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法医之小妾不好惹》 第一章 求婚 “大姐,姜家背景雄厚。” “雄厚又怎样?难道我们家很穷吗,需要卖儿卖女吗?” “大姐,姜家是远近闻名的总商,手眼通天,人脉极广,督军省长都是家里的座上客,有他的扶持,我们家的生意必定更加红火。” “我们又不卖盐,也不天天指着吃盐活着,干嘛靠他扶持?” “大姐,姜子芮是姜家独子,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 “什么一等一,二等二长什么样儿,你们叫一个出来我看看。叫姜子芮什么了不起,他以为他是姜子牙啊?” “大姐……” “别再放那些没味儿的屁了,雨潞不就二十岁吗,二十岁又不是八十岁,至于急扯白咧地推着她出嫁?” “大姐……” “我们家是什么人家,我们缺他们那三头两百的银子使吗?” “大……” “给我闭嘴!别再大姐大姐的烦我,替我回了这门亲事,我们再给雨潞找更好的!” 一女斗二男,有人在世外。一旁的妙龄女郎亭亭玉立,静默不语,一双如水双眸在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上顾盼流转。 宋雨琼大侄女,虽然说年方三十有一,还年轻着呢,可是这么容易激动,对身体不好。 宋雨嘉、宋雨赋两位大侄子,虽然说身处这个年代的你们可能没准不一定比我大了一百多岁,不过,三十岁、二十五岁这样的年纪,对于一个穿越过来的老太太来说,还得叫声大侄子,贴切些。不知道这位姜家险些就叫做了子牙的大外甥,遣人特意拿来的一纸求婚合约上,究竟写了些什么,竟然让当家大姐气成这样。而两个根本没有看过合约的兄弟,为了自家的生意着想,一味地规劝着,也不容易啊! 说是侄子侄女的,可是,穷家富路,宋家四个儿女,竟然就叫着这样神奇的四个名字,来了这里之后,她竟然连新名字都不必去习惯。因为她就是如假包换的宋家四姑娘“宋雨潞”,连“宋玉路”“宋宇录”这样的改变都没有。不能不说一句:缘分啊! “小妹,你怎么一直听着不说话,你也给你这两个胳膊肘向外的哥哥们两句话听听,让他们死了这个心。” 宋雨琼的目光转向她最小的妹妹,不高兴地说道。她这个小妹,虽然说蕙质兰心的,长着一张水灵得让人心都看化的脸蛋,可是就是一个闷葫芦,平日里不声不响,站在她身后也悄无声息的,白衣白裙,长发飘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呢!怎么跟她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娘生的吗? 宋雨潞心里想,我没少说话啊!你们话赶话地掰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在一旁边听边点评着呢!哦,转念一想她明白了,我刚刚一直是在心里面说的。 这位她名义上的大姐总算闭嘴了,也不再把手中的那张纸揉来捻去,漫天飞舞,这给了宋雨潞拿到这张合约的机会。只见上面用最工整的笔体写着:“姜家公子子芮,欲纳宋家四女雨潞为第六房姨娘,宋家乃将军世家,娶她意味光耀门楣,婚后依然云水不掺,清风和顺。” 对于这篇合约,宋雨潞给出的评价是:写得这叫神马玩意。更确切的意思其实就是:你的家世不错,娶你回来是给外人看的,表面说是结婚了,其实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进了我的门,就准备做一辈子的老处女。 也难怪宋雨琼气成这样,毕竟是自己家妹子,二十岁的大姑娘,而且身家背景非但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一等一的。怎么就嫁了一个名不副实的丈夫?而且还要:云水不掺,清风和顺?合着你们家那先娶进来的前五房太太,也都是你平日里摆着看的,为的是省下天天买花的钱?宋雨琼真想把脚底下的绣花鞋狠狠甩到那个姜子芮的脸上,和顺你个大头鬼?不要让她见到那个男人,见一次,她打他两回! “我看行。” 宋雨琼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在说话? 她不是听错了吧? 只有小妹的嘴巴刚刚动了几动,可是,她竟然说了什么? —— “姐呀,刚刚可是吓死我了。你这么说,我以为肯定没戏了呢!” “是啊,你怎么说得那么肯定,我差点以为你是真心不想她嫁了。” 宋雨琼呷了一口茶,舒活一下柔嫩的脖颈,夕阳下闪着金光的耳环跟着坠了两坠,发出闷气的两声响,似在与她一贯的沉稳派头交相呼应。 “怎么会。她一定会去。” 她惜字如金。 第二章 奇遇 “你的名字,是谁取的?” 一个66岁的女子,却拥有25岁女生的皮肤和纯净的笑容,令人惊叹。但她对自己可能引发的惊奇早就习以为常,反倒是对于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格外稳重端庄的老女人充满好奇。人老了,可能就会不再想要隐藏自己,泼、歪、犟、拧,尽情释放,美其名曰自己是老小孩者,随处可见。这个女人却不然,她的安静似乎是骨子里的,一份不卑不亢的沉稳,让人印象深刻。 宋雨潞浅浅一笑:“我自己。一场地震,让我失去所有的亲人,我却没死,只是头部受到重创,十五岁才依靠先进的科学技术一朝清醒。苏醒之后,我需要一个身份去读书,去开始生活。于是,我为自己取了这个名字。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有任何意义。” “火属性”保持她的笑容,对于宋雨潞的不寻常人生不予置评,继续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这一生,对你最重要的人是谁?” 宋雨潞毫不迟疑:“是我女儿。” “为什么?” 谈及女儿,宋雨潞的笑容似乎发自内心了些:“她一直是我生活的重心,她一切都好生活一直都快乐,是我的终极目标。” “实现了吗?” “是的。她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姑娘,她现在已经在国外定居,生活很幸福。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没有遗憾。” “所以开始为自己考虑了?” “火属性”的话让宋雨潞一脸苦笑:“为时已晚。我这一辈子似乎都算不上成功和幸福,但令我意外的是,我倒也不是多么为此痛苦。每个人都有一些命数要走吧!有的时候,不是我不想,我就可以不做。终于,我现在得了绝症了,要与我充满了遗憾和不明的人生做一个彻底的告别。就在这个时候,你给了我一个新选择。虽然我是五百万中的一个,但我愿意赌一次,反正输了我又不会失去什么。” “我选你了。”“火属性”突然说道。 宋雨潞的表情登时像泥人一般不栩栩如生。中了五百万?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不可能的任务,以她的人生经历的倒霉程度来说,恐怕再转世投胎个七八次,她都不可能会如愿。“我能问问:为什么?” “因为你很像一个人,”火属性笑着回答了她的问题:“我老妈。” “她在九十岁的时候离世。就在六年前。她说过,这一辈子,她为自己而活,遇事淡定而有主见,一生辛苦,一生执着。说是为她自己活,但她的生活重心始终是我,一个完全没有独立性的姑娘,腻在她身边,腻了她一辈子。” “宝贝姑娘,我一直吃着你发明的长生不老药,于是,我的人生走到了90岁的高龄。也许在你这个想要活上一亿二亿年的人眼中,90岁实在是个小case。但是,我已经很满足。妈妈这一辈子,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就是希望你一生快乐幸福。 原谅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走到最后。就在最近的几个月,我一直在睡梦中看到一条深幽的小道,绵延伸展着,通向一个不知名的去处。很多人和物要来接我过去,有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还有大树、石头、小草,都幻化为会说话的物体,要求我跟着他们离开。但我拒绝了。因为打从第一次看到那条小径,我就意识到,它虽然平坦,但它的尽头似乎一旦到达,便再也无法归来。现在,我的拒绝,让围绕着我的人和物们很不耐烦,他们要我心甘情愿,但也要我自己意识到,即便我非心甘情愿,我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信很长,用的是当今最先进的纸张和墨水技术,一旦写成,永久保存。纤尘不染,可任意拿到手上随时欣赏。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对于你,妈妈都已做到。 大臭宝,妈妈陪着你走了这么多年,我很满足,很开心,很骄傲。你实现了你的夙愿,你为整个人类献上了影响深远的伟大发明。而在这条路上,妈妈有信心,你将走得更远,你的路,将越走越宽阔。 我记得年轻的时候,曾经买过一辆新的自行车。我很喜欢它。它在全新的时候,我虽然竭尽所能的爱护,但只要我将它停放在公众场所,它就时常会遭受到始料未及的伤害。比如,被人偷走了漂亮的车铃,被人摘去了显眼的标识。有时候我就会想,也许我应该把它做旧,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显眼。因为这个世界上,别有用心的人、自己不努力却又看不得别人好的人,太多太多。 你的才华太过卓著,高处不胜寒,要小心这个世界上的人。他们大多很善良,但无情无义的,也大有人在。 我的一生,看在外人眼中,平常而且平静。那些波涛汹涌的氛围,只有我自己可以感知到。一颗平淡平凡的心,无论历经多少风风雨雨、烟熏火燎,即便受创,未曾妥协,不肯改变。 烟云过尽,无谓清明。” 宋雨潞从这封用软笔书写的信笺中抬起头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她的话,句句说到我的心坎里。” 信笺上的字体工整,轻灵秀美,作者的软笔书法技艺高超,可见一斑。而这,也正是她的爱好。这位比她年长二十岁的女子,那依然清逸灵秀的面庞,仿佛跃然纸间。 “是啊!虽然人生境遇不同,但你们有些地方,真的很像。可惜的是,6年前她离开的时候,我太懒,放慢了发明的脚步,她没有来得及参与这一次的试验,给她那个充满了遗憾的人生,一个全新的开始。” “所以你要给我这个机会。” “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其他人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难得你有一点点像她,无论个性,还是经历,甚至是取名字的偏好。”火属性嘻嘻笑,看似毫无正经,但她对母亲的思念、纪念和深深的爱,却洋溢在每一句字里行间。 静谧,安宁。 这里是她的房间。 不,更确切地说,这里是那个年轻女孩子的房间。她,只有二十岁。现在,她即是她。 宋雨潞从床上坐起来,披衣来到窗前,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平行宇宙吗?谁知道,反正这里的一切,都是地球上可以看到的样子。 又想起堪称为传奇的那段经历了,自己是在梦境还是思考呢,总之,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与“火属性”唯一的一次交集,自己的整个人生却被这个女子,完全改变。 也许,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在已经成功穿越之后的这个时候,终于可以对她说了,这样自己就不会再被这段回忆所困扰,可以彻头彻尾地开始新的人生。 “对不起,火属性,我不是你的妈妈,我也永远变不成她。她多好,有你这么好的女儿,有一辈子忧虑极少的人生。我有什么?我的附和,只为了我的重来。” 第三章 群芳 “不用。” 姜子芮吊儿郎当,一副放荡不羁的表情,在他母亲面前,他永远不改的,就是这副德行。 “必须用。” 女子的声音特别好听,如果没有见到本人,你会以为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的声音。当然,一个四十六岁的女人,即便可以扮老以显示沉稳,实际上脸上也没有多少让人心碎的皱纹。 “不用吧?”姜子芮无聊地低头看看笔挺的西服,想找点事做比如掸掸灰尘什么的,怎么偏偏一尘不染,上面所有的走线都是笔直的,干净利落得很。 “怎能不用?”女子的声音已经分外不悦。 “我看不用。”那个让女人动心、让男人糟心的眉眼之间,充斥的却全是纨绔。 “我看必须用。”上一个发言的尾音还未尽,女子的话前音已到。 “夫人,你们两个,是在较量嘴上的功夫吗?我看倒是不用。” 咸惠兰转脸怒瞪他。 姜褚喻却不疾不徐,甚至笑容可掬,重点在下面这句:“因为肯定是夫人你赢吗!” 咸惠兰哭笑不得,慢性子的夫君却从来由不得她动怒,她耐着性子说道:“老爷,你也知道,芮儿都娶了五房妻妾了,这又要进第六房到咱家,孩子喜欢就好,我也没什么意见,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虽是姨太太,也是明媒正娶,怎么可以不操办一番,怎么可以不拜见公婆,见过她跟前的几位姐姐,怎么可以如此没有礼仪,不讲规矩?” 她原本就不是讲规矩的人啊,她都看不下去了,这得过分成什么样儿了。 “无所谓,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姜子芮不怕死地说道。 咸惠兰这个气呀!这句话说的,讳莫如深,又云里雾里,让人听不明白,还生了一肚子气。 她正要发作:这得问问啊,而且还非得问清楚。受谁之托?忠谁之事?这不是自己家娶媳妇吗,怎么还成了托儿了? 她的话还没问出口,那边管家的禀报已经到了:“启禀夫人,宋家大小姐带着四姑娘过来了。” 咸惠兰眼睛瞪得牛一样大:“来了?” 管家不疾不徐,微笑说道:“不但人来了,还带来了四姑娘的嫁妆,装了整整十车。” 十……车? “马……车?”咸惠兰试探地问道。 管家极其肯定地摇头:“不,是卡……车。” 这糟老头子,竟然学她说话,咸惠兰却无心跟他一般见识,心里说:乖乖,这是装的啥,能弄这么多,别都是棉花吧? “快请。” 她斜了吊儿郎当的儿子一眼,稍后咱们娘俩再算账。别想糊弄过去。 “哎,等等。”又想起了什么,她连忙叫住管家:“慢一点让进来,让她们沿着庄园里走上一圈,顺便参观参观,我要准备一下。” “妥嘞!”管家连忙应承。 咸惠兰低头思索片刻,立刻吩咐道:“把少爷的五位夫人都请来,让大家都见一见,以后好相处。” “是,夫人。” 自始至终,这场纳妾大戏的男主角,就是吊儿郎当地站着,一言不发。这会儿呢?咸惠兰向儿子的方向看过去,竟然发现--人没了! 她急得四下观瞧,这啥时候跑的? 不过是一眼没看住啊,难道他自己要娶的人,他自己都不打算见一见,看上一眼吗?孩子他爹呢,干什么吃的,也不帮着看着他!她的目光转向姜褚喻,发现——他正在打瞌睡。哼!分明是假寐。她气得翻白眼,却毫无办法。 “见过老爷夫人。” 功夫不大,五位少夫人,还有一个小大人样儿稳重的六岁小女孩,便先后来到,一字排开,盈盈下拜。 “好,都好,起来吧!”咸惠兰微笑着招呼道。虽然她家老爷只娶她一人,她家儿子却五年娶了五房,哦,当然,今年是第六年,又娶进了第六个,但看上去大家都母慈子孝的,倒也其乐融融啊! “琰儿最近乖不乖?” 咸惠兰看着心爱的乖孙女,连忙问道。慈爱的神情,溢于言表。 大少夫人古诗淼,听得问话,眼波中的涟漪如盈盈秋水,有女万事足:“禀夫人,琰儿很乖,最近爱读李清照的词呢!” “琰儿有貌有才,将来必成大器。”咸惠兰连连点头。又看向其他几个女子:“你们几个,也该抓紧些才是。” 二太太凤诗蕊、三太太凤诗萌,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互看一眼,蹙眉的表情亦是一模一样,她们转回身来的时候,笑容依旧:“夫人说的是。” 四太太闻人荃、五太太池锦蕾,笑得花枝乱颤的。闻人荃更是拉过琰儿亲了一口,喜欢得不得了:“今日若不是有更紧要的事,铁定就安排琰儿的背诗大会,让大家见识一下琰儿的功底。” 六岁的女孩儿,却有着高于六年人生的稳重端庄,她浅浅地笑着,趁着四太太忙着说话,悄然回到母亲身边。闻人荃的口红颜色虽壮丽,但系出名门,价值不菲,倒是没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红色印记,她也就不用费心去擦。 “可不,今儿个的事儿更重要。这位即将过门的女子,是咱们省府鼎鼎大名的宋家的四小姐,大家见一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以后大家要多亲多近,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咸惠兰不知自己是刻意或是无意,同样的话,她重复了两次。 六个女人,其中一个虽然小,却也不能归为别类,齐齐对她微笑,其中的几个适时地搭腔:“自然应当。” “那是当然。” 闻人荃的话更口语化和深得婆母心:“放心吧,夫人,我们不会欺负她的。” 咸惠兰满意地点头。谁说婆母难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家就其乐融融,堪称典范。 她终于放心地吩咐下去:“快快有请宋家贵客。” 宋雨琼,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在兄弟姐妹的前面。她是当家大姐,说一不二,却不是一个男人婆、假小子,最起码她的外表看来,与“汉子”一词毫不相干。干净利落的旗袍,质地高端,用料华贵,或坐或站,身上不见一分褶皱。每走一步,风情万种,气质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引来众多好奇目光,奈何都是只敢好奇,不敢造次。 对于他人眼光的聚焦,她早就习以为常。无需给予过多关注,姜家的一切,便被她尽收眼底。 姜家老爷姜褚喻,老当持重,性情温和。老爷子还很专一,有妻万事足,娶妻三十年来从未纳妾,两人膝下也只有一子,此时却不见人影。此等重要时刻玩失踪,真是好没礼数。 “姜老爷,姜夫人,二位好。” 第四章 任性 宋家大小姐,果然不是普通人。一大家子人,都在这里恭候,她却视而不见,只问候其中两位主人。进得门来,她的眼神除了在姜家二老身上略有停留之外,其他人根本连余光都未曾扫去。大家都起身相迎,微笑以对,宋雨琼却已经将目光转向门外。所有人尴尬对视一眼,又不得不重新坐下。 宋家大小姐进来一会儿了,宋家两位公子才带着他们最想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姗姗来迟。而在几个主要人物的后面,还跟着其他几位重要人物,但看上去皆为陌生,宋雨琼既然没有想要引见的打算,姜家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姜夫人咸惠兰的眼睛,都在年轻的女子身上。 这丫头,长得这个水灵儿。 咸惠兰眼前一亮。 比不得宋家大小姐的冷若冰霜,宋家四姑娘宋雨潞,二十岁的花样年华,皮肤细腻,五官精致,高挺的鼻梁,不厚不薄的唇角微扬,尤其一双眼睛,虽然不大,水汪汪的,却很有神,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这是你家四姑娘吧,看着真是让人喜欢。”咸惠兰说着,想要招招手,让女孩儿过来给她好好看看。 这样明显示好并拉近距离的表示,宋雨琼却只当没看见。压根没让妹妹上前。而女孩儿则文静静地站在家姐身边,略略含胸低头,谁也不看,唇边那一抹微笑始终未曾褪去,礼数周到。 “嗯,”咸惠兰明显很尴尬,她又试图再打圆场:“我特意叫了子芮的……让孩子认识一下,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位……” 她的手刚刚指向姜子芮的大太太,女子刚要起身,宋雨琼纤纤玉手抬起,轻轻一挥:“不必了。既然是一家人,以后见的时候多的去。” “管家。” 一直跟在宋雨琼身边的宋家大管家随即上前:“奉我家大姑娘之命,特宣读我家四姑娘带来的嫁妆名单。” 唰啦!名单展开,足足长约2米,密密麻麻,他仿佛视而不见,开始高声诵读。 这一念下来,就读了整整二个半时辰。就这样,还是经过姜家二老几次打断,几次提醒,后来险些变了请求,才化零为整,总算宣读完毕。 连客套话也不敢多说了,姜家二老连忙敷衍几句,只想赶紧送客。只怕万一宋家大小姐心血来潮,又运来十车,再当众宣读,岂不要人命! “十万银元,当真大手笔。” 一家老小,将宋家几位贵客送至门外,咸惠兰连忙让大伙都回去休息,该吃饭的吃饭,该——上厕所的上厕所。她知道,大家第一件要做的,显然是后者。这不,她和她家老爷,也刚刚如厕出来,咸惠兰忍不住感慨道。 姜褚喻心中的感慨来自别处:“那全是给人家自己家的姑娘的。没听到吗,不得挪作他用。人家连律师和警察局长都带来了。” 好家伙,律师这个职业,姜家大老爷虽然知道,却从未打过交道。宋家大小姐想得还真周到,律师发声明,警察局长做保人,十万银元用车拉来,给他们过目之后,又一块不动地存入银行,银票归属他们家四姑娘,愿意怎么使用,两家谁也管不着。 他们在这场婚事中,除了嫁过来的四姑娘,没有得到任何东西,而整个省城的水路营运权,却都通过他们的搭桥,全部归属了宋家。 第五章 洞房 一切的一切,都是偏得。什么爱情,什么权利,什么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更何况她的丈夫在结婚前,与她签下一纸合约,表示婚后绝不染指于她,娶她只为光耀门楣,给外人看而已。上辈子的记忆告诉她:这正是她要的婚姻,仍然拥有全部的自己和全部的自由的婚姻。 为什么赶得这么巧?她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就有人上杆子给了这个机会?这个巧合,值得仔细琢磨,可惜宋雨潞就是没琢磨。 她只知道,宋雨琼是希望她嫁过来的,虽然表面上极致反对。如果真的反对的话,当初就不会把那样一封狗屁不通、应该阅后即焚的信,拿到明面上来了,对吧? 可笑。 宋雨琼还给了她十万银元,真是天文数字。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样,脑子转得够快转得够精明。很显然,卖妹子的报酬,肯定比这个多得太多太多。 可悲。 那一生,她没父母,没兄弟姐妹,所遇所托均是非人。果然,这辈子还是这样。一切的一切,宋雨琼都想得做得非常周到,她在宋家也好,来到姜家也罢,丰衣足食,风光无限,看似什么也不缺,但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就是没有一个人跟她说上哪怕一句的贴心话。 可怜。 姜家众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或许你会说,见到他们的那一天,她微笑着站立一旁,未与任何人对视,她怎么知道。宋雨潞冷笑一声:她看人,还需要仔细打量吗?火属性是什么人,她将她送到这个世界这个地方,恐怕早就料定她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人,她宋雨潞又不是少不更事,她会想不到? 可以,放马过来吧! 始终弯着一抹笑的嘴角渐趋平缓,她放松了自己的心情和思绪。平行宇宙也好,穿越重生也罢,想她竟然来到了看起来也是个四不像的民国时代,不过是纳个妾室,倒还弄得三媒六聘,跟明媒正娶似的,大富人家就是不一样。 但还真是有一点不一样。从始至终,她没有被带上红盖头,一路走来,看清了每一个程式化的笑脸,听清了每一句格式化的祝福。现在坐在新房里面,自然也就视线宽阔,一览无遗。 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想知道。这不,没有红盖头遮掩的好处现在就显出来了。 门开了,门又关了。 新郎回房了。 而她,毫无障碍地看着。 这是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这一点倒是符合她的记忆中,奶奶曾经讲过的和爷爷的故事。 姜子芮大侄子。 颜值还真不错。 一身得体的礼服,勾勒出此人的骨架宽阔,身材极佳,一双眼眸又黑又亮,唇角微扬,笑容得体又性感,唯一不足的就是走路的步伐略有颠簸,看得出来没少被灌酒。 见到帅哥应该是个啥表情,应该有个啥心情?心跳加速?小鹿乱撞?面对这些献给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的形容词,宋雨潞只想说:去你大爷的。 看似翩翩少年,谁知却一肚子男盗女娼。 不对吗?不对怎么找了五个媳妇儿还嫌不够,还要源源不断地弄进来?你以为是下饺子呢,不够吃多下几锅?也不当心撑着。 这里的民国年代,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 姜子芮也在上下打量他的新娘。六年中,他娶了六个新娘。很显然,按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她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就是最后一个。 第六章 花烛 不过,这女孩还是与其他人有着些微的不同。柔软如丝的秀发,细致如无暇美玉的肌肤,秀气的眉、精致的眼、高挺的鼻、甜润的唇,纵然神情一派沉稳清冷,也掩不住娉婷的身段、绝美的面容,反倒令她更添一份独到的气质,如一株婷婷玉立的雪莲。 她的气质很不同,与他认识的任何女孩都不同,任何女孩。 不过,也没所谓,因为,他没兴趣。 反正,再多不同,却有一点,全都相同:受人之托。 眼见他步步逼近,宋雨潞心中半分都不怕,心里话说得正欢。 她怕什么?她可是正牌大学毕业的,虽然说是法医系,那也是专门出警察的大学,两手三手的散打功夫,洒洒水啦!更何况,做法医那么多年,她什么阵仗没见过?眼前的男人,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地痞无赖,小试身手,分分钟赏他一个狗吃屎。 不过话说回来,她心中好笑的成分多于想要教训这不良少年的兴奋。要是自己穿越过来再随身带着仙气儿多好,什么玄幻呀异能的都带来点,潇洒地回个头就变回现代的模样,让他看看本老太太的本来面目,看看他还怎么下得去手。分分钟吓死他卖切糕的。如果能那样,实在是太痛快了。哦哦。想到这儿宋雨潞眨眨眼睛:真那样的话,自己是人还是鬼呀? 宋雨潞的心里话说得正欢,不期然姜子芮也正在越逼越近。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却已经几无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这个男人,不管远看近看,都处在现代人审美的颜值巅峰,惊人的英俊。 难怪了,会有五个女人为他趋之若鹜。 拥有五个女人,纵使爱惜身体,不会纵欲过度,却也不该有如此纯净、清新的呼吸,而且还是喝了酒之后。这一点,倒是真让身为专业医者的她,觉得诧异。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不怕,她一点都不怕。 两人靠得那么近,近到彼此看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他没有听到对面传来任何一次紊乱的气息。 这个女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一丝化学品的味道,那样纯粹的清爽、好闻。眼睛如一湖净水,波澜不惊,仿佛能够让人看出心底的坦然,如果不是装的。 能够让他一次看这么久的女子,她是第一个。 不过,他给的福利,也只有这么多了。 “你睡哪儿……我不管,但我必须……睡床上。” 他卷着舌头,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语无伦次地说。 扑通一声。 他根本没近她的身,但却占了她的床。高大的身躯让原本宽阔的床瞬间显得狭小,还好原本坐在床上的她身体敏捷,躲得够快。 宋雨潞无奈地环顾房间,宽敞明亮,窗明几净,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但确实只有一张床。 归属于六太太的小楼,其实就是一栋独立的别墅,二楼有主房两间,客房两间,只是--现在这样一个时候,她要是推门出去,到别的房间去住,就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正盯着洞房花烛的时刻,恐要落人口实。 算了。她索性坐到房间内的椅子上,今天就在这里凑合吧! 姜子芮倒是不见外,一个晚上,好梦正酣,呼呼大睡。好在他年轻,还没有到呼噜震天价响的年纪。 第七章 雨宝 “六太太早上好,少爷和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一大早,宋雨潞跨出房间,门外立刻传来清脆的问候声。说话的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一双小眼睛却炯炯有神,冲着她眯眯笑。 宋雨潞回头张望了房间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女孩儿立刻明白了,那位爷还睡得正香呢!“那请您先到一楼用餐吧!” 宋雨潞淡然一笑:“我去洗个脸,马上就来。” 这女孩儿有几分好笑,大清早的,眼睛还没睁开,厕所还没有去上,牙没刷脸没洗,就惦记着让人吃饭。 少时,宋雨潞终于洗漱完毕,路过自己的房间时,里面依然悄无声息。轻轻抿抿唇,除此之外,她几乎面无表情:年轻人就是贪睡。一整个晚上,这个男人还身都没翻一下,好睡得一塌糊涂。她虽然坐着,却也不在意,就当自己在追捕嫌疑人的火车上了,照睡不误。 来到一楼华丽的餐桌前,餐桌旁边的女孩儿正在眼巴巴地等着她。见到她,两眼都在放光。 桌子上的食物也是异常丰盛,品类齐全。清粥小菜、煎蛋火腿、油条大饼、面包黄油,管你想吃什么,反正你想吃的都有。而且还都是双份的,餐桌的主位前摆着中西餐全套,而旁边显然是留给女主人的座位上,则摆放着另外的大全套。女孩儿已经拉开了女主人专座的椅子,请她入席。 “六太太,”女孩儿一边扶着椅子,嘴里一边说着:“夫人让我告诉您,早晨不用过去送茶,也不需要拜见,以后也不需要遵守任何所谓的礼节。” 说到这里,女孩儿还向宋雨潞的方向看了一眼,在这样一个大户人家、大富之家,这可不是一个一般的讯息。 “夫人说,你是第一天适应全新的环境,咱们家可大了,没事可以多走走,串串门。要是觉得累,就多休息几天;要是觉得想念兄弟姐妹们,可以随时回娘家,想住多久也都没问题。咱们家什么规矩也没有,你要是没事的时候,可以随时去找她,把她当成朋友,大家玩玩乐乐,不要有任何拘束。” 喋喋不休地说着,女孩儿一边还忍不住叹息一声,附加了自己的评语:“我们家夫人,实在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天底下哪有这样不讲究的婆婆啊?偏偏被她们遇到了,这几位少夫人,上辈子一定是积了大德了。 宋雨潞没有坐下,也没有说话。对于她听到的一切,她未予置评。她来到桌前,仔细打量一下中西合璧的丰盛早餐,不管这位民国时代的老婆婆是刁钻古怪抑或真如这丫头所说的圣女一般,最起码他们家的男女平等还是展现得不错,她和姜子芮的饭菜是一模一样的,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 真的吗? 她俯身轻轻一嗅。又拿起一把西餐刀,切了一下火腿的边。然后将刀放下。 转身看向那个脸上一直带着善意的笑的女孩儿:“你叫什么?” “我叫雨宝,六太太。”女孩儿的笑容,异常灿烂。 第八章 下药 “你好,雨宝。”宋雨潞的问候是轻柔友善的,但接下来的话却开门见山且吓人不浅:“女主人这边,摆放在这里所有的餐点,都是加了泻药的,你知道吗?” 仿佛龙卷风过境,雨宝的笑容登时被卷走消失不见。她惊骇地瞪大眼睛,随后又猛烈地摇头。 “不可能,六太太,这绝不可能。” 宋雨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见她不言不语,雨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声音当中也带了哭音:“所有的餐点都是我看着下人们,从小楼厨房带过来的。咱们的小楼有自己的厨房,有自己的厨子厨娘,他们都是专业的。他们不是第一天来工作,他们是夫人特意从家里最好的厨子厨娘当中挑选的。夫人宁可自己用新人,也要让您用她放心的人。我是夫人特意从她身边拨过来照顾您的。今天可是您嫁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泻药?怎么可能?再说了,泻药是能闻得出来的吗?您说的我怎么可能相信……” 她哇啦哇啦地说了半天,自觉铿锵有力,句句入理。怀疑人也没有这样怀疑的,这个嫁进来第一天就敢无端怀疑、说三道四的女人,真不是省油的灯。可是说话也要讲证据不是,怎能血口喷人? 原本期待看到一个听了她的话自觉惭愧的女人,可是扭头一看,宋雨潞头也不抬,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对于她的话,更是不知道听与没听。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决定亲自证明自己的清白,小楼里所有厨师们的清白。 唰啦一声,她气哼哼地再一次大力气地拉开女主人座位的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上去,开始大吃大嚼。 这个动作似乎还有些作用,因为宋雨潞看了见到她之后的第二眼。然后抿了一下嘴唇,类似一个笑容。她也坐下来——在正座上,开始不紧不慢地享用原本属于姜子芮的食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但桌子上的饭菜都是香喷喷热乎乎的,让人看着就想多吃一口。味道是真不错,宋雨潞胃口大开。 雨宝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填着桌子上的好吃的,还不忘对着宋雨潞解释:“六太太,给您和少爷做的饭,是从同一个锅子里面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有不同?您既然信任少爷的那盘,您的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虽说自己是仆人,但她直白的性子让她的话里也忍不住带了情绪:“要不,我看您还是先等等再吃,别委屈了您的肚……” 这“子”字还没吐出来,雨宝突然没了下文。因为,她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肚子”,传递给她的讯息。 “哎呀!” 她捂着肚子惊叫,依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看向宋雨潞的表情都是惊恐的。 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宋雨潞不说话,雨宝就这样傻呵呵地捂着肚子看着她。 终于,“快去吧!别死撑了,一楼就有卫生间。”宋雨潞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哎呀!”雨宝再次惊叫一声,因为她的肚子已经迫不及待,对她下发了最后通牒,雨宝火烧屁股般地跳起来,急奔出去。 哼!宋雨潞轻哼一声。 第九章 玉帛 姜家的厨师是真不错,中西合璧,早餐的味道就如此美味,她真的很期待午餐和晚餐的惊艳了。 宋雨潞意犹未尽地吃完了早餐,那一边,雨宝那个直肠子的小姑娘还在卫生间里面,一直没有出来。 宋雨潞叹了口气,说到底,她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所以,她不能控制自己,不过去看看她。 何止是闻出了泻药,她连下药的人究竟下了多少剂量,都闻得一清二楚。如果是苦肉计的话,名字叫的萌萌哒的小姑娘,下的力气还真不小。就当时她那个狼吞虎咽的吃法,若药效没有尽快发作,再吃下去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还好吧?” 宋雨潞关心地问道。就算雨宝真的是坏人,是在用苦肉计,她也没本事伤到自己,总不能眼看着她拉死吧?宋雨潞带了药过来。只是不知道这丫头还能不能有力气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吃药。 “六太太,真的不是我啊,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雨宝一边在卫生间里面苦战,一边还忍受着拉得脱水昏天黑地的痛楚,一边还不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是谁该死的下的药?今儿个可是这位六夫人嫁到姜家的第一天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时间,卫生间的门终于开了,女孩是爬着出来的,因为她根本没力气站得起来,匍匐到地上,眼睛都睁不开,但她还没忘记放狠话:“我一会儿就去禀报夫人,整死这帮吃里扒外的。” 一杯热水和一颗药被递到她的近前,虽然看不到,她的鼻子却感受到热气腾腾的温度:“喝了吧,一刻钟之后,你就会好了。” 虽然眼睛还是睁不开,雨宝的脸上却登时放了光:“真的吗?” 心里却忍不住怀疑:什么药这么神奇,她都拉得如此登峰造极了,喝下去就好了? —— “六太太。” 一刻钟之后,女孩终于发现自己的腹部不再隐隐作痛,又重新可以蹦蹦哒哒,于是,她不敢相信又万分开心地蹦蹦哒哒。肚子不痛的感觉真好,她的声音当中都充满了喜悦。 “雨宝,你几岁呀?”宋雨潞问道,脸上含着笑。这女孩儿一点也不招人讨厌,她做每一个动作时牵动的表情肌告诉她,这个女孩儿所做均为心中所想。 “十七。” 是吗?那叫我奶奶吧!“是吗?那叫我雨潞姐姐吧!” 雨宝站得笔直,还直着脖子,瞪大稚气的眼,有点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宋雨潞点头。心里想:才怪。 “你不怪我了?” “不怪你,因为原本也不是你的问题。” 似乎和这位六夫人在一起时,雨宝的表现永远都是惊诧和一头雾水:“您怎么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饭菜中泻药的剂量不小,如果不是那颗药,你刚刚那么拼命地吃,会有生命危险的。” 雨宝嘟起嘴,自怨自艾:“那也是我失职。”饭菜都是她看着做好的,也是她端过来的,该死的不知道是哪个的混蛋什么时候做的手脚,她可是半点都没察觉。真是笨到家了。 宋雨潞又摇头:“不是你的问题。” 她没有让雨宝再次说话,又接着说道:“也不是厨子们的问题,不用去找他们。” 雨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宋雨潞的话:“那是谁?”还出了鬼了? 第十章 接近 “不必担心,以后不会再有了。”宋雨潞笑得神秘而坦诚:“以后咱们小楼里的东西,只要我在,你就放心吃。” “雨潞姐,您不打算追究吗?”雨宝打死都不相信,这可是这位姐姐过门的第一天啊,就受到了这样的待遇,她怎么不急不恼呢? “不需要追究。这些人伤不到我的。” 宋雨潞云淡风轻的微笑作答。 她的笑意延展得很长,长得别具含义,如果雨宝并不是她表面上看到的那种女孩子,她就应该看得出来,那令女人嫉妒令男人惊艳的美丽笑容里,有十分的自信,就有十分的挑衅:放马过来。 —— 嘭! 门被撞开了。 这个男人,不懂得敲门是最基本的礼貌吗? 宋雨潞连瞪视他表示不满的兴趣都没有。正拿着一本书的手,未曾有半分抖动,思绪未曾有半分中断。 如每一晚一般,他又占了她的床。 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僭越之处。甚至不曾跟她说上一句话。 很好,他和她一样,对彼此毫无兴趣。 不过,她不会再在椅子上将就了,小楼上的所有房间都收拾妥当,她会在另一间主卧里面安睡到次日清晨。 —— 嘭! 门被撞开了。 这个男人,不懂得敲门是最基本的礼貌吗? 但这一次,宋雨潞没有拒绝瞪视他。拿着一本书的手,也放了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 如每一晚一般,他又占了她的床——另一间主卧里面的床。 这个男人,是专门要跟她过不去吗?她在哪边,他就跟到哪里? —— 这一天,他不用撞门。 因为,门根本是大敞四开的。 他毫不犹豫地走到门前,与正端坐在书桌前的她对视。 今日她选择的,不是洞房花烛的主卧,亦非二楼上她专门收拾出来给自己居住的第二间主卧,而是一间由客房改造而成的清雅的书斋。是她亲自改造和布置的。里面的家具十分简单,只有几排书架,现在已经摆满了书籍,以及一组硬木桌椅,房内不见半点奢华的痕迹,当然,还是只有一张床。 此时的书房内,窗棂上的薄纱被阳光温柔地穿过,洒下一片暖意。窗边,光线折射,暗影婆娑。 庞大的身躯正倚靠在门边,健硕高大的体魄形成更加巨大的阴影,一道锐利的视线笔直地射出来,目标指向房中的女子。 片刻后,伫立的阴影缓慢地踏出暗影的遮掩,首先出现在黑暗与光亮之间的,是轮廓分明的五官,一对浓眉微挑,衬托着清澈的黑眸,挺直的鼻、棱角分明的唇,没有犀利的气势,强烈的存在感依然令人无法忽视。 男人又往前踏了几步,让颀长魁伟的身形,英挺俊朗的形象完全融会在明媚的阳光下。 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不急不徐地审视着她,视线滑过那窈窕的身躯、精致的容颜。 幽暗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微乎其微令人难以察觉的奇异光亮。 片刻后,他唇角轻扬,露出一抹温和慵懒的笑容,神态轻松如春风和煦,说出的话似乎也是漫不经心的。 “很闲吗!” 第十一章 疼爱 “有钱又有闲,世外桃源。”她轻松地回答他。很显然,这就是她的生活。除了经常打断她享受自在的他之外。 从他走进这个房间开始,她的视线就没有在他的身上多作停留。但大敞四开的房门却告诉他,她正在等他。 发髻一丝不苟,素面朝天,普通的布衫,没有艳光四射的惊艳之美,那一份清新淡雅却足以让人移不开目光。男人的喜好,历经星回斗转,依然亘古不变。眼前的女孩外表柔柔的,有着令人心动的娇弱,也有着令人侧目的端庄,正是众多男人感兴趣的类型。 他仍旧仔细地打量着她,在向前走的过程中,没有错过她的一分一毫。 “很好,请继续。” 话音刚毕,他已经躺倒在床上。 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宋雨潞终于哑然失笑。 她喜欢简单的人,直率意味着单纯。为什么一个拥有五房妻妾的男人,却可以给她这样的感觉,她也想不明白。 —— 在姜家另一栋奢华的别墅里,传来一女子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可是看到了,这几天,夜夜上她的房。” 说话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正当年的年纪,再加上保养得当,肌肤侍弄得雪白晶莹,吹弹可破,有着水当当的娇嫩。她看着镜中自己那千娇百媚的面容,却无一例外地想起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冷淡,对自己的意兴阑珊,心中登时好似填满了棉絮一般堵得慌。自从她嫁进来,何时享受过那个女人这般的待遇?难道说,那个女人就应该被百般呵护,而她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无聊之人吗? 房间内的另一个女人报以呵呵冷笑,以佣懒得几近阴阳怪气的声调说道:“新婚吗,你看不惯?” 端起一碗香气四溢的好茶,女子轻轻啜了一口,舒服而又惬意。可她的眼神却始终是冷的。“我就是看不惯。” “那你能怎么样?”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反正也是无聊。 女子又啜了一口香茗,嫩白如玉的双手,正与手中的白玉杯,交相映照,绽放出夺目冷艳的白光。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问话的女人,眉眼中溢溢的不满情绪,比手指间玉石的光芒更冷:“我还就想怎么样了。怎么着?” 女人笑得花枝乱颤。“还能怎么着,想就去做呗!” “妥了!” “你想怎么做?” 女子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敛着衣袖,不慌不忙地走了几步,坐上华丽的床。伴随着她的动作,满身的金银配饰、头上的珠宝装饰,全部叮当作响,好不热闹;旗袍上精致刺绣的金银花鸟,更是随风起舞,翩然欲飞。“我的好姐姐,这劝人从善的主意,我是想不出来几个,但妹子我整人的功夫,你还怀疑吗?不就是对付一个黄毛丫头,那手段,还不可着我使啊?” —— “雨宝,怎么每天一大早,牙没刷脸没洗的,你就惦记着让我吃饭?” 又一次几乎是被雨宝拉扯着,坐到了餐桌前。宋雨潞好奇地问道。难道吃饭这么重要吗? 雨宝笑眯眯地,反正雨潞姐说过,不必担心被下药的问题了,那就万事大吉了:“因为我每次在家的时候,我老妈都是这样的呀!一大早就扒着门缝看着,那耳朵灵着呢,只要听着我翻身的声音就知道我醒了,就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跟我说,姑娘,吃饭!” 第十二章 下乡 宋雨潞忍俊不禁:“你把我当你的姑娘了?” 雨宝不好意思地笑:“我想,这就是疼爱一个人的表现吧!” 她的话让宋雨潞陷入沉思。原来,这就是疼爱一个人的表现。 她没有妈妈疼,所以,她从不知道。 可是,她也曾经有过女儿啊,她这样疼过她的女儿吗? 为什么她竟然不记得? 她的记忆呢? 雨宝大咧咧地笑着回头,却看到宋雨潞呆在那里,满脸惊诧,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歪头想想,蓦然理解了雨潞姐的烦恼。 少爷与他的新夫人相处得不错,除了这几日出门办事一直未归,前几天只要回到家,就会来到小楼,早晨又匆匆离开。 虽不曾亲眼见到两人举案齐眉的融洽情景,但用脚后跟想也明白,对待这位刚过门的夫人,少爷肯定错不了。 雨潞姐在烦什么呢?当然是:她已经嫁过来有些时日了,还未曾回门呢! “雨潞姐,怎么不见你张罗着回门呢?” 宋雨潞从自己的沉思当中走出来,听到了雨宝关切的问话,她抿抿唇:“到了该回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还记得当初离开家之时,宋雨琼说过,该接她回来的时候,才会过来。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呢?恐怕宋雨琼自己都不清楚吧!一个姐姐、两个哥哥,都很忙。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大,他们每天要做的事情,都很多。幸好,她从未期盼什么。对她好,亦对她不好,不期望才不会失望。反正,从来没有人疼爱的她,已经习惯到坚持认为,关切与疼爱,都是太过奢侈的字眼,与她无缘。 雨宝却不愿看到她如此不开心的样子,她神秘地说道:“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雨宝笑得很得意:“我家。” “你家?” 雨宝点头:“虽然是乡下地方,但是风景好得很,我爸妈淳朴得很。他们一定会好喜欢你的。怎么样,愿意去散散心吗?” 为什么不?闲着也是闲着呀!“当然。走。” “走!” —— 山花烂漫,绿草如茵。辽阔的田野,仿佛没有尽头。另一边,还有曲曲弯弯的湖泊与蓝天竞秀;不远处,还有散落的悠闲自在的羊群与白云媲美。宋雨潞尽情地呼吸着乡间的新鲜空气。置身于这一份蓝天碧草的氛围里,似乎走进了一个清凉的世界,那些尘世的喧嚣,都会在清爽中自然荡去。这一份恬淡,真让人心神愉悦,乐不思归。 前面就是她家的小院子了,雨宝的心情更快乐。她拉着宋雨潞的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进了自己家的大门。 出乎她意料的是,古朴的院落里,此时正分外热闹。院子不算大,却围了几十号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乱七八糟。 虽然眉头正深锁,戈家老太太的眼睛却是尖得很,一眼就看到了归家的女儿。 “闺女!你怎么回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迎上来。 “妈,我回来看您啊!”雨宝开心地搂住老娘寒暄着。 第十三章 闲事 想起了旁边的贵客,雨宝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姜家的六夫人。” 宋雨潞微皱下眉,她不喜欢这个称谓:“老夫人您好,我叫宋雨潞。” 不等女儿介绍,戈家老太太早已看得目不转睛,连连点头:“好漂亮的闺女哦!快进来快进来,进屋坐进屋坐,我来给你倒茶。” 几个人一边说着,戈老太太准备领着客人往里走。这时两位不速之客才突然发现,原本热热闹闹地小院里,此时已是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雨宝带回来的客人身上,一个个的,好似亲眼见到仙女临凡,全都看傻了眼。 看来这张面孔真是不赖,面对那些粘在她身上扯都扯不掉的一个又一个目光,宋雨潞一一报以微笑。 雨宝全不在意。雨潞姐这么漂亮,走在大街上都会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更何况村子里面这帮没见过世面的。 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咱们村子里的人,都聚在咱们家里?” 而且看得出来,并不是什么喜事。否则,在现在这副见到美女的痴呆表情之前,每个人的脸上不会那般凝重。 “有什么事儿吗?” 雨宝又催促着问道。她是个急性子,等不得。戈老太太却欲言又止。见女儿瞪圆了眼睛望她,她叹了口气,雨宝的脾气她知道,她不说女儿是不会罢休的。只是姜家是雨宝的东家,好不容易来家里做客,但愿别因为这件破事儿打扰了东家的雅兴才好。 “没事,您说吧!要不,就把雨宝急坏了。”似乎是看出了老太太的犹豫,宋雨潞帮腔着说道。 戈老太太叹口气,回头看看耷拉着脸的老头子还有她的儿子们和一众神情重又凝重的乡亲:“家里种的稻子,被人拔了大半,一年的收成,全都毁了。” 雨宝惊异地瞪大眼:“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昨天夜里。” 雨宝不可置信:“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还是咱们家得罪了什么人?” 老太太撇撇嘴,不认同女儿:“你爸妈和你那五个哥哥,都是本本分分的乡下人,什么时候得罪过别人?” 这里民风淳朴,人情和谐,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所以一大早,乡亲们听说了这事,都赶到了他们家中。 雨宝听不懂了:“什么意思,难道说,不是村子里的人干的?” 戈老太太却又摇头:“被破坏的都是咱家的稻子,很明显针对的是咱们家。外面人怎么知晓咱家的地在什么位置?这事儿肯定是村里人干的。” 可是究竟是何人所为?他们平时与左邻右舍相处愉快,与同村人也是亲近和睦,从未与人结怨。正因为如此,事情才这么难解决。 院子里一片叹息,没有谁能想出个好办法。 “你们家的稻田在哪里?” 宋雨潞突然问道。 雨宝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手一指回答道:“就在我家院子附近。” “雨宝,你带上两个家里人,跟我过去看一下。” 宋雨潞说完,又回头看着戈老太太:“其他人,暂时留在这里,不要离开,等我回来。” 戈老太太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既然东家说了,她连忙点头。招呼着家里的二儿子和三儿子跟着两个姑娘过去,留在家里的人们就地坐下休息,等待他们回来。 第十四章 断案 宋雨潞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半个时辰之后,她和雨宝重新进入院落。 “你二哥、三哥呢?”老太太好奇地迎上来问道。 “在看守证据。”雨宝神神秘秘地回答她的母亲。这是雨潞姐告诉她的。可是她实在不明白,那有什么可看守的。 还没等老太太说什么,宋雨潞便问道:“老夫人,你们村子里的男人,大概有多少人?” 戈老太太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下,很肯定地回答:“三十多个。” “您看一下,都在这里吗?” 听到宋雨潞问,性情直爽的戈老太太挽起袖子,伸出手指头:“我来数数。” 说数就数,她从左到右地算了半天,又跟家里人叽叽喳喳地商量了一下,最后百分百确认:“一个不少。乡亲们都是好样的,听说我家有事,全都过来了。” 是吗?宋雨潞点头赞许:“很好,这个破坏了你家的稻子的人,就在他们当中。” 戈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气,满脸不可置信,更确切地说,是脸都吓青了。 这东家闺女,柔柔弱弱的样子,有着来一阵风都能被吹跑的娇气,她怎么说得这么肯定?莫非,她是个仙儿?要不,就是跳大神儿的?要不,就是黄鼠狼附身?再不济,那也得是狐狸精了。戈老太太吓得嘴一歪:我的——妈呀! “您……您……您怎么知道?”老太太几乎语无伦次了。就她还敢说话,其他村民们,听了宋雨潞的话,都傻在那里,连话都说不出来。 仿佛没有看到大家那眼珠子都要被吓掉的样子,宋雨潞沉稳依旧,语出惊人:“此人为一男子,身高五尺三寸,重约五十公斤,走路外八字。平时主要是干体力活,近一段时间做的最多的工作,便是——车水。” 瞬间,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人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她的话,几乎已经完全指出了这个嫌疑人的基本特征。就凭她的这几句话,在三十多个男村民中,找出几个与此相似条件的人,几乎是易如反掌。 “您……您……您怎么知道?”依旧只有戈老太太,吃惊得找不到自己的舌头了,还能说话。 宋雨潞极其肯定地回答她:“他自己告诉我的。” 自……自己告诉的?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满脸惊讶。 “怎么,”宋雨潞望向人群的方向:“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难道,你还不打算自己说出来吗?” 没有人回答她。于是,她微微一笑:“那就走两步吧!走完了,这个人就出来了。” —— 宋雨潞正襟危坐在戈家院子的堂屋里,聚精会神地关注着眼前逐一行走的村民。 只是通过看他们走路,就要在现场指出谁是作祟者,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所有人的心里都打鼓。 第一个人穿过院子,走到她面前。 “可以了,不是你,站到一边吧!” 第二个人穿过院子,走到她面前。 “可以了,不是你,站到一边吧!” 第三个、第四个…… 戈家两位老人,再加上雨宝,一直在擦汗。随着加入行走队伍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越来越紧张。好像坏事是他们自己做的一样。但同时他们又有些兴奋,这样的情景,一辈子都没有碰到过,真是长见识了。 这已经是第十六个人了。他只走了几步,宋雨潞淡然一笑,从凳子上站起来:“您请站一下。” 第十五章 找到 这位村民立即在她眼前站定。脸上登时青一阵白一阵,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闪躲着宋雨潞的目光。 “不打算说点什么吗?”宋雨潞问道。 这位村民坚持把头一低,一言不发。 大家的目光却都凝聚到了他的身上。身高大约五尺三寸,体重不会超过五十公斤,这人走路是明显的外八字,大家都知道。至于平时主要干的活,近一段时间大家都在种稻子,他做得最多的工作,当然便是车水。 车水的意思,就是将水车入水田,手扶上端的车杠,用双脚连连踩踏车拐子上的木墩,人悬在半空,飞快地踩着脚蹬,节节叶片将水压入水槽并带上车头流出,渠水灌溉农田。这个男人是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这体力活,自然主要是他做。 见村民不言不语,宋雨潞不急不恼,转头问雨宝:“家里有纸吗?” 雨宝正用崇拜神一样的目光看着她,但这时她是极为肯定地摇头:“没有。” 宋雨潞哑然失笑。 雨宝连忙嘟嘟囔囔地解释:“没有人识字的,我们要纸做什么?” 宋雨潞理解地点头,又转向大家,事实上此时每个人都像看神一样看着她:“我需要一样东西,它可以平放到地面上,长度要在三尺之上,同时还要有一个人可以走上去的宽度。大家有吗?”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雨宝回头一看,是她的大哥。 身材魁梧的男人应声之后,扭过头去,狠狠地瞪了那位一言不发的村民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大门前,两手稳稳握住门板,双臂施力,“起!”随着他的一声喊,生生把半扇固定的门板拔了出来。 他稳稳地端着高度四尺有余的门板,走到宋雨潞近前,平放在地面上。和雨宝一样,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宋雨潞。“仙女,您看这个成吗?” 雨宝竖起大拇指:“大哥,神力!” 宋雨潞点头致谢。她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墨水想必也是不会有了。那你们有什么带着颜色的水样的东西吗?” 大家互看一眼,立刻又有人发了言:“仙女,我家昨儿杀猪,猪血接了两盆,还有一盆放在屋里呢!那个行不?” 见到宋雨潞赞赏地点头,他立刻说道:“我马上取来!” 很快,一块门板旁,一盆猪血放置完毕。 宋雨潞轻移脚步,走到被大家怒目而视的村民面前,缓缓地说道:“一会儿,你穿的这双鞋,我会将它沾上猪血,让你在门板上留下脚印。然后,大家伙会带着你和这个门板,一并送到城里的警察局。你看怎么样?” 村民的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依旧一言不发。但他的双手双腿,已在不停地抖动。 宋雨潞走到离开他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又沉沉说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情,你只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不知道怎样发泄。你家的稻子,现在还是好好的,足够赔偿人家的损失。乡里乡亲的,话说出来,也就过去了。要是去了警察局……” “是我!就是我干的!” 第十六章 仙女 这位村民突然开口,爆发般地说道。然后他的话瞬间带了哭腔:“但是仙女,我真不是故意的。不不不,我也不是不是故意,我是真不想弄得这么严重的。我家稻子长得没有戈家的好,戈家老五每次路过都笑话我,要我拔苗助长一下才好。我实在是气不过,才想着要报复他一下。谁知昨夜晚到了田里,想着戈老五每次的态度,我是越想越气,就越拔越多。今儿早上我一看那稻子被我祸害成了那般光景,我也惊呆了!仙女,我是不是托梦的时候告诉了您这件事情的?但我真的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啊!” 戈老太太气得抬起手来,向村民指了又指,却什么也没有说。她转身怒视她的五儿子:“一会儿跟你算账。” 没有人看向戈家老爷子,大家都知道戈家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谁。大家都等待着当家人的发落。戈老太太喘了两口粗气后,叹息一声。向罪魁祸首、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村民说道:“算了,就像东家仙女说的,咱们乡里乡亲的,话说出来,也就过去了。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有话可以放到明面上说,孩子们有什么不对的,我自然会教训他们,以后不要再这么小心眼。” 她又用责怪的目光盯着她的老儿子:“老五,稻子交给你了,抓紧时间给我补种。另外,你不是能耐吗,没事也去他家里,教教他怎么把稻子种好,别没事就笑话人家!” 话说完了,戈老太太笑脸重现,仿佛一切都过去了:“好了好了,今儿东家仙女来我家,一没休息,二没招待,就帮着我们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情。她都累死了。大家伙都散了吧!我们要好好招待客人了。” “好的,好的,老太太,一定留仙女在你家吃饭,我一会儿送个猪肉绊子过来啊!” “我家有最好吃最甜的梨,最适合仙女吃了。” “仙女爱喝茶不?我家有亲戚从远处捎来的好茶,我去取!” 朴实的村民们,完全将宋雨潞当成了真正的仙女。 —— 热闹的乡亲们终于散去了,大家都张罗着帮着戈家补种庄稼,家里面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雨宝冲着宋雨潞傻笑,目光无限崇拜:“姐姐,你怎么那么神?你不会真的是仙女吧?” 她好奇得很:“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简直比他妈还了解他,真的是他托梦告诉你的吗?” 噗嗤一声,宋雨潞被成功逗笑:“这个世界有没有仙女,我也不知道。但这一次,在这里,肯定没有仙女。我不过是看过他留在田里的足迹之后,确定下来的。” 嗯嗯嗯,雨宝点头如捣蒜。雨潞姐在看过稻子被毁的现场后,让二哥和三哥留下来保护的,就是稻田边潮湿的地面上留下的那些脚印。“足迹?您就是看了他的脚印,就知道了这么多?” “人的足迹,能够说明的事情太多了。根据足迹的特征,能够判断走路姿态;根据足迹的足幅,能够判断性别;根据脚印上的磨损面,可以判断从事的职业;至于鞋底的纹理、压力点的面积和位置,都可以带给你不一样的信息。” “刑事技术痕迹鉴定,这并非我的专业,这一次,不过是友情客串而已。” 她是法医,她小露一手的足迹鉴定的本事,利用的只是当年定量化研究的课堂上学到的皮毛。 “姐,你说的都是什么?” 雨宝无语问苍天:这些话,她下辈子能听懂不? 第十七章 泼粪 天色渐晚,在夕阳即将隐去它最后一抹余晖的时候,两个人回到了姜家府邸。宋雨潞抬头凝望,虽然这个未知的平行宇宙的时代,更接近于民国时期,但姜家的府邸,依然散发着厚重的复古风格的尊贵和华美。门楣上有着正六角形的四个门档,门前亦是八级台阶,姜家虽没有人做官,但一看便知手眼通天,仿佛古代一品大员的宅院,里面装满了平民百姓对于权利和财富的所有向往。 然而百姓能看到的只有华美,却不知里面的人儿,真实的故事。 “不知不觉的,咱们都玩得这么晚了。不过没关系,少爷今儿还是没回来。” 已经进了姜府的大门,再走过眼前的两栋小楼,前面不远处就是她们的家了。雨宝一边拉着宋雨潞向前赶路,一边笑嘻嘻地说。雨潞姐和少爷可是新婚,一定难舍难离吧?虽然从没被好奇的她撞到过卿卿我我的场面,但想来也差不离。 天都已经黑下来了,这幸好是夫人开明,对于她的儿媳妇们一点没要求。要不,这么晚归,又没有报备,那还了得。她心里是这么想着的,嘴上闲不住的,自然就都说了出来。 宋雨潞冷哼一声,在心里。无论是姜子芮抑或咸惠兰,跟她有几毛钱关系?她不过是报了个旅行团而已,到处看热闹的。哪怕勾心斗角、杀人放火,在她眼中,都不过,是热闹而已。 一阵疾风,裹挟着浓烈的阴森森的气息,从远处袭来,宋雨潞的神情蓦然变冷。 说时迟那时快,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体,从天而降,直奔两人拍下来。 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手疾眼快的小姑娘,下意识地推开她身边的雨潞姐,时间太过紧迫,她自己却是完全避不开。 “啪!” 一个鼓鼓的袋子,准确地砸在雨宝的脸上,立时崩裂,里面的液体,也四散开来。 一股恶臭,瞬间弥漫。 竟然是粪水! “呕!” 猝不及防,被粪水砸了整整一脸一身,雨宝眼睛已经睁不开,所有的意识都被那强烈的*味道彻底淹没,吐得一塌糊涂。 一旁的宋雨潞,虽然幸免于难,身上没有沾染污秽之物,但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铺天盖地的恶臭太过浓烈,她也不可抑制地开始呕吐。 连吐了几次,终于制止了胃中那汹涌的翻滚,宋雨潞顾不上细想,也顾不上女孩身上的污秽,连忙拉住雨宝的手,一溜烟地跑回了居住的小楼。 —— “姐姐你没事吧?”雨宝关心地问道。 “你怎么还问我,你怎么样?”宋雨潞一边帮雨宝继续清洗着,一边关心地反问道。 刚刚她先让雨宝站在院落当中,十万火急地从厨房里面拿了水管,对着女孩一气狂喷。外面看得到的污秽都冲刷得差不多了,担心女孩感冒的她,又连忙把雨宝带回了室内,从头到脚地帮她清洗了数遍。 女孩儿现在刚刚回复了她的本来面目,裹着厚厚的睡衣在那里打战,却还没忘了一开口就是关心她的情况。 她原本也没有被波及,只是帮着雨宝清洗,她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变了脏乱差,她索性也给自己来了一次从里到外的大清洗,现在自然是干净清爽。 “我没事。”雨宝肯定地回答。身上是冲洗干净了,她的愤怒却怎么也冲刷不掉,反倒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 第十八章 隐忍 “姐姐,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老爷夫人,整死她们这些坏人。”雨宝横眉立眼,气愤的感觉让她一时一刻都不能等待,将身上的睡袍裹得死紧,抬腿就要往外走。 “等等。雨宝。”身后,传来宋雨潞沉稳的声音。 雨宝转回身来,眼睛忽闪忽闪地,还闪着愤怒的光芒,望着宋雨潞。 “你下去一下也好,正好找到萧雨萧歇他们,把方才咱们走过的地方,留下的那些脏东西,清除干净。” 雨宝瞪大眼睛,她还嫌自己瞪得不够大,再瞪大一些,圆圆亮亮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好像置身事外的雨潞姐。她在说什么?她自己知道吗? “为什么?”雨宝忍受不了地大声问道。 她走到宋雨潞跟前,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姐姐,下午你让我看好证据,是为了抓出那个贼人。这一次,你却是要我毁灭证据,是吧?你为的,是保护那些要伤害你的人吗?” 那率真的瞳眸中,已经泛起了泪光:“姐姐,你就这么怕这个家里面的人吗?他们给你下药,你不去告诉老爷夫人;他们还……还敢泼那些脏东西,你也不去告诉别人。下次他们还会做什么?是不是要拿刀子追杀咱们了。这还了得?你明明就是仙女,明明就对付他们易如反掌的,你为什么要忍着?为什么要让着他们?”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落下:“雨潞姐姐,这口气,你真的忍得了吗?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家里面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们这些人,见到老爷夫人的时候,就你好我好,天下太平。为什么对着你,就下这样的黑手,没有一个好东西。你怎么就这样挺着受她们欺负呀?” 宋雨潞不急不恼,浅笑着回应着伤心的雨宝:“我不是还有你吗!” “姐姐,这粪水我能替你接着,再来几桶都没问题,雨宝受得住。可是,她们要是再做其他的缺德事呢?姐姐你都忍着吗?” “你是怕没证据吗?上次的饭菜确实是倒掉了,可是这次,咱们被攻击的地方,就显而易见的摆在那里,想搬都搬不走,左右两边,就那两栋楼,远一点的,能投掷得过来吗!不就是她们两个做的吗!不是她,那就是她。这次,她们想抵赖都抵赖不了!”她也不想冤枉了那个好的,但也决不能就此放过那个恶的,总之,这次这个坏人,别想逃! “不是她们做的。” 宋雨潞再次语出惊人。 “你……你说什么?”雨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那两栋楼里面的女人干的。而是另有其人。”宋雨潞耐心地解释道。 “怎么,怎么可能?咱们就在那两栋楼下面遇袭的呀!”雨宝惊奇得蹦起来。其他几栋楼,最近的距离都在六百尺之上啊,那么一个小袋子,怎么可能扔得过来呀? “原因却也不难,它根本就不是被扔下来的。”宋雨潞揭秘到。 “那怎么过来的,难不成,是飞过来的?” 第十九章 旁观 雨宝扯着嗓子说,打死她她都不信。可是接下来,她却险些昏过去,因为,她看到宋雨潞竟然在点头。 雨宝的声音颤抖而且有些歇斯底里:“难不成,又出了鬼了?” 宋雨潞好笑地摇摇头:“雨宝,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那怎么做到的?” “她们用了特殊的工具--弩。” “弩?”雨宝瞪圆双眼,那是个什么鬼? “对,更准确的说,她们使用的这种工具,介于弹弓和弩之间,它是利用弹射力来进行发射的,既像弹弓一样便于携带,但又像弩一样有着足够的稳定性,和准确性。” 雨宝听得稀里糊涂,脑子都晕了,她心急火燎地猛晃着自己的小脑袋:“姐,你怎么知道的?” 宋雨潞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看到了。” 雨宝却吓得跳起来:“你看到了?就在刚才?那是哪个楼里的缺德人做得,你也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马上去把他们揪出来!” “你是怕吗?怕他们什么,难道就让他们这样乌烟瘴气的,把这个家都毁了吗?我一定要告诉老爷夫人,姜家是响当当的人家,决不能毁到这样一群败类手里。” 雨宝的义正言辞,又让宋雨潞开心一笑:“我不是怕。她们伤不了我的。” 女人这种东西,是天底下最奇怪的生物。中华几千年,她们也没能推陈出新,一代又一代,不过就是那五个字,羡慕嫉妒恨,争斗无息。 懒得跟她们计较。她才不是她们,她是更高等的生物。 雨潞姐那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雨宝豁然开朗:“姐,你的意思是,到时候跟他们一起算总账是吗?” 宋雨潞不摇头,也不点头,她悠悠地说道:“其实说起来,她们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对吧?这些伎俩,不过是小孩子耍耍小脾气而已。雨宝,她们既然想玩,我们也正无聊,那就跟她们玩一玩,不好吗?” 她安抚地拍拍雨宝的头:“咱们不如就看看,她们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好不好?” 雨宝用无比钦佩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如此姣好的容颜,如此柔弱的双肩,现在看起来,却充满了无穷的智慧,她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具备的聪颖和神奇。这样的仙女,有什么可怕的呢?再说了,就算遇到危险,不是还有她雨宝吗!雨潞姐姐这么善良,值得她用尽全力,去保护。 怒气成功消退了,她的嗅觉突然灵敏了起来,她皱起鼻子,闻闻这里,又嗅嗅那里:“怎么回事,都洗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有臭味儿?雨潞姐,上次我拉肚子的时候,你给我吃的什么药,那么神奇,吃下去,我的肚子就不痛了,也不拉了。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再吃一颗,它那么神奇,说不定,我再吃一颗,头上也立刻就不臭了。” 雨宝完全将上一次救她于闹肚子苦难的药,当成了绝世仙方。 宋雨潞好气又好笑地将毛巾盖在她的头上:“想得美!你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去--洗!” 打发雨宝进了浴室,宋雨潞坐回到椅子上,凝神沉思。 黑白分明的眸中,没有惊吓、没有慌乱,像一个旁观者冷睨着所有的一切。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太多。 第二十章 书信 从望远镜里面看到她的呕吐后,罪魁祸首的那两个女人,在另一栋小楼里面传出的讪笑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些,雨宝都不会知道。 这个家,还真不太平。对她下手的,远不只一个两个人。或许,所有人都看到她在明处,而以为自己在暗处吗? 如果她真要躲开,她们根本不能伤到她分毫;她也完全可以做到,让身边的雨宝,同样远离危险。 但她没有这么做。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是给雨宝的又一个考验。 夜路走多了,自然不怕鬼;但防鬼之心,却比任何人都浓厚。 这个女孩子,是真心对她吗? 没有人可以伤她,只因她不会伤害任何好人,但也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坏人,靠近她,欺骗她。 她的人生经历告诉她,人与人之间,表面上的友好,最易;心与心的信任,最难。 -- “雨宝,你还好吧?” 萧歇的眼光俏皮地闪动,语气关心,但笑嘻嘻的神情,却半分不想隐藏。 “你什么意思?”雨宝斜睨着他,表情难看。自小一起长大,他这刚撅起屁股,她就知道没放好屁。找打是吧? “没什么意思。”虽然雨宝叫他和哥哥来清扫的时候,并未告知当时的情景,但古灵精怪的他,看到女孩子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便猜得*不离十。这会儿想起来,萧歇更是险些笑到内伤。 另一边的雨宝却是拳头攥紧,紧得快要外伤了。笑你个大头鬼!他们是没尝到那个滋味呀,竟然还觉得是个大乐子,她可是想杀人的心都有。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她等着,雨潞姐,一定不会饶过那些坏人。 “雨宝!” 另一个人,风风火火地赶到。自然不是别人,而是萧歇的双胞胎哥哥,萧雨。两人从小在姜家与雨宝一同长大,青梅竹马,却并非两小无猜,而是三小恶战。每天都要打上几回才开心。 “你干嘛的,也是来问候我,还好吧?”雨宝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儿这战斗就算开始了。 面对着从小长到大的好友,那吃人一般的目光,萧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好不好?你不好吗?” 实心眼的萧雨,可是没看透任何隐藏在事物之后的事物,他傻傻地问道。 “我当然好着呢,你不好我也不会不好。”瞪圆眼,雨宝威胁道:“既然没什么破事,你俩都过来干啥?” “送信啊!” “信?”雨宝狐疑地看着他,自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就没了好预感:“什么信?” 萧歇连忙接话:“不知道是谁,放到门房里面的,上面写着雨潞姐收呢!” -- “起云之山,云雾弥漫;三弯五拐,沁人心脾;八弯十拐,山河壮丽;九弯十八拐后,别有洞天。去者尊大,不去是狗。先机人。” 手里拿着信笺,宋雨潞笑了出来,真是叔可忍大爷不可忍。这里的人们,都是这水平吗?写的这叫个什么玩意。故弄玄虚,又狗屁不通。与姜子芮的婚书,真是异曲同工啊!你们俩的语文是一个体育老师教的? 她正好奇好笑着,却见同样看清了文章内容的雨宝和双胞胎两兄弟,表情凝重。她顿时觉得更好玩了。这三个活宝,认字都没问题,但让他们读点书就会头疼,怕耽误了自己玩,平时让她们静下来片刻都不容易,今儿这是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 女巫 没等她问呢,急性子的雨宝就连忙开口:“姐,你不能去。” “哦?”这话倒是让宋雨潞又认真看了下书信,什么意思,原来这位狗屁不通的“先机人”,是希望她赴约吗?去哪里?起云山吗? 人生地不熟的宋雨潞,这次还真的猜对了。萧歇连连摇头:“起云山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宋雨潞更感兴趣了,不过她什么也不说,快言快语的三个宝贝会一股脑地告诉她,所有想知道的和不想知道的。 “姐姐,咱们门外的那座高山,就叫起云山。” 哦,宋雨潞点头,那座山,确实云雾弥漫,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让人神往。她正打算哪天要上去观赏一番呢! “起云山确实很漂亮,每天清晨或者是一场大雨过后,都是云雾弥漫的。这封信里面说的三弯五拐、八弯十拐、九弯十八拐,都是山上最适合观风景的地方,三弯五拐之处,有数不清的野花,一年四季花期,色彩斑斓,四季不败,走到那里,鸟语花香,真是沁人心脾;八弯十拐的地方,正处在起云山的一个观赏台,从那里既可以俯瞰山下,又巧妙地观赏到了起云山最美的一面,真的是山河壮丽,一览无遗;可是那九弯十八拐后……”萧雨是三个人中最稳重的一个,他的话,也更沉稳老练。不过说到这里,连这个平日里虽略显内向却也胆大心细的大男孩,都变了脸色。 “那个……女人,她真的还在吗?” “什么女人?她是女人吗?” “就算是,也是老巫婆吧!她还在那里吗?” “不知道啊!自从大伙看到她之后,就没人敢再上去过呀!” “这封信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害咱们雨潞姐?” “绝对没安好心。” 只要提起九弯十八拐的那个女人,三个人都猛打冷战。吓得脸都青了。 “怎么了?你们几个?” 宋雨潞好奇地问道。可是三个人似乎都忘了她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嘁嘁喳喳地说着,身子都抖成了筛糠。 宋雨潞更加好奇了。要知道,有本事能把几个古灵精怪的少男少女,吓成这个样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呀! “你们说的,是一个女人。” “年纪还不小。” “她居住于起云山之上,虽然你们与她素未谋面,却一直听闻其仙风道骨,有着神乎其神的技能。原本她与世无争,但却因为有人慕名前去求助,并且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但过程太过惊心动魄,所以这个女子原本被你们视为仙人,现在则被你们归为异类。” “对吗?” 分析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宋雨潞转过身来,想听听三位新新人类的意见。 与视线水平的范围内,她却没有看到人。低头一瞧,却见三个人,齐刷刷的,早就全都跪下了,顶礼膜拜。 萧歇感慨着:“您不是仙女,哪个仙女还敢这么称呼她自己?” 雨宝拼命眨着眼睛,对着宋雨潞尽情放电:“我的乖乖呀,姐你是哪位神仙下凡,您就明示一下,指点一番呗?” 还是年轻人可爱。宋雨潞对着他们,露出宠溺的笑容。 此时她的心理状态是这样的:这个手书之人,只怕我活得太过沉重,无暇欣赏身边美景。所以才给我这样的机会,对吗? 如果不是在他们三个面前,宋雨潞简直想要拍手叫好了。这么说来,实在是太好玩了。先机人,您老如此煞费苦心,我又岂能不去? 第二十二章 蟒蛇 “雨潞姐,我们就该带着萧雨萧歇一起上来的。这山路这么宽,又不是走不下咱们这几个人。你怎么这么固执,前方全是危险啊!就算你能神机妙算,你也没见过那个可怕的老太婆啊,用可怕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可怕,说不定,她就是个女鬼呢!” 雨宝一边胆战心惊地走着,一边不断地唠叨着埋怨着。 她不是担心自己,她是担心雨潞姐姐。 起云山的九弯十八拐,让雨潞姐姐到这里来的人,如果她安的是好心,那她雨宝就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吃了。 可是,她和萧雨萧歇两兄弟,劝得口干舌燥险些把府里的水都喝干了,雨潞姐就是不听啊! 非但不听,而且还要单刀赴会,自己去爬起云山。 这还了得?要看着她自己去,岂不是要了雨宝的命?她必须据理力争。 这不,争来争去的结果,就是雨潞姐勉强同意她跟在自己身边,而把忠心耿耿的双胞胎兄弟留在了山下。更准确地说,是两兄弟自愿拿着刀枪棍棒斧钺钩叉,留在了山下,苦等着她们两人回去,三个时辰之后,她们两个要是不回去,两兄弟就要带着刀枪冲上山来。 “雨宝,既来之则安之,放心,没事的。” 宋雨潞不以为然。 这边风景独好。 山明水秀,风景如画。 山谷中,到处盛开着艳丽夺目五彩斑斓的鲜花,还有碧绿的树,青青的草,红红的野草莓,还有各种各样的不知名的植物,共同织就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长廊。空气中充满了芳香的气味。 在这样美丽的地方,你永远不用担心会大脑打结,心灵焦虑。而且,即使它再美再妙再神奇,你的心灵也不会因此变得狂野,绝不会产生想叫想跳想哭想笑想在地上打滚的*。这里是最好的休闲散心之处,特别适合发呆畅想。 如果不是雨宝在,如果不是九弯十八拐就在前方,她真想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尽情发呆。 可是“先机人”说了,她想要做“尊大”的话,要到九弯十八拐溜达一圈。这不,别有洞天的九弯十八拐,说着可就到了。 有一栋房子,已在两人视线内的不远处。 两个人还未来得及凝神细瞧,却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嘶……嘶……嘶……” 声音是从浓密的树丛中传过来的。 这并不是普通的嘶嘶声,宋雨潞和雨宝相信,如果你现在在山脚下,只要你肯凝神细听,你都可以听得到。这达到了震耳级别的“嘶嘶”声,而她们正身处其间,怎不毛骨悚然。 她们还来不及思考,这个巨大声音的发出者,已经缓缓移动硕大的身躯,来到了她们眼前。 两个呆若木鸡的人,下意识地抬头观看。 它的身躯,高高耸立,险些遮蔽了两人面前的天空。 一条巨大的蟒蛇。 只能用“巨大”才能形容,因为从她们眼前看过去,根本只能看见头,而看不见它的尾巴在什么地方,血盆大口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一口吞入。 宋雨潞承认自己经历过很多,也曾经为了侦破一桩命案而解剖过一条蛇的身体,但眼前的这条蟒蛇,不能够用言语来轻易形容,她随身携带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小刀,对于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好像尚不够洒洒水的资格。对付这样一个怪兽级别的动物,人类显得太过渺小。 第二十三章 巫女 “小草。” 就在两人以为立时就要葬身蛇腹的时候,一声细声细气的呼唤,突然响起。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说她年轻声音又不是那么清透,说上了年纪呢,如此娇滴滴的声音又怎么可能是上了年纪的人所发。 蟒蛇吐了吐信子,巨大的身躯向后蠕动了半米,不再对宋雨潞和雨宝形成死神近在咫尺般的威胁。看着雨宝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它甚至还调皮地露出在它前方的人们根本看不见的它的尾巴,拍了拍雨宝前面平整的地面。 雨宝没有让它失望,应声而倒,扑通跪倒在它用尾巴刚刚指示过的地方。引得巨蟒得意地又吐了吐它的信子。 宋雨潞连忙扶住浑身软塌塌的雨宝,视线望向来人。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这是大家告诉她的。 确实如此。这位老妇人,一看年纪就不轻了。谈不上保养得宜,因为她的脸上未涂任何胭脂水粉,清爽干净的样子,也让脸上的皱纹很明显,但却不是那么深。她的穿着也十分的得体,短袖上衣、宽松长裤,看起来那么干练,如果不是她那令举世震惊的“技艺”,她只是一位看起来平凡普通的中老年妇人,谈不上什么仙气儿,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真的吗?你见过哪个普通妇人,养着一条长度在五十米之上的大蟒蛇,当宠物的? 她和蟒蛇站在一起,显得她那么的渺小,可是她却胆大包天地宠溺地拍着蟒蛇的身体,那条巨蟒在她面前展现出的,则是与它的“巨大”完全不合拍的“乖巧”,目睹这一幕,令人难以呼吸。 “好大一条蛇,你的宠物?” 老太太露出赞赏的笑容,眼前的另一个年轻女子,与那个被吓破了胆的小姑娘全然不同,竟然还能发出声音,对她说话,而且语气平缓,脸上丝毫没带惊悚的表情。太久了,没见到这样一个正常人了,她感到很开心:“有见识。没错。来,小草,见一见两位不速之客。” “不用了。”被宋雨潞搀扶起来的雨宝,斩钉截铁地拒绝,声音却还不如蚊子大。 小草?她毫无疑问地知道,这个是属于谁的名字。 可是,你们家的草几十米长,一张血盆大口比一个成年人身体都宽,看上去有千斤重? 要不是有雨潞姐在身旁,想着她还需要她雨宝的保护,当然,就算只是帮着雨潞姐撑场面也好啊!实在不行就先当蛇的开胃菜,也行!没准吃了她就饱了,蛇就不吃雨潞姐了。 如果不是这个想法支撑着她,她早被吓死三百回了。 “好吧!那我给两位引见一下吧,她叫草莽,是一只小蟒蛇,小草,是它的小名。”对于她的宠物的爱怜、傲娇之情,这位老妇人真是溢于言表。 怎奈雨宝理解不了这天下第一疯老太婆与这条天下第一“小”蟒蛇的或姐妹或兄弟或感天动地风花雪月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之友情,总之她要离这条巨蟒远远的,此生,不,永生不复相见。 荣耀地介绍了自己的宠物之后,老太太又低调地介绍了她自己:“二位好,我是神婆。” “扑通!” 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撑场面的雨宝,再一次仰面栽倒。 第二十四章 神迹 房间里,宋雨潞在热情的主人的陪伴下,轻松地参观着。 神婆的房子,全部用石头制成,所有的石头都是被加工过的花岗岩,每一块都切削成完美的矩形。房子看起来特点出众又坚固耐久,半透明的窗玻璃和涂了漆的窗框与石墙搭配得还算协调,看得出在里面居住的人,具有一定的品味。 房间内的摆设,更是与她的主人一样,大方得体。 微薄的明媚阳光,透过有着精致雕工的窗棂,洒落到室内。 卧室里,有一张精致的床,低垂的纱幔,竟然是橙黄色的,属于少女的颜色。 属于神婆的所有的用品都是透彻清亮的,原木的书桌、椅子,桌上摆放的完美的品茶的瓷器,耐人品味。 房间中还有一些简单的布艺,窗帘、床单、桌布,色彩素雅、干净。 “玉壶买春,赏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眠琴绿阴,上有飞瀑。落花无言,人淡如菊。书之岁华,其曰可读。” 情不自禁地,宋雨潞想起了《典雅》的神韵。 在这美轮美奂的自然景观中,搭建起这样一间房舍,既不低俗浅陋,又与势利绝缘,风韵清高,超然脱俗,生活可能是清贫的,但那份尽性而为的心境,让人心生向往。 “你喜欢的事物,充满了古色清韵。” 宋雨潞点评道。 神婆此时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看来,你没有错看我,我也没有错看你。” 两人再次相视而笑。 “喝杯茶怎样?” 神婆引领着宋雨潞来到茶桌前,另一位不速之客,早已在桌前端坐。倒不是因为她口渴心急品茶,而是因为她腿软,根本站不起来。 虽是不知名的茶,清绿绿的颜色煞是好看,香气更是扑鼻。 神婆殷勤地为客人斟茶,留意到刚刚清醒过来的雨宝那战战兢兢的目光,她大度地回以微微一笑。 雨宝登时吓得低下了头。“神婆”,她的名号太过光彩照人,不,是太过光彩吓人。她对于自己吓晕过去,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反倒是现在看这老太婆一眼,就还想再晕一次。 神婆想起这年轻女子刚刚得知她的名号的囧样,又不禁失笑,心情甚是愉悦。久不见客,见到的又几乎都是这副德行,这个女孩子还算胆子大的,一般的都是看到小草就险些一命呜呼了。 其实雨宝也想告诉她,何止一命,她九辈子的九条命,都已经在见到小草的瞬间,一并呜呼了。 转身又面向另一个年轻女子,神婆却又情不禁自地点点头。多么强烈分明的对比。神婆猜想,这个女人气度不凡,但能够如此坦然面对她,想必也是因为,她从前没有听到过“神婆”的名号。 宋雨潞理解了她神情当中的含义。神婆想的对,也不完全对。小草是真的让她吃了一惊,那是因为她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蛇类。但至于人吗,无论什么样的,都难以令她惊异。 事实上,这位神婆的传奇神迹,早就被宋雨潞身边的三个活宝,像妈妈唠叨孩子一般,对着她说了一遍又一遍。 神乎其神,而且吓人。 首先就是她家中很隐秘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个特殊的物什。人们说那绝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从最强壮的男人身上,割下来的。 人们说:这个女人一定拥有特殊的力量,能够让人心甘情愿,割下身上任何一处地方,送给她。然后,还活着却又不完整的,离开。 真的吗? 宋雨潞向人们说的那个角落望过去,看到了那个吓坏了人们的“东西”。她是法医,她解剖过人,也解剖过动物。那个看起来大得有些“吓人”的东西,在她看来,根本不是人的器官,而应该来源于一匹马或者牛,而且还是种马抑或种牛。 一个没有丈夫、没有儿女的寂寞女人,她有她自己需要解决的生理需要,拥有这样的“东西”,并不奇怪。 看来,这个看上去应该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却有着和自己完全不同的嗜好。 她回头看她,两个女人,彼此露出友好的微笑,心照不宣。她们还不是朋友,不适合探讨这个私密的话题。 此外,神婆还有什么样的光辉神迹呢? 宋雨潞的思绪回到了人们前来寻找神婆的那个风雨之夜。 大雨裹挟着雄劲的风,一遍遍敲打着玻璃窗。 除了那个面临难产的妇人,所有人都被神婆关在了暴风雨中。在风雨的洗礼下,人们自身仿佛成了自来水管,身上的水哗哗地流不断。 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窗户上有精致的窗帘,但却没有被遮挡。是神婆为救人顾不上遮挡呢,还是她有意让所有人看到这一切,原因不得而知。 由于一览无遗,每一扇窗户的外面,都是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然而此时人们恨不得自己看不见。 几个妇女不约而同的发出尖叫,其他人即使未叫,却掩饰不住一脸的惊恐。他们眼睁睁地看着。 外面狂风呼啸,室内却温暖如春。 圆脸上有着不是那么多皱纹的老女人,她打开一个抽屉,里面有着几十个小盒子,每个上面的花纹都不同。她从其中一个小盒子中取出一小瓶深色的药水,将药水灌入因为难产已经几近晕厥的产妇的嘴中。片刻之后,她又从另一个小盒子中拿出一包药粉,再从第三个小盒子中取出一瓶药膏,将二者混合之后,涂抹在产妇的肚子上。 然后,所有观众的心跳就停止了。因为,老太太抽出了--一把刀,锃明瓦亮,闪着锋利的冷光。没有任何迟疑,她用它划破了即将生产的女人的肚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亲眼目睹的所有人,全都吓晕了。 等他们醒过来,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细声细气地啼哭着的婴儿,还有一个腹部缠上了药布,并没有因开膛破肚而死,反倒睁着虚弱的眼睛、慈爱地望着她的新生儿的母亲。 神婆,发出如同年轻女子的清脆的笑声。为了她的成功,而欣慰。 那个孩子怎么样?那个女婴,和所有的新生儿一样,全身红彤彤的,并且脸上身上,都没有任何可怕的刀疤。 很显然,这绝不是巫术的力量。 “你懂得剖腹产术?”收回她的想象,宋雨潞直白地问道。 宋雨潞的问题,让神婆歪了一下脑袋,看上去若有所思。但也让宋雨潞明白了。