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暧昧》 1、【001.初醒】(捉虫) 头痛得像是要炸开似的,稍微挪动下身子,全身上下也像被拆了重组似的酸疼得厉害,阮夏在一片疲惫酸痛中悠悠转醒,屋内的光线亮得有些刺眼,阮夏慢慢睁开的双眸不由得眯上,待适应室内的光亮后才慢慢睁开,正要起床,眼睛不意瞥到天花板上挂着的豪华水晶吊灯,阮夏僵住,这不是她的房间! 心底掠过一丝慌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浮光掠影般一闪而过,阮夏不可置信地慢慢将视线移向大床的另一侧,彻底石化,下意识地揪紧身上的被单,男人!她阮夏一大清早醒来床边多了个男人,还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男人。 昨晚?眼睛不经意瞥见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脑海中某些影像模模糊糊地闪现,阮夏僵着身子微微拉开身上的被单,偷偷往里觑了眼,忍不住要抚额叹息。 来不及懊恼,阮夏觑了眼眼前熟睡的男人,看到男人好看的眉尖微微拧起,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就怕男人突然间睁眼,与一个陌生人发生了荒唐的一夜5情已经够她懊恼得想撞墙了,要再清醒地面对一夜情的对象,她自认还没这个胆量。 顾不得悔恨,顾不得回想,阮夏揪紧身上的床单,一边注意着男人的反应一边慢慢往床外挪去。 挪到床边,阮夏脚刚着地,男人便朝她这边翻了个身,手,好死不死地正好搭在她光滑的大腿根上,再往上一点点就要触及禁地。 强忍住男人无意识的动作在身上造成的骚乱,阮夏屏着呼吸等了一小会,发现男人似乎没有转醒的迹象,赶紧一手紧紧揪着身上包裹着的被单,红着脸用另一只手轻轻掰开男人搁在自己大腿根的禄山之爪。 顾不得歇气,阮夏赶紧翻身下床,一边分神顾着身后的动静,一边捂紧身上的被单,同时猫着腰捡起被散落在地上的与男人的衣服混杂在一起的衣服,偷偷回头瞄了男人一眼,踮着脚尖往浴室走去。 强忍住全身的酸痛,阮夏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屏着气轻轻拿起不知何时被放置在床头的包包,望了男人一眼,弯腰拎起高跟鞋,转身准备偷偷开溜。 刚转过身,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美眸掠过一丝疑惑,忍不住回头,望向床上正在熟睡的男人。 即使在熟睡中也微微地拧起的凌厉剑眉,令清峻的脸型更显立体的峻挺鼻梁以及即使在睡眠中也隐隐散发出凌厉精锐的气势的线条优美的薄唇,光从外貌而言,眼前的男人无疑是上帝的宠儿。 脑中隐隐浮现近日在公司内部bbs论坛上看到的某热帖上似是被抓拍的模糊照片,美眸中的疑惑加深,正要凑近瞧个仔细,男人却在此时微微翻了个身,似乎有转醒的迹象,阮夏冷不丁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多做逗留,一手提着包包,一手拎着高跟鞋,猫着腰,踮着脚尖轻轻往门口走去。 拉开房门,阮夏轻巧一个转身便转出了门外,轻轻将门关上,阮夏长舒一口气,回头望了掩上的房门一眼,赶紧将手上的高跟鞋套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向电梯。 星之恋咖啡馆内 yiruma的钢琴曲kiss the rain 随着复古式留声机的轻柔流转缓缓流泻而出,将笼罩在一片迷蒙淡紫下的咖啡馆营造得更加静谧清幽,三三两两的客人散座各个角落,享受这繁忙都会中难得的半方静土。 “你说什么?昨晚你和一个陌生人上了床?” 一声尖锐的女声很突兀地打破了这刻意营造的静谧,正低头轻品着咖啡的众人纷纷侧目,眼里隐隐带着讪意及不以为然的轻视。 阮夏尴尬地抬头朝周围望了眼,压低头,朝一脸大惊小怪的桑蕊翻了翻白眼:“桑大记者,请注意场合, ok?” “阮夏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随随便便就和一个陌生男人上床了?要染上艾滋怎么办?”桑蕊气急败坏地望着一脸平静的阮夏,压低声音质问道。 优雅地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阮夏淡淡说道:“我被下药了。”要不然以她的酒量不可能轻易被放倒。 桑蕊惊得瞪大双眼:“怎么回事?那个男人下的?”以她当记者的敏感只怕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无奈地耸耸肩,阮夏语气平淡:“不可能是他。现在我脑子很混乱,等我把一切理清了再向你据实禀报。” 桑蕊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但她如果现在不打算说她就是把她当记者的三寸不烂之舌用上也套不出半点有用讯息。 “对了,听说你最近要升迁了,真的假的?”知道她无意多谈,桑蕊不在意地转移话题。 “也不算,只是公司最近打算为新款夏装筹办时装周展,企划部人手不够,我暂由服装设计部调往企划部而已。”随意搅动着面前的拿铁,阮夏淡淡说道。 阮夏任职于飞宇时装公司,飞宇是八十年代初借着改革开放的风头发展起来的家族企业,自成立以来凭借其三代领导人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及魄力迅速发展起来,目前在全世界拥有一万多名员工,分别从事品牌的研发以及市场的推广销售工作,在全球二十多个国家拥有近两千家直营店,业务还在不断增长。 飞宇最初集中全力发展潮流女装,几年间在时尚女装市场发展势头强劲,并形成了其女装名品牌“菲语”,因其时尚潮流的简约风格在国内乃至欧美备受年轻女性推崇,渐渐稳固其在女装市场的龙头地位。 九十年代初飞宇开始引入童装产品线,随后不久,又在九十年代末期推出其男装品牌,并在男装市场占据重要地位。 在稳固其在国内外时装界的地位后,飞宇也在本世纪初进军模特市场,形成其公司品牌从设计到展销的一条龙服务,使飞宇旗下品牌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而飞宇每年春夏之际举办的时装周展更是将其影响力推向了鼎盛。 “企划部?你们公司难不成打算把今年的夏日时装周展交由你来负责?” 桑蕊明媚的双眸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阮夏作为国内一流大学的优秀毕业生,三年前大学毕业后凭借其不凡的才华有幸成了飞宇的一员,从端茶小妹做起,三年来凭借自身的努力渐渐成为服装设计部中一员,虽然离服装设计师还差一步,但能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爬到公司发展的核心部门已属罕见,如果现在飞宇高层也将这时装周展交与她负责,那她受重用的程度可见一斑。 “你那挖新闻的脑子是干什么用的?想也知道这么重要的活动公司怎么可能会交由一个进公司三年不满的小菜鸟负责,你还当公司那些人都是光领工资不干活的啊?时装周展这么重要的事向来由总经理总负责,我只是被暂时被调往协助而已。”阮夏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淡淡说道。 “对了,听说你们新任总经理是空降?”提到总经理,桑蕊突然一脸兴致勃勃地问道,就不知道能不能从他身上挖到什么有价值的商业新闻,但凡能空降的要么大有来头要么必有非凡的才华。 “也算不上,据说原本就在国外分公司坐镇的,现在只不过调回总公司而已,卖你个消息,听说新任总经理姓顾,想挖八卦可以从这里边找。”阮夏意有所指地说道,总经理姓顾不奇怪,只是姓顾的总经理空降到顾姓的家族企业,这里边就多了点耐人寻味的东西。 桑蕊没好气地白了眼眼前一脸恬淡的女人,她还以为她是狗仔队来着?一正正经经的商业周刊记者,她要八的是成功男士的成功之道,对那些小道八卦没兴趣。 装作没看见桑大记者的白眼,阮夏兀自悠闲地品着咖啡,心底却隐隐有股挥之不去的不安,早上那男人那张脸与bbs上的热帖上的模糊剪影不时在脑海中交替浮现,但愿那只是错觉。 “对了,昨晚你和他……”桑蕊开口正要问些什么,阮夏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霍地起身,冷不丁把桑蕊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发现阮夏精致好看的小脸上似有些不同寻常的苍白,桑蕊忍不住关切问道。 “哪里有事后避孕药卖?” 阮夏一把扯住桑蕊的手紧张问道,如不是刚刚桑蕊提起昨晚她差点忘了事后避孕一事了,最近是她的危险期,昨晚他没带安全套,今天一整天都在懊恼中度过,完全忘记事后避孕这事了,和陌生男人发生一夜%情已经严重超出她能接受的道德尺度之内了,如果因此而怀孕的话,她还没做好当未婚妈妈的准备,对此敬谢不敏! “昨晚你们……”桑蕊脸上挂着不敢苟同。 “收起你那恶心的表情,药店应该有卖,先走一步了,记得买单。”匆匆扔下这句话,阮夏便拎起包包往门外走去,扔下一脸目瞪口呆的桑蕊。 2、【003.正面交锋】(捉虫) 在时钟指向九点整的前一分钟,阮夏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值班室打卡签到,保持了三年的不迟到记录总算没在今天功亏一篑。 直接搭乘电梯来到二十一楼企划部的新办公室,阮夏刚放下包包,正打算去茶水间泡一杯速溶咖啡润润喉,电话外线却在这时响起。 “你好,企划部阮夏。”拿起电话筒,侧着头夹在耳边,两手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阮夏礼貌开口。 “阮小姐,你好,我是总经理秘书余缈,总经理让你现在来办公室一趟。”电话那头清脆甜美的嗓音传来。 总经理找?这么快?阮夏怔愣了半秒后应道:“好,我马上上去,谢谢你!” 将话筒放下,阮夏抬手拨了拨刚刚因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衣服,便往电梯走去。 总经理办公室在二十八层,飞宇大楼二十五层以上是公司高管出入的地方,像阮夏这种一介无权无势的小职员,除非上面有什么工作安排亲自召集,基本是没什么机会踏上十五楼以上的禁地的。她阮夏进飞宇将近三年的时间,上过十五层以上楼层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二十八楼和二十一楼虽然隔了几层楼,但现代科技的发展使得在两个楼层间的穿梭往来连喝口水的时间都用不到,没一会,阮夏便出现在了十八楼层上。 往空旷整洁的走廊望了眼,阮夏犹豫了一会,便抬腿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总经理办公室外有一个类似会客大厅的大办公室,余缈的办公地点便被设在了那里。 大办公室的房门大开着,靠近里边的总经理办公室的实木办公桌前坐着一位年纪看起来和阮夏不相上下的年轻女孩。 象征性地抬手敲了敲办公室房门,阮夏礼貌开口:“请问可以进来吗?” 正在埋头处理文件的女孩抬头,望向阮夏,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式的职业化笑容:“阮小姐是吧?请进!” 阮夏轻轻笑了笑:“谢谢!” “阮小姐请稍等一下。”余缈说着便按下总经理内线,“总经理,阮小姐已经到了,是现在请她进去吗?” “请她进来。”清冷低沉的嗓音淡淡透过外线传来。 这声音?阮夏有些疑惑地望向电话机。 “阮小姐,总经理请你现在进去。”余缈清脆甜美的嗓音打断了阮夏的冥思。 “谢谢!”阮夏回过神来,笑着道了声谢便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清冷低沉的嗓音传来。 阮夏僵住,刚刚这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时只是略感熟悉,但此刻,真真切切地飘荡在空气中的声音,与刚刚在停车场听到的那道语调平淡无任何起伏的嗓音不谋而合。 “阮小姐,怎么不进去?”余缈发现阮夏正一动不动地站在总经理办公室,忍不住疑惑出声。 “啊?哦。”阮夏略显尴尬地轻应一声,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阮夏推门而入的瞬间,顾远刚好抬眸望向门口,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 果然是他!刚刚停车场外展皓和她调侃的“邦德”先生,手心因这一认知而微微冒出些许细汗,把原本温暖干燥的手心染得濡湿一片,但精致的小脸上依然极力保持着平静。 稳住,他不可能认得出自己的,那晚浓妆艳抹的自己与现在的素面朝天是天差地别,何况那一晚的光线昏暗,他不可能认得出自己的,不要也不能自乱阵脚。试着在心里说服自己,强忍住夺门而逃的冲动,阮夏微微稳住心神,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姿态优雅地走向顾远。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顾远原本平淡无波的视线陡地涌起一丝疑惑,而后很快掩饰过去,恢复成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波,只是凌厉的黑眸深处,却带着深锐的探究。 小心翼翼而又不着痕迹地避开顾远探究性的目光,阮夏稳住微颤的语调,客气有礼地开口:“总经理,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清澈婉转不参丝毫杂质的嗓音刚溢出唇畔,顾远正握着鼠标的手几不可微地顿了下。 虽然这一微微的停顿只是短短几秒的事,但阮夏还是心细地发现了他的异常,心不由得微微提起,阮夏屏气望向他。 顾远眼底的研判意味加重,问得不动声色:“阮小姐,我们见过?” 心蓦地拔高,手心冒出的细汗似乎有泛滥的趋势,原本自然地摊开在身侧的手心不自觉地微微收拢。 顾远不着痕迹地往她的身侧扫了眼,视线慢慢落在她平静带笑的小脸上。 “总经理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稍早之前我们差点酿了一场车祸,幸亏总经理车技高明,要不然此刻我就没办法毫发无伤地站在您面前了。” 强压住心底的恐慌,阮夏语笑嫣然,四两拨千斤地答道,不忘奉承两句。 顾远紧抿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往上勾了勾,让他冷峻的脸孔柔和了些许,多了股如沐春风的温润味道。 “阮小姐,我指的是今天以前。”顾远淡淡解释道,似乎没打算就此作罢。 阮夏精致的瓜子脸掠过一丝疑惑,而后佯装不解地望向顾远:“有吗?总经理您确定没认错人?以总经理这张俊逸非凡的脸,我没道理没任何印象才是啊?” 如古潭般清幽不见底的黑眸定定地落在阮夏挂着浅笑的瓜子脸上,顾远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只是这么定定地望着她。 阮夏被他意味不明的注视盯得头皮发麻,脸上平静的伪装就要在他沉默的目光下弃械投降时,顾远淡淡开口了:“或许吧。” 阮夏正要舒一口气,顾远的话让她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起:“不过,阮小姐与我一位故人长得确实很像。” “呵呵……是吗,那有机会的话还请总经理牵个线介绍我们认识认识,说不定我妈生我的时候忘了把我那双胞胎姐妹一起抱回来了。”阮夏干笑着,试图开玩笑来缓和一下这几乎凝滞了的气氛。 “当然,我也希望能当个中间人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不过,”顾远似是有意无意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我现在也很好奇她在哪里。” “呵呵……那就等总经理知道她的行踪再给我们引见引见咯。”阮夏有些期期艾艾地答道,未免他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阮夏赶紧转移话题,“总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远望了她一眼,也没有再继续绕在这个问题上:“是关于本届时装周展的展馆选择问题上,这里有几份竞标书,你先拿回去研读一下,明天你随我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这些场馆,到时你再说说你的想法。” 说着指了指桌上叠放整齐的那几份文件。 阮夏会意,上前拿起那几份竞标书,眼带疑惑地望向顾远:“往届的时装周展不是都定在我们飞宇大楼的t型展厅吗?怎么今年要舍自家场馆而选其他?” “时装周展期间正逢上我们的展馆重新整修,时间上协调不过来。而且本届夏装时装周展在规模及影响上要比以往任何一届都要大,飞宇的t型展馆没有那么多的观众席位,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势必会影响周展的效果。”顾远淡淡解释道。 阮夏意会:“原来如此,谢谢总经理的细心解答。总经理还有什么吩咐吗?” “暂时没有,你先回去工作吧,有什么事我会让人通知你。” “嗯,那我先下去工作了。”阮夏说完便往门口走去。 手刚触及门把,还来不及拉开,顾远清冷略带磁性的嗓音淡淡从背后传来:“你经常去‘夜色’?” 阮夏身子不由得僵住,“夜色”是本市的一家高档酒吧,阮夏失身于他的那晚,就是在“夜色”。 “没去过,我对那种夜生活向来不感兴趣。”阮夏深吸一口气,语调平静。 “总经理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下去工作了。”阮夏边说着边拉开办公室大门。 “没事,你先下去吧。”顾远语调平淡,似乎刚刚突然抛出的那枚重型炸弹并非出自他的手。 阮夏轻点了下头,强压住心头突然涌起的惊慌,脚步平稳的跨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3、【004.“夜色”博弈】 “夜色”是一家隐匿在繁忙都市中的休闲酒吧,与其他鱼龙混杂的嘈杂酒吧不同,出入“夜色”的多为都市白领金领阶层,来这里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卸去白日忙碌后的一身疲惫,点上一杯酒,散座在灯光明灭变幻的角落里,任由那融合了巴西桑巴音乐与美国西海岸酷派爵士的波萨诺瓦音乐,带着巴西海滩沁人的咸湿味道与午后阳光的慵懒,静静流入耳内,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得到最彻底的放松。 当然,流连酒吧,有人是为了排遣寂寞,有人是为了邂逅,也有人仅仅为了消遣,比如说阮夏和桑蕊,不用加班时,阮夏和桑蕊经常相约去“夜色”坐坐,安静享受大都会下的绚丽夜生活。 “你说什么?前天和你上床那男人是你们公司新任总经理顾远?” 坐在远离喧嚣热闹的舞台的角落里,桑蕊明媚的眼底难掩错愕。 阮夏淡淡望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高脚杯,漫不经心地轻晃着杯里加了碎冰和牛奶的爱尔兰百利甜酒,轻点了下头:“你没听错,确实是他。” “这,也太扯了吧,那种台言式的狗血剧情怎么会发生在你身上?那下一步呢,是不是按着台言的剧情发展顺道谱写出一段办公室恋情?” “然后呢?是不是好事将近时他突然冒出个未婚妻,或者遇到他家族的极力阻拦,并扔下一张支票让我远走他乡,永远不要打扰他,然后他四处找我,找到了,从此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阮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说道,“那是成人童话,ok?桑大记者!” “你们的相遇就已经很童话了。”桑蕊撇了撇嘴,端起桌上兑了苏打水的纯白轩尼诗,轻抿一口,望向她,“那他有没有认得你?” “这才是我今天约你的目的,以你当记者的敏锐判断,你觉得他会不会已经认出了我?” 阮夏说着把上午与他过招的情形简单说了下。 桑蕊低头沉吟了一会,望向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敢打包票,他百分之八十已经确定那晚的人是你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疑惑,因为浓妆后狂野魅惑的你与素颜下清丽可人的你简直就判若两人,所以他还不敢百分百确定那晚的床边人即是他未来几个月内的助理,而他最后那一句只是试探。我想,以后他还会找各种各样的机会试探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依你的分析他无非是想确定我是不是那晚的人,那找出来后呢,找出来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要负责不成?” 阮夏不以为意地撇撇唇,以她今天对他的观察,他虽然不失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好男人,但在这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中,他未必就会屈就自己去担负不必要的责任。 “当然不可能,他顾远是什么样的人?会为了一场你情我愿的一夜情负那不算责任的责任?我猜,他之所以要确定你是不是她,无非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桑蕊分析道。 “什么疑惑?”阮夏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望向她。 “我说你脑子是干什么用的?这都想不明白吗,比如说,你为什么愿意和他发生一夜情?第二天为什么又一声不吭地走掉之类的。” “他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阮夏直接否决掉。 “难说,毕竟这一夜情是你挑起的,事后一声不吭地离开的也是你,这攸关男性自尊的问题,他想要追根问底也不奇怪。” 阮夏眼一瞪:“你又知道是我挑起的了?” 桑蕊不客气地睨她一眼:“以我对你的了解,酒醉外加被下药后的表现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你主动去撩拨人家不奇怪,而且,据说顾远是个非常严谨自律的人,私生活绝对检点,没道理会去勾引你。” 要真的够严谨自律还会与尚是陌生人的她发生一夜情?阮夏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明显对桑蕊的话不敢苟同。 桑蕊也不以为意,望向灯光交错变换的舞台,兴奋地提议:“慵懒的bossanova(波萨诺瓦)终于换成了狂野动感的dj舞曲,要不要一起去舞一段?” 阮夏望了眼舞台上渐渐多起来的人群,摇摇头:“算了,人太多,敬谢不敏,你自己去吧,记得别让人揩油了。” 桑蕊略显扫兴地瞪她一眼:“你今天应该约我在‘星之恋’的。” 阮夏没好气地瞪向她:“是谁提议来‘夜色’的?今晚没心情跳,你一个人去吧,我在这等你。” 见劝不动她,桑蕊也懒得多费唇舌,起身,“那你就在这帮忙给守着包包吧。”说完便融入了热情四射的舞动人群中。 阮夏不敢苟同地摇摇头,端起桌上的百利甜酒,轻荩斡苫旌献糯己衲滔愕木凭嗉猓潘砍癜愕乃郴诟谢敫怪小 “阮小姐,真巧!”清冷略带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身后淡淡响起。 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素雅的瓜子脸上掠过一丝不可置信及惊惶,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漾起一抹轻笑,阮夏抬头望向来人:“总经理,是挺巧的。” “一个人?”顾远往四周扫了眼,淡淡问道。 “没有,和朋友一起。” “不介意我坐下吧?”顾远挑眉淡问。 “当然,总经理请坐。”阮夏赶紧起身让座,“总经理,想喝什么?”说着抬手招来服务生。 “一杯芝华士,加点冰绿茶,谢谢!”顾远朝服务生说道。 “不兑苏打水?”阮夏忍不住好奇开口,芝华士是威士忌烈酒中的一种,净饮的话几乎就是烧着喉咙下肚,连酒商都会建议勾兑一倍的苏打水,他这么喝不怕它的烈性? “不用!”顾远挥退服务生,望向阮夏,慢慢开口,“阮小姐似乎对时下流行的调酒很有见地?我记得阮小姐早上似乎说过从来不涉足这种声色场合的?” 阮夏正欲端起酒杯的手不由自主地一顿,顾远微眯的黑眸不着痕迹地望向她微微顿住的手,而后视线慢慢落回她平静的小脸,一瞬不瞬地望着。 阮夏状似不经意地伸手撩了撩额际滑落的一缕长发,笑望向顾远:“难道从来不涉足这些声色场合的人就不能对时下流行的调酒有认识了?那依总经理之见,从来没涉足过时装行业,就不可能对当季流行款式有了解了?” 薄锐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顾远轻轻笑了笑:“阮小姐不要介意,只是看阮小姐似乎对‘夜色’轻车熟路,好奇而已。” 而后似是意有所指地加了句:“看阮小姐不像第一次来夜色。” “总经理见笑了。”阮夏一边细细研读着顾远脸上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挑拣着措辞,“今天早上突然听总经理提起‘夜色’,忍不住心里好奇,晚上便趁着有空与朋友一起来看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总经理您。” 而后把话题引到顾远身上:“总经理经常来?” “我刚回国没几天。”言下之意不常来。 “阮小姐对‘夜色’怎么看?”顾远技巧性地把话题再次导回原来的话题上。 心中不解顾远为何这么问,阮夏谨慎开口:“很温馨,很休闲,是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顾远望了她一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阮小姐在我面前似乎总是这么小心翼翼,是只针对我还是阮小姐习惯如此?” 干笑两声,阮夏尝试着放松紧绷的神经:“总经理您说笑了,您是我上司,我们这些当人下属的得看人脸色吃饭,不悠着点怎么行呢。” 顾远望着她,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阮夏一时间找不到继续下去的话题,场面有些尴尬,服务生正好送酒过来。 “总经理酒量不错?”阮夏望了眼兑了冰绿茶的芝华士,随意找话题。 “还过得去,阮小姐似乎没什么酒量,很容易醉倒?” 淡淡望了眼她面前那杯已经喝了大半的百利甜酒,顾远缓声开口。 心不自觉地一紧,他似乎话里有话,阮夏不敢轻敌,甜笑着开口:“我曾一口气喝完一瓶伏特加,脸不红心不跳,这酒量算好算差?” 幽深平静的黑眸几不可微地起了一丝波动,顾远望向阮夏:“阮小姐好酒量!” “谢谢总经理夸奖。”阮夏笑得轻松惬意,就知道这句话能打消他的疑虑,那晚在他面前的她可是烂醉的,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喝下一大瓶号称世界六大烈酒之一的伏特加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被醉倒呢。 顾远因她突如其来的轻松而微微眯了眯黑眸,望向她漾满笑意的瓜子脸,眼底带着疑惑,而后是深锐的研判。 阮夏因他眼底不加掩饰的探究,心微微地揪紧,脸上却是极力克制下的平静,微微俯身端起桌上的酒杯,阮夏浅笑着朝顾远举了举杯:“总经理,难得我们会在此相遇,那就借机为我们未来合作愉快干一杯怎么样?” 顾远望了她平静的小脸一眼,轻轻笑了笑,端起酒杯,意有所指:“我很期待与你的合作!” 晶莹剔透的两只高脚玻璃杯轻轻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铿”声,绵远而悠长…… 低眉垂敛轻葑啪票咴档牧饺烁骰承氖隆 清越的手机铃声响起…… “抱歉!”低头看了眼手机,顾远望向阮夏,“我有事得先走一步了,阮小姐慢用。”说着起身。 阮夏舒了口气:“总经理慢走!” 顾远望了她一眼,目光在半空的酒杯上顿了下,淡淡说道:“阮小姐,酒量再好也总有意外的时候,别再让自己醉倒,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 阮夏因他这句话惊得手中的酒杯差点从手中滑落,下意识地望向他,却只捕捉到一个匆匆而去的峻挺背影。 “回魂啦回魂啦!”一双精心描着淡粉色指甲油的线条纤细优美的小手在眼前轻挥着,阮夏蓦地回神,望向刚从舞台上下来香汗淋漓的桑蕊,“跳完舞了?” “刚与你坐一起的帅哥是谁?”桑蕊兴致勃勃地问道。 阮夏睨了她一眼:“你不是在跳舞吗?” “这不是不放心把你自己一人仍在这里吗?跳舞还得分神往你这里瞄。说一下,刚那男人是谁?” “顾远。”阮夏淡淡说道。 桑蕊惊愕地望向她:“他就是你的419情人?阮夏,姐问你,那晚是不是你的第一次?” 阮夏精致的瓜子脸因这一问题不自觉地微红:“你问这干嘛?” “你先告诉我是不是?” 阮夏望了她一眼,轻点了下头。 桑蕊兴奋地打了个响指:“那就得了,听姐一句劝,马上去他面前告诉他,你就是那一夜的她,然后逼他负责。” “你脑子进水了?”阮夏睨向她。 “这样的极品你不懂得把握才是脑子进水。” “那种男人太可怕,高深莫测不说,却偏偏像是能一眼把人看穿,在他面前我完全无所遁形,我脑子太简单,应付不来,还是远观就好。”阮夏心有戚戚焉,刚刚短短十几分钟下来,她全身一直处在极度紧绷状态,没得放松过半秒。 “怎么说?”桑蕊兴致勃勃地望着她。 “和他交谈就像一场博弈,而在这场博弈中每次我快要胜利时形式马上急转而下,占下风的永远都是我,这也就算了,在他面前,我得调动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时刻处于紧绷备战状态,光是刚刚那么十几分钟我都要虚脱了,很难想象继续下去我会不会直接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那是因为你心里有鬼。”桑蕊不客气地吐槽,“不过,以后你们都是要在一起工作的,看他似乎是不把你给逼出来是誓不罢休了,如果真的不想让他知道,以后还是谨慎为上。” 阮夏苦笑,如果他执意要查出她她再小心也是白费,她就像那孙猴子,无论怎么翻也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4、【005.有些古怪】 中午吃了饭便陪顾远去实地考察竞标的几个展馆,阮夏昨晚把顾远交给她的那几份竞标书仔细研读了一番,并将各个场馆的优势劣势一一列出并制成电子表格以方便比较,心里对那几个竞标的场馆已经有了个比较全面的了解,今天的实地考察也只为了确定竞标书上所列是否属实而已。 刚知道外出的只有他和她时阮夏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倒不是担心他会有什么逾矩的事,依他清冷内敛的性子就算她主动去撩拨他他也未必会有所动,当然那晚的意外除外。 她担心的只是他会不会继续像昨日一样时不时地试探一番,她猜不透他执意这么做的意图,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其他的逾越上司下属关系的纠葛,无论是他的背景还是他的为人,都太过复杂难测,而这不是她能应付得来的,所以能做的只能极力否认,但显然他已经对她心存疑虑,在否认之余,怎么打消他的疑虑才是重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清冷低沉的平淡嗓音在沉寂的车厢中响起,阮夏蓦然回神,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阮夏随意找了个借口:“在想哪个展厅最适合。” 这一路下来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顾远除了偶尔与她聊一些工作上的事外便是低头翻看手中的文件,没有任何的试探,对昨晚的事也是决口不提,仿佛昨晚在“夜色”那一幕不曾发生过一般,但平静的表象却让阮夏愈加的胆战心惊,他不会是轻易放弃的人,虽然只和他共事了一天,见面的次数连同那一夜也不过四次而已,但以她的观察,顾远不会是轻易言弃的人,他多的是究根探底的耐心,在商场上他虽然锋芒尽敛,行不露色,冷静自持,但他不着痕迹的强势及沉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他的莫测高深更是让人忌惮不已。 他不提,或许只是他的公私分明的态度作用的结果,一旦她言行上有什么疏漏,他极有可能揪住不放,多加试探,因而一路上阮夏说话做事更是力争谨小慎微,措辞的选择上也是极尽可能地不带任何偏颇。 “哦,那你思考的结果怎么样?”顾远似乎来了兴致,淡淡问道。 没想到他会有继续深究的欲望,阮夏愣了一下,而后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综合各家优劣势考虑,我觉得华美展厅最适合。” 与顾远将那几个场馆考察了个遍,一路上顾远虽没说什么,神色也是一如既往地清冷淡然,但阮夏从他的神色判断他似是对于最终选哪个心中已经了然,是以她开口也是斟酌再三了的。 顾远幽深不见底的黑眸似是亮了一下,望向她:“为什么?从规模及交通的便利性来看,国厦更胜一筹,而且,国厦的展厅价格相对较低。” 阮夏望向他,低头沉吟了一下,慢慢开口:“就规模而言,华美展厅确实略逊,但其大小比国厦差不了多少,而就交通方面而言,华美位于省际公路交汇处,内联通往商业区的环城路,其交通的便利性不比国厦差。如果仅从这两方面来考虑,两者确实是不分伯仲,但我们本届时装周展的重头戏便是时装秀,因此对展馆内部的t型台设计及灯光要求比较高,相比较而言,国厦的展厅的内部装潢已略显过时,与我们今夏的时装秀主题不符,而且灯光效果过于单一,届时我们还得自己布置重装灯光,这势必得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及时间,而这期间所浪费的金钱怕早与华美的租价抵回来了,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很吃亏。而华美t型台上方已经拥有了现成的多层次效果灯,音响及led大屏幕,选取华美我们可以省去很多功夫。另外,我们本届时装周展不仅仅只是时装走秀,还有品牌服装的橱窗展示,华美内部的主题场馆设计正好省去了我们重新规划场馆的麻烦,届时只要在各个分区重新布置一番就行,因此综合这几个方面考虑,我认为选华美更符合经济原则。” 薄锐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顾远淡淡说道:“阮小姐考虑问题很全面。” 阮夏望了他一眼,答得进退得宜:“谢谢总经理夸奖。” “阮小姐很会观察,是天生如此?”顾远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阮夏不解他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小心回答:“只是习惯使然。” “习惯啊……”顾远似是在低喃一般,而后目光有些凌厉地望向她,“那阮小姐觉得如果一个女人在夜店里猎‘艳’是天生喜欢如此还是习惯如此呢?” 心不由得为他这句话而收紧,垂在身侧的手心也开始微微冒汗,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掌,阮夏干笑:“这种事不好说,因人而异吧。” “那如果是阮小姐,你觉得是天生喜欢还是只是出于习惯呢?”顾远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微微握起的小手,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慢慢落回平静的瓜子脸上,慢慢开口。 阮夏借着轻笑掩饰自己的紧张,将问题抛回给他:“总经理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难道总经理被人当成了‘猎艳’对象?” 顾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说道:“也忙了一个下午了,先去吃饭吧?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有点惊诧于他突如其来的转换话题,阮夏望着他愣了好一会,直到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似笑非笑才蓦地回神,有些赧颜地干笑两声,阮夏淡淡开口:“随便吧,我没有挑食的毛病。” “那去吃中餐吧,在国外这么多年也没多少机会可以吃到地道的中国菜。”顾远边说着边调转车头,往前面不远装潢古典清幽的中餐馆驶去。 “总经理似乎不喜欢吃辣?”都快吃完一顿饭了,阮夏发现顾远的筷子没碰过那几叠加了辣椒的菜,忍不住好奇问道。 “太久没吃了,一时吃不惯而已,”顾远淡淡说道。 “那总经理失去了很多享受美食的机会。”阮夏边说着边夹起一筷子的四川酸辣蹄筋,“麻、辣、香、嫩,又有弹性,而且肥而不腻,食之有味,越吃越有嚼头,总经理应该多尝尝咱国内的辣味名菜,绝对让你吃得物有所值。” 顾远轻笑:“阮小姐不仅对酒有研究,对吃的似乎也颇有心得?” 阮夏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大学时闲来无事,喜欢研究些菜谱而已。” “阮夏?”一声带着诧异的清亮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阮夏疑惑回头,在看清站在身后戴着墨镜披着长直发的女孩后愣了一下,而后不可置信地慢慢站起来:“莫琪?” 潇洒地伸手摘下墨镜,明媚一笑,莫琪才状似不满地开口:“才出了趟差几天不见就把我忘了?” 而后望了眼坐在阮夏对面的顾远,打趣道:“阮夏你魅力还是不减当年呢,这么快又换了一个?” 顾远原本带着微微笑意的黑眸瞬间冷了下来…… 阮夏有些尴尬,干笑:“莫琪你就别开玩笑了,他是我们公司总经理顾远。” 偷眼觑道顾远似乎有些冷然的脸,莫琪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轻咳一声:“顾先生,您好,我是阮夏的朋友莫琪,不好意思,我和阮夏平时开玩笑开惯了,刚刚唐突了还请见谅。” 顾远慢慢站起来,望了眼阮夏,而后望向她,淡淡开口:“没关系。莫小姐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刚吃过了,你们慢用,我还有事先走了。”莫琪边说着边往外面走去。 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脚步顿了下,而后迟疑地回头,欲言又止。 阮夏奇怪地望向她:“怎么了?” 似是为难地望了眼顾远,莫琪才迟疑地开口:“阮夏,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一声。” “什么事?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婆婆妈妈了?”阮夏轻笑着问道。 “那天在上海我,遇到了他,他向我打听你的事。” 阮夏原本随意地搭在椅子上的手有一瞬间的僵化,顾远状似无意地望了眼她陡地僵住的手,眼睑半敛,不知所想。 “是吗?”只一瞬,阮夏便恢复过来,状似不甚在意地淡笑着轻问。 莫琪望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留下句“我先走了”便走了。 回头坐下,望了眼桌上刚吃了一半的菜,阮夏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 顾远抬眸望了她一眼:“饱了?” 阮夏轻轻点了点头:“嗯。”因莫琪刚刚那番话现在已没有什么胃口。 手中的筷子“啪”地一声被放下,顾远回头朝服务员喊了声:“服务员,结账!” 阮夏有些错愕,望向他,讷讷开口:“总经理,你还没吃饱,不用这么急着结账。” 顾远却看也没看她,结了帐,起身:“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总经理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阮夏下意识拒绝道。 “住哪?”顾远望向她,幽深不见底的眸子一片暗沉,沉声开口,声音短促有力,有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知道坚持没用,阮夏犹豫了一下,报出了自己家的住址。 一路上顾远没有说话,车开得飞快,几乎是超速行驶,阮夏望了几次他镌刻般略有些紧绷的侧脸,几次想要开口劝他开慢点,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车里沉闷的气氛从餐馆一直蔓延到回到她住的那套小公寓。 “总经理,我到了,麻烦在这停车,谢谢。”车子在拐进一条相对狭小点的马路时,阮夏终于开口,打破了车里沉闷的气氛。 转头望了她一眼,顾远踩下刹车,车子慢慢停下。 阮夏拉开车门,转头向顾远道了声“谢谢”便欲下车。 手,冷不丁被一把攫住,冰凉的触感从被握着的手腕处蔓延而来…… 阮夏疑惑地回头望向她:“总经理……” 望了她一眼,顾远慢慢松开握住她的手:“注意安全!” 讷讷地应了声,阮夏下车,刚关上车门,银灰色的astonmartin便绝尘而去…… 阮夏有些怔愣地望着被卷起的一小缕轻烟,今晚的顾远似乎有些怪,而后自嘲一笑,他什么时候正常过了? 5、【006.电梯意外】 自从那天顾远送阮夏回家后阮夏便隐隐感觉到顾远有些不同,当然这种不同与他是否对她上心处处给予关照之类的无丝毫关联,所谓不同只是相对他之前两天对她不留余力的试探而言,自那天后他便成了高高在上的总经理顾远,看她的眼神纯粹得不带丝毫探究研判,也没有任何的疑惑,仅仅只是一位上司看一位下属的眼神,而他对她的好仿佛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般,与她的接触也仅止于工作,而交谈的内容也仅限于公事,任何与工作无关的事似乎都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废话。 没有了他若有似无的试探,阮夏心底算是真正松了口气,只要他不再时不时地刺探一番,别说他对她公事公办的态度有冷漠得令人发指,就是他直接将她当空气她也不会和他计较的。 “我猜莫琪那句‘这么快又换了一个?’是他收起对你所有的好奇的根源。” 阮夏某日不经意和桑蕊提起这事时桑蕊是这么下结论的,“这句话一听就会让人误以为你阮夏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果与他共度良宵的女人是你,那他可能会认为,对你而言,他只是你众多入幕之宾中的一个,不具备任何意义,这对一个男人,特别是像顾远这种事业有成又有足够的资本享受众人众星捧月般的追捧的男人而言,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因为越接近真相,越会让他觉得情难堪;但如果那晚的女人不是你,那就更简单了,对于这样他心底认定的水性杨花的女人,向来不缺女人追捧的顾远不可能会花心思去了解这样一个女人,或许在他潜意识里,已经打从心底看轻这种女人。 至于为什么会继续与你保持有礼有节的上司下属的工作关系,那只是因为他顾远是个公私极度分明的人,心底再如何不齿你的私生活,但只要你的工作能力够出众,而且保证你的私生活不影响到工作,他便不会介意。所以,阮夏小姐,恭喜你不用再草木皆兵地接受他时不时地试探。” “桑大记者,你不做心理师太屈才了。”这是阮夏听完桑蕊的长传分析后下的结论,她的分析不无道理,或许正是莫琪无意中的一句玩笑话帮了自己,这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吗?这也好,反正她与他的合作也就时装周展的这两个月而已,时装周后两人便是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关,即使在同一公司,但以飞宇现有的发展规模,一辈子也碰不着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没有了他时不时的刺探,她未来为期不短的两个月时间里不用再继续在疑神疑鬼中度过。 时装周展的准备工作在顾远与阮夏的齐心筹备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有了顾远时不时的试探,阮夏轻松自在很多,工作上发挥更加随意自如,效率也比以往高了许多,从顾远幽深不带起伏的墨眸中阮夏也能隐隐看到他隐藏在眸心深处的淡淡的欣赏。 不可讳言,撇开那一夜的意外不说,他们在工作上默契十足,配合得天衣无缝,他欣赏她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高效率的工作能力,她也对他不经意间展现的魄力和敏锐的洞察力及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从容淡定倾慕,但彼此的欣赏仅止于工作,谁也不会刻意去打破这种工作中培养起来的英雄相惜的默契。 时装周展的筹备工作进行了差不多一个月时,基本已经将展馆,时装秀展的模特人员,时装周展上要宴请的嘉宾名单及需邀请的电视媒体名单确定了下来,时装周展相关的法律文件批文也已拿下,眼下主要的工作就是对走秀的模特进行相关的培训以及对场馆内部的布置等等,因为这些工作都有公司专门人员进行,因而阮夏相比前段时间工作量减轻不少,与顾远的接触也没有了之前的频繁,加之顾远上一周因受邀出席米兰国际时装周,阮夏已经一周没见过顾远。 今天是周五,因为手头上还有一些未完的工作,不想把它们拖到下周一,下午下班后阮夏便继续留在办公室加班,直到七点多才忙完。 看了看手表,阮夏将办公桌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往电梯赶去,今晚已经与桑蕊和莫琪约好了一起吃饭,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再不过去,又免不了一顿唠叨。 公司的同事都已经下班了,空荡荡的走廊除了明亮照人的日光灯外空无一人,静谧的走道只有阮夏急促的高跟鞋声“咯咯”地在那回响,在暮春三月春寒料峭的夜里多少被映衬得有些阴森吓人。 匆匆在电梯口站定,阮夏一边看着腕间的手表一边迅速按下电梯的开启键,除非赶时间,平时她很少一个人做电梯。 “叮”地一声脆响,电梯门慢慢开启,阮夏头也没抬便往电梯里边走,右脚刚迈出,左脚还来不及踏进去,眼睛不经意扫到一道峻挺的身影,正欲抬起的左脚瞬间微僵,但只一会,阮夏便浅笑着朝电梯内那道峻挺的身影打招呼:“总经理晚上好。” 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将近一个月的工作默契让彼此的问好仅止于客套有礼的“早上好”或“晚上好”而已,谁都没有逾越这道客气有礼的问候底限,因为彼此的私生活都不在他们的工作范畴内。 幽深不见底的黑眸淡淡地在她身上一掠而过,顾远微微颔首:“这么晚才下班?”说着稍稍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阮夏点点头:“嗯,手头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边说着左腿跟着迈入电梯内,顺手按下一楼的按键,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阮夏有些赧颜地开口:“总经理也是到一楼吧?” 轻轻点了下头,顾远轻应:“嗯。” 见他似乎没有要交谈的意思,阮夏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就是要交谈她也未必有那份兴致,略显慵懒的目光随意地望向电梯门,静等电梯抵达一楼。 突然一声钝闷的响声从电梯下方传出,下意识地急急望向四周,阮夏原本带着一丝慵懒的眼底瞬间涌起来不及掩饰的惊惶,还来不及意会发生了什么事,整个电梯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阮夏的身子瞬间僵住,小小密闭的空间内弥漫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张牙舞爪的毒蛇猛兽般扑面而来,心底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感紧紧攫住,全身的血液像是突然被冻结般,四肢瞬间冰冷直至麻木,额上冷汗涔涔,身子止不住地发抖打颤,呼吸也开始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而来,冰冷的手心紧紧捂住几欲尖叫的小嘴,强烈的恐惧感让阮夏娇弱的身子承受不住,沿着电梯的墙壁软软滑下…… 几乎在同时间顾远便从阮夏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中察觉了阮夏的不对劲,想也不想伸手欲拿出手机照明用,却猛然记起手机下午已经没电,备用电池留在了车里没换上。 欲拿手机的手顿住,迅速凭记忆摸索着按向电梯的呼救按钮,来不及多想,顾远清冷沉着的嗓音在幽闭的电梯中响起:“阮夏,你怎么了?” 幽深的眸子略显急切地在黑暗中搜寻那道身影…… 隐隐听到有谁在说话,但意识已陷入巨大的恐惧中,一片混沌,阮夏除了紧紧地抱住自己颤抖着蜷在角落里,紧紧捂住几欲破唇而出的尖叫声外什么也做不了。 除了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外,顾远听不到任何回应,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手只能循着急促的呼吸声摸索去,不易触到蜷缩在角落的阮夏,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她,清冷的嗓音低低地响起:“阮夏,没事的,只是电梯出了故障而已。”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顾远摸索着伸手拉下她紧捂住嘴唇的手…… 隐约感觉被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拥住,耳边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却驱不散心底涌起的强烈恐惧感,心底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正紧紧捂在嘴上的手被人一把拉下,略带着磁性的清冷低沉的嗓音不断在耳边低语:“阮夏,我在这里,不要去想那些不存在的东西。” 处于混沌混乱中的阮夏根本意识不到顾远在说什么,只是任由强烈的幽闭恐惧感紧紧攫住,小嘴没有了手心的阻拦,带着哭意的尖叫声因恐惧而由微启的红唇内流泻而出,被握住的手下意识地挣扎、捶打…… 伸手制住她不断捶打挣扎着的小手,顾远一把将她拉起,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吼:“马上给我安静下来,只是电梯故障而已,你不是一个人。” 完全沉浸在了那似曾相识的极度恐惧中,阮夏只是下意识地挣扎着、尖叫着……不断地挥动着的手不自觉地掐住顾远坚实的手臂,修剪尖细的指甲肌肤中…… 仿佛未察觉到手臂上的痛意般,顾远紧紧环着她,止住她的挣扎,在她耳边低喝:“阮夏,冷静一下,你不是一个人。” 奋力甩开他的钳制,手不自觉地捂住耳朵,阮夏止不住地尖叫,额上的发丝已经被不断冒出的冷汗浸湿…… 紧箍在她腰间的手似是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什么,但只一瞬,顾远蓦地收紧手臂,头一低,带着春日的凉意的薄唇瞬间覆住了阮夏的丰润的红唇…… 四片薄唇,不留丝毫缝隙地吻在了一起……阮夏的尖叫也被顾远严严实实地堵在了口中…… 微启的红唇被带着凉意的薄唇堵上时,阮夏混乱的意识有瞬间的空白,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 轻轻啃噬着她丰润的红唇,顾远灵巧的舌尖轻轻浅浅地试探着探入她微启的口内,慢慢地开始攻城略地…… 阮夏忘记了挣扎,那种几乎窒息的恐惧消散在唇畔间那夹着凉意却火热异常的厮磨啃噬中。 突来的光亮将沉浸在□□中的两人惊醒,顾远蓦地松开她的唇,微微将她推开,气息微喘,神色却是极力掩饰后的清淡…… 蓦地被顾远推开,阮夏混乱的意识有瞬间的迷惘,迷离的双眸下意识地望向顾远,在触到他微微凌乱的西装及被扯歪了的领带时意识瞬间回笼,因方才的激吻而布满红晕的瓜子脸一片嫣红,不敢再望向顾远,阮夏转过身整理自己也已凌乱的衣服。 “叮”地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开启。 “不好意思刚刚电梯出现了点小故障,两位……”带着歉意的声音在电梯门外响起,却在看清电梯内那张已经恢复成最初的清冷淡漠的俊脸后愣住,而后唯唯诺诺地开口,“总经理,我……” 没等电梯口的电梯维修人员把话说完,阮夏已经低垂着头匆匆扔下句“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后便迅速跨出电梯,头也不回地走向楼梯,消失在静谧的走道中…… 顾远如古井般幽深的黑眸定定地望向那抹脚步有些仓促凌乱的身影,没有追出去,修长白皙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有残存着她唇间的馨香的薄唇,眸底若有所思…… 6、【007.动机分析】 “什么?他吻了你?”桑蕊含在口中的茶几乎要因阮夏刚刚的一番话话喷出来,妆容精致的鹅蛋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震惊。 阮夏刚刚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没有作他想,只是下意识地要逃离那一方弥漫着暧昧的小空间,匆匆赶到餐厅时已经超过了约定时间半个小时,莫琪和桑蕊的连番轰击不出意料地如期而至,在两个已修炼成精的女人面前阮夏几乎无招架之力,不得不把在电梯中的那一幕简单交待,对于桑蕊此刻的反应已经早有预料,所以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奇,阮夏仅是淡淡点了下头算是回答。 相比较桑蕊对于顾远吻阮夏的惊诧,莫琪更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怎么回事?你的幽闭恐惧症不是已经痊愈了吗?怎么还会发作?” 阮夏心虚地觑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润了润喉才有干笑着开口:“其实当时也没完全治好,当时配合医生做了系统脱敏治疗,症状减轻了很多,后来工作忙就……” “碰”地一声巨响,莫琪倏地将手中的茶杯搁在了桌上,霍地起身,纤纤细指直指阮夏,美眸有一小簇火焰隐隐跳动,甜美柔弱的语气是声言俱厉: “阮夏你刚没被吓死那是老天可怜你年迈的双亲,你以为你那幽闭恐惧症是什么?这种病可大可小,如果当时不是他顾远正好在那里,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喝凉茶吃火锅?当初你是怎么告诉我的?已经完全康复了?康复了你还会在一次电梯故障中几近虚脱?” 被莫琪突然迸发的怒意吓到,阮夏不敢多言,可怜兮兮地将求助的目光转向桑蕊。 桑蕊耸耸肩:“看我没用,这次我和莫琪站在同一战线。” 失去了同盟军,只能孤军奋战,抬手扯了扯莫琪的衣角,阮夏扬起讨好的笑容解释道:“只是意外而已啦,那时经过治疗已经好了大半了,搭乘电梯也不再有任何恐惧感了,所以我以为应该没事了嘛,而且那段时间正逢业绩考核期,工作特别忙,就想着暂时停止治疗一段时间再说,谁知道后来竟把这事给忘了,如果不是今天倒霉遇到电梯故障我都快把自己患过幽闭恐惧症的事给忘了。” 阮夏三岁时曾调皮地悄悄躲入电梯中,不曾想遇到电梯故障,小小年纪的她被困在那黑暗密闭的小空间里长达八个小时,当时除了不断地哭喊尖叫和捶打电梯门外什么也做不了,救援到来的时候她已因过度的恐惧虚脱而陷入昏迷中,醒来后身体虽没有什么大碍,但幼小的心灵因此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一看到电梯就忍不住打颤,更别提要搭乘电梯。 参加工作前因为要搭乘电梯的机会不多,阮夏也就没多加在意,直到大学毕业进入了飞宇,因为办公室在十六楼,每天爬楼梯上班根本不现实,是以被莫琪强拉着去看了医生,被诊断为幽闭恐惧症,并进行了系统脱敏治疗,治疗了一个多月后,治疗效果显著,阮夏也慢慢不再惧怕电梯,搭乘电梯时也渐渐克服了那种由心底升起的恐惧感,后来由于工作太忙,阮夏见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了,便瞒着莫琪偷偷停止了治疗,时间一长加上事情一多,平时搭乘电梯也没见再有什么不适,便渐渐把自己患过幽闭恐惧症的事给忘了,还以为已经痊愈了,没想到今天意外遇到电梯障碍,才惊觉,所谓的痊愈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意外?你以为你是九命猫妖,命多不怕折腾啊?今天如果不是顾远你还有机会在这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只是意外吗?你再继续云淡风轻下去,搞不好下一次的意外就会直接要了你的小命。”阮夏的解释更让莫琪的火气“蹭蹭”地往上冒,语气较之前严厉了几分,“我不管,从明天开始你给我继续治疗去,不痊愈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莫琪明明是三人中长得最娇小甜美的,脾气却是最火爆的一个,她火气上来的时候阮夏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承:“好啦,明天下了班保证乖乖去接受治疗,你也别气了,鱼尾纹都多了几圈了,知道你是为我好,来,喝点茶消消气。” 说着讨好地端起桌上的茶递到她手中,莫琪不解气地瞪她一眼,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端起手上的茶一饮而尽。 阮夏刚想松口气,桑蕊慢条斯理的语气却在这会响起:“莫琪的火发完了轮到我了,阮夏我问你,你不是避顾远如蛇蝎吗?怎么还和他纠缠不清?” “……”阮夏一时无言,望向她,“我怎么和他纠缠不清了?今晚的吻只是意外,估计是当时失控中的我尖叫声太过凄厉,他阻止不了又逃不开,只能以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堵住我的嘴。” 桑蕊睨向她:“他真要堵住你的嘴多的是其他方式,光他一个巴掌就能连同你的小脸一起遮完了,用的着用上嘴?” “……”阮夏一脸委屈,“难不成你认为是我去撩拨他?” 如果一个不断地颤抖并不停地发出凄厉尖叫声的女人能撩拨到顾远的话,要么就是她阮夏魅力无边即使是最狼狈的时刻也能轻易将一个正常的男人撩起,要么就是他顾远真的只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看到雌性动物就发情,但显然,两者都不是,如果非要为顾远的意外之举找一个解释的话,她只能说她的尖叫声刺激了他的荷尔蒙分泌。 “你当我傻啊,那种时候你小命都不保还有那闲工夫去撩拨男人?”桑蕊语带不屑地嗤道,而后语气一转,脆亮的语气带了一抹凝重,“以你们前段时间的接触,顾远应该是已经打定主意彻底遗忘那一夜才是,对你也失去了那份最原始的好奇,他也已经毫不避讳地用行动表示要与你保持距离了,也知道你对此欣然接受的态度了,但今晚为何又会主动打破你们之间心照不宣刻意保持的这层默契? 阮夏耸耸肩:“我不是心理分析家,况且顾远本来就是猜不透的,你即使看进了他的眼中也看不到他的心底,他的行事准则没人能摸得透,或许今晚真的只是一场特定环境下的意外,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改变不了什么,明天我们也依然会是工作上最默契的搭档,但仅此而已。” 桑蕊可没阮夏乐观:“只怕今晚的意外只是个开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对你的好奇,你的极力掩饰更让他的探究有了物有所值的期待,你越让他觉得难懂,越会激起他的探究欲。前段时间的冷淡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当然,我这个比喻或许不恰当,他前段时间的冷漠也有可能是给自己的缓冲期或者是刻意给你营造的假象,事实是什么只有顾远自己清楚,但是,我不得不说,阮夏,只怕你的逍遥期要宣告终结了。” “我同意桑蕊的推断,有了今晚的意外,顾远不可能会仅仅当作一个意外,他对你的好奇可能会重新被激起,连带着对那一晚必定再次有了寻根问底的欲望。”久未说话的莫琪淡淡开口说道。 阮夏望了桑蕊一眼,再望向莫琪:“两位什么时候成同行了?” 同时瞪向一脸事不关己的阮夏,莫琪恨恨地哼一声不再说话,桑蕊的语气却多了丝凝重:“阮夏,听我一句劝,以后和顾远保持距离,别去招惹他。” 阮夏倒好奇了:“上次在夜色是谁告诉我要把握住这一百年不遇的极品男的?” 狠狠瞪她一眼,桑蕊说得咬牙切齿:“上次在‘夜色’我说的话全都是屁话,你给我统统忘掉。” 阮夏眼底的好奇更深,直直望向她:“给我个理由。” 而后像是怕她误会般加了句,“一个让你前后态度截然相反的理由。” 7、【008.那些过往】 莫琪也疑惑地望向桑蕊,桑蕊望了两人一眼,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朝四周望了望,朝两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两人附耳过来。 阮夏和莫琪互望了一眼,玩神秘呢?但还是挪了挪椅子坐近桑蕊。 桑蕊压低声音慢慢说道:“我的一个专管娱乐八卦那一栏的同事最近几经周折挖到了顾氏家族的一些秘辛,写了稿正要发时被主任压了下来,据说是上头的人不想惹祸上身暗地里下令截下这篇报导。” 阮夏和莫琪不明就里地互望向对方,这与她突然的态度转变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不过顾氏家族向来低调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见诸报端的除了顾氏的企业王国是如何顺风顺水地发展外再无其他,对外界而言,顾氏家族只是一个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却无解的谜团而已,原来还以为是娱记挖不到新闻,看来不是挖不到,只是被打压了下来而已。 “那篇稿子我看过,顾氏家族不简单。”桑蕊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阮夏忍不住打断桑蕊:“它要真简单了还会有今天的飞宇?”能领导起这样一个大型跨国企业的家族能用简单来称? 似是不悦被阮夏就此打断,桑蕊瞪了阮夏一眼:“发言人发言完毕再记者提问,ok?” 阮夏一摊手:“好吧,桑发言人请继续。” “知道为什么媒体都忌讳报导顾氏家族的私生活吗?十多年前顾氏的上任总经理也就是顾远的父亲顾启峰曾被媒体爆出有私生子,报导一出马上在上层社会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因为在此之前顾启峰一直以新时代的新好男人而为上层社会的人津津乐道,他宠妻爱子的事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几乎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让众人想不到的是所谓的新好男人却是背着妻儿在外偷腥,而且那位私生子据说只比顾远小了几个月,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桩丑闻被踢爆之后,其多诺骨牌效应有多剧烈可想而知,不止顾启峰的形象大跌,连带着给飞宇带来了巨大的名誉损失,飞宇股价在丑闻爆出不到两个小时也开始狂跌,但很奇怪的是,那桩占据各大报刊媒体头条的大丑闻却在造成半日轰动后,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不见,没有任何媒体再提起这件事,上层社会也对此事三缄其口,事件的后续处理以及那位私生子是谁,现在怎么样了,至今无人知晓。”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样一桩大丑闻短短两个小时内便导致飞宇形象和股价狂跌,为了飞宇的未来,顾氏势必要将此事给压下来,人家有钱有势又有权,政商两届都吃得很开,在报导蔓延开来之前利用权势和金钱将其打压下来不很正常吗?”莫琪不以为然地说道。 桑蕊一个响指弹起:“猜对了,就是因为当时的顾氏大家长也就是顾远的祖父暗地里疏通关系,才在丑闻传播开来之前将这一丑闻给打压了下来的,据说为了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首家报导这篇丑闻的小报社似乎是被顾氏利用商业手段打击得经营不下去,当然这只是业内的传闻,但那家小报社隔了两个月不到关门大吉是事实,不过至此也没有什么媒体甘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冒险爆料顾氏家族的私生活,而且人家守法经营,经营得有声有色,也没出什么大问题,所以虽然好奇,但谁也没有这个勇气去揭秘顾氏成员的私生活。” “桑大发言人,你严重离题了。这些豪门秘辛与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阮夏淡淡提醒道,别人的家事是别人的事,她没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是她态度转变的原因。 桑蕊凉凉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先让我铺垫完。” 阮夏耸耸肩:“ok,你的铺垫够长的,现在宣布铺垫结束,直切正题。” “那篇稿子既然是报导顾氏秘辛,那必定少不了飞宇现任总经理顾远的相关报导嘛。”桑蕊慢吞吞地接着爆料,阮夏和莫琪不约而同地扔了个“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过去,桑蕊假装没看到,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他如何有能耐如何成长为顾氏的总经理又是如何在幕后操控整个飞宇我就不多提了,阮夏,说了这么多你记不记得没关系,但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顾远有一个未婚妻。” “商业联姻吗?还是政商联姻?这不奇怪。” 阮夏不以为意地说道,他年近三十的人了,长得不差,又事业有成,就是桑蕊告诉她他有一个妻子她也不会觉得奇怪,更何况只是未婚妻。 “错,你以为顾远是谁,他已天生王者,会屑于利用商业联姻来稳固和扩展自己自己的企业王国?他即使要拼凭的也只会是自己的真才实干,靠女人?他不屑为之。”桑蕊很笃定地说道,以她知道的顾远的事迹,他不会乐意用婚姻换事业。 “那看来是两情相悦咯?”莫琪来了兴致,淡淡问道。 “是不是两情相悦我不知道,但是青梅竹马是却事实。他们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顾远和他的未婚妻订婚后一起出了国,这几年来两人一直在国外,尽管顾远先一步回国,但他未婚妻估计很快会回来。” 桑蕊语气平淡,而后话锋一转,带了丝凝重,望向阮夏,“阮夏,顾远是不是花心滥情的人我们谁都不知道,但他有个未婚妻是更改不了的事实,无论他对你持何种态度,记得和他保持距离,他太过高深难懂,你招架不来,而且小三的身份太沉重你也背不起。 不可否认你与他之间有一种相互吸引的张力,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他把你当作婚前的一道点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毕竟男人是天生玩暧昧的高手。而且,你和他还有过荒唐的一夜,顾远是个强势的男人,现在他还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一晚的人就是你,但一旦他确定,我直觉认为他不可能会完全把这当作一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完事后便一拍两散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水过无痕便了事,只怕到时你们之间才是真正的剪不断理还乱,趁着他现在对你疑虑未消,你得想办法打消他的疑虑,毕竟深究下去对你们而言都没什么意义。” “虽然我和顾远只有一面之缘,但我也直觉认为他对你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感觉他一旦确定那晚的人是你,必定如桑蕊说的般不会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莫琪摩梭着尖细的下巴慢慢开口道。 阮夏望了桑蕊一眼,再望向莫琪,莞尔一笑:“我什么时候多了俩爱情军师了?” 莫琪和桑蕊同时一瞪:“我说正经的。”语气是惊人的一致。 有些意外于两人的默契,阮夏抬头,望了两人一眼,收起刚刚的玩笑:“其实从见到顾远的第一眼开始,当然这所谓的第一眼不是指意识不清的那晚,我就明显感觉到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撇开他复杂的家世背景不说,他本身就如那高高在上的太阳,可以感知得到却触摸不到,这种人只适合瞻仰,而他本身的魅力却轻易能让女人爱上并爱得死心塌地不惜代价,本就很矛盾的特质,但在他身上却有种奇异的和谐,说不被他吸引是骗人的,但这种吸引只是一种下意识地对于美的事物无法抗拒的吸引而已。 与他共事将近一个月,虽然还是看不懂他,但多少也还是有些了解的,或许真的如你们说的,我身上确实有某种让他想继续探究下去的特质,或者说,我们之间真的隐隐存在某种张力,如果没有后来的意外重逢,他深藏的探究欲不会被激起,不是没想过要结束和他的合作,但时装周展没结束,除非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否则我和他的合作终止不了,如果为了一些有的没的猜测拿前途去冒险,那很划不来,所以现在只能先想办法打消他的疑虑。” “打算怎么做?”桑蕊问道。 阮夏耸耸肩:“ 暂时没想到,只能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咯。” 而后发现气氛似乎凝重过分了点,轻轻一笑,“好啦好啦,别一脸凝重搞得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顾远虽然高深莫测了点,但不是豺狼猛兽,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啊。再说咯,因为上次莫琪的那句无心之话,搞不好人家心里还瞧不起我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呢,更别提会主动来招惹了,只要我不再去招惹他就不会有什么事啦。来来,吃饭吃饭,别为一些有的没的事吓唬自己,会消化不良的。” 边说着夹起一块子姜羊肉放入口中,细细嚼了起来。 桑蕊望了吃得欢快的阮夏一眼,也拿起筷子:“就是就是,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莫琪却蓦地伸手隔开桑蕊拿筷子的手,望了阮夏一眼,慢慢说道:“还有件事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一下。” “什么事啊?语气这么沉重?”阮夏把杯子的凉茶往旁边的盆里倒掉,倒了杯啤酒,抬头问道。 “方靖宇离婚了。”莫琪觑着阮夏的脸色,一字一顿地开口。 阮夏端起杯子的手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淡淡说道:“是吗。” 语气只是敷衍式的应答,没有任何好奇的探知,已经被岁月尘封了的人和事没有再提起的必要,他与她早就已如两条相交线,在五年前的短暂相交后渐行渐远了,他的现在和未来,已不在她该关心的范畴内。 相较于阮夏的冷静,桑蕊就显得冲动多了,望向莫琪的美眸带着怒火:“我说莫琪你是怎么回事,吃饭就吃饭你提那负心汉有什么意思?你不嫌消化不良我还嫌倒胃口。” 莫琪望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的怒气,望向一脸平静的阮夏:“那天在上海时他像我问起你……” “你告诉他阮夏在哪了?”桑蕊紧张地打断莫琪问道。 淡淡睨她一眼,莫琪冷哼:“这还需要我告诉他吗?他自始至终都知道阮夏在哪,也从没忘记过阮夏,要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力排众议将中骏银行的分公司设在a市,还准备亲自来坐镇?” “他方靖宇一吃软饭的当年不是走得那么干脆利落吗?吃了几年山珍海味后发现原来不如农家小炒有嚼劲了?现在想吃回头草?他做梦!” 桑蕊不屑地说着,四年前还是阮夏男友的方靖宇突然转拜向中骏银行的总裁千金董言菲的石榴裙下,并在劈腿两个月后迅速入赘董家,入赘董家不久后便以其过人的手腕及商业头脑迅速打入中骏银行高层,并将中骏银行的商业版图扩展了数倍,在中骏的事业发展得如日中天的时候方靖宇却突然与中骏的千金离婚,虽然不懂他为何在结婚四年后突然与董言菲以离婚散场,也不懂为何离婚后的他却能迅速将中骏银行收入囊中,但这些都不是她该关心的,当年抛弃阮夏的人是他,现在想回来?他把阮夏当什么了?别说阮夏不会同意,她桑蕊第一个就不赞成。 “他想不想吃回头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没有回头草吃。”莫琪望了阮夏一眼,意有所指。 阮夏漫不经心地抬头望了两人一眼,继而端起饮料喝了口,轻笑着招呼道:“吃饭吃饭,菜都凉完了,人家的家事咱管不着也不想管,解决自个温饱问题才是正道,人各有志,人家爱吃软饭是人家的事你桑蕊再气人家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你骂得再狠,人家一样混得风生水起。” 那些时过境迁蒙了尘的记忆没有再一一扒开重新晾晒在太阳底下的必要,那个阳光下笑得一脸温暖和煦的大男孩早已被残酷的社会磨得冷硬而现实,对于那些曾经的过往,谁都没有错,错只错在老天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让她拥有了一段错误的邂逅,谈了场自以为是的纯恋而已。 见阮夏似乎无意多谈方靖宇,莫琪和桑蕊互望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因为之前讨论的事,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8、【009.一路倒霉】 事实证明,莫琪和桑蕊的担心是多余的,电梯那晚之后,接下来的几天接触中顾远对阮夏的态度一如之前的一个月一般,冷淡有礼,幽深的眸底也只是一片清澈的平静,不带丝毫探究的意味,与阮夏的交谈也仅限于公事,他没有问及那一晚的荒唐,也没有对那一晚电梯的意外表示过任何的疑惑,更是对那一晚的热吻只字未提,仿佛那一晚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便散了。 阮夏起初见到顾远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狼狈脆弱被他人看到,但被顾远看到,心底总有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或许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在他面前的她是精明干练的下属,而不是一个脆弱无助的女人,只是天不遂人愿,此生唯一见过她这一面的偏偏是他,也只有他。 不自在的背后隐隐还有一丝不安,他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生畏惧,如果他如初见那两天时不时地刺探一番,至少她还能略猜到他心中所想,而后有所应对,而现在的不动声色,是真的隐藏得太深完全地不动声色还是真的只是不在意,她看不透也猜不着,一天八个小时的相处,只能继续坚持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好在那一晚的电梯意外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培养起来的默契,也没有打破那种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微妙平衡,一切一如往常,正常得阮夏都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人家还有个在家等着的未婚娇妻,又怎么会把那一段意外往心里去呢。 下午因为要代顾远去机场接一位从米兰过来的服装名设计师,顺便将她安顿妥当,等陪那位设计师吃了饭顺便将她送回下榻的宾馆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匆匆赶回自己住的小公寓时已经是过了十二点,刚走到门口,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拿出手机一看,是莫琪打来的。 “我现正在驰往新疆的火车上,估计要半个月才回去,打个电话向你报备一声免得担心,我不在这半个月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莫琪甜美清亮的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又挖掘到什么新古迹了?”阮夏一手握着手机淡淡问着一手翻着随身包包找钥匙开门。 她一直不明白,莫琪一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会对考古这么情有独钟,大学主修的是冷门的考古专业不说,毕业后更是二话不说不顾家人的劝阻跟随考古队天南地北满世界地跑,经常一声不吭地离开,而后也不管有没有时差的区别,三更半夜便打电话回来报声平安,所以这个时段接到她的电话阮夏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也不是,有考古人士组队去罗布泊考古,反正最近也闲得发慌,就跟随考古队去看看古楼兰遗址咯。” 莫琪不甚在意地说着,仿佛一个年轻女孩子跟随着一堆大男人深入沙漠腹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似的。 “沙漠地区不比平原地区,你又是女孩子家,注意安全,完完整整地出去就得给我完完整整地回来,知道没有?” 阮夏边翻找着钥匙边半真半假地威胁道,虽然对她随着考古队深入沙漠探险的事不敢苟同,但既然是她的兴趣所在,作为朋友,只能将担心收起,给予无声的支持。 “安啦,没事的,只是去趟沙漠而已,上次去了趟撒哈拉除了被晒黑了点还不是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你面前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我也得眯一会。对了,记得继续去接受治疗,我回去会对治疗效果进行测试的,说不准哪天就把你关电梯去,别给我偷懒,否则……嘿嘿……”电话那头传来几声怪笑。 虽然看不到电话那头,阮夏完全可以想象出莫琪此刻双眸圆睁恶狠狠的表情,看来她心情不错,受她的好心情感染,阮夏不自觉地轻笑:“知道啦,莫大妈,这一周来一天三次电话过来警告,耳朵要起茧了,好好休息吧,养足精神好去探险,先挂了。” 打了一通电话了,钥匙却还是没找到,阮夏将包包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没有钥匙的影子,闭目思考了一下钥匙,突然响起昨晚开门时把钥匙随手扔在茶几上的事,看来是早上出门太匆忙忘了顺手装进随身包包里了,而她向来没有在包包里放备用钥匙的习惯。 懊恼地低叹一声,阮夏转身离去,看来只能等明天找人来开锁了,今晚是进不了家门了,只能去桑蕊那窝一晚,当年来到a市时三人本打算住一栋公寓,但因为彼此工作的公司东西南三个角落遍布着,而a市不小,住哪谁上班都不方便,便放弃了一起住的打算,各住各的。 边往马路边走去边拿起手机,翻出桑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带着惺忪睡意的迷离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睡了?桑蕊,我又忘带钥匙了,准备过去和你挤一晚。”阮夏边说着边往马路边走去。 “又忘带钥匙?小姐,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你告诉我这是第几次了?你还真把我那当难民收容所了?”桑蕊的不满连珠炮似的从电话那头源源传来,嗓音比往常尖细了不少。 微微将手机移离耳朵,阮夏赔笑敷衍:“下次一定记得,今晚就暂时去你那窝一晚了,记得给我留门,我现在马上过去。” “很抱歉,你另谋去处吧,我帮不了你。”桑蕊犹带着困意的嗓音不客气地从手机那端灌入耳内。 “桑蕊你还是不是朋友?你就忍心看着朋友露宿街头?”阮夏不满地嘟囔道,人已来到了马路边,盯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 “抱歉,不是!就算是我现在也鞭长莫及,我昨晚是怎么告诉你的?我今天要去上海跑新闻,今晚不会回来,才一天不到你就给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就你那破记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飞宇的。” 桑蕊一肚子火,好端端被扰人清梦不说,跟她交代了几遍的事她居然一样没记着。 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秀眉轻蹙,这几天忙得都快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昨天莫琪才和她提起要去上海几天的,莫琪走了,桑蕊不在,那她今晚上哪窝去? “你有没有把你家钥匙让谁给你带着的习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阮夏小心翼翼地开口。 “抱歉,我没有找人帮我看家的习惯。找莫琪去。” “她现在去往新疆的火车上。” “……”桑蕊顿住,而后咬牙切齿,“老天开眼给你送教训来了,一个月没丢几次钥匙你心里不舒坦,现在吃苦头了吧?每次忘带钥匙不是来我这蹭就是往莫琪那去,你就吃定了回不了家我们时刻给你留着门,三番两次劝你在包里留把备用钥匙以便不时之需你偏左耳进右耳出,你有今天那是活该,我现在远在上海,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说着“啪”地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地忙音,估计桑蕊真的是被自己气着了,她起床气本来就重,性子又急,知道自己没有把她的劝告听进去,估计气得不清。 看着手中的手机,阮夏一脸沮丧,她家不在a市,大学也是在上海念的,在这里的朋友除了莫琪和桑蕊外便没几个了,同事虽然不少,平时关系也不错,但只是点头之交,关系也还没好到将近三更半夜去敲人家的门蹭住。 正犹豫着要不要拨个电话过去致歉,手机在这时响起,居然是桑蕊打来的,就知道这丫头刀子嘴豆腐心,嘴硬而已,但还是狠不下心看她露宿街头。 “找着去处没?找不到就去住宾馆,以你那份工资住一夜宾馆还住不穷你。” 刚接通电话,桑蕊气鼓鼓的声音便从电话那头传来。 阮夏一脸为难:“今天出门就没带多少现金,下午代我们总经理去接了位米兰来的服装设计师,顺便请她去吃了顿饭,把现金给吃没了,钱包里就一张等着报销的□□。” “……”隐约听到桑蕊深呼吸的声音,而后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别告诉我连□□也没带。” 阮夏有些赧颜:“你也知道,自从大学那次随身带着的几张□□连同身份证不小心被遗忘在哪个不知名角落后我就没有了再带□□的习惯,虽然钱包里有张工行卡,但里边只有十块钱留着扣年费……” 话还没完,话尾便被桑蕊气呼呼地接过:“阮夏你活该露宿街头!如果不介意天冷就找家kfc坐一晚,如果不介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找展皓去,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注意安全,挂了,明天要早起。” 沮丧地望了眼已经挂断的电话,阮夏权衡了下利弊,虽然已经是四月初,但今年的天气异常得可怕,本是芳菲四月此刻却犹带着冬日的严寒,虽然说kfc有暖气,别说明天还要工作,就是不用上班去那坐一晚也不现实,何况还是什么也不点地空坐一晚,反正在a市熟人不多,去展皓那窝一晚也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的。 心里在一番自我建设和自我毁灭后,阮夏终究决定去找展皓,翻出展皓的电话,正要按下拨号键,身后突然传来两声短促的喇叭声,阮夏不自觉地放下手机,疑惑回头,回头间拇指不意轻轻按下手机的拨号键,阮夏没发现,有些怔愣地望着眼前那辆银灰色的aston martin,美眸不自觉地眯起,他怎么会在这? “阮小姐似乎很习惯夜生活?”幽深不起波澜的黑眸似是漫不经心地望向一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的阮夏,薄唇微掀,顾远淡淡开口,清冷醇厚的嗓音中似乎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淡讽。 有家归不得已让阮夏满肚子怒气兼怨气,而这其中还少不了他一半的“功劳”,他事不关己却带着淡哂的语气更让阮夏火上浇油,许是夜色将人的怯弱一齐掩盖过去,阮夏顿时恶向胆边生,趋前一步,弯下腰与坐在车里的顾远平视,微微冒着火的美眸带着不加隐含的暗讽直直地望向顾远,阮夏笑得无辜嫣然:“总经理,彼此彼此。” 握着手机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拇指横穿处,是淡蓝色屏幕上的“免提”二字,拇指的触感让触屏功能极度灵敏的手机免提功能瞬间开启。 “喂,阮夏吗?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 展皓急切的嗓音透过免提扩音,从指缝间传出,在静寂的夜里清晰可闻,阮夏冷不丁吓了一跳。 顾远望了眼阮夏手中紧握的手机,视线移往阮夏显然被吓住的精致瓜子脸,幽深的眸底如这暗夜般,深黑不见底。 阮夏不自觉地瞥了顾远一眼,定了定神,把手机举到耳朵旁:“没事,我忘带钥匙了,想去你那借宿一晚。不知道……喂?喂?展皓……” 阮夏不可置信地拿开手机,望向一片暗黑的屏幕,没电了?手机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没电?还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要塞牙缝,今天出门就应该打个电话翻翻黄历的。 顾远望向她:“进不了家门?” 9、【010.借宿】(捉虫) 阮夏收起手机,困窘地点点头:“早上出门时忘带钥匙了。” 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欲言又止地望了顾远一眼。 “有什么事直说吧。”顾远望了她一眼,淡淡开口。 阮夏迟疑片刻后才干笑着开口:“那个,总经理,您有没有带现金?” 不解为何打从心底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但现在的窘况也由不得她要不要。 顾远修远的剑眉轻轻一挑:“连现金也没带?” “带了,但下午接待客人的时候花完了。” 阮夏尴尬地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美眸一亮,拿出钱包,找出那张餐饮□□,朝顾远扬了扬,灿笑着开口“总经理,不介意开个绿灯在这里先给我把□□报销了吧?” 顾远瞥了眼那张□□,望向阮夏,嘴角微微往上勾起:“抱歉,报销方面归财务管,不属我的职责范围。” 熠熠生辉的美眸瞬间暗了下来,阮夏嘴角的那抹灿笑也垮了下来:“那您能不能先通融一下,我现在既没钥匙回家也没钱去住宾馆,就连联系朋友也没电话,真正地走投无路了,您也不忍心看着您的得力助手露宿街头无家可归吧?” 顾远望了她一眼,嘴角上扬的弧度弯了弯,清冷的嗓音隐隐带着笑意: “当然!”而后打开车门,“上车 !” 阮夏愣住,望向他,清澈的眸底写满疑惑。 “作为一个上司,眼睁睁地看着下属露宿街头无家可归怎么也说不过去吧?”顾远淡淡解释。 “所以总经理打算亲自送我去住宾馆?”阮夏没有移动脚步,左手横托着右手,以指摩挲着尖细的下巴,沉吟着下结论。 顾远似是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薄唇轻掀,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是。” “保证下属的人身安全是上司的责任。宾馆那些地方不适合你一个单身女孩子去住。”顾远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阮夏听在耳里却觉得无比怪异,没听说过上司要时刻为下属的人身安全负责的,而且如果依他的解释,单身女孩子住宾馆不安全,那人家宾馆也不用做生意了。 “难道总经理有更好的安排?”阮夏偏头问道。 顾远像是沉吟了一下,浅笑:“以阮小姐的理解,我家是否比外面的宾馆安全?” 阮夏愣住,而后违心点头:“总经理家自然比外面宾馆安全,只是就这么去叨扰总经理我会过意不去的,而且影响也不好。要不这样吧……”阮夏想了个折衷的办法,“总经理,能否借您手机一用?” 顾远望了她一眼:“向朋友求助?”而后抬手望了望腕间的手表,“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 阮夏有些困窘,但还是点了点头:“他还没睡,没关系的。” 刚刚电话里声音听着生气十足,应该是还没睡,而且手机就这么给断了,不打个电话过去说声估计他也得担心。 “男朋友?”顾远似是犹疑了下,但还是淡淡开口。 阮夏摇摇头。 “刚刚那位朋友?”眉尖微微蹙起,顾远望向她,淡问。 阮夏点点头:“嗯,总经理方便借下手机吗?”而后瞥到顾远轻簇的眉尖后以为他是担心用他的私人手机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忙补了句,“总经理放心,我只是用您的办公手机打个电话而已,不会要你私人手机的。” 阮夏知道顾远办公电话和私人电话分得极清,估计私人电话号码除了他的亲人便没有外人知道了。 顾远眉头微皱,似是对她刚刚那句话没怎么乐意,收起方才的笑意,淡淡开口:“上车。” 阮夏愕然,果然不是同个世界的人,沟通都有问题。 “等你拨了电话给他他再过来接你天都要亮了,而且,”顾远望了眼周围已经陆续关上的铺面门,“你独自一人在这等他你觉得会安全?” 阮夏望了他一眼,犹疑不定,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别说两个不算熟悉的年轻男女共处一室影响不好,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能跟他有任何工作以外的纠葛,就不能因这些小意外破坏。 这么想着,阮夏正要开口,顾远已慢慢开口:“放心,我只是暂时给你提供个落脚的地方而已,再磨蹭下去天要亮了。” 隐隐听出他语气中似是带着一抹不耐,心底莫名地有些不快,自知已经浪费了他太多时间,阮夏歉然一笑,顺道把自己的决定告诉顾远:“谢谢总经理的关照,还是不去叨扰总经理了,天已经很晚了,就不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了,总经理晚安!” 