粗话,把她拉上来,迅速从怀里掏出干布巾帮她擦干。这是前些日子发的。 西凤谣穿上衣服,玲珑边帮她拧头发,边问:“你不能用内力把头发烘干吗?” “我哪有那么深厚的内力?姑奶奶又不是那帮变态!” 玲珑只得用力给她拧,幸好每天都会有耐力训练,头发湿一点也算正常。就在这时,石门缓缓拉开,发出很大的声音。她急忙将湿布巾揣进怀里,把手里的扫帚递她一把,两人开始稀里哗啦地铺平沙子。 门开了,四名面无表情的护法进来,二人急忙跪下来,恭敬地道: “参见四位护法!” 幸好也由于光线暗,四个人没能发现西凤谣特湿的头发,青护法冷冷地吩咐了句: “退下吧。” 二人连忙躬身退出去,被看守的尊者押着,快步回到地牢。缩在稻草堆里,西凤谣紧咬着格格作响的牙齿,道: “我说,那个水潭底下肯定有机关,说不定那底下连着一条河道。如果这儿还是山南省境内的话,那条河很有可能就是淮萨河的支流。阿嚏――” 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玲珑急忙再次帮她擦头发,说: “老天保佑!千万可别生病了!刚想出也许能逃出去的法子!” “放心!姑奶奶身子没那么弱,想当年边关苦寒,我和爷爷也照样在那儿住了五六年,没那么容易病!阿嚏!” 关于水潭下面是河道的想法,就犹如黑暗里的一盏灯,给二人以如熊熊火焰般的希望。 两人本打算第二天,等铺沙子的时候再次去探一探机关,然而第二天却出了变故。 那时正是做体能训练的时候,少女们正被监视着,趴在地上做五百个俯卧撑。忽然,外头急匆匆地进来一名银袍人,来到青护法面前,先跪下,然后站起身,伏到青护法耳边说了一番话,青护法便跟那名银袍人匆匆走了。 青护法来到一间正方形的石室,这间石室的四个方向全部悬挂着金属铃铛,摆出各种不同的诡异形状。其中象征着西侧的那排铃铛正叮铃铃地响个不停,而且频率越来越快。 玄护法表情凝重地说:“青,西侧有人侵入,恐怕不下上百人!” 青护法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随着那铃铛越响越厉害,声音嘈杂得犹若催命的鼓点,她的脸已经沉到了极点: “白,带人将西侧炸了!” “是!” 白护法刚领命,忽然,只见南边的铃铛也跳跃了起来,叮叮当当,同样越响越强烈,看程度一样是不下百人。 玄护法有些慌地看着青护法:“青!” 青护法望着那些铃铛,忽然,另两个方向的铃铛也开始瑟瑟颤抖。她咬紧嘴唇,拳头越握越紧,忽然道: “教主有命,观音教绝不能暴露,绝不能让世人知道关于观音教的一切。白、玄,通知下去,全部撤走,半刻钟后,自毁机关会自动开启。” “那些圣徒怎么办?”白护法问。 青护法只是淡淡说了句:“来不及了,带不了那么多人。” 第七十章 逃离地宫 彼时,其他圣徒们已经结束训练被关回了地牢,玲珑和西凤谣则被尚不明白前头情况的两个尊者押到耐力训练室铺沙子。 当白护法派人来通知撤离时,守在门外的两个尊者直接就走了,她们认为就算玲珑二人没回地牢,等到墓穴的自毁机关启动,她们也活不了。 不明情况的玲珑二人仍在水潭附近寻找出口,西凤谣扎在水里找,玲珑一边铺沙子,一边东摸摸西碰碰地寻找墙上有没有开关。忽然,她感觉地面在左右摇晃,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是马上她就很明显地感觉到两边的墙也跟着晃动。 她往下面看,西凤谣还潜在水下没上来。她心里一急,直接跳进去,把西凤谣叫上来。 西凤谣上来,抹把脸,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感觉这水晃得这么厉害?” 此时两人正扒在池沿上,她话音刚落,棚顶居然开始咯咯作响,细密的灰尘形成一股股,像下雨似的,从上头落下来。 两人心中大惊,玲珑的心跳得极快,自语似的说了句: “该不会要地震吧!” 说罢,湿淋淋地爬上去。西凤谣也觉着不对劲,跳出水面,迅速套上衣服,跟着玲珑打开石门。 石室外的这条走廊是一条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狭长走道,棚顶比任何一处都要低。当发现两名看守的尊者不见了时,她们都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就在这时,这条走道狭窄的出口处,一抹银色的影子一飘而过。西凤谣立马拉起玲珑往外跑。此时她们已经没了思考能力,只是潜意识地觉得,这种时候跟着那些尊者应该才是最安全的。 然而刚走到走道的尽头,正要踏出去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声音几乎震破人的耳膜。[]西凤谣只来得及看上一眼,那是一条常年关闭的甬道,此刻却随着那声巨响,哗啦啦地全部垮塌,成了一片废墟。 仿佛乌云一样的烟尘犹如凶猛的野兽,从那废墟上直扑她的脸。西凤谣惊骇地瞪大眼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玲珑一把将她拉回走道里。 那凶猛的、饱含着粉尘与颗粒、只要被罩进去就会产生窒息的烟尘已经扩散进她们所在的走道里。西凤谣拉起玲珑就往耐力室跑,像受惊的豹子一样快速地钻进去,关上石门,将那烟尘隔绝在外。 两人受了很大的惊吓,背靠石门喘着粗气,西凤谣低咒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那一声肯定是火药,大概是她们炸了古墓的出口。”玲珑猜测。 她猜的不错,古墓的自毁机关无法毁掉那条秘密出口,那是前人预留的一条后路,所以青护法才炸了那片地方,这样剩下的地方再被自毁机关毁掉,到时候整座古墓将不复存在。 “这群疯子!”西凤谣怒道。 石室摇晃得比刚刚更厉害,顶棚的石头块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两人甚至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跟着震动。正面的墙壁上,那只凸出来的盘龙浮雕出现了一条很大的裂缝。 西凤谣一边往水潭走,一边道:“再找不着机关,咱俩就只有死在这儿了。” 这次两人全部下水,去寻找让这个水潭开启的机括。来来回回、浮浮沉沉了好几次,水潭随着墓穴的震动,水波的晃动开始越来越厉害。等到第三次换气,两人对视了一眼,已经近乎绝望了。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背后砰地一声,巨大的声响把两人吓得汗毛一竖,回过头,只见浮雕上探出来的那只巨大的龙头掉落在地上,墙上的浮雕只剩下了一道蜿蜒的龙身子。 然而,那龙身与龙头的接缝处,竟露出了一颗圆润的白玉珠子。 两人心头一顿,玲珑实在是形容不出来那种从大悲到大喜,心脏犹如坐过山车似的激烈感觉,满腔激动只余这一声: “靠!” 石门右侧角落里,两根石柱已经垮塌,重重地摔在地上断成两截。石室的震动越来越严重,眼瞅着即将塌掉,西凤谣瞬间跃出池子,玲珑紧随其后。 西凤谣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抓住那枚珠子,轻轻一拧…… 轰! 在杂乱的环境里,隐隐能听到一阵沉闷的爆响。紧接着,一侧石壁缓缓上升,随着石壁的推移,比海浪还汹涌的水花大片涌入,如飓风一般激射进来,两片水域交缠在一起,碰撞起浑浊一片。 玲珑和西凤谣在岸上,是感觉不到这些变化的,但她们能很明显地看见潭水汹涌得比刚刚更厉害。两人对视一眼,在石室即将完全垮塌的一瞬间,跃入冰冷的水潭里。 幸好两人这些天经常在冷水里泡着,已经有点习惯了,并没有出现抽筋之类的症状。 刚一下去,两人就能感觉到水潭一侧的激荡,就在她们的右边,越往那边去,那股子对抗的冲击力就越大。 二人下意识地朝着那股向她们施加反作用力的方向费力游去,顶着逆流的滋味很不好受,玲珑的水性虽然不错,可还是比不过西凤谣。要不是这些日子一直受力量训练,她恐怕还真挺不住。要知道,她们必须快点游,谁也不清楚外头的河道究竟有多深,万一气息不够,她们就算没被活埋,也会在水中溺死。 西凤谣果断地在右侧的石壁下找到了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缺口,迅速游过去。玲珑紧随其后,此时激荡的水流逐渐变得平缓下来,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口鼻间一股泥土的腥气。地宫在底下,那么出口自然就在上头,所以两人奋力地向上游去。 气息开始变得不够用,双颊鼓胀起来,明显感觉到头因缺氧在昏沉。可求生的本能是无穷尽的,两人尽管脑子都变得不太好使,但手脚依旧在机械性地划动着,漾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这种时候,没人能帮她们,能救她们的只有自己。 ……… 终于,上方出现了波光粼粼的昏黄色,水面上映出了一团团扭曲的圆圈儿。 玲珑骤然见到了曙光,心中一阵激动,更加卖力地向着那处光芒游去,破水而出! 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清新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哪成想竟是一大片灰蒙蒙的浓雾,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西凤谣拖回了水里。 玲珑虽然不明白,但还是跟着她继续往前游了一段,才跟着她再次破水而出。 这回迎接她的终于是美丽的太阳和清新的空气,玲珑大口地呼吸着,从来没有感觉风是如此的美好,世界是如此地美妙。 此时应该是黄昏时分,正前方,一轮落日,是那样大,那样圆,像火红的珊瑚球一样。身处的这条小河窄得犹如玉带,碧绿的水被一脉淡淡的红光笼罩。南岸,一大片茂密森林生机盎然,北岸则是一座陡峭又连绵的高山。 可奇怪的是,那山居然被一大片混沌的重雾所笼罩,就像一只磨砂玻璃罩子,将整座山完全地扣住。她下意识回头看来时的方向,这一看,更是吓了一大跳。 那远远的一头,雾霭更加厚重,竟从北边的山峰一直延续到南岸的丛林,仿佛完全阻隔了明亮的光线,看起来竟黑黢黢的。浊雾在那一处形成了一道深灰色的界限,将这边的清澄和那头的阴暗完全隔离开来。翻滚的雾海随着风时起时伏,缓缓地游动,就像是一头伺机而起的怪兽。 玲珑望过去时,只觉得一阵阴森,有一刻她甚至感觉那儿是地狱的入口。 “凤……凤谣,那是……”她指着那片仿佛朝她张开黑洞洞大嘴的雾霭。 “那是阎罗山和恶鬼林,据松原县县志记载,这儿千百年来一直被毒瘴所笼罩,人畜只要进入,必定有去无回。所以久而久之,那一处就成了松原县的禁地。没想到前朝竟将皇陵修在了那儿,难怪一直找不到。”西凤谣借助浮力,仰躺在水里,她实在是累坏了,连指尖都不想动。 玲珑不语。她曾经看过书,上面记载前朝皇室蓝姓家族的人跟其他皇族不一样,他们的皇陵绝不能被外界所知,所以不会在皇城附近大张旗鼓地修陵墓,他们的帝王驾崩后究竟葬在哪儿,没人知道。 当时看到那一段时,她觉得蓝氏皇陵简直跟大象墓地有一拼。 “喂!大姐姐,你们在水里干什么?!” 突然,一声稚嫩的呼喝惊动了二人。两人放眼望去,南岸上,一个八九岁的小子正跳起来呼喝着,招呼她们。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名荆钗妇人,正用诧异的眼神望着她们。 二人对视一眼,这一刻,她们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斜阳的余晖映照在她们湿漉漉的脸上,如出水芙蓉。 ==== 等会儿三更,传完再一起改。 第七十一章 避而不谈 荆钗妇人姓董,是南岸森林里的住户,那小子是她的儿子叫二华。(.好看的小说)西凤谣谎称她们是在上游嬉戏时,不慎跌入河水中,被冲到这儿来的。 兰月河的上游水流湍急,这是整个松原县都晓得的,所以董氏并不疑她们。农家人的朴实善良让她热情地邀请两个在她看起来很可怜的落难姑娘回家,并为她们准备了热热的洗澡水和干净衣服。 当温热的水从早已冰透僵硬的肌肤上滑过时,那种微微刺痛的酸麻令两人差点哭出来。 董氏的男人田富和长子大华全是砍柴人。据他们讲,由于这片林子连着东边的恶鬼林,所以村户极少。 这一家子人非常善良淳朴,丝毫不觉得救人回来是麻烦,董氏竟然在晚饭时特地宰了一只鸡给两人吃,这让她们十分感动。 西凤谣说两人的家在樱华府,董氏马上说,明天田富出去卖柴时,可以顺路送两人回家。 两人在田家的小木屋住了一宿,由于太累了,日上三竿时才起来。平时里,田富都是天不亮就起来进城的,今天为了迁就她们,很明显时辰晚了。 玲珑和西凤谣都很愧疚,董氏却摆摆手说不碍的,并与两人依依惜别。 樱华府在山南省的南边,离临山府有一天的路程。 田富的牛车是个敞篷的,西凤谣和玲珑坐在上头,一路按照西凤谣的指挥,来到了樱州的知州府。 西凤谣知道田富不敢把车停在知州府门前,便远远下了车,让田富等着,自己和玲珑来到了府门前,看都没看坐在门口的门房,直接往里闯。 “哎哎哎!大胆刁民,居然胆敢擅闯知州府?不要命了!”凶恶的门房一看就是个势利的,大声呼喝,蛮横地拦住两人。 西凤谣眼中寒光迸射,一记飞踢将对方踢进了大门里,引来一片瞠目。就在这时,一个胖胖的中年管家撩着袍子,小跑过来,一脸苦相地高呼: “大小姐!哎呦喂,您可算回来了!老爷都急死了,那边老太爷也发火了!全福,赶快去通知老爷,说大小姐回来了,让老爷赶紧给老太爷去个信吧!” 跟在管家后头的小厮忙一溜烟儿地跑了,管家这才看见倒地的门房,诧异地问: “大小姐,这是……” 西凤谣嫌恶地瞥了地上的门房一眼,冷道: “只认衣服不认人的东西!狗仗人势!还刁民?‘刁民’这个词也是你这个奴才嘴里说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知州府也是个仗势欺人的地方!拿这种人放在门面上,也不怕毁了舅舅的官声!” “是!是!奴才这就把人换了!”管家点头哈腰地应着,“大小姐,您赶快进屋吧,老爷可急坏了!” “你看见那辆牛车了吗,他叫田富,你把他叫到门房喝杯茶,再给他五十两银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可别怠慢了。不必让他去见老爷,人家不爱这大宅子里的木头规矩。” 管家连连答应,西凤谣便拉起玲珑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淡淡笑说: “这儿是我庶出的舅舅家,他是樱州知州。我外公是山南省布政使。哼,一家子趋炎附势的伪君子。等下如果有失礼之处,你别在意。我好歹也得进去拜见一下主人,然后要匹马,咱俩就回家。” 玲珑点头,并不觉惊讶。其实西凤谣那种洒脱却不失富贵、英气但不江湖的性格,让她早就猜到了她定是出身不凡,事实也果真如此。 西凤谣见她不吃惊,也不感讶异,只是扬眉一笑。 西凤谣的舅舅贾文早已迎了出来,眼睛只在玲珑身上溜了一下,就掠过去了,开始对着外甥女一阵嘘寒问暖。 贾文的妻妾闻听此消息,也全部蜂拥而至,直接将玲珑挤出圈外,对着西凤谣一阵关心。还有几个总是在擦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言辞甚是肉麻,好像死了亲儿子都比不上丢了西凤谣更让她们悲痛。 玲珑数了数,这舅舅的妻妾竟有十二个。 西凤谣不耐地皱皱眉,对贾文道:“行了,十三舅,给我两匹马,我要回崇州。” 贾文听了,忙说: “别呀,谣儿!云少爷、六皇子、七皇子全在找你,他们已经进了阎罗山。舅舅派人去通知他们了,他们应该快回来了。云少爷很担心你。你外祖父那儿你不用在意,舅舅这就让人去给他们去信儿。” 开玩笑,皇子、丞相公子好不容易来了他这个知州府,哪能还没巴结,就让他们跑了! 西凤谣的心咯噔一声,眉头紧锁:“阎罗山全是毒瘴,他们怎么进去的?再说,他们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多亏六皇子给宫里去了信儿,向皇上要来了避毒瘴的神药,那可是阿曼国进贡的。他们在你失踪的第三天,云少爷就用紫金铃探到了你在阎罗山,但一直进不去。都是因为等那药,他们十天前才进去。对了,谣儿,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你是说他们进山了?”西凤谣忽然声音略带一丝颤抖地问。 “是啊。”贾文疑惑地眨眨眼,不明白哪里不对了。 玲珑和西凤谣对望一眼,两人的心一沉。在她们出来时,墓穴已经塌了,如果云翎玉他们那时候进去的话…… 二人俱是一震,西凤谣转身就跑。玲珑紧跟着她,因为心中的第六感告诉她,墨羽说不定和云翎玉在一起。 西凤谣直奔马厩,牵了两匹马,两人跳上就往阎罗山的方向狂奔去。 玲珑前世在法国时,学过骑马。这一路来墨羽又教过她,她的骑术虽不如西凤谣,但也不差。 === 阎罗山。 经过一夜又半天的挖掘,云翎玉、水流苏、水流景和墨羽终于从废墟中灰头土脸地被挖出来。 要不是云翎玉懂得风水和术数,在墓穴自毁之前,带其他人钻进了一个安全的洞穴,他们早就一飞升天了。 进入墓穴的目的各不相同,云翎玉和墨羽是为了找人,水流苏和水流景则是希望通过找到皇陵立功。 进去时,四人的目的不同;出来时,四人的表情不同。水流景是沮丧,墨羽则更像一具绝望的行尸走肉。 云翎玉面色惨白地望着手中金项圈上,那一颗漂亮的紫色铃铛。这铃铛本为一对,是上古神器,也是两家的订婚信物。 他的这颗铃铛里住着一只嗅觉十分敏感的小甲虫,小甲虫是以西凤谣的血养大的,因此它能离老远就知道西凤谣的大概位置。距离越近,甲虫越活跃,铃铛就响得越欢。 可是现在,小甲虫不动了。他还记得刚进墓穴时,水流景曾笑话他,问他既然不喜欢西凤谣,为什么还要这么卖力地出来找她。他当时的回答是,就算不喜欢她,也不等于希望她死,好歹两人是青梅竹马。 他当时笑得是那样的不在意,可现在,铃铛不动了,她,真的死了吗? 他脸色苍白地在心中默问。 就在这时,一阵跑步声忽然打破了周围的沉重,一名小兵奔过来高声道: “报!六皇子、七皇子、云少爷,贾府有人来报,西小姐已经平安回家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云翎玉激动地冲过去,一把揪住那名小兵的衣领,急切地问: “是西凤谣吗?西凤谣回家了?” 小兵此时情绪那个激荡啊,比女人还漂亮的云公子居然如此“亲切”地揪住他的衣领,那感觉,简直就像飞起来了一样。他立刻挺直腰板,大声汇报: “是!西小姐已经回知州府了!” 云翎玉立马松开他的衣领,足尖一点,使轻功飞出林子。 由于他用力过大,小兵随着惯性身子晃了晃,可刚晃起来,就被墨羽一把揪住: “除了西小姐,还有别人吗?” 小兵差点被勒死,望着墨羽那张比死人还冰的脸,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站起来了,怕怕地吞了下口水,结巴道: “这……这个我也不知道。” 墨羽一把推开他,顺着云翎玉离开的方向,也狂奔而去。墓穴塌成那样,可以说是完全毁了,里头的人铁定无一生还。可他不相信玲珑就那样死了,她是那么聪明,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他不相信,绝不相信。 两匹马一前一后飞驰在乡村宁静的乡道上,卷起一缕尘烟。两名俊美的男子骑在马上,面无表情。马蹄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踏在他们的心上,不安与犹如黑暗中的曙光的那一点期待包裹住整颗心房,让他们怎么也挥散不去。 直到,对面又一片烟尘卷起,两名少女狂奔而来。西凤谣远远看见他们,猛地一拉缰绳。红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定了定,才落地,重重地打了个响鼻。 这一刻,四人的心才完全放下来。 玲珑跳下马,高高地挥着手臂,灿烂地笑道: “墨羽!” 一阵劲风刮过耳畔,墨羽已飞身而来,紧紧地抱住她,抱得紧紧的,生怕她会跑掉似的。闻着她熟悉的体香,感受着她灼热的温度,他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完全落地,这种失而复得的激动让他差点哭出来。 “太好了!你总算回来了!”他紧抱住她,哽咽着说。 玲珑的眼睛在他抱住她的同时就瞪得老大,他这么激动地抱她,还真让她有点不习惯。不过她察觉到了他语调中的颤抖,仿佛很害怕似的,明白他是在担心他,也就没挣扎。 西凤谣笑嘻嘻地望着这一幕,云翎玉已恢复了平时痞痞的样子,动作优雅地下马,展开折扇,迈着方步踱过来,笑道: “小辣椒,你可真没用,那么容易就被人掳走,害得爷还得出来找你!” 西凤谣回过头,望着他的脸,忽然扑哧一声,哈哈大笑,笑弯了腰,指着他: “扒猪头,你的脸怎么黑成这样?难道你从炖的改成烟熏的了?” 云翎玉明显一愣,望着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一枚小铜镜,一照,果真是满脸黑灰。 他一脸懊恼,刚刚来得急,忘了自己刚从废墟里钻出来,这下风流倜傥的形象全毁了。 那头,玲珑听见云翎玉的外号,噗地笑了。西凤谣暧昧地扫了她和墨羽一眼,意有所指地道: “还说没定亲,那他是谁?” 要是想从玲珑的脸上看到这个时代女子的羞怯,那她可就失策了,玲珑大大方方地道: “别胡思乱想,我本来就没定亲。话又说回来,原来你和他是指腹为婚。” 她含笑扫了云翎玉一眼,凑到西凤谣耳边,笑道: "他就是那头自以为是的蠢猪?” 西凤谣扬眉:“不像?” 玲珑笑得前仰后合,重重点头:“像!像!” 云翎玉愣是被她们笑毛了,问: “你们笑什么?小辣椒,你们是被一起掳走的吗?你们在阎罗山到底是怎么回事?跟前一阵失踪少女的事件有关吗?你们在山上看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人掳走了你们?” 一连串的严肃问题让西凤谣的笑容僵了下,随即笑答: “我们也不知道,被迷晕之后就被关在一座水牢里。后来水牢塌了,触动了机关,我和她顺着水牢的水进了河道,才逃出来。具体是什么人,我们也没看见。” 玲珑则更不愿参与这个话题。西凤谣作为官宦小姐,对朝廷里的事知道的自然比她多,既然告诫她闭嘴,她又何必去犯那个险。她只是个小人物,可不是以拯救世界为信条的蝙蝠侠。 === 下一章水流觞出场。 青青编通知,如无意外,明天上架,所以今天多更了点。上架后的更新时间和情节安排,我会写在上架感言里,请亲们移驾看一眼哈!o(n_n)o 第七十二章 他的吻和他的吻 眼看着云翎玉对西凤谣的话产生了疑惑,正准备将疑问对准自己,玲珑连忙开口: “那个,凤谣,你应该还要回知州府吧,我就先回崇州了。出来这么久,家里还有事呢。” 西凤谣看了她一眼,明白地点点头,诚恳地道: “等我再进崇州,就得回京城了。我在崇州出入不太方便,等你什么时候去了京城,就到越阳侯府来给我捎个信儿,我去找你。” 玲珑无语,本以为西凤谣只是山南省布政使的外孙女,原来她竟还有个更大头的身份――越阳侯府的大小姐。 她可真够低调的! 玲珑点点头,转身上了马,和墨羽离去。 回去的路上,墨羽给她讲了这些天发生的事。 原来那天晚上,墨羽从城里回去后,本打算像往常一样继续去玲珑的房间外守着,却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敲了好久的门,可没人应,推门进去,发现茶杯摔碎在地上。他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少女失踪案终于还是落在她身上了。 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了一夜,到回来时,花湖才提醒他去找云翎玉想想办法。墨羽知道云翎玉毕竟是贵族,门路一定比他多,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求上门去了。 云翎玉当即就带着他去了山南省布政使的府邸,结果到了那儿才听说,布政使的外孙女、越阳侯府大小姐在去庙里进香时,也失踪了。那时墨羽才知道,原来云翎玉有个未婚妻。 这下云翎玉也急了,布政使府派了一大批人明察暗访,他和墨羽也分头去找。直到第三天。云翎玉从樱华府回来,说他在松原县的阎罗山发现了西凤谣的踪迹。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玲珑和西凤谣肯定是被同一伙人掳去的,所以墨羽二话没说,就和云翎玉带人去了阎罗山。可那里的毒瘴实在是太厚了,根本进不去。 这时,水流苏提到了阿曼国进贡的一种药粉。那种药粉配在身上可避免毒瘴。阿曼国是丘陵地域。也是毒瘴之乡,所以他们的药定是极好的。 水流苏当即给京城写信,皇上还真派人把药粉给送来了,于是一群人顺利进山。可阎罗山太大了。加上毒瘴干扰了小甲虫,它实在辨别不出来西凤谣到底在哪。 足足找了十天,最后才发现那个地下古墓。 当时大家都很激动。但同时也认为能在阎罗山找到这么大的古墓,里头的人一定很不一般。于是众人分成四个方向,包围了古墓。炸开了四个入口。可没想到他们刚一进去,连人都没见着,古墓就开始坍塌。要不是云翎玉机灵,他们就死定了。 墨羽极不善言辞,本来很惊险的过程却被他讲得平淡如水,讲完之后,他好奇地问了句: “玲珑。在古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一直被囚禁着。” 玲珑笑答。可刚说完,却觉得脑袋一阵猛烈的晕眩,眼睛一花,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旁边栽去。 墨羽吓坏了,忙飞身扑过去,落在她身后的同时,险险地接住她下坠的身子。 玲珑已经昏过去,满脸酡红,身如火炭。他往她的额头上一摸,上面滚烫一片,很显然是发烧了。 原来他刚刚抱着她时,感觉到的灼热不是她的体温,而是她发烧了。他懊丧地一拍额头,自己还真笨! 玲珑的这场病来得很急,仿佛在地宫里受的折磨此时全部爆发了,高烧不退,陷入昏迷。 墨羽心急如焚地请了郎中开药,衣不解带地守在玲珑床前。望着她消瘦的面容,他满眼心疼。他知道,虽然她没说,但她在被囚禁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 他不断地责备自己没用,没保护好她让她受了那么多罪;在去解救她时,他更是无能,一切都是云翎玉在做,而他只能束手无策干着急;甚至现在连她饱受病痛折磨,他也不能为她分担一点。 花湖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看见他正在痛苦地发怔,上前推了推他,问: “喂,小子,想什么呢?” 墨羽垂着头,喃喃地道:“花掌柜,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花湖一愣,问:“这是怎么说?” 墨羽望着玲珑憔悴的脸,很是痛恨自己:“我没保护好她,让她受了那么多罪,除了会干着急,一点用也没有!” “你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这或许就是姑娘命里的一劫,你别太放在心上。” “如果换做是云翎玉那样的人,也许就能好好地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吧。”墨羽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悲凉。 花湖愣了愣,噗地一声笑了:“云少爷的未婚妻这次不是也丢了么。更何况我觉得姑娘这样的女子,是不用别人来保护的。小子,不管你和别人到底差了多少,但光凭自己瞧不起自己这一项,你就输了一大截。” 墨羽心一沉,突然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伤。花湖将药碗递给他,笑道: “行了,别胡思乱想。快喂姑娘喝药吧,药都凉了。” 说罢,出去了。 墨羽端着药碗,望着里头黑乎乎的药汁,叹了口气。[.超多好看小说]定定神,舀起一勺,喂给玲珑。可她烧得太严重,紧咬牙关就是喂不进去。他心中着急,又试了两次,还是喂不进去。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旋即他就被这抹灵光给吓住了,脸腾地红了大半边。他惊慌地望了玲珑一眼,心中犹豫不定,就像有只小恶魔在乱窜似的,又痒又乱。某种绚烂的欲望在呼之欲出。 他开始拼命给自己找理由,比如她不喝药就会病得更重等等,在心里默念了一气之后,他的犹豫开始逐渐减少。直到彻底被那只小恶魔给压下去。 他望着她红彤彤的嘴唇,她的嘴唇很干,仿佛正等待着某种滋润。他的心跳瞬间飙升,脸色更红。他抿了抿嘴唇,暗自深呼吸,努力告诫自己镇定。这只是在喂药。只是在喂药。默念了三遍之后,他含了一口药汁,缓缓地向她凑近。 药很苦,让他忍不住皱眉。可当他的嘴唇覆上她的红唇。撬开她的贝齿,将药汁哺渡到她的嘴里时,他的唇齿间忽然感觉到了一股蜜一般的甘甜。 她的嘴唇是那么的柔软。一股强烈的电磁流从她的唇瓣经过他的心脏,瞬间直击他的下腹部,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那是一种动人的感觉。让人晕眩,让人沉醉,他的心激荡得让他差点跳起来。 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登上了天堂。 他的身子颤了一下,赶忙收敛起想要继续深入的欲望,告诫自己这只是在喂药,绝不是在占便宜。默念了十遍后。他兴奋的心才平复下来。 当整碗药全部喂进去之后,他白净的脸已经成了一只熟透的番茄。尽管玲珑仍在昏迷。可他坐在她面前,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始终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她。 四天后,玲珑完全好了,在看到墨羽浓重的黑眼圈后,只是有点愧疚,便赶他去睡觉。墨羽虽然不舍,但做贼心虚,总怕她看出什么端倪,自是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 要是玲珑知道,墨羽犹如羞涩小鹿般的模样只是因为两人的嘴唇贴在一起过,她一定会吃惊地大呼,世上竟然还有这么纯洁的娃,亲个嘴也至于这样! 可见,她是很不纯洁滴。 在玲珑养病期间,云翎玉、水流苏兄弟均来过一次,很明显,在西凤谣那儿没找到答案,他们将注意力转向她这儿来了。 玲珑可不愿意再掺和这件事,观音教很明显会牵扯到朝廷,甚至可以说她们对抗的大概就是朝廷。更何况她们不仅是邪教,又涉及到培养黑暗势力、或许还与前朝皇室关系复杂等,这么多骇人的内幕,她可没那么多条小命够参与其中。 于是,为了躲避骚扰,她将临山府酒坊的尾声工作交给了花湖全权处理,自己则和墨羽连夜启程,前往此次拓展之旅的最后一站――金陵。 墨羽自然高兴她能和达官贵人保持距离,但同时又很担心她的身体。玲珑再三保证,他才勉强答应。 两人乘坐马车,墨羽担心玲珑的身体,所以将马车驾得很慢。玲珑则是因为这是南行的最后一站,所以也不着急。 一路上,两人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离开临山府时是五月末,在道上,他们通过朝廷下发的公告得知了两条重大消息。 第一条:朝廷宣布,山南省少女失踪案已经被六皇子和七皇子顺利解决,涉案人员由于拒捕,被六皇子带人全数歼灭。并将那伙人说成是吃人的变态,以吸食少女的血来保持青春的恶魔,然后又吹捧两位皇子是多么多么地英勇等等。 玲珑汗,古代官比现代官编故事的能力都神勇,更神勇的是,老百姓居然全信了! 第二条则是:七月,皇上下旨,先皇后丧期已过,国不可无后,今册立镇国公之妹、六皇子之生母、当朝的墨贵妃为正宫皇后,天下大赦,举国欢庆。 玲珑摇头叹息:前一阵还“闲处低声哭,空堂背月眠。”现在就成了“但见新人笑,哪闻旧鬼哭。”自古帝王多薄情啊。 进入金陵地界已是七月末,南方多雨,本来觉得草木青翠、夏花繁茂,再加上细雨绵绵,定是极美的景致。可事实却是,这一路来阴沉沉、潮乎乎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雨下多了可苦了墨羽,他得驾车,只能穿着蓑衣,冒雨坐在外头。玲珑很是过意不去,便撑着伞在外头陪他。墨羽赶她进去她也不进去,说自己是在看雨景,把墨羽着实感动了一把。 他实在很容易感动。 又是一场小雨。 墨羽扬着鞭子,让马车缓慢地行驶在山间小路上,左边是陡峭的山石,右边则是一条绵绵西流的河滩。 天上黑压压的,积雨云越来越厚,游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墨羽抬头看了看天,说: “这雨恐怕要越下越大,咱得趁着还没下大之前,快点赶到镇上去。” 玲珑不语,目光定格在河里,突然“咦”了一声。 墨羽微怔,不解地问:“怎么了?” 玲珑瞪圆了眼睛,好奇又有些畏缩地指着前头的河滩,问: “你看,那是不是一个人啊?” 墨羽放眼望去,果然,前面的河水里,一抹白影正在里头浮浮沉沉地飘着。不得不说,墨羽是个很有正义感的青年,他立刻勒住马车,跳下去跑到岸边。 玲珑在后头赶着他,大声道:“你小心啊!你看他死了没有,要是死了,你可别拖一具浮尸上来!” 可以说,她是很没道德的,一点也不怕浮尸会污染水源。 墨羽已经脱鞋跳进河里,奋力游过去,抱住白衣人的脖子,本是想低头感觉一下他是否还有呼吸,可这一看,却愣住了。即使那张脸因为失血过度而苍白如雪,可依旧不掩他的天人之姿,反而更显得楚楚可怜。 这一刻,他忽然想,他是不是该把他再扔进水里。 “怎么样?死了吗?”玲珑在岸边大声问。 墨羽被她的声音一吓,随口回答:“没死!” 结果,这回他不得不将人救回岸上。 玲珑一听没死,这才放下心来,小心地踩在石头上,伸手接过白衣人,帮墨羽一把。 当她将那名昏迷不醒的男人扯上岸,翻过来,看清他的容貌时,心咚地一撞,愣住了! 他们还真是有缘!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怎么了?”墨羽狐疑地问。 玲珑回过神,管他有没有缘,救人要紧! 她说了句“没什么”,趴下来,听了听他微弱得仿佛随时要消失的呼吸,眉皱了皱,深吸了一口气,捏住他的鼻子,嘴唇覆到了他的唇上,吹气。 墨羽的脑子嗡地一声,震惊地望着这一幕,不可置信地道: “玲……玲珑,你……” “不给他吹气,他会窒息而死的。”玲珑草草解释了句,继续认真进行心肺复苏。 墨羽脸色惨白,心开始龟裂,慌乱了好一阵,才努力稳定住自己,终于抓住了她的话尾。原来那是种治疗方法,可这方法…… 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牙齿格格作响。他就不应该多管闲事!他现在真想把那个小白脸揍回河里,顺水飘向西天! 玲珑也不知道自己折腾了多长时间,终于,在她浑身酸疼即将灰心之际,只见那人一阵咳嗽,吐出了几口河水,胸口开始用力起伏。 他似是奋力睁开眼皮看了她一眼,这才放心地昏过去。 在水流觞陷入黑暗之前,他朦胧看见了那张久违了的芙蓉面。(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靠!道谢会不会? 古朴的泰安镇,淫雨泡轻尘,青青柳色新。 傍晚时分,镇上最大的福来客栈灯火通明,大堂里食客如云,人声鼎沸。大家都在谈论今日黄昏时分衙门贴出的布告,大意是西南的战争终于尘埃落定,叛军被完全镇压,投降者不计其数,肃亲王逃亡不知所踪,朝廷已经下令全国通缉。 “你们是没看到青州那头,这场仗打的,那个惨啊!啧啧!老子亏了没赶上最后那场仗,要不然漩在里头,早升天了!”一个络腮胡嚼着花生米,说。 “管他打成什么样,我只知道,仗打完了,盐价终于可以降点了。这场仗倒是成全了你们这帮贩私盐的,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邻桌,商人模样的瘦子略带嫉妒地说。 “嗨,老弟,你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生计艰难,咱也不用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那种危险勾当!”络腮胡反驳。 “要我说,这场仗最得意的就是墨家,长兄在前头立功又立威,妹妹在后头封后又得宠,墨家这次又贵了一级。依我看,要不了多久,那六皇子也该被立储了。” “只可惜了云皇后生的皇子,生母一死就被排挤出京城。现在听说,那云皇后的大公主也要被送去阿曼国和亲。” “大公主和云皇后一样德才出众,和亲去蛮子国,也太糟践人了!” “皇后生前,帝后明明伉俪情深,现在怎么会……”一人感叹。 另一人嗤笑:“平民百姓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皇家!” 这时,掌柜的过来。给各人挨个斟了酒,笑眯眯地道: “诸位,吃好喝好,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小厨房门口,玲珑倚在一根柱子上。小二将煎好的药端出来,笑嘻嘻地问: “姑娘。小的帮您把药端上去?” “不用了。给我吧。”玲珑见没八卦听了,无趣地接过药,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子,“准备好两份饭菜帮我端上来。[]” 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答应。 二楼,一个安静的房间里。 水流觞昏沉地睡在床上,墨羽刚给他换了衣服。包扎好伤口,现在还要照顾他直到他退烧,这让墨羽很是窝火。 可这些活他自然不肯让玲珑去做。所以一住进客栈,他就违心地、十分热情地要求和水流觞同住,主动请缨去照顾他,让玲珑感觉他实在是太善良了。 水流觞的身上有多处刀伤,对方的手法十分狠辣,有一刀只要再稍微偏一点,他就没命了。可以肯定。他是被人追杀了。 墨羽很怕这次的收留给玲珑带来麻烦,可他并不敢向玲珑说出让她远离水流觞的提议。怕她会以为他小心眼,更怕她会认为他是个见死不救的冷血人。 不过,他隐隐感觉,玲珑心里清楚这个男人是被追杀的,而且两人似乎早已认识。 墨羽看了一眼水流觞俊秀的容貌,心中忽然涌出一股难以压制的酸意和怒气,这是从未有过的,即使当初云翎玉出现时也没让他有过这种感觉。男人的第六感,他认为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是他的劲敌。 他到底是什么人? 墨羽的目光落在对方换下来的,那一件沾满血迹的白色长袍上。他摸了摸,这是上等雪缎,衣摆处还绣有银色的祥云花纹,一看那精良的做工,便知道衣服的主人非富即贵。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掏了袖袋,从里面拿出一大叠已经湿了的银票,还有一枚细滑如脂的白色玉佩,圆形,上面雕着繁复的花纹。 墨羽拿近,仔细看去,只见玉佩的背面,一条凶猛的金蟒游弋于团云之上;正面,高贵的家徽图腾前,赫然雕刻着两个硕大的篆字――幽王。 他的心咯噔一声。 门忽然被敲响,让他一惊,慌忙将玉佩放回袖袋,抱起水流觞的衣服塞进角落里,定了定神,前去开门。[] 玲珑端着药碗,笑眯眯地进来,问: “药煎好了,他怎么样?” “还是没醒。” 玲珑点点头,将托盘放到一边,端起药碗坐在床边,要喂水流觞喝药。墨羽见状,急忙道: “还是我来吧。” 说罢,快速夺过药碗,坐在床沿,一勺一勺地给水流觞喂药。 “他的衣服呢?把那身衣服烧了吧,省得再惹出麻烦。” “这些我来做就行了。玲珑,你是女儿家,还是多避讳一点的好。”墨羽头都没抬,快速地说。 玲珑被他古怪的语气弄愣了,眨眨眼,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墨羽嗫嚅了一阵,忽然问: “那个,玲珑,你……和他之前认识?” 玲珑愣了愣,才笑答: “哦!认识!上次我碰见他,他也是在被人追杀。我两次碰见他,他两次都受伤了。这么容易被追杀,我看他肯定是人品不好!” “那……”墨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豁出去,顶着她会对他印象不好的风险,全部说出来,“你就不觉得他很危险吗?他正被人追杀,现在你却收留了他,万一他因此牵连了你……” “他是从河里飘过来的,也就是说,追杀他的人是把他打进河里的,他又受了重伤,那些人恐怕会以为他已经死了。”玲珑耸耸肩,说。 墨羽无言以对,他知道她是极有主见的,她决定了的事很少会因为他人的劝说而改变主意。 “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他淡淡说了句。 玲珑眨眨眼,道:“哦,好,那我叫小二把饭菜送到你房间里来。” “好。”墨羽点点头。 玲珑有点迷惑,一头雾水地走出去。带上门。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了?是她惹着他了吗?她没觉得她哪句话说的不对啊。本来还想跟他一起吃晚饭的,现在看来,她还是别去讨人嫌的好。 迎面,小二喜滋滋地捧着托盘上来,点头哈腰地道: “姑娘,您要的饭菜送来了!” “把我那份放屋里。再送另一份去隔壁。”玲珑说着。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水流觞觉得自己就像是飘在河里,时起时伏,昏昏沉沉的。又像是交替置身于冰与火中,忽冷忽热。痛苦不堪。 他的眼前不时出现厮杀时的那一幕,在西南,从属于墨翟手下。他九死一生,不断地挣扎在死亡线上。可是他命大,他真的命大。这让他想大笑,无论墨翟怎么阴他,他就是死不掉! 哪成想后.宫里那个女人居然打起了他姐姐的主意,收到消息时,他心乱如麻。那是他的亲姐姐,是除了母后以外,对他最好的一个人。他们居然要将他那么完美的姐姐嫁去给那些蛮子! 他怒火中烧。不顾玉霜天的劝阻,撇下军中的一切。只想快点奔回京城,好阻止他们伤害自己的姐姐。 哪知,他还真是低估了墨莲,这一招一箭双雕,既可以毁了水凝蕊,又可以除了他水流觞。 居然派了顶尖高手埋伏在路上,他还真得谢谢她能如此看得起他,暗杀自己一个人,居然动用了二十个一等暗卫。要不是他再次命大,重伤后跌进湍急的水流里,再随着暗流改变了漂浮的方向,他还真就活不成了。 墨莲!墨家!好!很好! 强烈的恨意充斥着他的胸臆,让他的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忽然,他只觉得一股冰凉按在他的喉咙上,一个略微锋利的硬物在他的皮肤上轻轻擦过,微痛,却带给他一波奇异的颤抖。 他心头一惊,本能地迅速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捏住了一只纤细的脖颈,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带着戒备、深沉、孤傲和疏远。 玲珑才刚见他的胸口一起一伏的,以为他又烧了,就想摸摸他的脖子试温度。哪知道刚摸上去,这货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明明是个病人,力道大得却差点把她的舌头掐出来。 加上几年前的那次,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掐她脖子了。她愤愤地瞪着他,却不敢动弹。他掐着她,她只要一动,他就会捏断她的脖子。所以她只能用在双眸里燃起熊熊火焰,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水流觞的双眸缓缓聚焦,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才毫无愧疚地将手放开。 玲珑揉着脖子,望见他丝毫不打算道歉的表情,这个火大,一腔怒意直接转化成了愤愤的一句: “靠!老娘好心救了你,你会不会说句谢谢!死掐着你救命恩人的脖子,拜托你表现出点愧疚行不行!这么没人品,难怪总是被追杀!” 水流觞被她突然的一嗓子给弄愣了,诧异地望着她。从没有人敢对他这么大呼小叫的。道谢?从小到大他就没做过。她居然敢说他没人品,她好大的胆子! 可是,望着她气鼓鼓的脸,听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居然自称“老娘”,还有她那指责的眼神,他忽然觉得一阵好笑,竟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一笑,英俊的脸竟犹如雨后初霁,覆上了一道绚丽的彩虹,让人眼前一亮。玲珑忍不住愣了愣。 好不容易回过神,以为他在嘲笑她,怒道:“你笑什么?” 水流觞望着她,眉一扬:“谢谢你,行了吧?”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道谢,当然他是真心的。 玲珑只觉得自己的怒火像是浇在了水上,还没烧起来就全灭了。他爽快的道谢让她愣住了,顿了顿,才迟钝地“哦”了声, 这表情在水流觞看来却特痴呆,他笑得更欢,沉闷的胸臆仿佛注入了新鲜的空气,让他清朗起来。 就在这时,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原来有杀母之仇?(墨羽身世) 玲珑起身去开门,小二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笑眯眯地道: “姑娘,您的药煎好了。” 玲珑接过来,直接把门关上,将小二那张讨好的脸隔绝在门外。这小子,自从上次打赏完他,每次看见她,他都会露出一副想邀赏的讨好表情,真当她是冤大头啊! 她走到床边,将药碗递给水流觞,道:“喝了吧。” “这是什么?”水流觞没接,而是望着那碗黑糊糊的液体,皱眉。 “药,为了防止你伤口再发炎。” 水流觞还是没接,而是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出三个字: “你先喝。” “啊?”玲珑不解,干吗要她先喝? 水流觞很认真地看着她,理直气壮地说:“你不先试,我哪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毒,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一股火苗直窜至玲珑的臼门,他的义正言辞让她哭笑不得之余,还有一种冉冉升起的想暴力的欲望: “我要是想整死你,当时就直接让你顺水漂走了,何必还把你捡回来,为以后该怎么毁尸灭迹发愁。爱喝不喝!” 她将药碗扔在桌上。 水流觞见她生气了,想了想,说:“好吧,我喝。”其实他的饮食有人试毒是再平常不过的,不止因为他的身份,也是因为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得不防。 当然他明显忘了,面前这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水流觞其实是个有点自负的人,所以很多时候都会不经意地表现出一种凌驾于上的优越感,这也没办法,是从小养成的。 玲珑瞥了他一眼。将药碗拿起来递给他。水流觞看着她,却只是微抬了抬手,示意他的手动不了。 “毛病真多!”玲珑嘀咕一句,坐在床沿,喂他喝药。 “我受伤了,难道你没听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这话从水流觞的嘴里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在战场上可是杀人如麻的。再说这么苦的药更适合一口喝进去,他的胳膊还没到不能动的地步。可他就是想看她懊恼又无奈的表情,好吧。他承认他无聊了。 玲珑给他喂完了药,用帕子帮他擦擦嘴:“我打算去金陵,你要是想一起去。我就带你一程;你要是想去别的地方,那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我去金陵。”水流觞回答。他现下必须先去金陵找到自己的人,当时他跌进河里。只剩下入琴跟那帮人作战,也不知道入琴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沉郁了下来。 玲珑看见他的脸色阴沉,也只是眉一挑。反正被追杀,搁谁心情都不会好。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墨羽从外头进来。见水流觞醒了,心头一跳。对着玲珑皱皱眉: “你怎么又进来了?” “我来瞧瞧他醒没醒。你去哪儿了?”玲珑一脸无辜地问。 “出去随便转转。”墨羽低声回答。目光落在水流觞的身上。 水流觞静静地看着墨羽,看似平淡,心中却在思索。忽然,他眉峰一拢,双眸迸射出骇人的阴鸷,眸光恍如千年寒冰,冷冷地盯着墨羽。 玲珑一头雾水,望着两人这样“含情脉脉”地对视着,心底的邪恶因子上涌,忽然猜测,这俩人是不是有j情? “那个,这些日子一直是他照顾你的,也是他把你从河里捞出来的,你应该好好感谢他。”她说这话本是想缓和下气氛,可却发现气氛比刚刚更加凝重,“呃,那个,我就先出去了。”说罢一溜烟先撤了。 室内,沉默犹如山雨欲来前的乌云。 顿了顿,水流觞的唇角扬起一抹嗜血的笑意:“我们是不是从前见过?” “没有。”墨羽干脆地反驳,走过去将敞开的窗子关上,“你要是好了,就快点离开。我不希望因为你,给玲珑惹上麻烦。” 水流觞一声冷笑:“几年不见,墨四少爷居然落魄到如此地步,还真是让本王开眼啊。” 墨羽身形一僵,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想感谢我救了你,那就不必了。” “感谢你?”水流觞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冷笑道,“墨四少爷!镇国公墨大将军最宠爱的庶子!你说我到底应该感谢你什么?是感谢你娘的药毒杀了我母后?还是你娘那个狐媚子勾引了我的父皇?!” 墨羽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涌上了大脑,发出嗡地一声,浑身颤抖地朝着他低吼一句: “住口!你别胡说八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母后中的伽蓝香是你那个出身医家的娘手上才有的秘方,你们墨府的谭姨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我母后出事的那天,墨莲召见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你娘!事发后,你娘害怕被你墨家灭口,就施计勾引了我父皇,可惜啊,当天晚上她还是在墨府被秘密处死了!你娘那个贱奴!” “不许你侮辱我娘!”墨羽愤怒地吼叫,回手,一拳击中水流觞的侧脸。 是的,伽蓝香是娘亲手中的祖传秘药。她出身医家,平日里最爱侍弄那些奇怪的花草。可她是个善良的人,当初大娘从娘亲那儿偷去伽蓝香,毒死了父亲从勾栏里赎回来的谭姨娘时,娘亲还为此愧疚了好久。 然而他们居然逼着她用她的毒去毒害先皇后,娘亲为了怕祸及自身,居然那么笨,想到了要去勾引皇上! 他越想越悲愤,越想眼圈越红。他娘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她怎么会有这么悲惨的命运! 水流觞此时比他还要悲愤,伽蓝香是种很特殊的毒药,中毒死亡后仿佛得了天花,检验尸体时死因也极容易被当作是天花。他永远也忘不掉母后惨死的样子,那张绝色的脸上长满了红疱疹,密密麻麻,十分恶心,就连一向宠爱她的父皇也不愿多看一眼。 当时他的心是那么的悲凉。他们竟然如此狠毒,狠毒到就连要她死,也得毁掉她的脸。 墨羽的一拳彻底点燃了他的怒意,他不顾伤口会崩裂,跃起来回手就是一拳。两人打得天昏地暗,拳风扫到之处,桌子、椅子、摆件全碎。 墨羽幼时,和生母偶尔会作为嫡母的随侍进宫探视墨贵妃,当时宫里所有贵人都不待见他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有先皇后不以身份视人,对他们始终一视同仁。 这也是水流觞愤怒的原因,他的母后是那么美好的女人,居然被一个不识好歹的贱奴给以那样的方式害死了。 纵使他受了伤,墨羽仍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一招,墨羽被顶在墙上,水流觞的胳膊用力抵住他的脖子,力道之大让他几乎窒息。 门突然被推开,玲珑闯进来,看着他们那姿势愣了愣: “你们在干什么?!“随即关门挡住了门外围观者的视线。 两人因为她的突然闯入,俱是一愣,恍神之际,各自的力道也放松了些。玲珑皱了皱眉,看着他们,无语地说: “我说,你们俩别离那么近行不行,这种姿势实在是容易让人误会。” 一个背靠着墙,一个用力抵着,玲珑虽不够腐,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见两人还不放开,她再皱了皱眉,怒了: “你俩有完没完?你的银票已经被水泡烂了,不能用,砸烂了这么多东西,你拿什么赔?还得老娘来赔好不好!再说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怕惹麻烦!你放开墨羽!墨羽,你先去套车。耽误了这么久,我看你挺精神的,伤口肯定没事了,今天就启程!”最后一句是对水流觞说的。 两人看着她,她也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们,直到水流觞终于松开手,墨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玲珑颦眉,道:“墨羽!” 墨羽这才冷着脸出去了,连门都没关。外头围观的小二讪笑着进来,不敢对面罩寒霜的水流觞索赔,只得对玲珑嘿嘿笑道: “姑娘,您看,这……” “不好意思,小二哥,这是赔给你们的,真是对不起。”玲珑递给他一锭银子。 小二嘿嘿笑着接过来,掂了掂,眼睛乐得更眯: “不碍事,不碍事!小的出去了,您二位继续!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小的!”说罢,出去,狗腿地带上门。 玲珑无语,听小二这意思,怎么好像是,只要能赔钱,您可以随便砸。 她回眸看了冷冰冰的水流觞一眼,他的伤口挣开了,小腹处和肩膀头染了一大片血迹。她叹了口气: “过来,我给你重新包扎。” 水流觞僵硬地站了会儿,才坐到床上。玲珑说: “脱衣服!” 水流觞的脸忽然露出尴尬的神色,脸颊处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他忸怩了半天也不肯脱,玲珑等得不耐烦,怒了: “你又不是个娘们儿,扭扭捏捏的做什么?!”上前,两下就扒了他的衣服,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 水流觞的脸更红。玲珑拿出药,一边麻利地为她包扎,一边问:“你和墨羽有仇?”(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真实身份.难选未来 水流觞闻言,眸子一黯:“你全听到了?” “没有。[]”玲珑脆生地回答,“我才懒得管你们有什么仇,但我敢肯定一定和他无关,因为我认识他时,他正在流浪,那时他才十二岁。”她抬起头,认真地对他说,“别伤害他,否则我会后悔把你从河里捞出来,没让你变成一具浮尸。” “你很在意他?”水流觞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怒气。 “老娘罩着的人,只有老娘能欺负。”玲珑把绷带系了个蝴蝶结,爽脆地回答。 水流觞听了,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能感觉出她的话里并不含有特殊感情,只是纯粹的仗义。先不论这话真假,不管她有没有能力去罩着,可当听到有人说想罩着自己,还不求回报时,那感觉一定很畅快吧。 停了一会儿,他低着头,忽然哑声开口:“我,水流觞,是当今皇帝的第五子,封幽王。” 玲珑愣了下,抬眸,望见他用倨傲掩饰着微慌的眸子,顿了顿,说:“我叫陈玲珑,是开酒坊的。” 说罢,起身,粲然一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看来我今后再也不能叫你‘喂’了。” 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墨羽的包袱,边往外走,边道:“快点把衣服穿好,我在楼下等你。” 水流觞眸光幽深地望着她的背影。她的意思是说,她只想知道他的名字,其他的皆与她无关。 顿了顿,惯常阴郁的脸上露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微笑。 对墨羽,其实他只是在发泄怒气。一命偿一命。墨羽的母亲姬氏已死。墨羽也被墨家宣布死亡。 说到底,姬氏也是个可怜的女人。水流觞的脑子里还残留着幼年时对她的印象,那是个很爱脸红又局促的女子,但笑起来,却是宫里人所没有的纯真。 所以在回京后,听说姬氏暴毙、墨羽死亡的消息。他也很吃惊。要不是花倾城查出姬氏与母后的死有关。他对她的印象还会一如既往地好,也会为她的死惋惜。 她生前其实很怕权贵,偶尔在母后宫里见到父皇,她总是缩在墨夫人身后。就像老鼠见了猫。 可父皇看见她…… 有时候,他其实很怀疑,父皇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爱母后。 马车已经停在客栈门口。飓风对于主人将它变成拉车马,再次表示不忿,不停地跺蹄子。 墨羽背靠在马车上。望着天。明明是很明媚的天气,他的心里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他一次又一次地将涌上胸口的那股酸涩给压制下去,眼波不停地流转,仿佛在逃避什么。最终,他还是仰起头,想将眼角的那一抹湿润,再倒回去。 玲珑抱着包袱从客栈里出来。笑着将一根胡萝卜喂给飓风,安抚了它一下。墨羽早已别过脸去。怕她发现他的异常。 玲珑却漫不经心地跳上车,坐在驾驶位上,和他并排呆在一起,顿了顿,说: “墨羽,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做什么?” “什么?”墨羽微怔,抬头看着她。 “男人不都是想功成名就、金榜题名吗?你就没想过?”玲珑笑眯眯地问。 墨羽心一沉,眸子再次黯淡下来,垂着头,哑声问: “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那些富贵的人?” 玲珑眨眨眼,说:“这和富贵有什么关系?人的一生总会有点想做的事,而你,绝不是那种能在乡野掩藏一辈子的人。” 墨羽眉心一跳:“你刚刚听见什么了吗?” “没有。”玲珑摇摇头,说,“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要是想去干什么,那就去做吧,不必顾忌太多。人这辈子总得为自己去闯一次,不然多不甘心呐。我们心底里都有一个想隐居桃源的梦,但那得是在轰轰烈烈之后。(.无弹窗广告)没经过轰轰烈烈的人,是永远体会不到静谧的可贵的。没经历过激烈的人,在新鲜感过后,早晚会觉得静谧是一种乏味。”顿了顿,她轻轻说了句,“别妄想着逃避现实,逃久了,会让你比去面对更痛苦。” 水流觞一拐一拐地从客栈里出来,不善地盯了墨羽一眼。玲珑无奈地道: “上车吧!你老看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奸情!” “你……”水流觞的脸立时染上一片羞愤。 还来不及表现出恼羞成怒,就被玲珑的两个字给打断了: “上――车――!” 水流觞瞪了瞪她,鼻子里哼了一声,上车了。 玲珑从陷入沉思的墨羽手中接过马鞭,道:“我来驾车。” 墨羽虽然此时脑子一团乱,可还是说:“我来吧。” “没关系,我早晚要学的,就让我试试。”玲珑笑说。 墨羽的唇角牵了牵:“你学这又没用。越来越富的少东家,出门的排场只会越来越大。恐怕到时候,我想给你驾车还得排队。” 玲珑眉一扬,一字一顿地道:“谁会不如自己会。”说罢,笑着扬起鞭子,敲了飓风一下。 她相信墨羽会好好考虑她的话,做出正确的决定。他才十六岁,是不应该混迹乡野、总围着她转的。倒不是她不愿意让他隐居山林,问题是,他的自卑和脆弱无疑是在昭示他的不甘心。那种因为不自信而提高了百倍的自尊心,让她看着实在别扭。 她只是希望他能好好想想,选择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人生,到时候无论他是选择避世,还是选择闯出去,她都会完全地支持他。 进入金陵诚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这里堪称南方的京城,行人如织,举袖为云,道路宽阔,车马不息。 这里却更比天圆地方的京城多了一丝细腻,多了一丝独属于南方水乡的温婉之气。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 刚进城时,玲珑掀开车帘,见水流觞正对着车顶发呆,问: “我要去花缘客栈,你去哪儿?” “我也去花缘客栈,走后门。”水流觞静静地看着她,回答。 玲珑放下帘子,也没感到奇怪。据花掌柜说,水流觞和花倾城交情颇深,花缘客栈隶属于花家,恐怕早就成了水流觞的秘密联络点。花家这次是打算把赌注押给水流觞吗? 一看见皇子,就会联想到夺位。车里那个死了娘就死了靠山的小白菜皇子,他最大的对手应该是在山南省见到的那个六皇子水流苏吧,毕竟他的生母已经成为了水流国皇后。 一个先皇后嫡子,一个现皇后嫡子;一个冷若冰霜,一个安之若素,究竟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可够皇上难的。 她车里的那位会成为未来的皇帝吗?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笑了。 “想什么呢?”墨羽问。 玲珑只是摇摇头,墨羽的眼眸再次黯了黯。 马车顺着水流觞的指引,直接驾驶到花缘客栈的后门。玲珑搀着水流觞下车,上前敲门。一名伙计探出头来,警惕地道: “你们……” 水流觞将玉佩给他看,伙计立刻大敞开门,双手逼着,躬身道: “爷,里边请!”说着,招呼小伙计把马车拉进来。 “把那匹马解下来,给它吃点豆子。”玲珑吩咐。 小伙计答应。先头的年轻伙计将三人引进客栈内的一个独院里。一路上花枝争奇斗艳,香韵满园,这金陵的花缘客栈的后花园竟也比别处繁荣许多。 刚踏进一间雅致的堂屋,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一个人从外头奔进来,撩袍跪倒在地上,口中道: “小的给幽王殿下请安!” “林掌柜不必多礼。”水流觞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淡淡地说,这时候倒是王爷范儿十足。 林掌柜站起来,恭敬地退到一旁,抬眼,不经意地扫了周围一下,这一扫又是一惊,上前见礼道: “陈姑娘,你终于来了?” “你认识我?” “是,敝姓林,侯爷派小人协助姑娘在金陵的一切事宜。算起来,姑娘也是小人的半个东家。” 水流觞被这一出给弄愣了,诧异地看着玲珑,问: “怎么,你认识青溪侯?” “酒坊是我和青溪侯合作的。” “什么酒坊?” “说了你也没听过。玲珑酒坊。” 水流觞惊诧地问:“花雕酒是你酿的?” “哇,你也喝过花雕酒?”玲珑同样很惊讶,她的酒真的这么有名吗? 水流觞望着她的目光更加幽深,花雕酒还是花倾城托人带给他,说是现在京城附近流行的一种酒。 开始时,他以为她只是个家里做生意的小家碧玉,不过是性子比平常姑娘特别了些。可现在听林掌柜说来,她才是和青溪侯合作的人,酒坊的东家是她。她还真是让他吃惊。 这个小女子,她真正的一面到底是什么? 林掌柜看了看二人,虽然觉得有点古怪,可还是上前打断道: “陈姑娘,您的丫鬟和一位荣公子已经等您好久了,就住在前头的上房里,您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早到啦?在哪儿?我去看看!”玲珑欢喜地说。 林掌柜忙叫伙计带玲珑去前头,墨羽也跟着去了。林掌柜见他们都走了,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递给水流觞,道: “王爷,这是大公主的来信。弄画公子听闻您遇险,就把信交给小人,和司书公子出去找您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茶韵埙声夜悠扬 水流觞心头一顿,竭力抑制自己的心跳,静静地将信函接过来,优雅地将信件拆开。他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信纸只有薄薄的一张,水凝蕊要他别着急,没有父皇召回,不要擅自回京。另外关于和亲的事,在皇上的犹豫与太后的坚决反对中,终于作罢,和亲对象改为挑选一名宗室女。水凝蕊要他不必担心她,好好地照顾自己。 水流觞读完,尽管松了一口气,可胸口仍旧闷得慌。前些日子战事结束后,随着封赏的旨意一起来的,还有一封皇上的密旨,密旨上叫他暂时留在西北大营,不必急着回京。 这旨意说的很委婉,也很温情,可是,实际意思到底是为了他好,还是在忌惮他回京城? 他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一场仗将他从校尉提升为从三品归德将军。水流国的军营,凡贵族子弟皆由从六品校尉开始,逐渐往上升,并没有空降一说。所以一下子就连升三级,这也算是皇恩浩荡。 可他始终不明白父皇究竟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他明明想相信母亲死后,他还有一个关怀他的父亲,可是,他真的该相信吗? 将信纸慢条斯理地折起来,收好,他对林掌柜淡淡地说: “派人把司书找回来。本王要在这儿休整一段时间。” “是。”林掌柜答应。躬身正要退。 “那个,”水流觞忽然开口,林掌柜忙回来,他犹豫了一下,问,“陈姑娘,和侯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侯爷只是飞鸽传话说,有一位陈姑娘会来开酒坊,让小的配合她的一切要求。” 水流觞并未从他的话中得到他想要的信息,手一挥,林掌柜恭敬地退下。 掌灯时分。 清冷的院子,看起来还真是萧索。 水流觞一个人坐在一张梨木桌前,望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却一点食欲也没有。身后,举着银筷的布菜丫鬟被他的冷脸吓得大气不敢喘。 他拿着筷子,时不时地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又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搛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顿了顿,忽然问: “陈姑娘住哪儿?” 丫鬟愣了愣:“哪个陈姑娘?” 水流觞看了她一眼,竟吓得她小心肝一颤,扑通跪下来:“王爷恕罪!” “和本王一起来的陈姑娘。”水流觞皱眉。耐着性子解释。 “回王爷,奴婢不知。”丫鬟大气不敢喘。 “去问问林掌柜。” “是!”丫鬟赶紧应了,爬起来,像后面有狼追似的,快步走出去。天啊!这王爷什么也没做。怎么给人的感觉却冷得这么恐怖! 不一会儿,丫鬟再次跑回来,道:“回王爷。陈姑娘就住在您附近的藕香苑。” 水流觞眉一扬,哼了一声。丫鬟见他不再说话,便战战兢兢地站到他身后,继续替他布菜。 晚饭后,丫鬟招呼伙计将饭桌撤了,奉上一杯碧螺春。水流觞啜了一口,突然吩咐: “你,去请陈姑娘过来,就说本王有事找她。” “是!”丫鬟略激动地应了声,心想,王爷,您干脆让奴婢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藕香苑。 这是一栋精致的独院,分为正房和厢房,位置幽静,环境秀美。小院里种植着翠绿的芭蕉和素白的茉莉,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满园飘香。 不得不说,青溪侯给她的待遇实在好,每到一个地方,花缘客栈都会给她贵宾级待遇。玲珑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作为回报,她会替花家多赚钱的。 正房里,她正在翻阅关于金陵的资料,手边放着一摞河西省的账本,这是豆荚和荣可凡负责的那部分酒坊,所有的账本都带过来给她过目了。 等到这些酒坊上了轨道,其实她的消息网也就建立了,至少下次再寄信,她再也不用选择那倒霉催的驿站了。 “姑娘,墨公子又出去了。”豆荚手里拎着个绣绷子进来,说。 “哦。”玲珑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抬头,“哪儿来的绣绷子?” “我买的。我要学绣花。” “你不是最讨厌绣花吗?” “所以才要学。我从河西省回来之前,茉莉那个死丫头跟我说,她想跟来,也给姑娘当丫鬟。还说我连针线都不会,怎么当丫鬟。她绣活好,姑娘看了肯定喜欢。她分明就是想抢我饭碗,我才不会让她得逞!我看当初姑娘买她时,她就看上你了,那双眼睛对着你闪来闪去,看得我都想再卖了她!” 玲珑眨眨眼,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绣花是细致活,人家都是从小学的,你晚了点吧。” “不晚!我可是妙手神偷,谁的手能比我灵巧!”豆荚骄傲地说。 玲珑满头黑线,妙手神偷,她是吗? 就在这时,隐隐地,似乎院门被敲响了。豆荚跑出去开门,一个清秀的丫鬟探进头来,笑道: “奴婢春兰,王爷说有事请陈姑娘相商。” 王爷? “你等下。”豆荚一头雾水地回到屋里,道,“姑娘,有个春兰来,说是王爷有事请你过去。姑娘,你认识王爷吗?” 玲珑怔了怔,“嗯”了一声,放下笔,出去了。豆荚急忙跟上她,玲珑问: “你也要去?” “嗯!”豆荚兴奋地点头,“我以前只在说书的嘴里听过王爷,还没见过活的呢!” 玲珑抚额:“等下见到王爷。可别胡说八道,否则他会以藐视王室罪砍了你。” 豆荚捂住嘴,连连点头。 来到水流觞住的竹园,满院子全是翠绿的竹子,让玲珑遐想如果熊猫住这儿,一定会十分欢欣。 堂屋里,水流觞正歪在卧榻上看书。柔和的光线下,原本苍白的脸现出淡淡的红晕,鼻梁高挺,唇如点朱,眼黑如墨。让大大咧咧的豆荚看得都是一愣。 “你来啦。”水流觞放下书,笑了笑。 “找我有事?”玲珑问。 水流觞想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喉咙,说: “这几日你为了我花了不少钱吧?” 玲珑没想到他会提这个,本来他不说她也不好意思提,现在既然他提了。她忙忙地说:“你想还钱啊?豆荚,把我桌上那个备忘录拿来。我那上面有全部清单。”就怕他反悔。 豆荚答应一声,去了。水流觞忽然觉得无语,他刚刚其实只是想把话题开个头而已…… 豆荚很快拿来了一个小本,水流觞翻了翻。更是无语,这上头连给小二的打赏都算在了他的头上,理由是那药是给他煎的。 玲珑拿了水流觞还给她的银子,见他没别的事,就欢欢喜喜地走了。水流觞无言地坐在榻上。两眼盯着窗户发呆,他怎么感觉事情根本没按他想的方向发展? 夜里。 低沉忧伤的曲子盘旋在客栈上空,音色幽深、悲凄、哀婉、绵绵不绝。微风里。哀声恸恸,恍若呜咽,似在低诉某种悲情。 玲珑觉得自己要疯了,深更半夜,她还在算账,可那扰人清净的埙声响个没完,让她感觉不到悲凉,只感觉到了烦躁。在第三次算错帐之后,她再也忍不住,气愤地出去了。 来到竹园门口,推开虚掩的门,果见水流觞坐在一张石凳上,吹着一只紫陶土做的埙。他的身旁摆着一只小红泥炉和各色茶具,红泥炉上的火正旺。 他倒是好兴致! 见到她来,他并不意外,还在那儿吹。玲珑满头冒火,冲过去,扬声道: “我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吹这玩意儿扰民,你不累吗?因为你这,我的帐都已经算错三遍了!” 水流觞不紧不慢地停止,慢条斯理地道:“那是因为你的心不静。再说,这不是玩意儿,这是埙,是最古老的乐器。你没听过,‘埙具治后之德,圣人贵淹;于是,错凡银、借福勃。’” “我当然知道那是埙,可后一句我的确没听过。”玲珑叉着腰,说。 水流觞轻笑了笑,提起面前的茶壶,倒出一杯正好入口的清茶,笑道: “反正你也睡不着,就坐一坐,喝点茶。” 玲珑无语,不过这儿的环境确实挺好,歇歇也不错,于是还真就坐下来了。端起那杯茶,一口饮尽,的确挺舒爽。 水流觞笑道:“这可是极品紫阳毛尖,就这么被你给牛饮了。” 玲珑不以为然地道:“喝茶不就是喝个心情么,既然是喝心情,自然怎么高兴怎么来。” 水流觞笑了笑,换了套茶具,重新亲手烧水、洗杯、投茶、冲水,动作舒缓有序。他将煎好的茶给她斟上一杯,递给她。 玲珑接过来,只觉得一股芳香扑鼻,笑问: “怎么,你喜欢泡茶?” “不是。是我母后喜欢,她爱茶,也喜欢自己亲手泡茶。她总说‘竹露松风梧桐雨,茶韵琴调书墨香’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玲珑眨眨眼睛,随口说了句:“有这种想法,可不适合生活在宫里。” 水流觞的手顿了顿,苦笑了笑:“是啊,有时我也这么想。” 玲珑见他的神情黯淡了下来,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当然,也不一定,这只是一种心境,心情好的话,在哪儿都一样。宫里也能煮茶听琴的。” 眼见水流觞的脸色越加阴沉,她忍不住捂住嘴,想了想,道:“那个,不如你再吹首曲子吧。” 水流觞从沉思里回过神来,问:“你不是不爱听吗?” “谁说我不爱听。我现在又没算账,吹吧吹吧。”她要是不给他找点事做,他的变脸技术一定会把她吓死。 水流觞听说她爱听,心下欢喜,拿起来放到唇边,吹奏出一首低沉的曲子。 这次没有凄凉,那曲调极为悠扬,无形地盘旋而上,悠远绵长。(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原来是你! 晓露晶莹,朝霞似锦,晨鸟鸣唱,一切是那么地美好,可对豆荚来说,却一点也不美好,准确地说是她已经怒火中烧了。 她怒瞪着地上她好不容易才买来的孙婆婆芝麻饼,那热腾腾的芝麻饼染着晨露,还均匀地沾了点泥土,被阳光一照,颜色看起来倒是更绚烂了。 她头顶冒烟地怒视着面前这个十八九岁、跟她一样长着娃娃脸的小白脸,努力按照姑娘之前告诫她的,凡事要淡定,不生气不生气。可是一想到自己为了买这个,足足排了半个时辰的队,终于还是嗷地一嗓子爆发了: “你瞎啊!我这么个大活人你没看见吗?瞪着眼睛往上撞!你是错过上一次轮回的小鬼,赶着去投胎啊!” 侍棋本来理亏,想着自己已经道歉了,让姑娘瞪两下、再赔点钱也就算了。可哪成想居然撞了一只喷火龙,听着她越说越不像话,他也是个有脾气的,立马回嘴: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不是道歉了么!” “靠!道歉要是有用,还要衙门干吗?”这话玲珑只说过一次,她就学会了,不得不说,她学习歪门邪道的能力极强,“你知不知道姑奶奶为了去买这个烧饼,排了多长时间的队,好不容易赶上最后一茬,现在就是再想去买,也得等到明天了!” “你要多少银子。我赔给你就是了!”侍棋不耐烦地皱眉。 “你那是什么口气?有银子就了不起啊?以为姑奶奶缺银子吗?你要是真那么有银子,现在就去孙婆婆饼铺,让他们再做二十个给我送过来!” “你这姑娘怎么不讲理呢……” “我不讲理?这么说你讲理?那你给我讲一个看看啊!撞了人还理直气壮的傻蛋!”豆荚撸起袖子,叉腰怒道。 “你……” 话未落,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侍棋,你磨蹭什么,怎么还不进去?” 豆荚放眼望去。(.好看的小说)一名气息内敛的冷面男子正背着一名脸色苍白的虚弱男子,他们旁边还跟着一个唇红齿白的美男。他们三个手里全拿着剑。 豆荚顿时有些怯地吞了吞口水,梗着脖子质问: “干吗?你们想一起欺负我?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居然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其他三人一头雾水,正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是怎么回事?” 豆荚回过头,只见水流觞姗姗前来。与此同时,另一头,侍棋四人全部神情激动,眼圈通红。“通通通”几声跪下来,弄画哽咽着说: “王爷。您真的活着!奴才们听到信儿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幸好您没事!” 入琴勉力磕下头去,哑声道: “都怪奴才没用。没能保护好王爷。看到您平安,奴才终于放心了!奴才真是没脸见您,奴才愿以死谢罪!”说罢,寒光一闪,拔出手中长剑。就要朝脖子上抹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地一声,紧接着。长剑哐啷落地。入琴的脖子上,一道血痕正在往外冒血珠。 水流觞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道: “你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如好好精进一下自己的功夫。等你把伤养好了,回王府记得领八十大板。” 入琴微颤着身子,半晌,磕了一下头:“是,奴才知错!” 豆荚眨着大眼睛,惊异地围观着这一幕。水流觞问: “豆荚姑娘,刚刚的事……” “没事!没事!”豆荚摇头说。她是个识时务的人,她认为现在的局势明显不利于她。 不过她才不会让人看出她害怕,径直走过去,重重地撞了侍棋一下,冷哼一声。 侍棋揉着被撞疼的肩膀,瞪了她的背影一眼,真是个坏脾气的丫头! 豆荚心情倍儿爽地回到玲珑的房间,手里甩着刚刚顺来的侍棋的荷包。小样儿,敢惹我妙手神偷,阴不死你! 玲珑才起来,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豆荚过来帮她梳。 豆荚很会梳头,据她说,她小时候经常帮她师父梳。那时玲珑才知道她师父是女的。 “姑娘,今天孙婆婆芝麻饼吃不上了。” “怎么?” “被人一撞,全掉到地上了。”豆荚说着,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我没想到那人竟然是王爷的小厮。你没看到,他们几个看见王爷,就像看见亲娘了似的,全都哭了。还有啊,有一个受伤的要以死谢罪,被王爷骂了一顿,回去还得挨八十板子。八十板子!皮都掉了!王爷可真黑!” “是四个人吗?” “是啊。” “撞你的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侍棋’。” “你没对人家怎么样吧?”玲珑可知道她的脾气,她不是个会吃亏的。 “当然没有,我大度地只是顺了他的荷包而已。” 玲珑哭笑不得:“我就知道你!别太过分了,赶紧去还给人家。” 豆荚扁扁嘴:“就算要还,也得先让他急一急嘛。” 玲珑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反正不关她的事,让他们俩折腾去吧,她会对侍棋表示同情的。顿了顿,她问: “你今天看见墨羽了吗?” “应该在屋里睡觉吧,荣大哥说,他昨晚好像很晚才回来。” 玲珑点点头,眸子阴霾了下来。自从和水流觞一起来到金陵后,墨羽变得越发沉默寡言,甚至和她说的话也不多,还总是出去,也不知道都去哪儿了。虽然他又不是大姑娘。出去转转也没什么,可她还是有点担心: “你叫可凡多留意着墨羽点。” 豆荚答应,想了一阵,还是忍不住问:“姑娘,你对墨公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玲珑沉默了一会儿:“反正,我只知道,他应该去追寻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成天陪着我,让自己的心里闷得难受。” “墨公子喜欢你,呆在你身边,他应该会很开心的,怎么会难受?” “反正他挺难受,你看不出来吗?” “姑娘,你到底爱不爱墨公子?” 玲珑默然了一阵,忽然反问:“问这个问题之前,你能先告诉我爱是什么吗?” “呃……”豆荚语塞,想了一会儿。“应该就是,我以前听戏文里唱过。叫什么‘生能同衾,死亦同穴’。” “只要是原配,生前都一被窝,死后都进祖坟。” 豆荚绞尽脑汁地想了一阵:“还有一句。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别扯淡了。这句话出自《诗经》,讲的是战争时期士兵之间的感情。你就别胡思乱想、胡说八道了,赶紧给我梳头!” 豆荚鼓鼓嘴:“可我觉得这句话很美啊。姑娘,依我看。你应该是没有一颗柔情四溢的心,所以才会这样。” “也许吧。”玲珑淡淡地说。她并不否认,也许豆荚说的是真的。不然为何她活了两世,却从没爱过。 “姑娘!”玲珑因忽然陷入沉默而变得有些古怪的表情,让豆荚很是担心,唤了声,道,“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姑娘是最好的,我就最喜欢姑娘了!” 玲珑噗地笑了,催促:“行了你,快梳吧!” 豆荚忙应下,继续帮她梳头。 屋顶上,墨羽枕着手臂,横躺在碧绿的瓦片上,直直地望着天空,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彼时,侍棋回到屋里,左摸右摸,却不见了荷包,思前想后突然想到豆荚撞了他的那一下,顿时一拍额头,他居然被那个死丫头给阴了! 一边气冲冲地奔出去要找对方算账,一边暗骂自己的疏忽,心想当时要是那丫头拿刀子,他恐怕早没命了。不过那丫头的手也太快了,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拐过一个转角,迎头正好碰见了豆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直冲过去,指着她的鼻子怒道: “死丫头!你居然敢阴我!快把我的荷包还我!不然我就抓你去见官,说你扒窃!” 豆荚被他的气势汹汹吓了一跳,一溜烟缩进玲珑背后。侍棋过于激动,直冲过来差点撞上玲珑,急忙收住脚,定睛一看,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更加诧异,惊讶地低呼道: “你是陈姑娘?” 话音刚落,背后一声冷喝:“侍棋,你在干什么?!” 侍棋回过头,只见水流觞大步前来,后头跟着司书。他忙叫了声“王爷”,恭敬地退到一旁,却还是惊讶地偷瞄了玲珑一眼。 玲珑笑了笑,道:“好久不见。都怪豆荚不好。豆荚,快把荷包还给人家。” 豆荚鼓鼓嘴,从怀里掏出荷包,扔给侍棋。 这下轮到水流觞诧异了,皱了皱眉,问侍棋: “怎么,你们认识?” 侍棋被他眼里的冷凝惊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硬着头皮道: “王爷,难道您不记得了,三年前在京郊的树林,您救下的那母女三人,那个就是陈姑娘啊。” 水流觞颦眉,回想了好一阵,更加诧异地望向玲珑:“原来是你!” 见她唇角含笑,有些不满地道:“其实你早认出来了,对吧?你怎么不告诉我?” “反正你又不记得,我何必自讨没趣。”玲珑耸耸肩。 这话说得水流觞有点尴尬,他低下头,道:“那晚天太黑,我没看清楚。”过了片刻,又说: “正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啊?”她还得工作呢。 “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吧。”水流觞诚恳地说。 玲珑想了想,在他眼神的强迫下,只得点头。(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满怀愁思向谁诉 金陵城外,过了一道木樨桥,青山绿树间,便是远近闻名的木樨寺。(.无弹窗广告)木樨寺,顾名思义,是种满桂花的寺院。每到八月末,金黄色的木樨花就会陆续绽开,花冠如钟,香飘万里。 木樨寺建在山顶,需要登上七百七十七级台阶以示虔诚,当然也有人是坐山轿上去的。 马车停在台阶前时,水流觞问玲珑是走上去,还是坐轿子。玲珑想想,好不容易出来爬山,走走也挺好,便提议步行。 水流觞只是眉一扬,好似不相信她真能走上去似的。跟在他后头的司书,那张冷脸上更是露出轻视的神态。 玲珑没理睬他们的轻视,登上台阶,一口气就走完了七百七十七级台阶,只是微微有些脸红,连汗都没流多少。这让同行的三个男人都从看笑话的表情转为了惊讶和欣赏,连一直在跟豆荚大眼瞪小眼的侍棋,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玲珑却很不屑,这群人是看小脚千金看多了吧,爬个山也至于让他们露出这副表情。要知道,玲珑在酒坊可是经常带着男人们干体力活的,她的体力一点也不差。她才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碰见歹徒,连跑都跑不过的笨蛋。 山门雄伟,宝相庄严。晨钟暮鼓,梵宇崇闳。正中央大雄宝殿出檐深远,气势辉煌。佛塔檐下,铃铎随风摇动,发出能安静人心的鸣响。 水流觞走在前面。脊背笔直看起来就像一棵挺秀的白杨。他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明明大伤初愈,可却总像个没事人似的,努力不在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脆弱。 他身上有没有那种睥睨天下的气质她看不出来,但他的确是个坚韧隐忍的人。只不过,他似乎正处在一个不得志的迷茫期。 她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终于,走在前头的水流觞停下了。等她跟上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稳步向前。(.) 进入大雄宝殿后,他来到佛前,燃了香,虔诚地拜了拜,然后拿起签筒摇了摇。 玲珑汗,敢情他是来拜佛求签的!也是,古代皇室的人好像都挺爱拜佛的。至于是不是真慈悲为怀,佛祖才知道! 签筒随着上下摇动。发出“刷刷刷”的响声,感觉就像是在摇色子。过了片刻,只听啪地一声,一根签掉下来。水流觞捡起来。看了一眼,之后就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静。 玲珑凑过来,瞅了一眼,只见上头写着“第o三二签”,下头刻着一个大大的“凶”字。 水流觞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心头有些痛苦似的。忽然,他低声问了句: “你信命吗?” “信啊!”玲珑点头。笑道,“不过我更信命是人挣的!” 也许是她的语气带着些豪气和洒脱,竟让水流觞心头一震,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玲珑说: “你以为求个签就一切注定了?要是真注定了,那人还活着干吗,直接找根绳一吊就直奔注定的结果了。命运论和信仰一样,都是为了给在逆境中的人一个心理寄托。人在经历低谷时,总会叹息‘这是我的命’,或者祈求‘佛祖保佑’,说完这些话,心里的确会松快点。不过,在回归现实后,其实还是靠什么不如靠自己,信什么不如信自己。” 她说着,跪在蒲团上,拜了拜,拿起签筒一边摇,一边道: “如果我求佛,佛就能让我成为全国首富的话,我猜佛一定会羡慕我比祂过得轻松多了。” “你既不信,为什么还要求?” 一根签掉出来,玲珑拈起来,笑答:“因为很好玩啊。”说罢去找和尚解签了。 水流觞望着她的背影,低头又望了望手中的签,随即扔进签筒里,转身跟上她。 解签的和尚按照号签,找到签文,看了看,问: “姑娘想问什么?” 水流觞站在玲珑旁边,以为她会问姻缘,姑娘家一般都问这个。哪知玲珑脆生生地笑答: “问事业。” 和尚愣了愣,心想一个姑娘家怎么问事业,她有事业吗,不过还是解道: “姑娘的这支签小吉。凡事仅看表面自有不足,阻碍或能排除,祸事亦能成福庇。只要有恒心,耐心,最后终能成愿。” 玲珑接过签文,道过谢,往外走。水流觞戏谑道: “看来你的财路不太顺。” “我从来就不奢望自己的前路会一帆风顺,再平坦的路也有坑洼,更何况是人生。”玲珑耸耸肩,说,“我奶奶说,这人啊,长久眼光要远点,短期目标要低点,才不会活得太累。我看你就活得挺累的。” 水流觞脚步微缓,最终定住。玲珑回过头,看着他。 水流觞背着手,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幽幽叹了声: “你说的没错,我活得的确很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连命都未必保得住。” “所以呢?你是想英年早逝,还是寿终正寝?” 水流觞被她的话给弄愣了,玲珑接着说: “既然想寿终正寝,就别让人把你给英年早逝了。” 金色的木樨花间,风吹散了浓郁的芬芳,吹落了一地花瓣。水流觞默然地站在原地,良久,长叹了口气,低声呢喃: “我……一旦失败,我想也不敢想。” “你有的选吗?”单凭他是前皇后嫡子的身份,就凶多吉少。 “没有。”他摇头。 “既没有,为了以后不会因为技不如人而失败,从现在开始磨练技术,可比总想那些有的没的有用得多。皇子可以坐享无上尊贵,活得辛苦就是换得这些尊贵的代价。” “如果能选,我宁愿不要生在帝王家。”他轻声说。 “等你饿肚子时,你就不会这么想了。你是皇子,能欺你的只有皇族;你若是百姓,谁都能欺你,上到官宦富贾,下到能打倒你的乡野汉子。所以别说这么天真的话,无论在哪里,都是以强者为尊,优胜劣汰是法则。” 水流觞听了,凝视着身旁开得正艳的木樨花良久,才缓缓迈开步子,说了句: “走吧。” 玲珑心里清楚,他无非是内心忧闷,想找个人倾吐心绪。而她这个跟他没利益关系的人,很不幸地成了他的情感垃圾桶。他连笑都是忧郁的。她暗自叹了口气,她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皇子本来就是个高危职业,他最好能有这个觉悟。 “豆荚!”她叫了一声还在跟侍棋互瞪的豆荚,“去买一斤桂花糕带回去吃。”桂花糕是木樨寺一绝。 豆荚应声,去了,不多时,抱回一包桂花糕,边走边吃,看得侍棋和司书目瞪口呆。她不是丫鬟吗?丫鬟居然敢吃主子的桂花糕,好大的胆子! 豆荚将纸包递过来,回味无穷地笑道:“姑娘,这木樨寺的桂花糕真是绝了!比夫人做的还要好吃!” 玲珑直接在旁边的小溪里洗了洗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咬一口,入口即化,桂香浓郁。她全吃下去,接过纸包,递到水流觞面前,笑道: “尝尝看。” 水流觞见她吃得香甜,有点心动,可自幼学习的规矩让他做不出来在外头站着吃东西,便摇摇头。 玲珑仿佛看透他的心思似的,拈起一块,递到他嘴边。此举让在场的人惊掉了下巴,豆荚开始两眼放光,侍棋和司书则是愤怒,认为玲珑作为平民,也太没规矩了。 然而,水流觞的脸却开始泛红,张开嘴,咬了一口,顺势拿在手里。这下,侍棋和司书的下巴又掉了一次,他们王爷不是有洁癖吗?怎么随便就吃了别人递来的东西? 可水流觞却觉得,那桂花糕的确很香甜。 当晚,水流觞就带着四个随从走了。玲珑没问他要去哪儿,也没去送他,甚至连他什么时辰走的都不知道。她也不必知道,和那样一个地位尴尬的皇子,她不宜过于接近。 要说经过这些日子相处,她有没有不舍,肯定有,可这不舍并不深,至少还没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 同样是在这个夜里。 夜色渐阑,月移花影上栏干。 豆荚奉玲珑之命,刚从外头回来,正走到客栈后门,却远远地看见墨羽正坐在墙头上,手里抱着个酒坛子,仰头望着黑乎乎的天发呆。 她诧异极了,走过去,问:“墨公子,你干吗呢?” 墨羽听到有人叫他,身子微微一震,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 “是你啊!” 豆荚望着他略显孤寂的背影,鼓鼓嘴,脚尖一点,跃上墙头坐在他身旁,说: “墨公子,我看你挺闷的,不如我陪你聊聊吧。” 墨羽不语,虽然他很诧异豆荚会主动找他说话。 豆荚等了半天,他也不说话,目光便落在他手中的酒坛上: “哇!墨公子,你居然不喝姑娘的酒,敢喝别人家的酒!” “你家姑娘的酒不是还没做出来么。”墨羽扬起脖颈,兜着坛子往嘴里倒酒,喉头轻动,有些酒液从唇瓣间流出来,浸湿了衣衫,带来一股酒香,在月色的映衬下,足够让人迷醉。(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墨玉离开.故人来 九月初二,云淡风轻,宜出行。 飓风站在客栈门口,愉快地让主人喂它胡萝卜吃。墨羽含笑摸了摸它,飓风乖顺地打了个响鼻。 荣可凡道:“想在军中混出头,艰难又危险,你真的想好了吗?”一路以来,他和墨羽的关系已经很融洽,所以面上露出些担心。 墨羽笑笑,仰头望了望天:“我是个男人,难道要这辈子都躲在喜欢的女人背后?况且,也是时候了。” 他幽幽叹了声。自从进入雷鸣武馆,他的心思似乎就刻意从墨家的事上转到了玲珑的身上,想想看,那其实是为了逃避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孤独吧。总想着一个美好的人,那样他就不会再去忆起那些令他害怕的往事。 可那些往事真的忘了吗?如果真的忘了,为何每日午夜梦回之际,都会记起那场可怕的劫难、冷酷的杀人凶手、惨死的母亲和逃亡路上的恐惧,以至于让他夜不能寐。 也许,是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 “怎么感觉,你好像是被逼去的。”荣可凡笑道。 “我只是不放心她。现在,其实那次她逃出来我就知道了,她不是个会依靠人的人,我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墨羽喃喃地说。 “你打算放弃了?”荣可凡的语调里带了点戏谑。 “当然不会!”墨羽反驳,笑道,“我会回来的,风风光光地回来!”他低下头,说这话的同时。也是在为自己暗下决心。 荣可凡往他肩上一拍,笑道:“有志气!男人就应该这样!要是连点闯劲都没有,还不如咱家姑娘呢!” “说的是啊!”墨羽唇角勾了勾,带出一句轻叹。 这时。玲珑带着豆荚一路小跑奔出来,站在他面前,将怀里的包袱递给他:“这是四季的衣服。” 又将豆荚怀里的包袱递给他:“这是鞋子和袜子。西南潮湿。河多,要是脚湿了,记得一定要勤换鞋子和袜子,不然脚会烂掉。[.超多好看小说]我还包了些常用药,不多,要是军营不让带,你就扔掉。还有这个。”她将一个羊皮纸袋递给他。 墨羽被她连珠炮似的话给弄愣了。呆了呆,方接过来,问: “这是什么?”从里面抽出一张雪浪纸,顿时眼眸一缩。 “这是连弩,给你防身用。也许还能让你功成名就,所以你收好了。”连弩可是穿越必备神品,她之所以知道连弩,也是因为听得太多,就去研究了下。 她本来想画一个火铳来着,可她实在不会,只好告诉自己,别做战争贩子。 “我要不了多久就会回家,你到时候把信寄到这儿的花缘客栈。他们会把信带给我。明年以后,我恐怕会呆在京城。所以,我在京城等你回来。”玲珑顿了顿,浅笑着说。 墨羽心头一震,愣愣地望着她。玲珑看着他,道: “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歪了。” 墨羽凝视了她良久,唇角滑开,笑了起来。他现在仿佛有点明白她了,她是个诚实的人,不爱骗人,所以索性连敷衍的话都不说。可这正是她的可贵之处不是么。她满可以给他一个虚幻的承诺,可她正是怕他会受伤,所以才如此干脆地回绝。 她不承诺并不代表她不关心他。他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畔低笑道: “我会回来的,等着我。” 此刻,他已经不再去要求她的答案,他只是在跟着自己的心走。如果说,从前玲珑只是他的一个美好的心理依恋的话,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更迫切地想要了解她更多了。 “难道你还打算不回来不成?”玲珑努努嘴。 墨羽笑了笑,放开她,说:“我走了。” 玲珑道:“你要是死了,我就三辈子不原谅你!” 墨羽粲然一笑:“好!”转身,上马,奔驰而去。 玲珑站在客栈门口,看着他越走越远,胸臆间的石头也越来越重。直到看不见了,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可心口仍然闷得难受。她忽然说: “豆荚,去准备香油钱,咱们去木樨寺。” “姑娘,你不是不信佛吗?” “偶尔信一下也没什么。木樨寺是水流国最灵验的寺庙,求个心安吧。” “那添多少香油钱?” “去钱庄提一万两。” “一……一万两?!”豆荚瞠目结舌。姑娘这个守财奴,居然要提一万两! “快去!”玲珑瞪了她一眼,豆荚转身赶紧跑。 从木樨寺回来,玲珑心里好些了。同行的还有赵宣,他说他早听闻木樨寺灵验,也跟着去拜了拜。 金陵城依旧繁华如梦,热闹如初,这个世界是不会因为谁走了就停摆的。三人漫步在人最多的福泰街街头,目的地是城郊的酒坊。两边叫卖声不绝于耳,兜售小玩意儿的商贩比比皆是,热闹非凡。玲珑却觉得心情烦躁。 赵宣看了看她,道:“墨公子武艺高,必会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太担心。” “是啊,姑娘,你看这街上多热闹,买点东西吧。” “我没担心。” 赵宣刚要说话,忽然,一个瘦削的身影冲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把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后头凌乱的脚步声和咋咋呼呼的叫骂声传来,赵宣怀里的人好不容易才站直身体,这时后头的一根棍子便朝她身上直劈过来,一人骂道: “妈的!臭丫头!往哪儿跑!” 赵宣心一紧,急忙握住棍子。 撞人的人仓皇无错地抬起头,那一头杂乱的头发披着,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恐惧。就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白皙的小脸上是鲜红的巴掌印,眼下一颗泪痣,苍白的略薄的嘴唇不屈地抿着,清秀刚烈…… 玲珑心一沉。豆荚捂住嘴惊呼道: “窦小姐?!” 赵宣的目光从那名女子的脸上移开,惊讶地问:“怎么,你们认识?” “这丫头是我们牡丹楼的姑娘。老子劝你们少管闲事!省得惹麻烦!”被握住棍子的那名年轻龟公叫道。 “双双,你还记得我吗?”玲珑一把拉住姑娘的手,激动地问。 姑娘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闪烁着迷茫,顿了顿,试探地问: “你认识我吗?我叫‘双双’吗?双双?双双?我想不起来了!” 她呢喃着,忽然“啊”地一声痛呼,痛苦又害怕地抱住欲裂的头。虾米似的蜷缩着身子。 赵宣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扶住她。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豆荚惊讶地问。 “失忆了吧。”这剧情还能不能再狗血点,她上前拍了拍疑似窦双双的肩,安慰道。“好了好了,想不起来就别想,免得头疼。” “蛤仔,怎么回事?还不抓了人赶紧回去!”沙哑的嗓音配上娇嗲的语调让人起了一身鸡皮,放眼望去,一个明显是老鸨的女人扭着水桶腰,上前,对着赵宣咯咯一笑,“几位。不好意思,让你们受惊了,我们马上就把这丫头给带走!蛤仔!” 蛤仔带着后头两名年轻男子就要去抓那姑娘,玲珑上前一拦,笑道:“这位妈妈,五百两。这丫头我买下了。” “哟,这位姑娘,才五百两这个价,你就想买个如花似玉的丫头?你知不知道,就凭她这张小脸蛋,能给我们牡丹楼带来多大的收益!” “她这么刚烈,你让她接客她宁可去死,有五百两的赚头,不比只得到一具尸体强。”玲珑冷笑着凑近,“她可是我的故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把她掳来的。逼良为娼,按水流国的法律是要流放的,我肯买下她,你还得谢谢我。五百两,不然咱们就去见官。” 老鸨面色一变:“姑娘,我看你还不知道我们牡丹楼的靠山是谁……”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知州大人吗?不过我看你是不知道花缘客栈的靠山是谁。”玲珑在她耳边,低声道。 老鸨的身子一抖,结结巴巴地道:“花……花家……” 玲珑拉过她的手,将五百两银票塞进她手里,含笑道:“妈妈,做生意要和气生财。等三个月后,我酒坊的第一批酒酿成,我会最先送给妈妈。妈妈要是觉得好,我会给你优惠的,希望到时候咱们合作愉快。卖身契!” 她轻描淡写的笑语就让老鸨爽快地将卖身契交给了她,玲珑笑了笑,转头对还在发抖的窦双双道: “你先跟我走吧。” 窦双双点点头。三人没法再去酒坊,而是直接回了客栈。玲珑吩咐伙计去请个郎中来,让豆荚去给窦双双准备水洗澡换衣服。哪知刚回到藕香苑,居然看见花湖站在里头: “花掌柜,你来得也太及时了!山南省那边怎么样?” “只要酒出来了,咱们酒坊的酒还愁卖嘛!”花湖笑呵呵地说,一眼看见窦双双,顿时像见了鬼似的,指着她道,“她……她……” “豆荚,你先带她去洗一下。” 豆荚答应,拉起还在盯着桌上糕点的窦双双,走了。 “姑娘,那是窦大小姐吗?”花湖问。 “我也不知道。赵宣,你先去酒坊吧,我晚上再去,顺便叫小二送一桌饭菜过来,我看她饿坏了。”玲珑说,见他走了,才对花湖道,“我在街上碰见她,她被卖进青楼了,逃出来时刚好撞上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按理说,山北省离金陵远着呢,她怎么会跑这么远?可实在是太像了,说实话是一模一样。而且我发现,她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归心似箭 花湖沉吟了良久,说:“姑娘,依我看,不管是不是,也留不得。你想啊,窦家那桩案子到现在也没查出个始末,不管她是不是,留她在身边都是个祸端。” 玲珑不语,这时小二送来饭菜,摆在桌上。她想了想,说: “不然等下我再问问她,看看她到底还记得多少。” 花湖知道她还糟心着当初窦双双的死讯,也就不再劝。玲珑接着说: “花掌柜,我打算等酒坊建完,我把工人挑选完,就回平安县去。今天侯爷让人送来了一张明年赏花会的帖子,我计划着快些回去,在家休整两天之后,就进京城。等明年八月之前,在京城把总酒坊建出来。” “那这边……” “我打算把可凡和大壮留下,大壮刚来,正好帮可凡。” “要不我也留下吧,放可凡回家看看。反正等人挑完了,也没其他的事。可凡出来这么久,也该想他媳妇了。”花湖笑呵呵地说。 玲珑想了想,道:“也行,反正酿酒的事有大壮。” 花湖笑道:“那我就和大壮留下。酒坊选哪儿了,我去看看。” “城南的月乌镇。” “那我这就去看看。”花湖说着,起身,提醒,“姑娘,窦姑娘的事你可得好好想想,虽然咱到现在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朝廷命官身亡,必定牵扯到某些势力。” “双双虽然好动,也爱出去打抱不平,但毕竟是个女子。也没太多人知道她的真容。再说窦双双已经死在了那场火灾里,她只是和她相像而已。” 花湖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已经决定了,摸摸两撇胡子: “反正。姑娘最好再问问她,看看她到底记得多少,可别收留一个麻烦。我就先去酒坊看看了。” 玲珑点点头。花湖就走了。 玲珑坐在桌前,等了一会儿,窦双双穿着豆荚的衣服,被豆荚带了过来。她的脸尚有点肿,头发上还挂着水珠,鹅黄罗裙穿在身上,举手投足间仍是那股掩饰不住的英气。(.无弹窗广告) 她坐在满桌佳肴前。问:“这些我能吃吗?” “吃吧。”玲珑回答。 窦双双直接用手抓起鸡腿就开吃,豪迈风范,却又不显得粗鲁。玲珑连忙道: “你要是饿久了的话,就别吃太快,胃会受不了的。” 窦双双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食物咽进去。敲了敲胸口,说:“我已经饿了四天了!那个天杀的老鸨,把我关在地窖里,死活不让我出来!我今天是答应了接客,才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你真不记得过去的事了?” “不记得了。我一想起从前,脑袋就疼。”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进牡丹楼的?” “不记得了。我一醒来就在青楼里了,老鸨说我是她楼里的姑娘,还拿了卖身契给我看。说是我爹把我卖了。可我记不得我爹长什么样了。后来我说我不接客,就被关进地窖了。” 玲珑想了想,吩咐:“豆荚,你去牡丹楼问问老鸨,她到底从哪儿捡到她的。说了就给她一百两银子。” “还给?姑娘,老鸨就是扒皮精。没有好人,你今天都给了她五百两了,还要加?” 玲珑微微一笑:“急什么?有从她身上赚回来的时候,去吧。” 豆荚鼓鼓嘴,去了。 窦双双啃完排骨,用布巾擦擦手,凑过来问:“姑娘,你肯定是认识我对吧?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玲珑蹙了蹙眉尖,认真地说:“其实我也不确定,因为按理说,我认识的那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应该已经死了。可你又不记得从前的事,连痣的位置都一个样,我也不确定。” “你认识的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玲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想了想,斟酌着回答:“是火灾。全家因为一场大火都烧死了。[]” 窦双双怔了怔,忽然,只感觉头部一阵被强烈挤压的疼痛,让她“哎呦”一声抱住头,摔在地上,开始打起了滚儿。 玲珑吓坏了,急忙奔过去扶起她,一边安抚,一边道:“好了好了,别想了!别想了!” 窦双双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被玲珑扶着坐下。玲珑倒杯水给她压一压,窦双双的眉皱得很深,喃喃地问: “为什么你一提这个我就头疼?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一大片火。难道我真是你认识的那个已死的人吗?” 她略带一丝恐惧地抬眼,望着她。 玲珑摸着她的背,道:“既然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事情发生总是会有原因的,你现在好好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等下郎中来,让他给你诊诊,看看你之前是不是撞过头。” 窦双双一把揪住她的衣袖:“你是说,我的家人全都被烧死了吗?” 玲珑按住她的手,耐心地解释:“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我认识的人,所以没法答复你。一切都要等你想起来以后再说。你就别再问了,别再让自己头疼了。现在,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窦双双陷入沉默,玲珑将筷子递给她: “不管过去是怎么样的,也得先安排好自己的现在,才能有精力努力回忆从前。先吃饭吧,不管你的家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敢保证,他们都一样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 窦双双心尖一抽,忽然掉下两滴泪珠,不过还是接过筷子,大口大口地吃饭。 玲珑心里舒了口气。 吃过饭后,前来诊脉的郎中给窦双双好好地看了看,果然发现她的脑子里有血瘀。不仅如此,她还受了不轻的内伤。便给她开了一大堆开散化瘀的药。 豆荚回来,对玲珑说:“我问那老鸨了,她说是在城外的河里发现她的,当时她穿得破衣烂衫。老鸨只以为她是个逃奴。” 玲珑点点头,问坐在凳子上发呆的窦双双: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是伤养好后离开,还是跟着我?” 窦双双呆了一呆。回答:“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也没地方去。反正你也有我的卖身契,我就给你当丫鬟好了。也许跟着你,能想起以前的事。” 玲珑点点头。窦双双身份特殊,如果作为她的丫鬟的话,也许就不会太显眼。当初她曾听窦双双说过,窦双双的外祖家除了一个娘舅。再无他人。可她的舅舅是镇国公麾下的副将,玲珑从墨羽和水流觞的描述中,总觉得那个镇国公很阴险。真要把窦双双送给她舅舅,总觉得有点不安全。 毕竟窦府的事是不是某位权贵干的,还是个未知。 “既然你要跟着我。就起个名字吧。”玲珑说。 窦双双想了想,看着豆荚道: “她叫‘豆荚’,那我就叫‘豆沙’吧,反正你也说我有可能姓窦。” 玲珑点点头,于是这位来历不明的姑娘正式取名“豆沙”。 玲珑的酒坊工人已经选完,第一批酒也酿上了。 十一月二十九,她带领豆荚、豆沙,偕同赵宣、可凡和赵宣的小厮,一行六人从金陵出发。结束了将近两年的旅程,往回返。 为了节省时间,她没用马车,而是骑了马,一切从简。她和豆荚她们皆换了男装。当她问豆沙是否会骑马时,豆沙回答不知道。可是一跃上马,便能风驰电掣。 豆荚说,她猜豆沙百分之九十九就是窦双双。因为豆沙和窦双双一样好管闲事。 路上,她去教训一个调戏姑娘的登徒子,结果碰见团伙了,差点被群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本能地亮出了佛山无影脚,将那群痞子打得落花流水。打完以后,居然还兴奋地大叫一声: “看!我居然还会武功!” 玲珑无语,并且严厉禁止她再随便乱管闲事。豆沙还批判她,说她没有正义感。 玲珑更加无语,正义也需要迂回,也需要量力而行吧,她那根本就是脑子不好。 一路颠簸,直到过完春节,他们才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黄昏时分,山村里炊烟正袅袅。 熟悉的一切再次映入眼帘,吉祥村还是一如往昔的静谧,她的眼前仍能浮现出当初爹娘送她出门时,那不舍的身影。她的眼角微潮,这么久以来,她时不时就会想起这个家,想起这个家里的爹、娘,还有她弟弟。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五年了,她现在似乎已经很少想起前世的事了。这里就是她的家,是她最温暖、最甜蜜,也是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过了多久,都永远无法割舍的家。 一路上,马旁边总能遇到几个认出她的乡亲,用她熟悉的乡音叫着:“哎呀!这不是老陈家的玲珑嘛!” 这种叫法让她特心暖,她总是在回应了微笑后,对正要长篇大论的乡亲说: “对不起,婶子,我先去见我娘,明天咱再唠。明天,我在我们家请客。” 说罢,策马奔去。 远远地,陈家那高大的瓦房便映入眼帘,尽管村里现在随着酒坊的繁荣,也跟着繁荣了起来,可陈家的房子仍是村里最好的。 离得越近,她的心跳得越快。终于,马奔到熟悉的院门口,玲珑勒住马缰,一溜烟滚下马,直接狂奔进门。 院子还是那么的干净。潘婷正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碗青豆,正在那儿挑。 她仍旧是荆钗布裙,却让玲珑觉得异常美丽。 玲珑的眼泪瞬间涌出眼眶,红着眼睛,颤抖着叫了一声: “娘!” 潘婷的身子一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慢了半拍才抬头看过来。这一看,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手中的碗落在地上,撒了一地的青豆。她奔过来,一把抱住玲珑,高声痛哭道: “玲珑啊,你可回来了!你想死娘了!你这死丫头,去了那么久,怎么也不知道回家看看!我的闺女啊!”(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迁坟 清明时节雨纷纷。 玲珑站在芳草茵茵的山坡上,身旁站着敏豪,豆荚和豆沙站在他们身后帮他们打着伞。 今天很阴,乌云密布,可雨下得却不大,细如牛毛。 玲珑静静地望着土工们在面无表情地挖一座土包,那里是四年多前,秦氏的埋骨之处。 当时侍棋出于好心,帮他们在乱葬岗附近葬了秦氏。那时选棺时,侍棋让她选,她只选了一口最便宜的棺材。她觉得侍棋只是个随从,也不富裕,再说非亲非故地帮忙,她不能太放肆。 那棺材是薄薄的木板做成的,极易腐坏。而且当初挖坟时也只是随便挖个坑就完了,并没做什么防水措施。 而今,她已经买了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也在风水极佳的位置建好了一处墓地,只等着迁坟下葬了。 清明节,正是最佳的迁坟日期。 当她站在雨中,吩咐“掘开吧”时,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稀奇。可土工们却习以为常,被雨水湿润的土地本就好挖,几锹下去,不大一会儿,棺材便被掘出抬了出来。 也许由于常年浸水的缘故,棺材上有好几处已经腐烂。开馆时,玲珑并没往前去。敏豪上去看了一眼,然后挥手让土工们将秦氏的遗体重新入棺。 玲珑远远地似乎看见了一眼,苍白的尸体虽然还没完全变成白骨。可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她的脸色惨白,心里忽然感受到当初秦氏过世时带给她的愤怒与恐慌,还有一丝闷闷的伤痛,这感觉她已经忘了好些年。 “姐!”敏豪察觉到她脸色有异,担心地叫了声。 玲珑勉强笑了笑。 新坟在京城郊外,是在玲珑新买的庄子附近,一片荒林里。那片荒林每到秋天只会长一种涩口的野桃。因为不好吃,所以附近的村民也不会去摘,因此那片荒林的价格极便宜。于是玲珑买了下来,她打算用那些果子酿果酒试试看。 林子里还有一处清泉,村民从前偶尔会去打几桶水,但并没意识到泉水的真正价值。这正好便宜了玲珑。 新墓地就建在林中的依山傍水处,规模不大,但各种防水防潮措施做得很全面。下棺之后,墓穴口的两块青石板可以合上,然后在上头用青砖砌成了一个坟包。 砌砖饶是人多。也花了大半天时间。玲珑和敏豪就站着等了一天。黄昏时分,细雨初霁。一座大理石碑终于立在了坟前。 上面刻着两行描金字体,第一行是“先母秦香莲之墓”,旁边是一行小字“女玲珑子敏豪立”。 没有冠名“陈秦氏”,而是用了秦香莲的闺名。“陈”这个字不配出现在这上! 坟落好后,没有撒纸钱,只是将一束白山茶放在了坟前。 玲珑和敏豪过去,跪在墓碑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玲珑望着墓碑。轻轻地说了句: “娘,我终于回来了!” 豆沙早就给工人们结了工钱,让他们撤了。豆荚过来扶起玲珑。道: “姑娘,起来吧,地上凉。” 她过去在吉祥村隐隐听闻,玲珑和敏豪是陈关飞夫妇收养的,那么坟墓里的自然就是姑娘的生母了。可姑娘的生母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看姑娘好像很阴冷的样子?她百思不得其解。 玲珑肃穆地在坟前站了一会儿,淡淡地说: “走吧。”转身,率先走远了。 出了这片林子,遥遥地,就能看见她新买的庄子。庄子南边的空地上,远远地,也能看见正在盖的总酒坊。 新庄子的地还不错,但里头房子盖得不好。来这儿买庄子的大部分都是京里的权贵,人家有一点瑕疵都不要,因此主人一直脱不出手。可玲珑不在乎,只要能住人,地里能种粮就行,于是和主人讨价还价买下了这里。 她费心尽力酿出的酒,花家得到的利润却占了六份,那么就让她的私产给公产的酒坊提供原料吧。 所以,她始终致力于将自己的盈利投入进酿酒原料的囤积中。 到如今,已经两年了,她庄子和果林的投入成本已经都收回来了吧。 回到庄子,玲珑问: “小豪,你学院什么时候开课?” “大后天,怎么?” “没事,那明天让你赵宣哥带你去逛逛京城,后天再回去。” “好。”敏豪一笑。 玲珑摸摸他的头,轻叹道:“姐是希望你能出人头地,但你也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只要努力就好。结果,其实没那么重要。不管怎么样,只要你足够努力了,姐就很满足。” “我知道。”敏豪咧开嘴,笑道,露出一行白牙。 玲珑微笑道:“好了,去歇着吧,今天累了一天。我让厨娘给你做点好吃的,等会儿去叫你。” 敏豪点点头,转身去了东厢房。 玲珑回到屋里,疲累地坐在案桌后的玫瑰椅上,闭目,叹了口气。豆沙站到她身后帮她按摩太阳穴,道: “姑娘累了吧?”自打她知道自己会武功,就开始看各种书籍,后来她发现自己对穴位也十分在行,于是融会贯通,经常帮玲珑按摩穴道解乏。 可以说,她除了爱打抱不平,时常热血之外,其实心思还是挺细腻缜密的。所以玲珑派她去跟赵宣学管账,想让她将来能独立帮自己打理私产。 顺便提一下,由于荣可凡的家在吉祥村,所以玲珑思虑了一下,又征求二人的意见,最后将荣可凡留在利州打理湖广省的产业。带着赵宣来到京城,给她当大总管。 而今赵宣不仅要帮花湖处理酒坊的公帐,还要帮玲珑处理她名下产业的私帐,十分忙碌。当然,她给他的待遇也极为丰厚,不仅薪金翻倍、花红翻倍,还有带薪休假。适当的时候。她还会让赵宣在她的产业里入干股。 “姑娘一天没吃东西,也该饿了。我先去厨房找点点心给你垫补点儿。”豆荚说着,转身要出去。 不料,一个娇小的身影踏进来,带来一股甜甜的食物香: “玲珑姐,这一天累坏了吧,我炖了鸡汤,你趁热喝点。” 来的正是赵宣的妹妹赵茹,她比玲珑小两岁,今年十三岁。因为赵宣来京。不好将她一个人放家,便接受了玲珑的建议。遣散了仆人,锁了宅子,把妹妹也带来了。 认识玲珑的第一天,这小妮子就喜欢上了她。赵茹极擅厨艺。经常做些菜肴,吃得一众人意犹未尽。 豆荚吸了吸鼻子,笑道:“赵小姐,好香啊!” 赵茹腼腆地笑道:“豆荚姐叫我‘小茹’就好了。玲珑姐,你尝尝看。我把油都刮出去了,不腻。”说着,将汤碗放在玲珑面前。 豆沙笑问:“小茹。你一个千金小姐,厨艺怎么这么好?” 赵茹绞着帕子,忸怩地说:“因为过去爹爱喝汤,大娘爱吃素,三姐喜欢肉食,所以我都会做。” 余人脸色一僵,玲珑笑了笑: “小茹,其实你不必做这些,饭菜都有厨娘做……” 赵茹顿时慌了神:“玲珑姐不喜欢喝汤吗?” “不是不是。”玲珑忙笑道,“我只是怕你辛苦,你要是不喜欢做菜,可以不必去做。” “不!我喜欢!”赵茹头摇得像拨浪鼓,绽开一抹甜甜的笑,“我喜欢给玲珑姐做菜!” 玲珑无语,难道是她邪恶了?她怎么忽然想起了“拉玻璃”这词儿? “呃,赵姑娘,哦,不,小茹……”豆荚在赵茹委屈的眼神中连忙改口,“你为啥喜欢姑娘啊?”自从偶然听说“拉玻璃”这词的含义,豆荚觉得自己也邪恶了。 “当然是因为玲珑姐厉害啦!”一提这个,赵茹的眼睛立马冒出闪闪红心,崇拜地说,“玲珑姐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的女子!我见过的那些女子都说什么‘以夫为天’、‘夫君就是自己一辈子的靠山’,可玲珑姐不是,玲珑姐就不依靠任何人!每次我看到大娘二娘争风吃醋、下绊子使坏时,我就觉得当女人好可悲,可自从认识玲珑姐,我才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这么厉害!” 玲珑哭笑不得,抚额问:“小茹,你是不是也想学管账啊?” 赵茹一下子凑到她面前,眼睛里的小星星几乎把她亮瞎: “可以吗,玲珑姐?我真的想!我还想学写字,可哥哥说我不听话,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你和豆沙姐、豆荚姐都会写字啊!” “你真心想学?无论是写字还是做账都是很乏味的。” “我最不怕的就是乏味!我一定会认真学的!” “那好吧,我会跟你哥说的。” “真的?谢谢玲珑姐!”赵茹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兴奋地叫道。可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起身,偷眼瞄玲珑,看她是否生气了。 玲珑微笑道:“大家闺秀的规矩学会是必要的,但私底下也不用太死板,随心而为同样可爱。我一直想问你,你的丫鬟没跟来,要不要给你找个丫鬟?” 赵茹来之前,让赵宣给了丫鬟小杏家一笔钱,脱了小杏的奴藉,也算是全了这么些年和小杏的共患难之情。 “不用。反正有周婶子打水什么的,我又没什么事,不用人贴身伺候。”赵茹连连摆手,笑道。 晚饭后,花湖和荣可凡将会好的总账拿到玲珑面前。花湖道: “姑娘,这两年来,所有酒坊,包括各省分号的账本全传来了。总账已经汇好,请姑娘再过目。” 玲珑点头,说:“花掌柜,给侯府递帖子,侯爷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给他报账。” 花湖答应,玲珑道: “赵宣,我跟你说说小茹的事,你留下。” 赵宣一头雾水地坐下,玲珑说: “小茹要学写字和算账,字就不必了,有豆沙。你教她做账吧。” 眼见赵宣要说话,她打断道: “别跟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没用的女人即使嫁出去,也只有吃亏的份儿。多学点本事不是坏事,至于用不用在她。就这么定了!” 赵宣的所有话全被她最后一句给堵了回去,悻悻地出门,却看见赵茹跑远的背影。这丫头肯定偷听了! 他觉得,自从小茹认识了玲珑,就越来越难管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初入侯府 翌日,玲珑收到青溪侯派人传来的口信,让她明日去侯府。(.) 玲珑整理好账本,这时,花湖进来,将两个匣子分别交给玲珑,说: “姑娘,这是侯爷的那份,总共十五万六千两银票;这是姑娘的那份,除去这一路的花销,总共还剩九万两千两。” 玲珑淡淡地接过来,打开两个匣子,分别数了数,从自己那份里抽出五千两,递给豆沙: “你亲自送去吉祥村,给老爷收好。” 豆沙答应了声,揣起银票出去了。 玲珑这厢刚把装银票的匣子放进墙砖里,收好,那头敏豪兴冲冲地进来,道: “姐,你今天不是没事吗,也跟我去街上逛逛吧。赵宣哥和小茹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玲珑本来以为今天能去侯府,所以才让赵宣带敏豪出去玩,既然今天去不成了,那她也出去逛逛吧。这京城她还从来没仔细逛过呢。 “姑娘,咱们也去吧!来这么久还没逛过呢!”豆荚怂恿。 玲珑点点头。 这京城果然浮华若梦,高大的皇墙,朱红的城门,神采奕奕的卫兵排列整齐。街市繁华,人烟阜盛。宽阔的街道上,豪车宝马、绫罗绸缎、金玉翡翠随处可见,不愧为一国之都。 赵宣带着敏豪走在前面,玲珑和豆荚携赵茹跟在后头,一行人在琳琅满目的店铺间穿梭,东张西望地到处看热闹。 就在这时,忽然看见一大群人正围在墙根处指指点点。赵茹拉着玲珑的袖子。有些怕地问: “玲珑姐,前面那是怎么了?” 她从出生开始就在后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初来乍到,见到这街上这么热闹。本来就头皮发麻,现在又见一大群人呼啦啦围成一堆,更是有点害怕。 “应该是贴了什么告示吧。”玲珑说着。拉她往前去。[] 那张明黄的告示贴得很高,即使玲珑站在外围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赵茹见大家都专注地看着,有些心急地问: “玲珑姐,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呀?” 此时她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字学会! 玲珑眉一挑:“上头说,皇上已经将德馨公主赐给荣孝侯之子、从三品云麾将军玉霜天为妻。两个月后,也就是十月初五。大婚,举国欢庆。德馨公主赐公主府一栋,划德成郡为封地。玉霜天加封为正三品怀化大将军,任川溪省德承府守备。” “为什么既封了将军,又当了守备?”赵茹不解地问。 玲珑轻声回答:“从一品之下的将军都是虚职。没有实际意义。守备却能领兵,多则几百,少则上千。” 赵茹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水流国由于建国才两代,所以还没有驸马不许领官职的法律规定。不过公主大婚这件事倒是挺让人意外。 德馨公主正是先皇后的大公主,前一阵说她要去和亲的流言才刚刚停止,现在又要大婚了,这还真是一波三折。 街角的花楼里,敞阔的包厢,两名隽秀的公子正坐在里头品茶。其中一位一袭天蚕丝白袍。沉静内敛。另一位蓝袍加身,满袍都是绝艳的银色桃花,眼含轻佻,放荡不羁。 云翎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笑问: “你昨天才刚回来,怎么就被招到宫里去了?” “为了选妃的事。”水流觞淡淡回答。 “选妃?”云翎玉扑哧一声笑了。“怎么,你要选王妃吗?” “不止是我,父皇说了,老三、老四已经纳了正妃,这次轮到我和老六、老七了。另外老三、老四也该纳侧妃了。” 云翎玉手一拍,哈哈笑:“也是!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水流觞冷冷地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样子,道: “你既这么高兴,不如也成家吧?我去和父皇说,让他帮你把婚事给办了。(.无弹窗广告)” 云翎玉顿时被空气噎了下,敲敲胸口,说: “别!你饶了我吧!我还不急!凤谣成日在家算计着怎么退亲呢,要是皇上真下旨,她肯定会以为是因为我,会过来杀了我的!你既要选妃,打算选谁?不会真是我那个妹妹吧?” 水流觞不语,只是啜茶。云翎玉泄气地仰在椅背上,手臂撑开抵住脑后,撇撇嘴道: “真不知道她哪里好,也值得你们一个个的神魂颠倒。” 水流觞看了他一眼:“她是你妹妹。” 云翎玉冷哼一声:“我可从没承认过。凝蕊表姐真要嫁给玉霜天那个冰块脸?” 水流觞的脸色沉郁下来:“没看见都昭告天下了吗,十月初五。” “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我没记错,玉霜天一直跟你在边关。” “是姐姐自己选的。”水流觞幽幽叹了声,“年前霜天回京受赏,在宫里和姐姐碰了一面。” 云翎玉眨眨眼,怔了一会儿:“我就知道凝蕊表姐才是女人里最威武的!玉霜天居然也同意,他那种人,竟选择了要天天给媳妇下跪的生活!” “父皇补了他德承府守备的缺儿,却不许姐姐随同上任;姐姐说为避免劳民伤财,不用建公主府,父皇就直接把荣孝侯府改成了公主府。本来父皇说荣孝侯府不够住,想把定国公府改成公主府的,是姐姐苦求,才作罢,退而求其次。” 定国公是玉霜天的祖父,可由于爵位并未世袭,所以玉霜天的父亲被皇上封为荣孝侯,建府于定国公府对面。 云翎玉眉一扬:“皇上这是在借机敲打权贵啊!连开国公的府邸,只要他想,他都可以改成‘公主府’!” 水流觞沉默了一阵。忽然站起身,道:“我去找霜天谈谈!”说罢,匆匆走了。 云翎玉笑说:“你就那么担心你姐啊!” 水流觞没理,大门开上又合闭。云翎玉回头。望着手中的瓷杯,看了一会儿,将里头的残茶一饮而尽。将杯子扔在桌上,嘟囔了句: “呸!冷了的茶真苦!”直接顺着窗户,攀上房顶,走了。 青溪侯府位于城北。 三间兽头大门,门口蹲着两只硕大的石狮子,正门之上有一匾,上书“敕造青溪府”五个大字。让人奇怪的是。没有一个门是开的,就连角门也紧闭着,门前更是一个家丁都没有。 玲珑好奇地问:“花掌柜,这侯府怎么没有人啊?” 花湖笑答:“青溪侯府一直都这样,侯爷一般不怎么见客。所以门都是关着的。”说罢,来到西边角门,敲了敲。 不久,一个衣帽周全的小厮开门,笑嘻嘻道: “哟,湖爷!” 花湖道:“去通报侯爷,就说陈姑娘来了。” “不用了。一大早侯爷就打发人过来吩咐过,陈姑娘来了,直接进去。”小厮说罢。敞了大门,笑道,“姑娘,里边请。” 玲珑今日只带了豆荚、豆沙,进了门,只见一顶软轿正停在那儿。小厮打起帘子。和气地笑道: “姑娘,里头挺远呢,请上轿吧。” 玲珑落落大方地道了谢,倒把小厮惊了一下。她上了软轿,被两个轿夫抬起来,行了一段,来到木雕莲花门前落下。一个中年仆妇上前来,打起轿帘,笑道: “陈姑娘,奴婢佟嬷嬷,带姑娘去内院。” 花湖为难地道:“姑娘,没想到侯爷是在内院召见你,内院我是进不去的。” 玲珑无奈,只得说:“那我就自己进去吧。”看了豆沙一眼,豆沙急忙抱过花湖手里的账本。 佟嬷嬷笑眯眯地道:“姑娘,里边请。” 玲珑三人便跟着她,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过了一道穿堂,转过一道紫檀木插屏,一溜三间厅,后头即是正方大院。正面五间上房,两边是穿山游廊。正房的房檐下,挂着一只白色的大鹦鹉,见有人来,扑扇着翅膀叫道: “客来啦!客来啦!” 豆荚扑哧一声笑了:“姑娘,你看啊,它会说话!” 玲珑看着也觉得有趣,佟嬷嬷笑着解释: “这是老太太养的鹦鹉。” “真是个伶俐的!怪好玩的!”玲珑抿嘴笑道。 “伶俐的!伶俐的!好玩!好玩!”鹦鹉继续扑闪着翅膀,仰着脖子叫起来。 玲珑一怔,旋即笑道:“这也太聪明了!” “老夫人教它费了不少功夫呢。”佟嬷嬷笑道,上前打起帘栊,“姑娘里边请。” 玲珑进了堂屋,抬头便看见一个华丽的楠木匾额,匾上斗大的三个金字“春晖堂”,后还有一行小字:“书赐怀文大长公主水佩兰”。能写出“书赐”的,自是皇帝无疑了。从后头那枚印章上的文字推断,应该是先皇所书。 佟嬷嬷将她引到东边来,只见临窗的大炕上铺着大红毯子和金钱蟒大条褥,象征着富贵图案的靠背引枕整齐地摆着,中间设了一张方形梅花小几。 整个屋子的装潢奢华自不必多说,但却并没有纸醉金迷的感觉,反而华贵中透着一丝沉静和雅致。就像炕上坐着的那两个人。 青溪侯穿了一件暗金色万福万寿华袍,头发整齐地束着,正在跟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人下棋。 老妇人头发花白,但却一丝不苟地盘了个华贵的发髻。她的皮肤很白,一张娴静的脸上虽然已经刻上了岁月的痕迹,但却并不显苍老。一丝不苟的妆容扑在她的脸上,穿着色彩鲜亮的妆缎常服,戴着金银雕花抹额。 举手投足间,是掩饰不住的幽静富贵之气。 佟嬷嬷上前,恭敬地通报: “侯爷,老夫人,陈姑娘来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侯府的一串奇葩 玲珑刚走上前,便有一个穿着青缎背心的丫鬟过来,摆了个蒲团。玲珑只得按照花湖一路来唠叨的,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个头,口中道: “民女陈玲珑叩见侯爷、老夫人!” 豆沙和豆荚也跟着跪了下去。 “快起来吧!紫瑛,扶姑娘起来!”水佩兰温声吩咐,佟嬷嬷便笑着上前,扶起玲珑。 青溪侯略讶异地一挑眉,笑道:“嗬,你这丫头也懂得这些规矩了!” 玲珑半低着头,不卑不亢地浅笑道:“侯爷对玲珑有知遇之恩,原就该恭敬的!” 青溪侯笑道:“这么说,你是看在银子的缘故上?” 玲珑不慌不忙地笑说:“哪能啊。侯爷是玲珑的长辈,玲珑自然是将您当成长辈尊敬。” 水佩兰用帕子掩嘴笑,青溪侯对她笑说: “怎么样?我说的对吧,嘴厉害着呢,这是在暗示我别拿权位压她,也别跟她玩不是该长辈玩的手段。” 水佩兰笑得更欢:“是个聪明丫头,难怪能在外头闯荡。听说你刚从南边回来,可还好?” “挺顺利的。”玲珑笑答,又道,“过去在平安镇上听闻老夫人喜欢喝桂花稠酒,正好今天要来侯府,所以就带过来一坛。是我亲手酿的,给老夫人尝尝鲜。” 水佩兰喜欢地笑道:“难为你想着。上次那酒还是侯爷从平安镇带回来的,我尝了尝,的确别有一番风味。你的手艺极好。紫瑛!” 佟嬷嬷笑着上前,接过豆荚手里的小酒坛。 青溪侯扬眉,不满地问:“就带了这么点?” 玲珑笑答:“这是两年多前我亲手酿的,一直埋在树下。老夫人可以把这坛酒继续埋在树下。等到八月十五再拿出来喝。” 水佩兰笑道:“紫瑛,听见了?就埋到院子里的桂树下,等八月十五再拿出来。” 佟嬷嬷应了。出门去,吩咐了小丫头,又回来,侍立一旁。 玲珑继续道:“这次出去了两年,分别在山北省、河西省、山南省和金陵开了分酒坊,算上原有的,和分酒坊又建立的分号。到现在总共有十三家。除去成本,平均每家酒坊两年时间的净利润为两万两,共盈利二十六万两。这是侯爷的那份,一共十五万六千两。还有,这是已经做好的总账。请侯爷过目。” 豆沙分别将账册和匣子递给佟嬷嬷,佟嬷嬷分别放在梅花小几上。青溪侯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银票数了数,抬头问: “倾城还没回来?” “已经回来了,应该正往正房来呢。(.好看的小说)” 佟嬷嬷一语未了,就有丫鬟进来笑道: “侯爷,老夫人,三少爷来了!” 一股牡丹花的香气馥郁飘来,花倾城进门。穿了一身正紫色袍子,绣着什锦金花。头发攒到顶中,总编成了一条粗辫子,从顶至梢一串四颗珠子,发尾压着金八宝缀角,脚上一双青缎厚底鞋。狭长的丹凤眼天然一段风骚。 他先给祖父母请了安。然后看了玲珑一会儿,蹦出一句: “出去了一圈,黑了不少!” 玲珑满脸黑线,有这么说话的吗? 青溪侯轻咳了一下,笑道:“倾城,查账吧。”拍了拍手边一叠账本。 花倾城二话没说,抱起来坐到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那上头搭着半新的弹墨椅套。他拿下脖子上的金算盘,翻开账册,开始噼里啪啦地核起账来。 这边,水佩兰笑眯眯地让玲珑坐下,命丫鬟奉了茶,拉着她问了些南边的风土人情。玲珑说了一会儿,却被花倾城的算盘声所扰,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但见他翻阅账本的速度极快,手上算盘打得也极快,几乎不用看,平均半分钟就翻一页。 她心中震惊不已。 水佩兰笑问:“陈姑娘,你怎么总盯着倾城看啊?”语调里带着一丝揶揄。 玲珑回过眼来,笑道:“花公子真是做生意的天才,我从来没见过有人把算盘打得这么快,真是开眼了。” “他呀,从小就爱摆弄算盘。”水佩兰嘴里笑着,心里却有些惊奇。自己的孙子,姑娘家每次看时看的都是容貌,只有这丫头看的却是算盘。 青溪侯问:“八月份的赏花会,你有什么打算?” 玲珑笑答:“蒙侯爷厚爱,让我也能参加赏花会。我也没什么打算,就是当天的宴会,应该需要大量的酒吧?酒坊会提供一批最优质的酒,在赏花会上给来客品尝。只有喝过了,才会知道到底有没有市场价值。” 青溪侯赞赏一笑:“你倒是精得很,连口舌都不愿意费。这事你和倾城商量去吧,赏花会他总负责。” “我知道了。”玲珑回答,顿了顿,又说,“侯爷,京城的总酒坊目前正在建,南边的分号都已经铺得差不多了,暂时我不打算再往北边推广了。所以花掌柜,他当初是为了帮我去南边拓展生意,才被派到我身边的,现在……” “他就归你了。你把他当自己人就行了,只不过工钱在我这儿领。他在花家从伙计做起,干了三十年,经验丰富着呢,有些时候他能提点你。” 玲珑心下极为感激,欣喜地笑道:“谢侯爷!” 水佩兰笑问:“你现下住在哪儿啊?” “住在城郊禾田郡,我在那儿有处庄子。” “一个人?” “是。因为爹娘在平安镇惯了,不愿往这边来,弟弟又在县里读书,所以就我一个人过来了。” “你一个姑娘家,住在庄子里怎么行?”水佩兰皱了皱眉,“反正你和我们家也有生意来往。不如我给你开个院让你住,反正我们家也缺女孩儿哩。” 玲珑急忙笑道:“多谢老夫人厚爱,不过我野惯了,让我住在大宅子。怪不习惯的。再说酒坊就在禾田郡,我得看着。我那庄子雇的人挺多的,一点都不荒。很安全。” 开玩笑,谁想住这种大宅门,估计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水佩兰见她坚持,只得作罢。 半个时辰后,花倾城的算盘声才停歇,吐了一口气,说: “爷爷。没问题。” 他看向玲珑,笑吟吟地道:“两年就收回本儿了,这笔买卖还真划算!你还有没有什么新点子,咱俩私底下合作?” 玲珑望着他两眼冒金元宝的样子,嘴角狠抽了下。笑说: “暂时还没有。酒坊的事刚刚够我忙,没别的心思想其他。” 说罢,起身笑道:“既然账查完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一语未了,佟嬷嬷进来笑道: “老夫人,客饭已经备下了。” 水佩兰便命佟嬷嬷好生款待着。玲珑愣了愣,但也不好拒绝,只得被佟嬷嬷请到了一所精巧的院落。那儿已经摆了一桌席面。又有小丫鬟将豆荚二人请去另一处吃饭。 佟嬷嬷笑眯眯地道:“陈姑娘别客气,奴婢帮您布菜。” 玲珑讪笑了笑,觉得很是别扭,随便吃了几口就搁下了。明明不想吃,却还得回去谢谢人家。 到门口,豆荚二人已经等在那儿。三人汇合共同进了屋。玲珑道了谢,水佩兰送了一匹蜜合色蝉翼纱,笑道: “这是我前些日子得的,正配你这样小姑娘的脸色,你拿回去或裁衣服,或送人,都是好的。” 玲珑再次道了谢,豆沙接过来,青溪侯笑道: “倾城,你送陈姑娘出去。” 花倾城答应,玲珑告了辞,便跟他走出正房。深宅大院的,天井的光线比外头暗了不少。花倾城忽然开口问: “你什么时候到京里来的?” “清明前吧。” “见过翎玉了吗?” 玲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摇头道:“没有。” “翎玉给我来过信,说在南边碰见你了,还说了崇州的事。你这一路上遇见的人还挺多的。”他略带戏谑地笑道。 “我也这么觉得。”玲珑淡淡地说。 这句话让花倾城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继续下文了。顿了顿,终于还是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那次在古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我都回答过八百六十遍了!”玲珑有些不耐。 “你和西凤谣都三缄其口,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你要是真那么好奇,干吗不去问凤谣?追着我问干吗?我跟你很熟吗?” 花倾城语塞,扁扁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无趣!” 玲珑淡淡回了句:“我本来就无趣,你才知道?” 花倾城再次被噎了一下,撇撇嘴,道:“不说算了!” 刚过穿堂,迎头,一个三十来岁、盛妆丽服的妇人带着两个丫鬟过来,老远看见花倾城,鼻子里哼笑一声,扬声道: “哟,这不是三小子吗!成日往老夫人的院子里跑,这次又捞着什么好东西了?” 花倾城平静地行了个礼,微笑道:“二婶来给祖母请安吗?今日太阳毒,二婶还是快些进去吧。”说罢,错过她,走了。 此时的他,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漠的面具,将一切隔绝在外。 二婶冷冷一笑,腰一扭,拦住了也要跟着走的玲珑,不屑地问: “这姑娘又是谁啊?生的好生俊俏!” 花倾城只得回来,冷笑道:“二婶还是仔细些,她可是祖父母的贵客,祖父让我代他送她出去。” 二婶心头一缩,有点怯,但脸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傲慢地讪笑了笑,抚了抚头上的珠翠,拉长声音讽刺: “我说三小子,你也仔细点,我可是你二婶,是你的长辈。你可别学你爹娘,没规矩不懂礼,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罢,身子一扭,扬长而去。 玲珑愣了愣,扭头望向花倾城冷凝的脸。花倾城淡淡说声: “走吧。”率先走了。 玲珑忙跟上他,刚走到垂花门附近,老远就听见一阵呕吐声。只见一个公子正扶着墙大吐特吐,旁边一个穿着豆绿襦裙的女子正帮他拍背。 听到脚步声,女子先回过头。但见她十七八岁,梳着妇人髻,身材丰腴,打扮得花红柳绿,粉香脂浓。一见花倾城,顿时两眼冒亮光,下意识整了整头面,盈盈上前,拜了拜,娇声道: “婢妾给三少爷请安!” “春姨娘有礼了。”花倾城淡淡说。 这时,那位吐完了的公子终于起来了,脚步虚浮、满面酡红,一看就是喝醉了。他二十来岁,身材微福,踉踉跄跄地过来,直接对着春姨娘的后脑狠狠打了一下,骂道: “死贱人!你是老子的妾,居然敢跟这个贱种眉来眼去!你打量着老子喝醉了,治不了你是不是!” 春姨娘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大爷冤枉婢妾!婢妾不敢!婢妾只是给三少爷见个礼!” “哼,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贱人!”大爷说着,狠踢了春姨娘两脚。春姨娘滚来滚去,放声嚎哭。 花倾城冷冷地道:“大哥,要教训妾去屋里教训,这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大爷一股酒气地冲到花倾城面前,吼道: “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种来管!老子喜欢在这儿教训她,你管得着吗?你这个下作货!” 花倾城不嗔不怒,冷冷地道:“大哥就算喝醉了,也别混说。要是这番话让祖父母听见,大哥又该跪祠堂了。” “别拿祖父母来压我!你不就仗着祖父母宠你吗?奴才生的,啊呸!你算个什么东西!” 花倾城不再言语,只是一记手刀,将他大哥给劈晕了,然后对瞠目结舌的玲珑淡淡地说: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前头右转就是二门。” “哦!好!”玲珑点头如啄米,转身大步离开。 豆荚和豆沙急忙跟上她,终于出了垂花门,三人全舒了一口气。豆荚诧异地说: “这侯府怎么这样啊?吓死我了!” 玲珑不语,心里却感叹,果然是一院子奇葩! 豆荚凑过来,低声问:“姑娘,那个大爷说花公子是奴才生的,是什么意思?” 玲珑瞅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该你管的就别管。” 豆荚扁扁嘴,不再问,可仍旧满腹好奇。(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水流觞和他的倾城小白花 花湖正在门房喝茶,见她们出来,急忙迎了过来。(.)几个人出了侯府,上了马车。 花湖驾车。由于天气渐热,再加上想说话方便,玲珑就没让放下帘子。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行,玲珑问: “花掌柜,你没跟侯爷说,酒坊的一部分原料要从我的庄子里进吗?今天侯爷怎么没问我?” 花湖笑呵呵地说:“反正也不算违约,我就没说。再说侯爷才不管这些细节,只要能赚钱就行。” “侯爷跟我说,你以后就跟着我了,只不过工钱在他那儿领。” “这个侯爷当初就已经告诉我了,说只要酒坊发展得好,就让我留在酒坊,不必再回原来的铺子了。”花湖笑道。 他没说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的心里是多么不情愿,让他这么个大掌柜去伺候个小丫头。可通过这两年的接触,他总算是服气了。姑娘不仅有能力、待人真诚,更重要的是,能听得进去意见,对他又尊重,他没什么不满意的。 他心里笃定,玲珑酒坊会随着时间有更大的发展。 玲珑忽然说:“花掌柜,侯爷好像对花倾城很器重。” “那是自然。三少爷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又没有年轻人的鲁莽和自负,很有侯爷年轻时的风范。再说三少爷的父母早逝,他是老夫人一手带大的,自然会更加宠爱些。” 玲珑想了一会儿,问:“侯爷有妾吗?” 花湖愣了一愣:“当然没有。侯爷和老夫人伉俪情深了将近五十年,连个通房都没有。” 玲珑听了。咂舌不已。这年代,居然能执子之手,与子白头半个世纪,还没有小三。真是奇迹! 豆沙说:“姑娘,咱们正好路过东大街,炭笔应该做好了。顺路去取吧。” “顺便把这匹纱拿去‘织衣坊’裁几件衣服吧。这可是大长公主给的,一看就是好东西。”豆荚摸着那匹蝉翼纱,笑嘻嘻地说。 玲珑无奈地瞅了她一眼:“不过就是一匹纱,别像个土包子似的行不行?” 豆荚鼓鼓嘴:“可这不是一般的纱,一定很贵!” 豆沙用指头戳了她一下,笑道:“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你就别装清高了!这么好的料子,难道你不喜欢?”豆荚不服气地反驳。道,“姑娘,拿它做两身衣裳吧,好在赏花会上穿。” 豆沙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姑娘平时不怎么注重这些。可赏花会得穿件好的。正好用这个裁一身好看的衣裳。” 玲珑想想也是,便让花掌柜往东大街去。 东大街的织衣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服装店,集布料、刺绣、成衣和定制于一身,声名远播,服务态度也很是谦和,是京里各家小姐夫人的最爱。 这儿由于需要接待女眷,所以有专门的妇人招待女子。接待玲珑的妇人姓何,人称何妈妈,接过豆荚手里的蝉翼纱。有些惊讶地笑道: “这可是极品蝉翼纱,姑娘可以做几身衣裙,再做两件纱衣和一身半臂。剩下边角料,我们帮姑娘攒几个珠花戴,如何?” “好,妈妈就看着办吧。” “那就请姑娘选选样子。”何妈妈说着。拿了一大把衣服样子给玲珑挑选。 “姑娘,这件好看!”豆荚抢着帮她选。 “我觉得这件更适合姑娘。”豆沙说。 何妈妈也不以为意,本来嘛,来这儿的女子都会叽叽喳喳地挑个没完,她趁机开始推销道: “二位姑娘真是好眼力,这些都是今年京城的流行款,还有这件……” 就在这时,室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就像突然被冰霜冻住了一样。玲珑不解地回过头,却发现她们不是被冻住,而是,这些姑娘怎么一个个忽然变得这么瘆人啊?扭捏地绞着帕子,半垂着头,满脸通红地望向门口,还时不时地抬头偷瞄。 她莫名其妙地将目光转向门口,门外,那一袭白色袍服的人,带进来一股微风,吹起衣摆,好似翻起的层层雪浪。 恰如被皑皑白雪包裹的清泉,内敛芳华。 “姑……姑娘,那不是幽王吗?”豆荚凑到玲珑耳边,说。 “嗯。”玲珑回过头,顺便把豆荚的脑袋也扳过来。 “姑娘,你干吗呀?”豆荚低呼。 “你想在这儿认出他,然后让全京城都认识你吗?”玲珑将声音压得极低地问,舆论是很可怕的,更何况这里头全是京里的富家小姐。她可不希望自己刚来京城,就惹上大麻烦。 她转头,接着对目瞪口呆的何妈妈轻笑道: “妈妈,我要这三个样子就行了。” “哦,好。”何妈妈迟钝地笑着点点头,收回样子,心里诧异地想,她刚刚怎么听见这姑娘好像认识幽王,一定是她听错了吧?看这姑娘的样子,又不像是富家千金! 玲珑背对着大门站着,连带着豆沙和豆荚二人也跟做贼似的。就在这时,忽然,玲珑只觉得一只手拍在她的肩上,暖暖的温度顺着那掌心直接流进了她的毛孔,让她身子一僵。 豆沙和豆荚眼巴巴地看着水流觞将手拍在玲珑的肩头,她家姑娘却还跟个木偶似的僵在那儿,豆荚忍不住唤道: “姑娘!” 玲珑满脸懊恼,在一票女子的敌视与怒意中,讪讪地转过身,干笑着问: “公子,你找奴家有事吗?” 公子?奴家? 水流觞一头雾水,问:“怎么来京城了?什么时候到的?” 玲珑尴尬地轻咳了咳,这人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呢,非得在这种场合认出她。没看见她正被一大批人瞪着呢么! 顿了顿,刚想说话,一个声若莺啼的女音在水流觞身后响起: “表哥,这位姑娘是……” 声随人至。从水流觞背后闪出来一个娴静秀美的女子。淡粉色华服裹身,裙摆处绣着几只蝴蝶。梳着坠马髻,斜插挂珠钗。巴掌大的脸蛋细腻白嫩。吹弹可破。两弯略淡的柳眉如雾里青山,一双美丽的眼睛似水温柔。宛若风中水仙,我见犹怜。 表哥?表妹?有猫腻! 玲珑带着极为八卦的笑容打量着二人,看得水流觞浑身别扭。哪知,那朵风姿甚好的水仙花居然走上前来,冲玲珑柔柔一笑,十分友好地拉住玲珑的手: “我叫云梦甜。妹妹叫什么名字?怎么在京里从没见过,是刚来京城的吗?” 她的手刚拉住她,玲珑就觉得被一股电流击得恶寒,这姑娘也太热情了吧? 哪知,那个云梦甜随手就摸到了玲珑掌心的茧。居然诧异地翻过来,惊呼了一声: “妹妹,你的手怎么?” 随即似恍然大悟地笑道:“原来妹妹是出身行武世家,这手定是因为成日舞刀弄枪了,妹妹好生了不起!” 玲珑怎么也没觉得她是在夸她,再说她这么摸她的手让她觉得浑身别扭,本能地抽回了手。 哪知,弱风扶柳的的云梦甜被甩了一下,脚没站稳。往后一退,刚好被水流觞接住。云梦甜的丫鬟就不干了,急忙扶起云梦甜,冲着玲珑嚷道: “姑娘怎么这么无礼呢?好端端的,干吗推我家姑娘?” “靠!你脑子不好吧!”豆荚见对方叫了起来,立马反唇相讥。“要说无礼也是你们家无礼,好好的,上什么手?我家姑娘的手是随便摸的吗?大庭广众之下,第一次见面就上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姑娘对我家姑娘有什么想法哩!” “你……” 此话一出,不只是丫鬟,就连云梦甜的脸都窘得一红。好在她反应比较快,连忙笑道: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不小心了。锦瑟,你也太没规矩了,快点向妹妹道歉!” 这话说的,听不懂的还以为她成了丫鬟的妹妹。 玲珑心下好笑,还以为这是朵纯洁的小白花,原来却是朵伪的。她淡淡笑道: “不必了,我跟云姑娘又不熟,实在不用来这些虚头巴脑的。我说你……” 她将矛头对准水流觞,哭笑不得地道:“下次再带着姑娘时,碰见我也别跟我打招呼,人家都把我当情敌了,我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说罢,也不理会云梦甜瞬间涨红的脸,将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对着目瞪口呆何妈妈笑道: “这是定钱。” 接着,走到跟在水流觞后头的入琴身旁,笑问: “你的伤已经没事了?” 入琴温润地笑了笑:“多谢陈姑娘挂念,已无大碍了。” “你们上次走得也太急了。这个,你帮我带给侍棋吧,是还给他的。”说着,从身上解下钱袋递给他。 入琴接过来时,就知道是银子,明白她是要还当年侍棋帮她付的棺椁钱,会意,笑道: “我会给他的。” 玲珑便带着豆荚和豆沙走了。水流觞摸摸鼻子,怎么感觉她好像生气了,便问了句: “你要在京城呆多久?” “不一定!走了!”玲珑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走了。 云梦甜觉得这个姑娘的举止好生粗鲁,根本就有悖大家闺秀的教条,可看水流觞的样子却并不讨厌,心里泛起淡淡的恼意: “表哥,那位姑娘是谁啊?” “一个朋友,她救过我。”水流觞淡淡笑答,望着她的目光带了点温润,“你不是想裁衣服吗,去选料子吧。” 云梦甜被他的笑容迷花了眼,原来是救命恩人,难怪会让表哥另眼相看。她就说嘛,不过是个来历不明、举止粗莽的丫头,怎么能比得上她这个水流国第一才女。再说表哥只有面对她时,才会露出如此温柔的表情。 是她太多心了。 于是她又欢喜起来,喜滋滋地拉着水流觞去挑衣料。水流觞虽然烦死了这种事,可还是耐下性子。 云梦甜是丞相的独女,其母出自安庆伯潘家,娶了她就得了双重保障。 她才是他该关注的对象。(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京城有场牡丹会 出了织衣坊,豆荚气呼呼地道: “世上居然还有那种无聊的女人,真是无法理解!姑娘,她到底是谁啊?怎么会和幽王在一起,还只带了一个丫鬟。[]听她叫那声‘表哥’,我的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幽王的表妹,又姓云,大概是丞相的女儿吧。幽王也不小了,两个人这么亲密地出来,恐怕不是有婚约,就是私定终身,反正先皇后的丧期也过了。” “呀,我想起来了!好像说丞相大人的女儿还是水流国第一才女哩!”豆沙忽然道,“据说她五岁那年,在宫宴上七步诗赢得满堂喝彩,被皇上当场赞为‘水流国第一才女’;十二岁时,正赶上先皇后生辰,她以先皇后的名讳,为先皇后独创了一种‘霓裳舞’,艳惊四座,从此名震全国。” 豆荚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听说的。” “哪儿听来的?” 豆沙想了一阵,敲敲脑袋:“我不记得了。” 豆荚翻了个白眼:“难道幽王殿下要成亲了吗?” “他是不是要成亲关你什么事?快走吧!别让花掌柜等太久!”玲珑说。这条街今天人多,过不了车,她就让花湖在街口等着,她们是步行过来的。 “哎,姑娘,难道幽王殿下成亲,你不生气吗?” “关我什么事!”玲珑哭笑不得。好吧。当她看见那朵小白花时,她是有点不舒服,可她已经把这感觉给忽略了。 “姑娘,你不觉得幽王殿下很好吗?你今年都及笄了,也该考虑下婚事了吧?” “豆荚,你胡说什么!咱姑娘又不是权贵,嫁给权贵只有当妾的份儿!”豆沙不满地说。挽住玲珑道,“姑娘,其实我觉得赵宣公子挺好的,相貌、年龄都合适,性情也好。” “可我怎么觉得最近赵宣总围着你啊?”豆荚反驳。 “你别胡说八道!”豆沙叉腰瞪她。 “行了!”玲珑不耐烦地低喝一声,“你们俩大街上的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去把炭笔取回来,好回家!”说罢,快步走了。 豆荚冲豆沙做了个鬼脸,豆沙回了一个。豆荚小声说: “依我看,姑娘她就是根木头!” “我也这么觉得!”豆沙轻声回。 玲珑停住脚步。额头上全是十字线,咬牙道:“我听到了!” 豆荚和豆沙极有默契地闭嘴。三人来到不远处的芮蝶轩。这是京城最大的胭脂水粉店,玲珑在这儿订做了一套炭笔。 这时代,炭笔其实是姑娘画眉用的,可她要的是能画素描的。每次画酒坊的设计图。都得用到这种她前世小时候学过的特长。 伙计请她等一下,玲珑站在柜台前,无聊地看其他商品。忽然,只听后方两个姑娘在议论,其中一个娇笑道: “哎。你看这个胭脂颜色好看吗?我打算去牡丹会的时候用,配上我那套从织衣坊新做的裙子,一定能吸引程公子的注意!” “我觉得这个口脂的颜色更配我白如玉的肌肤。到时候,月公子肯定会为我神魂颠倒的!”另一个得意地笑说。 豆沙背对着她们,满头黑线地嘀咕一句: “真是世风日下!” 豆荚却好奇地问:“她们说的牡丹会是什么?” 话音刚落,正赶上伙计过来,笑答: “姑娘是从外地来的吧?你们不知道,这牡丹会是咱们京城每年一度的盛会。五月初五,青溪侯的牡丹园内牡丹齐放,会对外免费开三天。牡丹园后头临着牡丹湖,那儿还会举办赛诗会,总之热闹着呢。姑娘要是得空,也去瞧瞧。这时候来京城,不去逛逛牡丹会,就算白来了。这是您要的炭笔,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头一次见过要软中硬三种炭笔的。” 玲珑笑着接过来,打开盒子看了看。旁边豆荚问: “牡丹园是青溪侯的?” “是。因为青溪侯夫人,也就是大长公主酷爱牡丹,所以侯爷就为她建了一座牡丹园。大长公主为了与民同乐,就下令每年对外开放三天。” 豆荚点头,玲珑付了钱,三人走了。豆沙说: “侯爷和老夫人还真是鹣鲽情深啊!” “说的是!”玲珑笑道。 这种感情让人艳羡,却也是穷其一生都未必能得到的吧。能拥有如此幸福的婚姻,那得是祖坟冒青烟的运气吧! 回到庄子,玲珑刚坐下,身为她的新晋小跟班的赵茹就将一封信递给她,笑道: “玲珑姐,你的信,是从金陵送来的。” 玲珑心头一紧,下意识觉得应该是墨羽,欢喜地接过来,看字迹果然是墨羽! 急急忙忙地拆开,展开信纸,一看之下,脸顿时晴转多云,满头黑线。 信纸上只有四个大字“安好勿念” 靠!为了这四个字,得费多少马程,他知不知道!纸还有这么大空白呢,他就不能多写点!浪费! 豆荚也感觉出是墨羽来信,体内的八卦热血沸腾,见玲珑看完后万分失望,也抓起了信纸。看了一眼,又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眨眨眼,吐出一句: “靠!就四个字!” 玲珑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学我说那个感叹词?”每次听她说“靠”,她总觉得特别扭,好像她才是穿来的。 豆荚说:“可我觉得这个感叹词说起来特爽。” 豆沙快步进来,道:“姑娘,老吴说,外头有一个雷妙姑娘吵着要见你。” 雷妙?玲珑扬扬眉。那不是墨羽的小师妹吗? 好久不见,她都差点忘了还有这号人了。 基于礼貌,她也得让人进来问清来意不是:“让她进来吧。” 不过当雷妙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时,她就在反省这个决定是否正确。雷妙直冲过来,怒声质问: “陈玲珑,你到底把墨哥哥藏哪儿去了!” 玲珑哭笑不得,索性来了个文人腔调。慢条斯理地反问:“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别装糊涂!墨哥哥他人呢?” “我哪儿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墨哥哥一直和你在一起,现在你都回来了,你却说你不知道他在哪儿,我才不信!” “你信不信和我有关系吗?我管你信不信!”玲珑冷笑一声。 “你……你……”雷妙指着她,气得头顶冒烟,愤怒地道,“我再问你一次,墨哥哥到底去哪儿了?” “你以什么身份问我?我又凭什么回答你?再说墨羽的事凭什么我就该知道?他是个长着脚的大活人,他想走,难道我还能拦住他不成?” “你……你……你一定知道墨哥哥在哪儿!” 豆荚不耐地道:“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啊?姑娘都说她不知道了。难道你听不懂吗?” 雷妙见她死活不吐口,更是怒火妒火齐烧。四下看了一圈,抓起墙角的一只瓷瓶,摔在地上,大吼道: “你说不说!” 又抓起一只花盆摔在地上。再次大吼一声:“你说不说!” 玲珑汗:雷家的笼子也不关好,怎么让她跑出来了! 刚要再砸下一件,外头进来的豆沙果断上前,一把将她制住。 雷妙在豆沙的钳制下拼命挣扎,大吼道: “陈玲珑。你快说!你到底把墨哥哥藏哪儿去了?你是不是害死他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豆沙直接点了她的哑穴,让她无法再继续叫嚣,豆荚崇拜地看着她。玲珑皱了皱眉。说: “我都说我不知道,你听不懂话?难道你是学鸟语的?再说你不过是墨羽的师妹,又不是他媳妇,你有什么资格管他去那儿?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理直气壮地跑到我家来撒野?豆荚,豆沙,你们俩把她送回家去,顺便告诉雷馆主,请他管教好女儿,别让她再在外头惹乱子。” 豆沙答应一声,豆荚道: “那我们得在外头住一夜。” “那就住吧,离了你们我还活不了了?你俩顺便玩一圈,回来找我报账。” 两人欢喜地应了声,拽着雷妙出去了。 玲珑看了看桌上的信纸,想了想,决定将雷妙在找他的事告诉墨羽,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让雷妙知道他的位置。 要是他不想让雷妙知道,她却说了,惹他不高兴,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再说以雷妙的性子,知道后,说不定会偷着去西南。万一路上出了事,那不成了她的不是了。 况且雷妙那无理取闹的性子,她实在讨厌,她还真就不想告诉她。 蕊珠宫。 很宏大,又很幽静,鎏金铜瓦,巧夺天工。 这是水凝蕊的住所,她从六岁起,便独自居住在这里。这所宫殿的名字,正是当今皇上,也就是她的父亲亲自取名题字的。蕊珠宫在道教中是神仙居住的宫阙,那个“蕊”字更是应和了她的名字,这绝对是无上宠爱的象征。 宫墙内种满了各色杏花,她爱杏花,这花很神奇,含苞时为红色,开花后会逐渐变淡,凋零时则彻底变成了白色。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胭脂万点,占尽春风。四月末,花开正浓。 偏殿里,水凝蕊正歪在一张榻上,闭目养神。宫女红酥逶迤而来,轻声禀报: “公主,信已经给玉公子送去了。” 水凝蕊淡淡“嗯”了声,没睁眼。红酥望着她,满腹的话,憋了半天,豁出去似的说: “公主,您真的要嫁给玉公子吗?谁不知道两年前那件事……” 她没说完,是因为水凝蕊双眸睁开,眼底滑过一道冷光。她明白,大公主虽温柔,可同样冷酷。 水凝蕊淡淡地道:“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红酥脸色微白地低下头:“是!” 忽然,红妆快步进来,笑道:“公主,幽王殿下来了。” 水凝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喜色,坐起来,略欢快地笑道: “快!让他进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姐弟和母子 水流觞大踏步进来,笑道:“姐姐!” 这时的他露出的笑容才是真挚的。(.好看的小说) 水凝蕊望着他额头上的一点汗珠,笑道: “怎么走得这么急,都出汗了。红酥,拿冰帕子给殿下擦擦,再把冰过的茶拿来,给殿下消消热气。” 红酥答应着去了,水流觞坐在铺着金钱蟒条褥的炕上,接过帕子擦了擦,说: “今年热得早。听说你去皇觉寺进香时中暑了,没事吧?” 水凝蕊笑问:“没事,当时有点不舒服,回来就好了。你去见过父皇了?” “见过了。”水流觞的神色敛了下来,捧着茶杯,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姐姐,我前些天去找过玉霜天,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回来问你。你和他……” 水凝蕊打断他,笑道:“这两年来,因为父皇舍不得,一直留着我,满朝的议论就没断过。现在好不容易父皇答应了,姐姐这个年纪也该成亲了。” 水凝蕊这个水流国第一美人,先是守孝三年,之后又由于与先皇后极为肖似,被她的父皇以舍不得她出嫁为由,又留了两年,一度让全国上下议论纷纷,也让水凝蕊备受压力。可她却跟没事人似的。 水流觞默了一会儿,唇角漾起一丝冷笑:“姐姐,父皇一直不让你出嫁,你就不怪他?” 水凝蕊的唇角微僵,笑道: “父皇因为怀念着母后,所以对我极好,舍不得也在所难免。再说玉霜天是我自己选的,父皇不是答应了么。” “姐姐。你明知道玉霜天是因为两年前死了未婚妻,才进军营的。”水流觞沉声道。 “无妨。”水凝蕊漫不经心地笑道,“夫妻之间也不一定非得儿女情浓,相敬如宾不相睹,也未必不是好事。” “姐姐,你是为了我对吧?”水流觞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你是想拉拢玉家的势力!你是想利用玉霜天的仇恨!”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吼道。(.好看的小说) “住口。流觞,别胡说八道!”水凝蕊的脸严肃起来,沉声呵斥,“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在这宫里别胡乱说话!”接着,她扬声笑道,声音温润。“你呀,我知道你担心姐姐,可玉公子对他的未婚妻那么痴情。这点是姐姐最欣赏的地方。他一定会对姐姐好的,你不用担心。” 水流觞端着茶杯,低头,默然不语。 水凝蕊望了他一会儿,笑道:“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玉公子可是全京城女子倾慕的对象。” “那是他没毁容之前。” “我觉得他脸上有那道疤更好看。” 水流觞满心沉重地瞅了她一眼,水凝蕊却微微地笑。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公鸭嗓: “皇后娘娘驾到!” 接着。外面传来一阵跪地高呼“参见皇后娘娘”的声音。 水凝蕊姐弟的心里都是一惊,水凝蕊急忙起身迎出去。水流觞慢了半拍。跟出去。 现任皇后墨莲约莫四十来岁,穿了一身绣凤的绛红色宫装,头梳高髻,佩戴华丽的凤冠。她的个头不高,典型江南女子的娇小水嫩,即使年逾四十,照样冰肌玉骨、吹弹可破。蛮腰纤细柔软,脖颈曲线优美。她的眼睛大而水灵,好似两丸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那眸光没有上位者的阴狠、虚伪,有的只是如清泉般的温润。 这双眼像极了她的亲子水流苏。 跟着她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靓丽女子,长得长眉媚眼,前凸后翘,一袭浅紫色绣着蝶恋花图样的宫裙极为修身,将她性感的身材衬托得越加完美。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一看就是个撩人的小妖精。她刚刚生下十皇子,被皇上封为武修媛,在宫里风头正盛。她是皇后党。 “儿臣参见皇后娘娘!”水凝蕊姐弟对着皇后拜了下去。 “快起来吧。”墨莲温和地笑说,“老五也在啊。” “回皇后娘娘,儿臣进宫来给父皇请安,顺便看看姐姐。” “嫔妾给大公主、幽王殿下请安。”武修媛屈了屈膝。水流国礼法中规定,凡妃位以下,必须给有封号的公主皇子见礼。妃位则需起身回应,贵妃位可坐着欠身回应。只有皇后才能受全礼。 水凝蕊姐弟是宫里唯一有封号的,剩下的唯有去和亲的二公主,在和亲之前,干巴巴地封了一个长平公主。 武修媛直起身子,阴阳怪气地笑道:“王爷和大公主还真是姐弟情深啊,这才从南边回来,就来这蕊珠宫三四趟了吧。” 墨莲忙笑道:“姐弟间原就该如此的。”拉过水凝蕊的手,担心地问:“听说你在皇觉寺受了暑热,好点了吗?”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吃了两剂药,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墨莲仿佛终于放心了似的,顿了顿,笑说,“德馨啊,本宫今天是来给你送嫁衣的。你过些日子就要大婚了,这嫁衣上的针线都是我和董嬷嬷一起绣的,也算是替姐姐尽一份心吧。回想起来,日子过得可真快。想当年你父皇还是王爷,我和姐姐是同一天入府的。姐姐对我极为照顾,就连这针线还是姐姐教的。姐姐针线极好,可怜她那么突然就过世了,没法替你绣嫁衣。不过姐姐若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你幸福的。” 她伤感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深吸了口气,笑道:“瞧我,怎么说着说着就伤心起来了。德馨,这嫁衣你试试,要是不合身就送到我宫里来,我再改。” “多谢皇后娘娘!”水凝蕊感激地笑着,示意红酥接过董嬷嬷手中的嫁衣。 武修媛冷笑一声:“有皇后娘娘亲自绣嫁衣,大公主今后一定会过得和乐圆满。说起来,昨儿皇上还和嫔妾说,虽然心里舍不得。可把大公主留到这个年岁,陛下他实在心中有愧。大公主可别怪你父皇才好,你父皇他是很疼你的。” 水凝蕊温柔一笑:“父皇对凝蕊的宠爱,凝蕊永生难忘。其实凝蕊也舍不得父皇、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若能一辈子尽孝在父皇膝下,倒也是凝蕊的福气。” 武修媛冷哼一声,墨莲拉住水凝蕊的手。笑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女大当嫁!这些日子你别想别的,好好调理下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是。”水凝蕊恭敬地答应一声。 墨莲和武修媛象征性地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红酥捧着那大红嫁衣过来,担忧地道: “公主……” 水凝蕊冷笑道:“她没那么蠢。敢明目张胆地出手,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收起来吧。” 红酥这才放心,将嫁衣收起来。 顿了顿。水凝蕊道:“等我大婚之后,就该你了。你真喜欢云梦甜吗?” 水流觞沉默了一阵:“谈不上。不过能把云家和潘家彻底拉过来,也是好的。” “墨皇后恐怕会为老六选墨蝶舞。”顿了顿。她接着说,“前些天,我让林美人探过父皇的话,父皇心里似乎已经有人选了,可却没说是谁。” “父皇真是让人越来越难猜了。” 水凝蕊不语。两人的脸色皆沉郁了下来,室内一时压抑得有点让人窒息。 未央宫。 这里一直是墨莲的寝宫,只不过是在她当上皇后之后。改了名字。至于皇后的寝殿凤仪宫,早在云皇后过世时。就被皇上下令封了。不过,她并不在意自己没住进凤仪宫里,死人住过的地方,她还嫌膈应呢。 凤辇在未央宫停下,门口,来迎接的宫女浣溪上前,笑道: “皇后娘娘,六皇子来了。” 墨莲点点头,款款步入偏殿。 水流苏正坐在椅子上,见母亲进来,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笑道: “儿臣参见母后。” 仍旧是一袭纯色青衣,温润如玉。 “苏儿,快过来让母后瞧瞧。”墨莲端端正正地坐在西边下首,慈爱地伸出手臂。 水流苏过来,将手递过去。墨莲摸了摸儿子的脸,笑道: “星夜赶路,吃了不少苦头吧,都憔悴了。” “没事,儿臣很好。”水流苏温和地笑答。 “去东边还顺利吗?” “顺利。刚刚去向父皇复了命,父皇还夸儿臣了。” “那就好,那就好。”墨莲含笑拉着儿子坐下,“你父皇前几天来未央宫,还和我说,你是他的这些皇子里最谦恭守礼的,又能干,你父皇很欣慰。” 水流苏腼腆地笑笑,停了一停,道: “刚刚在父皇那儿,听说大皇姐要出嫁了,五皇兄也回来了。” “嗯。”墨莲的脸色冷了下来,“看来水凝蕊是想和玉家联盟。” 水流苏笑道:“母后多心了吧,大皇姐性情温顺,不会有这些想法的。” “你呀!就是单纯!”墨莲恨铁不成刚地道,“宫里的女人,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水流苏说:“刚刚在父皇那儿,父皇还提了要给皇子选妃的事。” “嗯,估计等水凝蕊的婚事结束,就该你们了。老五必会选云梦甜,好彻底拉拢云家和潘家。你应该明白母后的想法,你的正妻必须是蝶舞。至于小玉,她的权势是很大,可那性子母后实在喜欢不起来。更何况,玉家铁定会站在老五那边。” 水流苏低下头,略带伤感地沉默了一阵,微笑道: “母后多虑了,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墨莲爱惜地看着他,笑道:“儿啊,母后是为你好,母后是不会害你的。” 水流苏点头,笑说:“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墨莲叹了口气:“知道你忙,老五这次回京,倒是个好机会,去吧。” 水流苏起身,行了个礼:“儿臣告退。”转身大步离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五月初五要游湖 墨莲歪在引枕上,静静地望着儿子远去。这时,董嬷嬷从外头快步进来。她也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一身褐色宫服,身形略胖,满脸皱纹,看起来就是个低调能干的老嬷嬷。 她来到墨莲身旁,低声道:“皇后娘娘,璇滢、笑滢都已经顺利入府了。” 墨莲微微点头,缓缓地问:“茗歌那儿有什么消息吗?” “茗歌来信儿说,没有发现六皇子的异常。” “让他们盯紧点,别被老六发现了。” “是!”董嬷嬷应道,顿了一顿,有些不理解地问,“皇后娘娘,恕老奴多嘴,六皇子是您亲生的,又不会对您不利,您又何必费工夫派人盯着他呢?” “正因为他是本宫亲生的,本宫了解他的性子,才得看着他,以免他惹出乱子。”墨莲盯着前方的美人耸肩瓶,出神,过了一会儿,缓缓地叹道。 皇宫的面积大,总会有一些人烟稀少的僻静处,比如这片美丽的芍药林。这里临近芍药宫,曾经是先皇宠妃的住所,可惜后来这位宠妃悬梁自尽,于是宫殿便荒置了下来,然而这片芍药林却仍旧开得极好。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 妖艳的花朵之间,一抹青影无疑显得素净了许多,然而仍是那么地挺拔优雅,让悄然前来的粉衣女子芳心怦然。 女子穿了一身宫女服。如果仔细看就会认出,正是未央宫的大宫女浣溪。她跪倒在那抹青影身后,低声道: “属下参见六殿下!” 水流苏没回身,纤细苍白的手抚上面前那妖冶的花瓣,轻轻地蹂躏着,淡淡地问: “母后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皇后没什么动作,不过董嬷嬷最近无故失踪了两天。昨天皇上来时。皇后娘娘提了希望墨大小姐当六皇妃,可皇上没同意也没反对,只是说墨大小姐的确雍容大方,但性子冷了些。” 水流苏沉默了半晌,慢条斯理地问: “母后没有怀疑你吗?” “没有,皇后娘娘很信任属下。”浣溪笑道。。 “我可不希望你的沾沾自喜毁了我的计划。”水流苏冷冷地说。 浣溪愣了愣,随即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属下该死!今后属下一定会更小心谨慎,绝不破坏殿下的计划!” “你没忘记,一旦被人怀疑。你该怎么做吧?” “是!属下没忘记!”浣溪沉重地回答。一旦被怀疑,必须自戕。她当然记得,这是成为死士时最先学到的。 “记得就退下吧。” 浣溪跪在地上,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咬咬嘴唇。下定决心抬起头来,满眼爱恋地问: “殿下,您要成亲了吗?”她的语调带着哀怨和痛苦。 无声地,水流苏美丽的手将一朵硕大的芍药花折断。他转过身,含着薄凉却迷人的笑意走近她。俯下身来,将花戴在她的发鬓上。一股如青竹的幽香轻盈地将浣溪包围,让她心跳如擂鼓。胸脯大幅度起伏,几欲窒息。 水流苏冰凉的指尖顺着她的发髻滑到她的脸,再滑到她的脖颈,让她的心越跳越快,脸也越来越红。直到,他轻而有力地扼住她的脖颈,那双美丽的唇瓣依旧噙着温润的笑,然而冷冷的嗓音却如一袭冰雪,让浣溪的脸瞬间惨白。 “你只是本殿下的一条狗,但必须是忠狗,记得吗?”平淡的声音从他美好的嘴唇间吐出来,却带着滞血的冷凝。 “是!属下记得!”浣溪微颤着身子,仿佛血液被瞬间抽干了似的。 水流苏慢条斯理地放开她,退后一步,含笑望着她,温润地道:“退下吧。” “是!”浣溪哆嗦着站起来,“属下告退!”转身跌跌撞撞地走了,头脑恍惚,如做了一场今生最可怕的梦。 水流苏冷冷一笑,转身,望着面前那一片艳丽的芍药花,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选择了品相最完美的那一朵,走过去折下来,小心地揣进怀里,离开。 五月初五。 玲珑被豆沙、豆荚和赵茹烦了三天,终于妥协,带着她们去牡丹园看热闹。 牡丹园在京城西郊,两面环山,一面绕水,风景超级优美。如果能安静地看看风景的话,玲珑倒也愿意附庸风雅。可惜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来参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到了能发生踩踏事故的地步。她看见这么多人,脑瓜仁就疼。 这个月份气温已经很温暖,满园都是轻纱罗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和环佩叮当,举手间风流倜傥的少年。当然还有一些夫妻带着孩子出来逛。基本没有年岁大的上这儿来玩。 大片大片的牡丹开得正艳,的确够得上“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首拜芳尘”的气势,不愧为花中之首。 可玲珑本身对花这种东西就不太热衷,不是不喜欢,但也说不上有多喜欢,更何况在这么多人的环境里,逛了两步她就腻了。 可其他三人却玩得不亦乐乎,携手在前头跑跑跳跳,把小女孩的活泼演绎得淋漓尽致,而她只有跟在后头的份儿。 靠!到底谁是丫鬟谁是姑娘!她心中腹诽。 “姑娘姑娘,你看,这朵花多好看!是紫色的哦!” “玲珑姐,你看,是价值千金的绿牡丹,我第一次看到!” 玲珑满头黑线,可又不想扫她们的兴,只得忍耐再忍耐,不停地用帕子擦汗,直到见她们看得差不多了,才小心地提议: “那个。我说,这儿这么多人,你们也看完了,不如咱们回去吧?”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三个人委屈的眼神。 “姑娘,现在还没到午时呢!” 是吗?可她怎么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姑娘,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会。不好好看看,以后就没机会了!”豆沙难得发表言论。 “玲珑姐,”赵茹扁着嘴,可怜巴巴地哀求,“我想去看牡丹湖,不要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玲珑的心想哀嚎,脸上却苦笑道:“好,那咱们就去牡丹湖,湖边还能凉快点。” 话音刚落,便引来另三个人的一阵欢呼。于是一行人向牡丹园深处的牡丹湖进发。 碧波荡漾,恍若九天仙女的瑶池。两旁青山挺拔。一侧葳蕤的牡丹花林绝代芳华。这片牡丹湖面积很大,岚影浮沉,水光潋滟。湖中央停了不少华丽的画舫,能隐隐听到那上头拨琴弄筝。歌喉婉转。还有那风流少年与窈窕美人在眉眼传情之时,衣香鬓影,随风飘飘,好似一幅极美的画。 玲珑正站在岸边向湖里眺望,忽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离老远在喊: “玲珑!陈玲珑!” 玲珑的眉皱了皱,她怎么觉得好像听到了西凤谣的声音,幻觉吗?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只觉得一只手拍在肩上,吓了她一跳,猛地回过头,一抹红影闪过的同时,她的人已经被逼得背靠在旁边的柳树上。 西凤谣今天又穿了一身男装,红袍玄边,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丝带高高地束起,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她本身就高,再加上这身装扮,更是雌雄莫辩,绝对能男女通杀。 下巴被对方的折扇轻轻上挑,西凤谣浪荡的调戏声响起: “好一个水灵的小美人儿啊,来,给爷笑一个!” 玲珑嫣然一笑,双眸亮晶晶地望着她,纤纤玉指搭上她握扇的手,挑眉: “好一个风流俊俏的佳公子,爷,从了奴家如何?” 随后赶来的云翎玉差点吐血,这是神马情况? 后边跟过来水流觞、花倾城等人由于听力极佳,更是差点被口水呛死,搞什么飞机啊? 哪知,紧接着,西凤谣一把揽过玲珑的身子,满腔幽怨地道: “妞儿,来了京城也不来找爷,不知道爷想你了嘛!” 玲珑小鸟依人地偎在她怀里,揪着她的盘扣,比她还哀怨地陪她演戏:“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一别数载,本以为会‘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你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我?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哎,你们俩行了吧?本公子都要吐了!”云翎玉扭着脸说。 西凤谣放开玲珑,终于恢复了正常,叫道:“陈玲珑,来京城居然不找我!好歹也是患难之交,没良心!” 玲珑无奈地道:“我也刚来没多久,而且酒坊还没开业,有很多事要忙,再说我又不认得去侯府的路。” “借口!没良心!” “是是是,我会补偿的。”玲珑包容地笑道,“三年的花雕酒,有没有兴趣来我家尝尝?” “真有?”西凤谣扬眉。 “当然有!” “一言为定!我今晚就去!” “好!”玲珑扬眉笑道。 其实她打心眼里喜欢西凤谣这个朋友,如果她不是侯府大小姐,她真的会第一时间就去找她。不过能在这儿再见面,还真是缘分。 “原来凤谣也认识这位姑娘啊。”甜糯丝滑的声音从人堆里响起,玲珑放眼望去,来人正是云梦甜。 “姑娘也来参加牡丹会?真是好兴致。天气这么好,我们正要去游湖。画舫已经准备好了,姑娘和我们一起去玩吧,人多热闹。”云梦甜热情地邀请。 “是花倾城的画舫,带着你的小妹妹一起去玩吧?来牡丹会不去湖上玩多可惜。”西凤谣怂恿,“小丫头,你也想去玩吧?”她问赵茹。 赵茹红着脸,既欢喜又慌张地点点头,引得西凤谣一笑。 玲珑看着赵茹期待的眼神,只得答应。 而云翎玉自从发现了豆沙,就不淡定地瞪圆了眼睛。玲珑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投来疑惑的目光。 玲珑给他使了个“一会儿再说”的眼色,随即跟着西凤谣走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惊世骇俗之语 登上画舫之前,西凤谣给玲珑介绍了同行的几个人,除了认识的云翎玉、花倾城和水流觞,以及见过一面的云梦甜,还有另外两个人:安庆伯家的二公子潘安和户部尚书嫡女孙沛柔。 潘安跟云翎玉差不多年纪,长得还算周正俊朗,但绝对够不上“貌似潘安”的程度。 孙沛柔十五六岁,是云梦甜的闺蜜,典型的官家大小姐,三分长相七分打扮,性格外露,两条吊梢眉看起来就泼辣。 一行人上了花家的画舫,画舫很大,中间是雕梁画栋的舱室,由于气温湿热,舱室的四面纸窗大敞。这些窗子有点类似飘窗,窗台能坐人,上头铺着红色的毯子。坐在上边,就能望见湖心的风景。 豆荚她们三个早被西凤谣的丫头喜果拉着,去船头玩去了。玲珑怕她们拘束,也就随她们去了,反正她们也不爱跟达官贵人打交道。 舱室内就像一个小型的宴会厅,桌椅软榻一应俱全,还挂满了附庸风雅的水墨字画。 花倾城让人将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全是京城的小吃,和水流国一些特色美食。 水流国虽然算不上开放,但男女私底下同席倒也没禁止得那么严。花倾城招呼一众人围桌坐下,西凤谣拿着筷子,问: “这么多菜,没准备酒吗?” 云梦甜笑着劝道:“凤谣,咱们都是姑娘家。喝什么酒?要是被传出去了,让有心人知道,多不好!” “我从来就不怕人知道,又没让你喝!”西凤谣翻了个白眼,惹得云梦甜脸红了一片。 花倾城笑答:“因为今天怕你们不喝酒,就没准备。要不我让人去买?” 西凤谣就笑吟吟地问玲珑:“不如去你家取吧?三年的花雕酒,趁着今天这景这么好。给我尝尝?” “行啊。” 西凤谣就叫了一声:“云谨!” 云谨正在舱室外跟入琴、花楼看门,顺便看着船头一群小丫鬟在那儿玩,西凤谣的话他早听见了,就知道叫他没好事,嘴角抽抽地进来,问: “西小姐?” “你去玲珑家把花雕给我取来,用轻功,一刻钟必须回来。那个,玲珑,你家在哪儿啊?” “在禾田郡。你叫豆沙陪你去,拿两坛吧。”玲珑笑说。 云谨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孙沛柔眼眸闪烁,带着一丝轻蔑地笑问:“怎么陈姑娘住在禾田郡,不住在京城吗?” “我的人和地都在禾田郡,我得看着。住在城里不方便。” “陈姑娘,你家里是种地的!”孙沛柔惊呼。 “我是酿酒的。” “酿酒?”孙沛柔惊呼声更大,“这么说,你父亲不是做官的?” “不是啊。”玲珑摇着头,看着她瞪大了的眼睛。“你干吗那么惊讶?我爹是不是当官的,和你又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孙沛柔冷哼一声,得意地摸摸自己的金簪。笑道: “真是想不到,原来你是个平民啊。我爹可是户部尚书。” “就算是户部尚书,你干吗那么高兴?”玲珑不以为然地眨眨眼,指着一直面无表情地在低头喝茶的水流觞,淡淡地说,“你看,他爹是当今皇上,他都没像你那么高兴。做人要低调。” “噗――”水流觞华丽丽地被一口茶呛住了。 “表哥,你没事吧?”云梦甜急忙帮他拍背,又端起茶杯给他压惊。 云翎玉、西凤谣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倒不是因为玲珑这句话说得怎么搞笑,而是她居然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好像是在阐述事实一般,却说出了那样的话。他们本以为她会因为孙沛柔的讽刺而自卑羞怒,哪知道她居然如此云淡风轻。尤其是最后那句“做人要低调”,实在是太……太狠了! 花倾城笑够了,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维护一下合作商,便清了清喉咙: “咳咳,那个,陈姑娘她是我们花家的合作商,花家和她合作的玲珑酒坊已经有十四家了,所以算起来,她是我们花家出来的。(.)” 玲珑眼一瞪:“我什么时候成你们家出来的了?我姓‘陈’好不好?” “别忘了你的酒坛子上可印着我们花家的家徽。”花倾城得意洋洋地笑道。 玲珑一听这个就咬牙切齿,瞪了他一会儿,忽然嫣然一笑:早晚有一天,她的酒坛子上会印上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名号! 花倾城被她这一笑弄得发毛,就在这时,潘安忽然手一拍,惊讶地问: “陈姑娘,你是玲珑酒坊的东家?” 玲珑点头,潘安接着问: “花雕和满堂红是你酿的?” “是我酿的。” “那花雕酒我特地去平安县尝过,清甜甘冽,不愧是酒中一绝啊!”潘安现在提起来还意犹未尽。 “那等会儿给你尝尝三年的。”见有人喜欢她的酒,玲珑也很高兴,“京城酒坊的第一批酒也快出窖了,等上了市,让花倾城送你两坛。” 此语引来花倾城一瞪,凭什么要他免费送? 潘安却兴奋地笑道:“好啊好啊,倾城,到时候别忘了送兄弟两坛。” 玲珑接着笑道:“拿到酒你埋在树下,花雕是越陈越好,二三十年的才叫极品。” “真的?”西凤谣感兴趣地问。 “当然。而且花雕其实还是有说道的,在儿女出生时埋在树下,是种祝福。等到儿子长大后高中状元,挖出来时那酒就叫‘状元红’;如果是女儿出嫁,大喜之时挖出来就叫‘女儿红’。” “真的!太好玩了!那我也要埋!”西凤谣拍手说。 “你还是先成亲了再说吧。”云翎玉凉凉地嘀咕一句。随即一声惨叫。 西凤谣冷哼着收回踩他的脚,问玲珑:“那就没有给自己埋的酒吗?” “呃……”玲珑脑子灵光一闪,“当然有!给自己埋的叫‘吉祥红’,可以保佑你心想事成。” “那我就要这个!” “好!好!”玲珑双眼直冒光。 状元红和女儿红这个典故她已经交代过各地酒坊,今后酒坊会给那些生孩子的人家统一定做,并可以根据主人的喜好设计酒坛。不过现在听西凤谣一说,也许她该再发行一批吉祥红。 水流觞看着她眼眸闪烁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打鬼主意,冷哼道:“还真是无奸不商!” “商家卖东西哪个不是靠噱头?”玲珑不服气地反驳,“就像庙里卖护身符,不也是求个心安嘛。” “就是!”奸商的代名词花倾城发话了,“市场是买主决定的,不是商人决定的,所以没有奸诈的商人,只有有需要的买主。一看你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水流觞冷冷地扫了一眼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哼了一声。 因为花倾城和玲珑挨在一起,所以他啜了口茶。低声问: “赏花会的事你到底什么时候来跟我谈?” “计划书我已经写好了,明天让人给你送去。” 花倾城一愣:“什么是计划书?” “明天你就知道了。” 水流觞在对面看着两人挨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点烦躁,脸色也冷了下来。 云梦甜是个细腻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心中不禁也泛起了恼意。望着玲珑,顿了顿,忽然开口笑道: “陈姑娘居然能经营那么大的产业,真是了不起。不过说到底,咱们作为女儿家。还是应该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为重,不然如果每个女子都像你这样,成天在外边抛头露面的。那咱们水流国不就家无宁日了么。” 玲珑眨眨眼,还没开口,西凤谣先怒了: “凭什么女人就该操持家务、相夫教子啊?姑奶奶就不想!姑奶奶就想找个给我成天‘操持家务、相妻教子’的!怎么,不行吗?” 她嗷嗷这几嗓子,让室内陷入一片沉寂,只觉得嗖嗖的小风划过。没人敢接茬,大家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云翎玉,几个男人更是抛着“媚眼”在心里说: “兄弟,你节哀吧!我们为你祈祷!” 云翎玉更是奋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心情不好的西凤谣迁怒。 玲珑对西凤谣的这一观点更是诧异,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两人对望了半晌,西凤谣忽然可怜巴巴地问: “怎么,你不会也同意女人该在家‘相夫教子’吧?” “不是!”玲珑摇摇头,“我只是好奇,这年代你发表这种言论,会不会被浸猪笼啊?” 余人皆差点被一口唾沫给呛死,西凤谣更是来了句让他们想吐血的问话,只见她想了想,问: “不是只有通奸才会浸猪笼吗?” “哦!”玲珑思考了片刻,点点头。 于是,一众人都想昏过去。 “呃……”云梦甜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凤谣、陈姑娘,你们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女子就应该以持家为重,不是吗?” 玲珑看着她,眨了眨眼:“其实我觉得做生意比持家好玩多了。” 西凤谣忽然拉住她的手,腻糊道,“我说玲珑,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生意,算我一个?” 话音刚落,云谨提着两坛酒进来,道: “主子,酒拿回来了。” 西凤谣立刻站起来,抱过一坛酒,道:“玲珑,咱俩去外头喝,这里实在太闷了,边喝边商量。” “陈玲珑,别忘了你的酒坊只能跟我们花家合作!”花倾城喊了一嗓子。 玲珑扁扁嘴,出去了。 余下的人全部以怜悯的目光望向趴在桌子上画圈圈的云翎玉,于是云翎玉恼羞成怒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交心.斗诗 西凤谣抓着酒坛,和玲珑坐在船舷上,让丫鬟在她们身边支上一桌,摆了些吃食,又把酒烫了。 天空明媚静好,湖水碧波荡漾。远处,其他船上有悠扬的丝竹声渡水而来,让人如痴如醉。 西凤谣喝了一口酒,满足地喟叹道:“今儿的天真好啊!” 玲珑倚栏而坐,发现这湖里居然有大鲤鱼,就掰碎了糕点在那儿喂鱼,引得一大簇鲤鱼过来争相唼喋。西凤谣看她一眼,说: “玲珑,我是认真的,你有没有什么生意,也让我插一脚?” “暂时没有,等有了我就通知你。” 西凤谣扁扁嘴:“真没意思!”顿了顿,说:“要是小玉在就好了,她最爱喝酒,咱们三个一起喝,一定有意思。可惜啊,她去东边收账了。” “小玉?” “你应该听过吧,玉家的大当家。” 玲珑恍然,点头。她过去听花湖提过,水流国三大商业家族:花家、玉家、贺家,只有玉家的家主是女性。 与其他两家不同,玉家的生意更有点黑白通吃的性质,首当其冲的是玉家的赌场――销金窟,那是全水流国最大的赌场。 另外,玉家还参与铁矿、铜矿、宝石的开采,并且还参与了船运,甚至与朝廷合作进行兵器制造。据说他们家还贩私盐,当然这也只是听说。 玉家现任家主宁安郡主和玲珑同样年纪,她的爷爷玉老将军是开国功勋,她爷爷的妹妹正是当今太后。她的父亲荣孝侯则是将玉家产业推到鼎盛时期的传奇人物。 宁安郡主八岁那年。荣孝侯病逝,之后宁安郡主便登上了玉家家主的宝座。据说她凌厉血腥的手段比起其祖父和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狠辣让她在商界有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外号――嗜血女魔头。 她是玉霜天的妹妹,不过由于哥哥是庶出。所以兄妹关系并不好,玉霜天也没有妹妹受宠。在荣孝侯过世时,有传闻玉霜天更是被秘密赶出了家门。从此妹妹住在祖宅定国公府。玉霜天则搬去了父亲从未入住过的荣孝侯府。 “你跟玉当家很熟?”玲珑问。 “小时候在宫里经常见,她去给太后请安,她是太后的侄孙女。说实话,我挺羡慕她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受任何束缚,也不用被困在后宅里。”西凤谣望向远处。语调里有着一丝淡淡的怅然,顿了顿,笑说,“其实我也挺羡慕你。” 玲珑看着她的侧脸,好笑地问:“你就那么想做生意?士农工商。商人可没那么好混。” “不是想做生意,而是想逃脱牢笼。”西凤谣摆弄着衣带,笑道,“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十一岁之前是在东北大营里长大的。我爷爷是征东大元帅,常年在那头驻兵,我奶奶随军陪着。我三岁的时候,被我爹的妾下了毒,虽然被救过来了。但手脚活动很不灵活,连话都不会说了。那时我爷爷刚好回京述职,大怒,就将我带去了东北。我在军营里一住就是八年,学武、穿男装、看兵书。在我十一岁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能当个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可爷爷病逝之前。他却告诉我,我是女子,女子是不能上战场的。” 顿了顿,她笑道:“开始我还不信,我心想女子怎么了,我读的兵书不比男人少,我的功夫不比男人差,上战场杀蛮子绰绰有余。可自从我被我娘关在后院里学女红,我才意识到了,男女真的是有差别的。差别就在于,男人即使是个废物,也能随心所欲;女子就算再能耐,不会针线也照样要惹来嘲笑。” 玲珑觉得她这话说得挺悲哀的,想了想,笑道:“女子经商倒还罢了,可女子为将就等于允许女子入朝为官,估计不会有哪个皇帝同意。再说女子为将,势必会让男人觉得恐慌。” 西凤谣略苦地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现在也不奢望能上战场了,但武功和兵书还是我最喜欢的。我娘因为这事没少骂我,甚至烧了我的兵书和梅花桩。我猜要不是我跟扒猪头有婚约,对西家还有用处,他们一定会把我送进庙里去清修,以免辱没门风。可我是不会让人操纵我的人生的。” “你一点也不喜欢云翎玉吗?” 西凤谣想了一会儿,说: “我也说不准,其实扒猪头对我挺好的。我和他从小就认识,算是青梅竹马。那时两家又离得近,听我奶娘说,我三岁之前他总来作践我,有一次抱我还磕破了我的头。可我就是不喜欢这桩婚约,也不想嫁人,然后过我娘那样一辈子勾心斗角的日子。” “其实嫁给谁,都很难保证对方能不纳妾。”现代都还有那么多搞外遇的呢,更何况是纳妾合法的古代。 “青溪侯就没纳妾。” “可青溪侯你是赶不上了。” “所以挺没劲的。”西凤谣冷笑一声,“你看见云梦甜了吧,堂堂的水流国第一才女,自恃才貌双全,眼光高着呢。最近五皇子要纳妃,估计她就是未来的五皇妃了。可那又能怎么样?她真以为五皇子喜欢她?呸!不过是用娶她来拉拢云家和潘家,等新鲜感一过就往后院一放,到了明年,就跟后院新纳的侧妃小妾斗去吧!斗死了就埋了,斗不死算她命大。其实我挺同情她!” “也许她们认为斗小妾是生活的一部分吧。” “我娘就是这么认为的。”西凤谣抻了个懒腰,笑道,“大概就是因为我不像她们那么想,所以才会觉得不甘心吧。” 玲珑啜了一口酒,笑道:“好了,说这些干吗。怪没意思的!我一直想问你,你干吗管云翎玉叫‘扒猪头’?” “小时候,过年时祠堂里有一道贡品就是扒猪头,也不知道那次他是怎么想的。趁着大家守夜的时候,溜进了祠堂,将那只猪头从盘子里拿出来。顶在了头上,被我发现了。我猜他是想比比看谁的头更大。后来我叫他‘扒猪头’,开始时每次叫他都会气得跳起来,我看他那样我就更想叫,到后来他也就习惯了。” 玲珑哈哈笑,西凤谣说完也笑了起来,两人笑作一团。就在这时。潘安从舱室的窗户里探出头来,笑道: “西妹妹、陈姑娘,我们兄弟几个打算附庸风雅一把,写几首《牡丹诗》,看能不能在斗诗会上赢一盆绿牡丹做个彩头。你们也来试试?让你们姐妹几个一方。要是你们能赢得绿牡丹,我们今日甘愿为奴,帮你们端茶打扇。” 西凤谣睨了他一眼:“你看我像是能写诗的吗?风雅这种玩意儿别找我!” “西凤谣,你怕什么?反正有梦甜这个水流国第一才女在,难道还会输给他们不成!”孙沛柔探出头来,也不知道是在劝说,还是在贬低他人,抬高云梦甜。 “没兴趣!”西凤谣连一个白眼都没奉献给她。 孙沛柔讨了个没趣,将目光对准玲珑。讽笑道: “陈姑娘,你要不要来玩玩?呀,我忘了,你又不是出身书香门第,应该没念过书吧?你该不会不识字吧?” 玲珑瞅了她一眼:“我要是不识字,难道我的账本是你帮我写的?” “那就过来作首诗啊。”孙沛柔挑衅地道。 “我可不会作诗。难道会认字就得会作诗吗?”玲珑不咸不淡地问。 “所以。你是不会作诗喽?”孙沛柔嘲讽道。 “我又不想当诗仙,干吗非要会作诗?”玲珑淡淡地反问,“还是说你看我长得就像诗仙,那我只能告诉你,你看走眼了。 她可不想扒窃古人的诗,丢人不说,一个谎言绝对需要十个谎言来圆。 孙沛柔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舱室里又传来一阵爆笑,一听就是花倾城和云翎玉。 孙沛柔愤愤地缩回脑袋,不再理会玲珑和西凤谣。 西凤谣看着玲珑,笑着将酒盅探过来,玲珑含笑跟她一碰,两人在这湖光山色间,畅快地饮了一口。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舱室里头传来了一阵叫好声,孙沛柔很鸡婆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笑道: “我们已经评出来了,胜的是梦甜,不愧为水流国第一才女。我给你们念念,免得你们不服气。” 云梦甜羞红了脸,过来拉她,道:“沛柔,算了!我那不过是侥幸而已!都是大家让我的!” “怎么会!我觉得就很好!让她们听听!”孙沛柔笑着推开她,大声朗读道,“你们听着啊,‘百园红霞吐芬芳,璎珞宝珠淑女妆。蓝蝶迎春丛中笑,倾国天下第一香。’” (注:百园红霞、璎珞宝珠、淑女妆、蓝蝶迎春、丛中笑皆为牡丹品种。) 云梦甜虽然佯作腼腆,可却笑的得意。这首诗早已引来临船上文人的称赞: “妙啊!姑娘才思敏捷,在下甘拜下风!” 孙沛柔趾高气昂地笑道:“怎么样?服不服气?” “切!这种矫揉造作的诗,听着就无聊!”西凤谣不屑地说。 “你不服气,那你来啊!” 云翎玉已经在窗台上铺好了纸,笑道:“小辣椒,这牡丹园的花一年只能看一次,你好歹也做一首,万一能得着一盆绿牡丹呢。你说,我帮你写出来。” 西凤谣扬眉:“真要我作?” “作吧,即使作不好,我们也不会笑话你。”孙沛柔说完,先笑了起来。 西凤谣用手指轻敲船舷,想了想,漫不经心地吟道:‘世人咏牡丹,千年万首诗。一朝东风过,色衰爱也弛。” 静默,再静默,不得不说,西凤谣很有让人张口结舌的本事。一众人连评论都不会评论了,直到半盏茶的安静过后,云翎玉清了清嗓子,笑道: “写得挺好的。” “既然凤谣都作了诗,陈姑娘你也来一首吧。”云梦甜也拿起纸笔,笑道,“大家把诗作凑起来都交上去,万一谁能得到一盆绿牡丹,也好借姐妹的光赏一赏不是。” 玲珑怎么听,怎么觉得她是在讽刺自己:“我真不会作诗。” 云翎玉笑道:“别装了,我可听过你的诗,你骗得了他们骗不了我。小辣椒都作了一首,你就别推辞了!” “是啊,陈姑娘,你说,我帮你写。”云梦甜热情地笑道。 玲珑翻了个白眼,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她得记住,下回一定得离这帮成天就知道诗啊干啊的官家子弟远点! 思虑片刻,她望着湖面,淡淡地吐出几句诗: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开花时节动京城。’” 静默,又一次静默,众人皆用一种震惊的眼光望着她。 玲珑的心开始打起鼓来,难道刘禹锡在这水流国的鉴赏水平里,成了三流诗人? 忽然,哗哗哗的一阵掌声,不光本船的,还有临船的。潘安大声感叹道: “好一句‘唯有牡丹真国色,开花时节动京城。’!陈姑娘不但酒酿得极好,就连作诗也是如此地别具一格!” 玲珑总觉得这句话听着别扭,不像是在夸她。 临船上,刚才赞云梦甜的那位文人更是高声感叹: “姑娘才华横溢,在下真是佩服!佩服!” 云梦甜紧握着毛笔,脸颊涨红,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玲珑翻了个白眼,他刚才也是这么说云梦甜的。顿了顿,她望向云梦甜,说: “云姑娘,你署名时记得写‘刘禹锡’这个名字。” 她还是很尊重知识产权的,虽然刘禹锡穿过来没法告她。 孙沛柔听闻,立马叫唤起来:“原来这首诗不是你写的!” 玲珑淡淡地道:“反正不是你写的。要是署了你的名,你就算抄袭。” 说话间,感觉一道异样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下意识望去,竟是水流觞。两人目光一碰,水流觞只觉得心头一抽,立刻别过脸去。 玲珑莫名其妙。 黄昏时分,今年斗诗会的结果终于揭晓,刘禹锡凭借着那首《赏牡丹》,得到了一盆绿牡丹。这首诗更是成为了本年度传颂度最高的诗。 奖品是豆荚代领了,当主办方问她是否是作者时,她来了句: “我是替我们姑娘代领的。” 然后抱起那盆绿牡丹就走。 幸好这次颁奖是先揭晓作者姓名,再让作者上台自己吟诗。豆荚背了一遍诗后,终于拿到了绿牡丹,不然肯定会被当成抢花的强盗。(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有预谋的刺杀 豆荚开心地将绿牡丹捧下来,钻出人群,来到玲珑等人站立的角落里。赵茹脸红扑扑的,兴奋地笑道: “玲珑姐,这绿牡丹好漂亮啊!” “你喜欢?那就送你养吧。”玲珑大方地说。 “真的?”赵茹两眼冒金光,不敢相信地问。 “反正我也没功夫养花,你养着玩吧,只要别养死了。”玲珑不在意地说。 “嗯!”赵茹重重点头,“我一定会把它当成我的命的!” 玲珑无语,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在这时,忽然,只觉得一道杀气从背后逼近,接着,站在她左侧的水流觞便将她一推,自己则一个侧身,躲过了飞刺而来的那把寒光迫人的银剑。 玲珑被一推之下,差点摔倒。西凤谣一把搂住她,才避免她摔出脑震荡。 那头,水流觞又一个轻盈的腾跃破解了杀手的袭击,退后一步,腰间宝剑出鞘。随之而来,三十名黑衣杀手从四边八方飞扑过来。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尖叫声不绝于耳。其中以孙沛柔叫得最大声,蹲在那儿嗷嗷地叫唤,以至于云翎玉不得不将她拎起来,扔给云谨,让他把她带远点,免得荼毒自己的耳朵。 云谨护送孙沛柔和潘安离开厮杀圈。 这边,云梦甜倒是没叫,虽然她脸色惨白,但仍旧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大家闺秀风范。也许是因为她是水流觞的心上人。所以围攻她的人很多。花倾城和他的小厮花楼一起护送着她,眼瞅着没法像孙沛柔他们那样逃走,只得躲在角落里。 西凤谣夹着玲珑,豆沙、豆荚护着瑟瑟发抖的赵茹躲在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夹缝里。玲珑无语地看着这一切,她再次告诫自己,下次再碰见水流觞,一定要离他远点。他人品不好。出门就遇刺杀,跟在他身边只会倒霉,弄不好还会小命不保。 然而接下来她就看明白了:又有十来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加入战圈,带头的有侍棋、司书和弄画。 她忽然意识到,这根本就是计划好的,水流觞完全是在拿自己当诱饵,好引出刺杀的人,却捎上了她们! 卑鄙! 厮杀在暗卫的到来下,很快就结束了。二十来个杀手不是被击毙。就是服毒自杀,只剩下一个被司书手快卸了下巴。押到了水流觞的面前。 玲珑被西凤谣拉着,从墙根里站起来,用一种极度鄙视的眼神看着水流觞。水流觞毫不愧疚地回视过来,他知道她看懂了他今天的目的。可他不认为这是卑鄙,这叫兵行险招。 侍棋将从黑衣人身上摸到的令牌递给水流觞,道: “爷,是罗刹阁。” 站在一旁的玲珑嘴角直抽抽,罗刹阁?这杀手集团怎么连名字都懒得起。直接山寨啊! 正在这时,水流觞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直击向后脑。他顿时面色一沉。想也没想,身子就往旁边一偏。可他却忘了他的前方正站着玲珑,等到想起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那枚飞刀擦着他的耳际滑过,直接袭向玲珑。 众人大吃一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她旁边的豆沙,颤声惊呼: “姑娘,小心!” 随手将玲珑一拉,这一拉救了玲珑的命,但那把飞刀还是染了血,倒霉地插在了玲珑的后胳膊上。 玲珑只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插了一把飞刀。 暗处那个黄雀在后的杀手早在出手时,就被云翎玉的暗器击毙了。众人都怔怔地望着玲珑的胳膊,西凤谣大叫着捧住她的胳膊: “玲珑,你没事吧?” 玲珑愣了愣,才将刚才的一切串联起来,想明白,猛地转过身,狠狠地瞪着一脸歉意的水流觞,跳起来大骂: “水流觞,你丫的白眼狼!你居然还躲,你躲个毛线啊!你就那么想看老娘死啊?老娘死了你就那么开心啊?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一众人满头黑线,敢当街大骂王爷的,恐怕也就这一位了。花倾城和云翎玉是挑眉,西凤谣等人是八卦沸腾,侍棋等人则是低着头默念“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心里哀叹:大半年不见陈姑娘,陈姑娘真是越来越彪悍了! 水流觞自知理亏,凑过来,脸上挤出一丝代表着真挚忏悔的赔笑,温声道: “玲珑,你别乱动!是我不好,我那是下意识反应!下次再也不会了!” “什么?下一次?没有下一次了!我就知道,我碰见你准没好事!真是躺着也中枪!我告诉你,下次再碰见我,别说你认识我,老娘要跟你绝交!”她倒吸了一口气凉气,拉到伤口了。(.) “我就说你别动,小心伤口!别急,来,我这就帮你把刀拔下来!” 玲珑警惕地收回胳膊,再次倒吸了口凉气:“你万一止不住血怎么办?” 旁边的云梦甜再也受不了两人如此融洽地说话,脸色越来越白,此时终于忍不住,冷声质问道: “陈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跟王爷说话?王爷他是好心,要给你治伤,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你只是个平民,别说只是受了点伤,就算是为了王爷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就凭你辱骂王爷这一条,就足够治你的罪!” 水流觞还来不及阻拦,云梦甜就已经都说出来了。他眼看着玲珑的脸色一点一点地转冷,心中在哀嚎。 玲珑本来就因为受了无妄之灾,窝火不已。现在,云梦甜还给她来了这样一段处处是轻蔑的责问。就犹如浇了一锅油,更是让她火冒三丈,冷冷地看着她,张口,阴沉地道: “滚你个油炸麻花!别说是一个王爷,就算是当今皇上,仁义治天下。也断没有视平民如草芥的道理。君者,舟也;民着,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自称才女的你,难道连这个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平民怎么了?平民就该死?还光宗耀祖,靠!我们家祖宗可没告诉我,光宗耀祖还有这样个光法!你的那种冷血思想到底是哪儿来的?你爹教你的?还是你们云家祖训教的?能教出你这种不知人性为何物的女儿,你们云家要完蛋了吧?” 云梦甜说完刚刚的话,也意识到了失言,可她哪能想得到玲珑的嘴居然会这么厉害。竟扯上了整个云家,句句都堵得她哑口无言。她的眼圈开始泛红。眼泪含在眼眶里,可怜巴巴得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她抬起头,哽咽着,哀求地唤了声: “表哥!” 声音软糯得我听尤怜啊! 可惜。玲珑更反感地道: “你哭个毛线啊!还‘表哥’,叫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最烦你这种女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还真以为‘梨花带雨醉君心’啊,只会让人心烦好不好!本来以为你不过就是爱耍耍伎俩。装装可怜,可没想到,你够狠。我甘拜下风!”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到西凤谣面前。西凤谣忙道: “我帮你拔吧,我拔刀最有经验了,当年在东北大营,我经常帮人拔刀。” “你确定不会流血不止?” “姑娘,我会点穴止血。”豆沙说。 玲珑点点头。豆沙将她的袖子撕开,西凤谣手握住刀柄,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往上一拔,剧痛之下,血流如注。豆沙急忙点了两个穴道,帮一声没吭的玲珑止住血。 豆荚撕下里衣帮她扎好,道:“姑娘,咱回去吧,离这帮草菅人命的达官贵人远一点。” 西凤谣忙道:“这句话可不包括我!今晚我就住你们家了!” “行!不过你不回家无所谓吗?”玲珑问。 “无所谓!”西凤谣手一挥。 于是一行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流觞望着玲珑的背影,郁闷异常。云梦甜仍旧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期盼能得到他的怜爱。可惜啊,其实水流觞从来就没被她的眼泪打动过,他忽然觉得玲珑说得很对,动不动就哭的女人是挺烦的。从前他只能耐着性子,这次他还真没耐性。 “撤!”他冷声吩咐下去,转身,却望见了路上,两三个由于刚刚的混乱而被踩踏受伤的人,正在那里痛苦地呻吟。 他忽然想起了玲珑的话,心里顿时不好受起来: “倾城,伤者尽快处理了,多赔给他们些银子。” “知道了。” 水流觞转身就走,云梦甜唤了声“表哥”,却没唤来他的回眸。云翎玉不屑地一撇唇,展开折扇,迈开方步也要走。 “哥哥!”云梦甜委屈地叫了声。 云翎玉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摇头道: “啧啧,梦甜啊梦甜,为兄过去一直以为,你就算不聪明,但也总有点小聪明,如今却发现,连小聪明都没有。云谨,护送云小姐回去。”说罢,扬长而去。 云梦甜脸色刷白,身子一软,靠在了锦瑟身上。 铃铛山庄。 这是玲珑的家,刚刚结束翻修。这儿离京城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很方便,所以她今后也不打算往城里搬。 西凤谣洗完澡,直接扑在了玲珑铺着羊皮水囊的炕上,抱过一只花猫抱枕,大叹道: “真舒服!” 水床是玲珑花了大价钱制作的,她前世听说波斯人就睡在羊皮水囊上,本打算试试,没想到还真让她试成了。几只一样大的羊皮水囊铺在炕上,固定住,上头再铺上一层薄棉被,炕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床,躺上去的感觉超好。也难怪西凤谣爱不释手: “玲珑,这水床给我也做一个吧!” “行!”玲珑瞪着顶棚。 西凤谣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还在生气啊。” “我的右胳膊伤了,我要好几个月不能吃饭、打算盘、写字!” “我看你真正生气是因为云梦甜吧。” “她那种视平民如蝼蚁的贵族主义态度让我极度火大。”她也不掩饰。 西凤谣眉一扬:“云梦甜跟她娘的性格一样,成天装得很善良,待人很好,其实在家里经常打骂下人,阴过不少人,还自以为手段高明。扒猪头总说,那娘俩就是一对上不了台面的货。不过今天云梦甜居然当众露底,我倒是挺意外的。” “云翎玉连自己的娘也骂?” “你不知道?他们不是同母的。云梦甜的母亲是继室,扒猪头的生母难产时死了。” 玲珑恍然,就在这时,窗户忽然被敲响。(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赔礼 玲珑被这突然的敲窗声吓了一跳。西凤谣耳尖一动,道: “是扒猪头。” “你怎么知道?”玲珑诧异地问。 西凤谣偏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意思是:“我闻出来的。” 玲珑满头黑线,她刚刚并没脱衣服,便直接走到窗户前,打开。果然,云翎玉那张花见花开的笑脸映入眼帘。 “你来干吗?”她没好气地问。 “哎,你可别把对云梦甜的气撒在我身上,我跟她没关系,你不能迁怒。”云翎玉嬉皮笑脸地说。 西凤谣已经穿好衣服,走过来,趴在窗户上,问: “大半夜,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云翎玉无语:“现在才戌时四刻好不好?” “你到底来干吗?”玲珑问。她才不想浪费口舌,问他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儿的。 “当然是为了你那个丫鬟。”云翎玉的脸色严肃了起来,“今天都没空单独问你,所以我只好特地跑一趟了。” 玲珑这才想起来,思考了一阵,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在金陵碰见她的,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姓什么叫什么经历过什么一概不知。我也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所以才把她带回来的。” “怎么了?怎么了?”西凤谣好奇地问,“你的丫鬟怎么了?” 玲珑对西凤谣是很相信的,所以也不避讳地道: “豆沙。她和前任兴隆府知府家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可窦家已经被灭门了,所以我也说不清她是不是窦大小姐。” 云翎玉摸着他光洁的下巴,他并没告诉玲珑,其实窦家还有一条密道在出事时被打开了,也许窦双双是在她哥哥的保护下逃出去了也说不定: “你确定她真的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当时我让郎中帮她看过,郎中也说她的脑部有血块。” 云翎玉陷入沉思。玲珑问: “窦家的事还没查出来吗?” “没有。因为实在没有线索,所以皇上已经调回了所有彻查的人,这件案子成了悬案,算是不了了之了。这样吧,我明天让云谨带御医来,看看能不能治一治,让她想起从前的事。” 玲珑沉吟片刻,点点头,问:“我把豆沙带在身边,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她只是个女子。死或没死,都不会有人在意。”云翎玉回答。顿了顿,道,“对了,今天的事你别怪流觞。他不是有意的。” 玲珑的嘴嘟了嘟:“我没生气,我不过是抱怨一下,谁知道你妹妹居然给我来了那么一段长篇大论!”她冷笑一声。 云翎玉很八卦地凑近,笑问:“哎,我问你。你是怎么认识流觞的?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玲珑重重地回答,“你要是没事了,慢走。不送!”说罢,啪地关上窗户。 要不是云翎玉躲得快,就被夹到鼻子了。他摸摸自己的鼻尖,惊魂未定地道: “幸好幸好!没伤了我完美的鼻子!” 屋里,西凤谣十分感兴趣地跳上床,抱著抱枕,笑问: “玲珑,我也想知道,你和五皇子是怎么认识的?” 玲珑轻描淡写地道:“十一岁那年,他救过我一次。后来我救过他两次,之后他居然选择明哲保身让我差点慷慨就义。” 西凤谣眉一扬,很明智地没再追问,不过体内的八卦热血比刚刚更加沸腾。 幽王府。 灯火通明的南书房,水流觞正在发呆。 弄画守在一旁,满脸悲愤:为嘛啊?为嘛今天司书临时有任务,改由他在书房伺候!为嘛司书他跑得那么快,让他连个拒绝的时间都没有!为嘛入琴和侍棋都能拿任务当借口,让他连个换班的人都找不到!为嘛他点子那么背,只能站在这儿彻夜接受王爷极寒气场的洗礼,对着王爷冷凝阴沉的脸,瑟瑟发抖啊! “陈姑娘今天是不是生气了?”忽然,一个冰冷犹若鬼魅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让弄画小心肝一抽。 弄画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王爷是在跟他说话,又花了半秒钟时间理解出王爷这话的意思,对上水流觞冰冷的回眸,阴柔的脸上忙绽开一个花姑娘般迷人的微笑: “王爷,陈姑娘今天不是生王爷的气,而是生了云小姐的气。(.)” 这话说得水流觞的心舒坦了点,满意地回过头。过了一会儿,正当弄画以为这件事终于过去了时,突然又听见一句喃喃自语: “可她还是生气了。” 弄画差点绝倒:爷,陈姑娘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啊?也值得让你为她是不是生气了这件事思考了一个晚上!说!您到底对陈姑娘是什么意思! 水流觞忽然说:“弄画,你明日买点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代本王去给陈姑娘赔礼。另外派两个人在她家附近守着,本王怕今天的事让云梦甜心生报复。” “是!”弄画现在真开始怀疑自家王爷跟陈姑娘的关系了。 “还有,”水流觞顿了顿,接着道,“明天东西送过去时,记得别让西凤谣看到。” “是!”弄画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他为什么看到王爷在说最后一句时,居然露出了一闪即逝的腼腆。 他一定是太累了!所以眼花了!嗯!一定是这样! 次日一大早,豆沙就觉得西凤谣看她的眼神异常诡异,幸好早饭过后,西凤谣就被家里人给聒噪走了,让她松了口气。 玲珑今天很郁卒,右胳膊受伤。吃饭只能靠人喂,不能写字不能算账。更倒霉的是,她突然发现昨晚的金疮药不好用,伤口发炎肿起来了,恰好这时云谨带了御医来给豆沙看脑子,顺便也给她看了看。 豆沙的脑子有血块,御医说治不了。只能等身体自行吸收。又给玲珑开了一大堆口服外用药,还叮嘱她,伤口好了之前不能洗澡,郁闷得她直想撞墙! 云谨见她心情不好,很明智地提前撤退,刚好在门口碰见了带人来送赔礼的弄画。 “你怎么来了?”弄画诧异地问。 “哟,来送赔礼啊!”云谨私底下跟他家主子一样欠扁,“刚给陈姑娘看过,她的伤口发炎了,现在正发脾气呢。你呀。自求多福吧!”说罢,扬长而去。 弄画咬着牙瞪了他一眼。转头,望着别致的铃铛山庄,露出了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其实他是非常理解陈姑娘的。哪个人平白无故地受了伤,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她的伤口还恶化了。她今天一定会化身喷火龙,他有预感。 跺跺靴子,他进门去了。 铃铛山庄是玲珑给自己的家随便起的一个名字。不过为了应和这个名字,她的确在家里的各个角落,挂了不少用不同材料做成的风铃。微风一过。各色风铃发出婉转的脆响,在这清朗的郊外上空回荡,犹如迷人的仙乐。 此刻,玲珑正郁闷地趴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静养。她的脚边,一只刚几个月大的中国松狮犬正在那儿咬她的绣花鞋。这狗本是她买来打算看门的,可看它那胖乎乎的呆样,她只能给它取名叫“小呆”,从此也就不指望它能看家护院了。 果然,小呆看见有人来,居然人来疯似的冲过去,围着弄画的脚开始转圈打滚儿。 玲珑无语:拜托你有点当看门狗的觉悟好不好?陌生人来家,就算你不咬他,至少也该大声吠叫,而不是去讨好人家吧! 受到欢迎,哪怕是小呆的欢迎,弄画也挺高兴的。尽管他知道小呆欢迎的不是他,而是那些礼物。 此刻,小呆正撒着欢地嗅着一名小厮手里拎的点心盒子,吓得那小厮赶紧抱住盒子。谁知道小呆这时候竟然开始吠叫,并蹦着高地够那只盒子。 玲珑的脸都要被它丢尽了:“小呆!” 她厉声一喝,小呆只得灰溜溜地回来,委屈地跳上她的膝盖,寻求安慰。 弄画嘴角直抽:这狗成精了吧! “陈姑娘,”他在玲珑冷冰冰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赔笑道,“我们王爷让我来,替他给您送些礼物压惊。昨天的事是我们幽王府疏忽了,请您见谅。” 玲珑冷笑一声:“这算什么?伤害赔偿金?你看我像是缺你们那点东西吗?昨天要不是被我的丫鬟拽了那么一下,说不定我早就一命呜呼了,你这么轻飘飘地一句‘疏忽了’就把我给打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你们是有预谋的!你们要干什么我管不着,但水流觞他明知道我不会武,还带着个十来岁的孩子,好歹我也救过他,他至少应该通知我提前离开吧?见谅?我要是死了,他是不是也打算让你替他给我烧点纸钱,再请我见谅啊!还是说,我应该痛哭流涕地收下礼物,去给王爷磕头谢恩,感谢他给了我一个能替他受伤的机会,为我陈家光宗耀祖了!” 弄画无语地抹了把汗:“陈姑娘,你和王爷也算是旧相识了,有些事情您应该理解的。王爷对你真的有愧,昨晚上一直担心你会不会生气来着。” 玲珑不语,她也知道昨天那刀是意外,但水流觞没提前告知她危险还是让她有点气,总感觉他不信任她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东西放下,你回去吧。” 弄画欢天喜地,指挥人放下礼物,正要离开。玲珑忽然叫住他,问: “昨天刺客的事怎么样了?” 弄画犹豫了一下,还是半真半假地答了: “呃,王爷其实受伤了,所以要在府内静养三个月。皇上很生气,命令彻查,已经有一干人被免了官。” 玲珑愣了愣,忽然了然了:假装受伤是为了洗去水流觞昨天是“将计就计”的嫌疑;至于幕后黑手,即使没抓到证据或者皇上压下来了,也能免了对手的一批爪牙。 皇室之人果然复杂。 弄画眼眸黯了黯,他怎么觉得陈姑娘好像明白了王爷的用意。也是,能独立坐拥财富的怎可能是寻常女子! 潜意识里,他认为陈姑娘似乎更适合王爷,只可惜出身不够。不然当个妾?这主意好! 他又在那儿胡思乱想了,要是玲珑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会二话不说,直接上去抽她。 小样!正妃老娘都不稀罕,居然敢yy让老娘当小妾!(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这简直就是绑架! 玲珑休养了三个月,胳膊总算结痂了。 这期间,云梦甜果然因为越想越不忿,买通了几个地痞来找麻烦,可惜还没靠近,就被水流觞的人给打发了。所以玲珑并没有察觉。 临近八月,赏花会的准备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作为获得额外名额的玲珑,很悲催地被花倾城抓壮丁,带伤上阵,成了花倾城的万能跑腿,帮他一起筹备。 八月初,今天多云,又闷又热,让人心情烦躁。 玲珑好不容易才提前从百花山庄回来。百花山庄是此次赏花会的主办地,位于京郊的绿驼山上。 刚走进院门,赵茹就迎过来,笑道: “玲珑姐,你回来了!呀,玲珑姐,你的衣服怎么了?” 她吃惊地瞪着玲珑衣服上染了一片泥。 一提起这个,玲珑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一边往堂屋走,一边怒气冲冲地道: “摔了一跤!喵了个咪的!居然敢给我使绊子!花倾城,老娘记住了!你给我等着!” 她一想起当时花倾城看到她的窘相,笑得要死要活的样子,就恨不得掐死他。 今天他让她带人去清理花园,却根本没告诉她,花园里还有个坑。她一时不察掉了进去,幸好坑被填了一半并不深,才没受伤。可花倾城那王八蛋却幸灾乐祸说她笨,他分明是故意的! “姑娘。瞧你热得一头汗,喝杯茶吧。”豆沙正捧着一个茶盘过来,刚要帮她端进屋里。 玲珑却一把端过茶碗,一边进屋,一边喝了一口。可当她看见坐在她的梨木桌后头,一袭素袍,手捧书卷。极度闲适优雅的水流觞时,一口茶噗地喷了出来。 水流觞从书卷中侧过头,望着她,笑吟吟地道: “看见我这么激动啊!” 玲珑瞪着他,回头问同样瞠目结舌的豆沙等人:“怎么没人告诉我他来了?” 豆沙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姑娘,我刚刚并没看见王爷。” “是啊,玲珑姐,今天没有客人来啊。”赵茹怯怯地说。她可没忘几个月前看过他杀人不眨眼,她心里怕着呢。 玲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这么说。他是翻墙进来的?小呆呢?” 话音刚落,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墙根处。那只流着口水、搔着爪子,还时不时打个呼的白痴狗身上。 靠!陌生人就在你旁边,你居然还敢放心睡大觉!不怕被偷了去,把你煮了吃了! 玲珑狠瞪了它一眼。小呆却白了她一眼,继续睡。 水流觞在她的衣裙上扫了一眼,好笑地问:“怎么,被倾城给耍了?” 玲珑这才想起来衣服还没换,没好气地说了声: “我去换件衣服。” 说罢。进了东边卧室。 由于铃铛山庄的房间并不多,加上玲珑也不喜欢书房和卧室离太远,所以她并没选择住在正房。 这也是这个庄子当初没卖出去的原因。正房并不大,最大的是西北角的一间大房带两间耳房。玲珑将这间房子打通,中间作为书房,东边是卧室加浴室,西边是间内客厅。大房的两侧是东西小厢房,赵茹、豆沙、豆荚一人一间,另一间则是给她们三人的浴室。 豆沙们眼看着玲珑进屋了,站在门口傻傻地瞅了水流觞两秒钟,赵茹忽然呐呐地道: “我去看看哥哥!” 说罢,转身先跑了。 “我去泡茶!”豆沙说完,也要跑。 “我也去!”豆荚刚要抬腿走,却被豆沙一把推了回来。 “你伺候姑娘!” “凭什么?!”豆荚刚低呼了一声,就被豆沙一眼给瞪回来了。摸摸鼻子,只好认命,谁让豆沙是教她武功的师父呢。 她转头望向在酷暑中完全能当冰块使的水流觞,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 “那个,王爷,你坐吧。” 水流觞眉一挑,淡淡地道:“本王坐着呢。” 豆荚脸一僵,无语。 不久,东边门开了,玲珑换好衣服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一看就是刚洗过澡。 水流觞下意识望过去,那张素淡的小脸上还蒙着一层沐浴后的水汽,双腮红润犹如娇艳欲滴的嫩桃,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只觉得心跳快了半拍,急忙别过脸去。 豆荚一溜烟缩到玲珑身后,玲珑也没察觉到水流觞的异常,转身坐在左边的玫瑰椅上,一面擦头发,一面问: “你今天跑我家来干吗?” 水流觞笑道:“来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是不是还在生气。” 玲珑挖了他一眼:“别再跟我提那件事!” 水流觞对她的态度也不以为意,笑道:“为了向你赔罪,我今天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哈?”玲珑微怔,一边灵巧地将一头长发编成麻花辫,一边义正言辞地道,“我才没兴趣!跟着你准没好事!再说我很忙!” 水流觞敛起笑,霸道的话偏用平静的语调说出来:“不想去也得去。” 玲珑抬头瞪着他,她怎么忽然觉得他那么欠扁! 旁边缩在角落里的豆荚也忍不住对着天棚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豆沙忽然跑进来,笑道: “姑娘,小豪少爷带着他的同窗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玲珑回答,然后望向水流觞,歪了歪头,那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水流觞却只是扬了扬眉,装看不懂。 玲珑狠瞪了他一眼,这时,敏豪已经大步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其中一个是霍掌柜的儿子霍真,剩下的三个,看穿着家境都一般。 敏豪刚进来时,最先看见的是水流觞,诧异地问: “姐,他是谁啊?” 玲珑看都没看一眼。就轻描淡写地回答: “不认识。” 顿时惹来一记眼刀。 她不在意可不代表别人没感觉,有几个小的,已经被水流觞的气场冻得抖了一下。敏豪走到玲珑面前,笑道: “姐,这就是我的那几个同窗。这是我姐。” 他向他的同窗们介绍道,几个人立刻排成一排,对着玲珑作揖,道: “陈姑娘好!” 玲珑起身还了个礼,敏豪笑道: “姐,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先去海湾省。” 玲珑点头:“盘缠都带好了吗?” “带好了,是爹给的。” “这是紧急联系地的地址。我知道你们其实是想往南边走。要是出了什么事,就去那儿找人,他们会帮你的。”玲珑交给他一张纸,上头是她在各省的酒坊地址。“你也不小了,别的我也不嘱咐你,当心安全。还有,江南烟花之地甚多,你可别给我去逛窑子。听见了吗?” 敏豪的脸窘得通红,小声答:“知道了。” 水流觞嘴角一抽,还没出嫁的姐姐居然嘱咐弟弟别去逛窑子。她就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事实证明,玲珑从来不觉得不好意思,她认为有必要给这帮青头小子们普及一下常识: “知道就好。窑子里传染病众多,还焚了合欢香,所以进都不要进,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而且我告诉你,在青楼过上一夜,费用最少几千两,最贵上万两,要是不想给青楼洗碗抵债,就少点好奇心,别进那些不该进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水流觞忽然插嘴问。 “关你什么事!”玲珑白了他一眼,接着对敏豪说,“还有,出门了我也拦不住你喝酒,但别贪杯,贪杯误事,做人要有自控能力。另外,一路上注意点茶啊水啊,有很多小偷骗子都会给人下蒙汗药。哪地方有山贼什么的,最好也提前打听好避开走。总之,出门在外,警醒着点不是坏事。” 敏豪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吧!” 玲珑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你真会骑马了?” “真会了,跟霍老板学了一年呢。”因为赵宣进京,没法教敏豪骑马,敏豪发现霍老板居然会骑马,就拜了师父。 “那就好。去吧,凡事别逞强。” “知道了。”敏豪笑答。 一行人便告辞了,玲珑直接将他们送到大门外,看着他们伶俐地上马,逐渐远去。 她转身,回头,眼前却白影一闪,差点撞上一堵肉墙,惊得她倒退了两步,尖叫: “你干吗!” “陪我出去走走。”水流觞大大方方地说,走到门前的老槐树边,解下一匹黑马,拉到她身旁,跃上去,将手伸给她。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潇洒、帅气,却让玲珑嘴角直抽抽,他这究竟算是霸道呢,还是脑子被驴啃了? “干吗?”她死瞪着他伸来的手。 “上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凭什么?我干吗要跟你出去?难道你不知道男女不能单独出去吗?还是说其实你对我图谋不轨!”玲珑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激怒了,她又不是他的小跟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气急败坏地叫道。 哪知,水流觞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悠悠地吐出一句: “你们家没有镜子吗?” 玲珑呆了一呆,忽然意识到,他这是在侮辱她的容貌! 她怒火中烧地刚要发作,忽然,他伶俐地探下身子,在她的腰身上一捞,瞬间将她捞到马背上,缰绳一甩,马就跑远了。 玲珑只觉得耳边呼呼生风,回过头狠狠地瞪着他: “你居然强行绑架我!” 水流觞看着她,淡然地想了想,认真地对她道: “你要是不这么说,我还想不到。如果你再不老实点,我就把你卖掉!” 居然恐吓她! 玲珑气急,五指成爪抓在他的腰上,狠狠一拧。然而他的肉却像铁一样,根本拧不动。她愤怒地瞪着他,喘着粗气。 水流觞却仿佛异常开心,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传来,十分悦耳。玲珑望着他那随着笑声而震动的喉结,忽然心头一跳,产生了一种很古怪,类似于窒息的错觉。(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倒霉的泛舟之旅 玲珑觉得今天是她最倒霉的一天,上午刚掉进坑里被花倾城那个混球嘲笑,下午就被困在河中间的小船上,看水流觞那个白痴钓鱼。(.无弹窗广告) nnd!她最烦钓鱼了好不好! 这条河是京城郊外的扁担河,因为河的形状如同扁担,因此得名。它是淮萨河的最终入海口,京城的护城河和牡丹湖都是从这条河里引水建成的。 此时的天比刚刚更阴,云层很厚,遮住了明媚的阳光,让下方本就浑浊的河水显得阴森森的。两岸怪石嶙峋,靠近河畔的水里长了一些茂密的芦苇。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极小的船,有点像乌篷船,但比乌篷船稍大。有一个木头结构的棚子,大小也就能呆三四个人,一米八的男人站在里头都得弯着腰。棚子里只有一张窄榻、一对桌椅和一个烹茶煮酒的小泥炉。 连船夫都没有。船是被水流觞划到河中央的,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兴致勃勃地拿着一根竹竿,在那儿钓鱼。 玲珑坐在他旁边的小板凳上,第一百次叹气。水流觞终于回过头,笑容里总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意味: “你干吗苦着一张脸?等我钓了鱼,咱们烤鱼吃!” “水这么浑,有鱼吗?”玲珑无趣地问。 “难道你没听过‘水清则无鱼’吗?”水流觞用一副“你是白痴啊?”的语气反问。 玲珑瞪了他一眼:“那你会钓鱼吗?” “当然会。西北大营后头就有条小河。我闲了,经常去那儿钓鱼。” 玲珑扁扁嘴,环顾了下四周:“这船哪儿来的?” “我的。” “你就不能弄个大点的船?” “你不觉得小船比大船雅致?” “不觉得,我只知道大船比小船结实。” “没欣赏水平!” 玲珑瞪了他一眼。水流觞笑盈盈地问: “你弟弟要去南边?” “嗯。他说要出去游学一年,再回来考试。我想想也好,早点出去闯一闯,能多增加点阅历。” “他已经进学了?” “他都十三了。当然进学了!” “参加乡试了吗?” “明年回来参加。” 水流觞默然地点点头,顿了顿,笑道: “你们姐弟关系挺不错的。” “你也有个姐姐吧?” “是啊。”水流觞的唇角溢出一丝温柔的笑,“我进军营之前,我姐姐比你还啰嗦。” “你这次是打算久留京城,不再回军营了?” “不是。这次是战事已停,姐姐又要大婚了,所以我才回来的。等姐姐的婚事结束,我就得回去了。” 玲珑点点头,顿了顿。问:“听说你也要选妃了?” 水流觞的手颤了颤,有点尴尬地笑道: “你知道的还真多。” “是凤谣说的。她说你打算娶云梦甜。” “怎么,你不喜欢我娶她?”水流觞挑眉,吟吟笑问。 “你娶谁关我什么事啊!”玲珑努力地将心中的那点不悦压制下去,淡淡地说。 水流觞笑了笑。停了一会儿,毫不避讳地道: “我现在必须要拉拢自己的势力,才能保证自己活下去。”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玲珑听在耳朵里,心却有些沉重。沉默了一阵,突然疑惑地问: “云丞相不是你舅舅吗?为什么还要拉拢?难道他会放弃你这个亲外甥,改为帮助别人?” 水流觞的嘴唇抿了抿。冷笑: “舅舅又怎样?连娘都不在了。况且,舅舅那个人我到现在也无法完全看透,他是个奇怪的人。” 玲珑不解地望着他,总觉得他的话像是说了一半,可他却陷入了沉默。顿了顿,她问: “所以你注定了要娶很多人?” “娶只能有一个,但纳却可以有很多人。”他严谨地回答。 玲珑双眸微眯:“你现在的王府后院里有女人吗?” “有。”他干脆地回答。玲珑嘴角一抽,种马! 水流觞却接着说:“她们都是各方势力送过来的,或是押的筹码,或是来监视的奸细。我把她们锁在后院,只要不闹得太厉害,我会好吃好喝地供着。” 玲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有些迷惑,这算什么?辩解自己不是种马? “那她们要是闹得很厉害怎么办?” 水流觞唇角一勾,眼里爆出一缕寒芒,冷凝的三个字在唇瓣间吐出:“杀无赦!” 玲珑的眉开始抽,用得着用这种口气说吗?吓唬她? 水流觞望着她诡异的表情,露出一抹懒洋洋的笑意,其中又带了那么点僵硬: “怎么,觉得我很可怕?” “没有。”玲珑摇摇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水流觞眉一扬,眼底划过一丝赞赏。玲珑又问: “那你喜欢云梦甜吗?” 水流觞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道: “还行吧。比起她,我更喜欢你。” 玲珑微怔,紧接着心咚地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再然后,一股麻痹感从心脏直接通向指尖。她的脸腾地红了。 水流觞望着她的表情从呆滞,再到震惊,再到脸红,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哈哈大笑。 玲珑听见了笑声,这才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脸顿时变得更红,瞪着他大笑的模样,咬牙切齿地骂道: “你这个神经病!” 水流觞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摇摇手指,说:“我是说真的,像你这种女人,基本上不容易嫁出去。不如我做件好事,迎你进幽王府当侧妃好了。” 他笑吟吟的,一副施恩的嘴脸,让玲珑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地吐出一个字: “滚!” “怎么,你不想当王妃?”水流觞笑问。 “我干吗要想当王妃?”她咬着牙根问。 “进宫和进王府是所有女人的梦想,你肯定不会想嫁给我父皇那个老头子,那就只能选我了。”他理所当然地道。 玲珑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的性格居然还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那些女人都是想要荣华富贵,你看我像是缺钱吗?” 水流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难怪你嫁不出去!” “你才嫁不出去!你全家都嫁不出去!”玲珑愤怒地吼道。 “我本来就不用嫁,我是娶的。不过我那些妹妹就惨了,好端端的。却被你给诅咒了。要是她们真当了老姑婆,我一定会把她们送到你家。让你来养。”水流觞摇头,遗憾地叹息。 玲珑的太阳穴上已经凸起了十字,这是什么人啊! 水流觞晃动了两下鱼竿,突然问:“哎。你有心上人吗?” 玲珑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他转过头,看着她,露出一个很完美,在她看来却很恶劣的笑容。问:“该不会你喜欢的男人不喜欢你吧?” 玲珑满头黑线,想也没想地叫道:“呸!老娘根本就没有喜欢的男人!” “哦!”他一本正经地转过头去,继续钓鱼。仿佛刚刚的话不是他问的。 玲珑疑惑地看着他,过了一阵,他还是不说话,像个雕像似的僵在那里,她憋不住,只好开口问: “哎,我说你……” “嘘!”他却用这一声打断了她。 玲珑身子一顿,狐疑地以为,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他干吗那么紧张? 连带着,她也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哪知道,忽然,他将钓竿往上一提,一条肥硕的大青鱼被他甩了上来,在甲板上苦逼地跳来跳去。 “哈哈!抓住了!”水流觞一跃而去,抓住那只鱼扔进一个空桶里,盖上盖子。 玲珑无语地看着他,发现她是白痴,他比自己还像白痴!今天的他可是颠覆了他在她心里的一贯形象,让她想想:初次见面他冷得像冰,那是因为他娘死了;再次见面,他被追杀。好吧,其实那次,他隐藏在冷酷下的白痴相就已经暴露出来了;第三次,又被追杀,所以他有些颓然。 这次,他根本就是脑袋被门挤了,难道是因为前些日子他把一批对手成功拉下马,所以欢喜傻了? 望着他欢乐地坐在小板凳上,重新钓鱼,她嘴角抽搐,这家伙还挺多面性的! 大半天过去,只钓了四条鱼。 水流觞从舱室里取出一只长方形的炭盆,点燃里头的碳,再在上头铺一层铁丝网,然后将撒了调料的鱼放在炭火上烤。 过了一阵,一股炭烧鱼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混合着浅浅的作料香。玲珑拿起来咬了一口,嗯!外焦里嫩! 她赞赏地看了水流觞一眼:“不错嘛!好吃!” 水流觞望着她满足的吃相,忽然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填充了,感觉暖暖的,不禁也温柔一笑。 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咔嚓”一声,天空中劈出了一道闪电。紧接着又听哗地一声,大暴雨从头顶直浇下来,势如瓢泼。 这场雨来得太突然,把两人全吓了一跳。水流觞先回过神,忙抓起炭炉上的鱼,说: “快!进里头去!” 玲珑早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就跑进了舱室,让水流觞嘴角一抽,跟着进去。舱室太小,并没有门,他将一道厚竹帘放下来暂且挡挡雨。 玲珑已经坐在椅子上擦衣服,水流觞坐到软榻上,也用干布巾擦了擦,随手支起窗子瞧了瞧,外头大雨如注,急忙放下,惋惜地叹道: “好好的,怎么下起雨来了!” 他忘了今天本来就阴天。 玲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说我不来,你非绑我来!就知道跟你呆着准没好事,吃个烤鱼都能遇着下雨!” 水流觞不悦地盯着她:“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 玲珑瞅了他一眼,假笑道:“行啊!其实您今天不是来烤鱼的,是来呼风唤雨的对吧,我简直太佩服您的法力无边了!” 水流觞哼了一声:“嘴这么毒,难怪嫁不出去!” 玲珑白了他一眼:“这种天气,我本应该好好地呆在家里,听听曲喝喝茶,你却把我拉来受罪!到底谁更毒!” 水流觞嘲讽:“你会弹曲儿?” “我家小茹会!” 水流觞哼了一声:“不就是听曲喝茶嘛,茶你自己泡,曲我给你吹!”说罢,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一只埙,开始呜呜咽咽地吹起来。 玲珑满头黑线,这到底算什么啊!(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坑爹啊! 天已经擦黑了,可暴雨仍旧没有一点停歇的迹象,玲珑呆坐在椅子上,瞅了一眼歪在窄榻上发呆的水流觞,突然道: “我想回家了!” 水流觞终于回眸看了她一眼,这一下午,他除了吹埙就是发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她不存在一样。[.超多好看小说] “外头下雨呢,回不去了。”他淡淡地说。 她微怔,紧接着心里咯噔一声,吊起眉毛,质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要跟你在这儿呆一晚上?” 水流觞望着她,半黑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微扬,似乎带了一丝嘲笑: “你不是怕我会对你怎么样吧?要不要等回去以后,我帮你买面镜子?” 玲珑眼睛一翻,已经习惯了他的嘲讽:“不必了!谢谢!我只是想回家去,你不用联想力这么丰富,ok?” 水流觞愣了愣:“o――k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现在只是想回家。天色越来越晚,我可不习惯晚上住在这么一条小破船上。请你让我回家,行不行?”玲珑耐下性子,解说并提出要求。 “不是我不让你回去,而是我也回不去。从扁担河回京城去的那条路,每到暴雨天气就容易发生山石崩塌的灾害,天黑又下着雨,走那条路会比你现在呆在河里更危险。”他慢悠悠地说。 玲珑心头一跳,有些狐疑地问:“你说的‘更危险’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声音很大。仿佛是什么被炸开的声音,把玲珑吓得小心肝一颤,直觉那声音是在他们的船后头。她心头一紧,突然。只觉得船体的起伏变快,仿佛在向前飞快行进似的。她有些慌地打开窗子,也不顾天上是不是还下雨。借着还算有点亮光的天空,她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扁担河是一条极宽的长方形河流,后面远处,仿佛隐隐能看见,一股强大的水流如洪水猛兽一般飞流过来。那感觉就像是突然打翻了水杯,杯中的水瞬间流出来,并开始迅速蔓延一样。 那水的声音很大。在黑暗里显得更加吓人。只听咔嚓一声,在后方河道上,那一处狭窄的微转弯地,一处凸出来的山石忽然断裂,啪地掉进水里。溅起很大的水花。 她瞪大了眼睛问水流觞:“这是怎么回事?” 水流觞的表情难得地凝重了起来:“山洪暴发了。” 玲珑呆了一呆,紧接着忽然脑子嗡地一声,直扑过去,一把捏住他,用力摇晃道: “水流觞,我要杀了你!我就知道跟你呆着准没好事!这下可好,老娘的小命都要没了!老娘怎么就这么倒霉,认识了你呀!你明知道会有山洪,居然还把我往这边带!你这个混蛋!老娘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这时,似乎起了一个大浪,让小船用力地前后起伏了两下。玲珑顿时身子不稳,向前,一下子扑倒在了水流觞的身上。 水流觞顺势扣住她的腰,淡淡地说: “行了。你别喊了。我也没想到会发生山洪,毕竟暴雨已经三天没下了。洪水能蔓延到这儿,说明驼山坝又塌了。” “什么叫又?”玲珑一把推开他的手,搞什么,占便宜啊,她没好气地问,“难道你们这儿的大坝经常坍塌吗?” “上次驼山坝坍塌是在四年前。” 玲珑愤怒地瞪着他:“总之,我要是死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赶快想办法上岸!入琴和侍棋他们呢?” “我今天出来没人跟着。”他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玲珑尖叫起来,“那怎么办?我不管,你赶紧出去让船停下!要不然,你不是会轻功吗,你用轻功带我上岸!” 水流觞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瞅了她一眼:“这么宽的河我怎么带你上岸?恐怕还没到一半,就掉河里了。再说就算上了岸也没用,如果驼山坝塌了,来时的路肯定也毁了。” “什么!我怎么这么倒霉!都怪你,我干脆杀了你算了!”玲珑尖叫着说罢,就用双手去掐他的脖子。 水流觞不耐烦地拽住她的手,道:“我说你消停点吧,你再乱动,万一船受不了翻了,你会凫水吗?如果驼山坝真塌了,我明天就得去上朝,要是去不上,倒霉的是我好不好!” 玲珑嚷道:“你去不上关我什么事!这一切都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 一语未了,船体又一个用力地沉浮,只听啪地一声,椅子歪在了地上。玲珑心头一颤,忽然双手合十做祈祷状: “上天保佑,千万别让我死!我还没活够呢!想让我死,至少也要等我成为全国首富之后再死啊!上天保佑!” 水流觞看着她,嗤笑道:“你不是不信这些吗?”说罢,也不理会她的怒视,在剧烈摇晃的船体中站起来,轻飘飘地走过去扶起椅子,纹丝没晃,这点轻功他还是有的。 玲珑见状,也跟着站起来。然而,又一阵猛烈的起伏,她却因为立足不稳,向后一退。水流觞想去拉已经来不及,她随着浪跌倒在地,一头撞在了窄榻的边沿,紧接着两眼一黑。 在完全昏过去之前,她感觉到一个温热的东西抱住自己,大声呼喊着: “玲珑!玲珑!” 可她还是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只觉得一道刺目的光落在她的眼睑上,刺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定定神,她从榻上坐起来,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用手摸摸,居然出了一个包。 而那道刺目的光线。正是从被支起的小窗外照进来的。她放眼望去,外头竟阳光明媚、一片晴好,仿佛昨天的暴雨只是一场梦。 “你醒啦?”温和的声音从旁边的椅子上发出,水流觞手握一本书卷。正偏过头望着她,“没事吧?” “没事,就是撞出了一只包。”玲珑见雨停了。心情也就变好了,笑眯眯地说,“雨终于停了,这回咱们可以回去了!” 竹帘已卷起,她跳下地,掀开软帘跑出去,也就没看见水流觞微抽的嘴角。 外头。阳光静好,天上蔚蓝一片,水里蔚蓝一片,海鸥在头顶鸣叫,这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她深吸了一口微咸的空气…… 不对! 为什么放眼望去。净是一望无际的河水,连块陆地都看不到?为什么河水是蓝的?为什么……河水上会有海鸥? 她脑袋嗡地一声,颤巍巍地走到水边,用手指轻点,探进嘴里尝了尝,是咸的! 紧接着,便是一阵响彻天际的怒吼: “水流觞,老娘要杀了你!” 他们竟飘到海里来了!就算扁担河是入海口,md。那也不能飘进海里来啊! “你冷静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水流觞耐心地劝道。 玲珑狠瞪着他的样子仿佛是要吃了他似的:“你说得轻巧!这儿四周连块陆地都没有,没有食物,连水也不多了,难道你想学《鲁滨逊漂流记》啊!” “鲁滨逊是什么?”他好奇地问。 “你!现在出去划船去!”玲珑指着他。怒声道。 “你要我拿这个在海里划?”他随手拿起立在墙边的竹篙,给她比划。 玲珑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真想杀了你!” “这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我也知道了。放心吧,我这儿有信号弹,等晚上我就发一枚信号弹,我的手下看见了,就会来救我们的。” “为什么不现在发?”她凶恶地问。 “晚上发,看得更清楚,我一共就带了两枚。”他振振有词。 “万一你的手下发现不了,难道我们就要困在海上吗?” “他们会发现的。就算我现在出去划船,可没有指南针,只会越走越远,万一碰到鲨鱼,更不安全。”他带笑的表情就像是在吓唬她,让她一阵火大。 “我警告你,十天以后就是赏花会,这是我能拿下水流国酒业九成销售市场的大机会,要是那天你让我去不成,你就等着赔偿我的损失吧!” “嗬,你要参加赏花会,这么说你的产业不小啊。”水流觞笑说,眼里划过一闪即逝的惊异。 只不过是个才初出茅庐几年的小丫头,居然就有这么强的实力了吗?赏花会?那可是有些商业家族奋斗了几辈子都挤不进去的地方。要占领九成的销售市场,好大的野心呐! 他当然也明白这其中有青溪侯抬举的成分,可青溪侯到底是什么目的?居然打造了这样的一个小丫头。 “没有食物怎么办?”玲珑冷冷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穿出一个洞来。 “你忘了,这里是海,全是鱼。”他笑答。 玲珑立马站起来,将墙角的竹竿硬塞进他手里,揪起他来,生硬地道: “你去钓鱼!我饿了!” 水流觞站起来,扬起下巴,道:“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玲珑叉着腰,同样扬起下巴,道:“你看我像是在求你吗?我陪你受了这么多无妄之灾,难道你就不会愧疚一下?” “我带你出来玩,也是好心。” “这么说我还该谢谢你?”玲珑假笑着问。 “不客气。”他毫不惭愧地笑答。 玲珑只觉得头顶冒青烟,叫嚷道: “你到底去不去!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害我还没嫁出去就饿死了,我下辈子一定嫁给你,然后折磨你一辈子!” “好!好!我出去!”水流觞懒洋洋地转身,嘀咕道,“脾气这么坏,难怪嫁不出去!” “你才是!一辈子都没有女人愿意嫁你!” 水流觞本已经出去了,闻言,挑开软帘,得意地笑道: “想嫁给我的女人可多着呢!”(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三皇子水流烈 玲珑抓起桌上的书向他的笑脸上砸去,水流觞随手接住,笑眯眯地摇了摇,放下帘子。 回过身,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天相识了,早在前几次,他就对这个时而冷静、时而老成、时而又跳脱的姑娘产生了好奇。再次相见于京城,她越发深厚的家底更是让他觉得神秘,毕竟她和青溪侯的交往诡秘,此番又定居京城,于是他更想探探她的底。 可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吃惊,一穷二白的小丫头,居然在短短两年时间,就几乎横霸利州十三县,这让他更想进一步地了解她。那次牡丹会,她的眼神让他再一次明白,她对权力和阴谋看得很是透彻。 他还真是从没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丫头,和她一比,那些所谓的聪慧过人的大家闺秀全部黯然失色。 更重要的是,与她相处,他不需要戴面具,他可以完全地随心所欲。她看的不是他的身份,她根本不介意他的任何失误。哪怕是他做出一些完全不符合他的举动,她也毫不惊奇。 她从不会拿异样的、讨好的眼光去看他,他知道,在她眼里他不是幽王,也不是一个装腔作势的王族公子,他只是水流觞,一个纯粹的水流觞。所以他明白,一旦他端起王族架子,她将会彻底远离他,也因此他从不在她面前过于强调身份。 当她叫着他的名字大骂他时,他居然总是想笑,心里感觉还不错。他竟有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病啊? 笑了笑,他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看书,一边优哉游哉地钓鱼。 可惜他失误了。都到下午了,他却一条鱼没钓上来。三四条鱼悠闲地路过,似乎都已经吃饱了。根本不稀罕他的饵。 水流觞有点急,想到一会儿那可能的河东狮吼,不自觉地搔搔脑袋,只得拆了鱼竿,凝神静气,插上来三条过路的倒霉鱼。 美滋滋地烤好,他掀开舱室的帘子。这一看,嘴角直抽抽。只见玲珑正翘着二郎腿,仰躺在窄榻上看他的兵书。 这要是别的女子,就算他只是在外头钓鱼,也一定会并肩相陪。端茶擦汗,温声软语,她倒好! “吃饭啦!”他没好气地说了声, 哪知,玲珑扔掉书,爬起来,一溜烟冲出舱室,看都没看他一眼。为了他那点倒霉鱼,她都饿了一天了! 水流觞现在连青筋都在暴。回过身,看着她坐在小板凳上大快朵颐。由于烤鱼太烫,她被烫了嘴,发出一阵“咝咝”声,让他忍不住扑哧一笑,走过去。道: “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玲珑挖了他一眼:“你饿上一天试试看!” 水流觞坐下来,说:“我今天的确饿了一天。” 玲珑哼了声,扫了一眼炭炉,问:“就钓上来三条?” “呃……”水流觞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尖,怎么感觉她好像是在说自己没用,“我发现这海里的鱼钓不了,只能插,明天我就知道了……” “我吃一条,剩下两条归你了。”她淡淡地打断他。 水流觞微怔,这算是关心自己吗?心中一暖,笑道: “不用,我不饿,这两条归你了。” “我本来吃的也不多,你要是不想吃就留着,万一明天捕不到鱼呢。” 这话说得倒让水流觞心里产生了点愧疚,他们不会那么倒霉,在这里被困到食不果腹吧? 玲珑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发信号弹?” “等天再黑点吧。”水流觞看了看天,回答。 到了晚上,天完全黑了下来,玲珑将一盏小渔灯点燃,挂在舱室的门框上。水流觞朝天空发出一枚红色的信号弹,炸开后,居然形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鹰头。 “哇!鹰脑袋烟花!”玲珑倚着门框,仰着头叹道。 水流觞被她的语气弄得抚额,玲珑问: “你的手下真的会看见吗?” “应该会吧。” 玲珑扁扁嘴,去舱室里拿出一条毯子铺在地上,抱膝坐下。水流觞问: “你今晚要睡在外面?” “万一船来了,坐在外面也好能听到。” 水流觞没说其实在里头他也能听到,而是想了想,说了句:“也对。”就坐在了她身旁。 两人都抱膝望着天空,由于早上暴雨初霁,所以今天的星星极为明亮,在黑天鹅绒般华美高贵的天空中,灼灼闪耀,剔透晶莹。过了一会儿,水流觞扭头看了看她的侧脸,问: “你喜欢看星星?” “不喜欢。”她望着天,干脆地吐出一句。 水流觞抚额:“那你盯着天看干吗?” 玲珑顿了顿,低下头来瞅着他,眉微蹙,不解地问: “我不看天,难道看你吗?” 水流觞更是满头黑线,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不过今晚的星星倒是挺多的。”她笑道。 “嗯。”水流觞再次看向天空,过了片刻,慢慢地仰躺下来,手臂搭上前额,望着漆黑的天,停了停,忽然说,“我曾经听母后说过,人死了以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信吗?” “不信。” “为什么?你相信人死如灯灭?”他微怔,睨了她一眼。 “就算灵魂不灭,转世后也不会再是原来的人了。”就像她。 “是么?”他直勾勾地望着天空,轻笑,“可我却一直相信母后死后会变成星星。听你这么一说,她好像变不成星星了。” “也许她会变成星星,这种事谁也说不准。”玲珑望着他有些伤感的样子,连忙笑道。 “如果母后在天有灵。一定会怪我吧,我不仅没能保护好她,就连姐姐,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即将走进一段苍凉的婚姻。”突然。他幽幽地道。 玲珑愣了愣:“玉霜天不好吗?” 水流觞哼笑:“他有一个死了两年的未婚妻,心结很重,嫁给这样的人。能好吗?” 玲珑无语地点点头,水流觞忽然问: “你会为了弟弟,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吗?” 玲珑思索了阵:“看情况,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有时候选择只在一念之间。玉霜天不是你姐姐选的?” “是她选的。” “既然是她选的,就说明她有把握,你应该相信她的选择。相爱未必会结婚。就算结婚,也未必能过得和美;而适合与自己生活的人,也许未必是心中最爱,但却能过得平静。而且人非草木,时间久了都会有感情的。” “你也会选择这样的婚姻。相敬如宾不相睹?”他忽然尖刻地问了句。 玲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没有喜欢的人,还必须要选一个人结婚的话,我会选择一个能跟自己有共同合作意向的人。我猜你姐姐一定是和玉霜天达成了某种协议吧,不然心结那么重的人,是不可能同意娶一个公主的。” 水流觞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嗯,他们的确达成了协议,看来你也是个喜欢做交易的人。” “不需要做交易的时候,我从来不做。”玲珑不以为然,“其实你不用担心。你姐姐那样的人,绝对不会输在婚姻上。” “你就这么肯定?” “懂得靠主动出击来化解自己被动局面的人,即使短暂地输了,也绝不会完败。” 水流觞让自己的心静了静,叹道: “我只希望姐姐能幸福,别像我母后一样!” “我奶奶告诉我。幸福是争取来的。”玲珑望着天,说。 水流觞眉一扬,不再说话。 清晨,热切的阳光笼罩在蔚蓝的大海上。水面风平浪静,由于是海中间,连海浪声都不那么清晰,只有沙鸥尖锐的鸣叫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叫声吵醒了玲珑,她的睫毛动了动,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半抬起头,本是想观察周边的环境,不料却望进了一双漆黑似星的眼眸。她微怔,那双眸子平静无波,但往深处看去,却似乎含着浅浅的笑意。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正靠在水流觞的肩膀上。 脸一红,她腾地坐起来,一边装作整理头发,一边干笑道: “我怎么睡着了!没有人来找我们吗?” “还没有。”他笑了笑,“睡得好吗?” 玲珑有些尴尬地嘿嘿笑:“挺好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今天你的人会来吗?” “应该会吧。我先去弄两条鱼上来烤。”他说着,站起身,拿了竹竿走到船边。 玲珑闻听此言,却脸都绿了,说实话,那烤鱼她再吃就该吐了。而且她一直不敢喝水,不是没有水,而是怕自己想上厕所闹出尴尬。这鬼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也许上天听见了她的抱怨,终于,早饭后有人来救他们了。入琴他们开了艘大船来,又有两人划着小船过来接他们,再登上大船。 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正常了,玲珑松了口气,看着入琴四人激动地跪拜水流觞时,嘴角抽了抽。 入琴在水流觞边耳语几句,水流觞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玲珑也不在意,直接去房间里洗澡换衣服。问伺候她的丫鬟,那丫鬟说,这儿离京城居然有半天的水程,他们到底漂了多远啊! 终于踏上陆地,她的心里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了眼身旁的水流觞,他又恢复了冷漠淡然的模样,好像前两天多嘴多舌的那个不是他一样。 她忽然觉得,这就像两条交叉的线,短暂的相交过后,注定要各奔前程。 “嗬,这不是五弟嘛,你可算回来了!” 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放眼望去,一名身材魁梧的蟒袍男子悠闲地走过来。他长的很端正,说不上有多俊美,但却阳刚气十足。可他却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类型,因为他有着一双漆黑锐利的眼睛,像蛇。 “三哥怎么在这儿?”水流觞淡淡地问。 “听闻你在山洪爆发中失踪,三哥关心你,好不容易有了你的下落,自然过来迎接你。没想到五弟好福气,失踪时也能有美相伴,让三哥好生羡慕。”水流烈笑吟吟地道,扫了玲珑一眼,这一眼很诡异,让玲珑极不舒服,“原来五弟钟爱这种没长开的清秀小花,也是,这样的更惹人怜爱。回头三哥送几个这样的到你府上,也算是三哥的一片心。” 水流觞见水流烈的眼神不对,忙道: “三哥误会了,这位姑娘只是来找本王帮忙,不巧遇上了山洪而已,三哥还是别乱猜,免得坏了姑娘的名节。入琴,陈姑娘受了惊吓,你送她回去。” “是。陈姑娘,请。” 玲珑咬着嘴唇,半低着头,对水流觞屈了屈膝:“昨日多亏王爷照拂,民女才能保全性命。但民女求王爷的事,还请王爷开恩帮帮民女。民女告退。”说罢,转身,略微紧张地迈开步子,走了。 水流觞的眼底划过一丝赞赏,她反应还真快! 水流烈似信非信,疑惑地问:“五弟,她求你帮她什么?” “没什么,一点小事。三哥,咱们回宫吧。”水流觞淡淡说完,率先上了马车。(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天使魔鬼玉美人 玲珑在赏花会来临前,终于还是被潘婷的夺命连环催给叫了回去,参加了自己的及笄仪式。(.无弹窗广告)请全福夫人主持,盘了头,用了簪子,然后请全村人大吃一顿。 潘婷给玲珑用的,竟是用一整块上等翡翠雕成的蝴蝶簪。潘婷对此的解释是,这是她家祖传的嫁妆,所以再穷也没舍得卖。 玲珑也没多问。 八月十八,赏花会在绿驼山的百花山庄隆重举行。会议将持续三天,来自全国各地的大商贾齐聚,可谓是影响力极大的一次盛会。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有远方的商人陆陆续续地到了,在为他们准备的独院里调整状态。 百花山庄一年四季都有花,八月里开的花更是栽了个全,整个山庄所到之处,姹紫嫣红开遍,芬芳馥郁醉人。一阵爽飒的风吹过,落英铺地犹如天然的华毯。 会议在百花山庄最大的荣福堂举行。 荣福堂占地面积很大,正面一张风格狂放的泼墨山水画下,两张华丽的太师椅整齐地摆着。正座左右两旁各两排,同样是红木太师椅,每两张椅子之间是一张红木高几。 每位宾客只能带两名属下,可以坐在正位后头的椅子上。 因此,第二排宾客的位置比前一排的地势略高,这样能更便于看清前面。这是玲珑提议的,往年由于一样高,往往造成后排客人看不清前头。 她今天坐在花倾城主位后头的椅子上。虽然她有邀请函,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和那帮商人上桌会谈,她只是来观摩、认人。顺便搞推销的。 荣福堂的大门处有人唱名,每来一个人喊一次: “鸿发钱庄金当家到!” “锦绣布庄陆当家到!” “织衣坊洪当家到!” 一个个财大气粗、膀大腰圆的男人迈着大步进来,和周围已经到了的同行们拱手施礼,相谈甚欢。当然这是表面上。至于私底下是不是也这么和谐,有没有互相较劲,那就不得而知了。 玲珑在一周前就已经将今天来宾的资料基本记熟了。当时她向花倾城要资料,回来叫豆沙帖写一份时,他只是扬扬眉,就把资料爽快地交给她了。(.好看的小说) “常宁楼孙当家到!”又一声唱名。 花倾城侧过头,对玲珑笑道:“常宁楼是水流国覆盖面最广的酒楼,十三省里十二个省有他的分号,你要是能拿下他,一定会再赚个翻番。” 玲珑抿嘴笑道:“我早就盯上他了。上赶子不是买卖。我会等着他来找我的。” 花倾城笑了一声,此时屋里的宾客几乎都到齐了,忽然,外头又传来一声喊: “六皇子驾到!” 玲珑微怔:“朝廷怎么也派人来了?” “这么大的民间集会,朝廷敢不派人来坐镇吗?”花倾城嗤笑。 一语未了。水流苏款款而来,照旧是一袭青衣,不过今天袖口和衣摆处都绣了芍药花边。腰悬金蟒佩,还挂了一个精致的苏绣荷包。温润如玉,挺拔如松。 众人按身份,起身行了个大礼:“参见六皇子!” 水流苏手一摆,温和地笑道:“诸位请起。本皇子今日只是替朝廷来旁听的,众位不必拘礼,随意一些。可以畅所欲言。” 众人答了一声,呼啦啦地站了起来。 水流苏走到花倾城旁边,笑道:“这次的赏花会比往年更热闹了。”头一偏,望向玲珑,温和地笑说:“陈姑娘,好久不见。” “六皇子居然还记得民女。真是民女的荣幸。”玲珑屈了屈膝,不卑不亢地笑道。 “怎么,你们认识?”花倾城故作惊讶地问。 “去南边时,有幸在崇州见过六皇子一面,当时还有七皇子呢。”玲珑笑答。 “你倒是好命,去一趟南边,一下就见了两个皇子。”花倾城笑说。 玲珑笑了笑,水流苏不解地问: “陈姑娘,你在此是为了……” “现在的酒坊是花家投了一大半的钱跟我合作扩建的,所以我就走个后门来观摩学习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拿下两个订单。六皇子你别客气,走的时候带两坛酒回去,要是喝的好,直接来我的酒坊订货,我会给你成本价。(.)” 水流苏被她爽朗又好玩的神态逗乐了,点头笑道: “好!一言为定!” 忽然,又一声高高的唱名声响起: “玉家家主到!” 不知为何,这一声刚一落下,玲珑忽然感觉到,周围瞬间寂静一片,好像被什么突然掐住了脖子似的。一股凉风刮过,似乎连室内温度也降下来了,让人在这盛夏里,忍不住打个冷战。 玲珑莫名其妙,和众人一样望向门口,只不过其他人是缩着脖子,只有她是抻长脖子。 一名看上去极为娴静温婉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名伶俐的粉衣丫鬟,和一名能有一米九的彪形大汉。 她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身材高挑,玲珑有致,白皙的肌肤仿佛冬日里红梅上的傲雪,净透清凉。一张标致的鸭蛋脸,两弯黛黑的柳叶眉,睫毛纤长如刷,眼梢上挑含情,俏鼻娇巧似玉,两片丰满的嘴唇宛若晶莹的红宝石,艳丽诱人。唇畔一颗迷蒙的美人痣。 浓黑的发梳成螺髻,只簪了一朵用紫水晶雕成的芍药花。身着鹅黄色上衫,下坠一条月白色百水裙,衣摆和袖口绣着漂亮的芍药花边。腰系一条淡青色珍珠丝带,挂了一枚做工精细的黄玉佩和一只芍药花荷包。手腕上环着精致的白玉镯子,叮咚作响。 真真应了那句:所谓美人,以花为貌。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 就连玲珑都忍不住捂住嘴叹道:“好漂亮的人!简直像仙女一样!” 花倾城睨了她一眼,无语地叹道:“仙女?恶魔还差不多!” 玲珑不解地看着他。那头。众位商人也不敢怠慢了这位大驾光临的玉家家主,纷纷上前,小心翼翼地寒暄。玉当家也一一含笑回应。端庄有礼,看上去就是一个极为优雅的大家闺秀。 然而就在她路过锦绣布庄的陆当家身旁时,一眼看见了坐在陆当家身后,已经缩成虾米的陆当家的儿子陆光,凤眸微眯,眼底一抹寒光闪过,轻启朱唇。笑盈盈地道: “哟,这不是陆公子吗,难怪我找遍了东三省都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到这儿来了!怎么,自投罗网。前来还债?” 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含着不容忽视的冰冷,犹如寒霜,瞬间冻结室内的温度。场面突然紧张了起来,众人大气不敢喘。 陆公子仿佛再也受不了这种氛围,突然从父亲身后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玉当家面前,哀声道: “玉当家,我求求你。你放过我!我不是故意和销金窟过不去的!那晚我是喝醉了,所以才那么嚣张!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 “嗬,原来你不是找我还债的,那你来这儿干什么?”玉当家漫不经心地抚着自己圆润的手指甲,悠悠地问。 “我是实在在外头躲不下去了。才回来的。本来以为玉当家还在东边。”陆公子哭丧着脸道,“玉当家,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欠下的钱,我爹会帮我还的!求求你放过我吧!”说罢,就要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哀求。 然而还没近身,便被玉当家凌厉地一脚踢开。此时陆当家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气得脸色铁青,也不管儿子被打,上去接着狠狠地踹了他两脚,大骂道: “你这个死小子,你又给老子去赌钱!又赌钱!老子说过你多少回了,你就是不长记性!你这个下作货!” 