“你不是。” 第二十五章 夫人 “我不是什么?” 你不是穿越过来的。宋雨潞心里说道。事实上,她听完了雨宝和双胞胎兄弟的讲述之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许,在这个平行宇宙的世界中,她并不是唯一一个天外来客。就像地球人,不会是无边无际的宇宙中,唯一的智能生物。 既然如此,她便这样回答神婆:“我知道,你用的不是巫术。莫非,你是无师自通的?” 神婆傲娇地笑:“我出身御医世家。我家历代的男子,都是宫中的太医。” 那又怎样,这个回答,不能让宋雨潞折服。“你要知道,他们就算是最顶级的皇家医生,可能也做不到你的惊世骇俗。” 神婆断然说道:“肤浅。我三代之前的曾祖父他老人家,就曾经成功为人切除腹中的肿块。” 神婆的快人快语,没有让宋雨潞反感,反倒增加了她的好感:“你家人都是天才,还是他们赴国外留学过?” 这个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西医的技能啊!除非他们祖上还有外国人。 哼!神婆轻哼一声,高昂着她的头,以示不屑:“我们是医药世家,一辈辈摸索,世代传承,需要跟外人学吗?” “牛!”宋雨潞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大拇指。 神婆的神情,却又暗淡:“但我并不开心。” 前来求救的人们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有任何人敢于靠近她的房子。宋雨潞和雨宝,是她唯一见过的两位不速之客。有人直奔她居住地而来,这让她玩心大起,才会召唤原本不愿意见人的她的爱蛇过来的。可是在心里,她最惦念的,还是那个她亲自接生的小女孩。 “因为是我接生的,那个女孩儿很有可能因此受到伤害。” 她被人们视为异类。她不怕。她不在乎。但她却不想,因为她自己的特立独行,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宋雨潞点点头:“这里的人类,还是顽固不化的。” 要想得到更加开明的广阔天地和清新空气,还需要太久的历史演化。 看到神婆侧目的神情,宋雨潞知道,顽固不化这四个字,神婆能理解,但上一句,神婆听不懂了。 第一次见面,她们还无法深聊任何话题。 一个出身御医世家的奇女子,为什么孤身一人,来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过着隐居的生活。 冷风如箭,她受过怎样的伤呢? 这些,她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们都认可,彼此的与众不同。她喜欢她,而她也很喜欢她。 “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雨宝在一旁提醒她。难不成,她们就这样结成了忘年交;难不成,雨潞姐还打算留下吃饭? 她们上山用了一个半时辰,雨潞姐和这个老巫婆,也聊了大概半个时辰了,再加上她被吓晕过去醒不来的时间,估计现在呀,双胞胎兄弟已经带着山下的乡亲们,冲上来了。如果他们有胆子的话。 这个鬼地方,下辈子下下辈子,她是都不想不会坚决不能再来了。 “欢迎你随时来家里做客。” 神婆对宋雨潞说道。 雨宝听得险些再次晕死过去。 —— 姜府内,宋雨潞居住的小楼边,是一处美丽的花园。几乎一走到附近,满园春色顿时扑面开来,清风袭过,飘来阵阵鸟语花香。 此刻,阳光正好,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又不会被晒晕,几个人正在花园当中忙活着。 萧歇借口让雨宝欣赏正盛开的一朵美丽的花,还怂恿她嗅一嗅花园里最香的这一枝,等到雨宝靠近,才看清楚,那上面落着一只蜜蜂。 两个人,开始在花园内追逐。 萧雨顾不上理睬他们,他在做正事,修剪花木。 “花园很美,但总感觉少了什么。” 终于闹够了,雨宝和萧歇都累得坐到了地上,望着眼前的绽放春色,雨宝略有遗憾地说道。 宋雨潞看了看难得深沉的少女:“少了什么?” 雨宝故弄玄虚:“我不说,你也能猜到。” 轻哼一声,宋雨潞不以为然:“我怎么猜?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雨宝看向宋雨潞的目光,就像追星族遇到了她的偶像,电力十足:“你当然不是蛔虫,你是守护仙女。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萧雨萧歇竟然全都在点头,赞赏雨宝的评价。宋雨潞只能苦笑,她该开心吗,她拥有了三个脑残粉?唯她之命是从,她遇到麻烦时,誓死保护她,即使舍命也要挡在她的前面;他们遇到问题时,又觉得天下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任何难题。这样无条件的爱,是否太沉重了? 但让她吃惊的是,她竟然丝毫不会为此闹心,反倒很开心。她开始虚荣了吗? “好吧,那我就猜一猜。”她假装自负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花园很漂亮,但这么大的地方,全都种满了鲜花,难免浪费。如果,一半是花园,让大家尽情欣赏;另一半是菜园,让大家享受耕种和收获的乐趣,岂非更好?” 雨宝伸出两个大拇指,做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动作。 啥也不说了,一定是起云山显灵了,才让这个只应天上有的女子降落凡间的。 宋雨潞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神奇。三个孩子,出身都是那个小村庄,村民主要以种植水稻和蔬菜为生,让他们不喜欢从小就带给他们无限欢乐和贪玩使坏的菜园子,都很难吧? “可是,这毕竟不是我们的地方,花园还是菜园,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是啊!夫人对整个府上都有自己的规划的,她是个治家的天才,小楼的外观,全都是她设计的,她还画了图,给修盖姜府的工匠们,这里确实是独一无二的。” 只要说到夫人,雨宝的心里就充满了崇敬,夫人,是她一生的最佳示范和追逐的目标,如果能够成为像夫人那样的女人,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小雨宝,你又在说我什么?” 一个女人含着笑的话语响起。 “夫人!” 雨宝又惊又喜地回头。好多天没见了呢!主要是她自己最近太忙了,忙着保护雨潞姐,当然,或者是给她添麻烦。但雨宝就是不能袖手旁观啊! “你在这里这般开心,却不知道去看看我,这小妮子。” 第二十六章 动心 咸惠兰嗔怪地说道。她一直很喜欢这个心眼实在的小丫头,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将雨宝派到宋雨潞的身边。谁知小丫头的脸也变得够快,年轻人在一起玩玩乐乐开心得很,就把她这个老太婆忘记了。 “我正打算忙得差不多了,再去看您呢!”雨宝连忙说道。她心里却是这样回答的:其实,我是怕见到您,我会忍不住,义愤填膺地把雨潞姐姐遇到的所有不平之事,一股脑地告诉您。那不是雨潞姐希望的,但我一定会忍不住。再没人比夫人您更通情理了。 咸惠兰没再多说什么,她怜爱地撇了撇唇,又将暖心的目光,望向了雨宝旁边的女子。 咸惠兰微笑着点头。 宋雨潞也微笑着点头。 咸惠兰没有叫她,宋雨潞也没有称呼她。 她是第三次见到这个女人。第一次是在大姐的身旁,她被姐姐和哥哥们严密保护着;第二次是姜家风光大娶之时,她没有带红盖头,大方拜堂,还给端坐正中的公公婆婆敬了茶。 已是第三次见面,她还是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这个女人。 一个事实是:她是她的婆婆。 但在她的心里,她从未这样认为。咸惠兰的年纪已是徐娘半老,但保养得当,皮肤水当当的,一丝皱纹都不见,没有在心里叫她一声“大妹子”,已经给了咸惠兰十分的面子。 名不副实的婚后,她人是住进了姜家,但心好像从未一同嫁进来。所以,她从未再去拜见公婆,也不见姜家人来看望她,她也不去任何一栋小楼闲逛闲聊。 不过,她并未闲着。这一点,她知道,恐怕,还应该有其他人心里清楚。 这些人中,是否也包括了眼前这个雨宝口中的女圣人呢? “孩子啊,”此时的咸惠兰,另有一番心事。她端详着眼前的绝代佳人,横看竖看,尝试了几次,也没有说出来。似乎有难言之隐。 一套纯白色的上衣中裤,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柔美的气质,她方才凝视花园的专注模样,使她更显温柔、娇弱、楚楚动人。 优雅曼妙的身姿,粉嫩迷人的容颜,平时最大的爱好便是读书,气韵生动、妩媚清纯,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 女孩儿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这副样子,让她怎能放心?可是,她该怎么说?有人偏偏告诉她,要她放心啊! 叹了口气,咸惠兰还是难以启齿,决定放弃。她慈爱地笑着,接上了宋雨潞方才的话。 “花园也可以是菜园。你喜欢,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忍了三忍,她究竟还是忍不住,叮嘱女孩道:“日常要是有什么困难、问题,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都放心里面,什么都不说啊!你虽然进门晚,但我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她挑了挑眉,意思是:明白吗?要照我说的做啊! 见到宋雨潞乖巧地点头,她终于略略放心。 “我走了,不给你们添乱了。你们的天地,永远是属于年轻人的。” 咸惠兰微笑着离开了。 宋雨潞看着她的背影,这个女人,脸上的笑容从未隐去,她的友好,似乎发自内心。 咸惠兰的那句叮嘱,让雨宝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我家夫人,天底下怎么会有您这么好的人。” “太好了。” 另一边,双胞胎则异口同声地说道。只是跟雨宝全然不是一个意思。他们可听不懂夫人的弦外之音,他们只知道,夫人准许他们尽情玩了。 “我去买种子!”萧雨抢着说。 萧歇还他哥的是白眼:“买个屁!上哪儿买?回家拿,笨蛋!”咱们家里缺你这一颗两颗的种子使吗? 两个人说说笑笑着,赶着出去了。 “哗!” 身后有水的声音响起,但宋雨潞还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并未留意。 “刷!” 一道水柱,险些直射到她的身上。她才缓过神来。 雨宝原本就正准备浇灌花园,这会儿心情大好的她,贪玩使坏的性子又来了。 宋雨潞没办法,只好左右躲闪。 雨宝的攻击越来越出格,一束水柱向着宋雨潞的脚下直冲过来。宋雨潞连忙抬起脚来躲闪,由于动作太大,“嗖”的一声,穿在脚上的一只拖鞋,卷着水花飞了起来,而且还带着让人吃惊的弧度,先是飞到了她的头上,又斜着向她的身后扎了下去。 宋雨潞“啊”地一声叫着,顺着鞋飞的方向看过去。 “啪!” 鞋子不是准确地拍在了哪一个的头上,而是被一个人精准无误地接在了手里。 两个女子,都看傻了。 姜子芮耶!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好似从天而降的男子,那双黑亮的眼眸,准确地把握他想要的方向,锁定于她的身上,那目光有如一张无形之网,将她的身影纳入其中。 看他的样子,帅是很帅,但手上拿着一只女士拖鞋的话,那就…… 咦?宋雨潞好奇怪,刚才这个心理描写,是谁想的?呸呸呸,绝对不会是她吧? 片刻后,他走到呆若木鸡的雨宝跟前,就着雨宝手上拿着的水管喷出的水柱,清洗了那只拖鞋上的泥水。 然后又转回身来,走到同样呆立着的宋雨潞跟前,俯下身来,将鞋子重新穿在她的脚上。他的动作很轻,仿佛他捧着的不是她的脚,而是易碎的水晶。他的手上传递的,是一种独特的温暖。 “有钱又有闲,世外桃源?很好,请继续。” 他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她,露出俊美无俦的笑容,开朗得如同天空明媚的阳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他走了。 宋雨潞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身后传来做作的笑声。 “哦,好恩爱呦!” “胡说什么?” “还胡说,少爷刚刚那个架势,就像我小时候,老妈给我穿鞋的样子,轻拿轻放,决不能弄疼了我,因为我是她的宝贝。”雨宝坏坏地笑:“你是少爷的什么呀?” 两团红云,正嵌在她的脸上。不用照镜子宋雨潞都知道,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脸红了。 刚刚那个时候,姜子芮走啊走,走到她身边,这期间,根本都没用上超过十秒钟的时间。为什么她看到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用恰到好处的速度前进着,沉稳的步伐牵动结实健壮的肌理,全身都内蕴着无限强大的力量。每走一步,都那么帅气、不俗? 难道说,她不仅华丽丽地变得虚荣,还色迷迷地犯了花痴? 蓦然瞪大一双两个圆圆亮亮的眼,她受到的惊吓多过惊喜。 第二十七章 妒忌 “相公。” 离开花园的姜子芮,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就看到了她,嫣然笑着,千般姿态,万种风情,软软的声音总是如同鸟儿在娇滴滴地呢哝。 “相公好。” “这样的玩笑,你已经开过一次了。” 他的语气平淡,虽然不够冰冷的程度,但是也没有情绪。声音低沉,神态淡然。 将樱唇弯成美丽的弧线,盈盈的笑意漾满俏颜:“我不该这么叫吗?” 她的美丽可以叫男人窒息,他却没有给她丝毫面子:“不该。” 第二句话都懒得再说,他不看她,拔腿就走。 女子脸色一僵,纤纤玉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握得死紧,眼中骤然闪过恨意。 人人都说,他是一个代表阳光的男人,为什么她看到的,永远是他冷酷和沉默的另一面? “你跟她在一起了吗?” 她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刚刚那一幕恩爱情景,她可是尽收眼底啊!但是,她不信。不是不愿相信,而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家里的这些女人,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可能有一个是例外的,不可能。 姜子芮转回身来,漆黑的眸子瞪着她,迸射出深邃的光芒,他的脸色比方才更加紧绷,略略增加了一抹寒意。 “你有必要关心这个吗?” 他一副与你何关的表情。 这表情让她气结,程式化的笑意都维持不住:“三年,我在这个家里,整整三年的时间。难道,不能换你一句实话?” “为何你不说,你因何会在这里三年的时间呢?你并不属于这里。”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似乎很好心地,他提醒她。 她紧抿双唇,翻了一个白眼,她不想听他告诉她,她自己知道的事情,她不要听到:你的丈夫,不是我,不是吗?这句话。她不要。 “就算我不属于这里,我也呆了三年了,三年了,难道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她收起了质问,改为弱弱的恳求的语气,语音中甚至带上了些浓浓的鼻音。 他停下欲走掉的脚步,轻松面对她,反问道:“我对你不好吗?” 泪眼汪汪的,她幽幽地开口:“你对我哪里好?” 他耸耸肩,摊开手:“衣食住行,样样都好。” 姜家的客人,怎能受任何委屈?她们所享受到的一切,无一不是非富即贵。 “你怎么不问问我,我到底想要什么,我需要的是这个吗?”她双手握成拳,模样显得异常的委屈。 她的楚楚动人,相信没有任何男人会不动心,怎奈眼前的这个好像根本就不是男人:“你需要的不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她大声回答。愤恨他的漠不关心。 他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提醒她:“你当然要的是这个,只是,只有这个,还不能让你满足。不过,我姜家能给的,只有这么多。” 说完之后,他便再一次转头要走。不想再多留片刻。 “你不要忘了,你欠我的,你们姜家,都欠我的。”她的声音轻柔,语音微微颤抖。不肯轻易罢休。 终于,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深刻的五官,变得有些严酷,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一次,他的话一字一句:“没有人欠你什么,那,或许只是一个意外。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是下一次,我不想再听到你提起这个话题。记住,那个错误,你也有份。” 她看着他,瞪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但她没有再反击,只是摇了两下头,嘴角撇了两撇,将眼神望向别处。 姜子芮依旧面无表情。他并非冷酷无情的男人,但却有着自己的底限。 六位夫人?享尽齐人之福?对于这样的表象和人们的议论,他连表情都懒得给予,尽情说去。 天底下就是有着这样的女人,吃着碗里的,还想看着锅里的。想要养着她的男人,想要安逸的生活,却还有轻狂的闲心,还想要一份寻欢和放纵。一个人,怎么有那么多的心可以去瓜分? 他不是她的猎物,永远都不是。 脑海中,浮现另一个妩媚动人的身影。眉如宛月,瞳若辰星,脸上挂着倔强的不驯的笑,温柔时又盈盈如秋水,笑容在何时都是绝美的,但她拥有的,绝不紧紧是美丽,还有纯净。 相比之下,高低立分。 想起她,他的心情骤然开朗,但也只维持着一瞬,因为接下来他听到了令他郁闷的问题。 “我只想知道,她也不属于这里,是吗?” 她泪光盈盈,祈求的表情,除了他,从未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出现。 这终究让他于心不忍吧!但他依旧没有给她任何她想知道的回复。却也没有再冷冰冰地揶揄奚落她。 只有她明白:他没有否定。 他走了。 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现在,她露出笑容,灿烂的阳光之下,那笑容却显得有些狰狞。 -- 另一位妙龄女子正在房间内读书。她身着一袭藕荷色的中式长裙,妩媚典雅,那一抹专注于书本之中的剪影,更显得她气质动人。 “还在读书?” 听到男人的声音,古诗淼连忙从书海中收回思绪,站起身来,想要垂首行礼。 姜子芮连忙挥手拦住:“现在没有其他人看到,不必如此。” 古诗淼有礼地颔首,明眸闪动,红唇漾出轻浅的笑意。那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任何人都会感觉到格外的舒服。 两人在桌前对坐,微笑对望。 “琰儿最近好吗?”姜子芮关心地问道。 “还是那么乖巧。”古诗淼缓缓抬起视线,澄澈的眼神恬淡如初,柔声开口,声音依旧优雅平静。 “你身体如何?” “一切如旧。我也习惯了。”她保持微笑,软语应道。依然是一派温婉娴静,娇脆的音调,润得如银铃的歌唱。 “要多注意身体,让医生经常过来看看,有事就招呼着他们去做。” 对于他的关心,她报以点头和优雅的笑容。 “今日,我只是过来看看你和琰儿。如果有消息,我会立刻通知你的。”六年来,这句话,他重复了很多遍。其实,就连前面两句,也几乎完全相同。他和她,似乎就只有这几个话题。 他知道,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受累了。” 芙蓉般清丽的脸庞上再次绽开轻浅的笑容,她微笑着点头。 “应该的。” “你……最近好吗?”话题一转,她突然问道。 姜子芮挑眉一笑:“我何时不好过?” 她无声地浅笑着,语气也同样轻松,一切仿似都是不经意的:“最近应该尤其好,是吗?” “和你一样,一切如旧。我也习惯了。”他朗声回答。 “那就好。” 两人相视而笑。 第二十八章 琰儿 “妈,是不是有谁来过了?”一声稚嫩的童音,打破了古诗淼的沉思。 小女孩儿长得非常的美丽,眼神清澈,像朵含苞待放的小花,单纯而不解世事。 “你怎么知道?” 陷入沉思的古诗淼,听到声音才留意到女儿的归来,看着女儿,她的心,忍不住颤动。 稚幼的年纪,却有着超出同龄人的稳健,从不开朗地大笑,也从不歇斯底里地哭泣,开心与伤心,表情上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一如童年的自己。 水汪汪的眼,红润的唇,扬出清脆悦耳的童音。“那有何难,屋子里的味道不一样啊!” 她有着远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敏感的心思,甚至超出她母亲的预料。 “是……”每次要说出这个称呼,对于古诗淼来说,都是一次很困难的感受:“是你父亲来过了。” 粉嫩嫩的小脸颊,由于微微的兴奋,变得红润润的,可爱的小菱唇绽开一朵小小的笑,虽然明知问题的答案,她还是开口问道:“他在哪里?走了吗?” “是啊,他已经走了。”怜爱地望着女儿,抚了下她的头,古诗淼用柔柔软软的声音说道。 “可惜了,我都没有看到他。”小脸儿微微地胯下,却也似乎没有那么不开心。 “琰儿想要看到他吗?”古诗淼小声地问道。 “为什么不想呢,他不是我爸爸吗?”小女孩反问着,听不出有心还是无心。 古诗淼被噎住。 女儿又一次没有见到她想要见到的人,她不想女儿不开心,连忙对她说:“过几天,妈妈带着你,去公园玩,好不好?” “好啊,妈妈,我好开心。”这一次,小女孩儿笑开了颜,脸上漾着幸福的光采。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开心似乎有些过火。和她一贯的与年龄不符的稳重,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古诗淼却没有看出来,开心就好。女儿开心,她就开心。 “妈妈。”女儿突然又呼唤她。 “嗯?”古诗淼回应着。 “你说,爸爸真的喜欢他的那位六夫人吗?”看得出来,这个六岁的小女孩,实在是很关心这个问题,否则以她的个性,她绝不会问出来。 “不是。爸爸不喜欢她。”古诗淼肯定地回答女儿。 “我想也是。”红唇轻扬,女孩立刻表示赞同。 “为什么爸爸经常到她的房里面去?” 对于女儿的追问,古诗淼嫣然一笑:“你爸爸对其他那些女人什么样,对她也不过就是什么样。你知道的。” 女孩儿听了回以一模一样的笑容:“是吗?那么,那个阿姨不就很寂寞了吗?” 古诗淼摸了摸女孩儿的头,给她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琰儿开始写作业了,古诗淼坐在她身旁,怜爱地看着女儿,心中思绪万千。 她嫁进姜家六年,姜琰儿今年六岁。 除了琰儿之外,这根本无法成为秘密。 笑容收起,原本端雅雍容的女子,这一会的神情又变了冷淡傲然。 小巧直挺的鼻梁上,清亮的澄瞳潋着朦胧如深雾般的水光,绝艳的容颜中,淡淡的笑意背后,有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愁绪。 好在,没有任何人敢说起。即便是那几个以嫉妒为能事的女人,她们敢猜敢断定却断然不敢说出来。因为,夫人不准。更何况,同样为寄人篱下,她们能奈她何? 而那个实心眼的好男人,还在帮她寻找着,始终找不到的那个人。 关于那个人,关于他,有些话,她不能说。 关于他,关于她自己,有些话,她不想说。 她比刚刚不远处那个歇斯底里的笨女人更清楚地知道:聪明和愚蠢,绝不是一回事。 有些事情,不需要直接问,就能知道答案。 而有些门道,她也看得很清楚。 她更清楚的是,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 “我是1995年出生的,我的时代称我们这一代人为90后,我过来的那一年,是2070年。” 她语出惊人。让自诩老成的神婆,眼睛都眨了两眨。 “那说明了什么?” 宋雨潞鼻子一哼,轻松一笑:“说明了我,曾经75岁。” 这真的令神婆吃惊了:“你也75岁?那你怎么有一张20岁的脸?” 宋雨潞耸耸肩膀,毫不在意:“因为这副皮囊的主人,就是一个20岁的女子。” 神婆竖起大拇指:“你才是真正的巫女呀!” “不客气!这是科学的力量,无关巫术。”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有时,她们对坐饮茶;有时,她们带着小草,一起去爬山。只要雨宝不在的时候,神婆的家,就是宋雨潞最常光顾的地方。 两人之间有着一种默契。宋雨潞不想多说的,神婆也不会问。神婆不想说的,宋雨潞也不会问。好在她们非常投缘,不过几次面之后,就已经无话不谈。 “你的性格很温和。”神婆劳神在在,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怎么看出来的?”宋雨潞问道。有朋友的感觉,确实真好。尤其是——同龄人。 “我喜欢出言不逊,但你却从不说伤人的话。”神婆不在意自己的特立独行,却也欣赏宋雨潞的温文尔雅。 “分人。我喜欢你。”宋雨潞实话实说。 神婆却不以为然:“你年纪轻轻的,喜欢一个老太婆?” 宋雨潞纠正她:“错了,是一个老太婆,喜欢另一个老太婆。朋友类型的喜欢,别想歪了。” 宋雨潞心中暗笑:人老心不老,这老太太的那个“爱好”,可同自己大不相同。所以,话可得说明白了。 “也对,”神婆笑笑:“也不对。” 宋雨潞不解:“这怎么说?” “别忘了,你现在二十岁。”神婆强调道。 “什么二十岁,我七十五岁。”宋雨潞强调道。 “真的吗?”神婆问。 “那还用说。”宋雨潞再次肯定地强调。 神婆只是笑笑。讳莫如深。 慢慢地,宋雨潞开始说起她的人生。也许,她需要有人倾诉。虽然说,她在世界上活得时间已经够长,比太多人都长,但她却没有因此而不惑,相反,她有更多的迷惑。 “火属性,一个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却会选了我,参与她最伟大的试验。而且,只有一个理由:我的名字。” “名字?”神婆不解。 “我的名字,是火属性出生之后,她妈妈为她取的第一个名字。” “后来呢?”神婆听得入神,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啊! 宋雨潞苦笑:“后来,她妈妈觉得不好听,又土气,就把名字换了。” 神婆也笑了,揶揄道:“那她还选你?” “她妈妈为了女儿的名字,进行了几千次的文字排列组合,每一个字的意义必须够好,组合起来的数字还要吉利,层层筛选,每一次努力,都代表了她对女儿的爱。” 神婆听得频频点头:“那倒是。” 两人聊了很长时间,神婆分析着:“看来,你的人生,似乎总是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 宋雨潞苦笑以对。何止一点半点?那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让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终止,再次出发,她已经迟了整整十五年。好在,她也刚刚十五岁,一切还来得及。真的来得及吗?为什么她身上所有的运气,所有可以被人喜爱的细胞,却没有跟着她的清醒而归来? “而且,你的人生,也就只有前半段。”神婆一边思考一边说。 “你也发现了?”宋雨潞兴奋起来。 “为什么?” 宋雨潞摇头:“我也很想知道。” “我大学毕业前的生活记忆,我一生所有的工作经历,这些记忆一点未失。可是,我却完全想不起来,我大学毕业后,我的生活。它似乎是空白的。这是为什么?” 神婆这次却没有再摇头,她已经若有所思了许久了:“也许是老天的安排。” 老天?对于神婆的说法,宋雨潞在心里嗤之以鼻。虽然那个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岁的女子,确实是一等一的科技界高手,但将她比作老天,未免还是过于抬举了。 对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来说,得遇贵人,就像踩到地上的口香糖一样简单。但她一生的经历早已向她证明了,她宋雨潞能够遇到贵人,比普通人登天还要难。 为什么她这一次会成功得遇贵人? 她现在的问题,绝不是老天的决定。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反正,火属性无论想要做什么,她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躲都躲不掉。 放马过来,她不怕。 “火属性的妈妈,那么那么爱她的女儿。所以她的女儿,也回报同样的爱。可是为什么,我不记得我的女儿,不记得我的丈夫,不记得我生活的一切。为什么?我是一个坏妻子?我是一个坏妈妈?我的人生那般失败?”没有了记忆的感受,让她倍感无奈。无奈,却也无力。 神婆摇头:“我不这样认为。” “你已经来到了这里,不是吗?你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记得不属于你的事情?我也不记得我的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 她的目光幽幽地,闪着智慧的光,仿佛勘破人心:“也许她只是希望你知道:过去已过去。” 第二十九章 探长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雨宝匆忙购买好了东西,心里惦记着独自在家的雨潞姐,脚步匆匆。 冷不防地,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了去路。 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脸色严肃,压低声音对雨宝说道:“请问,你知道惠闵路怎么走吗?” 雨宝还未开口,男人立刻又警觉地说道:“你不要动,动作不要太夸张,只要小声告诉我就行了。” 雨宝皱起眉头,警觉地端详着拦住她的陌生人。男人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有礼貌地解释道:“别大声说话,也别害怕,我是警察局的探长。” 他一边示意雨宝不要紧张,一边高度警惕地向四周环视。 雨宝心里颇不耐烦,自己一没偷二没抢,与警局探长能扯上几毛钱关系:“你有什么事?” 男人刻意压低声音:“我正在办案。跟踪一伙匪徒。刚刚我被他们怀疑了。我想,他们可能认识我。” “你躲起来不就好了,要不,你就把脸蒙上。” 雨宝直截了当地建议他。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怎么当的探长啊?她才懒得管警察的闲事,萧雨、萧歇都已经置办好了东西回去了,雨潞姐一定会惦记她的,她也得赶紧离开。 “你是谁家的小姑娘?”男人突然问道。 这一点雨宝倒是从不曾避讳:“姜家的。省城里面最大的姜家,知道吧?” 他们家的生意,遍及全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男人听了立刻点头:“姜家老爷夫人,我们都熟悉。我现在正在办的事情特别特别重要,连姜家老爷夫人都是知道的。你放心,稍后我会去府上拜见,告知你今日的义举。就算你接下来不帮我,我也会登门代表警察局表示感谢的。” 哦?这样啊?雨宝登时来了兴趣。就连老爷夫人都知道的事情啊?看来这伙匪徒来头不小啊!这么说,这位探长正在办的,是一起轰动省城的惊天大案?雨宝的心情登时变得忐忑和激动。眼前的人看起来斯文有礼,根本不可能骗她。 “我能怎么帮你?” “今日我只身探案,孤掌难鸣,如果你愿意跟在我身边,对我是一个很好的掩护。你愿意吗?” 雨宝立即点头:“愿意。要我做什么?” “如果你扮作我的太太,效果最好。最不容易被他们发现。” “没问题。但是,需要我做什么?” “那就--开罪了。一切只为了抓住那帮匪徒,城里的居民们,都会感谢你的。” 男人一边说着,一只大手,已经揽上了雨宝纤细的腰。 “不用担心,我会全力保证你的安全。在我们身边,都是我们警局的兄弟,他们在暗处负责监视,我在明处负责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他又向人多的地方扫视了一眼:“他们正在向我打暗语,告诉我,现在一切正常。” “需要我做什么吗?”雨宝认真地问道。 “当然是暂时把我当成是你的丈夫,我们就像是在逛街一样,越逼真越好。” “好的。”雨宝连忙答应。要知道,无法预知的危险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决不能袖手旁观。自己知道了这么大的内幕,必须竭尽全力,演好这个角色。从而成功的完成掩护的工作,帮助好人抓到坏人。 哇塞,她的人生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形,太令人激动了。 -- “雨潞姐。” 萧雨萧歇回到家中,找到了管家,向他交差。两人走到雨潞姐的小楼跟前时,正好看到了走出门来的宋雨潞。 “有事要吩咐吗?”兄弟俩连忙问道。他们都出去了一小天了,雨潞姐一直是独自呆在家里的。 姜家虽然是名副其实的大户人家,但下人并不多,平时管家都是全面调度的,所以,每个人都有可能领到额外任务,当然,也会同时领到额外月钱。 宋雨潞摇摇头:“我哪有那么多的事情。你们忙吧!” 兄弟俩点头说道:“您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行。雨宝也要等会儿才能回来呢!” 说到这里,萧雨神神秘秘地问弟弟:“你看到了吗,刚刚在大街上,她好像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两兄弟当时在距离雨宝不远处的地方,他们俩都看到了她,雨宝并未瞧见他们。 萧歇点头:“是啊!两个人好像还蛮亲热的。” 萧雨感到奇怪:“不会吧?雨宝有什么不一样的朋友,你我会不知道?” 还没有等萧歇开口,宋雨潞好奇地问道:“你俩在说什么?” 萧歇坏笑着:“呵呵,雨潞姐,小雨宝可能有秘密哦!” 宋雨潞也忍不住红唇弯弯:“那个小丫头,她会有什么秘密?” 萧歇连忙说道:“刚刚大街上,有一个男人,好像年纪还不算小,我们两个都不认得,他和雨宝两个在一起,亲亲密密的,看上去就不是一般的关系。” “你们两个都不认得?”宋雨潞歪着头,好笑地看着表情一模一样的两兄弟。雨宝是她见过的最简单的小姑娘,单纯得如同白纸一般。 宋雨潞的眉头,突然皱起。 年纪不算小的男人,同村的发小都不认得,两个人在一起,亲亲密…… “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 街道上,一对情侣亲亲热热地走着。女孩看中了什么东西,男人也会体贴地围上来,跟着说好。两人谈笑风生。 突然,男人一把搂过女孩,低喊了一声:“糟糕。” “怎么了?”女孩儿低声问道。 “我的同伴刚刚在不远处的人群中用密语告诉我:你被发现了。” “什么?”女孩儿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劫匪已经发现你跟在我身边,做掩护工作,你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暴露了。” 那怎么办?跑吗?雨宝心想。 男人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如果此刻独自离开,你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男人看着雨宝,面露难色,但片刻后就像是下定了决心,冷静地说道:“你现在不能回家,必须跟我去一个地方,我先把你保护起来。” “去哪里?” 第三十章 显形 男子略一思索:“去悦来客栈吧!那里是我们的一个秘密据点,很安全的。只有这样,那群坏人,才无法伤害你。” 雨宝想也不想地慷慨答应:“没问题。” -- “当然有问题。”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雨宝回头一看,竟然是雨潞姐姐。正用冰冷却又莞尔的奇怪目光,看着她身边的男子。 雨宝心中着急:雨潞姐姐,她现在不能暴露她的身份啊!她正在协助这个正义的男人,抓到坏人啊!而且,她还被坏人发现了,正急于脱身呢!这件事情可不能把雨潞姐再扯进来,不知道附近有多少坏人在盯着他们呢,绝不能让雨潞姐陷入危险之中。 面对雨宝连连使眼色,眼睛都快眨出来了,宋雨潞不为所动。 一旁的男人,见突然有人上前搭讪,神情仍是冷静稳重的:“不好意思,不管你是谁,现在我无法跟你多沟通。情况紧急,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要到哪里去呢?”宋雨潞也沉稳地问道。 男人脸色愈加严肃,神情愈加警觉,一边环顾四周,一边继续向宋雨潞解释着。 “你,最好装作不认得我们。否则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当然,你也可以同我们一同离开。你不用担心,你的朋友现在非常安全。我是警局探长,我会尽一切努力,确保她始终安全的。” 不期然地回头一看,却见这个姿色远在雨宝之上的女子,已经被他成功逗笑。笑意盈盈的她,原本就光彩照人的面庞,更显明媚生动。令男人看得如痴如醉,刹那间有些愣神。他刚刚说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吗? “你愿意再说一遍吗?你是做什么的?”这一次,宋雨潞并未压低她的声音。 收敛心神,男人严肃依旧,低声说:“我是探长,正在探案。” 然而这令人心痒痒的漂亮女子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他的意料:“你是穿越过来的吗?” “你说什么?”男子不敢相信,因为他没听懂。 宋雨潞笑得更开心了:“这么说来,现代人也没什么创新精神吗,几百年前,就已经有你这位行骗技术的始祖了。” 真没意思,寻来找去,原来大家都不是穿越的。就像宇宙中只有地球人一样,她可是好寂寞呢!正好跟这些骗子玩一玩,好排解一下。 男人眼睛眯起:“你什么意思?胆敢干扰警方办案,你不怕我抓你进班房吗?” 大街上本就热闹,他们这边的活动,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先后聚拢过来。 雨宝也早已挣开男人的掌控,来到了雨潞姐身边。两人的对话,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刚一开始她还有意要替男子说明一下的,现在则乖乖跟在雨潞姐身边,随时等待她的指示。雨潞姐可是仙女,听她的意思,似乎事情和她雨宝想的不一样呢! 见人越来越多,男子的脸色就越来越不自然,宋雨潞沉稳依旧:“你以为你很聪明,其实不过是利用了女孩儿们的单纯。你骗个老太婆试试。” 接下来,她更是一针见血:“告诉你,我肯定不怕。你是探长我也不会怕,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有抓我的资格。” “你胡说!”男子低声斥道。 宋雨潞没有立刻开口反驳,而是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男子一番:“你不是探长,但却曾经被探长抓进班房过。因为,你曾经以另外一个理由行骗。这一次,你不过是换了新花样而已。” 睿智的眼神,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将他再度审视,然后弯唇一笑:“你真正的职业是:农民。你今年的年龄是:四十岁。从五岁的时候,你就开始做农活,至少做了二十五年。但最近十年,你没有再做。游手好闲,骗吃骗喝,最近一次,被抓进班房,刚刚出来,应该不满月余。” 啊!人群中传出惊呼声。这女孩子怎么说得如此肯定。人家男人明明说自己是探长啊!可是,小姑娘嘴里一套一套的,看起来像是非常了解这个男人呢! 男子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眼睛不自然地眨着:“你……你认错人了,我……我不认得你。” 宋雨潞淡淡一笑:“你不认得我,并不等于,我不认得你啊!” “你……你是我们村的?”男人脱口而出。否则怎么可能,她完全知道他的底细,可是,那也不对啊!“可是,你的年纪,根本不可能认识五岁的我!” 宋雨潞收起笑意,平静地看着他:“我不需要认得五岁的你,我知道你五岁开始干农活,就行了。” 她走得距离男子更近一些,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如果此时男人想要控制她,易如反掌:“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自己跟着我们,到警察局去自首。二,由我们押着你,到警察局去。” “或许,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男人冷冷一笑,骤然出手。 一个恶虎掏心,双臂张开,向柔弱的女孩扑过来。 萧雨萧歇和雨宝,同时大叫一声。但三人正看得糊里糊涂的,连男人的身份究竟是不是探长都没弄明白,更没料到男人会对雨潞姐展开攻击,这会儿都懵了。 但宋雨潞清醒非常。这男子动作很大,其实不过是虚招,他的本意是要将女孩儿推到一旁,自己好趁机逃走。 然而他却不曾预料,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却好似完全看穿了他的意图,只见她灵巧地闪身,轻而易举地躲开了男人的一双大手,而后用两只手顺势拉住正在由于惯性而向前倾身的男人的双肩,没有人看出来女孩儿使了多大力气,却听见了“乓!”的一声响,人高马大的男人,被顺利摆平。 接下来就没必要再让她出手了,年轻的双胞胎兄弟立刻上前,制住了中年男人。 宋雨潞以睥睨的姿态低头俯看着倒在地上的手下败将,表情淡漠。 “好!”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好。 接下来的议论,更是此起彼伏。 “这闺女,怎么这么厉害!” “姑娘,好身手啊!” “弄了半天,他们抓到的,是个骗子,我没说错吧?” “那还有错,你没见那男人都没敢反驳,人家这姑娘,全然知道他的底细。” 雨宝听得得意洋洋飘飘然:“那是,你们不知道吧,我家姐姐,可是仙女!” “雨宝,不要胡说。”宋雨潞低声说道。 雨宝笑着冲她吐了吐舌头。雨潞姐总是超乎她意料的低调。她刚刚可是救了自己一命啊!放眼天下,哪个女孩子能轻易做到? 宋雨潞吩咐双胞胎兄弟:“萧雨萧歇,将他送到警察局。交给真正的探长。” “是,老大!” 萧雨萧歇立正敬礼,这个时候雨潞姐吩咐他们兄弟做事,让周围的群众们看看,他们可是这位神奇的仙女的熟人啊!那面子,要多大就有多大。 掌声从身后响起。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同时传到。 “小姐好功夫。” 宋雨潞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人正望着她,一双黑眸似笑非笑。 宋雨潞凝眉看着这个男人,心里对他说:你才是小姐呢,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虽然之前的过程一直很紧张而且精彩,但她却并非没有留意到这个陌生男子。他一直游离在人群之外,静静矗立在她的身后,久久地凝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确切地说,这个男人一直都在观察着她。 此时他亦将双手交叠在宽阔的胸膛上,挑眉轻笑,仍旧不急不徐地审视着她,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些戏谑的味道。“原本我以为,会需要我的。” “您哪位?”她直白地问道。 他略一点头致意,嘴角那抹笑,始终未曾退去。 “下次再告诉你吧!” 他带着潇洒的笑意向她点头致意,然后尽速离去。他走的,正是萧雨萧歇两兄弟押着骗子离开的方向。 切!宋雨潞看着他的背影嗤之以鼻,故弄玄虚。 第三十一章 牛郎 雨宝跟着宋雨潞回了家,一路上见到宋雨潞始终不言不语,严肃得紧,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误了。回到家中也不敢坐下,低着小脑袋,在宋雨潞面前站着,不敢说话。 宋雨潞倒不是多么生气。但这个女孩儿过于单纯,根本没有防人之心。今日若不是她及时赶到,肯定会被这个骗子骗财骗色的。悦来客栈?一旦到了客房之中,女孩儿的命运,就由不得她自己掌控了。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对他的任何信息都一无所知,怎能如此轻信一个人?” 她凌厉地望着头越来越低的小丫头,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育她一下。毕竟她不能始终跟在她身旁替她拿主意,而这个人间又太过复杂。 “就算刚开始,你被他唬住了。可是他要带你去客栈,你想没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雨宝将头偷偷抬起一点点,只敢用眼角的余光看她,小小声地说道:“我以为他真的是探长啊!而且,他在抓劫匪,是好大好要紧的事情吗!” 无奈地摇摇头,宋雨潞拉过女孩儿的手,让她跟自己并肩坐在一起。“跟我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很过瘾啊,我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压根没有想过,我会被骗啊!” 说到这儿,雨宝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姐,我感觉自己,好傻呀!整个过程其实都没有很相信,但是也没有很怀疑,他太会装腔作势了,我完全看不出来。” 宋雨潞怜爱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安慰她,同时也给她讲道理:“一般来说呢,我们看到一个人,就会从他的衣着打扮,会想他大概做什么的,大概什么年龄,有什么样的背景。如果他说的是自己编造的谎言,而你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么你自己就会有一个想象空间,他说了多少,你就会自己把这个故事在脑海中补完,然后你会认为,他说的就是真的。” “其实,这是一个心理学上很典型的现象。看戏会入戏,而你等于被他洗脑,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扮演。便会很容易轻信他的话,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循循善诱地,她不断地给雨宝讲述着道理,希望小女孩儿能够睁大眼睛去认识这个复杂的社会,学会分辨善恶,学会保护自己。 —— 夜已深。 宋雨潞在书房中伸展一下自己的胳膊腿。刚刚读完了一本书,精神食粮丰富,心满意足。 看到她认认真真地读书,小雨宝不敢打扰,又不放心她一个人,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刚刚好像还听到卧室里传出声音来着。 现在倒是没有什么动静了,想必是女孩儿困了倦了,终于决定离开,回到侍女楼中她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 从书房出来,宋雨潞回到了她的卧室。 鼻中嗅到的味道,让她略一皱眉。黑漆漆的,卧室里面并没有开灯,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的专业素养,让她格外敏感。除了一贯的味道之外,卧室里面,似乎有着一丝陌生的气息。 点开床前那盏柔和朦胧的床头灯,却不期然地看到了一个她无论如何不曾想到的情景。 她的床上,有人。 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 而且,是没穿衣服的。 男人有着黝黑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他放肆地将所有的男性曲线,暴露在灯光之下、月光之中,散发着,无尽的暧昧。 第三十二章 织女 没有惊叫,没有高喊,瞪大水润圆亮的眼,女孩儿似乎是因眼前的意外完全惊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好。”男人用他自认为最性感的声音,问候道。 “你哪位?”像是缓过神来的女孩儿,表现却是出乎他意料的冷静,声音不疾不徐,面对一个男人的*,也不见她有多心慌气短,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语气淡淡地问道。 她的表现,完全可以让人以为,她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叫我牛郎。” 宋雨潞笑了,被逗笑的。“那你走错门了,这里不是织女的房间。” “现在,对我来说,你就是织女。” 他邪气地笑出声,俊俏的男性脸孔透出浓浓的暧昧味道,嘶哑地回道:“我要做你的牛郎。” “需要我付费吗?”女孩儿直白地问道。 男人的回答也很干脆:“不需要,有人付过了。” “不过,如果早知道我的‘织女’,是这样的美丽,文静,无与伦比,也许,我就不收费了。”他的喘息变得浓重,眼神热得像是着了火,紧盯着她,声音低沉沙哑。 他的赞美,却像黏在身上的毛毛虫一样,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么说,她被这个家里的有些人,当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饥渴”女吗? 甚至需要有人帮她找“牛郎”,才能抚慰? 那么,眼前的货色如何? 黝黑精壮的男性身躯,结实刚健的体魄,一览无遗的健美曲线,能让任何花痴女看得目瞪口呆。 真是可惜了,她的这副好皮囊,刚刚二十岁。二十岁的小女孩,恐怕还远远无法深刻理解“色”的意义。就算牛郎的身材真的很好,小女孩儿也就只能看个热闹而已。 况且,她连这个热闹,都懒得看。 他们的不同,还是显而易见。 那是什么? 邪性。对了。 这个牛郎的身上,多了一丝邪性。 虽然,他也一样有着可以让女人犯花痴的脸和身材,但他却没有那清新干净的气息,俊朗无敌的微笑。 蓦然之间,水眸再度瞪圆。 她想的是谁?她在拿谁跟这个牛郎比较? 完了,宋雨潞哀叹,这个牛郎无法吓到她,她又自己吓到自己了。 跟他想象的全然不同,这位年轻的六夫人,一没有吓得手软腿软,全身都瘫软;二没有尖声惊叫,火烧屁股地逃跑;三没有圣母泛滥、义正言辞地怒斥;四没有风情万种、半推半就地接受。她只是歪着她的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想得入了神。 “别怕。我来的事,不会有人知道。我能悄无声息地来,也可以不留痕迹地走。只要你需要我,我会随时出现。”以为她进退两难,他压迫性地凑近她,眸中充斥着兽性的光芒。 “是吗?你那么能啊?你是怎么做到毫无痕迹的呢?” 这可是秘密,男人不是傻子,他拒绝满足她的好奇:“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他凑得很近,但女孩儿始终不躲不闪:“那我该知道什么?” 他露出乖戾的笑容:“我可以满足你,你只需要知道这个,就行了。” “好啊!” 出乎他意料的,女孩儿竟然一口答应。 不费吹灰之力? 第三十三章 戏耍 男人略有惊讶,他原本以为,还需要软语呢喃一番的。 “不如,我们先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柔和的灯光下,女子的笑容,明艳动人,堪称举世无双。然而不仅如此,姣好的容颜只是一小部分,现在仅身着睡衣的她,那一等一的好身材,更是在睡衣下若隐若现。看得男人眼睛喷火,血脉偾张。 “好。”他困难地吞咽着口水,哑声说道。看着女孩儿风情万种地转身,离开。 片刻后,妙龄女郎回来了。手里面拿着一件游戏道具--绳子。 男人眉头皱起。莫非,这个女人,如此重口味? 又或者说,她给他的是一个假象,她真正的意图是,想要绑缚他,在他不能做什么的时候,将他送官法办? 他可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心机深沉,阅女无数,他是见过大世面的。 一切皆有可能。 女子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其中的一个顾虑。 “你来把我绑起来,好不好?” 邪魅的笑容乍现,男人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我很会用绳子。从前我在家里,可是捆过猪捆过羊也捆过牛的。” “哦?那你从来没有捆过女人了?” “我捆住女人的方式,不是用绳子。而是用我的身体。” 他的目光,缓慢地划过她纤柔的脸颊,灼热的气息就喷拂在她的耳畔。 “被我绑住的话,你可能一辈子都脱不了身了。” 女孩儿笑了,大气的笑,大方的笑,脸不红口不喘的笑:“是吗?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从前是做什么的?” “我想知道。”他低语。 “我不想告诉你。”她直截了当。 “开始吧!” 她大方地把绳子,递给男人。 几分钟后,男人目瞪口呆。 第一次,他用绳子捆绑住女孩儿的双脚,又利用捆脚的绑绳,把脚踝之间上下两面的绳圈缠绕收紧,将紧缚套的绳子一端,也就是绞索的余绳,系于双脚脚踝中间的绑绳,使紧缚套与双脚相连。后来又将女孩的双手反剪至背后,手腕分别伸进紧缚套的两个绳套内。此时,女孩儿的身体被反转过来,运用手脚的力量拉紧连接的绳子,绞索自动收紧绳圈。 他有着最丰富的经验,这样的绑法,除非用刀,否则决不可能自行解开。 然而,三下五除二,他还没有看清楚,绳子已经被解开。 接下来他又尝试了五花大绑和驷马倒攒蹄,按照常理来说,这些绑缚的方法,都是无解的。可是,他不过眼前又一花的功夫,接下来看到的,又是一个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巧笑嫣然的女孩儿。 真是见了鬼了吗?这样的死扣,女孩儿是如何解开的? 木然地,他有如条件反射般拍手。 “好厉害!” “现在,该换你喽!” 女孩儿的手中,拿着结实的绳子,笑盈盈的。 “你也来尝试一下,能不能挣脱,好不好?” 那声音娇柔,那容颜妩媚,那眼神看得男人抓心挠肝,恨不能饿虎扑食。 不急,他有的是耐性。陪这个深闺寂寞的贵妇,慢慢玩。 “好啊!”他点头答应。 她拿着绳子,娇俏俏地笑着,温存地走上前来,温柔地将绳子从背后绕过他的双手,她绑得一点都不紧,松松垮垮的,他似乎不用挣脱就能打开。 第三十四章 秋少 然而接下来,他眼前又一花,依旧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人已经被撂倒在地,双腿卷曲,背后的双手双脚同时被拉紧,手腕被伸进紧缚套的两个绳套内,运用手脚的力量拉紧连接的绳子,他被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他大笑着,尝试挣脱。努力了一阵之后才发现,怎么也无法挣脱,反倒越来越紧。 牛郎想要抬起头来,看到女孩儿,让女孩儿帮他解开。 却没有想到,一块毛巾向他的脸上盖过来,直挺挺地塞进了他的嘴里,他无法再发出半点声音。 做完了这一切,女孩儿蹲在他的面前,挑衅地拍了拍她的手。 “不如你也尝试一下,能不能自己解开?” 还尝试?牛郎的手和腿早就已经被越挣脱越紧的绳索勒出了血痕,他早已放弃。 宋雨潞呵呵笑。“我知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挣脱的,对吧?” “有毒药,就有解药。你一层一层的绑,自然也可以一层一层的松开。你知道吗,我见过各种各样被绳索捆绑住的人,各种各样勒死人的手段,哪一种我没有破解过呢?现在,你还想不想知道,我从前是做什么的?” 男人惊惶的表情,让宋雨潞觉得万分过瘾。 “可是,我还是不想告诉你耶!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也让那个请你来的人知道,我对你,没有半分兴趣。我对于她的好心,感到很是无趣。但既然你已经来了,如果不令你满足,那我岂非未尽地主之谊?”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清莹的眼,不见半分的怒意。 “明天一大早,我们家那个吃货小姑娘就会迫不及待地喊我起床吃饭,我就不留你一起吃了,我会让他们叫司机小四过来,送你去一个地方,去找一个人。” 她轻松地站起身来,轻快地说道:“我敢肯定的说,这个人,你一定会喜欢的。她会让你尽情享受,欲仙欲死。” “别太快乐哦!” 不再回望牛郎脸上那从惊惶到惊悚的目光,宋雨潞再度拍拍双手,大方将她的卧房地面留给牛郎尽情享受,她自己则回到了另一间主卧休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于下死手来欺负自己的人,宋雨潞的应对手段是冷静的,冷静到残酷,她自问有一颗历经风吹雨打的女人心的她,在人间,已所向无敌。 —— 灯红酒绿的世界中,两个男人无视周围的燕语莺声,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再等等,再等等,也许我就能接她们走了。” 年轻的男子,有着天生的好颜值,偏偏将好端端的器宇轩昂,喝成了醉醺醺的玩世不恭。 “再等等到什么时候?两个女孩子的好日子,都快在等你的过程中耗光了。” 另一个男子则完全不同,他只负责碰杯,杯中物大多都还留在老地方。他要答谢,但不意味着把自己灌醉。他语气和缓,从不咄咄逼人,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分量。 “我有什么办法?啊,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凤家,和我秋家,是世仇,我那老爹,给我娶回三个媳妇,就不准我娶凤家的姑娘,他看得那么紧,我是真没办法啊!” 第三十五章 兄弟 秋浚砚的声音中,掺杂了太多无奈,无论灌进多少解千愁的酒水,都无法抚平。被他的督军老爹管得,他连到姜家去看一眼他的两个心上人的勇气都没有。 “兄弟,多亏了你,多亏了你,重金下聘礼,帮我‘娶’了她们回来。要不然,那凤家铁了心将她们远嫁,我这辈子都再难见到她们了。这份恩情,我永远不会忘。永远不会。” 他拍着好兄弟的肩膀,不知道已经是多少次致谢。 “我也得谢谢你,这次给我面子。”姜子芮举起他的杯子,再度与他的相碰,却只看着秋浚砚一饮而尽。 “你的面子,我任何时候都给。这笔生意做成了,以后西川的市场,也是你姜家的天下。”秋浚砚信心满满。有他出手,没有解决不了的市场。 “好,借你吉言。”姜子芮露出俊朗的笑容。 秋浚砚看着他那张让男人嫉妒的脸,几番迟疑,心中的疑虑在酒精的催化下占了上风:“兄弟,这两个丫头,在你府上,四年有余了。你跟我说说,她们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你呢,你有没有……” 眉头一挑,姜子芮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玩味。有没有什么,有没有对她们动过心,还是有没有对她们动手动脚? “全都有。” 他大方奉上肯定回答。并且还补充发言,满足秋浚砚可怜的好奇心。 “我与她们新婚的前几天,两姐妹的房间,我可是轮着睡的。” 表面上在与秋浚砚抬杠,他的心却飘到了很远:就像娶她过门的那几天,他也是这样做的。那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只有少主人放在心上的少夫人,其他人也自然不敢小觑。不同于双胞胎的心怀感激,她是完全不明白的吧?所以,每一次见到他,她都当他是空气,污浊的空气,恨不能躲他远远的。 秋浚砚伸出手指头,迷迷糊糊地指向他:“气我,你是不是气我?” 姜子芮却不肯给他台阶下:“我说的,完全是事实。还要不要我再说点别的,满足你的好奇心?” 脑袋颓然地低下,秋浚砚彻底认输:“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不该怀疑我自己最好的兄弟,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别气我了行不行?” 轻哼一声,姜子芮表情轻松:“看我的心情喽!” 他的心又开了小差: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时间回去看她。不知道那位世外桃源中的仙女,最近好不好。想也坏不了,她那么善于自得其乐,因为挂牵而心神不宁的人,唯有自己而已。 “兄弟,我看你最近,似乎心情不错呀!”秋浚砚察言观色,终于发现了姜子芮的不在状态。 他干笑一声:“你家小六,活儿够好的吧?” 黑眸霎时眯起,姜子芮神色不耐,他声音不高,但却格外冷:“你那颗黑心里,还有点白底不?” 秋浚砚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跟你说,兄弟妻,才不可欺,她又不是,你顾忌什么?” “你知道什么。” 第三十六章 跟踪 姜子芮冷冷地说道。只会不断地含沙射影地告诉他,千万别碰他的女人。要说患难相交、生死与共的亲兄弟,他还真算不上。他,才是真兄弟。而她……一想到这个,他就难以避免的烦恼。 “我怎么觉得,你似乎是有些心神不宁啊?”秋浚砚搂着姜子芮的宽肩,嘴里含糊地说着。 姜子芮没有挣脱,对方手上的沉重说明了他的酒量已到极限:“不宁的是你吧?都喝了五坛了,想宁也很难。” 秋浚砚却还在色迷迷地笑着揭发他:“想小六儿了吧?你说,是不是想小六儿了?” “不说了,我走了。”姜子芮终于决定先行离开。 “走吧走吧,记得我说的话啊,找个时间,把她俩,送到我东郊的别墅去。” 秋浚砚的这句话让姜子芮又停住脚步:“这么近?老爷子的眼线没盯着?” 秋浚砚苦笑着回答他:“差不多了,都四年了,他也应该对我放心了。兄弟呀,我是真的不能再等了。” -- 几乎是蹦蹦跳跳着,她在宽阔平坦的山路上,开心地前进。 今天,她要去验收一下成果。 几天前,她送了她的朋友,一件礼物。 她相信,她的朋友,对于她送的礼物,一定会很满意。 她很想很想看看,神婆脸上那满足的表情。 光是用想的,她都觉得心情大好。 不远处,还跟着一个人。 这一次,她却没有发现。 因为她以为,现在几乎没有人,敢登起云山。更何况,她已经快要走到九弯十八拐了,这里的人类,根本绝迹。所以说呢,今天,怎么会有例外? 忘形的人啊,就会把她的专业素养抛到找不到了。 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跟踪者的心情却有些郁闷。 生意上的忙碌,让他大多数时间,都无暇顾及家里面的事情。 从前,家里有母亲掌管大局,就算那几个名不副实的夫人想出什么幺蛾子,母亲一人就轻松搞定。 可是现在,他平白无故地,不明就里的,心中就是多了一份牵挂。 牵挂的是一个,可能可以属于他,也可能根本与他无缘的女子。 他日夜兼程地赶回来,很想在夜里就能抵达,只为了有机会,看一眼那绝美的睡颜。 他不在的日子里,她竟然这么快乐。 每到一个宽阔的观景台,她都会停下脚步,尽情地俯瞰山下的秀美风光,那神情,显得惬意极了。 他只能看到的侧脸上,却有着大大的笑容。让人屏息的美丽。 她知道不知道,她即将到达的地方,是人类的禁地?他虽然未曾得见,却不可能不曾听说过,那个传奇老太婆的传奇故事。这个傻丫头,她不怕死吗? 他还未来得及想得再多,却突然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嘶……嘶……嘶……” 声音是从浓密的树丛中传过来的。 这并不是普通的嘶嘶声,如果你现在在山脚下,只要你肯凝神细听,你都可以听得到。这达到了震耳级别的“嘶嘶”声,而他正身处其间,怎不毛骨悚然。 很快地,这个巨大声音的发出者,已经缓缓移动硕大的身躯,来到了宋雨潞的眼前。 第三十七章 舍命 姜子芮下意识地抬头观看。 它的身躯,高高耸立,险些遮蔽了头上的天空。 一条巨大的蟒蛇。 只能用“巨大”才能形容,因为从她们眼前看过去,根本只能看见头,而看不见它的尾巴在什么地方,血盆大口足以将一个成年人一口吞入。 眼前那个瘦弱的小姑娘,根本不够它塞牙缝的。 就是跟在后面尚有几十米距离的自己,恐怕它只需张开一张大嘴,就能轻易吸进胃里去。 然而此刻,姜子芮想到的,却不是他自己。 他全力向前奔跑,像风一样,一直跑到她面前。 宋雨潞只觉得,身后一阵疾风突至,一只胳膊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拉住,瞬间失去平衡,被扯到几米开外,毫无意外地摔倒在地。 “快走!快走!” 害她摔倒的罪魁祸首,正将微不足道的自己挡在庞然大物的蟒蛇跟前,并且瞪大一双忧心的眼睛,向她发出嘶吼。 宋雨潞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索性坐在原地不动。 姜子芮快要急哭了。 她在干什么?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就那样望着他,一动不动?她知道不知道,下一秒,他就肯定会葬身蛇腹,他是在抓紧这最后一秒钟的机会,向她发出最后的呐喊。 突然感觉到后面有什么东西轻轻磨蹭着他的身体,姜子芮回头,胆战心惊地看过去,蟒蛇这时却稍一用力,只用身体的一小小小小省略一万个小的部分,就轻松将姜子芮推倒在地。蟒蛇用力很巧,姜子芮就恰到好处地倒在宋雨潞的身旁。 山上都是接地气儿的土地,也因此,姜家大帅哥就这样史无前例地被摔得灰头土脸。 而且,更让他气结的是,他全心全意用生命保护着的女孩,根本没打算搀扶他。这会儿的神情,竟然是好气又好笑的。 “谁让你推倒她的朋友的,小草生气了。”她嘟着红唇,萌萌地语出惊人。 “她”的朋友?谁是“她”,哪个是她的“朋友”?谁又是“小”草? 那一刻,姜子芮的脸上,红红白白青青绿绿,说不清是个什么色。 -- “你先回去吧!” 走到了神婆的门口,宋雨潞直白地说道。没打算让姜子芮跟着她进门。 不明白,他怎么会跟着她过来的。竟然,还没有被她发现。 看来,他是不明白,即便她表面上是他的第六个老婆,但实际上,她对他没有任何兴趣。这个,是她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既成的事实。他即便记不清了,她可一天都没有忘记。 当然,宋雨潞眨巴两下眼睛,有时可能也需要自己提醒自己一下。 她的一切麻烦,都是他造成的。虽然她不怕,但她已不厌其烦。也许,自己当初以为可以获得“大隐隐于市”的生活,现在看来,是个错误。 “不请客人到我屋里去坐吗?”神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身出现,她似乎一点也不关心来人之间的关系为何,暗潮汹涌的氛围是怎么回事,好整以暇地说道。 “不请。”宋雨潞两个字就打发了她的兴致。 第三十八章 绝配 神婆脸上的笑意不减。 姜子芮有心想要一同进到房中去,怎奈“小草”仿佛听懂了宋雨潞的拒绝,一直将自己巨大的身躯拦阻在姜子芮的必经之路上。吐着暗色的信子,对着眼前不够它下酒菜的男子,仅仅露出一颗泛着冷光的尖牙。足够了。 一“蛇”当关,万“芮”莫入。 双拳攥紧,姜子芮无可奈何。 -- “有些人,可没有就此打退堂鼓哦!” 眼前的男人,是少见的大帅哥,神婆的眼睛像橡皮糖一般,一直在窗外的身影上胶着。 宋雨潞对此兴致缺缺。 “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神婆顺着她说道。 “就是,等下他自然就走了。”宋雨潞可不想看到那个罪魁祸首。全都要怪他。 怪他什么?人长得太帅?心地太好?总是关心她?夫人太多?到处留情? 恐怕呀,她在意的就是最后两个吧?切!宋雨潞嗤之以鼻。那又怎么样,就算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我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谁能把我怎么着? 神婆没打算换话题:“我看呀,你不出去,和他一起走,他是不会放心自己离开的。” “你要知道,我的盛名,可是妇孺皆知。”神婆自我解嘲道。 宋雨潞睨了窗外那个焦虑的身影一眼,心情没来由地复杂。 “这人不错。”神婆突然下了定论。 宋雨潞撇撇嘴,斜眼看她:“哪里不错?” 神婆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哪里都不错。” “你又知道。” 神婆的眼睛盯着她看,目光仿佛穿透人心:“关键时刻,想到的是你的安危,而忘了他自己的,这还算不得‘不错’?”刚刚那一幕,她可是尽收眼底。 悻悻地,宋雨潞嘟囔着:“人家可是还有五位夫人呢,这心啊,操得稀碎稀碎的。” 不理解,民国时代,不是除了秦汉唐盛世之外,一个最为开放的时代吗,这个时期,女子们天性释放,个性解放,都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怎么还有这么多人,经不起诱惑,甘愿嫁人为妾?难道都跟她想的一样,想要当“隐士”? 那一边,神婆摇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道:“这个男人,他是你的菜。” “说什么?”宋雨潞不解。 神婆的下一句话,则更加令人惊异:“而且,他还是个‘雏’。” 橱什么?锄地除法还是厨师? 神婆凑近宋雨潞,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相信我,这方面,你不行,而我的经验,有很大的一大把。” “他,和你一样。” 一直到两个人已经走在了下山的路上,宋雨潞还在思考着,神婆的这句话。 他,怎么能够,和她一样? 她不信。 一个六年间迎娶了五位夫人的男人,竟然会,和她一样?那他这么多年都干什么去了?他的那五位正值如狼似虎年纪的夫人,没有吃了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只能说明一点:他是个性无能。 神婆不是说,那个“可怜”的牛郎,被她从三弯五拐带回了家,整整三天三夜没有离开床呢!要不是神婆打发他到山下去买东西,他根本都舍不得走。 第三十九章 忧心 神婆不是说,那个“可怜”的牛郎,被她从三弯五拐带回了家,整整三天三夜没有离开床呢!要不是神婆打发他到山下去买东西,他根本都舍不得走。 宋雨潞带着幸灾乐祸的思想挑了挑眉头:或许,姜子芮也需要被神婆“调教”一下。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点赞:想得妙招,好有创意。 姜子芮并不知道,他一心一意惦记着的女孩,究竟正在用精神胜利法给他制造着什么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机会。 他无法理解这如此年轻正常的女子与一个神经兮兮的老女人,结下的友谊。换句话说,他非常担心,单纯的她,会吃亏上当。 保不齐那老太婆想要做什么,找一个这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做朋友,她不会是藏了什么坏心眼吧?大家都说,她善于掏心挖肝的,而且事后那些人竟然都还活着,谁知道她找上年轻的小姑娘,会不会是想要吸血驻颜什么的? 不好,他越想越怕。 “这里,以后不要再来了。”深幽的黑眸,柔和地注视着她,健硕的身躯靠得很近,眼里带着关切。 他的关心如此显而易见,这也让她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毕竟,他是好心,她不能辜负。“她是我的朋友。” 他不赞成地拧皱双眉:“如果你愿意,你还可以有其他朋友,更多,更正常的。” 她却很坚持地告诉他:“我就是喜欢她。” 注视着她的目光,依然那么轻柔,他关心她,但却无意改变她,只要她喜欢,并且认定是对的,他就会接受。“那你多加小心。有事要告诉我。” 她像个女汉子一般地摇头:“没事,我不会麻烦你的。”不管过了几辈子,她都是一样的,不会麻烦任何人,依靠的人,永远只会是自己。 他专注地望着她,肯定地回答:“我不怕麻烦。” 她还是大喇喇地摆摆手,从不期待有这样的一个时刻,有这样的一个人:“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一切都靠自己。” “从现在开始,不要什么事都靠自己。”他靠得更近,近得她能够从那双澄澈如晴空的眼中,看到一个神情迷茫的她,还有他眼中的所有挚诚:“万事有我,我可以跟你一起扛。” “跟我一起扛?你怎么跟我一起扛?” 他肯定的话语,他关切的目光,尽管让她的心中泛起了细微的波澜,宋雨潞依然觉得万分好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吧,有人竟然表示,愿意与她同甘共苦?怎么可能,那她还是她吗?还是那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倒霉蛋吗? 他略一思索,解开他的外衣,露出衬衣,手上稍一用力,将白色衬衫的一个袖口撕了下来。 宋雨潞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 姜子芮坐到地上,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支笔,在衬衫的袖口上画着什么。 片刻后,他画好了,他郑重地对折一下,很正式地交到她的面前。 宋雨潞好奇地打开,发现这块白色的布料上,被他画上了一对交握的手。 她看着觉得万分好笑,这是神马,广告创意啊? 姜子芮的神情却依然一本正经:“只要你有任何事情,就把它送来给我,我就会知道,你需要我,我会立刻来到你身边。” “记住,有事不要自己扛,万事有我。” 第四十章 还家 “姐。”远远的,就传来了雨宝兴奋的呼唤声。 一路小跑,她很快就来到了宋雨潞的身边。 “没那么着急,干嘛跑这么快。”宋雨潞递过一块手帕,怜惜小姑娘的大汗淋漓。 “没事,我不累。” 雨宝心中的兴奋早战胜了这一点点小疲惫。宋家大小姐亲自派车来接,雨潞姐终于要回娘家了,多么开心的一件事情啊! 她刚刚按照雨潞姐的吩咐,去回禀了夫人,夫人也立刻派了小四的车过来,还准备了给宋家的厚礼,让雨潞姐带回去。夫人想得多周到啊! “夫人说了,姐你回到家,踏踏实实地住着,跟兄弟姐妹们尽情亲近着,想回来的时候,只需叫小四一声,他会立刻过来接您。” 宋雨潞望着兴高采烈的小姑娘,微笑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一定帮我谢过夫人了?” “谢过了,姐,你知道吗,我恨不能亲她两口。夫人太可爱了。” 两人相视而笑。 雨宝一偏头,连声大嚷:“双胞胎,你俩乱忙什么呢,那些东西不用拿,宋家什么没有啊!笨,还得我亲自来!” 她连忙跑过去帮忙。 宋雨潞眼看着,三个活宝,自从宋家的汽车,气派地停在姜府的大门口之后,他们几个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忙碌着。不过是回个娘家,弄得跟迁徙似的。 她倒是乐得当甩手掌柜,来去空空,她什么都不需要。 姜子芮行色匆匆,在得知了消息之后,紧急赶回了姜府。 府门外,正看到姜家的汽车停在大门口。 车门打开,姜家老爷姜褚喻,与凤家双胞胎姐妹凤诗蕊、凤诗萌,一同下了车。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脸色寂然。 凤诗蕊的眼睛不经意地一扫,就看到了大步流星地向她们走过来的姜子芮。 “子芮。” 眼圈红了,泪珠滚了,凤诗蕊立刻委委屈屈地靠了过去。 宋雨潞一行人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场景。 双胞胎中的姐姐凤诗蕊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扑倒在姜子芮的怀中。 一旁的观众,有与其形影不离的妹妹凤诗萌,另一位竟然还是大当家的,姜家老爷。 空气似乎格外沉闷,除了凤诗蕊委屈的抽泣声。 宋雨潞,面无表情地看着。 三个活宝兴奋过度,奔跑得稀里哗啦的,所以,他们的出现,也引起了在场其他人的关注。 也因此,姜子芮已经看到了她。他明显地想要挣脱怀中女子的拥抱,却又无能为力。她刚刚受了委屈,面临险境,这会儿见到他,自然就是见到了亲人,他怎能甩开她? 眼见宋雨潞远远地向着她的公公点头致意之后,立刻就收回了她的目光,拒绝再望向他们的方向,转身上了前来接她的汽车。他连忙双臂用力,终于挣脱了凤诗蕊,急急说道:“你们先等一下,放心,问题我会解决。” 他十万火急地向着宋雨潞的车奔过来,一路小跑。 车内的雨宝一直向车外张望,连忙对宋雨潞说道:“姐,少爷过来了。” “开车。”宋雨潞只撂下两个字。任由汽车开启,任由慢了一步的姜子芮的手,只抓到一把汽车尾气。 万事有我。 言犹在耳。 真的万事有他,就可以吗? 她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他会在吗? 第四十一章 爱恨 “姐,你怎么了?”回到了家中,用过了餐点,打发了伺候的仆人们,两人居住的小楼中重新恢复了沉寂。凤诗萌坐在一言不发的姐姐身旁,打定主意要跟她好好谈一谈。 凤诗蕊静静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双手握得很紧,她盖着被子,却有一种冰冷的感觉窜遍全身,更有一种情绪抓紧她的心,让她无法挣脱,喘不过气。但她的回答却是淡淡的,心事不欲人知:“我很好啊,我能怎么?” 凤诗萌却不打算让她瞒天过海,她直白地发问:“你,对子芮,动了心思吗?” 清澈美丽的双眸立时一黯,双手握得更紧,指尖都陷入柔软的掌心,她敛下眼睑,不让妹妹看到她眼中的深沉:“说什么。” “你知道我说什么。”凤诗萌强调道。 多年的姐妹,自是心有灵犀,不点自通。 -- 四年未见,再见的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杂乱感觉,令他激动,令他痛楚,令他无法呼吸。他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亢奋、激动。 然而,两个女子,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浅笑以对,都没有一句话。这让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罕见的沉闷。 秋浚砚打破沉寂,主动开口:“诗萌,你先进房间等我。” 凤诗萌闻言,乖巧地点头,带着温柔的笑意,上了楼梯,走向二楼的卧室。 “诗蕊。”秋浚砚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想要将佳人拥入怀中。只有在梦中,他才能再次回味这张倾倒众生的脸孔,再一次感受让他甜蜜却也苦涩的缠绵。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佳人闪身的拒绝。 “你也上去吧!”四年不见,凤诗蕊第一句说出的,是只有五个字的冷言冷语。她毫不客气地奉上一张冷若冰霜的俏脸,凤眼中全是恼怒,显示了走这一遭,她是多么的不情愿。 “诗蕊。”她是怎么了?他现在多想让她知道,四年来他的心灵,每一刻都在孤独地承受着想念的悲哀,在每一个黑夜里留下多少挣扎的苦痛? 脸色阴郁,他尴尬冷涩的笑容,她只当没看到,语气完全不耐烦:“你有小妹就行了,你对付得了两个人吗?” “可是,我更想的,是你。”他多想告诉她,四年来,他日夜想念、魂牵梦萦的,全都是她的倩影。 面容森冷,凤诗蕊打断他的话,毫无客套:“我在外面等你们。” 秋浚砚心头的苦涩更浓,他不放弃地继续呼唤:“诗蕊。” 丽颜含怒,凤诗蕊抬起了那张倾倒众生的脸,脸上却充满了讥讽和不屑:“要我出去等你们吗?” “你不能跟我说句话吗?”秋浚砚忍不可忍地喊道。 摇摇头,凤诗蕊神情坚决,断然否定:“我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立刻给我上去,否则我现在就离开。” 清丽柔美,才气纵横,自恃甚高,却也温文有礼,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这就是他心目中,最完美无缺的佳人。现在却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的心中装着这么多的恨?这么多的不理解?他有他的苦衷啊?不管过了多少年,他的心中只有她,她为什么不明白? “她不肯听你说话?”二楼的卧房中,凤诗萌轻轻地走过去,轻轻地问道。秋浚砚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心痛,她都看在眼里。 秋浚砚的声音,低低的:“她恨我,是吧?” 第四十二章 难为 “浚郎,”凤诗萌的声音,柔柔地,能将男人的心化成水:“毕竟,你离开了四年,还把我们姐妹嫁给了别人,而且连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不是吗?” “你懂我的,为什么她就不能?”他不能明白,他的一腔深情,四年未改,为何不能打动佳人? 淡然的眼,平静如水,俏丽的鼻,气息如兰,她有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美丽,和自己独有的儒雅个性:“她也懂你的。知道你,一直没有放弃。但是,可能姐姐,想要的更多吧!我们已经二十二岁了,都是老姑娘了,我们没有一个安定的生活,也没有欢笑绕膝的孩儿,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知道还要多久。这都是,我们选择你的代价。不是吗?” 清澄的双眼里一片静寂,没有任何的波动,也没有哀伤。她将伤心不已的秋浚砚,缓缓地拥入她温暖的怀中,像个大姐姐一般安慰着他。没有激情,没有*,她知道四年不见,他现在想要的不是那些,姐姐是他心的羁绊,他需要的,是心的契合。 嘭! 房门被撞开。 罪魁祸首,正是狠踹了房门一脚的凤诗蕊。 秋浚砚的惊喜表情只维持了两秒钟,就听到凤诗蕊紧急说道:“督军过来了,小妹,我们快走!” “怎么可能?”秋浚砚大惊失色。 凤诗蕊的表情,在看向他的时候,由紧张转换为鄙夷,冰冷彻骨:“你家仆人告诉我的。姜老爷,现在就在你别墅的门口,拦住了你家的那位准备兴师问罪、恨不能将我们姐妹沉湖的秋老太爷。你不信是吧?要不要我们姐妹带着你到门外去看看?” “怎么办?”秋浚砚一时没了主意。 “没事。”凤诗萌分外冷静:“浚郎,我们走后门,找个小酒馆什么的,躲避起来。你稍后请姜老爷过去跟我们会合便可。” “快走吧!那么多废话。再不走,就有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笑里藏刀的凤诗蕊,满眼讥讽。 “诗蕊。”他的呼唤中,全是苦涩的味道。 “秋少爷,你继续安好吧!”她留给他的是充满怨怼的目光,和一个毫不留恋的背影。 -- “今日假若不是姜老爷及时赶到,拦住了秋沛秦,我们姐妹,恐怕就要成为刀下之鬼了。” 凤诗蕊挫败地絮叨着,脸色阴霾。 幸好姜子芮想得周到,布下眼线,这才抢先听到了风声。姜家老爷借口已经约好、来到秋家别墅与秋浚砚会面、商量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这才在大门口拦住了秋浚砚的督军老爹,还拉着他去喝茶,给了两姐妹脱身的足够时间。想必,秋沛秦就算明知事情的真相为何,却也不能不给老友这个面子。 “不会的,”凤诗萌摇头:“浚郎,会保护我们的。” “保护?你指望他?”凤诗蕊突然觉得胸口莫名地痛起来,痉挛地扭绞着她的心。心底涌起的悲哀是那么深重,让她清楚地感觉到喉咙中的酸苦,那咽不下也吐不出的滋味。 “姐,不要难为自己。”姐姐的痛,只有妹妹看得最清楚。 第四十三章 回门 “我哪有难为自己什么。”凤诗蕊嘴硬地说道,神色不耐地扫视关心她的亲妹:“倒是你,那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派头,拿捏得真是恰到好处,秋浚砚那么值得你一生相许吗?” 凤诗萌握住姐姐的手:“我想,他更想念的人,是你。” “那又怎么样?他像个男人吗?”四年的时间,她对他所有的期望,早就变成了奢望、失望,乃至绝望。 凤诗萌摇摇头,她担心的并不是姐姐的恨:“子芮,他有他的人生,他有他的爱人,他心中的那个女子,不会是你的。” 四年的消磨,四年的煎熬,难道姐姐还没有看明白吗? “你劝我这些没用,我也没什么想法。你多余操心。” 凤诗蕊挣脱她的手,冷冷地撂下话语,还把头别过去,不再理睬她。 凤诗萌心中唯有叹息。 姐姐有着超乎寻常女子的倔强,但愿她真的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 忙碌了一天的宋雨琼,天色将晚才回到了宋府。 宋雨嘉、宋雨赋两个弟弟,并未住在富丽堂皇的宋家府邸,而是各自购买了宅院,自成一家。由于她的严厉,两个弟弟皆未娶正室,至于小妾姨太太什么的,宋雨琼则一概不管,有精力就尽情地弄去,反正都是清粥小菜,永远上不了台面。要成为记入宋家族谱的正牌夫人,任何女子都得先过了她这一关。 回到家里,她并未急着过去探望最小的妹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了居家的粉红色衬衫、丝绸短袍,任由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懒散地披在肩上。秀眉、杏眼、直鼻、小巧的嘴,这些五官嵌在一张秀气的瓜子脸上,使她即使卸去厚厚的妆容,依然美艳动人。 来到妹妹的房间,女主人仅用一句话便打发了围着宋雨潞姐姐前姐姐后地叫着的三个人,对于不相干的人,她连眼睛的余光都懒得停留。 端庄地坐在舒服的椅子上,又优雅地呷了一口茶,宋雨琼方才说话:“最近怎么样?” 此时的宋雨潞,是最乖巧的妹妹模样,她站在一旁,等待着姐姐喝了这口茶后,再次将杯中茶水添满,然后才坐到姐姐旁边:“还不坏。” 宋雨琼转头看她一眼,眼神虽犀利,嘴上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追问道:“姜府里面,那些女人们,有没有使坏的?” 生意做得有多精,她对人性就有多了解。 她乖巧的妹子神色不变,平静得很:“没有。” 端着茶杯的手停住,宋雨琼再次确认道:“真的?” 宋雨潞点头:“真的。” 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到桌上,宋雨琼的目光,盯着自家妹妹的眼睛,像是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怎奈她家的闷葫芦妹子一派云淡风轻,看不出出嫁有些日子的她,是开心呢还是不开心。宋雨琼只好说道:“小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有大姐给你做主。我嫁妹子去他家,是去享福的。哪怕你有一点不开心,都要告诉我。知道吗?” 第四十四章 省长 毫无意外的,她连回答都没得到,宋雨潞一直都在乖巧点头。 “姜家的生意倒是还不错。”宋雨琼沉吟着说道。“回来了,就在家多住几天。” —— 宋雨潞的清静日子,并没有过得太久,这一天,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一天,宋雨琼破天荒地没有出门,也没有在家里打理任何生意,一大早就将自己打扮得雍容华贵,听闻门房来报,贵客已到,更是亲自到大门口去迎接。 来人年纪三十出头,身材高大,仪表堂堂。有着内敛英敏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俊美无俦,气势非凡。 高傲如宋雨琼,也微微俯身向他行礼,同时致上问候:“省长光临,蓬荜生辉。” 辛伯宇抱拳拱手:“大小姐您客气了,多有叨扰,感谢感谢呀!” 大家闺秀第二次屈膝俯身:“不敢当,您愿意到舍下做客,是我们宋家的荣幸。” “省长请。” “大小姐请。” 宋雨琼将省城之长——辛伯宇,让到了宋家碧丽辉煌的会客厅。辛伯宇一走进来,就看到了正厅内悬挂的,一幅巨大的地图。 作为省长,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一条全省的水路全图。 “此图绘得不错。” 宋雨琼致上淡淡笑意:“省长见笑了,此图出自雨琼之手,疏漏遍布,实在拿不出的。” “大小姐自谦了。”辛伯宇真心赞赏道。水运地图内,主要内河航道现状等级、枢纽及主要港口,轮船河段、木船河段、不同港口的吞吐量情况,无一不细致标出,足见地图的设计者,是一位地道的行家里手。 辛伯宇细致地浏览着地图,频频点头,称赞道:“宋家已经拿下了全省的水路营运权,可喜可贺,恭喜宋大小姐,财源广进。” “是您照顾得周到。雨琼多谢了。” “大小姐客气了。” 两人一致客套着。 “省长您看,这省中,还有一条水路啊!”趁着辛伯宇细看的功夫,芊芊玉手,缓缓地指向地图中一处未被标注之处,没有人听得出来女子的语气,是有意抑或无意。 精光四射的眼睛,淡淡地扫过宋雨琼的脸,对于这个头脑精明的女人提起这个话题,辛伯宇并不意外,他的回答也似乎早就成竹在胸:“你我都知道,璟河左岸,是金沙矿,为了金矿的安全,是无法开放营运的。” “省长说的是。” 接下来,宋雨琼再未提起这个话题。 两人没有寒暄太久,宋雨琼早已遣人去请的宋家另一位主人,就已经到了。宋家四姑娘在雨宝和双胞胎兄弟的簇拥下,也来到了会客厅。 宋雨琼和辛伯宇皆起身迎接。“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妹妹,宋雨潞。” 哦?沉稳如辛伯宇,浓眉都略皱了一下,颇感意外。 宋家三个姐弟,都是做生意的好手。名利场中叱咤风云,无人不识。 只有神秘的宋家四姑娘,宋大小姐从未带她到公众场合出现,都只听闻其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第四十五章 果园 大家正揣摩这位姿色堪比褒拟、才情胜于二乔的倾城人物,会被精明的宋家大小姐许配什么样的才俊之时,四姑娘却于二十芳龄,突然下嫁姜家做了姜家独子的第六房姨太太。 这个消息太劲爆,当时可谓是震惊全省。没想到此番来宋家,竟然见到这位特别的女子。 “姜夫人,您好。” 宋雨潞亦点头致意。对于这位省长这样称呼自己,没有感到意外。 宋雨琼朗声说道:“今日能够请到省长莅临,我们宋家可谓是蓬荜生辉。宴席还在准备中,我过去看一下。” 她又转过头来吩咐自家妹子:“小妹,你陪辛省长,参观一下咱们家的花果园。” “大小姐,人少了不热闹,不如我们和雨潞姐一起陪着省长,参观一下?” 雨宝的反应最快,一听大小姐的这句话,立刻不管这男的省长市长还是县长那高高在上的身份,从宋雨潞身后挤过来抢着说道。管他这位大省长在不在意她的小厮身份,不由分说地扭头示意萧雨萧歇,一同跟上。 宋雨琼唇角微翘,浅笑盈盈,注视着一行人的背影,看不出是欢喜还是不欢喜,看不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雨宝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跟了雨潞姐这么长时间,别的不知道,心眼肯定是多长了不少。 这位省长,省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年轻才俊,前途无量,却一直孑然一身,不要说太太,身边连个女伴都没有。 一个是三十多岁、尚未娶妻的大男人,一个是容貌出众、才情卓绝的小女子,他们单独在一起?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雨潞姐不期望的事情发生? 虽然说不应该妄议宋家主人,但宋大小姐这么安排,很显然考虑不周。 —— 两人在身后三个小跟班的陪伴下,在花果园中穿行。花果园中鲜花争艳,鲜果甜香,旖旎万千,风景正好。可两个人之间,却是一句话都没有。 宋雨潞心中不免嘲弄一番。 一个是政府高官,一个是暴发户的姨太太;高官高高在上、行走之处遍布阿谀奉迎,自然不用费心去想沟通的话题;怎奈此番对手虽然仅是小妾一枚,却也有一身傲骨,兼顾宅女风范,才懒得说那些迎来送往的面儿上之词。 两人又从来没有见过面,打过交道,脾气秉性皆无从了解,现下这个气氛,实在是尴尬得不能再尴尬了。 大姐确是有意,但宋雨潞无法猜测她的初心。 宋雨琼的城府过于深沉,做事又喜欢超脱常理,不容易被揣摩。 