话毕潇洒转身…… “这么晚你一个人能去哪?”背后传来顾远似是冷了几分的低沉嗓音,本就清冷的语调在这带着寒意的四月天里更显清冷。 不解他突来的冷意,阮夏回头望向他,愣愣接口:“找个可以付现的公用电话,打个电话让朋友过来接我顺道付话费就行了。” “上车!”简短有力的两个字,一如他给人的感觉,却莫名地带着冻人的寒意。 阮夏望向他微微沉下来的俊脸,带着不解的视线移向他幽深的眼底,发现眸底深处隐隐带着愠意。 “阮小姐,我不想明天看到一个无精打采的助理。我很欣赏阮小姐的工作能力,我不希望我的欣赏止步在今晚。” 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阮夏却隐隐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但想想他的话也无懈可击,她睡眠不足工作效率会大打折扣这是不争的事实,犹豫了下,阮夏不想因为一些有的没的坚持而破坏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建立起来的形象,阮夏走向车子:“那就麻烦总经理了。” 顾远的住所与阮夏租住的那栋小公寓相隔不远,开车十多分钟便到了,原以为以他的身价会住在豪华型的庄园别墅里,但没想到他的住所只是一套很简单的小户型住宅房,没有任何奢华的布置,整套房子的布置如他给人的感觉一般,简洁干练,低调神秘,却也少了股温馨。 猜想中应该是凌乱不堪的房子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净整洁,刚看到收拾得明亮整齐的客厅时阮夏有一瞬间的怔愣,这个客厅整洁得不像一个单身男人会拥有的。 瞥了眼有些怔愣的阮夏,像是明白她的疑惑般,顾远淡淡解释:“平时工作忙没时间整理,这些都是请钟点工过来收拾的。” 而后又淡淡交代:“房间都配有浴室,里边有热水器,如果想洗热水澡请自便,不用客气。你今晚就住那间房吧。”说着抬手指了指二楼靠近楼梯口左侧的房间,“那里平时虽没什么人住,但钟点工有定时打扫换洗房间的东西,所以你不用担心其他的。” 阮夏点点头:“嗯,麻烦总经理了。” 顾远望了她一眼:“没什么!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顾远点点头:“如果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我在对面的书房,有事可以叫我。” “对了,衣柜里有睡袍,新买没用过的,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自便。” 将阮夏带到她的房间,顾远将房间扫了一圈,看到那个实木衣柜后淡淡说道。 阮夏轻点了下头:“好的,谢谢!” 顾远:“不用客气。早点休息,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叫我。” 简单梳洗了下,本来打算凑合着身上的那套衣服睡一晚便行,但身上的紧身牛仔裤勒得难受,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阮夏犹豫了下,下床拿出衣柜里那套睡袍。 女式的?看着手中那套折叠整齐一看便知没穿过的粉色带着小碎花的睡袍,阮夏愣了下,随之想起桑蕊几天前提过顾远有个未婚妻的事,看来这睡袍是为他未婚妻准备的?两人已经同居了…… 发现自己的思绪不自觉地围绕着顾远和他未婚妻的关系打转,阮夏有瞬间的失神,而后望了眼手中的睡袍,想了想,还是决定换上,没有睡衣今晚铁定是睡不着的,管他是为谁准备的,既然没用过就先穿一晚再说。 睡袍是那种保守式的,只是长得有些过分,阮夏穿着的时候衣摆已经拖到地上了,从门口到床边阮夏就不小心踩过几次衣摆差点摔着了,看来他的未婚妻不是身高高她许多就是有穿衣方面的特殊癖好。 本以为忙了一天,加上已经换上了睡袍,应该很容易睡着才是,不料大概是认床的关系,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无法入睡。 也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阮夏始终无法入眠,口却有些干,因为晚上睡觉容易口干,阮夏在自己家时都有在床头备一杯水的习惯。 环视了房间一圈,发现房间里也没有饮水机,阮夏犹豫了一下,起身下床,一手拉着过长的睡袍一手拉开房门,抬头间发现对面的书房虚掩着,微开的门缝中流泻出一丝淡黄的灯光。 这么晚了他还不睡?看到书房流泻出的灯光,阮夏脚步顿了下,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不自觉挪到书房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打声招呼。 手抬起又放下,阮夏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进去打声招呼,不意瞥到自己身上的睡衣,猛然惊觉穿这样进去似乎有些不妥,虽然与他发生过关系,但那时几乎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现在的他和她还没熟到她可以轻松自如地穿着睡衣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有点后悔于刚刚的莽撞,阮夏正要转身离去,虚掩的房门却突然被拉开,阮夏下意识地抬头,不意撞入一汪幽深不见底的清潭,也黑暗中显得犹为清亮深邃,阮夏有瞬间的迷失。 “有事?”一丝疑惑在水波不兴的眸底一掠而过,望着眼前的似乎有些失神的阮夏,顾远语气平淡,视线却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俏脸上。 清冷略带磁性的低沉嗓音在这样清寂的深夜莫名地带了股性感的魅惑,却也如一道咒语,打破魔障,阮夏蓦然回神,俏脸因刚刚的失神微红,阮夏干笑着微微侧开头,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凝视,轻了轻嗓子掩饰自己不自在:“没事,口干想去找点水喝,看到你书房的灯还亮着,正犹豫着要不要向你打声招呼。” 顾远望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楼下冰箱里有饮料,正好我也要下去泡杯咖啡,一起下去吧。” 说着便将书房的门关上,往楼梯走去,阮夏在后面跟上。 原本抓着睡衣裙摆的手不知何时已松开,阮夏没注意到,右脚便不小心落在了曳地的衣摆上,还没反应过来,落下的左脚跟着踏在了衣摆上,还没意会到发生了什么事,随一声下意识的“啊”,阮夏已经笔直直地往前面倒去…… 10、【011.小小意外】 几乎以为逃脱不了与地板亲密接触的厄运,阮夏认命地闭上眼睛…… 走在前面一步之远的顾远听到阮夏的惊呼声时便突然停下脚步,迅速转身,看到踩着衣摆的阮夏直直往自己这边倒过来,下意识地伸手,在阮夏倒地前伸手揽住她的纤腰,但因为阮夏突然倒地的冲力过大,顾远脚步虚浮,准备不及时,虽然伸手抱住了阮夏,但还是被猝不及防地被撞倒,顾远下意识抱紧阮夏,两人双双跌倒在地。 阮夏几乎整个人压趴在了顾远身上,两人几乎不留丝毫缝隙地紧密贴合在一起。 手下意识地胡乱抓扯着以便支撑住自己,隔着衣裳的肌肤相熨,阵阵热气在彼此身上流转,彼此微微凌乱急促的气息瞬间缭绕在彼此四周,带着渐浓的暧昧旖旎的味道…… 胡乱抓扯的掌心触及处是一片灼热的熨烫,阮夏有刹那的怔忪,无意间抬眸,瞥见顾远原本幽深不起丝毫波澜的眸底波光流转,一小簇暗火渐渐升起,隐隐跳跃,本就沉黑的眸底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黑透亮,知道他眸色的变换意味着什么,阮夏蓦然回神,因方才的惊讶无丝毫血色的苍白俏脸瞬间染上片片红晕,眸底掠过一丝混杂着羞怯的惊惶,顾不得其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欲从顾远身上爬起,一边不断地出言道歉:“总经理,对不起,我……” 箍在腰间的手蓦然一紧,一个天旋地转,阮夏便被顾远紧紧地压在了身下,下意识地望向顾远,刚抬头,唇,却瞬间被带着些凉意的柔软薄唇带着掠夺的狠意紧紧覆上…… 本就混乱的脑子,瞬间呈空白状态…… 一手紧紧箍在她的腰间,一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顾远的唇舌与他给人的沉敛低调不同,释放一切被刻意掩藏起来的强势锐意,撬开她因惊呼而微启的唇,舌尖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唇与唇的柔软碰触微微带着凉意,紧密相熨的两具年轻的躯体体温却开始攀升,透过那层轻薄的衣物在彼此间熨烫流转,阮夏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会发狠地吻向自己,正如不知道自己为何在瞬间的空白失神后下意识地揪紧他的上衣,将他拉向自己,青涩地回应他热情的索吻。、 在情爱方面她本就是生手,与男人的肢体接触在顾远之前甚至仅限于拉拉小手,吻吻脸颊,当年与方靖宇的那场如苹果般青涩的纯恋,因为当时严格的家教,保守的个性,她甚至没有让方靖宇有过任何机会吻过她的唇,在情爱方面的生嫩,她只能在他强势热切的索吻下意识飘散,城门失守…… 顾远的吻从一开始就是全然的急促掠夺,唇上带着凉意,舌尖却如带着灼灼火焰,让她不自觉地为之沉沦…… 望了眼水眸半敛神色迷离红唇微启的阮夏一眼,顾远微微抬头,声音异常低哑:“宝贝,我们回房。” 一声“宝贝”将阮夏早已飘飞的理智悉数唤回,阮夏骤然回神,涨红着脸推挤着压在身上的顾远,目光游移不敢望向他紧绷微微汗湿的俊脸,喘息着开口:“总经理,我们不能……” 手顿了顿,顾远望向她布满红晕的小脸,深黑的眸底是一片如水的平静,眸心深处却隐隐有暗火跳动。 “为什么?你也想要的。”顾远紧盯着她的小脸,低声问道,语气平淡,嗓音却紧绷暗哑。 望入他即使是在激情中也保持清明的眸底,听着他平淡的那句“为什么”,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悲哀感,原来,他终究是将她当成了不必对彼此负责的玩伴,在他眼中,她只是个随便的女人,随便到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引发一场□□之战,他对她的态度,仅是雄性激素作用的结果! 刻意将心底渐浓的悲哀感忽略掉,阮夏定定地望着他:“总经理错了,这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让我们的合作关系在今晚划上句号。” 语气轻而缓,却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未退的水眸深处隐隐带着股倔强,还有几不可查的受伤。 无意瞥见她眼底刻意掩藏的受伤,心,几不可微地泛起一丝陌生的刺痛,顾远下意识地抬手轻柔地抚上她微微透着股倔强的小脸,低哑着开口:“抱歉!我不是……” 阮夏没有躲开他的碰触,笑了笑,轻浅的笑意却在嘴角划开一抹悲凉之感,打断顾远的道歉:“总经理不用跟我道歉,给总经理造成这样的错觉我很抱歉。” 如果是因为那一夜让他误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她无话可说。 在她脸上抚摸的手顿住,顾远望了她一眼,微微侧开身子,将她的睡袍拉拢,翻身而起。 阮夏拢了拢衣服,慢慢起身,转身往房间走去:“总经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晚安。” 留给顾远的是一个莫名透着股悲凉的孤寂纤瘦的背影。 “那晚为什么要去‘夜色’?”阮夏的身影即将隐身在门口处时,顾远低哑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阮夏的脚步微微顿了下,没有转身,淡淡开口,语气中却带着淡淡地讽刺:“总经理指我被正式调任你的助理那晚吗?如果我说只是去消遣总经理信吗?如果我出入夜店的行为让总经理产生我是个随便的女人的错觉,我很抱歉。” “不是那晚。”望着她的背影,顾远沉声开口,语调似是带着愠意。 “抱歉,我不知道总经理指的是哪一晚。我很累,先睡了,晚安!”门,瞬间被关上…… 顾远没有移动半步,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扇已被合上的房门,目光沉沉,不知所想,手掌不自觉地蜷起又松开,而后紧紧地蜷起,重重地落在了一旁的栏杆上,在清寂的寒夜里发出一声闷响…… 11、【013.神秘名模】 彩排的时间安排在下午四点半,阮夏提前半个小时来到飞宇大楼专属的模特训练大厅,彩排的前期工作已经基本准备妥当,参与时装秀的模特们也已陆陆续续到场了,那位神秘名模还没有出现,顾远临时接了个电话出去了,阮夏暂代他的职务在彩排现场监督。 因为飞宇对这次的时装周展犹为重视,因而模特们的时装秀表演已经彩排过多次,但因为领队一直没有现身参与彩排,所以每次的彩排总像缺了点什么。 阮夏曾经私下问过顾远那位名模是谁,为什么迟迟不现身,顾远只是浅笑,笑得把握十足,他只告诉她,只要把这些模特培训好就不会出现问题,至于那位迟迟不现身的领队,她不会是问题。 四点半已过,彩排也已经正式开始半个小时,下班时间已到,那位神秘领队还没现身,也没任何电话通知是否会来,顾远也一直没有出现,电话也没打来,电话过去也没人接,阮夏不确定今天的彩排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其他模特都已等得有些心浮气躁,全场就阮夏在那撑着,还得安抚那些傲娇的大小姐大少爷,阮夏也是等了一肚子火。 在她看来,没有任何理由地让人平白无故地等她,无论她名气多响,这都不应该成为她耍大牌的理由,没道理她的时间是时间,别人的时间就不值钱。 联系不到顾远,没那个权力让模特们先散去,阮夏没法,只好组织大家先独自彩排。两场走秀下来的时候,那位神秘的大牌名模终于姗姗来迟。 望着门口款款走来的美女,人群中传来一阵低语,阮夏莫名地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正要上前询问她是否就是那位千呼万唤始现身的领队,无意瞥见跟在她身后的顾远,阮夏愣住,他是去接她?而后是莫名窜起的无名火,既然知道她现在才来,那他为什么让那么多人提前来这干等,连个电话也没有? 顾远环视了众人一眼,轻拍了下手掌,将大家召集过来,轻了轻嗓子,沉缓开口:“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你们本次走秀的领队,安雅如小姐。” 顾远的介绍引起一阵骚动,原本的猜测的低语因为顾远简短的一句介绍瞬间变为压抑不住的欣羡和兴奋,在模特圈混的人没有人没听过安雅如的名号,零绯闻的国际知名混血名模,低调而神秘,除了参加诸如米兰巴黎时装周之类的国际大型时装表演,她鲜少在媒体面前现身,她的神秘非但没让她的人气削减,身价反而水涨船高。 顾远的介绍也在阮夏心中引起不小的震撼,难怪顾远曾信心十足地告诉她,她不是问题!能在米兰巴黎等大型国际时装周上亮相的国际名模,当然没道理在飞宇这种勉强够得上大型时装秀表演的t台上失手。只是,他是怎么请到她的?一直以来刻意为她保持的神秘为的是什么?阮夏承认真的猜不到顾远的心思。 “大家好,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与大家合作。另外,很抱歉,飞机因为大雾延飞了两个小时,让大家久等了。”安雅如站在顾远身边,嘴角带着歉然地笑意,语气诚恳。 阮夏因为隐身在人群中,众人的视线都落在眼前那对颇有金童玉女之势的俊男美女身上,没人注意到她,这更方便她打量眼前的美女。 坦白说,安雅如虽是中美混血儿,但她的五官长得更具东方特质,古典秀雅,虽然一米七几的个儿,但站在顾远身边,莫名地就多了股小鸟依人的柔弱,而且她唇间挂着的那抹带着歉意的浅笑,很真很纯,奇异地就让阮夏憋了一个下午的无名火消失殆尽,不得不承认,安雅如算不上绝色美女,却也长得不俗,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淡雅的如兰气质为她增色不少,对男人而言,她有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呵护的特质,但对女人而言,她的独特气质,却也让人恨不起来,很矛盾,却偏偏在她身上找到了最和谐的统一。 有些女人胜在脸蛋,有些女人胜在气质,而安雅如,胜在两者的完美结合。 阮夏正兀自打量得出神的时候,不意与安雅如带着笑意的视线交汇,两人下意识地相视一笑,那样浅浅的一笑,莫名地让阮夏瞬间喜欢上了这个没有任何架子的大名人,只能说,她长得真的很合眼缘。 “好了,大家也排练了好一会了,先稍作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后正式开始彩排。” 顾远清冷低沉的嗓音打破了这一室的骚动,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开,往休息室走去。 安雅如浅笑着望向阮夏,而后回头望了顾远一眼,笑意盎然:“远,不为我们介绍介绍?” 安雅如亲密的一声“远”让阮夏不自觉地眯起美眸,忍不住在心中揣度两人的关系。 顾远望了阮夏一眼,嘴角微扬,朝安雅如浅浅一笑:“这位是我的临时助理阮夏小姐。” 清冷低沉的嗓音似是带了一丝几不可微的温柔,阮夏因他语气中不常见的温柔宠溺有瞬间的闪神,心底也莫名地有些堵。 “阮小姐,你好,很荣幸能有机会与阮小姐合作。”安雅如走向阮夏,朝她伸出纤纤玉手。 安雅如甜美柔和的嗓音让阮夏瞬间回神,脸上挂满职业化的甜美笑容,伸手与安雅如交握:“安小姐,你客气了,能与安小姐合作是我的福气。” 顾远走向安雅如,低头温声问道:“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需要先去休息一下吗?” 看着他对她的细心呵护,心里莫名地堵得更厉害,但多年的职场生涯让她精于掩饰自己的情绪,阮夏只是浅笑着开口:“安小姐刚从国外回来吧?做飞机也挺累人的,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要不然待会怕会吃不消。” 顾远抬眸望了她一眼,眸底一片平静,似乎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是啊,刚从美国飞回来,确实有点累,那我先去休息一下,阮小姐有空再聊咯。” 安雅如嘴角始终噙着浅笑,语气虽然娇滴滴,但非但不会给人矫揉造作的感觉,这种娇滴滴的嗓音反而与她古典秀雅的长相相得益彰。 “我送你过去。”顾远开口。 安雅如望向他,浅笑:“远,我只是三四年没来过飞宇而已,还没陌生到连间休息室都找不到。” 顾远轻轻一笑:“当我没说。” 心中对两人的关系愈发好奇,一个模糊的猜测在脑海中渐渐成形,阮夏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间的亲昵互动,两人嘴角的温暖笑意莫名地让阮夏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心底堵得厉害,阮夏开口:“安小姐如果累了就先去那边的休息室休息一下吧,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会。” 顾远望了她一眼,没有开口留她。 “她看起来还很年轻。”望着阮夏的背影,安雅如浅笑着开口。 “她进飞宇已经三年了。”顾远淡淡开口。 “很不错的一个女孩子,很容易让人喜欢上。”安雅如望着顾远,脸上毫不掩饰对阮夏的喜欢。 顾远淡淡地“唔”了一声,不知是在敷衍还是心中确实认为如此。 阮夏步出训练厅后,心里莫名地依然堵得难受,不想回去,却也不知道该去哪,只是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还有将近半个小时才开工,训练大厅只在二楼,索性到楼下小花园里走走。 在楼下晃了将近半个小时,看看表距离正式彩排时间只剩几分钟,阮夏才收拾心情往训练厅走去,走到楼梯口转角处,因为有些心不在焉,加上平时楼梯基本没什么人走,阮夏只是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到前方有人,不期然地与来人撞在了一起,“啪”地一声响,文件落地的声音,将阮夏的神智唤回。 “对不起!”阮夏赶忙道歉,弯下腰蹲下去帮忙将文件捡起。 “没关系,我来就好?”来人边说着边弯下身帮忙捡散落在地的文件。 “夏……夏?”一声略带着迟疑的温润嗓音从来人身后响起。 12、【014.再见初恋】 阮夏拿着文件的手蓦地僵住,会叫她“夏夏”的只有一个人,而且那嗓音……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阮夏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交与被她撞到的人,站起身,扬起一抹灿笑:“嗨,好久不见!” 方靖宇那双如带着春意般温暖的眸子落在阮夏平静的瓜子脸上,柔声开口:“好久不见,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很好,多谢方先生关心。”阮夏回答得客气有礼。 阮夏那声生疏有礼的“方先生”让方靖宇的眉头微微蹙起:“夏夏,你不必要对我这么客套,当年……” “对不起,方先生,我们不熟。”阮夏浅笑着打断方靖宇,“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看来昨天的霉运延续到了今天,散步还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几年不见的人居然会在这个角落遇到。 “方董,这位是?”刚刚被打翻文件的年轻男子疑惑开口。 望着阮夏,方靖宇淡淡开口:“女朋友。”曾经的女朋友,方靖宇下意识地把“曾经”二字去掉。 阮夏突然觉得很讽刺,他居然能如此理直气壮地介绍她,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是该为他的厚脸皮鼓掌还是该为自己此刻的冷静嘉奖一番? “抱歉,两位,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了。”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阮夏转身欲走。 手冷不丁被方靖宇一把握住,“晚上一起吃饭?” 一把甩开他的手,阮夏回头望向他:“对不起,我怕我会消化不良。” 温润如冠玉的俊脸上掠过一抹黯然,方靖宇低声开口:“夏夏,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恨我,只是当年,我也有我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阮夏冷笑:“方先生,四年了,你的借口就不能换一个?” 四年前她与他相恋,他结婚了,新娘不是她,而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他给她的解释,他有他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四年后,她早已从那段情伤中走出,不小心遇到了,他却依然告诉她,他有他的苦衷。既然他有那么多的苦衷,当年又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相识两年,相恋一年,她一直以为她是懂他的,只是他在彼此爱得最盛的时候却突然入赘董家,另娶娇妻,直到知道他的婚讯的那刻,她才发现,她不懂他,娶那位董氏千金的前一晚,他甚至告诉她,他不爱他的新任妻子,但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娶她。 那一刻她只觉得讽刺至极,她一直以为,他一如初见般,那样明媚的阳光下,他嘴角噙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浅笑,会一直这么温暖下去,只是,原来,她只是被他温润如玉的外表蛊惑…… 当年的黯然神伤,她不知道是因为梦碎还是心碎,只是决定将过去的一切埋葬的那一刻,她已经学会从自我营造的童话世界中走出,她不了解他的苦衷,但她知道,她的世界,不会有童话…… 方靖宇定定地望着她,缓声开口:“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解释再多在你看来也只是个笑话,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即使倾尽我的所有也弥补不了,我也没有任何资格再去挽回你,即使再回到四年前,我也无法为了你放弃我的一切努力和计划,因为我所肩负的责任让我无法真正追求我想要的,只有当一切划上句号我才能活回自己。但无论如何,夏夏,无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你在我心中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相信他的话,从认识到现在他便不曾骗过她,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诚实坦然得可怕,可惜,这种毫无保留的诚实她承受不起,她在他心中独一无二是他的事,她自认还没这份胸襟去容忍在他口口声声地说着她的独一无二时,怀里抱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阮夏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方靖宇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黯然,没有追出去,从决定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要她原谅他难如登天,不是没想过别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只是……方靖宇摇头苦笑,自己的心不是每时每刻都归自己控制的。 “刚才去哪了?不舒服?” 阮夏回来时彩排已经开始十多分钟了,顾远站在t台下,台上的表演已经在进行着,顾远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门口,幽深的眸底隐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焦虑,看到阮夏匆匆走进来,似是松了口气,待阮夏走近时发现她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忍不住低声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阮夏低语:“我没事。” 说着将注意力转到t型台上的模特身上:“安小姐确实有独当大梁的潜质,难怪你当初一直坚持把这个位置留给她。” “她确实有这个能力。”顾远毫不掩饰对她的赞赏。 阮夏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专注于台上的表演,心绪微乱,她向来不把私人情绪带入工作中,只是今天…… 在心里低叹一声,阮夏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收回,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发生什么事了?”顾远显然也感受到阮夏的心不在焉,皱眉问道。 “啊?什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阮夏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向顾远。 顾远定定地望向她,沉声开口:“你刚出去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夏转过头,略显笨拙地避开顾远像是穿透人心的凝视,淡淡开口:“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英挺凌厉的剑眉几乎拧成川字,顾远伸手搭在她纤细的双肩上,将她掰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望着她闪躲的眼神,一字一顿地开口:“阮夏,你不适合撒谎。” 第一次他在她意识清明的时候,没有以“阮小姐”称呼她。 “远,发生什么事了吗?眉头皱这么紧,容易起皱纹哦。” 就在阮夏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安雅如已彩排完毕,从后台出来,俏媚的嗓音将阮夏从顾远的逼视中解救出来。 顾远将扣在阮夏肩上的手放下,望向安雅如:“阮小姐似乎有些不舒服。” 扣在肩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心里莫名地有些怅然,不着痕迹地将心底的不舒坦掩饰住,阮夏望向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安雅如,浅笑着开口:“我没事,只是有点累而已。” “阮小姐你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安雅如担忧开口。 “谢谢安小姐,我真的没事。”阮夏浅笑着转移话题,“安小姐不愧为国际知名模特,无论是台步台风,完美得让人无可挑剔。” 安雅如脸上掠过一丝似是不好意思的羞涩红晕:“阮小姐过奖了。” 而后望向顾远,语气严肃:“远,我要求撤换一名男模。” “是11号田辉吗?”阮夏下意识地皱眉问道。 安雅如美眸一亮,望向阮夏:“阮小姐也看出他的问题了?” 阮夏点点头:“每次彩排我都会在现场观摩,田辉虽然小有名气,但为人太过高傲,太过追求出镜率,与其他人的配合欠佳,严重影响了整台时装表演,我之前有提醒过他几次,让他注意与其他人的配合,但他似乎没有要改的意思,依然故我。” “难道没考虑过换人?”安雅如不解。 阮夏耸耸肩:“找不到合适的模特来替代他,而且只要他在正式表演时能收敛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时装秀表演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他必须换下来。”眉尖微微蹙起,顾远望向阮夏,沉声开口,而后望向安雅如,“雅如,你有什么合适的人员推荐吗?” 安雅如点点头:“当然,那明天就将他撤换下来吧,替换模特我会让他明天过来参与训练。” 阮夏皱眉:“就这么仓促地把他换下来似乎有些不妥吧,要不要再给他一个机会?” 顾远望向她:“你给他的机会还算少吗?飞宇不能把未来赌在他身上。你回头和他把这事交代一下,就说这是公司的决定。” 阮夏了解顾远的坚持,一旦他认定那个人不适合飞宇的发展,他就不会心存妇人之仁留下他,因此也不再试图为他辩解什么,只能在心里为他失去这么个绝佳机会而惋惜。 “对了,远,待会去哪吃饭?太久没回来,都快忘了地道的中国菜是什么滋味了。”安雅如望向顾远问道。 顾远望向她:“随便。” 自己的存在似乎有些多余,阮夏望向顾远:“总经理,我可以下班了吗?” 安雅如秀气的眉毛拧起,望向阮夏:“阮小姐有约了?还想约你一起吃顿饭呢。” 顾远也望向她,幽深的眸底是一片看不到底的平静,却隐隐带着某种似是而非的期待。 同时被两人盯着看,阮夏有些尴尬,胡乱应道:“嗯,约了朋友,下次有空再一起吃饭吧……对不起,我接个电话。”阮夏边说着边拿出正响着的手机,是个未知号码,犹豫了一下,阮夏按下接听键:“你好。” “夏夏,是我,下班了吗?” 温润浑厚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阮夏眉头皱紧,下意识地想把电话挂掉,拇指动了动终究没按下去。 阮夏突来的神色变化和下意识的小动作一丝不漏地落在顾远的眼里,黑眸微微眯起,望向阮夏。 “有事吗?”稳了稳心神,阮夏语气冷淡有礼。 “我妈说好久没见过你,想约你今晚一起吃个饭,我们现在飞宇的楼下等你。” 13、【016.误上贼车】 那天与方利琦也没去什么地方,除了一起去吃顿饭喝喝咖啡外便没再有其他的余兴节目。 兴许是心知阮夏对方靖宇的顾忌,席间,方利琦除了聊聊这几年的近况外也绝口不提方靖宇,阮夏也难得在四年后不再以一份尴尬的心情面对方利琦。 对于方利琦,阮夏打从心底敬重,这份敬重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她的大学导师,更多的是对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坚强乐观的敬重和钦佩。 虽然她们曾亲同母女过,但她对方利琦的过往了解不深,只是隐约知道她大学未毕业时便未婚生子,一边进修一边独自将方靖宇抚养成人。 对于一个曾经一无所有的女人,要在那样一个年代,顶着各界的压力,独自带着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游离于生活边缘,这份勇气就让阮夏唏嘘不已。 阮夏不知道她曾经历过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恋,刻骨铭心到让她愿意背负所有的骂声,毫无怨言地将她与那个男人的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成人。 如果换作是她,她自认做不来,无论爱不爱,如果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宁愿狠心点,不让那个孩子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因为对她而言,父母的责任不仅仅只是给了孩子生命而已。 她不曾见过方靖宇的父亲,当年在一起这么久,方靖宇也不曾提起过半分,她不问,只是因为她以为终有一天他会愿意向她敞开心扉,只是,她还没等到他向她敞开心扉时自己已经向他永远地关起了自己的心扉。 方利琦是随方靖宇搬来a市定居的,工作也已由阮夏的母校调往a市排名首位的大学任教授,平日除了搞些科研外,课不多,有空没空总会约阮夏出来逛逛街,做做美容喝喝咖啡什么的,两人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种亦师亦友的无忧岁月,只是,四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已经在无形中将很多曾经以为会天长地久的东西给抹杀掉。 四年前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历数方靖宇的点点滴滴,四年后的今天,方靖宇却成了彼此小心翼翼避开的雷区,谁都不敢触及半分。 阮夏知道方利琦多少还心存撮合她和方靖宇的念头,只是对于她而言,方靖宇已经彻底成了一段不成熟的过去的代名词,每当方利琦欲言又止的时候,阮夏总是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扯入时装美容等话题上面,她和她,只能是朋友,是师生,甚至是母女,但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成为婆媳,两条相交线,永远也不可能有两个交点。 这些天来,因为距离时装周展开幕式已经日益临近,阮夏与方利琦的见面也只是仓促而匆忙地半个小时而已,大部分时间里,阮夏几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时装周展开幕式的筹备上。 因为心知本届时装周展的意义,安雅如自从上周现身时装秀彩排后接下来的几天训练便没再缺席过,每天与顾远同进同出,飞宇内部关于顾远和安雅如的绯闻开始喧嚣尘上,听着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阮夏由最初的莫名烦闷转而淡定自如了,想当初因为工作的事她几乎也是与顾远同进同出将近一个月,公司里却没流传过任何她与他的流言蜚语,现在安雅如和他一起出现不到一周,关于两个人的绯闻已经几乎成了飞宇内部bbs的头版头条,看来这绯闻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沾惹的。 坦白说,如果忽略心中的那份不舒坦,仅从一个欣赏者的角度来看,顾远与安雅如无疑是现代都市中男才女貌的典型代表,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两人之间的默契,两人随便往那一站,都能自从一道风景,一道只能欣赏却无法走近的风景,那份无形中展露的和谐之美完美得让人无可挑剔。 看着如画般般配的两个人,心中那份多余感越来越强烈,阮夏几乎以为,自己一旦走近,就会如同一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破坏那一份和美。因而,阮夏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顾远,若非必要,她几乎不再出现在顾远面前,顾远对她的态度也似乎在她有意无意的逃避中冷了下来,两人间的磁场无形中缭绕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冰冷寒意。 在忙活了一个多星期后,终于迎来了飞宇年度时装周展正式开幕的日子,阮夏因为昨晚为今天的开幕式的事做前期准备,几乎一宿没睡,早上起来时离正式开幕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从这里打的过去勉强赶得上,阮夏匆匆洗漱完毕化了个淡妆后便急急忙忙地往楼下赶去,刚到马路边正想招辆出租车,一辆纯黑色捷豹“吱”地一声在面前停下。 阮夏疑惑地望向车子,车窗被缓缓拉下,一张带着墨镜略显阴柔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田辉?”阮夏略显迟疑的开口,眼前的阴柔男子正是前几天被换下来的模特田辉。 “呵呵……阮小姐记性真好。”田辉伸手潇洒地摘下墨镜,浅笑,而后状似随意地往阮夏身后望了眼,“阮小姐这是要赶去开幕式现场吧?” 阮夏点点头:“是啊,今天起来有点迟了,正准备往那边赶去呢。” 田辉望向她:“正好我也要去那里,或许可以顺道载阮小姐一程。” “谢谢你,不用麻烦田先生了,我可能还得先回一趟公司再过去。” 阮夏下意识地拒绝道,她对田辉的认识仅止于那几次的模特培训,对他说不上了解,只是那几次短暂的接触莫名地让她觉得觉得他不如外表看起来简单,他看人的眼神,带着一种□□裸的侵略感,而那天她与他提起换人的事,他眸子中瞬间掠过的狠意她没有错辨,对他,她还是提防甚于信任。而且,在那次的换人事件中,她唱的是黑脸,面对田辉,她多少有些尴尬。 田辉望了阮夏一眼,轻轻笑了笑,笑得随意,出口的话却让阮夏有些赧颜:“阮小姐这是在提防我呢” “田先生说的是哪里话,我只是因为还得绕回公司一趟,不想麻烦田先生而已。”稳了稳心神,阮夏笑得进退得宜。 “阮小姐,你也不用掩饰,你会提防我是应该的,那天骤然听到你说要将我替换下来时说不怨恨你是骗人的,但这几天回去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番,心里也明白,这事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与阮小姐完全无关。大概是我那天的神色吓着了阮小姐,让阮小姐对我如此提防也是我罪有应得,我不怪阮小姐。本来还想着今天意外遇到阮小姐还可以顺道向阮小姐道个歉,但既然这样子,那算了,我先走了,阮小姐注意安全。”田辉半敛眼眸,神色黯然,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和不被信任的受伤。 看着这样子的田辉,阮夏心里有些不忍,嘴巴已在理智前行动:“田先生你别这么说,我真的没有要提防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那就搭个顺风车吧,我也不好意思劳烦田先生再专门绕回飞宇,就直接去开幕式现场吧。” 话刚完心里便忍不住后悔,但话已出口,没有了反悔的理由,但愿只是自己多疑了。 田辉一扫脸上的阴霾,拉开车门:“阮小姐请。” 一路上田辉与阮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得兴起的时候还不忘爽朗地大笑几声,这多少让阮夏放心不少。 只是这种放心没维持多久,当车子开了大半个小时后,看着越走越偏僻的路段,阮夏心里开始不安,望了眼戴着墨镜静静开车的田辉,阮夏问得不动声色:“田先生,这似乎不是去国厦的路,你绕道走啊?” 田辉回头望了阮夏一眼,浅浅一笑:“嗯,从市区绕往国厦的路最近正在整修,所以可能得绕远一点。” 因为戴着墨镜,阮夏不确定他的笑容是否直达眼底,只是他的答案让阮夏的心骤地沉了下来,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时装周展的展馆在华美,而不是国厦,田辉要么是根本就不清楚时装周展在哪要么就是做贼心虚忽略了她话中的纰漏。 她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但千方百计地将她骗上车,并开往荒郊野岭,动机不会单纯到哪去。 心里暗中着急,手心已经微微冒汗,阮夏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景物,在心里记下经过的地方,手悄悄地从随身包包里拿出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与田辉闲聊着一边随意地把玩着手机,趁着田辉不注意偷偷编辑短信,将经过的地点一一记下,逐一发到顾远的工作手机上。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动机不纯,但在感知到危险时她善于提早预防。 她也不知道他会将她带往哪里,只能将沿途标志性建筑物记下,以防真有任何不测时也能给寻她的人留下线索,至于为什么会选择发往顾远的手机,大概潜意识里相信顾远与她在一个多月的合作后培养起的默契吧,总觉得如果他看得到这些短信,又没有在开幕式现场看到她,他会猜到她出事的。 她现在只是在赌,赌自己的运气,毕竟这只是顾远的工作手机,他未必就会有机会看到。 不是没想过直接打电话,只是打电话太过冒险,一来她不确定田辉确如她所想居心叵测,二来如果他真的是居心叵测,只怕刚接通电话手机便被他夺走,到时真的求救无门了。 “阮小姐,我有点事需要下车一会,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好吗?”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田辉转向阮夏,低声问道。 14、【017.处处设线】 将刚编辑好的短信发出,阮夏趁机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并改成自动接听,而后下意识地攥紧手机,面不改色地向田辉点点头:“嗯,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看着田辉下车后,阮夏状似随意地打量四周,不得不说,如果田辉真的是要绑架她的话,这会是个绑架的极佳地点。 车子从环城公路的高速交接口斜转入此处,周围此起彼伏的繁茂老树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将此处与繁忙的高速路段阻隔开来。 此处的马路已经破损斑驳,看来是已经被弃置不用的路段,沿此路过去是迂回弯曲的上坡路,不知道通向哪里。 望了眼前方不远峰峦起伏的山岭,以及不远处依稀可见的掩藏在浓密树荫下倾颓的老式房屋,阮夏隐约记得桑蕊曾提过a市城南的高速接口不远有一处二战时遗留下来的废弃兵工厂,就隐藏在密林中。 难道这就是那处废弃的兵工厂?阮夏下意识地要将自己的猜测发给顾远,抬头间发现正在树下打电话的田辉身边不知何时已多了名戴着墨镜的陌生男子,看起来似是同伙。 心中的不安更甚,阮夏拿出手机,正要编辑短信,眼角瞥见几乎人车绝迹的马路不远处,一辆稍显破旧的草绿色的奇瑞□□车正缓缓往这边驶来,看那时快时慢的车速,似是迷路的路人。 眼睛一亮,阮夏望了眼似乎不远处的两人,发现两人似乎没注意到这边,不敢多想,急忙推门下车,朝那辆奇瑞□□跑车快步奔去。 “咯咯”的高跟鞋声在静谧的马路边响起,声音清脆而响亮,将在不远处树荫下低头商量的两人惊醒,转头望向不远穿着高跟鞋狂奔的阮夏,田辉眼底掠过一丝愕然,随之而来的是不加掩饰的狠意,抬手阻止正欲追出去的墨镜男子,“马上回车里。”自己则拔腿跑向阮夏。 背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不用回头阮夏也知道是田辉追过来了,来不及脱掉严重限制脚速的七寸高跟鞋脱下,阮夏只能尽力奔跑,一边跑一边挥手将奇瑞□□跑车拦下,待跑到已停下来的车前,阮夏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顾不得喘气,阮夏奋力拍打着车窗朝车内微胖的中年大叔急声喊道:“大叔,救命,有人要绑架我……” 话未完,阮夏便被追至身后的田辉从后面一把抱住,搂得亲昵而急切。 “大叔,抱歉,我女朋友正和我闹脾气,在说气话而已,打扰了大叔希望大叔别介意。” 田辉紧搂着不断挣扎的阮夏,一脸歉意地朝中年大叔说道,而后亲密地低头在阮夏耳边低语,“宝贝,我知道我不该不经你同意就把你骗到这里来,但是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生日惊喜而已。别生气了好不好?” 声音不大,却正好让车里的大叔听见,略带委屈的语调让大叔刚刚拧起的眉峰渐渐舒展,脸上的疑惑也一扫而空。 阮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没想到他跟她来这套。 “大叔,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真的是要绑架我。”阮夏急切地大吼道,奋力要挣开田辉,但力气毕竟太小,无论她如何挣扎,依然被他亲昵地牢牢紧锁在胸前,在外人开来,就如闹别扭的小情侣。 “呵呵……姑娘,大叔是过来人,小两口闹脾气是免不了的事,各退一步就海阔天空了。看在你男朋友这么为你着想的份上就原谅他吧。”中年大叔乐呵呵地说着。 “大叔说的是。”田辉笑得一脸谦虚,“大叔是想要去a市吧?这边的路段去不了a市的,前面的路段早已因频发的山体滑坡而改道了,而且前面不远也已因前几天的导致山体暴雨导致的山体滑坡给完全堵住了,大叔还是调转车头,在前面的那个三岔路往左拐就可以到a市了。” 田辉便说着边伸手指示。 “大叔,您别听他……”阮夏急切地要开口,却被大叔洪亮的嗓音给打断了,“小伙子,谢谢你,要不是你这提醒估计又得多走不少弯路了。” “姑娘,你男朋友人不错,人长得帅气又善良还会替你着想,遇着他是你的福气,你也别跟他闹脾气了,做人要懂得惜福啊。” 扔下这么一句话后,草绿色的奇瑞□□小跑车调转车头,呼啸而去。 阮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舍她而去,求救无门,加上这一闹,不用想也知道田辉会撕下自己伪善的面具,不再与她虚与委蛇。 果然,那辆奇瑞□□小跑车刚从视线中凝为一个小黑点,田辉脸上挂着的谦虚笑意瞬间换成森冷笑意,抱着阮夏的双臂也骤地松开,一手毫无怜惜之意地执起阮夏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我很好奇,阮小姐是怎么看出来的?”田辉凝着唇角森冷的笑意,语气平淡,仿佛此时的他不是一个绑匪,而只是一个谈天说地的朋友。 强忍着手腕传来的钻心痛意,阮夏望向田辉,笑得灿然:“我也很好奇,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模特,田先生为何甘当绑匪?” 处于劣势的时候,再狼狈不堪,她也输人不输势…… “绑匪?哼……阮小姐似乎对绑匪一词的定义不甚了解。”田辉冷哧,睨向阮夏,“所谓绑匪,是指从事绑票的匪徒,而绑票,就是匪徒把人劫走,强迫被绑者的家属出钱去赎。但很明显,我不缺钱,所以,我对拿你当肉票换银票的戏码不感兴趣。” 不是为钱?阮夏心底诧异,猜不透他的动机,脸上却淡定从容:“哦,不为钱,那看来田先生是为名了?难道田先生想以我为要挟逼公司让你重新获得登台表演的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她只能说他脑子进水了,而且进的不是纯净水,是隔了夜的猪潲水。 “哈哈……”田辉像是听了个天大笑话般仰头大笑两声,笑不达心,而后冷笑着望向阮夏,“阮小姐你太小瞧我了,我要做的可不是为了给自己露脸的机会,飞宇将我从那个位置上踢下来,让我在同行中颜面尽失,我当然也得小小地回敬一番。” “哦?田先生想到回敬的办法了?”阮夏眯起眼眸,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望了阮夏一眼,田辉阴柔的脸笑得得意,“阮小姐,你说,飞宇这场被国内外各大媒体誉为中国的米兰时装周的夏装时装秀展现场会有多少观众呢?而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又有多少?你说,在那面向全国甚至全世界直播的大型led液晶屏幕上,如果那些婀娜多姿的模特们瞬间被换成阮小姐现场直播的香艳□□,那得造成多大的轰动?你说,经过这一闹,你,顾远,还有整个飞宇,是否从此名誉扫地?” 阮夏不可置信地望向田辉,眼眸大睁,卑鄙无耻的人她不是没见过,但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的人他堪称首个。 “为什么会是我?” 尽管心底已被他那番话激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恐惧,阮夏的语调依旧平稳。 田辉嘴角慢慢勾起一丝讥诮的笑意:“为什么是你?阮小姐,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地对我挑刺,我会被换下来?如果不是你暗地里向顾远提议,我会这么仓促地被换下来?阮小姐,我向来秉承别人敬我一尺我回他一丈的原则,我就不明白了,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就非得把我置于死地不可?让我颜面尽失你很有成就感是吗?那今天,我也让你尝尝在全国甚至全世界人民面前颜面尽失的滋味。启亨,把她带走。” 后面这句话是对不知何时已跟上来的墨镜男说的。 阮夏不知道该为自己此时的状况恐惧还是该庆幸自己一平凡了二十五年的女人有机会遇上这种百年难遇的好莱坞式剧情。 此刻要想自救已经不可能,双手被缚在身后,双脚也被束缚住,阮夏被迫斜靠在被鲜红色布块覆盖着的墙壁上,看来田辉为今天的绑架是早有准备,在这处已有几十年历史的斑驳破损的屋子里,周围长满青苔的墙壁已被鲜红的布料覆盖住,别人透过镜头看到的除了一片红艳艳的布料外再无其他,警方要破案的话光凭肉眼也难以找出此处的具体位置。 阮夏不知道田辉为什么会认定是她是那在顾远背后搬弄是非将他给换下来的罪魁祸首,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还是有谁在背后故意误导?阮夏无解。 正在思索着这一困惑,揣在牛仔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间传来一阵震动,阮夏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望向正在一边摆弄着dv摄像机的田辉和墨镜男,两人似乎没注意到这边,手被绑在身后,拿不到口袋里的手机,阮夏只能着急地等手机的自动接听功能开启。 “小丫头,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没一会,口袋里传来方利琦打趣的声音,微闷的声音让在埋头捣鼓着摄像机的田辉起疑,瞥了眼阮夏,眼角瞥见她裤兜的亮光,骤然起身,快步往阮夏走来。 “我正惦记着冰工厂的雪糕不巧老师就来电了,告诉桑蕊,救命……” 阮夏几乎在方利琦的声音响起时便沉稳而清晰地开口,刻意在冰工厂两字上咬重了几拍,“救命”两字用的是西班牙语,方利琦在大学教的是西班牙语,阮夏以前与方靖宇在一起时曾因为兴趣跟方利琦学过一些简单的西班牙语表达,那时学到“救命”一词时阮夏还笑着打趣说要哪天被绑了说不定就用上了呢,没想到那时的玩笑话四年后一语成谶。 兵工厂的事是桑蕊告诉她的,她赌她听得懂她的暗语。 田辉一把将阮夏口袋里的手机抽起,看了眼,冷笑一声,奋力往墙脚一甩,手机瞬间四分五裂,电池也被摔了出来,落在长满杂草的墙角边,阮夏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它的影迹。 “看来是我疏忽了,竟让阮小姐钻了空子。”田辉冷笑着开口。 阮夏定了定心神,巧笑倩兮地望向田辉:“怎么?田先生以为我是在求救?” “难道不是?阮小姐你耍我呢?”田辉的语气带着疑问。 阮夏乘胜追击,笑着反问:“田先生您也听到了,只是寻常的两句问候语,难道这也让田先生不安了?” 心底已被恐惧盈满,阮夏却笑得怡然,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如此自在,如果不是时机场合不对,阮夏几乎为自己的演技喝彩。 “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田辉冷哼道,将信将疑,而后抬手看了看手表,慢悠悠地开口,“还有三十分钟,飞宇的时装秀就要正式开始表演了,届时那超大型的led大屏幕必将连通电源,而一旦接上电源,阮小姐那□□撩人的身姿必将出现在那硕大的高清屏幕上,让现场两万多观众一饱眼福,而且,经过国内外十多家媒体的同步直播,阮小姐,你说,是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有幸同步目睹阮小姐不着寸缕的曼妙身姿?怎么样?阮小姐,是不是一想起来就很刺激?” 15、【018.险象环生】 阮夏难以自抑地瞪向他,心底为他这番无耻的话而发颤,她不知道顾远会不会从那些讯息中看出端倪,她也不确定方利琦是否听得懂她的暗语,并将自己现在的状况转告给桑蕊。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是,如果半个小时后依然没有任何人来救她,或者在这半个小时中她想不到自救的办法,那么她只能任由那砧板上的肉,任已经丧心病狂到变态的田辉宰割,她绝对相信,田辉绝对会如他所说般,让自己以那样羞愧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 不敢想象所有人看到那种视频后自己的后果与处境,阮夏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竭尽全力将心底涌起的巨大恐惧给压抑住,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与眼前的魔鬼周旋。 “怎么样?阮小姐,是不是一想到即将要以如此撩人的身姿出现在全世界男人的面前就兴奋难耐,说不出话来了?” 见阮夏不说话,只是冷静地看着自己,田辉冷笑着蹲下身,伸手扣住她尖细的下巴,轻声问道。 他不曾从她的眼底看过丝毫谓之害怕或者恐惧的神色,至始至终,她只是以这副冷静泰然的神态与他周旋,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凛然,这让他很不爽,失去了她应有的惊慌失措及流泪满面跪地求饶的场景,他玩弄她的快感会减少很多。 试着动了动身后被绑住的手,绳子没有丝毫松动,手腕反而因为这一番挣扎而被勒得生疼,阮夏放弃了挣扎,定定地望向田辉,平静开口: “田辉,如果此时被绑在这里的是你的姐妹你会怎么想?” 田辉不以为然地冷哧一声:“怎么?想劝我换位思考?省省吧阮小姐,我从不吃这一套,顺便告诉你一句,我没有姐妹。” “没有姐妹?不错的理由!父母呢?父母总会有吧?”阮夏轻笑着,而后定定地望向他,一字一顿:“田辉,我真为你的父母悲哀。”二十多年的努力培养出的却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变态狼。 被扣着的下巴蓦地一紧,白皙的皮肤瞬间印出一片青黑的指印,田辉望着阮夏,咬牙开口:“彼此彼此。” 说完倏地送开对阮夏的钳制,起身,走向墨镜男:“启亨,胶布拿来了吗?那块胶布过来,把那女人的嘴巴封上。” 这边,幽暗静谧,屋外的阳光稀稀落落地洒进来,却无端平添一股萧瑟,那边,和着屋外明晃晃的阳光,整个华美展厅内部布置一片暖融,灯光灿烂辉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阮小姐还没来吗?” 开幕式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却依然没看到阮夏的身影,顾远往整个大厅扫了眼,眉尖轻簇,沉声开口。 跟随在顾远身后的秘书余缈抬眸往人群里搜寻了会,轻声说道:“似乎没看到阮小姐,大概是有什么事在路上被耽搁了吧。” “有什么事会连开幕式也参加不了?” 清冷低沉额声线隐隐带着一丝不悦,余缈不确定他语气隐约中带着的不悦是因为阮夏至今没有出现还是因为她没有理由的缺席,不敢贸然接话。 下意识地拿出工作手机打电话,手指刚触到手机便顿住,昨晚为了今天的开幕式加班加点,电话不断,手机电池也因为一整晚的超负荷工作而宣告罢工,没有带备用电池的习惯,手机此刻正处于无电自动关机状态。 “十分钟后如果她还没出现打个电话给她。”顾远扔下这么一句后便转身往主席台上走去…… 开幕式已经在主持人清悦激昂的嗓音中正式拉开序幕,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镁光灯闪烁中,顾远作为飞宇的幕后负责人以及本届时装周展的总负责人,代表整个飞宇登台发言。 不同于其他发言人习惯性的长篇大论,歌功颂德,顾远一如他给人的感觉,简洁而有力。 顾远发言外后是大家都熟知的各界代表的发言,顾远发言完毕后便回到了安排在首排贵宾席上的总经理座位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各方发言人的歌功颂德,至今还没看到阮夏的身影,心底莫名额不安,但作为整个飞宇及本次时装周展的总负责人,他没办法中场离席,也不知道余缈有没有电话联系她。 因为开幕式的发言时间是限制在二十分钟之内了的,发言结束十分钟后时装秀必须准时拉开序幕,因而各界代表的发言也尽量精简。 二十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主持人那句“请大家先原地休息一会,或者到我们隔壁的临时自助餐饮服务部稍作休息,我们精彩绝伦的时装秀表演十分钟后将正式拉开帷幕”刚落下,礼貌性地朝坐在旁边的贵宾打了个招呼,顾远起身而去,走向旁边临时开辟出来的办公室。 “余秘书,联系到阮小姐了吗?”顾远淡声问道。 正在键盘上飞快跳跃的手指蓦地一顿,余缈歉然抬头:“很抱歉,总经理,刚刚展经理拿了一堆场务方面的报表过来让我代为处理一下,刚刚忙着核对报表得事不小心把联系阮小姐的事给忘了,我现在马上联系阮小姐。”边说着边动手寻找同事通讯录。 顾远点点头:“嗯,有消息的话告诉我一声。” 话毕转身往时装秀表演展馆的贵宾席走去,作为整台时装周展的负责人,顾远不能离席太久。 “通知展经理,现在可以趁着休息空档先播放公司的宣传片。”顾远边走着边向跟在身后的工作人员吩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流过一秒,阮夏心中的绝望与恐惧就增加一分,还是没有人来,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顾远或者桑蕊或者其他来救她的人就在前往这里的路上,只要她再坚持一会就可以获救了,只是外面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除了偶尔微风吹过树叶摩挲发出的“沙沙”声,什么也没有,此刻的她,仿佛已被这个世界遗忘,遗忘在这座二战时留下的废弃兵工厂里。 双手双脚被缚,嘴巴被封,脑袋打结,此刻的阮夏,除了无力的绝望,再也激不起半丝的倔强与淡定,被缚的手脚已经被心底的恐惧幻生而出的寒意凉透,冰冷直达四肢百骸。 心中的希望,一点一滴地被打碎幻灭,明媚的眸底,不自觉地染上一丝掩饰不住的绝望。 “怎么?阮小姐?怕了?” 无意瞥见阮夏眼底来不及掩藏的绝望,田辉冷笑着漫步踱至阮夏的面前,抬手一把撕下覆在阮夏嘴上的胶布,语气森冷,“那要不要开口求我啊?嗯?说不定我一时心软,会放了你呢。” “田辉,我早已过了天真的年纪,求了你只不过满足了你玩弄我的莫名快感而已。”阮夏深吸一口气,力求声线平稳地开口。 “阮小姐,你还真了解我,说实话,你也勉强算得细皮嫩肉,玲珑有致,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该长的地方一点也没落下,不该长的地方也没多长半分,所以待会脱光了你也不用为自己的身材害羞。” “田辉,你也别天真了,拿你的一生去争那一口气值得吗?你以为让飞宇颜面尽失,让我阮夏身败名裂的结果,你田辉就能安然无忧地度过这一生?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让自己从此走上不归路,值得吗?” 尽管知道跟他讲理也只是白费唇舌,但阮夏只能孤注一掷,试图打动他,为自己挣得更多的时间。 “哼,值不值得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在这置喙。”不为阮夏的话所动,田辉的语气比之前更森冷几分。 绝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阮夏冷冷地睁开双眸,语气冰冷:“田辉,我真同情你,自己无能,反过来怪别人挡了你的道,像你这种人,出现在公众面前简直是玷污了大众的眼睛。” 不想激怒他,但是浑身的无力与疲惫,被恐惧和绝望压断了的神经,让刚刚那番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啪”一声脆响,阮夏苍白的小脸上多了道红通通的掌印,五指的印痕清晰可见,精致的瓜子脸也因这重重地一掌而歪向一边,阮夏也因为这力道摔倒在地。 “我玷污了大众的眼睛?哼,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玷污了大众的眼睛。” 田辉阴冷地开口,手上刚撕下的胶布瞬间封上阮夏的嘴巴。 “启亨,好戏要开场了,拿摄像机过来。”回头朝墨镜男吩咐一声,田辉冷笑着望向阮夏,阴柔地开口“再五分钟,阮小姐香艳的裸姿必将与飞宇久负盛名的时装秀表演同步向全国乃至全世界全程直播。” 而后颇有深意地望了眼紧咬着下唇狠狠地瞪着自己的阮夏,冷笑一声,大掌一挥,阮夏上衣的纽扣瞬间被扯裂,四处飞溅而开,而这一幕,正好被墨镜男调好镜头和焦距的摄像机全程录下…… 几乎同一时间,华美展厅t型展台上的大型led高清液晶屏幕接通电源,刚刚那一幕,被清晰而完整地播放出来。 本是漫不经心地盯着前方超大型液晶屏幕的墨黑瞳孔瞬间皱缩,几乎不做多想,伴随着一道掩饰不住的急迫的低沉清冷嗓音“场务,切断电源,立刻!”,一道峻挺的人影从前排贵宾席的总经理座位上霍然起身,疾步走向后台。 高亮清晰的液晶屏在接到顾远的强势急迫的命令后瞬间暗了下来,余下一室处在震惊和困惑中的宾客和观众。 “展皓,联系阮夏,马上!” “余缈,立刻报警。” “林洋,通知技术部,跟踪被窃取的信号链接。” …… 奔至后台,顾远朝正在后台控制设备的所有工作人员急声吩咐道,向来沉稳不见起伏的语气竟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颤抖,而后拿起桌上的麦克风,深吸一口气,走向前台。 16、【019.人去楼空】 顾远拿着麦克风走上t台,古井般的幽深眸子往观众席上淡淡一扫,场内议论纷纷的嘈杂瞬间隐匿而去,恢复成一片鸦雀无声的静谧。 打开麦克风开关,顾远清冷沉稳的嗓音在空旷幽谧的展馆内透过扩音器响起:“很抱歉各位,由于我身后的大屏幕临时出了点小状况,时装秀表演不得不暂延十分钟,给大家造成了极大的不便,敬请谅解。” 语毕稍稍举了个躬,快步步入后台。 “大屏幕与电脑的连接已遭人非法控制,通知技术部,务必在十分钟内马上将干扰信号排除,保证屏幕上出现的画面只能是时装秀表演现场。” “另外,将那些干扰信号导入另一台电脑。” 顾远边走边沉着地朝旁边的工作人员交代,而后转向展皓,“联系得到吗?” 展皓摇摇头:“电话一直无法接通。” 刚刚那短短十几秒的视频他也目睹了,向来明朗如阳光的眼底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担忧。 “远,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表演要延迟十分钟。”匆匆从后台的化妆间赶到场务控制室的安雅如疑惑地望向顾远。 “阮夏被绑架了。”望了安雅如一眼,顾远简短开口。 而后望向余缈:“报警了吗?” 余缈点点头:“警方已经迅速立案侦查,技术部人员刚刚已经将那一小段视频截了下来发给警方了。” “分析出绑架地点在哪里吗?”顾远单手撑在电脑桌前,稍稍俯身,望向电脑屏幕上的长串数据,沉声向十指正在键盘上飞快跳跃着的技术员问道。 平静了将近三十年的心湖已被刚刚那短短十几秒的视频给彻底扰乱,那视频太短,短到几乎让人无法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那双手双脚被缚嘴巴被封发丝凌乱地批下来遮住大半张脸的女孩是谁,但他捕捉到了那双眼睛,捕捉到了那双时刻盈满倔强和斗志的美眸瞬间染上的绝望以及愤怒,他不会错辨那双眼睛的主人,还有那个男人,黑眸瞬间眯起,顾远霍地起身。 “余缈,马上联系警方,让他们注意一下一个叫田辉的模特,顺便把田辉的住址及档案资料全部交与警方。”顾远缓声吩咐。 所谓的冷静漠然,只是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只是当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被触及时,所有的冷静淡定几乎悉数击垮,但几年的商场磨砺早已将他磨得冷硬隐忍,更多的时候是喜怒不行于色的清冷淡定,况且,关心则乱的道理他懂,越是紧急关头,越需要保持头脑清醒,清晰有条理的分析是争分夺秒决胜的关键。 早在看不到阮夏的身影时他就该有所警觉才是,阮夏从不是无故缺席的人,只是短暂的侥幸心理却酿成了她的悲剧,她为什么被绑?被绑去了哪里?一路上她是否想过联系他?…… 修长的凌厉剑眉已经不自觉地拧成了几个结,顾远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眼睑半垂,右手支膝,以拇指和食指揉弄着太阳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在心里分析出些蛛丝马迹。 联系?倏然想起手机没电的事,身子一震,顾远蓦然起身,拿出手机,扔给展皓:“找个充电器,或者找块电池换上,马上!” 抬手接过手机,望了眼一片黑漆漆的手机屏幕,展皓心下了然,将手机翻过来看了下手机的牌子和型号,所幸顾远有奢华的资本却不奢侈,用的不是什么上流社会才用得起的大品牌,只是很大众化的诺基亚,型号很普遍,诺基亚这个牌子这个型号的用户不少,充电器或者电池都容易找。 问了几个工作人员,找到同款的手机,交换了电池,展皓将手机交与顾远:“总经理,换了电池了。” 顾远略显急切地接过手机,翻开信息,没看到有任何的新讯息,心,骤地微沉…… 望了眼顾远下意识地攥紧手机的右手掌,安雅如温声开口:“远,你先别急,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即使刚开机也未必能及时收到短信,先等等。” 话刚落,手机便响起了几声短促的短信提醒的铃声,一声接一声,接连而来,大概有十多条,全部显示同一个名字,阮夏。 顾远快速地翻看着,没有任何关于她现状的描述,也没有任何求救的讯息,有的只是一溜儿的地名,一条接一条,星巴克……汽修厂……金太阳家具厂……红杉木材厂…… 阮夏不是没事找事的人,她不会端给他发些没用地名,还一发就是十多条,这些信息,到底隐藏着什么信号? 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地名,顾远陷入沉思,星巴克……汽修厂……金太阳家具城……红杉木材厂…… 星巴克……汽修厂……金太阳家具厂……红杉木材厂…… 他们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关联? “星巴克……汽修厂……金太阳家具城?” 顾远不自觉地低喃,突然似是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让顾远几乎抓握不住。 凝神再把这几个地点细细地想了一遍,包括他们的规模,方位…… 灵光乍现,顾远霍地跨步走向门口,刚走了两步,脚步却一顿,似是有一瞬的迟疑,而后慢慢转身,望向展皓:“阮夏极有可能现在环城南路的高速路口那一带的区域,你马上从安保科带上几个人赶过去,务必将阮夏安全带回。” 而后望向余缈:“打电话给警方,说按人质留下的线索,绑匪可能藏身在环城南路的高速路口附近。” 展皓有些愕然:“总经理,你不去?” 刚他转身而去的狠绝背影一度让他误以为顾远会亲自过去救人。 顾远望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有你们就够了。”而且时装秀表演即将开始,作为飞宇的总负责人,他,走不开。 “远,如果担心她你就亲自过去吧。” 待展皓带着安保科的几个人出去后,安雅如望了眼一脸平静的顾远,轻声开口。 他平静的表情只是给外人看的假象,他眼底掩饰不住的焦灼和心慌骗不了她。 苦笑一声,顾远望向安雅如:“真的有那么明显?” “没有,你的掩饰很成功,只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我不是外人,我分辨得出你的神色真假,你向来习惯了行不露色,即使泰山崩于前你也能面不改色泰然处之,但现在,我在你的眼底看到了焦灼。”安雅如望着他,一字一句慢慢开口。 “她……是我的助理,我没办法无动于衷。”清冷的语气,是极力克制后的平淡无波。 安雅如望了他一眼,望向门口:“是吗?远,有些事只是自欺欺人而已。这里可以暂时交给方伯伯或者方爷爷,没有你,时装秀表演不会因此而垮掉。而且,即使你人留在这里,你的魂不守舍,到时反而会误了事。” 平静的视线在安雅如身上顿了顿,顾远霍然起身,“那时装秀的事就拜托你了,我会联系我父亲过来。” 几分钟后,因突发状况而顺延的时装秀表演在万众瞩目中顺利开始,观众席前排贵宾席的总经理座位上已由飞宇的上任总经理顾启峰落座,与此同时,一辆银灰色的aston martin早已在纵横交错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疾驰。 一路上几乎不曾减速过半分地在繁忙的车阵中平稳地穿梭前行,驰往环城南路的高速路口,从半空俯视而下,莫名地会让人产生邦德现身a市的错觉。 望着眼前的三岔路口,顾远车速稍稍缓了下来,幽深的黑眸往四周扫了眼,评估了一下周围,顾远果断地将车子驶向右方已被弃置多年的公路。 慢慢将车速减下来,顾远一边开着车,双眸一边冷静地在四周搜寻,目光触及到掩藏在密林中的那处布满黑苔微微露出些许暗红色的断壁残垣后,黑眸微微眯起,似是沉吟了一会,顾远将车子慢慢停靠在路边,推门下车,往那处破旧围墙走去。 手机在此时响起,顾远接起:“查得到那些干扰的信号从哪里发出了的吗?” “报告总经理,已经查明,那些非法链接确是从城南高速路口附近发出的,后来上网搜索定位了一下,基本确定是由不远的二战时的废弃兵工厂发出。” 是技术不工作人员沉稳清晰地汇报,隐约还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声音。 “嗯。马上通知展皓,让他带人往这边赶,另外,记得通知警方。” 顾远语毕切断电话,刻意放轻脚步,往那处隐秘在密林中的断墙走去。 展皓比他先出的门,但是一路上他没有看到他们的车子,也没在这里遇到,要么是找错了方向要么就是他们的车速不逊色于他的。 俯耳贴着墙仔细听了会,除了外面微风扫过树叶勾起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眉尖微微蹙起,顾远沉吟了会,小心推开已经破损严重的虚掩房门,目光所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布块,将周围破败的断墙围成一间红色的密闭空间,与刚刚那段十多秒钟长的视频背景如出一辙。 没人?幽深的眸子掠过一丝疑惑,踏着已长满青苔坑坑洼洼的地板,顾远缓缓踏步入内,平静无波的墨眸仔细地观察地上及墙上的景观,当目光触及地上零落散开的珍珠色纽扣及一滩未干的血迹后,古井般的黑眸陡然漾起一阵巨波,弯身捡起那几粒纽扣,再望了眼旁边那滩未干的血迹,修长的剑眉几乎簇成了一个死结。 眼睛急切地将周围打量了一番,墙角处本应繁茂生长的杂草歪歪斜斜,凌乱不堪,显然这里发生过一番打斗,地上那一小滩血是谁的?她是被救走了吗?还是只是被转移了? 拿出电话,顾远顺着刚刚拨过来的电话打回去,沉声问道:“那段未完的视频后面还有没有被继续录制下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17、【020.劫后余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大概半分钟后,清晰沉稳的嗓音透过手机的另一端传来:“报告总经理,视频在那之后的十秒左右突然陷入黑屏,无任何画面,但隐约有凌乱的脚步声传出,但不到十秒便无故断开了。” 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深吸一口气,顾远以平稳的语调缓慢开口:“嗯,知道了。” 切断电话,紧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还是来迟了吗? 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地上那滩未干的血迹,一动不动…… 展皓带着安保科的人来到时,顾远没有回头,只是定定地望着那一小滩未干的血迹…… 警察提枪破门而入时,顾远恍似陡然回神般,望向穿着绿色警服的警察:“我来到这里时除了地上那一滩血迹,再无其他。” “难道人质已经被救走了?或者被绑匪转移了?”一位提着枪个儿一般的中年警察疑惑问道。 顾远望向他:“依吴队长多年的办案经验,这属于哪种情况?” 曾经因为工作上的事与眼前这位吴队长打过交道,因而顾远一眼便能认出他。 慢慢将枪收好,眼睛四处扫了一圈,吴队长慢慢开口:“很难说。顾先生可以先带着你的人出去吗?我们需要对犯罪现场进行勘察。” 顾远点点头,朝展皓等人望了眼,众人意会,跟随着顾远走向门口。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是吴队长别在腰间的手机传出的。 “嗯,对,现正在犯罪现场勘察……什么?案犯田辉和刘启亨已被抓捕归案?那人质呢?人质怎么样了?……好……马上收队回去。”吴队长洪亮浑厚的嗓音阻住了顾远的脚步。 “绑匪已被抓拿归案?那人质呢?”待吴队长将挂断电话,顾远望向他,缓声开口,清冷低沉的嗓音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急切。 “人质很安全,只是听说跟随而来营救她的男人被刺中了腹部大动脉,目前正在市人民医院抢救,人质,应该也在那。” “来救她的人是谁?”顾远沉声开口。 “好像是叫方什么来着,抱歉,顾先生,我暂时还不是很清楚,一切等回去看了罪犯的口供后才能向你解释清楚。” “没关系,有劳吴队长了。”向吴队长道过谢,顾远转身离去。 “展皓,你们先回去。”经过展皓身边时,顾远淡淡留下这句话,消失在门口…… 雪白的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西服,右手背床上仍在昏迷中的人紧紧握着,阮夏一动不动地坐着,脸色苍白,神情木然。 “小夏,医生也说了,靖宇只是失血过多而已,没事的,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方利琦望向一脸木然的阮夏,温声劝道,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心疼。 缓缓抬眸望了眼犹在昏迷中的方靖宇,手试着挣了挣,没挣开,阮夏轻轻摇了摇头:“我在这陪他吧。” 被他握住的手生疼得厉害,这种疼,几乎要疼进心里去。 一个上午的担惊受怕,神经紧绷几乎处于崩溃边缘,此刻闻着这淡淡地消毒水味,阮夏有种再世为人的恍惚,衣服被撕裂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这辈子就这么给毁了,那种满心满腹的绝望瞬间让她连自尽的念头都有了。 门被踢开的那一刻,她以为来的是顾远,却没想到会是方靖宇,那个曾将她伤得彻底的男人,她幻想过任何被救的场景,但这其中从不包括方靖宇,不包括这个早已被她从生命中摈除在外的男人,可是,偏偏,发了那么多的求救信息后,到头来,会救她的,却只有他。 看着那把本应插在她身上的尖刀却在电光石闪间插入突然扑过来的他的腰腹间,看着那片汹涌而出的猩红,几乎将她的眼睛刺痛,可是,她除了浑身无力的木然外再无其他,她只能颤抖着伸手捂住不断冒血的伤口,口不能言,唯有不断滑落的泪珠…… 浴血中的他,曾经如冠玉般白皙的脸颊,也因血液的流失而渐渐地成了一片透明的白,而他的嘴角,挂着的依然是多年前初见时的温暖笑容,仿佛岁月不曾在他们身上留下过痕迹…… 曾经,他痛时,她会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只是那一刻,那种曾经感同身受的疼痛早已恍如前世,她不知为何而落泪,是劫后余生后神经崩溃的发泄,还是为他而哭?她不懂。 随之赶来的警察将田辉及其同伙带走时,并将他送往了急救室,她虚弱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在浓浓的恐惧和绝望过后,是浑身的虚软无力,如果不是警察的协助,她,几乎站不起来。 “别哭,没事了!”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厥前,方靖宇吃力地抬手抚过她爬满泪水的脸,轻声开口,轻薄的嘴角,勾起淡淡地弧度,笑得暖人心肺,一如四年前的他。 而陷入昏迷后,仿佛害怕她会消失般,他的手,一直紧紧地攥紧她的手,直到被送入手术室那一刻…… “靖宇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你也担惊受怕了一个上午,先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来,嗯?”望着她透明如纸的小脸,方利琦柔声劝道。 如果不是她恰巧打电话给她,如果不是她够机灵,在电话里向她暗示她的状况和所在,她难以想象,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和□□。 那声清晰沉静的“救命”后,留给她的是嘟嘟的电话忙音,再拨过去时已经显示无法接通,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几乎凝结不动,在瞬间的慌乱之后她力求冷静下来,电话通知了桑蕊,将她的原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她,而后通知方靖宇。 她不知道桑蕊为何在听到她的原话转述后用了不到两秒的时间便猜到了兵工厂,她也没时间去追索答案,对那时的他们而言,时间就是生命,他们唯有争分夺秒。 方靖宇几乎是在接到了她的电话后便立刻报了警,并从桑蕊的猜测中果断地独自开车驶往那处废弃的兵工厂。 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看到浑身是血已陷入昏迷中的方靖宇以及衣衫凌乱满脸泪痕的阮夏,她的脑子是一片真空状的空白,继而是自内而外的冰冷,那片冰冷几乎将她彻底击垮。 但她知道她不能垮,她冷静地看着他被送进急救室,冷静地安慰着眼神空洞神情木然的阮夏,她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不敢问,她怕她心心相念的答案,会是她心底挥之不去的痛。 “老师,我没事,您不用担心,我留在这陪着靖宇吧。” 阮夏虚弱地摇摇头,这个名字,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叫到,没想到,此刻,却是如此的自然。 方利琦不放心地望了眼阮夏,伸手覆住她被方靖宇紧紧攥着的手,柔声开口:“我怕待会还没等到靖宇清醒你已经先垮下了,你身体已经受不住,听老师的话,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再来?嗯?” 阮夏缓缓抬眸望向方利琦,望着她眼底的心疼和几乎溢眶而出的泪水,半晌,才轻轻地,点了下头。 方利琦送了口气,伸手将方靖宇的手轻轻掰开。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将阮夏送到门口,望着脸色苍白,神情虚弱的阮夏,方利琦不放心地开口。 轻轻摇了摇头,阮夏望了眼病床内的方靖宇:“不用了,老师,我没事,靖宇需要你。” “嗯,那路上小心!” 踏着虚浮的脚步,阮夏慢慢往医院大门走去,满心的疲惫,满心的惊惧,满心劫后余生后的心有余悸,从方靖宇的病房到医院大门口不算远的距离,阮夏却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不知何时已走到医院的大厅外,感受着舒暖地洒在身上的明晃晃的阳光,阮夏下意识地伸出手掌,感受着阳光在指缝间流溢的真实感,如果不是方利琦刚好打来那个电话,这种站在阳光下的时刻,是否,也将成为一种奢侈? 一阵微风飘过,犹带着春天的寒意,阮夏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西服,转身往马路边走去。 却在转身的瞬间,脚步,顿住…… 前方十米左右的距离处,一道峻挺修长的身影正从银灰色aston martin出来,带着风尘仆仆的匆忙。 在阮夏下意识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的一瞬,空洞无神的水眸瞬间被波澜不动的黑眸紧紧锁住…… 与那双空洞无神的清澈双眸相撞的那一刻,波澜不惊的黑眸霎时掀起阵阵涟漪,在明晃得刺眼的阳光下,莫名地带了股不知名的情绪,在波光潋滟的黑眸深处流转…… 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是定在那里的一尊雕像,顾远一动不动,而那双涟漪不断的墨眸,却紧紧地锁住阳光下的她…… 十米的距离,却仿似隔着万水千山,她与他,只是这么静静地,定定地凝视着彼此,那一眼,仿佛历尽千年…… 凝视得太久,空洞无神的水眸,渐渐泛起一阵湿意,是阳光太刺眼了吗? 阮夏眨了眨眼睛,试图将不小心眼泪逼回去,却只是徒然,泪珠,一颗连着一颗,从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 顾远掩藏在衣袖下的手动了动,人已大跨步走向前,离阮夏只剩下两步不到的距离时,长臂一伸,瞬间,阮夏便被狠狠地扯入了他的怀中。 像是要将她嵌入怀中般,他紧紧地将她压向自己,箍在她腰间的双臂不断地收紧,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用尽一般,只为感受她被拥入怀的真实感。 浑身被他勒得生疼,阮夏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泪水依旧一滴滴地滑落,润湿了他带着凉意的衣裳,那股湿意,刺痛了他的胸膛。 18、【021.走近彼此】 手,依然紧紧地将她锁在怀中,下巴,却出奇温柔地轻抵着她的发顶,轻轻摩挲着她发顶的柔软细发,顾远哑声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眼泪莫名地因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而流得更凶,几乎泛滥成灾,阮夏语不成句,哽咽着,说不出半句话,只是不断地轻摇着头,像是要从他的身上汲取勇气一般,不自觉地反手紧紧搂住他劲瘦的腰身,任泪水再一次将他的胸膛润湿…… 握在她腰间的手缓缓抬起,似是停顿了一下,而后慢慢地伸向她略显凌乱的微卷长发,轻而缓地梳理着…… “我……来迟了吗?”隐忍半晌,顾远艰涩地开口。 来迟了吗?或许吧…… 阮夏几不可微地顿了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任由眼泪滑过脸颊,没入他微湿的胸膛…… 感受着她瞬间微僵地身子,幽深的眸底掠过一丝涩然,顾远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以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似是任由她发泄,又似是在给予无声的安慰…… 半晌,似乎是发泄够了,阮夏原本混乱的意识也慢慢清明,望着顾远胸前被眼泪濡湿的大片衣襟,阮夏有些赧颜,慢慢从顾远怀中抬起头,眨了眨眼,把睫毛上未干的泪滴眨落,轻轻吸了下鼻子,不敢望向顾远,低垂着头轻声道谢:“总经理,谢谢你!” 语毕转身,手,却突然被一把攫住…… “你要去哪里?”清冷的嗓音似是带着一丝不悦,从身后传来。 阮夏试着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便由着他,低声开口:“我想先回家休息一会。” “我送你!”伴随着清冷低沉的嗓音,被握着的手一道不大不小的力道传来,阮夏瞬间便重新落入顾远的怀中。 望向她哭得红肿的双眸,眉尖几不可微地轻轻蹙起,手,不自觉地轻抬起她尖细的下巴,慢慢地以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残存的湿意。 他指腹间的温柔让阮夏不自觉地僵住,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顾远,他神情是一如往常般清淡,却莫名地多了股令人怦然心动的专注和认真,古井般平静幽深的星眸半敛,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只是指腹温柔地滑过脸颊时残留下的余温,让上一刻还苍白如纸的俏脸瞬间不自觉地染上片片红晕,心,莫名地脱序…… 暧昧亲昵的气氛在春日的阳光下在彼此间缭绕,望着眼前专注地为她擦拭眼泪的顾远,阮夏有片刻的闪神…… “怎么了?”发现阮夏正盯着自己失神,修长的眉尖轻轻蹙成一个结,顾远缓声开口。 蓦然回神,阮夏轻咳着避开顾远探究的眼神:“没什么。” 手,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紧裹的西装。 望了眼她身上披着的啡色的纪梵希西装,黑眸几不可微地眯了眯,而后状似随意地低声问道:“他还好吧?” 没有问他是谁,只是关心他好不好。 阮夏有瞬间的怔愣,而后瞥到身上披着的西装,恍然意识到他在问什么,讷讷地点了点头:“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而已,现在还在昏迷中。” 顾远轻点了下头,自然而然地执起她的手:“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阮夏愣愣地任由他牵起自己的手,望着他包覆住自己手的大掌,有瞬间的失神,而后是满心胀满的莫名暖流…… 大概是因为紧绷了一个上午的神经突然间松懈下来的缘故,阮夏刚上车没一会便斜靠着车窗沉沉睡去,没有阴影没有噩梦,梦中时一片祥和的宁静,平静的容颜也睡得毫无防备。 顾远平稳而专注地开着车,时不时回头望眼她沉睡的容颜,开车不同于来时的狂奔加速,他开得极慢,极小心地在车阵中平稳穿行…… 回到阮夏租住的小公寓时阮夏还在沉睡中,顾远将车子熄了火,没有叫醒她,只是转头,静静地看着她毫无防备的容颜,星眸半敛,不知所想…… 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几不可微地动了动,修长的手指,在瞬间的迟疑后,慢慢地抚上她细致的容颜,描绘着她的轮廓,而后沿着细长秀美的眉毛,眼睑,鼻尖,慢慢轻抚而下,落在她丰润却略显苍白的娇唇上,轻轻摩挲着…… 似是被唇间的爱抚惊醒,阮夏嘤咛一声,悠悠转醒,紧闭着的美眸慢慢睁开,带着初醒的迷离…… 顾远在阮夏睁开眼的瞬间收回在她唇上肆虐的修长手指,望向她,淡淡开口:“醒了?” 混沌的意识在他清淡的嗓音中回神,阮夏愣愣地点了点头,唇上隐隐传来不属于自己的余温,莫名地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绪,在唇间蔓延…… 迷离的眼神带着困惑,阮夏下意识地望向顾远,不意与他落在自己唇上的视线相撞,无意瞥见他幽深的眸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浓郁墨色,脸不自觉地飘红,娇唇抿了抿,阮夏略显尴尬地低声扔下句“我先回去了,谢谢总经理”后便推开车门下车。 望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眸中的墨色瞬间加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顾远跟着下车,跟在阮夏身后与她一同起身往她租住的小公寓走去。 背后是顾远沉稳的脚步,隔着段不远的距离,行走间,阮夏隐约感觉彼此衣袂的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那几不可微地摩挲让阮夏莫名地有种心跳如鼓擂的紧张…… 不知道他为何要跟着自己上楼,是因为担心自己吗? 刚刚在他怀中那场失控的痛哭发泄后,她已经将心情调试好,她以为以他敏锐的洞察力,他已经看得到她的恢复。 不解顾远为何跟着自己上楼,阮夏也不好开口询问,手略显颤抖地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阮夏手轻握着门把,转头望向顾远,低声道谢:“总经理,我已经没事了,今天真的谢谢你!” 眉毛轻轻一挑,顾远问得云淡风轻:“阮小姐这是在下逐客令?” 看她精神似乎恢复不少,少了刚刚初见时的脆弱,往日的冷静犀利已经隐约可从苍白如纸的脸色窥见一二。 阮夏一愣,而后不自然地笑了笑:“总经理已经为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时装秀还没结束吧?” 顾远不甚在意地开口:“开幕式的事自有人负责。” 阮夏耸耸肩,既然他不愿走她也不好过河拆桥,轻轻推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那总经理请自便。” 担惊受怕了一个上午,阮夏不以为自己还有精力去招呼他。 “阮夏!”背后传来顾远略显低哑的嗓音。 “嗯?”疑惑地转头,手,却突然被人轻轻攫住,力道轻浅,阮夏却挣脱不开,带着困惑的双眸不自觉地抬头望向顾远。 还来不及看清顾远脸上的神色,被握着的手却瞬间传来一股不小的力道,一个天旋地转,阮夏还没意会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卡擦”地一声脆响,随着被踢上的房门落锁的声音,阮夏瞬间便被顾远狠狠地压在了被关上的门板上…… 因惊呼而微启的红唇,也瞬间被轻柔地覆上…… 阮夏脑海转瞬间是一片如纸的空白,唯余唇齿间的火热纠缠…… 粗重凌乱的喘息在窄小温馨的小房间中蔓延,伴随着衣服“”坠地的声音…… 阮夏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回到床上,她的意识,带着飞蛾扑火般的烈焰,早已沦陷在他火热的掠夺中…… 直到遁入云端那一刻,他扣住她尖细的下巴,强逼她的视线落入他黑沉不见底的墨眸深处,以着沙哑却不容置喙的低沉嗓音,执意索要她的答案,“此刻在你面前的,是谁?”时,飞散的意识才慢慢回笼…… 21、【025.晕车意外】 时装周展毫无悬念地顺利落下帷幕, 安雅如在时装周展闭幕当天便飞往了美国, 因为本届的时装周展获得了空前的成功,飞宇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董事长顾家大家长顾镇海特地在闭幕式上现身,暗示飞宇会特地为此举办一场盛大空前的庆功宴, 同时,在庆功宴当日, 飞宇会有另一件喜事会当众宣布。 