玉当家也不理睬他们父子俩的互动,只是从丫鬟手里接过一张单子,悠悠地道: “陆公子在我销金窟一共欠下了一千万两银子,还指使家奴打伤了我的四个伙计,打死了一个人。按销金窟的规矩,凡在销金窟闹事者,一律断右手。是我的手下没用,居然连陆公子都没留住。陆公子,你看这欠下的,你是不是该还一下了?” 陆光闻听此言,吓得浑身颤抖,也顾不得这是在大庭广众,满脸眼泪地抱住他父亲,哭道: “爹!爹!你救我!你一定要救我!我可是你亲儿子!” 陆当家此时脸色刷白,他虽然气愤儿子赌钱,但那好歹是自己儿子,就算砸锅卖铁去还钱,也不能让儿子断手啊。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给玉当家施了一礼,厚着老脸哀求道: “玉当家,这件事都怪老夫教子无方。可老夫的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儿子出了事,老夫的夫人只怕会伤心而死。还望玉当家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饶我儿这一次,老夫愿意还双倍,只求玉当家手下留情。” 玉当家淡笑道:“陆当家,我销金窟的规矩你也知道,杀人偿命。以往出了人命,都是以命抵命,这次我正是看在陆当家的面子上,才只要了一只手。我销金窟可不缺那点银子,但规矩不可犯,敢犯了规矩,就要敢付出代价。玉兔!” 丫鬟玉兔急忙将一把短刀递给她,短刀出鞘,寒光森森,一看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陆当家脸色惨白如纸,却又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当家一踩一拽便制住了自己儿子,手被拽到了高几上,短刀对准他的手腕。 陆公子哭叫着,挣扎道:“玉当家,饶命啊!玉当家,饶命啊!啊……” 随着一声惨厉的尖叫,血花四溅,一只右手被齐齐地砍断在高几上,引来众人的一片低呼,却无人敢高声惊叫。 玉当家身上未沾半点血迹,微微笑着将寒刀入鞘,笑吟吟地望着陆当家。陆当家只感觉到一股冷凝直刺而来,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在颤。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冷冷地吩咐手下: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扶少爷回去包扎伤口!” 手下连忙应了,抱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少爷,就往外跑。 陆当家勉强笑了笑,拱手道:“多谢玉当家手下留情,一千万两赌债稍后老夫会派人送到玉当家的住所。” 玉当家浅浅一笑:“陆当家不必客气。”说罢,盈盈转身,走到花倾城右手边第一张椅子,坐下。 水流苏温和地望着她,她回以温柔一笑,然后目光直接掠过翻白眼的花倾城,望向他身后的玲珑。 玲珑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心潮那个澎湃啊! 忽然,对方冲她微笑颔首,她立刻回以粲然一笑。 这妞儿,她喜欢! 她扒拉着花倾城,悄声问:“哎,玉当家叫什么名字?” “我叫玉美人。”宛若莺啼的声音传来,她的耳力出奇的好。 玲珑诧异了一下,然后对玉美人笑说:“我叫陈玲珑。” 两人再次相视一笑。(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完胜 那头,早有训练有素的仆人将刚发生的血腥清理干净。[] 花倾城坐在首座,眼见客人都来齐了,便清了清喉咙开口: “既然诸位都已经到齐了,那会议就开始吧。不过在开始前,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这位是陈玲珑陈姑娘,是家祖母新认下的干孙女,也是花家名下玲珑酒坊的东家。玲珑,和众位家主打个招呼吧。” 玲珑大方上前,盈盈福了福,笑道: “我是陈玲珑,管理玲珑酒坊的一切事务,今日随同哥哥前来,能有幸旁听这么大的盛会,目睹众位家主的风采,实在是荣幸之至,还望诸位家主多多关照!” 众人虽然因为这么严谨的会议上突然出现一个小丫头而不满,但因她名义上是花家的人,又如此谦逊,当下也就松了表情。左边第一个位子上的金当家笑眯眯地,先开口: “陈姑娘客气了,还望互相关照才是。” 玲珑当然知道这只是随便客气客气,当下恭谨地笑了笑,退到花倾城后头,坐下。 会议正式开始。会议的内容很多,像什么各产业的地区划分、商家之间如何更紧密地合作、如何进军偏远地区市场、拓展边境贸易之类的。大家看上去各抒己见,其实都是在暗中你争我夺,唇枪舌剑,整场会议始终充满了无形的硝烟。 一天的会议结束后。玲珑还真是不太适应,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得浑身酸疼,一片混乱,这反应又惹来了花倾城的嘲笑。 她扁扁嘴,迈开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的院落,路上遇见两个商人。她都极为谦逊有礼地和对方打了招呼,给他们留下了完美的第一印象。 也因此,回到院子里时,她脑袋也僵,腮帮子也僵。刚踏进院门,一个“庞大”的黑影便从里头凌空飞来,扑通一声砸在了她的面前。 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豆荚,每次她和豆沙比武,总会被摔得鼻青脸肿。她已经习惯了。 “你还不起来?”玲珑无奈地说。 豆荚揉着腰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道: “姑娘。你回来啦!开会开了这么久!” “嗯。”她疲惫地哼了声,走进堂屋坐下。 豆沙细心地端来一杯凉茶,道:“姑娘,喝点茶凉快一下。” 玲珑接过来喝一口。豆荚问: “姑娘,你很累吗?” “嗯。”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第一次参加这么多人的会,只是旁听就够费脑子的。晚上还有一场晚宴,累死个人了!” 豆荚嘻嘻地笑。玲珑瞪了她一眼: “你笑什么?” “我笑姑娘平时那么厉害,居然也有喊累的时候。” “姑娘,不如先去花园逛逛。放松一下,然后再准备晚上的宴会。现在这时候,能比白天凉快些。”豆沙提议。 玲珑想了想,点点头。 此刻,正是夜幕即将深沉下来的时候,园中垂柳摇曳,鲜花遍地,加上池中锦鲤凑趣,良辰美景好时光。 潋滟的人工湖畔,黄衫女子婷婷而立,一缕清风渡水而来,带来的清凉使她陶醉地闭上眼睛,深呼吸。 温柔的拥抱从后头拥住她,让她的心微颤,情不自禁地扬起一抹笑容。那迷人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如呢喃般地问道: “想什么呢?” 玉美人张开眼睛,靠在他怀里,许久,忽然问: “那笔银子我让人给你送去了,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水流苏轻轻地回答,将她抱得更紧,“谢谢你。” “你不需要说这些,我们已经认识十五年了,我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办到。” 水流苏沉默了半晌:“小玉。” “嗯?” “你应该听说我要选妃了吧?” “嗯。”淡淡地应声,没有激动,更没有期盼。 “母后不答应你我的婚事。”他说。 “嗯。”她仍是那般平静,靠在他怀里,闭着眼,表情淡淡的。 也正因为她总是如此,他才觉得摸不透她。抿了抿嘴唇,他接下去刚刚的话: “不过我会去求皇祖母,皇祖母一定会答应的。” “好。”她的唇角始终上扬着。 他闷了半晌,忽然又吐出一句:“我们要成亲了!” 这话让玉美人扑哧一笑,她回过身,一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脸上,含笑望进他的眼睛里。她有着一种很迷人的气质,那是一种温柔杂糅着强势的感觉,温柔得让人沉沦,强势得令人想降服。每次她这样主动,都会让他的心快跳了半拍。 “流苏,我们认识好多年了,我比你更了解你。”她慢悠悠地吐出一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水流苏并不以为意,因为这句话,从他十三岁那年正式向她表白之日起,她就经常会抚着他的脸这么说。 “我也是。”他深情地回了句,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抱得紧紧的,“小玉,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他在她耳畔轻声说。 “好。”她微微一笑。 就在这时,远处放风的玉兔忽然高声喊了句: “哟,这不是陈姑娘吗,你也来逛园子!” 两人迅速分开,玲珑带着豆荚和豆沙已经往这边来,远远地望见他们在一起,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她先对水流苏屈了屈膝。 玉美人笑问:“出来逛园子?” “是啊,这时候凉快,出来转转。”她笑盈盈地在两人身上扫了扫,“我……打扰你们了?” 水流苏有些窘。玉美人却大方多了,直截了当地回答: “没有。我和他只是在这儿看看风景,不怕人打扰。” 玉美人的直率让玲珑不禁起了调侃之心,笑吟吟地道: “花前月下,良辰美景,郎情妾意,真是让人羡慕。” 玉美人可不是个会害羞的。直接一句话把她给顶了回去: “你要是羡慕,自己也去找一个啊。” 玲珑笑道:“还是算了!我只喜欢看,不喜欢亲身体验。” 旁边水流苏已经因为她们的话,尴尬得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玉美人再次打量了玲珑一番,笑道: “今天倒把我吓了一跳,你居然是大长公主的干孙女。” “那是花倾城瞎掰的,这叫‘背靠大树好乘凉’。”她顽皮地眨眨眼。 玉美人扑哧一笑,这会儿她是真的喜欢上了玲珑的性格,能进能退,收放自如。没有她讨厌的惺惺作态,而且还是继她之后又一个女商贾。尽管现在实力和她比还很小。但她是家族产业,因此她对玲珑的白手起家是欣赏的。她笑了笑,一把搂住玲珑的脖子,笑道: “走吧。你是第一次逛这园子,姐给你当向导!” “我和你一般大。”玲珑抗议道。 “你几月的?” “八月。” “我一月,你的确比我小。”玉美人用大姐头的语气说。 玲珑扁扁嘴,两人往远处去,一副姐俩好的模样。 玲珑知道。她跟这位玉家家主算是交往上了。 玉兔也是个好玩的,很快就和豆沙豆荚成了朋友。只有背着手跟在后头的水流苏,望着玉美人搂着玲珑。垂下头,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再抬起来,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样。 华灯初上,在畅香园里,晚宴正式开席。 几十桌大席面,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不胜枚举。 花倾城刚说了祝酒词,玲珑就起身,高声笑道: “今日宴席的酒全部是由我们玲珑酒坊独家提供的。另外今天的所有荤菜里,特地加了我们酒坊独家酿制的料酒。料酒是由黄酒加上多种香料秘制而成的,可以给荤菜去腥解腻,增加菜肴的香味,大家待会儿可以尽情地尝尝看,不要客气。” 她说完,花倾城马上举杯开宴。 而底下的那一批人,对玲珑的话并不在意的居多,可也有一些老奸巨猾的,明白了她刚刚那一段明明就是在推销产品,眼神沉了沉,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尝了口酒,世故的眼眸在没人注意时闪了闪。 这场会议总共持续了三天,在一些重要事件上,大家终于达成了共识。而玲珑也受益匪浅。 前两天的所有荤菜里都加了料酒,喝的酒也全部是玲珑提供的,然而最后一天的告别晚宴上,荤菜里却没有再加料酒,喝的酒也换成了其他酒水。 这让这些天已经习惯了高级别味道的客人们很不适应,有人已经偷偷地将嘴里的酒吐了。主桌上,味觉敏锐的常宁楼孙当家诧异地问: “花公子,今天的酒似乎换了。还有这菜的味道,难道是换厨子了?” 花倾城瞥了玲珑一眼,玲珑笑靥如花地道: “是这样的,孙当家,因为玲珑酒坊的酒这次是第一次免费赞助给赏花会,计算失误,已经没有了,所以只好用别家的酒代替。不过这酒也是上品。至于这菜嘛,也是因为料酒没了,不过厨子没变,还是百花山庄最好的厨子。您别见怪。” “哪里哪里,老夫只是好奇。”孙当家讪笑道,低头,眼里划过一道精光。 玉美人暗自发笑,傻子才相信真是因为缺货,这明明就是销售策略。 玲珑也不以为意,就是为了让你们有个比较,才能知道什么叫做高品质。至于你们是否看透了我的把戏,那是你们的事,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 果然,当天夜里,她就收到了八份订单,其中三家最大的,分别是:常宁楼孙家、南七省第二大客栈如归客栈,以及遍布东边五省的酒楼巨头冠华楼。 由于背后有花家这个名头,所以合同一签就是五年。 拿着这些契约,玲珑简直睡觉都能笑醒。 这一场赏花会,完胜!(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进军酒楼业? 一座华美的庭院。(.) 水流烈慵懒地靠在卧榻上,像一条伺机而动的蛇。在他身旁,一名衣衫半褪的美人紧紧地贴着他,丰满的胸脯在他的身上蹭啊蹭,随着他上下其手,妩媚地轻声哼吟,引诱般地奉上红唇与他耳鬓厮磨。 他们面前,一名相貌平凡的男人面不改色地汇报,仿佛对这一切已经习惯了。 “回禀三殿下,那位陈姑娘已经查到了。她叫陈玲珑,利州平安县人,父母是开酒坊的,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她现在的父母并不是亲生父母,据说是老家暴发疫病,他们一家出来逃难,结果死了爹娘,后来才被那对夫妇收养的。” “哦?收养?”水流烈感兴趣地扬眉。 “是。之后陈姑娘在陈家接管酒坊,用了两年时间,几乎垄断了利州十三县,大概是因此得到了青溪侯的赏识,目前玲珑酒坊已经归到花家的名下了。” “嗬,初出茅庐就能得到青溪侯的赏识,还能在产业归到花家名下时保留自己的本名。青溪侯如此纵容,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 仿佛明白他是在自语,黑衣人也没回答。顿了顿,水流烈又问: “她与老五是什么关系?” “回殿下,五殿下与陈姑娘并不常见面,应该没什么关系。” “哦?没关系?我看可不像!”水流烈饶有兴致地摸着粗糙的下巴。缓缓地道,“陈玲珑,有点意思!” 他手一挥,黑衣人下去。 他怀里的美人听到了其他姑娘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恼恨,胸前的波涛在水流烈的身上蹭得更欢,伴随着诱人的呢喃: “殿下!殿下!” 水流烈回过神。一把捏起她的下巴,望着她布满情欲的眸子,冷冷地笑了笑,毫不留情地咬住她的嘴唇,将她压在身下的软榻上。 大白天,菊花满地,一派淫靡…… 玲珑从赏花会上回来之后,暂时不那么忙了。 黄酒市场刚刚拓展至全国,要一下子将这块肥肉都消化下去,还需要一段时日。所以短时间内她不想再进行其他酒类的开发。以免贪多而嚼不烂。 各地黄酒的制造与销售都已经上了轨道,有专门的人来负责。账目上有花掌柜和赵宣负责,所以这段时间她很闲。 自己的私产交给了豆沙和赵茹管理,她平常也就是吩咐各地注意看有没有好的庄子,再以她的名义买下。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实际是因为她想完全地掌握玲珑酒坊的所有原料生产,可就她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实现,所以她正在慢慢地发展。 又翻了翻前几日敏豪和墨羽寄来的信,敏豪说他已经到了德承府,让她放心。寥寥数语。果然是孩子长大不由娘!你姐给你养这么大,你出去玩居然才写了三行字的家书! 墨羽这次倒是写得比上次多,他说他受到西南大营彭将军的赏识。被彭将军提拔为了亲兵。这可是个好消息,要知道亲兵是最有升职潜力的,搞不好折腾个一两年,就有可能成为副将,再提一提,说不定就是将军了。当然现实也可能没那么容易,但在将军手底下,总比当个小卒子要好上万倍。 她很欣慰,将信纸折起来收好,无聊地趴在桌上。外头的蝉鸣声很烦人,她已经让豆荚拿粘竿去粘了,可还是不管用,乡下的虫子神马的就是多。 她叹了口气,豆沙端着点心和茶进来,道: “姑娘,外头天气那么好,你要是觉得闷,我陪你出去转转?” “不去。”她闷闷地回答。她不是个总爱出去瞎逛的人,前世她是个宅女,这一世也差不多。 “要不我铺床,让你寐一会子?” 玲珑想了想,道:“不如在外头树上摆个吊床吧?” “好。”豆沙答应,刚出去,迎头正好碰见西凤谣的丫鬟喜果匆匆走了过来,诧异地问,“喜果,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喜果一笑,露出俩虎牙:“我们姑娘叫我来请你们姑娘。” 豆沙也不绑吊床了,直接将喜果带进堂屋,喜果行了一礼,笑嘻嘻地道: “陈姑娘,我家姑娘叫奴婢带你去城里的长青楼,越快越好。姑娘快跟奴婢去吧,我家姑娘已经等着了。” “长青楼?兰庭伯世子开的那间酒楼?” “对,就是那间,我家姑娘请姑娘快去,说是有大生意。” “大生意?”玲珑虽然一头雾水,可还是跟着她去了。 长青楼位于东大街的尽头,规模不小,装修豪华,曾一度是京城里各大王孙公子的集会地,感觉就像是现代的会所一样,有钱人经营,客人也都是有钱人。 不过从如今匾额上沉积的灰尘来看,这家长青楼似乎已经歇业好久了。 令她意外的是,等在门口的不仅有一脸兴奋的西凤谣,还有背靠着柱子、正在一脸不耐地擦着柳叶刀的玉美人。 她跳下马车,看向热情洋溢地奔过来,抱住她胳膊的西凤谣,一阵肉麻,哭笑不得地问玉美人: “你怎么也在这儿?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可不是阴谋么。”玉美人没好气地说,“天知道我干吗要放下大笔生意,跑这儿来跟这个白痴胡闹!” “小玉,别这么说嘛!”西凤谣像个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正想讨好地巴过去,却见玉美人立起她擦得锃亮的刀,吹了吹,赶紧躲开,转头笑眯眯地说,“玲珑,这是我堂弟南宫恪,兰庭伯家的。我姑母的小儿子。”说着,一把拉过一个腼腆的男孩。 南宫恪约有十四五岁,模样像个腼腆的小白兔,虽然穿了一身贵族式袍子,可那料子似乎洗得有点旧。他半红着脸,低声打了个招呼: “陈姑娘。” “南宫公子。”玲珑礼貌颔首。 “好了好了,咱们进去说。走了走了!”西凤谣急忙一手拉起玲珑,一手揪着玉美人的袖子,将二人拉进长青楼。 里头灰尘漫天,空无一人,果真是歇业很久了。 西凤谣打发南宫恪去泡茶,然后开心地比划道: “玲珑,小玉,阿恪说要把这座酒楼盘出去,所以,咱们三个一起合伙开酒楼吧!” 玉美人靠在桌子上。用翻了个白眼来回答她。 玲珑直觉这里头肯定有问题,问: “长青楼不是挺有名的吗。怎么突然要盘出去?” 西凤谣对此也没隐瞒:“长青楼已经停业很久了。兰庭伯不知怎么的,得罪了三皇子,结果三皇子也不知道在皇上跟前吹了什么风,兰庭伯和世子全被皇上以贪污军饷罪囚禁了。无旨不得放人。已经大半年了,阿恪他为了打点,花光了所有钱,现在家里值钱的只剩这座酒楼了。” 玲珑的眸子眯了眯:“他要卖酒楼也不该找你啊,还是说是你主动找的他?” “是他来找我的。没人敢得罪三皇子。酒楼一直卖不出,他走投无路,只好来求我。” “别人不敢得罪三皇子。难道你就敢吗?”玲珑觉得这问题似乎严重了。 “我不敢,可是她敢啊。”西凤谣往玉美人身上一指,骄傲地说,“咱水流国的十几个皇子,看见玉美人就没有不发抖的。” 玉美人的眉心抽了,玲珑也同样抽了抽: “那你叫我来干吗?三皇子那方面已经被你解决了。” “那是因为我和小玉都不会经营酒楼,可你是开酒坊的。酒坊和酒楼只差一个字,你肯定会经营酒楼。” 玲珑满脸黑线:“你那是什么逻辑!” “好了好了!”西凤谣摆着手道,一手一个拉起二人,“玲珑,小玉,你们就帮帮阿恪,咱们三个一起开酒楼吧!” 玉美人无奈地道:“你当开酒楼是过家家?” “别呀!小玉!小玉!阿恪他很可怜的!你就帮帮他吧!”西凤谣抓着玉美人的手臂,扭股糖似的,摇来摇去,让玉美人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玲珑正幸灾乐祸,西凤谣又过来拉住她: “玲珑!玲珑!你就帮帮阿恪吧!” 一声比一声肉麻,让她一阵恶寒。 玉美人与玲珑对视了一眼,皆无奈地叹了口气。玉美人问: “要多少银子?” 西凤谣大喜过望,一叠声地大声喊“阿恪”,跑进去将南宫恪揪出来。 南宫恪拘谨地站在两人面前接受注视,绞着手,双颊涨得通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面前站的是俩女流氓,想对他怎么样呢。 玉美人不耐烦地蹙眉,她最烦这种男人: “说呀,这酒楼要多少银子?” “那个……那个……”南宫恪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七……七万两!” 他舒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简直太紧张了。他面前站着的可是玉当家,和她谈生意,简直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 玉美人的唇角却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七万两?我是看在凤谣的面子上,要不然你这个麻烦我才不愿意接。一口价,五万一千两,我们三个人平摊,一人出一万七。” 南宫恪心头一震,吃惊地抬起头,眼眶开始泛红,这个价也太少了! 玲珑看了玉美人一眼,其实在京城里,这个地段、这个规模加上这个装潢,七万两并不算贵,可以说应该已经接近成本价了。玉美人果然狠,跟她一样,做起生意来根本没同情心! “小玉!”西凤谣可怜巴巴地唤道。 “闭嘴!你是拉我们来做生意,又不是拉我们来搞慈善的!”玉美人一声呵斥,西凤谣顿时可怜地闭上嘴。 玲珑微微一笑:“不如这样,我们用四万两千两盘下你的酒楼,再给你入一成干股,期限五年。你来帮我们干活,如果酒楼生意好,你的分红就多,每月少则几千,多则上万;要是生意不好,那你就倒霉了。” 南宫恪果然忽略了后一句,鸡冻了:“真的吗?每月真的能有上万两吗?” “也许,谁知道呢。”玲珑耸耸肩,“怎么样,是想一次性拿五万一千两,还是跟我们赌一把?” 玲珑话音刚落,就收到了玉美人的两道镭射光:md,你居然比我还狠,不仅自己赚了,人家还得感谢你! 玲珑粲然一笑,果然,南宫恪连连点头: “好!好!我答应!” 凤谣表姐说了,这陈玲珑也不是一般人物,跟着她保证有肉吃!嗯!他跟了! 出了长青楼,玉美人道: “陈玲珑,你居然比我还黑!” “无黑不成商嘛,再说月入不了万两的生意,你做吗?”玲珑笑吟吟地道。 “哼!反正我不会开酒楼,这事儿你看着办吧。”玉美人说,顿了顿,问,“西凤谣,你那一万两打算上哪儿弄去?难不成想去销金窟赌一把?” “用不着!我去我哥那儿偷幅画就搞定了!”西凤谣自信满满地说。 玉美人和玲珑再次黑线,敢情她没钱,还张罗的那么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不宜出行啊 最后,玉美人和玲珑被迫陪着西凤谣去当小偷,目的地:怀璧园。(.无弹窗广告)目标:偷西凤谣她哥哥的一幅画。 一提起西凤谣的哥哥西风瑾,那可是水流国家喻户晓的人物,被称为“水流国第一才子”,不仅精通音律,尤其擅长水墨画。他目前挂名皇家首席乐师,据说他的画一张可以卖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可惜,他作画都是随性而为,作品并不多。 所以说西凤谣很无耻,为了一万两,去当家贼了。 怀璧园是越阳侯府的别院,由于西风瑾是早产儿,身子历来不好,所以一直在别院休养。 怀璧园的风景的确优美,不过玲珑连百花山庄都看过了,也就淡定了。唯一不同的是,百花山庄人工穿凿过多,可怀璧园完全是在风景原貌的基础上建造的。 雅致的书房里,西凤谣在一大堆画作里挑,打算挑一张最差的拿出去卖,以免吃亏。 玉美人看着这桌上像被打劫了似的,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别乱扔!要是被你哥发现了,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是他亲妹妹,乱扔一下又能怎么样!”西凤谣才不管,继续扔。 玲珑却望着桌上摊开的一幅《雾中青山图》,那幅画画得极为迷蒙,飘渺的云海中,山峦绵延起伏,仿佛一种苍劲掩藏在虚无之后,看上去竟有一种萧索的感觉。 “这画真能卖上万两?”她好奇地问。 “当然能!我哥的画可是千金难求呢!”西凤谣骄傲地说。卷起一幅画,道,“好了,就这个,咱们走吧!” 说着,和其他二人将剩下的画卷了一卷,插进画缸里。快步走出来。路上遇到的丫鬟见三人急匆匆的,虽然惊异,但认得是自家小姐,也只是屈了屈膝。 路过一丛草本植物时,玲珑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异色,弯下腰,拉起上头结出的果实仔细一看,顿时两眼发亮。(.) 西凤谣吓坏了,急忙拉住她的手,道:“快别碰那个!那有毒!” “啊?有毒?”玲珑望着那串绿油油的“小灯笼”。这明明是番椒,哪儿来的毒? “对!你摸过以后手会麻的!” “这明明是辣椒啊。我记得水流国没这东西,你们家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是一个胡商送的种子,这东西先是绿的,之后就会慢慢变红哦。好看极了。可这东西有毒,曾经有个人吃完,嘴麻了好几天,郎中都治不了。” “这辣椒有这么辣吗?”玲珑狐疑万分。 “这不叫辣椒,这叫‘红灯笼’。” “是么?我来尝尝看有多辣!”玲珑说着。已经摘下一只青辣椒,擦干净,西凤谣还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经咬了一口。 一股强烈的辛辣布满味蕾,直冲鼻腔,让她全身血液沸腾,脑子嗡嗡地作响、发麻,她捂住嘴笑道: “靠!这玩意儿还真辣!” “玲珑!玲珑,你没事吧?”西凤谣被她的莽撞吓坏了,大声道,“你有没有觉得怎么样?” “我去叫郎中!”玉美人连忙说。 玲珑急忙笑道:“没事!没事!只是太辣了!这东西能吃!” 玉美人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的确没事,稍稍放心: “你确定?” “当然确定。”玲珑缓过劲来,笑道,“我找这东西已经找很久了。这东西虽然辣,但做菜吃味道极佳。我想我知道咱们酒楼要做什么了,开一家川菜馆。” “川菜是什么菜?” “以后你就知道了。这辣椒变红以后,能不能免费提供?” “当然没问题!我哥的就是我的!”西凤谣见她真的没事,也放下心来,拍拍胸脯保证,“不过这东西真能做菜?” “当然能,这就是一种香料。等回去以后菜做出来,先给你们尝尝看,觉得行,咱们就开川菜馆。”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是香料的?”玉美人狐疑地问。 玲珑微怔,在脑子里绕了两圈,笑着打哈哈:“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当时还以为是胡说,原来是真的!哈哈!” 玉美人和西凤谣却全都扬眉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呀!真的是大小姐!奴婢给大小姐、宁安郡主请安!”一名彩衣丫鬟笑盈盈地过来,行了个礼,“世子爷他们正在后头的芍药圃那儿饮宴呢,听到动静叫奴婢过来瞧,果然是大小姐!大小姐快过去吧!” “饮什么宴?”西凤谣好奇地问。 “今日是七皇子的生辰,七皇子特地借了世子爷的院子,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花公子、云公子、芙阳公主、云大小姐、墨大小姐和孙小姐都在。” 玲珑心里暗暗吃惊:这一座小小的别院里居然来了这么多皇家成员,究竟是西风瑾魅力大,还是水流景的号召力强。 “我没兴趣,你也不必告诉哥哥我来过,就说他听错了。”西凤谣快速说完,三人大步走了。 她们都不爱参加虚伪的宴会,这是她们的共同点。 玲珑轻声问玉美人:“七皇子过生辰怎么不在宫里办,偏偏跑到这儿来了?” “宫里头办生辰都是狗眼看人。七皇子的生母顾修仪早逝,皇上也并不怎么宠爱他,他只是过得比其他失宠的皇子自由而已,那还得全靠他和兄弟间的融洽关系。”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背后一个略微粗犷的声音: “几位美人儿,这是要去哪儿啊?” 三人身子一紧,回过头,惊见水流烈一身玄色蟒袍,施施然地走过来,目光扫视时,在玲珑的身上重点停顿了下,然后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微笑道: “既然来了,就去参加七弟的生辰宴吧,不然七弟会以为你们看不起他。” “凤谣、小玉,既然你们有宴会,那我就先走了哈。”玲珑干笑了笑,对着水流烈一福身,转身想溜。 “哎,陈姑娘,既然来了,哪有就走的道理。”水流烈步子一滑,瞬间挡在了玲珑面前,要不是她躲得快,就撞上了。 “三皇子,宴会上都是皇亲国戚,我一个民女也参加,不合适,只会扫了大家的兴。” “怎么会?花倾城在赏花会上说,你已经是本皇子姑祖母的干孙女了,也就是说你现在是本皇子的表妹,怎么会不合适?陈姑娘,请!”他特地大动作让出一条道,很明显是赶鸭子上架。 玉美人上前握住她的手臂,轻声说:“走吧。” 玲珑欲哭无泪,咬着牙去了,这准不是一场好宴! 芍药圃的三间小敞厅内,筵开玳瑁,褥设芙蓉,里头脂粉香浓、欢声笑语一片。 刚走进去,忽然,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快如闪电,把某些人吓得一声尖叫。 玲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压在了她的肩头上,心中一紧,偏过头一看,一只硕大的波斯猫正在跟她大眼瞪小眼。对峙两秒,她下意识低呼道: “喵星人?” “喵!”仿佛为了应和她,波斯猫居然叫了一声。 伴随着一声极为柔弱,但却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咳嗽声,西凤谣喝道: “雪球,给我下来!” 说着伸手要去抓猫,雪球却不客气地上去就挠,幸好西凤谣及时收手,怒道: “你这只死猫!我是你女主子,你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雪球,过来!”就在这时,那阵咳嗽声停歇,一个珠圆玉润的嗓音温柔地响起。 雪球这才跳下地,朝主人走去。 玲珑顺势望过去,面色苍白却惹人爱怜的男子,却偏偏穿了一袭火红的长袍,柔弱与激烈的碰撞,迸出了迷惑人心的火花。他站起来,身量很高,但身形很瘦弱。瓷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如雕刻般的精致五官,还有那丰满润泽的红唇,一头乌黑的秀发顺直地披散在身后,不拘不束。 终于让她看见了一个病弱美男受啊! “这位姑娘,刚刚实在抱歉,没惊着你吧?”美男礼貌地问。 玲珑却仿佛没听见,她已经开始狼血澎湃,两眼冒光,所以没注意到桌子边上,水流觞正黑着脸拿眼刀戳她。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不许你用这种眼光看风瑾!”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突然跳过来,挡住了玲珑的视线。 玲珑有些尴尬地清清喉咙:“我只是欣赏一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欣赏也不行!”女孩嘟起嘴说。 “大家都欣赏,才能证明你有眼光嘛。”玲珑觉得这个姑娘挺有意思的。 “她又不是我哥的什么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明明就是花倾城的未婚妻。”西凤谣嘲讽道。 小姑娘被噎得脖子通红,狠瞪西凤谣,又回头瞪了花倾城一眼,花倾城则淡定地吃着菜。 “花倾城都有未婚妻了?她是谁?”玲珑惊讶地问。 “芙阳公主。指腹为婚。”玉美人简单地回答。 “又是一个指腹为婚的杯具啊。”玲珑轻叹,引来西凤谣重重地点头。 这时,旁边的水流烈忽然笑道: “陈姑娘,过去坐吧。” 玲珑抬头看着他讪笑,他也望着她微笑。离近看,他的那双眼睛更像蛇,让她忍不住背后冒凉汗。 今天定是不宜出行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宴无好宴 “陈玲珑,好久不见了,上次在崇州爷还去找过你呢,你怎么突然就跑了?也不说一声!”水流景见到玲珑,很惊喜,随即不满地抱怨。[.超多好看小说] “七殿下,上次是因为临时有事,就没来得及说。”玲珑讪讪笑道。 孙沛柔一看见玲珑,立马挖了她一眼:“你一个平民,怎么跑到这怀璧园来了?” “平民?她是平民吗?难怪我不认得。”芙阳公主哼道。 “我带她来的,你们有意见吗?”玉美人站在玲珑身旁,冷眼一扫,让那两个叽叽喳喳的女人全部噤声。 “听说宁安郡主去了东边,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威风凛凛。”云梦甜甜甜地笑道,这话说得仿佛像很敬佩对方,但其实只有傻子才听不出来,这语气根本就是嘲讽。 玉美人嘴角一勾,云梦甜只觉得一股凛冽的匪气朝她压来,那强烈的压迫感让她的脸白了一白。 “小玉,你们来晚了,快坐下吧。”水流苏温和地打圆场。 “是啊,是啊,都坐吧!陈玲珑,坐!今儿是爷的生辰,跟爷多喝两杯!”水流景没心没肺地笑道。 像这种私底下的聚会,男女分席的规矩并不怎么严格,何况在座的诸人大多数都是亲戚关系。 早有下人添了几把椅子,水流烈直接扶着其中一把椅子,冲玲珑和气地笑道: “陈姑娘,坐这儿吧。” 玲珑讪讪地屈了屈膝:“有劳三殿下!” 果然,她的这个位子左边正是水流烈的位子。她心里很是纳闷。这三皇子跟她只见过一面,干吗对她突然这么热情?貌似她没那么倾国倾城吧? 眼波流转,很自然地与对面的水流觞对望一眼。水流觞扫了水流烈一眼,眼底划过一抹寒光。 “怎么。七哥,你也认识她?”芙阳公主指着玲珑,好奇地问。 “不止我。老七、老云、老花都认得,似乎三哥也认得。”水流景大咧咧地说。 水流烈笑眯眯的:“五弟也认得。陈姑娘,看来你认识的人不少啊。” 玲珑干笑了笑:“只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怎么,三哥和陈姑娘很熟吗?也是有过几面之缘?”忽然,微冷的声音从水流觞那儿传来。 “不是,只是上次见过一次。”玲珑认真地回答。 “是么?”水流觞意味深长地笑道,“才第二次见面。怎么三哥却表现得好像是相熟已久啊。” 水流烈不紧不慢地笑答:“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我对陈姑娘却一见如故……” “再见陌路了吗?”玲珑接过他的话头,干笑,“三皇子你真幽默。” 这个水流烈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冷得直起鸡皮疙瘩,她觉得这里头肯定有猫腻。被笑面蛇盯上的感觉可不好。 她的这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啼笑皆非。水流烈却无所谓地笑道: “陈姑娘真是有趣,我还从来没碰到过你这么有趣的姑娘。” 此话一出,水流觞等人心头一凛,玲珑浅笑道: “三皇子过奖了。哎,七皇子,今天是你生辰,我没什么好礼物能送给你,你想不想要酒?”还是转移话题吧。 在崇州她就知道,七皇子一个好酒。一个好色,虽然很二,不过这人倒不坏,挺有意思的。 其实你看他表现的像个草包,但是一个死了生母、还能安全地生存在皇宫、还能跟各个兄弟搞好关系,过个生日就有一把兄弟过来给他庆生的草包。他还能是草包吗? 果然,一听到“酒”这个字,他就两眼放光,一拍桌子: “就等你这句话!爷要三年的花雕!瑞晟酒行的三年花雕居然半天之内就全部卖空了,爷派人下午去,已经没有了!老花更不够意思,我找他要,他居然说他没有!” “我本来就没有,连我自己都没捞着!”花倾城又开始拉起算盘打,“明明我也是半个东家,却连一坛酒都没捞着,这笔买卖不划算啊!不划算!” 芙阳公主狠挖了他一眼,像是娘在看没出息的儿子。 “陈玲珑,三年花雕还有没有?”水流景急切地问。 “我那儿还有最后两坛,全送你吧,另外给你再加五坛新出窖的,你拿回去自己埋个几年吧。” “行!你住哪儿,爷派人去取!” “你派人去禾田郡的玲珑酒坊就行。”话音刚落,玲珑只觉得一道似有若无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放眼望去,又是一个美人儿! 其实在女子当中,要说“美丽动人”这个标准,只要皮肤白皙、脸型不错、五官漂亮、打扮精细,都可以称之“美丽”,这里头除了孙沛柔,其他女子都符合这个标准。但若要“动人”,那就要看气质了,比如云梦甜的大方纯美(至少表面如此)、西凤谣的开朗洒脱、芙阳公主的泼辣外向。(玲珑不算,她就是一普通人儿,如果非要说气质,大概也就是豪放或者没节操。) 可真正够得上“倾城动人”的,玲珑只见过两个:一个是糅合了温婉与煞气的玉美人,一个就是眼前这位: 她的皮肤有一种吸血鬼似的白,白的吓人,似乎略略发青,但是长相非常漂亮。一张鹅蛋脸,精致的五官犹如被刀雕刻过,显得迷人又深邃。即使她的脸上化着华丽的妆,可仍挡不住带给人的那种凉入骨髓的感觉。不是寒入骨髓,而是凉入骨髓。她并不是那种冰山冷美人,而是仿佛雪地里的清泉,清凉却刺骨。 她穿着紫色凤穿牡丹金线五福收边通袖袄,下面一条素绫裙,头挽牡丹髻。戴着金钱玉步摇,尖尖的下巴微微扬起,好似高不可攀的女神。 见玲珑看过来,她并不尴尬地将眼神移开。仿佛不屑一顾。 玲珑低声问玉美人:“她是?” “镇国公嫡长女墨蝶舞。” 玲珑心下了然,原来这位就是墨羽的妹妹。 云梦甜忽然提议,为了活跃气氛。大家一起行酒令。可玲珑奇怪,她说这话时为毛要盯着自己看?让她毛骨悚然! “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诗,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总共凑成一句话,酒底要事关这席面上的人或物。” 玲珑一瞬间觉得自己掉进了《红楼梦》里。还来不及说话,水流景先说话了: “你们这是捉弄我吧?爷最烦的就是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我也是。太复杂了,你们自己玩吧,我弃权。”玲珑随声附和。 “不能玩,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孙沛柔冷笑。 “我也不想坐这儿。是三皇子非不让我走。那个,三殿下,我看我还是回去吧,我下午还有事呢。”玲珑淡淡说完,起身要走。她跟他们又不熟,何必跟他们胡混。 水流烈忙笑道:“陈姑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不过就是个酒令,你要是说不上来,我帮你。” “那些文绉绉的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咱们来划拳!”水流景嘟噜着嘴。道。 “我看干脆击鼓传花,传到谁就表演一个节目,唱个曲弹个琴,实在不行,讲个笑话也行。”云翎玉忽然说。 “陈玲珑,讲笑话你总会吧?”孙沛柔嘲笑道。 “冷笑话行吗?”玲珑淡淡问。 “什么是冷笑话?” “大灰狼对小绵羊说:‘我要吃了你。’。你猜结果怎么了?” 云翎玉不解地摇头,玲珑淡定地回答: “结果大灰狼把小绵羊吃了。” 众人只觉得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愣了足有一分钟。忽然,一阵爆笑从水流景那儿响起,只见他满脸通红,哈哈大笑: “哈哈!太逗了!你这个笑话简直太逗了!我的肚子都笑疼了!哈哈!” 玲珑无语地看着他,这货果然奇葩! 西风瑾忽然说:“那我找人击鼓传花。”仔细看,他素来平静的眼眸里居然也含了点笑意。 折了一枝桂花,有丫鬟在旁边击鼓,大家开始传来传去。先是到了孙沛柔,她站起来唱了个曲儿,还算动听。之后轮到云梦甜,跳了一支飞仙舞,一边跳,时不时还含情脉脉地瞅了水流觞一眼。 接着轮到墨蝶舞,只见她二话没说,上去写了一幅字就下来了。那副字拿给大家看时,玲珑只觉得苍劲有力、凛冽扑面,一点也不似出自女子之手,难道这女神也是女王属性? 云梦甜更是暗自咬牙,看着墨蝶舞的字备受称赞,她浑身不舒服。墨蝶舞却跟没事人似的,安之若素。 之后又轮到西风瑾,他走到一张铺着纸张笔墨和颜料的大案后头,开始作画。孙沛柔带着云梦甜首先过去瞻仰,西凤谣也拉着玲珑、玉美人过去看。西风瑾的画工相当了得,一副《青山老松图》完成的犹如行云流水。 云梦甜显然是个文人,爱不释手地道: “西公子真是画艺精湛!不论工笔、写意都达到了生动、传神的巅峰,清新脱俗,真是极品!” 她的一语引来众人围观,芙阳公主故作腼腆地笑问: “西公子,这幅画芙阳好喜欢,能不能送给芙阳?” “你打算拿回去卖钱吗?”花倾城嘲讽。 芙阳一脚踩下去,花倾城早已躲开。芙阳低喝道: “钱钱钱!你就认识钱!” “总比你只知道装腔作势要好。”花倾城冷笑。 “你……”芙阳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抽他。 这头,玲珑旁观那幅画,却皱皱眉头。别人没注意,西风瑾却注意了,笑问: “怎么,陈姑娘,在下的画有问题?” “哼,她又不会画画,她懂什么!”孙沛柔冷笑。 “会看和会画并无太大关系,陈姑娘不妨说说看。”西凤谣微笑。 玲珑被这样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不懂画,就是觉得西公子,你画的这山明明是挺拔隽秀的,可隐在云雾之中,却给人一种飘忽不定、迷蒙飘渺的感觉。就像是存在于幻境之中,有着一种孤傲和苍凉,好像被什么给遗弃了,怪可怜的。” 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这的确是西风瑾的画给她的感觉。不光这幅,包括在书房的那几幅,他的山水画无疑都有一个共同点,青山被一种飘渺的环境半掩着。 她没注意,当她说完这番话时,西风瑾的眼眸和心脏同时缩了一下,吃惊地望向她。 可水流觞看见了,顿时,玲珑只觉得一阵镭射光在她身上戳。(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想泡妞? 玲珑话音刚落,孙沛柔就先叫了起来: “你又不懂画,在那儿胡说八道什么!还孤傲!不懂就别乱说!西公子的画可是千金难求的!” 玲珑扁扁嘴:“是他让我说我才说的。(.)” 西风瑾温和地笑道:“陈姑娘见解独到,在下获益良多。” 玲珑汗:她真的只是看到那画有感而发,随口说说,早知道她就不说了! “西公子,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你别见怪。”她讪笑道。 “没关系。” 西风瑾宽容地笑说,刚说完,仿佛胸口很不舒服似的,右手按住,眉尖微蹙,轻轻地咳了起来,一张雪白的脸也因此渐渐红润。那娇弱的模样犹如徐风拂柳,让人怜惜到了骨子里。 这整个就是西施捧心啊! 西凤谣连忙上前,担心地帮他拍背:“哥,你没事吧?” 西风瑾只是摇头,却有点喘不过气来,这让他的脸更红,手指越发泛白。 云翎玉急忙端来一杯茶帮他压一压,芙阳公主狠瞪了玲珑一眼,愤怒地道: “就是因为你!西公子又咳起来了!” “他咳起来,关我什么事?”玲珑啼笑皆非。 “都是因为你!”孙沛柔也瞪了她一眼。 玲珑摸摸鼻子,果然花痴团是可怕的! 水流觞不知何时凑了上来,说: “风瑾有喘症。你下次别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刺激他。” 玲珑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刺激他了?” 水流觞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那么肉麻兮兮地盯着他看,就是在刺激他。” “哈?”玲珑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已经一甩袖子,走了。 西风瑾终于平息了咳嗽,小脸红扑扑,娇艳欲滴。一双迷人的眼眸里还泛着晶莹的水光,真真地我见犹怜! 他温和地笑道:“不要紧的,不关陈姑娘的事,本来这个时节我的身子就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迷人的嗓音加上无懈可击的笑容,让一票女子两眼冒红心,就连云梦甜也芳心乱颤。水流景不满地道: “西风瑾比爷还会哄女人,难怪能稳坐第一公子的位置!” 后边,西凤谣一把勾住玲珑的脖子,在她耳边轻笑道: “怎么。看上我哥了?我把我哥送你?” 正在热血中的玲珑瞬间被冷却,推开她道: “你给我找事呢吧?没看见我刚被围攻过!” 说罢。瞄了一眼那群正芳心澎湃地对西风瑾嘘寒问暖的女子们,起了一身鸡皮。 终于,西风瑾摆脱了纠缠,大家继续行酒令。这时。芙阳把孙沛柔和云梦甜拉到一边,商量了一番,然后带着诡异的笑坐到桌前。芙阳得意地笑道: “接下来咱们改改玩法,待会儿桂花传给谁,谁就得在琴棋诗画中选一样表演。不许表演其他的。不然就必须喝一坛。” 玲珑此时真想翻个白眼,这种整人法,无聊啊! 玉美人无语地道:“你们是故意的吧?” 芙阳得意地把下巴一扬:“怎么。陈玲珑,不敢玩?不敢玩就认输,本宫不会笑话你的!不过她们会笑话你!” 她往旁边看笑话的孙沛柔等人身上一指,那笑似乎有点小人得志的感觉。 蹩脚的激将法! “行!你们想怎么玩都行,我陪着!”玲珑爽快地说。 “这是你说的!”芙阳给旁边的丫鬟一打手势,击鼓传花开始。 根本不用想,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过了两轮,那支桂花就在芙阳的手势下,传到了玲珑手里。 孙沛柔幸灾乐祸地道:“陈姑娘,你刚刚对西公子的画作有那么独到的见解,定是画工了得了,不如也画一幅给我们瞧瞧。” “是啊,陈姑娘,上次你在牡丹会上一鸣惊人,这次也一定会让我们惊喜对吧?不如画一幅画,也让我们好好欣赏欣赏。” 玲珑淡淡地看着她,没言语,由于这种沉默,现场的氛围忽然地就紧张了起来。就在水流觞清清喉咙,想打圆场的时候: “依本王看……” “好啊!”玲珑突然就答应了,“既然你们那么想看,我就给你们画一幅好了,画得不好别见怪啊。” “当然不会!我们也没指望你能跟西公子比!”孙沛柔咯咯假笑,还不忘给西风瑾抛媚眼。 玲珑懒得看她那恶心的表情,走到花厅门口,冲在外头看风景的一帮丫鬟喊: “豆沙,我炭笔呢?” 豆沙和豆荚立刻进来,玲珑在案桌上找了一张较硬的纸,豆沙掏出一袋炭笔放在桌上。众人呼啦啦围过来,云梦甜拿起一支炭笔,嘲笑道: “这不是画眉的笔吗?” “难道你想用这个画?”孙沛柔像是听到了国际笑话。 玲珑看了他们一眼:“您几位这么围着,我怎么画?” 芙阳扁扁嘴:“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能画出什么来!” 玲珑给豆沙打个手势,豆沙会意,拎过一把椅子放在案桌前,对西风瑾笑道: “西公子,姑娘请您坐这儿?” 众人一愣,西风瑾也愣了,不过还是听话地坐在了椅子上。 玲珑看了他一眼,开始拿炭笔快速作画。玉美人和西凤谣好奇地站在她身后旁观,开始只是觉得那线条很奇怪,可是随着那描画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两人都睁大了眼睛,西凤谣更是吃惊地低呼出声。 但见那画中人面如桃瓣。姿态娴雅,皮肤好似昆仑山上的雪莲,双眸恰如天山之巅的圣水。在他的周围,孤傲艳丽的红梅迎风绽开,明明是铮铮傲骨,却与神态慵懒娇弱的人儿共存得如此和谐,仿佛本为一体。风姿高洁。醉人心扉。 画毕,她放下软炭笔,拿出适合写字的另一支,数行小诗便出现在了画纸的右上方: 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诗人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 搁下笔,她将纸张拿起来,直接递给还在傻坐着的西风瑾。洒脱地说: “呐,西公子。初次见面,送你份见面礼吧。” 西风瑾惊讶地接过来,一看,紧接着其他人也都过来好奇地围观。之后。云梦甜的脸刷白,孙沛柔在扯手绢,芙阳更是脚一跺,恨恨地瞪着玲珑。 男人们的表情则忽然变得高深起来,西风瑾却是拿着那幅画在发呆。西凤谣一把搂过玉美人。跟她咬耳朵: “哎,发现没有?我哥脸红了。” “嗯,你哥是个纯洁的少年呐。”玉美人吟诗一般地哼道。 玲珑本来以为自己这一下扬眉吐气了。可却被这帮人盯得浑身发毛。特别是水流烈,要说在这之前,他看着她只是有点意味深长的话,此时,他看她的眼神却在冒光。 “陈玲珑,你这种画法是在哪儿学的?”水流景问。 “我爹教的。”她撒谎不眨眼。 “你爹是干什么的?” “我爹酿酒的。” 水流景重重点头,叹道: “果然真人不露相,难怪父皇说,高手在民间呐!” 玲珑满头黑线,只觉得有一群乌鸦从旁边飞过。 又行了一回令,这才散席。玲珑跟玉美人二人坐在芍药圃外的石墩上,看着小敞厅里西风瑾还在那儿发呆,玲珑问: “你哥没事吧?怎么又在发呆?”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发呆?” “不知道。”玲珑无辜地摇头。 西凤谣差点被一口空气噎死,玉美人哧地笑了。玲珑又问: “西公子身子不好,到底是什么病啊?” “血气不足,肝郁气滞,每到季节交替或情绪激动时,必有喘症。” 玲珑点头,她算明白了,并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病,估计就是没奔头闲大发了,就跟林黛玉似的。 这时,有丫鬟过来送茶,当递给玲珑时,忽然手一滑,茶盅扣在玲珑身上,湿了衣裙。西凤谣皱眉喝道: “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个茶盅都端不住了!” 呵斥声引来其他人的目光,丫鬟急忙跪地: “奴婢该死!是奴婢手滑了!” “不过就是洒了杯茶嘛,反正她那衣服又不是什么好料子,你把你穿过的赔她一件不就完了!”孙沛柔冷笑。 “说不定越阳侯府的一件旧衣服,咱们陈姑娘看见了,都会高兴个半天呢!”芙阳随声附和。 “你们……”西凤谣气得要跳起来。 “凤谣,还不去带陈姑娘换衣服。”不知何时,发呆的西风瑾出来了,道。 西凤谣急忙拉着玲珑去换衣服,西风瑾淡淡地扫了跪地的丫鬟一眼: “自己下去领板子吧。” 丫鬟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西风瑾向来是以温柔著称的。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水流觞等人用复杂的目光望着他,西风瑾仍旧冷冷地道: “还不去!” 直到丫鬟眼圈通红地退下了,西风瑾的冷凝气息才收敛起来,让大家都以为刚刚那一场好像没发生过。 西凤谣给玲珑带到房间,找了衣服就出去了。玲珑换好后,走出屋子,却发现西凤谣不见了。她狐疑万分,但又不愿在原地等着,就按照来时的路线返回。 此时天色已晚,西方残阳如血。 她刚拐了一个弯,眼前黑衣一闪,她重重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眼看着要往后倒去,对方却利落地扣住了她的腰。一股陌生的气味传入鼻腔,让她条件反射地推开对方。 抬头一看,诧异万分,来人竟是水流烈! “你没事吧?”水流烈温和地笑问。 那笑容很能令女人心醉,可惜对玲珑没用,因为她觉得他的笑假得让人难受。 “没事,是我不好,冲撞了殿下。”她礼貌地笑答。 “是我没看路。你怎么在这儿?”刚刚茶洒时,他没在场。 “刚刚丫鬟失手,把茶洒我身上了,我来换件衣服。” 水流烈点头,深深地望着她,笑道: “陈姑娘的才华真让我惊叹,刚刚的那幅画还有那首诗,实乃惊世之作。无论哪一样拿出去,第一才女的名头恐怕都非你莫属了。” “殿下过谦了,我只是不想被嘲笑,其实大家闺秀学的东西并不是我的擅长。”玲珑淡笑。 “陈姑娘有着一种能让人心动的气质。”水流烈凝视着她,悠悠地说。突然,对着她的头伸出手。 玲珑心头一凛,下意识后退。 他却从她的头上拿下一朵小小的花,唇角扬起温柔的笑意: “果然是美人如花,花如美人呐。” 玲珑浑身一抖:靠!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想泡老娘吗? 水流烈以为她发愣的反应是害羞,拿捏好时候,将腰间一枚玉佩取下来,刚要递出去,忽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起: “玲珑!” 玲珑顺势望过去,居然是黑着脸的水流觞,她愣了愣。 “你站这儿干吗?还不快回去!凤谣说你迷路了,正找你呢!” 他这一声喝,让她顿时醒过味来: “呀!凤谣在找我,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像后头有狼追似的,一溜烟地跑了。 水流觞冷冷地看了僵在原地的水流烈一眼,背着手,转身走了。水流烈见此,面色阴沉下来,一对蛇般的眸子迸射出骇人的寒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这算求婚?当侧妃?滚! 玲珑快步回芍药圃,这时才发现自己刚刚似乎走错路了。幸好这一带都是相通的,她很快找到了正确的路。 一路上,她心里乱跳,水流烈那冒着狼光的怪异眼神让她心中警钟大作。她暗暗告诫自己,还是尽可能地避开这潜在的危险为好。 刚步入敞厅,就与西凤谣撞个正着。西凤谣一把拉住她,紧张地问: “你去哪儿了?我回房找你,你怎么不见了?” “我出来见你不在,就想自己回来,大概半道走错路了。你去哪儿了?” “我刚刚看见蔷薇园在冒烟,就过去看,没想到一回来你就不见了,吓死我了!” “着火了?” “嗯。丫鬟打翻了蜡烛,把屋子给烧了,幸好没事。” 话音刚落,豆荚和豆沙匆匆跑过来,见到玲珑安然无恙,才舒了一口气: “姑娘,幸好你没事!下次你还是让我们跟着你吧!” 玲珑笑了笑,刚刚本来以为有西凤谣陪着就可以了,看来下次还是带丫鬟的好,免得自己一个人再生出什么事来。 就在这时,西风瑾被一名清俊的小厮扶着,慢慢地走进来。西凤谣急忙迎上去问: “哥,火灭了吗?” 西风瑾咳了两声,温和地笑答:“已经没事了。”将目光转向玲珑,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看见她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可当她再仔细看时,他仍是淡淡地笑,仿佛是她眼花了。 又坐了一会儿。晚间离席时,云梦甜的马车坏了,水流觞就让人用自己的马车送她回去。云梦甜美美一笑,和他道别。就登车走了,毕竟作为大家闺秀,她是没法要求一个男人跟她同坐一辆车回去的。虽然她很想那么做。 玲珑和玉美人二人道别,也上了自己的车,往回走。马车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她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忽然,帘子被掀开,一股温热的夜风扑面,一道黑影跃了进来。把她吓一跳,连忙睁开眼睛,定睛一看,居然是水流觞。 他窜上来时,车夫都没反应过来。等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惊吓之下,让马车猛烈地摇晃了晃。 “继续走。”玲珑沉声命令。 豆沙二人早就识趣地出去了,水流觞坐在玲珑对面。玲珑靠在车厢上,懒懒地看着他,等待他说明。 “三哥盯上你了。”沉默了半晌,他开口说。 “我有什么可被盯上的?既不倾国倾城,又没出身名门!”玲珑嗤笑一声。 “抛开其他不说。就凭你在赏花会上自称是大长公主干孙女这一条,就足以被人盯上。”他严肃地说。 “那是花倾城瞎掰的。”玲珑好笑地道。 “你应该知道,没有侯爷的授意,倾城是不可能那么说的。” 玲珑的眼眸清明起来:“所以呢?” “水流国三大商业家族,玉家不必提,是老六的了;贺家有几个女儿进了老三、老四府里。唯有花家。没有女儿。” “所以和干孙女联姻,就等于和花家联姻?得了吧,干的再怎么也变不成亲的,花家的产业也不可能归我。” “其实我一直在猜测侯爷培养你的目的。”他深沉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玲珑好笑地道:“你是想说,他是为了要找个干孙女,替花家联姻?我不否认,我和侯爷是互相利用。但你说他要用我来联姻,也太抬举我了。干的这种东西,可以随便收,让我这种不懂得三从四德的去联姻,只会得不偿失。” 其实水流觞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侯爷的意思,他和倾城都猜测,玲珑或许被当做了一个替花家联姻的棋子,可他总觉得侯爷的目的不仅仅是这个,侯爷一定是另有所图。 顿了顿,他说:“不管怎样,赏花会结束后,外界都以为你成了花家的一个工具。更何况,就算你不连着花家,以你现在的财力,也会被各方势力所觊觎。” 玲珑懒懒地歪着,摸了摸耳垂,淡淡地问: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水流觞静静地望了她良久,终于低沉地说: “老三缠着你,你是逃不掉的。与其选择他,不如选择我。” 玲珑微怔,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沉默了两秒,忽然乐了: “当妾?” “是侧妃。” 一瞬间,玲珑忽然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闷得又疼又难受。她努力呼出一口气,啼笑皆非地问: “那……你是觊觎花家的势力,还是觊觎我的财力?” “两者都有。即使侯爷没有让你代表花家的意思,我也不愿意看着你给老三当妾。他有虐待妻妾的怪癖,我不能眼看着你羊入虎口。” “真伟大!我很好奇,你不是有花倾城了吗,为什么还想着和花家联姻?” “倾城与我只是玩伴,可侯爷从没明确表示过,花家要将赌注押在我身上。” “哦?”玲珑眉一扬,悠悠地笑道,“所以你是打算为了权势或者银子,向我卖身了?” 水流觞眉角一抽,心里忽然没了底,沉默了片刻,说: “你的年纪也该成亲了。你不讨厌我,我也不讨厌你,我们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这比那些媒妁之言要好得多,你何不考虑一下?况且侧妃虽然不及正妃,但位置也不低,一旦到了将来,你也有可能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你当你是在骗无知少女吗?”玲珑啼笑皆非,看着他冷笑道,“侧妃的位置不低?你别忘了你亲娘当初可是皇后,不是照样被灭了。你还知道我们认识很久了?我看你是被权位迷花了眼吧!我告诉你。我陈玲珑只会包养男宠,绝不给男人当妾。就算青溪侯真要把我当工具,我也不会让他得逞。所以,你现在可以滚了。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她始终都是用平和的语调在说话,水流觞的脸却一点一点地阴沉下来。他的脸色复杂的可怕。沉默了半晌,低声说了句: “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想清楚了给我答复。” 说罢,转身出了马车,来无影去无踪。 “姑娘。”豆沙二人担忧地进来,刚刚的话她们隐隐都听到了。 玲珑的双眸张了又合,冷冷地握了握拳头。 “姑娘。不如找个人成亲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再缠着你了。”豆荚有些焦虑地提议。 玲珑只是闭着眼睛,严厉地道:“这事今后不许提了。你们两个记住,以后有些事就算听到了,也要装作没听到。” 两人从没听过玲珑如此严厉的语气。皆有些慌张,对望一眼,齐声应道:“是!” 玲珑只是冷笑,要真惹上了皇子,岂是嫁人就能解决的,搞不好只会被报复而已。 第二天,三皇子居然派人找到铃铛山庄来,送了一大堆男人给女人的礼物。玲珑表面上收下了,过后又叫人直接送回了三皇子的别院。 除了水流觞。其他的皇子都没有封王开府,但别院还是有的。水流烈的别院地址,她是从玉美人那儿打听到的。 之后她谁也没告诉,就和豆荚、豆沙收拾了行李,直奔京城东南边的海湾省。美其名曰是去视察新开张的酒坊分号,其实根本是为了躲避纠缠。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伴随着德馨公主大婚结束,就在皇室正准备为各个皇子选妃时,一道雷从晴天上劈下来。 十月初九,南方匈奴国突然偷袭水流国边境,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夜攻下了玉门关,随后势如破竹,三天内占领了两座城池。消息传至京城,皇上大惊,连夜召见大臣商议对策。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传来了墨大将军旧疾发作的消息,立时,满朝哗然,水流国竟面临着无将领兵的窘境。这时,幽王水流觞忽然自请为将,率兵出征,并甘愿立生死状。皇上居然应允了,并终于封三皇子为烈王,专门管理粮草运送事宜。 两个皇子一离京,远在海湾省的玲珑就接到了玉美人的信,不得不说,玉美人的消息还真灵通。她都没告诉她,她就知道她在哪儿。 大摇大摆地回去,三个人开始筹备着开酒楼的计划。 玲珑先做了一桌子川菜给玉美人、西凤谣、南宫恪试菜,如此刺激的味道,第一次尝试肯定受不了。但等吃过几口之后,那种鲜辣酥麻在口腔内蔓延开来,仿佛着了火一样的刺激,感觉竟十分肆意爽朗。一顿饭吃完之后,居然有一种舒爽畅快、意犹未尽的感觉。 于是酒楼的菜系定了下来,玲珑又花了好几天口述出了一大堆菜谱,给厨师作指导。酒楼只要打扫一下,翻修就不必了。接下来便是挑选员工,准备开张。 按照计划,这座酒楼接待的客人级别自然都是非富即贵,玲珑特地做了一大把请柬,上头只写了一行字: 挑战你的味蕾极限,号称勇敢者的你,敢来吗? 请柬自然是靠西凤谣和玉美人的人脉发出去的,但上头无厘头又挑衅的内容的确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 开业当天,座无虚席。 所有的菜品,材料都是最普通的,但调料却是独一无二的,做出来的味道自然也是独一无二的。 而且要知道,味觉其实不分时代,只要尝试过,就会有人喜欢。更何况,年轻人哪个不喜欢找刺激。 于是,“灯笼椒”这个酒楼名号一炮打响,并在贵族子弟的口耳相传中,成为了京城最火的酒楼。 过了年关,又到了阳春三月。 这一年,玲珑酒坊终于开遍了整个水流国,垄断了全国酒业八成的销售市场。 陈玲珑也正式成为了水流国名副其实的酒业女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出事了 自从赏花会后,玲珑雷打不动地每半个月会去给大长公主请一次安。(.好看的小说)大长公主待她极好,就像对自己的亲孙女一样,每一次的拜访都让双方感觉很愉快。 而每年三月末,则是定好的玲珑来青溪侯府会账的日子。 小银楼,即一座银色瓦顶的小二层楼,这里是花家帝国的总部,也就是指挥花家所有产业的地方。 玲珑歪在榻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四下打量。说实在的,这个小银楼装潢得一点也不金碧辉煌,反倒像乡村小楼似的,既僻静又朴素,还带了点因为时间沉淀而产生的诡异。 花倾城停止打算盘,问:“哎,你看什么呢?” 玲珑的眼珠子还在溜:“我在看你们家的银子都藏哪儿了。” “在地底下。” “真的?”玲珑高声问。 “嗯。”花倾城煞有介事地点头,问,“你的银子都藏哪儿了?” “当然是存在钱庄里。” 花倾城手一顿,无语。就在这时,外头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人闯进来,布满横肉的脸有些发青,一看就是酒色过度,三月天就已经满头油汗,只见他凶着脸怒道: “花倾城,你这个小兔崽子!是你不许花城给老子支银子的?” 来人正是花家二爷,也就是花倾城的二叔。这位只会吃喝玩乐的爷,每隔三天就会来银楼一小闹,每隔五天再来一大闹。已经形成习惯。就连玲珑这个外客都已经对这情形免疫了。 花家共有四位爷,其中花倾城的父亲排行老大,英年早逝;而花三爷、花四爷,一个喜欢舞刀弄枪。在疆南省开了一个超大的镖局,另一个则是水流国知名的神医。 只有花二爷一家,从里到外地奇葩。明明没有那个能耐,却还总惦记着家产。 “二叔怎么来了?”花倾城淡淡地笑着,站起来,仔细看却能发现,那笑根本不达眼底。 “收起你的那副嘴脸,少给老子打马虎眼!老子问你,是你不让花城给老子支银子的?”花二爷狠瞪着他。质问。 “原来二叔来是为了这件事。不是我不给,二叔可别忘了,上次因为偿还赌债而支出去的十万两银子,您还没还呢,从这月起。二房的月钱减半,另一半用来还账。在账没还完之前,二叔自然不能再支银子了。” “你……你……”花二爷被气得直哆嗦,跳起来,指着他骂道,“你这个小畜生!你当这个家已经归你了吗?老子告诉你,就算老爷子归西,这花家也不能归你一个人!我可是你二叔,我说让你支银子。你就得给老子支银子!” “我这是为了花家的利益着想。二叔应该听说过‘亲兄弟明算账’这句老话吧,纵然是亲戚,也得公私分明。二叔要是不满意侄儿的处理方式,大可以去告诉祖父,就说你在销金窟欠下了十万两赌债,我听祖父的。” 花二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好!好!小兔崽子,算你狠!走着瞧!”说罢,摔帘子出去了。 花倾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重新坐下,玲珑慢悠悠地道: “我就奇怪了,你那二叔真是你爷爷奶奶亲生的吗?” 侯爷和大长公主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生出那么个种儿? 花倾城回了句让她吐血的话:“我爷爷奶奶也这么怀疑。” 忽然,帘子又开了,芙阳公主一身鹅黄色宫装从外头大步进来,瞪了玲珑一眼,叫了起来: “你在这儿干吗!” “会账。” “哦。”芙阳公主声儿低了下来,风风火火地坐在她对面,等着玲珑给她倒茶。 玲珑笑了笑,替她倒茶。这个芙阳公主自从上次在怀璧园见过后,没想到接下来,两人竟总能在青溪侯府碰面。 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其实这个公主挺好玩的,虽然脾气火爆,并且唯我独尊,但性格上还是挺善良的。属于那种很傲娇的类型,眼皮子总往上翻。 开始时,玲珑本以为她是个恶毒的公主。可有一次,当她的贴身宫女曼珠因为失手打碎了花瓶,导致她的手指被割破时,她竟没有责骂,反而让曼珠下去处理自己的伤口。 从一个贵族对待下人的态度,就能看出她的性格和涵养,从那一次开始,玲珑才逐渐对她转变看法。后来发现,青溪侯府的好多丫鬟都敢跟她插科打诨。惹着她,她也只是当面叫骂两声就完了,也没说过后报复什么的。 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讨厌的往死里讨厌,喜欢的往死里喜欢。目前,她对玲珑属于不喜欢也不讨厌,玲珑同样如此。 芙阳是她的封号,她叫水芙蓉。她的生母芙妃难产过世,她是太后带大的,曾经跟太后在皇觉寺住过四年。她和花倾城是指腹为婚,不过互不待见。她心仪的是西风瑾,最恨花倾城的一点是只认得钱。 “你来干什么?”果然,水芙蓉刚坐下,花倾城就发话了,这是两人的常规开场白。 “你以为本宫愿意来!还不是姑祖母逼我来的!”这声嚷嚷也是开场白。 玲珑兴奋地咔咔嗑瓜子,都是好戏啊! “你既然不愿意,还总来这青溪侯府等着被逼,你有病?”花倾城气死人不偿命。 “你才有病!我来看姑祖母,你管得着嘛!”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三天一趟是为了来看我呢!怎么,本公子英俊潇洒,让公主殿下神魂颠倒了?”花倾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嘲讽。 “哈!”水芙蓉仿佛听到国际笑话。“我就是来这青溪侯府里看猪,也不会来看你!” 玲珑忍不住扑哧一笑,水芙蓉瞪着她: “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看见你们突然想起一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其实我觉得你俩挺配的。” “配?就他?一个钻钱眼里的笨蛋!本宫心里只有西风瑾,所以你别想跟本宫抢!”她说到后一句,脸也凶了起来。 “我都说过多少次了。我对西风瑾只是欣赏,那么温柔的男人只适合远观,不适合靠近。话说公主殿下,你居然当着未婚夫的面说你心有所属,你没看见他的脸都黑了吗?” 水芙蓉瞅了冷着脸的花倾城一眼,冷笑: “你当他心里没有?” “真的?”玲珑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双眼冒出八卦之火。“是谁?西凤谣?玉美人?” “你怎么就认识她俩!我告诉你,是……” “水芙蓉,你别胡说八道!”花倾城冷着脸警告,接着道,“陈玲珑。账查完了,你们俩给我一起出去!” “凭什么?本宫就不出去!你能怎样!”水芙蓉霍地站起来,叉着腰。 “水芙蓉,你别得寸进尺!” “花倾城,少给本宫摆你那张死人脸!” 玲珑见势不好,赶紧溜了,并体贴地带上门。很快,里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地砸东西声,她庆幸地拍拍胸口。多亏溜得快。话说,这两人比西凤谣他俩闹得还厉害,根本就是死对头。花倾城平常总是假模假式的,可每次跟水芙蓉对上,保证情绪失控。 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冤家”? 灯笼椒。 玲珑刚进去,伙计就迎上来笑道: “陈姑娘。西公子在楼上包房等你。” 玲珑眉一扬,西公子就是西风瑾。自从酒楼开起来,西风瑾就总以找西凤谣的名义过来,之后偶然一日,玲珑教酒楼的琴师弹一首新曲子,他听过后从此来得更勤了,美其名曰“讨教”,并且从玲珑手头弄走了好多曲谱。 她无语,每次看到西凤谣暧昧的眼神,她就想撞墙,她怎么惹上那一位了! 还没推开包厢门,里头就传来一阵咳嗽声。这种病美男,刚开始看,还能感觉到一种浓浓的怜惜,可接触时间长,也就麻木了。她忽然发现,病怏怏的男人没什么好的。 推门进去,果然,西风瑾的小厮芮烟在给他揉胸口。 “你没事吧?”她吩咐人冲杯蜂蜜水,然后端给终于平息下来的西风瑾,“喝点蜂蜜水,止咳的。” “谢谢。”西风瑾通红着脸接过来。 “我说,你就是体质太差,多运动就好了。生命在于运动,你回家天天做五十个俯卧撑,保证身体倍儿棒。” “陈姑娘,御医说世子爷不能剧烈活动!”芮烟不赞同地说。 “御医说了,你家世子爷根本没什么大病,只是抵抗力弱。抵抗力越弱,越得运动。身体就像一块铁,总不动就会生锈,生了锈就等于废了。我们家村后头有个人,他就是早产,可他天天下地干活,到现在身体倍儿棒,孩子都五个了。西风瑾,你信我的,先一天二十个俯卧撑,一个月后再一天五十个,逐渐加码。要是愿意,你不妨练练武,不仅能强身健体,今后遇着个抢劫的也能保护自己不是。” “世子爷怎么可能遇到抢劫的!”芮烟翻了个白眼。 “这种事谁敢保证。再说你家世子爷是男人,又不是姑娘,成天柔柔弱弱,今后怎么保护妻小?西风瑾,你不妨回家试试,在身体能承受的范围,做做体能锻炼,我是为你好。” “我家世子爷才不柔弱!”芮烟底气不足地叫道。 西风瑾却满脸通红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试试看的。” “世子爷!” “这就对的。”玲珑一拍他的肩,“男人,就得有斗志,不管对什么,都不能服输,哪怕是身体!” 西风瑾点头,摸着被她拍过的地方,脸更红了。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玲珑好奇地打开窗户去看,只见一帮人边跑边嚷。她正莫名其妙,西凤谣从外头进来,冲西风瑾暧昧地挤挤眼睛: “哥,你又来啦!” “凤谣,楼下怎么了?那么吵。”玲珑没注意兄妹俩的互动,问。 “朝廷刚发布告示,匈奴退兵了。” “这么快就打赢了?” “我听小玉说,西南大营好像有人弄出了什么连弩,把匈奴打得落花流水。正赶上匈奴国境内又发生疫病,就退兵了。” 玲珑心头一颤,她听说战争爆发时,西南大营和西北大营联合抗敌,看来墨羽的确参与了这场仗。 “我还听扒猪头说,幽王出事了。”西凤谣挠挠脑袋道。 玲珑闻听,心脏忽然紧缩了下,眼眸中掠过一丝慌乱。(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君归来 不及玲珑开口,西风瑾先紧张地问: “流觞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超多好看小说]我今天去丞相府,正碰上云梦甜哭得跟桃似的,问她她也不说。我就去问扒猪头,扒猪头也没说清,只是说幽王好像最后一场仗时受了伤,腿不能动了。他只说了这些,然后就出门了。”西凤谣抱着胸说。 西风瑾忍不住咳了一会儿,对二人道:“我先回去了。”说罢让芮烟扶起他,两人匆匆走了。 玲珑心下狐疑,看着他出去,问西凤谣: “你哥和幽王很熟吗?” “都是一起长大的,那时候先皇后对我哥可好了。” 玲珑点头,看起来越阳侯也有要向幽王府倾斜的倾向。话又说回来,水流觞的人缘似乎挺不错。 可水流觞的腿伤了,不能动。双腿不能动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下肢瘫痪。这个念头一闪出来,她的心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不可能的!他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怎么能那么倒霉,把自己给弄瘫痪了!她绝不相信! “幽王和彭将军会回京吗?” “幽王肯定会回来。至于彭将军,刚打完仗,肯定要回来述职的。” 玲珑点点头,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彭将军回来述职,墨羽应该也会跟回来吧。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会不会来找她?许久没见了,还真让她有点紧张。 转眼间到了四月,莺歌漫舞。柳绿花红。 西征的大军胜利凯旋,受到京城百姓的夹道欢迎,场面热闹非凡,激动的人群一直从城门口排到宫墙之外。为首的是一名四十来岁的美髯公。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虎虎生风。 跟在他后面的则是一名黑衣公子。面如玉,却因为残酷的打磨,而多了一份沉稳和沧桑,这似乎让他增加了一种令人沦陷的吸引力。 一行人先去驿站休整,然后直奔皇宫。半个时辰后,此时宫外百姓早已散去,几个人从宫里出来。黑衣公子突然开口: “将军,属下想先去探望一个朋友,稍后再回驿站。” 他的表情永远都是平板的,可眼底却划过一丝温情。将军彭广作为过来人,又怎能看不出来。拍拍他的肩笑道: “阿羽,是去见心上人吧?也对,你这个年纪该成家了,快去吧,离家这么久,也该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 被唤作阿羽的墨羽闻言,唇角禁不住上扬,尽管弧度不大,可仍被彭广的另一个参将发现了。那是个活泼的小伙子。顿时指着他,发现新大陆似的哇哇叫: “阿羽,你居然笑了!我认识你两年多,从没看你笑过,啊不对,除了你看信的时候!你该不会是要去见那个总给你寄东西的姑娘吧!啊!我真想看看。每半年给你寄一百双袜套的姑娘究竟长什么样!阿羽,什么时候把小弟妹带出来给我们瞧瞧!” 一阵哄笑,彭广在他的脑袋上拍一下,笑骂: “你小子,有完没完!阿羽本来就嘴笨,你还总打趣他!” “那将军,我去了。”墨羽按捺着急切的心情,好不容易等他们说完了,迫不及待地道。 “去吧去吧,看给你急的,别忘了晚上的庆功宴!” 墨羽答应一声,上马就走。彭广望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摇摇头,笑叹: “这小子!老子tmd怎么就没个闺女呢,老子要是有闺女,绝不便宜了别人家!” 眼神和话语里蕴含着藏不住的温情。 铃铛山庄。 玲珑正蹲在院子里给小呆剪毛,忽然,只觉得一道阴影从后面将她罩住。她心头一颤,惊讶地站起身,回过头。 站在面前的人,仍旧是那么单薄,却多了一股内蕴;仍旧是一袭黑衣,却多了一份深沉;仍旧是那张俊脸,却多了一丝犀利。蔚蓝色的眸子已染上了寒冽,微扬起的唇角也刻上了凌厉。 他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自卑不甘的少年,仿佛破茧成蝶,他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自信内敛的可靠男人,就好像是一朵完全盛开的神秘又绚烂的罂粟花。 她的心在微颤,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唇角勾起,微微一笑,犹如灿烂的阳光,耀眼得让人屏息: “欢迎回来,墨羽!” 墨羽发自内心地笑了,那笑容足以让太阳失去颜色。[.超多好看小说]他无言地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努力抑制住发红的眼眶中颤抖的柔波,过了好一会儿,才用轻颤的声音低笑道: “我回来了。” 幽王府。 紧闭的正房门前,入琴四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团团转。同样团团转的还有一个上了年纪、身穿总管服的老太监。只见他急得老脸都皱成了菊花,转了两圈,又上去拍门: “幽王殿下,您倒是开门啊!是皇上派老奴来看您的!皇上他老人家很担心您!您倒是开开门让老奴看一眼!” “滚!”一阵狮子般的暴吼,把老太监吓得立时噤声。 入琴急忙安慰道:“王公公,您别往心里去,王爷他心情不好。”王德海可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得罪不得。 王公公心焦不已地抖着拂尘:“咱家也知道王爷心情不好,可皇上那边派咱家带了御医来看王爷,要是咱家就这么回去,皇上一定会气急了砍咱家的脑袋!” 他话音刚落,一个老嬷嬷引着水凝蕊从外边快步出来。水凝蕊扶着红酥的手,脚步纹丝不乱,可仔细看却能发现,她的眼底是红的,身体也有些虚弱。 院子里的人见大公主莅临,连忙集体施礼: “参见大公主!” “都起来吧。” “大公主,您可来了!您快去劝劝王爷吧。老奴这都带御医来了,皇上那头心急着呢。” “王公公,您等等,容本宫去劝劝王爷。”水凝蕊快速说罢。上了台阶来到门前,拍门道,“五弟。开门!是大皇姐!五弟,你快开开门啊!五弟!”这就是她的悲哀,在人前,她只能叫她的弟弟“五弟”,称自己则是“大皇姐”。 她敲了半天门,里头却半点动静都没有,仿佛空无一人。局面顿时僵持了下来。要知道,平常大公主和幽王的关系最好,连大公主都没法把幽王劝出来,还有谁能行。 水流觞的奶娘已经哭红了眼,上去哭着敲了几下。可还是不行。入琴立在一旁,沉吟了一阵,忽然说: “不如叫陈姑娘来试试吧。” “对!”侍棋一拍巴掌,“王爷心情不好时,就喜欢找陈姑娘谈心,每次谈完,心情就变好了。” 水凝蕊的眼眸划过一道复杂的光芒:“陈姑娘?” 入琴解释:“是一位和王爷很有渊源的姑娘,与王爷很是投机,奴才觉得不妨请她过来试一试。” 水凝蕊也别无他法。点点头:“那你去吧。”心里却奇怪,自己弟弟什么时候认识一位姑娘? 此时的铃铛山庄。 玲珑现做了几道小菜给墨羽接风,两眼亮晶晶地笑说: “这么说。你现在成了彭将军的副将。” “嗯。都是因为你的那个连弩,还有彭将军的保举。其实当时在军中,破格被提拔成参将时,我都觉得像是做梦。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他露出一丝苦笑。即使是自己最大的成功,也是因为她。 “那你刚刚进宫面圣时,没碰到墨翟吗?”玲珑担心地问。 “放心吧,我对外改了母姓,现在叫‘蓝羽’。更何况,我这个儿子,过了这么些年,他早就认不出来了,说不定以为我早死了呢!”墨羽冷冷一笑,自嘲道。 玲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忙笑说:“那我今后是不是也该叫你‘蓝羽’,免得露馅了?” “你直接叫我‘阿羽’不就行了?”墨羽笑说,眼底闪烁着一丝期待。 “好!”玲珑不疑其他,爽快地点头笑道,“阿羽!” 墨羽眼一眯,笑成了月牙。玲珑忽然想起来,问: “对了,我听说幽王受伤了,你在军中听说了吗?” 墨羽手一顿,低下头,眸子敛起,其中闪过一丝苦涩。玲珑不解的问: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听说了,幽王他……” 话还没说完,豆荚进来道: “姑娘,入琴来了。” 玲珑和墨羽均是一愣,入琴已经满面憔悴地进来,走到玲珑面前,跪下,垂首哀求道: “陈姑娘,求求你去劝劝王爷!王爷他再这样下去,一定会把自己逼疯的!” 墨羽下意识看向玲珑,却发现她只是蹙了蹙眉尖,接着又恢复了常态: “起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豆荚上前示意入琴起来,又搬了个凳子。入琴没坐,而是心急如焚地说: “王爷在战场上遭了暗算,中了毒,导致双腿麻痹,既没有知觉也不能动。王爷因为这件事,回来之后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无论谁敲门也不应,就连大公主来了都被拒之门外,皇上派来的御医王爷也不让看。再这么下去,情况会越来越糟。” “中的毒解不了吗?” “王爷中的是匈奴国的奇毒,当时差点性命不保,幸好花神医在场,才捡回一条命。目前花神医正在想办法,可到底能不能配出解药,神医也没有把握。” “也就是可能治得好,也可能治不好?” “是。请姑娘跟我走一趟吧,哪怕只是去试一试,入琴都会非常感激姑娘。”入琴说罢,再次跪下。 玲珑皱了皱眉:“我去管什么用?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你怎么不去找云梦甜?” 入琴欲言又止,踟蹰了半晌,才道:“云姑娘探亲去了,没在相府,所以……” 这就怪了,云梦甜早就知道水流觞受伤了,可怎么偏在这个节骨眼探亲去了?还有入琴的语气也挺奇怪,怎么感觉好像云梦甜把水流觞给甩了似的? “就算云梦甜不在,那也轮不到我多管闲事啊,我……” “只是希望姑娘能去尽力一试,即使不行也没关系。陈姑娘,入琴求你!入琴给你磕头了!”入琴哀声说,真的磕下头去。 看着一个大男人给自己磕头,感觉怪怪的,玲珑扭了扭身子,无奈地道: “行了,起来吧,折我寿呐!先说好,我也不敢保证能行,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 “不会的!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入琴竟喜极而泣。 玲珑一阵恶寒:“好歹你也救过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压救命恩人呢!” 墨羽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我跟你去。” 玲珑点头,多个人也好,毕竟王府不是啥好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拒绝 玲珑头戴帷帽,从后门进了幽王府,一路上但见层楼高起,雅阁巍峨,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佳木葱茏,小桥流水,奢华中蕴含着清雅。 顺着一道游廊步入,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抬眼望去,匾额上书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飒园。 奇怪的名字! 入了门,两边都是游廊相接,院中千百竿翠竹遮映,亦点衬着几块山石,另一头还种有数本芭蕉。 房前的台阶下,侍棋三人立在一旁。正中央,一名美丽的女子正坐在椅子上,面容平和,然而频繁弹动的指尖却出卖了她的不安。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 她今天穿了一身珍珠红色宫装,梳着飞凤髻,戴着吹花红宝钿。面上只是素淡的常妆,却仍光彩照人得令一切都黯然失色。 这是玲珑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大公主,倾城的容貌配上淡然的气质,果然是水流国第一美人! 她恭敬地拜了下去:“民女参见大公主!” “快起来吧。”水凝蕊温和地道,“本宫不知道陈姑娘是怎么认识老五的,可听入琴他们说老五和你很投缘,所以就冒然请你过来了。你快去劝劝老五,好歹也让他开开门呀。” 红酥过来将玲珑扶起来,玲珑对于公主客气的口吻很是惊讶,抬头看了她一眼,方答应了声。走上台阶,来到门前,轻敲了几下,闷了半晌,才想出合适的台词: “那个,王爷,我是陈玲珑。你开开门!” 一片寂静。 “呃……王爷,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先把门打开!入琴说你都闷在里头好长时间了,你不饿吗?”玲珑努力组织着语言。说真的,她并不擅长劝慰人。 果然,里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满院子人的目光让她如芒刺在背,犹豫了一下,她转身对水凝蕊干笑道: “那个,公主,也许是因为这儿的人太多了。不如你们先回避一下,我再劝劝?” 水凝蕊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挥挥手,大家全退出了庭院。院子里只剩下玲珑和墨羽,玲珑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收敛起小心翼翼的表情了。她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开始用力敲: “水流觞,死了吗?没死吱一声,死了诈个尸!” 墨羽“成吉思汗”,难怪她让人都出去。原来是要发飙了! 屋里还是没人应,此时,玲珑紧皱着眉。她的耐心快要被磨光了,拍门声更大: “水流觞,你快开门!你快开开门呐!” 终于,在她喊了一分钟之后,那根名为“耐性”的弦断了。她回头对墨羽说: “把门踹开!” “啊?” “踹开!”玲珑很认真地道。 墨羽非常想告诉她,王府的门是不能随便踹的。可看着她异常认真的样子,反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只要她想,别说让他踹王府的门,就是让他去踹宫门,他也敢干! 上前两步,飞起一脚,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不得不说,不愧是王府的门,质量就是好,连弹了两下都没坏! 玲珑很满意,对墨羽说:“你先去外边等我吧。” 墨羽欲言又止,虽然很不放心,可见她坚持,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玲珑心下好笑,经历过战场厮杀,他是变了,可记挂着的她那颗心还是没变。微甜的苦涩在心田泛开,即使到如今,她仍觉得自己无法回报他。 叹了口气,她走进房间,关上门。 房间大得吓人,也暗得吓人,玲珑转过了好几个隔扇,才循着微弱的呼吸声,在里间找到水流觞。 一扇紧闭的窗子下,他坐在一张木制轮椅上,双手交握在身前,两条腿被一条薄毯盖着。皮肤不同于以往是健康的小麦色,而是一种颓废的黄白。青色的胡茬让他显得更加憔悴,眼底黑得厉害。此刻,他正呆呆地望着角落里瓷瓶内的一枝迎春花,眼神晦暗空洞,就像是一只没有生命的玩偶。 如果不是因为屋子太静,他的身体又太虚弱,让她偶尔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真以为他就是一个标本。[] 尽管他仍直勾勾地望着那枝花,可她知道,他没赶她出去,就说明他默认了她的“入侵”。 室内的压抑氛围让她不禁放轻脚步,缓缓地走过去,在他身旁站了一会儿,然后,手刚要碰上他的腿。他却突然像反击的蛇一样迅速出手,钳住她的手腕将她一甩。玲珑没防备,就算有防备,他的力气也太大了,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揉着手腕上的淤青,冷笑: “行啊!还有力气反抗!我还以为腿残废了,全身就都残废了,变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哩!” 水流觞冷冷地瞪着她,眼底猩红,眼神嗜血,显然是她的话触到了他的逆鳞。那冷霜般的眸光在瞳仁上不断地流转迸射,如一把把冰刀,几欲将人割碎: “出去!” 玲珑后退半步,冷笑: “怎么,输在了战场上不服气?所以就想把气撒在我身上,或者撒在这幽王府的人身上?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到底想干什么?是想折磨你自己,还是想折磨关心你的人?还是想让你的敌人看笑话?你知道你姐姐多担心吗?她一个公主,明明想哭,却还要在别人面前装坚强,你知道她有多难受吗?你以为你坐在这里看着那枝花,一切就会好起来吗?” “你懂什么!我废了!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我拥有的和我想拥有了,我不再有将来,我只能像个死人一样地活着!我输了!居然这么快就输了!以前的那些豪言壮志、雄图大略,全都输了!真是讽刺!我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笑话,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 玲珑一巴掌抡过去,打在他越来越崩溃癫狂的脸上,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 这一巴掌让水流觞彻底愣住了。从小到大,连父皇都没打过他。人生中挨的第一巴掌居然是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 “我tmd才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只知道,别说你坐轮椅,就算你只剩一口气,想要你命的人也不会手下留情!就算你打算苟延残喘,他们也不会放过你!你是输了,不是死了。不想死,就得从输的那个地方再爬起来! “你要是真不想活了,我可以马上给你递刀子,但你甘心吗?你甘心连反击都不反击。就这么直接认输了?你要说你甘心,那我真是瞎了眼。你就是个窝囊又没用的男人!别说你的腿还能治,就算治不了,就算你一辈子坐轮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都不该自暴自弃!没到最后一刻,谁也没资格判定人生的输赢!” 水流觞直直地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刚刚的暴戾开始逐渐散去,转而开始变红。并慢慢地湿润。蒙上水雾的眸光在微微地颤抖着,那里面饱含着悲伤、绝望、凄凉。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软弱的模样,明明很哀伤。却像一把钩子,深深地勾住了她的心,让她一贯麻木的心狠狠地痛了痛。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只是想给他一个安慰的力量。她上前,轻轻地将他搂在怀里。他坐着,靠在她怀里时,头刚好贴在她温暖柔软的胸口。 他的心同样狠狠地颤了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眼眶里流出,他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腰,抱得紧紧的。 一瞬间,他居然觉得自己的心安宁了下来,前所未有地安宁。 玲珑抚着他乌黑的发,就像在摸一只可怜的流浪狗。过一会儿,她轻轻地叹道: “如果无法反抗,那就乖乖地享受,直到积攒够了力量,再一举消灭。” 水流觞不语,只是手臂箍得更紧,仿佛两把铁钳。 玲珑先回去了。尽管水流觞还没完全想通,但他至少已经开始面对了。 墨羽跟她走出幽王府,沉默了一段路,忽然说: “玲珑,陪我去茶楼坐坐,等下我就直接回驿站了,晚上宫里要开庆功宴。” 玲珑答应,随他去了路旁的茶楼,点了一壶大红袍。 “玲珑。” “嗯?”玲珑正在喝茶,闻听,抬头看着他。 “我们成亲吧。” “噗――”一口茶华丽丽地喷在墨羽身上,她吓了一跳,急忙用帕子帮他擦,“对不起!对不起!” 墨羽却不顾浑身湿漉,一把握住她的手。玲珑的心咯噔一声,微乱地望着他,却望进了他蔚蓝迷人的眸子,一瞬间,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玲珑,我知道这很突然,但我在京城呆不了多久,就要回西南大营去。我现在已经有了官职,能配得上你了。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玲珑看着他,心比脑子快反应地抽回手。当她抽回手的那一刻,他的心一沉,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她灰溜溜地坐回位子,抿了抿唇,道: “阿羽,我鼓励你进军营,不是因为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不缺钱。我只是希望你能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 “这算拒绝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我从来就没想过成亲。” “你喜欢水流觞?”他的眸子逐渐转冷。 “和他没关系,是我不想。”她望着他的眼,认真地说。 墨羽谛视着她,用着一种研究的目光。忽然,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姑娘!” 玲珑望去,居然是西风瑾! 他含笑走过来,仍旧是一身红袍,风姿俊逸,亮瞎了一大片人。墨羽戒备地起身,西风瑾这才发现他,温和地笑问: “这位是……” 玲珑无奈地起身介绍:“他是我的……青梅竹马。这是越阳侯世子西风瑾,凤谣的哥哥。凤谣你见过,在崇州的时候。” 墨羽不善地望着面前这个比水流觞更美的男人,逐渐散发出了迫人的寒意。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一定会忍不住,抓起桌上的剑匆匆地说了句: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阿羽!阿羽!”玲珑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怒意,喊了两声,却终究没有追出去。 也许追出去了,结局就不一样了。可她当时真的只是后脚跟抬了抬,前脚趾一动没动。(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变故 西风瑾自然从这一幕中看出了点端倪,但却装作疑惑地问: “那位公子没事吧?” “他可能突然想起来有事没办。”玲珑讪讪地笑,“你怎么在这儿?” “呃,我出来随便转转。一起喝杯茶?”他热情邀请。 旁边的芮烟却暗自撇嘴,明明是在楼下看见陈姑娘在跟人喝茶,所以才上来的。 “不用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玲珑快速拒绝完,塞给路过的小二一块银子,就匆匆走了。 西风瑾来不及叫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面上露出些失望。芮烟看着自家公子变幻不定的表情,忍不住道: “世子爷,您好像对陈姑娘很不一般。” 西风瑾看了他一眼,把芮烟吓得缩了缩脖子。 “多嘴!”西风瑾轻斥了句。 玲珑回到家,却发现豆沙正站在大门口转来转去,她疑惑地跳下车,问: “你在这儿干什么?” 印象中,豆沙从来没这么慌乱过。 “姑娘,三皇子……不是,是烈王来了,带了一大堆礼物,还带了六七个人,说是来看你的。” 玲珑心一沉,过了大半年,她都把水流烈这个人给忘了。她还记得当初在怀璧园,他看着她时那奇怪的眼神,以及后来,他说的那些暧昧的话。当时要不是水流觞阻止。恐怕他已经把他的玉佩塞给她了。 这个时代,一个男人赠送给一个女人自己的玉佩,其中的含义傻子都明白。 当初水流烈被派去管理粮草,如今战事刚止,他就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他人呢?” “在浮云堂。我本来是想拦着他们的,可他们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拦不住,所以只好让他们进去了。”说到这儿,豆沙很是愧疚。 “他是王爷,你拦他不是找死么。” 玲珑进了门,就往浮云堂去。浮云堂是铃铛山庄的会客厅,也是平常与各个总管议事的地方。传统格局的装潢,正座两旁一溜几把椅子,均是红木的,花了玲珑不少钱。 门外整齐地站立着五六个彪形大汉,进入浮云堂。只见水流烈一身蟒袍,正大刀阔斧地坐在正座上。他的身旁立着一名存在感极弱的随从。 玲珑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这条蛇了。再次见面,那双闪着邪恶光芒的眼睛还是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端正地施了个礼:“民女参见三皇子,哦不,参见烈王殿下!” 水流烈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番。那目光仿佛是在扒她身上的衣服,让她浑身不自在。 “有些日子没见,陈姑娘越发出挑了。”水流烈懒洋洋地说,唇角勾起一抹笑。 “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水流烈哼了一声。从首座上站起身,背着手步过来,站在她面前。他有着颀长的身高。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阴影完全将她笼罩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怎么,本王来见你,你不高兴吗?”他放肆地捏起她的下巴,一双眸子闪动着兴味,直直地看着她。 玲珑心头一抖,急忙挣扎:“王爷,请你自重!” “自重?哼!”并非是她挣脱开了,而是他主动放开她,冷笑一声,“老五刚从边疆回来,陈姑娘就迫不及待地登堂入室去见他。怎么,老五那个残废就那么吸引你?” 他的话让她心头忽然燃起一股火,不知为何,那句“残废”让她产生了极大的排斥情绪,一瞬间她忽然极度厌恶他。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脾气,淡淡地道: “去幽王府是大公主的召见,民女是不可能违抗公主的命令的。” “哦?是吗?”水流烈轻轻扬眉,“本王还以为是因为陈姑娘心系老五,所以才前去关心。” 玲珑冷笑道:“王爷说笑了,像民女这么普通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去奢望高攀王爷?民女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有自知之明。皇族的人,民女是绝对不会去妄想的。” 水流烈的眼里划过一道亮光,仿佛带了点激赏: “陈姑娘怎么会是普通女子?若你普通,恐怕全天下就没有特别的了。这才短短大半年没见,你就成了水流国举足轻重的一方富贾,本王非常欣赏你的能力和勇气。” “王爷过奖了,这些全是靠运气和侯爷的栽培。”玲珑半低着头,声音平和地说。 水流烈再次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强迫她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很瘆人。 “陈姑娘,做本王的侧妃如何?”明明该是疑问句,他却说得极肯定,仿佛这话说出来就是真理一样。 玲珑心一抖,不安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她的眼神变幻了一下,道: “王爷真会说笑,民女已经定亲了。” “无妨,敢和本王抢女人的人,本王会让他死得很难看。这一点不用担心,本王会解决的。”他讲这话就像在讲笑话一样,唇角始终都含笑,却让她更加慌张。 她的理由当然不会奏效,如果他对她势在必得,别说定亲,就连成亲,他都会把她给抢过来,他可是王爷;若她的理由是她不爱他,那她只会死得更难看。况且这年头的婚姻,又有多少是两情相悦的。权贵抢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王……王爷,我只是个平民,怎么能当妃子?皇上是不会允许的。”玲珑干笑着,努力想说服他打消念头,可心底里也知道。她这是在做徒劳的反抗。 “如果父皇不同意,那就只有委屈你先当个侍妾了。本王只是纳个妾,父皇是不会干涉的。等你将来为本王生个一儿半女,本王再奏请父皇让你当侧妃。” “王爷,民女从前就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嫁入帝王家。” 水流烈并未因为她的拒绝而恼火,反而浅笑着望着她。可那双眸子依旧是冰冷的,宛若永远也不会回暖的冷血动物。 “陈姑娘,”他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在吟诗,“其实早先那次在怀璧园,本王就已经对你一见倾心了,若不是匈奴国的那场仗,你现在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你也说了,你只是个平民,你没有拒绝本王的权力。别以为你身后有青溪侯撑腰,本王若是决定出手打压你。你定会尸骨无存。” 他轻轻执起她的手,在上面轻柔地吻了下: “你是个特别的女子。本王不会要求你一味顺从,但偶尔,也要当个乖乖的女人。三日后,本王会派人来迎你入府。” 说罢。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转身扬长而去。随从的一批人也整齐地撤离。 室内瞬间恢复了沉寂,玲珑忽然觉得,周围的烛光怎么变得那么刺眼?脑袋微微晕眩。她腿一软,差点摔倒,后头的豆沙急忙扶住她。担心得红了眼圈: “姑娘!” “玲珑!”刚走到门外的墨羽见状,像个豹子一样,慌张地扑过来,扶起玲珑,让她坐下。 他刚刚从茶楼离去后,心里也觉得有些懊恼,左思右想,还是有些放不下她。走回去一看,茶楼伙计说人已经走了,他赶忙跑回来,没想到却碰见了这一幕。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在门外看到一大批人,他们是干什么的?”墨羽担心地问。 “那个是烈王!”豆荚又气又急地将刚刚的事讲了一遍,“做侧妃姑娘都不愿意,更何况是侍妾!王爷又怎么了,王爷就可以强抢民女吗!听幽王说,烈王是个变态,最爱虐待妻妾!姑娘,这下怎么办啊?你可千万不能给他当妾啊!”她说着说着,急得哭了起来。(.好看的小说) “豆荚!”玲珑轻斥,“他是王爷,你说话注意点,小心祸从口出!” 此时,墨羽已经形容不出自己的愤怒了。他双眼圆睁,拳头紧握,脸色刷白,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地嗡嗡乱叫: “杀了他!” 他机械性地转身,快步往外走。 玲珑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扑上去抓住他:“你去哪儿?” 墨羽咬着嘴唇,盛怒地道:“我去杀了他!” “你疯了!别说他是王爷,身边高手无数,就算你杀了他,你以为你不用偿命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他居然想纳你为妾!他找死!” “墨羽,够了!你冷静一下!”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绝不会让你嫁给那个人当妾!大不了他死了我偿命!”他愤慨地说着,还要往外冲。 “你以为你杀了他,我就能活吗?你去了,结局无外乎只有两条:一,你死了他死了,而我作为间接害死王爷的祸水,被处死;二,你死了他没死,我去当妾然后被折磨致死。” 她冷冷地分析,墨羽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满面苍白。 他果然还是没用的!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即使到了今天,即使他从战场上历练过,他依然无法保护他!他是个男人,却连心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他到底还活着干什么! 玲珑的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望着墨羽微微战抖的身子,明白他的所想,轻声安慰道: “这不关你的事,你已经很好了。是我不好,太爱出风头,终于惹上麻烦了。烈王这么做,恐怕是想收了我的家产。” 墨羽愣了愣,终于回过味来,明白了水流烈的意图。 “你今晚不是要去参加庆功宴吗?” “我不去了!”他干脆地拒绝。 “今晚是你的好机会,你能结交更多权贵,也有机会见见大世面,不是所有人都能参加宫宴的。你放心。我去趟青溪侯府,跟侯爷商量商量,侯爷是不会让我做妾的。” 墨羽望着她镇定的脸,一瞬间,他的神智有些模糊,她对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她居然能那么地冷静。冷静得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他忽然发现,他仿佛从不曾了解过她,他很努力地试着去了解她,可到现在,她的某些行为还是让他觉得惊讶。 或许他们就不是一类人。 这个想法忽然闪现在脑海里,一瞬间,他的血液在发颤,他的手在发颤,他的身体也在微颤。他感觉到,从这一刻起。她似乎会离他越来越远。他忽然很神经质地抓住她的手,哆嗦着声音道: “玲珑。我们马上成亲好不好!只要你成亲了,他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玲珑心头暗叹:果然,男人在激动的时候是幼稚的。 她的胸口有些堵,闷疼的感觉实在不太好受。酸涩的滋味更是不太舒服,可她还能忍受。她佯作镇定地抽回手,淡淡地道: “墨羽,你刚回来时,我就想对你说。如今你已经体验过了在沙场上找回自信的感觉,未来的生活,究竟是想要平凡还是要激烈。你可以为自己再重新选择。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可我只是喜欢你,却不爱你,我们是不可能成亲的。我并不想嫁给你,从来都不想。所以,放弃吧。” 说罢,她起身,也不看他的脸,脚步纹丝不乱地出去了。 豆荚同情地望了一眼脸色惨白、呆若木鸡的墨羽,却不得不跟着姑娘出去。 她心里明白,这是最好的结局,不单单是因为墨公子对抗不了烈王,而是她觉得,姑娘并不适合墨公子,或者说姑娘不适合任何人。因为她不懂男女之情,她的冷情只会将人越伤越深。 青溪侯府。 突然的造访让人意外,此时还没到掌灯时分,青溪侯和大长公主水佩兰都在春晖堂。 当她进了春晖堂时,花倾城正坐在炕上陪青溪侯下棋。玲珑请了安,站起身,花倾城有些讶异地问: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来向侯爷讨个主意。”玲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说。 “出了什么事?”见她的神色不同以往,青溪侯好奇地问。 “烈王今天来到我家,说三天后要强行纳我为妾。”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花倾城诧异的惊呼:“什么!” 就连青溪侯也皱了皱眉。 水佩兰不悦地道:“流烈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强抢民女的毛病!” 花倾城冷笑:“这种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如夫人、宁夫人不都是这么来的么!” “我是宁为穷人妻,不做王侯妾,所以侯爷、夫人,要怎么样才能让烈王打消这个念头?” 青溪侯沉吟了片刻,道:“烈王的势力不小,他的母妃慧妃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墨皇后。基本上,他想纳个妾,是没人能阻止的。别说你没有背景,就算本侯现在认了你做孙女,让皇上介入此事,皇上也顶多是让你从侍妾变成侧妃。” 玲珑的心凉了半截:“难道就不能让皇上强迫烈王打消念头?” “皇家是很护短的,除非能提供正当理由。你总不能说你拒绝,是因为看不上烈王吧。”花倾城说。 玲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一个平民,敢说出看不上王爷的话,那不是找死吗! “你可以说你已经有婚约在身,一女不事二夫,就算是皇家也没有逼人改嫁的道理。不过这一招过于冒险,万一事后查出来你没有婚约,那就是欺君之罪。”水佩兰道。 “你的婚约对象还不能地位太低,不然回头烈王一个打击报复,就够你们受的。”花倾城补充。 玲珑的心被他们说得一团乱,她本来以为,水佩兰好歹是皇上的姑母,求她去阻止一定管用。可她忘了,在皇家,亲情才是最没用的。 青溪侯忽然说:“既然烈王说三天后迎你进门,也就是说他认为你肯定会妥协。如果这三天之内,有个人能进宫去请皇上下旨赐婚。烈王自然就会打消这个念头。当然本侯也认为,这个人的地位不能太低,最好能与烈王分庭抗礼,否则今后你定会惹上更大的麻烦,烈王是很记仇的。” 玲珑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侯爷的意思是……” “能让烈王有所收敛的只有其他的皇子,适婚年龄还未婚的只有三个:水流觞、水流苏、水流景,你想选哪个?” 玲珑心一顿。沉默了下来,貌似她好像没得选。 一分钟后,她抬起头,淡定地道: “这是个办法,不过我还想先回去考虑一下。” 说罢起身,行了个礼后,被佟嬷嬷送着,退出去了。 花倾城望着她离开,回过头,问一脸高深莫测的青溪侯: “爷爷。这是你计划好的吗?” 青溪侯扬了扬眉:“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烈王倒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爷爷。你培养她真的是为了联姻?” 青溪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倾城,你还没明白她的价值,一个不小心,她说不定就能生吞了你。” 花倾城蹙了蹙眉尖。还是不太明白,青溪侯却不再谈了。 玲珑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蹄声纷沓,此时她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她真的要因为这件事,而选个人把自己嫁了吗?不过她好像没有选择。既然不想给水流烈那个变态当妾,就要有自救的觉悟。 水流苏她是不会选的,虽然她觉得水流苏很温柔。但他的温柔里总是有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更何况他是玉美人的恋人,她可没有抢朋友老公的习惯;水流景,那个好酒色的小肥猪,肯定不会是良人。剩下的就只有一个了,水流觞。 她总有一种感觉,侯爷说那些话的目的好像就是让她嫁给水流觞。她也不清楚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她潜意识里认为,青溪侯府似乎也是支持水流觞的。 虽然在外界看来,青溪侯对于站哪一队并没表态,可他放任花倾城和水流觞来往,其实就已经表明态度了。只是外人并不了解青溪侯,所以才会认为花倾城的做法不代表侯府。 水流觞啊,说起来她跟他还挺熟的。但是要说跟他结婚,这她从来就没想过,更何况他现在还瘫痪了。 可能让水流烈收敛的,水流觞的确算一个。至少明面上,水流觞是皇上最爱的女人生的孩子,也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是第一个封王领兵的皇子。更何况私底下,水流觞的势力不可能就因为他瘫痪而全部瓦解。 说到底,他还是挺有前途的。 玲珑在床上躺了一天,期间墨羽来过,但只在门口转了一圈就走了。她知道,却没出声叫住他。 似乎选个人嫁了是她唯一的出路,可墨羽永远不会是她的选择。他才刚刚坐上副将的位置,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他的。 她说不清自己对墨羽的心,有喜欢,但不到爱。她曾经救过他,之后他一心一意地对她好,所以即使她回报不了他,却也一直希望这个身世可怜的少年能好好活着。 尽管她曾自以为是地帮他选择了未来,可她从不后悔,她只是想让他自信地活着,精彩地活着,别再有心理包袱。 离最后期限还有一天时间,玲珑去了幽王府。 水流觞好像早就知道她会上门一样,她刚一敲开门,就有人将她带进了飒园。 水流觞坐着轮椅,正在竹林里喝茶。他的脸色好多了,胡子也刮了,穿了一身绣着暗纹的白色常服。心境似乎平静了许多,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也平和了不少。 微风吹过,吹拂着碧翠的竹林,发出清脆的“沙沙”声,也吹起了他墨黑的发。他的背挺得很直,就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树,蕴含着巨大的坚韧力量。 纵然坐着轮椅,仍旧是卓尔不凡,甚至那坚强中的孱弱更给他添了一份致命的吸引力。 今天再看见他,玲珑的心情很复杂,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坐。”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番,淡淡地说了句。 玲珑定了定心,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突然过来,找本王有什么事?”水流觞问。随着他开口说话,唇角微微上扬,竟滑开了一抹醉人的弧度。 玲珑却觉得这笑容的内容是揶揄,是嘲笑,她不认为昨晚花倾城没跟他通过气,而且他今天的表现明显是知道她会来找他。 不过她并不打算说些废话。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口: “烈王要纳我为妾的事,我猜花倾城已经告诉你了吧?” 水流觞眉一扬,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淡淡地反问: “所以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皇帝 所以呢? 徐徐的风拂过,玲珑沉默了下来。她忽然改变了策略,既然他已经猜到她前来的目的,那么她就停下来听听他的想法。敌不动我不动有时也是一种很好的打法。 水流觞并未与她计较这些,停了一停,望着头顶的竹叶,轻轻地道: “再过不久,宫里就又要开始为皇子选妃了。” 玲珑微怔,随即想起来,上次的皇子选妃计划因为战事被迫流产,如今战事止,这个计划势必会重新开始。 她心中一喜,这对她是一个有利的局面。她看着他,等待他继续下文。 “本王需要一个王妃,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轮椅上,儒雅的男子虽含着笑,深邃的眸子却冷若冰潭。 “我的好处?”她冷静地问。他都这么说了,这时候她不这么问,那就是傻子。 “本王可以许你将来母仪天下,一世荣华。” 母仪天下?那就是正妃之位了? 她心中暗笑,他果然被云梦甜给甩了! 然而水流觞并不光是被云梦甜甩了那么简单,而是他从水凝蕊的线报处听闻,父皇居然有意让他娶墨蝶舞为正妃。 墨蝶舞,杀母仇人的女儿,父皇一定是疯了,居然想让他迎娶墨家的人,他断断不会接受! 陈玲珑,虽然背景差了点,但她的家产不容小觑。背景这东西根本不算什么,目前为止,她是救急的最佳人选。更何况他们很熟。甚至比他和云梦甜都熟,不是么? 想到云梦甜,他心中好笑,云梦甜居然因为他的腿。被吓得躲在亲戚家不敢回来,生怕他会强娶她毁了她的一生,果然是个眼界高的女人。他暗自冷笑。曾经的浓情蜜意,果真就是一场笑话。女人呐! 玲珑望着他的脸,虽然他的表情并不形于色,可她还是看出了他的一点异样。沉默了片刻,她开口说: “我猜你今后一定会需要更多的钱。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用我的全部财力支持你,但你必须用王爷的身份给我在生意上最大的帮助。一旦你将来成就大事。你要让我成为水流国的第一皇商。你可以纳妾,但我要你的身体完全忠于我,如果你做不到,在你上位之时就是我们的和离之日,和离之后你也必须完全地支持我的生意。” 水流觞微怔。凝着她,挑了挑眉,笑问:“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提得过高吗?” 玲珑浅浅一笑:“水流觞,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交情并不算浅。我赚的钱越多,对你越有利,不是么?” 水流觞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成交!” 一股小风在两人之间打着旋地拂过,玲珑从怀里摸出一张契约,放到他面前。道: “那就把这个签了吧。” 水流觞微怔,拿起来一看,眉角顿时抽了抽,上头抛弃了一些敏感词,但整份契约的内容跟他们刚刚探讨的一模一样,还真是有备而来: “你确定要形成书面文字?” “我会放在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水流觞无语。还是在上头盖了印。玲珑拿回来折好,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扭开机括,将契约放进簪子的空心里,然后重新插回头上,站起身笑道: “祝我们合作愉快。顺便说一下,你最好快点去宫里请旨,不然我明天被烈王拉去当妾,难看的可是你。” 说罢,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水流觞望着她的背影,嗤笑了一声,认识这么久,这女人还是这么的古灵精怪,成天总想着利益最大化,对银子的热衷度居然跟花倾城有一拼! “入琴,”他唤了一声,“先去趟青溪侯府,再进宫。” 景泰殿。 水流国皇帝水流年已年过五旬,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仍可以看得出年轻时俊美的痕迹,只可惜他的气色不太好,仿佛是纵欲过度,皮肤发青,身体也微微有些虚浮。 他望着台阶下坐在轮椅上的儿子,眼里充满了浓浓的怜惜。水流觞长得并不像他,而是与已故的云皇后一模一样,每次看到这张脸,他都会想起那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而现在,他的儿子因为在战场上遭遇埋伏,再也无法站立,每每想到这儿,他的心口就是一痛,他对不起他儿子的母亲。 “皇上!”见皇上神游太虚,王德海拿着拂尘,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水流年回过神,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儿子身上,缓缓地道: “你是说,你要娶一个民女为正妃?” “是。儿臣与玲珑两情相悦,而且姑祖母已经答应儿臣,会收玲珑做干孙女,绝不会辱没皇家颜面,还请父皇成全。” 水流年没说话,半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身份也太低了,你若喜欢,当个侧妃也就是了,正妃的位置,还是留给其他更好的女子吧。觞儿,父皇这是为了你好啊。” “父皇,母后生前就教导儿臣,这辈子一定要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然后执子之手,与子白头。儿臣是真心喜欢玲珑,不愿以妾位委屈了她。请父皇看在母后的份上,成全了儿臣吧。如果母后还活着,一定会支持儿臣这么做。” 一语触动了水流年的心,云霓裳,那个美丽的女子,曾是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那句话她生前就曾对他说过,可惜,他终究还是没有做到执子之手,与子白头。 “朕以为,你曾经更心仪于云家的小姐。” “云表妹与儿臣青梅竹马,自然感情近些,可儿臣自从认识了玲珑,心里就只有她一个。父皇,儿臣的腿现在已经废了,儿臣只希望能有一个喜欢的人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平平静静地走完这一生。父皇就成全了儿臣吧。” 声情并茂,如果玲珑此时看到水流觞如此哀伤的表情,估计会雷得吐血!他俩啥时候两情相悦、一见钟情了?她咋不知道捏!骗人也不带这么肉麻的呀! 果然,水流年似乎又被触动了,他望向儿子的腿,眼里是浓浓的愧疚,过了一会儿,微微摆手,道: “罢了罢了,只要你高兴就好。王德海,宣陈玲珑进宫,朕要见见那个丫头。” “喏!” 玲珑回到家,刚坐下没一会儿,宫里就来人传了旨,宣她入宫觐见。这个旨意把整个铃铛山庄都吓得人仰马翻,她也不敢怠慢,连忙换了衣服就跟太监进了宫。 说到进宫,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头一遭。从前的故宫她也参观过,只不过这座故宫里多了重兵把守,看起来很吓人。 朱红的宫墙厚重雄伟,人走在里头,就像是小白鼠走在迷宫里,感觉压抑又憋闷。由于城墙过于高大,很多地方阳光根本照射不到,以至于纵使在春光明媚之际,宫里的长巷却仍像一口深井,冰冷阴暗。 尽管路过的宫女太监不少,可那些人扑克牌般的脸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人气,反而更显得阴森森的。头顶那一小方蓝天好像遥不可及,那些森然的方砖,也不知道被多少鲜血染过,那些阴暗的角落,更是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亡灵。 因为只召见了她一个人,所以玲珑是自己来的。在门口就下了马车,跟着小太监走了能有半个时辰。一路上,小太监将宫中礼仪给她说了个遍,可脸上始终都是硬邦邦的,就好像是一个会说话的机器。 封建统治下的皇宫,还真是个鬼地方! 来到景泰殿门口,太监进去回话,不久一个太监又出来,高声唱道: “传陈玲珑觐见!” 那声音刺耳得让玲珑一阵头皮发麻,她忽然觉得自己掉进了古装戏里,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 令她意外的是,水流觞还在,正坐在一边喝茶。 玲珑往上头一扫,只看见了一道明黄,便按照小太监刚刚的指引,跪下来行了个大礼: “民女陈玲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上,隐隐传来一道回声,这宫殿果然大。玲珑跪在地上,始终不能抬头,就这样一直跪了能有半刻钟。皇上半眯着眼睛,歪在软垫上,仿佛是睡着了。 水流觞心里有些急,唤了声:“父皇!” 水流年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哦,起来吧。” 淡淡的一句,让玲珑差点麻了的双腿终于得到解放,她心里第一百次诅咒,万恶的皇权主义! 安静地立在大殿的正中央,乖乖地接受龙眼睛的目光洗礼。过了一阵,水流年终于开口: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很低沉,略带沙哑,还有些懒懒的,但每次一发出声音,都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玲珑顺从地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又马上低下头去。跟皇上对视纯属找死! 只一眼,双方都看清了对方的容貌,玲珑心里在打鼓:这个皇帝,比水流觞更坚毅隐忍,比水流苏更温和无害,比水流烈更狂妄狠辣。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有了这些感觉。 那是个有着相互矛盾性格的皇帝。 水流年却仅仅扬了扬眉,面前这姑娘顶多算是中上之姿,儿子果然没老子有眼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赐婚 水流年根本没和玲珑废话,只是简单地问了问她的家庭状况,就放人回去了。这倒让玲珑心里没了底。 她不知道,老皇帝一生阅人无数,看人只要看眼睛,就能大概猜出其性格做派。没什么特别的,顶多是比较镇定,应该掀不起太大风浪,这是水流年对她的第一印象。 水流觞将她送出宫,在上马车前,她问: “明天……” “明天父皇的旨意就应该下达了,你在家准备接旨就行了。”水流觞淡淡地说。 玲珑点点头,上了车。 这两个人,一点也不像是即将要结合的夫妻,谈婚论嫁就像是在谈“今天吃什么”这么简单。 对玲珑来说,她跟水流觞的婚姻就像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未来的老公能让她看上眼,彼此比较适合过日子,至于爱不爱,她自己也说不上。总之她有预感,这将会是一桩很和平的婚姻。 水流觞却觉得很有意思,他望着她的马车离去,眸子微眯了眯。从小他的母后就教导他,成亲应该是和自己心爱的人。他明白这个道理,但却未必能实现。事实上,究竟怎样才算“心爱”他自己也不知道,即使云梦甜跑了,他也只是觉得可笑,或许还有点愤怒,但他并不伤心。 他的生活基本上都是在争斗中度过的,乏味、激烈却又逃脱不开。现在,他就要成亲了,成亲的对象是他一直很感兴趣的女子,够不上爱。而是很感兴趣。 他猜,往后的婚姻生活一定不会无聊,而他,似乎对撕去陈玲珑冷静的面具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当天下午。玲珑在青溪侯府简单地给青溪侯和水佩兰磕了三个头,就算定下了干孙女的名分。并未入花家的籍,这也是玲珑希望的。她可不想改姓。 第二天,在烈王的一顶小轿入门时,皇上下的圣旨也到了。太监展开一条明黄色的锦帛,扯着公鸭嗓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氏玲珑,端庄娴雅,谦恭有度。深得朕之欢心,今特敕封尔为栖霞郡君,赐婚于幽王水流觞为正妃,钦此!” 不得不说,这圣旨写得够有水平的。言简意赅,啥废话都没有。玲珑跪地接旨,三呼万岁,烈王府来迎亲的几个人则集体黑了脸。 接着,豆荚像赶苍蝇似的将烈王的人赶了出去,玲珑也不在意。水流烈这次只派了一个管家、一个喜娘和两个轿夫来,连轿子都是素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搞出租营运的,还真是将纳妾的习俗演绎的淋漓尽致。 烈王府。 噼里啪啦一阵巨响。 水流烈将书房砸了个底朝天。这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玲珑,对女人他从来不在意,不过就是一个工具,顶多也只是个能讨他欢心的工具。可今天的事,他作为男性的尊严和作为王爷的尊严遭到了严重的挑衅,而挑衅他的居然只是个不懂贤惠为何物的民女。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更不能容忍的是,另一个帮凶居然是他一直的死对头老五! “好啊,宁愿嫁个残废,也不愿嫁给本王!”水流烈的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利刺,他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陈玲珑,你有种!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一定会让你好好尝尝,到底什么才叫后悔!”说罢,又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红木桌立刻缺了一角,露出惨兮兮的瓤儿。 墨羽很快知道了玲珑要成亲的事,他气冲冲地过来找她。然而当他真的站在她面前时,怒火全部熄灭,剩余的只有混乱。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千言万语化作这一句,他用蔚蓝色的眸子望着她。他的眼眶里仿佛在翻滚着惊涛骇浪,带着强烈的悲伤和凄凉,就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可怜孩子。 玲珑的心因为他的眼神,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也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到最后却犹如茶壶倒饺子,一句也说不出来。其实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理直气壮,毕竟他爱她,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要爱他,她又没接受过他。可不知为何,当他用那种略带绝望的眼神望着她时,她的心还是浓浓地愧疚了一把。 “对不起。”她只能虚弱无力地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一瞬间,墨羽瞳孔中间那一道期待的亮光终于黯淡了下来,那双眸子仿佛瞬间失去了生命力,变得晦暗空洞,犹如一只死亡的玩偶。他的心感觉到了彻骨的凉意,不,“彻骨”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坠入了极寒的冰洞里。心被无数双手向四面八方拉扯着,接着噗地一声,血液迸射,碎片满地。 他凝视了她好一会儿,那说不出的复杂眼神如刀,在穿刺着她的心。终于,他哆嗦着转身,仓皇而逃。 幽王府被搅了个底朝天。 墨羽似乎根本不懂得低调,掌灯时分,冒然闯入,打伤了不少侍卫,最后一剑架在了水流殇的脖子上。 水流觞正坐在轮椅上,观察着院子里的竹叶,忽然一阵破空声,紧接着一把冰凉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然而他却不慌也不忙,淡淡地望着离他两步远的墨羽,手一挥,让闻讯赶来的护卫撤走,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功夫见长,居然有能耐独闯我幽王府,看来在西南大营没白历练。” “少废话!你立刻去请旨解除你和玲珑的婚约,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水流觞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本王和玲珑的婚约是双方自愿,皇上下旨的。更何况,你以什么身份来要求本王解除婚约?她的未婚夫?情郎?好像都不是!” “闭嘴!”一语戳中了墨羽的心脏,他猩红着眸子,愤怒地大吼,“你明知道,玲珑不是自愿要嫁给你的,她是被烈王逼得走投无路!” “她是被逼的,可只有本王能救她。你能吗?别说你现在只是个副将,就算你现在是镇国公府的四少爷,你也无法对抗烈王,你同样守护不了她。玲珑注定了要漫步云端,根本就不是你应该肖想的。” 墨羽怒不可遏,手上一用力,水流觞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旁边的入琴吓得魂都飞了,恨不得用镭射光般眼神杀死墨羽,却不敢轻举妄动。 水流觞冷笑道:“你还真是没变,幼年时就爱意气用事,现在比起过去,更是冲动得可以。谋杀亲王的重罪,你就那么想背吗?” “住口!你这个残废!就算我没有资格站在玲珑身旁,也不代表你就有资格!你现在不过是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你拿什么去保护她!皇室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嫁给你这种没用的男人,她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水流觞的眸子沉了沉,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拨开他的剑反攻,一招之后,墨羽就被入琴制住了。 “本王是否有用不需要你来操心,玲珑会不会有好日子过那是她的事,这一切都与你墨羽不相干。别太自以为是。”水流觞的眸子里闪过转瞬即逝的嗜血,冷冷地道,“入琴,送墨公子出府。”说罢,操纵着轮椅,走远了。 入琴一直等到看不见王爷了,才不甘心地收回剑,没好气地道:“墨公子,请!” 墨羽望着水流觞潇洒远去,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对于他的不屑一顾彻底激怒了她,熊熊的火焰在胸腔内燃烧,可他却无法发泄出来。剑从左手换到右手,他愤怒地走了。 西凤谣和玉美人听说玲珑要成亲的消息,集体杀了过来,西凤谣高声吼叫道: “你这死丫头,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居然让我从别人那儿听说,你还有没有良心!” 玲珑很聪明地捂住耳朵,玉美人颦了颦眉尖,问: “你真的想嫁给幽王?” “我没得选,不是吗?幽王总比烈王要好得多。”玲珑浅笑,她相信水流烈要纳她为妾的事,她们肯定都听说了,所以也就没必要隐瞒了。 西凤谣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真是的,没想到你也要走这一步,不甘不愿地嫁人。” “也不算不甘不愿,虽然我没想过成亲,但现在既然被赶鸭子上架了,那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幽王没出事之前,他确实是个好选择;可惜现在出事了……”西凤谣欲言又止,“我听扒猪头说,云梦甜躲到亲戚家去了。总感觉你好像是在捡云梦甜不要的。” 玲珑噗地笑了,玉美人轻斥道: “西凤谣,你在胡说些什么!” “好了,你们就别操心我了。我听王爷说,皇子选妃的事又被提上了日程,小玉你和六皇子……”玲珑知道,其实玉美人和水流苏并不顺利。 玉美人苦笑了笑:“流苏去求了太后,结果被皇后知道了,母子俩正在闹冷战。” “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你不比墨蝶舞那个冰人要好得多,天知道她怎么就喜欢墨蝶舞!” “姑姑自然会向着侄女,这根本不用想。” “侄女怎么了?你还是太后的侄孙女呢!”西凤谣叫道。 玉美人只是浅笑,却不语。 玲珑望着她半垂着头,一双复杂的眸子有些黯淡,忽然觉得,无论多强的女人,在面对让她心动的感情时,都很难做到坚硬不催,烦恼伤感这些干扰人正常判断的情绪是一定会存在的。所以常言才道,无欲则刚,这可是玲珑一直追求的精神境界。(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一章 斗争前的准备工作 西凤谣回到怀璧园,由于厌恶越阳侯府,她经常住在哥哥这儿。来到外书房,惊讶地发现西风瑾正坐在桌前发呆。她一怔,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悄悄地走过去。这对习武之人来说极容易。 西风瑾正对着一幅画发呆,他非习武之人,加之思绪飘得太远,根本就没察觉妹妹的到来。 西凤谣很轻易地就发现了让她哥哥发呆的原因,那幅玲珑帮他画的肖像。她轻轻地叹息。 叹息声惊动了西风瑾,他看见妹妹,脸顿时窘得发红,慌忙把画收起来。尽管手忙脚乱,可从小心翼翼的表情来看,他是很宝贝那幅画的。 “你怎么来了也不敲门!” “我见你正出神,怕吓着你。” “你出门了?” “嗯。玲珑要成亲了,我去看看她。” “哦。”西风瑾轻声应。他的眼眸暗了下来,胸口就像重重挨了一拳,生疼生疼的。 西凤谣望着他失落的模样,轻拍着他的肩,叹道: “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罢,出去了,给他留出自己的空间。 西风瑾的唇角扬起苦涩的笑意,再次拿出那幅画,呆呆地望着。他何尝不明白那个道理,他本就不该奢望的不是么? 他轻轻地摩挲着画上的红梅,只见过一面,她居然就将他和他最爱的梅花搭配在一起。 还有那句“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因为怕烦恼所以靠熟睡拖延时间。导致最后独自开放。唯恐自己的冰清玉洁不合时尚,所以既想保留着桃杏色的俗套,却又不愿失去霜雪之姿的傲骨。 想世俗又不愿世俗,说的不正是他么。 他长叹了一声。那名今生第一个能了解他心的女子。她终归还是没能属于他,就仿佛刚刚萌芽的幼苗忽然被狂风折断。 有缘无分呐! 东安省离京城并不算远,就在京城的东南边。[]它的首府顺鸿府的知府正是云梦甜母亲的表兄。也就是她的表舅。 凹晶阁。 一个略微尖锐的女音划破了寂静:“什么!他要成亲了!” “甜儿!”云夫人低声提醒,云梦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幸亏这间房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不然她引以为傲的大家闺秀形象就要彻底被毁了。 她的脸色刷白,贝齿将红艳的唇咬得泛白,娇弱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眼圈也泛起了泪花。她攥紧了帕子。摇着头。她怎么也不敢相信,才短短几天,一向对她百般疼惜的表哥竟要迎娶别人了! 的确,是她先逃走的,当时她听到他的腿废了的消息。她甚至连去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连告诉都没告诉他一声,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逃跑了。她害怕面对他。 一直以来,她作为才貌并重的丞相之女,成为太子妃再成为皇后是她最大的追求,也是她手到擒来的梦想。她的表哥水流觞一直被外界认为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他是皇后的嫡子,皇后又是皇上的最爱。即使后来皇后过世,可水流觞仍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不是么。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变成了一个不能行走的废人,身有残疾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她的美梦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打破,或许她将再也不能当皇后,甚至她要和一个永远不能行走的废人过一辈子。每当一想到这儿,她就会浑身发抖。她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可表哥始终是她心底的最爱,他的美貌、他对她的温柔都是她难以忘怀的记忆。但是现在,他居然这么快就抛弃了他们的感情,打算迎娶别人,这个别人还是曾让她出过大丑的民女!她不能容忍!她绝对不能容忍!他应该因为她的离开伤心欲绝,然后一蹶不振不是吗?他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变心! 强烈的怒火和妒火在胸腔内燃烧,让她的脸越来越白,嘴唇都要被咬出血来了。 她的母亲望着她,皱了皱眉。 云夫人潘氏出身安庆伯府,三十来岁,淡烟眉,吊眼梢,绫罗绸缎裹身,穿金戴银,富贵大气。她的模样不算最出挑,但却有着一种雍容中带着凌厉的气势。她是云丞相的续弦,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尽管年纪尚小,却被宠成了纨绔。只有这个出色的女儿,她这个做娘的一定要好好为她规划未来。 “甜儿!娘告诉你这些话,是想让你别再惦记幽王了,他都已经残废了,没前途的!他现在自暴自弃娶了个民女,他早晚会后悔,你不用放在心上!” 云梦甜此时就像被雷劈了似的,恍恍惚惚的,母亲的话突然惊醒了她,她一把抓住云夫人,问: “娘,你确定吗?他真的要成亲了?” “这还有假?皇上都下旨了,两个月后完婚,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议论。那个女人,外头都传说她是大长公主新认的干孙女,哼,谁信!不一定跟侯府做了什么交易,才整了这一出!我猜皇上一定也是对幽王失望了,所以才赐了一个平民给他当正妃。” 云梦甜紧握着拳头,喃喃地道:“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明明说过他要娶我的!只有我才能当幽王妃!他说过的!” 云夫人拍拍她的手道:“傻姑娘,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这些干吗!这不正是咱们希望的吗,幽王再也没有可能继承皇位了,而我的女儿是要当皇后的!现在他就要成亲了,即使你回了京,他也不会再缠着你。娘告诉你,别心软,你这么优秀,怎么能跟一个废人生活一辈子呢!等幽王的婚事一结束。你就回去。适婚皇子马上就要选妃了,你别忘了,还有个六皇子呢。” “可爹他……” “这么些年,你爹有管过咱们娘俩的死活吗?成天就盯着他那个宝贝儿子。把咱们和你弟弟当杂草,瞅都不瞅一眼!甜儿,娘都帮你打点好了。听娘的话准没错!” 云梦甜的心里迷糊着,可还是听话地点点头。娘说的没错,既然她逃了,就表示她不想再和水流觞有任何瓜葛。然而她才离开他就娶妻,这是她的自尊心断断不允许的。 陈玲珑,又是你,咱们走着瞧! 她的眸子眯了眯。闪过一道残忍的寒光。 玲珑并没有婚前恐惧症,每日照常作息。这作息指的不是工作,而是跟着水佩兰派来的引教嬷嬷学宫规。西凤谣幸灾乐祸,说学宫规就是烈马上嚼子。玲珑却不以为意,她学这些只是为了保命。在宫里行走,规矩错了一点都有可能掉脑袋,她很惜命。 前世她最会的就是考试,这一世学东西的速度更快,以至于让面瘫脸嬷嬷大感惊讶。老师都喜欢好学生,没几天,开始还对她有点轻蔑的嬷嬷,表情就缓和了下来。 离婚礼只剩下两个月,一切都是礼部在打理。水佩兰也说了。她将会从青溪侯府出嫁,侯府为她准备了一百抬嫁妆。 她没拒绝,反正青溪侯也不差这点银子,更何况这次她嫁入幽王府,未来必会给青溪侯府带去更大的利益。 她已经写了信告知陈关飞夫妇她要成亲的消息,潜意识里她认为。他们是不会来京的。果然,信送过去后,潘婷的回信是让她回家一趟。 玲珑欣欣然地正打算回家,却突然收到了大公主的帖子,让她前往公主府一叙。 玲珑虽然有点意外,但并不惊讶,从水流觞的描述中她能感觉到水凝蕊就是个弟控,两人见面是迟早的事,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下帖子,她还觉得不正常哩。 都说姑嫂难相处,希望她那位未来的大姑姐别太难搞。 如今的公主府不过是曾经的荣孝侯府换了个牌子,公主府的斜对面则是玉家的祖宅定国公府。 公主府的风格并不像江南的山水园林,而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建筑。玲珑跟随一名老嬷嬷进了内院,穿花度柳来到一座精致的后花园。 阳春时节,花开正盛,东边白玉兰,西边粉海棠,正中央还有一池子睡莲,离老远一股馥郁的芬芳便迎面扑来,醉人心扉。 水凝蕊穿着家常衣服,淡妆素抹,梳了个慵妆髻,也没戴多余的配饰,正端坐在一棵雪白的梨树下做针线,风流婉约,似疏云之映淡月。 玲珑上前行了个大礼,水凝蕊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满面春风地笑道: “快起来,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多礼!” 说罢,拉起玲珑的手,让她坐到身边来,命人看茶,又将她上下瞧了一遍,笑道: “果然是好模样,又是经商奇才,再过个几年恐怕就是下一个玉美人了。” “大公主说笑了,玲珑就是再有两辈子也赶不上玉当家。” “不必过谦,你和流觞的事我都知道。其实早就该和你见一面的,只是这些日子太后身子一直不好,我要在宫中侍疾。你和流觞马上就要成亲了,别的我也不多说,只希望你能好好待他。看事情不要看表面,我可以保证,流觞绝对是个好归宿。” “大公主放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水凝蕊浅浅一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唤了声“红酥”。红酥便带着两个小丫鬟过来,一个捧着十匹上好的贡缎,一个捧着一托盘矜贵的首饰。水凝蕊笑道: “知道你的嫁妆不会少,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那贡缎是怀南府进贡的,这些首饰也都是宫廷内造,是给你的添妆。” 玲珑急忙起身拜谢,让豆荚、豆沙收起来。 水凝蕊再次拉起她,笑道:“都说了别见外,你是我弟媳,今后有什么女人家的事不好告诉流觞,尽管来和我说。对了,你宫规学了吗,我帮你从宫里请几个引教嬷嬷来教导你?” “已经学了一阵了,祖母请的是太后身边的常嬷嬷。” 水凝蕊微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她的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二章 强占 出了公主府,登上马车,豆沙问: “姑娘,今天还回吉祥村吗?” “算了,明天再回去,今天先回家吧。” 豆荚点头,吩咐车夫回铃铛山庄,接着对玲珑说: “姑娘,刚刚看到公主府里的丫鬟,我才想起来,你还没有陪嫁丫鬟呢。” 豆沙一拍额头:“呀,这个我也给忘了,这些日子竟忙着那些嫁妆来着。姑娘,陪嫁丫鬟是很重要的,那幽王府里的丫鬟再好,也不如咱们自己带过去的。挑几个安分守己又伶俐可用的,将来能省不少事。” 玲珑这才想起还有这茬。陪嫁丫鬟,宫斗宅斗的必备武器,顶级陪嫁丫鬟的功能堪比零零七特工。她叹了口气,成个亲真够麻烦的: “这事就交给你们了,去酒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要是没有合适的,就现找两个,一定要知根知底。” “是。”二人应了。 回到家,豆沙直接去了酒坊,豆荚去倒茶。玲珑刚走进卧室里,忽然,一股陌生人的味道传入鼻管,让她浑身一紧,下意识往卧室的一个角落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她全身最灵敏的只有两样:味觉和嗅觉。她的嗅觉不会错,这屋子里的确有陌生人的气味。感官已经对她发出了危险信号,她随手拿起旁边的一只胭脂盒,转身就往门外走。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她能感知陌生人,她刚刚的那一眼让隐在角落里的他愣住了。见她往外走,他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被发现了。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从隐秘处扑过来。 玲珑只觉得一股冷风袭来,刚加快速度要跑,后脖颈突然一痛,紧接着两眼发黑。身子软了下去。手中的宣窑瓷胭脂盒啪地掉落,应声而碎。 产生的脆响让黑衣人愣了愣,搞不清她这是故意留下线索。还是无意而为,但门外的脚步声已经不容他细想,急忙打横将玲珑抱起来,从后窗户跃了出去。[.超多好看小说] 他刚出去,豆荚就砰地把门推开,地上破碎的胭脂盒和空无一人的房间让她头皮发麻,大叫道: “姑娘!姑娘!” 见没人应。又跑到院子里去,叫喊:“姑娘!姑娘!” 可还是没人应。正在心急如焚之际,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她身旁,一个劲儿地问: “怎么了?怎么了?” 接着。望见空无一人的房间,同样头皮发麻,薅着头发道: “天啊!王妃不见了!司书,王妃不见了!” 他朝旁边的树上喊,却发现树上早已不见人影。 豆荚早就被侍棋的神出鬼没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缓过神来,诧异地嚷道: “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王爷派来保护王妃的!”自从赐婚的旨意下达后,他和司书一直暗中保护着王妃,始终没出纰漏。怎么他刚上了一趟茅房的工夫,王妃和司书就都不见了呢!他的点子也太背了! “这下糟了!”他唉声叹气,“我得马上回去报告王爷!”足尖一点,飞奔而去。 “我跟你一起去!”豆荚高喊一声,奔到庄子门口,拉住刚回来的赵茹。“去酒坊找豆沙,告诉她姑娘失踪了,让她去找找,我去趟幽王府!” 说罢,也不等赵茹反应过来,便策马往幽王府奔去。 水流觞还不到一刻钟就收到了玲珑失踪的消息,幽王府的暗卫分批出动,不久便发现了司书留下的记号。顺着记号,居然找到了烈王府的后门。 水流觞心头一紧,只带了入琴三人,乘马车靠近,果然在烈王府周围找到了焦急地走来走去的司书。 幽王府的马车司书自然熟悉,连忙跃上车,跪倒,道:“是奴才的失职,让王妃被人掳走了,请王爷恕罪。(.)” 水流觞的眼底滑过一道冷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才先前发现了可疑人,不料却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赶回去时刚好看见王妃被人掳走。奴才不敢打草惊蛇,就一路追踪而来,没想到那人竟进了烈王府。没有王爷的命令,奴才不敢擅闯烈王府。” “入琴,弄画,带人悄悄潜入烈王府寻人,尽量别惊动里面的人,真到了万不得已,一律灭口,记得别把事情闹大。侍棋,司书,随本王进烈王府,走正门。你二人办事不利,回去记得领八十鞭子。” “是!” 烈王府,秋水阁。 朦胧中,玲珑只觉得一个冰凉的东西在她的脸上滑来滑去,顽皮地嬉戏,并顺着她的脸颊滑至她的脖颈,再溜到她的胸口,轻轻地画着圈圈。 她勉强张开眼睛,瞳孔逐渐聚焦,然而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却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水流烈,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么快就醒了?本王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儿。”水流烈的唇角勾起一抹淫邪的笑意,手指来来回回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玲珑心中大骇,刚想坐起来,却恐惧地发现,自己的手和脚全被人用绳子绑在了床架上,每一次奋力挣扎,只会让她手腕的红印更深一层。 “啧啧,美人儿,瞧你,再挣扎就要受伤了,那样本王可是会心疼的!”暧昧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带来一股烫人的热气,让玲珑急得耳根子发红,想也没想,就将头往声源处撞去。 这力道肯定不轻,然而水流烈却轻易躲开了,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一点慵懒的淫靡味道: “果然是个烈货,不过本王就喜欢你的烈性!” 他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再滑到她的脖颈,回旋地触摸了下,最后溜到她的胸前,轻轻地挑开她的衣带。玲珑的脑子轰地一声,瞪大了眼睛奋力挣扎,可是手脚被死死地绑住,反抗只会加深她的疼痛而已。她扯着嗓子大吼道: “水流烈,你tmd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是皇上下旨赐婚的幽王妃,你想强了你弟弟的未婚妻吗?你这个没人伦的王八蛋!你快放开老娘!” “啧啧,说得太难听了!老五他不过是个残废,一个残废能满足你吗?说不定他的那个地方根本就是个摆设,像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独守空闺不是很可怜么!本王今日就大发慈悲,让你尝尝什么叫销魂的滋味。” 衫垂带褪,白绫褂子往两旁散开,露出里面红彤彤的一件牡丹肚兜。水流烈两眼发光地盯着她雪白的胸口,惊叹道: “没想到如此青涩的脸蛋,居然会有这么迷人的身子!小美人儿,你说当你成了本王的人之后,老五他会有什么反应?他还会娶你吗?结果还真是让本王期待!如果他不要你了,你也不用太伤心,本王的后院可以为你留个房间。不过侧妃的位置你这辈子都不要想了,这就是你拒绝本王的代价。” 玲珑又急又气,脸涨得通红,全身的毛发随着他恶心的抚摸几乎都要立起来了,破口大骂: “水流烈,你这个无耻的贱人!你放开老娘!否则老娘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你这个白痴!变态!你tmd快放开老娘!来人啊!救命啊!非礼啦!来人啊!救命啊!救……” 哑穴被点,玲珑瞬间哑了口。水流烈迫不及待地凑过去,贴上她的嘴唇,然而玲珑不能发声并不代表不能张嘴,啊呜一口,水流烈首先见红。 水流烈一把推开她的脑袋,拇指在鲜红的嘴唇上抹了一下,阴狠又兴奋地笑道: “你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更讨人喜欢!” 玲珑恨不得用眼光凌迟了他:谁tmd用你喜欢啊!变态! 水流烈一把捏起她的下巴,掰开她的嘴,将一颗黑黝黝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摩挲着她的嘴唇,抹去那唇上的鲜血,得意又阴鸷地淫笑道: “这张清纯的小脸,一旦染上春情,究竟会是怎样的妩媚?本王已经迫不及待了!美人儿,乖乖地伺候爷,让爷好好地看看你放荡的模样!” 玲珑瞪圆了眼睛,她预感到了事态的恐怖性,她被下了药,估计那就是传说中的春药了。想她两辈子都没跟男人滚过床单,第一次滚床单却是被人用强,打死她她也不甘心啊! 她拼命地挣扎扭动,粗糙的绳子已经陷进了她的手腕,擦破了她的肌肤。她不甘的扭动在水流烈看来却是一种极致的诱惑,兽血在一瞬间沸腾,男性的欲望在蠢蠢欲动,他就像是一只饥饿的狮子,猛地扑了上来,对着那雪白娇嫩的胴体放肆地亲吻揉捏着。 玲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强烈的愤怒、羞恼让她就像一只疯了的狗,哪儿离她的嘴近,她就咬哪儿,好几次都把水流烈给咬出血了。 然而这却刺激起了水流烈那个变态更强烈的欲望,他狠狠地扇了玲珑两巴掌。玲珑在头晕耳鸣之际,忽然想起了一件让她更加心惊胆战的事,水流烈他是个变态癖! 这一刻,强大的恐惧排山倒海地向她袭来,她想哭,却欲哭无泪。身上开始发热,就像被烈火焚烧一样。意识开始模糊,一阵阵暧昧的热气吹拂在她的耳畔,就像通上一股电流,带来的酥麻流窜至全身。恍惚中,那双大手的每一次抚摸,都能为她带来一股醉心的清凉。体内那如火山般的炙热欲望彻底淹没了她的意志,她现在只想与他靠得更近。 水流烈十分满意她的这种反应,大手一挥,衣衫破裂,横陈的玉体在美人床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淫靡。(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三章 马车上,差点迷乱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外突然传来恼人的敲门声: “王爷,幽王殿下来了,说是有要事。(.好看的小说)” 水流烈的热情如被浇上一盆冷水,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事情如此巧合,前脚陈玲珑刚被掳来,后脚老五就到了,难道是老五发现了?不!不可能!哪能那么快!也许只是个巧合。 看了一眼身下热情如火的人,他不耐烦地吼道: “让他等着,本王现在忙着呢!” 屋外的人显然被他的怒火吓得瑟缩了一下,然而还是硬着头皮道: “可是幽王殿下说了,他是代皇上来问话的。” 水流烈眉一皱,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在他身下扭来扭去的人儿,烦躁地低咒了一声,还是站起来整理好衣服,放下帐子出去了,也不管床上的人会不会因为药性过强爆体而亡。 “你们好好看着里面的人,不许让任何人进去,也别让她跑了!”水流烈虽然知道她跑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威严地吩咐门口的守卫。 “是!”守卫忠诚地答应。 然而不到半刻钟,恢复了寂静的水阁中,两个守卫全被敲晕了。入琴和一名暗卫连忙潜进室内,循着嘤咛声掀开帐子,眼前的一幕把他吓得急忙别过头去。 玲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碎,几乎无法蔽体,手腕早已被绳子勒出血来,可她却不知道疼。 他连忙将四根绳子砍断,扯过一床被,闭着眼睛将玲珑裹起来。往腋下一夹,成功撤离。 王府外,一颗无声的烟雾弹升空,潜在里面寻人的所有暗卫看见之后。全部悄无声地撤离。 荣禧堂里。 水流烈焦躁地看着坐在一旁悠然自得地品着香茗的水流觞,紧锁眉头,道: “五弟。本王已经说过了,本王不知道。别说是你来问,就算是父皇来问,本王也只有这一个答案!” “是么?”水流觞慢悠悠地道,接着,忽然眸子一闪,淡淡地笑道。(.)“既如此,那小弟就告辞了。” 水流烈黑着脸道:“五弟慢走,三哥就不送了!” 水流觞笑了一笑,操纵着轮椅,带着人出了烈王府。 水流烈直到他离开。才忽然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头,紧接着一个暗卫奔进来报告: “王爷,王府遭到不明人士潜入,有三个暗卫被发现死在草丛里,已经全面搜查,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 水流烈怒不可遏,一个箭步冲出去,直奔秋水阁,然而先他一步的暗卫已经发现了被打晕的两名守卫。见王爷来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集体跪地。 水流烈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屋里的人果然已经消失了,他暴跳如雷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道: “老五,敢和我玩阴的!” 水流觞调虎离山救走了人。还弄死了他的几个暗卫,可他只能吃个哑巴亏。如果刚刚成了事,他可以说是陈玲珑不守妇道;可他什么都没干,万一张扬出去,那他可就是污蔑弟媳的清誉,一旦被父皇知道,简直是找死。 “把那两个没用的废物剁碎了,扔出去喂狗!”他暴吼道,把随从吓得急忙退出去,果断执行命令,免得被殃及。 水流觞的马车行驶到一个街角处,入琴和弄画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将卷在被子里的玲珑递了过去。 水流觞接过来抱在怀里,诧异地看着她满面潮红,像条蛇一样地扭来扭去,想哼唧又哼唧不出来。刚刚水流烈给她解了穴,可后来入琴怕她出声,就又给点上了。 水流觞目光凛冽,冷森森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入琴擦了擦头上的汗,四人里只有弄画略通医理,回道: “王妃被烈王下了迷情丹。” 水流觞心头一顿,眼眸中顿时寒光暴闪,汹汹的怒火瞬间将他淹没。他望着仍在难受地蠕动着的玲珑,沉声道: “去岚雾山庄。” 入琴和弄画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这回王爷是真怒了! 等两个人退了出去,水流觞再次低下头。玲珑此时已经钗軃鬓松,头发散乱地垂了下来。他随手拨开她的头发,却发现了她微微红肿的脸颊和脖子上青紫的血印。 满腔怒火如汽油.弹一样在脑海中炸开,水流烈,你找死! 玲珑还在不舒服地扭动着身子,裹在被子里就像是一条红色的美人鱼。水流觞这才想起来她不能发声,忙解开她的哑穴。又松开了棉被,怕她裹得太紧不过血。 然而他马上就知道他的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入琴之所以将她裹得那么紧,就是怕她乱动。现在他把她松开了,她在强烈的药性下,屈从本能地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顺势半抬起身,红艳的唇在他的脸颊上来回地轻蹭,暧昧地与他耳边厮磨。 水流觞只觉得脑子轰地一声,一股热血飞流直下,某一处似乎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他的定力向来极好,曾经有数不尽的妖娆美人变着法地勾引他,他都不曾动情,可今天怎么却被她简单的撩拨逗弄得热血沸腾? “该死!”他低咒一声,努力扯开她,“玲珑,你醒醒!玲珑,你清醒点!” 虽然二人名分已定,只差婚礼,可在她被下药时对她胡来,总让他觉得有点卑鄙。况且这是在马车里,如此简陋的场合,也太随便了。 天人交战啊! 然而药效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她努力攀爬上他的身子,小手凌乱地在他身上乱摸,毫无章法地撕扯着他的衣服。她的体温灼热得吓人,猫一般的眸子半眯,慵懒中透露着纯净。隐隐升起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她湿漉漉地舔舐着他的耳廓,略显急促的喘息声混合着动人的嘤咛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天知道,她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旖旎花招!谁能告诉他,难道被下了药。清秀的小花就能无师自通地变成妖娆的小妖精吗? 她终于对上了他的唇,醉心的沁凉让她舒服地喟叹,就犹如干渴的鱼儿找到了水源。贪婪地吮吸着。水流觞只觉得一点酥麻顺着嘴唇迅速扩散至全身,带来的是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红绫肚兜若隐若现,她的小手就像在施魔法一样,点燃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馨香的柔软充斥在感官里,使他一时间意乱情迷,还来不及细想。他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攥住她的唇,本能地深深回吻她。手不由自主地扣上她的腰侧,轻轻地抚摸,散乱的衣料混杂着细腻的肌肤,那触感极佳。 昏暗的马车内。说不尽的温香软玉,娇柔旖旎。他将她越搂越紧,大手已经完全地将她扣在他身上,火热的唇滑到她的颈项流连舔舐。她的身子微微向后仰,敏感地回应着他的每一次抚摸。他的手摩挲上她的小腿,并顺势撩起裙摆,如蛇一般地滑了进去,触到了一片湿濡的春情。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入琴的声音恭恭敬敬地传来:“爷,岚雾山庄到了。” 该死!要不要这么快啊! 水流觞忽然想撞墙! 身上的人儿还在缠着他,衣衫半褪,粉面含媚,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娆。他叹了口气,绝不能让她这样出去。他果断地点了她的昏睡穴,重新用棉被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将被卷交给了入琴。侍棋和弄画服侍他下了马车,他重新将玲珑抱过来,面黑如墨地进了大门。 入琴等人面面相觑,大气也不敢喘,怎么觉得王爷的怒气比刚刚又大了不少。 岚雾山庄是水流觞的别院,有着南方景致的娇美风格。 到了内室,立刻吩咐人准备一大桶凉水,屏退众人,解了玲珑的昏睡穴,被子一抖,便将她整个人抖进了桶里。身子一凉,由于药性过高,她并没有马上清醒,只是觉得身体里冷热交替,导致她半闭着眼睛靠在桶里,不停地发抖。 这在水流觞看来,却是一种柔弱的娇态,本就血脉贲张的他更是心痒的难受,低咒一声,只能转身去另一间房里洗冷水澡。 天知道这到底算怎么回事,他明明是个很自制的人,今天却欲火焚身,差点爆体而亡。 通过这件事,他又总结出了一条,陈玲珑不仅能让他觉得感兴趣,更对他的身体健康产生了巨大的威胁。 玲珑的这一场泡冷水持续了数个时辰,导致她直接在浴桶里昏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在她还没睁开眼睛时,就觉得手疼脚疼全身疼,挣扎着撑开眼皮,陌生的环境更是让她惊恐。昨天的一幕幕如过电影般地在脑海里闪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了她被强迫吞下药丸的那一幕。 她浑身一抖,惊骇地坐起来,警惕地环顾四周,顺便摸摸自己的衣服。天!这不是她的衣服! 她猛地掀开被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然而还是没有头绪。她的衣服是新的,此刻她正整整齐齐地穿着一套淡青色襦裙。可床上什么痕迹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流觞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坐着,她的一系列举动让他的眉心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清了清喉咙,道: “你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玲珑差点跳起来,她看向他,接着瞪圆了眼睛,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水流觞被她看得有点尴尬:“那个……” “我失身了?”她突然对着他问。 水流觞闻言,差点从轮椅上摔下来。就算你是我未来老婆,也不用问得这么直接吧! “没有。”他低着头小声答。 “你怎么在这儿?” “我……咳咳,你被掳到烈王府,又被下了药,我让人把你救出来的。这儿是我的别院。” 玲珑狐疑地盯了他一会儿:“你是怎么给我解春.药的?”突然抓紧衣领,“你该不会对我怎么样了吧!” 水流觞的脸爆红,恼羞成怒地道:“当然没有!泡冷水就能解决,我干吗还要亲力亲为!你快点起来,出来吃饭!”说罢,鬼附身似的转身走了。 玲珑眨眨眼,一头雾水,总觉得他那句回答有点怪异。(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四章 拜见岳父岳母 玲珑从床上爬起来,手脚一阵刺痛,往腕上一看,自己都吓了一跳,青紫的手腕血痕斑斑,就像要掉了一样。她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把水流烈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姑娘,你没事吧!”豆荚冲进来托住她的手,心疼地说,“那个王八羔子,下手怎么这么狠啊!姑娘,我帮你擦药。”说罢,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只瓷盒拧开,轻轻地帮她涂抹。 一股沁凉渗入肌肤,缓解了疼痛。玲珑诧异地问: “你怎么在这儿?” “昨天你失踪了,把我吓坏了,我满院子找你,正好碰上侍棋。他说他和司书是王爷派来保护你的,我就跟他一起去报告给了王爷。后来,王爷去王府救你,我怕我碍事,就一直在外头等着。没想到把你救出来后,王爷就直接把你带到这儿来了。我本来要进来服侍,可王爷只是让我守在外头,不让我进来。” 玲珑没想到水流觞会让人暗中保护她,他倒是有心了,不过被人暗中盯了这么久,她却一点没发现。不得不说,暗卫真的很可怕。顿了顿,她问: “豆沙呢?” “她昨天把整个京城都翻遍了,我已经给她去了信儿,她看家呢。姑娘,水流烈那个变态居然敢这么伤你,他简直就是个禽兽!不!禽兽不如!” “嗯!”玲珑一提这个,也是恨的咬牙切齿,眼含冷芒地道,“我早晚会阉了他。再找一群最黑最丑的男人轮番爆了他!” “嗯!姑娘,我今晚就去帮你阉了他,然后再把他扔进乞丐堆里,让一群疯子爆了他!”豆荚恨恨地点头。 玲珑满头黑线。她怎么觉得豆荚比她还要恨啊:“今晚就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烈王府你是进不去的。” “姑娘怀疑我的轻功?”豆荚鼓着腮看着她。 “当然不是。”我根本就没认可过好不好。“总之,最近是多事之秋,等过一阵再说吧。不着急,反正他在那儿,逃不了的。”说罢,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嗯!”豆荚重重点头,露出比她更毛骨悚然的笑意。 这一幕被刚进来的入琴看了个正着。顿时觉得背心发凉。玲珑已经听到脚步声,看向他,他连忙笑道: “王妃,王爷请您去用膳。” 玲珑点头,步态优雅地走出屋子。被入琴引到一间装潢华丽的饭厅。水流觞正坐在一张鸡翅木餐桌前,桌上已经摆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碧莹莹的粳米粥,香喷喷的桂花糕,还有一些精致的小菜散发着极美的香味。 周围没有丫鬟,就连入琴也是将人带到后就退了出去。水流觞看了玲珑一眼,淡淡道: “坐。” 玲珑不大自在地坐在他身旁,水流觞对豆荚道: “你先下去吧。” “可是……” “去吧。”玲珑看了她一眼。 豆荚只得不甘不愿地屈了屈膝,退了出去,心里对那个冷冰冰的未来姑爷还是喜欢不起来。 饭厅内只剩下两个人。水流觞再次淡淡说了句: “吃吧。”说罢,率先动筷。 玲珑突然有点恼火,怎么感觉她好像是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过饥肠辘辘在提醒她,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拿起筷子刚要去夹桂花糕,手腕刚抬起来。却发现伤口一抽一抽的,疼得厉害,根本没办法夹东西。 她懊恼万分,真不知道昨天到底是怎么搞的,手腕居然会伤成这样! “还疼?”水流觞眉一皱。 “不疼!”玲珑倔强地说。她才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伸出筷子,再次探向心中的目标,然而手一颤,的确很疼。 她丧气又恼火的娇俏表情被他尽收眼底,他不着痕迹地笑了笑,伸出筷子夹起一块桂花糕,送到她嘴边。 玲珑愕然,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令人诧异的一幕,脑子还没想明白,脸先轰地一下子红了。她动了动嘴唇,却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水流觞望着她通红的脸蛋,只当她是害羞,眉一挑,戏谑地笑问:“怎么,不喜欢桂花糕?” “不是,只是不习惯用别人的筷子。”不知为何,她居然脑子短路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当她明白过来,为时已晚,果然,水流觞脸黑如锅底。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发火,反而粗鲁地将桂花糕硬塞进她嘴里,生硬地道: “我是你夫君,不习惯你也得习惯!” 他还不习惯别人用他的筷子呢! 桂花糕入口即化,香甜软糯,滋润了玲珑扁扁的肠胃,她也就没计较他的粗暴。水流觞道: “给你涂的是御用的玉肤膏,愈合伤口、消除疤痕效果显著。你每天擦三次,一个月后就会完好如初。” 玲珑点点头,水流觞很自然地端起粥碗,舀起一勺喂她: “水流烈那边我会处理,你就别管了,你现在惹不起他。” “你惹得起他吗?”玲珑也很自然地把粥吞了进去。 水流觞冷冷一笑:“他现在自以为羽翼已丰,殊不知他的底子早就被人给摸透了。他的狂妄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父皇心中的一根刺。” 玲珑觉得他这话有点意味深长,不过还来不及细想,水流觞接着道: “听说你要换了雪鸢阁的全部家具?” “雪鸢阁已经改名叫玲珑馆了。既然是我今后要住的地方,我当然要按我的习惯,才能住得舒服。” 雪鸢阁是幽王府正妃的院落,玲珑只去过一次,那天他刚好不在家。之后她回到家大笔一挥。弄出一张室内设计图,让工匠们务必在两个月内,将她的玲珑馆改造出来。 “成亲那天,你爹娘会到场吗?” 玲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怔了怔。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惦记她的爹娘,这让她的心里暖了暖。无论两人是以什么目的结合的,做丈夫的能去关心妻子的娘家。总是让人很温心: “我也不知道。本来打算明天回吉祥村一趟,不过现在伤成这样,恐怕得好了才能回去。” “回去之前派人通知我。”他淡淡说了句。 “啊?”她不解。 “难道在成亲之前,我不应该跟你爹娘见一面吗?”他别扭地反问。 玲珑愣了愣,旋即唇角化开一抹笑意:“好。” 她还真没想到这个。也是,结婚之前,女婿总得去见见岳父母嘛。可她为什么没想到这个呢?难道说。是因为她心里其实根本就没把这桩婚事当回事?或许吧。 她和水流觞之间,其实能很融洽地相处,可前提是她得忘了他是要和她成亲的人。一旦她突然想起来他将是她未来的夫君,甚至是要与她携手共进一辈子的人,她就会觉得全身别扭。 矛盾的心理啊! 一场还算和平的早餐结束后。水流觞让人送玲珑回去。 本打算等伤好了以后再回吉祥村去,不料口信刚传过去,当天晚上,陈关飞夫妇便风尘仆仆地从吉祥村赶来了。 一看见玲珑受伤的手,潘婷的眼泪差点掉下来,让玲珑不由得埋怨起多嘴的豆荚,她是让她编个理由说自己不能回家,哪能想到豆荚那丫头编不出理由,居然实话实说了! 就连本来很生气她私自定亲的陈关飞。绷着的脸也缓和了下来。玲珑只是随口解释说自己被绑架了,不过好在后来幽王英雄救美,没多久就让她脱离了狼窝。 潘婷仍旧后怕不已,将伤了女儿的暴徒一顿咒骂,接着手抚上玲珑的脸颊: “我可怜的闺女,早知道娘就不让你出来了!皇城脚下是非多。你一个姑娘家,得吃多少苦头啊!娘一想起来就心酸,你居然为了不当小妾,要去嫁给一个残废的王爷!都怪娘不好,娘当初就应该拦着你,让你早点嫁出去!” 她嘤嘤哭了起来,当初玲珑写信时,已经将突然要成亲的原因大致说了一遍。做娘的最痛苦的事,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跳进狼窝,却束手无策。 玲珑满头黑线,劝道:“好了,娘,其实幽王也挺好的,地位高又有钱,长得人模人样的,性格也不算太糟,脑子不笨,没有变态癖。基本上,当个夫君还是没问题的。” 她的这番言论刚好让走到窗根下的水流觞一字不差地听见了,顿时脸黑如锅底。你那是夸我,还是在损我? 跟在后头的弄画肩膀一耸一耸的,闷笑不已。 玲珑又扑到脸色还是不太好的陈关飞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 “爹!你干吗不高兴嘛!难道你舍不得女儿嫁人?女儿已经十六岁了,要是再嫁不出去,就得当老姑娘了!到时候大家一定会嘲笑你,说老陈家的女儿肯定是因为被爹娘宠得刁蛮泼辣,所以才没人敢娶!” 陈关飞板着的脸终于破功,哧地笑了,但随即又绷起来,捏着她的鼻尖道: “谁敢笑你,爹跟他拼命去!你这丫头,成亲这么大的事也不跟爹娘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我和你娘吗?” “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嘛!我可是决定以后的第二天,就给你们去信了呢。爹,你别生气嘛,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不好!你就别生气了!” 陈关飞无奈地皱了皱眉:“爹问你,你真想嫁给那个幽王?” “嗯,他挺好的。再说了,反正都是嫁,嫁谁不是嫁!”玲珑大手一挥,“对了,豆荚,你去幽王府问问王爷有没有空,有空就请他过来吃晚饭,就说我爹娘来了。” 豆荚应声刚要去,一阵轱辘摩擦地面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犹如低音琴的悦耳嗓音: “不用了,本王已经到了。” 这声音里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水流觞坐在轮椅上,身后是弄画、入琴二人。但见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袖摆上绣着淡雅的青竹。由于远离了边关,他的皮肤比起之前白了许多。一双淡然的眸子犹若千年古井,无波无澜,却在瞳仁深处隐隐闪动着一抹晶莹的光芒。 如秀竹般挺拔,如芷兰般淡雅,超脱的气质让人忽略了他的缺憾,甚至可以说,那缺憾所带来的同样是一种破碎的美感。 陈关飞夫妇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叹,难怪一贯冷情的女儿这次会选择妥协。彼此复杂地对视了一眼,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毕竟对方是王爷,他们只是平民。 水流觞望着这对收养玲珑的夫妇,眸子里划过一丝玩味,温声笑道: “岳父岳母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玲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促狭,诧异地望着他。 这人到底想干吗?莫非有什么阴谋? 水流觞却对她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死丫头,嫁谁不是嫁!好!很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五章 婚礼 通过一顿晚饭的相处,虽然水流觞的腿还是让陈关飞夫妇心里不大舒服,但两个人对这桩婚事已经基本认同了。 饭后,玲珑本来是要送水流觞出门,不料,在水流觞看到远处那一望无际的田地时,忽然笑说: “这儿的景色不错。” 玲珑愣了愣:“我推你去那边走走?” 水流觞点点头,玲珑就推着轮椅,陪他踏上平坦的田埂。 此时火烧云刚刚消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静谧的乡野间如被笼罩上一层薄纱,如梦似幻。两旁的绿油油的稻田连着起伏的群山,前后皆一眼望不到头。天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玲珑安静地推着轮椅,陪伴他感受着周围的景色。入琴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你爹娘看上去不像是农户。”水流觞忽然说。 玲珑闻言,微怔,顿了顿,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他们不想说,我也不想多问。” 水流觞一阵沉默,抬头望向远处微微发青的天空。玲珑在他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的低沉情绪。 忽然,他问:“你会后悔和我成婚吗?” “以后的事谁知道,至少现在还没后悔。”玲珑耸耸肩回答。 “你真的不在意我的腿?” “你的综合指数比较高,所以部分问题可以忽略。” 水流觞虽然不明白什么叫综合指数,但她的意思他大概明白了,可他还是想再进一步确认: “如果我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也不在意吗?”他尽管不再表现出来,可他心底里还是不安的。 “你若不在意,我就可以忽略。”她平静地回答。 水流觞一阵沉默,她是在告诉他。自己若调适不好心态,对身边的人也会造成压力,决定权是掌握在他手里的。 “我会对你好的。”他忽然说了句。 “哈?”她对他突如其来的话一头雾水。 “不管我们是以什么目的成婚的。我都会好好对你,嫁给我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他平淡地说。 玲珑诧异了两秒,心中忽然有一股暖流划过,揶揄道: “拜托你发誓的时候,换上一种正常的发誓语气好不好?” “我没在发誓,我是在陈述事实。”他被她的戏谑语气弄得耳根子发热。生硬地反驳。 玲珑哧地笑了,不再言语,慢慢地推着他往前走。 残留的余晖轻柔地洒在他们身上,那画面是如此融洽。 夜里。 潘婷让人搬了一大箱子东西送到玲珑屋里,全是给玲珑的嫁妆。包括各种首饰和一大堆绣品,什么枕巾、被面之类的,都是潘婷亲手绣的。 玲珑爱不释手地左看右看,潘婷有些遗憾地说: “其实娘本来打算给你做嫁衣的,可惜王妃的嫁衣都是宫里做的。” 玲珑闻言,有些愧疚:“娘,是我不好,太仓促了,没想到这场婚礼会把你和爹给忽略了。” 潘婷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傻丫头。只要你过得好,爹娘是不会在意这些的。更何况,你的这场婚礼,爹娘的确不能参加了。”说到这里,她有些惆怅,声音低得很。 玲珑平静地望着她。等待她说明。潘婷见她不吃惊,也只是淡笑了笑: “以前你年纪小,娘就没告诉你。现在你年纪也大了,娘说出来也无妨。其实娘过去是这京里官宦家的女儿,你爹是个穷书生。家里不同意我和你爹的婚事,于是我和你爹就私奔了。先是躲了一阵,后来就定居在了吉祥村。吉祥村离京城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玲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潘婷见状,有些羞恼,拍她的头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不过就是和你爹私奔了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玲珑抿嘴笑道:“娘果然勇猛,敢为爱私奔,佩服!” “去!”潘婷挖了她一眼,顿了顿,正色道,“所以爹娘不能在京城的富贵圈子里露面,免得被认出来,到时候对你也不好。” 玲珑点点头:“我明白。娘也认识青溪侯府吧,所以连送嫁也不能去了?” 潘婷歉疚地道:“对不起,玲珑,我……” “没关系。”玲珑笑着打断她,“娘,婚礼只是个仪式,你和爹只要知道我心里有你们就行了。我会好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潘婷眼圈一红,伸出手臂搂住她,叹道:“想当初我捡到你时,你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一转眼就要嫁人了。唉!” 玲珑嘴角直抽抽,什么叫“捡”,她又不是破烂儿! “玲珑啊,你真想好了吗?幽王殿下的确优秀,可毕竟他的腿……” “对现在的我来说,他是个好选择。” 潘婷有些担心地望着她:“其实来的时候,豆荚都跟我说了。她说墨公子回来了,你们之间因为婚事闹得很僵。玲珑,你跟娘说实话,你到底是喜欢墨公子多一些,还是喜欢幽王多一些?” 玲珑抿了抿嘴唇,听到墨羽的名字,她的心里总是涩涩的,有点不舒服,但看见潘婷担忧的眼神,她还是回答道: “其实他们两个我都不讨厌,可我从没想过要和墨羽成亲,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更不会选择他。但是我伤了他的心,这还是让我有点难受。” 潘婷望着玲珑一副懵懂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她这个女儿对待感情果然是木讷的。不过她至少能做出选择。 “伤害是很难避免的,但你做得对,拒绝总比拖着要好。墨公子会明白的,感情没办法强求。”潘婷安慰道。 玲珑不语,潘婷见气氛有些沉闷,便转移了话题: “总之你要记得。嫁了人以后就不能再像从前那么任性了,适当的时候也要考虑你夫君的感受。对了,娘给你带了这个。” 说着。从包袱里拿出几本书:“这是《女四书》、《列女传》和《贤媛集》,娘知道你不爱看这个,但临时抱佛脚你也得背一背,不然成亲后一定会吃亏的。” 玲珑捧着一大把书,眉角直跳,然而接下来,还有更让她掉下巴的事。潘婷清了清嗓。脸红地将一本小薄册子塞给她: “那个,这个你也看看,洞房花烛的时候能用得着。” 玲珑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本《闺房秘术》,顿时满头黑线。潘婷也觉得尴尬。却怕玲珑不懂,还是硬着头皮为她讲解一番。玲珑也不好意思说她很精通,只得耐着性子听着。 潘婷从闺房事扯到三从四德上,又从三从四德再讲到闺房事上,翻来覆去讲个没完,简直比复读机还厉害。到最后,直接留在玲珑屋里休息了。 母女俩几乎聊了一夜,大多时候都是潘婷在说,玲珑在听。直到四更天时。两人才迷迷糊糊地睡下。在睡意朦胧之时,玲珑的唇角扬起一抹微笑。 她真的很感谢潘婷,不仅感谢她收留了她,而是她给了她一个母亲能给女儿的全部,甚至更多。 陈关飞和潘婷,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她这辈子永远也放不下的亲人。 钦天监拟定的大婚日期是在六月初六。六六大顺,还真是个好日子。玲珑可以当个六月新娘了。 婚礼的前一天,敏豪风尘仆仆地从南方回来。他去游学已经走了将近十个月,晒黑了不少,个子也比玲珑高出了一大截,让玲珑怀疑他是不是出去吃了催长素。 可惜性子还是没变,见到她就一顿啰嗦,无非是她突然成亲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之类的,对于未来的姐夫坐轮椅这件事他更是炸毛了。玲珑的耳朵都被他讲出茧子来了,他还是没完没了。玲珑不耐烦地一瞪眼,他就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指控她抛弃虐待儿童。天知道十四岁也算儿童吗? 玲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完了,她忽然觉得她弟弟啰嗦起来比三姑六婆更磨叽。 六月六日,玲珑在青溪侯府等待迎亲队伍。 一大早,她还没睡醒就被拎到梳妆台前坐好,西凤谣和玉美人早早就来了,帮她一起折腾。水佩兰似乎真的很喜欢玲珑,亲自帮她上头梳发。佟嬷嬷拿着齐整的棉线过来,玲珑觉得她笑得阴森森的。 “佟嬷嬷,我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就不必绞了吧?”玲珑嘿嘿干笑着道。 “那怎么行?姑娘,今儿可是你的大喜之日,该有的规矩可一样都不能少。” “就是!快点开了脸,好化妆!佟嬷嬷,快点给她绞!”西凤谣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玲珑白了她一眼,她却不在乎。佟嬷嬷上前,用棉线在她脸上绞着根本不存在的汗毛。玲珑疼得龇牙咧嘴的,想说大婶你用不着那么认真,意思一下就行了。可佟嬷嬷明显是个敬业的,不到两秒钟她的脸就红了个透。 接着豆沙带着丫鬟开始帮她上妆,好在化妆品是御用的玉女桃花粉,涂在脸上不会变成面具脸。侯府的丫鬟也都是化妆的好手,细粉打底,用指尖轻轻挑了些殷红的胭脂膏,用水化开抹在唇上,又涂了些在脸颊上,均匀地轻揉,直到两腮的胭脂与原来的肌肤融为一体。轻白红嫩,甜香满颊。 西凤谣一个劲儿地说胭脂不够红,让豆沙她们在多涂点,玲珑抗议,坚决反对她们将自己的脸变成猴屁股。可反对无效,水佩兰也说大婚时就该红艳艳的。 之后,玉美人指挥丫鬟将大红嫁衣拿来,一层一层地帮玲珑穿上。十二件式的大红礼服,裙摆曳地,用料是薄如翼的顶级蝉丝,图案是由宫里最巧手的绣娘绣的凤穿牡丹,色彩艳丽,栩栩如生。 这简直就是坑爹。十二层衣服,在炎热的六月天穿,不起痱子也会窒息。 刚一套上,玲珑就觉得有点上不来气。就在这时。外头有丫鬟敲门叫道: “老夫人,迎亲队伍马上就进门了!” 屋里顿时乱作一团,玉美人急忙将一只精美华丽的凤冠给玲珑扣在头上。数双手在她身上摆弄来摆弄去,直到一切都结束后,玲珑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望着镜子中自己的新嫁娘模样。 色如芍药,艳比牡丹。她本身就不是个太爱照镜子的,平常也不怎么化这么弄的妆。现在一看见自己如此妖艳的感觉。不禁挑了挑眉,一瞬间,竟觉得镜子里的脸有些陌生。 可其他人都说好看,连喜娘都说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新娘子,当然玲珑认为这肯定是恭维。目的是想多要打赏。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爆竹声震天响。她心头一跳,忽然紧张了起来,她似乎才意识到,她是真的要结婚了。于是腿有点软,手也微微发颤,恍惚间觉得就像做梦一样。 丫鬟早就在外边催了,西凤谣也没工夫管玲珑的小情绪,直接把鲜红的盖头往她脑袋上一扣。房门就被打开了。 外头的热闹声更大了,玲珑知道肯定有好多人,可她都看不见。只能被喜娘扶着,小心地往前走,一路上她看见了不少鞋。刚走到门口,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姐,我背你!” 声音里虽然有很多不满,但更多的是期待和笑意。玲珑这才想起来,婚俗里有一条,新娘子必须由娘家兄弟背上花轿。 玲珑还没反应过来,就顺着喜娘的帮忙,让敏豪将她背在背上。顺从地趴在弟弟身上,这时候她才感觉,她的弟弟真的长大了,他的背虽然仍有些单薄,但却很宽,已经像是一个男人的背了。 她突然想起了刚传来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乡下的小泥娃,成天就知道跟在她的屁股后头叫“姐”;她想起他当时被潘氏抢走时,她心中的愤怒;她想起两人流浪到平安县时,他因为怕他抛弃她而大哭的情形;两人在破庙里相依为命。 似乎已经到室外了,鞭炮声越来越大,硫磺味越来越重,围观人也很多。喜娘唱着吉利话,玲珑从盖头下看见了大红花轿的一角。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敏豪的声音,他低声道: “姐,你一定要幸福!” 她心中一颤,只觉得一阵酸涩,眼圈竟然红了。喜娘已经开始喊,叫她快哭,可是她终究没哭出来。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送进了花轿里。爆竹声又响起,一声“吉时到,起轿”,她只觉得轿子悬空,便晃晃悠悠地向前行进了。 她的心突然开始发空,仿佛丢失了什么,塌了一块,让她慌得难受。 送嫁的过程整体来说还是很圆满的,唯一遗憾的是新娘子没有哭嫁。 热闹的围观队伍中,一个拐角处,陈关飞夫妇远远地站着。望着花轿远去,潘婷欣慰又伤感地擦着泪,笑道: “咱们的玲珑终于长大了!已经出嫁了!” “嗯!”陈关飞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勉强笑了笑,望向远处,心里既开心又失落,居然有种参加葬礼的感觉。 小燕终究是要飞的,做父亲的也只能盼望着她能过得幸福。 街旁的房顶上,一名黑衣人背着手,迎风而立,远远地望着那花轿渐行渐远。他的身影笔直却又孤寂,一种浓浓的悲伤随着他的情绪散发出来,他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眶发红。 玲珑,你到底还是嫁给他了,你可知道你的无情有多伤人! 水流觞由于行动不便,并没有亲自来迎娶,而是作为他表弟的云翎玉代为迎亲的。皇上更是将一切宫规全免,直接拉上太后皇后前往幽王府参加婚礼。 一路上鼓乐喧天很是热闹,到了王府门口,踢轿门也免了,喜娘直接扶玲珑下轿,跨了火盆马鞍,进了礼堂。 屋子里有不少人,前头有一抹明黄大概是皇帝,往旁边一看她能看到轮椅的轮子。喜娘这时才将一根红绸子递给她,另一头自然交给了轮椅上的水流觞。 水流觞今天也穿了一身大红喜袍,当他看见她走进来时。眼睛一亮,随即又一黯。由于他行动不便,好多规矩都省了,就连迎亲都没法亲力亲为。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那抹婷婷玉立的红影,他忽然觉得有点愧疚。 傧相赞礼,二人拜了天地。其实从头到尾都是玲珑在行礼。按照喜娘的低声提点,跪这跪那。 水流觞见状,心里更有些憋闷,仿佛有点上不来气。这表情在旁人看来却像是心不在意,一时间新郎关于新娘不满意的想法开始在旁观者的心中萌芽。 礼毕后,新娘被送入洞房,新郎则去后院宴客。 玲珑坐在玲珑馆的床上。直接掀了盖头,唉声叹气地等着挨饿。喜娘本想说不能接盖头,可被玲珑冷冰冰地瞅了一眼,便识相地闭嘴。 玲珑现在只觉得全身难受,今天太热。让她出了一层汗,湿湿黏黏的难受极了,让她恨不得扒光身上的所有衣服。十二件套简直就是坑祖宗! 肚子咕噜噜地响,新郎官能出去吃饭,新娘子倒好,一天没吃东西,现在只能呆在这屋里等着挨饿。 “姑娘,你饿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豆沙见玲珑没精打采的。忙道。 “豆沙,还是你对我最好啊!”玲珑感激涕零地道。 就在这时,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一名俏丫鬟端着托盘进来,规矩地屈了屈膝: “王妃。王爷怕王妃饿,叫奴婢先送些点心来给王妃垫补垫补。” 玲珑淡淡地道:“放下,出去吧。” 丫鬟答应一声,放下东西就走了。 豆沙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这王府里的丫鬟架子倒大,见了女主子也不报上姓名,不卑不亢装给谁看!” 玲珑只是哼笑了一声,拿起点心开始吃。 “姑娘不生气?”豆沙疑惑地问。 玲珑微微一笑:“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着什么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下来后,玲珑坐在床上,差点睡着了。忽然,豆荚跑进来招呼道王爷来了,豆沙急忙帮玲珑将盖头盖好,整理好裙衫。 很快,房门被推开,一群人笑嘻嘻地鱼贯而入,为首的水流觞却微微皱眉。喜娘热情地上前说吉利话,接下来按照旧例,举行了坐床撒帐等事。接着,在一群人的起哄中,水流觞拿起玉如意,挑去了玲珑头上的盖头。 玲珑终于重现在了光明之下,盛装艳服,仪态大方,华丽的妆容让她显得比往日更加精美,经过被烛光一照,红艳的嘴唇更是为她增添了一份妩媚。荷粉露垂,杏花烟润。 来看热闹的人眼睛都直了,倒不是有多倾国倾城,而是认识她的人平常看她轻装素面的样子看习惯了,偶然盛装一回,自然会惊艳不已。就连水流觞也愣了一愣。 西凤谣与有荣焉地哈哈笑道:“哟,幽王殿下,你怎么看新娘子看呆了!” 水流景则吹了个口哨:“原来五嫂也这么美丽动人啊!” “幽王殿下的眼睛都看直了!” 水流觞脸微红,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就在这时,人堆里一个温润的嗓音忽然响起: “陈姑娘今天可真水灵,和王爷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明明是夸赞,却带着一股子酸味。 玲珑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循声望去,竟然是许久未见的云梦甜。只见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留仙裙,绣着精美的喜鹊登枝图案,打扮得那叫一个光彩照人,不过细看之下,她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拧成抹布了。 于是,玲珑只是将目光旦旦地掠过,直接无视之。 这举动让云梦甜脸色一白,她本以为玲珑看见她,至少会露出一点慌乱、哪怕是排斥的表情,然而都没有。她将帕子攥的更紧了。 接下来是喝交杯酒,玲珑和水流觞各拿一杯,在众人的注视下,对视了一眼,套住对方的胳膊,饮尽之后,玲珑脸色泛红,艳若桃花。 随后,生的子孙饽饽被端了上来,夹起一只,两人一人咬一口,寓意为“早生子”,就是吃生的东西怪恶心的。 整套理解全部完成之后,那帮闹洞房的人又闹了一会儿,才在水流觞越来越冷的脸色下,不甘不愿地退出去,关上门。其中尤其以云翎玉闹得最欢,临关门时,还不忘挤挤眼睛说了句: “春宵一刻值千金!表哥表嫂,祝你们早生贵子!” 回应他的是水流觞砰地关上的房门,云翎玉摸摸差点被夹住的鼻子,笑意盎然地去前头找乐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六章 洞房春暖 室内终于安静了下来,龙凤红烛爆出了一朵花,发出啪地一声。玲珑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扫了水流觞一眼,却发现他正看过来。两人眸光一碰,她顿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当他的视线触及她水晶般流光溢彩的眸子时,只觉得心头一顿,心跳也随之加快了速度。他不自然地偏过头去,耳根子微微发烫。停了一停,他终于还是先打破了沉寂: “咳咳,你饿了吧,咱们吃点东西吧?” 玲珑其实想说她不饿。刚吃过点心,这会儿又这么紧张,饥饿感早就闭塞了。可为了打破沉寂,她还是点头,低声说: “好。” 桌上已经摆了一桌精致的菜肴,正是为新婚夫妇准备的。两人都不太有胃口,但还是吃了点。玲珑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想了想,问: “皇上走了吗?” “嗯,拜完堂他们就走了。”水流觞停顿了一下,“明天早上要去宫里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你有个准备。” 玲珑点点头。水流觞见她沉郁了下来,忽然有点后悔在这时候提这个话题,他本意是怕她明天紧张,所以才让她早点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适得其反: “你不用太紧张,我会和你一起去。” 玲珑点点头,问:“太后和皇后是什么样的人?” “皇祖母对我很好,至于其他人,礼数到了就行了,不用太在意。” 玲珑点头。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水流觞叫丫鬟进来将东西撤出去,犹豫了一会儿,微微尴尬地道: “洗个澡吧。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呃,你先洗吧!”玲珑急忙说。 水流觞点点头,操纵着轮椅要往隔壁间的浴室去。玲珑见他行动不便,忽然脑子短路地脱口而出了一句: “那个,用不用我帮你脱衣服?” 话一出口,后悔不迭,她的脸顿时爆红,觉得异常丢脸。水流觞一愣,回过身来。眼里划过一丝戏谑,笑意盈盈地道: “好。” 玲珑忽然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蜘蛛在看黏在网上的猎物。 宽敞的浴室,正中央,一个汉白玉砌成的池子里香汤腾腾。四周壁画精美,轻纱帷幔曳地,看起来如梦似幻。 玲珑忽然想撞墙,本次成婚是在他的飒园里,她以为这儿的浴室和她的浴室一样,是用浴桶的,那他要洗澡的话,想要跨进浴桶肯定会很不方便。哪知道人家是用游泳池的,直接跳进去就完了。 水流觞笑看她一眼:“发什么愣?” 玲珑身上一个激灵。回头望着他,嘿嘿干笑:“我觉得你好像不用我帮你,我先出去了!”生硬地转身,快步走。 “等――等――”他懒洋洋地说。 玲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站住,回过身问:“干吗?” 水流觞一本正经地说:“本王脱衣服的确不方便,你身为本王的王妃。难道想置身事外吗?” 谴责的语气,好像是在指责她不称职。 玲珑翻了个白眼,她敢说他肯定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想看她尴尬的样子。靠!不就是脱衣服嘛,反正又不是脱我的,我扒了你吃亏的是你,我怕什么! 脱就脱! 大踏步地走回来,她蹲在他面前,开始一顿扒,像在给鸡拔毛似的。水流觞因为她的东扯西拽差点没被勒死,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哭笑不得道: “你不用这么心急吧?” 这话怎么这么歧义? “我才没心急!”玲珑满头黑线地回答,终于摸到了盘扣的位置。这么复杂的礼服果然不好脱,连扣子的位置都如此隐秘。 他的婚服也有十来层,得知这个真相她终于心理平衡了。[.超多好看小说] 三下五除二,水流觞很快就只剩下了一身红色的亵衣,纯红色的蚕丝面料,手感光滑。 她有点不自在,但还是解开了他的亵衣,露出一副精壮结实的胸膛。刚劲有力的肌肉近在咫尺,让她的脸忽然有些发烫。她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了过来,让她脑袋有些晕,腿也有点发软。她猛地摇晃了晃脑袋,搞什么!她怎么会突然有一种想扑上去摸一摸的欲望。 “你怎么了?”水流觞见她在那儿直摇头,不像是在害羞,反倒像走火入魔了,莫名其妙地问。 “没事!”玲珑醒过神来,急忙回答,麻利地脱下他的亵衣。 上衣除尽的一瞬间,他结实的上半身一览无遗,一身肌肉完美得跟打过硅胶似的,刀刻般地有型,没有一丝赘肉。接着,她平静地解开他的腰带,脱掉了他的外裤。 只剩下一条中裤时,她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中裤的面料很薄,穿在身上,就像是在穿透视装,半遮半掩。她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她霍地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生硬地道: “脱完了,洗吧!” “还有一条裤子没脱。”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话说完,人已经出去了。 水流觞坐在轮椅上,噗地笑出了声。 玲珑像踩了轮子似的飞奔出来,摸着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脸,心底暗骂自己白痴,干吗要脸红!想她两世为人,看见男人就应该像看见白骨一样,淡然视之才对。难道因为今天是新婚之夜,所以潜意识让她变成了一个害羞的新娘? 新婚之夜,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水流觞的腿不能用,那他的那个有没有问题?从前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期待与失望并存的矛盾心理。 反正对方是美男,对于两辈子没沾过男人的她来说,滚个床单也不亏。当然不滚床单她也不太介意,毕竟他们的这个夫妻关系来得比较勉强。 那到底是滚还是不滚呢?这是个纠结的问题。 水流觞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她还穿着一身嫁衣,靠在隔扇上发呆,不禁问道: “你发什么呆?” 玲珑吓了一跳,愣愣地回答:“没事。你洗完啦?那我去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游泳池里洗澡果然是一种奢侈的享受,玲珑沐浴过之后非常爽快,连带着心情也舒服了不少。重新回到卧室,擦着头发往床上一看,差点掉了下巴。 水流觞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的亵衣,领口松散地敞开着,露出一大片诱人的肌肤。强劲的肌肉就像是被包裹在海绵下的钢铁,上面几滴晶莹的水珠缓缓地滚落,微微湿润了衣服。乌黑的三千青丝不羁地披散下来,俊颜如玉。他半靠在床头上,微眯着眼睛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慵懒的黑豹子,看似无害,却蓄势待发。 玲珑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怎么总感觉这是一场色诱? 听到声音,他睁开眸子,烛光的映衬下,他的眼睛就像是五彩琉璃,剔透柔和。他淡淡笑道: “洗完了?” “呃?哦!”她站在地中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习惯睡外面。” “哦!”他的意思是让她睡里边呗。 他见她还是不动,眉一挑:“你不睡吗?” “哦!”她嗓子里挤出一声,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就是个男人嘛,她干吗要紧张,她又不是什么纯白少女,就算身子是,但她的脑袋不是。 上床!睡觉! 她一骨碌爬上去,不料一个不小心,被他绊了一跤,砰地摔了个大马趴,幸好床比较大,没撞到脑袋。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玲珑爬起来,抖开被子,躺下去,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像个蚕蛹,“咦?床上的枣和桂圆呢?” “我让人收拾走了。” “哦。” 室内一时间陷入无言,只能听见两人有些快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低声问: “你不愿意吗?” “哈?”太突然的问话让她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他强压下心中的沉闷,故作无所谓地轻声说: “你若不愿意,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玲珑却侧过头看着他,脑子短路地问了句: “你能做吗?” 室内再次恢复了沉寂,少顷,水流觞的眼睛里突然窜出了两道火,猛地翻身,准确无误地扑倒在她身上,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玲珑闷哼了一声,她当然明白是她说错话了,男人果然刺激不得。 他的大手像蛇一样滑进她的衣襟,隔着肚兜,覆上她胸前的柔软。她的身子开始微微战栗,几乎要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了。独属于他的灼热气息围绕着她,他的嘴唇放肆地游移到她雪白的脖颈上,在上面咬下一个又一个的红印。她轻微地喘息着,随着他柔软的双唇含住她敏感的耳珠,湿漉漉地舔舐着她的耳廓,她终于嘤咛出声。 他轻轻地笑,在她耳边低声道:“抱住我!” 她听话地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他再次封住她的嘴唇,这次引来了她的回应。他莫名地心中一喜,深深地纠缠住她的舌根,重重地吮吸着。 她能感觉到一阵灼热正抵在她的腿间,她忽然想,啊,原来他没问题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七章 婚夕 眼里火光一闪,玲珑忽然翻身做主,将水流觞压在了身下。(.)他躺在床上,亵衣半开,乌黑的发丝呈放射状被他压在身下,向来冷凝的眸子里染上了淡淡的情欲。红润的嘴唇微微翕动,竟然是一副任君采撷的动情模样。 狼血沸腾,她邪邪一笑:“爷,让妾身服侍您!” 一记媚眼万种风情,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腰,勾勒着她动人的曲线,迷离之中,微微一笑: “有劳爱妃温柔一点。” “爷放心,妾身一定会很温柔的。”她说着,直接撕开他的里衣,伏下头印上他的唇。 他搂住她,任由她放肆而为。她却像是一条滑溜的小泥鳅,在他的唇齿间东碰碰西碰碰,逗引出他的火又顽皮地离去。他再也忍不住,大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纠缠住她,不让她肆意离开。 他解开她的兜衣细带,大手抚上她光滑的脊背,摩挲了一阵,顺势再次滑上她的胸口。粗粝的指尖捏住那红艳的蓓蕾,让她一声娇哼颤栗不已。 室内的温度陡然上升,炽热的欲望在床榻之间蔓延。他只觉得身体里的火焰越燃越旺,几乎要爆开了,绯红着脸,双手搂住她的腰,低哑地要求道: “玲珑,乖,坐上来。” 她有些犹豫,身下半凉半热,心里异常紧张。他等了许久,却见她仍没有动作,心焦与渴望交织,豆大的汗珠灼热地在肌肤上翻滚。他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握住她的腰往下一压。 一声惨叫伴随着一句满足的哼吟,这一刻玲珑想宰了他,偷袭!无耻地偷袭! 他却拉下她的身子,温柔地吻着她湿润的鬓发。温存地摩挲着她的肌肤,希望能帮她缓解疼痛。直到一股酥麻伴随着热流喷涌而出,她轻轻地动了动腰。让他发出一声似满足又似渴望的喘息。 她在他的禁锢下,再次紧紧地贴近他,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缝隙。红绡帐里,呢喃细语,肆意爱怜…… 一场春情后,玲珑咕哝地抱怨着,沉沉睡去。 水流觞努力地侧过身子。轻轻地抚摸着她身上被自己种下的一颗颗草莓,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他半抬起身,吻了吻她湿润的前额,重新穿上衣服。拉过轮椅利落地坐上去,出了内室,来到房门前,轻轻打开。 门外守候的入琴上前,恭敬唤了声:“爷!”走到他身后,将他的轮椅推了出去。 穿花度柳,来到一座精美的祠堂前,入琴打开门,推着水流觞走进去。室内弥漫着一股淡雅的茉莉香。同时还摆了不少漂亮的鲜花。正中央的墙面上,一幅肖像挂在那里。画上的女子一身白衣,气质如兰,高贵典雅。 水流觞上了柱香,入琴退了出去,独留他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墙上的画像。 线香冒出的白烟盘旋而上。水流觞沉默了良久,轻声笑道: “母后,今天儿臣成亲了。她是个好姑娘,从来不把儿臣当皇子看。似乎除了母后和姐姐,她是第一个真心待儿臣的人。虽然儿臣仍不明白母后曾经说的“心爱”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儿臣愿意从现在开始,慢慢地去发觉。有她在,儿臣觉得很安心,母后可以放心了。” 声音伴随着那盘旋而上的香雾逐渐消散在空气里,忽然,他感觉到了一阵刺骨的冰冷,一阵锥心的痛从小腿逆行而上,很快到达了他的心脏。他脸色惨白地捂住胸口,额头很快便布满了汗珠。他强忍着高声道: “入琴!” 入琴推门进来,见此情形惊诧万分:“爷,又毒发了!” “送我去暗室!” 入琴领命,抱起他,跃出门去。 灯笼椒。 云翎玉和花倾城刚从婚礼上回来,相约一起去吃水煮牛蛙。这时候已经接近打烊了,本以为酒楼里一定没人,没想到却看见一张桌前,一名黑衣男子正在喝闷酒。 云翎玉折扇一转,饶有兴味地笑道:“嘿,小鬼头!” 花倾城顺着他的眼光望去,不解地问:“你认识他?” “认识,玲珑的青梅竹马。”云翎玉暧昧地笑答,说着走过去,坐在墨羽身边,笑道,“小子,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咱兄弟陪你喝。” 墨羽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冷冷地问: “你怎么在这儿?” “婚礼刚结束,我来吃宵夜。”云翎玉自来熟地笑道,无视墨羽差点将杯子捏碎,招呼道,“小二,一盆水煮牛蛙和一盆毛血旺,再来两坛上好的花雕。今晚不用急着打烊。” 小二自然认得这个丞相大公子,他们西老板的未婚夫,急忙去吩咐,端上酒菜来。云翎玉一搂墨羽的肩,笑吟吟地道: “小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呢。这点你就不如花倾城,你看他,心心念念十几年和你同样最后没有结果,可他照样淡然自若,这才叫男人。” 花倾城摸了摸算盘,微笑着道:“翎玉,欠我那一万两银子你该还了。” 云翎玉急忙笑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喝酒!”说罢,倒出一杯酒,一饮而尽。 墨羽握着手里的杯子,沉吟了好半晌,忽然问: “婚礼顺利吗?” “顺利。”云翎玉看了一眼他隐藏在冷漠下的悲伤,忽然有点同情,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这对她是最好的结果,只能说你们有缘无分。” 就在这时,门外又踏进来一个人,一袭红衣,风姿出尘。云翎玉不禁咧开嘴笑道: “西风瑾,你称病不参加流觞的婚礼,现在却跑到这儿来吃宵夜?” 西风瑾看见他们。怔了怔,走过来坐在桌前,浅笑着问: “怎么样,婚礼还顺利吗?” “顺利。当然顺利。” 西风瑾扬了扬唇角,那笑容却带了点苦涩和自嘲。缓缓地将酒液注入瓷杯,端起来摇晃了晃。轻轻地叹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 此语一出,众人全都看着他,这句话的下一句应该是“心悦君兮君不知”吧?西风瑾却若无其事地把酒一饮而尽,不再言语。云翎玉笑嘻嘻的,也幽幽叹了句: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意恋落花。” 花倾城放下酒杯,说了句:“一会儿去艳倾天下吧。今晚彩蝶姑娘会跳独舞。” 云翎玉手一拍,积极响应:“好啊,爷好长时间没去了,红翠和彩蝶肯定对爷相思愁断肠,今晚就去安慰安慰他们!” 尽管昨夜累得腰酸背痛。可早上七点左右,玲珑还是习惯性地醒了。水流觞并不在边上,她披上衣服叫人进来。早就候在门外的豆沙二人忙带人进来准备梳洗的东西,紧跟着,一名六十来岁的老嬷嬷带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嬷嬷进来,乐呵呵地道了喜,取走了元帕。 玲珑懒懒地泡在洒满玫瑰花瓣的池子里,豆荚轻柔地帮她按摩,豆浆站在后头。 豆浆是陪嫁进来的四个丫鬟之一。她和豆萁都是十三岁,一个原先在酒坊做工,一个是酒坊工人的妹妹,一个性子活泼,一个性格稳重。四个丫鬟里,豆沙负责管理玲珑的银钱首饰。豆荚负责管理衣服和室内摆设。豆萁负责盥沐等杂事,豆浆负责跑腿、打探消息。四人在这之前都经过专门的宫规集训,玲珑只喜欢专业人才。 进府之前,她已经尽可能地打造了一套完美的宅斗装备,这叫有备无患。 豆浆的相貌只能算清秀,心形脸,上唇较短,每次一笑起来,都会先张了唇,露出两排十分整齐的白牙,看起来憨憨的,让人没有防备。但她一点都不傻。她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将幽王府后院摸了个大概: “奴婢打听到,王府外院的大总管允公公和内院总管崔嬷嬷都是先皇后的人,先皇后过世后,王爷就将他们带进王府来了。还有魏嬷嬷,她是王爷的奶娘,在王府的地位很高。今早来给王妃道喜的那两个人就是崔嬷嬷和魏嬷嬷。王爷不喜女人接近,平时贴身伺候的一般都是入琴他们,这飒园里只有几个粗使丫头。但有一个大丫鬟,她是崔嬷嬷的外孙女,原来是云府的,因为死了老子娘,所以王爷开府时,崔嬷嬷就求王爷将她要过来了。名叫月婵,十六岁,心气很高,经常仗着自己是大丫鬟欺负那些小丫鬟。” “月婵就是昨晚上那个装大蒜的,看她那样子我还以为她是通房,原来只是个丫鬟。”豆荚说。 玲珑眯着眼睛,扬了扬唇角,问: “那些女人住哪儿?” 豆浆会意,回道:“王府东边有一个畅春园,里面住了十八个姬妾,不过据说王爷从来没去过。” “是良家女儿,还是全是贱籍?” “这个奴婢还没打听过。” “你留意一下,尽快打听出来。” “是。” “姑娘,看来这王府不好混呐。王爷好像十分孝顺先皇后,那些个仗着伺候过先皇后的人,说不定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玲珑懒懒地道:“我很忙,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人玩心眼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那样会得罪王爷吧?” “那就让他亲自动手。”玲珑慵懒地回答,湿漉漉地起身,豆荚立刻拿过浴巾帮她擦干。 在豆荚和豆浆的帮助下,玲珑穿好衣服。不是她不爱自己动手,而是这衣服穿起来太麻烦了。 重新回到屋里,玲珑坐在梳妆台前,豆荚拿起梳子帮她梳头。就在这时,帘子被挑起来,月婵从外边进来。 她长得还算漂亮,巴掌脸,菱形唇,皮肤嫩白如玉,一张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动人。只见她在离玲珑身后三步远的地方屈了屈膝,不咸不淡地说: “王妃,王爷请您前去用膳。” 玲珑只是从镜子里看着她,不语。豆沙会意,回过身,淡淡地道: “知道了,下去吧。” 月婵哪里受到过这种不客气的待遇,顿时小脸一白,咬咬嘴唇,带着委屈走了。豆沙又好气又好笑: “王府里的丫鬟就这素质?” “看来得再培训一番。”豆荚冷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八章 进宫奉茶 饭厅里,水流觞正坐在餐桌前看书,崔嬷嬷、魏嬷嬷和月婵侍立在他身后。眼见王爷在等王妃吃饭,崔嬷嬷的脸上便有些不好看。 少顷,玲珑从外边进来,按照新婚一个月内需穿红的习俗,穿了身红艳艳的石榴团福绫子衣衫,头上插了根云凤纹金簪,整个人看起来一团喜气,明艳动人。 水流觞乍一看,心头跳了一下,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微笑,拉住她的手笑道: “本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没想到你起这么早。饿了吧,用膳吧。” 玲珑无语,七点钟起床不算早吧,刚要说话,就在这时,崔嬷嬷忽然冷冰冰地插口: “王妃,按规矩,见到王爷时,您得先给王爷请安。” 玲珑闻言,心中不免有些恼火,抬起头,直直地对上崔嬷嬷的眼睛,浅浅一笑:“王爷说了,在自己家里,那些死板的规矩能免则免,省得把好好的一个家束缚成了死气沉沉的监牢。” 崔嬷嬷没想到一个新媳妇居然敢当着王爷的面说出反驳的话来,她始终认为新王妃出身不高,给王爷当正妃实在是委屈了王爷,本就心中不满。然而这王妃的一个眼神和一抹笑,让她感觉到的威压居然如此强烈,一时间她的心里有些慌,竟说不出话来。 玲珑施施然地坐在椅子上,月婵见状,微蹙起眉头,问: “王妃不是应该帮王爷布菜吗?” 玲珑侧过头扫了她一眼,微笑道:“如果本王妃把丫鬟该做的全做了。那还要你这个丫鬟干什么?况且是你说错了,还是我理解错了,在这幽王府里,主子应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丫鬟来插嘴了?” 冷凝的压迫性语气让月婵一瞬间喘不过气来,心急如焚地委屈道:“王妃,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 “行了。都退下吧。月婵,回去好好学学府里的规矩。”水流觞沉声道。 月婵听了,顿时眼圈一红,负气地屈了屈膝,出去了。崔嬷嬷也脸色不好地和魏嬷嬷随之告退。 室内只剩下两个人,顿时寂静了下来。水流觞看了一眼玲珑严肃的侧脸,笑问: “生气了?” “没有。”她淡淡回答。 “崔嬷嬷是我母后的乳娘。和我母后的感情一直很好,所以母后去世后,我才把她从宫里带了出来。” “尊重是相互的。凭我的商人身份跑到这儿来当正妃,这府里不服气的人一定不在少数,现在不压一压那些人的气焰。以后我可就难过了。” “我知道。今后这府里就交给你管了,你看着办吧。”水流觞说,手顺势勾上她的腰,轻轻地揉着,笑问,“身子好点了吗?昨晚累坏了吧?” 玲珑的脸瞬间红成一片,直接无视他的话,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仔细观察了一番。认真地道: “这只虾饺的透明度刚刚好,你尝尝看。” 水流觞偏过头去,噗地笑了,顿了顿,也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我已经和国子监打好了招呼,让你弟弟入学。以后就让他住这儿吧。你在府里给他开个院子,叫他好好读书。” 玲珑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有这个打算,整个人像被雷轰了似的,傻呆呆地看着他。她那副模样在水流觞看来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娇憨可爱,心头一动,忍不住凑上前,伏下头在她的嘴唇上轻咬一口。 玲珑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抚着嘴唇道: “你干吗咬我!” 水流觞笑了笑,接着说:“还有你爹娘,你想他们了就让他们过来住一段时间,在这府里,没人能认出他们。” 不知为何,玲珑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暖流,一种类似于感动的情绪在她的周身蔓延,仿佛浸淫于温泉之中,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好看的小说)顿了顿,她说: “小豪进国子监会不会太张扬了,我还是希望他低调一点。再说国子监里都是权贵,我怕他会受欺负。” “他姐姐是幽王妃,他就应该张扬,否则以后背景被挖出来,别人只会说他刻意把背景掩藏起来,是因为别有用心。” 玲珑眸光一敛,沉吟片刻,挑眉:“还真是人心险恶。” “既然想入仕,多结交权贵没有坏处。况且权力倾轧,现在多经历些,比以后进了朝堂再经历要好得多。到时候他也能从容面对。” 玲珑点点头:“他下午会过来,那我今天跟他说。”顿了顿,忽然道,“我怎么突然想起一个词呢,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水流觞忍俊不禁,扑哧一笑,摸着她的头发,说: “傻丫头,你想太多了!” 早饭后,玲珑回到玲珑馆换衣服准备进宫。按王府的规矩,新婚一个月内,正妃会一直住在新房里,但一个月后就要回自己的院落,所以她的大部分东西都放在玲珑馆里。 水流国王妃命妇的常规礼服都是红色的,只不过红的程度不同,上面的刺绣也不尽相同。玲珑作为幽王妃,穿的是一套十二件式的正红色彩凤祥云礼服,挽着金线海棠花披帛,梳了个美丽又不失低调的发髻,插着并蒂海棠金步摇,佩戴一套攒金海棠头面,额头上贴了一朵鎏金花钿。尽管她尽可能地想妆扮简单,可一套规矩下来,照镜子时她还是觉得自己跟水晶灯似的。 轮子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响起,水流觞被入琴推了进来。他穿着靛蓝色绣有金蟒腾云图案的亲王礼服,发束紫金冠,同样也穿了很多层,却比她轻快多了。 她回过身,水流觞这才看清她盛装时的样子,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惊艳。不得不说,她不说话时看上去的确很优雅。 “这时候进宫会不会晚了点?”玲珑问。 “不晚,正赶上父皇下朝,到时候就不用在宫里呆太久。”水流觞笑说,“走吧。” 玲珑愣了愣,他是怕她在宫里呆久了会不自在,所以才这时候带她进宫吗? 摇了摇脑袋,她跟着他出去,两人来到王府的正院,只见空地上乌压压地站了一大群人。见两人出现,齐刷刷地集体跪地,整齐地喊道: “参见幽王殿下!参见幽王妃!” 水流觞淡淡地道:“都起来吧。从今日起,王妃的命令就是本王的命令,内院全权交由王妃管理。王妃有命,外院同样要全力协助。郭允安、崔嬷嬷、魏嬷嬷,好好辅佐王妃打理王府,不得有误。” 此话就像是一滴进入油锅的水,在整个王府的下人心中炸开了。尽管规矩让他们不敢把惊讶表现出来,但新婚第二天,王爷就将权力完全下放给王妃,连外院她都可以干预,还说王妃的命令就等于王爷的命令,这王爷得多宠王妃啊! 再偷偷去瞧王妃,更是惊讶,王妃站在一旁居然像没事人似的,淡然自若,平静如水。好强的心理素质,这要是别的女人,早就兴奋得蹦起来了。 玲珑心里却不以为然,她相信水流觞早就摸清了她的底,现在该轮到她摸他的底细了。两人从决定建立这桩婚姻开始,就注定了必须要互相信任,互相帮扶。他想要的是水流国最高的统治者权位,她想要的是水流国首富的位置,为了双方梦想着的最高地位,他们必须携手共进,努力去保证合作无间。 允公公三人虽然同样惊讶,但还是恭敬地答应。水流觞留下他们给下人发喜钱,便带着玲珑进了宫。 这是第二次进宫,由于行动不便,皇上赐予了水流觞许多特权,比如不必行跪礼,马车可以入宫等等。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太后的寿安宫,寿安宫在皇宫的中轴线上,位于景泰殿的后面,北边就是御花园。整座宫殿华丽典雅、端庄大气。 早有一个老嬷嬷带人笑眯眯地在门口相迎,入琴将水流觞扶下来,玲珑跟着下来。那嬷嬷迎过来,笑道: “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王爷王妃快随奴婢进去吧,皇上也在里边呢,太后都快等急了。” “有劳桂嬷嬷了。”水流觞客气地说。 正殿里花团锦簇、珠围翠绕。水流国的太后年逾六旬,满头银发,穿了一身镶有万字曲水纹的正黄色宫装,头戴万年嵩祝簪,两边几点珠翠,端庄优雅,仪态万方,一身柔婉的气质让她看上去就像是那种以夫和子为天的贤德女人。 她的旁边坐着皇帝水流年,两人的下首,左右两侧分别坐着身穿凤袍的墨莲和一身暗红色宫装的水佩兰。剩下的那些妃子、宗亲什么的,玲珑没一个认识。 两人来到大殿的正中央,水流觞笑容可掬地道: “儿臣给父皇、皇祖母、皇后娘娘请安。” 玲珑随后盈盈地拜倒,行了个大礼,高声道: “臣媳陈氏玲珑给父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请安。” 这一跪拜让不少本来等着看笑话的人全都愣了愣,这个跪拜礼由她做出来,不但比某些自幼学规矩的人还要端庄,甚至来得更为自然,那骨子里散发出的仿佛是一种天生的优雅。 她不是出身商贾之家的市井民女吗?怎么看起来不像? 水流觞同样有些惊讶地扬眉,水佩兰却与有荣焉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十九章 惊天秘密 当朝的太后是先皇的正妻,是一位典型的大家闺秀,安分守己,只知道相夫教子,传统女性的典范,对规矩礼仪极为看重。当年先帝打江山的时候,她始终稳坐大后方,夫妻俩常年分居,因此导致先帝登基之后,储位的归属一度在嫡子和宠妃的庶子之间徘徊。到最后还是当今皇上用了千百种手腕,才险险地夺下江山。据说当初最有可能登基的本来是肃亲王,所以后来肃亲王才叛变了。 玲珑和水流觞按照规矩一一给太后、皇上和皇后奉了茶,在一眼扫到皇后时,忽然心头一顿,总觉得她有点面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当下以为自己是神经过敏,忙定下心神,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太后本来对水流觞的这桩婚事报以观望的态度,现在看见玲珑每一步的礼仪都做得十分到位,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好感,当下伸出手来慈蔼地笑道: “来,过来让哀家瞧瞧。” 玲珑走过去,恭敬地屈了一下膝,才将手放在太后的手上。行走时裙摆不能乱晃,耳坠不可乱摇,这是礼仪当中最基本的,她当初可是整整急训了两个多月呢。 太后将玲珑细瞧了一遍,笑着说:“果然是个水灵的孩子,最难得的是懂规矩,是个伶俐的。” “有太后身边的常嬷嬷亲自教导,就算是麻雀也能变凤凰呐,这样算起来。还是太后娘娘您教导的好!”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忽然插进来,话说完,便发出了一阵很刻意的笑声。 有几个人闷笑附和,不过大多数人持观望态度,因为前面的某些人都已经黑了脸,比方说落座在水佩兰下首的水流觞、皇上,就连太后的脸也不太好看。 玲珑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名身穿深青色缀石榴红芍药暗纹宫装的女人,跟皇后差不多年纪,面若银盆,身材丰腴,佩戴了一套极为华丽的赤金凤尾玛瑙头面,打扮得比皇后更为艳丽。 她坐在皇后的下首,这个位置算起来应该是宫里的二把手,那定是水流烈的生母慧妃无疑了。玲珑之前跟水佩兰普及过宫里的知识,当今皇帝共有十一个皇子,八个皇女。其中大皇子三岁夭折。其母受不了打击疯了之后在冷宫静养;二皇子之母难产而死,导致他虽然侥幸存活。却久病缠身,英年早逝;七皇子以后的均未成年,所以有竞争力的总共有五个:水流烈、水流岳、水流觞、水流苏、水流景。 慧妃的娘家势力比不上墨家和云家,但同样不低。孙慧妃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现在朝中的不少官员都是其父的门生,这在尊师重道的古代是件很可怕的事。更何况水流烈还有一个表哥,是戍守在东南的一员猛将。水流烈的势力其实也不小。 至于公主,前四个有封号。后四个年龄小、母亲份位低,连封号都没有,根本不受重视。恐怕将来也就是联姻的一颗棋。 大公主水凝蕊不必说,她正坐在皇上身后,因为位置太隐秘,玲珑刚进来时都没看见她。果然是个端庄低调的公主,从座位上看就知道她是皇上的宝贝女儿。 二公主长平公主早年和亲去了阿曼国,三公主是水芙蓉。至于老四晋华公主水蓝姬,她的母亲苏昭容是先皇后的表妹,也就是水流觞的表姨,趁着进宫探望表姐的工夫爬上了表姐夫的床,这种关系很让人反胃。 对于慧妃的讽刺,玲珑安之若素,压根没理会。太后见状,暗自点头,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给玲珑个台阶下,居然让人赐坐,将座位安置在了自己身旁。 玲珑谢了一句,脸上微微露出点受宠若惊,但并不明显,这时候表现得太平静了反而不正常。 慧妃见没人理她,继续抿着嘴笑道: “今天幽王殿下和王妃来得可够晚的,皇上都下朝好一阵了,等你们这杯媳妇茶可真不容易呀!” 水流觞淡淡地道:“因为早上要准备针灸,所以出来晚了,让慧妃娘娘久等,真是对不住。” 太后有点不乐意了,开口笑道:“大婚第二天,小儿女蜜里调油的,哪个没晚过。当初皇上大婚时,第二天足足晚了两个时辰呢。” 水流年微赧,佯咳了几声,低声道:“母后,你怎么扯到朕的身上来了!” 引来一片笑声。 玲珑心里嘀咕,这帮女人听说丈夫跟别的女人新婚之夜如胶似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还笑得这么自然,果然不是一般的强悍。后宫真是个变态的地方。 “今日怎么三嫂独自来了,三哥呢?”水流觞忽然问一名文弱如兰的女人。她是水流烈的正妃贺氏,出身三大商业家族末位的贺家。 只听贺氏拘谨地笑答:“王爷从昨日开始身子就不舒服,在府里静养呢,特地交代我代为向五弟和五弟妹问好。” “烈王殿下病了?不要紧吧?没传太医吗?”皇后关切地问。 “回皇后娘娘,只是受了点风寒,不碍事的。”慧妃急忙起身回答。 皇后点了点,接着望向水流觞,温婉地开口道: “幽王殿下今天觉得身子好点了吗?” 水流觞恭敬地回道:“劳皇后娘娘挂念,儿臣还是老样子,没多大变化。” 皇后笑着点点头:“本宫倒是觉得你今天的气色比往日好,果然成了亲就不同了。”她回头看了玲珑一眼,笑道,“幽王妃贤淑大方,刚刚和幽王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玲珑看着皇后的脸,忽然脑子嗡地一声。整个身子仿佛坠入冰洞,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皇后了! 她的心跳得极快,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急忙强迫自己拉回思绪。然而就这几秒钟工夫,却被某些人发现了,身为皇后党的武修媛抿嘴笑道: “咦?幽王妃怎么呆呆地盯着皇后娘娘看?” 皇后听了。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望着她。一时间,整个宫殿里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玲珑身上。然而她只是僵硬了一秒,旋即对着皇后粲然一笑,用极为真挚的语气说: “玲珑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温婉美丽,就像一朵华贵的牡丹花,一时之间就看呆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皇后听了,笑得花枝乱颤: “幽王妃可真会说话!”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本以为是个闷嘴葫芦。原来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佩兰,认了这个干孙女。你成天可不会腻烦了。” 水佩兰笑眯眯地欠了欠身,玲珑笑道: “玲珑说的是真心话。玲珑刚刚一直不敢说,太后娘娘您看上去那么雍容华贵,端庄优雅。让玲珑一下子就想到了画像上神仙。” 太后听了,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佯作严肃,带着笑道: “你这孩子,哀家哪能和神仙比啊!” “皇祖母怎么不能和神仙比。皇觉寺的观音图就是照皇祖母的样貌画的,每天跪拜祈福的人无数,皇祖母本身就有神仙的气质。玲珑说的没错嘛!”水凝蕊笑道。 “你们这两个丫头,一唱一和,净说些好听的话哄哀家!”太后乐不可支地笑道。 又有几个嫔妃用这个话题凑趣儿,一时间寿安宫里笑声不断。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嗓音响起: “今天这宫里好热闹啊!” 玉美人一边笑着说,一边走进来,来到前面盈盈跪地,展拜起来: “臣女给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请安!” “玉丫头今天来得可晚了!”太后佯作不悦地说。 “小玉今天是来陪太后娘娘用午膳的,这时候来刚刚好。”玉美人笑嘻嘻地道,此时的她露出了一点女孩子的娇憨神态。 “这可是你说的,干脆今晚留宫里别走了,陪哀家下棋。来人,给宁安郡主看座!” 玉美人同样坐在了太后身旁,太后扫了下面一眼,笑说: “皇上,现在老五的婚事也办完了,老六的年纪也不小了,该把他和玉丫头的婚事给办了。还有老七,选妃的事不能再拖了。正赶上今年是选秀之年,皇上也一并选上几个人充盈后宫吧。” 水流年点头答应,一时间宫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妃子们从上到下全部强颜欢笑。只有玉美人抿着嘴笑,与水流苏浓情蜜意地对视了一眼,此举却让皇后的脸微沉了沉。 折腾了一上午的聚会终于散了,水流觞二人被留下来,与太后、皇上、皇后、水流苏和玉美人吃了一顿让人消化不良的午餐。 饭后,二人出了宫。回去的路上,靠在马车里,玲珑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水流觞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手覆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担心地问: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玲珑看了他一眼,凝声道:“回去再说。” 仿佛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水流觞也觉察出了事情的严肃性,同样凝重地点点头。 二人回到王府,府门口一大堆下人相迎,水流觞和玲珑直接回了飒园。月婵欢喜地迎上来: “参见王爷!” 随后又减弱了语气,加了句:“参见王妃。” 可惜没人搭理她,两人回了屋,来到内室,玲珑转过身,很干脆地对他说: “皇后有问题!” 水流觞颦眉,等待她说明。 “你还记得崇州的少女失踪案吗?后来朝廷发布公告,把那个案子说得那么邪乎,其实根本不是那回事。” “我听说是在前朝的古墓中囚禁了一批女子,只是后来古墓塌了,关于那批神秘人,什么线索也没找到。” “那件案子恐怕只有两个幸存者,一个是我,一个是凤谣。”玲珑望着他,低声道,“那是个叫观音教的组织,全是女人。她们将少女绑架后,先囚禁在地牢里一段时间消磨她们的意志力,之后强迫她们入教。入教仪式是将活婴儿的血抹在额头上,之后参拜教主的画像。那幅教主画像上的女人长得和皇后一模一样。” 水流觞心中一凛,忽然有种全身发冷的感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一点苗头 水流觞眉头紧锁:“你看清了吗?” 玲珑坐在软榻上:“其实当时在古墓里,凤谣就告诉我,让我把画像的事永远地埋在心里,免得惹来杀身之祸。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当初参加入教仪式时,她就认出来了。” 水流觞双手撑着软榻,利落地从轮椅上转移至软榻上,坐在她身旁,蹙眉陷入沉思。两人各想各的心事,水流觞忽然说: “我听说当初的那件失踪案是水流苏亲自督办的。” “我觉得他好像不知情,当时谈到那件案子的时候,他也一头雾水。而且那时观音教逃跑时有点措手不及。如果水流苏跟观音教有关的话,怎么可能不提前通知那些人撤离。” 水流觞想了半天,忽然得出了一个很可笑的结论:“难道说是母子二人各做各的?” “墨皇后看上去那么温婉淑仪,怎么看都不像是邪教组织的头目,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还真不敢相信。把婴儿活活地压死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得出来的。” “在伪装方面,他们母子倒是挺像的。听宫里人说,过去墨莲经常拿水流苏陷害其他妃嫔。”水流觞冷笑。 “墨皇后会武功吗?”玲珑忽然问。 “墨莲虽然出身武将世家,但一直以优雅端庄著称,应该不会武功。除非她的武功比我高,我看不出来。你说的那个观音教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绑架女子?” “那是一个培训女杀手的组织。” “女杀手?”水流觞眉一皱。 “对。至少我看到的,所有杀手全部是女人。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只是个杀手组织。男人的体力天生比女人好,培养男杀手更容易,可她们为什么要挑选那么多女人呢?”她靠在引枕上,慢条斯理地笑说。 水流觞半仰起头望着棚顶。思考着,悠悠地道:“是啊,为什么要培养女杀手?” 玲珑睨了他一眼。(.好看的小说)意味深长地一笑,凑过来,说道: “我只猜到了一种可能,那些达官贵人都有妻妾,就算有正妻,也可以不停地纳妾。你说,要是观音教的女杀手们遍布了水流国所有达官贵人家的后院。到时候教主一声令下,会发生什么?” 水流觞眼眸一缩,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那感觉就像是黏在蜘蛛网上的猎物,战战兢兢地等着蜘蛛一点一点地靠近。有些毛骨悚然。 玲珑在他面前摇了摇手指,笑道:“男人,别小看女人,女人狠毒起来,可以毁灭整个世界。” 水流觞望着她细长的手指,忽然张开嘴,咬住了她尖尖的指尖。玲珑随即用另一根手指去弹他的鼻尖,趁他分神之际抽出手指头,看着他咯咯地笑。水流觞嗔了她一眼。低笑道: “小淘气!” “说正经的,你说墨皇后一个久居深宫的女人,她怎么会找到前朝古墓那么隐蔽的地方?” “这件事恐怕与前朝有些关系。可以肯定,那个观音教里有前朝的遗留分子。水流国建立还不到一百年,虽然表面平静,可民间却暗潮汹涌。想复国的前朝乱党大有人在。” “墨家是开国元勋,不可能跟前朝有关系吧。” 水流觞不语。就在这时,月婵在外头通报了一声,水流觞让她进来。月婵盈盈地进门,屈了屈膝: “王爷,王妃,舅少爷来了,在外院想要见王妃。” “舅少爷?”玲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半天没想明白舅少爷是谁。 “是你弟弟。”她的那副傻样子让水流觞忍俊不禁。 玲珑恍然大悟,吩咐:“你让豆荚把他带到玲珑馆去,我一会儿就到。” “是。”月婵很平板地应了,转身退下。 玲珑挑了挑眉,对水流觞道: “你那丫鬟怎么每次看见我,都好像我欠了她二五八万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王妃我是丫鬟哩。” “你要是不喜欢,就把她给打发了,反正她这个年纪也该出嫁了。”水流觞笑道。 玲珑睨了他一眼:“你舍得?” “关我什么事!” “你没看见人家每次看见你,都像蚊子见了血似的吗?”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在骂我?”水流觞无辜地反问。 “切!反正你别忘了我们的协议,不许红杏出墙,不许那么没品位收丫鬟当通房。” “协议里有这条吗?” “我刚加上的。” 水流觞忍俊不禁:“好!我知道了!” 玲珑心满意足地去玲珑馆见敏豪。水流觞坐在软榻上,忽然开口唤道: “入琴!” 入琴立刻幽灵似的闪了进来,水流觞道: “详细去查墨莲的底细;让倾城查查看京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女子,包括三品以内的官员家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女眷;另外叫小顺子多留意墨莲在宫里的动向,看是否有可疑的地方。” 入琴答应一声,又从窗户闪了出去。 水流觞斜倚在卧榻上,再次陷入了沉思。 玲珑来到玲珑馆,敏豪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见她进来,笑眯眯地站起来。玲珑笑问: “你来爹娘知道吗?” 由于玲珑的百般劝说,陈关飞夫妇终于还是改变主意,从吉祥村搬到了禾田郡,今后将定居铃铛山庄。反正禾田郡在京城郊外,住那儿跟住吉祥村也差不多。关键是潘婷实在舍不得孩子,玲珑已经嫁到京城,她想着过不了多久敏豪也要进京赶考,所以索性就先搬过来了。 “就是娘让我来的,她担心你在王府过得不好。还说你今天会进宫,怕宫里的人欺负你。”顿了顿,敏豪小心翼翼地问,“姐,你过得好吗?王爷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他对我也挺好,你回去让娘放心。等回门那天我会先去一趟青溪侯府,大概下午会回铃铛山庄,这个我跟王爷都说好了。还有,王爷和我提了你的事,他已经跟国子监打好了招呼,让你进国子监念书,你觉得怎么样?” 敏豪愣住了,国子监是水流国的最高学府,那是许多读书人做梦都想进的地方。里面的人全是官宦子弟,必须有背景,否则不管有多少钱都进不去。那是纯正的贵族学校,光是藏里的孤本,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尽管国子监也招收平民,但不是每年都会录取,且每个省只有五个名额。 “国子监虽然是贵族学院,但总体来说教学质量和教学设施都很高。我是怕那些贵族子弟会欺负你,可王爷说这种事你早晚会遇到,与其将来上了朝堂再经历,不如现在先积累一些经验。后来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能很好地处理人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交际关系,是入仕的必备才能。” 敏豪沉吟了半晌,重重地点头:“王爷说的有道理,我去。” “八月份你还打算下场吗?” “嗯。”敏豪点头。 “王爷说让我在这府里给你开个院子,你就在这府里好好读书吧,这儿离国子监近。爹娘那边,等休沐时再回去。” “这……不好吧?” “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是王爷先提出来的。这府里太大,真正算起来,也就我和王爷两个人,挑个幽静的园子给你住也算是给府里添点人气。” “那好吧。”能跟姐姐住在一起,敏豪还是很高兴的。 “小豪,从我进入幽王府开始,你就注定了要变成幽王派系的人,所以做人一定要低调。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事,悄无声息地积攒自己的人脉,明白吗?” “明白。”敏豪点头,犹豫了片刻,递给她一张纸条,“姐,这是墨羽哥让我给你的,他说他要回西南大营了,想在临走前见你一面。” 玲珑一愣,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 “申时四刻,牡丹湖见。” “这怎么在你这儿?” “昨天半夜墨羽哥在咱们家门口转来转去,被爹看见了,就让他进来在家里住了一宿,两个人还喝了一会儿酒呢。” 玲珑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这两天你先准备一下,等我回门那天,你就搬过来住。” 敏豪爽快地答应下来。 牡丹湖是京城有名的风景胜地,这条湖是扁担河的支流,水光潋滟,碧波粼粼。上游刚好经过青溪侯的牡丹园,下游则是游玩约会的天堂。 下午时分,芳草鲜美,垂柳婀娜。一名黑衣人临湖而立,徐徐的风从湖面斜吹过来,衣衫嫳屑,风姿出尘。此情此景引来不少游湖的少女羞红着脸,远远地围观。 然而很快她们便伤心欲绝了,因为一名身穿松石绿齐胸瑞锦襦裙的女子姗姗而来,面罩轻纱,从发髻上便能看出已为人妇,原来那位英俊的公子已经成亲了!瞬间,芳心满地! 当玲珑还没走近的时候,墨羽就已经感觉到她来了。一直麻木的心忽然忧伤地跳动了下,让他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窒息。他强迫自己暗自呼吸一口气,转过身,她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她仍旧是光彩照人,看来新婚生活过得很美满。他难掩复杂地望着她,一双蔚蓝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哀伤的雾霾,让她在对上他的眼眸之际,心里也不好受起来,下意识地偏过头去。 “我们走走吧。”许久,他说。 她点了点垂下去的头,他见状,满心压抑地率先迈开步子。她乖顺地跟在他身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理清 僻静的河岸边,黄鹂鸣翠柳,白鹭上青天,徐徐的微风轻拂过,吹皱一池碧水。 凝滞的沉默过后,墨羽回过身,目不交睫地望着玲珑,低声问: “他对你还好吗?” 玲珑忽然有些窘迫,一时间不想回答又不得不回答,于是半侧着脸,轻轻点头。墨羽望着她躲闪的样子,苦笑了笑: “那就好。我本来还担心,这桩婚事你是不情不愿的,怕你过得不好,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玲珑心头一紧,抬起头,愧疚地道:“墨羽,对不起!” 墨羽微笑了笑:“你没有对不起我,你从未承诺过我什么。玲珑,你忘了吗,当时在平安镇,要不是你把我藏起来,我现在不可能站在这儿,说不定早就被折磨死了。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忘了儿时的军人梦。在西南战场上时,我才发现,我喜欢驰骋沙场的生活。” 顿了顿,他说:“我爱你是我的事,你不必在意。” 玲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墨羽凝着她,仿佛要将她面纱下的容颜印刻进心里,嘴上却故作轻松地笑道: “我从前送你的那根枣木簪子太廉价了,你早就丢了吧。” “没有!我收着呢!”看不得他自嘲,玲珑脱口而出,话一说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就闭嘴了。 墨羽无所谓地笑了笑:“我要回西南大营了。将军早就回去了,我告了假一直呆到现在,也该走了。这是临别礼物。”他从袖袋中摸出一根珐琅彩花卉簪。温柔地插进她的发髻里,笑道,“这是在荟佰楼买的,果然还是这样的簪子才适合你。” 荟伯楼是京城知名的首饰店。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内心波涛翻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墨羽凝着她,认真地道: “如果他对你不好。记得来找我,我会带你离开。即使和全天下作对,我也会保护好你。” 说不感动是假的,玲珑浅笑了一下,终于抬起头,道: “墨羽,对你我真的很抱歉。你的话让我非常感动。我也很开心能听到有人居然愿意为了我和全天下作对。但是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会为我的选择负责,我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被别人拯救的人。” “我知道你从来不愿意依赖别人,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对你的心。一旦他对你不好,我会不惜任何代价把你从他手里抢回来。”他深沉的声音仿佛在发誓。 玲珑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有点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暖心。她刚要张口说话,墨羽已经抢先说: “我要走了。” 玲珑缓缓地并拢刚启开的嘴唇,深深地望着他。 “我不想看着你的背影,你望着我离开,好吗?”墨羽说。 玲珑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照顾好自己!” 她没说什么“做不成情人,我们还是朋友”、“今后还想和你再见面”之类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墨羽挪动了一下脚步,蔚蓝色的眼睛仍旧望着她,望了她好久。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深情、挣扎、不舍和逼迫,那眼神很复杂。最终,他还是强迫自己离开了。徐风里,给她留下了一道落寞的背影。 她站在湖岸边静静地望着他。心乱如麻,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浩叹。再次回到王府,径直进了玲珑馆,她的心里异常沉闷。 翻出钥匙,来到一个装着贵重物品的紫檀木填漆柜子前,打开锁头,从最里面翻出一只红木雕花锦盒,打开。上好的衬缎上,静静地躺着一根枣木莲花簪。她看了看,之后从头上拔出那枚珐琅簪,放进盒子里,看了好一会儿,微叹了口气,将盖子盖上,重新收回柜里,上了锁。 “你去哪儿了?”背后,一个声音响起。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刚刚在出神,居然没听见水流觞进来了。 “出去转了转。”她淡淡地说。 “怎么突然想起来戴面纱了?”他直勾勾地望着她。(.好看的小说) “怕我的美丽动人会引起交通事故。我去账房看看。”她一边说,一边出去了。 水流觞觉得自己被无视了,眸光暗了暗:“侍棋!” 侍棋一脸悲催地闪了进来,不知从何时起,他好好的一个明面上的暗卫居然成了王妃的贴身跟班,今天更是成了王妃疑似红杏出墙的见证者。他的同情心开始泛滥,王爷好可怜,刚刚成婚第二天,王妃就去幽会前情人,王爷的面子要往哪儿搁啊。王爷会不会一时气愤杀了王妃,新婚第二天就发生血案,一定会成为轰动水流国的皇室丑闻吧。 他正在那儿天马行空地乱想,只听水流觞冷冷地道: “如果墨羽三天之内还没离京,就逼他离京。” “是。”侍棋连忙应声,接着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王爷的脸色,轻声道,“那个,王爷,其实王妃知道我和魅一在跟着她。” “本王知道她知道。”水流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侍棋缩了缩脖子赶紧撤退,早知道他就不该多嘴,王爷现在的心情肯定不好。 水流觞倒不是多生气,他知道玲珑对墨羽没有私情,否则他们早就成亲了。可他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就像自己的地盘被觊觎了。 他觉得自己除了身份上比墨羽强,其他的:长相两人平分秋色,或许他更帅一些,但当初在庆功宴上,墨羽的那对蓝眼睛确实吸引了不少女子的青睐。胡人混血儿虽然少,但在京城并不罕见,可像墨羽那样蓝得如此深邃的并不多。谁知道玲珑是不是也喜欢那对蓝眼睛;更可气的是在战场上时,墨羽凭借着连弩等于是平步青云。而他,血战了大半年,的确在军营里得到了威望。可最后那一场却让他一败涂地。他可能这辈子再也上不了战场了。 他越想越生气,可忽然想到自己干吗要跟墨羽那家伙作比较,他觉得自己很无聊。 玲珑花了两天将幽王府的产业捋了一遍。说起来王爷的头衔看着风光,实际上收入并不多。挂闲职的那笔俸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剩下的就是封地的收入。 水流国的皇子在封王的同时会给一块封地,但却不允许皇子私自离京。只有新皇登基后,作为新皇的兄弟,那些新晋封的亲王们才会被赶到封地去自己过活。 水流国的亲王没有俸禄,至于那些补贴基本上都被日常开销掉了。因此主要收入是封地内的税款。水流觞的封地虽然富裕,但并不算大。他每年要维持生活上的庞大开销,还要请客送礼拉拢关系,再加上需要开展一些秘密行动,一年下来估计也就所剩无几了。如果这一年再有意外发生。恐怕得捉襟见肘。 久居京城的王爷,朝廷都会在京郊给置几个庄子。另外水流觞还有一笔不小的秘密收入,但总体来看,他的确比她穷。 听说水流国凡是有封地的达官贵人,他们的封地都有一个特点,富裕的封地不大,很大的封地贫瘠。玲珑想,要是皇上去做生意,保准是个奸商。 幽王府的内院虽然明面上崔嬷嬷是总管。但因为她年老体弱,一切事务基本上都是魏嬷嬷在打理。 玲珑坐在小花厅里,将看完的账本分别还给允公公和魏嬷嬷,浅笑道: “允公公和魏嬷嬷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能力毋庸置疑。你们又是母后的心腹,还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我相信你们对王爷的忠心。特别是魏嬷嬷,你是王爷的乳娘,虽然名义上是主仆,但感情上却情同母子。王爷非常相信你们,我也相信你们。所以虽然王爷把王府的管理权交给我,但今后这府里还是由你们来管理,每半年我会查一次账,平常有什么不好解决的大事再来回我。我希望你们记住,虽然你们名义上是这府里的奴才,但这王府却是你们的家。只要你们完全地忠于王府,我会给你们应得的尊重。” 允公公和魏嬷嬷完全没想到王妃会说出这番话来,他们本以为新王妃会借机揽权,再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可她居然如此和气,还说只要完全尽忠,她作为王妃会尊重他们这些下人。他们的确一直把王府当成家,但如今听到王妃这么清楚地说出来,一股感动不禁在心底油然而生。两人全都双眼含泪地跪了下去: “奴才一定不会辜负王妃的信任,定会为王府尽心尽力,万死不辞,请王妃放心。” “行了,都起来吧。我是认真地交权给你们,也希望你们能认真地打理好王府。要是没什么事,都去忙吧。” “是,奴才告退。” 豆荚给玲珑倒茶润喉,笑道:“王妃真厉害,两句话就让他们死心塌地的!” “是不是死心塌地,还得看后面。”她并不想打理王府的琐事,况且就算她想给王府改制,现在也不是时候。 崔嬷嬷从外头进来,谨慎地道:“给王妃请安!” “坐吧。” “老奴不敢,老奴站着就行了。”她倒不是怕王妃,但这个新王妃的确不好对付,必须得小心应对。 玲珑也不勉强,淡淡笑道: “本王妃叫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飒园的月婵姑娘是你的外孙女,今年十六岁,也该成亲了。” 崔嬷嬷的眼睛缩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玲珑也不在意,接着笑道: “因为嬷嬷是母后的乳娘,一直为母后尽心尽力,所以本王妃决定,为月婵姑娘脱离奴藉,并陪嫁一间铺子。月婵有模样还有陪嫁,寻一门好亲事完全没问题。找个殷实点的小门小户,嫁过去就能当家作主,相夫教子,舒服自在。崔嬷嬷意下如何?” 崔嬷嬷整个人都愣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想到王妃会这么安置月婵,她曾想过将月婵给王爷当通房,王爷看在她的面上也不会薄待了月婵。可听王妃这么一说,脱了奴籍,凭王府的名头,嫁给殷实小家当正妻也不是难事,不比当通房来得舒服自在。 当下万分感激地跪地磕头:“老奴谢王妃恩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丫鬟闹跳井 婚后第三天,按惯例回门,上午先去青溪侯府坐坐,吃了顿午饭,也没发生什么事。下午又赶到禾田郡,在铃铛山庄过了一夜,也不敢多呆,第二天就回来了。 皇家规矩甚多,宫中在王府又设有耳目,万一传出去说幽王妃流连娘家,毕竟不好。再说明面上青溪侯府才是玲珑的娘家,玲珑并不想让陈关飞夫妇过多地暴露在外。 敏豪是跟他们一起回来的,玲珑已经在王府的南边挑了一处僻静的院子供他居住,名为漱香斋。又让魏嬷嬷挑了个伶俐的小厮名唤碧霄的贴身服侍,选了几个小幺儿负责打扫,另外安排了一个老实的中年仆妇总管理。 她没给敏豪配丫鬟,他这个年纪,万一产生了不该有的旖旎情愫,那可就糟糕了。 水流觞由于身体原因,只是在兵部挂了个闲职,既不用上朝也不用上班。不过多数时候他都会在外院,跟几个清客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不常出门。偶尔花倾城会来,但来的次数很少,每次门都不走直接跳墙。反倒是云翎玉来得很勤,反正二人是表兄弟,外界也不会多想。 玲珑婚后第二天才知道,王府最隐蔽处还住着一个人,一个号称神医的幽灵老头。他是花倾城的四叔,名叫花国凡,对医学有着一种极疯狂的热情,以至于终身未娶。干巴瘦,容貌普通,估计是综合了青溪侯和水佩兰的所有缺点。这老头就像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平均一个时辰只说两句话。还得一个字一个字蹦。 目前他正在研究帮水流觞解毒,每天早上都会来给他针灸,防止毒素蔓延和肌肉萎缩。 玲珑安顿好敏豪后,从漱香斋出来。不料还没走到飒园,迎面便看见月婵红肿着双眼,快步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梨花带雨地磕着头哀求道: “王妃,奴婢求求您,不要将奴婢赶出府,奴婢求求您了!” 玲珑刚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现在又被她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蹙了蹙眉尖。(.无弹窗广告)问: “这话是从哪儿说起啊?” “奴婢听外祖母说,王妃要将奴婢配人!王妃,奴婢在王府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从不敢出任何差错,求王妃看在奴婢一直尽心服侍王爷的份上。不要赶奴婢走好不好!” “本王妃的原话是,念在你外祖母劳苦功高,特地让你脱离奴藉,送你一间铺子做陪嫁,给你挑一门好亲事。不好吗?” “奴婢谢王妃好意,可奴婢只想一辈子服侍王爷和王妃。奴婢一见王妃,就知道王妃是个体恤下人的主子,只是这府里杂事繁多,下人之中难免有偷懒耍滑不听使唤的。听说王妃在府外有自己的私产。而今入主王府,自然没有太多精力去一一料理那些琐事。奴婢在这府里这几年,也略略通晓些事情,奴婢愿为王妃效绵薄之力,以王妃马首是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只求王妃能让奴婢服侍王爷,请王妃成全!”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不明白其中含义那就是傻子。豆荚一腔怒火噌地窜了起来,指着她骂道: “我说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当,偏要去当通房,人贱到你这种程度……都快让我膜拜了!” 月婵的脸刷地白了,就在这时,豆浆快步走来,见此情景诧异了下,才说: “王妃,大公主来了。” 玲珑点头,看也没看月婵一眼,绕过她就走了。月婵的脸色更白,凭借一股勇气,突然回身抱住玲珑的腿,哀求道: “王妃,奴婢一定会永远忠于您的,今后无论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去做,只求您能让奴婢在旁边贴身伺候着王爷!” 玲珑拔了拔脚,愣是没拔出来。豆荚不耐烦了,足尖一扫,直接将月婵扫一边去。力道虽然不大,但足以让月婵疼得够呛。月婵摔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她。玲珑头也没回,淡淡道: “通房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谁需要通房你找谁去。” 说罢,扬长而去。 月婵愣了半晌,忽然重新跪地,欣喜地磕头道:“多谢王妃成全!多谢王妃成全!” 豆荚哭笑不得:“她那是什么脑子啊!” 玲珑直接翻了个白眼,表示她无语了。 水凝蕊今天来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来拜访一下弟媳,坐一坐就走了。玲珑在她走后,出府去了灯笼椒一趟。 水流觞在结束公事后,又抽空和敏豪聊了一会儿,主要是聊学问上的事。让他纳罕的是,看似腼腆的敏豪在国策方面居然能侃侃而谈、见解独到。两人越聊越投机,最后一起在外院吃了晚饭。水流觞暗暗点头,果然这姐弟俩都不一般。 掌灯时分,他回到飒园,踏进房门,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入琴退出去后,水流觞坐在桌案前,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就在这时,外头一个人进了来。他以为是玲珑回来了,没想到来人是月婵。 只见她穿了身鲜亮的衣服,脂粉香浓,头发上特地簪了一朵漂亮的牡丹花,手里提了个茶壶,娇娇怯怯地屈了屈膝,嫣然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王爷,这是才泡的云雾茶,您润润喉吧。” 水流觞瞟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嗯了声,不再理她。月婵有些懊恼,下意识摸摸头上的花,却又不敢打扰,打开香炉,往里头撒了一把沉香,正要点燃,水流觞道: “不必点香。” 玲珑不喜欢屋里烟熏火燎的,每次熏香都是早上熏一次,等烟散尽了她再进来。 月婵闻言,讪讪地收回手。默默地站在一旁,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免有些急,望着水流觞完美的侧脸,即使他坐在轮椅上。她的一颗芳心仍深深地陷给他。从她第一眼看见他起,她的迷恋就开始了,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消散。反而越来越浓厚。 她痴痴地望着他,咬咬唇,终于下定决心,手摸到盘扣上,一粒一粒地缓缓解开,轻柔地道: “王爷,奴婢想伺候您。” 水流觞微怔。侧过头去,却见她拔下钗环,一头乌云般的青丝垂落下来,紧接着衣衫半开,露出雪白的亵衣。他淡然地看着她。她没看到他眼底逐渐凝结的寒冰,只是觉得在他的注视下,忐忑又害羞。可一不做二不休,她索性将外衣完全脱下来,让那玲珑有致的上半身若隐若现。 “滚出去。”他声音如初地说,可那话语里带着的冷凝却让她浑身一颤。 一股伤感弥漫开来,月婵心中大恸,脚一软,索性扑倒在他面前。伏在他的膝上呜咽道: “王爷,求求您别拒绝奴婢!奴婢是真心喜欢您的,奴婢不求名分,只求能一直呆在您身边默默地守候您。您就让奴婢伺候您吧,哪怕只有一个晚上,奴婢就是死了也甘愿!” “你呆在王府的时间也不短了。难道是这府里的风水不好,让你学会了狐媚惑主、不知廉耻?出去,飒园今后用不着你伺候了,明日一早你搬去庄子,等着崔嬷嬷给你选一门好亲事嫁了吧。” 月婵哽咽着,他尖锐的话深深地刺伤了她,女子的羞耻心让她只觉得无地自容,从地上爬起来,掩面飞奔而去。 玲珑刚回到院子,迎面就看见月婵只穿着中衣跑了出来,与她擦身而过也不停留,直奔而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刚踏进门恰好听到水流觞叫豆萁,吩咐她把地上的外衣扔出去,再点一把檀香,之后便进了内室去换衣服。 玲珑见豆萁手上分明是一件女子的衣服,也就猜了个大概。水流觞换好衣服出来,见她倚在门框上,有些不自在地道: “你回来了,这么晚。” 玲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被调戏了?” 水流觞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明天你让人把月婵送到庄子上去等着出嫁。” “我本来还想当好人,自掏腰包给她准备陪嫁铺子,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你自己掏钱吧。” 水流觞扑哧一笑:“真是小气鬼!” 玲珑睨了他一眼:“觊觎我的东西,我还要给她倒贴钱,难道我的头顶长光圈了?” 水流觞抿唇一笑:“你说我是东西?” 玲珑狡黠地眨眨眼:“你不是吗?” 水流觞忽然觉得自己上套了,当下不再谈论这个,转移话题问:“吃晚饭了吗?” “嗯,和美人在灯笼椒吃的。” “美人?” “是小玉啦。”他们叫“小玉”叫习惯了,其实她觉得叫“美人”更有趣,“选秀马上就要开始了,小玉也要成亲了,最近她是春风得意,心花朵朵开。” 水流觞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泼了盆冷水:“一旦她成为六皇子妃,和你就是敌对的。” 玲珑沉默了下:“我知道。”她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两步,“不过说真的,我挺喜欢小玉的,男尊里的女强,让人欣赏更让人佩服。” “欣赏她的人的确不在少数。” 玲珑叹道:“小玉是真心爱水流苏的,希望水流苏不会被权力迷花了眼,辜负了小玉。没有一颗真心,走得越高,越会高处不胜寒。” 水流觞微怔,继而陷入了沉思。 次日,天刚蒙蒙亮,水流觞和玲珑还在睡着,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敲门声将二人惊醒。 玲珑睡觉轻,门刚响她就被惊动了。水流觞见她还没睡醒,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疲倦样子,不禁怒火中烧,冷声问: “什么事?” 外头的豆浆显然被冻了一下,硬着头皮回道: “王爷,月婵姑娘跳井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云府的请柬 两人都愣住了,水流觞眉头皱了皱,问:“死了吗?” “没有,已经救上来了,刚缓过气,派人去请了大夫。(.)人正在崔嬷嬷那儿,崔嬷嬷哭得厉害。” “知道了。进来吧。”水流觞有些不耐地说,扭头对玲珑柔声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 玲珑打了个哈欠,点点头,翻身裹上被子,继续装蚕蛹。她相信他能处理好。 对于月婵,她更没什么同情心,为了一个根本算不上是恋人的男人,居然也能去跳井,这个世界真玄幻! 果然,水流觞处理得极为干脆,恐怕是那位月婵姑娘触到了他的底线。其实水流觞和月婵并不熟,在玲珑没进府前,他的生活一直是由入琴等人贴身打理,月婵这个名义上的大丫鬟平常只是打打杂。直到玲珑进府,水流觞本想让她给新王妃当贴身丫鬟,哪知道她会做出那种事。 他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脱光衣服自己爬上床的女人,这种女人他自幼在宫里看得太多,已经到了想吐的地步。 月婵狐媚惑主的罪名算是坐实了,连带着崔嬷嬷也没了脸,自请陪同月婵去庄子上养病。水流觞允了。反正在哪儿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呼着,挑个宁静祥和的庄子给崔嬷嬷养老,也算对得起母后了。 选秀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宫里乃至整个京城都忙得不亦乐乎。筛选秀女进宫的过程是很繁琐的,可京城那一批权贵们的女儿,她们是直接内定的。相比那些外省的秀女们,她们无需为未知的未来感到担忧。 京城里适龄的官宦小姐名单已经报到了内务府。虽然最终结果还没定下来,但玉美人有太后撑腰,和水流苏又情投意合。皇上也没反对,外界都知道,她肯定会成为六皇子妃。 云梦甜这次也参加了。最让人意外的是。镇国公家的墨蝶舞在名单被报上去之后,忽然染了急病,全身起满了小红疙瘩,久治不愈,无奈之下只得退出选秀。 