大姐想要的那条河的营运权,辛伯宇既已拒绝,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又岂能让其有转圜余地? 总要说点什么吧,否则他们两个即使没事,后面跟着的那三个活宝,也要被憋死了。 “萧雨萧歇,去把那几颗杆子拔下来。” 宋雨潞指导双胞胎,拿过来几根甜杆。 “省长,请您尝尝。” 初次见面,这已是这个小女子第二次令辛伯宇颇感意外:“这是……” 第四十六章 甘蔗 “这是甘蔗。” 女子的笑容,清丽怡人,举世无双;甘蔗的味道,更是清甜可口,沁人心脾。 辛伯宇更在意的,显然是后者,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这里,可以种植这种作物吗?” 宋雨潞温婉地点头:“这是姐姐从台湾带回来的,已经试种了一年,事实证明,我们这里也很适宜。” 辛伯宇若有所思,他细细地打量着手中的植物,说出来的话,也非常专业认真:“我省广泛种植的糖类作物,原为竹蔗。但竹蔗含糖量较少,且纤维多,蜡层厚,不利于出糖澄清。” 宋雨潞听了,连连点头:“您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们省似乎更适合种植甘蔗。” 辛伯宇的眼睛霎时闪亮:“怎么说?” 宋雨潞周到地请辛伯宇到凉亭当中就坐,一边走一边细致地向他介绍着:“我听大姐说,甘蔗是属于一些特定区域才能种植的作物,它的生长期有着需要高温、喜欢强光、需水量大、吸肥多等等的特点,这种植物对于构成气候资源的热、光、水等方面条件有着特殊的依赖性。咱们省正处南疆,气候最是适宜,光照充足,雨量充沛,无霜期长,而且温光雨同季,三者相互配合,非常有利于甘蔗的生长和糖分的积累,因此,特别适宜种植糖料甘蔗作物。这是我们省得天独厚的优势。” 辛伯宇听得连连点头:“是啊,可是我们省,近百年来一直种植的都是竹蔗,它的缺点很多,很难再进一步推广,为此我一直很头疼。” 宋雨潞也点头认可:“这个我也听大姐说过。我们这里种蔗的自然条件优越,所以种蔗制糖有着悠久的历史。” “辛省长,甘蔗在爪哇、台湾一代培育得非常成功,据说适合咱们本地种植的品种就多达100多个,您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到两地去考察一番,带回来种子尝试,咱们不是有农事试验场吗,可以让他们尝试培育繁殖。” 辛伯宇又将宋雨潞仔细打量一番,赞叹道:“太好了。姜夫人,请恕辛某眼拙,原来,您是我的贵人啊!” 宋雨潞浅浅一笑:“省长,我们不过是聊了两句天,贵人一词,从何说起呢?” 辛伯宇郑重起身,抱拳拱手,以示感激之情:“我这几日正在忧烦,用何作物,可以替代竹蔗。没想到,您就给了我这样一个大大的好消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姜夫人,谢谢您。” 宋雨潞连忙还礼:“省长您客气了。” 客套的笑容背后,是女子的沉思。 关于甘蔗的这些话,都是前几日她和大姐在花果园游玩的时候,大姐告诉给她听的。关于她家花果园里的甘蔗们的前世今生,大姐都一一说得异常详细。 大姐的目的,难道就是现在,要她向辛伯宇,推荐全省的甘蔗种植吗?幸好她的专业素养,让她的记忆力绝佳。否则她又不是农大毕业的,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多? 可是,宋家也不是农业世家,大姐的这些知识,又从哪里得来的? 而且若是故意为之,宋雨琼又为何不亲自上阵呢? 第四十七章 女尸 “小四,你拉着雨潞姐先回去。我和他们看着车,我怕他们把东西弄混了,回去没法发了。”雨宝兴奋地对着前来接他们的司机小四说道。 宋家的门房之内,四姑娘要带回去的东西,已经堆满了。小四的一辆小汽车,根本不够,大小姐刚还派了一辆卡车过来呢! “都什么好东西啊?”司机小四听了,也立刻就来了兴趣。 雨宝傲娇地笑,想起来宋雨琼让她们带回宋家的礼物,心就痒痒的,喜欢得不得了:“全是好东西。” 而且,凡是能够在宋雨潞跟前使唤的人,人手一份。丰厚极了。 她禁不住感叹:“宋家大小姐,真大方。” 小四听得眼睛冒光,嘻笑道:“那以后,该让六夫人多回门几次。” 他的这个建议,雨宝举双手双脚赞成:“嗯,我看行。” -- 打开车门,走下车来,佳人亭亭玉立。 宋雨潞于她居住的小楼下驻足。 她又回来了。 这是她的家吗? 曾经以为的大隐生活,显然不太可能会实现。她越来越深切地感受到,今天她所处的一切,事先都经过了缜密的安排。 更确切地说,举足轻重的姜家,只是棋盘的一部分;而她,只是宋雨琼在这一部分点下的一枚棋子。 好在,她善于随遇而安,是真的不在意。 全是偏得的,得到就好。不在意过去,不在意现在,也不在意未来。 那么,也不在意他吗? 没来由的,心里出现一个小小的声音。 货真价实地叹息一声。这个声音出现的次数过多,她已经不会再自己吓到自己了,但,她拒绝再去想。脑不想心不烦。 雨宝她们,正和那些堆积如山的礼物们奋战着,估计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宋雨潞决定巡视一下小楼内各处的情况,然后安安心心地去书房读书。 刚来到二楼,她就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几个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阳光倾泻而入,窗明几亮,一尘不染,看上去似乎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 不对。 味道不对,气氛不对,空间内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阴森,全都不对。 这个感觉,在她走到卧室门口的一瞬间,便真相大白。 她的卧室,她的床,原本应该温馨温暖温情脉脉的床上,正躺着一个陌生人。 躺在她的床上,盖着属于她的薄被,看上去就像这里,原本全都属于这个陌生人。格外平静,安详。 性别:女。年龄:二十五到三十五岁。状态:已死亡。原因:他杀。 别怪她只看了一眼就这样下了定论。她不愿意咒别人,但她的专业素养,真不是盖的。 只需一眼,她连这个女人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是否为第一现场、甚至于死亡当时的情景再现,都知晓了十之*。 无须怀疑,她就是这么称职、这么优秀的法医界佼佼者。 但是现在,她不是警局的优秀警务人员。 她没有职责和义务,侦破任何一起杀人案件。 即便这起凶案,发生在她的房间内。 第四十八章 希冀 “小四,帮我一个忙。” 宋雨潞在一楼的杂物间,找到了正在搬运礼物的司机小四。礼物太多,雨宝先拣了她喜欢得紧的几样,让小四带了回来。足足装满了一个小汽车,所以小四来回运了几次,才要运完。 小四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六夫人,您说,哪怕帮一百个,只要小四能做的。” 上一次,六夫人让他把一个男人送到起云山的九弯十八拐,他可是被吓得魂都飞了。送到起云山上就够可怕了,居然还让送到九弯十八拐?那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于是,在三弯五拐的时候,他就把那个被捆成粽子的男人,一脚踹出车门,掉转车头就跑下了山。现在也不知道那个男的怎么样了,但看他那衣不蔽体的样子,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人。 由于跟萧雨萧歇的关系不错,他家六夫人的传奇故事,他听双胞胎兄弟说过多少次了。谁知道这个男人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六夫人抓住的,活该他被送到九弯十八拐受惩罚。 事后,六夫人送给他的报酬,是他两年的收入总和。真是太慷慨了。只要他能做到的,为六夫人做什么,都在所不辞。 “把这个,拿给少爷。”宋雨潞郑重地将一样物品,递到小四手中。 小四低头瞧瞧,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一个衬衫的袖口?上面好像还有画上去的图案?这是要做什么? 小四也不多想,满口答应:“您放心,我马上送到。” 然后一刻也不迟疑,一溜烟地跑走。 留下女子站在原地,陷入沉思。 万事有我。 言犹在耳。 即便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她,有时候,也会有希冀。 如果可以,她希望有人,和她一起分担。 -- 盐商总社。 姜府大管家正在里里外外地张罗着,今天将有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来访,上上下下皆不敢怠慢,他忙前忙后地筹备着,虽然上了一些年纪忙得有些气喘,但仍是忠诚、勤恳地尽心尽力着。 司机小四十万火急地赶到了总社门前,大家都认得他,所以,他不需要打招呼,径直走入。 “小四,你怎么来了?”大院之中,迎面碰上了管家,大老远就叫住了行色匆匆的他。 小四脚下未停,他有急事:“大伯,没时间跟你细说了,我要去找少爷。” 管家也不怠慢,立刻就拦阻在了小四的跟前:“找少爷,做什么?” 小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又不好绕过这个老头子,这么不礼貌的小辈,与姜家严谨的教导相悖。 小四弯身施礼,指望着管家大伯,赶紧给他让开个道:“不是我找他,是六夫人找他。” 管家却坚持要打破砂锅:“六夫人?” 小四急得眼睛都红了:“哎呀大伯,少爷在哪儿,您快点说,我没时间了,事情很急。” 管家正欲不再与他闲扯,于是摆了摆手:“行行行,你先回去,六夫人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小四瞪起眼睛,很不服气地问:“啥?大伯,你为啥让我回去?我还没找到少爷呢!” 第四十九章 失望 一贯和善的管家,这次却极不耐烦应付他的质询:“少爷这边,一会儿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现在没有时间。” 小四可也是个倔脾气:“那我也得把六夫人交办的事情,告诉少爷。” 连连摇头,头发花白的管家一脸慈祥地规劝:“哎呀,我说小四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那几位夫人,哪有那么重要?现在的事情,才要紧。别捣乱啊!” 小四立起眼睛,脸上带着认真十足的表情:“大伯,您怎么这么说呢?六夫人的事情,当然重要啊,要不她也不会让我拿着这个来找少爷啊!” “这是什么?” 管家把东西接在手里,眯缝着眼睛贴近细看。 一个衬衫的袖口?还画着乱七八糟的图案?这女孩子年轻家家的,故弄什么玄虚?就从来没有见过少爷喜欢这些女孩子家小心思的小玩意,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四趁他不备,连忙向里面挤:“不行,我就是要进去找少爷。” 老管家怒了,他厉声喝道:“小四!你知道不知道,少爷现在有多烦?你知道不知道,一会儿什么人要过来?是督军,督军你懂不?” 小四闻言果然停住脚步,从没见过老管家发这么大的火,可他依然不服气,还是嘟嘟囔囔的:“督军?督军我当然懂,可是,六夫人的事情,也很重要。” 管家翻翻白眼,拿这个死心眼的小厮实在没办法:“好了,我相信你,六夫人的事情,也很重要。给我吧,我一会儿一定交给少爷。” -- 挺健的身影,很快走进了会客室,姜子芮询问刚刚进门的管家:“大伯,外面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少爷放心。” 无意中,姜子芮抬头向窗外一看,就看到了不远处焦急徘徊的身影。与此同时,小四也看到了他,他连忙对着姜子芮招手。 “小四是来找我吗?”姜子芮冲着窗外的小四点头。 管家对着他的耳朵悄悄说道:“是的少爷,您放心,小四没有什么大事情。我已经打发他回去了。” 小四看着少爷和管家在说话,还不时地看向他的方向。管家一定是把六夫人的事情跟少爷说了吧,但他却没有看到少爷走过来,只看到他点了点头,冲小四招了招手。就离开了窗前。紧接着,管家连忙冲着他又摆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于是,他只好离开。 -- 整洁的台阶上,伊人独坐。只有一弯秀美的剪影,与她辉映。秀发飘飘,心情不定。 小四离开的这段时间,宋雨潞都选择独坐在小楼外的楼梯上,耐心地等待。 第一次,她让自己全心全意,信任他人。只为他曾经的那句:万事有我。 毕竟是姜家的事情吧,就算不是为了她,他也一定会全力解决的。 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小四的车,很快停在了小楼外。 宋雨潞站起身来的时候,眼神黯淡。车开过来的那一刻,她已经看到了车里,只有小四一人。 第五十章 战斗 “六夫人,我已经拿给少爷了。”匆匆去匆匆回,小四怕耽误六夫人的大事,跑得气喘吁吁的。 “他说什么?”不想追问,可是,她还是想知道。第一次尝试寻求自己之外的帮助,也第一次被人拒绝,总要知道,被拒绝的理由。 “他那边有很要紧的事情,让我赶紧离开。” 宋雨潞点点头,感谢小四的辛勤:“没事了,你去忙吧!” 小四又端详了怅然若失的六夫人一番,心中不忍。他决定赶快去找雨宝和双胞胎兄弟,六夫人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少爷那边帮不上,他们几个人,一定要努力。 呆呆的,宋雨潞不知道自己在房间里面坐了多久。 很长的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这是案发的第一现场。 现场内,现实现在,躺着一具死尸。 她不在意与死尸独处。她见过太多的尸体,她与她(他)们独处的时间,比她与任何活人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 而且,只要没有打算碰触尸体,她也不会呕吐。 但她知道,她已没有太多的时间。 一样的,她还是没有人可以依靠,她自己的事情,还是需要她自己,来解决。 习惯了,不是吗?有什么是不习惯的? 她已麻木,习以为常。 不知是鬼使神差,还是专业素养使然,她竟然早就买齐了法医所需要的全套保护装备和各式各样的工具,虽然这些东西跟现代的先进器材没有办法相提并论,但就凭她的能力,要得心应手的操作下来,还是绰绰有余的。她该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点赞吗? 她们够毒,够狠,只是不明白:要欺负她,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她们采用的,是最笨最吃力不讨好的那种。 既然如此,你们的眼睛不要眨,好好看着,本老太婆我,怎样还击。 -- “姐,怎么了?” 刚走到小楼的门前,就看到了正在走出来的宋雨潞,雨宝十万火急地奔过来,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女孩儿手上的温热,和她手上冰冷的凉意,形成最鲜明的对比,也传导了最直接的温暖。宋雨潞对她点头,心中多了一份感动。 ok,有助手了,战役正式打响。 “萧雨萧歇,你们立刻去请警局探长、检验员,缺一不可,告诉他们,人命关天,越快越好。” “是!”双胞胎兄弟异口同声。 “雨宝,你去叫上家里所有的人,到我们的小楼下集合。记住,一个都不能落下,必须是全部。告诉他们,这里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看到懵懵懂懂的少女立时一副欲断魂的样子,宋雨潞给她一个笑容,充满自信:“别怕。去吧!” 雨宝信任地点头,天下会有仙女解决不了的难题吗? -- 听到了雨宝的汇报,得知出了大事的姜家夫人咸惠兰,听说已经报警,稍稍放下心来。 又听到宋雨潞要求家里所有人等到她的小楼去,她低头沉吟片刻。 人命关天的大事? 第五十一章 聚齐 虽然对宋雨潞了解不深,但女孩儿端庄稳重,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杞人忧天。 可是她回了娘家多日,姜家同往常一样,太平无事。 今天刚刚有门房过来通报,说少爷的六夫人回来了。怎么就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事有蹊跷。 她选择相信女孩的决定。 思及此,她立刻吩咐下人,关闭姜家大门,任何人不得外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到宋雨潞居住的小楼下集合。 一个时辰之后,此时在姜家的所有人,先后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人不算多。姜家老爷姜褚喻出门在外;姜子芮也不在家;古诗淼带着女儿去了邻县,参加姜子芮一位生意伙伴的婚礼;姜家只有夫人咸惠兰、双胞胎凤诗蕊、凤诗萌、四太太闻人荃和她的大哥闻人宝、五太太池锦蕾,还有十几位仆人,咸惠兰亲自吩咐,所有人不敢怠慢,全都过来了。 他们刚刚集合不久,萧雨萧歇也请来了警局的探长和检验员。 警局探长向咸惠兰施礼:“夫人您好。我是警局探长,董斯瀚。” 咸惠兰只认得警察局长,没有跟这位探长打过交道,但见其仪表堂堂,又彬彬有礼,她也有礼貌地点头:“探长,有劳您了。” 董斯瀚又向她介绍了与他同来的男子:“这位是我们警局的检验员--小孔。” 咸惠兰也微笑点头问候。 雨宝见所有人都来齐了,便按照雨潞姐事先的吩咐,向人群说道:“请大家共同到二楼。”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小楼的第二层。 小厅内,宋雨潞在楼梯口,默默地等候多时了。 一双敏锐的眼睛,在大家走上楼的时候,略略地扫过每一副容颜,陌生的面孔,一共只有三个,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 这位温文儒雅的伟岸男子,步履无声,好整以暇地踱着方步,一直走到宋雨潞的近前。一抹淡淡的笑意,悄然浮现在深邃的目光中。 无需细瞧,也没有错愕,水润的明眸给予他的,与给予其他人的,没有任何不同。 你才是小姐呢,你们全家都是小姐。 这句话,宋雨潞敢想亦敢讲,就不会忘。 此人便是当天的那位“故弄玄虚”。 对于佳人冷凝的目光,男子回以无声的浅笑,目光平静而又温和。 萧雨连忙上前介绍:“雨潞姐,这位是警局探长董斯瀚。这位是警局检验员孔先生。” 宋雨潞点头致意。 咸惠兰看了看周遭的人,也上前说道:“雨潞,还有一位给你介绍,他是闻人荃的哥哥--闻人宝。” 闻人宝闻听,连忙向宋雨潞点头。 闻人宝,三十岁左右,身材中等,非常魁梧,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宋雨潞的头,微微点了一下。 “辛苦大家了。今日请你们过来,是因为一件事。”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一下,因为接下来的话,太过惊世骇俗,所有人都需要心理准备:“今日,我回门期满,回到家中,却在我的房内,发现了一具尸体。” 第五十二章 勘验 啊? 惊呼声四起,所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变了颜色。 董斯瀚平静如初。他静默的目光,始终望着宋雨潞的方向。 “在你们到来之前,我没有挪动她。现在,我想请警局的两位先生和大家共同见证,我们大家来看一看这具尸体,也请警局的差爷,当场检验。” “雨潞,是谁干的?”咸惠兰一刻也不能等待,脱口问道。 宋雨潞的表情,异常的平静,不急不慌不表白:“夫人,楼是我的楼,房间是我的房间,我不在的时候,有人会过来吗?” 咸惠兰摇摇头:“仆人们会定期过来除尘。由于你不在家,大概二日会过来一次。至于其他时候,一楼的大门,是上了锁的。” 按理说,旁人是进不来的。 晶亮的秋水瞳眸未起涟漪,佳人平静非常:“那也就是说,我离开之前,小楼一切如故;我回来之前,小楼也是一切如故。而现在,我回到家中,却在我的房间内出现了一具尸体。您说,最可能的情形,是谁干的?” 咸惠兰语塞。 “那么,究竟是不是我做的呢?现在,我就要给你们,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任何恐惧,也没有一丝茫然,一双始终坚韧的眼中,充满睿智的光芒。 “董先生、孔先生,我的卧室,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请你们现在进去,简单审视一番。稍后,你们可以做更细致的勘查。” “孔先生,您也是专业人事,我相信你的能力。作为嫌疑人,我有可以做的事情,也有绝对不能做的事情。如果我违反了你们的相关规定,请你提出来,我会立刻停止。” 检验员小孔看了董斯瀚一眼,得到他的默许,连忙点头。 由于事先已经有心理准备,他们也携带了相关的设备和工具。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董斯瀚和小孔,进入卧房,进行简单勘查。 勘查的时间,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漫长。一刻钟之后,他们走出了卧室。对于专业的勘察现场的警局人员来说,基本情况,他们也已经成竹在胸。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着宋雨潞点头。知道女孩儿肯定还有话要说。内行看门道。他们都已感觉到,在女子娇气荏弱的外表下,隐藏着绝不平凡的才华。 宋雨潞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我现在要说的,是经过我观察之后,发现死者的一些特征。对与不对的地方,欢迎孔先生指正。” 灵秀清妍的容颜上,嵌着凝神静思的表情,清灵澄澈的她,说出口的话,却是句句惊人。 “一般情况下,一具尸体在死后30分钟到2小时内就会硬化,9小时到12小时完全僵硬,30小时后软化,70小时后恢复原样。 但如果在土中或水中,或在低温干燥情况下则会延缓,高温多湿条件下则会加快。 死后1到2小时,面部及四肢发凉、尸斑、尸僵开始出现;尸斑呈片状分布,尸僵大部分出现,死亡时间要经过3到4小时。” 第五十三章 追凶 宋雨潞的分析,仍在继续:“尸斑融合成大片,尸僵全身出现,角膜微浊,嘴唇开始皱缩,用特殊制剂滴眼,瞳孔仍有反应,那么其死后的时间约为5到6小时。如果尸僵高度发展,指压尸斑能完全退色,角膜高度混浊,眼结合膜开始自溶,其死后经过时间约12小时。 尸斑能全部压退,羊皮纸样斑形成,角膜高度混浊,巩膜黑斑出现,口腔粘膜及眼结合膜自溶,这样的死者,其死亡时间约为24小时。 以上我描述的尸体现象出现的时间,是以春秋季节为基础的。*性腹部膨胀,在春秋季节会在死后的8到10小时出现,夏季4到5小时,冬季则在48到72小时出现。*绿斑,在春秋季节约于死后24小时开始出现。而*血管网,在春秋季节于死后48到72小时出现。 根据这具尸体所出现的一些典型特征,尸僵高度发展,尸斑能全部压退,羊皮纸样斑形成,角膜高度混浊,巩膜黑斑出现,口腔粘膜及眼结合膜自溶,我判断,她的死亡时间,在24小时以上。” “孔先生,我的判断,对吗?” 除了董斯瀚和小孔,所有人对于宋雨潞的这番话,听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董斯瀚不动声色,小孔则是连连点头。 “非常准确。”小孔毫不迟疑地奉上夸奖。 “谢谢您。”佳人淡然一笑。 她又将目光转向咸惠兰:“我回到家中,自有门房报与夫人知道,您应该可以证明,我是在三个小时之前回来的,对吗?” 咸惠兰连忙点头:“是的。” 佳人的口吻平淡如常,却内蕴犀利:“那也就是说,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身背着尸体,而是孑然一身、正大光明地走进了我的家门,而我的床上,却躺着一个死亡24小时以上的女子。” 铁证如山,董斯瀚一字一句地开口:“你不是凶手。” “谢谢。”宋雨潞致上谢意。 咸惠兰长出一口气,这样就皆大欢喜了。可吓死她了。儿媳妇真是好样的,三言二语就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至于接下来的案子怎么破,交给警察就好了。 但宋雨潞并不这么想。 洗清她的冤屈,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所以,当咸惠兰已经走出两步,想要主持大局的时候,宋雨潞无声地制止了她,再一次语出惊人:“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个凶手。” 咸惠兰再次目瞪口呆。还要找出凶手?这得虾米时候?她愣愣地说道:“雨潞,这么说,你要配合董探长一起做事,那得需要几天时间呀?” 宋雨潞没有回答,而是转头请教道:“孔先生,您认为呢?” 小孔摇摇头。“死者的死亡时间,绝对没有问题。她的死亡原因,初步看是被人勒颈致死。但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我们要把尸体带回警局,做进一步的检验。至于找出真凶,我们一定会尽力。但无法拿出具体的时间表。” “时间拖得太久,会错过破案的黄金时间。”宋雨潞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如,就现在,我们将这个凶手,找出来。” 第五十四章 混乱 “现在?”一旁的观众们,有人早就按捺不住,只是情势迫人,她们也没敢轻易发言。凤诗萌终于忍不住,脱口问道。她的心中,虽然对这个姜子芮的小老婆,遭遇这样恐怖的经历,充满了同情,但也没打算管得太宽。毕竟,这是人家的事情。 “怎么可能?”凤诗蕊与妹妹四目相对,冷冷地接话。 “你什么意思?”池锦蕾有着不太好的预感,她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是不够安全。 闻人荃比她更直接,她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你不是要血口喷人,乱怀疑人吧?” 咸惠兰就站在她的身边,确切地说,是闻人荃想要讨好她的婆婆,自己主动贴在了咸惠兰的身边,现在正好就近聆听教训:“你说什么?她说什么了,你就说她血口喷人?”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难道说,子芮的这些个姨太太们,个个都脱不了干系? “宋小姐,”小孔好心好意地提醒宋雨潞,这个年轻女子,显然是一个功力高深的内行,但在场的几个女子的话,还是具有一定的道理的:“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警方是不能轻易下结论的。” 与其妄言,不如让他们再仔细勘察一番,带走尸体,作进一步的调查。似乎更为妥当。 宋雨潞点头感谢他的好心好意:“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也不允许自己轻易下结论。” “但这次不同。杀害这个女子的凶手,”如凝脂的手臂,轻展慢挥,却让所有人心颤:“就在各位当中。” 一片哗然。 人们瞬间乱了套。叫的嚷的,团团转的,张牙舞爪的,真是众生百态。宋雨潞冷眼看着,将在场所有人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 “都给我住口。”咸惠兰忍无可忍地喊道。 混乱的空间内,立时又鸦雀无声。 “雨潞要说,就让她说完。谁觉得自己冤的,一会儿有的是机会让你们争辩。”咸惠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宋雨潞对着咸惠兰,致以淡淡的笑意。这个女子与自己并不熟悉,说是她的婆婆,也没有比陌生人多见过几次。这让她在此时此刻所给予她的信任,更显珍贵。 众人的乱,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没有任何一丝慌乱,依旧是一派淡定从容:“正如孔先生所说,这个女人,是被人勒住颈部,窒息死亡。凶手在行凶的过程当中,没有戴手套,是直接作案的。” “尽管如此,正常来说,被害人的身上,很难提取到凶手的指纹。潜伏指纹,是经身体自然分泌物转移形成的指纹纹路,目视不易发现,往往是手指先接触到油脂、汗液或尘埃后,再接触到干净的表面而留下,虽然肉眼无法看到这类指纹,但是经过特别的方法及使用一些特别的化学试剂加以处理,即能显现出这类潜伏的指纹。但人体皮肤上的油脂会破坏掉直接留在人身体上的指纹,很难检测。” 第五十五章 指纹 一番话,说得小孔连连点头。 宋雨潞话锋一转:“但现代的科学技术,早已让检测被害者身上留下的凶手的指纹,成为可能。而且,纵使别人不行,这个女人也还是可以。” “因为她的肤质,有些特殊。由于长期处于病态,她的皮肤陷入半浮肿状态,肤质干瘪,几乎不分泌油脂。所以,留在她身上的痕迹,将浮肿的皮肤纠结成一种状态,很难还原。” “我可以在她的身上,提取到很完整的凶手双手的指纹。” 所有人再次惊呆。自从进了宋雨潞的门,他们就没干别的,除了意外,还是意外。 “孔先生,这一过程之中,我不会对死者目前的状态造成任何破坏,不会影响你们警局,后续的检测。” “如果你们觉得我没有做到我刚刚说到的,可以随时叫停。我不会强求。” 董斯瀚和小孔再次目光交汇,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破案最重要。只要对侦破工作有帮助,何乐而不为。 小孔肯定回答:“没问题,我相信宋小姐。” “谢谢。” 穿上白衣,戴上手套,宋雨潞拿出了一张看上去不薄不厚、与平日里人们使用的似乎还是有细微区别的纸张,又拿出了一个广口瓶,瓶中已经有着不明的液体,闪着橙红色的光芒。酒精灯下,液体被微微加热。然后,她将那片像纸不像纸的纸片,放入瓶中,片刻后取出,纸张看起来只是被濡湿,颜色未有变化。她小心翼翼地,将其细致地贴合在女尸的脖颈处。 一分钟之后,她又将纸张取下,在酒精灯前缓缓地转动,片刻之后,人们惊奇的发现:灰白色的纸张上,紫红色的指印,显现出来,清晰异常。宋雨潞手上未停,她继续转动着手上的纸张,一段时间后,纸张逐渐干涸,紫红色的指印,这时已转变为灰黑色。 干燥后的纸张上,灰黑色的指印,更加明显。 过于安静的室内,所有人不约而同,一声惊呼。瞬间,大家又被自己的惊呼声吓到,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冷战。 “翻开你们的手看一下,每个人和每个人的指纹纹路都不一样,终生不变。就因为它不变,所以可以用指纹作为鉴定人身份的标志。凸起的纹线叫乳突线,凹陷下去的地方叫小犁沟。有些情况下,小犁沟里面有些特征过去反映不出来,随着人的年龄增长会显现出来,但这并非本质的变化。 指纹,既可以识别,也可以分类。你多大年龄,你平时吃什么饭菜,用什么药,抽不抽烟,主要的生活区域是在哪里,这些,我们查查指纹,就可以知道。” 此时,宋雨潞所说的一切,听在大多数人的耳中,就成了鸭子听雷,完全不懂。 但有人则不然。检验员小孔拿起镊子,接过纸张,反反复复地观看,最终兴奋地说道。“有了这个指纹,找到凶手,就简单了很多。” “是啊,”宋雨潞点头认可:“所以,我现在已经找到了。” 第五十六章 督军 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来自于在场人们中的大多数。清晰可见。 -- 省城督军、一代枭雄秋沛秦,大驾光临盐商总社。不过,众人事先想到的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场面,却并没有如期出现。 他拒绝任何属下跟随,只点了姜子芮一人陪同,在盐商总社内里里外外走了一大圈。 一路之上,秋沛秦未提出任何问题。姜子芮在一边亦步亦趋,也没有说话来打扰督军的视察。 四周静得诡异,连风对树的摇曳都戛然而止,似乎感受到了今天这段意外的插曲,具有的特别意义。 看得差不多了,秋沛秦突然转过身来面对姜子芮,态度上虽然有些漫不经心,但是那双精光内敛的眸子里,仍带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威严。 “子芮。” “世伯。” 两人展开一场表面和谐、内蕴刀枪的较量。 “我省城盐业鼎盛,四分之一的财政收入来自于盐商。” “世伯放心,军饷无需催缴捐输,子芮一定准时送达。” “我省城,盐商盐官,均系你一家,可谓是手眼通天,足见对你姜家的信任。” “世伯放心,子芮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私盐贩运情况如何?” “尚在可控范围。” “如若有需要,我可命缉私营出兵剿私盐。” “子芮谢过世伯。” 话锋一转,秋沛秦看向姜子芮的眼光,多了一分揣摩。 “贤侄,你家底丰厚,一般来说,行事自然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但你这个孩子向来做事稳健,未见出格。只是……” 姜子芮沉稳接话。 “世伯直言无妨。” 秋沛秦冷笑一声。 “你娶的那些姨太太,不会都是名不副实吧?” 姜子芮不急不恼。 “自然不会。” 眉头一挑,秋沛秦不能苟同。 “不会?六年你娶了六个,孩儿却只有大太太生了一个。贤侄,你的努力,很不够啊?” 姜子芮不慌不忙。 “却也不急。” 秋沛秦冷哼一声。 “姜家的生意,我全力支持。你和浚砚的友情,自然要发扬光大。但其他的,我希望不要发生。” 沉静的脸上没有流露一丝波澜,姜子芮的声音依旧稳重,语调不卑不亢。“不知世伯指的是什么事情,您说到,小侄一定做到。” 秋沛秦却无意将谜题点破:“有你这句话就好。” “世伯,侄儿还有一句话。”姜子芮直视着秋沛秦,不疾不徐,掷地有声:“浚砚的幸福,难道不是更重要吗?” 秋沛秦是个靠谱的男人。到目前为止,他只娶了一位夫人,就是秋浚砚的母亲。在这个女子因生产第二个孩子难产而死之后,他便孑然一身,再未娶妻。足见对他的妻子,用情之深。 这样一个好男人,为什么要轰轰烈烈地为他唯一的儿子娶进三位少奶奶,却就是不肯成全宝贝儿子的心意,迎娶凤家的两个女孩? 凤家亦是商家巨贾,在省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家中和谐祥和,没有任何丑闻轶事成为坊间谈资。 两家若结为姻亲,本是件双赢的妙事。 第五十七章 心悸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不能够用爱化解,且怨毒至此,誓要牺牲掉年轻一代们一生的幸福? 真相是什么,秋浚砚也不知道,父亲拒绝告诉他。他只知道,两家是世仇。 什么世,什么仇? 秋沛秦皱紧眉头,审视着这个敢作敢为的年轻人,半晌之后,他拍拍姜子芮的宽肩,叹息一声:“重要。哪能不重要。但须知晓,有些难事,前因重重,非人力所能抗之。有些角力,尘埃落定,非争斗便能解决。贤侄,希望你明白。” 姜子芮眉头微皱。这话说得太过深奥,非身处其中的人,根本无从意会。 秋沛秦既不愿多说,他也自然不宜多问。 笛声响过,黑色小汽车,一骑绝尘而去。 管家擦擦头上的冷汗,依然不能平复吓得不轻的心情。 “哎呀,这位督军大老爷,总算是走了。” 姜子芮温文一笑。 “大伯,没那么夸张。” 管家的表情很夸张。 “怎么没那么夸张,我都被吓死了。” 说是说,他担心的绝不是他自己,而是心疼少爷辛苦。 “少爷,您快坐一下,歇一歇。” 姜子芮闻言,笑着坐了下来。 他的眼神不经意地一扫,却看到另一侧茶几的下面,露出一块布料的一角,白色的,煞是眼熟。 他心头一动,连忙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将它捡拾起来。 他的衬衫的袖口,他亲自描绘上去的,一双交握的手。 它在这里,证明了,她曾经需要他。 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里? 姜子芮的脸色,瞬间阴郁,拳头握紧,嘴角隐隐的抽搐。 “大伯,这是小四送来的吗?” 机敏如他,立刻就明了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等管家将点头的动作做完,他已经摔门而出。 等到慢半拍的管家点完了头,却发现少爷已经不见。他连忙边追边喊,担心少爷不知道何处找寻:“少爷,六夫人已经回了姜家了,现在应该已在府邸……” 他喊了半天,也不知道少爷听清了没有。从来没见过,少爷跑得那么快,可见心情的急切。 是他没把小四的话当做一回事,将那个奇奇怪怪的衬衫袖子拿进来之后,他随手一放,就扔到了一边。想必是风给吹到了茶几的下面。 如果不是少爷看到,他都忘记了这件事情。 看起来,小四是对的,这六夫人的事情,还真是挺重要。 如果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管家越想越怕,禁不住冷汗直流,惴惴不安。 -- 纤纤玉手,没有指向任何一个方向。 轻移莲步,她走到大家面前,又缓缓地走过,每一个人的身边。丝毫不回避一干人等的目光,双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悠悠地声音,犹如在每一个人的耳畔,轻柔地响起。 “你不离开,就意味着无法撇清自己,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如果这是一本书的情节,脑洞最小最笨最白目的那个读者,都会在你出现的时候,内心一跳。 所以,你的留下,无疑是不智的行为。” 第五十八章 真凶 “但因为两个原因,让你不想离开。一,这个女人对于姜家所有人来说,都是陌生人。你也可以完全装作,根本不认得。不是说有人想要将她强行推给你,就行得通的。到时候你一退六二五,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但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第二个理由:你舍不得离开。” 睿智女子的目光,并未望向任何人的方向,但已经有在场的“聪明”人士,将目光转向了他们猜出的方向。 佳人的画外音,还在继续:“她不是你的妻子。” “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萍水相逢,你却对她一见钟情,于是,你留她在你身边。这件事情,你瞒天过海,身边的大多数亲人都不知晓。但在你心中,她也是你的亲人。” “其实,她对你很重要。如果可能,这一辈子,害她的人,也断然不会是你。” “但,你已坚持不下去。” “于是,受人之托的你,终于决定动手。” “前日夜里,你带她来到这里,亲手终结了她的生命。” “既还了人情,又了了你和她的痛苦,还可以嫁祸于我,一举多得。” 她没有指向,没有拷问,甚至没有紧迫盯人。 但有人已经按捺不住,主动回应了她。 “你……你……你……” 闻人宝早已汗如雨下。他用手指着宋雨潞,双手双腿都在剧烈颤抖。 宋雨潞此时的目光,还是没有看他,但她的话,却回应了他:“没错,我都知道。” “不……不……不……” 佳人冷笑:“没有什么不可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说的对吗?” “……”闻人宝支吾了半天,再也吭哧不出话来。 宋雨潞却没有打算乘胜追击:“你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承认。指纹法至少在唐代就已经有了,我国应用指纹的历史远在唐代之前,我国用指纹破案的记录可追溯至二千多年前的秦代。因此,只要将你带回到警局,我相信,董探长自然能够用你和这张纸来为我证明,我说的话,是否都是对的。” 她盖棺定论:“一切谜题,到了警察局,都会揭晓。” 一抹惨笑,浮现在闻人宝灰败的脸上:“那还揭晓什么?还要证明什么?还有必要证明吗?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自从进了这个小楼,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不完的噩梦。 这个小女子,实在太可怕。 “我不知道的吗?太多太多。我知道的,只是你从进门到现在,自己告诉我的东西。” 这句话,宋雨潞实在是太过谦了,闻人宝一个字都不信。 他说了什么吗?他的眼睛瞪得死大:莫非,她连人的心,都能看到? 他的表情再次泄露了他的心思。 宋雨潞心中苦笑。又一个将她神话的人。只是,神话得太晚了。 想必要是早一点,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她。 “你后悔吗?” 宋雨潞突然问道。 “不。” 坏事已经败露,闻人宝反倒平静了,他茫然地看着卧室的方向,卧室里的人儿,回答着宋雨潞的问题。 “为什么?” 第五十九章 愤怒 他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让她活着,也是受罪。” 然而:“如果我告诉你,她的病,可以治好呢?” 一抹光亮,携带着强烈的痛楚,点亮男人的眼睛。 “真的吗?” 宋雨潞肯定地点头,心情沉重。 “她感染了寄生虫,已是年深日久。但这种病在你们这个年代也很普遍。 那些鼠疫、霍乱、脑膜炎等急性传染病,一年也许流行一次,但它们犹如烈火,让人们不敢接近;可是寄生虫病,却像缓水一般,让人们更易于玩忽。” “可怕的寄生虫,就繁殖在广漠的水田里面。如果发病,附近村庄的人,差不多都会因此而死绝。” “你们这个时代的腹水草秘方,和不少民间草药和单方。都有一些效果。但在另一个时代,这个病,只需找到一种草药,用水升渍,绞取汁服,便可治好。” “这个方子,我恰巧知道。” 她几乎不忍心看到,闻人宝心魂欲碎的表情。但他此刻的痛楚,全是咎由自取。 那个年轻的女子,那么安详的沉睡。死去的那刻,她虽然病体沉重,心中却是清楚明白。然而她慨然赴死,无怨无悔。而在杀死了她之后,他用颤抖却轻柔的手,为她盖上薄被,每一个被角都细细掖好,仿佛怕她着凉。遗留在现场的脚印告诉她,离开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曾经一步三回头,依依难舍。 撇去她小三还是小四的身份不提,他们之间的情意,通过这些细枝末节,全都展现给了她。 如果有缘分,如果闻人宝带着栽害她的心思前来,却最终因为良知未泯而收手,那么,她原本可以治好她。 然而人世间的事情,又怎能尽如人意。 现在,只为了栽赃陷害她,牺牲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谁的错? “哥,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旁的闻人荃再也听不下去,她的歇斯底里,已经忍了太久。 “她是谁?这个女人是谁?你就算要杀了她,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在我的家里面?” 闻人宝泪痕满面,愧疚深重,他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他的妹子,他对不起任何一个人:“对不起,妹子,哥考虑得不周。害了你了。我原本以为,不会被发现。” 闻人荃气急败坏地怒吼:“不会被发现?怎么可能不会被发现,人家这里是鬼屋吗?” 主人回来,发现自己的床上,躺着一个死人。这是怎样一种崩溃的体验?如果是她,是不是直接就被吓死了? “你不是说,你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的,你不是这么说的吗?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做就做了,竟然还被发现,当场被指出来,竟然还没等人家逼供呢,只不过听了一个小丫头的三言二语,自己就跳出来承认了。 她的家人,就是这么给她丢脸的吗?而且,陷她于不义。 这可是她的亲哥哥。谁能相信,这件事情,不是她指使的? 现下,更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六十章 疲惫 可是,越是没有人问,就越是说明,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答案,那就是:因为她的指使。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姜家少爷的四姨太,嫉恨姜子芮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于是在他的小妾风风光光地回了娘家的时候,被猪油蒙了心,指使自己的亲哥哥,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女子,掐死在小妾的床上。 小妾回来,百口莫辩,被抓进警局。 就算死的女子无关紧要,就算小妾家权势通天可以保她出来,但姜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岂能容忍自己这钟鼎之家,有人曝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丑事? 于是乎,小妾的结局,自然是被休离。 于是,她的计谋,轻松得逞。 得逞个屁? 她想骂人,她想尖叫,她要被逼疯了。 没有人理睬她。 咸惠兰对于她的疯狂喊叫,只当没听到。她慧眼一扫,命令众人:“散了吧!” 此时此刻,所有人中最冰雪聪明的那一个,无疑就是成功为自己洗脱嫌疑、抓住真凶的小女子。这位胜利者,脸上的神情,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她从未经历这一场磨难,从未险些被人诬陷入狱,从未力挽狂澜成为孤胆英雄侦破奇案。 她找出了凶手,却没有一句质问,也拒绝追寻,幕后黑手,究竟为谁。 闻人荃只觉得,心口堵得满满的,咽不下去,说不出来,憋得只差吐血。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跟着大伙,悻悻离去。临走之前,再也没有看令她恨之入骨的亲哥哥一眼。 “姜夫人,闻人宝,我必须带走。” 董斯瀚上前对咸惠兰说道。 咸惠兰连忙点头:“辛苦您了,董探长。” “不客气,夫人。” 重要的话在这里:“稍后,我想跟您家少爷的六夫人说几句话,您看?” 咸惠兰立刻应允:“没问题。烦请您先等一下,我先说几句。” “好的。” 咸惠兰来到宋雨潞身旁,心疼地望着女孩坚强的模样,心中不忍:“孩子,对不起。” “你今儿刚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会彻查到底。如果还有幕后黑手,我不会让她逍遥法外。姜家,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闻人宝表面上说是亲戚,实则就是一个外人。他能在姜家登堂入室,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没有人帮忙,任他三头六臂,也没办法实现。谁帮了他,谁就存了不仁不义的邪心。这个人,她咸惠兰绝不会放过。 “夫人,我累了。”宋雨潞只有一句话。 咸惠兰理解地连连点头:“搬出这栋楼吧,我另选一处别院,给你居住。” 谁会愿意住在曾经发生了凶杀案、停放一具死尸超过二十四个时辰的房间里? “不用了,我不在意这些。” 天地可鉴,她对死尸没有偏见。 她是法医,与形形色色的尸体打了一辈子交道,说句称职的话:爱“尸”之心,她该有之。 “但现在,请您允许我,暂时离开。” “回娘家吗?” 宋雨潞摇摇头:“我会另外找个地方。” 一个可以让她暂时放松的地方。 第六十一章 迟到 “姐,你受苦了。” 雨宝红肿着眼睛说道。在宋雨潞答疑解惑、大展拳脚的时候,小女孩一直在哭。别人看到的,是宋雨潞的坚强。她看到的,也是,但她,心疼死了她的坚强。 不要问她为什么。你们试试你们自己的床上,突然出现一具死尸,你非但不能狂吐狂怒狂哭,反而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头,分分钟洗清冤屈、找出凶手。这得比守株待兔、天上掉馅饼难上多少倍? 在雨潞姐最难的时候,她在忙着数礼物,没有伴在她的身边。雨宝觉得,她会为此悔恨半生。肠子都悔青了。 “我没事。” 宋雨潞安慰女孩道。不过是小case,真的。 “我去吩咐后厨,给您做点好吃的。” 小姑娘能想得到的安慰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吃饭。 宋雨潞苦笑:“不用了,雨宝,我吃不下。” 仅仅在一个时辰之前,她又一次例行公事,如同排毒一般上吐下泻,将体内所有的除零件之外的物体排除干净,然后才进行了她的工作。 原本以为,重生后的这一世,她不再需要这般难为自己的。 现在,她要郑重地对自己的身体说声抱歉,很不好意思,她没有做到。 而现在,如同她从事法医工作时一般,工作前身体里的物质排除得太干净了,工作后的24小时内,她是无法进食的。水米皆不沾。 这大概是最好的减肥方式吧?所以,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一直保持了苗条匀称的身材。她大度地笑,有没有羡慕她的,大家都可以来试一试这个方法。 “姐,你想要去哪儿?” 宋雨潞摇摇头,身体不累,这是她的专业,她不过是又上了一天班而已,而且还创下了半个时辰之内侦破案件的辉煌记录,满满的,都是成就感。疲惫的,是她的心。不是乏累的疲惫,是失望的疲惫。但她告诉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失望。没有什么大不了。 “去我家,好不好?” 没有任何迟疑,宋雨潞点点头,现在的她,不想思考。 在这样一个无力的时刻,还有一个人,可以全心信任,这不能不说,是她来到这个陌生天地的一大收获,她也该知足了,对吗? 此时此刻,姜家的大门被人踹开的声音,哪怕几个人都身在宋雨潞的小楼附近,都清晰可闻。 远处,另一个她曾经全心信任的男子,正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却已经太迟。 咸惠兰连忙迎上前去。 宋雨潞则默默地将头转到另一个方向。 现场领教了眼前女子惊世卓绝的探案神功,董斯瀚一刻也不曾迟疑,他赶在这个空隙走上前来,对于这个双眸始终晶亮、气势始终傲然、比任何男人都还要英姿勃发的小姑娘,他毫不掩饰他的欣赏。 “一代才女,我果然没有看错。” 佳人言简意赅:“你看错了。” “你是我们这个行当的行家里手,如果不加入我们,显然是屈才了。” 是吗?“你家离这里有多远,你就走多远吧!” 想让她重新执起法医大旗?做他的大头鬼梦。没有叫他“滚”,已经给了他一千份面子。 “对于我的这份邀请,我不会放弃。” “对于你的这份好意,我会坚决丢弃。” “才女,再见。” “客气,不见。” 第六十二章 离开 被如此揶揄的董斯瀚,不急不躁,不恼不怒,他礼貌地对在场的人们点头致意,带着笑容离去。 她可以不见他,却不能不见他。 他愧疚的神情,却让她更显平静。 “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重要了。” “……”姜子芮语塞。他突然发现,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他从来没有开口呼唤过她。夫人?雨潞?还是他一直以为的怀疑的没得到承认的因此他无比烦恼的…… 在自己心中,他一直觉得她是仙女,于世外桃源间亭亭玉立,她配得起。 离开之时,她黯然的双眼,她神情中掩饰不了的脆弱,几乎可以揉碎他的心。 姜子芮心乱如麻,执着的目光饱寒着隐晦不言的深情,为她忧郁的容颜而心痛。他想紧紧地抱住她,想抚平她如柳秀眉之间的深结。 没有希冀,就没有失望。 她何时这般执着过?而立、不惑、知天命、从心所欲不逾矩,她经历过那么多了,她早已所向披靡了不是吗? 却是为什么,她还是有些难过? 身体年轻了,心也跟着飘飘然了。 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 无所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你没捅死我,我就接着飘。 别了,她的飘飘然。 -- “这算怎么回事,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闻人荃双手插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俏脸扭曲,真是恨极气极。 她有太多话,不吐不快。 “我就是主使者,这是多么明显,我自己的亲哥哥,竟然就这样陷我于不义。” 双手从腰上离开,紧握成拳,她的目光森冷,不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委屈和愤恨。 “活不了了,我算是活不了了。”越想越难过,原本狂妄的女人,此时满眼都是挫败。 “妹妹,真是难得,现下的光景,你竟然还愿意过来看我。” 闻人荃注视着前来探望她的女人,感激地说道。原本以为,自己已是洪水猛兽,众人避之唯恐不及。不同于平日里两人真真假假的关系融洽、实则是为了结成根本不够坚实的联盟,原来这个池锦蕾,可谓是真正的朋友。 池锦蕾姿态娇柔,态度丝毫不变:“我的好姐姐,咱们也都不是吃素的,没那么容易被打垮。” 将樱唇弯成美丽的弧线,盈盈的笑意漾上妩媚的脸:“什么叫做那么明显?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事情,往往不是它看上去的那个样子。” 那个宋雨潞,身世再豪门,现在的身份,也不过是小妾而已。她会推理,以为谁不会?她池锦蕾也是大富人家出身的姑娘,自小接受过最良好的教育,只不过没有她的运气好,有这样的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而已,当谁二傻子呢? 面孔稍稍扭曲,池锦蕾原本娇甜的嗓音也明显有些浊燥:“如果真那么明显,事情就是你们两个做的,他想要留下来陪那个死女人,你也跟他一样傻吗?你不会一脚将他踹得有多远滚多远呀?还留在这里,大喇喇地将自己送到了人家的面前,家里就一个陌生人,明摆着告诉人家:凶手就是我!你会吗,你会吗?你是二傻子吗?” 第六十三章 世外 冷哼一声,池锦蕾柔嫩的朱唇,勾出一朵冷笑:“所以说,事情很明显,你有嫌疑,但是,更有可能的一个事实是:与你无关吗!” 她安慰着惊魂不定的闻人荃:“别怕,你该做什么,就还做什么。这一次,你是真的光明磊落,怎么还怕起来了?” 今日那个小丫头,可谓是一鸣惊人、一战成名了。可是,她池锦蕾,就是不服气。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分析那么多前因后果,又故弄玄虚了好半天,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其实,在她看来,那个宋雨潞,不过就是运气好。 闻人宝要是再狠心一些,别没事装情圣地留在这里,那么就算宋雨潞找到了指纹,她又能做什么?指望着警察们根据一个指纹大海捞针地找凶手,找出来才有鬼。 如果所有人够聪明,就应该明白,事情肯定不是闻人荃所为。否则,闻人宝也就绝不可能在做了坏事之后,还堂而皇之地留在姜府之中。 谁指使他的呢? 闻人宝,毕竟是闻人荃的亲哥哥。要得到答案,难道还难吗? 池锦蕾不会坐视不理,她要协助闻人荃,找出这个人。 -- “这么厉害?”久经考验的姜家掌门人,听了夫人的一番话后,都惊异地连连发出惊呼声。 “我从未见过,一个小姑娘,有着这样的睿智、这样的出人意料、这样的惊世骇俗。”他的妻子,肯定地回答他。回想那一幕,当真是惊险连连,也让咸惠兰对她的儿媳妇佩服得五体投地。 姜家老爷没有再表示出惊奇,而是更多地陷入沉思:“这位宋家的四姑娘,原本就神神秘秘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咸惠兰连连点头:“老爷,我们姜家呀,可真是娶到宝了。” 姜禇喻在夫人的惊叹声中思考。如果事情的来龙去脉,真如夫人所说这般传奇,看来子芮,当真是娶到了宝了。 可是,真的是宝吗? 如果一个人家,有了一件人人觊觎的宝贝,那么,他就需要提高万分的警惕。要知道,一件绝世宝贝的关注度,可是超乎的高。 姜家,注定无法太平。 子芮心性端正,为人仗义,喜欢帮助别人。思及此,姜家老爷一声叹息。儿子啊,就怕你到时候,帮人不自帮。 -- 城中雾沉沉,郊外景色新。 野草青翠,杏艳桃红,水声哗哗,鸟雀喳喳,柳条青青,蝴蝶双双。满眼风光看不尽,清风习习动人心。 “这怎么说的,让您在家里睡,您也不肯。就睡在这个小屋里面,冻着了没有?着凉了没有?被子不够暖吧?雨宝,我又让你小哥去买的五床新被子,拿回来没有?” 一大早,戈老太太就赶到了板房之中。因为心中惦念,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最后干脆坐着等到天明,就连忙一路小跑地过来。 “妈,您想用被子压晕雨潞姐呀?”雨宝在帮着宋雨潞收拾房间叠被子,还准备再加床褥子,让床更舒服些。但她不赞成母亲的大惊小怪,那么多的新被子,让雨潞姐盖到什么时候?人家又不是在这里长住不走了。 第六十四章 更夫 戈老太太很难安心:“不能委屈了仙女呀!” 宋雨潞微笑着安慰老太太的不安:“委屈不着。您放心,我很好。吃饱穿暖,住得也很舒服。” 她的个性很特别,是个典型的宅女。喜欢独处,喜欢安静,不喜欢与别人挤在一起。最主要的,她凡事都想自己来,不愿意麻烦别人。 戈老太太想要将家里那间最好的屋子,专门给她使用,还收拾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她还是拒绝了。戈家人多,最好的房间给了她,别人就要挤成一团了。 她自己做主,住到了稻田附近的一个木板房中。上一次稻田破坏案发生后,村民们自发盖起了这个小屋,每日轮流守护稻田,防范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她来了之后,一举两得,既有了容身之处,稻田还有了专门的守护者。 听说她要来,村民们夹道欢迎她,个个都仙女前仙女后地叫着,前呼后拥,直接将她捧上了天。有她守护的稻田,还有何人有胆胡来? 一个二十一世纪叱咤风云、令罪犯胆寒的头号女法医神探,华丽转身,成功逆袭,成了一个晚五朝九、辛勤看守稻田的农家更夫。 这要是昭告天下,真是个爆炸性新闻的好苗子。 她好不在意。 面朝稻田,春暖花开;我心安好,便是晴天。 宋雨潞觉得自己,很知足。 “今天我们做什么?”这天一大早,宋雨潞便跃跃欲试。这才是真正的到此一游呢,玩点自己没玩过的,新鲜好玩的。 “姐,今天,我们要给水稻田追肥。” 雨宝知道她对于农事的白目,殷勤介绍着。 “水稻插秧之后,我们再给水稻田继续施肥时,都是叫做追肥。这样水稻生长的不同阶段都会有后劲,让我们得到更理想的产量。” “你们不会也用化肥吧?” 农业知识她真的不懂。难道说,民国的时候,可怜的中国人,就没有有机食品可以吃了吗? “什么是‘化肥’?”雨宝听得一头雾水。她只听说过绿肥、粪肥、农家肥。 宋雨潞长出一口气。听不懂就好。看来,这个时期的人们,享受到的,还是完全放心的绿色食品。 “接着说,接着说。”她听得半懂不懂,却很爱听。 “我们在水稻的分蘖期,要让它分蘖旺盛,有效分蘖数多,我们会施以蘖肥。水稻还有一个生育期转换,我们会施放接力肥。水稻就会由营养生长转入生殖生长。长穗期,我们追施穗肥。为了增加颖花数,使水稻能安全抽穗,同时很大程度的提高结实率。” “好深奥。”隔行如隔山啊! 雨宝满不在乎地拍拍胸口:“很简单的,我们干的时候,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想和你们一起干。”宋雨潞表示道。 “那可不行,姐姐,哪能让你受累。”雨宝斩钉截铁地拒绝。 “不累。我能帮忙,我好开心。”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农妇。 可是现在看来,做农妇,真的蛮开心的。 第六十五章 心牵 人们淳朴敦厚,勤劳勇敢,虽然家长里短、是是非非还是免不了,却也关系融洽、其乐融融。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伴着艳丽的朝霞,那抹婀娜的倩影,亭亭玉立在木板房前,那栋看上去虽齐整却也过于简陋的小房子,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消减她的美丽,修长的身段在朝阳下完美的延展。 他无声地浅笑。幽深的黑眸,在看到她的这一刻,不自觉的浸染了柔和的底色。 他的到来,引起了村子里老老少少的热烈欢迎。但欢迎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是村子里很多家孩子们的老板,而是因为,他是村里人视为仙女的女子的丈夫。 她只来过这里几次,可是这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对待她就像自己的亲人。 也因此,一听说他,竟然是仙女的丈夫,全都眉开眼笑,对他给予了最热情的欢迎。并且告诉他关于这位仙女的传奇故事。 出身省城巨富之家,原本应该眼高于顶、骄傲到云端的女子,竟然欣然接受这里简单、清苦、淡然的生活,与所有人打成一片。 仅此一点,那些个富家女子,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是少爷,竟然是少爷耶!”雨宝惊呼出声。 三步两步地蹦跶到少爷跟前,雨宝还在一惊一乍着:“少爷,您怎么会来的?” 姜子芮给予温文的微笑:“这几日,我暂时住在萧雨萧歇的家里。” “那两个笨蛋,怎么没告诉我?” 雨宝对着心中闪出的双胞胎兄弟的剪影猛翻白眼。好欠扁啊! 她看向他的目光,冷冷的。 任何时候,这个男人都非常引人注目。他来到农家,却依然穿着最考究的西装,嘴角有着最礼貌的微笑,温文儒雅的气质,让他的外表找不到一丝瑕疵,很轻易地就能博得众多的好感。至于那双黑眸深处隐藏的锐利光芒,则只属于风云叱诧的商场。 瞧他那气定神闲、成竹在胸的样子,想必他与她住进这个村子的时间,不分前后。 他因何而来,他知她知。 他心系佳人,怎奈佳人将脸转到一旁,根本拒绝理会他。 爱住住去。有能耐,你就扔了你那日进斗金的奸商本色,从此留在这里,成为种田人算了。 这些日子,她想得很清楚。 她不是喝了一百八十次的孟婆汤、转世投胎了一百八十次、又第一百八十次情窦初开的二八傻狍子少女。 她是带着记忆,来到这个异世的,虽然不完整,但也足够她在这一世不需要国家费心教导,便自动生成无比正能量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怎么就爱上了?什么原因就看对眼了? 婚前不是还说:云水不掺、清风和顺吗? 合着婚后就无尽暧昧、半推半就了? 他有貌她有貌,她有才他也有才,就能成就美满姻缘了吗? 那么说的话,在她之前,姜子芮已经娶到一百个她了。哪还轮得到她?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她不信,他会爱上她;她更不信,她会爱上他。 第六十六章 出糗 几日来,他都坐在稻田边,看对农家事完全外行的她,跟着小雨宝,忙前忙后,笑意盈盈。 扬起的嘴角,带着笑的眼睛,她是真的开心。 看来,这里就是她该来的地方。 好吧,他也要做点什么,让自己也开心起来。 “萧雨,我也要下田帮忙。”姜子芮豪情满怀地宣布。 “少爷,您说真的?”萧雨却吃惊不小。 “难道我不成吗?”姜子芮将信将疑地问道。 “那怎么会?”这点萧雨倒是丝毫不怀疑。天底下哪会有他家少爷做不好的事情。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萧雨是位脑残粉,少爷可是他一生的偶像。 “我们现在用的这种肥,必须是腐熟彻底、细碎性的好肥料,在撒施过程中,应当均匀、散开、不聚堆,否则会‘烧’稻苗,水层薄,肥料不会漂走,不灌不排,等到绿肥颗粒浸湿沉底与田泥粘结一起,再进入正常的水层管理。”说是说,萧雨还是知道,少爷从来没做过农民的事情,于是他尽职尽责地讲解着。 姜子芮鸭子听雷,一句没懂。但他自信满满。身为省城首富,他还勉强算得上是聪明人吧?不至于这点小事情,都做不了。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脱掉西装、挽起袖管、裤管,准备大干一场。 进入水田,这片碧绿的田野,立刻带给他一种全新的感受。那是一种将自己融入自然的快乐,温暖怡情。 不过,他惬意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啊!” 他刚刚在水田中行进了不到一米,人们就听到了一声闷哼。 缓慢地,他站起身来,随着他的手也离开了水面,人们惊讶地发现,男人左手的食指上,吊着一只河蟹。蟹并不大,却用自己那尚显稚嫩的小钳子,死死地嵌在姜子芮的手上,小眼神也无比坚定,说不松口就不松口。 说是不理睬他,但谁让她的专业素养高、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其实他的一言一行,她一直有挂心。 此刻看到手上顶着小螃蟹的他,连宋雨潞都惊呆了,这不是水稻田吗,怎么会有螃蟹? 萧雨一直跟在距离少爷不远的地方,就近照顾他。看到这个情景,他连忙赶过去,叮嘱被倔强得死不松口的小螃蟹折磨得俊颜铁青的男人:“别使劲甩,那样会激怒它。” 姜子芮果然一动不动。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被吓傻了,还是疼傻了。 只见萧雨把男人手上被夹住的部位,放在水里,然后轻轻的敲敲小螃蟹的背壳,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显得非常有耐心。果然,在他轻敲第二下的时候,小螃蟹自动松开了口。 萧雨连忙把姜子芮的手拉起来,检视是否受伤。 幸好,螃蟹还小,力气虽然用得蛮大,钳子还不够锋利,手上只有一点红肿,不碍事。 惊魂稍定的姜子芮,看了田边一眼,发现自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有些窘迫;但随后又发现自己的糗事,也成功吸引了一直把他当空气的佳人的目光,心中倒是有些得意。 第六十七章 好运 他拒绝了萧雨上岸休息的好意,继续忙碌起来。 宋雨潞看了赶到她身边的雨宝一眼,惊奇依旧:“这不是稻田吗,为什么会有螃蟹?” 雨宝得意地回答:“姐,你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个别名:蟹苗之乡。” “每年的4、5月份,我们就把蟹苗投放到稻田里,到11月底,伴随着水稻的成熟收割,这批蟹苗也将长成合格的幼蟹,进入下一阶段成蟹养殖的蟹塘。” 听她说了,宋雨潞才留意到,稻田的四周,有着不同于水田的一道宽沟,田面上有的地方还搭着一座座“桥梁”一样的东西。这就构成了稻蟹之间共生共作的生态系统吗? 雨宝还在讲解着:“4月底插秧,5月放蟹苗,6月放泥鳅,10月割稻,11月抓泥鳅,到12月前后就可以出售给养蟹人养殖成蟹了。” “一水两用、一地双收,还提高了水稻的身价和螃蟹的产量,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收益。”宋雨潞连连惊叹,农民伯伯们,就是聪明啊! 雨宝仔细地观察着养蟹的地方:“这田里面的水沟,就是养蟹池,它们虽然与水稻共生共收,但相互不干扰,一般来讲,小河蟹是不会爬到水稻田里面去的。” 于是,她下了结论:“别担心,姐,只是意外。” “接下来就不会……” “啊!” 雨宝的保证还没有说完,大伙又齐刷刷地听到了一声闷哼。 不用问,瞧见姜家当家人那再次铁青的脸色,大伙就都明白了。 萧雨连忙再次赶过去帮忙。 这次被钳住的,是姜家大少爷的大脚趾。 久经考验的姜大少爷这次冷静了许多。在萧雨的搀扶下,他忍着痛自己轻轻地敲了敲小螃蟹的壳,顺利脱身,哦,是顺利脱脚趾。 虽然身上没受伤,但却不能不伤心。望着一望无际的水田当中,忙忙碌碌的百余众人全都安全无虞,姜子芮很想仰天大叫: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我? 他就不信了。再次拒绝萧雨的好意,他聪明地将自己换到了稻田的另外一边,继续干活。 然而,几分钟后--“啊!” 这次,人们各做各的,连头都没抬。 而宋雨潞和雨宝都看得很清楚,这一次被成功钳住的,还是姜家少爷的大脚趾,另一只脚的。 佳人那原本莞尔的表情,也变了唇角弯弯。一旁的雨宝则直接笑抽了,还不敢大声,她笑得坐到了地上,两手捂着肚子。 宋雨潞对着甩都甩不掉的小螃蟹看得目不转睛,佩服得很:“小小的螃蟹,这么厉害!” 雨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能讲话:“其实呀,河蟹钳住人,是一种自卫和进攻的武器,是自我保护的方法。所以只要我们去碰它,它们都会拿出大钳子。” 她用手指了指稻田的一侧:“我们在稻田和养蟹池间是安装了防护网的,这能偷跑出来的小河蟹,整个稻田里一共也超不过五只,个个都让少爷赶上了。” 少爷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好得她肚子疼。 这样啊? 第六十八章 戏情 听了雨宝的这句话,圆亮亮的眼滴溜溜地转了转,一抹狡狯的笑容,浮现在佳人的唇边。 很快地,下田半个时辰,成功弄肿一个手指两只脚趾的姜家大少爷,没有再拒绝萧雨让他休息的建议,一瘸一拐地上了岸。 他和这片稻田,磁场严重不和。 远近驰名、俊朗优秀、只手掌控省城经济命脉的著名企业家,就这样沮丧地坐在田边,姜家大帅哥,史无前例地一脸挫败。 “来,让仙姑教你一招。”宋雨潞轻柔地说道,嘴角还噙着一丝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最想见到的人,就悄然来到了他的身旁。而且,现在还坐在他的身边,一脸关心的表情。姜子芮顿时觉得,刚刚所有的痛,都那么值得。 他十分不解:“教我什么?” 佳人巧笑嫣然:“能够不被螃蟹咬的好方法。” 大帅哥眼前一亮:“什么好方法?” 她俯身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一番。 “喯嗼嗻呱……”姜子芮低吟出声。 “这是什么?”俊脸上浮现疑惑的表情。 “这是咒语。”冰雪聪明的小女子,充满神秘地回答。 “有什么用?” 宋雨潞十分肯定地回答他:“你的嘴里只要一直念着这个咒语,就不会再被河蟹咬。” “真的?”姜子芮眼睛又是一亮,但不免半信半疑。 佳人神秘地点头,调皮地回道:“要相信仙女的能力哟!” 嗯。姜子芮肯定地点头。他全心全意地信任她,无论何时何地。 雨宝向田里凝望了半晌,忍不住说道:“姐,你的咒语怎么那么灵,你看少爷,真的没有再被河蟹咬到耶!”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少爷在田间工作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受过最好的教育的人,干起农活来,都不一样。 宋雨潞轻轻一笑:“那是因为,前面根本就没有偷跑出来的小河蟹了,跟他嘴里念叨的那些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真的?我不信。那你要他念那个?” 雨潞姐不是心疼少爷,才发挥了仙女技能的吗?宋雨潞的神奇,雨宝丝毫不怀疑。既然能治好拉肚、躲开暗箭、抓住骗子、查出凶手,那区区几句咒语弄走几只小螃蟹,洒洒水啦! “你还记得我教了他什么吗?”宋雨潞问道。 怎么不记得,雨宝听少爷一边干活一边念叨了一个多时辰了,她都背熟了。 “喯嗼嗻呱唦呦吱!”瞧瞧这话,听着都够高深。不知是哪位高僧经常挂到嘴边的。 “很好,你反过来念念。” 宋雨潞说完,笑意盈盈地看着田间忙碌的男人一眼,就转身回了她的木板房。 雨宝思忖:反过来? 这还真有点难。又没有纸笔要她写下来,那样倒着念,还容易些。 “喯嗼嗻呱唦呦吱!最后一个字是吱。喯嗼嗻呱唦呦吱!倒数第二个字是什么来着……哦,是呦。” 姜子芮好不容易从稻田里爬上来休息的时候,正听到雨宝在念念叨叨:“喯嗼嗻呱唦呦吱!呦吱……哎呀我可真笨,数来数去数不明白,这倒数第三个字是什么来着,是是是,好像是唦,吱呦……” 他心念一动,倒数?倒过来?吱呦唦呱…… 只有傻瓜这么笨? 他胸口一痛,险些吐血。 第六十九章 意外 这天傍晚,田里的工作进行得差不多了,田边的人,稀稀疏疏地多起来。 宋雨潞这时候最忙碌,她忙着给工作得汗流浃背的大伙儿递水扇风,雨宝也习惯了她的帮忙,不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坚决,不让她做任何事情。 “小心!” 正在喝水的姜子芮,却突然神情紧张,外加大喊一声。 原来,有一把镰刀,就放在宋雨潞正准备走过的小道上,由于有杂草的铺垫,锋利的一面,正朝上立着。姜子芮连忙呼喊出声,向她奔过来。 原本宋雨潞并没有看到镰刀,但听到姜子芮的呼唤之后,以她的身手来说,迈下去的脚,很轻易就可以在一瞬间躲开镰刀的锋刃。 见到姜子芮向她奔过来,看起来身手还蛮矫健,玩心大发的她,索性就不闪不避,任由他去,倒要看看姜家大少爷,如何以远水解救近渴。 健硕的身躯,向着佳人直冲过去。一拉一拽,瞬间起了作用,两人同时失去了重心,他成功地将她扑倒在地上。 一双强而有力的双臂,紧扣住她的肩膀,健壮的身躯压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还好还好。姜子芮紧张到下颏紧绷。 他们俩,倒下的位置,正在镰刀的旁边,刚刚好避开了镰刀锋利的那一面。 总算安全了。她没事,就好。 “你怎么样?”他关切地问道。虽然明知她肯定没什么大问题,他还是要再确定一次,才能放心。 佳人脸色未变,不惊不惧也没什么太感激的表情,听了他的话,她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轻悄悄地回答他:“如果,你让我起来的话,你就知道了。” 她这样一说,姜子芮才发现,自己还紧紧地压着她,他连忙起身,也想要将女子扶起来。 他的手还未用力,就听到“啊”的一声。 明显吃痛的叫声,让大家的目光同时望向宋雨潞眼神的方向——她的脚,却见脚踝的部位,已经肿得老高。 镰刀是躲过去了,可是他的力量过大,她又没有给予有效的控制,就这样被他扑倒,扭伤了脚。 “我给揉。”萧雨连忙奔过来。 “我给按。”萧歇丝毫不怠慢。 “我来背。”雨宝的神力大哥先前距离虽远,这会儿却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忠心耿耿地在仙女身边,希望随时提供保护。 “嘭嘭嘭!” 咦,第四句是谁说的? 这不是谁说的,这是三个象声词,是三个大男人的头上,各挨了一记爆炒栗子发出的声音。 笨! 雨宝用眼神对三个男人一一进行惩戒。三个男人吃痛地揉着自己的脑袋,然而丈二和尚,还是摸不着头脑。 雨宝有模有样地走到宋雨潞身边,煞有介事地观瞧着:“看起来,确实很严重,短时间想好好走路是不可能了。雨潞姐必须回去休息。” 她又对着姜子芮命令道:“少爷,我们这边今天是最忙的一天,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所以,雨潞姐,就只能麻烦少爷您了。她是仙女,崴脚这样的小事情,自己就知道怎样处理,不用请大夫,您只负责打个下手,护理得用心些,就好了。” 第七十章 拒情 哦!萧歇最伶俐,他看看雨宝那装模作样的表情,恍然大悟。与大哥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姜子芮:小雨宝,原来你这么聪明。 雨宝:那是呀,你才知道。 宋雨潞:心里话又怎样,你们两个,以为我听不到?田里的活计明明都已经做完了,小雨宝,你这是弄啥嘞,也太明显了吧? 她明白是明白,知道是知道,却只能干瞪眼。事情明摆着,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有他在,不让他背让谁背? “放心。”姜子芮肯定地对着雨宝点点头。 他走到她面前,转过身去,露出宽阔的背。“我背你回去。” 她没有选择。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 趴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肌肤厮磨着,没有任何距离。 她咬着下唇,原本清冷的双眸,深蕴着困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被这个男人背着,这么舒服?感觉好到她不想被放下来。她是著名的花痴二代吗? 在渐浓的夜色中,她就这么被他背着,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两人都沉默,没有一句话。 这段路并不长,作为尽职尽责的更夫,属于宋雨潞的木板房,就在稻田的一边。 他将她放到木板房边的一个土坡上,平时休息的时候,她最喜欢独坐看风景的地方。 他沉默,始终看着她,沉默。 她索性也不说话。不就是盯着她看吗,这副皮囊还不坏,爱看看去,要是一次就能看够了,还免得下次还盯着她。 “我家里的那些女人,她们……”他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 “知道。”她很快打断他。 “上次没有及时赶回来,是因为……”他依然试图解释。 “知道。”她还是打断他。 男人的目光,变得玩味:“知道什么?” 女子的神情,神秘依旧:“知道我该知道的。” 姜家的那些女人,都属于她们自己,完全自由。你见过哪家的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时间短的完全不需要向当家主母报备,就算是时间变态长的,咸惠兰除了会叮嘱其注意安全,再无二话,完全放行。 他急匆匆地赶回来,虽然心情不佳的她,懒得看他第二眼,但第一眼也知道了,他有多急切,他有多么想要帮得上忙。 没人告诉她什么,但有什么,是她观察不到的?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对他很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将每天忙不完的生意,扔给已在家享清福多年的老爸,在村子里面陪了自己这么多天。她不走,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可是她会重要多久呢?在她看来,现在,就只限现在。 新鲜吗,其他的都旧了。还是新的最好。 不管知道不知道,她都不想知道。 而他,不会勉强她,不会勉强她任何事情。 他舍不得。 默默地,他递给她一杯水,她没有拒绝。悄悄地,他坐在她身边,她没有拒绝。轻轻地,他帮她按摩吃痛的脚踝,她也没有拒绝。 他们之间,有着一种默契。 就算现在,仅有这种朋友间的默契,他也知足。 女孩儿的心思,他不懂。但他懂得,顺其自然。 只要她开心。 第七十一章 诗蕊 “姐,你的脚怎么样了?” 夕阳西下,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返家。雨宝一边扶着宋雨潞,小心地走在回戈家的小路上,一边关切地问道。 “雨宝,你今天已经问了我八十次了。” 宋雨潞的脚已经伸展自如,走路也不再一瘸一拐了,只是还不能走得太快,吃力太多。 “我不放心啊,家里我还让老妈炖了猪脚汤呢,吃啥补啥。”雨宝盯着宋雨潞的脚,看看吃劲儿的脚走路的状态是否正常,一边说着。 旁边的萧歇此时歪着嘴插话道:“真是给雨潞姐做的?是你自己馋了吧?” 雨宝斜睨了他一眼,并未否认,而是大方承认:“是呀,我就是馋了。不过,我不只让老妈做了我爱吃的,还知道你的心思,特意也备了一样。” 信以为真的吃货立时两眼放光:“什么什么,是什么好吃的?” “是用最新鲜的猪内脏做的,名字也最配你了:狼心狗肺汤!” 友好的表情收起,雨宝眼睛一立,翻着白眼说道。 好心好意喊你们这对双胞胎笨蛋到我家吃饭,这样少爷就可以跟着一起过来,雨潞姐也自然不好说什么。虽然你俩只是陪衬,但好吃的东西,却不会少你们一口。居然吃着我的,还损着我的,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见萧歇、雨宝二人一个挤眉弄眼、一个歪嘴扭鼻,两个人正用咬牙切齿的表情相互争斗着,宋雨潞忍俊不禁,只好拉过小雨宝劝慰:“谢谢你安排得这么好,我会多吃一点的。” “嗯,那就对了。”看在雨潞姐的面子上,雨宝终于决定休战,但还没忘记回头给萧歇一个极具威胁力的表情。 她拉着雨潞姐的手,看看她,又再看看一旁一直伴在雨潞姐身边的少爷。 少爷和雨潞姐,多般配,简直就是一对璧人。这要是生出个一儿半女的,小家伙得长得多…… 这个想法,还没有机会更深入,就被打断了。 戈家门前,另外两位绝色女子,也在翘首期盼,等待情郎的归来。 浓眉微蹙,姜子芮的表情,极其惊讶。 凤诗蕊,凤诗萌? 她们俩怎么会来? 凤诗蕊望着他,留意到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眸中情意无限,深情款款。 “子芮。” 她上前几步,拉住他的手。丝毫不在意四周人们的目光。 她也是正牌的少夫人,如假包换的。 凤诗萌站在旁边,表情尴尬。看得出来,她很想拽回姐姐的手,但碍于观众太多,他们之间的诡异情势,实在不适合屡屡被揣摩。那样的话,更为难的,还是子芮。 就算多么不赞成,她也不会拒绝姐姐的任何要求,她到哪里,她就会跟到哪里。 “两位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雨宝张口结舌了半天,才想起来提出问题。 凤诗蕊笑容淡淡,声音甜甜:“何止是来了呀,我们还要住下来。” “这里风光秀美,民风淳朴,最适合修身养性。”佳人亭亭玉立,出口成章:“更何况,这里还有你……” 第七十二章 聛睨 人们看到的听到的,是她给她的夫君的最夫唱妇随的允诺。 她微蹙着弯弯的秀眉,水眸漾漾,望着他,轻言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姜子芮没有试图挣脱,也没有开口说话;宋雨潞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凤家姐妹连眼光也未曾给予她,她倒也不在意,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气氛甚是尴尬。 听到了声音的戈老太太连忙从房子里面奔出来,招呼着大家到里面就坐。酒席早已备好了。 雨宝暗暗给老娘竖起大拇指。她的到来,适时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这是好不容易的一次,仙女肯麻烦他们,回到戈家来吃饭。 因为她的到来,戈家十多口人上上下下欢欣不已,戈老太太更是施展全部手艺,摆下丰盛佳肴。 大家坐定之后,戈老太太笑着说着,殷勤地一直为她心目中的仙女挟菜,丰盛的食物在她面前的碗盘里,都堆得快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了。 “仙女,别客气,这里从前往后都是你自己家,快吃快吃!”光是说着还不够,老太太又用筷子夹起了一块大鸡腿,往食物小山上搁。 “谢谢您。”宋雨潞真诚地道谢。 见她筷子不停,老太太夹什么,她都辛勤地吃着,戈老太太乐呵呵地直笑。 视线转向另一面,老太太的笑容则有些讪讪。 凤家两姐妹,正坐在另一面的椅子上。 不紧不慢地,凤诗蕊抬起手来,挽下衣袖,露出柔嫩的手腕。 她将饭菜小口小口地放入口中,闭着小嘴儿慢慢地咀嚼着,动作格外端庄知礼。 与对待她家仙女不同,戈老太太可不敢给这位贵客夹菜。 虽然大家都同在一个大饭桌上吃饭,但凤诗蕊面前的饭桌上,摆的是单独为她盛好的饭菜。每一盘菜,都在做好的时候,就独立盛盘,精致又热气腾腾地放在她的面前,只供她一人食用。 自从她来到这里,就提出了一连串的要求。 家里最好的那间房,原本是为宋雨潞准备的,现在也归了她们姐妹,里面所有的一切,都焕然一新; 每一顿饭,必须有什么必须没有什么,都有具体的规矩,而且她的那一份要独立出来,坚决不会和她们这些乡下人掺和; 她的房间,每一天,什么时候通风,什么时候打扫,什么时候换洗,什么时候摆花摆些什么花,一桩桩一件件,巨细靡遗。 看看大家闺秀的凤诗蕊,优雅地夹菜,小口地品尝,举手投足间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回头再看看她家仙女,跟戈老太太一样地大口吃肉,豪情满怀地与她碰杯、大碗喝酒。老太太心里不免感概:同样是姜家的少夫人,做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泥? “我吃好了。” 凤诗蕊吃得很少,不过片刻,便撂下碗筷,起身说道。 戈老太太还没有吃完,听了这话,连忙毕恭毕敬地起身。 “您慢走。好好休息。” 以往,她对待客人,也是这般殷勤。但这次还是有所不同,因为,这条规矩,也在凤诗蕊的要求之内。 第七十三章 烦恼 “你们慢用,我先告退。” 凤诗蕊露出贵妇般的微笑,轻移莲步,走回她的房间。也不知道凤诗萌吃饱了还是没吃饱,反正她姐姐起身,她就一直跟着。 老太太一直微笑目送着。大户人家的姑娘,见的世面不一样,待人接物,又怎能跟她们这些目光短浅的庄稼人一样? 她只有雨宝一个闺女,而且还是专职守护她家仙女的。说起来,家里再也没有多余的丫鬟,专门伺候这两位主子,已经是不周到了。 如果说不解,那么老太太还真有一件事情,真的不解。 那就是:她家仙女、凤家两位大小姐,不是姜家少爷的夫人吗?都是明媒正娶的呀! 却是为何,来到她们村庄里面遛个弯度个假,竟然不住在一起呢? 姜家少爷最爱围在她家仙女边打转,这倒是真的。可是仙女对他,似乎爱理不理。 他和她、她们之间,根本没有夫妻般熟稔的氛围呀? 她不是侦探,但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这都看不出来,还不白活了。 想是这么想,最能表现她几十年没白活的做法却是:装作没看见。 雨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两位眼高于顶的千金女,总算是走了。 这里不是姜家,可是人家凤诗蕊的谱,依然摆到了天上。 什么吗! 又不是她们请她过来的。 就算她是姜家的仆人,她妈妈、爸爸、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并不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她给工钱吗? 雨潞姐给村子做了那么多的贡献,是村里所有人都想心甘情愿供养着的仙女;少爷来的时候,给村里每一个人都带了礼物,大伙也都千恩万谢的。她们还没有这样摆谱呢,凭啥就轮到了她? 雨宝心中叹口气。这些话,原本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说的。想都不应该去想。 雨潞姐对她太好了吧?使得她也得意忘形了,忘了自己的身份。 反正这两位少夫人,也是名副其实的,人家想要来想要走,都不是她雨宝,能够左右的。 她只负责照顾好,她家仙女姐姐。 “姐,多吃多吃。”她也加入为仙女夹菜的阵营。 “好。”宋雨潞不断地吃着,雨宝和她老妈的热情,她不会辜负。更何况,吃不了也不要紧,她吃饱了没有,一旁的小雨宝都观察得一清二楚,只要见她撂了筷,剩下的,小姑娘会一股脑地拿过去,放到自己的碗中,用汤泡饭,稀里哗啦地吃掉。 谁会不嫌弃别人碗里吃剩的,全都捡过来吃?以她的经验来说,只有母亲对她的孩子,才能做到。 因为真心的喜欢,真心的宠爱,所以无论孩子的什么,都绝不会嫌弃。一宠到底。 那一世的记忆中,她不曾得到过的,现在却得到了。 她很感恩:老天的眷顾,感谢感谢。 吃过晚饭,雨宝扶着宋雨潞,出来散步。 姜子芮也跟在一边。 她和他,没有对凤诗蕊、凤诗萌的到来,有任何交流。 凤诗蕊在戈家的种种表现,两人也未予置评,听之任之。 但她显然知道,他烦恼什么。 第七十四章 应对 虽然一如往常,姜子芮对凤诗蕊那双明眸中的情意,完全视若无睹,沉稳的俊颜上,微微拧皱的浓眉,还是泄露了他的心事。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却很烦。 “稻田里跑出来的小河蟹,还真不少。” 佳人悠悠地开口,意味深长,一语双关。 “哪里?哪里?”雨宝懵懂地四周望了望,这里离稻田远着呢,哪有小河蟹跑出来? “钳住了,就是钳住了。想要挣脱,可不容易。” 她揶揄着,才不管姜子芮听不听得懂,反正她想说。 有些人,根本就是闲来无事、自讨苦吃。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黑眸中有奇异的神采闪动,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衷心的赞赏。 不愧是仙女。 说得好。 不过,要阻止这些小河蟹,却也不是那么难。 只是,阻止它们,并不是他的宿命。 有些人,比他更适合敲打它们,让它们不能不松开蟹钳。 -- 村庄里的不速之客,以每天为速度,不断在增加。 这天,又有两位重量级人士,莅临小村庄。 两个人,皆为熟人。 这里的村民,心眼活泛,不只自己安心种田、让自家的孩子们到城里有钱人家去做工增长见识获取更多机会,还有一些人,会利用农闲时间,经常在外面跑些买卖,见识都相对较广。 这两个男人,都是省城的大名人,村民中总有一个两个认识的。于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正在劳作的大家伙,都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秋浚砚?董斯瀚? 这两位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会凑在一起,一同到了这里呢? 这下子不只是省城首富,又多了督军之子、警局神探,济济一堂,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啊,这下可来了大热闹了。 村民们想的一点都不错,因为接下来他们就会免费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凤诗蕊心中的不快累积到了顶值。 这个男人,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这天一大早,为了表现她追随的诚意,她破天荒地命令自己,来到了稻田边,看着姜子芮跟村子里的村民们,一起辛勤的劳作。 虽然,她不能理解他如此放低身段,与不相干的低贱之人融在一起,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大度,但却并非不能接受。 男人吗,就该有男人的想法,男人的决定,姜子芮是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他做什么,她都坚决支持。 他则不同。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男人。 见到他的出现,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再也不能留在田边,她要赶紧回到戈家躲起来。 董斯瀚则以最恰到好处的速度,来到宋雨潞的身旁,对着她,露出俊朗的微笑。 他并未准备开口,因为另外一边,还有好戏刚刚开演,他知道他自己,需等待他方唱罢,才能轮到他登场。 当秋浚砚向她走过来,凤诗蕊就像看见了毒蛇一般,倏一下跳开。 他的一双眼,却直直地盯着她,像是一个沙漠里的行者,已经饥渴了太久,如今终于得见甘泉,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第七十五章 闪躲 他的情意,她坚决不领。 凤诗蕊走左边,秋浚砚就走左边;凤诗蕊到了右边,秋浚砚就跟到右边。 终于,大家闺秀的娴雅表情几乎维持不住,凤诗蕊的心,气到抓狂。 “你让开。”她低声吼道。 “我不让。”秋浚砚也开了口。 “我让你让开。”凤诗蕊急得想哭。这里不是你逞强的地方。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不顾及一下上等人的脸面吗? 秋浚砚却打定了主意,不允许她再次闪躲他的认真:“不可能。” 凤诗蕊的表情,泄露了她的头疼欲裂:“你来做什么?” “我想你。”秋浚砚往前一步,逼得更近,身材高大的他,下巴几乎贴上了她的脸,坚定地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太过露骨,所有的村民们先是一愣,接着全都很有默契的,低头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算是帮着打了圆场,只当没听到。 “我不想你。” 她的气愤累积到了一定程度,终于变成了气急。 四年之中,他的身影始终在她脑中萦绕不去,她醒着时也想,睡着时也想,连作梦都梦见他来接她,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但是,每一次从梦中醒来,她能够做的,就只有哭泣。 