在顾氏家族够得上喜事的,众人能猜到的只有现任总经理顾远的婚事, 因而众人纷纷猜测这庆功宴上的另一件喜事极有可能便是公布顾远及其未婚妻的婚讯, 因着八卦的天性及向来对顾远这位神秘莫测的未婚妻的好奇,飞宇内部开始对这场庆功宴期待不已。 但由于时装周展的主要负责人顾远与阮夏在时装周展闭幕第二天上午便要飞往上海参加时装展销会,而本届时装周展的另一大功臣安雅如人也不在国内, 庆功宴的事不得不暂且搁下, 一切等三大功臣齐聚后再另行安排时间。 或许是打从心里不想欠顾远,阮夏拒绝了顾远给方靖宇安排特别看护的要求, 她不在的这几天, 她让桑蕊代替她到医院照顾方靖宇,虽然万分不愿,但看着一脸为难的阮夏,桑蕊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尽管心知没有方靖宇就没有此刻安然无恙的阮夏, 但桑蕊对方靖宇还是心结难消,只是既然当事人都已经对过往既往不咎,作为朋友, 她也只能试着从心里接受。 阮夏和顾远第二天上午便乘上了飞往上海的航班,阮夏已经三年没踏足过上海,四年前的她大三的课程刚结束,与方靖宇那段童话般的恋情也随之因为董言菲的介入而告吹,黯然神伤之际,她便借着实习的机会与莫琪和桑蕊回到莫琪的家乡a市实习,将近半年后才回到上海将大学未完的课程修完,毕业典礼一结束便马不停蹄地与莫琪和桑蕊回到了a市,三年来不曾再踏足上海。 最初不愿留在上海是因为已打算彻底将过去埋葬,后来没再去过仅是因为那里已经没有了值得留恋的东西。 即将再次踏入那座生活了将近四年的城市,那座曾让她幸福过却也痛苦过的城市,阮夏心里没有过多的其他情绪,只是一片如水的平静。 顾远让人订的是头等舱的机票,从飞宇出来距离飞机起飞时间还早,一路上,顾远只是平稳而悠闲地开着车,幽深的黑眸专注地望着前方的路况,视线至始至终没有在阮夏身上落下过半秒,薄唇紧抿,不发一语地开着车。 自从那天他主张给方靖宇安排看护的事被阮夏拒绝后,顾远手一指门口,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后,这两天来两人便陷入了若有似无的冷战,别说交谈,如非必要,两人的眼神甚至不曾交汇过。 从他紧抿的唇角以及那天断然拒绝安雅如的提议后阮夏便知道,顾远不乐意带着她一同出席上海展销会。 只是既然如此,他为何执意要带上她,阮夏想不通也猜不透,顾远从来就不是愿意为了别人委屈自己的人,他既然不乐意带上她,那他为何要委屈自己?难道仅是因为那是安雅如的请求,他拒绝不得或不忍心拒绝? 心底莫名地因为这个猜测而烦躁,发现自己花了太多的心思在揣度顾远的心理上,阮夏心底的烦躁更甚,干脆将视线移向窗外,随意浏览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以平复心中的躁动。 车窗外的阳光很明媚,带着春日的慵懒,是个出游的好时节,只是……偷偷望了眼身边一脸淡漠,专注地开着车的顾远,出游不是只要天时地利就是完美,人不和出游的兴致也会被悉数消磨殆尽。 望着飞掠而过的风景,胃部隐隐传来一阵恶心的反胃感,果真是磁场不和,从不晕车的她此刻居然也有了晕车的征兆,在心底苦笑,阮夏强迫自己忽视慢慢升起的那股恶心感,将陡然涌起的反胃压下,只是额间因为隐忍而微微沁出的冷汗几乎浸湿了发根。 来到机场时阮夏已因为晕车而脸色苍白,额间的发丝也微湿,顾远因为视线一直没在阮夏身上落下过,没发现阮夏的异常,直到办完登机手续,进入机舱中才陡然发现阮夏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 “怎么回事?”无意瞥见她脸上的苍白及,顾远倏地伸手扣住她纤细的肩,眉尖骤然拧成一个结,沉声问道。 没有力气去挣脱他对她双肩的钳制,阮夏虚弱地露出一个微笑,答得有些无力:“晕车!” 眉峰拧得更厉害,幽深的眸底隐隐窜起一丝不悦,清冷低沉的嗓音也带着隐忍后的紧绷:“既然不舒服刚刚怎么不说?偶尔向我示下弱就那么难?你就非得这么倔强?” “说了总经理会同意不让我陪同吗?”阮夏定定地望向他,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丝凌厉。 目光复杂地望了她一眼,顾远将目光移开:“至少可以先带你去看看医生。” 轻笑两声,阮夏望向他:“总经理,我只是晕车而已,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 “只是晕车而已?你看看你现在的脸色,只是晕个车就成了这副样子,是不是要等晕过去了才叫有事?”顾远清冷的语气不自觉地凌厉起来。 阮夏反倒有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她晕个车他有必要这么激动吗?难道还怕她因此而影响了工作的事? “总经理,如果您是担心我因为身体不适而影响了工作的话,您大可放心,我不会将个人状况带入工作中的。”阮夏淡声说道。 “你……”扣在她肩膀上的掌蓦地一紧,顾远狠狠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倏而松开扣在她肩上的手,改而揽在她的腰间,把她往座位上带。 “飞机快要起飞了,现在下飞机已不可能,估计这一路上还有得你受的,老实在这坐着,我去问问飞机上有没有备有晕车丸。” 强制将阮夏按压坐在座位上,顾远转身离去,不一会便带着一杯水和两片白色的药片过来。 “把这药吃下,待会可能会好受点。”在阮夏身边坐下,将水杯递到阮夏嘴边,顾远沉声说道。 抬眸望了眼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的顾远,又望了望他手中的药,阮夏摇摇头:“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吃这东西。” 她向来对打针吃药的事深恶痛绝,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吃药,现在只是小小的晕车而已,实在没必要为此专门吃两片药。 望了她一眼,顾远也没有逼她吃下,只是将药移开,将水杯递到她嘴边:“不想吃就不吃,喝点水润润喉或许会好受点。” 阮夏轻点了下头,接过顾远手中的杯子:“谢谢总经理。” 喝完将杯子交还顾远。 “先靠着座椅躺一会,到了我再叫醒你。”望了眼脸色犹带着苍白的阮夏,顾远语气缓和了些许。 阮夏点点头,胃部依然有些反胃得难受,双手环胸以压住不断涌起的恶心感,阮夏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飞机起飞时的颠簸让那股反胃感更行强烈,阮夏几乎忍受不住要吐出来,只能不断抱紧自己以压下那股不舒服。 坐在阮夏旁边的顾远也察觉到阮夏的不舒服,置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似是有一丝犹疑,但很快便坚定地伸出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微微侧过身,让她的头微微靠在自己的肩上。 冷不丁被搂入顾远的怀中,阮夏睁开眼,望向顾远,下意识地要挣脱他的怀抱。 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顾远以手压制住她的挣扎,沉声开口:“不舒服就别逞强,这样会好受些。” 苍白的小脸早已因为被顾远亲昵地搂在怀中而染上不自然的红晕,没有勇气望向他落在自己脸上的幽深黑眸,阮夏眼神闪躲,尴尬的语气隐约带着一丝乞求:“总经理,我真的没事,而且……”瞥了眼他状似随意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阮夏以手覆住,试图将它移开,,“这样子我更加没办法休息。” 顾远望了眼她因尴尬而染红的脸颊,而后视线不着痕迹地顺着她嫣红的小脸往下,慢慢落在她覆在自己大掌上的手,意有所指地开口:“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才是。” 本就嫣红的小脸因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不争气地更加红润,让她原本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看起来好很多,知道反驳无用,阮夏没有顺着他的话加以反驳,只是试图掰开他搁在腰间的手,挣扎着想坐起来。 望向她试图掰开自己大掌的手,顾远幽深不见底的黑眸微微眯了眯,而后抬起另一只手,将她正在与他的掌奋斗的手轻轻移开,清冷的语气隐隐带着不悦:“你就不能不再逞强?更亲密的关系都发生了你还要计较这个?” 试图挣扎的手一顿,阮夏敛下眼睑,放弃了挣扎,是啊,他与她什么都不是,却连男女间最亲密的关系都发生过几次了,自己此刻的挣扎在他看来怕是矫情过头了吧。 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阮夏任由他抱着自己,闭上眼睛,刻意去忽视因为他的亲近而造成的不自在感以及他刚刚那句话所带来的胡思乱想。 有点讶异于她突如其来的柔顺,顾远望向她,她的脸色已慢慢恢复如常,没有了刚刚因尴尬二泛起的红晕,也没有了稍早前因不舒服而起的苍白,有的只是一片如水的平静,隐隐带着淡淡的疏离,看得见摸得着却触不到,给人咫尺天涯的错觉。 像是要确定她真真切切地在怀中一样,环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加了些力道,阮夏腰间有些吃痛,忍不住轻嘤一声,但没有睁开眼,只是低声开口:“总经理,我胃有些不舒服,先借你肩膀靠一会。” 说着稍稍调整了下姿势,也不管这个姿势会不会让人产生不该有的遐想,斜靠着顾远的肩窝沉沉睡去,胃确实依然有些不舒服,只是既然他都说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夜发生了,再计较就显得矫情了,还不如让自己在这短短两个小时的旅程中过得舒坦些。 顾远望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紧搂着她,任由她在怀中睡去。 下飞机时阮夏反胃的症状没有缓解,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向,顾远本打算先带她去医院,但阮夏以太累了为由拒绝了,执意不肯去医院,见她一脸坚持,顾远也没再坚持什么,只是带着她回到之前已让人以飞宇的名义订好房间的宾馆。 “你好,麻烦把昨天飞宇订的两间房中的一间退了,谢谢!” 站在宾馆的前台前,顾远清冷低沉的嗓音让意识有些混沌的阮夏陡然惊醒,下意识地抓住顾远的手臂,朝前台接待喊了声:“麻烦等下先。” 而后望向顾远:“总经理,莫非您已经另外在其他地方订了房间?” 淡淡望了她一眼,顾远语气平淡:“一个房间够两个人住了。” “总经理,飞宇快要倒闭了,连多订个房间的钱都付不起?” 阮夏忍不住反唇相讥,开什么玩笑,与他一同出差已经超出她的忍受范围了,现在还共处一室,她自认还没这份胆量。 在他家里擦枪走火的事到现在她还记忆犹深,而在她家那场火热的意外也让她不敢再轻易将顾远归入无害一族中。 “飞宇没倒,但我不以为把你独自扔在一个房间里你不会倒。”顾远沉声解释。 “我没那么弱不禁风,只是有些晕车而已,休息一晚就没事了,用不着总经理时刻在身边照顾着。”阮夏试图讲理。 “只是有些晕车?如果只是有些晕车现在会看起来风一吹就会倒?让你去一趟医院你不愿去我由着你。现在只是给你换个房间你也意见多多?阮小姐,请你记住,你是来工作而不是来休假的。我不想在工作之余还要时刻分心注意身边的助理有没有倒下。” 顾远的语气犀利,隐含怒意。 心底没来由地因为犀利不带感情的语气一窒,莫名地有些疲惫,阮夏没有再做过多无谓的挣扎,只是幽幽地开口:“总经理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影响工作的。” 而后望向正一脸困惑地望向这边的前台服务员:“退房的事就按这位先生说的办吧吗,麻烦把房间钥匙给我,我想先回去休息,谢谢!” 前台小姐有些不豫地抬头望了眼脸色瞬间沉下来的顾远,而后才迟疑地将房间钥匙交给阮夏:“这是你们房间的钥匙,请拿好。” “谢谢!”低声道了声谢,阮夏转身往电梯走去,至始至终没有再看顾远一眼。 22、【026.瞬间温柔】 顾远回到房间时阮夏正斜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因为长时间晕车的缘故, 苍白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听到开门的声音,阮夏缓缓睁开眼睛,不期然撞入一双隐约带着担忧的深邃黑眸。 “不舒服怎么不躺下休息一会?好点了吗?” 望了眼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 顾远走向她,眉峰拧起, 沉声问道,都多大大的人了还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吗? 阮夏以手撑着沙发慢慢起身, 望向顾远, 习惯性地扬起一抹职业化的笑容,笑得客套恭谨: “谢谢总经理关心,我好多了, 总经理, 待会是要去展销会那边吧?什么时候出发?我准备一下。” “你……” 望着她脸上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顾远只觉得刺眼异常, 本就不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没说让你一起去,你就给我乖乖待在这里休息。” “总经理,对不起,我是来工作不是来休假的。” 望着他,阮夏淡淡提醒道, 有点赌气地意味,她只是将他的原话送还给他。 “你就非得这么和我针锋相对吗?” 顾远倏地握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几乎将她纤细的手腕捏碎, 清冷的嗓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被他狠力握住的手腕传来钻心的痛意,阮夏只是淡淡扫了眼被握住的手腕,眉头不自觉地轻轻皱起:“总经理,我只是实话实说。” 隐隐带着怒气的黑眸在她微微蹙起的眉尖上顿了一秒,顾远抓住她手腕的力道稍稍减轻了些,但依然牢牢地将她的手腕攥在掌中,低沉的嗓音已不自觉地揉入了一丝愠意: “实话实说?阮夏,你这是在气我刚刚说了那样的话?我……” “总经理,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得准备一下。” 阮夏蓦地打断顾远,定定地望向他,脸上是公事公办的认真。 “我说了用不着你去你就别逞强,你给我待在这里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再说。” 顾远咬牙开口,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总经理,这是我的工作。” 阮夏倔强地望向他,坚持道,本就苍白的小脸因为腕间的痛意而更显透明,额间已隐隐有冷汗沁出。 “我说,留在这里休息。” 稍稍松了些力道,顾远紧盯着她虚弱苍白的小脸,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一般,一字一顿…… “总经理……唔……” 见阮夏似乎还打算反驳,顾远黑眸一眯,眸底掠过浓浓的怒意,而后握在她手腕间的手掌倏而用力,狠狠将她扯入怀中,一手环上她的纤腰,将她紧紧压向自己,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带着强烈的怒意,倾身吻上了她的唇,将阮夏想要反驳的话语堵在了唇间…… “和我唱反调让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紧紧地将她压向自己,与自己严丝密缝地紧贴在一起,顾远在她唇边咬牙问道。 本就虚弱的身子在他惩罚似的逗弄撩拨下几乎瘫软在他怀中,想要挣脱却无法撼动他半分,顾远箍在她腰间的手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承受他唇舌带来的折磨。 “阮夏,偶尔在我面前示弱一下就真的有那么难吗?” 伴着咬牙切齿似的轻喃,顾远瞬间将她的唇狠狠堵上…… “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点?” 轻叹似的呢喃,随着魅惑般的低哑嗓音,轻轻从顾远薄锐的唇角逸出,顾远那不知何时变得温柔缱绻的吻,由她微启的唇间蔓延而出,沿着她的唇角,轻柔地在白皙的颈侧啃噬…… “先去休息一会,嗯?” 顾远的吻不知何时已移回她的唇间,在她红肿的唇畔上轻轻啃噬,低哑着嗓子开口。 “听话,先休息,嗯?” 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望向她迷蒙的双眸,顾远在她唇间再次低声轻语。 强撑起最后一丝意识,阮夏几不可微地轻应一声:“嗯。” 得到阮夏的点头应允,顾远才意犹未尽地从她身上褪离,在她唇上轻啄了下,突然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身子一下子悬空,阮夏下意识地伸手环住顾远的脖子,不意抬头撞入顾远火光隐隐跳动着的黑亮眸底,精致的小脸不自觉地飘红,尴尬地移开目光。 望了眼她略显笨拙的闪躲,顾远薄锐的嘴角几不可微地轻轻勾起,没有说话,在床边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轻柔地拉起被子替她盖好: “好好休息。” 看着慢慢覆在身上的丝软薄被,阮夏不自觉地抬眸望向正在给自己盖被子的他,他星眸半敛,看不清他眸间的神色,但清隽的脸上带着的认真和专注,让阮夏有刹那的迷失…… 将被角掖好,顾远慢慢起身:“好好睡一觉,别到处乱跑。” 见他起身要走,理智回笼前,阮夏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反应,阮夏已经坐起,下意识地扯住顾远的衣角,急声问道:“你要走了?” 不自觉流露的娇柔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淡淡不舍。 话刚出口才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无措,阮夏下意识地要缩回自己的手,手刚缩回到一半突然落入一只大掌中,将她的手握得死紧。 疑惑地抬头望向手的主人,不期然望入一双闪着奇异光芒的异常黑亮的黑眸中,下意识地闪躲他突然间变得热切的注视,阮夏讷讷地开口试图掩饰自己刚刚不自觉流露出的不舍: “额,我是想说,总经理注意安全。” 下巴突然被人缓缓勾起,阮夏疑惑抬头,未及看清眼前人,微启的红唇瞬间便被狠狠地覆上…… 阮夏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强吻而猝不及防,身体软软地往床上倒去,顾远以手护在她腰间,拥着与她一起倒向身后的大床,唇间的纠缠,至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彼此…… “我很高兴。”看到你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依赖。 良久,顾远才气息凌乱地离开阮夏的唇,轻抵着她的额头低语,低哑的嗓音带着隐忍后的紧绷。 高兴什么?阮夏睁着迷离的双眸望向他,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困惑。 轻轻笑了笑,抬手将她因为方才的热吻而被弄乱的发丝顺了顺,没有说话,只是在她被吻得红肿的唇上轻啄了下,翻身而起。 “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会就回来。” 下午顾远回来时阮夏已经休息够了,精力恢复不少,看到推门而进的顾远,阮夏有些不自在,自从下午那场热吻,阮夏明显感觉到了彼此间那种引而不发的变化,而这种变化,让他在顾远面前有种不知所措的尴尬。 “睡够了?还没吃东西吧?走,下去吃晚饭。”顾远望向阮夏,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她莫名有些嫣红的小脸上扫了一圈,淡淡开口。 没有望向顾远,阮夏轻轻点点头。 顾远走过去,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腰:“走吧!” 阮夏下意识地要挣开他的怀抱,顾远握在她腰间的掌微微用力,似是不满她的挣扎,阮夏疑惑望向他地侧脸,如镌刻过般的侧脸是一片如水的清淡平静,没有任何异常,只是…… 望了眼依然紧搂在自己腰间的手,阮夏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搂着她走向餐厅。 刚步入餐厅,一道打扮光鲜时尚的身影瞬间将阮夏的视线给捕获过去,阮夏不自觉地眯起双眸,望向那道倩影。 像是感应到阮夏的注视般,那道倩影突然转身,看到阮夏后明显一愣,而后笑着走向阮夏:“阮夏,好久不见!” 阮夏在怔愣了半秒后也浅笑着开口:“呵呵……言菲,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世界果然很小,没想到三年没来过这里,刚来便遇到了当年的情敌董言菲。 “很好,谢谢!”董言菲浅笑着开口道谢,而后疑惑地望向正搂着阮夏的顾远,“这位是?” “董小姐,你好!我是顾远。”没等阮夏开口介绍,顾远已经淡淡开口。 阮夏有些意外,顾远认识董言菲? 董言菲似乎恍然:“原来是顾总,抱歉我一时眼拙没认出顾总。顾总长得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而后望向阮夏,意有所指地开口:“阮夏,你有没有觉得顾总与靖宇眉宇间很像?” ************************************ 【客观原因,以下约有200字与正文无关,因无法删除,请大家在文下留言,作者君以红包形式将晋江币返还给大家,给大家造成不便敬请谅解,点击下一章可衔接本章内容】】 【【【【林宋这话不假,桌边坐着的都或多或少算娱乐圈人,宋陵澄有多挡道,除了她所在的经济公司海星传媒,其他人无不咬牙切齿。凤凰涅这个词就像专门为宋陵澄打造的。事故前的宋陵澄美则美矣,但美得像幅平面画,在从不缺美女的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了十年却激不起半点水花,】】】】 ------------------------------------------------------------------------------------------------------------------------------------------------------------------------------------------------------------------------------------------------------------------------------------------------------------------------------------------------------------------------------------------------------------------------------------------------------------------------------------------------------------------------ 23、【027.降至冰点】 阮夏下意识地望向顾远, 与顾远突然望向自己的视线不期而遇, 幽深不见底的眸心,是一片她看不透的黑沉。 “有没有觉得?阮夏?” 似乎执意要得到阮夏的认同,董言菲连声问道。 “嗯……是有点。” 阮夏有些漫不经心地应道, 董言菲没提起她不曾注意过顾远与方靖宇间的相似,现在听她这么说, 忍不住在心底将两人比较了一番,才惊觉顾远与方靖宇眉宇间确实有股不谋而合的神似, 尽管两人的气场截然相反, 顾远身上带着的是偏向于孤高的清冷,还带着份高不可攀的疏离,方靖宇则多了份平易近人的温文尔雅, 但两人身上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会在无意中给人造成是亲兄弟的错觉。 亲兄弟?有可能吗?阮夏陡然想起桑蕊提过顾家十五年前的那桩丑闻, 继而想到从没听方靖宇提过父亲的事,难道真的那么巧? 阮夏陷入沉思中, 扣在腰间的手突然一紧, 将阮夏的神智悉数唤回,顾远那突然用力的一握用了十足的力道,阮夏几乎承受不住那份痛意而痛呼出声,他生气了! 从腰间突然传来的痛意阮夏直觉顾远生气了,而且这份怒意不轻, 下意识地望向顾远,与他在她腰间的灼烫手掌传出的强烈怒意不同,他清冷的脸上是一片如水的平淡。 仿佛没感觉到阮夏的注视般, 顾远的视线没有落在阮夏身上,只是望向董言菲,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移: “董小姐也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吧。” 董言菲抬眸望了阮夏一眼,语气有些犹疑:“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一起吃吧,人多吃饭热闹。”阮夏淡淡说道。 四年的时间确实可以将很多东西抹去,包括记忆,对于这位昔日的同窗兼情敌,阮夏早已没有太多的感觉。 挑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董言菲一如当年的活跃主动,反客为主,点菜点饮料一气呵成,甚至不用问阮夏的意见。 “阮夏,我记得以前你和靖宇都喜欢吃这些菜,靖宇这几年来口味一直没有变过,你应该也没变吧?” 董言菲边说着边点了几道以前阮夏和方靖宇最常点的菜,而后将菜单递给顾远,“顾先生,不好意思,不知道您的口味,您看看要点写什么菜吧。” 顾远淡淡望了阮夏一眼,将菜单递给阮夏:“我不挑食,她点什么我便吃什么。” 望了眼眼前的菜单,阮夏将它推开:“你们点就好,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顾远顺手接过菜单:“服务员,麻烦再加道萝卜炖羊肉、酸菜白肉、砂仁鲫鱼汤,外加一蛊小米粥。谢谢” 董言菲笑着望向顾远:“顾先生可真体贴,点的可都是养胃和增进食欲的菜呢。” 阮夏望向顾远,顾远却将目光移向董言菲:“董小姐过奖了。” 董言菲抿嘴轻笑,不再接茬,而是望向阮夏:“听说靖宇现在也在a市?” “嗯。”阮夏心不在焉地轻应一声,对于董言菲若有似无地提起方靖宇的举动深感无力。 “他……还好吧?”似是犹疑了一下,董言菲轻声开口,语气似乎有一丝挣扎。 阮夏有些意外地望向她:“既然想知道他好不好你为什么不亲自问他?” 被她突然的逼视看得有些狼狈,董言菲移开目光:“互相利用完了,便没有了关心的立场。” 望着她的眼神揉入了探究的意味,半晌,阮夏才慢慢开口:“你放不下他,为什么要离婚?” 董言菲轻笑,带笑的唇间却带着涩意,而后直直地望向阮夏,语气带了丝凌厉:“你为什么从来就不问我们为何要结婚?” 垂下眼睑,阮夏端起桌上的清茶轻抿一口,避开她的直视:“这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语气如她清淡的神情,是一片不起波澜的平静。 “是啊,是我们的事,却牺牲了你,和你们的爱情。” 董言菲清悦的嗓音带上了一丝讥诮。 阮夏望了她一眼,不语。 顾远的目光落在她低敛着双眸的脸上,幽深的眸底是一片看不透的深不见底。 “阮夏,对不起!” 董言菲突然开口,语气没有了之前的讥诮张狂,有的只是她曾熟悉的真诚和愧疚。 阮夏有些意外,平静的小脸是掩饰不住的错愕,愣了一下后才慢慢恢复如常:“没有谁对不起谁的。” 望了阮夏一眼,而后犹豫地望了顾远一眼,董言菲才悠悠开口:“他很爱你,四年来不曾变过,如果可以,希望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我知道,但这不能改变什么。”阮夏望向她,“你就能爱得那么伟大,那么卑微?” “我们只是相互利用。”董言菲试图说服,但虚弱的语气泄露了她的心虚。 “但你还是爱上了他。” 阮夏不客气地戳穿她的掩饰,既然爱着他,她就不该在介入他们之后再自以为是地退出以成全他们。 “我爱他又能怎么样?四年来,他的心心念着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你一个。”董言菲的语气不自觉地带着一丝苦涩,“四年前,我需要借助他的能力整垮中骏,而他需要我的财力去丰满他的羽翼,所以,他不得不娶我。阮夏,当年他……” “对不起,我已经过了听故事的年龄。” 阮夏倏地打断她,语气有些冷凝。对于她为何要整垮自己的家族,她没兴趣听,更没兴趣知道方靖宇是如何的需要扩充他的势力。 顾远抬眸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知道阮夏不想再听下去,董言菲也知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挑些有的没的话题闲扯着。 整顿饭吃得有些索然无味,席间三人都几乎没怎么交谈,顾远更是至始至终没有与阮夏说过半句话。 “我准备去纽约了,已经申请了那边的大学,打算进修。”临走时,董言菲叫住了阮夏。 “一路顺风!”除了客套,阮夏找不出更适合此时的话。 “靖宇真的很爱你,他……更适合你。”董言菲犹豫了一下,终究忍不住开口,不是没看出她和顾远间的亲密,但是,私心里,还是希望方靖宇和阮夏能走到一起,或许,只是基于一种自我赎罪的补偿心理。 “我知道。” 阮夏淡淡应道,只是适合未必就契合,他与她,早已如那两条相交线,短暂的相交后,渐行渐远。 顾远平静的视线落在阮夏同样平静的小脸上,眸心深处,是隐隐跳动的怒火。 知道多说无益,董言菲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我想先回去休息了。”望着董言菲的背影,阮夏低声对顾远说道,而后转身往房间走去。 顾远跟在她身后,没有说话。 回到房间,阮夏顺手拉开电灯,往床边走去,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随后是“啪”的一声关灯的轻响,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篇黑暗中。 阮夏惊诧回头,手臂却突然被人用力攫住,狠狠一拉,阮夏还不及反应,便重重地被扯入了顾远的怀中。 “顾远,你……唔……”“干嘛”两字被顾远狠狠地吞噬了他的唇间…… 从身上传来的近乎将她揉碎的力道及唇间刺痛的啃噬,阮夏明显地感受到了顾远迸射而出的强烈怒意,这样盛怒的顾远不是她所熟悉的沉稳地顾远,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恐惧,阮夏以手抵着他的胸膛,推挤着他,试图将他推开。 顾远反手将她抵在胸前的双手握住,反剪在身后,让她被迫更加紧贴自己,箍在她腰间的手,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中般,不断地收紧…… 在她唇上狠狠啃噬肆虐的唇舌,带着迸发的怒意,不断地以齿啃噬着她的唇,滑入她口内的舌,带着强势的掠夺,紧紧纠缠着她不断闪躲的舌…… 推不开也逃不开,阮夏心一横,就着他在口中搅动的舌狠狠咬下,血腥的味道在彼此唇间蔓延…… 血腥的刺激,顾远吻得愈发疯狂…… 阮夏抬眸望向他,黑暗中他黑亮的墨眸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意,隐隐跳动着怒火,那狠鸷的火光让阮夏心底的恐惧更加甚,不断挣扎着要挣开他的钳制,却将他的怒意点得更旺,大手一挥,伴随着一声“撕”地清脆撕裂声,纽扣四处飞射而开,阮夏的上衣瞬间被扯裂…… 眼泪不自觉地溢眶而出,带着咸意的泪水划过脸颊,落入唇中,混着血腥的味道,在彼此紧紧纠缠着的唇舌间蔓延开来…… 顾远似是顿了下,而后却更加激狂地吻着她,两人因为这混杂着怒意的激情站立不稳而双双跌倒在一旁的沙发上…… 紧紧将她压在沙发上,大掌在她衣衫凌乱的身上游走,顾远的吻沿着她的唇角蔓延而下…… “顾远,我不想恨你,别逼我。” 阮夏带着哭意的声音在顾远的耳边响起,顾远在她身上游走的手顿住,眼神暗了暗,狠狠地闭上双眸,再睁开时,已将眸中的沉冷怒意隐去,在她身上流连的温热手掌,是全然的温柔缱绻。 在他刻意放缓动作的轻柔挑动下,体内缓缓掀起惊天浪潮将阮夏反抗的意识渐渐消磨,慢慢沉沦在他刻意制造的激情火焰中…… 在即将抵达巅峰时顾远却骤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只是以手捧着她的脸,强逼她望向自己,哑声开口:“我是谁?”额间滑落的黑发因为隐忍早已被汗水沁湿。 体内那种如坐云霄飞车不上不下的空虚几乎将阮夏逼疯,意识濒临崩溃边缘,却依然紧咬着下唇不肯开口,下唇因为用力过甚已经微微渗出血丝。 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因□□已经迷乱却依然倔强的小脸,她紧咬的唇间渗出的血丝几乎将他刺痛。 “那晚在‘夜色’,你的主动是否仅是因为我与他相似的眉眼?” “每次你在我怀中娇喘时,你是否已在心底将我幻想成了他,是不是?” 紧紧将她揉入怀中,顾远在她耳边低语,因为隐忍而不断沁出的汗珠凝结成滴,滴落在她光裸的肌肤上,阮夏只是紧咬着已经渗出血丝的下唇,不断地摇头,执意不肯回答。 黑眸中的怒意再次被点燃,顾远突然俯首狠狠地吻住她已经渗出血丝的下唇,带着火焰的大掌和唇舌,重新将她带入激情的漩涡…… 突如其来的快感让阮夏的意识飘飞,只能无意识地摇着头娇喘,承受他的掠夺,说不出半句话,手因为隐忍而深深地掐入了沙发中…… 阮夏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她不知道是何时被顾远抱回床上的,身上是一片激情过后的青青紫紫,顾远已经不在屋里,连同他的行李箱。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 “阮小姐,顾先生已经另外开了间房,他让我来通知您一声。”门口,宾馆的服务员尽职地传达着客人的吩咐。 “嗯,谢谢!” 阮夏虚弱答道,这也好,他不愿见到她,她亦不想再看到他,不相见,便相忘。 阮夏和顾远在上海待了三天,这三天来阮夏几乎都是独自一人在宾馆度过的,工作的事顾远已全权负责,她见到顾远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使见着面,两人也形同路人,对彼此视而不见。 第四天早上回a市时,顾远一早便让人送来了机票,来人说顾远临时有事改搭下午的航班,让她先行回去。 是要避开她吧?阮夏冷笑,毫不迟疑地一把抓过车票,十分钟不到便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妥当,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 回到a市当天阮夏便向人事部再次递交了调职申请书,一天时间不到,调职准许通知便从人事部下达下来,阮夏第二天便顺利调回了服装设计部。‘ 安雅如也已由美国返国,顾家大家长承诺主办的庆功宴订在了下周末,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办中,大概是飞宇的影响力弗无远界,一场普通的庆功宴因为政商各界重量级人物受邀出席而让人充满遐想和期待,而方靖宇作为中骏的现任董事,理所当然地获得了一张邀请函。 阮夏原以为方靖宇会因伤不出席,没想到庆功宴开始的前两天方靖宇便因为恢复情况良好而特获医生的准许而出院,因为庆功宴允许自带女伴,方靖宇在a市熟人不多,便希望阮夏在庆功宴当晚能暂当他女伴一晚。 阮夏本来没有出席庆功宴的打算,但终究拗不过方靖宇和方利琦的软磨硬泡,加上心底有愧于方靖宇,最终答应会在庆功宴当日以方靖宇的女伴身份出席这场庆功宴。 因为办公室在不同的楼层,自从调回服装设计部后,因为刻意的回避,虽然在同一栋大楼上班,但阮夏和顾远都没有再见过彼此,偶尔在员工餐厅远远见到,阮夏也都是马上掉头走人,她与顾远,已经没有了见面的必要。 今天早上因为塞车的缘故,阮夏赶到公司时已经有点迟了,匆匆打了卡阮夏便往电梯赶去,远远看到原来开启着的电梯缓缓合上,想也不想便三步并作两步往电梯奔去,赶在电梯合上前伸手插入两扇即将合上的电梯门间,强行将它掰开。 抬腿正欲踏入电梯,不经意抬头,却意外撞入一双幽深不见底的深沉黑眸中,握着电梯的手一顿,阮夏立即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往楼梯走去。 还未及跨出第一步,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夹着强烈怒意的凶狠力道,手瞬间被攫住,阮夏还没反应过来,人便被顾远狠狠扯入了电梯中,“碰”地一声被顾远紧紧压在了电梯冰冷的墙上,电梯门随之缓缓合上。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逃了?”紧紧将她压在墙上,顾远带着讥诮的清冷嗓音在耳边响起,黑沉的黑眸跳动着满是怒意的火焰。 24、【028.争执不下】 “放开我放开我……”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的阮夏仿佛失控般挣扎着, 扭动着要挣开顾远的钳制, 隐忍了多日的眼泪溢眶而出…… 他凭什么总是可以凭一己的喜好这么对她,他一生令下她就得乖乖地跟他去上海,他高兴了就哄哄她抱抱她, 不高兴了就不管不顾地把她独自一人扔在人生地不熟的宾馆,他凭什么就可以这么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从没见过她如此失控的一面, 看着她脸上不断滑落的泪滴,布满怒意的俊脸有瞬间的怔愣, 握在她腰间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阮夏趁机一把推开他, 冲向电梯门口,抬手狂按电梯的按钮。 顾远下意识地抬手攫住她的手,从背后抱住她:“你要干什么?”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阮夏失控地挣扎着, 不断以手捶打着他紧箍在腰间的手臂试图逃开他的禁锢, 带着哭腔的语音破碎…… “阮夏……”顾远眼神复杂地望着怀里近乎失控的阮夏,幽深的黑眸掠过一丝不知所措, 他所认识的阮夏从来都是要么淡然要么犀利要么冷静要么精明, 从来没有如此的失控。 “顾远,你只是我的上司不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就可以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难道就因为我是你的下属我就活该当你的xx供你发泄吗?” 被莫名其妙地强要后又不闻不问地扔在宾馆的委屈,连日来视而不见下佯装的坚强在这一刻悉数瓦解, 阮夏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失控地朝顾远大吼,只是在心底憋了几天的委屈,每每想起他突如其来的冷漠, 贴近心口的那块地方便脆生生地闷疼开来。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以一种如此卑微的姿态出现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在他面前,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xx,他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 顾远因她的眼泪而褪下的怒意因为她这番话而再次被点燃,倏地将她掰转过来强逼她望着自己,望入她犹带着泪意的眼中,沉声开口:“我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阮夏你告诉我,当日在‘夜色’主动来撩xx拨我将我平静的生活搅的一塌糊涂的人是谁?上一刻还在我怀中娇喘下一刻却在其他地反与别的男人亲亲我我的人又是谁?最可笑的是会发生这一切仅是因为我和那个男人长得像而已,阮夏,你怎么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在这指责我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晚在‘夜色’……”阮夏试图否认,但未及说完便蓦然被顾远沉声打断,清冷低沉的嗓音带着强烈的怒意: “怎么?你还想继续否认那晚的人不是你吗?你就对这猫抓老鼠的游戏如此的乐此不疲?阮夏,你以为你一味地否认我就不知道那晚的人是谁了?我没有被情333欲冲昏头,我清楚记得那晚是谁在我怀中由女孩变为女人,是谁在我怀中娇吟浅喘。” “我……”阮夏正欲开口,“叮”地一声,电梯却在这时打开,电梯外,站着一群正在等电梯的同事,其中有两个还是服装设计部的同事,好奇的目光在亲密地搂抱着一起的两人身上逡巡。 众人好奇打探的眼光让阮夏蓦然惊觉此时的自己正以如何暧昧的姿态落在顾远怀中,顾不得多想,阮夏下意识地一把推开顾远,低垂着头穿过站在电梯口的人群,快步往楼道走去。 顾远冷不丁被阮夏一把推开,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她,却只捕捉到翻然而去的空气,望着那道急欲逃离的身影,黑眸陡然眯起,顾远蓦地拨开人群,正欲往阮夏走去,一道带着困惑的清悦女声从人群后响起:“远?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欲抬起的脚步顿住,顾远收回望向阮夏的视线,望向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后的安雅如,眉尖蹙起:“没事。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的吗?” 安雅如浅浅一笑:“你们还真都当我病秧子呢,我说没事就不会有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 在一边的众人面面相觑,这顾总和阮小姐和安小姐玩的是哪一套?三角恋?哪个是小三? 但望了眼顾远担忧的眼神,以及想起两人经常高调的同进同出,心知肚明,安小姐极有可能便是顾总那位神秘低调的未婚妻,而阮小姐,在这场三角恋中的身份不言而喻。 因为在电梯那场意外地情绪失控,阮夏一整天的心情都有些莫名的沮丧,不想在他面前连最后一丝尊严都舍弃,但那样怨妇似的指控却在那样的环境下脱口而出,拦也拦不住,不该是这样的,至少在他面前,她应该一如几天前的冷漠,至少,这样,她不会觉得自己太过难堪。 但事情已经发生,懊悔只是徒然,阮夏试着将心情调试到最佳状态,但中午在员工餐厅时远远看到的那两道共进午餐时如画般和谐的身影,心底的涌起的钝痛将那种沮丧推向了顶峰,很想假装不在意地浅笑着过去打招呼,但早上电梯中那一幕后让来不及恢复的心情疲于应付,脚步只是顿了下便毫不迟疑地转身而去,而她的转身,换来的是添油加醋后的流言蜚语,飞宇内部忍不住对为飞宇时装周做出汗马功劳的阮夏抹一把同情泪,小三真的只能是小三,在正室面前,永远只能是见不得光的陪衬。 日子在平淡无波的流逝中迎来了飞宇内部期待已久的庆功宴,庆功宴是在顾氏祖宅的后花园内举行,这是阮夏第一次来到顾氏祖宅,望着眼前打扮得富丽堂皇的大厅以及张灯结彩的后花园,阮夏只能在心里唏嘘感叹,有钱人确实有奢侈的资本,顾家虽然低调,但在生活品质上,舍得投入。 “想要喝点什么?百利甜酒?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喝。” 方靖宇低头在阮夏身边轻声问道,阮夏作为方靖宇的女伴一同出席,两人从来到庆功宴现场方靖宇便一直跟在她身后。 “嗯。”阮夏轻应,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记得多加些碎冰。” 方靖宇的眉峰皱起:“又喝冰的?你早上起来不是说反胃不舒服吗?胃不好还敢喝冰的东西刺激胃?” 阮夏不好意思地吐吐舌:“百利加了冰喝着才有感觉嘛。” 看着她不自觉流露的小动作,方靖宇的平静的眼底似有亮光一掠而过,而后下意识地抬手揉着她发顶细碎的长发,幽幽开口:“夏夏,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再向我展露这种独属于你的娇态。” 方靖宇感叹意味十足的话让阮夏瞬间愣住,这才亿起刚刚不自觉流露的小举动,头下意识地一侧,避开头顶上亲昵的揉弄。 方靖宇在她发上揉弄的手僵住,有些尴尬地停在空间,正在收与继续间徘徊时,身后传来清冷不带丝毫感情的低沉嗓音:“两位好雅兴!” 阮夏身子有瞬间的僵硬,而后恢复如常,浅笑着回头,望向挽着安雅如的顾远:“总经理,晚上好!” 方靖宇也缓缓转过身,手自然而然地搭上阮夏纤细的腰肢,笑得儒雅:“好久不见!” 阮夏有些意外地望向方靖宇,却见他的脸色是一片她熟知的温文尔雅,唇角带着醉人的浅浅笑意。 黑眸眯了眯,视线不着痕迹地在方靖宇落在阮夏腰间的手顿了顿,而后缓缓移向方靖宇儒雅的俊脸,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好久不见!” 25、【029.暗相较劲】 相较于顾远点到方靖宇时的淡定从容, 初见到方靖宇安雅如有瞬间的怔愣和错愕, 眼睛在拥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安雅如明媚的眼神掠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 而后漾起一抹浅笑,清悦柔媚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们……在一起?” 顾远望向阮夏, 幽深的眸底带着若有所思的探究。 阮夏嘴角的微笑凝住,有些尴尬, 目光无意瞥到顾远箍在安雅如腰间的手臂, 眼神一暗,而后唇间的微笑慢慢漾开:“嗯!” 黑眸陡地眯起,慢慢蒙上一层冷意…… 方靖宇有些意外阮夏的答案, 带着研判和疑惑的眸子望向阮夏。 接触到方靖宇研判的木管, 阮夏朝方靖宇露出一抹心不在焉的笑意,没有说话。 两人的亲昵的眼神交流一丝不漏地落入顾远蒙上寒意的黑眸, 眸心深处, 已泛起冰渣似的碎寒,如冬夜中遥挂苍穹的点点寒星,让人不寒而栗。 “靖宇和阮小姐,很配!”安雅如望着眼前的两人,抿了抿唇, 柔声开口。 方靖宇浅浅笑了笑,如带着春意般的儒雅脸孔愈发温文尔雅:“谢谢!安小姐和顾远也很配!” 阮夏笑得有些尴尬,眼睛不着痕迹地在顾远与安雅如间逡巡一圈, 浅笑着望向安雅如:“安小姐你就别在那笑话我们了,靖宇说的对,安小姐和总经理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那才叫登对呢!最近公司都在盛传安小姐即总经理未过门的妻子,如今看来也不是什么流言蜚语了?两位打算什么时候办喜酒?我还等着讨杯喜酒喝呢。” 安雅如浅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倒是顾远浅笑着开口:“不会让阮小姐等太久的。” “哦?顾先生婚期订下来了吗?什么时候?看来我得提前准备红包才是了。”阮夏笑意吟吟地问道。 安雅如望了顾远一眼,而后把话题导回阮夏和方靖宇身上:“阮小姐和靖宇呢?在一起多久了?打算什么时候也把喜事办了?我也顺便讨杯喜酒喝。” 方靖宇眯眼望了望阮夏,而后目光落在顾远身上,带着探究的眼底掠过一抹了然,神色有瞬间的黯然,而后笑着开口:“我们大学时便在一起了,这几年因为已某些事不得不分居两地,本来想先奋斗几年再提结婚的事,只是两家的老人整天催着我们把婚事办了,顺便生个大胖小子,我和夏夏现在还在为婚期的事商量着呢。等哪天婚期定下了不会忘了给两位讨红包的。” 听着方靖宇似是而非的话,阮夏有些意外,不由自主地望向方靖宇,想从他平静儒雅的脸上看出些端倪,方靖宇却只是转头回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望着两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顾远眼中的冰意更甚,但微微敛下的眼睑将眼底的锐意悉数遮盖而去,只是我在安雅如腰间的手不自觉收紧的力道让安雅如吃痛,秀眉轻皱,安雅如望向一脸平静的顾远,眼中带着若有所思。 “顾远,雅如,回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一道声线微低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阮夏疑惑地转头,一位身着卸肩礼服打扮雍容得体的中年妇女正缓缓往这边走来,看着她与顾远相似的眉眼,阮夏心下猜测她便是顾远的母亲。 “阿姨,您怎么出来了?正打算过去拜访您呢,刚好和远在这里遇到了熟人就顺便聊了两句给耽搁了。” 看到走过来的中年美妇,顾远慢慢松开握在安雅如腰间的手,安雅如浅笑着走向中年美妇,抱着中年美妇的手臂撒娇道。 “有客人怎么不招呼就在这聊上了?”中年美妇嗔怪道,而后浅笑着望向方靖宇和阮夏,刚要开口,目光却在触到方靖宇时顿住,眼中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诧,而后慢慢恢复成原来雍容华贵的笑意:“靖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愿意再踏进顾家祖宅。” 阮夏心中微异,而后响起刚刚安雅如见到方靖宇时言辞间流露出的熟稔,及方靖宇与顾远眉目间的相似,心下慢慢了然,方靖宇与顾家,不简单! 方靖宇脸上也换上无懈可击的温文笑意,笑得疏离而冷淡:“我也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里,但生活不是事事都能让你遂意,让你不想干嘛就干嘛的。” “你妈……现在还好吗?”仿佛没注意到方靖宇隐隐的话中话,中年美妇似是犹疑了一下,轻声问道。 “她很好,过得有滋有味,谢谢您的关心。” 眼神暗了暗,中年美妇望向一边的阮夏:“这位是?” “伯母,您好,我是飞宇的职员阮夏,很高兴能有机会在这见到您。”阮夏礼貌性地问好。 “你就是这段时间协助顾远筹办时装周展的阮小姐吧?你好,我是顾远的母亲纪秀琳,经常听顾远提起你,他对你的工作能力可是赞不绝口哦,一直还想着要见见这位让我那眼界高于顶的儿子赞不绝口的女孩子是谁呢,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没想到今天能有幸在这里见到阮小姐。”中年美妇浅笑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阮夏一边称赞道。 阮夏只是浅笑着道谢,对顾母话中的溢美之词不置可否,顾远是什么样的人她虽说不是全懂,但至少她知道顾远不会无缘无故在母亲面前夸赞一个女孩子,顾母的这番话,怕也只是一些客套的场面话。 “阮小姐你就别跟伯母谦虚了,能让我儿子赞不绝口的,又让靖宇看上的女孩子必有其非凡之处。”顾母瞥了眼方靖宇握在她腰间的手,浅笑着赞道。 阮夏笑得有些尴尬,又不方便否认,只能尴尬地客套着。 “阮小姐和靖宇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吧,结婚了吗?看着就有夫妻相。” 顾母望着眼前的两人,越看越满意,没注意到自家儿子瞬间黑下来的脸。 阮夏笑得愈发尴尬,倒是方靖宇神色如常地替她解了围:“还没,不过应该也快了,到时会记得请纪姨过来喝杯喜酒的。” “好啊,纪姨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好了,大家也在这站了这么久了,到里边去坐会吧,顺便参观参观。”顾母笑意盈盈地招呼道,而后转向顾远,语带责备,“远,客人来了这么久也不招呼招呼人家。” 顾远难得的一脸歉意,幽深不见底的黑眸落在阮夏犹带着尴尬笑意的精致小脸上,薄锐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缓缓开口:“抱歉,怠慢了阮小姐!阮小姐第一次来这里,大概对顾家祖宅也不熟悉吧,身为这里的主人理应带阮小姐四处参观参观才对。” 心因他这番话漏跳了一拍,阮夏浅笑着掩饰心底莫名涌起的恐惧,淡声拒绝:“谢谢总经理,不用麻烦总经理了,我们四处看看就好。” “这怎么行,顾家祖宅虽然不敢说占地千亩,但一不小心还是会有迷路的可能,加上黑灯瞎火的,以及今晚出入的人繁杂,要是阮小姐出了什么事那谁负责?”顾远淡淡说道。 “没事,有靖宇陪在我身边不会出什么事的,有劳总经理费心了。”阮夏浅笑着推拒。 “这里已经重新修整过多次了,靖宇已经十多年没来过怕是也认不得路了,阮夏你也别跟远客气了,你们合作了这么久都知根知底的,就让远趁着现在有时间带你四处参观参观吧。” 一直静默不出声的安雅如突然浅笑着开口劝道,而后望向方靖宇:“靖宇,你不会这么一点时间都舍不得放人吧?” 顾母也浅笑着望向方靖宇:“雅如说得对,当年你还是个孩子,这里都重新布局修整过几次了,这么多年没来,这黑灯瞎火的我还真怕你把阮小姐给带丢了。而且,你既然已经来这里了,趁着宴会还没开始顺便去看看你父亲吧,他……很想你。” 阮夏望向方靖宇,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挣扎,虽然不知道他的挣扎是为何而挣扎,但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如果你也想见他就不要犹豫,我没事的。” “父亲现在书房。”顾远淡淡说着。 方靖宇似是犹豫了一下,慢慢松开阮夏,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黑眸眯了眯,顾远淡声开口:“阮小姐,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顺道带你四处参观参观吧!” 语毕不由分说地一把捞起她纤细的手腕,望也没望在场的其他人,拽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前面走去…… 看似随意抓握住的手掌却用了十足的力道,钻心的痛意从被紧握住的手腕处传来,阮夏几乎要痛呼出声,但背后那几道带着困惑的目光让她只能将痛意隐忍在唇内,紧咬着下唇隐忍着…… 走至无人处时,阮夏下意识地要甩开他的手,但走在前面的顾远却突然抓握得更加紧,那力道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不理她的痛呼,兀自拉着她往前走去,峻挺的背影,在沉沉的夜色中,迸发出掩饰不住的怒意…… 26、【030.转身再见】 “顾远, 你弄痛我了, 放开!” 阮夏被顾远强拉着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手腕处钻心的痛意让她忍不住开口,再不开口, 她不确定明天是否要在肩上挂着绷带去上班。 顾远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一语不发地拖着她往走入那片黑暗中。 接着朦胧的夜色望向他紧绷的侧脸, 阮夏的明媚的眸底是浓浓的不解,不解他突如其来的怒意, 不解他的意图, 但心底隐隐的不安,让她无法漠视。 试图挣脱,但越挣扎, 他握得便愈紧, 那力道,几乎用了十成。 阮夏只能无助地任由他拖着她穿过一片无人的小径, 来到一座搭建在池子中心的一间独立小屋, 握着她手腕的手忽然紧了紧,而后反手一拉,阮夏便被狠狠甩入他的怀中。 一手瞬间缠上她纤细的腰肢,抬起脚将房门狠狠踢上,另一手顺道将门“卡擦”一声落上门锁, 而后伸手抬起她纤细的下巴,满是怒意的黑眸直直地望入她瞬间盈满惊惶的眼底,清冷低沉的嗓音带着讥诮: “你也会痛?你不是冷心冷情对什么都不在乎的吗?这点痛对你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阮夏, 我不得不说,你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看着我为你失控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带着他来向我示威让我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可笑吗?看我像个笨蛋似的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得意吧?” 近乎失控地扣紧她的下巴,白皙的肌肤上缓缓印出一道清浅的淤青,顾远幽深的眸底是一片如外面的天幕般沉沉不见底的墨黑,那片纯然的墨色中隐隐跳动着盈满怒意的火焰,清冷的嗓音不再是一片如水的平静无波。 阮夏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原本带着仓惶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放开我!” 莫名其妙对她忽冷忽热的人是他,无缘无故将她一个人扔在上海的人也是他,除了第一次的意外,主动招惹她的人还是他,此刻他竟然在这指责她耍着他玩? “怎么?找到正主儿后,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踢开替身投入到正主儿怀抱了?” 顾远的眼神瞬间也冷了下来, “阮夏,你说你有什么值得我费心的地方?凭什么我就得为你把自己的生活搅得一团乱?而你又凭什么就可以莫名其妙地闯入我的生活把一切搅乱之后就这么挥挥衣袖走人?” “很抱歉打扰了您平静的生活,顾先生!那一晚在‘夜色’如果不是被下药意识错乱,相信我,我会宁愿找其他男人也不会无端去招惹你,我现在比谁都后悔那晚找上的男人是你而不是其他人。如果因为我那晚的失常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在顾先生您的眼皮底下出现,不再打扰您平静的生活。” 阮夏直直地望着他,一字一顿,不再对那晚的事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既然他已经确定那晚的人就是她,她再佯装不知就显得无知了,既然他嫌她打扰了他平静的生活,她不再出现在他面前就是,大不了把飞宇的工作辞了,虽然为了这莫名其妙的理由丢了饭碗很不值,但她阮夏不是无才无能的人,少了飞宇这棵大树她也不见得就会这么饿死街头。 “你……” 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不自觉地因她这番话而骤然施力,那力道几乎将她纤细的下巴给捏碎,那道青黑的淤青因为他突来的力道开始若隐若现,顾远眸底的怒意如突然迸发的火山岩浆,那冲天的热浪几乎将人给焚烧殆尽。 她还真敢说出那样的话来! 阮夏不甘示弱地直直望入他夹杂着滔天怒意的黑眸,因为忍痛而被紧紧咬住的下唇几乎要渗出血丝来,钻心的痛意从下巴处蔓延开来,阮夏却只是咬唇隐忍,不吭半声,盈满冰霜的眼眸不驯地望着他。 望着她下巴白皙的肌肤上慢慢浮现的淤青以及她因为隐忍而微微渗出血丝的下唇,满是怒意的黑眸掠过一丝复杂,而后捏着她下巴的手一松,握在她腰间的手蓦地收紧,将她狠狠地压向自己,另一只手改而托住她的后脑勺,头一低,紧抿的薄唇便狠狠地覆在了她紧咬着的唇上,辗转吮吸,试图分开她紧咬的下唇。 阮夏没有放抗也没有挣扎,盈满冷意的双眸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任由他的唇舌在唇上肆虐,依然兀自上齿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血丝微微渗出,血腥的味道在鼻息间流淌蔓延…… 夹杂着挣扎的眸中,顾远眼中的怒意更甚,握在她腰间的手突然猛然施力,将她狠狠地压向自己,阮夏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道紧咬下唇的贝齿瞬间不自觉地微松,顾远趁机以舌撬开她的唇,带着急促的掠夺,长驱直入…… 阮夏心一横,想再次狠狠地往在她唇内纠缠肆虐的舌咬下,顾远却仿佛有所觉察般,在她口内肆虐的舌尖陡然退出,在她的唇上轻轻啃噬,半敛的黑眸,却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她倨傲的小脸。 与他仿佛带着火焰般的火热唇舌不同,幽深黑眸中,漫天的怒火已被一片如碎冰似的冷寒替代,那眸中不加掩饰的寒意,直直地射入她同样冷然的明眸。 同样冰冷的眼神,近在咫尺地紧盯着彼此,而唇上的刺痛,却带着如火的灼热。 最终,他黑眸中的冷意败在了她眼底的冷然中,与她紧贴的身躯微微一动,瞬间便将她紧紧地抵在了她身后的墙上,他的吻,不再只是轻柔的啃55噬,如带火夹冰般,再次侵入她的红唇内,带着强势的锐意,近乎疯狂地掠夺她口内的芬芳…… 漫天的怒火,在彼此的唇舌纠缠中燎原…… 良久,在与顾远再次一同抵达巅峰后,阮夏才气喘吁吁地趴在顾远的肩上歇息,有气无力地轻声开口:“顾远,事实证明,我们之间除了男女间□□裸的xx外再无其他。” 原本在她身上轻拍的手掌蓦地收紧,顾远微微将她推开,以指勾起她的下巴,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如墨的眸底,是山雨欲来的平静:“你说什么?” 一字一顿,仿佛在牙缝间挤出般…… 不惧于他眼底渐渐成形的风暴,阮夏望着他,轻声开口: “顾远,我知道这句话你不爱听,但你无法否认,我们自从相识以来,除了因为工作需要才不得不彼此配合外,我们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有交集,我不否认我们之间存在某种张力,但这种张力只是对彼此身体的吸引。 我不否认我也确实沉溺于这种吸引中无法自拔。但是,这种身体的吸引终究会随着时间烟消云散,我们终究要对我们未来的一半负责,无论是身还是心,所以,” 阮夏抬眸望向他,一字一句,清晰而沉缓地开口,“我们让这荒唐的一切都结束了吧,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彻底退出彼此的生活,如果需要,我会辞职。” 扣在她腰间的手猝然收紧,盈满风暴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平静无波的明眸,顾远轻声开口,语速缓而沉: “你再说一遍!” 阮夏定定地望入他黑沉的眸底: “顾远,我们本就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在‘夜色’那晚,我们不可能也不会有交集,虽然我们连男女间最亲密的关系都发生过了,可即使我被你紧紧地搂在怀中,即使你就在我体内,我们却依然如隔着万水千山,触不到彼此,对彼此而言,我们熟悉到熟知对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可是,我们却依然只是陌生人,我们对彼此一无所知。” 27、【031.调任秘书】 阮夏定定地望入他黑沉的眸底, 一字一顿, 缓缓开口: “顾远,我们本就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在‘夜色’那晚, 我们不可能也不会有交集,虽然我们连男女间最亲密的关系都发生过了, 可即使我被你紧紧地搂在怀中,即使你就在我体内, 我们却依然如隔着万水千山, 触不到彼此,对彼此而言,我们熟悉到熟知对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 可是, 我们却依然只是陌生人,我们对彼此一无所知。” “你给过我了解你的机会吗?你又给过自己机会来了解我吗?哪一次不是当我要走近时你就会不余遗力地缩回自己的壳里?” 黑眸紧紧地锁着她, 让她无所遁形, 顾远沉声开口。 “顾远,如果没给过彼此机会,我不会在被绑架时第一个想到就是你,我更不不会一条又一条地发信息向你求救。可是我什么也没等到,你没有经历过, 那种濒临绝望的感觉你根本就体会不到,如果不是靖宇的及时出现,你以为此刻我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 以为早已淡忘以为不会介意, 所有的以为只是刻意的掩饰,真正用心面对时还是做不到坦然,她知道此刻的指责严苛到近乎无理取闹,他是时装周展的总负责人,她只是他的下属,他没有这个义务来为她奔波。 “对不起!” 望着她瞬间有些黯然的眼眸,扣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顾远突然低声道歉,清冷低沉的嗓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悔意,“那天手机因为前一晚不间断的电话把电量耗尽了,我没想到唯一的一次手机没电会造成那样的后果,如果……” 尽管一直没再提起那次的事,但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不关心,只是放在里心里。 “顾远,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向你说明什么,也不是要勾起你的愧疚。” 不等顾远说完,阮夏骤然打断他,语气平淡, “无论我们曾经做过什么,我们终究还是在错过,或者说我们本就不曾交集过。无论你承不承认,我们都已经在这场荒唐的纠葛中慢慢失去了自我,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每次欢爱过后,我心底就会衍生起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堪感和罪恶感,我不想被这种不堪和罪恶压得崩溃。所以,顾远,我们不要再纠缠彼此了,放过彼此吧。” 她唯一求救的对象是他,却遇上了他绝无仅有的手机没电,是否一开始,两人的相遇就注定是一场错过,如果当时她有他的私人电话,是否一切都会不一样? 阮夏没有往下深究,事情既已过去,再多的假设再多的如果只是枉然,越深究越显自己的不堪,即使他们已经发生了那样亲密地关系,至始至终他从没想过要将他的私人电话告知她,正如他至始至终没想过让她了解他的生活一样,尽管他之余她,亦是如此。 “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觉得如此不堪?”顾远沉声问道,握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 “是,这让我觉得自己很下贱!”阮夏回答得很果断,很干脆,“所以,我不会也不可能再继续这种关系。” 末了,再淡淡加一句:“顾远,现在工作不好找,我不想丢了飞宇这份工作。” 是威胁也好,是提醒也罢,他不放手,她便只能辞职。 顾远望着她,狠狠地,一瞬不瞬地望着,像是要确认她话中的坚定有几分般,而后蓦地俯身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阮夏不反抗也不回应,只是像一尊没有生命力的芭比娃娃般任由他吻着。 “好,我答应!”得不到她任何的回应,顾远停止对她唇上的掠夺,贴在她耳际,一字一顿,清晰有力,仿佛从牙缝中挤出,而后猝然推开她,捡起散落在地的衣服穿上,顺道将她的衣服扔给她,“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你也不需要特地辞了工作。” “我在门口等你,换好了衣服我带你回去。” 将门甩上前,顾远的声音已恢复成了初见时的清冷无波,融入了黑夜的淡漠疏离。 待顾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阮夏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一般,瘫软在地,隐忍了一晚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几乎要溢眶而出,一切,终于都划上了句号,只是,心底最柔软那块,却像是被硬生生地撕扯般,疼得几乎站不起身…… 阮夏打开房门的时候除了眼眶还有些泛红外已看不出有何异样,顾远背对着门口站着,峻挺的身影隐身在沉沉的夜色中,莫名地多了股萧索的冷漠。 望着那道冷漠至极的身影,鼻头微酸,好不容易逼回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阮夏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抬头望向没有一丝月光的星空,将眼泪逼回。 深吸一口气后,阮夏走向顾远,经过他身边时低头轻声说了句“走吧!”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入前方的那片黑暗中…… 顾远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来到宾客云集的宴会现场,便各自散去。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胃还是不舒服?” 方靖宇不知何时已等候在宴会现场,看到阮夏略显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问道,温润的嗓音是不加掩饰的关切。 朝他露出一抹笑意,阮夏笑得有些勉强:“我没事,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 “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这宴会估计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方靖宇伸手握住她的肩,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皱眉问道。 眼底掠过一丝挣扎,抬眸无意瞥到不远处亲密地搂着安雅如在人群中应酬的顾远,后者的目光也正好望向这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两秒后便很平静地移开,而后揽着安雅如走向热闹的人群,游刃有余地应酬。 将不自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收回,阮夏朝方靖宇轻轻点了点头:“嗯,我先去向董事长告个别。” 今天的庆功宴她也是主角之一,本来还有上台致辞这一项,但看看自己现在的满脸疲惫和苍白,阮夏不认为自己还有那份精神站在台上接受各方或诚心或假意的恭喜。 “嗯。”方靖宇淡淡点了点头,“我在这等你,就不陪你过去了。” 阮夏望了他一眼,点点头。 顾家大家长对于阮夏的临时辞行似乎没什么不悦,只是叮嘱了两句要好好休息后便任她先行离开了。 方靖宇拥着阮夏穿过拥挤热闹的人群,走向自己停在外面的车。 自从他们转身直至完全消失在夜色中,一道幽深冷冽的视线始终须臾不离地落在两人的身上…… 安雅如低头望了眼顾远不自觉蜷紧又松开的拳头,而后望向他平静无波的脸,目光顺着他微冷的视线望向门口,看到那两道相偕离开的身影后眼神暗了暗,而后轻声开口:“你很在意她?” 将视线收回,顾远淡淡望了她一眼:“没有!” 如果真的没有,那望着她与另一个男人相携离去的身影时,看着她的眼神为何带着如此深锐的冷意?安雅如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没有搭话。 “你为什么从没提过你是顾家的儿子?” 车上,阮夏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出,虽然那次在上海董言菲那句颇含深意的话让她已隐隐猜到他与顾家的关系,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还是无法相信顾远与方靖宇竟然会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转头望了她一眼,方靖宇淡淡开口:“因为我从来没把自己当过是顾家的儿子。” “所以你打算报复顾家?” 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阮夏问得直白。她从不认为他不会怀着这样的目的,他不是爱慕名利的人,但他却为了金钱而将他们的爱情弃之不顾,而且董言菲也坦然,他与她的婚姻只是相互利用而已,所以她绝对有理由相信他有报复顾家的想法。 “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方靖宇答得坦然,他与阮夏,从来就没有相互隐瞒和欺骗过,除了那场名存实亡的婚姻,但此生唯一的一次隐瞒,却也是最致命的打击,最无可挽回的痛。 阮夏望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他对于顾家,还是心存矛盾的吧,他对于顾母疏离有礼的态度,对于他父亲又爱又恨的情感让他下不了手,但顾家大家长…… 阮夏突然想起刚刚他没有陪她去请辞的事,这不是他的作风,他与顾家的症结,或许不是他多情的父亲,而是顾家严厉的大家长。 “今晚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方靖宇将阮夏送至她租住的小公寓时,阮夏突然犹豫着开口,她知道今晚的她很失常,那行为近乎幼稚,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看到那样的两人,她控制不住自己去做如此幼稚的事。 方靖宇愣了下,显然一时还没意会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事,而后随之想起她晚上她在顾远与安雅如面前时的情景,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放心,我没把这事当真。” “今晚,真的谢谢你。”阮夏诚心开口。 “夏夏,我们之间似乎只剩下客套了。”方靖宇轻声开口,温润的嗓音带着一丝沧桑。 阮夏没有说话,他与她,注定回不到过去。 “先回去休息吧。”方靖宇望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阮夏点点头,转身上楼,方靖宇只是坐在车里望着她的背影,以手抚额,儒雅温润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今晚,他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她若隐若现住的情意,但那份情意,却是给另外一个男人的。 阮夏第二天刚上班便从飞宇内部强大的八卦网收到了两大劲爆的消息,其一便是安雅如确是顾远神秘的青梅竹马兼未婚妻,两人昨晚在她离开后已在庆功宴现场当众宣布会于年底举办婚礼,另一消息便是顾远的秘书余缈即将调往美国的分公司,而阮夏,被人事部由服装设计部调往秘书部,她的工作,便是取代余缈的位置,荣升为顾远的秘书。 刚接到这份调令时阮夏整个愣住,而后是愤怒,想也不想,阮夏便抓起桌上的调任通知书直奔十八楼总经理办公室,在余缈惊诧的目光中门也没敲便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将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甩,阮夏高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正专注于眼前的屏幕的黑眸缓缓将视线由电脑屏幕落在她布满怒气的小脸,语气清冷平淡:“阮小姐,下次如果不是我请你上来,进来之前请先预约。” 清冷无波的语气是让人心寒的淡漠。 “总经理,我也希望不会有下次。”阮夏极力克制心中的怒意,语气尽量保持平稳,“总经理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为何我要由服装设计部调往秘书部?” “这是人事部的工作,我无权过问。”望也没望眼前的调任通知书,顾远望着她,一字一句开口。 “你无权过问?这不是你开的金口吗?” 阮夏的语气带着轻讽,如果不是他开口,人事部会这么闲,毫无预兆地将她一个从没做过秘书工作的小职员专门从服装设计部调往秘书部,再千方百计地将她送上总经理秘书的位置? 顾远的眼神冷了下来:“阮小姐,你太抬举你自己了,公司不缺人,我犯不着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费尽心思。” 心蓦地抽紧,为他冷下来的眼神,也为他语气中的冷漠,阮夏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的波动,语气平淡:“抱歉,是我太自以为是,错怪了总经理,希望总经理能亲自向人事部下令,趁着公示未发出之前将调令收回。” 顾远望着她的眼神更加冷:“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阮小姐如果真对总经理秘书这个职位不满可以自行向人事部申请,恕我无能为力。” “谢谢总经理提醒。”阮夏扔下这句话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去。 身后,顾远的紧握的拳头突然狠狠地击在了桌面上…… 总经理办公室传出的闷响让余缈胆战心惊,忍不住抬眸望了眼正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的阮夏,在看到她一脸无动于衷的冷然后本想开口的话硬生生地憋在了口内。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阮夏直奔人事部,人事部给的答案是,无权撤销,因为这份调令是从董事长办公室直接发出的,他们只是依上头的指示办事。 听了人事部的解释,阮夏心下诧异,她与顾大家长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昨晚告辞时说的那几句话,两人几乎从没有过交集,他为什么要把自己调往总经理办公室? 忍不住心底的诧异,阮夏还是趁着午休吃饭时敲开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余缈因为男朋友在美国那边,老早就申请调往美国那边的分公司了,但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替代她的位置便一直拖着没批准。这一个多月来你在时装周展的筹备工作上与顾远配合得很好,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顾远的秘书这一职务,而且雅如也一直在我面前力荐你,所以就允了那丫头,当一回老好人,准了余缈的申请,由你去顶替她的位置。”顾家大家长如是说。 他是为余缈做了一回老好人,却是把她给推入了火坑,昨晚才与顾远言明退出彼此的生活,不再打扰彼此,现在被这样子一搅和,尽管她相信顾远会遵从彼此的约定,但她不以为经历了昨晚她还能如以前般在顾远面前保持淡定。 阮夏找尽理由极力想劝顾氏大家长收回成命,但最终还是被他一句“你没做过策划部的工作还不是做得一样出色?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顾远秘书的职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好好努力,公司很看好你。”给打发了。 争取不了,阮夏只能接受,第三天便正式接任,原以为咬咬牙坚持就没事了,但工作上她再如何得心应手,她始终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安雅如与顾远自从宣布了婚讯后便天天来公司陪顾远,每天看着两人亲密地从眼前走过,阮夏做不到视而不见,表面再怎么佯装不在乎,心底却总还是莫名地抽痛,几乎呼吸不得…… 在阮夏犹豫着要不要辞职时a市的另一小有名气的服装公司绫言因为她在筹办时装周展上的出色表现透过桑蕊找上门来打算挖墙脚,给出的薪资酬劳虽然比不上飞宇,但相较于整日在飞宇堪称煎熬的生活,阮夏更宁愿选择工作环境相对轻松的凌言,在慎重思考一天之后,阮夏毅然向人事部递交了辞职申请书。 或许是由于阮夏是董事长办公室亲自交代下来调职的新宠,人事部不敢擅自批准,辞职信被呈给了董事长办公室,之后辗转到了总经理办公室,从辞职信交上去到转到顾远的手中不到半天的时间,阮夏对此一无所知。 望着桌面上那封打印工整的辞职信,幽深的黑眸狠狠地眯起,仿佛要将那封信看穿一个洞般,一瞬不瞬地,紧紧地盯着,本是随意舒展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半晌,顾远突然抬手拿起那封信,两手轻轻一撕,那封信瞬间便被撕成了两半,大手一扬,碎成两半的信件便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跟着散落在地的,还有桌面上摆放整齐的一沓文件。 “阮秘书,麻烦进来一下。”按下秘书内线,顾远淡淡交代一声便“啪”地将电话挂上。 28、【032.办公迷情】 阮夏中午因为点了道梅菜扣肉, 刚吃完便反胃得厉害, 那股要吐不吐的恶心感挥之不去,自从与顾远飞往上海那次晕车后,这肠胃似乎也开始变得娇贵了, 一碰到油腻的食物就止不住地反胃。 因为胃不舒服的关系,接到顾远的电话时阮夏还软绵绵地趴在办公桌上休息, 脸色也有些苍白,浑身冒冷汗, 本想就此请病假, 但听顾远语气似乎不太好,冷静低沉得吓人,隐约有股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看来他老大情绪不佳, 要拿下面的人开涮了。 什么时候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情绪波动了?阮夏忍不住正要暗自思忖,蓦然发现自己的心思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赶紧敛了敛心神, 收拾了下妆容,略显苍白的脸上挂上无懈可击的职业笑容,阮夏敲开了顾远办公室的门。 “总经理,请问有什么事吗?”阮夏在顾远办公桌前站定,望了眼一直背对着她坐着的顾远, 冷静开口。 从她进来开始顾远留给她的便是一个背影,看不到他的神色,但那抹峻挺的背影隐隐传来一股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加之散落一地的文件,此刻虽是充满暖意的芳菲四月天,但在这不算窄小的办公室中,却莫名地带了股令人胆寒的冷意。 “阮秘书,进公司时合同签的是几年的约?”依然是保持着阮夏进来时看到的姿势,顾远清冷低沉的嗓音淡淡响起,语气中带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冰寒。 心中虽对他突然地问题诧异,阮夏还是据实回答,声音平稳清晰:“五年!” 背对着她的顾远缓缓转过身,两手交叉着以拇指抵在下巴上,眼睛直直地射向她,眼底深锐的寒意让阮夏呼吸一窒,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睑避开他的直视。 “阮小姐,那请问你进公司多少年了?”望着她,顾远一字一句,声音缓慢而清晰。 “接近三年。” “你对公司很不满?” “公司很好,我没有任何的不满。” “公司亏待了你?” “没有,公司给了我很大的发展空间。” “那就是对我很不满?” 顾远缓缓站起身,走向阮夏,幽深的眸子至始至终没有从她低敛着眼睑的小脸上离开过半秒。 感受到他突然迫近的身躯,心底因为他突然地迫近而微微地紧张,而抬头望向他的眼眸却是一片如水的平静:“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是’?” 以指勾起她纤细的下巴,顾远直直地望入她平静的眸底,轻柔而沉缓地开口。 阮夏因为他突然的动作身体而微微后倾,手不自觉地抵在桌边以稳住自己倾斜的身体,冷静地望向顾远:“总经理,请你自重!” 幽深的眸底掠过一丝讥诮,顾远语气平淡而冷漠:“阮小姐,我不以为我现在就叫不自重,更亲密的关系我们都发生过了不是吗?阮小姐难道忘了?” 强忍住因他的欺近而窜起的酥麻,阮夏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是极力克制后的平稳无波:“那只是一场偏离轨道的错误,现在我想回到正轨上了,总经理也答应了我的,从此退出彼此的生活,才一周不到难道总经理忘了?” “我还记得阮小姐说过现在工作不好找。”身体更加欺近她,顾远意有所指。 因为他的欺近阮夏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办公桌上,望向他的眼神也带了丝犹疑:“总经理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既然有话为何不开门见山?” 以手撑在办公桌的两边,将阮夏困在办公桌与他的臂弯间,顾远幽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地锁在她佯装的平静已现裂痕的小脸上,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为什么要辞职?” 两手紧紧地撑着身后的书桌,阮夏的身子更加往后倾,微微侧开头以避开他说话间有意无意喷洒在颈间的热气,心下虽对他知悉她递交辞职报告的事诧异,但脸色还是力求平静:“我已经在飞宇待了将近三年了,想换一个新的工作环境。” “那阮小姐可以解释一下,为何在其他部门待了这么久都没动过辞职的念头,刚调任总经理秘书不到一周便申请辞职吗?” 星眸半敛,顾远问得缓慢而轻柔,吐呐间,灼热的气息绵绵密密地喷洒在她□□在外的颈侧肌肤上,引起一阵几不可微地战栗。 望着不如往常般沉敛清冷的顾远,阮夏微微侧开身子想避开他若有似无的气息撩拨,身子刚刚微微扯动,纤细的腰肢却蓦地被顾远一把攫住,整个人也几乎被他压躺在了办公桌上,腿被他以腿压制着,抵在他胸前的手也被他纳入掌中,阮夏动弹不得,只能瞪向他,眸底不再是刻意掩饰的平静,而是瞬间蒙上的冷然:“总经理,怎么?荷尔蒙又分泌过旺了?” 黑眸眯了眯,幽深的眸底也不再是与她委与虚蛇的无波,而是染上了不加掩饰的怒意:“怎么?在我身边工作就让你这么忍无可忍?” “是!”阮夏回答得干脆而果断,定定地望着他,“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牵扯不清从来就不是我的风格。” “而且,”状似随意地瞥了眼他落在自己腰间的手,在望向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身躯,阮夏突然倾身靠近他,贴近他的耳边,学着他稍早前的语气,语调轻柔而缓慢,望向门口的目光却是一片冷然,“总经理,对于一个即将结婚的男人而言,你这么做不觉得太对不起她了?总经理连夫妻间最起码的忠诚都做不到,作为一个男人,你不觉得愧疚吗?” “我从来就没有对不起她,所以,我也不必为此而愧疚。” 顾远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在她耳边一字一句的开口,清冷低沉的嗓音一片坦然。 他瞒着她的未婚妻与她云翻雨覆,却还能如此坦然地说没有对不起他的未婚妻?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悲哀,阮夏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我终于相信,无论何时何地,男人永远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理直气壮。” 微微将她拉离身边,顾远以指勾起她的下巴,幽深的黑眸落在她略显苍白的疲惫脸上,眼里带着研判,却依然淡淡开口:“问心无愧便能理直气壮,我不以为这有什么不妥。” “是吗?”似是自言自语额式的低喃,阮夏没有望向他,目光落在窗外,半晌不说话。 顾远望着她无端落寞的小脸,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顾远,”半晌,阮夏才望向他,眼底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我说过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干干净净,所以无论你是否同意,我是一定要辞职的。” 握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顾远望向她,幽深的眼底瞬间染上几乎将她吞噬掉的冷意,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你要去要留请自便,外面大把的人挤破了头想进飞宇,飞宇不缺人才。” “那请问总经理我什么时候可以不用再来上班?明天可以吗?” “抱歉,阮小姐要离职的话请走正规的离职通道,顺便告诉你一声,刚才一个不小心手抖把阮小姐的辞职信给撕了,阮小姐如果执意要辞职的话请重新再打一份交上来,人事部很忙,没空去审批,所以阮小姐还是等一个月期满后自行解除合同,到时要去要留悉听尊便。” 顾远望着她,清晰而缓慢地开口。 “总经理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还真是费尽了心思呢!”阮夏望着他,缓缓勾起一抹浅笑,盈满轻讽。 瞪着她嘴角边碍眼的笑意,顾远握在她腰间的手蓦地收紧,将她狠狠地压向自己,低头狠狠地覆住她的红唇,以齿轻轻啃噬着她的唇畔,在她唇边咬牙低语,一字一句清晰有力:“何止是无足轻重,还是不知好歹。” 说完猝地一把放开她,状似随意地扫了眼散落一地的文件:“阮秘书,在没正式离职前请别忘了自己的工作,麻烦把地上的垃圾收拾一下。” 清冷的嗓音仿佛瞬间降了几度,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阮夏扫了眼地上的文件,而后望向顾远,顾远却已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毫不迟疑地迈步往门口走去。 不再试图辩解什么,阮夏认命地蹲下去收拾一地的凌乱,本就不舒服的胃因为这蹲下去的动作更是翻腾得厉害,强忍着喉头不断涌起的恶心感,阮夏迅速将文件捡起,站起身,刚要摆放到桌面上,一股急速涌上来的恶心感让阮夏终于忍不住,迅速将文件往桌面上一砸,以手捂住嘴便往办公室内的洗手间冲去…… 手刚刚搭在办公室门把上的顾远听到背后传来文件砸在桌面上的声音,忍不住转身,却瞥见阮夏以手捂嘴往洗手间冲去,神色一凛,转身快步走向卫生间。 阮夏以手撑在洗漱槽上大吐特吐,脸色因为这突然地呕吐而苍白如纸,额上冷汗直冒,抬眸望了眼镜中苍白的脸色,心底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最近似乎反胃得不同寻常了点,三天两头便反胃一次,而且,向来不正常的大姨妈这次尤其不正常,似乎已经将近两个月没造访了,难道…… 手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腹部,本就苍白如纸的神色因为心底突然涌起的猜测而更加苍白透明,手脚瞬间冰冷,与顾远的第一夜是她的危险期,那次买了事后避孕药忘了吃,加上这些天的异常,阮夏几乎可以确定她已经怀孕了。 “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 随后跟着进来的顾远以手轻轻掰过她纤弱的肩膀,望向她苍白的小脸,眉尖蓦地皱起,清冷的嗓音骤地变得严肃凌厉起来。 无意识地望向顾远,阮夏还没从可能已经怀孕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扣在她肩上的手往下握住她的手,触到一片冰冷,眉尖几乎拧成了结:“到底怎么回事?手脚怎么会这么冰凉?” 说着目光不意触到洗漱槽里来不及冲洗的污秽物,蓦然想起上次搭飞机时她呕吐的事,望着她的眼底带着若有所思:“你最近经常反胃呕吐?” 阮夏望向他,有些失神,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望了她一眼,顾远蓦地紧握住她的手掌,带着她快步往门口走去。 阮夏蓦然回神,望了眼他强拉着自己的手,望向顾远:“顾远,你干嘛?” “不干嘛,去医院!”头也不回,顾远拉着她走向门口。 29、【033.怀孕疑云】 心一惊, 阮夏顿住脚步, 试图挣开被握在掌中的手:“去医院干嘛?” 回头睨了她一眼,顾远语气平淡:“这还用问?” “顾远,我不去医院。”阮夏望向他, 语气坚决。 顾远顿住脚步,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不语,看得阮夏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毛, 正要开口, 顾远已经淡淡开口:“由不得你!”