西凤谣预感到这一次她的婚事是逃不掉了,万分郁闷之下,成天逼云翎玉主动退婚。可云翎玉只是敷衍她,却压根不退。他的原话是,反正都要娶,娶个能跟自己打架喝酒的,总比娶个装腔作势恶心人的伪淑女要强。 正当西凤谣想踹死那混蛋时。更悲催的事发生了,云丞相居然向皇上要了一道为儿女请婚的圣旨,皇上自然同意,并顺便又颁布了一道圣旨,让钦天监择吉日给花倾城和水芙蓉完婚。 水芙蓉纯情的单相思彻底被打碎,愤怒至极,据说当天夜里在芙蓉殿整整砸了一宿。 玲珑倒并不在意这场选秀,按水流国的规矩,男人在正妻进门满一年后方可纳妾。所以一年之内,她不用担心府里会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亲王可以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四个夫人和无数个姬妾,原则上前三个份位必须全部满员。这些女人的娘家势力通常会成为夺位的助力,当然有的也是敌对方安插进来的棋子,这种棋子的破坏能力通常很强大。 玲珑在考虑,要不要在皇家把手插进幽王府内院之前。先把那些位置占满,从畅春园里挑几个好摆弄的,给她们升个职。听说畅春园里的女人,有好几个是皇上和皇后送来的,能送一次未必不会送第二次。 亲爹和继母给儿子争相送女人,这个年代果然玄幻! 就在这个时候,玲珑突然收到了云府送来的请柬,原来七月十四是云夫人的生辰。这日子好,要是再多一天,那就到鬼节了。 “生辰宴啊!”玲珑望着手里的烫金请柬,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问,“你会参加吗?” 坐在旁边抱着小呆嗑瓜子的西凤谣听了,睨了她一眼:“你说我能去吗?” 玲珑点点头,婚事已定,大婚之前西凤谣不能再和云翎玉见面了。(.)耳闻西凤谣又是一阵叹息,她笑道: “其实你应该庆幸,你若不是有婚约,说不定这场选秀最后就把你塞进宫里当娘娘去了。” 西凤谣顿时噎住了,狠瞪她一眼,一块绿豆糕扔过去。玲珑随手接住,咬了一口。 “哎,最近小玉好像没在京城。”西凤谣啜了口茶,说。 “她啊,不知道为什么离京了。” “离京了?这时候她不是应该等着出嫁吗?” “估计是赌坊又出了什么事吧。” 话音刚落,豆沙进来道:“王妃,畅春园的芳夫人带了一些姑娘来给王妃请安。” 玲珑眉头一蹙,西凤谣好奇地问: “芳夫人是谁?” “王府里的小妾。”玲珑顿了顿,吩咐豆沙,“你去告诉她,我正在会客,没空,叫她不必多礼。另外让她回去告诉畅春园里的人,以前该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安分守己就好,今后也不必来给我请安。” 豆沙应下,出去了。 西凤谣冷哼了一声:“幽王府还有小妾?” “十八个呢。” “你们不是才成亲吗?” “全是以前的。芳夫人还是皇上送来的。” 西凤谣不屑地“哈”了一声,闷了半晌,忽然咬牙切齿地道: “也不知道扒猪头家里有没有小妾,他那么下流无耻,一定有过很多女人!要是进门之后,让我知道他在家里养女人,我一定会扒了他的皮做鼓!” 玲珑满头黑线,做鼓?云翎玉这下子从猪升级为牛了。 不过通房妾室这种东西,在这个年代,凡是有点家底的人都会有吧。就算自己不想,家中长辈也会给安排几个。云翎玉可怜的皮啊! 夜阑寂静,窗根下的草丛里,蛐蛐在婉转地鸣唱。 水流觞靠在床上看书,玲珑沐浴过后,擦着头发,一身水气地走过来。自从昨天开始,她第一次对他的身体产生了隐隐的担心,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体内的毒会让他在每个月撕心裂肺地疼上一次。 当时正是半夜,他突然毒发,入琴急忙将他带走。他以为她睡着了,其实他出去时她就已经被他惊动了。她心乱如麻地披上衣服追出去,才从侍棋口中得知,当初花国凡保住了他的命,并将残余毒素用针灸给压制了下去,可由于毒一直没解,才导致他的这种后遗症,如被冰霜割裂般的疼痛。 她被侍棋带到暗室外,可望着那间灯火通明的石室,她终究还是没有进去。他不会想让她看到狼狈的他吧。 她让侍棋守住秘密。水流觞以为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两人就这么互相骗着。 上午时她去问过花国凡,那个老头一个时辰终于说出了两句话:第一句,他死不了;第二句,解药已经有眉目了。 “发什么愣?”水流觞见她呆呆地看着他,笑问。 玲珑回过神来,说了句“没什么”,扔下布巾上了床,手按上他的腿。水流觞微怔,下意识地一缩,她却用两只手在上面轻重缓急地按摩起来。他的心头滑过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愣愣地问: “你这是?” 玲珑头也没抬,淡淡地道: “虽然老头每天早上都给你针灸,但经常按摩一下也不会有坏处。” 水流觞凝着她乌黑的发顶,忽然唇角一勾,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伸手拿过一条干布巾,道: “你的头发还没擦干。”轻柔地帮她擦拭头发。 “我今天收到云府的请柬,云夫人生辰,你会去吗?” “你自己去没问题吧?” “没有。反正男女不同席,你去不去对我也没多大影响。” 他身体不好,去人多的地方也不便。再说丞相家的宴会他若只派王妃去送礼,对外也会造成一种幽王因为身体受伤,从此便安分守己不问世事的假象。 水流觞想了想,又道:“到时候你和姐姐一起去,这毕竟是你作为幽王妃首次出席宴会,她会照应你。” 玲珑点点头:“今天畅春园的芳夫人带人来给我请安。” 水流觞冷笑了一声:“她还真是不安分。我已经下令不许她们出畅春园,她们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你之前一直杜绝她们和外界来往吗?” 按理说,送来的棋子是否得宠,也是各方势力所关注的,然而水流觞几乎不去畅春园,外界却如此平静,这只能说明那些棋子被暗中圈禁了。 “那些人的背景很复杂,我派了一批人暗中监视,基本上是只许进不许出。开始的时候,有人来探望,也是有丫鬟陪着。丫鬟都是王府的人。” 玲珑点头,这年代女子本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即使那些女人被暗中圈禁,外界也看不出来。 “我收到消息,东安省鹤山铁矿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故,死伤上百人。” 玲珑微怔:“那不是玉家的产业吗?难怪小玉离京了。” “父皇派了他的心腹周大人前往鹤山,全面调查此事。早先传闻,东安的两省总督和玉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父皇暗中命令要严查。” 玲珑心头一凛,沉吟了片刻,微惊地问:“你是说,皇上想对玉家动手?” “庞大的财富,功勋的后裔,自然会遭到帝王的疑心。” 玲珑想了一会儿:“是啊,有时候我想,这时代,商人再大斗不过皇权,只要被捏个错将财产全部充公,那皇上就发了。难怪青溪侯会那么低调,连官员拜上门都不见。” “侯爷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辰宴,潘家现身 玲珑背靠在软枕上,问:“皇上既然能对玉家下手,你说他接下来会不会整治花家,毕竟花家比玉家还要大。(.好看的小说)” “有姑祖母在,至少明面上不会,青溪侯夫人好歹也是父皇的姑姑。”水流觞看了她一眼,“你也要小心,在京城里,家产膨胀的太快,势必会引起多方注意。” 玲珑耸耸肩:“我只是个酿酒的,和花家玉家不一样,玉家控制矿产和流氓,花家控制了过多的民生产业,随便拿出一项都足以让帝王产生忌惮心理。再说我上头还有花家顶着。” 水流觞想想也对,玲珑平常就很低调,又有花家在明面上挡着,除非很深入地去查,否则大家都以为她陈家只是一个依赖青溪侯府生存的小商贾。就连认干孙女这件事,外界也认为是两人私定终身在先,幽王出面说服,才让青溪侯勉强同意给了玲珑一个身份。 一手垄断整个水流国九成市场的酒业巨头陈玲珑,在外界眼里竟然只是青溪侯府的一个小虾米,这是她刻意制造的结果吗?就怕引起怀疑和觊觎?如果真是这样,不得不说她真有心计。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干吗用这么惊悚的眼神看着我?我听说宫里的酒都是好运来酒坊专供的?” “嗯。父皇最喜欢他们的瑞泉酒,每次喝酒只喝那一种。” “你明天进宫请安时带两坛酒,帮我拿到御用酒商的资格。” 水流觞愕然:“你要我去……” “当然要你去,说好的。你必须给我的生意提供支持。只不过是个御用酒商的资格,现在好运来酒坊早就排到我玲珑酒坊的后头去了,就因为你父皇从来不喝别的酒,内务府才一直不敢换供应商。我的酒品质有保证。只不过让你给你父皇撒个娇,推销一下,很难吗?” 撒个娇?水流觞满头黑线。(.好看的小说) “你明天别忘了。”玲珑已经决定了。 水流觞无奈地扁扁嘴。答应下来。玲珑抖开被子,将自己包成一团。水流觞跟着躺下,却拉过她的被子钻进去。 “你干吗抢我被子!” “我怕冷。”他一点不觉得无耻地回答。 玲珑满头黑线:“早知道就应该把被子做大点。” “好啊,你明天通知绣房,给我做床大点的被子。” 玲珑再次黑线:“算了,反正就这一天,等我明天回玲珑馆去睡。你也用不着大被了。” 水流觞一怔:“为什么要回玲珑馆去睡?” “明天整好满一个月。” 水流觞这才想起一个月后夫妻就要分院的规矩,闷了半晌,一本正经地道:“你以后就睡这儿,这样我找你谈事情也方便。” “那怎么行?玲珑馆还有我的水床呢!” “那就把床搬这儿来。” 虽然不知道水床是什么,但你的夫君还不如你的床重要?水流觞不满地腹诽。 玲珑想了半晌。笑道:“也好,其实我最喜欢你这屋的浴室了。” 原来夫君还不如浴室重要! 他并不愿深究自己为何会不满,行为上却直接在她胸前的红樱上狠捏了一把。玲珑哎呀一声,叫道: “你干吗掐我!” 他伸出胳膊搂过她,顺势将她带到自己身上,拉下她的身子直接吻住她。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只用了短短几秒种。 很快,红绡帐内,春情无限…… 七月十四。丞相府中悬灯结彩,屏开鸾凤,笙箫鼓乐,通衢越巷。门前车水马龙,宾客川流不息,送贺礼者络绎不绝。 玲珑与水凝蕊联袂前往。乘坐的是幽王府的马车。水凝蕊今天穿了件莲青色夹金线绣如意云纹缎袍,发丝拢起,簪了两只掐金丝镂空孔雀簪,额上贴了一枚桃花钿,一如既往地恬静温婉。 玲珑则身穿一袭浅蓝色镶银丝万福苏缎曳地深衣,梳了个高椎髻,斜插一支攒金丝蓝宝石流苏,戴着一套赤金镶蓝宝石岁寒三友头面,额上一点白玉兰花钿,广袖宽松,娇俏玲珑,既贵气又不张扬。 丞相府门前很宽广,马车你来我往并不显拥挤。云丞相和夫人亲自在门口相迎,这是玲珑第一次见到云丞相,简直就是云翎玉的原版,却比云翎玉多出了一种沉稳如山的魅力。看到他,玲珑忽然想起一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与他相比,云夫人就逊色了很多,那双眼梢上吊的眸子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心思活络,不好相与。 云丞相夫妇恭敬地上前迎接,行了礼。彼此厮见过,玲珑让人送上一只华丽的紫檀木屏风作为贺礼。看着云夫人的表情她就想笑,云夫人明明看不起她这个平民王妃,却不得不打起精神以礼相待,那副纠结都写在眼底。 她知道,就算是云梦甜先甩了水流觞,水流觞被玲珑接手了还是让她们感觉不爽。 玲珑也不在意,反正就算她们再不甘愿,也得以下级对上级的礼仪相待。云夫人殷勤地亲自将她们引到府内的福荫堂,里面已经坐了一些夫人诰命。水佩兰赫然在座,旁边陪伴着几名身着华服的夫人,大家一起说笑。其中两名女子玲珑认得,正是烈王妃和四皇子妃,她当初进宫去敬茶时见过。 今天的云梦甜穿了一件珍珠红百花绸衫,下坠一条满地锦石榴裙,挽着堕马髻,戴了一套红翡翠雕花头面,脸若春桃,眼如秋水,娇怯怯俏生生,恰似误入凡尘的仙子,清灵纯净。 见到玲珑,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僵了僵,但马上就稳定住了心神,走上前盈盈一礼。无懈可击地笑道: “梦甜给大公主、幽王妃请安!” 水凝蕊温柔一笑:“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玲珑心里暗笑,水凝蕊这个弟控因为云梦甜甩了水流觞的事,背地里不一定扎了多少个小人才能维持今天的仪态。 云夫人叫云梦甜好生招待两位贵宾。之后便出去迎客了。玲珑二人等她一走,很默契地绕过云梦甜,也不理会她僵硬的脸。直接去给水佩兰请了安,又和烈王妃、四皇子妃彼此厮见过,行了平礼。 烈王妃比玲珑大不了几岁,三年前与水流烈成婚,出身靖南侯贺家,是嫡次女。贺氏之兄时任户部侍郎。 说起来,贺家和玉家还有亲戚关系。玉美人的母亲是现任贺家家主的庶妹。但由于玉夫人早逝、生意上有分歧等原因,玉美人现在和贺家几乎没什么来往。 贺家主要是种植花卉、制香和经营化妆品,尽管产业庞大,可由于不善经营,族内纨绔众多。导致整个家族不可避免地走上下坡路。为了挽回局面,无奈之下,贺家出动了四个女儿,其中长女曾许给二皇子冲喜,冲成了寡妇;次女嫁给烈王为正妃,并陪嫁一女被封为夫人。四女儿是四皇子的侧妃。 还真是广捞鱼撒大网啊! 烈王妃是春花秋月般的美人,腼腆得就像一只随时会受惊的小白兔,也不知道这性格是不是被水流烈给虐待出来的。 四皇子妃宁氏的父亲是都察院左副御史,两年前与四皇子成婚。玲珑没见过四皇子。据说四皇子生母丽妃的娘家曾因贪腐案被满门抄斩,丽妃伤心过度,服毒自尽。丽妃死后,四皇子被交由慧妃抚养。四皇子为人沉默,喜欢读书,应该是烈王派的人。 宁氏同样很沉默。她的相貌并不出众,顶多算清秀,身材娇小,存在感极弱。别人和她说话时,她会微笑回应,没人跟她说话时,她会淡定地当背景。 宠辱不惊,有趣的人。 玲珑和水凝蕊在水佩兰两旁落座,水佩兰拉着玲珑的手,笑问:“流觞来了吗?” “今天人太多,王爷身子又不好,所以就没来凑这个热闹。” 水佩兰点点头,就在这时,两名打扮精细的妇人各携一名少女挤进人群,赔着笑脸,恭敬地施了一礼: “见过大长公主!给大公主、烈王妃、幽王妃、四皇子妃请安!” 两名妇人均有三十来岁,其中一人穿了一件粉霞锦绶对襟褂子,下面一条月白色飞鸟描花长裙,身材发福,嘴唇很厚。 另一人上穿一件玫瑰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下面一条藏蓝色马面裙,身材丰满,肤白如脂,眉宇间带着一股子妖气。 玲珑刚一看见她,心中的火瞬间燃烧起来,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攥住帕子,努力克制住自己别上去抽那个狐媚子! 潘氏,咱们又见面了! 旁边的水凝蕊见玲珑盯着潘氏,以为她不认识,便在她耳边轻声道: “她们全是安庆伯府的,一个是安庆伯府长媳孝慈县主,她是父皇的远房堂妹。另一个是安庆伯的三女儿,云夫人的妹妹,嫁给了工部尚书陈世美。黄衣服的是孝慈县主的女儿潘素素,红衣服的是工部尚书的女儿陈媚儿。” 玲珑已经定下心神,陈世美升任工部尚书她早就知道了。 安庆伯也是开国元勋,据说他当年只是个土匪头子,乱世出英雄,因为跟对了主子,所以捞着了一门子富贵。 安庆伯的位子并非世袭,如今安庆伯之子潘仁任京畿营指挥使,就是京城的守城军头目。这个职位所带来的势力必会被各方拉拢,可惜潘家没有嫡女,庶女变嫡女也很难成为正妃,所以他们将希望寄托在云梦甜身上。云梦甜是丞相嫡女,且为第一才女,必定会成为某一个皇子的正妃,到时潘家再派出一人占据侧妃之位,姐妹同心,其利断金。 因此,潘家注定会成为幽王府的对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闲言碎语的挑衅 陈媚儿尽管年纪尚小,可一对已成型的媚眼仍带着一股子浅浅的妖媚,礼仪端庄,神态却活泛。 潘素素能有十四五岁,穿了一件天水绿缠枝花纹绸衫,身体面庞娇怯不胜,犹如弱风扶柳,似有不足之症。 潘氏自然不可能认出玲珑来,不说时隔已久,当初她也没正眼看过玲珑。安庆伯府对待玲珑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多巴结,但至少也是表面上的谦恭。就算她们再看不起这个平民,她现在也是皇家儿媳。 玲珑明显感觉到,水佩兰不待见潘氏,只顾着和别人说笑,对潘氏爱答不理。 过了不久,眼见这屋里的人越来越多,一些小官的女眷们也跟着往前凑,水凝蕊怕玲珑不适应,两人便起身去更衣。说是更衣,不过是找个由头出去喘口气。 “姐姐,我刚刚怎么感觉老夫人好像并不待见陈夫人,青溪侯府和安庆伯府关系不好吗?”玲珑好奇地问。陈夫人即潘氏,她现在不是陈世美的正室么。 水凝蕊闻言,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轻声解答道: “不是,是因为安庆伯府的门风不好,尤其是那个陈夫人,最让姑祖母看不上眼。圈子里的好多正经夫人也都对她们家避之不及,不愿意跟安庆伯府攀亲。” “为什么?” “安庆伯府曾有一个长女,许给了兰庭伯家的儿子,不料,潘大小姐居然与一个穷书生私定终身。那个书生在考取功名后本来能留京为官。却被安庆伯排挤到了外省,之后潘大小姐被迫出嫁。再然后潘三小姐,也就是现在的陈夫人,心恋姐夫。有了私情,暗害了怀孕中的姐姐,导致潘大小姐流产后终身不孕。 紧接着潘大小姐的夫婿在外出时遇到山贼。被杀害,潘大小姐成了寡妇,自请去尼姑庵修行,后来却不知所踪。(.好看的小说)陈夫人本以为能嫁进兰庭伯府,没想到人死了,她的名节也没了。潘家极力掩饰这件事,后来找了个一穷二白的榜眼郎。匆匆嫁了女儿。如果不是这层原因,陈尚书哪能升得那么快。” 玲珑恍然,原来潘氏嫁给陈世美是为了遮丑,而陈世美为了权势,就算满腔愤恨也得忍着。 “安庆伯府年轻的这一辈里。三少爷明目张胆地养了三个男戏子,四少爷未成亲先有了儿子。大小姐与侍卫私奔,后来受不了穷苦又回来了,如今在家庙里修行。” 玲珑无语,的确够乱的,这样的家风,真正的大户人家是不会与之结亲的。 更衣归来,两人顺便逛了逛园中的景致,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梢绿叶飒飒,疏林如画。走到一处花墙附近,忽然听见前头传来一阵银铃般的说笑声,一听就是几个年轻的女孩子。 “她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女,还真以为穿上宫绸就是凤凰了!摆出那副趾高气昂的派头做给谁看,以为嫁给幽王就了不起了!要不是幽王残废了。会娶她!”尖锐的嗓音一听就是孙沛柔。 “就是!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就算五哥残废了,也不能让五哥破罐子破摔,娶个那种女人当正妃啊!还封她做郡君,看着她那副故作高贵的姿态,本宫就恶心!”苏昭容的女儿,四公主水蓝姬冷笑。 “好了,你们别说了,反正娶都娶了,发生了那么多事,表哥情绪低落也在所难免。”云梦甜道。傻瓜都能听出潜台词,娶她是因为水流觞情绪低落。 玲珑冷冷一笑,款款走过去,望着那三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淡淡地道: “姑娘们,隔墙有耳,背后议论皇家事,小心祸从口出。” 三人身子一僵,当场石化。水凝蕊的温婉早已不在,美丽的脸孔如罩上一片寒霜。她缓缓地走到水蓝姬面前,水蓝姬在她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她早就听人说,大皇姐只是表面上温柔,一旦犯进她手里,她会像猫玩耗子一样把对方玩死,就像之前宫里的林才人。 水凝蕊对着水蓝姬的脸伸出手,把水蓝姬唬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水凝蕊却只是温柔地抿了抿她的鬓发,望着她惊骇的双眼,柔声笑道: “妹妹的头发乱了,还不快去拢一拢。你是水流国的公主,如果连自己的仪态都不注重,如何维护皇家颜面?” 清泉般的嗓音温润含笑,却让水蓝姬一直冷到了骨子里,她明白这是一种警告。谁都知道水凝蕊、水流觞姐弟情深,她说的“残废”一词定是踩到了水凝蕊的痛脚。 水蓝姬害怕了起来,在父皇面前,只要水凝蕊开口,宫里头任何人都得靠边站。她若是出手,自己毫无招架之力,这简直就是自作孽。本想赔笑,勉强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四妹谨遵大皇姐教诲。” 水凝蕊含笑扫了三人一眼,柔和的眼波底下却凝结着一层寒冰。接着,穿过她们中间,携起玲珑的手施施然离去,留下三只冻得瑟瑟发抖的雕像。 绕过假山,水凝蕊笑道:“不必跟那些人计较,好叫的猫成不了大气候。” 玲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恭敬地答了句“是”。这个大公主果然不是一般女人! 就在这时,云梦甜追过来,站在两人面前,腼腆地笑道: “王妃,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玲珑愣了愣,说:“姐姐,你去前面等我吧。” 水凝蕊点头,有些反感地望了云梦甜一眼,转身走了。云梦甜又看向豆沙,玲珑点点头,豆沙站到了远处。 云梦甜低头摆弄着衣带,做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玲珑真想对天翻白眼,她又不是男人,对她做这副表情根本就是浪费。 “云姑娘,有事吗?” 云梦甜忸怩了一会儿,才怯怯地问: “表嫂,表哥他还好吗?” 好温柔的一句,仿佛蕴含着万种深情。特别是那个“表嫂”,让玲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 “嗯,吃的香睡的香,挺好。” 云梦甜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咸不淡地回答,脸色有些发白,咬着嘴唇,低声道: “表嫂一定要记得,表哥口味清淡,不喜甜不喜酸,最喜欢吃珍珠丸子和水晶虾饺,如果藕粉桂花糕做的不甜的话,他也能吃一些。哦,对了,这是表哥上次让我帮他做的香囊,一直没有机会给他,表嫂帮我带给他吧。” 玲珑接过她手里的香囊,上面绣着鲜艳的并蒂海棠。她淡淡地道:“表妹还有事吗?要是没事,表嫂就先走了,皇姐还在前面等着我呢。” 云梦甜攥紧了帕子,她说这些难道不足以让她生气吗,一个粗鄙的商人女装什么气定神闲!只要她冲她发火,她就有本事明天让她成为整个京城的笑话。可她为什么不生气! “表妹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玲珑说完,淡淡扫了一眼云梦甜发白的脸,转身离去。 对于云梦甜想激怒她的行为,她只是觉得幼稚。果然水凝蕊说得对,好叫的猫成不了大气候! 一棵银杏树下,水凝蕊婷婷而立。就在这时,一抹紫影从远处匆匆而来,看见她,先是顿了一下,继而上前,温柔一笑: “凝蕊表姐!” “倾城,好久不见了。”水凝蕊温婉浅笑。 “是好久不见了。表姐自从成婚后,也不常来侯府了,祖母平常总是念叨你。”花倾城凝着她,笑道。 “公主府中事比较多,我也懒怠出门。不过你成亲时,我会去的。” 花倾城的表情明显一僵,唇边的笑也挂不住了,只是深深地望着她。水凝蕊认真地道: “芙蓉虽然性子烈些,可她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吧。” 花倾城不语,好半晌,才轻声问: “玉霜天给你写过家书吗?” “当然写过,他在德承府一切顺利。” 花倾城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远远地,看见玲珑走过来,疑惑地望着他们。 “我就先走了,那边已经入席了,我要是被拿住,该被他们灌酒了。”花倾城有些尴尬地笑说,凝了水凝蕊一眼,离开。 水凝蕊回眸望了一眼他的背影,淡淡地收回目光,和玲珑走了。玲珑嗅出了一丝诡谲,总觉得水凝蕊和花倾城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重回福荫堂,众堂客已经被云夫人请去榕荫堂入席,玲珑和水凝蕊紧随其后前往,来到榕荫堂,谦让了一回,方入座。上面两席全部是与皇室沾亲带故的,下面依序是各位公侯诰命。云夫人坐在右边下手一席,一时间管家带领丫鬟媳妇伺候上菜上酒,凡跟来服侍的人都被让到别处管待去了。 今天云家请的是红遍水流国的天生秀戏班,少顷,戏台上参了场。由于云府女眷少,潘家的年轻媳妇也帮忙招呼着。潘大奶奶捧着戏单来到上席,请水佩兰点戏。水佩兰让了一回,点了一出喜庆戏文。之后烈王妃、玲珑和水凝蕊分别又点了两出戏。 一时间台上锣鼓喧天,依依呀呀唱个不停。期间还有礼部奉旨给送来的赏赐,着实让云夫人长了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流光四溢,jian情遍地 酒菜吃到一半时,席上的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有些女眷前来上席敬酒,玲珑推脱不过,喝了一些,脸微微有些发热,起身离席去更衣。 刚出了席,豆沙就迎了过来。玲珑诧异地问: “你不是跟他们去吃饭了吗?” “吃完了。今天人多,我还是陪在你身边安全。” 玲珑笑了笑,在云府丫鬟的指引下去茅房净手。尽管云府的茅房够华丽的,可不得不说,还是她家里做出来的马桶比较好。 从茅房出来,小风一吹,十分凉快。玲珑也不急着回席,反正有豆沙陪着,在园子里略逛逛,省得回去之后被一群人敬酒。她是酿酒的,可不代表她喜欢应酬。 今天唯一让她比较满意的是,席上的酒全部是由她的酒坊出品的。 盛夏之夜,火树银花,落英满地,白柳横坡。西风乍紧,蛩语阵阵。笙簧盈耳,别有幽情。遥望东南,几处依山之榭美轮美奂;纵观西北,三间临水之轩典雅归真。青石路曲径通幽,穿林渡水,倍添韵致。 玲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园中景致,一步步行来游赏,到一道穿山游廊之下,隔着一座花篱,由于夜晚寂静,远远地仍能听到一名少女含羞带怯的声音: “云公子,我……我喜欢你!” “刷――”折扇展开的声音。 “哦?孟姑娘喜欢我哪儿啊?”紧接着。云翎玉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孟姑娘显然是个新手,被他的戏谑语气弄得手足无措,咬着嘴唇支吾了半晌,一鼓作气地回答: “我……我……我哪儿都喜欢!你的鼻子、眼睛、耳朵、头发我全部都喜欢!” 玲珑闻听,差点绝倒,这回答也太……那什么了! “噗嗤――”云翎玉被逗得哈哈大笑,笑得直打跌。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喝响起:“孟湘歌,你居然敢背着人勾引云公子!你好不要脸!” 啪地巴掌声,紧接着是孟湘歌泪眼汪汪,含着哭腔的声音: “四公主!”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浪蹄子!让你不害臊!让你不害臊!云公子也是你能肖想的吗?你也不照照你自己的样子!” 水蓝姬上去就对着孟湘歌一阵拳打脚踢,很快,穿山游廊里乱成了一团,却听不见云翎玉的声音,估计这货早溜了。 摇摇头,本来玲珑还觉得西凤谣总踹云翎玉有点野蛮,现在看来。这货真是欠踹! 转身往回走,豆沙有些反感地道:“王妃。云公子不是都要和西姑娘成亲了吗?那个女人也太不要脸了!” 玲珑只是笑,刚才那一出戏应该是水蓝姬和孟湘歌争风吃醋吧。没想到水蓝姬居然喜欢云翎玉,果然她不如水芙蓉可爱。说到孟湘歌,她也是今天才认识。大理寺卿庶女,家世不算显赫,估计只有当侧室的命。 大概是今天她运气不好,路过小河边,忽然又听到了一个含羞带怯的声音: “世……世子爷。我喜欢你!” 抬头望望月亮,难道今天是最佳告白日? “对不起宋姑娘,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温柔如和风的嗓音自然是出自西风瑾之口。没想到今天他也来了。 “怎么会!”宋姑娘低呼一声,显然不敢相信,估计还倒退了一步,眼泪汪汪地摇头,接着上前一把扯住西风瑾的袖子,“西公子,不要拒绝我好吗?我是真心喜欢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妾室也行!丫鬟也可以!只求你能让我呆在你身边!” 玲珑翻了个白眼,直接鉴定那个女人是疯子,刚要大步往前走。忽然,只听西风瑾有些紧张地道: “宋姑娘,你干什么?请你放手!别这样!请你放开!” 玲珑心头一顿,被震撼的兽血沸腾,难道宋姑娘一激动,准备对西风瑾霸王硬上弓? 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旁听时,突然一个人影从河堤跳上来,闪入她的眼帘。[.超多好看小说]西风瑾匆匆地走过来,看见她,顿时愣住了。 玲珑却一点没有被发现的窘迫,仰起头看了看月亮,道: “今晚的星星真多。豆沙,再往前头走走,说不定更多。” 豆沙抿嘴闷笑,跟着玲珑潇洒地往前走。 西风瑾脸色微红,轻咳两声,叫住她道: “陈姑娘。” 玲珑微怔,他现在应该叫她“幽王妃”吧? 西风瑾走到她面前,两边的纸灯笼发出昏暗的光芒,将他的眼睛映衬得亮闪闪的。 “好久没见了。”他莞尔一笑。 “是啊。”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老样子。” 这场谈话实在很没营养,顿了顿,玲珑笑道:“你是偷溜出席的吧?快回去吧,免得被罚酒。有时间来幽王府做客,流觞不方便出门,总窝在家里怪闷的。” 西风瑾的笑容僵了僵,犹如被一盆冷水浇过。她居然称呼那个人为“流觞”,他肯定也是默认了的。唇角扬起一丝苦笑,却也只能说: “好。” 两人分开后,玲珑加快步子往回走,免得再遇上什么不该遇上的。然而不想什么,偏偏来什么。 行至一处巨大的汉白玉石雕前,忽然听到石雕背后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王爷,求求您放过我吧!疼!好疼!不要!啊――”支离破碎的求饶声夹杂在旖旎的喘息声中,刚听一句,就足以让人的身子木了半边。 “闭嘴!本王肯要你,你应该感到荣幸!乖乖的,回头本王就迎你入府做侧妃!” 呃……这好像是水流烈的声音。 “不要!王爷!不要掐我!好疼!求求您就饶了我吧!我可是户部尚书的女儿,不是那种不要脸的贱婢!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要是我爹知道的话……啊……”迷离的喘息声混合着可怜的呜咽声从喉咙间溢出,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淫靡。 女主角居然是孙沛柔,貌似……是被强迫? “你爹知道了也只会把你给了本王!对!哭吧,就这样,哭出来,本王就喜欢你这种美人梨花带雨的样子!” 玲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也不敢再听,蹑手蹑脚地和豆沙溜了。 她已经没工夫去猜孙沛柔是不是自愿的,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就算叫嚷起来也没用。这件事最后只有一个结果,孙沛柔入烈王府做侧妃。正妃的哥哥是户部侍郎,未来侧妃的父亲是户部尚书,烈王这是要把控户部啊! 户部,相当于财政部,是块大肥肉。 等快回到榕荫堂时,豆沙才面红耳赤,忐忑不安地叫了声: “王妃。” 玲珑淡淡地道:“刚刚的事忘了吧,你什么也没听到。” “可是……”豆沙低声道,“孙姑娘是被迫的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一颗棋子,是不是都得嫁。” 豆沙语塞,不管是否情愿,女子失贞不是自杀就是嫁给施暴者,也只有这两条路。难道还能让家人帮忙惩治恶徒不成。 重新入了席,又吃了一回。台上唱着闹哄哄的戏,水佩兰被吵得有点头疼,想先回去,却被云夫人苦留,说这里离悠然居近,老夫人要是嫌闹,就去院子里歇一会儿喝点茶。说着又招呼几个相熟的,让大家一起去抹骨牌。 水佩兰推脱不过,只得应下了。玲珑和水凝蕊陪着,一行人出了榕荫堂,只走了几步路便来到悠然居。刚踏进院门,却听里头“啊”地一声尖叫,正是云梦甜的声音。 众人大惊,云夫人等急忙跑去推开房门,然而里面的一幕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一张梨木屏风旁边,云梦甜只穿着里衣,正双眼含泪,瑟瑟发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而站在门口处,则是一脸瞠目结舌的水流苏。 众人的脸色当时便不好看了起来,水佩兰更是阴沉着脸看向水流苏。水流苏只觉得百口莫辩,拼命地解释说,刚刚丫鬟将菜汤撒在他身上,之后带他到这儿来换衣服。哪知道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同样在换衣服的云梦甜。 整件事很耐人寻味,宴请女客的榕荫堂和宴请男客的瑞和堂离这个悠然居都很近,衣服脏了来这里换也无可厚非。云梦甜的守门丫鬟因为突然闹肚子,所以擅离职守。带领水流苏来的丫鬟大意疏忽,没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两个丫鬟被重责,可这里头是否有猫腻,那些在后院玩了一辈子宅斗的夫人们心中都各有各的想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云梦甜一个好好的姑娘被男人看了身子,毁了清誉,占了便宜的男人再不情愿也得娶她。 换言之,水流苏被赖上了。 这场宴会也不知道出了多少闹剧,水佩兰很气愤,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云夫人当了棋子。 散席后,玲珑和水凝蕊往回走,她同样很气愤,云梦甜甩了水流觞,现在又要抢小玉的男人。 马车里,水凝蕊端坐着,忽然笑道:“云梦甜这步棋走得可真是险,连脸面都不要了。” “我不认为小玉会眼看着云梦甜给她使绊子。” 水凝蕊思忖了片刻,点头笑说:“也是,玉美人可不是个会任人拿捏的。”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下,让两人差点从座位上滚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豆沙高声问: “出什么事了?” “大公主,王妃,马车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落花迷人眼 玲珑和水凝蕊站在路边,看车夫修轮子。(.好看的小说)忽然,后头传来一阵马车的哒哒声。马车在两人身旁停下后,帘子被撩开,水流烈探出头来,笑道: “皇妹,五弟妹,马车坏了?上来吧,我送你们。” 玲珑望着他那张本来英俊,在她看来却很阴鸷的脸,联想到刚刚在云府的草丛里发生的事,再想到之前他迷晕自己企图强占的事,只觉得一阵恶心。可水凝蕊已经先一步答应了,她也只得跟着她上了马车。 烈王妃也在马车里,小兔子似的缩在一旁,冲着二人紧张兮兮地笑了笑。玲珑和水凝蕊端坐在一边,水凝蕊让马车先送玲珑去幽王府。 “五弟妹在幽王府过的还习惯吗?”水流烈望着玲珑冷淡的表情,笑问。 “很好,有劳三哥惦记。”玲珑淡淡回答,偏过头去。 水流烈碰了个软钉子,有些尴尬。他很是愤怒,他们曾经有过那层关系,就算她憎恨他、恐惧他,也应该表现在脸上,至少对他有点表情。可她淡然自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望了望玲珑,又望了望自己傻乎乎的妻子,忽然产生出一阵厌恶。他用蛇一般的眼睛贪婪地锁住玲珑的脸,他从没想过盛装之下的她竟然如此光彩照人,这是他第一个想得到却没得到的女人。她的冷漠,她对他的排斥无疑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望。 攥了攥拳头,早晚有一天,她会乖乖地臣服于他! 玲珑回到幽王府。门口众婆子相迎,大小七八个灯笼照得十分真切。走进飒园,折腾了一天,她终于可以舒口气了。豆萁迎上来道: “王妃回来了。王爷在屋里呢。” 玲珑点点头,踏进房门,果然水流觞正坐在灯下看书。见她进门,侧过头笑问: “回来了,热闹吗?” “热闹!流光四溢,奸情满地!” “哈?” “对了。(.无弹窗广告)”玲珑从袖子里摸出那枚精致的并蒂海棠荷包,扔在他身上,“这是你那小白花表妹让我带给你的,她说你让她替你做香囊。可惜她做好了却一直没机会给你。” 水流觞失笑地看了看她,又拿起那只香囊瞅了瞅,直接顺着窗户扔出去,笑道:“这真是她自己杜撰的,那么难看的绣工我怎么可能会要。” 玲珑倚在墙上。懒洋洋地道: “今天晚上,水流苏去换衣服,刚好碰见云梦甜也在那间屋子里换衣服,两人碰上了,又被云夫人带去的一大群人给看见了。不管这是不是故意的,水流苏都得娶云梦甜。” 水流觞眉尖蹙了蹙,低下头,陷入了沉思。云夫人为了提升女儿的最大价值,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玲珑看见他这样子。却只当他是因为初恋改嫁,心中伤感,不知为何,忽然一腔无名火起,似笑非笑地问: “怎么,舍不得你的表妹出嫁吗?” 水流觞微怔。抬头看着她,忽然乐了,问:“今天席面上的菜醋放多了吗?” “哈?” “不然怎么这么酸呢。” 玲珑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热了起来,瞪了他一眼,呸了一声,扭头到浴室去了。 水流觞扑哧一笑,接着沉思了一会儿,吩咐:“豆萁,去叫弄画来。” 豆萁应了,不久,把弄画叫了过来。水流觞坐在内书房里,翻着茶碗,淡淡地问: “畅春园里有消息吗?” “暗中监视的人说,整个畅春园里,最安分的就是青夫人,几乎不出门,也不怎么跟其他人来往,有时候芳夫人找上门去挑衅,她也只是忍着。丫鬟试探过,没发现青夫人会武功。青夫人会不会真的只是一个宫女?” “一颗暗棋,有可能三年五年都不启用,安分守己并不代表她没有问题。(.好看的小说)其他人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就是芳夫人成天指桑骂槐,要这要那的,闹得整个畅春园都鸡犬不宁。” 水流觞一阵头疼,他就知道,女人太多就是麻烦。弄画思忖了片刻,说: “既然王爷觉得青夫人有问题,那要不要除了她?” “是谁送来的,未必就真的是谁的人。冒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加紧对畅春园的监视,让花公子扩大他那边的调查范围,多找找线索。” 弄画应下,退了出去。水流觞望着窗外的芭蕉叶,深深叹了口气。如果玲珑的揣测是真的,今后的局面恐怕会更加混乱。 定国公府。 玉美人在从鹤山回程的路上感染了风寒,病得很严重,身如火炭,双腮带赤,嘴唇发白。此刻,她正头重脚轻地斜倚在窗下的美人榻上,身上盖着毯子,额头上敷着冰袋,静静地望着窗外淫雨霏霏。 雨打芭蕉深闭门,残红遍地正黄昏。 小丫鬟打起竹帘,玉兔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见到窗子开了,瞪起眼睛惊呼道: “姑娘,你怎么这时候开窗子!再着凉了怎么办!” 玉美人憔悴地一笑:“哪那么娇贵,又不是什么大病,十岁那年去平息矿工暴动,断了腿回来还淋了一夜的大雨,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不必关窗,我喜欢听这雨声。” 玉兔眼圈一红,收回关窗的手,勉强笑道:“好端端的,姑娘怎么又想起来从前那些伤心事了?” “怎么会伤心?那些可都是我的辉煌史。“玉美人微微一笑,轻声叹道,“无论如何,玉家绝对不能败在我的手里。” “姑娘不是都处理好了么。现在病着,不宜再劳神了。”玉兔将药碗端过来,“姑娘,把药喝了吧。” 玉美人接过来,一口喝进去。玉兔拿过清水给她漱了漱,让小丫鬟收拾下去,又换了个冰袋敷在她的额头上,说: “刚刚姑娘睡着时,西姑娘和幽王妃来过,送了好多东西,让你好好养病,别太费神。还说了云梦甜和六皇子的事,当天幽王妃就在现场,她说事有蹊跷,让姑娘心里有个谱。” 玉美人冷冷一笑:“我从没把云梦甜放在眼里过,现在她既然敢惹上我,就要能承担得起代价。” “找几个人毁了她?”玉兔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鸷。 “去把上次阿曼国送的蒴果粉找出来,过几天我要用。” 玉兔眼波一闪,微笑着道:“是。” 小丫鬟忽然来报:“六皇子来了。”一语未了,只见水流苏披着蓑衣从外边匆匆进来。玉兔急忙起身去帮他脱了蓑衣,递过来蒸好的帕子让他擦拭水珠。 玉美人也有些意外,笑道:“怎么这时候来了?外头下了那么大的雨。” “你还说呢,要不是我今天打发人来看,也不知道你病着。怎么样,吃药了吗?”水流苏一边埋怨似的说,一边急着忙着坐到她身旁,手搭上她的额头摸了摸,皱紧眉头道,“怎么还这么烫,哪个庸医给你看的!绿泉,你去宫里把胡御医请来给郡主看看。” “不用了,杏林堂林大夫已经看过了。染了风寒,哪那么容易好,不要紧的。” 水流苏望着她头发微乱,脸瘦了一圈,比往日憔悴了许多,心里有些不好受,将嘴唇贴在她的额头上再次试了试温度,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道: “听话,还是让御医来给你看看。绿泉,快去!” 跟来的小厮答应着,一溜烟跑了出去。玉兔也退下,水流苏起身关上窗子,数落道: “明明病着还开窗,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 玉美人半昏半沉,疲惫地轻笑道: “我喜欢坐在窗前听着雨打房檐的声音。你忘了,那时候在芍药宫,我们两个因为贪玩被困在那里面呆了一夜。那一晚的雨下得好大,第二天整片芍药林的芍药花全都落了。” 水流苏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让她靠在他身上,柔声笑道: “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晚你对我说,流苏哥哥,我会永远守护你,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那年你才五岁,却像个小大人一样。” 玉美人望着合闭的窗扇,莞尔一笑,低声道:“我当时说的是真心话。” 水流苏心一软,手勾起她的下巴,侧过她的脸,向她苍白的嘴唇上印了下去。玉美人偏过头,笑道: “别!别过了病气给你!” “我的身体好,不怕。”他轻声笑道,吻上她的嘴唇。 玉美人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他的整个人顺势压在了她身上。她勉力抬起唇,湿热地应和着他。他的手伸到她的背后紧紧地搂住她,舌尖灵活如蛇般的与她深深地缠绵在一起,上下挑动着,传递着丝丝蜜意。 玉美人苍白的嘴唇终于染上了嫣红色,无力地依偎在水流苏身上。他帮她整理纷乱的青丝,犹豫了片刻,问: “鹤山那边……” “已经全部处理完了。”她淡淡道。 “累坏了吧?”他说着,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从后面拥着她。 玉美人不语,只是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水流苏望着她柔弱的脸孔,顿了顿,低声说: “小玉,我急需十万两银子。” 她仍旧闭着眼,淡淡地说:“知道了,走之前我会让玉兔拿给你。” “你都不问我要干什么吗?” “皇家的事我并不想知道太多。” 水流苏沉默了下来,仍旧牢牢地抱住她,她也仍旧温柔地依偎着他。窗外,芍药不惜胭脂色,独立飒飒风雨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解药 将被皇上收入后宫的秀女名单定下来后,宫里举办了一次游园会,其实就是另一场王妃选拔会。参加演出的全是京城里这次入围的官宦小姐,在皇上、太后和各位皇子面前争相献艺,唱歌跳舞、吟诗作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绞尽脑汁地希望能吸引众皇子的注意,好捞个皇子妃当当。 水流觞和玲珑直接告病,反正这事跟他们也没关系,只等着最后听结果就行了。哪成想,这是一次天大的失误,因为作为当天压轴表演者,跳出了一段完美霓裳舞的云梦甜,居然在快跳到结尾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当众疯魔,开始用力撕扯自己的衣服,大声嚷嚷着说自己被火烧了,让现场一片哗然。色狼们开始瞪大眼睛扫描天下第一才女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纯情男们则痛斥有伤风化,集体捂住眼睛。 太后、皇上和皇后的脸当时就绿了,本来云夫人之前已经求到太后那儿,说为了云梦甜的名节,恳求太后让水流苏娶云梦甜为平妻。太后虽然不愿意,但云梦甜的确是因为水流苏才毁了清誉,只好私下里应允了。 可今天这桩婚事可以作罢了,当众脱衣服的女人,不管由于什么原因,也不可能再让她嫁给尊贵的皇子。 安庆伯府和云夫人因为这事大受打击,事后御医诊断时,说云梦甜没什么病,估计是中邪了。 古代人对中邪这种事很相信,御医如此解答,其他人也信以为真。不过玲珑却不大信。通过水凝蕊的现场描述,她猜测云梦甜多半是误服了一种能产生幻觉的药物。 云梦甜因为这事大病了一场,流言蜚语如雪片一般飞出皇宫,并迅速蔓延至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从此她再也不敢出门了。 玲珑不承认自己很缺德,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心里的确很爽。 乱七八糟的皇子选妃活动终于落下帷幕,第二天皇上下旨,赐户部尚书之女孙沛柔为烈王侧妃,大理寺卿庶女孟湘歌为四皇子侧妃,宁安郡主玉美人为六皇子正妃,都察院御史嫡孙女宋金枝为七皇子正妃。 此事刚一尘埃落定,朝中便有人上书称。如今众皇子婚事已定,理应封王开府。另外立储之事也该尽早决定,以安天下之心。 皇上只准奏了前一条,下旨封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分别被封为岳王、贤王、景王,允许其去宫外开府成婚。却对立储之事只字不提。 一时间,满朝文武掀起了一场揣摩圣心的浪潮,大家自己琢磨、组团琢磨。要知道当今皇上迟迟不肯立储,甚至连给皇子封王都晚的不能再晚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在他的心目中到底属意于哪个儿子,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椒房宫。 轻烟袅袅,青鹤瓷熏炉里燃着芬芳的苏合香。墨莲穿了一身深红色宫装,端正地坐在长长的凤椅上。 站在她对面的是一名婷婷少女,一袭累珠叠纱粉霞茜裙。鲜亮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清冷,正是墨蝶舞。 “中秋宴就是好时候,该怎么做,你明白吧?”墨莲缓缓地开口,声线低沉。可面部表情却是一如既往地柔和。 墨蝶舞胸口一滞,身体颤了颤,终于还是单膝跪下来,低声回答:“属下遵命。” 墨莲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回去好好准备,下去吧。” 墨蝶舞起身,重新屈了屈膝,道:“臣女告退。”转身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却与一名刚进来的太监擦肩而过。 这名太监大概三十来岁,身材高大,面容微胖,正是椒房宫的总管蓝公公。他弓着腰来到墨莲身旁,道: “娘娘,墨将军已经进宫了,先去了御书房,估计等见完了皇上就会过来。” 墨莲点点头:“你给紫俏传个信,告诉她中秋节之后,咏乐省可以开始乱了。” 蓝公公应下,再次弓着腰退了出去。 不久,浣溪引领墨翟从殿外进来。墨翟能比墨莲大三岁,一张古铜色的脸刚毅沉稳,从精致的五官中可以看出其年轻时的俊美。他今天穿了一身绣有卍字暗纹的深青色袍子,肩宽膀阔,一看就是武将。 他步履稳健地走过来,拜了下去:“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墨莲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这里又没有外人,哥哥快起来,坐下吧。” 她虽然这么说,可墨翟还是将该做的礼数都做完了,才在她对面落了座。浣溪按照以往的规矩,退出去带上门,留下这对兄妹俩密谈。 墨莲啜了口茶,道:“哥哥,皇上曾经一度想把蝶舞嫁给水流觞,把云梦甜许给流苏。尽管最后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打乱了计划,可他心里明知道云家和墨家是两股势力,却还有意把两家搅合到一起,你说他是不是在怀疑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皇上不可能不知道几个皇子私底下暗潮汹涌,水搅得越浑皇上才越高兴,让敌对家族的仇视变得更深这恐怕才是他真正希望的。依我看,皇上之所以将请求立储的折子扣而不发,不是因为他没考虑好,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 “你是说……”墨莲皱了皱眉头。 “皇上如今正值壮年,这江山他至少还能坐个十年,现在让他挑选储君,他的心里自然会反感。” “他已经有大半年没进这椒房宫了,最近又新封了一个蔡宝林,夜夜专宠,如今那蔡宝林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得到的恩宠比从前更甚。甚至传出了皇上说,一旦蔡宝林诞下皇子就会被立储的言论。如今蔡宝林已经被禁足,可我还是很担心。今天有个蔡宝林,明天未必不会再出来一个郑宝林。哥哥,立储之事还是尽快定下来。” 墨翟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朝堂上的事交给我,年底之前,立储之事一定会定下来。” 墨莲望着他。嫣然一笑,低声说:“我相信你。” 墨翟眸光一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头上的珠翠,满心惆怅地轻叹道:“莲儿,对不起,若不是我当初懦弱。也不会让你遭受今日之苦。” 墨莲惨淡一笑:“已经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墨翟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发誓般地低声说:“莲儿你放心,我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你坐上太后之位。” 墨莲靠在他怀里,柔柔一笑:“我信你。”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眼底却划过一丝阴冷。 礼部正在为诸王大婚之事忙得脚不沾地,今年八月份又正好是乡试之年。 敏豪进国子监读书已有一段时间了,开始时的确不太容易,被知道他背景的和不知道他背景的都欺负过,让他一度很郁闷。玲珑看在眼里,却从没劝慰过。他想长大,自己学会正确应对其他人对待他的态度是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环。 让她欣慰的是。敏豪自己挺过去了,并且也交到了知心的朋友,而不是酒肉朋友。 场期的前几天,要准备的东西玲珑就已经替他收拾好了。为了防止突然情况,特地挑了好几个王府里的老管事陪着去,人多也好照应的全面一点。 下场当天。敏豪为了舒适,穿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衣服前来向水流觞和玲珑告别。玲珑拉着他的手一顿嘱咐,那心情堪比要去参加高考的孩子他妈,紧张又激动。 开始时,她说一句敏豪答应一句,到最后连水流觞都不耐烦了,拉过她,好笑道: “好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照顾自己。” 接着,对敏豪笑道:“你只要发挥除正常水平就没问题,不用紧张,别被你姐吓着。” 玲珑瞪了他一眼。敏豪抿嘴笑着,答了几句是,说了声: “姐,我走了。”就带着碧霄出门去赴考。 玲珑眼巴巴地望着他出门,惹得水流觞失笑道: “你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儿子去赶考呢。” “我本来就一直把小豪当儿子么。” “那么想要儿子,还不如自己生一个。”水流觞手握着书卷,忍着笑,用平静的声音道,坏心地想戏弄她。 玲珑粲然一笑:“其实我更想让你替我生一个,不如你却学学生孩子吧。” 水流觞顿时满头黑线,就在这时,入琴难得地失态,像一只风火轮似的瞬间卷了进来,笑得阳光灿烂,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开心事。他将一张纸递给水流觞,欢天喜地地道: “王爷,这是今早在花神医的屋子里找到的字条,他说已经研制出了解药,正去寻找最后一味药!” 玲珑心头一紧,急忙凑过去看,果然花国凡在纸条上龙飞凤舞写了八个大字“药方已有,吾去采药”。可真够简练的! 水流觞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看得出来,他是在克制住强大的喜悦。胸口郁结的郁气仿佛在一瞬间消散了,就犹如阴霾的天空又恢复了清朗,让人重新心旷神怡一样。 玲珑握住他的手,他抬起头望着她,发自内心地喜悦一笑,但旋即又收敛起,浅笑道: “也许最后一味是很难采到的药,还是等神医回来以后再说吧。”他偏过头去,不想让人看到他眼里的不安。 玲珑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发,道: “不管怎么样,有一线希望总是好的。不过在他回来之前,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是啊。”水流觞轻笑。 入琴瞠目结舌,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欢喜地抱头痛哭吗?就算不哭,至少也应该表现出欣喜若狂吧。为啥这两口子能这么平静,他刚才都差点哭了! 摇摇头,他们可真是两口子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豆浆从外面进来,递上一张烫金拜帖: “王爷王妃,墨蝶舞小姐在门外求见。” 两人均是一怔,墨家和幽王府关系并不好,两府素来没有来往。这次墨大小姐突然上门,实在有些诡谲。玲珑意味深长地睨了水流觞一眼,似笑非笑地问: “你和墨大小姐很熟吗?” “怎么可能?人家是来拜访你的吧。” “哼,我可听你姐姐说,当初皇上本来是要把墨蝶舞嫁给你当正妃的。”玲珑皮笑肉不笑地道。 水流觞被噎了一下,笑道:“可最后不还是被你截了和么。豆浆,墨小姐要见谁?” “墨小姐说是来拜见王妃的。” 水流觞对着玲珑耸耸肩,玲珑吩咐道: “请她到玲珑馆,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豆浆应声退下,水流觞道: “你警醒着点,墨蝶舞可是整个墨家最出色的棋子,依我看选秀之前她的那场病来得很蹊跷。” 玲珑点头,回房换了身稍微隆重点的衣服,前往玲珑馆去会客。 墨蝶舞端正地坐在玲珑馆的正厅里,穿了一件藕荷色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下面一条素色晕裙,挽了个低髻,只戴了一根简单又不失雅致的蝴蝶簪。 玲珑和她并不熟,但印象却很深,明明少言寡语,却有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 见她进来,墨蝶舞起身,规范地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幽王妃。”语气不卑不亢。 玲珑笑容可掬地道:“墨小姐不必多礼。坐吧。” 两人分宾主而坐,墨蝶舞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玲珑一眼,只见她穿着一身蜜合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挽着家常发髻。簪了一枚吹花红宝钿,妆容素淡,温婉可人。 豆沙重新上了茶来。玲珑打了个手势请她喝茶。两人端起青花瓷杯,品茶不语,玲珑静静地等着她说明来意。 终于,墨蝶舞放下杯子,先开口笑道: “王妃大婚当日家父有公务在身,家母又早逝,本来臣女应该代为参加。[]可那日有急事,只是让人送了礼。没能参加王妃的婚礼臣女深感遗憾,今日家父命臣女来给王妃送一些薄礼,还请王妃笑纳。” 她轻轻挥手,她身后的丫鬟便将两盒礼物捧出来。玲珑一边示意豆浆收下。一边笑道: “墨小姐真是太客气了,回去也替我谢谢墨将军。” 墨蝶舞恭谨地欠了欠身,微笑道:“王妃如果不介意,请叫臣女蝶舞就好。” 玲珑笑了笑:“听说前些日子你病了,现在没事了吧?” “多谢王妃关心,臣女已经完全好了。” “到底是什么病?听说来得挺急的。” “是水痘,当时发病很急,多亏了胡御医妙手回春,才让臣女捡回了一条命。” 玲珑点点头。墨蝶舞又与她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忽然笑问: “听说幽王殿下一直甚少出门,莫非是身体不适?” 玲珑微怔,笑容可掬地答道:“王爷很好,只是忽然爱上了在家烹茶弹琴、闲时垂钓的生活。” “王爷今日不在府中吗?”墨蝶舞状似无意地问。 “他在。”玲珑脸上笑着,心里却嘀咕,她问水流觞在不在干吗? 又闲话了一会儿。墨蝶舞起身告辞。 玲珑假意挽留不住,吩咐道:“豆浆,送墨小姐出去。” 豆浆应下,送墨蝶舞主仆俩出了门。等她们走了,玲珑唤道: “豆沙,在后面跟着她们,一直送她们出门。” 豆沙点头,跟了出去。 出了玲珑馆,墨蝶舞四顾无人,便把脚步慢慢停着些走。豆浆虽然疑惑,但也只能随着她的步伐。一直走到蜂腰桥,闷头走路的墨蝶舞忽然眼眸一闪,骤然停了下来。豆浆一愣,回头看着她。墨蝶舞先行笑道: “剩下的路我自己能走,就不麻烦豆浆姑娘了。王妃那边肯定等着姑娘伺候,姑娘就快回去吧。” 说着给竹露使了个眼色,竹露便将一只装了金锞子的小荷包塞进豆浆手里,笑道: “麻烦妹妹送了姑娘这么一大段路,大门就在前面,不麻烦妹妹了,妹妹还是快回去吧。” 豆浆愣了愣,旋即笑道:“既如此,那墨小姐慢走,奴婢就先告退了。”说罢,屈了屈膝,转身往回走。 四下再无他人,墨蝶舞站在桥中央,望向前方的杨柳堤岸上那一抹白影临风垂钓,姿态悠然。她静静地遥望着,手中的帕子越攥越紧,眼里的复杂情愫也越来越浓。 竹露站在她身后,自然明白她在看什么,心里叹了口气,蹙了蹙眉,提醒道: “姑娘。” 墨蝶舞沉默了一阵,忽然惨然一笑,那笑竟比黄连还要苦: “竹露,我的一生为什么会如此悲哀,永远都无法为自己做一回主?” 竹露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墨蝶舞再次恢复了安之若素的表情,强抑住心头的钝痛,长叹了一口气,道: “走吧。” 迈开碎步,仍旧施施然地离开了。 竹露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阵兔死狐悲之感,也随之轻叹了一声,有些惆怅地跟着她离去。 豆浆从草丛里钻出来,豆沙从树上跃下来。两人一起站到蜂腰桥,顺着刚刚墨蝶舞遥望的方向看去。良久,豆浆的嘴角抽了抽: “豆沙姐,那个方向好像是咱们王爷。” 豆沙挑眉,无语。 玲珑馆。 玲珑的手指关节在高几上有节奏地敲着:“你们看清楚了,她一直盯着的真是王爷?” 豆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个方向除了王府的白桦林,就只有王爷了。” 玲珑扁扁嘴。水流觞闲着没事钓什么鱼,平常怎么不见他钓过,莫非是为了应和她刚才的那番话? 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果然是个闷骚。不声不响就能招来一大群狂蜂浪蝶! 豆沙见玲珑的脸色不太好看,小心地道:“王妃!” “行了,管她想干什么。把刚刚的一切你都去告诉给王爷,包括墨蝶舞在蜂腰桥上盯着他看的那一段。至于墨蝶舞为什么会看他,让他自己去想。”玲珑不耐烦地挥挥手,说。 豆沙答应着去了,而当坐在岸边垂钓的水流觞听完了复述之后,眉角抽了抽,问: “王妃怎么说?” “王妃说让王爷自己想。” 水流觞满头黑线。想了想,道:“你回去告诉王妃,让她把墨蝶舞送来的东西好好检查一遍再收起来。” “王妃已经把那些东西收拾好了,明天会卖到当铺去。” 水流觞再次黑线:“这……不好吧?” “那家当铺的老板是王妃的朋友,王妃说都是秘密的。不会扯上王府的。” “既如此,那就随她的便吧。你去告诉她,等下本王要出去一趟,晚饭前回来。问她想买什么,本王帮她带回来。” 豆沙答应一声,跑走了。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从林子里闪了过来,禀告: “王爷,今日有宫里的人来探望芳夫人。两人在院子里聊了将近半个时辰,芳夫人还留了饭。” “有异常吗?” “没有异常,来探望的人是芳夫人以前在宫里最要好的宫人,过去也来探望过几次。” 水流觞点点头:“继续监视,退下吧。” 黑衣人答应一声,影子一闪。便退下了。不久,豆沙再次匆匆赶回来,屈了屈膝,道: “王爷,王妃说没什么用王爷带的,让王爷把自己带回来就行了。” 站在后头的入琴忍不住扑哧一笑,水流觞嘴角抽了抽,笑道: “知道了。” 豆沙离开后,水流觞淡淡吩咐: “入琴,去艳倾天下。” 到了出场日期,敏豪十分淡定地回来了,表情轻松,自我感觉良好。问他考得怎么样,他只是答了句还行。这让玲珑突然想起来自己上辈子每次考完试,也总是说还行,可到最后该杯具的还是杯具了。 一连数日,她都有些心神不宁,晚上也睡不好,水流觞笑话她说她比阅卷官还要辛苦。 终于到了放榜那天,敏豪被几个同窗约出门集体去看榜。玲珑坐在家里,本来要画蒸馏酒的蒸馏器,可是东一笔西一笔,这心里却跟长了草似的,心神不宁的。到最后,一手托着腮,一手咬着笔头,望着窗外发呆。 水流觞从外头进来,看见她这个样子,失笑道: “你要是真这么担心,不如也出去看榜。” 玲珑睨了他一眼:“我才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 水流觞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画纸,觑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蒸馏器。” “哈?” “把酒用这个东西加工过,酒的味道就会变得又辣又刺激,味道会更醇。而且加工出来的酒,只要喝个五六杯就醉了。” “真的?”水流觞不在意地笑道。 “嗯。而且如果能蒸馏出高度数的酒,说不定将来对你还有用。” “什么用?” “等我做出来再告诉你吧。”玲珑收回纸张,继续描画。 水流觞笑着摇摇头,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几个小丫头乱跑进来,也来不及搭理豆沙等人,直接欢喜地报告道: “王爷王妃大喜,舅少爷中了第一名解元!” 玲珑的心嗖地一下子跳得飞快,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夜月满园醉春情 敏豪中了举,玲珑让人打点了祭品,领着敏豪,两个人一起回到禾田郡,去了秦氏的墓地前祭拜。接着又接了陈关飞夫妇回府。王府内水流觞早已下令今晚摆一桌家宴,在后花园的紫薇树旁,周围挂着羊角大灯,到了晚上定会灯火通明。 此时已经临近中秋节,夜幕降临时分,正是风清月朗,上下如银。一席的美味珍馐,水流觞二人、陈关飞夫妇还有敏豪随意地坐着,大家推杯换盏,赏月作乐。豆荚和豆沙作为陪客,落座在玲珑的左边。水流觞也没说什么,倒是潘婷露出了一些担忧的表情,觉得女儿表现的有点任性了。但见女婿没说什么,心也就渐渐地放下了。 水流觞性子沉静,有他在,席面上不可能太热闹。玲珑却没在意这些,她自己吃得很嗨。酒过三巡,她喝着烫得温温的酒,双腮已经因为酒气染上了一层绯红。丫鬟上了螃蟹来,放在她面前,她捏起螃蟹的一条爪,摇头晃脑,仔细瞧了好一会儿,反应迟钝似的忽然叹息一声: “咦?好大的一只螃蟹!” 水流觞扑哧一声笑了,不是因为这话本身,而是因为她抑扬顿挫的语调。陈关飞急忙劝道: “玲珑,别喝了,再喝该喝醉了。” 玲珑眨眨眼,慢悠悠地道: “爹,我没喝醉,这酒才十六度,这种低度酒我都能喝醉,那我上辈子简直白活了。” 众人只当她是在说胡话,水流觞忍俊不禁。搛了一筷子鸡肉放进她的碗里,笑道: “别光顾着喝酒,吃点菜。” 玲珑瞅了瞅碗里的辣子鸡丁,对他说:“我想吃螃蟹。你剥给我吧。” “玲珑!”潘婷一声低呼。 “姑娘,我剥给你吃!”豆荚急忙着手剥蟹壳。 玲珑却一个劲儿地盯着水流觞瞧,水流觞无奈地笑了笑。拿起一只螃蟹一边剥,一边笑道: “好!我剥给你吃!”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那话语里蕴含着浓浓的宠溺。 玲珑满意地笑了笑,陈关飞夫妇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慰。 玲珑忽然将眼光对准正在吃菜的敏豪,笑眯眯地道: “小豪啊,你不愧是我弟弟。真给姐姐争气!我最怕的就是你变成范进,话说那个范进好惨啊,考举人考了二十多次,五十来岁了还只是个童生,家里穷得连米都没有。送你去读书时我就在想。要是你一辈子没考中,那我就得养你一辈子。我要是不养你,你就只能去吃软饭。幸好你考中了,我不用养你一辈子,你也不用去吃软饭!姐姐我好高兴!” “噗!咳咳……”敏豪被一口酒呛得直咳嗽,潘婷连忙给她拍背,豆沙递过去一杯茶。 “小豪,你没事吧?”玲珑眨眨眼,无辜地道。刚一张口,水流觞直接用手中的蟹肉堵住了她的嘴。 “小豪,如今中了举,明年还下场吗?”水流觞笑问。 “是,姐夫,我想一鼓作气。明年参加会试。”敏豪信心满满地回答。 “姐夫?你怎么叫他‘姐夫’?”玲珑疑惑地指了指他们二人,不解敏豪为什么会换称呼,之前一直是叫“王爷”的。 水流觞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不大自在地笑道:“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生分。” 玲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夹了一块排骨开始啃。见她不再追问,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更天之后,残席撤了下去,瓜果点心送了上来,有丫鬟上了一盘月饼。水流觞疑惑地问: “又不是中秋节,怎么有月饼?” “我让人做的,都是些新奇的馅儿,预备中秋那天给各家送中秋礼。先给你们尝尝。” “新奇馅儿?”水流觞来了兴致,拿起一个掰开来尝了尝,惊讶地道,“蛋黄馅儿的?” “还有鸭蛋黄。” “这我吃着怎么好像茶叶?” “那就是茶叶。” “姐,你这是月饼吗?”敏豪举着一只糯米团问。 “那是麻薯月饼。” 水流觞感兴趣地笑道:“这么做倒是新鲜,你要是拿去卖肯定能赚不少钱。” “已经拿去卖了。灯笼椒一周前开始卖月饼,到现在已经售出了八百份。” 水流觞无语,是啊,他怎么忘了,她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机会的。 不久,陈关飞夫妇就以天色晚了为由,拉着敏豪回房休息,豆荚和豆沙也起身退席。桌前只剩下玲珑和水流觞两个人,还有头顶上那一枚又圆又大的月亮。 玲珑一手托腮,一手持杯,百无聊赖地道:“没意思,这么好的夜色,不如找人来吹首曲子吧?听说畅春园里有不少人会乐器,叫她们来唱个曲儿听听?” 水流觞想了想,命入琴去畅春园,找两个会器乐的。不久,两名文静的姬妾鱼贯而来,一人吹萧,一人唱曲,喉清嗓嫩,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玲珑心情不错,又要吃螃蟹,水流觞只得让人再上一些,看着她持螯品酒。蟹肉是剥好的,见她吃个没完没了,他无奈地劝道: “那东西性凉,少吃些,小心胃疼。” 玲珑看了他一眼,突然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青花瓷盅递到他唇边,戏谑地笑道: “来,妞儿,陪爷喝一杯!” 水流觞满头黑线,杯口碰在唇上,张开口,一股香甜的酒入喉,竟然是桂花酒。 酒液将他的唇染得亮晶晶的,她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乜斜着眼看着他,手指一点一点他的嘴唇,嘀咕道: “软软的。弹弹的,看起来就像蜜饯橘子一样!” 水流觞淡定地扬起下巴,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道: “那你就咬一口吧。” 玲珑望着他鲜艳欲滴的唇。眨眨眼睛,接着,在他的万分期待下一巴掌糊上他的脸。推开他,扁着嘴道: “你当我傻吗?别想骗我亲你!” 美滋滋地继续喝酒,她的确有点喝醉了,头晕晕的,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脸在发烫,身体好像突然悬空了一样。 不是。她是真的悬空了一下,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水流觞的身上。 寂静的庭院内空无一人,蛐蛐在草丛里卖力地吟唱着动人的旋律,柔婉的月光水银一般地流泻下来。多情浪漫。 她觑着眼睛仔细看了他好一阵,忽然捧起他的脸,笑眯眯地叨咕道: “流觞,你真好,就是闷骚了点!” 水流觞的眼底划过一丝危险,双手圈住她的腰,不让她再往后仰。望着她因为染了酒而变得妩媚起来的脸蛋,沉声问: “你今天很高兴?” “那当然!小豪考上了,终于可以自食其力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他。他还是个小屁孩儿,成天“姐姐、姐姐”地叫个不停,像个傻帽儿。后来娘死了,我带着他住破庙、挨过饿,那一场伤寒让他差点死掉,我当时真怕他死了!没想到他命还挺大。一下子长到这么大了!时光如水!生命如歌!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她扯着他的衣襟慷慨激昂地晃来晃去,最终脑袋再次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眼睛。 短短的几句话,却在水流觞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他们第一次分别后,那时她才十岁吧,小丫头带着弟弟住破庙、挨过饿,还得过伤寒。尽管才寥寥数语,他却能从中感受到那一点辛酸。他怜惜地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 “玲珑,我会对你好的。” 玲珑似睡非睡地哼了一声,忽然道:“你说就说呗,拿东西顶我干什么?”说着,尊臀不适地蹭了一蹭,却发觉底下的免费坐垫更硌人了。她张开眼,抬起头迷蒙地看着他。 他被她无辜的眼神弄得有些尴尬,幸好夜色下看不出来他泛红的脸。可他偏过头去躲避的样子却让她咧嘴一笑,素手捏起他的下巴,色迷迷地道: “这样好,这样看起来就像是极品小受,让人狼血沸腾。” 水流觞拿开她的手,直接就按下她的后脑,两人的嘴唇紧紧地黏在了一起,热烈地开始了最原始的吮吸举动。他的大手在她的美背上不停地游走,舌尖卷起,放浪地席卷着她檀口内的每一寸。酒精的作用加上飙升的心跳让她一时间喘不过气来,她如灌了醋一般,浑身瘫软地倒在他的怀里,任由他为所欲为。 火热的气息萦绕着她,他轻轻咬住她的耳珠,湿漉漉地舔舐着,继而柔软的嘴唇滑至她曲线优美的颈项,流连啃噬,压榨出了她一声声动人的喘息。 “你不会是想在这儿吧?”她娇喘着低声问。 “放心,这里没人!” “别把衣服全脱了!” “怎么,你喜欢穿着衣服?”他急促着呼吸,手指灵活地解开她的盘扣。 “我怕被蚊子咬。”她仰起脖子,迷离地回答。 他再次无语,手一用力,直接将她的衣襟撕开,扯开里衣,跳入眼帘的风景却让他呆住了。 那是一件蓝色的文胸,由于没有钢托,是用布料缝制的,所以样式类似于绕颈式的比基尼。稀少的布料包裹住丰满的浑圆,并勾勒出了一道迷人的沟壑。他只觉得身子木了半边,大脑一片空白,手情不自禁地抚了上去,试探性地揉揉捏捏,像在摆弄一件新奇的玩具。 她忍不住发出动情的嘤咛声,这声音更是让他的某一处瞬间充血,奋发昂扬。他一搂她的腰,嘴唇直接对着那雪白的丰满贴了过去,张开嘴像咬糯米团似的重重地咬了下去。她一声痛呼,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这却让他的血液加速沸腾起来,他的手爬上她修长的腿,并顺着火红的裙摆探了进去。春潮泛滥,意乱情迷。随着软罗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掩藏在裙摆下的玉腿被他拉开,暴露在空气中。 他的双眸已经染上了浓浓的情欲,手扣住她的纤腰,带领她一个沉身。她蹙眉呻吟了一声,全身颤栗地抱紧了他。 一场疯狂的欢愉灼热而激烈。 夜,温柔得如情人的呼吸……(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中秋 中秋节临近,玲珑酒坊举办的“买酒送月饼”活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月饼由灯笼椒制作,酒坊统一派发给销售商。如此新奇的销售方式从未出现过,让一些人忍不住好奇前去瞧新鲜,如此既提高了灯笼椒的名号,也宣传了玲珑酒坊的品牌。 中秋节就是收礼和送礼的年节,相熟的和不相熟的都遣人送来了节礼。玲珑作为王妃,自然得亲自打点着,按照关系的亲疏远近和礼品的厚薄,送礼和回礼都得细心考虑好再送出。一份小小的礼物却关系重大,有的官员备了厚礼送上门,回礼时她需要回送等值的,以免幽王府让人抓住把柄。 幸好有魏嬷嬷和允公公帮衬着,才不至于让她这个新手忙得焦头烂额。水流觞从允公公的回禀中看出了玲珑的谨慎,欣慰地笑了笑。 八月十五当天,往外送的礼都已经派出去了,大早起来府里给下人分发了红包,同时玲珑还做主一人送两块月饼应景,并按人头数分西瓜,让府内上下一片和乐。 晚上宫里要祭月饮宴,下午时皇后会在御花园里先摆上一场家宴,单请自己家人乐一乐。 玲珑为了下午的家宴,再次换上了大红礼服,豆沙正帮她系腰带,豆浆忽然匆匆跑进来道: “王妃,王妃,烈王府派人送节礼来了!” “送就送,你慌什么?”玲珑莫名其妙。 豆浆吞了吞口水。别扭着脸道:“关键是,烈王府送来的节礼中有两个活物。” “哈?” “是两个美人儿!还是蓝眼睛的!”豆浆咬牙切齿地说。 玲珑眸光一闪:“胡姬?” “反正看起来不像是咱们水流国人。” “王爷知道吗?” “烈王府的人直接送去给王爷,王爷收下了,命人把那两个美人送进了畅春园。” 玲珑轻哼了一声:“畅春园还真是名副其实啊,满园春色关不住,姹紫嫣红心欢畅。” “王妃要不要在畅春园安插个人手?”豆沙轻声问。 “何必!那里头的水可深着呢,往里头钻没好处。” “可万一要是王爷对那里头的人动了心。那里头可全是些轻狂的狐媚子。” “男人要是想动心,你就是把他关进笼子里,他还意淫呢。这事还得看他自己,咱们用不着掺和。” 话音刚落,魏嬷嬷进来,赔笑道: “王妃,刚刚烈王府送来两个丫鬟,王爷让来回了王妃,再行安置。” 玲珑笑了起来:“王爷说是俩丫鬟?” “是。王爷的意思是将她们安置在畅春园。” “既如此,那就把她们一个送到芳夫人的院里。一个送进平姑娘的院里。” 畅春园总共十八个姬妾,除了几个宫女是官家女儿。剩下的不是出自青楼,就是官员家里豢养的舞姬,全都是为了示好而送来的。其中以芳夫人和平姑娘的脾气最爆。 魏嬷嬷答应了声,接着道: “刚刚畅春园的芳夫人打发人来说。今早给她送去的那匹绸缎她不喜欢,想要换一匹桃红的。” “告诉她,没有桃红的,要是她不喜欢原来那匹,那就送回来我给别人。以后这种事不需来回我。你自己就把她打发了。这府里的闲人就算没有一颗感恩之心,也该有点自知之明。” 魏嬷嬷赔笑道:“老奴是因为芳夫人是皇上送来的人,所以才过来回禀王妃一声。” 玲珑摸了摸头上的金步摇。笑眯眯地道: “不管她入府之前出自哪里,进府之后作为一个妾室,也应该认真遵守这王府内院的规矩,而在这幽王府的内院,本王妃就是规矩。” 魏嬷嬷的心思翻了几个滚,笑道:“是,老奴晓得了。”退了出去。 玲珑穿戴好之后,就和水流觞乘车进了宫。今日的家宴在御花园的水榭里举行,有资格列席的共有九个皇子、三个公主、再加上已婚皇子的正妃侧妃,以及一些份位较高的嫔妃,总共加起来能有二十来人。 水流觞二人到达时,有些人已经到了,彼此寒暄了一阵,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刚坐稳,水流烈便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用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眼神,暧昧地笑道: “五弟,三哥给你送去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多谢三哥美意。”水流觞不咸不淡地笑道。 “三哥知道你眼光高,所以特地为你精心挑选了那两个美人儿。别看她们是胡姬,她们自幼是在咱们水流国长大的,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身段、才气都是上上之选,相信你一定会喜欢。”顿了顿,水流烈玩味地望向玲珑,笑道,“却不知五弟妹会不会吃醋,万一因为那两个舞姬导致五弟后院起火,那我可就过意不去了。” 他的语气像是在半开玩笑,可挑拨离间的用意却很恶劣。 “三哥说笑了。”玲珑笑容可掬地道,“别说只是两个舞姬,无论是什么,只要王爷喜欢,我就喜欢。” “是吗?原来弟妹竟然如此贤惠,五弟你有福了。” 水流觞笑了一笑,水流烈讨个没趣,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水流觞凑过来,笑问。 玲珑睨了他一眼,道:“你做梦呢吧。” 水流觞哧地笑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调侃道: “幽王爷幽王妃琴瑟和鸣,让人好生羡慕。” 二人放眼望去,只见水流苏和玉美人联袂前来。蓝色蟒袍配上淡青色罗裙,珠联璧合,佳偶天成。 玲珑因见无人注意,轻声调侃道:“哟,贤王妃来啦。” 尽管水流苏二人还没大婚,但名分已定,自然比从前光明正大的多。不过婚前避嫌。她这次能来饮宴,估计是太后叫来的。 玉美人受到揶揄,脸微红,却并不羞恼,只是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随水流苏落座,道: “你要的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定个日子过来取吧。” “我明天就派人去取。” 玲珑的蒸馏器需要铜,可铜在这个时代是铸币的,市面上几乎没有铜原料。就算能买也很难买着。玉家替皇家经营铜矿,玲珑就找上了玉美人。 玉美人点头。水流觞和水流苏都很好奇,水流苏笑问: “你和五嫂在打什么哑谜?” 玉美人却搪塞了过去。就在这时,两个人走过来,吸引了这一片人的注意。走在前面的男子比水流烈小一岁。身材单薄,皮肤是一种极少见阳光的白。五官并不出众,却有着一种颓然的气质。不显山不露水,存在感极弱,呆在人堆里很容易被人忽视。 跟在他后面的。是一身王妃服制的四皇子妃,也就是新晋的岳王妃宁氏,以及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子。 玲珑猜测。如果不是他们的座位在水流觞的边上,这对夫妇都不会跟他们打招呼。只见水流岳夫妇走过来,唇角向上扯扯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低声打了句招呼: “五弟五弟妹,六弟六弟妹。” “四哥四嫂。” 水流觞替玲珑介绍道:“这是四哥。” 玲珑礼貌地笑道:“四哥。” 水流岳只是浅笑了笑,就携妻妾落了座。 水流觞对玲珑轻声说:“四哥为人古怪,不大爱说话。四嫂你见过,另一个是四哥的侧妃贺氏,她是烈王妃的妹妹。” 玲珑点点头,又看了水流岳一眼,觉得这人的确古怪,连基本的寒暄都不爱说。此时,忽然有太监唱了一声: “皇上驾到!” 身穿龙袍的水流年、太后和皇后现身,三个人看起来心情都不错。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水凝蕊、水芙蓉和墨蝶舞。水凝蕊和墨蝶舞一如往常地温婉、清冷,唯有水芙蓉脸色不大好,似乎是睡眠不足,一脸的浓妆也遮不去黑眼圈。 众人起身跪拜,水流年随意扫了众人一眼,手一抬,笑呵呵地命令大家起身。紧接着宴会开席,数名美艳的舞姬从外面飘然而入,跳起了华美的舞蹈。 参加这种宴会纯粹是陪太后皇上乐呵,依玲珑看,连皇后都有点心不在焉。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太喝,毕竟穿着十几层的礼服去茅房不太方便。唯一欢乐的恐怕只有色狼,比如坐在玲珑斜对面的水流景,正在对着一名袒胸露背的舞姬大流口水。 她无语地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不经意掠过,却发现水流烈正深邃地望着她,那眼神让人发毛。 玲珑再次无语,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她实在搞不懂水流烈,难道就因为她拒绝给他当侧妃,他就没完没了地把她当仇人,总是用让她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他,像条伺机而动的蛇一样只要有机会就给她使绊子,哪怕是很无聊的绊子?她想不通。 宴会中途,皇上带领皇子们先撤了。申时末,宴会才散,太后今天的兴致却很高,留下水凝蕊、水芙蓉、玉美人和玲珑陪着她在御花园里赏了一回花。皇后见状,自然也得留下。 玲珑总觉得,太后之所以喜欢她,除了她刻意地保持沉静守礼的形象外,也是因为爱屋及乌。孙辈里,太后最喜欢水凝蕊和水流觞,就连水芙蓉是她养大的也及不上水凝蕊,这也是因为她最喜欢的儿媳是先皇后。 几人送太后回寿安宫,然而刚走到雨花阁附近,突然,一道黑影在花丛中闪过,把众人唬了一跳。随行的宫女太监吓得先喊了起来: “来人啊!有刺客!”急忙护驾。 玉美人潜意识地,足尖一点,追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捉奸 玉美人追着刺客而去,太后自然担心。大内侍卫纷杳而来,太后也顺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玲珑和水凝蕊急忙扶着她跟着她跑。总感觉那刺客似乎是在故意引路,两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雨花阁内茂密的银杏树林里。 雨花阁位于御花园内,是一处赏景的地方,不算大,常被用来当歇脚饮茶之所。玉美人自幼习武,但并非武林高手,一时没追上人,反倒是落在了雨花阁的偏殿前。 她的心里忽然产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就在这时耳尖微动,隐隐听见一串缠绵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她的心咯噔一声,脸上的肌肉霎时紧绷。她不是年幼无知的少女,那声音代表着什么她一清二楚。心中的不安更强烈,她定了定神,步履不稳地走上前去,一把推开大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的脑子嗡地一声,浑身一软差点摔倒。水流苏和墨蝶舞衣衫半褪,以地为床,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亵裤、肚兜交叠,散落在旁边。 一瞬间,玉美人仿佛坠入了无尽黑暗的地狱,冷冽的风霜包裹住她,将她自上而下地冰封住,那是一种由里到外的寒冷。她的心在一点一点地被掰成碎屑,那种痛就犹如筋脉在一寸寸地断裂,痛到极点时,神经已经全部被麻痹了。她呆呆地望着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门口一大堆人涌了过来,皇后见状急忙遣走了侍卫宫女。水凝蕊连忙带着水芙蓉离开。玲珑悄悄地托住几欲昏厥的玉美人,太后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水流苏二人怒道: “孽障!孽障!还不快给哀家分开!” 水流苏似乎此时才清醒。低头望了望墨蝶舞,眼神茫然。又抬头看向门外的人,仿佛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顿时失了措。他的脸上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墨蝶舞趁水流苏愣神之际。一把推开他,拢起衣服,哇地大哭起来: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要为臣女做主啊!臣女正在雨花阁小憩。贤王殿下不由分说就闯了进来,强迫臣女……臣女拼命反抗却挣脱不开!臣女清白已毁,辱没了门楣,再也没有脸活下去了,只求太后娘娘压下此事,给臣女留下一个清白的身后名!” 说罢,居然迅速起身。[]决绝地朝着一旁的柱子,一头撞了上去。咚地一声巨响,只见墨蝶舞的头上血流如注,身体如面条一样贴着柱子溜了下去,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众人全被这一变故吓住了。太后本以为是两人私通,眼见墨蝶舞寻死,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皇后更是一叠声地让人叫御医,紧接着气急败坏地上前,一巴掌重重扇在儿子的脸上,愤怒地骂道: “本宫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孽障!蝶舞是你表妹!” 水流苏被打懵了,讷讷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雨花阁变得一团混乱,站在最前头的玉美人却直接退了出去。立在她身后的玲珑能很清楚地瞧见她被头发遮挡的眼角,两行豆大的泪珠无声地滴落下来。可她却只是用手一抹,转身走了。 玲珑知道她是真伤心了,心里也跟着酸酸的,想去陪她又不合时宜,幸好她今天带了玉兔,暂时不需要担心。 太后被气得浑身乱颤。在乱七八糟的审问过后,终于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水流苏被人下了合欢散,之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等到神智稍稍清醒时,他已经趴在了墨蝶舞的身上,再然后围观者就进来了。 皇上闻讯赶来勃然大怒,命令整个后宫全面彻查此事,揪出真凶。最后则发现,是林美人为了勾搭皇上,不料酒却被水流苏误喝了。皇上龙颜大怒,当即将林美人打入冷宫,随后又下令将水流苏禁足王府直到大婚。太后这才注意到玉美人没了,常嬷嬷回禀说宁安郡主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太后自然明白玉美人伤心了,瞪了水流苏一眼,严厉地命令他好生去哄玉美人,并赏赐了许多东西,让人送往定国公府。皇上和皇后也分别赏赐了东西送去,多给玉美人长脸,免得她太伤心。 玲珑始终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冷笑一声。玉美人尽管出自古代,可她那样的女子,所追求的必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这个时代,女子就是女子,男人偷腥你就得原谅。长辈赏你东西那不是赔礼,只是给你个台阶下,要是你敢不接受继续固执,那就是不识好歹,会被唾弃责骂。 玉当家手握大笔财富,可作为女人,她必须妥协。这件事林美人究竟是主谋,还是被嫁祸,还真不好说。那个引路的刺客到现在也没找到。 看着水流苏那副受害者的模样,玲珑不得不怀疑,他真的有那么无辜么。毕竟娶了墨蝶舞,受益的可是他。曾经给她的第一印象是芝兰玉树的男子,她忽然觉得,也许当初她看走眼了。 墨蝶舞并没死,只是伤了头,需要休养好久。玲珑猜测,她很快就要嫁进贤王府了。果不其然,皇后直接提出为了遮丑,让水流苏迎娶墨蝶舞为平妻。太后却冷笑一声: “婚前失贞如何能成为正妃?不管是何种原因,她婚前失贞都是事实。当个侧妃吧,等小玉过了门,再把她纳进府里,反正她也要休养好一阵。” 皇后见太后话都说到这份上,也无法反驳,只得答应。 晚上的祭月和饮宴气氛显得很是怪异,皇上虽然在笑,可心情似乎不太好,把底下的大臣弄得大气也不敢喘。 女眷这边,太后和皇后都心不在焉,让本应该热闹的气氛变得同样诡异。 散席后,玲珑和水流觞坐上马车往家走。玲珑靠在车厢上,变得异常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挑开帘子望了望外面阴沉的夜色,开口说: “我想去看看小玉。” 水流觞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 玲珑就吩咐马车夫:“去灯笼椒。” “你不是去看玉美人吗?”水流觞疑惑地问。 玲珑轻叹了一声:“她现在应该在灯笼椒。” 马车缓缓地在灯笼椒门前停稳,接近打烊时间。仍旧灯火通明。玲珑下了马车,水流觞探出头来,问: “什么时候来接你?” “不用了。酒楼有马车。” 水流觞点头,玲珑转身进了酒楼。小二迎上来,她问: “玉姑娘在吗?” “玉姑娘在楼上清雨阁。”小二果然如此回答。 玲珑来到清雨阁,推门进去。只见玉美人正坐在椅子上,桌上摆了十几只小酒坛,此刻她正捧着一只小酒坛,咕嘟咕嘟地灌自己喝酒。玉美人的酒量向来好。也是,在男人堆里做生意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会喝酒。她有一个特点,就是喝得越多,脸色越白。她现在的脸竟惨白如纸。 玉兔正满脸苦恼和担忧地站在一旁。见玲珑来了,仿佛找到了救星:“幽王妃!” “你去隔壁吃点东西吧,有事我叫你。” 玉兔知道两人要谈心,点头出去了,带上门。玲珑坐在玉美人身旁,也不说话,抱过一坛酒扯开酒封,一股香甜扑面。她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沉闷的心终于缓和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窗外哗的一声,居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如秋蟹爬沙。雨声惊动了玲珑,她往窗外看了看。就在这时,玉美人将酒坛放在桌上。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响。 “封了墨蝶舞为平妻?”她冷冷一笑,静静地问。 “太后做主,封了侧妃。”玲珑低声回答。 玉美人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玲珑能很清晰地看到,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泪腺正在向外涌出泪水,可是她拼命抑制,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坚毅却又可怜。 玲珑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劝慰,闷了半晌,道: “水流苏,他是被人下了药。” 玉美人粗鲁地擦拭眼泪,眼神不停地闪烁,以防止再次掉下泪来。她冷笑着粗叹道: “皇权啊!真是个让人疯魔的东西!” 玲珑不语,用指尖轻刮酒坛的边沿。玉美人悲伤地再次举起坛子,灌下一大口酒,咽尽,略显凄凉地问: “玲珑,你爱水流觞吗?” 玲珑微怔,爱吗?对水流觞?她不知道。她与水流觞相处愉快,生活融洽,床上和谐,这算是爱吗? “大概……吧,反正不讨厌。”玲珑耸耸肩,回答。 玉美人笑了笑:“我爱水流苏,从五岁起。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而是因为他让我心疼。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宫里,他的笑让外人觉得很完美,我却觉得他笑得很假。那晚,皇后用花生粉让他过敏嫁祸给丽妃,他本该在殿里养病,可我却在芍药宫里看见他在哭。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他母后的棋子,他是他父皇心中可有可无的存在,他认为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喜欢他。于是我对他说,我喜欢你,我会永远守护你。” 顿了顿,她惨然一笑:“没想到啊,越是守护心陷得越深。我曾经告诉过自己,只要他一心一意对我,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会全力以赴去帮他完成。我是不是很愚蠢?” “能够勇敢地全身心去爱,是一件美好的事。既然做了,又何必后悔。”其实玲珑很佩服玉美人,能那么明确地去深爱一个人,她就做不到。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玉美人喃喃地道,再次扬起雪颈,喝了一大口酒。 玲珑知道,即使玉美人再气,婚事也要照常进行,否则就是抗旨。 === 感谢非常懒的鱼和趴趴走的打赏、投票,本文的人物性格和感情戏不太深刻,红楼今后会努力改进,请大家支持正版!谢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意 四更天时,玲珑冒雨将喝得烂醉的玉美人送回定国公府,才回到家中。(.无弹窗广告)尽管水流国同样宵禁,但有王府的令牌,一般没人敢为难。 飒园内灯火通明,正殿里,水流觞披着白袍坐在棋盘前,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一头乌黑的长发不拘不束,顺直地垂落,一副随时准备就寝的模样。大半夜的,那背影说得好听点是风姿俊秀,要是多联想一下,很有贞子的感觉。 “怎么还不睡?” “怎么才回来?”两人异口同声。 玲珑微怔,原来他是在等她回来。这年头都是妻子等丈夫睡觉,丈夫等妻子睡觉,他倒是开了先例。她忽然有些窃喜。 水流觞不太高兴地问:“喝了多少酒?” “没喝多少。”也就五六坛吧,这句她没敢说。 水流觞哼了一声,指了指桌上:“把醒酒汤喝了。” 玲珑再次愣了愣,走到桌前一看,果然有一碗醒酒汤,揭开盖子捧在手心,温度刚好适口,显然是温了好几遍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玉美人问她,她爱不爱水流觞。她爱吗?怎么才算是爱? 内心迷茫着,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向他,目不交睫,仿佛要将他看清楚一样。水流觞被她看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玲珑猛地回过神。连忙摇摇头,一口气将醒酒汤喝掉,道: “我去洗个澡。”说罢,转身去了浴室。 泡在温暖的水里,她捧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叹了口气。她对水流觞并没有那种芳心乱跳的感觉,可她并不后悔和他结婚。相反,她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这算是爱上他了吗? 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索性不再想。纠结这样的问题是很无趣的一件事,不管爱到底是什么,她现在生活得很好,这才是最重要的。(.好看的小说) 擦干身子,换好衣服回到卧室,水流觞已经躺在被窝里。她吹了灯跳上来,盖好红纱被,在黑暗中聆听着窗外的雨声。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拉过她放在胸前的手,开始揉揉捏捏。像在捏一块橡皮泥。 “玉美人回定国公府了?” “嗯,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的。”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林美人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今天在御花园出现的那个刺客怎么看都像是引路的。墨蝶舞撞柱子的力道算的也太准了点。就是不知道。主谋究竟是皇后还是水流苏。” “你怀疑水流苏?” “说不好,我总觉得他没有那么无辜。今天从小玉的话里,我听出水流苏和皇后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墨莲过去没少利用水流苏,但水流苏的孝顺天下皆知。前年墨莲病了,他不顾危险亲自去松山采药。孝感动天,还被父皇当众称赞过。” “反正我觉得他很可疑。”顿了顿,玲珑忽然侧过身子。道,“对了,合欢散有没有解药?下次你出门记得多带点解药,免得着了道被人算计。” “随身带解药?那从今往后我就必须把你系在身上了。” “没有解药吗?还真是一种下三滥的药!” “放心吧,我都这样了,谁会用那种东西算计我!”他自嘲。 “那可不一定,总会有些不长眼的。”她嘀咕道。 水流觞停了一会儿,忽然,语气略显阴森地问:“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鄙视我吗?” “当然不是,我是在鄙视他们!”她急忙讪笑着回答。 水流觞哼了一声,玲珑侧过身子,往前贴了贴靠在他身上,手横在他的胸前,开始捏他的小红豆,捏了一会儿,忽然拖着长音问: “哎,流觞,你喜不喜欢我?” “哈?” 玲珑的手指用力一捏,惹得他倒吸了一口气。(.) “我们之所以成亲,你是为了逃避娶墨蝶舞,我是为了不想给水流烈做妾。所以,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喜不喜欢的问题。” 水流觞仰躺着,没说话,但玲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底下,他的心跳正在加速。过了一会儿,她又捏了一下: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我只是问你喜不喜欢,又没问你爱不爱。” “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区别?”他咕哝道,幸好是在黑暗里,可以掩饰住他有些发烫的脸。 “切!不想回答就算了!”她懒懒地说了句,翻过身,背对着他睡下。 水流觞的心顿时有些慌,闪烁地看了看她的背影,终于闷出一句:“我肯娶你,自然就不会讨厌你。” 玲珑背对着他眨眨眼睛,抿嘴一笑。就在这时,水流觞忽然冲着床顶问了句: “那你呢,你喜欢吗?” 话一出口,他忽然有点后悔,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忐忑。 “不讨厌。”她淡淡地回答。 水流觞说不出听到这个答案时心里的滋味,有点庆幸,但更多的却是不知原因的失落。可是自己也是这么回答她的,思来想去,他开始觉得纠结。 玲珑忽然翻过身来,钻进他的怀里。他微怔,她很近地靠在他身上,闭着眼睛,忽然道: “不过这感觉还不错。” 水流觞愣了愣,忽然唇角一勾,笑了起来,手臂收紧,温柔地抱住她。 窗外,雨还在下…… 九月,水流苏和玉美人、云翎玉和西凤谣、花倾城和水芙蓉陆续大婚。玲珑这个月单单参加婚礼送贺礼就忙得脚不沾地。 玉美人似乎已经原谅了水流苏。玉兔偷偷地告诉她,那件事发生后,水流苏整整在小玉的房门外站了七天。玲珑心里倒是不以为然,水流苏要是能跪七天,那她才佩服呢。 这场婚礼很顺利地就结束了,至于云翎玉的婚礼,中间倒是起了一点小波澜,因为新婚之夜,西凤谣和云翎玉在新房打了起来。打架的起因玲珑知道,因为那晚闹完洞房后,她是最后一个走的。在院子里,忽然就听到房内云翎玉高呼一声: “小辣椒,原来你是有胸的!” 于是就打起来了。 不过好在最后两人在打闹中顺利地圆了房,也算圆满。 闹得最厉害的是花倾城和水芙蓉,虽然知道他们的结合是你不情我不愿,可新婚之夜也不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忽然就吵了起来,紧接着新娘子砸了新房,新郎官则夜宿青楼整晚未归。 第二天,两个人肿着眼睛先被青溪侯和水佩兰训斥了一顿,接着又被得到消息的太后叫进宫里骂了一顿。 可这两个人根本不想悔改,在互不理睬这一点上竟出奇地默契,好好的一对新人生生地成了怨偶。 “水芙蓉一直单恋西风瑾这我知道,可我听水芙蓉说,花倾城心里也有心仪的对象,你知道是谁吗?”水榭里,玲珑一边无聊地喂着锦鲤,一边问。 “呃……”水流觞正在破解千古棋局,听了这个问题,手顿了一顿。 玲珑的眼里瞬间闪烁起八卦的精光:“你知道对不对?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水流觞望着她像讨好的小狗一样蹲在他面前,叹了口气,落下一枚黑子,道:“是姐姐。” 玲珑愣住了,紧接着下巴掉了,再紧接着大声惊呼: “什么?姐姐?” 水流觞点点头,玲珑思忖了半晌,才点头道: “也对,姐姐才貌双全,性格温柔,的确是男人心中理想妻子的人选。可姐姐比花倾城大吧?他怎么会喜欢姐姐?” “谁知道?大概是姐姐对他好吧。花倾城小时候的性格很孤僻,很少有人愿意跟他玩,是因为姐姐的鼓励,他才开始主动和人交往的。” “是吗,姐姐果然是个温柔的人。”玲珑坐在他对面,摸着下巴,问,“你知道花倾城的身世吗?他二叔好像特别看不起他爹娘,每次叫板都拿他爹娘说事。” “倾城的父亲是侯爷的长子,但性格温和,优柔寡断,并不适合做生意。他母亲是他父亲的丫鬟,两人两情相悦。本来丫鬟作为收房也没什么,可倾城的父亲非要娶那丫鬟为妻,侯爷自然不可能同意,没想到那两个人竟然私奔了。等到找到时,他母亲已经过世,他父亲也病重在床,临死前他父亲求侯爷和姑祖母好好照顾倾城。侯爷和姑祖母虽然心中有气,但毕竟是自己儿子,何况死者为大,自然也就多疼爱倾城些。后来侯爷发现,倾城很有做生意的天赋,于是倾城就被当成了未来的家主人选。” 玲珑挑眉:“原来如此啊。”难怪花倾城的二婶说他娘专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禾田郡的酒坊,蒸馏酒的研究正进行得热火朝天。赵宣作为总负责,挑了几个酿酒界的老字辈带领一队人夜以继日地进行实验。已经出了四批酒,可玲珑全部给否决了。 十一月,皇上突然下旨,颁布了一条让满朝文武心怀疑惑的旨意。令水流烈、水流岳、水流苏和水流觞分别到吏部、兵部、户部和刑部去实习。 要知道,兵部倾向于水流觞,户部全是水流烈的人,刑部则是水流苏的地盘,吏部则属于中立派,如此打乱了再重新安插,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实在让人很难猜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四章 畅春园闹事 玲珑在禾田郡的酒坊门前下了马车,走向酿酒室。如今的酒坊比原来又扩建了一倍,蒸馏酒实验室就建在新的区域内。一路上,认识她的工人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其中包括不少女子,女工,尤其是未婚女工,在这时代相当罕见。 秋风萧索,玲珑拉了拉身上的披肩,望着那一张张开朗的笑脸,心中不免小小地虚荣了下: “看样子,企业文化已经形成了呢。” “是啊,大家都生气勃勃的,看起来很团结。”豆沙微笑。 玲珑走到酿酒室的门口,还没踏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便扑面而来。门被推开,两名小伙计从里面抬出一个担架,担架上正躺着满脸酡红的花总管。 “这是怎么了?”她诧异地问。 两个小伙子嘻嘻笑,还没回答,赵宣已经先一步从里头踏出来,无奈地笑道: “酒已经出了,花总管非要亲自试喝,结果刚喝两杯就倒地不起了。”说罢,往豆沙身上瞄了一眼,礼貌地笑了笑。 豆荚觉察到了,嘻嘻窃笑。玲珑没发现,只是看着烂醉的花总管失笑,同情地让小伙计将人抬下去休息。 黄酒不超过二十度,白酒却是四十度以上,就算喝黄酒千杯不醉的酒仙,冷不丁喝两杯四十度的,也晕菜了。 “玲珑姐!”赵茹抱着记录本欢喜地出来,笑道。 玲珑嫁入王府后,赵茹就自请来酒坊工作。性格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砺也干练了许多。前几个月她的未婚夫祖母丧,需要守孝三年,她就怂恿赵宣以三年时间太长为由退了亲。赵宣被缠不过只得答应了。如今赵茹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工作中,玲珑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但还是很担心她心野了将来嫁不出去。这年代对女人很苛刻,剩女会被人歧视的。 她找赵茹小谈了一次,可赵茹却不在乎地挥挥手。让她别担心,玲珑也只得作罢。 进了屋,里面的酒气更浓了,熏人欲醉。小伙计笑嘻嘻地向玲珑问了好,赵宣亲自倒了一杯酒递给她,笑道: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你尝尝看满不满意。” “花总管喝了两杯就醉了。这次应该差不多吧。”玲珑笑说,晃了晃杯里澄清的透明色酒液,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辛辣又不失醇厚芬芳的味道扑鼻,放到唇边。在众人紧张又兴奋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刺激性的确很强,但当味蕾完全张开后,浓郁的芬芳便在口腔内扩散开来,醇和柔绵。咽尽后,回味悠久。 众人全都眼巴巴地望着她,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多日来研发出的成品,前面几次都被否定了,心里很是沮丧,这一次好不容易得到点希望。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仿佛在等待审判。 玲珑放下酒杯,望了望期待的众人,笑道:“很好。” 此话一出,满堂雀跃。赵宣也很开心,长久以来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那可以上市了吧?” “喝惯了黄酒的人。突然喝到这种酒肯定会不习惯。试着再酿一批,然后先在京城销售。你选四个精通蒸馏酒的人,重新把酒方整合一下加紧再培训,然后分别派到湖广、河东、东安和海湾省去指导当地的酒坊,再让当地往周边推广。两年之内,我要这蒸馏酒在整个水流国遍地开花。” “是。” “参加这次研究的所有人,每人一次性包一千两的红包。” 此话一出,满屋子的人全都欢欣雀跃,心里再次感叹能在这儿做工简直是太幸运。玲珑却不这么想,如果蒸馏酒顺利上市,恐怕会变成酒业的一场革命,到时候的收益不一定是多少。况且这些人这段时间的确很尽心尽力,奖金是应当的。 “对了,给我装上一坛酒,等会儿我带走。” 赵宣答应,吩咐了人,然后带着玲珑在整个酿酒厂内巡视了一圈,直到接近黄昏,玲珑才带着酒登车离去。(.好看的小说) 回到王府,路过内书房时,她惊讶地发现门开着,于是走了进去。水流觞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入琴恭敬地站在他面前。两人见他进来,俱是一愣,入琴行了个礼,笑道: “参见王妃。” 玲珑惊讶地看着水流觞,道:“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最近水流觞一直在刑部实习,刑部尚书正是墨翟,战争时期他是将军,和平时期他统领整个刑部。水流觞刚一进去,就被一大堆陈年旧案缠住了。玲珑虽然觉得墨翟是在欺负人,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安慰自己,多翻翻旧案子说不定也会有些惊人的发现。 水流觞手一挥,入琴退下。玲珑放下酒坛,两手撑在桌上,凑过去看着他,问: “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水流觞眨眨眼睛:“我最近每次回来,你怎么都问这一句?” 玲珑扁扁嘴:“我是怕你累了一天很无聊嘛。”直起身子抱过酒坛,兴致勃勃地笑道:“这可是好东西,来,喝一杯吧。”扯开酒封,从一边的古董柜里拿出一套酒具,将酒倒进酒壶,注入杯里,笑眯眯地递给他。 水流觞吸了吸鼻子,惊讶地叹道: “这味道闻起来好香啊!” 接过杯子放在唇边,小酌了一口。然而酒一入口,辛辣刺激的味道在他的毫无防备下迅速席卷味蕾,让他差点吐出来,急忙捂住嘴,勉强咽了下去。就像是一条火线顺着喉咙燃烧到胃里,他的手抵住嘴唇,微红着眼眸望着她,喃喃地问: “玲珑,我得罪你了吗?” 玲珑满头黑线:“这是新酿出来的酒,怎么。不好喝吗?” 水流觞诧异看了看杯子,咕哝道: “这种酒能卖出去吗?” 玲珑再次满头黑线,有点恼火地道:“当然能卖得出去!拿出你的欣赏水平好好地给我喝喝看,难道你不觉得这种酒入口凌厉。味道绵柔,回味悠长吗?” 水流觞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支住下巴。竟有点昏昏沉沉的。 “反正你根本不怎么喝酒,自然品不出来。”玲珑轻哼道,拿起他手中的杯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水流觞微抬起眼睛看着她,双颊开始泛红,眼神迷蒙,大脑忽忽悠悠的有点不听使唤。有种飘飘若仙的感觉。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残留的酒液将她的嘴唇染得越发红艳,亮晶晶的,娇艳欲滴。 “玲珑,你今天好美!”他喃喃地说了句。 “噗……咳咳……”玲珑顿时被一口酒呛得直咳嗽。诧异地低头望着他,却发现他的脸红得厉害,连忙蹲下来,摸着他的额头,一叠声地问,“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忽然想起来,他平常喝酒最多不超过三杯,也很容易脸红。难道他是个酒量超低的小白兔?喝不得黄酒,所以只喝了半盅白酒就成这样了? 老婆明明是酿酒的。老公却沾不得酒! 正想着,忽然,衣襟被拉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然而下一秒,她的唇便撞在了两片柔软的嘴唇上。温柔地吮吸啃噬。就像是在玩弄一件好玩的玩具。 玲珑瞪圆了眼睛,心跳飞快飙升。搞什么?喝醉了,要兽性大发吗? 他的手圈住她的后背,将她拉得更近。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 “王妃!王妃!不好啦!畅春园打起来啦……呃……” 豆荚跑进门,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一幕。与此同时,水流觞突然手一松,靠在了玲珑的肩头上。 “对不起王妃,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豆荚一边摆着手,一边嘿嘿讪笑着往后退。 玲珑恼羞成怒,扶住水流觞命令:“行了!叫入琴进来!” 豆荚急忙找来入琴,玲珑有些心虚,眼神闪烁地吩咐: “王爷喝醉了,送他回房。” 说罢,在入琴狐疑的目光中,将豆荚拉了出去。 豆荚嘻嘻地窃笑,被玲珑瞪了一眼也无所谓。院门外,魏嬷嬷和一个同样年纪的嬷嬷正站在那里,她走过去,问: “畅春园怎么回事?” “回禀王妃,老奴是畅春园管事邱嬷嬷。刚刚畅春园的平姑娘说宝姑娘偷了她的金钗,去了宝姑娘的房里大闹。宝姑娘叫屈说她没偷,两个人正在院子里大打出手。老奴劝不过,只好过来请王妃示下。” 玲珑冷笑了一声:“那些人还真是不安分啊。也罢,早该见见了。侍棋,魅一,出来!” 侍棋和魅一从树上跳了下来,豆荚瞅了他一眼,抱起胸冷哼道:“成天呆在树上,像只猴子!” “你这丫头懂什么?暗卫都是呆在树上的!”侍棋一见到她就开始炸毛。 一旁的魅一嘴角抽了抽,什么叫暗卫都是呆在树上的?呆在树上那不是猴子吗? 玲珑并未理会他们在后头拌嘴,让魏嬷嬷点了几个强壮的仆妇,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畅春园走。 畅春园在王府的东北角,是一座独立的园子,不算大,里面有二十来间房屋。院中种植了不少鲜艳的花朵和茂密的树木,还有一片不大的荷塘,典雅又不失富丽。 魏嬷嬷解释说,畅春园是历代王爷豢养姬妾的地方,把这些人圈在一起,既安全又可以赏心悦目,还不浪费地方。她虽然说的很委婉,但玲珑觉得她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不禁嘴角抽了抽,这个时代的男人到底把女人当什么? 刚靠近一排房屋,就听见前头正闹得翻江倒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 妻与妾 一大群人正围着两名撕打着的女人,还有一个清亮的女音在焦急地劝道: “平姐姐,宝姐姐,别打了!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打了!” “艾莎你让开,等我今天撕烂了这个小蹄子,她才知道我的厉害!”一个尖锐的声音随之响起。 后面围观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开,给玲珑让开一条路。虽然畅春园的下人不认识她,但根据装束和后面的随从,心里也有了点谱。玲珑走到最前面,只见两名年轻女子仍在披头散发地厮打,旁边一个紫衫少女拉这个也不是,拉那个也不是,急得直跳脚。 玲珑给魏嬷嬷使个眼色,魏嬷嬷会意,立刻命令跟来的仆妇上前,将两名正在打架的女子拉开,用力按在地上。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唬了一跳,被按在地上哇哇乱叫: “哪里来的刁奴,居然敢跟老娘动手,瞎了你的狗眼!” 侍棋很有眼力见地从屋里拖出一把椅子放在当地,玲珑施施然地走过去,坐下,淡淡地扫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大部分人都是讶异的,但地上一身青衣的平姑娘仍勉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玲珑,凶恶地喊叫道: “你是谁!居然敢让人按住我!我可是王爷的人!” 玲珑冷冷一笑,慢条斯理地道:“你眼睛瞎掉了吗?我坐在这儿,你还猜不出来我是谁?” “你……”平姑娘瞪圆了眼睛,她一直听说王妃之所以不来畅春园,是因为性子软弱震慑不了妾室。才不敢来。可眼前这位看装束,看排场,应该就是新王妃吧。 宝姑娘比她聪明得多,在短暂的惊慌过后。忽然猜出来了,端端正正地跪好,用帕子擦拭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哑着嗓子哭道: “婢妾参见王妃!王妃要给婢妾做主啊!平姑娘诬陷婢妾偷她的金簪,还打了婢妾的人,砸了婢妾的屋子!婢妾冤枉啊!” 玲珑的眉皱了一皱,冷声道: “闭嘴,你的声音太难听了。” 宝姑娘闻言,愣住了,一时间也就忘了假哭。 玲珑笑盈盈地道:“听说这畅春园里现在一共住了二十个姬妾。站出来,给我瞧瞧。” 她不咸不淡的口气将一众人弄得面面相觑,这时,已有一名蓝衫女子盈盈上前,行了拜礼: “妾林云芳拜见王妃!” 邱嬷嬷在玲珑耳边低声道:“那就是芳夫人。” 玲珑点点头。打量了一下随后出列的十来个人,不愧是畅香园,全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即使马上挂牌营业,也能在第一天赚个盆满钵满。 其他人对玲珑来说只是脸谱式的人物,她重点观察的是林云芳和刚刚劝架的那个小丫头。林云芳她早有耳闻,听说是个难缠的人物,她本以为这样的人应该是那种泼辣无脑的面相,谁知今日一见。有些惊讶。 林云芳十八九岁,打扮华丽但并不逾越身份,身材丰腴,眉眼间很是妩媚,深黑的瞳仁带笑,有一股灵气。怎么看也不像是没脑子的女人。 劝架的那个也就十六七岁,身段苗条,脸很白很有棱角,鼻梁很高,不像中原人,应该就是前些日子烈王送来的舞姬之一。 姬妾们挨个自我介绍完,玲珑从邱嬷嬷那儿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豆沙端过一杯茶,递过来道: “王妃,畅香园的茶,姑且润润喉吧。” 玲珑接过来,轻轻地吹了吹,眼皮也没抬地淡淡道: “王府内公然打架闹事,还真是没规矩啊!” “启禀王妃,都是平姑娘先动手的!” “小蹄子,你欠揍是不是!” “放肆!王妃还没问你们,你二人身为妾室怎可随意插嘴!”豆沙高声斥责。 两人吓了一跳,慌忙闭嘴。忽然,林云芳抿嘴笑道: “王妃的这个丫鬟好有气势,不愧是王妃的人!” 玲珑浅浅一笑:“芳夫人难道不是妾室么?” 既然是妾室,你随意插嘴也是没规矩,林云芳领会了其中的意思,脸色一青。 “行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们打成这样。[]宝姑娘先说,平姑娘再说。谁要是再不守规矩,违反本王妃的话,本王妃不介意让她永远都说不出话来。”她笑盈盈地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都是一白。在被玲珑冷眼扫过之后,宝姑娘这才结结巴巴地讲起了事情经过。紧跟着平姑娘也讲了一遍自己的金簪丢了的经过。 “既如此,那就把屋子搜一遍吧。”玲珑淡淡地说,对豆荚点了点头。 豆荚立刻带人将宝姑娘的房间搜了一遍,不多时,就在床底下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根装在盒子里的金簪。玲珑拿在手上,对着太阳看了看,笑道: “果然是上好的簪子!” “王妃,那正是婢妾的簪子!燕宝儿,你果然是小偷!” 宝姑娘的脸已经被吓得刷白,愣了两秒钟,忽然扑上前抱住玲珑的腿,大声哭道: “王妃,婢妾冤枉啊!这是栽赃陷害!婢妾冤枉!” 玲珑用手托起她的下巴,望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温和地笑了笑,在她耳边轻声道: “那又如何?即使被冤枉了也是因为你的愚蠢,同样要接受惩罚。想在畅春园里活着,就要学会用脑子。” 宝姑娘愣愣地望着她,玲珑高声道: “宝姑娘当众打架,还被搜出了金簪,两罪并罚,从今天开始被禁足在耳房一个月,前七天只许供应清水;平姑娘当众打架还砸坏了宝姑娘的房间,以及对本王妃不敬,罚她禁闭七天。不许吃饭,只供应清水。另外被她砸坏的东西从她的月钱里扣。” “王妃,婢妾不服!婢妾不服!”平姑娘苍白着脸,大声嚷嚷道。 玲珑看着她。微微一笑: “你服不服不关本王妃的事,因为你没有资格与本王妃谈条件。侍棋,你随邱嬷嬷在这畅春园里挑两间安静的耳房。用木板全部钉死,不许透阳光。从今往后,谁要是再在这畅春园里闹事,一律罚她关禁闭。” “是。”侍棋心在发抖,那些女人不知道,但作为暗卫的他可明白,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可比被打一顿要可怕的多。囚禁的过程是一种可怕的心理煎熬。 紫衫姑娘。名叫艾莎的女孩急忙跪地,诚恳地请求道: “王妃,平姐姐和宝姐姐是不对,可七天不吃饭会饿死的,求您开开恩从轻处罚吧。” 玲珑笑了笑:“放心。七天死不了人,顶多会半死。”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心里一凛,半死也够呛啊。 林云芳忽然扬高声音笑道:“王妃希望赏罚分明,婢妾等能理解,可王妃如此判罚实属不公。宝妹妹说她是被冤枉的,王妃不审也不问,只凭借一根簪子从她的床底下被找出来,就断定宝妹妹是小偷。婢妾觉得有些武断。还是该再好好查查,分出个黑白,才能让姐妹们信服。” 玲珑浅笑了笑,冷冷地望着她,道:“芳夫人以为本王妃会闲着没事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内宅游戏吗?这个畅春园里,没有男人也没有自由。聪明的棋子就该明白,安分守己地呆在棋盘上才是唯一可能的出路。假如棋子生出不该有的思想,玩出不该有的花招,那等待它们的,可不是被收回盒子那么简单,而是,被,毁,灭。” 林云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笑容似乎维持不下去了,变得很僵硬。就在这时,侍棋挤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 “王妃,入琴派人来说王爷发烧了。” 玲珑微怔,款款地起身,淡淡道:“邱嬷嬷,好好执行本王妃的命令。还有,这园子里的下人也该管管了,主子们打架一群人在旁边看热闹,是月钱不想要了,还是也想去禁闭室里尝尝挨饿的滋味?” “是老奴的失职,王妃恕罪。”邱嬷嬷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地道。 玲珑哼了一声,出了畅春园,回到飒园。水流觞果然发烧了,她本以为他是因为着凉了,没想到御医的诊断却是,他是因为高度酒精过敏。她当场石化。 贤王府。 玉美人大步走进正房,紧握的拳头彰显着她此时的愤怒。踏进书房里,她重重地坐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回忆着刚刚水流国关于矿产国有化的会议上,水流烈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心口的怒火越烧越旺。 皇上果然还是动手了,没有皇上的许可,水流烈怎敢对她如此嚣张! 由于水流国建国时间不长,国内的许多铁矿和铜矿都掌握在私人手里,其中大部分都在玉家手中。尽管当初玉家已经将手下的铜矿过了一些股份给朝廷,双方也一直相安无事,然而,他们果然还是动手了! 居然威胁她,如果不肯将矿产以低阶卖给国家,水流国就会出台法令,全面禁止赌坊的合法化经营! 赌坊可以说是玉家的命脉,这根本就是威胁! 她握住扶手的手越攥越紧,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嗓音含着笑意响起: “姐姐如此烦恼,是为了矿山的事吗?” 玉美人睁开眼睛,冷冷地望着站在门外的墨蝶舞。她已经嫁进来一个月了,作为贤王侧妃。 “听说玉家的矿山要被朝廷收回了,这么一来,姐姐的生意岂不是要受到重创。昨晚听王爷如此说时,妹妹着实为姐姐捏了一把汗呢。要知道,王爷需要玉家的全力支持,如果玉家此时被朝廷断了一臂,姐姐的作用自然就会减弱,到时候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宠爱姐姐呢。” “墨侧妃,你……”玉兔怒火填膺。 “玉兔!”玉美人呵斥一声,冷笑道,“一个婚前失贞的破烂货,和你说话我都嫌恶心。墨侧妃,慢走,不送!” 墨蝶舞无所谓地笑道:“那妹妹就先告退了。姐姐保重,趁着产业还在,多享受一下王爷的宠爱吧。”说罢,施施然离去。 玉美人脸色苍白,靠在靠背上。玉兔担心地道: “王妃……” “下去!让我静一静!” 玉兔无奈,退出去关上门。玉美人仰头靠在椅子上,过了良久,望着天梁,深深地吸了口气。 水流苏知道皇上要动玉家,可他却没提醒过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六章 阿芙蓉现世,巧合?阴谋? “什么!朝廷买下了玉家的所有矿山?”玲珑正坐在她的小书房里打算盘,闻言,惊呼。(.无弹窗广告) “嗯。如今水流国的矿山都已经归朝廷所有了。”水流觞已经换了常服,坐在她旁边的榻上,小口喝着清茶。 “我听过传闻,没想到是真的。皇权果然威武,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可以合法地打劫。” “朝廷付了钱的。” “哼,算了吧,矿产是暴利行业,没有威胁,小玉才不会放手。” 水流觞顿了顿,说:“其实矿产归朝廷才是正途,被私人控制在手里,总归不安全。” “说的也是。”玲珑沉吟了片刻,低声问,“你说这算不算是在打压玉家?” 水流觞点头:“应该算吧。” 玲珑呆了一呆,叹了口气:“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水流觞没听过这句俗语,乍一听,差点呛着,望着她有些沮丧的脸,笑道: “怎么每次一听说玉美人的事,你就这么担心?” 玲珑将下巴搁在桌上,没精打采地道:“我喜欢小玉,她是我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出色的女强人,女人做事总是受歧视,我不希望别人欺负她。” 水流觞挑了挑眉,她如此称赞玉美人,还说喜欢她,让他的心里酸酸的,有些不高兴。不过他绝不承认他是在吃醋,对象还是一个女人。摸了摸下巴,道: “玉家把握的全是水流国的命脉经济,发生这种事,玉家早就应该有心理准备。” 玲珑再次叹了口气:“不用想就知道,和朝廷对抗,小玉输定了。只希望水流苏不会弹尽弓藏,甩了她。” 水流觞歪头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甩”的意思:“皇家是不可能出现休妻的现象的。” 玲珑无语地道:“被当成摆设供起来。那还不如被休了。” 就在这时,弄画匆匆进门,道: “王爷,你在这儿,让奴才好找!” “什么事?” “您让奴才去查,为什么最近京城里的官员都开始精神萎靡不振,奴才有些发现了。(.)” “官员萎靡不振?”玲珑插嘴问。 “嗯,最近京官们每次上朝,全都萎靡不振,没有精神。父皇问也问不出来,很生气。叫我查一查那些官下了朝都在干些什么。” 玲珑眨眨眼,皇上这是要让水流觞正式回去上班么?原来去刑部实习不是皇上一时心血来潮。玲珑对皇上并不怎么熟悉,去宫里请安时偶尔会打个照面。皇上给人的印象有点喜怒无常,有时很冷淡。有时又很和气,真说不清他到底是哪种性格。 “有什么发现?”水流觞问弄画。 “这个。”弄画从怀里掏出一只盒子打开,“近来京城里的官宦人家中非常流行吸食这个,吸食完之后会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奴才不知道这是什么,应该不是水流国地产的东西。” 水流觞皱眉。接过来望着里面晶莹剔透的黑色膏体。玲珑惊讶地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他刚用指甲挑起一点,看了看想放进嘴里。她慌忙握住他的手,惊呼: “不能吃!” 水流觞一愣。玲珑扬眉接过来,用鼻子闻了闻,诧异地道: “这是鸦片。水流国明明不产罂粟,怎么会有这玩意儿。” “你认识这个?” “这是用罂粟花提炼出来的,人服食以后会产生幻觉,并且会上瘾,一旦停止吸食,就会萎靡不振,甚至精神崩溃。但说到底,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毒素一旦在体内沉积过多,人会死掉。贩卖鸦片的产业,是非常暴利的。” “你怎么知道?” “呃,在一本很老的野史上看过。不过我记得水流国不产罂粟花。” “这的确不是水流国的产物,虽然还在调查,但奴才怀疑这东西出自阿曼国。不过它不叫‘鸦片’,叫‘阿芙蓉’。” “都一样。这东西既然在京城,应该有销售商,是谁在卖?”玲珑好奇地问。 “阿芙蓉的买卖很隐秘,通常都是商人上门交易,他们居无定所,货都是寄存在货栈里的。” 水流觞沉吟了片刻:“我出去一趟,今天会回来得晚。” 玲珑点点头,想了想,又拉住他,提醒: “阿芙蓉上瘾之后会非常难受,垄断阿芙蓉的人可以用阿芙蓉为诱饵,让上瘾的人对他言听计从。” 水流觞郑重地点点头,出门去了。 玲珑托腮想了想,叫来豆荚,吩咐道:“去把赵宣叫过来。” 豆荚应声,去了。 艳倾天下。 华丽的包厢里,花倾城照旧一袭紫衣,翻阅着手里的账本。云翎玉推开门,打着哈欠从外面进来,坐在椅子上,懒懒地抻了个腰。花倾城睨了他一眼: “怎么,新婚燕尔,晚上太劳累了?” “嗯!”云翎玉趴在桌上,懒懒地道,“昨天云夫人送来两个丫鬟,小辣椒当着来人的面将那两个丫鬟打了一顿,然后上门去和云夫人吵了一宿,搅得阖府上下鸡犬不宁,我到了五更天才睡。” “看不出来,西凤谣这么快就让云夫人的贤德形象破功了。” “我也才发现,小辣椒讽刺人的功力强大得可怕。” “你就不担心么,新媳妇这么快就和婆婆对上,传出去可不太好。” “小辣椒最想制造的就是无人敢惹的形象,我会帮她。” 花倾城哼笑了声:“成亲前还不情不愿的,这才多久。你们就如胶似漆,夫妻一体了。” “我从来没说过不想娶她,是她不愿意,现在她没得选了。”云翎玉也不尴尬,反而得意洋洋地笑道,“倒是你,你和芙阳公主还冷着么?” “她不来烦我。我很庆幸。” “我说,毕竟已经成亲了,你们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反正也相看两厌。” “你们是不是还没圆房?”云翎玉忽然很八卦地低声问。 “那有怎样?”花倾城盯着账册,淡淡地道。 云翎玉无语,忽然觉得气温有点冷,打了个寒战。 花倾城的眼底黯了一黯,再次回想起昨天他被迫踏足公主府时,水芙蓉的冷言恶语。话说她哪里像个公主,简直就是个泼妇嘛!他咬了咬牙根。 门开了,水流觞从外面进来。入琴退出去,关上门。水流觞拿出刚刚得到的阿芙蓉。问: “你们见过这个吗?” 云翎玉惊讶地扬了扬眉:“这不是阿芙蓉么,前几日父亲还给我看过,说是鲁国公送的,在京城的上层社会非常流行。” “这东西在青楼之中也很流行。我本来是持观望态度的,但上个月开始,艳倾天下也开始进货了,卖得非常好。” 水流觞的眉皱了皱:“你从哪儿进的货?” “一个阿曼国的商人。” “他在哪儿?” 花倾城愣了愣,回答:“不知道。他居无定所,货都是寄存在货栈里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最近朝中大臣都萎靡不振。这你们知道,恰巧弄画查到阿芙蓉突然在京城盛行。今天玲珑说,这东西吸食之后会上瘾,如果这个被垄断了的话,垄断者可以用阿芙蓉为诱饵,让上瘾者对他惟命是从。” 两人俱是一惊,云翎玉愣愣地道: “这么说,这东西是种阴谋吗?” “不管是不是阴谋,结果同样危险。倾城,翎玉,虽然线索很少,但源头一定要马上查出来,为了不打草惊蛇,暗地里进行为妙。” 二人凝重地点头,花倾城说: “还有,你上次让我查的关于可疑女眷,只除掉了两个来历不明的,剩下背景都比较清楚。有些中间虽然有空白,但这样的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出自青楼的那些女人。如果都铲除掉,势必会引起恐慌。” 水流觞点头:“这个先放一边。阿芙蓉的事尽快处理。” “另外我收到了一条有意思的消息,是关于墨皇后的。”花倾城的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一个还活着的老兵,他年轻时曾在墨老将军的麾下效力。据他说,墨老将军的女儿并非亲生,而是在大破金陵城时捡到的。” 二人一愣,云翎玉讷讷地道: “所以,也就是说,墨皇后并非墨家骨血?” 水流觞沉吟了半晌,忽然一笑:“这倒是有意思。” 就在这时,入琴在外头敲门道: “王爷,王妃派人传话,说皇上口谕,让王爷进宫。” “知道了。”水流觞一愣,回答。 赵宣站在玲珑的小书房里,玲珑将一块王府的令牌递给他,双手交叠,郑重地道: “这件事你亲自去办。我在各地收购田庄的计划,不许再以我的名义。在每个省,做出一个具有真实性的假身份,钻水流国律法的空子,你明白该怎么做吧?” 赵宣愣了一愣:“明白,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不想被人盯上。”像《肖申克救赎》里,金融家轻易就制造出了一个假身份。而在这律法并不健全的古代,有权有钱想钻个空子,实在是太容易了。 “是。”赵宣会意,笑道。 “记住,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放心吧,我会好好办,不会露出破绽惹麻烦的。” 玲珑点头,就在这时,豆沙进来道: “王妃,德馨公主和芙阳公主来了。” “知道了,你送赵公子出去。” 豆沙点头,十分公式化地将赵宣送了出去。玲珑见状,摇头叹息,难道豆沙看不出来赵宣对她有好感吗?她的脑子果然少根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除夕 水凝蕊是个沉静的人,所以出门的次数并不多。水芙蓉却是个不甘寂寞的,总想着串门子,然而回宫总会因为花倾城的事挨骂,能让她喜欢的朋友又不多,所以偶尔会来玲珑这儿坐坐。 “本宫虽然不喜欢你,但也不算太讨厌。”水芙蓉曾如是说,傲慢的语气让玲珑当场石化,难道还要她因此感激涕零不成? 水凝蕊姐妹正坐在花厅里喝茶,玲珑进来和水凝蕊见了平礼。水凝蕊总是将礼节做得一丝不苟,明明她不是个喜欢拘泥的人。 水芙蓉捧着茶碗,不满地道: “见了本宫,不知道行礼吗?” 玲珑满头黑线,清了清喉咙:“就算你不喜欢,但我现在也是你五嫂。” 水芙蓉哼了一声,仰起脖子,继续喝茶。水凝蕊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讪讪地笑道: “玲珑,我带了上好的人参燕窝,是太后赏的,你留着补补身子吧。” “姐姐怎么不自己留着?太后娘娘赏的,一定很珍贵吧。我的身子挺好的,倒是姐姐你气色不太好,应该多补补。” 水凝蕊笑眯眯地道:“我很好。你和流觞成亲这么久了,抓紧时间补身子,才能平平安安地生个孩子啊。” 玲珑无语,这儿虽然没有避孕措施,但她现在根本就不想生孩子。总感觉今后的局面会越来越混乱,养个孩子会很麻烦吧。 水芙蓉冷哼一声,水凝蕊笑道: “芙蓉也要加把劲,尽快和倾城和好。太后很担心你。” “哼!谁要跟那种人和好!” “怎么。你和花倾城还在折腾?难道你还在暗恋西风瑾?”玲珑问道。 “我啊,对西公子一直都是仰慕,并不一定要嫁给他。但花倾城那个人,我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为什么?倾城很受女子欢迎的。” “为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水芙蓉睨了水凝蕊一眼。[]“他从小就暗恋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和你比,我可没有自信。” 玲珑无语。水芙蓉说话还真直接啊! 水凝蕊脸微红,有点尴尬地笑道:“倾城对我,只是还存在着小时候的依恋。只要你温柔一点,主动一点,没有男人能拒绝的。夫妻之间只要让对方的心里觉得温暖,感情自然会增进。” “哼,我对他又没有好感。凭什么要为了他费力气。现在的日子挺好,我住我的公主府,没人打扰,还出入自由。” “难道你想单身一辈子,还是你在指望某一天和花倾城和离?”玲珑无奈地道。 “和离未尝不好。”水芙蓉摸着腰上的流苏。淡淡道。 “芙蓉,别胡说八道!哪有公主和离的!” 水芙蓉睨了她一眼,笑道:“听说大姐夫要回来了。” 水凝蕊一怔,不自然地笑着,“嗯”了一声。水芙蓉笑道: “大皇姐还是先把自己的夫妻关系处理好,再来教皇妹吧。” 水凝蕊脸色一僵,笑道:“我只是希望皇妹今后的日子不会越过越糟。” “不劳大皇姐费心。” 玲珑无语地看着她们,果然姐妹俩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深夜,水流觞回到家。玲珑帮他换了衣服,道: “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吧。” 一叠声吩咐人将饭菜端上来摆好,水流觞洗了手来到桌前,望着他最爱吃的蒸蛋卷,笑道: “今天的菜是你做的?” “嗯。吃吧。”玲珑将筷子递给他,坐在一旁帮他夹菜。问,“要不要喝杯酒?” 水流觞满头黑线:“不用了。”他可记得上次喝了她的酒,足足昏睡了一整天。 “你是刚从宫里回来吗,怎么今天这么晚?” “东安省的两个军营一直在互相打压,前几日居然发生了械斗。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发生了百姓暴动,打砸抢掠的案子不断,官府压不下去只好上报朝廷,现在整个东安一团乱。讨论了一个下午,最后决定让烈王带兵前去镇压。” 东安省地处山区,道路很难走,正属于传说中天高皇帝远的地带,偏偏那里又盛产毛皮和珍贵的药材,所以是一个既富庶又腐败的省份。那儿官匪勾结让朝廷头疼,但又拿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案,只得冷处理,没有大事就不闻不问。 然而现在无疑出事了。 “东安省可是个危险的地方,是烈王自请去的?” “是墨翟提议的,总觉得他不安好心。” 玲珑顿了顿,问:“那阿芙蓉的事怎么办了?” “我去禀告了父皇,父皇同意暗中处理,揪出幕后人,还给我派了一队黑衣卫。” 玲珑托着腮陷入沉思,水流觞忽然说: “除夕的时候,墨羽会回京述职。” 玲珑微怔,水流觞看着她,道: “父皇有意从西南大营调出一部分人并入御林军,提拔墨羽为副统领。” 玲珑皱了皱眉:“升得也太快了吧?” “是彭将军举荐的,彭将军是父皇的人,一直很受信任。”水流觞顿了顿,说,“其实我最希望的是墨羽能接手墨家军,毕竟他是墨家的人。” 墨家军是驻守京郊的一支精锐军队,隶属于墨家,由上一代的墨老将军创建。尽管墨家军忠于皇室,但从墨家军只认墨家人为将军来看,也许他们更忠于墨家,也因此引来了皇上的忌惮。 可以说,墨翟之所以能在朝中打压群臣,嚣张跋扈,完全是因为他背后有墨家军。 玲珑蹙了蹙眉尖,犹豫了一会儿,问:“你该不会是想利用墨羽吧?” “说利用多难听,哪个男人不想建功立业,我帮他拿回墨家的产业,他应该感谢我吧。” “随便你,这个你去跟他商量吧,不过如果他不愿意,你可别逼他。” 水流觞放下筷子,淡淡地望着她,问:“怎么,你很怕我会为难他?” 玲珑知道,这淡漠的眼神就表明他已经生气了,无语地道: “接下来,你是不是打算问我,如果你和他同时掉进河里,我会先救谁?” 水流觞愣了一愣,忽然有些负气地抓起筷子,道:“我才没那么无聊!” “那就别吃那么无聊的醋,你明知道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他未必也这么想。”水流觞小声嘀咕道。 玲珑睨了他一眼,无语地叹了口气:“听说除夕的时候,玉霜天会回来?” “嗯。” “姐姐和他的关系好像很冷淡。” “我猜他们都没圆房。” “真的假的?” “玉霜天心里只有他的未婚妻。” “可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他未婚妻的事?他的未婚妻是谁?” “这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未婚妻是秋香楼的一名舞姬,叫丽娘。丽娘那时刚刚进入秋香楼,人美舞也美。当时墨大少爷也喜欢丽娘,可却被玉霜天抢先把人赎了出去。墨大少爷不甘心,趁玉霜天不在京城,用计将丽娘骗出别院凌辱了她,导致丽娘羞愤自尽。玉霜天无凭无据,丽娘又是个舞姬,况且玉家对墨家也毫无办法,只能把恨藏在心里。” 玲珑挑眉,好老套的故事!话说玉少爷居然想娶一个舞姬当正妻,也不怕他爹娘知道后从坟墓里爬出来! 转眼间到了除夕,按水流国的惯例,除夕早上,皇上会和皇后、妃嫔们吃早饭;正午会在宫里宴请群臣;晚上则在保和殿开家宴;然后一直到子时,皇上会带领皇子们祭祀;大年初一,又要举行朝贺大典,然后大宴群臣,之后去皇觉寺进香祈福。总之活动很多,皇上过年恐怕比平常还要忙。 一大早,玲珑就把府里的押岁锞子分了下去,又带人忙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的事,之后急急忙忙地大妆起来,准备在正午前进宫。 水流觞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一旁看着她梳头。玲珑叹了口气: “果然过年最没意思了。” “不喜欢?” “难道你喜欢?过个年麻烦得要死,准备这个准备那个,还要忙活一大堆无聊的应酬。一想到等会儿还要跟一大群王妃诰命参加宴会,我就更头疼了。” “我确实也不喜欢。” “那些女人,明明看不起我,却还要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虚伪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她冷笑,站起来抖了抖裙摆。 “怎么,你很在意别人的态度?” “切!我活着又不是为了在意别人对我的态度的,我只是觉得那些人很烦,尤其是那些总是旁敲侧击问你什么时候娶侧妃的女人。” 水流觞哧地笑了,穿戴好后,两人进宫朝贺。水流觞要去景泰殿,玲珑则直接进了后宫。 太后和皇后将在涟漪殿内接受诰命们的跪拜,并进行宴请。内相领着轿子在涟漪殿前停下,掀开轿帘,笑道: “幽王妃,请!” 玲珑递给他一袋银锞子,微笑道:“公公辛苦了。” “多谢幽王妃!” 玲珑施施然地往殿内走,刚上了台阶,只听后面有轿子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柔婉的嗓音响起: “表嫂请留步!” 玲珑只觉得一股小风从她背后吹过来,让她一阵发毛,回过头一看,却见一名妙龄女子身穿一袭雪里金遍地锦滚花镶兔毛长裙,挽着鸾凤髻,戴着一套景泰蓝镶珊瑚头面,面若春花,唇如桃瓣,温婉可人。 竟然是许久不见的云梦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午宴 云梦甜盈盈上前,见了一礼。同行的云夫人和西凤谣也行了一礼,西凤谣今天穿了一身桃红色华服,戴着红宝石镶金头面,看起来十分喜庆。云夫人的气色不太好,笑容也很僵硬。 西凤谣笑眯眯地拉住玲珑的手,道:“我不去你那儿,你也不来找我,真是没良心!” “我听说你最近很忙,就没好意思多打扰。”玲珑意味深长地笑道,瞄了云夫人一眼。听说云府内,婆媳二人斗得厉害。 跟在后面的云梦甜见两人自顾自地往前走,忽然笑说: “好久不见了,表嫂的颜色比从前越发好看。” “云姑娘也是,我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玲珑似笑非笑地道。 当初云梦甜当众出丑,也算是毁了闺誉辱了门风,要是狠一点的家庭,会直接将姑娘送进家庙修行。虽然玲珑不赞成这种处罚方式,但她不喜欢云梦甜,调侃一下让对方难过让自己开心,也无伤大雅。 云梦甜的脸刷地白了,西凤谣噗地笑了: “云妹妹之前因为中邪,身子一直不太好,如今好不容易大好了,正好趁着过年,来宫里沾沾喜气。” 西凤谣的正义感很强,又是玉美人的密友,自从知道云梦甜设计勾搭水流苏,她就将云梦甜自动列入了敌对列表。 此话一出,不止云梦甜脸色惨白,就连云夫人的脸都绿了,却又没法发作。幸好此时殿外没有其他人。 玲珑不以为意,既然云梦甜敢出来,就要能承担得起流言蜚语。这京城的大家小姐里,嫉妒她的可多着呢。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果然。进入殿内,那些早到的夫人小姐们都用惊讶、嘲笑、不屑的目光望着云梦甜,让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玲珑和西凤谣直接去和烈王妃等人见礼寒暄,留下云夫人带着云梦甜站在当地,强颜欢笑去和人搭话。 作为新晋烈王侧妃的孙沛柔,虽然瘦了不少,但看见云梦甜还是很高兴。一如既往地跟她当起了朋友。这让玲珑有点唏嘘,原来孙沛柔对朋友还挺真诚的,看她的神态表情就知道,她在烈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水凝蕊和水芙蓉联袂而来,水芙蓉瞥了云梦甜一眼。不屑地问:“她怎么还敢出来?” 水芙蓉尽管很刻薄,但骨子里却是个自傲的女子,即便是当初迷恋西风瑾,也只是在言语间流露出倾慕,行为举止并不失礼。所以当云梦甜设计诬陷水流苏的事传遍贵族圈时,她就已经将云梦甜归入了“不知廉耻”的行列。 西凤谣耸耸肩:“她年纪也不小了,总要硬着头皮寻门亲事把自己嫁了。” 水芙蓉瞧不起地冷哼了一声,玲珑疑惑地问: “你没和老夫人一起来?” “侯爷身子不好,今天告病了。姑祖母在家照顾他。” 玲珑微怔,急忙问:“什么病?严重吗?” “我也是今天才听说的,老夫人派人送信儿,叫我直接进宫就行了,不用等她。我打算明天去侯府看看。” “我明天也去,玲珑和我一起去吧。”水凝蕊说。 玲珑点点头。西凤谣道: “那我也去看看。” “臣妇给幽王妃和二位公主请安。”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回过头去,却是陈世美的夫人潘氏领着陈媚儿前来。陈媚儿比年前又抽高了不少,眉眼也越发妩媚,十足的狐媚美人胚子。玲珑脸色一僵,淡淡地点点头。 潘氏对着水芙蓉奉承了一阵,又对其他人寒暄了一番,见众人不耐烦了,这才带着女儿告退。玲珑问水芙蓉: “你和潘夫人很熟吗?” “哼,她不过是想给女儿谋个前程罢了。” “哈?” “是为了给采螺选侍读的事吧。”水凝蕊问。 水芙蓉点点头:“太后不爱理事,就让我挑个好姑娘给采螺当侍读。也不知道那潘夫人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前两天刚给我送了两车礼。” 采螺是皇上新封的五公主,那是在水芙蓉出嫁后,太后身边寂寞,偶然一日在宫里溜达,刚好碰见了十二岁的采螺公主。采螺公主的生母是和玉轩的罗美人,由于份位不高也不受宠,罗美人去世后,皇上贵人多忘事,奴才偷懒耍滑,导致采螺公主只能在恍若冷宫的和玉轩里自生自灭。 直到前些日子太后遇上了,对那个伶俐的小姑娘很是喜欢,便带回寿安宫教养,并让皇上给了封号。皇上早就忘了罗美人和她的女儿,问名字时,采螺说她只有一个乳名,叫小螺儿,于是封号就成了“采螺公主”。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采螺公主呢。”玲珑说。 “这段时间太后一直在皇觉寺,采螺随行,我也只是见过一面,是个很害羞的小姑娘。”水凝蕊笑道。 水芙蓉哼笑道:“看人不能看表面,那个小丫头,有意思着呢。能在和玉轩自己活到十二岁,会单纯么?” 众人默然,水芙蓉笑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丫头也挺可爱的。” “你该不会真要让陈媚儿当侍读吧?”玲珑问。 “怎么?” “她前几天刚在织衣坊为了一件衣服大闹了一场,刁蛮又任性。再说她娘的风评也不太好。” 水芙蓉搔了搔脸颊:“我只是不太喜欢她那对眼睛,一个小丫头,眼神怎么会那么狐媚!” 就在这时,玉美人从外面进来,身后距离半步,跟着身穿侧妃服饰的墨蝶舞。一路寒暄着走过来。玲珑皱了皱眉: “脸色不太好,不舒服么?” “没有。”玉美人下意识摸了摸脸,勉强笑了笑。 “姐姐只是因为近些日子思虑太重,过于劳神了。既要忙王府内务,还要操心玉家的事,又要费心照顾王爷。这样王爷还不领情,连我都替姐姐心疼呢。”墨蝶舞悲伤地说着,用帕子拭了拭眼角,“幽王妃,王爷已经好几天不回府了,请你让幽王殿下去劝劝王爷,他们兄弟不是素来交好么。” 众人愕然。这算什么?当众揭短吗?谁也不认为墨蝶舞会真心为水流苏和玉美人的关系着急。可一般人会用这么直接的招数给人没脸,以达到挑衅的目的吗? 给玲珑的感觉,墨蝶舞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将自己排除在贤王府之外,她的唯一目的就是让玉美人刺心。她到底想干什么? 玉美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冷冷地道:“墨侧妃。去和烈王侧妃、岳王侧妃打个招呼。” 墨蝶舞并不以为忤,微笑道:“是,那妹妹就先退下了。”说罢,转身施施然离去。 众人都有种感觉,贤王府正妃侧妃的关系十分微妙。玉美人的阴沉被看在眼里,水芙蓉怔怔地问: “怎么,你和六哥吵架了吗?” 玉美人不答。水凝蕊见状,有意解开尴尬地轻咳了咳,笑道: “小玉。你的这套头面很漂亮,新做的吗?” 她俩在一边聊得热络,水芙蓉眉一挑,低声轻叹道: “难怪我娘临死之前只告诉我一句,千万别相信男人。” 玲珑闻言,无语。 太后和皇后驾到。众诰命列队跪拜,一时又赐了宴。宴会的时间并不长,谁会在这种宴会上大吃大喝,只不过是过来露个脸拜个年罢了。 玲珑在宴会上看见了新册封的采螺公主,是个很羞涩的小萝莉,举手投足间却又处处透露着皇家风范,瓷娃娃般可人。 宴席散后,诰命们都散了回家过年,诸皇子妃则要留下来等待晚上的家宴。 太后和儿媳、孙女、孙媳闲话了一会儿,就回寝殿午睡去了。皇后也自回了椒房宫,带走了玉美人和墨蝶舞。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飘起来细雪,水芙蓉临时起意,招呼大家去御花园赏梅花。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御花园,只见天空黑森,雪白如绵,远处青松翠竹分外挺拔,四顾一望,迷蒙一片,人置身其中仿佛装在玻璃盒子里。园内数十株红梅胭脂颜色,寒香拂鼻,迎风绽放,辉映着白雪,分外精神。 来的人都是年轻女子,扶着宫女的手一路小心行走,一边赏玩一边说笑。采螺规规矩矩地跟在玲珑旁边靠后,忽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玲珑眼角扫见,下意识拉了她一把。采螺慌乱地站稳,定了定神,怯怯地望向玲珑,甜甜一笑。 纯真的笑脸将玲珑瞬间秒杀,她不是萝莉控,可这样一个眼睛大大,皮肤白白的小姑娘却让她产生了一种不可抑制的喜爱。 “没事吧?”她温和地笑问。 采螺摇了摇头,睁着大眼睛,腼腆地笑问: “你是我五嫂吗?” 黄莺出谷的嗓音悦耳得让玲珑的心都软了,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是你五嫂。小螺长得真可爱。” 采螺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眼里闪烁着灿烂的光芒:“五嫂知道我的名字?” 玲珑点头,采螺笑得更加甜美。就在这时,水蓝姬的冷语插了进来,不屑地道: “采螺,又在拿你的笑脸讨好别人?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装乖扮巧的不嫌恶心!仗着太后宠你,你就忘了自己是从哪儿出来的了?你娘不过是个宫女出身!你就是穿上这一身孔雀裘,也是个宫女生的!”这孔雀裘很是矜贵,太后只有两件,一件赏了水凝蕊,一件给了采螺,水芙蓉都没有。 采螺身子一抖,低下头,一张小脸瞬间惨白,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玲珑蹙眉,道: “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跟个小姑娘叫什么劲!人家穿孔雀裘也值得你这么嫉妒?这么大个人了,却来欺负一个孩子,你也不嫌害臊!” “害臊?五嫂,你何必揭人痛处,咱们四公主的羞耻心根本就没长出来,属于发育不良。”水芙蓉嗤笑。 “采螺,来,跟大姐走。”水凝蕊温柔地笑道,拉起采螺的小手。 四人扬长而去,留下水蓝姬气得头顶冒烟,狠狠跺了跺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夫妻 瑞雪飘飘,誓要将一切粉妆银砌。山坡上,一株腊梅开得正艳,花吐胭脂,香欺兰蕙。梅树前,玉美人裹着一件大红色猩猩毡斗篷,茕茕而立,人比花艳,却比花孤寂。 玲珑站在山坡下看到这一幕,心里叹了口气,对水凝蕊道: “我去和小玉说句话。” 水凝蕊点头,带着采螺走了。玲珑走上山坡,来到玉美人身后,问:“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玉美人身子一颤,仿佛才发现她似的,顿了一顿,方回过头来,神情沉郁,气色很差。玲珑问: “要不要坐一会儿?” 玉美人点点头,后头随行的宫女很有眼色地在旁边一块平滑的大青石上铺好狼皮褥子,两人并肩坐在上面。 阴霾的天空,沉默的氛围,大红色猩猩毡斗篷和秋香色羽毛缎大氅映衬着柳絮般的飞雪,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忽然,玉美人身子一偏,头靠在玲珑的肩头上,低声道: “我好累,让我靠一会儿。” “嗯。”玲珑轻轻应了。 良久,玉美人忽然幽幽地问: “呐,玲珑,如果有人伤了你的心,你会怎么办?” “请他去死。”玲珑淡淡回答。 玉美人噗地笑了:“难道你打算杀了他?” “我的意思是让他自生自灭,自己则活得更好。” “真洒脱!”她轻声笑叹道。 “这是没办法的,总不能因为一点破事就把自己逼上绝路,也不能因为一个烂人就毁了自己的一生。不值。” 玉美人浅浅一笑,玲珑顿了顿,道: “呐,小玉。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了爱情嫁给了一个穷书生,尽管因为穷吃尽了苦头。可她始终相信结发夫妻恩爱不移。后来,书生进京赶考了。” 见她说到这儿就停住了,玉美人问:“然后呢?” “这个故事有三个结局。(.无弹窗广告)第一,书生高中状元,为了权势娶了公主,并派人杀了妻子和两个孩子;第二,女人苦守寒窑十八年。书生虽然娶了公主,但还是把她接进府中,只不过十八天以后这个女人就死了,至于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了;第三个结局,书生功成名就后。虽然妻子仍为正妻,可不久他就萌生了弃妻纳妾的念头。” “就没有好点的结局吗?”她闷闷地问。 “大概没有吧。其实我觉得,爱情和婚姻就是一场赌博,拿自己的全部感情或者部分感情作为赌注,希望得到丰厚的收益,越丰厚越好。既然是赌博,有赢就有输,赢了无需欢喜,输了也不必太沮丧。你不是烂赌鬼吧。宁可倾家荡产,也要理智全无地继续去翻盘?” 玉美人沉默了半晌,忽然嫣然一笑: “原来是一场赌博啊!的确,我是想要得到回报的。赌博?哈!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赌博的规则了!” “就是,你不是赌博业的嗜血女魔头么!” 玉美人噗地笑了,笑得分外松快。她侧过身子。搂住玲珑的脖颈,将她抱住,粲然一笑: “我觉得好多了。” 玲珑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背,轻拍了拍。 山坡下,四个人驻足而望,云梦甜惊讶地道: “那……那是贤王妃和幽王妃吧?” 水流觞的眼睛微眯了眯,两个女人亲密地抱在一起,这算什么! 水流苏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今天穿了一件莲青色的鹤氅,面容有些颓然。 玲珑和玉美人同时发现了他们,玉美人只说了句“我去趟寿安宫”,便起身从树后面绕着走了,至始至终没往下面看。 玲珑点头,望着她离开,才转身从坡上下来,看见云梦甜站在水流觞身旁,觉得十分刺眼,皮笑肉不笑地问了句: “云姑娘,还没回去呢。(.无弹窗广告)” 云梦甜等她走近,才发现她身上的大氅和水流觞身上的白色羽毛缎大氅是同一款式的,面色不禁有些发白,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僵硬地笑道: “皇上留下家父用晚宴,让我和母亲也留下。” 玲珑点点头,侧过头,看见水流苏仍在望着玉美人消失的方向,不由得蹙了蹙眉: “贤王殿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你就这么看着,她是不会回来的。不想继续僵着就去追,服个软又不会少块肉。夫妻之间就算分清楚了谁对谁错,那又能怎么样,还能不过了?在家里讲面子说道理,是最可笑的事。” 水流苏眼眸一闪,忽然对水流觞恭敬地道:“五哥,六弟先失陪了。多谢五嫂教诲。”说罢,匆匆踏雪离去。 水流觞似笑非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看梅花。”玲珑回答,瞥了还傻站在一旁的云梦甜一眼,假笑道,“云姑娘,不介意我们单独呆一会儿吧。”她指了指自己和水流觞。 云梦甜的脸顿时尴尬得一阵青一阵白,干笑道:“那我就先失陪了。”说罢,深深地望了水流觞一眼。 玲珑唇角一收,冷冷地望着她远去。 水流觞心情很好地笑问:“你这醋吃的也太明显了吧?” 玲珑睨了他一眼:“难道你要我虚伪地吃吗?” 水流觞扑哧一声笑了,玲珑将手搭在轮椅的靠背上,弯下腰冷笑道:“话先说在前头,你也看见云梦甜的意思了,你要是敢娶她当侧妃,我就和你没完。” 水流觞笑眯眯地问:“那娶别人当侧妃就行吗?” 回答他的是一捧雪塞进了他的衣领里,冰凉的感觉激得他差点跳起来,雪被体温融化,又变得湿漉漉的。他一边抖着尚未融化的雪,一边苦着脸叫道: “果然最毒妇人心!” “还有更毒的你要不要?”她笑眯眯地问。 水流觞抬头看着她那足以让人发毛的笑容,连忙表态,笑道: “吃这种干醋多无聊。你放心,如果你和她同时掉进河里,我肯定会先救你。” 玲珑眉一扬,行啊,学会用她的话来对付她了! 水流觞忽然掏出一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苹果软糖塞进她嘴里。酸甜在唇齿间化开,她惊讶地问: “哪儿来的?” “我向御膳房要来的。上次就觉得你喜欢吃,今天刚好有。” 玲珑微怔,随即暖暖一笑,在后面推着他往前走: “去看梅花吧。” “好。”他笑答。 两人踏雪而行,过了沁芳亭,重新来到梅林里,远远地看见水凝蕊与一名黑衣男子站在一起。男子和水凝蕊差不多大,身材颀长精壮,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遮住了半边脸,菱角分明的脸犹如鬼斧神工,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生人勿进”。 水流觞低声道:“那是玉霜天。” 玲珑恍然,怪不得那人用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听说玉霜天当初在战场上,脸受过伤,留下了很可怕的疤痕,等于是毁容了。这人的气息也忒冷凝了点,简直就是人形暴风雪。 玉霜天察觉到两人的到来,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等他们走近,才规矩地施了一礼: “见过幽王殿下,幽王妃!” “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多礼。”水流觞有点尴尬地笑道,玲珑也发现,水凝蕊的表情已不复以往的温婉,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和平静,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礼不可废。”玉霜天淡淡说了句,明明是谦卑的话语,让他说出来却堂堂正正。 “你也累了,先回府吧,晚上再来。”水凝蕊淡淡说。 “是,微臣告退。”玉霜天弯腰拱了拱手,恭敬地退下去。 玲珑无语,虽说尊卑有别,驸马的确要向公主称臣,可这对夫妻给人的感觉怎么那么怪异! 玉霜天走后,水凝蕊微微一笑:“你们两个来得正好,回寿安宫吧,太后已经醒了。” 两人跟着她往回走,玲珑忽然觉得水凝蕊的侧影有点孤单,就让跟在后头当背景的入琴继续推着水流觞,自己拉过水凝蕊,两人走在一边。水流觞知道她们两个要说体己话,示意入琴不必跟随她们。 玲珑想了一会儿,笑问:“姐夫是刚回京吗?” “唔,早上回来的。” “姐姐,你上次还说过,夫妻之间只要让对方觉得温暖,感情就一定会增进的。” 水凝蕊微笑了笑:“虽说即使是块石头也能捂热,可惜的是那块石头他隔热。” 玲珑语塞,一时无话可说。水凝蕊拍拍她的手,笑道: “不过看到你和流觞越来越好,我就放心了。” 玲珑望了她一眼,怅怅无言。水凝蕊贵为公主,得到了尊贵的同时也要承担下许多沉重的责任,她无法任性,必须要学会忍耐、斗争和不择手段地抢夺,说到底,这其实也是一种卑微的活法。 晚上宴会结束后,宫里放了很精彩的烟花。第二天是初一,皇上开笔的日子,文武百官要再来一次朝贺。大年初一的下午,玲珑等人去了青溪侯府,探望了青溪侯。侯爷身子很虚弱,看起来似乎很严重,可御医查不出什么病,只是说肝郁气结痰凝,开了一大堆药。 玲珑有些狐疑,希望花国凡能快点回来,一是水流觞的解药还没有着落,二也好帮侯爷看看。 转眼间临近元宵节,玲珑却突然发现,水流觞最近精神萎靡总是想睡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章 中毒 正月初一以后,皇上下旨全国内禁止销售阿芙蓉,违者抄家斩首,并处置了阿芙蓉的最大销售源头鲁国公。 在这之前,水流觞已经秘密剿了多个经营阿芙蓉的货栈,扣押了不少人,可查出来的最大头却始终都是鲁国公。尽管他认为幕后肯定还有人,但眼看着阿芙蓉越来越泛滥,为了阻止继续蔓延下去,只得上报朝廷让皇上下了禁令。 鲁国公是水流烈一派的人,皇上本来下令将他下狱细审,可第二天却发现他缢死于牢内。水流觞也因此负上了连带责任,被皇上叫到御书房训斥了一顿。 由于不少官员吸食阿芙蓉,已经上瘾不可抑制,导致身体日益虚弱,皇上因此革了几个人的职,并处罚了几个官员。谁也没想到会因为这种事,导致朝堂之上开始换血。玲珑忽然觉得,皇上和水流觞当初之所以决定先暗中处置,是不是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皇族之人果然可怕。 然而即使被禁止,可阿芙蓉这个暴利行业,圣旨一下只会由明转暗。于是各地开始加大处罚搜查力度,誓与鸦片作战到底。 岚雾山庄。 玲珑捧着算了一天的账本,站在暗室里,清点着新出炉的金锭。这些全都是水流觞的积蓄。贵为亲王,手里有许多赏赐,可这些赏赐都记录在册无法转卖或者花出去。就连俸银和封地的税款也都是印有标志的。花出去很快就能查出所有人。于是这间别院的石室里就多了两个大熔炉,为的是将金银融化后重新制成锭子。虽然有损耗,但总比被人抓住把柄强。 玲珑知道水流觞在暗中有一个正在逐渐庞大的情报网,他的所有钱都花在了上面。这个情报网一半在花倾城手里,一半在云翎玉手里。她并不完全清楚,但艳倾天下的确有水流觞的一半股份。如今,他们打算暗中开始投资货栈。就是接待南来北往的商人,并开展物流业务的地方。这个行业利益大,接触的人多自然情报就多,但经营起来却很复杂。总负责是花倾城。 三箱黄金盖上盖子,玲珑也合上手中的账本,对侍立在一旁的司书说:“行了,装车吧。” 司书答应一声,带领人将箱子抬出去,装上车。玲珑从石室里出来,看了看天色。已经向晚。她叹了口气,扭了扭脖子。她来这里当免费劳动力。将来赚的钱却跟她没半毛钱关系,水流觞只肯给她涨五十两的月银,小气鬼! 没精打采地从后门回到王府,豆沙迎上来道: “王妃。刚刚南宫少爷来过,送来了账册和将要开的分店的全部资料,还说请王妃抓紧时间看一下;另外赵公子也来了,说温室里的葡萄已经种植成功,请王妃尽快过去看一下。商量一下葡萄酒的酿造要在什么时候进行。” 玲珑头疼地抚了抚额头:“这些事他们不能自己决定吗?话说为什么灯笼椒开分店也来找我,明明我只是三股东之一!” 豆沙直接无视她的抱怨,笑问:“王妃要马上吃晚饭吗?” “王爷呢?” “在外书房。” “我先去外书房。你不必跟着了。” 豆沙应下,转身自去了。玲珑带着豆荚前往外书房,刚转过一个弯儿,忽然,迎面闪出来一抹黑影,把两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玉霜天。 此时天色已黑,即使周围灯火通明,可在这夜色里突然出现一个黑衣服、长头发遮住半边脸,还时刻散发着冷凝气息的人,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可怕。 “大……大姐夫?”玲珑的脸都绿了,结结巴巴地讪笑道。 “见过幽王妃。”玉霜天丝毫不觉得吓唬人应该愧疚,照样语调平平。 “哈……哈!都是一家人,大姐夫不必多礼!”玲珑干笑道,望着对方一马平川的表情,总感觉这人的确不太好相处。 “在下先告辞了。”玉霜天淡淡地说完,绕过她走了,至始至终眼皮都没抬一下。 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豆荚瞠目结舌地问: “王……王妃,那位就是大驸马吗?” “是啊。”玲珑松了一口气,回答。(.无弹窗广告) “好强大的气场!难以想象,大公主会嫁给他!”豆荚惊叹。 “我有种看见午夜幽灵的感觉。”玲珑抖了抖冷得发麻的肩膀,快步往前走。 外书房内灯火通明,守在门外的入琴见到二人来了,微欠了欠身,笑道:“参见王妃。” “这么冷的天你也在外面守着!”玲珑惊叹道。 “这是奴才的职责。”入琴微笑道。 “真辛苦啊。”玲珑想了想,忽然手一拍,笑道,“对了,我前天收拾库房,找出了好多狼皮,好像是历年打猎得回来的,给你们这些暗卫做大衣好了。这么冷的天,就算是练武之人总冻着也不好。” 入琴微怔,随即略感动地欠了欠身,笑道: “多谢王妃关心。” “没什么,反正那些东西搁着也是搁着。大冬天,你们这些暗卫也辛苦了。”玲珑笑说,推开门进入书房。 入琴愣了愣,微微一笑。头顶的大树上,魅一托着腮叹道: “王妃真是个善良的人!” “是啊!”侍棋笑答。 外书房很大,玲珑推门进入时,并没看见水流觞。顺着轻微的响动绕过屏风,与此同时,屏风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掉落声,声音很大。她心中一凛,急忙跑过去。 书柜墙前的地面,数本书散落在地上。水流觞抱住自己,紧皱眉头,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在忍耐着剧烈的疼痛。她的心紧张得跳得飞快,慌乱地奔过去,半跪在地上,扶住他的身子。迫切地问: “流觞,怎么了?流觞!” 水流觞只觉得此时的身体仿佛被粉碎了一样,强烈的寒意从脚底直直地往上窜,肌肤由于疼痛在本能地轻颤,额头上不停地渗出冷汗。他佝偻着上身大口地喘着气,听到声音时,强撑着睁开眼看了她一下,咬紧牙关,勉力吐出两个字: “出去!” “嗳?”她愣住了。 “出去!”他再次奋力地低喝一声。 此时,守在门外的入琴敏感地察觉到里面的异常。快速闯进来。水流觞的表情因为疼痛有些狰狞,冷声吩咐: “入琴。请王妃出去!” “是。王妃,请您回避一下。” 玲珑脸色僵硬地起身,被随后奔进来的豆荚扶着,两人退到了屏风外。不久。只听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紧接着室内恢复了平静。 玲珑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豆荚手足无措地宽慰道:“王妃,王爷只是身体不舒服,绝不是在对你发脾气。” “我知道。”玲珑淡淡地说。 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狼狈和脆弱。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也是不允许的。玲珑自己也是,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愿意在对方面前展现出一点狼狈之态,尽管那种自尊心是很可笑的。 从成亲到现在,她虽然知道水流觞每个月都会毒发,但却从来没刻意地去关心过,为了他的自尊心。 自水流觞坐上轮椅开始,除了将自己闷在屋子的那几天,剩下的日子他始终都很坦然,就好像他已经习惯了。可她知道他心里是很沉郁的,夜里也总是睡不安稳。绝望伴随着期望,那是一种焦躁的心理折磨,他却要硬生生地将那焦躁压抑下去。 “按理说今天不该是毒发的日子,怎么会?花神医也不知去哪儿了,还不回来。一个月毒发一次,简直像女人一样!”她轻声叹道。 豆荚错愕,满头黑线,无语。 烛光闪烁,水流觞疲倦地睁开眼睛,身体仿佛被撕碎后重新黏贴一样。从温热的火玉床上坐起来,好一会儿,才环顾四周,认清了这是石室,平静下来感觉后背出了一层汗。 定了定神,他唤道:“入琴。” 入琴打开门,从外面进来,麻利地准备好洗澡水和衣服,伺候浑身酸软的他泡澡。 水流觞全身浸在热水里,靠着浴桶,闭起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什么时辰了?” “已经五更了。”入琴顿了顿,担心地道,“王爷,这次毒发的时间不对。” 水流觞不语,过了一会儿,疲倦地叹了口气。昨天的事他基本上已经不记得了,因为身体太疲累。唯一有印象的是,他在迷蒙中看到了玲珑那张十分担心的脸。 担心啊!有个人在担心他!已经好久没人真心地担心他了,那种担心他给他带来的感觉,居然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换好衣服,离开石室,他顺着暗黑的长廊回到外书房。此时天刚蒙蒙亮,绕过一道屏风,他的心一顿,愣住了。 玲珑趴在桌上,睡的正香。他的心里是吃惊的,明明他说过不需要她,可她仍守在这里。他来到她面前,望见了她下眼窝一片很深的阴影。她的眉在微蹙,仿佛睡得很不踏实。 她在担心他吗?一股暖流涌入心田,滋润灌溉,让整颗心都变得明亮柔和起来。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手抚上她的脸。 这场婚姻只因一次权宜之计,她并非极美的女子,要说特点嘛,也就比一般女子聪明点,还不是最聪明的。直到现在,他仍弄不清自己对她到底有多少感情,但她却让他觉得越来越可爱。和她在一起,他会感觉到平和、安心。 感觉脸上痒痒的,玲珑动了动眼皮。就在这时,一声闷响惊醒了她,也把水流觞吓了一跳。 玲珑猛地抬起头,水流觞也回过头去,惊见许久未露面的花国凡居然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 “花神医,你怎么进来的!“水流觞惊呼。 “花神医,你终于回来啦!”玲珑惊喜地叫道。 花国凡抱着一摞厚书,地下还掉了几本,此时却直勾勾地盯着水流觞,一张木头脸死板得吓人。 “花……花神医,怎么了?”玲珑睁大眼睛,有些害怕地问。 “毒。”花国凡对着水流觞的脸,吐出一个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丹心 “毒。”花国凡对着水流觞的脸,吐出一个字。 水流觞微怔,玲珑心头一沉,问: “花神医,你想说什么?什么毒?” “毒。激发了原毒。” “你是说,他又中了毒,所以昨晚才会毒发?”玲珑思忖了片刻,心下一凛,急切地问。 花国凡走过来,将手搭在水流觞的脉上,过了一会儿,四处看了看,指向桌上一只美人耸肩瓶里的梅花: “栀兰粉。” 玲珑走过去抱起那只瓷瓶,问:“你是说这梅花有毒?” 水流觞一惊,急忙叫道:“快放下!别碰!” “无妨。”花国凡平板地说,走过去抽出一支梅花闻了闻,“是原始花粉,只会激发你体内的赤骨毒。昨夜毒发了?” 不待水流觞回答,玲珑已先一步推开门,将花瓶塞进豆荚手里,厉声道:“拿到隔壁房间去!” 豆荚愣愣地应了,转身就跑。这时入琴上前,尽管有疑惑,但仍恭敬地禀道: “王爷,皇上召您入宫。” 水流觞微怔,玲珑闻听,紧皱着眉头: “王爷今天身体不舒服……” “这时候,还不到上朝时间,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吧。”水流觞打断她,将目光投向花国凡,问,“毒能解吗?” 花国凡坐到桌前,提笔写下一张药方,难得话多地道: “服用七天,毒清了后,我再帮你除余毒。不过知道赤骨毒的人并不多。懂得用栀兰粉来催发你体内的赤骨毒,还是在你的府里,看来你当初中的那一箭大有文章。” “嗯。”水流觞低下头,沉默了下来。思忖了片刻,抬起头问花国凡,“我现在先进宫。无妨吧?” “只有在毒发时才危险。” “那我就先进宫了。”水流觞笑说,示意入琴推着他,刚要走。 玲珑忽然扯住他的胳膊,低着头,沉声道:“出了宫你就又要到刑部去了吧,我会把药给你送过去,亲自送。(.)”她的心此时跳得很快。情绪也很是焦躁。 水流觞微怔,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愤恨交织的情绪,那里面还带着浓浓的自责。愣了愣,他微微一笑: “好。” 顿了顿,他握住她的手。低头,嘴唇在她的指节上碰了碰,笑眯眯地道: “别太紧张。这府里也是时候该清一清了,你处理吧。” 玲珑一愣,抬起头望着他和煦的笑脸。他居然看出了她的愧疚和不安,她的脸窘得开始发红。的确,她是愧疚的,王府如今归她管理,居然出现这种事。实在是太大意了。由于她过去的疏忽和懒散,造成了这么严重的结果,如果不是今天花国凡碰巧回来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先进宫了。你巳时六刻过来,咱们在外面用午膳。”水流觞放开她的手,笑说。 “好。”玲珑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微笑道。 水流觞就出门去了。入琴推着他出了府,马车已经在候着,他上了车前往皇宫。端坐在软凳上,他陷入了沉思。耳边再次回响起花国凡的话,的确,重新忆起击退匈奴的战役,那场仗的最后一战,他身中埋伏中了暗箭。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次的埋伏中得的确很蹊跷,敌人仿佛先一步知道他的作战计划。还有伤了他的匈奴王当时哈哈大笑着说的话: “这笔买卖还真划算啊!女人果然是蛇蝎之物!” 女人?是女人吗? 他张开眼睛,望着车厢里的吉祥挂件。据他所知,可疑又有权势的女人只有那一个,可到现在他也抓不住对方的把柄。打草惊蛇只会适得其反,况且,真的会是她吗? 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如果这一切真是她做的,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不像是要帮子夺取江山,而像是要毁了这水氏王朝! 他越想越乱,拳头攥到一起,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超多好看小说]明明猜得到罪魁祸首,却没有证据指控,搞不好还会满盘皆输,这是最最痛苦的心理折磨。 不过,也许场面越混乱对他就会越有利,他仰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王府内,玲珑目送着水流觞出了门,背对着花国凡忽然问: “花神医,用花粉激发毒素,也就是说这花粉需要吸入了一段时间后,才能催生第一次毒发吧?” “是的。” “也就是花有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是的。” “如果花粉和流觞体内的毒素混合没有被及时发现,会造成什么后果?”她沉声问。 “一次比一次痛,最后晕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玲珑心头一凛,破坏神经机能最后变成植物人吗?好狠呐!水流觞现在明明已经无法行走,却还要对他下狠手!非要除了他不可吗?这一次,到底是谁做的?!她握紧了拳头。血液温度在飞速上升,让她全身发软,嘴唇苍白。 “不过,那小子的确比原来变了不少。”花国凡忽然说。 “嗳?”玲珑从沉思中醒过来,略惊讶地偏过头看他。 花国凡头呈四十五度角向上仰,仿佛在回忆往事,向来死板的唇角居然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小子小时候像他娘,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可自从他娘过世后,他就逐渐变得阴郁了起来,将一切人都排除在心墙之外,即使是他姐姐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亲近他。可最近他的性子似乎恢复了点。” 玲珑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变得柔和的表情,总觉得他说这话时的感情很是微妙,特别是说到水流觞他娘时。难道木头神医和先皇后有过一腿…… 拔会吧! 就算有,凭花国凡这副不起眼的尊容。也一定是暗恋! “呐,花神医,你出去了这么久,流觞的解药找到了吗?”玲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美好回忆。问。 “哦。”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去了那么久?” “想看?”花国凡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她,诡谲的眼珠子深处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玲珑没发现。迫不及待地点点头。花国凡从怀里摸出一只布满透气孔的盒子,递过来。她好奇地接过来,打开,顿时头皮发麻,满头发全都直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争相恐后地往外冒。 盒子里面居然是数十只透明的肉虫,没有内脏。没有五官,挤在一起不停地蠕动着,体表泛着一层淡淡的白光! 她啪地合上盖子,握住盒子的手在发抖,脸都绿了。 花国凡眼带笑意。失望地咕哝道: “还以为你会把盒子扔掉。” 玲珑的确想扔掉,可凭借强大的自控力还是忍住了。她的喉头仍在发毛,想吐,手也越抖越厉害。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她瞪着花国凡质问。 “冰螅虫。” “是么。”玲珑僵硬地干笑道,“看起来不易得,你赶快收好了,别弄丢了。”将盒子往他手里一塞,道,“我现在去处理那花的事。你要是不想休息就回一趟青溪侯府,侯爷身体不太好,御医却查不出毛病,你回去看看吧。” 见花国凡妥善收好冰螅虫,她才放心,转身出去了。 那瓶梅花的来源很快就被豆沙查清楚。早上花房会固定给各房供应鲜花,园丁剪下花朵后,会派丫鬟送到各个屋子,再由屋内的丫鬟或小厮插瓶。 水流觞书房的一切杂务都是入琴处理的,花也是他插瓶的,那么唯一可疑的就是园丁和送花的丫鬟了。 那片梅林的园丁是名二十三岁的女子,名叫丹心,卖进府内已经六年了。她父母过去是帮人种花的,死了爹娘后,就卖身为奴,因为会种花,就当起了园丁。曾配过小厮,可惜丈夫死了。 送花的丫鬟今年才八岁,是府内的家生子,老子娘都是府里的管事,这个年纪这个身份下毒几乎不可能,家中条件不错,要说被人拿住把柄利用也不太可能。 玲珑以赏赐为由将她叫到屋里,和颜悦色地问她送花的过程中有没有离开过那些花。小丫头很肯定地说没有。玲珑赏了她一串钱时,她开心的样子也纯真不作伪,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了。剩下的只有丹心。 她以领赏为由,差人去唤了丹心来。 丹心随豆萁来到寒烟阁,也不敢抬头,沉稳地上前拜了拜: “奴婢参见王妃。” 玲珑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眼微微一笑:“没想到王府的园丁是个女人家,抬起头让我看看。” 丹心缓缓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玲珑一眼,又低下。玲珑点点头,生得倒也秀气,还挺知礼。 “梅林的梅花今年开得很好,一直是你在打理?” “是奴婢。”丹心轻轻地回答。 话音刚落,只听背后一阵破空声,伴随着豆荚的一声惊呼。丹心还没反应过来,凛冽的剑气便直逼她的后心,强大的杀意把她吓了一跳,也激起了她的自我保护意识,身体比大脑先反应地半个旋转,躲开了。 回头望去,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双臂一阵剧痛,已经被人擒住,并被点了哑穴。侍棋惊喜又气愤地道: “你居然会武功!” 豆荚紧张又兴奋地问:“王妃怎么知道她会躲开?” “猜的。”玲珑僵硬地笑了笑。蛰伏了六年,这人没一直精神紧绷到崩溃,那就是懈怠了。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不料丹心竟真会武功,那么她的来历就更可疑了,“侍棋,送她去暗牢。” “是!”侍棋将人打晕,套上麻袋,扛去暗牢,出了门才想起来,王妃怎么知道王府内有暗牢,好像谁也没说过啊。 难道真像豆荚说的,王妃乃神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审问 阴暗的地牢里,冰冷的石壁上悬挂着冉冉的火把,阴寒潮湿之气带来一股霉味,充斥在空气中。甫一进入,就让人开始不停地打冷战。 正中央是一个极大的刑台,两旁悬挂着五花八门的刑具。丹心脸色苍白地被挂在墙上,用铁镣铐铐着,头发蓬乱,狼狈至极。 玲珑施施然地走过来,司书皱了皱眉,迎上来道: “王妃,让奴才等人审问即可,此处阴寒,如果被王爷知道您来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你负责暗牢吗?”玲珑忽然打断他,饶有兴致地问。 “奴才是暗牢的总负责。”司书愣了愣,回答。 “哦?”玲珑揶揄地挑挑眉,笑道,“也对!你的这张脸的确很适合在暗牢工作,往中间一站,比罗刹的震摄力还大。” 侍棋和魅一噗地笑了,司书则满头黑线。 玲珑移步走到一张正对着丹心的椅子前,坐下。司书暗自叹了口气,冷声喝问挂在墙上的丹心: “丹心,招吧,你为何要谋害王爷?栀兰粉藏在哪儿了?是谁指使你的?你又与王爷在狼牙谷遭遇埋伏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玲珑意外地扬眉,刚刚司书没在现场,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并利落地审问,也是一种才能。 此刻,挂在墙上的丹心开始恐惧地挣扎,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嚎啕大哭着叫喊道: “司书公子。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王妃,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王妃饶了奴婢一条贱命吧!” 玲珑定定地望着她。少顷,唇角一勾,缓缓地道: “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这府里还有谁是观音教的?换句话说,畅春园里的那些人,哪一个跟你是一伙儿的?” 丹心闻言,脸色微僵,眼底划过一丝震惊,但这表情只是一闪即逝,她迅速恢复了刚刚的惊骇恐惧之态。哭道: “王妃,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什么观音教,奴婢真不知道!奴婢只是一个园丁,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求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玲珑双眸一敛,声音渐冷。(.好看的小说)淡淡地道: “据我所知,栀兰粉产自阿曼国,你不可能有,必定是背后有人指使。丹心,我也知道观音教的,一个邪教,想必处置叛徒的方法也很骇人听闻吧?再挑战我的耐性,我就把你送出去,散布消息说你叛教。让观音教亲自处置你,如何?” 丹心顿时打了个激灵,玲珑接着说: “你被搁在不起眼的位子上六年,由此可见在教中的地位也不高,有必要维护一个抢掠少女、用婴儿献祭的邪教吗?还有,你夫君在新婚之夜是怎么死的?听说是掉进井里溺死了。新婚之夜还没洞房就跑去井边玩儿。先夫还真有雅兴啊。” “别说了!”丹心仿佛骨头被抽走了似的,像根软面条一样悲伤地悬挂在墙上,垂着头,低喝道。 “放肆!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对王妃说话!” 玲珑不以为意,望着情绪阴郁绝望的丹心,浅浅一笑: “你是被迫加入观音教的吧,她们毁了你前半生,你就不想报仇吗?告诉我真相,我来除掉观音教,等观音教灭了之后,我放你自由,如何?” 丹心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双眼无神地望着她,喃喃地问: “你真的可以帮我报仇?” “你没得选。我给你十秒钟时间考虑,答应我们就合作;不答应,那就先请你享用一遍幽王府的一百种酷刑,本王妃再把你送去观音教,让她们把你送上祭台。你给王爷下毒害本王妃差点成了寡妇,本王妃现在不爽得很。豆荚,计时。”玲珑懒洋洋地摩挲着指尖,道。 “不必了,我招!”丹心软弱无力地叹道。 玲珑满意地挥了挥手:“把她放下来!” “王妃,这……”司书满眼担忧。 “她的武功那么烂,连豆沙都打不过,没危险。而且王爷也说了,这件事交给我亲自处理。 司书无奈,只得吩咐手下将丹心解下来。丹心脸色苍白,走过来,静静地立在玲珑面前。侍棋和魅一暗中戒备,玲珑再次打量了丹心一番,笑道: “我总觉得你一身书卷味,念过书吗?” 丹心微怔,苦笑道: “奴婢家过去也算是书香门第,曾祖还做过官,只可惜家道中落,全家卖身为奴,帮一户地主在花圃里做工。没想到两年之后,十四岁,却被观音教的人盯上,被掳了去强迫入教。奴婢虽不愿,但也无可奈何。幸好越长容貌越不出众,才避免了被送去当姬妾的命运。” “说说吧,栀兰粉的事。” “是芳夫人。芳夫人让畅春园的暗卫送来信和栀兰粉,让奴婢将栀兰粉抹在梅花上,每日送到王爷的寝室和书房。她是奴婢的上级,奴婢唯一能做的只有服从。” 玲珑眉一挑,居然是芳夫人,难怪她上次就觉得芳夫人不顺眼! “畅春园还有其他人是观音教的吗?” “奴婢也说不清,奴婢知道的只有芳夫人一个人。” “那个暗卫是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但每次来联络奴婢的都是那个暗卫,奴婢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知道他的长相。” “嗯。豆沙,在寒烟阁点上化功散,然后去请芳夫人,就说我请她前来叙话。侍棋,带人围了寒烟阁等着抓人。司书,等芳夫人出了畅春园,把里头的暗卫全召集起来。让丹心去认人。一男一女,亲密合作,非奸即盗。” “是。”侍棋和司书刚才听说那暗卫的事,震惊之余也多了几分揣测。气得脸色铁青。背叛在暗卫这个行业里可是大忌。 很快,芳夫人被绑了来,并被铐在冰冷的墙壁上。那名暗卫也被认了出来。名叫二十七,是看守畅春园的。 芳夫人披头散发,厉声尖叫道: “王妃这是想滥用私刑吗?我可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人,你居然敢对我用刑,难道不怕皇上惩罚、王爷怪罪吗?” 玲珑眼皮都懒得抬,直接道: “给她用刑,好好地撬她的嘴。人家可是上级。至于这个叛徒,”她扫了面色惨白的暗卫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关起来,等王爷回来。内部处置吧。” “是。”司书应声。 那厢,因为怕芳夫人再口出恶言,已经堵住她的嘴用起了刑。这边,玲珑问: “什么时辰了?” “快到巳时了。” “那我得出门了,你们自己继续吧,好好伺候着芳夫人。”玲珑笑眯眯地说完,转身,带着三个丫鬟出了暗牢,回过身。笑吟吟地望着丹心,道,“豆沙,安排丹心进飒园。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王妃的贴身大丫鬟。” 丹心知道自己早已没了退路,苦笑了笑。跪下来道: “奴婢愿为王妃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少来这些拽文的词,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你乖乖地跟随我,我保你安全,等事成之后,我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对了,想不想寻找你的父母?” 丹心眼睛一亮,惊喜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急切地问道: “王妃真的可以帮奴婢找到父母吗?” “试试看吧。”玲珑淡淡说完,迈开步子走了,一边走,一边无语地说,“果然没有智商,难怪只被当成小喽啰。找她父母只是为了更容易控制她而已。” “是么?”豆荚疑惑地歪头,“我还以为你同情她。” “切!同情心值几个钱!”玲珑不屑地说,豆荚微微一笑。 灯笼椒。 宁静的包厢里,水流觞听完玲珑的叙述,蹙了蹙眉: “没想到是林云芳,我一直以为是葛青。林云芳平常骄纵跋扈,本以为是没脑子的人,是我看走了眼。果然幽王府也有,观音教的手伸得可真长啊。” “是啊。” “不过你怎么就知道丹心一定是观音教的?” “我也不确定,反正诈一下也没有损失。”她耸了耸肩。 水流觞哭笑不得,顿了顿,道:“但不管怎么样,你把丹心放在身边,太冒险了。” “她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自己的尴尬身份,一旦出了什么事,她是第一嫌疑人,所以她不会轻举妄动。”玲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道,“不过林云芳是皇上赏的,后续的事,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不会出问题吧?” “王府里病死个姬妾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来处理,不要紧。” “那个暗卫你打算怎么处置?”玲珑扒了口饭,问。 “问清了直接处死,叛徒还能留着?” 玲珑点了点头,水流觞放下碗,道: “今早父皇宣我进宫,其实是因为烈王在东安遇刺了。” “什么!”玲珑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不是带兵去平乱了吗,应该被保护得很严密才对,怎么会遇刺?”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是说烈王受伤严重,生死未卜,已经先一步往回返了,所以父皇急着召人入宫,商讨平定东安的对策,结果水流苏自请去东安。” 玲珑摸了摸下巴:“想去赚军功吗?” “最近在墨翟的煽动下,请求立储的折子越来越厚,父皇恐怕没办法再拖了。水流苏也算德才兼备,唯一差的就是军功。”顿了一顿,他问,“你在东安有酒坊吧?” “嗯。”她点头。 “其实,我觉得这次东安乱的蹊跷,隐隐听说两军械斗居然是因为一个女人。东安那边我的人不太多,你能不能帮着查一下?” “我试试看吧。酒坊只给官员上供,对军队可不了解。” “无妨,能打听多少是多少。” 玲珑沉思着道:“女人吗?难道又和观音教有关系?” “也许吧。”水流觞叹了口气,停了停,望着玲珑蹙眉深思的样子,突然扑哧一笑。 “笑什么?”她不解地问。 “我笑我们明明是夫妻,却总在饭桌上谈论这种没趣的话题。”他笑吟吟道。 “这又不是我的错!”她瞪了他一眼。 “好!是我的错!”水流觞包容地笑道,“吃了饭,我带你出去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暴露一角的观音教 这是一片典雅的建筑,当中花苑小桥,亭台楼榭错落有致,粉墙琉璃瓦,富丽又不失舒适。此时才刚下午,整座青楼尚被一片寂静所笼罩,偶尔有几个洒扫的小厮路过,恭敬地行了礼。隐隐地,能听到远处传来凄婉的琴声,哀感顽艳,恐怕又是哪个姑娘在悲叹自己的坎坷命运。 “这儿就是艳倾天下?”玲珑环顾左右,有些惊讶地道。 “怎么,不像?”水流觞笑问。 “太雅了点,不像青楼,倒像是主题花园。” “往里走走,里边更好。“水流觞笑说,示意入琴往前走。 入琴推着他,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王爷脑子锈逗了吧?带夫人出来游玩,居然玩到了青楼。王妃的反应也不对,被丈夫带到青楼来,她不是应该生气吗?怎么比王爷的兴致还高? 果然这对夫妻无法以常人来论! 玲珑和水流觞是从后门进来的,穿过一片梅竹林,来到一幢卷棚清厦前,只见四面出廊,绿窗油壁,十分清雅。入其内,装潢气派,陈设精美,香薰袅袅。一张圆形的大床摆在正中央,四周垂着红纱帐子,上面是大红的被褥,让人看了便会想入非非。 入琴退了出去。玲珑望着那张床,忽然脑子里一闪。这时,水流觞随手解了大氅,说: “屋子里暖和,披风可以脱了。” 玲珑看着他。忽然拉紧了衣服,问:“你把我带到这儿来,该不会是想……”她闪烁地时而看看他,时而瞥瞥大床。 水流觞微怔,望向大床,忽然回过味来,脸一红。低声斥责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儿的梅花糖和藕粉桂糖糕做的最好吃。我托倾城帮我买了雪银针,今天刚送来,所以我就带你来尝尝。” 雪银针是水流国的一种贡茶,产自冬天的深山,十分罕见,玲珑一直想尝尝,却得不着,原来他还记着,不过…… 她扁扁嘴,没做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看。冷空气迎面扑来,被碧翠的青竹净化得十分新鲜。令人心旷神怡。 话说就算他想做点什么,她也不会拒绝,毕竟两人最近都比较忙,他成天又很累。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香艳一下了。青楼春情暖,刺激又浪漫,一定会别有情调。呃……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怎么感觉她好像很饥渴一样?她向来都是很纯洁的好不好!再说他又中了毒,身子一定不好,也不能太勉强他! 她怎么越想越离谱了? 满头黑线。她拼命地摇着头,坚决否认自己色心上脑! 水流觞诧异地看着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担心地问: “你没事吧?” 玲珑急忙醒过神。满脸通红地摇着头,干笑道:“没事。” “你的脸好红。”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隔空指了指。 “啊?”她下意识摸了摸脸,笑道,“可能是一冷一热,皮肤不太适应。” “是么?”水流觞用手托住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慢条斯理地问,“你该不会是因为在想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什么奇怪的事?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玲珑一窘,欲盖弥彰地摇着头,急切地摆手否认。 水流觞忽然拍了拍额头,很大义凛然地笑道: “我知道了,都是因为我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你太寂寞了,所以才会春心难耐,心猿意马。是为夫太失职。娘子,你要是真那么想要的话,就求求为夫,为夫一定会好好满足你的。”他黢黑的眼眸里闪烁着暧昧又邪恶的戏谑之光。 “我呸!”玲珑恼羞成怒,随手抓起一只冻蜡佛手扔过去。 水流觞侧过头一躲,门刚好被叩响推开,那只佛手刚好砸在了刚进来的人的额头上。水流觞噗地一笑,玲珑则尴尬万分。 来人是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被砸到后愣了一下,旋即笑容可掬地行了个礼: “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 “起来吧。王妃刚刚在练习飞镖技法,结果砸到了你。本王已经告诉过她别在外面随便练习,可是她偏不听。”水流觞笑眯眯地道,颠倒黑白的功力炉火纯青。 玲珑狠瞪了他一眼,妇人笑道:“ “王妃百发百中,不愧为巾帼英杰。” 玲珑无语,这种奉承也太离谱了吧? 妇人已经招呼后面的丫鬟将一盘盘干果点心、茶壶茶盏按顺序摆在桌上,水流觞给玲珑介绍道: “她是艳倾天下的总管月枫。月枫,你也认识一下本王的王妃,她是玲珑酒坊的东家。” 月枫眼眸一震,打量了玲珑一番,欣喜地笑道: “原来王妃就是玲珑酒坊的东家,月枫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早听闻玲珑酒坊的东家是可以与玉家主比肩的女富商,今后还请王妃多多关照。” “月总管你太客气了,艳倾天下和玲珑酒坊一向都合作得很愉快。”玲珑干笑道。 “王爷,云公子正在秋霜斋,您要不要去见见。”月枫问。 “他在?”水流觞蹙了蹙眉,对玲珑道,“我过去看看,很快回来。月枫,去把朝蓝和鸣翠叫来,给王妃唱个曲解闷。在外面即可,叫她们不用进来。” “是。”月枫应了,跟在水流觞后面退出去,带上门。 室内安静下来,玲珑浅酌一口泡好的雪银针,走到窗前,无聊地张望窗外的风景。忽然,远处一抹黑影映入眼帘,她居然很熟悉,仔细一看,那人应该是墨羽吧?可是因为离得太远。又有竹子遮挡,那人走得又快,她也没太看清楚。 水流觞说过,墨羽这次回京会被编入御林军,以后要常驻京城,能看见他也不奇怪。可这里是青楼,他也会逛窑子么? 她重新坐到桌前。此时外面传来青嫩的唱曲儿声,歌喉如出谷黄莺,明亮动人。她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想起水流觞曾说要帮墨羽坐上墨家家主之位。说起来,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墨羽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曾经她只是看不惯他总是自卑自轻,所以逼他去了军营。现在想起来,是她自以为是了。 她叹了口气,总以为是为了他人好,其实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 不久。水流觞回来,玲珑问: “云翎玉在青楼干什么?” “只是会客。他叫我告诉你。千万别把这事告诉西凤谣,不然云府又要遭殃了。” 玲珑挑了挑眉,她听水流觞说过,云翎玉只是喜欢上青楼装浪荡公子。实际上因为有洁癖他并不狎妓。 “我刚刚好像看见墨羽了。”她犹豫着说。 水流觞微怔,端起杯子喝茶:“你看错了吧,这里是青楼,他怎么会来这儿!” 玲珑观察着他回避看她的表情:“我怎么觉得你的表情有点可疑?” “哪里可疑?” 玲珑哼了一声:“总之就算你想拉墨羽入伙,也别害了他。他很可怜。” “人生在世,谁不可怜?” “反正他要是不愿意,你就别逼他。” 水流觞抱着茶碗。冷哼一声,倒也没反驳。 两人在这儿呆了小半个时辰,水流觞就回刑部去了,今天是工作日,他不能无故旷工。 玲珑回到王府,豆萁捧来烘好的衣服给她换上。她刚坐下,豆沙就进来,将两个纸包递给她: “栀兰粉。的确埋在梅林里,她要是不说,还真找不到。” “等下花神医回来,去确认一下再烧掉。问清楚了吗?” “是。”豆沙笑道,“她是个聪明人,即使我用唠家常的语气,她也知道是你派我去问话的,所以知无不言。她父母在怀南府彭家镇一个彭姓人家做工,只记得父亲叫贾兴海,母亲姓陶,别的一概不记得了。她十四岁入教,只是普通教众,所以知道的并不多。我已经让她把大概知道的都写出来。她说她被派来时,只是让她当园丁等命令。她等了一年半,以为观音教忘了她,就喜欢上了外院的一个管事。 “观音教的女子非命令不得成婚,她夫君就在新婚之夜被现身的上级给处死了。依我看,之所以处死她夫君,是因为她还有用处,毕竟要安个暗桩不容易。她原来的上级是飒园的另一个大丫鬟,是开府时被皇后送来的,名叫水晶,后被王爷当成普通奸细处死,之后芳夫人才进了畅春园。” “就这些?” “她还说,观音教的女子在左边大腿内侧都会被烙上一块指甲大小的红色菱形记号,看上去就像一颗痣。丹心腿上有,豆荚去看过,说芳夫人腿上也有。” 玲珑摩挲着下巴:“位置太隐秘,总不能让暗卫挨个去看女人的大腿吧,还是内侧。” “的确隐秘。”豆沙一想到暗卫逐个去看女人大腿内侧的画面就满头黑线。 “就这些?” “其他的我让丹心好好想想,详细记下来再给你过目。我把丹心安排在我的屋子,我会看着她。”飒园面积大,丫鬟少,所以她们都是一人一间房,很宽敞。 玲珑点头:“你给怀南府去信,让那儿的人尽快找到丹心的父母。另外通知东安那边,我想知道东安军营械斗和百姓暴动的详细情况,越详细越好,叫他们尽快报给我。对了,今晚给畅春园点上迷香,你和豆荚去检查大腿吧,不检查清楚我不放心。” 豆沙只觉得满头乌鸦,但想想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便点点头。刚要退出去,玲珑突然问: “豆沙,你是不是还在对失忆的事耿耿于怀?” 豆沙微怔,玲珑严肃地道: “豆荚说你最近经常做噩梦。” “她的耳朵真灵啊。”豆沙叹了口气,面向她,笑道,“我现在还是想不起来,只是做梦会梦到一些很恐怖的片段,我也分不清那是不是现实。但我知道,不管是不是,你早晚会帮薛家报仇的,因为那件事的对手,很有可能是幽王府的敌人。” 玲珑苦笑道:“你倒是想得透彻。” “是你说的,反正也无能为力,何必自寻烦恼枉送了性命。”豆沙耸耸肩。 就在这时,豆浆进来通报:“王妃,司书求见。” 玲珑顿了顿,回答:“让他进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四章 青溪侯的病 司书进了门,衣冠楚楚让人还以为他不是刚从暗牢回来,而是刚参加完斗诗会。(.) “招了吗?”玲珑捧着茶碗,淡淡地问。 “招了。她隶属于观音教京城分舵,是一名尊者。观音教的各分舵共有护法四人,尊者不定,教众不定。她的上级、京城分舵的青护法,正是宫里的秋剪,秋剪现在是凤仪宫的管事。” “凤仪宫是先皇后的宫殿。” “是。她是先皇后过世后,被墨皇后派去守凤仪宫的。” “京城肯定有观音教的据点吧?” “她不知道在哪儿,她是以秀女的名义进京的,入了宫就直接归在了秋剪的手下。” “对了,那丹心知道吗?京城的据点?她不也是后来进京的吗?没入府前她住哪儿?”玲珑问豆沙。 “丹心只是普通教众,进府前一直被关在房间里,去的时候被蒙了眼,她也不知道那是哪儿。” 玲珑叹了口气,果然够隐秘:“林云芳真的出自林家?” “她的确是林家小姐,只不过秘密入了教。” “她是自愿的?” “开始不是,后来被同化了。”司书回答。 “畅春园,还有几个暗卫跟她有关系?” “还有两个,已经关起来了。”司书有些尴尬地回答。 “她的丫鬟是怎么回事?丫鬟不是府里的吗?” “那丫鬟是被银子蒙了心。没审出有用的,已经处置了。” “知道了。”玲珑有些不耐地挥挥手,“等王爷回来,你去告诉他,听他处置吧。” “是,奴才告退。” 司书刚退出去,魏嬷嬷错身而来。递过来几张精致的请柬,道:“王妃,这是几家来请王妃去吃酒席的请帖。” 玲珑心烦地接过来,年一到应酬也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下请帖。她本身就不喜,加上需要维持幽王府很低调的形象,已经推了好多,可不识趣的人却只增不减。(.好看的小说)她拿起一张,皱了皱眉: “咦?初十是京兆尹的生辰?” 京兆尹苏家,说起来与水流觞还有亲戚关系。苏大人正是宫里那位苏昭容,也就是水蓝姬生母的父亲。先皇后的表舅,水流觞的表舅爷。 “苏大人的生辰,苏昭容和晋华公主必会到场。”魏嬷嬷提醒。 “切!”玲珑冷笑道,“王爷对苏家没好感。我也没有。”她抽出西凤谣送来的一张私人请柬,“你去回那些人,就说本王妃最近过于劳累,身子不好,就不去扫兴了。派来送帖子的人都给上等封。另外初十的时候。备一份厚礼送去苏府。另外,去告诉云大奶奶的人,就说知道了。” 魏嬷嬷应下。却没走。玲珑问: “还有什么事?” 魏嬷嬷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子,回道:“这是府里该婚配的丫鬟小厮名单,王妃看一看,该怎么指配。” 玲珑接过来,魏嬷嬷这才退出去。名单上加起来总共有十来个人,她笑问正要走的豆沙: “呐,豆沙,你要不要选一个?” 豆沙微怔,反应过来,脸略红,皱眉道:“我才不要!” “虽然我想一直留着你,可你都二十二了,再留下去万一成了老姑婆,那就变成我的过错了。” “豆荚只比我小半年,你怎么不管她?” “她不急,只要我去跟侍棋说一声,侍棋肯定愿意做好事。可你,再不主动,赵宣说不定就另寻目标了,毕竟他现在那么有钱,是女人心目中的理想人选。” “王妃,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没想过嫁人,等想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豆沙说完,快步出去了。 “我真不理解豆沙姐,赵公子不是很好么!”豆萁叹道。 “或许是因为不想改变现状吧,没有记忆的人很容易敏感和不安。”玲珑叹了口气。 晚间,天空飘下零碎的雪花。 室内由于烧了地暖,很热乎。玲珑身穿自创的丝质曳地长裙睡衣,站在窗前启开一点,从窗缝里看飘雪。水流觞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望见她撅着屁股顺着窗缝往外瞧,不解地问: “你在干什么?” “看下雪。” “干吗不打开窗子看?” “你傻吗,开窗多冷!” 水流觞无语,直接上了床。过了一会儿,玲珑闭紧窗子,走过来,道: “真奇怪,花神医还没回来。是不是侯府出什么事了?” “可能是在家照顾侯爷吧。” “我有点不放心侯爷的病,明天我上午要去酒坊,下午过去看看。” 水流觞点头,玲珑又道: “对了,今天苏府送来请柬,说初十是苏大人的生辰,你去吗?” “不去。”他语气生硬。 “就知道你不去,我也拒绝了。元宵节凤谣约我去看烟花、逛灯会,你要不要去?” “不去,那天我有事。” “哦。”玲珑有点失望。 水流觞察觉到了,说:“元宵节人太多,我去不方便。等我好了,咱们再出去。” 玲珑咬住指尖,歪头想了想,道:“我在想,就算你的毒解了,再继续装一段时间是不是会更好。” 水流觞唇角一勾,“嗯”了一声,很无聊地将手放在她的嘴唇上,挤走她的手指,来回地摩挲着。玲珑微怔,只觉得一股电流顺着唇瓣中央流入,让她身子一颤。顿了顿,她对着他嫣然一笑道: “刚刚站久了,好冷,帮我暖暖脚吧。” 莲足抵上他的脚踝。并顺势上移。他的腿现在还没有知觉,可她仍缓慢地移动着,最终找到了离他双腿最近的热源,毫不客气地动了动,寻求温暖。霎时,他只觉得一阵颤栗的快感直入骨子里,身体随之发生了变化。他望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嘲笑: “你果然欲求不满,白天我就看出来了。”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她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水流觞双臂一捞,熟练地将她搂到他的身上,笑道: “算了,看在你饿了这么久的份上,这次我就大度一点,不要求你亲口承认了。” 玲珑在他胸前拧了一把:“去死!” “今早还为了差点成为寡妇大发雷霆,我要是真死了,你春心难耐了可怎么办?”他戏谑地笑问。 她的两根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伏下头。在他的耳边咬着牙轻声道:“那就不用死了。” 水流觞噗地笑了,很快。在一阵衣衫的窸窣声之后,芙蓉帐内,春情旖旎…… 翌日,玲珑先前往禾田郡的酒坊。查看了试种植的葡萄。这儿的葡萄原产于夜郎国,在边界的几个省份才开始种植,尚未遍及全国。玲珑从胡商手里买了种子,找精通温室种植的老农搞了试验田,最近出了第一批成品。 其实温室在古代早就有了。只不过不是塑料大棚而已,老农做起温室来相当专业,但种植出的葡萄却偏酸。 玲珑无所谓。按部就班地让人做准备,预备酿葡萄酒。只有夜郎国才产葡萄酒,他们进贡的葡萄酒玲珑喝过,非常难喝,她有信心即使用酸葡萄,也能比他们做得好。 现在的人没喝过葡萄酒,只要酿造时放糖,口感不太差,自然会有人愿意尝新鲜。就像白酒,尽管口感辛辣,但在年轻人中已经开始流行了,变成了一项很刺激的饮酒法。 临走时,玲珑带走了一篮子葡萄,前往青溪侯府。 今天的侯府比往日更寂静,仿佛被一股阴霾所笼罩。刚踏进垂花门,正好碰见二太太出门。二太太假模假式地行了个礼: “参见幽王妃。” “二夫人这是要出门?”玲珑淡笑道。 “臣妇正打算去串门子。” “是么,二夫人慢走。” 二太太笑了笑,退到一边让玲珑进去,直到她走远了,才冷哼一声,啐道: “呸!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居然当上了王妃,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说罢,扭着水蛇腰上了轿。 玲珑刚走到正房的院门口,旁边的一条岔路上,花倾城疾步走来。她站住脚,等他走近,问: “花神医回来了吗?” “爷爷已经让他回幽王府了。” “是么。”玲珑望着他脸色青白憔悴,有些不安地问,“花神医怎么说,侯爷到底是什么病?” 花倾城半低着头,沉默了一阵,低声回答: “四叔只说是胃脘积块。” 玲珑微怔,思忖片刻,忽然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道: “胃脘积块?”就是胃里长了东西,换言之,那是胃癌吧? 在这个时代,无法手术,不能化疗,那不是等死吗? “花神医怎么说?要怎么治?”她抱着一线希望问。 “四叔说,无法治。”花倾城的头彻底低了下去,声音很是凄凉。 玲珑一时之间无语,少顷,还是花倾城先开口,道: “进去看看吧,爷爷这时候应该醒了。” 玲珑点点头,刚进入卧室,就闻到一股药味。青溪侯苍老了许多,正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旁边,水芙蓉捧着一本书,正在朗读。花倾城见状,蹙了蹙眉: “你怎么能让爷爷劳神?” 青溪侯睁开眼睛,虚弱地训斥道:“怎么跟你媳妇说话呢?是我让她读的。” 水芙蓉在侯爷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丈夫一眼,给玲珑让座。玲珑坐下,跟侯爷说了两句闲话。看他憔悴的气色,她猜测应该已经到了晚期。没想到这么快,刚查出来就是晚期了。 侯爷很快就累了,玲珑退出来,水芙蓉送她。 “老夫人知道吗?”玲珑问。 “知道。姑祖母一直照顾着侯爷,刚被侯爷赶去吃饭了。姑祖母平静得有点怪,你要不要去看看?” 玲珑点头,两人去了春晖堂,丫鬟却说老夫人只吃了几筷子菜,然后就匆匆到偏房找东西去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苏昭容的挑拨 偏房里,水佩兰正在看人开箱子。玲珑上前请了安,问: “老夫人这是在找什么呢?” “找点老物件儿,已经忘了好些年,昨儿想起来,却又忘了放在哪儿了。”水佩兰笑答,她的气色有些疲倦,但仍旧一如往日地和婉。 话音刚落,佟嬷嬷从箱子里翻出一把古朴的紫檀凤尾琴,笑道:“老夫人,找到了!” 水佩兰很是欣喜,忙道:“慢着点,别碰着。”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细细地摩挲着,仿佛在抚摸一件爱物,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这把琴好老啊!”水芙蓉惊讶地说。 “看起来像是一把上古名琴。”玲珑附和道。 “没有上古那么老,但的确是一把名琴,它还有个名字,叫做凤凰瑟,是侯爷家祖传的,后来侯爷把它送给了我。” “咦?侯爷还会弹琴吗?”玲珑感兴趣地笑问。 “我听太后说,姑祖母才会弹琴呢,年轻时曾有过‘琴仙’的名号。” 水佩兰温婉一笑,轻轻挑动琴弦,仿佛在回忆着幸福又酸楚的往事:“我年轻时弹琴,是因为隐在深闺无所事事,但侯爷的琴声却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什么复杂的技法,只是因为喜欢。当年,他曾经弹过一曲《凤求凰》,艳惊四座。” 水芙蓉恍然大悟地道:“啊!我知道了!那首《凤求凰》是侯爷和姑祖母的定情之曲是也不是?” 水佩兰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一下,笑道:“小淘气鬼儿,又乱说嘴!我当时虽然在场。但也只是欣赏,我和侯爷的婚事是先皇定下的。” 水芙蓉皱了皱鼻子:“我才不信!肯定是婚前定情!” “我年轻时很清高的,最瞧不起商贾之家的人满身铜臭,和现在的你一个样。所以我叫你放下偏见。(.无弹窗广告)耐着性子好好地用心去看一个人,也许你就能发现对方的优点。可你偏不听。” 水芙蓉冷哼道:“那也要人家先发现我的优点才行。” 水佩兰无奈地摇摇头,玲珑笑问: “老夫人是想弹琴吗?” 水佩兰笑道:“老四说生病的人心情不好。听一些舒缓的曲子对身体有益,我想试试看。唉,这么多年没碰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手生。” “不会的,肯定会很好听。”玲珑急忙鼓励道。 水佩兰笑了笑,就在这时,有丫鬟奔进来道: “老夫人。皇上派公公赏赐东西来了!” 水佩兰连忙带着水芙蓉出去迎接,玲珑望着她出门时的脚步虚浮,心中叹了口气。即使脸上装作若无其事,怕家人担心,可心里还是很悲伤的吧。相濡以沫一生的夫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向死亡,这与其说是一种考验,倒不如说是一种折磨。 闷闷地回到家,玲珑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道:“侍棋,你去告诉王爷一声,侯爷得了胃脘积块,恐怕无法治愈。” 外头,侍棋应了。出门去了。当晚,玲珑睡着后水流觞才回来,也不知道是去了侯府还是去找花倾城喝酒了,她也没问。 豆沙她们已经将畅春园查了个遍,没再发现观音教的人。芳夫人被喂了药,回到房间当天晚上。就“病弱”地常卧床上。大夫来诊脉说是肺病,很严重,园内的人立刻将芳夫人的房子当成危险建筑,避之不及。和她同住一个院的安娜更是请求换房间,被玲珑驳回了。 芳夫人一周后病故,直接将棺材火化,连灰都不剩。 初十,据说水流烈从东安回来了,经御医诊断,身体虚弱,但没有生命危险。玲珑打算过些日子再去礼貌性地慰问一下烈王妃。不料,黄昏时分,豆浆居然进来禀道: “王妃,苏昭容和晋华公主来了,还带了一个女的。” 玲珑微怔,蹙了蹙眉。她平常和苏昭容并无来往,偶尔在宫里遇见也只是客套两句。印象中,苏昭容的性子和水蓝姬如出一辙,还总端起水流觞表姨的款儿来。玲珑又与水蓝姬素来交恶,这两个人在今天登门,难道是为了她推了苏府寿宴的事? 想到这里,她冷哼一声,吩咐豆荚和豆浆帮她梳妆,打扮得越憔悴越好。 来到正厅,只见苏昭容穿了一身嫔妃的行服,一件红色的描金绣百雀华服,梳凤髻,插屏钗。这要是在宫里,她断断不敢如此艳丽。苏昭容的受宠程度不上不下,加上性子不好,宫中生活可谓前有狼后有虎。再加上即将中年,由于多次被打压,如今的她也不敢太装扮艳丽,今儿也不过是回娘家挣面子罢了。 水蓝姬一袭水红色宫装,眉梢吊着,仿佛看什么都不顺眼。坐在她旁边的,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女子,穿了一件鹅黄色织锦暗花褙子,油黑的长发盘成灵蛇髻,佩戴一套鎏金穿花戏珠头面,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 三人见玲珑出来,苏昭容和水蓝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依礼起身。苏昭容为嫔位,虽要向皇子公主行礼,但对王妃不需要,因此只是站起来,玲珑对她行了半礼。水蓝姬作为小姑子,则对玲珑屈了屈膝,玲珑回了半礼。 只有被带来的女子跪拜道:“臣女苏熙雯参见幽王妃。” 玲珑已经让了座,打量了那名女子一番,笑问: “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娘家哥哥的小女儿,也算是幽王殿下的表妹,听闻幽王妃身体不适,就一同来看看王妃。”苏昭容虽不满玲珑今天没出席寿宴,但看见她的脸色的确不好,也没法说什么,只得假装关心地笑道,“王妃的脸色看起来的确不好,没宣御医吗?” “多谢昭容关心,就是有点累,不碍事,多休息一下就好了。”玲珑客套地说。 “王妃可要多注意身子,还这么年轻,将来还要生养。王爷的身子也不好,王妃一个人照顾他的确劳累。王爷和王妃成亲也有半年了吧,身子还没有消息吗?当年烈王妃也是成亲半年,肚子还没有消息,所以太后做主给烈王殿下纳了妾。结果没过几个月,如夫人就怀了身子,虽然只是生了个郡主,可如夫人也被封了侧妃。” 玲珑见她说得不伦不类,微微一笑: “王爷说孩子是上天赐的,急不得。王爷还说过,幽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由正妻生育,他不希望庶子生在嫡子前头。” 苏昭容脸色一僵,讪讪笑了笑:“可要是总不生养,时候久了,正妻说不定也会被降成妾室的。” 玲珑笑容可掬地看着她,求知欲十分浓厚地问:“昭容这话让我听着,怎么好像是在说我是只永远不能下蛋的鸡啊?” 苏昭容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脸色一僵,连忙笑道: “咱们只是闲话,瞧你说的,我哪是这个意思!我好歹是王爷生母的表妹,只是代替过世的姐姐替你们着急罢了。” 玲珑心中冷笑,可面上依旧笑容灿烂:“原来如此。听说昭容与先皇后姐妹情深,昭容能如此关心我和王爷,我心里真的非常感动。还请昭容放心,孩子的事我们夫妻会努力的。” 正厅里,只觉得一股小风打着旋刮过,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冷场,就连苏昭容也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不知该如何继续下文。 水蓝姬冷哼一声:“当着未婚姑娘的面,你好歹收敛一点,什么生孩子不生孩子的!” 玲珑只是笑笑,苏昭容却脸都绿了,这话题是她先挑起的。顿了顿,她尴尬地轻咳了咳,问: “王爷不在府上吗?” “王爷今日有公务。” “我可是特地来瞧他的,明明是亲戚,平时却见不上几面。”苏昭容用遗憾的口气说。 玲珑却根本不上当:“苏昭容如此关心,想必王爷也会很感动。等王爷回来,我会告诉他您来过。” 苏昭容碰了个软钉子,喉头一噎,停了停,厚着脸皮道: “不如你打发人去问王爷有没有空闲,如果有,咱们一家人吃顿便饭,可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玲珑自然不便拒绝,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吩咐豆荚去了,然后与苏昭容闲话了一会儿。一刻钟之后,水流觞居然回来了。 众人起身迎接,水流觞直接无视苏熙雯,淡淡地瞥了苏昭容一眼,很平板地问: “苏昭容不必多礼。今日不是苏大人的寿宴吗,昭容怎么有空来幽王府?” “嫔妾刚从寿宴上回来,听闻王妃身体不适,很是挂心,所以在回宫前过来看看。” “王爷,”玲珑温柔无害地笑道,“昭容说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想吃顿便饭亲香亲香。” 苏昭容脸色一僵,水流觞关心地问玲珑: “你不舒服?” 玲珑扶着太阳穴,装作很虚弱的样子,道: “谢王爷关心,妾身已经休息了一天,现在又见到了王爷,身子已无大碍,请王爷放心。” 水流觞眼眸一顿,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胳膊,仿佛要拂去一层鸡皮疙瘩。这时,豆沙进来屈了屈膝: “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备下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兰庭伯夫人 玲珑立刻热情地邀请苏昭容等人去吃饭,水流觞则先回房换衣服。(.无弹窗广告)饭厅里已摆上一桌子美味佳肴,不久,水流觞进来。玲珑立刻起身站到他身后,笑道: “昭容请随意。王爷,妾身帮您布菜。” 水流觞只觉得后背冒冷汗,干笑道:“不用了。” 玲珑已经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菜。苏昭容急了,给苏熙雯使了个眼色,苏熙雯的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溜了溜,忽然笑道: “王爷,您还记得臣女吗?小时候,您还逗过臣女玩呢。” “不记得了。”水流觞眼皮都没抬。 “王爷的确和熙雯玩过,这点我能作证。”苏昭容笑着打圆场,“熙雯小时候,姐姐非常喜欢,还说要订下来,等长大了给王爷当王妃呢。” 苏熙雯脸一红,嗔道:“姨娘,您在说什么!” “你这丫头害什么臊!姐姐真这么说过,姨娘不骗你!说起来,苏家的女孩里,熙雯是公认长得最像姐姐的。”苏昭容笑道。 水流觞闻言,扫了苏熙雯一眼,淡漠地道: “本王怎么没看出来?” 众人脸色又一僵,玲珑忙笑道: “妾身其实觉得,苏姑娘长得更像苏昭容,美艳动人就像一朵芍药花。” 苏昭容和苏熙雯再次僵化,也听不出她是在称赞她们,还是在讽刺她们。总觉得她说“美艳动人”的语气就像是在说她们“狐媚”,可又不能发作,只能在心里憋气。 顿了顿,苏昭容仍旧涎着脸皮,笑问: “王爷再过一段时间也该挑选侧妃了吧?” “本王用不着侧妃,这个本王已经和父皇说过了。”水流觞淡淡地道。 此话一出,别说苏昭容惊讶。就连玲珑也是心头一震。他跟皇上说过不纳侧妃,真的假的?是为了她吗?她的心忽然体会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柔酥暖。 “可是祖制不可废。”苏昭容的语气有点急。 “本王的畅春园内有十七个女人,已经够多了。非要按祖制办,那就从里边封几个好了。纳得太多,开销太大,本王也养不起。”他将空碗递给玲珑,让她帮忙盛饭。 “王爷真会说笑,畅春园里的女子又不是清白女子……” “昭容这是说得什么话,本王府内的女子怎么可能有不清白的?”水流觞皱皱眉,深沉的眸光落在苏昭容身上。似笑非笑地道,“昭容好像对本王内院的事特别地感兴趣。是父皇让你来问的?” 苏昭容在他这样目光的压迫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慌忙笑道:“嫔妾只是替姐姐关心一下王爷而已。” 水流觞冷冷一笑:“苏昭容想得太多了,有这工夫。不如多关心一下四皇妹。” 苏昭容只觉得头皮发麻,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言语。 她虽然仗着是先皇后的表妹,偶尔狐假虎威一把,可却并不敢在水流觞面前托大。她知道水流觞有多厌恶她。如果让他不耐烦直接撕破假面具,没有儿子的她还不一定会被如何对待。 所以在水流觞面前,她懂得什么叫别触碰底线。 苏家也是仗着先皇后的宽容。苏父才坐上了京兆尹的位置。说实话,苏家并不显赫,京兆尹没兵权又被六部欺压,基本上只是个摆设,没多大用处。苏家想要女儿往高处联姻,也只有搭上水流觞这一条路,还只能当妾,其他皇子估计当妾都不要。 苏昭容这次是硬着头皮来替苏家求富贵,可软硬钉子全吃进去了。狼狈地离开王府,玲珑站在门廊上,不屑地冷笑道: “切!拉皮条也不看看地方,以为男人都是流氓,看见女人就想扒光?白痴!” 忍俊不禁的噗笑声在身后响起,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只见水流觞正在窗前,哭笑不得地探出头来,问: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句话其实是在夸我吗?” 玲珑优雅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抱胸走进屋子,道:“我现在很不爽,你少惹我!” 水流觞推动着轮椅溜过来,笑道:“你赶快吃饭吧,刚刚净夹菜来着。豆荚,吩咐厨房做一百零八道菜,给王妃消消气。” 豆荚抿嘴笑着刚要去,玲珑没好气地道: “一百零八道还没做完,我就先饿死了。我要吃麻辣拉面。” 水流觞笑了笑,对豆荚道:“还不快去!” 豆荚连忙下去吩咐,水流觞随手一拉,将玲珑拉到腿上坐着,摩挲着她的脸颊,笑眯眯地道: “我向父皇告了假,从明天开始,花神医要帮我治疗,这段时间我想搬去绿茵阁。” 玲珑想了想,知道他不想让她看他治疗和复建的过程,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正月十五,京城的元宵节十分热闹。夜幕降临,游人如织,车水马龙。宽阔的街道两旁挂满了五光十色的花灯,衬得整个京城姹紫嫣红,光怪陆离。各大酒楼茶馆早已被包了出去,今夜吉时将会燃放元宵焰火,皇上皇后还会在城楼上与民同乐,更有精彩好看的踩高跷大游行。尝小吃、猜灯谜、去皇觉寺围观斗诗会或者到牡丹湖里泛舟观夜景。 这一年的娱乐活动,估计都能在今夜做个编。 灯笼椒是整个京城观看烟花视角最好的地方,早在一个月前位子就已经全部订了出去。说起来,当初买下灯笼椒也算是趁火打劫占便宜了。 天刚擦黑,酒楼里就已经高朋满座,玲珑带敏豪上了楼,敏豪直奔白鹭厅。那是他央求玲珑给他留的包厢,他今晚要跟同窗一起看灯玩耍。玲珑则进了孔雀厅,今天明明是西凤谣约她的,可对方却还没到,甫一推开门,就看见里面坐着南宫恪和一名端庄淑仪的中年妇人。 见她进来,那两人站起身。妇人随即行了个礼,笑道: “臣妇给幽王妃请安。” 玲珑眨眨眼,笑道:“兰庭伯夫人,不必这么多礼。真是巧,夫人也来看烟花吗?” 兰庭伯夫人西氏,南宫恪的母亲,西凤谣的姑妈。 西氏微怔,笑道: “平常臣妇很少能在王妃面前说上话,没想到王妃居然认得臣妇。臣妇今日来,除了要感谢王妃这么久以来对我家恪儿的照顾。也是来谢谢幽王殿下能还我家老爷一个清白。老爷因为军饷的案子被诬陷,一直被皇上囚禁大牢。要不是王爷,我家老爷恐怕这辈子都再难见天日。王爷和王妃的大恩,我们南宫家没齿难忘,还请王妃受臣妇一拜!” 西氏一边诉。一边哭,跪下来就要给玲珑磕头。 玲珑愣了愣,她没想到水流觞把兰庭伯给救出来了。眼见西氏跪下,她急忙上前将她拉起来,笑道: “南宫夫人不必如此。虽然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明白朝堂上的事,但伯爷能被还以清白也是因为皇恩浩荡。伯爷吉人自有天相,夫人应该高兴才对。” 这种客套话是人都能听出来。西氏仍表现得满脸感激,用帕子拭了拭泪,笑道: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王爷和王妃。这是臣妇备下的一点薄礼,还请王妃笑纳。老爷由于被关押的时间过久,身子很不好,等老爷身体大好了,我们全家一定会登门道谢。” “夫人你也太客气了,这礼物也太多了点。”玲珑瞥着从地上到桌上的一大堆礼物,干笑道。 西氏再次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自老爷被收押,南宫家日益衰落,多亏了王爷和王妃不嫌弃。王妃还那么照顾我们家恪儿。也就是王妃帮着经营了这间酒楼,臣妇家的状况方才有点起色。王爷王妃对臣妇一家的恩情南宫家铭感五内,这些礼是臣妇的一点心意,太贵重的臣妇也拿不出来,还请王妃收下别嫌弃。” “夫人既这样说,那我就收下了。” 西氏这才高兴起来,笑道: “那臣妇就先告辞了,老爷身子不好,臣妇还要回家照顾。至于恪儿这孩子,他无法考功名,这性子也不容易入仕,臣妇本来还在发愁,可他突然说想一直跟着王妃学经商。如果王妃不嫌腻烦,请随便教导,让他做什么都行。” 玲珑干笑道:“南宫恪的确有点经商才能。” “那就拜托王妃了。”西氏说完,福了一福,笑道,“臣妇先行告退。王妃有空可以来臣妇家坐坐。” “一定。” 西氏带着丫鬟姗姗离去,南宫恪屁颠儿地送母亲出门,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父兄出狱,他的心情自然爽朗。 玲珑指了指被留下的礼品,叫出魅一道:“送回王府,告诉魏嬷嬷,挑一份等值的药材补品,立刻送去兰庭伯府。” 魅一应了,叫打杂的小厮将礼品从后门搬上马车,回了王府。 这里,玲珑坐在桌前吃点心,少顷,南宫恪蹦蹦哒哒地回来,笑眯眯地道: “王妃,咱们商量一下开分店的事吧。” 他和敏豪差不多大,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现在心理负担卸下,人自然轻松了,从前开朗的本性也露了出来。 “你爹被平反,我没听王爷说过,到底是怎么回事?”玲珑合上他递来的计划书,问。 “王爷没告诉你吗?” “他又不会什么事都告诉我。” “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没有秘密。” “琐碎的事我又没兴趣。”她翻了个白眼。“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早上王爷派人来说,让我去接我爹和我大哥。我一去刑部,就看见我爹和我大哥被放出来了。我大哥说是王爷找到了证据,才让皇上放人的。” 玲珑挑眉,原来在刑部实习还是有点用的: “这么说你爹官复原职了?” “我爹身子不好,已经向皇上辞官了。皇上就把兵部尚书的位置给了我大哥。” 玲珑再次挑眉,水流觞终于在六部里不用联姻就拉拢下了一股势力。 === 最近订阅十分惨淡,请支持正版订阅,跳订也行,谢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七章 元宵 玲珑和南宫恪在包房里商议开分店的事,门忽然被推开,西凤谣和玉美人联袂前来。[.超多好看小说]西凤谣今天穿了一身男装。 “太晚了!怎么才来!”玲珑抱怨道。 “扒猪头去了秋香楼,我赶去拆了秋香楼,所以费了点时间。”西凤谣耸耸肩,懒洋洋地道。 玲珑满头黑线,无奈地说:“流觞说过的,云翎玉只是去装浪荡子,他对窑姐儿没兴趣。” “也就只有你才会相信男人的话。”西凤谣鄙视道,“就算他真的只是有那种怪癖,我也要给他板过来,否则我就不姓西!” 玲珑无语,将目光投向脸色略微憔悴的玉美人,关心地问: “小玉,你脸色不好,失眠吗?” “她男人不在家,成天想,当然会失眠!”西凤谣哈哈笑。 玉美人随手解下白狐斗篷,扔在一旁,走到窗边的美人榻前,卧下,闭起眼睛养神,轻声叹道: “最近玉家事太多,累了。” 玲珑有些担忧地望着她,那边西凤谣已经开始嚷嚷: “好饿!上菜!上菜!” 南宫恪很狗腿地去吩咐小二来给她们上菜,他当酒楼大总管的时间不长,眼力见儿倒是长了不少。 小二将菜一盘盘地按顺序摆在桌上,鲜辣扑鼻,令人食指大动。西凤谣叫道: “小玉,吃饭了!” “你们吃吧,我吃过了。”玉美人寐在榻上,轻声道。 “吃过了。什么时候?” “刚和一个货商吃过晚饭。” “难怪你变成这样,每次跟人谈完生意都像被褪了一层皮。”西凤谣一屁股重重地坐在玲珑对面,问,“你去看过侯爷了没?” “去过了。[]你呢?” “我前两天去的。侯爷的气色越发不好了。花家三爷已经举家从怀南府回来,只有花二爷那两口子都这时候了,还成天谋划着分家。” “也只有这时候才会谋划分家。”玲珑哼道。 西凤谣夹了一筷子香菇。顿了顿,问: “你猜花倾城能继承多少家产?” “我怎么知道!” “你现在也算半个花家人。”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一旦侯爷有个三长两短,未来花家还能富贵多久。”玲珑叹道。 玉美人眼眸一顿,西凤谣疑惑地道: “花倾城的能耐不比侯爷差,只不过比侯爷年轻了些而已。” 玉美人冷冷一笑:“富贵君王妒。花家和玉家一样。爵位降等袭之,花倾城要不是有个驸马都尉的头衔,他就成白衣了。” 西凤谣一怔,瞅瞅她,又看了看面色微凝的玲珑。疑惑地歪了歪头。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沉滞,少顷,西凤谣又说: “对了,我们家也要分家了。” “越阳侯府要分家?”玲珑一愣。 “不是,是云府。丞相说了,反正我也不消停,干脆分家各过各的。家产他留一份,剩下的我们和二小子六四分,云梦甜给她留份嫁妆就行了。我娘知道后还把我好一顿夸。说我中用,搞得我好像成了恶媳妇一样!” 玲珑无语,西凤谣如今在外界眼中可不就是恶媳妇、河东狮嘛。据说她把云夫人气得常犯病,让云小姐终日以泪洗面,云翎玉已经被京城的七家青楼列为拒绝往来客,以免该家青楼被云大奶奶给拆了。此传闻一出。全国的男人都不禁为云翎玉狠狠地掬下一把同情泪。 饭后,小二将残席撤走,玲珑亲手泡了一壶雪银针,有点小虚荣地笑道: “这是王爷买来的雪银针,给你们尝尝。” “这个可不易得!”西凤谣惊叹。 玉美人歪在榻上,捧着热腾腾的茶,看着玲珑,笑道: “当初那么匆忙就嫁了,现在却情投意合,真让人羡慕。” 玲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西凤谣推开窗子,道: “到底什么时候放烟火?呜哇,这会儿人比刚刚更多了!” 玲珑走过去,站在窗前往下望。果然楼下行人如云,摩肩擦踵,拥挤得不得了。就在这时,忽然眼眸一错,竟在对面茶楼门前的人堆里一眼看见了墨羽。 与此同时,墨羽蓦然回眸。两人的目光在天空中相撞,他只觉得心尖一抖,全身都为之一震。刹那间,整个人仿佛与世隔离,被囚禁在了一个真空的世界。他看不到其他人,感觉不到周围的喧嚣,此时的他眼里心里只有她。 “阿羽!阿羽!”同伴拍了他好一阵才让他醒过神来,对方哭笑不得,“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那好像是个姑娘吧?”彭将军将手搭在眉毛上,“阿羽,你认识那姑娘?” “什么姑娘!爹,你老眼昏花!那明明是个小娘子!”彭之刚一嘲笑,就被彭将军捶了一拳。 “好了,你们爷俩!既然想看烟花,就快去找位子。真是的,没想到全都客满了,早知道就早点订了。”彭夫人失望地说,看了看仍在发呆的墨羽,又瞧了瞧早已没人的那扇窗,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儿不比咱们那儿,京城规矩大,礼数多,你要是真想见,就该选个日子按规矩上门拜访才是。” 墨羽微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泄露了,面上一窘。 就在这时,身穿青缎灰鼠雪褂子的女子快步走来,屈了屈膝,笑道:“奴婢给彭将军、彭夫人请安。我家王妃说,京城的酒楼茶楼基本上一个月前就订满了,将军和夫人要是不嫌弃,可以到我家王妃的包厢去坐坐。” 彭夫人惊讶地问:“你家王妃?” “奴婢是幽王府上的。包厢里还有贤王妃和云大奶奶。” 彭夫人又惊又喜,她常年跟随丈夫在边关,鲜少能见到京里的夫人小姐,如今幽王妃居然主动邀请她。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 “王妃美意,我们理应接受。可是我家老爷还有犬子,这么多人怕给王妃添麻烦。” “夫人多虑了,我家王妃说都是熟人,大家一起也热闹。况且等会儿放烟火时人更多,很危险,夫人还是先去楼上避避吧。” 彭夫人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爷?” “既然王妃请我们,哪有拒绝之理。”彭将军爽快地笑道。 “将军、夫人,请!”豆沙在前面引路。 彭将军夫妇今日除了带墨羽和彭之,同行的还有两名中年副将。一行人进了灯笼椒,来到包厢,彼此厮见过,玲珑这才将目光落在从进来开始就一直胶着地看着她的墨羽,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了。” 墨羽的心跳漏了几拍,拘谨地笑了笑。即使她已经成亲,即使他对她仍旧浓厚的感情让他觉得酸楚,可她这么对他笑了笑,他还是觉得心田里涌出一股蜜,一直甜到了骨子里。 由于白酒还没传到西南,彭将军和两名副将是第一次喝,猛将喜好烈酒,自然赞不绝口。玲珑和西凤谣则很快便与彭夫人聊开了,只有玉美人坐在窗边,听着她们闲聊,有些心不在焉。 玉美人已经心乱如麻好久了,自从知道江南河道上凡是玉家的货运船出航,在路上都会遇到官船巡查开始。最开始本以为这是例行检查,可每一次每一次,只要是玉家的船,官府都以旨令为由,进行例行检查,偶尔还会扣押货物。尽管他们并不找大麻烦,货物在玉家抗议后也会重新归还,可如此一来,由于时间拖延严重,导致玉家的信誉度直线下降,接货量明显减少。 这分明就是打压!可恶! 然而对于现在的玉家来说,根本没有能力去对抗皇权,除了任人宰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反抗只会加速灭亡。 唯一的办法,恐怕只有等待水流苏登位了。可水流苏,果然如她想象的,当玉家走向衰败,对他的用处开始减弱之后,他离她也越来越远了。甚至,她能感觉到,他更希望在他上位前,玉家被皇上彻底打压到无法翻身。因为玉家势力太大,会威胁皇权。 还没登基,就先想到其他势力会影响到权力;害怕会被说成忘恩负义,所以在心里默默祈祷,借助他人之手以断玉家之臂。水流苏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纯真的外表下,是一颗狠戾的心,她早就看透了。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爱他。她的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就在这时,只听窗外传来一声“嘭”的巨响,她扭头望去,看见一束束的彩线直冲云霄,突然绽放,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朵。如流星在夜空徘徊,似春菊欣然怒放,仿佛仙女散花,千姿百态,流彩夺目,给整片天空染上了炫丽的光影,形成了一幅幅美丽的油画。 所有人都朝着那烟花绽放的方向看去,满心地惊叹欢喜。只有玲珑和玉美人,看了一会儿之后觉得没什么意思,悄悄地退到后面,将窗前的位置让给别人。 玲珑是上辈子看烟花看多了,觉得古代样式单调的烟花根本没什么看头。玉美人是因为心烦,听见闹哄哄的声音只觉得更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八章 花灯 烟花放完之后,大家结伴去街上逛。(.)整条街道几乎变成了猜灯谜大会,路上、树上、墙上、移动的摊位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彩灯,买卖吆喝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彭将军夫妇很少能在京城呆到元宵节,初见如此热闹自然开心。西凤谣拉着玉美人一会儿瞧瞧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彭之和南宫恪也结伴而行,不时闲聊几句。 玲珑顿了顿脚步,退到墨羽身旁。墨羽微怔,没想到她会如此光明正大,心跳瞬间加快。 “听说你被编入御林军了。”她笑说。 “嗯,是彭将军举荐的。虽然还是觉得在边关比较自在,可将军说,年轻时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呆在京城对我来说更好。” 玲珑点点头,不语。顿了顿,墨羽有些尴尬地笑道: “对了,我没想到你还会给我寄东西。你给我寄的东西我都收到了,那个,谢谢!” “唔。我只是怕你多心,以为我是因为某些原因在躲避什么。”玲珑低声喃道,有些狼狈,讪笑说,“其实那些东西是我托湘宁府酒坊的人按时置办的,从那儿给你送过去也方便。” “哦。”墨羽忽然感到一阵无措,微微颔首,垂头不语。 周围喧闹异常,然而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跟在后头隐身的侍棋此时都要暴走了: “王妃怎么会碰见墨羽啊?还那么亲密地走在一起!王爷啊,你的情敌来了!这事要不要汇报给王爷?要不要汇报给王爷?王爷要是知道了,发火会破坏夫妻和谐。不发火憋在心里一定会很难受。不管发不发火,最先倒霉的恐怕都是我!” “你傻啊,现在人这么多,就当咱们眼花好了。”魅一随手勾起路旁的花灯。一边研究,一边难得说出一句建议。 侍棋瞧了瞧他,又看了看前方。重重地点头,吹着口哨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坚决装看不见。(.无弹窗广告) 玲珑和墨羽默默地走在人群里,忽然,只听远处一声高喊: “姐!墨羽哥!” 抬头一看,敏豪奋力挤过来,一把拉起墨羽的手。亲热地问这问那。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三个同窗,几个人过去都来过王府做客。 魅一丢给小贩两枚铜板,边啃烤玉米,边喃喃自语: “我怎么觉着,舅少爷对墨公子比对王爷亲热得多。” “王爷那种性格。也就王妃能亲近得起来。”侍棋不以为然地往嘴里塞杏仁糖,“唔!好甜!” 有了敏豪等人的加入,游玩变得更加热闹。说到猜灯谜,每年都是皇觉寺的灯谜会办得最热闹,里面的灯谜也最难猜。玲珑对猜谜没什么兴趣,倒是对寺庙门前的素食小吃十分着迷,吃得不亦乐乎。 西凤谣跟她一样是个吃货,将整条街吃个遍才发现敏豪他们早已不见踪影,身后只有墨羽兢兢业业地跟着。玲珑疑惑道: “咦?小豪呢?” “他们早进去了。”墨羽指了指皇觉寺。哭笑不得。 “咱们也去看看吧,皇觉寺后面可以放天灯祈福哩。”西凤谣兴致勃勃地说。 玲珑点点头,最后买了只烤番薯,付了钱,一边吃,一边跟他们往里走。 皇觉寺此时被各色花灯映衬得恍如白昼。院子里人山人海,猜谜者络绎不绝。挤着人群来到后院,只见一个足有一来高的花灯周围聚了不少人,几乎全是书生打扮,看样子像是在斗诗。走近,却听人堆里一个清亮的嗓音高声吟道: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吟罢,满堂喝彩,称赞者不断。紧接着,同样熟悉的温润嗓音响起:“意境很深呢,小兄弟才高八斗,愚兄自愧不如。” 敏豪摸着后脑勺,有些心虚地嘿嘿笑,望着眼前这位一身大红鹤氅,貌美堪比女子的男人,心没来由地多跳了两下。忽然,背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让他背心发凉,回过头嘻嘻赔笑。 “陈姑娘!”西风瑾眼眸一亮,惊喜交加。 “哥!”西凤谣惊呼。 “姐!”敏豪对着玲珑不满的表情,心虚地唤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别用这些出风头!”玲珑冷声训斥。 敏豪耷拉下脑袋,像只沮丧的小白兔。 西风瑾见状,急忙打圆场: “原来这位小公子是你弟弟,他很有诗才。诗做的好也是一种才能,别太苛责他了。”很多读书人家认为写诗是不务正业,念《四书五经》才是正途,他以为玲珑是因为这个生气。 敏豪尴尬地摸摸后脑勺,笑道: “其实刚刚那首诗是我姐写的,我只是觉得题目应景,就随口念出来了。” 一瞬间,数十双眼睛全扫向玲珑,十分闪亮。玲珑无语地道: “我什么时候说是我写的了!你少在这儿胡扯!过来!” 揪着敏豪穿过人群,大步走出老远。等回过头才发现,只有西风瑾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 “陈……陈姑娘,你慢点,别走丢了!” “其他人呢?” 西风瑾四处看了看:“走散了吧。” “是么?”她张望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反正凤谣要放天灯,去河边等她好了。” “姐!参加灯会,你好歹猜个迷嘛!”敏豪一把扯住她。 “有什么好猜的?无聊!”玲珑挣开他的手,转身要走。 “咦?那边在干吗?那么多人!”敏豪忽然指向远方,疑惑地问。 玲珑望过去,只见一张方桌前聚满了人。个个表情凝重,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她好奇地挤过去看,原来是一名老汉正在那儿吆喝,他的旁边悬挂着一卷标有“千古绝对”的薄纸。上书“烨堆锁澜桥”五个大字。并注有挑战一次收费两文钱的字样。 在他面前摆了一只很大的琉璃花灯,造型居然貌似光明女神蝶,颜色竟还能随着角度不停地变幻。老者说这是花灯大师袁弘耗时四年打造出来的极品花灯。 “蝴蝶!好别致的花灯!”玲珑忍不住轻叹。看向那个上联,“锁澜桥?锁澜桥不是京城一景么。” 火光堆满锁澜桥,这在花灯遍地的今天形容得十分贴切,锁澜桥又是实景,且此句分别以“火土金水木”为偏旁。 围观者全都皱眉沉思,有好几个上前挑战,都被老者否决了。西风瑾看了看玲珑。思忖了片刻,忽然上前,跟班芮烟很贴心地付了两文钱。西风瑾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坚韧洒脱的黑字。玲珑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 烟铺横沙堤 横沙堤是庙后头的堤坝。春秋两季风景很美,也应该算一景。 周围人看完之后,在心里默念一遍,觉得此联对仗工整,意境也妙,实乃佳对。 老者更是没想到居然能有人对上来,瞠目结舌地问: “公子文采出众,老朽佩服。请教公子大名?”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老先生。对子已经对出来了,那盏花灯能否赠予在下?” 老者忙将蝴蝶灯递过来,看着几个人离去,捋着胡子感慨道: “果然后生可畏啊!” 走出一段路,西风瑾忽然将花灯塞给玲珑。玲珑莫名其妙: “干吗?” “送你。”他脱口而出,随即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红了。眼神躲闪,不敢看向她。 玲珑本想拒绝,但这盏灯实在是太漂亮了,犹豫了一下,笑道: “谢谢啦!” 西风瑾粲然一笑,敏豪在心中默念道: “姐夫,情敌如此之多,你自求多福吧。” 隐在人堆里的侍棋更是狠狠地同情了一把他的主子:“王爷,不是奴才不帮您,王妃身边的苍蝇实在是太多了!” 从后门出去,一条河堤横卧水面,上面布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小贩们各据一角在高声吆喝着,河岸两旁有不少姑娘正在放天灯。少顷,西凤谣等人赶了过来,对着玲珑抱怨了一通,乍看见她手里的花灯,惊叹过后,好奇地问是哪儿来的。玲珑随口回答赢来的。 西凤谣不疑有他,羡慕地扁扁嘴,去买了几个天灯,写了愿望挂在上面,点燃。天灯随着热气缓缓上升,忽然,只听前方传来一片惊呼,与此同时扑通一声,某人落水了! 呼救声很刺耳,听起来像个姑娘。岸边有妇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来人啊!救命啊!快救救我女儿!” 墨羽离河边最近,二话没说,直接脱了外衣跳进河里。玲珑吓了一跳,现在可是冬天! 她急忙奔过去,却惊讶地发现,河畔鬓发散乱、焦急万分地呼救的竟然是陈世美家的潘氏,那么河里的那位…… 不一会儿,墨羽从水里冒出头来,奋力将一名穿着大红色羽纱披风的姑娘拽上岸。冬衣浸透了水,十分厚重,彭将军和彭之见状赶紧上前帮忙,用力将两人拽上岸。 墨羽又累又冷,趴在岸上大口喘气,彭之急忙将大氅解下来盖在他身上。玲珑微怔,心里笑了笑,是好朋友呢。回过头,只见潘氏扑上前,一把搂住落汤鸡似的女儿,嚎啕大哭,心肝肉地乱叫。她提了提灯笼,借着昏暗的光线,一眼看清,落水的果然是陈媚儿! ===== 昨天电脑硬盘坏了,丢了很多资料,幸存了盘才躲过一劫,泪奔啊!今天刚修好,会补上,等会儿还有两更,可能晚一点,大家明天看也行,十分抱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章 醋 玲珑心中一凛,与此同时,跟在后面的豆沙快速反应,一掌横劈过去,逼开了水流烈,拽过玲珑将她护在身后。紧跟着,侍棋和魅一从天而降,火速落在玲珑身前。侍棋与魅一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 “奴才参见烈王殿下,我家王妃是来探望烈王妃的,还请烈王殿下自重,以免伤了和气。” 水流烈面色冷然,对着瑟瑟发抖的梦儿大喝一声:“滚!” 梦儿如蒙大赦,飞也似的逃了。 水流烈不屑地看了侍棋二人一眼,不可一世地道: “你们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说话?一个奴才!就连你们主子挑衅本王,他也要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份实力!” “哟,烈王殿下好威风啊!”玲珑讽笑道,“我还以为,自从贤王殿下被封为太子之后,您会像乌龟一样,老老实实地缩在自己的龟壳里!” 水流烈仿佛被戳中了肺,脸色立刻变得狰狞起来,顿了一顿,嗤笑道:“不怕告诉你,山高水长,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但你家那个残废肯定是没指望了,本王劝你还是趁早想清楚,跟着本王可比跟着那个残废结局要好得多。” 侍棋和魅一早已被气得浑身发抖,玲珑却淡淡一笑: “你真有把握能胜过太子爷?别太天真,东安省那群高官究竟是怎么死的,只要有点脑子都会察觉出其中的蹊跷。这些个皇子里头。只有太子才是最深不可测的,他到底有多少暗中势力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利用了多少玉家的势力,也未可知。小心了,万一一个不当心被对方咬住衣角,他很有可能就会把你一口一口地吞下肚,让你踏入万劫不复。依我看。您现在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烈王殿下,弟妹恭祝您能早日梦想成真,前提是您真能扛得住对方使出的手段。” 说罢,屈了屈膝,扬长而去。 水流烈阴鸷着脸,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冷声道: “陈玲珑,早晚有一天,本王会让你跪在我面前。” 玲珑头也不回地笑道:“我也很期待那天,那就让我们共同等待结果吧。烈王殿下,如果东安的行刺案不会再发生的话。” 出了烈王府。玲珑淡淡吩咐: “今日之事,不必让王爷知道。” “王妃!”侍棋的脸色很难看,仍旧气愤难平。 “口舌之争最最无聊,最终的结果才是关键。鹿死谁手未可知。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玲珑冷冷地说完,登车而去。 侍棋和魅一愣了愣,方才的愤慨之意才渐渐平歇,取而代之的是双双陷入了沉思。 玲珑回到幽王府,忽然发现停在门前的轿子很熟悉。下来一看,蹙了蹙眉,问家人道: “这轿子是?” “回王妃。是贤王,不,是太子殿下的。”那人回答。 玲珑点点头,刚要往里走,迎头恰好看见水流苏匆匆走来,仍旧是一袭青衣,和煦的笑容,儒雅的气质,丝毫没有因为被册封为太子而变得跋扈自专,反倒是比从前更加谦逊温柔。他看见玲珑,忙迎上来。玲珑行了一礼,笑说: “见过太子殿下!” 水流苏忙笑道:“都是自家人,五嫂不必多礼,还如往常便好。” “你是来见我家王爷吗?”玲珑笑问。 “有些事要来请教五哥,这不是正要回去么。” “小玉最近还好吧?” “很好。我们已经搬到东宫了,五嫂有时间多来东宫走走,小玉很想你。” “一定。” “那我就先告辞了。” “太子殿下慢走。” 水流苏上了轿,十分低调地走了。玲珑含笑目送他离开幽王府,唇角一收,进了内院,路过绿茵阁,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凄婉的埙声,愣了一愣。循着声音走进院内,果然看见水流觞正坐在竹亭的凳子上吹埙,轮椅被他搁到一边。 “你又在吹这玩意儿?”她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就那么讨厌这个声音吗?”水流觞又吹了一段,才放下瓦罐,疑惑地问。 “我讨厌家里总响起这种无病呻吟的曲子。” “其实你有些时候说话可以婉转一点。” 玲珑大大地翻了个白眼,拎过一把竹椅,重重地坐在一旁,问: “水流苏来干吗?” “你要叫他太子殿下。”水流觞说这话时,语调里划过一丝讽刺,被玲珑听在耳朵里,觉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她看了看他,无奈地问: “你真的就那么在乎水流苏被封为太子吗?” 水流觞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冷冷地道: “不是在乎这个,而是父皇,父皇哪怕封水流烈为太子,我都没有意见,可他居然封了墨莲的儿子。” 玲珑无言以对,他居然纠结这种问题,换句话说,他是在纠结他的父亲是否背叛了对他母亲的感情。这种纠结在夺位的过程中显得是那么的幼稚可笑,可她无法说些嘲笑的话,因为她知道水流觞对他父皇的感情很深。二十几年来,皇上对于水流觞就像是山一样的存在,尽管偶尔他会质疑皇上的意图,但其实心底里他是很相信皇上的,所以在皇上做出一些有悖于父子相互忠诚的行为时,他会觉得心伤。 可皇上心底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玲珑突然想起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企业家告诉他三岁的儿子,不要相信任何人。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他儿子,你相信我吗?他儿子很天真地回答。你是我爸爸,我当然相信你。企业家立刻骂道,你这个白痴。 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至亲,因为这种时候往往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给你致命的一击。玲珑望着情绪不太好的水流觞。不语。这样浅显的道理其实想成大事者都应该会懂,可懂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试想一下,人可以无情到连至亲的人都毫不相信,那应该是很悲哀的吧。 她不希望他变成一个悲哀的人,可也不希望他因为亲情受到伤害。 过了一会儿,水流苏自己缓过神来,开口: “你说我要是做一件坏事,我母后会不会怪我?” “你信我,好孩子一般都不会太好命。” “说的也是。我小时候本来是很乖的。“水流觞叹了口气,“水流苏来。是为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我看他大概是来探探各府的态度吧。” “果然是个谨慎的人,即使被立为储君,也不见丝毫跋扈之态。” “比起水流烈,水流苏是个更难缠的对手。”顿了顿。他忽然说,“其实墨莲她并非墨家血脉,是因为当时墨老夫人产下一女后夭折,老夫人悲伤过度,缠绵病榻。恰好墨老将军在大破金陵城时捡到一名女婴,为了安抚夫人,才充当自己女儿抚养。” 停了一停。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似乎墨莲和墨翟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在墨莲出阁之前,其实她心里恋着的是墨翟。” 玲珑微怔,旋即瞪圆了眼睛:“那你说水流苏会不会……” “这个应该不会,敬事房都记录在册的,时间吻合,墨莲也是足月生产。” “她的身份还没查出来吗?” 水流觞遗憾地摇摇头:“等的就是这个,可时间过去太久了,当初又是战乱,要想查出点什么,实在不易。” 玲珑随口说了句:“查不出来,难道就不可以伪造么?” 水流觞的心仿佛被一记重锤敲响,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玲珑愕然,急忙说:“我只是随便说说的,伪造证据这可是个精细的活儿,稍微露出一点破绽被人发现那就变成了诬陷,诬陷的人通常都心怀叵测,给外界造成这种印象,对你可不利。” 水流觞轻笑了笑,托腮望着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节轻轻地扣响竹桌,道: “陈玲珑,我决定了,我这辈子也不要得罪你。” 玲珑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水流觞拉过她的手,笑道: “行了,咱们去吃晚饭吧,虽然现在早了点。我晚上要出去,不回来了,你早点睡。” 玲珑顺从地推着他来到饭厅,他现在能站起来了,只是还在复健治疗,所以在她面前,他仍旧坐着轮椅。 圆桌上摆了许多菜,玲珑坐下来,扫了一眼五彩斑斓的菜肴,却瞬间头皮发麻: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糖醋藕片、糖醋菠菜…… 为什么一桌子的菜全是糖醋的? “咦?今天的厨房是怎么搞的?怎么全都是糖醋菜?难道过年时送醋的人太多,必须要尽快用完?”她疑惑地说。 “偶尔尝尝酸口味也不错,听说醋对身体好。”水流觞笑眯眯地给她夹菜。 玲珑内心狐疑,但却以为是自己瞎想,低头吃菜。哪知道,水流觞居然一直给她夹菜,很快,她碗里的食物就堆成了小山。 “好了,够了,这么酸,再吃就倒牙了!厨房的人是不是不想干了,怎么把菜做得这么酸啊!”她愤然地抱怨。 “玲珑,”水流觞忽然笑盈盈地道,“我今天才听说,原来元宵节那天,你在街上碰见了墨羽,还送他回家;在皇觉寺遇到了西风瑾,他还送了你一盏花灯,是也不是?” 玲珑闻听,心里咯噔一声,突然被嘴里的酸藕片噎了一下,抬起头望着他平和的笑容,只觉得背心发凉,一阵毛骨悚然。 === 这应该是最后一卷,请大家继续支持正版!谢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子承徽与相府平妻 玲珑讪讪地笑道:“那天只是凑巧罢了,京城那么小,当天出门的人又多,走两步就能碰见一个熟人。[]” “哦?是么?原来元宵节会有那么多凑巧啊。”他韵味深长地轻哼了哼,仍旧笑吟吟地帮她夹菜,“也是,那天人很多,不管怎么说西风瑾也给了你很大的关照,我已经派人送去了谢礼,也算是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意。” 玲珑再次被滚满了醋的菜肴噎了一下,抬起头望着他危险的笑容,讪讪地问:“那个,你送他什么了?” “一条阿曼国进贡的猎犬和一只东南省特产的麝香鼠。” 玲珑无语:一狗一耗子,他确定他是在表达感谢吗? 此时,西风瑾所居住的怀璧园内,一条金黄色的大猎狗正在奋力狂追一只散发着浓香味道的老鼠,搅得整个别院不得安宁。 西风瑾坐在廊子下,托住腮,无语地望着这一幕,一条狗正在拿一只耗子,他怎么总感觉水流觞这是在骂他呢? 绿茵园。 水流觞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盈盈地问被酸得满嘴直抽的玲珑: “你很喜欢花灯?” “也不是。可那只花灯真的很好看,说是花灯大师历时四年打造的,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就一时没忍住。”玲珑诚挚地回答,竭力在强调自己绝对是因为花灯漂亮,没抵挡得住诱惑才收下的。 “原来你喜欢花灯啊。”水流觞笑了笑。“对了,最近侍棋和魅一恐怕要休息一阵,所以这段时间,由鬼三和魅四保护你。” 玲珑一阵背心发凉,侍棋和魅一不会是因为隐瞒真相,被秘密发配了吧。可是她不敢问,天知道水流觞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恐怖。笑得让她浑身发毛,已经冒了一层冷汗。 水流觞仿佛没察觉到她努力表现出来的认错表情,仍在笑盈盈地努力劝食:“来,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 他往她的碗里夹了大量的老醋菠菜,让她的腮帮子直泛酸。 这顿饭简直就是一场酷刑,菜全部吃下去已经有两个时辰了,玲珑仍然觉得自己的胃里在不住地往上泛酸,坐在那儿直想吐。豆浆同情地端来一碗浓浓的普洱茶。道: “王妃,喝点浓茶也许能好点。” 玲珑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将上反的酸水抑制了下去,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这简直就是要命啊! 一想起刚刚水流觞看着她吃完了所有的菜后,才心满意足地出门时的表情,她就想挠墙!搞什么。他吃干醋凭什么她就得真吃酸啊! 豆荚满头黑线地进来,禀道: “王妃,允公公送东西来了。” 玲珑微怔,让人进来。允公公弓着腰进了门,手里竟然抱着一只一人高的大花灯。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个个手里或拿着或抱着,全部都是五彩斑斓的花灯。有动物形的,有花形的,还有抽象图案形,简直就是将市面上的灯全搬回来了。 豆浆惊得一个趔趄,失手打翻了茶壶。玲珑亦是瞪圆了眼睛: “这……这是?” “王爷说王妃喜欢花灯,叫奴才去置办。奴才奉命特地将整个京城搜了一圈,各色花灯几乎都买回来了,王妃您看看满不满意。王爷说了,这些现成的王妃就凑合着玩玩,已经派人加紧订做了。” 玲珑只觉得头顶一群黑乌鸦叫嚣着飞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居然收花灯收到手软,无奈之下,只得将那盏原先被挂在房间里可以随时欣赏的蝴蝶灯锁进了杂物柜,然后百般抗议,水流觞这才下令停止送灯。玲珑松了一口气,随后望着塞了满满两屋子的花灯,发愁。 春天风干物燥,在一个月黑星暗的夜里,凤仪宫内,由于某个宫女不慎打翻油灯,引燃了布帘,随即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火灾。好巧不巧,火灾发生的地方正是凤仪宫的正殿,正殿供奉着数百张由皇上亲手绘制的先皇后的画像。 皇上闻讯赶到,龙颜大怒,尽管火已被扑灭,可强大的怒火已经将他的整个人熊熊燃烧,他恼恨地下令,将凤仪宫的所有宫人以渎职罪全部就地处死。一时间,凤仪宫外,血染朱墙。 艳倾天下。 云翎玉坐在桌前,摇着扇子嘿嘿地傻笑,仿佛坠入了自己的境界里。花倾城用算盘在他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问: “你傻笑什么呢?” 云翎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慢条斯理喝茶的水流觞,折扇一展,得意洋洋地笑道: “告诉你们,我要当爹了!” “真的假的?”花倾城愣了愣,水流觞也放下了茶杯。 “当然是真的。”云翎玉的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骄傲地道,“已经两个月了,肯定是个又香又软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要有两个小酒窝,声音甜甜的,然后对着我笑,叫我‘爹’……”他的眼球高难度地上转了四十五度,憧憬满满。 “你那表情真恶心!”花倾城鄙视道。 “你那是嫉妒!”云翎玉反唇相讥,“你那媳妇你都没碰过,你想当爹,下辈子吧!” “谁说我没碰过!”花倾城不满地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云翎玉瞪圆了眼睛,水流觞亦有些吃惊。 “你……你碰了?”云翎玉结结巴巴地小声问,好像在问一件不道德的事。 “关你什么事!”花倾城微囧,回想起前天半夜跟水芙蓉两个人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就一起去喝酒,喝着喝着就…… 他脸色略红。尴尬地轻咳两声: “说正事,秋剪已经被关在岚雾山庄了,在凤仪宫被打个半死,但没什么大问题,我交代了鬼五正在审她。还有,玲珑上次查到的没错,发生械斗的两军都在暗中进行阿芙蓉的交易。械斗也是因为利益纷争。还有,阿曼国的二皇子曾暗中出现在东安省,也和东安省的几名官员秘密接触过。” 水流觞用手指节轻叩桌面,过了一会儿,叹道:“阿芙蓉果然是被阿曼国的人带进来的。” “如今东安省从前有点底子的官员全部离奇自杀,线索自然就中断了。” “这么说,又晚了一步?”水流觞仿佛自言自语,淡淡地道。 花倾城垂头不语,云翎玉亦陷入沉思。 玲珑收到西凤瑶怀孕的消息,也很是高兴。连忙携了重礼前去探望,恰好碰见了同来探望的水芙蓉。 “姑祖母听闻你有孕。就叫我来看你。”水芙蓉满脸疲惫地说。 “侯爷如何了?”西凤瑶关切地问,她正坐在院内的榻上不停地吃酸橙子。 “越来越不好了。”水芙蓉叹了口气,“身子疼得厉害,四叔本来想按玲珑说的。给侯爷用点阿芙蓉止痛,可侯爷不愿意,他说用了那种东西到最后肯定会变成猴子,他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一语未了,外头喜果来报:“大奶奶。太子妃来了。” 玉美人携玉兔带了不少贺礼,浅笑道:“恭喜你要当娘了,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害喜得严重吗?” 她的气色比从前更不好了,连她身后的玉兔,眉眼间都带着一股子阴霾之气。 西凤瑶一把拉住玉美人的手,问:“昨儿我打发人去找你,听说你突然被皇后叫去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玉美人脸一僵,旋即干涩地笑了笑: “提前说了也无妨,反正你们过几天也会知道,太子爷要迎娶云梦甜为承徽。说起来,你这身子怀得也巧,姑嫂两人几乎同时怀孕,说不定小姑子的孩子会比你的孩子生得还要早。”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俱是一颤,震惊的感觉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西凤瑶好不容易才捋清了思路: “你……你是说水流苏要娶云梦甜?天啊!这怎么可能!水流苏一共才见了云梦甜几面!” 玉美人冷笑道:“据说是云大小姐孤身一人前往动乱的东安,就为了见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一面。太子殿下十分感动,于是两人如鱼得水,如胶似漆。”她的声音低沉、阴冷,不仔细听只以为她说的平静,但细细品味,却能发现,她的语调里蕴含着浓浓的恨意。 “难怪!前几日潘老太婆和云梦甜都不在府里,说是要去探亲,原来是去勾引水流苏!不要脸!”西凤瑶一拍桌子奋起,“水流苏那个王八蛋,白眼狼,也不看看他是怎么才有今天的……” 玲珑连忙用酸橙子塞住她的嘴,干笑道:“凤谣,你快别乱动,小心孩子!”给她使了个眼色。 西凤瑶的气愤这才平静下来,望向玉美人的眼神里含着浓浓的心疼和可怜。 水芙蓉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她是受三从四德教育长大的,对男人三妻四妾并不感到讶异,然而,她的心里还是觉得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自从和花倾城有了夫妻之事,尽管心里别扭,可对于妻子的角色她竟然越来越有感觉,比如说,如果花倾城敢去纳妾,她一定会拿刀宰了他! 室内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就在这时,忽然有小丫头跑进来道: “大奶奶,皇上派人来传圣旨了!大少爷叫大奶奶过去一起接旨!” 西凤瑶微怔,急忙换了衣服,扶着喜果匆匆来到前院。院子里已经摆好了香案,云翎玉看见她穿着长长的裙子出来,急忙笑嘻嘻地迎上前扶了她一把,两人跪下来接旨。 太监青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展开明黄的圣旨,高声朗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丞相大公子云翎玉,博学多才,文武兼备,甚得朕意,今赐婚晋华公主为尔之平妻,择吉日完婚,钦此!” 如一道晴天霹雳,西凤瑶脸色刷白,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二章 联盟 云翎玉带着圣旨火速进了宫,玲珑等人在内院听说了这个消息,心里也是一阵膈应。西凤瑶脸色极难看地回到屋子里,一头扎在床上不肯起来,把三人吓得急忙叫人找大夫来把脉,幸好并无大碍。 这种事旁人自是无法劝说,西凤瑶此时心中正烦躁,云翎玉已经进宫请求皇上收回成命,这让她的心底深处还存在着一丝期望。玲珑等人怕过多的劝慰会给她造成更严重的心理负担,于是简单地宽慰了几句后,便陆续告辞了。 玲珑和玉美人一同离开云府,刚踏出大门,只见隔壁的朱红大门被打开,云梦甜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如今云家已经分家,分为东西两府,中间砌了墙,正门则是朝同一个方向开的。 云梦甜一眼看见她们,含着春风得意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仔细的样子仿佛是在显示自己的尊贵。她来到玉美人面前,胜利地扫了她和玲珑一眼,屈了屈膝,笑道: “给姐姐请安,姐姐的脸色怎么比前些日子憔悴了许多?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容颜,姐姐就算再忙着玉家的生意,也要为了王爷多关心关心自个儿啊,其实王爷心里还是有姐姐的。” 玉美人淡淡地望着她,眼里流露出不屑交谈之意。跟在后面的玉兔高声冷笑道: “云大姑娘,奴婢劝您最好记住了,就算您能母凭子贵被太子爷纳入宫中,您也只是个妾,太子妃让您回话。您才能回话,太子妃不语,您没有资格多言。奴婢看您还是在出阁前多学学尊卑之道,以免将来乱了东宫的规矩。” “放肆!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教训主子!”云梦甜当众被一个丫鬟训斥,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气得脸色铁青。高声叫道。 “奴婢是太后娘娘钦点的一品女官,您现在别说还没有封号,就是将来有,也只是正六品;奴婢是东宫内院的总管事,替太子妃督导妾室们安分守己、以正东宫形象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奴婢只是在提醒云姑娘不要乱了身份,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云姑娘别见怪才是。”玉兔不卑不亢地浅笑道。 “玉兔。”玉美人淡淡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对无意义的人多言吗?” 玉兔连忙恭敬地道:“是,是奴婢多嘴了。” 玉美人冷笑了一声,旋即看也没看云梦甜一眼。和玲珑携手而去。玲珑望着她平静的表情,内里有些忧心,顿了顿,试探着询问: “呐,小玉,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 玉美人望着她,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放心。我没事。” 然而她的表情让玲珑心中更感觉不舒服,闷闷地回到家,觉得今天简直糟透了。脱下外出服,换了家常衣服,她望着描画精美的罗汉床,忽然一阵气闷。对着上面重重地踹了一脚。 “你脚痒吗?”水流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回过头,却惊愕地发现他就在她背后不到一步远的地方,居然是站着!真的是站着的! 她“啊”地一声尖叫,退后了半步,差点被自己绊倒。水流觞满头黑线,本来想给她个惊喜来着,可现在看来,似乎只有惊。 “你,这算什么反应?”他无语地问。 “你吓死我了!突然站在人家后面也不说一声!”玲珑夸张地拍拍胸口。 “我还以为你会惊喜一下。”他不满地说。 “是挺惊喜的。”她仍蹙着眉尖,道,她虽然心里有点高兴,但今天太乱套了,喜悦显然被某些事给淹没了,“喂,这件事你知不知道?