因为,那只是梦。 在现实之中,他的身影从未出现,就这样狠心地把她丢在姜家,然后就不闻不问,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任凭姜家上下摆布。 他赢了,她放弃了。 她会重新追寻她的幸福。 却为什么,他还要再次出现,矢志动摇她的决定? 他此时的作风越是离经叛众,她的情绪就越是低落愤恨,白嫩的小手不断地揪紧着,身上那精致的衣服都被揪出了皱褶,那些美丽的刺绣纹理,全都变得扭曲。 “没关系,我愿意重新追求你,让你以后的日子里,只想我一个人。”他壮士断腕般说道。 语惊四座。村民们还算见过世面,手都抖了,表面上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凤诗蕊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我在说什么。”秋浚砚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太过分了,你要清楚,你现在的身份。”她厉声大喝,再也顾不得颜面。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自己的身份,但是,它,没有你重要。”他却全然不顾她的感受,也不顾任何能够听到这句话的观众们的感受。 “你,你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凤诗蕊眉头紧皱,伸出颤抖的食指,对着他指着,连声音也抖个不停。 疯了,疯了。 她现在身在这个陌生的村庄之中,就算只是在名义上,她的身份也是姜子芮的夫人。 就算他不要脸,她还要这个面子的。 原本在一边陪着的戈老太太,现在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她觉得自己快要中风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都什么跟什么? 事态紧急,凤诗蕊匆忙想要离开。 再不走,她所有的脸面,都被这个男人丢尽了。 可是秋浚砚步步为营,她根本摆脱不开他的纠缠。 这下好了,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场面更混乱了。 第七十六章 痴狂 “我不是胡说!” 几个回合之后,凤诗蕊败下阵来,秋浚砚又成功地拦住了她。 “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 “我不要听你的心里话,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凤诗蕊急着说,她急得团团转。 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秋浚砚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叫。 “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我的人。” 此话一出,“咚”地一声,稻田当中,有人史无前例地滑倒。 听得分外清楚的村民,个个神情愕然,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更别说是打圆场了。他们早忘了自己该干的农活,全盯着稻田边相互对峙的男女,报以最高的关注。 脸儿微红,凤诗蕊倔强的表情却没有改变,叫嚷得比他还要大声。 “那又怎么样,你应该不比我糊涂,我现在是谁的太太。” “那是假的,你跟我才是真的。” 咣当!哗啦! 又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再次将好好的稻田,当成了游泳池。 没办法,淳朴的人们,实在消受不了区区几句话中,却隐藏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然而田边的吼叫竞赛,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离我远一点!”凤诗蕊眉目狰狞,大声叫着,紧咬着唇,泪珠儿快要滚下来。 “我办不到。”秋浚砚低声吼道,望着她的眼神如饥似渴,四年当中,离开她的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像是活在地狱里。 “办不到也得办。”她所有的记忆,都只有他的绝情,她用力把眼泪眨回去,倔强的把头抬得更高。 “不然,你又能怎样?”她挑衅地看着他,笃定他只敢说,根本不敢做。 她的叫阵,她的质询,让他真的觉得,他已经疯了,彻底的疯了。 他突然伸出健壮的双臂,身体笼成一片壮硕的阴影,密密地裹缚住她,他搂得很紧,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与他融为一体。 剔透的眸子瞬间模糊了焦距,突然间紊乱的心跳几乎烧灼了她的胸口! 他热烈地吻上她,占有她的红唇。 他的吻逐渐变得狂野霸道,令她无处可逃。 他的双唇火爆灼热,令她迷蒙;他的怀抱宽阔结实,令她依赖;他的心跳狂乱急促,撞击着她的心…… 宋雨潞的眼睛,险些不够用。 好一对为爱痴狂的男女! 秋浚砚,你在做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你饿狼扑食一般狂亲乱啃的,是谁名义上的老婆? 没关系,当事人都没有对此给予任何的回应。 姜子芮只平静地看着,仿佛与己无关。 宋雨潞心中,不由得惊叹。民国时代,果然威武霸气。这年代岂是一句“开放”二字就可以概括了得? 以她淳朴的思想来说:家丑不可外扬。而省城首富竟然毫不在意? 该说他傻呢?还是该说他城府太深,定力太强,非常人所能匹敌? “啪!” 随着这个清脆的声音,人们的心,像坐了几百年后才会出现的过山车一般,再次跟着猛颤。 那是终于挣脱开秋浚砚钳制的凤诗蕊,抡起她大家闺秀的娟秀手腕,给了男人狠狠的一巴掌,发出的声音。 第七十七章 散场 古铜色的皮肤上,那五个秀气的手掌印,显得分外明显,还有连带被扫过的地方,全都即刻红肿鼓胀。足见这一下,她下了多大的力气。 稚嫩的手,也很快地红肿起来似一个小馒头,还搭配着一阵阵的尖锐剧痛。 这些,她都不在意。 这一巴掌,早就该打,该狠狠地打,实在是打得太晚了。 时间静止。女子眼神里亮晶晶的愤怒与男人那激情四射的眼神无惧地相对。 谁能明了她的痛楚? 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明白。 她已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可能。 心好累,无法再承受。 她心灰意冷地转身离开,任那抹源自心底的疼痛,转化为滑落在眼角的,一颗滚烫的泪滴。 她走得清醒,走得决绝,一步一个脚印,像是要坚定地、彻底地,走出他的生命。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眼睛不再望向那个令她心碎的方向。直到越走越远,她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没有再回头。 陡然分开了热烈纠缠的唇舌,又挨了狠狠的一巴掌,这些都没有让他的呼吸有任何的急促,却在看到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划落在腮边的那颗滚烫的泪滴之后,而骤然转为剧烈的喘息。 想着那颗滚落她绝美的脸颊、深深地陷入尘土的泪滴,他突然无比地厌恶他自己,无比地渴望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一辈子都不放手。 她却不肯给他机会,无论他怎么做。 他的心绪,是从未有过的挫败。 一只小手,缓缓地爬上他的肩膀。他转头看去,看到了与那个他最深爱女子一模一样的小脸儿。 旁观者清。 她怒他也怒,她吼他也吼。这样性情相近的两个人,怎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心意? “浚郎,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她的情意有多重,她的微笑就有多真,她的劝慰就有多贴心。 “有多爱,才有多恨。” 霎时间,如醍醐灌顶。 秋浚砚的脸上,生机重现。 她恨他,也就是证明…… 那么说,他还有机会,不是吗? 凤诗萌拉着他的手,与他一起走。不同于姐姐的时时心机、处处小心,她丝毫不在意,小村庄里,任何人的目光。 一场大戏落幕,还有好戏等待开演。 董斯瀚这个时候,才终于闪亮登场。 他依然站在宋雨潞身边,一本正经,格外正式地再次发出他的邀请。 “四小姐,你是否愿意加入警局侦探的队伍呢?我再一次诚心邀请你。”醇厚的男性嗓音,充满了真诚与认真。 刚刚上演的强吻、抡巴掌、失控、气愤离去的惊天戏码,他竟然都好似没看到。只在意与己相关的事情,只想达到他之所以来此的目的。 宋雨潞的表情,也很平静。没有人看得出,姜家大少爷的第六房小妾,对于这幕大戏的点评如何。 董斯瀚可以笑了。他选的时机,可谓是恰到好处。 这一次,宋雨潞没有让他失望。 “好。” 她中气十足地回答道。一口答应下来。 醒着也是醒着,闲着也是闲着,对吧? 她不想重复前世的错误,不想做法医,不想做侦探,又怎样?姜家人还是会逼着她在家里继续做法医、继续做侦探,有何二致呢? 整个过程,姜子芮的表情,一直都是白开水式的。而宋雨潞的应承,终于让这一表情起了化学变化,俊脸上青青白白,他凝视着董斯瀚的目光,一片阴霾。 完整版简介 《神探佳人》完整版简介。 原名:逗比法医不冷情。 现用名:神探佳人。 待用名:思考中。(老想换名字泥?总觉得不满意。) 如果说,别人家的女主是人见人宠;那么,俺们这里的便是人见人烦。 十五岁才真正开始她的人生。为嘛?因为十五岁之前,她一直都是食人族长老的素斋。 好不容易一朝清醒,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怎么她偏偏是这个样子? 上小学品学兼优,却是老师最看不上的学生。年年评不上三好学生,理由是:体育只能混及格,这样的学生怎么能够算得上优秀? 上中学次次考试班上拿第一,然而一年总有那么几天,在家里面躲着不敢去上学。原因是:学校开运动会,班主任明知道她体质很差,却誓死给她报项目,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上去出丑。 上大学学的是法医系,虽然年龄最大,却也是班上最漂亮的女学生。可是,每到校庆活动,选拔舞蹈演员的时候,老师就是不选她,她就只能看着其他女孩儿搔首弄姿,令小男生们如痴如醉。老师的理由是:没有理由。 最要命的是,她根本就不想读这个法医系。每次解剖课,她都要在外面如同排毒一般上吐下泻,将体内所有的除零件之外的物体排除干净,才能进入课堂。就是这样,她依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分配到警局法医检验科工作。于是,她兢兢业业地干了一辈子,也殚精竭虑地吐了一辈子。 老了老了,却倒霉依旧。退休后就连上一趟超市,都会被后来者居上,让排在她后面的死老太婆们抢在她前面,收银台付款。 一个人,怎能如她这么倒霉?窝囊?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被“火属性”选中,成为“宇宙级”试验品!是谁让一辈子倒霉透顶的她在油尽灯枯、嗝屁朝凉的前夕却突然这般好命?原因简单到爆:“火属性”选中她,只因为500万报名者中,只有她,不仅姓“宋”,还拥有一个“火属性”妈妈最早为她的女儿取的名字。于是,她竟然因为与21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同一个姓氏并险些重名,就华丽丽地于身患绝症的高龄,穿越重生了! 重生后的人生,逍遥几何? 未知年代大户人家独子的第六房姨太太是也。(这是什么狗屁身份?还能不能愉快地穿越了?)二十芳龄,翩若惊鸿,豆蔻年华,坐井观天,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她端庄、温婉、稳重、大气,从不与人争辩,人家要的她都不要,人家抢的她都不抢。被人抢白、恶心、添堵、戏耍,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人称为窝囊废。真的吗?你们见过运筹帷幄、抽丝剥茧、步步为营、屡破奇案的“窝囊废”吗?没见过?还不来见识一下! 嫁进来的第一天,她就被下药;花样层出不穷,接下来还有深山迷路、遭遇变态女巫、被泼粪、送上牛郎的床,最吓死人不偿命的是,某一天她归来,发现她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死人…… 假如你遇上这些奇葩事,屁滚尿流了木有? 她木有。 面对这仗势,她做肾了? 自己看吧! 第七十八章 不屑 当时在田里劳作的村民,有百人之众。 这场大戏结束之后,他们也就没办法再继续劳作了,所有在现场的村民们,都是相互搀扶着,才能走回家的。 他们都已经名副其实地被吓傻了。 这和看戏还不尽相同,这是*裸的现实啊! 光天化日之下,一百多个村民、两百多只眼睛,那么多人都看着,他们不要脸,她都替他们害臊。 真是世风日下,丢人现眼。 这就是高贵人家做出来的事情? 戈老太太,越想越急,越想越气。 “这算个怎么回事啊?” 雨宝满不在乎地应付戈老太太:“老娘,你管那么宽干嘛?” “不是我要管啊,而是那姜家,真有我们看到的那么乱吗?” 老太太别人可以不管,她闺女可不能不顾。要是这样说来,小雨宝在那边,是不是不太安全啊? 雨宝倒是明白老娘心里想的是什么:“老妈,您不用惦记我。有仙女保护着,您闺女我,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那倒是。 老太太刚这么一想,立刻就连连摇头。不行啊,仙女也自身难保啊!这姜家的姨太太们,都怎么回事啊? “你知道什么,就说给我听听,要不然,你还是别在他家做了。”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她家这闺女,就像个单纯快乐的小鱼一样,无论如何,经不起一池污水。 “老妈,你就算不相信那姜家,你还不信仙女吗?” “少爷也是好人,这您又不是不知道。” 雨宝不急不恼,知道老妈虽有些固执,却最是通情达理。 戈老太太点头,她知道啊!姜家不仅仅是省城首富,而且姜家老爷和少爷都乐善好施,人缘好得不得了。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老妈不买账,雨宝就接着劝:“你管其他的女人乱不乱做什么,你没留意到,少爷根本不在乎呢!还有啊,您没听秋少爷说啊,我们家少爷跟凤诗蕊是假的。” 秋浚砚的话,雨宝信。 如果这话不是真的,哪个男人,能允许自己的好朋友,公然去亲自己的女人。不发生凶杀案才怪。 “少爷真心喜欢的,恐怕就咱家仙女一个。”雨宝傲娇地说道。 从小在姜家长大,虽然她年纪小,看事情也不差。从来没见过少爷因为他的哪位夫人去做什么,他就贴心跟随的。来到他们的小村子,这是第一次例外,而且雨潞姐不走,少爷就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份情意,尽在不言中了吧? 也是,戈老太太思前想后,点点头认可。有些不知廉耻的女人就是如此,若想红杏出墙,那么就算夫家再优秀,也是拦不住的。 可是若真如此,这姜家少爷,是不是好心好过了头,这还不赶紧地一封休书撵了出去,还等什么,还眼看着她伤风败俗的? 思及此,老太太愤愤不平地对着女儿说道:“叫你几个哥哥都过来,把那两个女人留在家里的东西,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我扔掉。” 看着都不顺眼。你富我穷又怎样,统统扔掉,别脏了我家。 “为什么要扔了这些东西?” 这个时候,宋雨潞正巧走过来,却见戈家几个兄弟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正在向外扔。她感到不解。 第七十九章 主见 戈老太太平日最是节俭,而且念旧,凡是自己的东西,破了的也要补了再补,一件也舍不得扔呢!为什么这些看起来这么新的、质量又这么好的,老太太一件也不留着? “姐,你不知道,这是凤家那两个女人用过的……” 雨宝附在宋雨潞耳边,跟她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佳人不言不语,心中叹息。 戈老太太,是多么好的一个女人,可是,封建社会的荼毒,令这样懂事明理的老太太,也不能幸免。 遵守礼教,节烈贤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凤诗蕊为何不能有自己想要的人生?却是为什么,人们一定要扼杀一个追求幸福的女人,对幸福的希冀? 说是这么说,她能做的,无非就是听之任之。 她只负责感概,不负责改变。 她来到这里,不是来改变世界的。 他们想什么做什么,与她无关。 -- “大戏就那么好看?” 她知道他一直跟在她的后面,也知道他有话要说。这番话,他已经从董斯瀚离开之后,一直憋到现在了,也不容易了。但她暂时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她先有话要说。 她不赞成的话音分外明显,目光也没有望向他。 “小河蟹,需要敲打。” 他惜字如金。 她冷着脸,沉默地看着他。心中的不快,表露无遗。 需要敲打,需要敲打得这么狠吗? 如果没有姜子芮的纵容,秋浚砚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可能做出那么惊人的举动。 可是他这样做,纵然是真情使然,却有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家的清白,女孩家的脸面,女孩家的害羞? 如果不是他们,戈老太太怎能如此愤怒,要扔东西来显示纵使微不足道的她对凤家两位名门闺秀的不屑? 还有多少村民,他们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她这个现代人,受到的是开明的教育,拥有的是健康的成长环境,她自然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这在她们那一代九零后女孩儿身上,人人都能做到。 但凤诗蕊不是。很显然,她是个极爱面子的姑娘,也非常倔强。宋雨潞看得出来,她的勇敢,甚至还不及她的妹妹。 她有多在意四周人的眼光,可想而知。 “戏的度,就不怕,太过了?” “不过是小菜一碟。” 面对她的质问,姜子芮的表情依旧毫不在意。那位督军之子,个性张扬,目中无人,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他唯一不敢的,是背叛他的父亲。 宋雨潞气得不再说话。这给了姜子芮终于可以表达自己的机会。 “你……要去警局就职?” “怎么,姜家的小妾,不适合抛头露面吗?” 他的话音刚落,她就弯着粉嫩的唇露出毫不留情的冷笑,冷冷地反问道。 刚刚看到戈老太太扔东西,现在又听到他语气中的熟视无睹,他们对凤诗蕊的轻慢,让心中不快的女子,言语中的火药味甚浓。 姜子芮,难道是又一个封建荼毒的余孽? 他们要怎样束缚凤家两个女人,她是管不着。但如果谁要照葫芦画瓢的教育她,她会让他们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滋味。 第八十章 灵犀 出乎她的意料,男人竟然笑了。他注视着她的目光,依然温存,依然欣赏,有着一丝丝了解,还有一些些看穿。 “诗蕊,需要下一些狠药,来点拨。”他了解她同情和打抱不平的小心思。 “我,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他看穿她痛恨别人强加道德束缚给女人的大主见。 “你想做的,就是我想让你做的。”这就是他给她的信任,一成不变。 狐疑地看着他,她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有看着她的时候,那张俊容上的笑靥很深,电力十足,诚意满满,温暖的感觉,胜过夏日正午的阳光。 这个男人,真如神婆说的,是个感情白目的男人吗? 怎么这么会说话?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让人心念一动,几乎就要相信:他那么了解她,那么纵容她,那么……喜欢她。 可能吗? “那你还废话。” 心中奇妙地悸动,为了掩饰自己的心神不宁,她狠狠说道。这是重生后的她,第一次没有了超常的冷静,第一次把话说得那么负气。 尽管如此,她得到的,依然是他了然的笑容,漆黑的双眸,直直盯着她,但也隐隐有着担心:“警局办案的过程,我不了解,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 其实,还有那个董斯瀚,不仅人长得斯文帅气,还与她有着挡都挡不住的共同语言。 在姜家侦破的女尸案,他未曾亲历,却每见一次母亲,就要听她重复一次她儿媳妇的惊天神技,以至于当日发生的情形,他都能背下来了。 当日,探长董斯瀚、检验员小孔与他姜子芮的妻子宋雨潞,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几人抽丝剥茧、步步为营、同破奇案,堪称完美搭档。 他怎能不担心。 切!她对着他的忧心,嗤之以鼻。佳人双唇微翘,冷笑嫣然。 遇到什么样的问题,会是她摆不平的? 话又说回来,谁规定的,她一定要接受差遣、到警局去办案的? -- 不过数日光景,董斯瀚就再度莅临小村庄。 “今日,我带来三个案子。一个是岩洞内的碎尸案,一个是河沟内的不明尸体案,还有一个是一家三口的……” 董斯瀚开门见山,可见急切。 但无奈他眼中的神一般的女子,果然如神祗一般高高在上,毫不领情。他还没有机会说完,就被她打断。 “董探长,你的这些案子,自然有你们警局的其他人员具体负责,恕我不插手了。” 面对佳人的拒绝,董斯瀚不急不恼,循循善诱。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并非只有警务人员,即便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也应具有一种精神,爱憎分明,嫉恶如仇。” 这个女子的能力,董斯瀚相信自己绝不会看错,她还有太多他没有看到的更多面,将带给他更多的惊喜。 “社会复杂,人心多变,在社会的转型期间,各类犬牙错综交集,民间种种矛盾不能得到及时疏导,直接导致犯罪。这些都决定了,总要有人,为之尽情尽责。” 第八十一章 旧业 听了他的话,宋雨潞冷笑一声,目光不再望向这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圣男,她转过身去,目光望向窗外:“我想告诉你,在另外一个时代,某一年的一些统计数据。刑事犯罪率最高的国家,每十万人就犯罪13679件,我们国家的犯罪率也有大幅度的增长,波动中呈上升走势。其中,杀人案与抢劫案的立案率均呈增长的态势,杀人案的立案率增加0。45倍,抢劫案的立案率增加了2。46倍,监狱服刑人数164万。所以,不论在哪一个时代,社会犯罪率的明显增长,都是一个需要深刻解析的社会现象。” 转回身来,她指着她自己,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人,没有圣女情怀,也拒绝悲天悯人。” 哪个时代不一样?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生命不息,争斗不止。 她不是老天爷,不是上帝,她是来到此休闲一游,不是来拯救芸芸众生。 董斯瀚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已经飘然而至。 虽然来人悄无声息,她已经知道,谁正走到了她的近前。 “你的脚,恐怕尚不适合远行。” 姜子芮有些闷闷地说道。虽然没有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他自然明了董斯瀚的来意,平心而论,他是真的不想让她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董斯瀚,他就浑身不舒服。虽然说,她想做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但只要董斯瀚在旁边,他就想要将她拉回他的身边,放到最靠近心脏的位置,贴身护着,任何人都别想抢走。 她的脚?这什么蹩脚的理由? 她的脚,早八百年,就好得可以去参加跳高竞赛了。 “还有别的吗?” 她索性问道,看看他还能找出什么理由,阻止董斯瀚请她出山。 “这两天,田边的工作较多,你这个更夫,当然要尽职尽责。” 他戏谑地说道。 够幽默。她差点喷饭。 村民们当她是仙女,时时刻刻供起来,哪有人真的让她承担什么工作? 破案,她是真的不想去。 可是,她又是真的想要跟他作对。 谁让他死赖在她身边不走,让她徒添心烦。她又怎能让他称心如意? 最有意思的是:每一次她已经拒绝了董斯瀚,他却闯过来添乱,反倒激起她的反叛之心。 这个男人,真是她命中的克星。 “ok,三个人的那起命案,我接了。” -- “四姑娘,请。” 山村之中,地势宽阔,也因此,男人爽朗的声音,也很轻易便响彻她的四周。董斯瀚早已等候在村庄之中,在她到来之后,立刻迎上前来,满脸和善笑意。 而对于一同前来的姜子芮,他也毫无二致,一并致以点头礼。 宋雨潞斜眼睨他。 从小姐、宋小姐、四小姐,一系列的称呼之后,终于改成了四姑娘。 看来,董斯瀚一点也不傻。 不同于宋雨潞的认可,姜子芮则心中不快。 眼前的警局探长,高大健硕,五官深邃好看,虽然梳着流行的三分平头,却没有半分无赖气息,此时更是满面笑容,露出一口整洁的牙,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让人信赖的感觉。这感觉让同样身为男子的他,格外添堵窝心。 “出事的,是哪一家?”宋雨潞开门见山。 第八十二章 空屋 董斯瀚的手,立刻指向不远处的一栋独门独院的房子。 “就是那一家,家中只有三口人,已经失踪八个月之久。” 没有急着走近查看,宋雨潞第一时间了解她想知道的情况。 “三口人,都有谁呢?” “男女主人和他们的儿子。” “男女主人年纪几何?” “男人四十六岁,女人四十三岁,儿子二十一岁。” 两个问题过后,宋雨潞话锋一转:“为何这个年纪,两人只有一个儿子?” 这里是平行宇宙的民国时代,崇尚的可绝对不是一对夫妻一个孩儿。比照这夫妻两个的年纪,正常应该子孙满堂才对。 对于宋雨潞的问题,董思瀚早已成竹于胸:“他们夫妻不能生育,孩子并不是他们自己的。但也是襁褓之时,便收养过来的。” 他的回答,宋雨潞未予置评:“有何证据,说他们失踪达八月之久?” “自从去年十月份之后,这家人便再未出现。” 宋雨潞一声未吭,也未点头认可。再未出现,也大可不必大惊小怪。即便不能生育,也有众多亲朋好友,走亲戚串远门,玩它一年半载,再回来,这对于家境相对殷实的农户们来说,也都格外正常。 她怎知此家主人家境殷实呢?这却不难,从住房上便轻易可知。这家住户的房子,比其他的农户们的都要新,要好。 她还知道的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让村民们对于这一家三口的失踪,开始心怀恐惧,以至于谣言四起,散播极快,几近失控,这才引起了警方的关注的。 “是什么事情?”她脱口问道。 董斯瀚没有让她失望。她跳跃的思维,他依旧完全可以跟随得上:“据村民们反映,这家人虽然不在,但家中却屡次闹鬼。” 鬼? 宋雨潞心中冷笑。果然,又是神鬼邪说。想要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家喻户晓吗?只需弄个鬼出来玩玩,说得越邪乎,传播速度就越快。 “既然如此,那就先请几位村民过来吧,听听大家怎么说。”她笑得格外友好,仿佛万分理解。 “这家人,平日里的邻里关系怎么样?”身为多年的警务人员,她最知道怎样与群众打成一片。她的笑容越是程式化,在大家的感觉里,她就越是贴心人。 于是,几位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打开话匣子。 “平日里,我们和母家的邻里关系非常和睦,生活也算得上悠闲自在。” “可是,就在去年的十月份左右,这家人就神秘的消失了。” “说是消失了,这人虽然不见,半夜却又经常亮起灯光,好像是白天没人,晚上出来活动。” 村里人,吓得魂都没了。 大伙根本不敢靠近这个房子,更别说找出事情的真相了。 “你们都看到过吗?”宋雨潞问道。 大多数人都摇头,谁敢看啊?现在,天一黑所有人家就关门闭户,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晚上起来都看到过灯光。” “这事,我最有发言权,我来跟您说。” 一个年轻的男子挤过来说道。 经过他的介绍,宋雨潞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第八十三章 鬼影 这户人家,男主人叫做母文超,妻子叫做宫玉芬,还有他们的儿子,叫做母元。他们自己家的地,是租给同村的人来耕种,母元则与村子里的几户人家里面年轻的孩子们,一同在省城里面跑些买卖。另外,省城里面还有两个比较大的门面房,是亲戚去世后,给他们留下来的。靠着租金和儿子做的小买卖,一家人吃喝不愁,失踪之前,正张罗着给孩子办亲事呢! 可是,从去年的十月份以后,这一家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母元也再没找过同做生意的小伙伴。 小伙伴之一,就是现在正在讲解情况的这个男子,他叫周龙胜。由于和母元关系特别好,自从母元失踪后,他几次到家里寻找,可他家的房门总是紧锁,始终无人开门。 然而,就在事隔几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周龙胜夜归之时,却突然发现母元家的灯亮了。而且家中还有影子出现。 他立刻上去敲门,可是却还是没人开,再听里面,也彻底没了任何动静,不一会儿再一看,灯,已经悄无声息地灭了。 周龙胜觉得很奇怪。母元家刚才还亮着灯,明明是有人在家,为什么就是不开门呢?更为奇怪的是,过了十几分钟后,还没有离开的周龙胜竟然发现,母元家的灯又亮了起来。 他于是再上前敲门,当然还是没人开。 周龙胜灵机一动,便决定跟母元开个玩笑。于是,他到了窗户那里,冷不丁地将下面的小气窗打开,一口气把屋里的煤油灯吹熄了。然后嬉笑着在窗户下面等着,结果,屋里再也没了动静,那灯,也再没亮起来。 这段回忆,让周龙胜吓得直哆嗦,后怕汹涌而来:“直到第二天跟人说起,经人提醒,才发觉,我遇到的,竟然是鬼。” 周龙胜的脸比苦瓜还苦:“当时听了这话,我吓得险些尿裤子。那一晚我还以为是人呢,不是说,鬼没有影子吗?为什么我看到的鬼,却竟然有影子出现?” 一波又一波地开始全身颤抖的,已经不止他一人。宋雨潞平静如常,不露痕迹地岔开话题,免得有人晕倒:“他们三口人的为人如何?” 村民们连连点头:“一家人都很好,这三口人跟大伙见面的时候,都乐乐呵呵的,说话可好了。” 这是善良宽厚的一家人,老两口平日里呆在家中,只有中午才出来晒太阳,下午则到菜园摘菜做饭。 这样普通安逸的生活,却戛然而止。 宋雨潞又问道:“你们有没有打听过他们的亲友?” 大家点头:“有啊,凡是能够找得到的他们的亲戚,我们都托人多方打听了,可是那些亲戚也都不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 人不在,却总是在半夜里出现莫名其妙的灯光和影子,这诸多怪事,让大家感到的恐惧,已经逐渐到达巅峰。 “哎呀!确实觉得挺害怕呀,你说,怎么好好的一家人,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鬼呢?只在半夜活动,只在自己家中?光是想一想,我都吓得不行不行的。”一位村妇,战战兢兢地说道。 她的话,得到了众多的附和。随着时间的推移,空屋里时隐时现的神秘鬼影,让越来越多的人,惶惶不可终日。 听完了大家的介绍,一行人,也逐渐来到了房子近前。 那散发着明显的臭味的房子,让宋雨潞皱起眉头。 失踪八个月,按照春夏秋冬的四季排列,按照尸体在不同季节会呈现的不同状态,按照房间的整体结构包括墙板厚度、门板厚度,以及这个臭味的大小和浓烈程度…… 她的心情,瞬间沉重。 第八十四章 遇害 “这一家三口,都已遇害。” 啊! 恐惧又好心的村民们,一声惊呼。 董斯瀚望着宋雨潞的神情,也是异常严肃。这个结果,他也已经想到。 宋雨潞没有急着让他命人破拆房门,而是绕着主人的房子,走了整整一大圈,观察了一下房间外面的结构,和不同的位置,散发出的气味的大小。 别人都捂着鼻子,几欲作呕,只有她和董斯瀚,始终如常。 “这家房子内部的结构,有两个卧室、一个厨房,还有一个客厅。”她低声分析着她现在看到的揣摩到的情况。 村民们听得连连点头。这小女子未曾进房,却说得丝毫不差。 殊不知,接下来,这小女子还将奉上更让他们吃惊的分析:“这三个人,现在分别就躺在厨房、主卧室、小卧室三处不同的地方。” 语惊四座。 房门还没有打开,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全都知道? 按理说,大伙不应该相信这小女子的一面之词。 但有人的消息分外灵通,早已知晓她的盛名。 “那么,仙女,这里面,真的全是鬼吗?三个鬼?” 村民们面面相觑,这女孩是仙女,不知道有没有法师捉鬼的技能啊? 抬起沉静的眼,凝望着信任她的村民,宋雨潞一字一句:“人世间,只有人。这房间里面,现在有的,是三具尸体。” 啊?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恐万分。 很快地,房门被打开了。 凶案现场,一片狼藉,长达八个月的无人问津,让这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三具尸体用被褥掩盖着,分别倒在厨房、主卧室、小卧室三处不同的地方。 “呕!” 在简单审视了房间内的大致情况之后,宋雨潞立即来到了外面,想要如同四十五年的工作开始前一样,例行公事地大吐特吐,如同排毒一般,将体内所有的除零件之外的物体排除干净,尽快解决掉自己的身体问题,然后好回去工作。 “呕!呕!呕!” 她还没有开始,一旁跟在她身后一起飞奔出来的男人已经率先吐得一塌糊涂。 胆汁都吐干净了,他还是不可抑止地干呕着。 这怎能怪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啊,他从未见过活蹦乱跳的人,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一种恐怖的状态。那*的样子令人无法形容,只能无限呕吐。 佳人同情的目光,望着这个从来穿衣规矩、做事认真,身上向来纤尘不染、散发着最清新气息的大男人,如今却正吐得稀里哗啦,有着从未见过的狼狈,这让她忍不住…… 心情大好。 好到什么程度呢? 她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决定:本老太婆我今儿,还就不吐了。 于是乎,拥有长达四十五年法医职业生涯的她,第一次面对尸体,却没呕吐。 何止不吐啊,一边转身回到案发现场,她还颇为得意地思考着:看来,以后得多气他几次;然后呢,就每次都带着他出现场。 有人代替自己,把该吐的都吐出来了。这滋味,够酸爽。 第八十五章 迷局 “别进去了。” 她在门口拦下了还想跟着她的男人。看着吐得脸色不好的他,不禁有些好笑;说不清楚的,又有些心疼……咳咳,宋雨潞决定,这个感觉要忽略不计。 拧皱着浓眉,紧盯着她,姜子芮的眼神恳切,心情复杂。他是不想再进去,那样阴森恐怖的地方,他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再进去。可是,她却要进去啊!这样可怕的情景,她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是怎样承受的? 不同于他急于保护她带她远离危险的心情,宋雨潞的语气和表情一样轻松:“这里不适合你,在外面休息吧!” “你……” 怎样才能让她读懂他的心呢?这里也不适合你啊,为什么一定要来呢? 她明白,他担心她。 面对他的关心,她报以莞尔一笑,轻松依旧:“别担心,这里,是我的战场。” 而她,是一个战士,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战士。 “仙女,您放心吧,这位少爷就交给我们了,会替你照顾好他的。” 一位村妇一边为姜子芮端上一碗热水,一边热心肠地说道。 跟在她身后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挤上前来,连连点头。 说来真是不容易啊,这妻子出来做事,丈夫竟然时刻跟着,这对小夫妻,真够恩爱的。不过这男的,可没有他媳妇有本事,刚进去那么一会儿,出来就吐得要死要活的。这让大家又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心,也想进去瞧瞧,里面到底有多么新鲜诡异。 面对淳朴的村民,宋雨潞微笑致谢。 走进母家的房子,她立刻就回复了严肃认真的表情,此时,她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战士。 幽暗的厨房内,躺着的是一名女性死者,主卧室和小卧室里,大家又分别发现了两名男性死者。 “是这一家人吗?” 董斯瀚沉重地点头。经过村民们的辨认,三具尸体正是失踪了八个月的母家三口人。 “检验结果如何?”在宋雨潞先后看过了三具尸体之后,董斯瀚问道。 “与你的推断,大致相同。这个案件的跨度,是整整八个月。” 男主人母文超,是被人用一根捆猪的绳子,勒住颈部,窒息死亡的。 女主人宫玉芬,则是被人连捅数刀,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他们的儿子母元的死亡原因,是被人先在腹部捅了两刀,而后又被绳子勒住颈部,窒息死亡。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死法。 “看起来,像是三个人作案。”在初步勘察现场之后,有探员递上自己的意见。 “怎么说?”董斯瀚问道,目光望向沉思中的宋雨潞。 探员具有丰富的经验,他直率地说出自己的判断:“作案的手法,有事先准备好的刀具,还有就地取材,如果是一个人作案,在同一时间内,不应该使用两种以上的作案手法,因为他没必要隐藏自己,比如说他正在拿刀杀人,那么就是上来一个杀一个,然后拿着刀再杀下一个。” 三个被害人,三处作案地点,三种不同的作案手段? 见董斯瀚一直都望着她,等待她的意见,宋雨潞有所保留:“其实,要找出线索,也不是那么难。谜底,就隐藏在这个房间之中。” 另一位探员听了则有些气馁:“说的容易,现在距离命案发生,已经八个月了。现场一片狼藉,可以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 董斯瀚拍拍他的肩膀:“别泄气,我们会找到我们想要的。” 一番通气之后,大家重整旗鼓,继续开始忙碌。 “汇报探长,有新发现!” 第八十六章 足迹 经过仔细勘查,一同前来的探员们终于在卧室和客厅的地面上有了新的发现。 “全长?” “8寸4分。” “间宽呢?” “2寸8分5厘。” 现在,线索又多了一个。 三个被害人,三处作案地点,三种不同的作案手段,现在又增加了,三种不同的足迹。 “这进一步证实了,有三个罪犯。”有探员附和同事的意见。 这一次,宋雨潞没有再保留自己的看法:“不,凶犯只有一人。” 大家听了,立刻屏息凝神,等待她提出全面的论断。 “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应该是不同时间里,嫌犯留下的脚印。大家看。” 宋雨潞引导大家来到足印发现的现场,一一为他们指出脚印的不同。 第一枚足迹,上面带有血迹,很显然是案发的第一时间所留;第二枚足迹,则是在地面落满灰尘后进入留下的;而第三枚足迹上,有着明显的水印痕迹,宋雨潞清晰地指出:这是鞋底在踩踏了雨雪之后,留下的足迹。 虽然共有三枚足迹,但嫌犯所穿的,是两双不同的鞋。也就是说,有两次足迹,是同一双鞋子留下的。 她对这一系列脚印所做的大胆推测,让大家将信将疑。但这一说法,与村民所说的情况便不谋而合。嫌犯在杀人之后,确实有第二次、第三次进入现场的现象。这也就解释了空屋鬼影的由来。 可是,凶手已经杀了人,达到了他的目的,为什么不赶快逃得远远的,以躲过警察的视线,却还要几次三番再度进入凶案现场呢? 对于大家的质疑,宋雨潞也有自己的看法:“很简单,要么他需要毁灭一些证据;要么,他想要不断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冷森森的房间里面,有着三个被他残忍杀害的人的遗体,散发着不言而喻的恐怖气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个人居然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进入,如同过家家一般简单,可见他的手段之残忍,心肠之歹毒。说起来,他倒是一个无神论者,既敢杀人,更不怕鬼。 董斯瀚也奉上了他的判断:“从勘查情况来看,现场门窗完好,没有被撬压的痕迹,凶手很可能是敲门进入,或者是直接握有房间的钥匙自己开门进入室内的。” “如果是敲门进去,男主人能够打开门,这个人又能够跟着男主人到他的卧室里去,那就应该是熟人。” 在母家的房间内,大家没有发现三位死者被害时有反抗的痕迹,据此大伙一致推测,三名被害人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凶手袭击的。 “男主人被害时正在卧室当中,他身着内衣,其他的衣服则很整齐地挂在衣架上。根据这个情况,我们可以推断,凶手是从房门进入母家的,而且他应该是这家主人非常熟悉的人。” 那么,凶手真正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 有探员给出了自己的意见:“男主人脖子上的那条勒痕,是用绳子,从后边往前一套,将男主人的颈部勒住,凶手肯定是男人无疑,因为他用力很强,男主人的颈骨,全部被勒断了。” 宋雨潞点头认可他的看法:“凶残的杀戮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仇恨。我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走访这个小村庄,看一下当事人与村里人的关系怎样,待调查之后,我们再进一步。” 董斯瀚对着她微笑:“这些天,我们要留在这里了。” 宋雨潞点头:“我会和你们,一起留下。” 第八十七章 人鬼 “辛苦了。”董斯瀚有些愧疚,这姑娘连个编外都算不上,但侦破这样复杂的迷案,却唯有指望这样的强手。 她摇摇头,现在,她不是置身事外之人:“就像你说的,总要有人,为之尽责。既来之,则安之。” 一行人走出了母家的房门,外面,大多数的村民们没有离去,正在等待着他们。 “这一家,是多好的人家啊,竟然发生这种惨案,我真的发自内心的,特别特别的同情。”一个村妇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实在不能理解,母家人明明都是好人,怎么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有些人心里面想的,可不仅仅是同情。他们更关心的,是涉及到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 “仙女呀,现在是大白天,你们看到的,当然是尸体。可是到了晚上,仍然有可能变成鬼呀!” 而且还是三个鬼,白天是尸体状态,晚上就化为厉鬼,出来活动。吓死人了。这要是制不住,全村还不得遭殃啊? 宋雨潞表情平静,淡淡开口:“鬼,需要点灯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立刻哑了声。 是啊,鬼会需要照亮吗?按照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对“鬼”的认识:鬼应该怕光,只能在夜晚出来,还有什么看不见的? “好像,应该是鬼吹灯才对。” 村妇小小声地说。 周龙胜听得一哆嗦,手中原本拿着的杯子登时落地,摔得粉碎。 叮叮当当的声音,让在场的村民全体哆嗦成一团,大家都吓得不轻。 “你就不能当心点啊?人吓人,也能吓死人的,知道不?”有人嗔怪道。 周龙胜的眼泪已经被吓出来了。不能怪他啊!那晚,分明是鬼点的灯,吹灯的却是他。 有人则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正他们有指望:“总之,不管是什么,仙女,您既然来了,都要为我们做主。” 信任与支持的表象下,其实还有一句真心话: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这位既然是邻近村庄人心中的仙女,那就拿出点儿真本事来,也让他们信服。 “对呀对呀,我们就指望仙女了。”大家异口同声。 “这个案子,我既然接了,就自然,要给你们、给这三口人,一个交待。” 这一次,她没有推脱,没有告诉大伙,她没有义务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村庄里的人们,尽任何一份心意。 她的承诺,掷地有声。 一家人惨遭灭门,死后还要被人当成是恶鬼作祟,一个人的人生,还能凄惨到几何? 既然被她赶上了,这也是一种缘分,她不会让冤死的人,死不瞑目。 村民们立刻笑逐颜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谢谢仙女,我们知道,您刚到我们村里来,对这家人不了解,您要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您就问我们。” “这家,怎么只有这一个孩子?”宋雨潞首要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似乎,这对于看似平凡的一家人来说,是一个症结所在。 知晓内情的村民,都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家的孩子,确实是被领养的。他们夫妇两个,不生孩子的。” “这个孩子,是托人从省城的孤儿院领养的,我们村民都知道,但谁也没有告诉过孩子。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邻里关系又特别融洽,我们谁也不会乱说的。” 第八十八章 谋财 “母元这个人为人比较憨厚老实,和那些不学好的孩子从来不接触,他只有我们几个一起做正经生意的朋友。而且他对父母也特别孝顺,特别听话,是特别上进的一个年轻人。说是置办婚事,东西是在准备了,但婚事就只到了媒婆提亲的阶段,好多村里村外的人,都想把女儿许配给母元,但他还一个都没来得及看。” 唉! 宋雨潞听到很多村民,一声叹息。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好好的一段人生,还没有完全展开,说没就没了。 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呀! 在进一步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村民们陆续散去,警局的探员们则在天黑之前,再次在母家房前集合。 这一次,宋雨潞给出了更加精密的分析。 被灭门的一家人,忠厚老实,从不与人结仇,更没有债务纠纷,即便孩子是领养的,也有正当手续,不存在任何纷争。那也就是说,仇杀的可能性似乎并不存在。 而现在的母家,除了三具尸体和裹着他们的被褥以及遍地的杂物之外,已经一无所有。 就连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楠木箱子,很重的一些其他的家具,都被拿走了。 “杀了三个人之后,只有在附近的人,才能做到,很迅速地离开现场,不被人察觉。” 凶手夜里拿着这些大的物品,如同搬家一般,如果住得很远,会非常容易被夜里起来的村民发现。更有甚者,杀人后他又两次进入凶案现场,这些迹象都表明,血案的制造者,极有可能就隐藏在最近的区间之内。 “凶手,就在这个大村庄的700多人当中。” 他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很显然:谋财害命。 宋雨潞还给大家模拟了一个案发的场景:这个村的某一位村民,此人一定居住在母家附近,他平日里游手好闲,导致囊中羞涩。 由于是邻居,所以他轻易得知了母家马上要张罗着给儿子置办婚事,家底丰厚的母家备下了很多钱物,这让他顿生歹意。 于是,他来到母家伺机抢劫,在发现只有男主人一人在家后,凶念顿生。 他顺手拿过来一段绳子,套过男主人的脖子,从后面打了一个结,用两手使劲拉,将母文超活活勒死。 残忍地将母文超勒死后,他又用刀刺死了随后外出返家的女主人宫玉芬。此后,疯狂的凶手又相继把从外面做生意归家的母元刺伤,他没有急于杀害这个年轻人,目的是为了逼问家里贵重钱物的具体位置,在达到目的之后,又残忍地二次下手,把已身受重伤的男孩儿勒死。 之后的几个月里,这个人又先后两次返回案发现场,偷走了母家的物品。 这是她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和村民们对一家人的介绍,能够想到的,最接近于案件的整个过程。但这当中,还有一些不成熟的地方,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更仔细地思考。 然而仅仅这些,对于探员们来说,已经足够。 太神了。 神乎其技。 天衣无缝。 大家立时都感到,干劲十足。“就按照您说的,我们这就去找。一定能够把这个残忍的凶手,给找出来!” 第八十九章 契合 “住得惯吗?” 小村庄中,宁静的夜晚,两个人,既然一位是妻子,一位是丈夫,就被好心的村民们,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之中。确切地说,为了让客人宾至如归,不会感到不便,这户村民,干脆把他的家,整个留给了小两口,自己全家则搬到了其他村民家里去住。 姜子芮睡不着。因为他牵挂的人正坐在小屋外面的台阶上,表情专注认真地思考。 白日里,她指挥若定。到了夜晚,她仍然没有让自己的大脑,休息片刻。 她的能力,不只是董斯瀚深信不疑,他也一样。可是,他的角度不一样,他希望她尽快侦破此案,更希望,她开心快乐少挨累。 问着她的时候,那双黑眸里有着温柔的情绪,他的关心,毫不隐藏。 宋雨潞报以微笑。 “从前,就经常东奔西跑的,这里的环境已经相当不错了,当然住得惯。” 无论是千山鸟飞绝,亦或是万径人踪灭,她什么山没爬过,什么水没涉过。只要有案件的地方,就会有她的足迹。每一个案件都是她的战场,而她,是一个战无不胜的战士。只是,那些都已是过去。 真是没想到,她还会重操旧业。被迫的。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年纪轻轻,会东奔西跑的?”见他只点头,却没再开口,她好奇地问道,惊奇于他的平静如常。 要知道,这些回忆,可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只是一个没喝孟婆汤的漏网之鱼。可他并不知道啊,他怎么就是不好奇,不打破砂锅呢? 他直视着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如果过去很美很难忘,你自然会告诉我。如果过去不值一提,你当然不想说。” 他只想听,她想要提起的事情。她不想说的,他不会好奇。 翘起红唇,她心里是满满的不服气。这个男人,真是太会说话了,太会哄人了,她不信他,一句都不信。“你是心理咨询师啊?那么明白?” 他摇摇头,专注地望着她,俊脸上的表情,全是她熟悉的斯文和温柔,黑眸深处却明亮得有些异常。“有好多事情,我不明白。但我也不想探寻。” 深邃的眸光转为炙热,浓浓的温柔化为一簇簇小火苗:“你在我身边,比别的任何事情,都重要。” 粉嫩的小脸儿上,立刻添了三分晕色,她手忙脚乱地在心中提醒自己,现在这个大红脸来源于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女,属于她的则依然是嘴硬的死鸭子:“有那么重要吗?” 他想也不想地肯定回答:“很重要。” 她的脸更红,心更乱。 “木板房,不是一个可以长久生活的地方。”他悠悠地开口,换了话题。 她则撅起小嘴,心中还是不服气:“你的家,我还不想回去。” 想起那些姨太太,她就头疼。想来得感谢火属性,没把她送到古代的皇宫里面去,她可不想跟那些女人们争丈夫,终日里斗个不休。 他以了然的微笑来面对她的拒绝:“我有其他的建议。” 第九十章 找到 “说来听听。”看在他这么会说话的份儿上,她就勉为其难,听听他的建议好了。 他却点到即止:“时机成熟了,再告诉你。” 切,又一个故弄玄虚的。她不服气,她就是不服气。老天会这么好心,给她一个如此完美的他吗?那她还是她吗,还是那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倒霉蛋吗? 她大度地点头。没问题。既然是惊喜,她才懒得分析是什么,就等着看好了。 “嗯,你住南面的床?”他问道。主人家收拾得焕然一新的,就是南边的卧室。 她点点头。 对着她,了然又调皮地挤弄了一下左眼,然后他就去了北边的卧室。留给她,一个潇洒帅气的背影。 哦!她要头疼死了。她想大喊大叫。 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看起来,竟然是一个谦谦君子的最佳典范? 她不服! 表象,一定是表象! -- “凶手,已经被我们找到了。” 宋雨潞刚刚踏出她临时居住的小屋子,就听到了兴奋的声音。 探员们自发地将她围在中间,争相汇报着。反而一旁的董斯瀚,名副其实的警局探长,惨成了配角。 原来,在昨夜到今晨的排查中,一个叫崔瑞安的村民引起了探员们的注意。 “我们按照仙女的想法,主要排查距离母家最近的居民。”不知不觉间,探员们对于村民们给予宋雨潞的这个称呼,说顺了口。 “结果您猜怎么着,这个人就住在母家旁边,是距离母家最近的一所房子。他会配钥匙,想要进谁的家,轻而易举。更重要的,他爱偷。” “于是,我们就来到了他的家中。” 探员们开始讲述刚刚发生的情景。 一大早,探员们的突然到来,让措手不及的村民崔瑞安,显得非常紧张,脸上冒汗,手微微颤抖。 “你们找我干什么?” “我们来了解一些情况。” “你们找我干什么?”崔瑞安不断地问,回答他一次之后,竟然又问了第二次。 探员们交换一个眼神,心照不宣。这个男人越是这样紧张,探员们就越是感觉到,这个人与母家的血案,绝对脱不了关系。 大家一致认为,肯定就是他。 于是,崔瑞安的家中,就成了秘密的搜查范围。 最终,在崔瑞安家中,探员们发现了大量的钞票。 拿着这些钞票,他们现场提审了崔瑞安。 “崔瑞安,你这些钱,是哪来的?” “为什么你在家放那么多钱?” 最让人感到蹊跷的是,钱并不是放在隐蔽的地方,而是全部放在几乎所有人都能轻易找得到的地方,而且似乎很久都没有动过,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土。一个被大家日夜提防的惯偷,平日里的生活捉襟见肘,家里怎么可能那么有钱? 崔瑞安汗如雨下地解释着:“我……我……我说,我偷偷配了我的小舅子家的钥匙,钱是我偷他们家的。你们相信我,母家发生的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一点一点都不知道,绝对绝对不是我做的。” “后来怎么样了?”宋雨潞听得很入神,她开心问道。 第九十一章 显露 一位探员立刻说道:“他说不是他做的,我们看肯定是他做的。所以,我们请求探长批准,立刻逮捕崔瑞安,带回警局严加审讯。” “探长!” 大家正说着,又有几位探员赶了过来,汇报最新情况。 有村民证实:前一段时间崔瑞安刚刚和他的小舅子媳妇吵过架,两家闹得非常不愉快。原因就是大家听到他小舅子的媳妇说,崔瑞安偷了他们家的东西,拿走了他们家的钱。 于是,这一组探员去了崔瑞安的小舅子家中了解情况。 结果,崔瑞安的解释得到了他的小舅子一家人的证实。 也就是说,在他家里这些钱的来源问题上,崔瑞安,并没有撒谎。 难道说,母家的血案真的与崔瑞安毫无关系吗? 完了,大家伙立时垂头丧气。 “别气馁,这是一个好方向,也是一个好开端。”宋雨潞开言说道,她轻松的表情,并未有丝毫变化。经过一夜的思考,她已经完整地串起了所有的证据链。对于侦破此案,信心满满。 “到最近的银号去查一下吧,我们将会有重大的发现。” 这是她通过思考之后,给出的又一个线索。空空如也的房间,值钱的东西全没了,钱也没了。家底丰厚的一家人,不可能没有钱存在银号里。如果凶手去取,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兴奋立刻点亮了探员们的眼睛:“太好了,我们马上过去。” -- 在宋雨潞临时居住的房间当中,探员们迫不及待地为她呈上一张细心包裹着的纸张。 “这是什么?” “距离这里最近的银号——大浦银号的银票。是属于母家的,银票收回,钱已被人取走。” 在场的所有人一声惊呼:“太好了。” 检验员小孔由于有其他案件,此番并未一同过来,有探员立刻提出:“我们马上将它带回,让小孔进行检验。” 一旁的董斯瀚笑着摇头:“不需要,咱们这里就有鉴定专家。” 宋雨潞微笑点头,法医的那些销器儿,她都带全了,自然是义不容辞。 经过宋雨潞的处理,两枚清晰的带有微微血迹的指纹,在银票上显现出来。 探员们眼睛都亮了。 这两枚指纹,就是一个杀手锏,重点的怀疑对象,就可以进行指纹比对。 “我就觉得那个崔瑞安可疑,先提他的指纹。” 探员们跑得飞快。 然而,结果却让人沮丧。 “看起来,目前为止我们发现的痕迹、证据、作案手段等等,跟那个崔瑞安,毫无关系。” 探员们沮丧地说道。证据确凿,大家的心,又一次从希望的顶点坠入到失望的谷底,侦破工作好像又回到了起点。 这种无助的现状,让大家的心理压力陡然递增。如果不能尽快破获此案,就无法向三个冤死的人交待,也无法向村庄里的父老乡亲们交待。 宋雨潞看着垂头丧气的探员们,再次出言点拨:“这个人,心狠手辣之余,心理素质也不错。所以我认为,他,应该是一名赌徒。” 她的心中,对于凶手的刻画,有一个具体的形象:“平日里,他游手好闲,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最重要的是,八个月前,他一定是刚刚因赌博欠下了大量的赌债,并且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这个村庄虽然不算小,但一定要住得距离母家近的,又是这样一种形象的,应该不难找。” 周龙胜作为村里的代表,一直跟在探员们身边,以便随时提供一些必要的信息,这会儿听了宋雨潞的话,立刻想起了什么。 第九十二章 真容 “您说的,怎么这么像我们村里,一个叫邰槟的人,这个人几个月前的情况,跟您说的,几乎二样不差。” 哦? 周龙胜立刻又摇摇头:“但现在不是了。” 探员们连忙问:“现在什么样呢?” 周龙胜弯头想了想:“好像一下子变成了有钱人,不但花钱大手大脚,而且把以前用来抵债的东西,也都赎了回来。” 宋雨潞和董斯瀚互相对望一眼:既然如此,就找他来看看吧! 很快地,村民邰槟,被请到了房中。 董斯瀚稳稳地端坐着,看着局促不安的男人,沉沉说道:“我们今天,要对你提取指纹样本。” 听了这句话,邰槟的脸上,冷汗登时留下,脸色变得惨白。 两个探员走过来,拿起邰槟的一只手,准备按下指印。他们用了半天力,竟然发现,按不下去。他们按下去,他又抬起来,再按下去,他又把手抬起来。 这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邰槟不曾偷啊! 一个是银票上的血指印,一个是邰槟的指印,比对结果很快显示出来:纹理特征、纹线走向,完全一致。 就是他! 很快地,探员们将比对结果,公示在邰槟和村民们的面前。 邰槟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脸色灰败,一言不发。 探员们也并未急着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大家对邰槟的家中进行了仔细搜查,顺利找到了与现场足迹极为相像的两双鞋。经过比对,两双鞋和凶案现场发现的鞋印,完全一致。 大量的证据面前,邰槟低头认罪,交待了全部的犯罪过程。 由于平日里游手好闲,他结交了众多的不三不四的朋友,后来被朋友拉去赌博,染上了赌瘾不能自拔,之后欠下了几万元的高利贷,甚至还拿自己的妻子做了抵押,结果还是输了个精光。 再没有钱改善这一切,他就没有办法向妻子交待,没有办法向父母交待。他的路,就只剩下了:铤而走险。 当邰槟得知母家马上要张罗着给儿子置办婚事时,歹意顿生。 八个月前,他来到母家,伺机抢劫。母文超以为这位邻居前来串门,热情接待,将他引入他的卧室。两个人还在一起闲聊了很久。 趁男主人不注意,邰槟顺手拿过来一段绳子,套过母文超的脖子,从后面打了一个结,用两手使劲拉扯,将母文超活活勒死。 残忍地将母文超勒死后,他还未来得及翻找财物,外出摘菜的女主人宫玉芬就回到了家中,面对迎她进门的邻居,她完全不疑有他,信任地问候过后,就直奔了厨房。于是,邰槟趁女主人不备,在后面突然下手,用刀刺死了她。 又过了一个时辰,母元从外面归家,单纯的男孩儿,轻易就听信了邰槟的话,以为父亲在自己的房中和邻居下棋,母亲在厨房做饭,他则走向自己居住的小卧室。 彻底疯狂的邰槟,又用刀刺伤了毫不防备的母元,在逼问出了银票和钱的位置之后,又残忍地把母元勒死。 之后的几个月里,邰槟又因赌博不断输钱,于是他先后两次返回案发现场,偷走了母家的物品。 至此,村庄之中富庶人家的空屋中,那蹊跷灯光后面的鬼影,终于露出真实面目。 面对宋雨潞,董斯瀚伸出大拇指:“案件的发展,跟你说的,几乎毫无二致。” 因为宋家四姑娘的参与,破获这起扑朔迷离的案件,他的探案小组,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可是宋雨潞的心中,没有太多的欣喜。她见惯了侦破的喜悦,却依然无法消受每一次目睹了悲剧的前因后果,所引发的内心的悲凉。 “邰槟,这个赌徒,这一次,他押上了太高的赌注。” 他的贪欲,毁掉了一个本来和谐美满的家庭,同时也输掉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第九十三章 强拆 众星捧月,交相赞誉,村民们自发地组织起浩浩荡荡的人群,整整送她几里地,就差哭天喊地,拜别仙女。 她报以稳重端庄的笑容,似乎对这样盛大的场面,习以为常。 案子破了,但却不见她有多么开心。 悲天悯人的心思,别人不知道,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却了解。 何其无辜的三口人,也难怪她不开心。 她不说的,他却都能够感受。 悄然地,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 她低下头,看到的画面,就如同他的衬衫袖口上,那交握的图案。 她抬起头,再度望着他,看着那双过度明亮的黑眸里毫无保留的关心。 看似紧闭的心扉,汇入一道暖流。 -- 铲车轰隆隆地运行着,钩机“咔咔咔”地工作着,尽管四周灰尘漫天,周围的人们俨然成了吸尘器,却仍然冒险围在边缘,心痛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久久不肯离去。 到处是尘土飞扬。 原本祥和的小村庄,几乎已成一片废墟。 好不容易,宋雨潞依靠自己的好眼力,在轰鸣的机器和人们的哭泣声中,在漫天的尘埃之下,找到了相互搀扶却仍东倒西歪的三个人。 雨宝正在啼哭。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尘土,像个脏兮兮的猫咪一般呜咽。 萧雨、萧歇两兄弟除了脸色灰败,声息全无。 “这是怎么了?”到处都是疯狂的噪音,宋雨潞要使劲地喊着,才能勉强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原来那安宁和谐的小村庄呢?自己不过刚刚离开了几天啊,为什么变成了眼前这般破败的模样? “姐!” 也许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雨宝变得傻傻的,这会儿才终于认出了她,她大喊一声,扑到宋雨潞怀中,失声痛哭。 姜子芮神情冷静,他问一旁看似还算清醒的两兄弟:“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歇的表情,就如同喉咙里被人塞下了一整个的苦瓜:“少爷,村庄,被人买下了。” 脸色虽然难看,姜子芮的声调依旧沉稳:“买来做什么?” 萧雨伤心地抽了抽鼻子,如果自己是女孩,他也想放声大哭:“盖别墅,成为私人产业。” “那你们呢?”宋雨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小村庄,想要私有就可以私有吗?这里的人们怎么办?这是谁的主意? “政府给了安家费,可是我们现在,无家可归了。”从出生到长大的小村庄,曾经拥有的所有的美好回忆,全部化作了滚滚的尘埃。这样的心情,谁能体会? 嘴角紧抿着,这是她生气的标准表情:“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是谁做的?” “是……”雨宝哭得更大声:“大小姐。” 宋雨潞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宋--雨--琼? 她要做什么? -- 这真是,手忙脚乱的一天。 筋疲力尽的两个人,并肩坐在田垄边,得到片刻的宁静。 村民们,没有人责怪她。 尽管是她的亲姐姐,侵占了村民们世世代代的家园,将他们赶走。 没有一个村民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会和仙女有关。 但她却不能因此宽心,也决不能,坐视不理。 第九十四章 碰壁 不知道姜子芮找了哪位大人物,工程是暂时停了下来。但也只是暂时,宋雨琼并不是能够轻易惹得起的角色,两天之后,如果没有准确的说法,工程将再次开始进行。 董斯瀚也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所有三家子村无家可归的村民,都被安置在了宋雨潞刚刚侦破案件的八屋村暂住。村民们热情迎接邻村的人们,大家总算是有了一个吃上一口热饭、喝上一口热水的安歇之处。 然而,这绝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她不说话,他也不开口,两个人都在思考。 “只能去找大姐了。” 眉头深锁。现下,她想不出任何好办法。 “恐怕,找也没有用。” 姜子芮的话,她并非不明白。他和她都知道,宋雨琼想要做什么,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死马当活马医,总要弄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向她的时候,他隐去眼神中的复杂,声音温柔而低沉:“我和你一起去。” 无论到哪里,他都会陪她。如果,有机会可以满足宋雨琼提出的条件,让她停止侵占这个小村庄,他愿意答应宋雨琼的任何要求。 -- “见过大姐。”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异口同声地问候着,端坐着的宋雨琼,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只有她身边的宋家大管家,满脸带笑地走上前来,招呼着两个人坐下。然后又赶忙回到宋雨琼的身边,两人继续计算着账目。 宋雨潞和姜子芮,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两人连对望的交流都没有,乖巧地坐在凳子上等待。 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宋雨琼的忙碌,才终于像是暂时告一段落。管家拿着厚厚的账本出去了。 “唉!”等待了许久的两个人,都听到了,宋家女主人的轻声叹息。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维持宋家在省城屈指可数的贵族地位,并不是一件信手拈来的事情。 似乎又过了一些时候,宋家大小姐,才终于意识到了访客的存在。 “好久不见。”悠悠地,两片红唇轻启。 闲闲地,纤纤玉手轻摇。“看茶。” 立刻有人进来,奉上香茶,又很快地退下去。 宋雨琼的礼数还算周到,但却明眸含冰,显示着她对于两个人的光临,并不欢迎。敢作敢为的个性,让宋雨琼很少掩饰自己,喜怒是否形于色,全看她的心情。 “妹婿,不知我家小妹,在你家,过得可好啊?”两人还未曾说明来意,宋雨琼便先行问道。对于两个人的来意,她心知肚明,但却不想听。 她有来言,姜子芮便有去语:“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在乡村小住。我当尽心照料,让她安逸安心。” “是吗?那敢情好。”说的是好字,但宋雨琼的口气完全不客气,睨视着他的眼,始终是冷冷的。 姜子芮立刻致上谢意:“谢谢大姐一直挂心。” 宋雨琼的声音依旧是低柔慵懒的:“不必客气。我自当挂心。” 她的唇角上扬,脸上浮现的那抹特殊的表情,若有着三分的笑意,就有着七分的讥讽。“你们姜家家大业大,人多嘴杂,自然无法一一兼顾。所以,我宋家的人,当然要由我们宋家多多惦记,尤其是我爹娘在世时最偏疼的小妹妹,我自然是不敢不记挂于心。” 她语气中的讽刺,明显得姜子芮似乎一点也听不出来,他依旧声调如常、谦和有礼:“姜家的别业也有几处,供雨潞小憩,不成问题。” 第九十五章 交易 冷笑一声,她的声音不尖锐,语气也轻松,听起来就像是在附和着姜子芮的言辞,但听在两个访客的耳中,就是另外一种感觉。“可不是,你们姜家的别业共有十几处,分布全国,单说省城,也是三处以上。” 姜子芮点头,一来二去,他已心知此番来访,已是多余:“雨潞闲暇之时,我会一一带她参观,她喜欢的地方,我会带她小住,长住也没有问题。” 宋雨琼展颜一笑,锋芒暗藏:“是吗?我却只见我小妹,喜欢她的女仆所住的那个小村子。” 说到这里,她轻哼一声,丝毫不掩饰她的不屑:“虽然,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不过既然我妹妹喜欢,我就勉为其难了。” 冷冷一笑之后,宋雨琼的话中充满了暗喻般的调侃:“妹婿,希望你,也有我做姐姐的这份心,那么,我相信,我妹妹自然无忧。” “我还有事,不多留你们了。”风情万种地站起身来,她将彻头彻尾的冷淡进行到底,彻底得不留任何的可能。 于是,客人还未动,主人先走了。 姜子芮长久地坐着未动。冷峻的表情中没有带上什么情绪,那是历经波谲云诡的沉淀后,一种极度晦暗的冷静。 宋雨潞则正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除了一句问候,她没有机会说第二句话。 一切的弦外之音,算是听懂了。 看去上,听上去,三家子村村民所经受的苦难,是她一手造成的。 因为,她姐姐是为了她,为了这个最偏疼的小妹妹,能够在吃饱了撑着没事闲着的时候,有一个更舒适的闲逛散心遛狗的去处,才拆了别人祖祖辈辈居住的家。 亏了三家子村的村民们还宽慰她,不让她为他们担心伤心。政府给的安家费并不低,足够他们另选村址,重建家园。 他们以为的无辜,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罪魁祸首,善良的村民们,真应该吃了她这个灾星才对。 但这一切,不过是表象。 但是,宋雨琼堂而皇之的说法,就是如此。 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雨琼的目的,她刚好知道。 而且,宋雨琼也笃定,她知道。 这就是宋雨琼当初的目的吗? 在心里,她货真价实地叹息一声。 为了村民,恐怕她,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 省城政府办公府邸。 省长秘书走进办公室,向辛伯宇报告道:“省长,有一位叫做宋雨潞的小姐求见。” 辛伯宇正在与一位访客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听到秘书的报告,立刻说道:“三分钟后,将客人迎进来。” “好的,省长。”秘书依言退下。 门被再次关上之后,辛伯宇满面红光地面向办公室内的访客。“恭喜恭喜,老弟,你为人精明,这笔生意,定然也是稳赚不赔的。” 三言两语之后,两人已经商定了一件大事,利益均摊,各得其所,辛伯宇开心得满面红光。 访客周到地起身致谢:“谢谢省长吉言。在小弟看来,天下并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但经商之道,在于善于抓住机会,敢于冒险,得到自己想要的。” 辛伯宇哈哈大笑:“老弟说的是。但愿这一次,你我各得其所。” “愿意效劳。”访客又说道:“省长,您的访客已到,我该告退了。” 第九十六章 交谈 辛伯宇精明的脸上露出憨笑,似乎对于接下来的这位访客,极为期待:“哈哈,是啊是啊,恕我不远送了。” 从后门送走了他的贵客,辛伯宇又马不停蹄地在前门迎接一个久违的面孔。 “姜夫人,欢迎欢迎啊!” 他周到地迎上前来,如同见到一位多年感情甚笃的老朋友一样热情。 “省长,打扰您了。”宋雨潞致上问候。 辛伯宇连连摇头,招呼着宋雨潞坐下:“说哪里话,您是我的贵人,您大驾光临,我真是荣幸之至。” 宋雨潞摇摇头,依然站着:“您太客气了,不敢当。” “当得起,当得起。姜夫人请坐。”辛伯宇再次示意宋雨潞坐下。 “谢谢。”端庄稳重的女子,这才依言落座。 “省长最近还在为农事操心劳累吗?”一番闲话家常,就此开始。 “姜夫人,说到这个,还真是要多多牢记夫人您的功绩。” 眼睛立时一亮,辛伯宇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假以时日,甘蔗,将成为我省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南、北均有种植,甘蔗生产遍及全省各地,种蔗制糖将是我省农户家庭经济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 他成竹在胸,目标伟大:“我们这个时代,也将成为我省甘蔗史上一个承上启下的重要时期,是我省步入科学种蔗和制糖的新阶段,甘蔗生产将会出现繁荣昌盛的景象。” 他大手一挥,江山指点:“目前我准备大量推广种蔗制糖,分布面争取遍及全省80多个县。手工业作坊制糖也将具备一定的规模。我还会努力,让蔗糖产品成为重要出口商品之一。” 说到兴奋之处,辛伯宇的心情极佳,他拿出办公桌中的一摞纸张,给宋雨潞观看:“夫人你看,这是我最新准备投入的一些新式生产工具,你看这是拖拉机,这是榨蔗机,这是离心制糖机,这些新式农具的使用,将大幅度地提高劳动生产率,促进甘蔗生产的迅速发展。” 手中的纸张,翻了一张又一张,辛伯宇意犹未尽:“你看,这是我即将推广的各种肥料,除了常用的农家肥,我还正在打算在部分地区使用骨粉和化肥,农作物的产量将大为提高。此外,我还准备推广堆肥的制造方法,推广种植各种绿肥。” “至于大规模地引进与推广的现代甘蔗新品种,正是因为夫人你的推荐,我们已经先后从爪哇、台湾等地引入各种甘蔗品种92个,并由农事试验场培育繁殖。” “可以说,成就指日可待。” 辛伯宇滔滔不绝,终于在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留意到了客人的尴尬笑容。 “是不是我这个主人说得太多了,怠慢了您这位贵客了?” “没有没有,”宋雨潞苦笑了一下,她是真的为辛伯宇感到开心:“我省有机会在蔗糖种植业方面大展拳脚,闯下一片天地,赢得一番作为,您是大功一件。” 短短几句话,却展示了辛伯宇的领导才能和风范,他的确是一心扑在了省城的农家事业上。据闻这位省长不只关注农事,省城地理位置优越,各行各业均繁荣鼎盛,能做到这一点,这位省长功不可没。 辛伯宇用赞赏的目光,看着眼前的绝色丽人:“这些,还都多亏了您给我的建议呀!” 宋雨潞浅笑摇头:“我对于农业种植,完全是一窍不通的,实在不敢居功。” “哪里,夫人,您对于我的点拨,辛某一直铭记于心啊!” 说得她好困。他一定要铭记于心也没办法,那就让他铭去吧! 可是,她不过就是沾了宋雨琼的光,在辛伯宇面前说了一两句甘蔗的好话,现在就让人家开放璟河的营运权给她大姐,这样脸大不害臊的要求,她还真说不出口。 哦,辛伯宇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满面的笑容不减:“夫人,我正要前往璟河的金沙矿去视察,时间已经安排好了。” 第九十七章 说客 “哦,那我……” 宋雨潞的话,还没有说完,辛伯宇就笑意盈盈地打断,并且建议道:“不知您是否有时间,也愿意相陪,与我一同到河道去参观一下?风景不错哦!” 轮船在璟河上平稳地前行,一路上诗情画意,风光无限。不远处,便是璟河左岸,金沙矿的所在地。 “姜夫人,请。”宽阔的甲板上,辛伯宇谦让道。 “谢谢省长,您太客气了。”宋雨潞连忙还礼。 原本是一句客套话,却被辛伯宇听出了弦外之音:“我也觉得,对于我的贵人,虽然说保持君子之交是正解,但似乎你我之间,还是过于生疏。不如,我叫你四姑娘,至于如何称呼于我,辛某悉听尊便。” 宋雨潞微笑点头:“省长您不再称呼我为夫人,我也不用端着这个头衔的重量,再好不过。” “那么,四姑娘,请。”今日的辛伯宇,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心情似乎格外好。 “您请。” 两人一边走在宽阔的甲板上,辛伯宇一边指着远处的几辆作业的船只,向她介绍着:“四姑娘,你看,正在水上作业的,是大型的挖沙采金水洗船,它们又叫做淘金船,是一种砂金开采设备,堪称一座集采矿作业、选矿作业为一体的水上联合工厂,它包括挖掘系统、选矿及供水系等,挖掘能力很强。” 对于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宋雨潞也很感兴趣:“他们采到的,只是金沙,那么,从金沙中淘到黄金的比例,大概是多少呢?” 对于她的问题,爱民如子的省长如数家珍:“每100公斤金沙用硫酸、水银等冲洗后,可以获得黄金20余克。” 宋雨潞感叹道:“好少啊,真是辛苦了。”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金属能像黄金这样源源地介入人们的生活,并且产生重大的影响。它那耀眼夺目的光泽和无与伦比的物理化学特性,有着神奇的永恒的魅力。 宋雨潞心中慨叹:黄金的社会地位虽在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史中,历尽沧桑,沉浮荣辱,升降变迁不定,但至今在众多的人群之中仍保持着神圣的光环,为世人共同追求的财富。 这样的价值,举足轻重,换了谁,也会死看死守,不能片刻遗忘。 她的视线,转向金沙矿的另一端:“璟河宽阔,左岸与右岸,距离相对较大,是吧?” 实际上,她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距离有什么用,保不准另外一边,也有金沙,谁敢轻易开放营运权? “大小姐一直有意于璟河的营运权,但由于金沙矿的位置,我一直未予应允。”辛伯宇似乎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她点点头,心里有些郁闷:“是啊,也因此,大姐她,一直都是耿耿于怀的。” 不过是一瞬间,辛伯宇又再笑容满面:“凡是大小姐想要成就的事业,恐怕谁也无法拦阻,要我说啊,大小姐的才华,万中无一,有目共睹,哪怕是她不想成就的事业,恐怕都会上杆子地找上门来,求她成就。” 宋雨潞可没有夸奖她姐姐的打算:“璟河,也是一个全身都是宝的地方。不只是金矿,地理位置也极为重要,难怪会被争抢。” “四姑娘,可是想要为大小姐当说客吗?”辛伯宇突然问道。 宋雨潞苦笑回答:“我就是有这个打算,也不好意思为难省长。” 第九十八章 变幻 接下来,她听到了这样的话:“无妨。既然贵人开口,有机会,我会与大小姐探讨此事,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们总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眼眸中光芒闪动,宋雨潞对于辛伯宇的开明并未显得激动万分,但她依然表示:“省长能够有如此决定,雨潞千恩万谢。” “四姑娘,你太客气了。”辛伯宇笑容可掬。 宋雨潞笑不出来。她的心情,从未有此刻这样的沉重。 她的面子,是否有这么大。 恐怕是没有。 但辛伯宇,却还是答应了她。 更正确的说法是,她都还没有说什么,这位城府极深的一省之长,就主动应承下来。 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 这是一个过于复杂的关系链,虽然看得不够清楚,但抽丝剥茧的体察一番,却也不是那么难。 他们之间的故事,绝不像是,她现在看到的,那样简单。 可是,她懒得去探寻。 -- 她去拜访一省之长,不过只有几个时辰,辛伯宇并未再提出其他相邀,璟河之行后,她就被友好地送回了姜家。 在姜家门口送别省长之后,她又乘坐小四开的车,返回了小村庄。 而就是这区区的几个时辰,村庄里面,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机器再度轰鸣,尘土再次飞扬,作业的机械,竟然比几日前更多了数十倍。 周围有如吸尘器的人们,并不比几日前少。 但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不再是死气沉沉,而是个个面露喜色。 丝毫不出她的预料,天地变换,可谓神速。 从村民的口中她得知:宋雨琼虽然还在继续盖别墅,但别墅的旁边,也为所有的村民们,重新修建了更好的房屋。成阶梯状排列的新房,对宋雨琼所盖别墅形成保护层,新房的归属,则是户户有份。 “大姐盖的别墅,还在进行中吗?”这一次,宋雨潞依然要大声喊着,才能听到她自己的话。然而她身边的小姑娘,早已破涕为笑,只差蹦着高地展示她的喜悦。 “是啊,大小姐说,那是专门给您住的,一定要盖完的。”雨宝兴高采烈。 “不过,在您的别墅的旁边,她也开始为村民们重建家园了。”小姑娘面对着漫天的尘埃,骄傲地作了一个拥抱的动作,像是要将这里所有的一切,纳入怀中。不必离开生她养她的家园,身边还多了雨潞姐这个邻居,是她最开心的事情。 “每家每户,人人有份,都是新房,比从前的老房子,好上万倍的。” 宋雨琼对于村庄的侵占,也只是拆了他们的房子,所有的农户的田地、地里种植的作物,还都完整地保留着。所以,此一次小村庄遭遇的浩劫,就这样一下子变成了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村民们非但没有遭受任何损失,每家每户还免费住进了新房。 村民们对宋雨琼千恩万谢,并将这份感激之情,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们心中的仙女。若是没有她,宋雨琼绝不会那么好心,也帮他们盖房子的。 雨宝由衷地说道:“大家都说,您是咱们凡间,最名副其实的仙女。” 在心中猛翻白眼,宋雨潞只能当自己没听到这句话:“那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搬进去呢?” “姐您放心,我们暂时住在邻村,大小姐派出的盖房子的队伍好大的,人好多的,不过两三个月,我们就能住进新房啦!” “你的别墅,恐怕还要更长的时间,别墅里面用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好的,现在就放在那边的大仓库里面,姐,我们刚刚去看过了,真是开了眼了。”雨宝惊叹着。 宋雨潞的心中,慨然长叹。在另外一个世界,曾经属于她的年轻时代,有一句话说得好:nozuonodie。宋雨琼啊,是真能作。 第九十九章 帮助 古诗淼正站在姜家大门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完全乱了分寸,双手不断搓揉着,身体微微颤抖,俏脸发白。 见到姜子芮乘坐的汽车停下,而他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她慌乱得立刻就扑上前去,小手拉住他的衣襟。然后,似乎又立刻想到了,这样做并不妥当,连忙又放了开来,甚至还退后了两步,惨白的小脸儿,变得红扑扑的。 “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吗?”姜子芮问道,她的举动与以往全然不同,令人忧心。 可怜兮兮地,古诗淼点了点头,水眸中充满了不得已的难色:“今天,我有一件急事。不得不找你回来。” 姜子芮连忙点头,目光安慰着难过的佳人,两人一同回到了古诗淼居住的小楼中。 “你说吧!无论什么事情,我们一起面对。” 听他这样说,她的焦虑才逐渐和缓,粉唇不再抖颤,只是仍旧泪汪汪地,难以掩饰的伤心。 “是,关于我的妹妹,诗雯。”她的声音颤抖,脸色苍白,伤痛的模样,让人心疼。 古诗雯,古诗淼的妹妹,名门闺秀,被家人送到国外深造,一年前古诗淼的父亲去世之时,她才返回家中。并协助家里的几个兄弟,担起古家兴亡大任,将生意打理的红红火火,井井有条。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红颜。 “我的妹妹,她被人胁迫。”她轻声说着,强忍着眼里泛起的水雾。 “要她嫁人。”偏头看着他,她一任委屈的情绪在脸上倾泻,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姜子芮又问道,平静依旧。 古诗淼反问道:“你该知道,在我省,就连我们的一省之长辛伯宇,也有一个他管不到也不敢管的地方吧?” 姜子芮当然知道:那也是一个大城市,并且还是省城的邻居--樾城。 樾城的城主,叫做百谋远。 作为一座名副其实的城市,樾城城中,却没有政府,也没有军队驻扎。然而这些,其实一个都没有少。只不过,它不服天朝管,实际控制人,只有一个,就是自封城主的百谋远。其他那些所谓的高官,只能在他手下,每日心有戚戚,惶惶度日。 这样一个城市,就与省城毗邻,两城土地相连,血脉相通。 百谋远野心勃勃,只控制一个小城市,不能令他满足。所以,对于省城的发达和兴旺,一直虎视眈眈。怎奈省城富庶,人脉更是手眼通天,百谋远也不敢造次。 “是百谋远想要娶她?”姜子芮一语中的。 古诗淼忧伤地点头。 “那是一座什么样的城市,百谋远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妹妹正值芳龄,怎能任他欺凌?” 几乎没有人见过百谋远。这个人神秘莫测,他们能听到的,都只是传闻。据传这个老男人已是四十有余,想必家里定是妻妾成群,现在竟然还老牛吃嫩草,要娶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 姜子芮理解地点头,任谁也不能应承这样一桩婚事。“你有什么打算?” 古诗淼欲言又止,半晌低头不语。姜子芮耐性多多,始终静静地坐着等待。她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需要一点勇气才能说出来。 “我想,也许你能帮她。”她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忽闪闪的大眼,充满希望地眨啊眨。 姜子芮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帮她呢?” 第一百章 决定 双手绞拧着,她用这个不断重复的动作显示了内心的挣扎,一番斗争之后,话终于说出了口,却好似还有千言万语的委屈,无法言喻:“娶她。”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反正都娶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平静依旧,黑眸中也没有泛起任何波澜,姜子芮淡然地凝视了她三秒钟,然后,她听到了她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诗淼,我不会再娶的。”面容依旧和善,眉头平缓,他的一切都亲切的一如既往,然而这个回答,却是斩钉截铁。 “为什么?”他肯定的话语,像是一下重击,让女子纤细的身体难以控制地晃了下,脸色更加苍白了,忧伤地闭上眼睛,又马上睁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了认定。”他的语气淡漠,没有带着明显的情绪,神态仍是一贯的冷静淡然。 即便是假的,他也不愿意。因为那对于他心目中的仙女,他的妻子,将是一种难以释怀的伤害。 他只想给她所有的幸福,不想看她难过。 “我愿意帮助你,也愿意帮助你的妹妹。但是,不包括娶她。我不会,再以帮助为目的,迎娶任何一个女子。”他的声音低沉平淡,但语气肯定,显示着毫无更改的决心。 漆黑的眸子瞪着她,迸射出深邃的光芒:“你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会多方打听,也会想办法,只要你的妹妹,不愿意嫁到樾城,没有人,能够勉强她。” 他依然温存,依然尊重,在又一次安慰了伤心的她,给予了她他的承诺之后,便离开了,头也没回。 --因为我心中,已经有了认定。 --我不会,再以帮助为目的,迎娶任何一个女子。 很久很久之后,安安静静坐着的她,才允许自己揪着的心,逐渐地释放开来。 身体像是陡遇十二月的寒风,真正地开始瑟瑟发抖。 看上去,他是答应了要帮她,不会放任她的妹妹,嫁给一个恶人。 但其实,她真正的要求,是另外那一个,他完全拒绝响应。 这还是第一次,他拒绝她的要求。 无论真真假假,他们成婚整整六年,她很少提什么要求,他也从未思前想后,从来都是直接点头。 这是第一次,被他拒绝,斩钉截铁地拒绝。 原本甜美的脸庞上,最常出现的温柔,这会儿早就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骇人的冰冷。 她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是这样的吃力。 但她,从不接受别人对她说:不。 六年前,也曾经有一个男人,对她说出,同样的话。 这些男人,就是不明白:任何人想要对她这样说,都必须付出代价。 姜子芮,这是你逼我的。 -- 田野之中,翠树绿田,阡陌纵横,充满了乡土的气息,更是有着安宁的美感,人们在田中稀稀落落地工作着,还有孩童们在绿树碧草间追逐玩耍,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和谐。 “这些天,可有些看腻了乡村吗?”留意到她虽然带着笑容,却并不远眺,也不急近观,只是安安静静地目视前方,平缓地移动着步子,男子柔声问道。 “怎么会?”与他想的不同,女子的声音中,充满着雀跃,显示了心情的大好。 他轻笑一声:“我以为,二十岁的小女子,纵然爱静谧爱独处,也应该喜欢更多新鲜的感觉。” 第一百零一章 专属 她双手一拍,竖起大拇指,三分调皮,七分神秘,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全是傲娇:“说对了,怎奈我不是二十岁。” 他听得煞有介事地点头:“是,您是仙女,岂有二十岁的肤浅呢!” 她一本正经地抱拳拱手,点头哈腰着答道:“客气客气,承蒙您看得起。肤浅呢,我是仍然很肤浅的。” 只不过活了七八十年,就敢说自己不肤浅的,只有孔老夫子。她再带着记忆活上几辈子,都肯定肤浅依旧,永远成不了圣人。 斯文俊挺的男子,笑容依旧轻柔,温情满溢。 她的个性中可爱搞怪的另一面,他同样懂得欣赏。 “为什么这么喜欢乡村的风光?” 她扬起容颜,盈盈一笑:“可能是,看尽了人间繁华,还是想要追求一份心灵的宁静吧!” 其实,她看尽的,是别人的繁华;尝尽的,则是自己的落寞。这样一种巨大的反差,她一直都在两难间寻找平衡。人生,对于爱思考的人们,不能不说,绝不是一个快乐的体验。 于是,这样一个时刻,将自己全然融入自然,没有烦恼,没有感悟,只有空灵和纯净,就显得那么那么重要。她爱死了。 姜子芮点头认可。果然,跟某人所说的,以及他心中所想的,完全相同。 “走了这么久,会不会觉得累?” 今日他带她出来,没有乘车,没有雨宝和双胞胎兄弟的陪伴,只有两人徒步而行。而现在,两人已经走了一个半时辰了。还没有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不会。再远也没问题。” 她豪气干云地说。 这还真不是吹牛。她是谁啊,虽然老师们没一个喜欢她,倒霉蛋一样的她,从来都不是老师们心中得意的学生,但她的功课,无论文武,同样优秀。 