清冷低沉的语气是不容忽视的坚持。 “顾远,你这么强烈地要求我去医院,不会是……”阮夏睨向他, 想起他方才若有所思眼神, 迟疑着开口,“怀疑我怀孕了吧?” 顾远有些意外于她如此直白的发问, 望向她的眼神带着深锐的探究:“难道不是?” 虽是反问, 却很笃定的语气。 心底为他语气中的笃定有些吃惊心虚,阮夏精致的小脸却是一片坦然,迎向顾远的眼神也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清明,带着笑意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肯定:“当然不可能,在‘夜色’那次虽是意外, 但那天是我的安全期,而且第二天我也吃了事后避孕药,最重要的是, 我的‘老朋友’前几天才来过。” “就算那次是你的安全期又怎样?凡是总有意外,你的症状与怀孕无异,而且你也别忘了,之后的几次我也没做任何的防护措施,总不会每次都正好碰上你的安全期吧?” 顾远直直地望着她,冷静开口,话到最后,清冷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了丝讥诮。 “既然第一次没有任何经验时我都知道要吃事后避孕药,你觉得第二次第三次我会傻得忘记吃吗?”阮夏望向他,语气镇定自若,带着淡淡地讥讽。 “你……”顾远望着她的眼神瞬间微冷,“你对怀上我的孩子似乎很不屑于顾?你不知道那些药吃多了会伤身体吗?如果你不想要大可提醒我。” “提醒你?哪次你让我有提醒的机会?而且这种事你不是应该熟门熟路早已知道把女人拐上床前要做好防护措施的吗?”阮夏嘴角的讽刺更甚,望着他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怀上你的孩子又怎样?打掉?还是生下来?然后让他受尽众人嘲笑的目光,从此背上个不雅的称号,让所有人都在背后戳着他的背脊喊他,私生子?” “我不会让我的骨肉沦为私生子。”顾远握着她的手腕紧了紧,沉声开口。 “哦?那顾先生是打算来个现代版的狸猫换太子,让你的妻子在公众视线中消失几分钟,然后等孩子生下来后直接把孩子抱到你妻子怀中,再对外宣布,你们顾家喜得贵子?然后从此让他在别的女人怀中享尽荣华富贵,却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极力克制的冷静淡定莫名地为这一假设而激动起来,阮夏的语气还是不自觉地尖锐起来。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顾远的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沉冷,“如果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我会娶你,我不会剥夺他生母的权利。” “为了一个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而推翻一个婚约去娶另一个女人,值得吗?顾先生!”阮夏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的怒意,缓声开口。 “对我而言,值得!”顾远望着她,幽深的眸底是不容错辨的坚定。 阮夏只觉得讽刺,望向他,一字一顿:“如果我是那个女人,我会觉得很悲哀。我很庆幸我没有怀孕!” 顾远扣住她手腕的手骤地收紧,目光沉冷,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我也很庆幸!” 终于将埋在心底的真心话给说出口了吧?他与安雅如青梅竹马的甜蜜,又岂会任由他人随意破坏? 阮夏敛下眼睑,将眼底的苦涩掩盖而去,挣脱他的手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疲惫:“总经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出去工作了。” 说着头也不回便要往门外走去,手却再次被顾远一把攫住,阮夏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挣扎:“放开!” 顾远望着她的背影,黑眸眯了眯,手微微一用力,阮夏瞬间便落入顾远的怀中,以指勾起她纤细的下巴,阮夏却执意偏开头躲开他探视的眼神,眼底掠过一丝恼意,顾远清冷的嗓音带着引而不发的怒意:“既然不舒服就别逞强,这里有休息室,先去休息一会养好精神再说。” 阮夏却紧咬着下唇不回答也不肯望向他,只是挣扎着要离开。 “你就不能像个女人一样,偶尔乖巧一点?你就非得这么固执这么逞强?”顾远沉声开口,强势勾起她的下巴望向自己,手指却在瞥见她眼底中隐忍流转的泪水后顿住。 “你……”看见她眼底的泪意,顾远心中一窒,幽深的眸底一片复杂,下意识地伸手将她急欲溢眶而出的泪意擦去,阮夏却头一偏避开他的碰触,眼底掠过一丝尴尬后恢复成冷然,“总经理,我先出去了。” 顾远定定地望着她,半晌,才无奈地低叹一声,双臂一用力,便将她严严实实地拥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语气也瞬间柔和了下来:“先去休息,嗯?” 鼻间萦绕着独属于他的清爽男性气息,耳边传来几乎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的温柔嗓音,带着几不可微的宠溺,或许是真的累了,身心俱疲,心底原本固若金汤的坚持瞬间化为乌有,即使明知清醒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回复到上司下属的关系,阮夏还是瞬间沉沦在他突如其来的温柔里,轻点了下头:“嗯!” 将阮夏带进办公室内的隔间休息室,轻轻帮她将被子掖好,顾远俯身在她额头轻吻了下,柔声开口:“好好睡一觉,我在外面办公室,有什么不舒服的话叫我。” 阮夏轻点了下头,转过身,他此刻眼神中的温柔和宠溺,她怕自己会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被可能怀孕的消息刺激得早已凌乱的思绪,没必要再火上添油。 她不确定顾远对她的话信了几分,他掩饰得太好,从他的眼神她看不出丝毫的信与不信,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她现在思绪一片凌乱,她自己都消化不了这个冲击,是留下这个孩子还是不要,她现在头脑一片混乱,没办法冷静思考给自己一个冷静的答案。 因此,在自己没想清楚该怎么处理这意外之前,她决计不能让顾远知道,经过刚刚地一番交谈,阮夏毫不怀疑,顾远一旦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会要求留下这个孩子,她不知道他为何会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先不说这个孩子对他的意义如何,对顾家而言,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无论如何,顾家不可能再让当年的丑闻再一次出现,顾家的处理要么是在征得安雅如的意见后想方设法地让这个孩子成为安雅如名义上的亲生儿子,要么就是逼迫她将这个孩子打掉。 无论是那种结果,她都是最大的输家,但这种注定会输的结果,她输不起,她不敢想象她的父母知道她未婚先孕后,以他们保守传统的个性,是直接与她这个女儿断绝一切关系还是被她气到脑溢血,她不知道,但无论是哪个,她都失去不起。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加上胃部隐隐的反胃,阮夏辗转反侧,躺在床上一直无法成眠,直到将近下午时分才支撑不住而沉沉睡去…… 当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了下午五点时,顾远才放下手头的工作,往隔间的休息室望了眼,沉吟了下,起身往里边走去。 大概是真的累了,阮夏睡得极安稳,平静的小脸依然苍白,但比稍早前已经好了很多。 顾远倚在门边,幽深的眸子静静地落在她安详的睡颜上,眼底,是不知不觉间涌起的淡淡满足。 像是感受到有人的凝视般,依然在沉睡中的阮夏轻轻翻了个身,嘤咛了两声后又沉沉睡去,身上的被子却因她突然地翻身而微微斜向一边。 眉尖微微蹙起,顾远起身走向床边,牵起被子帮她盖好,目光瞥到她轻轻覆在腹部的小手,黑眸眯了眯,视线顺着她柔软的小手逡巡而上,慢慢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沉睡中的她睡得毫无防备,没有了清醒时的冷静犀利,有的只是不自觉流露的小女儿的娇态。 顾远轻轻沿着床头坐下,手,不自觉地覆上她覆在腹部的小手,绵绵密密地将她的小手纳入自己的掌中,十指交叉紧扣,指腹轻轻地摩挲着。 另一只手也随之慢慢抚上她睡颜安详的小脸,沿着她秀气的眉毛,紧敛的双眸,鼻尖……轻柔地蔓延而下,以指轻轻描绘着她的轮廓,最后轻轻落在她略带着苍白的丰润娇唇上,流连不去…… “什么时候,你才不会在沉睡时才收起自己的爪子?”轻轻抚摸着她的娇唇,顾远望着她的睡颜,轻声低喃,低低的嗓音,带着几不可微的感叹。 大概是感受到唇间传来的热力,阮夏从沉睡中悠悠醒来,原本迷蒙的双眼在看到坐在床边的顾远后一愣,而后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正要开口,顾远已经抢先一步淡淡开口:“睡饱了?” 轻轻点了点头,阮夏抬头望了望窗外,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赶紧掀开被子欲起身下床,顾远已伸手拦住她,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敢望向他,阮夏低头讷讷开口:“天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顾远定定望了她一会,而后松开她,柔声说道:“先去吃饭,我再送你回去。” 有点讶异于他语气中的突如其来的温柔,阮夏不自觉地抬头望向他,瞥见他脸上不同于往常的温柔后,有刹那的闪神。 “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吗?”发现阮夏只是盯着自己发呆,顾远眉峰拧得更深,幽深的眸底带着浓浓的担忧。 一时间不适应顾远突如其来的转变,阮夏下意识地开口:“你真的是顾远?” 薄锐的嘴角因她这句话而微微往上勾起一抹笑意,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揶揄:“如假包换,阮小姐需要亲自验证吗?” 原本有些嫣红的俏脸因他这句饱含挑逗的话而瞬间嫣红如花,眼神四处乱飘不敢望向顾远,微咬着下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耳边传来低低的浅笑声,阮夏下意识地抬头,腰间却突然一紧,人瞬间便落入了顾远的怀中,微启的红唇也瞬间被顾远轻轻地覆上…… 不同于以往霸道强势的掠夺,顾远的吻温柔而缱绻,细细地在她唇畔间啃噬摩挲……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顾远在她唇边低语着,而后轻轻撬开她的贝齿,加深这个吻…… 阮夏下意识地紧紧揪着他的衣服,稍显青涩地回应他温柔的索吻,顾远一边吻着她一边轻轻拥着她轻轻倒向一边的大床,至始至终,他的唇舌没有从她的唇畔间稍离半分…… “远,下班这么久怎么还不回家?”就在顾远与阮夏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一道清悦娇美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30、【034.决然转身】 环着顾远劲瘦的腰身的手蓦地僵住, 是安雅如的声音, 顾远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阮夏飘散的意识瞬间回笼,头一偏避开顾远的吻, 望向顾远的眼底带着难言的矛盾,顾远淡淡望了她一眼, 伸手拨了拨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翻身而起, 望向门口。 安雅如似乎对眼前的情景很意外, 望向两人的眼神带着错愕,握在门把上的手微僵,见顾远望向自己, 安雅如深吸一口气, 淡淡地扫了阮夏一眼后,目光落在顾远身上, 语气从容平淡:“你们先整理一下吧, 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着便转身离去,顺手将门关上,屋外隐约传来关门的声音,安雅如已开门而去…… 顾远落在门边的视线似乎有瞬间的顿住,眉峰不自觉地轻轻皱起, 而后转身望向阮夏,向来平稳的语调依然方才的柔和,却不自觉地揉入了一丝来不及掩饰的焦急:“先在这等我一会, 我出去一会。” 心瞬间如坠冰窖,从头冷到脚,连带着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阮夏没有望向他,淡淡点了点头。 顾远不放心地望了她一眼,而后在她额头上轻轻烙下一个吻:“乖,在这等我。” 话毕便毫不迟疑地走向门口拉门而出…… 阮夏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门被轻轻合上的瞬间,心底微微开启的某道门也瞬间紧紧地合上…… 听着不同于往常的沉稳的脚步声慢慢由近而远,阮夏疲惫地闭上眼睛,紧紧闭住,眼底不自觉涌起的湿润,沿着紧闭的眼睑缝隙蔓延而出,只一小会,阮夏便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眸,抬手狠狠地将眼底的泪滴抹去,眸心深处,是一片冷然坚决…… 回头望了眼因方才的深吻而稍显凌乱的床单,阮夏只觉得讽刺,一刻也待不下去,阮夏毫不迟疑地起身整理了下妆容,走向办公室外自己的电脑,迅速将稍早前被顾远撕了的那份辞职信的存稿再打印了一份,找出信封装好,摆在顾远的桌面最显眼的位置,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毫不留恋地转身下楼,做完这一切,不到十分钟…… 因为天色已黑,飞宇的员工早已下班,阮夏一路上也没遇着什么人,顾远不知追着安雅如去哪了,一路上也没看到两人,这也好,她也没打算再遇见他。 在楼下叫了辆出租车,阮夏顺便拨了个电话给桑蕊:“今晚在家吗?我去你那边混一晚,就这么定了。” 说完不等桑蕊回答,便“啪”地一声将手机挂断,顺便将手机关机,出租车经过药店时阮夏犹豫了一下后让司机停下车,去买了支验孕棒。 阮夏离开后不到十分钟顾远便独自一人匆匆赶回了办公室,刚打开办公室的门,正要走向隔间的休息室时,眼角不意瞥到桌上的辞职信,心骤然一紧,眉尖陡然皱起,顾远大跨步走向隔间休息室,脚步急促而凌乱,大力而迅速地拧开门把,只一眼,顾远紧握的拳头便狠狠地砸在了一边的墙上,幽深的眼底掠过一丝懊恼及一小簇跳跃的怒焰,预想中此刻正在里边休息的娇弱身影已无踪影。 一把抓起桌上犹带着打印过后的余温的辞职信,顾远看也没看,便直接将它撕成了碎片,大手往垃圾筐一扬,手中的碎屑便纷纷扬扬地飘落,看也没看慢慢散落在地的碎屑,顾远已狠力拉开了办公室的房门,快步走向电梯。 顾远一边走着一边拿出手机拨打阮夏的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萦绕在心头的倔强的嗓音,只是客服小姐客气有礼千篇一律的回答:“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在客服小姐那千篇一律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在耳边响了十数遍后,顾远握着手机的手蓦然收紧,大手狠狠一甩,手机猛然被砸向了墙角…… 一路飙车加速赶至阮夏的住处,顾远望着紧闭的房门,黑眸眯了眯,修长的手指急促地不断按压着门铃,沉沉不见底的墨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门,但无论铃声如何地急促凌乱,门内,至始至终却无一丝动静。 眼底掠过一丝恼意,顾远放弃了按门铃,直接以手锤击着门板,沉声低吼:“阮夏,先开门……” 连敲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门,门内一直没任何反应,住在隔壁的房东太太反倒拉开了房门。 “先生,请问您找阮小姐有事吗?”微胖的房东太太望着沉着脸的顾远,脸色带着若有所思的犹疑。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顾远转身望向房东太太,平静开口:“一点私事,她回来了吗?” 眼底掠过了然,房东太太答非所问:“你是阮小姐的男朋友吧?” 顾远顿了下,而后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嗯!她回来了吗?” “阮小姐还没回来过,大概有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吧?”房东太太温声开口。 “她还没回来过?”眉尖蹙起,顾远沉声问道,清冷的嗓音带着若有似无的急促。 房东太太点点头:“是啊,我在屋内都没听到过开门的声音,大概是还没回来,先生要不要进来坐一会等阮小姐回来?” “不用了,谢谢您。抱歉打扰您了。”顾远说着便转身而去。 “展皓,你能联系得到阮夏吗?” 略显疲惫地坐在车里,顾远仰靠在驾驶座上,以指揉着眉峰处,黑眸紧闭,浑身是全然的疲惫,活了将近三十年,他从没像此刻般疲惫却又束手无措,无计可施,以他对她的了解,看来她是铁了心要退出他的生活了,可是,她怎么能在将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凌乱不堪后就这么潇洒地抽身而去,更何况,她可能还怀着他的孩子…… 只是,不能又怎么样,他对她的生活,是全然的一无所知,不是不上心,只是以为心里想着念着那个人就好了,只是念着又如何,始终走不进,却已将自己困住。 此刻,尽管满心的疲惫愤怒和担忧,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找她。 脑海里突然浮现在飞宇初遇那天她与展皓一起的情景,顾远蓦地睁开眼,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展皓的电话,他唯一能想到的与阮夏有关的人就只有展皓了。 “你知道怎么能找得到阮夏吗?”电话刚接通,顾远便省去了一切客套,开门见山。 “她不是有手机吗?没带?”展皓的声音微微带着诧异。 “手机关机了,也没回家,你知道怎么能找到她吗?” “她如果不回家的话那估计是去她朋友桑蕊或者莫琪那里,不过莫琪现在新疆还没回来,你去桑蕊那问问吧。”展皓说着将桑蕊的电话号码和住址告诉顾远。 “好的,谢谢你!” 顾远将电话挂断后,迅速调转车头,往展皓刚刚给的地址疾驰而去…… “请暂时把我挡空气,也别问我发生什么事,我现在很乱。” 桑蕊刚拉开房门,看到眼睛红肿脸色憔悴的阮夏,正要开口询问,阮夏便抢先一步开口,而后绕过桑蕊推开房门把随身包包往沙发一扔,脚上的高跟鞋一蹬,换上拖鞋回头望向桑蕊,“有酒吗?小妹我今天要好好醉一场为自己庆祝庆祝。” 桑蕊将门拉上,双手环胸倚在门口斜睨向她:“受什么刺激了?” 阮夏耸耸肩:“说好别问我发生什么事的。”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地醉一场,醉过去了,身上的某处就不会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撕扯开来般疼得厉害了吧? “手机干嘛这么急着关机?”桑蕊望了她一眼,没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边说着边走向厨房。 “没电了!”跟在桑蕊身后,不想多谈其他的,阮夏直接敷衍。 桑蕊回头淡淡睨她一眼,显然不信。 阮夏耸耸肩,她爱信不信,她现在没有提起他的兴致。 “我去趟洗手间。”想起刚刚买的避孕棒的事,阮夏转身走向卫生间。 31、【035.思绪凌乱】 望着验孕棒上醒目的两杠紫红色的线条, 阮夏平静如水的眸底没有太多的惊愕, 预料之中的事,验孕只是为了确定心底的疑虑而已。 将手中的验孕棒扔向一边的垃圾桶,阮夏转身走向客厅。 桑蕊已经将饭菜摆在餐桌上了, 还有一瓶未开启的长城干红。 阮夏拉了张椅子坐下,淡淡瞥了眼眼前的长城干红, 望向桑蕊:“红酒能醉人?” 淡淡睨她一眼,桑蕊拿起桌上的红酒, 将其打开, 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而后将瓶子往桌上一放:“没说拿给你喝的,我可没兴趣照顾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 你爱喝不喝。” 阮夏嘴一撇, :“我酒品向来不错! ”而后慢慢起身,走向厨房。 刚转身手便被桑蕊一把扯住:“不用找了, 家里就只有这瓶红酒。” 而后轻叹一口气, 直直地望向阮夏:“阮夏,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阮夏一把甩开她的手,转身坐下,端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才慢悠悠地开口:“不把你当朋友我来这干嘛。” “既然如此,你却宁愿一个人买醉也不愿向我这个朋友倾诉?阮夏, 什么时候你才不会佯装坚强?”桑蕊望着她,语气是从所未有的严肃,“我们姐妹不是当假的, 虽然我未必能帮得了你什么,也未必能给得了你中肯的意见,但只要你愿意说出来,至少我可以为你分担一些。” 阮夏望了桑蕊一眼,而后敛下眼睑,随意地轻晃着手中的红酒,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杯中缓缓流淌着的酒红液体,半晌,才望向桑蕊,低声开口:“桑蕊,不是我不愿告诉你们,只是我现在心里很乱,真的很乱,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就想到什么说什么!”桑蕊端起桌上的红酒轻抿一口,淡淡开口。 抬眸望了桑蕊一眼,阮夏的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的红酒上,半晌不说话,就在桑蕊以为阮夏不会再开口时,阮夏才轻声开口:“桑蕊,我怀孕了!” “噗……”桑蕊含在嘴里的半口酒因为阮夏突如其来的轻语而悉数喷出,“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阮夏点点头:“嗯!” 抬手抹了下嘴角的酒迹,桑蕊“咚”地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急声开口:“阮夏,你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吗?要你怀孕不跟让火星撞地球一样机会微乎其微吗?” 阮夏家教一向严明,未婚先孕的事在现代的社会不稀奇,但发生在阮夏身上就成了奇迹。 阮夏苦笑:“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惜火星没有撞地球,地球依然安安稳稳地在那绕着太阳转,我怀孕了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几个月了?”桑蕊皱眉开口。 阮夏两手一摊:“不知道,我只是用验孕棒检查而已,没去过医院检查,应该是差不多两个月吧。” “孩子……是顾远的?”桑蕊迟疑问道,“是‘夜色’那一次吗?” 阮夏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或许吧。” 之后与顾远的那几次顾远和她都没做任何的防护措施,是她被绑架那一次也说不定。 “你这又摇头又点头的是什么意思,阮夏我快被你搞疯了,你老实给我交待你和顾远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巨细靡遗。” 桑蕊严肃开口,这段时间因为各自忙着工作的事,加上她也三天两头到外地跑新闻,对阮夏和顾远之间的事了解不深。 阮夏望向她,迟疑了一会,才慢慢地将自己与顾远这段时间的纠葛说与桑蕊。 “我说阮夏你这是怎么回事?他顾远是有未婚妻的人,我不是早警告过你要离他远点的吗?你怎么和他牵扯不清起来了,这会连孩子都给怀上了。” 阮夏刚话毕,桑蕊便怒斥道,轻柔的嗓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 阮夏望着她,唇角泛起苦涩的笑意:“理智不是时时都能凌驾于感情之上的,我也以为我可以与他保持距离,只是,有时候,当感情逾越理智时所有的不可能便成为了可能。” “你……爱上他了?”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桑蕊迟疑开口。 “或许吧。” 阮夏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如果没有爱上就不会在看到他追着他的未婚妻而去时心口处疼得像是要裂开了吧?只是爱上又如何,她有她的坚持有自己的底限,爱情不会是她生命的全部,它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己,她不会也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爱情屈就自己。 “那他爱你吗?” 阮夏摇摇头:“他对我只有欲望没有爱情!” “我觉得顾远不是重欲的人,他对你,或许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吧。”桑蕊凭着自己对顾远的印象分析,在她看来顾远不是对阮夏没有感情,要不然以他沉敛严谨的个性不会随便与下属搞这种暧昧关系。 “即使有也只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或许潜意识里他认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而我之前的抗拒激起了他潜藏的征服欲,所以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征服一个女人而已,这与感情无关。” 阮夏轻声开口,似乎从认识至今,他与她几乎就没有一天和谐相处过,整天都是在剑拔弩张中度过,他与她的交流,仅限于床上。 桑蕊望向阮夏,没再接话,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顾远沉稳地性子,如果没有感情,不会莫名地对一个女人产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只是有感情又如何,当年的方靖宇几乎是把阮夏捧在手心般宠着,那份深情没有人会怀疑,只是,最终,再深的感情还是比不过残酷的现实。 顾远对阮夏的感情,再深也深不过当年的方靖宇,同是留着顾家的血,爱情与利益的选择上,她就不信他顾远会真正在乎这段几乎不能称之为爱情的感情,更何况,他家里还有一位即将入嫁的未婚娇妻,阮夏之于她,或许只是婚前的一道点心。他对阮夏的感情,还没有深到非她不可。 “对了,在‘夜色’那次你不是火急火燎地把我扔在星之恋跑去买时候避孕药吗?既然那次你都知道要事后避孕那后来你怎么就会忘了这回事?而且还中奖了?” 桑蕊突然想起那会阮夏急着去买避孕药的事,忍不住疑惑开口。 阮夏望向桑蕊疑惑地眼神,嗫嚅着开口:“其实那次买了药后遇到李琦被她拉去逛了一天,后来就把吃药的事……给忘了,后来那几次也压根没有要避孕的意识,所以……” 桑蕊双眸狠狠一瞪,禄山之爪狠狠地掐在了阮夏纤细的脖子上,咬牙切齿:“阮夏,要我说,你今天怀孕是活该,平时马虎就算了,这种事你也给我犯迷糊,那你打算怎么办?顾远知道了吗?” “他已经怀疑了。”他眼神中的若有所思显然是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那他的态度呢?” “如果他确定我已经怀孕的话以他的性格他绝对会负责到底。但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为了责任而自以为是的负责。” “所以……你打算打掉孩子?”桑蕊迟疑着开口。 阮夏摇摇头,略显烦躁地以手爬过头发:“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一点头绪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我爸妈保守的个性要知道我未婚先孕要么被气得直接和我断绝往来要么被气到脑溢血,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我能承受得起的,除了你们,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但我不能连唯一亲情也失去。而且,他的出生只会是另一个方靖宇,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就平白遭受世人的白眼,这对他不公平。可是,如果就这么打掉他,我又狠不下心,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小生命,是我体内的一部分,将他打掉,就是硬生生地把自己的一部分从体内剥离,这么残忍的事我做不来。” “那你有没有想过找顾远商量?” 阮夏望向桑蕊,微微带着湿意的眸底是一片决然:“我是不可能再找他的了,这个孩子留与不留都与他无关。我已经从飞宇辞职了,不想也不会再见他。” 桑蕊惊愕地望向她:“辞职了?那你打算今后怎么办?是继续留在a市还是像四年前一样再逃到另一座城市?” 阮夏摇摇头:“四年前会选择逃避只是因为那时不够成熟,我早已过了幼稚的年龄,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改变自己的生活。大概会在另外找份工作吧。不过好久没休息了,打算明天先回老家一趟,看看我爸妈,利用在家的时间好好想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好好想想这个孩子的去留。” “早点做决定,要不然到时怕你不想要也不得不留下了。阮夏,无论你是打算把这孩子留下还是打掉我和莫琪都会无条件支持你。这几天我忙得脱不开身,没办法陪你回去,过几天我再去看你。回去后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阮夏点点头:“嗯,我也知道这事关系重大,我会早做决定的,你也不用太担心。” 不想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打转,阮夏将话题转移开去,“听说莫琪要回来了?” 桑蕊点点头:“她能不回来吗?人家都亲自跑到沙漠去逮人了。” 阮夏讶异:“谁啊?那丫头这次又把谁给虏获了?” “还能有谁,岑宇扬呗。” “绫言服装公司的总经理岑宇扬?”阮夏瞬间似是明白了什么,望向桑蕊,“上次找你牵线要挖我墙角的不会就是他吧?” 桑蕊撇撇嘴:“除了他还能有谁。其实他与莫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莫琪那丫头神经粗,只顾着满世界地乱跑,没发现身边还有那么一大极品死心塌地地在身后守着,跑沙漠就算了,还和那考古队的队长闹出绯闻来,还好死不死地传到了岑大少耳里,岑大少不亲自去逮人他就不是岑大少了。” 阮夏若有所思,莫琪身边一直有个青梅竹马守着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机会没见过,没想到会是绫言服装的岑宇扬。 青梅竹马,那种对彼此深入骨髓的熟悉,任何人都破坏不了的吧,就如顾远和安雅如! 门铃声在此时响起,桑蕊望了眼兀自沉思的阮夏:“这会谁会来?该不会是莫琪那丫头回来了吧?” 阮夏睨向桑蕊:“你这破地方除了我们俩谁还会来。我开门去。”边说着边起身往门边走去。 门铃声响得稍显急促而凌乱,阮夏眉头皱了皱,拉开房门:“莫琪,你这是……” 调侃的“逃命呢”三个字在与门口处那道幽深不见底的黑眸蓦然相撞后卡在喉间,阮夏微微一愣后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二话不说狠力欲将门甩上,顾远黑眸一眯,大手迅速而突然地往门内一探,一把攫住她握在门把上的手腕,另一手把门隔开。 32、【036.临阵脱逃】 “为什么不告而别?手机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回家?你不知道你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开我会担心吗?” 一手扣住阮夏的手腕, 顾远望着她, 皱眉问道,清冷低沉的嗓音急促而紧绷,感受着她的柔荑在掌中的真实触感, 一路上高悬的心才算真真正正地落到实处。 心莫名地因他不同于往日的冷静沉稳的嗓音而微微紧缩,阮夏深吸一口气, 平复心底莫名而起的悸动,望向他, 清澈的眸底是一片如水的平静无波, 语气淡漠而疏离: “顾先生,我以为下班时间已到,身为下属, 我没有这个义务留在那里等您回来;况且, 我离开前也已将辞职信放在了您的桌面上,算不得不告而别。至于手为什么关机为什么不回家, 那是我的事, 与您无关。对了,顺便说下,辞职的事无论您是否批准都与我无关,要如何处理是您的事,总之我是不会再回去上班。” 扣在她腕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黑眸也蓦然眯起,顾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骤然掀起的怒意, 稍稍放松对她手腕的钳制,低沉的声线是极力克制后的平稳无波: “阮夏,我们都不再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孩,我们就不能不再以这种方式折磨彼此了吗?为什么每次见面我们都非得弄得这么剑拔弩张?” 阮夏望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落乡别处,半晌才轻声开口: “我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发生逾越上司下属的关系,我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一见面就是不断地以言语刺伤彼此,明明就没有任何的感情,可是却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相处着。顾远,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这么幼稚下去,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终有一天注定要彻底退出彼此的生活的,反正现在我也从飞宇辞职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遇着,正好可以借此一刀两断。” “你休想!”顾远蓦地扣紧她的手腕,深沉不见底的黑眸隐隐跳动着带着怒意的火焰,“阮夏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没办法彻彻底底地一刀两断了。” “为什么?”阮夏疑惑地望向他,而后像是想起什么般幡然醒悟,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淡笑,带着淡淡的嘲讽,“顾远,难道你还在怀疑我怀了你的孩子?抱歉,你可能要失望了,或者说应该开心才是。” 顿了下,阮夏直直地望入他的眼底,一字一顿:“刚刚回来时我顺道买了验孕棒,我现在百分百确定,我没有怀孕!”望着他的清澈眸底是十足的笃定,一如她语气中的坚定。 顾远望向她,沉声开口:“验孕棒测出的结果未必就是百分百正确。更何况,这与孩子……”“无关”两个字还未来得及出口,阮夏便默然打断了顾远,浅笑着开口:“顾先生如果不信,那要不现在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我也很乐意顺道给自己吃颗定心丸。” 顾远定定地望着他,没有说话,眼底带着深锐的研判,像是在估量她话中的可信度,阮夏被他直视的眼神看着有些心虚,尽管手心已经微微冒汗,脸上却依然是无懈可击的平静,迎向他的眼神也是坦荡荡。 “好!” 半晌,顾远薄锐的嘴角慢慢逸出这个字,轻而缓,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心底一惊,阮夏眼底掠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和心虚,望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顾远眯了眯眼,扣着她的手腕微微一扯,阮夏瞬间便被落入了他的怀中。 单手环在她腰间,顾远贴在她耳边轻而缓慢地开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阮夏不自觉地轻咬着下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她以为以她对顾远的了解他会对她语气中的笃定全然接受的,去医院的提议只是为了不让他读出自己的心虚,没想到顾远会答应,还答应得如此干脆果断,阮夏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错觉,这个孩子,对他而言,真的有那么重要? “医生现在都下班了,又不是得了急病什么的,如果真是怀孕隔了一晚那孩子也不会凭空消失,两位要去医院也不用急于一时吧?” 就在阮夏束手无措的时候,桑蕊的娇柔的嗓音在耳边淡淡响起。 顾远望向桑蕊,语气平静:“没关系,我有朋友在医院工作,而且正好是在妇产科,反正现在时候也不算晚,顺道去检查一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阮夏将顾远握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转身望向桑蕊,眼底带着乞求。 桑蕊狠狠地剐了她一眼,浅笑着望向顾远:“据我所知,顾先生即将于年底成婚,顾先生这么急着确定阮夏是否怀孕莫不是怕婚前爆出丑闻,为防气跑娇妻,所以早知道早解决?” 阮夏的身子因为桑蕊这番意味不明的话微微僵了僵,顾远似是感觉到阮夏的细微变化般,低头望了她一眼,手自然而然地环上她的纤腰,平静地望向桑蕊:“不会有婚礼。所以不存在早知道早解决的说法。” 阮夏微异,望向顾远,顾远只是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没做其他的解释。 桑蕊也因他这句话而泛起疑惑,望向顾远的眼神不自觉地带着挖到新闻的兴奋:“顾先生什么意思,难道说顾先生与安小姐的婚讯只是□□?” 望向桑蕊的黑眸稍稍眯起,眼底带着探究,顾远缓缓开口:“桑小姐似乎是名记者?” 桑蕊点点头:“顾先生好记性。不过我是记者的身份与我的问题不相悖。” “抱歉,我唯一能向你保证的是不会有婚礼,其他的,我没办法多做解释。” 桑蕊耸耸肩:“既然顾先生有所顾忌,那我也不好探人隐私。只是,现在天色已晚,又不是急诊,这会去医院确实奇怪了点,而且阮夏今天肠胃确实也有点不舒服,晚饭也没吃下什么东西,这么跑来跑去地瞎折腾她身体也吃不消,顾先生如果执意要陪阮夏去医院检查的话何不明天再约个时间一起去?” 顾远低头望向阮夏,低声问道:“还是不舒服?” 桑蕊这找的什么破借口?她这不是在鼓励他将她往医院送吗?狠狠瞪了眼一脸无辜的桑蕊,阮夏有些不自地转头望向顾远,眼神闪躲,轻声开口:“我没事,只是累了,想早点休息。” 被他以如此亲昵的姿态搂在怀中,问得如此温柔,阮夏没办法习惯,她与顾远的相处似乎更适合剑拔弩张,至少那时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张开自己的□□,但此刻的他,让她没办法冷语相对。 顾远望了她一眼,仿佛没注意到正在一旁看戏的桑蕊,以手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半晌才皱眉开口:“脸色这么差,没吃晚饭?吃不下吗?还是趁着现在天色还早去看看医生吧。” 果然!阮夏正要开口拒绝,桑蕊已经慢悠悠地开口:“她没那么弱不禁风,只是肠胃不舒服而已,睡一觉明天起来照样活蹦乱跳,顾先生与其把时间花在去医院的路上不如让她好好睡一觉来得实际。” 阮夏也转身望向顾远:“如果你执意要今晚陪我去医院确定我是否怀孕我也不会反对,毕竟这是我提议的,而且早日确定我也早日放心,但是希望你那个朋友做事不会太拖沓,我今天真的很累。” 顾远望向她,眉尖微微蹙起:“如果累就早点休息,没人要你一定要今晚去医院检查什么的。” 桑蕊望了阮夏一眼,而后笑着望向顾远:“既然如此,时候也不早了,顾先生不如明天有时间再来接我们阮夏去医院检查就好了。” 顾远轻点了下头,低头望向阮夏:“手机别再关机,明天上午我要主持一个会议,中午我来接你,今晚先好好休息!” 阮夏点点头,能混过一晚是一晚。 “我说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干嘛?既然不想要他知道你怀孕的事你还提议他陪你去医院干嘛?”顾远刚离开,桑蕊一把将阮夏拉入屋内,“碰”地一声关上门劈头便骂。 阮夏望了她一眼,走向餐桌:“我以为我这么说会更具说服力,应该可以打消他的疑虑,谁知道他会突然答应陪我去医院。” “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那你明天怎么办?”桑蕊边走向她边碎碎念。 “能怎么办,凉拌呗。”阮夏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眼一眯,桑蕊恶狠狠地瞪向阮夏:“我跟你说正经的别给我打哈哈,顾远是铁了心要把你带到医院去的,到了医院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虽然从他方才的言行中看得出他对你是有那么一点在乎,而且他也一再强调不会有婚礼,但他有未婚妻的事是众所周知的,无论他们的婚讯是真是假,你一旦与他在一起你都逃不开被世人唾骂的罪名,加上你们的身世背景天差地别,虽然现在不流行门当户对的说法,但你们家世背景的差距,我还是没办法看好你们两个,最主要的是,他的你的在乎还没在乎到让你不受伤害。” 阮夏收起方才的漫不经心,眼底是看透一切的了然:“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先不提他是否爱我,无论从哪一点来看我与他都不会有任何结果,即使有个孩子牵系着彼此,这也改变不了什么,最终受伤害的只会是那个孩子。明天我还是会回老家,如果他找来你就告诉他,我家里有急事不得不回去。你不是有朋友在医院工作吗?请她帮我弄张未孕的化验结果交给他,他看不到化验结果是不会死心的。” “他看到了就会死心了?”桑蕊不以为随便找张化验结果就能说服他。 阮夏摇摇头:“不知道,聊胜于无嘛,而且他不死心又能怎么样,明天我一大早就走,他起码要中午才有空赶到这边,那时我人已远在千里之外,他难不成还要亲自跑来逮我回去化验不成?而且,等我再回来时说不定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到时即使他再把我逮到医院去检查我也不用担心会穿帮。” “你……已经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桑蕊迟疑开口。 手不自觉地抚上犹平坦的小腹,阮夏幽幽开口:“我不知道,我只是说或许而已,没想清楚之前我没办法这么仓促地决定他的去留。” “那在家时注意点,别让伯父伯母看出你已怀孕的事。” 桑蕊小声叮嘱,虽然只见过阮夏的父母几次面,他们也不是什么严肃一板一眼的人,但对阮夏在私生活上的要求极为严格,如果他们看出阮夏怀孕的话她很难想象他们的反应。 “嗯,我只是回去看下他们而已,不会在家待太长时间的,只要注意点没事的,明天你记得帮我拖住顾远就是。” 33、【037.天各一方】 没有听从顾远的叮嘱, 阮夏手机一直没开机, 第二天一大早便先去了趟医院,化验结果显示已怀孕将近两个月,看来确实是‘夜色’那次意外后的结果, 没有太大的惊诧,阮夏很平静地接受了已经怀孕的事实。 只是对于孩子的去留,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考,思绪还是凌乱不堪, 一片混乱中的她, 没办法下最后的决心,只是不让顾远知道她已怀孕的事实,这份坚持一直没变过。 如果选择把孩子生下来, 在确定不会打扰他的生活的前提下终有一天她会让他知道他们有一个孩子的事实, 但如果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现在告诉他, 以顾远对这个孩子的莫名期待, 她不以为到时她还有选择的权利。 因此阮夏让与她同去医院的桑蕊找熟人开了张未孕的化验结果,她知道顾远未必就会相信这一结果,但到时她人已不在a市,他相信与否都已经与她无关。 从医院出来正准备回家时,阮夏遇到了安雅如, 世界真的很小,阮夏不得不感慨。 望着脸色稍显苍白的安雅如阮夏有瞬间的尴尬,那日在顾远办公室顾远随着安雅如而去的那一幕成为她心底挥之不去的痛, 被安雅如撞见她与顾远拥吻在一起的场景也成为她面对她时不忍想起的难堪。面对安雅如,除了愧疚,便是说不出口的抱歉。 “阮小姐不舒服吗?” 仿佛那天的事不曾发生过一般,安雅如的态度是一如既往的热切有礼。 阮夏望向眼前脸色虽有些苍白却笑得明媚动人的安雅如:“一点小感冒而已。” 安雅如的脸色是有些病态的苍白,阮夏隐约记起去上海出差前几天安雅如在顾远办公室提到过她要回美国做检查一事,忍不住开口:“安小姐怎么会在这里?不舒服吗?” 安雅如微微愣了下,而后轻笑:“嗯,也是有点小感冒,所以来拿点药。” 阮夏点点头:“最近感冒的人特别多,安小姐要注意休息。” “阮小姐也是。” “嗯。安小姐不好意思,我要赶火车先走一步了。” 找不到继续下去的话题,加上彼此间若有似无的尴尬,阮夏开口辞别。 似乎是没料到阮夏这么急着离开,安雅如望向阮夏,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浅笑着点头。 “对不起!”与安雅如错身而过时,阮夏终究忍不住低声道歉。 安雅如明显愣了愣,望向阮夏已慢慢远去的背影,轻声开口:“阮小姐没有对不起谁,所以你不必为此而心生愧疚。” 阮夏的脚步顿了顿,而后像是没有听到般继续往前走。 低叹了口气,安雅如拿出手机:“远,我在医院遇到了阮夏,她刚从妇产科出来。” 阮夏搭的是上午十一点的火车,她不知道顾远要开的会议有多重要,但她知道会议不结束他不会抛下工作过来的,而从飞宇到桑蕊家路上至少也得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顾远会追过来。 从买票到候车到上车,这过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按着车票的编号找到自己的座位,将行李在行李架上摆放好,阮夏才得以坐下,正要闭眼眯一会,想到桑蕊还在站台外,正想向她打个招呼,眼角却在不经意间瞥到她身后站着的那道峻挺的身影,而后,整个愣住。 顾远,那个她以为不可能在此地出现的人,却真真实实地站在车窗外两米外的距离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他,却在触及他眸底冷锐的寒意后顿住。 幽深的眸底没有如水的平静,也没有惊天的怒意,有的只是一片不见底的寒意,黑沉沉的眸底,如夹杂着冰渣碎寒般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半分,如一尊冰雕,任无尽的冷意挥散在空气中,即使是眼眸,也是一动不动地、直直地、定定地望着她,那几乎将她吞噬掉的眼神,如他此刻紧抿成一丝薄刃的唇角,冷冷地没有丝毫温度。 只一眼,阮夏便被他眼底凌厉的锐意给彻底震慑住,只一眼,他眼底的透骨的寒意几将她冻住,让她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眼神复杂地望入他黑沉冰冷的眸底,挣扎不开,任由他眸底的冰冷慢慢沁入四肢百骸。 感觉到阮夏望向这边的眼神有异,桑蕊有瞬间的疑惑,而后慢慢转头,在看到身后莫名地散发着无限寒意的顾远后愣住。 眼角无意瞥到他额角被汗湿散落在额际稍显凌乱的碎发,桑蕊忍不住开口,语气有些艰涩:“顾先生……” 喊了句“顾先生”,桑蕊却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他是一路狂奔而来的吧,要不然,这种犹带着凉意的天气,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汗? 只是,如果他的到来是为了挽留阮夏,又为什么会有如此冰冷的眼神。 “她昨晚在我怀里时就已经盘算好了吧?” 眼神依然紧紧地冷冷地望着车窗内的那道身影,顾远清冷的语气一如他此刻的眼神,冰冷沁骨,不带丝毫感情。 如果不是早已盘算好,她不会找尽理由劝他先回去,如不不是心中早已有计较,她不会枉顾他的担忧,让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早已打定了主意让他找不着人了吧? 她终究是不信任自己,还是因为没有感情?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拨通过她的电话,心底已慢慢随着那一道道客气有礼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变凉。 顾远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于她,从一开始就是他一个人在她身后不断地追逐而她却不断地逃离,自始自终,他们的脚步从来就没有一致过。 “她……家里有急事,不得不回家一趟。” 打定主意的理直气壮,可在他那样冰冷的眼神下,话刚出口,便被冻成了虚弱无力的苍白。 淡淡扫了她一眼,顾远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弧度:“是吗?” 一直关着机,如果家里真有急事,先不说家里是怎么联系到她的,单凭她此刻一人在火车上,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会将手机关机让家人找不着? 如果家里真有急事,只怕她早已在回家的飞机上了,而不会如此悠闲地先去医院一趟再搭上这样的慢班。 安雅如的电话让他将本来应两个小时才结束的会议精简成了一个小时,开着车一路上飞奔而来,满心的愤怒,却在看到她如此潇洒决然地踏上这趟列车时变成浓浓的无力,心底已被那莫名的寒意给彻底寒透,一路而来,换来的只是满心满腹的疲惫,这样一场没有结局的追逐,他看不到尽头,他不知道继续追逐下去还有何意义,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了,既然她如此不屑,他又何必如此执着? 知道顾远没有相信她的说辞,桑蕊一时无语,只能望向车窗内似是已经僵化的阮夏,手中捏着的诊断说明书不自觉地握紧。 顾远淡淡瞥了眼她手中紧攥着的诊断书,嘴角划开的弧度更弯,清冷的语气带着淡讽:“那份诊断书里大概是写着未孕吧,无论她是否怀孕她总会弄一张未孕的证明来告诉我,她没有怀孕吧。” 心底因他的话而微微紧绷,桑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望向他的眼神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诊断书上确实是写着未孕,我不否认如果她确定她怀孕她会弄一张假证明来糊弄你,但是,她确实没有怀孕,这个我可以用人格保证,因为是我带着她去买事后避孕药,亲眼看着她把那药给吃下去的,而今天的检查,也是我陪她去的。” 既然她不愿意让他知道她已怀孕的事实,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帮她打消他的疑虑。 抬头望了桑蕊一眼,顾远没有说什么,决然转身,自始至终,目光没在车窗内的阮夏身上落下过。 桑蕊愕然,这就是他的反应? “你来不是为了拦下她?”桑蕊终究忍不住开口。 脚步顿住,深吸一口气,顾远没有回头,语气冰冷: “我厌倦了这样无头无尾的追逐,她如此煞费苦心地要离开为的不就是让我不再打扰她的生活吗?既然如此,请代我转告她,我会遵守我们之前的约定,不会再去打扰她,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话毕便毫不犹豫地大跨步走向站台出口,火车在这时缓缓开启,往与站台出口相反的方向驶去,从看到顾远开始,阮夏的姿势便一直没有变过,那道决然而去的身影已慢慢变得模糊,直至彻底消失不见,脸颊,不知不觉已经一片湿润…… 阮夏在家待了一星期,回家当日桑蕊便将顾远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她,说不清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释然与落寞交相矛盾着。 “他对你真的心寒了,这次大概是真的决定彻底放了手。”当时桑蕊如是说。 阮夏没有答话,是彻底放手了吧,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不计回报地追逐一份本应是各取所需的男欢女爱,他低不下他高贵的头颅,她也放不低自己高傲的姿态,即使相爱,最终也逃不过天各一方的命运,更何况,他们之间,本就无爱。 放手也好,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与她再无缘,她不想如此狠心,只是,现实太残酷,她一时的仁慈伤害的只是那个孩子的一生,她不是方利琦,没办法为了一份不能相守的爱情而甘冒众人异样的眼光毅然决然地生下那个人的孩子,一个人抚养成人,更何况,所谓的爱情,于她,只是一个人的单相思。 她要的爱情,可以不是轰轰烈烈,但一定是唯一的,她可以不在乎他的出身不在乎他的外在,但至少,他们的世界不会出现第三个人。 这样的爱情,方靖宇给不了,顾远,给不起。 顾远与安雅如的婚期已经定在了元旦,婚讯是在她回来三天后对外宣布的,媒体前相依相拥地那对璧人几乎将双眼刺痛,心底某处也跟着隐隐作痛,当年看着方靖宇与董言菲婚礼上的相依相拥时满心满脑只是被背叛的不可置信,可如今,却是扎扎实实的心痛,那样的痛,像是有谁把心头那块肉硬生生地撕扯开来,痛得几乎窒息,原来在不断地纠缠中,早已不知不觉情根深种。 莫名地失眠了两天,鲜少出现的孕吐反应也开始若有似无,每天早上起来的晨吐已慢慢引起了父母的注意,阮夏知道再拖下去只会引来更多的怀疑,而且已经怀孕两个月,再拖下去的话只能将孩子生下来。 她知道她没有那份能力和那份自信去独自抚养一个孩子,而她的父母,她也失去不起,在孩子和父母间,她势必得做出选择。 一个是流着她骨血的生命,另外两位却是给了她生命将她抚养成人的父母,无论哪个她都失去不起,但如果必须得在其一做出选择的话,她只能选择自己的父母。 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几经权衡之后,阮夏最终还是约了已从新疆回来莫琪一起去将孩子打掉。 因为在家乡低首抬头间都是熟人,为了避免被父母察觉,阮夏终究还是选择回到了a市的医院。 34、【038.堕胎风波(上)】 阮夏刚回到a市当天便收到了飞宇财务部的电话, 让她回去将辞职前未结算完的工资结算清楚, 本来不想再回去,但想想下一份工作还没着落,加之两天后的堕胎手术及手术后修养身体的花费, 在这样物价飞涨的年代,将近一个月的工资, 阮夏没有放弃的理由。 这些天岑宇扬频频透过莫琪向她表示只要她愿意,绫言愿意高薪聘用她, 阮夏对于此始终犹豫不决, 对于服装业,她已没有再涉足的念头,不是不喜欢, 只是如再涉足这一行, 与顾远的生意上的接触便在所难免,在发现自己如此在乎着那样一个人时, 在没有彻底将他从心底彻底拔除之前, 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 只是,如果不接受这份工作,在这样一个就业形势严峻的时期,她实在没把握在她所不擅长的行业里找得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几经考虑, 阮夏还是决定先把工作的事放一放,先把一切断干净了再考虑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尽管肚子还不明显,阮夏还是换了件相对宽松的高腰连衣长裙, 特意挑了个平日里顾远最忙的时段前往飞宇。 财务部位于十二楼,阮夏去财务部将所有薪资结算清楚并象征性地向昔日的同事道别完后,最后一次望了望这座曾经待了将近三年的大楼,阮夏便转身走进电梯,自从那一次的电梯意外后,在莫琪的威逼利诱下进行了脱敏治疗,阮夏的幽闭恐惧症已经基本痊愈。 当初进来时本以为会有机会在这栋大楼里大展身手,没想到才干了短短三年,什么成就也没做出,此刻却不得不离开,说不伤感是骗人的,只是这里已经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离去,对谁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电梯停在了十一楼,有人摁停了它。 随着电梯门的缓缓开启,阮夏习惯性地慢慢望向电梯门,目光却在与一双熟悉的幽深不见底的平静墨眸相撞后凝注,心猝然收紧,拎着包包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平静的俏脸掠过一丝无措,但只一瞬,阮夏便将所有的情绪收起,若无其事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垂下眼睑,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没有说话,目光没再落在来人身上。 顾远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阮夏,与她目光相撞的瞬间平静无波的眸底也明显有瞬间的惊诧,而后是慢慢升起的热切,最后却在看到她仿佛看着路人甲乙丙的陌生眼神后慢慢冷凝,脸也跟着沉了下来,一语不发地跨入电梯,走向另一个角落,目光至始至终也不曾在阮夏身上落下。 密闭的小空间,阮夏与顾远分踞一角,谁的视线也没落在彼此身上,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此刻却是完全的形同陌路,也没有谁先开口去打破那份令人窒息的沉闷,直到“叮”地一声脆响将其打破,电梯已到达底楼。 电梯门一开,阮夏便拎着包包头也不回地往电梯外走去,她身影移动时,顾远衣袖下紧握成拳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伸手拉住她,但望了眼她飞快逃离的身影,薄锐的嘴唇慢慢抿成一丝薄刃,眸底的寒意更甚,顾远终究没有任何动作,紧握手掌不自觉地收得更紧,指甲划破掌中的肌肤刺入肉中,指关节慢慢泛白,而后一语不发地旋身跨出电梯,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转过过道拐角,阮夏才停下急促的脚步,稍显疲惫地背靠着墙休息,带着湿意的眼睛已紧紧闭上,心底的紧缩几乎让她窒息,终究做不到潇洒也没有足够豁达,在这场情爱的角逐中她终究输掉了身心,迫切想要的结果,可是在看到那样冰冷的眼神后,心底却是不可避免地泛起那样深锐的痛,深入骨髓,而后慢慢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从飞宇回来,阮夏两天的时间都窝在家里休息,哪里也不去,知道阮夏虽已打定主意要堕胎,但心里必定是不好受,桑蕊和莫琪干脆请了几天的长假直接住进了阮夏的小公寓陪她。 “阮夏,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个孩子到底是你身上的一块肉,你真的狠得下心吗?”坐在医院的候诊挺内,桑蕊望着一脸忧伤的阮夏,不无担心地开口。 朝桑蕊露出一抹苦笑,手不自觉地抚上依然平坦的腹部,阮夏轻声开口:“桑蕊,我别无选择。先不说我爸妈知道我怀孕后是怎样一个场景,这个孩子也是我身上的一部分,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把他生下来,然后看着他慢慢地长大成人。可是,把他生下来又怎么样,我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与其把他生下来让他受尽别人的白眼,我宁愿残忍点。” 没有谁愿意任由那冰冷的机器把自己的骨血硬生生地从体内剥离,只是别无选择时,心再痛,也不得不逼自己去强装不在乎。 “或许,顾远是爱你的,他或许也是希望你能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你们再一起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要不,你先和顾远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利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火车站那天的情景,桑蕊宁愿相信顾远是爱着阮夏的。 轻轻摇了摇头,阮夏望向桑蕊:“桑蕊,先不说他还有个即将结婚的未婚妻,也不说现在谁爱不爱谁,我和他已经彻底结束了,我们对彼此而言,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他看我的眼神,只有冰冷,再无其他。即使告诉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时只会闹得人尽皆知而已,届时,他的人生不会因为这个意外而偏离轨道,但我的人生,却从此不能再导回正轨,这个结果,我输不起。” “可是,你不知道堕胎对身心危害很大吗?虽然现在的医学水平很先进,但凡事总有意外,要是不小心落下病根甚至导致以后习惯性流产甚至终生不孕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后果啊?如果你还担心那些有的没的问题,那我们一起去外地住段时间,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了,我们再一起回来,到时就说这孩子是我和宇扬的孩子就好了,谁会知道?” 莫琪伸手掰过阮夏的肩膀,望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相对于桑蕊犹豫不决的支持态度,莫琪自从知道阮夏有堕胎的想法后便坚决反对阮夏堕胎,且不说堕胎会对身体产生多大的伤害,光是心里那一关,她不以为阮夏过得了,有人因为堕胎而引发的罪咎感和自杀冲动她不是没见过,她怕阮夏堕胎后受伤害的不只是身体,还有由此而引发的一系列心理疾病。 如果只是担心被她父母发现导致父母的不谅解,她可以安排她到外地住个一年半载把孩子生下来再找个借口说是去孤儿院领养的便可,如果担心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她甚至可以把孩子抱养过来,与岑宇扬一起抚养,代她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莫琪,我知道你的担心,你的提议我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我真的没办法把他生下来,一旦生下他,我就没办法对他置之不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我怀孕的这段时间你人在新疆,宇扬在a市,谁会相信?而且,如果以后他长得像他,谁能保证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且每天面对那么一张神似他的脸,我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到时我会被心中的那份想念折磨疯的。无论哪一种可能,我都不敢轻易去赌,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唯有如此,我才能开始我新的生活。” 不是没对莫琪的提议心动过,只是,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一旦那些隐含的不确定因素爆发,那那个孩子,该何去何从? “阮夏,你……”莫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已被护士那道“阮夏阮小姐”的喊声打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阮夏随护士进入妇产科诊室。 忍不住跺了跺脚,莫琪终究不忍心看到阮夏就这么把那个孩子打掉,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岑宇扬去了个电话,想与他商量一下如何劝住阮夏。 岑宇扬与顾远今天就绫言与飞宇合作开拓欧美市场的方案进行商谈,顺道吃便饭,莫琪打电话过来时顾远就在旁边。 “什么?你现在陪阮夏在医院堕胎?” 岑宇扬朝顾远露出一个歉然的微笑,而后接起电话,听到莫琪的话后忍不住皱眉反问。 本来随意地坐在一边的顾远听到“阮夏”这个名字时,神色一凛,蓦然望向岑宇扬: “哪个阮夏?” 将手机微微移离,岑宇扬转头望向顾远,语气中带着淡讽:“顾总会不认识?她曾在贵公司工作过,也在顾总手下……” 岑宇扬话未完,顾远瞳孔骤缩,幽深的眸底陡然窜起两簇火焰,霍地起身,椅子因为他突然起身的强大力道而翻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顾远仿佛没看到般,突然劈手一把夺过岑宇扬手中的电话,顺道把自己的手机扔到他手上,“抱歉!借你电话一用!合作的事我们另行安排时间再商议。” 迅速朝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惊住的岑宇扬道了声歉,顾远拿着岑宇扬的手机快步奔向门外,边走着边掏出车钥匙,同时朝电话那头低吼:“把电话交给她接听,马上!” “你是……顾远?” 莫琪没想到顾远会在岑宇扬身边,手机还被他夺了去,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迟疑。 “是我!哪个医院,她人呢?” 迅速来到自己的车前,顾远一边打开驾驶室的门一边近乎失控地朝电话那头吼道,清冷低沉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焦灼和愤怒。 “在市医院,她现在里边做检查。没办法接电话,顾先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转告的吗?” 确定打电话的人是顾远,莫琪的语气微冷,如果不是他来招惹阮夏,阮夏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对于顾远,她没办法有好感。 “拖住她,无论什么方式,别让她把孩子堕掉。还有,别挂电话,她出来后马上把电话交给她,我马上到。” 顾远边说着边发动车子引擎,银灰色的aston martin 瞬间疾驰而出,卷起一缕轻烟…… 35、【039.堕胎风波(下)】 从方才那家餐厅到市医院, 明明不算很长的距离, 顾远却觉得仿佛隔着万水千山,心底深藏的那份沉敛冷静几乎要为阮夏要堕胎这一消息给彻底击碎。 不是没设想过她已怀孕的可能,但每次的猜测后, 在他几乎要踩实了心底的疑惑时便被她语气中的笃定给冲击得零落飘摇。 没想到她千方百计地要逃离的背后,千方百计地否认已怀孕的事实, 竟然只是为了瞒着他把那孩子打掉,难道她就不知道堕胎会给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就这么不愿生下他的孩子, 以致甘冒伤害自己的危险也要把那孩子打掉? 如果不是潜意识里心存着让她生下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的私心, 他不会冒着让她身体受伤害的风险而不做任何的防范措施。 那个孩子,那个他期待已久,留着他和她共同骨血的孩子, 她竟选择不要, 她不要那个孩子的原因背后,终究是因为如她一再强调的, 她和他, 没有感情吗? 心底因为这一猜测,顾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因为使力过度而泛白,白得无一丝血色。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缓缓加大力道,车速几乎被调至了最大…… 搁在耳边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中,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焦灼不安, 心底的那份焦灼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而尽,他只能竭尽全身力气克制心底不断涌起的浓浓的无力感,希望能在一切尚可挽回前赶到医院。 阮夏进行了堕胎手术前的一些必要的检查, 已确定可以立即进行手术。 刚从检查室出来,一直守在外面的莫琪便将电话递给她:“顾远的。” 心蓦然一惊,阮夏望向莫琪,眼底带着疑惑。 莫琪耸耸肩:“我没有告密,他只是意外得知。” 顾远那边似乎已经从对话中隐隐猜出阮夏已从检查室出来,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确定:“阮夏?” 阮夏望向手机,犹豫着有没有接听的必要。 “阮小姐,手术已经准备就绪,请随我进手术室。” 护士小姐客气有礼的声音在旁边淡淡响起,透过手机传到了电话那头。 阮夏往莫琪手中的手机望了一眼,眼神暗了暗,放弃了接听电话的打算,随着护士小姐转身。 “阮夏,留下我们的孩子!你身体也受不住堕胎手术的伤害!” 顾远近乎失控的低吼夹杂着隐隐的风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阮夏的脚步一顿,转身接过手机,低声开口:“顾远,抱歉,那个孩子我没办法留下。”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切断电话,转身望护士小姐走去。 莫琪一把拉住了她:“阮夏,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莫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阮夏望向莫琪,微微带着湿意的眼底是不容错辨的坚定,边说着边轻轻将莫琪的手拉下,转身而去。 莫琪似乎还想再拉住阮夏,桑蕊已经一把拉住她: “莫琪,现实容不得阮夏留下这个孩子,她的人生还很长,不能全部都系在这个孩子身上,她也没办法独自一人将孩子抚养成人。况且这个孩子是顾家的,顾家不会允许自家的骨血流落在外,当年的方靖宇,即使顾家不承认他的母亲,但是依然会承认他,所以留下这个孩子,以后的阮夏就会是当年的方利琦,而那个孩子,或许会是另一个方靖宇。一旦这个孩子曝光,如果还没生下来,顾家或许会要求阮夏打掉这个孩子,如果已经生下来,顾家或许扔一张支票给阮夏,然后把这个孩子抱走,再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安雅如生的,这对顾家而言不是难事,如果这些设想真的成真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到时阮夏该怎么办?” “那顾远呢,他顾远既然让阮夏怀了孕,难道他就可以对此置之不理?” 莫琪略显失控地朝桑蕊吼道。 沉默地望了莫琪一眼,桑蕊慢慢开口:“这就是症结所在,自始至终,顾远对阮夏的态度一直都是暧昧不清,加上他有个即将成婚的青梅竹马,我们谁也不知道他对阮夏的感情有几分,他对她,要的究竟只是孩子还是阮夏,我们谁也不清楚。阮夏的人生赌不起,她只能放弃这个孩子。” 尽管直觉认为顾远或许是爱着阮夏的,但这份爱,占了几成?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执着于她还是执着于她肚子的孩子,她也不知道,她不能拿阮夏的未来来赌顾远的心思,所以尽管万分心疼阮夏和那个孩子,她还是会尊重阮夏的决定。 望了桑蕊一眼,莫琪没有再说话,很多坚持,最终不得不在现实面前宣告瓦解,桑蕊的分析不无道理,既然阮夏与顾远无缘,留着孩子也只是拖累。 躺在略显冰冷的手术台上,莫名的恐惧和浓浓的不舍慢慢袭上心头,眼底已开始缓缓润湿,阮夏狠狠地闭上已一片濡湿的双眸,双手不自觉地抚上依旧平坦的腹部,很难想象,在体内那片狭小的温暖的地方,此刻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而这个小生命,却即将从体内剥离,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却已被剥夺了生命的权利,而剥夺这一切的,却是他应该称为母亲的女人。 眼泪一点一滴地从紧闭的双眸溢眶而出,沿着眼角蔓延而下,泪湿了两鬓,止不住的呜咽声,几乎要破唇而出…… 可以很决绝地告诉莫琪,不会后悔!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当这几个字慢慢溢出唇畔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尽,不是不会后悔,而是失去了后悔的权利。 她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在把明知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却要面临失去的危险时还义无反顾地将他生下来,因为这份失去,或许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可能是父母,甚至是这个孩子,无论是失去哪一个,都足以毁了她,所以,即使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她也只能含泪选择残忍。 掌心下的温暖,也即将随她而去了吧?胎儿还太小,还无法感知到他的心跳,只是,就这么静静地以掌覆着,她仿佛已能听到他微弱而奶声奶气的“妈妈”的呼声,那份似是幻觉的呼声,让滑过眼角的泪流得更加凶,梦寐以求的那一天,近在咫尺,自己却不得不残忍的将其彻底掐断在摇篮中。 方靖宇曾说,他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其实,她才是那个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吧,自己的亲生孩子,却残忍地剥夺了他的生命。 如果可以留下他,该有多好?可是,他为什么要是她和顾远的孩子,那个人为什么要是顾远,为什么要是一个有所爱且即将成婚的男人,为什么要是一个家大业大的家族的子孙,有那样的血统,却是这样的出身,他的未来注定无法平静。 他的出生,只会是另一个方靖宇,方靖宇在她面前再如何地阳光如何地如沐春风,他也掩饰不了他心底的黑暗,无论他承认不承认,当复仇的种子已经在心底扎根时,即使再痛苦不堪,他也不会将它连根拔起,他与顾家的纠葛,不会因为他势力的壮大而结束,而这个孩子,只会踏上方靖宇的后尘,她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他逃离一切的纷争和世人的白眼,所以他的出生,只会是悲剧。 看来顾远是已经完全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方才电话那头他近乎失控的低吼,那样沉敛的顾远,那样深不可测喜怒不形于色的顾远,即使在他带着她共赴云端的那一刻,也不曾见他因此而彻底失控,方才却在知道她要把孩子打掉后彻底失控了,电话那头那带着满腔怒意的急促的低吼,这个孩子对他而言,真的很重要吧? 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孩子打掉,重新开始,现在他已发现她怀孕的事实,依他对这个孩子的在意程度,从此以后,他对她怕是不再是形同陌路的冰冷了吧,只怕是要恨之入骨了吧? 胸口的地方开始慢慢闷痛,细细碎碎的痛,在心口间蔓延开来,手不自觉地由腹部移往左心房,试图将那种痛驱散开来,眼泪不自觉地流得更凶,几乎将枕头彻底濡湿。 手术还没正式开始,医生在做必要地术前准备和消毒处理,护士拿着那支装着麻醉剂的针管,慢慢朝阮夏靠近,尖锐的针头,带着冰冷的寒意,在空气中散发出森冷的光,阮夏瞬间有了逃避的冲动。 就在阮夏在心里挣扎着要不要临阵脱逃时,门外突然响起震天的拍门声,像是在宣泄满腔的怒意和焦躁般,拍门声急促而沉重,一下接着一下,重重地拍在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心口间,心底猝然收紧,有什么东西似是破腔而出,犹带着泪意的双眸有些无措地望向医生。 朝阮夏露出个安抚的眼神,主治医师眉头微微皱起,而后朝一旁的实习医生使了个眼色,实习医生会意,走向门口。 手术室的门刚被拉开一条缝,实习医生还来不及开口,伴随着一声清冷低沉的“抱歉!”,一道峻挺的身影已骤然一把推开手术室的大门,如一阵旋风刮过,朝手术台疾步而去。 顾远清冷的脸上布满山雨欲来的阴沉,浑身上下散发的森寒和由内而外散发的冲天怒意,让手术室内的人不由自主地怔愣住,有些茫然地望着疾步奔向手术台的顾远。 阮夏也下意识地望向门口,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只觉眼前一黑,纤弱的肩膀已被顾远狠狠扣住,用力拉起,手腕也瞬间被狠狠握住,“走!” 短促有力的一声命令从薄锐紧抿的唇角重重落下,在狭小的空间里掷地有声。 36、【040.我们结婚】 阮夏有些踉跄地被顾远用力从手术台上拉起, 脚跟刚着地, 顾远便拉着她快步往门外走去。 主治医师伸手挡住了他:“先生,病人手术还没结束,您还不能带她离开。” 顾远停住脚步, 回头望了主治医师一眼,只一眼, 医师便被他眼底有深不见底的寒锐定住,下意识地收回挡在他面前的手。 阮夏从方才被顾远狠力拉起时产生的晕头转向中回神, 试图挣脱顾远的手:“顾远, 你干什么?放开我!” 顾远带着寒意的目光落在她犹残存着泪痕的小脸,薄锐的嘴角微微往上勾起,露出讥诮的浅笑: “放开你?然后让你继续躺回那冷冰冰的手术台, 狠心地将我们的孩子打掉?阮夏, 我告诉你,办不到。” 说着像是要她感受他语气中的真实般, 扣住她手腕的手猝然收紧, 那力道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而后再次毫不迟疑地拉着她往手术室外走去。 任他拉着自己走到门外,阮夏的声音也冷了下来:“顾远,我也告诉你,我不会要这个孩子, 你阻止得了我第一次阻止不了我第二次!” “你!” 顾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她,黑眸骤然眯起, 黑沉沉的眸底是山雨未退的暗潮涌动,脸上的神色也沉了几分,望着她的眼神带着嗜人的怒意,一字一顿, “既然今天我阻止得了第一次就不会让你再有第二次机会出现在这里。” 语毕再次毫不犹豫地拉着她转身朝外面走去。 等候在手术室外的桑蕊和莫琪看到这阵仗,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伸手拦住顾远:“顾先生,请问你凭什么来这阻止我们家阮夏?你又以什么立场来阻止她?” 淡淡扫了两人一眼,顾远语气平淡,没有方才与阮夏说话时的冰冷:“就凭我是孩子的父亲,凭我在乎她,够吗?” 桑蕊和莫琪同时愣住,这个“她”是指孩子还是阮夏? 但还未及开口询问,顾远已带着阮夏绕过她们,快步消失在楼道口。 阮夏神情复杂地望着被他紧紧攥在掌心里的手,视线慢慢沿着交握的手往上移,落在他镌刻般的侧脸上,神情有些木然地跟着他来到车子旁,垂下的眼睑将眼底不自觉染上的冷然遮掩而去。 拉开副驾驶室的门,顾远正要把阮夏推坐入驾驶室内,阮夏反手握住了他的手:“顾远,我们冷静地谈一谈吧。” 顾远停下所有动作,定定地望了她一会,才缓声开口:“好。我们先找个地方。” 说着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向驾驶室。 顾远车子开得飞快,车速如他来时,几乎调至最大档,一路上面无表情,嘴唇紧抿,没有说话,视线也一直紧紧地望着前方的路况。 阮夏的视线也没有落在顾远身上,只是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室里,眼眸半敛,至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 彼此都需要冷静,此刻无论谁开口,都会打破那份刻意建立起来的冷静。 顾远说的找个地方是他住的公寓。 这是阮夏第二次踏进顾远的家,望着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公寓,莫名地想起第一次来时顾远拿给她的女式浴袍,还有那件浴袍的长度,以及,安雅如。 “顾远,我们到外面谈吧。” 阮夏转身望向跟在她身后的顾远,轻柔的嗓音隐隐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 探寻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逡巡一周,顾远缓缓开口:“为什么?你不喜欢这里!” 清冷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笃定。 垂下头避开他那能轻易穿透人心的探寻目光,阮夏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半晌,才幽幽开口:“无关喜不喜欢,只是,影响不好!” “比如说?”清冷的音质似是因她这句话而降了几度,从头顶冷冷传来。 下意识地轻咬着下唇,阮夏慢慢抬头迎向顾远隐隐跳动着怒焰的黑眸,而后将目光落向别处,轻声开口: “我不想办公室那一幕再次出现,要是安小姐撞见……我们共处一室,她……”不知该怎么表达,阮夏以一句话做总结,“这对安小姐,不公平。” “我一个人住!”瞬间明白了她的顾忌,顾远的语气缓和了稍许。 阮夏不自觉地望向他,眼底带着疑惑。 “我说,我一个人住!” 轻而缓地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顾远自然而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向客厅,将她压坐在沙发上,转身走向厨房,“想喝点什么?” 抬手拉住顾远翻飞的衣角,阮夏开口: “不用了,顾远,我们还是先谈谈吧,趁着我们现在都还冷静的时候。” 在外人面前,他们都是冷静沉稳的人,但在彼此面前,这份冷静沉稳会很快会荡然无存。 顾远停住脚步,转身,望了她一眼,而后缓缓地在她身边坐下。 阮夏侧身望向他,一字一顿,“顾远,我本来是打算瞒着你把孩子打掉的,既然现在你已发现我怀孕的事实,我也不再隐瞒,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我没办法要。” 掩在衣袖下的手动了动,顾远望着她,抛出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发现的?” “向你递交辞职申请书那一天。”阮夏没有任何的隐瞒,“那天早上被你叫进办公室,之后我去洗漱间吐了一番,我才隐隐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的不正常,而后才慢慢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那天下午从你办公室出来后我买了验孕棒。” “孩子几个月了?” “已经两个月。” “那为什么不要他?阮夏,他是我们的孩子,他已在你肚子里待了两个月,作为一个母亲,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剥夺他生存的权利?” 极力保持的清冷语调已开始不稳,带着控制不住的怒意。 阮夏的怒气也被点燃,所剩不多的冷静宣告瓦解,语调也不自觉地拔高: “顾远,你凭什么在这指责我残忍?你又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我又该以什么立场来仁慈?这个孩子也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他就是我骨血的一部分,你以为有几个人愿意让自己身上的那一部分骨血让人硬生生地剥下这里会不痛不痒的?” 以手抚着心口处,阮夏颤声开口,“顾远,我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就这么把自己的孩子打掉这里也会如刀割般痛入骨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那么坚强,我承受不起所有人异样的眼光,我更承受不起父母失望伤痛的眼神。自从发现自己怀孕后我就没睡过一夜的安稳觉,每天我不得不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地向所有人掩藏我已怀孕的事实。你不是我,那种无助恐惧的感觉你根本就体会不到。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把他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听着他奶声奶气地喊我‘妈妈’,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长大成人,可是,把他生下来又能怎样?让所有人戳着他的背脊骂他私生子,让所有人都指责他,说他的母亲是狐狸精,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话到最后,眼泪已不争气地溢出眼眶,沿着脸颊滑下…… 顾远一怔,眼神复杂地望向她,下意识地伸手欲抹去她脸颊的泪痕,阮夏头一偏,避开他的碰触,吸了吸鼻子,抬手狠狠地将眼泪擦去,那力道之大,几乎将脸上细腻的肌肤给揉红。 手轻轻动了动,下一刻,顾远已倾身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地将她密密实实地嵌入怀中。 严严实实地将她压埋在胸前,顾远艰涩开口:“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些,为什么不来找我商量?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担这些?” 没有任何挣扎,阮夏只是将头埋在他胸前,低声开口: “顾远,我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但我不能让我的父母和孩子受委屈,我不想让所有人都背着我的父母窃窃私语,说他们的女儿是如何的不知检点,专门去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专门勾搭男人的狐狸精。他们已经老了,承受不起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将来要承受这样的委屈。我一个人铸就的错误,没必要让所有的人来为我背负这。如果,那晚我没去‘夜色’,我就不会遭人下药,也就不会有这个孩子,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这些只是我咎由自取,与你无关,你不用向我道歉。” “我却很庆幸,你那晚去了‘夜色’。” 耳边传来顾远轻轻地低喃,声音很小,小得几乎听不清,阮夏却还是真正切切地将它听入了耳内,浑身一震,阮夏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他,顾远却以手将她的头压往胸前,不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神色。 “阮夏,我们结婚吧!”耳边,是顾远清冷的音质,带着淡淡却不容拒绝的坚定。 37、【041.爱的是你】 阮夏愣住, 惊愕地抬头, 望向顾远,顾远清隽的俊脸是一片如水的平静,神色淡淡一如往常, 心微微地往下沉,阮夏轻轻推开他, 缓缓起身,走向窗边, 目光落在窗外, 半晌没有说话。 顾远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等待着她的答案,手心处, 竟在这看似漫长的等待中微湿。 “对不起, 我不能答应。”就在顾远想要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阮夏缓缓开口, 低柔的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黑眸微微地眯起, 顾远站起身,走向她,倏地伸手扣住她纤弱的肩膀,并强行将她掰转过来面对自己,沉声开口:“为什么?” 轻咬着下唇, 阮低埋着头,视线落在脚尖,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轻声反问:“顾远,在你眼里,婚姻是什么?” 会这么问并不是真心索要他的一个答案,顾远抬手将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望入她平静的眸底,静待她的下文。 轻轻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阮夏直直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 “顾远,或许在你眼里,婚姻只是利益的结合体,或者只是一场随时可聚可散的游戏,但它对我不是。我要的婚姻是两情相悦后的水到渠成,不掺杂任何的其他成分,更不会有任何的第三者涉足其中,这种婚姻,你给不起。” 扣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收紧,将她飘忽不达眼底的笑意逼回,顾远望着她,一字一顿: “阮夏,不要自以为是地去理解一个人的思想,你不是我,我心里很清楚婚姻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也从没有像此刻般认真地思考过我未来的婚姻。它的存在与任何利益无关,也永远不会是儿戏。你要的婚姻,你没试过你又怎么知道我给不起?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者,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如果你顾忌雅如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雅如不会成为你的威胁,我们之间虽有婚约,但彼此都没有感情,我和她之间的牵绊,无论谁,随时都可以喊停。” “对不起,我什么都可以试,唯独婚姻,我试不起。顾远,你老实告诉我,你又出于什么原因突然要和我结婚?因为孩子吗?你打算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还是为了防止我再次偷偷地跑去堕胎,给我一剂安定剂?这个孩子对你,意味着什么?” 萦绕在心底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阮夏迟疑了会后,毅然决然地问出口,尽管心底因为这一连串出口的问题而微微地紧张,但与其选择不断地猜测他难测的心思,她宁愿直接索要他的答案。 定定地望了她一会,顾远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她突然这么问的缘由,但望了好一会发现只是徒然,她平静无波的眸底让他找不出丝毫的蛛丝马迹,她已慢慢懂得在他面前掩藏自己,正如自己不知不觉地习惯一般,似乎从最初的相识,他就已经习惯性地在彼此面前隐藏最真实的自己。 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顾远望着她,语气坚定而缓慢: “我会选择与你结婚,只因为你是你,与孩子或者其他任何人都不相关,你是我第一个动了结婚念头的人。