云梦甜怀了水流苏的种,马上就要成为太子承徽了。” “什么!”水流觞浓眉紧锁,看样子是不知道。(.好看的小说) “还有啊,刚刚皇上下旨,要将水蓝姬赐婚给云翎玉为平妻。” “什么!”水流觞心头一凛,眉头皱得更深。 玲珑无语地望着他:“我说你父皇是不是当媒人当上瘾了,他怎么就那么爱给人赐平妻呢!” 水流觞不语,半低着头仿佛陷入了沉思。就在这时,入琴急匆匆地奔进来,道: “王爷,不好了,刚刚宫里传来消息,说云公子抗旨,皇上龙颜大怒,将云公子打入了天牢。云丞相已经进宫了。” 玲珑和水流觞俱是一惊,水流觞急急忙忙地说了句: “我进宫一趟!”转身就走。 玲珑只觉得眼皮子在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水流觞刚走,西凤瑶就上门了,今天真是多事之日,她的脸色此时已开始泛白。玲珑递给她一杯安神的花茶,安慰道: “别急,流觞已经进宫了,皇上只是正在气头上,劝劝就好了。” “小玉已经给我传了信儿,说这件事是水蓝姬自己要求的。” “水蓝姬还真是不肯消停!”玲珑咬了咬牙根。 西凤瑶冷笑了一声,凄凉地道: “你以为我真看不透皇上此举的目的么?皇上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无非就是想用一个公主牵制住翎玉,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并借机给越阳侯府一个警告。二来,如果我和翎玉因为这件事闹崩了,那水蓝姬和幽王府好歹有亲,到时候说不定会因为这点小隔阂,导致翎玉和幽王府断交。” 玲珑默然无言,西凤瑶平时看似大大咧咧,可实际上心思却异常缜密,但她没想到她对朝堂之事居然也能看得如此透彻。 沉默了一阵,西凤瑶惨然一笑:“果然皇权压死人。”她用手指轻弹了弹瓷杯的盖子,笑说:“幽王恐怕无法劝说皇上放了翎玉,如果真是那样,这件事就这么冷一宿,明日一早,我进宫应下圣旨。” 玲珑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凄凉的滋味,命不由己果然是种悲哀的感觉。顿了顿,西凤瑶抬起头,轻声笑道: “玲珑,做个交易,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我可以保证云家和越阳侯府全力支持你们,以后帮我休了那个小贱人,如何?” 玲珑怔了怔,旋即粲然一笑,低声说:“好。” 西凤瑶的手指在茶碗的边沿上打着圈,冷冷一笑,轻声说: “无论是皇上,还是越阳侯府,都太低估我了。” 西凤瑶很快就回府了,玲珑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涌起阵阵苍凉,她下午时明明还是很开心的,一副要当母亲的幸福样子。先是玉美人,然后是西凤瑶,接下来是不是快要到她了? 掌灯之后,玲珑一直歪在床上边看书边等水流觞回来,可直到夜阑寂静时分,他才迟迟而归。她连忙放下拿倒了的书,迎上来,一边帮他换下麻烦拖沓的衣服,一边迫切地问: “怎么样,皇上放了云翎玉了吗?” “父皇不肯,除非云翎玉同意迎娶水蓝姬,否则就是抗旨不遵,按律当斩。”水流觞沉声道。 玲珑心头一凛,将这无情的话消化了片刻才勉强接受: “你走之后,凤瑶来过了,她说她明天会进宫应下这桩婚事。她还说……”顿了一顿,她抬眼望向他,凝重地道,“越阳侯府和云府会全力支持你,只希望你今后能帮她休了水蓝姬。” 水流觞微怔,旋即深邃一笑,摇头道:“西凤瑶果然也是个不能按常理来看的女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娶平妻是对的。不说别的,凤谣现在才怀了身孕,哪有这个时候这么欺负人的!”她梗起脖子质问。 “你不知道一般都是在正妻怀孕的时候才会纳妾和通房么?”他笑眯眯地反驳。 玲珑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年头的确有这种规矩,不禁一阵气闷,瞪圆了眼睛问: “你的意思是,如果皇上赐给你一个平妻或者侧妃,你一定会欣然接受,并感恩戴德?” “父皇的赏赐,你敢不感恩戴德吗?”他凉凉地反问。 玲珑被噎得语塞,气得脚一跺:“那我祝你早日找到一个能让你感恩戴德的平妻,到时候我会给你让地方!”说罢,扭头就走。 水流觞含笑伸出手臂一把勾住她的腰,将她拉过来圈在怀里,深深地叹了口气,道: “你不明白么,人生在世,不管处在哪个地位上,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我们永远都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即使需要一时的忍让,但我们早晚会击溃威胁我们的敌人,不是么?” 他的身上有着一股让她熟悉的龙涎香味道,这味道很香但又很清澈,能平息她的怒火,也能让她感觉到安心。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了下来,抬起头,摸了摸他的额头,用一副怜悯的口吻道: “说起来,被迫娶妻的确就像是在卖身。流觞,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向其他女人卖身的,你只能卖给我。” 水流觞满头黑线,嘴角直抽:这话的意思应该是好的,可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呢! 就在这时,豆荚忽然急匆匆地奔进来,神情沉重地道: “王爷王妃,青溪侯府打发人来报,说侯爷不好了,要见王妃最后一面。” 玲珑心头一顿,一股酸涩旋即蔓延开来,尽管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侯爷的年纪在这时代来说也算正常,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还是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三章 病逝 玲珑忙忙地换了身素色衣服,问水流觞道:“你不去吗?” “我已经和侯爷谈过了,他应该是想嘱咐你几句。那场面我去也不方便,你去吧。”水流觞复原的消息对外界是保密的,他的确不太好出面。 玲珑点点头,出门登车,火速前往青溪侯府。来到正门前,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宁静,有家人打着灯笼在门前候着,麻利地将她迎进二门,把她带到了春晖堂外。 正房的门外密密麻麻地站了一院子人,青溪侯的三个儿子偕同妻小全部守在那里,看样子已经嘱咐完这些人了,寿材和孝衣怕是也在赶制了。三夫人王氏是个江湖女子,为人爽利仗义,玲珑见过几面。见她来了,三夫人也顾不上礼数,拉住她往前一推,急切地道: “快进去吧,父亲正等着你呢!” 二夫人见状,不屑地一撇嘴角。 门被从里面打开,水芙蓉眼圈微红地将她拉进去,来到侯爷的床前。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中药味,混合着一种即将腐败的味道,水佩兰坐在床沿握着侯爷的手,虽然双眼含泪,可姿态仍旧是仪态万方。花倾城立在床边,暗自滴泪。 佟嬷嬷送上一把椅子,玲珑坐在床边,屋里的灯点得很是明亮,玲珑借着光线打量着侯爷,但见他紧闭着眼睛,喘息急促,已经瘦得看不出人形,一双手如同包裹着橘皮的树枝,苍老得不成样子。她心中一酸,没有化疗的年代。等待死亡的过程必定会更加难熬,侯爷性子又倔,不肯用鸦片止痛。 青溪侯对她有知遇之恩,没有他就没有她的今天。这一点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水佩兰努力镇定,带着哭腔轻声唤道:“启轩,玲珑来了!” 仿佛迟钝地反应了片刻。青溪侯终于勉力睁开浑浊的双眼,好不容易才将目光聚焦在玲珑身上,喘了两口气,大概很疲惫,又闭了闭眼,才轻声道: “玲珑啊,我只有一句话。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花家。旁系你可以不必管,但花家的根基,你要帮倾城守住了,宁可让花家归隐荒林谋求东山再起。也不能让花家的根基毁掉。” “是,侯爷,我知道了。”玲珑双眼含泪,回答。 青溪侯深深地喘了口气:“当年在平安县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不是池中之物,果然,果然。我知道这种嘱托很勉强你……” “不勉强。”玲珑打断他,笑道,“没有侯爷就没有我的今天。况且我名义上也算是侯府的人,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全花家。” 青溪侯满意地点点头,又将浑浊的眼球转向水芙蓉,说: “公主虽是皇室中人,但老臣也不瞒你,皇上自登基开始。就对花家暗中打压。花家虽无谋逆之心,但手握大量财富,又是开国功勋之后,如今离战乱才过去不到一百年,国库空虚,百废待兴,自然会引来觊觎。可若放任花家的基业落入旁姓之手,老臣愧对列祖列宗,所以还请公主思量清楚,究竟是忠于皇家,还是甘愿守护夫家。” “侯爷放心,孙媳不会插手花家的任何事,就是知道了什么也会装作不知道。” 青溪侯点点头,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哆哆嗦嗦地对着花倾城伸出手,花倾城急忙上前握住。青溪侯断断续续地笑道: “好小子,爷爷把你养这么大,也算对得起你爹了!没能看见你媳妇给咱们家生个重孙子,不过也快了,让你奶奶看吧,我本来也不太稀罕那些个小毛头儿!呵!孩子,你要争气,好好对你媳妇,她生母早丧,在宫里活得也不易啊,你们是一样的!” 花倾城连连点头,嘴里答应着,心仿佛被拧了一把,眼泪想尽情地流下来,却又不敢,只能流进心窝里。水芙蓉没想到侯爷会说这么一句,泪腺一涩,急忙别过头去,用帕子擦拭扑簌簌流下的泪珠。 青溪侯又合了一会儿眼,喘了口气,旋即眼眸温和地望向水佩兰,艰难地吐出一句: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你们奶奶有话要说。” 三个人见他脸色发红,似是回光返照,急忙出去,将不多的时间留给老夫妻二人独处。守候在门外的人见状,急忙迎上来,三老爷问花倾城道: “老爷子怎么样了?” 花倾城红肿着眼睛摇了摇头:“正在和奶奶说话。” 话音刚落,只听屋里传来一阵嚎啕大哭声,众人一惊,连忙推开门奔进去,只见水佩兰正伏在床边放声恸哭,这恐怕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衣衫褶皱、鬓发散乱、狼狈不堪。 青溪侯静静地躺在床上,安祥地闭着眼睛,脸色竟比在世时鲜亮了许多。 满屋子的花家人齐齐地扑通跪倒在床前,高声痛哭,一时间阖府上下共同举哀,惊天动地的哭声响彻天际。 天福三十一年四月十七日,青溪侯花启轩于侯府内病逝,享年六十八岁。 青溪侯府开始了从未有过的热闹,从朱红正门到内宅门扇全部大开,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大门前的牌楼立起,阖府上下集体穿孝。花倾城将消息上报到宫里,家人们也各处报丧。 天刚破晓,两边灯笼还照如白昼,来奔丧的人就已经闹哄哄的络绎不绝,里面更是哭声摇山振岳。择了吉时入殓,停灵正寝,又请来一众和尚道士诵经。花倾城父亲早逝,花二爷为长,领着兄弟守灵。花倾城作为亲孙,带领几个堂兄弟到处分派家人办事,往来迎客。 花二爷本来不满意这样的分派,认为花倾城一个小孩子,指手画脚不合规矩。可不知道花倾城用了什么手段,和花二爷密谈了一会儿之后,花二爷竟脸色发白地出来,老老实实地跪到灵前去了。 内里水佩兰尽管悲伤欲绝,可仍在理事,有她震着,儿媳妇自然不敢翻天。水芙蓉里里外外地进出张罗,虽然不甚谙练,但有佟嬷嬷在一旁提点,又有玲珑帮衬着,倒也能应付。玲珑冷眼旁观,发现她自从成婚后,居然越来越成熟了。 天亮时分,皇上派内监来传旨,追封青溪侯为辅国公,并赏赐了一大堆慰问礼品,早朝过后更是亲自来府吊唁,又引来一片混乱。 其他王公贵族见状,看花家即使没了青溪侯,也照应圣恩隆重,来探丧的人更多了。 尽管青溪侯临终前希望葬礼一切从简,水佩兰也竭力想满足他的这个心愿,可无奈事不从人愿。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终于在城郊的祖坟里正式下葬,葬礼很是隆重。之后,水佩兰强忍住悲痛,召集全族人,拿出青溪侯的遗嘱,开始分家。 花家是一个庞大的氏族,侯爷在世时一直是花家家主,可死后居然要分家,这让一些人惊愕,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他们知道花倾城的能力不比侯爷差,他也是不少人心目中的下一任家主人选,精明的人都知道,不分家而让花倾城一直做主当家,每年分到的利益会比分家后靠自己赚的更多。 可水佩兰执意按遗嘱分家,花倾城也不反对,不少人用家主的权位来诱惑劝说他,但他仍旧不反对分家。家到底还是分了,一个庞大的百年家业,如今被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可这些小块仍旧姓花。 花倾城这一脉理所当然地拿到了最大头,根据青溪侯的另一份遗嘱,不动产,包括田庄、房产之类的全部分给了三个儿子,而凡是需要经营的商铺,经营权全部转给了花倾城,三个儿子少的那部分以股份作为补充,但所持有的股份只是些散股,无法对花倾城的决策造成重大影响。 花二爷首当其冲地不满,甚至告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作势要秉公审理,却发现青溪侯的遗嘱完全是按照律法的规定完成的,至于究竟公不公平,人家的产业人家说的算,又没犯法,即使是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丧事彻底结束后,花家三爷回了怀南府,花四爷又去深山研究药材了。皇上仁厚,并没让改了侯府的牌子,毕竟水佩兰还在世。青溪侯府开始砌墙,一边水佩兰跟着花倾城居住,仍叫“青溪侯府”,另一边花家二爷的府邸则改名为“花府”。 水芙蓉正式从公主府搬到了青溪侯府,主要是怕水佩兰丧夫后感到寂寞。 五月初,太子水流苏纳云丞相之女云梦甜为妾,并册封为正六品承徽,接着很快便传来了云承徽怀有身孕的消息。此传闻一出,引来一片哗然,用膝盖想都知道,这分明是奉子成婚,作为水流国第一才女的云梦甜,怎么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一时间,不知道碎了多少男儿的玻璃心! 可云承徽风头正劲,谁敢在她面前说闲话让她不自在。云梦甜自从“中邪门”过后,心理素质也明显提升,每天都得意洋洋地在宫里晃来晃去,用她日益凸起的肚子来回给人家添堵。(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清理门户 东宫玉芍殿,朱甍碧瓦,走鸾飞凤。阶前大片红芍药花团锦簇,雍容绽放,美艳妖娆。 水流苏显然刚刚下朝,仍旧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四爪蟒袍,负手在台阶下来回地踱步,行动沉稳,表情平和,可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他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突然,正房的门开了,他内心一顿,抬起头,只见玉美人一身素服施施然地走出来。衣袖下的拳头缩了缩,他略微僵硬地迎上前,笑容里掺杂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讨好: “玉,今天是你父亲的忌日,我陪你一起去拜祭吧?” 玉美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静静地道: “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妾身的私事不敢劳烦殿下费心。” 水流苏脸色一僵,神情霎时阴郁了下来,在她将要离去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冷声道: “我都已经退一步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难道非得要我跪下来向你请罪吗?” 玉美人回眸望着他,眼底深处划过一丝陌生:“殿下说的话妾身实在不明白。”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自从云梦甜进了东宫,你已经两个月不肯和我说话了!父皇和母后每次问起,我始终都在帮你遮掩,可你却一直不懂我的心!”水流苏讽刺地一笑,双手强硬地箍住她的手臂,强大的力道足以将她雪白的胳膊掐出两条紫血印。“小玉,你要明白,我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不可替代的!” 玉美人脸色苍白,踉跄了半步。尽管她已经明白了这个事实,可当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她的心还是感觉到了一阵被撕碎般的疼痛。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双眸深邃地望着他,轻轻地说: “流苏,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去做,我唯一想要的不是在你心里不可替代的位置,而是要你的身、你的心只属于我一个人。[.超多好看小说]” 水流苏从她苍白的语调中读出一丝凄凉,心里一涩,轻柔地握住她的双手,认真地望着她,用试图努力去说服的语气道: “小玉。身处帝王家,命不由己身。就算是父皇当年深爱着云皇后,不也同样是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从小到大,你是对我最好、也是最为理解我的人。为什么在这一点上就是不肯多理解我一点?我会让你成为整个水流国最尊贵的女人,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不可替代的,难道这还不够吗?” 玉美人咬了咬褪了血色的唇,缓缓地抽回自己的手,退后半步。惨然笑道: “妾身还有事需要出宫,就不打扰太子殿下了,妾身告退。” 说罢。扶着玉兔的手转身,快步离去。 水流苏想上前去追,后脚跟刚抬起来,前脚掌却下意识地钉在地上。眼看着她越走越远,他的心脏如被压上一块千斤巨石,沉重得让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玉美人站在定国公府内的祠堂里,对着父亲的画像恭敬地上了三柱香,而后略微提起裙摆,跪倒在蒲团之上,轻轻道: “父亲,女儿无能,不但无法将玉家发扬光大,还被皇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暗中打压。父亲曾告诫女儿不要过多地接触皇家人,女儿却一意孤行,造成了如今内忧外患的局面。父亲说过,身为家主,要临机决断,失败了也能完美地去挽回。今日女儿将努力清理门户,铲除内奸,尽力挽回局面,还请父亲的在天之灵保佑女儿!” 说罢,恭敬地拜了三拜,缓缓起身。 此时,玉兔在门外轻声提醒:“姑娘,人都到齐了。” “知道了。”玉美人淡淡道,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画像上那名英俊锐利的男子,转身出去。 打开祠堂院内的假山,露出一条宽敞的暗道,两名年轻男子手持火把在前面开路,两名身穿劲装的女子断后,玉兔跟随玉美人进了暗道,假山再次缓缓合上。(.无弹窗广告) 暗道内灯火通明,并无地下城那种沧桑荒凉之感,反而显得庄严肃穆。一阵左转右转之后,过了三道石门,来到一扇雕刻有秃鹰图腾的白玉石门前。玉安压了一下门旁的碧玉扳手,石门缓缓滑开,里面是一座极大的会议厅,正中央最上首一张纯金座椅上雕刻着诡异的秃鹰,下面左右两旁各一排乌木椅子。石壁上刻着精美的雕刻,棚顶上描绘着氛围阴冷的壁画。两排乌木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不是彪形大汉,就是神情阴鸷狡诈之徒,清一色的黑道角色,三五一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石门滑开的一刻,却集体缄默,至少表面上是恭敬的,全部起身,面向门开启的方向。 玉美人施施然步入,在黄金椅上落座,众人动作整齐施了一礼: “参见家主!” 玉美人淡淡扫了一眼那些真心臣服亦或是假意恭敬的人,轻轻说: “诸位不必多礼,远道而来辛苦了,都坐吧。” “家主突然召见,不知是否有要事发生?”河东省大总管玉城,年近五旬,荣孝侯旧部,完全忠于玉美人,其幺女正是玉美人暗卫中的一员。 “莫不是玉家主被东宫内的恶妾欺负,希望属下们来帮您报仇?”薛寅三十来岁,相貌清俊,满身配饰像个暴发户,他是东南、海湾、川溪三省总管,玉美人亲自任命,是个圆滑狡诈的商业奇才,擅长与阿曼国商人打交道,不懂忠诚为何物,做事全凭兴趣,是玉美人手中的险棋和王牌。 玉美人没瞥他一眼,淡淡道: “本家主的私事不劳薛总管挂心。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为了‘玉港船运’近些日子被朝廷打压、东安省阿芙蓉被查扣,玉家在河西省境内损失了价值三十万两海盐的事。” 话一出口,玉家的副家主、曾与荣孝侯争夺上代家主之位的玉美人的叔父玉斌一声冷笑: “玉家发生这等事,还不是因为家主无能!哼,老夫早就说过,一个女娃妄想统领作为百年世族的玉家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要不是因为你巴巴地去倒贴太子,玉家也不会这么快被皇家觊觎打击。那太子殿下为人阴险狡诈,一边利用玉家的势力,一边巴不得玉家被打压到永不得翻身,只有你天真地以为将来能够母仪天下,借助皇家的势力保全玉家的永久富贵。” “副家主此言差矣,玉家当年能在水流国占据一席之地,太后娘娘功不可没。若将来家主能顺利登上后位,玉家必会借助皇家势力变得更加繁荣。只可惜当今皇上疑心重,纵使家主没能成为太子妃,凭借玉家的财力势力,也足以成为被皇家觊觎的理由。”玉城反驳。 “那都是因为家主将玉家拖入夺位之争这趟浑水中,若不是家主公然支持太子,皇上会打压玉家吗?”玉斌之子玉田起身,大声指责。 “玉公子真是太天真了,当今皇上连自己的母后都不相信,怎会放心不在自己掌握范围中的势力,这与家主是否为太子妃毫无关联。” “哼,所以女娃根本不配成为家主,女大外向,玉家的家业早晚会被她脑子一热,全部送给皇家,那些铁矿铜矿就是最好的例子!” “家主舍弃矿业保住其他产业是最明智的决定,副家主当时也没提出更好的建议不是么。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除了皇家男子,还有谁能配得上玉当家?依老夫看,论才论貌,玉田公子给太子爷提鞋都不配!”玉城冷笑,早看这对父子不顺眼,老子觊觎家主之位,儿子觊觎家主美貌。 玉田气得头顶冒烟,薛寅笑嘻嘻地煽风点火: “话说副家主如此关心家主的家事,甚至强词夺理,莫不是还在记恨着九年前争夺家主之位时,副家主输给了年仅八岁的家主?” 此话一出,不少家主派的人都闷笑出声。玉斌一张老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重重一拍扶手: “放肆!薛寅,老夫是副家主,而你只是个区区总管,竟敢对老夫出言侮辱!” “副家主息怒,薛寅的这个东南三省总管由家主亲自管辖,准确地说,薛寅是家主的三省总管,不是副家主的。况且副家主输给家主是事实,何来侮辱?”薛寅懒洋洋地笑道。 玉斌脸色更青,玉美人面无表情地道: “够了,本家主召你们前来,不是为了听你们来争口舌,也不是为了听你们对我的做事方式指手画脚,而是为了清理门户。” 平淡的语气,却似一道如刀的寒霜在众人的心头刮过,让人们从心底里打了个寒噤。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冷酷的凝滞。安定了太久,已经忘记了八年前玉家大洗牌时的惨状,那时年仅九岁的家主也是这样面无表情、语调平淡地说出这句话,之后整间石室便惨叫连连,血流成河,也就在那时,人们知道了这个如玉般温润的美人究竟是怎样的心狠手辣。 “副家主,”她不急不缓地开口,“你暗中被皇上收买,甘愿充当朝廷走狗,费尽心思帮助皇上打压玉家,绞尽脑汁干涉陆总管处理玉港船运的事,自以为掌握到玉家行贿避税的证据,还向皇上请出两江巡抚调查。没想到吧,最后被处斩的却是两江巡抚;利用东安省的内奸,让玉家损失了价值五十万的阿芙蓉;将私盐的贩运路线透露给官府,让玉家整整损失了三十万两。我知道你始终心怀怨恨,却没想到你为了报复,不惜毁了玉家,居然相信拉我下马,皇上就能让你掌管玉家,这么天真,难怪当年你会输给本家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夫妻交易 玉斌的脸瞬间褪了血色,僵直地起身出列,望着玉美人平淡无波的脸,哆嗦着嘴唇努力镇定地道: “家主,老夫自问无愧于玉家,您将您的一切过失强加给老夫,让老夫给你做替罪羊,老夫不服!老夫为玉家尽心尽力一辈子,临老却要受到这种诬陷,更何况老夫还是您的亲叔父!即使您将老夫一直视为眼中钉,您也不能如此对待维护玉家一辈子的功臣啊!” 玉家有不少服侍了家族数十年的老人,听完这番哭诉,某些人心里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点兔死狐悲之感,有些坐立不安。 玉美人也不急于反驳,耐心地将他的哭诉听完,唇角一勾,淡淡说: “要证据?本家主给你!” 她轻拍了两下手,左侧一扇角门开启,两男两女分别扛着两只麻袋,捧着一摞账本鱼贯而入。麻袋被解开,从里面滚出两个人来,一个是身量偏瘦、病容恹恹的年轻人,另一名是身穿囚服的中年男子。玉安将两人推到玉斌面前,玉美人轻笑道: “这两个一个是东安省的内奸,一个是两江巡抚手下的师爷,副家主,还认得吗?” 玉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仿佛预感到自己的末日,身体抖得如风中树叶。 玉美人仿佛看不见他的惶恐,端坐在主位上,静静地说: “不如洪总管来认认,这人可是你手下的刘管事?” 洪总管是少见的女总管,闻言屏息上前。单膝跪地,回道: “此人正是属下的管事刘发,是属下管教不严,才会出现内奸。请家主处置!” “你也算补救及时,处置了失手的部下,抓住了内奸。将功补过。这次殉职的兄弟,每人十万两安家费你出,再把缺口补上,也就罢了。” “多谢家主宽恕。”洪总管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此时终于暗中舒了口气,迅速退到一边。 玉美人起身,再将一叠账本、信纸扔到玉斌面前。冷笑道: “这些是你十年来贪赃公帐的私人账册,还有这些是你和皇上手下的周大人往来的书信,副家主,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吗?” 玉斌腿一软,瘫在地上。慌乱地捧起那些书信,直直地瞪着她,语无伦次地道: “这……这些怎么会在你手里?” “从你府中搜到的。”她唇角挂笑地回答。 “你……你………”玉斌哆嗦着手指对着她,大脑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笑容在他眼里仿佛是地狱修罗的狞笑。 “要想处置叛徒,必先斩草除根。”她轻盈地笑道,“在你离府的第三天,本当家的人已经将你府上的三十七口人全部处置。顺便放了把火替他们好生安葬。现在,轮到你二位了。” “你……玉美人,你好狠啊……” “无毒不丈夫,叔父,这句话小时候爷爷没教过您吗?三岁时,爷爷可让我抄过一千遍呢。作为侄女。我宽容了您十年。可作为家主,我无法容忍一个叛徒。” “玉美人,你别太嚣张!我警告你,你今日敢动我和父亲,明日父亲的人就会踏破定国公府,大不了和玉家玉石俱焚!”玉田跳起来大喝。 “那些人是指绿芜山庄豢养的打手吗?你以为不先处置了他们,斩草除根有那么容易么?叔父在各地安置的暗桩名单我也已经掌握,三日内会全部除掉。叔父,你可以安心去了,若是见了父亲,记得替侄女给他老人家带好。来人,送副家主上路。” 话音未落,玉斌已经足尖点地,身体跃起,五指成爪,如眼镜蛇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玉美人攻来。玉美人面不改色,仍旧坐在椅子上。玉斌还没近身,便被玉美人身旁的玉安三人用长剑钉在地上,玉城幺女玉冰凌空挽了个剑花,一剑割下玉斌的头颅,霎时,血浆四溅,泼在墙上,染红了石壁。玉田眼见父亲被杀害,脸色惨白,抖若筛糠,一股带着骚气的温热液体顺着裤裆流下来。玉和甩出一支飞刀直接贯脑,玉田两眼惊骇地圆睁,眉心一点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玉和点燃了角落里一只硕大的熔炉,玉冰、玉洁面不改色地提起两具尸体扔进去火化成灰。玉美人淡淡扫了一眼下面各人或平静或谨慎或胆战心惊的表情,淡淡一笑: “本家主接手玉家近十年,今天再重复一遍当年定下的规定:我可以容忍你们的任何失误,但绝不容忍你们的愚蠢,更不会原谅你们对玉家一丝一毫的背叛。自我成婚后,某些内部流言也听闻一些,今日我郑重地说一次,无论我在东宫是何种处境,我始终都是玉家家主,试图挑战我耐性的人,希望你们能付得起代价。余下的事玉安处理。”说罢,款款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石室,留下一群额头冒冷汗的下属。 今年对于水流国来说,似乎是个多灾之年,春汛来临之际,暴雨连绵,山洪频发,贯穿着整个水流国的淮萨河多处大坝更是相继决口,导致整个南方如一片汪洋,数以万计的难民流离失所。 水流苏大步踏进玉芍殿,小宫女慌忙迎上前行跪拜礼: “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妃呢?” “回殿下,太子妃正在沐浴。” 水流苏二话没说,直接掉头去了浴室,绕过鎏金嵌玉屏风,但见朱红色纱帘曳地,层层叠叠,恰似一波波红浪。青玉池里漂浮着色彩斑斓的花瓣,一只栩栩如生的鹤头正源源不断地吐出清澈的泉水。玉美人被花瓣包围,肌肤胜雪,芳泽无加。延颈秀项,肩若削成。一头乌黑的发漂浮在水面上,呈放射状,如一朵盛绽的大丽花。 美景当前。他心尖一跳,喉头微紧,身子有些发烫。 玉兔正在帮玉美人按摩肩颈。见他进来,惊了一下,慌忙站起来屈了屈膝。水流苏挥了挥手,玉兔看了玉美人一眼,水流苏颦眉又挥了挥手,她才屈膝退了出去。 水流苏蹲下来,望着玉美人光滑细腻的背。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伸出手,刚要触碰到她的肌肤,忽然,一只湿漉漉的手猛地扣住他的手腕。水流苏心里一惊。只觉得重心偏移,身子往前,一头栽进温热的池水里。他慌忙稳住脚跟,湿漉漉地站起来,狼狈地望着她。 玉美人张开双眸,看着他,不冷不热地问:“有事?” 水流苏面对她的冷淡,心口一涩,指尖屈了屈。忽然毫无预兆地扑上前一把抱住她,将她湿润柔软的胴体深深地埋在自己的怀里,柔软的唇贴近她的耳廓,喃喃地道: “小玉,原谅我吧!别再这样对我了,我真的受不了!原谅我好不好?” 玉美人淡淡道:“好啊。只要你打掉云梦甜肚子里的孩子,让她和墨蝶舞绝嗣,并发誓再不纳妾,我就原谅你。” 水流苏身躯一震,双臂下意识松弛下来,眼眸复杂地望着她。玉美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怎么,舍不得你的小妾,还是舍不得你的孩子?” 水流苏渐渐地垂下头,沉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说出来,我一直以为……” “你以为我会亲自动手?”她冷笑一声,“她们还不配。” “小玉,你也知道,三哥、四哥、五哥都没有子嗣,云梦甜的这个孩子或许会成为父皇的第一个孙儿。我可以答应你,等孩子落地之后,我会马上过给你抚养,不再给云梦甜接近孩子的机会。” “你肯纳云梦甜为妾,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想拉拢云家和潘家的势力。云丞相只忠于皇上,他是不会参与皇子之争的。至于潘家,潘家与玉家是宿敌,安庆伯间接导致我爷爷过世,虽谈不上仇深似海,可我也不会眼看着只剩个京畿营的安庆伯府再站起来。你不可能同时得到两家的支持,换言之,云梦甜这一步,你走的是废棋。那孩子,与其让他将来后悔出生,还不如现在就扼杀在胎内。” “小玉,我们是夫妻!”他语速急迫地说。 “我首先是玉家家主。之前为了你,我努力忘记这一点,才让玉家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以后不会了。”玉美人从水里站起来,晶莹的水花从白璧无瑕的胴体上滑落,香艳性感,她毫不遮掩曼妙迷人的身段,莲步轻移走上岸,从软榻勾起一条青色纱衣裹在身上,“水流苏,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你吗?因为你城府深又心狠手辣,却独独在我面前不会掩藏自己。” “小玉。”他站在水中轻唤。 玉美人停住离去的步子,水流苏望着她冷凝的背影,支吾了片刻,道: “河东省的洪灾,父皇下令要我去筹集赈灾款,可京城里的那些富商不是闭门不见,就是哭穷……你在京城的商人中还是很有名望的……” 玉美人冷冷地扬了扬唇角,顿了一顿:“还有呢?” “父皇让我们去椒房宫用晚膳,他想问问你叔父的事,那场火灾父皇已经下旨彻查了……小玉,你叔父的死因……” “我也很意外,没看见我很伤心么。”玉美人淡淡打断他的话,移开步子。 “小玉,赈灾款的事……” “等我原谅你吧。”她轻声说完,离开浴室。 水流苏站在温暖的泉水里,过了一会儿,忽然凝气于掌,重重地拍在水面上,溅起一大片水花。 玉美人身披纱袍,刚走出门就听到一片嘈杂声,却是玉兔和云梦甜的丫鬟锦瑟在争执。 “什么事?”她冷冷问。 “回太子妃,这贱婢居然敢擅闯玉芍殿,还大呼小叫,奴婢正要惩治她!” “太子妃,是云良媛身子不舒服,派奴婢来请太子殿下,玉兔姐姐却不许奴婢进!太子妃还是让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吧,良媛现在身怀殿下子嗣,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太子妃也担当不起不是!” 玉美人冷冷一笑:“玉兔,进去按原话通报给太子殿下。来人,把这个擅闯主子寝殿大呼小叫、不懂尊卑的贱婢拉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锦瑟的脸瞬间惨白:“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太子殿下,救命啊!”她恐慌地伸出玉手。 玉美人似笑非笑地回头望向已经换了一身干衣服出来的水流苏。玉兔上前屈了屈膝,将刚刚锦瑟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水流苏看了看锦瑟,淡淡说了句: “杖毙。” 然后对玉美人道:“我会马上处理的。” 玉美人浅浅一笑,美丽却残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另一场婚礼 骄阳似火,赫赫炎炎地洒在身上,空气闷热潮湿。(.无弹窗广告) 玲珑摇着团扇来到后花园,人工湖旁的茵茵草地上,水流觞正手持重剑,虎虎生风。他做复健治疗已有不少时日,站立行走并无大碍,只是要再捡起武功还需花费一段时间。他总是不分昼夜地练习,一遍又一遍,越练越焦躁。他心里很急她知道,但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寒光闪烁的剑影在空中纵横交织,如银蛇狂舞。剑光影浪奔腾,却在最后一个七百二十度回旋时错了步伐。落地,茕茕孑立,白色衣袍随风翻飞鼓荡,身姿挺拔却萧索。手持长剑,他垂下头,失望地长叹了口气。 “心不静神不安则事不成。”她走过去,递了帕子给他擦汗。 水流觞接过来擦了擦,掩饰住内心的沮丧,问:“你今天不是要去青溪侯府吗?” “听说金陵的铺子遭了抢,花倾城一更时就走了,今天谈不上了。有红豆冰沙,要不要尝尝?” 水流觞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接过一碗凉凉的冰品,大口地吃起来: “这一场灾情导致南边的局势越来越混乱,你的酒坊也该早作打算,免得也被流民抢了,造成更大的损失。” “算算时间,最后一批酒也该出窖了,我打算在灾区全面减产,反正局势混乱也没多少人买酒。余下来的原料,用于赈灾怎么样?” 水流觞思忖了片刻,忽然咧开嘴一笑: “我差点忘了,你是开酒坊的。手头肯定有不少米粮。也好,以你自己的名义就行,不必拉上王府。你也该多给自己赢点好名声了,省得今后一提你。就说你是个往酒里掺水的奸商。” “我才没往酒里掺水!”她梗起脖子反驳。 水流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玲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辩解道: “掺点水省得上头。我是为顾客好。” 水流觞噗地笑了,玲珑想了一想,又说: “不过,如果我真去赈灾,你父皇不会多想吧?” “不会,现在南方的局势日益恶化,国库空虚。赈灾款迟迟募集不上来,他巴不得有人替他排忧解难。水流苏因为没募到款,昨儿刚被父皇骂了一顿。你要是悄无声息地去赈灾,不但把名声赚了,回头父皇还得赏你。” “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好了。” “那是自然。”水流觞将最后一口冰水喝进去。只觉得凉沁心肺,十分舒畅,用帕子擦擦嘴,忽然道,“是我想太多吗,为什么有时候我会感觉你好像很防备父皇?他虽然不苟言笑,可这些儿媳妇里,他对你是最和气的。” “因为我看他害怕。”她直言不讳地说,“我总觉得你父皇具备了你们兄弟四个的所有性格。能狂傲也能隐忍、能狠戾也能仁慈、还能在适当的时候置身事外,掩藏起自己的存在感。说起来,你们四个人都未必赢得过他一个人。” 水流觞眉梢扬了扬,低下头思考了片刻,笑道:“你倒是了解!” 玲珑踌躇了一会儿,悄声说: “现在皇上对朝政不大热衷。还喜欢整日厮混后宫,满朝文武都当他是年纪大了,心懒了,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皇上当年可是踩着众多尸体上位的,怎么说也是个伟人,伟人都是越老野心越膨胀,越老越怕别人觊觎他的权力。” 水流觞不语,顿了顿,道: “再过几个月就是千秋节了,你把给父皇的寿礼准备一下,再给我看一眼就行了。” “给皇上的寿礼,应该是你来准备吧?” “我没工夫。给水蓝姬的结婚贺礼准备好了吗?” “我只想送两条疯狗咬她!凤谣多可怜,孩子才怀了三个月,我一想起来就生气!” 水流觞噗地笑了:“不过就是个形式,云翎玉不愿意,闺房之事别人还能勉强么!” 玲珑冷哼一声,就在这时,豆沙匆匆步过来屈了屈膝: “王妃,云大奶奶派人来传口信,说今天上午云良媛回娘家探亲时,在丞相府的后花园滑了一跤,孩子没保住小产了。” 玲珑微怔,旋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知道了。” 豆沙退走,玲珑冷哼道: “当初皇后只想给云梦甜封个承徽。也不知道云夫人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求太后得了一个良媛的封号。这下孩子没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被降等!” “你好像在幸灾乐祸?”水流觞无语地望着她勾起的唇角。 “难道她流产你很悲伤?”她冷冷地睨着他。 “怎么可能!你对云梦甜流产好像一点不惊讶?” “除非小玉想离开水流苏,否则那个孩子必定保不住。” “果然最毒妇人心!”他感慨。 “那也是男人造孽!” “我又没纳妾,你瞪着我干吗!”她投来的镭射光让他的小心肝扑扑乱跳。 “你没纳妾,那畅春园里的是一群猪啊。” “那不是养着给你玩的么,你要是不喜欢,就统统送去屠宰场,免得浪费粮食。”他毫不脸红地说。 玲珑被他颠倒黑白的能力噎得无语,就在这时,豆沙再次前来,禀道: “王妃,太子妃来了,正在玲珑馆正厅。” “知道了,我随后就到。” “她今天怎么上门了?”水流觞疑惑地问。玉美人和玲珑的私交都在外面,两人的来往很少在府内进行。 “多半是为了募集赈灾款。京里那帮铁公鸡,太子爷一根毛都没拔下来,只能请太子妃出面了。” “不必在这上太出风头。” “知道。”太子爷募款,幽王府就算捐得再多。功劳也得对半分,没必要花钱替别人买名声。 和玉美人在正厅闲谈了一会儿之后,玲珑以没有多少现钱为由,代表玲珑酒坊捐了三万两银子。玉美人也没说什么。收下就走了。 三日后,水蓝姬正式嫁入丞相府。皇帝嫁女,婚礼自然热闹。 玲珑不甘不愿地跟着水流觞前去道贺。云夫人由于云梦甜流产的事,神色很是不好,连眼梢的幸灾乐祸都懒得掩饰了,可见她与儿媳的积怨有多深,儿媳的处境越惨,她就越开心。越阳侯夫妇不知是出于为女儿撑腰的目的,还是出于讨好皇家的目的。总之也出席了。越阳侯夫人曾离席一段时间,回来时眼睛微红,大概是到内院替女儿哭去了。越阳侯却照旧左右逢源,说不定西凤谣这个女儿在他心里就是个棋子般的存在。 相公娶平妻,正妻肯定不可能露面。玲珑对这种情形十分反感。只露了个脸,与熟人寒暄几句,吃了几口菜便到内院陪西凤谣去了。西凤谣的肚子比其他孕妇要大一圈,穿了一身紫色妆花褙子,正歪在榻上吃着酸橙看玉美人喝茶。见她进来,粲然一笑: “就知道你肯定进来。人到齐了,走吧。” 玲珑愣了愣:“去哪儿?” “秋香楼。喜果,把衣服拿来。”西凤谣吩咐。 喜果哭丧着脸拿出三套男装,努力劝道:“大奶奶。这样不好吧?” “少废话,难道还要我在这儿等着看天亮不成!” “我也去。”水芙蓉站在门口说。 “你怎么也进来了?” “我才不想在外头看水蓝姬的那张脸!跟苏昭容一样的狐媚子!”水芙蓉冷笑。 西凤谣将一套男装扔给她,四人换好衣服,从后门出府去了秋香楼,叫了几个姑娘唱曲儿作陪,吃喝玩乐。有一个姑娘撒娇地摸了一把西凤谣的肚子。惊呼: “公子如此苗条,怎么小腹却鼓起来了!” 西凤谣摸摸肚子,不以为然地道: “你懂什么?本公子的福气都在这肚子上,下半生的荣华富贵全靠他了。” 姑娘顿时变得敬畏起来,满眼崇拜地看着她的肚子。其他人只觉得头顶乌鸦纷飞,无语。酒过三巡,水芙蓉有些不耐,将那群庸脂俗粉赶了出去,只剩下弹琴唱曲的,远远地在纱帘后面青嫩地吟唱。西凤谣托腮望着手中的杯,重重地叹道: “云翎玉你这个骗子,是你说永不纳妾,我才答应嫁的!” “同意娶平妻的明明是你自己。”玉美人翻了个白眼。 “还没喝就醉了。”玲珑半酣地提起茶壶,倒进西凤谣的杯子。 “云翎玉答应了,他是不会碰水蓝姬的。” “这话你也信,多少男人纳妾时都这么说过。水蓝姬虽然讨厌,但好歹是个美人,美色当前,有时候只需要一杯酒当媒人。”水芙蓉不屑一顾。 “他要是真那么做,我就改嫁!” “哪有因为夫君纳妾就改嫁的,你也不怕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切!当年我在边关时,那些蛮子婆娘,一生改嫁三四次的大有人在!” “你是水流国丞相府的大奶奶,又不是蛮子婆娘!” “哼,这个大奶奶还不如蛮子婆娘自在!”西凤谣冷笑。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推开,把屋子里的人惊了一下。云翎玉已经换了便服,站在门口对西凤谣道: “玩够了吗?时辰不早了,回家吧。” “你娘子呢?”西凤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是在这儿么。”他指了指她。 西凤谣笑了笑,摇摇晃晃地起身,云翎玉急忙上前扶住她: “慢点,小心动了胎气。” “走了!”西凤谣潇洒地挥了挥手,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玉美人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她也不需要安慰嘛!”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水芙蓉和玲珑对望了一眼,难道需要安慰的其实是玉美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八章 纳妾的提议 今年的千秋节,皇上秉承着勤俭节约的美德,只在重华殿举行一场简单的晚宴。朝中大臣带领诰命进宫贺寿。重臣、亲王及使节携家眷坐在殿内,群僚和外使随员坐于殿外两廊,其他一干女眷全在旁边的花萼楼里。宫内金碧相辉,锦绮交错,宝烛华灯,霏雾氤氲。 未时,玲珑穿着大红色的王妃服饰,跟随水流觞进宫。玲珑要先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在宫门口下了马车,水流觞仍旧坐着轮椅,帮她理了理裙摆: “不用说太多话,那些宫妃诰命不想理就不要理。” “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宫。”玲珑粲然一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可别一时忘了,突然站起来。” “不会的!”水流觞一字一顿地道,忽然眉心一敛,望向前方。 玲珑微怔,回头顺势望过去,只见两名异族打扮的男女大步走来。虎背熊腰的年轻男子笑道: “没想到勇猛如虎的幽王爷竟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萨博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见过幽王妃!” 他躬身行了一礼,玲珑虽然不认得他,但从装束上看,应该就是前些日子听说的前来朝贺的夜郎国二皇子了,屈膝还了一礼。肤色黝黑的少女用一对黑亮的眼眸打量了她一番,毫不客气地道: “都说中原女子貌美,可这幽王妃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还不如我美呢!” “小妹!”萨博忍住笑呵斥。 “本来就是嘛!”萨兰骄纵地一扁嘴。 玲珑一阵气闷。她这容貌虽然够不上天香国色,但好歹也是香嫩滑软、如芷如兰,怎么会连个黑炭头都不如! 只这一句话,萨兰便被她归入了“讨厌之人”的行列。 水流觞浅浅一笑:“对貌美的理解见仁见智,本王觉得本王的王妃貌美,那她就是貌美。” 三人惧是一愣,玲珑忽然觉得一阵的心花怒放。开心得不得了,如果有一对翅膀,她都能马上飞起来。侧过头去,她忍不住抿嘴儿偷笑起来。水流觞用余光睨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表情好笑极了,忍俊不禁之下粲然一笑。 萨博微怔,随即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注视着玲珑。萨兰先是一愣,随即沉思了片刻,眉头微蹙,深深地望了水流觞一眼。接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满眼敌意地望向玲珑。 玲珑觉得一阵别扭。忙说:“王爷,妾身该去给太后请安了,迟到可不好。” “去吧。”水流觞此时完全表现出了身为亲王的风范,大手一挥。 玲珑屈了屈膝。转身离去。乘软轿来到寿安宫,一路上仍旧心花朵朵开,在寿安宫附近下轿时也没抑制住,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后面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你干吗?笑得这么恐怖!” 回头一看。只见西凤谣正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她面前,她的嘴角抽了两下: “你的肚子怎么比上次又大了不少!” “御医说是双胎。” “真的?”玲珑小心地摸摸她的肚子,喜忧参半。古代医疗条件不好,双胎很不好生,“怀着双胎你还出来,告个假在家养着,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西凤谣冷笑:“我不来,难道让云翎玉和水蓝姬坐一辆马车来吗?” “水蓝姬也来了?”玲珑扶着她,低声问。 “这时候,她恐怕正在漪澜殿对着苏昭容哭呢。” “你们……怎么样?” “哼,只要云翎玉不掺合,要治她太容易了。就算是皇家公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闹得凶了,太后和皇上除了骂我一顿,还能怎样?我皮厚,不怕骂也不怕闲话。皇上又不会因为这种事,就龙颜大怒拔了越阳侯府和云家,如果受屈的是水凝蕊也许会,水蓝姬,皇上才懒得管!”西凤谣冷笑。(.) 玲珑叹了口气,她能这样放宽心是最好的。好在水蓝姬住在公主府,云翎玉只要不去,两人基本上见不着面,这个夫妻也就是名义上的。唉,防小妾简直比防传染病还费神! 出了长巷,再过一个门子就到寿安宫门口了。两人刚步出长巷,就听见一个甜腻腻的声音正在娇嗲地道:“羽哥哥,等你休沐的时候,陪媚儿一起去牡丹湖踏青好不好?” 玲珑眉一扬,只见角门处,墨羽穿着一身御林军的制服,满眼地不耐烦。在他面前,陈媚儿身穿一袭天蓝色广袖流仙裙,双手绞着帕子做忸怩状,轻声软语地搭讪,时不时还半抬起眸子对墨羽抛一记媚眼。 墨羽看见玲珑过来,微怔,顿时尴尬万分,耳根子通红地走到她面前,谦恭地行了一礼: “见过幽王妃!” 玲珑笑了笑:“大人今天休假吗?” “不是,卑职正要去巡逻。”墨羽忙道。 “既如此,就不耽误大人了,大人请便。” “卑职告退!”墨羽抱了抱拳,转身借两条腿就跑。 “哎!羽哥哥!”陈媚儿见状,心里一急,也不管矜持了,喊着就要追。 玲珑半个旋身挡在她面前,笑容可掬道: “陈姑娘要去寿安宫请安吧,既然碰见了,就随本王妃一起前往吧。” 陈媚儿只得委委屈屈地咕哝了一个“是”,也不敢甩脸子,只能甩帕子,气鼓鼓地跟在两人身后。 西凤谣与玲珑耳语道:“她该不会是看上蓝羽了吧?”墨羽对外自称“蓝羽”,西凤谣早就忘了墨羽的原名,一直以为他叫“蓝羽”。 玲珑只是一声冷哼。 来到寿安宫,里头已经坐了不少内命妇,两人上前分别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又与其他人寒暄了一番,这才在各自的位子上落座。太后喜欢地盯着西凤谣的肚子: “凤谣是个有福的,居然怀了双胎,看这样肯定是两个大胖小子!你婆婆身子怎么样了?” “回太后,母亲只是犯了偏头痛,吃了药养上一段时间就好了。“ “年岁大了,这病啊就都上身了,云夫人也是个有福的,眼瞅着就抱孙子了。你们几个也该努努力,好让哀家早日抱上曾孙子!” 众王妃干笑了笑,太后唏嘘道: “要是老六府上的那个孩子生下来,哀家说不定也能抱上曾孙了。” “都怪梦甜没福,母后就别再伤感了,这些孩子都年轻,要不了多久就能让母后多抱几个曾孙子。”墨莲含笑劝慰。 “小玉,云良媛的身子如何了?”太后问。 玉美人起身回道:“云良媛伤了元气,恐怕要调养好一阵。” 太后点点头:“你是东宫的主母,要管理好内务,多照顾一下妾室,以免生出许多闲话来。” “是。”玉美人恭敬地回道,垂着头,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凤谣也是。如今你怀有身孕,也该多让翎玉往蓝姬那儿去一去了。” “是。”西凤谣起身应了。一旁的水蓝姬,唇角立刻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算起来,幽王殿下成亲也有一年了,是时候也该选个合适的女儿家入府做侧妃了。”皇后忽然笑道。 玲珑心中冷笑一声,太后叹了口气: “觞儿的确也该纳侧妃了,可觞儿的身子一直不好,他自己也说不想纳侧妃。” “身为亲王,纳妾是祖宗制度。况且幽王府宅大业大,幽王妃又十分忙碌,不仅私产不计其数,还要忙着赈灾,那么多事一个人也操持不过来不是。幽王妃,身为贤妻,理应替夫君选两个可心的妾室。”皇后似有深意地看了玲珑一眼。 玲珑心里暗骂这个拉皮条的死老鸨,面上却平静如常,恭敬地起身笑道: “臣媳替王爷选两个可心的人倒容易,但纳侧妃事关重大,必须由王爷点头才行,臣媳也不能替王爷做主啊。” “你心里没有不自在就好。”太后笑呵呵说,“哀家的这几个孙媳妇都如此贤惠,这也是哀家的福气。觞儿纳侧妃的事,你回去劝劝他。哀家这边跟皇上还有皇后也一起挑挑选选,挑个好姑娘将来帮你分担一点责任,你也能轻快一点。” “多谢太后费心。”玲珑含笑落座,心里却在骂:你说你老公当年纳妾时,难道你不伤心吗?现在你又多管闲事帮别人纳妾,你这是在将当年的怨气报复在别人身上?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难得幽王妃如此大度,本宫身旁刚好有两个可心的孩子,心细,性子也柔,送与幽王殿下当个妾室,帮幽王妃分担一些家务,幽王妃意下如何?” “多谢皇后美意。” 日落时分,众夫人前往重华殿,几个身份最尊贵的王妃诰命进了殿内。玲珑找到水流觞,坐在他旁边,一时皇上和皇后驾到,众人起身跪拜,三呼万岁,紧接着宫娥送上传说中的“千秋宴”,各色美味珍馐、琼浆玉液纷纷被端了上来。少顷,丝竹奏响,霎时各色名伶舞姬翩翩起舞。一时之间筹光交错,歌舞升平。 一曲迷人曼妙的蛇舞刚歇,萨博王子忽然上前笑道: “启禀皇帝陛下,接下来由萨兰公主为陛下献上一支具有夜郎国特色的民族舞,小国技艺粗鄙,只为博取一笑,还请陛下不要嫌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叛乱 皇上欣然应允,少顷,乐起,一名轻纱遮面的窈窕女子莲步轻移,袅袅而来。萨兰公主的皮肤呈小麦色,在昏黄的烛影里显得十分妩媚妖娆。体态丰腴,一身朱红色的阿拉伯装束紧裹着丰满的上围,一截结实性感的小腹露在外面,上面穿着闪闪发亮的脐环。 她飘然起舞,随着带有浓烈异域风情的快节奏鼓点轻盈地旋转,宛若在丛林中嬉戏的妖精。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表情痴痴的。如此豪放的异域女子,能在这大殿上欣赏到,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萨兰将纤细的蛮腰扭动得如蛇,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扫过为她痴迷的众人,眸子里含着满满的得意与自傲。 就在这时,她眸光流转,却发现坐在一旁的水流觞压根没瞧她,正在那儿自顾自地替妻子夹菜。眼眸的温度霎时冷却下来,她咬了咬嘴唇,腰肢忽然更大幅度地扭动,迂回地轻舞着,来到水流觞面前。抬腕低眉,轻舒云手,柔软的腰肢似蒲柳般曲意迎合地摇摆着,仿佛在无声地邀请着什么。 水流觞放下筷子,蹙了蹙眉尖,似乎有点不满被打扰。玲珑继续吃菜,视而不见。对这种艳舞她才没兴趣,还不如钢管舞娘来得劲爆! 曲终,重华殿内一片寂静。萨兰没有如愿引起水流觞的注意,只能扁着嘴,不甘不愿地退到大殿中央,向皇上行了个礼。皇上龙颜大悦。立刻封了一个大赏。 歌舞仍在继续,坐在筵席对面的萨兰仍旧不时瞥水流觞一眼。玲珑冷哼一声,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招蜂引蝶的!” “能招蜂。才说明你有眼光。”水流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替她夹一筷子菜。 玲珑翻了个白眼,就在这时。忽然看见龙座上,王德海面色凝重地匆匆走到皇上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皇上的眉头皱了皱,接着手一挥,王德海退下,皇上则像没事人似的继续饮宴。 玲珑收回目光,却看见大殿的角落里。一个小太监正往水流觞这边瞧。她认得,此人正是王德海的徒弟小顺子。水流觞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侧过头看了玲珑一眼,算是使了个眼色。玲珑会意,说了声“王爷。妾身先去更衣。”便起身离了席。 来到外边,老远看见小顺子的背影,忙远远地跟着他往前走,直到来到一片乌漆麻黑的暗巷里,小顺子才回过身,上前来打个千儿: “奴才给幽王妃请安!” “什么事?” “回王妃,河西省昨晚发生了严重的暴乱,衙门被暴民烧了,知府大人也被乱贼给杀死了。今天中午。山南省和川溪省也相继发生暴动。有一股势力打着前朝皇室的旗号,正在那周边招兵买马,煽动蛊惑百姓造反,以图谋求复辟。” 玲珑心头一跳,皱眉问:“赈灾款不是发下去了吗?难民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小顺子蹙了蹙眉,道: “听说这次的赈灾款。被地方官全给贪污了,发到难民手上的粮食还不到一斗,贴补的银子只有几个铜板。” 玲珑皱眉思忖了片刻,问:“就这些?” “是。” 玲珑点点头,摸出一袋子金瓜子递给他,转身往回走。小顺子是王德海手下最得用的,在交泰殿的地位也算数一数二。当今皇上十分信任王德海,作为王德海的徒弟,某些时候王德海能掌握到的有关朝堂上的第一手消息,小顺子亦能很快知晓。 小顺子和水流觞的合作关系已经建立好久了。 急忙回到重华殿,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水流觞也不急着问,照旧云淡风轻。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悄悄地将刚刚得到的消息透露给他。水流觞的眉皱得更深。 宴会尾声时,朝臣亲王开始依序送上寿礼,烈王府送了一株十分昂贵的珊瑚树,东宫送了一副水流苏亲笔写的百寿图,幽王府送了两瓶长寿酒。皇上对其他贺礼并不怎么上心,独独对那两瓶药酒十分感兴趣,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笑道: “这酒坛的形状倒也别致!” 当即命太监倒上一杯,喝了一口,细细地品了下,舒服地叹了口气,龙颜大悦道:“好酒!果然是好酒!喝一口,这精气神儿就上来了!老五,这么难得的酒,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水流觞含笑回说:“启禀父皇,这酒不是买来的,而是儿臣的王妃亲手酿制的。[.超多好看小说]” “哦?”皇上微怔,旋即笑说,“是了,朕倒是忘了,你媳妇最会酿酒。老五媳妇,上前来让朕瞧瞧。” 玲珑闻言,连忙上前跪在玉阶之下。皇上觑着眼睛瞅了瞅她,笑眯眯地问: “这酒是你亲手酿的?” “是。”玲珑恭诚恳地回答,“臣媳总是听闻王爷忧虑着说,父皇为国为民终日操心,十分劳累。因为臣媳只会做酒,所以就请花神医开了方子,又请了御医院的大人们共同研究,才做出这两瓶酒,想着若父皇平时乏了,饮上一小杯提提神也好。虽然并非贵重之物,但却是臣媳与王爷的一份孝心,王爷和臣媳都希望父皇能身体康健,常展笑颜。” 皇上微怔了怔,旋即叹了口气,笑道: “你这孩子,明明说的不是什么漂亮话,让朕听起来却很暖心!看你平常不声不响的,这张小嘴倒是甜!也罢了,你要和老五好好过日子,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许自作主张,一定要跟你夫君好好商量再行事。女人家要以夫为天,你可懂得?” 玲珑知道他说的是上次她私自赈灾的事,那次水流觞装不知道。皇上就以为是她自作主张: “是,臣媳明白。” “知道就好。”皇上大手一挥,水流觞便带着玲珑退了下去。 即使没被封赏,可其他人也看出了皇上对待这对夫妻俩的态度不同。一时间。复杂、异样、嫉妒的目光纷至沓来,水流觞夫妇却照旧淡定如常,坦然自若。 晚宴结束后。回到王府,水流觞换下沉重的袍服,笑道: “我还以为父皇能赏你!” “赏我?不砍了我就不错了!你父皇还记着上次赈灾的事,看见我还是耿耿于怀呢。”玲珑连扯带拽地将袍子脱掉,转身进了浴室。 水流觞跟在她后面,绕过屏风,玲珑回过头诧异地问: “你跟着我干吗?” “现在水流国提倡节俭。咱们一起洗可以省水。”他毫不脸红、理直气壮地说,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个精光,率先跳进池子里。 玲珑无语,这里是温泉水,节不节省都照样往外流。跟节约用水好像没有关系吧! 水流觞见她迟迟不肯下来,回过身,懒洋洋地趴在池沿上,侧头枕在潮湿的手臂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慵懒地贴在肩头,雾气缭绕中是他半掩半现的精壮胸膛。他语调柔绵地笑道: “怎么还不下来?都成亲一年了,还害羞?” 玲珑本来没不好意思,可是被他用这种表情调侃,感觉就像是被调戏了一样。脸刷地红到耳根子,恼羞成怒道: “害羞你个头!” 两下扯掉外衣,只剩下一套勾着花边的红色内衣。快速跳进水里,离他远远地蜷缩成一团,白嫩的肌肤也不知是羞的还是烫的,竟成了红虾米。水流觞看着她眼光闪烁的样子。忍俊不禁,厚脸皮地游过来环住她,一双手放肆地在她的腰间揉揉捏捏: “我最喜欢这儿,肉肉的!” 玲珑满头黑线地感觉着他在掐她腰眼上的赘肉,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水流觞笑眯眯地将嘴唇贴近她的耳廓,轻声问:“怎么不把衣服都脱了?” 玲珑耳根子一痒,只觉得这股麻痒顺着耳垂直接灌进了脊椎的缝隙里,让她一个激灵,连忙避开他的嘴唇,脸如红透了的番茄: “我想顺便洗洗内衣,不行吗?” “行!当然行!”他低声呢喃地笑着,张口含住她的耳珠。 她浑身一麻,心尖酥软,重心偏离差点没在水里滑倒。他牢牢地勾住她的身子,一只手顺势下移挤开她修长的腿,那条贴身的亵裤已经被水浸湿,几乎透明,荡漾着一种别样的诱惑。 他湿热的唇同时往下,落在她绣着玫瑰的红色内衣上那娇嫩的花蕊中央,流连拨弄,似要逗引出其中的蜜糖。她只觉得一股酥麻渗透进骨子里,情不自禁地微微后仰,惑人的呢喃声自唇缝间溢出。他的手已经悄然潜入,指尖轻曲,探索着繁茂的神秘花园。 酸麻感席卷了整条脊椎,深入骨髓,她情不自禁地嘤咛出声,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脖颈,贴近他宽厚的胸膛。 清澈的温泉池内,水花四溅,泛起霏糜的氤氲…… 红罗帐里,玲珑懒洋洋地靠在水流觞赤裸的胸膛上,手指曲起,玩弄着他披散下来的乌发。过了一会儿,轻轻地问: “你说,河西那边的叛乱能到什么程度,会打到京城来吗?” 水流觞摇摇头:“自先帝称帝以来,水流国最重视的就是军事,前朝余孽那一群乌合之众,顶多也就是几只秋后蚂蚱,借着这次的水灾蹦哒个几天。父皇今晚必定会调墨翟离京去平乱。” 玲珑思忖了半晌,叹了口气:“玉霜天正驻守在川溪省,姐姐会不会担心?” 水流觞只是拍着她的背,不言语。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水流觞微怔,坐起来道: “什么事?” “王爷,”入琴的声音低沉地传来,“刚刚传来消息,夜郎国的萨博王子在驿馆被人杀害了!” ==== 红楼终于从老家回来啦!没有存稿的春节是悲催滴,心肝脾肺肾全疼!明天开始会努力码字,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也祝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顺利!o(n_n)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章 会开战吗? 水流觞和玲珑俱是一惊,水流觞沉吟了片刻,快速起身。[.超多好看小说]玲珑急忙跟着爬下床,问: “你要去哪儿啊?” 水流觞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 “要不了多久,父皇就会派人来召我进宫。偏偏赶上南边暴乱时夜郎国的王子被杀,感觉有些不妙啊。”他停住系扣子的手,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轻叹了口气。 玲珑微怔,望着他凝重的脸,心里有些不安。顿了一顿,走上前去帮他系好偏襟上的盘扣,柔声劝慰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沉下心来才能想出好办法。” 水流觞仍旧望着灯影摇曳的窗纱,好一会儿,回过头看着她略显担忧的表情,微微一笑,伸出大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允公公的声音: “王爷,皇上派人来,召王爷即刻入宫。” 水流觞的嘴唇抿了抿,对玲珑笑道:“我走了。你继续睡吧,不用担心。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突如其来的蜜语让她愣了一愣,旋即哧地笑了,再次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认真地说: “你自己小心。如果出了什么事,记得差人回来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水流觞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门去了。玲珑收回被他松开的手,听他嘱咐豆沙等人好生照顾自己,然后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回头望了望摇摆的烛光,那烛光明明很明亮。此刻却显得十分孤寂、忐忑。 水流觞一走,她也睡不着了,去浴室洗了个澡,回来换上衣服坐在窗下发呆。长夜漫漫。她又不会做针线,无法像闺中少妇靠针黹打发时间,只能抱来一堆账本。坐在桌前打算盘。 豆萁不声不响地剪着灯花,丹心则捧来一杯温热的蔷薇茶放在桌上,劝道: “王妃,都这么晚了,还是睡一会儿吧,王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睡不着,躺在床上也没意思。不如趁这个时间做点事。”玲珑啜了口茶,看了一眼倚在墙边、困眼朦胧地打盹的豆荚和豆浆,道,“行了,你们全去睡吧。也都累了一天了。我这边不用人伺候。” “总要留一个人,我白天没有很多事,我留下来服侍王妃吧。”丹心忙说。 玲珑看了她一眼:“也罢,你们三个都去歇着吧,丹心留下。” 丹心在飒园当差,虽是一等丫鬟,却一直不怎么受重用。可她仿佛很明白自己的位置,不想其他,每天都踏实勤奋。玲珑暗中观察。对她这宠辱不惊、敏锐透彻的性子多了几分欣赏。即便仍不信任,她还是打算将她收为己用,为自己效力。人才怎么也不嫌多。 豆荚是个懒鬼,深知府中没危险,打着哈欠回屋睡觉去了。豆浆和豆萁也退了出去,玲珑忽然想起豆沙。问: “豆沙去哪儿了?” “豆沙去探畅春园了。皇后今天送来两名侍妾,王妃不是将她们都安置在畅春园了么。” 玲珑点头,豆沙也是个得用的,她还没吩咐她去查探,她就先去了。今天送来的那两个女人,必须要先知道她们的来路,才好再作打算。丹心拿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玲珑忽然说: “豆沙最近似乎有点奇怪。” 丹心愣了愣,温声笑道: “王妃表面上不爱理事,其实一切都了然于胸呢。”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唔,大概自从上次在府里见了赵公子开始,她就变得越发沉默寡言了。” “是么?”玲珑思忖了片刻,挑挑眉尖,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豆沙从外面大步进来,道: “王妃怎么还没就寝?” “去畅春园了?如何?”玲珑正过身子,问。 “燕儿姑娘的确是,金鸢姑娘身上没有发现。[]” 玲珑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沉声道: “将她们两个人全部软禁,不允许和外界有未知联系。” “是。” “自从进了幽王府,似乎越来越不太平了呢!”玲珑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叹了一声。 “对了,刚刚在畅春园门口碰见了艾莎姑娘,她让我交给你一封信。” “信?”玲珑皱了皱眉。 艾莎是上次烈王府送来的两名舞姬之一,那次宝姑娘和平姑娘打架,她还劝过架,印象中是个挺单纯的女人。 豆沙从袖袋里掏出信递给她,玲珑接过来问: “她特地在门口等你?” “不是,是碰见的。她好像有点心神不宁,我都到跟前了才看见我,看见我好像挺高兴的。”豆沙耸耸肩。 玲珑狐疑地将信拆开,展开信纸,却吓了一跳。这竟是一封用鲜血写出的请罪书,仔细看内容,更是无语,眉头严肃地皱了皱。 豆沙不解地问:“怎么了?” 玲珑将信递给她,豆沙接过来一看,瞠目结舌。原来艾莎写的是她与畅春园守卫鬼仓日久生情,已经怀了身孕。鬼仓既觉得自己背叛王爷,又放不下女人和孩子,十分痛苦,不知该怎么办。艾莎恳求玲珑请王爷放他们一家三口一条生路。 豆沙愤慨地道:“真是太天真了!不管是不是情非得已,背叛就是背叛!一个叛徒,还有什么脸求饶!” “爱情从来就是没有原则可言的。”玲珑微笑。 “难道王妃打算饶了他们?” “不急,先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只是单纯的两情相悦,如果没有其他目的,我卖给他们一个人情又如何。他们会感激我一辈子。若畅春园的女子都这么容易解决,我还省心了!” “那……” “丹心去查查吧。”玲珑似笑非笑地托着腮,道。 “王妃……”丹心愣住了。 “晾了你这么久,你也该干点活了。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还是无法完全信任你。今后的生活会怎样,全看你怎么走。” 丹心抿了抿嘴唇,跪下来认真地说: “奴婢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替王妃效力。” 她没说什么“永不背叛”。因为她知道玲珑压根不相信这种话。玲珑弹了弹指甲,淡淡道: “明日你父母也该到了,我打算留他们在王府做事,你自己替他们安置一下吧。” 丹心愣了好半晌,喜极而泣,磕了个头,抽噎道: “王妃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愿为王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玲珑不语,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水流觞才回来。玲珑端上已经热过无数遍的饭菜,看着他大口地吃。问: “下午还出去吗?” “嗯。我本来不想掺和这桩案子,可案子移交给了刑部,我目前还在刑部挂职。”水流觞无奈地叹了口气。 玲珑心里也闷闷的,这可是跨国谋杀,对方还是一国王子,搞不好,说不定会引发两国战争。水流觞参与这么敏感的事件调查,根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夜郎国那边得到消息了吗?” “已经派人去送信了。为了防止意外,父皇命墨羽八百里加急赶往西南大营。让彭将军调兵西北,严加防守,以免夜郎国出兵报复。毕竟南边已乱,此时若夜郎国趁虚而入,形势会变得更加严峻。” 玲珑面色凝重,事情怎么突然就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常言道。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战争年代可没什么好! 水流觞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得走了。” “这么快!” “只有七天的破案时间。” 玲珑心里更加沉重,她很想帮忙,可她没学过法医,根本不会破案啊。水流觞含笑摸摸她的脑袋,转身刚要走,豆萁快步走来道: “王爷,王妃,大公主驾到!” 两人一愣,水流觞快速地说: “我没时间,你去见见吧。若不是什么大事,就自己处理。” 玲珑点点头,水流觞步履匆匆地走了。 水凝蕊穿了一套珍珠红色百合襦裙,正坐在厅里喝茶。她永远是那么的淡定自若,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所谓。 玲珑行了个礼,问:“姐姐怎么突然来了?” 水凝蕊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地笑道: “玉霜天受了伤,我打算去看看,公主府里连个像样的家丁都没有,所以过来找流觞借两个护卫。” 玲珑眉一皱:“父皇允许你离京了?” “父皇不许,我去求了太后,太后答应帮我打掩护,让我前往白云寺替她斋戒一年,后天就走。半路上,我会直接去川溪省。” 玲珑心中一柔,笑道:“你果然还是担心姐夫的!” 水凝蕊用一副公式化的口气,说: “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理所应当该去尽照顾他的义务。” 玲珑的嘴角抽了抽:“难道你不是因为担心他?” 水凝蕊莫名其妙地问:“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他只是我名义上的夫君,又不是血亲。” 玲珑无语:水凝蕊除了真心地关爱水流觞,其他时候,她只是对规矩的条条框框十分遵守,一切行为都以约定俗成的规矩作为依据,似乎从来没有感情用事的时候。 果然是个怪异的女人! “我会和流觞说的,明天安排好人,给你答复。” 水凝蕊点点头:“麻烦你了。知道你忙,我就先回去了,你明天派人给我来个信儿就行。” “好。”玲珑点头答应。(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法修复的裂痕 七月,在水流国使者护送萨兰公主回国的同时,夜郎国王也收到爱子在水流国遇害的消息,悲痛欲绝,当即陈兵六万于两国边境的韶阳关,以此施压,要求水流国尽快送还萨博王子的遗体,并给自己国家一个交代。 皇帝忙得焦头烂额,不断地给刑部施压要求尽快破案。而此时的河西省周围,镇国公墨翟率兵四处围剿前朝乱党。可那些乱党并不与国军正面交锋,竟如土拔鼠,捣一次乱换一个洞,打起了游击战。 水凝蕊去了川溪省,玲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生意因为南方的暴动损失不小,水流觞这边破案的日子遥遥无期。 同样焦躁的还有水流苏,他已经被皇上派去协助水流觞破案,水流觞找的理由竟然是他行动不便,需要帮手。 一向兄友弟恭的他自然不会拒绝,还要摆出一副十分乐意帮忙的样子。就在这时,椒房宫传来消息,他安插在那里的钉子浣溪忽然暴毙而亡。 昏暗的密室里,他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地拨弄着拇指上那枚古老的青铜戒指。不多时,茗歌端着一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枚蜡丸,和一条卷成卷的纤薄丝绢: “殿下,果然在浣溪体内发现了一个蜡丸。” “没有别的了?”水流苏淡淡问。 “是,没有其他发现。” “那就让她入土为安吧。找个风水好的地方,不必写名字。” 茗歌应下,水流苏缓缓将丝绢展开。看了上面的内容,只觉得心被重重地捶了一下,飞速跳动。他越看越冷,越看越脊背发僵。到最后双手开始颤抖,眉头皱得紧紧的,额角的青筋开始暴起。 茗歌从未见过殿下如此焦虑不安。忽然感觉到一阵胆战心惊。 水流苏重重地将丝绢拍在桌上,努力抑制住自己急促的喘息。这丝绢上居然说,当今皇后、自己的母亲是观音教教主,母后身边的董嬷嬷在教中地位极高,且皇后身旁的蓝公公与前朝的势力有着密切的联系。皇后已经发现幽王的人查访到墨老将军手下的一员兵将,并得知皇后并非墨老将军亲生,于是正打算派人前去诛杀。 信的最后。浣溪写道由于探得过深,被皇后发现,尽管皇后尚且不知是她,但她自知躲不过皇后的搜查,只能以身殉职。靠自己的尸体将消息运出宫去。她对殿下的心永远不变,能为殿下而死是她今生最大的幸福,只希望殿下能将她记在心中的一个角落,永远不要忘记。 最后这几句儿女情长的话水流苏压根没看,努力镇定了一会儿,沉声道: “茗歌,你是皇后安在我身旁的,你去想个法子,将董嬷嬷和蓝公公从皇后身旁调出来。换两个人进去。” “殿下,蓝公公和董嬷嬷其实武功极高,恐怕需要多调些人手。” “你去安排吧。”水流苏起身,抬起头,望着从头顶气窗里透进来的夜色,淡淡地道。“既然打算把你留在身边,便是相信你。不管你曾经是谁的人,现在你属于东宫。” 茗歌微怔,旋即眼眸颤抖地跪下来,真诚地道: “奴才永远不会背叛殿下!” 水流苏闭了闭眼,茗歌起身退了出去。 水流苏负手望着那些沉重的砖墙,忽然感受到了如同千钧巨石压顶的疲惫:母后,你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么?如果是,为什么从小到大,我从未感觉到一个母亲的爱?如果不是,那么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深夜里的东宫寂寥得可以,水流苏站在玉阑干前,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交泰殿。他的心就像是干涸的池塘,底部皱满了陈旧的淤泥。放眼望去,四周是庞大的宫殿群,而他孤独地站在这里,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阴暗。他就像是深陷在布满机关的密室,对前程无知,在奋力摸索,哪怕迈出半个错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风吹拂着衣摆,似要风干走一切。他仰起头望着暗黑的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皇宫上空那罪恶的空气。一阵气势磅礡的琴声骤然响起,穿墙而来,隐隐传入他的耳朵。他微怔,随即闭上眼,让那如同金戈铁马的曲调震动他的心弦。 他知道这琴声来自小玉,玉美人有着与她的名字和脸蛋不相符的狂妄、残忍。他犹记得她初任家主时,在玉家掀起的那场血雨腥风。 那一年,他她均年幼,他自以为他的少年老成、心怀城府无人能敌,而她只是因为父亲宠爱,性格狂妄罢了。若非她是玉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将来会给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以助力,他才不会费尽心机地跑到芍药殿,就为了接近一个小丫头。那时的他,十分讨厌女孩子。 可是,当她亲口下令处死十多名反抗她的、她父亲的旧部,面对那血腥的画面淡然自若时,他知道,他看走了眼。他还记得,那场血腥带给他的是永生难忘的恐惧,而后,她柔和地望向他,笑意盈盈地道: “流苏哥哥,你是永远不会背叛小玉的,对吧? 他承认,从那天起,玉美人在他心中变成了一个向往且敬畏的存在。他爱上了那个血腥、狠戾却事事为他的女子。 然而现在,他望向玉芍殿的方向,他们的婚姻已经让他开始觉得疲惫了,她向他施加的无形压力越来越大,他逐渐感觉到,自己在她面前仿佛透不过气来。 “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绿泉走上前,将一件薄外衣披在他身上,了然地见他望向玉芍殿的方向,轻笑道,“太子妃尚未安歇。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殿下已经好久没去了。” 水流苏沉默了良久,淡淡道: “不必了。”转身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绿泉微怔,回过头,有些担忧地望了望玉芍殿。暗暗叹了口气:殿下和太子妃明明青梅竹马,怎么成婚后却越来越僵了? 玉芍殿。 曲歇,玉美人望向窗外暗黑的月。 玉兔将一杯清茶放在桌上。道: “太子妃,殿下回自己的寝殿歇息了。” “嗯。”玉美人淡淡哼了声,端起杯,轻啜了口茶。 玉兔的嘴唇抿了抿,突然改了称呼,有些心急地道: “姑娘,事情已经这样了。姑娘又何必如此执着。墨良娣和云良媛已经废了,殿下不再去她们那里,姑娘何不与殿下重修旧好?一直这么僵着,姑娘和殿下心里都不好受啊。” “僵着?”玉美人临窗独立,望着天边的薄云。听着墙角蛩鸣,轻轻一笑,“不是僵着,而是已经出现裂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当然可以!只要姑娘放下心结……” “我曾以为,我掌管玉家,助他夺取天下,我们相辅相成,犹如唇齿。可以完全地信任对方,共同造就辉煌。可是,他终究还是流着帝王家的血,在他心里已经开始忌惮我了。当他对我失去信任,我,也不再信任他。” “姑娘……” “当今皇上已经容不下玉家。若不是战争将近,我们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接下来,玉家将要经历一场仗,一场在皇权斗争的缝隙中求生存的仗。”顿了顿,她冷冷一笑,“所以我才讨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 玉兔的神情落寞了下来,她明白姑娘心中的苦楚,姑娘这些年掌管玉家,各种利用合作关系错综复杂,朝廷中江湖上仇人甚多,哪怕只是因为忌惮就想除掉她的人都不计其数。一旦失去玉家这个后盾,不用怀疑,玉美人会死的很惨。她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殿下他明明爱着姑娘,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就不能为了姑娘保护好玉家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个人如炮弹一般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连滚带爬地跪倒在玉美人的面前,涕泗横流地哀声叫道: “太子妃救救我!太子妃救救我!” “云良媛,你好大胆!居然敢制造混乱,趁机擅闯玉芍殿!”玉洁跟着跑进来,气愤地大喝。 “太子妃,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快受不了了!”跪在地上的居然是云梦甜,她已经瘦得不成人形,抬起头时,原本俏丽的脸竟然青白交错,十分难看。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仿佛痉挛一样,眼泪鼻涕在美丽的脸上纵横交错。她伸出枯枝般的手,要抱住玉美人的腿,“太子妃,求求您了!赏我点阿芙蓉吧!赏我一点吧!” 然而还没近身,就被玉兔一脚踢了出去: “云良媛好大的胆子,像你这么肮脏的人,也配碰我们姑娘!” 云梦甜尽管心里愤恨,可如今受阿芙蓉的操控,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只能服从的行尸走肉。玉美人杀了她的孩子,还用阿芙蓉作为补品给她服食,等她发现时却已经被控制了。她踏入了万劫不复,她恨,却无法反抗。仅仅能胜在闺阁的她终于明白,她低估了玉美人。不是迷惑了水流苏就能万事大吉,原来玉美人可以操纵水流苏。 玉美人歪在躺椅上,托住腮,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真是可怜呐!堂堂水流国第一才女,居然如此狼狈!” 云梦甜强压下心中的屈辱感,苦苦哀求: “太子妃,求求您行行好!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您就给我一点阿芙蓉吧!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求求您发发慈悲,赏我一点吧!” 玉美人仿佛十分享受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浅浅一笑: “也罢了,都是自家姐妹,我也不好太吝啬。但是,你要乖乖地为我做件事。” “是!您让梦甜做什么梦甜都会去做!您让梦甜去死,梦甜绝不苟活!” 玉美人冷冷一笑:“你活着可比你死了有趣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二章 背叛的人 今晚的月色特别明亮,将暗黑的天空照射得也泛起了清冷的光。几缕浮云飘荡在月亮周围,被那清冷的光芒照耀,使周围的一方天空看起来犹如干涸龟裂的土地。 城郊的废弃破庙,周围树高草长。 这里地处偏僻,夜阑寂静时分,连个动物的影子都看不到。蛐蛐在茂密的草丛里不住地鸣叫,如泣如诉,烘托出有些可怕的气氛。 忽然,草丛里传来细碎的沙沙声,月光的暗影里,一个黑衣人身姿矫健地游走于长草之上,动作轻灵敏捷,似在用足尖点地,一跃便可飞出老远。若有习武之人旁观,一定会惊叹此人的轻功。 黑影最后一个纵跃,落在破庙门口,警惕地四下看了看,方推开布满蜘蛛网的破门,踏进去。月光从棚顶的破洞照射进来,他刚走进去两步,忽然,脚下绊到一个东西。随着“叮”地一声,他心中大感不妙,一个跃身刚要撤退,然而头顶一只大网已经哗啦啦地罩下来,他立刻被裹入其中。网子四面瞬间被收紧,里面藏满了倒刺,每一根刺都深深扎入皮肉,让他变成了一只刺猬。 破庙的四面八方,数十名武者涌了进来,提剑大喝着向他刺来。他已知自己中计,冷冷一笑,凝神静气,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体内迸射出来,竟破碎了那张用铁线织成的大网。双掌推出,三名袭击者被震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墙面上,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围剿者均面露骇色,互相对视一眼,全部涌上前,使出平生最凌厉的招数。围攻当中的黑衣人。黑衣人面露不屑,这些个小喽啰他还不看在眼里,凝气于掌心。化手为刀,竟如砍瓜切菜一般,锁喉穿膛,招招致命,血浆四溅,手段极其残忍。 然而,很快地。他就觉得自己开始头晕,初时尚能克制,到最后身体竟摇晃了起来。险险地避过一招致命攻击,他忽然意识到刚刚那网子上的倒刺被人喂了毒。他的身体体质特殊,迷香对他不管用。毒药在他体内也挥发得极慢,能伤到他的毒只有几种。(.好看的小说) 围剿者见他步履不稳,出招也变得迟钝,心中一喜,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红着双眼,抱着为同伴报仇的狠,手段比刚刚更加血腥狠戾。两把剑同时穿透他的琵琶骨,漆黑的庙里顿时传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又有两把刀斩断了他的筋脉。 终于,混乱的场面趋于平静,直到最后,除了呼吸声,只剩下外面草丛中的蛩鸣。黑衣人满身是血地瘫倒在地上,重重地喘着粗气。他狠狠地瞪着那两扇几乎要掉了的门。少顷,火把冉冉,一队人簇拥着一名绿袍公子健步而入。 那公子还不及弱冠,清新俊逸,品貌双全,在离黑衣人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负手笑吟吟地望着他,道: “师父,真是狼狈呀!” 黑衣人恨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 “兔崽子,果然是你!你这个叛徒,你要背叛主上吗?” “师父说过,良禽择木而栖。主上是师父认定的主子,徒儿这些年为师父办事也腻烦了,现在的徒儿只认定太子爷为唯一的主子。”茗歌歪头,故作认真地想了想,笑道,“不过若这么说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师父和徒儿的师徒名分恐怕也会断掉。罢了,反正徒儿对您来说只是个没用就可以丢的工具,断了名分您也不会伤心的。” 顿了顿,他懒洋洋地笑道: “太子爷请您过府一叙。来人,好生抬着蓝公公走。其他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免得吓着过路的人。” “是。”众人齐声应道。 茗歌冷冷地望了浑身是血的蓝公公一眼,似笑非笑,转身。 “兔崽子,背信弃义的畜生,你不得好死!”蓝公公大骂道。 茗歌脚步顿了一顿,轻笑道:“师父放心,徒儿这个畜生定会比您活得时间长。”说罢,扬长而去。 幽王府。 外书房内灯火通明,玲珑叩门进去,水流觞正托腮望着桌上的卷宗,紧皱眉头。她将茶放在桌上,道: “喝杯茶吧。” 水流觞笑笑,停下手里的事,端起杯啜了一口。玲珑问: “还没查出来吗?” 水流觞长叹了口气:“那晚萨博王子在街上救了个女子,之后便带回了驿馆,再然后王子被杀,那名女子失踪。毫无疑问,凶手就是那个女子。可这京城的女子成千上万,到哪儿去找!” “有画像吗?” “据说是长这个样子。”他展开一张卷轴,上面画着一名巧笑嫣然的女子,“已经全国通缉了,可谁知道她是否易容,杀王子的动机又是什么,背后是否有人指使。甚至这个女子会不会被幕后之人灭口都不好说。” 玲珑蹙了蹙眉:“皇上怎么说?” “夜郎国频频施压,再不破案,边关恐怕就要打起来了。水流国虽然不惧夜郎国,但这时候冒然开战也不是什么好事。父皇正在全国寻找这个女子,哪怕是相似的也行,必须尽快向夜郎国交差。” 玲珑心头一凛:“是要找人顶罪吗?” 水流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也是没办法的。” 玲珑抿抿嘴唇,不语。强行将一个无辜的女子当成罪犯处死,很不公平,甚至很残忍。可这个世界上压根不可能有真正的公平,残忍是只有上位者才可以具备的能力,弱者随时都有可能为人鱼肉,能平安渡过一生,那只是运气好罢了。 入琴急促地敲门,神色凝重地走进来,沉声道: “王爷。赵武在住所被人杀了!” 水流觞心头一凛,玲珑望着他阴冷下来的脸,不解地问: “赵武是谁?” 水流觞沉默了良久,回答: “是知道皇后非墨家亲生的老兵。” 玲珑一怔。入琴接着道: “最近东宫比较紧张,太子殿下出宫频繁,似乎要有大动作。椒房宫的大宫女浣溪忽然暴毙而亡。我们的人查到,尸体居然被太子殿下的人给捡走了。椒房宫近期则秘密处死了一批宫女。” 水流觞双手交握,嘴唇抵在手指节上,思忖了许久,忽然,眼眸一闪,有些烦躁地道: “啧!恐怕来不及了!入琴。把我们手头掌握的有关皇后的消息暗中透露给烈王府,等烈王府完全掌握后,再让东宫知道,烈王府已经知道了皇后和观音教、以及和前朝的可能关联。” 入琴愣了愣,凝重地回道:“是。”大步退出去。关上门。 室内一时陷入了沉滞,过了一会儿,玲珑问: “要坐山观虎斗吗?” 水流觞仰起头,叹了口气: “原本想借着皇后的事拉下水流苏,没想到却被夜郎国的事给搅了。如今只能让他们双方先斗起来,等到两败俱伤……我很好奇,若水流苏知道了皇后的底细,又会如何保全自己。” 他的唇角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玲珑看了他一会儿,暗自叹了口气。 水流苏坐在寂静的庭院内。望着头顶那轮孤寂的月亮。茗歌走过来,用一副无计可施的口气说: “殿下,蓝公公死活不肯开口,再这样下去时间也不够了,不如请紫俏姑娘来一趟吧。” 水流苏沉默了半晌,淡淡吩咐绿泉:“去请紫俏姑娘来!” 绿泉犹豫了两秒。只得应下,不情不愿地去了。 不多时,一名身穿正紫色净面妆花褙子的女子袅袅而来。这名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冰肌玉骨,身段妖娆。她的神态极其妩媚,在夜色中仿佛就是一只肆意迷惑人心的千年狐妖。 她袅娜走到水流苏面前,美丽的唇噙着勾魂摄魄的笑,一双饱含着浓情蜜意的眼挑逗似的望着他,缓缓跪下,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数不尽的妖娆风流。她轻轻地伏在他的膝头,犹如一只乖顺的小猫,温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喜悦,轻声道: “殿下终于肯见紫俏了!紫俏好想念殿下!” 黄莺出谷的声音、足以激发起所有男人虚荣心的崇慕之情,轻佻却不放荡,这女子是个能令所有男人心动的尤物。 水流苏复杂地望着她,半晌,道: “我要你用摄魂术帮我审一个人。” 紫俏抬起头,柔情一笑: “紫俏什么都愿意为殿下做,甚至去死!” 水流苏不语,快速起身,将她带去审讯室。蓝公公满身是血,像一条死狗似的被钉在木架上。一桶水将他泼醒,他缓了一会儿,勉强睁开肿成馒头的眼睛,定睛,好半天才看清站在面前的女子,大惊失色: “紫俏!” “我当是谁!原来是蓝公公!”紫俏慵懒一笑,娇慵的表情让在场的男人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水流苏眉心一凛:“你认得他?” 紫俏大大方方地笑答:“蓝公公可是紫俏从前主子的另一个奴才呢!” 水流苏心中惊骇更甚:“你……是观音教的人?” 紫俏回头望着他,笑得活泼可爱,身形一移便投进了他的怀抱,美丽的小脑袋在他的胸膛上下磨蹭撒娇,语气却十分认真: “殿下是紫俏认定的男人,无论殿下想做什么,紫俏都会帮殿下完成,紫俏永远不会背叛殿下!所以,殿下,爱紫俏吧!” “贱人,主上可救过你的命!”蓝公公脸色更白,大骂。 紫俏无辜地道:“可东安之乱后,主上却想要了紫俏的命!”她走到蓝公公面前,微笑说,“呐,蓝公公,告诉紫俏的新主子他想知道的一切吧!” 她托起他的下巴,一双迷蒙的眸深深地锁住他的眼,不多时,蓝公公的瞳仁便失去了光彩,吊在木架上,仿佛变成了一只没有灵魂的木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三章 风雨前的暗涌 紫俏是水流苏从东安捡回来的,也是东安之乱的罪魁祸首。她当过咏乐省总督的宠妾,咏乐省阿芙蓉泛滥的原因正是她,咏乐省也是刁民最早暴乱的地方。之后,她又诱惑了河东省和东安省两地的驻军总领,造成两军械斗。她是个极擅长利用自己美色的人,甚至引诱了水流烈,并将其暗杀。 水流苏曾大面积追捕,誓要将这名可怕的女子诛杀,然而她却像泄在地上的水,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回京的路上他才第一次遇见她,那时的她正被十名武功高超的女子追杀。尽管她受了重伤,然而赢得却是她。她相貌美艳,眼底深处是普通人难以察觉的睿智,若非亲眼看见,很难想象她杀人的手段极其变态残忍。 水流苏留下她并非仅是因为那美貌,而是她高超的武艺和那传说中的摄魂术。相传摄魂术是一个已消失的大士族的家族秘术,由于时间过去太久,摄魂术几乎已经成为了一个传说。然而,紫俏却精通此术。为了表示礼贤下士,他答应不过问紫俏的过去。紫俏笑而不语,从她漂亮的眼眸里,他看得出,那是迷恋和占有的欲望。 紫俏袅袅前来,像一尾美人蛇盘在了他面前,小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似满足似欢喜,柔柔地唤了声: “殿下!” 水流苏低头望着她鬒黑的发,心里很复杂。作为男人。美貌的女子他当然喜欢,尤其是入主东宫后,尽管仍旧维持谦和儒雅的表象,但内里虚荣与得意已经逐日膨胀。他是受传统观念熏陶成长的男子,被众多高品质美女心仪,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成功的标志,一种魅力的象征。当初接受云梦甜的投怀送抱。也有点这种意识在作祟。 事实上,他很唾弃自己的这种得意,可是在受人仰慕时,却又抑制不住沾沾自喜。女人的倾慕使他的虚荣心膨胀,这一点他自认为掩饰得很好,然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再去玉芍殿的原因,因为玉美人的眼神居然看透了他! 紫俏的仰慕之情他不是不得意,但他尚有理智,这个女人像蛇一样危险。(.)她不是玉美人。他无法信任她。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伸出白玉般的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头发: “紫俏,等董嬷嬷被调出来,你进宫去替代董嬷嬷,并协助鸿霖好生监视皇后。” 鸿霖擅长易容。这次将由他替代蓝公公进宫。 紫俏扬起笑脸,甜甜一笑: “是,紫俏一定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水流苏看着她,唇角上扬,温润一笑。紫俏的眼眸霎时闪亮了起来。颧骨处开始泛红,蜜糖般的小嘴微讶地张开,随即粲然一笑。忽然跃起来,像只调皮的小猫一样扑进他的怀里,贴上了他的唇。 水流苏一怔,紫俏是个令人无法抵抗的女人,她的身上能随着场景的变幻,散发出不同程度的性荷尔蒙。她的身体柔软甜香,他的手臂逐渐抱住她…… 烛光映衬的墙壁上,两只水乳交融的身影,肆意孟浪…… 与行凶者十分相似的女子终于被找到,并直接被押解前往夜郎国。然而,刚走到半路,边关战事突起,夜郎国于某天夜里忽然出动万名轻骑兵,轻松偷袭韶阳关,天亮时分,已经将韶阳关完全占领。接连几天更是势如破竹,打进关内。 “欺人太甚!”皇帝勃然大怒,当即遣调京城周边五万名精兵,并命老安庆伯之子潘美率领,前去支援前线。 土匪头子出身的老安庆伯正重病在床,终日昏迷,造成现在的潘家四分五裂,更不如前。他的长子、潘氏和云夫人之父、礼部尚书潘起前些日子忽然被御史弹劾,说他曾与夜郎国私交甚密。这是严重触犯官员守则的,更何况是在这敏感时期。因此,纵使没有通敌证据,潘起还是被皇上革职查办了。 尽管礼部的权利没其他几部大,但好歹也算是六部,如今潘起被革职,潘家真的就只剩下一个京畿营了。现在潘美忽然为将,无疑是喜忧参半:若活着回来,功成名就;若死在战场,就等于再输一局。 椒房宫。 墨莲拨弄着香炉里的灰,浅笑吟吟地问: “那五万人已经启程了?” “是。”董嬷嬷恭敬地站在她身后,轻声回道。 “皇上还真是自信啊,将京城周边的兵调往边关,也不怕这只剩京畿营和御林军的京城出了什么变故!”她的笑声忽然略显尖锐,在空旷的大殿里变得很刺耳。 “皇后娘娘……” “本宫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天终于被本宫给等到了!”她的唇角扬起得意又阴狠的笑意,随即沉声道,“明日子时,动手吧。” “是!”董嬷嬷躬身退了出去。 墨莲拖着长长的曳地凤袍,走到窗前,推开窗扇,望向外面那清冷的夜色,良久,轻轻一笑: “父皇、母后,要不了多久,这天下又将会重新姓蓝,水家在蓝家身上施加的一切痛苦,儿臣定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那些伤害我、欺负我的人,我会让他们全部下地狱!” 她一字一顿地说完,唇角扬起一抹冷酷的笑,阴鸷凝于眼底,她冷冷地望向景泰殿的方向。 “皇后竟然是前朝皇室的人!”水流烈将一封密信啪地拍在桌上,脸上的笑容十分狰狞,“墨莲,水流苏,这一下看你们还如何与本王斗!你们给本王的屈辱,本王终于可以讨回来了!” “殿下!”谋士南俊生紧锁眉头,起身提醒,“这个时候有人秘密给殿下送来这种消息,恐怕是陷阱!” “本王当然知道这是陷阱,但这上面有证有据,只要稍加修饰润色,墨莲和老六必会死无葬身之地!哼,前朝的余孽加上余孽生下的孽种,这可是本王反击的最佳机会!老六上位后,本王在朝堂中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什么礼贤下士、什么心怀万民,那帮歌功颂德的马屁精都快把他捧成千古一帝了!连父皇的心也在向他倾斜,再不拉下他,死的就是本王!” 南俊生默默无语,烈王府如今是何等处境他知之甚明,太子爷表面上谦恭有度,实际上却心狠手辣。眼看着太子爷越站越稳,想对付他就像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这次的确是个好机会。可不安的感觉还是在心头缠绕着。 “俊生,不敢冒险的人永远难成大事。”水流烈说。 南俊生皱紧了眉头,望着他,沉吟良久,最终泄了口气。 如今的东宫,墨良娣已经以身体不适为由,搬到了荒芜的西北角偏僻的雨烟阁里。 水流苏推开清冷的门扇,刺鼻的烟直冲而来。室内极暗,他的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墨蝶舞很随意地穿了一件黑色的袍子,正懒散地歪在卧榻上,手拈一杆烟枪,烟锅翻转地对着火苗,吸食着袅袅燃烧的烟雾。 他眉头紧皱:“这阿芙蓉又是哪儿来的!” 墨蝶舞仿佛反应慢了半拍,回眸望向他,慵懒一笑: “原来是殿下,妾身失礼了!您随便坐!” 她放下烟枪,口里说着,却依旧娇慵无力地躺在榻上,似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唇角含着醉生梦死的笑。 水流苏走过来,拿起烟枪,凝声问:“是小玉送来的?” 墨蝶舞的眼睛闭了闭,所问非所答: “殿下突然将妾身囚禁于此,又突然前来,不会就是来问这个的吧?啊,也有可能只是问这个,阿芙蓉是禁品。殿下,您想找出证据扳倒太子妃吗?”她咯咯地笑起来,有点神经质。 水流苏深沉地望着她:“蝶舞,纵然结成夫妇非你情我愿,但你始终是我的表妹。” 墨蝶舞嘲讽一笑:“殿下,当初下药的是我,甘愿中计的是你,何来非你情我愿之说?现在是想用亲情来打动妾身的心吗?可惜啊,您这个表哥,妾身从来就没喜欢过。不过,你不愧是皇后的儿子,皇后当年也是一边温柔地说她是我的姑母,一边让我生不如死。” 她软绵绵地坐起来,理了理鬓发: “你也不必浪费时间,我只是你母后用来监视你的一颗棋子,你现在查到的,也许比我知道的还要多。我虽加入了观音教,却也只是个傀儡,一个摆设,什么都不知道。啊,对了,你母后曾说过,若你将来脱离掌控,我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将你诛杀。你应该感谢你的太子妃,她在暗中废了我的武功,还让我染上了毒瘾,不然我早就让你上西天了,还轮不到你来囚禁我。”她的眼底,阴鸷喷薄而出。 水流苏从她的话里得到了太多微妙的信息,心变得很复杂,定了定神,坐下来,望着她,沉声问: “你说这些,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墨蝶舞看着他,忽然咯咯地笑起来,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仿佛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眼泪都出来了。可是水流苏听起来,却是一种讽刺,一种自嘲,一种从心底发出的绝望悲鸣。 她柔声轻笑道:“表哥,你真的不知道吗?你母后在我出生时就给我下了毒,我活不过二十岁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四章 血腥.母子 水流苏心头一凛,他完全没想到。(.好看的小说)母后为人阴狠恶毒他知道,可是为什么?再怎么说,墨家对母亲都有养育之恩,墨蝶舞又只是个小女孩,她这么做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墨蝶舞冷冷一笑: “你在好奇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嫉妒、她怨恨!” 水流苏静静地望着她,似在等待她说明。墨蝶舞重新躺下,再次点燃烟枪,深深地吸了一口,抬头望着棚顶,缓缓地吐出一缕烟雾,就像一抹肉体不存在的幽魂。她轻轻地道: “我母亲睢阳郡主是皇上的表妹,也曾是你母后最好的朋友。你母后一直以为,是我母亲暗中动作,才让她嫁给当今皇上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但真正让她被皇上看中的其实是爷爷。她明明是我的姑姑,却一直爱着我父亲,兄妹相恋,天地不容。父亲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皇上,又娶了我母亲。于是,你母后开始恨墨家,恨我母亲。”显然,她并不知墨莲非墨家人之事。 她冷冷一笑:“我母亲不是难产,是被你母后害死的。她给刚出生的我下了慢性毒药,只因为我是我母亲的女儿,她恨我。随着我越长越像母亲,她也越来越恨我。我要像一具尸体,永远不许反抗她的折磨羞辱,直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顿了顿,她望向他,飘渺地笑起来: “呐,知道吗,她也恨我父亲!可怜我父亲那个傻瓜。直到最后还以为你是他的骨血,竟然听从她的劝说,让你娶了我,还想替你夺取天下!哈哈。真是愚蠢!他到死也不了解他爱的那个女人真正的样子!如果知道了,那时他会不会爱上我母亲?” 她极为神经质地陷入沉思,并诡谲地微笑起来。在昏暗的室内有些可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茗歌的声音: “太子殿下,有急报!” 水流苏微怔,默默起身,就要往外走。墨蝶舞缩了缩脚,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歪着,望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 “表哥,其实你也很愚蠢。” 水流苏的脚步顿了顿,不发一言,出去关上门。茗歌上前将两份急报递给他,他接过来。快速阅览了一遍,心一沉。紫俏的来信让他胆战心惊,烈王府的秘密动向又给他当头一棒。 他将纸张揉成一团,抬头望向天空。从天井里看天空,天空也变得同样黯淡无光,仿佛置身于地洞里。立了良久,他咬了咬牙,决定终于被下定! 那一刻,他的心恍若被冰雪覆盖。整个人冷到了骨子里。 子时,椒房宫。 墨莲刚刚出浴,浑身还罩着一片朦胧的水汽。她坐在铜镜前,望着洗去铅华的自己。发仍是乌黑的,却比年轻时稀疏了不少。一张标致的瓜子脸仍是美丽的,却早已不复当年的纯真清澈。阴鸷和残忍从变浅的瞳仁里晕出来。她青葱般的手轻轻贴上脸颊,挡住了自己的半边脸,再看时,沧桑一笑,轻声叹道: “老了!我的一生……老了!” 轻微的响动从外面传来,普通人听不见,武艺高超之人则很熟悉,来人走路时用了上等轻功。 “开始了吗?”她没回头,而是噙着自满的笑意,淡淡问。 可是无人应答。她等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偏过头去望向纱帘外,来人的确是董嬷嬷,但她的眼底却泛起一抹让墨莲感觉陌生的邪恶笑意。她心头一紧,并没有动,眼神沉滞地望着董嬷嬷,淡然自若,似在等待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董嬷嬷唇角一扬,露出嘲讽的笑意,扭过头。与此同时,朱红色纱帘微微晃动,一个挺拔的身影从暗处站到灯下,气质若兰,青衣似竹,面如美玉。 墨莲眼眸一缩,那是她的儿子,她怎么会不认得!可是为什么她的儿子这时候会来?难道…… 她心中一紧,定了定神,温和地笑问: “苏儿,怎么这时候过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吓母后一跳!这么晚了,有事吗?” 水流苏望着她,漆黑的眼似罩上一层薄膜,平静无波之下,灵魂因为复杂痛苦的情感在不断地悲鸣颤抖。他努力压抑住那冰冻神经的彻骨的寒冷,淡淡一笑: “儿臣真的很佩服母后,这皇宫里,居然有一半的宫女是观音教的人。用宫女控制御林军,企图逼宫,别出心裁呀。” 墨莲眼眸一闪,终于明白自己的计划暴露了,冷冷地望向仿佛在看戏的董嬷嬷。此时,董嬷嬷粲然一笑,张口,居然发出了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少女嗓音: “主上这样看紫俏,紫俏的心里好怕呢!” 墨莲了然,闭了闭眼,怜惜地望着水流苏,道: “苏儿,母后这么做是为了你呀!” “母后真的是前朝皇室的人?”水流苏静静地问。 “母后是蓝氏王朝的最后一个公主。十五年前,前朝卢将军的后人找到我,诉说了你外祖父母惨死的过程。苏儿,你父皇眼里只有云霓裳和水流觞,他立你为储,只是为了让你和水流烈争斗,好替水流觞扫平障碍。若母后再不反击,你早晚会被害死。你是母后的亲生儿子,母后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你。复辟蓝氏,既替你外祖父母报了仇,又能从了你的心愿,不好么?” 水流苏唇角一扬,浅笑道: “母后,复辟蓝氏,儿臣姓水,您才姓蓝。” “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儿子!你登上帝位是我最大的心愿,敢挡你的人,母后会全部替你铲除!”墨莲语气强硬地说。 “若这是母后的真心话,儿臣一定会很感动。”水流苏惨淡一笑,低声问,“母后,我真是你亲生的吗?” 墨莲眉一皱,哭笑不得:“你当然是我亲生的!” 水流苏点点头,笑问: “既如此,母后您又为什么将袖子里的匕首对准儿臣?” 墨莲一怔,紧接着破空之声响起,她手腕一麻,袖子里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流苏冷冷一笑,墨莲知道再不反击不行了,跃身而起,另一柄匕首在宽大的衣袖内反转,直直地向他的胸口刺来。 水流苏从容不迫地退后一步,紫俏游步上前,转眼间,一深一浅两道身影便斗了起来,上下纷飞,戾气交织,誓要拼个你死我活。 墨莲冷冷地道:“贱人!本宫当年就不应该救你!” “主上何必说这种无趣的话,主上肯救紫俏,还不是因为家传的摄魂术么!” “哼,下贱胚子,竟敢迷惑本宫的儿子,本宫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杀了你!” “主上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紫俏盈盈浅笑。 不多时,墨莲忽然感到一阵头重脚轻,仿佛中了软骨散,身体变得软绵绵的,好似灵魂出窍了一样。手上的招数不再凌厉,反应也变慢,她心中大呼不妙,一个错招过后,被紫俏重重一掌打在墙上。强忍住碎裂般的疼痛,刚要反击,紫俏后招已至,点了她的穴道。 水流苏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纹丝不动,碧波无澜,就像是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墨莲望着他的表情,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没真正地了解过这个儿子,往常的母子融洽仿佛就是一场笑话。心中的恨意更盛,她冷冷地注视着他,语气冰凉地问: “畜生,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他自嘲一笑,双眼空洞地望着她,“是啊,你是我的亲生母亲,一个憎恨自己儿子出生的亲生母亲!” 墨莲心一沉,双眸冷凝地望着他。水流苏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平静地低笑道: “五岁那年的冬天,你亲手推我下池塘,用来诬陷丽妃。当天晚上,我发着高烧昏睡在床上,你坐在床边,对着我低声说:‘你这个贱种!你根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你毁了我的一生!你最好马上死掉!’你没想到你在说这些话时我已经醒了吧。母后,这些年过去了,我早已不再奢求你的喜爱。知道吗,当我在你的寝殿里看见你和墨翟缠绵,过后又与父皇温存时,你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墨莲瞪大了眼眸望着他,这一刻,她对他的陌生感已经到了觉得恐惧的地步。就在这时,茗歌快步进来,轻声提醒: “殿下,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知道了。”水流苏淡淡道,回过头,含笑望着墨莲,“母后,您的身份烈王府和幽王府都在查,儿臣这么做也是因为没有办法,您教给儿臣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怕是至亲,也比不上自己重要。作为母亲,您也该为儿臣做件事了,只需这一件就行。” 他看了紫俏一眼,紫俏会意,从怀里摸出一根尖锐的点翠金花凤尾簪,缓步走向墨莲,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墨莲终于恐慌起来,大声吼叫道: “水流苏,你这畜生!我可是你的生母,你杀了我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水流苏不语,只是背过身去。他的平淡让墨莲心中的恨意膨胀到极致,狠瞪着他的脊背,眼眸充血,忽然发疯似的大叫道: “贱种!你毁了我一生!生下你是我最大的不幸!早知道,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五章 残酷的夜 紫俏眼眸一冷,解开墨莲的穴道,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金簪刺进她的心窝。 墨莲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一缩,旋即逐渐放大。心口有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染湿了凤袍。她张着嘴,冷冷地看着水流苏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她沙哑着嗓子,用微弱的声音最后吐出两个字: “贱……种!” “扑通”一声歪在地上,了无生息,再也起不来。她做梦也没想到,她呕心沥血筹谋了十几年,本应该辉煌的后半生却毁在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手里!果然,她不该生下他,他就是她的冤孽! 水流苏始终没有回头,他木然地站着,袖子里的拳头越攥越紧,直到倒地声传入耳膜,他的心一抖,仿佛久违的灵魂又回到体内,让他冷得打了个激灵。他努力抑制住全身的颤抖,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因那彻骨的寒冷悲鸣。闭了闭眼,他淡淡地道: “紫俏,走!茗歌,善后!” “是!”两人齐声应。 水流苏终于迈开了仿佛千斤重的脚,飞快穿过纱帘,来到宫殿的角落里,拧了一下机关,地面缓缓滑开,露出一条暗黑的地道。他迅速走下台阶,逃也似的离开了这血腥的杀人现场。 慧妃独自一人,犹如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绕到椒房宫门口,警惕地四下观察,确定的确没有人后,才悄悄推开门,进入正殿。 “皇后娘娘,臣妾来了。东西呢?”她带着愤恨,一边冷冷地道,一边大步走上前,手一挥。掀开曳地的朱红色纱帘。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她的头发霎时直立起来,还没来得及尖叫。忽然,只觉得后脖颈重重地被人敲了一下,身体前倾,额头似乎又撞上了什么,紧接着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这一晚,下了一场不小的雨。 玉芍殿里。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带进来一阵强烈的风雨。水流苏眼神空洞地缓步走进来,恍若一抹夜游魂。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上好的衣料皱得不成样子,湿湿黏黏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 玉美人从床上站起来,看着他,眼底闪了闪。水流苏的目光终于在她身上找到了聚焦点,这一瞬,仿佛灵魂回体,他凄凉的心终于找到了躲避风雨的港湾。他突然快速上前几步,一把抱住她,将她抱得紧紧的,仿佛拥抱她就等于拥抱了整个世界。 玉美人微怔。但她什么也没问,静静地任由他抱着。他的身上湿漉漉的,很快就沾湿了她。他的头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身子抖得厉害。接着,很快她就感觉到她的肩膀也潮湿了起来,却温温的。很显然,那并非雨水。过了一会儿,终于,她的手臂轻轻抬起,摸了摸他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 他的心仿佛被人拧了一把,此时的他不再是太子,甚至不再是一个强硬冷静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他仿佛就是一个悲伤的孩子。他的手臂将她搂得更紧,身子颤抖得比刚刚更加厉害。寂静的房间内,偶尔能听到他抑制不住的恍若抽噎的喘息声。 窗外,雨哗哗地下。屋外,紫衣女子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室内的一幕,愤怒地咬了咬嘴唇…… 天福三十二年七月末,皇后墨莲在椒房宫被慧妃娘娘杀害,起因是皇后掌握了慧妃娘娘谋害皇嗣的证据,以此要挟。慧妃气不过,在椒房宫与皇后发生了争执,并失手将皇后杀死。 这是件举国震惊的大事,因而在同一晚上因为各种原因暴毙了的数十名宫女也就一笔带过,没人在意了。 其实慧妃是不肯承认的,她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自己额头青肿地倒在墨莲的尸体身旁,紧接着董嬷嬷进来,大惊失色,然后她就被当做罪犯收押了。 所有的证据对她都十分不利,作为凶器的簪子是她的,现场有揪斗过的痕迹,她独自前往椒房宫又的确鬼祟,额头上的伤被认作是墨莲在挣扎中推搡她撞到了桌角,所以她才昏过去。 她百口莫辩,只能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是冤枉的,然而皇上不肯相信,看着她的眼神很是可怕。 椒房宫的准备很充分,董嬷嬷斩钉截铁地说,那天是皇后让椒房宫的下人全部回避,所以当时宫殿里才一个目击证人也没有。没有一个人,只有她出现在现场,嫌疑最大的犯人只有她! 当然这件案子完全算得上是皇室丑闻,因此昭告天下时,是作为皇后急病暴毙来公布的。随即礼部开始筹备丧葬事宜,考虑到边关正在打仗,葬礼的规模并不特别宏大,但是很肃穆。 所有命妇都要进宫跪灵,玲珑身着素服跪在大殿上,冷眼旁观。 皇上似乎老了十岁,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参与有关丧葬的一切事宜,玲珑觉得他其实就是不想再跟墨莲扯上关系;水流苏和玉美人作为亲子儿媳,跪在最前头。玉美人只是象征性地哭着,水流苏则悲痛欲绝,哭晕过去好几次,失去了母亲对他来说就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玲珑看在眼里,忽然想起最初得知皇后过世的消息时,水流觞正躺在花园的软榻上晒太阳。他将手臂搭在额头上,闭了闭眼,望着头顶晴朗的天空,轻叹着唏嘘了一句: “他还真能狠下心呐!” 水流苏的悲伤并不像是假的,墨莲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真的会对自己的亲娘下手吗?她跪在死气沉沉的大殿里,忽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她不愿相信! 慧妃被秘密处死,水流烈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慧妃到死也没有说出口,其实让她私下里去椒房宫的原因并非是谋害皇嗣的证据,而是皇后派人传话,说她掌握了水流烈暗中圈地养兵的证据。亲王圈地养兵的唯一目的就是造反,若被知晓,水流烈必死无疑。 慧妃护子心切,得到消息后先乱了阵脚,连跟儿子商量一下都没有就孤身前往,这实在很莽撞。 水流烈的悲恸是真的,但他并没有太多时间伤感,因为慧妃被处死的同时,他接到密报,说观音教的妖孽已经用药物控制了大部分御林军,并将在墨莲停灵的第二天子时发动宫变为墨莲报仇,届时会打开皇宫北边的朱雀门,将京城里的前朝乱党迎进皇城,来个里应外合。宫变成功后,他们将拥护水流苏登上帝位,复辟蓝氏王朝。 凝重的外书房里,水流岳平静着一张面瘫脸,淡淡回报道: “宫内的御林军的状态的确有些不对劲,宫女中似乎也出现了骚动,最近京城有大批不明人士暗中聚集,所有证据似乎都在表明,收到的消息是真的。” 南生俊谨慎地道:“殿下,这太不对劲,也许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设的陷阱,殿下还是谨慎行事为好。” 水流岳冷冷一笑:“南先生如此胆小怕事,又怎配做一名谋士?慧妃娘娘被秘密处死,三哥的外祖父也被父皇命令其辞官告老,难道你要三哥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不做吗?这可是除去水流苏的最好机会。与前朝勾结,水流苏就算从前铺垫得再好,这一次也会因此被连根拔起。况且,水流苏率领观音教意图逼宫,三哥身为亲王,如不阻止,造成水流国大乱,江山易姓,到时候南先生担当得起吗?” 南俊生眼眸一缩,紧锁眉头道:“岳王殿下,您……” “好了!”水流烈狰狞着明显憔悴的脸,眼底是激烈的阴狠,冷冷地说了句,“明晚,本王会将观音教和前朝余孽一网打尽!水流苏,你就等着替本王的母妃陪葬吧!” “殿下,三思啊!”南俊生惶然地站起身,惊呼道。 “本王已决定,俊生你不必再说了!”水流烈淡淡地道,背过身去轻轻说,“你们退下去准备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 水流岳二话没说,起身拱拱手就走了。南俊生望着他离开,眼眸复杂地看了水流烈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无奈又泄气地一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水流烈仰起头,双眼微红,哀伤地喃喃道: “母妃,儿子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定会为你报仇!”他轻轻地闭上眼,两滴泪珠从紧闭的眼缝里涌了出来。 月移花影,繁星满天。正是夏夜,花园里的蔷薇迎风招展,姹紫嫣红,徐徐的风吹过,芬芳扑面。 碧湖畔,随风摆动的柳树下,玲珑背靠着树干,静静地坐在草地上,茜素红色罗裙下的一条腿屈起。水流觞头枕着她的另一条腿,仰躺在地上,双手自然地交握在胸前,悠悠地望着深邃的夜空。 玲珑微微晃动着手中的水晶杯,双眼直直地看着杯中那血色的葡萄酒,少顷,闻了闻,将杯口移到唇边,浅浅地酌了一口。 水流觞目不转睛地望着天空中,随着阵阵清风,阴黑的云已经开始逐渐遮挡住明亮的月亮,许久,长叹了一口气: “今晚,天要变了!” 玲珑随着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天空,凝重地抿抿唇,不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朱雀门之变 银色的月光映着几丝羽毛般的轻云,水流景坐在王府的后花园,美女绕膝,左拥右抱,肆意快活。[.超多好看小说]甘美的酒被灌进喉咙里,他草草咽下,和怀里的美人儿调笑了几句,蓦然抬起头,望着漆黑的天空上那时隐时现的圆盘,少顷,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正经,轻声叹了句: “唉!变天了!” “王爷,您在做什么?怎么忽然看起天来,不理奴婢了!”怀中的红月娇俏地嘟起嘴唇,嗔道,小猫似的往他怀里钻。 水流景回过神,肥嘟嘟的脸上立马露出猥琐的笑,在她水球般的胸脯上狠狠地捏了一把,色迷迷地道: “爷在想待会儿该怎么让你叫得更大声。” “啊呀,讨厌啦!爷就会欺负人家!”红月撒娇地撅起嘴唇,不依地说着,却像煮熟的面条似的软在他怀里。 水流景淫邪一笑,又在她的大腿根上拧了一把,惹来红月娇叫连连。 烈王府的气氛在今夜空前的紧张,接近子时,水流烈身穿铠甲大刀阔斧地坐在荣禧堂里,身旁围着同样身穿铠甲、正在对部署进行最后检查补充的谋士们。 南俊生同样穿了一身黑色铠甲,却独自坐在窗下,静静地注视着墙角某处,神色似肃穆似平和又似在畏缩着什么,左手食指始终屈起敲打着右手手背,讷讷不发一语。 忽然,一个家丁从外面冲进来,急声道: “禀殿下。岳王殿下派人送信来了!” “信?”水流烈眉一皱,急性子地抢过来扯开,看见上面的内容更是烦躁不已,“坠马摔断了腿?怎么会这么巧在这种时候!”顿了一顿。他叹了口气,“也罢,反正老四根本不擅长骑马打仗。去了也只会拖后腿!”他蹭地站起身,高声道,“出发!” 南俊生突然纵身而起,一把拉住水流烈,语气急迫地道: “殿下,属下还是觉得不妥。[.超多好看小说]岳王殿下此时受伤,恐怕有置身事外的嫌疑。属下还是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才是。” 水流烈面色一冷,凝声道: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俊生不必再说了!”说罢,一甩袖子大步而去。 南俊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长叹一声,沮丧又不安地跟着队伍踏上了前方未知的路。 水流烈手下包括烈王府和岳王府的护卫等,加起来的精锐兵马竟有将近三千人。这三千人分作三批,两批前往朱雀门,一批秘密前往东宫捉拿水流苏。 南俊生随水流烈骑着高头大马直接带兵去往朱雀门,刚路过附近的树林时,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四周安静得诡异。 就在这时,忽然。细微的沙沙声响起,一人单骑从丛林里缓缓而来。前头的士兵大喝道“什么人”,提起火把照亮了前方的一大片黑暗,紧接着眼眸一紧,来人竟是太子水流苏! 水流苏毫不畏惧地注视着眼前的上千名精兵,冷冷地道: “水流烈领兵入宫。意图谋反,皇上有命,将此逆贼迅速捉拿,如遇反抗,就地格杀!” 话音刚落,树林内忽然火光四起,大批士兵身穿铠甲,手持火把涌了出来,迅速归拢到水流苏周围。水流烈心头一凛,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后悔没听南俊生的劝告,但剑已出鞘不得不发,咬了咬牙,高声呼喊道: “本王接到消息,墨皇后为前朝公主,当今太子竟有前朝血统,与前朝勾结,意欲毁我水流国江山,复辟蓝氏王朝。本王今日是来诛杀前朝余孽,何来谋反之说!来人,给本王杀了这个妖孽,本王会奏明皇上,重重有赏!” 水流苏不紧不慢地听完,冷冷一笑: “杀!” 随着一声令下,喊喝声响起,震天动地。(.)水流烈此时对水流苏的愤恨已经到了极致,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抽出重剑,直直地劈向水流苏。水流苏举剑格挡,从容不迫。水流烈最恨的就是他这副假圣人的面孔,心中怒火炽热,冷冷嗤笑道: “你就不担心吗,本王的一千人已经往东宫去了,那里可有你心爱的小娘子!” “三哥放心,你那一千人过了临湖殿就将有去无回。” 水流烈眼眸一震,重重地冷嗤了一声:“孽种,找死!”再次重重地砍来。 水流苏被迫在空中一个翻转,跃下马落地,依旧从容不迫地挡过水流烈的杀招,轻笑道: “找死的是你。平日里我就常想,三哥的火爆性子不改改,早晚会死在自己的莽撞里。” 话音刚落,水流烈忽然感觉到身后有点不对劲,身子错开用余光一看,大惊失色,水流岳的那几百个人竟然临阵倒戈,和他的人厮杀了起来,造成死伤无数。他眼眸赤红地狠狠瞪着水流苏,表情凶恶得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人拆骨撕肉吞下腹,他大喝一声: “老四居然投靠了你!这个无胆鼠辈!叛徒!” 怒气勃发,再次劈来重重的一剑。水流苏躲开,那喷薄的剑气已经将地面撕开一条裂缝。 水流苏悠然地笑道:“是三哥太不了解四哥了。他不会投靠谁,只会保全自己。” 水流烈心中的怒意更胜,哇呀呀地大声呼喝着,频频出剑。水流苏却左躲右挡,竟然轻松不已,这让水流烈更加愤怒。狠戾的剑气震碎了衣袖,水流苏的唇角扬起一抹冷笑,淡淡地道: “这可是小玉给我做的衣衫呢。三哥,咱们兄弟好久没真正地打一场了。” 唇角一敛,眼眸中凌厉之气迸射而出,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凝阴鸷,连薄抿的唇瓣都是毒辣的。水流烈眼波一顿,这才是他吗?这才是真正的水流苏,不是假圣人,而是…… 他的头皮有些发麻,咬紧了牙根,握了握手中的剑,狠狠地劈了过来。水流苏也不格挡,手中长剑一转,直接斜刺了过去,毫不犹豫的力道,又狠又准。水流烈吓了一跳,匆忙躲避,腰部被重重地划出一道血痕。 他震惊地望着他,仿佛从来不认识他。其实兄弟几个里,最让他关注的是水流觞,他的敌人也是水流觞,因为水流觞是帝后的爱子,是聪敏优秀的天之骄子。 至于水流苏,在他当上太子前,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弱了,几乎没人太关注他,只知道他喜欢读书,和老四一样是个书呆子,见到人总是腼腆一笑。连兔子都不敢杀,这种有妇人之仁的人他才不屑与之为伍。兄弟共同习武时,水流苏从来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每次输了只会坐在地上红眼睛,像个小姑娘。因此纵使听说水流苏人缘极好,他也只是嘲笑,那些人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个娘娘腔吧。 然而,今天,他才见识到水流苏真正的武力。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身上被划下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忽然产生了畏惧,虽然他向来都是将畏惧化为勇气的人。他干裂着嘴唇,声音微抖地道: “你……你……原来你一直蛰伏这么些年!” 水流苏冷冷一笑:“三哥醒悟得太晚了!” 长剑直接刺向他的心窝,水流烈眼睁睁地看着,已经毫无招架之力。恼恨着自己的失败,他脸色苍白地闭上眼睛。“扑哧”一声,剑刺进皮肉的声音震动了他的神经,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他缓缓睁开眼,却讶然地看见,南俊生正挡在自己面前,那把剑深深地扎进他的胸口,再鲜血蓬勃地抽出来,飞溅的血浆贴在他的脸上。 水流烈形容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只是觉得痛,很痛,还有那痛入骨髓的寒冷。他紧紧地抱住南俊生,嘴唇无声地动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喊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俊生!” “殿下……快……快逃!”南俊生眼神涣散地望着他,语气苍白地说,胸口处的血流得像一条湍急的河。 “俊生!俊生!” 撕心裂肺般的咆哮恍若野兽,南俊生不仅是他的谋士,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没人受得了他的坏脾气,没人受得了他的那些古怪的癖好,只有他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二十几年。只有他是真正关心他,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前程似锦,只是为了他。 水流苏盈盈笑道:“原来三哥身边也有这么忠心的人呐!” 水流烈双眼赤红地瞪着他,忽然,高声咆哮了起来,犹如丛林中受伤的猛虎。他小心放下南俊生的尸体,双手握剑,大声呼喝着扑了过来,招招狠辣,比刚刚下死手时的力道重了一千倍一万倍,剑影上下纷飞,每一招都充斥着已经到达饱和之外的戾气。 水流苏冷冷一笑,现在他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他玩下去了,手中长剑反转,敏捷阴狠的招数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水流烈完全罩入其中没法反抗。最后一招,他错开水流烈的攻击,在腾身越向他身后的过程中,手中的剑重重地在他的身前一划,接着在他身后足尖落地。 水流烈的身上再次多出一道狰狞的血痕,从脖子直到腰部,成为一条笔直的斜线。血痕很深,仿佛再深一点人就会被劈成两半。水流烈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半分钟之后,身子一歪,扑通倒地,再也站不起来。 弥留之际,他瞪大了双眼望着天空中仿佛五彩琉璃般绚烂。没人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知道,烈王殿下死不瞑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七章 自请出征 残酷的杀戮逐渐停止,朱雀门的树林旁,尸横遍地,血染暗影。水流苏手提长剑站在死人堆里,脸上冷漠如冰。茗歌踏血而来,站在他身后低声禀告: “殿下,对方已全军覆没,我们这边,非殿下的人也已经全部战死。” 水流苏满意地点点头,望向东方已经开始发青的天空,过了一会儿,淡淡道:“该去向父皇禀告了。”踩着尸体,向远处走去,青色的长袍上,竟然没有半片血迹。 水流岳的确摔断了腿,只不过是故意摔断的。他坐在铺着狼皮褥子的软榻上,双眼直直地望着面前的棋盘中黑白子交织恍若星辰。 宁氏悄然走过来,将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水流岳回过神,问: “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了。”宁氏轻轻回答。 水流岳低下头,不语,只是拿起银签子挑了挑灯芯,过了一会儿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轻喃了一句: “结束了么?” 宁氏的眉心拢了拢,有些担忧地低唤了声: “王爷!” 水流岳一怔,抬起头望着她忧虑的表情,意图让她放心地微微一笑,伸出手覆上她的脸,语气带着点落寞地轻轻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游山玩水,远离这是非之地。” 宁氏闭上眼睛,头歪了歪,滑腻的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水流岳浅淡一笑。眼眸中流淌着淡淡的忧伤。 夜幕卷起,东方已鱼肚泛白。晓露润润,使周围的草木看起来十分精神。玲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偏过头,看了躺在她肚子上的水流觞一眼,对方正双眼炯炯地望着天空,淡淡说了句: “天亮了。” “嗯。”她轻应了声。抬起头,望着头顶低垂的柳条,深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叹道,“还真是!不管夜里有多黑,早晨永远是霞光万丈的!” 水流觞轻笑笑,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又信心满满地低声道: “接下来,轮到我和水流苏了。” “水流岳呢?他怎么算?他是水流烈的人吧?” “他没有成为威胁的能力。” 玲珑挑了挑眉,这句话好狂妄。是因为水流岳真的不具备一点威胁力吗? 八月上旬,随着皇后暴毙。慧妃被皇帝赐死之后,水流国的皇宫里再次发生流血事件:水流烈由于记恨母妃被处死,竟率领大批士兵进宫,意图谋反。太子水流苏及时察觉情况异常。英勇地率兵击败逆贼,保卫了皇宫的安全。 皇上心情很复杂,连续罢朝好几天,对水流烈的事没有多说,对水流苏也没夸赞一句。但是对水流苏随之而来连根拔起孙家的行为却听之任之,仿佛有置身事外的嫌疑。 太后则更为不安,墨皇后刚死时。她就已经前往皇觉寺诵经祈福去了。 前朝的余孽正在被墨翟围剿,观音教众则随着墨莲的逝世,仿佛归于尘埃了一般,再无蛛丝马迹。 出乎玲珑意料的是,水流岳的人明明也参与了那场宫变,尽管岳王府的人临阵倒戈,可没人提起水流岳,仿佛他根本没参加过、毫不知情一样。她问过水流觞,水流觞只是笑而不语。 看来水流岳这个人有点不同寻常。 京城的事刚刚尘埃落定,随之而来的是三年一度的会试。敏豪毫无意外地下场,玲珑也没给予多大的关注。尽管她心里期待他能有个好成绩,但他又不是小孩子,他是在为他自己拼前程,她不愿像个包办的家长,总给孩子一些啰嗦讨人嫌的关心。 会试开考的第二天,边关传来晴天霹雳的消息,夜郎国铁骑在与水流国军队对阵的过程中,夜郎国主将嵯岈一枪挑死了副将军潘美,并趁势夺下丰城。 消息一到,满朝哗然。小小的夜郎国居然不惧水流国军队并能夺下城池,究竟是蛮荒之国太强,还是二世祖国家废柴?玲珑甚至在怀疑,水流国开国才到第二代就出这么多的事,这个国家还能行吗? 晨起,朝云出岫。(.好看的小说) 水流觞穿好朝服,今天参加朝会时他打算步行,届时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昭示着曾经中盘下场的幽王又将完好无缺地再度回归,重拾战棋。 复杂的袍服很是麻烦,玲珑和他两个人忙活了好半天,才终于把衣服穿好。水流觞站在镜子前,似满意又似欣喜地望着自己,好一会儿,浅浅一笑,温声道: “已经好久没照镜子了。自从那时候,一直是坐着轮椅的,已经习惯了,重新看见这样的自己,仿佛过了几百年,有点陌生。” 玲珑忍俊不禁。水流觞忽然伸出手在她腰上一勾,她吓了一跳,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他已经低下头,在她红润的嘴唇上深深地印下一个吻,拥抱住她,在她耳畔叹息般地喃喃道: “玲珑,若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玲珑微怔,随即心狂乱地跳了起来,简短的一句话竟让她面红耳赤,还让她品尝出了一丝欣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这说明他是非常需要她的,她也是被他强烈需要的,被人需要的感觉还不赖。 她微微咬住唇瓣,抑制不住地轻笑起来。 “时辰到了,我得走了。”他放开她,说,笑着摸摸她的头发,转身要走。 “那个……”她轻轻拽住他的袍袖,咬着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抬起眼望着他,认真地道,“我说,你想做什么都行,就是别答应上战场。” 水流觞一怔,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说了句“今天恐怕会晚点回来。”就转身走了。 玲珑水眸一敛,忐忑和不安逐渐铺满心窝。 对于水流觞的突然康复,一路上群臣频频侧目,然尽管有不少人上前搭话,可仍没有人敢问他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小心触到幽王殿下的痛处,也不是那么好玩的。而那些默默观察的老狐狸们。看到水流觞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能站起来,心中自然多了几分主意。 大殿里,正在与人谈笑风生的水流苏同样眼眸一缩,瞳孔在抽搐的一瞬间闪过一道阴鸷,但马上便恢复了正常,欣喜若狂地道: “五哥,你竟能站起来了!这下我终于可以安心了!父皇一定会很开心,父皇已经知道了吗?” 水流觞笑,含糊地应付了两句,对这个表里不一的弟弟。他不想再过多地做表面应酬了。现在的棋盘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残酷的厮杀在所难免。能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而不是看嘴皮子。 兄弟俩在大臣们貌似不经意的、或近或远的围观下,互相应付了两三句话,王德海便走出来拂尘一甩。高唱上朝。 众臣跪拜,皇帝升座,浮肿的眼泡一看就是睡眠不足。他双眼无神地扫了底下的诸人一眼,目光忽然定格在最前排的水流觞身上,灰蒙蒙的眼眸一顿。旋即闪亮恍如太阳,激动得浑身直哆嗦。他颤抖着嘴唇指着水流觞,略显松弛的脸上是浓浓的欣喜。一叠声道: “老五!老五!你……你竟然能站起来了!快来给朕看看!快来给朕看看!” 水流觞含笑出列,站在御阶之前。皇帝的心跳得极快,脸上也因为欢喜泛起了一点血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个神医治好你的吗?朕怎么不知道!等下还是让孙御医好好给你请个脉吧!” “启禀父皇,儿臣无事。儿臣的腿已经被花神医给治好了,只是要恢复行走功能还需要好一阵,近些日子儿臣终于能顺利走动,并且武艺也不再生疏,父皇可以不必再为儿臣操心了。” “好!好!”皇帝坐在御座上,连续说了好几个“好”字,眼眶竟然有些潮,“你恢复了就好!恢复了就好啊!” 水流苏半低着头,这一番欣慰的话在他听来十分刺耳,广袖内的手攥了攥,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 西南战事吃紧,潘美捐躯战场,皇帝只是象征性地抚恤了潘家一下,并没有过多的伤感,甚至语气中不悦之情已经流露出了少许。聪明人都明白,皇上这会儿心里肯定在大骂潘美没用。 然而谁来接替潘美成了满朝文武都头疼的一个问题,议论了半天都没出结果。就在这时,始终沉默的水流觞忽然再次上前,朗声道: “启禀父皇,儿臣愿自请出征!” 皇帝眉头紧皱:“觞儿,你刚刚痊愈,根本无法领兵。我水流国人才济济,必能选出一个合适的将领,你还是好生养着,此事不必再提。” “父皇!”水流觞坚持道,“如今夜郎国犯上作乱,侵扰城池,损我大国颜面,儿臣身为水流国皇子,怎可坐视不管?儿臣的身体真的没有大碍,请父皇允许儿臣出征,驱赶那一帮乌合之众,保我水流国的太平!” “觞儿!”皇帝的眉皱得更紧。 水流觞一撩袍摆,跪下来真挚地道: “儿臣是真心想领兵征战,替父皇打退夜郎国,保卫水流国国土和百姓,为父皇解忧,还请父皇成全儿臣的心愿!” 皇帝此时的眉心能夹死十只苍蝇,握了握拳头,终于叹了口气,笑道: “罢了,身为皇族理应心系百姓,难得你又如此孝顺。既如此,加封幽王为正二品镇军大将军,三日后前往丰城,替朕击退夜郎国,让那帮蛮子永远不敢再犯!” “儿臣遵旨!”水流觞重新跪下,高声道。 满朝文武的心思随着圣旨再次活动了一百八十圈,水流苏感觉到一阵让他愤怒的措手不及,心里冷笑了两声,袖子下的拳头再次握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心中的存在 今天的晚饭玲珑做得很丰盛,还煎了软软的蛋卷。(.无弹窗广告)说起来,喜欢四川菜的她和喜欢清淡菜系的水流觞理论上似乎吃不到一起去,之所以没有喜好上的冲突,她在做菜时忽然意识到,那是因为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顺从了他的习惯。 向来自我的她居然能做出这种妥协的事,不得不说,忽然意识到这点的她有点沮丧。不过嘛,在某些习惯上的妥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水流觞归家而来,看见满桌子全是自己喜欢的菜,很是高兴: “这么丰盛!今天是什么日子?”堂堂王爷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这种家庭生活,并且很喜欢。 “不是什么日子,只是有点无聊,就做了几道菜。”玲珑漫不经心地坐下来,笑道,“或许也可以当做庆祝你重归棋盘,继续朝着目标勇往直前。” 水流觞哭笑不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微妙,不过……辛苦你了,肯定熏了一下午的油烟吧。” “没那么夸张。”玲珑的表情有点不自然,鼓鼓嘴,小声说,接着催促道,“快吃饭吧!” 饭吃到一半时,水流觞抬眼看了看玲珑,忽然说: “玲珑,我已经自请前往丰城接替潘美那五万精兵,父皇也应允了,三天后会出发。” 玲珑手上一顿,筷子尖含在嘴里,望着他。她的反应很平静,这很不寻常,让他觉得有点诡异。一时头皮发麻,语速加快地道: “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对不对?我需要去边关拿下战绩,这样才有本钱和水流苏继续竞争。我知道你担心我,我向你保证。我肯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 玲珑直勾勾地望着他,忽然皮笑肉不笑了起来,仿佛很遗憾地叹息道: “我就知道!你今天去肯定会向皇上自请出征!你果然不听我的话!也罢了。既然你那么喜欢战场,随你的便吧!豆浆豆萁,王爷吃好了,撤桌子!”说罢,饭也不吃了,一甩帕子转身往外走。(.无弹窗广告) 豆浆和豆萁僵硬着表情进来,目不斜视地将满桌菜全部撤走。只给水流觞留了半碗饭,就脚底抹油地溜了,她们可没胆从王爷手里抢饭! “玲珑,你别生气!”水流觞腾地站起来,着急地道。 “我没生气!”玲珑回过头。假笑道,“我知道,你是皇子,领兵抗敌,甚至为国捐躯都是你的使命。十几岁就混在军营,你对军队有多留恋我也能想象得出。但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夜郎国只用了短短十几天就攻下丰城,杀了潘美,你说你要去丰城领兵出战。你让我怎么能放心?你居然要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把我一个人丢在京城,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出门去了。 水流觞望着她生气地离开,一拍额头,长叹口气。 守在屋外的侍棋和入琴躲在隐蔽处,侍棋背靠影壁。抱胸叹道: “自从王妃进府,咱王爷在府里越来越没地位了!” “不是挺好么。我猜,这大概就是小时候皇后娘娘告诉咱们的,夫妻应该有的样子。” “皇后娘娘啊!”侍棋仰起头轻喃,好像陷入了回忆,脸上竟露出稚童般微笑,仿佛很怀念似的。 玲珑不是生气水流觞自请出征,当然她还是有点生气。其实水流觞在这时候突然决定要将自己复原的消息昭告天下,她就隐隐猜出了他想去前线。少时就在军营摸爬滚打的人,似乎会对军队、战斗有着一种特殊的眷恋,这点她明白。可是,在这之前他从没跟她商量过,最后还是她先提出来,他还不肯照她的要求去做。 好吧,他是古代的男人,没有跟老婆商量自己事的习惯,懂得三从四德的老婆也不应该追问男人事业上的事。但他们的夫妻模式从一开始就不是古式的,她要求的是夫妻间的基本尊重,这一点他知道,也从没反驳过。 老公要去打仗,前路生死难测,是个老婆都不会欢喜地甩着手绢相送吧。更何况京城的局势如此紧张,他竟要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作为幽王妃,万一出现点什么敏感事件,她就会陷入绝地。也许他相信她的能力,知道她不会任人宰割,所以放心将她独自留下。可是,或许她已经依赖他很习惯了,听到他突然要离家远行,她的心里竟有点害怕。这可不像她。 依赖别人果然是一件可怕的事! 她现在的心情很纠结,明知道不能阻止,却还是想生气,她到底要怎么样嘛! 她一头扎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长长叹了口气。忽然听见外间豆荚小声议论: “咱王妃过去明明雷厉风行,对竞争对手向来都是卑鄙缺德、不择手段,怎么现在跟个深闺怨妇似的。果然已婚妇人多愁善感!” 玲珑咬了咬牙根,她居然看起来像深闺怨妇! 外书房,水流觞双眼无神地盯着画在羊皮纸上的地图,少顷,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他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门忽然被敲响,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眼巴巴地望着门口。门开了,入琴端着一盘春卷和几种点心走了进来。 水流觞万分失望,垂下头叹息:“是你啊!” 入琴温润地笑道:“王妃已经睡了。” 水流觞再次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她果然生气了!” “王妃只是担心王爷的安全。”入琴将点心和茶放在桌上摆好,笑道,“厨房只有这些东西,王爷将就着吃点吧。” 水流觞托著腮,斜睨了春卷一眼,懒洋洋地夹起一只咬上一口: “竟然想出用这种方法来整我,真幼稚!” 入琴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水流觞睨着他,问: “你笑什么?” “奴才只是觉得,自从王妃进府,王爷变了好多。” “有么?”水流觞微哂,顿了顿,望着桌上的烛灯,轻轻说,“不过和玲珑,当年明明是误打误撞上的,却没想到如今再想起来,竟觉得她就是为了我而存在的,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我心中的存在。” 入琴笑了笑:“王妃也知道王爷肯定会去丰城,只是有点生气罢了。王爷不如在临行前找一天和王妃出去逛逛。” “逛逛?”水流觞微怔。 入琴点头,十分热心地笑道: “奴才曾听侍棋说,王妃同三公主说过,适当的游玩旅行可以增进两个人的关系。” “是么?”水流觞思索了片刻,了然,“难怪水芙蓉和倾城一起去了广平府,我还纳闷花倾城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毛病,做生意居然还带老婆!肯定是水芙蓉硬要去的。” “三公主和花公子的关系正在日益融洽。”入琴笑眯眯道。 “唔。”水流觞不置可否,想了想,看向他,“你也不小了,挑个姑娘成亲如何?” 入琴微怔,满脸不自在地垂头道:“奴才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虽说你们四人出自父皇的黑狼军团,但你们是母后亲自挑选,并且与本王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其实也是兄弟。” 入琴扑通跪地,惶恐地道:“奴才不敢!” “你有喜欢的姑娘吧?”水流觞冷眼看着他,问。 “回殿下,奴才没有!” “本王听玲珑说,你喜欢上了畅春园的葛青。” 入琴眼眸一缩,张口结舌,身子微微颤抖,僵硬地磕了个头: “是奴才鬼迷心窍!奴才知罪,奴才会自行了断的!” 水流觞笑眯眯地道:“你既喜欢,本王把她赏了你如何?” 入琴瞠目结舌地抬起头,水流觞叹了口气: “反正艾莎都给了鬼仓,畅春园也该处理处理了。” “鬼仓?” “玲珑给艾莎换了个身份,把她嫁给鬼仓,还以为我不知道,沾沾自喜呢。我知道她向来看畅春园不顺眼,趁我走之前,打算把剩下的那些女人都送到庄子上去,免得惹麻烦。葛青的身份本王已查过,没问题,你要是不要,她就只能去庄子上了。” 入琴紧张得脑袋发僵,握了握拳头: “奴才……怕青姑娘不愿。” “问过了,她愿意。”水流觞好整以暇地道。 入琴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他,好一会儿,终于磕了个头,低声道: “奴才谢王爷成全!” 水流觞轻哼两声:“回头去谢王妃吧,是她出的主意,她说你当年救过她,所以一定要给你找个喜欢的。” 入琴愣了愣,低垂下头笑笑,再次无声地重重磕了一个头。 一大早,玲珑就在睡梦中被水流觞推醒。尽管昨晚因为不想搭理他,她睡得很早,可做了一宿的梦,身上累得紧,此时被迫起床她十分火大,被子一掀,蹦起来大叫: “你干嘛呀!大清早不让我睡觉,还让不让人活了!” 水流觞也不恼,一身白袍,神采奕奕地笑: “玲珑,咱们出去逛逛吧!” “哈?!”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他身上的便服,一头雾水。 “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快换上!”他笑嘻嘻地说罢,扑上来乱扯她的睡衣,抓起衣服就要给她往身上套。 玲珑直接被扑倒,像条离了水的鱼惊慌地挣扎着,大叫道: “你干嘛!你快放开!我自己穿!不用你!你手摸哪里!色狼,你给我出去!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六十九章 约会初体验 “这……大概算约会吧?”玲珑站在东大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想。(.) 一大早,水流觞将她吵醒,匆匆吃了早饭,之后便拉她出来到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来压马路。当他将各种簪子插满她的头,把五颜六色的绸缎往她身上比对,在精挑细选后买下桃粉色的胭脂时,她才忽然意识到这点。 她的手指抵住嘴唇,有点飘飘然,还有点不知所措。记忆里她还真没跟什么人正式约会过,回想起前世,留学在浪漫之都居然从没跟男孩子谈过恋爱,现在想想,上辈子过得还真失败! 而这辈子,她看着乐呵呵走在前头的水流觞,他们在婚前似乎也没正经约会过,如今结婚一年才跑出来约会,总感觉有点奇怪。但不可否认,她同样很兴奋。 难怪他今天穿得很稀奇,虽然衣服料子比起普通百姓能好一点,但跟以往的衣衫配饰还是有千差万别。就连她今天也穿上了久违的平民服饰:藕荷色缠枝假杭绸长身褙子,下穿一条雪青色马面裙,头发很随意地挽了一个髻,戴了一根镶金银簪,看上去顶多是个商贾家的夫人。 “怎么了?”水流觞倒退着走回来,疑惑地问。 “没什么。”她微怔,连忙摆摆手笑道,有点不自然。不知为何,今天看见他的笑脸,心里居然有些紧张,让她自己都莫名其妙。 “还想去哪儿?”他笑吟吟地问。灿烂扬起的嘴唇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引来不少人的侧目,特别是一些路过的姑娘,俱红了脸。 她扫了一眼周围,忽然感觉有点不忿,一字一顿地道: “我哪儿会知道!” 一上午的行程都是他安排的,将整条商业街逛了个遍。现在问她这个问题,明明安排这场约会的是他! 水流觞看了看天色,笑眯眯地说:“现在差不多午时了,先去艳倾天下吃个午饭吧。” 玲珑点点头,虽然约会时去青楼有点奇怪,但他们从前偶尔会去艳倾天下喝茶,平心而论那儿的景色的确不错,所以她没反对。 水流觞转身就要走,玲珑心一跳,忽然脑子里光芒微闪。犹豫地想了想,终于屈从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出声叫住他: “喂!” 他不解地回过头,她将目光落在他的腰带上,耳根子有些发红,觉得有点尴尬。忸怩地犹豫了片刻,忽然,白皙的手抬起来伸向他。 水流觞一怔,不解地望着她。玲珑没有抬头看他,却能感觉到他在注视她。耳根后的嫣红不知不觉蔓延到脸颊上,觉得自己有点蠢。他抱胸托腮,琢磨了好一阵。忽然恍然大悟,在她刚想收回手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当接触到他温热的指尖时,她不禁身子一颤,抬起头略微忐忑地看向他。他望着她粲然一笑,笑容温润如玉,俊美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透明得清澈,让她的心像忽然被打了电击,加速跳动起来。 他收紧指尖,两人的五指交握在一起,缓步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她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味道,心跳得更快,忽然觉察到心口处出现了一种满满的感觉,红润的嘴唇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 走了一段路,就在这时,理智忽然回归大脑,她的眼倏地睁大,怎么感觉她刚刚好像是少女模式全开啊!他们明明已经成婚一年了,现在才有这种感觉,会不会太迟钝?!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表情!”他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态,这会儿突然笑说。 她微怔,侧过头,狐疑地望着他。他竖起修长的手指,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笑吟吟地道: “就像是怀春少女看见了情郎。” 玲珑愣了愣,紧接着因为他的调侃脸腾地红了,急忙像甩苍蝇似的用力要甩开他的手。他五指收紧,不让她挣脱,含笑望着她,轻声道: “我喜欢。很可爱。” 她顿住脚步,怔怔地望着她,少顷之后,脸红得都能煮熟两个鸡蛋。一瞬间,她的心理素质忽然降低至负数,两句话就能让她觉得面红耳赤,尴尬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因为他真挚的语调而暗中窃喜。她站在街道旁,任由他拉着她的手,低垂下头,像只拘谨的小鹿。 水流觞仿佛发现了一件极新奇的事,带着惊讶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笑道: “好可爱!母夜叉变成小猫咪了!” 一句话让玲珑的理智再度回归,双眼冒火地扬起巴掌在他身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谁是母夜叉了!” 手掌刚落,就听旁边有姑娘在窃窃私语: “天呐,那个女人在打她夫君!” “就是就是!好泼辣的女人!母老虎吗?” “那位公子好可怜,居然娶了那样一个娘子,还不如休了重娶!” 玲珑听到这些议论,无奈地叹了口气,万分沮丧地垂下头。水流觞却拉着她的手,听着那些有趣的谈论,哈哈大笑,被她瞪了一眼也无所谓。 艳倾天下的包厢里,点好了菜,水流觞让玲珑先吃,自己去隔壁见个人,说是一会儿就回来。他一走,玲珑觉得分外没意思,一边托腮望着窗外的景色,一边百无聊赖地夹黄花菜。 过了一会儿,顺着窗户,忽然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人匆匆离去,仔细想了想,脑海一闪,那个好像是岳王水流岳呀! 刚目送水流岳离去,水流觞就回来了,坐在桌前大快朵颐。玲珑将前后时间联想起来。于是问: “你说要见的人是你四哥吗?” “你看见了?” “嗯,我看见他走了。他怎么会见你?我一直以为那件事过后,他会归在水流苏的阵营里。” “他不属于任何一派,这点我和水流苏都知道,只有水流烈不知道,所以他才输了。” “水流岳是无间道?” “无间道?那是什么?”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四哥的母妃是被慧妃害死的,知道的人很少。连慧妃都不知道四哥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你们这些皇子忍耐力真是一个比一个高!”玲珑一怔,惊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轻声说了句,顿了顿,“对了,你应该是你现在的爹娘收养的吧,那你的生父是谁?” 玲珑愣了愣,狐疑地看着他,问:“你在查我吗?” “不是。”他被她看得有点心虚,“只是偶然得到消息,说工部尚书陈世美过去在家乡娶过亲。并有一儿一女,据说还曾上京来寻他。却被他现在的夫人给赶出去了。” 玲珑的筷子轻夹了夹,漫不经心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打算弄死他们全家,我没意见;如果你没这打算,早晚小豪也会弄死他们全家。到时你别插手就行了。” 水流觞汗,干笑了笑:“果然……”果然他娘子很彪悍,竟如此淡然,“下午咱们去游湖吧。” “游湖?”她仰起头,很自然地想到上次坑爹的山洪游湖之旅。 “这次不是在扁担河。是在牡丹湖。”他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牡丹湖的景致虽然人工过多,但也很美。这次不会被冲到海里的。” 牡丹湖,八月里,不少荷花都已经开败了。虽说这里连着牡丹园后院的那条湖,但此时牡丹园并未对外开放,因此那片水域也被隔了起来。水光潋滟的公共湖面上,漂着很多雕梁画栋的画舫,上面有不少歌姬在依依呀呀地弹唱。 玲珑站在船舷东张西望:“这画舫好像是新的。” “嗯。”水流觞斜靠在栏杆边的长榻上,满足地喝了一口银针茶,笑道,“我找人做的,花了不少银子,很华丽不是么?” “你做这种事情,被御史知道了,说不定会说你劳民伤财、玩物丧志,再参你一本。” 水流觞扁扁嘴:“自从你进府,幽王府比从前还要节俭,蜡烛不让点,连三餐的菜都少了好几道,我只不过是做个画舫,御史若要敢啰嗦,我正好抓住一个开刀。” 他说得十分豪气,让她忍俊不禁。他忽然捉住她的手腕,顺势一拉。她重心不稳,一头扎进他怀里,被他换了个姿势,背靠在他的胸膛上,他将她抱在身前搂住。 “你在干嘛!” “抱娃娃。”他坦然笑答,十分理所当然。 “……”她无语,“这不合规矩吧?来游湖的人这么多,被熟人看见,你倒无所谓,人家该说我这个王妃太轻狂,一点不贤良了!” “你今天不是王妃,我也不是王爷,咱们就当是来幽会的。”他兴致勃勃地说。 “幽会?”她喃了句,抬起头问,“这样真可以?” “当然!”他重重点头。 她见此,立马脱了绣鞋,蜷缩在长榻之上,手拔掉头上的簪子,一头如瀑般的乌发披散下来,轻摇了摇脑袋,是说不尽的风情。她的两手勾住他的脖颈,柔顺地贴在他身上,两条修长的腿直接压在他的小腿上。 他的心跳随着她的动作忽然开始加快,仿佛揣了只兔子,脸也跟着滚烫起来,瞠目结舌地干笑道: “你还真积极!可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猴急,不太好吧?” “想什么呢!只是靠一下而已!”她平静无波地说,再次往他身上蹭了蹭,贴得更近,之后满足地闭上眼睛。 ==== 感谢书友100401011204494童鞋的粉红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章 湖心遇 水流觞看了靠在自己怀中的玲珑一眼,手指卷着她的长发把玩。昨晚她还因为他要出征的事很生气呢,今天大半天却一直没有再提,是因为睡过一觉之后给忘了?不太可能。他很想问她是否消气,可又怕破坏现在这融洽的气氛。 玲珑闭着眼,依偎在他的胸膛上,闻着湖水泛起的氤氲之气,过了一会儿,轻笑道: “这好像是咱们第一次正式地单独出来玩。” “以前也有过吧。”水流觞摸着下巴回想着。 “第一次去庙里求签,第二次上演山洪漂流记。”她用无奈的语调慵懒地叹道。 水流觞笑,思忖了片刻:“我们认识多久了?” 玲珑睁开眼,仔细想了想,回答:“如果从第一次见面算起,大概有五六年了吧。” “是么,这么久了呀!”他仿佛自语似的轻喃。 正在这时,他耳廓微动,忽然望向栏杆外的水面。玲珑停了两秒,也睁开眼,半抬起身,隔着他的身子看向他目光定格的方向。 离他们的船不到一丈远的距离,另一艘华丽的画舫驶了过来,船舷上正站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苏熙雯,就是苏昭容她娘家的那位。说起来从初次见面后,玲珑由于极少参加社交,就再也没见过她。 苏熙雯的小脸比从前窄了不少,望见水流觞时两眼冒金光,大半个身子都要探出船外了,银铃般地高声叫道: “幽王殿下!” 甩着葱绿色的手帕子,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只不过在看到玲珑抬起身时,笑容立马就僵硬了下来,帕子捂住嘴唇,满脸通红像是看见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羞恼地带着气愤低喃: “幽……幽王妃!” 其实刚刚远远的,她有感觉幽王殿下似乎在跟什么人亲昵,只以为是歌姬女伶之流。压根没在意。她万万没想到,和水流觞黏在一起的居然是他的正王妃,一张俏脸青了又白。 玲珑淡淡扫了她一眼,没言语。这时,那艘船上的不少人都聚了过来,清一色的公子小姐,看样子大概是在借着噱头搞联谊会。见到水流觞,纷纷施礼。她看见人群中她认识的有陈媚儿、潘素素,接着那群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水流苏负手走了过来,笑眯眯调侃: “五哥。五嫂,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喏!” “原来是六弟。”水流觞站起身,淡淡笑道。 玲珑大大方方地从榻上下来,对着水流苏盈盈一礼,笑道: “给太子殿下请安!”眸光流转,在水流苏身后一名丫鬟打扮的紫衣女子身上瞟了一眼,那女子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交错,她立时心头一顿。 “五嫂不必多礼。我们在船上开赛诗会。五哥五嫂要不要也来参加?听闻五嫂亦擅诗作,大家一起玩乐玩乐。”水流苏热情邀请。 “不必了,我们今日只是来游湖的。”水流觞含笑拒绝。 “既如此,六弟就不打扰了。五哥五嫂,失陪。”水流苏十分识趣地说完,命人开船离开。言谈举止真的完全没有身为储君的跋扈。 玲珑重新歪回榻上,懒洋洋地说:“太子殿下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这个时候出来游湖。” 水流觞收回飘远的目光,冷冷一笑。玲珑看着他,接着笑道: “说起来,苏家简直像墙头草,既想巴着你,又想讨好太子爷,家里那一个未婚的姑娘还不够他们折腾的!” 水流觞坐下来重新揽住她,笑说:“你是因为那次的事,所以才一直对苏熙雯看不顺眼吧?” “我才没那么无聊!”玲珑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肯承认。 “苏家正是因为墙头草的性格,才一直没有大作为,跟苏昭容一样成不了大气候。(.无弹窗广告)”他捻起一块软软的绿豆糕,塞进她嘴里。 “你注意到水流苏身后的那个紫衣丫鬟了吗,那女人的眼神总感觉……像刀子一样锐利,又像午夜的猫一样迷人,刚才她把吓了我一跳,突然就看过来了。” 水流觞的嘴唇抿了抿:“那女人是武者。” “武者?”玲珑心中一凛,琢磨了一阵,忽然问,“哎,你说,观音教自从墨莲死后就消声觅迹了,她们会去哪儿?” “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那股势力被水流苏给收了去?” “我猜过是这样,可从水流苏身上却没有查到。” “是么。”她用手指摩挲着嘴唇,陷入沉思。 水流觞将她的手指头从嘴唇上拿下来,笑道: “好了,今天明明是出来玩的,就别想这些烦心事了,你简直比我还愿意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来,张嘴。”将一块桂糖糕送到她的嘴边。 玲珑瞧了瞧那块糕点,忽然玩心大起,张开嘴咬住点心的一头,双眼微眯地望着他,神情里含着撩人的笑意,忽然将下巴抬起一个诱惑的弧度。 他一愣,望着她突然展现出的迷人至极的可爱表情,喉头一紧,脸也开始泛红,犹豫了片刻,将手中折扇一展,遮住两人的脸,随即俯下头去,咬住了另一半桂糖糕。 另一艘船上,吏部尚书家的二小姐瞧不起地说: “听说幽王殿下极为宠爱幽王妃,府里连个侧妃都没有,我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幽王妃果然出身乡野之家,一点身为王妃的尊重都没有,正经夫人,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夫君做出那种羞人的举动来!” “就是!披头散发、举止轻佻,成何体统!还王妃呢,连平民家的夫人都比她强!”苏熙雯随声附和。 “我看你们是嫉妒吧?人家夫妻情浓,想怎么亲近是人家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懂得风花雪月的夫人可比死板的大家闺秀有趣得多,你们几个小丫头,若看不懂风情,就等着将来夫君纳二十几个妾回来,让你们独守空闺吧。”肥头大耳的男子从船舱中走出来,迈着方步挥舞折扇,摇头晃脑地说,竟是水流景。 一众女子皆面红耳赤地站起来,明明觉得自己被轻侮了,可因为对方是王爷,也不敢多言。水流苏缓步走来,含笑斥责: “七弟,你又乱说话!” 众女子行了礼,连忙知趣地退走。水流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抹去眼角的泪: “睡了一觉,没想到错过了五哥,还没来得及和小嫂子打招呼,明明想找时间去他府里吃晚饭的。六哥,我今天偷偷去你宫里吃晚饭吧,你别让父皇知道。” “你也该回家看看你的王妃了。” “她不搭理我,我也懒得理会她,死板又无趣,还不如勾栏里的姑娘招人疼。” “你呀!又说这种话,小心父皇教训你!”水流苏无奈地摇头。 水流景死猪不怕开水烫,打着哈欠坐在卧榻上,又开始昏昏欲睡。就在这时,紫俏从远处走来。水流苏看了水流景一眼,见他在打盹,便来到隐蔽处。紫俏笑吟吟道: “那艘画舫是幽王的,船上没有客人,似乎他们只是单纯来游湖的。” “你确定?”水流觞眉心微蹙。 “殿下也太紧张了,也许是幽王殿下出征在即,所以带着幽王妃逛一逛。”她斜倚在廊柱上,春葱般的手玩弄着乌黑的发辫,眯着眼眸,漫不经心地笑说,“没想到那就是幽王妃,真的是在商界与玉当家齐名的女商人吗?也没什么特别的。说起来,玉当家也没什么特别的,玉家如今在走下坡路,都是因为她一介女流,明明没有实力,却妄想着要统领商界。” 她说这话时,眼睛挑衅似的望着他,似在等待他的反应。水流苏眸中冷芒暴闪,嘲讽一笑,毫不怜惜地用力捏起她的下巴: “家族兴衰并非单靠个人就能决定,但在玉当家执掌玉家的这十年中,玉家的确在稳步上升。小看了她,你可是会死得很难看!” 说罢,冷冷一笑,松开手,扬长而去。 紫俏揉着脸上被捏得通红的指印,满眼嫉恨地望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咬着嘴唇: 果然,不管发生什么,甚至哪怕是那两个人决裂,水流苏也不会允许别人在他面前诋毁玉美人!玉美人在他心里似乎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哈!真是可笑!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值得他如此袒护吗?!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你去维护的女人! 阴狠充斥在漆黑的瞳仁,嘴唇因为牙齿的咬合,渗出鲜艳的血色。 天空满是星斗,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捧捧碎金,洒落在丝绒般的天幕上。夜是那么的宁静、安详,潮湿的夏风微微拂过,带起树叶沙沙作响。 这儿是牡丹园人工湖上的一座岛,说是岛其实只是一座极美的花园,里面还有一栋二层小楼。水流觞在晚上走水路将玲珑带到这里来,说是要带她看夜景。 由于天气闷热,她先在房间里洗了个澡,才披着长袍出来,摇着团扇去后花园找水流觞。 整座花园完全是自然形成,没有一点人工痕迹,绿色植物很多,葳蕤的枝叶里开了不少四季兰,这花虽小,却轩昂挺秀、香气清澈、花色淡雅。令她意外的是,花园内竟还有许多绿莹莹的萤火虫,在茂密的草丛间飞舞,如一盏盏梦幻的小灯笼,漂浮在半空中,酝酿出一股说不出的浪漫氛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一章 水畔萤火 玲珑从没在野外看过萤火虫,乍一见这奇妙绚丽的景致,怦然心动,惊叹不已,目不转睛地望着,半天没回过神来。茂密的草丛前方不远就是湖水,远远地,能看见宁静如镜的湖面上此时正倒映着波光粼粼的月影。 忽然,一股很特别的香气传来,引得她不由偏过头,这才发现水流觞正坐在一株茂盛的银杏树下,点燃一把装在瓦盆里的草。 “原来你在这儿!”她笑说,好奇地跑过去蹲到他面前,望着瓦盆里翠绿的青草,“这是什么呀?味道好香。” “驱蚊草。”他回答。 玲珑点点头,拢起裙摆坐在他身旁,背靠着树干抱住膝盖,仰望着远处天空上星棋罗布,又低头看向草丛里闪闪发亮的萤火虫,笑: “这些萤火虫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水流觞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过了片刻,佯作不经意地清了清喉咙,顿了顿,有些担心地低声道: “我明天就要去丰城了。” “唔。”她闻言,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不生气了吗?”他望着她问。 玲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垂着头说: “我是有点生气,但既然你想去,我也没办法拦着你,反正你有你的考虑,处在这个位置上,就算我不愿意让你去,也得忍着担心挥舞着小手绢送你走。” 他被她的这番话给逗乐了,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认真保证: “放心。我会完好无损地回来,我答应你。” 玲珑无奈地叹了口气,鼓鼓嘴,轻声说道: “你去吧。要好好照顾自己,打仗的时候你可得多想想我,要是没有你。别人一定会往死里欺负我的,那我不是很可怜么。京城这边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帮你看着,你放心吧。” 水流觞心尖忽然绵软了起来,情不自禁微微一笑:“听起来我对你来说还挺重要的么。[]”带着玩味,脸颊逐渐向她凑近。 “废话!”她忽然觉得自己一不小心说多了,双颊嫣红地重重说了句,身子往旁边躲。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他却胳膊用力,不许她逃离,笑吟吟地施加压力让她的上半身往他的怀抱方向倾斜。她挣扎不得,被迫看着他,他的唇角扬起轻佻的笑意。每当他露出这种笑容时,就表示他在消遣她。 她不再乱动,而是望着他逼近的脸。不可否认,这张脸很英俊也很耐看,近距离观察十分立体。唇形也非常完美,仿佛就是为接吻而生的,泛着柔和的光泽,让人想凑上去品尝。她向来喜欢他的唇,她面红耳赤地想。 他的气息很能让人心动。龙涎香的味道混合着独特的体味,越来越近,在无形中将她包围,让她的心越跳越快。丰润的两片唇离她褪了胭脂的嘴唇近在咫尺,她的心在那一霎竟停住了,之后又开始加速跳动起来。盯着他的嘴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他当然很高兴,自从成亲后,晚上他总是喜欢引诱她,然后看她为他心动沉迷的模样,她陷得越深他就越快活。她总觉得其实这也是他耍她的一种方式。 “玲珑,不如咱们生个孩子吧。”低低的嗓音带着愉悦,从他的喉咙里溢出,她能感觉到他的喉结在震动。 她伸出手去摸他的喉结,全神贯注似在研究。心里却在想:一年了,在没有任何避孕措施的情况下她却压根没受孕,有时她也会很担心,是不是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水流觞曾想让她看大夫,可被她以“没病”回绝了,其实她是怕被查出来自己真有问题。花神医那时也曾要给她把脉,被她逃开了。这个节骨眼上,哪怕只是“她不易受孕”这种传言流传出去,都是极不利的。再说若真有问题,她也怕他知道,毕竟纳妾都是从“正妻不孕”开始的。 水流觞伸出手,轻捏起她的下巴,笑道: “我正好要离家一段时间,你不如去找个合适的郎中开点药补补身子。你的身体本就不是很好,酒坊事又累,当初你在崇州的水牢里恐怕也落下了毛病。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需要费时间调养。” 玲珑抬头,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似乎知道点什么。水流觞莞尔一笑,忽然偏过头,在她的唇角落下一个吻,嘴唇顺势凑到她耳畔,轻声低喃道: “其实有时是你想太多了。我总在想,假若我连你都守护不了,我还有什么能耐去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我绝不会像父皇那样,花二十年时间去忍耐、被束缚。我绝不会牺牲你去妥协任何事,我们才是最合适的。” 玲珑微怔,偏过头望着他。水流觞微微一笑,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处散发出了柠檬般清新的味道,禁不住嫣然而笑。 他偏过头吻上她的嘴唇,她心尖一麻,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裸色的唇轻轻地吮吸他的唇畔,身体向前,顺势将他压倒在草地上。周围没有灯光,只有天上的明月流泻下水银般的波光,树丛里的绿色萤火虫在勤劳地闪着发光器。她的长发如瀑一般地垂了下来,有几缕落在他的脸上,痒痒的。 他乖顺地躺在草坪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仰望着她,指尖略显粗糙的大手轻抚上她的脸,用戏弄的语调笑道: “今天这么积极啊!”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月光斜照在她的脸上,点亮了她漆黑水润的双眸,让她看起来多了一份内敛的妩媚,比外放的张扬更加能蛊惑住他的心。她的手在他趋于柔和的脸庞上轻轻拂过,好似撩人的清风,最终。纤细的指尖落在他的嘴唇中央: “今晚得把你榨干了,免得你在外边背着我乱来。”这台词似乎一点都不浪漫。 他微怔,旋即噗地一声,哈哈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呀!” 她只是望着他。忽然坐在他身上,直起上半身,素手搭上前襟。华丽的外袍竟随之滑落下一半,露出圆润的肩膀、高耸的锁骨。一条绣有蝶恋花图案的裸色薄纱兜衣束缚住饱满的如两座小山的胸脯,暴露在视野里,让他喉头发紧,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整个身子竟瞬间开始发烫起来。 她动了动腰身,感觉着身下那股不断膨胀的热气。俯下身来靠近他的脸,吐气如兰,嫣然一笑:“你反应得倒是挺快!” 他被她调侃的脸色发红,感觉自己被耍弄了,明明过去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他手里。他从她肚兜上的花蕊中艰难移开视线。讷讷不发一言。她莞尔,腰肢再次动了动。他只觉得一股舒畅到极致的电流席卷了整条脊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她笑出声来。他睁开眼看着她,深黑的眼眸仿佛蹙起两团火,忽然一把拉下她的身子,深深地吻住她的嘴唇。他的唇很软,很温暖,让她的心如被浸在醋里,酥酥的。麻麻的。 她闭上眼,灵巧的丁香舌轻轻地勾勒了一圈他的唇线,小嘴像顽皮的贝壳一样张开,忽然夹住他的舌尖。他心中好笑,大手按住她的后脑,吻得更深。灵活地纠缠住她的舌尖,与她在狭窄的空间内共同缠绵起舞。 她觉得自己仿佛快要窒息了,大脑一片空白,意志朦胧犹如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峡谷。她偏过头去与他耳鬓厮磨,他的手探进她敞开的衣襟,肆意游移。她张口含住他的耳朵,湿漉漉的热气挑逗着他的神经,舌尖勾起,描绘他的耳廓,榨出了他的一两声粗喘。 她的嘴唇顺势向下,溜过他的脖子,像一根软软的狗尾草,明明只是轻轻擦过他的肌肤,却带给他一种发生在表皮层下直入心尖的酥痒。皮肤竟变得滚烫起来,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炽热。 温柔的小手滑过他肌肉突起的小腹,隔着薄薄的衣料,似有若无地撩拨着。她解开他的衣带,华袍向两边张开,她的唇贴近他结实的胸膛,湿漉漉地含上那两颗红豆粒,贝齿轻咬,让它们变得更有精神。 他身子一颤,手指下意识用力过猛,又痛又麻的快意感觉突然袭来,让她不由自主双腿紧缩,唇瓣逸出一两句含糊不清的呻吟,是蚀骨的娇媚。 她的嘴唇随着他越来越紧绷的肉体顺势下移,他的呼吸越来越紧,也越来越急促。灼热的温度扑面,兴奋的神经在不停地跳动,微微颤抖地不断积蓄力量,仿佛蓄势待发。那股羞人的火热熏得她的脸蛋发红,她的心跳得极快,身体和大脑一起变得软绵绵的,凑过去,用脸颊蹭了蹭。 理智的短暂回归让他微怔,但旋即脑子里一片空白,销魂蚀骨的酸麻让他无法再思考。她调皮的小手握了上去,灵活的指尖在顶端游戏似的打着圈,带给他一阵极致的酥麻。 她含着妖娆的笑意,再度伏下头,先是用让他失控的吻触碰了片刻,接着活泼的小嘴张开,来回滑动。她的嘴唇并不算最丰满性感的,但一张一合,却有着让他迷醉的妩媚。 他忽然翻身将她压在地上,双眸凝着火,深邃地望着她,嗓音低哑地轻笑道: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想讨好我?” 她伸出圆润的指尖在他的脸上轻点了点,双颊通红,笑眯眯道: “你明天要走了,给你点念想,省得你把你可爱的娘子给忘了。” “那我可爱的娘子不如再多讨好我一点,让我记得更深?” “嗯?”她不解。 他偏过头,张开嘴咬住她的耳珠,灼热的气息喷薄而出,烫得她一阵脑胀目眩。他含糊不清地呢喃道: “玲珑,说你喜欢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二章 高中 玲珑愣住了,的确,尽管他们已经成亲一年了,可她好像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他。那他说过吗?她不记得了。好像没说过吧。 他们一直相处得很好,生活得也很和谐,因为两人都不是会把感情表达在嘴上的人,他是不擅于,她是没兴趣,所以他们在对表露爱意这方面也就默契地选择了缄默。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问出来,说的却是“喜欢”,而没说“爱”。 为何不要求她说“爱”,而是“喜欢”,怕她会说出什么让他失望的话吗?他明白她是个对爱情很木讷的人,所以才这么要求?她心中觉得好笑,水流觞这个人呀,在某些方面其实是很敏感的。怕受伤所以胆小,这点跟她一样。 在她胸口处摩蹭的嘴唇再次落到她的耳畔,他轻声叹息: “其实我真不想离开家!玲珑,说你喜欢我吧。” 他的腿缠住她的腿,腰身轻晃了晃,那种感觉就犹如被浪蝶轻抚的花蕊,让她的身体剧烈一颤,仿佛千万只蚂蚁在爬行,酥入骨髓的麻痒竟随着电流直通指尖。她的心里感觉到一阵明亮的欢畅,伸出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红唇凑近他的耳廓,轻喘着,懒洋洋地低笑: “我……喜欢你!” 他满意地莞尔,强劲的腰突然发力向前冲击,酝酿在尾椎的快感瞬间爆发,并蔓延到全身,让他忍不住浑身战栗。她心口一窒,一股畅快到极致的软麻酥痒团聚在小腹,并迅速席卷了整个身子。变得软弱的身体立刻娇怯不胜。她将他抱得紧紧的,仿佛是暴风雨里的小船在紧紧地抓住港湾。 他再度含住她的嘴唇,唇舌交织,堵住她勾人魂魄的低吟。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暧昧喘息。 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湖畔的长草,发出悦耳的沙沙声。也送来了仲夏夜里湖水的潮湿之气,绵长温润…… 玲珑软绵绵地躺在茵茵草地上,仿佛一只吃饱餍足的猫。水流觞懒洋洋地从后面圈住她,贴近她尚带有激情后残余热度的身体,细细亲吻着她凌乱的衣衫下裸露出来的肌肤,忽然张开牙齿,咬了咬她的耳朵。笑问: “乖乖告诉我,你是不是偷看了我书房里的那些春宫画?” 玲珑背贴在他微微湿润的胸膛上,眨眨眼,无辜地反问: “你的书房里居然还有那种东西?” 一句话让水流觞哑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手捂住嘴,脸开始发热。玲珑扑哧乐了,翻过身来看着他的表情哈哈笑。这个人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在她面前很容易害羞,情不自禁凑过去,大大方方地在他的脸上亲了几下。 如此直截了当地表达,她的喜欢自然也传递到了他的心坎。他的心动了又动,拉住她的手,开始啃她的手指节。 玲珑眨眨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啃猪蹄呢! “我走之后,你若有重要的事就找侍棋和弄画,他们会协助你。我如果有要事肯定会想办法通知你。除非是我给你来信儿,否则别人说什么你也别乱了分寸。”他认真地叮嘱。 “我知道。”玲珑正色起来,凝重地点点头。 “还有,我不在。墨羽还在京里,你不许和他单独见面。另外如果西风瑾、南宫恪登门拜访的话,一律不许见。” 玲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竟是这点事。他见她漫不经心,手指头在她的腰上重重地戳了一下: “听见没有?” “知道啦!”她身子一弹,无语地一字一顿道。其他人也就算了,南宫恪现在是她在灯笼椒的手下,她怎么可能不见,反正他走之后也管不着,就让他说说吧。 “等我回来,我带你去放纸鸢。”他拉着她的手保证。 “说起来,你今天怎么会想起来带我出来玩?逛街、吃饭、看夜景,还给我买了一大堆礼物,你平常根本不会做这种事,你最讨厌上街了。” 她终于问出了一整天的疑惑,事实上,就连上次她过生日,他都没送过她礼物,还振振有词地告诉她喜欢什么拿上钱随便买,肯定会比他买的东西可心。一想起这个,她就不爽。 水流觞听到她提这个,有点不好意思,闪烁着眼神搔了搔脸,小声讪笑道: “因为你昨天生气了。入琴说,你曾说过,两个人出来玩能缓解关系紧张。我就想,上次我没送你生辰礼物你很不高兴,你应该是很高兴收礼物的那种人吧,我想哄你高兴。” 她不是高兴收礼物,而是想收到他的心意好不好!还入琴说,难道他过去从没思考过吗?他这哄人高兴的话说得也太没水平了!不过也罢了,反正她今天挺高兴的。 眼儿弯弯,粲然一笑玉齿颊。他微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一股电流激得软了一下,顺应感情地倾下头,含住她红艳的唇瓣。她指尖微麻,心头荡漾,情不自禁勾住他的脖子,温柔地迎合他。 夜风飒爽,情意绵长…… 水流觞是低调前往丰城的,玲珑也没来个什么十八里相送,只是将他送出府门,看着他走了就完了。有时候,越隆重的送别仪式越容易让人感到不安。 贡院终于放榜,敏豪也不知道是自信心过剩,还是他压根就是个什么也不在乎的傻小子,每次考完试放榜,他都会兴冲冲地跑到放榜的地方去看榜,那心理素质玲珑自叹不如。 会试的结果,敏豪以贡士第二名的成绩被选录,参加了次月举行的殿试。玲珑没同意南宫恪的撺掇,帮弟弟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而是让他安心地准备殿试,结果南宫恪说她是个不关心弟弟的姐姐。 敏豪也不在意什么庆功宴,他这个年纪也不好意思再围着姐姐瞎晃悠了,回家跟爹娘吃顿饭,又跟同窗去酒楼里搓了一顿,就静下心来准备接下来的殿试。 殿试在景泰殿举行,只考策问,敏豪以刚及十五岁的年纪和小不点的个头成为全场最小的考生,皇上一眼就记住了,之后问身旁的王德海。王德海对这种事比皇帝还要熟,当即就告诉皇上那个考生是幽王妃的亲弟弟。皇帝一怔,投向敏豪的目光变得幽深。 敏豪却恍若毫无知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明亮地眨啊眨。考卷发下来后,他从容不迫、自信满满地书写起来,提笔破墨,仿佛行云流水,一蹴而就,坐姿端正,气度优雅,带着一份饱满的书卷味。 皇上有些好奇他的安之若素,忽然站起身走下御阶,这可把下头监考的大臣和考生们吓坏了,忙忙地全站起来。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就近看了几个考生答卷,把那些考生吓得冷汗淋淋,浑身发抖。考试中被监考老师盯着答题是很考验心理素质的一件事,更何况这位监考还是万民的皇上。 偏偏敏豪镇定自若,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发现有人站在他身边。他的神态十分专注,雪白的纸上,馆阁体规整隽秀,带着一股子凛然的正气。皇上站了一会儿,暗自点头,重新回到龙座上。王德海悄然捧过一杯茶,放轻了声音赔笑道: “皇上喝杯茶润润喉吧。” 皇上接过茶碗润了润,低笑: “陈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养了个丫头不显山不露水的伶俐,现在又出来这么个小子!” 王德海顿了一顿,小心回话: “老奴听说幽王妃姐弟的关系极好,幽王妃对陈小公子更是长姊如母,老奴瞅着那陈小公子的性子还真跟幽王妃有几分相像。” 皇上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自言自语似的说: “老五娶这个媳妇,也不知是歪打正着,还是有意为之。” 话语的尾音被茗茶送着吞进了喉咙,王德海的心脏脱线地跳了两下,继续嘿嘿赔着笑脸,松弛的眼角挤出了不少皱纹。 赵宣家也出了一件了不得的事,之前他妹妹赵茹一直在酒坊里帮忙,年前玲珑已经将她升职到了红酒部门做主管。哪知道,这丫头刚上任就被提了亲,提亲对象正是赵宣现在的助手殷九。赵宣这时才知道,这俩人已经暗中眉来眼去好久了。 殷九的家境并不太好,他爹是某商行的掌柜,他排行老九,人多粮少,只能自谋生路。幼时当过几年学徒,后来觉得玲珑酒坊有前途便前来应征。他没签卖身契,只是五年的合同制员工。赵宣见他谨慎伶俐,擅长做账,便将他留在身边当助手。 他是个长相端正的高个儿小伙子,性格也好,然而赵宣坚决不同意这桩婚事。赵宣兄妹虽是庶出,但好歹也出身商贾世家,现在赵宣又富甲一地,压根就不是殷九能比的。长兄嫁妹,自然想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亲,赵宣也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 于是兄妹大吵一架,赵宣下了禁足令,可惜他妹妹鸟都不鸟他,直接离家出走,去幽王府借住。 十月,殿试结果揭晓,当今皇上钦点陈敏豪为本届新科状元,并授翰林院修撰。陈敏豪也成为水流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当然,水流国建国才刚刚两代而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云又起 顺应惯例,状元郎会穿着喜庆的新衣服,骑着高头大马在京城里游街一圈,届时平民百姓都会出来围观看热闹,也能带动周围的酒楼茶楼赚上一笔。每到这个时间段,各大商铺借着状元噱头卖出的相关商品也不计其数。 灯笼椒的状元宴是京城里的大热,毕竟本届状元郎的确是那里产出的。玲珑酒坊也趁势推出了补脑健智的滋补药酒,据说当今的状元郎就是他姐姐用此种药酒给培育出来的。虽然有夸张广告之嫌,但那名为“脑千金”的药酒的确卖疯了好一阵,稍微有点闲钱的人家都会给自家儿子买上几瓶,此种酒也成为伴手礼的首选。 游街的队伍从灯笼椒底下路过,玲珑无语地看到她弟弟穿着样式古老的宽大袍子,傻乎乎地被人围观,还乐呵呵地傻笑时,带着满头乌鸦离开窗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拍着脑门: “我为什么会觉得这种游行是在欺负状元郎呢?把小豪整得看起来傻乎乎的。” “是王妃你太矫情了,小豪高中是天大的喜事,这可是多少人家几百年都遇不上的。”南宫恪叼着毛笔,一边整理账本,一边说。 “就是!状元游街是家族的荣耀,你看你爹娘多高兴,在楼上看还不过瘾,都跑大街上去看了!”西凤谣挺着球一般的大肚子,毫不顾忌形象地狂啃泡椒鸡爪,弄得满手满嘴全是汤汁,听了这话,下巴往窗户下的热闹街道上一扬。含糊不清地说。 玲珑满脸黑线地瞅了她一眼,问: “这泡椒鸡爪你已经吃了两天了,不腻吗?” 西凤谣呵呵笑,边啃边答: “不是我想吃。是孩子想吃。扒猪头说了,我现在想吃什么吃什么,不然会亏了孩子。小二。再来一盘泡椒鸡爪!” 明明形象很邋遢,却散发出耀眼的母性光辉,让人不爽! 小二习以为常地再次端上来一盘鸡爪,玲珑无奈地摇摇头。听说最近云府里很不消停,水蓝姬天天上门闹腾,借此接近云翎玉,希图对方能回心转意。 因为云翎玉对水蓝姬的冷淡。云翎玉和西凤谣分别被皇上和太后叫进宫斥责过,可这两人屡教不改,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就算是皇上,也不好太参与公主的家事。 听闻皇上曾下旨要水蓝姬和云翎玉圆房,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弄的。反正西凤谣和云翎玉并未因为那件事出现隔阂。下旨命令女儿女婿圆房已经是皇上的极限了,因此这之后也没再出现过什么更丢人的圣旨。 水蓝姬想过要搬到云府去住,可公主住公主府是祖制。水凝蕊是因为公主府在夫家,水芙蓉如今也已按规矩搬回了公主府,花倾城则跟她一起搬了回去。白天水芙蓉会去陪水佩兰,等三人吃过晚饭后,夫妻俩再回家,逐渐形成了习惯。 水蓝姬希望破灭,气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西凤谣因为懒得跟水蓝姬硬碰硬,所以自怀孕中期,经常跑到灯笼椒来吃白食,一呆就是一天,到晚上云翎玉再来接她回家。 这之后,京城里开始谣言四起。云大奶奶因为晋华公主的泼辣无礼,导致怀有身孕却不敢回家。明明是原配,却被皇权欺压得抬不起头。西凤谣本身是个好打抱不平的角色,平常人缘不错,人缘好的人和压根不熟悉的皇家公主pk,舆论自然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皇上因为此事又特地责骂了水蓝姬一顿,让她少惹事。水蓝姬吃了个哑巴亏,气个倒仰。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西凤谣运用舆论的手段还真是巧妙,紧紧地抓住了人们畏惧皇权却又在内心深处痛恨被欺压的心理。 包厢的门被推开,水芙蓉身穿便装走了进来。玲珑诧异地问: “你怎么来了!” 她明明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水芙蓉眉一皱:“成天闷在家里烦死了!咦,泡椒鸡爪,我也要吃!”大刀阔斧地坐在桌前。[.超多好看小说] 曼珠嘿嘿干笑,连忙服侍公主净了手,水芙蓉抓起一只鸡爪开始啃。玲珑张口结舌:怎么,怀孕后泡椒鸡爪就变成人间美味了? “王妃,帐算完了,请你过目。”南宫恪将整理好的账递给玲珑。 玲珑接过来翻看了片刻,有些惊讶地道: “回梦阁的定位率全满呢!” “是啊,每七天只有两桌,那些人争相抢包厢,已经到了开始互相竞价的地步。”南宫恪兴奋地说。 回梦阁是玲珑自从投产红酒以来,突发奇想,在灯笼椒的最顶楼开了两间包厢,专门提供西式菜肴。每七天只有两桌,原本是为了好玩,没料到居然会因此火了。 “凤谣,当初你怀了身子时,云翎玉高兴吗?”水芙蓉放下鸡爪子,用帕子擦拭嘴唇,忽然问。 话音落地,引来一屋子人的注目,室内竟突然陷入了沉寂。曼珠无奈地叹了口气,喜果则对她投以极为八卦的眼神。 西凤谣眨了眨眼,将一片青椒咽了下去,手指顶着下嘴唇望天,想了想,回答: “好像是很高兴。” 玲珑满头黑线:这答案应该不用想那么久吧! 西凤谣接下来问出一句更欠扁的话:“难道你怀了身孕,花倾城不高兴吗?” 这种时候不应该这么问好不好!水芙蓉的表情明明是很落寞的! 水芙蓉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看不出来。” “可是花倾城本来就是个很矫情的人,高不高兴他是不会让你看出来的。”西凤谣灌了一大口茶,舒服地叹气,让人以为她的胃里一定有秘密通道,不然绝不会那么能装。 “你和云翎玉是两情相悦,但我和花倾城不是,而且本来还是两看相厌的。” “我和扒猪头只是青梅竹马,算不上两情相悦吧。再说,玲珑和幽王成亲时,也不是两情相悦。世上哪儿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事。” “我倒觉得是水芙蓉想太多了。”玲珑漫不经心地道,“倘若真有疑问,干吗不直接去问他?” “难道你就从没思考过五哥对你是不是真心的?”水芙蓉直勾勾地盯着她,说话的语气简直像幽灵。 玲珑愣了愣,摸着后脑勺呵呵笑道: “我跟你五哥不一样,我们从来不会想这种事,对我们来说,只要生活得让彼此顺心就很好了。说起来,从我和你五哥过日子开始,我一直觉得很习惯,就好像上辈子在一起生活过一样。” 话音刚落,就发现水芙蓉眯起眼,用略带敌视的眼神看着她: “你是说我的这种问题很无聊?”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被她吓得一个激灵。 “果然跟你这种人无法沟通!”水芙蓉一字一顿地说,冷哼一声,起身净了手,扬长而去。 玲珑瞠目结舌地望着她离开,讪笑着说了句: “果然怀孕的人是无法理解的!”侧过头,看着西凤谣又在跟那盘鸡爪子奋斗。 这时,王府里的小厮忽然跑上来,气喘吁吁地道:“王妃,大公主派人下了帖子,豆荚姐姐叫奴才给你送过来。” “豆荚如今也会使唤人了。”玲珑说,接过帖子拆开,看了看,对西凤谣道,“我去趟大公主府,你慢慢吃吧。” 西凤谣只是挥挥手,还在那儿吃。玲珑无语地摇摇头,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用帕子擦了擦汗,她不满地嘀咕了句: “东一个怀孩子贪嘴,西一个怀孩子忧郁,真无聊!” 豆沙笑道:“你这么想,说明你也想要孩子了。不如听从夫人的建议,去给那个郎中瞧瞧?” 玲珑看了她一眼,接着冷哼了一声,不言语,偏过头望向窗外。 公主府还是一如既往地萧条,水凝蕊喜欢一切自然的东西,所以这里枝叶不用剪、草丛不用修、落花不用扫,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是又少又沉默的,尤其以水凝蕊的贴身宫女红酥为代表。 红酥已经梳了妇人髻,之前没听说,应该是在川溪省的时候嫁的人吧,明明是新婚,可从她脸上看到的还如一如既往的缄默。 水凝蕊坐在荷塘边的水榭里,仍在不厌其烦地做刺绣,印象中她似乎很喜欢针线活。丫鬟打起珠帘,红酥将玲珑领进去,道: “公主,幽王妃来了。” 水凝蕊放下手中活计,笑容可掬地起身。二人分宾主坐下,寒暄了一阵,玲珑从言谈中得知她是大前天回来的。 “姐夫的伤没事吧?” “伤得很深,幸亏不是要害,已经养好了。” 玲珑见她回答得不太在意,感觉这对夫妻并不会像花倾城夫妇,感情会随着时间和相处加深,难道因为两个都是冰人的缘故? “没想到我才离京不久,京城里居然出现了一连串的大事,你和流觞没受大影响吧?”水凝蕊翻了翻茶盖,笑问。 “没有。只是王爷恢复之后,居然又自请去了战场,让我有点担心。”玲珑忍不住叹了口气。 “作为皇子妃和将军夫人,就要有争斗和牺牲的觉悟。不过我相信,你的担心和支持会成为他在沙场上的一份动力。” 玲珑愣了一下,干笑了笑。水凝蕊又道: “其实我这次在德承府,听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四章 抄家.密谈 “奇怪的事?”玲珑一头雾水。 水凝蕊啜了口茶,放下杯子,正色说: “川溪省临海你知道吧,与阿曼国的国界分割也是那片海。海面上有不少岛,一部分属于水流国,一部分属于阿曼国境内,还有一些甚至是不明方向的无人岛。我听到一个消息,阿曼国境内的那些小岛正在被一股神秘的势力大肆收买。” “收买?” “嗯。可以确定的是,收买那些海岛的商人是水流国人。在水流国能有这种财力的,恐怕除了花家就是玉家。我认为是玉家,因为玉家在川溪省的海运生意今年忽然变得十分频繁,而且十分隐秘。” 玲珑神情凝重地思忖了一会儿,正色道: “其实我接到消息,川溪省的海运生意不是一直由东南首富郭家独霸么?说起来郭家也是个大家族,不太好惹,即使玉家想垄断水流国境内的所有船运生意,也迟迟没与郭家硬碰硬,可最近有传言说,玉当家对郭家的海运势在必得。” “没人愿意把家族生意让出去吧,即使玉家想插手,郭家那么一个大家族是绝不会让步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生意上的事十之八九都不是摆在明面上的,以现在玉家的实力,稍微动动手指,玩点阴的,就能逼郭家破产。玉当家在生意场上从来就不是善茬。” “这么说,这件事是抓住玉家把柄的好机会?”水凝蕊娥眉染上一丝喜色。 “关于玉家,我看压根不用我们动手。” “哎?”水凝蕊一头雾水。 “皇上对玉家早有微词。自然想除之后快,只因为玉当家做事谨慎,御史连续弹劾了五次都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最后不了了之。可再谨慎的人也防不住家贼。” “你是说……”水凝蕊黛眉微蹙。 “虽然幽王府和东宫是对手。但有时我还是很难理解,太子和太子妃明明是夫妻,太子为什么却总想给玉家使绊子。” 水凝蕊叹了口气。说: “你不了解水流苏,大概是因为幼时缺少关心的缘故吧,他不相信任何人,有着极大的野心,却又在意名声。玉家富可敌国,对皇权来说的确是个碍眼的存在,可小玉尽心尽力在帮水流苏。他不想被人说成忘恩负义,所以才会一边利用玉家,一边借父皇之手打压玉家。在父皇百年之前,玉家只会体无完肤,但绝不会倒下。” 玲珑讷讷无语。过了一会儿,喃喃道: “这真是……这算不算很卑鄙?”因为实在有点气愤,所以本不应该出现的最后一个词还是被她说出来了。 “这是小玉自己的选择。”水凝蕊端正地看着她,严肃告诫,“玲珑,我知道你和小玉关系很要好,因为做的事情相近,自然会产生惺惺相惜之意。但你们注定了是对立的,这点你无论如何都要记住。” 玲珑抿了抿嘴唇:“这我明白。” 水凝蕊点点头。就在这时,红酥忽然进来报: “公主,幽王妃,幽王府的弄画来了。” 弄画突然前来,必是有什么事,玲珑心头一顿。水凝蕊急忙说: “快去让他进来!” 少顷。弄画风尘仆仆地进来,给二人行过礼之后,才直起身子严肃地道: “禀王妃,奴才刚收到消息,一个时辰前,安庆伯府被皇上下旨抄家了!” 如晴天里的一道闪电,玲珑震惊地问: “怎么会这么突然?因为什么?” “听说是因为京畿营指挥使潘仁交通外官,与其他几个省的驻军指挥使交往甚密,且有往来贿赂;又有潘家三少爷好男风,不仅强占了两名世家子弟,还把一个人囚禁在别院的地牢里长达四五年之久。被囚禁的竟是吏部周大人失踪的小侄子,周大人哭着去求皇上做主,皇上龙颜大怒,下令查抄安庆伯府。” “结果呢?” “结果不仅搜出了潘仁行贿受贿的证据,居然还翻出了安庆伯与阿曼国私下往来的信件总共七封,上面全部盖有安庆伯的私印,代写的笔迹也的确是安庆伯的心腹潘总管。这会子安庆伯还在家昏着呢,皇上盛怒之下,将整个安庆伯府的人全关到刑部大牢去了。” 玲珑的眉头皱了皱,总感觉事情有点蹊跷。因为结交外军、囚禁良家子弟被抄家,结果却被发现了私通外国的证据,总觉得这一系列的发展其中似乎有点古怪。 水凝蕊也陷入了深思,就在这时,红妆忽然步履匆忙地进来,轻声回禀道: “大公主,东宫刚刚发了讣闻,云良媛殁了。” 水凝蕊大惊失色:“殁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因为什么?” “说是因为云良媛自从没了孩子后,一直精神恍惚,不肯好好调养,落下了病,身子始终时好时坏,前一阵病情突然加重,一天比一天衰弱,御医也束手无策,今儿早上忽然殁了。” 玲珑端起茶杯,静静地啜了口茶:安庆伯府突然被抄家,云梦甜又在此时暴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毕竟云梦甜的母亲娘家是安庆伯府啊! “姐姐,”犹豫了一下,她忽然问,“安庆伯府和太子有宿仇吗?” 水凝蕊愣了愣,颦眉,道: “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说到宿仇,其实玉家的玉老将军和安庆伯敌对了一辈子,两家的关系也不太好。有段时间潘家的四少爷曾经垂涎小玉的美貌,欺负小玉幼小,竟妄图轻薄,结果被小玉废了两只手。我记得当时事情闹得很大,安庆伯府气势汹汹地上门讨说法,一个是土匪出身一个是赌徒起家,两家拼了个天翻地覆,最后还是父皇出面平息,由于小玉年纪还小,只是训诫了一番也就罢了。 两家矛盾因此更深,后来又因为朝堂上的事,安庆伯和玉老将军几次作对。到后来两人共同出征讨伐阿曼国,当时似乎是因为安庆伯不听劝阻贸然行事,最后导致玉老将军战死。不料,安庆伯不但不感到愧疚,还四处污蔑玉老将军。若这么算起来,玉老将军其实是因为安庆伯死的。” 玲珑默默不语,水凝蕊狐疑地问: “你认为是小玉吗?” “这种事没有证据我又不好乱猜,但总感觉事有蹊跷。若说安庆伯府惹恼了小玉,新仇旧恨一起算,也不是不可能。” “小玉这个人……”水凝蕊欲言又止,过了片刻,轻叹了口气。 东宫。雨烟阁。 刺鼻的烟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窗子上被蒙了厚厚的布帘,不让外面的阳光偷渡进一丝一毫。墨蝶舞歪在卧榻上,手里仍旧拈着一杆烟枪,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呆滞地吞云吐雾。 墨莲已死,她不再有解药,身体上的痛苦与日俱增,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只能靠更大量的阿芙蓉止痛。她冷冷地笑了笑。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反应慢半拍似的偏过头,有些意外。玉美人从外面信步而入,也不在意她的冷淡,将一盒上好的烟膏放在桌上,坐在她的榻前,却一言不发。 室内沉寂了将近十分钟,墨蝶舞伸了伸腰,又敲了敲烟锅,带有一丝嘲讽地笑道: “真是!每次和你比耐性,我都比不过你!玉当家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呀!妾身失礼了!” 玉美人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败军之将,又何必阴阳怪气,只会显得你更小家子气!” “是啊是啊,我是败军之将,因为低估了你,所以被挤到这里来了!我不像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她说话的语气拐了好几个弯儿,冷哼一声,表情这会儿又变得毫不在意,顿了顿,问,“是你弄死了云梦甜?” “怎么会是我弄死她,她明明是病死的。”云梦甜笑得无辜。 墨蝶舞知道她不会说真话,冷笑半声,问: “说吧,找我这个快死了的人什么事?” “我就开门见山了,认识紫俏吗?”她静静地问。 “紫俏?”墨蝶舞愣了片刻,也不隐瞒,“她是观音教总坛地位最高的尊者,仅次于几个护法,是墨莲最得力的人之一,擅长摄魂术。知道摄魂术吗?只要看她的眼睛,她就能让你把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这是秘术,她是最后一位传人。听说那种法术只有流着家族之血的后人才可以练就,所以墨莲很重视她。” “武功呢?” “勉强算个高手。她的摄魂术才是最厉害的,还学过易容。” 玉美人听罢,将这些消息全部消化掉后,冷静地起身,转身要走。 “玉美人,”墨蝶舞懒洋洋地歪在榻上,笑意盈盈地问,“你明明是自由的,有必要为了水流苏那种男人,强留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东宫吗?”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玉美人淡淡说完,稳步离去。 “即使了解了,却还是不愿意放手?在感情上的优柔寡断早晚会害死你。”墨蝶舞忽然敛起笑,冷酷地说了句。 玉美人脚步一顿,停了片刻,淡淡说:“多谢警告!”扬长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五章 借壳洗钱 琼林宴当天,敏豪换上了新做好的衣服。玲珑推开小厮碧霄,帮弟弟重新整理了一下衣冠。不知不觉,他已经比她高出了好多,仿佛一眨眼,他就从一个小鬼头长成了一名漂亮的少年,骄傲感在心里油然而生,她笑问: “紧张吗?” 敏豪握了握拳头,有些兴奋难掩,自信满满地笑道: “不紧张!” 玲珑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 “少说话,沉稳点就没问题了。你能有今天,我真的很高兴,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更加优秀的。” 敏豪终于得到了姐姐的一句称赞,印象中,自从读书开始,尽管许多人都说他聪敏好学、必成大器,可姐姐很少夸奖他,现在忽然得到一句夸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重重点头: “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玲珑欣慰地笑了笑,送他出门。潘婷等在外间,又替儿子整理了一番,才噙着自得的笑,目送儿子远去。 水流觞不在府里,玲珑就接陈关飞夫妇过来王府住了几天。潘婷拍了拍玲珑的手,笑道: “徐郎中已经在等了,快进去吧。” 玲珑心里叹了口气,她一年未有身孕,连潘婷在娘家都跟着心急。偶然情况下,陈关飞认识了一位先生,交往中竟得知对方是个郎中,对妇科领域极为擅长,潘婷就想请他来给女儿看看,无奈之前玲珑一直不同意。现在好不容易同意了,潘婷急忙让陈关飞去请。徐郎中因为和陈关飞要好,便欣然前来。 徐郎中的年纪比陈关飞年长几岁,小拇指上的指甲特别长,用两根指头给玲珑号了脉。捋了捋胡须,笑道: “小侄女气血两亏,且平日里操劳过度。再加上过去似乎长期寒凉之气入体,因而患了宫寒之症,难以成孕。这病症虽繁复,但并不难治,只需要喝上一段时间的药。但这段时间小侄女可别再劳神了,饮食上忌生冷,平时多注意避免着了寒凉。我再开几个药膳方子。辅助治疗。” 陈关飞连连称谢,拿了徐郎中写的药方,将人亲自送出隐蔽的后门。徐郎中是一路从后门来的,路上下人们都被清除了,因此出了门也不知道这是王府。只以为是陈关飞的女儿嫁进了大户人家。 潘婷听完诊断,拍着玲珑的手直叹气: “真是的!娘就说你不能太劳累,居然染上了这种病!” “郎中不是说能治么。” 玲珑虽然有点沮丧,但听说能治,终于舒了一口气。宫寒症?挺熟悉的一个词,好像生活在古代的女子很容易得这个病。侵染寒凉?果然是那次在崇州浸过水的缘故。可那次西凤谣明明也泡过水,习武之人的体质和她真的不能相提并论啊! 潘婷听她的语气不咸不淡的,恨铁不成钢地又叹了口气: “你现在是嫁进了皇家,这样的病可是大事!” 玲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忽然道:“娘,安庆伯府被皇上抄家了,安庆伯府的人也以私通外国的罪名被下了狱。” 潘婷微怔,接着“哦”了一声,虽然看不太出来,但眉眼间似乎隐隐闪过一丝异样。随即不咸不淡地道: “私通外国本来就该下狱。” 玲珑本想问她到底是不是安庆伯府那个失踪了的庶女,可现在见她这种反应,也就住了口,收起好奇心。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潘婷就是潘婷,这才是她永远的身份。见母亲没有露出一丝不忍的情绪,玲珑也算是舒了一口气。 潘婷忽然跳起来,道: “对了,娘得给你熬药去!你最近给我歇几天吧,你弟弟马上就要入朝为官了,你以后也不用太劳累了。别总胡思乱想,没听徐郎中说嘛,安静地养着才能好。娘亲自给你熬药,你得给我好好喝!”说罢,风火轮似的走了。 玲珑重新倒在床上,长长叹了口气。是因为她平时想太多了?那以后还是少想点吧,免得死得早。手摸了摸肚子,的确,在看见水芙蓉也怀孕了后,她是有点想要孩子了。 芙阳公主府。 外书房里,花倾城仍旧身穿飘逸的紫色长袍,很随性地歪在太师椅上,俊美无俦的脸被阴云笼罩,双眸微阖,大概是在思考什么。 少顷,书房的门被敲了两下,他慢了两拍才张开眼,重新坐正,随口说了句:“进来!” 门开了,水芙蓉捧着一碗莲子羹进来,有些不自在地笑道: “莲子羹!” 只说了这三个字,还声如蚊呐,之后她抱着托盘站在地中央,明明噙着期待的笑意,目光却左右闪烁,就是不肯看他,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在这汤里头下毒了。 眉心皱了皱,他低声说: “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么?”嗓音有些凝滞,其实是长时间没说话的缘故。 水芙蓉却因为他的这种语气心里一沉,笑容顿时僵硬起来,抬起头不悦地质问: “怎么,这间书房我不能进来吗?” “我不是告诉过你,书房重地,闲人免进么,你说你知道了,我才肯在这儿工作的。再说,御医明明叫你不要随处走动,这种琐事交给丫鬟来做就好了。” “闲人?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原配,你居然敢说我是闲人!这里明明是我的公主府,我凭什么不可以进!我不可以进来,丫鬟就可以进来,你到底当我是什么!”水芙蓉愤怒地将托盘往地下一摔,叉着腰高声道。 “你最近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花倾城端起莲子羹,一边斯文淡定地一勺勺喝,一边冷眼看着她,说。 水芙蓉的火气噌地冒起来了,两眼喷烟,脚狠狠往地上一跺,高声怒吼道:“花倾城,你这个笨蛋!”转身跑出去了。 花倾城莫名其妙地眨眨眼:“什么嘛,我明明是在关心你,你不领情居然还骂我‘笨蛋’!果然怀孕后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守在门外的曼珠听了这话都觉得无语了,只想找块豆腐撞死,再也不想看这对白痴夫妻成天缺心眼儿地互动了! 少顷,玲珑摇着扇子从院子里悠闲地进来,踏过门槛,扇子往外头一指,满脸八卦地问: “我说,你又怎么惹着水芙蓉了,把她气得直挠墙!” “我明明是让她别太操劳,安心养胎,谁知道她突然生起气来,骂了我一顿就跑了。”花倾城也是一头雾水。 玲珑搔了搔脸颊,点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生气了,你的关心话向来都不伦不类,容易惹人误会。” “所以我才说女人麻烦,我说的明明是好话,却被曲解了。” 玲珑哑然地翻了个白眼,对于花倾城来讲,“好话”的定义似乎才是被曲解的那个吧。 “你应该和云翎玉学学,多说点能哄人的话。像水芙蓉那种,是需要你经常说‘你喜欢她’,她才不会胡思乱想的类型。” 花倾城哼了一声:“那你呢?你是哪种类型?” “我和她不一样,我是只看不听的类型。但你娶的是喜欢听的,所以你得习惯,最好是常沟通,这样才能消除彼此心中的不安。” “麻烦!”他对于此番谈话做出了两字总结。 玲珑无奈地摇摇头,他们两口子的事还是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坐在旁边的一张鸡翅木玫瑰椅上,摇晃着扇子,笑问: “我上次提出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花倾城闻言,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继续喝莲子羹,漫不经心地笑道: “要买回玲珑酒坊股份的事么?” 玲珑微微一笑:“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玲珑酒坊到现在将近七八年了,旗下所有的员工都是我的人。这些年花家也该赚够了。我始终都有要将全部股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打算,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提,也是充分考虑过的。若我现在让酒坊全面停产,带人另起炉灶,你手头的那些股份会变得毫无意义。” 花倾城冷笑一声:“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没有选择。” “我和花家的合作拥有一个完美的开始,也希望能有个圆满的结束,我出的价你也不吃亏。” 花倾城轻轻敲击着瓷碗,过了一会儿,淡然笑道: “我可以无条件将股份让给你,前提是你协助我做件事。” 玲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问:“是什么?” “我手下的产业将逐渐退出水流国市场,由明转暗。”他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将她炸得眼花。 玲珑镇定了片刻,大脑高速运转起来,终于模糊有些了然。花倾城见她露出明白的神情,继续道: “花家分家让皇上显然很不高兴,到现在整整被御史弹劾了十二次,单单我就被皇上叫去训诫了五次。某些生意还被地方官府动了手脚。上次江南水灾过后西北又发生干旱,我被迫送出了不少赈灾款。借着流民作乱的时机,许多铺子遭遇砸抢,最后却发现幕后黑手根本不是难民。如今丰城之乱,西北那边的生意借着战争的名义再次遭受重创,皇上还真是八面玲珑,这么混乱的时期还不忘收拾花家。” 玲珑凝了片刻:“所以你是想退出商界,再换个壳重新出来?”这应该算是重新洗钱吧。 花倾城认真地点点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 意向达成 玲珑往椅背上靠了靠,抱胸问:“那你打算让我帮你做什么?” “虽然分了家,可我手底下的产业还是很庞大,动静太大势必会引起怀疑,必须一步一步来。(.)爷爷临终前要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花家的根基,因此我要谨慎。一部分资金我想通过你的酒坊转出去,另外我希望你帮我和玉家牵线。”花倾城说。 “玉家?” “赌场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的地方,可整个水流国的各大赌场都属于玉家。玉美人很顽固,即使我许给她利益,她也未必会马上答应。你跟她交情特殊,由你牵线,她或许会考虑考虑。” 玲珑摩挲着下巴,唇角勾起一抹狡诈的微笑: “我不认为单凭我的酒坊,就能帮你消化掉一部分。” “你不仅有酒坊吧,其实这些年,你一直在暗地里以虚假名义经营其他生意。”花倾城笑眯眯地说,语气里似乎含着威胁。 玲珑心中一凛,面部表情因为被拆穿了老底变得有些僵硬,轻撩了撩发丝,微笑道: “没想到这都能查出来,我明明尽可能隐蔽了,花家果然不能小看。” “不是我,其实是爷爷查出来的。况且,爷爷临终前你答应过他的,你也是花家的一员,你会帮忙保护花家。” 玲珑哼了一声:“我是说过那话,可你让我帮你做这种事是很冒风险的,就凭你免费送还我的那点股份的价值恐怕远远不够。” “人心不足蛇吞象。”花倾城慢条斯理地说。 玲珑笑了笑,自信满满地伸出一根手指: “我只要我经手的项目十年内的一成利润。如果你答应,我可以再免费送给你两个好建议。”她笑吟吟道。(.好看的小说) 花倾城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冷冰冰地盯了她好一会儿,说: “什么建议?” “第一。以你的形象,能把生意搞垮是不可能的,外界必定会怀疑。不如让水芙蓉出面;第二,可以投资一些超大型项目,到一半时再由于预算不够,无法继续下去,导致亏损,这种事情一多,自然就会破产了。” 花倾城指间缠绕。嗤笑道: “你这些旁门左道的想法倒是转得挺快。” “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成。还有,把股份转让的契约记得送到我府上,我先走了。” “你什么时候约玉美人?” “决定了我会通知你。”玲珑一边说,一边扬长而去。 刚走出公主府大门。就看见豆荚守在那里,见她出来,迎过来跳上马车,笑嘻嘻地道: “王妃,云府刚刚送来消息,云大奶奶已经生了,生了一个小公子和一个姑娘。” “生了?什么时候?到日子了吗?”玲珑先是愣住了,继而欢喜起来,笑问。“孩子怎么样?” “应该足月了,也可能早了一点,反正双胎本来就容易早生。其实是昨天生的,听说当天云大奶奶吃了五盘泡椒鸡爪,结果当天夜里就生了,说起来应该是鸡爪子的功劳。两个孩子都很健康。魏嬷嬷备了礼,我亲自送过去的。” “那现在直接去云府看看吧。” “今天还是别去了,云府正乱着呢。我刚回来时,听说晋华公主听闻云大奶奶生了,也去了云府,不知怎的,似乎和云大奶奶一语不合,差点摔了小少爷。云公子当时就气炸了,狠狠地吼了晋华公主一通,进宫向皇上告状去了。随后云丞相也去了。(.无弹窗广告)” 玲珑先是一惊,后听说孩子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心里却闷闷的。这女人干嘛非得和别的女人抢男人呢?争风吃醋是多么让人烦躁混乱的一件事。就算再喜欢那个男人,但每天靠争抢来生活多郁闷,简直就是虐待自己!真不知道水蓝姬是怎么想的! 云丞相也很有趣,明明不站队不管闲事,却在偶尔会过去推波助澜一把。丞相亲自出面告到皇上那儿去,这回可有水蓝姬受的。 果然,第二天传来消息,皇上大骂了水蓝姬一顿,并将她禁足公主府。苏昭容前去哭诉求情,皇上却压根没见她。 当玲珑携带礼物去看望西凤谣时,西凤谣虽然气色有些虚,可精神很好,把那两个孩子当成玩具一样逗弄着玩。玲珑本以为她仍然爱吃泡椒鸡爪,特地带来了一盆,哪知一闻这味道,西凤谣就吐得稀里哗啦的,让她瞠目结舌。 两个孩子已经被云丞相取好了名字,叫云蔚和云曦。西凤谣一叠声地让玲珑抱抱孩子,仿佛不这么做就显示不出她当了娘有多自豪似的。刚出生的两个小宝贝就跟肉呼呼的粉团儿一样,白白胖胖,还不爱哭,很是可爱,当玲珑将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婴儿抱在怀里时,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融化了。 云翎玉端了一碗汤从外边进来,笑眯眯地道:“凤谣,这可是用乌骨鸡炖的,你快趁热喝了!” 西凤谣的脸霎时变得惨绿,云翎玉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笑嘻嘻地道:“你不想喝没关系,我喂你,你就想喝了。”说罢,也不避讳玲珑,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西凤谣喝汤,让玲珑满头黑线,怪不好意思的。 如今的云府若没有水蓝姬来闹,就相当平静,因为云夫人由于云梦甜不明不白地病逝,加上娘家被抄家,大受打击,恐怕有好长一段时间会自顾不暇了。 云翎玉忽然说:“玲珑,丰城那边仗打得很顺利,夜郎国已经退兵四百里了,你不用太担心,要不了多久他肯定能回来。” 玲珑愣了愣,微微一笑:“我知道,我这不是在等他回来么。” 云翎玉直属于水流觞,王府内代替水流觞与他联络的人是弄画,从弄画最近的频繁活动来看,云翎玉肯定是又掌握了什么消息。别看他只是在朝中挂闲职,可对于朝政的信息十分灵通,只可惜他从来不会向她这个幽王妃报告。 说起来云翎玉和水流觞不一样,云翎玉是认为女人应该依附于男人存在的那种类型,只不过在西凤谣面前,他把这思想深埋起来了,因为西凤谣不喜欢。说起来,无论是对玲珑还是对小玉,云翎玉一直都觉得她们是玩事业不务正业。 在云府呆到黄昏,玲珑作辞回家,路上脑子里不断地回放出那对龙凤胎可爱的小脸,不禁叹了口气。回到家,在晚饭前喝下一碗苦苦的药,明明有很多事做却懒怠动,只想歪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黄昏。 她拄着腮发了一回呆,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有点想水流觞了。也不知道他在丰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过得好不好,战争区肯定没有好吃好喝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住;换洗衣服会不会不够穿;晚上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受伤生病;会不会因为环境恶劣而晒黑;会不会耐不住寂寞跑去青楼,他要是敢去,她一定会杀了他! 什么嘛,胡思乱想这些,简直像个神经病一样! 她幽幽一叹,寂寞地伏趴在炕桌上,侧过头,让脸颊贴近冰凉的桌面。自从成亲后,由于水流觞身体特殊,前期基本上不出门,后期即使去了衙门,也不会太晚回家。 现在想想,那段时间他好像几乎每天都会陪她吃晚饭,即使偶尔有应酬,也会提前告诉她。尽管她是等他离家之后才发现这个,尽管他从来没说过他喜欢陪她、怕她寂寞,可那时他一定是这个意思吧,不然不会那么温柔。 她已经习惯了每天看到他,那么大一个人突然不在家了,她当然会觉得冷清寂寥。她再次落寞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忽然拳头一捶桌面! 果然,太依赖别人不是什么好事!她以前明明最喜欢一个人独处了,现在却觉得孤独感已经让她快坠入地狱了! 豆荚站在隔扇前面,抿着嘴咯咯笑问: “王妃,你又在想王爷吗?” “谁在想了!”玲珑连忙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生硬地问,“什么事?” “碧霄来替舅少爷传话。” “让他进来。” 豆荚窃笑着出去,不一会儿,将敏豪的贴身小厮碧霄带了进来。碧霄上前请了安,笑道: “禀王妃,少爷今天约了蓝公子吃晚饭,这是丰城那边刚刚送来的军报抄件。另外这是蓝公子叮嘱奴才交给王妃的。”说罢,呈上两封信笺。 玲珑接过来,拆开阅读。虽然敏豪刚刚进入文英殿当修撰,但人缘很好,当初在国子监时也结交过不少官员,又有幽王小舅子这个身份撑腰,打听到军情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蓝公子自然是墨羽,敏豪出仕后,两人在宫里偶尔会碰面,关系一如既往地要好,敏豪真的把他当成大哥哥一样尊重。 她和墨羽自上次又有好久没见了,然而他却给她传递过几个重要的消息。今天这桩消息则是,南边的前朝叛乱终于完全平息,前朝乱党被打得落花流水,估计十年内很难再作乱。战斗中墨翟身负重伤,但并无生命危险,不得不说他可真够命大。 墨翟即将还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七章 解围 “搬出去?”玲珑愣了愣,放下手里的卷宗,疑惑地望着站在面前的敏豪。(.无弹窗广告) “嗯,我现在也有俸禄了,搬出去租个院子没问题。我住在幽王府,同僚间来往总有不便。”敏豪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 “哎呀,你不说,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你现在刚开始领俸禄,俸禄又不高,搬出去住谁照顾你。你姐夫走之前跟我说了,假若你考中后真进了文英殿,让我把北边的伊阑苑给你。伊阑苑虽然不大,但是个独立的院子,有临街大门,和王府之间也只靠一扇门连通,你搬去那儿吧。若真想搬出王府,等娶了媳妇之后再搬。你那点钱,先存个几年。” “姐夫真那么说?”敏豪愣愣地问。 “嗯。伊阑苑已经给你整理出来了,再打扫一下就行。你把要用的东西收拾收拾,下午就过去吧,我再派几个丫鬟小厮。平常连着王府的那扇门,你也可以锁起来。” “那倒不用,只要有临街的大门就行。”敏豪摸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真是麻烦姐姐姐夫为我想这么多。” 玲珑眨眨眼,很稀奇地调侃道:“嗬,才刚进了官场几天,就开始学会这些客套话了!” 敏豪的脸霎时窘得通红:“没有的事!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越说声音越低,耳根子发烫,尴尬地低下头去。 玲珑看了他一会儿,笑道: “呐,小豪。你十五岁能有今天也算是少年得志,但你别忘了,你的人生会有好几个十五年,越是过早地站到巅峰就越要谨慎。因为辉煌过后势必会衰败,这是法则。之所以说‘成事要趁早’,是因为年轻时即使犯错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去改正。改正过后重新开始,也许会创造另一场辉煌。但有些错误可犯,有些错误永远不能犯。就像围棋盘上,有些坏棋有回旋的余地,有些坏棋却会直接导致不管前面下得多好也会让你满盘皆输,记住了吗?” “记住了。”敏豪正色道。 玲珑笑了笑,道:“官场是最能放大人性的地方。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的公平和正义,尤其在官场上,你寻找不到。你唯一能做的,只有顺应规则站稳脚跟,然后才能靠你的实力去做你想做的事。姐姐还是那句话。站得越高,你能做的才越多。” “是。” “我这次会给你挑两个丫鬟,免得客人来访时笑话。你这个年纪是最爱和丫鬟胡闹的年纪,我希望你能严格自律,别做随便的事。”玲珑晃了晃指尖,认真地说。 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在少爷成亲前给少爷两个年长的丫鬟做通房,为的是教导少爷房事,以免将来在新婚之夜丢了脸面。魏嬷嬷曾经提醒过玲珑,要不要给舅少爷也挑选两个通房。被玲珑给回绝了。歧视女性的事,她听了就火大。 敏豪的脸红成了西红柿,扭捏地叫道:“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才……我才不会那样呢!” “那就好。”玲珑摸了摸耳朵。 “王妃,时间到了,该出门了。”豆浆抱着选好的衣服进来提醒。 “哦。”玲珑懒洋洋地站起身。问敏豪,“我现在要出门,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啦,我今晚约了阿羽哥吃晚饭。” 玲珑微怔,接着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把敏豪看得直发毛,结结巴巴地问: “姐……姐,你看我干吗?” 玲珑沉默了一阵,说:“小豪,你好像很依赖阿羽。” “咦?会吗?我和他也不是太常见面。” “可我觉得你和他经常见面,而且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你……该不会是对他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吧?”玲珑严肃地问。 “什么不该有的感情?难道我不能把阿羽哥当大哥吗?”敏豪果然是个纯洁的孩子,“我只有姐姐,又没有大哥,所以总想和阿羽哥聊聊,有什么不对?” “你什么意思?有我这个姐姐让你感到很遗憾吗?”玲珑不满地反问。 “当然不是!”敏豪急忙反驳。 玲珑叹了口气,刚刚怎么会一不小心开启腐女模式了: “算了,没有就好。总之阿羽也有很多事要忙,你若太频繁地去打扰他,他又不好意思直说,会给人家造成困扰。” “怎么会!阿羽哥很希望我去,他一个人多寂寞。而且人家还总去看望爹娘呢,连娘都说他比姐姐你强多了。”敏豪幽幽叹了口气,“本来当初还以为阿羽哥会成为姐夫呢,哪知道,造化弄人!” 玲珑背着身干笑道:“小豪,最后一句话就不用说了,你别以为你姐夫不在家,最后一句他就听不到,这府里的间谍可多呢。算了,随便你,只要别让人家觉得麻烦就好了。”说罢,去卧室换衣服。 一件杏白色褙子搭配水粉色挑线裙子,玲珑低调出府前往艳倾天下。今天是花倾城和玉美人两方会谈的日子,可她并不想当中间人,她也想借这个机会从中分取一杯羹。 坐在马车上,豆浆用一对美人拳帮她捶腿,玲珑歪在车厢上陷入沉思。刚刚提到墨羽,她心里又有点在意。前几天也听潘婷说过,墨羽经常会去禾田郡探望陈关飞夫妇,简直变成了另一个儿子一样。虽然也可能是因为寂寞,所以想把陈家当做亲戚走动走动,但每当听说这种事,她还是觉得很挂心。 说起来,墨羽年纪也不小了,至今尚未成家,潘婷也曾想保媒拉纤替他挑个好姑娘,可被他拒绝了。自作多情的她,一天没看见他幸福,一天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她叹了口气,引来豆浆抬起头,道: “王妃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有吗?我觉得和往常没有差别。”玲珑漫不经心地说。 就在这时,车厢外忽然响起一个粘腻的声音,让她霎时冒出一身鸡皮:“羽哥哥,原来你在这儿,让媚儿好找啊!” 愣了一愣,她掀开车帘,此时马车已经进入东大街,豆浆忙命车夫停车。玲珑在车里明明觉得刚刚的那个声音很熟悉,四下一看,果然,不远处一个书摊前,墨羽正满脸黑线地被陈媚儿缠住。 陈媚儿永远都是那么娇艳,大红色水草纹遍地金褙子,深红色绣金色银杏叶贡缎长裙,鎏金镶红宝石雕花头面,就像是一棵耀眼夺目的宝石树,在熙攘的人群中十分扎眼。话说她的外祖家因为私交阿曼国,已经被皇上下旨没收全部家产、削去爵位、三代不得入朝为官,她居然还有心思在街上闲逛,这心也太大了。 “羽哥哥,我去你家寻你,跟你住在一起的人说你出来买东西。你来买什么,媚儿帮你一起买吧。” “不必了,陈姑娘,我还有事,你请自便。”墨羽额头上渗出点点汗珠,转身要跑。 “阿羽哥哥,你怎么总躲着媚儿,是媚儿做错了什么事吗?”陈媚儿急了,一把拉住墨羽的胳膊,嘟起红唇哀怨地问。 墨羽被她拽住,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手忙脚乱地挣扎道: “陈姑娘,请自重!”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嗓音忽然介入进来: “蓝大人,好巧呀!” 墨羽愣了一愣,回头一眼瞥见从马车里笑盈盈探出头来的玲珑,脸腾地红了,继而想起陈媚儿的手还挂在他的胳膊上,慌乱地一把推开,窘着一张脸结巴着道: “玲……那个,卑职见过幽王妃。” “蓝大人不必多礼。”玲珑笑容可掬地说,用余光扫了陈媚儿一眼,压根没理会她的行礼,径自笑道,“自舍弟入朝以来,听闻大人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定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不麻烦。”墨羽额头上的汗珠滚了滚,半低着头,呵呵干笑,实在不习惯她用这种腔调说话。 “总之你如此照顾敏豪,我十分感激。” “哪……哪里!” “对了,我临出门之前听敏豪说,他正要去你家,你没在家,那他岂不是扑了个空。”玲珑煞有介事地说。 墨羽愣了两秒钟,忽然回过味来,抬起头,两眼冒晶光地道: “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玲珑笑眯眯地道:“舍弟就麻烦大人了。” “不会!不会!”墨羽连连地说,一边转身,一边深深地看了玲珑一眼,这才大步离去。 “哎!”陈媚儿下意识招呼一声,继而屈了屈膝,匆忙地道,“王妃,那臣女也告辞了!” “等等,陈姑娘,我还有事要问你。”玲珑笑容满面地说。 “什……什么事啊?”她的笑容让陈媚儿咽了咽口水,有些畏缩地问。 玲珑只是笑,和她东拉西扯了五六句,等玲珑的马车离开时,墨羽早已不见踪影。陈媚儿狠狠地撕扯着帕子,气得直跺脚。 “那位陈姑娘也怪了,她才十二三岁吧,蓝公子已经二十多了,怎么看都不相配啊!”豆浆想不通地说。 “谁知道呢,说不定陈姑娘缺少父爱。”玲珑不咸不淡地说。 豆浆愣了两秒钟,忽然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玲珑看了她一眼,满头黑线,可她的确觉得,陈媚儿迷恋上墨羽,实在早熟。果然陈家和潘家的基因结合很彪悍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重伤?失踪 近期的水流国商界忽然出现了一支强大的财团,专门向玉、花两家挑衅,三方商战如火如荼,实力不容小觑,却根本查不出对方的底细,玉美人和花倾城都在揣测,敌手一定有一个强大的后台。(.好看的小说)因而玉美人答应了与花倾城合作,她当然有自己的考虑: 一是二人合作后,可以对外界造成争斗的假象。两大商业家族拼个你死我活,那些希望两家倒台的人或许会变成谨慎地坐山观虎斗,让两家稍微喘一口气;二是,花倾城答应在明年三月的赏花会上将水流国商会会长的头衔让给玉美人。 前任会长青溪侯病逝,花倾城作为青溪侯的继承人,这段时间只是暂代会长之位,明年的赏花会是专门为选举会长而加开的,如今请柬已经发往全国各地。玲珑也收到了正式的请柬,明年会以京城富商之一的身份参加会议。 玲珑在二人的会谈上替他们出了一套完整的计划书,并凭借着游说,成功入了一成的干股。 之后,花倾城所执掌的花府开始一步一步走向衰败,各种传言纷沓而来:花公子竟迷上了水流国的禁品阿芙蓉,接着不仅开始沉迷赌博、酗酒成性、眠花宿柳,身体状况也每日愈下,亲友屡劝不听,作为青溪侯府干孙女的幽王妃更是忽然宣布与花家决裂,并要在商场上与花倾城誓不两立。 整个商界霎时沸腾、议论纷纷。连皇上都被惊动了。可花倾城仍旧不听劝告,每日醉生梦死。更值得沸腾的是,花倾城嗜赌的地方归玉家管辖,玉家主亲自上门催债。面对高额债务和利息,花家无奈之下只得开始抵押家产。大长公主水佩兰一度被气得病卧在床。眼看着花家一点一点地衰败下去,芙阳公主无奈之下只得出面掌舵,然而她上任之后更糟。由于不会经营、用人不善,花氏败落得更加严重。 她经常因为自己的喜好去投资高级酒楼客栈,结果做到一半之后发现预算不足,只能被迫将还没建成的产业卖掉。当然许多人都没有发现,接着这些产业在被不同身份的财团买下后,通常会变得财源滚滚。 尤其以一座位于金陵的名为“醉梦山庄”的地方最繁盛,是举国皆知的富贵地、温柔乡。那是一座集青楼、酒楼、温泉、赌场、风情客栈于一体的高级场所,那里的姑娘最漂亮、那里的酒菜最特别、那里的服务最周到。更别说每七天一次的午夜表演了,用各种裙子超短舞姿火辣的美人来挑逗视觉神经,极为刺激。 那里的赌场更是一绝。除了最普通的赌法,还包括麻将、各类纸牌、棋牌、赌球、赛马等奇怪的玩法。能在那里赌上一次是所有赌徒都梦寐以求的。 然而那里不接待普通人,只接待达官贵人,每年缴纳的名为“会费”的费用更是贵得惊人。可或许正因为昂贵的入门费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和虚荣感,入会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专门远道而来只为享受几天的,听闻阿曼国的王子都曾偷偷前来玩过一次。 这消息让有钱人更加趋之若鹜,醉梦山庄也正式成为有钱人的天堂,没钱人梦想的地方。 玲珑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她可以从中赚一成干股。还能从花倾城那份里分取一份利润,还不用出风头,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啊。那几天。她夜里睡觉都能笑醒。 当然,这场商界与皇族的较量是一步一步来的,不会一蹴而就。在这段时间里,墨翟终于从南边还朝,受到皇上和众大臣百姓的热烈欢迎。墨翟果然伤得很重,面白如纸,但好歹能坐在马车里。可第二天突然传出消息,墨将军伤情严重,向皇上告假闭门不出。 玲珑猜测他应该是终于得到墨莲过世的消息,当初墨莲死亡时,皇上没让外报,就怕墨翟知道后影响战况,当然他可能并不知道墨翟和墨莲的事,只以为是兄妹情深。 玲珑进宫去给太后请安时,得知玉美人突然生病了,想了想,回去备了礼才前去探望。上次和花倾城密谈时,她就觉得玉美人的气色不太好,果然是生病了么。 忧心忡忡地来到东宫,被玉兔迎进了玉芍殿。正值秋季,玉芍殿里的芍药花开败了好多,碎瓣满地,一片狼藉。玲珑皱了皱眉: “这么多落花,怎么也不扫扫?” “太子妃不让扫,说是喜欢看这些落花。”玉兔回答。 “总看着落花,恐怕会影响心情吧。” 玉兔幽幽叹了口气:“呆会儿王妃劝劝太子妃吧,自从入了这东宫,奴婢真的感觉太子妃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奴婢真怕……”她没说完的话里尽是忧郁。 玲珑进了玉芍殿,来到里间寝殿,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药味。玉美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她进来表情呆滞地一愣,随即淡淡一笑,那笑容在玲珑看来有点惨淡。 玉兔搬来椅子,玲珑坐在床边,细细打量她一番,皱紧了眉头: “你都没好好吃饭吗,怎么比前些日子又瘦了!” 玉美人弱弱地一笑:“哪里瘦了,还那样嘛!” “玉美人,难道你想变得伤秋悲月、软弱无力吗?和初次见面时的你相比,现在的你已经不像自己了。” “是么?”玉美人轻轻吐出一口气,靠在床头上,仰起脸望着床顶的雕花,自嘲地笑叹道,“或许的确不像了!” 玲珑望着她瘦尖的下巴,心中忽然有些难过,低头沉默了半晌,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觉得,不管怎样,作为家族的中流砥柱,你有责任尽全力去回报那些完全忠于你的人的真心。别人我不知道,可玉兔提起你的表情都快哭了,她明明不是那种会慌手慌脚的贴身丫鬟,她是你优秀的助手对吧?” 玉美人愣住了,过了片刻,笑了笑,怜惜地叹道: “那个傻丫头!” 顿了一顿,她拢了拢凌乱的发,强笑道: “我只是有点累罢了。” “那就好好休息吧。”玲珑闷了半晌,回答一句。 紧接着室内陷入沉闷的凝滞,忽然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水流苏负手而入。玲珑起身,屈了屈膝: “见过太子殿下!” “五嫂请起。”水流苏的手虚抬了下,接着神色凝重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地开口道,“五嫂,我刚从父皇那儿回来,听说边关刚刚传来消息,五哥在前夜突袭夜郎国军队时身负重伤,下落不明。” 玲珑闻言,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声,仿佛一记闷雷在头脑中炸开,头晕目眩,全身发软恍若梦中,身子禁不住摇了摇。水流苏连忙虚扶了她一下,关切地道: “五嫂别担心,已经派出大批军队去找了,五哥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玲珑好不容易才稳定住心神,努力立住发软的双脚,淡淡道: “我先回府了,如果有什么消息还请太子殿下第一时间给我传个信儿。” “一定。” 玲珑急匆匆地走了,快速出了宫门登上马车赶回府,也来不及等下人打开门槛,直接下了马车,步行进入家里。侍棋和弄画正在院中并肩而立,见她回来,快步上前道: “王妃!” “王爷出事了?”玲珑神情冷凝地问。 “是,军报说王爷中了埋伏,身受重伤,下落不明。”弄画的表情如丧考妣,却还勉强自己镇定,“云公子和墨公子来了,在外书房。南宫少爷也来了。” 玲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自己内心的惶乱和憋闷咽下去,稳步来到外书房,推门进去。云翎玉和南宫恪双双坐在椅子上,一个冷凝一个不安。墨羽则一袭黑色素袍,负手立于地中央。见她进来,两人站起来,在看见她并没有因此慌乱哭泣时,才放心。 “到底是怎么回事?”玲珑生硬地问。 “兵部尚书派人传来的消息,具体情况就是弄画告诉你的那样,消息肯定是真的,但有没有被夸大其词就不知道了。”云翎玉说,“皇上召了一干重臣在云华殿已经议了一个时辰了,听说那边的情况很不好,上场仗损失了五千多名精兵,夜郎国忽然用了一种很厉害的武器。” 墨羽瞪圆了眼睛:“云翎玉,不是说好了这些事别说出来吗!” “她是幽王妃,她有权知道。”云翎玉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那个,王妃,你别急,父亲说了,从边关传来急报要好几天,说不定这段时间已经找到王爷了,只不过是消息还没到而已。”南宫恪瑟缩地从云翎玉和墨羽身后探出头,谨慎地安慰。 “王妃,请让奴才前往丰城,奴才一定会找到王爷的!”侍棋激动地上前跪地请求道。 玲珑忽然背过身子,双手按在桌上,才勉强镇定下来。她的脑子里一团乱,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很不真实。她感觉到自己那颗七零八落的心好像正被一股低温的火灼烧,闷闷地疼,酸酸涩涩地焦黑着。可她不能乱,她不能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七十九章 鸿雁传书 玲珑背过身子,双手按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努力冷静片刻,沉声道:“入琴和司书都在丰城,不缺你一个人。而且王爷说过,发生大事一定会有私信传过来。他又不是初次上战场,明知凶险还要去,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可能那么容易就会出事。云翎玉,已经让西北省的货栈去探消息了吧?” 云翎玉愣了一愣,才“哦”了一声。玲珑回过身,冷静地道: “叫他们雇最好的镖局,去庆西府的酒坊提了酒精送往丰城,顺便再置办一些药品,一同送过去。” 云翎玉虽然不知道“酒精”是什么,有点蒙,但还是答应一声。 酒精是试验了无数次后才蒸馏出来的,各地刚刚投入小规模生产,还没有大量发售。水流觞临走前,玲珑告诉他到了丰城后派人去庆西府的酒坊取,也不知道他派人去了没有。极容易伤口溃烂的前线,酒精可以救命。就算他没去,这次她也得派人给他送过去。 玲珑接着说:“朝中的动向你和阿羽一起留意吧,最好一点都别放过。弄画,盯紧东宫和他周围的一切势力,千万别让他做出落井下石的事来;侍棋,王府的所有地方一律再加强警戒,这个时候我不希望府里再出点什么事。” “是!”弄画低眉顺眼,臣服地应下。 “奴才立刻去办!”侍棋躬身。有力地回答。 “交给我吧。”云翎玉严肃地道。 墨羽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他以为她会因为悲伤而泣不成声、六神无主,所以今天翘班来想安慰她。然而,他还是不够了解她。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嘭地一声推开,屋内人俱是一惊,下意识将玲珑挡在最里面。来人竟是敏豪。游泳似的拨开挡在前面的人,一把握住玲珑的手,慌乱地喊叫道: “姐,你没事吧!听说姐夫出事了!” 玲珑颦眉,凝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告诉我姐夫在前线失踪了,我就向云大人告了假回来了。(.)” “回去吧!” “啊?”敏豪怔愣地眨眨眼睛。 “回去!还没到需要你旷工的时候,别让人家说你因为有背景所以才敢不守规矩。”玲珑冷凝地说。 敏豪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喃喃道:“我知道了。” 玲珑点点头,轻声道:“去吧。你们也去忙吧。有什么事请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屋内人的轻声应下,紧跟着几个人全都走出门。弄画最后将房门合上。 当门关闭的那一刻,阳光再次被阻断,室内变得昏暗起来。玲珑转过身,心尖在胸腔内不停地颤抖。让她觉得仿佛要裂开了一样。身体软绵绵的似乎要跌倒,她慌忙用一只手撑在冰冷的桌子上,俯下身子,另一手捂住嘴唇。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脸颊发痒。手下意识抹了一把,竟湿润起来。 她呆呆地望着手心,过了一会儿。忽然攥成拳,仰起脸闭目深呼吸,少顷,张开微红的双眸,对着天空咬紧牙道: “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水流觞,你若敢让我守寡,我一定会给你好看!” 之后的日子好似陷入了等待,玲珑开始闭门不出,每天坐在卧室的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一干别有用心人士的拜访也都拒绝了。接下来,幽王府和岚雾山庄果然先后遭遇刺客偷袭,虽然由于警备加强没有造成实际损失,但一度导致整个王府人心惶惶,单单安抚人心就花了她不少力气。 她愤怒至极,水流觞只是重伤失踪,就有人耐不住行动了,这简直欺人太甚! 也不知几夜无眠,她的心里很不踏实,脸色也日益憔悴。早起的阳光实在刺眼,让她的眼睛禁不住泛起泪花。(.)丹心端了药进来,道: “王妃,您的气色越来越差,再这么下去,身子会吃不消的。大夫不是说了,吃这药时不能劳神,不然会没效。您要快点养好身子,才能等王爷回来,好怀个小主子。” 玲珑摸了摸头发,叹了口气。丹心的话她一句没听见,只是觉得很聒噪。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豆萁来报: “王妃,青姑娘带了点心来看您了。” “让她进来。” 青姑娘葛青年满二十,端庄秀丽,是那种看上去柔弱骨子里却很坚强隐忍的姑娘。她原先是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通过选秀进宫当了宫女,后来被送到幽王府做妾,是唯一不愿向水流觞邀宠的女人,她只想安于现状,平静地守着自己的一小方天地度过一生。 刚进府那会儿是入琴安排的她,后来入琴又奉命日夜监视过葛青一段时间,结果因为那次的监视,让两人开始互相暗恋,直到玲珑听说后问葛青,葛青才欣然答应。 由于时间太过仓促,入琴决定等胜利后再回来成亲,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其实葛青也很担心,但却每天都做好吃的来安慰玲珑。她擅长烹饪,明明能做出很好吃的食物,玲珑却因为心烦,极少能吃第二口。 “我做了云片糕,王妃用一点吧。”葛青将一盘白如凝脂的糕点轻轻放在桌上,“配上这银针茶,是极好的。” “坐吧。难为你每天做,我却吃不下多少。”玲珑浅淡一笑。 “王妃如此说,葛青惶恐!”葛青急忙站起来,脸绯红,腼腆笑道,“王妃人好,葛青愿意为王妃做吃食。” 玲珑笑了笑,就在这时,只见豆荚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道: “王妃!王妃!鸽子!受伤的鸽子!” 玲珑一头雾水,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手里正抱着一只灰绒绒的鸽子。鸽子的两只小眼睛眯着,翅膀处正往外渗血。通红的小脚上,挂着一只脚环! 她心头一凛,也顾不得许多,急忙扑上去解下来,双手颤抖地从里边取出一张颜色暗沉的字条,带着怦怦的心跳,慌乱地展开。在展开的一瞬间,久久悬挂的心仿佛突然被提高,又再次重重地落下,短暂的停止后又开始混乱地跳动! 是他!是他的笔迹! 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安好勿念”,但她却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简直比中了头等奖还要高兴,高兴的就像是身体飘在半空中! 她忽然转身狂奔进内室,背靠在墙上捂住嘴唇,强忍住声音地抽噎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什么时候竟变得如此脆弱,眼泪沸腾似的流了下来,胸口一块沉重的石头终于在这一瞬彻底消失。 豆荚、丹心、葛青三人面面相觑,葛青手忙脚乱地问: “王妃这是怎么了?那个是什么?”她没见过信鸽,只是觉得很奇怪,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丹心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看见玲珑哭着逃走,心里咯噔一声,以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由得眼光涣散、心乱如麻。 豆荚则腿一软,瘫倒在地上,眼泪刷刷往下掉,捂住脸哽咽道: “王爷,虽然我有点讨厌你,可你就这么把王妃丢下,王妃她今后该怎么办啊!” 丹心听闻,心中更是伤感,眼泪也止不住扑簌簌滴落。 玲珑平复了心情,从里间出来,见此情景大吃一惊: “你们在干什么?” 葛青双眼含泪,迎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哭泣: “王妃,事情已经发生,您千万别太难过,一定要保重好身子。您这么善良,老天一定会保佑您的!” “哈?”玲珑满脸雾水,摸不着头脑。 豆荚扑过来熊抱住她,哇哇大哭道:“姑娘,你千万别伤心,就算王爷不在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就算死也不会放开你的!” 玲珑听得一阵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慌忙推开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死也不会放开我,别这么惊悚行不行!去,告诉侍棋,王爷平安,叫他找只能飞到丰城的信鸽。这只信鸽受伤了,先给侍棋看看怎么伤的,再包扎一下。” 豆荚疑惑地眨着大眼睛,好一会儿仿佛才明白,半信半疑地问: “你是说……王爷没事?”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很希望我当寡妇?”玲珑哭笑不得。 豆荚的头摇得像波浪鼓,好半天才破涕为笑: “原来那是王爷来的信!吓死我了!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她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这消息咱们亲近的几个人知道就好,不必外传,要不了多久朝廷自然会知道,被外界知道王爷先给我来信不好。丹心,让豆沙和弄画分别往大公主府和云府去报个平安。葛青,你也给入琴写张字条吧,我用信鸽给你一并传过去,不过不能写多,只能写一句。” 葛青脸一红,羞涩地咬着嘴唇,笑道:“是。多谢王妃。” 丰城府衙。 水流觞坐在椅子上,军医花萼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露出赤裸又狰狞的胸膛。贴近心脏的边缘,一道小指深的伤口血红得可怕,还微微泛着黑。 花萼将一只棉团浸在身边的酒碗里,再贴在水流觞的伤口上。一阵刮骨般的痛席卷了所有神经,水流觞咬伤了嘴唇才忍住没有发出痛哼。好不容易缓过劲儿,他喘息着问: “这东西真有用吗?我总感觉她送这个来,是因为生气了想折磨死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章 太后神马果然最让人火大! 花萼是花神医的第三个徒弟,这次本来是来丰城采药,不料中途战事忽起,回家的路被封锁,他只好跑到这儿来找旧识谋个军医当当,混口饭吃。[.超多好看小说]闻听此言,他擦擦手,认真地说: “你能捡回一条命可全靠她。这么深的伤口最怕化脓感染,一旦感染,你的命可就真保不住了。幽王妃真是厉害,连这种酒都能做出来,开始我还不信呢。多亏了酒精,大批伤员才能活下来。当初住在府里时,你让我见她一面就好了,师父都见了,偏偏不许我见。” “玲珑讨厌见陌生人。”水流觞一点也不脸红地说,并霎时变得自豪满满,笑道:“不过这次的确多亏了她,不仅是酒精,连各种药品也送过来了,明明不高兴我来的。” 花萼抬头望着他的笑容,眨眨眼:“原来你还会这么笑啊!”他的表情表示他很恶寒。 水流觞一窘,刚想拿话岔过去,入琴奔进来笑道: “王爷,有鸽子!” 水流觞一喜,连忙接过来,看了看:“这不是送出去的那只。” “但的确是王府的。”入琴笑答。 水流觞也不管那么多,拆开展开,却扔给入琴,不满地道: “这是你的!”又展开另一张。 入琴愣了愣,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句——安好,等你回来。他微怔,旋即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水流觞望着字条上熟悉的炭笔字。上面只写了一句“等你回来我会好好和你算账!”傲气十足的语调,后面还画了一只正在发飙的魔女涂鸦头像。 他的眉角抽了抽,忽然扑哧一声,笑得乐不可支,看起来仿佛坠入了某种十分愉快的境界。 花萼再次恶寒,抹了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水流觞笑够了,再次望向那幅小像。(.好看的小说)漆黑的瞳仁聚拢了温柔,他突然好想见她! 别院。偏僻的书房里密会至深夜方歇,一众人起身,带动起椅子在地面拖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显得很刺耳。恭敬地向坐在首座的水流苏行了个礼,所有人全部退了出去。 紫俏从隐蔽的窗前走出来,重新回到灯影里,来到水流苏身后,从后面温柔地抱住他,轻声笑道: “殿下。皇上这次可是指派您置办粮草,一旦粮草出了事。恐怕您的处境会很尴尬吧。” “正因为我负责,才不会有人怀疑到我头上。人啊,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想得很复杂,认为那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聪明才智。”水流苏闭目养神。淡淡说。 “也是呢。没想到幽王如此命大,被敌军抓获都让他给逃了。这次可不能再放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活着从边关回来。” “在做这件事之前,有一个人不得不除,你想办法找机会尽快解决掉陈玲珑。” “陈玲珑?” “虽然至今尚未完全查清她的底细。但水流觞有难她必会插手。” “我可不觉得那个女人有什么能耐!”她嘟起嘴唇,撒娇似的懒洋洋道。 “你是傻瓜吗?”水流苏口气恶劣地说,“陈玲珑是开酒坊的。她的手头可是掌握了大批存粮!” 紫俏一怔,同时也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身子不禁僵硬起来,水流苏感觉到了。接下来,她只是浅淡一笑,白玉般的手体贴地揉上他的太阳穴。然而纤纤指尖刚刚触碰,他突然毫不留情地一把箍住她的手腕,丝毫没有怜惜的感情。 他站起身,从容不迫地离开她,走到窗前望向外面的月亮。一瞬间,紫俏的心里感觉到一阵受伤,抬眼望着他,若无其事地微笑: “殿下还在防备我呢!” 水流苏默默不语。紫俏再次上前,从后边搂住他的腰,脸侧过来贴近他宽阔的背: “殿下看上去很瘦弱,可是背却意外地让人觉得温暖。殿下,要我去刺杀幽王妃,不如派太子妃去如何?幽王妃那么谨慎,幽王失踪的消息都没让她混乱失常,反而下令加强了王府的戒备,我们的人才会失手不是么。太子妃和幽王妃素来要好,由太子妃来做,得手的机会更大。” “这种小事不需要找她。” “殿下是真这么想,还是仅仅担心太子妃会因为朋友,再与殿下产生隔阂?”紫俏的眼底划过一丝挑衅,慵懒地仰着头,笑眯眯问。 “这不关你的事,别问那些你不该问的。退下吧。”水流苏冷冷地说,凝滞的语气就像是千年寒冰。 “殿下对太子妃还真是意外地执着。”紫俏依旧慢条斯理地笑道,“殿下,紫俏服侍了您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给紫俏一个身份了。紫俏不敢高攀,只想安分守己地当一个小小的奉仪,每日侍奉殿下左右就好。若您担心太子妃不肯,不如让紫俏去求太子妃,如何?” “紫俏!”水流苏的声音冷若冰霜。 “是。”紫俏含笑抬起头。 “你是想滚出这间屋子,还是想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毫不留情的、嗜血的、残忍的话,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出口。 紫俏的心窝再次被划上一刀,顿了顿,缓缓松开胳膊,款款退后一步,跪安道: “紫俏告退。” 转身,从容不迫地走出书房,抬起顺从的眼眸,一道狠戾翩然划过。鲜艳的嘴唇上扬,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 水流觞的平安让玲珑松了一口气,不料此事才刚刚平息,她就被太后召进了寿安宫。 可是,这……究竟是神马情况? 寿安宫内除了太后,还坐着两名身穿诰命服的夫人,其中一位是京兆尹苏大人的夫人,坐在她对面的是昌平侯夫人。两人身旁分别坐着她们的女儿,一袭玫瑰紫二色金刻丝长裙的苏熙雯和一身橘黄镶边浅黄对襟上衣的昌平侯府三小姐叶婉婷。 四人起身向玲珑见了礼,玲珑的心头掠过一丝光亮,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采螺公主忽然从太后身旁溜过来,抱住她的胳膊,笑眯眯地仰起脸,软软地叫道: “五嫂!”仿佛一只温顺的小猫咪般可爱。 玲珑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昌平侯夫人已经带头起身告辞。等闲杂人等全部退出去后,太后笑容满面地将玲珑召到身旁,赐了座,又慈祥地拉起她的手,笑道: “可怜儿见的,觞儿的事也让你受了不少惊吓,瞧这小脸儿都瘦没了!皇上也是,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可苦了你们小两口了,让你日夜担惊受怕!” “太后言重了,孙媳不敢!”玲珑连忙起身说,“王爷身为皇子,一心想为父皇分忧。敌国来犯,保家卫国、守护百姓也是王爷不可推卸的责任。孙媳虽然日夜挂心,可也不敢阻碍王爷为国尽忠、为父皇尽孝。唯有每日焚香祈祷,求神明保佑水流国和平昌盛、保佑王爷能胜利凯旋、平安归来!” “好!好!”太后欣慰地拍拍她的手,“你果然是个识大义的好孩子,一百个女子也不如你呀!”顿了顿,她接着说,“算起来,你和觞儿成亲也一年多了,觞儿的身子能康复,也有你的一部分功劳,这是他的福气。可皇家还是以子嗣为重,尤其觞儿近些日子似乎总是多灾多难的,这时候纳上一个有福气的侧妃冲一冲,是最妥当的。” 玲珑心一沉,果然她的不祥预感应验了。水流觞才刚刚脱险,太后这边就耐不住了,或者说她其实早就耐不住了。多灾多难,所以需要有福气的侧妃冲一冲?那暗里的意思不就是,她这个正妃给水流觞带来了一串霉运,所以他才会在丰城出事么! 果然,太后神马的最让人火大了!阴险狡猾!说话拐弯!还爱多管闲事! 一腔热血直冲脑门,让她愤怒至极,身子差点跟着颤抖起来。她努力克制住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太后摆出一副“我明白”的神态,用一腔“说体己话”的语调劝道: “哀家明白,你们成婚才一年,如胶似漆的,做正妻的心底里都不想夫君纳妾。可皇子纳侧妃是祖制,你的嫂嫂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迈出这一步你也就习惯了。刚刚的那两个小姐,苏家的小姐你应该认识,算起来也是觞儿的表妹,皇觉寺的住持测过,她的福气是极好的,必能给幽王府带来好运。” 见玲珑半低着头不言语,太后似再接再厉地道: “你是哀家最中意的孙媳妇,哀家和你说句体己的,苏家的家门并不算高,那苏熙雯嫁过去,还不是任由你拿捏;至于那昌平侯家的叶三小姐,虽出身侯府,却是清貴,她本人知书达理、性子和顺,定然不会起什么坏心思。哀家帮你选的这两个都是极好的人选,正打算帮你挑个日子,在觞儿回来之前先迎进府里,等觞儿回来肯定也会喜欢,必会夸你贤良。” 玲珑突然感觉她此时的语调跟拉皮条的如出一辙,肺都要气炸了,努力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太后脚下,勉强控制住愤怒,诚惶诚恐地道: “太后,您选的人自然是好的,这一天孙媳也早有准备。可不是孙媳不愿,是孙媳实在无法替王爷做主。这不是收房,而是纳侧妃的大事,王爷曾说过,叫孙媳安守本分,不得干涉爷的私事。若孙媳替王爷答应了,王爷回来……王爷回来一定会休了孙媳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一章 狠绝的刺杀 太后见玲珑慌张地跪倒,立刻虎起一张脸,斥责道: “胡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哀家是他的亲祖母,纳个妾哀家自然可以替他做主!你且起来,只管选日子放心迎进府,剩下的事有哀家呢。[]哀家还没听说有敢休掉王妃的,他没那么糊涂!还是说,其实是你不愿,只是用此话来搪塞哀家?” 最后这句话十分威严,带着极大的压迫力,竟给人一种泰山压顶之感,不愧是宫斗总决赛的no.1! 一瞬间,玲珑忽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即使她已贵为幽王妃,可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她仍旧是一只可以任人拿捏的小蚂蚁。强烈的愤怒涌遍全身,她努力克制住,惊慌地回答: “孙媳不敢!孙媳说的是真心话,孙媳……” 话音未落,忽然身子一歪,竟昏了过去! 这么突然,在场的人全部大惊失色,就连太后也被唬了一跳。豆荚当即机灵地扑上前,抱着玲珑大叫起来。采螺嗖地从门外飞奔而来,也跟着叫喊。太后忙命人宣御医,豆荚慌忙道: “太后娘娘,王妃这是因为前些日子一直担心王爷的事,导致旧疾发作,御医是治不了的。花神医给王妃开的药还在府里,请太后恩准让王妃回府服药吧。” “什么药宫里都有,幽王妃都晕过去了,路上颠簸也不好,把方子说出来,哀家这就让人准备。” “回太后。花神医给的药奴婢哪里认得。况且王妃需要准备的是药浴,在这深宫之中多有不便……” “是啊,皇祖母,五嫂既然是旧疾。自然有比咱们宫里更管用的治疗法子,您就让她回府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她身子好了再召见。五哥在边关打仗。要是五嫂在宫里因为耽误了时间而出了点毛病,五哥也会不安心不是。采螺这就陪五嫂一起回去。” 倒数第二句确实说到太后的心坎里了,她自然不愿意和自己的孙儿因为孙媳妇发生什么误会,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瞧着玲珑惨白的小脸也不像是装的,手一挥,应允了。(.好看的小说) 飒园。 玲珑双眼紧闭地躺在床上。不久,采螺进来,坐在床沿瞧了瞧,轻声笑道: “好了五嫂,人都已经打发走了。你就不用装了。” 玲珑微怔,缓缓睁开眼,讪讪笑道:“原来你看出来了!” 采螺抿嘴儿笑说:“我开始也不知道,不过豆荚拉了我一把,我就猜出来了。难怪大姐和三姐说,五嫂的鬼点子最多,也亏你能想出来在大殿上装晕。” 玲珑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没办法,总不能背着你哥给他弄俩小妾进门吧。” 采螺扁扁嘴:“其实有时我也想不通,听说皇祖母年轻时和妃子们斗得很凶。为什么老了却那么愿意给儿孙们安排小妾。” 玲珑一愣,没想到乖觉的采螺竟会有这种想法。就在这时,敏豪气喘吁吁地冲进来,大叫道: “姐,你怎么突然昏倒了,没事吧?” 采螺吓一跳。霍地起身,敏豪这才看见她,顿时愣住了。 玲珑忙道:“愣着干什么?这是采螺公主,还不快见礼!” “微臣参见采螺公主。”敏豪面红耳赤,慌忙行了个礼。 采螺抿起小嘴笑道:“敏豪哥哥不必多礼。” 玲珑这回彻底愣住了:“怎么,你们认得?” “那天在御花园,敏豪哥哥帮我爬上树捡风筝来着。”采螺高兴地说。 “捡风筝?”玲珑狐疑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打了个转儿。 “好久之前了。琼林宴,在御花园。”敏豪腼腆地回答。 玲珑点点头,琼林宴是在御花园举行的,寿安宫又和御花园近,采螺偷偷去玩,两人碰见也不奇怪。豆萁奔进来禀报: “王妃,大公主到!” 一语未了,水凝蕊匆匆进来,关切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你在寿安宫昏倒了。” 玲珑刚刚归家,水凝蕊就收到了消息,看来她在寿安宫同样安有耳目。敏豪和采螺分别行了礼告退,水凝蕊坐在床边拉住玲珑的手。 “已经没事了。”玲珑浅笑道。 “少唬我,我知道你是装的,其实根本就没事。”水凝蕊哭笑不得地说,在看到她错愕的表情,这次真的笑起来了,“太后要给觞儿纳侧妃,你自然不会答应,晕过去也在所难免。不过太后这会儿一定很生气。” 玲珑默默无言,提起这件事,她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难道真的除了答应别无他路吗? 水凝蕊望着她的表情,笑了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我会去请太后暂且别提纳妾的事,以后的事就让觞儿自己解决吧。太后最疼觞儿,他若不愿,太后也没法子。不过今后,太后会把这笔账记在你头上。” “我又不怕这个。”玲珑小声嘟囔,过了片刻,低声说,“姐姐,王爷这辈子非得纳上几个妾吗?不纳不行吗?” 水凝蕊一愣,想了一阵,笑道:“这种事完全看他怎么想,虽说是祖制……总之……” 玲珑垂下头,默默无言。 纳侧妃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也不知水凝蕊是怎么说服太后的,总之太后不再提起,不过之后再看见玲珑一直不给好脸色。玲珑知道,好孙媳妇这一形象已不属于她,不过,从一开始,太后和她的关系也只是建立在讨好与被讨好上,皇家的女人不都是如此么。 赵宣终于受不了赵茹的强硬态度,允许她成亲了,玲珑本来答应会出席。却因为要装虚弱,只能闭门不出。 豆沙、丹心她们五个全去参加婚礼,回来时还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玲珑无趣地歪在椅子上,问: “婚礼热闹吗?” 丹心泡好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笑道:“客人不少,玩得很欢。” 就在这时,豆荚笑嘻嘻地拿了个帖进来。道: “王妃,刚刚有人说是兰庭伯府的,给王妃送来个帖。” 玲珑不疑有他,接过来打开,然而上面书写的内容却让她大吃一惊,继而慌乱惶恐,后脊梁霎时冒出一身冷汗! 你娘在我们手里。要想救她,单独前来,不许带一个人,否则会立刻撕票!地址是城郊一处压根没听过的地方,凌乱潦草的字迹恍若孩童。这是……绑架吗? 城郊。 玲珑在京城生活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京城郊外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一条像极了衣带的河水绿得黑森,越往前河水越宽,两岸密林葳蕤,四周空无一人。 真是个反侦查能力超强的绑匪! 她先被叫到一处废弃的农家院,之后又根据飞刀传书的指示来到上游的河畔,那里停着一只木排。由于水流湍急,木排只要松开绳子就能顺流直下。她坐在中央,就这么样自己一个人漂下来了。原先计划部署的王府暗卫全成了废棋。 越往前走,她越能感觉到危险。可是潘婷不仅是她娘,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总不能不去理睬。恐怕绑架的人也看准了她的这个心理,所以才会精心策划了这样一起绑架案,并且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最后的目标是针对她! 对方到底把潘婷怎么样了?