要是连平地上走路这样的小事儿都完成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的话,她如何翻山越岭,勘察现场,缉拿凶犯? 对了,时过境迁,好汉不提当年勇。 但愿那个董斯瀚,不要再来找她了。 “我们到了。” 正在沉思中的她,听到了他兴奋的声音。 -- 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小型的别墅,表面上看起来中规中矩,与姜家的别墅群中任何一栋,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走进去,她却蓦然感到吃惊。 而且是非常惊讶。 一楼的客厅、厨房、餐厅、储藏室,甚至是房间里的沙发、茶几、种种的小玩意,这些,竟然与她在姜家住的小楼里的布置,一模一样。 她疑惑地扭头看看一旁好整以暇的男人,心中暗想,他们家可真无趣。那么多的房子,唯独偏爱这种布局、这些家具? 要么,他就肯定是故意的。 两人又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宋雨潞的眼睛瞪得更大。 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姜家。 那个她居住了很长时间、已经有了很多感情的小楼里。 属于她的小楼的二楼,与一楼的布置完全不同,那是她亲手改造的,分为两间主卧、一个书房,还有一间客房。卧房和书房里面所有的布置,也都是她自己亲自上阵的,用的都是宋雨琼从娘家为她带过来的东西。 现在这栋别墅是个什么情况? 她走上与她的小楼一模一样的楼梯,又经过了两间里面的摆设甚至是床单被子都完全相同的两间主卧,一直来到了书房。 站在书房外,眼光一扫,这次她终于忍不住发言了:“你把小楼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了?” 第一百零二章 独处 回答她的,是姜子芮的笑容,醇厚中还带着一点点的调皮:“你可是省城人民心中,唯一的仙女,你确定这个答案吗?” 狐疑地看着他,她不满地嘟起红唇,这分明是挑衅,是要她拿出勘察现场的本事吗? 这有何难。 她自己布置的书房,没有媚俗,只有清雅,家具十分简单,只有几排书架,以及一组硬木桌椅,还有一张床。 此时的这间书房,所有陈设完全相同;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与她亲自挑选的一模一样,就连摆放顺序也完全一致;而小楼中她的书桌上,由于搬运工人的小失误,导致桌面上,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磕碰伤,现在的这个书桌上,竟然也有! 如果说不同,也是显而易见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全新的,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 “好家伙,你玩克隆啊?”她脱口而出。 这话听得姜子芮一头雾水。 宋雨潞也调皮地笑笑:“就是说,你这里一切都是全新的,但所有的东西,都和我小楼里的一模一样。” 他竖起大拇指,给她一个钦佩之至的表情:不愧是仙女。 切! 她傲娇地扭过头去,这有什么,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 男人都是这么追女孩子的吗?绞尽脑汁地投其所好? “这就是你所谓的更好的建议?你想让我,住在这里?” “原本并不知道大姐想要为你盖一间别墅,所以,我将这里收拾了一下,准备打理完之后,先接你到这里来。” 他家里的一切,太过复杂,她喜欢简单,喜欢宁静,喜欢读书,喜欢在世外桃源中,遗世独立,体味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些,他都懂。 能给的,他都想给她。 咬住粉嫩的唇,她凝视着书房中熟悉的一景一物,半晌无言。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连忙又说:“我知道,你更喜欢雨宝所住的小村庄,等大姐的别墅盖好了,我们再搬过去。” 转过头来,清澈的眼中蕴着感动,她露出水晶般干净纯美的笑容:“谢谢你,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环境哪有那么重要,只要心境不被影响,哪里都是世外桃源。” 姜子芮小心翼翼地问着:“那,你喜欢这里吗?” 甜蜜的笑花绽放,她轻柔但却肯定地点点头。 璀璨的光芒,瞬间显现在男子的黑眸深处,她的肯定,让他霎时觉得,仿佛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 每当面对她的时候,在那个俊逸的眉目间跳跃的,自始至终都是温暖的光芒。 安逸的日子,就这样不其然地到来了。 这个世界里,就只有他和她。 两个人各住着一间卧室,没有仆人,没有厨娘,没有其他的任何人,只有他和她。 她以为,就这样充满温情充满浪漫地发展下去,两个人很快地,就会--被饿死。 别怪她没有风花雪月的诗情画意,人是这个天底下很麻烦的动物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不是不会做饭,只是没有天赋。而且,在她并不完整的记忆中,凡是她爱吃的东西,她的家人,没有一个与她相同。 她爱吃面食,别人爱吃米饭;她看到涂满了沙拉酱的青菜那一副刚刚从别人胃里面新鲜出炉的样子,就会想要呕吐,然而,家里的其他人,全都超级爱吃。 可是现在,当她带着刚刚的那些思绪、从外面散步归来,竟然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而且,是她非常熟悉的食物的香味。 第一百零三章 宠爱 好看的眼睛,瞪得圆亮亮的。 鲜奶馒头? 肉炒黄花菜? 皮蛋瘦肉粥? 牛排? 蘑菇鸡肉羹? 冰淇淋蛋糕? 接下来,她还看到了切好的番茄、去了皮切成长方小块的萝卜这些生菜的拼盘,竟然还有一盘汆过热水的生豆腐。 而那个她似乎很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依旧好看帅气的男子,正华丽丽地,站在厨房当中,与香喷喷的菜肴们为伍。似乎极不搭调,又似乎万分契合。 “这些饭菜,没有什么章法,更谈不上主副搭配、营养俱全,我只是随便选了一些你爱吃的,你可以从中任意选择。” 他话中的意思,她是推理出来了,但她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魔术师吗?怎么变出来的?” 她出去散步,不过就是一个时辰多一点吧? “我做的。” 他--做--的?真的是他--做--的! “你……你竟然会做菜?” 省城首富,名门贵公子,含着金汤匙一下生就被丫鬟小厮前呼后拥的男人,竟然会做饭做菜,而且,还博古通今、中西合璧?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能够让仙女感到意外,是我的荣幸。”他笑容可掬,彬彬有礼。 她却连连摇头,还是不敢相信,何止是意外,根本就是惊吓啊! 他倾身向前,神秘地说道:“这要感谢你的婆婆,她并不是一个将孩子宠到无法无天的人。” 她怀疑地笑笑,斜眼睨他。真的吗?真的是他做的?确定不是家里人趁她不在的时候,送过来的? 可是,厨房中的香味,却不会说谎。 如果不是在这个厨房中做出来的,那么你只能闻到食物表面散发的浅表的芳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弥漫着具有层次感的味道。 至于其他的疑问,就不需要问他了,她自己便能够回答。 有没有其他人帮他呢? 答案是:没有。她虽然不是僵尸,但分辨一个有限空间中的生人味道,她是一等一的高手。 “快来尝尝,趁热吃。” 嗯嗯嗯,认识了这么久,这是他说的话里她最爱听的一句。她听话得连连点头,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迫不及待地将第一口食物送入口中,那独特的好味道,就让她双眼闪亮。 于是,一口接一口,这筷子就再也没有停顿下来。管它中餐还是西餐,管它需要用筷子还是用刀叉,反正这些都是她最爱吃的,来者不拒。 “吃慢一点。知道你饿了。也不能狼吞虎咽。”看着她贪吃的样子,他得意洋洋,却又忍不住关心:“多嚼嚼,才能品尝到味道哦!” 说是会做饭,也会做菜,但其实,他也的确享受惯了,有人侍奉的生活。平生也没有下厨超过三次。 为了这些她爱吃的饭菜,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勤学苦练。要学会写出每一顿饭的菜谱,还要确定做这些饭菜的先后顺序,让先做好的不会很快冷掉,后做的都是要趁热才好吃的东西。 现在看着她吃得香喷喷的样子,所有的辛苦,都那么值得。 “好吃好吃。”她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毫不吝啬地附上赞赏。 直到吃了一个半饱,她才有时间想到其他问题。 抬眼一看,他一直端坐着,就那样笑吟吟地看着她吃,还体贴地用刀叉帮她切好牛排,方便饿狼一样的她,一双筷子玩转中西美食。他自己呢,却一筷子都没有动。 “你怎么不吃,在想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柔情 问完这个问题,她恍然大悟,怎么忘记了老天爷给予她的一贯作风,但凡是她身边的人,没有人与她同一个爱好。 她连忙想也不想地问道:“这些你都不喜欢是吧?那你怎么不做一些你喜欢吃的?” 她的问题,让他皱起眉头。 “这些都是你的最爱,为什么你会觉得我都不喜欢?” 仙女的推理能力,看来也不是永远那么灵。 她却不觉得,双手一摊,理所当然地说:“很正常,这是我逃不开的宿命。” “胡说。”他神情严肃。 怎奈她却不服,干脆嚷嚷道:“哪有胡说,我活了几十岁,从未遇到过和我有同样爱好的人。” 她没有知己,没有知音,即便是自己的亲人,她的记忆中也想不起曾经有谁,在意过她的想法,与她相知相惜。生命中,一直只有她关心别人,从未感受过别人,关心自己。 这样的话,太让人心疼。 他就那么凝望着她,脸上的表情,有着最深的专注,最深的温柔,最深的在乎。 “你错了。现在这里放的这些,我知道,都是你爱吃的。但其实,你爱吃的,还有很多很多。我觉得,你很好养。因为,你喜欢一切简单的事物,也喜欢一切简单的食物。我没有动筷,是因为,我看着你吃,好开心。” 她是两个村庄的人们心中永远的仙女;她是雨宝和双胞胎甚至包括她的婆婆的心中,神一样的存在;她是省城警局探员心中的主心骨;她也是他心中,唯一认定的女子。 她不知道,还有其他的人,对她一往情深、念念不忘;更有别有用心的人,对她觊觎已久,蠢蠢欲动。 这样的一个她,却从不骄傲,虽然还不能说是自卑,但她离群索居的表现,既是一种超脱,更是一种寂寞。 “你爱吃的,我都喜欢。以后只要我做饭,餐桌上,全都会是你爱吃的东西,因为,我也喜欢。” 他诚挚的话语,毫无保留。说到做到,他也开始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 “为什么你好像很了解我?” 这显然不正常。如果这一世的她尚且没有失去过任何记忆,她也没有青年痴呆的话,那么,她清楚地记得,两人的新婚之日,才是第一次见面。 他虽然经常到她的小楼来,但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这样的疑问,其实已经隐藏在她心里,有一段时间了。于是,在几日后的一天晚上,两个外出散步的人,返回家中,双双坐在门外的楼梯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时,她忍不住问道。 他神秘地笑笑,反问道:“你觉得,我的专业素养不够?” 红唇微翘,宋雨潞将头扭向一边,决定不打击他的自尊心。 不过,男人自我解嘲的能力很强:“恐怕在你眼中,我根本没有专业素养可言吧!” 说完,他又点头认可她的想法:“你是对的,我确实看不出那么多事物的表象反映出来的内部问题。” 这是她最为令人咋舌的强项,自然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既然你的专业素养那么高,那不如就来告诉我,为什么我好像很了解你呢?” 这还用问,她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自然是因为,有人告诉你呗!” 他感兴趣地点点头,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这个问题真让她犯难。 在这个异世当中,没有人,如此了解她。 第一百零五章 烦恼 家里的兄弟姐妹,刚刚认识的雨宝和双胞胎兄弟等等,他们都待她很好,但都没有这么了解她。都只是了解她一点点。 当然,也不排除他为了更容易接近她,倾听了多方的意见和建议,大家了解她的一点点凑到一起,威力也会惊人。 如果这样处心积虑地去了解她,又能够把多方的意见拼凑到一起,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个男人,他真的对她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她活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给过她,他对她的百分之一。 这就是,他的情意吗? “我有一个问题。”她突然说道。 那个柔美无双的侧颜,看起来甚是养眼,这会儿突然好似充满了疑问,他大方地问道:“什么问题?” 舍不得看那个明媚的小脸儿上,出现一点点的阴霾,只要他知道的,他愿意解答她的任何疑惑。 他是够大方了,女子自己却变了忸忸怩怩。 “你为什么……”有那么多名不副实的媳妇? 这个问题该怎么问呢? 姜子芮同志从来没有自己承认过,他的妻妾们是名不副实的呀? “你为什么……”不喜欢前面那五个老婆? 姜大少爷说过他不喜欢吗?只有神婆说过他不喜欢,雨宝说过他不喜欢,萧雨萧歇说过,除了仙女之外,少爷从来没有这样特别地对待过其他的那些夫人。 “你为什么……”还是处男? 我呸!她对着自己的这个想法运气。这话要是真问出口了,她自己都要给自己两巴掌。 “你为什么……”她弄得自己面红耳赤的,顶着一个苹果脸,思前想后,最后终于问道:“不……再出去走走?” 他看看她,又看看黑蒙蒙的天,惊讶地问道:“现在都已经是夜深了,还要我出去走走,我很胖要减重吗?” “哦……当然不是。”垂头丧气的她,闷闷地小声应道。 偷眼观瞧,他看着那张红润润的小脸儿上,写满了尴尬、困窘,心中好笑。一脸难堪的她,那份娇俏,那份美丽,无法用语言轻易形容。 他不是推理方面的专家,也知道,她真正想问的,不是说出口的这个问题。 只要她想问,他就会解答她的一切困惑。 不过,既然她不想问,他就不会去揣摩。 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一个如此优秀的他,娶了六房太太,感情上却是一片留白? 如果要她给出答案,ok,推理能力超强的她,心中早已有了一个答案。 按照她对自己的自信来说,八九不离十。 可是,她虽然自信,却并不自负。 她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她他的故事。 但现在,她没办法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没有承认过,没有说过他喜欢她,没有说过他不喜欢别人,没有说过他保留着二十几年的空白,只为等待,她的出现。 也许,在他心中,她也只是朋友。比别人重要一点点的,朋友。 -- 富丽宏壮执省城戏院之牛耳,精致舒适集风华绝代之大成。 一副威武霸气的对联,映衬着省城最热闹最豪华的戏院之一--国泰戏院,正耸立在两位雍容华贵的女子眼前。 这栋建筑充满了西欧古典风格,观众厅分上下2层,可容纳1500余人看戏,又气派,又幽雅,又庄重。 “这里,才是衬得上咱们姐妹的地方。” “可不是,这几天心情差,就靠它散心了。” “既然如此,最豪华的包房,咱们走起?” “走起!” 第一百零六章 寂寞 当池锦蕾与闻人荃到来的时候,国泰戏院里面,已经热热闹闹地开演了,观众们在不住地喊好。掌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这里是有钱有势的军阀、富商、混混儿的天下,他们中的一些人,正在往台上撒钱,刚刚两人还在大门口看到精心制作的霓虹灯,上面写着颂词,诸如“天下第一”、“金嗓子”、“皇后”等等的。 “这么多观众?今儿有名角儿吗?”感受到眼前的热闹,心情不佳的闻人荃,也禁不住有些小兴奋。 池锦蕾却撇撇嘴巴,不屑地说道:“观众多,管什么用?你现在看到的,没准一半都是看白戏的,整个园子满座戏院也未必赚钱。” 闻人荃不解地问道:“这怎么说呢?” 池锦蕾一边拉着她坐下,一边讲着她听到的那些新鲜事儿:“咱们这的军警,比老百姓还多,在他们心里,游艺场、戏园、电影院,就是他们的娱乐场所,你多咱见过,他们给票资的?咱们的这间包厢旁边,就是戏园专门给军警们特设的官厢,下面还有军警优待座,占据了大半个园子,屡见不鲜了。” “这群‘看白戏’的,听着我都生气。”闻人荃一向敢爱敢恨,心中大大瞧不起这些站着人位不办人事的家伙。 池锦蕾嗤笑一声:“行了行了,你本来就正气着,别气坏了身子,我跟你说一个可乐的。” 她看上去就像一个急着献宝的人,兴奋得双眼微亮:“你知道吗,就那樾城的一个盐商,娶了一个班子的名妓,叫做小月仙的,前几日戏瘾发作了,愣是要登台演戏,戏院里的池票、厢票啊,自己全部包销了。演出前,他们还大宴宾客,诚邀各界捧场。” “结果你猜怎么着,登台那天,这里是座无虚席,小月仙一出场,一声碰头彩那是响得震天撼地。” 闻人荃听得瞪大眼睛,连忙问道:“然后呢?” 池锦蕾一拍大腿:“那还用说,当时她就红了,爆红!” 她又神神秘秘地凑近闻人荃,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头戏:“第二天,省城的大小报纸都登出小月仙的大幅剧照,最有意思的,你知道是什么?” 说到这儿,她的笑想控制都控制不住:“有个小报,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她当年在青楼时的两张裸照,堂而皇之地刊出来,所有的人啊,实打实地看了个清清楚楚。” “真的?” “可不是真的吗!” 包厢中充满两个女人的放浪笑声。 笑出了眼泪的闻人荃,痛快过后,又是一声叹息。 “怎么了?”池锦蕾连忙安慰地问道。 闻人荃的眼中,全是落寞:“同样是盐商,人家嫁的好啊!” “哪里好?” 她看了眼池锦蕾,心里的话,就这样说出来:“有个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男人,不管想干什么,都支持,这还不够好?就算裸照又如何,她被天下男人看尽,也是她的开心。最主要的,人家男人都不在意。咱们呢?” 池锦蕾看看她,低头不语,过了片刻又劝道:“这你也不能怪子芮,干他何事?” 闻人荃倔强地扭过头去:“我没怪他。” 池锦蕾看着复又不悦的女子,心中叹息。 舞台上锣鼓喧天,歌舞升平,喊声阵阵,却也只是映衬了,二楼包厢内的两个女人,无言的寂寞。 “妹子。” 突然的一声呼唤,将沉思中的两人,吓了一跳。 第一百零七章 手足 回头一看,闻人荃更是惊吓得从舒适的座椅上跳起来。 “哥!” “妹子。”胡子拉碴的闻人宝,充满疲惫地问候道。虽然看上去像是很累的样子,他的穿着却很周正,并未身着监狱的衣服。 池锦蕾也警觉地站起身来,迅速后退到包厢的角落里,警惕地注视着闻人宝的一举一动。 事发紧急,来不及多想,但她的生活经验告诉她,这个男人,可是杀人重犯,他突然出现在她们的面前,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你……怎么放出来的?”闻人荃并未如池锦蕾一般闪躲,这个男人,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是曾经最疼爱自己的人。 闻人宝惜字如金地简单回答:“有人帮了我。” 凝视了哥哥好一会儿,闻人荃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不耐烦地说道:“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逃出来又怎样,逃得了一时,可逃得了一世? 如果真要她出力,她原本并非没有这个本事,将哥哥从监狱里面救出来。 可是,救出来又怎样?继续害她吗?他害得她,还不够惨吗? “妹子,对不起。”闻人宝的口吻,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闻人荃却完全没有听出来。她还在记恨着,怨怼着,心中满满的,都是愤懑的情绪。 “对几个不起,有什么用?都已经这样了。” 闻人宝知道,妹妹还在想着当天在姜家发生的事情,可是,现下的这个情形,更加凶险,她却无法感受:“哥当时,真的是不得已。” 冷哼一声,闻人荃反问道:“不得已什么?不得已害我吗?” 闻人宝摇头:“不是,我只是,为了还人情。” 听了这话,闻人荃忍不住就将头转了回来,指着哥哥的鼻子逼问道:“那个家,你除了我,还认得谁?” 姜家的那些势利小人里,竟然有人,给了闻人宝一个很大的人情?谁?什么人情? 她几次三番,拜佛求人拉关系,派人进了监狱,打探闻人宝,究竟是谁,要陷她闻人荃于不仁不义。 她自问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善心,但却足够光明磊落,坏事若是她做的,她不会死磕不认。 可是这件事情,既然不是她做的,让她认下来,自然就是吃了大亏。她的人生之中,还从来没见过“吃亏”二字,胆敢落在她的头上。 可是,闻人宝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怎样逼问,如何逼问,他就是死也不说。 这使得闻人荃极度郁闷,也让她极度失望。她自己的哥哥,对自己的好,还不如给外人的一分。对她下死手的时候,却是不遗余力。 这样的哥哥,不要也罢。 这会儿,面对她的逼问,闻人宝还是一如既往地窝窝囊囊,沉默不语。气得她双拳握紧,几乎想要痛扁他。 她恨恨地再次将头扭在一旁,无法面对这样一个废物一样的亲人。 “妹子,对不起。” 她的耳朵边,又听到了这样的抱歉。然后是接下来这一句。 “哥现在,也是不得已。” 等到她听出了这句话中,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意,一切已是来不及。 她回转身来,一柄锋利的尖刀,在她的眼前,明晃晃地闪过,之后,胸口一凉。 低头看去,却只看到了刀柄,刀锋已经深深没入她的胸膛! “救……救……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一直躲在一边观瞧的池锦蕾,被这样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她惊声尖叫着,跑了出去。 第一百零八章 杀戮 忽然,只顾埋着头向前奔的池锦蕾,前方冷不丁地出现障碍物,不等她惊呼出声,一个东西立刻狠狠地堵在她的嘴上,接着一块黑布当头罩下…… “哥,你做什么?” 包厢内,闻人荃慢慢地、慢慢地问道。就算她要死了,可是到死她都不敢相信,她的亲哥哥,亲人中偏疼自己最多的那个人,竟然会对自己下毒手。 闻人宝已是泪流满面。双手不断颤抖。 “妹子,哥是不得已,送了你之后,哥也不会苟活,马上就来,陪你上路。” …… 舞台上,依旧锣鼓喧天,歌舞升平,喊声阵阵,热闹非凡。 于是,二楼的包厢里,发生的一场惊世大戏,没有人看到,听到。 -- 啊! 池锦蕾一声惊叫,从昏睡中惊醒。她揉着剧痛的头,四下观望。 四周灯光昏暗,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空间当中。 在她的近前,正有一个女人,高雅地端坐着,正在啜饮着手中的红酒。酒的颜色很重,在冷光的照耀下,显示着骇人的光芒。 “你……你……你……你是谁?” 池锦蕾几乎被吓破了胆,好希望,眼前就只是一个噩梦啊,为什么她还没有醒过来? 她无法知道,她的噩梦远未结束,而是才刚刚开始。 女人端坐不语,根本未理她。 “刚刚杀人了,杀人了,你们知道不知道?”池锦蕾一连串地嚷嚷着。 视线完全适应了眼前的环境,她这才看到,女子身旁,还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他们也没有将眼光望向她的方向。 她没有选择,不管他们是些什么人,只想着要求救,哪怕一线希望:“救人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嚷嚷什么?”女子终于不耐烦地开口。 “救人啊,救人啊,晚了就来不及了。”池锦蕾哭着喊道。 冷笑一声,女子的话,说得极其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见到池锦蕾登时闭了嘴、一脸魂不附体的表情,女子一声冷哼:“你回过头去,看看窗外。” 窗外? 战战兢兢地,池锦蕾站起身来,透过几个彪形大汉打开的窗户,向外望去。赫然发现,自己原来已经身在戏院对面的大楼之中。 而对面那座她熟悉的建筑物,此时却正是,火光漫天。她们刚刚身在的整个戏院,都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颤抖地指着那片火海,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说呢?”女子反问。 眼睛呆滞地瞪圆,池锦蕾恍然大悟:“这么说,你你……你知道?” 女子不语,却让池锦蕾心更惊。 “你……你也参与了?” “错!”女子冷笑一声:“参与了,这个词语太低级,别用在我的身上。你应该直接说:就是我,指使的。” 扑通一声,池锦蕾脚下一软,又再度栽倒在地上。 这个女人,就是杀害闻人荃的罪魁祸首。 她并未蒙面,可是却恰到好处的将自己的脸,笼罩于灯光的暗影之中,让池锦蕾所在的角度,根本无法看清她的真面目。 她似乎对于她的怕,分外受用,即便坐在那里,也是风姿摇曳,春光无限。 这个女人穿得好,戴得好,一看就不是普通女人。 可是,池锦蕾的心中,仍然有疑问:“你怎么指使?那个男的是闻人宝,是闻人荃的亲哥哥!” 他不是在监狱里面吗?他犯的是杀人的重罪,怎么可能会被放出来呢? 第一百零九章 冷酷 女子轻笑一声:“我想指使谁,有那么困难吗?” 看她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仿佛自己是如来佛一般,整个天下都是她的。她想放出谁,杀了谁,都易如反掌。 池锦蕾突然惊觉,这样说来,自己看到了太多不该看到的东西,而今,更是落在了罪魁祸首的手里,自然也是凶多吉少。“你,你想对我怎么样?” 女子的眼睛有如一把刀子,锋利地指向她:“你说呢?” 她怕得上下两排牙齿打战,却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我也不是好惹的。我池家在省城,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钟鼎之家,我也有家人,有兄弟,有人为我做主!” 这一次,女子名副其实地笑了,露出一排绽放着冷光的白牙:“你当然有家人,我也相信他们的能力,这样,你把他们找来吧,能出力的,千万别给他们省着。” 上一句这样说着,下一句她便将头转向她的手下,目光森冷,毫不留情:“无论是谁,有几个,只要他们敢来,先卸了他们一条胳膊。” 她的阴狠,已经将池锦蕾逼得几近崩溃:“你想怎么样?” “你说呢?” 女子终于优雅地站起身来,只用眼睛的余光,扫向几个站立着的彪形大汉,委婉地撂下话语,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池锦蕾如陷冰窟:“她,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她恰到好处地迈开双腿,身姿摇曳着,离去。 -- 很快地,女人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即便已经离开了囚禁着池锦蕾的房间很远很远,那个绝望女子的哭喊声,还是清晰可见。 这个房间内,也有一个年轻女子,她正在平静地等待着,只有微微抖颤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也听到了那些撕心裂肺一般的哭喊,这让她的心,更乱,更不安。但她紧抿双唇,压抑内心的狂乱,倔强地挺起下巴,接受眼前的事实。 将她的一切表现都看在眼里,刚进门的女人嫣然一笑,双手抱胸。 “事情,我已经做好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年轻女子立刻低眉敛首,屈身施礼。 “您放心,我一定会还。” 女人一声冷笑,听得人不寒而栗。 “那就好。不还,恐怕也不行。” 高高在上的女人,看着这个得偿心愿的年轻女子,再一次向她谢过之后,一点点后退着、唯唯诺诺地离去。 若论表面文章,这个年轻女子做得最好。天衣无缝的大家闺秀,举手投足,淑女风范。肚子里何止男盗女娼?只恨这样的女子,怎么不生在皇宫之中,实在是可惜了这宫斗的好苗子。 不过,就算是这样城府、心计一等一,又够狠够毒的女子,在她面前,依然不过是小菜一碟。 这年轻女子以为,这件事情,是为她做的?去她娘的,想得美。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支使得了她? 她可是为了,她自己家的人。 这闻人家的两个狗男女,既然够胆,敢欺负她家的人,他们就得做好随时完蛋的准备。今天不死,明天也得亡。 女人站起身来,优雅依旧,而眼中的光芒,却比头上那顶惨淡的白炽灯散发的光亮更冷。 这一世,她好勇斗狠,运筹帷幄,活得可谓是无限精彩。 第一百一十章 情迷 如同每一个他们一起度过的晨昏一般,吃过晚饭,他收拾餐桌,她刷洗碗筷,两人看起来当真是夫唱妇随,默契十足。 这几日,白天里的他,甚是忙碌,始终不在家中。而她,其实也没有闲着,但她暂时没有打算,告诉他这件事情。 书房中,她摆着最舒服的坐姿,如饥似渴地品读着她爱看的书。不同于从前的形单影只,他一直伴在她的身边,无声无息地,也拿着一本书,在读。 窗外,和风习习;夜空,繁星满天;花园中随风轻轻摇摆的花儿,送来淡淡的清香。就这样听着,看着,闻着,醉着。 这样的日子,多么惬意啊! 不管经历几世人生,她都是这样一个思想简单的人。想的、求的,无非就是平淡平安,可以宁静安详的生活,惬意松弛的度过每一个晨昏。 却从不期待,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的陪伴。 遇到他,是一个意外。 只是不知,等待她的结局,是美好,还是悲催。 也许,是她太过狭隘了。人生于尘世,应该重视的是生命的过程,而非结局的悲喜。 当她从书籍当中抬起头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一件东西,递到了她的近前。 然后又看到,他正看着她,就那样露出俊朗无敌的笑容。 衬衫的袖口上,一双交握的手。很显然,又重新经过了更细致的描绘,画面更显立体,仿佛可以通过图片,感受到心手相连的默契和灵犀。 他送给她的,她又送回给他,然后不知被谁丢到了风里。 这一次,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咳咳。这话形容得太不够风花雪月,好像还有一句像是歌词。 可是,气氛好尴尬啊! 她心里乱乱的,实在想不出什么诗情画意的心里话啊! 他仍然在微笑着,又深又亮的眼瞅着她,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深蕴着无限情意。 他给她的,是不是算是定情信物? 那么接下来,他们该做什么了? 按照好多电影电视剧的经验,以往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有什么限制级的画面出现了? 她羞答答地低头,他灼热的呼吸逼近,他们的气息相互环绕,然后就天雷勾动地火。 妈呀! 她不要! 她怕怕! 呸! 这是一个曾经几十岁阅人无数的老太婆该说的话吗? 见过的死尸几乎过万了,你都不怕,一个男人,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她就是怕啊,她的记忆毕竟不完整。孟婆汤虽然没喝,却有两滴洒出来溅到了身上,有些记忆被它抹掉了,这不能怪她啊! 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他要是敢对她做什么,以她的身手,她一定会摔他一个狗吃屎的。 书房的空间不算大,可也不算小,她要是出手,又不留余地,会不会摔残了他? 她舍得吗? 不舍得。可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呀? “想什么呢?” 晶亮的黑眸,正专注地望着她,他好笑地问着。 问完他又叮嘱道:“收好它,以后再看到它,我一定不会再错过。” 他在说话,可是女子好像根本没有在听。 嗨! 姜子芮疑惑地看着,那张娇俏的脸庞上,似乎充满了困惑,人虽然还在,心却早已云游天外。 他的话,她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啊? 他说了半天,她没有任何的表示。呆呆地拿着那个衬衫的袖口,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千变万化,一会儿又变得极度沉静。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绑架 他轻轻晃晃他的手,在那个傻傻地呆呆地俏脸前面,结果,什么回音也没得到,女子根本对他置若罔闻。 “我要去睡喽!” 温情地对她笑笑之后,他走了。 她跌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心中惊天动地的一幕幕,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的思想,真的很龌龊。 呸呸呸,哪有人这么骂自己的。 可是,人家明明都没有什么表示,清纯的二五八万的,她自己却吓得犹如惊弓之鸟,差点主动宽衣解带。 我呸! 她绝对不会这么做好吧? 疯了,再想下去,这就是要疯的节奏。 “嚯!”地一声,宋雨潞站起身来,赶走脑袋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要赶快去睡觉,明天一早起来,就把这些乌七八糟的心理描写们,统统忘掉! -- “啊!” 姜子芮刚刚回到家里,正和母亲在她的房中闲聊,猛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 两人连忙来到门边,推开门,便看到门边,一个女人,正跌坐在地上,她似乎想要爬起来,却奈何手脚全都无法支配。 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子,竟然是平日里温婉可人、仪态万千的少夫人古诗淼。 “诗淼,发生什么事了?”姜子芮立刻来到她的近前,想要将她搀扶起来。 她却胡乱地拍打着她的双手,拒绝他的靠近:“琰儿……琰儿……琰儿……” 咸惠兰急忙问道:“琰儿怎么了?” “她……她……她,她被绑架了。”古诗淼的大眼睛中,泛着惊恐,像是被猎狗逼到了绝境的小鹿般,可怜兮兮地眨着,全身不断不断地颤抖。 姜子芮与他的母亲,紧张地对视。 琰儿,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儿,而且只要外出都有人随时保护,想要将她劫走,必须足够心狠手辣;而且有能力将她劫走,必须足够人力物力,这些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古诗淼惊慌失措的表情依旧,她一会儿死命地拉住姜子芮的胳膊,一会又像是想要拼命地挣脱他,不断地后退着,害怕得全身颤抖。豆大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哗啦啦的无意识地滚下粉颊,她慌得不敢眨眼,在一片泪光中直瞪着眼前的一片关心的表情。 冷汗沿着她粉嫩的面颊滑下,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眼泪一直在流淌,哀戚不断地涌上心头,让她更加无助,不断紧缩着瘦弱的身体。 百谋远?这是姜子芮第一个能够想得到的人。 “这是他,他的信。” 古诗淼从衣服口袋当中掏出那封已经被她的眼泪打湿再干涸变得皱巴巴的信笺。 上面赫然写着:立刻送古诗雯到樾城。别忘了,带上她的嫁妆,要足够丰厚。否则,我就娶了手上的这个。你懂的。 咸惠兰和姜子芮,先后看完了这封信,再度对视的两人,神色冷峻,双双无言。 古诗淼倒抽一口气,眼泪随着她眨动的眼睫,纷纷乱乱地落下,那双翦水秋瞳中,涌动着深深浓浓的恐惧。 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我女儿只有六岁呀,只有六岁呀!”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没有琰儿,我也不活了,不活了。” 一朵风暴中独自飘零的小花,可以躲得过多少次风雨雷电的摧残? 那张美丽的脸上,早已没有一丝血色。绝望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将她层层笼罩。让她好想好想,放声痛哭。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她突然挣脱了搀扶她的人,不顾一切地开始在院子中疯跑。 “坏人!坏人!你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这里所有的人,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坏人,坏人!” 咸惠兰连忙指挥着仆人们,拦住跌跌撞撞的古诗淼,免得她歇斯底里地狂喊乱撞,伤了她自己。 心中却是连声叹息。 死了一个,疯了一个,又丢了一个。而且是接二连三地发生。如果不赶快把琰儿救回来,恐怕已经崩溃的古诗淼,也是凶多吉少。 他们姜家,今年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分离 下雨了。 雨声喧哗,雨意朦胧。 雨中的黄昏,既湿润,又冰冷。 屋内,却依然温暖如春。 她在吃饭,他却一筷未动。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吃,眼眸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又似乎,平静如常。 “有事吗?”她问道。 他摇头。 她哼哼两声:“能瞒得过我吗?” 他又摇头。 两人相视而笑。 “还不快说!” 他依言开口:“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嗯嗯,她点点头,不疑有他:“好啊!” 看着她的同意,他的喉间紧缩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咬着嫩嫩的唇,她小心翼冀地问:“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抑或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的问题,让他突然就展开了笑容,轻松愉悦的像是天底下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没有,只是生意上的一些小事,出去的时间会有些长,我不想让父亲过多操劳。” 她又点点头,做得很对,确实不应该让长辈那么劳碌。 他不说话,死盯着她看。 看样子,这个男人是很舍不得她,似乎要一眼又一眼,把她的样子,完整地刻进他的脑海的感觉。 深深的黑眸里,映着她的脸,那双黑眸更黑,更暗,晦涩一片。 拧着秀眉,她轻声问着:“今天就走啊?” “是的,吃完饭后,我立刻出发。”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说道:“我已经叫了雨宝和双胞胎过来,让她们,陪你这段时间。” 她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不会饿着的,我做的东西,虽然算不上好吃,但喂饱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 雨宝和双胞胎,正在忙碌村庄里的事情,喜迁新居之前,有太多细致的工作要做。 他知道她不愿意的原因,从来不是为了她自己:“村庄那边我已经加派了帮手了,放心,而且,雨宝这小丫头想你想的,已经哭了两回了。” 想想雨宝哭哭啼啼的样子,她轻笑一声:“好吧!” “仙姑。”他突然又开口。 “嗯?” 最近,他也总是这样称呼她,她的表示既不是谦虚也不是骄傲,干脆就是没有表示。就算别人叫她玉皇大帝,她也无需去执掌天庭不是,爱叫叫去。随所有人高兴就好,叫什么都可以。 他笔直地望进她眼里,慎重交代。“照顾好自己。” “您客气了。放心吧,对于您的这个要求,我一定义不容辞。”她长睫轻眨,故意取笑着。 他勉强牵动嘴角。 临别前的两个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雨中。 他难以克制地回头,这个动作,在分别的这一刻,他已经做了无数次。 现在,是最后一次。 不远处,他看到,她笑了。 笑靥如花。 那一抹笑,便就此深深地印在他心头,让他片刻难忘。 雨音绵柔,却比不了他的柔情;雨丝细密,却多不过他的牵挂。 他最后一次停下脚步,他最后一次回过头来,他最后一次在细雨织就的雨帘之中,静默地看着她。 黑眸深深的,向来从不吝啬给予她柔情一笑的唇角,再度轻扬。 而他转身的背影,则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画面转换了,他也最后一次地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第一百一十三章 齐聚 超级大拥抱! 雨宝这小丫头的力量,就代表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全部想念。 宋雨潞只是微笑着,将三个拿着大包小包东西的活宝儿,迎进门来。 哇! 不出她的意料,听到的,又是一连串的惊呼声。 这里的一切,都跟小楼里一模一样,难怪他们会惊讶。 “这里好棒啊!”雨宝惊叹着,自从走进来,她已经惊叹了半个时辰了。 萧雨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我们也要住这里,对吧?” 连眼睛的余光都不肯睬他,雨宝懒洋洋地回答:“管你们俩住不住,反正我住定了。否则,谁照顾雨潞姐?” 萧歇立刻点头:“那我们也住,我去看房间。” 雨宝眼睛一瞪,追着双胞胎兄弟在后面大喊:“你们不准比我先挑!否则挨揍!” 稀里哗啦地,三个人追着笑着跑到二楼去了。只留下宋雨潞,在一旁忍俊不禁。根本没有人问问她的打算呢!这几个小孩子,真是被她惯的,无法无天了。 没关系,她是真的不在意,只要他们喜欢就好。虽然喜欢独处,但这几个活宝,是她的开心果,有他们在的感觉,也不错。 书房外,几个活宝闹哄哄地,听起来一直未搞定彼此。书房内,她悠然自得,毛笔轻蘸墨水,写下她最喜爱的诗句。 终于,他们像是达成了协议,三个房间,一个不少,全都被侵占完毕。 几个人这才来到书房,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围在她身旁。 “姐,你的书法写得真好耶!” “真好看,真好看。比咱们小时候,教书先生写得都好。” “那是,那几个教书先生,也就逗逗小孩子的能耐。”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趁着稍事平静的间隙,宋雨潞抬起眼,轻柔地建议道:“你们几个,是否也应该再读些书,写些字?” 三人立刻张大了嘴,面面相觑。雨宝反应得最快:“啊,我们来这里,是有工作的。” 双胞胎也立刻作恍然大悟状,三个人对着点头:“对对对,我们活计很多的。” 雨宝先想出了一件大事:“既然我们来了,姐你什么都不用做。你的一日三餐,我们包了。” 姜家的小楼里,可是有小厨房呢,一日三餐,根本不用她操心。怎奈这里没有。但这怎能难得倒她? 萧歇听了立刻垂头丧气:“可是,我不会做。” 雨宝翻着白眼回复他:“你会不会吃?” 萧歇吐了吐舌头,这个他倒是真会。 雨宝冷哼一声:“你会吃就行,不会少了你那份的。” 说完她又笑嘻嘻地望向宋雨潞:“虽然我做的饭菜,不会比少爷做的好吃,但只要是你爱吃的,我都会。” 雨宝自认为是个粗心的小丫头,但对她的雨潞姐是个例外。只要是雨潞姐爱吃的,她平日里都有留意。 更何况,她还有秘密武器:“姐你知道吗,少爷给我们留下了宝典。” 宋雨潞惊诧:“什么宝典?” 小丫头神神秘秘地说道:“雨潞姐爱吃的所有的食物秘籍。” 她嘻嘻笑着:“姐,说实话,我从前观察你,没觉得你特别爱吃什么,你似乎一点也不挑食呢!看了少爷的这份秘籍,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有这么多爱吃的东西,有些是我听都没听过的。” 少爷对待他的这位夫人,不用多说了吧?长这么大,认识这么多的人,雨宝还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对他的妻子这么宠爱的。 “好,那我的饮食起居,就又麻烦你们了?” “遵命!” 好融洽的氛围,到处充满了欢笑声。 红唇开启,展现货真价实的笑容。 第一百一十四章 骤变 姜家的别墅里,大家正在吃饭。 雨宝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只吃了几口,就撂了筷子,沉着脸,回到了厨房里面,叮叮当当地开始收拾碗筷。 大家都还没有吃完,根本没有什么碗筷需要收拾,但几个还在吃饭的,却一直能够听得到乒乒乓乓的声音。 宋雨潞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没有过多在意雨宝的举动。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天上的云,小姑娘的脸,变化多端,阴晴不定。 这个小丫头的心事更是藏不住,她要是真的不高兴,早早晚晚就会说出来的。她的性格,就是不吐不快。 不过,今儿这对双胞胎兄弟,看起来也不那么正常。饭还是照常吃着,但却不似平日狼吞虎咽的,反倒都像是刚出嫁的大姑娘,腼腆型的,一小口又是一小口。看上去,似乎也是心事重重。 各怀心腹事的一顿饭,算是告一段落。 双胞胎兄弟盯着他们的雨潞姐,轻盈地走上楼梯,眼界的范围内,还能看清楚,人已经进了书房。两个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回到厨房。 “雨宝,做饭辛苦了,我刷碗吧!”萧歇的口气,像是帮忙,更像是安慰。 雨宝头也没抬,根本懒得理睬他:“刷你个头,一会儿跑一趟,给我叫小四过来。” 萧雨不赞成地看着她,连忙说道:“家里正忙着,你叫他过来干啥?” “啪!”地一声,雨宝摔了洗碗巾,眼睛立起:“能忙到什么程度,叫他过来不行吗?” “你……”萧雨立刻紧张地看向二楼的方向。 雨宝却依然不管不顾:“我就想打听清楚,怎么样?” 书房中,安安静静的女子,神色泰然。 她不是很想知道,但怎奈这个情形,傻子都看得出来。 几个孩子,这是怎么了? 脸色、声音,全都不对。 看起来,姜家一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而且,还不是好的。 而且此事,多多少少与她相关。 -- “教堂?竟然还在他娘的教堂?” 别墅大门外,小姑娘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迈在楼梯上,站得如同一位大将军一般,听着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双胞胎兄弟带回来的最新情况,登时气得大声叫嚷。 “你小点儿声!”萧雨吓得连忙手舞足蹈地阻止她。 怎奈雨宝一刻都无法克制自己:“我为什么要小点声?他们敢做,还怕别人说吗?” “这算怎么回事?这算怎么回事?”实在无法表达自己愤懑的心情,雨宝气得满地团团转。 “就娶那俩货,还需要在教堂?”恨恨地,她一脚揣向无辜的石阶。 还不解气,又一脚揣向可怜的地面,好端端的翠绿色草皮被她弄得皱巴巴的:“不过就是死了一个,就要一次娶俩回来,他是有多好色,有多迫不及待?” 萧歇咕咚一声给跪了:“姑奶奶,祖奶奶,祖太奶奶,您是我家第一代猿猴祖太奶奶行不行,我求求你了,你小点儿声。” 他连连对着里面打着手势,你喊上天去也不要紧,但千万千万,不能让仙女听到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教堂 “我这几天都好想吃这些东西。” 一大早,宋雨潞拿出一份单子,在手上晃了晃,浅笑盈盈。 雨宝看着她的雨潞姐,眼睛里水滢滢的,她抿着嘴唇,忽略心中的那抹痛,灿笑着上前接过纸片:“我去买菜,我来做。” 第一张给了雨宝,宋雨潞的手中还有第二张:“最近书都看得差不多了,我列了一个单子,可是,不知道要走几个书店才能买全。” 双胞胎立刻凑上前来:“我们兄弟去买,走遍省城的书店,一定都买到。” 女子笑得分外灿烂,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们:“你们真好。” “那么,我去散步喽!”站在门口,她还回眸一望,看着心事重重的三个孩子,笑得神采飞扬。 “姐,你自己多加小心。等你回来,就可以吃饭了。”雨宝不放心地叮嘱着。 “好的。” 她点点头,语气听起来分外轻松、开怀。 于是,四个人,三个方向,大家各自忙碌起来。 -- 教堂婚礼,听起来多么庄严神圣。 古田路37号,这里耸立着一幢巍峨的哥特式建筑,悬锤式人字形木屋架,入口花园、侧廊柱都是精巧的尖券,侧面开着弧券双连窗,虚幻清幽。 绿树成荫中的礼拜堂,看起来历史悠久,红砖墙的质感相当,舒畅优雅的绿草地更让人流连忘返。 要进入教堂,先要经过一条甬道。教堂的两边,是尖拱的长廊,弧形的窗上嵌着冰裂纹的玻璃,教堂尽端的祭坛,在大小尖拱的层次叠加下,显得庄重迷离,神秘杳远。 现在,她就站在那个可容纳几千人的中部大礼堂中,室内露出水泥幔尖拱顶,嵌条花色玻璃窗以黄色为主,温暖的日光照射进来,神秘安静。外墙用深色红砖砌筑,砖块凹凸不平,带着文雅谦逊的质感,带有岁月蚀啄的痕迹。 这样的一个神圣的去处,任何时候都显得纯洁而安详,也对于来到这里的人,产生一种强大的震撼力量。 脚下,是一条铺花瓷砖的通道,更显神圣庄严。堂身正中是盘形浮雕,繁复华丽,远看极像罗马钟表的形状,堂身上的十字架,见证了很多的新人,在这里许下誓约。 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到来。因为神圣的仪式已经开始,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在神父与新人的身上。 她不信教,但也听说过教堂婚礼的婚姻观。第一点就是:专一性,也就是一夫一妻制,夫妻之间必须对彼此忠诚,既然选择了彼此,就要一生相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灾难,都要牵着手,一起走下去。 难道不是吗?难道她的记忆有错? 正站在神父对面的新郎,很出色,无疑是太出色了。年轻就是好,一脸的胶原蛋白,身材高大,英挺俊朗,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央,特别适合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在在地彰显着,他就是一个属于阳光的男人。 如果他是演员,这样的戏,拍上几次,她都不会吃惊。反正他年轻帅气颜值高,多看几次也养眼,女粉丝们何乐而不为。可是,这是现实,不是片场。 站在他旁边的,应该就是此次大戏的女主角吧!身材高挑,亭亭玉立,与他匹配得郎才女貌,真是一对才子佳人。 哦,忘记了,不只一对。不是算上家里的,才不只一对,而是现在的这个现场,就不只一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婚礼 看似站在新娘旁边的,是她的伴娘,其实不然。她身上穿的,同样是婚纱。而且新郎的身边,并没有站着伴郎。 只听神父问道:“辛垚,我代表教会在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面前问你,你愿真心诚意与姜子芮结为夫妇,遵行上帝在圣经中的诫命,与他一生一世敬虔度日;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他,帮助他,关怀他,一心爱他;终身忠诚地与他共建基督化的家庭,荣神益人!你愿意吗?” 她听到站在新娘位置的女子,羞答答的声音:我愿意。 然后,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神父的目光,又转向了新娘旁边身着婚纱礼服的“伴娘”,人们都看到,她同样羞答答的,但是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这个该被杀千刀的神父,竟然心领神会,也点了点头。 面色冷峻,宋雨潞心中猛翻白眼,险些气昏过去,因为替他们害臊。 怎奈戏中人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妥,神父的声音仍在继续:“如果在场的哪一位,想要站出来反对这场婚礼,请现在就提出来,否则,请永远保持沉默。” 她明白,这个教堂,显然也接待不是教徒的婚礼。但现在,一个已经有了六位夫人的男人,分明是要再娶,而且还是一次娶俩,神父和在场的所有宾朋,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要逆天了吗? 好吧!那么现在,该轮到她说话了。 “打扰一下。” 脆生生的女声响起,格外有质感,很好听。 虽然她说的不是“我反对。”但此时此刻,获得的效果,其实也差不多。人们的目光聚集点,瞬间改变。齐刷刷地对着她,射过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惊讶,只有她和他,没有。 她的神态,和此时站在万人中央的新郎一样,很冷静,很平淡,没有过多的意外表情。 人们讶异的视线,纷纷落到她的脸上。 她不开心,因为她不喜欢被注目。活了几辈子,也不曾有希望被大家的眼睛一齐“歘歘”的虚荣心。 他看着她,那双黑眸深幽无底,就像是,早就预见到,这一刻。 呵呵,难得啊难得,临场不惧、镇定如常的男人。 事实摆在眼前,她不想追问,只是看着他,看看他想要怎样,怎样对待突然到来的她。 结果,怎样也不怎样。神色不变,依然淡定,就是他现在的一切。 很好,她明白了。 “孩……孩……孩……孩子,”咸惠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靠了过来,站在她身边,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夫人。”宋雨潞若无其事,维持着笑容不变,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轻声说道。 “你……他……”咸惠兰是真的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众人的眼光之下,她难以启齿。 “您放心,我没有什么大事情。”她笑得更灿烂,优雅且从容。 无情的男人,荒谬的婚礼,事实就在眼前。 世事难料。 即便睿智如她,自信如她,有些事情,同样难以预料。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还情 没关系。 能让她心痛的男人,还没出生。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心,可以再被伤害。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值得你付出什么,侦破了那么多的案子,看尽了那么多的人间悲剧,女人们的无奈,男人们的自私,早就宣示了这样一个真理。你怎么还如此幼稚呢? “大家午安。我是来还东西的。”她展颜一笑,笑得万般温柔,笑得能将女人们的心,也一起化成水。 她所站的位置的一边,还坐着几位记者,正忙着拍摄和记录。她走过去,随手拿过一个记者手上的笔记本,撕下一张,将手中一直拿着的,那个衬衫的袖口放在里面,团成一个纸团,手臂运力,冲着那张让女人心碎的面孔,扔过去。 属于他的袖口上,那样的两只手,曾经紧握,曾经松开,又再紧握,现在终于,再次放开。 放开吧,她想要彻底地放开。 她和他,相隔十米开外,怎奈手法精准。 最重要的是,男人一动未动。 纸团,准确地打在他的右眼上。 稳准狠。 力量强劲,他应声而倒。后脑勺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清晰可见。紧接着,就被所有人“啊”的一声惊叫淹没。 这年轻女子看上去虽然冷静,但这个动作,足以表达一切。咸惠兰带来的两个小丫鬟,在她的示意下,连忙小跑过来,想要拉住这个怒气冲天的女子。 “啊!” 众人的惊呼声刚落,两个小丫鬟就不约而同地痛呼一声。 然后,一左一右,就那样歪在那里,动弹不得。 姜家的管家也已经赶到了宋雨潞的身旁。 比不得年纪轻轻、见识浅薄的小丫鬟,他见过的世面和他混在人间的日子一样多。平日里察言观色,从咸惠兰和姜子芮的眼神中,他就知道,这位省城名门望族出身的小妾,是目前姜家最受宠的一个。 也因此,他的胳膊不敢真的向她伸过来,只是在她身前做做样子。“少夫人……” “妈呀!”他的劝慰,还没有开说便被迫结束。 中招的,是他的裆部。 宋雨潞,丝毫没有给他半分的面子。 老爷子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痛过。他几乎已经忘记上一次痛叫自己的老妈,是什么感觉。这么说来,宋雨潞让人怀旧的本领,真令人望尘莫及。 她正在气头上,敢在这个时候犯她的,无疑是自己找死。 姜子芮很快就站起身来,但他依然如故,一动未动。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痛苦,不快乐,不难过,不紧张。 很好。 她明白了。 怪,就怪她自己。 环顾四周,所有人此时都愣愣地看着她,只有一位看客,从头到尾处变不惊,面带笑容。这时候,留意到了她的注视,她甚至心情大好地伸出手来,向她招了一招。 那是宋雨琼,她的亲姐姐。这个平日里时时刻刻将庇护她的妹妹这几个字,挂在嘴上的女人,竟然也在礼宾之列。 很好。 她更明白了。 表错情的,也只有她自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寻找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女子回复她四字箴言:“关我屁事!” “问你的心呗!”老太太立刻答道。 。 女子终于冷冷地反问道:“你问我,我问谁?” “今天是第几次了?”神婆一边不死心地继续追问着,一边兴致勃勃地掰起了手指。 女子还是不睬她。 神婆嘻嘻一笑:“别跟我说你睡眼惺忪,什么都看不到。” 宋雨潞斜她一眼,没有说话。 神婆突兀地问道。似乎胸有成竹。 “看到了吧?” 回到房间里,那个一夜好睡的女子,也刚刚叠好被子,走出卧房。 繁茂的树丛之中,那些密密麻麻的枝枝杈杈,可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个急于逃走的男人,小小的皮肉之苦,这次又是免不了了。 小草的盛名,果然不是盖的。 然后,她就听到,不远处,有人稀里哗啦地急速逃走的声音。 神婆眼中笑意满满,表面却不动声色,她自在地伸完了懒腰,对着后面喊道:“小草,你这只笨蛇,还在贪睡,还不过来看家。这年头,不怀好意的人太多,咱们得小心着呢!” 原本这个人一直傻傻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走出来,他连忙闪身钻进了树丛。 一大早,神婆悠闲地走出门来,正对着湛蓝色的天空伸懒腰的时候,不期然地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呆呆站立的人影。 -- 小雨宝的心情,却还是郁闷。既然心里有,为什么要这样做?知不知道多伤人?还能得到原谅不?这些后果,少爷都不想的吗? 男孩子们连连点头,相信少爷的周到。因为山上的那个女子,是少爷心的方向。 虽然他没有一句解释,但几个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从第一次跟着她到这里来,他就已经安排了专人,定期送必需品到起云山,神婆那里,什么也不缺。 “不用了。”姜子芮仍用最简短的话语回答。 神婆的家,甚至还比不得他们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村庄,村庄里面最起码吃穿不缺,神婆这里门可罗雀,可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雨宝冲着三个见了少爷就立马缴械投降的男生们翻了几个白眼:“可是,雨潞姐真要在上面,我们总得送点东西过去才行啊!” “哦!”几个人应着。看来,雨潞姐肯定就在山上。只是,以她现在的心情,恐怕谁也不想见到。 “别上去了。”姜子芮简短说道。 “少爷。”不同于雨宝的视而不见,三个男孩子连忙问候道。 可是眼前的这种局面,是谁造成的呢?自作孽,不可活。 看来,还是心中惦念啊! 咦?他们几个各找各的,好像也没人告诉少爷这件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今儿可是少爷的好日子,家里有两位美女苦苦守候,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出来寻找旧人,真是难得。 大家站到了姜子芮的面前,雨宝心中芥蒂难除,看着姜子芮的目光,依然是闷闷的不开心。 -- 雨宝催促小四:“还不快跟过去!” 莫非,他跟他们想的一样? 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三男一女立刻交换一下目光。 “那不是少爷的车吗?”萧歇眼尖,几个人刚下了车,他第一个就看到了姜子芮乘坐的汽车。 不管了,九弯十八拐,你就算是龙潭虎穴,为了雨潞姐,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也要去闯一闯。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这里是最后一个,也是几个人能够想到的,雨潞姐最有可能停留的地方。 车上,三男一女面面相觑。 汽车一路飞奔,终于在山下停稳。 起云山。 第一百二十章 猜心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我就不能有一个,平凡平淡平常的人生吗?”宋雨潞食不知味,追问着。 神婆给宋雨潞倒上一杯她亲自做的奶茶,又递上两块她亲手做的点心:“我知道了,你不想看明白。” 这一次,宋雨潞很肯定地摇摇头:“没有。我没有看明白。” 神婆摇摇头,接过两个人的洗漱用品,放回原位,又拉着她过来喝早茶:“很多事情,你都知道,也看明白了,是吧?” 进了家门,宋雨潞狠狠地将门关上:“我不想是,可不可以?” 她又肯定地说道:“可是,你就是。” “你确定?”神婆乐了:“你不是不是能者,你是希望自己不是能者。” 又来了。倔强的女子,一路上目不斜视:“我不是能者。” “能者多劳,这也是你避不开的宿命。” “你知道就好。”神婆笑着,用毛巾将脸擦干净,拉着宋雨潞向回去的路上走。 宋雨潞摇了摇头,作为朋友,她了解神婆的性格:“想收买你,那点东西怎么够。” “接下来,不会是想说我被收买了吧?”神婆笑道。这里的物质生活,现在可谓是前所未有的丰富,老太太确实很满足呢! 神婆话里有话,宋雨潞拒绝回应。 “什么也不缺。这几个月里,咱们两个,吃的用的,你的男人全给备足了,要是再买,就是浪费了。” “今儿个家里缺什么,我下山去买。”一边洗着,宋雨潞一边说道。 这会儿,两个人已经一同来到了潺潺的小溪边,就着清澈见底的溪水,洗脸刷牙。 她真的有勇气,为了这么一个胆小鬼,向他的世界里那些对他不利的人,宣战吗? 这是怎样的一个胆小鬼,为什么什么都怕。 现在,他怕她看得到他的心。 从前,他怕她看不到他的心。 其实,根本不用他们要求,她的能力,让她轻易地,就感知得到。 真是败给她了。又是要她自己感知。 老太太耸耸肩膀,满不在乎地回答:“我脱尘、避世、躲清静,是因为没有人值得成为我为他勇敢的理由。可你不同。但这种不同,不是别人能够勉强,要你自己感知。” 从前她也曾问起神婆的身世,神婆都以这个理由搪塞她。 这次,她还是一脸不耐烦,一边把毛巾和牙刷递到老女人的手上,一边反击道:“你不是说,知道得太多,没有好处吗?” 她拒绝回应神婆的热心肠。怎奈这个老太太不死心,找到机会,就会点拨她一下。 她来到这里的第一天,神婆就告诉她:躲不是办法。应该选择去帮他,用她的能力。 这已经不是神婆第一次劝她。 “你就真的没想过,看在他的面子上,伸出援手,帮帮他,走出眼前的困境?” “哎哎,你就真的不想知道,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究竟是为个么子事情?” 神婆劳神在在地跟在后面,不怕友尽地连续提出问题。 宋雨潞不接她的话,径自去拿洗漱用品。 哼!回答她的,是不满的轻哼。 神婆傲娇地扬着头:“距离算什么,只要我想看。” 宋雨潞送她白眼一串:“隔那么远,你也能看得到。” “这么好的货色,险些被你破了相了。” 神婆唠叨着。宋雨潞出手真够狠,要是她,实在舍不得。 “那眼睛啊,还青着呢!” 这个男人,经常偷偷过来看人,却不让他想要看到的人发现,就在上一次,仅仅因为要逃开神婆的视线,简直是拼了,摔跤崴脚都在所不惜。 她的冷淡,与神婆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神婆对此却毫不在意,她继续兴味地自说自话:“你知道吧,有一次咱们两个散步回来,刚好看到他过来,那个死心眼的男人,为了不让你看到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一百二十一章 值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听这句话,她就来气! 切! “你的宿命,绝不是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超世之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 神婆的口吻,毫不客气。 哦,神婆懂了:“又是懒?懒得去探寻,懒得去琢磨,懒得去追问?懒理人世间这些俗人们的恩恩怨怨?那你还留在人世间做什么?” 她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以她的能力,这应该不难吧? “你为什么不自己分析一下?”神婆又问道。 宋雨潞被她气得直跺脚。 得到的,则是神婆干脆的回答:“完全正确。” 于是,她干脆问道:“听你这个意思,这个男人可是个大情圣,他为天为地为我肝胆相照,我要是不出手,还显得我不仗义了,是吧?” 这什么狗屁理论?干她毛事? 女子嘟起红唇,非常不服气。 有了她,才变得不正常的? 见宋雨潞圆圆亮亮的眼瞪着自己,神婆又解惑道:“你不觉得,在你进门之前,那个姜家人的小日子,过得还算正常吗?” 神婆萌萌地挠挠她的脑袋:“也许这不得已当中,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因为你。” “我不信。”想避,怎能避不开。就看愿不愿意。 老太太连连摇头:“有些事情,他避也避不了的。” 雨潞直白地呛她:“那是给他一个教训:说别人黑的时候,也该看看自己,苍蝇不叮没缝的蛋。” 笑呛的老太太,此时却又极为正色地看着她:“你不会看不出来,他的家,是一个四方博弈之地。” 真理解不了,他究竟是在做什么。 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偏要到处趟浑水。 正常?他还算得上正常?哪个正常男人,没事就把烂摊子往自己身上揽?娶了一群和自己不相干的女人,他以为他家是怡春院还是储秀宫,他以为他自己是老鸨还是干爹? 宋雨潞斜睨她一眼,表情不耐。 “他是个无比正常的男人。” 噗嗤一声,神婆实在控制不住,一口奶茶喷了出来。这丫头这仙女当的,显然名不副实吗!连这都看不出来? “你怎么就笃定他只喜欢我,而不是性无能?” 神婆肯定地回答她:“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 天地可鉴,她来到这个平行宇宙民国时代,是来休假散心的,小试身手,和那些欺软怕硬的小人们玩玩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要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成为一名战士。哪里值得? “哪里值得?” 神婆连连点头,索性就顺着她来:“值得。” “我偏要问你。”女子固执地说道。 神婆的胃口好得很,她再次吞下一大块点心,才回答她:“这得问你自己。” 将手中的没有吃的那块点心,放回盘子里,宋雨潞若有所思地看着老太太:“值得吗?” 神婆吃着喝着,样子自在极了:“你能啊!你现在一样能,完全可以这样选择。可是,你确定,你会这样选择吗?” 她不过想要追求到一份普通的生活,掉人堆里面就找不到的小日子,就那么难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归来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到了小楼门外,咸惠兰立刻摒退了众人,只留下姜子芮,与他的第六房小妾,寂静相对。,: 。 一行人浩浩荡荡,将宋雨潞簇拥着,回到了她的小楼。 想到这里,她心中冷笑。是吗?那好,规矩改了,这一次,她会明目张胆地招惹她们。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向所有人宣告,她是当家主母眼前的红人,以后不会有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她了。 当家主母亲自张罗的这场欢迎大聚会,哪个敢不给面子?咸惠兰更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眼光所到之处,尽是热切友好的目光。 宋雨潞微笑点头:“不急。” 咸惠兰看到宋雨潞问询的目光,叹息一声:“可能,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等我慢慢跟你说。” 还有新晋的两位夫人:七夫人古诗雯,八夫人辛垚,也都没有出现。 池锦蕾没有来。当然,闻人荃更不会出现。 举目一望,有些人,她还是没有看到。 凤诗蕊、凤诗萌这对双胞胎心有灵犀地异口同声:“欢迎你回来。” 琰儿也在一旁乖巧地问好:“雨潞小姨好。” 古诗淼奉上盈盈笑意:“雨潞妹妹,你回来了。” 宋雨潞由她的婆母,亲亲热热地拉着,在簇拥的人群中前进。对于一旁一直盯着她看的姜子芮,她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反倒是对他的妻儿老小们,一概报以最亲切的微笑。 姜家门外,一场欢迎大聚会仍在继续。 姜子芮郑重点头。 咸惠兰肯定地说道。她也不是吃素的。难道说,以姜家的势力和能力,竟然还呵护不了一个女孩子?她偏要拼尽全力,倒要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别怕儿子,既然她回来了,我们一起保护她。”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是真的开心,但,他的忧心更多过开心。 姜子芮沉寂半晌,才心事重重地回答道:“开心。” 昨天,得知了宋雨潞即将返回姜家的消息,她曾经问儿子:“孩子,雨潞要回来了,你开心吗?” 乖巧的,不只是她最重视的这个儿媳妇,还有那个与他的第六个小妾相亲当天曾经吊儿郎当玩失踪的儿子。在众人纷纷来到府门前,等待宋雨潞的车返回姜家的过程当中,他一直木然地站立在父母身边,眼神复杂地望向宋雨潞即将出现的方向。 咸惠兰连连夸奖着。 “好好好,真乖真乖。” 宋雨潞笑容不减:“这里是我的家,自然应该回来。” 说是她的儿媳妇,其实两人交流很少,这个倔强的女子更从未尊称她一声“母亲”,但咸惠兰却是毫不在意,连连点着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姜禇喻和蔼地点点头。聪明地让到一边,给夫人足够的空间。 她又屈身问候她的公公:“老爷好。” 宋雨潞温婉地点头:“夫人,我回来了。” “孩子,你回来了。”见她下了车,咸惠兰第一个迎上前来,亲亲热热地说道。 姜褚喻与咸惠兰,两位姜家的当家人,亲自带着姜家的上上下下、老老小小,浩浩荡荡地站在那里,翘首期盼她的归来。 眼前的情景,比她新婚的那日,更热闹十分。 不需要放眼观瞧,因为处在众星捧月中的月亮,眼睛实在没办法够用。 那么现在呢?她不再被动地去思考,这一次,她要主动地书写,由她主导的故事。 那时她所思所想的是什么:百姓能看到的只有华美,却不知里面的人儿,真实的故事。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数月之前,从雨宝家的小村庄回到姜家的傍晚,府邸依然散发着厚重的复古风格的尊贵和华美,门楣上有着正六角形的四个门档,门前亦是八级台阶,姜家虽没有人做官,但一看便知手眼通天,仿佛古代一品大员的宅院,里面装满了平民百姓对于权利和财富的所有向往。 伴随着打开的车门,宋雨潞从车上从容地走下,终于又站到了姜家的门外。 第一百二十三章 心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她看到了烧得破败不堪的戏院和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更新最快最稳定) 宋雨潞知道,他说的,是上一次她还在姜家别业的时候,曾经答应他,去戏院勘查现场。 董斯瀚又想到:“上一次,你似乎有太多保留。” 姜家发生的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她就知道。 宋雨潞摇摇头:“是因为,要做我能做的事。” “是因为,要做你该做的事吗?”他不是好奇,而是关心。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点头。 董斯瀚看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可是你,还是回来了。” “有吗?”宋雨潞不置可否。 “这个家里,似乎很不太平。”英华内敛却有一双慧眼的男子,话里有话。 宋雨潞将董斯瀚让进门,雨宝连忙斟茶。对于董斯瀚的到来,小楼内的两位姑娘,一个早就在意料之中;另一个,则毫不隐藏意料之外的快乐。 贵客在第二天,便到了府上,看望故人。 -- 终于,他什么也没有说,沉重地向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他深深地望着她,唇角开开合合,欲言又止。 她的话,让那个万年不变的无表情状态,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 这一次,既然她回来了,她会保护他。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他,伤害她的朋友。 以她的能力,她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 郑重收好它之后,她斩钉截铁地对他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还给你。” 她接过它,完好无损,而且还温温的,热热的,那是它传递给她的,他的体温。 就在她以为,那个送了又还、还了又送的东东,是否已经破碎得如同小孩儿用过百遍的尿戒子,早就被他当垃圾一样扔掉的时候,他终于将手伸到衣服的内口袋之中,拿出了它--那个衬衫的袖口。 他不说,也不动,就那么瞅着她。目光深沉,一种让人无法看穿的情绪,被隐藏得很深很深。 “你送我的,我又还给你,你又送给我,我又还给你的东西。”她将话说得如同绕口令,最后一句是:“现在你再重新送给我。” “什么?”他微皱下眉头,心中不解。 “拿来。”他那副闷葫芦的样子,看得她心中烦闷,语气也分外生硬。 看中她哪样了,她改还不成吗? 究竟是欠了什么,她就还什么还不成吗? 她哪辈子欠了这个男人的? 而且,还要勇斗那么多的心机女,这些女子,姜家现在是数都数不清啊! 真的要为了他,让自己重新成为一名战士。 她为什么就是这么大傻瓜呢? 他为什么就是这么有心机呢? 可恨就是没办法发作。 想起来她都有气。 哪个痴情的是他这个鬼样子? 痴情个屁。 竟然还有事没事闲得闹心,偷偷地跑过来看她,还怕被她发现,显得那么该死的男神经一样的痴情。 明明她都已经出现在他那一次娶两妾的该死的婚礼上了,送了他一个乌眼青外加狗啃泥,两个人不是应该彻底决裂并笃定下辈子也老死不相往来吗? 就是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他,竟然还有那么多充足的时间,为她亲手布置装修房子,为她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为她重新画好那双交握的手,为她每天陪她看书画画写字。 明明早知道他的家,是一个超级烂摊子,早知道他只有娶了一个又一个,才能平衡官吏与商人之间的利益,才能稳定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心结,才能解决要死要活的一堆烂问题。 他是多么有心机呀? 没有喜悦,没有伤痛,没有压抑,也没有委屈。一味地平静。 就跟当时教堂中的他一个死样子:面无表情。 那双晶亮的眸子,透过长长的眼睫,看着他。 室内一片岑寂。 第一百二十四章 醉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这什么意思?好像怕见到咱们似的。.: 。”雨宝看着她拉着小女孩走得飞快,忍不住咕哝着。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走到她们的跟前,古诗淼便一眼看到了她们,她立刻低下头来,拉着琰儿的手,快速地走向另一条小道,从那边走,显然是在舍近求远。 不觉间,已到了上学的孩子们放学的时间。远远的,两个人就看到了古诗淼带着她的女儿琰儿走了过来,这是一条正常的从大门通往她们所住小楼的道路。 宋雨潞轻哼一声:“那当然,否则我干嘛回来?” 从前的雨潞姐,不要说主动看望,就算在姜家偶然遇见哪一个,大多都是视而不见,就好像自己根本不是姜家人似的。这会儿的改变,真可谓天翻地覆。 雨宝瞪大眼瞧着她,不禁感慨道:“姐,你的变化好大啊?” 宋雨潞嘱咐道:“雨宝,只看看这园子还不够,以后啊,咱们两个,每天都要把整个姜家,走上一大圈。顺便再到各个小楼里面去一去,多见见故人,增进感情。” 对于雨宝的自夸,宋雨潞只是笑笑以对。大姐的花果园,名贵的花草、果树数不胜数,设计上更是清雅华贵,处处显现匠心,岂是她们的这个又是花又是果树又是菜地的小园子,可以媲美的? “姐你看,咱们的花果园,已经有了宋家的规模了。” 开心的雨宝,拉着宋雨潞的手,准备带她看看她们共同培育的花果园。虽然宋雨潞已经很长时间不在家中,但花果园并未荒废,一直都有双胞胎和她共同打理着,现在的景象,是令人惊喜的欣欣向荣呢! -- 此时说什么,都言之过早。 宋雨潞不置可否。 小脸累得红扑扑的,还不忘气喘吁吁地说着:“他说,需要出现场的时候,他会派人过来接我。” 宋雨潞看着小雨宝,开开心心地将董斯瀚,一直送出了姜家的大门,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她身边。 又坐了一会儿,董斯瀚便起身告辞了。 这两位醉翁,之意均不在酒啊! 宋雨潞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均停留了片刻。 雨宝霎时兴奋莫名,开心得蹦蹦跳跳的。 但董斯瀚的回答却是出人意料的:“好啊!欢迎欢迎。” 这是规定。警察局不是小孩过家家的地方;办案现场则更是高度保密,闲人免入。 于情于理,当然不行。 宋雨潞扭回头来,看向身边的董斯瀚:“董探长,意下如何?” 雨宝站起身来,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回答:“我想跟着董探长,去看他办案。” 宋雨潞歪头看她,不解地问道:“你是要?” “姐,我能跟去,看看热闹吗?” 短暂的沉默,被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小雨宝打破。 两人相交的时间不长,但同样的职业敏感度,让他们对彼此十分了解。 董斯瀚理解:“我明白。” 女子依然以微笑回应:“原本是无所谓的,但,你应该明白,我回到这里,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虽然知道不可能,他还是接了下面的这一句:“那么,我今天带来的案子,你更加不会有兴趣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笑摇头。 董斯瀚略侧过头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真的不打算,再给我一些意见吗?” 宋雨潞摊开手,丝毫不准备改变她当时的决定:“很正常。我不是警局探员。” 事后更是对董斯瀚明确表示:不会参与此次案件的侦破工作。 在检验了现场的两具尸体之后,她保持沉默,没有给出任何意见。 因此,清理现场时,大家只在包房当中,发现了两具已经烧焦的遗体。 起火之前,原本宾朋满座、热闹非凡的戏院,不知道是谁用喇叭大喊了一声:“着火了!”瞬间大家纷纷逃窜,在此过程中,只有人受了轻伤,大多数观众,毫发无损。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叶公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她的雨潞姐亦是一动未动,唇角清扬,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 雨宝并没有上前解救她的意思,而是将眼神看向了宋雨潞,脸上写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啊……”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因为尽管她不断努力,能够将头露出水面的时间还是太短。 看起来,古诗淼并不识水性。池塘中,她绝望地挣扎着,双手双脚不断地扑腾、扑腾。 池塘边的石子块头有大有小,她急切地想要闪躲,却无法走快,心中焦急再加上脚下踉跄,冷不丁一脚踩偏,霎那间失去平衡,“扑通”一声,一头栽入了池塘。 眼见宋雨潞毫无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向着她的方向越走越近,她立时显得有些慌乱,连忙站起身来,似乎浑身不舒服,敷衍地说道:“没有,我只是偶尔路过。现在正要走。” 真是冤家路窄。惹不起,却还躲不起,她不过在屋子里闷了半天,想出来透透气,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古诗淼一惊。猛然抬起头来,看到几米开外,宋雨潞正和雨宝,一同走过来。问候的话,正是那个专门侍奉宋雨潞的小丫鬟对她说的。 “少夫人,真巧啊,你也来池塘边玩啊?” 这座池塘坐落于一座花园的正中,塘水清如明镜,蓝天白云倒映在水中,塘中还有荷花点点,再加上四周花园的秀丽风光,让人流连忘返。 古诗淼在池塘边发着呆。 --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那将是一个令所有人意外的谜底。给人们一万次机会,就会猜错一万次。谁也不会想到,那个人,会是罪魁祸首。 雨宝长久地和她呆在一起,对于她的要求,小姑娘心中有数。她有信心,雨宝会带回她想要的答案。 思及此,她不动声色地吩咐雨宝:“去找一个家里知近的小丫鬟,可以是侍奉当家主母的,而绝对不能是这几位少夫人房里的,到辛垚的小厨房问一下,被下药的前一天,谁来过。要像聊天一样询问,不能神秘地打听,而且要听好,当天来过的人,一个都不能遗漏。切记:你自己千万不要过去。” 宋雨潞可不这么想。真凶确有其人,但她的身份太过隐秘,不那么容易被揪出来。 雨宝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幸灾乐锅。当时,雨潞姐的食物里,也被人下了泻药。这位姐姐说什么也不让她去禀报咸惠兰。现在好了,看看这个害了一个又一个的坏蛋,还往何处容身。 她回到姜家,就听说了古诗雯和辛垚被人下了泻药,七姨太古诗雯症状较轻,正在自己的别墅里面卧床休息。而八姨太辛垚则连拉带吐了整整三天三夜,被送往医院急救,险些丧命。 至于新晋的两位夫人,嫁进姜家的过程,也很不太平。 五夫人池锦蕾,可能是目睹了全部过程,精神极度不稳定,无法说清自己是怎样脱离危险的。每日都将自己封闭在她的小楼之中,就算由丫鬟带着,出来散步,也对任何人视而不见,一问三不知。 几个月前,四姨太闻人荃与她的哥哥闻人宝,同时死于非命。 短短的时间里,姜家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而很多事情的发生,有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宋雨潞不动声色。古诗淼的反应,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第一百二十六章 隐忍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时间,她需要更多的时间。 今日宋雨潞对于她所做的一切,他日,她定百倍奉还。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使宋雨潞不来招惹她,她也不会放过她。更何况,这个女人还主动出击。 这样的想法,让她一直躲避着这位回到姜家准备大干一场的六夫人。而现在,即便这个女人让她跌进了水里,她也不能将她怎样。 现在的她,并不想挑衅宋雨潞。狐假虎威,她必须顾虑宋雨潞背后倚靠的大树,也就是,她的姐姐--宋雨琼。暂时,她还不具备和宋雨潞竞争的资本,所以,先明哲保身,以后再觅得良机下手,才是正解。 教堂里的一幕,姜家所有的人都记忆犹新。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已经面对全天下表明态度,放弃了姜子芮的宋雨潞,会突然主动选择回到姜家。但以她的城府,宋雨潞的目的并不难猜,她不再退却,无非是不想就此认输,转而寻求主动出击。 黛眉紧皱,古诗淼陷入沉思。 两人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她输得很彻底。 现在看来,连她喝水的习惯,宋雨潞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握得一清二楚。 虽然那一次,她出门在外,没有亲眼见她揭开床上女尸之谜,不过这个女人的“仙女”之名,她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这个女人,真是不寻常。 长叹了一声。她将杯子狠狠地放回桌子上,而她也重新瘫回到椅子上。 动作刚做了一半,眼角的余光,就撇到了她的杯子上,似乎有些异样。她拿到眼前仔细端详,才看到杯子的一角,有人用毛写下了一行娟秀的字迹:与其发狠,不如静心。 手里面端着水杯,越想越气,控制不住的情绪,让她猛然地举起杯子,想要摔到地上。 身上还在淅淅沥沥地滴着水,她的口中却感觉到渴。于是,她一把抓过桌子上的水杯,一口喝了个精光。 如果她真的就这么死了,那多不好玩。幸好,那个女人不够狠,所以,她现在还活着。 贝齿狠狠地咬住粉唇,她用这个动作,发泄着她的不快。身体的冰冷,远远比不过心中的恨意。 在水中,有那么一刻,她曾经以为,她就要死了。 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她就像一只天底下最狼狈的落汤鸡。 不知道那两个戏弄了她的女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池塘里面呆了多久,古诗淼终于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话,讳莫如深。雨宝根本听不懂。但她依然撇着嘴,表达着她的不屑:“最近这个女人就是一副吓破胆的样子,要我说,她才像个鬼,神神叨叨,一惊一乍。” 宋雨潞沉吟片刻,徐徐说道:“夜路走多了,心中有鬼,但又怕真的见到鬼,因为自己,只是叶公好龙而已。” 小姑娘的好奇心依然强烈,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池塘里面落汤鸡一般的古诗淼,依然不能理解她的举动:“姐,那池塘是夫人设计建造的。当时夫人说,家里的一切事物除了好看、实用,更加要以安全为首要前提,这个池塘也不例外。所以家里所有的人包括工人家没事来玩的小孩子都知道,它根本淹不死人啊!怎么这个女的,被吓成那样,就好像这水得有二三米深似的。我看你要不提醒一句,她今天就被只有膝盖深的水面给淹死了。” 轻声漫语地撂下这句话,宋雨潞不再多说,转身带着雨宝离开。 “看来,有些人,需要醒醒脑子。” 下一刻,她没用费吹灰之力,便成功站了起来。以她的身高,池塘的水深,只能微微漫过她的膝盖。 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池塘中的古诗淼瞬间开窍。 眼看着古诗淼折腾得没了力气,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宋雨潞这才不慌不忙地对着水中挣扎的古诗淼喊话:“只有半米。”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故事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宋雨潞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另一个小男孩,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有那么一刻,琰儿没有流露出任何吃惊的表情,忽闪的大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但她嘴上却夸张地说道:“他好幸运啊!” 宋雨潞解答了她的疑问:“那个小弟弟,他没有死,后来还完全康复了。” 琰儿若有所思地回答:“二十五楼?听起来好高呢!小弟弟只有一岁多,二楼就可以摔死了。” “你觉得呢?”宋雨潞平静地问道。 琰儿用手捂着她的小嘴,看起来格外不敢置信:“那个男孩儿是不是死了?” 二十五楼到了,小女孩又抱起小男孩,像丢货物一样把他丢出电梯,完全不理会男孩的哭喊。最后小女孩把小男孩带回了家,从二十五楼的楼上丢了下去。小男孩的婆婆追到二十五楼后,不见小男孩就报了警。警察赶来询问小女孩时,她就对警察说,小男孩的失踪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是一个哥哥抱走了他。最后警察是在小区的花坛里找到了这个一岁多的小男孩。” “在那个时代,有一个十岁的女孩,她看上去并没有和普通的小姑娘有什么不同,文弱而可爱。有一天,放学回家,她遇见一个婆婆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小男孩,乘着电梯,下楼去玩耍。那个婆婆推车出来的时候,小男孩没跟上,那个十岁的女孩进入电梯后,就关上电梯按了她家的二十五楼。然后在电梯里面,这个女孩抱起小男孩就打他的耳光,小男孩哭了,小女孩就打得更狠,不仅如此,她还把小男孩摔倒在地上,狠狠踢他。 悠悠地,宋雨潞开始讲述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时代,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故事。 “好啊好啊!”什么是另一个时空、什么又是另一个时代,一个六岁小姑娘是否能清楚明白,小女孩似乎有意忽略了这个重要的问题,半点也不追问,将头凑得更近,一双大眼忽闪忽闪,似乎万分期待。 滢滢的目光中,有细微的波纹闪过,宋雨潞沉吟片刻,慢慢地说道:“是吗?好啊。不过,古圣先贤的故事,琰儿学到的太多了,我们也听得太多了。不如,我给你讲一讲,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时代,发生过的真实的故事,好不好?” 琰儿双手托腮,乖巧的样子让任何人只要见了就好想亲近:“想听特别有道理的故事。大人们都是喜欢教小孩子道理的,比如说,古圣先贤们的好故事,我都喜欢听。” 宋雨潞问道:“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呢?” 眨巴了两下大眼,小姑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雨潞小姨,不如您给我讲故事吧!” 小女孩连忙点头:“特别喜欢。” “琰儿喜欢吗?” “古圣先贤的诗文,经史子集,都有学到。”琰儿乖巧地回答着。 平静地望着女孩,宋雨潞淡淡地问着:“琰儿都在读些什么书啊?” “好啊!”小姑娘开心地说道。 宋雨潞摇头:“不了,我们就在门外的楼梯上坐一会儿吧,咱们两个聊聊天,好不好?” “欢迎您来。”小女孩很有礼貌。“进去坐吗?” 宋雨潞面带微笑,和蔼可亲:“我过来看看你呀!” 小女孩眨眨那双和她的母亲一样美丽的大眼,露出甜美的笑容,轻快地说道:“雨潞小姨,您怎么来了?” 此时,她和母亲居住的小楼外,有一位不速之客,已经在等待。 放学之后,她被专门接送的轿车,准时接回了姜府。 这一日,古诗淼陪伴着过门不久的古诗雯,回了古家。要等到晚饭之后,才会回来。琰儿由于要上学,并未同行。 第一百二十八章 恶魔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古诗雯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母亲掌管姜家的全部家事,自然劳心劳力,要多多保重身体。 。” “还不错。”咸惠兰说。 话锋一转,古诗雯又关切地询问道:“母亲,您近来身体如何?” 咸惠兰心满意足地笑:“好好好,乖乖乖。” 古诗雯还是点头:“他们都很好。大家也让我代为问候您和父亲。” “家里人都还好吧?”咸惠兰关心地问着。 古诗雯点头致谢:“谢谢母亲关心,非常顺利。” “你这次回娘家探亲,一切都顺利吧?” 她打量了一番这个年仅二十二岁的女孩子,身材窈窕却不柔弱,原本是白里透红的好肤质,也被阳光晒成了很健康的肤色,女孩儿不仅人长得标致,更难得是一脸精明能干的样子,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小家碧玉。 咸惠兰连忙迎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笑呵呵地坐在沙发上。“谢谢你来看我,我好着呢!” 古诗雯对着咸惠兰,屈身施礼。 “母亲,您好。” -- 天性残忍,更需要正确引导,可惜可惜。 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姑娘,即便做了坏事,法律都拿她毫无办法。 宋雨潞盯着小姑娘,片刻之后,方才回答:“那就好。” 含泪点着头,琰儿脆生生地说道:“雨潞阿姨,您说得对,我一定不做坏事。” 一字一顿地,她解释着这句话的意思:“它的意思是,你做了坏事,不要以为没有人看到,也就没有人知道。只要你做了,总会有人知道。” 她深沉地望着看上去求知若渴、似懂非懂的小女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若要我说,小孩子,还是要做些小孩子该做的事情。因为,即使是小孩子,也应该明白一个道理。” 她说着,丝毫不避讳琰儿的目光,然而小女孩儿除了听故事时候的泪光盈盈,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是吗?”宋雨潞深深地望着小姑娘:“我却还知道,小恶魔这种标新立异的存在,并不止于十岁。有些人,也有可能从五岁开始,就开启了恶魔的基因。” 琰儿的惊讶还在持续,她心有余悸地形容道:“这是恶魔转世吧?” “是啊,”宋雨潞沉重地点头:“大家都说,这么小的娃儿,就这么残忍,完全是恶魔附身。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如此狠毒虚伪,难道她以后还会变成一个好人吗?” “太可怕了。”一双小手,捂着她的小嘴,琰儿泪光盈盈。 一路上他们对哭闹的小男孩拳脚相加。后来,又把他带到了铁道旁。在这里,他们往他的脸上抹涂料,拽掉他的鞋子和裤子,搬起石头砸他、踢他……2岁的小男孩,就这样被虐待致死。他死后,两个恶童还把他的尸体放在铁轨上,用石板盖在他流血不止的头上,希望火车能够碾过来……” 于是,趁着看孩子的大人在商店里结账的功夫,他们成功把肉铺前的小男孩带走。 这些恶作剧已经满足不了这两个混世小魔王了,他们忽然想到,可以拿一个小孩子作乐。一个说自己很久没有打小孩,手痒了;另一个说可以让小孩先迷路,等过马路时被车撞死…… 那天早晨,两名逃课的坏小孩意外相遇。他们臭味相投,一见如故。他们大摇大摆进了商店,开始肆无忌惮地搞破坏。然后他们又跑去小饭店,踩脏了那里所有的凳子,直到被愤怒的店员轰了出去。 “在另一个国家,一天下午,一位女士领着她二岁的儿子出门采购。就在这位母亲在商店里面交钱的空当,她发现原本站在肉铺前的孩子不见了。心急如焚的母亲立刻通知了警方,警察调查发现,小男孩是被两个大孩子牵着带出了购物中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举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哦……哦……哦”咸惠兰嘴唇张了三张,眼睛眨了半天,方才配合地反应过来。“那么说……你是要答应我了?” 听了这话,古诗雯这才将翻上天的眼皮归位,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姜子芮的第六房小妾,她没有过多的意外表情,但脸色的阴沉,显示了她的不悦。 宋雨潞脸不红心不跳地提醒她:“您曾有意将管理姜家府邸的重任,交付于我,我这次来,就是来回复您的。” 这句话倒是没错,她是有意提携,因为她很喜欢这个年仅二十岁却有一身不凡本领的小姑娘,可是,她说过什么吗?她准备提携她什么,她怎么自己都不记得? “你的意思是……”咸惠兰顿时一头雾水。 宋雨潞一如既往的温文浅笑:“只因为夫人有意提携,雨潞自然应该有所回应。” 咸惠兰却维持着一脸惊喜的表情:“雨潞,今天好有闲心,终于记得过来看我了?” 虽然早就从姐姐那里听说过宋雨潞的大名,面对这个令人醍醐灌顶的名字和真实站立在眼前的女子,古诗雯只是唇角微掀,眼光依旧高高在上,就连眼皮,都没有向宋雨潞的方向抬一下。 咸惠兰连忙站起身来:“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宋雨潞,这位是古诗雯。” 她最喜欢的儿媳妇,竟然主动过来看她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咸惠兰立刻转过头去,惊喜地喊道:“雨潞。” “夫人。” 咸惠兰刚刚作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的表示,另外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便响起。 古诗雯诚挚地望着咸惠兰,没有转弯抹角,坦然说出她的想法:“我想从最基本的做起,如果您愿意将管理姜家府邸的重任,交给我的话。” “你的意思是?” 古诗雯却不想将话题转向他处:“母亲,来到姜家,是我自愿的。但我不愿意就此结束我的工作生涯。” 咸惠兰不仅对这个不凡的女子刮目相看,感慨道:“希望以后的琰儿,也能成为你这样的女子。” 古诗雯谦逊地笑笑:“几年下来,我也具备了一定的经济能力。” 咸惠兰赞叹道:“好厉害!” 古诗雯点头:“我负责的店铺、银号、项目,都不是白干的,我付出的劳动力,是需要我的哥哥们支付年薪的。” 咸惠兰不解:“打工?” 她话锋一转:“因此上,我这些年来,一直在给古家,我的哥哥们打工。” 古诗雯不紧不慢地表达出她的与众不同:“女子,相夫教子固然重要,我认为,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与空间,更加重要。我希望自己不只是端庄娴雅,还要有自己自主的思想和独立的经济能力。” 咸惠兰听得连连点头:“你家的家长,甚是开明。” 她的问题,正是古诗雯希望听到的,但她并不心急,慢条斯理地答道:“我读过女子小学,女子中学,女子师范,然后又被父亲送到了国外留学。” 接下来,她又赞赏地说道:“孩子,一看你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不是普通的女子。” 咸惠兰听得连连点头:“好的,只要你们好好的,我自然差不了。” 第一百三十章 先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雨宝惊讶地张大嘴,好意外呀!雨潞姐,竟然破天荒地要去看少爷呢! 何止是蛮开心的,宋雨潞还有实际行动:“走,雨宝,今儿,咱们去总社看看。.: 。” 雨宝瞪起眼、撅起嘴,不高兴地看着她。哎,我的乖乖的,我还就不信了。你自己的丈夫,一天到晚惦记着别的女人,你怎么一不着急二不发火的,好像还蛮开心的? 宋雨潞肯定地点点头,她当然听得见:“我又不是聋子。” 宋雨潞还没有说什么,她立刻又接道:“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他一直都在医院里面,医院啊!” 看着宋雨潞连连点头,一副好轻松的样子,她即便没说个好字,雨宝也看出来了,她不开心地嚷嚷道:“姐,这有什么好的?” 是吗?那很好哦! “在总社。”雨宝听说,今天总社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她极不情愿地心想,要不是有正事要忙,恐怕那颗心,就得长到医院里面,拔都拔不出来了。 “今天他会在哪儿呢?”她又问道。 哦,宋雨潞恍然大悟,在照顾辛垚。 这个问题登时让雨宝倒了胃口,她悻悻地回答道:“除了在盐商总社,就是在医院呗!” “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你们家少爷?”宋雨潞突然开口问道。 一大早起来,宋雨潞刚刚梳洗完毕,雨宝就已经把小厨房做好的早餐,送了过来。开开心心地看着她吃。已经吃过饭的她,看到雨潞姐吃得开心,自己也忍不住再吃上一点。餐桌上的氛围,轻松又愉悦。 —— 古诗雯第一次感觉到,心高气傲有时候也容易坏事,她着实低估了先入为主的能量。 房间里,咸惠兰亲亲热热地拉着宋雨潞坐下,虽然她也牵了古诗雯的手,让她坐到另一边,但热情友好的目光,却极少望向她的方向。 当然,得等那个丫头,有力气从医院爬回来,再说。 咸惠兰豪气干云地点头认可:“好吧!就听你的。我也乐得清静享福。管理姜家上上下下的重任,就交给辛垚了。” 她也不行。谁让她就是喜欢这孩子呢! 笃定得好啊!谁的心思,也瞒不过这个小姑娘去。 宋雨潞啊,宋雨潞,你这个不安分的小丫头。敢下这个赌注,就说明她已经笃定了,她的婆母定会应承她。 咸惠兰心中叹息一声。 女孩儿对于她问询式的目光,全部给予倾城的笑容回应。 她看着眼前胸有成足的小女子,通过眼神传递着她的心里话:小丫头,除了把姜子芮打趴下的那一次,你这个姓宋的,和那个姓辛的,还一次照面未打,一句闲话未聊,这就结成看不见的联盟,一起打压古诗雯了? 要知道,叫这个名字的那个小姑娘,现在还在医院里面躺着呢! 眨巴两下眼睛,姜家当家主母聪明地选择保持沉默。 “辛垚。”两个字,清晰地溢出红唇。 听这个意思,原来不是她自己做呀!替别人做嫁衣?咸惠兰不解地问道:“那……那你的人选是?” 但今日这姑娘又让她大跌眼镜,只见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您尽可交付于我。我已经找到了最好的人选,您可以放心交与我三个月,全当试用期,我保证府上一切运转正常,与您亲自管理,毫无二致。” 她也不是不理解。这女孩人称“仙女”,等级太高,怎能看得上人间的那些琐事俗情? 她说话的口吻中,带着三分正式、七分好笑。倒不是不愿意交出管理姜家的权限,只是这位宋家四小姐,一直都拿她们姜家,当了世外桃源,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府上除了跟在她身边的雨宝、双胞胎、小四等几个人,她谁都不会多瞧一眼,心高气傲得很,根本从未曾提过这样亲民的要求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初吻 佳人唇角微掀,笑意藏都藏不住。(更新最快最稳定)看得出来,这位精明的商人,还从未犯过这样低级的错误。而 “腾”地一下,姜子芮的脸,顿时更红了。 管家压低声音:“您少了一个万字。” 姜子芮傻傻地点头,对呀:“那我说的是?” “哦,”一直认真倾听着的女子,适时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已经拥有的田庄,既然横跨了富远、宜顺等地,那么年收租谷,是否应该是石?” 姜子芮疑惑地扭头看看管家大伯。他说得有什么不对吗?要咳嗽着提醒他。 管家轻声地咳着。 “咳咳。” 姜子芮徐声地继续着:“有几点想法,我跟大家一一探讨一下。首先是,我们对于田土乡庄的收购还应继续,现在我们已拥有横跨富远、宜顺等地的田庄,年收租谷可以达到1。7石,下一步要将这一优势蔓延到福宾、江东……” 会议进展到了关键阶段,接下来轮到总社社长发言。低沉醇厚的声音,字正腔圆地响起:“大家说的都很好。现如今,省城的盐税已占全省盐税的80%,我们盐商总社,功不可没。” “我们这里从事卤水买卖,设有昌生福商号,专门经营粮油副食品;设生广公钱店兑换银钱,纱店贩卖高档纱布等,远近闻名,利益可观。” “我们开设了东声同盐号,并在宜重、昌庆、贡兹、沙市等地设立分号,专门运销川楚济盐,获利丰厚。” 大家的汇报还在继续。 顶着一张大红脸的社长,让总掌柜们,都不忍多看。 很多人原本认认真真地望着总社社长,等待他的示下。这会儿,很多人都低下了头,或者将眼光朝向了别处。 她每看他一眼,那个俊脸上的颜色便增上三分。 她开开心心地落座。在这个位置,她正好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他。 管家连忙搬上一把舒舒服服的椅子,让宋雨潞端坐在距离姜子芮不远的一边。 “大家继续,我只是过来看看我家夫君的。”面对众多用“歘歘”的视线向她行礼的人们,她笑得温婉甜美,毫不紧张。 她的笑容,让主位上的大男人匆匆转开视线,脸上顿时浸润了赧色。 然而这笑,却只针对他一人。 这位不速之客,于堂中轻盈站定,一抹浅笑浮现唇边,立刻惊艳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那熟悉的娉婷的身影,可以让任何男人,一见难忘。 他坐在上面,对于大厅内的一切都一览无遗。一眼便看到了管家大伯正小心翼翼、点头哈腰地引领着一位女子,走进门来。 议事大厅内,一位总掌柜的汇报正在进行着,姜子芮居高临下地坐着,听得连连点头。 “我们正在收购、打探新井,规模还在不断扩大,迅速建立一个盐业帝国的梦想,指日可待。” 不愧是省城首富的办公地点。放眼一望,盐商总社的占地面积,达到了几千平方米,是一处由前后两进及东西厢房组成的四合院,前进通面阔十间,中间入口有突出的门厅,前后有廊,中间穿堂的西间三间,便是议会堂了。 纤细的身影掠过管家的身旁,径直走入总社大门。 “雨宝,你和小四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宋雨潞嘱咐道。 “当然当然,少夫人您请。” 直到现在,管家方才意识到,他还一直将少夫人拦阻在总社的大门之外呢! 双眸盈盈如水,宋雨潞不动声色地问道:“您既然没事,我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他连忙回道:“我没事。” 管家老脸一红,虽然少夫人没说他的什么没事,他却一听就知道少夫人指的是他的哪里,问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您没事吧?”宋雨潞关心地问道。 管家一边跟着点头,一边擦着汗。看来,今儿这天儿太热了,太热了。 “哦!”宋雨潞听得连连点头。 几乎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达官贵人,也能轻易做到始终从容不迫的管家大伯,在宋雨潞的面前,却小心翼翼,半句话都不敢说错:“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各地各方的总掌柜,都要带领员司过来,汇报半月来的生产、经营情况。” 少夫人看上去心情不错,容光焕发,清澈的眼眸朝门内望了一眼:“商议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少爷正在与各地各方的总掌柜开会。”管家依旧拱着手不敢动,恭敬地回答。 “您好。”宋雨潞轻松地问候着,心情似乎好得很。“少爷在吗?” “少夫人好。”他躬身上前,忙着施礼,却聪明地与宋雨潞保持了绝对安全的距离,显然对上一次教堂的经历心有余悸。 姜府管家先一步得知了她要过来的消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亲自出迎。 大门早就在她的车停下的同时便应声而开,大家井然有序地排列两旁,态度恭敬。 很多在盐商总社工作的人们,都是第一次目睹姜家六夫人的“仙女”风范。 在第一次光临的女子,在盐商总社门口四下打量时,四周的气氛也分外宁静,在附近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眼神始终追随着她。 盐商总社。豪华大气的古典装修风格,完全符合省城首富的奢华气派。 第一百三十二章 辛垚 现在就是抢劫犯相邀,她都会欣然前往。 。跟劫匪在一起,都比跟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 一刻也不迟疑,宋雨潞立刻点头:“辛省长相邀,自然应该前往。” 辛垚却从不以看别人的眼光过活,开开心心自说自话:“我哥要请你吃饭。问你愿不愿意。” “请讲。”宋雨潞冷冷地说。快点讲完,您老人家好快点走。 见她对自己不理不睬,下一步恐怕就要迈步离开,辛垚连忙又说道。“我还真有事。” 而古诗雯、辛垚这两位真名媛,一个眼高于顶,一个口无遮拦,尽显真身风范。 只有她这样山寨版的假名媛,才会低调内敛有涵养。 宋雨潞被噎住。面对这样一个敢说话的小丫头,她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应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真名媛的典型写照吧? 辛垚撇撇嘴:“真往自己脸上贴金。还三宝殿。太和殿、大成殿、天贶殿,你家是哪个殿呀?你这里有那么好吗?” 最后两个字,宋雨潞当自己没听到。“恐怕,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她的不友好,辛垚毫不在意,大喇喇地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你我都是有见识的女子,见解纵然不同,也挡不住成为朋友。” 她将目光看向别处,直截了当:“我以为,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不能来吗?”辛垚却心情好得很,笑嘻嘻地说道。 “又来了?”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还没有睡醒,打不起什么精神。 连衣裙依旧是连衣裙,只不过长裙子变了短裙子,淡粉色换成了玫红色,二十五岁的公主病女子,在哪个时代都大有人在。 一大早起来,她还未及细想,小楼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今日该做些什么,那么多事情都等待排上时间表。 小姑娘不在她身边的日子,她也不甚无聊,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这几日,雨宝忙得,像个小陀螺。这不,一大早连照面都没打一个,人就出门了。 -- 第一次打交道,说得真是够多了,真懒得再跟她说再见,宋雨潞扭身离开。 “事情这么多,您还是赶紧去忙吧!” 这句话着实有些意外。原本劳神在在的辛垚,白嫩的脸上,立马添了红晕。不等她说话,宋雨潞已经迈开步子,准备离开。离开前还未忘记再次提示:“另外,您那小厨房里的厨师厨娘们,您应该是准备全部更换,稍后便应加紧进行,免得再添是非。” “离开医院的时候,喝了三杯水,路上的时间又有些长。要我说,您现在最需要的,恐怕是去一下卫生间。因为人有三急,您现在正憋得慌。” 辛垚的表情肌并不丰富,惊异的神色不过一闪而过,却不会被宋雨潞疏忽掉。 “辛小姐,”宋雨潞回转过头来,又上下打量她一番:“你刚从医院回到姜家,应该不会超过十五分钟吧?” 说到这里,话也就到了份儿了。她与这样一个自我感觉太过良好的女子,就如同两条平行线,你说东,她永远向西,三观不近,怎能好好聊天? 她目不斜视,轻哼一声:“我却见过太多男子,纵使妻子再好,终不如妾。即便在有些一夫一妻制的年代,法律的束缚、道德观的禁锢,都挡不住他出去偷腥。” 好像丝毫没有从人家的表现和话语中,看出听出任何的排斥和话外音,辛垚依然按自己的思路发言:“没见过那么厉害的娘子,娶了这样的媳妇,夫君可不每日心有戚戚焉。” 说起来,真是委屈了她活过的七八十年岁月,若论泼妇骂街的本事,一直未曾具备和掌握,真是惭愧惭愧。 不过,她并未拒绝回应辛垚的犀利,而是谦逊地说道:“过奖了。” 宋雨潞垂下眼,又将视线转回满园的柳绿花红。还是自然的风景,怎么看怎么舒服,人文永远无法比拟。 辛垚的目光却变得有些玩味,上下打量她几番,话锋一转:“不过那一日,您可不像是仙女,倒像是个准备骂街的。” 她只是弯了弯唇角:“愧不敢当。” 女子红唇开启,立刻笑出来:“真不愧是仙女。” 虽然现在这个女子的声音和当日教堂中她听到的那句甜腻腻的“我愿意”,还是有着一定的区别。而且女子当时背对着她,现在想想,就连姜子芮摔倒在地,她似乎也并未回头过来,看上罪魁祸首一眼呢!处变不惊,这个叫做辛垚的二十五岁大姑娘,亦不是普通女子。 “你是辛垚?” 她的视线从眼前的一片花红柳绿中收回,转过身来,一个明艳文雅的女子,飘然立在眼前,忽闪的大眼里,灵性十足。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量身定制,风尚尽显。 身后突然有人致上问候。声音很轻,是略带一些沙哑的女声,虽然不够甜脆,却很有磁性,独具特色。 “你好。” 不急,她如此年轻,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慢慢来。 正义使者也应该有闲暇的时候。姜家还有几位大侠,正在翘首企盼着她的惠顾。当然,最正确的说法是,她们都在风声鹤唳、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她的点拨。 她正在雨宝和双胞胎兄弟打造的花果园中发呆。 天气真好,阳光暖暖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迷雾 董斯瀚摇头:“目前看,没有任何原因。” 雨宝两手一摊:“那不就得了,是什么原因,让这个父亲亲手杀害了他的儿子?” 董斯瀚被成功逗乐:“目前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 “他们同时看上同一个女人吗?” “按照熟人的说法,完全没有。” “他们有经济纠纷吗?” “按照熟人的说法,非常好。” “他们父子关系很差吗?” 雨宝转了转眼珠,她可以替他想几个。 董斯瀚摇摇头。没有理由,或者说,他们根本想不出理由。 雨宝觉得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那是他的亲儿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董斯瀚摇摇头,重点不在这里:“问题是,曹吏开根本就不承认,他来过樾城。如果目击证人所说属实,那么他就显然是在说谎,他就与这起案件,脱不了关系。” 雨宝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连连摇头:“就算这样,那也只能证明,他来看过儿子,能证明他亲手杀了他的儿子吗?” “我们描绘了画像,目击者能够从数张图片中,指出疑似曹秦父亲的人,而那张正是曹秦的父亲曹吏开的画像。” 董斯瀚耐性十足地解释:“我刚才已经说了,有目击证人,证实曹吏开,疑似曾经在矿山出现。而且还有人无意中听到,曹秦喊那个陌生男人父亲。从而证明出事之前,曹秦正是与他的父亲在一起。” 董斯瀚的肯定回答,让小姑娘更加不懂了:“董探长,这是为什么?儿子死了,你们为什么要审他老子?” “是的。” 说到这里,雨宝猛然恍然大悟:“难道今天在审讯室里的那个,就是这里死了的这个男人的父亲?” 雨宝摇摇头,撇撇嘴:“那能证明什么?那是他老爹,那是他亲儿子。” “死者曹秦的父亲。” “曹吏开是谁?”雨宝从没听到过这个名字。 雨宝一直跟在董斯瀚身边,她什么也没有问,董斯瀚一直都主动为她介绍着:“有目击证人,证实曹吏开,疑似曾经在矿山出现。” 虽然,曹秦的死亡,看起来是意外事故,但是眼前的一切,又无法排除他杀的嫌疑。 把浮土轻轻拨开,下面全是洇透的血迹。再继续往下,又发现了大面积的血泊。 很快地,前来勘察现场的警务人员,就在曹秦看似意外坠落的地方,发现了几处异样的土壤。 接下来,警方的勘查工作正式开始。 这些话,其实,小雨宝都听得半懂不懂。但董斯瀚说得格外有耐心,每一字每一句,都很仔细,像是生怕遗漏了什么。 “由于是十屋村的人,在这里死亡,按照我省的管理办法,我们特别申请了跨区域侦查,但案发的地点是在樾城,情况比较特殊,原本是不会得到批准的。好在矿方也想要证明曹秦的死因,是意外还是被杀,这才利用关系,终于得到了樾城方面的同意。” 樾城矿山的各种运营手续健全,录用人员也都有一对一的档案记录,人身安全管理上更是有着严谨的规定。如果曹秦属于因公死亡,矿山将依据规定,给予一可观的赔偿。 矿山管理相对严格,虽然也会有意外出现,但极少发生人身伤亡事件。 死者曹秦,男,二十四岁,省城十屋村人。现已成家,还没有孩子。他常年在矿山打工,收入算得上中等,养家糊口没有问题。 这里,是这起命案发生的第一现场。 樾城,金属矿矿山。 -- 雨宝连忙点头。跟着他,别说樾城,哪儿都成。 “别急,走,跟我去一趟樾城,你就会明白的。” 还有?小姑娘连忙摇头。她已经一次性将三年要用到的脑汁都挤出来了,就想到这么多了。 “还有吗?” 董斯瀚点头赞许,近朱者赤,这句话难怪会成为真理。 抱着认真的态度,她清了清嗓子:“这个男人,看起来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普通农民。不过,他很会说话。在我们农村,他应该是属于能说会道、精明能干的那一类人。” 但她毕竟是仙女的妹妹,此时是否应该说些什么? 雨宝傻傻地摇头。除了听出来有个叫曹秦的人,在樾城出了事之外,她什么都没听明白,哪里会有什么感觉。 “有什么感觉?”董斯瀚关心地问着看起来晕晕的小姑娘。 雨宝一头雾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打得这是什么哑谜,她是一句没弄懂。 中年男人站起身来,千恩万谢一番,跟着警局的探员们,离开了。 “好好好,谢谢探长啊!” “好的,那你就先下去吧!” 男人立刻点头:“那敢情好啊,那我就等几天。万一您又有什么想要问我的,随时来找我。” “本来是可以的。不过,既然我们要去樾城,把这件事情办理完毕,你不如就在这里等我们一段时间,顺便也算是监督着我们,那样的话,赔偿款,说不定可以早点到位。” 男人摇摇头:“没有了。探长,您要是也没有什么要我协助的,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还有吗?”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快点结了案,矿山也好早点给咱赔偿不是?”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重 不远处,一位侍者装扮的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两杯温开水 将宋雨潞让到餐桌前,还亲自为她推开椅子,待她落座之后,他才走回自己的座位前。(更新最快最稳定)举手投足之间,保持着良好的谦谦君子风范。 辛伯宇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好。一身得体的西装,让他更显英挺俊朗。一对浓眉的衬托下,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的全是友好和欣赏。 这一次,辛伯宇亲自开车,带着宋雨潞来到了环坪区的一个西式餐馆。这里是有名的富人区,所以这个餐馆比起省城其他的西式餐馆,也更加豪华气派。 “四姑娘请。” -- 曹秦的丈母娘更是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立刻拉上女儿,面向省城城中的方向,扑通跪了下来,虔诚地顶礼膜拜:真神!真不愧是仙女啊! 人群中立刻炸开了锅。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根本听不清个数,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基本相同,那就是满满的喜悦。 雨宝万分肯定地点头,豪迈地说道:“这么个小案子,仙女根本不需要亲自来,就能给你,找出凶手,替你报仇。” “真的?”曹秦的丈母娘的眼睛,立刻亮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充满希望地,齐刷刷地看向雨宝。 雨宝猛翻白眼。这农村的女人,心眼都实,更何况她笃定了只有雨潞姐才能救苦救难,这位大娘肯定是会说到做到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她心中立刻有了主意:“仙女没说不管。” 曹秦的丈母娘把心一横,咬牙说道:“你也不用多说了,明天我就上省城的姜家去,去给仙女跪着,跪到她肯来,给我们家伸冤。” 看在她那么伤心的份儿上,雨宝没忍心提醒她:慈悲为怀的,那是菩萨,哪是仙女。 曹秦的丈母娘立刻泄了气,变得唯唯诺诺地,替自己辩解着:“我也不是故意要对仙女不敬。可是,她既然是仙女,我家闺女的男人也是一条人命,而且只有二十四岁呀,这样稀里糊涂地,人就没了,连意外还是被人弄死都不知道,仙女以慈悲为怀,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雨宝冷下脸来,一字一顿地提醒她:“这位阿姨,您这么说,对仙女,可是大不敬哦!” 想到这里,中年妇女的心情更郁闷,心中更委屈:“那我们十屋村怎么地呀?将近两千人的大庄子,我们家闺女的老爷们儿,也是一条人命啊!仙女为什么不来?难道我们这里是猪村吗,仙女怕她来了,能变成猪八戒她二姨是怎么着?” 这是什么样的女子?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呀!而且听说年方二十,美若天仙。人们奔走相告,方圆几百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仙女”的盛名。 “离我们不远的那个八屋村,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三条人命的案子,拖了几年都弄不出个名堂来,仙女也给去了。三天不到,就帮八屋村人,抓到了那个天杀的鬼。”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哪个村庄有个大事小情的,不出几天,远近闻名。大家都翘首企盼着,等着看事情的最终结果。所以每一件离奇的事情,在有了一个答案之后,就被传扬得更加离奇。 她上下打量一下雨宝,撇了撇嘴,眼前的这个,虽然生得不丑,也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丫头片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伺候仙女的丫头吗!何止是知道这个,关于仙女的事情,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你们那三家子村,一个多不起眼的小村庄,你们家的那点儿破稻谷,算个什么屁大的事儿啊,就因为有你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仙女去了,还给你们家做主,当场就指出了破坏者。” “嗨嗨嗨,”中年妇女仗着自己是长辈,摆出一副教育年轻人的表情:“这小丫头,你还挺横。还有哪一个。那可是仙女,当然就只有你们家那一个了。可是话说回来,你又不是仙女,你横个啥?” 雨宝斜她一眼,警惕地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仙女,是哪一个?” 中年妇女却并不打算放弃,她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我说的是仙女,难道说你不认得?” 雨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对于这个陌生村子中的人,突然提起她的雨潞姐,警惕性很高。 “孩子,我听说,你是仙女的妹妹?” 眼见年纪轻轻便守寡的女儿伤心,曹秦的丈母娘在一边心疼不已,她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将目光锁定在年纪最轻的雨宝身上,这会儿,更是对着雨宝不断地叨叨着。 丈夫的这次离开,竟然是两人的最后诀别。想起年轻的丈夫,曹秦年轻的妻子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有一个年轻的女子,被大家自发地围在中间,她始终不言不语,哭得很凶。 总之,曹秦的死,如果不是在樾城矿山中得罪了什么人,有人有意为之,那就只能是意外。 说来说去,大多数还是那几句话。父慈子孝,父子俩的关系很好;夫唱妇随,曹秦夫妻平日里非常恩爱;家庭和睦,曹秦与岳父母相处融洽。至于村子里面的其他人,人缘甚好的曹家一家人更是从未与人发生过任何冲突。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向了解情况的警局探员们,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十屋村中,村民们听说了警察的到来,呼朋引伴地来到村子里最大的一块空地上集合。 第一百三十五章 蚂蚱 雨宝还在唠叨着:“听村民们说,曹吏开捉蚂蚱,都捉了四十年了,那可是一门手艺。大家都捉蚂蚱,可别人捉的蚂蚱,良莠不齐,只有他捉的蚂蚱,个个肉质鲜嫩,味美如虾,人们都很爱吃呢!村 蚂蚱?宋雨潞陷入了思考。 雨宝歪着脑袋瓜,认认真真地想着:“没有什么发现。他家里就是普通农户家里的样子,家具和物品都很少,很简洁。厨房里面米面菜都有,但也不多。唯一和别人家不一样的,就是我们发现了他前几天捉来的蚂蚱,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卖,他就被拘传了。那些小蚂蚱们,关在一个细篓里面,一个个的,可都还活着呢!” “勘查之中,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去了去了。” 如果有什么是需要她做的,那就是找到证据。如果真有证据存在的话。任何犯罪,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你们有没有去过曹吏开的家?”在董斯瀚的面前,小姑娘真的是拼尽了全力,记忆力相当不错,这个案子的每一个细节都交代得很好,宋雨潞皆已成竹在胸。 这话雨宝爱听。她笑得格外傲娇。 而在这个平行宇宙的另一面,处在民国时代的审判方法,恐怕还是以屈打成招为主,以探寻真相为辅。所以说,董斯瀚身为探长,既有敏锐的头脑,更有超前的思维和先进的意识,的确是一位非常优秀称职的警务人员。 刑讯逼供是一种残酷的、黑暗的司法制度,自古以来的中国,犯人的口供历来被认为是最有力的证据。那么,怎样才能得到口供呢?犯人如果自愿招认,那自然好,如果不招认,那就必须使用刑具了。特别是有些案件,上级严限日时,催促结案,刑讯逼供就更成为必要的手段了。 “抓获嫌疑人固然重要,但是固定证据,更为关键。董探长是走在了这个时代前列的人,能够这样做,非常难得,也非常优秀。” “姐,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既然已经抓到了嫌疑人,那就审审审,然后就判判判,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呗!干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地找什么证据?” 懒得揭发你。 宋雨潞在心中深深叹息。这个董醉翁,你的意思,我早就看出来了。 雨宝巨细靡遗地讲述着这个案子的前因后果,以及警方勘查后掌握的所有证据。据小姑娘所说,在回来之前,董斯瀚还要她仔细重复一下她今天看到的细节,考验她的记忆力。 那她是法医还是法师?她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还自谦仙女做什么,何不干脆说她是齐天大圣转世好了。 她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有这样神奇的法医,人都不到现场,案子就破了。 法医的职业,讲究的就是完美的现场勘验,用无懈可击的证据来体察案情,找出真凶。 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宋雨潞觉得自己,头很疼。 雨宝两手一挥,干脆耍赖:“我不管了!反正你就是仙女。十屋村的村民,还等着你呢!” 仙女还有证件?还要执照? 宋雨潞不置可否地摊开手:“执照也行,拿来看看。” 雨宝登时听傻了眼。 是吗?宋雨潞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来:“证件呢?” 雨宝急了:“当然是真的仙女,大家公认的。” “真的仙女?” 雨宝肯定地回答,点头如同拨浪鼓:“仙女。” 真的吗?宋雨潞指着自己的鼻子,煞有介事地问道:“仙女?” “人人都知道。”雨宝立刻回答。 “谁知道我是仙女?”宋雨潞无意顺着她的意思延伸她们的对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的方向,斜眼问她。 雨宝抢着为她解密,心中埋怨这天底下第一冰雪聪明的人儿,为什么会对那个男人后知后觉:“你是省城人尽皆知的仙女,他岂有不觊觎之理?” 哦?宋雨潞感兴趣地挑眉,这怎么说? 切。雨宝对着这句话嗤之以鼻:“第一次看到那个辛伯宇,我就觉得他没安好心。” 这次轮到宋雨潞不解了:“我和一省的首脑人物同行,会有什么安全问题?” 雨宝却把眼一瞪:“再多工作都是小事,你的安全才是天大的事。” 萧雨和萧歇,与众多府内的工人一样,从早忙到晚呢!宋雨潞想到这里,斜睨了雨宝一眼:不然你以为,人人都是被我宠坏的小雨宝吗? 宋雨潞好心地提醒她:“辛垚没有辜负我对她的期望,刚回到家里,就接管了管理姜府上下吃喝拉撒的重任。而且她的管理很严格,双胞胎兄弟现在工作很多。” 雨宝还是不回答她的问题,咬牙切齿地嘟哝着:“双胞胎是干什么吃的,死哪里去了?” “为什么不能?” 雨宝不敢置信地呲牙咧嘴:“姐,你怎么能单独跟他出去呢?” 宋雨潞点点头。 她继续追问着:“就你们两个?” 雨宝摇摇手,忽略这个她认为根本不重要的问题。 “人家是一省之长,你的称呼是否应该客气一点?”这个小丫头,在她身边越久,就越敢说话,也就越来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姐,你跟辛伯宇出去吃饭?” 刚刚回到家里,原本舒服地将自己摊在沙发上的雨宝,惊得跳起来。 “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诗萌 刚一出门,耳边就传来“嗖嗖”的风声,她灵巧地闪 一大早,宋雨潞走出自己的小楼,准备在姜家府邸里,走上一大圈。这是她多日来的一个习惯,每一条大路,她都要经过;每一栋小楼,她都要路过。 -- 凤诗萌,值得得到幸福。虽然秋浚砚的心中,凤诗蕊的比重占了太多,但相信假以时日,他会看到凤诗萌的好,明白拥有她,才是他一生不可或缺的幸福。 心中感叹:一母所生的双胞胎姐妹,做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泥? 目送着那个和凤诗蕊一模一样的背影,宋雨潞轻轻摇摇头。 “谢谢。”凤诗萌心情激越地看着她,轻轻地点了两下头,以示她的感激。 虽然这样想,她还是为凤诗萌展现了友好的笑容:“有机会,我会帮助你。我们一起努力。” 保证?宋雨潞心中苦笑。人分成很多种,不同种类的人,永远都是不同的。 凤诗萌眨眨眼,努力忍住泪水:“我明白。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会劝她的。通过上一次,她也吓破了胆。她不是坏人,我了解她,她真的不是。我向你保证,她不会再那样做了。” 宋雨潞保持平静,她的语调却低沉而冷淡:“人生的艰辛,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感悟,但不能将自己的不幸,视为栽害他人的理由。” 说到动情处,她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语气难过:“她的心,太苦了。” 凤诗萌的一双凤眼,水滢滢的:“我求你,放过她。我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很可恨,但她也很可怜。毕竟,她虽然做了,也没有能把你怎么样。你能不能,看在我帮了你的份儿上,放过她?” 她采取这样的办法,做到了一箭双雕。一方面,陷害宋雨潞的计划如进展顺利,便可以除去这个受宠的小妾,让她重新有机会,得到姜子芮的心。反之,如若不顺利,也可以栽赃闻人荃。杀人的是闻人宝,指使之人自然是他的亲妹子,而她凤诗蕊,则高枕无忧。 凤诗蕊的居心,不可谓不狠毒。 而她也用这样的暗示,证明了宋雨潞当时的推理,完全正确。 这个女孩,与宋雨潞观察到的,一样勇敢,而且她的正直,并未因她对姐姐的深情厚谊而泯灭。 但凤诗萌却做了。 凤诗萌应该明白,她这样暗示这位判断力极强的姜家少爷的第六房小妾,显然是非常大胆、而且不智的行为。 凤诗蕊,是她的亲姐姐,也是她今生今世,最亲最近的人。 在那样一个短暂的时间内,凤诗萌在宋雨潞的目光、与她交汇的那一刻,眼睛看向了闻人宝,又看向了凤诗蕊,然后又对着宋雨潞,眨了两下眼睛。 这其中,就包括凤诗萌。 人们瞬间乱了套。叫的嚷的,团团转的,张牙舞爪的,真是众生百态。宋雨潞冷眼看着,将在场所有人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 当时的情形,一片哗然。 当时她便对所有人提出:时间拖得太久,会错过破案的黄金时间。不如,就现在,我们将这个凶手,找出来。 就在那一天,她不期然地在自己的小楼里,自己的床上,发现了一具女尸。 宋雨潞的思绪,回到了几个月前,她回门之后,返回姜家的那一日。 凤诗萌点点头,明了她致谢的原因:“我知道,你会懂我的意思。” “谢谢你。”宋雨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突然前言不搭后语地道谢。 宋雨潞的小楼已经近在眼前。凤诗萌停下脚步,警惕地望望四周,看到四下无人,她突然看着宋雨潞,纤美的容颜透明中透着一丝苍白,她诚恳地说道:“我求你,能不能放过她?” 走过满眼苍翠的林荫小路,又走过鲜花盛开、瓜果飘香的花果园,又走过水面清澈、鸟声啁啾的池塘,凤诗萌已经默默地陪着宋雨潞,几乎要把她送到家了,她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两个人并肩走着,许久无言。 凤诗萌主动要求送她出来。 -- “真相,很难被泯灭。” “你确定吗?你看到了吗?” 唇角轻扬,宋雨潞的笑容轻松愉悦,可是她的话,却让在场的两个小女子,不寒而栗。 那双固执的眼眸,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表示得很明显:就算你知道,有些事情,我是罪魁祸首,可是,有些人已经死了,死人是无法说话的,死无对证,你奈我何? 明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她们从前想象的普通女孩。但她也豁出去了,她骨子里的倔强,让她敢于挑衅她。她也别无选择。 凤诗蕊突然冷冷地开口,满眼讥讽,笑里藏刀,每一字每一句都有些咬牙切齿:“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死去元知万事空。” 她看了看在场的两位闺秀:“这样东西,你们自然不缺。” “有人缺爱,有人缺情,有人缺心,有人缺事,有人缺闲。人生在世,就是这样的烦恼。大家缺乏的,也都不尽相同。但有一样,是大多数人,永远都觉得自己缺少的,那便是--钱。” 宋雨潞却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要让一个人,对你有感激之心,似乎也不是太难。” 凤诗蕊猛地扭过身来,狠狠地盯着她,眼睛冒火,但却什么也没有说。 第一百三十八章 锦蕾 雨宝看 “六夫人,找到您就好了。.: 。(更新最快最稳定)” 正问着,另外一边,刚刚帮忙一起寻找的小四也跑了回来。 宋雨潞笑笑,知道雨宝是担心她,也不多说,反问道:“你怎么这么急着找我?” 雨宝的嘴,险些歪到了天上:“她有什么可看的。姐,那些女人,神经兮兮的,身上都带刺儿的,离她们远点。” “随便走走。顺便看看五夫人。”宋雨潞老老实实地回答。 “姐,你到哪里去了?”一眼看到了她的雨潞姐,雨宝连忙蹦跳着扑上来,一大早她过来竟然就没有看到人,担心死她了。 从池锦蕾的小楼出来,远远的,就看到雨宝四处张望,像是正在焦急地寻找她。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别钻牛角尖。”离开之前,她最后一次劝慰道。 不管她是为了谁,也许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吧,有一点宋雨潞始终愿意相信,也从未改变自己的看法:“你仔细回味一下,就应该明白,宋雨琼,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为了她?这句话,倒叫她无法辩驳。毕竟,看上去,她是她的亲妹妹。但,宋雨琼真的是为了她吗? 池锦蕾长叹一声。“那她也一定是为了你。” 宋雨潞摇摇头,心中苦笑:“虽然我和你一样,不了解她,但有一点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可以被任何人指使的女子,我也不行。” “真的不是你,指使她做的?”池锦蕾质问道。 池锦蕾冰雪聪明,当日的情形,又是她自己亲历,自己会去感悟。 “相信我,有些事情,并不是它看上去的样子。” “真的吗?”宋雨潞不急不恼:“有些事情,恐怕你自己最清楚,没事的时候,用用脑子,好好想一想,不需要我提醒,你自己就会有答案。” 池锦蕾收回她的手,双拳握紧,漫天挥舞:“不要跟我卖关子,我受够了。” 一分钟后,宋雨潞平静地给出了她的诊断:“脉搏疾速有力,显示了你近来始终心浮气躁,但你的身体,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看来,当日你遭遇的一切,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对吧?” 执起她的手,她仔细地感受着脉搏跳动的韵律。 要看吗?那她就要她看。看看这个被人称为“仙女”的女人,到底有多么神奇。 池锦蕾不接。又过了许久,她才抬起胳膊,用袖子将脸上的泪痕擦干,这才站起身来。 说完,她站起身来,走到池锦蕾的近前,体贴地,送上一方手帕。 宋雨潞不慌不忙,自信十足:“我不需要知道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只要把你的手臂给我,让我看一下你的脉搏,我会自己告诉你,你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看什么?”池锦蕾抽泣着说道:“你知道那一天,我看到了什么,我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吗?就算你是个大夫,是个什么神仙,你又能看出什么?” “把手伸过来,让我给你看一看,好吗?” 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声音逐渐转弱的时候,宋雨潞终于再度开口。 她崩溃大哭,眼泪密似雨帘,宋雨潞却惜字如金,不再多说。 数不清了,已经多少次,她都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如果不是因为,她更想苟延残喘地活着,去争取那哪怕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复仇,她早就会选择离开,这个让她太过失望的世界。 她凄凉地哭喊着,像是这样就可以减轻她心中翻滚的痛楚:“你可知道,那一日,我都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控制不住的泪水,终于簌簌落下:“你还想她怎么样?你还想她把我怎么样?” “她不是?你竟然说她不是?” 听了这话,池锦蕾异常激动地站起身来,全身颤抖。 “不是?” 宋雨潞缓缓地点点头,突然说道:“宋雨琼,不是大奸大恶之人。” 紧皱双眉,池锦蕾怀疑地说道:“你真不知道?那么,你能猜得到吗?” 见池锦蕾慢慢地放下了她的手,宋雨潞又说道:“你的表现,只说明了一点,当日你在戏院碰到的事情,恐怕与一些人,脱不了关系。” 宋雨潞并不心急,耐心地为她解释:“我已经说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以会在神志尚不清楚的状态下,对任何人视而不见,却对我恨之入骨?” 扔小石块?这是多么神经病的孩子举动?不过几个小石头,能把宋雨潞怎样?但她还能怎么做?她那已破碎而凄惨的内心,还能承担得了什么呢? 伸出手来,她颤抖地指向宋雨潞,声音中有控制不住的愤怒:“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叫做我告诉你的?如果你自己心里有鬼,拜托你不要故弄玄虚,我承认,我斗不过你,更斗不过她!” 闭上眼睛,池锦蕾挫败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一般女子。这几次,我算是领教了。” 宋雨潞却摊摊手:“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而且,你们也伤不到我。” 听到宋雨潞突然提起这件事情,池锦蕾脸色一红。神情极度不自然。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当初的泼粪行动,你也仅仅是见证者,并不是执行者。” 池锦蕾突然转过头来,狠狠地注视着她:“我告诉你什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画心 听了这句,他片刻也不停留,抬腿就向外走。: 。(更新最快最稳定) 辛垚耸耸肩,她根本无需再装了,关心则乱,反正她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不舒服呗!” 丝毫不出她的预料,男人此刻那忧心忡忡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心事:“她怎么了?” 辛垚不看他,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有所保留地说道:“有些人,明明身体不适,怎么就是不肯说出来呢?” 虽然不经常回来,但只要与她在一起,她就会对他提起,她和宋雨潞的相处非常愉快。这会儿,刚去了人家的小楼,不过一会儿工夫,怎么又开始烦恼了? 姜子芮更不明白了:“烦恼什么?” “烦恼。”辛垚惜字如金。 姜子芮打量她一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辛垚回到自己的房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坐在一旁。 -- 气得辛垚在原地跺脚:“装,你就给我装,他也给我装,我现在就拉他过来,看你们还怎么装!” 圆而有神的眼,慧黠地眨巴两下,宋雨潞一句话也没有说,傲娇地对着辛垚笑笑,转身收拾画。 “我说的是,有些人,身体在我那里,心却早就在这儿,”辛垚指了指宋雨潞的心:“扎了根了。拔都拔不出来。” “你说什么呢?”宋雨潞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皱着眉头问她。 想要比翼双飞,仍需努力呢! 切!辛垚嗤之以鼻,那作古的老太太和她有几毛钱关系,她只关心她身边的人,已经够心忙了:“看来,某两个人的心情,并不对等哦!” “也没什么,偶尔想起她来,心中感叹。”宋雨潞显然完全没有读懂她的话外音,还沉浸在她的回忆中。老太太留给女儿的那封信真的写得太好,字字句句都说到她的心里。没有在她有生之年与她相遇,确实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一双灵动的眼,不知道瞪了她多少下,辛垚的意思万分明显:如若真的闲暇至此,你想想活人好不好? “眼见尚不一定为实。我们见过的熟识的很多人,都无法将他们的性格,完全看清楚。甚至有些时候,我们自己都不是很了解自己,不是吗?人性是最复杂的,这种连见都没见过的,你就更加不用浪费你的表情和感情了。” 一个根本没见过的已经作古的老太太,竟然被你夸奖到这种程度?不管她是谁,就算是玉皇大帝的亲妈,人家连看都看不到,这马屁拍的该有多么无聊。 听到这儿,辛垚翻上去的白眼,半天没有回归原位。 “最起码今生今世,我们从来没有相逢。”她想要结识她的时候,她却早已结束了人生的旅程。 辛垚没办法不讶异。这女子可是顶着“仙女”的神圣头衔,她竟然这么夸奖另外一个女人?这不禁让她也开始对这个老太婆兴趣十足:“看来,你认得她?她是你的忘年交吗?” 宋雨潞的思绪,回到了见到女科学家的那一天:“她的妈妈,是一个活了95岁,一辈子单纯,一辈子率真,一辈子善良,一辈子个性十足的幸福女人。她始终做她自己,除了她的女儿,不曾为任何人任何事情改变。” “这老太太谁呀,你对她的归宿,这么感兴趣?”“火属性”是个什么东东?还有人叫这样的名字?是因为金木水火土,此人五行属火吗?敢取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个火人儿,道行很深啊! 最终的归宿?辛垚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这谁谁谁的老妈,显然已经挂了。 宋雨潞也沉浸在自己的画作塑造的独特氛围中,但她并没有忽略她的客人,也没打算保持什么神秘:“火属性的母亲,最终的归宿。” “你这画的是什么?”辛垚好奇地问道。 她画的,是一幅相对抽象的画作。亚麻画布上,凭借着油画调和颜料的遮盖力和透明性,描绘出色彩丰富、具有立体质感的作品,充满了感伤、静寂、神秘的意境。画面中,是一片并不茂密的树林,林中一条深幽的小路,蜿蜒着,通往一个不知名的去处。 辛垚没想到的是,彼时的那位神探佳人,竟然也在画画。 -- 惨被冷落在旁的她,索性“啪”地一声,狠拍了姜子芮的肩膀一下,成功地将男人的注意力从画卷转向她这个大活人:“你等着,反正现在也没事,反正距离也不远,既然你赖在曹营不肯走,那我就替你,去汉营看一看啊!” 辛垚看了看入了神的他,无聊地撇撇嘴:“有些人,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她自说自话着,男子却完全没有在听。目光始终注视着自己描绘出的那抹倩影,不自觉地嘴角轻扬。炙热的黑眸中,有着不欲人知的深情。 她又仔细看了看那幅画,他画的是人物素描,虽然区区几,而且还是一个侧影,但却栩栩如生,任熟悉的人,没有看不出来的。她于是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我说得也不全对。” 何止是特别,在她看来,这根本有些变态好不好?哪个正常男人能做到? “还说没有特别?”辛垚伸出纤纤玉指:“让我数数,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经商奇才日进斗金,共有八位夫人,却对谁都视而不见,多年来守身如玉,不近女色,闲暇的爱好竟然是画画,这还不够特别?” 第一百四十章 劳莎 宋雨潞细细地打量着她,自从见到她,她就知道,这个女子,承受 她的友好,给了劳莎更多的勇气,她终于问道:“仙女,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帮助,您能帮助我吗?” 宋雨潞友善地微笑:“是有什么事吗?” 终于,她似乎鼓足了勇气:“仙女。 。” 目光一直围绕着宋雨潞,几次欲言又止。 宋雨潞的肯定,并未让劳莎更开心。这一次,她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 “味道很好。” “仙女,您觉得怎么样,还吃得惯吗?”劳莎三十岁,而宋雨潞只有二十岁,可是劳莎见到她,还是一口一个“您”,以示敬仰。 劳莎也坐了下来,看着说说笑笑、大吃大嚼、感情甚笃的一群人。 他们之间隐晦的深情,没人发现。其他几人坐在一起,大家才蓦然发现相见恨晚,因为,竟然都是吃货同人。 她看着他,笑意由淡转浓,逐渐溢满那张澄净的脸庞。 幽黑的眼眸深深亮亮,唇边还是那一缕淡淡的笑容,那个很温柔、很容忍的微笑,无关他人,独属于她。飘窗外暖暖的光线在他的眉目间跳跃,折合成璀璨的光芒。 菜一个又一个地上来了。姜子芮一直微笑着听所有人讲话,自己却默不作声。现在也是如此,他只是悄悄地,稍稍转换一下菜品的位置,等到宋雨潞看过去,才发现,摆在她眼前的,都是她爱吃的。 一个二十几岁的阳光男孩,喜欢上一个年过三十、家庭不幸、还拉扯着三个孩子的女人,他的勇气可嘉,可是他们的前途,还是渺茫。 民国时代,你果然不同凡响啊! 更何况,劳莎亦不是普通女子。三十岁的她,看上去却有着二十岁少女的羸弱,楚楚可怜下,似乎又隐藏着与外表不符的倔强与坚强。 这样一个死心眼的男孩子,会爱上一个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生活不幸的女子,就不在意料之外了。 当初,她让小四将那个衬衫袖口拿给他们家的少爷,小四临危受命,无论管家大伯怎样拒绝,他只认准一点:不见到少爷,誓不罢休。这是六夫人交代给他的事情,无论怎样,这件东西,都要交到少爷的手上。 宋雨潞点头,认可雨宝的认知。 雨宝评价道:“小四很执着,认准一件事情,就不会改变。” 一旁的姜子芮和辛垚,听得也忍不住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小四,竟然会喜欢上这样一个身世坎坷、背景复杂的女子。 “她想要自食其力,并且得到孩子们的抚养权。可是她丈夫那么有钱,又有地位,她的想法,实在是太难了。” “她要离婚,但暂时还没有离开家,听说是为了她的三个孩子。” “可是她丈夫经常打她,她的生活,一点儿也不幸福。” “而且,她还不是一般女人。她的丈夫,是省城名宿,富甲一方。” 接下来雨宝再加上萧雨、萧歇,开启了话唠模式,趁着小四不在,把他们知道的,全都说出来:“姐,你知道吗,这个女人,有丈夫,还有三个孩子。” 雨宝却不在意,她有好多猛料要抖出来呢!“三十岁,她已经三十岁了。” 宋雨潞摇摇头。不管能不能说得准,公开场合议论女子的年纪,并不是符合礼仪的行为。 终于逮到说话的机会了,雨宝神神秘秘地凑近宋雨潞,兴奋地说道:“姐,你猜这个劳莎,今年几岁?” 菜点好了,劳莎离开,小四也殷勤地跟了过去,看她工作,是他的一种享受。 “好啊好啊!”就等这句话了。雨宝和双胞胎吃货兴奋异常。 “那就好。”劳莎连连点头:“仙女和大家想吃什么,请尽管点,今日,我和小四请客。” 宋雨潞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一直非常周到。” 劳莎摇摇头:“不只是小四说过,省城内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仙女的大名。上一次见到您,我并不知晓您的身份,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得不周到的地方,请您见谅。” 雨宝傲娇地问道:“是小四经常说到吧?” 宋雨潞只是笑笑:“不敢当。” 但她的心情依旧激越,似乎异于寻常。“请您见谅,我当时并不知道,您就是仙女。” 姜家的小妾却与省城中最尊贵的人物单独在一起,既然大家都不知晓,就说明仙女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她自然不能多说。 “有一次,仙女和几个朋友过来吃饭。”劳莎轻描淡写地说道:“好久了,我都忘记了。” “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小四不解。 难以抑制激动心情的劳莎,眨巴了半天眼睛,又仔细打量她一番,才终于恍然大悟。她连连点头,依然无法抑制激动的心情,却什么也没有说。 宋雨潞却朝她眨眨眼:“我们见过一次。” 雨宝和双胞胎兄弟在一旁心中好笑。雨潞姐的名气太大了,看劳莎的这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分明是把雨潞姐真当成了菩萨了。 “啊!”原本一直微笑的劳莎,突然瞪大眼睛,激动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又马上放下来双手合十:“您……您是仙女?” “你好,我是宋雨潞。”相对于她的张扬,另一个女子,更显稳重端庄,适时介绍着自己。 第一百四十二章 禁果 他发出邪佞恣意地低笑,胸腔传导出浑厚的闷雷一般的共鸣。如她所愿地放开她,只是依然将她困在怀中,身上强壮的肌理们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彪悍得像猛兽,而唇边戏谑的笑容,却远比猛兽更魔魅邪恶 “不要……” 事实证明,这一次她的表现,还是没有出乎他的预料。在那样一个爱火熊熊最令人意乱情迷的时刻,她却突然开始挣脱。 他知道,这种情况,并不会持续始终。 然后,她就像被催眠一般,按照他的旨意,走过去。 男人抬起左手,伸出一根食指,向着她,晃了两晃。 水漾的眸痴痴地凝睇着他,陶醉地看着那饱满宽阔的天庭、挺直的鼻、英气勃发的浓眉、菱角分明的双唇……每次见他,她都会有片刻的时间,意乱情迷,怦然心动。 男人不言不语,甚至不曾望向她,依旧一人独酌。 一道窈窕多姿的黑影缓慢地接近,她没有片刻迟疑,推门入内。 寂静的时间,若名若暗的光亮,衬托得诡异男人的脸庞一片阴暗。 一个男人,独坐在房间中,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但他的桌上,还摆放着一只空酒杯。 暗夜的清风中,一灯如豆的室内,幽暗的光随风摇曳。 -- “姐姐放心。” “你自己多加小心。” 对于妹妹的信任,让古诗淼也不打听。小妹非一般女子,她做事自有她的主张。 但她的姐姐,疑心病很重,她的动向,她必须要交代清楚。至于她去哪里,她则绝不会让姐姐知道。 咸惠兰对于每一个所谓的“儿媳妇”,都宽厚有加,大家出门,都不需要报备,想去多久就去多久。 “姐,这几日我要外出一趟。”古诗雯又说道。现在的这个,才是正事。 古诗淼点头。她相信妹妹的本事。 她的取笑,让古诗淼再次红了脸颊。古诗雯理解地笑笑:“你放心,妹妹心里有数,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你的。” “姐,既然你问都不好意思问,那就别问了。” 她想要管姐姐的闲事,她当然可以管。可是,她有她的使命,暂时,她还顾不上古诗淼。 她来到姜家,有她的目的,更有她的使命。可是,古诗淼这些年来将自己困囚在姜家,又是何苦? 如果说,困住她的心的,是一种她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无奈;那么,困住她的身体,任凭这样美丽的花儿,就在孤单寥落中凋零,是否太过残忍? 这些年,这个女子的经历,究竟是怎样的--平淡?无味? 如今,因为彻骨的了解而在她心目中有了固定形象的一位女子,竟然连一个略显露骨的问题,都问得不如一个勇敢泼辣的小家碧玉。 姐姐的个性,姐姐的行事作风、姐姐的人生经历,她都非常了解。她的这种了解,是全面渗透到骨子里的,有些方面,她知道的真相,远远超出古诗淼本人的预料。 她已经是一位六岁女孩的母亲了呀!何以矜持至此? 古诗淼想问的是什么,她和妹妹都一清二楚,真正令古诗雯讶异的是,姐姐竟然问不出口。 古诗淼突然欲言又止:“诗雯,姐姐想问你,子芮……他可有,在你房里……跟你……” 饭菜下药的事情,既麻烦又危险,做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如果没完没了,就太不够聪明了,说不定会死得很惨。所以,古诗雯心中有数,下次再遇上的,会是新花样。 “不会的,姐,尽可放心。” “以后,你要更加小心些,别再着了别人的道。”古诗淼又叮嘱道。 古诗雯依旧不动声色。 狠?谁知道呢?也可能,是平日里耳濡目染的结果。 古诗淼并不这么想。她恨恨地说道:“你刚嫁进来,就有人迫不及待了。她可真狠。” 只是,有些事情,姐姐还是不知道的好。 至于那个黑手是谁?她刚刚过门,就遇到了对手,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对于她,黑手只是想要略加警告;对于辛垚,她才是有意送她去死。 古诗雯摇摇手:“没关系,不管是谁做的,下手不重,只是想给我一个警告。” 古诗淼恍然大悟:“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做的?” 古诗雯握住她的手,稍稍加重了一点点力量:“正因为饭菜就出自他们那里,他们才跟这件事情无关。” 古诗淼嘟起红唇,不能认可妹妹的话:“饭菜就出自他们那里,怎么可能无关呢?” 古诗雯只是笑笑,不欲多说:“姐,这事跟他们无关。” 反观古诗雯,则毫不在意,厨房中依旧任人进出,在吃东西上,也没有任何讲究。 找不出问题也就罢了,人家辛垚将小厨房的人换了个彻彻底底,全都改用了自己的人,并且工作的时候闲人免入,这才吃得放心。 虽然相较于辛垚,妹妹中的毒轻微很多,但身为姐姐,她仍难免心疼。 古诗淼还是免不了担心:“你那些小厨房的人,怎么不全都换掉?” “早就无碍了。”古诗雯拉住姐姐的手。 古诗雯来到姐姐古诗淼的小楼中小坐,虽然她看起来气色不错,古诗淼还是关切地问道。 “最近身体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燃烧 七个月后, 闻人荃过门之后,不久便对外宣布,怀上了身孕。: 。 宋雨潞点点头。池锦蕾说的,是闻人荃刚刚嫁进姜家数月,便发生的事情。 “不要跟我说,姜家没有长舌妇,这件事情,你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想起她苦命的姐妹,池锦蕾又好想哭:“闻人荃真的很可怜。她那么要强的一个女人,却没想到,保不住她的孩子,却也保不住她自己。” 真相就是真相,残酷无法改变。 不可能。池锦蕾一个字都不信。宋雨潞根本就没有见到当日的情况,池锦蕾更愿意相信,她亲眼所见的血淋淋的事实。 宋雨潞轻叹一声:“我跟你说了,有些事情,并不是看上去的样子。” “而且,闻人荃,是被她害死的,这总是不争的事实吧?” 池锦蕾的眼圈又红了:“我如果不是这辈子,已经见识过太多,吓都被她吓死了,你还想让她怎么伤害我?” 宋雨潞只好再次规劝她:“她没有伤害你,不是吗?” “那又怎么样?”她恨恨地问道。别妄想,我会轻易放下仇恨。 一阵狂喜过后,池锦蕾又重新绷起脸。 宋雨潞肯定地点点头。这是她的专家级见解,不会错。 “我……我……我……我不知道。”池锦蕾激动得语无伦次,反倒要反问她才放心:“我真的没事,对吗?” “你没事,对吧?”宋雨潞没有忽略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无神的眼中,掠过一丝惊喜。这么说,宋雨潞说的是真的,她其实,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 自从上次见过宋雨潞之后,她才开始鼓足勇气,认认真真地思考当日的经过。现在想想,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的确感觉到浑身无力,而且身上衣衫不整。但除了头痛欲裂之外,其他部位,真的……好像……一点都不疼。 身上的衣服,逐渐如碎纸片般被剥离,她也惊吓得昏死了过去。 她不记得,那究竟是几个男人,眼前满满的都是彪形大汉。他们凶恶地扑过来,戏谑地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惊慌失措地闪躲、逃跑、惊声尖叫,他们就像无数只凶恶的老鹰,尽情地戏耍着她这只无助的小鸡崽。她跑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我……我……我以为……”她委屈地哭着,逐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时候……那个情形……我还顾得上……什么讯息……” “从你的脉象上来说,没有。但我觉得,你应该相信你自己身体的感受。就算你当日过于害怕,而吓得晕倒了,那么,当你醒来的时候,你的身体都没有告诉你,什么讯息吗?” 她的柔弱,让宋雨潞也不禁有些难过。姐姐的手段,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确实太过残忍了。 “我真的……真的没有受到伤害吗?”她能相信吗,难道她真的……并没有被强暴吗? 她充满希望地问着,语气逐渐哽咽,泪水再次从干涸的眼角落下来:“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能相信你吗?” 她似乎不愿意去回忆,可是,她又想起了宋雨潞上一次对她说过的话,这让她的心,燃起了一份新的希望。 池锦蕾猛地打了一个寒噤。 宋雨潞轻叹一口气,尝试着引导她,走出心灵的困境:“那一日,你的经历,你记得多少?” 这个问题,让池锦蕾说话的语气,又有些咬牙切齿:“你姐姐。永远不要让我相信,她会是什么好东西。” “那,还有什么想不开?”宋雨潞又问道。 她看着看起来很关心她的女子:“你不是坏人。否则,整死我,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为什么?” 池锦蕾摇摇头:“很难。” “想开了?” 看来,冰雪聪明的她,应该是想通了。 第一次,她不再拒她与千里之外。 “坐吧!”池锦蕾拍拍她的床沿。 “我来看看你。”宋雨潞站在门边,与她静静相对。 池锦蕾刚刚睡醒,就听说了宋雨潞过来看她,她示意小丫鬟将她带进她的卧室。 “你又来了。” -- 男人的目光,在微弱的灯光下闪烁,令人战栗胆寒。 她只能选择无言。一只手却无意识地撕扯着自己身上衣服的一角,看着被撕下的棉线在她的手中,化为数段,心中的焚恨之火,依旧旺盛不熄。 “乖……”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到他性感的唇上,成功地阻止了女人接下来的牢骚:“我会考虑。” “你……” “看我的心情喽!”男人的脸上笑容依旧,英俊有如魔鬼,却也邪恶恰似恶魔。 “你到底要不要帮我?” 而她对宋雨潞的敌对和不满,就这样酝酿着累积着,早已不能够单纯地称作恨,而演变成了,期待着去毁灭。 这个宋雨潞,打从见到她的那一天起,就处处针对她,可谓是费尽心机。 男人摊开手,毫无正经神情。不过是个小女子,要不然还能看什么? 色狼!她怒目而视,扭过头去不理他。 男人认认真真地想了三秒钟,然后回答:“还看身材。” 她嘟着唇,满不高兴地问道:“你看女人,只看长相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秘密 过了一会儿,她回头一看,神婆竟然还在盯着她,显然不依不饶。: 。她轻笑一声,终于不准备再吊她的胃口: “我没有知道什么,你不必担心。”宋雨潞避开她的目光,轻松地四两拨千斤。转到另外一边继续锄草。 这个小丫头,竟敢跟她打哑谜,神婆转到她的面前,用眼神威胁着:快说,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我自然清楚,现在问的是你!”神婆的嗓音,不自觉地尖锐起来。 宋雨潞头也没回:“你不应该比我清楚?” “啥意思,快说呀?”神婆瞪起眼。 宋雨潞却不肯多说,继续劳神在在地做她的工作。 沉默了几秒钟后,神婆终于忍不住问道:“啥意思?” 她知道了什么? 神婆狐疑地看着她,若是搁着别人,她尽可不将这句话放到心上。但这个丫头完全不同。这句话从她的嘴里面说出来,虽然力道很轻,但隐藏的信息量却可能很大。 只有宋雨潞,依然勤劳地拔除着菜地中的小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气氛瞬间静止。 宋雨潞弯唇一笑,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这话你还是说给别人听吧!” “我哪儿行啊!”神婆没有听出什么言外之音,依旧夸张地叹息一声:“年轻就是好啊,老太太就是老太太了。” 宋雨潞没有理睬这个睡到日上三竿、终于起床就只懂喝茶吃点心的懒女人,话里有话地说道:“一般一般,仅仅第三。您老不是更厉害。” 神婆撇撇嘴,有几分无聊地打着哈哈:“您可真是出得厅堂、下得地旁、斗得过小妾、打得过群狼啊!老太太我佩服佩服。” “是啊!”宋雨潞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神婆迈着轻巧的步伐,自在地扭动着她的小蛮腰,来到了菜地旁,懒洋洋地问候道:“锄草呢?” 其他需要动脑子的农家事她做不了,拔草这样的力气活儿,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平行宇宙的民国时代,农业发展得很快呢,这里已经有了蔬菜地膜覆盖栽培了。当然,这个菜园是雨宝和双胞胎兄弟建设的,至于神婆,和她一样,根本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样子,对种地这样的事情,一窍不通。这个地膜栽培效果很好,植物生产很快,而且生长得很旺盛,但菜地的杂草生长速度也快于一般露地栽培,必须及时清除。 小草在她身旁的草丛中缓慢地移动着巨大的身躯,乖巧地让自己距离那些娇嫩的菜叶子们远远的。 宋雨潞正在菜地里锄草。 -- 她看不清,看不清他,也看不清她自己。 她摇摇头。“我也不懂。” “少爷呢?”雨宝问道。拥有那么多妻妾,也许少爷算不上完美无缺的男人吧,但他对雨潞姐,又是真的好。 几乎每一个被父母疼爱的女孩子,都有一个类似的故事,讲给后人听。然而,后人依旧。 否则,还哪有那么多不听话的女儿,偷出家里的户口本,悄悄嫁给她们的父与母、都不认可的男人? 她想要用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验来指引雨宝,却也明白,一切皆不可强求。 她看着雨宝,肯定地说:“男人,没有一个,经得起推敲。” 她失去了很多记忆,但更多的侦破案件的经历,都还完整地保留着,它们同样为她指引了方向,给予她成熟的观点:“与其在意另一个人,期待他给予你灵犀,不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幸福的感觉会更大更多。” 宋雨潞轻声叹息:“其实,经历过的人,会明白,你曾经追求的,不过是一种感觉,太过虚幻,完全经不起现实。” “他是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人,我不能确定。但我想要,把他和我心里的那个人,重合起来。” 爱是什么,爱的感觉又该是什么样的,她一直不甚了解。 雨宝摇摇头,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确定了,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很迷茫:“我总在心里幻想着他的模样,期盼着属于我的那个人,出现。” “你确定,”宋雨潞又问道:“你心中的那个人,就是他吗?” 雨宝的脸更红,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在想什么?”宋雨潞开口问道。女孩瞬间红润润的脸蛋,却让她顿时猜出了谜底:“想着他呢?” 此刻的雨宝,看起来,也显得心事重重。 好在,雨宝来得多了,也不再对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太婆,怕得要死,只是依然敬而远之。 这几日,她绝口不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好好的别墅不去住,偏要再一次留在了神婆的家中。 神婆要做甜玉米来吃,宋雨潞二话不说,搬了一个小石头,坐在屋外暖洋洋的太阳下面,开始掰起玉米棒。 雨宝在帮着宋雨潞干活。 -- 至于以后该怎么做,该怎么面对他,她通通不要想,一个字都不要想。 她现在不要见到他,无论如何,都不要见到他。 她只觉得,他脸红的时候,很可爱。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将心里的渴望,付诸行动。而胆大心细、遇事不慌、敢于直视任何血淋淋的场景、敢于面对任何邪恶心灵的自己,却怕得如同一只小乌龟,缩进壳里,不想出来。 此刻的宋雨潞,心乱如麻。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叠案 很明显,女子还没有找到,是生是死都尚不清楚,有人或 短时间内,其中一个人还没有找到,哪里会有所谓的嫌疑人的出现?如果有存在绑匪的确切证据,那么这个女子目前的结果就不会被定为“失踪”二字。 。(更新最快最稳定) “董探长,我想知道,你觉得,你自己的话,是否严密?” 宋雨潞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这样的话,竟然是从这位悲天悯人、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探长嘴里说出来,她真的几乎不敢相信。 发现女孩儿尸体的时间,距离现在,不超过两个时辰。嫌疑人竟然如此快地被筛选出来,简直就跟嫌犯投案自首一样简单? “大概是今天中午十一点三十分。” 眉结未解,而是结得更深:“甄娜的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就是发现甄娜尸体的报案人,她的男朋友。” “甄娜方面呢,你们抓了谁?” 警方的动作算得上很快,在案发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内情也确实多多少少追踪到一些。但…… “她的情人小四,还有一个当天晚上和她一同离开餐馆的厨师。” 眉头微皱,宋雨潞又追问道:“劳莎这边,你们抓了谁?” “根据甄娜方面的线索,我们抓了一名嫌疑人。” “根据劳莎方面的线索,我们抓了两名嫌疑人。” 董斯瀚沉默片刻,一声叹息,依然将他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宋雨潞点头,又问道:“你们目前做了哪些工作?” 董斯瀚摇摇头:“两个人,当天都在餐厅正常工作,并且都于晚上九点正常下班。甄娜死在她的家中;而劳莎,则在下班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餐厅遇袭了吗?” 董斯瀚的话,还在继续:“已经确认死亡的女子,叫做甄娜;还有一个人目前失踪,她,叫做劳莎。” 但无论怎样不情愿,她也无法阻止事实的已经发生。 极度不好的预感,瞬间弥漫了她的心。 “昨天晚上,环坪区的一个西式餐馆里,有两个女服务员,发生了意外,目前一死一失踪。” “好的。”董斯瀚也没有让她失望。开始为她讲述,事件的大致经过。 “让我知道大致的情况。”一如既往,她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能理解。”她肯定地回答。她活了一辈子那么久,上挤下压的事情,她也不是没遇到过。谁生活在真空里?只是,她身为法医的职责,不允许她轻易放纵自己: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董斯瀚一脸苦笑:“是不是没想到,我也有圆滑的时候?” 宋雨潞轻声一笑:“真没想到,原来,你也有不得已的时候。” 董斯瀚沉重地摇摇头:“我也不想。但涉及两条人命,又有省城名流的介入,这个案子异常复杂,已经不是我一己之力,所能掌控。” 于曾经身为警务人员的她来说,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她的回答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允许,你说的最后一种情况,发生和出现。” 他的话,已经让她明白,他此刻身处的,是怎样的一种困境。 所以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想也不能让她趟入这滩浑水。 如果当真破不了案,还要面对强制决定凶手归属这样可笑的情景,以她嫉恶如仇的个性,决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不知道她来自何方,因何掌握了一身神奇的探案本领,但他从来不会怀疑,她的专业素养,要高于他很多很多。 但他明白,说到并没有做到。她也许没有圣女情怀,但却关爱每一个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对于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陌生人,也从不吝惜伸出她热情的手。她没有说出来,但都默默地做了。 虽然,他还记得,她曾经对他说:你现在看到的我,没有圣女情怀,也拒绝悲天悯人。 私心来说,他也不希望她卷进这个复杂的案件之中。 对公来说,有人下了死命令,不允许他邀请她参与此次的案件。 可是,他依旧选择了不与她探讨关于案件的任何问题,就将他的处境,和盘托出,没有任何保留。 他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他也知道,说这样的话出来,对于自己在她心目当中的形象,意味着怎样的毁灭。 董斯瀚摇摇头,问题太多了:“这个案子,太过复杂。在办案的过程当中,我们可能会遇到重重的阻力。如果不能够在短时间内侦破,也不排除,上面面临压力,会强制决定凶手的归属,草草结案。” 宋雨潞认可他的见解,还算没有白白地帮了他那么多次,这个人还是蛮了解她的,给的评价也够高够中肯:“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董斯瀚低下了头:“从你的专业素养上来说,不需要。” 宋雨潞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你认为呢?” 董斯瀚一脸冷静泰然,徐徐说道:“你是否考虑,这个案子,你应该回避?” 宋雨潞没有任何寒暄,既然都是千年的狐狸,就没必要玩什么聊斋了,她直接切入正题:“我要了解所有的情况。” 第一次,董斯瀚在她的面前,别过了眼。虽然早就知道她会来,却似乎并不期望看到她。 果然不出她的预料。 第一百四十七章 随俗 宋雨潞摇摇头。 看到她过来,雨宝连忙奔到她面前,连声问道:“姐,有见到小四吗?” 警察局外,三个孩子还在焦急地等待。 说完之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那之后,我会再过来。” 回过头来,她正色地看着董斯瀚,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董探长,你的时间并不多,我再说一次,我要全面参与这个案件的调查,全面。” “最先需要解决的困惑,不是他。” 宋雨潞很快地否定了他的这一看法:“不,我没有认定。我只是,比你了解他。” 董斯瀚不赞成地摇摇头:“你心中已经认定,他不是凶手。” 宋雨潞不在乎地耸耸肩膀:“我也没有打算见他。” “应该不会。”董斯瀚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根本不想让她参与这个案子。 宋雨潞轻声一笑:“你会让我见他吗?” “想去见见小四吗?”董斯瀚又问道。 宋雨潞点头,她心中有数了。 很显然,他的餐厅雇主,并不知道,他是一个有案底的强奸犯;而他所有的同事包括劳莎,也不知道。 警方迅速调查了当晚与劳莎一同离开的厨师里迈,结果显示了一个惊人的信息:里迈有犯罪前科,他曾经被判强奸罪和杀人未遂罪。为此在监狱里坐了十年牢,一年前刚刚出狱。 董斯瀚凝视着她,告诉宋雨潞:“她就是里迈的女朋友。里迈,具有犯罪前科。” “你们不能因为他从前曾经做过错事,就要冤枉他,就要毁了他。他真的已经改过自新了,自从那件事情之后,他再也没有做过一件坏事。我求求你们,你们不能冤枉他啊!” “我男朋友他是冤枉的,他肯定没有杀死劳莎,肯定没有。” 两人在警察局的走廊里,意外地遇到了一个正在歇斯底里的女人。看样子,她已经录完口供,探员们送她离开。但她一直不肯向前走,就站在走廊里,不住地申辩着。 打开办公室的门,董斯瀚送她离开,他一直跟在她后面,在她看不到的这个时刻,始终凝视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宋雨潞点点头,可以,但她的耐性是有限的:“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知道该做什么。不能再等了。拖得越久,对办案越不利。” 刚刚一直认真听她讲的董斯瀚,此刻还是摇摇头:“我暂时不能答应你。” “我希望全面参与这两起案件的调查。” 宋雨潞的分析,让董斯瀚连连点头:“我明白。” 不能因为她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子,就放慢脚步。越早一刻,找到凶手的概率,才越大。 现在的情况下,关于劳莎,要继续收集证据。而关于甄娜,要立刻展开更细致的走访调查。 而劳莎目前只是失踪,虽然无从查找她的下落,但没有尸体,她仍然有可能活着。 甄娜安全地回到家中后,在公寓遇害。 而现在很明显的一个情况则是,两件案子的作案手段,是完全不同的。 根据他的描述,这虽然是一个连环案,但两个案件之间的关联,并非那么明显。 宋雨潞坚决地摇摇头:“我认为不可以。暂时的情况,还是要各查各的。” 同一个晚上,餐馆同时有两个女性员工出事,一个失踪,一个已确认死亡。这两件意外的事情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如果没有,怎么会如此巧合,两人在同一天出事? 董斯瀚却打破沉默,问出他现在最感到兴趣的问题:“两件案子,是否可以被串并侦查?” 宋雨潞听完之后,长久地沉默。 这就是这起案件,目前大致的情况。 于是,警方不由分说,将他作为嫌疑人,抓捕归案。 甄娜的男朋友松明向警方报案,当天上午十一点三十分,他来公寓找甄娜,却发现了她的尸体。 没想到同一天,公寓里也发生了死亡事件。 另一个已经确认被害的女子,叫做甄娜。她是一名正在就读女子专业学院的二十岁女生,同时也在劳莎的餐厅工作,她居住在女子专业学院附近的学生公寓中。 这样的人,怎能不是嫌疑人呢? 应该说,如果劳莎确认遇害的话,小四也就是她生前,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曾经在夜色的掩护下,在他的车前深情吻别,他才开车离开。而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但劳莎每天都是要回家的,所以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他将劳莎送回了她的家。 据小四和餐厅的工作人员讲,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很深厚,每一天都如胶似漆,根本离不开。 他不但去接了劳莎,还带着劳莎,回了他的家。 在警局探员们看来,他们并没有冤枉他。因为,劳莎当晚下班后,还曾经见过小四,与他在一起。这是小四自己承认的。 于是,小四被抓。 这个男朋友,就是小四。 警局的探员们从餐厅的其他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到,虽然是省城名流的妻子,但劳莎从未有隐藏自己的打算,几乎餐厅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她的婚姻并不幸福,而她正在准备离婚,而且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甄娜 总要有人,必须为他的错误,付 这样年轻的女孩,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一个悲剧。 这个女孩儿身上的种种迹象表明,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一直都在努力抗争,表现得非常勇敢。 但这个案子还有一个最令人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她的身体的其他部位,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两个手上,一共缺了七枚手指甲,只剩下三个。 综上所述,结论轻而易举,甄娜是窒息而死,是有人用手掐死了她。 点状出血在受害人的身上出现,法医在专业上称之为:窒息性出血。而女孩儿的喉咙处,有明显的压痕。 他又指给宋雨潞他的发现,甄娜的一只眼睛,出现了毛细血管破裂。也就是人们一般所说的,点状出血。 宋雨潞点头,认可他的论点。 小孔摇摇头:“我们在验尸时没有发现性侵的迹象。但您也知道,受害者没有生殖器损伤,并不能排除被性侵犯的可能。” “有性侵的迹象吗?”她问道。 而如果甄娜男友松明的口供属实,甄娜下班之后,是正常回到了公寓,并且还和男友在一起学习,男友离开,她方才休息。结果当天晚上遇害。 劳莎失踪,失踪前据她的丈夫说,她根本没有回到家中。 宋雨潞安安静静地听着,分析着两件案子之间有可能存在的关联。 甄娜的尸体,在第二天的中午十一点半被发现,因此警方推测,发现尸体的时候,距离甄娜遇害,不到十二个小时。 松明告诉警方,他前一晚午夜前后见过甄娜。两个人一起学习,松明是在夜里的十二点半左右离开。 他还说明了另外一些情况。 “目前更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是自杀。” “看起来不像抢劫杀人。她平时经常拿的手提包,还挂在门上的挂钩上,里面还有钱,钥匙也在。” 小孔向她介绍着他发现的一些情况:“仙女你看,我们能发现的伤痕,只有她前额上的一小块淤青,还有就是她始终紧咬着牙齿。” 公寓大致的情况已经目视完毕,宋雨潞已经俯下身来,开始查看甄娜的尸体。