至于孩子,他将集结了我们所有的优缺点,无论是性格上还是长相上,只有他,才让我产生拥有你的真实。阮夏,留下我们的孩子,嗯?” 后面一句,一如既往淡冷平和的语气,却带着几不可微的恳求。 心底莫名地为他这番话微微地一颤,阮夏望向他,突然开口:“顾远,你爱我吗?” “爱!”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丝毫的迟疑,清冷的音质,带着温情的柔和,掷地有声。 阮夏彻底呆住,望向他的眼神有瞬间的恍惚,顾远从来就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或者说是不喜表达的人,无论对何人何事,他更倾向于以实际行动表现他的在意,但此刻,他却如此干脆利落地告诉她,他爱她!这意味什么? 低低轻叹一身,顾远缓缓俯身,瞬间便封住她因惊愕而微启的双唇,在唇畔间温柔缱绻地轻轻摩挲,以齿轻轻啃噬,流连不去…… “你有听说过或见过我这样吻着一个女人?” 轻轻啃噬着她的唇瓣,顾远低声开口,如墨的黑眸,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已然愣住的小脸。 “你有听说过或见过我与任何一个女人发生过工作关系以外的关系?” 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顾远的唇舌不离她的唇畔,目光不离她眼底,伴随着一字一句的低语,温热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唇畔间,惹来一阵轻颤。 “你有听说过或是见过我如此迫切地要求一个女人生下我的孩子?” 以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额头与自己的额头轻轻相抵,顾远低头直直地望入她的眼底,轻声开口。 小脸不知不觉早已因他不同以往的亲昵而悄然嫣红成了一片,阮夏抬起稍稍迷离的双眸,望入他的眼底,轻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阮夏,嫁给我,嗯?”顾远在唇边低语。 迷离的意识稍稍回笼,阮夏望向他:“对不起,我……” “不能”两字被顾远狠狠吞噬在口中…… 良久,顾远才气息凌乱地微微松开她,依然以唇轻抵着她的唇畔,低声开口:“为什么?你在顾忌什么?” 轻轻推开他,阮夏抬眸望向他,气息因为方才的吻有些凌乱: “顾远,我承认,我被你吸引了,也……爱上了你,但是,今天这一切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无论是你的求婚还是你说爱我,这都让我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而且感觉……很怪异。一直以来我们就是彼此针锋相对彼此折磨着伤害着,可是你现在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觉得很不真实,很不适应。我们甚至没有像正常人一样谈过恋爱,甚至,我们没有过一天像正常人般和平相处过,现在却要结婚,你不觉得很不正常吗?我希望你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提出结婚的建议,我也不想一时头脑发热就答应这么……这么荒诞的提议,我需要冷静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低叹一声,顾远淡淡开口: “阮夏,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不是头脑发热我自己很清楚。阮夏,如果我真的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我很抱歉,与雅如的婚约我会在一周内解决掉。我是喜欢速战速决的人,一旦确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我会以最短的时间来得到我想要的,所以与你结婚的念头虽是临时起意,但绝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时间冷静地思考我们的关系,我会等,等你点头为止。但是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顾远,我现在的感觉,你不是在向我求婚,而是在和我谈生意。” 阮夏望着他,轻轻开口,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抹轻笑。 狠狠地剐了她一眼,顾远长叹一声,长臂一伸,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顾远轻声开口: “阮夏,不要再和我抬杠,也不要老是这么倔强了,我们都早已过了通过互相折磨来伤害彼此的年龄,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嗯?” 被他揽着靠在他的心窝处,听着他沉稳地心跳,阮夏破天荒地轻点了下头。 第一次,两人如此平和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直到吃过晚饭,顾远才在阮夏的执意要求下开车将她送回了她租住的小公寓。 顾远将车子在阮夏租住的公寓楼下停下,正要打开车门送阮夏上去,阮夏已先一步阻止了他: “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就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阮夏边说着边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右脚刚着地,耳边突然传来顾远淡淡地一声“阮夏”,清冷的音质有些不同寻常的低哑。 “嗯?”阮夏疑惑回头,未及回头,左手腕便被轻轻一扯,人瞬间便落入顾远的怀中,“你忘了这个。”顾远低语着,倏然低头攫住她微启的唇。 顾远的手紧紧地箍在她的腰间,将她钉在怀中,唇舌毫不犹豫地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 阮夏手掌轻轻推挤着他,气若游丝:“不行!” 阮夏似是嘤咛的拒绝让顾远几近失控的意识悉数回笼,轻轻离开她的唇,顾远深呼吸以平复陡然窜起的欲念,伸手将她微微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好,轻声开口:“抱歉,我失控了。” “没关系。”失控的不是只有他一个,“我先回去了。” 阮夏边说着边推开他欲起身,顾远却依然紧搂着她的腰,望向她躲闪的眸底:“阮夏,搬过我那边,嗯?” 阮夏顿住,望向顾远,讷讷开口:“对不起,我还是习惯自己一个人住。” 从没想过要与他同居的事,就像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如此和谐地相处着一般。 顾远定定地望着她,望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没关系,既然你不喜欢过来就不要勉强自己。回去好好休息。还有,好好考虑下结婚的事,别让我等太久。” 边说着边低头在她唇边浅啄了下,才慢慢松开她。 阮夏以为顾远提议她与他同居的念头会因为她的拒绝而打消,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什么叫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阮夏难得地在知道怀孕后睡了个安稳觉,一夜无梦到天明。 天刚亮不久,门铃便响起。 阮夏有些疑惑地去拉开房门,却在看到拎着一袋早餐的顾远以及他身后的行李箱后愣住。 “早!没吃早餐吧?” 将手中的早餐交到她手中,顾远自动自发地推开刚开了一条缝的房门,拉起身后的行李箱走入房内。 阮夏有些傻愣地关上房门,跟在顾远身后,看着顾远如进入自家房间般进入她的房间,将行李箱内的男式衣物一件件取出,挂到专属她的衣柜内。 “顾远,你在干嘛?”阮夏忍不住开口。 “挂衣服啊。”头也不回,顾远淡淡应道。 “我当热知道。”伸手按住他取衣服的手,阮夏望着他,“可问题是,你的衣服干嘛拿来我家挂。” “很明显,我要在这住段时间。”轻轻将她的手放下,顾远继续转身利落地挂衣服。 “飞宇倒了?还是你家房子被烧了?” “这你放心,无论是飞宇还是我的房子,都完全可以坚持得到女主人的到来。” 顾远转身望向她,“你怀孕了一个人住不方便,我也不放心,既然你不愿意过我那边住,那我只好来你这边了。你这里房子虽然小了点,但是,”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眼前的双人床,顾远清冷的语气带着几不可微地笑意,“床够大。” 38、【042.云里雾里】 小脸莫名地因为他这句暧昧不明的话而瞬间爆红, 阮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转身走向客厅。 还没跨出一步,手突然被顾远从身后轻轻一扯,再微微一用力, 人瞬间便已落入顾远的怀中。 顾远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早点放到一边,将她轻轻掰转过来紧紧地圈在怀中, 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老婆,生气了?” 一声盈满宠溺的“老婆”让本就嫣红如霞的小脸更加艳红, 以手抵着他的胸前, 阮夏瞪向他:“顾远,你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今天早上的顾远很反常,往常的冷漠疏离似乎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此刻的他, 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幽深的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柔情, 习惯了曾经的针锋相对, 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此刻的他,让她很不习惯,很不自在,这样的他, 更容易让人沉沦。 顾远望着她,轻笑不语,冷不丁低头吻住她。 薄锐的嘴唇带着清晨的凉意, 绵绵密密地将她红润的娇唇纳入其中,轻轻啃噬摩挲。 “如假包换!”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顾远带笑的清冷嗓音淡淡响起。 “我一会要去上班,不能陪你用早餐了,待会记得吃早餐,午餐我会让人送过来,晚餐等我回来,别到处乱跑!” 轻吻着她的唇角,顾远轻轻交代。 “嗯,路上注意安全!” 阮夏轻声应道,这样温暖的早晨,这样柔情的顾远,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没有针锋相对的冰冷,再冷硬的心,都容易沦陷在这样梦幻般不真切的充满暖意的清晨。 中午时分顾远果然让人送来了午餐,望着饭盒里那一堆她平日喜欢的菜,阮夏不得不承认,撇去顾远算不得浪漫的个性不说,顾远会是很体贴很细致入微的情人,他认定了的,便会全力以赴去得到,包括虏获人心。 很多事或许他永远也不会说出口,但他会以实际行动来让你明白,他的在乎。 下午顾远回来时手里拎了几袋菜,阮夏愣愣地盯着他手中的菜望了一会,而后望向他:“你自己去菜市场买的?” 楼下不远处有一个大型的农贸市场,看他手中拎着的菜都是新鲜的,不像是从超市买来的,倒像是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 眉毛微微一挑,顾远望向她:“很奇怪?” 阮夏望了眼他身上笔挺的商务西装,很正经地点点头:“是很奇怪。” 顾远睨了眼她正经的小脸,似是沉思般点了点头,而后很正经地开口: “ok,以后要去买菜前我会记得先回家换套衣服再带上你一起去。” 边说着边把手中的菜拎回厨房,阮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忙进忙出。 将手中的菜放在洗漱台上,顾远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抛给阮夏:“拿去挂好!” 而后挽起衬衫的袖子,一副要下厨的架势。 阮夏眉毛微微一挑,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诧:“你会下厨?” 顾远回头望向她:“很不可思议?那待会你会更惊讶!” 阮夏耸耸肩,不置可否:“我会记得准备好胃药。”而后举了举手中的西装,“我先去把衣服挂好。” 顾远点点头:“还是备点消化药比较实在。” 将西装挂好,阮夏转身回厨房,见顾远一个人在里边忙得有条不紊,便没有进去,而是倚在门边,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此刻正专注地切着菜的顾远。 他白色的衬衫袖子已经被卷起至手肘上,手中的刀运用得轻巧娴熟,刀起刀落间细致均匀的土豆丝已然成形。 星眸半敛,神情专注而认真,一缕黑发滑落在额际而恍然未觉般,阮夏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顾远虽没有了在商场上的霸气与锐气,但这样居家的顾远,依然很容易让人,怦然心动。 她从没想到顾远会下厨,或者说她所认识的顾远很难让人把厨房这种寻常的地方与他联系在一起,她以为像顾远这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家子弟,平日的饮食即使没有专人负责,也不会亲自动手,但看他此刻娴熟的厨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做不来。 她一直以为顾远是天生为生意场而生的人,刀光剑影般的生意场才是他大展拳脚的地方,厨房这种适合家常琐事的方寸之地,不适合他习惯了在商场上锐意逼人的他,穿着西装在厨房出没的男人只会让人觉得突兀,但此刻的顾远,在这油烟弥漫的方寸之地内,却有种浑然天成的和谐。 阮夏不得不承认,优秀的男人,无论是在厅堂还是在厨房,都自成一道风景。 “看够了吗?” 就在阮夏望着他的侧影陷入沉思时,耳边响起顾远带着笑意的清冷嗓音。 脸不自觉地微微一红,阮夏望向顾远的背影:“你又没回头怎么就知道我在看你?” 顾远轻轻笑了笑,转身望向她,没有回答:“看够了就过来帮我把围裙系上。” 说着朝挂在一边的围裙努了努嘴。 阮夏往绣着美羊羊的粉红色围裙望了眼,有些忍俊不禁:“你确定要围上?” 那围裙是莫琪一时兴起买了带过来的,她自己都嫌太过可爱而从来没用过。 顾远眉毛轻轻一挑:“难道你这里还有其他的?” “没有!” 阮夏很干脆利落地答道,而后走过去拿起那条粉红色的美羊羊围裙,走到顾远面前,扬了扬,浅笑:“总经理只能将近一下了。” 顾远瞥了眼那围裙,眼睛眨也没眨,微微弯下腰,身子往前倾了倾:“替我系上,这里就你和我,还怕别人笑话不成?” 阮夏身高只及顾远肩头,尽管顾远已经微微弯下腰,阮夏为他系围裙依然有些吃力,不得不贴近他,将手中的围裙绕过他的脖子,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温热的气息在若有似无地在彼此间缭绕,淡淡的温馨随着那份若有似无的暧昧蔓延开来。 “阮夏。”顾远突然在耳边低声轻唤。 阮夏系围巾的手一顿,而后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帮他系围巾,轻应:“嗯?” “以后我们就这么下去,不要再吵了,嗯?”顾远望着她的侧脸,轻声开口。 轻轻在围裙上打了个结,阮夏轻点了下头:“嗯。” 幸福来得突然,容易让人产生不真切的错觉,此刻的温馨,她从来没想到过会出现在顾远与她身上。 不是没有幻想过有朝一日与所爱的人每日就在这些家务琐事的平淡中一起享受那份淡淡的温馨,但这个人,却从来没想过会是顾远。 此刻的幸福,是镜花水月也好,雾中看花也罢,即使只是如海市蜃楼般虚幻的存在,在这样柔情温馨的气氛里,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绕过身后替他将围裙的下摆系好,阮夏拍了拍手:“好了。” 顾远转过身,朝一边未洗的青菜努了努嘴:“那去把那些青菜洗洗,小心点别弄湿衣服。” “我以为今晚是你下厨。”阮夏边说着边走向一边的青菜。 嘴角微微勾起,顾远似笑非笑:“我主厨,你打下手。” 那晚的晚餐果然如顾远说的般备好消化药才是王道,阮夏没想到顾远的厨艺虽达不到五星级酒店厨师的标准,但也勉强能拿个四星级的称号,不得不承认,人优秀的时候,在各方面都可能是佼佼者。 “顾远,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子的相处很怪异?” 晚上,安静地窝在顾远怀里,阮夏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一天一夜的相处,她唯一能想到的用来形容彼此的词,就是怪异。 无论是突然间变得柔情蜜意的顾远,还是突然间变得柔顺乖巧的自己,都让她觉得无比怪异。 明明觉得不可能会发生在同样倔强同样骄傲的两人身上,此刻却如此真切地存在着,这种怪异的不自在感,很难让她忽视。 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顾远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望入她的眸底,幽深的眸底在黑暗中尤其深黑透亮:“别想太多,凡事总有个适应的过程,我们只是习惯了不断的争吵不断地通过伤害对方来保护自己而已,突然间的和谐只是一时的无所是从而已,慢慢会习惯的。” 阮夏几不可微地轻点了下头,她没有顾远乐观,此刻的幸福,幸福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唯一能让他们牵系在一起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有那份彼此间不算坚固的爱。 顾远果然如他那天向阮夏承诺的那样在三天后与安雅如一同在媒体前亮相,宣布因为性格不和而解除婚约,消息一出,飞宇的股价经历了一番大地震,股价在消息公布后的两个小时内狂跌后又开始稳定上涨。 外界本就对固若金汤的顾安联姻抱持乐观态度,无论是从两人的般配程度还是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而言,顾远与安雅如无异是最无悬念的情侣,两人刚宣布婚期不到一个月又突然宣布解除婚约,外界不得不怀疑这解除婚约的背后是否是因为飞宇与安氏企业两家的联盟关系因为利益不和破裂,波及小两口。 而事后一向低调的顾家大家长在媒体前不顾顾家一向保持的良好形象痛斥自家孙子顾远拿婚姻当儿戏的举动在成为各大媒体追逐的头条后,顾远与安雅如解除婚姻关系的背后原因探究也慢慢成为各大媒体急欲探究的答案。 阮夏看着媒体前顾家大家长一脸愤慨地痛斥顾远的神情,总预感这些日子的平静将要划上句点。 她以为顾家大家长或者是顾氏家族里的任何一个人会来找她谈条件,但没想到来的是安雅如。 “可以进去坐会吗?阮小姐?”站在阮夏家门口,安雅如望了眼有些怔愣的阮夏,浅笑着开口。 “当然,请进!”在看到安雅如时的讶异瞬间被掩饰过去,阮夏浅笑着拉开房门。 安雅如随意地浏览了下客厅,木管在看到沙发上顾远的衣服时稍稍顿了下,而后转身望向阮夏,浅笑着开口: “他很在乎你!我们在医院遇到那天的晚上,他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我第一次看到他醉成这样子。当时在他身边陪他喝酒的是我,但他嘴里喊的名字,是阮夏!” 阮夏愣住,与安雅如在医院遇到那天是她回老家那天,就在那天,在火车站,她以为不可能会出现的顾远出现在了站台上,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是没有任何温度的冰冷,在那样漫长而冰冷的注视后,他决然的转身,是她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背影。 只是,安雅如为什么要来告诉她这些? 39、【043.订婚背后】 阮夏以疑问的眼神望向安雅如, 没有开口。 慢慢收起唇边的笑意, 安雅如轻声开口: “阮小姐,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像顾远那样沉敛喜怒不行于色的男人,却为了一个女人买醉?如果说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在他心中分量不轻, 我找不出他买醉的其他理由。” 阮夏抬眸望了她一眼,选择沉默, 她的话带给她的震撼,她需要时间消化, 她很难想象, 像顾远那样永远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人,那样无论何时何地都散发着仿佛将万事万物掌控在手中睥睨天下的傲气的人,会如普通男人一般因为一个女人而酒醉的样子。 她对顾远的了解仅限于工作上与床上, 而这两个地方, 她看到的要么是沉敛霸气的顾远,要么是激狂强势的顾远, 任何与平凡沾边的字眼从来就不会出现在顾远身上, 比如厨房,比如买醉。 “阮小姐,你们现在是一起住吧?”安雅如突然问道。 阮夏点点头,没有任何掩饰的打算,摆在眼前的事实, 掩饰便成了矫情。 只是,她猜不透安雅如,顾远的前未婚妻, 突然这么问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从来就看不透安雅如,就如她不曾看透过顾远一般,两人如迷雾般的关系更从来不是她看得懂的。 她不知道安雅如今天的登门造访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如果说是兴师问罪,但她嘴角的笑意太过和煦,她的言辞也太过温和,让她无法将这带着份泼辣味道的词与此刻的她联系在一起。 但如若不是兴师问罪,她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解释她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毕竟她与她之间的牵系,只有顾远,而顾远,在昨天之前还是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阮小姐,你爱他吗?”安雅如望着她,问得直接不含蓄。 阮夏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直白而且猝不及防,愣了下,而后坚定地点点头。 “那靖宇呢?据我所知,他曾是你的前男友,虽然他曾有过一段不算长的婚姻,但他对你一直难忘情,还专程为了你将中骏的分公司迁往a市,上次更是不惜以命相救,而你与他也一直处于暧昧不明的感情状态,你对他又是怀着怎样的感情?又将他置于何地?” 安雅如的语气温和,但言辞却渐渐犀利起来。 阮夏疑惑地眯起眼,望向安雅如:“安小姐今天来此不像是兴师问罪来的,倒像是替靖宇打抱不平来的?” 没想到阮夏会这么问,安雅如明显愣了愣,而后浅笑着转移话题: “如果阮小姐与顾远是相爱的,那我永远都不会成为你的威胁,阮小姐不必介意我的存在。我今天来,只是想确定我的退出值不值得,或者顾远爱得值不值得。” 阮夏不解:“哦?怎么讲?” 随意往四周望了望,安雅如浅笑:“阮小姐,不请我坐下先?” 阮夏愣住,而后歉然一笑:“抱歉!这边请,安小姐要喝点什么?饮料还是果汁?” “来杯果汁吧,谢谢!” 去冰箱倒了杯果汁给安雅如,阮夏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望向安雅如:“安小姐,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 轻抿了口果汁,安雅如淡淡开口: “阮小姐,顾远虽然平时比较沉敛,但很坚持自己的想法,一旦他认定的事即使前面横亘着重重阻碍也会排除万难让它最终获得所有人的认可。 当年的飞宇只是时装界的龙头老大,但没有任何涉足模特界的经验,更没有现在的所谓产销展一条龙服务之说,但是顾远他认定成立独属飞宇的模特公司,自家经营自家宣传,可以省去中间许多繁琐的手续及成本支出,同时可以打响飞宇的名号,但当时没有先例,这么做风险很大,因此他的提议被董事会的所有成员否决掉了,甚至顾远的爷爷及父亲也完全不同意他的做法。 但顾远早已在心中评估过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认定了它,所以虽然所有人都反对,他依然故我,不惜自立门户,瞒着所有人开了家小型的模特公司,挑选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模特,而后慢慢在飞宇服饰的各大展销中偷偷启用这批模特,而飞宇董事会的成员也在看到这其中带来的可观利润之后全部点头通过,那家模特公司得以最终并入飞宇,并慢慢发展成现在飞宇旗下的几家小具影响力的模特公司。” “阮小姐,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安雅如转头望向阮夏,问道。 阮夏望了安雅如一眼,慢慢开口:“安小姐是否是在暗示什么?” “阮小姐果然聪明。阮小姐知道我为什么能够与顾远订婚吗?” “如果是普通人我会说是因为你们相爱,但显然这并不适用于你们,我只能说,或许你们的门当户对才是双方家长同意的优先条件。” 安雅如浅笑:“果然是局外人看得比较清。顾家和安家虽然低调,但对门第多少还是看重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方姨与顾爸爸的悲剧。我身在安家,即使不与顾远订婚,也极有可能会被订婚与另外对安家生意有助益的其他豪门,与其嫁个不认识的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所以我就找上了顾远,我们双方的家长也对我们的婚事乐见其成,所以一切就顺理成章起来。如果不是你出现了,或许我们就这么凑合着结婚了。” “看来是我搅和了安小姐和顾远的好事。” 安雅如轻轻一笑:“阮小姐你也不必为此而内疚什么,我们之间没有男女之情,所以这桩婚事吹不吹对我没什么影响。只是,阮小姐,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和顾远之间,无论是在家世背景还是在其他方面,你们的差距都太过悬殊,所以,即使相爱未必就能相守。当然,顾远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去排除万难让他的家人接受并认可你,但问题是,你对顾远的感情怎么样?你对他的爱有多重,值不值得他为你这么做?别忘了,你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靖宇,顾远是个骄傲的人,他一旦爱上会爱得死心塌地,但恨也会恨得不留余地,一旦发现你对他做不到一心一意,后果,不用我明说,你应该也清楚。” 阮夏垂下眼睑,轻声开口:“你说的我都了解。我与靖宇只是过去式,但是即使没有靖宇,我和他……” 阮夏没有再说下去,他和她之间,即使相爱,即使平和地相处如现在,但那只是如镜花水月般不真实,无论是顾远对她的爱还是她对顾远的爱,都薄弱得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或许火车站那一天,他们早已天各一方。 他们对彼此的爱都还没有深到没有彼此就活不下去的地步,如果有一天,当因为现实问题不得不分开时,谁也不会挽留谁,毕竟相爱的,未必就是最合适的,而走到最后的,也未必是最初相爱的。 安雅如见阮夏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随便找了些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后来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 “阮夏,我虽然不是你的威胁,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哪天你没有把握住他的话,我和他会顺理成章地结婚,到时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退婚或者离婚。” 临走时,安雅如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40、【044.胡思乱想】 大概是因为安雅如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 阮夏一整个下午心底莫名地有些堵。 如果当时她够勇敢, 或许她会在安雅如说完那句话之后微笑着告诉她:“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只是,她从来就不是勇敢的人,她也从来没学会勇敢过, 如果她真的足够勇敢,四年前在方靖宇和董言菲的婚礼现场, 知道那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友即将成为别人的新郎时,她会毫不犹豫地上前狠狠地甩方靖宇一个耳光, 或者拦住他, 阻止他与另一个女人结婚,亦或者,当着众人的面, 狠狠地质问他, 当着所有人的面痛斥他的负心虚伪,但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微笑着走上前, 微笑着说恭喜,微笑着看着他们走进礼堂,直至转身,嘴角依然盈满笑容,只是, 脸颊已经一片湿濡。 如果可以,她也想为自己勇敢一次,只是, 勇敢了又能怎样,感情的事从来就半分不由人,不是她想要随心所欲便能随心所欲的,当年与方靖宇相识两年相恋一年,那样一段被所有人欣羡被所有人认为会坚如磐石的爱情,在那样所谓的情正浓时,也依然免不了天各一方的命运。 现在与顾远,相识不过两个多月,除了熟悉彼此的身体,彼此间几乎没有任何的了解,两人的感情就如那空中楼阁般,看似美轮美奂,却经不住风雨飘摇。 现在与他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还不如说是激情。 在床上两人或许是最契合的一对,但在生活中,即使甜蜜如现在,但对彼此而言,一切依然陌生得可怕。 她对他的过去是全然的陌生,他从不曾主动提起过任何与他的过去有关的事,也不曾问过她的过去,正如她也从不曾主动提起过自己的过去也从不主动问起过一般。 无论谁,他们都没在外人面前坦诚过彼此的存在,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彼此的关系,说是恋人未免牵强,即使现在住在了一起,但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除了每晚的相拥而眠,他们甚至没有过正常恋人间的该有的举动,哪怕只是言语上的交流。 但如果定义为普通朋友,却没有哪一对普通朋友会如他们这般,普通到连孩子都怀上。 他与她,只是介于朋友与恋人的暧昧边缘,或许用情人来定义更适合。 她是习惯性逃避的人,这些天来不曾认真思考过这些东西,更不曾认真考虑过嫁给顾远的事,不是不想考虑,只是下意识地逃避。 结婚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涉及的东西太多太广,而每一样,都足以将他们这份几乎称不上感情的感情给彻底摧毁。 先不说顾远是出于真心爱她才动了与她结婚的念头,还是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旦顾家知道她怀了顾家的孩子,无论是否接受她这个母亲,这个孩子到时势必得留在顾家。 当初决定不要这个孩子时几乎是用尽了一生的气力去做决定,机会一旦错失连带她的勇气也消失殆尽,这个孩子,无论将来带给她的是什么,感受着他在她体内一天一天地长大,她已没办法狠下心来剥夺他的生命,孩子是上天赐给母亲的宝贝,无论将来能否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她都已决心生下他。 只是,如果只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而这么嫁给顾远,她做不到毫无顾忌,现在与顾远的相处太虚,也太匪夷所思,尽管彼此没有明说,但彼此心照不宣,这份所谓的温馨甜蜜,总带着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他们都只是在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骄傲和自己的刺,谁都预料不到,这些被小心翼翼收起的刺,会不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溢出,将彼此刺得伤痕累累。 她完全同意安雅如的说法,顾远或许性格沉敛不喜表达,但他清冷的外表下潜藏的感情却炽烈如火,爱一个人时会爱得死心塌地,恨一个人也会恨得不留余地。 她也相信,或许他真的很在乎她,但这份在乎,到底有多少? 那一晚的买醉,该是打算要将与她的过去彻底地埋葬的吧?如果不是这个孩子,他不会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他们之间,似乎多半是靠这个孩子在维系着。 她向来所不屑的,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的身上,阮夏只觉得讽刺。 “阮夏,与方靖宇的那段感情真的伤你如此深,让你不再相信爱情了吗?” 当阮夏在电话里不经意与桑蕊不经意提起自己的顾虑时,桑蕊如是说。 “桑蕊,我只是不相信童话。” 阮夏淡淡回答,当年的方靖宇和她,是王子与公主的童话,但结局没有如童话般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如今的顾远与她,是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但她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 “阮夏,怀孕后的女人都喜欢胡思乱想吗?”桑蕊问。 或许吧……阮夏没有回答。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事的关系,晚饭时阮夏没什么胃口,刚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碗。 “怎么回事?又反胃了?最近怎么都没怎么吃东西?” 见阮夏没吃几口饭便放下碗,顾远眉尖不自觉地微微蹙起,望向她,语带担忧。 胡乱地点点头,阮夏没有望向顾远,只是随意应道:“嗯,胃口没怎么好,我先去休息下。” 边说着边起身,还未及站稳,手腕便被轻轻握住,阮夏抬头,撞入顾远若有所思的眼神:“你心里有事!” “没有。” 阮夏下意识反驳,而后试图挣脱他的手掌,但顾远看似很随意的一握,却是用足了力道,她挣脱不了。 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顾远直直地望入她眼底:“阮夏,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让我走近?” 心一窒,阮夏不自觉地把头移向门口,避开他仿佛洞穿人心的注视,轻声开口: “顾远,有些事我需要好好想清楚。” “为什么什么事你都要把我排除在外?你就非得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去胡思乱想吗?与我商量就有那么难?” 抬手将她的脸掰向自己,顾远沉声开口,清冷的嗓音已不自觉地带了丝愠意,扣在她手腕的手掌也不自觉地收紧。 对他带着怒意的指控,阮夏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事实如此,她找不出辩驳的理由,不是不想找他商量,只是每次话到嘴边时便不知如何启齿。 找不到辩驳的理由,手腕被他紧扣着,没有逃避的机会,只能下意识地紧咬着下唇。 阮夏不知道为何在他面前会越来越软弱,越来越没有自我,他的柔情已经她的倔强柔化,让她无法再如之前一般决绝地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而去。 望着她紧咬着的下唇几乎要溢出血来,黑眸掠过一丝无奈,伴着一声低低的叹息,顾远手微微一用力,便将阮夏扯入怀中,微带着凉意的薄唇瞬间便轻柔地印上她的红唇,阮夏因为顾远突如其来的吻而下意识地松开紧咬的下唇。 一手圈在她的腰间紧紧地将她锁在怀中,一手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顾远在她唇边轻轻啃噬片刻后,灵巧的舌尖长驱直入,原本温柔缱绻的浅尝慢慢变成急促的掠夺,握在她腰间的手不断地收紧…… 阮夏几乎承受不起他激狂的掠夺,身子不断因为他的掠夺而不断后倾,意识慢慢在他的掠夺中飘散,双手不自觉地揽住他的脖子以稳住不断往后倾的身子。 轻轻将她转了个身轻抵在餐桌边,顾远吻得愈发深入,浓重凌乱的呼吸在彼此激烈的唇舌纠缠中蔓延开来…… 意识慢慢飘散在他娴熟的亲吻中,阮夏只能跟随感官的感受,双手也慢慢由他的脖子处慢慢移往劲瘦的腰身…… 原本在她唇内掠夺的温热唇舌,慢慢落往唇畔间,温柔的轻吻,如轻羽扫过,轻轻浅浅地落在她丰润的唇角,温柔缱绻…… 阮夏原本随意披散在肩的微卷长发,已被顾远仿若带着火焰的手掌揉乱,阮夏也在不知不觉中将手移往顾远的头,纤细的手指已不知何时插入他稍显凌乱的发间…… 浓重的呼吸伴着低低的娇喘在这不算大的小房间里此起彼伏…… 明亮的日光灯,在温馨的小房间内,却出人意表地烘托出一股甜蜜和谐的旖旎暧昧气氛…… 就在两人沉浸在彼此挑起的激情火焰中时,一阵轻盈的音乐铃声从阮夏搁在桌边的手机上传来,打破了一室的旖旎,瞬间将两人的意识拉回。 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顾远望了眼她已然嫣红的小脸,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她被扯乱的衣服拉拢好,而后拿起桌面上的手机,递给她。 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按下通话键。 却在听到对方的话后僵住。 感受到她的不同寻常,顾远望向她:“怎么了?” 伸手将手机捂住,阮夏抬眸望向他,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低声开口:“我……爸妈来了,他们现在……楼下。” 41、【045.相亲闹剧】 直直地望入她的眸底, 眸心深处来不及掩饰的惊慌尽数入目, 没有一个儿女会莫名地害怕见到自己的父母的,除非…… 眼底掠过一丝苦涩,顾远轻轻放开她:“你现在的惊慌, 是否是因为怕你的父母看到我?你还是不愿意让你的父母知道我的存在,或者你没打算向你的家人承认我的存在?” 萦绕在周身的温暖顿失, 一股凉意袭来,透心的凉, 阮夏望向顾远, 眼底有着挣扎:“对不起!我爸妈思想比较保守,他们对我们之间的事一无所知,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同居, 我怕他们……会承受不住。” 定定地望了她一会, 顾远淡淡地开口:“我知道了。” 语气淡漠而冰冷,而后毫不留恋地转身, 拉开房门, 峻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口。 心没来由地慌起来,在理智之前,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 “顾远……”冲至门口,阮夏下意识地叫住了顾远。 顾远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只是淡淡问道:“什么事?” “我……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找机会和我爸妈说。” 千言万语梗在喉间,支吾了良久却说不出半句挽留的话, 最终,阮夏只挤出了这句话。 “嗯!” 淡淡应了声,顾远的身影已消失在楼道口。 阮夏不确定顾远是在敷衍自己还是真的已答应,想进一步解释的话,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楼道后,梗在了喉间。 心底微微地刺痛,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眼睛也酸涩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溢眶而出,那份被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平衡与和谐,似乎在碎裂。 阮夏知道,她不自觉流露的惊惶不经意间将顾远那颗同样骄傲的心给刺伤,顾远在生气,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以及对她的浓浓的失望,只有在盛怒中的顾远才会有那么冰冷的语气,以及,那么疏远冷漠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开口将他留下,只是话到嘴边时,却无论如何也逸不出唇边。 桑蕊曾笑话她,她是属乌龟的,她也相信,她真的是属乌龟的,总会不自觉地躲回自己的壳里。 迅速回屋里将顾远的东西收拾好,放进自己卧室的衣柜里,阮夏才下楼去接父母。 阮夏的父母虽然对她很严厉,但很尊重她的隐私,没有她的同意,他们决计不会翻动她卧室的东西,因此把顾远的东西放在衣柜里,阮夏很放心。 阮夏一直猜不透父母突然来a市是为了什么,如果真如他们说的般想她了,这未免牵强,她半个月前才回了趟家,以前大半年不回去也没听他们说过想自家女儿的,更别提会专程跑到a市来看她,现在分别半个月不到却想起女儿来,还特地跑过来,阮夏很难相信父母的说辞,总觉得父母这次的a市之行不简单。 在陪父母在a市连续玩了两天以及父母支支吾吾的问话后,阮夏终于知晓父母千里迢迢跑过来的原因。 “爸,妈,你们不是假借看女儿之名来卖自家女儿的吧?” 望向一脸淡定地坐在餐桌另一边的父母,阮夏狐疑开口。 今天陪父母在a市逛了一整天,还以为二老已经累得走不动了,没想到父母却说几天前约了熟人在此见面,让她陪他们过来一趟。 还以为真的只是见见熟人吃顿便饭而已,但在看到稍早前坐在眼前的据说是她的远房表姨的中年妇女见到她时像打量商品般品头论足以及之后脱口而出的啧啧的赞叹声:“不错,不错,很般配!”之后,阮夏不得不怀疑父母这趟a市之行为的就是将她给清仓售出。 瞪了自家女儿一眼,阮父轻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卖自家女儿的,你还真当你爸妈是人贩子呢,只是你表姨说她一远房亲戚的朋友的儿子不错,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就趁着我们刚好有空约出来吃顿便饭。” 撇了撇嘴,阮夏不置可否:“爸,只是吃顿便饭需要像估量商品般对你的女儿品头论足吗?” “别没大没小的乱说话,这话咱私下说就好,别让你表姨听到,影响不好。” 阮父边说着边不放心地往门口处正在打电话的微胖的中年妇女望了望。 阮夏不乐意地撅了撅嘴,显然对父亲的话不放在心上。 “小夏啊,我知道你对这种安排也不乐意。可是你也不小了,都二十五了,还一直没男朋友,爸妈担心啊。也是时候找个人家定下来了,女人过了二十五就经不起岁月折腾。” 知道女儿对他们这番安排不乐意,阮母说得语重心长,也不再隐瞒自己此行的目的,“前几天你表姨听说你一直没找到人家,心里也替你急,正好了解到她一个远方亲戚的朋友的儿子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现在依然单身,据说人长得一表人才,人品不错,而且懂得疼老婆,现在a市的一家银行工作,所以就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那年轻人的相片我们也见过,确实没得挑。正好你们都在a市,我和你爸也没事,就想过来给你看看。” 听着父母的一番说辞,阮夏深感无力:“妈,我才二十五,不急。” “才二十五?你以为女人二十五还叫小啊?你大学毕业也三年了连个男朋友也没找着,你不急你爸和我可等不了,岁月不饶人,你再不趁着年轻找个好人家嫁了以后就只有别人挑你的份。你看住咱家隔壁的小琳,人家孩子都准备念小学了,你到现在还孤家寡人的也不怕别人说闲话话。”看着自家女儿对自己婚事似乎完全不上心,阮母忍不住唠唠叨叨。 “妈,其实我……” “不好意思,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现在的年轻人都忙着工作没办法,又遇上塞车什么的,小夏啊,你也别介意啊。” 阮夏那句“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硬生生地被从外面接电话回来的所谓的远房表姨给打断,梗在喉间找不到说出口的机会。 这两天来她一直想找机会向父母提起与顾远的事,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便一直搁着,本想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坦白,却没想到被眼前的远房表姨给打断。 顾远这两天没找过她,也没打过电话或者发过信息给她,她知道他还在生气,有好几次,阮夏总忍不住拿起手机,想打个电话过去,道个歉或者学学莫琪撒撒娇,只是每次刚按下他的电话便急急地挂掉。 伤害已造成,再多的“对不起”都显得苍白无力,如果对不起有用,那天顾远就不会走得如此决绝,只是,撒娇的话语,在顾远面前,她无法自如。 “抱歉!今天公司事情比较多,路上又塞车,让各位久等了!” 伴着几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一道温润的熟悉嗓音从头顶淡淡传来。 阮夏呆住,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来人。 方靖宇与方利琦在看到阮夏后也同时愣住,方利琦先反应过来,浅笑着开口:“小夏,没想到陈太太说的远房亲戚的女儿就是你,你和靖宇,果然很有缘。” 方利琦知道自家儿子一直放不下阮夏,但也知道在他曾经这么伤害过她之后,他或许会回去找阮夏,会默默地守在她身后,但不会有那份勇气再去要求阮夏与他在一起,前段时间通过与阮夏的接触,她也知道阮夏尽管已不再在意过去的伤害,但是心里,也已没了方靖宇的影子。 虽然潜意识里还是希望阮夏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但既然她已无心,她也不好强求,只是看着儿子继续沉浸在过去的感情中无法自拔,从一个母亲的角度而言,她没办法放任不管,因此才会同意阮夏的远房表姨陈太太的提议,让方靖宇与她的远房亲戚的女儿见个面,看对了眼能在一起最好,不能在一起就当认识个朋友,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没想到,她远房亲戚的女儿竟然是阮夏,除了感叹有缘外她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方靖宇望了眼眼前的阵仗,眼底掠过一丝疑惑,转向方利琦:“妈,怎么回事?” 所谓的陪她来见个熟人顺便吃个便饭敢情给他安排相亲来的?虽然心底有些反感,但既然对象是阮夏,他,很乐意这场安排。 “原来我们家小夏和靖宇还是朋友啊,这两年轻人还真有缘。”阮夏的远房表姨乐呵呵地打圆场,而后礼貌性地一一为在场的人做介绍。 方靖宇靠着阮夏坐下,低声开口:“你似乎也是被骗来的?” 阮夏苦笑:“似乎是,当父母的都喜欢剃头担子一头热吗?” 方靖宇笑了笑,没有说话。如果此刻坐在这里的不是她,或许他会赞同她这句话。 双方家长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将两人凑一双,不管话题扯得多远,总有办法将它扯回他们身上,而围绕他们身上打转的,无外乎两人是如何的般配。 陈太太的嗓门很大,整个餐厅几乎就是她毫不掩饰的张扬大笑,以及对眼前这对年轻人般配论调,惹得餐厅内的人频频侧目。 无意成为众人的焦点,阮夏正要找个借口起身告辞,还没来得及起身,仿佛洞悉她的想法般,方靖宇已先她一步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起身,而后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语:“现在就这么离场会显得唐突,等会再走。” “嗯。”轻应一声,阮夏放弃了先行离开的打算,不经意抬眸,目光却在瞥到不知何时坐在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后僵住,没来由的心虚慢慢溢满心间。 “顾先生,我想我们的谈判不得不继续延期了。” 岑宇扬抬头望了眼已然发现他们存在的阮夏,浅笑着望向眼前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顾远,淡淡开口。 似乎连续两次的谈判都因阮夏的出现而告吹,岑宇扬不由得苦笑。 抬眸望了岑宇扬一眼,顾远起身:“谢谢岑总的体谅。” 阮夏望着往这边走来的顾远,虽然看不清他眼底的风暴,但他在行走间浑身无意散发的寒意,莫名地让阮夏有逃离的冲动,心底那股心虚挥之不去,浑身不可抑制地在他渐行渐近的身影中慢慢发凉,手心也已汗湿一片,没想到两天不见的人,却在这个地方,这样尴尬地场合碰到,似乎她与顾远之间,再狗血的剧情都适用在他们身上。 方靖宇也发现阮夏的异常,忍不住抬头,却在看到不顾远后愣住,而后转身望了阮夏一眼,眼底掠过一丝了然,浅笑着站起来,朝顾远打招呼:“顾先生,好巧!” 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身上流着相同的血统,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亲密之感,对彼此而言,他们宁愿只是个路人。 方利琦愣了下后,也慢慢转身微笑着朝顾远打招呼:“顾远?你怎么在这?吃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吃吧。” “这位是?”望着眼前眉宇间与方靖宇有些相似的年轻人,阮父阮母不约而同地疑惑开口。 清冷的视线在阮夏顿了顿,顾远望向阮父阮母:“伯父伯母,您们好!我是顾远。” “这位是飞宇集团的现任总经理顾远,也是靖宇的哥哥。” 长于交际的陈太太在看到顾远后便认出他的身份,赶紧笑着站起来做介绍,但刚出口的话便让场面瞬间有些微冷,方利琦有些尴尬地望了陈太太一眼,陈太太蓦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干笑着招呼道:“顾先生也没吃饭吧,坐下来一起吃吧,能有机会与顾先生一起用餐也不知是我们几世修来的福分。” “是啊是啊,顾先生如果不忙也一起坐下吧。”阮父阮母也笑着招呼道。 顾远望了阮夏一眼,阮夏干笑:“顾先生如果不忙就坐下一起吃顿饭吧,如果忙也没关系,顾先生请随意,以后总会有机会一起吃顿便饭的。” 黑眸眯了眯,嘴角微微勾起,顾远轻笑:“没事,正好我也没吃饭,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也不好拂了大家的意。” 说着拉开一张椅子,在阮夏的正对面坐下。 心底莫名地因为他刚刚扬起的轻笑而发寒,顾远不常笑,但笑起来的时候很少如方才那般笑得冰凉,还夹杂着淡讽。 不知是有意无意,自从顾远坐下后,方靖宇显得特别殷勤,又是给她布菜又是不时地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他体贴的举动让在场的长辈笑得愈发灿烂,直言离喝两人的喜酒不远了。 与长辈们的开心惬意相反,阮夏如坐针毡,顾远虽然没怎么说话,但他时不时在她身上落下的视线,以及黑眸中隐隐跳动的怒焰,让阮夏更加坐立不安。 “夏夏,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道红烧鱼,来,尝一下。”方靖宇说着夹了一筷子的鱼块递到阮夏碗里。 尴尬地朝方靖宇笑了笑,阮夏没敢望向顾远,低头吃饭。 因为对面那道愈来愈炙热的视线,那股带着怒意的火热几乎将她灼穿,阮夏有些食不知味,不自觉地夹起方靖宇方才放入碗里的鱼块,刚咬了一口,鱼腥味的刺激让本就不算舒服的胃部泛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 阮夏赶紧搁下饭碗,朝众人扔下句“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便以手捂嘴匆匆往洗手间走去。 顾远的视线从她起身便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过,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歉然地朝众人露出个微笑,顾远起身:“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拿起不知何时响起的手机,搁至耳边,顾远边接着电话边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方靖宇若有所思地望着顾远慢慢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坐了会,浅笑着朝阮父阮母说道:“夏夏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我去看看她有没有事吧?”说着便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这几个年轻人怎么回事啊?” 阮母疑惑开口,怎么一个个往洗手间去?而且看这三人,感觉气场有点诡异。 方利琦浅浅笑了笑:“没事,夏夏大概吃错东西了,靖宇去看看而已,顾远只是去那边接个电话。” 43、【047.意味不明】 “你……你们……小夏,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又在玩什么把戏?” 看到自家女儿与相亲对象的兄长顾远搂在一起出现在眼前, 阮父阮母在瞬间的惊愕后,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方才的喜意已不见, 迎向方利琦和方靖宇的眼神也带着尴尬和歉意。 在数次的深呼吸平复下满腔的怒意后,阮父直接朝自家女儿吼道。 该来的躲也躲不了, 望了眼脸色沉下来的父母,阮夏深吸一口气, 而后定定地望向他们, 缓声开口: “爸,妈,对不起, 瞒了你们这么久, 其实我一直都有男朋友,他……就是顾远。” “你……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看看你今天捅出多大的篓子?” 阮父满脸怒意地望向自家女儿。 “爸, 对不起,我本来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和你们说的,但没想到你们会这么突然地给我安排了相亲。” 面对盛怒中的父亲,阮夏深知低头认错永远都错不了。 “很抱歉,伯父, 这是我的问题。本来已经答应了阮夏找个时间亲自回去看您们的,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太忙,所以一直拖到了现在, 还因此而害您们二老大老远地专门跑这趟,真的很抱歉。” 搁在阮夏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顾远转过头望了她一眼,而后望向阮父阮母,缓声开口,语气恭敬有礼。 阮父望了顾远一眼,再大的怒气在眼前不怒而威的年轻男人身上也发不出来,憋着一肚子气又不好发作,只能狠狠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而后转身向方利琦和方靖宇赔笑: “方老师方先生,实在对不起,我教女无方,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方利琦似乎早已料到一般,不是很在意,浅笑着开口:“阮先生千万别这么说,要怪也只怪这两孩子无缘。虽然我也很喜欢小夏这丫头,一直希望能与她成为婆媳,但既然小夏已心有所属,感情的事也强求不来,就随缘吧。再说咯,小夏以后嫁给顾远也算我半个儿媳,我也不吃亏。” 方靖宇也笑着为阮夏开脱: “夏夏她也有她的苦衷,伯父您也别怪她,我们即使无缘在一起也可以成为朋友嘛,只要她幸福就比什么都重要。” “这孩子真体贴,可惜我们小夏没福气,浪费了你们这么多宝贵的时间很抱歉。” 阮母一脸唏嘘感慨,似乎对失去这么个女婿有些遗憾。 方靖宇笑了笑,唇角的笑意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没有再说什么。 一场近似闹剧的相亲在双方不断的道歉中落下帷幕。 “伯父伯母,我送你们回去吧。”从餐厅出来,顾远转身向阮父阮母说道。 阮父阮母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笑着推脱道:“不用了,顾先生你也工作一天了,也挺累的,早点回去休息吧。” 心底为父母这一番话“咯噔”了下,阮夏不由自主地望向父母,想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出些端倪,父母会这么客套有礼,似乎是没有接受顾远的打算。 从父母平静的脸色没能看出是否对顾远满意,阮夏也不敢擅自臆测,只是有些担忧地望了眼顾远,而后望向自己的父母:“爸,妈,没关系的,他从我们那里回去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阮父不满地狠狠瞪了阮夏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顾先生已经忙了一天了也不懂得劝他早点回去休息?而且疲劳驾驶也容易出事。” 而后笑着望向顾远:“顾先生,我们这回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你明天也还要上班,先早点回去休息吧。” “爸……”阮夏正要继续开口为顾远说话,顾远已一把揽住她,朝阮父阮母浅浅一笑:“伯父伯母,您们不用这么客套,叫我顾远就好。还是由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们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 虽然只是淡淡的语气,却莫名地让阮父阮母不好再继续坚持,只是有些悻悻然地开口:“那就麻烦你了。” 一路上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不似其他丈母娘岳丈第一次见到女婿般会对女婿的身家和过去打探得一清二楚,阮父阮母一路似乎很拘谨,基本没主动开口说过话,更不曾问起顾远的家庭及两人是何时开始交往的之类的问题。 倒是阮夏不停地试图找话题活跃气氛,但收效不大,只有当顾远偶尔地找些与阮夏有关的话题开口时,阮父阮母才会显得热切些,不再只是礼貌性地笑笑。 父母对顾远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阮夏有些没来由的气闷,又不好当着顾远的面问他们对顾远的印象,只好一直憋在心里。 将阮夏及其父母送回家,顾远小坐了会儿后便起身回去。 “我送你。” 见顾远要走,阮夏便急忙起身,阮父阮母望了自家女儿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嘴唇动了动也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了句,“嗯,早点回来。” “你这准女婿似乎不怎么招我爸妈喜欢。”默默地跟在顾远身后走到楼下,阮夏忍不住撅嘴抱怨。 似乎自从稍早前打开一切心结与顾远前嫌尽释后,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在顾远面前不自觉地露出这种小女儿的娇态。 因为阮夏这句下意识的“准女婿”,顾远的嘴角微微往上扬起,突然转身,大手一伸一把将她揽至怀中,烫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那他们的准女婿就想办法让他的岳父岳母对他满意,嗯?” 清冷的语气带着浅浅的笑意,顾远刻意在“准女婿”三个字上咬重了几拍。 顾远带着揶揄的语气让阮夏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下意识地用了这么个词,脸不自觉地一红,为掩饰自己的尴尬,下巴微微一扬,转头望入顾远带着淡淡揶揄的眸底,不驯地开口: “要是你这准女婿讨不得我爸妈的欢心那咱俩也没戏了。” 揽在腰间的手紧了紧,而后慢慢往下移,停在了她的小腹处,顾远望着她,一脸闲适:“那得问问我们的宝贝愿不愿意叫其他人爸爸?” 阮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一把挥下他在她的小腹肆虐的爪子,自然而然地转身,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等他会叫爸爸的时候搞不好她妈都另嫁了,他只会叫与他妈住在一起的男人爸爸。” “这个我相信,不过,”顾远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黑眸稍稍眯起,继而望向她笑得得意的小脸,手微微一动,便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脑勺,头一低,带着温热的两片薄唇便精准地攫住了她因惊呼而微启的红唇。 “他妈不会有这个机会。”在彻底吻住她之前,薄锐的唇角淡淡溢出这句话。 第四次!这是顾远今晚的第四次偷袭她的唇,他似乎精于此道!阮夏恨恨地瞪着他,口微微一张,欲咬他在她口内灵活游动的舌尖,顾远似有所觉般灵巧地避过。 而后无声地轻笑一声,顾远抬起手,带着初夏凉意的掌心慢慢覆在她的眼皮上。 “闭上眼,感受它。” 在她唇边低语完,顾远再次覆住她的唇,任灵巧的舌尖扫过贝齿,没入她的唇内,与她不再躲闪抗拒的小舌吸吮纠缠,掀起一阵酥麻快感…… 半晌,顾远才气息凌乱地离开她的唇,细吻如轻羽般慢慢落在她的唇角,下颔,而后慢慢落至耳垂上,在她耳边低语,声音紧绷沙哑:“如果这不是你家楼下,我真想……” 顾远没再说下去,只是伸手理了理她被揉乱的长发。 脑子因为顾远这一极具挑逗性的轻吻而有些昏昏然,阮夏有些茫然地转头望向他,敏感地耳垂扫过温热的唇舌,带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想什么?”阮夏下意识地问道。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顾远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她,幽深的眸底是一片深黑的透亮,紧箍在她腰间的手也慢慢往下,落至牛仔裤边缘上,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窜入衣内摩挲着她敏感的肌肤。 望着他眼底慢慢升起的两簇小火焰以及腰间传来的酥麻,阮夏瞬间明白顾远未尽的话中潜藏的含义,脸不自觉地一红,手一拍,将他落在牛仔裤边缘上的手拍罗,而后手也轻轻地往他胸前一推,瞪向他:“男人发情果然是不分时间场合的。” 低低笑了笑,顾远在她唇边轻啄了下,哑声开口: “听说车子的功能可不仅仅只是代步,我要是不分场合……” 话再次打住,顾远没再继续往下说,只是状似漫不经心地往停在一边的银灰色aston martin 送去一眼,阮夏忍不住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在看到车子后愣了愣,在转头看到他嘴角的似笑非笑后后顿时明白他隐去的那句话的意思,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在脑海中一掠而过,脸红得发烫,阮夏不自在地小声嘟囔:“尽想些不正经的。” 顾远有些好笑地望着她嫣红的小脸,很正经地开口:“我有说了什么不正经的吗?该不会你自己想歪了什么吧?” 她有没有想歪彼此心知肚明,阮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在她腰间肆虐的手以及话语中的挑逗意味太明显,是她想歪还是他脑海北精虫侵袭彼此心照不宣。 “好了,不逗你了。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你爸妈的事不用担心。” 抬头望了眼星辰满布的星空,顾远轻声开口。 “嗯!慢点开车,注意安全!”阮夏低声开口,眼底有些黯然,心底竟会有些不舍。 望了眼她黯然的小脸,顾远忍不住再次俯身吻住了她。 “好好休息,别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事。” 离开前,顾远似是不放心地在耳边轻声叮嘱。 “他回去了?” 阮夏刚回到屋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阮父阮母便马上关掉电视朝阮夏问道。 阮夏点了点头,走向他们,忍不住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爸妈,你们是不是不喜欢顾远?” 44、【048.认可】 阮父阮母互望了一眼, 而后才望向阮夏, 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阮夏被父母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弄得一头雾水:“爸,妈, 您们这又点头又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啊?” 望向自家女儿,阮父沉吟着慢慢开口:“小夏, 我们没有不喜欢他。只是不赞成你们在一起。” 阮夏不解:“为什么?他有什么不好?” “小夏,他没什么不好, 相反就是太好了, 无论是长相家庭条件还是自身能力都完美得无法挑剔,但正是他的优秀我们才不放心你跟他在一起,太过优秀的男人容易招桃花, 跟了他我们怕你会吃亏。”阮母说的语重心长。 阮夏不敢苟同:“可是, 妈,那依你的说法, 优秀的男人一辈子都不用娶了?” 阮母一时哑言。 “爸妈, 别的像他那样的男人会不会花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顾远不会是那样的人,他有花心的资本,但他不会这么做,我了解他这点。” “人心隔肚皮, 你现在和他在热恋中你当然处处为他辩解,要是等结婚了他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了你怎么办?像他这样的男人免不了要参加各方面的应酬,接触的人也多, 要是哪天他遇到了更好的,转而抛弃你,到时你怎么办?在他们那样的大家族,如果你得不到丈夫的爱,你以为还能生存得下去吗?” 阮父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平心而论,自己的女儿能嫁给那样一个集各方优势于一体的男人,作为一个父亲,他再欣慰不过,但是他得为女儿的将来打算,自己的女儿太平凡,而那个男人太过优秀,如此不靠谱的两个人,他没办法放心地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他。 以手抚额,阮夏望向自己的父亲:“你女儿又不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如果将来他真的在外面花天酒地,或者遇到了更好的,我离开就是,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而且,你又怎么能保证我嫁给其他男人后,他就不会在外面花天酒地了?你们不能因为他的身份地位就全盘否定他。你们才和他见过一面,怎么就知道他的秉性怎么样?” “你是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是不是?” “是!” “我就想不明白了,靖宇那孩子也不错,光芒不会太露,对你似乎也挺上心的,和你在一起也挺般配的,你怎么就不考虑下他?” 阮母插嘴道,虽然看起来比顾远差了那么一点,但还是挺体贴的。 阮夏想也不想:“他是不错,但我们不适合。” 阮母不满:“你们又没在一起过你们就能一口咬定不适合?你可以试着和那个孩子交往试试。” “妈,要是我们真的适合的话他早已是你们的女婿了。” 阮夏略显烦躁地说道,为什么每个人都非要把她和方靖宇绑在一起,每个看到他们的人都习惯性地来一句“你们很配”或者“很有夫妻相”的,她早已厌倦了这种自以为是的“般配”,如果真的这般般配,四年前他们就该在一起了,不会在分开多年后再上演重逢的戏码。 阮父阮母一脸疑惑地望向阮夏。 望了父母一眼,阮夏没有解释下去的打算:“爸妈,我和他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曾在一起过,但都过去了,现在我爱的人事顾远不是他,我和他也没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所以也请你们不要再心存任何把他当女婿的想法。” “你是打定了主意非顾远不嫁了?”阮父沉声开口。 望向自己的父亲,阮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没有谁非谁不嫁或不娶的事,只是现在我们相爱,所以想要和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们执意不同意的话我也没办法,但我们不会因为你们的不同意而放弃彼此。如果可以,爸妈,我希望你们不要成为我感情路上的阻碍,女儿是感情上受过伤的人,要再爱上一个人不容易,我已经长大了,我很清楚地知道他值不值得我托付终身。” 定定地盯着自家女儿看了好一会,阮父的眼底由最初陡然升起的怒意陡然转为深深的无奈,轻叹了口气,阮父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我们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你个建议而已,如果你真的执意要他的话我们也无话可说,我们会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抿了抿唇,阮夏的语气也缓了下来,轻声开口: “以后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阮父和阮母果然如自己所言的般尊重阮夏的选择,对两人的事算是默认了,对顾远的态度虽然说不上热切,但还是客气有加,阮夏对此有些不满,但父母的说辞,“谁让你找了这么个气场强的男人,在他面前莫名地就有股低他一等的压力,他们没办法像在普通人面前般轻松自在。”让阮夏哑言,只是顾远天生就那样的气场,让他改也改不了,也就不敢再冀求父母的态度能有多热切,只要不是冷冰冰的便是最大的极限。 在a市待了半个月后,阮父阮母才有些不舍得离开,阮夏本来想让父母在这多住些日子,但因为父母工作上的事还没处理完,便只能先赶回去了。 “顾远啊,你也别怪我说话太直,我们虽然已经是口头默许了你们在一起的事实,但这么不明不白地在一起,时间久了别人也会说闲话,你们什么时候把这婚事给办了?” 在车站里,隐忍多日,阮父终究忍不住把心里惦记良久的事给说出来了,看这两年轻人似乎都没有结婚的打算,他再不问问也不知道这婚事要等到猴年马月。 顾远望了阮夏一眼,而后望向阮父阮母,浅笑:“只要阮夏……” “爸妈,这事不急,我们现在还年轻,结婚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而且最近顾远和我工作都很忙,也没时间忙结婚的事,等忙过这一阵再说吧。” 阮夏骤然打断顾远朝父母说道。 黑眸稍稍眯了眯,顾远望向阮夏。 “工作忙?这些日子怎么就没见你出去工作?” 阮夏没把已辞职的事告诉阮父,但这些天来看她都在家陪着二老,阮父不免心生疑惑。 心“咯噔”一跳,阮夏笑得极其自然:“还不是为了好好陪你们?我工作了三年还没认真休过年假,现在正好趁你们过来把以前的假给补休完,顺便休息休息。” “工作不能误,结婚的事也不能耽搁啊。”阮母略有不满地抱怨。 “伯父伯母,如果可以,我也想早点把阮夏娶回家,只是这段日子因为要开发欧洲市场的事我们两个接下来的几个月估计得很忙,所以婚事可能得迟点。” 顾远淡声解释。 阮父阮母互望了眼,似乎想再说什么,但检票的广播也已响起,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你还是不愿嫁给我?” 待火车慢慢驶远之后,顾远轻轻将阮夏转过来面对他,问道,声音有些沉,带着淡淡的愠意。 阮夏望向他:“顾远,你在担心什么吗?我人和心都在你那了,你还在担心?” 45、【049.口头婚约】 顾远没有说话, 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良久,才轻叹一口气,低声开口:“要你嫁给我真的就这么难?” 浅浅一笑, 阮夏突然踮起脚尖环住顾远的脖子,在他耳边嘟哝:“哪有人求婚求得这么不正式的?” 话刚落, 腰间突然一紧,阮夏还来不及惊呼, 人已被顾远用力抱住, 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整个揉碎嵌入怀中。 “答应了的事你这辈子就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紧紧将她搂在怀中,顾远在她耳边低语, 清冷嗓音的嗓音低沉暗哑, 似是带着紧绷后的释然。 “我有答应过你什么吗?”阮夏侧首望向他,娇柔的语气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默许形同答应。” 望着她, 顾远语气已经恢复成最初的平静无波, 只是嘴角挂着的浅笑泄露了他此刻的愉悦,“我不介意现在就开始筹备婚礼。” “不要!”小嘴不自觉地撅了撅,阮夏断然拒绝,“哪有人没享受过恋爱的甜蜜就一脚踏进婚姻的坟墓的?都说女人婚前是珍珠,婚后就成了鱼眼珠, 不值钱了,我还没做好贬值的准备。” 黑眸眯起,望向她:“难不成你还想等着增值找更好的?” 阮夏叹了口气, 睨向他:“想是想啊,可是这年头女人到了我这年龄就开始贬值了,现在还不容易趁着贬值前捞着了这么个勉强凑合着用的,想了想,还是趁机把自己给出仓了吧,免得到时被贴上滞销的标志就这么让人给贱价处理了。” 幽深的眸底瞬间盈满笑意,嘴角微微勾起,划开一抹淡淡的弧度,顾远平淡带笑的语气不无遗憾:“勉强凑合着用而已啊……” 慢条斯理的声调让阮夏不自觉地哆嗦了下,赶紧赔笑:“好啦好啦,是很好很优质,是我前辈子不知道烧了多少香念了多少经才赚来的,行不?别再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浑身发寒!” 顾远浅笑,笑得一脸闲逸:“既然是你上辈子这么辛苦才换来的,那我们什么时候把这婚事给办了?” 阮夏抿嘴作思考状,而后慢慢漾起一抹甜笑: “这是迟早的事,但不是现在,一来我没做好嫁人的心里准备,就这么突然地把自己嫁了我怕我一时接受不了这个角色的转换,二来嘛这筹备婚礼也得花很长时间,到时肚子都大了,女人一生就这么一次机会穿婚纱,到时挺着个大肚子的,那会很遗憾。而且,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所以再缓些时候好不好?” 顾远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而后才慢慢点头:“看在你绞尽脑汁想出这么多理由的份上,暂时就答应你,不过,婚礼可以暂缓,结婚证的事不能拖,所以孩子出生前我们至少得把结婚证给领了,这是我的极限。” “你这是在逼婚?” 微微拉开与他的距离,阮夏斜睨向他,笑着开口。 浅浅一笑,顾远搁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再度将她带入怀中, “是又怎么样?有意见?”清冷带笑的嗓音在耳边淡淡响起。 阮夏侧头望向他,笑:“没意见……唔……” “见”音刚落,阮夏微启的红唇顷刻便被两片薄唇封住…… “很高兴你终于有一次没再和我唱反调。”顾远在她唇边低语,“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就暂时不逼你,但等与绫言的合作案告一段落后,你不同意我也会把你押到民政局去。” “那大概要多久?”阮夏低问。 “最迟不超过四个月,你有的是时间去调适。” 四个月的时间,长得足够她卸下所有的心防了。 阮夏低眉算了下,到那时孩子也快出生了,有了结婚证给孩子办出生证也方便,遂点了点头:“到时不用你押我去我也会自己去的。” “不过……”阮夏望向顾远。 “不过什么?” “孩子还有半年多才出生,我整天闷在家里很无聊,我想先去工作几个月。” 望着顾远,阮夏小心翼翼地开口。 眉峰蹙起,顾远不赞成:“工作的事等把孩子生了下来再说,你怀着身孕不方便。” 习惯性地撇了撇嘴,阮夏试图商量: “现在怀孕才三个月不到,难道这半年多的时间你都让我闷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哪天我想多了突然不想结婚了怎么办?反正我身体很健康,也没什么严重的妊娠反应,我想先去工作一段时间,等肚子大起来了再乖乖地留在家里休息,怎么样?” “可是……” “好啦,我保证不会让自己累着的还不行吗?整天憋在家里我真的容易胡思乱想的。” 顾远还想继续劝说,阮夏已经打断他接过话茬。 无奈地望了她一眼,顾远点头:“好,要工作可以,不过你只能回到飞宇在我眼皮底下工作,继续任你的总经理秘书一职。四个月后乖乖地随我去民政局然后回家安胎,什么工作的事都不许再想。” “可是……” 阮夏试图讨价还价,顾远眉毛轻轻一挑,淡淡开口:“要么现在你就给我乖乖回家安胎去,哪也不许去。” 撇了撇嘴,阮夏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他一眼:“遵命,总经理大人!” “总经理”三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这才乖!”顾远说着习惯性地在她唇上轻啄了下。 阮夏在两天后正式回到了飞宇上班,职位依然是总经理秘书,因为前段时间顾远与安雅如的解婚风波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外界已慢慢将此事淡忘,但飞宇内部对此的热度依然不减,两人解除婚约的原因一直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为了不让阮夏卷进这些风波中,人前,顾远与阮夏依然保持着单纯的上司下属的关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除了工作上必要的接触外,两人交谈的内容几乎没有一句离开工作的,连交汇的眼神也是平静不起波澜。 公司内部起初对阮夏突然的离职以及突然的回来大惑不解,纷纷猜测她当初的离职与现在的回来都与总经理脱不了关系,毕竟阮夏离职前与顾远在电梯内的那一幕在众多目击者添油加醋的渲染后,众人便对两人的关系多有怀疑。 但这种怀疑在看到两人与之前没有任何的不同后开始动摇,尤其是在看到阮夏渐渐隆起来的肚子后,众人更是将这种疑惑彻底打消。毕竟以总经理顾远的为人,不可能会随便让一个女人怀孕,更不会在她怀孕后对她不管不顾的。 “最近大家都在好奇我孩子的爸爸是谁。” 这日,吃过午餐,阮夏如往常般窝在顾远办公室的沙发上,朝正在一边工作埋头处理文件的顾远淡淡说道。 自从她的肚子开始大起来之后,所有人的八卦便集中在了她的肚子身上,毕竟对于一个一直处于公司舆论中心的女人,在没有听说过任何情史时,突然冒出个孩子,任谁都忍不住爱八卦的天性。 顾远将落在文件上的视线收回,落在她平静的小脸上:“我不介意你把孩子他爸供出来。” 阮夏望向他:“就是把你供出来别人也只认为我在开玩笑,她们将公司内部所有的单身男同事过滤了一遍,独独没把你算在内。因为在所有人看来,孩子的父亲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可能是你。” 顾远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走向她,在她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伸手一把揽过她。 “等把这个合作案结束了我们就领证去。嗯?” 他在她耳边低语,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飞宇与绫言联合进军欧洲男装市场的合作案经过将近三个多月的洽谈与考察,已渐渐提上了公司的日程。 虽然飞宇在此之前便涉足欧洲服装市场,但一直以来重心都放在女装市场,不是没有进军男装市场的打算,只是由于受限于欧洲本土的老牌服装品牌的影响力,加之飞宇旗下的男装品牌“飞宇”的名气不够响,飞宇想要打入欧洲的男装市场不可避免地受到重重阻碍,飞宇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欧洲男装市场。 但自从顾远接手飞宇后,便有心在欧洲时装市场上建立起飞宇旗下女装男装和童装三大品牌形象,女装已经占据了相当分量的市场份额,男装和童装尚处于开发阶段,处于与女装并驾的男装无可避免地要打头阵。 但由于这之中牵涉的产链太广,独资开发的话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资金被套牢,致使公司资金周转不灵的后果,因此顾远在慎重考虑后也不敢轻易冒险,一直在积极寻找着合作伙伴,直到认识绫言的总经理岑宇扬,在经过几次商谈后才决定着手联合开发。 因为飞宇这次的开发重点是将与飞宇旗下女装品牌“菲语”齐名的同名男装品牌“飞宇”打响,逐渐在欧洲市场形成“飞宇”的品牌影响力,这之中涉及到公司的信誉和形象问题,顾远对此犹为重视,也为此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心力,目前方案的研发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其中最关键的环节--今冬男装的设计图纸,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顾远甚至亲自参与服装设计,以期赶在十月底前将融合了中西方元素的“飞宇”男装在巴黎冬装展上亮相,借此打入欧洲男装市场。 为了这份设计图纸,最近这段时间顾远几乎每天加班加点,阮夏除了在处理琐事上能帮到他外,设计方面的事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着他眉宇间疲惫的神色,阮夏有些心疼,下意识地伸手抚平他额间的褶皱,点点头:“这次依你,不过你也别太累,先休息一会,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说着便起身,手却被顾远拉住,“你现在怀着孩子行动不便就不要随便走来走去,我自己去泡就好。” 阮夏浅笑:“你还真当我豆腐做的,一撞就会碎呢,茶水间就在外面,泡杯咖啡而已,你先休息会,我一会就来。” 边说着边挣脱顾远的手往外面走去。 46、【050.三人对视】 茶水间在电梯这边, 与总经理办公室隔着段距离。虽然是午间休息时间, 但茶水间几乎没什么人,迅速给顾远泡了杯速溶咖啡,阮夏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由于走得有些匆忙, 在楼道拐角处时没注意到稍稍突起的一小块地板,阮夏不小心踢到了那块突起的地板, 身子顿时失去平衡,伴随着一生“啊”的惊呼, 手中的杯子瞬间从手中脱落, 应声落地,“咣当”的声音在静谧的楼道犹为清晰刺耳。 阮夏人也因为身体失衡而不受控制地往前面倒去,想到肚子的孩子, 阮夏双手有些慌张乱地想要扶住墙壁以便稳住身子, 但铺着瓷砖的墙壁太滑,手刚扶上去便滑下, 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身后突然想起凌乱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声急促的“夏夏”的喊声,一只健实的手臂从身侧斜穿而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并稍稍一用力,将她轻轻翻转面对他, 以阻止下跌的趋势。 阮夏只觉被轻轻一翻转,瞬间便落入了来人的怀中。 “没事吧?”一手扶在她的腰间将她圈在怀中,方靖宇担忧开口。 一手扶着他的手臂, 另一手有些惊魂未定地轻拍胸口以缓和心底的惊惧,阮夏摇了摇头,轻声开口:“我没事!” 待急剧跳动的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后,阮夏才慢慢抬头,望向他,浅笑:“似乎每次遇到危险时出现的总是你!” 视线在她微微隆起的肚皮上稍稍顿了顿,方靖宇才望向她,轻轻笑了笑: “听你这么一说倒真像是这么一回事,英雄救美的似乎总是我,但抱得美人归的却是别人,我大概是史上最悲剧的英雄!” 心底为他这番似是而非的调侃而微微紧了紧,阮夏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将话题移往别处:“你是来开会的吧?” 因为与顾家的那段宿怨,若非迫不得已,方靖宇一般不会出现在飞宇。 在此次与绫言的合作案中,绫言的贷款百分之六十来自中骏银行的投资。最初因为风险太大加之融资渠道不畅,岑宇扬没敢轻易答应与飞宇合作开发欧洲男装市场,后来因为中骏的少董方靖宇主动找到莫琪,暗示中骏愿意为绫言提供百分之六十的贷款,基于莫琪与阮夏,阮夏与方靖宇曾经的关系,岑宇扬才下了最后的决心在这次的合作案中拍板。可以说,方靖宇在促成这次合作上功不可没。 作为此次合作案的最大投资商,待会一点整关于此次合作的会议,因为涉及到投资的问题,方靖宇会出现在这里不为奇。 方靖宇点点头,正要开口,一道带着惊诧的男声从身后响起:“阮夏,靖宇,你们?” 阮夏转头,是一脸惊诧的展皓,手里还抱着一打文件,看样子是上来找顾远的。 视线在方靖宇落在阮夏腰间的手溜了一圈,而后慢慢落在阮夏握在方靖宇手臂上的手,再慢慢地落回两人的脸上,展皓在满眼的惊诧后是一抹了然: “你们……居然又在一起!还连孩子都怀上了,什么时候可以喝你们的喜酒?” “我们……”阮夏正要开口解释,要出口的话却在瞥见迎面而来的顾远时梗在喉间。 “展经理,麻烦现在待会开会要用的材料拿去会议室。” 望了眼阮夏,顾远淡淡开口,语气清冷淡漠。 展皓愣了愣,心底微微有些吃惊,顾远似乎对他刚刚那句话多有不满,有意支开他,但依然点了点头:“是,总经理。” 而后转身离开。 视线往碎裂在地的瓷碎片轻轻扫了眼,幽深不见底的眸底掠过一丝担忧,顾远抬头望向阮夏,目光稍稍在方靖宇落在阮夏腰间的手顿了顿,黑眸眯了眯,眉尖蹙起:“没事吧?” 说着朝阮夏伸出手:“过来,我看看!” 望着顾远伸在眼前的手,阮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被方靖宇亲密地搂在怀里,自己的手也依然紧抓着方靖宇的手臂,心底莫名地掠过一丝慌张,下意识地松开自己的手,并试图拉开与方靖宇的距离。 眼神暗了暗,方靖宇揽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收紧,阮夏猝不及防再次被她带入怀中。 阮夏脸瞬间沉了下来,怒望向方靖宇平静无波的脸:“方靖宇,你这是在干嘛?放开我!” 方靖宇只是淡淡地低头望了阮夏一眼,如含着春水般温润的眸底是一片如水的平静,无丝毫波动。 没有回答她,也没有放开她,方靖宇直直地望向一旁面无表情的顾远,嘴角的笑意带着淡淡的讥讽:“连在外人面前承认她的勇气都没有,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 黑眸陡然眯起,凌厉的眸光直直地落在方靖宇搂在阮夏腰间的手上,顾远沉声开口:“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放开她!” 轻轻笑了笑,方靖宇毫无畏惧地直直回望向顾远,语气清淡而坚定:“只要与夏夏有关的事我就得插手。顾远,你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你从不带她去见你的家人?为什么不让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你就忍心这么让她这么不明不白地挺着个大肚子跟着你?” 阮夏放弃挣扎,望向顾远,眼底同样带着疑惑,明明知道事实并非如方靖宇所说的,但潜意识里还是想要索要他的答案。 不在外人面前提起两人的关系虽是她的提议,但顾远从没和她提起过他的过去他的家人,更从来没有提过要将她介绍给他家人,似乎,对他来说,结婚只是两人的事而已,完全与其他人无关。 顾远淡淡望了她一眼,而后望向方靖宇:“我自有我的思量!” 方靖宇冷笑:“不愧是顾启峰的好儿子!说话的语气说的话都一模一样。你的好父亲当年就是这么在一个女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他的柔情,自己暗地里却和另一个女人订婚,结婚生子,直到这个女人也怀了他的孩子,却依然故我,如果不是被媒体踢爆,他的家庭甚至不知道这个女人这个孩子的存在,顾远,怎么,你也打算成为另一个顾启峰吗?但是,我不会让夏夏继续延续这个女人的悲剧。” 顾远的脸沉了下来,望向方靖宇的眼神冰冷无丝毫温度,清冷的语气也是全然的淡漠:“我不会是第二个顾启峰,阮夏也不会成为第二个方姨!你的担心永远都不会成真。” 阮夏用手轻轻掰开方靖宇环在她腰间的手,望了顾远一眼,而后望向方靖宇,轻声开口:“那样的爱情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不会傻傻地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后面一句是对着顾远说的。 心底蓦然收紧,方靖宇脸色有些灰白,握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松开,他在指责顾远的同时,他忘了,四年前,他已经做了一回顾启峰。 顾远神色复杂地望着慢慢走向他的阮夏,望着她平静无波却莫名地带着股令人心疼的神伤的小脸,手动了动,终究忍不住将她扯入怀中。 “我们先回办公室?”顾远在她耳边低语。 阮夏轻轻点了点头,而后转身望向方靖宇:“我先回办公室准备下开会要用的材料。” 说完便没等方靖宇点头便转身往办公室走去,顾远跟在她身后。 “阮夏……” 刚关上办公室的门,顾远突然往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她,紧紧地,不留一丝缝隙地将她锁在怀中,仿佛以此来确定她真实的存在一般。 “嗯?”眼睛定定地望向前方,阮夏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应道。 这样的她,明明人是如此真实地被他锁在怀中,却让他有种咫尺天涯的错觉,环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得更紧,轻轻将她掰转过来面对自己,顾远低头望向她平静的小脸,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誓般,说得极轻,极缓: “阮夏,相信我,我不会是我的父亲,更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方姨,我的妻子永远只会是你!你经历过的,我只能把它交给时间去抚平,但我保证,我不会让那些伤痛再次出现在你的未来中。” 阮夏抬头望向他,定定地,直直地望入他依然幽深不见底的眸心,轻声开口: “顾远,我相信你不会是他,我也不会让自己成为方姨。但是,其实你不用给我任何承诺的,很早开始,我就已经不再相信所谓的海誓山盟了。未来不是我能掌控的,所以我不会去期冀你能给我一个怎样美好的未来,我只要把握好眼前就好了,我习惯顺其自然。” 