该不会杀了她吧? 拳头攥紧。指甲嵌进了肉里,是她大意了!她一直以为陈关飞夫妇只要在城郊过他们想过的宁静生活就好,反正对外界来说,她是从青溪侯府出嫁的。可她却忘了,捡了一个当王妃的女儿,他们怎么可能会平静!陈关飞夫妇是她的软肋,这个她从没思考过的问题如今被有心人利用,她却在此时才意识到! 她早就应该将铃铛山庄按照王府的侍卫部署警戒起来的! 木排漫无目的却又路有所指地向前方漂去,两旁的树木黑森森地夹着河水,寂寥苍老,寒气凛凛,仿若幽冥。她的心里突然怕极了,记事以来她从没这么怕过,现在她的所有毛孔都因为感受到了强烈的凶险而紧急闭合。 就在这时,忽然,伴随着“哗啦”的水响,冰冷的水花四溅,像突然涌出的喷泉。四名黑衣人从木排四周绿得诡谲的水中一跃而起,四把明晃晃的剑全部刺向坐在木排中央毫无防备的她。 她心中一凛,明明早有准备,此时却感受到了无助的绝望。潜意识她知道这下死定了,到底是什么人这么……荒唐,居然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派了四个杀手,就那么想让她带着一百个血窟窿去死吗? 这一刻她忽然好想水流觞,想得居然哭了出来,她还不想死! 剑光闪烁,势如闪电地刺过来,她的冷静面孔再也撑不下去,抱住自己,恐惧地惊声尖叫起来! “叮――”清脆的响声在杀戮时刻响起,接着仿佛刮起了一股细风,一阵似曾相识的味道传入鼻管。 打斗声、落水声,还有没有出现的疼痛,玲珑愣了片刻,将紧闭的眼眸打开一条缝。令她瞠目结舌的是,大红色的身影与杀手的黑衣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还有那把银光熠熠的短剑,雪白的手搭配镶嵌红宝石的剑柄,绝艳迷人,剑尖上下翻飞,招招致命。 惨叫声过后,四周又恢复了宁静,林鸟啾啾,树影流光。大红色衣袂随风飘飘,转过身,那张美丽的脸仍挂着一如既往的纯良笑容。玲珑背后的汗已经湿了衣裳,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惊声尖叫: “西……西风瑾!” “好巧!幸亏我在,不然你死定了!”西风瑾仿佛很庆幸地笑说,迈开步子要走过来。 然而他计算失误了,踏错了一步,偏移了木排的重心,接着只听“扑通扑通”,两人双双落入水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二章 林中竹屋 “真是对不起!”丛林的木屋内,西风瑾全身滴着水,红色长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上面还挂着几丝水草。他跪坐在地上,神情沮丧的就像是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白兔正在反省。 “你不用在意,没关系的,刚刚多亏你救了我。”玲珑干笑道,她现在也成了一只落汤鸡,湿漉漉的裙衫包裹住肌肤,曲线毫无遗漏地展现出来,让她有点尴尬。 “世子爷,洗澡水烧好了,您快去暖和一下吧。”芮烟急匆匆地跑过来,还不忘暗地里瞪玲珑一眼,“幽王妃,衣衫已经准备好了,您暂且将就着换一下吧。” “那个,我家里出事了,我想尽快回去……” 她话还未说完,西风瑾打断她,温和地问: “侍棋他们没有跟着你吗?” “他们刚刚在上游,不过这会儿应该追过来了。我不知道,所以我想出去找他们。” “让芮烟去吧,这林子很大,你独自出去肯定会迷路。芮烟!” “世子爷!”芮烟孩子气地嘟着嘴,心里不愿意。 “去吧。”西风瑾温和地说,眼光却锐利地闪了下。 芮烟扭扭身子,看着玲珑,生硬地说道: “奴才这就去,还请幽王妃别再打扰我家世子爷,我家世子爷身子不好,刚刚那一下肯定又会着凉了。”言外之意,离我们家世子爷远点! “芮烟!”西风瑾斥责。 芮烟嘟了嘟嘴。转身跑了。 西风瑾歉意地笑道:“你别在意,他都这么大了,却还是小孩子脾气。” “没关系,他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我。”玲珑讪笑道,“你还是快去换衣服吧,别真着了凉,就不好了。” “你也快去把衣服换下来吧。”西风瑾站起身。关切地说,然而话刚一出口,忽然觉得有点歧义,不禁低下眼睛看向玲珑,两人目光相撞,均感到一阵尴尬,脸也红了起来。 西风瑾下意识移开目光,宽大的袖子掩住下半张脸,用来掩饰自己心中忽然感觉到的那一丝狼狈。默然无语了片刻,他语速极快地讪笑道: “那个。我先去换身衣服。”说罢,转身跑出门。 玲珑呆了呆。快速抛开微乱的心思,起身进入里间换衣服。房门没锁,她也不在意,西风瑾是翩翩君子。肯定不会对她这个出嫁了的少妇感兴趣。 大红色的团花锦衣,实在过于美艳,穿在她这么清淡的身子上简直就是糟蹋。衣服又大,袖子又长,她将袖子折了几折。拖着长长的衣摆走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原来没怎么在意,西风瑾的身高居然这么高! 坐在门廊上的竹桌前。她好奇地环顾四周。这是位于茂密的树林中一处隐蔽的竹制小屋,若不是熟悉的人,很难能找到这里来,因为周围的森林实在是太茂密了,走错了一步,都会迷路。可刚刚从西风瑾的熟悉程度来看,他肯定经常来这里,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 竹屋是被架起来的,室内的装饰简洁高雅,能看出屋主人的品位很高。竹屋周围还用篱笆围出了一个小院,院子里种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正值深秋,金灿灿的野菊和白莹莹的茉莉交相辉映,迎风招摇。 小角门“吱呀”一声开了,西风瑾换了衣服,从浴室里出来,迎风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玲珑吓了一跳,惊讶地问: “你没事吧?不会真染上风寒吧?” “不要紧,我常这样,已经习惯了。”西风瑾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笑说,走过来打量了她一番,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地道,“衣服好像有点大。” 玲珑一阵尴尬,耳根子发红,讪笑道:“多谢你借我衣服。还有刚刚,救了我一命呢。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哦,这个竹屋是我友人的家,他出外云游一段时间,所以我有时候会过来小住几天。今天本来是去钓鱼,没想到走到半路竟然看见你遇袭了。” 玲珑干笑了笑,不语。西风瑾犹豫了一阵,还是好奇地问出来: “刚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府出什么事了吗?” “一些私事,不要紧的。”玲珑没回答,掩饰似的啜了口茶回避问题,倒也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因为没有必要。 “不能和我说吗?”他也不知怎么,竟轻声问出了这句话,语气里含有一丝听不出来的失落。话一出口,他也有些后悔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热的茶,想要赶走两人之间的尴尬。 玲珑讪笑了笑,少顷,忽然好奇地问: “对了,说起来,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武功!刚刚那一下,还真让人吃惊呢!” “越阳侯府再怎么说祖上也是武将出身,我也学过一点,只不过不如其他子侄罢了。因为病怏怏的身体,所以一直不受家族重视也是没办法的事。就连自己的亲妹妹,从小也只是她保护我,我从来没保护过她。”西风瑾半低下头,浅笑了笑,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嘲和淡淡的悲伤。 “怎么会,凤谣很崇拜你,有个‘第一才子’的哥哥她很自豪。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利欲熏心的官场,所以才会潜心研究音乐,难道不是吗?” “我不清楚自己的想法。”西风瑾顿了顿,低声说,“我喜欢音乐,每次弹琴也会觉得很安心,但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欲言又止的话,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好久,他尴尬地笑道,“抱歉,我好像对你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玲珑沉默了良久,笑说: “我觉得,人的存在价值虽说是根据外界对自己的评判来决定的,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先选择去做了,之后才会得到评判。只要不逃避,努力面对自己,总会找到想要的答案的。” 西风瑾愣了愣,就在这时,一众人踏着树叶沙沙而来,转眼间就到了小院门口,总共能有八九个人。豆沙直接飞奔进来,噔噔噔踏上楼梯,一把拉住玲珑的胳膊,紧张地问: “王妃,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听说你落水了!” “我没事。”玲珑连忙制止她的热情抚摸。 站在台阶下的弄画竟率先跪地,一板一眼地朗声道: “王妃遇险是奴才等的失职,等事情结束后,奴才等一定会自领刑罚,还请王妃下次不要再擅自行动。王爷临走时将王妃的安全托付给奴才,请王妃多顾念王爷,在侍棋调查清楚之前不要再做出危险的行为。” 玲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这番话说是在请罪,其实压根就是在责备她。哼了一声,她转身对西风瑾笑道: “今日多谢你。再多说别的就俗气了,但你救了我一命,以后若有什么事我能帮忙,千万不要客气。呃,这件衣服我想就算我还回来你也没法穿了,就当送给我吧。我家里还有事,今天先告辞了。” 西风瑾温润地笑了笑,玲珑回以一笑,转身下了楼梯对弄画道: “走吧!”率先大踏步离去。 其他人紧跟着呼啦啦地走了,临走前弄画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西风瑾一眼。据说越阳侯世子爷曾经还送过王妃一只花灯,后来那只花灯被王爷扔进库房永久珍藏了。这世子爷,难道不知道别人的老婆不能看吗,他怎么看个没完啊! 一行人出了一片林子,刚走到半路,忽然,一只鸽子扑棱棱地飞过来落在弄画的肩膀上,弄画从鸽子的脚环上取下信笺一看,如释重负地向玲珑报告道: “王妃,侍棋已经找到老夫人了,老夫人没有大碍,只是晕过去了,侍棋正将老夫人送回王府,您也快回去吧!” 玲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也来不及多问,匆匆赶回王府。潘婷正躺在常住的房间里,陈关飞在陪她。郎中已经诊治过,说只是被打晕了,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玲珑这才完全放心,奔过去握住潘婷的手,明明已经努力使自己镇定了,可说话的声音还是有点惶恐: “娘,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这种罪!” “怎么会怪你!是娘放松了警惕让坏人得了手,娘常常忘了你是幽王妃,仇家多,还当自己是乡野农妇呢,这下又给你惹麻烦了!”潘婷摸着她的脑袋,幽幽地叹了口气。 “娘!”玲珑的声音微颤。潘婷总是这样,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无论她做什么,潘婷都不会责怪她。 “好了,你们娘俩,总算没事了,下次多警醒些就是了。”陈关飞严肃地说,“玲珑,你也要小心,这次的事明显是针对你。” 玲珑凝重地点点头:“这段时间爹娘还是住在我这儿吧,虽说不自由了些,但也是为了安全着想。等王爷回来,再作打算。” 这次为了救回潘婷,除了玲珑这一边想抓住幕后头目,还派了侍棋等人从潘婷失踪的地方四处打听,到最后竟演变成了暗中搜城。幸亏她和水流觞在京城的暗中势力比较多,肯帮忙的也不少,最终才将潘婷救回。 然而关于幕后黑手,一点证据都没有。玲珑仍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是针对她本身,还是针对整个幽王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秘密的对峙 “失败了?”冷凝的语气在寂静的室内让人心惊胆寒。 “非常抱歉!奴婢以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四个杀手又是在水上,杀她足够了,没料到当奴婢赶过去时,四个人全部毙命。是奴婢的失职!”紫俏跪在大门前,懊悔不迭。 “废物。”云淡风轻的两个字从薄唇内吐出,却似化不掉的寒冰狠狠地扎进紫俏的心。 她低垂着头,咬紧嘴唇。 “滚。”又是轻飘飘的一个字。 紫俏快速起身,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水流苏坐在椅子上望着远处的珠帘,忽然,愤恨地捶了一下桌面,居然连老天都不肯帮他! 夜色似浓稠的砚台,深沉得化不开。 荒芜的雨烟阁内,墨蝶舞仍然醉生梦死地躺在卧榻上抽烟袋。灰白色的雾从檀口樱唇间迷蒙地吐出,她眯起眼望着那些烟霾渐渐在空气中散去,顿了顿,淡淡说: “既然来了,何必躲起来。” “副教主,您过得还真是悠闲呐!”轻声慢语的一句,珠帘摇曳的声音,紫色的身影从暗处转了过来。上等杭绸上的银色鸢尾花在烛光下熠熠发亮。 “紫俏么,好久不见了,还活着呢。”墨蝶舞戏谑地笑,烟锅在柜子上敲了敲。 “副教主何必这么冷淡,我过去好歹也服侍过您一段日子。”紫俏笑吟吟地说。 墨蝶舞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紫俏款步走过来。很随意地跳到桌子上,坐下来抱住双膝,笑道: “副教主真的甘心一直被囚禁东宫么?” “你想说什么?” “奴婢可以救您出去。难道您不想知道观音教的人被太子爷流放到哪里去了么?” “不想。”墨蝶舞拈着烟枪,淡淡吐出一缕烟。 紫俏微怔,心中急躁,眉尖蹙了蹙,控制住情绪。微笑: “怎么会,教主去世,作为副教主的您理所当然该重振观音教,将观音教发扬光大。” “教主是怎么死的,你不可能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叛徒果然是一只喂不熟的狗。” 紫俏脸色一变,强压下胸臆间涌起的怒气,冷笑道: “难道副教主真的打算就这么沉迷于幻觉,被囚禁着等死吗?教主给您下的毒我已经有眉目了,我会替您解开。” “我从来没活过。何来等死?我本来就是死的。”墨蝶舞幽幽冷笑,“那毒对我来说从来就不重要。” “你……”紫俏有些急躁地加重语气。“作为副教主,难道你就一点不在意其他人?你最喜欢的丫鬟竹枝,你难道不想见她?” 烟枪移开苍白的嘴唇,墨蝶舞望向她。唇角溢出冷酷的笑意: “好歹主仆一场,我是陪葬的人越多越会觉得欢喜的类型,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紫俏静静地看着她,冷笑:“果然,几年未见。你一点没变。还以为人之将死,心会变善。” “不是说了,我本来就是死的。”墨蝶舞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淡淡地说。 “既如此,让玉美人给你陪葬如何?”紫俏笑吟吟问。 墨蝶舞素白的手指托住下巴尖,懒洋洋地看着她,带着一丝妩媚的嘲讽,笑吟吟地问: “怎么,已经被嫉妒心吞噬了理智吗?爱上了水流苏,想除掉玉美人取而代之?教主的教导你没忘吧,想要操纵人心就不能投入自己的心。” 紫俏敛起唇角,冷声道:“我可不像你那么冷血,为了殿下,我可以付出一切,谁敢阻挡我,我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她!” “嗬,是么?”墨蝶舞毫不在意,不屑一顾地哼了声。 “难道你就一点不觉得恨吗?”她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紫俏烦躁,忍不住高声怒道,“你、我、玉美人明明都是出身大族,凭什么她就能掌管家族、被人敬仰、被太子爷疼爱,而我就要为奴为婢、被人糟蹋、卑微地去乞讨怜爱!” “命运是无法抗拒的。[.超多好看小说]况且,你的付出挑错了对象。”墨蝶舞不咸不淡地说。 “你是说我是自找的?”紫俏冷冷地问。 “我无法理解你的执着。你真的了解他吗?” “我当然了解,殿下是个温柔的人,虽然有野心,但很温暖。当初那个姓窦的狗官害死我师父,都怪我学艺不精,没能杀了他,还被下了狱,是殿下救了我。在不知道我是女子的情况下,他居然能那样温和地对待一个囚犯。若不是被观音教的人从殿下身边掳走,我早就可以在殿下心中取得一席之地了!” 墨蝶舞嘲讽一笑:“自古傻瓜才多情,凭你这样的想法,想赢过玉美人是做梦,你只配当牺牲品。” 紫俏怒气勃然,深呼吸了片刻,冷笑:“随你怎么说,我会让你知道,我和玉美人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我拭目以待。”墨蝶舞不徐不疾地道。 “那么交出来吧。” “什么?” “竹露的遗物中说,你手里有能扳倒玉家的东西。” “一个贱婢的话你也信?”墨蝶舞不屑地冷笑。 “竹露是被你处死的吧?” “重要吗?一个奴婢而已。”墨蝶舞云淡风轻地说。 “莫非你想维护玉美人?”紫俏冷冷地问,语气里已经泛起一丝不耐和危险。 “我没有‘维护谁’的兴趣。”墨蝶舞眼神空洞地道。 紫俏皱起眉梢,忽然幽灵般滑步凑到她身旁,一把拉起她的衣襟将她拉近。墨蝶舞微怔,下意识抬头望着她。浓郁的香气从紫俏的身上散发出来,传入墨蝶舞的感官,让她全身的神经都松弛下来,神智也开始微微混沌。紫俏嘲讽一笑,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迷蒙的瞳仁,温柔的嗓音催眠一般轻轻地说: “墨蝶舞,看着我的眼睛,慢慢放松你的身体。我是你最信任的人,现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她凌空打了个响指,墨蝶舞的头立刻像失去支撑一般垂下去。紫俏心中一喜,唇角不由自主勾起自满的笑容。然而还没得意起来,心脏处忽然被一个尖锐的物体抵住,让她背心一凉,冒出一身冷汗。更强的香气扩散开来,她全身酸软。 墨蝶舞咯咯地笑起来,慢慢抬起头,惨白的唇上扬,仿佛希望能立刻被鲜血染红一般邪魅。 “还真是学不乖呢。”她不徐不疾地笑道,“你的摄魂术对我不管用,即使加了迷香,结果还是一样的。” 紫俏咬紧牙,内心充满不甘愤慨和恐惧。抵在她心脏上的是墨蝶舞的黄金弩,教中人都知道,那只玩具似的弓弩十分精妙强大,即使没有内力没用臂力,单单靠巧妙的机关,也能将人穿透。换句话说,纵然墨蝶舞现在功力尽失,要她的命也易如反掌。 “怎样?”墨蝶舞笑眯眯地问,明明是极其憔悴仿若骷髅的脸,即使在过去也只是个傀儡身份,但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那着恼时的笑却仍带着威慑力。 紫俏汗如雨下,终于,虚脱般地跪倒在榻前,沉声道: “多谢副教主不杀之恩。” 墨蝶舞冷冷一笑,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紫俏怀揣满心的不甘,转身,健步离去,走到门口,忽然背着身子问:“副教主为何要放任玉美人?” “为何?”墨蝶舞摸了摸唇,笑眯眯答道,“因为有趣啊。” “那么让奴婢来扳倒玉美人不是更有趣吗?” “可我对注定的输家没兴趣。”墨蝶舞纯良地笑道。 紫俏咬紧牙,狠狠地握了握拳头,身形一转,跃出窗子,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墨蝶舞仰躺在榻上,直勾勾地望着棚顶吞云吐雾,过了一会儿,长长地吐出一片烟,轻叹道: “心乱果然要不得,连你的存在都没听出来,真是没用呢!” 话音落地,帘栊微摇,紫檀木松柏梅兰纹屏风后,一抹素白的身影转了出来,白衣似雪,雅致如兰,竟是玉美人。她坐在榻旁的青鸾牡丹团刻楠木椅上,微笑: “你很维护我?” “维护么?”墨蝶舞眼神空洞,不咸不淡地回答,“没觉得。”直勾勾地盯了棚顶一会儿,忽然问,“你到底喜欢水流苏什么?” “没有道理的沦陷才叫‘爱’,不是么?” “不理解。” “其实你喜欢水流觞吧?”玉美人直击核心。 “也不算。只是小时候觉得,众多皇子里,只有他才是真心对人友善的那个,所以认为嫁给他会很幸福罢了。”墨蝶舞静静回答,顿了顿,淡淡说,“你猜到了吧,我和水流苏的那次,那杯下了春药的茶,他是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喝下去的。” 玉美人丝毫没有惊讶,只是托腮望着墙上那副《桃花图》,不语。墨蝶舞冷冷一笑,放下烟枪,忽然捂住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似停不下来一般,脸色变得越加苍白,全身发颤恍若风中的残花。玉美人却仿佛没听见,淡淡地望着墙壁。 良久之后,墨蝶舞终于平定了紊乱的气息,拿开捂住嘴的手帕,低头看时,绣着精美螺纹的鲛绡帕上已经被鲜血浸红了一块,刺目得骇人。她丝毫不感到惊讶,只是冷冷一笑,丢下帕子拿起烟枪,继续塞上烟膏点燃,缓缓吐出一缕雾。(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四章 粮草 入琴风尘仆仆地站在王府内,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好久没换了。[.超多好看小说]脸色一阵青一阵紫,黑眼圈很重,明显的睡眠不足,看上去气色很差。 玲珑将他带回来的信读了一遍,紧锁眉头,道:“粮草迟迟没有送到前线?怎么会这样?” “丰城拿下来之后,王爷趁势收回了聊城,不成想夜郎国暗度陈仓,居然使用卑鄙伎俩最后围了城,城内储存的粮草只够三个月。王爷派人往京城送信,请求皇上追加粮草,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虽然往聊城发了粮草,粮草却在刚抵达聊城附近时被敌军截获了!”入琴气急交加地说,“尽管朝廷正在想办法,可王爷猜到兵部一时半会儿筹不到军粮,所以派奴才回来给王妃送信。” “你回来之时,估计聊城还能挺几天?” “恐怕最多一个半月。” 玲珑混乱地叹了口气,敲敲脑袋,沉重地道: “我就说这一趟请命出征不是好差事。” “王妃!”入琴听她这么说,心里有点慌,紧张地道。 玲珑努力将自己心中的风暴平息下来,按住额头,淡淡地说: “弄画和侍棋都在,你去和他们商量,先把押运粮草的队伍组织好。你从聊城来,要穿过前线需要怎样的兵力,你应该明白。粮草我来筹集,这不是朝廷行为,为了防止外人从中作梗横生枝节,行动要完全保密,因此护送的队伍必须是王府的人和能信任的人。顺便说一下。云翎玉被皇上派去北方公干了,现在京城里还能用的头头,恐怕就剩花倾城了。” 顿了顿,她思前想后觉得没什么要补充的。便总结道: “就这些,你去安排,安排好了报给我。” “是!”入琴单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个礼,这才屏息退出去。 “豆荚,去叫赵宣过来。豆萁,去请大公主一个时辰后过府,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豆沙,准备一下,今晚让徐御医进府。之后对外放出我出水痘的消息。” 三人齐声应下,分头去办。 丹心担忧地问:“王妃是想亲自去前线吗?” “我不太放心。再说皇上并不知我暗中屯粮,只以为我经营酒坊手头有原料。我运送私粮的事瞒不了多久,到时皇上必会产生下意识的猜忌,我的立场也会随之变得艰难。最近太后又看我不顺眼。为了避免麻烦,最好是躲出去。再说,也许幽王府清场,京城会发生某些变动也说不定。”玲珑似是而非地说。 丹心似懂非懂,就在这时,豆浆快步进来道: “王妃,蓝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玲珑微怔,忙说。 豆浆出去,不久将墨羽带进门。墨羽神色凝重地坐在椅子上问: “聊城被困。粮草被劫,你收到消息了吗?” “收到了。” 墨羽见她虽然眉心微拢,但神情还算平静,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似苦涩似失落,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顿了顿,问: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这次我打算亲自送粮草过去,京城就拜托你了。黑狼军团的事、还有墨府的动向,总之云翎玉不在,京城若有什么重要消息,你可以通知大公主,她会飞鸽传书给我。” 墨羽一听,立刻激动地抓住她的手,高声反对道: “不行!你怎么能亲自去?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压根不会武艺,万一被偷袭,我不能让你冒这种风险!再说西北多山,那么艰险的地方,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其他人还要分神保护你,你去了也只会拖后腿!你还是老实呆在王府里,幽王手下那么多人,他们会处理得很好!” 他的手这么一抓,顿时让整个客厅都亮了起来,丹心和豆浆的眼神全亮闪闪地钉在他的手上,像四支镭射光。[]玲珑愣了愣,对于墨羽激动时握住她的手也不好责备,不过她并没有特殊的感觉,甚至一点害羞都没有。她淡定地抽回手,墨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腾地红了,垂下头,低声道: “对不起。” “我只是不想呆在京城,并不是因为头脑一热要去莽撞地冒险,所以京城就拜托你了。”玲珑轻轻说。 “玲珑!”墨羽见她执意如此,不赞成地道。 “呐,墨羽,实话跟你说,我再呆下去,皇上和太后都不会让我好过,所以我要跑路。还有水流苏,流觞正在节骨眼儿上,越是这个时候,水流苏更不会放过我。”她平心静气地说。 墨羽一愣,过了片刻似乎有点明白了其中的关系,纠结地道: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或许皇上和太后会找理由处置你,但不会危及你的性命。更何况你出了京,太子对你的威胁会更大,你没必要冒生命风险……” “我已经决定了!”她打断他,说。 墨羽抬起头望着她,忧虑地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 “这是有考虑的,不是固执。” “是因为我在你心中的分量不够,没办法改变你的想法吗?”他忽然有些咄咄逼人地问,语气里饱含落寞和不安。 玲珑微怔,接着叹了口气,淡淡道:“这个和那个没有关系,再说我的确很担心王爷。”顿了顿,转移开话题,“你现在似乎很得皇上的信赖,所以,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也是时候该考虑一下重回墨家,墨翟重伤是个好机会。” 墨羽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我已经有计划了。” “嗯。”玲珑抿了抿嘴唇,“那么,京城就拜托你了。” 墨羽的眼光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恭敬行了一礼,沉声道: “还请幽王妃万事小心,卑职告辞!”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生气了? 玲珑眨眨眼,呆了一呆,捂住额头长叹口气,幽幽地问: “我说的很过分吗?” 丹心和豆浆对视一眼,丹心结了结舌头,笑道: “不会,言简意赅,清晰明了。” “虽然无情,但很爽利。”豆浆点着头干笑。 玲珑深深吐出一口气,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心重重的。 所需的全部粮草,玲珑已经命赵宣飞鸽传书,完全在京城外进行。随着鸽子传出去,她的心腹也已经分三批去打前阵,督促各地酒坊做好准备,以免横生枝节。 从京城外到西北,总共制定了三条路线。又将运粮的王府暗卫化整为零分成九批,每三批走同一条路线,分别去酒坊和玲珑的庄子取来酿酒原料和屯粮,再分批运送前往西北。 这些队伍中途不会有任何交集,出发时间仅相差一天,所有的路引手续也都是花家和玲珑旗下产业的行商手续。等到最终进入西北省后,再组织进行汇合,共同前往聊城。 玲珑将豆沙留在府里假扮成自己,出水痘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如今幽王府正闭门谢客。水痘传染,即使有人想来探消息也不容易,除非是无法拒绝或者相好的上门来探。豆沙被易容得极肖似,又满脸水痘无法见人,就算被看上一眼,也没法认出来。 她现在都能猜得出,京城里的八卦圈肯定又会因为这件事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毕竟出水痘很容易留疤,脸上留疤的幽王妃,还会获得专宠吗? 玲珑猜测,水流苏或许会让玉美人去幽王府探听虚实,就是不知道玉美人会不会如他所愿。 不过这一切她已经不想再想了,她现在唯一考虑的是该怎样将粮草顺利运进聊城。这次运送的队伍人很多,所以三批路线都要有一个有身份的人压场,以免将来到了西北,队伍汇合时产生内部骚乱。 最后一批出京的就是由所谓的能压场的人带领,一个是花倾城,一个是玲珑,可另一个为什么是他?! 她无语地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西风瑾,这位终于换下了一身大红,改穿一件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头戴纶巾,简直比书生还书生。见她望过来,他笑眯眯地看着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她有气无力地问。 “云翎玉不在,我来帮忙。”他笑呵呵地回答。 “你退烧了吗?明明掉进河里都会发烧。去西北很远,肯定要露宿,说不定还会下雨,万一生病了……” “我准备了许多特效药。”西风瑾扬了扬手里的荷包笑道,“别担心,我又不是易碎的花瓶,好歹是个男人,不会有问题的。” “是么?那真是麻烦你了。”玲珑哑口无言,无可奈何地干笑。这之前,她是真不知道西风瑾会同行,否则她绝对反对。 “不过,幽王妃穿男装意外地合适呢。”他含笑望着她身穿一袭宝蓝色杭绸直裰,用十分欣赏的语气说。 玲珑一怔,眸光触碰到他的眼神,忽然没来由地耳根子一热,下意识别过头去。场面突如其来地尴尬,跟在后头的随从人员集体低下头,豆沙、豆荚脸通红,侍棋不知该说什么。花倾城也觉得满脑袋黑线,无语地轻咳了咳: “那个,今晚恐怕来不及进翠微府了,只能露宿。” “好。”只有西风瑾神色如常,笑眯眯地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五章 紧张时刻的变故 黄昏时分,队伍驻扎在离翠微府二百里外的树林里。(.)等明天到了翠微府境内,玲珑、花倾城和西风瑾三人就要带领各自的队伍分开去收集粮草,预计一个多月后在西北省内汇合。 玲珑指挥入琴安排露宿事宜。由于他们是第三批,此行又事关重大,因此一切从简。除了必备物品,连帐篷都没有,就连马车也已经通知由各地酒坊自行准备,他们这些人都是快马赶路的。 夜幕降临时分,打猎的人归来,篝火熊熊燃起,各色野味烤熟后配上玲珑特制的作料,发出诱人的香味。尽管此行多少有些沉重,但幽王妃平易近人的态度和带有一丝男子气的爽利作风,让那些以往只闻其名的幽王部下不由得心生好感。 西风瑾背靠在一棵大树上,远远地望着玲珑和入琴敲定今晚的轮值守夜名单,笑道: “很熟练呢。” 花倾城慢悠悠地步过来,站在他身旁,淡淡说:“你看她的次数太多了。明明是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我对她一直很有兴趣。她是第一个叫我名字的人,也是第一个不被我的容貌迷惑的人。” “她似乎对谁的容貌都不感兴趣。” “咦?难道花大公子对此也深有体会么?”他歪过头,笑眯眯地问。 “别用那种奇怪的称呼叫我。”对方戏谑的语调让花倾城额角抽了抽。 西风瑾微微一笑,重新将目光落在玲珑的背影上: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不管她多么坚强。也只是一介女子,此行凶险,你和入琴居然会同意让她随行。” “不是随行,此行是她的命令。我们只是遵从罢了。王爷不在就听从王妃的命令,这是幽王府的规矩。” “是么?原来幽王这么信任王妃呀。”西风瑾的笑意中漾出一抹玩味,停了停。说,“不过她对于这样露宿野外,似乎一点也不排斥,明明是个王妃呢。” “她十二岁那年只带了四个人去各地开酒坊,几乎走遍了整个水流国,风餐露宿大概已经习惯了。” 西风瑾眉一扬,意外地道:“她居然有这种经历。” “所以才会没有一点女人味。” “我倒是觉得刚刚好。”西风瑾抹了一把鲜艳的红唇。略带遗憾地浅笑道,“早知道第一次见面时就应该先下手上门去提亲。” 花倾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起这个,你也是时候该成亲了。皇上要给你选妻你以身子不好为由拒绝了,你父亲让你成亲你连家都不回,明明侄儿的孩子都快娶妻了。” “女人很无聊。再说我身子的确不好。娶了女人,说不定第三天就得让她守寡,到时对方一定会诅咒我永世不得超生吧?”他笑嘻嘻地说,明明是半开玩笑,听起来却有点可怕。 花倾城的嘴角抽了抽,这个人,明明算是青梅竹马,可从小到大他却从来没看透过他。由一个孤僻苍白、沉默寡言的病秧子长成了一个谦和惨白、会说会笑的病秧子,还真是让人没法吐槽! 豆沙手捧羊绒毯走过来。道: “世子爷,这是带来的最厚的毯子了,王妃让奴婢拿来请您用。王妃说,世子爷请多保重身体,小心别着了风寒。” 西风瑾呆滞地接过毯子,满头黑线: “分明是把我当成女子照顾。还叫我不要拖她后腿。” “原来你听出来了。”花倾城十分愉悦地笑道。 后半夜。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山风凛凛,偶尔还能听到夜行动物的啼叫。草丛被风吹得瑟瑟作响,篝火烧得旺旺的,这种时候露宿,虽说不上冷,但也不能算热。 远处有人在守夜巡逻,侍卫们不能靠玲珑太近,远远地将她围在一个圈里保护起来。 她仰卧在草窠里,手搭在前额上,双眼炯炯地望着璀璨的星空。也不知道水流觞现在怎么样了,每次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焦躁极了,恨不得插上双翅飞过去。可这妄想根本不可能实现,过于焦躁只会让她做出错误决定,她只能强制性地压抑住自己的紧张和不安。可压抑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摸出一条玛瑙坠子放在眼前晃了晃,这是他出征前和她约会那次给她买的。除了那次,他好像很少送她礼物。不对,或者说,他压根没有送她礼物的概念! 果然,这事完成后她应该好好教育他,比如定下规定每周三送花每周四送糖之类的! 她幽幽叹了口气,摩挲着坠子上的花纹。忽然,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她坐起身,西风瑾含笑走过来,问: “相思夜无眠吗?” 玲珑满头黑线:“真是一句肉麻的话。” 豆沙两人睡在她身边,西风瑾便挑她脚下的位子坐下来,那里正是火堆旁,熊熊火光将他白皙的脸染上一片红光。 “你看起来对聊城那边并不怎么担心。”顿了顿,他笑问,“还是说因为太担心了,不想让人看出来?” 玲珑摸了摸眉心:“你大半夜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对你的心理活动很感兴趣么。听说你和幽王并非两情相悦,你明明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他像聊家常话似的说。 “这年代就算再主见的女子也不可能自己指定夫君人选吧?” “话虽如此,其实你是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想冒着危险亲自前往。”他意味不明地笑问。 “喜欢。” 干脆的回答让西风瑾的脸瓷了一下,僵硬了片刻,笑道: “真坦率。” “不坦率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吧。” 西风瑾笑了笑。忽然起身,说:“早点休息吧,就算再担心也要强迫自己养足精神,不然路途遥远会吃不消的。”说罢。转身离去。 玲珑眨眨眼,重新倒在草丛里,过了一会儿。深叹口气。 次日下午三人就分离了,玲珑带领一队人正式踏上搜集存粮的路途,入琴、侍棋、魅一、鬼五等人同行保护。可以说,她的这个队伍是所有小分队中高手最多的一支。 她尽可能地低调,随着粮食越来越多,她基本都过城不入。好在酒坊和庄子通常都建在郊外,暗中的募集行为也没引起太多的注意。手续齐全、行动谨慎加上手下都很聪明。高速度的行进、不停地猛抄近路了一个多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西北省的庆西府。 第一批集合的人已经驻扎在赤城首富林员外的山庄里,此处天高皇帝远,以至于一个只是庶民的富商都能手遮半边天。很少有人知道,林员外其实是青溪侯的人。忠诚无比。 玲珑、花倾城、西风瑾尽管最后出发,走的路线却最短,所以期限内抵达,先抵达的还有离西北省较近的那批人。剩下几批队伍由于路线过长,大概会在一个半月内分批到达。 时间上无法再等了,先到的队伍会先出发。尽管如此,前往聊城的路线早已确定,这条路理论上来说肯定是最安全的。 如今万事俱备,就看运气了。 天色向晚。玲珑他们计划三更天时会出发。晚饭时,几个人正在静室里做最后的探讨,忽然,花倾城的小厮花楼慌张地冲进来,递给他一张字条,语气急促地道: “少爷。京城来的信!出事了!” 花倾城接过来,玲珑心中一凛,跳起来下意识地凑过去看,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是花倾城的家书,上面写着水佩兰突然病重,水芙蓉小产,皇上已经派人搜遍了京城,正在寻找花倾城的下落。 她的眉头皱了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水佩兰自从青溪侯过世后,身体就一直不好,今年开春时更是每况愈下。可水芙蓉竟然小产了,明明有御医经常诊脉的,怎么会! 花倾城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玲珑第一次看见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手在微微颤抖。顿了顿,她轻叹了口气: “你回去吧。” 花倾城眼眸一缩,吃惊地看着她。这种时候居然叫他回去,难道她想独自带领队伍横穿前线吗?他暗中为幽王府效命,这是很早之前就决定了的,在家事与使命冲突时,他理所应当地选择使命,这是他的觉悟。更何况这次的运送粮草不仅关乎幽王府的存亡,同样也关乎水流国的命运,她应该明白这些道理吧? “我这次来完全是因为担心流觞,若将领是别人,我才不会下令让三分之一的酒坊停产,就为了筹集粮草。所以,你若担心家里,就什么也别想,回去吧。” 花倾城眸光一闪,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暖流,亮堂了许多,可是仍然满腹担心地道:“可是你……” “不是还有他么。”玲珑往西风瑾身上一指,“再说那些人虽然一直受你管理,好歹也是幽王府的人,你去交代他们一番,剩下的我来处理,你回去吧。” “可是……” “我也很担心老夫人。”玲珑抱胸打断他,看着他,轻声说,“而且,水芙蓉需要你,这种时候如果是我一定会很害怕。” 花倾城沉默了下来,看得出来他很担心水芙蓉。一刻钟后,他留下花楼,独自策马狂奔而去。西风瑾站在窗前,笑眯眯地问: “你可真鲁莽,你有自信能率领上百个男人?” 玲珑同样笑眯眯地问:“从这一刻开始,你会听我的话吧?” 西风瑾一愣,玲珑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笑说: “虽然你这一路烧了七次,可花倾城说其实你的武功很高,只要你听话,一切都没问题。顺便说一句,整个水流国归属在我手底下的男人有上万个,还从来没有一个敢不听话的。”说罢,出去,带上门。 西风瑾眨眨眼,突然扑哧一声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六章 深夜遇袭 聊城的地理位置已经接近沙漠边缘,气候多变,沙尘极大,越深入越觉得荒芜,就连生长的植被都带着浓浓的苍凉之感。(.好看的小说) 现在整座城池已经被夜郎国军队围困住,要想将粮食送过去,必须要穿过夜郎国军队的封锁线。 入琴作为曾经的侦察兵,对周围的地理环境很熟悉,出发前双方已经讨论过,玲珑出于安全考虑,决定选择一条并不平坦的山路。尽管期限已经晚了,可她若在此处贸然行事,前面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纵然心中焦急,她也要沉稳行动。 这是一座路途十分崎岖的山,上面原始植被很多,容易掩藏。尽管有夜郎国的军队巡逻,却由于复杂的地势难以防守。更何况以夜郎国直脑筋的思维,压根不会想到运粮队会自讨苦吃走这条路,所以这条路是敌军最薄弱的一环。 入琴曾奉命探过这条路,此次作为队伍的向导,带领一行人踏上鹤鸣山一条隐秘又能行车的小道。玲珑命他和几个轻功好的人在前面探路,自己坐在马车里看着队伍缓缓行进。 不是不想快点走,而是没法快走。一来路不好,二来为了防止火攻,马车厢都是薄铁皮制成的,这无疑给马匹增加了负担。 此时风沙正盛,早晚温差极大,她戴着阿拉伯式长头巾,将自己包得只露出一对眼睛。戴着手套的手掀开窗帘,望着外头那些身披铠甲、挂着长刀的汉子将运粮车包围在中央。 这些人全是幽王府的暗卫和被水流觞暗中驯养的势力,他们散布在各地。表面上为商号做事,暗中却接受军事化训练,并会执行秘密任务。 不过据侍棋说,他们都是初次穿铠甲上战场。所有装备全部是玲珑出资、花倾城找人提供的。这些铠甲虽不比真正的盔甲重,可同样很碍事,但从安全和防水的角度来讲。她还是让他们穿了。 “王妃,您想歇息一下吗?”跟在她车旁的是个十五岁的小子,名叫阿九,算是她的亲兵。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孩子已不似最初的拘谨了。(.) “不用。”她淡笑。阿九最小,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都是最好的年华。因为是孤儿,或是由于家穷,就出卖了命。当暗卫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没命,这不用人说她也明白。 “王妃真了不起,走了这么长的路都没累。奴才听徐大哥说,京里的女人上茅房都要坐轿子呢。”他一笑,黑脸上露出两行极白的牙。 玲珑笑笑:“你累吗?” “奴才不累!”阿九重重摇头,“徐大哥说,奴才穿上铠甲就是军人了,军人永远不会累!” 玲珑挑眉,热血的小伙子们总是有军人梦啊! 就在这时,侍棋从前面赶回来,笑着训斥:“你小子又在王妃面前放肆了。还不快闭嘴!” “侍棋大哥,我才没有,是王妃问我呢!”阿九委屈地鼓起嘴。 玲珑笑了笑,也不理会他们打闹,放下帘子,犹能听见阿九悄悄地说: “侍棋大哥。咱们王妃长得真好看,是我看过的最好看的女人,就像仙女一样。” 说完,哎呦一声惨叫,显然是被侍棋揍了。 豆荚递过水囊笑说:“王妃,喝点水润喉吧。” 玲珑摆摆手,调整个姿势靠在车厢上。豆沙敏锐地问: “王妃心里有事?” “没有。”玲珑沉默了半天,淡淡说,“心里有点乱,不妨事。” 话音刚落,入琴探完路回来,例行公事地报告道: “禀王妃,前方没有发现敌军巡逻队,可以通行。” 玲珑手肘架在窗框上,抚了抚额,道:“我说入琴,如果没有发现,就不用回来告诉我了。你这么一个时辰跑回来一次不累吗?” 入琴愣住了,随即脸窘得通红,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 “奴才以前都是这么报告的。” “可你这么跑来跑去是极度浪费资源的行为,会大大缩减你的工作效率,有这时间多探几条路。[.超多好看小说]下次有事再来回,好吧?” “是!”入琴赶紧去了。 玲珑微微叹息,这些人死板的脑筋就好像不会转弯一样,从来不想发散思维,这一点有时让她很困扰。 由于侦察兵十分出色,让他们成功躲过了好几次敌方的巡查。第三天傍晚,前面的路实在没法摸黑走,队伍只能停下来露宿。 离聊城能撑住的期限已经过去两天了,玲珑心急如焚,无奈力不从心。她没精打采地靠在车厢里,再次掀开帘子往外望。 此时的队伍完全呈现备战队形,马匹全部卸下,被铁皮马车围在中间。弓箭手和盾牌手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啃地瓜干。 为了方便携带,士兵们的干粮全是地瓜干和肉干,现在玲珑十分怀念压缩饼干,不仅好带还禁饿,可惜她不会做。 忽然,马车急促地移动起来,把她吓了一跳。紧接着,外面传来嘈杂声、入琴和花楼的喊话声。她立刻掀开车帘,正好看见西风瑾那张无论风怎么吹都能保持光滑细腻的脸。 “快进去,除非我叫你,否则别出来也别探头。”他摆了摆手,轻柔地说。 玲珑心中一凛,入琴和花楼已经集体上前,禀报: “王妃,敌军在十公里外,已经无法躲避,只能正面交锋,好在只是巡逻小队,人数并不多。为了您的安全,请呆在马车里,别擅自行动。” “尽量别留活口,可能的话,抓个俘虏熟悉地形。”她只是淡淡说了句,便放下帘子,并下了铁窗锁紧。瞬间。马车便成了一座刀剑不入、水火不侵的铁箱子。 花楼和入琴对望一眼,都被她淡定的反应雷得额角冒汗。西风瑾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轻笑: “是因为越害怕才越没表情吗?有趣!” 玲珑坐在黑暗无边的车厢里,豆荚和豆沙都有点惴惴不安,默然无语地歪在一旁。不久厮杀声开始。随之而来的是惨叫声愈演愈烈。她听不出来那些惨叫究竟是哪一方的,内心一片混乱。火箭钉在铁板车厢上并点燃最外层防反光裹布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她的心跳得飞快。嘴唇紧抿,握拳的手心不停地冒汗。 自己方装备精良,队形安排也都是西风瑾安排的,应该不会出大岔子。她明白战争时期死伤在所难免,可是脑海中出现的那些鲜血、残骸、和被砍掉的头颅还是让她的胃波涛汹涌。 她努力镇定自若,并非是对死亡和鲜血不畏惧,而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无法适应残酷的厮杀就等于是在逃避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消。她仍旧端坐在车里,直到车门被敲了敲,西风瑾的声音响起: “王妃殿下,已经结束了。” 豆荚领命打开车门。西风瑾照旧衣衫光鲜。上前来打量她一番,确定刚刚马车的剧烈摇晃没有伤了她后,才笑说: “正在清理战场,你就别出来了。” “有伤亡吗?” 西风瑾犹豫了一下,柔声笑道:“阵亡四人,剩下的只是受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对了,还抓住了一个小队长。” 他用安慰的语气笑着,尽管如此。在听到四人死亡时,她的眼眸仍随着心脏紧缩了下。并不是她多有同情心,战争造成的伤亡她从不关心,可这数百人是她带出来的,她甚至已经记住了他们的名字,现在跟她说死了四个。她就像是河蚌身体里进了沙子般不舒服。 迅速跳下车,豆沙豆荚见状慌忙跟着下去。夜晚的风沙里,月影黑沉,星子无光。尽管已经在清理,血腥气仍旧很重,还没来得及掩埋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周围血浆四散。 见她出来,众人都吃了一惊。入琴慌忙奔过来道: “王妃,您怎么出来了?夜深了,您该歇了,一切有奴才您不用担心。” 玲珑侧过身,捂住胸口,努力将翻涌的恶心感压制下去,问: “敌人都除掉了吗?” “是,特地留了个小队长,花楼正在审,若能问出附近的敌兵分布就轻松多了。” “我们伤了多少人?药材够吗?” “伤了二十二个,鬼五正在帮他们包扎。”此次并无军医随行,但简单的处理伤口他们还是会的。 话刚落,杀猪似的嚎叫响起,玲珑循声望去,阿九血淋淋地躺在地上,鬼五正往他身上倒酒精,嚎叫响起后鬼五立刻骂道: “小兔崽子,快闭嘴!要把狼招来啊!叫你鲁莽,这下尝到教训了吧!要不是世子爷,你的小命就没了!” 更多的酒精洒在伤处,阿九不再叫,但可想而知一定很疼。她不忍地问: “阿九没事吧?” “那小子命大,五处伤都不致命,不过他可真拼命!”西风瑾笑答。 玲珑松了口气,走过去,蹲在阿九面前,接过鬼五手头的工作,笑道:“我来,你去处理别人吧。” 阿九和鬼五同时眼眸紧缩,周围的伤兵更是大惊失色,现场忽然寂静下来。玲珑笑道: “我学过一点救护知识,不会伤了他。” 鬼五愣了好半晌,慌忙跪地:“不是,这等粗活怎能让王妃亲自动手,奴才惶恐!” “我是怕你手重杀了他!”玲珑半开玩笑地说,着手清理阿九沾满沙尘和鲜血的伤口,并包扎好。 阿九呆若木鸡,傻傻地看着她。左小臂骨折,她让豆沙找来木板固定,需要宽布带捆绑,于是她随手摘下自己的头巾,牢牢地缠住后挂在他的脖子上,笑道: “鬼五说你刚刚很鲁莽。” 阿九委屈地鼓鼓嘴:“奴才只是想多杀几个敌人,保护好粮草!” “无论你想做什么,活着才能做到,所以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下次不可以再冲动了,会给其他人造成困扰。”她温柔地说,含笑摸摸他的脑袋。 笑靥在夜空下犹若璀璨的明月,阿九痴痴地看着,心跳忽然漏了两拍,小脸飞红。 自此,军中突然有人赞颂幽王妃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居然响应者无数。玲珑听后不禁哂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七章 雨中疾行 倾盆大雨开始下个不停。 一道道闪电划破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闷的雷声如大炮轰隆,令人悸恐。饱和的空气湿度使人窒息,强劲的风夹着雨水低声呜鸣,在荒芜的山林里恍若野鬼的抽噎。 鹤鸣山地质很差,时而沙土粗糙时而土层暄软,被雨水浇灌后,路变得比从前更难走。 豆沙望着外面大雨如注,担忧地说:“这雨已经下了大半天了,再这么下去,路会更难走。” “都说此地气候多变,没想到真下了这么大的雨。王妃,这样下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啊!”豆荚蹙眉道。 “下雨也不是坏事,这种天气夜郎国的兵是不会出来的。”玲珑望着窗外,淡淡说。 突然,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下,将没防备的她一甩,重重地摔在豆荚身上。豆荚高声叫道: “怎么回事?!” “马车刚刚被石头绊住了!是奴才不好!”车夫慌忙说。 “真是的,小心点!”豆荚不满地训道。 就在这时,花楼的声音忽然传来:“王妃!” 玲珑掀开窗帘,只见花楼站在外面,被滂沱的雨浇得眼睛都睁不开,像只落汤鸡似的,在嘈杂的雨声里高声道: “前面已经有好几辆车陷进去了,再这么下去陷进去的车肯定会越来越多,时间上就更赶不及了。奴才认为,还是让人把粮食拿出来一部分减轻马车重量会更好,虽然靠人力在雨中扛着走是下下策……” “就这么做吧。”玲珑打断他轻声说。扫了一眼远处的大树下,西风瑾正裹着厚厚的斗篷站在那儿,教士兵们用灵巧的法子将陷进泥土里的马车拔出来,“豆沙。把雨衣找出一件给世子爷送去。” “是。”豆沙点头应下。 这是西风瑾记忆中第一次在这么大的雨底下淋着,倒觉得有趣,含笑望着正在卖力推车的士兵们。芮烟却急得都快炸毛了。慌乱不安地劝道: “世子爷,您的身子不能淋雨,您还是快去马车上,奴才给您泡杯热茶驱寒吧!” “芮烟,这些日子幽王妃成天给咱们最好的待遇,连她自己都喝不上一口热茶。你不觉得很丢人么?”西风瑾笑眯眯地问。 “奴才不觉得,世子爷本来也是因为幽王妃才来这一趟的。”芮烟嘟着嘴小声嘀咕。“世子爷您太在意幽王妃了,您怎么也该注意点自个儿的身子和名声呀!” 西风瑾压根没听进去他的这些话,豆沙走上前,将一件涂满了橡胶的斗篷展开,笑道: “世子爷。王妃叫奴婢服侍您穿上,这衣服是防雨的。” 西风瑾觉得新奇,听话地穿上,惊喜地笑问: “这是什么衣服?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怎么做的?” “那是在布料外面涂了阿曼国的橡胶。”玲珑裹着斗篷形的雨衣缓步走来,回答。 之前一个和她要好的阿曼国商人告诉她,阿曼国有橡胶树。刚好聊天那次天在下雨,她想起雨衣的起源,就随口提了将橡胶树的汁液涂在衣服上能防雨,哪知那个商人回去还真弄出了一大堆雨衣在多雨的阿曼国卖。还特地不远万里给她送了五件。 她踮起脚尖,顺手将西风瑾雨衣上的兜帽给他盖在头上,道:“我还以为你带了蓑衣,没想到你就这么出来了,也不怕生病!” 在她凑近他的那一刻,他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香。霎时心头狂跳,身体紧绷,脸颊飞红,大脑一片空白,差点窒住呼吸。 玲珑没注意到他的反应,拉紧雨衣,转身望向在风雨中已经开始往外搬粮食的人们。 西风瑾站在她身后,手下意识捂住嘴唇,好半天才缓过呼吸来。芮烟见此情形,暗中叹了口气:世子爷,您真可怜呐! 豆荚将仅剩的两件雨衣拿了一件送给侍棋,却被侍棋拒绝,将她赶到一边去了。玲珑笑道: “她倒是会徇私!” 已经有一大批人解了铠甲,从马车里取出米袋扛在肩上,艰难地蹚着泥水往前走。豆沙担忧地说: “怎么都把铠甲脱了,这样淋着雨会生病吧?” “路不好走,铠甲很碍事,脱掉还能多出点力。”入琴走过来道,“王妃,您快进马车里去吧,这么大的雨您肯定会着凉,为了王爷您也要注意身子。” 玲珑不语,看着远处那些落汤似的兵们仗着身体强壮,每人不止扛了一袋粮,东一脚西一脚地在泥水里艰难行进。还有正在奋力将马车从坑里推出来的人们,就连阿九都抱着受伤的胳膊用小身板在那里奋力地推着。 从没人抱怨这一点来看,幽王府还是挺会训练人的。 入琴还要再劝,玲珑忽然转身望向前方朦胧阴暗的山路,问: “入琴,离聊城还有多远?” “前面的路更难走,大概还需要一天半。”入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眯起眼睛回答。 玲珑抿抿唇,沉声道: “传我的话,我会和大家一起走,若明晚之前能到达聊城,除了王爷的封赏,我还会给每人追加十两黄金。现在把食物按份例都发下去,之后中途就不再集体休息了。” 入琴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对她的决定张口结舌,这样的山路连男人都走得艰难,更何况她一介女子:“王妃……” 玲珑回过头,笑眯眯地说:“若我能坚持下来,你们却不行,那就是一群没用的男人。” 入琴愣了愣,刚刚只考虑到她的安危,现在她的笑脸却突然让他明白过来,她这是在用自身激励其他人。那些部下虽然不会因为任务的艰难抱怨。但心底里感到沮丧和绝望是人之常情,就连他现在的心情也是阴郁的。 在这个时候,王妃提出和大家同甘共苦,无论是从体恤下属的角度。还是从“以女性的性别激发男人志气”的角度,都会大大激励队伍的斗志,甚至能让那帮汉子为了不让王妃看不起而玩命。 他恭敬地单膝跪下来。心悦诚服地道:“奴才遵命!” “豆荚,去帮忙。”玲珑淡淡说完,转过身,往前方走去。 豆荚得到命令,像脱缰的马似的噌地奔过去,帮助侍棋推陷在泥里的马车。侍棋惊讶地斥责道: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回马车里吗?快走,别捣乱!” “是王妃让我来帮你的!”豆荚不甘示弱地说。用尽全力往前推。 就在这时,入琴已经将玲珑的命令朗声下达,整个队伍顿时像平静的湖水投入了一块巨石,惊诧震动不已。然而瘦弱却挺拔的倩影的确就跟在他们中间,一步一步。稳步行进。 难道他们还不如一个女人吗?所有的沮丧和负面情绪在一瞬间全部转化为火焰,沸腾了男人的热血,所有人全像燃烧起来了一样红光璀璨,炽热耀眼。 “入琴,你疯了吗?还不快去阻止王妃,从这儿到聊城还有一天半,路越来越难走,她步行万一病了伤了,你怎么向王爷交代?”侍棋跑过来高声叫喊。 “这是王妃的命令。”入琴淡淡地说。 “可是……” “这是鼓舞士气最好的方法。”花楼深深地看了玲珑的背影一眼。“下了这样的命令,恐怕明晚之前真的会到达。” “花楼,连你也……” “少爷临行前说了,一切听王妃的。”花楼耸耸肩,侍棋心焦地叹了口气。 长长的运粮队伍像蜿蜒的蛇般缓慢有序地向前方行进,西风瑾眼眸深邃地望着人群中那抹瘦小的身影。迈开脚步。芮烟慌忙拉住他: “世子爷,您还是回车上去吧。您身子不好,这么大的雨您承受不住!” “难道我还不如一个女人吗?”西风瑾冷冷地说了句,义无反顾地迈开步子跟上去。 雨中行军是最无奈的选择,坦白说此次玲珑失策了,没想到路会难走到需要卸下粮食。若早知道雨天需要卸甲扛粮,她应该为他们准备蓑衣的。 明明是防水靴子,可还是因为不知蹚了多少水湿透了,幸好衣服是干燥的。队伍始终没有停,有累的饿的都自行解决后再跟上。此时的马车已经成了累赘,一批人在后面连拉带拽。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累得麻木了,只是在机械性地往前走。一路上衣服不知被刮了多少次,还有几次差点崴了脚,幸好有西风瑾在身边总是救她。 黄昏时分,下山之时,大雨还在下。远远望去,一座沧桑的城池挂着帅旗孤独地立着,被笼罩在朦胧烟雨中,一片死寂,摇摇欲坠好似要倒了一样。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点发凉有点欣喜,发凉是因为怕城中出了不好的事,欣喜是因为终于到了。可她又不愿说出担心,强耐住复杂纷乱的心绪坚持往前走。不料,在离城门很远的地方,忽然听到城楼上传来一阵大喝: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否则就放箭了!” 入琴高声回答:“我是入琴,快开城门,报告王爷,王妃送粮来了!” 城楼上顿时一片骚动,似欢呼似惊喜的大喊大叫夹在风雨里,给死寂的城池染上一点生气。 玲珑也不在意,扫了一眼衣衫凌乱、恍若败兵的众人,心轻松下来,不禁微微一笑,对花楼说: “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吧。” 花楼点点头,传了话。玲珑回头看了一眼西风瑾,担忧地问: “你还好吧?” 西风瑾抬起一张惨白的脸,笑道:“很好。”他噙着迷人的笑,一双深邃浓黑的眸子满溢了温柔,和煦地望着她,笑说,“这儿脏了!”对着她的脸伸出手。 她一怔,眼看着他白皙纤长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的脸颊,入琴忽然介入其中,一把拦下他的手,公事化地笑道: “世子爷,您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豆沙赶紧掏出帕子擦掉玲珑脸上的泥点,西风瑾看着入琴,皮笑肉不笑地道: “不必了。” 就在这时,伴随着冗长的吱呀声,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八章 炽热的重逢 风雨交加的南城门,水流觞身披金甲,脸色沉郁地站在城楼上,遥望驻扎在十里之外的夜郎国军队。(.好看的小说)那恍若铜墙铁壁的包围,无论怎么想都冲不出去。 该死的!他竟被逼到这种境地,仿佛瓮中的鳖。小小的一个蛮族居然敢对他如此嚣张,连续几天地高声骂战让他心烦意乱,难道他只能坐以待毙吗? 咬紧牙,他的胸口烦闷极了。由于城内缺粮,已经有一批人被活活饿死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战败,就是殉城都有可能! 握了握拳,他侧过头望向厚重的城墙上一个凹进去的大洞,用手摸了摸。这就是夜郎国的秘密武器打出来了,初次见识到新型武器的威力,他着实吃了一惊。转胜为败的最大原因也正是因为那批秘密武器,完全没有办法克制,只有挨打的份儿。 “入琴还没有消息吗?”他凝声问。 “自上次说了运粮队伍已经在路上,之后就一直没传来消息。”司书低声回答。 水流觞心头的焦躁已经升到极致,过了片刻,转身,健步走下城楼。这座生命力越来越衰弱的城池,在风雨交加中就像是幽冥内的死城般冷得阴森。 他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眉头一皱,那传令小兵已经快速勒住马,嗖地滑下来,一张还带着稚气的小脸洋溢着狂喜,笑得很是傻气,连下跪都忘了。直勾勾地站着,高声报告道: “启禀王爷,王妃送粮来了!正在北城门!还有入琴大人……” 话还没说完,水流觞一把掐住他的双肩。布满血丝的眼迸射出璀璨得可怕的光芒,就像要杀了他似的,激动地大声问: “你说谁来了?” “王……王妃来了。”小兵本以为王爷会欢喜得跳起来。哪成想居然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吓得浑身乱颤,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回答。 “谁的王妃?”水流觞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出了特缺心眼儿的一句。此时他的一颗心像在乘坐大怒神似的忽上忽下,已经无法自控。他质问的声音同样颤得厉害,在风雨的特效下显得可怖。 “这……这……自然是您的王妃。”小兵被问得张口结舌。一张小脸吓得都快哭了,他实在看不懂王爷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水流觞撒手,像扫开障碍物似的随手将他重重地一甩,飞身上马朝北城门奔去。 司书机敏地将小兵扶住,小兵哭丧着脸问: “司书大人。小的是不是做错事了?王爷不喜欢王妃来吗?” “王爷那是太激动了,放心,等会儿王爷肯定会重赏你。”司书难得微笑起来,温和地说。扑克牌脸突然变异了,小兵再次被吓得抖了三抖。 水流觞策马飞奔向北门,一颗心七上八下,是从未有过的紧张。越接近北门围观的百姓越多,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好似死而复生的璀璨光芒,和令人酸楚的欣喜若狂。再往前。北门的驻军统领陶奎正在指挥手下士兵们将一袋袋粮食小心地接过来收入粮仓,灰突突的脸上泛着闪亮的红光。 他扫了一眼那些衣衫残破、疲惫不堪的运粮兵,前面已经不宜再骑马,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与此同时,前方的士兵听到马蹄声也发现了他,慌忙集体跪地拜见道: “参见王爷!” 水流觞视若无睹。所有人都低了下来,唯有人群中仅剩的那一抹瘦小的身影迎风而立。 为了方便,她已经摘掉兜帽,一张被风沙摧残得都快开裂的小脸被雨水打湿,乌黑的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她裹着样式奇怪的长斗篷,就像一只悬空的幽灵。依稀可见斗篷下,她沾满泥水已经明显湿透的靴裤。素面朝天,嘴唇因为过于干燥裂了好几道血口子。 明明是狼狈不堪的,明明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可他却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美丽,比任何时候都要美好,比任何时候都更能让他心疼和悸动。他的心在澎湃地颤抖,布满血丝的双眸湿润地泛起红色,满满的怜爱充斥在眼眸,激荡的心让他的身体也开始发颤。 她很快就发现了他,望过来,亭亭地站在那里,满眼喜悦和温煦地望着他,唇角上扬,漾出一抹柔得像水的灿烂微笑。 他的心倏地弹跳了一下,再也抑制不住胸臆间波涛汹涌的激荡,突然发足,三步并两步向她狂奔去,一把将她娇小的身体抱住,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 玲珑毫无防备地重重撞在他坚硬的铠甲上,明明很疼,却撞出了她心中激荡的喜悦和浓浓的柔情,身体内仿佛有千万只泡泡在互相挤压,摩擦着她的心,产生了令她难以抑制的幸福感。情不自禁地抬起胳膊,搭在他冰冷的铠甲上,泪眼朦胧地轻声调侃: “就这么想我呀?” “想!”他的心跳得飞快,呼吸略微急促地低声回答。 反常的干脆坦率让她愣住了。他放开她,唇角含着微笑,深深地谛视她,用低哑的声音认真地说: “我想你!” 她瞪圆的眼睛让他觉得是那么的可爱,大手一扬,黑色的斗篷像一片云将两人笼罩其中,他旁若无人地吻上她干裂的嘴唇。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气声,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先是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这一幕,接着低头的低头,脸红的脸红,偷笑的偷笑。虽然有伤风化,但王爷的激动他们是可以理解的。 十秒钟后,一切恢复原状。这大概是玲珑第一次感觉到心悸,绯红着双颊,傻乎乎地用指尖捂住嘴唇。半天没缓过神来。 轻咳声煞风景地响起,水流觞放眼望去,这才发现站在玲珑身后只有一步远的西风瑾,唇角的笑容一僵。西风瑾的眼里那一闪即逝的嫉妒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刚刚还炽热无比的眼眸霎时冷凝下来。 两人火光电石般地对视了半分钟,西风瑾终于微微弯了弯腰,行了一礼: “见过幽王殿下!” 水流觞足足停了半分钟。才淡淡说:“世子不必多礼。” 玲珑终于回魂了,这时才想起来西风瑾,连忙道:“对了,有郎中吗?快给他把把脉,他淋了一天的雨,我怕他会病倒。”又凑到西风瑾跟前,关切地问:“你的脸色很不好。不要紧吧?” “我不要紧,倒是你,好好休息一下吧。”西风瑾温煦地笑答。 “你……”她还没说完,只觉得肩头一紧,水流觞抓住她的肩膀往怀里一揽。她再次重重地撞在他的铠甲上。 “司书,给世子安排住处,再让花萼去给世子诊个脉。剩下的你来处理。”水流觞目不交睫地望着西风瑾,冷冷吩咐。 西风瑾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玲珑夹在两人中间,只觉得头顶有霹雳火花出现,竟被她嗅出了一股“含情脉脉”的味道。 “那个……”她伸出指头,干笑。 还没说完,身子腾空。整个人居然被水流觞打横抱起来,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前方的府衙走去。 “大庭广众的你干吗!快放我下来!那么多人看!”玲珑吃惊地低呼,公众场合上演公主抱,被群众们熠熠生辉的眼神盯着,她羞赧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要紧。”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旁若无人地笑答。 于是一路上。两人的对话如下: “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没正经?” “因为我太高兴了。”他坦率地回答。 “你……真是我夫君吗?”她怀疑地问。 “如假包换。” “突然这么主动,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莫非你是因为在边关太久,欲求不满?”她歪过脑袋,好笑地问。 “说对了。”他一脚踢开房门,直接将她扔在床上,站在床脚摘掉头盔,解开身上的铠甲。 玲珑摔在床上,翻身侧躺过来,好笑地看着他,道: “快让人给我烧洗澡水,我被雨淋得好冷,想热热地泡个澡。” 他扔掉金甲,只穿着白色内袍,低下身含笑凑过来,大手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摩挲,深深地望着她,轻笑道: “不用泡了,我这就帮你暖和起来。” 她闻言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飞起一脚踹开他,叫道: “一边儿去!我要先洗澡!被沙子吹被雨水淋,身上脏兮兮的讨厌死了!” 说罢,跳起来就要走。 他跃起身一把拉回她,顺势将她按在墙上,嘴唇黏上她的肌肤湿热地细吻起来,含糊不清地笑道: “等会儿咱们一起洗。” “你放开!我要洗澡!身上脏死了!”她软绵绵地叫道,小手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想推开他。 “不脏,很干净。”他低哑地说,披风已经解开,他扯开她浅色的袍衫,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他湿濡的舌热热地舔舐着她细长的脖颈,并在她的锁骨吸出一道青紫的吻痕。 她呼吸一窒,差点喘不过气来,唇齿间情难自禁地溢出一声妩媚的喘息,身体如灌了醋般酥软地靠在墙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她迷离的表情,嘴唇覆上她的红唇,紧紧地搂住她,深深地吻着她。灵活的舌叩开她的贝齿,孟浪地侵入,炽热激烈地搅乱了一池芳泽。 他的呼吸紧跟着粗重起来,两人的身体牢牢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炙热的温度和昂扬的力量,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电流分散开来,激荡在每根血管内。 他的手顺势覆上她胸前的柔软,掌心的温度热得吓人,粗粒的指尖轻轻捻起两颗鲜艳的樱桃,加重了力道揉捏。霎时,一阵激烈的酥麻流窜至四肢百骸,畅快的战栗直入骨髓,让她忍不住嘤咛出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八十九章 诉衷情模式——全开! 沉迷的模样是如此的撩人,他的手温柔又不容抗拒地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游走点火,时轻时重,仿佛要撩拨出她心底深处的火焰。(.好看的小说)她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带出一句句勾魂摄魄的娇吟。他的唇贴上她的小腹,用牙齿解开粉红色的汗巾子。 她呼吸一窒,全身的肌肉随之紧绷起来。他刷地撕扯开她的长裙下摆,手探进小衣,立刻触摸到一片湿濡。 他粲然地笑了起来,嘴唇凑到她耳畔,咬着她的耳廓,戏谑地轻笑道:“你也有反应了!” 玲珑面红耳赤,努力压抑住喘息,咬着牙道: “你今天怎么这么不正经?发情期到了?” 他微微一笑,手惩罚性地一用力,她“啊”地一声尖叫,下意识并拢双腿。他再次含住她的耳珠,呢喃的声音带着令人窒息的诱惑: “彼此彼此呢。” 手上突然加快的频率,就像是无数根羽毛在撩拨着她内心深处的最柔软,麻痒难耐,酥入骨髓。痛苦与畅快并存,让她的整个人就像是悬浮在九霄之上,如梦似幻。她承受不住地弓起身子,双颊绯红,满眼迷离,娇媚怯弱又性感妖娆的神态在此时完全地呈现在他眼前: “啊……不要……别……快停下!不要!啊……”伴随着一声妖冶到极致的娇啼,她整个人像柔软的棉花一样瘫倒在他身上。 他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得畅快,轻咬她的耳垂,身体前倾。似有若无地摩擦着她的敏感,充满蛊惑地低声笑问: “想要吗?” “少啰嗦!”她有气无力地轻叫道。 “说你想要!”他的声音带着威胁,指尖在她胸前用力一捻,成功榨出她的一声娇喘。“想要吗?” “想。”她轻咬着嘴唇,软弱无力地投降了。 他满意地一笑,腰身一挺。炽热的酥麻在她的体内扩散开来。已经许久没有滋润过的干涩身体敏感异常,她忍不住高声叫出来,又慌忙用手捂住嘴唇。他在她滑腻柔软的身体里如脱缰的野马肆意驰骋,一波又一波酣畅淋漓的快意扩散至每一个细胞,深入骨髓。他拉下她的手,深深地吻住她的唇,与她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 她就像是风暴中即将溺毙的小船。紧紧地抱住他,虚软无力地靠近他。在第一波蚀骨的酥麻将她推上顶峰后,她忽然张开迷蒙的媚眼,似水温柔地望着他,用仿佛能融化一切的声音混乱地呢喃: “总算见到你了。其实我一直好害怕。我想你了。” 他眼波微震。心也随之酸涩绵软起来,瞳眸潮湿,喉头哽起硬结。他忽然离开她,一把将她推到桌子上,扑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比刚刚更加激烈地再次深入。她紧紧地抓住桌沿,承受着如暴风雨般的一波波冲击,心在剧烈地战栗。他牢牢地禁锢住她,忽然咬住她的耳廓。深邃地呢喃了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句: “玲珑,我爱你!” 在整个人沉浸于极致的快感之时,这一句低语仍旧如一记闷雷在她的胸臆间炸开。她的心一沉又再次飞升至天堂,满满的滋味在她的胸口激荡,她再也忍不住,偏过头去勾住他的脖颈。 他默契地将嘴唇再次贴近。热切地吻住她。两人紧紧地交缠在一起,不再有一丝缝隙…… 水雾蒸腾,玲珑舒服地泡在热水桶里,惬意地闭上眼睛。水流觞从后面拥住她,温柔地吻了吻她的肩膀,暗哑地道: “对不起。” “干吗道歉?”她愣了愣。 “虽然我给你送了信,可没想到你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亲自来。让你吃了那么多苦,是我不好。”他撩起水帮她轻轻擦洗手臂上的刮伤,愧疚地沉声道。 “好歹我也是你老婆,咱们本来就是同一阵线的。道歉、道谢就免了,你只要知道我很辛苦就行了。”她不在意地挥挥手,说。 “抱歉。”他无法释怀地轻声道。 她睁开眼睛,过了片刻,叹了声,道: “我知道我这么突然地秘密离京够任性,但我实在没办法安稳地坐在家里等消息。与其呆在家里担惊受怕,还不如亲自过来一趟。”她轻轻呼吸,顿了一顿,闭上眼,有些尴尬地低声道,“那时候,我只是觉得自己非常想见你。” 她轻柔的话语让他愣住了,与此同时眼眸一震,跳跃的心房好似被温暖的春风拂过。他深深地抱住她,浅啄她的耳珠,温柔地呢哝: “说出这么让人动心的话,你是在煽动我吗?” 玲珑面红耳赤,挣扎着大声叫道:“我的意思是,我只是过来看着你,若你太乱来出了什么事,身为幽王妃的我也会很倒霉的!” 水流觞笑眯眯地圈住他,安抚:“是,是,我知道。像你这么可爱的王妃,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倒霉呢。” “什么呀!”他的调侃让她的耳根子更红,被他牢牢地箍在他的胸膛上,狼狈地咕哝,随即无语地问,“你的手在干吗?” 他眉眼带笑地揉搓着她胸前的柔软,理由充分地回答: “走了那么远的路,你一定累坏了,我帮你按按摩可以解乏。” “那里怎么会累?” “放心吧,我会按摩遍你的每一寸肌肤。”他在她耳边吹出一股热气。 “别在浴桶里说这么肉麻的话。还有,你顶到我了。”她满头黑线地通红着脸说。 “放心,你累了,我不会再做什么了。可你若再乱动,我就不敢保证了。”他对着不断调整位置躲避的她说。 话音刚落,她立刻老实了,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任由他搓来搓去。敲敲混沌的脑袋,转移正事,懒声道: “我挑重点的说,运粮队后面还有两批。七天之内应该会到达,你注意接应。” “你手头有那么多存粮?”他讶然地问。 “我停产了三分之一的酒坊。”她淡淡答。 水流觞愣住了,望着慵懒如猫的她。好一会儿,温柔地搂紧她,莞尔笑道:“这下连扬城的供给都没问题了。辛苦你了。”没再道歉、道谢,他们之间不需要这些客套。 “之前太后召我入宫,要我替你纳侧妃,我装昏倒拒绝了,然后太后就看我不顺眼了。等从边关回去。估计你父皇也会把我当成玉美人二号吧。”她用叙述的语气说。 水流觞心一沉,抿了抿变得冷峻的唇角,安慰地笑道:“一切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不管是谁。” 玲珑认真严肃地侧过头。目光始终躲闪着不去看他的眼,有些别扭地低声说: “刚刚你说了你爱我,所以有些话我也提前说了。若你真心只爱我一个,那么为了捍卫我的东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我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人,如果真有不长眼的女人敢跟我抢,我会不择手段;若你想像水流苏一样朝三暮四,我不是玉美人会傻傻地留恋,我会直接休了你去养一批面首。” 水流觞摸着下巴。思索着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东西,而且现在还是你的专属面首?” “你是怎么理解的才能得出这个结论?那种细节就不必追究,只要你能明白重点就好了。” “不过我很高兴。”他握住她的双手,粲然笑道,“这是你第一次说我是你的。以前我总觉得你对我做的一切只是基于妻子的义务,今后我不会再这么想了。我一直没有说过,玲珑,你是我相当欣赏的女人,娶你时我其实很高兴。” “干吗呀,突然说这些!”玲珑偏过头去咕哝,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高兴极了,因为太高兴,所以狂跳的心只剩下不知所措,“其实当初要不是对象是你,我才不会因为那种事就把自己嫁了,我怎么可能会跟一点也不喜欢的人结婚!” 话一出口,忽然一阵懊恼,怎么搞的,今天他们俩是恋爱模式全开吗?说出的话全都不像平常的自己了! 水流觞笑意盎然地望着她,把她看得直发毛,不得不正视他,嗫嚅着问: “看……看什么!” “玲珑,”他忽然满心激荡地扑上来,笑眯眯地提议道,“再来做一次吧!” “哈?滚一边去!” “别害羞嘛!” “害羞你个头!你这个色狼!滚开!啊!”一声尖叫。 水花四溅,旖旎绵绵…… 纵欲过度的结果就是——玲珑重感冒卧病在床,两眼冒金星。 水流觞则神清气爽,拧干布巾搭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明明应该愧疚,却不知不觉笑成了一只餍足的狐狸: “都是我不好,你明明又累又饿又淋了那么久的雨,我却还把你给累病了。” “别说那种带歧义的话,这只是因为淋了太多雨,和你没关系!”她头重脚轻地说。 “你还来安慰我,我真感动。” 玲珑满头黑线,这边关的水质肯定有问题,居然把他喝成了一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她吸了吸塞住的鼻子,开口: “粮草发下去了吗?那些湿了的米要尽快处理,不能马上吃的就烘干,否则会生虫子的。” “司书会处理,这些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现在已经变成了拯救聊城的女英雄。” “那些跟我才没关系,我是为你才来的。堂堂一个王爷,要是在边关饿死了,一定会成为大笑话。” 水流觞粲然一笑,低下头轻声说:“这么率直的你真可爱。”吻上她惨白的唇。 她一把推开他的脸:“离我远点!传染给你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身体好,百病不侵。”他在她身旁躺下来,搂过她笑道,“半个时辰后要开作战会议,在那之前,我先陪你睡半个时辰。” “会传染的!”她呓语。 “不会。乖,睡吧。”他柔声笑道。拥抱着她,即使身处在狂风暴雨之中,也觉得恬静安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章 京城来的坏消息 虽然粮草已经补充上,可食物依旧乏味,玲珑病着时忽然想喝鸡汤,可这儿连枚鸡蛋都没有。她不好意思任性,只能凑合喝菜汤,菜汤的味道像刷锅水似的,喝完直恶心。 她病倒之时,豆荚和豆沙也相继倒下,西风瑾烧得最严重,幸好有花萼在一旁诊治。玲珑还礼貌性地去问候过,此举引来水流觞的不满,明讽暗喻地足足教育了她大半天。 有了补充进来的粮草,聊城足够再撑七天。七天后,援军赶到,在雨夹雪的恶劣天气下,于城外开始了惨烈的战争,最终凭借着人数优势勉强解了聊城之围,但损失惨重。 此次的夜郎国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骁勇异常,军队内部有不少人竟是匈奴的雇佣兵。匈奴国是死不承认二国暗中联盟,可事情明摆着,上次的那场败仗定是让匈奴王恨得牙根直痒痒,这次带着满心不甘卷土重来,誓要分得一杯羹。 此次的援军统领是玉霜天,玲珑在城里只见过他一次,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沉默寡言,像块冰冷坚硬的石头。看到他这样,她很能理解水凝蕊为什么不愿把感情浪费在他身上,不划算。 今年的最后一场雨伴着小雪终于停歇,整座城池的上空再度被强风黄沙笼罩。气温降得厉害,早晚干冷干冷的,混沌的空气让人十分不舒服。然而对这种气候非常熟悉的夜郎国人却越发嚣张。尽管暂时被打退,却越挫越勇,连续几夜的攻城搅得整个战区鸡犬不宁。 每一次水流觞出门,玲珑都心神不宁,可是她努力不让自己担忧恐慌的表情露出来。这里是真实的战场,惶恐忧虑等负面情绪只会给周边的人带来更加负面的影响。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让自己变得勇敢起来。不说多余的话,只是一门心思地期待水流觞胜利。 夜郎国的新型武器她没见过,但却听到了详细的描述,一种能射击的火器,威力十足。毋庸置疑,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火铳”。 火铳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散弹枪,运用火药的冲力发射铁弹。玲珑一直以为夜郎国是个因为蜗居在沙漠中经常受沙尘洗礼,所以变得身强体壮却脑筋萎缩的民族。骁勇善战的一群莽夫居然能发明出火铳,不得不说世界太疯狂。 遗憾的是,玲珑是个理化废柴。上次误打误撞弄出来一个连弩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记忆中她只是模糊地知道有“火铳”这么个东西以及它的粗浅原理。 可她不会做。不代表西风瑾不会。这一趟的出行让她对西风瑾的认知彻底颠覆,原来他不止精通乐理饱读诗书,他什么书都看过! 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颠三倒四地全部告诉他之后,他就让她帮他一起研究制造火铳。玲珑想着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于是就放下了后勤工作,专心跟他共同研究。那段时间水流觞一直脸色阴沉,心情很差,于公他无法阻拦,于私他若坚持反对。玲珑定会嘲笑他幼稚,说不定还会发脾气,他才不要费力不讨好。 两个外行人瞎鼓弄。又不是武器专家,玲珑本来没报太大希望,不料,西风瑾是个天才,短短七天时间居然真被他给弄出来了! 夜郎国人用的是手铳,这对于刚刚发现火药,还没有大规模运用在战争中的水流国人很是陌生,震慑力自然更强。还没战就先胆怯这可是战争中的大忌。玲珑猜测夜郎国内部肯定有水流国人,因为火药明明是水流国人先发明的。 城郊的武器制造厂,一处总是刮沙尘暴的空地上,玲珑包裹密实地坐在一张破木桌前。西风瑾终于换上了红衣,立在一旁风度翩翩。武器兵端着手铳,对准远处的靶心发射,嘭地一声巨响,命中率还不错。西风瑾偏过头,得意洋洋地笑问: “怎么样?” “应该和夜郎国的差不多了,等流觞看过,就批量生产吧。(.无弹窗广告)”玲珑托着腮,漫不经心地说,用炭笔在一张白纸上画来画去。 西风瑾凑过来坐到她身旁,只见画纸上画了一只奇怪的东西,类似于火铳,却有底座,是立体的巨型火铳: “这是什么?” “火炮。用手拿着多不方便,放在地上,可以攻城,还能海战。大概是这个形状吧,我也不知道。”她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火炮,现在画的也只是一个雏形,具体什么样她还真不太清楚。 “这的确是个新奇的东西,若真做出来,水流国定会所向披靡。”西风瑾感兴趣地说。 “看来冷兵器时代要结束了。”她幽幽叹了口气。 “这不是人的必经之路吗?”西风瑾说出一句特现代的话,“争斗越激烈,人就越聪明,今后厉害的新东西才会越来越多。优胜劣汰世界才会变得更繁荣。” “难以想象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我一直以为你是温柔主义,现实和残酷根本与你无缘。”她惊讶地说。 西风瑾对着她绽开一抹迷人的微笑:“我很温柔啊!” 足以让无数女人悸动的笑容,勾魂摄魄。就在这时,一个冷凝的声音介入: “你们在干什么?” 西风瑾望过去,水流觞、玉霜天和彭将军三人前后走来,水流觞和玉霜天全穿着便衣,只有彭将军尤身披铠甲,威风凛凛。他不卑不亢地起身,丝毫不觉尴尬地施了一礼: “见过幽王殿下。” “虽然世子愿意在军中出一份力,本王甚感欣慰,但即使身在边关也别忘了你的身份地位。”一个王爷提醒一个侯爷之子的“身份地位”,这无疑是在讽刺对方。 “风瑾始终都谨记自己的身份地位。”西风瑾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半截话,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挑衅。 刹那间,空气中火光电石再度爆闪,玲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王爷,世子,麻烦您二位先把正事决定了再聊天。” 水流觞哼了一声,生硬地坐在她身旁。西风瑾敛起唇角的笑容,淡漠地站在她的另一边。玲珑对武器兵打个手势,武器兵弯了弯腰,对准前方的靶子,伴随着巨响,一发即中! 彭将军的眼里顿时闪烁起兴奋惊喜的光芒,粗嗓门哈哈笑道: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依我看这个肯定比那帮蛮子的还要厉害,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子的世子爷,这下定能把那些蛮子打得落花流水!从前我还以为连弩就最厉害了,没想到蛮子居然还能弄出那种邪乎的玩意儿,真想不通他们怎么会有那个脑子!” “听说连弩最早是在彭将军的西南大营出现的。”玉霜天忽然问。 “嗯,是蓝羽那小子鼓弄出来的,他正在京城当御林军副统领。不过那时候那小子说,连弩不是他弄出来的,好像是他参军前一个跟他相好的姑娘送给他的。哈,多半是他胡扯,世上哪有那种姑娘还会做兵器!”话说到这儿,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粗神经又没想明白到底哪儿不对。 玲珑却觉得一瞬间不少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水流觞手一用力差点将她的素描本拧成抹布,她慌忙扑过去,拉住本子的一角往回拽。他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就是不撒手。两人的眼光在半空中噼里啪啦地纵横交错,无声地交谈着: “放手啦,别拿本子出气!” “请问那位相好的姑娘是谁?”他似笑非笑,无声地问。 “只是关系比较好,那时我跟你又不熟。” “你明明说过成亲前你喜欢的是我,却还对他好,你这个骗子,居然脚踩两只船!” “拜托你别这么幼稚地吃干醋!” 就在这时,轻咳声打断两人的“含情脉脉”,玉霜天平板地道: “王爷,这儿是兵器厂,私人问题还是晚上解决为妙。” 玲珑闻言差点昏倒,能用这么冰冷的声音说出这么暧昧的话,不愧是冰山玉霜天! 就在这时,入琴和豆沙一前一后地走来,异口同声地道: “王爷(王妃),京城的来信!” 两人均一怔,同时接过来展开,信上的内容让二人皆大吃一惊。对视一眼,相互交换,心更是沉到谷底。 三封信整合起来的内容是:皇上抱病,命令太子监国;太子刚一监国就接到消息,花家和阿曼国、匈奴国、夜郎国存在非法兵器交易长达数十年,如今证据确凿,花家被抄家,花倾城一个人扛下所有罪名被下狱判了绞刑,连带着芙阳公主水芙蓉也被贬为庶民。 也就是说,当初花倾城收到家书刚一回京就被收押了。 这是一场阴谋吗?还有她出京时皇上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抱病了?但也不能排除年纪大真生病了。 若花家确实存在与异国非法通商的行为,走私的还是军用武器,株连九族都有可能,估计这次的判罚是看在两个公主的面子上,才没有赶尽杀绝。反正花家除了花倾城全是商业废柴,除他一个就能达到目的,还能落个“仁慈”的好名声。 还有一件让她更震惊的消息,在水流苏的积极牵线下,墨羽终于回到墨家,并重新认祖归宗。这也就意味着,墨羽毫无预兆地突然归入了太子党! 她眼眸紧缩,头脑也有些晕眩,好半天没缓过神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一章 深情?利用? 玲珑站在窗前放飞信鸽,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过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 “墨羽归顺太子就那么让你烦心吗?”平坦的语调突兀地响起,顿了顿,水流觞望着她的背影,哂笑着问,“你在想什么?该不会觉得他背叛了你吧?” “没有忠诚何来背叛?他一直属于他自己,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我没有资格干涉他的选择。”玲珑淡淡回答。 “若他将来与你为敌呢?”他搔搔鼻梁,感兴趣地追问。 玲珑回过身,微微一笑: “认识了那么久,自然希望他平安。可若真到了需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我是不会为了保护与我为敌的人牺牲自己的。” “有点无情呢。若有一天你我对立,你也同样会这样选择?在只能二选一时坚定地选择保护自己?” 玲珑懒散地歪在椅子上,眯起眼望着他,笑问: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谎言?或者你对我说一句,你可以为了我牺牲你自己。” 水流觞笑吟吟地道:“说了你也不会信,只有事实摆在眼前,人才会相信。你从京城跑到聊城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你现在担心的应该是太子监国的事。”玲珑翻了个白眼,说。 “仗没打完,他不会轻易动作,更何况父皇这次病得蹊跷,也不排除是在做测试。我担心的是倾城。” “我想,侯爷不会没留后手。”玲珑思索着,沉声说。 水流觞点点头。同样陷入了沉思。 花家的产业正在进行查抄清算,尽管由于家业庞大还没核算完,可就目前的结果来看,花家的底子早已被掏空。还能盈利的产业所剩无几。这是水流苏绝没想到的,他隐隐察觉到也许这是花倾城动了手脚,可就算知道也碍于身份无法行动。纵使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玉兔端着银耳汤来到大门紧闭的玉芍殿,叩门进去。玉美人静静地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面前的桌面摆着的是刚刚水芙蓉差人秘密送来的锦盒。[]她放下银耳汤,望着玉美人凝重的脸,有些担忧地道: “太子妃?” 玉美人将手里的纸张紧紧地握成一团,唇角漾起冷酷的笑意: “青溪侯,人死了也不忘摆我一道!” 玉兔心一沉。忐忑地看着她。玉美人沉默了半晌,咬咬唇吩咐: “去准备火盆。” 玉兔凝重地应了声,快步去准备。玉美人将锦盒内的纸张账册一件一件地扔进火盆,看着它们逐渐燃烧成灰烬。 当今皇上夺位之时,玉家和花家都是凭借着表面上保持中立。才平安度过了那段敏感时期。可玉家当时暗地里支持的是肃亲王,也就是皇上最为憎恨的兄弟,而那些证据居然被花家掌握了! 若这个消息传到皇上那儿,薄情冷酷又对过去存在心结的皇上势必会一怒之下,将玉家斩尽杀绝!真是个上好的要挟筹码!用这么重要的证据只想保住自己孙子的一条命,青溪侯还真舍得! “审时度势,不贪不嗔,死后还能守住家族的根基,青溪侯这只老狐狸。我果然望尘莫及呢!”玉美人将最后一张纸扔进火盆里,望着那跳跃的火苗,冷冷一笑。 “姑娘也是优秀的家主,玉家能撑到今天全凭姑娘的能力,老太爷和老爷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倍感欣慰!”玉兔忙说。 玉美人只是惨淡一笑。默然无语。 天气日益寒冷,入夜,玉芍殿早早地烧了地龙。子时,玉美人刚刚沐浴过,桃红色的宽松袍子衬着泛着水汽的雪白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尽显妖娆。她像只寂寞的游魂缓步回到寝殿,绕过碧莹莹的翡翠珠帘,抬起头,却愣住了。 垂挂着桃粉色绣金芍药纱帘的紫檀木大床上,水流苏身穿藏青色单衣,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润地垂下来,正歪在蓝底白花宫锦靠枕上看书,平和优雅,像一幅极美的画。听到脚步声,他偏过书卷望过来,漆黑的眼底漾起一抹惊艳,簇起两团火苗。 “你好久没过来了。”她淡淡说。 “朝中事太忙,每天都很晚,我就没过来打扰你。”他微笑着说,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她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兴奋和悸动,他低下身子,将嘴唇落在她线条优美的脖颈上,陶醉地轻笑道,“小玉,你真美,只有你才配统领六宫、母仪天下,将来你一定会超过云霓裳,成为水流国最美的皇后。”他闭上眼睛,享受着细吻她滑腻肌肤的绝佳触感。 她一把抓住他覆上她胸前的手,他微怔,抬起头,双眼迷离地望着她。她妖冶一笑,手突如其来地用力,将他重重地抛在床上。水流苏背对着床板狠狠地摔在床上,疼痛里竟夹杂着不可思议的快感。她像一条性感的花蛇,诱惑地俯上来,媚眼妖娆,白玉般的手摩挲着他微刺的下巴,带有一丝蛊惑地呢喃: “比起入主椒房宫,我对你更有兴趣,你猜,我对你的这种迷恋会持续多久?” 他颜色浅淡的唇扬起一抹摄魄夺魂的微笑,大手抚上她的脸庞,柔声回答: “我会让你迷恋我一辈子。” 半抬起身,深情款款地吻上她的嘴唇,曲意迎合,极尽温柔。她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无论多少个女人都不会像她能带给他肉体和灵魂同时体验到的酣畅淋漓的颤栗。 他迷醉地膜拜着她的每一寸肌肤,臣服讨好,仿佛她是女王一样的存在。麻痹般的陶醉感倏然穷生,那犹如要灼烧肌肤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渗入体内一般。身体仿佛融化了一样。他理智全无,只想狠狠地宠爱她,狠狠地宠爱,到了想把她彻底摧毁的地步。 这份狂热地渴求的冲动。只有对她才会产生。 桃粉帐内,那是一场征服与被征服的战争…… 烛台上的红烛爆了个花,玉美人蜷缩在鲜艳的大床中央。桃红色袍子宽松地套在身上,暴露在外的白皙锁骨布满了青紫的吻痕。乌黑油亮的发呈放射状铺在床上,好似一朵妖冶的大丽花。水流苏背靠在床头上,餍足地望着她优美的脊背。暧昧的沉寂,过了一会儿,她突然低声开口: “流苏,你的孩子只会由我来生吧?” “当然。我们的儿子会是最出色的孩子。”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墨翟如何了?”顿了顿,她突然毫无预兆地转移话题,问。 “还躺在床上,他出乎意料地信任我呢。”他冷笑,“父皇虽然一直想拔掉墨家。却忌惮墨翟,与其怂恿父皇出手铲除墨家重新收编,不如像现在这样,一方面让父皇忌惮不敢贸然动手,一方面我暗中收了墨家军。” “你真信任墨羽吗?他可是非常迷恋幽王妃。” “与其说信任,不如说我许给他的利益完全值得他替我卖命。只有在墨家取得地位,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更何况,哪个男人不希望出人头地,御林军副统领和镇国公的地位相比。傻瓜都知道该选择哪一个。” 玉美人唇角微扬,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是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水流苏从来就不信任任何人,最能让他放心的是利益交换。就在这时,他忽然说: “小玉,肃亲王出现了。送来证据威胁我。” 玉美人眼眸一闪,水流苏接着道: “现在正在节骨眼儿上,即使父皇病卧在床也不能大意,若被父皇知晓我曾经暗中结交肃亲王,以父皇的脾性,恐怕不只会被废位那么简单。” 玉美人沉默了许久,淡淡问:“所以呢?” “我需要十万两除掉他。”他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阴狠。 玉美人慵懒地翻了半个身:“玉家正在走下坡路,一时筹不出那么多钱周转。” “可事不宜迟。再说当年我和肃亲王的那些交易,你起了主要作用。”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她冷笑。 “怎么会,我们是夫妻,是注定了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诚恳地回答。 “好动听的话!”她幽幽感叹,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开始动作麻利地穿衣服。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她偏过头,望着他粲然一笑:“为了不成为秋后的蚂蚱,我要去筹钱。”她最后披上一条长长的黑斗篷,转身,扬长而去。 殿门吱呀一声合拢,她背对着门板,临着冰冷的寒风茕茕而立,一对粉拳越攥越紧。长长的指甲嵌进嫩肉里,涌出一股血腥。 寝殿内,水流苏耳闻殿门闭合,仰面倒在床上,胳膊搭上前额,目不转睛地望着棚顶的雕花,漆黑的瞳眸里是浓浓的忧郁…… 大理寺专门收押政治犯的监狱,夜半时分,守门的士兵正一边烤火,一边嘻嘻哈哈地笑闹。就在这时,两个黑影突兀地出现,前面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后面跟着一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 冬天的大半夜,守卫森严的监狱前突然出现陌生人,官兵自然心中紧张,慌忙拿起兵器大喝道: “站住!什么人!” “休得放肆!我家主子奉太后之命前来探望三驸马!”曼珠柳眉一竖,亮出金牌高声呵斥。 士兵们慌忙对着令牌跪倒,曼珠沉声道: “开门!” “可太子殿下有令,三驸马是重犯,谁都不能探视。”小兵为难地说。 “我也不行吗?”冰冷的声音,黑衣人脱掉兜帽,露出一张出水芙蓉般的脸。 二人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道:“三……三公主!” “就算被贬为庶民,我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太子殿下的亲妹妹,碾死你们就像碾死两只蚂蚁一样。你们,是想开门,还是想尝尝本宫的手段?” 小兵心惊地对望一眼,立刻打开监狱大门,点头哈腰地道: “三公主请!” 对于在皇家里地位仅次于大公主、即使被贬为庶民依旧被迎回皇宫的三公主,他们还是别得罪为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二章 心碎长别离 恍若幽冥之狱的监牢,漆黑的氛围、发霉的石壁、燃烧的火把、阴冷的空气和有如鬼鸣的哀嚎,无疑让人胆颤心惊。 曼珠第一次来,小心翼翼地扫视周围,这里的可怕气氛让她的心突突乱跳。水芙蓉却面容平静地跟随牢头走下潮湿的石阶,经过一排排牢房,时而有蓬头垢面的囚徒像疯子一样地扑过来,尽管有铁牢隔着,可仍然很恐怖。 牢头慌慌张张地保护在水芙蓉周围,就怕吓着公主。快步来到最里边的一处暗室前,才松了一口气,赔着笑解了锁打开铁门,铁门发出吱嘎一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监牢中,让人毛骨悚然。 曼珠拿出一锭金子放在牢头手里,牢头眉开眼笑地收起来,赔着笑脸,点头哈腰地恭送公主探监,自己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外。 花倾城除了脸色不太好,衣着打扮还跟从前一样,纯紫色的绣金锦袍和周围的环境极不搭调。牢房内虽然寒冷但却干净,毕竟是曾经的驸马爷,在没有接到特殊指示之前牢头也不敢怠慢。 门开时,他正歪在石床上望着从气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刚开始他还以为进来的是狱卒,就没回头,顿了顿,突然察觉到气息不对,疑惑地回过头,眼前那个瘦弱的身影让他双眸一震,倏地站起来,却默默无言。 水芙蓉的眼波颤了颤,奋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波涛汹涌。停了片刻,缓步走到他面前,勉强一笑,轻声问: “还好吗?” 花倾城忧郁地望着她,袖子下的手攥了攥,终于克制住想要去抚摸她脸庞的冲动,别过头去。沉声道: “明明身子虚弱,不好好将养,还跑到这么阴冷的地方来,快回去吧,我不要紧。” 水芙蓉以为他不想看见她,哀伤地垂下头,苦涩地笑了笑: “我今天是来给你传话的,玉美人会保你一命。西部的商号玲珑也已经帮你处理好了。姑祖母你不必担心,虽然青溪侯府被封,可姑祖母已经被父皇接回宫里去了。她是父皇的亲姑姑。没人敢不敬。姑祖母要我告诉你,不必担心她。保住了你就等于保住花家,你活着,花家再起指日可待。她为你赢得了这两年,也算完成了侯爷的交代。她现在只想早日去陪侯爷,叫你不用想着见她,也不必太伤心。” 悲戚落寞的叙述口吻在他的心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血痕,他望着她强忍住泪水的模样,怜悯之情刺痛了他。凝声问: “那你呢?” “我?”她愣了一下,对上他的目光,又怕被看穿似的慌忙转移视线。别过头去,装作不经意地擦拭了一下湿润的眼角,强笑道,“父皇已经默许我回宫了,我会好好照顾姑祖母的。虽然被贬为庶民,但毕竟还有血缘在,我已经自请等姑祖母不要紧了以后,就去玉佛殿清修。” “清修?”花倾城震惊地重复。 玉佛殿虽然在皇宫内,却是一座庙宇,是皇家私人礼佛修行之所,一些作为牺牲品的妃子和公主会被送到那里,说是修行,其实就是被 圈禁,将终身失去自由。 “嗯。”她重重点头,笑道,“我已经不是公主了,即使是皇祖母也无法让我名正言顺地回宫,所以玉佛殿是我最好的选择。不过皇祖母会照顾我的,毕竟我是她老人家从小养大的孙女,又没犯什么错,她很可怜我。” 花倾城只感觉一阵酸涩和悲凉,她竟然说“可怜”,祖母关照孙女只是因为“可怜”,那和关照一只流浪猫有什么区别! “还有,”水芙蓉咬了咬嘴唇,强忍住泪笑道,“对不起了,孩子没保住,还被当成了召你回来的筹码。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欢我,应该也不会喜欢那个孩子吧。(.)”顿了顿,她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个孩子,所以……” 话未说完,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紧紧地将她拥抱进自己的怀里。她重重地撞在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突然将她包围,好似有千万根针深深地扎进她的心窝。她的双眸倏地睁大,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你这个傻瓜。”他悲伤得像个孩子似的哽咽着,沙哑地说,“若不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有孩子?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水芙蓉闻言,忽然感觉到一阵心如刀绞,搭在他胸前的手抓住他的衣服越攥越紧。一瞬间,再也忍不住,仿佛爆发了似的放声大哭。每一声都像是一记锤,重重地敲击在花倾城的心上。这一刻,他尝到了从未感受过的痛苦滋味…… 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她明白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在安宁下来的一 瞬,她忽然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他身体在微微地颤抖。怔愣了片刻,她不可置信地轻声问: “你哭了吗?” 他没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刹那间,她的心像被生生地撕开了一样。犹如沉溺在水中一般的窒息,过了一阵,他终于放开她,幸好漆黑里看不出他通红的双眼。他拉住她的手,认真地道: “芙儿,若我能活着,我要带你一起走;若我活不了,你也不必进玉佛殿,去找玲珑,她会护送你去阿曼国。我在那里的产业会保证你这一生都富贵无虞。” “你第一次叫我芙儿呢!”她眼角挂着泪珠,开心地笑了起来。 “芙儿!”他察觉到了她的抗拒,焦躁地低呼。 “你会活着的。”她握住他的双手,认真地微笑道,“这一天其实我们早就想过了,你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是么,让花家平安地离开皇族视线,让家族顺利地延续下去,这是你作为家主的使命。而作为公主,不论是我还是姑祖母,从出生起就已经有了作为政治牺牲品的觉悟。只有我进了玉佛殿,父皇和太子才不会产生怀疑,你漂泊在外才不会太辛苦。” 花倾城的心再次被狠狠地一撞,握住她的手收紧。就在这时,曼珠的声音响起: “公……姑娘,时间到了,该回了!” 连“公主”的称谓都改了,花倾城听着只觉得异常刺耳,痛入心骨。水芙蓉深吸了一口气,逐渐抽出被他紧握的手,留恋、不舍、狠 下心来装作无情。手终于抽回,她的心一空,慌忙将已经满溢而出的泪咽了回去,努力用平和的语调微笑道: “这次是好不容易求了皇祖母才进来的,所以今后不可能再见面了。我该回去了,免得再惹出什么麻烦。” 说罢,终于狠下心放下始终悬空的手,咬咬牙,强迫自己转身。刚开步子,他突然一把拉回她,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哽咽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明明很轻,却震碎了她的心。他低沉着声音,认真地郑重保证: “芙儿,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等我!” 那是她今生听到过的最美丽的誓言,明明是那么地悲伤,却在她的心田上绽开了一朵美丽的彼岸花。眼泪一滴一滴地滑落,犹如圆润的珍珠,彻底打湿了他的衣服。良久之后,她嫣然一笑,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说完,用尽全力推开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脸,毫不留恋地转身,逃也似的大踏步走出牢房。铁门上锁的声音同时刺痛了两个人的心,水芙蓉站在不会被人发现她哭泣的角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片刻,冷冷地对牢头道: “只要驸马爷在里头一天,就要好好照顾他,敢有一点不周到,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三公主您放心,卑职一定会好好照顾驸马爷!”牢头点头哈腰地赔笑。 水芙蓉冷峻地抿了抿唇角,努力维持着一个骄傲公主的威严,把 全部的眼泪都吞进肚子里,昂首挺胸,款步离去。 花倾城背靠在湿冷的墙壁上,腿一软顺势溜下来,像一团虚弱的泥瘫软无力地坐在地上。就像沉溺于水中,他无法呼吸。终于,他抬起手捂住脸,触到一片寒彻骨的冰冷湿润…… 十二月末,青溪侯之孙、奉恩伯之子花倾城因叛国罪和非法贸易罪被非公开处以绞刑。之所以非公开,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之所以留了全尸,也是为了皇家颜面。 紧接着,大年初二,当今皇上的亲姑母、昔日的青溪侯之妻、怀文大长公主水佩兰在她昔日的寝宫梓兰宫因病辞世。在她生命的最后阶段,几名子女和孙媳妇水芙蓉破例被准许入宫陪侍。在她辞世的当晚,她只留了水芙蓉一人,并在她的帮助下兴致勃勃地换上了自己最美丽的衣服。 即使年逾花甲,头发灰白,她仍旧选择将自己的美丽容颜保持到最后一刻,完美无瑕地走完这一生。 遵照遗嘱,她的葬礼并不隆重,这也解了礼部的难题。因为名义上水佩兰是罪臣之妻,皇上没下旨刨了花家祖坟就已经是皇恩浩荡。好在有皇帝的默许、太子的下令,水佩兰如愿进了花家祖坟,与青溪侯合葬在一起。 随着大长公主的葬礼彻底结束,随之而来,曾经的三公主水芙蓉正式进入玉佛殿带发修行,皇上亲赐法号“慈航”。(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袋蛇引出的喜脉 冬季,随着气候越来越恶劣,战争也逐渐减少。[] 敌对双方非常默契,通常会趁着天气好时打两天,等到降温结冰之际再歇一阵。可这么一直拖着对两方都极为不利,粮草问题首当其冲,水流觞为此一筹莫展,估计夜郎国的将军也在着急,夜郎国的粮草远不如聊城充裕。 打仗的事玲珑是一点也帮不上忙,火铳的事告一段落,全权交给了西风瑾,她继续带领城里的女人有条不紊地做着后勤工作。就比如现在,非常时期人手不够,她自愿当起了火头兵,挥舞着炒勺站在大灶前炒菜。 已经除夕了,今晚特地换了菜单,除了日常的炒豆子,还有一道热热的土豆炖白菜。 外头又传来胜利的报喜声,厨房里的女人们全都沸腾雀跃,这些女人基本上都是士兵和民兵的家眷。豆荚从洗菜盆前欢喜地跳起来,笑嘻嘻地道: “王妃,王爷又打赢了呢!王爷真厉害,常胜将军!” 玲珑用炒勺将锅里的黑豆拨来拨去,道: “赢了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成天在这儿炒菜都快吐血了,他要是还不赢,也太对不起我了!” “说得这么轻松,早上也不知道是谁走路时被自己绊了三跤。”豆荚挤眉弄眼地说。 玲珑瞪了她一眼,就在这时,门帘子被掀开,高大的身影夹着冷风走进来,给狭小的室内带来一片阴影。女人们都大吃一惊,慌忙跪倒磕头道: “参见幽王殿下!” “都起来吧。”水流觞笑说。顺着人群让开的一条缝一眼找到了玲珑,只见她荆钗布裙,头上还包着一条朴素的麻布头巾,靠在泥砖砌成的大灶前。胸前还横拿着一只硕大的炒勺。 他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偏过头去,捂住嘴唇。乐弯了腰。玲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都已经笑了好几天了,还有完没完啊!” “对不起!对不起!”水流觞好不容易止住笑,满脸通红地直起身子,其他人早已窃笑着退出去,他重新打量了她一番,仍然没忍住再次大笑起来,“你别说。你穿这一身还真出奇的合适!” 玲珑满头黑线:“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 水流觞摆摆手笑道:“我当然是夸你。朴素而天下莫与之争美,丹漆不文,白玉不雕,质有余。看到你这身打扮,我都想和你一起归隐山林去当个快乐农夫了。” “农夫一般都不快乐。别随便幻想擅自羡慕别人的生活,那是很没礼貌的。”她蹲下去,往灶膛里添柴禾,站起身将土豆扔进锅里。 水流觞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忽然上前两步,从后面拥抱住她。他的身上有一股水汽,显然是刚洗过澡。每次从战场上回来,他都会先擦洗过才接近她,他怕她受不了血腥之气。毕竟刚来时她因为夜郎国的夜袭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蹭了蹭。她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疲惫,顿了顿,蹙眉,轻声问: “你没事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笑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她不语。她理解他的疲惫,除非是冷漠的杀人机器,正常人长期呆在战场上,经历着无数的厮杀死别,经历着从生理到心理最严酷的各种考验,都会感觉到身心俱疲,甚至会崩溃。她默不作声地任由他抱着,过了良久,忽然听他自我安慰似的咕哝了一句: “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玲珑讶然无语。顿了顿,他突如其来地轻声问: “玲珑,你怕吗?“ “怕什么?” “战事失败、聊城破了、我死了。” “放心吧,只要你不想死就不会死,即使聊城破了,那些人也会拼死保你出去,就连身为王妃的我,在关键时刻也只是替你挡刀子用的。(.无弹窗广告)”她盖上锅盖焖菜,轻描淡写地说。 “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苛刻,居然会臆想我丢下你自己逃走。若我真那么做,你都不会生气么?”他煞有介事地问。 “只有你真那么做了,我才会知道我会不会生气。” “听说你早上接到信鸽了。倾城和你联系了?” “我只知道他平安出了水流国,余下的我也没兴趣,短期内还是不要联系得太频繁为妙,他有的是钱不会饿死的。另外,他和你合作的那些项目也已经正式由我接手了。” 他微微一笑,拥住她的手臂收紧,轻声叹道:“这一下我们完完全全地确立了合作关系,我早就知道,你果然不能小瞧呢。” “怕我了?”她得意洋洋地笑问。 “觉得你很可爱。”他坦率地笑答,在她脸上啄了一口,突如其来的孟浪举动把她吓了一跳,脸刷地红透了。 “不过没想到倾城真的丢下芙儿独自走了!”他若无其事地紧了紧拥住她的双臂,感叹。 “水芙蓉是想保住他。不嗔不怨、宠辱不惊、自尊自傲,我还挺佩服她!” 话音刚落,门帘子又被掀开,花萼的双肩沾上了零星雪花,提着一兜子东西笑眯眯地走进来,见二人抱在一起,好奇地问: “你们成天抱在一起,就不觉得烦么?” 与此同时,跟在他身后的西风瑾脸色微僵,手中折扇捏紧了紧。玲珑无语地推开水流觞,没好气地问: “你们两个跑到厨房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送好东西,我前些天才发现,北门离鹤鸣山近的那片土包上居然有好东西。成天吃黑豆,今天是除夕,怎么也该改个样有点油水啊。”花萼一边唠唠叨叨地说,一边将手里的袋子打开。 玲珑疑惑地望过去,袋子里的东西让她一阵毛骨悚然,全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喉咙发痒,胃袋里酸水不听指挥地往上反。她后脑勺发麻,直接一个箭步冲出去,扶着墙根大吐特吐起来。 花萼竟然拿了一袋蛇! “你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多这玩意儿!”水流觞虽然不害怕,可那么多也觉得头皮发麻,皱紧了眉头问。 “现在正是冬天,蛇在冬眠么。我和风瑾掏了蛇窝,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多的。这东西烤了吃可香呢。”花萼委屈地眨眨眼,完全是一副好心被曲解了的模样。 水流觞已经出去,安抚着还在吐的玲珑,拍她的背帮她顺气。西风瑾紧跟着出去,担忧地站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花萼也丢下蛇袋凑过来,惊讶地问: “王妃,原来你怕蛇!” “我就说让你别乱来,你偏不听!哪个女人不怕蛇!”西风瑾无可奈何地说。 “我以为王妃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嘛,她明明比男人还强悍,上次还帮人家截了一条胳膊,眼都没眨一下。” 玲珑本来已经不吐了,闻听此言,再次回想起前两天那悲催的助理医师经历,当时的血腥味仿佛还在鼻端,让她喉咙发毛,再次吐了起来。水流觞瞪圆眼睛训斥: “行了!你别再说了!玲珑,你不要紧吧?” 玲珑终于将胸口的翻江倒海压了下去,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她软弱无力地直起腰,水流觞忙扶住她。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面前一串金星星在闪,紧跟着双眼一黑,竟昏了过去! 水流觞被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唤了几声也唤不醒,手忙脚乱地抱起她往屋里跑。花萼和西风瑾也被惊了一下,花萼一边跟着跑进屋,一边惊讶地说: “王妃居然被蛇给吓昏了!” 西风瑾强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心急如焚地跟到屋里。玲珑被水流觞抱到床上,花萼走上前,将两根细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诊了一会儿,忽然“咦”了一声。水流觞心头一凛,忙问: “怎么了?” 花萼摆摆手示意他收声,再次诊了片刻,紧接着眉开眼笑道: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会被蛇给吓昏。是喜脉。” 水流觞的脑袋里像炸开了一记响雷,震得他头昏眼花,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他愣愣地看着花萼,半天没反应过来,呆滞的表情像只滑稽的木偶。花萼好心地解释: “喜脉!你要当爹了!不对,你要当父王了!” 水流觞终于明白了,一瞬间,整个人闪闪发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竟给花萼带来了一种他周围忽然开满了鲜花的错觉。他欣喜若狂地坐在床沿,一把拉起玲珑的手。 花萼识趣地起身,将表情再次沉郁下来的西风瑾拉走。 玲珑很快就苏醒了过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水流觞那张笑容大大似乎有些痴呆的脸。她不可思议地问: “干吗笑成这样?你刚刚撞到门了?” 水流觞没理会她的调侃,激动地扑上来一把抱住她,欢喜雀跃地颤声宣告:“玲珑,我们有孩子!” “哈?”玲珑瞪圆了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了,这些日子她都忙忘了,月信没来也没想起来,还觉得少了一桩麻烦呢。没想到竟然真的怀孕了! 她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嘴唇。他放开她,满眼温柔地望着她,她能感受到他眼里浓浓的喜悦。一瞬间,所有的不安无措全消失了,她对着他粲然一笑,他含笑再度将她拥入怀中。 寒冷的冬季,室内温暖如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复杂局势——秘密势力现身! 花一样的三月,水流苏的监国重任也到头了。在他清了花家、动了一些朝臣后,皇上宣布病愈复出,复出后的第一件事竟是下旨将五公主采螺赐婚给翰林院编撰陈敏豪。姐姐嫁给第一个封王的皇子,弟弟娶了圣宠正隆的五公主,满朝文武再次陷入猜谜的浪潮里。 边关的三月风沙滚滚,玲珑手握得来的消息,蹲在墙角望着那一丛长得极难看的野花,郁闷得直想挠墙。远远的,城外是炮火的隆隆声,她知道这是西风瑾的火炮正在拿敌军做靶子试运行。说起来,她越来越觉得西风瑾应该去当个发明家,而不是乐师。西风瑾仿佛也找到了一项副业,乐此不疲。 她幽幽叹了口气,再次将目光落在手中的纸条上。皇恩浩荡,将采螺嫁给敏豪,还特别下旨将婚期定在她和水流觞回京之后。她当然明白她秘密离京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此举算是在安抚她和水流觞吗? 皇上真的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恐怕此时的水流苏比她更加郁闷,所做的一切完全就是被皇上当枪使,若为此得罪了一批人,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望向头顶的天空。三月份了,就目前的情况看,水流国一片大好,胜利指日可待,可她仍会错过今年的赏花会。 对于那股不断和花家、玉家对抗的势力,她很好奇。她有预感,对方肯定会在赏花会上出现,说不定还会和玉美人争夺会长之位。玉美人单靠自己能胜吗?毕竟答应全力支持她的花家已经消失。 青溪侯之所以能担任会长职位。是因为他能平易近人地将商人们笼络到自己身边。可玉美人,与其说她有号召力不如说她有震慑力,这就是一个变数。 “怎么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躺着吗?”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啰哩啰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她扭过头望见水流觞。这才察觉战场上的噪音已经消失,应该是打完了。她满头黑线,好不容易出来透气又被他抓包。哀怨地道: “屋里太憋闷,我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风这么大,还全是黄沙,你出来透什么气?都有了身子了,怎么还这么满不在乎的!快进去!”他皱紧了眉头说,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回走。 玲珑无可奈何。亦步亦趋地跟上他,抿了抿嘴唇问: “打赢了?” “哦。”他轻松地点头,没跟她多说,自从得知她有孕开始,他就不再对她讲些打仗啦、杀人啦、俘虏啦之类的事。顿了顿,他看她好像不开心,笑问,“你刚刚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坐在那儿发呆。” “没有,就是随便想想。”她说,过了一会儿,发愁地叹道,“难以置信,我弟弟居然要娶公主了!” “怎么。你不愿意?做皇帝的女婿,多少人求不来的,你不是也挺喜欢采螺么。” “我才不想让我弟弟吃软饭!再说,那是娶公主哎!知道吗,看见公主就得下跪,对公主要自称‘微臣’。公主让他跪他就得跪,夫妻俩连吵架都不能随意。还有陪嫁的那些引教嬷嬷,一个个就像欠了她们二五八万似的拽得不行,管得比皇上还宽!” 水流觞噗地笑了:“要这么说,按规矩你见了我也要行礼,还要自称‘妾身’,我让你跪你也得跪,不能对着我随便说话,可你说的还少吗?不会做针线说《女诫》是垃圾,半夜睡觉总踢我。” “你这是在趁机发泄你的不满吗?”她危险地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地问。 “我的意思是,只要互相喜欢,你说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双方都克服一下就过去了。”他紧握了握她的手,笑说。 玲珑眨眨眼,想了一阵,叹道:“我还是觉得不好。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吗?再说小豪还小呢。” “马上就十六岁了,在他这个年纪,别人都有当爹的了,也就是你总把他当成小孩子。你不是一直觉得采螺可爱,敏豪也没有心上人吗,凑成一对也未尝不可。” “……”话可以这么说吗?她本来是想鼓励敏豪自由恋爱哩! “好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现在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总是乱想对孩子不好。”两人出了小花园,重新回到房间里,光线一下子变暗了许多,让二人都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等一下军队要开拔,驻扎到五十里外的黄石岗去。你老老实实地呆在城里等我回来,就目前的情况看,战事也快结束了,你不用担心。大概再有一个月,咱们就能回京了。” 玲珑抿了抿嘴,顺从地点点头。她现在怀着孩子,自然不可能随军出发,若太任性只会让他分心。 水流觞本以为她会抗议一番,没想到她马上就答应了,愣了愣,很快明白她所想,唇角含笑,爱惜地摸了摸她的长发,温煦地说: “放心吧,为了你和孩子,我会很快回来。这里风沙大气候差,让你怀着身孕呆在这儿,实在是太委屈你了。你现在本来应该舒服地呆在王府里,每天让御医请平安脉。花萼会给你留下。” “花萼就不必了!”她断然拒绝。 “玲珑!” “他是军医,必须随行,否则我不放心。你胸前的那道伤疤我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当时在京城听说你失踪了,我真的乱了一阵。我可不想在现在又要担惊受怕,花萼医术高明,带着去以防万一,我也能安心。你不用担心我,才三个月,城里也有大夫,我没那么娇贵。” “可是……” “穷人家的女人怀着孕还干活呢,也没见怎么样,我只要安安静静的就不要紧。花萼不是也说我的身体没问题么。” 水流觞望着她坚持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千万记得别乱动,要好好休息。我会单独找个郎中住进来照顾你。” 玲珑含笑点点头,水流觞忽然说了声“对了”,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枣子放在桌子。半低着头,为难又愧疚地说: “这是从夜郎国的军队里拿来的,说是椰枣,孕妇吃了将来能有助于生产。聊城食物匮乏,连想给你煮鸡汤补身子都不行,又没有水果。我听说多吃水果,孩子生下来才会水灵。我真怕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会像这儿的城墙似的皱皱巴巴的,有好几次还做了恶梦。虽然这枣也皱皱巴巴的,但好歹算是水果,你吃一点吧。” 他还没说完,玲珑那边已经噗地笑了出来。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特别好玩。在他煞有介事地谈论孩子的时候,她的心里既好笑又甜蜜。那一刻,她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哪怕吃过再多的苦头,能得到他这样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关怀,她也觉得是值得的。因为,他是发自内心的。 “你笑什么?”他莫名其妙地问。 她咯咯地笑着,笑够了,才擦掉眼角的笑泪。走上前捧起他的脸,抚摸着他因为风沙已经变得粗糙的脸颊,温柔地笑说: “真可爱!”说罢,吻上他的嘴唇。 他的心脏腾地跳跃了一下,愕然地瞪圆了眼睛,接着很快便勾住她尚且纤细的腰肢沉溺于其中。她温柔得让他无法自拔…… 由于花家的家产被全部查抄,今年的赏花会临时决定在蜜鞍府的泊云山庄举行。 今天是玉美人有生以来最失败的一天,她在商会会长的选举上完败给泊云山庄的少主霍文麟! 霍家,一个频临衰败的家族,竟然在两年前突然起复,并迅速繁荣昌盛起来,和各地的官府交情更是不一般,名义上是从属于吏部周大人的麾下。可周大人是皇上的心腹! 会议结束后,她脸色阴沉地走出大厅,跟着的随扈人员紧张得大气不敢喘。就在这时,背后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玉家主,请留步!” 玉美人停住步子,冷酷地抿了抿唇角,转过身,俏丽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不喜不怒的平淡,漠然地望着由远及近的霍文麟。 霍文麟年过三旬,留着两撇小胡子,五官算不上精致,但一举手一投足很有气质。一双狭长的眼很撩人,性格文雅,总是笑着的,算得上相貌堂堂、风流倜傥。可惜,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见得多了,面前这个就算上一位! 霍文麟迈着自得的步子走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问: “哎呀,草民忘了,草民是应该称呼您‘玉家主’,还是应该称呼您‘太子妃’?” 玉美人冷笑道:“我是以玉家家主的身份来的,霍家主不必太过拘泥。” “玉家主果然有范儿,与众不同,难怪能凭借女子的身份执掌庞大的玉氏家族,今日霍某能从玉家主手中赢得会长之位实在荣幸。” 玉美人微微一笑:“霍家主也算实至名归。霍家之前败落得几乎看不见了,直到近两年才重新发展。才两年时间就能平步青云列席赏花会,还发动了那么多商人支持自己,想必也费了不少功夫吧?霍家主手段高明,小女子实在佩服。” “玉家主过奖了。霍某有一言相赠,商界是男人的天下,女子参与其中无异于牝鸡司晨。这世上之物,兴盛之后必会衰败,玉家辉煌了这么些年,是时候该收敛一下了,倘若太过嚣张,只会走向灭亡而已。玉家主谨记,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玩火必会自焚!”霍文麟笑着说完,轻蔑又挑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玉美人愤慨地紧紧捏了捏拳头,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想说的吧!一个破落家族的二世祖,竟然在她面前如此嚣张!是要警告她无论玉家多强大也逃不出皇上的手掌心吧! 水流国的王族,真打算让玉家步花家的后尘吗?她这个掌管着家族命脉的家主,究竟该何去何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冷酷 定国公宅邸。(.) 尽管家主已经搬入东宫,这里依旧窗明几净、水木清华,并且一如既往的寂寥。 玉美人站在书房的窗前,淡漠地望着外面艳丽的桃花。玉平、玉安、玉和、玉乐、玉冰、玉清、玉双、玉洁八人在她背后的紫檀木长桌前屏息而立。过了半晌,玉美人仍旧背着身,缓缓开口: “你们八人的家族都是世代为玉家效力的。从今日起,不必再呆在我身边,尽快前往各地去完成你们的任务。玉家必须马上做出两手准备,不能再耽搁了。要不遗余力地完成,这是命令,明白吗?” 八人互相对望一眼,同时单膝跪地,谦恭地回答: “属下遵命!” “属下等全部离开,家主身边只有玉兔恐怕会多有不便,请家主准许属下的胞妹玉泱前来贴身伺候。”玉洁上前提议。 “我正有此意,让你妹妹尽快进京,我还有事交代她。” “是!”玉洁右臂横在胸前,再次欠了欠身。 “退下吧。”玉美人淡淡吩咐。 八个人再次弯了弯腰,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玉美人笔直地站立着,过了一会儿,低下头,望着左手拇指上戴着的那一枚古老的翡翠扳指,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 这枚家族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家主信物,已经不知道被传承了多少年。只是一枚戒指,却见证了一代代家主的兴衰灭亡,多么滑稽又是多么可怕!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在这枚戒指的见证下死亡! 负担家族的兴亡,她曾经一度认为这是个非常可笑的责任,但当玉家在她手中即将走向衰败时,她还是焦躁不安的。无论对手是谁。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也绝不能让玉家在她的手里毁掉,这似乎是她无法逃脱的、印刻进血脉里的使命! 房门被轻轻叩响。玉兔通报道: “太子妃,云大奶奶来了,在暖香阁!” “知道了。(.好看的小说)”她顿了顿,回答,缓步走出书房,前往暖香阁。 西凤瑶正坐在暖香阁里笑眯眯地逗弄着她的龙凤胎玩,云蔚和云曦这两个小家伙长得非常结实。老大更是调皮得像只猴子,一刻不肯安静。玉美人刚迈进暖香阁,西凤瑶脸上的幸福表情就刺中了她的心,让她产生了一瞬间的复杂情感。 “小玉!”西凤瑶开心地站起来,两人已经好久不见了。 玉美人笑容满面。从奶娘手里接过云曦,喜爱地道: “来,小曦,让玉姨抱抱!”在小姑娘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又逗逗西凤瑶怀里云蔚的下巴,“蔚儿越来越漂亮了,长大以后肯定是个翩翩佳公子,把他的爹给比下去!” “他爹也这么说。”西凤瑶鼓了鼓嘴。 “云翎玉嫉妒儿子了吗?”玉美人好笑地问。 西凤瑶拍拍额头,无语地说:“云翎玉说。千万别像他,人长得太美,出门容易引发交通拥堵。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在变着法地夸自己!” 玉美人哈哈笑:“云翎玉还是老样子!从前他还说过,他完美得经常想自己和自己约会!” “所以我才说他是猪头。”西凤瑶笑说,顿了顿。望着她问,“你说话的语气怎么好像我们十几年都没见了一样?” “是吗?”玉美人微愕,心尖忽然染上一层涩然,淡笑道,“不过说起来,咱们的确好久没见了。” 西凤瑶深深地望着她,沉默了半晌,玩着儿子的小手,笑说: “小玉,你也赶快生个孩子吧,不然小曦以后没有好朋友会很寂寞。呐,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可自从蔚儿和小曦出生后我才发现我过去太软弱,因为我现在比从前坚强了一千倍!” 玉美人讶然地偏过头,西凤瑶望着她粲然一笑。她心中一暖莞尔而笑,低下头,轻叹道: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西凤瑶一直呆到晚餐结束后才离开,玉美人早就告诉过水流苏今晚不会回东宫。她歪在软榻上遥望正对着窗口的月亮,过了一会儿,手不由自主地放在小腹上,轻轻地爱惜地抚摸,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宝贝一样。 玉兔端着果子露进来,见此情形顿了顿脚步才走近,笑道: “太子妃,云家的大少爷和大小姐真的好可爱!” “是啊!”玉美人浅笑。 玉兔将果子露轻轻放在桌上,抱着托盘忧虑地望向她。少顷,玉美人头也没回地淡淡问: “怎么?” 玉兔叹了口气:“太子妃为什么不告诉太子殿下您已经怀有身孕了?太子殿下应该也很期待小主子出生的!” “是呀,为什么呢?”她恍若自语似的轻叹了一声,仰起头望着棚顶的天花板,过了片刻,自嘲地漾开一抹笑容,“我也不知道!” 东宫。 水流苏面色阴沉地坐在书房里,少顷,门开了,茗歌走进来先单膝跪下行了个礼,才起身回禀道: “太子殿下,肃亲王已经在咏乐省被我们的人捕获,可他死活不肯说出那些书信藏在哪儿,奴才的人也没辙,又不敢太伤了他,请太子殿下示下,该如何处置?” 水流苏将手中的折子合上,平静地说:“叫人看好了,父皇派我过些日子去咏乐省办差,正好可以会会他,让紫俏随行。” “是!”茗歌欠了欠身。 就在这时,门外绿泉的声音响起:“殿下,翡翠姑娘求见。” 茗歌一愣,他记得翡翠是紫俏的贴身侍女。水流苏皱了皱眉,不耐地道: “让她进来。” 翡翠身穿黑衣,从外面匆匆进门。快步走到水流苏旁边,俯下身对着他耳语了一番。只见水流苏听完之后,眼眸倏地睁大,整个人仿佛被熊熊怒火燃烧。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霍地站起身,大踏步走出书房。离开东宫。 紫俏一直居住在皇宫附近的贤王府里。贤王府是水流苏过去的府邸,尽管他已经入主东宫,可皇上并没有将王府收回,默认了贤王府仍旧归他所有。虽说是王府,可由于主人不在,变得很是荒凉,与金碧辉煌的东宫根本就没法比。 栾碧阁是王府西边的一个小院。虽然也典雅幽静,可这种地方并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是东宫的玉芍殿和未来的椒房宫,即使现在得不到,未来她也不想放弃。 她不比玉美人差。可凭什么她在这空无一人的王府内连正房都进不去?凭什么她要一直被她踩在脚下?凭什么她可以轻易获得她最想要的他的爱?凭什么她能让他甘心奉上由他赋予的属于妻子的地位和荣耀? 命运的不公平她要扭转,她的人生,她要决绝地拼一次! 她坐在宝蓝色五福团花褥子上,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轻轻地笑道:“孩子,娘一定会让你幸福的,绝不让你像娘一样!” 就在这时,只听“嘭”地一声,门被从外边粗暴地踢开。她心头一惊。慌乱地站起身,只见水流苏脸色铁青地大步走进来。她眼底的惶恐不安被他看在眼眸里,她从他眼中读出了盛怒和轻蔑。一瞬间,恍若心被狠狠地刺上一刀,冷彻骨。 “太……太子殿下!”她明明想镇定,却在他眼神的重压下变得胆战心惊、结结巴巴。 水流苏不再看她一眼。冷冷地瞥了身后背着药箱的御医,御医会意上前要给紫俏诊脉。紫俏大惊失色,他处理方式的粗暴让她预感到了危险,恐慌地步步后退,口里喃喃地哀求道: “不要!别过来!别碰我!” 水流苏给身后的翡翠和茗歌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立刻跃身上前。紫俏毫无防备之下被两人夹攻,又心存顾忌不敢使出全力,很快就被茗歌点了穴道,呆站在那里。 御医紧张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上前哆哆嗦嗦地替紫俏把了脉,回过身跪在地上,低声说: “太子殿下,这位姑娘的确怀有身孕,已经两个半月了。” 水流苏眼眸微眯,目不转睛地望着脸色惨白的紫俏,眼神冷酷而残忍。良久,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冷冷地道: “去开堕胎药!” 御医领命,被人带出屋子。紫俏面白如纸,一双素来妩媚的眼饱含着楚楚可怜的无助。茗歌给她解了穴道后,她冲过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水流苏面前,紧紧抱住他的腿,不停地摇着头,泪如雨下地哀求道: “太子殿下,不要啊!太子殿下,千万不要!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倒掉避子汤!可孩子是无辜的!这个孩子他是您的亲生骨肉呐!您忍心杀掉您的亲生骨肉吗?” “杀了他的是你,不是我。”水流苏冷笑道,“一个自称‘奴婢’的女人,你对自己身份的认知好像并不如你嘴上来得清晰!真让我失望啊,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还有点脑子的女人!” “太子殿下……”紫俏仰起一张布满泪水的脸,那张脸不再美丽不再妩媚,而是变得僵硬呆板,仿佛是在一瞬间死亡的人偶。 水流苏厌恶地望着她难看的反应,冷酷地说: “这个世界上,配生我孩子的女人只有一个,你没有这种资格!好好做你的棋子工作让我看到你的利用价值,这才是你存在的意义。给你个机会,呆会儿那碗堕胎药自己喝下去,否则……” 他冷哼一声,负手转身,扬长而去。 紫俏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髓里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割断了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让她痛到麻木。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泪眼迷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死 夜郎国派使者正式向水流国递交了投降书,同意割地赔款以结束战争。水流国皇帝终于扬眉吐气,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对幽王水流觞和边关的一众将士大肆封赏。 也就在这几日的早朝上,太子水流苏却因为办事不利受到皇上的斥责,从皇上两极化的态度来看,满朝文武再次揣测纷纷。 早朝之后,水流苏面色平静地从亁泰宫出来,众大臣的寒暄讨好他也都一一温和地笑纳,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有跟着他的小太监知道他此时心内的恚怒。 出了凌雀门,刚转了个弯来到永乐巷,只见绿泉脸色很不好地迎面快步走来,低声道: “启禀太子殿下,紫俏跑了!” “跑了?”水流苏浓眉紧皱。 “是!她对翡翠和茗歌用了摄魂术,贤王府的几个侍卫也被打伤了,等奴才赶到时,她人已经不见了!” “她的药喝了吗?”水流苏赶紧问。 “奴才等也不敢对紫俏姑娘强行灌药。”绿泉为难地回答。 水流苏咬紧了牙,愤怒地道:“这个贱人,忘了她还会那一招!快去把她找回来,她还有利用价值!” “是!”绿泉打了个千儿,快步离开。 所有的烦心事一股脑儿地压在胸口,让水流苏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焦躁,紧紧地捏了捏拳头,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玉芍殿。 玉美人坐在书房内,将阅读过的信件放进火盆里,望着它燃烧殆尽。忽然眉头一蹙,厉声道: “谁?出来!” 珠帘颤动,紫俏一袭紫衣脸色苍白地现身,羸弱地道: “太子妃好耳力。竟然能察觉到我。” 玉美人看着她,一瞬的惊讶已经被平静所取代,淡淡地问: “私闯玉芍殿。你好大的胆子,不怕被人当成刺客吗?” 紫俏凤眼眨了眨,紧接着两串晶莹的泪珠从睫毛下滚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楚楚可怜地道: “禀太子妃,奴婢是太子殿下的外室,现在已经怀有身孕。素闻太子妃仁慈。只求太子妃开开恩,给奴婢母子一个名分,不要让皇家血脉外流。奴婢愿意将孩子过给太子妃,只求太子妃能给奴婢一个容身之所,奴婢愿为奴为婢。终身伺候太子妃,绝不敢有二心!” 说罢,重重磕了几个头,呜呜咽咽地哭将起来。 玉美人只觉得心口一绞,满腔的怒火全部涌上头顶,让她在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乱颤。她咬紧了牙,桌上的纸张已经被她抓烂了。她冷冷地笑了起来,阴鸷地重复: “怀有身孕?你?” 紫俏再次磕了一个头:“求太子妃开恩。给奴婢和奴婢肚子里的这块肉一个容身之所,奴婢母子一定会终身以太子妃马首是瞻,以报太子妃的恩德!” 玉美人冷凝地望着她,少顷,握成拳的手一点一点地放松,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 “不过就是一个孽种。灌上一碗藏红花就解决了,若贤王府里缺藏红花,我可以帮你准备。既然敢来挑衅我就一次全部做完,何必装模作样,紫俏尊者?” 紫俏心头一凛,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刹那间,可怜谦卑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妖魅冷酷。她盈盈地站起身,笑吟吟道: “还真是有点意外呢,玉家主果然不同凡响,原来早就知道紫俏的存在了。既如此,那我就明说了。紫俏已经怀有太子殿下的骨肉,还希望太子妃识趣点,我愿与你共侍一夫你应该感到庆幸!” 玉美人站起来,危险地眯了眯眼眸,一字一顿冷冷地道: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怎么,不满吗?”紫俏冷冷一笑,眼眸里霎时聚集起浓浓的阴鸷,“那么,谈判破裂!”话音刚落,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飞身而来。 玉美人侧身一闪,红木长桌居然被她劈成了两半。紫俏一击不成第二剑斜刺过来,玉美人左躲右闪。她虽然懂得功夫,却并不是紫俏这种在江湖上混迹多年者的对手。偏偏玉兔被她派出去了,此时的玉芍殿里没有能与之抗衡的高手。 一剑刺来,没来得及躲避,玉美人的胳膊被重重地划了一刀,宫装破裂,鲜血横流。剧痛之下她勃然大怒,堂堂的自己居然被一个贱婢逼得走投无路,实在窝火! 可她的武功确实不如紫俏,最后一招,她被逼得背靠在墙壁上,一把冰冷的软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不惧不怕,反而眼神阴冷地望着她,好似薄薄的冰层下燃烧着汹汹的怒焰。 紫俏得意地握紧软剑,眯起一双妖娆的眸子,仔细打量她一番,用挑衅的语调啧啧地称赞道: “真是个美人儿!尤其是这对眼睛,倔强不服输,仿佛凌驾于世人之上的震慑力,太子殿下喜欢的就是这种么?可惜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她顺手点了她的穴道,撤去软剑。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玉美人冷冷地问。 “不是说了,让你变成我的奴隶。”她粗鲁地摩挲玉美人的脸蛋,恼恨地道,“虽然我很想划花你的脸,再杀了你,可若真那么做,殿下是不会放过我的。现在,暂时先让你乖乖听话就可以了。” 她用力捏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眼,一双美丽的眸子仿佛深潭一般似要将人吸入其中。一瞬间,玉美人的眼神变得茫然空洞。就在这时,紫俏恍若催眠般的嗓音轻柔地响起: “玉美人从今天起就是紫俏的奴隶,紫俏的命令玉美人永远不可以反抗。一,二,三!”她凌空打了个响指。 玉美人的头立刻低垂下去,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嘴里喃喃地重复:“玉美人从今天起就是紫俏的奴隶,紫俏的命令玉美人永远不可以反抗。” 紫俏洋洋得意地绽开一抹笑,解了玉美人的穴道,冷冷吩咐: “等太子殿下回来,马上对殿下说,皇家血统不能外流,让太子殿下尽快将我接进宫。” “是,主人!”玉美人半垂着头,顺从地回答。 紫俏满意地微笑,刚要转身,忽然,只觉得手中的剑被人从后面一抽。她大惊失色,心里预感到不好,下意识转身就要挥出一掌。玉美人闪躲,导致狠戾的一剑刺歪,刺穿了紫俏的右胸。 玉美人挑眉,鲜艳的嘴唇仿佛涂了一层血般残忍地笑着,语气轻松地说道:“呀,刺偏了!” 伤口处顺着雪白的剑血流不止,紫俏疼痛难耐,表情痛苦,瞪圆了眼睛指向她,惊诧又虚弱地道: “你……你居然不受控制!” “没人告诉过你别对自己太自信吗?既然知道了你紫俏,我又怎么会没学过破解你的摄魂术!” “是墨蝶舞!”紫俏终于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怒气勃发。 玉美人冷冷一笑:“没有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你!”说罢,重重地拔出剑,带出血花四溅,手腕一转,手中的软剑直直地刺向紫俏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背后一声震惊的大喝: “小玉,住手!” 一股风滑了过来,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力道,玉美人只觉得腕部一痛,手不由自主地松开,软剑掉落在地上。紧接着轻微的掌风袭来,尽管没用内劲,可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一旁的墙壁上。她的心冰凉彻骨,那熟悉的味道如锋利的匕首,在她的心脏上狠狠地刺下一刀。 “太子妃!”随后跑进来的玉兔吓得脸色惨白,已经不由自主地哭出来,炮弹一般地冲过来扶住面白如纸的玉美人,大声哭叫道,“来人,快传御医!来人呐,快传御医!” 嚎哭声惊动了水流苏,刹那间他忽然也预感到了不对劲,心头冰凉,也顾不得查看紫俏的伤势,直接扑过来抱住面容呆滞的玉美人,慌张地道: “小玉,小玉,你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能杀她,她还有用!小玉,你说句话!” 玉美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浓浓的恨意是他从未经历过了,让他心惊胆寒。他忽然好害怕,他好害怕对他露出这种表情的玉美人。 这时,玉美人再也忍受不住小腹里剧烈的绞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起来。水流苏察觉到她的异样,眸光下意识往下,青色的裙摆下,血越流越多,染红了衣衫。他呆了一呆,忽然,仿佛明白了什么,震惊地抬起头望向她。 玉美人依旧目不交睫地望着他,眼底的恨意纯粹,两滴晶莹地泪珠挂在浓密的下睫毛上。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流泪。她咬紧了牙,用虚弱的声音重重地,一字一顿地对他说: “水流苏,爱上你的我真愚蠢!”说罢,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水流苏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玉兔的哭喊吵闹声他已经听不到了,耳边只是在不停地回荡着玉美人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话。她说爱上他的自己愚蠢,那就意味着…… 他的大脑仿佛在一瞬之间变得空白,他直挺挺地跪在她面前,像一只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凄凉 玉美人早已被惊慌失措的玉兔抱回寝殿,水流苏仿佛没有察觉,仍旧呆呆地跪在地上,望着青砖地面上那一滩鲜红的血迹。绿泉心绪复杂地走上前,低声问: “太子殿下,紫俏怎么处置?” 水流苏望着由小太监照看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紫俏,空洞的眸子染上一层残忍的色彩,愤恨阴冷地命令道: “给她灌下堕胎药,再废了她的武功!”说罢,起身到寝殿去了。 “是!”绿泉已经完全明白水流苏的意思,应下后,走过去悄声指挥小太监将紫俏搬走。这种时候,他可不敢问太多惹太子心烦。 尽管御医百般施救,可玉美人的孩子仍然没能保住,本来就因为思虑过重等原因导致胎儿不稳,现在又在经过剧烈运动之后重重地摔倒撞到了肚子,流产是必然的。 太后很快就得知了消息,万分震怒,气冲冲地赶到玉芍殿,上来就狠狠地给了一直守在玉美人床边的水流苏一巴掌,大骂道: “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小玉是你的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情分居然赶不上一个狐媚子!你问问你自己,小玉对你不好吗?从小到大最保护你的就是她!你居然为了一个野女人和她肚子里的野种动手打小玉,哀家好好的一个曾孙就被你给打没了!你这个孽障!” 水流苏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直挺挺地跪下,眼神呆滞。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样。太后本想继续骂,可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样子也不忍再继续说,气急败坏地进寝殿去探望玉美人。 皇上闻听此事,派王德海来先赏了玉美人一堆药材以示安抚。又传话把水流苏骂了一顿,并让他赶快把那个狐媚子给处理了。 玉美人仿佛很疲惫似的,直到第二天夜里才醒来。张开眼,烛影摇红,满室都是她最爱的芍药香气。头微侧,只见水流苏正呆呆地坐在床边,面色憔悴,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 察觉到她醒来。他青白的脸色终于染上一抹生气,沙哑着嗓子惊喜地道:“小玉,你醒了?来人,宣御医!” 玉美人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眸里看不见悲愤。看不见恨怒,能看见的只有如一汪死水般的平静,恰似蒙上一层灰雾般,淡淡阴郁却不空洞。 她的神情让他的心咯噔一声,就在这时,只听她从灰白的嘴唇里吐出轻冷的、在他听来却宛如雷鸣的一个字: “滚!” 瞬间,水流苏的脸僵硬了起来,有气无力地用哀求的语气低喃: “小玉!” “玉兔!”玉美人冷冷地唤了声。 外面的玉泱大步进来,她长得和玉洁一模一样。只是气质更加清冷。但见她毫不畏惧地站在水流苏面前,冷冷地道: “殿下,请!” “小玉!”水流苏语气苍白地唤了一声。 玉美人翻了个身,背过去不再看他。每看他一眼,她的心都像是被狠狠地割了一刀。玉泱冷冰冰地道: “殿下,家主的脾气您知道。为了家主的身体着想,请您离开。不然家主若带着病体坚持要回定国公府,闹将起来对谁都不好。” 水流苏无法,只得站起身,望着玉美人抗拒的背影,低声道: “小玉,一切都是我的错。但不让你杀紫俏,是因为我要用她来问出肃亲王私藏的书信,她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滚。”她背对着他说,语气比刚刚轻,却比刚刚更加冷凝。 水流苏抿了抿嘴唇,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咬咬牙,转身离开玉芍殿。 玉泱恼恨地望着他离开,连忙转身坐到床边,咬住唇劝慰道: “家主,您身体不好,别想太多,养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有什么事您可以吩咐属下,属下可以去帮您杀了那个贱人!”说着,眼底的冷凝阴狠流露了出来。 “退下吧。”玉美人淡淡说,“我要静一静,这些日子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玉泱退了出去,偌大的室内终于只剩下玉美人独自一人。悲伤的花烛“啪”地爆出一个灯花,红罗帐在墙壁上印下寂寥的影子,玉美人再也忍不住,咬紧了嘴唇,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大哭起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打湿了枕巾,她千疮百孔的心冰冷到了无比凄惨的地步…… 五月,回京的水流国军队正行走在归途中。胜利后,一部分军队经过重新整编后已经全部回到驻地,剩下的这三千来人一半是水流觞的,一半是玉霜天的。此次皇上也召了玉霜天回京。 山南省的初夏十分炎热,玲珑抱着即将五个月的肚子,情绪也随着气温变得焦躁异常,上下起伏非常不稳定。这可苦了水流觞,哄也不是不理也不是,怎么弄都不对劲。 马车里,他无奈地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腿上呼呼大睡的玲珑,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扇子和发麻的手腕,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居然沦落到了替人打扇的地步! 可玲珑说了,如果不抱着他睡她就睡不着,马车里的人太多她也睡不着,也就是说,只能由他替她扇扇子了。 他郁闷地吐出一口气,目光落在她已经有些凸起的肚子上,好奇地上去摸了摸。就在这时,她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 “热!” “是!知道了!”他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应了一声,开始呼啦啦地给她扇扇子。 她眯着眼睛,用手搔了搔脸颊,忽然侧过身子一把抱住他的腰。脸在他身上懒洋洋地蹭了蹭,像只娇气的小猫,又开始呼呼大睡。 好似一根轻柔的羽毛在抓挠他的心,让他觉得痒痒的。又满溢出了温柔。他望着她的睡颜,忽然觉得十分可爱,莞尔一笑。低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继续呼啦啦地给她扇扇子。 黄昏时分,伴随着马车内一声娇喝,队伍十分熟练地停止下来。豆荚和豆沙立刻从马匹上溜下来等在车旁,紧接着众将士就看见王妃从马车上跌跌撞撞地冲下来,直冲到路旁的草丛里去大吐特吐。然后他们的王爷也从车上飞奔下来,去安抚正在孕吐的王妃。接着就能听到王妃一边吐一边大声喊: “简直要把人逼疯了!这要吐到哪年去啊!老娘不生了!”话未说完又吐了起来。 整个队伍十分默契地集体望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西风瑾骑在马上,手搭凉棚望了望天色,说: “今天好像早了半个时辰。” “前后不超过半个时辰,整体来说挺准时的。”花萼叼着薄荷草说。 “晚饭时不定又要闹成什么样呢,我突然觉得幽王有点可怜。明明打仗期间那么安静。没想到一出了聊城居然这么能折磨人。” “我看幽王殿下那是可怜地幸福着!”花萼大嚼着草叶,抻了抻懒腰。 “哼!运气好的人就是这样!”西风瑾冷笑道。 太阳即将落山,队伍已经决定在这片树林里驻扎。帐篷正在陆续支起,火头兵也已经将灶火升起来。将军帐里太热,水流觞在一棵大树下铺了毯子,让玲珑坐着吹风,等待吃晚饭,自己则在帐子里和玉霜天等人商议朝中事宜。 玲珑坐在树下望着忙碌的士兵们,不知不觉又打起盹来。直到被一股油腻的味道弄醒,睡眼朦胧偏过头,望着给她当靠枕的水流觞,迷迷糊糊地问: “你们谈完了?” “嗯。该吃饭了,你想吃什么?是吃烤山鸡还是吃饭?”他用筷子点着身前的托盘,笑问。 玲珑望着眼前的饭食。那股奇怪的味道钻入嗅觉里,胃顿时变得波涛汹涌起来,连忙捂住嘴别过脸去道: “我不要!快拿走!” 水流觞吓了一跳,慌忙让豆荚和豆沙端一边去。花萼拿着一堆野果子凑过来笑问: “王妃,要不要吃吃这个?” 玲珑望着那一堆野草莓似的东西,诧异地问: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山上。这可是山南省土生土长的,可甜呢。”他说着咬上一口,看起来的确很好吃的样子。 她好奇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却皱紧了眉头:“好酸!” 花萼眨眨眼:“不酸呐,你一害喜连味觉都改了?” 水流觞狠瞪了他一眼:“她现在怀有身孕,你别总是胡闹!” 就在这时,一股鲜美的味道传入鼻管,玲珑耸了耸鼻尖,陶醉地赞叹道:“好香!” 花萼一愣,侧过身子,只见西风瑾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走过来,笑眯眯地道: “鱼汤,想喝吗?” 玲珑像只看见了美味的猫似的,不管不顾地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欢悦地舔舔唇,笑道:“好喝!哪儿来的鱼?” “在后面的水潭里捞的。”西风瑾笑答,回眸看了冷冰冰的水流觞一眼,貌似挑衅。 水流觞正眼神冷凝地看着他,两人目光一碰,火光电石再次在空中爆闪。 此时,一只黑鹰从远处飞过来,低空盘旋了几圈。玲珑一怔,放下汤碗,手指探进嘴里打了个口哨。黑鹰立刻嘶叫了一声,俯冲下来神采奕奕地停在她的肩头上。 西风瑾大吃一惊:“这不是价值千金的白尾黑鹞吗?” “嗯,的确挺贵的。”玲珑说着,从鹰脚上取下纸卷展开,借着还不算太黑的天色阅读,读完后面色沉郁。 “怎么了?”水流觞问。 “水流苏为了一个女人推了小玉一把,小玉流产了;另外,姐姐染了肺病,这是红酥偷偷通知我的。” 水流觞表情僵硬起来,接着只听“哐啷”一声,身旁不远处,玉霜天呆滞地站在那里,手中的剑已经掉落在地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八章 决定 连续几天,水流苏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事,都会直挺挺地站在玉芍殿的寝殿门外。如此的虔诚,上到太后下到宫妃无不为之动容,可玉芍殿的大门始终没有对任何人敞开。 嫔妃贵族里开始陆续飘出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玉美人嚣张,仗着太子的宠爱处处挟制太子;还有说她不惜福,连太子殿下想纳个妾都大肆阻拦,一点不贤良,压根不适合当太子妃。但碍于玉美人是太后的侄孙女,也没人敢把闲话传得太过嚣张。 接近正午,阳光开始变得毒辣,院子里的树上蝉鸣啾啾,让人心烦意乱。玉兔端着午膳从小厨房里出来,眼神复杂地望着站立在烈日炎炎下、寝殿大门前的水流苏,皱了皱眉,什么话也没说,敷衍似的屈了屈膝,直接绕开他进了门。 寝殿内,玉美人身穿一袭浅绿色挑丝宫装,依旧如往常一般淡妆素抹,坐在书桌前平心静气地练习蝇头小楷。她不是个一遭受打击就会长卧在床的女人,越是混乱时期她越希望自己能清爽一些,以便于仔细思考。 玉兔悄无声息地将午膳摆在桌上,然后走进来轻声道: “家主,该用午膳了。”如今她已经自动自觉地改了称呼。 玉美人淡应了一下,仍没有停笔。玉兔望着她,犹豫了一阵,低声开口道: “家主,太子殿下还在外边站着,殿下这样已经好久了,宫里因此多了不少流言。” 玉美人压根没问那些流言是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就在这时,玉泱从外面匆匆进来,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过来道: “家主,这是定国公府送来的。说是泊云山庄的霍家主派人送到定国公府去的。” 玉美人顿住笔,眼眸里划过一丝惊诧,接过来镇定地拆开。然而阅读过那寥寥数语之后,她忽然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下意识地用手扶住头。玉兔紧张地问: “家主,您不舒服吗?玉泱,快去宣御医!” 玉泱慌忙转身要去,玉美人定了定神,淡淡地说: “不必了!” 将手里的信拍在她身上。[]冷冷地命令:“给我去查清楚!” 玉泱狐疑地翻过信纸,细细地阅读过之后,脸色忽青忽白,微微欠了欠身,凝重地道: “属下这就去办!” 玉泱刚刚离去。玉芍殿的太监总管小安子就慌慌张张地进来,先跪下请了安,然后站起身低着脑袋回道: “启禀太子妃,雨烟阁的墨侧妃刚刚殁了。” “什么?!”玉美人震惊地站起身。 “刚刚雨烟阁的宫女去给墨侧妃送午膳,进门之后却看见墨侧妃已经躺在床上,气息全无。当时墨侧妃穿戴整齐,但并没有发现自杀的痕迹,奴才猜想墨侧妃一直身子不好,应该是自己有知觉吧。” 玉美人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腿一软坐在椅子上。这辈子她见到过许多次生离死别,死在她手上的人也不在少数,可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心里竟产生了一瞬间的悲伤不舍情绪。真是好笑,明明是妻与妾,明明是从属于一个男人的两个女人呢! “通知殿下了吗?”她淡淡地问。 “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一切都交给绿泉大人处理了。” 玉美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玉兔手一挥,小安子退了出去。沉寂了半晌,玉美人忽然开口道: “我要去雨烟阁,你去把水流苏调开。” 玉兔无声躬了躬身,一刻钟后,玉美人宁静地离开玉芍殿,前往雨烟阁。 雨烟阁一如既往地荒芜,几个雨烟阁的宫女太监正围在寝室外面窃窃私语,无意中却烘托出了令人不安的氛围,玉美人看得一阵烦躁。此时众人见太子妃突然驾到,战战兢兢地跪倒拜见。她皱了皱眉,冷声道: “都滚回自己该呆的地方,没有传唤不许过来!” 突如其来的狠厉凶芒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一个激灵,惊慌失措地回答了一个“是”,全部像脚底卷轴似的逃走了。 玉兔上前打起帘子,玉美人进入卧室。今天的房间里没有缭绕的烟,但却能隐隐闻到属于阿芙蓉的奇特味道。 一张朴素的黑漆云母石架子床上,墨蝶舞双手交叠在胸前,静静地躺着仿佛睡着了一样。精瘦的脸上妆容浅淡,薄薄的胭脂为她染上了一抹艳丽。一袭浅黑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乌黑的长发并没有梳成妇人髻,而是梳起了漂亮的发辫。 玉美人缓缓走近,淡淡地凝视了她一会儿,即使距离很远,她依旧能从墨蝶舞失去弹性的肌肤上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就在这时,玉兔在枕边发现了一封信,拿过来递给她,道: “家主!” 玉美人接过来拆开,少顷,抿了抿嘴唇,手心一攥,把信纸揉成一团,再次将目光落在墨蝶舞身上。过了良久,唇角扬起一抹凄凉的笑容,恍若自语似的喃喃道: “一个人出生一个人死亡么?华丽又凄凉!” 过了良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绿泉带着一群人进来,见到她愣了一下,急忙跪倒。玉美人最后扫了墨蝶舞一眼,淡淡地道: “什么也不用动,就这么入殓吧。什么陪葬品都不需要,一把火烧掉撒进海里。” “这……”绿泉被她的命令惊了一下。 “这是墨侧妃的遗言,有什么不满吗?还是说你做不到?”玉美人甩着手中的信,语调阴冷地问。 语气柔弱,却在不知不觉中带来了一股强大的震慑力,让绿泉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谦恭地回答: “奴才一定竭尽所能办到!” 玉美人冷冷地看着他,嘲讽一笑,转身出了雨烟阁。午后的阳光很刺眼,许久未出门的她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定定地站在小路中央稳住身形,手搭凉棚眯起眼睛抬头望着正前方那轮红艳艳的太阳。玉兔立在一旁,担忧地望着她。过了良久,玉美人淡淡说了句: “玉兔,把信发出去,从今天开始,玉家将全面撤出水流国。” 玉兔心头一凛,忽然单膝跪地,满怀激荡地颤声道: “是,家主!” 六月,水流觞带领的大军顺利回归京师,在城门口受到了文武百官和黎民百姓的热烈欢迎。水流苏代替皇上带领百官在城门前相迎,大军一路进了皇城,皇上有旨让玲珑也跟着进宫。 玲珑只得硬着头皮跟随水流觞入宫,皇上看起来心情不错,坐在龙椅上满面红光,再次封赏了一干人等,特别封了玉霜天为勇宁伯,又将西风瑾叫到御前,笑哈哈地道: “风瑾呐,听说这次在聊城你立了大功!朕早就说过,凭你的才能,就应该为国效力,你偏偏不愿意!这回朕就做主了,封越阳侯世子西风瑾为京畿营指挥使,加封一品军师,钦此!” 西风瑾并不意外,跪下来谢了恩。越阳侯也跟着跪地谢恩,这个被女儿说成是钻营利益、其实只是为了振兴家族的老头在看见自己家终于后继有人后,差点老泪纵横。 玲珑对于西风瑾顺从地接受了京畿营有点意外,虽然之前西风瑾说过他并不想当个百无一用的才子,但这么快就答应做官,总有点让人担心。这样想着,眼神飘忽瞟了站在角落里的墨羽一眼,听说如今的他已经暂代墨翟在河东大营里统领墨家军。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望了过来。玲珑不避不闪,很自然地收回眼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虽然她并不干涉、也没有资格干涉墨羽对未来的选择,可他选择站在水流苏的阵营,某种程度上来讲她还是有点失落。 就在这时,皇上突然高声道: “老五媳妇,你这次悄悄地偷溜出京,虽然为水流国立下大功,且功不可没,但你实在是太莽撞了!” 玲珑连忙从水流觞身后出来,来到御座前跪下,声情并茂又谦恭卑顺地平声说: “启禀父皇,臣媳知错。当时听闻王爷受伤,边关又缺少粮草,臣媳心中挂念王爷,日夜不安。每每一想到夫君在外为国打仗、风餐露宿地辛苦,作为妻子却安稳地守在家里享受良好的待遇,臣媳的心中就会更加愧疚不安。之所以不敢禀告父皇,是因为臣媳知道父皇一定会担忧臣媳的安全,不准臣媳前往,思量再三臣媳只得大着胆子偷偷出京。因为臣媳的冒失,让父皇担心实属不孝,让夫君担心实属不贤,臣媳愿自罚禁足王府半年,自我惩戒!” 说罢,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此番话落,满朝官员全部眼神异样。看幽王妃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可这一开口就把皇上后边的话全堵死了。已经自罚了,还把理由说得冠冕堂皇,接下来皇上恐怕不但不能罚,还得赏! 水流觞见状,也跟着跪下来道: “启禀父皇,玲珑也是因为担心儿臣,而且此次能打退夜郎国,也全因玲珑不远万里、冒着巨大风险将粮草运到聊城。看在她立了大功,还怀有身孕的份上,就免去处罚吧。” 此话一出,再次引起一片暗潮汹涌。前些日子太子妃刚刚小产,现在风头正劲的幽王府却即将添丁,未来幽王府生下的孩子也许会成为皇上的第一个孙子。皇上的孙儿辈子嗣单薄,连一个男丁都没有,若幽王妃能产下男婴…… 局面似乎变得越来越微妙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得道后,全家升天! 果然,皇上听闻玲珑有孕,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笑逐颜开,欣喜地道: “老五媳妇正怀有身孕?好!好!这真可谓是双喜临门,边关大捷,朕又即将要当上祖父!老五媳妇的冒失暂且抛开,你能为水流国军队千里运粮,协助老五击退敌军,护国有功,不愧为我皇室中人!今敕封幽王妃为栖霞郡主,赏黄金百两,赐郡主府一座,钦此!” “臣媳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玲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朗声道。 嫁给水流觞之前,皇上因为青溪侯的关系封了她做栖霞郡君,此时加封为郡主,无非是将她本来的身份提升了一个层次。 水流觞的脸上流露出与有荣焉的自傲,伸出手细心地将妻子扶起来。所有官员包括皇上在内见此,眼神都瓷了一下。早先听闻幽王殿下专宠幽王妃,如今看来流言非虚,想必经过此次的同甘共苦后,幽王妃所受的宠爱只会有增无减。 “宣陈敏豪上殿!”皇上手一挥,道。 立刻有太监宣召,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通传,不久,敏豪从殿外健步而入,来到御座前,撩起官袍下摆行了跪拜之礼,再次起身,站在玲珑身旁。十六岁的少年郎,器宇轩昂,风度翩翩,不知不觉中就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在场官员老奸巨猾的眼神都不着痕迹地溜着姐弟俩,听说这两人只是乡野出身,姐姐却成了能替水流国军队供应粮草的幽王妃。弟弟则成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这对姐弟俩,果然不容小觑! 接下来皇上的话更印证了一些人的复杂心思:“陈敏豪,钦天监已经拟定好日子,下月初八便是黄道吉日。届时你和采螺公主的婚事也该办了。如今工部侍郎的缺儿正空着,大婚后就先由你暂代吧。” 全场闻言心头一跳,敏豪连忙跪倒。朗声道: “启禀皇上,微臣刚刚进入文英殿不久,还有好多该学习的地方没有学到。工部侍郎的职责事关重大,微臣既没有经验又没有资历,恐怕能力不够无法胜任,有负陛下的恩德!” 玲珑不着痕迹地凑近,拉了一下水流觞的袖子。水流觞会意。立刻上前再次跪倒,说道: “启禀父皇,敏豪虽然在科举中成绩优异,可毕竟年幼,经验不足能力有限。恐怕无法担当正二品侍郎的重任,还请父皇三思!” “朕说了,只是暂代。没有资历怕什么,正因为是年轻人才应该历练。陈爱卿,不必再说了,工部尚书陈大人是有识之士,你在他的手底下好好历练,不会吃亏的。说起来,你们两个又是同姓。一定能合得来。”皇上说着哈哈一笑。 “是,微臣遵旨!”敏豪心头一凛,面上却不露声色,叩头谢恩。 皇上再次大手一挥,道:“好了,都散了吧。老五。霜天,跟朕来!”说罢,下了御座,到后头去了。 水流觞和玲珑对望一眼,低声说了句:“在姐姐那儿见吧。” 玲珑点点头,水流觞和玉霜天就走了。 敏豪已经谦恭地向各位朝他道喜的大臣们道了谢,来到玲珑身旁,轻声叫道:“姐。” 话音未落,水流苏走过来,微笑道: “恭喜陈大人,也恭喜五嫂了!” “多谢太子殿下!”敏豪欠了欠身。 “陈大人不必多礼,你是五哥的小舅子,论起来咱们也是亲戚。更何况下个月你就是我的五妹夫了,亲上做亲,不用外道。”水流苏笑眯眯地说,偏过头将目光落在玲珑身上,意味不明地笑道,“五嫂不惧危险千里运粮,为我水流国解决了那么大的危机,实在是女中豪杰,六弟佩服得紧!” 玲珑淡淡地望着他,这个人属于笑里藏刀、表里不一的类型她早就知道了,现在面对他她连寒暄客套都不想说了,很平板地问: “小玉怎么样了?” 此话一出,水流苏仿佛受了打击一样,面部表情僵硬了起来,顿了一顿,沉声道: “她不肯看御医,也不肯见我。我知道她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五嫂和她素来要好,有时间去看看她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罢,像生怕被追问似的,转身健步如飞地走了。 “姐,”大殿里只剩下玲珑姐弟两个人,敏豪开口问,“你知道太子妃流产了?” “知道了。” “消息灵通!”他嘟起嘴,一边粘着她往外走,一边说,“真是过分呐,去聊城也不告诉我,有了身孕也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你是能替我运粮还是能替我生孩子?” 敏豪的嘴撅得更高:“你是在说我没用吗?总把我当成小孩子!太过分了!” “是是是!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马上就要成亲了!”玲珑满怀感慨地望着走在自己身旁的弟弟,虽然和同性相比他的个头仍很娇小,却已经比她高出一头了。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他的头,摸到的却是硬邦邦的官帽。 敏豪急忙拨开她的手,抗议道:“我不是小孩子别摸我的头!还有,别拿成亲的事调侃我!” “老实说,你喜欢采螺吗?”她严肃地问。 敏豪闻言,脸刷地红了,别过头去不满地咕哝: “你问这干吗?皇上都下旨了,喜不喜欢也得娶!” 玲珑望着他突然熟透了的脸,忍俊不禁地调侃道:“这么说就是喜欢了?”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敏豪脸红脖子粗地叫道,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逞强的恋爱中少女。 玲珑捂住嘴,扑哧笑了。敏豪急得面红耳赤,刚要说话,忽然,只见前方两名官员刚刚交谈完散去,剩下的那个人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回过头,竟是墨羽! 玲珑抬起头放眼望去,他刚好望过来,两人目光接触,她忽然心头一顿,脚步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住。两两相望了三秒钟,墨羽的眸光下意识地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划过,眼神黯了黯,公事化地欠身施了一礼,沉声道: “见过幽王妃!恭喜陈大人荣升工部侍郎!” “阿羽哥!”敏豪明白墨羽现在所在的立场,难过地轻唤了声。 玲珑的眼神敛了敛,停顿片刻,淡淡地道: “我该恭喜墨大人才是,恭喜墨大人认祖归宗,祝大人今后能平安富贵,一世荣华!” 墨羽的心随着她轻柔的话语,突然酸涩地颤了颤,随即稳定住心神,仿佛很陌生似的说: “多谢幽王妃。下官还有公务,就先告辞了。”说罢,再次欠了欠身,转身大步离去。 敏豪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不愿相信墨羽会背弃姐姐选择做太子党,忧郁地收回眼眸,他皱着眉问: “姐,你和阿羽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阿羽哥为什么会突然加入太子党?” “说话注意点,什么太子党,记住,身为朝官只会忠于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皇上!”玲珑沉声斥责,“还有,墨羽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你别去干涉!” “我不相信阿羽哥会背叛你,你们明明……”敏豪急了,奋力地替墨羽辩驳。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忠诚,也没有永远的背叛。”玲珑低声打断他,“记住了,公是公私是私,别把私情掺杂进公事里,否则你会很困扰。如果你连公私都分不清楚,那就承认自己没用吧。” 敏豪不语,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闷闷地问: “姐,你说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封我做工部侍郎?进入文英殿的人通常都要三年之后再录用,就算是头名状元,也不该这么早就为官参政啊。” “皇上具体是什么用意谁也猜不到。只是,之前你姐夫早就查到我们和陈世美的关系了,你姐夫能查到,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所以,你只要凡事谨慎,好好办差,别被人拿到错处就行了。至于和陈世美该怎样共处,不用教你吧?” “我知道,我不会露出马脚的。”敏豪平声回答。 玲珑欣慰地扬了扬唇角,由于她要去晋见太后,敏豪一直将她送到荣华门。刚走到门口,只见采螺从内门里小鹿似的撒着欢跑过来,扬起手臂用银铃般的嗓音欢快地叫着: “五嫂!五嫂!” 提着裙摆笨拙地跨过高高的门槛,这才看见跟着玲珑的敏豪,一张本就因为运动发红的小脸此时变得更是嫣红,害羞的小兔子似的畏缩起来,声如蚊呐地哼哼一声: “敏豪哥哥!” 敏豪连看都不好意思看她,僵硬地别过脸去,死板地行了个礼,道:“参见采螺公主!那个,姐,你进去吧,文英殿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说罢转身逃也似的溜了。 采螺的一张小脸立刻灰白了起来,望着他落荒而去的背影,扁起嘴难过地问:“五嫂,敏豪哥哥果然不愿意娶我吧?他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玲珑翻了个白眼,太纯情有时会引起许多误会,安慰地拍拍采螺的肩膀,笑道: “他哪有什么心上人,只是害羞罢了。你若想听他说‘喜欢你’,只要把他堵在墙角、揪住他的领子逼问他,他一定会说的。” “啊?”采螺吃惊地张大嘴巴。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她笑眯眯地问。 采螺定了定神,回答道:“我听说五嫂回来了,知道你肯定会去给太后请安就来迎你,我和你一起去寿安宫。”说着,拉起她的手,和她一起往寿安宫走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章 半路杀出程咬金——和亲计划! 水流觞和玉霜天跟着皇上来到御书房,皇上绕到御案后面坐下,用一双略微浑浊的眼扫了二人一眼,平和的脸色看不出他心中所想。顿了顿,他语重心长地说: “霜天呐,凝蕊现在的身子很不好,你这次不用再离京,作为她夫君,要好好陪陪她。肺病,唉,虽然御医说现在的状况不要紧,可那些人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一旦恶化,像昔日的昭文公主一样变成肺痨,朕想都不敢想。凝蕊从小心就重,心太重肯定会影响身体,你是她的夫君,要好好替她排解排解才是。” “是,微臣遵旨。”玉霜天表情平板地说。 皇上对他的态度很不满意,眉头皱了皱: “你不愿意陪她?” “微臣愿意。”玉霜天的声音依旧平板。 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一挥:“罢了,你先休息一个月,在府里好好陪凝蕊吧。你们小夫妻自成亲起也没见过几面。” “是,微臣告退。”玉霜天恭敬地施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再次叹了口气:“凝蕊怎么就喜欢上了那种家伙?定国公的庶出,除了长相还算出众,性子冷得像冰。” “父皇,姐姐真的不要紧吗?”水流觞担忧地问。 “总是发热,精神也不太好。朕每回去看她,她都不肯见朕,御医明明说过不会传染的。” “姐姐也是为了父皇的龙体着想。” “自从你母后过世,你们姐弟俩就和朕变得生分了,果然还是因为你母后的事不能原谅朕吧。”皇上怅然地叹道。 “儿臣不敢。”水流觞连忙说。 “总之。作为一国之君,身不由己的时候有多么无奈,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惆怅的话语却像一记雷在水流觞的心口炸开,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赔笑道: “儿臣和姐姐都已经长大了,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粘着父皇,否则会惹人发笑的。” 皇上微笑起来。满怀感慨地说:“是呀,你们都长大了,一眨眼你也要当父亲了!” 水流觞莞尔一笑,问:“父皇召儿臣前来,是有重要的事吧?” “嗯,是有件事,这事朕还不好说。”皇上神色恹恹地道。“按照和夜郎国的停战协定,除了割地赔款,夜郎王还提出了和亲的请求,他会将夜郎国的明珠公主嫁到水流国来和皇室联姻。” “明珠公主?”水流觞眉头一皱。 “明珠公主是夜郎王的掌上明珠,是大漠第一美人珍皇妃的爱女。年方十七岁。肯送她来和亲,夜郎王这是用忍痛割爱来表示诚意,朕也不好拒绝。一个战败国的番邦女子,自然没有资格当正妻,给她个侧妃的位置做做也就罢了。” “父皇……”水流觞心中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皇子里面,老四和老七不成器,其他的又太小,这么算起来只剩下你和老六了。朕知道你们两个,一个和玉美人。一个和陈玲珑,全是你们自己选的女人,却都不是省心的。” 水流觞哭笑不得,什么叫“都不是省心的”? “儿臣认为既然明珠公主来和亲,为了显示我国的诚意,指给六弟做侧妃最为妥当。虽说是战败国的和亲。可也不好太降低对方公主的身份。六弟是太子,给太子做侧妃,夜郎王肯定不会有什么不满。再者六弟是太子,相信明珠公主的娘家势力也会成为他的一个助力。”水流觞诚恳地说,一席话头头是道。总之和亲这种事还是推给水流苏他才会比较安全,从各种角度上来讲。 “可明珠公主选择的是你。”皇上一句平淡无波的话将他彻底从天堂打入地狱。(.好看的小说) 眼眸倏地睁大,他有些激动地慌忙说:“启禀父皇,玲珑才刚怀有身孕,这个时候若儿臣另娶他人,有些不妥吧?而且六弟是太子,儿臣只是个王爷,和外邦和亲六弟应该比儿臣更合适才是。” “不过是一个侧妃,你早晚都要纳的。朕知道你喜欢玲珑,玲珑也的确是个聪明能干的女子,这点朕不否认。可朕再说一次,她是个乡野出身的女子,从前你身子不好时也就罢了,现在的你,她根本配不上。朕肯让她当你的正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她若聪明,就不会干涉你纳侧妃。” “父皇……”水流觞一时之间愣住了,虽然他深深地明白帝王家的冷酷无情,可皇上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玲珑冒着生命危险救过他好几次,是和他同甘苦共患难过的,可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句“配不上”,就将她的所有努力全部抹杀了。 “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儿女私情,觞儿,你是朕最期待的儿子,别让朕失望。明珠公主的娘家势力由你亲自接收不是更好么?”皇上别有深意地沉声道。 水流觞还来不及收回自己呆滞的表情,皇上已经平淡地说: “这桩婚事已经决定了,三个月后明珠公主就会前来和亲。朕累了,你去给太后请个安,然后去瞧瞧你姐姐吧。”说罢,长舒了一口气,背靠到龙椅上,用手捏着眉心。 水流觞见此情形,冷峻地抿了抿唇角,知趣地告退。 玲珑去给太后请了安,太后恐怕还记着她拒绝为水流觞纳侧妃的事,表情冷冷的。尽管没有多加斥责,可言语中对她私自前往聊城表现出很不满意,认为她一个女人就应该安分守己地呆在家里,如此莽撞地出风头实在不配当王妃。 若不是因为玲珑避免了水流国的军队饿死,她相信此时太后一定会逼水流觞以不守妇道为由废她的妃位! 皇室之人全都是些喜怒无常的变异类生物! 好不容易从寿安宫脱身,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在大热天里步行实在不好受,幸亏太后怜惜自己的曾孙子,特别允许她乘软轿出宫。宫门外,豆萁和丹心正守在马车前,看到她隆起的腹部也很欢喜,小心地扶她上了幽王府的马车,前往大公主府。 大公主府内,被绿色植物所包围的碧波亭里,水凝蕊盖着毯子,正躺在贵妃椅上寐着。忽然一股苦涩的味道钻入鼻管,她黛眉轻蹙,掩住嘴唇剧烈地咳嗽了一阵,苍白的手捂住胸口,好不容易才喘上来一口气,绯红着双颊,头脑发晕地低声命令: “红酥,把药端走!” “不喝药病是不会好的。”纯正的男中音,伴随着瓷器轻碰在石桌上的响动。 有点陌生的声音让水凝蕊微怔,连忙赶走头脑中的混沌,侧眼望去,只见玉霜天正站在她身旁,穿了一身比乌鸦还丧气的黑袍。眉梢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端正起身子,含着疏离的笑意说: “你回来了。” “你知道我会回来?”他面无表情地问,对她没有意外这一点他的心里有点意外。 “父皇之前说过你会回来。”水凝蕊说着,又咳了一阵,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有些虚弱,“离我远点,免得过了病气给你。” “不碍的,我身体好。”他平板地说,瞄了一眼热腾腾的药碗,犹豫了好久,端起来生硬地递给她,别开眼神直不楞登地道,“你喝药吧,别太任性了。” “任性”这个词从来就不是形容水凝蕊的,所以在听到这个词时她不禁愣了愣,错愕地望着他。玉霜天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僵硬地催促:“快喝啊!” “放那儿吧,凉了再喝。”她抛开惊讶,冷淡地回答。 “不行,你嫌热我就帮你吹吹。”说罢,端着药碗开始轻轻地吹。 水凝蕊诧异地望着他,带着揣测,试探地问: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事吗?” 玉霜天顿了一顿,别过脸去,生硬地回答:“皇上让我休假一个月好好照顾你。” “哦。”她终于明白了,点点头问,“父皇还说什么了?” “皇上封了我做勇宁伯,接下来的事一个月后再说。” 水凝蕊慵懒地用手托腮,轻点了点头,陷入沉思。不愧为第一美人,举手投足间那纤细娇慵之态流露出一股天然的风流。玉霜天侧目打量了她一会儿,淡淡地开口: “你不用想太多,今天皇上还让幽王妃的弟弟大婚后接任工部侍郎的职务。”说着,将药碗递过去。 水凝蕊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去。玉霜天忙倒杯水递给她,她含了一口将嘴里的药味冲淡,拿帕子擦拭了一下嘴唇,说: “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你想去哪儿我也不会过问,只是,别忘了你该做的事。”说最后一句时,她的语气里带着冷凝的提醒,接着顿了一顿,平和地说,“好久没回京了,你不必听父皇的话呆在府里一个月,想去哪儿都可以,只是别太张扬。” 玉霜天僵了一僵,回答道:“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既然答应了皇上,我就会陪你。” 水凝蕊细眉一挑,满头雾水,这算什么呀! 就在这时,红酥领着玲珑走过来,笑道: “公主,幽王妃来看您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一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玉霜天见玲珑来了,立刻像只幽灵似的无声地退了出去。玲珑虽然对此见怪不怪,但对于应付扑克牌脸她还是很不擅长,无语地望着他离开,红酥已经在凉亭下面安了座椅请她坐下。 水凝蕊好不容易才从胸闷的不适中缓过来,抱歉地笑道: “你只能坐在那儿了,免得传染给你,你现在的身子娇贵,可别生病了。” “姐姐放宽心,只要好好吃药别把自己当成病人,一定会好起来的。”进来之前她已经听红酥说了,水凝蕊在冬天时着了凉,病情反反复复最后竟然染上了肺病,根据发病原因来看或许是肺部感染。 在没有青霉素的年代,肺部感染是一种棘手的病,甚至会导致死亡,目前尚不知道属于哪种感染,若最终发展成肺结核更致命。 “我不要紧,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病。”水凝蕊咳了一阵,双颊被憋得通红,软弱无力地笑问,“见过父皇了?” “是,也给太后请过安了。流觞被父皇叫去御书房,等出了宫他也会过来。” “身子怎么样?”水凝蕊将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笑问,“有几个月了?” “已经五个月了。” “真够难为你的,冒着危险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又在那种不毛之地怀上身孕,很辛苦吧?” “还好,总算是回来了。”玲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被问了这种话总感觉好像是在调侃他们欲求不满一样。 “是呀,你们能平安回来。我也就放心了。”水凝蕊微笑道,顿了顿,问,“你有去看小玉的打算吗?” “我打算先送个拜帖。等约好时间再去看她。芙阳的情况姐姐知道吗?” “正在玉佛殿,虽然日子清简,但有太后在。也没人敢亏了她。你和花家的关系特殊,这个时候就不必特地去看她了。” 玲珑明白地点点头,喃喃道: “本来还想去拜祭一下老夫人呢。” “以后再找机会吧。”水凝蕊仿佛很疲惫似的淡淡说。 很快,水流觞带了花萼来。(.无弹窗广告)水凝蕊看见弟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那闪烁着光彩的眼神很容易就能让人读懂。嘘寒问暖,百般关心,不愧是个弟控。 在水流觞的坚持下。水凝蕊让花萼替自己诊了脉。玲珑偏过头,这才发现玉霜天刚刚随着水流觞又回来了,正靠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直勾勾地看着那对融洽的姐弟俩,依旧面无表情。可眼神和早先的平淡无波似乎有点不一样。 她满头问号,果然是神人,让人看着就觉得很茫然! 因为水凝蕊病体不适,玲珑和水流觞也没有多呆,把花萼留下来替水凝蕊治疗,两人回府。于是花萼又一次悲催地成为免费苦力。 回去的路上,水流觞明显变得心事重重,一言不发。玲珑瞄了他好几眼,问: “你在担心姐姐吗?” “有点。”他心不在焉地回答。 “有花萼在。姐姐一定会痊愈的。”玲珑安慰道,顿了顿,望着他阴霾的脸,试探地问,“刚刚皇上叫你做什么?” 水流觞看了她一眼,沉声回答:“回去再说。” 玲珑点点头。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马车缓缓驶入王府,阖府上下全部出来迎接,水流觞将玲珑扶下马车,众人同时拜倒,异口同声地道: “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都起来吧。”水流觞淡淡地说。 那边潘婷早已从人堆里出来,紧紧地拉住玲珑的手,摸了摸她凸起的小腹,抚上她的脸,又是哭又是笑地道: “总算平安回来了!我们家玲珑终于也要当娘了,娘真开心!” “娘!”潘婷的话把玲珑说得心里酸酸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你先和你爹娘说说话,晚上一起吃顿饭吧。我出去一趟,剩下的咱们晚上再说。”水流觞对玲珑道。 玲珑点点头,水流觞转身走了。潘婷察觉到异样,担忧地问: “这是怎么了?” “没事,刚回京,有好多事要做。”玲珑含笑安慰道,“好了,爹娘,咱们先进去吧。”说罢,一手拉着潘婷,一手拉着陈关飞进府,把她爹娘吓得,连忙小心地搀扶她。 潘婷喋喋不休地念叨了好些事,主要是教她怀孕期的注意事项,多半是打听来了,居然还给她淘来了一大堆生儿子的秘方,让她哭笑不得。吃过晚饭,说起敏豪即将娶亲,陈关飞夫妇更是喜忧参半。虽然儿子娶亲是好,可娶公主负担就太大了。 玲珑在父母的房里聊到天刚擦黑,就被潘婷以“天黑路不好走”为由赶了回去,主要是怕晚上灯笼照不清摔倒。 玲珑回到飒园,水流觞正坐在里间发呆,听到脚步声抬起头道: “回来了。” 他阴郁的表情让她的眉尖蹙了蹙:“出什么事了?” 水流觞顿了一顿,站起来,扶住她的双肩将她带到椅子上,道:“你先坐下再说。” “什么事这么严重?”她满头雾水,疑惑地问。 水流觞坐在她面前,看着她,踌躇了片刻,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好启齿地说: “夜郎王希望和亲,三个月后会将明珠公主嫁过来联姻。”他只说了这一句,之后就望着她,等待她消化联想。 玲珑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心脏失重似的一路沉下去,感觉到一阵剧烈的不适。水流觞慌忙安抚着她的肚子,紧张道: “胎气胎气!玲珑,你别动了胎气!” 玲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过了片刻。她抬起眼,看不出表情地望着他,冷声问: “是给你联姻吗?” “我说了指给水流苏最合适,可父皇一定要指给我做侧妃。说是夜郎国方面的意思。”他在她冰冷眼神的压迫下,神情有些闪烁。 玲珑靠在椅背上,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被她瞧得像坐在钉板上似的浑身不自在。破罐子破摔似的霍地站起来,手一挥,带着丧气和愤怒地叫道: “我就说这样行不通,我怎么可能纳侧妃!我这就去跟父皇说我不要,让他随便指给谁都行,实在不行就自己收进宫!若夜郎国不同意,我就领兵去灭了夜郎国!” 玲珑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醒过神来,抱着胸,冷眼看着他道: “少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灭了夜郎国得需要多少军费。国库本就入不敷出,又因为赈灾损失惨重。这次还差点把边关的士兵饿死,哪来的那么多钱给你打仗。这次能打到让夜郎国投降,水流国都该谢天谢地了。” “那大不了我不当这个王爷了!”他哎呀地叹着气,叫道。 “别胡扯了,自古以来,亲王只有被人削爵圈禁的份儿,还从没听说有自己辞职的。我倒不介意养你,可皇上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以为是我怂恿你私奔。到时候连根拔了我的家产,咱们俩就得喝西北风去。” “玲珑,你不生气吗?”水流觞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对她的反应有些惊疑不安。 “生气,我当然生气。”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他。笑答,“我现在被气得要死,气得想马上动手阉了你。” 水流觞忽然趴在她的膝盖上,过了片刻,闷闷地呢哝: “即使成了亲王,还是没用的,连拒婚这种事都做不好。”他的语调带着深深的无力。 玲珑望着他乌黑的发顶好一会儿,伸出手摩挲着他细软的头发,轻轻说道:“别说是亲王,就算是皇帝,想为所欲为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你现在,若父皇是刀,你就只能乖乖地当鱼肉。” 水流觞颦着眉尖抬起头。玲珑素手抚上他的脸,低声问: “你告诉我,你心里想纳侧妃吗?” “当然不想,我已经有你了,像你这么聪明可爱、贤惠能干、那么一个被沙子吹大的的公主连你的一片脚趾甲都比不上!” 虽然这恭维听着虚头巴脑的,可玲珑还是觉得一阵心花怒放,唇角情不自禁地漾起笑意,心情很好地捏起他的脸,道: “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纳回来不碰,我可以替你解决。可若是纳回来后你看上了……” 她手上用力,他连忙推开她的手,揉着被掐得通红的脸颊,不满地叫道:“我怎么可能会看上沙子公主,这辈子我只会看上你!” 玲珑嫣然一笑:“那就好。”捧起他的脸,在那发红的掐痕上轻吻了一下。 水流觞心一动,抬起身子,温柔地抱住她,喃喃道:“玲珑,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我希望站在我身边的只有你。” 玲珑微微一笑,靠在他怀里,静静地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而有力地保证道: “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琐玉轩位于王府东边,离东侧门很近,一直是玲珑会见手下主管的地方。因为东侧门临街,赵宣等人可以直接从东门进来。 琐玉轩内,玲珑捺住性子坐在积压已久的文件前,挨个批复。赵宣被豆荚带进门,不由自主地看了正在帮玲珑整理信件的豆沙一眼,两人目光相碰,豆沙下意识别过脸去,心里有些不自在。 玲珑放下笔,不着痕迹地扫了二人一眼,问: “花倾城留下的尾巴都处理好了?” “是,基本都已经上了轨道。”赵宣示意小厮将账本递上去,接着说,“今天上午兵部尚书亲自前来,已经谈妥了将酒精供应给军队的事,按王妃的意思给了低价。” 玲珑点点头,翻了翻账本,接着问:“和贺家的合作如何?” “贺家狡诈得紧,仗着自己家是水流国最大的花卉商,咬紧了价格就是不松口。其实咱们不过是用花瓣泡酒,根本不需要那么高的成本,若我们自己有花田……”赵宣愤愤地说。 “就算有现成的地,也要等个几年才能种出规模。找时间你再去谈一笔,把花的进货量增加一倍。我之前提过吧,开发花卉精油。贺家有一半是化妆品产业,进他的原料加工再高价卖给他们,若他们不愿意买,那就扶持他们的竞争对手。”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赵宣一愣,计上心来,惊喜地应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二章 丫鬟们的婚事 “我这次去边关,听到了不少关于夜郎国的风土人情,夜郎国人会酿葡萄酒这个从前知道,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他们是个喜欢喝酒的民族,出门在外马上带的不是水,是酒。”玲珑接着说,“所以,接下来该往夜郎国发展了。他们的葡萄酒我尝过,不如咱们酿的,而且蒸馏酒在那儿并没有普及开来。” “我知道了,我会送来计划书。” “在异国发展,还是找一个当地的商人共同合作开发为好。” “是。” “你代替我去参加赏花会,泊云山庄的霍文麟,见过了?” “这是对方的全部资料,已经整理出来了。”赵宣递上一份资料,玲珑接过来翻了翻,赵宣犹豫了一下,接着说,“王妃,属下还有一件事要请求王妃。” “说吧。”玲珑眨眨眼,感兴趣地笑道。 赵宣看了豆沙一眼,忽然一撩袍摆跪了下来,认真地说: “属下想迎娶豆沙姑娘为妻,请王妃应允。”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豆荚无声地大笑着比划出来一个“你终于说出来了”的手势,豆沙则脸涨得通红,脚一跺,愤怒地叫道: “赵宣!” “好啊。”玲珑轻轻松松地答应,“我同意了,日子就定在这月二十八号,你尽快准备。” “王妃!”豆沙焦急地叫道。 玲珑睨了她一眼:“你已经二十好几了,现在都是老姑娘了,好不容易有人想娶你。你又不是不喜欢他,就别挑三拣四的,看你们俩成天磨磨唧唧的,我都嫌累。豆荚也跟着一起嫁了。昨儿侍棋已经求王爷赐婚,我同意了。” “什么?!”豆荚破开嗓子一声吼,“谁说要嫁给他了!那个白痴凭什么自作主张!” 玲珑拍拍额头:“你也别假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在边关时你发着高烧还跟他你侬我侬的。你也不小了,这月二十八是入琴成亲的日子,你们俩搭一下顺风车,我还能省点钱,嫁妆单子我都准备好了。” “王妃!我不嫁!我要终身伺候王妃的!”豆荚和豆沙同时跪下来,抱住她的腿哀求道。 “就算你们嫁了。你们也得替我干活,你以为你们出嫁了就会清闲吗?好了,我是觉得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才答应的,你们要是不同意就去拒绝。赵宣就在这儿,你们俩出去解决吧;豆荚去找侍棋好了。他今天刚好休假。”玲珑心不在焉地挥着手,喊道,“丹心,冯德才来了没有,让他进来!” 丹心答应了声,将一名胖胖的中年男人带进来。豆荚见状,只好蹦起来,脚一跺扭身出去,估计是找侍棋算账去了。豆沙狠狠看了赵宣一眼。也出去。赵宣见状,向玲珑施了一礼,跟着离开。 玲珑转着手中的笔,笑吟吟地望着他们全走了,才敛起笑容望向冯德才。他是水流觞名下产业的大总管,自她接手了花倾城遗留下来的股份。她就成了这些产业的主子,替水流觞经营。 冯德才是个被水流觞救过的老太监,曾任职内务府,过去和许多皇商打过交道,为人圆滑,擅长察言观色,很适合经商。他步上前跪下来,尖着嗓子道: “老奴参见幽王妃!” “起来吧。”玲珑淡淡说,“初次见面,今后我将代替花倾城全面接手王爷和花倾城过去合作的所有项目。我的名字你应该听过,你又是王爷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我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只要记住一点,我和花倾城的立场不一样,我是王爷的妻子,对于损害王府利益的行为,我不会有一丁点的姑息。” “是,老奴省的。”冯德才心头一凛,他身处商圈自然听说过幽王妃在商界的地位,今日一见,淡淡的压迫力果然不容小看,当下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句。(.无弹窗广告) “很好,那么言归正传吧。账本我已经查过,你可以带回去了,我会给你一个账册的新模本,下次照着新格式做账。另外我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件事,我这次从边关回来,发现夜郎国地处沙漠,缺水缺蔬菜,但是很会做肉脯。” “王妃的意思是……” “不懂吗,你们货栈从前只接待往来商人做中转生意,可现在我要你们组建一批商队,进入夜郎国和阿曼国的贸易市场,那里缺什么你们就卖什么,再把水流国没有的带回来高价卖出。既然夜郎国缺蔬菜,你们就去卖点茄子干、萝卜干;缺水就去卖水。 “卖水?” “罐装水,像卖酒一样。在夜郎国水值千金,如果打出‘天然山泉有益健康’的名号卖给那些贵族,该怎样定价不需要我教你吧。” 冯德才的一张老脸顿时笑成了菊花:“王妃……王妃真是英明,老奴佩服!夜郎国的确缺水,将水流国到处都有的东西送到他们那儿卖高价,王妃您真是高啊!” “做份详细的规划给我,另外记住了,先由当地商人领路,等熟悉了夜郎国之后,我要在当地建一座马场。”夜郎国的人善于养马,水流国一半的战马是从夜郎国进货的。 冯德才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么,恭谨地道:“老奴明白了。” “还有,马上把夜郎国皇室的资料,尤其是明珠公主的资料整理出来交给我。” 冯德才答应下来。玲珑挥挥手,他刚退出去,西凤瑶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明明都当娘了,却还是没有一点沉稳的样子。一个箭步飞身上前,重重地拍在玲珑的梨花木桌子上,大声问: “幽王要纳夜郎国的明珠公主做侧妃,是真的吗?” 玲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幽幽叹了口气,道: “你也知道了?” “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幽王要纳侧妃,而你才刚怀有身孕!皇上到底想干什么?先给我弄来一个水蓝姬,又给你整出一个明珠公主,小玉也小产了,老天看咱们仨不顺眼是不是!”她激动地叫起来。 玲珑一把捂住她的嘴,无奈地道:“好了,冷静一点,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就算再激动也没用。” “玲珑,这下你可怎么办呐?对方可是个番邦公主,我听我奶奶说过,夜郎国的女人风骚得紧,那明珠公主在夜郎国肯定又是个骄纵惯的。”她欲哭无泪地念叨着,忽然低头看了眼玲珑的小腹,用手摸了摸,诧异地问,“咦,不是刚怀上的,几个月了?” “五个月。” 西凤瑶更加哭丧着脸:“那搞不好当孩子出生时,幽王正在和别的女人新婚燕尔!这可怎么办呐?玲珑,你可千万要挺住啊,千万不要输给那种狐媚子!” 玲珑此时十分想吐槽:挺不住的好像是你吧?不过看在她关心自己的份上,心中一暖,也就忍住了想翻白眼的欲望,笑道: “好了,反正躲也躲不掉,先不说这个。我要去看小玉,你和我一起去吧。” “你要去看小玉?”西凤瑶的眼睛瞄在她的肚子上。 “我会换件宽松衣服。我已经送帖子告诉她了,她叫我今天去,你正好陪我一起去吧。”她自然明白,小玉刚刚流产,看见她的肚子说不定会伤心。可直觉告诉她,她还是去看看她比较好。 西凤瑶点头,玲珑换了衣服,两人上车往皇宫去。 早已废弃的芍药宫前。 又是芍药花盛绽的时节,芍药林内硕大的花朵迎风招展,妩媚醉人。粉红色的蕊瓣如天边的彩霞,又似相恋中的羞涩少女,柔若无骨,浪漫含蓄。艳艳锦不如,夭夭桃未可。 玉美人身穿一袭湖绿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曳地宫装,鬒黑的长发松散地挽了一个堕马髻,鬓畔簪了一朵整块翡翠雕成的蝴蝶流苏,亭亭立于花丛中,美绝尘寰,好似一幅倾国倾城的风景画,也不知是花衬人娇艳,还是人衬花妖娆。 春葱玉手轻轻地摩挲着那散发着幽香的美丽花瓣,忽然,眉尖轻蹙,纹丝未动地沉声道: “什么事?” 玉泱本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破坏那份静谧,现在听见喝问,连忙收敛起刚刚有些迷醉的心绪,悄然走过来,低声回答: “家主,信!”说罢,双手递过一封信。 玉美人淡淡地接过来,拆开。玉泱立刻点燃一根蜡烛举过来,玉美人平静地将信纸放在上面烘烤了片刻,清晰的墨字逐渐显现出来。她的神情仿佛是淡泊如水的月光,静静地、囫囵地读完,因为病体初愈而仍有些发白的嘴唇微微一勾,漾开一抹浅淡晦暗的微笑,随即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燃尽,背过身去继续望着那些被风吹得颤巍巍的花。 “家主。”玉泱有些忧虑地开口。 “还有什么事?”玉美人浅笑着问。 “家主的计划已经部署完毕,只等待执行。另外……”她犹豫了片刻,接着说,“那个女人,据说因为被强灌了堕胎药伤了身子,已经不能生育了。属下打听到,太子殿下已经将人转移出京了。” “是么?”她的唇角仍勾着笑意,仿佛刚刚的话并未走过她的心或者她根本就不在乎,顿了顿,她忽然吩咐,“你先退下吧。” 玉泱一愣,这才察觉到身后突然出现的气息,惊慌地回过身,水流苏一袭纯色青衣,淡雅似兰。她望了望他,又望了望玉美人,会意地屈了屈膝,退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三章 落后始知如幻身 水流苏走上前,站在玉美人身侧,望着她即使上了妆仍旧显得憔悴清瘦的脸庞,心中一痛,不知该如何开口。不料她却突然折下一朵稀少的绿芍药捏在手里,凝望着那朵神采奕奕的花,笑吟吟地轻声开口: “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武功不如你,却总能发现你吗?因为我熟悉你身上的味道,十三年来,就像一场被诅咒过的梦。” “小玉!”他墨眉微蹙,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他的心脏没有被撕碎也没有被破裂,有的只是无尽的折磨与蹂躏。 “我一直很好奇,如果我不是玉家家主,我们会怎样?” 淡淡的疑问,却像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他的心。他感受到了一阵彻骨的寒冷和苦痛,无奈和无力感将他包裹住,让他胸口窒闷一时间无法喘息。他站在花丛前,无力地闭了闭眼,压抑下胸口处复杂的波涛汹涌,语气苍白虚无地道: “我早就不在乎那些了。我想要的只是玉美人,不是玉家家主。” 玉美人咯咯地笑出声来,还真是个善变的人呐!他终于诚实地说出来了,在他需要玉家时,他两个全要;在玉家成为威胁时,他要收了玉家架空她,可还是想要她。不仅善变,而且贪心! “呐,流苏,你真的喜欢芍药花吗?”她忽然笑问。 他一愣,垂下让人看不清的深黑眼眸,低声回答: “喜欢,因为你喜欢。” 她单薄的嘴唇顿时勾起嘲讽的笑意。带着一丝苦涩的了然: “我说过我喜欢花吗?” 水流苏只觉得心脏一沉,惊诧地望着她。但见她神情恬静,仿佛迷蒙的薄雾般轻声笑: “我讨厌花,这种只能绽放出短暂美丽的东西只会让人生出想蹂躏的欲望。”她素手一攥。那朵绿芍药便被她握紧于掌心。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逃脱不开地被把握着、玩弄着,仿佛有一记重锤在不停地击打着。一瞬间,他居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可笑又悲戚的复杂情绪。 “很可笑。是吗?”她终于转过身面对着他,那双如清泉般晶莹的眸子清澈无垢,看不出一丝波澜起伏,只是含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笑意深处掩藏着的却是深黑如古井的冷凝,“第一次在这玉芍殿,你送给我的那朵芍药花是那么地美。(.)可惜你与我都不喜欢,我却将它整整珍藏了十三年。” 她缓缓摊开手心,飒爽的风吹来,吹散了那鲜绿的花瓣,如蝶舞翩迁般地从两人的眼前飞过。随风消散: “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后始知如幻身。”她幽幽地吟道,手一松,尸体一般的花茎缓缓落在脚下的土地上。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翩然离去,不带走一丝凡尘。 她眼底的冰冷,她话语间的无情恍若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心。他忍受不了这种对待,他忍受不了一直深爱着他的玉美人居然用这种冷淡的表情对待他。他再也忍不住。一把从后面环抱住她,仿佛在抓住一根救命草一样,声音如乌云掩藏星光,悲凉又带有一丝急切的期望: “小玉,你明明知道,在这深宫之中。我不争,只有死!就像是快要毁灭的人在苟延残喘,尽管被人厌恶,却一步一步爬到了今天,我的心里很不安,也很害怕,我怕我掌控不了这一切,所以我身不由己!但是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心爱你的,伤害了你我也会痛不欲生!” 他的语调里带着浓浓的悲戚,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与焦虑,说到最后一句时,唇角边溢出的苦涩能让人感同身受。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凄惶的神态有别于以往的温文尔雅,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他喘息急促,心脏窒闷。他期待她说点什么,可是她没有。他想理直气壮地告诉她,他是全心全意爱她的,可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底气不足,但他的心底深处的确是全心全意爱她的,这尖锐的矛盾让他心如刀绞。 玉美人笔直地站在那里,她可以很轻易地甩开他,但他紧紧地抱住她的腰身,就像是幼年时他腼腆地寻求庇护一样。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法呼吸了,疲惫地闭了闭眼。[.超多好看小说] 就在这时,玉兔匆匆走来,在花丛外汇报道: “禀太子妃,幽王妃和云大奶奶来看您了!” 玉美人轻轻吸了口气,终于定下心来,什么话也没说,平静地抓住水流苏的手掰开,挣脱掉他的纠缠,迈开步子翩然远去。 回去的路上,玉美人的神态就犹如惨白的满月般冷清幽暗。玉兔一直默默地跟着她,忽然惊诧地低呼道: “家主,您……” 玉美人微怔,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起手摸上脸颊,竟然触到一片冰冷的湿润。她震惊了好一会儿,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 “真是的!多少年没哭了!”她有气无力地轻叹道,含着清浅的笑意,用帕子擦干眼泪,继续向前走。 玉兔心里一阵伤感,抑制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快步跟上去。 玲珑和西凤瑶来探望玉美人本是想开解她,不料却看见她双眼泛红地进来。二人对望一眼,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再看玉美人恹恹的有些心不在焉,坐了坐也就识趣地告辞了。 玉美人独自坐在紫檀荷花罗汉榻上,呆了一会儿,打开旁边一只梅花朱漆小柜,从里面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放到眼前。那枚水晶里镶嵌着一朵美丽的绿芍药干花,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如一片缥缈的碎云…… 月至中天,湿润的草丛里,蛐蛐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饱和了潮气的风只有几缕,夏季的夜晚闷热异常。 玲珑只穿了件自制的吊带裙,长发已经全部盘到发顶,可还是热得冒了一层汗。酸涩的眼睛从嫁妆单子上移开。她懒洋洋地将下颌抵在炕桌上,只觉得胳膊疼、腿疼、全身疼。 她烦躁地用手指推倒炕桌上立起来的砚石,又立起来。再推倒。无聊地玩了几次,实在腻烦,高声叫道: “丹心,热死了!给我扇风!” “不能扇,会着凉的。御医不是说了,忍一忍就好了,现在若是生病。麻烦就大了。”苦口婆心的劝说声响起,声随人至,水流觞从外边步进来。 玲珑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回来?” “不是告诉过你了,墨翟的寿宴。”他无奈地回答。自她怀孕后从聊城回来开始。经常对他莫名其妙地不满,如今他已经淡定了。 玲珑哼了一声:“墨翟怎么样?不是说卧病在床了吗?” “只露了一面就进去了,身子的确不太好,花萼的意思是好像中了某种毒。墨家现在的内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墨羽从前倒是小瞧他了,才认祖归宗几天,就在内部拉拢了一批人。”水流觞坐在她对面,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感觉尚温,吩咐道,“来人,给本王倒杯凉茶!” 丹心连忙从外面端来凉茶,玲珑看着水流觞泛红的脸,问: “你喝酒了?” “没有。现在筵席上的酒全换成了烧酒,那东西我根本不能喝。外边太热了。”水流觞端起茶杯,美滋滋地啜了一口凉茶。 玲珑紧紧地盯着那挂满寒凉水珠的茶杯,干燥的喉咙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撒娇道: “我也要喝!” 水流觞看了她一眼,笑眯眯地将杯子递过来。玲珑心中一喜,刚要张嘴去接,杯子却突然被他收了回去。察觉到自己被耍了,她立刻不满地瞪住她,他好整以暇地道: “你不能用冰,御医说过,一旦着凉落下病根就是一辈子。” “烦死了!什么都不能干还要忌口,又要出这么多汗,全身疼,连脚也肿了!生孩子这么麻烦,干脆你替我生吧!”她瞪起眼,嘟着的嘴都能吊上两只油瓶。 “好啊,下辈子我替你生。”他脆生生地答应,拿起桌上的纸张,笑问,“你刚刚在干什么?这是?” “嫁妆单子,豆荚、豆沙、葛青要出嫁了。我今天顺便也遣散了畅春园。明珠公主前来和亲,幽王府必须全部肃清以表示对夜郎国公主的尊重,不想进庙里修行就拿了遣散费自己走路。” 水流觞眉一挑,笑吟吟道:“你倒是会找借口,既不用再吃干醋了,还让人怨不着你,别人还得说你贤惠。” “我才不是吃干醋。畅春园里那群女人没用还费钱,我早就想清了。不过你后院的那些女人一点都不留恋你,我一发公告,她们全部打算领遣散费各回各家。” “那是因为她们觉得有你在,她们连白骨都不如,自惭形秽,只能离开。”他笑嘻嘻地说。 玲珑闻言,顿时心花怒放起来,过了一阵回过味,皱了皱心问: “你干吗突然夸我?” “我哪有夸你,我只是在说心里话。”他认真地道。 玲珑愣了愣,紧接着咬住下嘴唇哧哧地笑了起来。 水流觞觉得她这个表情特好笑,忽然只听她“哎呦”一声痛呼,把他吓了一跳,慌忙坐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腿!腿!腿抽筋了!”她皱着眉连连说。 水流觞忙蹲下来,将她的腿架在膝盖上细细地揉捏着,轻重缓急地帮助她舒缓紧张的肌肉。她愣愣地看着他,他按摩了一阵,抬起头担心地问: “好点了吗?” 她愣了愣,才点点头。他不解地问: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没有。”她闭上张开的嘴,回答,“就是觉得让王爷替我按摩,我好荣幸,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顺便帮我按摩全身吧。” 水流觞哭笑不得,站起来服侍她躺下,坐在旁边一面细心地帮她按压,一面问: “这样行吗?” 他的手在她身上时轻时重地揉捏着,缓解了酸痛,让她的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仿佛被融化了一样软绵绵的。她闭着眼睛,舒服地轻轻哼了声。 他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她的声音,惊讶地低头一看,居然呼呼睡着了。他哭笑不得,注视着她睡梦时泛着嫣红的脸,只觉得心脏软软的,过了一阵,俯下头去在她湿润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轻轻说: “辛苦你了,小东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四章 敏豪大婚——父女相逢 二十八号良辰吉日,豆沙、豆荚和葛青在幽王府低调成婚。前两只明明不同意成亲,却在赵宣和侍棋的威逼利诱下投降了。 玲珑除了标准的十二抬嫁妆,还分别给了豆沙、豆荚一座酒楼、一个庄子。因为入琴的关系,又送了绣工出众的葛青一座绣楼,同时还烧毁了豆荚和豆沙的卖身契,从此不再为婢。 豆荚和豆沙并不愿,她们希望将这份契约继续下去。玲珑却要为她们的子女着想,再说良贱不通婚,本来那个卖身契当时她也只是写着玩玩而已。烧毁后并不表示她们真就自由了,豆荚和葛青会继续随丈夫留在王府效力,豆沙要嫁进赵家,玲珑便将与贺家新合作的化妆品项目全权交由她处理。 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王府,引得一票丫鬟羡慕嫉妒恨,现在已经没人再肖想幽王殿下了,全都牟足了劲势要进入飒园好生服侍王妃。 豆浆和豆萁的生活空前忙碌,请客送礼求名额的络绎不绝。 畅春园的那批女人捏着根本无法与人家嫁妆相比较的遣散费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心里恨恨地将葛青骂了上百遍,深恨当初怎么没学那个狡诈的狗腿子好好讨好王妃一番。 成亲后豆荚变成了飒园的总管嬷嬷,不再打理琐事,而是专职听吩咐。每次被人叫成“豆嫂子”时,她总会生气地跳起来大喊大叫,非让人称呼她“豆姑娘”不可,让一众人很是无语。 七月初八。敏豪和采螺公主的大婚之日。玲珑怀有身孕,可作为新郎的姐姐仍要出席。安庆伯府彻底败落,因此儿子大婚时,潘婷和陈关飞也破例出席。潘婷身穿一袭喜庆的芙蓉色鸡心领直身褙子。搭配一条墨绿色光面马面裙,戴着整套的翡翠雕花头面,气质高雅。雍容华贵。陈关飞则穿了身棕色的五福捧寿团花蜀锦长袍,神采奕奕,丰神俊朗。 到场来宾都很吃惊,瞪圆了眼睛望着两人噙着欢喜的笑意,娴熟地招待着达官贵人,丝毫不感觉拘谨。难怪幽王妃和陈侍郎一点也不像乡野出身,话说他们的爹娘真是乡下的吗? 敏豪已经十六岁了。玲珑坐在屋子里,含着笑意望着他身穿大红色新郎袍子,像天边的满月一样漂亮,再和从前那个傻吧啦叽的小瘦猴相比,不禁感慨万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情不自禁地起身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欣慰地抚摸他的头,笑叹道: “真的长大了!” “姐!”敏豪不知怎么,听了她的语气,突然眼圈一红。 玲珑温柔地将手抚上他的脸,浅笑道:“小豪,你的好日子终于来了,以后一定要幸福!” 敏豪的心百感交集,仿佛有万千海浪在汹涌。他再也忍不住自己心头的激荡,一把将玲珑抱住,紧紧地抱住,喃喃地说: “姐,这些年,辛苦你了。谢谢!”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将她包围,那是已经长大成人的男子所拥有的味道。他的怀抱变得宽阔了,他的肩膀变得厚实了,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这是曾经与她相依为命、共同经历磨难的弟弟,而今他就要娶妻生子,组建家庭了。 她的心同样变得百感交集,他的道谢就像是一根蜂针刺进她的心窝,酸涩却同样苦中微甜。她的眼圈红红的,狠拍了两下他的背: “傻小子,我是你姐姐!” 敏豪笑中带泪,是啊,她是他的姐姐,从娘去世的那一天起,这个姐姐就成了他的保护。无论多艰难,她也始终将他纳在羽翼下,悉心呵护,百般关怀,努力让他无忧无虑地成长,姐姐…… 门被推开,陈关飞夫妇走进来,潘婷见状眼圈也跟着红了,明明很开心,却只能勉强笑道: “姐弟俩这是干什么呢,大好日子,哭什么!” “好了,时辰不早了,赶紧进宫去迎公主吧。”陈关飞催促说,走过来,沉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小豪,从今天开始就是大人了,要好好过日子,也要好好报效朝廷。” 敏豪重重地点头,潘婷欣慰又伤感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敏豪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王府,忙忙叨叨地准备前往宫里迎接公主。后跟进来的水流觞已然看见刚刚玲珑和敏豪抱在一起,虽然那是他的小舅子,可他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玲珑却没有察觉,挥着手散了散眼睛的热度,走到门口,望着她娘还在擦眼泪,无语地叹了口气: “娘也真是的,娶媳妇又不是嫁女儿,干吗哭成那样!” 水流觞睨了她一眼:“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你弟弟娶我五妹妹,至于让你那么伤感吗?” 玲珑眨眨眼,看着他,理直气壮地回答:“我这是在表现我们姐弟情深,你是不会理解的。” 水流觞噗地笑了,顺手摸摸她的肚子:“等下客人多时注意点,别被挤着了。” 玲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心想就算人再多,婚礼也不是菜市场,怎么可能被挤到! 拜堂是在宫里拜的,婚宴在新建的五公主府举行,那里也是新婚夫妇今后的住所。作为公主,采螺的嫁妆自然不会少。可对于娶了公主的陈家来说,就有点无奈了。陈关飞夫妇作为公婆,连儿子媳妇拜天地时都受不起,还要对着公主下跪,玲珑虽然明白,可看着这场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从前陈关飞夫妇见着水流觞时也要行叩拜之礼,开始时水流觞也认为理所当然,可后来察觉到玲珑不太高兴,就能免则免了。现在久违地再次看见父母跪儿媳妇,玲珑不禁抬起头。望着典雅瑰丽的府邸正门那楠木匾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采螺公主府”五个大字,不由得感慨地叹道: “小豪啊,你终于光荣地踏上了吃软饭的道路!” 站在她身旁的水流觞忍俊不禁,扑哧一笑。悄然圈住她的腰,低声安慰道:“放心吧,采螺不是骄纵的孩子。他们会幸福的。” 玲珑笑了笑。夜幕降临,整座公主府火树银花,往来宾客络绎不绝,十分热闹,不光是因为公主大婚,也因为新郎既是朝堂新贵,又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幽王的亲小舅子。 水凝蕊因病没有出席。玉霜天代表大公主府前来。玉美人也没出席,水流苏携贺礼独自前来。云家全家出席,云夫人领着云翎玉的小胖墩弟弟前来拉拢关系。 安庆伯府败落,云良媛过世,云小少爷又不受待见。云夫人只得自己替儿子寻找出路好有个依靠。不过玲珑觉得她至少应该先把儿子的骄纵性子改一改,十几岁的孩子就会直勾勾地盯着丫鬟流口水,能有什么大出息! 云丞相还是一如既往地淡泊如云。这大叔玲珑只接触过几次,对方的性格特别奇怪,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同隔着一层浓雾让人探究不清,和云翎玉吊儿郎当的性格一点不一样。 同兰庭伯夫人逗弄了会儿西凤瑶带来的龙凤胎,玲珑起身去了新房。姐姐们都没来,作为嫂子理应照顾新娘。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一阵嘻嘻哈哈声。今天未成年的那些小公主们全来了,正在洞房里玩,见她进来,连忙行了礼,叫着“五皇嫂”。 采螺穿着大红喜服,漂亮的小脸带着羞涩。看起来很紧张。玲珑端了点心给她吃,又安抚了她一会儿,方才出来。过了一道水桥,刚转过假山,忽然,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 来人年近四旬,穿着笔挺的官袍,尽管人到中年,却依旧丰姿俊逸,可惜一双总是在闪烁的眼睛破坏了他的儒雅之气,竟是陈世美! 两人突然碰见,彼此都惊了一下。玲珑先回过神,表情淡淡的。说实话她只是觉得这人缺德,看在秦香莲当初那么维护她的份儿上,也想让他早死早超生,但却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毕竟她和秦香莲相处的时间很短,感情并没那么深。可陈世美那双老道世故的眼睛却让她觉得讨厌。 “参见幽王妃!”陈世美行了一礼。 “大人是……”玲珑故作不知地笑问。 “下官陈世美,任工部尚书。”陈世美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回答,精明的眼底划过一丝阴沉的探究。 “哦,难怪本王妃听着耳熟,原来是舍弟的长官陈尚书。舍弟将来要多靠你的照顾了。” “下官不敢,陈侍郎深受皇上和幽王殿下的信任,下官今后说不定还要仰仗陈侍郎。”陈世美皮笑肉不笑道。 “舍弟尚且年幼,能为皇上效力实在是他的荣幸。陈尚书今后不必顾忌,只管狠狠地教导他让他少犯错,这也是王爷希望的,还请陈尚书今后多费心。”她淡淡笑着,心中冷哼一声。什么叫“深受皇上和幽王殿下的信任”,官员只能效忠皇上,扯上水流觞这不是明摆着说水流觞能和皇上分庭抗礼么,简直就是架桥拨火! “幽王妃言重了!”陈世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愣了愣,笑道。 “本王妃还有事,陈尚书请自便。”玲珑说罢,款款地从他身边越过去。 “幽王妃。”就在这时,陈世美突然开口,“听说陈老爷和夫人只是您和陈侍郎的养父母……” 玲珑心头一凛,回过身,有些惊讶地笑道: “哟,原来陈尚书也知道这件事。本王妃和舍弟的父母因为疫病双双过世,流落街头之际被好心人收养,改姓更名。不过听说陈尚书也是寒门学子出身,就算舍弟出身乡野,也请陈尚书将他一视同仁才是。”明明是询问身世,却被她偷换概念改成了“别瞧不起我们这些平民贵族”,语气里带着自卑过剩的自傲,似乎有点恼羞成怒。 “王妃误会了,下官只是想了解一下陈侍郎,以便更好地共事,还请王妃不要见怪。”陈世美连忙说。 幽王妃姐弟因为乡野出身跻身贵族圈而备受讥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只当她是敏感地发飙了。 “陈尚书自便。”玲珑冷笑道,昂起脖子扬长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五章 内宅女人的无奈争斗 用汉白玉石雕刻成的山水盆景后面,敏豪身穿大红喜袍,抱胸背靠在上头,面无表情地沉声道: “看来他果然怀疑了。” 玲珑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怎么可能一点怀疑都没有。”名字一样、背景可疑、现在又平步青云,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心生疑虑。 “找死!”敏豪咬紧牙,语气里带着滞血的冷意。 “沉住气,别打草惊蛇。”玲珑淡淡提醒了句。 就在这时,有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 “幽王妃、五驸马,不好啦!四公主突然驾到,和云大奶奶争执了起来,不但砸伤了云大奶奶,碎片还将云小少爷划伤了!” 玲珑闻言,愣了片刻,心中惊怒交织,连忙扶着丫鬟往前边去。喜堂上,被喜鹊登枝檀木屏风隔着的女眷席上正一片混乱。水流觞和水流苏站在门口,冷漠地围观。玲珑刚奔到门前,就听见里边传来水蓝姬疯了似的嘶吼: “好你个云翎玉,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打本公主!”紧接着就是一阵掀桌子、砸碗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你去陪采螺吧,别伤了你。”水流觞见玲珑突然跑来,皱起了眉,劝说。 玲珑也来不及答话,惊愕地看着水蓝姬正带着左脸颊上鲜红的五指印,悲愤交集地用拳头狠捶云翎玉。四周。前来道贺的朝臣和女眷们全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但因为对方是公主,没人敢上前干涉。云翎玉刚刚盛怒之下动了手,现在回过神来,因为对方的公主身份,只能受人捶着,那表情就像是在看苍蝇一样厌恶和不耐烦。 旁边。越阳侯府的人围在最里层,纷纷对水蓝姬怒目而视。越阳侯夫人怀抱着正哇哇大哭的云蔚,西凤谣站在她身边,满头满身全是菜汤,用手捂住的额角还流着血,狼狈不堪。(.)当水蓝姬闹到最疯时,她忽然腿一软坐在地上,捂住脸放声嚎哭道: “我不想活了!我这究竟造的是什么孽啊,凭什么活该受欺负!欺负我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欺负我的孩子!我不想活了!” 越阳侯夫人心如刀绞。蹲下来跟着一齐哭道: “我可怜的女儿,谁让人家是公主呢!可就算是公主。还是后进门的公主,也不能这么欺负你啊!可怜我的外孙还这么小!女儿啊,你的命好苦啊!” 母女俩抱头痛哭,哭得相当凄惨。让围观者都十分不忍。眼见传闻中泼辣厉害的西凤谣被欺负成这样,本着同情弱者和发妻的原则,众人心中对刁蛮跋扈的公主产生了深深的反感。水蓝姬眼见着舆论呈一边倒的趋势,肝火更旺,恼羞成怒地扑过来。上来就要踢西凤谣: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西凤谣,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成天给我使绊子。我才落到这种地步!你这个贱人,只要没有你,我就能过得很幸福!你和你那个小畜生都应该去死!” 眼见水蓝姬疯妇一样的行为,围观的人全都吓得惊呼,几个胆小的女眷更是捂住了眼睛。云翎玉面罩寒霜,在她的脚还没踢上去时,一把扯过她,怒吼道: “四公主,你够了没有!” 一向不大声说话的云翎玉突然暴怒起来,把水蓝姬惊住了,怔愣之下忘了动作。玲珑睨着水流觞,低声道: “你看够了没有?” 水流觞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上前将水蓝姬抓住,一边往外拽一边淡道:“蓝姬,你喝醉了,快跟五哥出去吧!走吧!”说着,生拉硬拽将拼命挣扎的水蓝姬带了出去,水蓝姬犹在大声喝骂。 越阳侯气得胡子乱颤,暴怒地说了句:“欺人太甚!”大踏步走出门,估计是进宫告状去了。 西凤谣仍趴在地上,哭得凄惨。云翎玉愧疚地跪下来,用帕子帮她擦血迹,心疼地抱住她。周围的夫人们也跟着劝慰,心里对西凤谣既同情又心疼,虽然不敢辱骂公主,可对水蓝姬的所作所为都很愤怒。 御医已经来了,玲珑连忙将哭得稀软的西凤谣扶进里屋。御医将母子二人全部包扎好,云蔚的伤势并不重,只是被飞溅的瓷片刮伤了脸颊,西凤谣的伤口也已经止住血了。御医开了最好的药膏用来去除伤疤。 西凤谣换了干净的衣服,平静地坐在床榻上,玲珑坐在她身旁替她涂烫伤膏。过了良久,西凤谣突然沉声道: “幽王……看出来了吧?所以过了那么久才出面干涉。” “嗯。”玲珑顿了顿,应了声。 “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对不起了,明明是你弟弟成亲的场合。”她淡淡一笑,仿佛很疲倦似的。 “伤到了蔚儿,也太不当心了。”玲珑说不清心中的滋味,复杂地低声道,有点不赞同。 “说的是啊,本来只是想治一治她,所以才故意激怒她,没想到却伤了蔚儿。失误了,也可以说是我低估了水蓝姬的胆子。幸好蔚儿没事。”西凤谣拢了一把刘海,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勉强笑道,“不过,这次水蓝姬应该会被禁止再踏入云府。” 玲珑颦了颦眉:“你就是为了这个?” 西凤谣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赞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烦躁和悲凉,眼底滑过一抹阴冷,抿抿嘴唇,还是解释了: “上个月,她趁我不在家,给蔚儿的吃食里加入花粉,导致蔚儿差点窒息。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知道肯定是她做的;前天,她居然在我府里给翎玉下药。欺负我也就算了,可她敢动我儿子和我男人,真当我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她是公主,我动不了她,所以这次我让她当众露出本来面目,借此给皇上施加压力。父亲已经进宫了,皇上必会严惩水蓝姬。” 玲珑闻言,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她能体会到西凤谣的愤怒和无奈,想要保护就必须耍手段。曾经洒脱逍遥的西凤谣如今也变成了深谙内斗的深闺妇人,想来她自己也觉得悲哀吧。 说起来云翎玉和西凤谣是全心全意相爱的,可自从水蓝姬介入,就算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从烦心事不断来看,三个人的婚姻的确太挤了。谁知道久而久之,他们会不会变成水流苏和小玉! 再过不久,明珠公主就要来和亲了,即使水流觞是爱自己的,可他们的关系真的不会因为外人的介入而变质吗?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一瞬间,她陷入了自我猜疑,忽然丧失了信心。 回到王府,豆萁打发她洗了澡,坐回床上时,水流觞正敞胸露怀地歪在床上看书。她坐在床上发了一回呆,忽然侧过头问: “你知道今天凤谣是故意激怒水蓝姬的?”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着,顿了顿,笑道,“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水蓝姬不能再踏足云府一步,这是父皇下的令。西凤谣这次可下了血本了,女人果然很可怕。” 玲珑闭了闭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千愁万绪涌入心窝,让那里突然就变得沉甸甸的,好似不能很快地喘息。等了一阵,水流觞见她没说话有点奇怪,偏过头,看了一眼她表情呆呆的,忽然扑哧一笑。他的笑声惊动了她,诧异地望向他。 “你在担心吗?”他放下书卷,含笑问。 她心头一跳,他这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她仿佛以为他看穿了她的心思,漆黑的眼眸也随之变得僵硬尴尬,却还带着点期待。也许潜意识里,她忽然有点希望他能读懂她。 “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他含笑伸出手,抚在她的脸上,温情脉脉地道,“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介入我们之间,你注定了要永远都站在我身旁,别想逃。” 玲珑呆呆地望着他,他真的明白她在想什么,这是第一次,她觉得他们两人算得上心有灵犀。轻柔又不失霸道的话语像一块石头投入她的心湖激起千层浪,让她的心软绵绵的,仿佛忽然开出了一朵西潘莲。或许是因为怀有身孕后她的心变得脆弱,今天的她因为外界的干扰突然变得不再坚强,可他的话却像是美丽的烟花,灿烂了、点亮了她忧郁的心。 含着甜蜜的笑意,她带着激荡欢颤的心跳,倾身抱住他。他微笑着回搂住她,她的肚子已经隆起来了,虽然有点硌人,可他的眉眼间还是勾起了迷人的欣悦。 她已经开始在意这些事了,这让他有点开心。自从聊城回来,他们的关系似乎比从前更近了。在此之前,他总感觉他们的婚姻只是停留在互相需要的阶段,这让他每每在深夜回想起都会有点沮丧。可现在她终于不安了、忧心了,这表示她越来越在乎他了! 月移花影,被笼罩在夜幕中的艳倾天下红灯摇曳。典雅精美的园林中,丝竹阵阵,莺声燕语,异常地淫靡妖冶。 隐蔽幽静的天字一号房,面罩轻纱的女子正淡漠地望着那些追欢买笑的男人以及他们怀中淫浪轻佻的妓子。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俯瞰整个庭院,可庭院里醉生梦死的人们却很难发现她。 一瞬间,居然有种上帝俯瞰世界,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 昨晚电脑坏了,这月电脑总是坏,红楼也很头大,看来需要换新的了!(荷包又要瘪了,泪奔~~)非常抱歉,今天补上,等会儿还有两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六章 出卖 天字一号包厢,恬静窈窕的女子身穿一袭青衣,乌黑的长发用碧玉簪挽成梅花髻,薄薄的轻纱下,隐隐能窥视出她美丽的容颜。(.)但见她托腮坐在窗前,冷漠地望着楼下庭院里那些欢场做戏的人们,过了一会儿,嘲讽地一笑: “花开花落不长久,暮去朝来春梦休。” 身旁的玉兔眼神忧郁地望着她,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玲珑步履平缓地进来。她穿了一件低调的紫色圆领长褙子,也戴着面纱。其实她本来是想穿男装的,可男人不可能大着肚子,所以只得放弃,改成衣着低调,又是从后门悄悄进来的。 玉美人突然秘密约见她,让她意外中觉得有些不寻常。 “来了,坐吧。”玉美人起身走到包厢中央的梨花木团圆桌旁,坐下,淡淡地说。 “突然这么急着找我,出什么事了?”玲珑坐在她对面,给自己倒杯茶,一边喝,一边疑惑地问。 玉美人抿了抿色淡却晶莹的嘴唇,停顿了片刻,静静地回答: “玉家将全面撤出水流国。” 玲珑闻言,差点被茶水呛着,抬起头惊愕地望着她,却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玩笑的痕迹。顿了顿,她不可置信地问: “你……是认真的吗?”从她古井般死气沉沉的眼里,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嗯。”她微皱了皱眉心,仿佛不愿意多谈,端起茶杯快速啜了一口润喉。言归正传,安然地开口问,“所以,我手头上还有两个大型宝石矿和一座锡矿没有脱手。你想不想要?” “哪儿的矿?”玲珑闻言,立刻恢复了谈生意时的公事化表情,平静地问。 “一个在咏乐省。两个在东南省。都是高产量的矿,是我一手开采出来的,所以舍不得卖掉,可又不得不卖掉,所以就想问你要不要接手。[]若你要接手的话,我卖的也能平静点。” 玲珑思忖了片刻,微微一笑:“那就开个价吧。先说好。太贵了我可买不起。” “我会给你友情价。”玉美人浅笑道。 一番商议过后,两人谈妥了价钱,现场拟好了契约,双方签字画押,合约生效。玲珑收起合同。狐疑了好一会儿,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忍耐住满心的狐疑,试探性地问: “为什么突然要撤出水流国?我还是没太听明白,你说玉家撤出水流国的意思,该不会是你也要撤出水流国吧?” “说对了。”玉美人啜着茶浅笑道。 “小玉!”玲珑瞪圆了眼睛惊呼。 玉美人苍白地笑了笑,手一挥,玉兔躬身退出去。玲珑表情凝重地望着她,玉美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道: “所以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友情帮忙,玉家有一批老人儿不愿意跟着我离开,我也理解,年纪大了都不愿意背井离乡。他们全都是玉家的忠仆,虽然不愿意跟我走,可我还是不忍心抛下他们。所以想请你帮忙收留他们。他们全都是在玉家身经百战的管事,应该能对你有很大的帮助。”说着,将一本详细的名单递给她。 玲珑接过来,看了看搁下,皱紧了眉,沉声问: “小玉,你要离开水流国,那你和水流苏的事到底要怎么办?” 玉美人沉默了一会儿,唇角忽然扬起一抹讽刺意义很深的笑容,声音虽轻,却带着冷得滞血的寒意: “自从和他成亲以来,他利用玉家、打压玉家我都忍了,可这次他居然利用我给他的特权,拿到了我向阿曼国和匈奴国输出兵器原料的账册。是我大意了。我厌恶被人捏着死穴、不一定哪天就会被对方弄死的感觉,我厌恶被威胁。(.)我能容忍皇上忌惮玉家的势力,可我绝对无法容忍水流苏想要毁掉玉家。” 玲珑并不意外玉美人做走私军用原料的生意,尽管这在水流国形同叛国罪,可作为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像玉家和花家这种富可敌国的商族世家,没有几桩犯法的生意她还觉得不正常哩。过去,她也隐隐察觉到了玉家和其他小国的皇室有生意往来。只是没想到,水流苏居然捏住了玉家的死穴,双方已经到了貌合神离的地步。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无论是作为商人还是作为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抓住了生意上的把柄,心里都不会好受,比起伤怀,更像是一种被完全背叛后的愤怒和窝火。让身为天之骄女的玉美人品尝这种滋味,一定会比凌迟了她还要难受。 的确,比起伤心,玉美人现在更觉得冷情和窝火。 “水流苏不可能让你离开的。”闷了半晌,玲珑低低地说了句。 玉美人冷酷地笑了笑,递给她一叠资料。玲珑不解地接过来,翻开来,细看之下大吃一惊,这些竟然是水流苏在海中诸岛豢养私兵的地点。她瞠目结舌地抬起头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收敛下表情,心里沉甸甸的有点悲凉。 相爱的两个人居然闹到了这种境地,顿了顿,她浅笑着问: “你……已经这么恨他了?” “恨?”玉美人仿佛没想到她会用这个字眼,抱着茶杯怔愣了片刻,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浅笑,幽幽地说,“恨吗?我也不知道。”顿了顿,竟扑哧地笑出声来,大概是在嘲笑自己,过了片刻,她敛起笑容,淡淡地说,“只是赌输了必须要自保而已。之所以给你这个,是希望你帮我在国庆日后让水流苏离京几天。” 玲珑凝重地点点头,回答说:“我知道了。”她没有追问玉美人离开水流国后要去哪儿,说不定对方并不想回答,她不愿给对方增加心理负担。 玉美人得到她的保证,色泽浅淡的嘴唇微扬,嫣然一笑。 玲珑满心沉重地回到王府,直奔外书房,守在门外的入琴见状连忙上前行了一礼: “参见王妃。” “里面有人吗?”玲珑望着灯火通明的屋里,里头似乎隐隐传来谈话声。 “回王妃,王爷正在和勇宁伯商量事情,要不然王妃先去隔壁的房间等等?” “不用了,我坐这儿就行了。”玲珑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勇宁伯就是玉霜天,说罢,一扭身坐在院子里的石墩上,仰起脑袋望着星星发呆。 这可把入琴吓坏了,就算现在是夏天,就算王妃不怕坐在石头上着凉,可王妃肚子里的小主子怕啊! 连忙招呼丫鬟来,又是往石墩上垫棉垫,又是端茶端点心的,看他们忙得不亦乐乎,玲珑的额角直抽抽。至于嘛,就算是怀孕,也不用这么娇贵吧!她又不是易碎品! 等了好一阵,书房的门终于开了,玉霜天龙行虎步地走出来,大半夜的,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遮住半边脸,气质冰冷,黑袍加身,面瘫表情简直跟黑无常有一拼。听说他的长发下有一道很深的伤疤,如果把头发束起来,那形象一定比阎罗还阎罗! “见过幽王妃!”他冷冰冰地上前,面无表情地拱拱手。 说真的,在他面前玲珑很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慌忙收起刚刚的腹诽,她浅笑道: “大姐夫不必客气。姐姐的身子好点了吗?” “多谢王妃挂念,有花小神医的诊治,大公主好多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玲珑讪讪笑道。 “夜已深,在下先告辞了。”玉霜天淡淡地说完,绕过她,大踏步消失在黑夜里。 玲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接走进书房,只见水流觞正坐在长桌后面,全神贯注地处理工作。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望向她,无奈又宠溺地责备道: “你怎么又出府了?明明身子越来越沉,却还到处乱跑。你现在应该在府里静养,万一出了危险可怎么办!” 玲珑对他近些日子越来越多的啰嗦关怀直接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却有些惊讶地望着他手中明黄的折子,愕然地问: “那不是奏折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怎么知道这是奏折?”他惊讶地反问。一般的内宅女眷根本不可能亲眼看见过奏折,更别提认识了。 “明黄是皇家色,明黄色的本子自然是奏折。”她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明黄色的奏折从前电视里经常看,她当然认得。 “你真聪明。”他笑眯眯地称赞,还真以为她是通过颜色联想出来的,“父皇让我和水流苏从今天起帮他分担国事。”说着,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没有看到欣喜,看到的只有凝重,不禁暗中赞叹,不愧为他家娘子,看事情从来不看表面,总能看得很深远。 “帮助皇上分担奏折的工作通常是由太子来担任吧?”她凝着眉沉声说。 “是啊!”他仿佛在纾解沉郁似的叹道,“猜不透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很明显,父皇是在怂恿我和水流苏竞争。” 玲珑不语,水流觞望着她,嘲讽地笑道: “很无聊对吧?肮脏的皇家争斗!” “也不是。”玲珑耸耸肩,平和地回答,“皇帝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肩上背负的责任太沉重,皇子间的争斗其实就是优胜劣汰,最终剩下来的那个通常都是最优秀的,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担起一个国家的重任,这也是为了帝国王朝。” 水流觞深深地望着她,笑道:“有些时候,你的想法出人意料地残酷客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七章 自请下堂 === 马上修,半小时后再看! 玲珑耸耸肩,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好看的小说)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你和水流苏的竞争是不可避免的。”说罢,走上前,将玉美人刚刚交给她的资料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水流觞疑惑地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玲珑坐到一旁,淡淡地说。 水流觞狐疑地拿起来,翻看了几页,大惊失色地瞪圆了眼睛,霍地站起来,声调微扬地问: “这些你是送哪儿弄来的?” “小玉给的。”比起他的激动,玲珑现在倒是平静得很,“所以为了答谢她,国庆日之后你想办法将水流苏调出京一段时间。” 水流觞皱紧了眉看着她,沉声问: “你和玉美人做了什么交易?” “没有。小玉只是想离开水流苏而已,我猜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向水流苏提出和离。” 水流觞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问玉美人为什么要提出和离这么白痴的问题,以玉美人的性子,发生了那些事她提出和离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了。缓缓地坐下来,只听玲珑继续道: “本来以为上次可以借着墨皇后的事灭了水流苏,可没想到那家伙狡猾得把我们好不容易凑到的证据全都给抹掉了,剩下的那些莫须有的证据根本扳不倒他。就连这次也是。能做的也只有将他的这些窝点端掉而已。水流苏他还真是谨慎得可以。” “你没问玉美人还知道些什么?” 玲珑摇摇头:“小玉也是一个谨慎的人。明白皇家的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所以她一般不管水流苏的事,那上面的几个地点恐怕都是由她经手的,所以她才供出来了。” 水流觞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水流苏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玉美人手里吧?” “谁知道呢!”玲珑挑挑眉,轻叹了句,继而不语。(.无弹窗广告) 玉美人的病体终于痊愈。第一次公开走出玉芍殿,是和水流苏去寿安宫向太后请安。水流苏自然欣喜万分,尽管玉美人的表情仍旧不冷不热的,可他肯和自己同行,这就已经是天大的进步了。他已经自己的诚心忏悔终于感动了玉美人,完全融化她的愤恨只是时间问题。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就能赢得原谅,水流苏向来是这么想的,即使他明白玉美人和其他女人是有些差别,可自负的他还是认为玉美人是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就算你再恨我,你也离不开我。仿佛是在拿对方的爱情当成了逼对方就范的工具! 太后一直很担心玉美人和水流苏的关系,玉家虽然是商界中的王族。可由于人丁单薄,到了玉美人这一代只有兄妹二人。眼看着自己娘家逐渐走向衰败,太后并知道玉家之所以败落都是因为她亲生儿子的打压,她只知道她的娘家不再复当年的荣耀。心里不禁着急起来。 好不容易盼到玉美人成为了太子妃,小夫妻俩又出了那么严重的问题,太后对玉美人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癖性自然知道一二,正焦虑万分该如何将此事圆回来,不料小夫妻俩居然联袂前来给她请安。心中自是欢喜。忙不迭地赏赐了一大堆东西,连劝慰带责备地说: “你们两个,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谁再提,哀家一定先不饶他!今后要好好地过日子,别再让哀家担心了!” 两人急忙起身回答“是”,玉美人淡妆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笑却不达眼底,含着深邃的冷意。就在这时,忽然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竟然当众晕倒落在了大殿之上。 太后和水流苏都吓坏了,连忙命人去传太医。水流苏抱起玉美人将她送到偏殿的床上,脸色惊得惨白。不多时,御医院的御医匆匆前来,细细地给玉美人把了脉,竟宣布了一个令人震惊万分的消息: “启禀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小产,造成失血过量,又由于饮食不节、忧伤过度,导致气不摄血,脾肾亏损引发了昏厥。老臣为太子妃开些调养的药,太子妃需要完全静养,而且最好能放松心情,别再想那些烦心事。另外……” “另外什么?”太后坐在凤椅上,皱着眉焦躁地问,“你快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这……”御医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终于咬着牙说出来,“另外老臣诊断出,太子妃由于前些日子的小产导致子宫受伤严重,恐怕已经不能再受孕了!”他一口气说出来,说完连忙将头垂得更低,不敢看太后和太子爷的表情。 果然,太后听完,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差点也昏过去。水流苏的心咯噔一声,更是脸色青白,久久讷讷无语! 皇室中人,从皇上开始,全部都肩负着繁衍子嗣、延续皇家血脉的重任。身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却不能生育,这将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不知何时,玉美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像一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是那滴晶莹的泪珠已经挂在眼角上,绝望地可怜着。 尽管隔了好几天才回过神来的水流苏跑来劝慰她,说不要紧,一切都是他的错,即使她不能生育,他也不会介意,他还是会把她当成最爱的人,她还是未来水流国的皇后。可安慰的语气连她自己听来都是苍白的。 玉美人只是呆呆的,一句话不说,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水流苏费尽了唇舌,就是不开口。 转眼间到了国庆日,那是水流国建国的日子,从一个月以前全国就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等待迎接着这一天的到来。国庆日的前一天,皇上带领皇家子嗣和朝中重臣前往皇觉寺焚香祭祖,国庆日的当天,一大早,又在天坛举行了神圣而庄严的祭天仪式。 这些祭祀活动女眷是无法参加的,所以玲珑纵使听说了当时规模宏大、场面壮观,也无缘得见。 祭天过后,皇上又带领皇子和群臣前往城楼接受百姓们的朝拜,与民同乐,共享节日盛典。 当夜幕彻底降临繁花如锦的京城时,宫里也准时举行了盛大的国庆宴会,所以皇室成员和朝中大臣及家眷都要参加。整个大殿杯光酒影,歌舞升平,恢宏壮观、 皇上今天的心情很好,坐在最高处的龙椅上俯瞰着把酒言欢的群臣,也许是年纪大了,或者眼睛花了,再不然就是心情使然,他竟然觉得今天的大殿上一派和乐,十分融洽。可其实镇国公世子正在出言讥讽云府,又被云翎玉反讽回去气得脸色涨红;六公主和七公主正在因为何家的小公子暗中掐架,眼刀乱飞。 水蓝姬估计仍被禁足在公主府,公主里面只有她没出席。作为五驸马,今天是敏豪陪伴采螺公主的第一次亮相,小夫妻俩都比较腼腆,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不过从含情脉脉的眼神中能看出他们的感情发展得不错。 玲珑坐在水流觞身旁,因为今天来的人太多,她看着眼晕,所以连带着食欲大减,什么也吃不下去。眼光扫了一眼对面,墨羽正坐在对面墨家的席位上,他的座次仅次于已经承袭了世子之位的墨大少爷墨阳。由此可以看出,他在墨家的地位不低,毕竟他仅仅行四,上头还有再草包也是哥哥的人物。 但见他时而淡定地啜酒,时而和前来搭话的人们谈笑风生,玲珑只觉得他的成熟指数以天为单位锐增,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地真正地成为了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贵族风范的世家子弟。 至始至终,尽管玲珑坐在他对面,可他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伴随着他回归墨家,他的冷漠指数也增加了。玲珑暗自叹了口气,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总之不太舒服。 一块排骨夹在碗里,水流觞微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就那么喜欢看墨羽吗?” 玲珑一愣,连忙回过头看向他,有些尴尬地反驳道: “胡说八道什么呀,谁说我在看墨羽了!”急急忙忙地端起杯子,想用喝茶做掩饰。 水流觞却一把夺下她的茶杯,淡淡地对身后的宫女说: “王妃不能喝茶,换杯白水。” 宫女屈了屈膝,连忙去换水。玲珑瞅了水流觞一眼,鼓起嘴道: “偶尔喝一次茶不要紧的。” “不行。御医说了,孕妇喝茶不好。”他语调平淡地回答。 玲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心里突然涌起的甜蜜感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从唇角处满溢出来。 盛大的宴会,君臣尽欢,眼看着天色已晚,再宴会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在一套精彩的惊鸿舞华丽谢幕后,坐在水流苏身旁始终悄无声息的玉美人突然起身。其他人已经酒至半酣有些忘形,压根没注意她站起来,可玲珑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心中一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见玉美人在水流苏惊讶不解的目光中款款走到大殿中央,双膝跪下来,朗声道: “启禀父皇,臣媳有一事相求!”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霎时平息了喧闹。皇上心情正好,不禁满面笑容地问: “小玉,你有什么事啊?” “回父皇,臣媳想请求父皇准许臣媳自请下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八章 被付出了感情也是棋子 “回父皇,臣媳恳请父皇准许臣媳自请下堂!”清冷的、坚定的、平淡无波的嗓音,却像是天山飞来的风雪,霎时冰封了整个大殿,冻住了所有人惊愕的表情。 全场鸦雀无声,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只有少数人反应平静:水流觞事不关己地浅酌清茶、玉霜天面无表情地看风景,云翎玉淡定地摇着折扇、水凝蕊则捂着胸口在强忍住咳嗽。西凤谣事先并不知情,可好像很了解玉美人的性格似的,并不惊讶,只是满眼沉痛。 玲珑则淡淡地望着玉美人羸弱的身子笔挺地跪着,玉美人不孕的消息她已经听说了,尽管不知道是玉美人刻意为之还是确有其事,可她仍旧深深地佩服她,竟敢在大殿之上公然自请下堂。一个古代女子居然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勇气和坚定,足以让人心生欣赏! “啪――” 在玉美人的话音落下的一刹那,水流苏手一颤,打翻了酒杯。血红的葡萄酒立刻湿染了明黄色的太子衣袍,可是他毫不在意。他眼波颤抖地瞪着玉美人,浓黑如墨的眸子里有震惊、有愤怒,更多的是措手不及。他已经被气得脸色惨白发青,恼怒地跃起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玉美人的胳膊,沉声怒道: “小玉,你在胡说什么!快起来!别闹了!” 强大的力道将她拽得生疼,可她毫不费力地挣脱开他的钳制,用上了内力。这是她第一次对他动武,很多时候他都忘记了她原来还习过武。他震惊不已地望着她。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明明就站在她的眼前,却仿佛已经和她隔了万水千山那么遥远。 玉美人放下胳膊,沉静如古井的眼波下蕴含着浓浓的讽意。她抬起头。丝毫不为所动地看着皇上,坚定地高声道: “启禀父皇,臣媳身为太子妃却终身不能受孕。这不仅关乎着太子殿下的名声,同样也关乎着江山社稷,臣媳已经无颜再占据‘太子妃’这个位置了,还望父皇成全臣媳的心愿,让太子殿下可以早日另觅佳妇、延续皇家血脉。[]” “小玉!”水流苏低声惊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对于她谦卑的说辞,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只知道。她的这个决定表示她已经狠下心要离开他。 底下的大臣开始苍蝇似的嗡嗡私语,前来参加宴会的未婚千金们更是一脸喜色。太子妃自请下堂,那不就表示她们这些重臣之女还有机会飞上枝头做凤凰?那可是太子妃哎! 太子殿下一表人才、温文尔雅,本来就不是玉美人那种满身商贾铜臭的女子可以独占的!更何况现在这个泼辣、没有妇德的太子妃还成了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那些幸灾乐祸的女子心里恶毒地评论道,活该。谁让你弄死了太子爷的侧妃、小妾和子嗣,妄想独霸太子爷,现在遭报应了吧!再也不能生育,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即使在男尊女卑的民间,“不能生育”都是最大的休妻理由,更何况是在子嗣最重要的皇家! 皇上绷着一张脸,双手搭在龙座的扶手上,表情冰冷无澜,似在深思着什么。又似在观察着什么。那双浑浊下藏着精明、平和下掩着冷酷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望着跪在御阶下的玉美人。她半低着头,姿态恭顺谦卑,可那挺直的脊梁却像雪松般坚韧。 水流苏看了沉默的皇上一眼,又看了玉美人一眼,忽然感觉到一阵想抓却抓不住的无力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手中飞走,他心里一急。慌忙撩袍跪下来,高声道: “启禀父皇,小玉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御医的诊断心中伤感,今天才会如此莽撞。还请父皇看在她因为过度伤心迷了心智的份上,别与她计较!” 他话还没说完,玉美人已经冷冷地打断他,对着正前方端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清朗地道: “皇上,小玉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能生育乃犯了七出之条,小玉已经没脸再在皇家呆下去了,还请皇上成全小玉的请求!”连“父皇”都不叫了,更不再自称“臣媳”。 太后已经被她的自请下堂弄得蒙圈了,现在终于回过神来,急怒攻心,气愤又怜悯地道: “小玉,你在胡说些什么!纵然你身子骨不好,可一切都是苏儿造的孽!你根本不必如此,也不用怕今后有谁会说闲话,今后谁要是敢说你的闲话,哀家第一个先不饶他!好孩子,你就快起来吧,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太后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明说,可在座精明的大臣们都懂得她的意思。没有孩子有什么要紧,能生孩子的有的是,只要霸住太子妃的名分,将来再随便抱养一个孩子,弄死孩子的生母,玉美人还是可以成为一国皇后、甚至是未来的太后! 皇家的女人从来就不是仁慈的,太后为了保住娘家的权势,居然情急之下当众威胁了起来。看来即使是只不下蛋的母鸡,玉美人在皇家的地位也不可动摇! 回想起来,曾经太后最疼爱幽王殿下,曾一度想将玉美人嫁给水流觞,可惜二人都没那个意思,后来水流觞又伤了腿,太后只好将目光移到了玉美人心仪的水流苏身上。 皇室中人,不管心里再怎么喜欢,也都是权利为重,感情为轻,不论男女。别看玉美人是太后的侄孙女,可太后保的其实只是娘家的荣耀,而不是玉美人这个人。说白了,亲戚关系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在私利冲突面前,亲情神马都是浮云! 玉美人作为一个被利益熏染了将近二十年的商人,这个道理她相当明白。太后是喜欢她,可那是因为她能讨好太后。也能给太后带来荣耀。她永远都忘不了,当御医宣布她不孕时太后的那个表情,不是因为她的健康悲伤,而是因为她快要站不稳太子妃之位而悲伤。 她心中冷冷一笑。压根没把太后的劝慰放在心上,平声道: “皇上,小玉不想一辈子都背负着愧疚。所以甘愿让出太子妃之位,恳请皇上成全!” “父皇,儿臣绝不会因为自己的过错休掉发妻,请父皇不要让儿臣背负上‘无情薄幸’的骂名!”水流苏急忙拱手说道。 皇上不语地看了两人好一会儿,缓缓地叹出了一口气,冷淡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问道: “小玉。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其实那件事真要说起来都是老六不好,并不怪你。” “小玉心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玉美人斩钉截铁地回答,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既如此,那就依你的心意吧!”皇上淡淡地说了句。 “父皇!” “皇上!”两个不敢相信的惊呼。一个出自水流苏之口,一个出自太后之口。 皇上只是淡定地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朕老了,也懒得管你们了!都散了吧!”说罢,仿佛老了几十岁似的,起身没精打采地离了席。 一场重大的宴会就这样在仿佛是闹剧的结尾中结束了,群臣一边往外走,一边议论纷纷。有知道内幕同情玉美人的;有将这些事联系到朝堂走势,在心里默默琢磨的。毕竟玉美人自请下堂就表明玉家将不再支持太子殿下。虽然如今的玉家实力大减。可根基还在,太子殿下这次等于是被断了一臂! 更多的女眷则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大多数女人对玉美人这个女家主都持否定讽刺态度,说穿了其实就是嫉妒心作祟! 走出大殿,雄伟瑰丽的皇宫五步一回,十步一折。曲美蜿蜒的回廊外,月光明亮美好! 玉美人被玫瑰胭脂染红的嘴唇噙着清冷的笑意,在玉兔的陪伴下轻松地往宫外走。忽然,背后一股冷峻的风刮来,她已有察觉却不动声色。当那股风夹杂着熟悉又陌生的清香扑过来时,她的手腕也被一只钳子般的大手紧紧钳住,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到极致的暴吼: “玉美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从未有过的嘶吼,那冰火交融的凌厉语气夹杂着的是被戏耍后的愤慨、被放弃后的悲凉、以及措手不及、六神无主所带给他的强烈的恨意。 玉美人的手腕已经被他掐紫了,可她仿佛不知道疼似的,转过身望着他狰狞的脸,嫣然一笑: “不再有价值的棋子就应该丢掉,我只是帮你丢掉了而已。” 水流苏的眼眸剧烈地一颤,刹那间,他的心里居然产生出了一种自己的爱情被侮辱了的愤怒。他满腔恨意地双手抓住她的肩,厉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棋子?你在说你自己吗?你认为在我心中你是一颗棋子吗?” 玉美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也不反驳。