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他看到甄娜倒在卧室地上,没有意识,没有呼吸,毫无生命迹象。连忙报了警。 到了女孩的住处,他发现门没有锁,就推门进去了。 今天中午,松明上完了上午的课,就到甄娜家中,去拿他放在那里的书。 这栋公寓大厦,就位于女子专业学院旁。不少学生都住在这里,因为很近很方便,便于上学。 甄娜和她的男朋友松明,共同住在同一栋大厦,两间不同的公寓里。 小孔将自己所知的情况,一一道来。 “好的,仙女。” “给我讲一下,松明发现甄娜的过程。” 宋雨潞也没有给予任何评价。她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讲述,时不时轻轻点下头。 董斯瀚面对松明的抗争,则依旧面无表情。 自从董斯瀚任探长以来,小孔还从来没有见过,有犯人激动至此,喊冤至此。 说到这里,小孔情绪略有些低落地摇摇头。没有更多说些什么。 于是他又凑近宋雨潞,轻声地说道:“她的男朋友松明被带到警局的时候,得知他是作为嫌疑人已被批捕,还曾经高喊口号你们不能干涉司法独立,更不能蹂躏人权!” 小孔扭过头,看到董斯瀚并未亦步亦趋地跟过来,而是去了公寓里其他的房间,了解情况。 这样的一个好女孩儿,现在正孤寂地躺在卧室冰冷的地面上,她的静止与无言,让每一个环绕在她身边的警局探员们,心情更加沉重。 可是,这场意外,却让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遭遇了灭顶之灾。 对于她的学习和生活,她表现出热烈的个性和解放精神;对于未来,她更有着朦胧又热切的憧憬。应该感谢这个神奇的时代,造就了这个神奇和个性解放的姑娘。 工作的时候,她非常的尽职尽责,在她上学的期间,从来没有旷过工,并且几乎成了餐厅的全职员工。 女孩儿是一个用功的学生,虽然家庭条件不错,她还是选择在劳莎工作的餐馆打工,赚学费和租住学校附近公寓的费用。 甄娜所在的女子专业学院,有着严明的高等学校考试制度,同时也非常重视实际操作能力的检测。甄娜是学院里的高材生,不仅重视学习,还重视社会能力的开拓。 房间内的一切,不禁让宋雨潞想起了董斯瀚曾在同来的路上,向她说起的关于这个女孩儿的一些事情。 亲自将宋雨潞迎进门来,并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检验员小孔,留意到宋雨潞的目光驻足之处,轻声说道:“在十**岁这样的年纪,又受到了良好教育的孩子们,他们是卓尔不群的,他们崇尚的就是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另一幅是:被禁锢的思想不会有创造力。 房间里,还悬挂着她亲书写的书法作品,一幅是: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床前摆放着她和男友松明的照片,松明是一位省立大学的学生。 甄娜的家,具有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们,独特的个性风格。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血痕 厨房里 没有尸体,就很难做出最终的判决。没有尸体,就无法证明,劳莎回到了家,还受到了攻击,而现在人已经死亡。 但是现在,这副拼图,还有最重要的一块,没有找到。那就是:劳莎的尸体,究竟在哪里? 自从参与到这个案件中来,她就像拿着一块又一块的拼图,想要将它们完整的拼起来。如今,案发第一现场的发现,让这幅拼图渐渐具备了轮廓,画面也逐渐清晰。 而根据血迹的程度,她可以轻易地判断出结果,被攻击的那个人,生还希望渺茫。 宋雨潞的心情,更显沉重。这个案发的第一现场,告诉他们,在这个普通的厨房内,发生了一系列的攻击性的事件。 她大致数了一下,大概有七十八或者八十处不同的血迹。其中许多血迹的大小,不过几毫米。只有这些未被清理过的血迹的大小,更能说明问题。这些是属于中度的血溅痕迹,是由于强大的力量多次击打身体造成的。只有击打,或者是冲撞类的死亡,才会看到这种中度血溅痕迹。 当宋雨潞掀开厨房走廊上的小地毯时,发现了更多的血迹。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现场,已经被人清理过。 宋雨潞点点头,认可他的判断:“血迹边缘干涸的速度更快。所以,当水和血液混合之后,就会形成u型图案。” 小孔低声说出他的看法:“仙女,这处血迹似乎有与水混合的迹象。” 两人共同研究。 看到小孔长久地凝视着门框上的痕迹,宋雨潞也走了过来。 随后,在厨房的门框上,他们也发现了血迹,血迹的范围不大,大概只有几毫米大小,呈现倒着的u型图案,中间的部位是空的。 两人对视一眼,专业的敏感,让他们颇有灵犀。立刻将厨房分成两部分,两人分别勘察。 刚来到厨房里面,具有丰富经验的两个人,就同时发现了墙上的一些微小的血迹。 在对他们的房子进行了粗略的检查后,宋雨潞指示几个警务人员,去可能的几个地方,提取劳莎留下的指纹。她则带着检验员小孔等几个人,进入了厨房。 徐离慎的家,可谓是表里如一,看上去与他的身份地位,并不相符,确切地说,更显低调,既不奢华,更谈不上什么内涵。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非常普通。 在他们进入之前,秋沛秦受辛伯宇相邀,他还心情大好地叫上了准备离开的徐离慎,一同到辛伯宇的家中喝茶聊天。 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宋雨潞带领的警局探员们,终于进入了徐离慎的家中。 -- 淡淡地撇开嘴,他的声音缓慢却又不容拒绝:“还有,我的孩子们放学的时候,我要看到我家里,没有任何让我碍眼的东西,包括你们。” 徐离慎的目光转向始终一言未发的董斯瀚,脸色回归阴郁,声音亦是阴测测的:“董探长,你带着你的人,尽可以进去看。但要注意,我家里的东西,都非常贵重。” 他心中狠狠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无论是省长,还是督军,心里都清楚明白着呢,谁对他们扩张自己的权利和地位,有更大的帮助。 含怒挟仇的目光,飘向在场的唯一那名女子的方向,充满了憎恨。看来,他还当真是小瞧她了,这个女人,不是单纯的不知趣,而是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竟然能够搬来督军,为她打气。 从秋沛秦到来便被冷落在旁的辛伯宇,倒也不见丝毫小家子气的不满神情,一脸温和笑意,缓缓点头。 他又将目光转向辛伯宇:“辛省长,您说呢?” 秋沛秦立刻笑着点头:“哎,这就对了吗!” 过了十秒钟以上的时间,徐离慎终于轻叹一声,壮士断腕般说道:“既然督军说了,我就给您这个面子。” 注视着徐离慎被他说得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脸,他又朗声说道:“我们为人不做亏心事,怕什么?让他们查就是了。” 秋沛秦又循循善诱道:“你妻子的指纹,只有你家会有。要不然,还到哪里去找?” 感受到他目光的探员们,连忙点头。 秋沛秦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不是搜查,只是例行检查,并且,我听说还要提取指纹什么的,对吧?” 徐离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又不敢发作:“我内人失踪了,她又不在家中。我也是有头有脸之人,凭什么让他们搜查我的家?” 秋沛秦指着在场的警局探员们:“既然不怕,这些警察也是按章办事,你为何拦阻?” 徐离慎老谋深算,立刻明白了秋沛秦的意思,他尴尬地陪笑着:“督军您说笑了。我怕什么?” 秋沛秦也是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也令人意外:“徐老弟,你怕了?” 徐离慎既受宠若惊,又胆战心惊:“督军,您的意思是……” 秋沛秦轻声一笑:“徐老弟,我就是为了你,而来的。” 徐离慎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迎接:“督军大人,您怎么来了?” 这位可不是善茬,大家都知道,天底下没有他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 车门打开,上面走下来一个男人,在场的人,均可谓是省城的脸面,也就没有人不认得他。来者正是省城督军、一代枭雄,秋沛秦。 第一百五十二章 咖啡 他终于忍不住,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了她。 。 夜里的风,很凉。 他早已经过来了,只是不敢打扰她。他也知道,就算是想得再入神,对于周遭的情况,她依然是敏感的。完全不设防,是因为她知道,那是他。 她没有回姜家,也没有时间去神婆的家。这几日,她除了夜以继日的忙碌,便是在宋雨琼为她建造的别墅中,略作停留和休息。 一件西装的外衣,悄然披到她的身上。 她在思考。想得很入神。 月色朦胧,月光皎洁。然而平日里喜爱那一轮圆月的她,此时却没有赏月的心情。 这几乎是世上最难的案子。 -- 董斯瀚沉重地点头。 他们现在能做的,唯有扩大范围,不断追踪,决不能停下探寻的脚步,并且坚信,付出必有收获。 还是宋雨潞打破了宁静:“董探长,继续追查,我觉得寻找目击者的范围还可以再扩大。不只是局限在徐离慎居住的地区,还可以包括他的公司,他的工厂,他所有工作的场所。都要去问一问,看一看,包括每一个在案发的时间段可能跟他接触过的工人。” 小四被带走之后,宋雨潞与董斯瀚两个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长久地沉默。 说到更要做到。对此,她责无旁贷。 宋雨潞郑重地点头。曾经,她也同样一诺千金,答应了那个可怜的女子,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她。 “六夫人,如果她还活着,您一定要救她。如果她已经死了,您一定要给她报仇。” 小四再次泪流满面,哀莫大于心死。 那么说,就是凶多吉少。 宋雨潞摇摇头:“在徐离慎的家中,我们确实没有找到劳莎。” 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四又激动地问道:“六夫人,你们在他的家中,没有任何发现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 他激动地站起身来。自从进了审讯室的门,宋雨潞便让人摘下了他身上的手铐,也没有让他坐进审讯椅,他的身体是完全自由的。 “如果劳莎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件事情,一定是她那个该天杀的丈夫徐离慎做的。” “我更不可能绑架她啊!那天晚上,我真的送她回到了她的家。我是亲眼看着,她进去以后,我才离开的。” 小四看着陷入沉思的宋雨潞,焦急地说道:“六夫人,您见过劳莎,您也知道我对她的感情,我会为了什么缘故,忍心杀害她?” 可是他不想离婚。一个成功的商界典范,他的家庭也应该是成功和幸福的。因此,身为霸道总裁的最佳范本,徐离慎对于掌控他和妻子关系的**非常强烈,他不会允许他平凡的妻子,却要做出震惊省城的事情来。离婚,无疑会让他颜面尽失。 徐离慎从未停止他追逐其他女人的脚步。事实上,他偏爱所有身材娇小的女子。于是,他多次外遇,流连花丛。 可是事实证明,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王子。两个人已经走过十一年的这场婚姻,几乎是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 乍听上去,似乎这本应该是一个身世坎坷的灰姑娘嫁给霸道总裁的爱情童话故事。 小四告诉董斯瀚:劳莎曾经是徐离慎公司的雇员。他特别偏爱身材娇小的女子,而当时只有十九岁的劳莎,刚好符合他的品味。于是,在两人相识后不久,劳莎就抵不过他的追求攻势,与他结婚了。 董斯瀚有些好奇。劳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徐离慎,却有着敏锐的经商头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让人想不通,为什么他会选择娶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子。 “劳莎,是怎么同她的丈夫认识的?” 劳莎留在她丈夫的房子里的唯一原因是:如果她搬出去,就会失去孩子们。 劳莎对于她的丈夫,感到非常的恐惧。为了不离婚,他显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有一次,愤怒的徐离慎曾经说出了这样的话:“告诉你劳莎,别妄想跟我离婚。如果我想杀了你,根本不需要用武器。而且就算我真的杀了你,你信不信,没有人可以找到你的尸体。” 小四曾经听到劳莎亲口对他说过,她和徐离慎的家中,时刻充斥着家庭暴力的阴影。这也是劳莎坚决要和他离婚的原因。为此,徐离慎感到非常的愤怒,多次威胁过他的妻子。 身为省城名宿,没有人知道,徐离慎的妻子正想要同他离婚。但这件事情,劳莎身边的人,则都是知道的。但这样的事情,徐离慎却不会允许人尽皆知。因为在省城,他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在他之前,还没有哪一个地位和他对等的男人,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丑闻,这无疑令他倍感烦恼。 小四气愤地摇着脑袋:“劳莎之所以呆在那个家,完全是为了她的孩子,她和她的丈夫,早已形同陌路,她晚上回家,只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个觉。” 总之,无论是在劳莎工作或者生活过的地方,都留有劳莎的痕迹,但就是无法找到她本人。 警察们搜遍了所有劳莎可能去的地方,甚至潜入徐离慎家附近的任何一处水流之中,搜遍了他家附近小溪河流的每一个角落。搜寻难度很大,但却一无所获。既没有尸体,也没有发现血迹和骨头,什么都没有。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认罪 加样完成后,她又将溶液小心翼翼地倒入一块有着很多凹槽的面板上,溶液的走线开始变得忽高忽低,面板上逐渐形成了不一样的线条。,: 。 紫外线灯下,宋雨潞带上保护镜,观测着结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面板上的线条逐渐变得平和,并显现出肉眼可辨的桔红色荧光条带。她切下这一条带,在上面作好记录,继续开始下一个同样的试验。 检验的过程,显得十分漫长,同样的试验,她竟然做了九次。 终于,现在她的手中,出现了九个不同的条带,虽然都呈桔红色,但上面的线条,高高低低,深深浅浅,并不相同。 “小孔,你看。”她将这些条带,放到小孔的面前。 看着年轻的检验员一头雾水的表情,她耐心地解释着:“现在你看到的,是一种基因序列,这是每一个人的基因密码,没有任何两个人的脱氧核糖核酸分子会是完全相同的,除了双胞胎。” “之前我们在甄娜的衬衣领口上,发现了一处血滴。尸体旁的地上,有两处血滴。你来看一下,这是我的比对结果。” 检测结果显示,其中一滴,是甄娜的,因为它与甄娜的基因序列完全相同;另一滴,则与甄娜指甲里的男性基因样本一致,与衬衣领子上的血滴样本也是一致的。 也就是说,来自于甄娜的两个样本,来自于凶手的三个样本,都各自相同。比对成功。 小孔看了看没有比中的另外四份:“仙女,那其他的这四份完全不同的样本呢?” 宋雨潞一笑:“那是另外两个被冤枉的人,还有我和你的基因样本。” 大张着嘴,小孔恍然大悟。在试验开始之前,宋雨潞曾经用同样的方法,把事先准备好的胶布,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各粘贴了一下。 通过这个神奇的检测方法,甄娜的案子,终于有了答案。 杀死甄娜的,是公寓的前修理工——罗蒸。 虽然答案已经揭晓,小孔却无法从震惊中平复,仍然沉浸在惊讶之中:“仙女,这是什么检测方法?” “这种检测方法,是脱氧核糖核酸检测,这是另一个时代科技高度发达的产物。” 他的张口结舌,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比他少几分讶异:“在那个时代,人们连口香糖也不敢轻易吐到地上。因为,即便你在x国家吐了一块口香糖,然后又回到了你自己的国家y国,x国还是可以轻易找到你,并且让你获得应有的惩罚。因为世界上的所有人,从出生开始,就被采集了dn。这种物质,是每一个人身上独有的密码,终身不变,我们把它叫做:遗传指纹。” 小孔从最初的震惊中渐渐平复下来,显示出巨大的喜悦:“仙女,那那个时代,岂不是没有人敢做坏事了?” 宋雨潞苦笑着摇摇头:“人们为了捍卫人类社会的优良秩序,想出了种种办法,科技进步的力量,将一代又一代人的理想变成了现实。但人与人永远都是不同的。正因为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乏公平和正义,也就永远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想要挑战这份公平和正义。做坏事的人,永远不会不存在,而是更隐蔽,需要你想出更多的好办法,让他们无处藏身。” 小孔激动地连连点头,充满希望地问道:“仙女,您可以把这种检测方法教给我吗?” 如果可以,那对于这个时代的刑侦水平,都将是一个史诗般的飞跃。 即使要面对他失望的表情,宋雨潞还是斩钉截铁地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我不是神,更不是佛,我不能改变人类的发展轨迹。即便在平行宇宙,也不行。这是我的原则。” “在我的时代,有一位著名的物理学家曾经说过,不要搭时光机回去看历史,颠倒因果的后果,是很可怕的。所以,我无意改变人类历史的进程。我只是利用自己的知识,走了一次捷径,让大家知道,这个案子的真凶是谁。至于找出能够在你们这个社会阶段、足以扳倒凶手的证据,那是你和董斯瀚的问题,由你们自己解决。”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给了他指明方向的提示:“这个女子,她的尸体并不完整,她的身体组织的一部分,也就是那七枚手指甲,现在还是失踪状态。从这样变态的手段当中,可以揣摩嫌犯具有攻击型人格和反社会型人格。你们去仔细搜查凶手的家,一定会找到你们想要的。” 小孔点点头,他理解宋雨潞的话,仙女有她自己的坚持,能亲眼见到这样神奇的一刻,他已经感到无限满足,但他的好奇和疑问更多:“仙女,您说的另一个时代和平行宇宙是什么意思?看来,您真的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是吗?” 莫非,她真的来自天上,来自仙界吗? 宋雨潞轻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小孔不解,仙女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她和盘托出,并没有打算隐瞒,作为一个优秀的警务人员,小孔也有着自己的操守,知道他应该怎么做:“我并不是先例。在我之前,已经有一个出生仅三年的新新人类,在科学家的帮助下,来到了另一个时代。据说,那里的一切,表面上与我们的世界完全相同,历史背景也几乎一致,只是历史人物的名字被缺撇少捺、添油加醋,感觉上多了一分诙谐玩味。” 第一百五十五章 挑战 事实上,她也没有让他失望。(更新最快最稳定)在看到那些骨头碎片之后,她就自信 他有她。 董斯瀚知道,虽然他肯定做不到,但依然对此充满信心。 能做到吗? 所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一些证据来证明,这些骨头是人体骨骼。并且这些骨头,就是属于劳莎的。 这样的结果,没有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警局探员,希望看到。 但徐离慎却依仗着自己在省城的地位,给警方施加压力,一定要给他一个结果。那么极有可能的一个可能就是:有人被屈打成招,承认自己杀死了劳莎,并且已经将她毁尸灭迹。 只要找不到尸体,就没有证据表明,这是一起谋杀。劳莎可能仍然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安然地活着。 问题是,他们唯一拥有的线索,只有一些骨头碎片,因此,很难弄清楚,它们是不是人骨。 如果可以确定是人的,除了徐离慎的妻子外,这附近没有任何一个人失踪,那么,这些骨头就很有可能属于劳莎。 如果是动物的,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是一场空。一切只能从头再来。 所以,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这些骨头,到底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从养殖场送来的肉,会在这里经过搅碎等一系列程序,然后制作成熟肉制品。所以,在这里发现动物的骨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我们这里是一个生产熟肉制品的工厂,发现一些动物的骨头,一点都不奇怪。” 而这个实际的证据,却显然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在看到这些骨头碎片后,工人们只是完全不好奇地说道:“这有什么,这只是生产熟肉制品时残留下来的动物骨头。” 很显然,作为警局探员的敏锐头脑,让他们在发现了缸底的耳环时,就对于工人们叙述的见到徐离慎的过程,产生了一个完整的关于毁尸灭迹全程的联想。只是,他们的想象思维,需要实际证据的支撑。 果然,当董斯瀚带人继续检查地下室的排水系统时,他们有了更多的发现。他们在排水管道内,打捞起一些看上去像是骨头碎片的东西。 “你们发现的,应该不只是这枚耳环吧?”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宋雨潞知道,他还有其他的重大发现。 宋雨潞赞赏地点点头。当然,他们两个人都知道,徐离慎不会承认这个事实。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会有一个这样的耳环,它并不名贵,也并不稀有。劳莎从未来到他的工厂,怎么可能会将耳环遗忘在地下室中? “发现这个耳环后,我们一刻也没有迟疑,立刻找了相关的人来辨认。你猜,答案是什么?”他激动地揭晓:“劳莎的孩子们能够证明,这枚耳环,他们的母亲也有一对。小四也可以证明,这枚耳环就是劳莎的。” 她看着董斯瀚,这个男人为了这个案子,已经连续鏖战了数个通宵,眼角眉梢都是疲惫的痕迹。但他的兴奋依旧溢于言表。 宋雨潞仔细审视着耳环。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令人意外的。既然这口大缸曾经作为生产使用,那么,这也可能是任意一名工厂的女工在工作时意外掉落的。 而这个发现,现在就放在董斯瀚的手中:一枚女士耳环。 在指挥大家抽干残留的液体后,他们在缸的底部,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好在,董斯瀚到来的时候发现,虽然经过了清洗,缸底还是残留了一些神秘的棕色的略带红色的液体。 于是,他们便对缸体进行了清理。 董斯瀚带人检查了这个男人当时使用的大缸。工人们反映,当时他们曾经看到,这个位于工厂地下室的大缸里,充满了黏黏的东西,而徐离慎没有向工人们解释这是什么,只是说,你们必须将工厂的地下室清理干净。 而第二天,他就到警察局去报案,说他的妻子,再也不见了踪影。 比如说,他曾经把蒸汽引入到一口大缸中,还在缸里加入了一些化学品。 在徐离慎的食品加工厂,经过坚持不懈地调查走访,终于有工人们回忆起来,在徐离慎的妻子失踪的当天,他曾经半夜出现在工厂的地下室中,还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是!”两人异口同声。 宋雨潞翻翻白眼:“什么时候了,还调皮捣蛋,还不赶紧带我去。” 小汪一脸坏笑:“既然他等待的人物是仙女,就要有足够的耐性。这也是考验董探长的时候。” 宋雨潞嗔怪地看着两个年轻的男孩:“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得意地看着宋雨潞惊喜的目光,他笑得格外傲娇:“是真的。董探长正在那里,他昨天忙了一夜,没有合眼。现在正等着您亲自过去呢!” “仙女,我们在徐离慎的工厂,有重大的发现!”小朱突然跳到宋雨潞的近前,大声说道。 -- 小汪和小朱对视一眼,两人轻笑一声,终于决定,不再让仙女犯难,要告诉她另外一个好消息。 陷入沉思中的她,神色凝重。 为什么没有一点消息呢? 只要有犯罪,凶手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即便是再完美的作案手段,也不是铁板一块。 没有人告知她这方面的进展。可是她原本以为,一定会有进展的。他们的侦查方向,明明是对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审判 法院的审判厅。: 。 正在举行的,却不是一场审判。 辛伯宇和秋沛秦在审判席前,居中而坐,俨然两位**官。 台下的几十位看官,也没有人是普通的老百姓,无一不是非富即贵,但所有人只能看,不准许发言。 说是闲人免进,可是这注定是一场受到全城瞩目的案件,审判厅两侧的走廊里,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审判厅南北各有一扇门,门前已经挤满了人,门槛几乎被踏平。想要让大家听不到,都难。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呢? 这是董斯瀚能够以他的力量,争取到的,最好的一个结果。那就是:由全省身份最尊贵和举足轻重的两个人物:辛伯宇和秋沛秦,为主要决断人,根据宋雨潞公开呈现的一些证据,来表明警方的观点。最后,由省城的两位首脑人物来决定,是否要将这位省城名人徐离慎,送上法庭,公开审判。 徐离慎否认一切针对他的指控,他认为,自己没有任何罪行。为此,他这次也带来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将会现场反驳宋雨潞出示的一切证据。 这无疑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戏。 自从徐离慎作为嫌疑人被带进警察局,整个省城为之沸腾。铺天盖地的报道昼夜不停,报纸不断出版增刊。成千上万的人,都在关注这起案件。 所以,这次的这场特殊审判,怎能不吸引全城的目光?审判厅外的老百姓,更是数不胜数。大家都亲自来到了距离这个特别的法庭最近的地方,为的就是亲耳听到,一个最新鲜出炉的结果。 一切准备就绪。 董斯瀚宣布:有请宋雨潞作为警方最重要的证据呈现人,出场。 当她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来的时候,整个审判厅内,鸦雀无声。 每前进一步,她都将审判厅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徐离慎怨恨的目光,辛伯宇和秋沛秦审视的目光,董斯瀚殷切的目光,台下那些得到了看热闹权利的富人们兴味盎然的目光…… 这其中,有一束目光最为特别,充满了关怀、忧心与了解,就算距离那么远,她还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他有多么担心她。 那双黑得发亮的瞳眸,迫不及待地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对着那张写着疲惫的小脸儿轻扬起一个微笑,笑容中带着深刻的疼惜。 这位一直置身世外桃源的仙女,第一次将自己忙碌成这样,连续几天都吃住在警察局中,不眠不休。虽然此时的她看起来羸弱依旧,却风采依然,但他知道,她一定很累。因为,她不喜欢。他也不喜欢,看她用那双瘦弱的臂膀,撑起整个省城的一片正义的天空。 可是,他却无法阻止她,也不会阻止她,她想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会无条件的支持。这是他曾经给她的承诺,他说到了,也从未食言。 但,他依然怨恨自己,因为,她所懂得的知识,他却完全是个门外汉,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干着急。 短暂的目光的交流,他的心疼,表露无遗;但更多的,是对她的信心。只要她想做的,她就一定会成功,这一点,他从未怀疑。 回报他的,是她自信满满的笑容。 董斯瀚向大家介绍了案件大致的过程,并拿出了他们发现的骨头碎片:“这些碎片,发现于徐离慎工厂的地下室中,它们当时在一口大缸里。根据这些碎片,我们有理由怀疑,富商徐离慎,就是杀害他的妻子劳莎的真凶。” 台下的富人们,没有发出任何一个惊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惊叹声,来自于审判厅的两侧门旁。从劳莎失踪,到警方深入徐离慎的家中,发现了大量血迹,再到警方来到徐离慎的工厂,发现了女士耳环和骨头碎片,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么劳莎毫无疑问已被成功的毁尸灭迹。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离奇,简直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恐怖故事。怎能让人不兴奋? 徐离慎冷笑一声,眸光冷冷一瞪,面容上散发着冷峻的光芒,现在他得说点什么了:“故事编得好,不代表破案率也会高。董探长,你是在写侦探小说吗?这样的本事,说不定我也有,我也可以尝试着分析一下。你怎么证明,你在我家发现的血迹,是我妻子的?我不是告诉你,她根本就没有回到家里吗?那些血迹的发现地点在厨房,对了,车库里面,你们说也发现了,是吧?那有什么,那些也可能是我们家杀鸡宰羊的时候,留下的,不是吗?” 无聊地撇撇嘴,他口气不变,态度轻松:“你们说在我工厂的地下室里面,发现了女士耳环。我想问你们一句,哪个爱美的女士,没有这样的一副最普通的女士耳环?我从未要求我的女工们,不可以带一副她们喜欢的耳环上班。我的妻子非常简朴,她不喜欢名贵的首饰,所以她带的耳环,也可能与任何一个女工的耳环,是一模一样的。这有什么奇怪吗?你从哪里能够证明,耳环是我妻子的?” 他灿烂的笑容中带着明显的张狂的得意,摆明了是在嘲笑她,嘲笑所有的警局探员。“至于那些骨头碎片,就更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你需要骨头碎片吗?那你应该早一点告诉我,我可以在我的工厂里,给你找出来一到二吨,没有任何问题。因为我就是干这个的。虽然我不杀生,但我必须处理动物们带着骨头的尸体,为的是将它们变成最好吃的市民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质疑 “这件事情,除了辛省长和秋督军,还有这几位医学院的学生们,我没有告知任何人。: 。(更新最快最稳定)而且,在这次特殊的聚会开始之前,我也没有见到这些骨骼样本。它们是在辛省长与秋督军的见证下,由医学院的学生们亲 “请两位不要介意,我没有怀疑你们能力的意思。但是,两位的意见相悖,我们总要选择,我们更愿意相信谁的见解。最主要的,我们要让今天享有决定权的辛省长和秋督军,能够有机会获得更准确的判断。所以,我事先请省立大学医学院的学生们,从他们的实验室里面,拿来了一些骨骼,它们可能属于任何人或者动物。” 谁更值得信任呢?所有的人们,都是外行,那么,他们应该相信,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位内行的话,才对呢? 他不慌不忙地走到审判厅的正中,面对宋雨潞与陈鼎沅两人,朗声说道:“陈教授,四姑娘,你们两位,都是这方面的权威,我并不怀疑。但是,两位给出了完全不同的鉴定结论,还是出乎我们的预料的。幸好,我们还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咳咳。”这一次,故意发出咳嗽声的,是董斯瀚。 宋雨潞依然故我,不急不恼,不申辩。 很清晰的,人们都听到了自己的周围,响起无数声叹息。 唉! 她可是省城人民心中赫赫有名的仙女啊,这不是名誉扫地吗? 如果她真的只听了这位解剖学专家的一句话,就再也不声不响,不就证明她心虚吗?那她不就输了吗? 她怎么不为自己辩解呢? 人们也逐渐安静下来,倒是增加了更多的疑惑。这仙女听了陈鼎沅的结论,一不急,二不恼,但是也没有任何的表示,这葫芦里面,到底在卖什么药? 辛伯宇与秋沛秦互相对望一眼,两人的目光均是深沉,但毕竟经历得够多,都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物,他们并未急于偏向针锋相对的哪一方。 徐离慎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似乎在说:我早就说了,我是冤枉的,这回,你们看明白了吧?那可是权威级的专家,你们谁敢质疑他? 宋雨潞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微笑。 他又将目光转向表情依旧未变的宋雨潞:“难怪,夫人您会弄错,猪和人的肋骨,确实有一些相似之处。” 话音未落,众人哗然。 经过了仔细的观察之后,他抬起头,眼睛向所有人的方向巡视了一圈,万分肯定地说道:“经过我的鉴定,这些是来自于猪的骨头。” 陈鼎沅走到她面前,仔细审视着她摆在桌上的所有的骨头碎片。 宋雨潞的神情,始终未曾有任何起伏,她也有礼地颔首。 陈鼎沅按照他的指示,向宋雨潞的方向看过去,倒是颇有礼貌地拱手示意:“您好。” “这位六姨太,虽然身份是个小妾,但不可小觑哦!她可是专家呢!”说到这里,他恶毒地笑。 徐离慎话里有话,分外明显地说道。 “陈教授,请您也去看一下,刚刚这位……”说到这里,徐离慎露出为难的样子:“她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只知道,她是咱们省城首富的六姨太。” 大家的注目,让陈鼎沅甚是受用,甚至有几分得意。身为教授,他上过的课数不清,教过的学生更是无数,这样的场面,当然不会怯场,说不定还会有令他自己期待的超水平发挥。 他走出来,大家才发现,原来一直以为陈鼎沅应该是一个小老头的,此人看起来却非常年轻,大概只有不到四十岁的样子,长得竟然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很多人对于这位解剖学教授,更是另眼相看。惊叹声此起彼伏。 就这样,陈鼎沅在一片热切的眼光的期盼当中,闪亮登场。 他们实在是太兴奋了,太吵闹了,以至于审判厅内的工作人员,要高声断喝,来维持厅内应有的秩序。 人家省立大学医学院的专家,可就不一样了,那是骨骼方面的权威呀! 仙女是很仙,而且非常美,名声也很响亮。但下面的观众们看来看去,这个小女子怎么看都是娇柔了些,娇弱了些,她看起来还未成年呢,就算懂,又能懂多少?还真是未知数。 “他研究人和动物,研究了大半辈子了,这个肯定错不了。” “我家有亲戚的孩子,就是他在带,他是非常有名的生物学家啊!” 哄!人群当中,又是一阵骚乱。人们不是窃窃私语,而是高声喧哗着:“陈鼎沅啊,这个人很有名的。” 看到两人均点头同意,徐离慎得意地宣布:“我给大家请到的这位,才是真正的专家。你们在座的有些人,应该有听说过他。因为他的名字,那也是如雷贯耳的。有请省立大学医学院的解剖学讲师陈鼎沅!” 他将目光转向辛伯宇和秋沛秦:“两位大人,是否我可以申请,让我的证人,适时出场了?” “既然它无法开口说话,你又怎能让我信服?来来来,我也给大家介绍一位,我所认识的,生物学方面的重量级人物。” 人群中,发出了一些稀稀拉拉的笑声。 在大家的目光,转向了他的这一刻,他冷笑着说道:“你有你的说法,却也应该明白,它的可信度是多少,还是未知。你说它是人的骨头,它就是人的骨头?我叫它一声,它敢承认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征服 终于,辛伯宇站起身 辛伯宇和秋沛秦对视一眼,民意不可违,眼前的景象,似乎也让他们,无法做出其他的决定。: 。 这一次,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实至名归!” “真不愧是仙女啊!” “太精彩了。” “好啊好啊!” 这一声,如同引燃了鞭炮的引线。 “好!”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 但她不管。她答应过劳莎帮助她,她就要为她找出凶手,给他应有的惩罚。 徐离慎的身份地位,是否会对他提起诉讼,给予他应有的惩罚,都不是由公平正义和真理决定的,而要由省城的首脑人物来决定。他的生死,根本就不源于他是不是凶手的问题。 宋雨潞则依旧正义凛然,她的发言掷地有声:“因此我们断定,这的确是一起谋杀案。根据这些属于女子的骨头碎片,我们可以推断,被害的女子劳莎,已经死亡。你们所见到的,就是她的尸骨。而害死她的真凶,就是她的丈夫--徐离慎。” 陈鼎沅仔细观察了她呈给他的这个证据,沉默无声。 她特意将她此番出示的证据,也拿到了陈鼎沅的面前,她相信,身为省立大学的生物学专家,他的专业知识会告诉他正确的答案:“如果一个人的小拇指断了一截,这个人肯定还可以活下去。但如果一个人头颅侧面的这样一块骨头,完全没有了,那么这个人,还能存活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这些骨头碎片,是人类颅骨的一部分。大家看一看,这些碎片上,有明显的耳道的痕迹。因此我判断,这是颞骨,属于颅骨的一部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于是,宋雨潞出示证据的过程得以继续:“在我们发现的骨头的碎片中,还有一个最直接的证据,我请大家来看一下。” 董斯瀚扭头看向辛伯宇与秋沛秦,两者的首肯,让他也肯定地点点头。 “董探长,我想请问,是否考试可以告一段落?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证据,要继续出示。” 宋雨潞的话,还没有说完。她挥了挥手,成功让现场重又回归鸦雀无声。 徐离慎则面如死灰。 陈鼎沅的表情尴尬不已,汗如雨下。如果第一次他说错,还仅仅是因为他的自傲而犯了低级的错误,那么第二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在场的人们,响起一声高似一声的惊叹,惊叹过后,是雷鸣般的掌声。 董斯瀚接过医学院学生带来的说明,向辛伯宇和秋沛秦的方向大声说道:“这个头盖骨,确实来自于农场,确实是一头小牛的头盖骨。而且,它就是因为脑积水死亡的。” 人们吃惊不小,眼光转向判官董斯瀚。 两个人,在这一刻,竟然意外地达成了一致。 对于她的见解,陈鼎沅沉吟良久,终于点点头,表示同意宋雨潞的观点,他的话音显得分外沉重:“由于颅脑疾患使得脑脊液分泌过多,又因为循环、吸收障碍致使颅内脑脊液量增加,脑室系统扩大,蛛网膜下腔扩大。夫人,您是对的。我同意您的观点。” 宋雨潞点头,两人这一次找到了共同语言:“是的,因为患有疾病,它才会幼年夭折。我觉得,看起来,这似乎应该是--脑积水一类的病症。” 终于,陈鼎沅抬起头来,他有些气馁,但依旧很肯定地说道:“夫人,你是对的。这个头盖骨之所以呈现圆形,只有一种可能,这只小牛患有疾病。” 宋雨潞则在另一边耐性十足地等待着。 陈鼎沅惊讶万分地听着宋雨潞的说法,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董斯瀚身边,又拿过了那个圆形的头盖骨,再度认真仔细地观察。 她的沉思还在继续:“可是,为什么一只小牛,会有和人类一样呈圆形的头盖骨,显示出与人类相同的圆形特征呢?” “我在它的上面,发现了一些细小的毛发,这些毛发,似乎与牛毛相似。所以,我认为,这应该是一只小牛的头盖骨。” 人们顿时恢复了好奇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齐刷刷地,看向台上的女主角。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台下的观众们因为倍感无聊,而昏昏欲睡。她终于抬起了头,郑重地将头盖骨还给董斯瀚,斩钉截铁地对大家说道:“虽然我的确认为,它根本就不属于人类,但也绝不是猴子的。” 宋雨潞拿着放大镜,在头骨上再次审视,将刚刚观察到的一些细节,再度审慎研究。 董斯瀚立刻点头,看向一旁的医学院的学生们。果然,孩子们的试验箱里面一切齐全,放大镜很快送了过来。 雨潞回答道。但她依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对董斯瀚要求道:“我需要一个放大镜。” 见宋雨潞久久没有给出结果,陈鼎沅笑了,话语中充满了弦外之音:“夫人,莫非您再一次觉得,这是一个猴子的头骨吗?” 仙女看了这么久,难道当真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答案?可是这个头盖骨看上去,很明显就是一个孩童的遗骸啊! 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静止了。 宋雨潞却迟迟没有发言。她拿过这个头盖骨,仔细审视着,里里外外的看,没有错过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第一百五十九章 供奉 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 这就是姜家当家主母咸惠兰,几个时辰里,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 姜家大门口,只有她一个人,站立着,张望着,走来走去,走去走来。小丫鬟们换了一拨又一拨,她不肯让任何人长久地陪她站在外面,怕她们累着,不断赶她们回去,再换其他人。只有她自己,固执地对着那条宽阔的马路,张望着,不断地张望着。心情的急切,让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更不觉得累。 早就听说了儿媳妇要以一敌万,勇敢的挑战省城权贵,为一个冤死的普通女子伸冤。她没有办法向儿媳妇表达她的支持,因为她根本就找不到女孩儿的影子,于是她就每天每天买报纸来看,时刻关注着宋雨潞的动向。 在得知了这一天要举行的这一场特殊的审判之后,她立刻知会了姜褚喻,要带领家里的大队人马,前往法院的审判厅,对她的儿媳给予最坚定的支持。 没想到,一切准备就绪了,这支特殊的拉拉队,最终却没有成行。 原因很简单,儿子不让她去,也不让其他任何人去。 “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鼓励。”咸惠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坚持道。 儿子惜字如金:“妈,她心里知道,你们有多么支持她。太多人,她会紧张的。” 怎么可能?我儿媳妇怎么可能会紧张?咸惠兰对于宋雨潞的信心,要多足就有多足。越多的旁观者,就会有越多的人亲眼看到,她的儿媳妇,有多么美,多么神,多么仙,多么厉害,多么衬得起“仙女”二字。 可是,儿子的话说得那么肯定,她的心里又禁不住打鼓,万一这孩子要是真的因为她的婆婆带着大队人马前去助威,而真的紧张呢? 那怎么行? 无论如何,她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能给她的儿媳妇添乱。 所以,她留下了。 现在,她正在万分后悔听了儿子的话而做出的决定。 因为,就在一个时辰前,明明还好好的安安静静的富丽堂皇着的姜家大门口,突然仿若变了一个地方。 不断地,不断地,有人拿着鲜花过来。大多数人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把鲜花放下,对着她点点头,就离开了。可有些人则是干脆直接来到她面前,激动地握住她的手,然后将鲜花塞到她手里,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很快地,这种情况又有了改变。竟然,还有人拿着香炉,跑到她家门口,直接插上几炷高香,顶礼膜拜。 她心里着实没底,看得一惊一乍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实在搞不懂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 可是,有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就是:她家既不缺鲜花,更不需要人上香。 于是,她勒令家里所有管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给她守住来到姜家必经的所有路口,不准任何人再接近姜家大门一步。 故弄什么玄虚?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以为她是吃素的?好欺负? 这一举措,显然收到了最佳的效果。她再也没受到那些神经病一样的人的打扰。 可是,就在她的神经刚刚放轻松的一刻,远远地,两个年轻的人搀扶着一个耄耋老者,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前进着,慢慢地向她走了过来。 看得出来,别人大家是都拦下了,但这位老者年纪太大,又很固执,执意要自己走到姜家门前。眼见着这个老爷子也没有什么恶意,大家也不忍心拉拉扯扯地拦阻他。只好让他过来了。 咸惠兰脸色紧绷,如临大敌地望着这个每走一步都很费力、随时都好像准备摔倒的老爷子,一步挨一步地,硬是将自己挪到了咸惠兰的面前。 然后,他让家人一边一个稳稳地搀扶着她,对着咸惠兰,深深地鞠了一躬。 嘭! 说时迟那时快,咸惠兰连忙将自己跳到一边,躲开这一拜的攻击,惊恐地大声喊道:“你干嘛拜我?” 这年不年节不节的,这老头儿怎么也跟着那些年轻人一样的疯了? 老爷子伸出颤颤巍巍的手,两个大手指固执地向前伸出:“你……王……母……娘……娘……” 说完,他又让家人搀着,向着跳得老远说不回来就不回来的咸惠兰,再深深地拜了两拜,方才踟蹰地蹒跚着哆哆嗦嗦地离开。 “谁是王母娘娘?”咸惠兰心惊肉跳地在他身后小声地叨咕着:“你才王母娘娘呢,你们全家都是王母娘娘。” 天啊,这是怎么了? 儿媳妇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怎么却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人,跑过来送花、上香? 一不是寺庙,二不是祭坛,三不是供殿,这里是她的家。 谁死了,要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祭拜? 虽然说,这些人送的,看起来分明都是上次她参加教堂婚礼时看到过的那种显得特别喜庆的花束,可是现在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看着怎么渗人啊! 这些花,究竟和儿媳妇的审判厅那边有没有关联啊?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啊?她毕竟不是人称仙女的儿媳妇,她真的没办法做到什么寻踪觅迹、抽丝剥茧、寻动作觅表情、抽脸色剥心理的,实在是猜不出来呀! 谁能告诉她一下啊? 否则,她就快要疯了,吓都吓疯了。 -- 已是夕阳西下, 第一百六十章 凯旋 没想到,她还没有凯旋,姜家主母却遇到了层层叠叠地堆起来的烦恼。,: 。 那就是姜府大门口那必须成一摞摞状态,才能摆放得下的鲜花。 咸惠兰也早就不再站着了,而是用手托着腮,一脸沮丧地坐在姜家门外的石阶上,与眼前的花儿们大眼瞪小眼。 看到当家主母苦瓜一样的表情,她轻笑一声。默默地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 陷入沉思的咸惠兰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木然地注视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就好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咸惠兰眼圈一红,委委屈屈地抽噎着,险些落下泪来。 “气死我了,雨潞,你看看,哪有他们这么欺负人的。这青天白日的,竟然又是献花又是烧香的,把咱们家当成什么了?” 她抽抽噎噎地说着。再这么欺负她,她就要叫董斯瀚了。反正,姜家大门的门槛,他踩得最勤了。得让他好好管辖一下这乱了套的社会治安了。 哪有人家明明不要,还死乞白赖地硬塞的? “夫人,大家其实是好意。” “好意?”咸惠兰皱起眉头,那么说的话……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惊喜万分地大喊:“雨潞,这么说你成功了?” 宋雨潞含笑点头。 咸惠兰立刻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虔诚地默默祈祷,感谢天地和所有的神灵。 心中不禁涌出更多感动,为了她这样一份珍贵的情意,但看到她的样子又让宋雨潞觉得有些好笑:“夫人,这些人之所以来到姜家门前,与您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咸惠兰不解,为什么她不明白? 宋雨潞启发地说道:“您希望我这一次,能够取得成功,而我真的成功了,您虔诚地感谢神灵相助。这些来送花烧香的人们,也是这样想的。” 撇撇嘴,咸惠兰一万个不相信:“他们,一定是有私心。看到你这么灵,说不定想要拜拜你,求你让他们添个丁、中个奖什么的。” 宋雨潞含笑摇头:“夫人,有求于你的人,心中有事,顾不上别的。而第一时间过来拜你的,并非有求于你,只是想要表达一份心意。” 真的吗?宋雨潞的参悟,咸惠兰听得不懂不懂,活了半辈子,她也没做到看破人心,这次更是被吓得不轻:“孩子,你是不知道啊,我都快被他们吓死了,吓死了好几回。” 宋雨潞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别怕,我在这。” 咸惠兰感动地点点头。幸好有她,有仙女在,她怕谁? 她又向四周望了望,方才发现,竟然只有宋雨潞一个人回来。“子芮呢?雨宝呢?怎么都没陪着你?” “子芮在车里等我,雨宝在别墅等我。” 咸惠兰一副舍不得的神情,嘴也撅了起来,撒娇的样子,和她的身份甚是不符:“这么说,你还是不准备回家啊?” “我是特意回来看看您的。”宋雨潞安慰道。 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摇上两下,咸惠兰满足地笑:“真好,你总算心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婆,还知道回来看我。” 宋雨潞却遗憾地摇摇头:“夫人,我最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暂时住在新别墅那边。” “为什么?”虽然自己从不曾勉强任何一个表面上是姜家人的女子,但失望的感觉,还是让她忍不住追问。 “有些事情,我要去办。”已经不能说得更多。咸惠兰还有其他关心她的人们,她们虽然对她好,视她为亲人,但她们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如果和盘托出,无疑会吓坏她们。 咸惠兰只好点头。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世界,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她早就学乖了,只要他们都好好的,爱干什么干什么。 “但我现在可以和您说说话。”这个五十岁的女子,心地善良,性格也可爱,很对她的脾气,让她不禁想要多陪她一会儿。 “陪我老太婆做什么?真有这份闲心,不如陪陪那个一心一意、整天惦念你的人,好不好?”咸惠兰嗔怪地说道。 见宋雨潞只是笑笑,低下头来不说话。咸惠兰挽起她的手,亲热地说道:“走,我送你一段路。” 在她们聊天的间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个忘年交的女子却不管这些,她们手挽着手,走在宽阔的路面上,姜子芮的车,还有一大批不放心的家人们,都只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还不敢距离太近,怕打扰她们说贴己话。 “人生真是一个神奇的体验。从前,我并不觉得我的人生有什么好。原本我想要的,我想要得到的,都不是现在的这种生活。”也许是现在的氛围宁静安详,适合感慨人生,咸惠兰突然有感而发。 她又扭过头,看了看身边的这个女孩儿,人比花娇,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可是看一看现在,我有丈夫,有儿子,还有了你,我突然觉得,人生,真的很圆满。” 如果她有女儿的话,一定也像她一样,聪明伶俐,稳重懂事,敢于面对一切困难,战胜它们。 虽然今生,她只有一个儿子,却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知道为什么,我和老爷,只有一个孩子吗?”咸惠兰问道。 宋雨潞摇摇头。不外乎某些不孕不育一类的疾病吧!否则,就这个讲究子孙满堂的年代,不生出十个八个来,都算不上是好女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窥探 跑进房门的男人,面色激动,神情愤慨。,: 。(更新最快最稳定)他的年纪和身高都 两个房间内的人,一动未动。 门被毫无礼貌地撞开了。 砰! 男人的薄唇上带着笑,眼里却闪烁着冰冷寒光。“我要她,有大用处。” 男子的眸光中,再度显现无奈:“那你要她做什么?” 听说,现在那个男人的心思,全都在那个刚娶进门的小老婆身上。 男人的目光却变了玩味,思虑一番:“她应该已经失宠了吧?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既不是大的,也不是小的,新鲜劲儿早没了。” “没有。”男子也没什么更多可说。执行他的命令,他只有这一个选择:“所以,你准备抢她过来?” “有什么区别吗?”男人毫不在意他的用词。 男子冷冷地问:“姜子芮的女人,也是东西?” “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男人满不在乎地说道:“都跟你说了,所有他喜欢的东西,我都要抢。” 两条剔锐飞扬的剑眉,蓦地一拧,眉宇之间浮现浓浓不悦:“就为了那个女人,你就要抓她回来?” “别急,慢慢玩,离死还早着呢!”男人漆漆地冷笑。 低沉的声音又响起:“你不怕早早晚晚,死那个女人身上?” 他的直白与不敬,男人却毫不介意:“一点点吧!毕竟她求了我,怎么说,我也得做做样子,给她这个面子。” 男子剑眉微拧:“是为了那个女人吧?” 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幽深的光芒。那光芒深邃无底,让人猜不透看不穿。“很重要,她很重要。” 另一个男子黑色的眼眸里闪过不耐:“既然已经觉得够了,你又盯上人家的小妾做什么?” 说到这里,那个眉眼中的光芒很冷:“那个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给这个价儿,已是冒了。” 男人挑眉,一脸夸张:“你还要把他怎么样?够咱们全城人吃上三年的粮食,这还不够?” 听了这句话,站在对面的男子冷声说着,声调平板得不带情绪。“上次,咱们不是也没把他怎么样。” 所有他重视的一切,早晚都是他的,或者,属于他拥有的其他人。 那双深幽的黑眸,陡然迸出凌厉的眸光。“谁说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凡是姜子芮的东西,我都要抢。” 虽然他是他的属下,可以为他肝脑涂地,却依然感觉头很疼:“跟踪,不是我的强项。而且,你也没打算把她怎么样。” 男人立刻不赞成地摇头:“什么完成了?你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人生的大多时候,男子都是静默无语的,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话会略多一些:“我的任务,是不是完成了,我可以回来了吗?” 男人陷入沉思。看来,他要认真考虑,这些天,他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情了。 “我就在现场,整个过程距离虽然有些远,但说实话,很震撼。”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 男人听了,兴致地挑眉:“这么说,她还真的挺有本事的?” 何止一个省城,现在全省的人们,都为了这件事情和这个女子而沸腾了。 从里到外的一身黑衣,一头用皮绳绑住的黑色长发,刚硬黝黑的脸,仿佛经过了最细致的雕刻,充满立体感,但他的脸上更是如雕像一般,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眸,没有携带一丝情绪:“还有继续发酵的趋势。”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高大威猛、剑眉挺鼻的男子。 面对他最信任的下属,那双深邃眼眸的主人莞尔一笑,佣懒地徐徐言道:“这个案子,应该是轰动了整个省城吧?” -- 但辛垚已摇曳着纤细的腰,走回她的房间,拒绝再给任何提示。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她的话,让宋雨潞微微皱起眉头。 哼!辛垚轻哼一声,还是用后脑勺对着她,声音依旧懒散:“人多的时候,就用不上我了。” 宋雨潞在她身后笑道:“一个整天粘着我的人,今儿倒是拿得稳呢?”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准备离开。 “嗨!”懒洋洋地打过招呼过后,她打着哈欠说道:“你回来就好了,我要去睡了。” 走进客厅,辛垚正伸着懒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看到她走进来,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意料之内。没有陌生人在附近。今天的戏,唱得够强大,这个消息,应该已经足以引起某些人的兴致。 走进别墅外的庭院,宋雨潞并没有急于进入房门,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 姜子芮微笑点头,这么多人陪着她,他很放心。 “少爷,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照顾好雨潞姐的。”萧雨连忙说道。 她的心思,他都懂:“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可是,一朝被蛇咬,她现在的心情,还是想要躲着他,有多远,就躲多远。 这个男人,陪了她一整天,就担心了一整天。度日如年,说得就是这样的一个日子吧!不让大家跟着过去,绝对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有些人,是不是该走了? 宋雨潞笑着点头。她得进去问候她一下,虽然不曾出来迎接,但她的心里,也肯定是担心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火花 一抹高大的身影,以鬼魅般的速度,飞奔到宋雨潞居住的别墅前,眼前的大门只是虚掩着,他片刻不 傍晚时分,天色依旧明亮,一抹晚霞伴着夕阳西下,引人沉醉。 -- 她的心情很平静,该来的,总会来。这个人另有目的,她需要做的,只需等待,即可。 既不是抢劫,也不是谋杀,更不是精神病。应该说,更像是转移视线,有意为之。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此人的目的,应该是声东击西,干扰大家的视线。” “什么?”在场的人,听得一头雾水。 “掩人耳目。”宋雨潞突然说道。 他的目的是什么?答案昭然若揭。 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身材高大,是此前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拿走了一些物品,看似抢劫。可是,这些人家的钱财,却根本没动,有的拿走酒,有的拿走茶叶,有的只拿走了半斤猪肉。 这个男子在外面精心守候,在趁人不备闯进房间之后,却显得一团乱,他就地取材,一通乱打。被袭击的全都是成年男子,个个身体健硕,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得伤痕累累,却没有任何致命伤。 通过大家的讲述,宋雨潞大致还原了从昨晚到现在,凶手连犯三案的整个过程。 身为法医,她同时也是一个行为分析专家。懂得通过行为分析学,来确定凶手的行为模式。 一根铝制的棒子。 宋雨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仔细地观察着,这个行凶的人,临走时丢下的那个凶器。 他的行为,根本就无法理解。难不成是个神经病? “姐,这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雨宝愤怒地问道。 宋雨潞点点头。具有这个外貌特征的人,她并不熟悉,但,并非没有见过。 “个子很高,人也很壮,长头发,梳着一个很长的辫子,眼神很冷。”雨宝的大哥回答道。最让他难忘的,就是这几点。 “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了吗?”宋雨潞问道。 这是谁干的?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家里丢了什么?这个问题就更可笑了。戈老太太检查了一大圈,发现:少了砧板上的半斤肉。 鼻青脸肿、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上去,他果然被打得不轻。戈老太太心疼得哭了一场又一场。但奇怪的是,刚刚请来了大夫,给他做了检查,他的身上,没有任何骨折、脱臼等重伤,虽然被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通,天生神力的他,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可一通检查下来,竟然都只是皮外伤。 戈家的房间内,雨宝的大哥正躺在床上呻吟着。 宋雨潞安慰地抚摸一下小姑娘的肩膀:“别急,我们一同过去看一看。” 这下子,连辛垚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雨宝哭丧着脸,看向辛垚。 听到有人这样焦急的呼唤,几个人也先后跟着走了出来,听了这句话,都同样焦急。 “什么?” 别墅外,一个她家的邻居焦急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赶快回去,你们家被抢了,你大哥还被人打了。” 小雨宝连忙跑出去看情况。 “雨宝!雨宝!” 几个人正分析着眼前的情况,门外又传来叫喊声。 是双胞胎兄弟前几天刚从姜府里面拿回来,孝敬父母的。 两盒茶叶。 被抢了什么? 果不其然,刚刚吃过中午饭,萧雨萧歇就从姜家赶到了别墅。他们脚不沾地地告诉宋雨潞,他家里被人抢劫了。 接下来,事情恐怕还会继续。 这件事情,不会像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话是这么说,她的心中,更赞成辛垚的话。 “既然没什么大事就好。” 她谁也不帮。一个女人,就是五百只鸭子,不让她们嘎嘎几声,会憋死的。她倒是愿意利用她们争吵不休的时候,好好想一想自己的事情。 “好了。”一旁的宋雨潞沉默良久,终于出面做和事老,平日里,她们俩就没少掐。辛垚毒舌,任何时候都不落下风;雨宝又单纯天真,有事情不会藏在心里,都会表达出来。两个人的嘴仗,打了一场又一场。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才过来跟雨潞姐说的。”雨宝委屈地抽泣着。她也没有让雨潞姐一定要去管这个闲事啊,怎么就被辛垚骂成了这样,真是冤死了。 雨宝连忙解释:“可是,老张家的人,被打了呀,是用的一个大棒子,一通乱打。昨天晚上,老张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家里就他一个人在家。他当时正睡着,就被人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现在还伤痕累累的。他以为家里肯定被别人抢空了,结果后来人走了他仔细一看,就只丢了一瓶酒。” 辛垚气得猛翻白眼。 雨宝小小声地回答:“丢了一瓶酒。” 辛垚又问道:“那个老张家,到底丢了些什么?” 雨宝心中委屈,抽抽噎噎的,可是,辛垚的一番话,让她觉得多少有些道理。不管怎么样,她是不愿意看到雨潞姐遇到麻烦和危险的:“我知道了,不管就不管吗!反正也没丢什么太多的东西。我也只是听了之后,过来说一说。我也没让雨潞姐一定去管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赴会 也许,真的是她错了。: 。(更新最快最稳定)就连那个一天到晚叫嚣着她是“新人笑”的女 躺在床上睡不着的时候,雨宝会仔细回味辛垚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她的又蠢又笨,是不是给雨潞姐带来了太多的烦恼?姐姐平日里最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了,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能够享受的这样平静的日子,真的是太少太少了。 “姐,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告诉我。在那个家里面,要是待得太憋屈了,咱们就一辈子都不回去。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强迫你去办任何一个案子了。这个世界上的破事情那么多,我家就一个仙女,怎么管得过来?让天上的菩萨们操心去,咱们不管了,再也不管了。姐,你就是别不开心,也别离开我。” 她的话,却完全不能打消女孩儿的顾虑。 “我没事。”宋雨潞平静地回答。 雨宝抬起头来,正色地望着她,语气一字一顿地问道。 “姐,你怎么了?” 但她已经不能再等了。必须告诉小姑娘,她近一段时间的动向。 小姑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一餐饭,一直罕见的沉默。 刚刚她又成功打发走了双胞胎,然后别墅里面就只剩下她和雨宝,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一顿饭。 辛垚已经在医院了,有姜子芮照顾,又有辛伯宇聘请的特别看护,她很放心。 “雨宝,我有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 -- 重伤之下,她的嘴依旧很壮,一句都不落下风。话音刚落,她就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 “要你管。”辛垚用三个字打发了她的好奇心。八字还没划出一撇呢,这个看事物稳准狠的女人,就把什么都先说了。那对她来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宋雨潞眯眼看她:“啥意思?你俩,准备上演一段虐恋情深,还是怎么的?”这情节倒转之快,太不可思议了吧? 辛垚撇撇嘴:“那又怎么样?就许你州官放火,和姜子芮卿卿我我地玩暧昧;不许我小百姓点灯,也轰轰烈烈地看中个如意郎君啥的?” 她的话,让宋雨潞兴致地挑眉:“一个势不可挡地要进,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地拦着,分明是在拿着鸡蛋碰石头,却还无怨无悔的。难道说,经过这一碰,这块冷冰冰的大石头和这颗可爱的傻瓜蛋,还碰撞出了什么不一样的火花来?” 辛垚重又虚弱地躺回到床上,却依然满不在乎地笑笑,心中闪过那一抹高大冷酷的身影:“你知道什么,那怎么是我顾着它,是刚才外面那个黑脸黑面黑心男,不舍得拿走它,想给我留着。” 她喊的声音太大,扯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宋雨潞连忙按住她,不让她过于激动:“你的命,我当然说了不算。幸好,你还顾着它,你的命,这次还没什么大问题。” 辛垚气得立起眼:“值不值,那得我来说。我的命,什么时候改了你说的算了?” 宋雨潞不赞成地下了定论:“不值。” 重伤之下的辛垚,依旧满不在乎地嫣然一笑:“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和自己斗嘴吵架、又不会放到心里去的朋友,也不容易。” 她实在弄不懂,一个和自己素昧平生的年轻女子,受过最良好教育的一代名媛,为什么宁可舍弃自己,也要去保护她的安全? 女人,有的时候太过聪明,也不是好事。尤其是为了别人的时候。 她分明是不怕的,也在时刻等待这个男人的到来。可是辛垚却还是为了她,挺身而出。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辛垚受伤的情景,但想也知道。这个小丫头自从回了别墅,就不肯进家门,一直坚持留在外面。原本大家谁也没有在意,特立独行的她,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直到见她受伤,大家才意识到,她之所以留在外面,就是为了阻止那个声东击西的男人。声似抢劫,要击的人,却是别墅的女主人。 宋雨潞连连摇头:“你这是做什么?要是为了一个整天跟你斗嘴吵架的我,把自己的命搭上,岂非冤枉?” 辛垚哼哼两声,弱弱地说道:“还没死。” 看到她睁开虚弱的眼,宋雨潞连忙问道:“感觉怎么样?” “好的,我这就去。”雨宝满口答应地跑走。 “雨宝,快到门口看着,车来了随时告诉我。”宋雨潞早已经让双胞胎兄弟去找车了,辛垚必须立刻去医院。 倔强的女子,终于缓缓地醒转过来。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耳畔,传来雨宝惊喜的声音。 在没有移动她的前提下,经过就地抢救,成功地将血止住了,辛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去医院休养,是肯定跑不了了。而且这一回,她呆的时间,一定会更长。 幸好,她是专业的医者,不仅研究死亡医学,**医学同样精通。而且最主要的,辛垚知道她的本事,早就在别墅里把一系列急救的工具药品,预备得全全的,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真是全都用上了,用在购买它们的人身上。 房间内,宋雨潞心疼地看着失血过多的辛垚。 “好的。”雨宝赶紧答应。 听到凄厉的呼喊,宋雨潞连忙从里面跑出来。辛垚的惨状,让她顿时皱起眉头。但她远比吓得浑身发抖的雨宝冷静,立刻命令道:“雨宝,马上去拿急救箱。”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监狱 他进门的时候,她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喝茶,没有看书,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情,就是静静地等待着,直到他走进门,与她相对。.: 。 “来了?”女子问道。 “来了。”男子答道。“你知道我一定会来?” 女子回答:“你自然是要再来的。” 说到这里,宋雨潞不禁有些忍俊不禁。与冷酷杀手对话,确实是一种不一样的体验。这几句话听起来,怎么听怎么是古龙小说的风格。 但接下来,话锋自然是要转的。谁让她这个女主角,演绎的并非武侠大作呢! 像是很不情愿,又像是必须要说,男人思虑片刻,还是惜字如金地问道:“她怎么样?” 女子也惜字如金地回答他:“你的刀下有准。” 男子的目光,此时又冰冷了三分:“可是你们发现得太晚。” “对不起。”她低下头来,诚挚的道歉。 确实,从关心的角度来说,她的反应速度还不如这个伤了辛垚的罪魁祸首。 “我没有想到,她用生命在保护着我。” 男子挑眉,目光闪过嘲弄:“你也会有想不到的?” 女子却一点也不在意的实话实说:“会有。” 但接下来就不会了。不想让他再伤害任何一个关心她的人,所以,她支走了身边所有的人,只身一人在等他。 冷情如他,也不禁在心中掠过赞叹。浑身是胆,义无反顾,这个女子,果然是真英雄。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宋雨潞肯定地点点头:“你想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他又问道:“你知道是哪里?” 她惜字如金。“略知一二。” “怎么可能?”就连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冰块,脸上都流露了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不信,天底下真有仙女这种高等生物的存在。 宋雨潞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岂非好笑。她这个被劫持者,还要自己说一说劫持她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他语气低沉,依然有几分不确定:“你愿意跟我走?” 她很确定地回答他:“可以。” 男子摇摇头,他不信她可以想象得到,她将会遭遇到什么。“你将要遇到的,是你从前没有遇到过的。” 怜香惜玉之心,他确实没有。但如果她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告诉他她真的害怕去探索那片未知的世界,他也许会考虑,违反那个男人的决定,不带她走。 为什么?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重伤之下的女孩坚定果敢的脸庞,和宋雨潞在法庭上为屈死女子伸冤时的义正言辞。他不知道。 “你还愿意去吗?”决心已定,他只是在等待着她的主动放弃。 可是,他只能失望了,回答他的,依然是那两个字:“可以。” 她只回答可以,是因为,她不愿意,但她也没有选择。 黑眸再度回复成一潭深水,冷硬的表情依旧:“具体的地址,不能让你知道。” 他拿出一包粉末,放到桌上。 “没问题。” 毫不犹豫地,她将这包粉末,倒入口中…… -- 清晨。樾城监狱。 “到了,茆全,下车。” 有人命令道。 被押送过来的叫做茆全的犯人,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年纪在三十岁上下,身材偏瘦,但很挺拔。 隔窗看了看车外,茆全看到了“樾城监狱”的四个大字,情绪稳定,脸上也没有流露什么特别的表情。 交出了身上所有的一切,包括皮带等一切带有金属的“危险”物品后,又换上了统一的布鞋,黄灰色的囚服。这个男人被带到了监房。 站在门前,茆全低着头,安静温顺地等待着看守打开门。谁知看守却大着嗓门喊了声:“你怎么不喊报告?” 瞬间,从监房铁栅栏的缝隙间,飞出一只拖鞋,准确地砸在他的头上,又弹回了监房。 打得茆全愣住。 看守看着他,笑了笑,把门打开,用力推了他一下,然后“砰”的一声,门再次关闭。看守看着门里面一个踉跄方才站稳的他,又说道:“跟你说了,要喊报告。” 说完,他哼着小曲儿,走了。 茆全站在陌生的监房中,不敢张望,依旧低着头。 气氛冷凝,监房中像是没有人似的,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有人走上前,踢了他一下。他抬起头,看到踢他的犯人向他使眼色,这才看到,地上还放着那只用来打他的拖鞋。 他又半懂不懂地看向给他使眼色的犯人,只见他再次看了看拖鞋,又向着监房最里面的床铺上坐着的男人,努了努嘴。 茆全立刻明白了。他连忙拾起拖鞋,小跑着赶到床铺前面,双手将拖鞋举过头顶,送到坐着的那个男人眼前。监房里所有的犯人都穿着和他一样的黄灰色的囚服,只有这个男人没有,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毛衫,与外面的普通人一样。 男人站起身来,用手揪住他的头发,就着他递过来的拖鞋在他脸上狠甩了几下,嘴里面不停地咒骂着。 茆全连忙连连鞠躬,不敢抬头,声音颤抖着道歉:“老大,对不起,我不懂规矩。” 被他称作老大的男人,个子不高,但看起来非常魁梧,特别是脸上,全是横肉,一看就是个厉害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风云 “这是咱们的行话。,: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再有啊,监规抓紧时间背下来,要考的,答不上来还会挨打… 一直认认真真地听着,连连点着头的茆全,听得愣住。 “大哥,什么是戴花儿?” “在笼里面,要听话,老大们让干啥就干啥,平常要多劳动,早点学会劳动的本事,咱们这里的劳动主要是戴花儿。” “您放心吧,大哥,我记下了。”茆全连声说道。 “刚才命令你的那个人,他不能叫老大,坐在笼板上吃饭的那几个,都是老大,而他是咱们的龙头,老大中的老大。跟龙头说话一定要蹲下,不能站着说。上厕所的时候,就更要注意了,这监房里一共四位老大,不管你是撒尿还是大便,一定不能在老大们吃东西的时候进去,而且小便也不能站着尿,大便必须要向老大们汇报过获得准许了,才能拉,否则就憋着。” “我知道了,谢谢大哥。”茆全连忙不迭地应着。 吃完饭后,专门有几个犯人负责收拾碗筷、打扫卫生。等到一切收拾好之后,大家都去短暂休息了,教规矩的人把茆全叫到靠近洗漱间的一边,开始教导他一些监房里面的规矩:“记住了,咱们这个监房的门,叫做笼门,你进出的时候,都要大声喊报告。” 坐在里面的老大,身边还围着几位看起来都像是头头脑脑级别的人物,相比之下,他们的床板上摆放的食物非常丰富,有一个袋子里,装着花生米;另外一个袋子里,装的像是酱牛肉。他们一边吃着一边骂着:“妈的,太黑了,这饭是给人吃的吗?” 每一个人的饭菜各一碗,饭是米饭,一眼望去便会看到里面有很多砂粒,而且米粒半边泛黑,一看就是发了霉的,菜则是榨菜、萝卜干、黄瓜干一类的咸菜,一看便知难以下咽,但是所有的人,却都在狼吞虎咽。 监室内负责打饭的一共是两个人,一个负责在洞口接过饭菜,另一个则负责把饭菜传递到铺位上,其他人再迅速把碗传到最里面。 要开饭了,所有人都坐在铺位下面的小板凳上,坐不下的则靠墙蹲在后面。 这一回,洗漱间旁边的小洞是干什么用的,茆全终于看懂了。原来,它是一个饭口。 在一个中老年男人发出的长音中,犯人们瞬间忙碌起来。有从铺上坐起来提鞋的,有赶紧开始叠被子的,有跑过去拿饭碗的,还有来到洞口边准备打饭的。 “打饭!” 哨声突然响起。 茆全连忙答应着,接过其他犯人递过来的一个小本,听话地靠墙站立着,终于在进入这个监房之后,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接下来,他宣布了对新犯人茆全的处罚决定:“罚站一天,不许吃饭,不许睡觉,只能做一样:背监规。一边站着去,一会儿我们吃完饭,有人教你规矩。” “嗯,”老大满意地点点头:“你这小子,够机灵,看来是有前途。记住,在这里,你有什么能耐,有多大本事,都是没有用的。这些人,一个打不过你,就两个打,两个打不过你,就群打。总之,打服你为止。” “没有。”茆全回答。 老大又问:“刚才有没有人打你呀?” 茆全连连点头。 老大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打死你,你也不能说他们是在抽烟呢、喝酒呢,就是三个字:不知道。这样,以后的日子你会更好过。” 结果茆全还是一声不吭。 一个花白头发的犯人,上前踢了他两脚:“让你说,你就快点说!” 茆全还是一声不吭。 老大很不耐烦:“我他妈让你说呢,他们在干什么?” 茆全一声不吭。 老大问道:“你说说,他们在干什么?” 他使了个眼色,一个犯人立刻点燃了一支烟,走到茆全面前,吞云吐雾;另一个犯人,则拿出了一瓶酒,也走到茆全面前,咕咚咕咚。 他自在地吐出烟圈,又说道:“以后的日子就得看你自己了。首先,你一定要有眼力。第二点呢,现在就来教教你。” 老大的话听起来语重心长:“你进来的第一天,是一定要打你的,因为要给你一点压力。” 茆全不敢抬头,连连点头。 老大潇洒地掸了掸烟灰,又继续说道:“我们这个监房,规矩虽然多,但也不随便打人。你记得,打你是为了教育你。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就不会打你的;你要是不老实,打你也是应该的。只要好好的做人谁都不能打你,只有照顾你。” 茆全眨巴一下眼睛,虽然不知道是否听懂了,但他立刻点了点头。 “偷八。”老大指着茆全说道。 “是是是是!”那人连连应着:“偷儿排到了偷七。” 老大向边上使了一个眼色,立刻有人骂骂咧咧地上前要比划比划:“废什么话,你就说偷儿就完了。” 有人连忙回答道:“龙头,咱们笼里一共二十一个人,加上他二十二个,抢劫排到了抢六……” 他又问大伙:“他排几号啊?” 所有人都陪着笑。 老大点点头。笑着跟大伙说道:“他的这个偷,还他娘的有点杀富济贫。” “偷了村子里一个富户家的粮食,他家卖粮之后,给自己家留下的那一份,我全偷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侵犯 回到现 她悠然醒转。 什么声音这么吵? 可是茆全的喊叫声,却惊醒了熟睡的女子。 女孩儿所在的这个监房,是用从前的看守休息室改造的,所以,没有铁栅栏,除了坚固的铁门,南北还各有一扇通风的窗户,再就是结实的墙,隔音还不错,而其他监房的犯人们,想是也都睡熟了,听不到。 龙头连忙看向监房外面。出乎他意料的,外面依旧鸦雀无声。 “不能这样啊!不能这样啊!”茆全眼见自己拦不住,干脆嚷嚷了起来。 你想怎么样?难道要把她弄醒?鬼哭狼嚎地喊着“不要不要”的,惊醒所有的犯人?龙头没有说话,仍然用眼神警告着他。赶快让开!等到回到监房当中,要你知道厉害。 “我的意思是,睡着的女人,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不是,那多没情趣。是吧龙头?” 那又怎么样?龙头立起眼。 茆全连连摇头。小声地陪着笑说道:“她还睡着呢!” 你想找死?没有人说话,只有龙头用眼神威胁着他。 茆全连忙扑上前去,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四个健壮异常的身体。 一刻也不能等待,五个男人中的四个,立刻就要饿虎扑食。 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缓慢的、如同凌迟般滑过她柔美的女性化的曲线,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淫邪的光芒。 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子发出的声音,没有惊醒甜睡中的女孩。她人还在今天看守们抬着的担架上。看得出来,没有一个男看守敢用自己的手去碰触她,舒舒服服的,她睡得很香,毫无防备。 他们没有看到,监房外,有一个看守模样的男人,缓慢地前进着,正在接近女孩儿的监房。他所到之处,对每一个监房里面还没有入睡、或者起床看着外面的热闹的犯人,用眼神给予告诫,所到之处,立刻一片安静。醒着的,大气都不敢出;就是已经睡着的,都不敢打呼。 他们成功地走进了只关着姑娘一个人的监房。 成功开锁之后,几个人都听到了彼此心中发出的魔性笑声。 女孩儿监房的这把锁,自然也不会有意外。 至于要打开监房的门,对于犯人们来说,其实轻而易举。只见同行的一个犯人,拿着一个类似钢笔笔尖的东西,插进锁孔里的一个方形铁块上,一拧,“啪!”锁被成功打开。 这简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今晚,不知道是为什么,看守长竟然下令撤走了走廊中所有的守卫,执勤的,只有各监房当中的犯人。 所以,只要你有办法打开你的监房,想要在任何一个监房当中做什么,还是有可能办到的。 由于监狱的总门固若金汤,所以樾城监狱对于监房内的管理并不严格,晚上负责执勤的人,主要是各个监房派出的犯人,他们轮流在各自的监房当中担任守卫。从夜里九点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每晚三班。而走廊当中的守卫,则只有几个,还总是打瞌睡。 夜半时分,原本也是监房当中,守卫最少的时候。 -- “半夜行动。” 色迷迷的眼,望向仅隔数米的监房的方向,想象着那里面正躺着的,娇嫩的人儿。瞬间留下的口水,让他的决心更坚定。 “老子让你做什么,还由得你说不?”龙头骂骂咧咧地说。 “啪!”一拖鞋,狠狠地拍到他的脸上。留下一个青紫的拖鞋印记。 茆全连忙摇头,想要拒绝。 “还有你,便宜你了,也跟我一起过去。” 茆全连忙走过去。 龙头很快选定了三个人,就是除了他之外的另外三个老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真出了事,他还预备了几个垫背的。他又看了看站在监房的铁栅栏边上,正在偷偷地用手挤着衣服上的水的茆全:“你,给我过来。” 有人连连摇头,却也不敢说“不”;有人举棋不定;但更有几个人,跃跃欲试。 “谁?你们谁愿意跟我去?”龙头向整个监房里的犯人们问道。 竟然会有女犯人,被关进男监,她的美貌,更是让人蠢蠢欲动,哪怕是要他杀人放火,或者要他被人杀被人放火,他都想要一亲芳泽。 “你听过那么句话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老子都多长时间没见到女人了。”龙头嘿嘿笑。而且,他这辈子,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教规矩的犯人摇摇头,继续规劝道:“龙头,我劝你,别惹那女人,别嘴没亲着,惹得一身骚。” “你长没长脑子,你长没长脑子?”龙头拿下拖鞋,狠狠给他几拖:“要真是看守长的,能送到这里来?” 旁边那个眉眼高低的犯人,依旧看不到后脑勺,他想也不想地问道:“要是看守长的,你也敢抢?” 龙头冷哼一声,逐字说道:“我管她是谁的。只要送到我身边,我都敢抢。” 这就是了。教规矩的犯人又说道:“这能是普通女人?能是你我这样,能随便亲近的?” 有犯人立刻呼应道:“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 说话的人是那个教导茆全规矩的犯人:“你什么时候见过男监里面,关进来一个女人?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我在外面的时候,都没看到过这么美的美女。”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万钧 见她不言不语,龙头的嘴角挂着淫笑:“当然了,你要是想受些皮肉之苦呢,我自然也是不介意的。 。” 他把头一歪,示意动手。 这个时候,已经被踹趴在地上的男人又站起来了,而且不知道何时还脱下了自己的囚服,他一下子扑到女孩儿面前,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衣服反向地包围在女孩儿身上,成功地阻挡了四个男人那仿佛要透过衣服看到身体的目光。 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女孩是不是已经意识到了他的一片好心,反正,他扑过来的时候,她未曾闪躲。任由他把自己的衣服,围在了她的身上。 转回头来,他点头哈腰地来到四个人面前,嘴里还一连声地说着:“冷静,咱们都要冷静,想想后果,不要过火,不要过火。” 龙头再也忍不住,嘴里一连声地咒骂着,扑上前去,又给了他几拳加上几脚,重新将他打倒在地。 其他同来的几个人,则全都靠上前来,在他的身上狠狠地踏上一脚,光着上身的男子,顿时动弹不得。 然后,龙头伸出一只手指,召唤着他眼里的小羊羔。无情的恶鬼般的眼睛里闪着嗜血的亮光:“小美人儿,过来吧!别让大爷太费心。” 女孩儿的脸色凝成一片傲然清冷,眼里透着鄙夷:“奉劝你一句,马上回到你的监房。” 一再地被已经送到嘴里的小羊羔拒绝,难免让耀武扬威的猛兽倍感羞辱。恣意妄为惯了的他,眼中顿时射出凌厉的精光:“爷我既然来了,事儿还没做,为个啥要走?” 女孩儿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声音更是冷得足以将火山凝固成冰山:“命和命根儿,哪个更重要,你心里明白。况且,如果你不离开,这其中的哪一个,恐怕你都保不住。” 那张黝黑狰狞的脸,又冷森森地笑了,为自己将要说的和做的而感到万分自得:“小美人儿,那你是想要我的命呢,还是想要我的命根儿啊?你想要,就都拿去。” 他的手,轻轻一挥,四个男人,立刻行动。 八只铁钳般的手,一齐向她扑过来,双眼通红,如同疯狂的野兽,他们无意制服她,而是急于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虽然,有着四十五年的警务生涯,眼前的情况,却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虽然,她不是一个弱女子,但她终身从事的,也从来不是攻击型的工作。 四个男犯人,更是健壮异常。 几个回合下来,她虽然成功闪躲了男人们的数次攻势,但衣衫已经显得凌乱,很多地方都被撕裂,成了碎布条。 旗袍的一部分已经被扯开,露出了雪白粉嫩的皮肤,包裹在贴身肚兜儿下的少女丰盈,让男人们看得双眼发直。 刚刚倒在地上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爬了起来,依旧是用尽气力,挡在她的身前,成功化解了数次攻势。但他的命运完全不同于即将被他们玩弄的她,每一次站起身来,他都被打得更惨,全身上下,已是鲜血淋漓。 情况越来越危急。 危机时刻,她依然显得理智。 但这场危机,依然不容易被轻易化解。 牢房太窄,她不得施展,更何况以一敌四,危在旦夕。 牢房之外,那个刚刚尾随过来的看守模样的男子,透过监房的玻璃窗,冷眼观瞧着里面的一片混战,嘴角漾着冷笑,一言不发。 能亲眼看到这样的情景,真好,实在是太好了。 被人强暴的滋味,究竟有多么好受,宋雨潞,你也该尝试一下。 “啪,啪,啪,啪。” 突然而至的四声枪响,让牢房外正冷眼旁观的男子,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冷。 接下来,他又听到了第五声和第六声。 男人的枪里,一共只有六颗子弹,一颗也没有浪费。 前四枪,干净利落稳准狠,成功击毙四人。毫无疑问,就是女孩儿的牢房中,正向着她疯狂进攻的那四位。 肩膀上、大腿上,各中一枪。一直在牢房外冷眼旁观的那个男人,也被他击倒在地。 沉重的军靴,像是此时才开始发出“咔咔”的脚步声。这个有如战神的男人,一步步地,走到牢房外中枪的男人面前。他是什么时候走进监狱的大门,又是什么时候来到女孩儿的牢房之外的,此前却毫无征兆。 目视着身中两枪倒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一声"shen yin"的男人,开枪男子那阴沉的俊脸上,乖舛冷戾的表情依旧,口气更是阴沉得让人胆寒:“我让你过来,是要你袖手旁观的?” 走廊里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那张冷硬的脸庞,比从前更加阴鸷,黑眸中的火光,像是随时可以将人吞噬。