手再次不自觉地收紧,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怀中般,顾远的声音微沉,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我说过不会再让你受伤就绝不会!” 阮夏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反手环住他的腰,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般,紧紧地抱着,将脸埋在他的怀中,轻轻蹭着。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阮夏忍不住不断地问自己,如果今天的他不曾如此坚定地告诉自己,他绝不会让她再受伤,她是否就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感动得一塌糊涂,是否就不会对他毫不保留地相信?那种再次被背叛的伤痛再次出现时,是否就不会觉得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如此的痛不欲生? 47、【051.赌气】 因为会议比较重要, 就连不常在公司出现的飞宇董事长, 顾家大家长顾振海也亲自出席了会议。 作为总经理秘书,阮夏自然也不得不全程参与会议,虽然是坐在顾远身边, 但方靖宇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她身上,温润平静的眸底中蕴含的担忧与苦涩太过明显, 她无法漠视。 或许是因为方靖宇时不时投来的视线,顾远望向她的眼神也莫名地掺杂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他的眸心太过幽深不可测, 所有的情绪在他黑寂的眸底一掠而过,快得她来不及捕捉,每次与他的眼神交汇, 她都几乎要被里边深不见底的墨色给吞噬掉。 顾远可以轻易让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但若非他心甘情愿地向她袒露他的心思,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读懂他。 就如此刻, 他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专注, 但平静幽深的眸底,她读不出他的情绪。 方才在办公室时他那句似誓言的话将她平寂的心底掀起一番狂涛骇浪,那种满心满腹盈满的感动几乎让她语不成句,她想,如果能就这么陪着这样一个男人一起慢慢变老, 直至生命尽头,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她问,顾远, 你说我们能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吗?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时你会不会还记得曾经有这么个既不乖巧也不温柔的女人? 他给她的答案是一个温柔至极却也狂野至极的深吻,那样的吻,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般,带着掠夺的狠意,让她浮躁不安的心跟着他强势的掠夺在云端间跌宕。 “你还是不相信我!”激吻后,混着凌乱的呼吸,他在她唇边低语。 她只是不相信自己的好运,这句话,她没有告诉他。 方靖宇时不时落在阮夏身上的视线以及顾远细微的眸色变化,还有那份萦绕在两人间若有似无的剑拔弩张的紧张,一丝不漏地落入了顾家大家长的眼中,望向阮夏的眼神也慢慢地带了股凌厉。 心思围绕着顾远打转,不经意抬眸时与顾家大家长的视线撞上,他眸底的凌厉让阮夏莫名地心惊,忍不住揣度他的眼神背后的含意。 “阮秘书,一会麻烦将今天的会议材料整理好送到我办公室。” 会议刚结束,待开会的人都走得差不多时,顾振海便沉声吩咐道,尽管已近古稀,声音依然宏亮威严。 原本正在低头整理文件的顾远与方靖宇不约而同地同时望向顾振海。 顾远眼底带着探究,而方靖宇,似是带着了然,嘴角也慢慢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讽。 “董事长,阮秘书另有工作要处理,我另外安排人将材料给你送去。”顾远率先开口。 在公司里,顾远一向称自己的祖父为董事长,自从他任飞宇的总经理之后,顾振海便几乎没再过问过工作上的事,更不曾在会后主动要求查看开会材料,董事长的名号之余他只是个称呼而已。 而今突然指明让阮夏亲自送材料过去,顾远直觉顾振海这么做的背后不简单。 “据说从不关心公司大事的顾董事长居然会亲自出席会议不说,还要查看会议材料?顾董事长让阮秘书亲自送材料过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望着眼前他名义上的祖父,方靖宇浅笑着直言不讳。 凌厉的目光淡淡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而后慢慢落在阮夏身上,顾振海意有所指:“阮秘书,我的两个孙子似乎都在担心你?” 阮夏心里一惊,抬头望向顾振海,正要开口,顾远已先她一步开口: “董事长,你想多了。如果你执意要会议材料的话我一会让人给你送过去,阮秘书的工作已另有安排。” “不用麻烦其他人了。”顾振海冷哼着起身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道,“阮秘书全程参与了这次会议,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次会议的内容,遇到问题时我可以顺道问她。” “我全程主持整个会议,相信我给你的答案更令你满意。”顾远在他身后淡淡说道。 “总经理的工作不是向我传达会议精神。阮秘书,半个小时后麻烦把材料送过来。” 话音刚落,顾振海的身影便已消失在门口,不再给顾远任何反对的机会。 “顾远如果你够聪明就不要让夏夏单独面对那只老狐狸!” 方靖宇朝顾远说完便慢慢望向阮夏,“顾振海突然找你过去目的不单纯,自己保重!”说着便头往外面走去。 阮夏望了眼脸色略显凝重的顾远,轻笑:“干嘛搞得那么凝重,只是给他送份材料过去而已。” 抬眸望了她一眼,顾远缓声开口:“给他送完材料你就回来,别答应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件。” 自己的祖父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会突然找阮夏过去目的绝对不单纯,他或许是看出了什么。 有过二十多年前自己的父亲与方丽琦的前车之鉴,他不以为顾振海在知道阮夏与他的关系之后会按兵不动。 阮夏轻轻笑了笑:“怎么,怕你爷爷给我开张支票然后叫我滚蛋?” 顾远望了她一眼:“如果他真的给了你一张巨额支票你会拿吗?” 阮夏侧头望向他,沉吟着开口:“如果数额巨大的话,可以考虑拿着它带我儿子归隐去,或者另外给他找个爹。” 轻轻笑了笑,长手一伸,阮夏便被顾远捞入怀中。 “你这是在存心惹我生气是不?” 从身后抱着她,顾远在她耳边咬牙低语,像是惩罚她一般,每说一个字,顾远便若有似无地在她敏感的耳垂边轻轻咬了咬,惹来阮夏一阵战栗。 嘴嘟了嘟,阮夏不满地抱怨:“也没见你生气啊。”还不是笑得如此可恨? 边说着边转过身,习惯性地环住他的脖子,偏头望着他,仔细研读他平淡不起波澜的神色,良久,下结论:“顾远,你什么时候才会换副表情?为什么自从我答应嫁给你之后就没见你为我急过气过?这让我觉得你并不如你说的那般在乎我。” 顾远依然含笑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阮夏心里莫名有些不快,赌气似的松开手: “顾远我最恨你这种吃定了我的笑容,老是一副莫测高深让人读不懂的样子,我讨厌这种猜来猜去的戏码,别以为我现在答应嫁给你我就不会离开了,你不在乎我大有在乎我的人在,大不了待会你爷爷甩给我一张支票时我卷铺盖走人,重新给我孩子找个爹。” 说着便赌气地转身,还没走出一步,身后似是一股疾风传来,还来不及反应,阮夏便再度被顾远捞入了怀中,轻轻一转,人已被轻轻压在会议桌边缘。 48、【052.危机惊现】 “你干嘛, 放开我!” 阮夏挣扎着要推开他, 但被顾远紧紧地压制在桌边,阮夏根本撼动不了半分。 阮夏气不过,继续挣扎着想要挣开他, 抬眸间蓦然瞥见他眸底的厉色,下意识地禁了声, 停止了挣扎。 “你要真敢拿着支票走人你试试看。”紧紧将她压制在桌边,顾远沉声开口。 “你现在就甩给我一张支票你看我敢不敢。”紧瞪着他, 阮夏赌气说道。 狠狠瞪了她一眼, 顾远蓦然松开她,欠开身,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既然如此, 请便!” 望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 心底微微抽痛,阮夏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明明相处得好好地却要莫名其妙地借题发挥, 弄成现在的僵局,心痛的也只是自己,女人果然都习惯性地自找罪受。 不想再望向他冷漠无表情的脸孔,阮夏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他,望也没望他便快步往门外走去。 手刚触及门把, 身后突然探来一只手,一把将她的手腕牢牢扣住,用力一旋, 阮夏便已再次被顾远紧紧地压制在门板上,不留一丝缝隙。 “你还真敢!”带着隐忍的怒意的黑眸紧紧锁着她,顾远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挤出般。 不甘示弱地回瞪着他,瞪得眼睛开始发酸,阮夏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慢慢盈满眼眶,慢慢溢眶而出,湿湿热热地,划过脸颊,声音也开始有些不稳:“你都让我请便的,难不成我还死皮赖脸地扒着你不放吗?” 顾远眼神复杂地望着那两串不断滑落的泪珠,眸心的怒意在那倔强不驯的眼神中慢慢消失殆尽,无奈地低叹一声,顾远缓缓低下头,吻上她脸颊滑落的泪滴。 “你这女人,就知道不该和你比倔!” 如轻羽扫过般,细碎的吻沿着不断滑落的泪滴一一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伴着低低的叹息,带着凉意的薄唇最终缓缓印上她的红唇。 反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阮夏难得地没有抗拒,主动回应他的索吻。 “对不起!” 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得不可理喻,待顾远稍稍松开她的唇时,阮夏轻声道歉。 顾远回应她的是一个更加深入激狂的深吻。 “别再动不动就想着惹我生气。”轻吻着她的红唇,顾远低声开口。 抬眸望着他,阮夏轻应:“嗯!” “待会无论他和你谈什么条件你都别答应,嗯?” 阮夏轻点了下头。 顾振海或许是看出了些什么东西,但她不认为顾振海会与她谈什么条件。 事实也证明,顾振海确实没有与她谈条件的打算。 将会议材料送到董事长办公室后,顾振海只是就其中的一些问题简单地向她提问了下便挥手让她下去了。 阮夏应了声正欲回去,刚到门边,顾振海却叫住了她。 “阮小姐,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顾振海望着她,缓缓开口。 “谢谢董事长的欣赏。” 阮夏低眉垂眸答道,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叫住自己,阮夏不敢表现得太过好奇。 “上次你负责筹办的时装周展很成功。看得出来,你在筹办大型宴会方面很有能力。” “谢谢董事长的赞赏,其实那次时装周展大部分是总经理负责,我只是在旁边打打下手而已。” 读不懂顾振海的心思,阮夏客套有礼道。 “阮小姐你也不用谦虚,你的能力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想请阮小姐帮个小忙,不知道阮小姐愿不愿意?” 阮夏望向顾振海:“董事长请说。” 顾振海紧紧地盯着阮夏平静的小脸,像是刻意让阮夏听清楚般,语速缓慢而清晰: “是这样的,顾远和雅如打小就情投意合,也早在几年前就订了婚,虽然对外界放话说是解除了婚约,但实际上只是一个烟雾弹,婚礼还是会照常进行。这几年两人在国外也都是住一起的,本来前年就有结婚的打算的,但因为雅如的事业刚起步,便一直拖着,现在两人的事业也都稳定了,年纪也不小了,两人也都有了结婚的打算,现在我们两家正在筹备策划一个世纪婚礼,可是最近顾远忙着工作的事抽不出时间,雅如身体也一直不好,阮小姐这方面的能力不错,与雅如和顾远又都知根知底的,我打算把这事交给你来负责,阮小姐觉得怎么样?” 阮夏朝顾振海歉然一笑,神色平静:“董事长,很抱歉,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了。我的预产期在十一月底,婚礼的事,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振海的眼因这句话而微微眯起:“阮小姐的预产期在十一月底?” 阮夏点点头,望向顾振海:“董事长,有什么问题吗?” 顾振海干笑:“没事,既然阮小姐不方便那就不劳烦阮小姐了,不过到时阮小姐方便的话可要记得来喝喜酒。” 阮夏轻笑:“有机会的话一定会过去。董事长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顾振海点点头:“嗯。” 阮夏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从走道那头朝她缓缓走来的顾远。 “怎么这么久?”见到阮夏,顾远似是松了口气般,皱眉问道。 阮夏向他伸出手,轻笑:“你怎么在这?不会真的担心我被你祖父生吞活剥了吧?” 一把将她的手纳入掌中,顾远对着她平静的小脸仔细端研了好一会才缓声开口:“他和你说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顺势挨过去,阮夏答得有些漫不经心:“能有什么,就请我帮个忙呗。” “什么忙?” “为你和安小姐的世纪婚礼出谋划策。”阮夏慢慢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盯着他,一字一顿。 双肩蓦然被扣住,顾远的声音有些紧绷:“你相信他的话?” 淡淡瞥了眼他扣在双肩的手,阮夏望向他:“如果我相信的话此刻我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站在你面前。我猜你爷爷只是在给我一个警告,你和安小姐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变质,我打杂的永远只是打杂的,别妄想麻雀变凤凰进你们顾家的大门。” 眉尖轻轻蹙起,顾远定定地望着她:“无论他对你说什么,或者警告你什么,你只需记得,你要嫁的人是顾远,不是顾家。其他的,我自会处理。” 阮夏轻笑,出其不意地垫脚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低语,语调缓而清晰:“我知道。” 薄锐的嘴角无声地勾起,顾远反手紧紧地将她揉入怀中:“终于不再和我唱反调了!” 阮夏原本猜测顾振海会因为她与顾远的关系而将她调离顾远的身边,但半个月下来顾振海却没有任何的动静,阮夏不免觉得奇怪,猜不透顾振海按兵不动的背后。 但阮夏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与绫言开发欧洲男装市场的合作案也进入了最后的攻关阶段,设计图也已基本完成,合作却在这时出现了危机,绫言突然被爆出破产的谣言,外界纷纷对此猜测纷纷时,绫言的总经理岑宇扬却在这个关键时刻失踪,关于绫言即将倒闭的留言喧嚣尘上。 一旦绫言真的面临破产重组的风险,其资金势必被全部冻结查封,绫言在这项合作中的百分之五十的投资便无法落实,飞宇一时间也筹措不了这么多的周转资金来填补这个缺口,加上绫言的破产传言造成的股市震荡,因为飞宇与绫言目前唇亡齿寒的关系,飞宇的股市也受到严重波及。 如果没办法在这两天内筹到足够的资金,飞宇必将被迫停止这项开发案,那将意味着这段时间的努力与投入都打了水漂,有去无回,尽管飞宇不会因此而垮掉,但损失也是惨重的,而飞宇借今年的巴黎冬装展打入欧洲男装市场的计划也将被迫无限期延长。 顾远联系过岑宇扬几次,但岑宇扬就像是突然从这个世界蒸发一般,音讯全无。 阮夏也试图联系莫琪,但莫琪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也找不到人,眼看着冬装展销的日子日趋临近,岑宇扬却一直没出现,绫言的一些高层也纷纷辞职,这似乎已在无形中印证外界的传言。 就在顾远与阮夏为这一突发意外忙得焦头烂额时,消失了一个多星期的莫琪却突然打电话过来约阮夏。 两人约在飞宇不远的咖啡厅见面,阮夏赶到的时候莫琪已经等在那儿了。 才一个多星期没见,莫琪却像是老了几岁般,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 望着一脸憔悴的莫琪,阮夏皱眉开口:“莫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看起来如此憔悴?你和宇扬这一个多星期去哪了?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外界为什么会突然盛传绫言即将倒闭?” 轻呷了口咖啡,莫琪平静地望向阮夏:“阮夏,不是谣言,绫言确实要倒了。” “哐啷”杯子相撞的声音响起,阮夏因为莫琪的话而将手中的杯子打翻,顾不得收拾眼前的一片狼藉,阮夏急急地握住莫琪的手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定定地盯着她望了半晌,莫琪才慢慢开口,声音轻而缓,隐隐带着恨意:“你何不亲自去问方靖宇?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49、【053.扑朔迷离】 心一紧, 阮夏握着莫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声音也开始变得急切:“这……关他什么事?他究竟做了什么?” “绫言在与飞宇合作前就已经出现过资金周转不灵的问题,当时宇扬原本是打算放弃与飞宇的合作的,但是靖宇主动找到我, 表示中骏愿意提供百分之六十的无抵押贷款资助我们这个项目,因为大家都是朋友, 也都知根知底的,因而我们都没怀疑他的居心, 很爽快地签了贷款合同。没想到靖宇在合同上做了手脚, 在合作案进入这最后的攻关阶段继续资金时,中骏毁约不愿意将贷款额兑现,绫言的资金链突然间彻底断裂, 不知道是谁放出风声, 绫言原本的债权人蜂拥而至,流动的资产全部被冻结查封了, 现在唯一能救绫言的只有让靖宇兑现那百分之六十的贷款。”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这样的人。” 阮夏艰涩开口, 她认识的方靖宇或许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绝对不会如此的卑鄙,她能想到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只是有可能吗?他对顾家的是有怨,但没那么深的恨, 恨到不惜毁掉一个企业来达成他的目的。 莫琪冷笑:“阮夏你别天真了,四年前他舍你而娶董家千金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嘛。你还真以为他有多正直?如果他还有良心的话四年前就不会无缘无故地抛弃你,现在更不会利用我对他的信任来达成他的野心。他这么做无非是两个目的, 要么是为了假借绫言的手去报复飞宇,毕竟现在的飞宇与绫言是唇亡齿寒的关系,绫言倒了对飞宇而言必将是一个重大打击,另外一个可能便是你。” 阮夏只觉得荒谬:“不可能,他要报复顾家这个我信,但是为了我,莫琪,你也别天真了,方靖宇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关的女人出卖他的良心。” “阮夏,对方靖宇你又了解多少?他那副温良儒雅的外表骗了多少人?尽管猜到他或许要报复顾家,但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他不会卑鄙到利用我对他的信任来达成他的野心,所以他主动找上我的时候我从没怀疑过他的居心。这些天我和宇扬都在外地想办法筹款,但因为清欠数额巨大,没有一家银行愿意贷款给我们,如果这两天再贷不到款,绫言只有走向破产一路。绫言是宇扬这几年打拼的心血,即使是不折手段我也不会让它倒的。” 心一惊,阮夏望向她,语气冷然:“莫琪,你以为这种时候是你该冲动的时候吗?你怎么个不折手段?雇人绑架他?还是炸了他公司?你以为你做完这些宇扬会感激你吗” 她太过了解莫琪的性子,如果真把她逼急了的话,即使是玉石俱焚她也会在所不惜,作为朋友,她最不愿看到的便是他们其中一个受到伤害。 “要不然你叫我怎么办?事情是因我而起的,如果当初不是我不停地向宇扬保证方靖宇的人品有多好,宇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绫言更不会倒。” 莫琪的嗓音已不自觉地带着哭腔,连日来的疲惫与自责几乎将她压垮,一项不屑于流泪的她此刻眼眶已经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握紧她的手,阮夏只能试图安慰:“船到桥头自然直,靖宇那边我替你去想办法,或许他会看在曾经亏欠我的份上答应兑现那笔贷款也说不定,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就暂时把它交给我处理,可以吗?” 尽管明白方靖宇不会因为女人而停下他的野心,但试试看总比就这么坐以待毙强。 莫琪望向她:“嗯,那就拜托你了。阮夏,谢谢你!” 因为顾忌到顾远与方靖宇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如果顾远一起去的话她势必难以说服方靖宇,而如果让顾远知道她要去找方靖宇的话顾远也势必会相随,这么一来成不了事不说还有可能坏事,因而前后思量了一番后阮夏最终决定单独约见方靖宇。 “怎么了?不舒服?” 顾远早上起来时发现阮夏睡得很沉,以为是昨晚太累了便没叫醒她,但梳洗完后发现阮夏似乎没有起床的打算,忍不住俯身轻问。 阮夏翻了个身,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望向顾远,语气是未清醒时的迷糊: “嗯,今天你儿子有点闹,没怎么有精神,可以请假吗,总经理?” 眉尖蹙起,顾远顺势坐到床边,一手自然而然地落在她隆起的肚皮上,另一手抚上她的额头:“没事吧?要不要看医生?” 阮夏反手将他覆在肚皮上的手握住,小嘴轻嘟起:“哪有这么娇气啦,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顾远轻笑:“一提到看医生你就来这句,今天就破例给你准假,好好在家休息,别到处乱跑。宇扬回来了,他今天约了我,我得出去一趟。” 边说着边倾身在她脸颊边轻吻了下,顺手帮她掖好被角。 “嗯,早点回来!”阮夏闷在被子里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远轻应了声,身影消失在门口。 待听到屋外汽车消失的声音响起后阮夏才缓缓掀开被子,翻身起床,身体有些不舒服是真的,但她不得不趁着顾远现在不在去约方靖宇见个面。 因为时间比较紧迫,而顾远上下班都与她一道,就连在公司里两人也几乎是黏在一起的,如果中途请假出去的话顾远势必会怀疑,思来想去,阮夏只能请病假。 给方靖宇去了个电话,约他中午在中骏附近的中餐馆见个面。似乎是早料到阮夏会找他一般,方靖宇对阮夏突然的邀约没有丝毫的差异,很爽快地答应了。 看了看时间还早,阮夏睡了个回笼觉才起身简单梳洗了下才出门。 阮夏赶到咖啡厅的时候,方靖宇已经订好了位置等候在那里了。 因为四周有屏风围成一个小隔间,不容易受打扰。 “想吃什么?” 抬头淡淡望了阮夏一眼,方靖宇挥手招来服务员,拿起菜单递给她,淡问道。 随便往菜单望了眼,阮夏将菜单递给他:“随便吧。” “那就来份田笋炒牛肉,水煮鱼,清蒸排骨,净吵土豆丝和一碟不放辣椒的小白菜吧,我记得那时你最喜欢点这几个家常菜。”方靖宇边接过菜单边淡淡说道。 阮夏望向他:“靖宇,人的口味会变的,我现在比较喜欢重口味的菜系。” 方靖宇耸耸肩:“再怎么变面对曾经打从心里爱着的东西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我会。” 阮夏定定地望着他,不再绕弯子,直接切入主题:“靖宇,我们不要再拐弯抹角了,我想你很清楚我今天找你的目的。为什么要整垮绫言?” 方靖宇静静地望了她好一会,嘴角慢慢勾起,笑得莫名地有些飘忽孤寂: “夏夏,再见面时我就说过,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绫言的事自有我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我已没办法收手。” “方靖宇,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我最恨每次完全对你放下戒心时你就会突然地在背后给我一刀,然后告诉我,你有你不得不为之的理由。你这次的理由又是什么?是为了借绫言整垮顾家吗?报仇对你就真的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你在四年前不惜放弃我们的爱情,四年后不惜背弃莫琪对你的信任?” 阮夏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平稳清晰地飘入方靖宇的耳中。 方靖宇温润的脸孔有瞬间的苍白,但只一瞬,便恢复成最初的清淡如水。 “夏夏,我没打算报复顾家,四年前我那么做,只是为了向他们证明,他们口中的狗杂种也会有成龙的一天,他们口中最不屑的下贱女人生出的儿子也不比他们所谓的尊过血统的后代差,我可以管别人怎么看我,但我没办法冷眼看着那些人看低我的母亲。” 平静的语调,却带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她不曾参与他的过去,他只是以自己方式来尽孝,她没有立场在这指责他的不是,四年前的恩怨早已随着时间流逝,只是,她没办法看着他又一次造就另一份恩怨。 “靖宇,我没参与你的过去,我也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在这指责你的不是,可是,即使你整垮了绫言,对飞宇而言,只相当于在它发展的路上横了块石头,它只是得多花点时间来横过那块石头而已,你阻碍不了它的前进,更动不了它的根基。但对绫言而言,它却极有可能永无翻身之地,它下面的几百名职工,也会因此而失去饭碗,他们的家庭也有可能因此而受到牵连,你就忍心那么多人因为你一次小小地报复而失业吗?” 方靖宇苦笑:“夏夏,当年我连将我们的爱情牺牲掉都在所不惜你觉得还会去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吗?” 阮夏定定地望着他:“你后悔过吗?” 没有望向她,方靖宇嘴角的苦涩更甚,声音也略低了几度:“后悔有什么用,后悔了就能让你在再回到我身边吗?” “你后悔了对不对?既然你现在为四年前的决定后悔,你就不怕四年后你再一次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方靖宇抬眸她,一字一顿:“夏夏,四年前我或许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今天,我很清楚自己的心,我如果不这么做,我这辈子或许都会活在悔恨中。你恨我也罢,我已经收不了手,我这么做,不单只是为了报复顾家,我还有我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望着方靖宇脸上的坚决,阮夏不自觉地紧咬着下唇,颤声开口:“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了对不对?就算我求你也不行吗?” 眼睛狠狠地闭起,方靖宇再睁开时眼底已将所有的情绪隐去,定定地望着阮夏,方靖宇说得极轻,极缓,却字字清晰:“我说过,我没办法收手,除非……” 顿了下,方靖宇缓缓开口:“你离开顾远,嫁给我!我放弃中骏。” 阮夏手边的杯子差点因他这句话而打翻,阮夏脸色瞬间苍白:“方靖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明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 方靖宇浅笑,笑得苍白:“夏夏,你不用拒绝得如此果断。” 望着他嘴角苍白的笑意,阮夏轻声问:“靖宇,我已经没办法阻止你了对不对?” 方靖宇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落在面前的茶杯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杯中清澈的茶水。 阮夏也只是静静地等他的答案,沉默在彼此间蔓延。 半晌,方靖宇才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她,轻轻开口,语气却坚定而冷严:“还有一个办法,我要顾远的设计图。” 桌边的杯子冷不丁被阮夏打翻,没往被打翻的杯子望一眼,阮夏紧紧地望着方靖宇:“方靖宇你疯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他的设计图纸偷出来交给你?你要它们干嘛?它们对你而言只是废纸,但对顾远而言那是他几个月心血的结晶,我不能这么做。” “我自有我的打算。我只能给你一个晚上考虑,如果你不忍背叛顾远,绫言只有走向破产一途。” 咬了咬牙,方靖宇狠心说道。 狠狠地盯着方靖宇看了好一会,见方靖宇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软化的打算,阮夏霍地起身。 “方靖宇,这辈子算我错看了你。”冷冷扔下这句话,阮夏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 “夏夏,无论如何,我明天等你的答案。”身后,传来方靖宇同样冷凝的声音。 阮夏留给他的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望着慢慢消失在眼前的身影,方靖宇唇边的苦涩加深,轻声低喃:“夏夏,如果你对我的恨能换来你的平安无忧,你就尽情地恨吧,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补偿。” 将桌上的茶水端起一饮而尽,方靖宇起身结账,独留下一桌没有开动过的饭菜。 方靖宇刚起身离开,隔着两个屏风的客人也起身结账。 “顾总,很抱歉,没想到今天约你在这见面也……”是岑宇扬充满歉意的声音。 顾远淡淡地望了岑宇扬一眼:“没事!” 岑宇扬望向顾远平静不起波澜的俊脸,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嘴唇翕动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顾远已先他一步开口:“岑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一步了,贵公司的事现在急也急不来,还是静观其变吧,这一两天内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说完便也转身而去,独留下一脸神色复杂地岑宇扬。 50、【054.痛苦抉择】 刚从餐馆出来, 阮夏便打电话将方靖宇的决定告诉了莫琪。 莫琪不解:“他要设计图纸干什么?” “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阮夏一边伸手招出租车, 一边答道。 “那……你会给他吗?”莫琪迟疑问道。 下意识地攥紧手机,阮夏语气有些疲惫: “我不知道,莫琪, 我现在心里很乱,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没办法背叛顾远, 但我也没办法就这么看着绫言倒闭。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吗?” “嗯,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 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将电话挂断, 阮夏直接打车回家,她不明白方靖宇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整垮绫言,这对他而言除了落下个骂名外无任何好处。 她也不明白方靖宇为什么执意要那份对他而言只是废纸的设计图纸, 但她了解那份设计图对顾远的重要性, 开拓欧洲男装市场,让中国的男装也能在欧洲市场上独领风骚是顾远大小就定下的梦想, 这几个月来他几乎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来完成它, 它对他而言不仅仅只是几个月的心血的凝结,更是开启他事业另一扇大门,通往他自小追逐的梦想的另一把钥匙。 她完全可以预料这份凝结了顾远几个月的心血的图纸不久后的冬装时装周展上会造成多大的轰动,继而为顾远顺利打开欧洲男装市场奠下坚实基础,对于顾远, 无论是管理方面的能力还是设计方面的才华,她丝毫不怀疑。 她知道,一旦她将这份图纸拿走, 她毁的不仅仅只是顾远这几个月不眠不休换来的心血,更是毁了他的事业他的梦想。没能在他成功的路上给予他应有的助力她已经觉得愧对他,如果她还因此而成为他的阻力,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远。 但是绫言,它对莫琪和岑宇扬的意义无异于顾远对她的意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失去不起它,一旦绫言真的不可挽回,她无法想象莫琪会采取何种极端方式来对付方靖宇,到时只怕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再一次,阮夏不得不恨起方靖宇的残忍,他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地将如此残酷的选择抛给她?曾经所谓的爱,所谓的感情,终究抵不过他的野心吗? 她想找顾远商量,只是,他愿意为她放弃那份图纸,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吗?一旦他放弃,那飞宇这段时间以来投入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将形同打水漂,飞宇极有可能退回到十年前的水平,如此大的损失,他甘心为她放弃吗?即便他心甘情愿,她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他这么久的努力付诸东流?看着他再一次止步于梦想的门口? 阮夏从回到家里便浑浑噩噩地呆坐在沙发上,直到听到开门声才惊觉一个下午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流失,而她,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怎么穿这么薄的衣服坐在这里?” 刚进门,看到阮夏只着了见单薄的短t恤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发呆,忍不住皱眉问道。现在已渐渐入秋,白天虽然燥热,但下午的天气已有些微凉。 阮夏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望向顾远:“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今天见到宇扬了吧?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 “还没有头绪。”顾远边说着边走向她,“早上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不回房里好好休息?” 见顾远走过来,阮夏跪坐起来,伸手便一把抱住他的腰,像是要从他身上汲取温暖般,习惯性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轻轻蹭着。 “已经没事了。” 闷闷的声音从顾远的胸前传出。呆坐了一下午,纷乱的思绪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微微的平复,阮夏此刻什么都不想想,只要能汲取那份独属他的温暖就好。 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轻揉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顾远问得有些漫不经心:“今天难得在家休假没去哪玩?” “出去了一会。”阮夏边轻蹭着边闷闷地答道。 似是有些意外她的答案般,顾远在她发顶轻揉着的手顿了顿,原本落在别处的视线慢慢落至她身上。 “哦?和谁出去了?” 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清淡语气,但清淡的语气中,却带着一抹几不可察的紧绷。 “和一个朋友出去吃了顿饭而已。”阮夏说着抬头望向顾远,“我忘了做晚饭,我们今晚出去吃?还是在家吃?” 娇柔的语气不自觉地带着撒娇的味道,嘴唇也微微地嘟起。 低头在她微微嘟起的红唇上轻啄了下,顾远轻笑:“在家吃,我主厨,你打下手,你先煮饭去,我先去换套衣服。” “哦。”阮夏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他,磨磨蹭蹭地往厨房挪去。 顾远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快点,再磨蹭下去今晚又吃不上饭了。” 半个小时后顾远才出现在厨房,阮夏已将饭做好,就在一边看着顾远忙前忙后。 不到半个小时,一顿简单的三菜一汤在顾远的巧手下便成功出炉,阮夏边细细品尝着顾远的手艺边与顾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顾远,绫言真的没救了吗?” 不知是谁先将问题引到绫言上,阮夏迟疑了下,忍不住开口问道。 “或许吧,不到最后关头一切还没有定数。”顾远答得含糊。 “顾远,我……” 阮夏迟疑着要不要把方靖宇的条件与顾远商量,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顾远望向她。 定定地望了顾远好一会,阮夏摇摇头:“没什么。” 不忍看到他为难的样子,阮夏终究忍住没有开口。 望向她的眼神暗了暗,薄唇翕动了下,顾远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为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没事就好,快吃吧。要不然菜要凉了。” “嗯!”轻应一声,阮夏有些食不知味地嚼着碗里的菜,没有勇气望向顾远。 “我吃饱了,先回书房了。” 阮夏随便扒了几口饭,味同嚼蜡的感觉,便干脆放下饭碗,起身。 “嗯。”淡淡应了声,顾远便没再说什么。 平时阮夏都有晚饭后去书房玩电脑的习惯,顾远的电脑桌与她的并在一起。 刚回到书房,阮夏便意外发现顾远电脑前多了份材料,顾远是个爱整洁的人,他的电脑桌一般都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白色的纸质材料在紫黑色的檀木桌上显得犹为明显而突兀。 阮夏忍不住好奇地走过去,拿起,随便翻了翻,心不自觉地“咯噔”跳了下,那份材料,竟是方靖宇惦记着的设计图纸。 望着上面那些一笔一划精心构思而成的服饰,阮夏拿着图纸的手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不知道顾远的图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无意落下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可是,有可能吗?她今天才与方靖宇见了面,他就这么凑巧地知道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如果有可能,那他故意把它放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试探她的真心吗? 手不自觉地抖得更加厉害,阮夏不得不承认,她依旧看不懂顾远。除了刚刚吃饭时突如其来的沉默,今晚的他表现得太过正常,太过淡定,正常到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这是否意味着,这份图纸只是他无意间落下而已,所谓的试探只是她的多心? 阮夏瞪着那份图纸发愣了半晌,她猜不透这份图纸为什么会恰好在今晚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今天方靖宇正好和她提起他需要这份图纸,那么她会认为这份图纸出现在这里再正常不过,毕竟将重要的文件放在家里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只是,一切都太过巧合。 就在阮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门外响起门锁旋开的声音,阮夏回神,将图纸放回原处,望向门口。 “听顾远说你在书房,就上来找你了。”来的是莫琪。 阮夏有些意外:“莫琪?你怎么来了?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闲着发闷过来看看,在这里干什么呢,一脸恍惚的样子。” 莫琪边说着边走向她。 阮夏望了她一眼,而后视线慢慢落在刚刚拿在手上的设计图纸上。 莫琪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而后慢慢望向阮夏,语气有些不确定:“是……顾远的设计图?” 阮夏点点头:“应该是。” 她只见过几次,不确定是不是,但既然会放在顾远的桌上,十有八九错不了。 “那……你打算把它交给方靖宇?”莫琪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下意识地轻咬着下唇,阮夏望着莫琪,有些犹豫,还有些不知名的无措。 莫琪静静地看着她,时间在四目相对中慢慢流逝,望着一脸犹豫的阮夏,莫琪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终究,她率先打破了彼此间的沉默:“你不会把它交给他对不对?” “对不起,莫琪,我没办法让顾远的努力付诸东流。” 望着莫琪,再不忍,阮夏终究选择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莫琪。 莫琪不忍看岑宇扬落魄,她不忍看顾远失意,在这点上,她们都是一样的,只是为自己的男人想得多一点而已。 莫琪垂下眼睑,将眸底的情绪一并隐去。 “我知道了。”她淡淡说道。 “莫琪,现在还有两天时间,事情或许还会有转机,或许,我可以求顾远,说不定飞宇可以救绫言。” 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绪,阮夏不知道莫琪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试图安慰。 莫琪抬眸望向她,苦笑:“阮夏,你也别安慰我了,飞宇不是银行,因为这件合作案,如果绫言倒了的话它也自身难保,它拿不出这么多的流动资金来救绫言。” “阮夏,电话!”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顾远低沉的声音。 阮夏望向莫琪:“莫琪,相信我,船到桥头自然直,没到绝境之前一切都会有转机的,靖宇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也说不定,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你先在这坐一会,我去接个电话。”说着拍了拍莫琪的肩便快步走出去了。 从顾远手中接过自己的手机,看到蓝色屏幕上跳动着的“方靖宇”三个字时心不自觉地微微一缩,阮夏下意识的望向顾远,但顾远已淡淡地将自己的视线收回,落在开着的电视机屏幕上,神情专注,似乎没注意到阮夏的注视一般。 有些悻悻然地收回落在顾远身上的视线,阮夏按下通话键,因为电视机传出的嘈杂,阮夏边接着电话边慢慢走向厨房。 随着她脚步的移动,顾远的视线慢慢落在她的背影上,面无表情,一瞬不瞬地望着,幽深的眸心是一片不见底的黑沉,无垠的墨黑,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碎寒,将里面的情绪悉数隐去。 51、【055.发泄】 阮夏挂上电话从厨房出来时莫琪正好从书房出来。 莫琪看到阮夏时愣了一下下, 而后扯出一抹浅笑: “打完电话了?看你这么久没回来, 我正要找你道别呢。” 阮夏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莫琪点点头:“嗯,最近为宇扬的事忙得心力交瘁的,有些累, 想先回去休息了,这两天麻烦你了。” 阮夏摇头:“没什么, 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莫琪笑笑:“总之还是要谢谢你。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向顾远道了声别便离开了。 莫琪离开后,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得可怕, 独留下电视机里新闻播音员平板的播报, 顾远也只是静静地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星眸半敛,面无表情, 似乎没有与阮夏交谈的打算。 想起顾远刚刚将电话交给他时的眼神, 淡然而冷漠,似是不在意, 但眸心深处却隐隐带着股隐忍, 知道顾远是在介意方靖宇的电话,阮夏叹了口气,走到顾远身边挨着他坐下,伸手捧住他的脸,将他掰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在生气!” 盯着顾远面无表情的俊脸端研好一会后, 阮夏肯定地下结论。 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顾远很平静地将视线移开:“没有!” 不甘心地伸手再次将他的脸掰转过来,阮夏很坚持:“你有!” 顾远只是平静地望了她一眼, 再次缓缓将视线落在:“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阮夏恨恨地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好一会,而后慢慢依偎到他胸前,一手环着他劲瘦的腰,一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画圈圈,头却微微抬起,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 “顾远……”阮夏轻唤。 “嗯?”顾远轻应,没有望向她。 “你很在意靖宇对不对?” 头轻埋在他胸前,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胸前轻画着圈圈,阮夏问得漫不经心。 顾远低头望向她,神色平淡:“没有。” 阮夏有些气,抱在他腰间的手有些发狠地一拧,恨恨开口: “顾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神情很欠扁?如果真的没有你现在摆这副脸色给谁看?” 顾远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神色依然平淡如水,回答得也简洁干脆:“你多心了!” 阮夏狠狠瞪了他一眼,蓦地一把推开他: “是,是我不自量力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你会在意这个还想着要跟你解释。既然你不在意,我干嘛还要在这惹人嫌。”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不就连个字的事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装神秘吗?如果没有,那就别摆着张臭脸。 阮夏边说着边恨恨地从顾远身边坐起来,迅速地起身,还没站稳,手腕突然被顾远从身后一把扣住,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已被顾远狠狠地摁在了沙发上。 阮夏挣扎着想要起身,顾远两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膝盖也紧紧压着她不断乱蹬的腿,黑沉的双眸也死死地盯着她,眸心深处,似是有什么被苦苦压抑着,他不说,她也看不透。 四肢被狠狠压制着动弹不得,阮夏恨恨地瞪向他,顾远也只是死死地盯着着她,嘴唇紧抿,没有说话。 瞪得眼睛有些发酸,阮夏一发狠,头微微一抬,便狠狠地咬住了顾远的肩头。 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阮夏咬得极狠,也极用力,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顾远却只是紧紧地摁着她,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咬,也没有吭半声。 阮夏咬累了,得不到他丝毫回应,激动过后脑子也慢慢冷静下来,唇齿间的血腥味淡淡地依稀还在,牙齿微酸,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傻气过头了,便有些悻悻然地慢慢松开牙齿,只觉得满心的疲惫。 “顾远,你真的不介意我和他的过去了吗?” 阮夏轻声开口,有些疲惫地靠躺向沙发,头还没触及沙发,只觉眼前一黑,唇便被顾远狠狠攫住。 因惊呼微张的小嘴瞬间被顾远长驱直入的舌攻占,像是要将她刚刚的狠劲发挥到极致般,顾远吻得强势而狂野,让阮夏躲闪不得,唇舌的紧密纠缠,带着股发泄的狠劲,近乎疯狂地掠夺着,不放过一丝一毫。 因为顾虑到阮夏怀孕的身子,顾远稍稍侧开身子以避免压到她隆起的肚皮,压制在她双膝上的长腿却没有挪动半分,原本扣着她手腕的手也随着彼此愈发深入缠绵的唇齿相摩而慢慢转为十指相扣,与紧密纠缠着的唇舌般,紧密地纠缠在一起。 “我很介意!” 伴着近乎沙哑的低吼,顾远湿热的唇舌再次密密麻麻地落下…… 如果真能做到不介意,这些天满心无处发泄的隐忍躁郁就不会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愈发强烈,有时候,太过在乎,太过介意,便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隐瞒和欺骗。 阮夏记不清他们是如何由沙发回到房间的,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双腿还有些虚软得无力,望着身边睡得极沉的顾远,阮夏终于相信,男人,尤其是像顾远这种闷骚型的男人果然是激不得的,他将他的介意放在心底,或许嘴上没说什么,但他会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的介意…… 口有些干,阮夏准备起身去客厅喝水。 起身时不小心惊动了顾远,顾远一个翻身,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微睁开眼望向她: “这么晚了不睡去哪?” 冷不丁被腰上多出来的手臂吓一跳,阮夏答得有些语无伦次:“去……去喝水。” 顾远望了她一眼,松开她:“晚上凉,不要喝冷水,记得开灯,慢点走!” “嗯。”阮夏轻应着起身。 喝完水回来时顾远已沉沉睡去,望着顾远略显疲惫的俊脸,阮夏一时了无睡意,只是静静地窝在他怀里,一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不断地往他怀里缩,以寻找那份温暖。 纤细的指尖,轻轻爬上他清峻的脸孔,轻描着他的轮廓,她知道这段日子以来顾远为合作的事以及绫言的事忙得体力近乎透支,加上稍早前的激烈运动,再铁打的身子也会有累的时候。 如果不是因为挺着肚子不方便,她宁愿日夜陪着他,一起打造他的企业王国。 因为昨晚太累,加上喝水回来后又没怎么睡得着,早上顾远起来时阮夏还没有醒,本想叫醒她,但看到她眼眶下的黑眼圈时,顾远放弃了叫醒她的打算,只是在她唇上轻啄了下便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而后转身回书房收拾公文包。 刚回到书房顾远便发现电脑桌上已空空如也,干净整齐得一如以往的每个早上。 顾远只是紧紧地盯着那张收拾得纤尘不染的电脑桌,直到看到眼神也冷却下来,知道幽深无垠的黑沉眸底慢慢浮起一层薄冰…… 阮夏醒来时顾远已经不在,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阮夏心里有瞬间也如这无丝毫人气的屋子般空荡荡的没有着落。 自从同居以来,无论她睡得多沉,顾远总会在上班的前一刻唤醒她,等她与他一起去上班的,今天的情况是第一次,这让阮夏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起床简单梳洗了下,阮夏想了想,还是给顾远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阮夏打算放弃时,电话却被接通。 “你……现在哪?”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清冷的“喂”时,阮夏在那一瞬间竟莫名地有些胆怯。 “我现在公司,看你睡得那么沉就没叫你,这些天你也挺累的,今天你就好好在家休息。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说完不等阮夏回答顾远便率先将电话挂断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的忙音,阮夏有些怔愣,她不知道是自己早上刚起来脑子不清醒产生的错觉还是事实如此,刚刚电话里,顾远的清冷的嗓音,似乎透着股冷漠。 在家里坐了会,闲得有些发闷,尽管顾远告诉她要好好在家休息,但阮夏受不了家里突然间的冷清,想了想,还是换了套装打车前往公司。 到达公司后,阮夏搭电梯直抵十八楼总经理办公室,远远便看到自己原本的秘书办公桌上已经有人在那办公,是同事李琦。 望着在办公桌前忙碌的李琦,阮夏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合法领地被人非法侵占一般。 见到阮夏李琦似乎也有些意外:“阮夏,你不是请了产假在家休息吗?今天怎么又过来了?” 阮夏愣住,而后猜测这是顾远对外解释她这两天没来上班的说法,便干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总经理办公室:“我有点事来找下总经理。” 李琦恍悟:“哦,这样啊。那你和总经理约过了吗?” 阮夏一时有些怔愣,而后摇摇头。 “那这样吧,你先等等,我打个电话通知总经理一声。” 李琦说着便迅速地拿起电话按下总经理内线。 望着李琦坐在这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娴熟地拨打着那个几乎刻印在心底的号码,阮夏说不出心底是怎么一番滋味,只是一天没来上班而已,她的世界似乎已变了天,什么时候开始,她要见那个夜夜与她耳鬓厮磨的男人却要经过她人的传达了? 52、【056.若即若离】 “阮夏, 总经理请您进去。”放下电话, 李琦浅笑着说道。 轻声道了声谢,阮夏敲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家休息的吗?” 见到阮夏,顾远皱眉问道。 想到毫无预兆地被停了职, 心底莫名地有些委屈,阮夏走向顾远:“我什么时候请产假了为什么我不知道?” 顺势将阮夏搂入怀中, 顾远淡淡解释道:“这是今天早上临时决定的事,我看你这些日子你也挺累的, 就做主给你放假了, 先好好在家休息,等生完孩子身体恢复了再回来上班,嗯?” “可是我身体很好, 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离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整天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会闷坏的, 我再工作一个月再回去可不可以?” 双手习惯性地环住他的脖子, 阮夏试图争取。 瞥了她一眼,顾远断然拒绝: “不行,当时就说好是四个月的,现在四个月的期限已到,没得商量。再说了, 你肚子都这么大了,整天忙来忙去要是出点差池怎么办?” “可是……”阮夏还试图争取,顾远已打断她, “乖,这次听我的,好好在家休息,嗯?” 说着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下。 “哦!”憋了憋嘴,阮夏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 顾远语气一放柔她就只有乖乖投降的份。 “那你先回去,我忙完再回去陪你?” 阮夏点点头:“你也别太累,早点回来!” 顾远轻笑着点头,帮她把衣服理了理,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啄了下:“路上小心!” 阮夏轻点了下头,转身离开,手刚触及门把,身后突然传来顾远的唤声:“阮夏……” 清冷的语气似乎带着某种难言的压抑。 阮夏疑惑回头:“怎么了?” 薄唇翕动了一下,顾远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早点回去,别独自一人乱逛。” 心底虽然疑惑于顾远的举动,阮夏还是点点头:“嗯!” 顾远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黑眸沉沉,眼神复杂难懂,拳头紧紧蜷起而后又慢慢松开,大手一挥,桌上的文件应声落地。 习惯了整天跟在顾远身边忙进忙出地工作,一夕间突然不用工作,阮夏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在家里无所事事地待了一天,晚饭时间的时候顾远打电话回来说公司要加班,让她先吃饭,早点睡,不用等他。 以往都是与顾远一起准备晚餐而后一起吃的,现在突然自己一个人吃,阮夏还真有点适应不过来。 草草地吃了顿饭,闲着无事,阮夏便早早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而后是浴室传出来的流水声,知道顾远已经回来,阮夏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隐约感觉到床微微下陷,睡得正香的阮夏瞬间便被捞入一个残存着沐浴露馨香的温暖怀抱中。 “回来了?” 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阮夏伸手揽住他的腰,迷迷糊糊开口。 “嗯!”伸手将她更紧密地嵌入怀中,顾远轻应,盯着她紧闭的双眸看了一会,顾远突然轻声开口,“阮夏,中骏已将答应给绫言的那百分之六十的贷款兑现了。” “哦!”睡得有些迷糊,阮夏没留意到顾远说了什么,只是敷衍地轻应着,在他怀里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抱着她的身子因为这句淡淡的“哦”而微僵,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搂得更紧,顾远低头望向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她已睡过去了,便没叫醒她,只是静静地盯着她沉睡的小脸出神。 第二天早上阮夏醒来时顾远已去上班,隐隐约约记得昨晚顾远在她耳边提起中骏的事,凝神想了很久,似乎是中骏答应兑现贷款的事,忍不住给莫琪去了个电话。 “中骏是不是已经兑现那百分之六十的贷款了?”阮夏问。 “嗯,昨晚已经到账。”莫琪淡应道。 阮夏忍不住疑惑: “靖宇为什么突然答应兑现了?前晚他电话给我时态度依然很坚决强硬,怎么才一个晚上就改变态度了?” “或许……是良心发现吧。”莫琪略有迟疑地应道。 “或许吧。不管怎么样,绫言总算可以顺利度过难关了。” 总算松了口气,虽不认为方靖宇会突然良心发现,但除了这个,她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如此突然地放款。 “阮夏,对不起!”就在阮夏准备挂掉电话时,莫琪突然开口。 阮夏愣住,而后轻笑:“傻了?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犹豫了一下,莫琪试图以轻松的语调解释道,“没什么,这两天害你白操了不少心,昨晚又没及时告诉你,让你白担心了一晚。顾远……他没说什么吧?” “他能说什么啊,不是他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事呢。好了,你也别往心里去了,我还要为帮不上你什么忙而内疚呢,既然已经雨过天晴你也不要整天苦着张脸了,先挂了。” 大概是因为绫言解除危机的关系,飞宇和绫言被迫中止的合作案也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参展的服饰也开始进入制作阶段,模特们也开始马不停蹄地进行集训,所有的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或许是因为忙这事的缘故,顾远每晚回得极晚,通常回来时阮夏已睡下,早上也赶在她清醒前便离开。 阮夏不确定是否是因为太过清闲容易胡思乱想的缘故,总莫名地觉得顾远对她的态度不若以往热切,似乎有些若即若离的疏远。 虽同住一屋檐下,但她已好几天没机会与顾远好好说过话,每天守着这空荡荡没有人气的屋子,早上醒来时摸着身旁冰冷的床,阮夏说不清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的失落因何而来。 她知道她被顾远惯坏了,在与顾远同居前,二十五年来每天独自一人入眠一人醒来,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现在,整天无所事事的烦闷,加上每天独守空床的空虚几乎将她折磨疯。 她知道他忙,但即使在那时举办时装周展时,作为一个主办方也从没见他如此忙碌过,现在只是作为一个参展商,却忙得日夜不见人影。 如果不是每晚半梦半醒间明显感受到自己被他紧紧地搂在怀中,阮夏几乎要怀疑顾远是否回来过。 每晚他一上床便习惯性地将她捞入怀中,那仿佛将她彻底揉碎嵌入他骨血中般,双臂收得极紧,勒得她几乎动弹不得。 阮夏已经完全不参与他的工作,她不知道他是否仅仅只是在忙冬装展的事,他们已经连最基本的言语交流都在他每天的早出晚归中一并被省去,剩下的只是每晚夜深人静的肢体纠缠,随着这种近乎畸形的相处得日子越来越长,那种挥之不去的同床异梦感越来越强烈。 阮夏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顾远,自从不再参与他的工作,她也似乎开始慢慢退出他的生活般,他们之间似乎已在无形中树起了一堵墙,除了深夜时相拥着感受彼此的体温,她不知道两个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的人在一起有何意义所在。 甚至,作为他的枕边人,连他出差她也是在他人已在机场时打过来的电话才知道的。 “阮夏,公司出了点事我要去美国一趟,我现在机场,半个小时候的航班,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好好照顾自己!” 电话那头,顾远淡淡交代着,声音有些急迫,似乎正忙着办登机手续,从手机传来的,隐约还有登机广播的声音。 紧攥着手中的手机,阮夏有股将手机砸了的冲动,他果然忙,忙到提前告诉她一声他要出国出差的时间都没有! “阮夏?”等不到电话这头的回应,顾远皱眉问道。 “嗯!”强忍心头不断窜起的怒火,阮夏淡应一声,“啪”地一声将电话挂了,顺便关机。 刚挂上电话不到半分钟,家用固话便响起,是顾远打过来的。 阮夏犹豫了下,还是拿起电话:“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挂了。” “阮夏,你……没事吧?”似是迟疑了下,顾远轻声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吃好睡好,不打扰你了,大忙人,待会误了航班可不好。” 阮夏赌气似的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将电话切断,手微微一用力,电话线便被扯了下来扔往一边。 53、【057.如坠冰窟】 阮夏隔了一天才将手机开机, 开机不到十分钟, 收件箱便被一大堆信息挤爆,发信息的只有两个号码,顾远的手机号以及中国移动的客服号码。 顾远的信息是千篇一律的道歉及让她看到信息后马上回他电话的叮嘱, 中国移动是清一色的来电提醒,提醒的号码显示的全部是同一个号码, 顾远的号码。 阮夏将那些来电提醒信息一条条点开,发现每个电话间隔不到五分钟, 心底莫名地涌起一股歉意, 憋了一天的气瞬间烟消云散,心底最柔软的那个地方也瞬间软化,叹了口气, 也不管时是否有时差的颠倒, 阮夏终是按耐不住给顾远拨了个电话。 “为什么不开机?家里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一天一夜联系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电话刚“嘟”了一声便被接通,耳边传来顾远带着深沉愠意的声音。 “对不起!”知道自己任性过火了, 阮夏想也没想便低声道歉。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声低叹, 长吁一口气,顾远轻声开口,语气疲惫: “阮夏,别再动不动就把手机关机,别让我找不到人, 我现在人在美国,我没办法一找不着人就马上飞回去确定你是否安全。” “对不起,我只是……!” 听着他疲惫的嗓音, 阮夏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有的语言对她而言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阮夏,我很累!” 耳边传来顾远轻缓而低沉的声音,阮夏不知道顾远所谓的“累”是心累还是身累,心底因为他这句淡漠的“很累”而微微泛疼,眼睛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突然泛起的泪意几乎要溢眶而出。 他从不会在自己面前言累,现在突然这么说,她不知道这累的背后是否有其他深层含义,他这些日子的冷淡让她没办法不往其他方面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赶在哽咽声溢唇而出之前佯装平静地说着:“那你好好休息!” 说着便不等顾远那边回应就将电话挂断,电话切断的瞬间,眼泪已不受控制地溢眶而出,她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加上这些日子整天闷在家里无所事事,最近特别容易情绪化。 潜意识里,还是希望紧攥在手心的手机能够响起,只是,等了一个下午,手机没有响过,顾远没有再打回来。 她不知道给顾远打电话时他那边具体是几点,除了知道他此刻远在美国外,她对于他在美国哪座城市全然不知,不知道他因何而如此仓促地飞往美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去出差几天,她只知道,顾远已彻底将她排除在他的工作之外,甚至生活…… 接下来的那几天顾远虽然每天都会在阮夏临睡前打电话过来,但除了淡淡的问候一声还好不好外便等不及阮夏开口便匆匆将电话挂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什么,忙到连和她多说半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明显地感觉到,他们正在远离彼此的世界,这是否意味着他与她,已经走到了尽头? 阮夏知道如果再这么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下去总有一天她会先被满脑子的猜疑给彻底毁掉,无论两人最终是合是分,她明白,她必须找顾远好好地谈一次。 只是,她没等到顾远回家与他好好地谈一次,一条占据了各大娱版头版头条的娱乐新闻几乎将她击垮。 阮夏早上起床后都有读报纸的习惯,特别是怀孕后因为担心电脑的辐射对胎儿影响不好,阮夏已将以前在网上浏览新闻的习惯改成了读报纸。 这天,阮夏起床洗漱完毕后便习惯性地拿起放在门口的小邮箱里的报纸,习惯性地先翻到娱乐版看娱闻八卦。 只是淡淡地一眼扫过,心底便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攫住般呼吸不得,阮夏略显急切地将报纸摊开,待看清报纸上相依相拥的两个人后,只觉得如被一盆冰水兜头淋下,从头冷到脚。 报纸上刊载了一组相片,尽管照片不是很清晰,但从衣着上看很明显不是同一天所拍。 照片似乎是被偷拍的,尽管不算高清图,但从那依稀的轮廓中她一眼便能认出照片上的人是顾远和安雅如。 第一幅照片似乎是顾远与安雅如在机场登机时被拍,第二幅照片是在顾远的住处,两幅照片唯一的相同点,都是顾远亲密地揽着安雅如的肩,像是在躲避媒体般,形色匆匆。 除了这两幅占了大部分版面的两人的亲密照外,还有几幅顾远与安雅如及其家人在美国游玩的照片,每一幅照片下,都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日期,而这些日期,正是顾远告诉她的,他在美国出差的日子。 望着那些醒目的日期,以及照片上顾远那些刺眼的柔情,阮夏拿着报纸的手抖得厉害,虽然只是轻薄的一张纸,阮夏几乎拿不稳。 “前段时间飞宇总经理顾远与安氏千金安雅如的悔婚风波闹得满城风云,直到上周顾远不远万里亲自陪安雅如飞往美国面见安雅如的家长,商讨婚期,这场外界极为关注的悔婚风波才落下帷幕。据飞宇董事长,顾家大家长介绍,顾远与安雅如其实早在美国便住在一起,只是因为前些日子彼此都忙于工作才将婚期一拖再拖。但据悉,两人的婚期已定下,顾董事长也已证实,两人的婚礼会如期在元旦举行,而这对饱受波折的情侣已在昨晚飞抵a市,安雅如更是直接搬进了顾远在市郊的公寓……” 原来,所谓的出差是陪自己的未婚妻去见未来的岳父岳母,所谓的忙是忙着陪岳父岳母忙着陪未婚妻。 难怪他会称累,他所谓的累,是否在暗示她,他要结束他与她这段关系? 难怪他昨天就已回来却要瞒着她,如果不是恰好被媒体捕捉到这条新闻,他是否就要一直瞒下去,一直告诉她,他人还在美国? 原来,在爱情的道路上,她再一次当了一回傻子,还傻得如此彻底……同一个地方,她却摔倒了两次…… 拿着报纸的指尖不住地颤抖着,阮夏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从头冷到脚,连带着血液也像被冻住了一般,每走一步路都如踩在冰尖上,钻心地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楼下的,也不记得是怎么叫的车的了,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站在飞宇大楼下,手里紧紧捏着那份报纸。 阮夏知道,顾远既然已经回来,今天不是周休,现在的他一定会在办公室,只是,她还有上去找他的必要吗?上去了,是再一次的自取其辱还是彻底的死心彻底的放手? 四年前,在知道方靖宇背叛他们的爱情的那一刻,她微笑着向他表示祝贺,她不知道,如果报纸上的事不是子虚乌有,她是否还控制得了自己,再次在自己所爱的男人面前强颜欢笑,然后告诉他人,祝你幸福? 或许,她会出现在这里,潜意识里,仍然相信,顾远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她忘了,顾远与方靖宇,骨子里流着的同是顾家的血。 二十多年前的顾振海可以背叛一个女人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四年前的方靖宇可以这么轻易地背叛他们三年的感情,顾远凭什么就会对才相识不过几个月的她矢志不渝? 在楼下徘徊了一会,阮夏还是决定,无论真相如何,顾远与她,都需要好好地谈一次。 深吸一口气,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阮夏迅速按下电梯的按钮,直接乘着电梯直抵总经理办公室。 李琦见到面无表情的阮夏似乎很吃惊。 淡淡望了李琦一眼,阮夏冷冷开口:“顾远在吗?” “总经理……现在里面,阮夏,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我帮你通传一下吧。” 从没见过这样冷然冰冷的阮夏,李琦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用了。” 阮夏说着已越过李琦,门也没敲,直接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你只需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些新闻,是谁让你们散布的?” 刚进门,便听到顾远对着电话那头怒吼。 在心底冷笑一声,阮夏倚在门边,抬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而后冷冷地望着正站在办公桌前一脸怒意地接听着电话的顾远。 听到敲门声,顾远望向门口,看到拿着报纸站在门口冷冷地望向这边的阮夏,脸色丕变,蓦然将手机挂断,扔向桌边,快步走向她。 “你……怎么来了?” 向来平稳清冷的语调,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 阮夏望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顾总经理,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是因为哪个好事者将你的好事提前散布了吗?” 在心底无数次地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地与他谈一次,可出口的话,却是不受控制地带着讽刺的犀利。 “阮夏……”望着一脸冷然的阮夏,顾远皱眉唤道。 阮夏望着他,眼神冰冷而倨傲。 顾远也只是皱眉望着她,眸心复杂,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种时候他竟还能如此平静地看着她,他就吃定了她不会怎么样了是不是? 眼底不自觉地涌起一阵湿意,想也不想,阮夏猝然将手中的报纸狠狠地砸向他平静的脸。 54、【058.一刀两断】 “顾远, 这就是你所谓的出差你所谓的忙?你告诉我,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今天一次性全部告诉我好了,省得我一次次地从别人口中探听你的消息。” 心痛得几近麻木, 一千遍一万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在面对他似是无事人般的平静脸孔时, 佯装的冷静溃堤,情绪已脱序, 阮夏控制不住地朝顾远怒吼道, 眼泪已慢慢盈满眼眶,在眼眶内打转。 顾远手微微一抬便一把接过她砸过来的报纸,看也没看便扔向一边, 望向她强忍泪意的眼眸, 沉声开口: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你连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懂吗?子虚乌有的事你也信?” “子虚乌有?照片都登出来了你还告诉我这是子虚乌有?” 阮夏弯腰捡起那份报纸, 指着里面的照片朝顾远吼道, “你告诉我,你要去美国出差,那陪你去出差的为什么不是你的秘书或者公司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和你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未婚妻?昨晚电话里你还告诉我你人在美国,那现在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你告诉我你很忙, 那照片上和她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又是游山玩水又是打球的人是谁?你别告诉我,那是你的孪生兄弟。还是你想告诉我,这些照片都是被合成的?你是遭人陷害的?” 望了眼上面的照片, 顾远皱眉:“我不否认这些照片上的人是我,但是……” “顾远,你老实告诉我。” 深吸一口气,将几欲溢眶而出的泪意逼回眼眶,阮夏直直地望向顾远,蓦然打断他,“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根本没有解除婚约对不对?这些日子以来你辛辛苦苦在我面前假扮好男人的形象就为着我肚子的孩子对不对?你所谓的爱,有几分是真的?” 望着她的黑眸瞬间也染上一股寒意,顾远蓦地扣住她的双肩:“阮夏,我以为几个月的相处,你应该会对我有所了解,难道在你眼中,我就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不值得相信?” “了解?你给过我了解你的机会吗?”阮夏一把将他扣在肩上的手挥开,冷笑,“你有什么事从来就是闷在心底不说,你让我怎么了解你?你口口声声地指责我不信任你,你又信任我多少?你别告诉我,那天放在电脑前的设计图纸只是意外落下的?你也别告诉我你故意把那份图纸放在那不是为了试探我?” 尽管曾在心里为那份图纸的出现找了千种万种的解释,但潜意识里,她明白,设计图纸的突然出现,原因不会如此的简单,一直隐忍不问,只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相信他不会这么做,也不愿去承认,一直口口声声说爱她的枕边人,从没对她撤下心防过。 顾远眸底的寒意更甚:“我也想相信你,可你让我相信了吗?那天,你告诉我,你不舒服,可是两个小时不到,你却陪着另外一个男人在餐厅有说有笑,你明知道那份图纸对飞宇以及对我的意义,可是你却依然将它交给了另一个男人,你的所做作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没有拿过你的破图纸。”阮夏断然否认道,而后想起莫名奇妙被停职的事,心底掠过一丝了而后更多的是麻木的扯痛,嘴角扯起一丝苦笑,阮夏直直地望向他, “原来,你一开始就认定我偷了你的图纸,难怪你会突然撤了我的职,还美其名曰让我在家好好休养?难怪这你会突然冷淡下来,原来你从一开始就认定我出卖了你。” “如果你真的没拿,它为什么会不翼而飞?我把整个书房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依然不见它的踪影,你告诉我,你没拿,那它去哪了?” “我怎么知……” 辩解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阮夏骤然响起那天出来时莫琪留在书房的事,以及第二天绫言危机突然解除的事,某些一直以来被她忽视的东西在心底模模糊糊地成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透明如纸,莫琪,竟然是莫琪拿走了那份图纸!她最信任最亲密的好姐妹! 没注意到阮夏的异常,顾远沉声开口:“如果那份图纸是真的话,飞宇会因此而蒙受多大的损失你知道吗?方靖宇即使没拿到那份图纸,我也不会让绫言倒下,但飞宇少了那份图纸,飞宇与绫言这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不说,飞宇所有的计划都将被迫搁停。你想要救绫言,为什么不找我商量,我就真的这么地不值得你信任?” 没注意到顾远后面的那句话,阮夏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第一句话上,心底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阮夏蓦地抬眸望向顾远,眼神微冷:“那份图纸是假的?” 不解她眸中突来的冷意,顾远还是点点头:“如果那份图纸不是假的你以为飞宇现在还需要如此大费心神地为冬装展做准备?” 原来如此!望向顾远的眸子已慢慢蒙上一层透骨的寒意:“顾远,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在心里认定我一定会把图纸交给方靖宇才会故意拿那份假的图纸回家?” 顾远眼神复杂地望向她,薄锐的嘴唇抿成一丝薄刃,没有说话。 “你告诉我是不是?”阮夏蓦地朝他大吼道。 薄唇翕动了一下,顾远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复杂地望着她,他不同寻常的沉默让阮夏有种如坠冰窟的寒凉。 “顾远,你拿图纸回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试探我这么简单对不对?你是不是早就认定我一定会将那张图纸交给方靖宇,所以故意将那张假的图纸放在那里,好利用方靖宇对我的信任,假借我的手将这份假图纸交给他?” 缓缓心底的猜测说出,阮夏语气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顾远依然只是望着她,眼神幽深难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阮夏冷笑:“顾远,你真行啊,是不是将那份图纸放在那里之前你就已经盘算过了?如果我背叛你将图纸拿给他,你便有了名正言顺甩开我的理由,还可以顺道降低对手的戒心。如果我没有拿给他,对你而言,你也多了一个被你列入信任之列的女人而已。顾总经理,我猜得对不对?” 顾远依然只是沉默地望着她,眼底带着挣扎。 “顾远,是或不是,对你而言就真的这么难吗?” “我不否认我曾有过借你的手将设计图纸拿给方靖宇的念头。” 半晌,顾远终于缓缓开口。 “啪”一声脆响,顾远话音刚落,阮夏已狠狠地在顾远脸上甩了一巴掌。 “顾远,你好样的!连你也来利用我算计我。莫琪出卖我,方靖宇设计我,连你也来利用我,你们都看我傻容易欺骗对不对,明着说一套,背后却又是另一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真心?”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溢眶而出,沿着脸颊,一点一滴地滑落…… 亏她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有多幸福,原来,所谓的好姐妹,只是利用她对她的信任,将她出卖,所谓的朋友,利用别人对她的信任设计她,而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也只是利用那个男人对她的信任来达成他的目的,至始至终,她只是他们互相利用的棋子。 “顾远,我告诉你,我虽然不够聪明,但我不会再这么傻乎乎地任由你们耍来耍去!” 阮夏说完便毫不迟疑地转身拉开门欲走。 顾远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将她扯入怀中。 “你去哪?”紧紧将她锁在怀中,顾远低吼,清冷的嗓音带着几不可察的恐慌。 “放开我,不要碰我,看到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阮夏失控地挣扎着,眼泪再次决堤,不久前,也是在这里,他还在她耳边信誓旦旦,今后不会再让她受伤。 利用她,算计她,背叛她,这就是他所谓的不再让她受伤,早在四年前,她就应该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只用在舌尖上,只是她傻傻地相信,顾远与方靖宇是不同的,原来,最终,所有的自以为是只是再一次的自欺欺人罢了。 “你先冷静点!先听我说完!” 担心她的挣扎伤到肚子里的孩子,顾远轻轻将她压制在墙上,在她耳边低吼。 阮夏冷冷地望向他,不顾不断汹涌而出的泪水,语气冰冷: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顾远,你是否也要告诉我,你有你的苦衷?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相信你一个字!这辈子,我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一刀两断。” 说着蓦地一低头,在顾远压制着她双手的手臂上狠狠咬下去,没一会唇间便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顾远冷不丁吃痛,钳制着她的双臂稍稍松开,阮夏趁这空挡猝然推开他,毫不迟疑地拉开办公室的门往外冲去,刚到门口便见着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李琦,以及一脸了然却神色平静的安雅如。 脚步微微顿了顿,阮夏便不顾一切地往电梯跑去。 顾远追了出去,见到安雅如时也愣了愣,但只停顿了一下,眼角在瞥见已经闪身进入电梯的阮夏时便快步追了过去。 眼看着电梯就要合上,顾远情急之下双手往正要合上的电梯门缝里一伸,两手一用力,本欲合上的电梯门便缓缓开启,顾远跟着挤入电梯。 阮夏抬头发现来人是顾远,便毫不犹豫地往电梯外走去。 顾远手一伸,便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狠狠扯入怀中。 “你放开我放开我……” 被紧紧抱在怀里的阮夏情绪已全然失控,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带着哭意的吼叫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尤其清晰明显,眼泪不断地沿着脸颊滑下,不曾间断。 听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揪着般几乎拧成一团,想也没想,顾远头一低,便覆住她的红唇,将她的哭喊声吞噬在唇间。 阮夏不断挣扎着想要避开他的索吻,欲挣扎他侵入她唇内的舌尖纠缠得愈紧,搂在她腰间的手也收得愈紧…… 发现挣扎不开,阮夏自弃似地狠狠闭上了眼睛,不反抗也不回应,只是任由眼泪从紧闭的眼角不断沁出,沿着脸颊慢慢滑落。 湿咸的味道慢慢沁入不断紧紧纠缠着的唇舌间,心底的拧痛像是要将呼吸一并夺去一般,那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将他攫住,顾远近乎绝望地吞噬她的唇,像是落水的人紧抓着唯一德尔浮木般,绝望而痴狂地吻着她,双臂用力地将她按压在胸前,仿佛要就此将她融入她的骨血中般不再分离。 眼泪流得更凶,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阮夏只是如一尊没有生命力的娃娃般任由他搂着,吻着 …… 滑入唇内的湿咸越来越多,自始至终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回应,良久,顾远才略显狼狈地松开她,伸手欲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阮夏头一偏,避开他的碰触。 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到达底楼,电梯门大开,门口站着一群表情尴尬的同事。 淡淡扫了众人一眼,顾远拥着阮夏步出电梯门,刚出电梯,阮夏便狠力将顾远箍在她腰间的手掰开,不顾一切地往前面跑去, 顾远下意识地拔腿追过去,却在见到站在阮夏前方不远的方靖宇时脚步犹豫了下,而后毫不迟疑地追上阮夏,再次将她扯入怀中,望向方靖宇,眼神冰冷。 阮夏没注意到站在眼前的方靖宇,只是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顾远的怀抱。 “放开她!”方靖宇冷冷开口。 听到方靖宇的声音,阮夏愣住,而后回神,眼底掠过一丝狠意,不顾是否伤到自己,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地要挣脱顾远。 为怕她挣扎过度伤到肚子里的孩子,顾远犹豫了一下,终于慢慢放开她。 顾远的手刚放下,阮夏便跑向方靖宇,伸手拽住他的手臂,满脸泪意,近乎乞求地说道:“带我走,求求你!” 望了顾远一眼,方靖宇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毫不迟疑地将阮夏带往停靠在一边的车上。 脚步动了动,顾远追过去一把扣住了车门。 “如果你真的想把你逼疯你就尽管把她强留下试试。” 方靖宇转身望向他,冷冷说道。 神色复杂地望了眼满脸泪痕地坐在副驾驶室里的阮夏,顾远无力地垂下手。 “好好照顾她!”顾远艰涩说道。 方靖宇转身拉开驾驶室的门,脚下一用力,车子疾驰而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车子刚拐过一个弯,情绪已稍稍平复过来的阮夏突然开口。 方靖宇转身望向她,艰涩开口:“我……看到了那份报纸,打你电话没人接,去你家也没人在,所以就到这边来看看,你……还好吧!” 阮夏轻轻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托你的福,我很好!” 方靖宇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没有望向方靖宇,阮夏伸手狠狠地将脸上残余的泪水抹去,平静开口:“麻烦在前面那个路口停车,方先生!” 犹豫了一下,方靖宇还是慢慢踩下了刹车阀。 “方先生,刚刚谢谢你!”待车子停稳,阮夏微微侧转头望向他,“你已经利用我达到了你的目的,而刚刚我也利用里达到了我的目的,我们从此两不相欠!从此我也没你这个朋友,你也不用再拿我当朋友!” 阮夏说完便毫不迟疑地拉开车门,正要下车,方靖宇一把拉住她的手,神色复杂:“你独自一人要去哪?” 没有回头望向他,阮夏语气冰冷:“方先生,我们已经连朋友都不是了,这似乎不是你该关心的。” 说完便不客气地一把甩开他的手,往前面走去。 方靖宇没有追过去,只是开着车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阮夏没理会默默跟在身后的方靖宇,径自掏出手机,手机上有十几个的未接来电,看也没看,阮夏直接拨了莫琪的电话:“莫琪,那份设计图纸是不是你拿的?” 没有过多的问候,阮夏直切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 “……”电话那头迟疑着,没有开口。 阮夏冷道:“莫琪,你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 “阮夏,对不起!”良久,莫琪才低声开口。 “莫琪,你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阮夏冷冷说完,“啪”地一声便将手机关上,想也没想,手一扬,狠狠将手机甩入了江内,而后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滨州花园小区!”拉开出租车门,阮夏说道。 桑蕊住在那边,她现在唯一能找的人只剩下桑蕊。 “好咧!”司机说着,隐约带出一股酒味,阮夏皱了皱眉,没在意。 