她明白得很,对水流苏来说,任何人和事都是棋子,只不过她有点特殊,她对他来说是一颗付出了感情的棋子。可棋子就是棋子,再有感情也是棋子。 她利落地挣脱开他的手,生疏地对他屈了屈膝,沉静地笑道: “臣女已经不是您的妃子,今后还请太子殿下自重。天色已晚,臣女告退。”说罢,转身要走。 “玉美人!”水流苏怒吼一声,上前要拉住她,却被她用轻功灵活地躲开。 就在这时,绿泉大踏步过来,凝重地道:“太子殿下!” 玉美人心中冷笑,趁他分神之际,早就走了。水流苏见她突然消失,激愤又恼火,脸色黑沉地问: “什么事?” “白浪岛来人了,说白浪岛上一千将士全被剿灭,一个不剩。”绿泉眼见四下无人,上前俯在他耳边说。 水流苏瞳仁一缩,震惊不已,一颗心瞬间下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九章 如若离京,就地格杀! 白浪岛的幸存者满身重伤,已经说不出话来,根本无法审问。[]水流苏的心里既愤怒又不安,强烈的措手不及竟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害怕。就像是被人看透了底细即将被罩入一张阴谋的大网里,他的心七上八下的,已经到了无法思考的地步。 他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努力使自己镇定,一点一点地整理着混乱的思绪。白浪岛是海上的一座孤岛,按理说没人知道它的存在,更别说出动大批人去剿灭了。如果没有准确的地图,想找到那里简直比登天还难!不可能是巧合,最大的可能是出了内奸,但白浪岛的计划没有几个人知道!内奸……内奸…… 忽然,他的眼眸剧烈地一缩,只觉得一阵天晕地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那么爱他,就算她再生气,也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就在这时,轻微的敲击惊动了陷入震惊的他。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打开窗子,一只机敏的鹞鹰蹦了进来,警惕地四处张望。水流苏知道这是去处理肃亲王的茗歌传回来的,解下鹰脚上的纸卷展开来,心里终于平静了一点。肃亲王的事情处理得很顺利,就算紫俏被废了武功也是一颗好棋,证据全部被销毁,天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拉拢过肃亲王! 一想到这个他就心中恼火,幼年时他便明白,不受宠的他只有爬到那个最高的位置,才能安全地活着。很早他就知道母后和他不是一条心,于是他开始不动声色地组建自己的势力。可仅仅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六皇子。什么能耐没有,久居深宫何谈势力。于是他找上了出生后便注定了将成为未来家主的玉美人! 玉美人不同于他,玉美人从会说话开始,就在祖父和父亲的监护下学习掌管家族事务。她年幼时在玉家的权利就非常大。她其实是一个从出生起,就被家族的荣耀和责任所束缚、摒弃了童真却获得了才能、饱受着寂寞折磨的可怜虫。 他俘获了她的心,她则暗中辅佐他。当年肃亲王虽与皇帝不和。却因为是先帝最宠的皇子,手中有一部分军权。能拉拢肃亲王的势力成就自己,这是水流苏梦寐以求的。哪成想肃亲王狼心不死,居然被墨皇后怂恿真造了反,水流苏生生被断了一臂,还惹来麻烦不断! 母子二人互相忌惮、互相拆台,这是从有人类存在以来就很少发生的诡异事件吧。他自嘲地想。 “笃笃笃!”敲门声再次响起,“太子殿下!” 水流苏被吓了一跳,随着心脏紧缩,周身的毛孔也跟着惊了一下。他皱紧了眉,心烦地怒声问道:“又有什么事?” “高丽岛上的观音教突然被一批不明人士攻击。死伤无数,生还者只有一百人。”绿泉沉声道。 水流苏霍地站起身,强烈的震惊让他面色惨白、胆战心惊。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打开书房的门大踏步走出去,骑上快马直奔京城郊外的别院。 别院的管事措手不及地迎上来给他行礼,但见水流苏脸色阴沉堪比闪电中的乌云,龙行虎步地走进外书房,在书架上准确地摸索到机括,向左一拧。书架缓缓地滑开,露出一条深黑的暗道。他顺着楼梯走下去,来到一座隐蔽的密室,直奔密室内一只红木雕牡丹立柜前,从一堆混乱的账册纸本中抽出一本靛蓝色的账册,翻开。 这是玉美人向阿曼国、匈奴国走私武器原料的证据。可是现在他看见了什么?居然是空的!是空白的! 强大的愤怒如火山爆发时的汹汹熔岩,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他用力将账本摔在地上,咬紧了牙,愤恨地挤出三个字: “玉――美――人!” 玉美人生性谨慎,这是目前他手中掌握的唯一能毁掉玉家的证据,他可以拿这个在关键时刻肆意地威胁利用、甚至将玉家毁灭,可是现在…… 绿泉的心中忐忑不安,抱着剑守在书房门口。两刻钟后,水流苏从书房里出来,那张儒雅俊美的脸罩着一片从未有过的阴鸷。他心中一凛,有些担忧地上前,轻声道: “太子殿下……” “我要去一趟高丽岛。”水流苏目视前方,漆黑似星的眼眸闪烁着无法掩饰的凌厉和阴鸷,让他看起来十分狰狞,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月牙形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鲜血淋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带人看住玉美人。”他狠狠地咬住下嘴唇,一颗被冰霜包裹的心在颤抖地跳动着,他的拳头越攥越紧,终于,他抛开心窝处涌起的那一丝酸涩和不舍,一字一顿、冷酷狠戾地说,“如若发现她离京,就地格杀!” 绿泉的心惊恐地颤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他,嘴唇颤抖地道:“殿……殿下……” 水流苏不语,挺拔如松的身躯仿佛被一股阴狠却忧伤的黑雾包围。他无力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那双清如冷泉的眸子如镜面一般平静。他终于没有改变命令,迈开步子,离开。 秘密出京的路上,他刚好路过定国公府,可仅仅是在马上轻描淡写地瞥了眼,便强迫自己收回眸子,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定国公府,晚风吹动着树叶,微润的花朵在风中摇曳,像一串串紫葡萄盖住了叶子,仿佛花是紫叶,叶是绿花,飘渺中带来一丝迷幻的孤寂。今夜的天空没有繁星,银钩似的月亮半遮半掩在厚重的云层之下。罗浮的夜色,冷情、萧索。 菱花窗下的草窠里,蛐蛐在沸腾似的鸣唱。玉美人坐在霞影纱窗前,表情平静地望着手中的书信,少顷。唇角轻挑,勾出一抹冰冷的笑容,随即将那封信焚烧成灰。烛台上,冉冉燃烧的火焰在雪白的墙壁上印下浮荡的影子。过了良久,她突然沉声道: “明日酉时四刻,动身吧。” “是。家主。”笔直地站在墙角下恍如空气的玉兔、玉泱闻言,同时凝重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的清晨,天空突然下了一场小雨,至黄昏时分方歇。因为阴沉的乌云尚未散去,所以直到夜幕降临之时,天一直都是黑沉的,仿佛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残留在地上的雨水浸湿了青石板路。琉璃瓦屋顶上时不时有水珠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发出悦耳的滴答声。 玲珑站在窗下,早已显怀的肚子微腆。她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捏着一朵鲜艳的红芍药,双眼深沉地望着窗外。雨后特有的泥土清香之气迎面扑来。带来一份潮湿的凉意,她修长的手微握了握。 这朵芍药花是玉美人派人送来的,只是一朵芍药花,可她似乎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肚皮被狠狠地踢了一脚,皱紧了眉,摸上去,那只淘气的小脚丫尚未收回去,她仿佛都握到了脚趾头。一瞬间。她的心忽然产生出一股奇特的情怀,温暖如冬日的朝阳,滋润了她刚刚感觉到一丝伤感的心。 温柔的怀抱突然从后面环抱住她,一只粗粝的大手很熟练地覆上她隆起的腹部,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爱惜之意: “又踢你了?” “嗯。”她轻应,侧过身。乖顺地靠在他怀里。 “真是不老实的孩子,就这么等不及想出来么!”他嘴上虽然说着,可摩挲着她肚子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安抚里面的孩子。 她无声地笑了笑,依偎在他的胸膛上,眼眸却再次飘向迷蒙的窗外,心里默默地祝福了句: “小玉,打破樊笼之后,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与此同时,云府凤翎小筑。 青花瓷瓶内,一朵鲜红的芍药花绝艳妖娆。西凤谣站在门廊上,素手按在胸口,努力压抑住那不断上涌的酸涩不舍。潮红的双眼含着泪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她闭上眼,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睫毛滚落下来。她仰起脸望向天空,喃喃地说了句: “小玉,我会想你的!” “凉!凉(娘)!”云蔚发音不准地喊着,迈开小短腿从游廊远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腿。他刚学会小跑,还不太熟练。 跟在他后面的是一手抱着云曦的云翎玉,走过来看着她,诧异地问:“怎么哭了?” “没有,刚刚风大,迷了眼睛。”她咧了咧嘴,笑答。 云翎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用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腰: “这里风凉,进去吧。”她额头上的砸伤还没好,不能见风。 西凤谣顺从地跟随他进了里屋,身后,冷风正紧,落花满地…… 夏季的傍晚,在京城的城门例行关闭的最后一刻,玉美人、玉兔、玉泱三人策马出了城,直奔京郊西北角的紫竹林。紫竹林沿着扁担河顺势生长,走这条路,最终会到达扁担河的入海口。 竹林新雨后,草色润泽,紫色的竹叶上凝结着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珠。 来到林间深处的一块空地上,玉美人突然一拉缰绳勒住马,随后翻身落地。身后的玉兔玉泱见状也跟着下马。 此时的玉美人身穿一袭青色锦袍,做儒雅书生打扮,瑰姿艳逸,如兰如玉。她款步走到正中央,徐徐的微风吹来,摩擦过竹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在静谧的树林里显得空洞、苍凉。 “出来吧。”她声音浅淡却有力地说。 闻听此言,隐蔽在暗处的黑衣人顿时心头一凛,互相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只听沙沙几声,十几个人现身将主仆三人包围。 对方每个人都手握长剑,那凛冽的气质和冷血的眼眸,一看就是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杀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章 决裂 玉兔、玉泱见状,立马亮出自己的兵器,分别手持鸳鸯刀和峨眉刺,凝神屏气地戒备在玉美人的周围。[]玉美人却丝毫不觉得慌乱,她平静地扫视了那群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上,唇角化开一抹嘲讽的笑容: “何必蒙着面?绿泉,摘了吧。” 绿泉心中一凛,被认出来他既觉得尴尬又觉得理所当然,有些无措地将面罩摘下来。好不容易平息下自己内心的纠结,他拄着剑单膝跪地,犹豫了半晌,强迫自己咬紧牙开口,沉痛地说道: “太子妃,奴才奉太子殿下之命,您一旦出京,奴才等就得……太子妃,奴才求您,还是回京吧。”寥寥数语,却像是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一番话说完,他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干了。 玉美人的眼如天山上的雪莲,冰冷又宁静地望着他,过了片刻,唇角微扬,勾起一抹浅淡如霜花的笑意。她的笑容就那么突然地印刻进绿泉的眼眸里,刹那间,他居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脊背发凉,强烈的不安霎时涌上心头。 就在他开始慌乱之时,却见玉美人嘴唇微启,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动手!”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整片紫竹林中呼呼啦啦飞出了二十来人,整整比绿泉带来的人多出一倍。绿泉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从他们二话不说就扑上来,恍若砍瓜切菜般熟练的杀人手法来看,也明白了这些人是玉美人的手下。 不到一刻钟。竹林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具尸体,血汇聚在积水中形成溪河,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令人几欲作呕。绿泉的身上多处受伤。却不致命。由于双腿受伤严重,他无法活动,只能脸色惨白地看着玉美人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近。悄无声息,却恍若催命的鼓点在他的耳中回荡,他感觉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惊恐。 周围全是尸体,只有他一个人幸存。不是幸存,而是因为那些人没对他动杀念。这一刻,他终于完全明白了传闻中狠辣血腥的玉家主势力究竟有多么强大,难怪皇上和太子殿下会如此忌惮她! “太子妃……”他如一滩烂泥坐在地上。哀伤地望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太子爷和太子妃要变成这样,他们明明青梅竹马、互相爱慕不是吗?为什么要弄到自相残杀的地步?还有,为什么太子妃会知道太子爷要诛杀她……这个计划明明只有他和太子爷自己知道而已! “很好奇为什么我会提前知道?”她桃花般的唇瓣含着清浅的笑意,那笑意却薄凉得无法到达眼底,“那是因为……”她带有一丝嘲讽地轻笑着回答。“我了解他比他自己还要彻底!” 绿泉愕然地望着她,玉美人对他友善地一笑,可那笑意却足以让人从天灵盖冷到脚底心。她轻柔地说: “看在相识了十几年的情谊上,我留你一命,记得回去告诉水流苏,从今以后,我玉美人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倘若日后他再敢对玉家心存妄念,作为玉家家主。我将和他拼死一战!” 说罢,绿泉只觉得后脖颈被重重地敲了一下,紧接着便昏了过去…… 子夜,雨又开始下。漆黑的海面上,一艘大船正在迎着风浪向北方航行。玉美人裹着黑色的厚斗篷站在船头,双眸深邃地望着远方。头顶的桅杆上。一只红灯笼在风雨中摇曳,恍若地狱里的鬼眼,时不时地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虚无、空洞、好似包裹在一层薄雾里,让人看不清。 她就像一根笔挺的桅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雨水将她打湿她也毫不在意。良久,她从袖子里抽出手,雪白的手放在眼前,缓缓地展开,飘摇的灯笼在上面打下一道道红影。掌心中,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内镶嵌着一株美丽的绿芍药干尸。 她的眼眸就像是完全漆黑没有一点光亮的午夜,飘零地注视着那枚水晶。良久,轻咬著嘴唇,缓缓地闭上眼睛,手用力地一投,轻微的“扑通”声,却像是震耳欲聋的雷让她的心重重地沉了一下。她慌乱地睁开眼,微润的眸子划过一丝掩饰不住的痛楚。 心如刀绞,她却不承认自己肝肠寸断。那朵梦魇一般的干花随着剔透的水晶被扔进深海里,在波涛的起伏中缓缓下沉直到再无踪影,久久地被埋葬。一切,都结束了…… 玉家在一夜之间全面撤出水流国,并消失得无影无踪。消息刚一传出,便举国震惊,上至朝臣下到百姓全部议论纷纷。皇上倒是没法勃然大怒,因为是他亲口同意玉美人下堂。下堂的太子妃已经与皇家毫无瓜葛,人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算是皇帝也管不着。他绝没想到玉美人会来这一手,气得脸色铁青、差点脑出血! 事实上,在第一时间收到玉美人秘密离京的消息时,他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对劲,连忙派大批人前去请玉美人进宫,一旦反抗,直接押回京城。可惜的是,终究晚了一步,追捕的人到了港口,人家已经大海,不知去往何处。 其实要说一夜之间撤走,那是不可能的,从南到北的产业都是一点一点撤退的。只不过这个年代信息传递得太慢,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玉美人掐准了时间,行动得又隐秘,自然就像是一夜之间蒸发了一样。 玉家的产业,除了已经转让的,还剩下好多空置的土地商铺。那些东西既没有卖出去,也没有继续经营,就那么闲置着。皇上愤怒至极,他早就想抄了玉家,可除了忌惮玉家的势力。也是因为没有足够有力的罪证。现在,棋差一步,满盘皆输。他是皇帝又不是强盗,压根没办法去抢人家剩下来的东西。 他恚怒地令人全面计算了玉家产业的转让数据。结果发现,由于玉家的退出,水流国每年将至少少收三成的税款。他恨得咬牙切齿。抄花家那次是史上最穷的抄家行动,而今玉家却连抄都不用抄了! 太后闻听此消息,当时就在寿安宫病倒了,娘家突然消失,她成了光杆司令。连忙招玉霜天前来询问,得到的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太后整整一个月都躺在寝殿的床上没有下地。 尚未回京的水流苏比他们更快地接到绿泉传来的消息,一瞬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气都在沸腾,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狠狠地将桌子掀翻在地。她真的走了!她真的走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是说好了,她会永远爱他,她会永远陪伴他吗?可是现在呢?现在呢! 她背叛了他!她抛弃了他!他只剩下一个人了!在四面楚歌之时只剩下一个人了! 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害怕,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了他这一个生命体,周围全部是黑暗的。那种腐蚀肌肤直入骨髓的凄凉、惶恐、悲伤全部涌上心头,让他茫然无措,只觉得痛彻心肺! “玉美人,你这个叛徒!你这个骗子!”他猩红着双眼,对着天空发疯似的嘶吼,就像是一只因疼痛而发狂的野兽…… 京城内,还是一如既往地繁花似锦。 虽然是盛夏。可今天的气温却刚刚好,不热不燥,湿度适宜。碧波亭外,枝繁叶茂,绿草如茵,鸟语蝉鸣。 水凝蕊坐在亭子中央的美人榻上。穿了一件乳白色天丝长裙,正在恬静地做针线。经过花萼的治疗,她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却仍旧没有去根,有时候会咳得很厉害,还容易引发喘疾。 她正在做一双小婴儿的鞋子,她的针线活儿做得既漂亮又精巧,连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上她。她的才不单单是琴棋书画,凡是女人该具备的才能她都具备,不是女人具备的才能她也有。绝代风华、德才双馨、沉静如水,难怪当今皇上给她的封号是“德馨公主”。 玉霜天端着一碗药,站在远处望着她。有时候他会惊奇,这个女人为何无论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都能做到安之若素、恬静雍容?宛如天山上的一棵仙草,低调地华丽着。 忽然,她雪白细长的手按住瘦弱的胸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吓了一跳,眼看她双颊因为剧烈的咳嗽被憋得通红,慌忙冲过去放下托盘,蹲下来拍她的背。拍了两下似乎不太管用,望着她痛苦的表情,他下意识摸上去用手替她揉着胸口。 水凝蕊终于喘出一口气来,摸摸胀得嫣红的面颊,一瞬间的孱弱竟似捧心西子。突如其来的娇柔媚态让玉霜天愣了愣,连忙低下头,有些不自在地问: “你没事吧?” 她不答,而是低下头望着他的手。他不解地顺着她的眼光往下,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正按在她胸前,被两只柔软挤压着。一股电流顺着手背直击心脏,他睁圆了眼睛,连忙尴尬地抽回手退离老远,耳根子滚烫地道: “对不起。” 他们没圆过房,既是因为成亲后的分别,也是因为之前双方没那个意思。他下意识偷瞄了她一眼,想看她的反应,看到的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来由有些懊恼,他端起药碗,生硬地递给她。 水凝蕊接过来喝下去,用帕子擦擦嘴,忽然问: “玉美人临走之前没通知过你?” “没有。”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下意识蹙蹙眉,回答。 “你们兄妹关系真那么差?” 玉霜天犹豫了半晌,低声道: “我并非她亲哥哥。我的亲生父母由于救荣孝侯过世,我便被冠了玉姓收养,却被外界猜测成是庶子。长大后因为我对从商没兴趣,祖父和父亲就让我脱离了玉家,怕我被玉家的名声所累。至于小玉,她从很小就被当做家主培养,每天都很忙,跟谁都不亲近。” 这是他从不对外人道的秘密,不晓得为什么,今天却对着她很轻易地讲出来了。 “是么?”然而,她只是冷淡地挑挑眉。 明明是你让我说的,我好心好意讲给你听,你现在这是什么反应啊?!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一瞬间,玉霜天忽然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恼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一章 质问 幽王府。[.超多好看小说] 后花园的池塘里,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盛开的莲花交错相间在连天的碧叶中,婀娜多姿,好似少女娇羞的脸。天空仿佛被水洗过一般,透着清澈的淡蓝色,安静朦胧,就像一幅意境悠远的图画。 算算日子,玲珑的临产期也快到了,可她的精气神却比怀孕初期要好得多,至少胃口特别好。她坐在荷塘边的柳树下,一边摸着隆起的肚子,一边咔咔地嗑瓜子。 西凤谣坐在她身旁,一口一口地喂着女儿吃点心,采螺则认真地跟潘婷学习刺绣。女红是大家闺秀的必选科目,采螺生母早丧,无人教养自然不曾学过这些,后来太后将她接进寿安宫抚养,虽然开始有人教习,可毕竟时间尚短。此刻她正腼腆地跟潘婷讨教该怎么做鞋,男子的鞋自然是要做给敏豪的,引来西凤谣的一阵打趣。 采螺窘得双颊通红,一个劲儿地摆手说“不是的,我只是想学一下而已”,惹来众人的哄笑。潘婷之前还担心娶回来的公主会不会欺负自己儿子,现在眼见佳儿佳妇一派和谐,也就放心了,却抬起眼忧虑地望了玲珑一眼。 安庆伯潘家已经倒台,她和陈关飞自然不再担心回京居住,离得近还能多照顾一下儿子女儿。如今她和陈关飞已经搬到皇上赐给玲珑的郡主府去住了,水流觞还给夫妻俩派了一批护卫。之所以搬走,是因为明珠公主即将嫁进幽王府。尽管玲珑没有流露出伤心,水流觞也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可潘婷仍旧深深地担心着。 豆萁捧着一只盒子从远处走来,笑道: “王妃,勇宁伯来了,这是大公主让勇宁伯转交给你的。” 玲珑疑惑地接过来。打开,里面全是小婴儿需要用的衣服、鞋子、肚兜之类的,男女各一套。 “哇。好漂亮的小衣服!”采螺拿起来仔细地瞧,惊叹道,“不愧是大姐姐的绣工!比天下第一的绣娘绣得都要精致!” 潘婷的绣工已经很出色,可看到这些不得不甘拜下风,点头称赞道:“不愧是大公主!花纹绣得栩栩如生,无人能比!” 玲珑笑了笑,问:“勇宁伯呢?” “去外书房找王爷了。”豆萁回道。 “今早赵宣让人送来的岭南荔枝。你选好的亲自给大公主送去,帮我谢谢她,请她有空过来坐坐。另外让人给外书房端去点儿。” 豆萁答应着去了,西凤谣疑惑地问: “凝蕊姐姐的病还没好么?她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这样身体才能好得快。” “说得就是。我前天去看她。她已经好很多了。今天大姐夫都来了,大姐姐怎么不跟来?”采螺疑惑地说。 “平时姐姐也很少出门,她好像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玲珑笑道,心想也或许是因为不想跟玉霜天一起出门。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现在的玉霜天虽然被封了伯爷,却没有半点职务,整天赋闲在家。据说这段时间因为每天在家,对待水凝蕊比从前主动多了,可惜水凝蕊清清亮透心凉。压根不鸟他。 交往这么久,玲珑总算看清了,水凝蕊表面上温柔淑雅、平易近人,其实内心里除了她弟弟和她母后,任何人也住不进去,完完全全是一个冰山美人。冰的不是表面,而是内里。 今天西风瑾也在水流觞的书房里,他被皇上提拔为京畿营指挥使,刚刚上任就发现问题多多。京畿营的权利早已被内部的几个高级官员瓜分,他这个新上任的长官压根就是个光杆司令,底下的人阳奉阴违,根本不听使唤。这样一来,表面上京畿营是投靠幽王一派,实际上水流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玲珑总觉得皇上这么做,根本就是做给外人看,让外人以为水流觞深得皇宠,实际上却是将了水流觞一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总之她对皇上并不怎么信任。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嘈杂声从远处传来,似乎是府中的侍卫在大声喊“抓刺客”,不到两分钟又在喊“太子殿下请留步”,乱七八糟地朝这边过来,让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几个女眷站起来,潘婷不知所措,采螺也慌张地瞪圆了眼睛。豆荚刚听见有动静,立刻挡在玲珑身前,随之而来的是从树上跃下的侍棋和魅一。西凤谣抱着孩子和玲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心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一会儿刺客一会儿太子殿下的。 很快,一抹青色的身影一个纵跃,从树林深处窜出并从半空中落地,风尘仆仆、神情憔悴、红唇紧抿、目光散淡,好好的一个芝兰公子,如今看起来却分外狼狈。他刚一落下,随后赶来的王府侍卫就将他围住。虽然对方是太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速度之快不愧是幽王府的侍卫! 玲珑的心稍稍放下,对水流苏的来意也猜出了几分,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给豆荚使个眼色,豆荚会意,将潘婷和采螺带离。西凤谣将孩子交给奶娘带走,玲珑手一挥,让侍卫全散了,只剩下侍棋和魅一守在一旁。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望着水流苏,笑吟吟问: “太子殿下今儿真是好兴致,练轻功都练到幽王府来了,您这一个筋斗翻得可够远的!” 她现在对水流苏一点好感都没有。她并不讨厌有野心的人,可为了自己的野心去伤害深爱你的人,忘恩负义,自私自利,利用对方的感情为自己谋利,甚至拿对方对他的感情去要挟对方,这简直太卑鄙无耻了! 西凤谣同样,听见玲珑拿话呛水流苏,扑哧一笑。 水流苏被玲珑嘲讽。心中顿时涌起一腔怒火,却不得不勉强压制下来,沉声道: “本宫有急事想见五嫂,可门房的人却说五嫂近来身子不好不见客。本宫也是一时心急。还请五嫂见谅。” “哟,真稀奇,太子殿下今儿自称‘本宫’了。这么看来无论今天殿下想做什么。本王妃都要配合了,免得太子殿下一怒,本王妃就吃不了兜着走。”玲珑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知怎的,看见水流苏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就觉得心情舒畅。 “五嫂说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今日前来打扰,只是为了小玉的去向。若五嫂知情还请不要隐瞒。”水流苏原本是那么想的,可听她这么一说,只觉得一阵难堪,强忍住怒火,诚恳地说。 果然! “这可就奇了。小玉的去向太子殿下为什么来问我?我又不是她夫君,我怎么可能知道。”玲珑好笑道。 “五嫂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吗?或者凤谣也知道小玉的下落?”水流苏看向西凤谣,声线带着逼迫,眼神冷得如天山上的雪,任谁对上都会觉得脊背发凉。 可惜对方是西凤谣,只见她耸耸肩,一边嗑瓜子一边道:“说的也是,我俩明明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走之前却说都不说一声。果然是被坏男人伤了脑子,神志不清了。”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旁边的侍棋和魅一差点绝倒。王妃和云大奶奶凑一起,轻描淡写地毒舌,杀伤力却比平日增加百倍,把太子爷的脸都气紫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水流苏冷冷地瞪着西凤谣。质问。 “意思是我不知道啊。”西凤谣无辜地回答,偏过头认真地问,“玲珑,你说小玉到底去哪儿了?突然就消失了!就算被混蛋骗了感情,也不能自暴自弃离家出走啊!” 玲珑睨了一眼水流苏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脸五彩变幻,添油加醋地笑道: “你真傻,小玉怎么可能自暴自弃,她说不定只是厌倦了京城,游山玩水去了。” “游山玩水?那最容易遇见温润如玉的神仙公子了!” “就算遇不见,她那么有钱,多花点钱买上两个绝色的小倌儿,干净又听话,会哄人功能还全。关键是你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你让他撵狗他不抓鸡,完全明白‘主人是上帝’的道理。” “噗――”西凤谣一口茶喷了出来,随即淡定地擦擦唇,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我听说那天皇上派人去找小玉,追到了海边却没追上,莫非是去了北方的匈奴国?听说匈奴国的小倌儿高大英俊还便宜。” 眼看着水流苏被这两个女人气得浑身发抖,闻讯赶来的水流觞无语地从隐蔽处出来,走上前,客套地笑问: “太子殿下突然来幽王府,可有要事?”丝毫没计较对方的硬闯,只是询问来意。 水流苏见他出来,强压下火气,敛起眼眸,冷声道: “我只是来问一问,也许五嫂知道小玉的去向。小玉突然失踪让我很担心,如果五嫂知道,请别隐瞒。” “玲珑自从有了身孕就很少出门,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和小玉接触过,所以她不可能知道小玉的去向。” “是么?”水流苏冷冷一笑,“可我怎么听说,玉家的两个宝石矿和一个锡矿全部转让到五嫂名下了。” “太子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商人,只不过买了几个矿,至于让你这么意外吗?”玲珑冷笑道。 水流苏冷眼如刀,可她就是不说,水流觞又在一旁戒备地看着,只得冷声道: “既然五嫂不知道,那我就告辞了。日后若小玉有联络,还请五嫂通知我一声。”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玲珑冷哼一声,水流觞一直目送他走远,才回过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叹道: “你的嘴可真毒啊!” 玲珑只是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二章 以正妃之礼 ) 皇上突然召见玲珑。使用阅,完全无广告! 王德海亲自来传口谕,玲珑急忙换了衣服跟他进了宫,来到御书房门口。还没走上台阶,就看见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三十来岁,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双狭长的眼笑眯眯的,透着精光,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他穿着公侯服,面带春风地步下来,王德海立刻捧着拂尘上前行了一礼,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花: “老奴给乐安侯请安!”[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2 玲珑一听这才明白,原来此人就是皇上新封的乐安侯,也是泊云山庄的少主、打败了玉美人成为水流国新任商业协会会长的霍文麟。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光亮,玉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出水流国后,霍家立刻冒了出来,不仅成为了一品皇商,被皇上封了侯爵,皇上还将自己的义女昭和公主嫁给他为妻。 皇上此举俨然就是想扶植起一个在自己掌控下的巨贾,从而控制整个水流国的经济命脉,野心不小! “王公公有礼了。”霍文麟并不是一个小人得志的人,很会察言观色,对王德海这个总管太监虽然算不上谄媚,却也彬彬有礼。随即,他用精明的小眼睛扫了玲珑一眼,笑道,“这位就是幽王妃吧?不少字见过幽王妃!” “乐安侯客气了。”玲珑淡淡笑道,不紧不慢,也没有用研判的目光去打量他,这倒让霍文麟有点意外。如今玉家、花家都已经退出市场,在他看来,面前这位看似温柔的幽王妃实际上野心很大。一个有皇上撑腰,一个有幽王撑腰,未来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敌手,可她却淡淡的,这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霍文麟离开后,王德海将玲珑带进御书房。皇上正歪在外间的龙榻上微阖着双眼,似在闭目养神,身旁坐着小鸟依人的白充媛,正在剥一碟莲子。白充媛年方十六岁,相貌甜美,性格温柔,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朵随风飘摇的白莲花。可实际上,她的手段极高,不然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内,就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升级为九嫔之一。 事实上,是水流觞将她送上今天这个位置的。 儿子给老子送情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玲珑带着笨重的身子,跪下来给皇上请了安,立在一旁。等了好一会儿,皇上才睁开眼睛。那双传说中的龙眼,明明是浑浊苍老的,却能从中看到一抹一闪即逝的精光。就像是被大量的鲜血洗涤过,冷酷、坚硬、残忍。 “给幽王妃赐坐。”皇上沙哑地说。 旁边的小太监连忙搬了个梅花凳,玲珑谢了恩,侧着身子坐了一半。 “老五媳妇,朕已经接到消息,夜郎国的送亲队伍即将到达。此次的和亲事关重大,切记不可掉以轻心。明珠公主是夜郎王的掌上明珠,虽为侧妃,但念其公主身份,仪式宜用正妃之礼。你就委屈下,老五因为你的缘故,对这桩婚事很不情愿,你要好好规劝他,这关系到两国邦交,万不可对明珠公主失礼。”他不失和蔼地说着,眸光却流露出一丝寒意,仿佛在警告她。 玲珑半低着头,嘴角冷冷地一撇,却站起身恭顺地回答: “是,臣媳省得,父皇放心。” “朕就知道你是个贤惠的。”皇上的脸色缓和下来,再次变成平易近人,端起茶杯云淡风轻地啜了一口,又将瓷杯轻轻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那声音不大,却在不经意间震慑了人的心,“对了,前些日子朕听说,玉家在咏乐省的矿被你买下了?” 玲珑的心一沉,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却又不明白皇上此话的意思,心紧张得怦怦乱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自然地回答: “是,因为臣媳的酒坊已经没有什么新东西可以生产了,就想着做点别的生意,正巧小玉手里有便宜的矿,臣媳觉得很划算,就买下来了。”她的笑容带着商人的唯利是图,惹来皇上轻蔑地一撇嘴唇。 “以你和小玉的交情之深,小玉的去向你应该知晓吧?不少字”皇上淡漠地问,语调波澜不惊,却在无形中给人带来了很大的压迫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威? 玲珑都快无语了,怎么一个一个的都问她,玉美人去哪儿了她怎么可能知道!虽然玉美人走后,她也动用关系好奇地查过,可却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话说,以玉美人的为人,如果真不想被找到,谁又能找到她! 皇上跟水流苏一样多疑,只不过皇上比那位冷静得多。[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2 “回父皇,臣媳真的不知小玉的去向。小玉突然离京,臣媳也很着急,也想尽快知道小玉在哪里,过得好不好。那样一个弱女子,漂泊在外,臣媳实在很担心。”玲珑声情并茂地说着,伤感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泛红的眼圈让她自己都佩服自己,这嫁进皇家才多久,她就成奥斯卡影后了! 皇上只是扬了扬粗重的眉,没再问,紧接着一张脸霎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仿佛用了传说中的变脸: “行了,朕也乏了,你先退下吧。老五媳妇,你回去好好养着,给朕生出一个好孙子来!” 玲珑腼腆地一笑,羞涩地半低下头,唇角却抿起一个阴冷的弧度,宽大的袖子下拳头使劲地攥了攥。 出了御书房,迎面看见苏昭容扶着宫女匆匆走来,估计又是来为仍在被禁足的水蓝姬求情。生硬地和玲珑见了礼之后,苏昭容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心满意足地上了台阶,可惜还没踏上最后一级就被王德海挡了回来,碰了一鼻子锅灰。 玲珑心中冷哼一声,暗想这苏昭容和她女儿一样不识时务,皇上在越阳侯和云丞相面前因为女儿撒泼丢了龙脸,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水蓝姬,她苏昭容仗着自己是云皇后的表妹就看不出自己的斤两了! 出了皇宫回到马车上,玲珑的脸色逐渐阴沉起来。皇上找她居然是为了那种事!的确,水流觞压根就没打算在成亲当天迎明珠公主进门,反正侧妃都是从侧门抬进来了,他不介意让那位夜郎国最受宠的公主自己从侧门走进来。可这些事皇上是怎么知道的?竟还叫她来把她警告一番,仿佛是她教唆的! 这不仅是在警告她,还有更深的一层:若她积极地替水流觞筹划迎娶侧妃的事宜,会让本来就对此事很反感的水流觞更加愤怒,说不定会以为她不在乎他,继而发展成感情危机。这分明是宫斗宅斗的招数,看来皇上深谙心理学啊! 果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不太好受! 夜郎国的送亲队伍比原定计划已经晚了近一个月,探子得来的消失是,因为那位任性的公主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日程才耽搁了。 幽王府开始铺天盖地裹满了红绸子,因为皇上口谕,虽是侧妃,却因为对方的邻国公主身份,特别允许以正妃之礼迎娶。 玲珑怒火中烧,却只能强忍,抱着已经九个月的肚子,脸色沉郁地站在幽王府大门口,看着礼部侍郎亲临指挥下人挂大红色绸花。礼部虽也筹办皇家典礼,但奉旨前来筹备幽王纳侧妃的事宜,实在是……就因为明珠公主已经确认将以正妃之礼迎娶! 玲珑的脸色越来越黑,肚子里的孩子还在一脚接一脚地踹她,她的心就像是被发疯的猫狠挠般,焦躁又火大! “这是在干什么?”悦耳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她回头一看,竟是西风瑾。 “你怎么在这儿?”她疑惑地看着他。 “路过。”他干脆地吐出两个字,桃花般美丽的眼睛复杂地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一扫,随即有些感怀地撇开目光。 “路过?”玲珑一头雾水,“你回越阳侯府走这条路吗?”不跳字。 “我不回侯府。”他尴尬地解释,干咳了下,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望着幽王府门口张灯结彩,“这是在做什么?” “幽王府颜色太素,礼部过来重新装修一下。”她一字一顿,拖着长音,阴冷地回答。 西风瑾听出了她语气里不易察觉的怒气,皱了皱好看的眉,双眼幽深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低声问: “是为了迎接明珠公主吧?不少字” “知道了还问!”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2 “你在生气吗?”不跳字。他静静地问,嗓音犹若三月里的暖泉,能平息下他人心中的躁郁。 玲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愣,偏过头看向他。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清他漆黑如墨的眼,如午夜的星辰,闪闪发亮,剔透琉璃。 她没答话,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循声望去,水流觞从街尾策马奔来,一眼扫见二人,眼底滑过一丝不悦。来到门口,跳下马背,望了望玲珑和西风瑾,冷冷地问: “世子爷来本王府上,可有要事?” “我只是路过,看见这么多人在装潢幽王府,一时好奇,就看住了。”西风瑾云淡风轻地笑答,可那语气往深了听,总能听出一点嘲讽的意味。 水流觞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回头望着被打扮得红得发紫的幽王府,脸顿时黑如锅底,问玲珑: “这是怎么回事?” 玲珑只是耸肩、摊手,然后指了指远处的礼部侍郎。 “贺大人!”水流觞低喝一声。 贺大人回过头,恰巧看见幽王殿下那张比乌云还阴的脸,赶忙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过来见礼。 水流觞不耐地挥挥手,冷声质问:“贺大人在本王府邸究竟是要干什么?” 贺大人惊慌地瞄了玲珑一眼,心想这事王妃知道,玲珑却装作看风景,压根没理他。贺大人不安地吞咽了一下,轻声道: “回禀幽王殿下,臣奉皇上口谕,夜郎国的送亲仪仗队不日就要进城,虽是纳侧妃,可公主的身份宜用正妃之礼迎接,臣这是……”眼看着水流觞的脸一点一点,像染了墨似的阴沉下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话直接烂在了喉咙里。 “真是岂有此理!”水流觞额角的青筋霎时暴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三章 诉情 ) 水流觞从未有过地愤怒,他认为皇上下令以正妃之礼纳明珠公主进门,此举就是在欺负他媳妇,欺负他媳妇就是欺负他!打狗还得看主人,他黑沉着一张脸命令下人将所有的大红绸子全部撤掉,转身上马直奔皇宫而去。/ 玲珑知道他是找皇上理论去了,可惜他根本不会成功。先不说皇上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之所以下这条命令,估计夜郎王在其中也起了主要作用,让最宠爱的女儿做侧妃已经委屈,自然想在婚礼上多给女儿挣点威望。皇上是不会驳了夜郎王的面子的。 皇权压死人的年头,她纵使再富有也只是一介商贾,和帝王家金枝玉叶的公主永远都是云和泥的差别。想当初她嫁给水流觞的时候,连宾客都没宴请几位,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不公平![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3 果然,水流觞跟皇上折腾了一下午,义正言辞、据理力争,可最后还是被皇上打发回来了,悻悻地回府,带回来一盒水晶包子。 玲珑正在院子里进行例行百步走,以帮助顺产,见到那晶莹剔透的小包子冒着极美的香味,顿时胃口大开,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品味着浓香的汤汁和入口即化的美味馅料。临近生产,她在饮食上十分挑剔,却独独喜爱这皮薄味美的水晶包。 等她七七八八吃得差不多了,才抬起头望向坐在对面的水流觞,却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木棉花发呆,面沉如水。她夹起一只小包子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清了清嗓音,问: “怎么不吃啊?不饿吗?”不跳字。 他回过神,眼眸里褪去阴冷,可浮在表面上的温暖仍旧无法掩盖他眼底深处的复杂。他望着她,微笑了笑: “好吃吗?”不跳字。顺手拭去她嘴角的汤汁。 “嗯。”她脸泛红,连忙掏出帕子尴尬地自己擦。怀孕的时间越久她就越笨拙,现在连吃饭都这么没有风范,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通红着脸的囧样让他觉得好笑,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脸。她不好意思地推开,问: “皇上说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进宫了?”他微怔。(.) “猜的。”她端起瓷杯,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漫不经心地回答。 水流觞沉默了一阵,忽然握住她的手,说:“五日后,夜郎国的人就会进京,到时候咱们去岚雾山庄住几天。” 玲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打这种主意,居然想在纳妃之日逃婚,一时间哭笑不得,但内心又觉得暖暖的。向来沉稳谨慎的他竟提出了这么一个幼稚的提议,这说明他是非常在意她的,不然绝不会如此瞻前不顾后。 忍俊不禁地笑笑,她抽出手,摸摸自己像只篮球的肚子,道: “从这儿去岚雾山庄坐马车需要一天,山路又不太好走,我快要生了,万一颠着颠着孩子出来了怎么办?” 水流觞一怔,随即眼底划过一丝愧疚,他忘了她的身子不允许走太远的路。顿了顿,皱紧了眉,道: “父皇不同意让夜郎国的那个公主自己走进门!” “他当然不会同意,估计以正妃之礼迎娶的要求是夜郎王提出来的。”她浅酌一口茶,轻声说。 他半低着头,觉得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还带着盈盈的笑意,忽然之间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把整件事前后连起来回想,他忽然觉得一直以来,好像只有自己对纳侧妃的事持强烈的反感和反对态度,而她却不慌不忙、不焦不燥,仿佛并不太伤心。[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3 霎时,一股邪火涌上心头,让他一阵气闷,抬起头来盯着她,双眼跳动起愤怒的火苗,身上瞬间迸发的寒气逼人: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意我纳妾?你表现得这么平静,难道是因为你想让我把怀有身孕的你晾在一边,去和别的女人拜天地、洞房花烛?” 玲珑望着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怔了怔,忽然将手中的瓷碗“啪”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恐吓的脆响,指着他的鼻尖,柳眉倒竖,怒声道:“水流觞,你要是敢跟别的女人上床,老娘就阉了你,然后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她突然这么嗷一嗓子,竟把还沉浸在怒气里的水流觞吓了一跳,眼波颤了颤,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她。玲珑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淡定,一马平川地问: “这样可以了?” “你……”水流觞气结。 “真是的。”玲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的想法好奇怪,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高兴看到自己老公搞外遇的女人?除非是想离婚的,我又不想离婚!” 水流觞虽然有几个词没听懂,可大概意思却明白了,虽然心放松下来知道她是在意的,可她那波澜不惊的态度还是让他觉得很不爽,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她。 “干吗?”不跳字。她被他看得直发毛。 “你不在意我!”他黑着脸,一字一顿地说。 “怎么可能!”她很顺地接话道。 “那你说啊。” “说什么?”她端起茶杯,一边喝一边不解地望着他。 “说你爱我。”他厚着脸皮要求。 “噗——”玲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幸好及时捂住嘴才没喷到他脸上,却被呛得直咳嗽。 “你那是什么反应?”他狠呆呆地瞪着她,发黑的脸上泛起一丝尴尬,还带着一点期待。 玲珑一边干笑着摆着手,一边咳嗽。水流觞居然能说出这么好意思的话,明明平常是个内敛的人,今天却让她向他告白! 好一会儿,她才止住咳嗽,满脸通红地问: “呃,这句话我从前说过吧?不少字” “我不记得了。”他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在她看来却像是捉弄。 她满头黑线,抬起头窘迫地望着他。他是个英俊的男子,比起最初在那个月夜相见时,现在的他比从前更加沉稳,褪去了冰冷多了一丝温暖。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紫玉冠束起,身上穿了一件绣着梅兰竹花纹的白色袍子,衣摆和袖口镶着精巧的银丝滚边。那双眸子依旧平如止水,可往深处看,却能发现眼底深处那一抹晨曦般的笑意,仿佛醇香的美酒,能陶醉人的心。 不知不觉,她的脸开始发红。[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3 “脸红了。”他戏谑地用纤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脸,笑问,“我现在这么吸引你?” “滚!”她回过神,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认真地道,“拜堂的事恐怕没办法推辞,我并不是不在意,但以你现在根本无法忤逆你父皇的意思,只能忍着了。什么仪式都是虚的,但我希望你记着,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你若敢和那个劳什子公主玩火,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最后这番话带着警告,语气坚硬。他被警告却不怒反笑,继续点着她粉嫩的脸,笑嘻嘻地说: “是啊,咱们才是一条船上的。”和我荣辱与共的只能是你。 她再次打开他的手。他托著腮,仍旧笑眯眯地望着她,那双晶亮的眸子深黑如潭,开口的嗓音似乎有点迷离,又像是yin*: “现在可以说了吧?不少字” “说什么?”被他这么看着,不知为何,居然喉咙一干,脸又红了。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孩子都要生了,居然还能被他迷住! “说你爱我。”他微动着花瓣般的嘴唇,笑吟吟道。 她瞪着他,却看出了他眼里的期待。她不是个能经常把感情说在嘴上的人,突然让她表白她实在说不出口,可又不愿忤他的意,闷了老半天,低下头脸憋得通红,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不爱怎么可能会跟你呆这么长时间,时间就是金钱不懂么!” 水流觞噗地笑了,一双眼眯成了月牙:“陈玲珑,我发现你怎么这么别扭呢!” 玲珑立刻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才别扭!你们全家都别扭!” “你这是藐视皇室。”他笑吟吟道。 “我是幽王妃,严格说我也算皇室。”她理直气壮地说。 水流觞笑得更欢,忽然站起来,倾身向前,她眼看着他色泽鲜丽的嘴唇俯下来印在她的嘴唇上。 周围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月黑星稀。 定国公府的花园一角,姹紫嫣红的芍药圃旁酒气浓烈,水流苏像滩烂泥一样趴在石桌上,脚边的酒坛子翻了一地。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很难抵挡得住夜晚露水的寒气,披头散发,嘴唇发紫,酡红的脸布满细汗。他神志恍惚地闭着眼,嘴里含糊地念道: “小玉……小玉……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整个人仿佛被泡在酒缸里一样醉气熏天。 紫俏苍白着一张脸,满眼心疼地走过来将一件披风盖在他身上,站在他身旁,注视了他良久,只觉得心如刀绞。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会爱他、陪伴他,就算他将她伤得遍体鳞伤,她也不会背叛他。她明明比那个贱人更爱他,可为什么他的心里眼里只有那个贱人,却看不见她! 他憔悴的脸让她既凄凉又心痛,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怜惜地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微凉的触感让水流苏的身体一僵,竟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欣喜若狂地抬起眼,激动又颤抖地叫道: “小玉……” 在看见是她后,笑容僵在脸上,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瞬间阴暗下去,紧接着越来越黑,就像是晕开的墨点。那双深黑的眼燃烧起熊熊的火焰,并伴着骇人的嗜血之气。 他铁钳般的手一用力,一把将她甩到一边去。没有武功的她重重地摔在一旁,发钗掉落,三千青丝倾泻一身,遮住半边脸,看起来十分可怜。然而他的心却没有一丝怜悯,冷冷地道: “滚!”声音饱含着威胁,仿佛她要是不滚,下一秒他就会杀了她! 紫俏匍匐在地上,望着他冷漠的脸,泪如泉涌,凄凉、心痛又爱怜地哽咽道: “太子殿下,您醒醒吧,她已经走了,说不定已经把你忘了!她根本就不爱你,如果她爱你,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会原谅你!殿下,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不管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爱你,为什么你就看不见我的心!”(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四章 侧妃进门 ) 紫俏的话就像一根刺,狠狠地刺进水流苏的心,霎时,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就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目光如冰一般地盯着面前的人,仿佛要将她撕碎才能解恨。使用阅,完全无广告! 紫俏却毫无所觉地爬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泪不自禁,美丽又苍白的脸恍若带雨的梨花,楚楚可怜。她悲悲切切地哽咽道: “殿下,紫俏才是真正爱您的!看着您为了那个女人这样痛苦,紫俏的心都要碎了!殿下,您就忘了她,让紫俏好好服侍您吧!”[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4 “滚!”水流苏再也压抑不住奔腾而来的愤怒,一脚将她踢到一边去,咆哮道,“茗歌!” 一道鬼魅般的影子无声地从半空中落下来,水流苏愤怒至极,声音带着彻骨的寒冷: “把这个贱人拉下去!” 茗歌二话没说,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揪起紫俏,将她带离。周围又沉寂了下来,水流苏仰起头闭上眼睛,心里就像包着一包黄莲,从心窝一直苦到舌尖。 幽王纳侧妃的日子居然定在了八月十五。 整条街万人空巷,所有人都想一睹那位夜郎国第一美人的风采。喜庆的乐声悠扬响起,前方是长长的仪仗队开道,那些从沙漠里走出来的护卫自然与中土人不同,皮肤黝黑、身体强壮,头上皆包裹着缠头,身穿带有异域风情的长袍,脚上的鞋像一艘小船。 中间一辆醒目的车鸾,由四匹遍体通红的汗血宝马拉着,整个车厢由细密的红绸所包裹,车鸾的顶端四角挂着喜庆的金铃铛,随着车的前进叮叮当当作响。车的两旁分别走着两名面罩轻纱、身段窈窕的侍女,车后跟着一批神情肃穆的卫队。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声势浩大,无处不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荣耀。 大街上锣鼓喧天,前来看热闹的民众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纷纷抻长了脖子打量,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排场也太大了!不过就是纳个侧妃,当初正王妃嫁进王府时都没这种派头!”一人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来挤去,扁着嘴不屑地说。 “那哪能一样?一个是夜郎国公主,一个是商人女,能比吗!”另一人嘿嘿地说。 “呸!什么狗屁公主,不过就是战败国和亲,说白了就是嫁个女人向咱们示好!幽王妃又是什么人,那可是咱水流国富可敌国的大善人!去年洪灾的时候难民吃不上饭,打夜郎国的时候边关缺粮草,哪一次不是幽王妃拿的银子,若不是幽王妃不远万里冒着危险去给幽王殿下送粮草,那夜郎国还不一定嚣张多久呢!” “就是!”另一人随声附和,“咱幽王妃那是巾帼女英雄,岂是一个小破国的公主可比的!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以正妃之礼迎娶战败国的公主,这不是打咱们幽王妃的脸嘛!” 因为那一次的赈灾和那一次的运粮,幽王妃在水流觞的暗箱操作下名声越来越大,俨然成为了全民王妃。 “嘘!嘘!诸位,莫议论皇家事!”旁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悄声道,“幽王殿下和王妃夫妻情深,那战败国的公主再怎么排场也没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幽王府是王妃说了算!” 类似的对话在围观的每一个角落热络地响起。而被拥护在正中央的华丽喜车上,身着凤冠霞帔,头罩大红色盖头的少女耳朵灵敏,自然将人群中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轻纱盖头下,玫瑰色的嘴唇微微上扬。 幽王妃……吗?看来这趟水流国之行会很精彩! 喜车摇摇晃晃地来到王府正门停下,霎时,鞭炮齐鸣。送亲的送婚使一头雾水地看着王府大门前只站了一名侍卫打扮的人,正在发蒙之际,司书已经步下台阶,凝着一张棺材脸,冷冷地道: “可是夜郎国的送亲队伍?王爷有令,府门太窄,车马过不去,还请新娘子自己下车走进去吧。”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按理说王爷纳侧妃,是用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去的,可明珠公主是以正妃之礼为侧妃。现在居然让新侧妃自己下车从正门走进去,还说是因为府门太窄,那府门哪儿窄了!瞎子都知道,这分明是幽王不待见新侧妃,来的下马威![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4 送婚使顿时气得脸色铁青:“这……这怎么可以?怎么能让我们公主自己走进去!” 司书冷冰冰地睨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冰块的震慑力强大,只一眼就把送婚使吓得脸色惨白,仿佛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冰到了脚底心,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既进了水流国的境内,就只是侧妃,没有公主。”司书冷若冰霜地说。 送婚使面露难色,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丢了公主的脸就是丢了王的脸,丢了王的脸,那他回去不就得被咔嚓了!他惊悚地抖了一下,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 司书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在这时,突然,一只细长的手缓缓地将车鸾的纱帘拨开,紧接着一名靓丽的女子走出来。但见她个头高挑,高胸纤腰,乌发蝉鬓,层层叠叠的霞帔包裹在凸凹有致的身段上,缨络垂旒,百花褶裙,仿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被薄纱盖头遮面,却仍能隐隐看出她如花如月的脸型轮廓。她无视围观人群的惊叹和议论,将目光淡然地投向面前高大的府邸。幽王府坐落在京城的长安街上,宽大的朱红铁门两侧屹立着两只昂首衔珠的白玉狮子,形态威武。十几米高的深灰色围墙气势磅薄、肃穆恢弘。 她眉一挑,迈开步子径直向王府里走去,昂首阔步,不徐不疾,所到之处,幽香扑鼻…… 玲珑馆的院子里,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鞭炮的硫磺味。整座王府都被礼部装点得花红柳绿的,好不繁华,连丫鬟小厮们也都穿了新衣服,只有这玲珑馆坚定地屹立在王府一角,明明是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却在喜庆火红的氛围里显得分外萧索无味。 院子里,石墩上铺着锦垫,桌子上摆了一桌鲜辣扑鼻的菜肴。豆荚等几个丫鬟围在一旁的烧烤架前一边烤一边吃,连好久不进府的豆沙也来了。玲珑不能喝酒,正坐在桌前大啃烤鸡架,身旁的水凝蕊和采螺则惬意地用剁椒鱼头下酒。 “真是可怜,相公在前面和小妾拜堂,你却在这儿干啃鸡架!”西凤谣穿了一身宝蓝色绣宝相的褙子,甩着帕子晃啊晃地走过来,坐在桌前,喜果连忙上前帮她倒了一盅浸合欢花的烧酒。 采螺噗地笑了:“西姐姐这是在说五嫂可怜,还是在说五哥可怜?” 此话引来哄笑声一片,玲珑放下炸焦的鸡骨头,用帕子擦擦手,自嘲地叹道: “我也想念几句《闺怨》来听听,可惜才华不够,只能化悲伤为食量,撑死总比饿死强。” “虽说是夜郎国公主,却是来自战败国,纵使在娘家的身份再尊贵也只是个侧妃,越不过你去,你放心。”水凝蕊含笑拍拍她的手安慰。 “是啊,是啊,外边对以正妃之礼纳妾议论纷纷,舆论是倾向你这一边的。”西凤谣喝了一盅酒,“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刚进门你就要用雷霆手段将她的那点小心思压下去,这样她以后才不敢小瞧你。我娘说了,对付小妾,一定要快狠准,把握好这三字诀,你一定会所向披靡,横扫内宅!” 玲珑无语地挑眉,水凝蕊哧地笑了。西凤谣随手一指,口无遮拦地道: “不然你跟凝蕊姐姐学学,她府里虽没有小妾,可她在宫里上到娘娘下到奴才没人敢惹。” “你就编排我吧。”水凝蕊端着青花瓷盅笑了笑,“四妹到现在还被禁足在公主府,还不是因为你。” 玲珑对她们互相吹捧实在没兴趣,拿起一块月饼刚咬了一口,忽然,只觉得肚子里一绞,皱皱眉,下意识往大腿根一摸,湿了一片。这可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吃坏了肚子,屁股被针扎了似的腾地跳起来,却听哗地一声水流了一地―― 西凤谣和水凝蕊愣愣地看着她,水凝蕊没生过孩子,但见过母亲生弟弟。西凤谣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原因。只有采螺不明所以,害怕地握住玲珑的手,望着她瞬间变得惨白的脸,焦急地问: “五嫂,五嫂,你怎么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4 仿佛一记春雷,震得众人一个哆嗦,瞬间回神! “不好!羊水破了!要生了!”西凤谣大喊一声。 紧接着满院子的丫鬟乱成一团,玲珑只觉得肚子在一瞬间受到强烈的挤压,一抽一抽地疼,疼得像要把她撕裂了一般。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下来,她的身子弓成了虾米。 丫鬟们虽早有准备,但在今天这个日子也觉得太突然,听说要生了,茫然无措的茫然无措,满脸惊慌的满脸惊慌。好在水凝蕊比较镇定,连忙大声指挥道: “快,把她扶屋里去!来人,去叫御医和产婆!采螺,你赶紧去前边告诉你五哥一声,你五嫂要生了,进不进来看他自己的意思!” 采螺紧张得小脸煞白,连连点着头,扶着丫鬟一溜烟地往前院花厅跑。一边跑一边心里还想着,什么叫进不进来看他自己的意思,五嫂要生孩子,五哥不在场像话吗?就是硬拉也要把他拉来!她才不管那个什么劳什子夜郎国公主哩! 拜堂的花厅虽然红得发紫,却连正厅都不算,完全看不出对新娘的重视。明珠扶着丫鬟自己从大门一路走过来,迈过门槛,只能看见厅堂的正中央,一双绣着金龙的鞋。 她的眼睛眨了眨,刚要往前走,礼官已经准备好正要主持拜堂仪式,忽然一股风从后堂刮进来,紧接着一个甜美的嗓音高喊道: “五哥,你快进去吧,五嫂要生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五章 糯米团降生 ) 刹那间,在场的宾客静了。/top/小说排行榜一瞬间,水流觞整个人都定住了。即使这一天他早有准备,可突然就这么发生了,还是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脚仿佛生根了似的钉在地上,半步也挪动不了。耳边只是在不停地回响着三个大字―― 要生了! 要生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5 一直在附近围观的敏豪今天是强忍着怒意,听从姐姐的劝告前来观礼的,闻听此言,早已不耐烦的他顿时被吓了一跳,心里紧张得怦怦乱跳,手忙脚乱地跑进内院,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吩咐下人去给他爹娘送信。 采螺见她五哥在发傻,以为他不愿意进去,顿时生气地皱皱眉,提高嗓门又喊了一遍: “五哥,你愣着干什么?五嫂要生了!” 恍如五雷轰顶,水流觞终于回过神来,紧接着,比乌云还黑比冰山还冷的脸终于破功了,像被蜜蜂蛰了似的霍地跳起来,心惊肉跳又魂飞魄散,瞪大了一双向来锐利的鹰眸,一边往里跑,一边结结巴巴地叫道: “生了……要生了!来人,快去叫产婆!再去把胡御医叫来!快去!快去!” 众人从来没看过幽王殿下当众失态的样子,他这么焦急地喊来喊去,腿脚还有些哆嗦,看起来既古怪又滑稽,周围的人想笑又不敢笑。只有礼部侍郎胆子比较大,冒着被咔嚓的风险,迎上来苦着脸阻止道: “幽幽幽……幽王殿下,这堂还没拜呢……” 水流觞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滚!” 礼部侍郎只觉得这一眼竟让他有种被万千冰针嚓嚓嚓扎过的感觉,身子一抖,立马滚了!心里念叨着,陛下,臣已经劝过了,可幽王殿下不同意,臣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真不关臣的事啊! 新娘子就这样被晾在了喜堂中央,剩下的来宾全都傻呆呆地望着那抹鲜红的窈窕身影,心想听说这位可是夜郎国最受宠的公主,就这么被丢下,还不得跳起来掀桌子! 哪知明珠却只是对丫鬟低语几句,紧接着那丫鬟走到礼部侍郎面前,冷淡又不失礼数地问: “我家公主问,公主的住处安排在何处?” 礼部侍郎没想到这位公主不仅不恼,还像个没事人似的问自己的住处,顿时愣住了。角落里的入琴却深深地看了明珠一眼,上前冷漠又不是礼节地道: “请公主随奴才来。” 明珠循着声音在盖头下看了他一眼,也不言语,被丫鬟扶着,弱风扶柳般地随入琴走了。 司书绷着一张脸,帮着差点没哭了的礼部侍郎将宾客安排至院内开席。众人虽然觉得这场婚礼很奇怪,堂还没拜就先吃饭,可没人敢过多地议论,让吃就吃让喝就喝,都想吃喝完赶紧回家,免得莫名其妙就得罪了幽王爷! 水流觞一路飞奔至内院,产房早已提前一个月准备好了,由于临产期将至,好几个给宫里接生的产婆也都住进了王府严阵以待。他赶到厢房门口时,只听院子里脚步声纷乱,丫鬟婆子们来来回回地准备剪刀、开水和纱布。 他脸色发白,刚要没头没脑地冲进去,院子里的水凝蕊一把拉住他,皱着眉道: “你去哪儿啊?”[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5 “我进去……”水流觞还没听明白她在问什么,嘴里就愣愣地先答了,挣脱着又要往里冲。 水凝蕊再次拉回他,严肃地道: “你不能进!男人进去不吉利,她也会分心,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等着吧。” “可是……” 他还没说完,门已经被产婆关上,他顿时心惊肉跳起来,不安地皱紧了眉头,犹豫了好半晌,终于还是认定她的安全最重要,袖子一甩,忐忑地在院子里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里面的呻吟声逐渐变成了喊叫声,之后又变成惨叫声,叫得他头皮发麻,太阳穴怦怦作响。他背着手在门外走来走去,听着里面产婆大声呼喊着“王妃,用力!”,每喊一声,他的脸都会白上一分,并下意识地自己跟着用力。可他根本没办法替她用力,也无法帮她分担疼痛,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此刻是他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幽王殿下,你能不能别转了?”一个不甚友好的声音响起,水流觞回过头,不知何时,一身大红色锦衣的西风瑾正坐在石桌边手捧茶杯,黑玻璃般剔透的眼珠看向他,带着淡淡的烦躁。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怎么可以随便擅闯王府内院?”水流觞因为他的眼神,当时就怒了。 “我是进来找凤谣的。”西风瑾撒谎不脸红地淡淡说。 西凤谣愕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怒瞪着哥哥,傻子都知道他是在拿她当借口!可她却低估了西风瑾的脸皮厚度,该厚的时候他向来很厚,表情一马平川地喝着茶。 水流觞脸色一沉,可现在是关键时刻,他也懒得跟他计较,望眼欲穿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板,眼神灼灼似能将那扇门看出一个洞。随着里边的声音越叫越凄惨,他浑身的肌肉都在发颤,仿佛自己要被碾碎了一般。大红色的喜袍湿透了一层汗,他也没想起来擦。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怎么这么久!”他的眼睛瞪得发红,焦躁不安地问。 “别急,喝杯茶,生孩子是项技术活,技术好的可能一两个时辰就搞定,技术差的一天一夜也算正常。”云翎玉淡定地倒了一杯茶,笑眯眯地劝慰。 水流觞觉得他这话说得太随便很缺德,瞪了他一眼,云翎玉连忙道:“别不信,小辣椒当初就生了一天。” “我那是生两个。”西凤谣翻了个白眼,安慰道,“别担心,听这喊声也快了,你别着急。” 水流觞不语,开始像棵树似的在院子里生了根,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产房,那认真的表情就像是长了透视眼能看见里边似的。 眼看着太阳逐渐西落,淡蓝色的天空被镀上一片灿烂的金光,众人的腿脚都等得僵硬了,屋子里产婆大喊“用力”的嗓子也喊哑了,声音逐渐变得虚弱的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痛叫,紧接着一阵清脆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云霄,猛地钻入耳膜,顺着感官神经一点一点地蔓延进心里…… 水流觞全身的肌肉都软了下来,可脚后跟仍旧定在原地。他瞠目结舌,仿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潜意识里,他体味到了一阵从未有过的疲累感伴随着幸福感。刹那间,他的所有神经突然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似乎每一颗细胞在此时都在愉快地跳跃着。 房门啪地打开,豆沙满面笑容地走出来屈了屈膝: “恭喜王爷,是个小郡主!”[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5 水流觞一个激灵,却像一阵风嗖地从她身边刮过,直奔内室的床边,见玲珑虽然面色惨白、满头是汗地躺在床上,可神智尚且清醒,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此时的他心窝里像饱涨了千万只泡泡,柔柔地痒痒地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有一种即将飞升起来的错觉。 他俯下头,在她湿漉漉的额头上一吻,柔声笑道: “辛苦你了!” 玲珑粲然一笑,明明虚弱至极,那双漆黑的眼却亮得像撒了一把碎星,勾起苍白的嘴唇调侃道:“真是赶上了好日子,跟你纳侧妃是同一天,新娘子没气得上房接瓦吗?”不跳字。 水流觞不自在地道:“哪能?还没拜堂呢。再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什么干醋!”说着,回头去看产婆怀里抱着的孩子。 见他看过来,产婆连忙满脸堆笑地将孩子举过来,笑道: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小郡主和王爷长得一模一样,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呢!” 水流觞看着那个正在拱来拱去的小东西,粉白粉白的皮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乌黑又柔软的头发服帖地盖在小脑瓜上,短的像小萝卜似的胳膊腿胖呼呼的,肉嘟嘟的嘴唇正在一撅一撅地吐着泡泡,看上去就像一只会动的糯米团。 他心里有点害怕会把她碰坏,但更多的却是情难自禁的喜欢,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强烈的冲动战胜了恐惧,他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虽然动作僵硬,可感受到的那份细腻柔软却让他的心都化了。用最轻的力道把糯米团送到玲珑面前,嘴巴咧到了耳朵根: “玲珑,看,咱闺女!” 玲珑瞄了一眼,小婴儿似乎刚好看过来,一双眼睛在半黑不黑的屋里显得特别明亮,就像黑夜里的钻石,让她的心一顿,胸臆间波涛起伏了温暖,整个人也随之柔软了起来,望着女儿笑道: “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取个好听点的名字。”西凤谣一边说,一边趁着水流觞思考之际将婴儿偷渡走,跟水凝蕊和云翎玉三人玩得不亦乐乎,“这么可爱的小姑娘,长大后必定是个绝世美女,将来给我儿子做媳妇吧!” “有了!”水流觞忽然来这么一嗓子,把众人吓了一跳,只见他露出一副好像得到了千古绝句的表情,左手一拍右手,满脸兴奋地笑道,“干脆叫‘水玲珑’好了!”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所有人都傻呆呆地望着她。一股凉飕飕的小风打着旋儿刮过,紧接着满屋子绝倒! “这取名嘛,至少也该有点技术含量,不带这么糊弄人的!把爹的姓娘的名一拼,如此草草了事,小心将来孩子长大了会以为你不重视她,恨你一辈子!”云翎玉清凉地甩着折扇,摇头晃脑地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六章 世子之争 ) 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虽然没见着新郎新娘,可吃饱喝足之后,也 心满意足地逐渐散去。(.无弹窗广告)使用阅,完全无广告! 幽王府侧门的街角,一辆朴素却不失雅致的马车静静地停着。不久,王府侧门开了,一名刚总角的小厮探头探脑地走出来,见四下无人,才一溜小跑来到马车前,跟坐在车辕上一名相貌魁伟的年轻男子低声说了几句,紧接着像小耗子似的一溜烟跑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6 魁伟的男子随即掀开马车帘子,马车内坐了一名身穿黑袍,丰神俊朗的男子,一双蓝得纯粹的眼睛像深夜里的大海带着深邃和内敛,可从他正机械性地旋转着左手拇指上的蓝宝石指环来看,此刻的他似乎有些不安。 清平低声道:“四爷,幽王妃已经生了,母女平安。” 一瞬间,墨羽仿佛重重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就在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匆匆忙忙地奔过来,站在马车前气喘吁吁地道: “四……四爷,您快回府吧,家里出事了!老爷叫您赶快回去!” “什么事?”墨羽眉一皱。 “是世子爷,世子爷让人给告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刁民,竟然进京告御状,说世子爷为了霸占一个女子,竟陷害女子的丈夫投毒被判了流放,那名女子为了保全名节悬梁自尽,皇上大赦后女子的丈夫回来听说妻子自尽,捧着血书上京告状,现在连皇上都惊动了!” 墨羽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墨阳向来好色,对有这种事他并不意外。强抢民女不仅闹出了人命,还弄出了一桩冤案,这样的事惊动了皇上,恐怕墨阳的世子之位保不住了。 他冷冷一笑,刚要吩咐清平回府,一个让他头大的尖锐嗓音在车窗下响起: “羽哥哥!羽哥哥!” 他本不想理会,可下面那个聒噪的人叫个没完。[]清平那头,一个丫鬟挡在车前面,他也没法走。墨羽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只得耐住性子,掀开车窗帘子,淡淡地问: “陈姑娘,有事吗?”不跳字。 车窗下的正是陈媚儿,及笄之年的艳丽少女身穿一袭桃红色二色金刻丝窄袖长褙子,上挑的眼梢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雪白的脖子上佩着赤金蟠凤璎珞圈,耳珠下一对金蝴蝶耳坠叮铃当啷地摇晃,活脱脱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玫瑰色的嘴唇含着羞怯又撩人的笑意,当之无愧的狐狸美人! “羽哥哥,”陈媚儿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见他看过来,含羞带臊地低下头,又半抬起眼帘偷偷瞧他,小心翼翼地问,“媚儿正想回府,可是马车坏了,羽哥哥能送媚儿一程吗?”不跳字。那双长而卷的睫毛仿佛一根勾起的手指,在撩拨对方的心。 墨羽的眼光至始至终都没落在她身上:“不好意思,在下府中有事正赶时间,陈姑娘请见谅。清平,走!” 清平答应一声,扬起鞭子赶着马车。陈媚儿重重一咬嘴唇,被无视的感觉让她有些着恼,可长期的接触她也知道对方不是个她恼了就会过来哄的人,眼见他要走,心里一急,慌忙追着喊道: “羽哥哥!羽哥哥!我还有事说!大后天媚儿及笄,陈府会举办生辰宴,羽哥哥你到时候一定要出席啊!” 墨羽不答,径直扬长而去。他实在是搞不清楚,她一个才及笄的小丫头,他比她大了好几岁,又早已过了婚配的正常年纪,不过就是救了她一次,怎么就能让她那么执着,缠了他那么长时间。 他哪里知道,陈夫人潘氏向来认为男人爱美色,所以从小就教导女儿该如何用美色取悦男人。[]受这种教育的熏陶,再加上女子十三四岁就定亲的数不胜数,陈媚儿自然也想好好地为自己寻个夫郎。 自古美女爱英雄,她一个闺阁少女自然也不会落了“英雄救美,美女以身相许”的俗套。墨羽年轻有为,又相貌英俊,个性冷漠还不近女色,完全是女人心目中理想夫婿的人选。[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6 尤其自安庆伯府倒台后,陈夫人没有娘家依仗,在陈府的日子大不如前。陈世美频频纳妾,如今妾室已经生了一个将满一岁的儿子。陈夫人是个善妒的,自然气愤难平。她现在只有一个女儿,要想争口气,就必须让女儿嫁得好,所以自从墨羽认祖归宗进了镇国公府后,在母亲的加倍纵容下,陈媚儿的行为只会变本加厉。 墨羽回到现在的家,直接去正房见父亲,来到正房却没看见本该在这儿的罪魁祸首墨阳。 镇国公墨翟妾室无数,家中有四子六女,除了嫡长女已故的太子侧妃墨蝶舞外,其他人全部是庶出。又由于墨翟自原配故去后,一直没有续弦,府邸的内院争斗更是无一日不硝烟弥漫。 可惜的是,墨翟明明是个文武出众的人,生出来的儿子却全是草包。佩姨娘生的次子墨风嗜赌如命,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有十一个时辰是在赌坊,剩下那一个时辰是在回家或上茅房的路上;英姨娘生的三子墨武,则在那场阿芙蓉运动中华丽丽地“牺牲”了,到现在瘾头还没戒掉,成日躺在床上像条软乎乎的面团。 被封为世子的墨阳生母虽然是梅姨娘,却自幼养在正室名下,在族谱上是挂名的嫡长子。墨阳的生母梅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过去只是墨夫人的丫鬟,却在墨夫人过世后成为墨翟最宠爱的小妾,日复一日更是把持了整个内院,权利已经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墨阳从小就聪明,长得也不错,可是却好酒好色,不仅在家养了二十几个妾室通房,更是常年流连青楼,到处拈花惹草,他这些年所犯的错事全都是因为酒和女人引起的。 墨翟因为他的这两个毛病很是愤怒,可无论怎样训斥,墨阳就是死性不改,久而久之,他也就死心了。只要别闹的太大,他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几个儿子里墨阳还算成器的。 然而这次却闹出了大事!不是因为出了人命,而是因为那个不怕死的贱民居然有胆子去拦驾告御状! 墨翟自墨皇后过世后,气色就一直不好,现在因为这件事,更是面色灰沉,歪垂着头坐在太师椅上,像条半死不活的鱼。 墨羽心中冷冷一笑,不动声色地上前行了个礼:“父亲!” 墨翟抬起头,一张黝黑的国字脸上尽管满是岁月刻下的痕迹,还隐隐透着病态的青色,可仔细看却仍能找出年轻时的俊美。那双被厮杀气浸染多年的眼依旧寒气迫人,只要一对视,仿佛能看透人的心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心头一凛。 墨羽连忙低下头,他心里明白,时至今日墨翟仍疑他。当年的那场凶杀案成为墨翟追杀他的理由,尽管他说过自己受了重伤,已经不记得十二岁之前的事了,墨翟的心里却并不相信。若不是他现在为太子效力,又已小有功名,墨翟杀不了他便只能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等待观察过后再处理,他压根就进不了镇国公府。 他深深地明白,对皇家而言,未来的镇国公是草包更好;对墨翟而言,一个根本就不受信任的儿子压根不可能继承爵位。所以即使他进入镇国公府,世子之位也不会给他。 可若继承人全部消失呢…… 墨翟冷冰冰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那双眼就像x光,仿佛能看穿对方的灵魂。墨羽始终垂手而立,表情恭顺,沉静内敛,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尽管墨翟不喜欢他,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儿子里墨羽才是最优秀的,若不是当年…… 他人老了,心也不再像从前那么硬了,想到这儿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也轻了起来:“你大哥的事你听说了吧?不少字” “是,回来时墨福已经都告诉我了。大哥他……” “你大哥不知道又跑哪儿鬼混去了,已经派人去找了。若这桩案子坐实了,不仅你大哥,就连镇国公府都会受影响。你赶快想办法把那个人处理了,再去跟太子殿下打个招呼,务必在皇上面前将这个案子压下来。” 墨羽心中一凛,处理了?果然权贵之家视人命如草芥。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恭恭敬敬地道: “是,父亲,我这就去办。”说罢,转身退了出去。 刚走进天井,迎面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扶着丫鬟走来,正是梅姨娘。他往旁边退了半步,拱拱手道: “梅姨娘。”[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6 梅姨娘停住脚步,连眼皮都懒得抬,不屑地睨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扭着水蛇腰扬长而去,一边走一边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小咋种居然又回来了,当年就应该让他跟他娘一起消失!” “姨娘……”跟在后面的李嬷嬷闻言,连忙提醒,戒备地望了一眼远去的墨羽,见他早已走远没有反应,才放心。 “怎么,我还怕那个小咋种不成?那告御状的不过就是个贱民,能告得过阳儿去?除非是那个小咋种暗中使坏,若真是那样,我就……”一双桃花眼霎时迸射出凶狠的寒光。 早已远去的墨羽把她的话听得七七八八,也不恼,只是在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七章 早餐 ) 水流觞力排众议将女儿取名为水玲珑,玲珑虽然不觉得这名字不好听,但总觉得用了自己的名字太直白,有点肉麻。 皇上和太后听闻水玲珑出世,都派人送来了一份贺礼,并例行敕封水玲珑为中秋郡主,因为小玲珑的出生日是中秋节。从皇上和太后平淡的反应来看,他们对这个孩子的出生很失望,而对外界的一些人来讲,幽王妃第一胎生了个女儿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玲珑心知肚明,对皇子来说能生出皇孙很重要,尤其是现在的水流国皇室一个皇孙也没有,此时若能诞下一个皇孙,无疑是为夺位增加砝码。她更清楚得很,水流觞外头的那些门客们由于对她的失望,此时已经完全将目光盯在明珠公主的肚子上,迫切地希望幽王府能再添一个男丁。[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7 不过玲珑并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想跟她没关系,疼她女儿的多了,水流觞更是天天像捧宝贝似的捧着,那些不安好心思的人的疼爱她的女儿也不稀罕! “强抢民女?”玲珑舒服地泡在温暖的池水里,桃红色花瓣漂浮被热气一烫,发出淡淡的幽香。她闭上眼静静地享受着这份久违的惬意,坐月子时被迫躺在床上她都快生虱子了,水流觞听信老嬷嬷的谗言不让她洗头洗澡,她只能用湿布巾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她终于解放了! “是。”丹心站在屏风后面回道,“说是三年前,镇国公世子在探亲的路上贪图一名女子的美色,百般调戏纠缠还许了重金可那女子死活不从。镇国公世子气急败坏,竟勾结当地知县给女子的丈夫安了个投毒的罪名流放三千里。女子失了丈夫又被镇国公世子逼迫,也是个烈性的,一气之下上吊自尽,临死前给丈夫留了一封血书,希望丈夫有一天回来能替她报仇。不成想皇上大赦天下时她丈夫还真回来了,捧着那封血书进京上告,在皇觉寺前拦了皇上的御驾。” “一个乡野村夫,刚到京城就能捏准时候拦驾喊冤,不一般呐。”八月十五那天皇上陪太后去礼佛玲珑听说了,因为那天正赶上水流觞纳侧妃,她和水流觞就没去,“后来呢?” “皇上听后龙颜大怒,命云丞相坐镇大理寺亲审,没想到之后发生了两次那女子的丈夫和证人被暗杀未遂。皇上知道后更是震怒,命令云丞相立刻两案并审,结果查出那杀手是镇国公世子派去的。之后又查出镇国公世子强抢民女不止一次两次,其中一件王妃应该感兴趣……” “什么?”玲珑警觉起来。 “秋香楼的舞姬丽娘在被赎身后被镇国公世子伙同几个人**致死,之后又造成投湖自尽的假象。丽娘当年是被勇宁伯赎出去的。” “那又怎样?”她一直以为丽娘是自杀的。 “丽娘死在城郊的树林里,当时没有证人没有证据,勇宁伯又不在京城不知事情起末,只是听服侍丽娘的丫鬟说,是镇国公世子给她钱让她把丽娘引出别院的,不料那丫鬟莫名其妙死了,案子就成了悬案。可这次曾和镇国公世子共同作案的潘二爷居然出面指证了。” “潘二爷?” “就是安庆伯府的潘二少爷,奴婢接到消息,拦驾告状之前一段时间,大公主身边的红酥和潘二少爷来往密切。” 玲珑愣了愣,忽然扑哧一笑:“我说大姐姐怎么那么好心,当初居然求皇上别对潘家株连九族,只是杀了那几个为官的又抄了家,剩下的全贬了庶民,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这事判了吗?”不跳字。 “是。镇国公世子作恶多端,被削了世子之位秋后问斩,潘二爷罪小判了流刑。镇国公教子不严,被皇上派人训斥。” 玲珑起身哗啦啦带起一片水,接过豆浆递来的浴巾裹在身上,重新回到屋里。这件事有水凝蕊参与,也不知道水流觞知不知情。(.无弹窗广告)只要往深了想就能明白,这绝不是纨绔公子作恶多端东窗事发,而是镇国公府的世子位之争,一切都是策划好有预谋的,就是不知道总策划是不是墨羽,毕竟墨家有竞争力的只有他。 墨羽…… 他终于也开始争了吗?她的心情有点复杂,既希望他能过得顺遂又希望他不要变得冷酷无情,可在争斗中人的性格势必会改变,他未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敢想象,她只希望他不要活得太冰冷。不过她有资格这么希望吗?她也说不清…… “明珠阁有动静吗?”不跳字。玲珑抱住床柱,让豆荚帮她勒她自制的收腹带。收腹带是背后系带的那种,类似于以前欧洲的束身衣,带子系的越紧,收腹效果越好。 “明侧妃很安静,王爷没去找过她,她也没找过王爷,只是在花园逛过一次,还偷偷溜出府两次,只是去街上看看热闹就回来了。” “她的那四个丫鬟……”[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7 “派去的小丫鬟说都是很安分的人,不过其中两个会武,要不要调出来?” “不必了,既然能被你们发现,就说明人家根本不在意被你们知道。豆荚,你再勒紧点,那样没用!” “可是……”豆荚苦着脸,实在不敢下重手,这东西会不会把王妃给勒死? “勒吧,没事!” “勒什么呢?”一个悦耳的嗓音在远处响起,玲珑回过头,只见水流觞站在隔扇旁,脸色憔悴,一双眼布满了红血丝。 此时天色尚早,太阳刚刚升起不久,水流觞身穿朝服,看样子是刚下朝回来。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很忙,夜不归宿成了常态,虽然偶尔回来时能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他是因为政事繁忙,不过才生下孩子她就受他的冷落,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外面有什么好东西把你绊住了,让你忘了回家的路。”她扁扁嘴,用调侃的语气发泄不满。 “我昨晚不是派人回来告诉你我有事不能回来了么。”他笑眯眯地说,看见她扁嘴瞪着他不太高兴,走过来带有一丝讨好地笑问,“你在做什么?我帮你。” “那你帮我勒吧。”她挥挥手让丫鬟都下去。 水流觞刚刚看过豆荚帮她束腰,想了想便明白了这是什么东西,抓起束身衣两边的带子用力为她束腰,担心地问: “何必这么急着瘦下来?这东西也太紧了吧?不少字万一把内脏勒出来怎么办?” “怎么可能!”玲珑翻了个白眼,问,“你干吗大清早地回来,不直接去衙门吗?”不跳字。 “我回来换件衣服,顺便吃顿饭。” “你没吃早饭?”她眉一皱,有些心疼,最近那么忙碌还不好好吃饭,身体怎么吃得消。 “没有,等着回来和你一起吃。”他望着她光滑细腻的肩胛骨,轻声笑答。 “昨晚在哪儿睡的?” “晚上父皇召我进宫议事,就在宫里住了一晚。” 玲珑噗地笑了,在宫里过夜早上起来怎么可能没人准备早膳,他分明吃过了却又想和她一起吃早饭,才这么说的。明明不必,却还这么赶地跑回来了,她的心里不免有些感动,也觉出了一些温暖。 直起腰,她回过身,从架子上拿过外衣刚要穿上,水流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胸口。她莫名其妙地问: “你在看什么?” “果真变大了。”他一本正经地将手按在她胸前的柔软上,“从前听人说女人生了孩子会变大我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说着仿佛为了得到证实似的,用力捏了捏。 霎时,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让玲珑从脸颊红到耳朵根,重重拍开他的手,狠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7 “色狼!”扣上衣服,扭身出去了。水流觞则像只得了便宜的猫,笑嘻嘻地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在外厅坐下,丫鬟将早餐端过来摆好。水玲珑已经醒了,奶娘将她抱过来给水流觞看。水流觞坐在餐桌前,接过孩子逗了好一会儿,直到水玲珑不耐烦地皱起小眉毛,蹬着腿哭了起来,才不甘不愿地交还给奶娘,扁扁嘴道: “这个小丫头,脾气还真大!” “她最不喜欢别人捏她的脸,一捏她就哭。”玲珑含笑夹了一只虾饺放进他碗里。 “不愧是我闺女,有个性!”水流觞立刻自豪满满地说。 玲珑满头黑线,一会儿“脾气大”一会儿“有个性”,莫非在他的理解能力里,这两个形容是一个意思? 直到丫鬟都退出去把门带上,水流觞才正色起来,低声问玲珑: “上次你查紫俏的行踪,如何了?” “在太子别院发现过一次行踪,可第二天人突然没了,到现在也没找到。怎么?” 玲珑和水流觞曾各自动用自己的人查找紫俏,因为两人都觉得紫俏那个传说中的“摄魂术”很危险。之前玲珑只以为那不过就是一种催眠术,不过后来听水流觞说,紫俏的摄魂术还跟家族的血统有关,总之挺邪乎,若是一直被水流苏掌握,是一个未知的危险。 “宫里突然出了一个紫美人,是父皇新封的,我昨天正巧碰见,总觉得她看人的眼神有点奇怪。” “你该不会怀疑水流苏把紫俏送进宫了吧?不少字”玲珑一百个不信。 “可能是我乱猜,容貌对不上。”水流觞皱了皱眉,“但我总觉得父皇很喜欢看她的眼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八章 皇家禁地 ) “其实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我是因为听说宫里的传闻才注意到她的。/top/小说排行榜”水流觞夹了一个豆皮儿包子放进她的碗里,凝重地说。 “什么传闻?”玲珑好奇地问。 “馨泉殿的何嫔曾说有一天晚上看见紫美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操纵了看守奉天塔的侍卫进入奉天塔,当时那些守卫看上去就像行尸走肉一般,紫美人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8 “奉天塔是什么地方?” “你没听过?”他闻言诧异了一下,见她以为他小瞧她,扁起嘴不悦地盯着他,连忙笑着解释,“奉天塔是皇宫东南边的禁地,在明镜湖正中央,历来只有皇帝才能进入塔内,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也只有皇帝本人才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皇宫里居然还有这种地方?从来没人跟我说过。”玲珑搔了搔下巴,“那后来呢?何嫔说的是真的吗?”不跳字。 “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她到处宣扬紫美人是妖孽,不成想只一天的功夫,她就在馨泉殿暴毙了,据说是被活活吓死的。” “活活吓死?”玲珑忽然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嗯。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那晚下着雨,她一个人在屋子里也没人来,不料半夜里突然一声尖叫,等人赶过去她已经没气了,御医说是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猝死。馨泉殿为此还请了道士做法。” 玲珑再次打了个寒战,她是个不信鬼神却害怕鬼神的人,所以下意识认为那位何嫔肯定是碰见鬼了。浑身鸡皮疙瘩冒了一层,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恐怖的画面,脸色顿时又青又白。 水流觞本来只是随便说说,抬头看见她神经紧绷,小扇子似的眼睫毛在那儿不断地乱颤,不禁起了逗弄之心,搔搔她的眼笑问: “怎么,你怕鬼?” 玲珑被他突然触碰,又吓得一个激灵,发着颤回过神,抓住他的胳膊紧张地问: “你说,皇宫的各个宫殿里是不是死过很多人?” “当然死过很多人。皇宫从兴建到现在至少有百年历史,先不说历朝历代皇宫是最后的战场,就算是和平时期,皇宫也是血气与煞气聚集的地方,每天的冤魂不计其数。你以为那宫墙为什么是红色的?都是被血染红的。”他仿佛漫不经心似的笑眯眯地说,可眼眸深处却泛起一丝晦涩。 玲珑明明知道他最后一句是胡扯,可还是忍不住害怕,耸了耸肩,仿佛要耸去一层冰冷的鸡皮疙瘩,喃喃地说: “这么说,无论是皇上的寝宫还是太后皇后的寝宫都是从前被人住过的,那岂不是住在死过很多人的屋子里?” “当然了,父皇现在住的养心殿,那是见证了多少个君王死亡的宫殿。”他抬头在天棚上扫了一圈,“包括这幽王府也不是新的,虽然翻修过,这儿过去是我三叔的府邸,后来他们全家被抄家了。再往前追溯,前朝的三皇子也住过,据说他全家被灭门了,这院子里……” “打住!别说了!”玲珑实在听不下去,狠拍着他的背,瞪着眼咬牙切齿地道,“你晚上可以不回家,我还得住在这儿,你再胡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离家出走!” 水流觞见她鼓着腮帮,细腻的脸颊吹弹可破,配上灵动的表情极是可人,握住她泛红的小拳头,揉着痛处笑道: “是你先把话挑起来的。” “水流国刚建国时为什么不盖新皇宫?”玲珑嘀咕着。[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8 “战争刚止,百废待兴,又要削减赋税以安民心,哪有闲钱去盖宫殿?别说皇爷爷那时候,就连现在,边关小战不断,还时不时闹出点水灾旱灾,父皇母后一直想加盖个避暑台子,从十年前就开始想,一直到现在母后都过世了也盖成。” “国库真那么穷?”玲珑很不可思议。(.无弹窗广告) “不穷怎么会拿不起粮饷,不穷父皇也不至于去打花家和玉家的主意,却被花倾城和玉美人连摆了两道。国库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边缘,大臣们连续几次上书要求增加赋税,都被父皇驳回了。” 玲珑挑了挑眉:“这么说,你父皇还是个好皇帝。” “父皇他是个好皇帝。”水流觞笑说,笑容里却带着些惆怅。就算到后来父皇身处高位久了心性改了被束缚住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玲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异样,心里微酸,安慰道:“只要心是好的这辈子尽全力了,其他的并不重要,人不能要求得太苛刻。”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但水流觞听出来她是在安慰他,心中一暖,笑了笑。玲珑急忙转移话题: “对了,后来呢?那个紫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被说成妖孽,皇上都没处置她吗?”不跳字。即使是何嫔造谣,但“妖孽”一说在宫里是很忌讳的,就算没这回事也该被处置掉。 “父皇把她保下了,因为看守奉天塔的所有守卫都说根本就不认识紫美人。” 玲珑眨眨眼,很明显这件事能得出两个结论:要么何嫔是诬告;要么就是紫美人太邪乎。 “你打算怎么办?”玲珑的脸色凝重了下来。 “静观其变吧,紫美人风头正劲。”水流觞沉声说着,忽然叹了口气。虽说母后过世已久,可每当看到宫里出现专宠,哪怕只有一段时间,他还是觉得心里膈应。 玲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哪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夹了块蜜汁火腿给他,心里叹了口气。别说皇帝了,就算是普通的男人,又有几个能做到为亡妻守节到死的,能永远地记在内心深处时不时怀念一下就已经不错了! “你猜奉天塔里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是禁地?”她咬着筷子尖好奇地问。 “我猜多半与黑狼军团有关。” “你总说黑狼军团,黑狼军团到底是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好奇疑惑地问。 她过去只听说入琴等人所属的暗卫团隶属于黑狼军团,专门为皇家培养和训练暗卫,可几番听下来,黑狼军团好像没那么简单。 “黑狼军团是直属于皇上的一支秘密军队,是战乱之时皇爷爷收复的一支最精锐的队伍,又称黑狼铁骑。没有人知道这支军队在哪儿,也没有人知道军队里究竟有多少人。黑狼军团只听命于皇帝手中的一枚兵符,兵符的样式只有皇帝知道。可以说,这是水流国皇帝的终极秘密武器。” “那……你试过进去奉天塔吗?”不跳字。她双眼冒光,兴奋地问。 “那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我要真去试过,你就成寡妇了。” 玲珑扁扁嘴,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用力嚼碎,突然双眼再次闪光:“不是在明镜湖上吗,可以从水里游过去再凿个洞进去。” 水流觞无语地睨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一向聪明的脑袋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你能想到人家想不到?你当建塔的人傻吗,那明镜湖里有十道最精密的机关。”[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8 “原来你去探过!”玲珑瞪圆了眼睛惊呼。 水流觞一把捂住她的嘴,狠狠地按了按,低叫道: “少胡说八道!你想当寡妇吗?”不跳字。 玲珑懊悔一时太激动了,连忙掰开他的手,心虚地扁扁嘴,小声嘟囔:“你没去探过你怎么知道?” “是小时候母后告诉我的。” “你母后去探过?”她再次瞪圆了眼睛惊呼。 水流觞无语地凝了她一眼:“是父皇告诉母后的!” 玲珑鼓了鼓嘴,水流觞心下好笑,故作疑惑地问: “你怎么不接着问我父皇是不是去探过?” “你父皇干吗要探,直接从大门进去不就好了。”她用一副“你当我是傻瓜啊”的语气撇着嘴道。 水流觞扑哧一声,哈哈大笑,搂过她的脖颈,将她的头靠近,嘴唇贴在她饱满的额头上吻了吻。玲珑的额角靠在他的脸颊上,无语地问:“你最近的笑点是不是低了点?” 引来他笑得更欢。 “我昨天听凤谣说,太子要选妃了?”她推开他,问。 “玉美人自请下堂,太子正妃之位空置,自然要重新选。” 玲珑不悦地皱皱眉头:“水流苏愿意?” “也由不得他。再说他不是个会为了儿女私情方寸大乱的人。”他放下碗筷,淡笑说。 玲珑冷哼了一声:“太子妃的人选定谁了?” “还没确定,不过一些有女儿的朝中大臣都有联姻的意思,尤其工部尚书表现得最为明显。陈家小姐及笄时特地邀请了水流苏,两人还在后花园里‘巧遇’过。” 玲珑心下一沉,胸腔内霎时涌起一股怒火,冷笑道:“想让女儿当太子妃?他倒是想得美!” 也许是因为潘氏的关系,她实在喜欢不起来陈媚儿。就算水流苏是幽王府的敌人,她仍觉得陈媚儿当太子妃是便宜她了! 水流觞知道她与陈世美的过节,也不多说,温柔地抚了抚她的留海,笑道:“不过父皇有意让乐安侯的妹妹为太子妃。” “乐安侯?霍文麟的妹妹?”玲珑大吃一惊。 水流觞含笑点头:“霍家小姐年方十七岁,知书达理性格温柔,很讨父皇和太后的喜欢。” 玲珑皱紧了眉,霍文麟才刚娶了一个公主,现在他的妹妹又要成为太子妃,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把霍家捧到天上,这不是在搅浑水嘛!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豆荚的声音: “王妃,赵宣和豆沙来了,在琐玉轩有急事要见王妃。明珠阁的春嬷嬷来说,明侧妃想等王妃有时间来给王妃请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十九章 霍家伸出的手 ) 玲珑的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赵宣和豆沙同时来,恐怕不是小事。(.好看的小说)/top/小说排行榜还有乌雅明珠…… “怎么了?”水流觞见她神色有异,好奇地问。 “没什么。”玲珑犹豫了一下,“赵宣和豆沙一起来,恐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9 水流觞微怔,只是点点头,没有追问,关于她生意上的事他从来不过问,这也是对她的尊重和信任。玲珑想了想,吩咐豆荚: “你让明侧妃吃了午饭再过来吧。” 豆荚答应着去回,那头水流觞已经漱口净了手: “我也得走了。” 玲珑点头,陪着他去卧室换了衣服,细心地帮他整理好穿戴,这才将他送出院子,含笑嘱咐: “路上小心!” “今天会晚点回来,你有事就派人去兵部找我。” 玲珑答应了,一直目送他过了花墙,才径自往琐玉轩去。 琐玉轩内,赵宣和豆沙神色凝重地立在一旁。赵宣穿了一身靛青色袍子,眉清目秀,温文儒雅。豆沙梳着妇人髻,三千青丝一丝不苟地盘起,插了一根碧莹莹的翠玉簪。湖蓝色百合花纹上衣搭配靛蓝色镜面马面裙,裙摆袖口镶嵌的滚边和赵宣衣上的花纹一模一样。夫妻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许久未见的大壮,已经升任广平府大总管的他如今也不再是乡下人的打扮,而是穿了一身鸦青色的素面直裰。他本就相貌端正,人是衣服马是鞍,加之本身性子沉默,看上去也有一种领头人的风采。 荣可凡亦身穿一袭玄色镶边宝蓝撒花圆领袍,长簪束发,白底黑靴,比从前更加的世故老成。 玲珑进门后,四个人并排站好,恭敬地请了安。玲珑随手一挥给免了,坐在翘头案后面那张檀木雕花椅子上,淡淡道: “都坐吧。你们一起来,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大壮忽然无声地走上前,扑通跪在玲珑的案桌前面,低垂着头,仿佛是在认罪。玲珑眉一挑,直觉出了不太好的事,面上却依旧安然若素,沉声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宣复杂地看了大壮一眼,走上前,神色凝重地回答: “王妃,咱们的烧酒技术被盗了。” 玲珑心一沉,柳眉皱紧,她有些意外,但这件事并没有超出她的可承受范围。顿了顿,冷声道: “把话说完。”[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9 她平静的反应出乎了赵宣的意料,看着她淡然的表情愣了愣。她那锐利的眼眸却忽然扫来,让他心头一凛,连忙避开目光,定定神,接着说: “最近我们查到市场上正在贩售不属于我们生产的烧酒,详细一查发现出自泊云酒庄,泊云酒庄正是乐安侯霍家新开的产业。而泊云酒庄的大总管正是……正是大壮的堂弟。之前大壮的堂弟一直给大壮做助手,本来非大总管是不可能知道酿酒的完整技术的,可大壮他在酒后给说出去了!” 大壮早已经满脸通红,悔恨不已,等赵宣说完,两眼含泪地给玲珑磕了个头,懊悔不迭地道: “王妃,都是我不好,是我违反了酒坊的规章制度,我已经没脸再说什么了,请王妃责罚!” 荣可凡立刻上前,撩袍跪倒:“王妃,这也是属下失职,请王妃一并责罚。” 玲珑冷冷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心里自然是恼火的。如今的玲珑酒坊已经完全地占领了整个水流国的酿酒市场,甚至在整片大陆上都可以算是一家独大。为了防止技术机密外泄,她一直很重视技术保护,工人们都是分车间作业,一人只负责一样,并且各车间不允许相互交流工作,违者将终身离职。(.) 因为玲珑酒坊的员工福利好,不仅可以按工龄分成,还有养老保障,所以没人舍得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离开,因此大家对这条禁令也都积极遵守。 只有各地的大总管是深谙酿酒的每一个流程的,因此这些总管的用工合同全部是终身制,他们的待遇更高,想让他们跳槽基本上是不可能。不过,还是有人被买通了…… 大壮是最早跟着玲珑酿酒的,如今他们全家都在玲珑酒坊做工。他的堂弟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按层级是不可能知道酿酒的全部流程的。没想到大壮会毫无保留地被人套了话去…… 她的沉默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比刚刚更加压抑,所有人一时间都有点喘不过气来。赵宣抿了抿嘴唇,略微紧张地道: “王妃……” “说!” “泊云酒庄还放出流言,说咱们生产的药酒根本就没有药效,都是骗人的。还说无论是药酒还是花煮酒系列的酒,都只是用烧酒泡草药或者烧酒泡花草,低成本高利润,说我们是奸商。”赵宣本以为她在沉思,没想到她会立刻应声,把他吓了一跳,语气有些不连贯。 本以为她会勃然大怒,哪知她只是扑哧一笑: “无商不奸,可奸商也不是谁都能当的。豆沙,你有什么事?” “化妆品的项目,贺家突然和我们终止合同,不再给我们提供花卉,也不再进我们的东西。我暗中调查发现,贺家因为负债累累,所以将胭脂水粉铺子全卖给了霍文麟,霍文麟不还价购买的条件是让他们停止为我们供应花卉,并且替他保密。”豆沙一脸愤慨地说。 玲珑的面色冷凝了下来,一时间,静得让人有些心惊肉跳的室内只能听到她用指节轻轻敲击桌面,发出令人胆寒的咚咚声,每敲一下几个人的心就跟着颤抖一下。 “赵宣,如何对付那些流言应该不用我教你吧?不少字” “王妃的意思是……” “要想平息流言,就要来一些更劲爆的流言,把水搅浑了。” “是,我知道了。” “豆沙,去,约时间我要见一见王家主。”玲珑轻描淡写地说。[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09 “是,我这就去办。”豆沙屈了屈膝,转身先出去了。 “王妃,他们……”赵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荣可凡和大壮,有些为难地问。 玲珑看了他们一眼,轻叹了口气,淡淡道: “罢了,那条规矩原本也只是想在所有人的心里埋下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防君子不防小人,我本来也不指望能用一条禁令就禁得住。玲珑酒坊霸占了水流国酒业市场的九成份额,自然有人会眼红,这种事早晚都会发生。但你们两个的确是监管不力,也该受些教训。大壮降职一级,可凡罚俸半年,取消今年的年终分红。” 两人本来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过来,没想到却仅仅是这样轻的处罚,当下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大壮双眼含泪,磕了个头,认真地表示今后会为王妃更加鞠躬尽瘁,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玲珑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对赵宣道: “看来霍文麟这是打算要对我出手了,你通知各地,今后要多加注意。我猜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联合那些苟延残喘的酒坊一起对付我们。” 赵宣冷笑道:“不过是一个靠皇家矿产活下来的破落户,也敢和我们对抗,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泊云山庄衰落后,皇上为了对抗玉家把握水流国经济命脉暗中扶持,扶持的方法就是霍文麟替皇上经营和开采从玉家手里抢回来的那些矿,职务相当于国有企业的执行总裁,说白了就是皇家的狗腿子。除了矿产,皇家还帮扶了霍家原有的产业,如今的霍家钱庄已经俨然成为了皇家钱庄,信誉度和知名度超高。 不得不说,霍文麟就算是狗腿子,也是个不简单的狗腿子! “不可大意。”她睨了赵宣一眼,淡淡提醒,“正面竞争我们倒不怕,扎根市场这么多年,有几个竞争对手也无妨。怕就怕霍文麟出歪招,你可要好好防备,能把玉美人推下稳拿的商业协会会长宝座,他可不是简单的人。” “是。”赵宣听她这么一说,神色也凝重起来,郑重保证。 赵宣离开后,玲珑软绵绵地靠在椅背上,抬头盯着雕梁画栋的天棚,好一会儿,躁郁地叹了口气。最近的烦心事还真多! 午后,虽然心烦,但还是吃了点午饭,又给女儿喂了奶,逗弄这只活泼好动的小糯米团玩了好一会儿,等她玩累了吧唧着嘴开始睡午觉,她才坐到飒园的正房去,品尝着一杯淡雅清幽的碧螺针。 不久,豆萁掀帘子进来回道:“王妃,明侧妃来请安了。” “让她进来。”玲珑淡漠地吩咐。 豆萁打起帘子,一股类似于热带兰的香气随着风迎面扑来,窈窕的美人婀娜而入,曼妙多姿。乌雅明珠身穿一件带有民族特色的橙色薄纱长袍,里面是同色的上衣和衬裙,一小截结实的腰身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圆润的肚脐上穿了一枚钻石脐环。 棱角鲜明的脸,眉弯柳叶,眼深似井,鼻如鹰钩,唇若火焰。一头乌黑的长发密密麻麻地梳成小辫再束成一束,举手投足间很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傲娇和泼辣,如宝石般湛蓝的眸子却清澈如水。虽然看起来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但应该不是心有城府的人。 玲珑暗暗打量,得出结论。她不怕好叫的猫,就怕猫不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章 明侧妃的挑战 ) 乌雅明珠的眼珠颜色让玲珑想起了墨羽的那双蓝眸,同样的莹亮剔透,同样的淡如云海。(.好看的小说)百度搜索,看来墨羽的母亲应该是夜郎国人。 在她打量乌雅明珠时,乌雅明珠同样也在打量她。 圆润的小脸细白如瓷,眉若新月,眼波似水,唇抿桃瓣,青丝如云。身穿一袭泛着琉璃丝光的家常白裙,略施粉黛,首饰极少。仅仅算得上是清秀的人物,甚至相貌还不如自己的一半好看,但却似夜月下的溪水一般静谧清凉,泛着柔和的光芒,让人觉得很舒服,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几眼。[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0 跟随她进来的还有一名长眉妙目的丫鬟,见她愣住了,连忙暗地里扯扯她。乌雅明珠回过神,见玲珑正淡淡地望着她,有点尴尬,扁了扁嘴,死活不承认刚刚她是看住了,小声咕哝: “切!我还以为幽王妃是个大美人哩,也不怎么样嘛!” 她虽是小声,可在座的全听见了。丹心立刻厉声呵斥: “大胆!在王妃面前,侧妃怎可如此出言放肆!” 乌雅明珠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还口,身旁的丫鬟按捺不住怒气,长眉一竖,高声怒道: “你才放肆!小小的奴婢,居然敢对我们公主无礼!” “公主?进了这幽王府就没有公主,只有侧妃。既然是侧妃,就应该遵守侧妃该遵守的规矩。”丹心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冷声道。 “你……”那丫鬟顿时被气得头顶冒烟。 豆荚捧着托盘适时地走进来,将茶碗递到乌雅明珠眼前,面无表情地道:“明珠侧妃,给王妃敬茶吧。” “什么?你让我一个堂堂公主给她敬茶?她算个什么?凭什么!”乌雅明珠一听,顿时炸了毛,指着玲珑高声叫喊,就差跳起来了。 她自从进了这幽王府,就一直觉得窝火,成亲当天正赶上幽王妃生孩子,堂也没拜也没洞房。 这也就算了,特殊情况她可以大度地暂时不计较,可过后水流觞压根就没有补上的意思。本来她应该在大婚第二日进宫去给太后皇上请安,他不仅没带她去,甚至还派了老嬷嬷来义正言辞地警告她,让她安分守己,这个幽王府只认幽王妃一个女主人! 虽然这桩和亲并不是她所愿,但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根本就没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她的尊严可不是随便任人挑衅的! 憋了一个月,水流觞也没来理他,今天她实在是坐不住了。这座铁桶般冰冷的幽王府处处是监视,让她觉得很不安,所以她出来找幽王妃探探情况,没想到却要受到这种侮辱! “我猜明珠公主还没有清楚你现在的处境。”玲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看不出想法地浅笑道。 乌雅明珠没来由地心中一冷,瞪着她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夜郎国你是夜郎王最宠爱的三公主,可自从你被定下来与水流国和亲开始,你就变成了我们水流国战争胜利所赢回来的一项战利品。换句话说,你父王不是让你来耀武扬威的,而是让你来维护水流国和夜郎国的和平,说得好听点是和亲,说得不好听就是政治棋子,可以随意利用,随意丢弃。” “你……你胡说!我父王是不会把我当棋子的!”乌雅明珠脸憋得通红,对方的一番话仿佛刺中她内心最不想面对的部分,又急又气,却反驳不出来。她不是傻瓜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不愿意承认。哪成想这个幽王妃居然敢如此直接,一语就戳中了她的肺![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0 玲珑的眼眯了眯,看来这虽是个受尽父母宠爱的小姑娘,但却并不傻,她语气悠闲地说: “你的事我也懒得操心,你的这杯茶我也不想喝。[.超多好看小说]我只是要告诉你,从你走进幽王府开始,你就不再是夜郎国的公主,你的一举一动将代表整个幽王府,请你别给王府带来麻烦。只要别惹事,今后对你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适当的自由;可你若是动了什么坏心思触到了我的底线,别怪我不客气。”最后一句迸射出无形的寒意。 “你威胁我?”乌雅明珠忍不住缩缩脖子,却发觉这样很丢脸,连忙再次梗起脖子叫道。 “这只是告知。”玲珑语调平淡,一字一顿地说,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账本,闲闲地翻看,漫不经心地道,“你可以下去了。” 乌雅明珠抿起嘴看着她,一双海蓝色的眸子微迷,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粲然一笑: “你管不了我,我要见王爷!” 玲珑依旧手不离卷,看也没看她,轻蔑地一笑:“我想明侧妃你还是没明白,我是正妃你是侧妃,管理你才是我的职责。王爷很忙,没时间见你。” “你是怕王爷看见我会被我迷住吧?不少字”她带有一丝挑衅地笑问,昂起曲线优美的脖颈,自信又不可一世。 玲珑哭笑不得,移开账本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浅笑道: “能被你迷住他就不是我的夫君了。” “那就走着瞧!我可是大漠第一美人,只要我出现在王爷面前,王爷就一定会迷上我!到那时我一定会把你从正妃的位置上赶下去!”乌雅明珠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大胆地放出豪言壮语,公然下了挑战书。 满室哗然,全都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玲珑望着她因为激昂而泛红的小脸,只是微微一笑: “随便你。” 乌雅明珠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平淡,本以为她就算不发火,表情也不会好看来着。突然觉得很没趣,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生硬地问: “那些在明珠阁外面监视我的能不能撤了?” “不能,那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顺便说一句,京城治安不好,别动不动就溜出去,很危险。” 乌雅明珠没想到自己的一切行踪原来早已被她掌握了,又是气愤又是惶乱。自幼长在皇宫,女人之间的争宠斗狠她也看过不少,可像幽王妃这样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的她还真没见过。她的语气和行为仿佛在表明,自己已经被她完全掌握在手心里,在她面前自己翻不出浪去,自己的存在压根就威胁不了她。 这种时时处于下风所产生的无措感让她深深地觉得不安,这不安又演变成恼火。她狠瞪了玲珑一眼,脚一跺,摔帘子出去了。 豆荚怒不可遏,用手扇风给怒极的脸颊降温,气得张口结舌: “哈!她那是什么态度!就算是公主,她现在也只是个侧妃!王妃,你就这么容忍她在你面前那么嚣张!” “你没发现她其实是被气跑的吗?”不跳字。丹心抿嘴笑说。她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王妃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表现得不愠不火,安然若素。 “王妃,你今天就应该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给你乖乖敬茶,再好好地挫挫她的锐气,怎么这么容易就让她走了!”豆荚连珠炮似的高声叫嚷。[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0 “我才不想做那么无聊的事。”玲珑淡淡说。和情敌之间的口舌之争是最没劲的,互相呛声又能改变什么?她一直相信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不是你的怎么争都没用,还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豆荚,茶没了,去倒茶吧。”她睨了一眼气鼓鼓的豆荚,笑着吩咐。 豆荚还是没缓过来,明侧妃竟敢向她们王妃公然挑衅,她现在的心情就像被猫挠似的恼火不已。愤愤地一跺脚,捧着茶壶走了。丹心摇摇头,笑道: “都成亲这么久了,豆荚那火爆的性子还是没改!” “说到成亲,”玲珑笑看了她一眼,“豆沙和豆荚都嫁了,豆萁和豆浆还小,只剩一个你。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是时候该想想成亲的事了。” 丹心闻言,久违的苦涩再次涌上心头,跪下来低声道: “奴婢只想终身服侍王妃,除此之外,奴婢什么都不愿意想,还请王妃别赶奴婢走。”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也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奴婢从来没想过这些事,奴婢是个夫君死在新婚之夜的寡妇,八字不吉。更何况……他又是因为奴婢的缘故才死的……”丹心半低着头,即使事到如今,再次提起她的眼圈仍是微红的,心依然苦如黄连。 “我从来就不相信八字之说,我也不希望我身边的人迷信这个,所以这不是理由。至于其他,杀他的是观音教,如果你们真心相爱,就算他知道你是观音教的人,他也不会放弃你,所以他的死不怪你。如今观音教已灭,他的仇也算报了,我想他是不会舍得让你一个人孤独终老的。” “奴婢真的不想考虑这些……” “罢了,我又不是逼你,只是想让你考虑一下。”玲珑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她只是想探探口风。 不由得回想起昨天晚饭时,正赶上休假的司书顶着他那张棺材脸来,打着给她下饭的名义,实则让她消化不良吃了好几颗消化药,足足憋了有半个时辰才说明来意,让她帮忙探探丹心的口风。 千载难逢那个冰块脸来求她,她当然受宠若惊、十分激动,满口答应着来探,结果却…… 果然红娘没那么好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冰山之恋 ) 城郊。百度搜索,南山上。 秋风染红枫叶,十里桂子飘香。其中最茂盛的一株桂花树旁,孤寂的坟墓已经除了杂草,也添了新土。坟前一座朴素的墓碑上赫然刻着六个大字——顾氏丽娘之墓。 顾姓是丽娘的姓氏,其实也是玉霜天本来的姓氏。丽娘生前虽未与他正式结为夫妻,在她死后为她冠上自己的姓氏,也算是了去了两人的一桩遗憾。[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1 日阳高照,天蓝得很淡。玉霜天身穿一件素色长袍,将一根刚摘下的桂花枝放在她的墓前,静静地伫立着。 微风拂来,鼻端仿佛还能感受到她的香气,可奇怪的是,她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里已经逐渐模糊了。他还能记起她的笑声,还能记起她嫣红的嘴唇,她在桂花树下曼妙的舞姿妩媚动人,可她具体长什么样子他努力想努力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丽娘是他见过的最温柔的女子。在他刚刚脱离玉家倍感迷茫的时候,她给了他许多鼓励和安慰,她的温情为他晦暗的心灵点亮了一盏明灯。 幼年时,那时的他虽然年纪尚小,却也知道父母是见不得光的朝廷钦犯,在顾家最危机的时刻,他父母用自己的命换了荣孝侯一命,也为他换来了生存的机会。他入住玉家,被冠了玉姓,从此成了以狠辣血腥著称的玉氏家族的一员。 然而除了姓氏,玉家的一切人和事都与他无关。虽然玉家给他的是正牌少爷的待遇,可寄人篱下的他在玉家永远都找不到归宿感,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长大后迫不及待地脱离玉家。 不再有家族倚靠的他变得自由又茫然,找不到人生方向的他忽然感觉到不安、恐慌,却又不愿意重回玉家,于是年少轻狂的他开始用夜夜流连青楼追欢买醉来麻痹自己、蹉跎年华。然后,温柔的丽娘闯入他的视野,温暖抚慰了他的心,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那个出淤泥而不染、坚强又柔弱的女子,在她的身上他找到了他所缺失的部分,于是他认定她就是他命里的那个她,无论她是什么出身,他都想和她共度一生。 那是他最热血鲁莽的年纪,也是他最无能失败的年纪,粗心大意又毫无头脑、只有一双拳头的年纪,他终究没有保护得了他心仪的女子。那一年,除了将镇国公世子打个半死、给玉家惹下**烦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带着一颗悲愤和愧疚的心,他上了战场…… “丽娘,你的仇已经报了,那些人全死了,你可以安息了。”好半晌,他眼眸幽深,目不交睫地望着面前的坟墓,略带一丝忧伤和苦涩地喃喃道。 如今镇国公府已乱,要不了多久,整个墨家就会重新洗牌,到时候该死的人一个都不会剩下! 瑟瑟的风吹拂起他的衣摆,长衫嫳屑,让他看起来分外萧索。就在这时,天边升起一道烟,化开一个类似于苍鹰的形状。他脸色一紧,偏过头再次深深地望了那墓碑一眼,转身,大踏步飞纵下山。 艳倾天下。 两个时辰的密谈过后,玉霜天出来,身边跟着大秋天还在不停地摇折扇的云翎玉。两人即使已婚,可英俊无双的容貌还是吸引了许多过往姑娘的注意。千百个媚眼抛过来,云翎玉是照单全收,玉霜天则直接在半路就用“冷激光”给冻结了。 出了后门,玉霜天出于礼貌,随口问了句:“你往哪儿走?” “我要回去接小辣椒,去菊园看菊展。你要不要也回去找凝蕊表姐一起去?只剩下两天就结束了,不去肯定后悔。”云翎玉十分具体地很热情地回答。 “菊展?”玉霜天难得皱皱眉。 “不会吧,你没听说过?今年秋天最值得期待的节目,新上任的霍驸马新盖的菊园,里面吃的玩的样样俱全,堪比当年的牡丹会。”云翎玉如数家珍地说,说到最后一句有点黯然,他又想起花倾城了。 哪知,还没等他说完,玉霜天就面无表情地道了句“走了”,上马飞驰而去。[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1 “喂喂喂,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这下云翎玉也顾不得黯然了,收起扇子跳起来叫道。 玉霜天不理,一路策马奔驰,回到大公主府,进屋换了衣衫,出来问院子里的小丫头: “公主呢?” 小丫头很显然抵抗力不行,被他的冰块脸狠狠地冻了一下,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结结巴巴地回答: “回……回驸马爷,大公主在……在……在……” “给驸马爷请安。”玉霜天正被小丫头的磕磕巴巴弄得心烦,红酥从院外进来,恭敬地屈了屈膝。 “公主呢?”玉霜天终于找到一个正常的了。他实在不明白,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自从他回家,这蕊珠阁里的丫鬟犯错率直线上升,据说都是因为被他吓的。 “公主在碧波亭里。” “你怎么不贴身伺候?”玉霜天眉一皱。 “变天了,奴婢回来给公主取一件披风。” 玉霜天点点头,红酥见他不再问别的,就回屋去取披风。不料出来时,却发现玉霜天还站在原地,见她出来,有些僵硬地夺过她手中的披风,别过脸去生硬地道: “我送去就行了。”说罢,转身就走,步速飞快。 红酥被惊得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眨眨眼,一头雾水。 玉霜天一路来到碧波亭,守在亭外的红妆一愣,慌忙屈了屈膝。玉霜天旁若无人地上了石阶,来到亭子里。 水凝蕊正坐在绣墩上打棋谱,纤细的身材穿了一件白色的广袖流仙裙,显得分外飘渺,似烟笼云纱,若姣花照水。肌肤胜雪,容色绝丽,如九天玄女,宁淡中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清冷。春葱般的玉指探出宽大的袖口,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唯美的画面映入眼帘,他不由得心头一动,目不转睛地谛视着她。可过了许久,专注的她都没有发现他,还是他自己懊恼地回过神,上前将披风轻轻地披在她身上。 她明显惊了一下,抬起头,诧异地看向他。 “吓到你了?”他歉意地问,可惜他那张冰冷的脸做不出来歉疚的表情。 “没关系。”水凝蕊淡淡地说,拢了拢披风,“谢谢。”低下头,继续钻研棋盘上的棋局。 玉霜天望着她乌黑的发髻,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他也冷她也冷,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停了一会儿,水凝蕊抬起头,见他有点神游太虚,温润的眼眸眯了眯,不解地问:“你有事吗?”不跳字。 “没有!”她突然发问把他吓了一跳,脱口回答。[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1 水凝蕊点点头,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继续研究棋局。玉霜天看了一会儿,忽然从白玉棋盒里拿出一枚白色的玉棋子落在棋盘的犄角处,解了白子的困。水凝蕊怔了怔,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想明白之后更是惊讶,她没想到玉霜天竟然会下棋,明明是一介武夫!不过她表达惊讶的方式仅是对着棋盘扬了扬眉。 “谢谢你。”忽然,他对着她的头顶沉声开口。 她一愣,歪过头不解地问:“为什么道谢?” “墨阳的事。你帮丽娘报了仇,谢谢你。”他诚挚地说。 “我只是完成了我承诺你的事。”水凝蕊平静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不管怎样都要谢谢你。”玉霜天眼眸闪烁地说着,袖子下的一双手不由自主地绞来绞去,略显尴尬地踌躇了好一阵,忽然语速很快地说,“我们明天去菊园看菊展吧?不少字” “啊?”水凝蕊一愣,以为自己没听清。 “听说菊园正在举行菊展,为了感谢你,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你不喜欢菊花吗?”不跳字。他鼓足勇气追问,不过这番话在旁人听来似乎却是他很勉强。 水凝蕊想了想,低下头继续往棋盘上落子,淡淡道: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玉霜天好不容易开口邀请她一起去,却被她拒绝了,心中一急,绞尽脑汁地想说服,话说出来却连自己都觉得笨嘴拙舌: “可是这次的菊展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不去看一定会后悔,不如去看看吧……”两句话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水凝蕊愕然地抬起头望着他,实在很惊诧他今天居然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 玲珑和粉蝶轩的王家签订了合作协议。粉蝶轩是仅次于贺家的第二大胭脂水粉商,多少年来一直被贺家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贺家逐渐衰落,王家才终于能冒出点头。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家始终无法彻底打败贺家,这时,玲珑无疑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机会。 双方将合作开发美容院,玲珑同意与他们共同研发各种新型的提纯类胭脂水粉及精油,并入两成股份外加两成技术干股。王家的现任家主是个开明且勇于接受新鲜事物的老爷子,对与玲珑合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协商成功后,双方在灯笼椒的包厢正式签署合约。 会议结束后,王家人向玲珑施礼告辞,豆沙亲自将他们送下楼,回来后,热血沸腾地笑道: “这次一定要让霍文麟从贺家手里买下来的那些铺子全部关门!” 玲珑饮茶不语,平淡无波的眸子没有焦距地望向窗外,仿佛根本没在听。忽然,楼下出现异样的骚动,与此同时她那双平静的眼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突然亮了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二章 王妃、侧妃、王爷和乌龙事件 ) 此时的灯笼椒对面正在上演着古代小说中最常见的恶俗戏码――卖身葬父! 看来水流国真的很穷,连在如此繁华的京城里都会发生这种“惨绝人寰”的卖身事件。(.)使用阅,完全无广告!看那个跪在地上哭泣的小姑娘,柔弱瘦小,仿佛秋风中的树叶在不停地颤抖。 “真可怜呐,想不到京城也会发生这种事。”豆沙凑过来,见那小姑娘身边站满了人,却没有一个肯伸出援手,忍不住同情地感叹。[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2 “那小姑娘也真傻,在大街上公然卖身葬父,万一碰到地痞无赖霸占了人却不给钱……”丹心忧虑地道。 玲珑眉一挑,看着底下仿佛是为了要验证丹心说的话,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一名身穿华服、青白的死人脸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獐头鼠目、表情猥琐的年轻公子一看就是喜欢霸占人却不给钱的那种。 他身后的那几个打手,挥舞着手臂将围观的人推出一个缺口,凶恶地高声道:让开!让开!都给我们少爷让路!“ 围观的只是普通百姓,一看这群人的架势就知道当中的年轻公子必是达官贵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连忙远远地躲开。跪在地上的少女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突然走来的猥琐男,顿时抖得更厉害,那样子就像是一只正陷在极度惶恐中的小鹿,正常人会心生怜爱,可变态只会产生更强烈的蹂躏之心。 “那男人有点眼熟。”玲珑眉一皱,似自言自语。 “是乐安侯的同胞弟弟霍文振。”豆沙闻言,忙答疑解惑。他们现在将霍家视为头号对手,知己知彼是很正常的。 “我说呢。哥哥才刚刚被封了侯爵,弟弟上街就带了打手,难不成想成为继墨阳之后的京城又一霸?”玲珑冷哼一声,忽然双眸中精光一闪,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看得一旁的丹心和豆沙都背心发凉,心想主子什么时候学会这么邪恶的笑了! “不错不错,是个小美人儿。”猥琐男眯缝着一双小老鼠眼,开始得意地哈哈笑,那笑声听起来就像是他正沉浸在某种美梦中,尖里尖气让围观者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 “二爷,要不要……”身旁的打手眼里yin光闪烁,吸了吸口水,暧昧又猥琐地笑问,笑容里带着一丝讨好,让眼神很好的玲珑忍不住一阵恶寒,开始痛恨起自己的视力。 “废话!”霍文振听了这话,一脚踹过去,言语间是迫不及待。 “是是……”接到主人的指示,打手立刻点头哈腰地领命,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到少女面前,窄小的眼在少女被满是补丁的布衣所遮掩的胸脯上扫过,再次忍不住吸口水,抹了抹嘴巴,不可一世地说,“算你好命,我家二爷看上你了。其他你就不用管了,你爹由我们安葬,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地跟我们二爷回府,乖乖地做我家二爷的小妾!” “擦!霍文振总共有十六房小妾,据说被他折磨死了一半,现在还剩八房!就那姑娘那身板,若过去做九姨娘,没两天就得被折磨上西天!”豆沙愤怒地攥紧拳头,两眼冒火,她生平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手无寸铁的女子被男人肆意欺负! “不……不要……”悲凉蔓延了全身,少女低着头紧咬着嘴唇,眼泪如扑簌簌的珍珠一般掉落下来,“我……我只想做丫鬟,不做小妾……” “对老子而言丫鬟和小妾没什么区别,都是给老子暖被窝儿的!”霍文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行了,老子没那闲工夫跟你耗,收起你那副丧气相,走吧!老子已经等不及要尝尝你这棵小嫩草的滋味了!”说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一把抓起少女的手腕就往前拖,像在拖一条没有生命的狗。 “不要……不要……”少女害怕地大哭起来,一边往外挣脱,一边泪眼婆娑地看向围观的群众,可换来的只有怜悯的眼神,谁敢为了一个孤女去得罪达官贵人! 少女心中的希望之火慢慢熄灭,绝望涌上心头。豆沙义愤填膺,刚要跳窗户,却被玲珑一把按住。 “夫人!”豆沙不依地叫道。 玲珑没理她,继续冷眼旁观。楼下,霍文振对少女的挣扎十分不耐烦,回手就给了少女一巴掌,骂道: “md!你再不老实,老子就在这街上强了你!呸!都出来卖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妇!”[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2 少女吓得浑身颤抖,一侧的脸颊已经肿得紫胀,眼泪流得更凶。就在这时,一根结实强韧的软鞭猝不及防地甩来,正中霍文振拉扯少女的大手上。强大的力道让霍文振霎时手背青紫,倒退几步,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被身后的手下扶住。 “md!是谁?是谁?究竟是谁敢打老子!”刚才那一下把霍文振吓一跳,可一想到自己带了这么人,立马又硬气了起来,跳起来梗着脖子叫道。 “水流国的治安还真是差,她果然没骗我……”一抹橙色身影穿过人群,漂亮的小脑袋瓜轻摇着,竟是一名高挑的美女! 玲珑听了这话,不由的嘴角抽了抽。丹心也很无语: “王妃,是明侧妃。” 没错,出来管闲事的正是乌雅明珠,她又偷溜出来闲逛了。看来她也不笨,懂得出门逛街该穿水流国的服饰。一件橙色五彩刺绣镶边浅粉撒花褙子,居然梳了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发髻,头上一根垂金累丝红宝石蝴蝶流苏随着莲步轻移,一步一晃,更是增加了青春的俏皮。 “那就是明侧妃啊!”豆沙抻长了脖子看,“听说是大漠第一美人的女儿,也不怎么样嘛,还不如王妃的一半!” 玲珑无语,豆沙或许有沙眼!她从来不否认她的容貌够不上美,不过……今天她又确定了一条,明侧妃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霍文振本来挨了一鞭子很火大,然而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身子立马酥了半边,怒气早就逃到爪哇国去了。那双小眼睛里猥琐的欲望更盛,嘴角不由得流出一些馋涎,嘿嘿yin笑道: “又来一个小美人儿,老子今儿艳福不浅啊!来人,把她抓起来给老子一起爽爽!老子就喜欢这种辣货!” 十几个打手立刻高声应下,一拥而上。 乌雅明珠见状,怒火中烧,气愤地道:“放肆!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贱男人,居然敢对我无礼,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你们赶紧把这两个丫头给我绑起来!”霍文振高声叫嚣。 现场顿时乱作一片,乌雅明珠的丫鬟阿芙立刻抽出软鞭护主,和十几个大男人打成一团。玲珑托腮冷眼旁观着,阿芙的确会点花拳绣腿,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夜郎国最擅长的是马术,他们的拳脚功夫远远不如水流国。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阿芙一个小丫鬟。 霍文振的人虽然痞里痞气,但其中很多人身手看上去都是正统武术出身。很快,阿芙就被围攻到一边去,原地只剩下乌雅明珠和霍文振两个人,以及那个还跪在一边哭的卖身少女。 霍文振紧紧地盯着乌雅明珠漂亮的脸蛋,一双老鼠眼开始冒着狼一样的幽幽绿光,喉头不停地滑动吞咽,yin邪地笑着向她靠近。乌雅明珠终于知道害怕了,他看她的样子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一般。她恐惧地一步步向后退,高声威胁道: “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我可是公主,你要是敢无礼,我一定上奏皇上灭你九族!” “公主?”霍文振轻蔑地一笑,他哥哥是驸马,水流国的公主他都见过,根本就没有眼前这位,“你要是公主,老子就是亲王!过来吧,小美人儿,让爷好好疼你!”说罢,一把拉过乌雅明珠的手腕。 楼上的豆沙和丹心见玲珑仍旧不动声色,自己也就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热闹。反正她们对乌雅明珠又没好感,装作没看见好了! 玲珑是想看看乌雅明珠的身手到底怎样,结果,乌雅明珠倒是没让她失望,只听她惊恐地嗷一嗓子,下意识抬起腿一脚踹在霍文振的命根子上。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玲珑摸了摸细腻的下巴,霍文振捂着裤裆,像跳大神似的跳了几下,剧烈的疼痛让他愤怒至极,指着吓得脸色苍白的乌雅明珠,大声叫喊道: “你们给我把这个贱人抓好了!md,臭娘们儿,敢踢老子的命根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2 两名打手忙上前抓住乌雅明珠,乌雅明珠两手被反剪在背后,一张小脸吓得刷白,连踢带打地尖叫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放手!” 阿芙心急如焚,却被其他人缠住无法前去解救。乌雅明珠眼看着霍文振两眼冒火,拳头对着她的脸就要挥过来。她心下骇然,深恨自己无能为力,想她一个堂堂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居然落到了害怕地闭上眼睛等着挨打的地步!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霍文振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好像被铁钳子钳住了一样,挣脱两下没挣脱开,回头,一张鬼斧神工的脸映入眼帘,晃花了他的眼,也晃花了众人的眼。 白衣胜雪,俊颜如画,纤尘不染中带着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寒气,既像是来自天界的儒雅谪仙,又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冷魔,两种极端的错觉相碰撞,迸射出耀眼的光芒! 豆沙顿时嘴角抽抽、额角抽抽,全身都在抽抽:“王妃,是王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三章 被看上了! ) 乌雅明珠等了好半天疼痛也没有降临,忍不住睁开一只眼,入目的白影却让她霎时芳心乱跳,久久回不过神来。/ “嘎巴”一声脆响,紧跟着一阵杀猪般的惨叫,霍文振的手骨折断,疼得直冒冷汗。水流觞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踹出老远扑倒在大街上挂着去了。与此同时,入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两个挟持乌雅明珠的打手,然而这次失误了,两个打手在拥挤间不由得将乌雅明珠一撞…… 正望着水流觞发呆的乌雅明珠立足不稳,只觉得被人一推,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水流觞下意识上前,正要扶住她,乌雅明珠却因为惯性过大,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3 一股优雅的龙涎香味道传入鼻管,乌雅明珠只觉得心头一跳,双颊泛起红晕,嘴唇也抿起了羞涩的笑意。 “王……王妃……”这下丹心和豆沙一起嘴角抽抽、额角抽抽,全身都抽抽。 话说她们也是看过话本小说的,那里头英雄救美的“美”通常都是女主角,对于王爷来说,女主角不应该是王妃吗?可现在的情形却是,王爷英雄救美抱住了本应该在一旁咬手绢跺脚的女配角,而真正的女主角则貌似……好像……正在一旁围观……难道王妃的女主角地位要被人给ko了…… “咔吧――”丹心和豆沙全都瞪圆了眼睛看着王妃手上那只已经被掰成两半的茶盖,心惊肉跳。 玲珑冷眼看着入琴和司下的那群乌合之众,刚刚还威震八方的那几只现在已经趴在地上装死。她随手将碎瓷片扔在桌上,冷声道: “叫南宫恪下次进点结实的茶碗。”说罢,起身出去了。 豆沙和丹心满头黑线,貌似那只茶碗就很结实吧,果然人的潜力无限大! 楼下的街道上,水流觞正要将怀里的乌雅明珠推开。别误会,他是真心不认识乌雅明珠,纳妃那天他连盖头都没掀过,明珠阁又与他的生活范围不挨着,两人连偶遇都没有,更何况乌雅明珠还梳着姑娘头,他哪儿能猜得出对方的真实身份! 他只以为她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刚刚的那场英雄救美不过是场意外。考虑到男女授受不亲,他推开乌雅明珠,不料刚推开一点,乌雅明珠忽然“啊哟”一声,再次摔在水流觞的怀里。 水流觞吓了一跳,听她的叫痛声并不作伪,连忙问:“姑娘,你没事吧?不少字” “对不起,我的脚崴了。”乌雅明珠红着脸,歉意又羞涩地说,心想这么俊美的公子,正义又温柔,也不知道娶妻了没有。 她是夜郎国人,夜郎国的女子并不像水流国这边礼教森严,那里的女子和离改嫁是常事,她又是个为所欲为惯了的,从来不觉得女人应该从一而终。来之前她就想好了,如果未来的夫君她看不上,她就一定会想办法和离。可惜,到现在她也没见过幽王一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离。 “脚崴了?”水流觞任由她的双手扶着自己的手臂,低头看了看她的脚腕部位,皱皱眉,虽然不愿管闲事,可又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的安全,于是道,“那我让人送姑娘去医馆吧?不少字” 乌雅明珠死扯住他的袖子,羞涩地笑道: “既然公子这么热心,愿意送我去医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公子,你能扶着我吗?”不跳字。说完,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直接挎上他的胳膊,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毫不客气地交给水流觞。 “姑娘……” 水流觞本想说他的意思是会让人送她,不是自己送她,话还没说出来,忽然,只觉得耳后一阵劲风刮来。他心里一紧,头也没回,单靠耳力就伸手接住。本以为是一枚暗器,哪成想偏过头一看,居然是一只红艳艳的大苹果! 他眨眨眼,不明所以地向来源地看去,心想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口碑也不差啊,怎么出门还有人向他扔苹果? 街道旁,一张面罩寒霜的清秀小脸映入眼帘。因为他的忙碌,两人已经好几天没好好见面了,突然看到她的脸,他心里抑制不住的欣喜像地下喷泉似的全部涌出来,刚想出声招呼,想说的话却被她“冷激光”般的眼神冻在了喉咙里。(.好看的小说)[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3 他一头雾水,心想自己又哪儿得罪她了,让她这么恶狠狠地瞪着他。顺着她的目光侧过头,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女人正扯着他的袖子靠在他身上,一只浑圆的柔软时不时地擦过他的手臂。看清楚这些,他忽然一阵头皮发麻,心里内牛满面,他真不是故意的! 毫不客气地一把甩开乌雅明珠,也不理会她被推倒在地上痛叫,刚刚的翩翩佳公子在回过头时立马化身讨好的狗腿子,举着手里的暗器苹果,蹭过来赔笑道: “娘子,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要送我礼物了?虽然我很开心你能有这份心意,但下次直接递给我就好了,别扔给我。我绝不是怕你砸到我,而是怕礼物砸烂了浪费了你的一片心。这只苹果红艳艳的真好看,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说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全都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枚苹果明明就是凶器,可怜啊可怜,如此英俊的公子居然是一个被妻子肆意打砸的妻奴! 霎时,男人们的目光充满同情,女人们的目光则复杂得多,变得不平、嫉妒,又有点羡慕。 只有熟识二人的几只在心里唏嘘道:王爷,您好识时务啊,为了防止回家被软虐待,居然以光速转移话题! 玲珑抱胸,不语,只是冷冰冰直勾勾地盯着他,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就能看出此时的她很不爽。她不仅是因为看见水流觞对着乌雅明珠笑得那么阳光灿烂而不爽,更主要的是,水流觞多管闲事。其实乌雅明珠身后有暗卫跟着,只不过刚刚被她打手势拦住了。 刚才霍文振在街上强抢民女的案子已经有了,假如乌雅明珠再被他弄出点小伤,那殴打皇族的罪名就更是坐实了,到时候由御史上折子参上一本,就算没法治霍文麟的罪,那“治家不严”的名头也足够狠狠地扇霍文麟一巴掌。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水流觞闲着没事的一出英雄救美,把原计划全都给搅乱了! 被打翻在地的霍文振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哎呦了半天终于被扶起来了,像头发疯了的牛似的冲过来,破口大骂道: “死小子,居然敢管本大爷的闲事!好胆量……” 话未说完,水流觞冷冰冰地亮出一块令牌让他霎时从天堂冷到地狱,张着大嘴瞠目结舌了好半天,终于在对方冷冷的一声“滚”中汗如雨下,连滚带爬地领着人跑了。 水流觞这才收敛起冷若冰霜的样子,回过头,像川剧变脸似的笑眯眯地继续讨好道: “娘子,你好久不出门了,怎么今天这么好的兴致?瞧今天的日头这么晒,为夫帮你擦擦汗。”说罢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地替她擦拭额角,“娘子,你今儿化了淡妆,比前几日越发水嫩了。”见玲珑一个眼刀扫过来,浑身一凛,忽然明白了什么,急忙说,“当然你不化妆更好看,各有风韵。” 豆沙和丹心噗地闷笑出声,玲珑板着的脸也差点破功,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拨开他献殷勤的手,招来豆沙低声吩咐几句。豆沙郑重地点点头,去处理还跪在地上的卖身女。 玲珑这才抽空看了水流觞一眼,水流觞立马笑脸相迎,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时一定能看到正摇得欢悦: “娘子,你又想整谁了?” “晚点再告诉你。”玲珑淡淡地问,“你从哪儿来啊?” 水流觞刚想回答,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清脆嗓音:“你……你是幽王殿下?” 他回过身,这时人们不再怀疑这位肯定精通传说中的变脸,面对他娘子时明明笑得阳光灿烂,一转身却淡漠如霜。 乌雅明珠显然被他冷漠的表情惊了一下,刚刚明明还温和儒雅。她不知道的是,刚刚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需要救助的陌生姑娘,爱民如子的他自然会和气点。可现在这位不识好歹的姑娘却当着他娘子的面往上凑,这不是给他没事找事吗? 乌雅明珠见他不答,只好将目光转向表情淡定的玲珑:[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3 “幽王妃,他……就是幽王殿下?” “怎么,你们认识?”水流觞眉一皱,灵敏的鼻子嗅出点不寻常的味道。 “她是你小妾。”玲珑抱着胸,翻了个白眼,冷冰冰地回答。这话出了口她怎么觉得这么别扭! 水流觞一愣,看了乌雅明珠一眼,紧接着忽然头皮发麻、浑身发麻,竟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有些心虚地看了玲珑一眼,玲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双眸子黑得不见一丝光亮。他突然明白过来了,装模作样地清清喉咙,对玲珑说: “我约了兵部侍郎谈事,这儿你处理吧。府里的妾室要好好管管,梳着姑娘头还偷偷溜出府,不像话!”说罢,走了两步接过司书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至始至终没看乌雅明珠一眼。 乌雅明珠抻长脖子看着他远去,却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急迫又惆怅,回过头,瞪起眼睛问: “刚刚那个真是幽王殿下?” “身为幽王侧妃,不梳发髻,还不经上报偷溜出府,成何体统!丹心,记下了回去给她罚俸一年。” “你……”乌雅明珠顿时气得脸色通红,见玲珑已经扬长而去,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她怒道,“对了,你刚刚一直都在对不对?你想看我笑话,所以不救我,你真坏心!” “救不救你那要看我的心情。你当这里是哪儿?水流国的京城可不是夜郎国的皇宫,没本事却强出头到最后只会害人害己。你该好好注意下言行,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玲珑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划过一道冷光,哼了一声,转身款款离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四章 糯米团的心事 ) 当天夜里,曾经卖身葬父的少女小翠在破旧的家中被人掳走。(.)百度搜索,不料在被掳走的途中,掳人的强盗被京城的巡逻兵逮个正着,经过审问那群强匪招供是乐安侯的弟弟霍家二爷指使他们干的。 于是第二天早朝,都察院朱御史就上书参了乐安侯一本,理由是治家不严,纵弟行凶。皇上龙颜大怒,镇国公前世子墨阳的强抢民女致人死亡案刚刚平息,现在这时候正是对“强抢民女”这四个字最敏感的时期,此时霍文振居然敢顶风作案。 由于人证物证确凿,那些强匪的确是霍文振的打手,而且白天小翠卖身葬父之时,霍文振欲强行买卖的事京城的不少百姓都看见了,他就是想抵赖都不行。皇上当朝下旨判霍文振入狱三年,并狠狠地训诫了霍文麟一顿。[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4 霍文麟窝了一肚子的火,自己家族刚刚有点起色,就被自己那个败家弟弟给败祸了,气得他下朝之后连弟弟的面都没去见,大有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前往皇宫的路上,挂有“幽王府”名牌的马车缓慢行进,凡是迎面遇到的人都自觉避让。直到马车走到一个街口时,稍稍停了一下,紧接着一抹蓝影闪了进来,正是豆沙。 玲珑歪在引枕上翻看各地送来的账本,豆荚坐在一旁拍着神采奕奕的糯米团睡觉。听见响动已知来人是谁,玲珑没抬头,问: “办妥了?” “是。”豆沙眉飞色舞地道,“王妃神机妙算,居然猜到霍文振肯定会对小翠不死心。这次也多亏了越阳侯世子,让那些巡逻兵去那条道上巡逻,刚好把人拿住。乐安侯气得连弟弟都不管了,霍文振下狱后他一次都没去看过。” 糯米团看见豆沙这个她认识的人很是欢乐,一双黑如珍珠的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她,因为还什么也不会做,只能张开一张没牙的小嘴哈哈地乐,以表示自己很友好。(.)豆沙只觉得心都酥了,喜欢地接过来,软绵绵地抱住,笑道: “小郡主!小郡主!你好吗?”不跳字。 “咯咯……咯咯……哈哈……”小糯米团一边努力地挥舞着小拳头,一边精神满满地哈哈笑,表示自己很好。 “小翠如何了?”玲珑无视她们之间的互动,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账本,问。 “为了安全,我已经让她搭顺风车去外省了,她娘以前是替人制香的,她对香料很懂行,我把她分去化妆品开发部。” 玲珑点点头,凝声问:“我上次让你往乐安侯府和他名下产业送人,做得怎么样?” “有几个已经进去了,有一个已经到了乐安侯手下,可惜乐安侯的戒心很重,并不太相信人。他最信任的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霍青,据说两人是一起长大的,霍青家世世代代都辅佐着霍家的家主。” “厚?这倒有点意思,霍家果然也算是名门世族。”玲珑饶有兴味地笑道。 豆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霍家本来就是个大家族,就算近几年败落了,王妃你也不必用这种瞧不起的语气去伤人家的自尊心呐! “不过王妃,为什么要把玉家主剩下的人派到霍家去?他们不是我们的人,你就不怕他们和霍家联合起来。虽然他们一直隶属于玉家主,可个个都不白给。” “正因为不白给,才有机会挤进霍家的高层。小玉送我的这些人都是最忠诚的,忠诚的人奴性也高,没了玉美人,他们空有一身本事就只是一盘高傲的散沙,只要我能让他们发挥本身的最大价值,他们就会为我所用。”玲珑放下账本,揉了揉眉心,问,“查到小玉的下落了吗?”不跳字。 豆沙摇头,有些沮丧地回答: “我想谁也查不到玉家主的去向吧。对了,我们的人在海边打探时,发现了好几拨太子爷的人。” 玲珑意外地挑了挑眉,叹道:“原来他还没死心呐!”[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4 豆沙不屑地扁扁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玉家主那么好的女人他不懂得珍惜,偏偏为了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狐媚子伤了玉家主,还让玉家主不能再生育了,简直是有眼无珠!” 玲珑发现,在遇到有女人被欺负时豆沙总是义愤填膺的。马车在宫门口缓缓停下,侍棋在外头开口道: “王妃,到了。”刚刚豆沙的话他都听见了,这女人果然还是那么彪悍,居然毫不顾忌地骂太子爷“有眼无珠”,王妃却没斥责,果然从幽王府出来的女人得罪不得! “呀,已经到了?王妃,那我走了。”豆沙没想到自己坐过站了,忙将糯米团还给豆荚,跳车走了。 玲珑无语地看着她比猴子还灵活,丹心已经下了马车,接过糯米团小心翼翼地抱着。豆荚下了车,扶着玲珑下来。玲珑接过糯米团自己抱着,她要让宫里的无聊人士都看看,被他们冷嘲热讽、让他们感到失望的这个孩子是她的心肝宝贝,宝贝到她愿意自己亲手抱着。 三人刚要往里走,却被迎面而来的一抹红衣给晃花了眼。 西风瑾明明已经进了京畿营,却半点没有军人的自觉,照样是一身大红色长袍,乌黑的发顶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束缚,剩下的三千青丝风情万种地披垂下来。背对着的阳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色,远远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那一双璀璨如撒了一把碎星的眼眸。一瞬间,竟给人一种艳光四射,风华绝代的感觉。 可惜,这种感觉并没持续多久,他站在宫门口又咳了起来,苍白的脸再次因为剧烈的咳嗽染上血色,一派西子捧心的娇柔之态,引来守门的官兵频频侧目。玲珑有时候都怀疑,就他这样儿,军营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会不会产生某些旖旎的想法? 话说,他明明武功很好,身体到底哪块出毛病了,经常咳嗽,犯哮喘,换季还总虚弱? 西风瑾终于咳完了,这才发现她们,鲜艳的红唇微张,绽开一个倾国倾城的笑脸,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带着浓浓的欢喜,问: “你怎么突然进宫了?” “来给太后请安。”玲珑笑答。 西风瑾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是一个从来没有感受过乐趣的小孩,有一天突然看见了让他特别喜欢的玩具,于是就喜欢上了。可这种喜欢并不涉及强烈的占有欲,对他来说,能得到更好,得不到能经常看看也行,尽管偶尔会出现点小嫉妒,可那就像小孩子在耍脾气。 这也是为什么玲珑不避他,他对她的那种喜欢比起是男女间的喜欢,更像是比朋友更亲密的密友间的喜欢,这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 “你怎么在这儿?”玲珑问。 “哦,刚刚从御书房出来。”西风瑾敛了敛笑,回答,这笑容不再像刚刚那样灿烂。 玲珑扬眉,就在这时,怀里的糯米团忽然开始欢乐起来: “啊……啊……呀……哈哈……” 她低头一看,顿时满脸黑线,只见糯米团在襁褓里像只正处在兴奋中的小虫子似的蠕动来蠕动去,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西风瑾。不知是不是错觉,玲珑觉得她现在的眼神比刚刚还亮,就像是忽然给足电压的电灯泡,在一瞬间亮瞎了。 “呀……呀……哈哈……呀……”糯米团虽然还做不出太难的动作,可完全可以感觉到她此时正在往西风瑾的方向鼓拥,一只半握的小拳头还在不停地对着西风瑾挥舞,看起来十分开心。小嘴咧开咯咯地笑着,那含糊不清的声音仿佛是在叫他。 西风瑾也听出来这个小丫头好像是在和他打招呼,觉得很新奇,凑过来笑眯眯地看。这一下小丫头更激动了,比刚刚蠕动得更欢,笑得更灿烂,喊叫声更大。玲珑这下看明白了,头顶一群乌鸦飞过,这丫头才多大,居然就知道看帅哥,话说她可不这样,难道是遗传水流觞?! “她怎么了?”西风瑾见小丫头越来越欢乐,欢乐得似乎有点病态,仿佛被注射了兴奋剂一般,有些担心地问。[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4 “呃……她好像想让你抱她。”玲珑无语地回答。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听懂了,居然晃动着脑袋变得更兴奋,那表情好像是在说: “不愧是本姑娘的娘,真上道,孺子可教也!” 有一群乌鸦从头顶呼啸着飞过,玲珑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一个小p孩,懂得什么是帅哥,肯定是自己的思想太复杂了!对!肯定是这样! 意外地,西风瑾很喜欢糯米团的笑脸,问: “我能抱吗?”不跳字。 玲珑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要求抱孩子,小心翼翼地将孩子交给他。西风瑾谨慎得仿佛在抱一个易碎的宝贝,将软软的糯米团完全抱在怀里时,鼻梁上已经沁出了汗珠。他笑意盎然地看着那个白白的小宝贝,她竟比刚刚更激动,蠕动的幅度更大,笑得更热烈: “呀……啊……大美人!大美人!你笑得好美,偶的心都要融化了……大美人,偶要亲亲……哈哈……啊……呀……” 可惜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西风瑾以前也抱过妹妹家的孩子,可那两个小东西全都是懒货,他从来不知道小孩子还可以这么活泼可爱。小丫头的笑脸让他的心忽然软绵绵的,仿佛沐浴在阳光之下。 “她很喜欢你。”玲珑笑说。强行给自己洗脑,绝对不要把自己的女儿想得太复杂! “是吗?”不跳字。西风瑾听她这么说很是开心。 就在这时,突然,一双大手从他怀里夺走了宝贝,并以保护者的姿态将他隔离在三步之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五章 誓要折断你的羽翼 ) 玲珑无语地看着水流觞像只护崽儿的老母鸡似的,抱着糯米团不善地瞪着西风瑾,好像西风瑾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欲对他们父女心怀不轨。百度搜索, 哪知他的“父爱“在糯米团的眼里成了“十恶不赦的坏心”,糯米团十分不满意她亲爹将她抱离大美人的怀抱,不甘地剧烈扭动着身体,不满地放声大叫: “啊……呀……啊呀……(坏爹爹,放开偶!多管闲事的坏爹,偶要美人抱!)”[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5 “糯米!”这是水流觞给水玲珑起的别名,当孩子的名字被他取完了,他才想起来他总不能管老婆女儿都叫‘玲珑’,于是‘糯米’这个别名正式诞生,尽管糯米对这个名字十分不满。 “你要记住,我才是你爹爹,只有你爹爹才能抱你,下次再有其他男人抱你,你就尿他一身!”水流觞一本正经地教导女儿,一边教导,一边眼神儿化为尖刀不善地往西风瑾身上飞。 小样儿,成天总想接近老子媳妇,现在又想讨老子闺女的欢心,你以为老子会让你得逞吗! 可惜糯米团压根不买他的账,挣扎的更欢: “啊……呀呀……呐……呀……(偶才不要抱爹爹,美人比爹爹漂亮多了,偶要美人!)” “糯米,爹爹告诉你,以貌取人是不对的。”水流觞苦口婆心地教育。 玲珑无语地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在认真地进行着非人类可以理解的交流,话说水流觞难道懂婴儿语言?难道他能听明白糯米团究竟在说什么?不会吧!这也太邪乎了!她这个孩子娘都没弄明白! “王爷他没事吧?不少字”西风瑾虽然明白做人要懂礼貌,可还是忍不住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他。 玲珑干笑了两声,扫了一眼已经开始侧目的守门官,决定还是去阻止那对父女俩丢人现眼。上前两步将女儿抱回来,大囧地道: “你在跟她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又听不懂!” “你能听懂不就完了。”他轻声咕哝一句。(.好看的小说) 声音虽然小,却足以让她听清。额角不由自主滑下三道黑线,原来他是说给她听呢!他最近基因变异了吗,居然吃起这种干醋! “我要去给太后请安了!”一把将孩子抢回来,她忍住想翻白眼的欲望,告知,头也不回地进宫去了。 水流觞一直目送她远去,才和西风瑾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善的眼神又开始像刀子似的乱飞,紧接着二人分道扬镳。 玲珑抱着孩子前往寿安宫,途中打发了前来迎接的小太监,特意绕路去了皇宫的东边。走在绿草荒芜的明镜湖畔,远远地望去,湖中心的一块空地上果然伫立着一座雕梁画栋的三层塔楼。 这就是奉天塔了?看上去和皇宫内的其他建筑也没什么两样,而且这座塔只相当于三层高,也不算雄伟,不过周边的宫廷侍卫却比别处至少能多了一倍…… “王妃,总感觉这里有点阴森。”豆荚悄声说,刚才进入此地时她似乎就觉得有股阴风在包围着她们,打着旋儿地吹着后脖颈,让人冷得鸡皮疙瘩起了三层。 玲珑不语,从周围的警戒森严来看,这里的确是皇宫的禁地。虽然她想再凑近了看看,可还是忍下了强烈的好奇,避免去接近那条无形的警戒线。 不过心里的好奇却不断地膨胀,那座不起眼的塔里到底有什么,至于这么重兵把守?难道是水流国的秘密宝藏图,或者更值钱的玩意儿?水流觞猜测与黑狼军团有关,一个军团少说也有一千人吧,怎么可能会藏在这么小的一座塔里?难道是军队所在地的地图?[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5 正在胡思乱想着,拐角处一片竹林内忽然闪出一抹黑影,把三人吓了一跳。对面的人看见她们主仆三人同样也吓了一跳,但却比她们掩饰的好,只是愣了片刻,便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幽王妃。” 玲珑定了定神,眼眸黯了黯:“是墨将军啊。” 来人身材高大修长,白面蓝眸,身穿绣着金色暗纹的黑色宫锦华袍,仿佛古井之水般地沉敛淡漠,正是墨羽。 墨阳已死,虽然墨羽没有接替世子之位,可墨家剩下的那两个毫无竞争力的纨绔子弟,一个烂赌鬼,一个烂毒鬼,镇国公的身子又时好时坏。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如今的镇国公府已经大权转移,转移的对象自然就是眼前这位墨家四少爷。 如今的墨羽在墨家军中虽然名义上是副将,实际上的权利却不仅如此。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墨家的势力就归属于他了。 “幽王妃怎会在这儿?”墨羽眼眸一闪,今天破天荒没有打了招呼就走,而是问。 “我来给太后请安。” “原来王妃迷路了。”墨羽沉声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抬起头直直地望进她的眼。 玲珑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望着他深邃的眼,心里有一瞬的空白不知所措。忽然,她从他古井无波的蓝眸里望到了一丝微光,顿时客套地笑了起来: “我还真是迷路了。豆荚,丹心,是我记错了,你们说的对,去往寿安宫的路的确在那边,咱们走错了。”说罢,用眼尾扫了墨羽一眼,带着丹心和豆荚走了。 墨羽负起手,淡淡地望着她们远去,半晌,想起她刚刚笑起来的表情,平静无澜的眼底闪过一丝模糊不清的暖意。 “王妃,咱们去哪儿啊?刚刚那条路明明就可以过去。”走出了老远,豆荚才不解地低声问起来。 “那条路不通。”玲珑心不在焉地回答,脚下的步子更快。 跟在她身后的丹心和豆荚对视一眼,都一头雾水,王妃又没进去,怎么知道那条路不通?百思不得其解…… 明镜湖畔,长草茂盛,此处是整片皇宫难得的荒芜之地。 青衣公子长身玉立,临风远望,衣袂飘飘。 少顷,一阵窸窣声传来。一名身穿紫色宫装的高挑美人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冰肌玉骨,眉目如画,一双如蒙了一层薄雾般神秘的眼眸痴痴地望着他,眼波深处划过一道异样的神采。 如若有宫人路过一定会认出,那青衣公子正是当朝太子水流苏,紫衣美女却是当今皇上的新宠,刚刚被封了嫔位的紫美人。 水流苏负手而立,良久,声音冷如寒冰:“查得如何?” “情况很奇怪,皇上似乎有点不受控制。”紫嫔深呼了一口气,扫开心里的杂念,忡忡地说,“每当我感觉他受到控制时,他却总是出乎意料地清醒过来,所以关于黑狼军团的下落至今没打探出来。” “废物!”[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5 冷冷的一句,恍若冰刀在紫嫔的心窝划过,可是她无法反抗,只能默默地承受着那如生吞黄连般的苦涩: “是奴婢没用。”顿了顿,“不过奴婢有新发现。” “什么?” “皇上的体内有一种慢性毒,是观音教的秘药五毒散。” 水流苏心一沉:“你是说……” “那五毒散只有教主手里有,恐怕是教主生前给皇上下的。五毒散是一种慢性毒,随着毒发,身体会一天比一天衰弱直至死亡。” 不知为何,水流苏的心里竟有种畅快的感觉,就好像是黑暗已久忽然变得开朗明亮一样。他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得只剩下风声的环境里凄清得有点刺耳: “呵呵……母后啊,你也不是一件好事没做。” 他笑了好一会儿,随即一枚黝黑的丹药朝紫嫔抛来,紧接着冷得滞血的声音恍若地狱里鬼魅般响起: “继续查!” “是。”紫嫔惨然一笑,有些悲哀地将药丸服下。自从玉美人走后,他越来越狠辣,以前他从不用毒药控制手下的,而今他给她下的却是最生不如死的毒。 随着她的离去,他变了,变得比从前更加残忍、更加不顾一切。 紫嫔走后,水流苏依旧临着风,一双漆黑的眼目无焦距地望向远方,那略带迷茫的眼神里掩藏着浓浓的苦涩和悲伤。 良久,他低下头望着手中一块绣着歪歪扭扭绿芍药的丝巾。笨拙的绣工,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做出来的东西。她对什么都精通,唯有针线活惨不忍睹。帕子的一角还沾着她手指被刺破时留下的血迹,他犹记得当时她本想藏起,是被他硬抢来收下的。 “小玉,等我夺得了这天下,我会找到你,然后将你永远地囚禁在我身边,再也不让你逃离!”恍若情人间私语般含情脉脉,然而呢喃的话语随风飘荡,却带来一股凝血的寒意,让人胆战心惊。 他生平最欣赏也最憎恨的就是玉美人那双可以任意翱翔的羽翼,只要她的那双羽翼存在,他就永远无法掌控她。不知从几何起,他就早已决定,一旦他站到最高的位置,他就会将她的羽翼折断,那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再起冲突了…… 小玉,等着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自从玉美人失踪后,太后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玲珑在寿安宫的寝殿里例行请了安,太后也例行地第一次看了看糯米,面对糯米的活泼也仅是笑着说了句“是个壮实的”。从她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对这个孩子没带把感到很失望。 玲珑虽然能理解这是因为水流国皇室一个皇孙都没有,期待男丁的希望日益迫切,可看见糯米的曾祖母如此忽视糯米还是让她这个当娘的很不爽。 “觞儿作为王爷,如今只有一个王妃和一个侧妃,未免太寒酸。本以为你这次能为哀家生个曾孙。身处皇家子嗣最要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不明白。哀家知道你和觞儿俩小夫妻感情好,可凡事都该以大局为重。冬青!” 一个身段窈窕,容貌清秀的宫女上前跪下。 “这丫头一直跟着哀家,心思细又懂事,你带回去给觞儿,你也能多个膀臂。”太后十分大方地说。 说实话,玲珑真怀疑太后上辈子是不是拉皮条托生的,怎么就那么爱往人家里塞小妾! 可她又不能不要,咬着牙站起身谢了恩,人家给她老公送女人,她还得谢谢人家,世上还会有比这更没天理的事吗? 她就知道这趟进宫准没好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六章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 出了寿安宫,玲珑憋了一肚子火。使用阅,完全无广告!豆荚抱着糯米安慰道: “王妃,你别太生气,畅春园里的女人都被你处理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宫女,又没啥模样,你不用放在心上。” 玲珑翻了个白眼,她不是因为小宫女生气,而是她不给水流觞纳妾到底碍着谁了?水流觞都没说什么,怎么他们一个个对水流觞只有一个老婆就那么不满啊![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6 小妾一个接一个地往家进,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快要被从英明威武的女主角之位给踢下去,变成了为了维护婚姻幸福而变得阴毒狠辣,到最后却被新任女主ko的悲催女配。 忽然,迎面一个人噌地从一块假山后面蹿出来。毫无防备地,两人撞上,只听“扑通”一声,水桶落地的声音,玲珑只觉得下半身被一桶水浇个透心凉。 “天啊!你是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豆荚一看就急了,今天的天儿可不暖,王妃被这么泼上一桶水不感冒才怪。 按常理,宫女若打翻水桶浇了王妃一身,肯定会条件反射地马上磕头认错。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个肇事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丹心慌忙用帕子给玲珑擦,玲珑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灰色僧袍、头戴僧帽的小尼姑。小尼姑抬起头,竟是一张瑰姿艳逸的脸,尽管脸色青白憔悴,却仍如出水芙蓉般美丽。 她大吃一惊,低呼:“水芙蓉!” “你不要紧吧?不少字”水芙蓉的嗓音很是沙哑。虽然这句话的意思是关切的,可语调却不见一丝波澜,和她那双淡漠迷蒙的眼眸一样,如古井般寒冷幽森。 “你怎么……”玲珑一瞬间觉得很诧异,看水芙蓉这架势很明显是出来打水的。她实在不敢相信,就算水芙蓉被贬为庶民,她也是皇上的女儿,是被剥夺了封号的公主,怎么会做这种粗活。 话音未落,一个尖锐的嗓音在后头响,看你这笨手笨脚的,连桶水都打不好,你还能干点什么?真是没用!还不快去再打一桶来,静和师父等着要用呢!” 玲珑放眼望去,一个满脸横肉,面相凶恶的中年尼姑扭着水桶腰走过来,由于身材肥胖,走两步一颤。(.)嘴角下垂,那双灰突突的眼睛里闪着残虐的精光。 水芙蓉表情淡淡的,一句话没有反驳,可那眼底深处深深的悲凉却刺穿了人们的心。不敢相信,这还是曾经不可一世的骄纵公主吗? 玲珑心里那一团火再次涌起,看了丹心一眼。丹心会意,放开嗓子呵斥道: “放肆!哪里来的刁奴,不知道向幽王妃行礼吗?”不跳字。 那尼姑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这位华服**愣了愣,宫里出来的即使是尼姑也不可能四大皆空,都是人精。玲珑很明显地捕捉到她低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屑,行了个合十礼: “贫尼智能见过幽王妃。” “智能师父免礼。”玲珑冷淡地笑道,“师父真是好胆量,就算慈航已经进入玉佛殿带发修行,可血统永远改不了,她永远都是当今皇上的亲生女儿。连本王妃都不敢对她有一点不敬,以免哪天皇上突然高兴想起来了,治本王妃一个不敬皇嗣的罪名,没想到这皇宫里居然还有人敢使唤皇上的亲生女儿……” 智能低着头,闻听此言,顿时冒了一身凉汗。她知道这番目的模糊的话其实是幽王妃在警告她,她幽王妃都不敢因为公主失势而有一点不敬,更何况她这个玉佛殿的老尼姑。幽王妃说的也没错,血统不变,万一皇上哪天想起来这个曾经备受宠爱的女儿,三公主重新得了势,那她们这些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幽王妃误会了,今天是因为清扫玉佛殿的人手不够,静和师父才请慈航前来帮忙的。”智能下意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声线有些发抖地回答。 玲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了她半刻钟。(.好看的小说)智能只觉得一道灼灼的视线紧锁住她不放,不禁两腿发麻,到最后开始微微颤抖。对于幽王妃,她听过很多传言,没想到今日一见,震慑力竟然如此之强。宫人们都知道,皇妃里前太子妃的气场最盛,那是一种杀气。可面前这位幽王妃,她的眼神很温柔平和,可这温柔居然也能让人感受到一阵凛冽的杀气![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6 玲珑也不过火,见她的腿开始发抖,轻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本王妃就说嘛,皇帝的女儿那是血脉,打着骨头还连着筋呢。在这宫里除了太后和皇后,剩下的就是父皇的女儿了,这个道理智能师父和静和师父都明白吧?不少字” “贫尼和师父明白。”智能哪敢在幽王妃面前说不明白,现在朝中幽王殿下和太子分庭抗礼。当初太子之所以被封为太子,那是因为幽王殿下腿残了,现在幽王殿下痊愈,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幽王殿下又是极宠王妃的,未来的后宫之主花落谁家未可知,她可不敢得罪眼前这位。 玲珑满意地笑了笑:“师父不介意我和慈航叙叙旧吧?不少字” “是,是,幽王妃请便,贫尼告退。”智能说着甩着僧袍袖子,一溜小跑地告退了,那速度可比刚才两步一颤快多了。 水芙蓉看了玲珑一眼,涩然一笑:“多管闲事。” 玲珑也不恼:“丹心,去帮三公主打桶水。” 丹心应声去了。水芙蓉将目光落在豆荚怀中的糯米身上,一直暗淡无光的眼眸忽然孕育出浓浓的慈爱,喜欢地笑问: “你和五哥的孩子?” “抱抱吧。”玲珑将糯米接过来,笑道,“糯米,这是你三姑姑,给你三姑姑抱抱。”她虽然没有亲历,但也知道当初水芙蓉的那次小产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水芙蓉一愣,见她把孩子往她手里塞,顺势抱在怀里。一瞬间,只觉得胸口充满了暖暖的阳光,又如奔腾的溪流在干涸已久的心田上淌过,温润绵柔。糯米从早上就一直在折腾,这会儿累了,终于像个正常的婴儿沉沉地睡着。她温柔一笑: “真可爱,像五哥。是个小姑娘?” “嗯。”玲珑应了声,复杂地望着她的手,曾经白玉无瑕的双手已经因为干裂长满了倒刺,这根本不是公主的手,甚至连一般大户人家的贴身丫鬟都不如,“你得罪人了?” “你不是猜到了么。”水芙蓉眼不离糯米,淡笑道。 “是谁?” “我从前得罪过的宫妃还少吗,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想我死的多了去了。”水芙蓉冷笑。 玲珑自然猜到了,深宫是变态的,只要被皇上宠爱,无论你是妃嫔、皇子或是公主,都会成为其他人嫉妒打压的对象。水芙蓉过去可以说是继太后、水凝蕊、墨皇后之后,水流国第四尊贵的女人,也曾用那火爆的脾气坏了不少人的事,得罪过不少人。如今尊贵陨落,她在宫里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太后……”她想问太后怎么没罩着她。 “皇祖母病了,听说玉美人又跑了,她哪有那么多的闲心管我。”水芙蓉自嘲地笑道。说起这些不公平的辛苦,她出乎意料地平静,仿佛曾经受过很大的苦难将她的棱角磨平了,整个人就像一汪死水,是静止的。 丹心已经将打来的水放在边上,水芙蓉将孩子还给玲珑,重新看向她。这一瞬让玲珑觉得她还是曾经那个高傲的公主,只不过不再火爆。她没有放过水芙蓉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凄凉。 “求你件事。” “什么?”玲珑一愣。[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6 “曼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如今病得很重。主仆一场,我保不了她也不想看着她死,你把她送出去吧。” “知道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忽然,水芙蓉轻问了句: “他……还好吗?”不跳字。恍若呓语,声音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很好。”她还以为她不会问。 “我听说父皇好像开始怀疑了。” “嗯。”皇上果然不好糊弄,虽然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猜测花倾城还活着,可密探已经派出去了,“放心吧。” 她不能多说,但仅一句话水芙蓉就明白了,笑道: “我先回去了,那边还等着我这桶水呢。” “三公主,奴婢帮您拿过去吧。”丹心说。 “不必了。”水芙蓉浅笑道,有点吃力地将一大桶水提起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走了。 玲珑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眼眸眯了眯,轻叹了口气。豆荚担心地道: “王妃,你还是找个地方换件衣服吧,免得着凉。” “不必了。丹心,你今天去趟五公主府,让采螺想个办法把曼珠弄出来。另外再送银钱去五公主府,让采螺给三公主送去。在这宫里没有银子就活不了。”今天的巧遇只是意外,她还是谨慎点,和水芙蓉保持距离,以免某些人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就麻烦了。 虽然她努力做到天衣无缝,可也架不住盯着她的眼睛多……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映红了晚霞。 水流觞从外头回府,过了栖霞桥,刚转过一个弯儿,一抹橙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优雅的身姿、秀丽的脸蛋、灵动的气质,是个单纯可爱的姑娘。 水流觞百思不得其解,看她的打扮不像丫鬟,不是丫鬟又不像是来做客的,他府里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号人物? 正在狐疑之际,女子已经翩然来到他面前,一张笑脸像明媚的阳光,清脆的嗓音如摇曳的银铃。见了他也不行礼,明亮的大眼睛因为含着浓浓的欢喜变得亮闪闪的,如撒了一把碎星,脆生生地笑道: “王爷,明珠等你好久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明侧妃的猛烈攻势 ) 水流觞眨了眨眼,绞尽脑汁地想也没想起来面前这位是谁,只好开口问:“你是何人?本王认识你吗?”不跳字。百度搜索, 乌雅明珠的大眼睛立刻因为失望和沮丧变得晦暗起来,看不出做作痕迹的表情让人心生不忍,忍不住斥责自己怎么这么狠心。不过她很快地又恢复了亮闪闪的样子,鼓起红润的小嘴,生气地道: “王爷怎么可以忘记我?前几天在街上王爷还救过我呢。我是乌雅明珠,被你流放到明珠阁不理不睬的侧妃!”[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7 水流觞愕然,他是真愕然了。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侧妃,而且居然还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长得的确很美,不愧是大漠第一美人的女儿,难怪会被誉为新的大漠第一美人。 一侧的树林里,豆荚悄声咕哝:“王爷那么看着她,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不少字” 玲珑抿抿嘴唇,不语。今天她刚从宫里带回来一个,回家又看到这一幕。胸腔里那把火又开始熊熊燃烧,她真淡定不起来了! 水流觞自知眼力不差,一眼就看清了面前这个女子并不是那种城府很深的阴险女人。 说实话,对于性子单纯又爽朗的女子他并不讨厌。 “本王不是让人告诉过你了,没事不要出明珠阁。还有,见了本王不行礼,还如此放肆,成何体统?要本王给你从宫里找两个嬷嬷重新学规矩吗?”不跳字。但也谈不上太多的好感。 “王爷没上钩。”豆荚评论道。她现在真想抓点瓜子啥的,一边嗑一边看戏,可惜手里正抱着小主子。 “王爷!”乌雅明珠突然高声一嗓子,把众人吓了一跳。 “何事?”水流觞皱了皱眉。 “明珠喜欢你!明珠要做你名正言顺的侧妃!”乌雅明珠昂着头,自信满满地宣告。 水流觞呆若木鸡,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么些年讨好他、向他表达爱意的女子不计其数,可这么直截了当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她难道不知道女人这么对男人表白会被人看做是不知廉耻吗? 很显然,她不知道,就算她知道了也不在乎。“爱要大声说”被她理解得淋漓尽致,她高高地昂着头颅,曲线优美的颈项直挺着,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天鹅。 可水流觞却觉得她这个样子十分好笑,真是形容不出来,她这个样子究竟是坦白啊还是蠢啊?不过出乎意料地,他竟然觉得她有点可爱,毕竟如此单纯坦白的女子在整个水流国来说都算稀少,就连陈玲珑都没有她这么纯粹。 冷漠的脸再也板不住,他偏过头,掩住唇,忍不住笑出声来: “噗嗤……呵呵…………” “靠!那个女人,她怎么那么不要脸啊,公然向王爷告白,她到底有没有把王妃你放在眼里?”豆荚义愤填膺,“王爷他干吗要笑?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他不是应该横眉冷对吗?难道他对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王妃……” 玲珑已经从隐身处走出来,款款地来到二人面前,幽暗的眼眸深处,不明意味的蓝火在熊熊地燃烧。 “是王妃姐姐!”乌雅明珠叫了一句。莫名其妙地,玲珑感觉她在向水流觞告白完,对她的态度比从前好了。 可这句“姐姐”让她胸口的火更盛。[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7 水流觞其实早就知道玲珑藏在树丛里,不过回头后看见她裙子上一大片水渍还是吃了一惊,半开玩笑地问: “你的裙子怎么全是水?出门引起民愤了?” 玲珑望向他,一双森黑如凝冰的眼眸顿时让他背心发凉,就差打个冷战了,连忙高声道: “入琴,送明侧妃回明珠阁!” 入琴从隐身处出来,刚要将乌雅明珠请走,乌雅明珠却一把挽住水流觞的胳膊,亲昵地笑道: “王爷,时辰不早了,明珠阁已经备下晚膳,王爷和明珠一起吃饭吧。” 水流觞忍不住看了玲珑一眼,果然望进了一双烈火熊熊的眼眸,头皮发麻,连忙将乌雅明珠推开,加重语气: “入琴,还不快送明侧妃回去!” “王爷,你不和明珠吃饭怎么和明珠培养感情?不和明珠培养感情又怎么会知道明珠的好处?不知道明珠的好处又怎么会喜欢上明珠?王爷,明珠虽然是被父皇硬塞过来的,可现在真心喜欢上了王爷,王爷就忍心让明珠在背井离乡之后,还要一个人在明珠阁里孤独终老吗?”不跳字。乌雅明珠像只打不死的蟑螂,年糕似的再次黏上水流觞,不依又哀怨地问。 “入琴,点了穴道,送回去!”水流觞冷冰冰地命令。 “是。明侧妃,奴才失礼了。”入琴告了罪,火速上前点了乌雅明珠的穴道。 “丹心,你送明侧妃回去。”玲珑终于冷声开口。让一个男人送侧妃回房,哪怕是水流觞的手下也不太好。 丹心应下,走上前利落地扛起乌雅明珠向明珠阁走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那乌雅明珠在她的肩膀上大头冲下,脆弱的胃正被她的肩膀头顶着,以丹心的步速估计回到明珠阁乌雅明珠就得吐。 “糯米睡着了。”水流觞已经从豆荚手里接过糯米,看着她紧闭的眼睛,笑说。 玲珑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水流觞却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半点愧疚和心虚都没有,淡然自若,笑眯眯地道: “你回来的正好,回屋吃饭吧。”说罢,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她往飒园去。 回了房,水流觞将孩子交给奶娘,玲珑进里屋换了衣服,出来正听见他命人摆饭,于是展颜一笑: “不必了,王爷,今天妾身亲自下厨为王爷做晚饭。” “啊?”水流觞闻言,只觉得脊梁骨有一阵阴风刮过,瞪圆了眼看着她温柔的笑脸,干笑道,“不用了吧?不少字” “不会用太久时间。难道王爷不想吃妾身做的饭菜吗?”不跳字。玲珑扁起嘴娇嗔道。 声音很嗲,让水流觞身上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他完全明白,每当她自称“妾身”之时就是他的倒霉之日。可她阳光灿烂的笑脸让他无法鼓足勇气拒绝,只能很没出息很悲催地结巴道: “呃……不……不是……”话说完,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7 “妾身这就去做,王爷稍等。”她仿佛十分欢喜似的,刚走出门,忽然回过头,笑吟吟地说了句,“对了,刚刚妾身从宫里回来,太后赏了一个宫女给王爷做侍妾,名叫冬青,妾身已经将她安排进畅春园了。”说罢,扬长而去。 一瞬间,水流觞恨不得再拍太后一巴掌!皇祖母啊皇祖母,孙儿我跟你有仇吗?您说您闲着没事干种种花养养草不好么,干吗要来给本王添堵啊?这么三番两次地给本王的王妃送小妾,您到底还让不让本王活了! 事实证明,今晚的确没法让人过了。 他歪在罗汉榻上看了两个时辰的书,又在不请自来的情况下在饭厅坐了整整一个时辰,连一粒米都没吃上。整个飒园里估计只剩他自己了,丫鬟婆子全都无影无踪,大概是既不敢得罪王爷又不敢得罪王妃,自知没有做无间道的本钱,于是集体告假。 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趴在桌上用茶杯摆图案玩。到最后还是入琴看不下去了,到厨房转了一圈,之后一脸古怪地提回来一壶茶水给王爷充饥。 三个时辰后,玲珑终于姗姗来迟,率领一众丫鬟摆了一桌子菜。水流觞紧张地看着她们掀开菜盘上的盖子,色香味俱全,还好还好,安慰地拍拍胸口,看来今天的玲珑并不算太生气,没做出糊锅底的东西让他吃! 玲珑温顺地坐在他身旁,微笑道:“王爷,因为这些菜的工序都比较繁琐,所以费了些时间,没饿着您吧?不少字” “没……没有……”她笑得让他全身发毛,讪笑着说。话音刚落肚子再次咕噜噜地一阵巨响,顿时让他的脸窘得通红。 丫鬟们全都偷笑着退出去,玲珑却装作没听见,贤惠地帮他夹了一筷子水晶肘子,娇声道: “来,王爷,尝尝看,不腻的。” 说实话,她的轻声细语让他有种身处地狱的恐惧感,连在战场上他都没这么害怕过,可他真心不敢这么告诉她你别嗲了。现在填饱肚子最要紧,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肘子放进嘴里…… 轰!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咸!咸! 感觉就像是喉咙被扼住了!天神、佛祖、观世音菩萨,这到底放了多少盐啊! 哆嗦着手端起一杯茶,僵硬着表情一口气灌下去,却不料喝得太急,带着浓浓咸涩的茶水走了气管,把他呛得直咳嗽。 玲珑慌忙帮他拍背,温柔地关切道:“王爷,您没事吧?不少字是妾身做的菜不好吃吗?”不跳字。 “没……咳咳……没有……咳咳……很……好……很好吃……”水流觞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干笑道。 别人吃饭是要钱的,他吃饭是要命的! 好不容易淡定了,玲珑撤回帮他拍背的小手,再次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麻辣水煮鱼: “真是的,王爷也太不小心了!又不是小孩子!来,尝尝这个。” 水流觞看看她,又看看碗里的鱼肉,心有余悸。她阳光灿烂的笑脸让悲催的他再次深刻地理解了“最毒妇人心”的含义。咬紧牙,在她“热切”的眼神下,他闭着眼豁出去地将鱼肉夹起来塞进嘴里! 轰!一团热烈灼人的火焰在整片舌头上铺开,并迅速蔓延至整个大脑,所到之处,全部神经被燃烧殆尽! 妈呀!你到底放了多少辣椒啊!他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被辣掉了! 勉强咽下去,那股热烫顺着喉管直接烧到胃里,眼里泛起泪花,他一脸苦逼相地望着她。她却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他被辣得通红的脸,那笑脸十分*光明媚,阳光灿烂。(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八章 非奸即盗——冬青的深夜拜访 ) 一顿晚饭堪比满清十大酷刑,接近尾声时,水流觞的味蕾已经麻木了。他现在十分佩服自己媳妇,居然能将一桌子饭菜做得如此天上少有地下难寻,那些个味道,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就连宫里的顶级御厨都自叹不如啊! 吃着吃着,他忽然觉得如果把他媳妇调去刑部审犯人,肯定会有不少犯人不用打就招吧。 饭后,他十分淡定地坐在桌前,身穿白色亵衣,手握书卷,烛光摇曳下的挺拔背影丰姿俊逸、秀雅无双。[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8 玲珑沐浴后,穿着白色的睡衣,带了一身水汽出来。见他正在平静地看书,她有些惊讶,本以为经过刚刚那顿“惨烈”的晚餐后,他会出现点有趣的反应。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吵嚷声,首当其冲的就是豆浆的怒声呵斥。 两人均是一怔,水流觞皱了皱眉,玲珑不悦地扬声问: “豆浆,外面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豆浆气哼哼的声音贴着紧闭的门板传来: “王妃,冬青来了,说是要见王爷和王妃。” “冬青是谁?”水流觞不解地问。 玲珑看着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嘴角狠抽了抽,没好气地道: “你新来的小妾!”说罢,走到外间,打开房门。 门外灯火通明,丹心和豆浆、豆萁全站在门口。飒园是不用丫鬟婆子上夜的,能在大半夜看见她们三个同时出现,看来问题不小。 玲珑透过她们之间的缝隙望见一抹羸弱的身姿细风扶柳般地从门外蹭进来,眉一挑。 这个冬青也真有意思,大半夜浓妆艳抹地站在她门口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一星半点,却刚好半裸出一方圆润的香肩。看见她出来,立马跪在地中央,像条在冬天里被冻得半死的流浪狗。这是搞什么飞机啊? “怎么回事?”玲珑有些不耐地把下巴往地中间的人身上一扬,不悦地问。 “鬼知道!”豆浆扁起嘴,不屑一顾地说,“她突然闯进来,还诬陷我扯她衣服!” 此时,跪在地上的冬青抬头见玲珑出来,身后还出现一抹挺拔俊逸的身影,眼里顿时划过一抹光亮。突然半垂下头嘤嘤地哭起来,梨花带雨,温顺得像一只可以随便欺负的小绵羊: “王妃不要责怪这位姐姐,都是奴婢不好,一时心急惹恼了姐姐才被姐姐拽住了衣袖!布料太脆,姐姐一不小心就撕破了!姐姐不是故意推奴婢的,是奴婢没站稳摔了一下!都是奴婢的错,和这位姐姐毫无半点关系!” 豆浆一听勃然大怒:“靠!你还真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你硬要闯进来,我不过是拦了你一下。大半夜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心怀不轨!还我推你?我什么时候推你了?分明是你自己使苦肉计摔倒的!多亏是我,要是让你见了王妃,你是不是也想用这招诬陷她?” “奴婢不敢!”冬青惊骇地瞪大眼睛,摇着头哭泣道,“奴婢绝没有这个意思!都是奴婢的错,跟姐姐没有任何关系的,奴婢已经这么说了,姐姐为何还要说奴婢心怀不轨?奴婢可是被太后娘娘送来的,姐姐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说太后娘娘识人不清,还是说太后娘娘派奴婢前来就是心怀不轨?” “你……”她竟然敢偷换概念,一句话就将两个奴婢的舌战转移到了太后身上!豆浆是王妃的奴婢,她的言论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代表王妃,按照冬青的说法,豆浆认为太后心怀不轨,那就是王妃也认为太后心怀不轨! 好一个连坐之罪!豆浆气得双眼猩红。[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8 “豆浆,退下!”玲珑拢了拢水流觞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冷声道,眼波一转,锐利地在冬青身上扫了一下,顿时看到她哆嗦得更厉害,“冬青姑娘深夜过来,有什么事?” 冬青虽然是幽王府的侍妾,但同时也是太后送来的人。(.无弹窗广告)这个年代即使老祖宗屋里的猫狗都伤不得,更何况是送来的人。只要对方不触碰她的底线,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尽量不会太过分,以免和太后的关系更加恶化。 “奴婢……”冬青眼角犹挂着泪珠,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听闻王妃日理万机,就想着王妃的睡眠一定不好。这是奴婢家里祖传的草药软枕,对睡眠很有效,太后现在用的就是奴婢亲手做的。这一只是奴婢前些日子新做的,想送给王妃。奴婢的一点心意,请王妃收下。” 说着,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一只缎子面的软枕捧在怀里,眼巴巴地望着她。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是定律。身为小妾讨好当家主母,刚进门时送上一两个表忠心的礼物无可厚非,可这么晚…… 看看天色,因为晚饭吃得晚,现在差不多已经十一点了。尤其古人入睡都早,这么晚还穿戴整齐地跑来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暗自皱了皱眉,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跪在地上那个可怜巴巴的姑娘,没什么特别的。耐下性子,她淡淡道: “多谢冬青姑娘的好意,可幽王府有幽王府的规矩,这飒园里不进外来的东西,所以这软枕你拿回去吧。另外,飒园闭门后任何人也不见,念在你是初犯,再有下次,若是被当成刺客拿住,别怪本王妃没提醒你。丹心,送冬青姑娘出去。 豆浆,身为本王妃的大丫鬟,一点忍耐力都没有,居然能被人两三句话就撩起火来,太没用了。罚你抄一千遍静心咒好好反省。”她毫不避讳地当着冬青的面冷笑道,果然看到对方半垂下的眼眸里一丝狠戾的光芒闪过。 不由得感叹,宫里出来的就算小白兔也不白给。 她即使没看到刚刚的情形,也知道是豆浆那笨丫头被冬青三言两语给激怒了,进而对方利用她的愤怒使了个苦肉计,目的是让水流觞看看连王妃的丫鬟都敢对她这个太后送来的人如此嚣张。 至于那在烛火下雪光晶莹、嫩白如藕的手臂,自然是想**起男人心底悸动的怜爱之火。 可惜啊,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水流觞对这种手段十分厌恶。 水流觞这个人或许是因为母亲死于争宠的阴谋中,所以对女人耍出的种种争宠手段总是不加掩饰地厌恶,厌恶到对方的手段越高深,他就越像是看到杀母仇人似的憎恶。 果然,一直不语的水流觞忽然阴冷地开口: “不必回畅春园了。豆萁,你去告诉小允子,让他把冬青送回寿安宫交给皇祖母,就说本王没兴趣。” “是!”豆萁脆生生地应了。 玲珑一愣,望着冬青霎时变得灰白的脸,耸耸肩,转身刚想进屋,却觉得眼尾寒光一闪。心头一凛,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院子里数声惊呼,紧接着手臂被人一拽,她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旋转了半圈,咚地撞入一个结实健硕的怀抱,霎时,龙涎香的味道将她包围。 紧接着哐啷一声,丹心鬼魅般的身影噌地上前,一脚将冬青手中一柄闪烁着幽幽绿光的匕首踢飞。与此同时,两道黑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隐身处杀出,一掌直击冬青的后心。冬青噗地吐出一口血,向前扑倒,紧接着又是狠辣的两脚,彻底废了她的双手。 豆萁和豆浆已经用她们学了几年的拳脚功夫和冬青带来的小丫鬟斗起来,结果一招后就被纷纷踹飞,吐出一口血。魅一回身,再次一掌拍出,那小丫鬟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摔倒在墙角,挣扎了一下,忽然吐出一口黑血,眨眼间气绝身亡。 魅一顺手将豆浆拉起来,迎接他的是豆浆充满崇拜之光的星星眼。一向少言寡语的他不由得心一动,脸泛红,憨厚地挠挠头。[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8 棺材脸司书在废了冬青的两只手后,复杂地望了丹心一眼,见她毫无损伤才暗自舒了口气,上前检查冬青,发现对方已气息全无: “王爷,已经服毒自尽了。” “这个也是。”魅一检查过墙角的小丫鬟,凝重地回道。 闻讯赶到的弄画直接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绿莹莹的匕首,那上面明显淬了剧毒,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大吃一惊: “王爷,是‘碧血’!”碧血是一种剧毒,见血封喉,没有解药。 众人都吃惊不小,这样的匕首只要划破一点皮,人必死无疑。丹心捡起落在地上的软枕查看一番: “王妃,匕首藏在枕头里。” 玲珑惨白着一张脸,暗自深呼吸了好几次,努力平心静气,心中自嘲:明明已经做好准备,只要进入皇权的漩涡就会暗杀不断,却还是不习惯这些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果然是个胆小鬼! 仿佛明白她所想,水流觞温柔地拍拍她的肩。她侧过头,一瞬间只觉得他的笑如初升的朝阳般温暖和煦,驱散了她的惶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轻声安慰。 玲珑突然有点后悔,刚才晚饭时不应该那么捉弄他。冬青杀过来时,他居然下意识地打算用身体护住她。鼓了鼓嘴,她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嗫喏道: “对不起,晚饭的时候我不该捉弄你。” 水流觞微怔,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个,一时忍俊不禁,噗地笑了起来,揽过她的肩,嘴唇贴在她的鬓角吻了一下,笑道: “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 玲珑突然觉得胸腔里挤压出了许多泡泡,让她不断地膨胀,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回过身,见丹心等人都在暧昧地看着他们,一向皮厚的她脸居然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推开水流觞,看了一眼地上狰狞的尸体,脑子里忽然有亮光闪过,她高声道: “丹心,脱了她的裙子看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二十九章 恐慌后的旖旎 ) 闻听此言,众人俱是一愣。/top/小说排行榜 丹心诧异了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心头一紧,蹲下来毫不拖沓地将冬青的裙子掀开,扯掉亵裤。魅一等人大吃一惊,慌忙别过身去非礼勿视,就连水流觞也侧过脸去。 果然,冬青的大腿根处有一颗菱形的红痣![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9 “王妃,是观音教。”丹心凝重地道,又回头去脱墙角的那个小丫鬟,同样,“王妃,她们都是观音教的人。” “观音教的人果然没死绝。”玲珑凝声说。她倒是不疑惑观音教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太后的大宫女,毕竟当初畅春园的林云芳也是借皇上的手送来的。 “水流苏还真不消停呐!”幽幽的一句从水流觞的嘴里吐出来,鹰一样的眸子突然迸射出凛冽的嗜血寒光。众人只觉得周身的气氛突然阴鸷下来,小阴风嗖嗖地吹着后脖颈,让人不寒而栗。 连玲珑都忍不住缩缩脖子。 忽然,丹心疑惑地问:“这个女人到底是来刺杀谁的?究竟是王爷还是王妃?”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是啊,刚刚看冬青的样子,那匕首好像是冲着王妃去的,不是应该刺杀王爷么…… 所有人陷入了沉思,只有玲珑平静地一挑眉: “有什好奇怪的?她本来想找机会杀王爷,可惜无法近身,明天又要被送走了。破釜沉舟,干脆杀了我,能杀一个是一个。没了我的幽王府就是‘穷逼’的代名词。” 隶属于幽王府的人全部被一口口水呛住,丹心则重重地点头,表示没有王妃你们的确就是个穷逼! 这是实话,在幽王妃没嫁进王府之前,幽王府年年结账之时都会徘徊在入不敷出的边缘。自打王妃嫁进来,幽王府开始逐渐盈利,特别是王妃全权接手王府暗地里的私产后,更是日进斗金。 到现在整个王府包括暗卫在内,所有人的月钱都是王妃发的,宁可得罪王爷也别得罪王妃,免得被穿小鞋扣发工资! 水流觞讪讪地干咳两声,不是他不想赚钱,他也想大力发展自己的产业,可实在没有生意头脑,这一点从前经常被花倾城嘲笑。 过去幽王府有花倾城的私财作为后盾,一切还好说,可如今花倾城无法出面,再没有玲珑坐镇,幽王府的私产还不一定要亏空多少。更何况有时候水流觞甚至觉得,在做生意方面,玲珑的某些地方比花倾城更强。 其实还有一点玲珑没说,对方说不定还赌了一把,如果实在没办法杀水流觞,就找机会在水流觞面前对她下手,说不定水流觞会以身为盾…… 只是对方怎么也没料到丹心一个丫鬟也会武功,刺杀行动被一个毫不起眼的路人甲给搅局了。 水流觞挥了挥手,弄画等人迅速将现场处理好。玲珑进房间去看了豆浆和豆萁,大夫大半夜灰头土脸地被叫来诊脉,望闻问切后,说只是受了点内伤,没有大碍,开了药方让二人静养。玲珑让丹心好生照看她们俩,自己回到房间。 院子里的血已经被洗净,下人们来去匆匆就像潮汐时的海浪麻利而迅速。转眼间,整个飒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她推开门回到卧室,水流觞已经脱了外衣趴在床上。 她解下外袍搭在屏风上,上了床挪到最里边,掀开锦被钻进去。水流觞手臂一挥,烛火熄灭,室内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玲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睁着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睡意全无。水流觞伸出手臂将她搂过来,轻声问:[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9 “怕吗?”不跳字。 玲珑摇摇头,忽然想起在黑暗中他看不见,于是低声开口: “还好。”不是没见过死人,曾经运粮去战场,她还亲口下令杀了一批敌军,当时的现场比今天惨烈多了,尽管之后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 她在想,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变得像杀手一样,看见杀戮和尸体时只剩下麻木。(.)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感觉到她的颤抖,他轻笑了笑,将她搂得更近: “不必勉强自己。” “你会把这件事摆在阳光下吗?”不跳字。 “你不觉得这件事正好可以制止那些人今后再给我送女人么。”他笑起来,两排白牙在黑夜里亮锃锃的,泛着瘆人的寒光。 玲珑愣住了,没想到他竟会从刺杀事件跳转思维到这种事情上,一时间无语。水流觞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臂,恍如讲故事似的温声道: “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活在被随时暗杀的危险里。母后生我时中了毒引发难产,导致母子二人性命垂危,多亏了花神医才救过来。之后的二十几年里,先后有十次毒杀、八次被杀手追杀、六次被意外、三次被陷害。那次在金陵城附近,还是你救了我一命……” 他每说一句,她的心就冰冷一分,到最后整个人如坠冰窖,凉到骨子里。这么多年他究竟是怎么过的!听着他平淡无波的语气,她的心生疼生疼的,情不自禁地往他的怀里依了依。 他笑得两眼弯成了月牙:“所以我总在想,经过那么多次磨难我都没死,究竟是为了什么?可那次在聊城,你灰头土脸地出现在我面前,明明那么狼狈,却让我觉得那时的你就像一朵向阳花,明亮、耀眼、生命力强。那时我知道,我一直活着是为了等到你,为了拉住你的手,与你并肩同行。所以,我们一定会一直好好地走下去,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 被子下,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玲珑心中一暖,回握住他的手,粲然一笑,清脆的嗓音在黑夜里轻而坚定:“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水流觞微怔,突然笑了起来,翻身压在她身上,在黑暗里细细地描绘着她的容颜,笑道: “你果然很可爱。” 周围的气氛忽然热了起来,一片漆黑中,两对闪亮的眸子对视了一会儿,她能望见他温煦的眼眸里仿佛有水静静地流淌过。少顷,他俯下头,温柔地含住她的唇瓣。 唇齿相依,舌尖交缠,逐渐升温的暖空气彻底驱走了定格在她脑海里的恐惧。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他的脖子,任由他放浪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流连舔舐,忽然身上一凉,雪白的亵衣已经被扯开,露出一件绣着五彩飞凤的蓝色肚兜。 就在这时,她只觉得前胸一阵胀痛,好像被种上了一块石头般硬硬地疼。她“哎呦”一声轻呼,推开他,半抬起身。 水流觞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的夜视力很好,望见她微皱的眉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忙紧张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玲珑的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地揉着胸,难道要她告诉他因为今天没喂孩子,所以大半夜突然涨奶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29 他顺着她的手落在她胸前,顿时,只觉得一腔热血直冲脑门,整个脑袋差点爆开。强行将那些邪恶的思想压下去,他装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样子,大手覆上她的柔软,认真地问: “这里疼?” 却隐隐摸到着手处有点湿润,惊了一下,触电般地缩回手,诧异地望着她。那副像看见火星人似的样子让玲珑嘴角直抽,觉得自己再不解释,他还不一定想出些什么呢,侧过脸去红着脸嗫嚅道: “想什么呢!是涨奶了,挤出来就好了。” 给你普及了生育知识,你该感谢我! 恼羞微怒的她心里恨恨地想着,一把推开他就要下床。水流觞迟钝了两秒,聪明的脑瓜儿很快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霎时,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瞬间转换,迸射出绿莹莹的狼光。 他猛地将她扯回来,重新扑倒在床上,邪恶一笑: “我知道了!”在她耳边暧昧地吹了一口气。 “你知道什么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高声壮胆道。 “我帮你!”他嘿嘿地奸笑起来,让她觉得他突然成了变态色魔。 “刺啦”一声,好好的肚兜儿破碎,她的胸口先是一凉,随后又是一片温暖湿濡。柔软的唇瓣在摩擦着,灵巧的舌尖在勾勒着,温润的口腔在吸吮着,热浪伴随着潮涌…… 玲珑只觉得今晚是她这辈子最尴尬、最难堪却又最兴奋的一夜,她果然更邪恶了…… 红鸾帐、鸳鸯被、雕花大床在吱吱呀呀地吟唱,黑暗里一片旖旎风光…… 越阳侯突然被告老,皇上解除了他的御林军总领职务。太子妃的人选正是定下来,是霍文麟的同胞妹妹霍文芳。前些日子霍家二爷刚刚入狱,今儿霍家小姐又位及太子妃,一时间朝中不免又再次揣测纷纷。一心想让女儿争夺太子妃之位的陈世美更是暗中咬碎了一口牙,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心思和银子! 太子水流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居然遭遇了五次的不明刺杀,虽然他这个多疑的太子爷身边仿佛罩了一张无形的防护网,一般情况下近身不得,可这一连五次还是让他受了点伤。 玲珑酒坊与霍家泊云酒庄的商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或者也可以说是泊云酒庄的一厢情愿,降价作战的重拳出击让他们抢夺了不少市场份额,可玲珑酒坊却依旧故我。 临近新年,玲珑酒坊甚至酿出了一批用顶级山泉水搭配几十种奇珍异果配以奇花异草酿制而成的限量版珍稀果酒,名为“千日醉”,和用百年葡萄树生产的葡萄所酿出的极品红葡萄酒一起,送到京城每年举行一次的拍卖会上隆重拍卖,最后分别被皇上派来的人和西风瑾派来的人以三百万两和两百万两的价格拍走。 玲珑嘴角直抽,从来不知道西风瑾居然那么有钱。水流觞本来也想插一脚,可惜来晚了,被西风瑾抢了先,于是再次酸水直冒。 无论如何,玲珑酒坊再次声名大噪,成为享誉整片大陆的顶级制酒品牌象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章 被乌雅明珠扑倒了? ) 北风呼啸,夜幕将至,由于连日来的降雪,浑浊的苍穹中乌云密布。[.超多好看小说]/top/小说排行榜 别院。 水流苏赤luo着上身坐在桌前,绿泉小心翼翼地帮他的胳膊换药。三日前的刺杀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心里仍会冒出熊熊的怒火。居然在青楼的画舫里安排了女杀手,这算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吗?[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0 霍文麟坐在水流苏身旁,一双狭长的眼落在他手中的账册上,眸子深处时不时划过一抹狐狸般的光芒。 半晌,水流苏将手中的账册越攥越紧,到最后额角的青筋暴起,狠狠地摔在桌上,把站在霍文麟身旁的一名蓝衣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 “这就是你找来的私帐?”水流苏冷冷地凝着歪在长椅上云淡风轻的霍文麟,沉敛的声线里暗含着嗜血的寒意。 “这些可是林公子费尽千辛万苦,在幽王府琐玉轩的暗格里找到的。太子殿下也知道,幽王府可不是那么好混进人去的,为了挖到幽王妃手下赵大总管的妹夫,本侯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是吧,林公子?”霍文麟仍旧安然若素地歪着,笑吟吟地摸了摸八字胡,那笑声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眼底划过一抹阴暗。 蓝衣男子林义杰闻听此言,只是谄媚地笑了笑。 “那你们倒是说说这上面写的什么?”水流苏懒得再听他废话,将手中的账本扔到霍文麟身旁的林义杰面前。 林义杰被水流苏突然散发出来的冷凝寒气震住了,不由得抖了一抖,哆哆嗦嗦地将账本拾起来翻开,望着上面眼花缭乱恍若蝌蚪图画的字迹,也是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水流苏冷凝的脸,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回道: “回……回太子殿下,这的确是王妃的私帐,可小的也看不懂。小的娘子过去曾经提过,秘密账册在由各地总管呈上去后,都会由幽王妃亲自抄录一遍,再将原来的账册销毁。这上面的确是幽王妃独有的碳笔字,可究竟写的什么小的真不知道。” 水流苏的脸色更加阴鸷,努力平息下怒气,心想陈玲珑还真是条狡猾的泥鳅,竟然捏着证据却抓不着她的把柄: “你夫人是幽王妃手下的大总管,她应该有法子看懂吧?不少字” “这……小的也不知道。小的娘子手里从来没有这样的账册。” “给本宫回去把账册弄清了!这件事办不好,小心本宫摘了你的脑袋!”明明是平静无波的语调,其中的浓浓杀气却让人胆战心惊。 林义杰忍不住哆嗦了下,连忙磕磕巴巴地道:“是……是!小的一定尽快弄清楚!” 一旁的霍文麟围观够了,咂了咂嘴,从椅子上站起来,狐狸似的微微笑:“在下答应太子殿下的已经做完了,那太子殿下答应在下的是不是也该……” 水流苏琉璃般的眼眸深邃地眯了眯,冷冷一笑: “账册的真假本宫尚未可知,乐安侯是否过于心急了?等到乐安侯能证明这账册是真的,本宫再履行承诺也不迟。” 霍文麟一直挂在唇角的笑容敛了敛,眼眸里的薄怒一闪即逝。他当初哪能想到自己答应的竟是一桩白费力气的买卖,本以为拿到账册就能捞到好处,哪成想这账册是拿到了,可惜破解不出。 说实话,他也算纵横商界不少年,哪个商人没点私帐,即使是密码式账册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可像这次这种邪乎的私帐他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对于他这么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这次的交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自认倒霉。他心中郁卒不已,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抱了抱拳:[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0 “在下尽力。府中还有事,在下先告退了。” “侯爷慢走。”水流苏冷笑道。 霍文麟离开后,绿泉将外袍重新给水流苏系好,凝重地道: “太子爷,霍文麟是被皇上扶植起来的,这会儿又巴巴地向您示好,说是为了太子妃又不像,他的目的到底是……” “商人重利,对他们那种人来讲,没有所谓的效忠,想的只是能得到多少好处。”水流苏冷哼道,顿了顿,忽然皱起眉头,反感地斥责,“那个女人算哪门子太子妃!” 绿泉吓了一跳,连忙抿起嘴,心里却升起浓浓的哀伤。太子爷果然还没有忘记小玉小姐啊! 别院门外的街角,一辆朴素的马车上,青色的帘子被掀开一角。林义杰从角门出来后,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发现才快步离开。马车内,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一点一点地被染上黑色,直到再也不见一丝光彩。良久,纤长的手放下帘子,低垂下头,如蝶羽般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抖。绞在一起的葱指彰显着她内心的复杂纷乱。 豆沙坐在一旁担忧地望着赵茹,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了。良久,赵茹低声说了句: “嫂嫂回去告诉王妃,此事我自请处理,一定会给王妃一个满意的交代。” 豆沙欲言又止,到最后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对外头道: “回府!” 车夫扬起鞭子,发出啪地一声脆响,马车吱吱呀呀地起步。 掌灯时分,京城内突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昭示着寒冬已至。玲珑裹着白色大裘,下了马车步入王府。 “海匪?” “嗯。”豆荚点着头,“海上突然冒出一支海匪,剿灭了原来的海上一霸黑龙帮,成了新的海上一霸。新海匪很奇怪,每艘船只抢三分之一的货,每次都是现场核算,交了放行,从不伤人命。” 玲珑感兴趣地扬眉,从来没听过还有这样的海匪: “咱们的船也被劫了?” “没有。”豆荚满脸问号地回答,“就这个才奇怪,咱们的船每次通过都被直接放行了,那群人说给咱们免费三年。” 玲珑微怔,不禁疑惑了起来。 “王妃!”就在这时,赵宣从后面匆匆而来,站在玲珑面前,神色复杂。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饱含着愧疚、痛心,和复杂的不舍,低声道,“林义杰已经被以监守自盗的罪名收押了。小茹正在整理她手头上的工作,明早会引咎辞职,从此离开京城。这是辞职信。” 玲珑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信函,看也没看,撕碎,淡道: “明早将小茹调到广平府,再重头干起吧。至于林义杰,给他的罪名加点码。能从我这儿偷走账本,我还真是低估了他。”[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0 赵宣的眼眸剧烈一缩,猛地抬起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粼粼的水光晶莹地闪烁。王妃的宽容让他的愧疚感更浓,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只得不停地哽咽道: “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玲珑挥挥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行了,回去把尾巴处理了,别再留后患。” 豆荚眼看着赵宣大踏步离去,疑惑地问: “王妃,这就完了?” “你还想怎样?”玲珑淡淡反问。 其实她应该感谢水流苏和霍文麟这次联合起来给她使绊子,他们行动,让她一下子摸清了不少内鬼。不过真是没想到,赵茹的老公竟然偷走了她的私帐。她是因为相信赵茹才相信林义杰,才被对方钻了空子,看来今后还是不能随便相信人呐! 关于私帐的问题她从来不担心,她的私帐向来亲手帖写,而且用的连简体字都不是,那上面全是用法语记录的,多亏她从前在法国留过学。她敢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谁也看不懂那账本,就算学会写法语字他们也看不懂。知识就是本钱! 突然,前方的水榭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娇喝: “王爷,我要跟你圆房!” 声音怎么听怎么耳熟! 玲珑差点吐血,快走两步来到水榭前,门没关,里面的情形让她瞪圆了眼睛。水流觞背靠在墙上,乌雅明珠饿虎扑食般地捧着他的脸啃猪蹄似的啃着他的嘴唇。刚啃了没两下就被一把推飞出去,先是绊倒了一张椅子,紧接着摔在地上,后脑勺咚地着地,磕出一个大包。 她揉着后脑勺哎呦着坐起来,估计是摔迷糊了,怔了好一会儿才瞪起眼睛大骂道: “你居然对一个女人下这么狠的手,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还是不是女人,居然做出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来!”水流觞揉着破损的嘴唇,更是气得头顶青烟直冒。 想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女人强吻了! “谁让我说我喜欢你,你却不理我!”乌雅明珠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伤心起来,红着眼圈,像一只泫然欲泣的小鹿。 “我已经有妻子了!”不知为何,看着她这个样子,水流觞心中多了丝不忍,不由得轻柔下声音,一字一顿地解释。好吧,在知道她是个不善于掩藏的姑娘后,他突然觉得她有点可怜。同样是政治的牺牲品,他不想对她的态度太苛刻。 “我本来就是你的侧妃!我堂堂夜郎国公主都不介意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你在意什么!我都说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乌雅明珠连珠炮似的叫嚷着,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满满的坚定与执着。 “你……”水流觞无奈地皱起眉。 “咳咳……”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争论的太投入了,居然没有发现玲珑的存在,一直到干咳声响起才心中咯噔一声,侧过头去望向门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妄之灾 ) 玲珑很不爽,尽管水流觞是被强啃的! 更让她不爽的是那句回答,我已经有妻子了,所以不能接受你的感情,那么没有她,他就会接受乌雅明珠的感情?换句话说,她成了他可以接受乌雅明珠感情的绊脚石? 心窝处噌地冒起一簇簇熊熊燃烧的小火苗![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1 好吧,算她矫情了!不过通常拒绝示爱的台词不是应该说“我不喜欢你”吗?“我已经有妻子了”这算什么意思! “王妃姐姐!”乌雅明珠的脸当即就红了。但她并不心虚,她是水流觞的侧妃,是他名义上的小妾,现在这个名义上的小妾想转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玲珑,别误会!我……”水流觞头皮发麻,想死的心都有了,望着那张正在不停迸射出千年寒冰般冷气的脸,手忙脚乱地想解释。 玲珑一记眼刀飞过去,将他的所有说辞全冻在喉咙里,高大的身躯摆出一副大型犬科动物的造型,耷拉着耳朵、垂着尾巴蹭过来,做出一副我错了我错了我错得离谱的表情。 玲珑虽然心里仍旧火冒三丈,可见他很识时务地马上站好阵营,还是小小地舒爽了下。 乌雅明珠一双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溜来溜去,总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带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她不是没见过恩爱的夫妻,可像他们这样的她还真是没见过。红润的嘴巴鼓起来,她坚决不承认她有一瞬间竟觉得,这两人之间似乎插不进去第三个人!她绝不承认! 可她眼里的一丝嫉妒和羡慕还是被玲珑捕捉到了,刚刚的怒气平息了点,她也被拉回了一些理智。乌雅明珠是个年轻的姑娘,背井离乡又青春年少,在大街上体验过一次英雄救美就春心萌动,也稀疏平常。她活了两辈子的人也犯不着太计较,可该维护主权时还是不能偷懒。 “明珠公主。”她冷冷地望着乌雅明珠苹果般娇艳的脸,第一次郑重地称呼她“公主”,而不是“明侧妃”。 “啊?”乌雅明珠回过神来,被她的凝重感惊了一下,竟有些不知所措。她坚决不承认她感受到了对方施加给她的一丝无形的压迫力。 “別觊觎我的男人。”她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此话一出,水流觞刚刚那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哀怨眼神瞬间转化为亮闪闪的红心眼。我的男人?我的男人?心窝里喷涌出一股甜蜜,随着血液流入四肢百骸,舒爽! 乌雅明珠一听,也顾不得那股震慑力,立马炸毛了:“什么你的男人?他也是我的男人!我可是他的侧妃!我肯跟你和平相处,不介意和你共用一个男人你就该偷笑了!你居然还想独吞!” 瞬间,水流觞的整个脸都黑了,黑如锅底。这番话他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恨不得上去抽乌雅明珠两巴掌,好好问问她的大脑回路究竟是怎么构造的! 玲珑却很淡然,她早就看出乌雅明珠并不是个菟丝花似的女人,她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感情,虽然追错了对象,不过这种勇气,这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勇于去争取的勇气,不是所有女人都具备的。 所以她并不讨厌她。 “你这个侧妃只是名义上的,而且永远是名义上的。因为你现在对于各方来说都是弃子,我又不讨厌你,所以才对你特别宽容,可那要建立在你识趣的情况下。” “你这是在威胁我?”乌雅明珠瞪大一双玻璃似的蓝眼珠,语气愤愤的,像是在谴责破坏她幸福的坏人。 “十八年前,夜郎王微服出巡巧遇大漠第一美人,郎才女貌,一见倾心,你母亲为了真爱抛弃未婚夫甘愿入宫为妃,诞下你和八皇子。可后来呢,你母亲和王后各自为了二皇子和八皇子勾心斗角,导致夜郎皇宫内乌烟瘴气。而你父王在纳了你母妃后并没有停止纳妾。” “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乌雅明珠眼里划过一抹伤感,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母妃和父王的爱情故事广为流传,可母妃的苦只有她知晓。[]母妃并不贪图父王的权位,可眼看着父王一个个地纳妾宠幸心里自然不好受,更何况还要为了八皇弟……[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1 “你想变成你母妃吗?”不跳字。玲珑淡淡地问。 如一记春雷劈下来让乌雅明珠怔愣在原地,她傻傻地望向玲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当然不想,她更不想像母妃那样在夜晚将所有的眼泪独自往肚子里吞…… “看在我不讨厌你的份上,我可以承诺你两条,第一,你不会被永远圈在幽王府,只要你想要自由,将来我可以给你自由;第二,你若执迷不悟,我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女人之间的争斗究竟有多么残酷。”她春风拂柳般地微笑道,那笑容很温暖很和煦,却让人觉得周围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水流觞望天,一直在望,仿佛天上开了朵花似的。不愧是他娘子,果然强悍呐!人家内宅里女人之间的争斗全是指桑骂槐、背地里搞小动作,她这可好,挑战书直接下,一切全摆在台面上,明着威胁你,想不想死,不想死就投降!想死就祈祷吧,早死早超生! 这霸气!这魄力!不愧是幽王妃,跟他有一拼! 幽王殿下得意洋洋地想。 “免费赠送你一句话,”玲珑见乌雅明珠不说话,半垂着头面露复杂,知道她听进去了,最后来了个结案陈词,“妾不如妻,还是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吧,没有任何男人值得你放弃尊严。” 说罢,眼尾瞟了下还在看天上开花的水流觞,凉飕飕地来了句,“还站这儿干吗?等着长虱子吗?”不跳字。 水流觞心尖一凛,知道这下该轮到自己倒霉了,忙乖乖地“哦”了声,屁颠屁颠地跟在玲珑身后,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亦步亦趋地离开水榭。 他们走后,阿芙小跑而来,终于找到了公主,这才放心: “公主,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让奴婢好找!” 乌雅明珠不答,木头似的望着玲珑雪白的背影。阿芙吓坏了,担心地问:“公主,您怎么了?” 等了能有一刻钟,乌雅明珠忽然愤愤地帕子一甩,恼怒地高声叫嚷道:“靠!我就不信他会不喜欢我!要是他真不喜欢我,我就管他们要一大笔遣散费!让他们嚣张!” 阿芙愕然地望着突然暴走的公主,讷讷无语。 水流觞耷拉着脑袋跟随玲珑回到飒园,一路上眼神儿不断乱飘,时不时瞥一眼媳妇绷得紧紧的脸,偶尔来一句柔腔百转、抑扬顿挫、谄媚讨好的轻唤: “娘子……” 每次刚说了两个字,一记眼刀劈来,剩下的话只得再咽回肚子。 直到回到卧室,玲珑换下衣服,水流觞再也忍不住了,像只陀螺似的在她身侧转来转去,哭丧着脸,又急又无奈地道: “玲珑,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在栖霞阁打个盹儿,谁知道那个神经病丫头怎么找来了!赶她走她不走,我就走呗,没想到她竟突然霸王硬上弓!她那力气可真大,不愧是夜郎国出来的,一股子牛羊膻味!”说到这儿,他的眼里闪过小小的嫌弃。 玲珑闻言,有点想笑,脸仍在绷着,却忍不住施舍了他一眼。水流觞一看有门,连忙竖起四个手指头,正气凛然地道: “我这辈子只爱陈玲珑一个,我发誓!” 玲珑的凤眼眯了眯:“乌雅明珠说喜欢你时,你却说你已经有妻子了。你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妻子,你和她就是两情相悦?”[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1 水流觞愣住了,对着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才明白这个问题她是认真问的,一头雾水地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的意思是,老子已经有盘子了,就算你哭死了,老子也不是你的菜。”说到这儿,他立刻抛过来一个讨好的小眼神儿,那意思我的表现很棒吧! “嗬,你这么一句话还真是博大精深啊!”玲珑却不吃他那套,阴丝丝地笑道。 “那当然!我说话向来都是字字珠玑、意味深长、内涵丰富!”水流觞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 “王爷,王妃,晚膳已经摆好了。”豆萁进来打断他打算高天阔论的劲头,屈了屈膝,平板地说。 “把我那份送到琐玉轩,我在琐玉轩吃。”玲珑亦平板地吩咐。 “是。”豆萁同样平板地应下,看都没看水流觞一眼,转身出去了。 “呃……玲珑……”水流觞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他总觉得他娘子突然又变成了一只缩进壳里的龟,冷冰冰湿粘粘的让人无从下嘴。 如果玲珑知道他在心里这么比喻自己,估计会直接踹他一脚! “我还有事要做,所以晚饭你自己去吃吧。”玲珑一边淡淡地说,一边往外走。 “别呀!你不陪我吃晚饭,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水流觞终于意识到他刚刚发的誓没起到应有的效果,急忙扑上去抱住她的腰,像块年糕似的赶紧撒娇卖萌。根据经验,现在不服软讨好,局势肯定会越来越糟糕。 玲珑偏过头,望着他装出来的可怜兮兮,一把推开他凑得很近的脸,皮笑肉不笑地道: “水流觞!” 水流觞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连名带姓地叫了!根据经验,每次玲珑叫他“王爷”时,是折磨的开始;而叫他“水流觞”,他总觉得肯定会比折磨模式更阴森森。他浑身发毛地看着她。 “你的嘴唇,应该擦药了。”瞧她多么关怀他啊,紧接着脚在他的脚面上狠狠地踩上一脚,再碾碾,成功脱离他的怀抱,扬长而去。 水流觞摸着嘴唇上的破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娘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于是他欲哭无泪! 他这造的什么孽啊!打个盹儿也能惹来无妄之灾!这算不算一个盹儿引发的“冤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二章 分居 ) 玲珑在琐玉轩呆到夜阑时分,才姗姗回到飒园,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丹心嘴角抽抽地等在外头。(.)/top/小说排行榜她心情很好地上前,自信满满地、很随意地询问了一下晾了水流觞一晚上的结果: “王爷吃过晚饭了?” “是。”丹心支支吾吾地回答,用眼角不住地偷瞄她,里面的心虚显而易见。[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2 “什么事?”玲珑皱起眉,问。 “呃……”丹心组织了一下语言,努力地避重就轻,“王爷一个人吃的晚饭,吃饭的时候明侧妃来了,硬逼着王爷喝她煲的汤。” 噌地一声,心窝处的小火苗再次死灰复燃,愤怒已经形成实质,凝聚在头顶。丹心仿佛看见她的头顶,一团乌云正在噼里啪啦地冒着闪电。 “所以呢,他喝了吗?”不跳字。玲珑声如凝冰地问。 “呃……王爷喝了。”丹心声如蚊呐。其实她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会喝下去,这不是给王妃添堵,给他自己找事么! 就在这时,灯火通明的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笑语: “王爷,你输了!” “受教了,没想到明珠公主的棋艺竟如此精妙。”沉敛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惊讶。 乌雅明珠自满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地传来,却让玲珑怎么听怎么刺耳。水流觞喜欢下棋,经常自己和自己下,棋艺精湛鲜逢敌手,乌雅明珠居然能赢过他,可谓是真人不露相。 头顶的乌云越聚越多,蓝森森的闪电比刚刚更加凌厉。丹心看在眼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急忙上前两步打起帘子。 点了地龙的屋子里温暖如春,碧纱窗下,水流觞和乌雅明珠面对面坐在榻上。乌雅明珠笑得见牙不见眼,水流觞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棋盘,唇角也情不自禁地勾起。 听见帘子响,乌雅明珠先是一愣,笑容可掬地站起来: “王妃姐姐回来啦。我让人炖了红枣莲子羹,本来是送来给王妃姐姐和王爷吃的,正巧看见王爷在下棋,一时手痒,就和王爷下了一盘。” “没想到你会下棋,我还以为夜郎国人不擅长这个。”玲珑从桌上的瓷盅移开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是不擅长。我是我母妃教的,母妃最擅长的就是这黑白棋。”乌雅明珠灿烂地笑答,两排白牙亮闪闪的让玲珑觉得很刺眼。 水流觞擅长下围棋,玲珑却到现在也不会下,她压根就对黑白子不感兴趣,所以也懒得学。可现在看着乌雅明珠玫瑰花绽开般的笑脸,她突然有种对方才是女主角,自己已经被降级了的错觉!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就不送了。”熊熊怒火在燃烧,玲珑笑了起来,同样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却带着一种阴恻恻的味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王爷,我回房了。”乌雅明珠清脆地说了一句,可惜水流觞正忙于研究棋局,没工夫搭理她。 乌雅明珠顿时愤愤地鼓鼓嘴,回头对上玲珑仿佛卷起龙卷风的黑眸,忽然露齿一笑,恍若挑衅。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呼吸紧了一下,终于确定了玲珑此时的确很生气,于是心情倍儿爽,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2 不得不承认,这个偶尔傲娇的傻大姐公主很有腹黑的潜质,她是打算跟玲珑杠上了! 水流觞还在托腮研究着棋局,看样子似乎已经完全陷进去了,连玲珑正冒火地盯着他都不知道。直到一只素白的手啪地按在棋盘上,他才回过神来,疑惑地抬头望向她,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紧接着,在双眼聚焦后,他霍地站起身,嘿嘿地干笑道: “玲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玲珑一马平川地望着他,然后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顿时让水流觞从头顶凉到脚底心。(.无弹窗广告) “汤好喝吗?”不跳字。她幽幽地问,声音温柔得有些发毛。 “没你做得好喝!”他立刻露齿而笑,一字排开雪白靓丽的八颗牙齿,带着一丝讨好。 好吧,他承认他喝了乌雅明珠送来的汤,是为了想小小地报复一下玲珑故意冷落他。傍晚那次根本就不怪他,她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晾着他,天知道,他今天可是特地提早回来见她的! 当然,他才不承认他喝了那碗汤,这里边还有点变态的小虚荣和小期待,他想将玲珑吃飞醋的样子看个过瘾。 认识了这么多年,他眼底的那点小心虚她当然瞧得一清二楚,于是她笑得更加阳光灿烂,于是乎水流觞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呃……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咱们洗洗早点睡吧。”等了一会儿,他忽然有点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带着讨好的笑容提议。 她不语,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唇边的笑容堪比灿烂的阳光、明亮的火焰,耀眼得让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水流觞忽然感觉到一大朵黑压压的乌云已经从对方的头上压到自己的脑袋顶了。 果然,半分钟后,飒园正房的门突然刷地开了,紧接着又嘭地关上,门外却活生生地站着怀抱棉被枕头的幽王殿下。 一时间,只听啪啪啪几声,院里正忙的丫鬟婆子和守在隐身处的暗卫眼珠子和下巴齐掉! 幽王殿下被幽王妃赶出门了?这场面,百年难得一见! 在场的诸位正在暗中欣喜自己的幸运,一个阴飕飕的眼神飘来,众人顿时缩了缩脖子!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瞬间,丫鬟婆子集体溜走,头顶暗卫同时掩藏气息,尽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水流觞的眼里闪烁着满意,然后再无顾忌地上前,拍着门,一张俊脸瞬间转变,露出一副被抛弃的可怜样子,哀怨地道: “玲珑,这外面冰天雪地的,把我赶出去你于心何忍呐!这么冷的天,没有我,你一个人能睡得着吗?”不跳字。 “啪嗒!”这是落栓的声音,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很清楚地告诉他没有他她能不能睡着。 水流觞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垂下脑袋,再次化身为大型犬科动物耷拉下耳朵,小声嘀咕了句:[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2 “狠心的女人!”拎着被子和枕头,一扭身往厢房去。 他在这个府里果然越来越没地位了! 厢房里住着奶娘和糯米,糯米已经睡了,奶娘正坐在榻上一边摇摇篮一边打盹儿。听见声响抬起眼,一见王爷进来了,吃惊得也顾不上瞌睡,慌忙站起身行礼。低头望见水流觞手里的被子,眼里顿时划过一丝惊讶,但极有眼色的人自然懂得收敛。 水流觞绷着脸挥挥手,奶娘会意,恭敬地退出去。水流觞将被子和枕头扔在里间的梨花木床上,出来走到摇篮前,小心翼翼地将糯米抱起来,摆出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表情,一边将糯米抱到大床上,一边喋喋不休地嘀咕: “糯米呀,爹爹被你那狠心的娘撵出来了,今晚你就跟爹爹睡吧!话说你那口是心非的娘,吃醋就吃醋吧,她还不承认,不承认吧还把你爹给撵出来了,撵出来就撵出来呗,居然只给了一条被,也不怕你爹冻着!人家都说夫妻吵架越吵越热,可你母亲从来不和爹爹吵架,爹爹真想知道你母亲吵架时是什么样子!”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半抬起眼皮臆想着玲珑吵架的样子。印象中她连真正生气都很少,更别提高声吵架了。他还真想看她那张只有看见钱才会发光的脸破功。 熟睡中的糯米被吵醒,撑开眼皮对着他鄙视地翻了个白眼,那意思:爹,您丫脑子有病吧! “也不知道爹爹不在身边,你母亲能不能睡好。”水流觞扁着嘴,忽然咕哝了这么一句。 这下糯米连白眼都省了,直接无视。重新闭上眼睛咂咂嘴,继续睡,决定不再理身边这个最新出炉的精神病患者,还是睡觉最重要! 事实上,水流觞真多虑了。玲珑只是很不爽,所以小惩大诫,但还够不上气急败坏,所以自然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地伸个懒腰,把一切都忘了。麻利地穿好衣服,丹心打了水进来伺候她净面梳头。 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丹心灵巧地帮她挽了个髻,扑了淡妆。正在照镜子,忽然,一朵硕大的向日葵被送到面前,让她不由得嘴角抽了抽。已经退开的丹心抽得比她还厉害,犹豫了两秒,直接溜了。 “喜欢吗?”不跳字。水流觞一袭白袍,神采奕奕地站在她身后,笑得和他手中的向日葵一样灿烂,笑容里带着浓浓的自得和讨好。 花落在手里,玲珑突然觉得水流觞很彪悍呐,大冬天他究竟从哪儿弄来的向日葵,而且这向日葵居然还是带籽的! 水流觞将她的惊讶看成了惊喜,不禁自豪满满地想,多亏今早问了那四个丫鬟,女人喜欢什么?她们一致回答喜欢花。于是他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来赔罪的礼物。 看这礼物多实用,不仅好看,葵瓜子还能炒了吃,这不正说明他很会过日子么! 突然,司书鬼魅般地出现在门口:“爷,魅二回来了。” 水流觞眉头一紧,怔了两秒钟,低下头亲了亲玲珑,柔声笑道:“我等下就回来。”转身大步离去。 留下玲珑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对着一只大向日葵花盘发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下狱 ) 水流觞及时赶回来陪玲珑吃早饭,用餐过程中百般讨好,一共才三四样配粥的小菜全被他夹到她的碗里,之后再对着她粲然一笑。[]/玲珑虽然觉得他笑得傻气,但看在心情很爽的份上,还是原谅了他。 本来气氛好好的,只可惜吃到半道乌雅明珠跑过来插上一脚,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坐在两人旁边大吃大喝,顺便再挑拨离间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水流觞和玲珑同时郁卒不已,虽然觉得乌雅明珠比从前畅春园里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强多了,可还是深深地觉得当初同意和亲是错误的。[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3 水流觞上朝后,玲珑也整理一下准备出门。马车低调地停在后门,她刚要上车,忽然,背后传来聒噪的呼唤: “王妃姐姐!王妃姐姐!王妃姐姐!” 乌雅明珠提着裙摆旋风似的刮过,玲珑只觉得一抹粉影闪过,乌雅明珠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在她面前,笑嘻嘻露出雪白的牙齿: “我要去东大街,带我一程吧。” “不好意思,不顺路。”玲珑连眼尾都没飞给她一个,一边平板地说,一边上了马车。 “那你给我派辆马车。魏嬷嬷说没你同意,她没权给我马车。”乌雅明珠鼓起嘴,生气地要求。 “不好意思,府里只有两辆车,你要么选择步行,要么就等王爷回来让他借你吧。” 帘子已经放下,侍棋幸灾乐祸地扬起鞭子,驾驶马车前行。 乌雅明珠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扬长而去。她气得直跳脚,指着远处的马车,蹦着高地叫道: “陈玲珑,你这是报复!你这是在报复刚刚在饭桌上我给王爷夹了四次菜!” 没人回答她,只有渐行渐远的车影。乌雅明珠皱着一张通红的小脸,用力跺跺脚,拂袖回了府。 艳倾天下。顶楼豪华包厢。 自从接手幽王府的私产后,玲珑就已经将在外的办公地点从灯笼椒转移到了此处。 幽王府的私产她全部入了股,所以孔雀阁内每个月会举行一次例会。参与人包括各地米庄的总负责赵宣、酒坊总负责花总管、餐饮部总负责南宫恪,化妆品部总负责豆沙、青楼茶馆总负责忆画和总负责商队和货栈的冯德才。其中赵宣和忆画又分别兼任玲珑和幽王府两方的大总管。 坐在长方形会议桌前的首座位置,玲珑不动声色地翻看着手边的那一摞资料。所有人也都见怪不怪,即使是例行会议,王妃也极少发言,但每次开口必一针见血,因此众人都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既紧张又期待。 被这么多人注视,玲珑也不觉得不自在。良久之后,放下手上的年终报表,淡淡地开口: “下半年的利润率竟然与上半年持平。” 此话出口,所有人都忍不住缩缩脖子,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见无人做声,玲珑也不恼,她刚刚只是说了句牢骚,并不是在责怪他们不努力。顿了顿,接着问: “金陵的醉梦山庄如何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3 “一切就绪,小年那天正式开业。前期宣传做出去之后反响非常好,配合当天的才艺选秀大赛,现在整个金陵包括周边地区已经开始沸腾了。”一提起这个,南宫恪终于眉飞色舞起来。 “如此甚好。灯笼椒最近进货困难?” “是。”南宫恪的兴奋神经刚立起,就被一瓢凉水泼了回去,皱紧了眉头,“我已经查清了,都是霍家在背后搞的鬼。” 玲珑并不意外,只是冷哼一声:“赵宣?” “从明年开始,庄子上产的蔬果基本上足够供给灯笼椒了。”赵宣自信地回答。 玲珑点点头:“冯德才,夜郎国已经开始屯粮了吧。” “是。内战一触即发的消息刚散播出去,国内就开始屯粮,咱们正好可以趁机赚上一笔。[.超多好看小说]不过,若王妃把粮食卖去给夜郎国,将来咱们国内要用粮的话……”冯德才一张老脸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皱成了一朵菊花。 “无妨,我心里有数。赵宣,各地加紧步伐,继续收购米粮,把卖出去的那些补足了。” “是。” “钱庄筹备得怎么样了?” “总管人选已经定了,属下今天也让他们来了,王妃要不要见见?” 见玲珑点头,赵宣立刻拍拍手,门开后,竟进来一对容貌肖似的年轻兄弟,一黑一白,眉清目秀,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玲珑细细打量,只觉得一个精明敏锐,一个沉稳内敛。 “他们是玉家主留下的人,玉黑玉白,曾经是岭南四省销金窟大总管。” 不必再做过多的解释,玲珑也知道了这二人在钱财上的敏感度,当下也不多考虑,浅笑道: “就他们了。春节之前,我要在霍家钱庄对面看见金银钱庄;半年之内,我要整个东南都知道金银钱庄的名号。” 玉黑玉白本以为初次见面,王妃会训诫许多话,没想到只短短的两句就完了,不禁愣了愣。在望见她唇角的笑容时才忽然明白过来,这不仅是信任他们,也是信任留下他们的玉家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幽王妃的胸襟果然堪比玉家主。两人仿佛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英姿飒爽的影子,不由得眼眸一热,跪下来真诚地道: “玉黑玉白一定不负王妃所望!” 玲珑知道他们想起谁了,当下也不点破。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散会后,冯德才和忆画留了下来。 “王妃,匈奴国传来消息,马场已经建好,我们的人也已经和匈奴三王子接触上了。” “让他们注意点,若是被猜疑,也不必刻意隐瞒。此事不用扯上王爷,直接报我的名号,说是我的人就行了。” 冯德才先是答应,想了一会儿,不解地问:“报王妃的名号,和报王爷的名号有什么区别?”[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3 “不是幽王妃,是陈玲珑。陈玲珑只是个商人,自古以来,商人渗透进皇室稀疏平常,那三王子虽然风流放荡却不笨,不会白白地拒绝送上门的银子。既然拿了银子,就应该互惠互利。” “王妃的意思是……” 玲珑挥挥手,意味深长的冯德才这才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退出去。忆画上前来,他是艳倾天下和丰源茶楼的大总管,也是弄画的亲弟弟,武功不太强,脑子却很好,被调来打理王府的产业已久。 忆画长得很漂亮,眉宇间和弄画有几分相似,举止却轻佻孟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小倌呢。 他笑眯眯地将一只匣子放在玲珑面前,玲珑狐疑地问: “这是什么?” “前些日子楼里的彩蝶从郊外捡回来一个女乞丐,带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请了郎中来看,已经没得救。她临终前将这个交给彩蝶,希望彩蝶能将此物交给幽王妃。” “交给我?” “是。听说那次王妃赈济灾民时,她受过王妃的恩惠。” “是么?”那次灾民那么多,玲珑自然不会记得。 “我让人查过,那个姑娘是前任沐阳府知府的女儿。王妃还记得吧,几年前,曾有好几个朝廷命官被神秘灭门,最后成了悬案。那位沐阳府知府就是其中之一。”忆画神神叨叨地缓慢绵长地说着,并不时向玲珑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玲珑已经打开匣子,里面却是几张空白的信纸。她愣了愣,皱起眉凑近纸张闻了闻,对忆画淡道: “点蜡烛。” “王妃果然见多识广!”忆画笑嘻嘻地点了根蜡烛递过来。 玲珑将信纸放在火上烘烤了一会儿,不久满满的字迹显现出来。她拿在手里,细细地阅读,越读越诧异,越读越心惊,读到最后她甚至觉得背心发凉。 这是前任沐阳府知府郭成杰写给当今太子水流苏的信,看信纸的颜色已经有好些年了。上面居然写着郭成杰为水流苏克扣了赈灾款和沐阳府的军需,已经顺利被玉美人派来的山贼截获,不日就会送到肃亲王所替水流苏管理的私军那里。 后面还有一封信,很明显是写在肃亲王反了之后。郭成杰心急如焚问水流苏该怎么办,水流苏回了信让对方稍安勿躁。 由此展开联想,那她可不可以认为,因为肃亲王蓄意谋反,水流苏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奈之下只好弃车保帅,杀了一切知道他与肃亲王有联系的人。 天呐!她记得各地官员被秘密灭门之时她才十一二岁,那个时候水流苏才多大?居然就下令做出这么心狠手辣的事情,杀一人还不够,居然灭了全家!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明明有着那么清澈的外表! 就在这时,豆荚突然高声呼喊着从外面闯进来,像个炮弹一样迅速又破坏力强。她脸色惨白,仿佛受到很大的惊吓似的,叫道: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宫里传来消息,王爷被皇上下狱了!” “什么?”玲珑大吃一惊,霍地站起身,却觉得脑袋一阵晕眩,腿一软差点摔倒,慌忙扶住桌子,心跳如擂鼓。 水流觞被下狱了!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怎么会?印象中,皇上一直很宠爱水流觞,就算他犯了什么错,也不应该把他下狱!除非此次他犯的是触了逆鳞的大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大脑一片空白,尽管嘴唇直哆嗦,可还是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厉声问。 “听说是太子邀请几个朝廷重臣之子出去游玩,途中遭遇刺客暗杀,死了好几个朝臣之子,太子也被刺伤了。等太子的暗卫赶到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后,却发现那些人全带着幽王府的令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四章 幕后黑手 ) “送信儿的人是谁?”玲珑重新坐回椅子上,沉凝着声音问。(.)/top/小说排行榜并非镇定,实在是她的腿有点软。 豆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身子一侧,一抹黑影闪进,单膝跪下来,恭敬地道: “魅四给王妃请安。”[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4 “起来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玲珑眉心紧锁。 “今日下了早朝后,太子殿下和几个重臣之子前往城郊的寒烟寺煮酒赏梅。正相谈甚欢时,突然出现一群刺客,二话不说上来就砍,造成多人死伤。后来太子殿下的暗卫赶到,将刺客全部杀死,然后发现那些刺客带着咱们幽王府的腰牌。” “你见到尸体了吗?确定是幽王府的人?”这种事用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试问哪个刺客会在行刺之时佩戴那么明显的证据。可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明知道是诬陷,也只能吃哑巴亏。 “奴才没看见。当时王爷正在御书房和皇上商议朝事,镇国公忽然带着一群老臣前往御书房哭诉,之后王爷就被皇上下了狱,说三日后交由大理寺、京兆尹和丞相三堂会审。不料太子突然不顾伤势进宫面圣,声称王爷是冤枉的,要为王爷洗刷冤屈,于是皇上就下旨改为由大理寺、丞相大人和太子殿下主审。司书大人见事情不妙,忙让奴才来禀告王妃有个准备。” 玲珑冷冷一笑,她已经猜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了。水流苏自导自演了一桩好戏,明明想要落井下石,还偏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锥心泣血的样子,真是虚伪!她当年怎么就瞎了眼,会觉得水流苏如芝兰玉树呢?明明一肚子阴险坏水才对! “奴才来前正好在宫外碰见舅少爷带着陆大人等几个朝中新贵进宫面圣,说想求皇上将王爷从牢里放出来,改为禁足王府等待会审,以免冒然下狱冤枉了王爷,也辱没了皇家名声。” 玲珑点点头,敏豪入了朝就是幽王党派,如今公然为水流觞喊冤也无不可。科举时他得了状元的头衔,身后自然跟了一批朝中的年轻清贵。只是皇上恐怕不会召见。 “备车!去丞相府!”她沉声吩咐,侧过头看向手中的信纸,揣在怀里,努力平定下混乱的心跳。 魅四是来送信的,具体情况他并不了解,现在她要去找个了解详情的人,好好打听清楚。 丞相府。偏厅。 这是玲珑第一次正面和云丞相打交道,四十几岁的男人,却仍旧俊美无俦。身材清癯,皮肤白皙,岁月仿佛从不曾在他的身上刻下痕迹。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种迷雾一般神秘的气质,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浊世中不沾染尘埃的谪仙。看上一眼,就好像被雪山之巅上的冷泉水洗涤过,清凉到骨子里。 云丞相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衫子,坐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喝着茶。玲珑坐在客座上,陪着他装腔作势地品茶。明明洞悉彼此的心思,却谁都没先开口。云翎玉陪在一旁,探照灯似的眼神饶有兴致地在两人身上溜来溜去,大冬天里笑吟吟地摇着折扇,也不嫌冷。 终于,云丞相放下茶杯,敛眉淡道: “老臣没有什么能帮幽王妃的,那些死士幽王殿下已经辨认过,的确是幽王府的死士。所以,证据确凿。” “丞相大人知道王爷是冤枉的。”玲珑紧紧地凝着云丞相,表面上平淡无波,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本以为只是一群不知哪儿雇来的杀手挂着幽王府的腰牌,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幽王府的暗卫。该不会水流觞真派人去暗杀水流苏,结果被人连窝端了吧?不少字不!不可能!水流觞怎么可能那么没脑子,就算傻瓜也不会干那种给人留把柄的事,绝对是嫁祸! “案子尚未落定,老臣无法判断幽王殿下是否冤枉,老臣只能说老臣会看证据秉公办理。”云丞相依旧敛眉回答,古井无波的眸子看不出一丝此时所想。 玲珑的心中忽地冒出一团火。云丞相果然是保皇派,压根不站队,只忠于皇上。难怪在云皇后死了那么多年,在镇国公府独霸大半边天时,仍能与对方在朝中分庭抗礼。 她暗自镇定下来:“丞相大人有此次受害者的名单吗?”不跳字。[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4 “死的有镇国公府二公子、左副御史家的孙少爷、工部尚书的大小姐,大理寺卿家的大公子,越阳侯府家的四小姐、兰庭伯家的二小姐受了重伤,镇国公府的四公子受了轻伤。” 玲珑心下暗惊,死伤的全是重臣之子,尤其让她意外的陈世美家的陈媚儿居然也死了!还有,兰庭伯素来与水流觞交好,那二小姐更是兰庭伯的掌上明珠,还有越阳侯西家也是水流觞一派的,如今此事一出,联盟必定全砸! 叵测的居心! “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她沉声问。 云丞相终于扫了她一眼。他略感惊讶,本以为她听到这些,就算不手足无措,至少眼底也会闪过一抹慌乱。可是她什么也没有,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有的只是淡淡的波光粼粼,恍若清冷的明月。 “很难。”过了良久,惜字如金的云丞相吐出两个字,顿了顿,抬起头,“幽王殿下此次凶险,那么多的朝中重臣子女丧生,即使皇上有心想保全殿下,只怕也心有余力不足。除非……” “除非什么?”玲珑忙问。 “假若王爷真是冤枉的,恐怕只有让算计他的那个人……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玲珑明白他的意思,可水流苏怎么可能会主动认下是他诬陷水流觞,除非他疯了! 沉默了半晌,她平息下心中再次汹涌而出的焦虑,起身道: “多谢丞相大人,我先告辞了。” “王妃慢走,云富,送客!”云丞相起身,弯了弯腰。 “幽王妃,请!”云管家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送玲珑出门。 偏厅内只剩下云丞相和云翎玉两父子,云翎玉唇角含着轻佻的笑容,摩挲着拇指上的蓝宝石扳指,懒洋洋地道: “爹,你也是时候该选择站一边了。” 云丞相不答,重新端起丫鬟新换上来的热茶,吹了吹,啜了一口。过了半晌,才耷拉着眼睑沉声警告一句: “云家只忠于皇上,你也莫要做得太过了。” 云翎玉只是扁扁嘴,然后开始哗啦啦地摇晃着扇子。 玲珑从相府出来,直接去了刑部大牢,在门口刚好碰上敏豪。 “姐!”他大踏步走过来,眉心微敛,“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在这儿等你了。” “你进宫了?” “嗯。可惜皇上不肯召见,我打算过会儿再去一次,姐夫是冤枉的,我就不信皇上看不出来。”敏豪袍袖下的双手握拳,拧紧了眉,冷凝地道。[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4 他并不是真担心水流觞,可若水流觞在夺位之争时落马,那姐姐和外甥女的处境将会变得非常凄惨,所以他才如此心焦。 “不必了。皇上恐怕也在等着看大理寺的审查结果。”不见朝臣其实也不是坏事,恐怕皇上此举也是杜绝某些别有用心的大臣趁机搅混水。 “姐,难道咱们就坐以待毙?”敏豪一听急了,望着玲珑平淡无波的脸,也看不出她此时所想。难道姐姐不知道水流觞如果出了事,她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吗?还是说姐姐早有对策,要和姐夫和离? 他忍不住陷入胡思乱想。玲珑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扑哧一笑,摇头道: “都成家立业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我先进去看看你姐夫再做打算。” 幽王妃来探监,探的还是幽王,刑部的守卫自然不敢阻拦。豆荚递过去一锭金子,牢头眉开眼笑,收起来点头哈腰地将玲珑往里面请,那表情跟青楼里的*公差不多。 玲珑一路跟着他下了地牢,一股阴寒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来一股腥臭。墙壁上火把明亮,两旁牢狱阴森。顺着一条漆黑的通道往里走,来到一间干净的铁牢前,打开锁链,让玲珑进去。 水流觞仍旧穿着蓝色的蟒袍,望着头顶的气窗负手而立。听到响声,他回过头,一抹素白的身影闪进来。玲珑裹着白裘,进来后先是四下张望一番。 还算干净,没有稻草,通风良好,一张石床上铺着厚厚的锦被,没有异味和老鼠,难道这就是牢房里传说中的vip包间? 一声轻笑让她回过神,将目光落在水流觞的脸上。还好,没有颓废憔悴,也没有长出青色的胡渣。也对,他早上才刮过胡子,不可能长得这么快。眉宇间一如既往地平静,漆黑的眼眸如止水,甚至多了一股子神马都是浮云的意味。 这种相见模式让水流觞有点意外,原以为她会哭两嗓子,或者红着眼圈深深地望着他,眼中难掩心疼,再欲语还休。可她进来后居然先上下打量牢房,那样子好像是在审视客栈的包厢。 不过他并不讨厌她的这种神情,甚至还有点欢喜,若她露出难过的表情,他心里也不会好受。 恐怕她也是这样想,所以才竭力掩饰吧,明明有一瞬眼眶红了。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可爱的女人! === 很抱歉,昨晚停电了,今天补上三更,后两更不一定几点,大家明天看也行。o(n_n)o(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五章 探监 ) “一起吃午饭吧。(.无弹窗广告)”玲珑从豆荚手里接过食盒,“灯笼椒下个月的主打菜,红椒酿肉、小炒拼盘、腐乳冬笋、葵花虾饼、龟羊汤、冰糖湘莲。我特地带了满堂红,绝对是你能接受的度数。” 水流觞深深地望着她,展颜一笑,在昏暗的地牢里,恍若凌晨初绽的昙花般清莹耀眼。 玲珑被晃了一下,急忙回过神,暗骂自己明明老夫老妻了,却还发花痴![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5 “我还带来了一床被,虽然这里有被,不过还是用自己的好。这里还有两身衣服,你的手巾,反正该给你带的我都带了。你要是还缺什么,明天告诉送饭的,我再给你送来。” 门外的牢头听了,不禁嘴角直抽:王妃,你以为王爷这是出来坐牢啊,还是出来郊游啊? 水流觞望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扑哧一笑: “这算不算夫唱妇随,我坐牢你送饭,将来说不定还能传为一段佳话呢。” 玲珑白了他一眼:“若真要夫唱妇随,我就得跟你一起住在这儿。” “是吗?那你也住进来吧,我让他们换个大点的牢房。说起来,我们在床上做过、在野外做过、在水里做过,可还没试过在牢房的石床上做过。要不要试试看?” 玲珑望着他晃眼的笑容,片刻后才明白过来,霎时脸蛋爆红,啐了一口,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还要不要吃饭?” “当然要!”他收起暧昧的表情,扬眉回答,一屁股坐在石床上拿起筷子就吃。 玲珑坐在一边帮他夹了一筷子菜,停了一会儿,问:“那六个死士真的是幽王府的人?” 水流觞拿着筷子的手停了停,放下碗,沉声回答:“是幽王府的人。是我低估了水流苏,居然能把人渗透进我幽王府。如今是我棋差一招,我终于还是输给了他。”说到这儿,他自嘲一笑。 玲珑的手颤了一颤,心中不好的感觉更浓重。假如只是佩戴幽王府的腰牌,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可现在人和腰牌都是幽王府的,这件事就成了一个死结。 杀手是幽王府的,被刺杀的还是太子,外界的人一看就会联想到夺位之争。更何况害死了那么多朝臣之子,水流苏这一招可真够狠,是要把水流觞往死路上逼啊! 就在这时,一双指尖带着薄茧的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她一愣,抬起头望向水流觞,忽然觉得他那如墨的眼眸中仿佛有清澈的泉水流淌过,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可那温柔深处却挂着一丝秋风般的凉意。他锁住她的眼,认真地告诫: “玲珑,此次我恐怕凶多吉少。虽然就这么突然输了,我很不甘心。但成王败寇,你也无需想太多。若我真的出事了,你记得带孩子远离京城,再也不要回来。凭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会生活得很好,糯米又是女儿,只要远离皇室,你们会很安全。” 玲珑怔怔地望着他,这算什么?交代遗言? 她的心里忽然产生出一种悲凉之感,仿佛一滴冰水滴入血液,渗透进骨髓,冰封了四肢百骸。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忽忽悠悠地就要当寡妇了? 好半天,她才从那股子悲凉中缓过神来,手在他的手上重重地一捏,凝着他,认真地道: “我不相信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事情明摆着,是水流苏栽赃陷害。既然没办法脱罪,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会去见水流苏一面。”[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5 “不行!”水流觞断然拒绝,“你去见他有什么用?难道他会承认是自己栽赃陷害,他巴不得除掉我以绝后患!” “我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只要去求他,他就能承认。现在这件案子交由大理寺、水流苏和云丞相三堂会审,水流苏既然揽下这件事,肯定就会掌握主导权。他既然能那么狡猾地栽赃陷害你,必然会有法子帮你脱罪。我会和他等价交换,换你出来。” “交换什么?”水流觞震惊地望着她。 玲珑的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我手头有他的把柄。更何况自从玉美人走了之后,他没了财团的支持,捉襟见肘。我正好可以给他雪中送炭一次。” “你别乱来!水流苏为人狡诈,你若冒然和他打交道,必定会引火上身!”水流觞攥紧她的手,紧张地说。 他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也知道他恐怕问不出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个有自己主张的人,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若让她为了他去冒险,他绝对不要!他是想要最高的那个位置,他的确心怀天下,可现在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他要她和孩子平安! 玲珑望着他担忧的样子,不由得心中微暖,浅淡一笑: “火已经开始烧了,我避无可避。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好万全准备,不会有事的。” 她语调轻松,可因为已经陷入思忖考虑对策,笑容看上去不免有些沉重。水流觞望着她,心内涩然,忍不住伸出手搂过她。 冰冷的监牢内,互相传递着温暖,同时也紧连了心…… 出了大牢,敏豪焦急地迎上来问: “姐,怎么样了,姐夫怎么说?” “无妨。你先回去吧,我若有需要会派人去寻你。” 敏豪见她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心里虽然将信将疑,却也知道自己姐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当下点了点头,先行离去。 玲珑回到王府,刚在书房里坐下,乌雅明珠飞一般地跑进来,在她的书案前一个急刹车,气喘吁吁地问: “王爷……王爷出事了?” 玲珑仅仅眉一扬,拿起笔蘸墨,写了一张拜贴,淡淡道: “不关你的事。” “什么不关我的事?我可是王爷的侧妃!”乌雅明珠见她神情冷淡仿佛不在意,当时就急了,啪地一拍桌子,“王爷怎么可能派刺客去刺杀太子?王爷明明是那么善良的人!这一定是诬告!诬告!我这就给父王写信,让皇上把王爷放出来!” 玲珑嘴角一抽,她实在很难理解乌雅明珠的大脑回路。话说如果水流觞听闻有人说他善良,他会是什么反应?肯定会哭笑不得吧。 “我都不知道夜郎王的胳膊已经长到可以干预水流国的内政。”她嘲讽地笑道。 乌雅明珠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她此话的含义,歪着脖子,理直气壮地道:“王爷是我的夫君,也是夜郎国的女婿,如果皇上冒然给王爷定罪,一定会对夜郎国和水流国的关系产生不好的影响。”[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5 “明珠公主把夜郎国看得太高了。此次死了一众朝臣之子,你认为那些狡猾的死老头会轻易放过疑似杀了自己儿子的人?”玲珑冷笑着说,一边将写好的拜帖放进烫金信封里,一边扬高声音道,“丹心,送明侧妃回房!”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乌雅明珠觉得自己被狠狠嫌弃了,气得脸通红,大声叫嚷。 玲珑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不想被点穴道,就自己回去,老实点,我很忙。” “你……” “丹心,点穴!”玲珑拖着长音道。 “是!”丹心漠然地跨上前一步。 “不必了!”乌雅明珠明明胆怯,却还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狠狠一跺脚,大叫了一声,“陈玲珑,你不识好歹!”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玲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拜帖交给豆荚: “拿去东宫,亲手交给太子。” 豆荚知道事关重大,凝重地答应了一声,收起帖子转身去了。 “王妃,你有把握吗?”不跳字。丹心忧心忡忡地问。 “赌一把吧。”玲珑淡淡地说,有些疲惫地轻叹了口气,端起热腾腾的茶杯,浅酌一口。 东宫。外书房。 水流苏又受伤了,不过这次的伤他受得甘之如饴。朝中暗地里频频传出他的太子之位即将被废的消息,于是他再也忍耐不住了,狠狠地重拳出击。他相信,这次水流觞一定会直接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明明是清如山泉的眸子,却滑过一道凛冽的狠芒! 绿泉小心翼翼地帮他换药,他闭上眼睛,歪在椅子上想事情想得入迷。忽然,只觉得一股浓郁的***香气钻入鼻腔,让他的胃一阵翻搅。他微微蹙眉,须臾,感觉到那香气并未消失,有些愤怒地睁开眼睛。 恍惚的视线终于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窈窕女子,唇角弯弯含着温柔至极的笑。见他望向她,美丽的眼眸中立刻划过一抹晶亮的光彩,身姿婀娜地见了礼: “妾身给太子殿下请安!” 霍文芳,新任太子妃,温柔清丽和妩媚妖娆的结合体。此刻她将一碗鸡汤放在桌上,巧笑嫣然地道: “殿下,这是妾身亲手熬制的鸡汤。听闻太子殿下突然受伤,妾身心中甚感惶恐,仿佛自己受伤了一般,那种切肤之痛让妾身寝食难安。这鸡汤妾身熬了三个时辰,补身子甚好。殿下尝尝看。” 水流苏眼眸半眯,半晌,只是冷冰冰吐出一个字:“滚!” 瞬间,霍文芳的小脸失去血色,刚刚有一刹那,她居然感觉到了一阵凛冽的杀气。她惊慌失措,一颗心害怕得怦怦乱跳,下意识咬住苍白的唇,梨花带雨地落了泪。 水流苏看着她弱不禁风的神态,更是一阵厌恶,提高嗓音再说一次:“让你滚,听不懂吗?”不跳字。 霍文芳仿佛被雷劈了似的,身子一抖,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 水流苏不耐烦地蹙眉,忽然,小太监进来通报道: “太子殿下,幽王府派人送信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六章 威胁是解决之道 ) 豆荚被带进外书房,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送上拜帖后就退出去了。使用阅,完全无广告!水流苏饶有兴趣地将拜帖展开,扫了一眼,不由得冷冷一笑: “那个女人又想搞什么名堂?” “殿下要赴约吗?”不跳字。绿泉谨慎地问。[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6 “去!为何不去?本宫早就想会会那个女人!玉家花家倒台,却成全了她和霍文麟在水流国的商界各占半边天,本宫倒要看看,如今她想干什么!”水流苏红润的嘴唇微微勾起,漾开一抹阴鸷的笑容,冷得滞血。 次日上午。灯笼椒顶楼包厢。 令水流苏意外的是,整座酒楼一个客人都没有,明显是暂时歇业了。早就知道这座酒楼是幽王妃名下的,能做出那么大的产业,其实他心里对那个女人还是有点小小的佩服的。只不过,双方注定为敌,怪只能怪她当初没嫁好。 他今日依然是一袭纯色青衣,外面罩了一件青色鹤氅,素雅若兰。阔步来到楼上,掌柜的恭敬地打开包厢门,一股暖风迎面扑来。墙壁绘着彩画,隔扇用琉璃堆砌,整间包厢纸醉金迷,极其奢华。 包厢正中央一张花梨木大团圆桌前,玲珑身穿一件紫色襦裙,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见动静,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冷静地起身,行了一个福礼: “太子殿下万福!” “五嫂不必多礼,快请起。”水流苏温润有礼地笑说。 玲珑半垂着头,心中暗暗嘲讽,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事到如今,居然还装得这么像! 两人面对面坐下,豆荚从楼下端了茶上来,执壶倒入瓷杯,一股能洗涤人心的幽香迎面扑来。水流苏惊讶地扬眉: “夜郎国的紫芽香?”一种难得的贡茶。 “太子殿下果然是内行,紫芽香千金一两,这是我从朋友那里半买半要来的,殿下不妨喝喝看。”玲珑热情地笑道。 “沾五嫂的光了。”水流苏阳光无害地笑道,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嘴唇压根没有沾上茶汤,“果然是好茶。”他啧啧称赞道。 玲珑心中冷笑,知道他不会真喝那茶,也不在意,当下和他东拉西扯起来。从茶叶讲到茶树种植,再讲到茶园发展,天南海北、絮絮叨叨个没完。开始水流苏还能淡定地插上两句,可到最后他觉得自己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再好的脾气在她的车轱辘话里也崩溃了。 皱了皱眉,他终于无奈地问: “五嫂下帖子让本宫前来,究竟有何事?五嫂不妨直说。” 玲珑的眼眸闪了闪,微笑道: “既然殿下问,那我就直说了。关于今天在寒烟寺的那场血案,希望太子殿下能高抬贵手,放我家王爷一次。” 水流苏的眼中划过一道阴冷的光芒,唇角仍然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打着哈哈:“五嫂这是何意?三日后五哥就要接受三堂会审,如果五哥真是冤枉的,本宫相信到了那日,真相一定会大白天下。” “太子殿下,明人不说暗话,那场刺杀究竟是如何来的,你我心知肚明。我今日可不是来求太子殿下的。”[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6 水流苏神态乍冷,凉飕飕地笑问:“五嫂此话何意?” “朝中人都知道,太子和幽王分庭抗礼,可父皇最宠爱的一直是幽王。若不是幽王的腿伤,太子的位置恐怕还落不到你身上。如今幽王殿下痊愈,朝中忽然出现了太子要被废位的传闻,太子殿下心中一急,就自导自演了一出被刺杀的闹剧。” 水流苏笑容可掬地听着,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笑容在一瞬间出现了裂痕: “五嫂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本宫相信五哥是冤枉的,也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助五哥脱罪,可五嫂如此肆意污蔑本宫,本宫甚感寒心。” “我今天约殿下来,可不是为了配合殿下虚伪地耍嘴皮子。自古以来,皇位之争,皇子间明争暗斗、刺杀陷害层出不穷。你能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幽王府的暗卫里,手段果然不一般,这点我很佩服。不过我绝对不会让水流觞输在这次,所以,太子殿下,既然你能栽赃陷害他,也能替他脱罪。” “五嫂是在做梦说胡话吗?”不跳字。水流苏终于敛起温煦的笑容,冷冷地嘲讽道。 玲珑手一伸,白皙的指尖夹着一封发黄的信,冷笑道: “用这个交换如何?太子殿下好大的胆子,居然曾经结交肃亲王,不仅让肃亲王帮你豢养私军,还指使地方官员克扣赈灾款项和军饷,并以被山贼劫去的名义自己私吞。没想到啊,当年朝廷命官神秘灭门案的幕后主使竟是你!” 水流苏眼眸一缩,双拳紧握,霎时蒙上一层血红的雾气,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嗜血的杀意。玲珑在这样的压迫力下却不为所动,仍旧笑容浅淡,将手中的信件毫不在意地扔到他面前,温柔地道: “这是前任沐阳府知府写给你的信,用此信换水流觞一命。殿下不用想着毁灭证据,我手头还有两封。只要殿下能让流觞脱罪,三封信悉数奉上,并且我会再加赠殿下位于咏乐省的宝石矿一座。那座矿是小玉卖给我的,产量极高,能赚不少钱。殿下以为如何?” 水流苏放下信纸,冷凝地望着她,唇角勾起残忍的、恨不得将她撕碎的冷酷笑意: “五嫂好成算!竟然敢威胁本宫,五嫂就不怕本宫杀了你吗?”不跳字。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道冷风降临,五名肃杀气满满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包厢,个个都是血腥味十足、以一敌百的好手! 玲珑的面上却不露一丝慌乱,只是淡淡一笑,在空中打了个响指。声随人落地,十个幽王府暗卫出现在包厢里,将那五人包围。 “六弟似乎忘记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这楼下还有二十个,六弟要不要我把他们全叫出来,让你都见见?”玲珑笑容温纯地问,可那声“六弟”在他听来却是一种恶毒的嘲讽。 水流苏怒极反笑:“五嫂这是吃定我了。” 玲珑温柔一笑:“六弟记住了,三日后我要流觞平安回府。若六弟不能让我如愿,我不介意把你和肃亲王勾结的证据交给父皇。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吧,生平最恨的兄弟和自己的太子勾结,你说他会怎么处置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水流苏沉敛下眼眸,冷声问。 “你没得选。若流觞出了事,我必让你陪葬。别妄想动歪脑筋,剩下的那两封信你是找不到的。如果我的安全受到威胁,同样会有人将那两封信送进宫交给父皇。所以还请六弟谨慎一些,三思后行。等到流觞安全回府之后,信件和宝石矿我会双手奉上,当做谢礼。” 她语调温婉却又傲然威吓地说完,随后站起身,婀娜多姿地福了一礼,轻笑道:“殿下手中的信就当做是定金,我想对殿下说的已经说完了,就先告辞了,相信殿下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咔地关上包厢门,发出一声脆响。屋内的幽王府暗卫身形一闪,紧跟着同时消失。 包厢内,水流苏狠狠地击出一掌,梨花木大桌瞬间四分五裂。他咬碎了钢牙,阴鸷的双眸迸射出狠戾的光芒,一字一顿地怒声道:[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6 “陈――玲――珑!” 三日后的庭审,案情突然急转直下,水流苏将一系列证据当庭摆在堂上,所有矛头直指宫中后起之秀――八皇子水流然母妃的娘家。八皇子水流然今年十四岁,聪敏好学,最近圣宠正隆,皇上甚至将自己最心爱的九龙佩送给他,当时引起一片哗然。 水流然的生母白昭仪是镇北侯的长女,镇北侯也是先皇手下的一员猛将,家世显赫。如今将所有证据全部推给镇北侯府,镇北侯府可谓是躺着也中枪。不得不说,水流苏栽赃陷害的功夫一流。 结案后,镇北侯被削爵下狱,罪名不仅是刺杀太子、草菅人命,还有一条是破坏皇子间的和谐。 用刺杀太子嫁祸给幽王,明显是架桥拨火替八皇子牟利,这可不就是破坏皇室和谐么。 镇北侯府一夜之间如大厦倾倒,连带着白昭仪和八皇子也失了宠,可谓是飞来横祸。 月朗星稀。幽王府。 三天的牢狱之灾,水流觞终于可以美美地洗个澡,然后歪在床上陪着玲珑一起教糯米说话。 玲珑用指头不停地戳着糯米粉嫩的小脸蛋,水流觞终于看不过眼将她的手推开。她被转移了注意力,忽然轻叹了口气,喃喃道: “水流苏不容小觑。居然在短短三天时间,就将所有证据嫁祸给了镇北侯府。” “是啊。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还很卑鄙。”想出那种嫁祸陷害的招数,难道不卑鄙吗? “没错。”水流觞绝对不否认这点,顿了顿,半垂着头低声道,“近几**不要再出门了。这次你威胁了他,以他的脾性是不会罢休的。若一定要出门,不许再把暗卫赶走。” “我知道了。”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的确不能大意。 “玲珑。”他忽然低哑地轻唤了声。 “嗯?”她疑惑地抬起头望向他。 “明明一心想保护你,却在关键时刻让你一个人陷入危险,我不是个称职的夫君。对不起。”一双清浅的眸子如被晕染了浓墨,逐渐黑森,黯淡无光。 玲珑微怔,闻听此言,心中又涩又暖,嫣然一笑: “傻瓜,说好了共同进退的。” 他的眼眸闪了闪,望着她纤瘦的脸蛋,有力收缩的心脏忽然散发出极为温暖的光芒。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勾起她尖尖的下巴。 她巧笑嫣然,他倾身向前,就在即将触碰到她鲜艳红唇的一刹那,忽然,只听哇地一声,糯米嚎啕大哭起来。 两人吓了一跳,像被跳蚤咬了慌忙分开。水流觞手忙脚乱地将糯米抱起来哄,哄了半天才知道是尿了。 “尿布?尿布呢?”他机关枪似的问。 玲珑急忙将床脚的干净尿布递过来,望着他小心翼翼地替女儿换尿布,心中忽然如被阳光照亮一般,温煦和暖。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为他做什么她都愿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七章 除夕夜宴 ) 眨眼间到了春节。/ 寒冬腊月,今年的京城雪比往年大得多,听说城郊的一些小山村甚至出现了积雪压垮房子的事件,还闹出了几桩人命,一时间小规模的赈济也将京兆尹府弄了个人仰马翻。 大年三十当天,宫里举行夜宴。国库越来越空虚,皇室最近频频节省开支,宴会的规模按理说不会太奢侈。可今年的除夕晚宴却分外的奢华大气,原因是阿曼国的韵贵妃携七公主回来探亲,同行的还有阿曼国的四王子。[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7 韵贵妃就是早年前往阿曼国和亲的水流国二公主长平公主,水流觞的姐姐,水凝蕊的妹妹。其生母只是一个宝林,因难产过世,后来被寄养在其他妃嫔那儿。当初阿曼国来求亲,没有公主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当妾室,皇上就指了这个不怎么受宠的公主前往和亲。 说起来,韵贵人的命真不太好,在国内不受宠,嫁出去了也不受宠,折腾了好几年终于怀上龙胎,却生了一个公主。阿曼王不过是看在她是大国公主的份上,才对她客气一点。 再说那四王子,阿曼国前三个王子或短命或意外一个不剩,虽然阿曼王还没册立太子,可从目前的情况看,四王子的胜算最大。有传闻他此次前来意在和亲。如今皇室已经没有适龄的公主,和亲对象自然是从各家的千金中挑选,再封个名号嫁出去。 四王子赫连任年轻英俊,地位又高,自然成了名门千金选夫的大热门,只因水流国皇子们适龄的全部已婚。整场宴会,秋波乱飞,各家小姐拼命献艺,为了能成为未来的阿曼王后,削尖了脑袋努力。 玲珑带着乌雅明珠坐在水流觞身后,冷眼旁观。她总觉得赫连任不像好人,虽然长相英俊,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子戾气,一对圆圆的眼珠镭射光似的在各家闺秀之间扫来扫去,一看就是个心术不正的。 “唔!”乌雅明珠捂着嘴,低低地打了个哈欠,神情憔悴,显然是对大厅中央那些正在作秀的美人们很不耐烦。 “注意点形象好不好?”玲珑瞄了她一眼,忍俊不禁地调侃。乌雅明珠是个不做作的人,所以她才不讨厌。 “那些女人还有没有完呐?贴那个骆驼王子身上了!早知道这种宴会如此无聊,我就不来了!”乌雅明珠扯扯自己身上玫红色的侧妃礼服,鼓着嘴嘟囔地抱怨道。 “骆驼王子?” “你不觉得他扬着脖子的表情很像骆驼反刍时的样子吗?”不跳字。 玲珑扑哧一笑:“我没见过骆驼反刍。” “改天我让父王送来个骆驼给你看。”乌雅明珠十分大方。 玲珑忍不住轻笑起来,却又忙掩住嘴唇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就在这时,忽然觉得一道让她耳根子起鸡皮疙瘩的视线射来。她狐疑地抬头,居然发现赫连任竟然直勾勾地盯着她身旁的乌雅明珠,那眼神就像是猎手看见了一只让他十分感兴趣的猎物。 她眼眸半眯,推了乌雅明珠一下,问:“你认识赫连任?” 乌雅明珠一愣,抬头,果然接触到一双让她浑身发麻、仿佛在yy她不穿衣服似的眼神,顿时有点恶心想吐。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她的回击方式是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鼓起腮道: “谁会认识那种家伙!” 哪知道赫连任不怒反笑,深黑的剑眉好看地上挑,竟然朝着她微微举了举酒杯。 乌雅明珠大怒,气得脸色绯红。她虽然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可也不代表喜欢被人调戏。在她看来,赫连任的眼神就是赤果果的调戏! 眼看着乌雅明珠狠瞪着赫连任,就像是在和对方较量。玲珑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帮她夹了一筷子菜,低声道:[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7 “别再看了,吃菜。” 乌雅明珠回过神,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可也知道她瞪着一个男人,万一被发现了不太好,乖乖地拿起筷子吃菜。(.无弹窗广告) “啊呀,没想到幽王妃和明侧妃的关系如此融洽,之前原本还听说幽王妃善妒。传言就是传言,果然做不得真!本妃就说嘛,幽王妃就算不是名门出身,至少也读过些书,明白女子应以夫为天,怎么会有那种传言出现呢?真真好笑!”一旁的霍文芳忽然掩唇而笑,清脆的嗓音嗲得有些发尖,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把传言当真,没了脑子还好意思说出来。善妒又如何?没有夫君的纵容,哪个女人敢妒忌。自己不受宠拿话挤兑别人,就这点城府,以后还怎么混呐!”乌雅明珠眼一翻,不屑一顾地冷哼道。 “你……”霍文芳的确想挤兑玲珑,东宫和幽王府不和,她本以为自己让幽王妃下不来台,太子殿下就一定会赞赏她。哪知道她才刚说了一句,就被乌雅明珠不客气地顶回来了。 “怎么?”乌雅明珠眉一挑,她再不济也是夜郎国公主,霍文芳一个小小的太子继室,还敢咬她? “闭嘴!”水流苏冷喝一声,把霍文芳吓得浑身一颤,顿时像根打了霜的茄子,蔫蔫地坐在椅子上。 乌雅明珠不屑地撇撇嘴。 玲珑安之若素,她本来就对女人间的口舌之争没兴趣,不过乌雅明珠维护她,倒让她有点意外。此时她能感觉到一道阴鸷的目光凌厉地在她身上刺下一刀,不用怀疑此人肯定是水流苏。那厮肯定还愤怒着她威胁他的事,恨不得将她凌迟个一千八百刀。 筵席快散时,乌雅明珠多喝了两杯酒,趁人不注意,起身出去逛茅厕。有引路的小宫女在前头打着灯笼,刚路过一片树林,就在这时,忽然,有破空声微微响起,紧接着那名小宫女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地。她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转身,差点撞上背后的一个黑影。 她惊得倒退了三步,皇宫内虽然悬挂了许多宫灯,可在漆黑的夜晚仍旧照不清楚。她只能隐隐看清对方是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有着一双如毒蛇般骇人的眼睛。 “你是谁?把她怎么样了?”她虽然害怕,可并不是一怕就晕过去的懦弱女子。戒备地瞪着他,冷声质问。 “公主不必担心,她只是晕过去了。”沙哑的嗓音含着笑意,男子上前一步站到灯影里。乌雅明珠这才看清,来人竟是赫连任。 “原来是四王子。若四王子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乌雅明珠直觉对方是个危险人物,快速说完,就要走。 “明珠公主何必心急。”赫连任竟然放肆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轻浮地笑道,“真没料到,夜郎王居然如此舍得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与他人为妾。当年本殿亲自上门求娶公主做正妃,夜郎王竟以公主年幼为由婉拒。啧啧,多年不见,公主越发美丽,不愧是大漠第一美人。” 乌雅明珠一怔,这才隐隐想起,几年前似乎有耳闻阿曼国四王子曾经上门求娶过自己,可那时自己一来对成亲没兴趣,二来当时四王子在国内的声望没那么高,父王就没同意。后来不了了之,所以她也就没往心里去。不过这不能构成他轻薄她的理由。 她愤怒地甩开赫连任的手,义正言辞地道: “就算四王子上门求娶,我父王没有应,所以我和四王子只是陌生人而已。我现在是幽王府的侧妃,还请四王子自重。就算你是水流国的贵客,也不代表你可以对我如此放肆!” “听闻幽王妃善妒,幽王殿下又百般纵容,公主在幽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吧。”赫连任压根不在意对方的怒气,反而悠然上前,轻佻地要抚上她的脸,“本殿对公主的心坚若磐石,还望公主能怜悯本殿对公主的一番情意。” 乌雅明珠勃然大怒,她现在觉得对方就是个神经病,她根本都不认识他,他却能对着她说出这么一堆肉麻的话,脑子进水了吧! 她恼火地退后,想要避开他的手,不料脚下一绊,人顿时失去平衡,向后仰去。她吓得闭上眼睛,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有一股清新的香气将她包围,紧接着,她整个人撞进了一副柔中带刚的结实胸膛。 她脸一热,慌乱地站起来,就听那人温润的嗓音中带着如冰山之巅雪水般的寒意,不疾不徐地道:[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7 “四王子殿下,皇上见您不在席上,怕您迷了路,正在派王公公到处找您。” 赫连任被打断了好事,内心不悦,但在人屋檐下,也不好明着过于放肆,只得冷声道: “本殿的确迷路了。墨将军来得正好,给本殿带路如何?” 乌雅明珠怔怔地望过去,惊愕地对上一双蔚蓝的眼眸。那双眼眸和自己的一样,如波澜壮阔的大海,似深夜里熠熠生辉的蓝宝石。可那双眼眸又与自己不同,明明是温柔清澈的,然而被看上一眼,竟会有一种如坠冰窟的错觉。 “四王子请!”墨羽没看她一眼,仿佛她是空气,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手势。 赫连任冷哼一声,袍袖一甩,大步往前走。墨羽跟上去,两人刚走了几步,迎面身穿华服的女子姗姗而来。墨羽眼眸闪了闪,半低下头,恭敬地道: “见过幽王妃。” 玲珑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淡漠地点点头,又和赫连任见了礼,待两人走后,回头见乌雅明珠仍望着远处愣愣的,不解地问: “你在看什么?” “刚刚那个墨将军,他是谁?”乌雅明珠眼神亮闪闪,拉着她的袖子,十分激动地问。 “墨羽。镇国公府的四少爷。”玲珑秀眉微蹙,望着她兴奋的样子,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羊癫疯。 “墨羽!墨羽!”乌雅明珠低下头,喃喃地念叨,忽然,双颊绯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吃亏 ) 宫宴结束后,水流觞打发走了乌雅明珠,带着玲珑上了马车,让司书绕远路慢悠悠地往家走,说是想带她去欣赏一下大年三十京城的夜景。百度搜索,玲珑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偶尔和他逛逛街感觉也不错,当下就没说什么。 除夕夜行人稀少,但所有街道上都灯火通明。鞭炮的硫磺味充斥着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家家户户的门扇上都贴着火红的年画和春联。红灯笼一盏又一盏,合家团聚的热闹气氛从陌生的窗扇里传来,能感染过往之人的心。 不得不说,古时候的年味比现代浓郁得多,人对春节的期待和向往也比现代人强烈得多。[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8 “真热闹啊。”玲珑勾起帘子,向道路旁望了望,笑说。临街的住宅里,家人齐聚的身影被通明的灯火印在窗纸上,属于食物的热气和香味从窗缝里飘出来,欢声笑语,年味十足。 “是啊。”水流觞凑过来往外瞧,忽然莞尔一笑,轻声道,“母后过世之前,每次的除夕宫宴举行到一半时,父皇和母后都会带着我和姐姐提前退席,回到凤仪宫四个人一起吃顿团圆饭。”低沉的嗓音仿佛在叙述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轻柔的语调能让她听出他对从前是极怀念的,玲珑浅笑道: “难怪其他皇子和公主都那么妒忌你。” “是啊。小时候我总问母后,父皇明明最爱的人是母后,为什么还要纳那么多妃子,生那么多兄弟姐妹。”他悄悄环住她的腰肢,幽幽地说。 “然后呢?”她被他呵出的热气撩拨得耳根子有点痒,摇摇头想摇去突如其来的微热。 其实她一直不认为当今皇上对云皇后有多深爱,恐怕只是稍微有点爱吧,不然为什么在生水凝蕊之前,皇上已经有了那么多皇子。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帝无法专宠,可至少应该保证长子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所出,可连这点皇上都没做到。[]不过就是个下半身动物想找点心理安慰,刚好云皇后比较对味罢了。 “母后说,父皇也没办法,因为他是皇帝,自古帝王多无奈。” “你母后真是贤惠。”玲珑扬眉。要是她,她一定会回答,因为你爹是个种马男,假公济私想享尽齐人之福。 她厌恶背叛妻子的男人,无论是前世的父亲,还是今生的陈世美都让她感觉憎恶。她觉得男人就应该像陈关飞那样,哪怕潘婷做饭像下毒、路痴得可以,他也能爱她爱到骨子里。 “姐姐说,母后临死前还告诉父皇让他不要伤感,好好活下去。” 可皇上似乎没怎么伤感,丧期一过墨莲就被封了后,生儿子的行动也没断过,今天还收了两个阿曼国送来的美人。 “玲珑。”他忽然轻喃道。 “嗯?” “我不想变成那样,身处高位久了,活到最后连心都没了。”他逐渐收紧手臂,仿佛在叹息似的轻轻说着。 那低哑的语调竟被她读出一丝悲伤,她忽然心下涩然。 水流觞其实是个感情很纯净的人,这可能和他幼年时父母比较和睦有关,融洽的家庭氛围造就了他干净善良的本质。不得不说云皇后也是个聪明的母亲,在自己的受宠程度逐渐减弱时将儿子送入军营,一方面可以避免后.宫倾轧,一方面也能锻炼儿子的意志。 之后云皇后过世,已经磨砺过的水流觞虽然见识到了残酷丑恶的后.宫阴谋,可他已经建设成型的心墙并没有被击垮崩溃。往后的日子里他虽然一点一点在变,变得越来越城府越来越内敛,但心底深处的感情洁癖一直没有消失,只是被掩盖了。 这也是她愿意与他携手共进的原因,他的心比起其他皇室成员要干净得多。(.好看的小说)[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8 “不会的。你把心放在我这儿,我帮你收着,只要你别把我弄丢了,你的心就永远不会丢。”她大公无私地道。 水流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侧脸,过了一会儿,忽然扑哧一笑,轻声道:“你可真鬼!”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他张开嘴,笑嘻嘻地一口衔住她的耳垂。 玲珑只觉得耳朵发痒,脸也跟着发烫,刚要推开他。忽然,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一愣,继而敏感地察觉到外面似乎有点不对劲,皱眉望向他,意思是问马车怎么不走了? 他仍然抱着她,线条明朗的唇微微勾起,带着嗜血的寒意: “看戏。” 玲珑不语,乖顺地缩在他的怀里。她的感官比普通人发达,此时已经嗅到了马车外凛冽的杀气。无数个黑衣人自四面八方凌空而至,将马车团团围住,二话不说挥剑就刺。幽王府的侍卫也不甘示弱,拔出佩刀奋力抵抗。 一时间寂静的街巷内腥风血雨,短兵交接的声音极其尖锐。然而幽王府的侍卫远远不敌那些以一杀百的好手,一时间血雾漫天弥漫,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谁的人?”玲珑沉声问。 “他本来都要赢了,却被你狠狠地摆了一道,硬是扭转了局面,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水流觞吟吟浅笑,深黑的眼眸里却闪烁着与他此时的表情完全相反的狠戾冷凝。 话音刚落,又有一批身穿黑衣的幽王府暗卫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出,竟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刺客团团围住,皮包饺子馅一样包裹得密不透风。那些刺客顿时慌了手脚,本以为是十拿九稳,没想到却被早一步洞察先机。 马车外的血腥味比刚刚更加浓重,直到半刻钟后,声音渐歇,司书和他的表情一样冷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王爷,全部是没有腰牌的死士,脸也是毁过容的,没被杀死的也已经全部服毒了。” 水流觞点点头:“回府。” “为什么都是毁过容的?”玲珑忽然问。 “有些人养的死士,为了防止死士的容貌被人认出来,给主人带来麻烦,通常都会毁掉容貌。”水流觞淡淡地回答,仿佛这是件很平常的事。 玲珑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死士就是权贵手里的杀人工具,要么杀人要么被杀,连自己的命都是主人的,更何况是一张脸。她心中有点闷闷的,但并没有太大的怜悯之情。 遭遇这么多杀手,玲珑忽然觉得当时付给水流苏一座宝石矿,现在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给贵了。后来一想如果不给贵,估计水流苏不会那么顺利就答应,也就释然了。 回到幽王府,陈关飞夫妇已经到了,采螺和敏豪也来了,一家人重新坐下又吃了顿团圆饭。玲珑让人把乌雅明珠也叫上,七个人坐在栖霞阁里涮火锅,又给豆荚和阿芙等几个丫鬟在隔壁摆了一桌。 水流觞突发奇想,命人去请云翎玉和水凝蕊一家。两家还真给面子,全来了。不过西风瑾的不请自来却让水流觞一下子黑了脸。一时间整个栖霞阁内热闹非凡。 乌雅明珠出自大漠最喜欢喝酒,和玲珑、西凤谣碰上也算是棋逢对手,三个人带着几个丫鬟嘻嘻哈哈地划拳,输了就喝酒唱小曲儿。 烧酒一碗一碗地喝下去,喝到最后开始耍酒疯,西凤谣说乌雅明珠耍赖,乌雅明珠说西凤谣耍赖,两人一语不合打起来,又是扯头发又是咬耳朵。两个喝醉酒的女人力气也没多大,因此滚到地下撕扯时玲珑也权当她们是在联络感情。 瞄了一眼同样有些酒酣耳热的水凝蕊,却发现一向温柔优雅的大公主居然双眼迷离地托着腮,望着地上翻滚的那两只轻盈地笑起来,那笑容……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破坏了温婉如仙的气质,却多了一点灵动的生气。[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8 一道灼灼的目光让头重脚轻的玲珑打个激灵,放眼望去,从来到现在始终绷着棺材脸的玉霜天,居然用一种能点燃炸药包的炽热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水凝蕊…… 一瞬间玲珑觉得这个世界玄幻了,冰山撞上冰山出现火花了。可再看却发现玉霜天已经收回目光浅酌竹叶青,仿佛刚才她出现了幻觉。 糯米半夜醒来不肯再睡,被抱来栖霞阁时,以强硬的姿态从她亲爹的怀里脱离,直奔西风瑾的怀抱。此刻正窝在西风瑾怀里,津津有味地看西凤谣二人打架,看到兴起时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拳头助阵。 云蔚和云曦同样没睡,被奶娘抱在怀里,竟然不哭不闹,全都直勾勾地盯着墙面发呆,呆得很意味深长。玲珑和水流觞都怀疑,这两个孩子真是云翎玉他俩亲生的么? 两个女人打了一阵,不知怎的居然又和好了,重新勾肩搭背地站起来,一副姐俩好的模样继续喝,并很热络地一起向水凝蕊敬酒。这绝对是故意的,她们很邪恶地想看水凝蕊这位仙子喝醉酒之后,以脸着地之姿坠入大地时的神态。 玲珑不承认她也很邪恶地想看水凝蕊耍酒疯。 水凝蕊的确醉了,可仙女即使醉了也是仙女,只不过少了仙气多了一丝媚气。划拳输了,居然还盈盈浅笑着唱了一首动人的小曲儿,那嗓音、那旋律、那眼神儿…… 不愧是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一个媚眼抛出去,连女人都要融化了。旁边的玉霜天眼睛又亮了。 一瞬间,所有女人的脑子里同时闪现出四个字――自惭形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九章 错车 ) 春节前后是各家的王妃诰命们最忙碌的时候,年前需要准备大量的过年礼,或是自己府留用,或是送给相熟的不相熟的拉拢关系。百度搜索,年后更是繁忙,玲珑初一进宫参加太后举办的宫宴,之后几天还要接二连三地参加京城内各大世族举办的大小宴会,有时自己去,有时和水流觞共同出席。 各种请柬雪片似的往幽王府送,即使已经推了不少无关紧要的,可仍旧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和贵妇人交际,但考虑到现在的局势和水流觞的前途,她必须得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温婉亲和、雍容大方,与那些重臣家的女眷搞好关系。 过年时比没过年时还累。[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9 等到春节接近尾声时,她觉得自己已经快没气了。 初八是兰庭伯夫人的寿宴,玲珑应邀参加,一些相熟的年轻夫人知道她和兰庭伯夫人交好,连带着也多灌了她几杯酒。黄昏时分提前从伯爵府回来时,她又累又乏还有点头晕,倚在马车里怀抱暖炉想睡却睡不着,接过丹心递来的热茶,小口地喝着。 “京城好冷!王兄还说京城只比大漠的晚上冷一点,骗人!”乌雅明珠坐在她身旁,裹着厚厚的黑貂裘,包得像只粽子,撅起嘴用簪子拨了拨手炉里的灰,又塞回怀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玲珑懒得搭腔,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在宴会上居然碰见了长平公主,这才想起来长平公主的母亲原来出自兰庭伯的偏枝,算起来也是亲戚。七公主也有十二三岁了,正是开始议亲的年纪。看长平公主的意思,似乎阿曼王有意让七公主再嫁回水流国。 嫁出去的女儿生了女儿之后,外孙女又嫁回来了。将皇上的外孙女送回来代表阿曼国和亲,既能亲上做亲,又能让七公主代替其母在皇上膝下尽孝,以纾解皇上当年指了长平公主去和亲的内疚心理,如果照这么来想,那阿曼国是示好。 可若真这么做了,却又让人觉得阿曼国有点想破坏和亲联盟的意思,就像和亲出去的公主又被送回来了,虽然被送回来的是和亲公主的女儿。(.无弹窗广告) 众所周知,阿曼国对水流国并非表面上那么忠诚。此举也可以看成是阿曼王对水流国的一次试探。 阿曼王是一个刚愎自用、野心极大的君主,当年曾抢了水流国东南的八座城池,虽然后来被追讨回来了,可阿曼王一直贼心不死。 她正想得入神,行驶中的马车猛然顿住,停在道旁。 豆浆扶住玲珑,不解地敲敲车壁,外头传来侍棋的声音: “王妃,对面是镇国公府的马车,路堵上了。” 城南往东的道路巷子颇多,狭窄逼仄,小一点的马车能堪堪错过去,可若是两辆大型马车碰上,就得有一辆先退出去。 刚听到“镇国公府”这四个字,玲珑不由得心头一顿,随即猜测车里的人究竟是镇国公府的谁。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膜: “给幽王妃让路。” 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的嗓音,不徐不疾的话语,带着一丝沉稳的压迫力。犹如凛冽的寒冰,不紧不慢地将人的心层层包裹寸寸冰封,无所遁逃。但这清冽的声音,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魅惑,在不经意间撩拨心弦,令人忍不住芳心颤动。 乌雅明珠顿了两秒,忽然像安了弹簧似的蹦起来,掀开帘子,将大半个身子探在窗外。身旁的阿芙大惊失色,慌忙拽着她低呼: “侧妃!侧妃!” 一边唤一边不安地瞄着玲珑,她深知这里是京城,乌雅明珠这么做是有损王府体面的。幽王妃虽然平常不怎么管侧妃,可假如触了她的逆鳞真管起来,单纯又没心机的侧妃就得被褪去一层皮。[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9 乌雅明珠却正处在惊喜若狂中,哪有功夫理睬她,身子一扭甩开她的拉扯。玲珑用眼尾扫了她一眼,继续老僧入定似的坐着。她不是傻瓜,乌雅明珠也不是个心有城府的,那突然开始熠熠发光的身影代表着什么她一清二楚。 于是,她打算冷眼旁观。 镇国公府的马车无声无息地缓缓后退,一直退到巷口才停下。侍棋扬起鞭子,驾驶着马车走出巷子。两辆车并肩而停,虽然按照身份等级国公府给亲王府让路是应该的,可在礼节上还是该表示感谢。 玲珑还没开口,乌雅明珠先说话了,双眼灼灼像是要将对面那辆包裹着湛蓝色丝绸和皮草的华丽马车看穿: “车里的是墨将军吗?”不跳字。 车帘被掀开,一张面白如玉的英俊脸庞露出来,深邃的眼眸如平静无澜的大海,线条冷硬的薄唇微抿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可惜乌雅明珠这个人向来看不懂别人的脸色,笑容可掬地道: “真的是墨将军!墨将军好巧,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玲珑觉得乌雅明珠的这种搭讪方式实在是太没水准了。 果然,墨羽瞟都没瞟她一眼,直接把她当空气,蔚蓝的眼珠准确无误地锁住车内的玲珑,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波澜,淡漠而有礼地平声道: “见过幽王妃!见过明侧妃!” “多谢墨将军。”玲珑只是冷淡地点点头,之后隐蔽地将乌雅明珠扯回来,车帘子放下,马车缓缓离去。 直到马车走远,墨羽才命人继续前行。 “那女人可真无情,枉你心心恋恋她那么多年,两次拒绝父皇指婚,到现在连个侍妾都没有。”镇国公府的马车内,一个慵懒的声音带着挑拨的笑意,不紧不慢地响起。 墨羽却照旧敛眉垂首,端正地坐在车厢内一言不发。 水流苏歪在虎皮毯子上,无趣地看了他一眼,白皙修长的手旋转着一枚硕大的夜明珠。过了一会儿,启唇,清冽的嗓音带着阴冷的警告,优雅地响起: “只要你助本宫成事,到那时本宫定会如你所愿,做主将那个女人赏了你,全你的心。” “多谢太子殿下。”墨羽不徐不疾地回道。 水流苏眼眸眯了一眯,唇角勾起冰冷的笑容。说实话,他并不十分信任墨羽,但他知道他想要什么。只要拿住了对方的弱点,不管对方心里是否愿意,他都能让对方完全听命于自己。 外书房。 司书立在桌前,严肃地道: “阿曼国的赫连王子近几天频频结交朝中大臣,其中与户部侍郎贺大人、京兆尹苏大人和乐安侯来往最为密切。昨夜更是秘密前往太子殿下的别院,二人交谈了一个时辰后才先后离去。因为别院里暗卫众多,奴才等人进不去,所以也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39 说到这里,他谨慎地抬头看了水流觞一眼,见他仍旧静静地处理着桌上的折子,没有怪罪,稍稍放心,继续道: “另外鬼五送来的消息,太子殿下秘密参与了阿芙蓉的倒卖,那些阿芙蓉的来源似乎正是出自赫连王子之手。” “似乎?”淡淡吐出的两个字,却带着摄人的寒意。 司书浑身一凛,他当然明白,王爷生平最讨厌“好像、似乎、差不多”这类字眼,慌忙单膝跪地: “是奴才等没用,奴才会让鬼五继续查,尽快得到准确的消息。” 水流觞放下笔,只是淡淡地凝了他一眼,站起身,一边步履从容地往外走,一边不徐不缓地吩咐: “你去着人告诉王妃,就说我今晚不回来了,让她自己早点睡。另外告诉厨房,多做些王妃爱吃的菜备着,免得她晚上饿。她最近频频赴宴,吃了不少酒,胃口一定不太好,尽量清淡点吧。再叮嘱奶娘如果晚上小郡主还没睡觉时她先睡了,就让她洗干净脖子等着本王处置吧。” “是。”司书一一答应,扑克牌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果然从前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王爷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王爷简直比允公公还啰嗦。就说那奶娘的事,其实也不怪奶娘,小郡主实在是精力太旺盛了,经常半夜醒来自己跟自己玩。也合该奶娘倒霉,正赶上那天夜里王爷失眠,就去看小郡主,结果进门时发现奶娘正打瞌睡,小郡主却扁着小嘴在哭。 王爷当时的心都要碎了,气急败坏地让人将奶娘捆起来打了好一顿,要不是王妃求情,人就给打死了。那个奶娘被遣出府后,王爷亲自上阵招聘奶娘,经过层层筛选,才终于挑了两个满意的。 这桩事传出去,京城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一直给人冷面寡言形象的幽王殿下居然是个女儿控。 玲珑回到飒园,洗了个澡散散酒气,披上衣服没骨头似的趴在榻上,让豆萁按摩。豆荚笑眯眯地进来替王爷传了话,丹心等人听后不由得窃笑起来。就在这时,小丫鬟进来通报: “王妃,冯总管求见王妃。” 玲珑微怔,随即吩咐:“让他去琐玉轩候着。”拉好衣服,起身重新穿上外衣,坐到桌前挽了一个松散的发髻。 冯德才被小丫鬟带到琐玉轩,目不斜视地行了个礼: “老奴给幽王妃请安。” “何事?”玲珑手捧着茶碗,用茶盖刮了刮漂浮的茶叶,直白地问。 “有人上门向咱们货栈订了一批货,要大量的紫金。” 玲珑眉一皱:“谁订的?” 水流国所产的紫金比其他金属都坚硬,做兵器坚韧耐用,只不过此矿稀少。水流觞手里有一个,玲珑手里有一个。玲珑手里的那个还是玉美人卖给她的那座大型锡矿里开采出来的一个小型紫金矿,玉美人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民间禁止拥有金属矿,一旦被发现就要诛九族。不过矿山地处偏远很难查找,就算朝廷有禁令,但利润巨大! 紫金交易向来谨慎,竟有人能主动找到她头上! “老奴详查过,发现那人是阿曼国四王子的手下。” 玲珑心头一顿,眉皱得更紧:“此事我做不了主,等我和王爷商量过再决定。你先拖着。” “是。另外,最近紫金市场上出现了一批不明来路的紫金,数量庞大,老奴追查后发现竟然是从东海里来的。产地无法追查,但老奴猜测,或许是东海里有一个盛产紫金的岛屿?” 玲珑颦眉不语,过了片刻,挥了挥手。冯德才会意,弯弯腰退了出去,留下玲珑独自一人,安静地陷入沉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章 互相拆台.寻求合作 ) 关于阿曼国四王子需要的那批紫金,水流觞亲自去商谈的。百度搜索,玲珑也没多问,只是知道当水流觞回来之后很满意,应该是双方达成了协议。总之那批紫金将会卖给赫连任走水路运回国。 紧接着,元宵节前后,京畿营在一次深夜的例行巡防中,于西城门外的扁担河内截获两艘可疑船只。对方拒不配合检查,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械斗。京畿营增派人手终于将两艘船上的人全部制服,经查验船上交易的货物竟然是水流国明令禁止的阿芙蓉,并数量庞大。 京畿营指挥使西风瑾带人捕获了涉案的十余人,其中三名竟是阿曼国人士。刑部见事关重大,不敢有丝毫隐瞒,次日早朝时上报给皇上。皇上闻听勃然大怒,禁令是他下的,离得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那些恶徒竟敢在京城附近交易打他的脸,让他如何不怒。当即命令三司彻查。[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0 此案越调查越让人心惊,刑部尚书发现此事的幕后主使竟然涉及太子麾下的三名朝臣,甚至太子也牵连其中。而那些阿曼国人士,有证据显示他们竟是阿曼国四王子手下的人,不料第二天,证据消失,犯人也在狱中自尽了。 赫连王子拒不承认,斩钉截地表示这是诬告,紧接着愤怒地一甩袖子,回国去了。 邻国王子要走,水流国没有证据也无法追究,只能忍气吞声地举行了送别仪式。 将人送走后,此案的调查也接近了尾声,矛头直指东宫。 太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又是储君,三司那帮人全是老狐狸,也不敢发表多余的意见,只是将证据全呈上去,然后低眉敛首装尸体,一问三摇头。那意思,反正你儿子犯事了,至于怎么处置那是皇上你的事,跟我们没关系。 果然,皇上一张脸气得铁青,把几个大臣吓得大气不敢喘。之后皇上独自在景泰殿里坐了大半天,最后却将证据全部压下,只是处置了参与涉案的那几个朝臣,全部斩首,并且禁止水流苏参与朝政的权利半年,以示惩戒。 水流觞原本也没指望皇上会因为这件事就废立太子。此次除掉了一批水流苏的党羽,那些人虽然官职不高,平常也不起眼,但全都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的人。狠拔了一把水流苏的羽毛,对这样的结果,水流觞感到很满意。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徐徐的暖风拂遍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带来一片生机盎然。 金银钱庄距离盛大的开业仪式,已过了一段时日,金碧辉煌的二层小楼就坐落在霍家的泊云钱庄对面。 泊云钱庄是传承了四代的老字号,从匾额到装潢全都带有一种古朴、沧桑又优雅的质感。而金银钱庄则与之相反,是完完全全地纸醉金迷的新型代表。 两家钱庄面对面而望,多少有点打擂台的意味。 最开始,霍文麟听说玲珑要开钱庄时,只是不屑地一笑,认为她是在借着幽王府的名头瞎胡搞。他这么想也无可厚非,泊云钱庄是水流国最大的钱庄,已经经营了快一个世纪了,无论是声望还是经营经验都是无可匹敌的。 玲珑承认,她计划开钱庄的确有和霍文麟叫板的意味。如今的水流国商界,幽王妃的声誉和财富完全可以与霍文麟各占半边天,她除了没有家族背景,其他的咬咬牙至少能跟霍文麟打个平手。 她到现在还惦记着水流国商业协会会长的位置,比起平淡的生活,她更喜欢在喜欢的领域越爬越高,所以商业协会会长的职位她势在必得。 要想竞争,就必须扳倒霍文麟。霍文麟现在有皇上撑腰,短时间内她动不了他,可她却能一点点削了他的所有枝叶。等到朝廷中风云变幻之际,她再找机会将他连根拔起。 这个时代的钱庄还并没有发展成后世的银行,现在的钱庄主要业务是进行金银铜钱和银票之间的兑换,以及银钱存储和流通,并不像后世那样衍生出很多理财产品和定存利息之类的。 这就是她制胜的关键。 无论哪个时代,除了高利贷,银行是融资的最好方式。 玲珑无论如何都要让金银钱庄蓬勃地发展下去,于是调来大量银钱用于周转。除了传统的银钱存取兑换,还给出了整存整取有利息可拿的承诺,并且推行了抵押贷款,还进行高利息的债券买卖,发展出不少财富衍生品,甚至还身兼当铺之职。[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0 通过大规模的宣传,金银钱庄的后盾是幽王府世人皆知。可那些新奇的存钱方式让人好奇之余,大部分都望而却步。玲珑并不泄气,登门拜访抓来了不少相熟的,积攒了第一批客户。 很快,金银钱庄的名号在贵族之间流传开来,没人嫌钱多,那些积蓄与其留在箱子里发霉,莫不如拿去以钱生钱。 一时间,金银钱庄声名大噪,甚至还有不少夫人媳妇偷偷地将嫁妆银子拿出来买债券存定期。 这头玲珑赚了个盆满钵满,那头泊云山庄愁云惨淡。泊云钱庄大总管苦着一张菊花似的老脸,锥心泣血地汇报道: “侯爷,不是老奴危言耸听,那金银钱庄才开了几个月,咱们钱庄的业务就下降了两成,不少主顾已经开始从咱们钱庄提银子拿到对面去存。金银钱庄的东家是幽王妃,背后有幽王府,如若任凭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假以时日,金银钱庄说不定会将咱们钱庄挤垮。” 霍文麟不语,只是嘴唇微抿,两眼紧紧地盯着桌面上那写着利润直线下降的账册,仿佛要看穿一个洞。森冷的寒意从周身散发出来,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让人不敢直视。 室内的其他人全部都大气不敢喘,纷纷低下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霍文麟啪地将账本合上,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刺耳,垂手而立的下人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哼,我还真是低估了她!”霍文麟冷冷一笑,站起身,大踏步走出书房,命人备车,离开侯府。 玲珑在金银钱庄的小账房里查了帐,比预想的还要好,心里不禁有点洋洋得意,也对玉黑玉白那两兄弟的办事能力产生了敬佩之心,只是简单地将经营模式给他们叙述一遍,就能进行得如此完美,不愧是从玉家出来的。 因为赚了钱,心情很舒畅。出了钱庄,正打算早点回家做两道菜给水流觞吃,繁华的大街上,一辆马车错过去后,钱庄对面的一名华服男子手持折扇缓缓而来,八字胡微翘,表情似笑非笑,狭长的眼深黑如潭,古井无波,让人无法窥探。 “恭喜幽王妃生意兴隆!”霍文麟大大咧咧地拱拱手,摆出一副非常热络的模样,说着非常诚挚的祝福。 玲珑却觉得他这个姿势很像传说中的黄鼠狼给鸡拜年,当下皮笑肉不笑地道: “乐安侯太客气了,希望能借侯爷的光,两家一同财源广进。” 霍文麟笑容可掬,扫了一眼头顶金银钱庄的招牌,眼眸闪了闪,无比诚恳地道: “霍家经营钱庄已有四代,自认为经营手段无人能敌,直到幽王妃的钱庄开业之后,在下和族里的人才意识到过去不过是一叶障目,幽王妃的经营手法让在下汗颜。” “侯爷严重了,雕虫小技,不过是妇道人家的突发奇想罢了,上不了台面的。”玲珑敛眉浅笑,不动声色地等着看他想干什么。 “幽王妃的谦虚令在下汗颜。在下有关于钱庄的事想与幽王妃商议,不知幽王妃可否抽出时间与在下谈一谈。”霍文麟语气恭谨。 有时候玲珑很佩服霍文麟,一个没落大族内新崛起的商业天才,不仅能力出众,关键是喜怒不形于色,且能屈能伸。他明明看不起玲珑,却能将鄙夷放在心里,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若不是玲珑天生敏感,恐怕会一直以为霍文麟是个好人。 他是从冷言冷语、嘲讽挖苦中一路闯出来的,为了利益他可以向任何人低头。他从来不效忠任何人,只效忠于利益。像这种如此纯粹谋求利益的人,也是挺特别的。 “本妃不认为关于钱庄上的事和侯爷有话题可谈,不如侯爷先透露一两句,你想谈什么?”[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0 霍文麟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常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已经习惯了商人间维持表面上和气的相处方式。他本以为再不济,陈玲珑也会将他请进门商谈,可得来的却是这么不留情面的一句。 但那面部变化也只是一秒钟,快得让人看不清。霍文麟笑了笑,道:“泊云钱庄愿意入四成股,与幽王妃共同经营金银钱庄。” 玲珑的笑容微敛,这要求出乎她的意料,不过细细想来,也情有可原。霍文麟无疑是看到了金银钱庄未来的发展,可泊云钱庄一是规模庞大,冒然改革资金会周转不开;二是,霍文麟虽是家主,却并非一手遮天,霍家的其他经营者未必能接受改变钱庄的经营模式。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改为以入股的方式参与。 玲珑虽然从其他地方调了大量的资金,但仅靠一人势单力薄。如果霍文麟肯注资,金银钱庄会比自己经营时发展得迅速,可是…… “这间钱庄我只是开着玩,并不打算太费心力,很抱歉让侯爷失望了,我没打算和其他人合作。” “幽王妃不再多考虑一下?”霍文麟狭长的眼微眯,明明在笑,可那笑却森寒阴冷,带着一股威胁和压迫力。 “不必了。本妃还有事,侯爷请自便。”玲珑和颜悦色地回答,礼貌地颔首,从他身边绕过去,径直上了马车。 霍文麟也不失望,半低下头,唇角微勾,一张俊秀的脸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阴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一章 血色风雨夜 ) 月光透过参差不齐的树梢,冰冷地倾泻在粼粼湖水之上。[.超多好看小说]百度搜索,树影下的茵茵绿草中,青衣公子长身玉立,眉目如画,温润如泉。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紫色的倩影婀娜而来。清澈的月光照射在她美丽的脸上,憔悴消瘦的瓜子脸不仅不嫌难看,反而让人心生爱怜。她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缓缓来到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云般诡谲的眸子空洞如死水,呆板地跪地,嗓音沉郁却动听: “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1 “起吧。”水流苏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皱皱眉,问,“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他心里正烦着,被皇上下了不许参政的禁令,又正赶上汛期已至,山南省发生了严重的洪灾。国库空虚没钱赈灾,水流觞那派的大臣在早朝上拼命怂恿皇上将他派去山南省募集赈灾款。 听起来好像是为了给他这个太子一个博取善名的机会,可实际上,山南省那些商贾全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没一个好相与的,就算他是太子,也别想从他们的兜里掏出半文钱。若是小玉还在,以小玉的威慑力募集钱款易如反掌,可没有小玉,他这个空有职权的皇族,人家根本不买账。 小玉…… 他的心微微惆怅,他现在真的后悔了。他为什么会和她走到那一步?他明明是爱她的,也不会有一个女人比她更爱他。有时候他会觉得,他就是一个混蛋,还是一个白痴的混蛋。 紫嫔望着他有些走神,那略显忧郁悲伤的眼神像针一样刺痛她的心。她知道他又想起玉美人了。自嘲地笑了笑,她半垂下头不忍再去看他伤感的神情,怕自己会更伤心。 明明已经不期待了不是么,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做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不是么,为什么她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心在痛。 “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发呆?”冷漠的一句彻底打断她的自怜。 冰冷的语气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中的自嘲更浓,定定神,她平静地汇报道: “殿下,因为最近皇上的身体不太好,有时神智会有些模糊,所以奴婢用了些药物作为辅助,终于从皇上口中探出了黑狼军团那枚兵符的所在。” “此话当真?”水流苏心下一喜,像是突然掌握了全世界一般地激动,漆黑的眼眸霎时变得璀璨耀眼,仿佛撒了一把碎钻。 “是。”紫嫔微笑着压下心中的涩然,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眼神望着他。那对媚人的眸子里有刻骨的爱意,有怜悯,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可惜水流苏正处在极度兴奋中,没有察觉。 “兵符究竟在什么地方?”他终于将神智从狂喜里拔出来,连忙追问。 “皇上说,那枚兵符他交给了云皇后,云皇后过世前将兵符留给了幽王殿下。皇上还说,这天下早晚是幽王殿下的,之所以封殿下为太子,是因为当时幽王殿下身体不好,皇上怕幽王殿下有危险,才刻意冷落他。多亏殿下除了烈王殿下,让幽王殿下再无后顾之忧。” 她每说一句,水流苏的心就像被重锤捶了一记。在一瞬间的心脏停止之后,全身血液以风速被寸寸冰封。他整个人如坠地狱,周围飘忽晦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乱跳的声音。 凝滞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可笑。他不顾一切地狂笑起来,声音刺耳,带着无尽的癫狂和悲凉: “哈哈哈!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水流觞的父皇!为什么?凭什么?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吗?我到底哪里不如水流觞,凭什么你要那么偏心?你一样,母后也一样,如果你们看我那么不顺眼,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他背过身去,两眼空洞地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好看的小说)森森的夜风席卷而过,天上的阴云被冰冷的风一点一点地聚拢,遮住了月亮。四周一片漆黑,可那漆黑却遮掩不住他凄凉的背影。 紫嫔的长发被风放肆地吹起,她像一根倔强的枯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目不交睫的美眸哀戚地望着他。宽大的袖口内,苍白的拳头紧紧攥着,尖锐的指甲已经将手心刺出血来。她全身的血液在呼应着他的悲伤,发出哀婉的低鸣。[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1 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她想抱紧他让他不要悲伤,可她不能。 凄清的风终于停止,水流苏奋力抑制住沸腾的血液,嘴唇里的血腥味道让他品尝到了浓浓的恨意。少顷,他闭上眼,语气苍白地说: “退下吧。” 紫嫔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屈了屈膝,最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带着满腔的悲戚转身,睫毛一眨,两行苍白的泪悄然滑落,无声地被风吹散…… 殿下,您可知道那年在兴隆府一眼万年。这一场情劫紫俏不悔,只望来生再也不要相见,愿殿下今后长乐无极、幸福安康…… 紫菱殿内空无一人。 紫嫔如扯线木偶一般,表情木然地走进院子,踏上台阶,推开大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外殿内,一张宽大的龙榻上,皇帝水流年身穿明黄色的龙袍端坐着,大拇指无意识地旋转着一枚碧翠的玉扳指。 她望了他一眼,心里不禁苦笑起来。 这个人到中年的男人,苍老的容貌,发福的身材,表面看上去就像一盏随时有可能熄灭的灯烛,可实际上那收放自如的凛冽杀气、时而浑浊时而清明的冷酷眼神…… 姜还是老的辣,太子殿下、幽王殿下,你们的对手究竟是谁,你们真的晓得吗? 她无力地垂下头,像一抹游魂似的跪倒在龙榻下,头顶传来低沉平和却能让人冷入骨髓的声音: “办好了?” “是。”紫嫔苍白地回答。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反应究竟是脱力的虚弱,还是即将解脱的轻松。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水流年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空气闷热,阴云压城,一场暴雨即将降临。正这样想着,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蓝森森的闪电,伴随着慑人的“咔嚓”声,那道闪电照亮了他的脸,将他青黄交错的沧桑容颜映衬得有些狰狞。 紫嫔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心头一凛,可是她没有动,任由一名始终在墙角当背景的御林军走到她身后。长剑出鞘的声音冰冷刺耳,她的血液有一瞬间的凝滞。她觉得可笑,残破的一生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死到临头,她居然还会害怕。 她没有逃,她也逃不了。皇上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是将计就计。现在,纵使她全部坦白也保不住性命,更何况她的死对皇上还有点小用。 皇家的男人,只有他们玩人,怎么可能会让人玩他们。 “噗嗤——” 利器插入心脏的声音,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寒光闪烁的长剑穿透自己的胸膛,森红的血顺着剑尖流下来,一滴,两滴…… 在倒地的一瞬间,她闭上了眼睛,事已如此,何必死不瞑目。 下辈子,不求富贵,只要幸福平安…… 窗外,瓢泼大雨从天而降。水流年站在窗前,深黑如夜的眼一瞬不瞬地望着黯淡无光的苍穹,轻轻呼吸,略带惆怅地道:[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1 “好久没有闻到血腥气了。” 王德海挽着拂尘,悄无声息地伺候在一旁,努力将自己变成一尊装饰用的盆景。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凛,连呼吸都放慢了。 “二十年前,紫微门之变,横尸遍地、血染朱墙。”水流年叹息似的喃喃道。话音刚落,又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映在他苍老的脸上,一闪即逝的青紫交错,十分瘆人。 王德海不由得想起二十几年前,先皇共八子,当年的夺位之争非常惨烈,其中最为惨烈的正是紫微门之变,皇上率兵一网打尽了他的四个兄弟,其中一个还是他的同母胞弟。 那场政变死伤无数,血流成河,血腥味数月不散,亡魂夜夜哀鸣。王德海亲历了那场厮杀,那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皇位是朕杀出来的,谁也夺不去!黄口小儿,不自量力!”水流年冷笑一声,阴鸷罩上苍老的面庞,狰狞得可怕。转身,他大步出了紫菱殿。 夹着雨滴的冷风从敞开的窗外吹进来,将王德海包围,他望着皇上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水流苏领旨前往山南省赈灾,纵使他心里再憎恨,在没有完全把握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玲珑得知他前去募集赈灾款,只是冷笑一声: “希望他能筹得到,否则太子之位就更危险了。” 盛夏,烈日炎炎,蝉鸣啾啾。 今年的京城奇热,玲珑在外屋的地上铺了毯子,给糯米穿了肚兜,涂了痱子粉,放在柔软的毯子上让她练习爬行。糯米爬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索性坐在毯子中央抱着玲珑给她做的小玩具啃,一边啃一边哈哈乐,乐得口水直流。 玲珑坐在一角,看着她莫名其妙地欢乐,觉得很搞笑。小糯米果然孝顺,这么点就懂得彩衣娱亲逗她娘开心。 豆荚喜欢得不得了,跪在糯米面前不厌其烦地教她说话。水流觞从外面进来,还穿着蓝色的蟒袍,看见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不由得心中温暖,温柔一笑,见牙不见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二章 添堵 ) 糯米见她爹回来,终于停止了啃玩具的大业,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挥舞着藕段似的小胳膊咿咿呀呀地叫唤着表示欢迎。/兴奋地又是叫又是笑,嘴里含糊不清地大吼着: “耶耶……耶耶……”她是在喊“爹爹”,却发音不准。一边喊,还一边十分欢乐地尖声大笑,小身子左摇右摆像只企鹅。 水流觞眼眸一亮,欢喜万分地坐过来一把抱起糯米:[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2 “小糯米,你说什么?再叫一次!” “耶耶……耶耶……”糯米吐着泡泡,甜甜地叫道。 水流觞简直笑开了花,玲珑能清楚地看到他背后出现了一大片菱形的水晶光芒,让他整个人都鲜亮起来,熠熠生辉。 “不对,糯米,你要叫‘父王’。”玲珑认真纠正。 糯米歪过头,大眼睛一眨一眨,不解地望着她,搞不清楚“父王”和“爹爹”有什么关系。 “叫‘父王’哪有叫‘爹爹’来得亲。”水流觞阳光灿烂地笑道,“糯米,来,再叫一声‘爹爹’!” “嗲!”糯米十分得意地大吼一声。 水流觞爽朗地大笑起来,一双大手将糯米举高。糯米在半空中晃荡着两只小短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爹爹,欢喜异常,咯咯咯地笑得更大声,尖锐又响亮。 水流觞开心地将糯米软软的小身子抱了一会儿,玲珑已经吩咐豆荚去给他端来一碗水果冰沙去去暑气。 糯米重新坐回毯子上继续啃玩具,水流觞接过冰碗大口地吃着,只觉得寒凉沁脾,舒爽畅快,笑着称赞道: “你这做得比宫里好多了,吃起来真凉快!” 玲珑抿嘴一笑。糯米在地上爬了一会儿,似乎很不满意,皱起眉头,扁着小嘴,忽然摇摇晃晃地要站立起来。玲珑惊异地盯着这一幕,心想这小家伙难道要从爬行动物进化成灵长类动物了? 哪知糯米只是屁股抬了抬,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就扑通一声跌坐回地面。她眼神迷茫地呆了一会儿,偏过头见玲珑正含笑盯着她,立刻扁起小嘴,露出一副欲哭不哭的可怜样子,表示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想从母亲身上寻求安慰。 等了一会儿,见玲珑没有要抱她的意思,扁嘴的弧度终于越来越大,紧接着仰起脸放声大哭起来。 一系列表情变化被她爹娘尽收眼底,水流觞哈哈大笑,伸手将糯米抱过来掂了掂。糯米本来就是干打雷不下雨,见有人哄她,立马很给面子地破涕而笑,对着她爹露出一张没牙的“血盆大口”。水流觞笑得更欢,索性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 “我已经给山南省去信了,我会保证水流苏此去一文钱也筹集不到。“玲珑冷笑着说,上挑的凤眸眯了眯。 水流觞眉梢带笑,陈玲珑的报复可不是能轻易化解的: “辛苦夫人了。” 玲珑微微一笑:“若小玉还在,轮不到我去干涉山南省的商界,可惜水流苏身边已经没有玉美人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2 “那个时候水流苏肯定是神志不清了,不然怎么会和玉美人闹得那么僵。傲慢地丢掉那么大一个筹码,他现在肯定做梦都在后悔。”水流觞不屑地嘲讽道,顿了顿,表情严肃起来,沉声说,“紫嫔昨夜被杀,死在了寝宫里。” 玲珑大吃一惊,宫妃往死不奇怪,可被光明正大地谋杀就很奇怪了。她狐疑地问:“被毒死的?” “被一剑从背后刺穿了心脏,和她一起死的还有她的贴身宫女邀月,据说邀月是服毒自尽。根据刑部的初步调查,认为紫嫔是被邀月杀害的。” “事有蹊跷。”玲珑迟疑了一会儿,大胆猜测。 水流觞抬头看了一眼她认真严肃的脸,笑道: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蹊跷。总有种预感,并非是普通的谋杀那么简单。” “皇上是什么反应?” “今早罢朝了。”水流觞浅笑回答,眼里却划过一抹不屑。 玲珑瞧了他一会儿,又想起早上忆画来汇报时说的话。 虽然当初事态紧急,她将沐阳府知府女儿送给她的信直接交给了水流苏,可这并不妨碍她产生怀疑。一个流落街头的女乞丐,突然出现在郊外,又突然被艳倾天下的姑娘捡到,临死前又将那么重要的信托人交给她,是该说这一切很凑巧呢,还是该说玲珑的人品太好,太容易让人相信了? 派忆画去查,结果发现,那个女乞丐在流落街头之前,曾有好长一段时间居住在京城内,居住的地点竟然是吏部尚书周大人的府邸。虽然深居简出,可曾有人看见她与吏部尚书府的大管家一同进出。 玲珑并不想做过多的联想,可众所周知,周大人的背后是皇上。那么,将那证据直接送给皇上不是更好么,怎么会在临死之前让人交给她?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她将自己的疑惑说给他听,水流觞沉默了下来,玲珑能很敏锐地捕捉到他情绪上那一闪即逝的压抑。停了停,她有些阴郁地问: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假若有一天,君父容不下你,你是会奋起反抗,还是束手投降?” 水流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带着勃发的怒气和凝聚成实质的滞血的寒意。即便是玲珑,在这目光下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语气冰冷地问。 坐在他膝盖上的糯米感受到了他强大的气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挣扎着回到毯子上,离他远远地躲在一旁,警惕地瞄了他一眼。 玲珑心中轻叹口气,她虽然不精通历史,可也明白皇家的父子亲情永远敌不过对权利的渴望。有些话她不得不说: “我从前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商业大族,家主才五十出头,两个已成年的儿子却已经为了争夺家主之位,明争暗斗不可开交。后来两个儿子斗得两败俱伤,那位家主却并不伤感,反而扶持了自己最小的儿子,花了十年时间亲自教养。等到家主百年之后,继承家主之位的是那个小儿子。” 顿了顿,她低声道: “两个儿子都以为对手是自己的兄弟,可他们却忘了,他们是在谋活人的位置。在权力争夺战里,即使是父子,也很难做到给予完全的信任,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不死不休。尤其是,踩着尸体爬到最高位置上的那个人,最难做到的就是完全信任一个人。” 水流觞的一张脸变得惨白,他不是不理解玲珑的意思,是他不愿意相信。他的童年很美好,那个人是曾经最疼爱他的父亲,他不会伤害他的父亲,他也不相信他的父亲会有伤害他的想法。[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2 玲珑理解他的复杂心情,前世她缺乏亲情不懂得信任,可今生有了陈关飞夫妇和敏豪,她多少也能明白些。如果有一天陈关飞或潘婷伤害了她,她也会很难接受。 可她必须帮水流觞筑一层心墙。父子相残不发生最好,可若真的发生了,她不想让他伤心,更不想看着他因为一时的打击而大意地死在皇权争夺战里。 即使她不愿这么残酷地去想,可大量事实证明,在皇位面前,亲情连个p都不算!水流烈那个炮灰就是个例子! 水流觞不得不争,水流苏亦然。就算他们俩脑子一抽全都放弃了争夺,在水流年在世时能保住性命,可一旦新帝登位,首当其冲要除掉的就是这两个皇后的嫡子。 不想死就得争,这是一种刺激、无奈又热血沸腾的人生! 他的脸色很难看,让她有一丝不忍,室内一时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闷。不久,他借口有事出去了。玲珑见此,不由得有些后悔不该给他添堵,可后来想想这些话她明明想到了早晚要说,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遭遇危险。 抱过同样敛起眉毛的糯米,不理她的抗议搓面团似的揉来揉去,她在心里轻叹口气。 山南省。 水流苏带着一身恶心的疫区病菌风尘仆仆地回到驿站,气急败坏地重重坐在椅子上。被官府派来伺候的小丫鬟被吓得大气不敢喘,战战兢兢地帮他倒了一杯茶。 水流苏剑眉紧锁,袖子下的拳头越攥越紧。灾情正在逐渐扩大,今天早上淮阳河的大堤再次出现缺口。难民的数量越来越多,松原县地区陆续有人感染瘟疫。如果不是及时抑制,疫情会大规模扩散,到时候整个山南省的百姓都会死光光! 他并不是担心那么多灾民的安危,而是一旦灾民大规模死亡,紧随而来的百姓暴动,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到那时,他肯定会为了那些难民赔掉这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苦涩难耐还带着一点腥味,辱没了他的舌尖。他想起这几天来,山南省那帮厚颜无耻的商贾们在他面前一个劲儿地哭穷,请客吃饭、阿谀奉承,可一旦谈到捐钱立刻噤声,摆出一副“我穷我可怜”的模样,偏偏他还不能明抢! 直到跟他相熟的商人秘密告诉他,这山南省最大的商人其实是幽王妃的手下,众商人全都以这位商人马首是瞻。别说商人们不想捐,就算是有想捐的人,幽王妃会让他们替太子殿下赚名声吗? 胸腔内的火越烧越旺,水流苏愤怒地将茶杯狠狠地砸在墙上,啪啦一声,杯子摔得粉碎。 小丫鬟脸色惨白,腿一软扑通跪地,瑟瑟发抖,涕泗横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三章 猜忌 ) 茗歌从门外进来,见到小丫鬟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自家主子则坐在玫瑰椅上眉头紧锁,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道: “还不快收拾了退下!” 小丫鬟浑身一颤,回过神来用袖子抹掉眼泪,急忙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也顾不得扎手,连滚带爬地跑了。/top/小说排行榜[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3 茗歌走上前,将一封信交给盛怒中的水流苏,道: “殿下,京城来信了。” 水流苏没好气地接过来,拆开,快速阅读。 信是绿泉寄来的,上面写了紫俏的死讯,经过秘密的调查,得出的结论是紫俏死于邀月之手。邀月之所以杀了紫俏,是因为紫俏记恨太子,暗中投靠了幽王,被邀月察觉后意图灭口。不料邀月也不是省油的灯,结果两败俱伤。 绿泉又附上两封书信作为证据,水流苏愤然地扫视了一遍那两封信,勃然大怒。那是紫俏和水流觞秘密来往的书信,上面的字迹虽然不是水流觞,可信纸一角水流觞的私印他看得清清楚! 他勃然大怒,狠狠地一拍桌子,面目狰狞,一字一顿地冷声道: “紫俏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 紫俏暗中投靠了水流觞,也就是说不知从何时起,她暗中透露给他的消息有假!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分不清楚,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却是水流觞!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太阳穴在怦怦乱跳。他不知道水流觞已经知道了他多少,他忽然有一种坠入深渊的感觉,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陷阱包围。他的心空荡荡的,忐忑不安…… “殿下,”茗歌开口道,“墨将军传来消息,朝中的大臣因为殿下到现在也没有募集到赈灾款,对殿下冷嘲热讽、百般埋怨,皇上也已经动怒了。” “知道了,退下吧。”水流苏无力地挥挥手,语气苍白地说。 茗歌躬身退了出去。水流苏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因为洪灾而有些泛潮的天花板。他忽然觉得很冷,冷到了骨子里。他拼命地强撑着不让自己打冷战,可是有一瞬间,他忽然很想念玉美人。 小玉,你可还好…… 小玉,我现在好累…… 东大街,商铺林立,人潮拥挤,热闹喧嚣。 玲珑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地往家走。她刚从寿安宫请安回来,老太后一大把年纪越来越爱絮叨,看见她也不给好脸色,一个劲儿地拿话挤兑她,明里暗里说她善妒、不贤良。 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意思,她生不出儿子,就应该给水流觞多多纳妾。她听得心烦,可又不得不按照规矩来给太后请安。 自从上次太后赏的那个宫女变成刺客后,太后就再也不敢往幽王府塞人了,可嘴却比从前更不留情面。好在玲珑心理素质好,直接拿她的话当放p。对待油盐不进的货,太后又不能真撕了她的脸,到最后估计被气到的是太后。 不过玲珑自己也知道,生不出长子是个**烦。现在糯米还不到一岁,还能挺上一段时间。可时间长了若没有个儿子堵住外人的嘴,日子总会不消停。[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3 尤其是最近水流觞正在有意无意地和她打冷战,原因自然是上次她的那番父子阴谋论剖析得太残酷了。或许他不是在跟她生气,而是在自己跟自己较劲。可他不怎么搭理她的确是事实。果然祸从口出,她感觉到她的婚姻似乎出现了点问题。 让你嘴贱!让你装大象!现在老公生气了吧! 想到这里,她幽幽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让她头疼的聒噪声音: “王妃姐姐!王妃姐姐!等等我!” 声落人到,橙粉色的身影飘进来,乌雅明珠一屁股重重坐在她身旁,端起桌上的凉茶大口灌进去,然后舒服地吁了口气。(.) 玲珑无语地看着她豪放的姿态:“不是跟你说,让你少出门么,外面不安全。” “王妃姐姐你比我母妃还啰嗦。”乌雅明珠扁扁嘴说。 “别拿我和你母亲比,我有那么老么?”玲珑面上露出几分不满,没好气地道,端起凉茶也灌了一杯。 “王妃姐姐,你去哪儿了?怎么脸色发青?”乌雅明珠笑吟吟地问,表情夸张地真挚。 玲珑有时候觉得她总喊她“王妃姐姐”其实是在气她,因为她讨厌这个称呼,所以乌雅明珠叫得乐此不疲。 “寿安宫。”玲珑直接忽略她无礼的后半句,回答。 “太后又要给王爷纳妾?”乌雅明珠激动地问,她那口吻不像是担心,倒像是幸灾乐祸。 玲珑不悦地白了她一眼。乌雅明珠碰了个软钉子,笑眯眯地摸摸鼻子道: “对了,我刚刚在东大街看见大公主和大驸马了,他们好像要去牡丹园游玩。” “是么?”玲珑心不在焉。花家的产业被查抄后,牡丹园自然也归入了皇家名下。从今年起,每年的牡丹园盛会照常进行。 “王妃姐姐,”乌雅明珠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问,“大公主和大驸马是不是没圆房?” “谁说的?”玲珑满头黑线。 “五公主。” 玲珑无语,什么时候采螺也这么八卦: “少浑说,不关你的事。你今天出府干什么呀?” “随便逛逛。”乌雅明珠忽然脸一红,低下头,脚尖在地上蹭了蹭。[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3 玲珑知道她是说假话,也不多问。乌雅明珠却没完没了,摆出一副同情的神态,悄声问: “王妃姐姐,你……和王爷吵架了?” 一语戳中她的心,玲珑瞪了她一眼。乌雅明珠急忙说: “我是听说王爷最近总是在书房。” “你少惦记我夫君!” “那也是我夫君!”乌雅明珠不服气地道。 “你又想被禁足?”玲珑冷睨了她一眼,沉声问。 乌雅明珠顿时蔫了下来,不满地嘟囔: “就会拿这招欺负我!” 玲珑懒得搭理她。盛夏里京城的大街上堵车严重,马车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回到王府。刚进了飒园,就有人报舅少爷来了。 皇上因为水流苏迟迟没有筹集到赈灾款,山南省的灾情越来越严重,终于在今日龙颜大怒,又听说山南省官匪勾结贪污赈灾物资,当即下旨让水流觞和敏豪一同前往山南省彻查并赈灾。 “姐,我已经查到那山南省知府是陈世美手下的人,只要拔了他顺藤摸瓜,我就能让陈世美死得很难看。”敏豪冷笑道,凝成实质的阴郁怒气带出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玲珑望着他仇恨的样子,蹙了蹙眉。她知道这么些年敏豪始终没有放下秦氏的死,他只是把恨埋在心里。她也不知道放任他去报仇对不对,毕竟陈世美是他的亲生父亲。当然了,若陈世美真贪赃枉法,那敏豪只是大义灭亲罢了。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走过来,久违地摸摸他的头: “你想报复坏人我不反对,但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也别为了报仇铤而走险,把自己赔进去。出门在外,多听你姐夫的。” “我知道了。”头顶传来熟悉的触感,敏豪心一热,笑说,“我这次去,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小螺儿已经怀有身孕,姐姐有空去看看她,别让她闷着。” 玲珑眼眸一亮,欢喜地问:“几个月了?” “昨晚刚诊出来,已经两个月了。” 玲珑百感交集,既喜出望外又略有惆怅。 没想到一眨眼敏豪就要当父亲了。在她心里,他的形象始终都停留在当年伤寒痊愈后,他以为她不要他了,在医馆的房间内无助地放声大哭时的模样,再和现在的样子重叠,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已经长大成人,有妻有子了。 她莫名地眼圈泛红,自豪地用力揉揉他的头,好小子!有你的! 夏季多雨。接近黄昏时分,气势恢宏的宫门外,守城兵身穿蓑衣表情肃穆地伫立在雄伟的朱墙下。 一辆低调华丽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门前的长街上,此时大雨滂沱,噼里啪啦的雨点犹如黄豆大小,打在地上溅起硕大的泡泡。这种恶劣的天气街上鲜少有行人,而一辆马车居然能锲而不舍地在这样的天气下,等候上半个时辰,就连装木头人的守城兵也不由得频频侧目。 侍棋密不透风地包裹着雨衣,十分苦闷地抱胸坐在车辕上。他是习武之人不怕淋雨,更何况身上的雨衣也不怕雨。可就这么傻乎乎地坐在雨里,接受守城兵像看傻蛋似的眼神,他还是浑身不自在。 终于,被浓密的雨帘掩映的朱红大门内,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迷蒙氤氲中。蓝色织金蟒袍,如风中的青松,英姿飒飒。 水流觞今天没穿蓑衣,后头的小太监打着伞给他遮雨。他虽然步履稳健,但却走得很快,眨眼间踏出宫门,看见门外停着一辆奇怪的马车,不由得愣了愣。 马车帘子忽然被掀开,接着,他看见自家媳妇穿着素淡的月白色滚银边褙子,撑着一把绘有泼墨山水的油纸伞从车上下来。乌云般的长发高高地挽起,鬓畔压了一朵粉色珠花。 水流觞意外地扬眉,眼眸亮晶晶地闪了闪。 有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朵在风雨中优雅摇曳的白莲花。不可否认,他的心在这时竟感受到了意外过后浓浓的欢喜。(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亲昵 ) 因为水流觞已经好几天没搭理她了,又远行在即,玲珑今天上赶着前来小意讨好,意图打破他自己跟自己较劲的僵硬气氛。/top/小说排行榜 含着温柔中带有三分羞涩的微笑,她撑着一把雅致的油纸伞走到他面前,中途还因为不熟悉穿高底靴差点摔倒,把水流觞吓了一跳。 其实她真是想多了,水流觞最近不搭理她,也不全是因为她说的那番有点大逆不道的话,他是因为近些天朝政确实繁忙,加上心里又有点乱糟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一想。[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4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他笑得明媚,在阴雨连绵的天气里亮闪闪的,如温润的阳光。 “你早上没带伞,我来接你。”玲珑见他心情还不错,很是庆幸,自然不会傻到再去提上次的事触他逆鳞,笑得有些狗腿。 “文华殿怎么可能没有伞。”水流觞哭笑不得。 玲珑的脸当时就有点黑,她可是好心好意来送伞的,他就算不觉得感动,至少也应该感激,可他居然嘲笑她…… 水流觞见她的脸色难看下来,当时就身体一僵,眨眨眼,连忙改口笑道: “夫人那么忙还能想着为夫,为夫甚是感动。夫人等很久了?” “没有。也就等了半个时辰,不算久。”玲珑眼一翻,没好气地说。 “等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让人进去找我?这么大的雨天,万一受寒了怎么办?”水流觞一听就急了,皱起眉头板着脸斥责。明明是斥责,语气却很温和,带着浓浓的担心。 坐在马车上装木头的侍棋不由得苦笑:王爷,坐在外边淋雨的是我好不好?王妃一直坐在马车里喝热茶,我却连口热水都没有! 玲珑心里偷着乐,心想派人进去找你,你不就不感动了。娘说了,夫妻间偶尔来点苦肉计也是种小情趣。当媳妇的不耍点小伎俩,将来也只会便宜那帮狐狸精。 现在想想,潘婷这番言论还是有点道理的。当下乐呵呵地将水流觞拉到自己的伞下,两人冒着大雨登上马车,坐在车厢里。豆荚递来热帕子,水流觞擦了擦脸,玲珑又捧上热茶。 水流觞有些受宠若惊地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今天这么乖巧。”他虽然不知道她这般殷勤为哪般,但也高高兴兴地接受了。 玲珑不答,只是抿嘴笑。豆荚这里伺候完了,披上雨衣到外头去陪着侍棋。 “小豪今天来了。” “下午时他和我说了,走之前要去见你一次。”水流觞放下茶杯,“我和他明早起程去山南。” “国库出赈灾款了吗?”不跳字。 “出了。户部东拼西凑,弄来了十万两银子,还有五万两换了粮食和药材。”水流觞笑意盎然地回答。 玲珑无语,十万两银子,送到山南省去连塞牙缝都不够,看来皇上全指着从各地商贾口袋里掏钱呢。虽然在山南省附近,玲珑明面上暗地里的商号不少,可她真的不愿意往外掏太多。水流觞用钱的地方太多,她要周转的地方也太多,这个节骨眼上确实不宜装大方。[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4 她本以为摆了水流苏一道,之后不管皇上另外派个谁,肯定会从国库掏钱。她自己再以商人的名义随便捐出来点,勉勉强强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皇上居然派出了水流觞和敏豪,这场募捐活动任重而道远,需要她的时候恐怕不少。 “不如拉乐安侯下水吧?不少字”她阴恻恻地笑道。 “乐安侯这次跑不了,今天早朝的时候那帮大臣两眼冒绿光,就差扒了乐安侯的一层皮。乐安侯这会儿肯定在家咬牙切齿摔盘子呢,他被父皇下了死令,让他尽快筹集三十万两银子。” 玲珑笑得更加阳光灿烂,最近几天,霍文麟经常小打小闹给她的钱庄添堵,这下让他捐钱,那个守财奴还不得半年睡不着觉。她一下子觉得霍文麟成了她的难兄难弟,今后看见他,估计也会和颜悦色上三分,说不定还会觉得霍文麟长得很可爱。 让霍文麟吃瘪,水流觞的心情似乎也很好,笑说:“难得出来一次,绕道去灯笼椒吃碗酸辣粉吧。”说着敲敲车壁,“去灯笼椒。” 玲珑笑了笑,心中虽然担忧山南省此时正在闹瘟疫,可她没办法拦他,也拦不住他,只能压下担心,装作和平常一样,仿佛他只是出去郊游。顿了顿,她有些忧心地道: “小豪和我说他要去调查山南省知府,山南省知府是陈世美的门生,他想把两人一块儿拉下马。我不知道他这样是不是太冒失了,你若觉得不行就拦着他,仇什么时候都能报,把自己赔进去就不值当了。” 水流觞悄无声息地圈住她的腰,听着雨滴击打车篷的清脆声音,温声笑道: “这件事我知道。你放心好了,陈世美蹦跶不了多久,早几年是没时间处理他,没想到他却越来越大胆。他运气好,却才大志疏,他自己还没意识到,没有潘家的庇护,他就是个跳梁小丑。水流苏都自顾不暇了,他也该让出位置了。” 玲珑这才微微放心,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豆荚的声音: “王爷,王妃,灯笼椒到了。” “把车停在道边,你去买碗酸辣粉,然后和侍棋进去避避雨吧。”水流觞含笑吩咐。 站在雨里的豆荚张口结舌,难道要在马车里吃?幽王府的马车再好,也比不上灯笼椒的豪华包厢吧?不少字 她还在发怔,侍棋已经将她拉进酒楼买酸辣粉了。 别说豆荚,连玲珑也很吃惊,面露异色,问:“不进去吗? “里面哪有这里好。”水流觞笑眯眯地扫了一眼车内简约优雅的装饰,顺手拉拉一旁的鸦青色流苏。 因为雨大,酒楼里客人稀少,大街上更是鬼影难寻,所以即使马车停在大街上,也没人觉得挡路。侍棋心疼自家娘子,将豆荚安置在大堂里等着吃饭,自己很快便将酸辣粉端了出来。怕被雨水浇湿,他特地要了个食盒,爬上马车送进来。 水流觞接过来,满意地笑了笑,难得促狭一句: “行了,你也进去跟你母亲子吃两碗去去雨气,亲近亲近。” 好在侍棋脸皮厚,只是嘿嘿傻笑,露出两行白牙,一溜烟下去,扣上马车门,免得潲雨。 水流觞兴致高涨地打开食盒,里面整齐地放着两碗热腾腾红艳艳的酸辣粉,散发着极刺激人食欲的香气。玲珑刚要伸手,他却重新将她困住,圈着她纤细的身子,一手端着酸辣粉,一手拿着筷子,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透明晶亮的粉,送到她嘴边。 “我自己吃就好了。”她眉梢跳了跳,有些不自在地讪讪笑说。不是她不懂情趣,而是他的喂食技术实在太差。[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4 上次他去云翎玉家,看见云翎玉正喂自己媳妇喝鸡汤。西凤谣又有了身孕,胃口不大好,云翎玉偶尔喂喂表示自己比较关心也无可厚非。可水流觞看在眼里,却忽然觉得手痒痒。回到家,心血来潮非要喂玲珑喝汤,结果一碗汤有大半碗让她的衣服给吃了,她还险些被烫伤。 “咱们吃一碗,也亲近亲近。”他笑嘻嘻地说,仿佛明白她的小心思,“放心,我会很小心。” 玲珑哭笑不得,面上颇有几分无奈,张开嘴,将红通通的酸辣粉吃进去。水流觞眉眼带笑,又夹了一筷子自己吃进去。 于是,马车外大雨瓢泼,马车内温暖如春。两碗酸辣粉,两人一人一口,慢悠悠地相互喂食完。这次水流觞的技术还不错,两碗酸辣粉他只掉了两筷子,将她价值千两的雪蚕天丝染了两大块的油渍,一块蘑菇形,一块茶花形,十分有艺术感。 玲珑欲哭无泪,水流觞却毫不愧疚地嘿嘿偷笑。 水流觞带着敏豪前往山南省赈灾,别说采螺泪眼汪汪心有不舍,就连玲珑也十分担心。这担心更是在他启程的早上全暴露出来了,一张嘴像机关枪似的,从刚睁眼睛就开始唠叨:让他注意安全,别去危险的地方。尤其是疫区千万别去,一定要遵照御医的指点喝预防疫病的草药,不可以图省事逞强。 若是别人听见这车轱辘话早就一巴掌把她拍飞了,连冰块脸司书都不耐烦,奈何水流觞脾气好,笑呵呵地听一句答应一句。直到玲珑唠叨满意了,没话唠叨了,他才笑眯眯地带着一双早已经嗡嗡响的耳朵,上马离家。 一直策马狂奔到南城门,他才无语地按摩了一下不断耳鸣的耳朵,眼里写满了纠结。司书见状,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山南省的暴雨并没有影响到京城的心情,喧嚣的都城仍旧一如既往地繁花似锦,毕竟山南省与这儿相隔十万八千里。 玲珑私底下给山南省附近相熟的富商们写了几封信,早已经发出去了。水流觞走之前,她也私下里给他带了一批赈灾物资。虽然偶尔她会很担心他会不会身先士卒跑到疫区,可别感染了瘟疫,可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 好在因为是盛夏,阳光明媚的天气很适合聚会。西风瑾怀着身子窝在家里浑身不自在,经常带着蔚哥儿和曦姐儿跑来蹭饭,有时候干脆宿在王府里。 蔚哥儿和曦姐儿越长越漂亮,不愧是云翎玉和西凤谣这对俊男美女的优良结晶。可抛开长相,这对龙凤胎的性格实在让人纠结,不哭不闹常发呆。 发呆也是一门艺术,有的人呆起来让人觉得很二,可这对兄妹俩呆起来,却能给人一种正在思考天下大事的哲人之感。而且越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越会让人感觉他们的思想很有深度。 云翎玉得意洋洋,逢人便说,他的这两个孩子将来肯定能成为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聪明绝顶的旷世大儒。 当然,他每次这么说,不熟的会口是心非地恭维,熟的直接甩给他俩白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五章 父女乐 ) 一转眼到了八月。使用阅,完全无广告! 山南省终于陆续传来消息,暴雨逐渐停止,堤坝也重新修好,疫情也控制住了。这次山南省的水灾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大量良田被破坏,当地的航运业也受到严重的影响,更别提后期的瘟疫造成大量百姓死亡。 水流觞先斩后奏抄了山南省知府的家,连带着也揪出了山南省布政使监察不严,革职查办。回京后,水流觞上折子弹劾工部尚书陈世美贪赃枉法、克扣修筑堤坝的银款,是此次山南省洪灾的罪魁祸首,并出示了从山南省知府家查抄出来的信件。[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5 陈世美两腿发软,跪下来以头抢地,大呼冤枉。敏豪又示意御史台丛御史又参一本,弹劾陈世美在担任工部尚书期间,贪污受贿各种朝廷拨款总共一千万两。 皇上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将陈世美收押,并查抄工部尚书府。 玲珑对这些事毫不关心,只是觉得水流觞这次从山南省回来,憔悴得可以。想起当他刚回到家的时候,风尘仆仆,面色发青,两眼都能溢出血来,胡子拉碴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从哪里来的流浪汉。 当时糯米正站在学步车里啃着苹果磨牙床,她要长牙了,最近比从前还能闹腾。听到脚步声,好奇地回过头,却看见一个络腮胡汉子正两眼冒光地瞪着她,笑容诡异地对着她伸出手…… 不得不说糯米是标准的外貌协会,水流觞此时明明是满眼慈爱,欢天喜地对她伸出手,可就因为他看上去太难看,被小姑娘误以为是变态怪蜀黍过来绑架她,当时就扬起脖子,吼叫着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响,一时间整个幽王府鸟雀纷飞,暗卫们吓得差点从树上跌下来。 玲珑大惊失色,还以为怎么了,从屋里跑出来一看,水流觞正十分恶趣味地抱着糯米,用胡子扎她柔嫩的苹果脸。刚刚接到消息知道他已经进城,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糯米被像只面团似的搓来搓去,气得又是踢又是踹,一双小拳头拼命地挥舞,嚎得更大声。 玲珑只觉得一群飞鸟从头顶飘过,无奈地抚额,看着欺负女儿正起劲的水流觞爽朗地哈哈大笑,更是无语,上前两步把孩子抱回来: “快进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吧,累得都快脱相了,还有精力跟孩子闹!顺便把胡子刮刮,看你把孩子吓得!” “很吓人吗?”不跳字。水流觞无辜地摸摸下巴,“这一路上遇到的大姑娘小媳妇全看我,有的都撞树了还看呢,我一直觉得是这胡子的魅力,你不这么觉得?” “不觉得。”玲珑一字一顿地回答,一巴掌推开他凑近的脸。 “轻点!真粗暴!”水流觞爱惜地揉揉自己的脸,笑眯眯地问,“你说我今后留胡子好不好?” “等你七十岁再说吧。老大爷,洗澡水已经备好了,您能先把您这身行头换下来吗?奴家怕等会儿有不知道的暗卫把您错认成擅闯王府的变态。”玲珑颠着挂着两泡眼泪、警惕地盯着水流觞的糯米,笑容可掬地道。 水流觞在她的额头中央弹了一下,眉眼带笑:“狠心的女人!居然敢嫌弃你夫君!还有你这丫头,居然不认得你亲爹!” 糯米欲哭不哭,扁着小嘴,像只警惕的小兔子似的表情萌翻了水流觞,顺手在小丫头的脑壳上轻敲了一记。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本来已经停止抽噎的糯米小嘴一咧,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玲珑狠拍了水流觞一把,将他推进浴室里。 水流觞自从离宫进了军营,就很少让人伺候。后来跟玲珑成亲,知道她也不喜丫鬟事事伺候。来到浴室里,干净的衣服已经备下,汉白玉池子里香烟渺渺,热气蒸腾。 他迅速脱了衣服,缩在热雾氤氲的池水里,百合花的香味传入鼻管,有稳定心神的作用。[.超多好看小说]他知道这水里定是放了她蒸馏出来的精油,不由得舒服地轻叹一声。 山南省的条件很差,除了最开始募集赈灾款时住在城里,条件能好一点。到后来在大坝上一呆就是几天,再后来前往疫区帮助控制疫情,别说洗澡刮胡子了,就连换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5 他现在这身衣服还是临回来前新换的。回程同样很赶,就怕陈世美提前收到消息做准备,他这次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更何况,再过几日就是糯米的生辰了,他还想看着那小丫头抓周呢。 疲惫的身体被带着花香的热水浸泡着,他惬意地闭上眼睛。就在这时,一双纤细的手温柔地帮他按摩着太阳穴,轻重缓急,力道掌握得很合适,让他忍不住舒服得叹了口气,微笑道: “还是回家好!” 玲珑莞尔一笑。 水流觞不知不觉在浴池里睡着了,玲珑帮他擦洗过身体,顺便刮刮胡子,才叫醒他。他半睡半醒地从水池出来,张开双臂让她擦干。玲珑看着他迷糊的样子,哭笑不得,拿了浴巾给他擦干身体,又绞干头发。水流觞就迷迷糊糊地回到卧室,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也许是太累了,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朦胧中,忽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处仿佛压了一块巨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蠕动了一下,可那块巨石不仅没有消失,还发出咯咯咯的奸笑声。 “啪嗒――”有什么湿乎乎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那笑声更尖锐,更响亮,仿佛开心至极。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眨了眨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圆脸,粉嫩粉嫩的像只小苹果。 一双圆圆大大的葡萄眼水汪汪地注视着他,见他睁开眼看向她,高高兴兴地坐在他胸前手舞足蹈。红润的小嘴咧得老大,露出两颗已经冒尖的乳牙。滴在他脸上的正是她流出来的口水。 尖锐的笑声正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的,明明很刺耳,水流觞却觉得像黄莺出谷般动听。 “我们家的小美人儿,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水流觞坐起身,将她抱过来,高高地颠了两下,又和她顶了顶脑门,惹得糯米笑得更欢乐,小拳头乱挥,口水流得更欢。 水流觞笑眯眯地用小围兜给她擦了擦,唤道:“来人!” 豆荚带着豆萁和豆浆鱼贯而入,各司其职摆饭的摆饭,打水的打水。水流觞将糯米交给豆荚,洗了把脸,问: “王妃呢?” 豆荚正笑盈盈地逗糯米玩,闻言,答道: “王妃和五公主出去逛街了,临走前说让王爷醒来把饭吃了,如果王爷不出去的话,就带带小郡主。” “知道了,下去吧。”水流觞接过糯米坐在桌前,桌上香喷喷的桂花南瓜粥和色彩缤纷的四道小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糯米坐在父亲怀里,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南瓜粥冒出的热气,鼻尖耸了耸,眼看着他舀起一勺,口水横流。水流觞觉得好笑,将勺子一点一点地移向糯米,居然听见她吞咽了一下。恶趣味横生,他很缺德地将勺子划了一个弧,直接塞进自己嘴里。 糯米茫然地盯着他,好一会儿,终于明白她被她爹给耍了,恼羞成怒,皱起眉,扁着嘴就要放声大嚎。水流觞哈哈笑,急忙又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糯米不哭了,很满意地将粥吞进去,吧唧吧唧嘴,意思是味道不错! 陈世美被判了秋后问斩,家产充公。 玲珑和采螺去东大街的锦绣坊买了些用于做婴儿内衣和尿布的轻软布料。采螺大概是在家闷太久也担心太久了,如今敏豪归来,她心里的大石头放下,坐在马车上开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像只出了笼的麻雀。[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5 玲珑也没敢拉她去太拥挤的地方,买完东西去酒楼吃过午饭,刚要回家,还没来得及上马车,忽然,旁边的胡同里钻出来一个人,噌地穿过人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玲珑扑来。 此人速度飞快,两旁的侍卫吓得脸色一变,慌忙拔刀挡在王妃和公主面前。 来人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身穿大红色什锦妆花褙子,发髻散乱面容憔悴。扑通一声跪倒在玲珑面前,磕着头大哭起来: “王妃,民妇求求您,民妇求求您救救我家老爷!王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家老爷一条生路吧!” 玲珑凤眸眯了眯,冷笑道:“陈夫人,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妇人抬起头,即使人到中年,面露苦情之色,可那张妩媚的脸依旧风韵犹存。此人正是陈世美的夫人潘氏。 潘氏声泪俱下,满脸泪痕,看上去极为可怜: “王妃,我知道你恨我,可老爷是您和敏少爷的亲生父亲!亲生父亲落难,你可不能冷眼旁观呐!就算他对不起你,可他也是你的生身父亲!俗话说血浓于水,就算是为了你母亲,你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陈家败落,看着你父亲那么大年纪惨死在狱中!民妇求求您,救救你的亲生父亲吧!” 玲珑眉梢一挑,她还真低估了潘氏,经历娘家败落、女儿惨死,家产被查抄,她居然还能演出这么苦情的戏,哭得简直比窦娥还惨,果然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已经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舆论总是同情弱者,而潘氏此时所表现出来的凄苦正是弱者的招牌神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六章 抓周 ) 采螺已经被吓傻了,紧紧地抓着玲珑的胳膊不放。(.好看的小说)/top/小说排行榜 玲珑哭笑不得,不紧不慢地说: “陈夫人,你这是什么说法?就算我父亲和陈大人是同宗,你也不能乱攀亲戚,你这么做把我父亲置于何地?我父亲现在正好好地在清河坊开棋院,你这么诅咒他,不怕遭天打雷劈吗?”不跳字。[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6 潘氏袖子下的拳头握紧,她本以为提起往事,陈玲珑一定会为自己死去的娘抱不平,愤慨激昂地反驳,那样明天全京城就会知道,陈玲珑和陈敏豪是陈世美的亲生儿子。 只要让别人知道,陈敏豪是为了复仇才将父亲送上断头台,陈玲珑借用幽王府的名义帮忙推波助澜,说这不是以权谋私谁相信!到了那时,陈世美的案子定会有转机,幽王府也会被重重打击! 她哪里想到,陈世美犯案证据确凿,就算底子被翻出来,陈玲珑姐弟也不过是大义灭亲。在这个时代,大义灭亲是广受赞扬的。她更没想到的是,陈玲珑居然能这么平静地撇清关系。 “王妃,你父亲……”潘婷不甘心,还要嚎哭。 “陈夫人!”玲珑忽然柳眉一竖,厉声喝道,“因为陈尚书贪污修筑堤坝的公款,造成这次山南省洪灾死了五万人,证据确凿,没全家问斩是皇上仁慈!实话告诉你,跟你们同宗是我的耻辱!本王妃同情你先丧女后丧夫神志不清,这次胡言乱语我不计较,可再有下次,别怪本王妃不给你留体面!来人,送陈夫人回去!” 两名侍卫出列,连拖带拽。潘氏不甘心地放声大吼道: “放开我!陈玲珑,你要眼看着你爹被斩首吗?你这个不孝女,你不是人!你良心被狗吃了!你这个冷血的贱人!跟你母亲一样都是个贱人!都是贱人!” 两个侍卫一听她敢辱骂王妃,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点了她的穴道让她闭上嘴,像拉着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拖走了。(.) 围观的百姓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关于工部尚书被革职问斩的消息,也都有耳闻,早就听说山南省的水灾是因为陈世美克扣大坝的建筑款。虽然不知道陈世美究竟是被谁给拉下来的,可老百姓向来对贪官深恶痛绝,对那个丈夫犯了事,还敢涎着脸求走后门的女人更是憎恨。指指点点,叫骂不休,还有扔鸡蛋的! 潘氏瞪着一对牛铃大的眼睛,死死地恶狠狠地盯着玲珑,仿佛要用眼神将她撕碎。玲珑不屑一顾,拉着采螺登上马车回府。 敏豪从妻子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勃然大怒,私底下派人将潘氏赶出京城,任其自生自灭,再也不许回京。 潘婷的娘家当初还留有一些被贬为庶民的亲戚,可她从前连接济都不肯,陈家被充公后,根本没人收留她。她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厚道的亲戚家有个栖身之地,现在却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地被赶出京城,只能靠乞讨过日,十分凄惨。 陈世美下台后,玲珑心里忐忑地思考着,敏豪会不会接任工部尚书的位置。可敏豪的资历的确不适合担任尚书之位,而且皇上恐怕会安置上自己的人手。 让她没想到的是,继任工部尚书的竟然是霍文麒。他是霍文麟的堂兄,也是霍家偏枝的嫡长子,之前一直担任通政使司的左参议。他年近四十,参加过科举,为人低调,在此之前几乎没人注意他。 霍家参政的很少,而且基本上都是外地官员,在京中任职的只有两个:一个在京兆府下当小官,另一个就是霍文麒了。 霍家还真是逮到机会就崛起! 玲珑开始准备起糯米的抓周。 最近的朝中局势因为皇上的震怒和对太子的失望而有些紧张,太子前去赈灾一分钱没筹集到,皇上不满之下,开始有了要废太子的暗示。之后又听说皇上因为过于劳累,身体不太好。再加上灾区刚刚好转,是以幽王府也不敢把糯米的周岁生日搞得太大。 但该有的热闹要有,该请的人还是要请,该有的礼仪更是一个不能少。用水流觞的话说,今天是为了能给孩子一个吉利的好兆头,关系到未来呢。[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6 邀请了一些文武百官,也摆了简单的筵席。 各府都费足了心思送上贺礼,虽然只是个郡主,但这一年来全京城都知道幽王殿下是多么重视这个小郡主,自然不敢怠慢,送的礼物都够攒齐糯米的嫁妆。 皇上太后也派人赐了不薄的贺礼。 陈关飞夫妇送了两只智慧法师开过光的吉祥如意护身符。据说要求得这只护身符,必须要一百八十级台阶一步一叩首,且要在天亮之前到达万佛寺正殿,才算与佛有缘,才能拿到护身符。 玲珑自然知道这东西的贵重程度,不是贵在材料而是贵在心意,不由得感动得眼眶一红。 敏豪作为孩子舅舅,送了糯米一套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孤本藏书,价值千金;采螺则送了一盒打磨得非常光润耀眼的各色宝石,数量不少,若要用这些宝石每年做首饰,至少能做到出嫁以后。 玉霜天送了一柄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锋利匕首,据说是当年打匈奴国时,从匈奴王子的大帐里顺回来的。 最令人吃惊的是水凝蕊的礼物,居然是那架传承千年的上古乐器绿绮琴。绿绮琴是水流国开国时收入国库的,后来水流年登基,云霓裳封后,云霓裳琴艺双绝,绿绮琴就被水流年送给她当做册封贺礼,还成了一段佳话。 水凝蕊出生后,云霓裳将绿绮琴送给水凝蕊,现在水凝蕊又将绿绮琴送给糯米。 玲珑自然知道这是给糯米提身价,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感激。 云翎玉和西凤谣送了一对蓝田玉佩,绝世美玉,精细雕工,价值不菲。乌雅明珠送了一条用珍稀兽骨制成的项链,上面刻着夜郎国宗教特有的福咒。 西凤谣半开玩笑地说,要给糯米和她家蔚哥儿定娃娃亲。玲珑还没说话,水流觞坚决反对,话里话外的意思,嫌弃云翎玉他们家的蔚哥儿就是个只会发呆的二货。 仿佛为了证实他的观点是正确的,众人的目光移到蔚哥儿身上。糯米、蔚哥儿和曦姐儿很亲香地坐在一起,糯米这个人来疯见今天人多,比往常更欢乐,兴奋地挥舞着小巴掌,十分有节奏地拍着蔚哥儿剃成葫芦形的脑壳。一边拍一边哈哈笑,时不时还手舞足蹈一番。 而蔚哥儿连屁股都不肯挪,也不哭,只是翻了个白眼表达自己的不屑,就继续盯着前方的一盆绿云,摆出一副正在思考天下苍生的哲人表情。 水流觞看不起地扁扁嘴,心想二货就是二货! 云翎玉不干了,非说他们家蔚哥儿是天生的旷世大儒,不跟糯米一般见识是大度,还说糯米天生就是个母老虎。 于是两人一语不合,吵了起来。 玲珑见女儿使劲拍蔚哥儿脑壳,觉得过意不去,忙将她抱起来。糯米却不依,不让拍就放声大嚎。西凤谣喜欢糯米,非常大方地说,没事,拍吧,拍拍更健康。 玲珑满头黑线,对蔚哥儿有这样一个大度的妈深表同情。 糯米嚎了一阵,见她娘还是不肯放下她,觉得干嚎没用,也不出声了,只是不爽地扁扁嘴。突然,一抹大红色的身影亮了她的眼,她开心地向那抹红色的身影挣扎而去。 玲珑哭笑不得,糯米怎么那么喜欢西风瑾! 西风瑾老远就看见糯米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天丝裙子,身上挂满了黄金长命锁,粉妆玉琢、眉黛唇红,像年画里雪堆出来一般的福娃娃。亮闪闪的大眼睛牢牢地锁住他,挥舞着小手大声和他打招呼,生怕他会看不见她似的。[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6 一颗多病多愁的心柔软的仿佛要融化了,他快走两步上前来,温柔地笑道:“小糯米,生辰快乐!”送了一只百宝箱。 十足的百宝箱,紫檀木做的匣子,总共三层:第一层是各种金银首饰;第二层是各色美玉翡翠;第三层是还没有加工的珍珠钻石。随便拿出来一样,都够普通人家活一辈子的。 云翎玉眼都直了,收起折扇,手搭上西风瑾的肩膀,惊叹: “西风瑾,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钱!” 水流觞的脸黑了,有大叔讨好他女儿,他女儿居然还喜欢那个大叔胜过自己的亲爹。就算他不想承认,可他的确酸得直冒泡。 西风瑾依旧笑容淡淡,西凤谣却两眼冒金星: “哥……哥哥,这……这不是奶奶送给你的吗?”不跳字。 “这些都是金银首饰,我一个男人留着也没用,又没人好送,不如送给小糯米当嫁妆。难得小糯米和我这么投缘。”西风瑾微笑道,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给糯米抓着玩。 水流觞脸黑如墨,恨不得一巴掌将西风瑾拍到爪哇国,再也别出现在他面前! 抓周开始! 大厅里摆好长桌,巨大的桌子上堆满了书画琴棋、笔墨纸砚、算盘钱币、胭脂绣样、首饰花朵、吃食玩具、锅铲勺子、剪刀尺子,还有……哪个混蛋把酒坛子也摆上了! 糯米被放在桌上,所有人齐齐围上来,满怀期待地望着她。那些亮闪闪恍若镭射光的眼神让糯米一脸茫然,直到一直紧张的水流觞急了,满眼激动地催促道: “糯米,快抓呀,喜欢哪个抓哪个!快抓!” 也不知糯米是不是真明白了,总之张开大嘴对她着爹乐了一下,手脚并用开始往前爬。 水流觞心情舒畅,闺女果然跟他心有灵犀!不愧是他的种!得意洋洋地瞪了西风瑾一眼。 玲珑望见他幼稚的样子,哭笑不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七章 栽赃嫁祸夜 ) 糯米带着大大的笑容,欢乐地爬啊爬,随手抓起一本《千字文》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又放到嘴边咬了咬。(.好看的小说)百度搜索,立刻有人谄媚道: “小郡主将来一定是举国闻名的才女!” 糯米循声望去,见那人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像好人,立刻嫌弃地白了他一眼,随手将《千字文》扔一边去,爬得飞快。[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7 那人被小郡主盯了一眼,不由得喉咙一噎。他怎么感觉自己刚刚被鄙视了?可小郡主才一岁,哪懂得什么是鄙视?肯定是他眼花了!对!肯定这样!他自我安慰了一番,继续笑容满面。 水流觞同情地看了那人一眼,被小孩子鄙视了还能笑得出来,不愧是在官场上混过的! 糯米东一脚踹掉锅铲,西一脚蹬走绣样,左手扔掉围棋,右手甩开胭脂盒,一路匍匐到小木剑前,举起来好奇地挥舞了两下。又有人连忙狗腿: “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话还没说完,糯米随手一甩,那把剑凌空而至,正落在说话人面前,把那人吓得腿一软,要不是扶住了一旁的凳子,定会摔倒。 水流觞心下暗爽,虎父无犬女,一点没错! 糯米拿起一本琴谱,认真地翻开看了两眼。采螺欣喜地手一拍: “糯米喜欢琴,大皇姐的绿绮琴后继有人了!” 水凝蕊高兴地说:“等糯米能弹琴了,我亲自教导她。” 刺啦!糯米忽然两手一扯,好好的琴谱被她撕成一条一条。再大吼一声往上一扬,破碎的纸张雪片般地飘落下来,纷纷扬扬地落在糯米身上,逗得她哈哈大笑。 周围寂静无声,玲珑抚额,水凝蕊和采螺眼睛都直了。 水凝蕊喃喃道:“幸好只是普通琴谱,不是孤本。” 糯米坐在一堆物件儿中间,东抓抓西扒扒,再抬起头茫然四顾。[]忽然,大大的眼睛闪烁起星光,快爬几步一把抓起金算盘,又将一大把金子全都划拉到自己身前抱住。 乌雅明珠嬉笑一声:“糯米和她娘一样是个财迷!” 玲珑白了她一眼,心里却很得意,自己的女儿将来接手自己的产业,的确是件好事。然而她还没得意完,糯米将拨弄了一阵的算盘放到嘴边咬了咬,硌了她柔软的牙床。她怒不可遏,小脸气鼓鼓的,发脾气扔了算盘,蹬了金子,然后坐在桌子中央不动了。 众人疑惑不解,玲珑暗自心急,想开口让她别扔又不好喊。 西风瑾从外边回来,走到西凤谣身旁,笑问: “抓到什么了?” 西凤谣摇摇头,西风瑾站在桌子的一头笑眯眯地围观。[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7 就在这时,只见长桌中央的糯米忽然望过来,眼睛顿时亮闪闪的像给足了电压的灯泡。璀璨的眼神居然让西风瑾浑身一凛,鸡皮疙瘩外冒。他满头雾水地左右四顾,潜意识想知道什么东西那么吸引她,让她的眼贼亮贼亮的。 在人们好奇的目光里,糯米突然点点头,露出一朵大大的笑容,像一只怒放的向阳花。 手脚并用超速度向西风瑾爬去,一直爬到桌沿,黑如珍珠的大眼睛闪动着喜悦的光芒,肉呼呼的小手闪电般地揪住西风瑾的衣襟,含糊不清地大声笑叫道: “西……西弗……” 周围死一般地沉默。 咔嚓! 云翎玉手中的桃花折扇一分为二! 噗!乌雅明珠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啪! 无数眼珠子落地的声音! 西凤谣眼神迷茫,结结巴巴地问: “我……我……我耳朵有毛病了?我怎么好像听她在叫……叫……媳……妇……” 水流觞脸黑如锅底,玲珑就差把头埋进沙子里,心里一个劲儿在默念:一定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听错了! “亲!”糯米揪住西风瑾的衣襟,扬起小脖子,亮闪闪的眼睛荡漾着璀璨的光芒,软软糯糯地笑道。 这一个字彻底打破玲珑的自欺欺人! 这丫头不是我生的!这丫头不是我生的! 乌雅明珠突然爆笑出声:“哈哈哈!小糯米,不对,媳妇是女人!只有女人才能当媳妇!” 西风瑾俊脸爆红,尴尬万分,被一个小婴儿当众调戏,他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所有人都眼前一黑,只觉得天瞬间坍塌。他们可以认为是小郡主调戏了有“水流国第一美男”之称的世子爷么?可小郡主才一岁,按常理,哪有小丫头一岁时就懂得调戏男人的? 若说是口误,这个口误也忒……忒刁钻了! 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幽王府的中秋郡主在抓周时抓获美男一枚,该美男还是水流国第一美男西风瑾……[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7 估计这条奇闻明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水流觞咬牙切齿,回头一定要把丫鬟婆子好好审问,究竟是谁教糯米说“西弗”两个字的!身上的杀气猛然汹涌起来,室温骤降,在场的人全都大气不敢喘。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公鸭嗓: “皇上驾到!” 皇上轻车从简,便衣而来,身后随着王德海和四王爷水流岳。屋子里的人呼啦啦全部跪倒,拜见万岁。水流年今天气色还好,眉眼带笑逗了逗糯米,问抓了什么。 水流觞哪敢说糯米抓着了西风瑾,忙回答还没抓呢。于是糯米在水流年的见证下,终于委委屈屈地抱住食盒。周围人也不敢说她是个吃货,连忙说着吉利话“口中有福”、“善于及时行乐”。 抓了周,糯米也闹累了,玲珑告了罪将她抱回寝室。前院重新开了宴席,水流觞请水流年上座,又要招呼着客人。女眷这边,因为玲珑要照顾孩子,就由采螺和水凝蕊招呼。 闹哄哄一直到夜幕降临客人也没散,水流年兴致勃勃,说今天是中秋节,正好可以借着幽王府这个地方邀重臣赏月。大臣们当然不能拒绝,一个个都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好在幽王府有准备,多备了食材才不至于忙乱。 水流苏今天受了风寒在家休息,刚开始,东宫只是象征性地送了生辰礼,后来听说皇上在幽王府过中秋节,又巴巴地派了太子妃送来了应景的中秋礼凑趣。太子妃说了几句话哄皇上开心,又呆了一阵,才以要回去照顾太子为由离去。 屏风后边,玲珑给各位夫人敬了几杯酒,抬头望望天色,回房看着奶娘给糯米喂了饭,又抱着玩了一会儿,哄了孩子睡下才出来。 出了门,丹心在前面打着灯笼,虽然府中各处点了不少灯烛,可还是不够明亮,玲珑裙子又长,也不敢快行。慢悠悠刚走到拐角处,一个人影迎头奔来,还没来得及出声,两人砰地撞在一起。 “哎呦”一声惨叫,幸好阿芙扶住乌雅明珠,她才没摔倒。乌雅明珠抱着脑袋,泪花翻涌,大叫道: “你长没长眼睛啊!” “是你冲上来撞到我,还倒打一耙!”玲珑无语,“你不在前面陪客,跑这儿来干吗?”不跳字。 “陪什么客?我又不是勾栏的姑娘!”乌雅明珠嘟起嘴,将一封贴了火漆的信递过来,“二门的小幺儿找不到丫鬟送信,我就给你送进来了。说是一个小乞丐给你的。” “乞丐?”玲珑皱眉,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接过来查看,见火漆没有动过的痕迹,才拆开。 丹心和阿芙忙将灯笼凑过来,乌雅明珠也挤过来看。 玲珑展开信纸,普通的白纸上只写了五个字――映月阁。龙袍,字迹潦草,像是用左手写的。 “映月阁?龙袍?”乌雅明珠一头雾水,“这么难看的字,什么意思啊?龙袍和映月阁有什么关系?” 玲珑却只觉得脊背一凉,竟有种被黑洞洞的枪口盯上的感觉,额头上冷汗直冒。她声音微颤,急促地吩咐: “丹心,去前头避了人将这句话告诉王爷。” 说完,急匆匆地往映月阁跑去,中途路过池塘,将信纸撕碎了扔进水里化开。 映月阁是幽王府一处不常用的花厅,离今天宴客的地方不远。幽王府主人不多,侍卫却不少。暗卫和巡逻的家丁虽然分配均匀,但一等一的高手都在飒园、玲珑馆、琐玉轩、内外书房这几个地方。 她虽然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但信纸上的意思还是隐隐明白的,今天人多眼杂,月黑风高,是偷鸡摸狗、栽赃嫁祸的良辰吉日。就是不知道那张信纸是不是一个陷阱,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路过灌木丛,风吹来,她忽然闻到一股铁锈似的味道。“哎呦”一声的尖锐惊呼,她回过头,只见乌雅明珠脚下一绊差点扑倒。 阿芙连忙扶住自家公主,乌雅明珠拍着乱跳的心口,嘟囔着说好像有东西绊了她。玲珑心头一凛,用灯笼往地上一照,居然是一双人的脚! 漆黑的夜里,乌雅明珠冷不丁看见一具尸体,吓得花容失色,毛骨悚然,大声尖叫,跳到玲珑身上抱紧她就是不肯下地。 “王妃!”轻微的落地声,两道黑影从天而降,乌雅明珠没防备,再次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刺啦“的脆响,西边,一个黑衣人冲到半空中,像一只展翅的大鹏般,几个飞纵跃出老远! “魅一!”玲珑低喝一声。 话音未落,魅一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出去。 玲珑继续往映月阁赶,刚刚那个黑衣人冲过来的方向正是映月阁,看来那个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八章 急中生智 ) “王妃,死了十个人!”侍棋赶在前面领路,神色凝重地道。/ 玲珑不语,跑得飞快。先前她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还有侍棋、魅一这两个贴身暗卫在,刚刚吩咐魅一时的那一声更是脱口而出。这会儿侍棋开口,她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却心里一团乱,没了主意。 她没办法把侍棋派走,毕竟前方龙潭虎穴未可知,更何况若真把王府的警力往映月阁调,说不定会中了调虎离山计。[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8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要么会有人绑架她、暗杀她,要么就会有人将皇帝往映月阁引。这一招太好猜了,可惜也最容易杀的人措手不及、百口莫辩。 乌雅明珠一边紧张地发抖一边跟着跑,刚刚还以为她被吓昏了,没想到刚把她扔地下,她自己就跳了起来,跑得比玲珑还快。 来到映月阁前,茵茵草地上雕梁画栋的三间碧瓦,朴素无华,玲珑雅致。门前石桌石凳上皆是名家雕刻的富贵花纹,屋檐下挂着两只水晶琉璃灯发出幽然的红光。 玲珑正要上前,侍棋已经抢先过去,严肃地道: “奴才来开。” 玲珑也不坚持。侍棋耳力好,除非里边的人武功比他高,他判断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但门锁明显是被人撬开过。谨慎地将锁拨开,打开映月阁的大门,里头漆黑一片,迎面还扑来了一股子许久没有通风的灰尘味。 玲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没人。忙点了灯开始搜屋,不想刚点上灯,也没用怎么搜,就在墙角找到了一只锦绣包袱。打开一看,包袱里果然包了一件明黄色的袍子! 拿起袍子抖搂开来,威严霸气的五爪金龙映入眼帘。侍棋双目圆睁,腿一软,差点脱力坐在地上。古代人对皇权的畏惧,就跟做亏心事的人对鬼神的畏惧一样,额头上冷汗直流,脊背里阴风飕飕,心脏因为过度惶恐都快要跳停了。(.无弹窗广告) “王妃,这……这……”他想要大呼这是陷害,却“这”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乌雅明珠眉头紧锁,她虽然大大咧咧,却不傻,毕竟也是从皇室出来的,那些腌臜的陷害手段她心知肚明。 就在这时,侍棋突然心头一凛,大惊失色道: “王妃,有人从东边过来……大概四五十人……马上就要到了……好像是御林军!” 热血直冲脑门,玲珑只觉得头脑空白,由于过度紧张,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造成纤细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 “这可怎么办啊?你倒是想想办法!”乌雅明珠花容失色,抓着玲珑的手臂不停地摇晃,害怕地问。这明显是陷害,而且马上就要有人来抓包了。 “点火,烧阁子。”玲珑淡淡吩咐,率先用手里的蜡烛点燃龙袍多处。又压抑住颤抖,跳起来开始点燃窗帘、桌布、绸缎等易燃物。 侍棋抓起灯笼帮忙。乌雅明珠虽然还没想明白,却也站起来,手忙脚乱地和阿芙帮着点。眼看着那件龙袍烧的差不多,屋里也点燃了许多地方,玲珑等人急忙跑出映月阁。 刚才的脚步声更近了,近到玲珑的耳朵都能听到,似乎就在十米开外。她慌忙命令侍棋: “你藏起来!” 侍棋虽然不明白,但对着玲珑威严的样子,也不敢反驳,纵身一跃,找了附近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藏身处。乌雅明珠小脸刷白:[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8 “我们……” 话未落,玲珑已经一掌将她劈晕。阿芙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也被一掌打晕了过去。玲珑虽然没学过武,当年却能搬酒缸,着实有一把力气。(.) 眼看着两个人全部挺尸,玲珑看着不远处明亮的火把,心知已经来不及,身子一软,也趴在了地上…… 彼时丹心用轻功飞奔去前院,她本就聪明,一路上在心里琢磨着那五个字,也隐隐猜出了几分。心中大急,逼着自己快点更快点,哪成想终于赶到了宴客厅,却已经来不及了。 筵席中,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张字条,被户部尚书见着了。户部尚书打开一看,竟然是匿名举报幽王殿下在映月阁私藏龙袍、密谋造反。 也不知道这位尚书大人是不是故意的,居然脸色惨白地站着,直到同桌的同僚们好奇地围过来看,然后集体脸色惨白,终于惊动了皇上。皇上笑眯眯地问是怎么回事。皇上问话,哪个臣子敢撒谎。 于是在丹心赶过去时,离老远就看见自家王爷正跪在皇上面前说自己冤枉,一定是有人陷害。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己来晚了,焦头烂额、心急如焚。有心想去给王妃报信,皇上带来的御林军却全部涌进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皇上面无表情,可以看出他有点生气,但并没有治水流觞的罪,也说相信他是冤枉的。那意思好像是,他的怒气不是针对水流觞,而是针对那个在这么好的日子里诬陷自己儿子的狂徒。 一些大臣开始出于各种目的求皇上搜查映月阁,说出的理由都是为了还给幽王殿下一个清白。 皇上犹豫再三,终于采纳了群臣的好意,摆驾映月阁,为儿子洗刷冤屈。水流觞暗自咬碎了一口钢牙。 御林军簇拥着皇上前往映月阁,然而谁也没料到,当赶到映月阁时,看到的情景居然是映月阁失火,幽王府的王妃、侧妃还有一个小丫鬟集体晕倒在映月阁门口。 一时间乱成一团,王府大总管允公公扯开嗓子招呼人前去灭火。水流觞看见自己媳妇晕在火灾现场,更是睚眦欲裂,冲上去抱起玲珑大声呼喊让人叫御医。 他是真吓坏了,以为玲珑遇险,将她抱在怀里左摇右晃,从前头翻到后头,想查看她究竟伤到哪儿了。六神无主,双手发抖,就差哭出来了。还是玲珑看不过眼,暗中拉拉他的裤腿。 水流觞这才知道她是装晕,暗自放下心,却仍旧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那边丹心带着几个丫鬟抱起乌雅明珠和阿芙,抬走。 皇上领着一帮大臣目瞪口呆地看着幽王府的众人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哑口无言。不少人心想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啊! 水流觞抱起玲珑,告了罪求皇上先让御医给玲珑诊治。皇上自然不能说不行,十分体恤地让儿子将儿媳抱回飒园,并让王德海吩咐众臣全散了,说今天事有蹊跷,一律不许外传。 大臣们冷汗直冒,心想又不是不要命了,谁敢乱传啊。一个个携妻带子灰溜溜地回家,好好的一个中秋,在烟火纷飞中不欢而散。 水流觞回到飒园,刚将玲珑轻轻放在床上,宫里的御医就来了。年近七十的老头儿都是人精,把了脉说只是晕倒了,不碍事,也没说是怎么晕的。 忽然雪白的眉尖皱了皱,又认真地把了一会儿,然后老脸开花,眉眼带笑地跪下道喜: “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水流觞愣了愣,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止,继而加快跳动,笑得见牙不见眼,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玲珑适时地睁开眼,水流觞欣喜地抱住她,宛如捧着一件极易碎的珍宝,笑得好似春花绽放。[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8 御医不好意思看年轻人腻歪,提起药箱走出去。玲珑推水流觞去拖着御医开药。再度有了身孕她虽然也开心,但眼下还有好多事情没处理完。 叫来豆荚耳语几句,又让她领御医去看乌雅明珠,实则是双方对证词。外面皇上听说儿媳妇又有喜了,也很高兴,当即下旨让刑部彻查幽王府失火事件,要严惩在王府作乱的暴徒。 这说明,皇上在明面上是相信幽王的。 之后的幽王府十分平静,刑部来采集口供时,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那日王妃和侧妃路过映月阁附近,看到一黑衣人自西向南飞去,身为暗卫的侍棋和魅一在王妃的吩咐下前去追赶。 两个暗卫走后,王妃突然看见映月阁处隐隐发出火光,忙带着侧妃赶过去,果然看见映月阁已经起火。她们刚想喊,不料双双被人从后面打晕,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而侍棋和魅一虽然追上了黑衣人,却被黑衣人后赶上来的帮手围攻,二人寡不敌众受了伤,对手也跑了。 两人因为护主不力,各自领了二十军棍。 刑部得不到有用的线索,又不敢去烦怀有身孕的幽王妃,更不敢去招惹坏脾气的明侧妃。两个暗卫又挨揍受伤,就算没挨揍,宰相门前四品官,幽王府的暗卫也不是刑部能惹的。 于是结案时,案情详述是:一伙儿贼人趁着小郡主满周岁人多眼杂之际,摸进幽王府偷盗,不成想被幽王妃发现,就将她们打晕。之后却听到御林军的脚步声,忙放火制造混乱伺机逃跑。 幽王府的态度明摆着不插手,其他人,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刑部信了! 为了证明他们是对的,还特地抓了一个强盗团伙,判了斩立决。 于是幽王府暗卫名誉扫地,原因是他们连强盗都打不过,走到哪儿都被嘲笑。暗卫们被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去拆了刑部大门。 玲珑特地留了那条包袱皮,可这包袱皮太过普通,到底没查到来源。但凡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猜测,此事的罪魁祸首是东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四十九章 秋日 ) 即使已经进入秋季,气温仍旧没有降下来,蝉鸣声叫得让人心浮气躁,把豆浆气得一天三次拿着粘竿去粘蝉。[.超多好看小说]百度搜索, 玲珑有孕身子重,时常困倦,还很怕热。屋里摆下三四个冰盆给她消暑,要不是因为对胎儿不好,她真想好好洗个凉水澡。 最近的水流国很平静,可是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波涛汹涌。东南部附近有人在秘密收粮,数量庞大,且行动隐秘。若不是玲珑手头有不少粮仓,她也不会知晓。[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9 阿曼国方面,据说王子夺位之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阿曼王身体每况愈下,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上朝,四王子监国把持朝政。又听说四王子监国之后,阿曼国的都城戒备森严,盘查严谨,似乎有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 一个月前,镇国公墨翟终于没熬得住,在国公府辞世,享年六十一岁。墨翟过世后,皇上深感悲痛,罢朝一天以示哀悼。然而没想到第二天早朝,就有大臣频频上书,将墨翟这辈子做的所有坏事全揭开了,贪污受贿、草菅人命、非法圈地等罪名几十条。 可皇上居然分外大度地将这些控诉全部压下来,明眼人都知道他忌惮墨家军。墨家军那帮人,即使墨翟死了也是效忠墨家的,不然皇上也不会明明视墨家军为眼中钉肉中刺,却怎么也瓦解不掉。 皇上非常厚道地只是夺了墨翟的爵位,并未没收家财。由于墨三公子常年卧病,是以国公府的家业由四公子墨羽继承。皇上还封了墨羽为忠勇侯,让他继续管理墨家军,并派了玉霜天辅佐,两人共同掌管墨家军队。 如皇上所料,玉霜天一上任,就与墨羽闹了个不可开交,成为早朝上一道不可或缺的靓丽风景。 玲珑暗自扁嘴,这道风景恐怕是皇上最想看到的吧。 另一方面,在皇子中,自从八皇子失宠后,皇上最近更加偏爱九皇子水流瑞。水流瑞今年十二岁,母亲白昭仪出身不高,外祖父只是一个地方五品官。 听说是因为有一次,皇上心血来潮考校皇子们功课,看到了不声不响的水流瑞竟然写了一篇了不得的文章,文笔犀利,风华难掩。皇上喜爱得不得了,从此就认识上了这个儿子。 之后皇上对这个儿子恩宠更盛,不仅时常亲自教导,还经常与他彻夜对弈。众所周知,皇上最爱下棋,下棋也是所有皇子们必会的科目。可是能经常与皇上对弈的皇子,那可都不是一般的皇子。 从前皇上最喜爱和水流觞、水凝蕊下棋,最近几年却淡了。水流瑞能获得这样的恩宠,让内外宫着实震荡了一把。水流觞为此,那几天还直泛酸,让玲珑哭笑不得,心里暗笑他的小孩心性。 更离谱的还在后头,皇上不顾朝臣反对,不仅将还未成年的水流瑞封为瑞王,打破了水流觞史上最年轻亲王的纪录,其母白昭仪更是被册封为白妃。 玲珑觉得皇上这么高调,要么是老了疯了,要么是另有所图。她自然不信皇上是老糊涂了。 歪在罗汉床上,她心不在焉地翻着手里的账册。豆荚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旁边,一边做针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话,说到豆沙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羡慕难掩。 玲珑知道她成亲也有一年了,肚子还没消息,又成天看着糯米,心里难免失落,当下劝了两句“不着急、慢慢来”之类的,就岔开了话题。豆荚也不是个钻牛尖的,当下抛开来说起后厨的八卦。 水流觞从外边回来,带了一身汗,却乐淘淘地将一盒马奶糕递给玲珑,笑道: “我从宫里拿回来的。你不是一直想再尝尝马奶糕吗?可巧匈奴国又进贡了,我从皇祖母那儿要的。” 豆荚从水盆里拧了湿帕子递过来,闻言,笑嘻嘻地调侃: “王爷记性真好,进了宫,还不忘给王妃带东西回来。” 水流觞擦拭了汗,听了这话,脸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玲珑恼她多嘴,瞪了豆荚一眼,训斥道:[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9 “还不快去给王爷倒凉茶!” 豆荚也不怕,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转身溜出去倒茶。 这边,玲珑眉开眼笑地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水流觞见她高兴,方再次露出笑容,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一个劲儿地催促: “你尝尝看,这东西可矜贵了,总共只有五盒。” 玲珑看那精致的食盒里方方正正地摆了两排晶莹剔透的小糕点,散发着诱人的甜香,还泛着一股久违的奶香味。水流国没有奶牛,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奶制品了。再次闻到奶香,不由得犯了馋,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绵软香甜。 水流觞得意地看着她陶醉的样子,笑问:“好吃吗?”不跳字。 玲珑重重地点头,又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水流觞见她的眼里闪烁着期待与他分享的灿烂光芒,心下温软,张开嘴咬了。 玲珑笑眯眯地问:“你从太后那儿帮我要糕点,太后没骂我是个眼皮子浅的,只知道吃?” 水流觞早就知道她和太后不和,因为太后打心眼里不待见她的出身,又总找借口往幽王府送小妾。不过她向来都是拿装傻对付太后,表面上也一直保持着尊敬恭顺,让人挑不出毛病,是以也不在意她语气里的嘲讽,笑说: “我说了是我爱吃。再说皇祖母也只是愿意多说两句,不是刻意针对你。”他也听说了,太后心情不好,上次进宫没给她好脸。 玲珑笑而不语,水流觞见她吃了马奶糕,又想起女儿来: “糯米呢?” “睡着呢。” “今天怎么这么老实?”糯米精力充沛,从前是晚上精神,现在是白天不肯睡午觉。 “凤谣带了蔚哥儿来,糯米和他玩了一下午累了。”与其说是玩,不如说是糯米欺负了蔚哥儿一个下午。 “糯米是姑娘家,应该有点避讳才对。”水流觞皱皱眉。 玲珑没想到他会这么一说,愣了愣,忽然扑哧一笑,拍了他一巴掌,无奈地道: “她才一岁!” 水流觞也觉得自己有点想多了,干笑两声,忽然转身道: “我去看看。” “她正睡着呢。你要是不出去了,就先去洗个澡吧。” 水流觞这才想起自己一身汗,讪讪一笑:“那我先去洗洗。”扭身到浴室去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49 等他从浴室回来,糯米已经醒了,正坐在玲珑身上爬来爬去,见到他,开心地张开双臂叫“爹爹”。 水流觞的心顿时柔软下来,抱过糯米,高高地举起,听她咯咯地笑。但因为被玲珑训过两次,并没敢抛高高。 糯米含糊不清地让他抛高高,他只装没听见,抱着她坐在玲珑身边,说:“父皇后天要带领群臣去围场狩猎。” 玲珑一愣:“皇上的身体不好,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打猎?”围场狩猎春秋各一次是惯例,可皇上自打云皇后去世后,就很少再举行这样的大型活动了。 “父皇近些日子身体好些,忽然忆起来年轻的时候百步穿杨,就又起了狩猎的兴致。”水流觞言语中有些惆怅。 玲珑心里不以为然,她总觉得皇上怪怪的让人看不透,但又不好说什么,问:“去多久?” “五天。” “这么久?我去不了。”她微微皱眉。 “你肯定去不了。你若想打猎,等生下孩子,我再带你去。”水流觞以为,她是遗憾她不能跟着去玩。 “皇子们都去吗?”不跳字。 “四哥告病。他身体一直不好,又不擅骑射。” 玲珑点点头:“要不要派豆荚和丹心跟去伺候?” “不必,有入琴就够了。对了,弄画求娶豆萁,若是豆萁愿意,你就找个时间把他们的事办了。弄画也不小了。” 玲珑呆住了,弄画那么漂亮的一个“伪娘”,居然要求娶豆萁那样一个容貌普通的姑娘?玄幻了! “谁在外面?”淡紫色的裙角在门外闪过,水流觞喝问。 进来的是绯红着脸的豆萁,一张平凡的小脸写满了尴尬,倒比她平时沉默的样子生动几分,头压得极低地回道: “王爷,二门上传话,说东宫的叶詹事求见王爷。” 水流觞见她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忽然觉得自己像八卦女,当下尴尬地将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说声“知道了”,又对玲珑说: “我去看看。”起身,大步走了。 玲珑觉得好笑,仔细打量了豆萁一番:眉眼修长,高鼻小嘴,清秀的五官组合在一张心形脸上,并不算出彩。如果非要说特点,估计就是那沉默的个性了。说的好听点是沉稳,其实就是木讷。 豆萁在玲珑戏谑的目光下,头越来越低,一张心形脸红得都能溢出血来,绞着双手,急急地说了句: “小厨房里还炖着汤,奴婢这就去看着!”说罢,像后屁股有老虎追似的跑了。 玲珑来不及叫住她,刚巧丹心端着一盅鸡汤进来,看着豆萁飞也似的跑出门,一头雾水: “豆萁这是怎么了?” “弄画求娶豆萁。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玲珑体内八卦因子膨胀,迫不及待地问。 丹心听闻也愣住了,愕然地笑道:“豆萁和弄画公子?弄画公子样貌一等一,待人又和气,豆萁可真是……” 她也觉得这事很稀奇,但又觉得这么想好像是看轻了豆萁,当下只是笑,心里很为豆萁高兴: “奴婢听司书公子说过,府里的不少小丫头心仪弄画公子,红月曾私下里和豆萁说弄画公子多么多么俊。结果豆萁撇撇嘴,说就算是弄画公子,等到了六七十岁,也跟门房的老孙头差不多。不巧这话被弄画公子听见了,之后弄画公子总是找豆萁麻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章 狩猎 ) 弄画极重视容貌,拿他和满脸老年斑的老孙头相提并论,他自然气不过,这大概又是一起冤家变情人的“事故”。使用阅,完全无广告! “你和司书私底下有来往?”玲珑似笑非笑地问。 丹心一怔,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讪讪地低下头。[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0 “你明明喜欢他,干吗要拒绝?”玲珑最看不惯两个人明明互相有意,却纠结个没完。 丹心闷了半晌,低着头道:“奴婢不配!” “他喜欢,你就配。你想得太多,对他也是种辜负。”玲珑知道丹心总是介意她是再嫁之身,尤其前夫还是因她而死。 丹心却像只闷嘴葫芦不肯言语,玲珑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豆萁的事,她的态度虽然看出来了,可你还是去问问。若她同意,照豆荚的规格备份嫁妆。” “是。”丹心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玲珑端起鸡汤,慢悠悠地喝着,心里却还在想着中秋节那天自己收到的那封信。显然写信人是为了帮她摆脱危机,她心里很是感激。可那个人到底是谁,她打破了脑袋都猜不到,惴惴不安。 “王妃,明侧妃来了。”豆浆抢进来通报。 一语未了,乌雅明珠大步流星地进来,高声道: “你居然还这么自在,东宫派人给王爷送来了十二个美人。” “你不会等通报了再进来?”玲珑放下汤盅,凉凉地问。 “我说东宫送来了十二个美人。”乌雅明珠以为她没听清,加重语气再说一次。 “我听见了。”她依旧淡然自若。 “你不担心?”乌雅明珠惊讶地张着嘴巴。 “我已经习惯了。”玲珑清凉如风地回答,漫不经心地吩咐豆浆,“东宫送来的定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等叶詹事走了,把那十二个人卖到春香楼去,卖得越贵越好,钱庄最近正缺周转的钱。派人去艳倾天下把碧桃和语嫣叫来。” 豆浆含笑应下,出去了。乌雅明珠瞠目结舌: “你……你要把那些女人卖掉?” 玲珑眨眨眼:“你难道不知道幽王府很穷吗?白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 “王爷不会生气?”[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0 “王爷也很缺钱。”玲珑笑眯眯地回答。 乌雅明珠咂舌,暗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有什么事?”玲珑直截了当地问。 乌雅明珠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绞着帕子,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一咬牙道:“我听说王爷要去围场狩猎,我也要去!” “不行!”话音刚落,玲珑就拒绝了。 乌雅明珠话刚说出口就被否决了,梗起脖子急道: “为什么?围场狩猎是可以带女眷的!” “就算可以带女眷,你也不能和墨羽私底下来往。”玲珑凝了她一眼,冰冷地警告。 “你……”乌雅明珠惊诧地看了她一眼,难得地慌乱羞赧,一张脸顿时涨红,恼羞成怒地叫道,“你别胡说!” “你打量我不知道?自从参加过阿曼国四王子的那次晚宴后,你动不动就跑去镇国公府外晃悠。从前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最近越来越过分,昨天居然还搭上话了。”玲珑冷冷地道,“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还是幽王府的侧妃。” 乌雅明珠就是再大大咧咧也是个姑娘家,被这么警告到底面皮薄,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咬着嘴唇愤怒地道: “是你说的,只要我不缠着王爷,你就不管我!” “我看你是个聪明人,才耐着性子和你说这些。你现在和幽王府是一条船上的,若幽王府能存活下去,你也有好日子过,我也会按照约定放你自由;可若幽王府垮台,你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被遣送回国。[]一个不再有利用价值的和亲公主是什么下场,你清楚吧?不少字墨羽是太子党,在大局未定之前,你最好把你的想法都给我埋在心里。” “墨将军对你有情,又是你的青梅竹马,就算他是太子的人,你忍心下手?”乌雅明珠瞪圆了眼睛望着她,不可置信地问。 玲珑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些,乌雅明珠脾气直,但不傻,墨羽的过去估计早被她查清了: “成王败寇,敌对关系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更何况如果他赢了,会不会放过我还两说。这盘棋我一步不想下错,所以你别拖我后腿。若幽王府败了,我会拉着你一起陪葬,我说到做到。” 她清冷的语气寒意太盛,让乌雅明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乌雅明珠,别以为你远离了夜郎国王宫就可以天真,你早就被卷进了另一场皇室争斗里。”她沉声警告。 乌雅明珠垂头不语。逃开夜郎国王宫,她曾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放轻松了。来到水流国之后因为感情找不到归宿,她始终对幽王府没有归属感。 最初,对水流觞的情谊刚刚开始就被陈玲珑掐断了,她是个识时务的人,水流觞不喜她,她又斗不过陈玲珑,所以她放弃了。后来偶遇了墨羽,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当时的心情就像是纯白的布投入染缸里,瞬间晕染了一片炫丽的色彩;又像是烟花被突如其来的火星点燃,绽放出璀璨动人的花朵。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想知道他的事,之后又像着了魔似的,竟不顾矜持跑到镇国公府附近整日徘徊,只为能远远地看他一眼。 昨天她终于鼓足勇气迎上去撞了他一下,虽然他态度冷淡,对她的美貌视若无睹,可她还是很开心,小鹿乱撞,彻夜难眠。于是她产生了更强烈的渴望,她想更接近他,更接近……[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0 此时玲珑的话如当头一棒,作为王室出身的公主,乌雅明珠怎么可能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 “我知道了,当我什么也没说。”她没好气地低声说了句,站起身跑了出去。 玲珑眉尖一挑,轻叹口气。豆荚道: “看来明侧妃是真动心了。” “本以为她对墨羽只是好奇,过两天就抛开了,早知道在刚露出苗头时就该给她掐了。” “少女心思,已经冒头了,如何能掐断。”豆荚怅怅地道,“明侧妃是个好姑娘,若墨公子不是与我们为敌的话,倒是可以相处看看。墨公子到现在不曾婚配,京城里传出了不少难听的流言。” 玲珑何尝不是这么想,墨羽与她相识一场,帮了她很多,她一直希望他能过得好。可现在,他们站在了对立面上,真不知道是造化弄人,还是他们自己作孽。 晚间,水流觞回房,刚踏进门槛,映入眼帘的是两名绝色佳人,乍一看有些眼熟,仔细看又全然陌生。正当他狐疑不解之际,两名佳人已经婀娜多姿地行了礼,顺便暗送秋波。豆荚狠瞪她们一眼,两人胆怯地缩缩脖子,退了出去。 “她们是谁?”水流觞进屋,对着正在算账的玲珑,诧异地问。 “太子殿下那么关心你,见你母亲子有孕在身,担心你没人伺候,特地送了十二个美人儿。我也不好太抠门,总得礼尚往来不是。” 一听她提这个,就算明知道她不是怀疑,水流觞还是忍不住发怵,暗骂自己没出息,脸上却下意识地露出讨好的笑容: “我看那两个人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像谁。” “玉美人。”玲珑淡淡作答。 “对!”水流觞恍然大悟,一拍巴掌,“我说呢,果真像玉美人!”这下更狐疑了,“你从哪儿找的这两个人?要送给水流苏?” 玲珑将账册一合,似笑非笑: “以前物色的,现在正好能用上。既然太子殿下那么有闲情逸致,我不配合岂不是不识趣。送两个美人给他,如果他睡了,会越睡越空虚;就算不睡,成天看着,也可以随时敲一敲他心底的那根刺。我想看看那个薄情郎再想起玉美人,会承受怎样的心理折磨。” 水流觞目瞪口呆,她唇边浅淡的微笑忽然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忍不住缩了缩肩,心里再一次告诫自己,千万别得罪陈玲珑!她的报复方式一般人承受不起! 玲珑冷笑,她真想看看当水流苏看见佳人,联想到玉美人时,究竟会是何种反应。 水流苏的反应是脸色刷白,继而浑身颤抖,青筋暴起,再然后勃然大怒,直接将两个美人扔出去,让她们在别院自生自灭了…… 一日后,皇上率领群臣前往围场狩猎,据说盛况空前,不过因为玲珑在家养胎,也没看着热闹。因云翎玉也去了围场,西凤谣独自在家,便带了孩子过来寄宿,取了一堆布料问玲珑哪个花色给小孩子做肚兜好看。 玲珑这才知道她已经会做针线了,龙凤胎身上一模一样的锦绣袍子就是她的手笔,当下看了看身旁的糯米,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做娘的很不称职,因为对针线活没兴趣就懒得学,让孩子穿不上自己娘亲做的衣服。 她心里暗自反省了一顿,反正水流觞离家五天,她也没什么事,就拉着西凤谣一起给孩子做小肚兜。 本以为水流觞会五天后才回来,不料刚到第三天下午,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吵嚷声。玲珑正在门廊下和西凤谣一边做肚兜一边闲话,听到动静不由皱了皱眉: “豆浆,去看看怎么回事。” 豆浆去了,不久脸色刷白地跑回来道:“王妃,王爷受伤了!” 一语未了,府里的小厮们竟然抬了一只担架进来,玲珑的脸当时就白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一章 废位 ) 呼啦啦的一群人将担架抬进屋里,紧接着下人们混乱的议论低声响起,敲击着玲珑的耳膜。百度搜索, 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窜至头顶,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整个身体软趴趴的。西凤谣一把抓住她的手,安慰道: “别急,先进去看看。”[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1 扶着她转身走到屋里,将下人们全部赶了出去。 玲珑来到床边,望着水流觞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胸口处却正常地一起一伏,这才稍稍放心。过了一会儿,忽然说: “凤谣,你家那位估计也回府了,你去帮我打听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豆浆,出去问问寻御医了没有?司书和入琴呢?” 她的语气里有着一种浓浓的压抑,西凤谣以为她伤心,忙拍拍她的手背,带上孩子回府去打听情况。豆浆也慌忙出去探问。 玲珑坐在床边,水流觞的眼睛仍旧闭着,呼吸很是微弱,眉尖蹙着,仿佛在压抑着身体上的痛苦。她掀开盖在他身上的纱被,正紫色的蟒袍上,左胸处有一片深色的血迹。 她一言不发,表情严肃地解开他的腰带,剥开他的外衫,露出里边雪白的亵衣。再次解开衣带,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过,雪白的绷带上晕红了一大片。 她伸出一根指头捅了捅,他不动。她又捅了捅,他还是不动。 “你想让我动胎气吗?”不跳字。她不悦地问。 话音刚落,一直躺在床上装尸体的水流觞突然睁开一只眼,斜望着她,略带讨好地笑问: “你生气了?” 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重重地落下,随之而来的是被他的笑脸激发出的熊熊怒火,皱起眉,没好气地质问: “幽王爷,幽王殿下,您这是唱哪出啊?” 水流觞忽然将手指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随后躺回床上继续装尸体。少顷,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豆荚高声叫嚷: “王妃,太子殿下带御医来了!” 玲珑看了看水流觞,又看了看门外,眉尖一蹙,忽然用帕子捂住脸,扑倒在床前大声嚎哭道: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妾身呐!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成这样了?您让妾身和糯米可怎么活啊?还有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王爷您可别吓妾身啊!” 饶是水流觞想努力装尸体,也不由得抽了抽眉角。每听她嚎一次“妾身”,他就恶寒一次。 豆荚红着眼圈将她扶到一边去,安慰道:“王妃,您别太伤感,小心肚子里的小主子!” “是啊,五嫂,先让御医诊治吧。”面目有些憔悴的水流苏兄友弟恭地说,语气温和,表情充满了真挚的担心。[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1 玲珑只是用帕子捂脸,抽抽噎噎地哽咽,也不言语。御医上前给水流觞把了脉,又看了伤,拱拱手道: “太子殿下,幽王妃,幽王殿下这伤已经处理过了,虽然险,还有一寸就伤及肺脉,老臣这就为幽王殿下开一些内服外敷的药,只要不发热,就无碍。” 玲珑从帕子的缝隙中看见水流苏的眼眸里划过一闪即逝的精芒,心中冷笑一声。水流苏和御医客套几句,见玲珑终于缓过气来,红着眼圈跟御医道谢,忙温声安慰道: “五嫂不必担心,程御医医术高明,他说无碍五哥就不会有事。” “太子殿下,我家王爷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去狩猎吗?怎么会弄成这样了?”玲珑带着哭腔,急切地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五哥想进山猎熊,结果遭遇了埋伏。五嫂别急,此事让父皇震怒,父皇已经责令三司彻查,一定不会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的。” 水流苏剑眉微颦,说起事情经过,眼里闪烁着疑惑不解。只是玲珑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又安慰了几句,水流苏匆匆告辞,说是去刑部打探消息。(.无弹窗广告)玲珑让人送走他,这才关上房门,重新坐回床边。 水流觞再次睁开眼睛,问:“他走了?” “嗯。”玲珑眉头紧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是你设的陷阱,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水流觞摇头道:“不算严重,本来是要置我于死地的,幸亏我机灵才躲过一劫。虽然不是我设的陷阱,但也算是将计就计。” “是水流苏?”玲珑恨恨地问,恨不得这就去宰了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水流觞再次摇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意,仿佛正在思考着什么:“不是他。其实这次的受害人是他。” “什么?”玲珑一头雾水,仿佛坠入了迷雾里,云遮雾罩的。 “要不了多久,太子就要被废了。”他高深莫测地笑道。 玲珑心头一凛,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这个局不是你设的?” 水流觞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望着她: “说了不是,我只是将计就计。” 玲珑忽然有种如坠冰窟的寒凉感,张口想问,却又无从问起。水流觞笑眯眯地敲了一下她皱紧的眉心: “别再皱眉了,再皱儿子会变成小老头的!放心吧,天塌下来有我呢。” 玲珑心中一暖,天塌下来还有他呢,短短的一句话,偏偏让她如此轻易地就放下心来,她相信他不会让他们的家陷入危险之中。 “可你至少该在将计就计之前告诉我一声,突然来这么一出,吓死我了!”要不是刚才看见他皱得古怪的眉毛,她差点就昏过去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1 “我没告诉你,你不是也猜出来了吗。所以说,咱们俩最有默契了。”他嬉皮笑脸地说,又皱起眉头装出一副苦相,“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还是先喝药吧。”她忧心地说。 “这伤真不要紧,以前在战场上比这个严重多了。我真饿了。”他笑着安慰道。 玲珑直勾勾地盯着他,说实话,对于他瞒着她冒这么大的危险,她十分不满。现在看见他这么毫不在乎,她更是不满。巴不得那药里多加点黄连苦死他! “我受伤了。”他亮出自己的伤口,可怜巴巴地对她说。 她无奈,说了声“知道了”,站起身去吩咐丫鬟准备吃食,不料刚走到门廊,却看见丹心双眼通红地站在东厢的墙角。听见动静,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迎上来问: “王妃要什么?” “准备点吃的送进来。”玲珑奇怪地看着她通红的双眼,“你怎么哭了?” “没有,刚刚被风迷了眼。奴婢这就去准备。”丹心低着头语速极快地说完,转身跑进小厨房。 “她怎么了?”玲珑疑惑地问随后进来的豆荚。 豆荚上前,在她耳边小声回答:“奴婢听说,司书和入琴跟王爷一起遭了埋伏,入琴受伤,司书遇难。” 玲珑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惊愕地瞪圆了眼睛,随后手忙脚乱地跑进屋里。 水流觞仰躺在床上,玲珑刚一靠近,便能感觉到他的周身散发出浓浓的忧伤。仿佛一只孤独地受伤的幼兽,蜷缩在属于自己世界的黑暗里,任何人都无法踏入。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一瞬间便笑得温暖如春,好像刚刚那些伤感情绪从未存在,笑嘻嘻地问: “我的饭呢?” 玲珑僵硬了片刻,甩甩头,抛开刚刚心口处那一瞬间的疼痛,欲言又止地问: “那个……司书他……” 水流觞眨眨眼:“我派出去了。” 玲珑怔了一阵,终于明白过味来:“你是说他没事?” 水流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玲珑顿时有点咬牙切齿: “那丹心……” “搞不好经过这事,他们两个能更进一步呢。”水流觞笑嘻嘻地挤挤眼睛,一副“我很善良”的模样。 玲珑无语地撇撇嘴唇,她心知司书肯定是被他派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为了掩人耳目,直接弄出个以身殉职。 水流觞有好多重要的事是不能对外人言的,能对她做到这样坦白已经很难得了。不得不说,每当他这样对她,她都会很感动。 所以她愿意给予他信任,少追问,不添乱。 她自然不能把机密泄露出去,真相的确不能让丹心知道。希望经过此事,丹心能认识到自己的心。她这么往好处想。 事实果然如水流觞判断的那样,半个月后,三司呈报案情结果,称西郊围场刺杀幽王的罪魁祸首正是水流苏。尽管水流苏百般辩驳,大呼冤枉,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却无从狡辩。 皇上勃然大怒又痛心疾首,辍朝三日,终于还是没舍得杀掉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削了水流苏的太子之位,改封为“闲王”,并将原来的贤王府换了牌子做“闲王府”。然后,水流苏被终身软禁于闲王府,不得出入,并禁止任何人探视。 得知结果的当天夜里,水流苏坐在东宫的外书房里,瞪着一双恨红了的阴鸷眼眸,面目狰狞。冰冷的语气带着拆骨剥皮的恨意,犹如地狱罗刹不甘心的低诉,森森地响起: “父皇,你既不仁,别怪儿臣不义!” 水流苏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垮台,太子党一脉被打击的措手不及。紧随而来的,是皇上以雷霆之钧重创了太子党派系,贬官的贬官,降职的降职,瓦解的瓦解。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有些老臣在夜深人静之时,忽然忆起了几十年前,皇上在登基之前血洗整个皇族时的杀伐果断、血腥无情,似乎悟出了些什么,不由得苍目圆睁,冷汗流淌,倍感寒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二章 偷闲 ) 秋末。/ 太子在被废位之后,一直如冬眠的蛇一般,无声无息,仿佛不存在一样。 水流觞则一反从前在朝堂上,和水流苏分庭抗礼的气势,安静得不得了,借口养伤也不去上朝,天天在家陪着玲珑和糯米。打着探望的旗号前来拜访的客人一概不见,幽王府门可罗雀。[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2 就在所有人都感觉到整个京城陷入波涛暗涌时,没有人察觉,京城周边的某些军营在平静的表面下,正发生着不易察觉的异动。这点异动很快便被十月初二,阿曼国新王登基的消息给淹没了。 四王子赫连任在三日前以强势之姿发动政变围了王宫,老国王大怒之下一命呜呼,新王理所当然登基即位,昭告天下。 水流国亦派了以礼部侍郎为首的一干官员携礼前去道贺。 风和日丽,长空蓝映水,秋湖碧连天。 幽王府荷月亭内,水晶帘斜挂,沉香炉氤氲。一张红木长桌摆在亭子中央,水流觞抱着穿得美美的糯米坐在铺着雪白虎皮的椅子上,将极品狼毫笔塞在糯米手里,手把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名字。 糯米有些不情愿地虚握着笔,歪过头,直勾勾地盯着雪白的宣纸上苍劲有力地写着“糯米”两个字,小眉毛微蹙,一副苦逼的模样。根据水流觞对她的了解,她是在不高兴这两个字居然是她的名字。 程御医背着药箱,弓着背跟随丫鬟进了亭子,先给王爷和郡主请了安,之后又上前小心翼翼地给水流觞诊了脉,看了看胸口处的伤,又问了问近些天的饮食睡眠情况,重新开了药方,才退下去。 糯米被奶娘抱着,一脸茫然地看着山羊胡老头来了又去,满脑袋问号,紧接着小嘴嘟起,很不满因为这个老头来了,爹爹就不肯抱她了。水流觞系好衣扣,她不高兴的表情落入眼中,让他柔和一笑,接过软软的小身子,重新抱在怀里,继续教她习字。 玲珑远远地看见这和谐的一幕,笑得眉眼弯弯。程御医路过她身旁,躬身行了礼。她礼貌地点点头,目送他走远,才捧着托盘盈盈地走上前,将一碟螃蟹馅的小饺子和一碟芙蓉花样的果子放在桌上: “来,吃点东西。” 跟在后面的豆浆将茶放在桌上,收了托盘屈屈膝,给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亭子。 糯米窝在水流觞怀里,闻到随风飘来的香气,小鼻子耸了耸,继而兴奋地蹦跳起来,挥舞着小手臂,十分清晰地叫道: “螃蟹饺子!螃蟹饺子!” 玲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记吃的倒是快!背唐诗怎么没见你这么流利?” 糯米傲娇地连个眼风都没扫给她娘,只是眼巴巴地盯着那盘螃蟹饺子。水流觞哈哈笑,用筷子小心将饺子扒开,夹出一点螃蟹肉喂给她。糯米一口含住,使劲地吧唧吧唧嘴。 “别喂太多。她太小,不能吃太多螃蟹。” “那就只吃两口。”水流觞笑眯眯地又喂了糯米一小块,糯米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摇头晃脑地砸吧着,惹得水流觞好笑地道,“这小丫头,还真就知道吃!” 玲珑笑了笑,拿起茶壶,将碧莹莹的茶注入瓷杯,热气蒸腾中一股幽韵的清香迎面扑来。水流觞执起茶杯,闻了闻,笑眯眯地道: “今年这明前茶比往年好多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2 “这可是皇上送来的。”玲珑坐在他对面,耸耸肩膀。 水流觞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继续说。 玲珑被他瞧得很不自在,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咕哝: “干吗这么看着我?” “你担心了?”他若有所指地笑问,漫不经心地啜了口茶。 “皇上天天派御医来给你诊脉,恐怕是想催你去上朝吧?不少字” 水流觞轻拍着糯米的小胳膊,漫不经心地笑道: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总要休息几天。” 玲珑听出他的语气是想躲清静。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水流苏一脉败落,水流觞似乎又想独善其身,如今的朝中,好像又有另一派势力拔地而起,甚至连白妃的父亲都已经从地方五品官直接跃升为京官正五品。虽然是同一品级,可京官与地方官,那是云泥之别。 “瑞王风头正劲。”玲珑笑了一声,“前天在射箭场,皇上居然把自己的黄金弓赏给了他,那把弓上面刻着的可是‘千秋长乐’。” 水流觞的眼里划过一抹狠戾:“一个小孩子而已。真正让人忌惮的是他背后的人。”抿了一口热茶,清香的味道让他再次眉眼弯弯,好像刚才的狠戾不曾存在过。 玲珑自然明白,瑞王背后的人正是皇上。她突然觉得,她上次讲的那个故事似乎正要上演。一时不禁有些发寒。 水流觞屈起手指,一顿一顿地敲击着手中的瓷杯,发出环佩瑽瑢般的脆响,双眸微眯,忽然没头没脑地笑了一句: “要不了多久了。” 清幽的嗓音恍如自语,响在玲珑的耳畔却好似雷击,让她心头一凛,惊诧地抬起头望着他,那双剔透清澈的凤眸里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浓浓的隐忧和担心。 水流觞的眼眸里本来是许久未见的深沉,黑得仿佛化不开的墨般深邃无波。然而对上她这样的眼神,却能清晰地感觉,从那双颤动的眼眸里照进来一缕明媚的*光,将他的心软化,让他血液一荡,发出一阵悦耳的嗡鸣。他微微一笑,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别胡思乱想,你现在是双身子,好好养胎,再好好地给我生个儿子。” 玲珑被他轻松的样子感染,心也跟着放松,刚要笑却收起唇角,扁着嘴装出不高兴的样子,质问: “为什么是儿子?女儿不行吗?”不跳字。 “一子一女方为‘好’。再说糯米有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妹妹,将来一定会吵架。是不是,糯米?”水流觞像只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笑容可掬地问,“糯米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糯米再次皱起小眉毛,鼓着腮帮子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吼着回答道:“弟弟!弟弟!” “看吧。”水流觞得意地对着玲珑扬起下巴。[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2 玲珑哭笑不得。就在这时,豆荚快步走上来,屈了屈膝,将一封密信交给她。她接过来,拆开,细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 “怎么?”水流觞将一块芙蓉糕递到她嘴边,让她咬一口。 “各国的金属市场都出了一件稀奇的事,有一股不明势力运送了大量的紫金在三国出售,同时他们还有大量的铁和白银。我让人去查他们的来路,查了快半年了只查到阿曼国附近。” “你是说是从阿曼国来的?”水流觞吃掉剩下那半块,狐疑不解,“说阿曼国出草药我信,紫金和铁?那个国家只有三座金属矿,而且产量极低。” 玲珑自然知道阿曼国的地质不适合矿产:“不是阿曼国,是阿曼国附近的一片海域,据说有一座名为凤凰岛的群岛。凤凰岛附近的那片海域很神秘,一般船只很容易迷路。这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误入凤凰岛的渔民,打听到的。” 水流觞眉头皱紧:“凤凰岛?从前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可能是新兴起的?”玲珑眉一挑。 “不可能,拥有那么大一片矿产的岛屿,不可能是新兴起的。”水流觞断然否定。 “可我让人问过和紫金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儿,他们都说过去从没听说过凤凰岛这个地方。” 水流觞狐疑不定,思忖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问: “那个凤凰岛对咱们有威胁吗?”不跳字。 “应该没有。”玲珑鼓鼓嘴,“我暗中观察了好一阵,他们似乎只是普通的生意人。” “和我们又没关系,那我们想那么多干吗?”不跳字。水流觞大手一挥,毫不惭愧地说。 玲珑绝倒。他明明前两天还告诫她,不要放过么任何一个细节,任何细节被忽略,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结果! 水流觞被她无语地睨了一眼,也不心虚,饶有兴致地将糯米抱到桌子上坐下,挽起袍袖,笑吟吟地吩咐道: “今天天气这么好,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别想那些烦心事!绿衣添香,*研墨,人生大乐!来,美人儿,给爷研磨,爷今天给你画一幅《清秋图》!” 糯米抱着芙蓉糕啃啊啃,碎屑落满了葱绿色的小裙子,闻听此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白了她爹一眼,继续啃。 玲珑眼角抽了抽,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挽起袖子,慢悠悠地帮他研着墨,看他笑意盎然地在雪白的纸上挥毫泼墨,肆意描绘。 典雅的亭内,一家三口吃糕的吃糕,研墨的研墨,画画的画画。 风吹过,水晶帘互相碰撞,奏响如扬琴般动听的曲调,一派温馨…… 阿曼国的王宫与水流国截然不同,水流国的皇宫恢弘大气,沧桑恍若一个耄耋老者,充满了历史的厚重之气。 而阿曼国的王宫和他们的气质一样,华贵别致,典雅清丽,带着一股园林水乡的唯美韵味。竹子为材料的建筑随处可见,宫廷内的植物也比水流国的植物茂盛得多。 美轮美奂的上书房,一缕琴音慵懒地传来,看似毫无章法,不成曲调,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和难以言说的魅力,宛转悠扬,余韵绵长。 一身黑衣的司书在这样的琴声里,面无表情地退了出来,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四章 客居 ) 水凝蕊见玉霜天一会儿凝眉,一会儿纠结,一会儿又陷入沉思,表情变幻之快堪比走马灯,诧异地问: “你没事吧?不少字” “呃,没事。使用阅,完全无广告!”玉霜天回过神,连忙说,尴尬了好半天,一顿左顾右盼后,终于生硬地开口,“我明天就出征了,你自己留在京里要小心。”说完,拿眼偷看她的表情。[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4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她依旧展眉浅笑,那笑仍旧不达眼底: “好。”鲜艳的红唇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字。 玉霜天急了,脱口而出:“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水凝蕊眉一挑,不解地望着他。 玉霜天的脸“轰”窘得通红,一腔怒火燃起,赌气站起来道: “没有算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水凝蕊迟钝地皱皱眉,这人脑子抽筋了吧! 次日天没亮,水流觞前往点将台点兵,辰时,率领大军前往水流国东部,抗击阿曼国突如其来的二十万虎狼之师。 水流觞走后半个月,一天水凝蕊突然派人上门请玲珑去做客。玲珑当即命人收拾东西,抱着糯米、带上乌雅明珠欣然前往。 大公主府安静得像冰窟。初冬时节,寒风凛凛,古朴厚重的建筑配上毫无生气的庭院,显得十分寂寥。 玲珑只带了侍棋、魅一、豆荚、丹心、豆浆和豆萁,主仆几人住进正房附近的琳琅阁,乌雅明珠和她的四个丫鬟则住在和琳琅阁相连的一栋独立小院里。 一夜北风紧,瑞雪飘飘。第二天早上起来,阳光明媚,院子里的积雪反射出耀眼的白光,连带着人的心也亮堂了许多。 玲珑的肚子已经显怀,豆浆拿出一件红色的狐皮大氅给她穿,又围上白色的兔皮围脖,脚上一双大红色翻毛鹿皮靴。她拉起身穿风毛领大红色对襟小袄的糯米,出门看雪景。 糯米头戴兔皮帽子,上面缝着串成串的珍珠流苏,两只圆滚滚的小毛球从帽子上垂下来,脚下一双船型的红靴子。红扑扑的小脸配上这一身装扮,看起来像个小精灵一样可爱。 玲珑满眼柔和地看着女儿的装束,心想这身衣服还是水流觞那次去打猎时猎回来的。那个人平常最喜欢把女儿打扮成小精灵,没第一眼看见糯米穿上这么可爱的新衣服,会遗憾吧。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眼看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过了年他会不会回来。 “凉……凉……雪人!雪人!”糯米见她晃神了,不依地甩着她的胳膊,跳着叫道。 “要叫‘娘’。”玲珑回过神,眉眼重新柔和起来,纠正她这个发音不准的毛病。 糯米见自己的发音被嫌弃了,连忙皱起小眉毛,做出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玲珑被逗笑了,拉着她的手走到院子里。[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4 侍棋和魅一正拿着大扫帚扫雪兼打闹。公主府下人不多,玲珑已经交代过尽量不去麻烦公主府的下人,凡事自己动手做。 侍棋和魅一见母女二人出来,急忙收起大扫帚行了礼。魅一偷眼瞧了跟在玲珑身后的豆浆一眼,豆浆脸一红。两人眉目传情,惹来侍棋噗噗地笑。玲珑也发现了,只装没看见。 “凉!雪人!”糯米腻腻地又嚷了一声。 “糯米要堆雪人?”西边的月亮门外,乌雅明珠披着紫色的大斗篷亭亭而立,笑眯眯地问。 糯米看着她,重重地点头,肉呼呼的手指头指向她: “姨姨,雪人!” “好,姨姨陪你堆雪人,让你母亲歇着。你母亲怀着小dd,手不能碰雪。”乌雅明珠走过来,和煦地笑道。 糯米扭过头,扁着小嘴不解地看着娘亲,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盯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乌雅明珠。想了想,对着她大力地点点头。 乌雅明珠粲然一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蛋,触手一片柔软,让她心痒痒直咬后槽牙: “小家伙!”拉起她软绵绵的小手,去一边堆雪人。 玲珑淡淡一笑,冬季空气干燥,今天的风也不小,吹起一片雪粒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走到墙角一株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望着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晃。忽然想起那年也是冬天,漆黑的夜里,北风呼啸将丛林的树枝吹拂得如同鬼嚎。那一夜她第一次见到水流觞,通体雪白的骏马上,白衣少年如天边的一片冰云,带给她绝望中的一点光亮。 那一幕再次想起,恍如隔世。 “王妃别站太久了。御医虽然说多透透气好,但这么冷的天,可别冻着小主子。”豆萁忽然走近,往玲珑手里塞了一只手炉。她已经梳了妇人髻,和豆荚一样成婚后并没有离开王府,而是做了管事。 玲珑接过手炉抱住,豆萁望着被北风吹得响亮的枯枝,忽然幽幽地说了句: “也不知道王爷他们到哪儿了。” 玲珑一怔,促狭地挤挤眼睛:“怎么,想弄画了?” 豆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脸腾地红了,脚一跺,不依地叫道:“王妃!”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丹心离得近,耳力又好,早听见了她们谈话,这会儿见豆萁害羞地跑开,眼神不由得黯了黯。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是恍惚间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当初答应司书,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她忧伤的表情落在玲珑眼里,玲珑一时不知该怎么好,心里只能为司书祈祷,希望他回来时丹心不会太生气。 就在这时,豆萁突然注意到门外的人,忙提醒了一声: “王妃,红酥姐姐来了。”[玲珑酿酒坊]首发[]玲珑酿酒坊254 玲珑回过身,红酥已经满面笑容地走过来,盈盈行了个礼: “奴婢给幽王妃、明侧妃、小郡主请安。” “红酥姐姐不必多礼。”玲珑微笑道。 “大公主命奴婢过来看看王妃和明侧妃是不是住得惯,缺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就好。” “我们什么也不缺,回去替我谢谢姐姐的这份心。” “是。大公主还说,昨儿王妃和侧妃都累了,就没打扰,今晚请王妃和侧妃去灵犀堂用晚膳。” 玲珑答应下来,送了一只荷包,红酥笑容可掬地退了出去。 怀胎六个月,她时常困倦,中午歇晌竟一觉好眠到天黑。水凝蕊已经派小丫鬟来请她去灵犀堂用晚膳,她急忙起床净了面,重新穿衣服梳妆,带着早已不耐烦的糯米出门。 乌雅明珠已经等在门外,两人扶着丫鬟来到灵犀堂。丫鬟打起帘子,室内温暖胜春。 水凝蕊端坐在桌前,穿了一件浅黄色光面小袄,搭配一条湖青色镶兔毛皮裙,雪白的脖颈上佩戴着一串颗颗圆润如龙眼的南海珍珠。长发梳成飞仙髻,簪了两只金凤流苏步摇。玲珑最佩服她的就是,无论她做什么动作,耳垂下的耳坠从不摇晃。 “姑姑!”糯米开心地欢叫一声。 水凝蕊的眼里闪烁着温柔的笑意:“糯米,过来,姑姑抱!” 糯米立刻摇摇晃晃地跑过去,像只小企鹅。水凝蕊一把将她抱起来,又笑着和玲珑、乌雅明珠见了礼,三人分宾主坐下。 和水凝蕊吃饭是一件很拘谨的事,不言不语,筷不碰碗,水凝蕊将刻入骨血的皇家风范发挥得淋漓尽致,举手投足间的矜贵优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纵使乌雅明珠这个同样接受宫廷教育的公主,也不得不在她面前甘拜下风。 说实话,乌雅明珠觉得跟这种人吃饭胃疼,她还是喜欢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说说笑笑。 玲珑不是头一回和水凝蕊打交道,加上心里又惦记着水流觞,倒没她那么不自在。 一顿饭结束,玲珑留下来喝茶,乌雅明珠迫不及待地撤了。 “过几日就是除夕了。”水凝蕊放下茶盏,浅笑着开口,“你身子重,宫宴繁琐人又多,不如我替你向太后告假,就说糯米受了风身子不舒服,你要在家看孩子?” 玲珑知道这番话绝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已经决定了。她自然是不愿去参加宫宴的,本就嫌麻烦,更何况水流觞又不在。可水凝蕊突然提起这个,意图何在? 当然,她知道就算看在水流觞的份上,水凝蕊也不会害她,她只是有些疑惑。从水凝蕊的笑容里她读不出任何东西,因为水凝蕊绝对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就连骂人都是笑着的。 “听凭姐姐做主。”玲珑乖顺地回答。 水凝蕊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你的事情忙,明天你也把外边安排一下。今后这些天你和乌雅明珠都别出门,也尽量别见外客。” 她见玲珑越听神色越紧张,微笑道: “不用紧张,等到过了这个年,一切就该稳定了。” 玲珑敏感地听出她话中有话,可水凝蕊已经老神在在地端起茶碗喝茶,她也不好再问,只得把一肚子话埋进心里。 出了灵犀堂,侍棋在前面打着灯笼,豆荚扶着玲珑往琳琅阁走。整个公主府随处都能感觉到一股清冷的气息,豆荚警惕地竖起汗毛,忽然皱着眉轻声开口: “王妃,我怎么总觉得有人盯着咱们?” “是公主府的暗卫。”侍棋低声回答。 “大公主也有暗卫?这府里连个下人都很少,我还以为……”豆荚吃惊地说。 “公主开府都有自己的护卫。大公主出降时,除了二百名侍卫,皇上还给她陪嫁了五十名暗卫。”侍棋耐心地解释道,“这是其他公主都没有的待遇。” “皇上果真宠爱大公主!”豆荚咂舌。 玲珑不语,而是仰起头望向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凛冽的寒风刮过,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总感觉,这天要变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五章 风雪 ) 雪一连下了几天。/ 采螺也是在雪夜里生下一个小姑娘,取名叫陈长欢,意为长久欢乐。名字是陈关飞取的,众人都觉得这个寓意很好,采螺也很满意。 水凝蕊和玲珑一起携礼去五公主府探望,见母女平安、健健康康也就放下心来。临走前,玲珑还嘱咐敏豪好好照顾采螺。总裁深度爱minxiu 敏豪升级当爹,心花怒放,满脸堆笑,全身上下散发出骄傲自得的神采,答应了,第二天就向工部告病假。工部居然准了。 即将开战的消息并未影响京城的繁荣,毕竟边关离这里还很远,人们最多也就是在茶馆酒楼里高谈阔论两句,嘲讽阿曼国不自量力。 除夕夜的宫宴,玲珑按照水凝蕊的吩咐,没有参加,而是在家照看糯米。 依旧繁琐的宫宴,却因为皇上在多喝了两杯酒之后吐了一口血,而提前终止。 皇上龙体抱恙让整个皇宫乃至群臣都很不安,宫妃们有儿子的担心儿子未来的着落,没儿子的担心自己未来的着落,大臣们则更多的是关心储君的归属和未来的后.宫成员人选。 只有太后担心的比较全面,以上所有问题她全担心到了,以至于拉着水凝蕊不放,致使大年初五水凝蕊才从宫里疲惫不堪地回来。 这些玲珑其实都不太上心,她担忧的是水流觞。皇上有恙,水流觞在这个时候却偏偏前往边陲打仗,这让她惶惶不安。 她是在皇上吐血两小时后接到消息的,当时正和乌雅明珠以及一帮丫鬟坐在琳琅阁内吃火锅过年。本来就因为担心水流觞胃口不好,这下更吃不下去了。 满屋子里全是火锅的炭味,她走到廊下去透气。 今天是除夕,也不知道水流觞能不能吃上一顿好饭。想也知道,纵使粮草充足,可在军营里能有口干净的菜饭就不错了。雪还在下,也不知道他的衣裳够不够穿。 真不明白阿曼国这时候发什么疯?赫连任才刚登基,立足未稳,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发动战争? 她心里将他恨得牙根痒痒,只盼水流觞能尽快打了胜仗,早日归来,不然她的心总像是悬浮在黑暗的半空中,没着没落的忐忑不安。(.无弹窗广告)仿佛有七八只瓶子吊在心房上,她有种不祥的预感,未来几天也许要出事…… 这不祥的预感忽然让她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似乎有危险越来越近,一瞬间带来的排山倒海的震慑力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小腹上突然感觉到由内而外的一股力道,她疼得皱起眉,手下意识抚上去,刚好来得及摸到尚未撤离的一只小脚丫。一瞬间,奇妙的感觉所产生的美妙滋味随着血液涌遍全身。她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心口处的窒闷也消散了。 她还记得水流觞对她说,上次怀糯米时是在战区,她没得到好的照顾,又经过了一场长途跋涉,很是辛苦。这次怀上第二胎,他一定会好好地陪在她身边,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和她一起感觉小宝宝的孕育过程。 可惜,他食言了…… 彼时,水流觞也坐在窗前,吃饭兼写信,时不时地抬起头望向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眼里闪过一抹思念。 从京城往东南走会越来越热,等到了和阿曼国接壤的边境,那里更是四季如春。因此从窗外的飞雪来看,水流觞此时绝对不是在东南部的边陲,而是离京城很近。 云翎玉趴在窗口,一边啃着大饼,一边悠然自得地笑道:总裁深度爱minxiu “这雪下得好,瑞雪兆丰年。” “你吃的是什么?”水流觞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手里那块黑黑的大饼,其实他想问的是,那是人吃的吗? “你说这个?”哪知他一问,云翎玉的脸立刻笼罩起一片仙光璀璨的幸福光芒,“临出门之前,小辣椒怕我路上饿,特地做了一包袱她独门秘制的炭烧火勺。你要不要?我这儿还有。”说着,叼着大饼开始翻包袱。 “不用了,不用了。”水流觞连忙说。 看云翎玉吃得喷香的模样,他可以肯定,这小子定是被幸福感抹杀了味觉,不然他一个有洁癖的人,怎么会抱着块黑炭一边啃,一边还笑得贱兮兮的。 云翎玉也不介意他牙疼的表情,望着窗外大雪纷飞,幽幽叹道: “也不知道小辣椒有没有好好养胎,可别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你小舅子家生了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我这胎是儿是女,最好也是个小姑娘!” 他一脸傻笑兮兮地幻想着一个柔软活泼的小姑娘,扎着两根羊角辫,甜甜地对着他叫“爹爹”,顿时笑得眼眯成了月牙,完全忘记了他家曦姐儿自从会说话就不再搭理他了。 水流觞看他都快流口水了,一阵恶寒,忍不住邪恶地想:再生个姑娘,跟你们家曦姐儿一样,那你们家就有两个石头美人了,往后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你得赔多少嫁妆才能清仓出去? “你家老2取名字了吗?”不跳字。 “老大叫‘糯米’,老2自然叫‘团子’。”水流觞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云翎玉嘴角一抽:“这么不认真,难怪糯米恨你。” “胡说。糯米最喜欢的就是我,连跟她娘都不如和我亲近。”水流觞奋起驳斥。 云翎玉撇撇嘴。就在这时,入琴抱进来一只信鸽,取下鸽子脚上的铜环。水流觞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接过卷成卷的信纸,展开,阅读完不由得冷笑一声。 “怎么?”云翎玉问。 “父皇在宫宴上吐血了。”水流觞听不出情绪地回答。 云翎玉眉一扬,陷入沉思,良久,问:“那他呢?” “没动静。” “他倒是沉得住气。”云翎玉冷笑道。 水流觞不语,烧掉信纸,望向窗外被风吹散的雪花,面色沉凝。 雪停后的三日,空气湿冷。水凝蕊好像很忙碌,连续数天彻夜未归,玲珑总感觉她似乎并没进宫,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据说皇上自除夕夜后就一直没上朝,只要求白妃一个人侍疾,朝中的大部分事务都交给四王爷水流岳管理,云丞相辅佐。总裁深度爱minxiu 水流岳监国后,并未得意忘形,相反人很低调,处处依赖内阁,没有内阁点头他从来不单独做决定。 转眼间到了初八,玲珑懒洋洋地歪在榻上,手里拿着一部话本小说,却总也不翻页。豆浆见不得她这样,抱着糯米凑过来道: “今天阴天,屋子里黑,王妃歇歇吧,仔细伤了眼。” 玲珑回过神笑了笑,放下书揉揉眼睛: “我这右眼皮从早上起来就开始跳,右眼皮跳什么来着?” 右眼皮跳灾,豆浆不肯说,就道:“王妃不是不信这个吗?”不跳字。又找出一本诗集让玲珑教糯米背唐诗。 玲珑失笑,望着糯米正拿着一只佛手乐淘淘地玩耍,眉眼便温柔了下来,将孩子抱在怀里。哪知糯米淘得没边,被娘亲抱着,好奇地用手去抓她垂下来的发丝。偏生手劲奇大,这一拽差点将她的头发揪下来,气得她骂了一句“小混球”。 糯米疑惑地望着母亲突然发飙,玲珑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倒是被逗笑了。 一句一句地教她念“白日依山尽”,刚背完一首,豆荚从外头大步进来,笑道: “王妃,我给豆沙送去了,她家那大胖小子可逗人了。” “怎么样,孩子健康吗?”不跳字。豆沙昨夜早产,听说凶险得紧。 “我看着挺好的。虽说是早产,但那小子哭得可大声了,郎中也说没什么大事。” “跟他们说了吗,最近没事尽量别出门。” “说了。赵茹本来要回去,我跟她说最近街上挺乱,京城郊外发生了好几起抢劫案,她哥就把她留下了。王妃,我今天和侍棋上街,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豆荚皱起眉毛,疑惑地道。 “怎么不对劲?”玲珑心头一紧,慌忙问。 “本来这种天,街上不应该有太多人。可我今天一出去,发现街上多出好多人,有些人长得凶神恶煞的,侍棋跟我说那些人像兵。” “兵?”玲珑秀眉紧锁。侍棋暗卫出身,当年又跟着水流觞在兵营里打滚,是不是兵他应该不会看错。 看样子,果然要出事了…… 她的心怦怦乱跳,更强烈的不安涌上脑海:“豆浆,你去看看大公主在不在,如果在,就说我过会儿去找她。” 豆浆见她脸色不好,也有些紧张,连忙去了。 “王妃,还有一处不对劲。”豆荚凑过来,低声道,“隔壁的定国公府自从玉家主走后,下人都遣散了,现在那里应该是荒宅才对。可我昨晚路过紧邻着定国公府的那面墙,听到那里面好像有动静。” “你大晚上去那儿干什么?”玲珑狐疑地问。 豆荚见问,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是侍棋。听府里的丫鬟说那堵墙下有口废井,那井里闹鬼。侍棋就和我打赌,说要是我敢在天黑后去看那口井,他就让我吃药。” “什么药?” “帮助怀孕的药,五公主身边的青苗帮我要来的,说是宫方。” “药也是混吃的。拿来我帮你找御医去看看。” 豆荚怔了怔,心一暖,答应了。玲珑想了想,问: “你说定国公府里有人?” “好像是。我从风里听见墙那边好像有人说话,墙那面不就是定国公府么。” “王妃,红妆姐姐说大公主进宫了。”豆浆回来道,“我已经告诉小丫鬟,如果大公主回来就过来告诉我一声。” 玲珑点点头,内心的凛然却仍旧没有散去。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果然,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六章 避难 ) 月黑风高夜,尚未融化的积雪被吹起,洋洋洒洒,漫天飞舞,好似一场新雪降临。使用阅,完全无广告! 灯影在墙上颤动,玲珑虽然面色平静,心里却躁郁不安。 入夜后,她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睡意全无。托腮一瞬不瞬地望着摇曳的烛火,耳边传来糯米熟睡的呼吸声,她的心里像压了块巨石,干什么都不安生。总裁深度爱minxiu 与此同时,水凝蕊也坐在灯前,慢条斯理地绣着一条汗巾。素白的汗巾子配上嫣红的梅花,如雪地里的几滴血,纯洁中迸发妩媚,刺目的妖娆。 红酥又移了一盏灯过来:“公主别再绣了,晚上做活仔细伤了眼睛。” 水凝蕊笑而不语,就在这时,红妆慌慌张张地跑进室内: “公主,公主,不好了!咱们府,咱们府让官兵给围上了!” 红酥大吃一惊,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水凝蕊。却见水凝蕊依旧淡然自若,桃瓣似的嘴唇勾起清浅的笑容,少顷,嗓音冰冷地低声询问: “领头的是谁?想做什么?” “领头的是京畿营副指挥使曹大人,说……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请公主和幽王妃去宫里坐坐。” 手中的绣花针顿了顿,水凝蕊冷笑一声:“太子么?他这个太子还没当够?” 红妆见公主听了这样的坏消息还不紧不慢的,顿时急红了眼,大声道: “公主,您就别管太子爷够不够了!现在该怎么办?要不然奴婢掩护您,您快逃吧。这明摆着是太子爷要作乱,您又是幽王殿下的亲姐姐,这要是……” 她一想到那些恐怖的可能性,立刻小脸刷白,两腿发软。 “红酥,”水凝蕊一声清冷的低喝顿时拉回两个丫鬟的神智,“去把幽王妃和明侧妃还有她们带来的人都请来,快。红妆,吩咐下去,府内所有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门。 让门房隔着门告诉曹副指挥使,想围府他就围,本宫身体抱恙,不宜出门,有种他就闯进来把本宫从病榻上拖出去。[.超多好看小说]你再让他回去给水流苏传个话,别忘了他六岁时被人推进井里是谁把他救出来的。” “是。”红酥和红妆紧张得脸色刷白,但毕竟跟了个常年淡定的主子,心理素质还是很强的,得到吩咐,立刻腿脚利索地跑出去。 昏黄的烛光将水凝蕊的脸衬得发白,她无力地闭上眼睛,轻轻地哀叹一声: “水流苏,你果然走到这一步了。” …… 玲珑被急促的敲门声惊动,豆浆已经快手快脚地开了门。红妆脸色苍白,来不及解释太多,事实上她也不明真相,就是解释也解释不清,只能说一句有人围府。 这一句话就让玲珑隐隐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立马让人收拾好东西往水凝蕊那儿去。总裁深度爱minxiu 好在他们也没带来多少东西,除了几样贴身的,这些天吃的用的全是公主府的,因此也快。 又叫上乌雅明珠主仆几个,一行人急匆匆地来到水凝蕊的房间。 水凝蕊已经穿着黑貂裘等在屋里。见到玲珑抱着糯米,她微微一笑,那温如春风的笑意在墨黑的眼底化开,艳绝尘寰。 她示意几个人跟着她进入内室。侍棋和魅一是男人又是护卫,对于要不要进入公主的闺房着实踌躇了好半天,才一咬牙,抱着必死的决心跟了进去。 水凝蕊的卧房朴素淡雅,丝毫没有皇室中人的骄奢,相反素净的如同雪洞一般。她走到悬挂着月白色碎花蛟绡纱帐子的大床前。 从那床的红木质地来看,这张床绝对是个古董,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她将手放在床头上一只并不算大的夜明珠上,轻轻一旋。 随着沉闷的响声,紧挨着床的墙壁缓缓拉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谁也没想到这座曾经的荣孝侯府内竟然有一条密道。 “这是荣孝侯生前挖通的密道,一直往前走出口正是城郊,出去之后,会有我的人接应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快点走吧。”水凝蕊含笑道。 “姐姐你呢?”玲珑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忙问。 “我不和你们一路。”水凝蕊笑答,见她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没忘了她,心中一暖,笑道,“我是大公主,又有先皇御赐的免死金牌,就连父皇也不能对我如何,更何况是那群小猫小狗。听话,快走吧。明侧妃好好照顾王妃,侍棋魅一保护好两位主子。” 侍棋和魅一郑重地答应一声,玲珑深深地看了水凝蕊一眼,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才稍稍放心。她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成为累赘,当下只能说一句: “姐姐,万事小心。” 水凝蕊噙笑点点头,红酥和红妆将灯笼递过来。侍棋先打着灯笼走下密道,豆荚跟上,两人在前面开路。乌雅明珠扶着挺着大肚子的玲珑,丹心和阿芙在二人身旁搀着。其他丫鬟随后也跟了下去,豆萁和魅一双双断后。 水凝蕊一直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才淡淡说了句: “再拿上两个灯笼,咱们也走吧。”说着,从旁边的墙上摘下那把银色的凤凰剑,系在腰间。 红酥和红妆迷惑不解,实际上,就连她们这两个贴身丫鬟也不知道公主的卧房里竟然还有一条密道。 拿上灯笼,一个在前面开路,一个扶着水凝蕊。当三人进入密道后,水凝蕊随手转了一下石壁上的铜环,石门再次合拢,卧房恢复了原样,任谁也看不出来这里竟然有一道机关。就算有人想看,也没那个胆子敢去爬公主的床。 密道内潮湿阴冷,棚顶不高,侍棋一米八的个头都快触到顶了,但宽度还不错,挤一挤能并排通过四名女子。一路蜿蜒向前,黑通通的地道像一条扭曲的长龙,到处都是腐败的灰尘味。 玲珑等人尽可能地靠在一起,走了许久却还是看不到头。终于,乌雅明珠第一个抱怨: “到底还有多远啊,这里的味道都快把我呛晕了。” “少说句话吧,免得一会儿氧气不够透不过气来。” 玲珑淡淡地说,眼睛直直地望着侍棋手里的红灯笼。越往里走,灯笼的火苗就越弱,常年封闭的地方,就算有几个透气孔,恐怕氧气也不够用。从进来到现在,她连一丝风都没感觉到。总裁深度爱minxiu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仍旧黑漆漆的不见一点光亮,玲珑只觉得胸口窒闷,有点上不来气,大脑发空,身子一软。乌雅明珠忙扶住她,慌张地问: “你没事吧?不少字” 丹心赶紧将一块薄荷凉糖塞进玲珑嘴里:“王妃怀有身孕,本来就容易闷,这里又不通风……” “我不要紧。”玲珑含着薄荷糖,清醒了一下脑子,忽然想起来,忙问,“糯米怎么样?” “小郡主不要紧,精神着呢。”豆浆稳稳地抱着糯米,笑答。 魅一将灯笼抬了抬,正好照在糯米脸上,果然见她瞪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左看右看,一副好奇的模样。 玲珑会心一笑:“咱们还是快点走吧,别还没出去,先晕在这里了。”说着加快步伐。 众人闻言,都打起精神,加快步速往前走。直到一刻钟后,当所有人都感觉氧气越来越稀薄,糯米也开始打蔫时,终于,前方一片凹凸不平的石壁拦住去路,头顶一小片光亮透进来。 众人抬头一看,头顶上一个圆圆的洞口,贴着墙壁有一架垂直的梯子,铁制,上面已经锈迹斑斑。 玲珑看见那架梯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坑爹啊!让她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孕妇去爬梯子,不是坑爹是什么! 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侍棋摸摸脑袋,小心地问: “王妃,要不奴才抱您上去?” 玲珑嘴角一抽:“不用,我自己能爬上去。” 谁知道你会不会带人,我可害怕你半道把我扔下来! “侍棋,你先上去看看有人接应我们没有。” 侍棋点点头,一个纵跃,中途足尖只点了一次梯子就飞了上去。不久去了又回,与此同时洞口处多了两个脑袋。 “王妃,他们就是大公主的人。”侍棋指着顶上那两个黑衣人说。 玲珑点头:“你先带糯米上去,魅一断后。” 豆浆连忙解开婴儿背带,这背带还是玲珑让丹心做的。豆荚将糯米接过来,将她用背带系挂在侍棋胸前。侍棋一手托住糯米,足尖一跃便将糯米带出洞口。 玲珑随后爬了上去,就算她是孕妇,也是个灵活的孕妇。她一步一步稳健地往上爬,却把底下一帮人吓得直冒冷汗。魅一一直伸长胳膊,时刻准备着她脚一滑,他就跃起来去接她。 好在玲珑顺利到达出口,被侍棋拉了上去。底下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陆续爬上来。 守在洞口前的两名陌生黑衣人集体向玲珑行礼:“奴才肃威、肃喜奉大公主之命在此处等候幽王妃。” “让你们久等了,走吧。” 肃威见她如此爽快,也不多问,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肃喜拉过一辆朴素的马车,请玲珑和乌雅明珠上车。其他人跟着肃威上了另一辆马车,黑夜里,鞭子破空的声音响起。 两辆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摇摇晃晃,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幸好车内已经铺了厚厚的毯子减震,玲珑才没把孩子颠出来。 “王妃,到了。”肃喜在马车外道。 豆荚扶玲珑下车,丹心抱着糯米跟下来。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座山崖上,一道深深的峡谷横亘在眼前,上面一座铁索吊桥森然而立。 峡谷的另一头,张牙舞爪的山壁前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赫然伫立着一座典雅别致的四合院。 玲珑睁圆了眼睛:“那是……” “那是大公主的避暑别院。这里是京城西郊的飞来山。”肃喜体贴地解释,“公主吩咐,请王妃暂住此处。等一切平息后,自然会有人来接王妃回京。”(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宫变 ) 第二百五十七章宫变 定国公府并非先皇御赐,而是在前朝首富鲁国公府邸的基础上,自己出钱重新翻修的。玉家作为曾经的三大富商之首,庞大的宅邸自然将“纸醉金迷”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只可惜玉美人离开后,此处无人打理,渐渐地变成了一座杂草丛生的荒宅。 今夜的定国公府内人气空前旺盛,宽阔的庭院里聚集了不下两万人,他们全部身穿黑色铠甲,腰佩银光灼灼的宝剑,整齐地在风中伫立着,一动也不动,如一尊尊杀气腾腾的雕像。 这两万人全部面朝北方肃立着,仿佛在等待什么。不久,一抹带着绝色风华的娉婷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引起一阵心灵上的骚动。纵使在场的人全都是饱经血洗的冷酷汉子,在看见水流国第一美人时,眼底深处的激动还是很难压抑住。 为首一名络腮胡大汉身披整齐的铠甲,上前抱拳,努力压抑住语气中的激动,声音洪亮: “禀大公主,两万人已经集结完毕,听候大公主发落。” “小声点,隔壁曹副指挥使可是带人守在本宫的公主府门外。”水凝蕊敛眉垂目,淡淡地说,那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气势让一干部下深深地折服。 其实他们真的想多了,水凝蕊只是因为常年生活在宫廷的尔虞我诈中,低调的优雅装得太多了,心狠手辣早就习惯了,所以神经麻木了。别说是养了一群杀人如麻的土匪兵,就算是有成千上万的尸体堆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这辈子唯一的目标,就是让她的弟弟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祈祷下一代的水流国皇室别再出现肮脏的手足相残。水氏家族自乱世开始,已经三代了,皇祖父那一代、父皇那一代还有她这一代,龌龊的煮豆燃萁已经太多太多,真的够了。 “走吧。”她轻轻说了句,明明是温柔轻软的声音,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她转身,走到庭院一角,一座用来种植各色珍贵莲花的大型水池此时已经干涸,里面的莲花也早就被清理掉,只剩下青石地面和水池内一座大型石雕。 水凝蕊扶着红酥的手跨进去,来到那座石雕前,从发髻上拔出一根镶满了各色宝石的百鸟朝凤紫金步摇。红妆拿出一只硕大的夜明珠照明,水凝蕊看准山石上一道类似于钥匙孔的缝隙,将金簪的一头嵌入,顺时针旋转了一圈。 只听喀拉拉一声闷响,水池的正中央缓慢拉开,一大片莹绿的光芒从地下照射出,让一直处在完全漆黑里的人们眼睛一花。良久,等眼睛能适应了之后,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座庞大的地下楼梯展现在眼前! 水凝蕊平静无澜地提起裙角,率先往下走去。刚走了两步,老胡回过神来,连忙拦住: “公主,让属下先行探路。” “那就调一百人前面开路吧。”水凝蕊平声回答。 老胡应下,回头点了一百人跟他先走下密道。水凝蕊扶着红酥紧随其后,身后则是剩下的那一万多人。 不得不叹服地道建造者的财力,整条密道每隔几步路就有两只硕大的夜明珠照明,即使不用火折子也能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年代久远的壁画虽然斑驳古老,可却仍旧色彩鲜明,栩栩如生。 “公主,这里怎么会有一条密道?”红妆的紧张感过去,开始好奇地左看右看,兴奋地问。 水凝蕊淡淡地睨了她一眼,顿时,如被霜雪冰封,红妆冷到了骨子里。浑身一个哆嗦,慌忙缩起脖子: “奴婢该死!” 水凝蕊不再理她,走了能有一刻钟,终于来到尽头,又是一座青砖砌成的楼梯。水凝蕊穿过前方的人群,不疾不徐地登上楼梯,随手拧了一下右边一只莲花座上的夜明珠。 面前的石墙再次拉开,她扶着红酥的手踏进去。 一尘不染的豪华宫殿,墙壁上,十八颗光滑圆润的东海珍珠团团包围住中间一只黄金雕刻成的凤凰,凤凰的眼睛由鸽血红宝石镶嵌而成。凤凰的嘴里含着的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外围,黄金打造的百鸟图案簇拥着中间的凤凰,形成一幅美艳绝伦的立体壁画。 正中央,层层金色和白色的纱缦如海浪一般,围绕着一座镶金嵌玉的凤床。左侧,一架纯金打造的凤穿牡丹梳妆台上,雕花铜镜被五色金蚕华锦盖着。 纸醉金迷的奢侈,却因为没有人的气息而显得分外荒凉。 红酥惊讶地捂住嘴巴,无声地低呼:“凤仪宫!” 水凝蕊一双美眸将寝殿淡淡地扫了一圈,眼底闪过一抹怀念,定了定神,沉声吩咐道: “你们现在正是在凤仪宫,之前地图已经给你们了,接下来就去执行命令吧。” “是。”两万人低声领命,纵使已经压低声音,可同时发声完全够得上震耳欲聋。 呼呼啦啦,盔甲摩擦时发出冷硬的响声。当那两万人全部出了大殿后,红酥有些腿软地看着水凝蕊,欲言又止。 水凝蕊却表情恬淡地坐在梅花窗下,一张铺了厚厚金丝被的贵妃榻上,闭目养神。清冷的微光透过窗纱照在她额前的牡丹花钿上,恍如黑夜里的女神,宁静、妖娆、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朱雀门内,血腥的杀戮正在继续。 水流苏身穿银光灼灼的铠甲,手持青锋剑,冷酷地挥舞,所到之处血花四溅,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早已因为杀戮而变得血红。 他已经无法等待了,只能在今夜放手一搏。他的太子之位被废,终身幽禁,皇上又龙体抱恙,一旦新皇登基他必死无疑。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却被一场荒谬的嫁祸打败。莫名其妙地从天堂被打入地狱,他怎么可能会咽得下这口气。 因为与阿曼国的战争,皇上将京城周围的大部分兵力都调走了,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机会。经过连续几日的试探,今天将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成,他将一登九五,万民尊崇;败,死无葬身之地…… 京畿营指挥使不是他的人,可副指挥使曹成却是他的人。两万京畿营的人、墨家军一万人,再加上他豢养的私兵两万,这五万人控制整个京城富富有余。 城门紧闭,各重臣府邸也已经被完全包围,如今的整个京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带领剩余的三万名墨家军和三万名私兵顺利杀入皇宫,整整六万人,如砍瓜切菜般,血洗皇城。 水流苏并不敢因为带来的人多就托大,因为皇宫内的御林军就有五万,而且这五万人从前无论他怎样渗透,都渗透不进去。 换句话说,这五万人,不简单。 事实果然如此,身穿深绿色盔甲的御林军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即使水流苏的人比对方多一万,也没有稳赢的把握。可是他管不得那么多了,他不是个孬种,他愿意为自己拼命一次,哪怕到最后他血染禁宫,死无全尸,他也会一笑了之。 在谁是王谁是寇未可知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血拼! 他等了一辈子,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一时间,血色漫天,厮杀阵阵,横尸遍地,人仰马翻! 一将功成万骨枯,今夜注定是个杀戮之夜! 新上任的御林军统领正是风头正劲的白妃之兄白熊,他用血汗粘稠的手紧握着长剑。水流苏眼里的肃杀之气让他有些紧张,眼看着对方手起刀落如死神一般收割着生命,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沙哑着嗓子高声喝道: “贤王殿下,你疯了吗?上次皇上仁慈饶你一命,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赐,你居然胆敢领兵逼宫造反!你简直禽兽不如!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一根羽箭以雷霆之势呼啸而去,直逼白熊眉心。白熊大惊,下意识拉过身边的小兵为盾。长箭正中眉心,小兵惊恐地瞪大了眼,死不瞑目。 绿泉放下长弓,冷嗤一声:“没种的废物,殿下岂是你等可以侮辱的,找死!” 水流苏冷笑,手中的青锋剑飞舞,银光漫天,疯狂地杀戮。残肢断臂、白骨森森,整个朱雀门血流成河,恍如人间地狱般恐怖。 白熊眼见不好,肝胆俱裂。他是靠妹妹上位的武将,尽管出身武道世家,可除了会纸上谈兵,就连武艺也是花架子,好看不中用。眼看着水流苏地狱修罗一般地杀了翻众人冲过来,他慌忙挥剑阻挡,双眼里写满了浓浓的恐惧。 眼前的水流苏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魔鬼,一个杀戮成性的嗜血魔鬼! 几个回合之后,白熊刚躲避过一招致命攻击,幻影一般的剑气再次劈来,眼看着就要劈在自己的脖子上。他瞳孔紧锁,还没来得及反应…… 噗嗤! 长剑一个起落,圆滚滚的头颅被削下,热烫的血四射,那双瞪圆了的眼显示着他在死前是多么的惶恐。原地,白熊只剩下了一具健硕的躯干,摇晃了两下,直挺挺地倒地。 水流苏梅瓣似的唇勾起,绽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容。那笑容被鲜红的血晕染,残忍而妖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七章宫变 第二百五十八章 皇权.父与子与女 ) 第二百五十八章皇权.父与子与女 远处,厮杀声、惨叫声、悲鸣声响彻天际。[.超多好看小说] 养心殿。 水流年身穿明黄色亵衣,安静地躺在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龙床上,额头上还系着一条明黄色的护额。 白妃身穿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宫装,素淡的妆容一如她的气质,安静温婉。羊脂玉般的手捧了一只金丝楠木托盘,悄声走过来,坐在龙床边,从托盘上拿起一只雕着龙凤呈祥花纹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泛着光泽的暗红色药丸。 她将木盒递过去,轻声道:“皇上,该服药了。” 水流年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那双布满血色的苍茫眼眸。那双眸子纵使浑浊,却在一瞬间迸射出强烈的肃杀残暴之气,让白妃心头一凛,手一颤差点打翻盒子。 水流年并没发现她的异状。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体内的能量似乎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失,可是他不甘心。纵使再年迈,他也是一头雄狮,他的权威和尊严不容任何人挑衅。 他反应迟钝似的哼了一声,重重的鼻息,犹如老迈的狮子虚弱时的怒吼。他扎挣着伸出手,拿过药丸放进嘴里。 白妃连忙将水端过来,水流年将药丸用水送进去,粗重地喘息了几声,仿佛只是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耗费了他的全部力气。 白妃用帕子给水流年擦了嘴角。正在这时,一个冰冷的男人突然闪电般地出现,把她吓了一跳。男人身穿黑色铠甲,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面巾上赫然用金线绣着一只面目狰狞、霸气凛然的狼头! 黑衣人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隐隐可以发现他的表情僵硬,周身上下带着一种冷硬的死气。但见他单膝跪地,声若冰霜: “主子,闲王杀了白统领,御林军和叛党正呈分庭抗礼之势。幽王殿下已经带兵从西城门杀进来了,初步估算约有五万。” 水流年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抹笑意。紧接着,强大的雷霆之怒从他的头顶喷薄而出,他愤恨地一拍床板,厉声道: “这两个逆子!” 白妃被吓得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发颤。可怜的她尚未从兄长惨死的噩耗中清醒,又被强大的怒气吓得肝胆俱裂。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下子抽干,她没昏过去就已经不错了。 水流年又粗重地喘息了两声,带着上位者那至高无上、不容反抗的威压,一字一顿,声音凌厉道: “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带着你那两万个人杀过去。逼宫谋反、意图弑君杀父,十恶不赦,统统给朕拿下,格杀勿论!” “是。”黑衣人平静地应下,再次闪电般地消失了。 白妃低垂着头,闻听此言,眼睛瞪得老大。 皇上这是要将闲王和幽王一网打尽吗?虽然本应该在战场的幽王殿下此时突然出现在京城有点奇怪,可闲王作乱,幽王殿下来救驾皇上不是应该高兴吗?虽然无召进宫是死罪,可幽王也没说自己是谋反,人家或许只是来平定外面那场逼宫叛乱…… 幽王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也是皇上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这天下人皆知。以皇上以往的宠爱程度,就算要处置,满可以抓起来再治罪。可皇上刚才说“格杀勿论”,而且还是在“两败俱伤”之后,这话怎么听怎么有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思。 难道皇上从一开始就想让闲王和幽王两虎相斗,然后再…… 她的心冰凉冰凉的,一瞬间,强烈的恐惧感涌上全身。她是个聪明的女人,那隐隐的猜测突然让她对面前的这个老人产生了浓浓的惧怕。就在这时,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明明是暗哑虚弱的,却让她觉得如雷般响亮骇人。(.无弹窗广告) “静儿。”他声音低重地说,“朕今天答应你,这个皇位是咱们瑞儿的,谁也夺不走。” 如一道闪电,在白妃的头顶炸开。她感觉不到任何惊喜,她感觉到的只有如坠冰窖般的寒冷。不知为何,她忽然隐隐地感觉到,皇上之所以将她的哥哥提拔为御林军统领,就是因为今天。 白妃只有一个哥哥,只要她的哥哥死了,即使她的儿子将来坐上龙椅,也不会有外戚干政。 众所周知,皇上生平最厌恶的就是外戚…… “怎么,欢喜的傻了?”和蔼的声音响起,一只大手拍在她的肩上,竟让她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胆战心惊地犹豫了片刻,她刚要开口推脱,就在这时,养心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兵刃相接声,紧接着,大片火把将青色的窗纱照得更加明亮。刀刃刺穿胸膛的声音、鲜血喷溅的声音、喊杀声和死亡前的惨叫声源源不断地传入耳廓。 水流年眼眸一缩,表情有些茫然亦有些紧张,大声喝问: “怎么回事?王德海,出去看看!” 一直在灯影里装花瓶的王德海闻言,身子哆嗦了一下,老脸害怕得皱成了一张菊花。可他哪敢抗旨,只得抱着拂尘哆哆嗦嗦地往外边蹭,不料刚蹭到门口,大门刷地被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一个窝心脚将王德海踹飞。 王德海哎呦一声惨叫,抛物线似的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一根龙凤呈祥的朱红柱子上,断了两根肋骨,捂着痛处再也爬不起来。 一群身穿铠甲的土匪兵凶神恶煞地闯进来,身上还沾着血,这些人双眼如探照灯一般在整个寝殿内灼灼地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龙床上那抹苍老的明黄色身影上。 水流年的心紧张地乱跳,可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强大的龙威凝聚成实质向擅闯者压迫而来,剑眉倒竖,龙目圆睁,勃然大怒道: “放肆!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闯入朕的寝宫!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谋反不成!” 其实这些说的都是废话,可输人不输阵,老皇帝妄图用皇帝的威严震慑住对方,以给自己赢取有力的时机。可惜来人根本不买账。 闯入者分成两列,利落地让出一条路,一抹恬静中带着一丝妩媚煞气的身影款款而入。 水凝蕊为了掩人耳目,在夜色中特地穿了一件领口袖口镶着黑皮草的黑色斗篷,没有一丝杂色的黑色貂裘裹住纤细的身形,柳腰上系着一把银色的长剑。素白的手摘掉风帽,露出一张犹如凝脂的绝色脸庞。白与黑的强烈视觉冲击,纯净中带着一丝邪肆,恍如地狱里的死神,美丽的让人心惊。 当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水流年的心脏停止了。他瞳仁紧缩,嘴巴张大。他不知该怎样形容他此时的震惊,他做梦都没想到,在今夜的此时,闯入他寝殿的人居然是她!他的亲生女儿!他用一整颗心完全去宠爱的女儿!他的凝蕊!他的德馨公主! “儿臣给父皇请安。”水凝蕊优雅地行了个礼,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就和过去请安时一样,恬静温婉得让人心里舒坦。 “凝……凝蕊,你……你怎么来了?”水流年结结巴巴,一双眼牢牢地锁住女儿,他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这太出乎意料。 “儿臣想请求父皇派兵帮五弟围剿闲王,并将皇位禅让给五弟。”平淡的语调,就像是她想请求父皇赏她一只步摇般随意、自然。 “放肆!水凝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13看網网不跳字。水流年像条被拔了逆鳞的龙,瞪起一双猩红的眼,语气里是浓浓的暴怒和嗜杀。 “父皇,现在外边的黑狼军只有五千人,儿臣带来的却是两万,您想召唤援军是不可能的。儿臣给您两个选择,一是自愿交出黑狼军团的兵符,在传位诏书上盖印;二是,儿臣强迫您交出来。”水凝蕊的表情平静得就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白妃瞠目结舌地望着她,她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乖巧孝顺”著称的大公主居然有这种胆量。大公主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完美女性的典范,象征着一切美好。虽然也有传闻说她心狠手辣,可因为没有确实的证据,加上她一直以来都是平和温柔的人,白妃一直认为那些都是以讹传讹,没想到…… 皇上更是没想到,他被水凝蕊气得头顶冒烟: “放肆!大胆逆女,你还想弑君杀父不成?” “儿臣不会大逆不道,但儿臣也不会眼看着父皇您杀了儿臣的亲弟弟。在父皇与五弟之间,儿臣也只能不孝了。”水凝蕊说着,唇角勾起一抹清新的笑容,可那笑容却让水流年毛骨悚然。 “来人!”一声娇喝。 有几个人立刻开始大肆搜查,可搜遍了整个寝殿也没有找到玉玺和兵符。御书房没有,这儿也没有…… 水凝蕊面色凝重,对着老胡点点头。 老胡立刻提刀上前,一巴掌挥退旁边的白妃,将一直缠绵病榻,早已手无缚鸡之力的水流年提起,胆大妄为地将狼牙刀放在水流年的脖子上,嘿嘿地笑道: “皇上,老胡劝你还是听大公主的话。你现在已经没的选了,就算你招呼了援军,咱几个离得近,大公主下令鱼死网破你也是个死,何必呢?反正你早晚要让位,莫不如将皇位传给最喜欢的儿子,也让闺女免了大逆不道的罪,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水流年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道: “朕为了这江山忍辱负重了一辈子,又岂会便宜了你们这帮不肖子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五十八章皇权.父与子与女 第二百六十章 血染朱墙 ) 第二百六十章血染朱墙 被无数的火把映得猩红的夜幕下,森寒的剑影反射出夺目的利芒,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火光电石间,水流觞狠厉地出剑,刺向水流苏的胸前。水流苏不慌不忙,身形微转,以一个极刁钻的姿势避开剑锋。肩膀被剑气划伤,他不紧不慢地弯了弯唇,阴冷地望向自己的兄长,嘲讽地笑道: “五哥,怎么,今天不装好儿子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六弟,若是现在投降,念在这么多年的手足情份,我可以饶你一命。不然休怪为兄无情。” “手足情份?”水流苏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他嘶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哀伤,冷笑道,“你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虚伪的让人想吐!从小到大,你每次都赢,可你以为你这次会赢吗?告诉你,我才是最后的赢家!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话音未落,剑气翻飞,带着强大的凛冽的怒气,青锋剑狠辣地冷酷地向水流觞刺去,招招凌厉,不死不休。 他猩红的眼好似已失去了理智,让水流觞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正在激烈地厮杀的战场上空,忽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号角声,让所有人俱是一愣,手上的杀戮也下意识停止了。水流苏心里咯噔一声,握住剑的手停了停,望向声音来源处,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附近的墨家军突然暴起,手中长剑陡然刺出,一剑刺向水流苏所带来的私军统领的后心! 鲜血四溅! 那统领被一剑毙命,瞪圆了眼睛,临死前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会被自己人偷袭。不可置信地回过身,直直地瞪着那个杀掉自己的人,还来不及说出半个字,“扑通”一声倒地气绝,死不瞑目! 紧跟着,无数的墨家军全部倒戈,纷纷提剑刺杀水流苏的私军。(.无弹窗广告)私军们一直都以为对方是自己人,突然被袭击,措手不及之下,一时间死伤无数。 或许在这一刻他们才隐隐明白,为什么从始至终,墨家军杀的都是御林军,而不是幽王殿下带来的人,原来早就是叛徒了。 一道俊逸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楼阁上一跃而下,凌空一个翻跃,衣袂飘飘在半空中画了一个悠然的弧度,稳稳地落在落在水流觞身旁。 水流苏狠狠地瞪着那人,双眼猩红,睚眦欲裂,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叛徒千刀万剐。他咬牙切齿地道: “墨羽!你居然背叛我!你从一开始就是水流觞的人!” “闲王殿下也从未信任过我。”墨羽云淡风轻地道。 “是啊,我和你只是合作关系。可我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你的女人,甘愿被水流觞安插在我身边,忍辱负重地当一颗钉子!为了那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女人,真是可笑!”水流苏愤怒地狂吼道。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他一直自信可以用墨羽期望的去诱惑墨羽。他是不相信墨羽,但他相信墨羽的渴望就是墨羽的弱点,只要拿捏住他的弱点,他就能控制住他。 可是他真是没想到,墨羽什么也不想要,他只是想看着玲珑。只要玲珑过的好,只要玲珑得到她想要的,他就满足了。 这是多么荒唐的想法,水流苏不相信一个男人竟会有这么可笑的想法,不争不抢只想远远地看着,他是傻瓜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懦弱的没有一点野心的男人?他甚至都怀疑墨羽是不是个男人! 水流觞听到水流苏扯上他媳妇,一张脸当时黑沉如墨。 墨羽只是淡淡说了句:“正因为殿下您能不择手段地追逐利益,玉家主才会离您而去。” 水流觞嘴角抽了抽,墨羽这货,多日不见,说话居然变得这么没良知,专捡人的痛处踩。(.好看的小说) 一语踩中水流苏的心脏,还用力碾了碾。水流苏愤怒填膺,差点吐出一口血来。长剑挥劈,非得宰了面前这两个人,方能解去心头之恨。 由于墨家军的叛变,朱雀门内的战场上,局势对水流苏越来越不利。他的私军虽然也训练有素,但和彪悍的墨家军一比,只有挨打的份。现在墨家军投靠水流觞,形势逆转。水流苏虽然奋力厮杀,心中却叫苦不迭,悔不该当初为了除掉墨翟,引狼入室。 正在浴血苦战之际,突然,象征着他这一方的曙光冉冉升起。只听混乱的战场上,东西两侧忽而厮杀声大作。两股杀气腾腾的兵以波涛汹涌之势,如从天而降般横插入对战的两队人马中,将水流觞带来的军队拦腰截断,分别包围。 水流觞心头一凛,待看到援军头领是湖广将军李鹤时,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注意力被分散之际,左臂已经被水流苏砍伤。他回过头,水流苏癫狂的得意刚好落入眼帘,让他觉得这个弟弟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死不休的疯子,面色阴沉了下来。 墨羽替他拦下水流苏的一剑,两道同样挺拔如松的身影穿梭缠斗起来,誓要拼个你死我活! 援军的到来让现场的形势再次逆转,水流觞这一派越来越吃力,死伤数量越来越多,残肢断臂乱飞,天地间一片血红,浓重的铁锈腥气恍若人间炼狱。 士兵的铠甲像被血洗过,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血红一片,在闪耀的火把的映衬下,十分狰狞骇人。 这大概是即二十几年前水流国的“紫微门之变”后,又一次惨烈的内斗,也是最为惨烈的内斗。 远处,可以俯瞰整个皇宫的星辰殿上,水凝蕊亭亭而立,遥望着那尸体成山、血流成河的战场,良久,沉重地叹了口气。随风飘来的血腥味传入鼻管,如有一根羽毛搔她的喉咙,让她一阵恶心。 冰冷的风迎面吹来,吹动起她貂裘上的皮毛和她乌黑的发丝,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无助地摇曳在风中的黑百合。厚重的斗篷加身,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冷,她喃喃地道: “父皇呐父皇,权利真的值得你们手足相杀、骨肉相残么?” 她缓缓闭上眼睛,颤抖得犹如凤蝶羽翼的睫毛下,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过,却消散不去她心头的悲哀…… 地上的青砖早已被染红,恢弘的朱墙血迹斑斑。 水流觞带来的士兵已经被砍杀得士气跌至谷底,就在这时,一个含着内力的浑厚嗓音响彻天际: “皇上有旨,闲王水流苏、湖广将军李鹤谋逆作乱、以下犯上、罪无可恕,命黑狼军团协同幽王水流觞共同诛杀叛党,钦此!” 洪亮的嗓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万多名蒙着金狼面巾的黑衣人从天而降,迅速杀进战争圈,其中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挥向李鹤。 李鹤眼看不好,急忙挥剑格挡。只听当地一声,那声音细微,可是却无限放大在周围人的耳朵里,恐怖、惊骇,恍如地狱里的催命铃声。李鹤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剑被砍断,紧接着脖子一痛,还没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噗! 鲜血四溅! 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到地上,李鹤的半个身子轰然倒地,鲜血喷了杀手一脸,染红了蒙面黑巾上的金狼,在火把的掩映下恍若地狱的勾魂使般令人心惊胆寒。 飞絮般的雪片洋洋洒洒地从天空飘落下来,落在人的脸上,冰冷了热烫的血,恐惧,强烈的恐惧如一颗种子种植进每一个人的心。 黑狼军团,水氏皇室的最后一道坚实屏障,只听命于黑狼兵符的恐怖军队,是水流国军队里的一则神话,也是让所有兵将都敬畏的存在。与黑狼军团为敌,尸骨无存。 单单是这种根深蒂固的敬畏所产生的震慑力,就足以让水流苏手下的兵将产生惶恐,就连水流苏也心一沉。 黑狼军团终于出现了,这是他计划中的意外。他曾一度想将黑狼军团歼灭或据为己有,可却始终查不到黑狼军团的下落。今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的眼里闪烁着光芒,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如一头饥饿的狼,眼里闪烁着绿油油的嗜血寒光。即使是黑狼军团,他也不会退缩,他要战斗至最后,不成功,便成仁! 只有水流觞暗自松了一口气,欣喜的光芒在眼里闪烁,他知道姐姐终于成功了! 杀气腾腾的黑狼军团犹如杀人机器般,死板又冷硬地执行命令,恍如失去灵魂的死神人偶,毫不留情地挥舞着长剑,银光翻飞,好似割麦子一样地收割着生命,所到之处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如此直接又骇人的杀戮手法让与他们为敌的所有人都心惊胆寒,情况对水流苏越来越不利。绿泉皱紧眉峰,浑身浴血,好不容易才杀到水流苏身旁,焦急地劝道: “殿下,黑狼军团出动,李将军惨死,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不如先撤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水流苏已经杀红了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猩红的眼里,嗜杀气越来越重,拼命地挥舞着长剑,阴鸷地笑道: “就算我死,也要死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根冒着蓝光的羽箭携带雷霆之势,直直地向杀得正起劲的水流苏呼啸而去。 绿泉瞪圆了眼,惊骇地高呼一声:“殿下!”下意识飞扑过去,以身为盾挡在水流苏身前。(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章血染朱墙 第二百六十一章 落定 ) 第二百六十一章落定 感觉到绿泉的身体重重地撞在胸膛上,水流苏整个人都愣住了。耳畔只听噗地一声,他眼睁睁地看着淬了毒的箭,直直地插进绿泉的心脏。恍若五雷轰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都在颤抖。 绿泉从四岁起就跟着他,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肯真心对待他的朋友,永远也不会背叛他,永远也不会计较他地位的高低。 小时候,每当他被其他兄弟、妃嫔欺辱时,绿泉总是千方百计维护他;每次他遭遇陷害、暗杀时,绿泉不惜以身为盾保护他。他明知道,他对他的保护会引来其他主子残忍的报复和凌虐,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的殿下。 而今,他终于用他的性命为他忠诚的人生画上了一个句点。 “殿下,快……逃……”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绿泉!”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响彻黑夜,锥心泣血的伤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 天福三十四年一月,废太子、闲王水流苏趁水流国大军前往东部抗击阿曼国之际,拥兵作乱,意图谋反,幸而黑狼军团出动,将叛军大举歼灭。 水流苏腹背受敌,重伤昏迷。副将茗歌带领三千名护卫忠心护主,奋力厮杀,待逃出京城后,三千人只剩下一百人。水流觞派出大批追兵追赶,水流苏却如泄在地上的水银,踪影全无。 天即将破晓,此时的风雪比刚刚还要大。水凝蕊伫立在星辰殿的天台,一瞬不瞬地望着地面薄薄的一层积雪上,数万具血红的尸体。无数凌乱的残肢断臂,成河的血泊就那样赤luo裸地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没看过战争,无惧,但却心惊。沉痛的悲哀如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口,让她难以喘息。 红酥努力将喉咙间的恶心感压制下去,劝道:公主,已经结束了,咱们下去吧。公主身子不好,受不得凉。” 水凝蕊不语,她只是双眸深邃地望着远处那血腥的战场,颤动的眼波和微抖的双手昭示着她的悲伤。她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任由红酥上前,搀扶着双腿早已麻木的她走下天台。 水流觞来到星辰殿时天色已经发青,他指挥完善工作后,特地脱下鲜血淋漓的铠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怕水凝蕊受不了血腥气。 水凝蕊正坐在椅子上,手捧热茶发呆。他见状,有些担心地走上前,轻轻叫了一声“姐”。水凝蕊回过神,对着他浅浅一笑: “若六弟被抓回来,你如何处置?” 水流觞沉默了半晌:“一切交由父皇处置。” 水凝蕊意料之中地笑了笑。她知道这并非水流觞推卸责任,而是他不愿亲手处置自己的兄弟: “这个局摆了这么久,也算胜利落幕了。你媳妇在无名山庄,接下来还有的忙,趁这个空当去看看她吧,以后可没有时间。” “父皇……”水流觞微微握拳,抿着唇,欲言又止。 “我来安排。”水凝蕊淡淡地说。 水流觞抬起头,感情复杂地望着她。 水凝蕊知道,他对父皇狠不下心。童年时美好的种种,让他到现在也不愿相信父皇会对他下手。在他的心里,父亲是神一样的存在。当神从神龛上陨落,遭受背叛的痛苦和又爱又恨的浓烈情感,让他无所适从。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甚至想要龟缩逃避。可是他无法逃避,除非他遵从父皇的意愿,在没有了利用价值后彻底消失。 然他又无法狠下心处置父亲,于是一切由姐姐代劳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他的姐姐,他温柔美好的姐姐可以为了他这么决绝,甘愿背负不忠不孝的恶名,担着胁迫父君的大罪,亲手将她的父皇从王座上拉下来。 水流年对水凝蕊的宠爱不比对水流觞少,甚至比宠爱儿子更加宠爱女儿,那溺爱的程度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水凝蕊幼年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水流年都会派人去摘。可父女二人终究因为皇权走上了对立的道路。 水凝蕊起身,来到和水流觞错身的位置,平静地拍拍他的肩,清冷地道: “别想太多,皇权就是这么残酷,姐姐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像父皇一样,被那死带不去的皇权蒙蔽了心。”说罢,无声无息地出去了。 水流觞不知为何,居然眼圈一红。浓浓的悲哀和伤感很快将他淹没,昔日父亲的宠溺和如今父亲的阴狠,两种极端的回忆交织在一起,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打转,让他的心如一颗青柠檬,酸涩不已。 恍惚间,好似有巨石压顶,让他无论怎样呼吸都感觉窒闷。他无力地仰起头,希望泪水能重新流回眼眶。可惜,依然有几滴不听话的泪悄无声息地溢出眼眸,画下两道冰冷的泪痕…… 养心殿周围很安静,除了她手下正在整齐戒备的那几千人,连宫女太监都不见一个。 水凝蕊呆呆地站在宽阔的庭院里。周围灰蒙蒙的,她有些茫然地四顾周围,天还是那片天,院子还是那座院子。雪松寒梅,墙根下还有几盆看似柔弱实则刚健的水仙花。明明应该是生机盎然的,可看在她的眼里,那一切却是那么地萧索。死气沉沉,了无生机,让人心里闷得难受。 “公主。”红妆见她怔住了,小声唤了句。 水凝蕊被拉回神识,定了定神,迈开步子走进养心殿。王德海正坐在柱子下,捂着断裂的肋骨呲牙咧嘴。见她进来,浑身一颤,慌忙爬起来跪地,也顾不上疼痛,谄媚地道: “老奴恭请大公主金安。” “带王公公下去治疗。”水凝蕊对红妆淡淡吩咐了句。 王德海如蒙大赦,欢喜地道:“老奴多谢大公主开恩。” 水凝蕊不理他,径直来到里间。炭火不是太旺,室内有些寒冷,老远就能听见水流年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声。 白妃焦头烂额地帮他揉着胸口,水流年脸色青紫,咳了好一阵,终于咳出一口血痰。白妃急忙拿了茶盅漱盂让他漱了口,又小心地扶他躺下,回头看见水凝蕊,腾地跳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结结巴巴地道: “大……大公主……” 水凝蕊的眸光绕开她,落在躺在床上的水流年身上。水流年早就知道她进来了,可始终不肯回头看她一眼。 “父皇,六弟兵败外逃。再过几日,五弟登基后,父皇您就选一处您喜欢的地方颐养天年,安心做个太上皇吧。”水凝蕊语气轻柔地说,恍如在哄一个任性孩子般自然、随意。 水流年听了这话,呼吸急促又沉重,喘息了好半天,仿佛是在酝酿着毁天灭地的愤怒,嘶哑地大吼一声: “滚!” 水凝蕊不疾不徐,面色平静地屈了屈膝:“儿臣遵旨。” 将目光落在白妃身上,冷冰冰地道:“白妃娘娘今后就继续侍奉着父皇吧。您放心,本宫会让人好好照顾九皇弟,让他平安长大,将来做个逍遥王爷。” 白妃脸色惨白,瘦弱的身躯晃了晃,垂下头,恭顺地道: “大公主费心了。” 水凝蕊唇角弯了弯,她一点不担心白妃会耍手段。白家的势力还不够给京城这帮望族们塞牙缝的,白熊又死了,换句话说,白妃除了有个年幼的皇子,一无所有。而没有母亲娘家做靠山的皇子,那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成不了大气候。 她走出养心殿,身后的殿门关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她有些恍惚,仿佛身上的力气全用光了。她抬眼,视线突然落在庭院中央,那株凌寒怒放的银红朱砂上。 那是她五岁那年,在父皇的生辰当天,和流觞一起,在父皇和母后慈爱的目光里,满怀美好的祝福,虔诚地种下的。那时的她是真心希望父皇能够“千秋长乐,万寿无疆”。 “千秋长乐,万寿无疆。”她仰起脸,自语似的低喃了一句,随即低下头,自嘲地冷笑一声。 寒冷的北风迎面吹来,刹那间,她泪眼朦胧…… 无名山庄。 郊外的夜晚本就比城里黑,更何况是寂静无人的山谷。 麻雀已经开始鸣叫,窗上的霞影纱也渐渐地透进了暗光。玲珑平躺在床上,泛着血丝的眼炯炯地瞪着,睡意全无。 外面淅淅飒飒,又像风声又像雨声,她翻来覆去,将被子裹得更紧,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也不知是周围太静,还是她心率太快,她竟然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早先她不放心,让侍棋去城门附近远远地探看。 侍棋回来告诉她,有一批不明兵马打开了紧闭的城门,杀气腾腾地冲着皇宫去了。城内喊杀声四起,火把通明,乱成一锅粥。他担心被发现,就没再往里去。 玲珑用膝盖想也知道这肯定是有人造反,而且水凝蕊似乎早有准备,不然也不会在这么隐蔽的山庄内安排了两百名侍卫,保护她和乌雅明珠。 那么水流觞呢?水流觞现在究竟在哪儿?他到底知不知道有人要谋反?若对方谋反成功了,水流觞又会如何? 担忧和害怕折磨着她的心,一切来得太突然,让她不知所措。心七上八下的,此处没有鸭绒被,两层厚厚的棉被盖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扎挣着坐起来,围着被坐了一会儿,只觉得窗缝里透进一股冷风,吹得她寒毛直竖,无奈又躺下。 正心烦气躁之际,忽然,只听背后哐啷一声,连带着她的心也咯噔一下,神经紧绷,下意识翻身向窗外望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一章落定 第二百六十二章 承诺 ) 第二百六十二章承诺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室内很黑,玲珑也看不清楚,却见那道黑影一边走近,一边脱下衣服随手搭在屏风上,在她愕然之际一溜烟钻进她的被窝里。[] 她还没来得及大喊抓流氓,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味道便将她包围,让她恐慌的心瞬间平静下来,身体也放松下来,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 水流觞侧躺着,大喇喇地将手臂搭在她的身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有些痒。熟悉的怀抱令她很是欣喜,同样也很诧异: “你怎么回来了?” 水流觞伸出手指抵在她的嘴唇上,含糊不清地道: “嘘,我好累,让我先睡一会儿。”说着,将她柔软的身体拥入怀中,仿佛抱了一只有助睡眠的大抱枕,安心入眠。 玲珑虽然满腹疑问,却能感觉出来他很疲惫,大概是真累了,只好将全部的好奇暂时咽回肚子里,放松精神,让他抱得更舒服。 忽然,她灵敏的鼻尖耸了耸,竟隐隐地从他身上那股龙涎香的味道里,嗅到了一丝血腥气。心微微一顿,她慌忙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仔细看,见他身上的亵衣是干净的,方才放心。心下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水流觞睡得很熟,仿佛很久没睡过觉了似的,她不愿惊醒他,只得将担忧放回肚子里,安静地躺下来陪他。 水流觞一睡就是一天,再次醒来,天色已昏。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便看见玲珑正歪在窗前缝一个小肚兜。落日的余晖透过窗纸照射进来,将她恬淡的面容映衬得闪闪发亮,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你到底准备做多少个肚兜?”在水流觞的印象里,自打她从西凤谣那儿受了刺激,准备开始替宝宝做衣服开始,她做的就一直是肚兜。[] “可是我只会做肚兜。”玲珑正皱着眉在纠结绣线缠在一起打不开,闻听此言,下意识回了一句,又一怔,偏过头见他正在嘲笑她,也不恼,放下针线,笑眯眯地走过来,“你醒了?饿不饿?起来吃饭吧。” 水流觞不答,揽过她粗重的腰身,大手摸上她圆滚滚的肚子,奇道:“怎么一点没长大?” “怎么没有,大了一圈。”玲珑被他从后面拥在怀里,心暖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水流觞也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安定了下来,身体前倾,圈着她的腰靠在她的背上,过了良久,轻唤道: “娘子!” “嗯?”她轻应。 他默了默,低笑道:“没什么。”将她搂得更紧。 玲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散发出一丝浅浅的负面情绪,似忧伤、似沉郁,又似不安。他不说她也不问,她知道他只是想抱她一会儿,于是便乖顺地让他抱着,凤眼微眯,像一只暖融融的波斯猫。 半晌,水流觞忽然抬起头,笑意盎然地道: “饿了,吃饭吧。” “好。”玲珑莞尔一笑。 豆荚打了水进来,水流觞洗了手脸,坐在桌前一顿风卷残云。无名山庄存的菜并不丰富,玲珑只是做了几道平常的小菜,可水流觞却极为捧场,吃了个底朝天。 玲珑心里美滋滋的,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其实两人并没分开多久,可她却有一种如隔世般的恍惚,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玲珑不知道,她只知道见到他,她是欢喜的。 饭后,水流觞满意地摸摸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地喝着玲珑亲手炮制的兰花茶。清逸的芬芳萦绕在舌尖,他满足地眯了眯眼,抬头望向玲珑欲言又止,笑道: “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言简意赅地问。 “阿曼国的偷袭是假的。”水流觞的眼里闪过一道精芒,放下捧着的杯子,双手交叠,浅笑道。 玲珑仅仅是眉一挑,但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她恍惚间明白了点什么。水流觞见她不动声色,倒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欣赏。不愧是他的女人,不愧是纵横商场多年的老手,无论听到什么都处变不惊。 “当初赫连任来京城时,我和他做了交易,低价卖给他紫金,并帮助他争夺王位,条件是他登基后帮我制造一个契机。”水流觞手指节轻叩着膝盖,笑道,“说起来,当初咱们的账面上少了那么多钱,你居然都不问我,那时我还挺惊讶。” 玲珑只是笑,她不问是因为知道他不会乱花钱,肯定是花到某些隐秘的地方去了。那些隐秘她并不想知道太多。哪怕二人是夫妻,她也明白凡事有度,某些机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我知道你不会乱花钱。”她轻描淡写地笑说。 “只有京城附近的兵都被父皇派出去,水流苏才会铤而走险,逼宫造反。”水流觞的笑容越来越淡,沉声道,“其实这也多亏了父皇,若不是围场那次,他暗杀我嫁祸给水流苏,水流苏也不会在被废位后狗急跳墙,他本应该再蛰伏一阵。” 玲珑得到真相,眼眸倏地一震,停了停,问: “你就不怕赫连任真打进来?” “不会,玉霜天已经带了二十五万人前往边界,就算他真想打进来也打不进来。更何况他忌惮你和倾城,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就能封锁阿曼国的经济,在三天内让阿曼国大乱,赫连任冒不起这个风险。”水流觞说到这里,满眼骄傲地看着她。 玲珑失笑:“原来你是拿这个做筹码。” 他居然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她当筹码吓唬人。算了,反正结局是好的,她大度地原谅了他。 停了一会儿,她忽然皱起眉,问:“当初阿曼国派兵二十万,皇上却让你带三十万人抗敌,皇上难道就没想过京城会有危险吗?”13看網网不跳字。 “父皇怎么可能没想过。”水流觞冷笑,“那三十万人里,抚安府步兵营那五万人是我的,陈将军和洪江军又都与我交好,京畿营里也有我的人。尽管父皇不知道我和赫连任的交易,这是他对我和水流苏的一个试探,只是没想到我和水流苏真的将计就计了。父皇还是那么喜欢孤注一掷,将所有的筹码全押在那几万名黑狼军身上。” 玲珑见他的表情阴冷下来,知道他这是和皇上彻底反目了。自从他在围场受伤后,对皇上的态度就很奇怪。以前一直是在皇权和父亲之间纠结,自那以后却变得很生硬,当时她还奇怪,原来是这样。 “你怎么会和赫连任做那种交易?”不得不说,她觉得这一招甚是刁钻,不像是正常人会干的。这场交易其中涉及很多,看似简单,实施起来却要各方面都照顾到,很复杂。 “还要感谢水流苏,这个合作计划是他先向赫连任提出来的,可惜赫连任选择的交易对象却是我,并且提前实施了。” “为什么?” “因为水流苏失去了玉美人的支持,他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帮赫连任夺位,赫连任又不喜欢他拆东补西的方式。”水流觞冷笑,不得不说赫连任那小子精明得可以,就是只不懂诚信为何物的狐狸。 玲珑终于明白了,在她看来,水流苏失败的关键就是玉美人。想想的确是,自从玉美人和水流苏和离后,他的确在一步一步地走下坡路。 “姐姐没受伤吧?13看網网不少字”昨晚被水凝蕊从公主府送走后,玲珑就一直很担心她。 “姐姐很好。”水流觞笑了笑,见她真心不作伪地担心水凝蕊,他心里不由得一暖。这才是他真正的家人,只要姐姐、她和孩子们平安,他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他面色越发柔和起来,忽然拉住她的双手,笑问: “开心吗?”13看網网不跳字。 “啊?”玲珑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马上就是皇后了。”他望着她迷糊的样子,笑得温润,犹如天边的朗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玲珑愣了好半晌,不得不说她有点恍惚。自从水流苏被废位,她就一直处于担心之中,早就把水流觞胜利后会发生的身份变化忘得一干二净。他忽然这么提起来,她消化了好一阵才明白。 皇后?一国最尊贵的女人?她吗? 不可否认,之前她的确有这个雄心壮志,想捞个皇后当当。可当这块大馅饼真砸在她头上,她并没有意料中的欣喜若狂。 “当什么都无所谓,你别纳小妾就行。”她笑容恬淡地回答。 “我哪敢呐!上次我不过是和林姑娘说句话,你就连踩了我好几脚。我要是纳妾,你还不得谋杀亲夫!”他夸张地叫道,顿了顿,用苍白若透明的手指细细地拨弄着她的纤指,垂着眼,认真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像母后一样;也不会让糯米和团子像我和姐姐,终于还是走上了父子反目、手足相杀的路。” 玲珑的心微微一颤,水流觞很自然地倾身向前,隔着她圆滚滚的肚皮抱住她,在她耳畔轻声承诺道: “玲珑,我们会幸福的,信我。” 恍如一缕温润的泉水注入玲珑的心窝,让她感觉到了温暖安定。她柔和一笑,宛如春风化雨,满月榕江,坚定地道: “嗯,我们会幸福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二章承诺 第二百六十二章 潘氏的报复 ) 第二百六十二章潘氏的报复 阿曼国京城,一座典雅古朴的四合院内,几名身穿棉布坎肩的大汉正忙着替主顾搬家,热火朝天,汗如雨下。四合院的偏门,两辆华丽的马车前,也有一群人正忙着将运出来的箱子往上抬。 火红的西域骏马从远处狂奔来,利落地在离门口两步远的地方戛然停步,一名潇洒俊逸、浓眉大眼的男子跳下来。这男人身穿华袍,黑如墨玉的眼里闪烁着蛇一般凌厉的光芒,却偏偏唇角勾笑,看起来阳光俊朗,夺去了门口一大票人的眼球。 门内,娉婷身影婀娜而至,美丽的女子如玉,温润内敛,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绝代风华。她抬眼看见赫连任笑面虎似的步过来,半垂下刘海,眼里划过一道冷芒,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 “阿曼王特地来为我送行,妾身愧不敢当。” “玉岛主,你的前夫重伤遁逃,至今没有消息,对这结果你可还满意?孤为玉岛主如此尽心尽力,岛主至少应该多留个几天,表达一下谢意才是。”赫连任无懈可击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幽怨,似嗔似怨。 玉美人莞尔一笑:“我只是一个推手,真正合作的是您和幽王,大家互惠互利,何来谁感谢谁之说?阿曼王能亲自来送行,妾身受宠若惊。希望今后凤凰岛和阿曼国继续合作愉快,告辞。”说罢,冷淡地越过他,欲登车离去。 肌肉凸起的手臂强势地抵在车厢上,拦住她的去路。玉美人淡淡地一挑眉,偏过头,望向赫连任刚毅的脸,也不言语,似在等待他说明。 她淡薄如莲的模样,让赫连任感觉到深深的挫败,同时漆黑凛冽的眼眸里闪动着更加炽热的征服欲。他坚定而认真地低声道: “玉美人,留下来做孤的王后如何?” 玉美人蔷薇瓣似的嘴唇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弧度:“据我所知,你心仪的对象是夜郎国的明珠公主。” “孤倾慕她的美丽,但更想征服的是你的心。”赫连任双眼灼灼地望着她,毫不讳言地回答。 这个女人,从他刚开始做出口贸易时,他就认识她,那时的她眼里除了家族就是水流苏。虽然他欣赏她的杀伐果断、冷酷无情,但却一直敬而远之。 可再次相遇,当她放弃感情,毅然选择重新振兴家族开始,那比昔日更为狠戾冷酷的残忍却深深地吸引了他,他的心居然不受控制地跃动起来。 他也不知自己从何时起,居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明明产生了旖旎的幻想,在她面前却小心翼翼,缩手缩脚。甚至只要她肯点头,他愿意迎娶她这个和离过的妇人为正妻。 “我不过是一个背负着家族兴衰责任的女人罢了,刻板无趣,没什么值得你征服的。”玉美人静如止水,盈盈一笑,如九天朗月般清冷,并未将他的告白放在心上,拨开他的胳膊,将一块黑玉牌子塞进他手里,笑道,“白沙岛正式更名为销金窟,下个月开业,希望阿曼王届时光临,第一天会免费送你一百万的筹码。”说罢,坐进车里。 赫连任也没拦着,他知道他是拦不住的。手里紧紧地捏着那块黑玉牌子,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再见,玉美人如今是阿曼国首屈一指的贸易商人,她和阿曼国的联系是无法割断的。他抿了抿棱角分明的唇,眼里闪烁着志在必得…… 马车疾驰在阿曼国特有的潮湿石板路上,玉美人沉静地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就在这时,一辆做工极好的马车低调地与她们擦身而过,和风吹起那素雅的车帘,夕阳的余晖洒入车内,一息之间,又再次合上。 玉美人眼眸微闪,刚刚那妖冶至极的紫袍还残留在脑海里,她闭上眼睛,唇角绽开一抹讥讽的笑意。花倾城么?他果然在阿曼国。水流年到死也不会想到吧,被他赶出水流国的花家和白家会倒戈,殊途同归,一起推波助澜,将他推下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水流苏…… 这三个字跳进她的脑海,心脏又一次开始不受控制地抽痛起来,只是这痛楚她已经习惯了,也不压制,直接选择无视。 “玉兔,”她眯着眼眸,静如菩提,清冷地吩咐,“让玉安回水流国,在新皇登基后,剩下的那些产业,换个招牌重新开业。[.超多好看小说]” “幽王殿下继位,应该不会再打压我们吧,家主为何不继续使用玉家的姓氏?”玉兔不解地问。 “从今以后,玉这个姓氏只属于凤凰岛。”玉美人斩钉截铁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可撼动的坚定。 从今以后,玉家不再属于任何一国,只属于凤凰群岛,只属于她玉美人…… 无名山庄。 也到了该回京的时候,毕竟现在水流苏下落不明,纵使无名山庄坐落在陡峭的山谷里,水流觞还是不放心将玲珑独自放在这儿。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玲珑和乌雅明珠等人离开无名山庄,准备打道回府。尽管只住了几天,可突然离去让两人心里都有些落寞。 水流觞骑马护在车旁,玲珑抱着糯米坐在马车里。乌雅明珠掀开车帘,隔着那条森森的铁索桥遥望山壁前那座优雅别致的四合院,眼里是淡淡的不舍,幽幽地叹道: “这里的这份宁静还真是让人舍不得。大公主可真是深藏不露,居然能在这儿建上这么一座别院。” “的确深藏不露。”玲珑也忍不住感叹。不光是这座山庄,还有水凝蕊那份“不动则已,动则一鸣惊人”的手段,实在让她佩服。 糯米却很不喜欢这里,刚刚通过那座铁索桥时她就十分害怕,这会儿望过去,见那栋房子被渺渺的云雾掩映着,怎么看怎么诡异,竟然扁起小嘴哭了起来。 玲珑急忙哄她,乌雅明珠也放下帘子帮忙哄。车夫扬起马鞭,两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向京城驶去。 回到京城时正值中午,经过熙熙攘攘的东大街,从周边的酒楼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勾引起了玲珑的馋虫,她突然掀开帘子笑道: “流觞,去灯笼椒吃全素席吧。” 水流觞愣了愣,回过头粲然一笑: “好。”作为有经验的男人,他自然知道怀孕中的女人挑嘴,想吃什么就得吃什么。虽然还有一条街就到家了,可她既然想吃全素席,他就得陪她去,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 立刻吩咐人前往灯笼椒。乌雅明珠只是扁扁嘴,怀孕的女人说风就是雨,进城前还说想回王府涮火锅呢,这会儿又说想吃全素席,她已经对身边这吃货无语了。 灯笼椒外比平常冷清了不少,这自然是受了昨夜宫变的余波。 掌柜的见东家来了,虽然还不至于狗腿,但受宠若惊溢于言表。就算别人不知道,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形,昨晚闲王宫变失败,最大的赢家自然就是幽王,幽王妃的身价也紧跟着水涨船高,说不定马上就是一国之母了。 想到这里,掌柜的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还带了点与有荣焉的味道,殷勤地将众人引到顶楼包间。 一道道精美的佳肴摆上桌,玲珑风卷残云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角,临走时还指使人去打包一只麻辣八宝鸡。水流觞哭笑不得,一行人走到门外,刚想上车…… 突然! 一个扭曲愤恨的尖叫声响起:“陈玲珑,我杀了你!” 刺耳的大喝声震耳欲聋,玲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循声望去。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面目狰狞地冲过来,手中寒光暴闪,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玲珑的心脏!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个人正是刚刚蜷缩在对面街角的一个乞丐,大家谁也没在意。她这一刀刺出得太突然,等眨眼间再反应过来,刀尖已经眼看着就要刺进玲珑的心脏。 众人纷纷瞪圆了眼睛惊呼出声。 豆荚吓得差点跌了怀里的糯米:“王妃!” “王妃姐姐!”乌雅明珠脸色惨白。 玲珑本来身子就笨重,怀孕后反应也慢,等到那个女人杀到跟前了才回过味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因为强烈的死亡气息而剧烈地颤抖。 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身旁的大手将她用力一拉,她重重地撞在一副温暖的胸膛上,紧接着厚重的身体遮挡住她的视线。 刺啦! 噗嗤! 匕首划破衣服刺进皮肉的声音! 玲珑心里咯噔一声,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傻傻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水流觞。那一瞬间,她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同样地急促,同样地紧张忐忑,同样地惶恐…… 咔嚓!咚! 侍棋等几个暗卫已经以群殴的方式将行刺者踹出老远,胳膊断了两根,还重重地摔断了胸骨,狼狈地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没事吧?13看網网不少字”水流觞慌乱地放开玲珑,对着她一顿上下其手,漆黑的眼眸是毫不掩饰的害怕担忧。 玲珑心一暖,从胸口处喷薄而出的感动情绪,居然让她哽住了喉头,强笑道:“傻瓜,受伤的是你。”急忙去看他的伤口,幸好只是伤了肩膀,不太要紧。 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突然,她感觉到小腹处一阵剧痛,这痛楚从小腹开始,迅速流窜至身体的每一根神经,让她脸色苍白,下意识弯成一只虾米。 水流觞被吓得魂飞魄散,慌忙问:“怎么了?” “肚子……肚子疼……”玲珑艰难地从牙缝里溢出一句话,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冷汗直流。 就在这时,疯癫的大笑声刺耳地响起:“哈哈!死啦!死啦!陈玲珑那个贱人,终于死啦!咳咳……哈哈!” 她一边咳血,一边大声笑,头发散乱,破衣烂衫,再配上癫狂扭曲的笑,让她看上去狰狞得恐怖。 “让她闭嘴!”水流觞愤怒地大喝一声,他这会儿终于认出来,这个疯女人正是被敏豪赶离京城的潘氏,陈世美的妻子潘氏,一双狠戾的鹰眸恨不得将她碎死万段,“入琴,快去叫御医!” 说罢,一把抱起玲珑,重新冲进灯笼椒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二章潘氏的报复 第二百六十四章 肃清 ) 第二百六十四章肃清 灯笼椒虽然没有客房,顶楼的包厢里却有一张卧榻。水流觞风驰电掣地将玲珑抱上楼,小心翼翼地放在卧榻上。 那边入琴以风速直奔皇宫,揪起胡御医就往外跑。可怜胡御医老天拔地,一路颠簸而来差点去了半条命,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骑马也是项能要人命的运动。 气还没喘匀,又被王爷一把甩到王妃的卧榻前,胡御医皱着一张可怜巴巴的老脸,欲哭无泪。顶着无限的怨念,在王爷要杀人的目光里,哆哆嗦嗦地给王妃把了脉,抽抽着脸回道: “启禀王爷,王妃只是动了胎气,老臣这里有祖传的安胎丸,王妃服下后歇息一会儿就没事了。只是王妃今后要多加小心,不要活动太剧烈。”说着,从药箱里掏出一只青花瓷瓶。 水流觞一把夺过去,拔了瓶塞。一股温润的芬芳扑鼻,果然是好药,不愧是祖传的。脸色缓和了些,开始噼里啪啦地往手心里倒。这药丸也太小了点,他眉头微皱。 胡御医的老脸抽得更厉害,心疼得要命:“王爷,吃一粒即可。”那可是用十余种名贵药材配制而成的,矜贵得紧。 “多吃对身体有害?”水流觞直直地看着老御医,眼里闪烁着慑人的寒光。谁不知道这老头是个药痴,看他那表情根本就是肉疼了。 “无害,不过……”他哪敢跟王爷说吃多了是浪费,可他的确肝疼肉疼浑身疼,冷汗不要钱地流。 卧在榻上的玲珑看懂了胡御医的意思,拍了拍水流觞因为不放心而紧绷的手臂,微笑道: “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吃的好。” 水流觞想想也对,捏起一粒喂她。丹心递过来一盅水,水流觞半托起玲珑的身子,喂她喝两口。玲珑的脸色仍旧有些白,不过腹痛比刚刚减弱了许多,估计也只是因为受了惊再加上闪了一下腰,肚子里的孩子跟她抗议了。 一眼瞧见水流觞的肩头还有伤,这才想起来在楼下发生的一切,眼中顿时杀气涌现: “胡御医,帮王爷包扎一下,他受伤了。” 胡御医正在感动于王妃的体恤,老脸刚刚舒展开来,闻听此言顿时又凝重起来,急忙掏出药和绷带。 水流觞正用帕子细心地帮玲珑擦拭额头上的冷汗:“不必了,只是皮外伤……” 后面的话在玲珑凌厉的眼神里吞了回去,心里却暖洋洋的,脸上也笑眯眯的,连金疮药刺激伤口带来的疼痛都没有察觉,让胡御医一张百褶脸抽得更厉害。 “那个女人……”玲珑刚要说话。 “你好好歇着,我下去处理了就上来。”水流觞用手指抵住她的嘴唇,笑说。 玲珑点点头,目送他出门去,豆荚也恭敬地将老御医送出门。室内恢复了宁静,糯米带着泪痕蹭过来,大大的葡萄眼巴巴地瞅着她,糯糯地叫着“娘,娘”,似在帮她安抚痛楚。 玲珑的心绵软下来,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其实刚刚那个女人拿刀冲过来时,她就看清了对方是谁。潘氏,本来还想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没想到那个女人还真是个不省心的祸害,落到水流觞手里,这下她可有的享受了。 水流觞冷着脸走下楼,所到之处,冰冻一片。代职中的京兆尹亲自带了衙役捕头赶来,孙大人硬着头皮走上前,谄媚地笑道: “微臣给幽王殿下请安。” 原来的京兆尹被昨夜的闲王宫变捎上,今早已经被下狱了。孙大人本来挺高兴自己升职了,谁想到刚一上任就发生了这种事,幽王妃被行刺,这不是打他的脸吗!他招谁惹谁了,怎么点子这么背! 恨恨地瞪了眼还趴在地上狂笑的潘氏,他现在恨不得拿鞋底狠抽这个疯婆子! “那个女人是个乱党,行刺亲王未遂,今天就处置了,记住,剐刑。”水流觞冷若冰霜地说了句,厌恶地看了地上因听了这话,恐惧地颤抖了一下的潘氏,转身上楼。 装疯卖傻的女人,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果然找死! 潘氏连夜被处死,这个危险的插曲总算过去。 敏豪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对当初放潘氏放一马同样懊悔不迭,惹得玲珑嘴角直抽。心想这小子不知何时也开始腹黑了,他根本是打着想让对方生不如死的算盘,偏偏冠冕堂皇地说,他那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水流觞本来想直接将玲珑接进宫里,可因着动了胎气,皇宫内尚未稳定,只得将她留在幽王府好好静养。 接下来,水流国再次进行了小规模的洗牌。闲王叛乱的消息随着闲王的全国通缉令,以及新皇即将登基的消息同时昭告天下,大部分朝臣都对这已定的结局选择默认,当然某些不长脑子、妄自尊大,准备找死的除外。 保皇党其实就是中立派,他们只忠于皇上,只要皇上不算太昏,谁当都无所谓。而太子党,自从水流苏被废位之后,太子党一派就已经被皇上和水流觞基本全清理过了,剩下的几个正是以前太子太傅及都察院左右御史为首,一帮脑子抽筋的刺头。 这群老家伙在禅让诏书刚刚宣读完时就哭天喊地,大放厥词,说昨晚宫变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水流觞,闲王殿下是被冤枉的,那份传位诏书是假的,水流觞分明是囚禁了陛下谋反篡位。 还有几个老头脑子比较聪明,既不承认诏书是真的,也不承认是假的,直接跑到养心殿门口跪着去了,哭着喊着要见皇上一面。 水流觞对着这帮把他当成软柿子的白痴,就算不想心火炽热都不成,直接下令当众砍了几个。 他才不介意舆论将他描述成一个暴君,这些个毒瘤早就该拔了,现在正是好机会。他可不想像当年的水流年一样,顾忌这顾忌那,心慈手软,给自己徒留祸患。他现在想明白了,能除掉一个是一个,省得那帮倚老卖老的大马猴子成天上蹿下跳,给他添堵。 玲珑说,明君和暴君的区别就在于,明君能把铲除异己的杀戮行为美化成为国为民为天下。 于是水流觞决定,他从现在就要开始为国为民为天下。 血腥的铁腕手段让一众朝臣心惊胆寒,他们终于见识到了这位即将成为新一代帝王的年轻人究竟有多么狠辣。简直比先皇还恶毒,谈笑间挥一挥手,就有人灰飞烟灭了。 再也没人敢触他逆鳞,可不是么,太上皇那边是行不通了;闲王殿下不知踪影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又去皇觉寺修行了;大公主和幽王是一伙的;四王爷连登基大典都不打算参加,人家终于如愿以偿,带着媳妇游山玩水去了。临行前,幽王妃还送了一张玲珑集团的翡翠卡,持卡到玲珑集团旗下的任何一家产业消费,五折优惠。于是两家的关系前所未有地融洽了。 至于七王爷,人家继续好吃好喝当他的京城一霸,对朝中事压根没兴趣。剩下的,一群小屁孩,正在皇子学院接受“按兴趣择业”的洗脑,皇子们整日yy着当琴仙当神医当吃货当木匠,鸡飞狗跳。 幽王兵权在握,手有传位诏书,他老婆又是水流国首富,权钱都有了,就算想要弄出点乱子,也找不着机会啊。盼望水流觞下台党们每每思及此处,都会倍感鸭梨,内牛满面。 于是,在一帮刺头集体倒台后,朝堂上终于安静了。 云丞相正式退休,云翎玉继任成为新一代丞相;墨家军被收编重新整合,墨羽除了世袭镇国公爵位,还被加封为一品大将军,手握京城周边三十万兵权。水流觞虽然仍旧看他不顺眼,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墨羽永远不会做对陈玲珑危险的事,这一点让水流觞很不爽,但佩服。 黑狼军团彻底被摆上了明面,水流觞对这支能以一敌百的队伍很是心动,直接将他们和幽王府的暗卫情报组织整编融合,交由入琴总统领,成立了新的情报组织。 钦天监测出吉日,登基大典安排在三个月后。 短短一个月,水流觞就觉得自己老了十岁。折子不要钱似的往御书房送,他日日批夜夜批,怎么也批不完,把他熬得想吐血。 他已经七天没见着玲珑了,还有糯米。他的小糯米,他想亲她圆溜溜的小肚子,他想捏她肉呼呼的小肉垫。因为捏不到,他手痒得都快长刺了。他恨恨地抓了抓头发。 水凝蕊莲步而入,难得地身穿华丽的粉红色宫装。 父皇也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执意要继续住在养心殿。她也不在意,直接封了养心殿和养心殿西边的一处花园,供他颐养天年。那处花园依山傍水,景致极美,有王德海等几个老辈分的太监伺候,还有白妃相陪,相信水流年的晚年会很幸福。 太后因为逼宫的事有水凝蕊参与,彻底和她闹崩了,赌气前往皇觉寺后山的别院修行。水凝蕊也不在乎,直接打点好妥帖的人送她去了。倒是把太后气得够呛,青着脸大骂她是狼心狗肺的孽女。水凝蕊毫不在意,只是秀眉微挑,一副“啥啥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送走了心存怨气的太后,这些天她一直在清理后.宫。她是个仁慈的人,没生育过的妃嫔们也没送进祖庙,直接扔进了怡园行宫。生育过的妃嫔通通搬到皇宫东北角,未成年的公主随行。未成年的皇子则继续在皇子学院读书,等成年后带领生母前往封地。 水流年妃嫔虽多,生育过的也就十来个,留在皇宫也不占地方。 “决定了吗,水蓝姬该如何处置?”水凝蕊问。 ==== 抱歉,上一章章节数打错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四章肃清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新生 ) 第二百六十六章新生 水凝蕊已经决定等到参加完水流觞的登基大典,就启程离京。她要去旅行,玲珑又不能阻止她,只不过…… “姐夫会和你一起去吗?”13看網网不跳字。她终是忍不住好奇,问。 水凝蕊对这个问题茫然了一下,仿佛从来没有想过,理所当然地反问: “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出去云游,和他有什么关系?” 玲珑张了张嘴,舌头打结,也不知这话该怎么接,心里只能替玉霜天默默地哀悼:大姐夫,您老要被休了! 接下来的几天,玲珑一直在打理后.宫琐事,将各处的总管挨个召见,这些人的底子也基本上全摸清了。 虽然后.宫内没有任何妃嫔居住,可宫女太监不少,人多眼杂。易主之时正是多事之日,她必须打起一万分精神。 怀着孕和一群被深宫染黑的人精周旋,的确耗费心血啊! 几天下来,御书房和凤仪宫的宫人们同时听到了相似的感叹: “唉!皇上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唉!皇后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 幽王府。 乌雅明珠仍旧住在明珠阁里,玲珑进宫去整顿后.宫了,她则因为没兴趣,懒洋洋地呆在家里。反正她只是个名义上的妃子,后.宫神马的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天气渐暖,百花齐放。幽王府的主子只剩下她一人,她可以为所欲为,小日子过得很爽。 *光明媚,她让人搬了一张美人榻放在院里,像条美人蛇似的舒展地卧在上面,一边抱着果盘大吃,一边看从夜郎国寄来的家书。 阿芙侍立一旁,眼看着自家公主越读脸色越差,到最后冷笑连连地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抛给她,淡道: “烧掉。” “侧妃不回信吗?信使还等着呢。”阿芙直觉或许是信上内容不好,小心翼翼地问。 “你去回,就写让父王和母妃失望了,乌雅明珠没用,无法讨得幽王殿下的欢心,请他们把我当成弃子,另想他法吧。”乌雅明珠生硬地回答。 阿芙小脸微白,不知该如何回话,那可是他们夜郎国至高无上的王和王妃,这么回信不敬吧?13看網网不少字 乌雅明珠冷睨了她一眼:“还不去。” “是。”阿芙明知这样不妥,可她是只忠于主子的忠仆,主子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咬咬嘴唇,转身进屋了。 乌雅明珠冷冷一笑,她背井离乡嫁到水流国这么久,从家乡来的第一封信,却是父皇让她作为夜郎国的探子监视水流国,母妃让她尽快积攒势力,将来好帮助弟弟登上王位。他们没有一个人问她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哪怕是虚伪的关心,一句也没有。 她自嘲地哼了一声,她愿意逃避现实并不代表她是傻瓜,既然他们可以不顾她的安危把她当做棋子,那就让她永远做个弃子吧。 豆荚踏进院子,抿嘴笑道: “明侧妃,奴婢来替王妃传话,今天中午墨将军会来还侧妃的软金甲。王妃还说,机会她给了,能不能抓住就看自己了。”说罢,屈了屈膝,转身退出去,来去如风。 乌雅明珠愣了好半晌。恍若一缕清风从心头吹过,吹去了阴翳,让她马上将那些烦心事抛到脑后。脸忽然泛红,她噗地笑了。 墨羽准时来到幽王府,本想直接将软金甲交给门房,不料门一开就有丫鬟将他往里面请。他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丫鬟来到会客厅。丫鬟让座上茶,请他稍等,也不容他发问,就出去了。 墨羽觉得有点不对劲,可转念一想,幽王府还能有什么不对劲,暗笑自己神经过敏,坐下来安静地等待。 须臾,脚步声响起,一架乌木雕花刺绣屏风后面,伴随着一股清雅的香风,身穿浅红色缠枝葡萄文饰长褙子的曼妙女子款款而来。 他一愣。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他自然认得这是幽王侧妃,忙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礼: “见过明侧妃。” “墨将军不必多礼。”乌雅明珠竭力抑制住如小鹿乱撞的心跳,故作镇定地微笑道。[.超多好看小说]尖细的下巴优雅地扬起,可13看網要满溢出的光芒和泛红的双颊出卖了她此时的内心。 墨羽被她这么打量,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更何况男女有别,忙将软金甲放在旁边的乌木桌上: “这是侧妃让人送来的软金甲,在下虽然不知道侧妃为何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借给在下,可还是多谢侧妃。现在物归原主,在下就先告辞了。”他斯文有礼地说完,转身要走。 乌雅明珠见他要离开,眼眸一顿,心中焦急。别说她着急,就连屏风后面被派来听墙角的豆荚也急了起来。 “墨将军!”乌雅明珠突然唤了一嗓子。 墨羽不解地回过身,入目是一张绯红如桃花的美人面,就连他这种不近女色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她长得的确挺好看的。当然了,色即是空,一切皆白骨。 “墨将军,”乌雅明珠走到他面前,一副淡如止水的模样,手里快要被扯烂的帕子却昭示着她的紧张,“幽王的心里只有王妃。我来和亲是迫不得已,其实我并不想介入他们之间的感情。” 墨羽眨眨眼,这……跟他有关系吗? “我喜欢你。”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蔚蓝的眼睛,沉声宣告。 刹那间,墨羽觉得天上炸了一个雷,自己被雷劈中了。他瞠目结舌,心惊肉跳地连退了三步,仿佛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 乌雅明珠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有点委屈。靠!至于反应这么大吗?她的告白有那么可怕吗? 墨羽慌张地四处看了看,像只无措的兔子。勉强镇定下来,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13看網速道: “在下什么也没听到,在下告辞。”说罢,转身走得飞快,跟借了两条腿似的。 乌雅明珠蒙了,站在原地瞪着他落荒而逃,耳畔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跑了!跑了!本姑娘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告白,结果却把男人吓跑了! 屏风后的豆荚无语问苍天,本来以为有好戏看,戏呢?戏呢? 回宫一字不落地汇报给玲珑,玲珑擦拭着凤印的手停住,皱了皱眉:“真笨,跑了就拖回来啊,居然傻站着,她当初非礼我男人的劲头哪儿去了?因为一见钟情,色女变傻女了?” 豆荚望着头顶上一群乌鸦嘎嘎嘎地飞过,无语…… 本以为婴儿要十月怀胎才会落地,没想到团子早产了。 那是八个多月的时候,半夜里睡梦中,肚子突然痛起来,她受不了,迷迷糊糊地一把揪住水流觞的头发。水流觞嗷地一声惨叫,醒过来见玲珑满头是汗,脸色惨白地抱着肚子,虽然有过经验,可还是傻呆呆的如一团浆糊,什么也听不见了。 还是玲珑自己高声叫守夜的人进来。 宫女太监训练有素,很快,御医、稳婆、乳母全部各就各位,玲珑被安置到早就布置好的产房里。丹心安排人去各处通知,很快水凝蕊和水芙蓉来了,不久陈关飞夫妇也进宫了。 水芙蓉已经离开玉佛殿,目前正居住在原来的寝宫里,等待花倾城回来接她。本来水流觞想帮她恢复封号,她拒绝了,用她的话说公主封号就是个累赘,她早就不需要了。 玲珑这一胎远没有生糯米时顺,大概是肚子里的孩子太调皮,在她的肚子里拱来拱去,胎位不太正,稳婆说有可能难产。 水流觞一听说难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听着房间里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噌地冲到窗户前,贴着窗扇大声道: “玲珑,你别怕啊,我在这儿陪着你。慢慢来,别紧张,肯定会没事的。等那小子生下来,我替你揍他,他居然敢让你痛,肯定是个欠揍的小子,太不像话了。” 他在外边絮絮叨叨,复读机似的足足讲了半个时辰。玲珑本来听说难产就有些害怕,他还在那儿没完没了地啰嗦,她是又累又痛又心烦,恨不得冲出去捶他一顿。 最后还是水凝蕊看不过去,拉回他劝道:“你这样会让玲珑分心的,更危险。” 威胁很管用,一听说会有危险,水流觞立刻闭嘴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第二天早上,玲珑的嗓子都喊哑了,水流觞的脸也绿了。 水芙蓉抱着来找妈**糯米,安慰水流觞: “别太担心,宫里的嬷嬷们接生经验很丰富,李嬷嬷给好几个难产的妃嫔接生过,玲珑不会有事的。” 水流觞面目憔悴,双眼仿佛浸了血般腥红。 直到过了晌午,产房里已经好半天没有声音了,此时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婴儿的啼哭声洪亮地响起。 是个男孩,六斤多。 水流觞冲进产房,瞄了儿子一眼,又看向昏过去的妻子,脸白得更厉害,直到御医说她只是太累了,并无大碍时才松了口气。 潘婷本来因为女儿难产,担心得眼眶通红,听完御医的话,心里一块大石头才落地,满脸慈爱地去看外孙子。 水流觞从大姐手里小心地接过自己的儿子,此时的他早就忘了要揍这小子一顿的豪言壮语,皱起眉,总觉得这孩子有点小,又担心早产不健康,再三向御医确认,才微微安心。 玲珑醒来时,水流觞坐在床沿抱着婴儿,糯米趴在枕头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笑眯眯地望着她。她心中一软,微笑起来,恍若月洒香江,璀璨温柔。 水流觞笑眯眯地看了眼女儿,又看了眼儿子,道: “瞧,糯米和团子,这下齐全了。” 玲珑忍俊不禁,看了眼女儿,又看了眼儿子,笑道: “是啊,齐全了。”真的齐全了,这一瞬间,心里忽然有种仿佛圆满了的感觉。 水流觞眉眼含笑,俯下头,在她潮湿的额头上温柔一吻,低声道:“玲珑,辛苦你了,谢谢。” 好似心尖忽然被温水浸泡过,她双眸微润,嘴唇带笑,水波潋滟地望着他。他与她温柔对望,粗粝的大手暖暖地握住她的手。 糯米突然将自己的小手伸向两人交握的大手,然后很欢乐地看了看父母,一笑,露出几颗刚长出的乳牙。 水流觞和玲珑一愣,同时望了望糯米,相视一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六章新生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夫妻夜话 ) 第二百六十七章夫妻夜话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到了登基大典的前一日。 夜幕降临,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殿宇,在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的光。恢弘的皇极宫在今夜显得分外神秘而安静。 玲珑身穿便装,踏着月影来到这座华丽的宫殿前,久久地仰望着这传说中的金銮殿。之前她进宫都是去后.宫请安,紫微门往南是外朝,就算她是亲王妃也没有权利过来。今天是沾了水流觞的光,身为未来的皇后,可以行使特权任性地前来参观。 她有些惊叹地望着前方那约有两米高的汉白玉台基上,四周矗立着成排的云龙云凤望柱。前后各有三座石阶,中间台阶上用巨大的石料雕刻着一只庄严威武的蟠龙,衬托以海浪和流云的御路。殿面阔十一间,进深五间,红墙黄瓦,重檐庑殿顶。不愧是最大的木质结构殿宇,皇城内最壮观的建筑,至高无上的皇权象征。 “奴才给娘娘请安。”允公公上前来,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他已经是新一任的总管大太监了。 玲珑笑了笑,缓步走上石阶,来到紧闭的朱红大门前。允公公急忙上前亲自帮她推开。玲珑踏进去,身后大门合闭,悠然的龙涎香味道伴随着一股子庄重清冷迎面扑来,让她的感官有些恍惚。 大殿内沥粉金漆龙凤柱和精致的蟠龙藻井,富丽堂皇。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拱,门窗上部是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殿内上千块两尺见方的大金砖铺地,烛光照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亮瞎了人的眼。 正前方金碧辉煌的御阶上,七扇雕有云龙纹的髹金漆大屏风前,一张金漆雕龙宝座赫然入目。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力量,带着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肃穆之情油然而生,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欲望。 玲珑突然好奇地蹲下来,敲了敲地上的金砖,又遗憾地扁起嘴: “不是金的。” “噗!”一声笑,水流觞身穿白袍从一根盘龙柱后面绕出来,抱胸半倚在柱子上,笑看她财迷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不是金的也很值钱,这一块砖起码要烧制一年。” 玲珑眉一挑:“这么说是有市无价?” 水流觞差点喷了,哭笑不得:“皇极宫里的地砖,你就是撬出去卖,也没人敢买。” 玲珑撇嘴:“我就算真撬出去,说是皇极宫的地砖也没人信。” “这话也对。”水流觞莞尔一笑,转身走到御阶前坐下,问,“大晚上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看你也不回去,就出来找你,顺便参观一下你以后上朝的地方。现在宫里新旧交替正乱着,我才能钻个空子。今天不来,以后就没机会了。” “怎么会没机会,你想来就晚上过来,反正这儿除了上早朝,平常也没什么大用。” 玲珑被这项他亲口赋予她的特权给弄乐了,心里自然美滋滋的,可她并不是恃宠而骄的女人,一边细细地摩挲着身旁的盘龙柱,一边笑道:“会被大臣们议论的,我才不想出现在御史的折子上。” “御史就是上折子的,我能给他点话题,他应该感谢我。”水流觞含笑望着她,清澈的眼眸如被一池溪泉洗涤过,温如竹之春絮,朗若天雪初晴。 玲珑娇嗔了他一眼,继而又嫣然一笑,居然带了点妩媚风情,让他的心猛地跳跃了下。她转身,乐淘淘地奔过去,坐在他身旁。 水流觞眉尖微蹙,在她的屁股还没挨上御阶时,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 “地上凉,才刚出了月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玲珑窝在他的怀里,被熟悉的龙涎香味道包围,属于他的体温暖暖地将她笼罩住,让她心间柔软,仿佛吃了蜜般,甜到骨子里。在他怀里拱了拱,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灵动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忽然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明天就要登基了,有什么感觉?” 水流觞失笑,拨开她额角的碎发:“能有什么感觉?” 玲珑直勾勾地观察着他,无奈他眼眸清明淡定,让她读不出一丝紧张和兴奋。(.好看的小说)看来他的确没什么感觉。 皱了皱鼻子,她扁着嘴道: “要当皇帝了嘛,怎么也该激动兴奋、豪言壮志一下下,期待当个千古一帝,在脑袋里勾勒一下未来水流国的宏伟蓝图之类的。你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水流觞将脸埋在她温软的颈窝里,闻言失笑:“我之所以当这个皇帝,是因为我若不争,其他人登基必会杀了我。说白了,只是为了保命而已。千古一帝、宏伟蓝图不是想出来的。” 他温热的鼻息全都喷在她柔软的皮肤上,让她有些恍惚,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水流觞开始不安分地揉搓她的手掌,像在揉搓一块橡皮: “还记得当初我们那个协议吗?”13看網网不跳字。 “当然记得,我助你登基,你让我做水流国首富。”玲珑想起当初的那个协议,到现在还有点想笑。那时候似乎有点冒失了,也似乎有点太相信水流觞是个君子了。虽然他到现在也没违约,可那个时候她的相信太冒险了点。 “笑什么?”他问。 “当初可是说好的,你是不能纳妃的。”她似笑非笑地瞧着他,慢悠悠地说。 水流觞没想到她又惦记这件事,失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自是不会违约。让你介入皇家矿产如何?” 玲珑挑眉,水流觞继续道: “我小看了霍文麟,他在采矿衙门的势力我现在无法连根拔起,只能打持久战。你能将人渗透进泊云山庄,也能一点一点地将皇家矿产从内部蚕食,把霍文麟踢出去。” 玲珑莞尔一笑,在听到这么诱人的提议时所产生的野心勃勃和自信满满从那双墨玉般的凤眸里迸射而出,璀璨如宝石的光芒让水流觞看花了眼,产生一瞬间的恍惚。 “不仅是皇家矿产,钱庄掌握在霍家手里也不是好事。当钱庄掌握在朝廷手里时,朝廷可以通过钱庄干涉水流国经济。” 水流觞思忖了片刻,眼眸一亮。玲珑趁机笑道: “帮我搞垮泊云钱庄如何?” “霍文麟得罪你了,让你想赶尽杀绝?”他嘴上这么说,却宠溺地揉着她乌黑的发。 “霍文麟其实是个人才。”她倒是更想收为己用,不过不容易,这话不到最后她也不好说,“不过有些事我亲自参与不合适,太出风头朝臣们会有意见的。” “你是在乎别人怎么说的人吗?”13看網网不跳字。他不相信。 “大臣们对我太有意见,头疼的是你。”她用一副“我很贴心,我很善解人意,快点感动吧,快快来夸我吧”的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 水流觞被她这表情给逗乐了,大手重重地在她头上摸了两下,偏偏不夸奖她:“倾城快回来了。” 玲珑点头,明白他的意思,花倾城的确是个合适的帮手。水流觞一直对花倾城有愧,更希望花倾城能留下来继续帮助他,只是这一切必须要从长计议。 她在他身上靠了一会儿,忽然歪过头,问: “明天水流国的所有官员都会到场?” “当然。”新帝登基是一个时代的大事,举国欢庆,天下大赦,官员朝拜缺一不可。 玲珑忽然回过头,望向头顶那张金光闪闪的龙座: “听说坐在那上面,可以看到大门外站在最末排的官员,你试过没有,真能看那么远?” “你想上去试试看?”他笑眯眯地问。 “啊?”她瞠目结舌,看着他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合规矩吧?13看網网不少字”可那眼里分明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都能亮瞎人眼。 她的那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水流觞的眼,他哑然失笑,但还是抱着她站起来,转身,从中间的御阶一步一步地走到宝座前。他喜欢她这样,哪怕是他已经站到了最尊贵的位置上,她对他依旧如初,没有畏惧没有奉承,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尊重平等。 平等,若是在从前有人跟他说,会有个女人能和他平等地交谈,平等地共处,他肯定会嗤之以鼻。身为尊贵的皇子,哪怕是贵族女也要讨好他,畏惧他。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和她在一起时的相互尊重,平等共处,并且深深地爱上了那种轻松愉快的滋味。 他每走一步,玲珑的心就跟着撞一下,眼皮也跟着一个劲儿地跳,激动得快昏过去了!龙椅啊,龙椅啊,她要摸着金銮殿上皇帝的龙椅了!还是从正中间上来的! 她两眼放金光,直到水流觞将她放在龙椅上,自己坐到一边,她还在云里雾里地发蒙。过了好一会儿,才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摸摸金龙扶手,又戳戳宝象摆设,感叹道: “不愧是天下最贵的椅子。” 认真地数了数椅圈上的金龙,点点头:“这龙果然有十三条。” 接着屁股忽然颠了两下,感受到垫子出众的弹性,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道: “这椅子可真软!我曾看过一篇话本小说,上面居然写两个人在龙椅上叉叉圈圈!哈哈,太大胆了,简直比在御书房里还邪恶!” 话一出口,她突然觉得自己被一道铮亮的目光射中,忍不住浑身一颤,背心发凉。咬着舌头,她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刚好对上水流觞绿油油迸射出强光的眸子。 经常听新潮词的水流觞自然懂得叉叉圈圈的含义,她这个离奇的提议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却将身为雄性的他,心底里最最邪恶因子彻底激发出来了。不纯洁的心开始荡漾起来,望着她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如饿狼般闪亮。 可不是饿狼吗,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开荤了,之前因为政事繁忙加上她即将临产,然后又赶上她坐月子,现在她终于出月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七章夫妻夜话 第二百六十八章 龙椅上很和谐 ) 第二百六十八章龙椅上很和谐 水流觞开始用让玲珑“毛骨悚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好似x光一样,直接透过衣服用视线抚摸上她肌肤的每一寸。细细地打量就像是在鉴赏一只花瓶:嗯,上围又增大了;腰没什么变化,还是很纤细;臀部更丰满了! 他忽然感觉口干舌燥,一腔热血直冲上鼻腔,全身的细胞都沸腾了,让他心猿意马。幸好没丢人地流鼻血,话说他今晚定力差了,难道是因为素食太久? 他薄染红霞的脸玲珑没发现,此刻她觉得自己被用眼神非礼了,她现在真的很后悔刚刚那随口一说。 瞪大了眼睛望着他眉眼带笑地靠过来,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有点……**?她一定是眼花了,怎么会感觉水流觞今晚比以往更春情荡漾,难道是因为环境变了?他更喜欢在金銮殿? 她觉得自己邪恶了。 虽然是老夫老妻,可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她还是很羞射,白皙的小手软绵绵地抗拒着他的温柔细吻,声如蚊吟: “……唔……别,别闹,别在这儿……” 赤果果的欲拒还迎,她嘴上虽这么说,可身体却比以往更加热血沸腾。在龙椅上,在龙椅上啊!这可比在温泉里、在马车上刺激多了,而且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试问有哪一对敢在金銮殿的龙椅上打野战,那不是找死吗?水家的老祖宗估计会被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偏偏陈玲珑和水流觞都是表里不如一的闷骚型,对这个陌生又刺激的环境感到很激情,连五感都比平常敏锐了许多。 他唇角含着邪魅的浅笑,仿佛堕落天使一般轻易地让人沦陷在神圣的罪恶之中,又似一朵风情万种的大丽花神秘妖媚令人怦然心动。他猫逗老鼠般,利用炽热的胸膛一步一步地将她丰满的身体逼到椅背和扶手形成的死角里。 他灵敏地嗅到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奶香,哺乳期,想起上一次的哺乳期,那一晚同样是奶香四溢,邪恶的刺激再次将他炽热的血液引爆。体内的热浪铺天盖地直冲小腹,让他感觉到一阵灼人的战栗。迫不及待地勾住她的纤腰,准确无误地贴上她的嘴唇。 她只觉得脑子里犹如钟鸣,雾蒙蒙的眸子望向他,入鬓的修眉,秀挺的鼻梁,加上一对深邃如暗星的眼眸,时而会隐隐流露出凛冽,时而又会在她面前露出似水的温柔,如火的炙热。当那优美的嘴唇勾勒起单薄的弧度时,会带出高贵的傲气,对着她笑时,却又变得真挚迷人…… 她的心怦怦乱跳,忽然觉得他……很性感,一瞬间竟有种想要把他剥光了直接扑倒的冲动…… 明明都老夫老妻了,她怎么会有这么不纯洁的错觉,好丢脸! 鄙视着自己,她头微偏,他性感的唇便落在她细腻的脖颈上,在上面咬下一片又一片赤红的吻痕。她被吻得很痒,双颊通红,耳根子发烫,不自在地推开他,吞咽口水的声音绯靡到让她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呼吸微促地推脱: “别闹了,在这儿不好吧?13看網网不少字亵渎金銮殿,老祖宗会跳出来骂的。” “老祖宗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我喜欢这儿,刺激。”他的额头上已密集了细汗,在她耳畔吹着热气,含着邪气的笑,柔声呢喃。 他似有若无的**让她如灌了醋般绵软,他利落地挑开她的衣衫,隔着金闪闪的凤穿牡丹肚兜,触感比记忆里更为柔软。一股激烈的电流顺着掌心直通进心脏,让他的眼眸更加深沉。她柔腔百转的嘤咛声使他仿佛喝醉了般,整个身子都融化了。 “……这儿的气氛果然好,让人欲罢不能……”他低沉清冽的声音略微沙哑,胸膛也因为急遽的呼吸上下起伏着,粗粝的指尖游蛇一般在她的娇躯上下游走,宽厚的大掌将她的yu火一点一点地点燃。 他说的没错,这儿的气氛的确够刺激,只是普通的触碰都让她的身体软得像水。[.超多好看小说]酥麻异样的感觉从来没有停过,体内四处乱窜的燥火燃烧了每一根神经,恍如高压电流流过,让她实打实地一阵战栗。 他扯开她的裙摆,有力的指尖孟浪地探入,触到一片暖泉潺潺般的火热温软。他轻笑出声,让她的脸刷地红了,气鼓鼓地捶他道: “笑什么?” “……小妖精……”他啃咬她敏感的耳垂,带着灼热的龙涎香气息**着她的神经,轻笑低喃,迷离的嗓音如沉敛动听的大提琴,带着蛊惑人心的魔魅,让人闻之即沉沦。 火热的舌含住鲜艳的蓓蕾,灵巧地转动撩拨着,白皙的手指微微搅动。感受到她挺拔的胸脯起伏得越来越大,他撩拨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带出一片芬芳浓郁的灼热。她媚入骨髓的娇吟落入他的耳朵,让他瞬间身体紧绷,全身的毛发都因为这异样的刺激而变得神采奕奕地竖立起来。 难耐的燥热被他灵活地搅动,变得更加炽热,让她的身子轻如风中柳絮,时而煎熬时而愉悦,仿佛暴风雨夜的小船,在波涛汹涌中浮浮沉沉。他好像在刻意捉弄她一般,尽情地撩拨着她,逗弄着她,让她饱受折磨,却不给她解脱。 直到她再也忍耐不了,明显欲求不满,恼火地大声抗议: “靠!你还有完没完啊!既然你都不在意,姑奶奶也豁出去了,今天非吃了你不可!” 三下五除二,在他阴谋得逞的窃笑中扒光了他的衣服,跨坐在他身上,白皙的藕臂暧昧地勾住他的脖子。他结实的腹肌被隐忍的汗水浸染,散发出诱人的光芒,让她的目光被牢牢吸住再也拔不出来,喉头滑动,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不是要吃我么,来吧……”他轻咬她的耳朵,魔魅的嗓音蛊惑般地含笑呢哝。 浅粉色的云纱外袍挂在她的胳膊上,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迷人的香肩,金色肚兜松散地挂在脖颈上,隐隐露出一大片*光。他血脉贲张的肌肉鼓鼓地贴近她的小腹,他散发出的火热气息,让她感觉他仿佛要把她吞进去似的,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既害羞又觉得刺激。喉头再次滑动,吞咽下一口香唾。 他等了半天她都没反应,豆大的汗珠打湿了她的肌肤,他再也把持不住,粗重的手臂抬起她的身子,再准确无误地重重一落。特有的湿热紧紧包裹,蚀骨**的触感让两个人都脑子一白,发出一声愉悦到骨子里的**低吟。 她猝不及防之下,先是因为不适疼痛倒吸了口气,接着酥麻绵痒从小腹处逐渐扩散开来,流窜至四肢百骸,让她感受到一阵触电般的颤栗。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她狠狠地捶打他,怒道: “你……你好歹也提前通知一下……” 他自知理亏,魅惑一笑,又让她身子麻了半边。他用强健的手臂温柔地拥抱住她,缓缓地,缓缓地,等待她逐渐适应。微微的痛过去之后,一波高过一波的刺激让她咬紧嘴唇发出细碎的嘤咛。她的情悦让他血脉贲张,更为卖力起来。 凌乱的发丝纠缠,潮湿的汗水交织,他抵在她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仿若兽吼。 金碧辉煌的皇极宫内,至高无上的龙椅上,颠鸾倒凤正在继续。两个紧紧纠缠的身影香艳地倒映在墙壁上,藻井正中那条口衔宝珠的巨龙躲在灯影里,仿佛很害羞…… 天福三十四年六月初六,一夜细雨后,落花满地,荷塘新绿。 今天是水流觞登基的日子,此时整个皇宫内一片庄严肃穆,宫人们摒心静气,紧张地来来去去,唯恐出了一点岔子。 因为太上皇执意居住在养心殿,水流觞便搬进了凤仪宫。这本是不合规矩的,可他才懒得管,他不想每次见玲珑都要花一个时辰的路程。 寅时左右,天刚蒙蒙亮,水流觞便被以允公公为首的宫婢太监列在殿外跪安请醒。他睡意朦胧地坐起来,回头望向仍在熟睡的玲珑,由于餍足而油光水滑的俊脸绽开一抹温暖如春的笑意,低下头,愉悦地在她红润的唇上轻咬一口。 玲珑在门外请醒时就已经被吵醒,只是不愿睁眼,蛾眉正蹙着,被他一咬,凤眼迷离地睁开。他没想到会吵醒她,忙道: “还早呢,再睡会儿。” 玲珑已经坐起身,却皱着眉按住酸痛得快要断掉的腰。猛然回忆起他昨天晚上有多缺德,居然将她按在狭窄的龙椅上使劲折腾高难度动作,让她差点被折断。又累又痛让她忍不住狠瞪了他一眼。 可惜她刚刚睡醒,凤眼迷蒙正带着慵懒风情,瞥过来的那一眼瞪视在他看来不像是愤怒,倒像是娇嗔yin*。他顿觉口干舌燥,大清早沸腾的狼血再次向某一处汇集而去,笑眯眯地环住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调笑道: “昨天真不错,改天再去试试。” 玲珑的脸腾地红了,推开他啐了一口,恼羞成怒道: “想得美!” 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昨晚真是荒唐,累去了半条命不说,因为怕被人发现痕迹,她亲自打水将龙椅周围打扫一遍,又换了新的垫子,让守在门外的太监们摸不着头脑,还以为皇后大半夜突然洁癖发作,居然亲自打扫皇极宫。 她不知道今天这传闻又改成了,是皇后深爱皇上,怕礼部布置的不妥当影响登基大典,故而亲自前往布置。闻者都不禁感叹一句,皇上和皇后果然伉俪情深呐。若她知道会传成这样,肯定会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躲开他的毛手毛脚,在外头第五次请醒时,玲珑率先应声。大门被推开,一行三十二人进来伺候梳洗,这排场差点亮瞎她的眼。(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八章龙椅上很和谐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战,又起 ) 第二百六十九章战,又起 登基大典玲珑没有资格参加,她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梳洗过,水流觞正在太监的服侍下穿龙袍。她走过去,挥退太监,亲自帮他穿戴起来。 这身明黄色的龙袍是水流国最出众的十二位裁缝花了一个半月时间完成的,穿在水流觞身上,仿佛被千万道霞光笼罩,覆手挥袍间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凛然而出,让人想伏身于地。 她含笑将冕冠戴在他的头上,王者之气蔚然而生,比之以往的清华如月,黄袍加身的他在今天更多了一份如骄阳般耀眼的风貌。 三十二名宫人皆面露喜色,情绪激昂,同时屈膝跪地,纷纷攘攘伏身于地,恭敬凛然地高声齐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整齐高亢,玲珑发上的步摇轻颤,脸上有着压抑的震撼。她努力抑制住澎湃的心绪,眉眼带笑,如灼灼夭桃,仰起脸望着他清泠似水、云淡风轻的模样,笑眯眯地问: “觉得热血沸腾吗?”13看網网不跳字。 水流觞望着她灿若星辰的眼,莞尔一笑。他带着如春水融化般的温柔,倾身靠近,在她柔软的红唇上轻咬一下,凑近她的耳畔,气若幽兰地低笑道: “的确沸腾了。” 魔魅的嗓音带着让人心醉的蛊惑,令她双颊泛红,在宫人的窃笑里慌忙推开他。旁边允公公适时提醒: “皇上,时辰到了。” 水流觞点点头,轻柔地摸了摸玲珑油亮的发,从容不迫地出了凤仪宫,前往皇极宫。 天色如被水洗过一般蔚蓝,气势磅礴的皇极宫内,宫乐奏响,礼炮齐鸣,百官朝贺的队伍从宫殿内一直延续到门前的大广场上。宏伟高大的宫门敞开,水流国的文武百官齐聚,尽皆垂首屏息,表情肃穆庄重。数千名御林军整装伫立,面目严谨地守护在宫殿周围,迎风招展的旗帜飒飒作响。 数百名太监垂手于殿门间,长列一排,延入殿中。 顷刻,这数百人齐声高调嗓子,似穿透云霄般地宣道: “皇上驾到——” 一声拉长的吆喝绵延至数百米,此起彼伏,远远飘散在高空中,消弭过后,仍旧余音绕耳。 水流觞在太监们刚宣布之时,已经一身明黄色金龙锦袍从外面缓缓步入大殿,冷然威严地从中间的御阶走上高台,端正地坐在那张金漆云龙纹宝座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一批一批纷纷跪地,不管心里愿不愿意,尽皆面带崇敬,齐声高呼。声音一层高过一层,在大殿内外此起彼伏地回荡着,久久不消。 水流觞高高地坐在龙座上,望着众大臣分成两列匍匐于地,仿佛上帝在俯瞰芸芸众生。下面那些人,无论官职多大,在外面多嚣张,在皇权面前也像一只卑微的蚂蚁。只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时候哪怕是只小蚂蚁,久了也会毁掉整个王朝。 他唇角冷冷一勾,绽开一抹薄凉似水的笑意。覆手袍袖,长臂一甩,说了声众卿平身。一举一动高贵雍华,带着至高无上的皇权威严,如一轮帝耀于空的骄阳,光芒万丈。 作为太上皇的水流年并未出席这场登基大典,估计老头子现在仍旧不甘,心中有气。 登基仪式很是繁琐,接受过官员恭贺,还要前往城楼去接受百姓的朝拜,之后又要拜祖庙拜天拜地,水流觞觉得自己成亲时都没这么麻烦。幸好有礼官全程陪同在侧,适时协助,直到全部举行完毕,天色已近黄昏,水流觞的耐性都快被磨光了,方宣告结束。 宴请文武百官的宫宴很快就要开始了,水流觞在内殿换下冕袍,刚走出门,却见兵部尚书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正在门口团团转。见他出来,脸色很不好的上前跪拜行礼。 水流觞直觉定是没好事,果然,兵部尚书一开口,就是一则让他头疼的坏消息: “启禀皇上,山南省八百里急报,闲……水流苏八日前占领了山南省,并……并且……” “并且什么?”水流觞冷然地问,凝成实质的龙颜之怒铺天盖而来,仿佛一场飓风即将来临。 强大的威压让兵部尚书浑身一颤,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汇报道:“并且已经在山南省自立为帝。” “岂有此理!”水流觞面沉如水,怒声低喝。 “皇上息怒。”兵部尚书扑通跪地,战战兢兢地道。 水流觞咬牙切齿,拳头握紧,恨不得拍死水流苏这个疯子。居然妄想用一个山南省和他整片水流国对抗,他这不是疯了是什么,他就那么想当皇帝吗?为了过一把皇帝瘾,连命都不要了! 玲珑正坐在寝宫里帮糯米选封号,这个小东西对“中秋公主”这个封号百般抵触,足足哭闹了三天,一听“中秋”这两个字,就大哭大叫。水流觞无奈,只得列了好几个封号供她自己挑选。 玲珑怀抱团子,这个小家伙虽然早产,却健康得很,能吃能睡,不哭不闹,比糯米乖巧多了。她一边拍着团子睡觉,一边对着糯米念叨一个又一个封号,供她挑选。 糯米拽着自己头上那两根比小狗尾巴还短的辫子,摇头晃脑地听着母亲给她念,不停地摇头,摇累了就尖着嗓子高喊一声“不要”。玲珑无语地叹了口气,心想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挑剔的货。团子更是嫌弃地对着糯米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小哈欠,继续玩吐泡泡游戏。 一记白眼被糯米抓个正着,她气得一巴掌拍在团子的小脑袋瓜上。玲珑急忙推开她的手,训斥道: “糯米,干什么?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打他!” 糯米皱起小眉毛,生气地叉着腰,想表达什么还表达不清,指着团子高声叫道:“他他他他……我……是姐姐!” 玲珑一头雾水,顺着她的手指头低头,刚好看见团子再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她顿感头大,话说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怎么会翻出这样一个在表达不屑的白眼,她眼花了吧?13看網网不少字 糯米更怒了,跺着脚,瞪起眼,指着团子道:“他!讨厌!” 团子看不起地斜睨了她一眼,那意思:你才讨厌! 玲珑这时候能清晰地看见糯米的头顶冒烟了,挥舞起小拳头,看那架势是要狠揍团子一顿。玲珑急忙安抚住她,干笑道: “好了,团子是弟弟,你要爱护他。来,糯米,咱们继续给你选个好听的封号啊。” 说罢,继续念内务府呈上来的封号,一边念一边在心里嘀咕:她生的这俩孩子怎么都这么天才呢,一个不满周岁就爱粘美男,一个刚出生就会鄙视他姐姐。虽然两个人的喜好都古怪了点,不过这么高的智商,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一边高兴,一边念,直到所有封号都念完了,她的耐性也消耗完了,糯米仍旧很高傲地摇着头,尖声叫“不要”。这回轮到玲珑的头顶开始冒烟了,盯着女儿,皮笑肉不笑地问: “那你想叫什么?” 糯米还不太会察言观色,高高地扬起下巴,斩钉截铁地道: “玲——珑!” “不行!”靠,原来她心里早有目标,却还让她念字条念了这么久,嗓子都快念哑了。 “为什么?”糯米撅起小嘴,不满地问。 “因为你母亲才叫玲珑。” 于是糯米挺起胸膛,指了指自己:“我,水玲珑。” 玲珑抚额,她不是才一岁吗,怎么会反应这么快,还小胸脯挺着,大有与她据理力争的架势。 糯米和她重名本来就很麻烦,再用她的名字作为封号,恐怕大臣们也不会同意。毕竟这是个连父母的名讳都不能明着念的年代,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公主用母亲的名字作封号,虽然这也是她的名字。 母女俩正大眼瞪小眼,争执不下,豆萁从外边走进来。 因为豆荚已婚,侍棋又被水流觞委了职务,玲珑便将她留在幽王府打理王府。此次跟她进宫的只有豆萁、豆浆和丹心。豆萁和豆浆已经定给了弄画和魅一,玲珑打算留她们两年,等调教出新人再放出去成亲。 “王妃,豆荚送来消息,说明侧妃今天上午出府去东大街买东西至今未归,派人去东大街找,结果发现十个暗卫和一个马车夫全死在了一条死巷里,明侧妃踪影全无。” 玲珑瞪圆了眼睛,霍地站起身:“什么?” “怎么了?”水流觞面沉如水地进门,听见她的惊呼,快走了两步近前,担忧地问。 “乌雅明珠早上去买东西,人失踪了,王府的人发现跟着她的十个暗卫和一个车夫全死在了一条死巷里。” 水流觞眼眸一缩,面色比刚刚更加阴沉,恍若星月无痕的黑夜,正在酝酿着暴风席卷而来的前兆。他思忖了片刻,忽然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娘娘……”豆萁忧心忡忡。 玲珑没言语,手一挥让她退出去,坐回椅子,陷入忐忑不安中。 水流觞召来了还在寻找乌雅明珠的侍棋,一番问话之后,除了知道乌雅明珠被人掳走了,别无线索。 他本就因为水流苏称帝的事心烦意乱,现在又出了乌雅明珠这档子事,一旦人找不回来,夜郎国势必会蹦出来再添乱子。 从前没有内忧,夜郎国没有胜算。可现在他刚刚登基,立足尚未稳定,又有水流苏那个不要命的非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若认真打起来,只会内忧外患两败俱伤。 他坐了一会儿,烦躁地翻开桌上的奏折。心里咯噔一声,他竟然在奏折里看见一封信。很普通的信纸,却在他心里掀起惊涛巨*。寥寥数语,他很快便读完了,雷霆之怒凝聚成实质造成御书房内的低气压。他将信纸捏了个粉碎,咬紧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道: “水流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六十九章战,又起 第二百七十章 最后的决战(上) ) 第二百七十章最后的决战(上) 无星无月的黑夜,凤仪宫内分外安宁。(.)湿热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摇曳起红檀木凤床两侧悬挂着的银红纱。 水流觞带着一身水气,疲倦地躺在玲珑身旁,默了半晌沉声道:“水流苏在山南省佣兵自立为帝,我必须御驾亲征。” 玲珑的心咯噔一声,双手交握在锦被外,眉头皱紧: “为什么要亲自去?皇帝御驾亲征会引起很大的风波,大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水流苏绑了乌雅明珠,要和我在山南省决一死战。”水流觞头疼又心烦地道,“一旦乌雅明珠被挟持的消息传到夜郎国,西北那边肯定会局势动荡。当年夜郎国被迫退兵,一直贼心不死。” “就算你真的去了,又怎么能保证水流苏不会狠下心杀了乌雅明珠,以造成两国局势紧张?” “我没有选择。我们都低估了水流苏,以为那次的宫变给了他一记重创,让他无法再兴风作浪。其实他是狡兔三窟,后路无数。山南省曾是他作为贤王时的封地,是他的地盘,若不想办法杀了他以绝后患,他甚至可能动摇国本。能将威胁信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御书房,我如果不答应亲自前往做个了断,下一次他还会用糯米,用团子来威胁我。” 他冷凝着声音,一字一句地将情势分析给她。玲珑越听越心惊,涉及到她孩子的安危,她怎敢大意。 水流苏的确是个祸患,而且是个疯子。她隐隐感觉到,他之所以挑衅水流觞,完全是带着强烈的怨气想和他一决生死。这不是天下之争,而是兄弟之争。 换句话说,是嫉妒者和被嫉妒者的一场私人决战。 “山南省是水流国的要塞,东西方的分界线,往西边走,靠山临海,易守难攻,很危险。” 玲珑当年去过山南省,可并未往西走,而是绕了远路前往金陵,因为那条路实在是太难走。 也正因为难走,蜀州附近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占领了山南省很容易就能将水流国分成两部分,阻塞了西行的道路后,要占领一半的水流国绝不是痴心妄想。 不得不说,水流苏很会利用天时地利人和。 正如水流觞所说,山南是水流苏的封地,以他的野心勃勃,说山南省是他的地盘不为过。水流觞去了山南省,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若两边一封关门对打,水流觞绝对会变成大瓮里的那只鳖。 这么浅显的道理水流觞自然明白。即使经过万全的考虑,他也知道此行凶险重重。山南省不仅地势险峻,它还是炮兵衙门和水师衙门的所在地。 可是他的确没有选择,本以为水流苏是夹着尾巴逃跑的丧家犬,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就发生了大逆转。 缄默了良久,他轻拍她的手,安慰道: “放心吧,我去去就回来,别担心。” “嗯。”玲珑勉强微笑。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然她也不可能叫他不要去,只能将这份忐忑咽回肚子里,绝不能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他,让他更加为难。 山南省。 虽然被封王的皇子们在新帝即位之前不可以离京,但封地仍会按照诸王们在封地居住时的规格建设。地处南侧的这座朴实无华的贤王府是以前就建好的,后来随着太子被废一度被废弃,到现在又恢复了原貌,仿佛尘世间的一粒沙,简单,朴素,毫不起眼。 山南省并不算富裕,但却因为地形优势成了兵家要塞。水流苏当初之所以能获得这块封地,完全是靠墨翟和墨莲频频给皇上施压,皇上迫于墨家的势力,最后不得不将这块封地给他。 每每想到这里,水流苏就觉得可笑。当年水流觞获得的那块封地不仅同样是兵家要地,更是比山南省不知道富裕了多少倍。而且皇上当年将那块封地赏给水流觞时,满脸的骄傲欣慰,完全是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得意之态。 这就是受宠和不受宠的区别。他冷笑。 菱花窗外,东风飘飘,梅雨潇潇,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姹紫嫣红的芍药花被无情的风雨吹打,蕊瓣零落,遍地狼藉。 水流苏身穿绣着五爪金龙的绛纱袍,有气无力地趴在窗前,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窗外萧索的风景。乌黑柔顺的青丝不绾不束,服帖地披垂下来,几缕凄凉的白发隐在其中,清冷薄凉恍若暗夜里的月华。 方桌上,一碗黑漆漆的药散发出苦涩的味道。他忽然按住胸口,不适地咳嗽了一阵。每一次咳嗽都会扯动胸前的旧伤,让他在剧痛之下浓眉紧蹙。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君子如玉,竟有几分捧心西子的味道。只是那双森黑如井的眼眸,没有一丝光亮,恍若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被某一种执念驱使,只等着完成宿命后便走向死亡。 自从在京城重伤过后,他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每次阴雨天伤口都会隐隐作痛,更别说时常会感觉疲惫,甚至受了一点凉都会发烧。 可是他不在乎,此生他只有两个愿望:一是登基为帝;二是亲手杀了水流觞。 “我的人生已如此凄凉,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最憎恨的那个你,一起下地狱。” 是的,他这辈子最憎恨的人不是父皇,不是母后,而是水流觞。 这是一种由强烈的嫉妒转化为的深深憎恨。无论是容貌还是能力他二人旗鼓相当,可人生境遇却天差地别。当他被众星捧月时,他却被所有人,包括他的亲生父母踩在泥里。 他从记事起就学会了隐忍和藏匿自己,可他直到云皇后过世前,仍旧纯净温暖得如水洗过的蓝天。父母宠爱他,兄弟姐妹巴结他。而他无论怎样努力地表现出温柔,却永远被命运之神排除在外。 他最最憎恨的就是,他每次将他从厄运中解救出来时,那清澈闪耀的光芒,那光芒让他深深地自卑。他不需要他的怜悯,不需要他的施舍。他憎恨他,深深地憎恨他。他的高高在上令他愤怒,他要让他知道,他会让他悲惨地死在他的脚下。 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场战役即将打响,赢了,他的世界从此将会天翻地覆;输了,不要紧,他一定会拖着他一起死…… 蜀州外的海边,水流觞的十万大军在此驻扎。 这一次的御驾亲征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可水流觞力排众议,大臣们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瞅着皇上带兵离京,前往号称是水流国最难攻克的蜀州。 云翎玉被留在京城主持朝政,水流觞现在正等着玉霜天从阿曼国边境带领八万水军过来汇合。 墨羽作为副将随行,两人在帅帐里商议了数个时辰,最后水流觞接受了墨羽的建议,让他带领几个人潜入桂花城,打探乌雅明珠的下落。 水流觞很清楚水流苏信心满满的原因,那就是水战。 水流觞不擅水战,可水流苏擅长。水流苏在年少时还曾经写过一篇关于水战的策论,在朝堂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可惜纵使他少年英才,水流年的目光却仍旧不曾停留在他身上一息时间。 墨羽乔装改扮,连夜潜入桂花城,落脚地点是一家青楼,那里是水流觞手底下的情报组织分部。连续几天都没有查找到乌雅明珠的下落,可见水流苏将人掩藏之深。 在此期间,水流苏已经携乌雅明珠,在海上和水流觞展开了第一场战争。这最初的一场仗多少有点互相试探的意味,双方打个平手。 墨羽很吃惊,他的确没想到水流苏会有这等本事,龟缩一隅自封为帝,竟还能和水流觞打个平手。这等狡猾之人果然可怕。 时间紧迫,他决定夜探贤王府。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贤王府的地下玄铁牢笼内,乌雅明珠抱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她恐怕是史上最倒霉的和亲公主了,堂堂金枝玉叶,背井离乡地给人当小妾也就算了,对方还不待见她。她就像个多余的局外人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却没有一点归属感,以至于让她总是思念那个已经将她抛弃了的家。 后来,好不容易看上个男人,偏偏那个男人喜欢的是她夫君的正妻,她一下子有了个双情敌。可她终是不舍那对迷人的蓝眼睛,鼓足勇气告白,结果,居然把那个男人给吓跑了! 世上还有比她更悲催的公主吗? 她第一百零九次叹气,明明是个局外人,却在上街吃碗酸辣粉的工夫,就被人绑架了。她跟水流觞没有关系好不好,凭什么要遭受这种待遇?水流苏那个疯子怎么可以胡乱绑架? 石床上冰凉冰凉的,真是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幸好已是夏天,不然她非冻死不可。活该那个疯子被女人甩! 愤懑地冷哼一声,忽然,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她不雅地打了个哈欠,有人来给她送饭了,希望今天的饭菜有点肉丝。 哐啷哐啷! 弯刀落地的声音吸引她的注意,让她打了一半的哈欠戛然而止,瞪圆了眼睛望向前来送饭的那抹黑影。 空气中已经弥漫了白色的粉末,铁牢外的看守“砰砰砰”全部重重倒地。(.无弹窗广告)紧接着,那抹英挺的黑影手起刀落,砍瓜切菜般,快狠准地将手中的软剑刺进所有看守的心窝。 那些人已经陷入昏迷,还来不及喊,就被一剑送下地狱。 墨羽唇角微扬,花神医的迷魂散果然管用! 他从看守的腰间摸到钥匙,迅速将铁门打开,刚一抬眼,就对上了跪坐在石床上的乌雅明珠那对亮晶晶的星星眼。 他似乎能感觉到,她周围在一瞬间开满了芬芳馥郁的小粉花。在望见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后,一对星星眼更是光芒万丈,直接转化为两颗跳动的红心。 他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他当然没忘她上次在幽王府跟他告白,他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好好的一姑娘,居然脑子有病,得治啊! “受伤了吗?”13看網网不跳字。他冷漠地问。 乌雅明珠花痴了三秒钟,然后很会审时度势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墨羽满头黑线,走过去一把抱起她,身影如鬼魅一般向外飘去。 乌雅明珠像个乖顺的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一颗粉红心怦怦乱跳,紧张得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笑得像个花痴般,傻呆呆地望着抱着她的墨羽,心里聚满了名为幸福的泡泡,在不停地膨胀着摩擦着她的心脏,让她麻痒难耐。 英雄救美啊!英雄救美啊!这可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向往的邂逅方式,可惜上一次无疾而终,这次,哼哼,一定要果断拿下! 墨羽觉得怀里的姑娘很奇怪,直勾勾地盯着他傻笑,就像是一头大笨熊看见了她最喜爱的食物,就差流口水了。 如果乌雅明珠知道在他心里,她已经被比喻成了大笨熊,不知道她会不会直接跳起来暴走。她可是认为她现在的表情很可爱。 任谁被当成猎物看,感觉都不会太好。墨羽有些毛骨悚然,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却又不能将她扔在地上。 乌雅明珠是夜郎国的和亲公主,象征着两国之间的和平。 这座地牢位于地下三层,墨羽带着她逃出去,一路上尸体遍地,血迹淋漓,让她几欲作呕。 墨羽见状,大手捂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别看。” 略微粗糙的触感擦过她的眼皮,如一股电流流通过,让她浑身微颤,心田里涌出一股蜜糖,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闭着眼睛,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墨羽抱着乌雅明珠潜在地牢门口,谨慎地四下观察。就在这时,东南方向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顿时,全城惊骇,一团显而易见的蘑菇云在东南上空冉冉升起,久久不散。 乌雅明珠被吓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问: “那……是什么?” 墨羽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他今晚派死士去炸炮兵衙门和储粮仓,最坏的打算,两者必须销毁一个。一来,这两个地方必须毁掉;二来,一旦成功,这两个地方势必会吸引贤王府的注意力,他会更容易带乌雅明珠逃出去。 他都能猜到当西风瑾得知炮兵衙门被水流苏占领时,得有多怄。那些火炮明明是西风瑾一手制造出来的,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他重新握紧乌雅明珠的腰肢,紧绷了心脏,足尖一点,从地上一跃而起,在黑夜里犹如鬼魅,向来时的路飘去。 不料! 呼呼啦啦,铠甲摩擦发出的响声! 墨羽一惊,心道不好,急忙加快脚上的速度。 然而前方火把通明,无数个黑衣人手持银光灼灼的弯刀,拦截住他们的去路。背后肃杀气浓重的黑衣人更是如暗夜里的蝗虫般聚来,前后夹击,两人彻底被包围。 “墨羽,你好大胆,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冷森森的声音在突然静谧下来的黑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前方的黑衣人让开一条路,水流苏一袭青衣,面如寒霜,缓步而来,雷霆之怒让他如瀑般的青丝无风自动。 “朕?”墨羽冷笑,“水流苏,你想当皇帝想疯了吧。妄图以卵击石,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朕就算要死,也会拉你和水流觞一起陪葬。”水流苏咬紧一口钢牙,带着嗜血的恨意,冷冷地笑道。 墨羽目光森冷,戒备地瞪着他。 这么多人,插翅也难飞,可他拼了命也得将乌雅明珠带出去。握紧手中的软剑,在冲天的火把里闪烁着幽暗的银光。一只白色的焰火被他放入空中,水流苏的脸色更加森冷,阴鸷地吐出一个字: “杀!” 蠢蠢欲动的黑衣人立刻一拥而上。 乌雅明珠瞪大眼睛,突如其来的惊骇让她小脸刷白。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墨羽手中的剑已爆发出绚烂的光芒。蛟龙一般腾跃而起,他力求尽快破出一个缺口,好冲出去。 他剑气如虹,眸似寒冰,十几朵剑花化作凛冽的锋芒直冲而上,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周围尸体满地。 然而,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数众多,且同样狠辣凌厉,刀刀死招。更何况还有一个乌雅明珠作为掣肘。不到半刻钟,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片片划破,一道道血痕在火光下显得十分狰狞。 乌雅明珠的脸上被喷溅了敌人的血,浓重的腥气让她胃袋翻滚,几欲作呕。入目的血腥画面让她的心早已不会跳动,她努力告诫自己现在绝不是害怕的时候。夜郎国骁勇善战,作为夜郎国的公主怎么能连一点血都受不了。 她竭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刀,都像是划在她的心上。她在墨羽的耳边低声道: “放我下来,你快走。” 墨羽不答,攻势比先前更凌厉几分。 他怎么可能放下她独自逃走,她代表着夜郎国,一旦她在水流国出现危险,西北动乱可不是现在的水流国能承受得起的。 乌雅明珠忽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明知道他是为了水流国才来救她,心里有点苦涩,但她绝不想因为她让水流国出现动乱。 “就算不走,你也放下我,你抱着我,咱们谁也跑不了。”她望着他布满细汗的俊脸,眼里的柔情一闪即逝,用力挣扎着落地。 墨羽大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刺来,速度之快,连他想出剑都赶不及。眼看着长剑向乌雅明珠的面门而去,他睚眦欲裂。乌雅明珠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竟然顺手握住袭来的剑尖,鲜血顺着白皙的指尖滴滴滑落,似初绽的红梅。 墨羽的剑随即刺进黑衣人的心脏,勾住她的腰,躲避开另一个人的袭击,反手再次削下那人的头颅,对着乌雅明珠大声咆哮道: “你疯了?!” 乌雅明珠终于从鲜血中回过神,对着他盈盈一笑,如春花绚烂: “你担心我?” 墨羽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说不震撼是假的,他一直以为她是一朵温室里的小花,没想到她居然能对自己这么狠。如果方位没掌握好,她很有可能会失去手指,可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出手,而不是放声尖叫。像她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不得不说,他有点佩服她了。 手中的软剑再次切割了几个生命,就在这时,三十名蒙面人如从天而降般出现,与贤王府的黑衣人厮杀缠斗起来。 墨羽的心终于一松,还好救兵及时赶到。 他杀戮得更为拼命,火速前来的蒙面人迅速向他靠拢,助他厮杀出包围圈。这一趟营救损失惨重,三十个人前来的目的其实就是用尸体为他们铺出一条路。 临街的高墙近在咫尺,就在这时,被墨羽紧紧搂住的乌雅明珠突然用余光瞥见,被火把照耀得越发阴森的水流苏已经举起了劲弩,正对着墨羽的后心…… 她眼眸一缩,想也没想,一个转身,直接扑在墨羽身上。 噗嗤! 羽箭没入皮肉! “你……”墨羽瞪大了一对幽蓝的眼眸,不可置信地抱住她软下去的身子。 这一刻,他的心脏都停止了,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一句话:她是为了他!她是为了他! 她居然为了他以身挡箭! 那时,他封闭的心被撕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一缕璀璨的光芒照射其中,吞噬了原有的阴霾…… 仅存的两名死士扔下一颗烟雾弹,嘭地一声,浓重的烟雾霎时弥漫开来,半刻钟后方才散去,那时墨羽早已抱着乌雅明珠和两名死士趁机跳出贤王府。 一路上他浑身僵硬,双手发颤地抱紧乌雅明珠。感受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害怕,他哆嗦着嘴唇不停地问: “乌雅明珠,你怎么样?乌雅明珠,你没事吧?13看網网不少字” 直到连续问了第五十次时,乌雅明珠终于撑开千斤重的眼皮,不耐地道:“你有完没完?你轻点颠,我就死不了。” “哦,好,好。”现在她的话就是圣旨,他立刻点头如啄米。 乌雅明珠很满意他的反应,在陷入深度昏迷之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美女救了英雄,英雄,你就等着以身相许吧。 墨羽飞奔进春香楼,顺着春香楼的地道火速出城。他们刚刚离开,水流苏的人就搜到了春香楼,只可惜密道快一步被炸毁。 这一战,水流觞位于蜀州情报据点的人几乎全部牺牲,尚存者只余两人。 蜀州城外的海边。 玉霜天已经赶来和水流觞汇合,同行的还有花倾城。清点了伤亡人数,花倾城窝在帅帐里拨弄着他那只招牌式的小金算盘,头摇得像拨浪鼓,一个劲儿地念叨着: “不合算呐,不合算。” 正在议事的水流觞和玉霜天都没搭理他,他们知道他说的不合算是,水流苏居然占了他们发明的炮兵衙门来攻打他们。一想起这个,水流觞也觉得郁卒,可谁叫太上皇在水流苏的封地设炮兵衙门。 当然了,水流国的各个军事要地都有炮兵衙门。 大帐被掀开,入琴面带喜色地奔进来:“启禀皇上,墨将军已经将明侧妃救回来了。” 水流觞闻言自是高兴,没有乌雅明珠作为掣肘,他就不会再有顾忌:“墨羽呢?” “墨将军受伤了,明侧妃中了一箭,花神医正在替他们诊治。” 水流觞连忙起身走出帅帐,来到墨羽的军帐。果然看见墨羽身上的衣服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正傻傻地站在帐篷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浑身是血犹不自知。 军帐内,一声高过一声的杀猪般嚎叫让他的脸不由自主地扭曲了一下,走上前问: “怎么回事?” 墨羽惭愧地跪下来:“是微臣失职,没有保护好明侧妃,让明侧妃受伤了。” “起来吧。她有生命危险吗?”13看網网不跳字。那么洪亮的惨叫,听起来应该没事吧。 “花神医说没有伤到要害。”墨羽站起身,伤口拉动带来的疼痛让他的脸有一瞬的扭曲,但片刻间便恢复了冷若冰霜,只是那双蔚蓝的眸子显而易见地写满了焦急。 “花神医说没事就没事,你先去找军医包扎一下吧。”水流觞细心观察着他紧张的情绪,忽然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有预感,他终于能解决掉一个顽固的情敌了。 老实说,虽然墨羽和玲珑是永远也不可能的,可将墨羽放在身边他还是觉得膈应。他早就想把墨羽甩卖出去了,哪怕让他倒贴嫁妆把他送去入赘都行。 现在,机会似乎来了,他很开心地窃笑起来,让周围的一干人毛骨悚然,下意识离他远点。 惨叫声终于停止,花神医一脸郁闷地出来。他现在十分后悔在阿曼国时被侄儿截住,被强行带到蜀州军营,继续当悲催的军医。更悲催的是,他还没拔箭呢,大帐里的那丫头就往死里嚎叫,差点把他的耳朵叫聋了。 “花神医,她怎么样?”墨羽心急如焚地问,引来玉霜天和花倾城的侧目,水流觞则笑得见牙不见眼,像是在打什么邪恶的主意。 “没事。”花神医依旧惜字如金,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穿过人群走了。 简练的回答,在场的人都满头黑线,幸好花萼出来了,墨羽忙拉住他又问了一遍。 “没事,没伤到内脏,就是失了点血。她身体好着呢,再补回来就行了。今晚也许会发烧,不过有酒精在,应该不要紧。”花萼笑嘻嘻地回答,一想起刚刚师父被乌雅明珠的惨叫声折磨得脸黑如锅底,他就十分欢乐。 “他也受伤了,你给他包扎一下吧。”水流觞笑说。 “刚刚想给他包扎,他不去。走吧,再不止血有事的就是你了。”花萼说着,非常热情地将墨羽往医帐拉。 墨羽亲自确认了乌雅明珠无碍,这才放心,顺从地跟着花萼去医帐包扎。 “你不进去看看?”花倾城笑眯眯地问水流觞。 “关我什么事。”水流觞睨了他一眼,转身,心情舒畅地走了。 反正里面有阿芙照顾。来之前玲珑让他带上阿芙,为的就是怕乌雅明珠受了伤无人照料。不得不说,玲珑还真有先见之明。 唉,他现在有点想她和孩子了。 === 下章大结局!十二点前上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章最后的决战(上)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最后的决战(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最后的决战(下) 蜀州陷入了一种死气弥漫的压抑之中。[.超多好看小说] 炮兵衙门被炸毁,焦黑的废墟一片狼藉。这还不算最严重的,更令人心焦的是,城西的粮仓被一场大火烧个精光,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连想闭门自守都不成了。 摆在面前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等着饿死,要么拼死一战。 这个战字,要么是往西撤退,要么是和水流觞决一死战。无论哪一种,在炮兵衙门被毁掉之后,都没有胜算。 没想到桂花城严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却还是被墨羽混进来了。墨羽是从春香楼的地道进来的,而春香楼,他曾搜查了十几次,竟然没有发现那里是水流觞的据点,这真是讽刺。 夜已深,水流苏赤着脚坐在院子里的一块大石头上,淡青色的单衣被温暖的风吹动,却让他感觉到一阵如严冬般的寒冷。黑中带白的三千青丝不羁地披垂在脑后,手持一只小酒坛,将芬芳清冽的胭脂醉灌入口中,流进胃里,让他整个人都火辣辣的。如玉的容颜被酒气熏染得绯红,似墙角摇曳的芍药花。 那是一道风流旖旎,颓废得让人心醉的身影。 良久,他薄抿着被酒水浸染,变得越发水润霏糜的红唇,眯起猫一般迷离的眸子,望向天边那弯如钩的月亮。 须臾,他闭上如水的眼眸,一滴冰冷的泪从羽扇般的睫毛下悄然滑落。他努力咽下卡在喉咙里的硬结,再次张开眼,一抹疯狂而阴鸷的冷光锐利地闪过,他冷冷地道: “凭什么我的人生要如此绝望?水流觞,即使要下地狱,我也拉着你一起!” 飒飒的风将他森冷的话语徐徐吹散,融化进无形的空气中。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让人如坠冰窖,冷得刺骨。 …… 三日后,北海上,一场由暗夜偷袭开始的决战正式打响。 巨*滚滚,带着咸腥气的海风呼啸而过,天高地阔,浩渺无边。 漆黑如墨没有一丝光亮的夜空下,黑压压的战船在汹涌的海面上铺陈开来,一排排一片片,密密麻麻。战船上铺天盖地的火把阴森森地随风摇曳着,点亮了整片海域,似融入天边的火焰,无穷无尽地晕染开来,无际无垠,几乎看不到边。 数以千计的战船上,黑色铠甲兵们一个个无声伫立,全部杀气腾腾,气势凛冽。 最前方宽阔的甲板上,白衣人长身而立,袍袖翻飞。鹰一样的眸子带着血腥肃杀的凌厉,俯瞰着对面的叛军船队。顶天立地的霸道之气将他纯白的锦袍也染上一抹凛冽,如神如魔,所向披靡。 对面的战船上,金甲兵同样密密麻麻地一大片,无声伫立。 他们全是水流苏留在封地秘密驯养的私军,这些人当年可是花费了玉美人将近一半的家底。他们和正规军完全不一样,他们周身萦绕着的是冰冷的死气,嗜血的戾气,空洞的眼神里仿佛除了厮杀就是厮杀,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就是一尊尊冷硬的杀人机器。 甲板上,水流苏青色的衣袍在风中嫳屑。他蔷薇花瓣般的唇勾勒起迷人却乖戾的微笑,如坠入地狱的天使,明明是邪恶的化身,却偏偏有着纯净如美玉的外表。 这一场兄弟间的对决,在此夜此时,终于即将开始。 炮火的硝烟弥漫,最终完全消散在空气里。两人目光碰撞,一个锋利,一个温煦。 润如秋水的眼眸里,偏执的恨意飞速掠过,水流苏含着讽意,薄凉地微笑道: “五哥,终于再见面了。” 水流觞不语,阴郁地望着他。 水流苏不以为意,负手而立,一声叹息:“我明明不比你差,却一直不如你,可今夜,不会了。” “水流苏,绝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怨不得别人。”水流觞冷冷道。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以来以温润如玉形象示人的弟弟,会这么偏执,都到了这一刻,还是不肯反省自己的过错。 水流苏只是悠然一笑:“五哥放心,这条绝路,六弟会拉上你一起走。” 长臂一甩。 锵! 密密麻麻的海军齐齐拉弓搭箭,将目标直直地对准水流觞。 成千上万的火箭齐飞,很快便映红了半边天。炮火连天,杀气腾腾的巨响震耳欲聋。海风呼呼地吹着,桅杆上的帆布犹如裂帛一般,发出剧烈的声响。 浓重的血腥气四散,将本就不平静的海面杀虐得更加澎湃汹涌。 海风呼啸,杀气腾腾。猎猎的风中,被无数尸体烘托出的紧绷恐怖的气氛,让人冷汗如雨,心惊胆寒。 水流苏手下的水鬼已经开始凿水流觞这边的战船,一时间人心惶惶。一声声惨叫在海面响起,一朵朵血花在船板爆开,战船周围早已被染得猩红一片。水流觞这边的战船沉了好几艘。 水流苏眼眸微眯,冷冷一笑,喝道:“投石机。” 于是巨大的石块加上火炮一起,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通通砸在水流觞的战船上。水流觞的人本就不太擅长水战,眼看着战船上窟窿破了一个又一个,手忙脚乱的大喊声不绝于耳。 水流觞面沉如水,现在的战船比破布还破,吃水线越来越深,就差沉进海底了…… 忽然,森黑的半空中,十几个炸弹兹兹地放着光亮,以狰狞的弧度朝这边飞来。虽然两军距离很远,这种手扔炸弹的威力比不上火炮强,可一旦全数落在船上,必会死伤无数。 火光电石间,水流觞鹰眸狠戾,比这夜晚还要漆黑肃杀几分。快速举起身侧的强弩,弓挽满月,数箭连发。 咻咻咻! 如长了眼睛般的长箭准确无误地射中疾飞而来的炸弹,直接将炸弹击落进海水里。同一时间,入琴等数名暗卫倾巢出动,凌厉地将炸弹踢向天空。 无数的爆炸声响彻苍穹,巨大的火光映红了天空。众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又一波炸弹夹着数以千计的箭矢铺天盖地而来! 其中一支纯金长箭携雷霆之势,直直地射向水流觞的眉心! 水流苏搭弓挽箭的时间刚好掌握在水流觞射出羽箭之后的一刹那,逼得水流觞无处可躲,心中一紧,只得勉力一个转身。 噗嗤! 金箭没入皮肉! “皇上!” “皇上!” 无数睚眦欲裂的惊呼。 水流觞沉下脸,阴郁的眼眸如浓墨般融化不开。他当机立断,冷声道:“撤退!” 银白的水花将血染的海水荡开,数以千计的战船迅速向落霞湾撤离。茗歌面带喜色,询问水流苏: “皇上,他们撤了。” 水流苏微微一笑,迷人的眸子里透着无垠的森凉,朱唇微启,沉声道:“追击!” “是!” 水流苏的战队紧追不舍,铺天盖地的箭矢如雨,不断地在后方似飓风般席卷着,射死射伤无数。 很快,船队进入被夜色掩映的落霞湾。这是一片被群山笼罩的海湾,两侧高山林立,怪石嶙峋。 前方水流觞的战船还在狼狈逃窜,水流苏唇角勾着狠戾的浅笑,命令全速前进。 眼看着双方还剩下几百米的距离…… 突然! 巨大的轰隆声从两岸的山壁间传来,硕大的炮弹如雷,砸在水流苏前锋战船侧边的海面上,溅起的水柱足有几米高。 他们居然在两岸险峻的高山上架起了巨型火炮! 水流苏大惊失色! 数十只大炮齐发,巨大的炮弹如雷,劈头盖脸地向他们的船上砸来。一艘又一艘,无数的船只被炸成碎片,残肢断臂横飞。不计其数的士兵不是被炸死,就是落入海里溺水而亡。 轰轰不绝的爆炸声伴随着战火弥漫,在落霞湾上空,直达九霄…… 透过浓烟和水花,水流苏望见水流觞的战船早已驶远。 炮火纷飞中,水流苏依旧长身玉立,如芝如兰。 天边已经染上一抹绯红,那不是炮火的颜色,而是朝阳即将升起的颜色。他忽然觉得,他的人生就如今夜,和煦的朝阳很快就要升起了,可是他却看不到了。 身畔,茗歌倒在了血泊里。 他不忍再看,缓缓地闭上眼睛,蔷薇花般的唇瓣微勾,不再薄凉如水,而似记忆深处那早已被他忘却的温润如玉。 一颗如雷的炮火落在身侧,炸开! 轰! 他的唇角始终含着笑意,火光闪耀,为他孤寂的身影染上一片绯色,看起来如仙如魔。 猩红的火焰刹那间吞噬掉整艘主战船,滚滚的海水掀起万丈巨*,拍击在船壁上。巨大的战船在一瞬间支离破碎,弹指间,便被翻滚的海水吞没…… 凤仪宫。 玲珑呆呆地坐在凤床前,脸色惨白地注视着昏迷中的水流觞。 水流苏射的那支箭淬了毒,是名为“破魂”的四大奇毒,就连花神医也无法解。 其实此毒并非无解,它是有一个解毒方子的,可惜方子上一种名叫“神仙草”的草药早已灭绝了,花神医从前走遍大江南北都找不到这味草药。 毒性暂时被花神医用其他方法压制下来,对外只能说水流觞受了伤正在静养。朝中事暂时交由云翎玉处理,其他人则在寻找神仙草。(.)玲珑甚至派人前往阿曼国和匈奴国,乌雅明珠也给夜郎国写了信。 可是八天过去了,一无所获。 她如一具僵尸,直挺挺地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水流觞的脸,心里荒唐地期望着即使找不到解药,他也能感受到她焦虑的心,自己苏醒过来。 可惜,奇迹并没有出现。 她想哭,眼睛却生涩生涩的流不出一滴泪。纤细的身子只剩下幽冥般的死寂,唯一支撑着她没有倒下去的,是头脑里紧绷着的那根名为“希望”的弦。 “玲珑啊,吃点东西吧。”潘婷悄悄地走进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屏息询问,生怕呼吸大了会惊吓到女儿。 玲珑木偶般地摇了摇头,看得潘婷一阵心急又心酸。她已经好几天滴水不沾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放下碗,潘婷一把捧起女儿的脸,认真地道: “玲珑啊,你现在不只是皇上的妻子,你还是糯米和团子的母亲,更是一国皇后。你若倒下去,你的孩子怎么办?昏迷在床的皇上又该怎么办?你不能只顾着自己难过,而不去负担你该负的责任。” 玲珑两眼呆滞地望着她,不言不语不说话,漆黑的眼珠如同一潭死水,无波无谰无一丝光彩。死气沉沉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刺进潘婷的心脏,让她几乎不忍再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欣喜若狂的欢叫: “玲珑!玲珑!找到了!找到了!” 西凤谣龙卷风似的卷进来,眉梢带着惊喜,将一只乌木匣子一把塞进她的手里,语无伦次地笑道: “神仙草!哈哈!神仙草!那个死丫头!” 玲珑死寂的双眼终于被她欢乐的情绪感染,一点一点恢复神彩。西凤谣后面说的话她都没听见,她只记住了“神仙草”这三个字。带着怦怦的心跳,她紧张地将匣子打开。她的眼眶微热,双手发颤,怕极了结果会让她大失所望。 匣子开启,略甜的清香迎面扑来,一根闪烁着雾光的小草静静地横躺在匣子里,翠绿如玉的叶片泛着晶莹的水光,十分讨人喜欢。 盒盖内侧有一个暗格,里面夹着一封信。她拿出来展开,这竟是一份水流国和凤凰岛通商贸易,以及保证双方五十年和平的协议。 落款盖印:玉美人。 强大的喜悦涌入脑海,玲珑一下子放松下来,身体瘫软,每一根神经都被绝处逢生的大喜所吞噬。她捂住嘴唇,竟然喜极而泣。 小玉,谢谢你…… 水流觞在服下解药后的第三天清醒过来,迎接他的是玲珑大暴雨般的泪水和鼓点般的拳头: “哇哇哇……你这个死鬼,你总算舍得醒了。每次去打仗总是让我提心吊胆,我让你再去打仗,我让你再去打仗。呜呜呜……你就算不为了我着想,你也该为孩子着想,你也不看看我才刚做完月子你就让我哭成这样。你这魂淡啊魂淡,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活啊啊啊啊……” 十几天积攒的泪水在今天流了个痛快,声泪俱下,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涌,把水流觞都给哭傻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呃……死鬼,这个昵称听起来挺暧昧的。没想到她嚎起来居然这么响亮。 水流觞的表情跟走马灯似的变幻斑斓,从呆到愣,再从愣到惊。随着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大有山崩地裂的海啸之势,他整个人瞪圆了眼睛直接骇住了…… “不哭不哭,我是魂淡,我是傻蛋,我错了,别再哭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了,再也不离开你和孩子了好不好,玲珑乖,不哭了。”他轻拍着她的背,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这一刻,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他再也不会离开她,再也不会让她为了他伤心哭泣。 寝殿外,潘婷和陈关飞并肩站在一起,听着里面又是哭又是哄的声音,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娘,找娘娘。”糯米奶声奶气地说。 “糯米乖,外婆先带糯米去吃蟹饺,再来找娘好不好?” 糯米歪头想了一会儿,娘没有蟹饺重要,于是重重地点点头。 潘婷拉着她,陈关飞怀抱团子,两人含笑带领两个小孙儿往偏殿走去。夕阳映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 水流觞终于醒来,水芙蓉欣喜地去皇觉寺还了愿,归来时突然觉得今天的芙蓉殿有点奇怪,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平常的芙蓉殿也没几个人伺候,她倒没怎么在意。吩咐挎着小竹篮的曼珠去倒茶,她回到房间,站在梳妆台前卸掉钗环,重新拿出一套轻便的衣服换上。 在玉佛殿那么久,她早已习惯了事事自己动手。 扣好最后一粒盘扣,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迷离的香气,从后面将她抱紧。她身子一颤,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是她最最熟悉的味道,是让她这么久以来,每次午夜梦回都会哭醒的味道。 他气若幽兰,在她耳畔温柔似水地轻声宣告: “芙儿,我回来了。” 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了她心湖里澎湃汹涌的酸涩,泪花绽放在眼角,不可置信的狂喜在通红的眼眸里一闪即逝。然后,她唇角微勾,冷冷一笑,纤纤玉足抬起…… 嗷!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花倾城你这个魂淡,总算知道回来了。怎么,在外边玩够了,终于记起来你家里还有个大老婆了。我踩你这个没良心的杀千刀货,你这个良心被小呆吃了的傻蛋。你怎么不早点回来,你怎么不早点回来,我要杀了你这个狠心的王八蛋……” 破口大骂逐渐演变成嚎啕大哭,其中还夹杂着桌椅板凳被打翻,琉璃瓷器全碎的声音。 乒里乓啷…… 哇哇呜呜…… 噼里啪啦…… 曼珠抱着茶盘躲在外头,小脸扭曲着,心想公主可别把驸马给打死了。 “这么惨烈。”水流觞走近,听着里边的动静,只觉得脑袋疼,好似里边的圆凳是砸在他头上的。 玲珑笑眯眯地道:“这是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 水流觞忽然被一股小风儿吹得有点凉,不着痕迹地挪动了半步,离她远点,笑问:“不然让他们先忙着,咱们回去吃了饭再来?” “好。”玲珑笑吟吟地望了嘈杂的芙蓉殿一眼,被水流觞拉走了。 回到凤仪宫,玲珑疑惑地问豆萁: “对了,丹心呢?”她本想告诉丹心,司书今天回来了。 豆萁见问,面露不忍:“她出宫了。” “出宫?”玲珑一愣。 “她去给司书烧纸了。”豆萁低声回答。 “烧纸?”玲珑的表情从愕然再到了然,再到愧疚,最后又演变成了期待看好戏的模样。 “你没告诉她司书没死?”水流觞听觉灵敏,听了两人的话,惊讶地问道。 玲珑摸摸后脑勺,哈哈一笑:“事太多,我给忘了。” 水流觞登基前她不能说,登基后事情太多,她一忙就给忙忘了。上帝保佑,丹心不会太生气把司书揍成猪头。 城郊的小山坡上,绿草如茵,花香万里。 丹心素白裹身,蹲在一块裸露的土地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拨弄着一团燃烧的纸钱。 这里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那时柳垂金线,桃吐丹霞,风景极美。他将她带到这里来,却一句话不说,面沉如水让她还以为他在生气。哪知过后他傻傻地告诉她,他是因为太紧张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怕说错了惹她讨厌,才闭口不言的。 每次想起他当时那副手足无措的呆样,她都想笑。这一笑,竟然将眼泪笑出来了。浓呛的烟雾中,她手里的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纸灰,面带泪痕,喃喃地道: “司书,我后悔了,早知道你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当初我就该答应你的……” “现在答应也来得及。”竭力压抑住欣喜的低沉嗓音悦耳地在身后响起。 丹心呆了一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怔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起身回过头。清冷英俊的脸庞离她不过手臂长的距离,灼灼地闪耀着如日轮般灿烂的狂喜。 她直愣愣地看着他,然后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触手一片温热。她泪花翻涌,哽咽着问: “你是活的还是死的?” “当然是活的。”司书双眼贪恋地望着她,仿佛总也看不够似的,温柔地覆上她柔软的手,眸子里满溢着浓浓的情意。 “是么?”她唇一勾,淡淡一笑。 她的笑容忽然让他遍体生寒…… 司书顶着一张被揍成猪头的脸来请婚,棺材脸变猪头脸,水流觞和玲珑彻底被娱乐了一把,笑得抖成了筛子,大手一挥,应允。玲珑让豆萁和豆浆搭了个顺风车,三人共同出嫁。 …… 玉霜天好不容易和花倾城处理完蜀州的事,回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灯笼椒买了一盒水凝蕊最爱吃的桂花芙蓉糕回家。 大公主府一如既往的萧索。 他步履轻快地走进水凝蕊的寝院,还是面无表情,可仔细看能看出他眸子里是浓浓的笑意。 寝院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小丫头在扫院子。他皱眉,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把拉住小丫头问: “公主呢?” “公主不在。公主吩咐,大驸马回来后,让奴婢将一封信交给大驸马。”小丫头口齿伶俐地说完,进屋,从梳妆台上的匣子里取来一封信,又出去扫院子了。 在血腥的战场上面临刀光剑影,玉霜天不怕。可现在面对着一封信,他居然害怕了。 心脏紧张得跳动如雷,他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神,双手微乱地将信封拆开,取出信纸展开,阅读。 寥寥数语,却让他越读,双眸越猩红。 什么?任务完成正式和离?什么?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嘭! 梳妆台被一掌击得粉碎,玉霜天咬紧后槽牙,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三个字:“水凝蕊——” …… “朕真不知道姐姐去哪儿了。”水流觞有气无力地看着下了朝就守在御书房里逼问他的玉霜天,第一万次回答。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她亲弟弟,她不告诉谁也不会不告诉你。”今天大概是玉霜天这辈子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都可以创纪录了。他背着手在地中央走来走去,像一头焦躁不安的困兽。 “就算她是朕的亲姐姐,也有游山玩水的自由。她究竟玩到哪里去了,她不传回消息,朕又怎么会知道。”水流觞无语地抓抓头发。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姐姐前夫的份上,他早就把他丢出去了,才懒得跟他继续这么没营养的对话。 玉霜天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袍袖一甩,丢下一句:“她有消息飞鸽传书告诉我。”说罢,转身风似的飘出去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水流觞无语地叹了口气,玲珑捧着莲子羹进来,疑惑地问: “大姐夫怎么了,走得这么急?” “被姐姐休了,去追妻了。” 玲珑惊讶地眨眨眼:“姐姐果然威武,让冰块脸也动凡心了。” 第二天,大驸马玉霜天秘密离京,不知去向。 …… 残阳如血,染红了宛如天堂般美丽的凤凰岛。 一望无际的白沙上,几个年轻的姑娘正光着脚丫,在海滩上嘻嘻哈哈地捡贝壳。 远处,一颗繁茂的棕榈树下,雪白平整的大石头上,一名美丽的女子也赤着莲足,正曲起一条修长的腿,双手抱着一只膝盖,慵懒地坐在上面。幽深如井的黑眸似在看着远方,又似没有焦距。青色的袍子松散地挂在她白如脂玉的身上,三千青丝如瀑般披散在脑后,随着海风的起伏,缓缓飘扬。 “岛主,快来看呐,快来看,海里有个人!”玉锦大嗓门叫道。 玉美人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忽然围成一团的几个小姑娘,懒洋洋地起身,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玉锦正在实施急救,躺在地上挺尸的是一名英俊的男子,一袭血衣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右袖管空荡荡的,脸色惨白,湿漉漉的长发如水草交缠般杂乱。 嗡地一声! 玉美人只觉得脑子像是炸开了,全身的血液都如火山爆发般膨胀翻涌。她努力压下胸口处的血气,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朱红的唇吐出冰冷的话语,如雷般响亮,回荡在耳际: “扔回去。” 哪怕是精神恍惚,步履不稳,她仍旧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无情地转身…… “咦?岛主,他醒了!”玉锦大喊道。 玉美人的心恍若被重捶了一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她下意识回过身,冰冷的眼眸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眼。 那双眼因为不适应阳光而微微地眨动了片刻,最后聚焦在她美丽的脸庞上。黑如墨玉的眼睛竟泛起初生婴儿般的清澈,他呆呆地望着她,忽然启唇,声音沙哑地问她: “你是谁?” (完) === 感谢宽容地陪我走到结文的亲们,这本书瑕疵很多,红楼在写的过程中也反省和学会了很多,请相信,红楼今后会更加努力的。 感谢的话和番外安排会写在完结感言里。 二十号左右会发新书,先来个简单版简介: 冷凝霜在山里捡了一个男人。 开始觉得他像只兔子。 后来发现他是条狐狸。 许久以后才知道,他其实是一匹披着狐皮装兔子的大尾巴狼。 有甜蜜的平凡生活,有残酷的权谋争斗,敬请期待《霜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七十一章最后的决战(下) 欲剪难断玉流苏(一) 欲剪难断玉流苏(一) 那一年,玉美人五岁,水流苏八岁。(.无弹窗广告) 初见是在人烟稀少的芍药宫外,容貌秀美的小男孩一袭青衣,正在被因久病缠身而性情暴躁的二皇子和同样脾气火爆的三皇子合力殴打。只不过是小孩子间的争执,却完完全全演变成了一场严重的暴力冲突。 拳头雨点般地落在男孩身上,鼻青脸肿,衣衫被撕坏,血顺着额头如泉水般流淌。可是他一声不吭,如一只被抽取了灵魂的人偶,双眼空洞,任由他的哥哥们肆意侮辱打骂,仿佛挨打的人不是他,流血的人不是他,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一样。 “姑……姑娘……”高处的环山游廊上,六岁的白兔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浑身哆嗦,害怕地看向玉美人,想讨个主意。 玉美人不语,一如既往的淡漠外表下,眼底深处却闪烁着诧异和好奇。 她不是个善良的孩子,或者说自落生起,她就必须是暗黑的。 玉家是个黑白通吃的庞大商族,作为未来家主,以利益为先、以家族为先,为了利益为了家族必须卑鄙阴狠、不择手段等暗黑式教育已经被灌输进她的骨髓里,同情怜悯这等温暖的情绪,不允许出现在她的内心。 入目的这个男孩,有着一双能吸引她的眼,仅此而已。暗淡无光、仿佛蒙上一层绝望灰雾的眸子深处,却熊熊燃烧着一团如地狱之火般,阴森凛冽的憎恨。 玉美人年幼,此时的她并无洞悉一切的本事,她只是单纯地喜欢上了他的眼,深深地喜欢。 那双眼,像极了爷爷养在后院的野狼,平日里小心潜藏,直等时机一到,便会以雷霆之势,狠戾地咬断敌人的喉咙。她喜欢那匹狼,纵使野性难驯,却似能让她体内的幼兽之血,沸腾膨胀。 她终是没有伸出援手,直到宫妃赶来,她们喊他“六皇子”。 六皇子,水流苏,墨妃之子。玉美人很意外,墨莲的份位不次于二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她的儿子怎会受如此欺辱。 当晚她便找到了答案,水流苏在晚宴上因误食花生过敏休克,而她意外窥见,那包花生粉是墨莲派人下的。 玉美人是个已学会“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至亲”的孩子,生性凉薄。她得出的结论也同样凉薄,原来儿子只是母亲用来争宠的工具罢了。 那一夜的芍药殿外,香花飞舞如凤蝶翩迁,分外妖娆。 她已记不清当时的心情了。那种莫名地被吸引,或许是因为心中突然产生了深邃却陌生的怜悯,或许是因为即使他满身伤痕,细汗微微,苍白地浅喘着坐在花丛里,却仍旧如一块翠玉般美丽。 总之那一晚,她坐在了他身边。 或许因为她是个陌生的小女孩吧,向来戒备的他,在那一夜竟对她敞开心扉。他用颓靡的口吻低喃,似在细述,更像是自语。不知不觉,她幼小却清冷的心因为他哀伤的嗓音,蒙上了一层晦涩的雾。 鬼使神差,她小小的手握住他白皙的手掌,望着他写满了孤寂凄凉的眼眸,稚气却认真地承诺: “流苏哥哥,别难过,我会永远守护你。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我还是会和你在一起的。” 水流苏愣愣地望着她,须臾,蔷薇似的唇瓣扬起,粲然一笑如同耀眼的星辰:“谢谢小玉。” 他的手握紧了那双白玉般的小手,暖若热泉般的温度从他的掌心涌出,流淌进她的内心。 两个小小的孩子坐在清冷的宫殿外,仰着脸,望着头顶的满天繁星。他温暖起来的脸庞被她看在眼里,她小小的心竟产生了无法抑制的欣喜。于是她嫣然一笑。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学会微笑。 从此,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 玉美人猛然惊醒,混乱的心绪让她双手掩面,无奈地叹息。那些恍如隔世的旧梦,居然又出现在脑海里,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让她感到愤怒、烦躁、厌恶。 吹灭燃烧了一夜的红烛,她拿起桌上的账册看了两页,又心不在焉地放下。 天色尚早,窗外晨鸟啾啾,沙沙的洒扫声隐隐传来,她披上薄斗篷,靸了鞋飘出房门,站在门廊下望着院子里秋风萧瑟,龙吟细细,凤尾森森。 一株秋海棠开得正艳,旁边一青衫男子,左手拿着大扫把,不甚伶俐地清扫着地上的落叶。他的表情安详优美,普普通通的行为被他做起来,却像是在完成一项艺术般清雅。 他的存在让她的心躁郁更甚,蛾眉微颦,仿佛前日喝的那碗汤药里的黄连再一次泛上舌尖。 “呀,玉家主,早安。”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俊秀的脸庞抬起,黑水晶般的眸子望过来,那双眼清湛澄澈,似初生婴儿。蔷薇似的唇上扬,一笑纯然。 玉美人有些恍惚,以至于忘了回答。 记忆里,在他完美的微笑下,埋藏着的永远都是无垠的阴霾,即使面对她,他偶尔露出的笑容也会蒙上一层淡淡的愁苦。他从未这样发自内心地微笑过,如此纯净,如此欢愉。 不得不感叹他的命大,落霞湾一战她有所耳闻,他的幸存出乎她的意料。 四个月前,当他被救起时身受重伤,不仅失去了整条右臂,脏腑也受到冲击。玉锦和她师父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救回他的命。 据玉锦报告,活下来的他失去了二十几年的记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忘记了。 玉美人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曾用高傲掩饰自卑时狠戾疯狂的他和现在这个清雅安静的男子相比,她不知是该憎恨还是该怜悯。 他的悲惨让她的心没有一丝欢喜,反而……她想她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五味杂陈吧。 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他的脸。 “玉家主,你的脸色很不好,睡眠不足吗?”13看網网不跳字。他忽然凑过来,澄澈的眼眸里写满了担心,仿佛在替她忧虑般关切地问。 突然放大在她眼前的脸吓了她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他的味道他的眼神让她的心再次焦躁起来,侧过脸去,冷冷质问: “你怎么在我的院子里?” 她对他强烈的排斥感清晰地被他感受到了,他一惊,后又落寞下来,低着头,轻声回答: “玉兔姑娘说家主缺人打扫庭院,家主救了我,我也想为家主做些什么。虽然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可是我很会打扫庭院,家主就放心地把庭院交给我吧。”说到这里,他爽朗地笑了起来。 “不必了,我走之后,马上离开。”玉美人冷道,不等他回答,绕过他就走。 水流苏心一沉,回过身。他望着她清癯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眼看着她即将迈出院门,他忽然大声道: “玉家主,你讨厌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玉美人的心微微一顿,水流苏眼眸一闪,继续道: “你知道我的过去吧,我过去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如果可以,请你告诉我,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玉美人的拳头握了握,头也不回地冷笑一声: “真是卑鄙,以为忘记了,就可以抹消掉一切吗?”13看網网不跳字。 秋风萧索地吹拂过,她离去的背影冰冷。 水流苏怀抱大扫把,呆呆地站在原地,眼里的凄凉熄灭了所有光亮。他忘记了一切,现在的他对周围的所有都是陌生的,包括对他自己,这让他感到恐惧,不安,孤独。 可是某些感觉是印刻进骨血里,对玉美人的熟悉,被她莫名地吸引,他不明白这种感觉,但他就是想靠近。 原来她真的知道他的过去…… 玉美人失败了,爱的反义词不是憎恨也不是怨怼,而是无视。她做不到无视,水流苏的出现只会让她恼怒、烦躁、混乱。她甚至幼稚地让玉兔将水流苏调走,决不许接近她方圆五百里之内。 “我到底在干什么呀?”她在心里郁卒地叹息。 “真让人失望,你居然将你的前夫留了下来,而不是重新扔回海里,莫非你心软了?”赫连任歪在窗下的软榻上,手里把弄着一串蓝宝石念珠。 “你在胡说什么?”她眉心微蹙。 “前任夫君,简称‘前夫’。”他伸出修长的食指,笑眯眯地在最后二字上加重语气。 “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去。”对于时不时上门骚扰的赫连任,玉美人真心不待见。 “嗳?孤的小王后真冷淡。”赫连任扁起嘴,竟柔腔百转地娇嗔一句。 “你的语气真恶心。”玉美人嫌恶地道,“说正事。” 赫连任左手打了个响指,右手递过一只锦盒: “这是你要的东西。那,阿曼国这次秋汛损失惨重,四省百姓流离失所,难民十几万。你也知道国库很穷,没办法赈济那么多人。听说凤凰岛的几个矿岛正在招收采矿做工的住民,互惠互利如何?” “我会派人去挑选,你可以走了。”玉美人接过锦盒,起身。 “别呀,让我留下来吃午饭嘛。你都不感谢我,你明明也想趁机扩大你的凤凰岛,有我帮忙,你才能轻松不是么。”赫连任死皮赖脸地叫道。 “玉蓉,送客。”玉美人头也不回地到里屋去了。 “是。阿曼王,请。” “切,玉美人,别怪孤没提醒你,吃回头草的马可不是好马。”慷慨激昂的话喊出,赫连任这才满意地掸掸身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在玉蓉愕然无语的目光里,心满意足地走了。 凝香亭外枫叶正红。 水流苏将覆盖在地上的落叶扫开,在路边堆成几个落叶山。午后的阳光和煦温暖,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地望着头顶的蓝天。 他被玉美人彻底讨厌了,这让他感到沮丧。他已经清楚地明白,他过去一定对玉家主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可他到底做过什么,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痛恨自己失去记忆,他都记不起自己做过什么错事,又该如何去请求玉家主原谅? 啪啦啪啦! 身后的响动惊醒了他的思绪,回过头,却见已梳了妇人头的玉兔正蹲在地上焦急地捡散落的纸张。他急忙走过去帮忙,玉兔惊讶地抬头,见来人是水流苏,忙笑道: “多谢殿……多谢公子。” “该道谢的是我。”水流苏笑眯眯地说。 玉兔被他澄净的笑颜惊了一下,怔了片刻,疑惑眨眨眼。 水流苏愧疚地道:“上次我求你答应让我去帮玉家主打扫庭院,结果玉家主很生气,让你难做,实在抱歉。” “啊,那个啊,公子不必放在心上。”玉兔摸着后脑勺讪笑,也许家主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至少没再命令她将公子扔进海里。 水流苏笑笑,问:“你现在很忙?” “嗯。玉安被派去白沙岛,家主要奴婢在三天内替她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接替玉安,期限有点短。”玉兔嘻嘻笑道,“奴婢先告退了。”说罢,匆匆起步。 “玉兔姑娘。”水流苏脱口叫住她。 “是,公子。”玉兔停住脚步,疑惑地望着他。 “那个,”水流苏半垂下头,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抬起头,一瞬不瞬地锁视著她,“玉兔姑娘,苏醒后我曾问过你我的名字,你说不知道。其实,你知道我的过去吧,我和玉家主从前是认得的吧。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玉家主那样反感我,玉兔姑娘可以告诉我吗?”13看網网不跳字。 玉兔敛起唇角,凝了他好一会儿,他眼底的真挚、紧张、不安、激动被她悉数纳入眼眸。良久,她叹了口气: “奴婢认为,公子记不起来更好。” “玉兔姑娘……”水流苏吃惊地瞠大眼睛,在震惊的背后,是浓浓的忐忑和慌张。 玉兔不再言语,微微颔首,快步离开。 水流苏满怀复杂地望着她离开,湮灭了光芒的眸子里写满了恐惧,他在恐惧知道真相,也在恐惧永远不知道真相。 “啧啧,这不是闲王殿下吗。您还真是厚脸皮,擅自开始的狂妄游戏失败,不被自己的国家接纳,就又跑回到被你狠狠伤害过的女人这儿,继续躲在她的裙子下接受庇护,你这样还算是个男人吗。要是我,我早就羞愧得淹死在海里算了。” 仿佛锋利的匕首刺中了神经最为丰富的部位,水流苏疼得浑身一颤,转头,冷冷地望着身后三步远,一名浓眉锐目的英俊男子: “你是谁?” 暴风雪般的凛冽之气从他的周身散发出来,迅速席卷,冰封了方圆五十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欲剪难断玉流苏(一) 欲剪难断玉流苏(二) “嗬,气势不错。”赫连任冷冷一笑,愤懑上前,凌厉地揪起他的衣襟,毒蛇般锐利的眼眸冷冷地瞪着他,沉声警告,“听好了,别以为她一时心软就能重新接纳你。孤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总之不许接近她,你不配。” 说罢,甩开他,嫌恶地掏出帕子擦擦手,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水流苏强压抑住心中的愤慨,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咬紧牙。 拳头重重地握了握,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过去,可他们却不肯透露一个字。他害怕,他惶恐,他不甘,可他终是做不出其他举动。 …… 玉兔站在那张华丽的金丝楠木长桌前,浑身仿佛被千百根针扎,冷汗直流。她可以肯定,自己现在已经被玉美人冷得刺骨的目光刺成了一只人形蜂窝。讪讪地露出笑脸,她顶着泰山压顶的巨大压力,向自己的主子介绍道: “家……家主,这位就是接替玉安的人选,流苏公子。” 水流苏对着玉美人美丽的眸子微眯,莞尔一笑。玉美人头顶冒出的寒气更重,冷冷地看着玉兔,一字一顿地质问: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玉兔浑身一抖,水流苏见状,连忙上前解释: “玉家主,不关玉兔姑娘的事,是我硬要参加的。当初家主下的命令是在全岛范围内选择一个能力最出众的人吧?” 玉美人秀眉微蹙,看着玉兔。玉兔突突着胆干笑道: “家主,是您下的这条命令。公子既然被收留在凤凰岛,就算是岛上的人,为了公平起见,奴婢无法拒绝他也要参加的要求。所以,这次全面考核获胜的。正是流苏公子。” 玉美人的眸子一点一点地黑沉了下来,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无形的黑色风暴,凛冽地翻滚着。少顷,疯狂旋转的漩涡终于平息下来,她一言不发地起身,看都没看水流苏,出去了。 水流苏满眼落寞,灰色的阴霾笼罩住他。他黯淡地低下头,愧疚地喃喃自语道:“又惹她生气了。” 玉兔看了他一眼,满心复杂。淡淡说了句:“公子,奴婢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这是您最后的机会。别再让家主伤心了。” 水流苏望着她转身离去,拳头虚握了握,如果此时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一定会感到惊讶,那沉甸甸的阴霾感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 连续一个月。除了公事,玉美人和水流苏没有任何多余的交谈。水流苏在商业上一直都是个很好的助手,这是她早就知道的,尽管她现在非常不想知道他的任何事情。 残阳如血。 后院的歪脖树上被水流苏挂了一只崭新的秋千,那棵树本已经死了,玉美人想让人拔掉。水流苏非说那样太可怜,于是废物利用成了一只秋千架。 他当时据理力争的样子,让玉美人真想拿鞋子抽他。奶奶的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 不知不觉走到那架月亮形秋千前,犹豫了半晌,她还是坐下了,手摩挲着两旁的绳索,惨淡一笑。简直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那一年她八岁,因为受不住丞相府小姐的挑衅。一时好胜心起,在端午节那天翘了功课,偷偷前往丞相府去参加秋千大赛。 从没玩耍过的她压根没荡过秋千,结果自然惨败,在水流苏面前丢尽了脸面。更惨的是,被盛怒的父亲叫回家,被罚在祠堂里整整跪了三天。 三天后她病了一场,痊愈后,后院被来探病的水流苏安了一架月亮秋千。当时他望着她,说是要送给她一份礼物时的笑脸,她一辈子也忘不掉。她知道那时的他是真心的,他只是单纯地想看她高兴。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曾经的他们最后为什么会得到那样的结局。 “你果然很喜欢秋千呐!” 欣喜的嗓音惊动了她,偏过头,入目是水流苏那张单纯的笑脸。她忽然觉得好笑,曾经那张因为野心而扭曲的脸如今变得如此纯净,简直就是一个讽刺。 “要不要我帮你荡?”他靠近,略带一丝期待和讨好地笑问。 她不语,无视地起身,要离开。她强硬的态度让水流苏感受到一阵受伤,虽然他不在意,但并不表示他不痛。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他用她能听见的声量落寞地问,“无论我怎样想向你忏悔,你都不肯原谅?” 玉美人沉默了半晌,忽然沉声问: “呐,我说,你真的失忆了吗?” “对不起,我是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你能告诉我吗?”他有些急迫地问。 玉美人咬了咬唇,冷冷一笑:“哼,水流苏,你真是狡猾啊。” 飒飒的风吹散了她离去的背影,明明是很温煦的气息,水流苏却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入夜。 玉美人抱胸站在山坡上的一株银杏树下,仰头望着飘零的落叶。玉兔捧着披风过来给她披在身上,轻声道: “家主,黑龙帮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帮主同意达成协议,请家主后日去海上面谈。” “知道了。” “奴婢觉得对方态度并不真诚,家主还是小心为上。” “嗯。西图山那边还没来消息吗?” “还没有。恐怕凶多吉少。”玉兔凝重地回答。 西图山是凤凰岛上连通东西的要道,然而山上有一群很危险的巨兽,严重阻碍交通。玉美人招募了许多勇士前去捕杀,结果都有去无回。那群巨兽到底有多厉害,玉美人不知道,只知道那群巨兽一日不除,她的心就跟扎了一根刺一样不舒坦。 哀婉的琴声随风飘来,落叶萧萧,衬着漆黑如墨的夜晚,再由那琴声一和。让人没来由地心生凄凉。玉美人和玉兔闻听,都不由得怔住了。半晌,玉兔喃喃道: “是公子。” 玉美人的心脏猛地一沉,那凄婉的琴声仿佛在传递着什么,如一根根锋利的竹签,刺得她耳膜发痛,连呼吸也变得疼痛起来。 转身,她抱着胸,逃离似的往回走。 她应该将他赶出凤凰岛!她应该将他赶出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她咬了咬嘴唇。终是没有说出口,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 今天是玉美人最倒霉的一天。 和黑龙帮的谈判果然破裂,她当即大手笔灭了黑龙帮这个新兴起的海匪帮派。然而。黑龙帮死到临头却摆了她一道,用偷袭的手段击沉了她的船。紧接着,一场午夜风暴将她漂流到无名荒岛,身边还带着个累赘,她真应该在他偷偷跟着她上船时。将他踢回去。 湿淋淋的像只落汤鸡,她抱膝坐在沙滩上烤火,头顶上酝酿着墨黑的乌云。不用看也知道,她正濒临在暴走的边缘。 “饿了吧,吃点东西吧。”对面的水流苏将一条烤鱼笑眯眯地递过来。 过于灿烂的笑脸让玉美人更加烦躁,冷冷地看着他。没好气地问:“你好像很高兴?” 水流苏如沐春风,毫不讳言地道:“因为刚刚在海里你救了我,没有让我死掉。” 就像是最难以启齿的秘密被当众揭穿。玉美人感受到一阵焦躁,暴怒情绪让美丽的眸子浮上一抹嗜血,冷酷地笑道: “我前一秒能救你,下一秒也能杀了你。[.超多好看小说]” 水流苏晶亮的眸子霎时哑了光彩,落寞地垂下头。像一条受伤又委屈的小狗。那无辜无害的表情让玉美人的躁郁更甚,冷冷地道: “别再做出一副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你的委屈表情。让人看了恶心。” 水流苏呐呐无言,良久,低声道:“对不起。” 玉美人望着她,不语。半晌,水流苏对着她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轻声说:“我去里边看看有没有水源。”说罢,快速起身,逃也似的大步走了。 玉美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烤鱼,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千钧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为什么要觉得愧疚,她为什么会觉得后悔,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不是吗? 她……不能心软…… 连续两天,救援的船只都没有到。整整两天,玉美人和水流苏不说一句话。 水流苏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他侧过身,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望着她单薄却清冷的背影。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团篝火,然而这短短的距离却恍如咫尺天涯,抽干了他的所有勇气。 寂静的夜晚将澎湃的海浪声放大了数倍,突然,忍耐的嘤咛声隐隐传来。他微怔,仔细聆听,声音果然是从篝火那头传来的。她不舒服么,这个念头刚一在脑海里闪现,他的心如坠深渊,慌忙从沙滩上爬起来,六神无主地奔过去。 手刚一碰上她的胳膊,他就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扳过她的身子,但见她满面赤红,双眼紧闭,嘴唇发紫,浑身发烫仿佛火球一般。 他吓坏了,急促地呼唤,然而却怎么也叫不醒她。他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手忙脚乱地撕了一块衣摆浸湿,敷在她的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哆嗦,嘴唇噏动着,虚弱地不断呓语着: “冷……好冷……” 水流苏望着她高烧时的神志不清,心里竟一阵刀绞般的痛,呆呆地望着她,眼底漫上复杂的挣扎,犹豫了良久,看着她潮红的脸,低声说了句:“抱歉。” 迅速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走她的寒冷。热烫的胸膛贴上她,如初生的幼猫会本能地寻找温暖,失去意识的她完全是凭靠本能紧紧地贴近他。 不知为何,那一刻,水流苏感觉到的不是旖旎,而是悲伤。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伤,就像是沉没进漆黑没有空气的海底,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疼痛起来。 “流苏哥哥,为什么要丢下小玉。你答应过永远也不会让小玉一个人的……” 怀中,断断续续,恍若梦呓般的呢哝,带着一种与他此刻的心境相同的浓郁悲伤入耳。好似一把生了锈的刀刺入胸膛,他感受到一阵无法言喻的钝痛。一颗泪悄无声息地顺着眼角滑落,他用力地把她抱紧,几乎要将她嵌入体内。他将头埋入她乌黑的长发,无意识地在她耳畔懊悔而悲伤地轻唤一声: “小玉……” 海鸥的啼叫将玉美人从睡梦中惊醒,咸咸的风拂过,她张开眼。只觉得全身冰冷,好似得了一场大病般虚弱。定定神,不甚伶俐的意识终于察觉到身前那一副炽热的胸膛。她微怔,抬眼向上看,入目是一张熟悉而陌生的睡颜和那对微蹙的眉尖。 心重重地一沉,继而加速跳动,复杂的情绪形成一团激烈的气浪在胸口高频率地翻滚。浓浓的苦涩从心口泛上舌尖。 这一刻,她终于不再逞强欺骗自己,她知道她佯作坚强的心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一切,必须立刻了结…… 三天后,他们终于回到凤凰岛。 黑龙帮被灭。解决掉一个心头大患,她难得清闲地坐在海边的巨石上,望着远处水天连成一线。 “孤男寡女。在荒岛上共处了六天,发生了什么?”赫连任慢吞吞地步过来,坐在她身旁,笑吟吟地问。 玉美人眺望着远方,不语。良久,低声开口:“我让玉兔将从前的事都告诉他了。” 赫连任怔了怔。哧地笑了:“这是你报复的方式吗?也对,他忘记了一切,让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的确太狡猾了。是该好好地报复他一下,让他痛苦到以死谢罪,以泄你心头之恨。” 玉美人眼眸一缩,冷冷地望着他。赫连任吊儿郎当地笑问: “怎么,舍不得?” 玉美人突然霍地起身,一边往回走,一边似对他说,也似对自己说:“一切都结束了。” 赫连任笑了一声,忽然用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量带着一丝嘲讽,喃喃地自语:“命运呐,真是一个爱耍弄人的东西,可惜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它。我真不甘心。”他含笑一声浩叹。 玉美人闻言,更是焦躁,步子顿了顿,没好气地道:“赶紧滚回你的阿曼国抱你的大小老婆去,我这儿不是供你吃白食的地方。” “咦,孤的小王后好无情哩!”赫连任伸长脖子,柔腔百转地嗔怪了一句。 玉美人不理他,走得更快。 凋零的梧桐树下,水流苏呆呆地坐在那里。玉兔说的每一句话到现在仍旧如雷一般回荡在耳边,久久消散不去。 他不敢相信,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会对小玉做出那样过分的事。发生那样的事,无论他怎样弥补都是徒劳的。他是个背叛者,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赖在她身边,奢望着有一天她会原谅他了。 忧伤地扬起脸,也许这样,翻涌上来的泪能更容易地倒流回去;惨白的嘴唇被咬出了鲜红的血痕,也许这样,涌上喉间的苦涩硬块能更轻易地咽下去。 最后一片叶子缓缓凋零,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拾起。最后一次,他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他想为她做些什么,这份心情强烈而悲壮…… 玉美人本来计划要将水流苏送往紫金岛,既然做不到赶尽杀绝,至少还能眼不见心不烦。然而水流苏突然失踪了,他突然就离开了凤凰山庄,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当玉美人得知这个消息时,脑子嗡地一声,霎时一片空白。她一边痛恨着自己的这种反应,一边联系各个港口,得知水流苏并没有出海。也就是说,他还在凤凰岛上。 她放下心来,然而激烈的愤恨再一次涌上心头,分不清是针对他还是针对自己。她不再理会,仿佛赌气似的,一边心里想着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与她无关;一边又暗地里纵容玉兔派人四处寻找。 有时候冷静下来,连她都讨厌这样拖泥带水的自己,可是她该怎么办,她真的不知道。 半个月后,玉兔给她带回来一个惊愕恐惧的消息——有人在西图山下发现了水流苏的踪迹,那个魂淡进山了。 玉美人大脑轰鸣,哆嗦着嘴唇。不停地重复道:“他去西图山干什么?他去西图山干什么?” 玉兔沉重而难过地望着她,认真的神情让玉美人逐渐清醒过来,胸口处的恐惧如积雨云般越积越大,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紧急召集一大批人前往西图山搜寻,然后她每天生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度日如年。直到一个月后,西图山那边才传来消息。 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了西图山,当人们找到他时,山里的巨兽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也被赶去的人给灭了。然而。他奄奄一息。 玉美人冷着一张脸赶到西图山下,他被伤得不成人形,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意识全无,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她整个人如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了一副干巴巴的躯壳。其实她是想哭的,可是望着他,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这辈子。最让她忿恨的那个人果然还是他,只有他! …… 芍药花又开始凋谢了。 一阵飒飒的风从窗外吹进来,让典雅的房间变得凉爽起来。菱花窗对面,一张花梨木大床上,沉沉地睡着一名面色苍白的美丽男子,俊秀的面庞。精致的五官,再加上乌黑的长发,如天边的一片云。淡雅而高洁。 温柔的清风悄悄拂过他美丽的脸庞,然后,他蝶羽似的睫毛微颤了颤,又颤了颤。他缓缓地张开眼,有些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此时距离他昏迷前,已经过去了五个月。 玉美人捧着米汤踏进房门。视野被一袭青衣填满。她的心猛然一沉,继而加速跳动,慌忙抬起头,望着他,目光再也转移不开。她水波潋滟的黑眸里席卷着激荡的情感风暴,欣喜、愤怒、酸涩、苦痛走马灯似的一一闪过,最后又都被吸进无垠的黑暗冰冷里。 她复杂的情绪被他尽收眼底,他心如刀割,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她扬起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极重,他的左脸颊登时红肿起来。 他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愤怒,愧疚地低下头,觉得狼狈又难堪。真是对不起她,明明想豁上性命最后帮她做一件事,到头来却还是给她添了麻烦。似乎他生来就是为了给她添麻烦的,这样的他,实在是太难看了。 “对不起。”他垂着头,如一条做错了事的小狗般沮丧又难过。 她不语,望着他,睫毛颤动,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一滴,两滴…… 恍惚间,他居然听到了泪水落地的声音,吃惊地抬起头,入目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让他深深地自责。他惊慌失措地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焦急地道: “小玉,你别哭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别生气,我马上离开,我……” “我输了。”她低声道。 他一愣,呆呆地望着她。她的眼里写满了痛恨、恼怒与不甘,咬着一口银牙,生硬地道: “我发了誓,如果你死了,我会彻底忘记你;如果你醒过来,过往一笔勾销。” 水流苏愣愣地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证据,以告诉自己这不是梦,也不是自己的幻觉。 好半天,当他终于清醒过来时,僵硬的表情瞬间软化。他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将她抱得紧紧的。强烈的欣喜若狂通过如擂鼓的心跳,清晰地传达给她。她没有看见他此时的表情,简直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豆大的泪珠一滴、两滴,连续不断地落在她的肩膀上,湿湿的,温温的。 她亭亭地站着,任由他抱着。良久,她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他瘦削的背上。 他眼眸一缩,浑身一颤,竟然抱紧她哭得很大声。 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命运呐,真是一个爱耍弄人的东西,可他们都逃脱不了它…… === 上章加了一句,可以重新看一下。番外更新中。 帝后要休假(上) 水流国元康五年三月,水流国商会会长改选,预料之中,两年前被狼狈踢出皇家矿产、一年前钱庄产业被皇家收购的乐安侯霍文麟正式下台,取而代之的是以全票形式通过的铃铛山庄大当家、当今的皇后娘娘陈玲珑。 消息传出,不少人哗然,业内人士却毫不意外,水流国的商会会长历来都是政界和商界的翘楚,皇后娘娘用了六年时间力挫霍文麟,泊云山庄已经被她逼入死角,就差关门打狗了,登上商界最高的位置也是实至名归。 然而有内部消息称,改选一结束,霍文麟就被皇后娘娘立刻收入麾下,成了皇家钱庄发展与推广的负责人。真真印证了那句话,这一刻敌人说不定就是下一刻的朋友。 玲珑快步回到凤仪宫,脱下衣服换了便装,来到偏殿。这间偏殿已经变成了水流觞的另一个御书房。 屋里静悄悄的,水流觞恹恹地靠在龙榻上,一手拿着奏折阅读,一手按着额头上的湿布巾。见她进来,他的表情有点闹别扭,问: “成了?” “嗯,虽然霍文麟还有点不甘心,但他是个识时务的人。”她走过去摸摸他的前额,松了口气,“还好,已经退烧了。” “好什么?”水流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耍赖小孩子似的控诉,“你一个人出去快活,留我独自面对这堆无聊的奏折。” “我是去参加赏花会,又不是去玩。皇帝的工作就是批奏折,拜托你敬业点,别再让文英殿那群老头子啰嗦了。” 水流觞不耐烦地把折子一扔,有气无力地道:“我不想批了!凭什么我都生病了还要批奏折?我不干了!” 玲珑满头黑线:“你是小孩子吗?当皇帝明明是你当初自己选择的。” “我后悔了,我不想干了。”他用奏折盖住脸,闷闷地说。 “别做白日梦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辞工不干。好了,先把前两天积压的处理一下,省得你今天又没时间吃晚饭。”她早已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抱怨,拿开他脸上的折子,从炕桌上捧过来一大摞奏章。 “真是的,你简直比文英殿那帮老家伙还要热心,干脆你来批算了。”水流觞接过奏折,扁起嘴嘟囔道。 好似在控诉自己有多委屈似的埋怨如一顶锅盖,重重地砸出玲珑满头黑线。她勉强克制住想暴走的冲动,握着拳头。从牙缝里道: “我这是为了谁啊。就算你不心存感激,也该反省一下,都一大把年纪了。(.好看的小说)居然比团子还能给我找麻烦。” 水流觞沮丧地叹了口气:“唉,原来你已经开始嫌弃我了,我成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被皇后嫌弃了的皇帝,好悲伤。” 玲珑再次黑线,无语地道:“悲伤的应该是我好不好。”自己老公居然比儿子还能撒娇。不幸的是她才对。 水流觞有气无力地捧过几本折子,只扫了一眼,就又一本一本地扔到地上去。玲珑急忙捡起来: “别满地乱扔啊。” 水流觞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反正都是些没用的催我纳妃的折子,留着烧火好了。” 还没说完,刺啦一声,折子已经被玲珑撕成了碎片。 水流觞见状。呵呵一笑:“成碎片了呢,到你手里更惨。”他忽然靠过来,没骨头似的挂在她身上。提议,“我说,玲珑,咱们出宫去玩吧。” “出宫?”玲珑一愣。 水流觞点头,兴致勃勃地道: “你当皇后也当腻了吧。听说东南省西边的白沙岛有一个好大的销金窟,比你那吃喝嫖赌的醉梦山庄规模还要豪华。咱们去玩吧,我也好想去泡温泉、吃全鱼宴、再好好地赌上一把。” “温泉宫里就有,全鱼宴御厨也会做,赌场艳倾天下就有,干吗非要去白沙岛?”她凉凉地问。 水流觞扁起嘴,做出一副求怜悯的表情看着她,引诱似的问: “你难道就不想去和玉美人叙叙旧?” “我不想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她回答,顿了顿,“你是对凤凰岛不放心,还是对岛上的人不放心?” 水流觞像只无尾熊,慵懒地挂在她身上,回答:“都有。” 玲珑沉吟了片刻:“朝堂上的事要安排好,还有糯米团子,如果被他们知道咱们不带他们,偷偷地走……” 水流觞臆想了一下,摇摇头:“我可不愿意想象那鸡飞狗跳的画面,得找几个可靠的人进宫带孩子。” “团子虽然挑剔,倒还罢了,关键是糯米一刻闲不住,只有西风瑾才能制得住她,请他来帮忙吧。” 水流觞顿时阴云罩顶,咬牙切齿道:“我绝对不会让西风瑾接近糯米。” “你还在生气糯米说西风瑾长得比你好看的事?”玲珑无语问。 水流觞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种事。这个等下再说,等我把这些奏章批完,咱们后天就走。先去东屏府参加完花神祭典,然后再出海。” “朝中事不安排妥,大臣会闹翻天。” “我会称病,再让太子监国,翎玉辅佐。”他为自己的聪明得意洋洋。 玲珑无语:“让一个五岁的孩子监国,大臣们更会闹翻天吧。” “为什么?”水流觞无辜地眨眨眼,“这些事团子早晚要做,就当是累积经验嘛。再说团子今天刚创下连续气走七个当世大儒的记录,上午时林太傅都被气晕了,那群老家伙绝不是他的对手。” “什么?”玲珑闻言,霍地跳起来,“他又把太傅气跑了?自从三岁进学,他已经气走了七个太傅,再这样下去谁还敢教他。来人,去把太子叫过来!” “好了,别气别气。我听说只是因《论语》起了争执,团子反感儒学,林太傅却是儒学名家,两人争执不下,林太傅年纪又大了,怒极攻心才会晕倒的。”水流觞笑着安抚,“我已经说过他了。他去国子监了,晚上才能回来。” 玲珑瞪了他一眼:“你再纵容下去,他长大了会变成一个刚愎自用的人。” “他还小。我会解决的,你就放心吧。”水流觞笑着拍拍她的肩。若让玲珑管教孩子。团子肯定挨揍,虽然那小子毛病多多,但毕竟是玲珑难产生下来的。真揍他还有点舍不得。 …… 对于去休假,玲珑也很兴奋。自从和水流觞成亲以来,两人几乎从没出去玩过。特别是水流觞登基后,他忙于国事,她忙于生意上的事。又要管教两个没一刻消停的孩子,她对这种生活越来越厌烦,偶尔都要崩溃了。 想必水流觞也已经到了极限,所以才想出去玩吧。 七年之痒之际,甩开孩子和工作,出去度假是最好的减压方式。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俩孩子知道。上次水流觞好不容易抽了空和她去参加花灯节,结果那俩孩子竟偷偷钻进马车里,把好好一次二人约会变成了三口出游。让她怄了好久。 凤仪宫的晚膳时光一如既往地让人吐血。 “嗳,今天的菜没有一道是我喜欢吃的,好讨厌!”六岁的糯米身穿一条大红色天蚕丝罗裙,风火轮似的闯进来,凑到饭桌前。鼓起一双葡萄眼,叫道。 “糯米。见到父皇、母后要先请安。”玲珑垂眸敛目,额角上已经刻了一只开始跳动的十字。 “哦。”糯米明白地点头,然后欢乐地挥挥手,“嗨,爹爹老娘!”紧接着啊地一声惨叫,捂着痛痛的脑袋。 “要说‘给父皇和母后请安’。”玲珑一字一顿地警告。 “爹爹,娘打我!”糯米立刻抱着脑袋,泪眼汪汪地滚到水流觞怀里去寻求安慰。 水流觞笑眯眯地帮她揉着,刚要说话,一个冷冰冰的童音忽然对着正在撒娇的糯米吐出两个字: “白痴。” 一个身穿白袍的面瘫小正太手拿一卷书,神出鬼没地现身,姿势标准地行了一个宫礼,低声道:“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玲珑见此,非但没觉得欣慰,反倒更无语。 糯米一拳头砸在弟弟头上,森森地道:“冰块脸,叫谁白痴,我是你姐姐!” “啊啊,原来你是我姐姐,我真不幸。”团子摸着头顶痛处,叹息,坐在父亲身旁,旁若无人地翻开书卷看了起来。 玲珑满头黑线:这儿子真是她生的吗,不仅一点不可爱,还没有表情、挑剔、毒舌、以自我为中心,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平时沉默寡言,争执时又喜欢暴走,双重性格啊。 水流觞笑眯眯地安抚了又想揍弟弟的糯米,一家人开始吃晚饭。 团子自进学后就练就了一个本事,他能一边看书一边做任何事,包括吃饭。孩子勤奋好学是好事,可过于勤奋,当爹娘的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好,纵容也不对,阻止好像也不对。 “成天吃碧粳米饭,我都吃腻了。”糯米扒拉一口饭,勉强嚼碎咽下,皱起眉毛说。 “想想那些吃不上饭的人,然后带着对农民伯伯的感激之心,给我好好地吃下去。”玲珑道。 “人家又不是真嫌弃,只是抱怨一下最近胃口不好,娘你干吗对小孩子那么认真嘛。这么爱说教,小心长皱纹。”糯米嘟着嘴说。 “噗!”水流觞很不合时宜地笑场了。 玲珑额角上青筋暴起,瞪了丈夫一眼,道:“糯米,今晚再写五十张大字,写不完不许睡觉。” “嗳,为什么?”糯米尖叫。 水流觞很淡定妻子对女儿的日常教育,给儿子夹了菜: “团子,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快点把这个习惯改了吧。” “父皇,请叫儿臣‘水逸轩’。”团子放下书卷,端正认真地道,“父皇,儿臣想请旨换个太傅。” 小娃娃脸上露出一副比老学究还要严肃的表情,让水流觞好笑,林太傅是打死也不进东宫了,太傅自然要换: “是你决定人选,还是父皇再给你挑个人?” 玲珑道:“你别太纵着他。团子,或许你在读书上是有点天赋,你也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但不能太狂妄,再怎么样你也不该把太傅气晕过去。” 团子依旧云淡风轻:“我只不过是说了句,儒家‘太过注重形式很肤浅’、装清高、太无聊,林太傅就气得脸通红,跳起来反驳,啰哩啰嗦说了一大堆,最后自己晕过去了。胡子一大把,还能因为见解不同气昏头,我对他真失望。” 玲珑满头黑线:“我说你啊……” “母后,太爱说教会长皱纹的。”团子耷拉着眼皮说。 玲珑闻言,恼火程度瞬间满格:“别学你姐姐说话!你以为我说教是因为喜欢吗,还不是因为你……” 团子直接无视她:“父皇,我想让越阳侯做我的太傅。” “越阳侯,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水流觞连忙压下几欲暴走的妻子,惊讶地问。 西风瑾三年前接替越阳侯的爵位,因厌了京畿营的工作,重操旧业在国子监盖了个千机阁专门研究武器,同时兼任国子监祭酒。当过太子太傅,不到三个月又被团子开除了。 团子托腮,幽幽叹了口气:“那是因为他美丽又病弱,每次看见他喘疾发作,我总是会联想到糯米说的‘西子捧心’,想着想着就忘记读书了。不过经过比较之后,我还是觉得他更适合教我。” “爹爹,风瑾哥哥要做太子太傅吗,那我也要去东宫读书。”糯米急忙说。 “凭什么?”团子不满地问。 “凭我会揍你。”糯米挑眉威胁。 “好吧。”团子识时务地点头。 此时的水流觞已经完全陷入了郁卒中,深深的哀怨凝聚成实质将他笼罩住。为什么又是西风瑾,女儿成天念叨也就算了,现在就连他儿子也被那张小白脸吸引了。明明是个比他还大一岁的大叔,却成天笑脸盈盈骗小孩子,太卑鄙了! “呃,流觞,你没事吧?”玲珑惊讶地看着他仿佛堕入暗黑中,担心地问。 水流觞不答,用膝盖猜也知道,他又在哀怨儿女太黏西风瑾的事,他在意这件无聊事一直就没变过。那头,儿女又开始新一轮的打嘴仗,玲珑感知着这无比热闹的晚餐氛围,欲哭无泪。 她果然应该休个假。 帝后要休假(下) “启禀皇上,现在朝中上下对皇后娘娘担任商会会长一职颇为担忧。皇后娘娘的职责本应是执掌六宫、母仪天下,现如今却明显对后.宫职责有所懈怠。微臣认为,这多半也是由于皇上后.宫空虚。还请皇上为了江山社稷,尽早甄选纳妃才是。”早朝刚过,已经被水流觞连续敷衍了数日的樊郡王终于追到御书房,摆出一副忠君爱国的脸孔,苦心劝谏。 水流觞伤脑筋地放下手中朱笔,心想不就是你家有个姑娘嫁不出去想往宫里送么,你当宫里是废品收购站呐! “樊郡王,先不说这个,令郎三年前生意失败,向皇后借贷三百万两银子,至今连本钱都没还。你身为他父亲,这笔钱是不是应该替他还了。之前皇后是看在朕的面子上,她说若令郎再不还钱,她可就派人上门去讨了。” 刚刚还慷慨激昂的樊郡王此时脑子嗡地一声,惊讶地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过神来。自己儿子居然欠皇后三百万两银子,他怎么不知道?话说就算他知道,三百万两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拿出来。若说用灰色收入来填,这不是明摆着把自己的把柄往皇上手里送嘛,他不敢啊! 他现在深深地后悔,他没事干吗要听从自家那倒霉女儿的挑唆,一个劲儿地让皇上选妃,好把她充进后.宫。他简直老糊涂了,怎么就忘了三年前,那些上折子请皇上纳妃的重臣,到现在还因为欠债破产吃糠咽菜呢。 正在冷汗淋漓之际,一个让他更为毛骨悚然的冰冷童音响起: “樊郡王,身为国之栋梁,不仅要为国尽忠,还应该管束好自己的家庭。你身为父亲。却连儿子生意失败到处欠债都不知道,本宫真为令郎有这么一个漠视儿子的父亲感到凄凉。” 平静无澜却能把人气吐血的口吻,樊郡王差点被卡在胸腔里的一口气憋晕过去,目光落在坐在窗框上认真读书的小太子,话说他刚刚怎么没看见这位小爷居然也在。 连水流觞也很惊讶:“你什么时候坐在那儿的?” 团子终于抬起头,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回答: “父皇还没进来时,儿臣就在这儿了。” 水流觞实在很想问一句“是吗”,可那样做就等于把自己归位成了“无视儿子的父亲”,那也太对不起团子了。 其实这真不怪他。团子向来比忍者还神出鬼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他才是奇迹。 水流觞讪讪一笑,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流汗的樊郡王。淡问: “樊郡王,还有事?” “没……没有了,微臣告退。”樊郡王胡子一颤,急忙干笑着回答,狼狈地退下了。 水流觞靠在椅背上。长舒了口气,笑道:“这群老狐狸,还是你母后有法子治他们。团子,你记着,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娶个像你母后一样的好女人为妻。” 团子闻言,小眉毛皱了皱。老实地回答:“儿臣对女人没兴趣。母后太啰嗦,姐姐更聒噪,儿臣都不喜欢。” 水流觞暴汗。讪笑了笑:“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觉得她们是很有魅力的。” 团子纠结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没反驳什么,低头继续看书。水流觞却觉得那眼神带了点同情和怀疑他智商的意味。让他郁闷。 “启禀皇上,越阳侯到!” 团子立刻啪地合上书本。抻长脖子往外看。水流觞见此,忽然有种想挠墙的冲动。 …… 往御花园走的路上,水流觞觉得团子今天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冰块脸在对着西风瑾时,也比平时柔和得多。阴云在头顶越积越厚,到最后他再也受不了,忽然出手将儿子抱起来,引来西风瑾和团子集体瞠目结舌。 水流觞面对着惊讶的目光,很淡定地对团子露出慈爱的表情: “儿子,父皇好久没抱你了,你比从前又重了不少。” 团子疑惑地看着他,满脑袋问号。西风瑾愣了愣,却抿嘴窃笑起来,惹来水流觞更多的不满,暗地瞪了他一眼。 …… 御花园里,一场比武正在激烈地上演。 六岁的宝玲公主糯米对阵随使臣团一同前来的阿曼国八王子、也就是乌雅明珠的亲弟弟,十一岁的东城。 东城常年习武,是个很自负的孩子,刚才看见糯米在后花园练武便出言挑衅。糯米从来就不是个胆小的,双方手持木剑,约定点到为止。 二人同时出招,两个孩子很快便缠斗了起来。一时间御花园的海棠花旁剑影交错,身形纠缠,招招凌厉,吓得周围的侍从们全都大气不敢喘。 糯米毕竟年纪小,能力不足,一个侧身避开东城斜刺来的剑锋,不料却被随之而来的一脚重重踹飞过去,狠狠地摔在旁边的海棠花丛里,溅起花瓣无数。这一幕刚好落在从远处走来的水流觞眼里,他的心脏吓得差点停掉。 西风瑾更是心头一紧,慌忙就要上前。 玲珑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轻声道:“让她自己站起来。” 水流觞吓了一跳,回过头:“你在啊。” 玲珑望着远处因为磕破了口腔而唇角渗血的女儿,强压下心疼,没动地方。团子哼哼了句: “姐姐可真逊!” 服侍糯米的豆泡早被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哭腔,查看过糯米的全身,扶起公主对着东城叫嚷: “你你你放肆!你居然敢打公主,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就等着被皇上抄满门吧!来人,快传御医!公主,你没事吧?” “豆泡,让开。”糯米低喝一句,勉强站起来,甩开豆泡欲扶住她的手,上前两步,站在东城面前,一双明媚的眸子竟迸射出野兽般炽热嗜血的利芒。仿佛因为被挑衅而开始热血沸腾一样,她用手抹去唇角的血丝,森森一笑,“好小子!” 脱掉繁复的外袍扔给豆泡,轻装上阵,对着东城盈盈一笑: “再来!” 东城愣住了,望着她唇边的笑,半天没回过神来。糯米一招白蛇出洞,仗剑劈来,出手狠厉。东城急忙挥剑来挡。然而她的招式过于刁钻古怪,只攻不守,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把他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抵挡,却也因此露了破绽。 当他看见糯米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时,心中暗道不妙,然而已经来不及。糯米凌空一个螺旋踢,狠狠地将东城踹翻在地。东城捂着锥心的痛刚要跃起来。一柄木剑凌厉地抵在他的喉咙上。 胜负已分! 水流觞站在一旁,既心酸又自豪,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时欣慰与涩然交织的复杂情感,唤道: “糯米!” 糯米欢乐地扑过来,甜甜叫了声:“爹爹!” 水流觞张开双臂,等待女儿小金丝雀似的扑入自己的怀抱。然而糯米在奔到半路时。忽然一眼瞥见站在他身后的西风瑾,眼睛瞬间锃亮,如给足了电压的灯泡。立刻改变路线,画出一个弧线直奔向西风瑾: “风瑾哥哥!” 水流觞抱了个空,西风瑾却搂了个满怀。对于这个从小就粘着他的小丫头,他是真心喜爱,慈爱地拨开她额头上的碎发: “公主又调皮了。怎么可以用那么危险的招式和八王子对招。” 糯米只是嘿嘿笑,十分习惯地搂住他的细腰。陶醉地蹭啊蹭: “风瑾哥哥,你身上好香!” 团子嫌弃地白了她一眼:“白痴。” 玲珑望着水流觞再次陷入可悲的哀伤中,无奈地干笑了笑。 远处,东城仍旧呆呆地望着糯米的背影,在看见她扑进西风瑾怀里时,突然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怒意。 乌雅明珠莫名现身,拍拍他的肩,叹息道:“八弟,别看了,看了也是白看。” 东城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大步上前,怒瞪西风瑾一眼,然后对着糯米大声宣告道: “宝玲公主,刚刚的比试真精彩,我输了。不过我是不会就此放弃的,明日我就要回国了,你等着,等我将来长成一个厉害的男人,我就会回来娶你。” 一语既出,数人绝倒,水流觞再次陷入更深的哀伤中。东城这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却自认为很潇洒,放完话,行过礼,得意洋洋地走了。糯米回过神来,瞠目结舌: “他是白痴吗?我就是要嫁,也会嫁给风瑾哥哥!” 此话一出,水流觞和西风瑾集体昏倒。 …… 夜里,水流觞仍旧没有从女儿宣布未来要嫁给老头子的打击中缓过劲来,郁闷地洗过澡,回到寝殿,玲珑正趴在床上翻看账本。他长长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却惊讶地看见一双儿女正窝在被子里熟睡。 “他们怎么在这儿?”他惊讶地问。 “说是今晚想在这儿睡。”。 水流觞脱了软鞋,坐在足够容纳四五个人的大床上,温柔地摩挲着糯米安静的睡颜,闷了半晌,忽然问: “你说她怎么就看上西风瑾了?” 玲珑一怔,继而啼笑皆非:“你还真相信?女孩子小时候总是会对年长的男人产生崇拜,等到了十几岁就不会了。” “所以说,西风瑾有什么可崇拜的,要崇拜也应该崇拜我才对。”水流觞扁着嘴,不满地牢骚道。 玲珑扑哧一笑:“你这是在吃西风瑾的醋吗?” 水流觞却已经再次陷入了胡思乱想的世界里,一边轻轻地摩挲着女儿的苹果脸,一边自语似的道: “糯米将来一定会长成一个大美人,驸马人选可不能太随便,一定要挑个最好的,要年纪相仿、俊俏、乖巧、老实、不攀附权势、随糯米怎么欺负还要觉得很开心。” 玲珑瀑布汗:狗也不会那么听话吧,再说那是超级受虐狂吗? 水流觞又开始捏团子肉呼呼的手指:“还有团子,他居然说他不喜欢女人。不行,以后一定要好好看着他,是男人当然应该喜欢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可不能被那男女通杀的怪物拐了去,走上歧路!” 玲珑成吉思汗:他在说啥?她咋听不懂捏? 水流觞还在那儿自己念念叨叨的。玲珑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人魔怔了。 …… 当一切全部安排妥当后,休假计划如期实施。首先要去东屏府参加花神祭典,再乘船前往白沙岛。所有准备都很完美,可是—— 为什么糯米和团子会在马车上? “嗨,老娘!”糯米的腮帮子被话梅撑得鼓鼓的,欢乐地跟瞠目结舌的母亲打了个招呼。 “母后,你来迟了。”团子难得没看书,端正地坐在车厢里,细嚼慢咽着一颗梅子。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儿?”玲珑阴恻恻地瞪着正在嘿嘿干笑的水流觞。 “哎呀,母后。讨厌啦,是爹爹说咱们一家四口好久没一起出去了,还说你特别想和我跟团子一起去玩。为了加深家族感情我才答应一起去的。我可是放弃了和风瑾哥哥独处的机会呢。”糯米扁起嘴,遗憾地说。 “糯米,西风瑾明明比爹爹还大一岁,你能不能别叫他‘哥哥’,那样会差辈的。”水流觞纠结地询问。 “风瑾哥哥不管多少岁。在我心目中他永远都是风瑾哥哥。”糯米捧脸,自我陶醉地说。 水流觞再次陷入可悲的哀伤之中。 团子垂眉敛目,细细地咀嚼着一颗梅子,抽空对着他姐姐吐出两个字:“白痴。” 姐弟俩再次你来我往联络感情,热闹的一幕收于眼底,玲珑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的休假果然又要泡汤了! …… 东屏府的花神祭典是每三年一次的特别节日,那一天所有的街道都张灯结彩。祭典从天黑后开始,有点类似于庙会。等到午夜时分,会在东屏府家喻户晓的花神庙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 出来吃喝玩乐看热闹的人奇多,艰难地走在摩肩擦踵的人群里,纵使有便装羽林卫保驾护航,玲珑还是觉得被挤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挤出人堆拐进旁边的一条小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水流觞笑道:“没想到人这么多。” “不去看祭典了吗?”糯米坐在他的肩膀上,嘟起嘴问。 “去。等下就去。”水流觞任由玲珑用帕子帮他擦汗,笑眯眯地说。 就在这时,他的眼眸忽然一顿,有些惊讶地望向前方。玲珑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也是一愣。 前方不远处,一家三口正站在小摊前买面人,男人身穿青衫,风流倜傥,可惜右袖管空空;女子一袭绿裙,美艳绝伦,宛如蓝田玉润润。两人中间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十分可爱。 男人接过老板递来的小猴面人,满脸慈爱地递给女儿。小姑娘欢喜地笑着,和父亲说了些什么。男人笑着将她抱起来,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对着妻子伸出手。他的妻子粲然一笑,将手递给他,两人手挽着手,三口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赶。人群很快将他们淹没,却掩不去他们幸福的深情。 玲珑的心忽然释然了,也安慰了,抬头,看着水流觞望着他们远去,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似宽慰似欣喜。 对家人,他果然还是仁慈的。 “咱们也去捏个面人吧。”他提议。 玲珑笑着答应,面人手艺是东屏府的特产,不去见识一下还真可惜了。摊主热情地招呼他们,水流觞正兴致勃勃地挑选花样,糯米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展开,对着摊主说: “老板,帮我捏个这个,我要拿回去送给风瑾哥哥。” 水流觞一愣,望过去,只见那张纸上赫然画着西风瑾的小像。 他再次陷入可悲的哀伤之中。 玲珑好笑地望着他郁卒的神情和吵闹的儿女,又偏过头望向玉美人他们远去的方向,会心一笑。 还好所有人都幸福了呢…… 墨色注定会被明珠点亮 乌雅明珠,与这个人的接触是如此地震撼,同时又是如此地令人无所适从。(.无弹窗广告) “我喜欢你。”那时她突兀地告白,他至今仍无法理解。他们根本不熟,她怎么会突然就对他说出这句话。 现在是元康三年,盛夏。 墨羽热得要死,沮丧地扶着腰间的佩剑,没精打采地在皇宫内巡逻。刚走到明镜湖畔,已经让他耳朵起茧子的声音再次出现: “墨将军,好巧啊,咱们又遇见了!” 他压根没回头,无数的黑线已经将他埋葬了。好巧?就一天能遇上七八次的情况来说,她口中那个“巧”字实在没有说服力。 跟踪狂的毅力真不是凡人可以理解的。每天出现在同一个人面前七八次,不理睬对方的冷脸装作巧遇地打招呼,一两天可以当成是玩笑,三四个月可以看成是执着,若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三年—— 他真的已经对她用不完的耐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玫红色的长裙填满视线,乌雅明珠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这么热的天亏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不过,她在他面前的形象一直都是完美无瑕的。不管她之前怎样忙乱,当她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她永远都宫衣楚楚、妆容美艳。若不是因为他之前亲眼窥见,她在堵住他之前整理仪容时的手忙脚乱,他还以为她对梳妆打扮很擅长呢。 后来他才知道,她并不喜欢这些,她只是为了取悦他。 一个女人肯为他如此用心,其实说不感动是假的。 咦?等等,他为什么会想到“感动”这个词,她可是皇上的明嫔娘娘。虽然只是挂名的,可这跟他没关系。他只想安稳平静地生活下去。他的生活,绝对不允许这个危险的女人进驻。 对,她对他来说是危险的,像龙卷风那么危险。 龙卷风,他放眼望去,她都快贴上来的灿烂笑脸,的确很像龙卷风。墨羽郁卒地退后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冷淡地道: “微臣给明嫔娘娘请安。” “墨将军,你太客气了。咱们今天都见过六次了,你总是对我下跪,膝盖会跪坏的。”乌雅明珠笑眯眯地说。 墨羽额角青筋暴起:既然你知道。那就别总出现我面前啊! 乌雅明珠对他的腹诽并不理会,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殷勤地捧过来一只挂着冰凉水珠的瓷盅,笑道: “墨将军,这是我煮的冰糖银耳雪梨羹。用冰块冰过的哦。天气这么热,你又要巡视皇宫,喝一口润润喉吧。” 泛着白色寒气的瓷盅在盛夏里让人看着就觉得凉爽,墨羽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下,连忙强迫自己将渴望喝一口冰水的期待赶走,冷淡地道: “多谢明嫔娘娘厚爱。微臣不敢。微臣还在巡逻,若娘娘没有其他事情,微臣先告退了。”说罢。转身要走。 “墨将军!”乌雅明珠眉梢一吊,严肃地唤道。 “娘娘还有什么事?”墨羽忽然觉得很烦,皱起眉,心中的焦躁开始堆砌,勉强耐住性子。转过身公事化地问。不管怎么样,她是嫔妃。他是下臣,他不能对她无礼。 “身为臣子,本妃有令,你是不是应该听从?”乌雅明珠一本正经地问。 “是。”墨羽低着头回答,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瓷盅被递到他面前,她霸气十足地说: “本妃命令你,喝掉!” 墨羽满头黑线,抬起脸,无语地看着她。乌雅明珠却只是挑衅地一扬眉。两人僵持了半晌,结果自然是下臣败北。他不情不愿地将冰凉的瓷盅接过来,掀开盖子,一股清凉扑鼻。他在她满眼的期待里喝了一口。 噗! 冰凉的羹汤含在嘴里,他的一张脸由青转白,由白转红,由红转紫,色彩斑斓像开了染坊。喉咙滚了几滚,才勉强咽进肚子里。这是多么强烈的味觉冲击啊,她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居然能做出这么摧残人味觉的东西! 三年了,她的手艺毫无长进,他都快变成试毒的药人了! 将瓷盅往她手里一塞,他的嗓音突然变得很沙哑:“多谢明嫔娘娘的汤,微臣先行告退。”说罢,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喂!喂!”乌雅明珠没叫住他,沮丧地跺跺脚,低头望着手里剩下的雪梨汤,自言自语,“什么嘛,难道很难喝?”掀开盖子自己喝了一口,紧接着噗地一声,尽数喷在地上。 阿芙同情地望着她,乌雅明珠沮丧地垂下头,难过又懊恼: “真的很难喝!我明明是按照玲珑说的去做的!我果然没有这种天赋!” …… “他为什么就不愿意多看我一眼呢,对他来说,我难道就那么讨厌吗?”乌雅明珠半死不活地靠在凤仪宫的软榻上,发牢骚。 “一个连续三年每天都在眼前出现无数次的跟踪狂,有人不烦吗?”玲珑手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凉凉地反问。 “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乌雅明珠嘟起嘴,瞪着她。 玲珑毫不讳言地点点头,乌雅明珠眸色一黯,身体缩下去,一直缩下去,蜷成一团。玲珑终于抽空瞥了她一眼,一副老学究的口气: “过分热情之后的冷淡,会让男人心里产生落差,到那时他就会开始在意,也会开始反思,甚至会在脑子里把你的形象美化。” 乌雅明珠眼眸一亮,灼灼地盯着她,笑道: “难怪皇上到现在也不纳妃,陈玲珑真有你的!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使用冷淡战术!” 玲珑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阿芙同情地看了乌雅明珠一眼,明嫔娘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被皇后娘娘牵着鼻子走啊! …… 墨羽也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向皇上请辞了,每次皇上的回答都是一样,御林军人手不够,他是他最信任的人。务必呆在宫里。 人手不够,谁信啊! 他心里清楚水流觞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讨好玲珑,把乌雅明珠清出宫去。可凭什么要扯上他? 他敢肯定那只老狐狸绝对有自己的私心! 坐在墙根擦着佩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让乌雅明珠出宫这个想法都很荒唐,就算皇上不喜她,她也是夜郎国的公主、当今的明嫔娘娘,怎么能说甩就甩呢。 他觉得在这件事的处理上,皇上有些孩子气了。 话说今天乌雅明珠竟然一次都没出现。不过不来更好,他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 乌雅明珠这几天过得极度痛苦,不去找墨羽。宫里又没有其他嫔妃供她欺负,她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每晚都会想墨羽怎么样了,她无法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忘记她,因此常常不能成寐。有时她甚至想。也许还没冷到他美化她的程度,她就已经先崩溃了。 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她把脑袋狠狠地往梳妆台上撞,阿芙吓得魂飞魄散。 她暗恨自己没出息,想当初皇上被上书纳妃时,皇后可是晾了他一个月呢。把皇上吓得魂飞魄散,以为要被休了,弄了一大把特制烟花来哄皇后开心。反观自己。才三天就心神不宁了。 恹恹地出了寝殿,往御花园溜达,路过明镜湖,远远地瞧见小糯米正在水榭里。她走过去,一排小宫女屈膝行礼。她来到糯米身旁,笑问:“糯米做什么呢?” “明娘娘。”糯米站在一张长桌前。手握画笔,原来是在作画。 “画什么呢?”她凑过去好奇地看,只见画纸上画着的是一个轻灵可人的俏佳人,虽然工笔稚嫩,却很传神,眉宇间竟和现在的糯米有几分相似,“这是谁啊?” “十二年后的我。” “糯米在想象自己以后的样子?”她笑问,小孩子的想法还真特别。 “风瑾哥哥的生辰要到了,我把这个送给他,让他天天看,那样他就会喜欢上十二年后的我,就不会再把我当小孩子了。”糯米语不惊人死不休。 乌雅明珠一个趔趄,现在的小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糯米看了她一眼:“明娘娘,你也试试这招吧,送张画像给他天天看,可比每天出现在他面前五六次要省力得多。” 乌雅明珠愕然无语,这孩子自幼就有一种非一般的洞察力。被小鬼头戳穿心思很丢脸,她红着脸佯作去看湖里的鲤鱼。糯米一边吹干纸上的墨,一边惬意地哼哼着刚学会的《诗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乌雅明珠托腮,静静地听着,心中幽幽叹息: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 三天后,乌雅明珠画好了自画像,积极包装好,在阿芙无语的目光里开心地去找墨羽。 娘娘居然听信了小公主的话! 这个时辰墨羽应该在雨花阁附近,绕过长春宫,刚走到雨花阁前的长巷,远远地竟看见墨羽正在和一个妙龄女子说笑,神态温和,举止亲昵,和对待自己时拘谨里带着不耐烦的态度截然相反。 她的心一沉,竟然倏地躲进墙角里,等躲进来之后才想起自己干吗要躲起来。悄悄探出头去瞧,却见少女正嫣红着脸将一块帕子往墨羽的手里塞。路过的宫女小声交谈的声音传入耳朵: “刚刚那不是卢大将军的侄女卢三小姐吗?” “可不是,卢大将军是墨将军的恩师,听说卢三小姐一直心仪墨将军,每次都借着进宫请安的机会来见墨将军。” “墨将军也该娶妻了。” “是啊,卢三小姐才貌双全,又通晓武艺,温柔娴淑,和墨将军简直是天作之合。” “是啊是啊。” 声音渐行渐远,乌雅明珠垂下头,灰蒙蒙的云在身后铺散开来。像一只受伤的小野猫。她没再往前去,而是耷拉着脑袋转身,沮丧落寞地往明珠殿走。 阿芙知道自家娘娘这回真被打击着了,焦急地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已经逃跑的卢三小姐,手足无措,脚一跺,只好先跟着主子回去。 远处,墨羽恰巧回过头,虽然只看见一片鲜艳的衣角。却下意识认出了乌雅明珠。她今天没上来搭话,这让他迷惑不解。 …… 只不过是送了一条帕子,她为什么会觉得胸口闷得生疼。乌雅明珠坐在御花园里。趴在冰凉的石桌上,怅然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和墨羽并不合适,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一刻不停地追逐他,希望他能回过头多看她一眼。 “天作之合”这个词永远都不会被形容在他们身上。她是番邦公主,又是皇上的妃嫔,纵有美貌也只是个名义上的二手货。更何况她已经二十几岁了,这把年纪普通人孩子都两个了。 那位卢三小姐,真是个美丽的小姑娘,身段窈窕。形貌秀丽,出身武将之家这一点和他极配,看上去又是个优雅的大家闺秀……的确比她好多了…… 沮丧和自哀强烈得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啊地尖叫一声,开始用头撞桌子。阿芙魂飞魄散,急忙上前劝阻。乌雅明珠撞了一会儿,心情终于沉淀下来,却仍旧焦躁烦闷。她摸了摸发红的额头。重新趴在桌面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摘星阁。 这一幕被正拿着望远镜看热闹的水流觞尽收眼底。笑道: “看样子,她受了不小的打击。”望远镜是前些日子西风瑾做出来的,他正玩得新鲜。 桌旁的玲珑不答,正噼里啪啦地计算国库财政,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太宽裕。水流觞回过头,好奇地问: “你对乌雅明珠的事怎么那么热心?你满可以将她扔在后.宫里不理会。” “这事你不是也参与了。”她衔着炭笔,皱起眉尖翻看账本。 “……”水流觞干笑了笑,他的确有私心,觉得墨羽那块木头一般人攻克不了,也许乌雅明珠有那个能耐。 “乌雅明珠那个诚实到有些缺心眼儿的性格我还是挺喜欢的。” 水流觞扑哧一笑:“难得有让你喜欢的人,昨儿和郡王夫人带女儿进宫,那小姑娘差点被你吓哭。” “那是你吓的。”玲珑飞快地打着算盘,“不过,如果能搞定乌雅明珠的事,我就可以狠敲夜郎国一笔竹杠。” 水流觞瀑布汗,讷讷地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玲珑托腮望着他,嫣然一笑,却让他觉得有点阴恻恻。他家娘子果然可怕,被她盯上,自求多福吧! …… 一个月后。 “小翠已经好几天没来见我了。”花丛掩映中,一个沮丧的声音响起,好像是御林军里的小兵。 “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又一人调侃。 “怎么会!小翠不知道有多欢喜我,以前每天都追着我送帕子,那时我还觉得她好啰嗦!”小兵甲高声反驳。 “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女人热情起来,能把你化成水,可一旦冷起来,那就说明你已经不在她眼里了。啰嗦才证明她欢喜你。” 象征着失恋前兆的低气压从花丛那边传来,也感染了这边。正在擦拭着佩剑的墨羽呆呆地坐在游廊上,眨眨眼,心里忽然也跟着空落落的,难道这种情绪还能传染? 他用力摇摇头,想把心头那一丝莫名的失落摇开。 “墨大哥!”黄莺出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卢云芳又来了。 恩师家的这个侄女,他不喜欢也不讨厌。事实上,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至今能让他记在心里的、还活着的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陈玲珑,一个就是无限聒噪的乌雅明珠。 此时的乌雅明珠在郁闷了一个月后,终于出门来溜达。 她没去找墨羽,她现在有点不敢见他,生怕自己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惹他讨厌,到时候无法挽回,她一定会更郁闷。 这一个月,她本来想闭关理清思绪。可她实在不擅长,于是一个月后,她仍旧如一团乱麻。 没精打采地欣赏着皇宫闷死人的景致,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透过一枝海棠花望过去,刚好看见卢云芳脚下一绊,墨羽下意识扶住她。卢云芳双颊微红,竟然顺势倒在墨羽怀里,紧紧地将他抱住。 轰! 一腔怒火从脚底心窜至头顶,乌雅明珠气得脸刷白。浑身发抖,想也没想,快走两步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后在脚跟站定的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生气,这让她心底一阵悲凉。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么多年她心心恋恋着他,百般讨好他。到头来心里却只剩下难受,她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墨羽手忙脚乱地推开卢云芳,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偏头望见乌雅明珠努力抑制住身体颤抖,正站在正前方,眼眸收缩。竟愣住了。 卢云芳也看见了乌雅明珠,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臣……臣女给明嫔娘娘请安!” 乌雅明珠望着她,拳头握了握。冷冷地道:“卢三小姐是吗?皇宫里虽然人迹稀少,但并不表示你可以不顾仪态,任意胡来。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放肆!” 墨羽彻底怔住了,以她大大咧咧的火爆脾气。他以为她的反应会更激烈,甚至会当场打卢云芳一顿。可是她没有。她公事化的语气、凛然的姿态,让他在这一刻第一次感受到,原来她真的是王族,她真的是这水流国后.宫的九嫔之首。 原来,那份尊贵的高高在上是印刻进骨子里的。 强大的气场让卢云芳抖得更厉害:“是,是,臣女知错了,请明嫔娘娘恕罪!” “阿芙,送卢三小姐回府,请卢夫人好生教导。再有下次,我会直接禀明皇后娘娘裁决。” “是。”阿芙会意,叫起慌得直打颤卢云芳离开。 墨羽呆呆地望着乌雅明珠,这番冰冷的面容他从没见过,原来她也会有这种表情。 “墨羽,”她压抑住胸口处的惊涛骇浪,努力镇定,淡淡开口,“我玩够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说罢,毫不留情地转身,潇洒离去。 墨羽呆住了,恍惚间只觉得心口一窒,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他的胸臆间被抽走。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温热的风斜吹而过,周围的景致竟有瞬间的凝固…… 墨羽莫名其妙地被甩了。 “我玩够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这句话不停地回响在他的脑海,让他极度郁闷。 什么呀,擅自闯进他的视线,又擅自逃离,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的,一点不理会别人的心情,临走时却还露出那么受伤的眼神,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垂下头,斗败公鸡似的坐在穿山廊上。一股幽香钻入鼻管,在他没察觉到时,正红色的身影坐在他身旁。他吓了一跳,蹦起来望过去,竟然是玲珑。他慌忙跪下行礼: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玲珑笑吟吟地望着他:“看你没精打采的,我靠近都没察觉,你被人甩了?” “甩”这个字让墨羽有些刺心,急忙整理思绪,淡淡回答: “是微臣失职了,请皇后娘娘责罚。” “我也不是太介意。”玲珑摆弄着珐琅护甲,笑道,“只是听说乌雅明珠最近总是哭哭啼啼的,还闹绝食,我觉得挺好笑,活蹦乱跳的小野猫突然变成多愁善感的林妹妹了。” 墨羽心脏一紧,脱口问道: “明嫔娘娘不肯进食,没看过御医吗?” “你在意?”玲珑笑问。 墨羽心一沉,继而加速跳动,下意识抬起眼,却在她玩味的目光里别过头去,冷淡地道:“微臣僭越了。” 玲珑笑了笑:“墨羽,你袭爵之后,好多大臣都向皇上提过联姻的请求,以皇上的想法,他觉得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所以一度也想为你赐婚。是我拦下来了。我不是不想你成亲,而是知道你不是个容易动心的人,不想成就一对怨偶。” “皇后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墨羽有些不自在。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乌雅明珠?” 墨羽诧异于她的直截了当,震惊地望着她。玲珑笑了笑,翩然起身,道: “给你放一个月假,你不妨好好确定一下自己的心,逃避暧昧的态度最讨厌了。我很喜欢乌雅明珠,所以若你愿意,我会成全你们;若你不愿。我也不勉强。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后半生只能在这深宫里孤独终老了。” “皇后娘娘!”墨羽心头一惊,站起身脱口叫道。 “怎么。这么快就想好了?”玲珑回过头笑问。 墨羽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复杂地望着她。玲珑眨眨眼睛,顽皮一笑: “墨羽,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这一次不如别考虑那么多,跟着感觉做决定,如何?” 墨羽怔怔地望着她离开,半晌,沉重地垂下头…… 失恋真不是人干的活儿,乌雅明珠顶着两个肿得连浓妆都盖不住的黑眼圈。恹恹地趴在御花园的草丛里,嘴里衔着一朵海棠花。 才过了一个月,她就开始后悔了。当初那么潇洒地放话,又那么洒脱地离开,到最后遭罪的却是她自己。说玩够了,其实那句话根本就没走过脑子,她一点也不想和他玩完。 “墨羽……”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呢喃道,睫毛一颤。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下去。 “什么事?”低沉的嗓音,温热而粗粝的手指拭去她的泪痕,让她全身如过电般一颤。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张熟悉的脸,乌雅明珠花容失色,啊地一声尖叫,腾地从地上跳起来,比兔子还快地躲到一边,蜷成一团,戒备地瞪着他,强抑着紧张,大声问: “你……你怎么在这儿?” 简直就像是一只正在炸毛的小野猫,墨羽忍俊不禁,偏过头噗地笑了。乌雅明珠炸毛得更厉害,怒瞪着他: “你笑什么?” 墨羽望着她,忽然眼眸微眯,一笑粲然: “其实你挺可爱的。” 乌雅明珠还没来得及迷失在他突然展露的笑容里,一句话就让她张开的下巴再也合不上,愣了愣,狐疑地问: “你今天吃坏东西了?” “没有。” 她凑过来摸他的额头,疑惑地自语:“也不烧啊,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哭笑不得,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她仿佛触电般浑身一颤,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受惊小仓鼠般的表情居然愉悦了他,让他笑得更欢,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瞪圆的葡萄眼,细想了半晌,开口: “皇后让我回家反省了一个月,好好思考一下对你究竟是什么感觉,我想了好久,发现……” 他在她灼灼的期待下,回答:“我也不清楚。” 乌雅明珠眼眸一黯,墨羽急忙道: “不过并不讨厌,或者说……也许有点喜欢……” “呐,墨羽,你是不是还在喜欢玲珑?”她垂下头,低声问。 墨羽愣住了,旋即摇摇头:“不是,不是因为这个……” “就算你继续喜欢她也没关系,陈玲珑的心里只有银子和皇上,就算你喜欢也是白喜欢。”乌雅明珠亮晶晶地望着他,大方地说。 一瞬间,墨羽觉得自己那颗曾经纯洁的真心被伤害了,有那么一刻的失落。乌雅明珠忙道: “不要紧,你被皇后甩了,我被皇上甩了,所以我觉得咱俩挺配的,都单相思过,我理解你。” 墨羽虚握着她的手,满头黑线:“你……该不会就因为这个,才盯上我的吧。” “当然不是,”她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看,我们的眼睛都是大海一样的蓝色。” “就因为这个?”墨羽相当无语了。 “当然不是。”乌雅明珠见他的表情有些阴沉,连忙摆手道,“我都说了,是感觉是感觉……” 墨羽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原以为她会有更好的喜欢理由,没想到只是这样。乌雅明珠却敛起唇角,严肃地望着他。认真地道: “呐,墨羽,要不要来试试看。” “什么?”墨羽愣住了。 “试试看将‘有点喜欢’变成‘更喜欢’,以一年为期限,如果一年后还是不行,我就放手。” 墨羽愕然地望了她好一会儿,忽然说: “你喜欢我的程度就只有这么点?不行了说放手就放手?” “同意吗?”她眉一扬,有些挑衅地问。 他捏了捏她的手,望了她一会儿,莞尔一笑: “好。” 乌雅明珠艳丽的唇瓣勾起。粲然一笑。 背后一棵茂密高大的榕树上,玲珑耷拉着脚坐在树枝上翻账本,水流觞挨着她。惬意地靠在粗大的树干上,笑道: “最终看来,还是乌雅明珠占了上风,没想到她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你真无聊,特地爬树看这种热闹。”玲珑轻叹口气。 “谁说我在看热闹。我是想和你两个人,在这么宁静的午后,没有太监宫女跟随,安静地呆上一下午。”他笑眯眯地搂过他,脸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 玲珑靠在他身上,唇角勾起。情不自禁扬起一抹笑。 悠闲的午后,阳光和煦,岁月静好…… 一年后。 初夏。明嫔娘娘乌雅明珠忽然染病,一个月后于明珠殿辞世,时年二十二岁。 根据明嫔娘娘的遗愿,皇上派镇国公墨羽送棺椁回夜郎国安葬。 谁也不知道,随着送灵队伍出发的。还有皇上写给夜郎王的一封密信。密信由皇后陈玲珑代笔,大致意思是夜郎国的明珠公主入宫为嫔期间。竟然心系镇国公墨羽,并产生私情。皇上和皇后看在夜郎王的面子上,只好忍气吞声将这桩丑闻压下去。现如今将乌雅明珠秘密送还,并且水流国愿意以重臣墨羽,重新和夜郎国联姻。 夜郎王读完,差点被气得脑出血。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能忍气吞声,重新给女儿换了个身份。乌雅明珠正式成为明珠公主的胞妹明秀公主,并与墨羽一见钟情。夜郎国得罪不起水流国,只好顺从对方的要求,同意重新缔结婚约。 夜郎王自知理亏,在五个月后,不仅随着嫁妆送去大量贡品给水流国暗中谢罪,还私底下送了一大块地给陈玲珑还人情。 夜郎国这边哀声满朝,乌雅明珠才不在乎,第一次成亲的嫁妆拿回来了,第二次夜郎王又给她陪了一大笔,她欢天喜地对墨羽道: “得了两大笔嫁妆,父王也没大发雷霆,这次赚到了。” 墨羽干笑了笑,心想真正赚到的是宫里那两位吧。 乌雅明珠走过来,双臂挂在他的脖子上,温柔地笑问: “墨羽,你喜欢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墨羽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喜不喜欢吗?”她不停地摇着他,追问。 他抿抿嘴唇,避开她的眼光,笑答:“喜欢。” “喜欢哪儿?” “怎么这么问!” “喜欢哪儿嘛!” 墨羽想了想,很诚实地笑答:“你从来不掩饰自己,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诚实到有点缺心眼儿……”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夸她,乌雅明珠瞪起眼睛。他却笑着抚上她的脸,一向冷漠的眼眸里闪动着一丝温柔,轻笑道: “这样的你,很可爱。” 仿佛心田里绽开了一朵美丽的花,乌雅明珠粲然一笑,上前紧紧地抱住他。 他的怀抱让她觉得很温暖,她的馨香让他感觉很安心。 此时的国库里—— “夜郎国不愧是出产钻石的国家!”水流觞惊叹。 “靠,这颗足有二十克拉,镶成戒指,钛合金眼都能亮瞎了!”玲珑难得兴奋地高呼。 夫妻俩正在数夜郎国送来的钻石…… === 还有两章,正在写,我会尽快上传! 当冰山男撞上冷美人 以貌取人这种事玉霜天最讨厌了。 深秋时节,他牵着一匹瘦马,茕茕站在无名山庄吊桥的另一头,飒飒的风吹起他乌黑的长发和纯黑的长袍,腰佩一柄古剑,看上去颇有几分冷酷大侠的风范。 他的表情冰冷肃穆,不知道的,还以为吊桥那头住着的是他的杀父仇人,其实他只不过是近乡情怯罢了。 他这辈子就吃亏在这张冷脸上,因为面无表情又不善言辞,常常被别人认为阴沉、杀气重甚至是目中无人,其实他只不过是面部肌肉比较僵硬,不善于流露各种表情。 面无表情地紧张中,他的喉头艰难地吞咽了下。他整整找了水凝蕊四年,走遍了大江南北,却在一个月前接到水流觞的飞鸽传书,水凝蕊已经回到无名山庄了。 他日夜兼程,一路上想了无数遍,一定要好好质问她为什么那么不负责任,居然扔下一纸休书就走了。然而当停在桥头时,他却胆怯了。时隔四年,她一定比从前更加美丽吧。她会用什么态度对待他、出去四年,她是否已经有了美妙的邂逅,这些都让他感觉到深深地惧怕。他抿抿冷峻的唇角,想上前,却挪不开半步。 守桥的小兵出自当年水凝蕊逼宫时的残余部队,那剩余的两万人没有编入军营,而是都跟了她。那小兵明明土匪出身,却被玉霜天这个人形暴风雪冻得牙齿乱颤,实在受不了,终于硬着头皮上前,道: “大……大驸马,您有什么吩咐?” 久违了这句“大驸马”让玉霜天心里很舒坦,本想给他一个温暖的眼神,不料眼神抛出来后。小兵比刚才抖得更厉害。玉霜天无语问苍天,停了停,忽然神秘兮兮地问: “我说,大公主这次回来,有没有带回来什么人?” “人……什么人?”小兵傻呆呆地反问。 玉霜天有些不自在,憋了半晌,冷声吐出两字:“男人。” 小兵颤了一下,磕磕巴巴地回答:“回……回大驸马,没有。” 玉霜天闻言,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刚刚的不快一扫而光,冰冷的眼开始闪烁亮芒,生硬的唇角也勾起了一丝浅笑。亲热地拍拍小兵的肩膀,脚步轻快地拉起马渡桥而去。 小兵已目送他走远,凑过来,八卦地问: “哎,大驸马跟你说什么?” 小兵甲迷糊地摸着后脑勺:“大驸马问我大公主这次回来。有没有带回来男人。” “你怎么说?” “我说没有。” “傻子,那小五子不是男人吗!” “小五子才十五岁,毛还没长齐,也算男人?” “屁!十五岁还小啊,十五岁都能抱女人了!” …… 玉霜天过桥而去,站在无名山庄门口。这个别院地处隐蔽。过去连他都不知道,水凝蕊居然还有这么个秘密基地。 他一直知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 两人初次见面是在平定肃亲王之后。他立了战功回京接受褒奖。他心里明白,皇上之所以那样大张旗鼓地赏赐他,也有做给玉家看的缘故。那个时候的他心中倍感苦闷,或者说他一直都很苦闷。他之所以上战场,也不是全为了精忠报国。他只是喜欢上了在战场上生死拼杀时那疯狂的快感。 正是因为那场庆功宴,他第一次得见水凝蕊。传说中的“水流国第一美人”――德馨公主。 本来仅凭一个刚从小小的校尉升职为将官的玉家庶子的身份,他连一窥芳容的资格都没有,可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她却派遣侍女传口信约他见面。 他犹记得那一天,月朗星稀,婀娜多姿的荷花池前,她一袭绛红色牡丹宫装曳地犹如凤尾,仪静体闲,扶风而立,墨云般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上面两支赤金祥云点翠凤尾簪分外耀眼。 瑰姿艳逸,飘忽若神,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德馨公主,果然! 这是他头脑中闪过的第一印象。 然而当她回过头,却让他更加震惊。 完美的五官,完美的微笑,明明应该是温润如水的,却让他感觉到一阵冷到骨子里的寒意。面前的这个女人和他不一样,他是因为被残酷的世界所摧毁,烦闷的心无从宣泄才变得冷漠,但这并不等于他漠视这个世界。然而她,仿佛任何事物都写不进她的眼,她的心是一片谁也无法踏足的天地。 “玉将军,”她声如环佩般悦耳,直截了当地开口问,“做本宫的驸马如何?” 玉霜天做梦也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如被雷劈,他呆呆地望着她。水凝蕊自顾自地说: “听闻玉将军的恋人死在了镇国公府大公子的手里,将军想报仇的心意本宫已经了解。虽说你出身玉家,可玉家毕竟是商族,本宫能助你平步青云,早日完成复仇的心愿。相对的,你要成为本宫五弟的最强助力。” “为什么是我?”怔了半晌,他只问出了这一句话。 “因为本宫欣赏你那藏在冷漠之下的野性。” 她这么说着,美丽的唇勾起,漾开一丝清冷的笑。正是这抹笑,灿若明月般照入他的心,让他的胸口呼吸不畅。 “如何,你可愿意?”她问。 鬼使神差地,他单膝跪地,郑重地道:“微臣遵命。” 大婚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协议夫妻。分房分院,共同进餐的次数屈指可数。身为公主的她本应该蜗居内宅,她却很忙很忙,经常晚上出去,行踪诡秘。不仅如此,她还频繁催促他,立不了军功、拉不了朝臣就不许回府。他整个被她当成了一个培养势力的工具。 饶是如此,他依旧毫无怨言。开始时,他的确是存私心想搞垮镇国公府,为丽娘报仇。可相处久了。当发现她那颗冰冷的心毫无保留地为她的弟弟付出时,他死心塌地为了她赴汤蹈火。 有时他也会很嫉妒,幸好水流觞成亲了,否则他不知道又要多抱几缸子醋。 他本以为他们的日子会平静地过下去,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她却丢下一纸休书离家出走了。 那一刻,他深深地觉得,他被耍了。 红妆正巧打开大门,看见他先是一副见鬼的表情。继而慌忙屈膝行礼:“奴婢给大驸马请安。” “我要见公主。” “奴婢这就去通报。”红妆转身要跑。 “不必了。”玉霜天冷冷地道,马留在门外,他径直进门去。 红妆赶忙在前面带路。这座无名山庄在外面看不起眼,内里却富丽堂皇。金色琉璃瓦,青白石底座,守卫森严不比大公主府差。秀石迭砌的玲珑假山,柔静多姿的袅娜娇花。楼阁亭榭掩映其间,幽美恬静。山隐碧水之间,绿树繁荫丛中,一座三层楼阁跃然其上,红墙黛瓦,雕栏玉砌。 水凝蕊并未坐在楼上。而是坐在门前开阔的庭院里,对着绣架,正在绣一副仙鹤戏水图。一袭素净的月白色凤尾长裙。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个纂儿,簪了一根绿松石珠花。时隔四年,一如既往地沉静优雅,更多了一份妩媚娇慵之态。 玉霜天怔怔地望着她,红妆见状。轻声通报: “大公主,大驸马来了。” 水凝蕊手中针线一顿。抬头望向玉霜天,惊讶地问: “你怎么来了?” 她水润的眸光让他的脸没来由地一热,她惊讶的语气却让他恼火。水凝蕊已经吩咐红妆看茶,然后对他说: “坐吧。” 玉霜天坐在石凳上,坐下后才懊恼地反应过来,他怎么总被她牵着鼻子走? “听皇上说你一直在找我,发生什么事了?” 她无辜的语气让他想抓狂,还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她自己没知觉吗。刚想开口质问她为何丢下一纸休书离家出走,一个欢快的嗓音却打断了他: “大公主,这是我用刚采下来的花插好的,你喜欢吗?” 一个蓝衣少年风一般地卷过来,草率地行了礼,将一个精巧的插花盆景献宝似的递到水凝蕊面前。 玉霜天心里咯噔一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却面如满月,眼若秋波,唇红齿白,秀气漂亮。这也就罢了,最让他不顺眼的是,他从那孩子澄澈的眼眸里,看到了赤果果的爱慕。 “真漂亮的花。”水凝蕊微笑道。 只是简短的赞扬,却让小五心花怒放,直到后脖颈一凉,他惊讶地转身,才看到坐在一旁正冒着冷气的玉霜天,好奇地问: “大公主的客人?” “哦。他是勇宁伯,给伯爷请安。” “小五给伯爷请安。”小五恭敬地行了一礼,粲然笑道,“大公主在会客,我就不打扰了。这个盆景我帮公主摆在屋子里好不好?” 水凝蕊点点头,小五就美滋滋地抱起盆景进了内室。 本来玉霜天听他口中“客”这个字,就满心恼火,现在眼看着他一个外男进入寝室,更是打翻了醋坛,心里酸酸的,脸色越发冷硬起来。可惜他的脸一直都这么冷,他的不悦水凝蕊压根没看出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疑惑地问。 玉霜天冷冰冰地盯着她,生硬的唇角抿了抿,忽然站起来,很孩子气地走了。水凝蕊惊诧地问: “哎,你去哪儿啊?” 玉霜天也不答,和捧着茶前来的红妆擦身而过,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吓得红妆差点打翻茶碗,步过来,不解地问: “公主,大驸马茶都没喝,这是去哪儿啊?” “谁知道,大概有急事吧。”水凝蕊眨眨眼,回答。 杵在一旁当背景的红酥闻言,嘴角抽了抽:公主,您到底多迟钝啊! …… 景泰殿。 云翎玉、花倾城和陈敏豪正在协助水流觞处理山一样的奏折。水流觞握紧朱笔,看着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字,心烦地叹了口气,瞥向坐在旁边发呆的玉霜天。敲敲桌子: “玉爱卿,你该接手京畿营和御林军了吧,墨羽已经去南山大营了,现在京城缺可靠的人。” 玉霜天还是一副冰块样,呆了半晌,忽然低低地开口: “如何才能让女人喜欢?” 此话一出,室内霎时陷入一片沉寂,四个人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玉霜天。冰块脸居然问别人怎么讨女人喜欢,难道天快塌下来了? 玉霜天自己说完,也有点尴尬。冷冷地扫了几人一眼,警告他们不想死就赶紧把吐槽咽回去。 在他的瞪视中,云翎玉笑嘻嘻地摸摸鼻子。将调侃的话咽下去,赞道:“表姐夫,你终于想讨大表姐的欢心了,虽然晚了点,不过你能开窍。我实在很欣慰!” 玉霜天生硬地凝了他一眼,还没开口,花倾城说: “对了,我听芙儿说,凝蕊表姐这次回来,好像带回来一个很俊俏的小子。” “真的假的?有多俊俏?什么来头?”云翎玉更八卦地追问。 “听说好像是岭南花艺世家慕容家的庶子。不知道为什么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时被凝蕊表姐捡回来了。” “唔,真戏剧性。如果男女颠倒过来,说不定会成就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 “咳咳!”警告的咳嗽声。 云翎玉收到威胁,赶忙闭嘴,从腰间抽出折扇刷地展开,又恢复了风流倜傥的纨绔样: “这女人嘛。只要抓住她们的弱点,一掷千金外加甜言蜜语。再适当地展露才情让她崇拜你,偶尔约几次赏月听风、鹊桥幽会,自然就拿下了。” “你是这么拿下西凤谣的?”玉霜天皱眉。 “听他胡扯,他之所以能拿下西凤谣,那是因为他二十几年来一直在西凤谣面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挨打挨骂之后还涎着脸去奉承人家,简直比小叭儿狗还乖巧。”花倾城无情地揭露真相。 云翎玉恼羞成怒,反唇相讥:“你还不是一样,上个月也不知道是谁被罚站在家门口,连续七天,被全京城当成风景围观。” 花倾城很丢脸地别过头去,他也不想啊,可水芙蓉因为他被人灌醉夜宿青楼的事要休了他,任他赌咒发誓他什么都没干也不行。他不出去自我罚站,肯定会被休了! 玉霜天没从这两只那儿找出靠谱的答案,只好将目光落在敏豪身上。敏豪被看得浑身一颤,腼腆地搓着手,不好意思地笑道: “小螺说了,我什么都不用做,她就会喜欢我。” 话音刚落,引来无数白眼:小孩子就是爱炫耀!也不知道七天前是谁一遍一遍地进宫求媳妇回家! 玉霜天终于觉得,问他们的自己才是傻瓜,不抱希望地瞥了水流觞一眼。水流觞摸摸下巴,憋了半晌,回答: “讨欢心自然是要给她需要,让她没你不行:喜欢银子给银子;喜欢金子给金子;喜欢听甜言蜜语,就给她山盟海誓;假如她喜欢唠叨,你就要乖巧地听着,还要说她唠叨得很有见解……” “我看你也很有见解,能这么侃侃而谈,你好像很有经验。”一个温柔得毛骨悚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水流觞瞪着突然出现的玲珑,急忙干笑道: “纸上谈兵!纸上谈兵而已!” “有工夫闲聊,还不如赶快把煤矿衙门和土地改革的折子优先批出来,我再也受不了安国老成天在我耳边念叨‘祖制不可改’了。” “好,好。“水流觞手忙脚乱地找土地改革的折子。 玲珑一记眼神扫过去,其他人也赶忙积极地投入工作状态。四年没回来,玉霜天已经跟不上景泰殿这种诡异的氛围了。玲珑随手拿起玉龙杯啜了口茶,对他说: “大姐夫,别听他们胡扯,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去和大姐表明心迹。像大姐那种天然呆外加冰山属性的人,你不清楚地告诉她,她压根就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你不说出来,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会当你是发神经。” “的确。”云翎玉深思熟虑道。 “没错。”花倾城亦点点头。 “在某些方面,姐姐的确比较迟钝。”水流觞也这么说。 “大姐夫。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你要找个理由搬去无名山庄。记住,死皮赖脸是很重要,可说出你的真实心意更重要。像你这种看不出表情的冰块脸,若什么都不说,只会被当成空气,直接无视。”顿了顿,她低声道,“而且如果一开始听说了对方旧情难忘的传闻,那么即使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绝对会牢牢地守住自己的心,以免最后受伤。” 玉霜天眼眸一闪,愣住了。 …… 当水凝蕊听说玉霜天借住的理由是因为旧宅改建时。满头问号,心想他应该不会穷得连个别院都没有吧。可人家上门求助,她又不好多问,只得将他安置在山庄内的疏香阁,离她的蕊珠苑八丈远。 夜阑寂静。他辗转难眠。果然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才是最重要的吧,正因为他木讷的性格,才会造成许多误解。 曾经的他的确很喜欢丽娘,丽娘是个美丽温柔的好女人,众多权贵追逐,却偏偏对他有着很深的感情。可是直到遇见水凝蕊。他才知道,那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对丽娘,他乐意付出感情;可对于水凝蕊。当他还没有意识到时,就已经沦陷了。 晨起,小厮扫雪帮他穿戴完毕,特地放弃黑衣,改穿一件宝蓝色锦袍。他站在镜子前撩起长长的刘海。望着那道狰狞的疤痕。 从前他是不在意容貌的,以往他甚至觉得一个男人长得漂亮很麻烦。可现在,跟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子比,竞争力大减。他沮丧地叹了口气,自己动手梳了梳刘海,这才往蕊珠苑去。 水凝蕊正在院子里给海棠浇水,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惊讶地咦了一声。玉霜天急忙低头打量自己,面无表情地不安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好像很少穿这么鲜艳的衣服。” 玉霜天一喜,原来她是注意他的,不料下一句话却将他从天堂打入地狱,她笑说: “感觉怪怪的。” 玉霜天尴尬地轻咳了咳,就在水凝蕊转身要继续浇花时,咬紧了牙,豁出去开口道: “我有话想对你说。” 水凝蕊微怔,一双水眸疑惑地望着他,等待他说明。玉霜天直勾勾地盯着她,牙齿摩擦,憋了好半天,憋得脸都红了,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大声开口: “凝蕊,我……” “小五给大公主请安,给勇宁伯请安。”慕容五捧着一盆花走过来,笑着行礼。 几乎能融化的嗓音在玉霜天听来好似嘲笑,此刻的他就像是因为温度过热而自爆的机器,冒着白烟,狠狠地瞪着慕容五。慕容五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讪讪地看着他。水凝蕊问: “小五,怎么这么早过来?” “这是大公主交代我好好照顾的那盆绿云,已经活过来了,早上发现居然开花了,就赶紧拿过来给公主看。” 水凝蕊喜出望外,连忙命他将花盆放在桌子上,细细观赏。 玉霜天见两人笑语盈盈,不觉又动了无明火,生硬地对水凝蕊说了句:“我先走了。” “你不是有事要说吗?” “以后再说吧。”玉霜天冷冷地丢下一句,走了。 水凝蕊一头雾水。 …… 正午,清凉的树荫下,水凝蕊歪在贵妃榻上翻看一卷野史。玉霜天又来了,站在她面前,却眼神闪烁,就是不肯正眼看她,样子忸怩得像个别扭的小孩子,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放下书卷,她坐起来,郑重地问: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想让我帮忙?有事你就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拜托你别再我面前摆出这副让我头皮发麻的表情了。 玉霜天呆呆地瞅着她,他想说他喜欢她,这算‘太过分’吗? 唇角抿了抿,刚要开口,突然,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慕容五满身狼狈。脸也弄脏了,头发上还挂着树叶,双手高高地举起,欢喜地大叫道:“大公主,我抓住它了!”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圆滚滚的波斯猫。 “雪球,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我好担心。”水凝蕊像对孩子似的将波斯猫抱在膝上,细心地为它擦拭,轻斥道。 “它爬到外面的树上下不来了,我看见时。它正喵喵叫呢。”慕容五笑呵呵地说。 “瞧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水凝蕊宠溺地笑道,随手摘去他头上的树叶。“快去梳洗一下吧。” “公主,我想喝水。”慕容五撒娇地要求。 水凝蕊笑了笑,随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玉霜天脸都紫了,亲自倒茶、还摸他的头,难不成水凝蕊真看上这个比她小十岁的小子了?如被五雷轰顶。他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水凝蕊又问。 “没什么,没事了。”他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来,呆呆地说着,转身,又走了。 水凝蕊一头雾水。慕容五担心地问: “伯爷他没事吧?” “可能是有什么烦心事吧,成人的世界是很复杂的。” “我也是成人。”慕容五不满地嘟起嘴。 “等你行过冠礼再说吧。”水凝蕊微笑道。 …… 玉霜天出去了一趟,买回了水凝蕊最爱吃的桂花芙蓉糕。蕊珠苑正堂已经摆好了晚饭。水凝蕊坐在桌前还没动筷子,见他进来,笑问: “一起吃饭?” “好。”玉霜天面无表情欢喜中,应下,坐在她对面。将手中的糕点递给她,“这是桂花芙蓉糕。” 水凝蕊喜欢地接过去。笑道:“好多年没吃了。” “出去玩了四年,还愉快吗?” “嗯,见识了许多以前从没见过的东西,很有趣。” “今后还想去吗?” “短时间没这个打算,至于以后,再说吧。” 玉霜天望着她沉静的笑颜,忽然心头一热,脱口道: “凝蕊……” 话音未落,只见慕容五捧着一碗汤走进来,笑嘻嘻地放在餐桌中央,道:“这是最后一道荷叶火腿汤,菜全齐了,公主慢用。” “辛苦你了,做了这么些菜,你也坐下吃吧。”水凝蕊温和地笑道。 慕容五闻言,欢天喜地地向玉霜天告了罪,坐下。 玉霜天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这顿饭他吃得胃疼。 …… 雨一连下了三天,地上湿漉漉无法出门。 玉霜天无精打采地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细密的雨帘发呆。扫雪提了午饭进来,道: “伯爷,我刚刚在厨房听蕊珠苑的丫鬟说大公主病了。” 玉霜天一惊:“什么病?” “染了风疾,正在发热。” 玉霜天眼眸一缩,腾地站起来,不顾拿伞就往外走。水凝蕊过去的那场肺病虽痊愈了,却留下了病根,再次感染风疾很容易复发。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明知道身子不好,偏又这么不小心着了凉,她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扫雪吓了一跳,连忙撑了伞追上去。玉霜天匆匆赶到蕊珠苑,老远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心里一惊,也顾不得许多,掀开细竹帘就闯进去。反正他们是夫妻,休书神马的他从来就没承认过。 屋子里一股子药味,水凝蕊坐在床上咳得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停不住。红酥和红妆焦急地守在一旁,六神无主。玉霜天更急,几步走到床前坐下,帮她拍背。眼看着她越咳越厉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皱着眉将她病弱的身子搂在怀里,大手揉上她的胸口。 红妆和红酥瞪圆了眼珠子,玉霜天轻柔地安抚着她,直到她终于止住咳嗽,一行气凑,一行是泪一行是汗地靠在他怀里,脸红头胀,不生怯弱。他从红酥手里接过水来,自己试了试温度,才送到她嘴边让她啜了一口。 “怎么这么不小心,明明身子不好,还不好好保养身体。”他埋怨道。 “我明明很小心,却还是病了。”水凝蕊笑了笑,喘过气来,头重脚轻地从他身上离开。 他怀里一空。有些失望,但此刻也没法计较太多,细心地扶她躺下,盖好被子,用帕子拭去她额头上的冷汗,问红酥: “公主吃过药没有?” “回大驸马,已经吃过了。” “你们先下去吧,这儿我守着就行了。” 红酥、红妆面面相觑,然后一齐看向水凝蕊。水凝蕊轻喘了两声,对玉霜天说: “有她们伺候就行了。你回去吧,别过了病气给你。” “我是你夫君,这种时候理应我来守着。”玉霜天这次终于无自觉地学会了死皮赖脸。 水凝蕊眼眸一瞠。刚要开口,玉霜天直接打断他,死皮赖脸的技能瞬间升级: “那封和离书我从没承认过。你们两个下去吧。” 红酥、红妆抿嘴一笑,屈膝退下。 玉霜天对着瞪圆了眼的水凝蕊轻声道:“好了,睡吧。别想太多,养病要紧。” 水凝蕊心里迷糊,想问个明白,却敌不过病魔,终于还是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玉霜天望着她美丽的脸泛着苍白,比平日多了许多柔弱可怜。心中柔软,忍不住轻抚她乌黑的鬓发。 窗外,雨还在下…… 傍晚。水凝蕊醒来,玉霜天端起已经准备好的桂花粥,一口一口地喂她。水凝蕊忽然觉得这样很奇怪,想叫其他人来喂或者自己吃,却又不好开口。开口了就好像她很在意这个似的。那样会让她更尴尬。 囫囵吞下一碗粥,快速躺下。背过身去。玉霜天再次为她拉好被子,吩咐了丫鬟几句,下人退走,屋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水凝蕊背对着他,听着窗外房檐上的积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淌,分外不自在。想叫他离开,却又不好开口。 “凝蕊,你睡了吗?”耳边忽然响起他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闭紧嘴巴不想做声。 他以前从不叫她“凝蕊”,每次都喊“大公主”来着,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真的迷糊了。 粗糙的大手忽然开始摩挲她的头,让她紧张得耳根子发热,赶紧闭上双眼。温热的气息扑来,熏染了耳垂,也挡住了光线,他柔软的唇竟突然轻轻地印在她的鬓畔。 她震惊地握紧拳头按住自己的心脏,体温瞬间飙升好似又发烧了,静谧的室内她能清晰地听见擂鼓般的心跳声。她很尴尬,紧闭着双眼死死地捂住胸口,生怕被他听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霜天突然发现病愈后的水凝蕊开始躲避他,他再也找不到她,好不容易堵到她,每次她都不与他对视,匆匆说几句客套话就走了,让他想开口都没办法。 猫捉老鼠般的日子让他懊恼,正在他手足无措之际,八月十五糯米的生辰,他和水凝蕊都要入宫出席。 水流觞和玲珑只是在御花园办了个小型烤肉会,敏豪一家、花倾城一家、云翎玉一家和西风瑾都来了。陈关飞夫妇不想打扰年轻人玩乐,宴会中途就离席了。接下来,男人一堆围着大桌子喝酒,女人一堆拉上孩子不知道哪儿去了。 云翎玉十分没道德地问玉霜天表白了没有,让玉霜天郁闷地连喝三杯酒。云翎玉幸灾乐祸地哈哈笑: “我就说皇后那招你不行,兄弟今儿给你带了好东西,保证一招见效。”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嘿嘿坏笑。 “这是什么?”玉霜天莫名其妙地问。 云翎玉看了看坐在父亲怀里,捧着烤肉小口嚼着的糯米,伏在玉霜天耳边刚要开口,只见糯米咽了烤肉,代为回答: “大姑父,那是春情散,在青楼里卖,一瓶十金。”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水流觞瞠目结舌: “糯米,你怎么知道?” 是谁?是哪个魂淡教坏他闺女的,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那东西是花萼叔叔出品,老娘发售的,我月月学盘账,当然知道。花萼叔叔的药里,只有这种赚的最多。”糯米不以为意地回答。 花萼!水流觞咬牙切齿,他不敢责怪玲珑,于是将这笔账全都记在了倒霉的花萼身上! 玉霜天却火大地将药瓶扔给云翎玉。怒道:“少出馊主意,对凝蕊怎么可以用这招!” 云翎玉扁扁嘴,摆出一副狗咬吕洞宾的表情:“有什么不可以,要不然你去跟她说你喜欢她啊,你又不敢。” “你们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水流觞额角抽筋,一字一顿地警告。 糯米吃掉最后一块烤肉,疑惑地眨眨眼,奇道:“不过就是一句‘我喜欢你’,大姑父为什么不敢说?”仰起头,望着水流觞甜甜地道。“爹爹,我喜欢你。” 水流觞顿时内牛满面,不顾众人白眼。紧紧地拥抱住她感慨: “闺女,你终于长大了!” 糯米对玉霜天说:“看吧,很简单的。” 众人满头黑线,糯米一脸问号,不明白哪里不对。水流觞难得为女儿答疑解惑感情上的深奥问题: “闺女,你说的那种喜欢和你大姑父要说的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糯米眨眨眼,忽然明白地点点头,扭头对着身旁的西风瑾道:“风瑾哥哥,我喜欢你。”然后对玉霜天说:“看吧,很简单的。” 小北风嗖嗖刮过。黑线埋葬了整个御花园。水流觞咬牙切齿地扔眼刀,誓要将西风瑾千刀万剐。 玉霜天无语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衣角被扯了扯,低头一看,神出鬼没的团子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他,平板地道: “大姑姑在暖香阁等你,母后说机不可失。实在不行多喝几杯壮胆。如果还不行,本宫也觉得大姑父您只能认命被人甩了。” 云翎玉爆笑出声。其他人不好意思明笑,也都忍不住抿嘴。玉霜天觉得自己英明一世,却在感情事上被一个小鬼给鄙视了。 暖香阁建在明镜湖上,透过敞开的窗子,就能看到湖中心的美景。今日月朗星稀,风轻云淡,水凝蕊身着藕荷色百蝶穿花宫装,正站在窗前静静地赏月,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诧异地脱口而出: “你怎么来了?” 玉霜天缓缓地走到她面前,这里光线很暗,他只能借助明亮的月光看见她漆黑的眼。 她被他瞧得不自在,皱了皱眉,但这次没有逃开,别过脸去,抱着早死早超生的态度问: “你最近有些奇怪,你究竟想和我说什么?现在说吧。” “我那时没想到你会丢下一纸休书不声不响地离开。”他闷了半晌,低声道。 “那不是休书,是和离书。你我的目的都达成了,没必要再做名义上的夫妻了。”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答应与你合作的?” “为什么?” “你真不知道?”他眉头皱紧,拔高声调问。 “因为你想报仇。”她认真地回答。 玉霜天忽然有种肺子都要气炸了的怒意,喘息了片刻,锁住她的眼,沉声道:“开始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也的确有想过为丽娘报仇,但真正的原因是……是……” 他望着她秋波流转的眸子,“是”了半天。 水凝蕊低下头,轻叹了口气:“你都不说出来,谁会明白。” 玉霜天心头一跳,慌忙问:“你明白吗?” “我再迟钝,话说到这份上也该明白了。” 玉霜天抿了抿冷硬的唇角,敛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们曾在一起生活过那么久,其实我并非不想说出来,只是,你当初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听过传言后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情,所以才选择我的吧。那时我若说出来,你会疏远我,甚至会甩开我吧。” 顿了顿,他凝声道: “四年前,战事结束后,我本以为我们会继续平静地过下去,只要一直生活在一起,我的胜算就是最大的。我没想到你会离开,更没想到你会从外边带回来一个人。你……喜欢慕容五吗?”他强抑住心跳,小心翼翼地探问。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只是个孩子。”水凝蕊吃惊地说,停了停,叹了口气,“你说得没错,我之所以选择你,也是因为你不会对我动情,或者说你不会让我动情。生活在一起日久生情了很危险,我那时只需要合作伙伴。不被感情扰乱,我才能冷静地判断。” 玉霜天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灼灼地问: “如今皇上已经坐稳皇位,你也退出来了,现在你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了。你……怎么想?” 水凝蕊不自在地抽回手,不语。手心一空,玉霜天的胸口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垂下头,自嘲道: “果然,我还是不行吗?也对,我只是玉家收养的庶子,即使上过战场,也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名门望族,这样的身份又怎么配得上你这个尊贵的公主。脸上的伤疤更是配不上你这个第一美人,是我太痴心妄想了……” “噗――”水凝蕊别过头去一笑,玉霜天见状,不由得从自嘲中拔出来,惊讶地望着她。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没想到你会这么不自信,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呢。”水凝蕊笑道,“京城那些名门子弟我早就看过了,正因为觉得无趣,当年才找上你。不过我对你的好感度,并没到要以身相许的地步。” “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让大公主对我以身相许!”玉霜天狂喜地脱口而出他这辈子都不会说的肉麻话。 水凝蕊愣了愣,继而咯咯一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从前还没发现,你倒是挺有趣的么。那么本宫就拭目以待了,你可别让本宫觉得无趣。” 玉霜天单膝跪地,郑重地道:“微臣遵命。” 他站起身,望着她唇角的浅笑,一如当年灿若明月般照入他的心。他胸口颤抖,忽然再也克制不住长久以来压抑的感情,长臂一伸将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地唤道: “凝蕊……” 水凝蕊的身体僵硬了片刻,他的味道其实她早已熟悉。双眼微阖,她美丽的唇瓣微勾,绽开一抹柔媚的浅笑。 窗外,圆月花好…… 当大叔遭遇萝莉(上) 每个小姑娘在天真无邪的年纪,都会对优秀的成年男人产生出崇拜依赖等可以统称为“喜欢”的感情。然而随着小姑娘长大,结识更多优秀的同龄男子,这种依赖会很快转变为讨厌、因为代沟而鄙视,甚至是无视。 西风瑾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面对小粉团似的糯米每次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喜欢他,他也只是会心一笑,心想现在这么粘着他的小可爱,迟早有一天也会远离他这个老头子,去寻找喜欢上更优秀的年轻男子。 然而―― 元康十三年,八月十五中秋节,豪华的及笄仪式完成后,典雅优美的孔雀阁内,糯米站在窗前临风望月。一袭大红色金丝凤凰天水缎广袖宫装,裙摆曳地长长地呈现一个扇形。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西风瑾踏进水阁,望着她高挑的身材,不由得暗自感叹:小粉团如今也成大姑娘了,还真是岁月催人老。虽然这么想,但心中颇有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自豪。 听到脚步声,糯米回过头,望着他,一笑嫣然:“风瑾哥哥,我今天及笄了。” 西风瑾欣慰地笑道:“是啊,糯米终于也长成大姑娘了,将来糯米一定会成为比你母后和姑姑还要出色的女子,风瑾叔叔很高兴。” 糯米背着手向前踏了几步,抬起头,笑意盈盈地锁住他的眼: “所以,我们的事也该办了。” “啊?”西风瑾惊诧地扬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及笄后就可以婚嫁了,虽然母后说姑娘家成亲太早不好,至少要二十岁。不过风瑾哥哥你这么老了,等不了太久,我就折中一下,十八岁成亲好了。至于这段时间,我们先定亲吧。首先要做的,还是得风瑾哥哥你先去向父皇提亲。”糯米笑眯眯地说。 “糯……糯米,你在说什么?”西风瑾如被五雷轰顶,差点吓得脑中风,浑身发颤,结结巴巴地干笑问。 糯米扬眉。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当然是在说让你娶我啊。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喜欢你,我要和你成亲。听说抓周时我还抓住了你。当时还说让你当我媳妇呢。如果你不喜欢娶,那就我娶你嫁也行,如何?” “你在开玩笑吧?今天有点热,你恐怕是中暑了。对了,刚刚在席上你也喝了酒。你喝醉了,走吧,风瑾叔叔送你回寝殿。”西风瑾一口气说完,干笑着转身,就要逃跑。 糯米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眸中光芒一闪。似笑非笑地问: “怎么,风瑾哥哥,你想不认账?” “什么叫不认账?”西风瑾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不知何时起,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已不再天真纯洁,而是幻化成了一种习惯于凌驾众人之上,能让千万人为之膜拜臣服的震慑力,她已经长成了一个优秀的皇族。一个手握实权的公主,“糯米。风瑾叔叔年纪大了,禁不起你开这种玩笑。”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闲工夫在大晚上约你出来开玩笑。” 她理直气壮的语气让他满头黑线,挣脱开她的手,垂眸敛目,认真地道:“糯米,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我每次说喜欢你时都是这种想法。”糯米的话如一棍子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 西风瑾尴尬地干笑着,心想这下子水流觞肯定会宰了他,轻咳了咳,用长辈对待晚辈的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好吧,那是叔叔不好,是叔叔误解你的意思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小孩子,你说的喜欢也只是晚辈对长辈的依赖感,等到长大了你就会明白这种喜欢不是男女之爱,早晚有一天你会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你这么想才是欺骗小孩子的感情。”糯米抱胸,凉凉地说。 西风瑾又被她的话砸一棍子,满头黑线,讪笑道:“好吧,叔叔承认是叔叔错了,所以,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我们为什么不行?”她不悦地问。 “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西风瑾差点抓狂,早知道他当年就该在糯米抓周之后辞官去旅行,现在也就不用摊上这档子事了,“我比你父皇还大一岁,既是你的长辈,又是你的老师,年龄上、身份上都是不可能的。” “我从没把你当成长辈,这你应该知道。你是太子太傅,而我只是个去东宫蹭学的,所以你不算我的老师。至于年龄上,的确有很大的差距,所以说,你骗了我的纯情,你应该对我负责。” 西风瑾有种想昏倒的冲动,就在这时,有太监尖着嗓子过来通报: “老奴给公主请安,见过侯爷。侯爷,皇上正在前边找你呢。” 西风瑾如蒙大赦,答了一句知道了,垂下头匆匆说了句: “皇上召见,微臣就先告退了。”转身就走。 糯米不答也不追,只是站在原地,抱胸看着他恨不得借两条腿逃跑,很快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瞥了一眼前方静寂的树林,没好气地道:“那边那棵树上,出来吧!” 无人应答,糯米不耐烦地皱皱眉,高喝道:“团子!汤圆!” 又一片短暂的沉寂后,哗啦一声,团子抱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美人儿从树上跃下来,依旧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他臂弯里的小美人身材比同龄人高挑,唇角一颗美人痣,皮肤白中透粉,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闪烁着还没成型的天然媚骨。她嘟了嘟嘴: “二哥真逊,居然被大姐发现了!” “要不是你乱动,她也不会发现。”团子正处于变声期,公鸭嗓配冰块脸,十分滑稽。 “你们俩,跑这儿来干吗?”糯米不悦地问。 汤圆立刻化身为博美犬,讨好地凑到她身边。嘿嘿笑道: “我当然是来欣赏姐姐你潇洒威武的英姿啊。风瑾叔叔虽然已经步入垂暮之年,可依然是美男子一个,又是有名的大才子,姐姐你向他告白的场面,那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 “少胡扯,风瑾哥哥才三十几岁,哪里垂暮了。我看你是来看热闹的吧?”糯米不爽地道。 汤圆立刻摆出一副义愤填膺之态,体贴地道: “那个大叔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敢拒绝我姐姐这么举世无双的女子。姐,你别伤心。树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是想哭,妹妹的肩膀借给你靠。”她很慷慨地拍拍自己的肩。 糯米的手指在她的额头狠戳一下:“谢了。不必。只要是你姐姐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汤圆诧异地眨眨眼,摇着头道:“姐,这话一般都是缺心眼又心狠手辣的大小姐说的,你是咱水流国公主。娘说了,可不能干那种没出息的强抢民男的勾当,很丢人的。” “去!什么强抢民男,姐从来都不用抢,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心甘情愿地自己送上门。”糯米的眼里闪烁着自信满满的光芒,双手叉腰。仿佛看到了好事将近的画面,发出志在必得的大笑声。 汤圆两眼冒桃心,拍着双手。崇拜地道:“姐,你好厉害!不愧是汤圆的姐姐!” “那是!”糯米笑得洋洋得意。 团子无语地别过头去,伤脑筋地道:“这两个白痴!” …… 国子监。 “花先生休病假了,从今天起,我就是国子监经济学的代课先生。”糯米笑容可掬。将报到材料放在院长的桌子上。 西风瑾脸黑似炭:“怎么会是你?” “本来舅舅安排了南宫叔叔过来代课,我毛遂自荐。舅舅就答应了。”糯米很熟悉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笑吟吟地望着他。 西风瑾无语,是啊,她舅舅陈敏豪一直掌管着全国教育系统,外甥女走个后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 “国子监是培养水流国最优秀精英的地方,就算是代课,不认真的话,也等于误人子弟,影响重大。”他严肃地说。 “嗳,风瑾哥哥你在看不起我吗,这国子监从前没有经济课,是母后说连赚钱都不懂的人又何谈兴国安邦,才开了这样一个科目。现在的铃铛山庄一半产业是由我打理的,而铃铛山庄掌管着水流国的命脉经济,这样的我还不够资格教几堂经济课吗?” 西风瑾哑然无语,他承认她是个聪明又出色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在母亲的培养下展露了商业天赋。团子精通政事却不喜经商,现在每天被父亲带着开始学习处理朝政,因此早晚有一天,糯米会接手铃铛山庄掌门人的位置。 正因为她是个如此优秀的少女,他才不能靠近她给她妄想。她值得最出色的小伙子,而不是他这个老头子。 哪怕她稍微少一点可爱,他也不会这么内疚,极度后悔自己不该在她小时候任由她粘着他。可是她的嚣张、她的自傲、她的笑容,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地可爱。他在心里沮丧地叹了口气,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风瑾哥哥,你怎么了,看上去很沮丧啊。”糯米手肘支在桌上,摩挲着耳垂上一条灯笼形坠子,脆生生地说。 “别叫我‘哥哥’,要么叫我‘叔叔’,要么称呼我‘院长’。” 糯米嫣然一笑,忽然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绝色魅惑的小脸凑近他,吐气如兰: “风瑾哥哥,你总是这么执着于称呼,是怕被我扰乱心吗?” 西风瑾波澜不惊地起身,平静地教育道: “糯米,姑娘家不可以靠男人这么近,更不可以说这种话,会被人认为很轻佻。”他努力忽视胸口处突如其来的窒闷感,“走吧,我带你去课室。” 糯米抱起讲义,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 “我只在风瑾哥哥面前才这样哦,无论是轻佻还是撒娇,我只对风瑾哥哥一个人做。在铃铛山庄大家可都是背地里叫我‘魔鬼公主’呢。所以……”两人走到课室门前,西风瑾的脚步顿了顿,她却直接走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在与他擦身而过时,在他耳畔轻语半句,“你给我感动吧。”大摇大摆地走上讲台。 西风瑾怔了怔,她的轻声慢语仿佛一缕风,夹杂着她清幽的香气轻擦过他的耳际,让他有些痒。怔了片刻。急忙赶走心头处忽然涌起的微妙情感,跟上前去,为学生们介绍代课老师。 开始时他还担心她第一次上讲台。会不会紧张,可在门口听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她压根就不用他操心。自嘲地摇摇头,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跌倒了就会哭的小粉团了,这么些年他因为自己寂寞。将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她和团子身上,是他的错,他早就应该放手让她去寻找自己的世界了。 …… 国子监内的千机阁是一座宽敞明亮的阔院,水木清华,朴素淡雅,内有三层楼阁。西风瑾不回侯府时就会住在这里。他除了院长职责,平时也教习琴艺、棋艺、书法和高年级的国文课。 连续上了四堂课,黄昏时分钟楼上的钟响起。昭示着放学时间到。他腰酸背痛地往千机阁走,沮丧地想果然是年纪大了,体力大不如前。刚走到门口,一抹红影从门里闪出,糯米笑意盈盈地道: “风瑾哥哥你回来啦。” “你怎么在这儿?”西风瑾看见她。忽然觉得自己又老了十岁。 “时辰不早了,我煮了晚饭。一起来吃吧。”糯米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很自然地笑着说完,转身进屋了。 西风瑾长长地叹了口气,沮丧地垂下头,恹恹地跟进屋里。鸡翅木餐桌上,四菜一汤,色泽明亮,味道鲜美,散发着诱人的热气。 他瞠目结舌,本以为她那么说,一定是大小姐心血来潮,做得很难吃,再摆出愧疚的表情逼着他吃下去,没想到会是如此惊艳的料理:“这……是你做的?” “嗯。因为你喜欢清淡又讨厌油腻,所以我只做了一道肉菜,也少放了盐,尝尝看喜欢吗。”糯米坐到他对面,笑说。 西风瑾惊讶地道:“没想到金枝玉叶的公主居然会下厨。” “母后说过,学什么都不白学。再说跟御厨学做菜也容易。” 西风瑾夹了一筷子菜,尝了一口,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笑道:“好吃。”引来糯米嫣然一笑。 西风瑾垂下眼皮,果然对待孩子还是应该好好地讲清道理,不能逃避,一定要让她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这也是做长辈的职责: “糯米,你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身份尊贵,又手握水流国大半的财富。才德美貌你全都具备,文武双全,又精通厨艺,这样的你值得最好的男人。要不了多久,那些年轻俊俏的男子就会争相爱慕你,任你挑选。” “现在就已经有了。风瑾哥哥,你以为我是因为身边缺少男子爱慕,才向你表白耍着你玩?你当我是那种说话不负责任的人?”糯米眉头一竖,生气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可我就是喜欢你,不行吗?”她冷冷地质问。 激昂的语气让他那颗脆弱的心脏实在是受不了,避开她灼灼的目光,低声叹道: “糯米,我之前也说过了,不行。” “为什么?”她倔强地追问。 “我比你大二十三岁,比你父皇还年长一岁。如果我早年成亲,女儿都比你大了。” “那又如何?我抓周那天抓住你了吧,你不觉得那是命运的安排吗。十五来,来朝拜的王子、大臣家的少爷、商族家的公子我见了不知道多少,可对你的心始终如一,难道你就不觉得感动吗?” “那是因为你太固执。”西风瑾满头黑线,端着饭碗觉得胃疼,“而且我身子一直不好,能病病殃殃地活到现在,已经很勉强了,说不定哪天旧疾复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还小,不可意气用事。” “明天的事谁知道。贺大人家的女儿嫁给一个健康人,一年后不也成寡妇了。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就算成亲后你死了,我也不后悔。大不了过了头七我改嫁,你要是不甘心,就再从坟墓里爬出来。”糯米冷静地吃饭,冷静地反驳说。 西风瑾没奈何地放下筷子,以手抚额:面前的这个人,她简直是一个恶魔! 有生以来,西风瑾第一次为了躲避一个姑娘家而费尽心力。两人同在国子监。对方又八面玲珑,想逃开她实在太难太难。可是他不能再接近她,他有预感。再接近他们一定会万劫不复。 假使神让他坠入地狱,他毫无怨言,可他绝对不能拉上她一起,她值得更美好的人生。 他知道她的工作其实很忙,跑来代课完全是自己找虐。他曾远远地看过好几次豆泡、豆干、豆芽菜这些铃铛山庄的人带着工作来国子监找她。请她决策定夺。他很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对他那么上心,他根本不值得。 豪雨瓢泼。 西风瑾捧着讲义回到自己专属的休息室,刚打开门,一股清幽的香气迎面扑来,让他心脏一悸。惊疑地走进去。只见一张罗汉榻上,身穿一袭大红色纱缎长裙的糯米正懒洋洋地侧卧在上面打盹儿。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本以为她今天出去了不在学院。没想到她却跑这儿来睡午觉,也不怕着凉。她的睡颜很沉静,就像是一只慵懒惬意的小猫。他望着她白皙粉嫩的脸蛋,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 刚要转身离开。一只手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吓了一跳。惊讶地回过头来,却见她双眼炯炯。 “你没睡啊。” 糯米不答,仍旧拉着他,慵懒地跪坐起来。鬓发散乱衣衫微皱,猫一般迷离的眸子别有一番风韵,他的心忽然跳得很快,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用力一拉,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身高的关系,她头一歪,脸很轻易地就贴上他的胸口。双臂好似藤蔓,有力地环住他的腰。 瞬间,他的脸犹如火烧,像只受惊兔子一般奋力挣扎道: “糯米,你在做什么?你快放开!快放手!” 糯米偏偏不放,听着他的心跳声,笑道:“跳得很快呢。” 西风瑾的脸更红,郁闷得想撞墙。他好歹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没出息,竟被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调戏得面红耳赤。想要挣扎开,却又不敢使出蛮力怕伤了她,只得好说好商量: “糯米,你听话,快放开我。咱们好好谈谈,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谈谈。无论你想说什么,我都会乖乖地听,你先放开好不好?” 糯米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亲密无间地依偎着他,过了一会儿,轻声道: “风瑾哥哥,这些日子你在躲着我吧。我啊,虽然知道对你说出喜欢之后会有些波折,但却没想到你会逃避。抛开年纪、抛开身份,只是单纯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真正想知道的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西风瑾胸口窒闷,心中忽然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一股烦躁情绪。他用力掰开她的手,双手无情地握紧她的手腕,弯下身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眼,冷冷地说: “糯米,我最后说一次,我们是不可能的,别再耍弄叔叔了。叔叔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心情再和你这个小丫头折腾了。” 糯米呆呆地望着他,印象中他从没对她这么冷淡过,他对她一直是温柔关怀的。刹那间,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脏在开裂。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西院长,您在吗?” 两人的心同时一顿,不约而同地,他松开手,她收回手腕。糯米垂着眼帘站起来,看也没看西风瑾一眼,过去打开门。进来的郭先生还没来得及行礼,她就已经走了。 西风瑾转身,有气无力地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这样就好,虽然残酷,可是这样她就会死心了。只要她死心了,天下就太平了。他能安稳地继续过平静日子,她也会去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璀璨人生,不会再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迷茫了…… 当大叔遭遇萝莉(下) 让西风瑾没想到的是,糯米并未辞去代课讲师的职位,每天该玩玩该乐乐,就是不再和他说话了,这让他没来由地一阵不安。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他路过校场,那里正在举行蹴鞠比赛。 他站在穿山游廊上,远远地望见糯米正和一帮男学生嘻嘻哈哈地玩闹,十六个人一组开始打比赛,气氛融洽。和睦亲密的画面填满视线,他站在空荡荡的游廊上,满心复杂。 果然,还是年轻的男孩子好吧。 就在这时,一匹白马飞驰而来突然窜进场中央,马上一名深眼窝高鼻梁的英俊少年虽身穿汉服,却带着一股马上民族的彪悍之气。他的突然出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少年奔到糯米面前,跳下宝马,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大声道: “宝玲公主,本殿来接你了。” 糯米冷眼瞧了他半晌:“你谁啊?” 少年如被从天堂打入地狱,霎时脸黑如炭:“我是东城啊,夜郎国八王子东城。八年前我不是说过,等你长大了,我会来娶你吗。” 糯米不记得地眨眨眼:“是吗,那我肯定没答应。既然是夜郎国王子,就应该去驿站,跑这儿来干吗。我正打比赛呢,你别碍事。” 东城被毫不客气地拒绝,也不恼,笑嘻嘻地揪住她的衣袖,把死皮赖脸发挥到了极致:“你要玩什么,我也参加。” 信风把刚刚的谈话远远地传来,西风瑾猛然想起八年前在御花园的那场比武。原来那个少年是认真的,夜郎国王子和水流国公主,也算勉强相配吧。 只是,他的胸口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闷呢,难道他要提前得老年病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开了。 …… “西院长今天怎么没来?”讲师甲问。 “哦,西院长请了三天假,好像是去相看了。”讲师已回答。 “相看?” “嗯,西院长不知为何,突然想通了,想要娶亲了,听说越阳侯府这几天都被媒人踩爆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谁也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棵大树上赏风景的糯米闻言。美丽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冷光。 越阳侯府。 西风瑾从灯笼椒回来,本来他是不用自己去相看候选对象,全权交给媒人处理就行了。可是他想多接触一些女性。换换脑子,没想到一提出这个有些过分的要求,候选的每个女子竟然都答应了。于是他就踏上了和众多女子挨个喝茶谈天的相亲道路。 已经见过十几个女子了,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可是却偏偏没有一个能闯进他的眼里。他甚至觉得这十几个人长得都一样。是他太挑剔了吗? 有气无力地来到书房,不料刚踏进院子,眼眸便震惊地一缩。糯米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正在翻看媒人送来的相亲画像。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冷冷一笑: “风瑾哥哥好受欢迎呐。明明说过自己一把年纪了,这送来的却全都是十八到二十的未婚姑娘。啊,这儿还有两个十六的。” 西风瑾莫名地觉得有点心虚。苦笑了笑: “那些都是媒人送来的,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小姑娘。” “也对,风瑾哥哥你身居高位,世袭侯爵,即使将满四十却仍然俊美如玉。又是大才子,一直没成亲不知碎了多少琉璃心。现在终于要娶妻了。自然会被女人疯抢,估计那队伍都能从京城一直排到金陵去。”糯米轻飘飘地笑道,那笑冷若寒霜,不达眼底。 顿了顿,她略带惆怅地笑说:“呐,风瑾哥哥,其实我知道从前你对我母后有过好感。可是,导致你十五年来始终未娶的理由,我却一直认为是因为你在等我长大。” “你在说什么呀,既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你母后,而是我本来就对成亲没兴趣,也没有合适的。”西风瑾无奈地皱眉,啼笑皆非地回答,她没有一丝温度的微笑让他的心很不舒服,顿了顿问,“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没人通报我?” “我跳墙进来的。你这侯府还是加强警戒的好。”糯米一瞬不瞬地凝着他,似笑非笑。 西风瑾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糯米……” “所以?”糯米扬起手中画卷,冷笑道,“这些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可以,我就不行,是吗?” “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是公主。她们的家族可以为了权利、为了地位、为了荣华富贵,把女儿嫁给一个都能做她父亲的男人,但你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你不可以任性,你的父母会伤心的。”西风瑾已经被她的固执逼到了绝境,心烦意乱地沉声道。 刺啦!糯米撕碎了手中的画卷,站起来,不徐不疾地走近他,冰冷的眼神中蕴含着一丝薄怒,似笑非笑地道: “西风瑾,别和我顾左右言其他,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我能为我的人生负责,父皇和母后都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构不成你拒绝的理由。我地位比你高、权利比你大、钱也比你多、年纪比你小,可我就是喜欢你,不行吗?或者说,你其实是因为我是公主你是臣子,你又比我大两轮,在我面前你感到自卑,所以才不敢接受我的感情?” 她毫不留情地用言语化作利剑,刺穿对方的心。西风瑾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的胸口刺透,闷闷的钝痛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低下头,避开她冰冷的眼,淡淡地道: “随你怎么想,总之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会辞掉东宫的职务,你也长大了,该懂得男女之嫌了,以后不要再来这儿了。” 啪!一声脆响。 他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左脸颊顿时红起来。 糯米脸色微微发白,冷冷地望着他,少顷。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嘲笑: “我们认识了十五年,除了父皇母后,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这十五年,你不可能一次都没有察觉出来我对你是真心的,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不说你讨厌我?现在也是,避不见面算什么,为什么不骂我少自作多情?说啊,说你讨厌我啊,说你再也不想看到我的脸了。” 西风瑾垂下去的眸子闭了闭。心脏仿佛被撕裂了,让他痛不欲生。苍白的嘴唇抿了抿,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糯米冰凉一笑。嘲讽道: “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你这个连自己的感情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带着满满的失望,她擦过他的身侧,大步走了。 西风瑾站在院子里,仿佛被抽干了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蹒跚地坐在椅子上,须臾,他右手托住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却无法减轻胸口处破碎般的疼痛。 …… 九月初九,重阳节。京郊。醉梦山庄的翡翠阁。 西风瑾和糯米面对面地坐在宽阔的露台上,眼前一桌子山珍海味散发着极美的香味,周围的风景更是月圆花好、树影缠绵。可惜如此美好的夜晚。两人之间温度却跌至冰点,连上菜的侍女都觉得气氛诡异,摆好最后一道汤后撒丫子退下了。 西风瑾身穿一件朱红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端的是美如冠玉,俊雅出尘。突然收到糯米派人送来的信函。他也愣了许久。她在信上说重阳节当天京城会有烟花大会,约他出来看烟花顺便吃顿散伙饭。然后就彻底玩完了,接下来她会尽快海选驸马。 瞥了一眼坐在对面优雅进食的糯米,她今天穿了一件红似血的金线密织合欢花长裙,发挽祥云髻,点了些许珠翠。少见的淡妆素抹,被夜晚的幽光一衬,比白日里多了几分柔媚妖娆。 她的表情很平静,好似那日两人的争执并未发生。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此刻他却觉得他看不透她。 “喝一杯吧。”她忽然笑说,拿起酒瓶,将血红色的葡萄酒注入剔透的琉璃杯里。 西风瑾端起酒杯啜了一口,抿抿嘴唇,低声问: “你要选驸马?” 糯米似笑非笑:“你在意?” 西风瑾尴尬地垂下眼帘,淡淡地道:“这样更好。” 糯米也不恼,浅浅一笑。就在这时,一点烟花直冲上天空,在漆黑的夜幕里砰地炸开,绽放出一团绚烂的花朵,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糯米用手托住下巴,噙着笑望着那一束束耀眼的光线飞上天空,接二连三地炸开。金色、银色、红色、绿色、蓝色,绽放开来的闪亮花朵向四周飞去,恰似一颗颗耀眼的星辰,光彩夺目。 “真美啊。”她幽幽地叹息。 银铃般的嗓音随风飘入耳朵,却让西风瑾产生出一种美得能将人融化的错觉。他呆呆地望着她绝色倾城的容颜,忽然感觉浑身发热,脑子也有些迷糊,身体使不出一点力气。 糯米望着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西风瑾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糯米睨了一眼他越来越红的脸,美丽的唇勾起,漾开一抹诡谲的笑意…… 该死的! 西风瑾没想到糯米会给自己下药! 他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包厢中的卧榻上,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思考能力越来越低,身体像火一样烧起来了,脸通红,汗如雨,神志模糊。全身的血液本能地涌入下腹,那一处因为无法宣泄胀到了极限,疼得仿佛要裂开了。 他咬破舌尖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身体却如一滩烂泥使不出一点力气。他愤怒地瞪着坐在榻前,笑盈盈地欣赏着他狼狈姿态的糯米,咬牙切齿地质问: “糯米,你对我做了什么?” “用了一点春情散而已,放心,不会死人的。”糯米漫不经心地笑答。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平静激起了他罕见的怒气,低吼道。 她嫣然一笑,柔嫩的小手抚上他的脸颊,给他带来一丝如甘泉般的清凉。他无意识地觉得惬意,咬紧了牙才没有嘤咛出声,本能地希望她能给他更多。 糯米望着他不同以往的优雅柔和。反而因为媚药变得妖冶美艳,心跳加速,她沉声道: “呐,风瑾哥哥,现在不要再考虑年纪和立场,只凭借本能,告诉我,你想要我吗?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要我留下,我就会永远留在你身边;如果你拒绝。我会遵照约定乖乖地放手,再也不缠着你。现在,遵循着你的心做出选择吧。” 西风瑾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双眼紧闭,只有颤抖的眼皮昭示着他听见了她的话,正陷入痛苦的抉择中。糯米静静地望着他,时间从指缝中缓缓流逝,每过去一秒。她的心就沉下去一点。 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一个世纪都过去,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看她。心沉入谷底,她苦涩地抿了抿唇角,自嘲一笑: “有时候我觉得,你的温柔比你说你讨厌我更伤人。” 她凄凉地闭了闭眼。缓缓起身,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有力地扣住她的手腕。她心一沉。继而加速跳动,排山倒海的喜悦将她淹没,激起她的泪花。她慌忙回过头,他手上一用力,将她拉上软榻。牢牢地禁锢住她。 他的身体明明是弱不禁风的,贴近她的皮肤。却给她一种刚出炉的铁般灼热坚硬的触感。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喃喃地问: “糯米,你真不会后悔吗?” 她粲然一笑,睫毛一眨,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双手圈住他的脖颈,轻笑道: “少罗嗦!”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斥责中带着浓浓的宠溺:“真是傻丫头!”朱红的唇贴上她迷人的脸,吻去她的泪痕。 僻静的阁儿内,温度正在逐渐攀升,一派旖旎风景…… 凤仪宫。 玲珑头疼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西风瑾和糯米,死死地按住几欲暴走准备将西风瑾千刀万剐的水流觞,良久,轻叹了口气: “糯米。” “是,娘。”糯米的小脸不再是往常插科打诨时的不着调,而是独挡一面时的庄重沉静。 就连水流觞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有这种表情,他心伤地发现,他的小糯米已经不再是那个成天粘着他撒娇的小姑娘了,她已经是一个拥有自己生活的少女了。 “你真的分得清吗,孺慕之情和爱情是不一样的。” “娘,孺慕之情是崇拜和依赖,我可以很清楚地说,我这辈子最崇拜的人是娘,最依赖的人是爹,这两种感情与风瑾哥哥八竿子打不着。我对风瑾哥哥是心动,心跳得很快很快的那种。”糯米认真得不能再认真地说。 “糯米!”水流觞的表情都快哭了,跳起来指着西风瑾道,“就算你再情窦初开,也不能对这么一个比你大二十三岁的老男人心动啊,你让爹爹情何以堪!” 糯米同样哭丧着一张脸道:“爹,我知道这种事说出去很奇怪,可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没法子离开他,我也没辙啊。” 水流觞跳脚道:“所以说,追根究底还是西风瑾你的错!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勾引朕的女儿!她才多大你居然下得去手,你这个没伦理没道德没节操的变态!” 西风瑾已经惭愧得一句话也说出来了,低着头就差钻进地缝里。糯米不依地叫道: “爹爹!” “糯米,就算爹娘反对,你也要嫁给他?”玲珑不轻不重,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地问。 冰冷的声音让糯米本能地一颤,咬紧嘴唇,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既然决定了,就不会退缩,也不会后悔。” “糯米,你忍心让爹娘为你伤心欲绝?”水流觞难过地问。 “爹娘,是糯米不孝,请爹娘成全糯米。”糯米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说。 “皇上,皇后娘娘,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请不要责怪公主。微臣保证,微臣会让公主一辈子幸福,如果做不到,任凭皇上处罚。”西风瑾沉声道。 糯米感动地望着他,唇角含笑,这让水流觞更看不顺眼。没好气地说: “没有你,她会更幸福。你拿什么保证,你知道相差二十五岁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她三十岁你五十三岁,她四十岁你都不知道在哪儿了。”他很恶毒地将西风瑾六十岁以后的生命给抹掉了,“就算我相信你会对她好,可也无法改变你会让她伤心的事实。” “这我已经考虑过了,我不说我不在乎,但以后的事谁知道。我能和风瑾哥哥生活多久那是上天决定的,我只知道。如果我现在放弃他,我将来一定后悔。” “糯米……”水流觞一直以为她这是小女孩的一时冲动,可她的表情是认真的、严肃的、经过深思熟虑的。作为父亲。女儿懂得三思而行,最后却还是踏上了错误的道路,他真不知道这是幸或不幸。 “好吧,既然你都想清楚了,那么随便你。”玲珑忽然说。 “玲珑!”水流觞惊呼。 玲珑望着执着的糯米。叹了口气,道: “你虽是我生的,但人生却是你自己的。你既说你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我就相信。这件事我不赞成,但把你关起来或者逼你嫁给别人是没有意义的。按你的心意去做吧,娘已经警告过你。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谢谢娘。”糯米并未欣喜,而是凝重地再次给母亲磕了个头,这才站起来。 水流觞悲愤地看着那两人手拉手走了。大声道: “玲珑,你怎么能同意这桩婚事!” 玲珑看了他一眼,轻吐出口气:“就算你再爱她,你也不是她,你不可能代替她活下去。她的人生终究还是由她自己来选择。” 水流觞沉默了半晌,不甘地长叹了口气。顿了顿,眉一扬:“反正三年后才成亲,我还有三年时间。” 玲珑见他又陷入阴谋构建中,再次伤脑筋地叹了口气,她想挠墙! 糯米拉着西风瑾的手从凤仪宫出来,笑道:“爹爹是因为担心我才说那些话的,你别放在心上。” “是我不好,皇上生气是必然的。” “也是我不好。”糯米松开他的手,走到湖边,凭栏远眺,“爹娘终究还是为我伤心了。”顿了顿,抻了个懒腰,笑说,“今后我只能用好好地生活,来让他们安心了。” 西风瑾微怔,莞尔一笑,摸摸她的长发:“糯米真是个懂事的乖孩子,皇上和皇后如果听见这话,一定会很欣慰的。” 糯米抿嘴笑,歪过头说:“不过我突然觉得很不公平。” “什么?”他不解。 “一直以来都是我追逐你,我觉得不甘心。所以从现在起,三年内,你要向我展示你究竟有多喜欢我,如果让我不满意,我随时会取消掉三年后的婚约。”她俏皮地皱皱鼻子,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西风瑾被逗笑了,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尖: “真是个爱计较的小丫头!”伸臂环住她的腰。 糯米粲然一笑,就在这时,一阵咳嗽声响起,豆泡介入,一记手刀在两人中间劈开距离。糯米满头雾水,看看她,又看看不远处的豆包、豆干、豆芽菜,疑惑地问: “你们干吗?” “皇上有旨,侯爷和公主在三年后成亲前,必须保持我们四个人身高总和那么长的距离。如有违背,婚约取消。”豆泡叉着腰,护仔老母鸡似的瞪着西风瑾,认真地说。 糯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爹,您这招也太幼稚了吧! …… 御花园。 回来探友的乌雅明珠领着因为“失恋”哭得双眼通红,还在那儿不停抽泣的东城出来散步: “我说,八弟,你别哭了。这么大个子,哭得这么难看,难怪人家不选你。” “少罗嗦,我居然输给了一个老头子,哭两声都不行啊!”东城接过随从递来的帕子,使劲擦了擦。 乌雅明珠无语地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洒脱悠扬的琴声,顿时吸引了东城的注意。转过一道花障,只见前方草地上,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正在专注地抚琴。 粉嫩的苹果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长而卷的睫毛,恍若透明的皮肤。铮铮然的琴声,一丝不苟的态度,东城怔怔地望着她,一脸痴呆相。良久,他扯了扯姐姐的袖子: “那是谁?” “汤圆,糯米她妹妹。”乌雅明珠翻了个白眼,回答。 东城麻利地整理好衣冠,摆出一副儒雅大哥哥的姿态,迈开步子走过去,在一曲终了时,温和地笑道: “小妹妹,你的琴弹得真好。” 汤圆莫名其妙,桃花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谁啊?” 连声音也这么可爱! 东城刚要回答,一个压迫性的阴影投射下来,水流觞身穿龙袍,也不知道从哪儿杀出来的,一把抱起汤圆,转身就走。随后跟过来玲珑尴尬地讪笑了笑: “呃,汤圆和他父皇有急事。” 东城瞠目结舌,呆了半晌,才点点头表示明白。 水流觞抱着汤圆风一般地往凤仪宫刮去,靠,一会儿没看住,汤圆也差点被人拐走。那个该死的臭小子,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敢和他家小萝莉搭讪!想玩萌妻养成,当她爹是死人啊! 发生在糯米身上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在汤圆身上。他要保护、保护、再保护,坚决不许任何“臭虫”接近他家可爱的汤圆,老的少的都不行…… ==== 番外结束,本书正式完结,感谢大家的包容和耐心,请继续支持红楼的新书《霜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