55、【059.无妄之灾】 阮夏一上车便让司机加速已便甩开方靖宇, 司机重重地点了点头, 车子即刻便如蛇形般在繁忙的马路上快速弯行。 阮夏被不断绕来绕去快速前行的车子震得胃部直泛酸想吐,原本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肚子已隐隐有些闷痛,再被司机这么一折腾, 肚子的闷痛感更行强烈。 一手紧捂着肚子,阮夏回头望了望, 发现已没了方靖宇车子的踪影,阮夏苍白着脸招手示意司机将车子慢下来, 司机回头望了阮夏一眼, 赤红的双眼有股嗜血般的兴奋:“小姐,没事,我技术好着呢!” 说着像是要应证这句话的正确性般, 司机猛地踩下油门, 将车速调至最大档,淡青色的出租车如利箭般疾驶而出, 扭扭曲曲地窜入繁忙的街道, 上演飞车戏码,连红灯也直接闯过去,刺耳的刹车声,尖锐的吹哨声,人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因为车子突然加速驶出的惯性作用, 阮夏被狠狠甩回了座位上,甩得七荤八素,肚子的闷痛也因为这突然的冲击而加剧。 蓦然想起刚上车时司机说话间口腔中隐约带出的酒味, 以及刚刚转身时赤红的双眸和泛红的脸孔,阮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酒后驾车”四个字瞬间闯入脑海,本就苍白的脸色刹那间更加透明,顾不得被颠得晕晕沉沉的脑袋,阮夏挣扎着坐起来,正要开口劝司机停车,车子已被从十字路口追上来的交警给截了下来。 看着交警又是让司机出示驾照又是做酒精检测的,阮夏想了想,陶出钱包示意司机先付钱下车,或许虽然喝高了点,但意识也还有点清明,司机倒也没为难她,径直收钱打开车门。 大概是看阮夏只是个乘客,又是名孕妇,交警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她下次打车时小心点便让她先离开。 因为之前过于激动的情绪,再加上方才的一番颠簸与惊吓,阮夏下腹间的闷痛感一阵强过一阵,整个人也头重脚,脚步虚浮,刚走了没几步便忍受不住,不得不停下来靠着路边的电线杆稍作休息。 隐约听到身边有车子停下的声音,因为胃腹间的难受感越来越严重,阮夏没有望向来人,只是以手按压着腹部靠在电线杆上闭目休息。 “阮小姐?”略显迟疑但依然洪亮的中低音在耳边响起。 阮夏慢慢睁开眼,疲惫的眼底掠过一丝疑惑:“董事长?” 尽管看身影觉得像阮夏,但真正听她应他时顾振海还是愣了愣,显然也没料到眼前一脸苍白虚弱的女孩果真是阮夏。 望着双眼依然有些浮肿,脸色苍白如纸的阮夏,顾振海精明的眼底掠过一丝困惑:“阮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刚刚在飞宇楼下他分明看到了她随方靖宇而去。 几乎将全身力气靠在电线杆上以支撑自己虚弱的身体,阮夏深吸一口气,稍稍恢复点精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向他:“董事长怎么也会在这?” “刚从公司出来,正准备回家,路过这儿看身影像阮小姐便忍不住让司机停车下来探个究竟。”顾振海难得解释道。 阮夏点点头,既然是刚从公司出来,那刚刚在公司她与顾远在电梯那一幕在众多目击者的目睹下应该也早已传入他耳里了。 “阮小姐似乎不舒服?” 望着阮夏近乎透明的脸色,以及无力地靠在电线杆上的身子,顾振海皱眉问道。 阮夏虚弱地点点头:“嗯,有点。” 明眼人一眼便看出来的事再否认就显得矫情,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身体不舒服是事实,承认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望着她沉吟了会,顾振海缓声开口:“阮小姐住哪?我让司机顺便送你一程吧。” 阮夏有些意外地望向顾振海,似乎打从上次察觉她与顾远之间的微妙关系之后顾振海便没再给过她好脸色,现在突然主动提出要帮她,她没办法不意外。 丝毫不将阮夏的意外纳入眼底,顾振海只是淡淡解释: “阮小姐,我说过我很欣赏你的工作能力,帮你只是举手之劳。而且,” 眼底掠过一丝精光,顾振海望向她,语气毫不含糊:“阮小姐,无论你肚子的孩子是顾远的还是靖宇的,尽管我不愿承认,你肚子怀着的终是顾家的骨肉,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于情于理,我顺道送送你也理所当然。” 脸色有瞬间的苍白,而后慢慢恢复成一片近乎冷漠的平静,阮夏强撑起虚弱的身子,站直,望向顾振海,语气虽依然虚弱不堪,却带着一抹不容漠视的决绝与冷然:“董事长,无论你愿不愿接受,这个孩子永远都与顾家无关!” 顾镇海为她语气中隐含的决绝与坚持有瞬间的怔愣,而后紧抿的唇角慢慢往上勾起,阮看不懂他唇角的笑意是嘲讽意味居多还是欣赏居多,她看不懂完全得自他真全的顾远,更遑论要看懂他。 “阮小姐,无论你相不相信,一旦这个孩子血管里流淌着的是顾家的血,他这辈子就永远不可能与顾家完全脱离关系。” 顾振海望着她,一字一顿。 阮夏也直直地与他对视,眼神倨傲而不屈,紧抿着唇不答话。 “阮小姐,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吧,看你脸色似乎越来越苍白,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望了眼她倨傲的小脸,顾振海的语气稍稍柔和了下来。 阮夏迟疑了下,点点头。 如果不接受顾振海的帮助,她不认为自己还有能力安全回到家,手机已在刚才的愤怒下扔江里喂了鱼,早上出门时因为那则新闻带来的冲击太大,浑浑噩噩间拿起的钱包也没带多少钱,现在怕是连打的的钱也没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尽管不愿意,她也不得不低头,因为所谓的傲骨吃亏的只是自己。 “阮小姐住哪里?”刚上车,顾振海淡淡扫了一眼神色稍微缓好了点哦阮夏,淡问。 “住……滨州花园!” 下意识地要将自己的住址说出来,蓦然想起顾远也还住在那里,在心情没完全平复下来前,阮夏不想忆及或触及任何与顾远有关的东西,遂改口将桑蕊的住址告诉顾振海。 望向她的眼底带着股若有所思,顾振海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司机开车往那边去。 “阮小姐应该已经知道顾远与雅如即将结婚的喜讯了吧?”车子开到一半时,顾振海突然问道。 忽视心底再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不时传出的钝痛,阮夏笑得灿烂: “那么大篇幅的报导想不知道也很难吧,安小姐和总经理很般配,先在这里恭喜董事长咯!” 顾振海沉默地望了她一眼,阮夏也毫不避讳地望向她,眼底是不屈的倨傲。 顾远慢慢将实现移向窗外:“我以为任何人出在阮小姐的位置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阮夏冷笑:“那该是什么反应?哭着闹着说我不相信?还是去他面前骂他负心?或者干脆将我们的传统发扬光大,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董事长,我不否认爱情在我生命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但它还没重要到占据我人生的全部,我只是失去了一段自以为是的爱情一级失去了几个所谓的朋友而已。” 该哭的该闹的也早闹过了,丢脸丢一次就足够了。 顾振海沉默地望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阮夏也没有力气再开口,一个早上在天堂与地狱间跌宕的情绪经过稍早前在顾远面前失控的宣泄后虽已稍稍平复,下腹的闷痛感在她坐下来后也稍稍有些缓解,但那股不舒适感还存在,加上身心的疲惫,阮夏也懒得再纠结于某些根本无解的问题,只是微微靠向座椅,双手环抱着小腹以缓解小腹的闷痛感,闭目休息。 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阮夏慢慢睁开眼,往车窗外望了下,发现已快到滨州花园,便朝司机说道:“麻烦在前面停车,我到了。” 而后转向顾振海:“董事长,谢谢你!” 正在这时,司机沉着中隐带着不安的声音从驾驶室响起:“董事长,车子好像停不下来。” 阮夏下意识地望向顾振海,语气带着不可置信:“董事长,你们刚刚不是才停过车的吗?” 顾振海望向司机,沉声开口:“怎么回事?” “刹车似乎失灵了。”司机一边沉着地说着,一边缓缓拉起手刹,试着手刹制动。 “为什么会突然刹车失灵?这车子不是每年都固定保养的吗?” 顾振海语调不自觉地升高,隐约带着怒气,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董事长,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原因,或许是因为从刚刚开始一直在下坡路上行驶,长时间的下坡会使刹车片摩擦生热、刹车毂炭化、刹车功能完全失效。” 手刹制动失败,司机一边忙着解答顾振海的疑惑,一边尝试减档制动。 “扯淡!这才开了多久的路!而且别人整天开着车在这里来来往往怎么就不见出事?” 顾振海怒道。 阮夏望向顾振海:“董事长,我想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而后望向司机,冷静开口:“大叔,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车子安全停下吗?” “我刚试了下手刹制动和减挡制动,但都停不下来,我们现在犹处于下坡路段,如果车子停不下来的话会很危险,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将车子撞向路边的围栏,利用障碍物的阻力把车子停下来,但这么凭借歪理停下来的话风险很大,现在就看董事长和阮小姐的意见了。” 阮夏望向顾振海:“董事长……” 默默地望了阮夏一声,顾振海的犹豫只在一瞬间,而后果断下令:“撞!” 司机点头:“请董事长和阮小姐马上系好安全带。” 阮夏拉起安全带,不知道是因为车子颠簸得太厉害还是手抖得厉害,安全带的扣子怎么也没能系上,司机往后视镜扫了眼,见顾振海已将安全带系好,而阮夏也正低着头将手扣在安全带,以为两人都已系好,便猛然将车子往右一拐,车子便急速往路边的围栏俯冲而去。 车子突然的拐弯让阮夏猝不及防,由于惯性作用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便被车子甩向坐在一边的顾振海,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顾振海扑过去,刚扑到顾振海身上的瞬间,车子猛然撞上了一边的围栏,伴随着金属刮擦与撕裂的声音,巨大的冲击力将阮夏狠狠地甩上了车门,下腹间一阵剧透传来,隐约感觉到某股温热的液体缓缓从体内流出。 因为被阮夏突然飞身扑过来护住,顾振海没怎么受伤,他眼神复杂地望着似是要陷入昏迷的阮夏,迟疑着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没……有要……救你!”我只是恰好被甩到了你那边!陷入昏迷前,阮夏只能吃力地吐出前面这几个字,整个人之后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56、【060.生命垂危】 “为什么不追过去?” 阮夏与方靖宇刚离开, 安雅如不知何时已慢慢踱到顾远身边, 望着他,语气平静。 顾远抬眸望了她一眼,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追过去有什么用, 她现在的情绪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我越靠近只会让她逃得越远!” 顾远淡淡留下这句话后, 身影便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安雅如小碎步跟上顾远的步伐,抬手扯住他的西装的衣角, 似是犹豫了下, 而后轻问:“需要……我去帮忙解释一下吗?” 顾远停下脚步,转身,一丝明晃晃的阳光落入幽深的眸底, 凝聚成一点后慢慢消散, 只余下浓浓的疲倦: “雅如,你不懂她。如果她已在心里已经判定我背叛了她再多的解释在她眼中只是掩饰。她倔强的骨子里就透着那么股倨傲, 狠起来的时候无情刀近乎绝情, 一旦她在心里将那个人判了死刑,那他就别再妄想从她那里得到翻身的机会。” 安雅如直直地望入他的眸底,将他眼底的疲惫尽收眼底,秀气的眉毛不自觉地拧起:“那……你打算就这么结束掉这份感情?” 顾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眸底是一片无垠的深黑,仿佛所有的情绪落入都会被尽数隐去。 安雅如第一次发现,她竟然也看不透他, 他眼底有太多的东西,将情绪隐藏得太深,除了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她看不懂那片如墨的浓黑后的答案。 “用了心的感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良久,顾远才平静地说道,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走去。 安雅如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清冷的背影,依然一如既往地峻挺,步伐依然沉稳有力,只是莫名地透着股萧瑟的苍凉,相比以前,多了股普通男人的无力感。 刚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摊开文件,顾远本打算将今天的工作完成,但无论怎么凝神,思绪始终无法集中到工作上来,以往一坐下这张办公椅,便能很快将所有与工作无关的情绪排除在工作之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中。 但今日,无论如何敛眉凝神,阮夏那满布泪痕的小脸以及她倔强的眼中不加掩饰的伤痛如深烙心底般挥之不去,窝着鼠标的右手几乎完全僵住依然没有滑动过半寸,抬眸望了眼不知何时已自动切换成屏保图案的电脑屏幕,黑眸掠过一抹烦躁,握着鼠标的手轻轻一抬,而后重重落下,随着“啪”地一声巨响,手中的鼠标瞬间四分五裂。 用力将桌前的文件往一推,顾远霍然起身,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随着顾远的起身而轰然倒地。 没有去管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的椅子,顾远只是烦躁地靠坐在沙发上,狠狠地闭上眼睛,凌厉的眉峰却已紧紧拧成了一个死结。 刚刚安雅如问他,是否打算放弃这份感情,如果真的那么容易放开,早在几个月前便早已放过彼此,何苦还要如现在一般折磨着彼此。 真正能让他上心的事和人不多,而阮夏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在她的世界里,早已彻底沦陷的心仿佛已从体内剥离,不是他想收回便能收回的。 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将她伤得有多重,只是,自那天早上发现那份设计图纸遗失后心底涌起的被背叛的寒意让他明了,他对她用情太深,深到忍受不起一丝一毫的背叛,任何的不对劲都会在日积月累中演变成挥之不去的猜忌,而这样的猜忌终会在长期的潜伏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爆发,毁掉彼此。 他在为她患得患失的同时,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是个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在自己的感情上,因此他没办法让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无力感继续加重,也不能让心底那股猜忌成为心底无法拔除的心魔,他只能笨拙地通过对她的冷淡来让自己冷静,好好地思考她与他的感情,好好将那份妒意冷却。 他不否认突然停了她的工作与那份失踪的图纸全然无关,毕竟,他作为一个公司的决策层,手中掌管着太多关系到公司生死存亡的东西,尽管骨子里还是相信她不会背叛他,但天生的谨慎,在她有可能对他怀有二心的前提下,即使爱得再深,他也没办法拿飞宇的未来以及地下上千万员工的饭碗开玩笑。 本想经过这阵子的冷静思考,等将这一切都忙完,再与她推心置腹好好地谈一次,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一场子虚乌有的报导,却彻底将她推离他的身边。 如果刚刚他能够再狠点,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圈在身边,强行逼她听他解释,或许此刻他不用如此束手无措地坐在这里。 只是,在商场上,他是个狠决的商人,但在感情上,他可以强势,可以霸道,却没办法对她用上那股狠劲。 他鲜少出现这种完全脱离自己控制的无力感,而今,只是一个并不算出色却偏偏叫他放不下的小女人,却让他一事无成地发呆了一上午。 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开眼,顾远试图将霸占了整个思绪的身影驱逐而出,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却在这时响起,铃音短促,顾远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看,陌生的号码,眉头皱了皱,而后果断地按掉。 手机刚摁断不到半分钟,电话又再次响起,还是刚刚那个号码,似乎有股锲而不舍的劲头。 犹豫了下,顾远按下通话键,“您好!”清冷的声音平稳低沉。 “马上来市人民医院a栋二楼手术室 !” 电话那头,是顾振海浑厚却略显虚弱的声音。 眉峰皱得更紧,顾远沉声问:“什么事?” “废话那么多干嘛,让你过来你就给我马上过来。我是不想你日后恨我才给你打的这个电话,不想后悔就给我马上过来!” 顾振海急急地说完便迅速将电话挂断。 顾振海平时虽然威严有加,但不曾用过如此严肃的语气和他说过话,现在突然打电话让他马上赶往医院,怕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这事不是一般的棘手。 稍稍犹豫了半秒,顾远便毫不犹豫地一把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如旋风扫过,瞬间便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李秘书,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有什么事的话你先顶着!” 经过李琦办公桌时,匆匆扔下一句话,顾远的身影便消失在办公室。 虽然不懂顾振海为何突然让他即刻赶往医院,但既然他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叮嘱他,顾远也不敢含糊,一路上不断加速,银灰色的aston martin 平稳快速地穿行在繁忙拥挤的马路上,本来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顾远压缩成了半个小时。 在医院大楼下找了个车位停好车,顾远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往a栋二楼手术室。 远远便望见右手打着绷带正坐在手术室外的休息椅上的祖父,以及阮夏的朋友,桑蕊。 眉头微微皱起,顾远不解从没有过任何交集的两个人会同时出现在医院的手术室外,快步走向自己的祖父,顾远问道:“怎么回事?” 顾振海抬起头,正要开口,正在一旁默默坐着的桑蕊却突然像疯了一般站了起来,冲到顾远面前,双手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眸恨恨地望着顾远,激动地大吼: “顾远,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还我阮夏来你还我阮夏来!” 吼道最后,失控的吼声已变成声嘶力竭的哭喊。 尽管心里知道阮夏出意外与顾远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但如果不是他闹出这么大的新闻阮夏就不会去飞宇找他,也不会遇上顾振海,更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顾远要对阮夏的出事负绝大部分的责任。 如果不是她今天恰好休假在家,如果不是听到外面剧烈的金属摩擦声以及车子撞上栏杆时发出的尖锐碰撞声,让天生对新闻敏感的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去一探究竟,她或许不会在第一时间将几乎浑身浴血已陷入重度昏迷的阮夏送进医院,等待她的或许只是一尸两命的冰冷尸体。 只是,送进了医院又能怎么样? 原本平静无波的脸孔在听到桑蕊声嘶力竭的哭喊后脸色丕变,想起祖父前所未有的严肃,方才电话里那句意味不明的“不想后悔就马上过来”,以及桑蕊与祖父同时出现在这里的事,瞳孔皱缩,顾远蓦地扣住桑蕊的双肩,低吼:“她呢?她在里面对不对?” 桑蕊只是恨恨地望着他,任脸上的泪水汹涌而下,不再开口。 扣在她肩上的手骤然用力,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顾远向来平稳的声线也已渐失冷静:“告诉我,现在手术室里的是不是她?” 顾振海已慢慢起身踱至他面前,将他扣在桑蕊肩膀上的手强行掰开,望向他,缓声解释:“你就别再逼问她了,在手术室里面的确实是阮小姐。稍早前我在路边遇到阮小姐,看着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便打算送她去她朋友那儿,没想到车子出了意外。” “她……现在怎么样?”望了眼亮着灯的手术室一眼,顾远艰涩开口。 “还能怎么样,你还想她怎么样,我看到她时她整个人几乎浸泡在鲜血中,医生刚刚已经说了,病人情况很不乐观,让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顾远我告诉你,要是阮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和你没完。” 桑蕊朝顾远哭喊道,从看到倒在鲜血中的阮夏开始,她便几乎没能在她身上找得到半丝生气,从方才至今,阮夏即将要离她而去的恐惧感几乎将她湮灭。 心脏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下一般,连带着将呼吸一通剥夺,顾远的脸色瞬间如死灰般苍白。 “你在开玩笑对不对?”深吸一口气,顾远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望着桑蕊沉声开口。 手术室的门却在这时被拉开。 “请问谁是病人家属?”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的中年医生取下口罩,朗声开口。 “我是她丈夫。医生,请问病人现在怎么样了?”顾远走向医生,沉着应道。 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医生望着顾远,语气严肃:“病人在出车祸前已有早产征兆,车祸时由于被外力狠甩撞上车门,造成腹腔内大出血,加上外部失血过多,现在情况不容乐观,生命迹象不稳,极有可能挺不过去,没有足够的体力顺产下孩子,剖腹产的话以病人目前的情况也承受不起剖腹产的伤害,但如果现在不把孩子生下来的话极有可能造成死胎,所以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住一个……” “先保大人!”不等医生说完,顾远已打断医生,“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她!” “先生,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依目前的情形看,孩子的生命力明显强于大人,如果先保大人的话孩子势必保不了,我们也不敢打包票一定救得了大人,但如果先保小孩的话,我们可以保证将孩子的安全,但我们也只能尽力抢救大人,能否让大人平安度过险期只能听天由命。先生是否要再权衡一下?” 医生将两者的利弊一一列出,话语中已暗示先保小孩。 “我再说一次,保大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她!”顾远望着他,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间挤出。 医生望了眼双眸慢慢变得赤红的顾远,点点头:“我们尽力而为。” 说着便转身回到手术室。 自从手术室的大门再一次被合上,漫长的等待成了一种凌迟,像是停滞不动的时间仿佛一把不曾被雕琢过的钝器,一点一滴地凌迟着心头最柔软的那块地方,那样细碎的闷痛,几乎将整颗心麻痹掉。 不敢去想手术成功与否,自从医生进入手术室,顾远便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连眼睛也几乎不曾眨过,只是动也不动地盯着手术室门上方不断闪烁着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大脑,是一片近乎茫然的空白。 桑蕊也没再哭喊,只是疲惫地靠坐在休息椅上,双眼无神地盯着手术室门口。 顾振海也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连交谈都吝于开口。 随着“叮”地一声脆响,几乎令人窒息的沉寂被打破。 桑蕊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蓦地从椅子上弹坐起来,快步奔向手术室门口。 顾振海也缓缓望向房门被慢慢拉开的手术室门。 只有顾远,依然保持着医生进门时的姿势,没有挪动半分,只是像是凝滞了的眸子缓缓落在鱼贯而出的医生护士身上,以及穿过那扇半启的门,落向手术室内,只是入眼处,只是一片被掩饰住的雪白。 “先生,恭喜您,孩子很平安!” 意识像是从遥远的地方慢慢回归到空白了几个小时的大脑中般,顾远艰涩开口:“她呢?” 医生望向他,眼底带着犹豫,似乎是在寻找最适合抚慰人心的措辞。 向来对一切胜券在握的心底随着医生眼底的犹豫而慢慢被不曾出现过的恐慌占据,前所未有的恐惧如一双无形的手将他紧紧攫住,顾远蓦然伸手扣住医生略显肥厚的双肩,近乎疯狂地吼道: “告诉我,她呢?她现在怎么样?” 57、【061.为你守候】伪更 医生望向顾远, 犹豫的脸上带着沉重的歉意:“很抱歉, 病人……” “别跟我说抱歉,我说过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大人的!” 顾远骤然打断医生咬牙吼道,扣着他肩膀的手失控地收紧, 隐约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 强忍肩上的钻心痛楚,医生缓声开口: “先生, 我很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病人在手术过程中有过短暂的清醒, 她央求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设法保住孩子。而且从当时手术的情形来看, 病人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失,即使手术成功也极有可能撑不过去,而孩子虽是早产, 但生命力很旺盛, 作为医者,我们没办法弃这么个鲜活的生命不顾, 只能试图同时抢救两人。只是病人受伤太重, 加上病人的求生意志并不是特别强烈,所以,我们也回天乏术,现在病人仍然处于重度昏迷中,建议家属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病人四十八小时内依然醒不过来的话……” 医生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句被刻意隐去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如果四十八小时内还无法醒过来, 只能准备后事。 桑蕊已经泣不成声地扑向躺在病床上被护士缓缓从手术室内推出来的阮夏,顾振海只是默默地望向病床上脸色如死灰般无一丝血色的苍白小脸,低垂的眼睑掩去眸中的所有情绪。 顾远扣在医生肩上的手无力地慢慢垂下,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去灵魂一般,狠厉赤红的双眸刹那间被一片空洞无神地墨黑缓缓覆上,昔日的凌厉精锐仿佛瞬间被眸心那片无垠的墨黑尽数抹去,只余下一片没有丝毫生气,如死水般平静的浓黑。 顾远的视线缓缓落向渐行渐远的病床上,他看不到她如死灰般了无生气的脸,只有那一大片的雪白落入眼底,淹没在眸心处的一大片墨黑中,只余下死寂般的空洞。 耳边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声,顾远却恍似没听到一般,只是木然地望着那张渐行渐远的病床,平静得泛不起丝毫生气的视线也一直没从床上那抹雪白中离开须臾,就这么一直望着,直到那抹白慢慢消失在视线中,顾远却像突然被惊醒般,一语不发地奔向那张病床,一手撑着病床,一手紧紧将她盖在被子下的手攥在手心里,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张魂牵梦绕的苍白小脸。 阮夏被安排住进了重症监护病房,考虑到病人病情重,抵抗力差,家属来回进入容易造成交叉感染,院方规定家属不允许进入病房探视,但终究不得不妥协在顾远的坚持下,在签订了免责条约以及换上无菌隔离装后,顾远和桑蕊便随医生进入病房。 从进入病房开始,顾远便动也不动地坐在病床前,带着无菌消毒手套的手掌将她冰冷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慢慢举到耳际处轻轻摩挲着,另一只手缓缓移到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上,如墨般的深沉黑眸,死死地盯着紧闭的双眸。 桑蕊静静地守在一边,望着了无生气的苍白容颜,低声抽噎着,终究不忍再待下去,走出了病房。 “我去通知阮爸阮妈。”走至门口,桑蕊低声说道。 顾远没有转身,也没有应她,像是石化般,黑沉的墨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病床上那张苍白的小脸。 顾振海在病房外守了一会,虽然在车祸中没遭遇什么大的创伤,但右臂骨折,以及在手术室前守了这么久,身体已渐渐吃不消。 望了眼没有动过半分的顾远,顾振海转身交代负责重症监护的护士:“我有事先走了,该休息该吃饭的时候麻烦通知一下里面那位先生。” 刚走了两步,突然想起刚出生的孩子,脚步顿了顿,而后问护士:“请问刚刚那个孩子现在哪个育婴室?” “先生要去看孩子是吗?请跟我来。” 跟着护士来到育婴室外,顾振海本想走进去,但犹豫了下,终究没有走进去,只是在站在育婴室门口隔着玻璃望向正静静地躺在摇篮里的孩子。 是个男婴,刚医生刚出手术室便说过,虽然是早产,但孩子很健康,也很乖,没有如其他同龄的婴儿般啼哭。 顾振海望着孤零零地躺在里边的婴儿,突然想到此刻正躺在重症加护病房生命危在旦夕的阮夏,以及没有瞧过这个孩子一眼,此刻正动也不动地守在病床前的顾远,向来冷硬的心底微酸,如果她挺不过去,那么小的孩子,这辈子怕是也没机会再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了吧?那么小,难道真要一出生就被剥夺所有的母爱? 不忍再看下去,顾振海狠狠将眼睛闭上,而后转身离去…… 布满各种医疗器械的重症监护病房除了冰冷的仪器不断响起的“滴滴”声外,整个病房内静谧得吓人,第一次,顾远发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早上还在自己怀里又哭又闹的人,此刻却只能依靠那些冰冷的机械来判断她的生命迹象。 握着她手心的手不断地收紧,望着她死水般平静的脸,顾远落在她脸上的眼神也如死水般,泛不起一丝生气,灵魂,仿佛已随着她的沉睡而被抽去一般。 恍惚间,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过几次,有委婉地告诉他探视时间已过,也有直接劝他离开重症监护病房的,每一次,顾远只是动也不动地将视线落在眼前的小脸身上,没有说话,就在医生和护士以为他不会开口时,顾远才哑着嗓子缓缓开口:“让我再陪陪她!” 沙哑平静的嗓音,没有撕心裂肺地嘶吼,但平静语调下隐忍克制的伤恸以及墨黑眸心下深藏的心痛如狂,却是如此的明显而又让人心酸,劝的次数多了,医生和护士也没再试图劝他,只是将期盼的目光落在病床上那张自始至终没有丝毫动静的苍白小脸上。 受顾振海委托来劝顾远的安雅如换上无菌消毒衣进来时,顾远恍然未觉。 “先出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来陪她吧!” 望了眼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无丝毫生气的阮夏,安雅如倾身在顾远耳边劝道。 顾远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以指在阮夏瘦削的脸上轻轻地描绘着她细致的轮廓,慢慢地勾勒,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彻底地揉入心底般,一遍又一遍…… 望着他执着而近乎傻气的动作,安雅如莫名地觉得心酸,这一直以来如神般高不可攀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只是一个深爱着一个女人的普通男人,在死亡面前,再强势能力再卓越也只能束手无措。 “顾远,先出去休息一下,都一天一夜了,你也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也没合眼过了,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安雅如蹲下身,在他耳边劝道。 仿佛突然才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般,顾远慢慢抬起痴缠在阮夏身上的视线,往外面望了望,似是低喃般开口:“已经一天了吗?” 因为久未进水的关系,嗓音已经沙哑低沉得几乎辩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安雅如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如果……她再也醒不过来……” 沙哑的嗓音已带着几不可察的哽咽,顾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慢慢望向阮夏,以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脸上细嫩的肌肤。 “是不愿醒来还是没办法醒来?”头慢慢地向她耳际倾过去,顾远轻声低喃。 “你以为你以你的命换来孩子的平安我就会感激你吗?”在她脸上慢慢划着的手指猝然用力,幽深的眸底慢慢蒙上一层恨意,“没有了你,有孩子又怎么样?那还能叫家吗?” “如果……如果你敢这么狠心地抛下我和孩子一个人离开的话,我……” 沙哑的嗓音哽住,握着她的手掌蓦地收紧,如果她真的醒不过来了,他还能怎么样,抛下孩子,上穷碧落下黄泉地也要找到她?还是独自带着她以命换来的孩子,从此相依为命了却残生? 如果,如果回国那晚没有去“夜色”,是否她就不会闯入他的世界中,他向来平静无波的左心房,此刻也不会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撕开般扯痛着? 如果,他及早在她无数次地哭着说要放过彼此时,潇洒地转身,没有了后来的痴缠,就不会有那么深的感情投入,是否就不会有如今的噬骨之痛? 明明早就明了看似恬静却骨子倨傲的她就如罂粟花般,一不小心就会上瘾,抽不得身,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硬闯入她的生活,强行将她的人生与他的人生纠缠在一起,已经被迫偏离了正轨的人生,失去了她的参与,该如何继续? “如果我的未来没有了你,它该怎么继续?” 一滴泪,缓缓地滴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溅起细碎的泪滴,四散飞出。 安雅如不可置信地望着阮夏脸上一点一滴扩散开来的湿润,慢慢望向顾远,顾远却已突然俯身,隔着消毒过的口罩,将干燥的薄唇狠狠地印上了冰冷无一丝血色的红唇。 心酸在心间弥漫,望着即使紧闭着双眸仍然不断溢出泪滴、近乎绝望地吻着阮夏的顾远,眼泪已不受控制地落下,男人不是天生不会流泪,只是未到情浓时。 阮夏一直紧闭的双眸也慢慢渗出一丝丝的湿意,一点点地与落在他脸上的湿润混合,慢慢将两鬓染湿。 静静地站在一边望着两人的安雅如首先了发现阮夏眼角渗出的泪意,双手不可置信地捂上嘴巴,将几欲溢唇而出的惊呼严严实实地堵在口内,而后转身去叫医生。 正狠力吻着阮夏的顾远也慢慢发现阮夏似有清醒的迹象,原本被绝望笼罩的眼底瞬间恢复成一簇精锐的光,慢慢抬头,指腹颤抖着抹去她眼角的泪痕,沙哑开口: “阮夏,阮夏,我知道你醒了,睁开眼……”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般,阮夏一直敛着的眼皮微微动了动,而后慢慢睁开,眼睛有瞬间的迷蒙,入目的苍白与光亮让合了一天一夜的眼睛有些适应不过来,忍不住又缓缓地想要闭上。 以为她又要再度陷入昏迷中,顾远突然收紧捏在掌中的手心,急切地低吼:“不要睡过去,乖,睁开眼!” 正欲合上的眼眸再次吃力地睁开,视线慢慢落在顾远此刻疲惫却流光溢彩的脸上,出事前的一切慢慢灌入脑海,原本迷蒙的双眼慢慢蒙上一层冷然,尽管浑身虚弱得使不上半点劲,阮夏依然试图将被他攥在掌心里的手抽出。 “放……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阮夏再度陷入昏迷中。 58、【062.切肤之痛】 “阮夏, 阮夏!” 见她再度陷入昏迷中, 顾远急切地拍打着她依旧冰冷的小脸,阮夏却像睡过去一半没有丝毫的反应。 病床旁边的心电图却在此时发出凌乱急促的响声,顾远不可置信地望向心电图, 稍稍恢复点神采的俊脸瞬间如死灰般苍白,原本微弱起伏的心电图开始缓缓拉直, 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在她冰冷的脸上的轻拍换成了用力的拍打,沉稳不再, 清冷的声音已被掩饰不住地恐慌给弥漫住, 顾远几近失控地大吼:“阮夏,阮夏,你醒醒, 我让你醒醒你听到没有?” “怎么回事?”医生刚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边听到顾远失控的急吼, 急声问道。 “医生,医生!”用力地拍打着她冰冷的小脸, 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顾远没有转身,只是朝身后急吼,“快救她,马上 !” “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几乎被拉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医生的声音更急切, 刚刚安雅如才去告诉他,病人已经醒了,这才两分钟不到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她刚刚清醒了一会, 但很快又晕了过去,你不是说她醒过来就会没事了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顾远转身一手指着心电图一手失控地揪着他的衣领问道。 “你先冷静!”快速将他揪在胸前的手强行掰下,医生一脸严肃地走向病床,往心电图和呼吸器上望了眼,转身朝跟在身后的护士说道:“病人呼吸、心跳、血压、脉搏等生命体征极不平稳,心跳与呼吸已慢慢趋于停止,马上进行心肺复苏。” 望着医生和护士忙碌地为阮夏做心肺复苏抢救,顾远的神情近乎木然,盈满伤恸与惊惧的黑眸慢慢落在依然惨白着脸的阮夏身上,那股即将永远失去她的恐惧已盈满心底,颤抖着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抚上她细致的脸庞,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 想到她刚刚清醒的瞬间望向他时满眼的恨意,以及用尽全身力气喊出的“放开!”二字,在她脸上游移的手慢慢顿住,似是犹豫了下,顾远慢慢将它收回,望了眼依然几乎呈直线的心电图,而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安雅如站在病房外,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地望向门口,却在看到顾远疲惫萧瑟的身影后愣住,抬头望向他,忍不住开口:“怎么出来了?” 嘴角微微往上勾起一抹苦笑,顾远疲惫地靠向墙壁,狠狠地闭上眼,将眼底的撕痛与苦涩一同掩去。 “如果我不出来,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醒来!” 良久,顾远才缓缓开口,声音悠远而苍凉,仿佛从遥远的山谷飘来,带着破碎的伤痛,“雅如,她恨我!” 平淡的三个字,却像要用尽一生的气力去承认,每一个字溢出唇畔,心底便像被针狠狠扎过般细细碎碎地泛疼着,那样细碎的疼,偏偏像是侵入骨血般,随着血液的流动疼至身体每一处。 安雅如紧咬着唇,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她醒过来一小会,只是那片刻的清醒,即使不能说话,她也不吝于用眼神告诉我,她恨我,甚至,她甘愿冒着永远醒不过来的代价,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她恨我。” 顾远平静地说着,那样平静的语气,却那样深切的疼。 紧闭着的黑眸缓缓睁开,眸底的撕痛一览无遗,“雅如,都说人心是肉做的,你说她怎么就能这么残忍?可为什么,我却偏偏放不开她?” “顾远,或许只是你多想罢了,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会醒过来的。” 找不到更好的措辞来安慰他,安雅如只能选择最苍白无力的言辞。 嘴角的苦涩加深,顾远语气很平静:“雅如,你别安慰我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如果没有遇到,如果没有爱上多好!” 如果没有爱上,此刻心口那个地方就不会像被人硬生生地挖去一大块一般疼得厉害了吧? “……”望着清隽的俊脸上掩饰不住地悲怆萧瑟,安雅如不知该如何安慰。 “雅如,你说,她会不会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会醒来?” 顾远轻问,那样小心翼翼却平静的口吻,安雅如莫名地觉得心酸,昨天之前还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落魄至此,偏偏每个人看到却忍不住动容。 “顾远,如果……她真的再也不会醒来,你会怎么样?” 安雅如望着他,迟疑着,将他原来的问题抛给他。 “呵……能怎么办,”顾远轻笑,笑得悲怆却寒凉,“如果她真的狠心这么离我而去,那便忘了她!彻彻底底地忘了她!既然她可以如此狠心,我为什么就不能放过自己。” 心莫名地为他语气中的平静与无情而揪疼着,安雅如知道,顾远对阮夏,爱得那样深,也那样的毫无保留,一旦这种爱变为恨,必会恨得不遗余力。 如果阮夏真的醒不过来,他便会恨她,一辈子地恨着,然后一辈子地折磨着自己。 如果她真的不会再醒来,有关她的一切必将永远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碰触的禁忌,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他会任由对她的思念慢慢变成挥之不去的痛与恨,任由那份蚀心噬骨的痛侵入四肢百骸,直至真正忘却她的那一天。 只是,安雅如从不认为顾远真有真正忘得了阮夏的那一天,她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唯一,他对她的爱早已深入骨血,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一个人的生命,他怎么忘? 安雅如的目光慢慢由顾远转向紧闭着门的重症监护室,只希望,她能撑得过去…… 顾远转身望了病房一眼,而后缓缓往外走去。 安雅如拉住他:“你不等她醒过来了?” 轻轻将她的手掰下,顾远头也不回: “如果她心里还有孩子她自然会醒过来。” 那个孩子,她拼尽自己的一生换来的孩子,如果她狠得下心抛下,那他便随她,然后,一辈子,忘了她! “你……去哪?”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安雅如迟疑着再次扯住他。 “去看看孩子,那样小,从出生到现在,连自己的母亲都来不及见上一眼,总不能连父亲也见不到。” 深吸一口气,顾远轻声说着,轻轻掰下安雅如的手,转身往育婴室那边走去。 孩子还醒着没睡,小手在被子外挥舞着,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那样纯粹的好奇,似乎大人所有的爱恨纠葛都与他无关,皱巴巴的小脸依稀可见阮夏的影子。 缓缓蹲下身子,顾远伸手轻轻将他细嫩的小手包纳在掌心中,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着他依然皱巴巴的小脸,望着他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恍惚,仿佛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 “宝贝,如果……妈妈再不醒来,以后就只有你陪着爸爸了。” 摸着他细嫩的小脸,顾远轻声开口,声音沙哑而隐忍。 心口的地方撕痛着仿佛要裂开,那么小的孩子,还来不及享受最纯粹的天伦之乐就要永远被剥夺了吗? 阮夏,既然给了孩子生命,为何又要这么狠心地将独属他的那份母爱剥夺去?难道她就真的这么忍心抛下他们父子二人?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清锐无波却盈满伤恸的眸底瞬间掀起狂涛骇浪,顾远蓦然俯身抱起孩子,不顾护士的阻拦强行将孩子抱出育婴室,而后大跨步往重症监护病房走去。 孩子因为顾远突然的抱起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顾远却恍如未闻,径自抱着孩子来到重症监护室,伸手一把狠力将病房门推开,用力推开试图阻止他的护士,抱着孩子走至阮夏的病床边,将正不断地啼哭着的孩子放到床头躺着,不顾她伤弱的身体,两手蓦然伸出,猛然扣住她的纤弱的肩头,像是要将她撕碎般地狠力摇晃着她纤弱的双肩,疯了般地吼道: “阮夏,你拼命护住的孩子此刻就在你的床头哭着,你就真的忍心一直睡下去?你就真的狠心就这么抛下你的孩子一走了之了?阮夏,你告诉我,你的心究竟是用什么做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 话到最后,沙哑低沉的嗓音已隐隐夹着哽咽…… 59、【063.脱离险境】 像是在回应顾远的话语般, 孩子啼哭得越发大声而凄厉, 望着一脸绝望而疯狂地摇晃着阮夏的顾远以及在床头边挥舞着四肢不停地啼哭的婴儿,有些护士眼底已微微渗出了湿意。 虽不忍,但救人要紧, 两位男医生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上前奋力将顾远扣在阮夏肩上的手强行掰开: “先生,请你冷静点, 你这么做会延误对病人的抢救。” 顾远木然地任由医生将他的手掰开,木然地望着医生不断地为阮夏做着心肺复苏, 清隽的脸孔是一片灰白的绝望, 向来精锐的眸底已被狂乱和绝望弥漫,空洞而无神。 孩子还在床头扯着嗓子啼哭着,护士俯身想要将孩子抱起, 顾远抬手拦住了她, 沙哑的嗓音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狠意: “别管他,孩子哭得如此凄厉, 我倒要看看她是否真的会这么狠心抛下孩子独自离去。” “先生, 病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即使让孩子这么哭着也……”护士试图劝他。 “她没有!”顾远蓦然转身朝护士冷冷说道,不知是在试图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她,“她的意识还在,她会醒过来的, 一定会醒过来的,她用命换来的孩子,她不会这么狠心地抛下他的。” 冷不丁被他语气中透骨的冰冷吓到, 护士讷讷地收回自己的手,望了顾远一眼,默默退向一边。 大概是哭累了,孩子的嗓音已渐渐嘶哑,哭泣的嗓音也渐渐弱了下去,护士为难地望向顾远。 最后一滴希望慢慢随着孩子渐弱的哭声而慢慢灰飞烟灭,床上的人依旧无丝毫反应,眸底的绝望与狂乱慢慢凝聚成一丝幽冷的寒光,不带丝毫感情。 最后一次望了眼躺在床上的阮夏,顾远缓缓弯腰,抱起孩子,声音沙哑而紧绷:“你果然够狠!连孩子都不愿睁眼看一眼!”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抱起孩子,转身往监护室外走去。 “心电图……心电图……” 正要跨出病房外,耳边突然传来护士难掩惊喜却语无伦次的声音。 顾远的脚步顿住,整个人僵住,而后缓缓地转身,视线缓缓落在一边的心电图上,那原本几乎已被拉成直线的心电图正缓缓变成起伏微弱的波浪线,起伏的波度也越来越大。 似乎没料到会突然出现这么大的转机,医生们面面相觑,彼此的眼底都带着不可置信。 在瞬间的怔愣之后主治医师率先回过神来,果断地朝一边的护士吩咐道:“病人已慢慢恢复心跳和呼吸,而且恢复情况良好,有苏醒的征兆。务必密切关注病人的状况,随时做好记录。如果病人二十四小时内的生命特征持续保持稳定的话那说明已经完全脱离危险,可转入普通病房。” 望着那逐渐趋于正常的心电图,顾远心底弥漫不去的绝望开始消散开去,那种突如其来的如释重负,让他有种恍如再生的错觉。 低头望了眼怀里已经止住哭声的孩子,顾远转身,将孩子放在床头最靠近她的地方,牵起她的手与她一起将孩子稚嫩的小手包覆住,倾身吻上她的脸颊。 “一定要记得醒来,我和孩子需要你!”轻吻着她的脸颊,顾远低哑着嗓子开口。 医生们和护士们互望了眼,否彼此心照不宣地退下。 让护士将孩子送回育婴室,顾远不眠不休地在阮夏的病床前守候了二十四个小时,稍有异响,两天来未得落下实处的心便又不自觉地提起,布满血丝的黑眸更是紧紧盯着一边的心电图,就怕那天的事再次发生,再强的心脏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直到满二十四小时后,医生宣布病人已渐渐脱离危险期,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后,顾远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只是这一天一夜,阮夏一直没清醒过,顾远放心不下,坚持让阮夏继续留在重症监护室直至清醒,但医生解释:“病人的各项生命特征已经趋于稳定,已经无需再留在重症监护室。至于迟迟没醒过来,可能是身体还太过虚弱,再休息一两天会慢慢醒过来的。” 顾远终究同意让阮夏转出重症监护室,让院方给安排了个高等病房。 阮夏的父母在昨日那场虚惊后便已赶到了医院,望着日渐消瘦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的阮夏,两人除了不断叹气暗自流泪外什么也没说,只是劝顾远要注意休息。 因为从不关注娱乐八卦,阮夏也从未和他们提起过和顾远之间的问题,二老都不知道顾远与阮夏发生了什么事,桑蕊只通知他们,阮夏出了车祸,至于为什么出车祸,桑蕊只字未提。 阮夏被安排转入了高等病房,自从阮夏出事后顾远便不曾合过眼,也几乎滴水未进,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很多,黑眸已布满血丝,清隽的脸孔也是一脸倦容,阮父阮母看着不忍心,都劝他回去休息,顾振海也亲自来劝过一次,但顾远执意要等阮夏醒来,顾振海气不过,甩袖而去后便没再来。 在漫长的煎熬等待后,阮夏终于在转入高等病房五个小时后终于悠悠转醒。 自阮夏转入高等病房顾远也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前,手掌紧紧地将她的小手严严实实地包覆在掌心中,阮夏醒来时手指微微动了动,顾远正盯着她发呆,那轻微的一动将他飘散的心神悉数拉回。 布满血丝的眼底掠过一丝狂喜,顾远忍不住俯身轻拍着她的脸轻唤:“阮夏,睁开眼,我知道你醒了。” 眼皮微微动了动,紧闭了一天多的双眸终于缓缓睁开,强光的刺激让阮夏微微眯了眯眼,顾远伸手将她的双眼轻轻覆上。 “别急着一下子睁开,眼睛会受不了强光的刺激。” 一直在一边休息的阮父阮母发现阮夏已清醒,都急急忙忙地围了上来。 “你这丫头,这两天吓死人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们怎么办?” 阮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 “孩……”阮夏似乎想说什么,但刚由于几天没进水,干哑的嗓子让她说不出话。 将覆在她眼皮上的手掌缓缓移开,顾远转身拿了杯温水,微微将她扶坐起来,让她半倚在怀中,将被子递到她唇边。 “乖,先喝点水润润喉咙。”顾远在她耳边轻声诱哄。 仿佛才慢慢意识到顾远的存在,阮夏微微侧过头望了他一眼,撇开头,避开水杯,冷声开口:“放……开!” 声音依然沙哑虚弱,却已慢慢恢复了昏迷前的倔强。 眼神黯了下来,顾远抿了抿唇:“你喝完这杯水我自然会放你下来。” 说着又将水杯移至她唇边,阮夏用力抬起虚软的左手,轻轻将放在唇边的杯子挥开,顾远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做,本来只是随意地握在掌中的杯子瞬间被辉落,杯中的水瞬间洒落而出,将正盖在阮夏身上的被子染湿了一大片。 顾远垂下眼睑,将眼底的涩然掩盖而去,默默地将被扫落在被子上的杯子拿起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轻轻扶着她躺下后,不发一语地转身。 阮父阮母不明白两人之间的爱恨,看着阮夏近乎任性的举动,阮父忍不住出声斥责:“你这丫头怎么可以这么任性?顾远这孩子……” “不要提他好吗?爸,妈,我想回家!” 嗓子依旧沙哑得难受,阮夏却执意打断父母,央求道,沙哑的嗓音已带着哭腔,慢慢溢出的泪水在倔强的眼底打转。 顾远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住,而后毫不迟疑地拉开房门而出,阮父阮母望着那道萧然离去的背影,眼底有些不忍,本想再劝,但却在瞥见阮夏眼底的眼泪后硬生生地将劝慰的话逼回了心底。 顾远刚出去一小会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抱着床被子的护士。 “麻烦将这床打湿的被子换下。”转身对护士说了声,顾远俯身在阮夏耳边轻声开口,清冷的嗓音沙哑涩然: “孩子现在育婴室,很健康,不用担心,先好好休息,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我走就是,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说着下意识地伸手为她整理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阮夏微微缩了缩,顾远的手僵在了半空,心底的凉意慢慢在四肢百骸扩散,而后缓缓地沉淀,沉淀…… 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顾远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淡淡地说了声:“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而后淡淡向阮父阮母道别后便转身而去。 “对不起!还有,谢谢!”就在顾远准备拉开门而去时,身后传来阮夏沙哑微弱的声音,声音很低,语气很冷淡,没有了以往的热切,有的只是陌生人间的客套。 手僵住,顾远深吸一口气,“好好休息!”淡淡留下这几个字,顾远拉开门而去。 阮父实在不忍再看下去,待顾远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后,阮父终究忍不住开口: “小夏,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顾远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你昏迷的这两天两夜他衣不解带地守在病床前照顾你,一直没合眼过,在这样的社会,要找到一个像他这样痴心的男人不易啊?你怎么就忍心辜负他的真心?” 阮夏抬眸望了阮父一眼,紧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在眼底打转的泪水却已慢慢溢眶而出,越流越凶,将两鬓染湿,阮夏也抑制不住地呜咽出声。 阮母不忍:“算了,孩子刚清醒你就在那责备来责备去的,你就不能先让孩子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身体好了再说?” 阮父望了满脸泪痕的阮夏一眼,长叹一声,没有再说话。 或许是体力不支,阮夏哭了一小会后又沉沉睡去。 尽管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顾远却始终无法入眠,满心的苍凉,在这样清冷的屋里,慢慢随着渐凉的空气扩散至身体的每一寸,阮夏吃力地挥开杯子以及带着哭意的那句“不要提他好吗?爸,妈,我想回家!”不时在脑海中萦绕,她对他,恨得很深吧? 大睁着的双眸狠狠地闭起,而后缓缓张开,顾远起身,去冰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试图将心底那股不断扩散至四肢百骸的闷痛压下,只是,那如无底洞般不断蔓延扩大的噬痛,却如毒蛇般啃噬着心魂。 天色已有些暗下来,落日的最后一抹余晖从半开的窗户斜穿而入,伴着秋日的萧瑟,却莫名地让这屋子添了股寒凉。明明只是深秋时节,却依然带上冬天的冰冷,那股冰冷,仿佛透过每一根神经末梢慢慢渗入骨血中,缓缓流过全身所经之处,几乎将全身的暖意冻成冰渣。 淡淡扫了眼冷清的屋子,顾远逃也似地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便往医院赶去。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看到提着篮水果在门口徘徊的方靖宇,顾远有些意外,慢慢停下脚步,望着他的眼神也慢慢冷了下来。 他直至此刻依然想不通方靖宇执意要那张设计图是出于何种目的,如果是想以此击垮飞宇,那他为何不去辨别那份设计图的真伪,而在图纸刚拿到手便迫不及待地将钱汇入绫言的账户? 如果他的目的仅是为了在他和阮夏之间制造误会以便拆散他们,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没有趁虚而入?他没有错辨他眼底对阮夏怀着的深情,那样温润的眼底,隐藏的感情却是那样地深而纯粹。 似乎,方靖宇没有让绫言倒下的打算,只是想借着假装整垮绫言的目的来掩饰他的真正意图,只是,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整垮飞宇显然不可能,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对那份图纸的真假如此的不在意,但如果说仅仅只是为了得到阮夏,那他如此轻易的放弃更显得不合常理。 似乎,他这么做的唯一好处,仅仅只是成功地将他和阮夏拆散了而已。 黑眸慢慢掠过一丝困惑,而后是了然,顾远慢慢走向方靖宇。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方靖宇下意识地转头,看到向他走来的顾远时,向来温润的眼底也瞬间冷了下来。 “方董,不介意借个地方谈谈?”望了方靖宇一眼,顾远淡淡开口。 方靖宇盯着顾远看了好一会,而后缓缓地点头。 60、【064.真相背后】 “我很好奇, 飞宇的设计图纸对方董而言形同废纸, 不知方董为何索要那份图纸?” 刚到医院的花园下,顾远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方靖宇望向顾远,唇角带着淡淡的讥讽: “我以为这世上没有顾总猜不到的事才是, 毕竟顾总可是被誉为无所不能的,不是吗?” 淡淡望了方靖宇一眼, 顾远语气平淡: “至少,我就猜不出你有意拆散我和阮夏背后的原因。” 似乎没料到顾远说得如此直白, 或者是没料到顾远会猜到这点上, 方靖宇带着淡讽的眼底掠过一丝惊诧,稍纵即逝。 漫不经心地瞥了方靖宇一眼,顾远的语气依然是不起波澜的平静: “尽管外人都认为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方姨讨公道, 顺便报复顾家, 即使是顾家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往这方面考虑, 毕竟顾家确实亏欠了你们母子, 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只是,他们都疏忽了一点,你对顾家的恨没有这么深,或者说这份恨还没深得过你对阮夏的爱。最初你答应资助绫言, 动机确实很单纯,或许只是看在莫琪是阮夏的姐妹的份上,基于朋友的立场做一次有高额回报的投资而已, 至于后面突然毁约不兑现承诺,将绫言逼入绝境,这中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我猜得对否,方董?”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鼓掌声在空旷的花园里慢慢响起。 “顾远,我很庆幸我们目前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不是敌对关系。” 一边缓缓地鼓掌,方靖宇一边淡淡地说道,语气平淡辨不出有几分称赞的真心, “既然你这么能猜,那为何不顺便猜猜是什么让我不得不将绫言置于死地?” “如果我能猜到这点,我想我心中的疑惑也早已解开了,今天也不必特地约你来这了。你与阮夏有过几年的感情,对她的性子也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你早料到绫言一旦陷入绝境,莫琪必定会找阮夏帮忙,而阮夏不会对此置之不理,那她找你是迟早的事。 你故意放出风声,绫言如果再筹措不到资金便只有走向破产一途,你也明白对于几成空壳子的绫言而言,没有哪一家银行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贷款给绫言,对于深爱着岑宇扬的莫琪,你料到她不会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绫言倒下,所以她只能放手一搏。她了解你对阮夏的感情,所以她必然会去找阮夏,而依阮夏与莫琪的感情,阮夏必然不可能对此放任不管,所以她必定会约你见面。 因为时间紧迫,你已经算准了阮夏最迟也会在莫琪去找她商量后的第二天找上你,为了在我们之间制造嫌隙,你故意让消失一周的岑宇扬也在那个时间约我在那家餐馆见面,所以我才有机会知道你要那份设计图的企图,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不知我猜得是否正确?” 事关己则乱,一直以来从没有好好想过他与阮夏之间的问题。 刚刚一路过来,顾远凝神将与阮夏的问题前前后后想了个遍,隐约觉得他与阮夏走到现在这步田地不像是偶然,倒像是有幕后推手。 联想到绫言的危机是方靖宇毁约所致,失踪几天的岑宇扬约他见面的地点和时间恰好与方靖宇与阮夏见面的时间地点一致,而方靖宇也明白表示让阮夏偷出那张设计图纸交给他,这一切,似乎都将矛头指向方靖宇。 而那次他与岑宇扬又刚好那么凑巧地与阮夏和方靖宇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地方,顾远不得不怀疑,凑巧地事不是每次都会发生,第一次与岑宇扬约谈遇到正在相亲的阮夏和方靖宇或许是意外,同样的场景再出现的话用意外来解释未免牵强。 岑宇扬或许会对方靖宇恨之入骨,但绫言的生死大权掌握在方靖宇手中,这么大的筹码掌握在他人手中,即使是让他去杀人放火岑宇扬也未必不会做,更何况只是在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约他见个面。 方靖宇淡哂:“我不得不说,你没有去做侦探实在是浪费人才。” 顾远淡淡回应:“我也不得不说,你没往心理学方面发展也是一种浪费。方靖宇,你对人性的掌握快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吧?” 方靖宇无所谓地耸耸肩: “至少我就从来没有摸透过你!如果不是你亲爱的爷爷献计,你觉得我有机会设计得了你?” 黑眸陡然眯起,顾远紧紧地望向方靖宇:“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方靖宇冷笑:“顾远,如果不是对你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的人,你会这么容易被设计?那个人曾告诉我,你顾远或许对人对事冷漠,而一旦上心,便会执着地索要同等的回报,也容不得半点背叛。 我也看得出来,你尽管没有表露过什么,但你非常介意我和阮夏的过去。我也了解阮夏的性子,她不像一般女人一样喜欢将爱挂在嘴边,加上她不喜欢黏人的性子,对她爱得越深的人,会越发没有安全感。 所以,你一旦发现阮夏瞒着你和我见面,并有可能瞒着你将设计图纸交给我,你太习惯于掌控一切,在她背叛你之前你先给她制造了背叛你的机会,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看看,她到底会不会背叛你。追根到底,你和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谁也怪不了,我们无非是当了推手而已,而你对她的猜忌才是真正地原因所在。 顾远,你口口声声说爱着她,你却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就是你所谓的爱?我告诉你,我很庆幸将阮夏推离了你的身边。” 顾远的脸色有瞬间的苍白,但只一瞬便恢复成之前的冷漠,语气也冷了下来: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问题,我们自然会解决,还容不得外人来插手。如果你仅仅只是为了试探我们之间的感情而硬生生地将我们拆散,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方靖宇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顾远,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不否认,你方才的推论完美得没有一丝漏洞,但你却始终猜不到我为何要执意拆散你们,因为你错算了一点,你错算了顾振海对你与阮夏的感情的介意。我曾经说过,对于我所爱的女人,即使我给不了她幸福,我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毁了她的幸福。我知道我这么做她必定会痛苦,但这种痛苦最多只会持续一段时间而已,而如果我这么任由她跟着你,她便有可能痛苦一辈子,所以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以后都生活在痛苦中。” 眉尖蹙起,顾远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方靖宇望向顾远,眼神中带着淡淡的嘲讽: “顾远,别以为你那亲爱的爷爷有多么的光明磊落!一个月前,他曾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会接受阮夏肚子里的孩子,但绝不允许阮夏进顾家的门,能嫁给你顾远的永远只会是安雅如!如果阮夏执意要和你顾远在一起,他会毁了她!顾振海有多少手段相信你也心知肚明,我母亲手腕处的疤痕也时刻提醒我,当年的她是如何的痛不欲生,我不可能再让阮夏继续我母亲的悲剧。” 当年顾启峰与方丽琦在认识顾远的母亲之前便已经相爱,但终因顾振海的门第观念而没能走到一起。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交集,但两年后的意外相遇,两人都放不下彼此,便瞒着所有人偷偷在一起,还生下了方靖宇,两人一直维系着情人的关系,直到被媒体踢爆的那一天。 这件事被爆出来后,顾振海甩了张支票给方丽琦后便强行将方靖宇接回了顾家,那张支票作为方丽琦与顾振海的分手费,方丽琦没有答应,当场就将那张支票撕个粉碎,她只告诉他,要她离开顾启峰可以,但她要孩子。 顾振海坚持顾家的骨肉必须由顾家抚养,没有同意,双方相持不下,方丽琦因为孩子的事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离开顾启峰,与顾启峰也一直纠缠不清。但顾启峰由于性子比较懦弱,尽管爱着方丽琦,但迫于父亲的强势,加上舆论的压力,顾启峰对方丽琦开始若即若离。 顾振海是极重面子的人,因为方丽琦继续与顾启峰纠缠不清,为怕影响顾家的名誉,顾振海制造方丽琦如何勾引顾启峰破坏别人家庭以及在与顾启峰的地下情被踢爆后转而勾引当时另一小有名气的企业家的新闻,不惜借用舆论的压力迫使方丽琦离开。 因为那条新闻,方丽琦莫名被公司辞退,家人与之断绝关系,顾启峰开始怀疑她对他的感情,两人间争吵不断,最终以分手收场。 方丽琦的生活一下子由天堂坠入地狱,父母,丈夫,孩子和工作一夕之间都离自己而去,方丽琦终于承受不起,在顾启峰摔门而去后割腕自尽,幸亏被从顾家偷溜出来的方靖宇发现及时送到了医院。 方丽琦出院后便独自一人带着方靖宇离开a市去了上海,利用两年的时间才慢慢从那段伤痛中恢复过来。 方靖宇从没向阮夏提起过这段经历,他已经见识过顾振海的手段,所以决计不会让阮夏重蹈母亲的覆辙。 “我说过,我不是我父亲,阮夏也不会是方姨。无论爷爷的手段有多狠厉,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 顾远沉声说道,当年的事他也略知一二,但他不是他的父亲,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 方靖宇望向他,语气咄咄逼人: “你能保护她,你怎么保护她?就像你父亲一样,让她当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从你们在一起至今,你连带她去见自己家人一面的勇气都没有,更是连在外人面前承认她的勇气也没有,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你自己直到现在还与另一个女人纠缠不清,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你说你爱她,却连对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如果哪天顾振海如法炮制一条那样的假新闻,你敢保证你不会如顾启峰般怀疑她,而后抛弃她?” “我不会!”顾远断然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我与雅如既然已解除了婚约便不会再纠缠不清,我不知道前两天的新闻是怎么回事,但我自然会查清楚,给她一个解释。” 顾远话毕便转身而去。 方靖宇静静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没有追上去。 “有时候对一个人的不信任不是因为不爱,也有可能因为太爱而承受不起一丝一毫的失去。我相信顾远是深爱着阮夏的。” 一道轻柔的女声在身后淡淡响起。 方靖宇回头,看到站在他身后脸色略显苍白的安雅如,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 浅浅笑了笑,安雅如语气平淡:“刚刚看到你和顾远一起下楼,怕你们会打起来,忍不住跟过来看看。” “靖宇,顾远和阮夏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不要再去制造事端。顾远不是顾叔叔,他对阮夏的爱太深,必定不会让人伤害到她,他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阮夏。” 似是迟疑了下,安雅如轻轻说道。 方靖宇抿了抿唇,良久,才缓缓点头:“我知道!” 61、【065.心酸】【捉虫】 “展皓, 麻烦帮我调查一下上周三美国分公司那边突发的股票动荡是不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顾远一边往病房走去, 一边打电话给展皓,“记住,这事一定不能让董事长知道!” 上周三正是顾远突然出发前往美国的那天。 顾远回到病房的时候阮夏已经醒来, 尽管脸色依然苍白无丝毫血色,但睡了一觉醒来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正靠坐在床头休息,阮父阮母没有在病房, 大概是出去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 阮夏慢慢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阮夏很平静地定了一会, 而后平静地移开, 顾远从那种平静里,找不到丝毫的爱恋。 心微沉, 顾远深吸一口气, 走向阮夏。 “好点了吗?”顾远轻问。 阮夏收回落在别处的视线,静静地落在他身上,点点头,没有说话。 轻叹口气,顾远坐到床沿上, 手自然而然地探入被窝中,寻找她的手,而后轻轻覆住。 阮夏被他覆着的手稍稍缩了缩, 似乎想抽回。 黑眸眯了眯,似是迟疑了一下,顾远坚定地将她的手收纳在掌中,不让她有一丝退却的可能。 “阮夏!”幽深的黑眸直直落入她平淡的眸心,“对不起!”语气轻缓而坚定。 阮夏侧过头,避开他的注视。 “顾远,我想看看孩子!”阮夏轻声说道。 定定地望了她一会,顾远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我去抱孩子过来。” 阮夏静静地望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口,没有说话,眼睛有些酸涩,湿湿润润的感觉。 “你这又是何苦呢?”阮母不知何时已来到门口,望了她一眼,摇头叹道。 阮夏抬手将眼泪抹干,轻叫了声“妈”之后便没再说话。 阮母望着她,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开口,阮夏自从下午醒来后,不知道是身体虚弱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总是静静地坐着发呆,什么也没说,太过沉静,给人不真切的飘忽感。 没一会,顾远便将孩子抱了过来,孩子静静地躺在顾远的臂弯里,不哭也不闹,只是大睁着双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阮父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顾远怀里抱着的孩子,皱眉问道: “这是谁的孩子?” 阮母也一脸困惑地望向顾远。 阮夏从没告诉过父母自己怀孕的事,桑蕊前两天通知他们过来时只说阮夏出了车祸,没有再提其他的,这两天忙着担心阮夏的生死也没去细想其他,早上顾远离开时在阮夏耳边提到孩子时两人因为离得远听得不真切,加上犹自处于女儿苏醒的兴奋中,也没多加留意,现在发现顾远突然抱了个孩子过来,忍不住疑惑道。 顾远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阮夏,阮夏避开他的视线,望向父母。 “爸妈,他是你们的外孙。对不起,一直瞒着你们我怀孕的事。” 阮夏垂眉轻声开口。 心下顿时了然,顾远望了阮夏一眼,而后望向阮父阮母:“伯父伯母,很抱歉,一直瞒着你们。” “你……你们……” 因怒气而颤抖的手指在两人间指来指去,阮父憋了一肚子的火却无处发泄,看到一脸虚弱的阮夏又不忍责备,语无伦次了半天只挫败地扔了句,“现在孩子生也生了,你们说怎么解决吧。” “如果伯父伯母不介意的话,等阮夏出院,伯父伯母挑个日子,我和阮夏把婚事办了吧。” “不要!”阮夏突然急声说道。 顾远望向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突然表情波动巨大的小脸。 阮父阮母似乎也没料到阮夏会有如此大的反弹,一时间愣住。 “爸,妈,这事我们以后再谈吧,我想先看看孩子。” 阮夏说着望向顾远,“可以把孩子抱过来一下吗?” 客气有礼的请求,不带丝毫的热情。 黑眸眯了眯,心底的冷意更甚。 深吸一口气,顾远抱着孩子坐到床前,将孩子轻轻放到阮夏怀中: “小心点,不要让他踢到你的伤口。” “嗯。”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阮夏仔细端详着孩子。 阮父阮母也走到床前,勿自打量着孩子。 “这孩子长得比较像我们家夏夏。”打量了一番,阮母下结论。 “你那什么眼光,这孩子明明看着就像顾远多点,你看那眼神,活脱脱就他父亲的翻版,还有那鼻子,那眉毛……” 阮父不敢苟同,他怎么看都觉得孩子的□□比较像顾远。 “那脸蛋像他妈。” “那□□像他爸。” 狠瞪了阮父一眼,阮母突然想到名字的事,随口问道: “对了,顾远,给这孩子起名字了吗?” 顾远望了阮夏一眼,而后望向阮父阮母:“叫顾宸怎么样?” 阮父眼睛一亮:“顾宸?这名字不错,宸在古代是帝王的代称,这名字有气势。” “顾远,”阮夏望向顾远,似是犹豫了一下,而后缓缓开口,“我想让孩子姓阮。” 身子微僵,顾远缓缓望向她,似乎想从她平静的神情中看出些端倪,但盯着她望了好一会,顾远不得不挫败地承认,从鬼门关里走过一回的阮夏,已学会了隐藏自己,他,看不透她。 “如果,你只是因为担心阮家没有后而想让孩子姓阮的话,我没意见。” 半晌,顾远望着她,缓缓开口。 阮夏望了他一眼,慢慢垂下眼睑,静静地望着孩子,不知所想。 良久,才幽幽开口:“顾远,你很清楚我为什么要让孩子姓阮。我们已经不可能,我要这个孩子。” 手掌慢慢蜷起,紧紧握成拳,指甲划破掌心的肌肤陷入肉里也不自知,顾远深吸一口气,压下陡然涌起的怒意,语气平淡:“阮夏,你明知道我们都已经没办法放手了。” 阮父阮母也没料到阮夏会这么说,同时望向阮夏,阮父不忍,出声斥责道: “你这孩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连孩子都生了你现在这谈分手?顾远是真心爱你,这任谁都看得出来,有这么好的男人真心对你,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爸,妈,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们不要插手我的事,好吗?” 阮夏的语气近乎哀求,阮父阮母互望一眼,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顾远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会,薄唇紧抿,也没有再开口。 因为身体还很虚弱的缘故,阮夏逗弄了一会孩子便累了,顾远伸手将孩子抱过来,阮夏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轻轻为她掖好被子,顾远望了眼也睡着的儿子,转身对阮父阮母说: “伯父伯母,我先把孩子送到育婴室。” “我和你一起过去吧。”阮母突然说道。 心底有些讶异,但顾远神情平淡,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顾远,我看你也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们家阮夏身上了。哀莫大于心死,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必定是已经铁了心了。我们劝也没用,要怪也就怪我们家丫头傻,不懂得把握。” 刚出病房门,阮母便语重心长说道。 转身望了阮母一眼,顾远轻声开口,语气中的坚定不容错辨: “伯母,抱歉,我已经没办法放手了。阮夏不是绝情的人,我不相信那样深的感情,说没就没的,我确实有负她,但会等到她重新接纳我的那天。” “那如果她一辈子都不打算接纳你了呢,你也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吗?” “那我便等她一辈子吧。”顾远的语调很平,很淡,阮母听着心底莫名地有些微酸, “你这又是何苦呢?” 顾远笑笑,没有再开口,是啊,何苦呢,只是丢了心的人,找不回来,那便只有一直等,等到它愿意回来的那一刻。 阮夏恢复状况很好,半个月后已经可以自行下床走路了,顾远除了上班时间,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医院陪阮夏,阮夏对他依然是不冷不热,除非是要抱孩子,阮夏几乎没有主动开口说过话。 顾远倒像没事人一般,依然将医院当家,吃住几乎都在医院解决,晚上没有睡的地方便趴在床沿睡,阮夏终究不忍心。 “顾远,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已经不可能,如果你舍不得孩子的话,我不会剥夺你作为父亲的权利,你还是可以利用周末来看看他。” 这天,在顾远又如往常一般下班直接赶来医院后,阮夏终于将几天来萦绕在心底的打算缓缓说出。 顾远身子微僵,而后缓缓转身,坐到床头,伸手扣住她的肩,将她掰向自己,定定地望向她,语气微沉: “阮夏,别再跟我说不可能之类的话。我要给孩子的是全天候的父爱,而不是周末的一个背影。阮夏,你明知道,我爱你,你也爱我,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着彼此。” “顾远,你错了,我对你已经没有爱了!” 淡淡瞥了眼扣在双肩上的手,阮夏望向他,语气平静,仿佛此刻在谈论的只是天气一般。 扣在她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顾远语气沉了下来:“我知道你还在恨我,你说这些话是在气我对不对?” 定定望了他一会,阮夏缓缓开口: “顾远,我不否认我曾经爱过你,也恨过,很恨很恨,但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我知道什么对我来说更重要,所以我放下了对你的恨。现在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顾远望着她,像要将她看穿般,紧紧地望着,而后猝不及防地狠狠将她拥入怀中,手臂不断地收紧,像是要将她彻底揉入骨血中一般,阮夏被他勒得生疼,却只是隐忍着不出声。 “阮夏,我宁愿你说你恨我!”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顾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顾远,你不要再来了好不好?我不想亏欠你什么。” 静静地任由他将她揉入怀中,阮夏闷声说道。 “对不起,我办不到。” 淡淡地说着,顾远的唇,慢慢吻上了她的颈侧,而后沿着颈侧慢慢移向她的发顶,眉毛,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阮夏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他轻轻啃噬着自己的唇舌。 “阮夏,别骗自己了,你对我还有爱,你只是害怕再次受到伤害而已,才不断地催眠自己,你已经不爱了。” 彻底攻占她的唇之前,顾远轻声在她唇边低喃。 眼泪不自觉地从眼中滑落,顾远轻轻地将其吻去,眼泪却落得更凶…… “顾远,我没有催眠自己,我说过不爱就不爱了,我对你,如果还有什么的话,或许只是对你连日来的照顾的感激而已,仅仅只是感激。” 62、【066.袒露心扉】 “所以, 顾远, 算我求你,我们好聚好散,不要再纠缠彼此了, 好不好?” 阮夏说着慢慢将头移往别处,避开顾远的吻。 顾远捧着她小脸的手僵了僵, 而后突然用力扣住她的下巴,移向自己, 倾身覆上她的唇, 顺势压着她倒在了床上。 “阮夏,我告诉你,已经太迟了, 从‘夜色’那晚你主动挑逗我的那一刻起, 我们就注定了这辈子会纠缠在一起。” 手撑在她的身侧以避免压到她尚未痊愈的伤口,顾远微微退离她的唇, 望着她, 一字一顿,清冷的嗓音沙哑紧绷,似是在隐忍着迸发的怒意。 阮夏抬眸平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挫败地一拳击在了一旁的床沿上,顾远翻身坐起,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的怒意才缓缓开口: “阮夏,不要因为一次错误就把我全盘否定。我从来就没有背叛你,至始至终都没有过。那天你看到的报道只是我爷爷幕后操纵的新闻, 上面的照片只是被刻意截出来发表上去的而已。 我知道我那天不该毫无预兆地前往美国,但那时美国分公司临时出了状况,与飞宇长期合作的销售公司突然毫无预兆地将飞宇所有的产品下架,中止一切合作,仅仅一个上午的事,飞宇的股票却开始大幅下跌,股票市值瞬间缩水百分之三十,我不得不马上飞过去处理。 雅如因为自小患有中度地中海贫血症,每个月必须飞回美国接受治疗,公司出事那天与雅如飞回美国接受治疗的时间正好相近,我便顺道陪她一起回去,这就是新闻上为什么会出现我们在一起的照片。 到了美国后发现中止合作的那家公司与雅如的父亲私交甚好,我便透过安伯父打探情况,报纸上与雅如家人一起打高尔夫球的情景正好是那天我有求于他那天,虽然是在打高尔夫,但实际上是为了公事。 因为公司的事都已处理完,我便想连夜赶回来,正好雅如的经纪人临时帮她接了一场走秀,不得不回来,我们便顺道一起回来。我是这几天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爷爷刻意安排的。那晚回到a市时已经凌晨五点,她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女孩子,我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回去便将带她回了我的住处的,这就是为什么报纸上出现我们一起回家的照片。 但我只是将她带回到那里便离开了,本来是打算回家陪你的,但怕影响你休息便直接去了公司。我以为这只是很寻常的事,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爷爷的精心策划,这就是为什么第二天一早就有了那样的新闻。 我唯一对不起你的就是不该存着利用你的心思,也不该怀疑你。我承认在那份图纸上我确实曾存在过利用你将它交给方靖宇的心理,但那种念头仅是瞬间的事而已。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你,你要怎么罚我我随你,只是不要再动不动就开口提离开的话。 阮夏,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生离死别一次就够了,我没办法承受再一次的失去。” 阮夏缓缓坐起,望向他,语气平静不起波澜: “顾远,我很高兴你愿意花时间向我解释这一切,而不是让我再去猜你的心思,我也相信你没有背叛。但是,顾远,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那天晚上你打电话告诉我,你很累,我知道你当时的累不仅仅只是身累,更多的是心累。我也累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如普通的恋人般正常相处过,我们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过,你从来就没有在我面前表现过你最真实的一面,直到现在,除了知道你叫顾远,来自财大势大的顾家,是飞宇的总经理,其他的我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你有过什么样的过去,你过去过得开不开心,我甚至不知道,和我在一起,你过得开不开心。我每天都要猜你在想什么,是否开心,只是,你把自己隐藏得太深,我从来就走不进你的世界,这样每天不停的猜测,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我不想再让自己活得这么累,行吗?” 黑眸慢慢眯起,顾远转身扣住她的肩,语气不自觉地凌厉起来: “你呢?你也从不愿告诉我你的一切,我除了隐约知道你与方靖宇有过一段情外,我对你的过去也全然不知,我一直等着你主动向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可是你从不提,也从来没对我的过去我这个人表示过一丝一毫的好奇。你知道我为什么控制不住地想要拿那份图纸试探你吗?因为和你在一起,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在意,我只能笨拙地以这种方式来衡量自己在你心底的分量。” 阮夏淡淡扫了眼扣在肩上的两只手,语气也慢慢冷然:“顾远,这就是我们的问题所在。在爱情上,我们都想要对方同等的回报,却永远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你不是主动的人,我也不是,所以我们只能不断地猜测对方的心思,却永远都猜不到。你为什么要试探我,然后又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认定我背叛了你?我又为什么会因为那些新闻而几近崩溃,直接就认为你背叛了我?这些你想过吗?因为我们都没办法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两个人在一起,却要整天患得患失,你不累吗?你别告诉我当你径自在心里判定我背叛你时你突如其来的冷淡不是在思考们是不是还有在一起的必要?” “我不否认我那些天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我终究不够洒脱,我放不开!经过那次几乎成真的生死离别,我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阮夏,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彼此的问题所在,我们试着去改变,不要再纠结于那些过往,重新开始,嗯?” 顾远望着她,缓缓说道,清冷的语气,已经不自觉地带着一丝请求。 阮夏望着他,静静地望着,良久,才缓缓地摇头:“顾远,你做不到的!我也做不到!如果谁有心在我们之间制造嫌隙的话,我们还是不可避免地怀疑对方,伤害对方。所以,我们还是退回到朋友的位置吧,没有爱,便不会伤!” 扣在肩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顾远的语气已渐失冷静:“你连机会都不愿给我,你怎么就知道不行?” 缓缓将他扣在肩上的手掰开,阮夏望着他,一瞬不瞬地望着,缓缓开口,字字清晰:“顾远,你说你已经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了,我也承受不起再一次的伤害了,我已经被伤过两次,我没有那么坚强,再受伤一次我会彻底崩溃,我现在只想好好爱自己一次,所以,对不起,与其爱别人,我更宁愿爱我自己!” 手无力地垂下,顾远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阮夏,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再重新接纳我,但我还是那句话,对你,我已经没办法放手了!我会给你时间慢慢考虑,但是别试图把我推离你的生活!” “顾远……”阮夏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顾远已打断她,“好好考虑!我去看看我们的宝贝!” 说着不给阮夏答话的机会人便已起身往门外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门外。 之后的日子顾远每天依然会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医院,阮父阮母因为工作的事,在阮夏身体状况稳定后便赶回了老家,只要不是重要的事,顾远几乎将办公室搬到了医院。 阮夏依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爱自己,便没有必要再将心思花在他身上。 每次想要和顾远谈,顾远便将话题岔开,劝不动,阮夏只能任由着他,只是彻底划清了彼此的关系。 原以为顾远终会放弃,但顾远似乎不以为杵,依然风雨无阻地来医院陪她和孩子。但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原本一天到晚几乎都在医院的顾远几乎一天到晚不见人影,还特地给阮夏请了特护,阮夏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顾振海亲自找上她,才间接得知顾远这些天在忙些什么。 “我要你劝住顾远!” 这天,顾远如往常一般去上班没多久,顾振海便出现在病房里,刚进病房门口便开门见山,沉声开口,声音依然洪亮,但却莫名地苍老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也憔悴很多。 阮夏不解:“我不懂董事长在说什么。” 63、【067.报复】 “他一天到晚和你在一起, 你会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 顾振海紧紧盯着阮夏, 愤怒地吼道,手上的拐杖也随着他的怒吼“咯咯”地猛敲着地板,发出一阵刺耳响声。 阮夏平静地扫了眼拐杖不断敲击的地儿, 而后慢慢望向他充满怒意的脸,语气冷然: “董事长, 顾远是整天待在医院没错,但他没有权利向我报备他的一切, 从我和他认识至今, 他要做什么事或者做了什么事从来就没有告诉我的习惯,相信我,无论他做过什么, 我永远都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顾振海眯起眼, 望向她,显然不信:“怎么可能?他为了你连这个家都可以不要了, 你会不知情?” “董事长, 请别高估我在他心里的分量!信不信随您!” 阮夏说着疲惫地闭上眼,冉冉升起的某股怒气莫名地在心底郁结,也不管这么做是否得体,感情已先于理智之前,冷声开口, “董事长,抱歉,我身体还没康复完全, 没有多余的精力招待您,您请便!” 望了眼疲惫地闭着眼睛靠坐在床头的阮夏,顾振海深吸一口气,极力将心底的怒意压下,缓声开口:“阮小姐,你知不知道无所谓,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质问你是否知情,我需要你的帮忙,顾家再让他这么折腾下去非垮了不可。” 阮夏缓缓睁开眼,望向他:“抱歉,我还是不懂董事长在说什么,恕我无能为力!” “顾远在抛售飞宇的股票,他打算将飞宇的股权转让出去!” 顾振海再次失控,拿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重重敲击着地板,伴着“咯咯”的敲击声,顾振海充满怒意的声音带着股气急败坏,“顾家祖先努力了几十年才有了”飞宇“的今天,他竟要将飞宇的控股权转让出去!” 清眸微微眯起,阮夏疑惑开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失去了飞宇的控股权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因为顾家人养尊处优太久了,久到望了自己也不过只是普通人,却要自以为是地自诩自己生来便是高高在上,高人一等,我倒要看看,没有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飞宇,他们拿什么来高人一等。” 伴着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病房的门缓缓被推开,顾远慢慢踱步进来,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靠近额际的碎发已被汗水打湿,贴在额上,似乎是匆匆赶回来。 顾振海望着缓缓走进来的顾远,眼中的怒火更盛,右手食指指向他,吼道:“你疯了?身为顾家的子孙,你竟然要整垮自己的家族,顾家哪里亏待你了?” 淡淡瞥了自家祖父一眼,顾远语气平静:“顾家没有亏待我,我也没打算整垮顾家,我只是要让顾家所有人认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别以为自己真的是天生高人一等。”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报复我不让她进顾家门对不对?” 顾振海指着阮夏怒问。 黑眸微微眯起,顾远的声音沉了下来: “当年您绞尽脑汁阻止爸和方姨在一起,甚至不惜制造假新闻让方姨在a市无容身之处,如今您又千方百计地设计阮夏与我不就是怕她们的出身不够高贵,怕玷污了顾家所谓高贵的血统吗?你当真以为顾家的血统就真的高人一等吗? 顾家发迹前,顾家的祖先过的也不过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如今除了比常人会挣钱一点外,顾家又有哪点值得您如此骄傲,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没有了飞宇,您甚至不懂得该如何生存下去。别人与您一样,同样是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哪一点比你低贱了吗?当年我父亲的事与我无关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同样的手段,您却把它用到了我身上,抱歉,爷爷,我不是我的父亲,我不会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您怎么毁掉自己挚爱的女人,然后一辈子活在悔恨中!” “你……你……你是铁了心要将飞宇转手让人了是不是?别忘了,没有飞宇就没有你的今天,没有了飞宇,你顾远什么也不是。你真以为飞宇是你说想毁就毁了的?” 顾振海手指着顾远,脸色气得发青,像是用尽全气般吼道。 顾远望了他一眼,清冷疏离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抹傲然:“我不否认我的今天是飞宇给予我的,但既然我有能力给飞宇一个盛世,我便能让它在一夜间一文不值。飞宇只是我发展的一个平台,没有了飞宇,我依然可以再造另一个飞宇,但没有了飞宇,整个顾家就只能如普通人一般整日为着生存而奔波劳累,没有了坐享其成的辉煌,我倒要看看到时您要拿什么来高人一等。” “你……你……”没料到自己的亲孙子会如此之狠,顾振海气得半天吭不出一个字。 “爷爷,适可而止,您要参与公司的管理您便管理,您要回家含饴弄孙安享天年也随您意,但别试图操纵我的婚姻。我说过,我的事业不需要拿女人来换取。我不想与您反目成仇,如果你再固执下去,我不介意将飞宇拱手让人。” 沉敛克制的语气,却莫名地让顾振海一阵发寒,瞪着顾远望了很久,才忿忿地扔下句“你爱干嘛便干嘛去,但是哪天我要发现飞宇换了领导人,就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会找你算账!”便走出了病房门。 “张叔,麻烦照顾好董事长!”顾远朝与顾振海一起过来守在门外的司机兼顾振海的贴身保镖张波淡淡交代道。 “是!总经理。”张波说着便随着忿忿不平的顾振海而去。 随手将房门关上,顾远走向阮夏,皱眉:“我爷爷刚没说什么过火的话吧?” 阮夏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顾远,”阮夏望向顾远,“其实你这么做只是因为对被董事长设计一事耿耿于怀对不对?你在怪他!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完全不是他的错,即使不是董事长,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心,都有可能把我们推入万劫不复。所以,算了吧,我知道你要整垮飞宇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我也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让它起死回生,但都是自己的家人,你又何必做得这么绝,吃力不讨好不说,还要落得个骂名,你又何必呢。我不在意顾家是否接受我,真的,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要进你们顾家的大门。” 眉尖蹙起,顾远就着床沿坐下,望向她,沉声开口:“说来说去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愿原谅我是不是?” 定定地与他对望了好一会,阮夏慢慢在他如炬的目光下垂下眼睑,轻声开口:“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阮夏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放下心结原谅我?” 顾远蓦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低吼道。 “顾远,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再次接受你。刚才你爷爷厉声质问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依然没办法不受你的影响,我已经对那种不自觉地将满腹心思围绕在一个你完全不懂的男人身上打转的感觉怕了,你们永远都自以为是地以为这对我好那也对我好,但你们从不问那是不是我要的。我知道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你的家人接受我,但你为什么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为什么每次你做什么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但第一个受指责的却永远都是我?” “为什么我做什么事在你眼里总是错的?为什么你每次都在指责我没有为你考虑?你什么时候也替我考虑考虑?阮夏,我真的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我每天要管理那么大一间公司,还要想方设法地讨你欢心,我真的很累,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不会再次缩回自己的壳里?才愿意回到我身边?你告诉我啊?” 最后一句顾远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吼,扣着她下巴的手指不自觉地施力,白皙的肌肤上慢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淤青。 不知是因为下巴的疼痛太过钻心还是其他,阮夏只觉得眼里不断地在眼眶中打转,止也止不住。 “顾远,既然这样的日子彼此的痛苦,你又何苦执着,我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眼泪不自觉地溢眶而出,划过脸颊,慢慢落入他扣在她下巴的手指上。 手指像是被烫伤般,顾远蓦地松开她的下巴,双臂一用力,狠狠将她锁入了怀中,不再看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下巴轻敌着她的头顶,哑声开口: “为什么你总是要曲解我的意思?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放过我自己?阮夏,什么时候你才愿意走出来,不要总是让我一个人在你身后苦苦追逐,我只是个普通男人,我会累的。” “对不起!我没办法走出来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的话我已没办法全身而退了。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的道理,只要我们不再相见,时间总会冲淡一切的。算我求你,我们就此结束,不要再纠缠彼此了,好不好?” 泪水已经濡湿了他的衣衫,阮夏几乎泣不成声,她也想走出来,但那样的疼痛太过刻骨铭心,她说服不了自己再次接受他,与其两个人一起痛苦,不如放了彼此,各自退出彼此的生活。 “你休想!”顾远猝然放开她,蓦然起身。 “阮夏,我告诉你,即使这辈子我们注定要这么折磨下去,我也不会放手了,那种失去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顾远摔门而去…… 64、【068.盛怒】(小修) 顾远和阮夏彻底陷入了冷战, 顾远每天下班依然会如往常般前往医院, 只是待的时间不若以往的长,态度也不再像以前一般热切,除了逗弄孩子时嘴角偶尔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外, 泰半时间都是面无表情,或者冷着张俊脸, 不发一语。 别说语言交流,两人连最简单眼神交流都已彻底没有, 视线偶尔在空中相汇, 顾远只是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落往别处,薄锐的唇紧紧抿成一抹利刃。 即使房里只剩下彼此,顾远也只是坐在床边埋头忙着自己的工作, 神色清冷, 连眼神都吝于给予。 阮夏知道顾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只是不明白既然两看相厌, 他为何还要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医院里, 平白给自己添堵。 有好几次,阮夏都想主动开口,打破这种畸形的相处,但红唇轻启,还没来得及开口, 顾远便冷冷一眼扫过,将几欲出口的话堵在了喉间,如此反复几次之后犟脾气一上来阮夏便没有再开口, 既然他乐意她也懒得搭理,反正迟早是要散了的,做不到好聚好散那便永不相见,眼不见为净。 因为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彼此的态度也越来越冷,连带着整个病房的气氛都似乎被冻得凝结成冰,用桑蕊的话说,从这病房出去就像去南极旅游一趟回来,冷得打颤。 两人的冷战一直持续着,直至阮夏出院。 “顾远。” 从医院出来,顾远一路如往常般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开着车,望着他如雕削般紧绷的侧脸,阮夏犹豫了会,轻声开口。 仿佛没听到阮夏的轻唤般,半敛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的路况,顾远没有望向她,也没有应,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紧了紧,指节慢慢泛起一丝近乎透明的白。 抿了抿唇,阮夏收回落在他脸上的视线,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安静地躺在怀里的孩子,不再开口。狭小的车厢,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却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 刚到阮夏租住的公寓楼下,将车找地方停稳后,不发一语地打开车门。 阮夏抱着孩子走在前面,顾远提着行李跟在她身后。 望着四个多月没有踏进过的家,阮夏有种再世为人的恍惚,正要进门,眼睛不经意扫过紧闭着房门的房东太太的房间,突然想起一事,转身叫住了顾远:“顾远,有件事我需要向你知会下。” 顾远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薄唇抿了抿,直接越过她,将行李放下。 “如果你还是劝我放手之类的话那我们还是免谈吧。”背对着她,顾远冷冷开口。 “顾远,我希望你能搬出去,这房子……” 顾远突然转身,冷锐凌厉的视线直直地落入她的眸底,幽深眸底中如染上一层薄冰,星星点点的碎寒让阮夏不自觉地将未完的话梗在了喉间。 “阮夏,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有心!” 冷冷地摔下这句话,顾远直接转身越过阮夏而去,独留下一室冷清。 像是要发泄满心的愤怒般,顾远将车速调到了最大,银灰色的aston martin在繁忙的车道中凌乱穿行,不管窗外尖锐刺耳的鸣喇叭声,清俊的脸上一片森寒,握着方向盘的手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阮夏近乎呆滞地站在门口,望着他清隽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楼道口,错愕的眼底冉冉升起一阵氤氲,渐渐将眼底打湿。 “哇”的一声啼哭从怀中传来,将阮夏的神智唤回,隔壁房东太太的房门也在这时拉开。 “阮小姐回来了啊?”一道嘹亮的中年女声在身后响起。 阮夏快速地抬手擦了擦眼睛,转身:“房东太太。” 房东太挑望了眼在阮夏怀中啼哭的孩子,而后慢慢望向阮夏:“阮小姐是刚回来吧?身体好了吗?” 阮夏一边轻哄着孩子,一边轻应:“嗯,已经恢复了。” “真不好意思,你这刚生病回来就得让你们搬出去……”房东太太满脸歉然。 “没什么,您儿子结婚也需要房子嘛,我还害你不得不把装修时间延迟了这么久,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几天还在医院时桑蕊便告诉她房东太太找过她,说是儿子年底结婚,想要把房子收回去装修作为新婚的房子,但因为阮夏还在住院便同意将房子延租到她回来。 “那,阮小姐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就这么搬出去没有房子怕是不方便。”望了眼她怀中已慢慢停止哭泣的孩子,房东太太犹豫着开口。 阮夏浅笑着摇头:“没关系,我可能会回老家吧,孩子还小,一个人在外面不好带,而且还得负担房租费水费电费奶粉钱什么的,现在又没办法工作,回家里可以省点,还可以让爸妈帮忙带带孩子,省点心。” “那……你老公呢,他不陪你回去?” 因为顾远一直与阮夏住在一起,加上连孩子也生下来了,房东太太一直以为顾远与阮夏早已结婚。 “他……他工作忙。” 想到刚刚顾远刚刚离去时留下的冰冷背影,阮夏敷衍道。 房东太太点点头:“嗯,现在的年轻人都挺不容易的,都得忙着挣钱养家。” 阮夏敷衍地笑笑,没有再搭话。 顾远那晚没回来,也没有打电话回来,直到第二天晚上十点多,才略显疲惫地回到阮夏租住的小公寓。 刚到门口便遇到出门倒垃圾的房东太太。 “顾先生这么晚才回来啊!”见到顾远站在门口,房东太太便热忱地打招呼。 顾远轻点了点头,“嗯。” “最近工作很忙吧?看你累得,在城里混口饭吃不容易啊,更何况还拖家带口的,不过工作再忙还是要注意休息才行,要不然身体可吃不消。幸亏阮夏这孩子懂得为你着想,虽然两地分居辛苦了点,但是可以省去一大笔花销也还不错。” 房东太太乐呵呵地唠着家常。 “两地分居?”黑眸缓缓眯起,顾远拿着钥匙的手顿住,望向房东太太。 “阮夏不是打算过几天就带着孩子回老家吗?虽然以后见面的机会少了点,但你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从长远打算还是不错的,你先安心在这里打拼个几年,等以后小两口有了房子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没注意到顾远的异常,房东太太依然乐呵呵地唠叨着。 一簇幽冷的寒光在眸心深处缓缓升起,凝聚成一簇冰冷的火焰,顾远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握着钥匙的手猛一用力,将房门旋开,用力推开房门,而后“砰”的一声狠狠地甩上,独留下在门外一脸困惑的房东太太。 黑眸在客厅扫了眼,没看到阮夏的身影,卫生间隐隐传来流水的声音,烦躁地将西装外套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顺道将领带扯下,顾远往卫生间走去。 阮夏正站在卫生间的洗漱槽里给孩子洗尿裤,孩子已经睡下,阮夏只能趁着孩子睡着的时间将那些尿裤给洗一下。 在哗啦嘈杂的流水声中隐约听到摔门的声音,阮夏也没在意,隐隐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道带着凉意的身影从背后贴了上来,阮夏拿着尿布的手顿了顿,下意识地抬眸望向眼前的镜子,就在抬眸的瞬间,手上的尿布便被突然从侧面探过来的手接过,狠狠往后一扬,隐约听到尿裤重重坠地的声音。 心一惊,阮夏望向镜子的双眸定住,淡淡水雾氤氲的镜中,一脸弥漫着风雨欲来的阴沉的顾远正冷冷地望着她。 下意识地要转身,双肩猝地便顾远狠狠扣住,一阵钻心的痛意从被扣住的地方传来,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顾远却像没看到般,双手蓦然用力,轻轻一转,阮夏瞬间便被掰转过来面向他。 长腿往前一迈,阮夏便被顾远紧紧地抵在了洗漱台与他之间。 两人的下半身紧紧贴合在一起,阮夏被顾远抵在洗漱台边,动弹不得,下意识地抬手抵在他胸前,试图将他推开,但顾远文丝未动,只是低着头望着她,如嗜血般凌厉冷锐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她挣扎。 身后开着的水龙头溅出的水珠已将身后的衣服打湿,推不动顾远,阮夏愤怒抬头,冷道:“顾远,你干嘛?” 顾远没有说话,只是以冰冷的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抹凌厉的笔直线条,像一道利刃,无声划过。 心一横,不顾肩上钻心的痛意,阮夏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顾远,转身往门外走去,还没走出一步,手便被顾远从身后紧紧攫住,用力一转,阮夏瞬间被顾远狠狠地压在了门上,挥舞着的双手也被他扣住并拉至头顶抵在门上。 “顾远,你疯了?” 手腕被扣住,双腿被他以腿紧紧地压制住,动弹不得,阮夏忍不住抬眸朝顾远吼道,如水的眸心已慢慢染上一抹湿意。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拉着行李箱转身。 阮夏缓缓抬头,失神地望着他决绝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房间内,直到“砰”地一声关门声传来,才慢慢回过神,脸上不知不觉间已经一片濡湿…… 66、【070.开解】 “你说什么?顾远走了?” 晚上, 桑蕊来看阮夏和孩子, 没看到顾远便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下,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却是顾远已经走了。 “嗯。”阮夏一边轻轻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应道, “早上收拾行李出去了。” “阮夏,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就这么任由他走了?”桑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阮夏缓缓抬起头,淡淡望了桑蕊一眼, 嘴唇翕动了下, 而后低声说了句:“桑蕊,我现在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 说着拿起遥控打开电视,摆明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桑蕊瞪了她一眼, 突然一把夺过遥控器, “啪”地一声把电视关上,神情严肃: “阮夏, 你很清楚, 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就真的打算将顾远为人父的权利完全剥夺了?让你的儿子管别的男人叫爸爸?” 没有望向桑蕊,阮夏伸手拿过遥控,再次将电视打开,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桑蕊气不过,劈手想夺过遥控将电视关了。 “桑蕊我求你别问了, 我现在心里很乱!” 阮夏冷不丁抬头朝桑蕊大声吼道,瘦削的小脸上早已是泪痕满布,因为这一声失控的大吼, 不知是被吓到还是其他,原本安静地躺在怀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朋友这么多年,阮夏鲜少在她面前哭过,她从来都是习惯将眼泪咽回心底,即使当年在方靖宇的婚礼上,阮夏也只是微笑着拉着她出现在他的面前,微笑着祝福,而后才拖着她去大醉了一场,之后便像没事人般一如既往的打打闹闹,至始至终她都没掉过半滴泪,但现在…… 望着满脸泪痕的阮夏,桑蕊突然间像是被什么梗在了喉咙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有些无措地望着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阮夏,你……” 低头望了眼怀中不断啼哭着的孩子,右手不断地轻拍着裹在他身上的小毛毯,阮夏力求让声音平稳下来,只是眼泪依然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 “我能怎么办,自从上个月他爷爷来医院质问我然后我和他说想做回朋友之后,这一个多月来他便不曾理过我,连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前天出院我想和他提搬出去的事他却连给说完的机会都没有便一声不吭地离开,昨晚又莫名其妙地满脸怒气地回来,今天早上更是直接把一串钥匙和一张机票扔到我面前让我自己做选择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既然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做?” 长叹了口气,桑蕊挨着她坐下,望向她: “你明知道他心底还在乎你,你为什么还要说做回朋友那样的话?以顾远的性格,如果他真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你以后带着你们的孩子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那他便不是顾远。” 阮夏没有望向桑蕊,只是吸了吸鼻子,良久,才幽幽开口: “桑蕊,那时我是真的怕了,每一次的幸福背后心碎神伤都如影随形,太美好的东西从来都不曾属于过我,我跨不出那一步,我只能先试着做回朋友。” “你走不出来,难道你就打算就这么一辈子躲在你的世界里不见人了?你总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考虑,你为什么就不试着为顾远和孩子考虑一下?以顾远的条件,多的是比你好的女人任他挑,他为什么独独钟情于你?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他为你所做的一切,我看着都要为他不值,你上辈子都不知道烧了多少香,这辈子才换得到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为你这般。 你昏迷那两天,他衣不解带地守候在你的病床前,你快撑不过去的时候,他几乎陷入癫狂,那样的顾远,任谁看着都心酸,这么个一心一意为你的男人,即使他有天大的错,这些日子以来他为你做的一切也早已功过相抵了,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的?难道真的要逼走他你才甘心吗?我承认他这些日子以来做得也过分了些,但是,如果不是爱得太深,他又何苦委屈自己来受你的冷脸?” 桑蕊的声音已经不知不觉地大了起来,“阮夏,做人要懂得惜福,你再这么固执下去以后有得你后悔的。有时候我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这么好的人送到你面前你都不懂得珍惜,难道你真的要等到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吗?你看看他们,” 桑蕊说着转身指向电视镜头里被担架抬着出去的人,电视中正在播报关于飞机失事的新闻, “就这么一次意外,他们的生命就有可能就此被葬送掉,在这些被无辜葬送的生命中,其背后必定不乏因为他们的意外离世而黯然追悔的亲人朋友。难道你真的要像那些暗自垂泪的人一样,等到真正失去后才在那哭哭啼啼吗?阮夏,我是跑新闻的,我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我们谁也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与其为那些未知的事情忧心,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洒脱点,爱着的话就好好爱,不爱就潇洒放手?” 阮夏抬头望向电视,新闻中正在实况转播稍早前在法国失事的航班的新闻,镜头前是忙忙碌碌的救援人员以及断成两截的飞机残骸。 或许是因为意外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对别人如切肤般的伤痛没有那么多感同身受的体会,除了叹一声命运无常报以同情外便没有过多的伤痛,阮夏慢慢将视线由电视屏幕移往桑蕊:“桑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先让我好好想想好不好?” 桑蕊定定地望了她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好好想想什么对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你真正担心的未必就会真的出现,但你真正在乎的却已经在离你远去,该把握的你就别犹豫!好好想想,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和孩子一个机会,想清楚了,就打个电话和他说清楚。” 阮夏轻点了下头:“我会好好想清楚的。” 桑蕊转身望了眼窗外,站起身:“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记得好好想想你们的未来,别老想着逃避。” 阮夏轻点了下头,起身去送她。 站在楼道口看着桑蕊离开,阮夏正要转身回去,却在门口遇见了房东太太。 “阮小姐,你没事吧?” 见到阮夏,房东太太上下打量了阮夏一番后,迟疑着开口。 阮夏疑惑地望向房东太太:“我没事啊,怎么了?” 房东太太干笑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没事就好,昨晚在门口遇到顾先生,和他闲聊了会,聊着聊着就和他说了你准备带着孩子回老家的事,顾先生当时脸色似乎不太好,还把门摔得贼响,我以为你们夫妻俩……” 房东太太的这一席话让阮夏蓦然想起顾远昨晚的反常,眼底掠过一丝了然,脸上只是不动声色的浅笑:“我们没事,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 房东太太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下:“没事就好,人们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什么的,走到一起不容易,夫妻间谁没有个磕磕盼盼的,互相谦让一下便过了。” 阮夏点点头:“我明白,谢谢阿姨!” 回到房里,前两天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今晚的屋子却莫名地显得有些冷清,屋里除了电视机传出的声音外,安静得没有丝毫的人气,已经是寒冬时节,虽然屋里有开着暖气,但却莫名地有些发冷。 阮夏抱着孩子在沙发上坐下,抬头望了眼电视,新闻里依然在实况转播关于这起空难的援救的进展情况,飞机是降落时撞到跑道附近的陆地而坠毁的,因为巨大的外力冲击,飞机断成两截,目前正在进行抢救中,伤亡不详。 “就这么一次意外,他们的生命就有可能就此被葬送掉,在这些被无辜葬送的生命中,其背后必定不乏因为他们的意外离世而黯然追悔的亲人朋友。难道你真的要像那些暗自垂泪的人一样,等到真正失去后才在那哭哭啼啼吗?” “我们谁也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与其为那些未知的事情忧心,你为什么就不能学着洒脱点,爱着的话就好好爱,不爱就潇洒放手?” “他为你做得还不够多吗?” …… 桑蕊的话一句一句地在脑海中交替浮现,昨晚顾远在她身上近乎疯狂的需索,住院以来顾远无微不至的照顾,刚刚在门口遇到房东太太时她的那席话,许多一直以来刻意忽视的东西如走马观花般从眼前掠过,阮夏失神地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像是要从怀中的孩子中汲取那点微弱的温暖般,阮夏轻轻将头靠在了包裹着孩子的小毛毯上,但桑蕊恨铁不成钢的痛骂以及顾远盈满怒火的黑眸不断地在眼前浮现。 轻叹一声,阮夏缓缓抬起头,将孩子抱回卧室,轻轻放到床上,拉好被子盖好,转身望了眼顾远早上离开时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和机票,犹豫了下,拿起手机,拨通了顾远的私人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电话那头传来客服小姐客气有礼的提示。 阮夏愣了愣,顾远的私人手机没几个人知道,他从来不会关机。 再试播了一下,依然是客服客气到近乎冷漠的提示音。 放弃拨打那个号码的打算,阮夏改拨了顾远的工作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依然是客服小姐客气有礼的提示。 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阮夏缓缓坐回床上,将手中的手机摔回了床角。 将头埋在膝盖中坐了会,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鼓起的勇气,阮夏终究没办法就这么放弃掉,捡起手机,再试拨了几次顾远的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犹豫了一下,阮夏按下了安雅如的电话,她只有顾远的手机号,联系不到顾远,只能透过安雅如联系。 67、【071.煎熬】(小修) “喂, 你好!”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电话那头是安雅如柔美的嗓音,隐约带着淡淡的沙哑,似乎是刚哭过。 “安小姐, 你好,我是阮夏!” “嘟嘟……” 阮夏话音刚落, 电话那头便毫不犹豫地将电话给挂断了。 听着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阮夏有些茫然, 安雅如与她虽然算不上熟稔, 但她对她一向客气有礼,从不会如此刻般莫名地挂断电话。 犹豫了一小会,阮夏再此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只“嘟”了一声便被人摁断了, 再拨过去时电话已处于关机状态。 略有失神地望着手中的手机,即使再迟钝, 阮夏也知道电话挂断不是意外, 安雅如不愿接听她的电话。 她与安雅如的交集只有顾远,除了“抢”了她的未婚夫,阮夏自认与安雅如没有任何过节,自相识以来便是淡如水的相交,关系从没交恶过, 现在安雅如突然莫名地将她的电话挂掉,阮夏想不透,也猜不着。 没办法透过安雅如联系顾远, 阮夏只能继续一遍又一遍地重拨顾远的手机,但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阮夏试拨了下顾远办公室的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听,看来人不在办公室。 自己联系不到顾远,唯一能联系得到顾远的人只有安雅如,如今安雅如手机也已关机,她与顾远的联系,仿佛从此被切断般。 心里竟因为这陡然升起的念头而莫名地有些慌起来,他早上离去的身影不时在脑海中浮现,挥之不去,仿佛那一走,从此,便走出了她的生命。 一次次地说着要放过彼此,可当他真正要离开时,才蓦然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标榜般的潇洒,早在“夜色”那一晚,命运的齿轮早已将彼此推入宿命的纠缠中,那种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已在平淡如水的朝夕相处中,融入彼此的骨血中,说不清也道不明了。 联系不到人,也不能入以往般毫无顾忌地去找人,转身望了眼兀自睡得香甜的孩子,阮夏掀被上床,尽管夜已深,意识却出奇的清醒,辗转难眠,手机不知何时已经下意识地攥在手心里,像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电话般,但直到东方的天空微明,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中途拨过几次顾远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 直到天快亮时,阮夏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只是梦里梦外都是顾远拖着行李箱决绝而去的身影,睡得极不安稳,短短几个小时,却已连续被惊醒几次,往已经大亮的窗外望了眼,尽管一夜没怎么睡,阮夏却已了无睡意,攥在手心的手机因为一晚的紧握已有些微烫,望了眼屏幕,没有任何电话和信息,阮夏稍稍迟疑了下,再次试拨了下顾远的电话,电话那头依然是客服小姐客气有礼的提示。 心底的不安没有因为一夜的休整而踏实起来,一遍又一遍的打不通电话,反倒让心底的不安愈发扩散,长吁一口气,试图将心底的不安压下,阮夏轻轻掀开被子起床。 孩子还在安静地睡着,性子大概是继承了顾远的沉敛,尽管才几个月,但却不似其他婴儿般爱哭,晚上睡觉也极安稳,鲜少半夜醒来啼哭。 简单地梳洗了下,准备好早餐,孩子还没醒,阮夏一时半会没事做,便打开电脑浏览昨日的新闻。 刚打开网页,各大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都是昨晚空难的滚动报导,阮夏对于鲜少看悲剧性太浓烈的新闻,尽管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但看着那些因意外而导致的家破人亡,即使事不关己,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心里多少还是会受影响。 因而阮夏没有先浏览了些其他的社会新闻,但每打开一个页面,那则新闻的相关报导便弹跳而出,犹豫了下,阮夏还是点开了那则新闻。 失事飞机是在巴黎机场试图着陆时坠毁的,失事原因尚未清楚,但据机场人员称,飞机是在降落时撞到跑道附近的陆地,机身断裂成两截,所幸飞机未发生爆炸,也没有起燃,没有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但机身前部伤亡比较严重,尤其是靠近驾驶舱的头等舱。 机上共有140多名乘客,但除八位乘客不幸遇难,十多位乘客受伤较重及二十多位乘客受轻伤外,其他乘客奇迹般逃生,这在近年来的空难史上已属奇迹。 随意地浏览了几则关于伤员救治的相关报导后,卧室里便传来孩子的啼哭声,阮夏起身回房,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 弯腰抱起孩子,阮夏拿起手机,是桑蕊的来电。 “阮夏,你……没事吧?”刚接通电话,耳边便传来桑蕊隐含着担忧的语气。 轻轻安抚着怀里不断啼哭的孩子,阮夏疑惑开口:“我能有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问?” “……”电话那头桑蕊似乎是迟疑了一会,而后语气轻松地将话题扯开,“没事,你现在家里吧?” “嗯。怎么了?” 阮夏忍不住皱眉,桑蕊向来是雷厉风行惯的人,从不会像此刻般说话吞吞吐吐。 “没事,就是想去看看你,你先在家里等我,我马上过去,半个小时左右到。” 阮夏失笑:“你昨晚不是才从我这回去吗?今天不上班?” “今天请假,乖乖在家里等我,我现在过去。”桑蕊说完便将电话切断了。 阮夏有些莫名奇妙地望着手机,但桑蕊既然不愿说,再打电话过去也是枉然。 或许是饿了的缘故,刚喂完奶孩子便安静了下来,阮夏轻轻将他放回摇篮里,抬头望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九点多,顾远此刻估计也已在办公室,阮夏便拿起手机,拨了顾远办公室的电话,却依然没人接听。 双眸疑惑地眯起,顾远对于工作的态度向来严谨,若非突发意外,他一般都会在办公室,现在已九点多,顾远竟然不在? 忍不住拨了电话给顾远的秘书李琦。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李琦,我是阮夏,不好意思占用你的工作时间,请问顾远在吗?” 自从那次在顾远办公室失控地大闹之后便没有了掩藏与顾远关系的必要,住院几个月,该有的不该有的流言蜚语也早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寂下来了。 “阮夏?”似乎没料到阮夏会这么问,李琦的声音带着诧异,“总经理他……你没留意这两天的新闻吗?” 眉尖不自觉地拧起,阮夏问道:“随便看了点,怎么了?” “今天公司与法国那边有个合作洽谈案,本来是安排韦副理去的,但昨天早上总经理不懂为什么临时改变了行程,自己亲自飞往法国,没想到所搭的航班会……当时给韦副经理订的是头等舱的票,所以总经理……” 李琦支支吾吾语气让阮夏如坠冰窟,浑身发冷,心底已慢慢被一股缓缓升起的恐惧紧紧攫住,浑身不可抑制地发冷,昨天早上搭的航班……飞往法国……头等舱…… 稍早前浏览过的新闻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握着手机的手几乎颤抖得拿不住,她甚至不敢问,那生还的一百名乘客中,是否有他? “他……现在怎么样?”半晌,阮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开口。 “我不知道,但听说情况不容乐观,董事长和前任总经理昨晚已连夜赶去了法国,但现在总经理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阮夏,你……” 李琦后面说了什么阮夏已不知,握着手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将电话摁断,无力地垂下,心底的恐惧已开始在四肢百骸中游走,眼睛酸涩得厉害,却挤不出半滴眼泪。 门铃突然在这时响起,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动,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阮夏像疯了一样冲到门口,急切地拉开房门,眼底骤然绽放的光芒却在看清门口站着的桑蕊时瞬间熄灭,就像是突然被抽去了灵魂般,眼神空洞得可怕。 “阮夏,你……”看到这副样子的阮夏,莫琪在瞬间的困惑后慢慢转为了然和担忧。 “桑蕊,你昨晚该死地说对了。” 双手紧拽着房门,阮夏无力地倚在门边,苦笑着开口。 “你……已经看过新闻了?”桑蕊皱眉望向她,问道。 苍白的嘴角慢慢绽起一抹凄楚的微笑,阮夏没有正面回答,也没有望向桑蕊,只是倚着门低垂着眼睑低声开口,语气是如死水般的平静: “桑蕊,以前靖宇告诉我,他以后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我才是那个注定要下地狱的人吧。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对我彻底心寒,他不会临时决定去法国的,他大概是想要利用这趟法国之行来自我放逐的,可是……” 阮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苍白如纸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布泪痕。 “阮夏,你别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去法国只是工作需要,与你完全无关。” “桑蕊,你别安慰我了。”阮夏缓缓抬起头望向她,任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滑落,“是我亲自将他逼上绝路的,竟然是我!难怪安雅如会一声不响地挂断我的电话,我竟然将自己爱的人推上了绝路,呵……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会亲自去向他赔罪的。” “阮夏,你说什么傻话,他不会有事!”像是要将她叫醒般,桑蕊突然朝她大吼道。 望向她的双眸慢慢垂下,阮夏轻声开口:“桑蕊,他走了,我联系不到他,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找不到他了,我没办法找不到他……” 一声接一声地呢喃,阮夏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地痛哭。 望着眼前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阮夏,眼泪不知不觉已慢慢爬满脸颊,桑蕊伸手将阮夏揽入怀中,试图借助这个拥抱安慰她。 “阮夏,你先别自己吓自己,顾远只是受伤而已,他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还在家等着他,他会回来的。” 轻拍着她的背,桑蕊哑声安慰,但出口的话语,竟是那般的苍白无力,那样重的伤…… 68、【072.孤立无援】 像是要将心底的恐惧都发泄殆尽般, 阮夏哭得嗓子都哑了才稍稍平复下来。 “桑蕊, 我想去一趟顾家,可以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孩子吗?” 半晌,阮夏才抬起红肿的双眸, 哑着嗓子说道。 桑蕊担忧地望向她: “你自己一个人去可以吗?要不我带着孩子陪你一起去吧,到时我们在外面等你就是。” “不用……” “阮夏, 孩子醒来也得喂奶,你一个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让孩子饿着也不行, 还是让我们陪你一起过去吧。” 发现阮夏似乎想要拒绝,桑蕊便打断阮夏说道。 抬眸望向桑蕊,沉吟了会, 阮夏才缓缓点头, 桑蕊说得在理,她没办法反驳。 回房换了套衣服, 阮夏抱着孩子与桑蕊一起打车前往顾家祖宅, 这是阮夏第二次来到顾家祖宅,第一次是在飞宇时装周后的庆功宴上,那一晚与顾远的关系极其微妙,莫名其妙地暗中较劲,却在他骤然迸发的怒意下, 被他拖着去到后花园,在那黑暗的池中小屋里,两人第一次发生了争执, 而争执的结果,却是最终几近疯狂地肢体痴缠…… 也是那一次,他答应她,从此退出彼此的生活!只是,最终,两人的纠缠还是偏离了正常轨道。越是下定决心说要分开的两个人,却纠缠得越深,如果那次之后真的如彼此所承诺的那般放过彼此,那今天的一切是否就不会存在? 阮夏无解,就如她没办法未卜先知地知道昨天顾远会搭上那趟飞机般。 来到顾家祖宅时已接近中午,桑蕊抱着孩子在车里等阮夏,阮夏独自一人进去。 望着古朴的大门,阮夏犹豫了下,轻轻敲开了顾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位矮胖的中年大叔,很朴实憨厚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从没见过阮夏,看到阮夏时有些疑惑。 “小姐请问找谁?”中年大叔礼貌问道。 “您好,我叫阮夏,请问……顾夫人在吗?我有急事找她。” 本想说找董事长,但猛然忆起早上李琦提过顾振海与顾启峰已经飞往法国,便改找顾母。 “夫人在屋里,麻烦先等等,我去看看夫人现在见不见客,因为家里这两天出了点事,夫人情绪有些不稳。” “嗯,麻烦你了。” 没一会,门再次拉开,开门的却不是方才那位中年大叔,而是安雅如。 “你来这干什么?” 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热切,安雅如淡淡扫了眼阮夏,语气很冷,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是刚哭过不久。 安雅如对自己有怨气也是应该的,任谁在这种时候都没办法心平气和,自己受这种待遇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将心底的苦涩强压下,阮夏望向安雅如,轻声开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很抱歉。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安雅如冷笑:“一直以来你不就是以逼疯他为乐吗?他是死是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就不明白了,除了那场虚假的报道,顾远到底怎么了你?这些日子以来他为你低声下气做得还不够多吗?我看着都为他不值。” 紧咬着下唇,阮夏望向她,语气坚持:“安小姐,我承认我真的很过分,你要打要骂随你,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抱歉,无可奉告!” 安雅如冷冷说完便欲将门掩上,阮夏眼疾手快伸手挡住,语气已不自觉带着央求,“安小姐,算我求你,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而已。” “雅如,把门关上吧,我想休息了。” 屋里传来顾远母亲虚弱却冷漠的声音,安雅如望了眼阮夏,眼底似有一丝不忍掠过,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而后心一横,轻轻将她的手掰下,冷漠地说了声“抱歉”后便“砰”地将门给关上了。 阮夏失神地看着冰冷的大门缓缓地在面前掩上,唯一能联系得到顾远的方式被切断,心底空荡荡地没有着落,早该想到来到这里会吃闭门羹,只是,凡事总要试一试,虽然试的结果不尽如人意。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阮夏才拖着疲惫虚弱的身子回到车里。 桑蕊望着一脸惨白的阮夏,隐隐猜到了顾家人可能不愿见阮夏,正要开口,阮夏已靠着车门,无力地闭上双眸,轻声开口:“桑蕊,他们恨我!” 虚弱的声音是满满的疲惫和自弃。 如果没有那么深的恨,他们不会那么狠心将他的情况瞒着她的,明明知道被所有人这么恨着,她偏偏没有任何未自己辩驳的借口,连自己都恨着自己,她拿什么了为自己开脱?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的坚持,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如果她能站在顾远的角度为他考虑一下,一切是否都会不同? 只是,时光不会倒流,自己酿的苦果,只能自己和着血吞下,如今,再多的悔恨只是枉然,她只想知道他好不好而已,只是一句话的事,于她,却难如登天。 心底莫名地为这句话而有些微酸,桑蕊伸手覆住她交叉在膝盖上的手,轻声安慰:“他们只是心里上一时接受不过来而已,心里有怨念总得发泄出来的,过两天就会好的。” 苦笑一声,阮夏缓缓睁开眼,望向她:“桑蕊,你也别试着安慰我了,我自己都恨自己,更何况是她们。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而已,可是,我找不到答案,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几乎要被心中的焦虑和恐惧折磨疯,却只能佯装坚强地等他的消息,孤立无援的境地,竟是那样的可怕。 桑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轻拍着她的手背:“他不会有事的,再等等吧,过两天或许会有消息的。” 这一等便是三天,顾家已将顾远受伤的消息全面封锁起来,无论媒体如何挖掘,始终打探不到顾远的任何消息,甚至是生是死也没个定论,只能捕风捉影地妄加猜测,但这种猜测只是将阮夏心底的恐惧点燃而已。 飞宇总经理的职位暂时由顾远的父亲顾启峰接任,表面上公司一切运作正常,只是少了顾远的飞宇,多少给人少了股生气的味道,整个飞宇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这期间阮夏去了顾家三次,去过一次公司,像是铁了心要让阮夏为此后悔一生般,顾家人和安雅如始终不肯见阮夏,更是没有透露半点顾远的消息。 一次次地满怀希望而去,失望而归,阮夏几乎要被心底的焦虑和恐惧击垮,这三天来,顾远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他的手机也一直是出于关机状态,如果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顾远不会狠心地不给她电话的,可是,他到底伤得怎么样,她无从得知。 每天除了奔波在飞宇和顾家祖宅间,阮夏便是抱着孩子一坐就是一整天,吃不下喝不下,即使勉强凑合着吃点东西,刚吃下便不可抑制地吐出来。 以前睡眠质量极好的她整晚整晚的失眠,即使偶尔小睡一会,也会突然哭着从噩梦中惊醒,大病初愈的身体急剧消瘦,脸色愈发苍白吓人,眼眶也以因为连日来的失眠和哭泣而凹陷得厉害。 桑蕊看着不忍心,不断利用自己的人脉试图打探顾远的消息,却只是枉然,顾家的势力太过强大,一旦有心彻底封锁顾远受伤的消息,便不是外人能轻易了解到的。 打探不到顾远的任何消息,桑蕊只能看着阮夏一天天地消瘦下去,除了干着急外别无他法。 第四天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一点转机,这几日来对阮夏冷眼相对的安雅如竟然亲自找上门来。 69、【073.飞往巴黎】 “阮夏, 说实话, 如果不是为了将这份文件交给你,我宁愿把说话的力气浪费在其他方面。” 刚进屋,安雅如便冷声说道, 丝毫不掩饰对阮夏的不满。 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阮夏直直地望向她, 困倦无神的双眸强撑起一抹神采:“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知道他现在还好不好,我不会一次次地出现在你们面前去惹人嫌弃, 我只想知道, 他现在在哪,伤得重不重,仅此而已。” 安雅如缓缓望向她, 神色稍霁: “阮夏, 初见时我非常欣赏你,欣赏你的潇洒坦然, 欣赏你的执着坚强, 第一次见面我便察觉得出你和顾远之间的张力,我也一直很坚信你们很般配。所以我极尽所能地为你们制造机会,庆功宴上我故意支开靖宇成全你和顾远,之后调任秘书一事也是我极力在顾远的祖父面前举荐你的,我不余余地地想要促成你和顾远, 因为我太了解顾远,他一旦对一个人上心,那便是爱得毫无保留, 而我那时也一直以为你值得他这么付出。只是我没想到,我终究还是看错了人。从一开始就是你就不断地逃避他的感情,一直以来,我只看到他苦苦地追寻着你远走的身影,但你却不曾停下来,给过他一个机会。” “我很抱歉!也很感谢你将他送到我身边。只是,”阮夏语气缓缓有些冷然,“安小姐,在我们真正在一起之前,你和他一直在媒体前甚至刻意在我面前保持着暧昧不清却亲密至极的未婚夫妻关系,你们也从来没向我解释过你们的关系,即使我当时深爱着他,我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去接受他,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我要的爱情不一定非要天长地久至死不渝,但最起码,在我们相爱的日子里,我们是彼此的唯一。既然你当时就想着要促成我们,却一直以正室的身份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换做是你,你愿意去接受吗? 后来发生的事,我承认我确实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想问题,没有很好地为他着想过,这点我很抱歉。但安小姐,我们之所以造成今天的局面,难道你就没半点责任吗?我相信顾远陪你回美国真的只是顺便,我也相信那些照片是被刻意捕捉下来刊登上去的,只是,他当时亲昵地搂着你也是不折不扣的事实,换做是你,如果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的男人也这么亲密地搂着一个女人,你还会心无芥蒂地接受他吗?特别是在这之前你已经被彻底地背叛过一次之后。” 顾远只是避重就轻地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被拍到,却从没有解释过为什么被偷拍的照片里,安雅如都是亲昵地被他搂在怀里的,就如他一直说爱她,却不曾向她坦白过,安雅如在他心中,是怎样的存在。 尽管安雅如告诉她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但安雅如毕竟是顾远的过去,陪着他求学陪着他留在异国他乡,她不知道,潜意识里安雅如在他心里占据着多重的分量,但他在照片上不自觉流露的宠溺是复制不来的。当时之所以裹足不前,因为她不想真正在一起时,顾远幡然醒悟,自己最爱的人不是她,而是其他女人。 安雅如因为她这番话有瞬间的苍白,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我很抱歉我当时的做法造成了你的困扰。我今天来也不是来向你追究孰是孰非,这是顾远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说着将手中的信函交给她,“这是他让律师起草的财产转移书,他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的话,他名下的财产以及在飞宇的股份会全部交由你和孩子继承,飞宇的股份完全可以保证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连日来的担忧没有因为这一番话而缓解,阮夏陡然一把夺过安雅如手中的那封律师信函,揉成一团,朝安雅如冷声说道:“我的未来不需要他来为我安排,他在哪?我要见他。” 安雅如沉默地望了她一眼,良久,才缓声开口:“阮夏,顾远是习惯未雨绸缪的人,这次意外更让他认清了一些事实,无论他的伤势如何,他所处的环境让不得不提前为你和孩子做好准备。” 心微微一动,阮夏缓缓眯起双眸,望向她:“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已经没事了对不对?或者至少已经脱离了险境?” 安雅如望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我没这么说过,我东西已经带到,如果他心里还有你自然会回来找你,我走了。” 说着便转身,阮夏伸手扯住了她的手。 “我要见他!”阮夏直直地望着她,脸色依然苍白瘦削,语气却很坚持。 “抱歉,我无能为力。”安雅如说着便甩开她的手。 “他到底在哪?” 抿了抿唇,安雅如没有回答,直接往门外走去。 “麻烦你回去告诉他,别以为把他的财产交给我我就会感激他。我只给他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后他还不出现,也没有任何讯息,我会把他留给我的飞宇的股票全部抛售出去,毁了飞宇,然后带着孩子找个人嫁了,从此与顾家再无瓜葛。” 望着安雅如走向门口的背影,阮夏扬着手中揉成一团的律师信函,一字一顿,冷然开口。 安雅如握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而后缓缓拉开房门。 “他现在人在巴黎。” 淡淡留下这句话,安雅如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失神地望着已被掩上的房门,阮夏缓缓地坐下,望了眼手中的信函,突然发狠地扔向墙角边的垃圾筐,起身拿起手机。 “桑蕊,你能不能托人帮我办张前往法国巴黎的签证?越快越好!” “你要去巴黎?你疯了?”桑蕊不可置信地吼道。 “桑蕊,他人现就在巴黎,他托安雅如送了份财产转移的文件给我,却连一句话一个电话也不愿给我。他和所有的顾家人一起联手将他的消息瞒着我,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他至少得给我一个答案。 ” “他人在巴黎又怎么样?你知道他在巴黎哪里吗?巴黎那么大,你人生地不熟的,你怎么找?阮夏,我拜托你清醒点好不好?他如果没事的话总会回来的。” “桑蕊,在空难中受伤的旅客都被安排在同一家医院,如果他真的受伤了,他或许会在那里。” “那如果没有呢?如果没有你怎么办?你别忘了,媒体一直挖不到顾远的任何新闻,如果他真的在那家医院,媒体不可能完全没有消息的。你先耐心在家里等等不行吗?” “找不到以后再说。桑蕊,如果他一辈子都不出现呢?难道我也要这么等下去吗?与其守在这枯等他主动来告诉我,我更宁愿自己去找答案,我真的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巴黎我是一定要去的。” “阮夏,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他如果不愿见你你去了也只是枉然。” “桑蕊,既然所有人有心瞒着我他的消息,我再等下去也是枉然。如果……” 阮夏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他真的不愿见我,那我也可以彻底死心了。他明知道我对巴黎不熟,如果他心里还有我,就不会任由我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不闻不问的,他一定会出现的,或者至少会联系我。如果他依然一个电话也没有,那我也可以死心了。” “你打算透过顾家人向他透露你人在巴黎的消息?” “这是我唯一能找到他的办法。” “阮夏,”桑蕊的语气很严肃,“顾家人一直就没接受你,他们巴不得你们早散了,你以为他们会向刻意向顾远透露你在巴黎的消息?你别犯傻了好不好?” 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阮夏轻声开口:“我也知道我这么做很傻,但我别无他法,我只能赌这么一次。顾家人不一定会告诉他,但安雅如会!” 她不知道为何这么笃定安雅如会告诉她,她只能凭直觉相信她。 “那孩子呢,你去法国了,孩子怎么办?” 桑蕊试图用孩子将她拦下,她身体本来就虚弱,加上这些天的寝食难安,她整个人看起来风吹都会倒,她没办法让她独自一人就这么漂洋过海到另一个国度去。 “带回家让我爸妈帮带几天。” 桑蕊依旧不赞成:“他还没断奶,你让你爸妈怎么带?” “可以先喂他喝奶粉,我就去一周,无论找不到得到,一周后,我都会回来。” “你是打定了主意非去找他不可了是不是?” “是!”阮夏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桑蕊,巴黎我是非去不可的。我只能赌这一次。” 见劝她不住,桑蕊叹了口气:“好吧,既然我没办法劝住你,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护照和签证的事我会尽快托关系帮你落实下来。到了那边无论能不能找到他,你都要给我安然无恙地飞回来。”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桑蕊,谢谢你!” 阮夏诚心说道,在这座城市里,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只有桑蕊一直陪在她身边。 阮夏第二天就将孩子送回了父母那儿,也没说要去法国,只说有事要出差一个多星期在家里待了两天便回了a市。 桑蕊的办事效率极高,不到一个星期便托人将阮夏的签证给办了下来。 从家里回到a市的第三天,阮夏搭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 70、【074.相拥】 阮夏是从上海乘飞机过去的, 到巴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因为桑蕊已经提前为她在巴黎预订好了宾馆,阮夏下了飞机便先拿行李去宾馆放着。 刚将行李放下,简单梳洗了一下, 稍稍恢复了些神采,顾不得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空, 也顾不得旅途的疲惫,阮夏拿出巴黎市的地图, 一边拿着地图一边不断地问路往那家医院找去。 得益于大学时不错的英语口语, 尽管不懂法语,阮夏还是凭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以及简单的手势,一路上磕磕盼盼, 总算找到了那家医院。 没想到桑蕊完全料中了, 历尽千辛万苦找到的地方,登记在案的住院名单里却没有顾远的名字, 一遍遍地查找, 在那寥寥无几的几个中文名字里,却始终找不到那个萦绕在心底的名字。 那一刻说不上是喜是悲,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尽一般,脚步虚浮得几乎走不稳,没有他的名字, 是否意味着他一切安好?还是他只是转院了?院方不愿提供更详细的讯息,阮夏无解。 千里迢迢地飘扬过海而来,尽管已在心底做好找不到他的心里准备, 但真的找不到时,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落,医院里没他的记录,这偌大的陌生城市,她该从何处找起? 明知道此刻他人就在这座城市里,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边般无从找起,找不到他,她只能在这座城市枯等,看他是否会主动找她。 缓缓走出医院,阮夏不自觉地往攥在掌心中的手机望了眼,手机很安静,至始至终都没有过丝毫的震动。 刚下飞机时她便给安雅如去了一个电话,她问她,他是不是不愿意见她? 安雅如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告诉她,你何不等以后再亲自问他? “我现在巴黎,你告诉他,无论他愿不愿再见我,请至少打个电话和我说一声,不要让我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游荡在这座城市,我只给他一周的时间,如果他至始至终都不出现,那想必他也不希望我再继续叨扰他,那我会尊重他的选择,然后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回国,从此不再打扰他的生活。” 她语气冰冷地将这番话转述完后,她清楚地记得安雅如听到这番话时惊讶的抽气声,她也没有等她再开口便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挂断,她知道她会告诉他,只是,他会不会来,会不会联系她,她不知道,就如她不知道,顾远是否在这场灾难中受过伤般。 对于安雅如,她没办法完全不去介意她的存在,他口口声声说爱着自己,但时至今日,她却依然只能透过那个曾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来向不知在何方的他传达她的意思,出了那么大的事,一个多星期来,他不曾给她留下过只言片语,他的前任未婚妻却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知道她有错在先,她不该对他的付出熟视无睹,但他再气她,再怨她,一个星期的担惊受怕也已足够,如果他已不再爱,那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不要让她继续傻傻地守在原地等他没有尽头的归期,可是,至始至终,他却始终没给她留下丝毫音讯。 所有人都将他的消息瞒着他,他也残忍地选择音讯全无地消失,他曾不断地责怪她残忍,他又何其良善过?难道这些日子的折磨还不够吗?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地看着她为他形销骨立日渐憔悴下去? 心底几乎被浓浓的悲哀所占据,望着眼前霓虹灯下热闹非凡却陌生得近乎冷漠的城市,阮夏几乎要被心底那股不断袭涌而来的寂寥苍凉与悲哀给击垮。 已是一月的天气,尽管冬温带海洋气候下的巴黎在这样的冬夜没有a市的苦酷寒,但在这样的冬夜里,伴着丝丝沁入心骨的寒气,几度的气温还是带着薄薄的寒意,下意识地伸手将身上的外套裹紧,阮夏抬眸望向眼前这偌大的都市,阮夏竟然不知该走向哪里,没有熟悉的东方面孔,没有熟悉的语言,也没有熟悉的归属感,在这样冰冷的冬夜里行走在如此冰冷的城市,阮夏有种融不进这世间的错觉。 不想独自一人回到陌生的房间面对陌生的一切,阮夏随意走着,试图让那寒风将心底那股浓浓的悲哀给稍稍驱散,只是,望着路上三三两两笑闹着走过的行人,霓虹灯下形单影只的自己愈发显得可怜而可悲。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江边,站在桥边,极目四望,那一大片的灯火阑珊中,平旷的江面独添了股萧瑟苍凉,如此刻的心境,仿佛已历经沧桑。 阮夏不知道这是不是法国闻名于世的塞纳河畔,她对巴黎的认知的贫瘠就如她此刻对顾远的认知般。 攥在掌心中的手机依然无丝毫动静,从打电话给安雅如到此刻,起码也已过了四个多小时,如果他真的还关心着她,他怎么就能那么心安理得地放任她独自一人在这座全然陌生的城市里飘荡?怎么能? 两行清泪缓缓从干涩的眼眶中缓缓滑落,连日来的压抑随着这溃堤的眼泪而爆发开来,脆弱的心灵终于承受不住那番几乎让人窒息的浓浓悲哀,像是要将连日来的惶恐不安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般,不顾路人诧异的眼神,阮夏突然趴在栏杆上痛哭起来,泪如泉涌…… 攥在掌心的手机却在这时缓缓响起,悠扬的铃声几乎要被那压抑的痛哭给掩盖而去。 手心传来的震动让阮夏微微僵了僵,被泪水迷蒙了的双眸缓缓望向摊开的掌心,望着明亮的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那个连日来将她折磨得也不成眠的名字,手不受控制地捂上唇,手指却颤抖着久久不敢按下接听键,就怕只是另一场镜花水月般的错觉。 清越的铃声在沉寂的冬夜里锲而不舍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眼泪也随着那铃声而流得愈发汹涌。 在不知是经过了几次的响响停停后,阮夏终于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阮夏,是你吗?你现在哪?” 耳边,是顾远焦虑急促的清冷嗓音,真真切切地萦绕着。 多日来魂牵梦绕的熟悉嗓音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耳中时,连日来的担忧惊惶瞬间被抽空,连带着将浑身的力气抽去一般,阮夏无力地倚在栏杆上,分不清是喜是悲,早已泣不成声,语不成句,只能紧紧攥着手机,不断地哭,不断地抽噎着。 “阮夏,阮夏,你怎么了?告诉我,你现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清冷的嗓音愈发急促焦躁,顾远几乎低吼出声。 阮夏想要开口,但开口的声音都变成不可自抑的抽噎,一声紧似一声。 “阮夏,别哭!先告诉我,你现在哪里,我马上就到。” 听着电话那头一声比一声低沉而压抑的抽噎声,心底几乎拧成一团,强压着心底的焦灼,顾远柔声开口,嗓音沙哑压抑。 “我……我……” 试着开口,但溢唇而出的抽噎让声音破碎而凌乱,阮夏只能不断地摇着头,却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拿着手机的手几乎因那不断的抽噎而从手中滑落。 “阮夏,先别哭了,我很快就会到。雅如告诉我,你会去医院找我,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外面?” 听着的她破碎不堪的哭声,顾远的声音愈发沙哑低沉,隐约还有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微微的喘气声。 “嗯……”眼泪像是流不尽般,依然不停地从脸庞滑落。 “是往左边走吗?” “嗯……” …… “现在在桥上吗?” 将近十分钟的时间,伴随着凌乱的脚步,耳边是顾远极具耐心的询问,压抑得太久,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阮夏只能抽噎着点头。 “阮夏。” 耳边是顾远低沉沙哑的轻唤,却像真真切切地在周围响起般,阮夏不可置信地回头,望着站在身后不到十步处,穿着黑色长大衣安然无恙的顾远,湿润的眸底缓缓染上一层湿意,泪水再次溃堤,泪如雨下,急欲克制的呜咽声破唇而出,抑无可抑。 顾远往前一步,长臂一伸,便牢牢将她纳入怀中。 像是要抓住最后一块浮木般,阮夏双手穿过他的长大衣紧紧地搂着他,将头埋入他因奔跑而微冷的怀中,再次泣不成声。 “既然……没受伤,为什么……一直不出现?为什么?” 伴着失控的痛哭,破碎呜咽的声音从怀里断断续续地传出。 找不到他的惶恐不安,独自在异国他乡的彷徨不定,连日来的惊恐难安在这一刻尘埃落定,连日来的焦虑惶恐和委屈得到了宣泄的出口,阮夏不再压抑自己,紧紧地抱着他哭吼着。 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顾远一手紧紧地环着她纤瘦的腰肢,一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脑勺,轻轻揉弄着,任由她发泄。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没事?为什么要让我担心?” “对不起!”听着她压抑着的抽噎,手掌不自觉地收紧,将她紧紧地压在胸前,顾远哑声开口。 71、【075.结局】 阮夏没有再开口, 只是不自觉地收紧手臂, 紧紧地抱着他,难以自抑地哭着,直至哭得声音嘶哑, 才慢慢平复下来。 顾远缓缓抬起她的头,望着她红肿的双眸, 低叹一声,伴着一声声低沉沙哑的“对不起”, 细碎的轻吻缓缓落在满是泪痕的脸颊上, 将那泪意一一吻去,而后,慢慢覆上她的红唇, 辗转厮磨…… 良久, 顾远才缓缓放开她,伸手替她将额前凌乱的发丝理了理, 低头望向她已渐清明的双眸, 低声开口:“发泄完了?” 阮夏吸了吸鼻子,望向他:“你没有受伤对不对?” “坐头等舱的没有一人能完全安然无恙,我不是神,哪有不受伤的道理,只是没别人伤得重而已。” 阮夏狐疑地望了他一眼, 而后缓缓松开抱着他的手,稍稍后退一步,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一番后视线落在他稍显苍白的脸上, 眉尖拧起:“哪里受伤?你从医院出来的?” “飞机坠毁时突然断成两截,人被甩得到处都是,左肩膀因外力冲击受了点伤,在医院躺了几天,昨天刚出院。”顾远避重就轻地说道,“因为受伤的事与法国这边的合作洽谈被迫延期了几天,那边已没耐心再等下去,所以便利用今天商谈。但没想到彼此分歧较大,一开始对方不愿让步,谈判一直僵持不下,一直到半个多小时前双方各退一步才将合约签下。你也知道,会议如果重要的话,我的手机都是交由随行的助理保管的,所以中途雅如打电话过来时我没接到,助理也不敢随便进去打断我们的会议,一直到开完会我才知道你人在巴黎。怎么独自一人跑来了?” 开完会出来时听到随行助理说安雅如有急事找他请他务必在会后马上给她打个电话,没想到她的急事竟是阮夏孤身一人来了巴黎,一想到她独自一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心就忍不住悬起,当下便打电话给她,却没想到电话一直没人接听,说不上那一刻是什么感受,明知道她可能不会有事,但心底却几乎要被那股慌乱给淹没,太过在意时,已经容不得丝毫的差池存在。 所幸电话响了几次后终于被接起,但听着电话那头压抑的痛哭,那一刻,竟后悔起自己的残忍。 眼神黯了黯,阮夏上前一步将手轻轻抚上他受过伤的左肩,低声开口:“自从出事后你便一直音讯全无,你不愿找我,我只能亲自来找你。肩膀还痛吗?” 伸手将她的手纳入掌中,顺带将她再次圈入怀中,顾远摇摇头:“只是轻伤而已。” “为什么要将你受伤的事瞒着我?” 将头埋入他的怀中,汲取他怀中的温暖,阮夏轻问,这几日的担忧终于在此刻消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得以落回实处。 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顾远的视线落在了河岸的灯火阑珊中,半晌,才缓缓开口: “阮夏,这么久以来,你一直不愿正视自己的内心,人生苦短,我们没多少时间可以蹉跎下去,不给你下点猛料你永远都会缩在自己的壳里出不来。出事当晚确实是因为受伤没办法给你报平安,后来是有点恶意地想要借此机会来帮助你走出来的,所以便狠心将我所有的消息都彻底封锁掉。那时是真的寒心了的,就想着如果我都音讯全无了你还能无动于衷的话,那你心里大概也是真的没我的位置了,我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增痛苦,那便如你所愿从此不再打扰你。尽管听到你人来了巴黎时心里很担心,但不可否认,那一刻心底盈满的还有满满的喜悦,我很高兴,你愿意亲自来找我。既然已经走出来了,我就不允许你再缩回去。” 轻缓的语气,却隐隐带着一股霸道。 抿了抿唇,阮夏缓缓抬头望向他:“顾远,你真狠!你就不担心我承受不住先倒下?” 望着她的眼神隐隐带了一丝笑意:“我看上的女人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我太了解你了,倔强得不像话,如果你心中还在意我,就是只剩下一口气,你也会千方百计地要确定我是否健在,如果不在意,那这对你就更加无关痛痒了。不偶尔对你狠一点,你会对我狠一辈子。” 阮夏愣了愣,而后再次缓缓埋入他的怀中,轻声开口:“对不起!” 声音很轻,但很真。 抱着她的身子僵了僵,顾远的手缓缓落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揉弄着,俯下头在她耳边低语:“阮夏,既然觉得对不起我,那就不要再缩回你的世界里了,嗯?” “嗯。”阮夏轻应,“顾远,之前我一直只为自己着想,从没站在你的立场考虑过,我没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失去过的感觉,所以我没办法对你的恐惧感同身受,但现在,” 阮夏抬起头,如水清眸透着一股坚定,“我也没办法像以前标榜的那样潇洒了,我也放不了手了。” 顾远眼底的笑意加深:“我很高兴,我们终于达成了共识。” “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你是否应该和我交代清楚你和安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对她又是保持着什么样的感觉?我不想再做个局外人。” 顾远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别瞎想,至始至终,我和她,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是兄妹,都是为了逃避彼此家族的逼婚又正好没遇着喜欢的人才会假装在一起的,虽然那几年一起在国外,但都是各过各的生活,鲜少聚在一起。这次出事,因为两家是世家,所以她知道我受伤不奇怪,当初让她把东西交给你,也是因为你们也恰好认识。” 阮夏不自觉地瘪了瘪嘴:“可是,你看她的眼神也很宠溺的样子,不像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像上次那些报导……” “阮夏,我很清楚自己爱的是谁,她也有过生命垂危的时刻,但那时我只是怜惜,但同样的情景发生在你身上时,却像是整个世界都崩塌一般,这里,” 顾远将她的手放在心口脉搏跳动的地方,“会痛!” 感受着掌心下的跳动,阮夏缓缓抬头望向他: “顾远,你不用这么紧张,我问你只是想要你知道我的介意。你也说过了,我是很倔强的,既然我已经决定不放手,我自然不会再轻易为那些流言蜚语所打败。尽管一时半会我不能做到完全不介意,但我会试着去慢慢放开所有的心结。” 顾远定定地望着她,黑亮的双眸清光流转,淡淡的喜意漫天而来,阮夏没分辨出那黑眸中流转的清光之前,双唇已被他俯下的薄唇紧紧攫住,辗转吸吮,将她带入他掀起的漫天情潮中…… 因为已经签了合约,顾远在巴黎的事已经基本结束,顾远用了四天陪阮夏将巴黎游了个遍,本来打算玩够一周再回国,但阮夏放心不下儿子,顾远拗不过她,只好在第五天便陪她收拾行囊回国。 刚下飞机,阮夏便很意外地看到了在机场接机的顾振海以及顾远的父母。 想起之前几天顾家人的冷漠,阮夏有些情怯,顾远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拥着她走向自己的家人。 “阮夏,前些天对你的态度有些过火,希望你不要介意。” 刚走近,不同于前几日的冷漠,顾母流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抹笑。 阮夏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她,看不懂她唇角的笑有几分真。 “阮夏,”顾母叹口气,“前些天最初不知道顾远的伤情时确实是对你心存怨恨,所以才会那样对你,但后来那几天,你每天上门来面对我们的冷眼,表面上虽然对你不假辞色,但你对顾远的情意我们还是看在了眼里的,而且出事的事也确实怪不得你。既然你们连孩子都生下来了,顾远又爱着你,我们也不好棒打鸳鸯。所以以后总归是一家人,还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之前的态度。” “我……”对于这一前一后的态度转变,阮夏一时间不懂该怎么说。 顾振海眼一瞪,手中的拐杖戳得地面“咚咚”作响,声如洪钟:“你还支支吾吾什么啊,让你嫁我孙子还委屈你不成?要不是上次车祸你对老头子我以命相救,就是顾远真的整垮飞宇,我也不会这么轻易让你进顾家门。” “我那次又没要……”“救你”二字没出口,顾远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已结果话茬,“爷爷,爸妈,阮夏第一次以儿媳妇的身份正式见你们,难免有些紧张。我们先回去接孩子,过两天再一起回家看望你们。” 顾振海“哼”了声:“她在我面前就没见紧张过。去吧去吧,别耽误事。回去顺便和亲家母商讨个日期尽早把婚事办了,我不想让顾家的孙子流露在外。” 阮夏朝顾振海望了眼,正要开口,顾远已拥着她先离开。 “你家人的态度……变得很快。” 阮夏低声道,尽管顾振海的态度依然有些冷硬,但她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别扭,如小孩子般的别扭。 顾远浅浅一笑,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你没发现他们已经开始接受你了?” “你这次又用了什么手段?”阮夏睨向他,上次在医院的事她还历历在目。 顾远挑眉:“我像是这么不讲情面的人吗?上次只是无奈之举。我家人不是完全的不通情达理,现在虽然心里未必就完全接受你,但慢慢会看到你的好的,别担心。” 阮夏撇撇嘴:“我可没说我担心,从决定在一起的那刻起就做好了面对你家人的准备,更何况你家人也不是豺狼虎豹,要得到他们的认可还是有点信心的。” 顾远笑了笑:“那看来还是我白担心了。” 阮夏也跟着笑了笑:“那不是!” 两人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才走到一起,到手的幸福,她不想再轻易放开,无论未来怎么样,只能试着携手同行。 72、【番外一 初遇(上)】 不同于一般酒吧中弥漫的喧嚣糜烂的颓废之气, 掩藏在城市西街角的“夜色”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优雅闲适的慵懒, 融合了巴西桑巴音乐与美国西海岸酷派爵士的波萨诺瓦音乐从复古式的留声机里缓缓流泻而出,在交错变换的酒吧内缓缓流淌,散落在角落里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轻晃着盛满各色酒液的酒杯, 眼神或迷离或忧伤,融入这片宁静中。 阮夏独自一人静静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轻晃着手中血红的酒液,任其在迷离变换的灯光中交叉变换着魅惑的色彩, 美丽的周末, 本来与桑蕊约好晚上来这里消遣消遣,没想到桑蕊中途接了条新闻,先行离开了, 还顺带将她的手机一起带走了。 从来到a市开始, 阮夏便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夜色”这方隐藏在都会下的净土,明明只是一般的休闲酒吧, 却融合了咖啡厅的优雅宁谧及酒吧的狂野外放, 时而舒缓时而激狂的音乐交叉变换着,无论是要静享这番清逸闲适还是要融入舞池中尽情宣泄各种压力,“夜色”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因而,周末的夜晚,阮夏便成了游荡在此处的常客, 要么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品各色的酒,观各色的人,要么狂野地融入那舞动的池子中, 尽情地借助肢体的摆动来宣泄一周来的压力,对于一个无房无车无男人的三无女人,阮夏一直很懂得怎么让自己过得更好。 尽管喜欢这里的环境,但阮夏鲜少独自一人出现在这种地方,阮夏一直相信,再高贵优雅的地方,总藏着其不为人知的黑暗的一面,因而,这四年来,阮夏几乎没有独自在“夜色”待过,桑蕊离开时本来打算与她一同回去,但因为桑蕊是去跑新闻,一想到回去独自面对冷冰冰的房子,阮夏更宁愿留在这里。 望了眼杯中已经见底的甜酒,阮夏抬手招来服务生。 “一杯百丽,谢谢!”望了服务生一眼,阮夏淡淡说道。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说着正要退下,坐在阮夏隔壁桌的男人伸手叫住了服务生,“这里也要一杯百丽,谢谢!” 阮夏撇头望了眼,长得很清爽干净的男人,旁边坐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微醺的小脸妩媚动人。 发现阮夏的目光落在自己这边,男人抬眸朝阮夏浅浅笑了笑,很纯粹地招呼似的微笑,阮夏愣了愣,而后淡淡地回以一个微笑,便没再搭理。 “亲爱的,我去看看酒得没有,你先在等我。” 耳边隐约传来男人温柔的嗓音,之后是桌子拉开的声音。 阮夏不自觉地转身往男人的方向望了望,男人正停在端着两杯百丽甜酒的服务生面前,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服务生抬头往四周望了望,似乎在找人,男人左手缓缓抬起,似乎要端起左边那杯酒,眼睛搜寻了会,似乎是没找到要找的人,服务生歉然地转头朝男人笑了笑,男人的手似乎顿了顿,而后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转身往座位上走去,服务生随后跟上。 阮夏收回自己不自觉落在男人身上的视线,自嘲地笑了笑,竟然会观察起别人来。 隔壁桌传来服务生客气有礼的“先生,您的百丽甜酒。”以及杯子轻轻搁下的声音,而后是服务生走向这边的脚步声。 “小姐,您的甜酒到了。”服务生边说着边将托盘上仅剩的那杯百丽甜酒放下。 “谢谢!”朝服务生微笑着道了声谢谢,阮夏端起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浅酌。 酒吧中原本慵懒的爵士慢摇缓缓变成狂野的dj音乐,随着重金属的敲击声,原本惬意地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男男女女纷纷步入舞池畅快淋漓地舞起来。 阮夏大学时对舞蹈曾有过很狂热的执着,尽管大学毕业后便很少再跳,但在这样节奏感极强的环境里,心底那股深埋的热情蠢蠢欲动,加上今日为了融入这片灯红酒绿中而特意化上的浓妆,在犹豫片刻后,阮夏已放下手中那杯已经喝了大半的酒,融入了舞池中。 刚跳了十分钟不到,阮夏隐隐感觉头脑有些不对劲地晕晕沉沉,四肢百骸间也开始缓缓升起一股燥热,不是因为舞动得太厉害而引起的燥热难安,是体内切切实实升起的难耐的燥热,心一惊,阮夏缓缓从舞池下来,去吧台要了杯白开水一饮而尽,试图让昏沉的脑子清醒过来,但一切只是徒劳,脑子的晕沉感越来越重,身上的燥热感也更行强烈,小脸上也开始不同寻常地滚烫潮红起来。 顾不得深究身体突然出现这种变化的原因,阮夏只是下意识地赶快从此处逃离,抬起沉重的脚步试图从角落人少的地方往门口走去,但脚步虚浮得可怕,全身燥热难耐,眼睛也开始有些迷蒙起来,眼前的东西开始摇摇晃晃看不真切,还没走几步,双脚便一软,迷迷糊糊中似乎倒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中。 独自坐在角落里浅酌的顾远淡淡扫了眼似是喝醉般摇摇晃晃往自己这边走来的女人,而后起身,准备结账回去,他刚从美国回来两天,今天来“夜色”只是临时兴起,没打算在这种地方随便和一个女人有什么纠葛,对于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向来不屑。 刚起身,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醉醺醺地走到自己眼前的女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人便软绵绵地在他面前倒下,想也没想,双手已先于理智之前伸出,扶住她几乎瘫软的身子。 望着莫名倒入自己怀中的陌生女人,顾远不自觉地轻蹙起眉尖。 伸手在她抹着浓妆的脸上拍了拍,顾远皱眉轻唤道:“小姐……” 眼皮像是被什么压着般重得几乎睁不开,阮夏勉强睁开一丝缝隙,试图看清眼前的人,但眼神涣散得厉害,无论如何凝神也没办法看清,但从周身萦绕而来的清爽男性气息以及抱住自己的健壮手臂隐隐约约察觉出自己正以一个及其暧昧的姿势落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一个陌生的男人。 混沌的脑子因为这一认知而稍稍清醒了点,但身上愈发浓烈的燥热却因为周身萦绕着的男性气息而更难纾解,本就潮红的小脸愈发不受控制地泛红,抚着顾远的手缓缓地滑下,蜷成一团,指甲修剪尖细的手指划破掌心的肌肤,掌心的疼痛稍稍唤回一丝理智,阮夏强撑起这最后一丝理智,试图从他怀中站起来,但浑身虚软无力,还没来得及撑起,再次软绵绵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