“别再让我看到,我不想看到的。” 他的狠意,从牙缝里迸出来:“否则,我就废了你的两只手,让你一辈子,都只能旁观。” 说完,沉重的军靴声再次响起,他走到监狱走廊的中部,在众多的监房中间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地说道:“谁要是再动这样的心思,这几个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完,他没有对着任何牢房中看上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身体上的疼痛,让倒在地上的中枪男子,一声紧似一声的喘息着,却只是沉默,未发一言。 -- 身中两枪的男人,很快叫来了其他的看守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监规 吃完了饭,收拾好了碗筷,其他人都在整理监房。: 。教他规矩的那位大哥,从床铺上站起,主动走到正在擦拭笼铺的茆全近 吃饭的时候,茆全发现,昨天监房的龙头和他带着的三个监房里的老大,虽然都已经死了,但在他看来,这个监房的老大,还是剩下了几个。这不,笼板上还是睡着几个人,而且他还看到,昨天教导他规矩的那个人,此时正坐在死去的龙头拥有的床铺上。 饭依旧是充满了砂粒一半还发了霉的米做的,菜是榨菜。与大家的狼吞虎咽不同,即便一天一夜米粒未进,他还是觉得难以下咽,只好一小口一小口地勉强吃了一些。 与昨天不同,这一次,他也分到了一份饭和菜。 新的一天,这才宣告,正式开始。 不一会儿:“打饭!”在一个中老年男人发出的长音中,犯人们又瞬间忙碌起来。 回到监室后,茆全发现,同一个监房的犯人们,全都安安静静地躺着,好像一个也没有被他和教诲师的这番对话唤醒。 “是!” 嗯。教诲师又一次满意地点点头。“你的工作,从今天就正式开始。一会儿吃过了早饭,你就过去帮忙。” “是!请教诲师放心,我一定优秀完成任务!”茆全挺直身板,痛快地答应了。 心中叹息。茆全表面上却不敢再多说任何一句。教诲师是在给他脸,他不能不接着,更不能给脸不要脸。 所以一大早,看守长的命令从医院传回来,让他给里面的姑娘安排工作,还要找个帮忙的之后,他马上决定,让茆全负责。 听说昨儿事情结束后,他和那姑娘还在房间里,单独聊了那么两分钟。 这小子不知道是心眼儿好使呢,还是真机灵。听说昨天晚上,五个犯人趁着半夜窜到女孩儿房里,那目的实在太明显了。结果,被老大毙了四个,单单留下了这第五个。为什么?大伙儿一打听,弄了半天,就他非但没对人家姑娘伸出魔手,反倒是被那些同监的犯人打得鼻青脸肿的,还要拦着大伙欺负这姑娘。 教诲师低头低声地教导他:“四姑娘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儿,这辈子都没干过什么活计,看守长却说她必须跟你们一起劳动,还说要找人帮她一下,让她每天必须完成任务。你说说,现在除了你,对她算是有恩,还有谁敢接近她啊?你去吧,好处,少不了你的。说不定,还能减刑呢!” 昨晚的事情充分说明,那姑娘显然是个不能招惹的角色,他能不能躲远些? 茆全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对于教诲师的要求,他表现得有多么心惊胆战。“报告教诲师,我真的……必须得去吗?” 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人不知道。就连看守长,都因为保护里面的那位姑娘不利,被老大惩罚,身中两枪,小命险些交代了。所以,要他叫那个女孩儿“死丫头”,他可不敢。想来想去,还是叫做“四姑娘”,听着更尊重一些。 其实,教诲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叫得对不对。反正,看守长告诉他,他们真正的老大,称呼里面的那个女孩子,叫做四丫头,听起来,分外像是“死丫头”的意思。 哦,茆全明白了。原来,她叫做……四姑娘。 教诲师用手悄悄地指了指走廊的尽头:“就是关在最里面的那个姑娘。” 茆全这下子愣住了:“四……四姑娘?” 茆全恭敬依从的态度,让教诲师非常满意:“你比别人,还多了一样工作。以后,你每天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要到最里面的监房,去协助四姑娘戴花儿。” “知道!戴花儿!” 教诲师点点头。“知道在这里,每天都需要做什么工作吗?” 茆全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报告教诲师,没有人打我,大家都对我很好!” 教诲师扭头看了看寂静的监房,所有的犯人似乎都没有被打扰,都在安静沉睡,他冲着茆全笑笑,满脸讥讽的表情:“没关系,你们监房该死的不该死的,已经全都死了,你实话实说,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没有。”茆全大声回答。 教诲师又压低声音问他:“有没有挨打?” “是!” 教诲师满意地点点头:“昨天你是第一天到?” 茆全立刻行礼问好。 其他犯人都在睡觉,这个看守叫出他后,低声向他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教诲师。” “是!” “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酣睡不醒的茆全,就被监房外的一声呼喊立刻唤醒,他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一咕噜地从地面上爬起来,直挺挺地站立着答应道。 “是!” “茆全!” -- 这笔账,她会记着,早晚要算。 敢于招惹她的人,也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没关系,她可以等。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但她所遭遇的一切,是谁造成的,她更加明白。 刚刚是谁在关键时刻,连开六枪救了她,她心知肚明。 秀美的容颜上,原本柔和的线条,绷得很紧。 送茆全离开后,宋雨潞回到牢房内的床上,四面环顾。四周静谧,没有任何声响。 现在,哪怕是那笼子里的地面,都是一个能够让人酣畅入梦的天堂。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千寻 就在咸惠兰身边的雨宝,看着累得不轻的少爷, 现在,省城的每一个武器中都装满了弹药,他与秋沛秦也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 。 他不敢再多想她的遭遇,强逼着自己维持镇定。在没有找到她之前,他不能倒下,坚决不能。 谁敢伤害她,他一定要把那些杂种们碎尸万段。 该死! 如果是被人带走,如果带走她的人丧心病狂,那么,他们会怎么对待…… 可是现在,他却失去了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被抓走的,还是什么。 就算由于他的过于主动,让单纯的她害怕他,想要躲着他,他也应该坚持留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神情复杂的他,心中充满自责。 深吸一口气,他闭上双眼,凝神敛眉,试着静下心神。因为她的生死未卜,他每一日每一刻,都在遭受着心痛的折磨。 她究竟在哪里,她又将自己,卷入了什么样的洪流? 如果再不能够找到她,那些黑暗,会把他吞没,生活将意味着,暗无天日。 她失踪了整整十天,在这十天里,他始终生活在黑暗之中。即使在少有的睡梦中,头顶也依旧是一片暗沉沉的灰色天空。 她失踪了。任何一个她曾经存在过的地方,都没有她的任何踪迹。而他,没有一天能够不去想念她。 于是,他开始不眠不休地寻找。十天没有睡上二十个小时。 没有任何征兆的,先是辛垚受伤,然后,她就被劫走了。 连日来昼夜不停的赶路、寻找,让他的双眼布满了疲惫的纹路,母亲的提问,又让那个始终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系的身影立刻从他的心里跳出来。自从结识她以来,她就是这样,出现在每一个他始料不及的时候,对他的身心进行全面轰炸,令他猝不及防。 果然,儿子摇摇头。 儿子一定寻找得很辛苦,满脸都是疲惫的痕迹。可是,他付出这么多,那眉间的深结,却未见解开。这让咸惠兰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咸惠兰拉住儿子,迫不及待地问道:“有消息了吗?” 这些日子,她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雨宝由于担心她过度劳累会病倒,一直陪在她身边,这会儿也跟着一起跑了出来。 咸惠兰第一时间得到他回来的消息,连忙奔出家门。 这一天,身心疲惫地姜子芮,终于回到了姜家。 -- 宋雨潞看着眼前那些数不清的彩纸、订书器和长着绿毛的浆糊,心中叹息。 挨罚? 茆全见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些东西,一动不动,连忙安慰着说道:“戴花儿虽然有点难,但熟能生巧,我也戴的不太好,勉强算是学会了。我来教你吧!教诲师说,你必须完成每天戴花儿的任务,否则就会挨罚的。”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挖空了种种心思把她弄到这座男子监狱里面来,甚至要大开杀戒,才助她躲过了被人欺负的命运,这一切一切努力的背后,是不是就是要她,学会裁缝活计。 宋雨潞苦笑一下,茆全说的对,确确实实,她这辈子从来都不是裁缝。 看到她直盯着那些浆糊生出来的绿毛毛,茆全又笑着说:“没事的,主要是这浆糊用得太久了,难免**长毛,但它的粘性还是蛮强的,保证还好用。只要咱们的手,躲着它们点儿。” 茆全连忙走过来,为她介绍:“美女,这是浆糊,裁缝们都用这样的。就是用面粉呀、淀粉呀或者是糯米什么的,加水熬成的,用来粘合纸张啊、布料的,最适合了。你一定没干过这样的活儿,也没见过裁缝们干过这样的活儿。” 看守们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除了各种颜色的彩纸之外,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订书器一类的小玩意,但最引起她注意的是一个盆。只见这个脸盆大小的盆子里面,装满了黏黏糊糊的糖浆状的液体,盆的边上,竟然还长满了绿毛。 “这是什么?”宋雨潞一脸迷惑地看着,茆全和其他看守,为她拿过来的东西。 -- 犯人们脸上的惧怕,倒让茆全非常好奇。“封闭监室”?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会让他们谈虎色变? 听他说到“封闭监室”四个字,茆全身边的犯人们,皆是身体一颤。 龙头阴测测地一笑:“完不成?那就打呗!要是差得太离谱,还有可能会被送进封闭监室,以示惩罚。” “大哥,如果完不成怎么办?”一边做着,他一边好奇地向不需要“戴花儿”的龙头问道。龙头和其他老大的“戴花儿”任务,都由监房里其他的犯人们代为完成。 茆全学得很认真。他不但要完成自己的任务,每天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要帮助监房里面唯一的女子,完成她的任务。 可是这扎花圈的工作,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容易。毕竟大伙全都是清一水的大老爷们,要做这样细致的活计,需要一步一步学。 所谓戴花儿,并不是把花儿像小姑娘一样戴在自己的脑袋上,而是把一叠叠已经切好的彩纸,用浆糊粘成花朵的形状,然后用特制的订机订起来。这些花朵被扎完之后,看起来就是供奉给死人的花圈。 接下来,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 第一百七十章 冤家 可是,樾城他早已去过了,虽然没有见到这个男人,但他派出的代表,已经一口否定了他的质问。(..)接下来,他又先后发动了督军和省长,先后派出特使前往樾城,虽然他们都没有能够见到那个男人,但得到的答复都是一致的:樾城从未带走一个叫做宋雨潞的女子。 樾城的掌控人是什么人,他们都明白,这个人软硬不吃,对待他们的态度,就是三个“根本”:本人根本不现身,来人根本不理睬,事情根本不承认。 越过他,他们也托了很多其他的人,甚至亲自搜遍了樾城的很多地方,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她的踪迹。 她究竟在哪里?她又是否知道,他正遭受着心痛的折磨? “看到了吧?”古诗淼在自己的小楼中惬意地端坐着,目光透过二楼的栏杆,始终注视着咸惠兰和姜子芮的背影,他们的焦急,与她的愉悦,形成最鲜明的对比。 那个女人,那个成功轰动了全城的“仙女”,竟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真是又一个轰动全城的大新闻。只可惜呀,她毕竟是省城首富的姨太太,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可不是什么适合大肆宣扬的好事情,所以,自然不宜被太多人知晓。 但不管是谁,抓走了宋雨潞这个女人,她都要在心里感谢他。这口恶气,在心中憋得太久了,终于是发出来了。 古诗雯平静地点点头。与姐姐幸灾乐祸的表情不同,她的眼眸中,没有掀起一丝涟漪。 这几日,古诗淼的心情,就像是暴晒了人间七日的太阳,睥睨着饱受折磨的天下苍生,我自光芒万丈,爽,爽透了。“真的好希望,她这一丢,从此就被丢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 听了这句话,古诗雯展颜一笑,眼神依旧是冷的:“姐,她是一定会再回来的。” 古诗淼白了她一眼,很不喜欢妹妹的乌鸦嘴。说点什么不好?偏说她一定会回来。她可不这么想。在她看来,那个宋雨潞最好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因此受了惩罚,永不超生。 古诗雯不动声色。她知道,事情肯定是那个男人做的,但他不会把这个女人怎么样的,抓她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小小的面子,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他是不会为了自己,对一个他眼中的弱女子,大开杀戒的。 但如果有朝一日回到姜家,宋雨潞的态度依旧不肯转变,她不会再去求助于那个男人,她会采用其他更直接的办法,让宋雨潞永远无法再针对她。 -- “百谋远,他一定脱不了干系。”一股强烈的怒气,逐渐从紧绷的健硕身躯喷薄而出,他愤怒得双眼灼亮,但嘴唇中吐出的字句,却依然保持着惊人的平静。 明亮、敏锐的目光,流露着果敢和坚定,秋沛秦也在静静思索。“对于他,我们可谓是忍让有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平静的脸,因为突如其来的愤慨,乍然出现裂缝。他坚定地说道:“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我一定要救回,我的妻子。” 秋沛秦沉重地点头,上一次在审判厅中,这个小丫头,确实也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没问题,只要她在樾城,咱们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门外突然传来叩击声。 “督军,有人求见。” “谁?” “警局探长董斯瀚,他是来找姜家少爷的。” 姜子芮与秋沛秦对视一下,董斯瀚竟然会知道他在这里? “世侄,你的意思是……” 他风尘仆仆,满身依然俱是疲惫的痕迹,然而一双黑眸却一如往常,炯炯有神。“我去见他,也许,他有新的消息。” 秋沛秦点头同意。 “失踪前的几天,她来找过我。”在另一个房间里,董斯瀚平静地看着走进来的姜子芮,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几日,他也始终在认真地思考着宋雨潞失踪一事的前因后果:“她对我说,这是她的使命,她不想避开。那个地方,也是她一直想要去看一看的地方。” 姜子芮急切地问道:“什么地方?是樾城吗?” 董斯瀚摇摇头:“她也没有告诉我,虽然我和你想的差不多,但我也不敢肯定。我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希望你以身犯险。” 姜子芮冷笑一声,也许在董斯瀚的心中,他就只是一个充满铜臭的文弱书生:“我没有断案的本事,但我还有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一样保我无忧。” 董斯瀚点头,明了他心情的迫切:“我想她明白。她只是想要告诉你,她没事。” “我不能相信。”姜子芮摇摇头。为什么她告诉了那么多人,却唯独没有告诉他?他不信她不清楚,最担心与惦念她的人,永远都是他。她是仙女,能够读懂任何人的心思的,不是吗? 他不能指责他们说谎,但他就是无法相信。 黑眸陡然眯起,射出怒火,俊脸上表情肌在隐隐地抽动着。“为了她,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我不赞成。”董斯瀚肯定地说道。 “为什么?”姜子芮不怒反笑地问。 董斯瀚依然规劝着:“因为,她不希望你这么做。” 姜子芮冷哼一声。如果她再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他永远也无法再见到那张让他一生依恋的容颜,那么,他愿意去做任何她不愿意让他做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情愫 豪迈地拍拍他的肩,她开心地说道:“她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要她的命,也得看看对方有没有那个能耐。安心啦 辛垚却依旧得意洋洋,也充满正色:“总之,你不要做傻事,她会生气的。那小丫头的脾气,你比我清楚。她要是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姜子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神神秘秘地叫他过来,凑近姜子芮的耳朵,低声说道:“我有内线。” 心里的激动溢于言表,比起雨宝和董斯瀚的规劝,他更愿意相信鬼灵精怪的辛垚带来的好消息:“你怎么知道?” 她吃吃地笑,理解他数日来度日如年的艰辛心路:“我说,她一切平安,你安心啦!” 姜子芮回过头来,脸上写满意外:“你说什么?” 见他已经准备离开,辛垚终于决定不再端着架子,把她最新得到的好消息,与他分享:“她,一切平安。” 姜子芮最后一次叮嘱道。 “自己照顾好自己。” 即便是付出鲜血和众多生命的代价,他也一定要证明,她究竟是否在樾城,是否在百谋远的手中。 看来,她的身体,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再过来看她了。今天开始,他要开始全力寻找她。他已经知会了秋沛秦,如果三天之内,再没有她的消息,军队将会整队出发,全面进攻樾城。 那个男人是谁,与她又是什么关系,他并不那么关心。只要不会对她的安全构成任何的威胁,就好。 她竟然还有心情笑。姜子芮的心情,更郁闷。 他冷情的目光,让辛垚的笑容更娇更俏。代表黑夜的,是适合跳楼的那个大冰块,跳个楼的背影都那么帅。而眼前的这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男子,永远只适合代表温暖的阳光,他要是也跳楼,一定会被摔死的。想到这里,她笑得更开心。 那是一个男人,他在他的眼皮底下跳到了楼下,这个病房在如假包换的三楼,而这个男人来去如履平地,足见身手不凡。现在这个女人,竟然还说没有谁,他又不是看不见。 辛垚没有理会他的焦虑,她轻轻伸了个懒腰,小心翼翼地不弄疼自己的伤口,才慢慢地娇俏地坐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一大早就看起来格外疲惫的他:“放心,没谁。” 回过头来,他问询地看向辛垚,表情充满狐疑。 厉声断喝着,姜子芮赶到病房的窗边,却只看到一抹飘逸的身影,消失在晨曦的光芒中。 “什么人?” 她只想要,那个女子的平安。 她帮不上忙,也不想帮那个乱忙。要是她遇到这样的事情,就会立刻拿起鸡毛掸子,轰他们通通去见鬼。只有那个大女子,才是吃饱了撑的,会傻到跟他们走。 有本事的女子,胆识自然不一样。可是,宋雨潞现在面对的难题,肯定超乎她的想象。 不用说都知道,宋雨潞的失踪,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她的受伤,结果就是会让宋雨潞支走身边所有人,然后义无反顾地随他离开。 那就好。 她深舒一口气。 然后,迅捷的身影,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在敲门声响起、病房的门把手,已经被拧动的那一刻,他留下两个字:“平安。” “哎!”只顾着跟脑袋里面衍生的他的那些红颜知己们混战了,她竟然忘了问最重要的一句话:“她怎么样了?” “我该走了。”他已经听到姜子芮的脚步声。轻轻挣脱了她一直紧握着他的那只手,而她留下的温暖的热度,却在他的手中蔓延,久久不褪。 就是不知道,在她之前,他曾经有多少次任务,是针对龄女子的。这么说来,他还可能会拥有众多和她一样的红颜知己?一想到他可能会和那些女子,如她一样的眉来眼去的玩**,哦,她的胸口好闷! 清澄的眸子里,藏着三分笑意、七分狡诈。辛垚的心中洋洋得意。就知道,他会心疼。 他立刻紧张得忘了维持威胁的表情。 “唉呀!”一只手还紧紧地拉着他的,她用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肩膀,做了一个伤口好疼的样子。 这个傻丫头,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有深刻体会吗? “你的伤口,不够深吗?”他冷声问道,眯紧的黑眸里,迸出火焰。不急不恼的他,眼神却充满威胁。虽然不杀人,但为了达到目的,他在下手时决不会留半分情面。 她不高兴的小嘴儿嘟得更高了。不行!他这样的回答,让她不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还是觉得你,好没出息。” 黑眸眯得更紧,闪动着危险的光芒。“任何任务,不需杀人,也能完成。” 她极其不高兴地嘟起嘴,心里生着闷气,嘴里更是毫无留情地嘲笑他:“你这个杀手当的,好逊哦!” 可是,事实证明,冰块是根本不解风情的:“我从不杀人。” “你真的从来不杀人,还是只舍不得杀我?”俏丽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笑嘻嘻地问道。心中充满期待,希望他的回答是后者。 他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也不在意。爱死他冷冰冰装酷的样子了。真那么表里如一的冷,怎么肯跑过来看她,还一次又一次的?自从她住进了医院,这是第几回了,每想上一次她的得意就增加一分,第三回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诡异 抢六,就是比他早来一天,因为监规背得磕磕巴巴,被打肿了嘴的那个犯人。而强三,是昨天新来的。一来就被整得很惨。原本他还不觉得有什么,既然是**犯,就应该想得到,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便是进了监狱,也要付出代价。 可是,昨天晚上,打一这个**,看到龙头一天的心情都不好,就坏水乱冒,讨好地出点子。说什么新来的抢六,根本不像个大老爷们,整天弱不禁风、女里女气的,可以当女人用用,与强三配成一对儿,搞个新婚之夜的仪式啥的,让大伙儿看着开开心。 茆全一直以为,不管新龙头待人接物如何,他的为人肯定是不错的。这么**的主意,他铁定会一口拒绝。可是,让他意外的是,心情烦躁的龙头,竟然同意了。 于是,抢六和强三,被大家押着,进洗漱间完成“仪式”。 一连几天,连续被暴打,把抢六和强三,全都打怕了。两个人不敢不从,于是就走进了洗漱间…… 茆全由于受到新龙头的照顾,已经从地上搬到了笼板上睡觉,他的**铺,就在洗漱间旁。里面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深受着心灵的煎熬,却还要跟着大家一起,露出笑容…… “呜呜呜……” 一边说着,他哭得更伤心。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样的情景,他是真的受不了。一生的阴影啊! 宋雨潞保持沉默。 没有安慰他,也没有给予任何评价。 她是研究犯罪心理的半个专家。监狱是一个特殊的环境,它的特殊性和极端性使得这里的矛盾冲突更为集中和强烈,人性的善恶美丑,在这里表现得更深刻。 樾城监狱中,这一幕幕监狱风云的上演,分明就是属于男人的大戏,她一个小女子,要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她什么也不想扮演,任何作用都不想发挥。 可是看他哭得那么伤心,不想安慰的她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只好说道:“你累了,咱们今天就不戴这个鬼花了,回去休息吧!” 茆全连连摇头,从那个突然让他喘不过气的监房里面出来,是一种解脱。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实在不想回去。再说,花儿更不能不“戴”。 “美女,咱们必须完成今天的任务,否则会受罚的。” 他也曾经亲眼看过,别的监房的人受罚。最主要的惩罚是被脱掉裤子打屁股,打得非常响,受罚的那几个人,屁股都被打肿了,晚上哎呦着疼得睡不了觉。但更可怕的是,还有可能会被关进“封闭监室”。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监室给每个犯人都留下了心理阴影,大家提起它,都是一副宁可死也不要到那里去的样子。 看到他吓得胆战心惊的样子,宋雨潞只好点头。两人一起做了起来。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两个小时的工作结束之后,刚刚从宋雨潞的监房回到他自己监房的茆全,屁股还没有坐稳,几个看守就一拥而入。 他们不由分说来到他的身旁,沉重的镣铐向着他的身体压下来,他顿时感到一种蔓延到心底的凉意。 “咔咔咔!” 数声或清脆或沉闷的声音响过之后,刑具加戴完毕。 这是最严重的惩罚。茆全的手上脚上,都被戴上了用大拇指粗的钢筋制成的十字镣,所谓十字,就是手镣和脚镣中间,被加上了连结,戴上它之后的茆全,根本无法直立,只能始终蜷缩着身体,而且他的脚镣上,还连着一个沉重的铁球。 看守当众宣布他所犯的严重错误和即将给予的惩罚:“由于四姑娘连续七日,未能完成‘戴花儿’任务,现在宣布惩罚决定。将四姑娘和茆全关进‘封闭监室’,时间将持续到明日凌晨。” 这可是最高惩罚。所有的犯人都惊呆了。 “封闭监室”?两个人一旦被关进那里,还有明日凌晨可言吗?还有可能活着回来吗? 看守们宣布完之后,就撇下了茆全,并没有立刻带走他。而是呼呼啦啦地走出了他的监房,往最里面去了。看样子,应该是先去抓四姑娘了。茆全望着他们如狼似虎的背影,心中叹息一声。 他的苦难,远远没有尽头。 原来,还有比被迫看到男人和男人的“新婚之夜”更难以想象的事情,等待着他。 他正在自怨自艾中,龙头向外张望一眼,见所有看守都进到最里面去了,连忙走到弯着身子根本无法直立的他近前,低声说道:“十字镣的锁其实很容易打开,这个给你。” 说着,他将一个类似钢尖的东西,偷偷塞到茆全的衣服里面,又悄悄说道:“那天龙头带你去四姑娘的监房,你不是看到他们开锁了吗?” 哦,茆全想起来了,当时他曾经看见龙头手里就拿着一个类似钢尖的东西,插进锁孔里的一个方形铁块上一拧,那把门锁就开了。 龙头知道他想起来了,又低声嘱咐道:“这个镣铐的原理,跟监房的锁是一样的,等你们进了封闭监室,所有人都走了,你再打开。记得,监房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要碰,千万不要碰;而且,尽量少呼吸,靠近有通风的一边呆着;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喊你叫你,都别答应。只要时间到了,门一开,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来!” -- 看守们还算客 第一百七十三章 放风 那我见犹怜的表情,让犯人们的心, 四姑娘听了,神情变了楚楚可怜:“你们挨点打还好呢!说起来,那个封闭监室,才可怕。(..)” 大家都傻呵呵地笑:“那是。不过这花儿也不能不戴,否则我们会挨打的。” 水灵灵的眼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们,她甜甜一笑,声音清脆,如银铃般悦耳。“好啊!以后我也每天都出来好了。和大家聊聊天,总比闷在屋子里‘戴花儿’,要好得多。” 她的友好,无疑是一针强心剂,犯人们立刻来了精神:“是该多出来走走,我们都没有见过你呢!” “是啊!”她微笑着回应道。 “四姑娘,出来晒太阳啊?”有胆子大些的,主动上前搭讪道。 果然,很快地,犯人们试探着、相互推搡着、逐渐向她聚拢了过来。 宋雨潞不急不忙,稳稳当当地坐着。她知道,对她好奇的男人们,并不会因为上次死了四个,就吓得退避三舍。而她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两个人熟络地聊天。 他不再多说什么,连忙一路小跑地到了宋雨潞的身边。 茆全笑笑:“哪里哪里,赶巧赶巧。” 他回头看看茆全:“偷八,还是你有本事,难怪进来第一天,第一次过招下来,我们就觉得你小子,有前途。” 茆全的身边,站着监房的龙头,看到这位人称四姑娘的女子的这番做派,他不禁感慨:“你看看,咱们这监狱里,分明是来了个女老大啊!那几个,死的是真冤。” 看守连忙示意她凳子的位置,让女神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面,晒太阳。 幸好,大家都领教过亵渎她的后果,否则,再见到这么惊人的美貌,前赴后继的下半身思考者们,恐怕少不了。 她的出现,让放风场内,顿时鸦雀无声。 果不其然,有史以来唯一出现在男子监狱的女子,款款地走进了放风场。浅浅微笑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梨涡,一身宽大的犯人服也遮掩不了天生的好身材,这样一个美丽端庄的小女子,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更何况,她还来到了这样一个异性止步的男儿国。 很快地,又有看守端来了一个凳子,看样子是有重要人物要出来了。 只见看守们开始赶人,放风场内的犯人们被赶到了北边的角落,南侧大片的空间,被腾了出来。 平静的放风场内,突然引发了一阵骚动。 每个牢房的犯人们放松十分钟左右,就要回去了。大家虽然极不情愿,却也秩序井然。 放风场实在是太小了,几十个牢房的犯人,只能轮流出来待一会儿。 尤其是上一次被惩罚关进“封闭监室”,出来之后的那几天,他的牢房里的犯人们不肯接纳他,怕他也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于是他只好一直住在监房地面上最靠近洗漱间的角落里。直到一周之后,大家看到他的身体真的没出现什么问题,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别人看他的眼神,才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是鬼。 一天里面,茆全最喜欢的就是现在了。可以安安心心地跑跑圈,锻炼锻炼身体,再晒晒太阳,要不然,自己都发霉了。 放风的时间到了。 -- 接下来,他们两个需要做的,就是闭目养神,熬过呆在“封闭监室”的这些时光。 宋雨潞点点头,她明白了。 听了这样的死法,让他全身不断打冷战。如果真的必须要死不得不死的话,他宁愿选第一种,少遭罪,死得快些。太可怕了。 茆全摇摇头:“不清楚是不是一样。还听说有人往死里拉肚子,到最后拉出来的全都是血,上吐下泻的,遭了好几天的罪,然后也都死了。” “其他两个监房的情况呢?与这个是一样的吗?” 宋雨潞的眉头,皱得很紧。 茆全认真想了想:“好像听过那么几句。说是有一个监房里的犯人们,全都在突然之间,就发起了高烧,头剧烈疼痛,而且还吐血、呕吐,手和脚都蜷着,全身颤抖,最后就是集体口吐鲜血,蹬腿身亡。死的那叫一个快。” “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些犯人死之前,都有什么症状和表现?” 宋雨潞却不这么想。在她看来,答案是昭然若揭的,只是需要证据的支持。 所以,结果就是,没有答案。 没有人杀,也不会中毒,那就只剩下,鬼神之说了。这几个监牢的犯人,干了天理不容的事情,看来是遭到报应了。可是,鬼神之说,他自己又不信。 第二个可能性,中毒?这也不可能,谁下毒呢?如果饭里有毒,应该是整个监狱都死绝了才对。不可能仅仅几个监房。 他也曾经尝试着分析过。首先,有杀人狂魔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即便有这样的人,他也不能有这样的本事,一个牢房里面,最少有二十个人呢,又没有趁手的家伙,怎么能一下子杀这么多人? “这种情况,还不只一间牢房。而是三间。”听了都让人想要吓尿,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茆全也只是道听途说,但他出于好奇,也打听到不少:“我听说,这里原本就是普通的监房,和咱们现在住的是一样的,也住着不少犯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间,整间牢房的犯人,全都死光了,一个不剩。” 第一百七十四章 暗探 回头一看,见高田转头去了中医间,她奇怪地问道:“你到那里做什 医务所的门,重新关闭。一旁的药剂士汤浅,也终于冷下脸来,那个装腔作势的女人,终于走了。 “不客气。”女医生也礼貌地说道。 临走之前,佳人还转回身来,粉嫩的唇绽开一抹轻柔的笑。“汤浅小姐,麻烦您了。” “不客气。”高田所长点头说道。 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娇慵地站起身来,樱唇浅浅抿着微笑,她扬起长长的眼睫,温婉如水的眼眸望向医务所内的两人:“这么说真是太好了,高田所长,谢谢您。” 高田所长的耐性依旧十足。“四姑娘,您这是属于一种焦虑症状。但您放心,不是很严重。就是日常总是有一些不愉快和不舒服,可能还会莫名其的紧张和担忧,或者会伴有心悸、心慌、胸闷、气短、出汗、肠胃不适、周身肌肉酸麻胀痛等全身症状。这种病症呢,其实并不会持续长久,主要是我们不要被长期的负性情绪所控制。这样,我给您开一些中药,让汤浅给您熬制好了之后,给您送过去。调理几日,自然会见好。” 听了这样的诊断,女子又嘟起了嘴,似乎充满了烦恼,声音更显娇弱:“听您一说,好像我的身体应该好得不得了,可是我偏偏好不舒服呢!忧虑多思,夜夜失眠,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吓醒,一身冷汗,唉!” 高田所长笑了,回答道:“您的脉象非常正常,显示了您的身体,并无大碍。” “哇!”女子夸张地张大嘴,惊讶于所长高超的中医理论:“您说得好高深啊,都是什么意思啊?” 经过认真的诊脉,高田所长向宋雨潞认真地分析着她的病情,力求叙述详尽。“四姑娘,您的脉象沉稳,一息四至,不浮不沉,不大不小,节律均匀,从容和缓,流利有力,尺脉沉取不绝。从这样的脉象上看,您的脉搏表现和缓,脉搏应指有力柔和,节律整齐。” 高田所长的脸上露出了理解的微笑,他慢条斯理地请宋雨潞坐下来:“四姑娘别急,我来给您诊脉。” 女子轻柔地说着,嘟起红唇的她,似乎无限烦恼:“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而且每晚都睡不着。” 女子听了,很是受用,声音格外娇柔:“是啊,高田所长您说得是呢,我最近就真的是很不舒服,所以才不得不过来的。” 医务所所长高田,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他友好地笑着,平易近人地开着玩笑:“四姑娘说哪里话,没有病的,谁愿意到这个充满了药材味道的地方来?” 女子娇俏地捂着嘴巴,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这可是我第一次在这座监狱里面,见到我的同性。看来,我真该早一点到这里来。” 他又指着旁边的那个医生模样的女子:“这位是药剂士汤浅。” 看守又对着宋雨潞介绍道:“四姑娘,这位是医务所所长高田。” 一男一女两位医生模样的人,同时向着宋雨潞点头。软嫩纤细的女孩,站在充满了药草味道的医务所中,像朵初开的花儿,清新娇艳。 “高所长。”看守招呼道。忙着向医务所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位贵客:“这位是四姑娘。” 医务所内的一男一女,连忙站起身来。 女子翩然而入,伴随着优雅的行进节奏,掀起一阵和煦的风,宛如一只花丛中翩然飞舞的蝶。 看守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先行走进来帮着打开门。 这一天,樾城监狱的医务所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 “很好。”清楚地表达了她的意思之后,她“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士兵立正说道:“是!我一定转达。” “告诉他,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我不要再看到死亡。否则,他赋予我的使命,我将拒绝完成。”她的语气依旧轻柔,但字里行间却凝结着寒霜。 立刻有一个看守的士兵走近她的牢房。“四姑娘,您有什么事?” 片刻后,她站起身来,打开自她进来就从未被锁住的牢房的门,向着外面叫道:“来一个喘气儿的过来。” 回到监房之后,平静地思索了一段时间,她的眼中满蕴着怒意,紧咬牙关,拳头握紧。 宋雨潞站起身来,也默默地走回了她的监房。 说完了,他也离开了。 那样的话,这个监狱,死于非命的人,可能还会少几个。 茆全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劝道:“下次,要是能不出来,还是别出来了。或者,你在我们放风之前出来,或者,之后出来。” “美女,你也回去吧!” 放风场上,很快就只剩下她和茆全两人。 女子此时的脸色,同样阴霾,目视着所有人的离去,一言不发。 所有的犯人们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大家都无奈地摇摇头,没有人敢再留在她的身边。 大家顺着声发出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个转身离去的高大背影,是那样的冷峻、无情。 放风场内,瞬间寂静无声。 “扑!”他的手都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就维持着向前伸出的样子,轰然倒地。 一颗,伴随着刺耳的声音,就在此时,精准地贯穿了他的脑袋。 第一百七十五章 智斗 见高田还在犹豫不决,她心急地接道:“圣手在省城,还等待着我们的消息。” 高田沉吟良久,在中药间中走来走去,一刻像是下了决心,下一刻,又连连摇头。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不行,我总是不放心,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不能操之过急。这一次的试验,还是要再等待一段时间。” 如果真是一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秀丽女子,怎么可能跟男子监狱扯上关系? 她人前的表现看起来越简单,这个女人的实际身份,很可能就越不简单。 汤浅急得深吸一口气,忘了用敬语,粗鲁地问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高田不再多言,他的决定不可改变:“等到这个女孩离开。” 说完,他来到中药柜前,继续选择他需要的药材。 对于他的决定,汤浅的心中,极其不以为然。眼睛轻眯着,掠过一丝不耐。 -- 茆全神情无奈地看着手中的饭和菜。无论早上中午还是晚上,全都是米,永远是米,发霉的米。早餐的菜全部都是咸菜,中晚两餐的菜倒是经常变换,每周两次可以喝上西红柿鸡蛋汤,每个月还可以喝上一次鱼肉汤。乍听起来,一定都觉得还不错吧,可是看看他碗里的鱼汤,那是鱼汤吗?好像是被谁从胃里刚刚吐出来的,还真是新鲜出炉。 他只是在心里无奈地想着,打一这个时候也正在嚷嚷着:“这他娘的,今儿这鱼汤,熬的这是什么,跟呕吐物似的。” 茆全眼前一亮。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跟这个凶残狠毒又**的打手,找到了一丝丝的共同语言。 “打一,你小子不吃,还不让别人吃啊!”有犯人不愿意了,监房里的人,也并不都是害怕他的。 打一嘴里骂骂咧咧,除了龙头,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我说的不对吗,一个月才能喝上一次鱼肉汤,这煮的这是什么?根本就是用大锅加水一煮就完了,连点油水都没有。你再看看这土豆,都不削皮的。” 龙头这个时候发话了,算不上不耐烦,他对打一,还是不错:“有你吃的就不错了。快点吃,一会儿又要开始‘戴花儿’了。” “他娘的。”打一一边吃一边骂道。 吃完饭,一天的活计又开始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订针机器使用起来,极其不顺手。几个活计做得又快又好的犯人,三下五除二就粘好了一些花朵,拿过订针机,开始订花。谁知花没订好,订机却开始发威,几个人全都不约而同地被针刺伤了手。 “哎呀,疼!”使用订针机的几个犯人,全都流血了。 “怎么搞的?谁弄的这破订机。”龙头连忙赶过来审视着犯人们的受伤程度,怕影响今天的进度。要知道,全牢房的戴花儿任务要是完不成,他会带头受罚。他可不想被关进“封闭监室”。 “赶紧地赶紧地,你们几个,到医务所处理一下,完事赶紧回来继续干活。” 他又吩咐那些没受伤的犯人们:“订机别用了啊,我找看守换几个好的。他娘的,这他娘的给拿来的是什么?” 茆全和几个伤了手的犯人,在看守的带领下,来到了医务所。 医务所中,此时只有药剂士汤浅一人。 看守简单交代了一下,让药剂士给犯人处理一下伤口,就离开了。 汤浅仔细看了看几个犯人受伤的手,然后转向操作台,拿过那上面的一个瓶子,准备给他们处理伤口。 第一个人是茆全。 她打开瓶子,拿出里面浸了酒精的棉花的时候,似乎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那团棉花,接触到了茆全的伤口上。 一刹那的钻心感觉,让茆全疼得龇牙咧嘴。 “我来取药了。”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在医务所内响起。有人又一次不请自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看到她,令汤浅的心中没来由地一慌,连忙下意识地将为茆全处理过伤口的棉花,迅速放回瓶子当中,盖紧盖子,推到身后的操作台上。 她的动作,并没有能够瞒过刚刚走进医务所的女子的眼睛,反倒是吸引了她的浓厚兴趣,只见她轻轻眨动眼睫,笑意满满,粉雕玉琢的脸颊上,笑得凹陷出了两个小酒窝。“汤浅医生,你的手里,刚刚拿的,是什么呀?” 汤浅努力保持镇定,心中责怪自己,怎么与高田医生一样畏手畏脚,肯定是受了他草木皆兵的影响:“只是消毒用的酒精。” 俏女郎依旧红唇弯弯,笑颜甜甜:“消毒用的酒精?那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呢!” 汤浅已经全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平淡:“这是给伤口消毒的时候,经常会用到的。” 她有意表现得不是很耐烦,想要让这个不知趣的女子,赶紧走开。 “是吗?”女子兴致勃勃,看起来还是那么不知趣。 见到宋雨潞一直盯着她身边的那个装酒精的瓶子,汤浅下意识地将它推到操作台上更远的地方。下一个犯人过来时,她换了另外一个瓶子。 今日,这个俏女郎却不依不饶,求知欲甚强,似乎是有意为难她:“汤浅医生,您怎么不用刚刚那个瓶子了?” 汤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无奈地回答道:“哦,我刚刚想起来,那个瓶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神技 不能再等了。越早一刻,越可能挽回他的生命。 “你等一下!千万不要动。” 她说着,就跑到了平日里两人“戴花儿”的地方,抬过来一样东西。 竟然是那个四周长满了绿毛的浆糊盆。 接下来,更让茆全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四姑娘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些绿毛,将它们敷在了他刚刚被处理过的伤口上。 “美……美……美女,你想干什么?”整死他吗?还是要玩死他? 然而他得到的回答,是极其肯定和令他意外的四个字:“救你的命。” 敷好绿毛之后,四姑娘又迅速拿过纸,飞快地写着什么。 这一切,她都做得格外认真,看起来更像是争分夺秒,唯恐时间不够用,让他吓得不敢再出声。 即便相识时间不长,相交不深,但以他平日的观察和对她的了解,让他愿意相信她,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四姑娘的那双眼睛,闪烁如星,充满智慧,就是散发出令人信任的力量。 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带着十二分的不情愿,所以踏得格外用力,以示抗议。 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看守长、那个曾经因袖手旁观而中的男子,出现在宋雨潞的面前。 “找我什么事?”他冷冷说道。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宋雨潞却毫不在意,将刚刚写好的纸塞到他手里:“马上去准备这些东西,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备齐。” 看守长接过她手中的纸张,只见上面写着:所有监房里面的浆糊盆、长着绿毛的甜瓜十斤(一定要长着绿毛的)、医院里住院病人的陶瓷便盆(要全新未使用的)、滤出玉米淀粉后的玉米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纸张上的那些文字,又转向在他看来一定是已经疯狂的这个女子,高声质问,极不耐烦:“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要我上哪里去找?” 好好的,她这是想唱哪出戏?疯了,他早就觉得能做出那种事情的女人一定是个疯子,现在终于表现出疯子的特征了。 与他相反,她没有高声,但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谁要你去找?你没有本事,不是还有那个有本事的吗?把他叫来,让他立刻去找,一样也不准给我缺,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我面前。告诉他,成败在此一举。” 看守长的脸,黑了三黑,怒了三怒,终究是没有发作,他狠狠地攥着拳头,那张纸被他捏得皱巴巴的,充满怨怼的眼,瞪视着她。 然后,他突然转身离开。 等到她回到茆全身边,继续紧张地审视着他的伤口时,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也是一头雾水。 宋雨潞的心中,却是万分焦急。 快一些,快一些,但愿来得及。 -- 茆全龇牙咧嘴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所有监房里长了绿毛的浆糊盆,此刻都在他的眼前。真他娘的层层叠叠的绿,连他的眼睛都看绿了。 “美女,你不是要把所有的绿毛,都涂到我的手上吧?” 他的手上现在被涂着这些绿毛,已经很不舒服了呀!真的很不舒服! 宋雨潞停止手上的工作,小心翼翼地拿过他的手来观察。果然,由于能够起到作用的菌落数量太少,取得的效果轻微,茆全的手上受伤部位顶部已经开始出现水疱,里面充盈的淡黄色液体,也已依稀可见,唯一稍有安慰的是,周围的组织,还没有出现硬肿。 病毒还是稍有被遏制之势,没有疯狂发展。 培养必须马上进行,刻不容缓。 茆全张口结舌地看着,宋雨潞的一举一动。 这下,不只是看守长感觉她疯了,连他都有些为自己的安危担心,更为她担心。 只见她将那个看起来崭新的陶瓷便盆平放在桌子上,首先向里面放入了她事先调制好的玉米浆,液体的深度大概在1。5厘米左右。然后,她又将从甜瓜上取下的绿毛,放入了陶瓷容器的玉米浆中。 由于实在是帮不上忙,又没有事情做,又害怕又好奇,茆全终于忍不住提出问题:“这玉米浆是干什么用的?” “液体培养基。” 茆全摇摇头。美女的回答,看似简单却认真,怎奈说了还不如不说,这个词他更加听不懂。 “那,这些绿毛用来做什么?”茆全心惊胆战地看着,不仅是甜瓜上的绿毛,美女连其他监房的浆糊盆上的绿毛毛,一颗都不放过。 这些因为浆糊的**而产生的绿毛,究竟是什么呢? “这些是青霉菌的孢子。” 包子?茆全听得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些绿毛毛,哪里像包子? 美女扭头看看惊吓过度的他,对他嫣然一笑,奇迹般地安抚了他的惧怕情绪:“孢子是霉菌类、真菌类用于繁殖的物质,霉菌生长到一定阶段就会产生许多孢子,这些孢子又可以发芽生长成菌丝体,就像是农作物的种子一样。”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这些种子,生长得更多更大,那个时候,它们可以产生的治疗效果,才会最好。” 她时刻观察着他的伤口情况,并指了指地上摆着的众多的浆糊盆:“而在这之前,我还是会暂时用这些,处理你的伤口。这几天,你不能再回监房了,日夜都要与我,呆在一起。” 第一百七十七章 捣毁 世界上任何用来形容吃惊的语言,都不足以用来形容茆全现在的心情:“好可怕,好可怕的病。这么说,我还是会死吗?” 宋雨潞摇摇头,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我用了青霉素的孢子,培养了青霉素菌,治好了你。” 太好了太好了,茆全这才放心,自己不用死了。可是,他还是觉得万分后怕:“那个姓汤的药剂士,她为什么要害我?” 自己与她,此前从未相见,井水不犯河水,无怨又无仇啊! 脑海中灵光一闪,茆全的眼睛,登时瞪得更大:“莫非,她不是要害我?” 接下来他的话,说得更加大声:“她是想要害所有监狱里的人。” 就如同两年前一样?如果没有宋雨潞,他和其他的犯人们,也将如同两年前的其他人一样,中毒死亡? 宋雨潞没有再回答他任何一个问题,她的眉头皱得很紧。 他们想要加害的,岂止是这一个监狱的犯人。 -- 听了看守长廖烁的汇报,男人一刻也不曾迟疑,立刻带人,将樾城监狱的医务所团团围住。 然而,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这里已是人去楼空。 参加搜寻的看守跑过来汇报:“医务所所长高田和药剂士汤浅,同时失踪了。” 男人点点头,嘴角绽出一抹讥讽的弧度:“跑得还真快。” 他环顾四周,医务所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两间病房、一个处置室、一个中药间,还有一个医生休息室。虽然里面的人跑了,但东西看起来都完整的保留着,从表面上看上去,他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没有问题,是不可能的。 缓慢地挑起浓眉,僵硬的语调,从牙齿的缝隙间迸出来。“掘地三尺,给我搜。” 他相信,由于那些人撤退的时间太紧迫,这里隐藏的秘密,不会被完全销毁,他必将会有所发现。 经过连夜的细致耐心的寻找,一个惊天秘密,终于展现在男人的眼前。并且这个秘密,真的位于三尺以下的地底。 医务所内,竟然有一条通道,通往一个容量庞大、各项医务设施健全的地下室。 灯光的照耀下,地下室中的一切,令人毛骨悚然。 墙上的挂架上,挂着人体脏器;桌子上,摆放着骨锯和各种手术器具、制菌用的器皿、金属烧瓶…… 几十具尸体,被浸泡在不明的液体中,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内脏外露,或是大窟窿小眼的伤痕累累,令人触目惊心。 在现场,还发现了一些由于燃烧不完全、没有被毁掉的记录本,有一本封面的字迹明显:防疫给水记录。 翻了几页,由于经过了燃烧处理,上面的字迹不甚清楚,隐约写着:烈性传染病病种调查,鼠疫、霍乱、伤寒、副伤寒、炭疽…… 传播方法、方式调查:考虑飞机空投带菌跳蚤或散布带菌食物…… 他的脸色一片冷凝,眼神犀利,巨大的怒气,从心中喷薄而出。 不需要看得更多了。 这些灭绝人性的畜生。 黑眸里燃起的怒火烧灼更旺,他沉声命令道:“这里的所有一切,彻底消毒,全部销毁,就地焚烧,凡是地下室里的任何一个生物,即便是我们用眼睛看不见的,都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着。” -- 高大的身躯、狂妄的表情、潇洒倜傥的容颜,举止不凡的风度,这是一个外表很优秀的男人。 柔弱的身躯、平静的表情、倾国倾城的容颜,充满灵性与智慧的双眼,这是一个外表非常优秀的女子。 长久地打量她之后,他缓缓倾身,那双幽黑冰冷的眸子,近距离地俯视着端坐在房间内的她,女孩始终抬着无惧的眼,与他相对。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面对面。他凌厉的目光,饱含着冷静与淡漠,有着无比强大的存在感,足以令对手如坐针毡。她却一点也不害怕。“真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片子,竟然真的不怕死。”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活了那么久,又因为她的职业的缘故,让她看过了太多的死亡,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的回答是:“你,不也一样。” 他的声音轻柔却仿佛能够将冰山冻出裂缝:“我怎么一样?” 他毕竟是一个三十一岁的男人,刀头舐血,枪林弹雨,半生历经风云变幻无数,怎能和一个二十岁的小丫头相提并论。 “你和我一样,不怕死,但敬畏死亡。”这是她的评价。即便他为了她,杀了五个人,但在此之前,两人从未打过一个照面,她竟然就这样评价了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亦如雪似冰。“看来,有些人对于惊天动地的变故,适应有加。” 她浅浅一笑,对于给予自己的任何评价都不感到兴趣:“你派人跟了我三个月,现在终于现身了吗?” 他用眼神问她:你知道? 她用眼神回答他:是的,我知道。 脸色顿时凝重,眼里多了一丝阴霾,他语气冷淡:“你真的不怕死?” “想让我死的话,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了。”无惧的眼,固执地看着他,意义明显:你想要的,显然是其他的,不是吗?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虽然跟踪她的男子曾经对他说过,但今日亲耳听到,他仍然感到惊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惩罚 “那几个人,应该是细菌专家和研究人员,他们分工负责实验和生产细菌武器,他们最终的目的,是想要拥有可以将人类毁灭的细菌武器生产能力。当然,现在一切还只是一个雏形。如果被他们研制成功,这些‘研究成果’将会被投放在他们想要毁灭的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民族,甚至是全世界,造成人工瘟疫,以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极端灭绝人性。” 深幽的黑眸,默默地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看着被斜阳的金黄色光芒浸染成金色、闪烁着宝石般的夺目色彩的她,有如最绚丽的阳光精灵。第一段话,说得一点没错,与他发现的情况完全相符。而第二段话,则是拨云见日,解答了他心中汹涌的疑惑。短短的两段话,不得不让他对她刮目相看。这确实不是一个寻常的小女子。 不过他也不差。接下来他的话中,也充斥着几分得意:“那么他们的美梦现在破碎了,那个建在医务所地下的细菌王国,已经覆灭了。” 她摇摇头,一点都不为此感到开心:“操之过急了。你看到的,只是浅表,而非根源。” “怎么说?”他听不懂。 她叹了口气。看似是一举捣毁了细菌试验的基地,其实不然。“他们只是被你伤了表皮,这点皮外伤,不痛不痒,很快还会卷土重来。” “还敢再来?”他大怒。 她摇摇头,她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不只是监狱,还会有其他地方。做细菌试验的人没有抓到,就意味着种子依旧会生生不息。” 就算是抓到了,也不过是两个小人物中的小人物。这个庞大的细菌王国,他们所能窥测到的,只是大象的一只脚趾。 他妈的,还没完没了。难道说,毁灭人类很好玩吗?“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可以继续派人调查。” 她没有告诉他,她有充足的理由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中国人。按照时间推算,现在的这个时代,还远远没有进入细菌战的时期。目前的一切,还都处在初级阶段。 而那个国家的很多人,正像一个个的细菌孢子,视这个邻近的国家为最优质的培养液,尽情地扎下跟来,旺盛而野蛮的生长。 这也是一场艰苦持久的战争,在历史艰难行进的过程中,还需要有更多的人,付出更多的代价。 她却无法做得更多了。救了茆全,她又一次利用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技术。 “我一定不会放弃的。”他狠狠地说道。 让他们就这么跑了,他实在是不甘心。 樾城监狱关押的犯人,罪行都相对较轻,刑期都比较短,最多的不超过十年。却没有想到,被应该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们害了。 这个细菌试验地下室,是如何建造的?有哪一任监狱长曾经被买通,还有什么人参与这个罪恶的勾当?当年,他们用细菌害死了三个监房的犯人,他明明眼睁睁地看着宣布死亡的人们被深度掩埋,是何人何时又将他们送回了地下的实验室?这一来二去,需要躲过众多看守的视线,更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他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的?所有这些,他都一定要彻查到底。 这些人,如果被他抓到,不让他们死上百八十次,都难解他心头的恨意。 眯着眼睛,他不断地思考着,找寻着将这些恶人一网打尽的好方法。 以至于他完全没有留意到,就在他思考的时候,一直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的女子,已经悄然来到了他的面前。 等到他看到眼前站立的俏丽红颜,看清她脸上那罩着寒霜的表情时,一切已来不及。 宋雨潞用自己的额头为武器,狠狠地向他的鼻梁处撞过去。女子防身术她练过太多,其他的招式都太过偏于防守,这一次,虽然手中没有武器,但她想要的,是进攻。 只听一声闷响。 男人的两只眼睛瞬间什么也看不到,鼻子也被撞出了血。整个面部灼烧一般疼痛,大脑也一片昏沉,短暂没了反应。 这只是第一招。还没完呢! 她迅速侧过身来,右腿上抬,将所有的力量聚集在脚跟,向着他的肚子,狠狠地一踹。 “嘭!”男人应声倒地。 宋雨潞满意地点点头,赞许自己的宝刀未老。从声音中就可以听得出来,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这一跤,摔得有多么结实,整个过程,真令人赏心悦目。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他交给她的任务,她算是圆满完成了。一个罪恶累累的细菌试验基地,被成功捣毁。那么接下来,她和他之间,该算算他们的这笔账了。 稳稳地走上两步,她来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男人近前,居高临下的她,威风凛凛、酷劲十足。 “你是我什么人?我答应帮你了吗?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专门关押男人们的监狱,而我就算已经成功过了两辈子,也没有变性。你把我关在这里,我的感觉是什么,一脸狗血呀!你知不知道?”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又狠狠地踢了倒在地上的男人两下:“对了,你还让人给我换了旗袍!你是很怕我这个小女子在男监的闪亮登场,还不够惊世骇俗,是吗?” 用心何其恶毒?这是唯恐想要强暴她的男人,太少啊! 从来没有人可以勉强她,她自己要做的事情,最 第一百七十九章 挚爱 她看着男子的脸,他一声不吭是她就说:“你不愿意说的话,我想有些人,会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但要是让她知道了,你不想告诉我的话……” “励傲。”大冰块出声了,只有两个字,输赢立定。 百谋远用杀人的目光,望着励傲。要不是看在多年的兄弟情谊,他早就掏枪了。 “你背叛我?” 励傲不慌不忙地摇头否认:“我没有。她想要知道的,只是我的名字。” 百谋远险些被他的话气死。他想要让她猜的,也只有他的名字! “没错,我没说我足够了解他。”宋雨潞大方承认,脸上的淡淡笑容,看起来也只是云淡风轻,绝对不是坏笑:“不过幸好,你想要让我告诉你的,也只是他的名字。” 这个心高气傲的大男人,在根本没有仔细分析情势、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的情况下,过分自负。 这个赌,从一开始,她就赢定了。 “你们俩之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百谋远眯起眼,若有所思。看起来,两人似乎关系匪浅。他们的谈话中,竟然好像还涉及到了第三人,更可恨的是,他对那个第三人,全然无知。 但是,他没有机会再追问。 “叫吧!”宋雨潞用短短的两个字,命令道。认赌服输,除非他不是男人。 百谋远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致,刚硬的下巴紧绷着,俊脸狰狞,有着说不出的可怕氛围。怎奈房间内另外的那一男一女,全都一点不害怕。 他气急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可是走到了门口,手却无法伸向门把手,一再地迟疑着。 终于,他狠狠地握住门把手,一下子把门拽开,然后侧过身子,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仙……姑。” 然后,就是“嘭!”一声,一个无比沉重和巨大的关门声。 宋雨潞露出胜利的笑容。心情真的好极了。自从离开了省城,这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开心。 真想哈哈大笑。 另一边,就连那个大冰块的嘴角上,都弯成了一个细微的弧度,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那多么类似--一个笑容。 -- 监房里,又一个惬意的傍晚,来临了。 吃过晚饭,监房里的老大们,轮流着去洗澡,洗完澡,大家聚在一起,玩起了扑克,今天晚上负责担任守卫工作的茆全和抢六,站在边上伺候着。抢六不断地献着殷勤,茆全的嘴也甜得很,巧妙地帮忙出牌,两方的比分交替上升,关键时刻,龙头一队的总是能抢到先机,反败为胜。龙头心里高兴,还奖励了两个守卫每人一个苹果。 “咔嚓!咔嚓!”茆全和抢六,都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好甜啊!两人对视的眼神中,满含泪光,多久没有吃到苹果了,真是甜到人心里了,吃得好感动。 “茆全!” 看守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到!” 茆全连忙答道。还没有忘记把最后剩下的苹果核,也一起塞进嘴里,这么好吃的东西,一点都不能浪费。 “收拾东西!” 啊?这个命令,让他听得愣住,没有反应过来。 龙头和其他的犯人们相互看看,却一同笑出来:“恭喜你啊,偷八。” 恭喜什么? 茆全还是傻傻的。 龙头猛拍一下他的肩膀:“傻小子,你要出去了,可以回家了!” 说罢,他连忙吩咐着几个犯人,去帮助茆全收拾包袱。 回头一看,见茆全还是愣愣的,不知道怎样才好。没有帮忙收拾的大伙,都赶过来向他祝贺。最重要的,是大家还有更多的事情要找他帮忙。几乎监房里的每个人,都想让他出去之后,给自己家里面捎个口信儿,告诉家人自己很好,也很快就能出去了。大家的要求一一的提出来,茆全也一一的答应着。表示只要能够帮得上忙,一定都走到,并且把话带到。 分别的时刻,就这样不期然地到来了。 明明应该感到分外喜悦的茆全,此时的心情,却没来由地有些复杂。 临走之前,龙头和众人将他送到了监房的门口。他回过头来,最后一次看着几个月来朝昔相处的犯人们。这几个月里,他们亦敌亦友,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们之间并没有培养出什么真正的感情。但分别之际,心头还是涌起一种纠结,就像他们之间的那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友情”。 “大哥。”他最后一次呼唤龙头。自从抢六和强三的“新婚事件”发生之后,他就没有这样称呼过他,只是恭敬地喊他一声“龙头”。 “嗯?”龙头回应道。 “大哥,以后别让他们,再欺负抢六和强三了,行吗?”他诚恳地请求道。 见龙头不语,他又劝道:“你们每天,都逼着抢六尖着嗓子喊强三老公,强三还要痛痛快快地答应。大哥,说实话,我是真的看不下去。你心里,就真的觉得那么好玩吗?” 龙头看着他,板着脸说道:“那你让我怎么办?这里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们总得找找乐子,对付着熬过去吧?” 茆全正色地看着龙头,语重心长:“大哥,您说监狱的日子不好,我还真不能同意。我每天累死累活,还不像个人样,是不假;但您每天都是像皇帝一样活着的 第一百八十章 报复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不满地咕哝着。``し表情变得很难看,充分表达出他心中的不爽。“你知道我赚 他娘的。他心中狠狠地咒骂着。这个小他整整十一岁的小丫头片子,真他妈的够冷静,够固执。看起来,她是吃定他了,她笃定他就算拆了他自己的房子,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对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贩大烟,你知道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气息逐渐平稳,扭头看看一旁的她,滢透无染的眼眸,没有一丝波澜,灵秀的容颜,还是那么平静。 暴跳如雷后的他,看着满目狼藉,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他发火的过程中,却全程略过了就在他身边的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打算把她,也一同摔到破烂的桌子上。就连一地的碎渣渣,她的身边,也是半点不沾。 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之后,他办公室里面所有的东西,除了那个稳稳地站着一动不动的佳人之外,全都支离破碎。 这还不够。他的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椅子和更多的东西。 这还不够。他又拿起旁边的椅子,狠狠地朝着已经翻了白的桌子上砸过去,一下又一下,直到椅子破碎,桌子也四分五裂。 他毫无顾忌地掀翻了桌子,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打翻在地。 稀里哗啦! 面目狰狞着,百谋远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于是,她暗中联络了省城的警察局,并且联合驻扎的军队,在省城与樾城的一条交通要道上,劫了百谋远的货。 于是,事情变得简单,并且只有这一种可能。贩卖大烟,是樾城这座土地贫瘠却骁勇善战的城市,地下交易的一部分。 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有他们身边原本就存在着这些东西,他们可以轻易地得到,这种吸毒者的特征,才会如此广泛的在他们的身上呈现。 何以做到这一点? 语音低怯,两目暗黑,肌肤甲错,身体羸瘦。这些都是典型的吸毒人群的特征。而他的那些手下们,具备这种特征的人,竟然占了一半以上。 “吸毒体质。”宋雨潞再次强调道。 “什么……痣?”他皱紧眉头,听得晕乎乎的。朱砂痣还是美人痣?这个吸毒痣是个什么鬼? 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你的手下,一半以上,具有吸毒体质。” 她的话,让他逐渐开始相信,也不容他不信。但这样的认知,让他登时面目狰狞、凶相毕露。 浓眉拧得死紧,百谋远咬牙切齿地问道:“看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宋雨潞还是不疾不徐:“我不是说听,我是说看,真正的看。” 他决不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怀疑他手下的兄弟。励傲或许会告诉她他的名字,但绝不会说出这件事情。而其他知晓内情的人,也一样。至于另外一些接触过她的人,比如监狱的看守和犯人,他们则根本无法触及到这个绝密的核心所在,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不可能。”百谋远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宋雨潞给出的答案却非常简明,半点都不复杂:“很简单,看看你的手下们,就知道了。” 不要说他不信,即便他从不怀疑这个丫头确实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也无法相信。贩卖大烟,这是他樾城的绝密,不可能会有人胆大妄为地走漏风声。而且,他有这个自信,她对于樾城的了解,就仅限于那座男子监狱,其他的,她应该是一无所知才对。 这一次,百谋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怎么可能会知道贩烟土这件事情?” “大烟。”宋雨潞用两个字回答他,简明扼要。 他说话的语气更阴森,里面充斥着的浓浓的不悦,毫无保留:“你知道我运的东西是什么?” 百谋远的眼中,掠过惊异。竟然是她做的。他想一万次,也想不出来是这个结果。 “是我让人,劫了你的货。”宋雨潞一字一句,语出惊人。 可是,这个丫头片子的本事,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冷冷地追问道:“你知道什么?” 切!百谋远的脸色已是极其难看,但他依然表示不信服:“你?怎么可能?” 宋雨潞不闪不避:“我。” 眼神更冷,他似乎是听出了不一样的讯息:“那算谁的?” 宋雨潞肯定地摇摇头,她倒是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敢于太岁头上动土:“这次的事情,别算在别人的头上。” 查不出来,查得不对,查得不全,查得不够好,杀人的理由多得是,在他手下干活,但凡有半点不利落,结局都是可想而知的,他不会流露半分怜悯。 百谋远的一双黑眸瞬间眯起,光芒鸷冷,裹挟着阴森森的霸气:“那又怎么样,我这里死的,永远都是该死的。” 宋雨潞的表情倒是平静得很,说出来的话,却是吓人的:“我如果不来,今天这里就要死很多人。” 连日来,心情不佳的他,让周围的人动辄得咎,噤若寒蝉。尽管如此,他还是极度火大。这个时候,还能够有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出现,也就只有这个小丫头能够做到了。 “丫头,你怎么来了?”他看似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即便是她走进来,他也懒洋洋的没有起身相迎。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意外。 这一次,百谋远的办公室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一百八十一章 拒情 回想着那一日教训古诗 临走之前,她冷冷地撂下最后一句话:“别再挑刺的眼睛里,可见不得脏东西。” 面对古诗淼震惊的表情和充满怨恨的目光,她丝毫无意收敛她的咄咄逼人:“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好糊弄的,也不是那不敢说话的。今儿我把话放到这儿,谁要敢那么对我,你们就等着,多行不义必自毙。” 当时,辛垚来到古诗淼所住的小楼,支走正陪在母亲身边的琰儿,看着骄傲的古诗淼,一字一句地对她说道:“当着那孩子,她毕竟才六岁,我不好意思说你。现在,我可没有什么顾虑了。这个家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你们自己清楚。古诗淼,你的孩子是谁的,你自己知道。你和你的妹妹两个,为什么嫁到这里来,你们自己更清楚。还有那个疯疯癫癫的,她又是个什么东西,她自己知道。就从前那个四太太闻人荃,她曾经怀过一个孩子,还生下来了,是个男孩,没想到没几天就突然掉下楼摔死了。虽然是很惨,谁做的孽咱们也不知道。但她的孩子是谁的,她自己知道。” 辛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自己对于那位名不副实的大家闺秀的不屑:“她仗着自己是名义上的大太太,对我爱理不理的,还屡次插手我吩咐下去的事情,为古诗雯在姜家立足牵线搭桥。更气人的是,你失踪的时候,她以为你绝不会再回来了,竟然要求姜子芮的妈,把你的小楼给了琰儿。你知道我对她说了什么?” “哦?”宋雨潞颇感兴趣地挑眉:“你怎么教训的?” 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辛美女索性就接着说下去:“我告诉你,在那个姜家,我现在可是呼风唤雨的,谁敢招惹我?前几天,我还借了个由子,把那个古诗淼教训了一顿。” 宋雨潞摇摇头,也不再追问。她完全同意她的话。对于世界上最自我感觉良好的绝世才女来说,真的不应该有什么问题,能够称得上是烦恼。那么,她是为什么这样闷闷不乐的? 切!辛垚嗤之以鼻。“我会有什么烦恼?” 辛垚这几天不知怎么的,常来看她。却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上去无精打采的。看到她在忙碌,她也无意上前帮忙,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观。宋雨潞于是关心地问道。 宋雨潞在别墅前,照旧收拾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雨宝和双胞胎兄弟闲不住,把别墅的花园也变成了花果园。对此,她很是不以为然。人这一辈子,无论养什么都是一本债,都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才能健康成长。所以,宋雨潞只好不断不断地忙碌。 “我怎么看你,最近像是有很多烦恼?” -- 然后,她笑了。一笑而过。 一双慧眼,平静地转了几转。 表面的疯狂,往往掩饰着,内心的脆弱。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伤他至此? 然后,他又突然转头离开,就如同他突然回来一样,令人措手不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放开了他的拥抱,一双眼深深深深地看着她,心中翻腾的情绪无法用语言表达,也无法在表情中展现。 她也没有追问。 他什么也没有说。 无力地被困在他的怀中,耳边充盈的全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如果这样,就可以保护她,不受到任何伤害,那么,他愿意。 坚实的胸膛,几乎撞疼了她,全身热烫的肌肤,结实的熨烫在她的身上。他用了很大的力量,紧紧地将她困在他强悍的臂膀之间,越抱越紧,紧得没有任何一丝缝隙,仿佛想要将她,彻彻底底地融入他的骨血。 长腿迈开,他三两步就已经来到她的近前,长臂一伸,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已经将她拉入怀中。 她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 怎么了? 她困惑地眨眨眼,看着早上刚刚一起吃过饭微笑送别的男人,她的--夫君。 然后,没有被关闭的书房的门口,一阵疾风突至。 紧接着,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突然,楼下传来很大的开门声,这个人几乎可以说是破门而入。 四周静悄悄的感觉真好。最近也没有任何陌生的气息,在别墅周围出现。虽然她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安宁,还有更多的难题,在等待着她。但她欣然接受。人生,就是一场艰苦的拉锯战,能够有这样一份空闲下来的温馨美好的时光,已是偏得。 雨宝和双胞胎兄弟都不在。因为他不让他们过早地来打扰她,希望她能够在每一天的上午,都享受到最宁静的阅读时光。 村庄的别墅中,她正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读书。 片刻也不再停留,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向心中的方向狂奔。 恨,有如最猛烈的毒药,瞬间已达体内容量的巅峰。 疼,心疼的情绪,汹涌着将他淹没。他愿意时刻用生命去守护的女子,她是那么善良,那么美好,那么独一无二。别人怎么忍心,这样去伤害。 痛,手里的已不是一封信,而是一把锋利的刀,这一刻他的身体有如被凌迟,痛彻肺腑。 会遇到什么?她会遇到什么?她的经历,她可能经受的折磨,他根本无法想象。 手上还拿着信笺,他却像被死死地钉在了那里,僵硬得如同雕像。 第一百八十二章 求夫 别墅 -- 让她无法不担心。% し 可是这位大小姐,却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樾城那座城市,里面的一切都太过复杂,没有万全的把握,无论做什么,都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期的连锁反应。 随着她的离去,宋雨潞的笑容,却消逝无踪。 辛女郎看着手中的号码,仿佛已经见到了她心中的大冰块一般,娇俏地微笑着,心满意足地离开。 宋雨潞很快写好一个电话号码,交给辛垚:“打这个电话,就会有人,帮助你迅速联络到他。” 辛垚白她一眼,这才露出笑容:“这还差不多,算你够朋友。” 面对她威胁的目光,宋雨潞却是万分受用,连忙示弱:“要要要,当然要,你问什么,自然都没问题。我自然是要无话不说。” 明知道他们两个不会有什么,可是,她就是不舒服,不舒服,怎么样,本大小姐我就是不舒服! 总是过来找她,谁知道他到底有事没事?表情虽然依旧是冷的,可是励傲与宋雨潞站在一起时的距离却让她明白,他是拿宋雨潞当了亲近的朋友的。否则,一个杀手,不会任由一个陌生人,时刻站在可以对自己发起有效攻击的距离之内。 切。辛垚不高兴地撅起嘴:“你这话要是放到几天前,我都信,但现在,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 “没有联系,都是他来找我的。”确实不需要明言,她就已经猜到了。 他是哪个他?她未明言,知道她一准猜得到。 辛垚突然正色地看着她,差点忘记了,她有最正经的事情要问她呢!“你平时和他,怎么联系呀?” 宋雨潞无话可说,只好点点头,顺着她来:“羡慕,羡慕。” 说到这里,她颇有几分自得,扎起来的马尾辫,几乎翘到了天上:“就算真的有,也会有人用他的命来救我。羡慕吧?” 她的警告,辛垚完全不以为然:“怎么说,那也是一座城市,也是一个有制度有政府的地方,怎么可能任由人为非作歹?再说了。” 宋雨潞的回答非常冷静:“没有什么不可能。” 切!辛垚不屑一顾地反问:“怎么可能?” “土匪。”宋雨潞用两个字解释道。 这下子美少女终于感觉到奇怪了:“那是什么?”什么是胡子?男人的胡子吗? “你不怕‘胡子’?”宋雨潞脱口问道。 “能复杂到哪里去。”她不服气地说道。 辛垚扫兴地白了她一眼。天底下,还有没有她想不到的事情?真是好讨厌,她风花雪月的好心情啊,因为被她猜中,又消融了大半了。 “樾城,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 她不欲多说,她也就不再多问。但作为朋友,她不能不出言提醒。 “对呀!”辛垚却欣然应道。 虽然明知她穿的是郊游的衣服,但她的目的绝非如此,宋雨潞还是明知故问。 此时的辛垚,装扮得格外神清气爽。一件玫红色的连衣裙,完美地衬托着她姣好的身段;手上拿着一个秀气气的小手包,里面装着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脚上的高跟鞋早就被她甩了,换上了一双轻便的平底皮鞋,搭配着佳人的一双长腿,依然修长迷人。 “想要去郊游吗?”宋雨潞开口问道。 -- 他得意的时候,可就忘了,这一次的麻烦,究竟是谁自找的。 百谋远不动声色,心中却在哈哈大笑:励傲,你小子真聪明,请来了这位仙女,樾城的盐慌,就这样解决了。 整整装了满满的两卡车,在她说服姜子芮之前,完全可以满足樾城近几日的食盐供应。 宋雨潞叹口气,虽然看不上他这副能请神不能送神的无赖模样,却又不能不告诉他:“我带来了。” “可是,”百谋远还是有烦恼,远水不解近渴:“樾城已经没有盐可以供应了。” “放心,这场危机,我帮你了了。”大女子,就是义薄云天。 男人脸色难看,却还是无话可说。 女子笑了:“不说话,就是想要赖账,等着我帮你解决,对吧?” 面对宋雨潞的问题,百谋远一声不吭。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对别人我不知道,对于你,我完全不坏,好不好?”百谋远忍不住控诉道。拜托,他给姜子芮的信里,没说任何不对劲的话吧?他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姜子芮自己要想歪,要发疯发狂,干他屁事? 他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尽管吃了这样一个暴亏,依然没有发作。否则,以他的脾气,恐怕早就带人杀入省城了。 宋雨潞斜睨他一眼,终于说道:“算你人还不算太坏。” 百谋远脸色铁青地跌回到他的椅子中,一言不发。 他的话,虽然语气不善,但却是一句夸奖,怎奈佳人半点不领情:“该!你自找的。” “你知道?”百谋远挠挠脑袋,不满地嘟哝着,这次不需要再次追问,他便相信了她的预知能力:“早该知道,你这个丫头,根本就是菩萨下凡逛街遛弯的,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哼!宋雨潞冷哼一声:“自己种的因,尝尝结的果的苦,也是难免的。” 百谋远摇头好似拨浪鼓,一口咬定:“没事儿,什么事都没有。” 第一百八十三章 擒鹿 成熟男人的三大宝贝:络腮胡、鱼尾纹,还有黑皮肤。这个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并未下马,而是从高头大马上俯下身 一匹剽悍的骏马之上,一个身材高大、梳着寸头的男人,脸上那经过了精心打理、个性十足的络腮胡格外引人注意,穿着一件不戴领章的四不像军服,伴随着骏马发出的慢条斯理的踏踏马蹄声,穿过所有的彪形大汉,停在她的正前方。 她还没有全然地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无数个彪形大汉从四周的山林里,井然有序地奔出,脚步声震动整个山林,转眼之间就将她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伴随着强劲的风声闪过,一支锋利的箭从天而降,直直地插入她前方的山石之中。距离她俏丽的小鼻头,不过数十公分。 嗖! 总算有较为平缓的地势了,正好可以让她歇歇脚。 终于,她又成功翻越了一座山头,进入到山区之中,一片像是天然形成的空地。 从通天大路走到山上的羊肠小径,甚至还经过了一些没有路的地方,她固执地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在哪里。心中只是得意地想着,走得远些,再远些,让他找得更费心。困难要是那么容易被克服,她要是那么容易被找到,就算不上难题了。 好在,她不怕。她来到这里,就是看中了它的险要。这样一来,她的骑士才有机会彰显他才华的卓绝。 如此奇险,难怪人迹罕至。 而在这座山上,竟然有一条山路,号称有九百九十九道拐,宛如蟠龙俯卧,时隐时现,其势惊险奇绝,荡气回肠,以蜿蜒迂回穿行于山体绝壁之天险,似玉带环绕,弯弯紧连,层层迭起。 擒鹿山,号称樾城最险的一座山,山势峻峭,壁立千仞,看上去,是真的很险要。 -- 爱上她,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 此时,脸上带着满点的笑容的她,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他们就是这样的心有灵犀。他可以听得懂,她所有的言外之音:爱我,不是你的痛。这就是我,给你的承诺。 这样的一个他,她又怎能忍心辜负。所以,这是她掷地有声的承诺,她会时刻照顾好自己,为了那个深爱她的他。 她能看透很多人和很多事,怎能看不透他? 他给了她全部的自由,自由的身体和自由的一颗心,与此同时,更给了她全部的爱。如果天上的太阳月亮是她想要的,他都会为她去摘。 从第一次,他希望她远离起云山上那个危险的老巫婆,却遭到她的拒绝开始,每一次她决定的事情,他给予的态度都是:无条件的支持。 他身边的女子眼光柔柔地望着他,用最坚定的语气说道。 “你记得吗,我曾经让雨宝和董斯瀚告诉你的话: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境的。” 他无法想象,她离开他的这些日子里,所经历的一切,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他听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终,她在百谋远的配合下,揪出了细菌谜案的表面真凶,粉碎了他们以犯人为试验品的阴谋,将第三次细菌实验消灭在萌芽状态,并成功拯救了监狱里的犯人们。 讲到了解情况时再度有人欲行不轨,百谋远再度出手相助。他做事老练,心狠手辣,不留余地;有时又像个坏男孩,坏水乱冒,恶作剧不断。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直在努力,助她远离危险。 讲到了借缘由被送进封闭监室,探查到细菌谜案的蛛丝马迹。 讲到了百谋远关键时刻的出手相救。 她讲到了在樾城监狱中,她成为众矢之的,险些被犯人们强暴。 静静地,她从励傲对她的监视开始讲起,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他的双拳握紧,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最终,他选择了壮士断腕般点头。任何她的苦难,他都愿意和她一起承担。哪怕,那会让他心痛致死。 见他不语,脸上的表情也充满压抑,显然不想要将心中的怒火暴露出来,宋雨潞笑了笑,决定将被汹涌的恨意淹没的他解脱出来:“要听一听我在樾城的故事吗?” 他拒绝回答。这样一种心路历程,个中辛苦,无法用语言轻易言说。切断食盐的供应,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有更多炸弹要投掷。百谋远,你就等着接招吧!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 她的话,却让那个含笑的表情,顷刻间消逝无踪。男人的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晦暗,说出来的话更是冷冷的:“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让我这么做。” 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恢复樾城的食盐供给。”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我家仙姑这般努力呢?” 男人唇角的弧度更大。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她,耍着小脾气的样子,正像是一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在对着夫君撒娇。 她应该明白,任何事情,只要她想做,他都会支持。可是他的小妻子,还是没有想当然地提出任何要求。能够这样对他示弱,是她此前从未展现的小女人的一面,说明他的小妻子,已经开始进入了主妇角色。这无疑是一个好的讯息。 她心里生着闷气,索性挣脱了手中传递的那份入心的温暖,赌气坐到一旁。 第一百八十四章 相见 男人的嘴角勾起冷笑:“知道我是谁吗?” 辛垚把脸一扭,我管你是个什么鬼。《 男人也不在意,索性自我介绍:“我是樾城的三号人物,我叫李胤国。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辛垚用四个字回答他:“从来没有。” 李胤国心情大好地哈哈大笑,对于她语气中的轻蔑毫不介意。 “小娘子,你知道吗?我李胤国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勉强女人。” 辛垚也冷笑一声:“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那你正在做什么?做不优良的示范啊?” 她对他不屑一顾,极致鄙视:“我还告诉你,你想勉强,也勉强不了我。” 虽然只能坐在地上,她依然趾高气扬,昂首挺胸地宣布:“我是有主的人了。而且,他就来自樾城。” “哦?”听了她的话,四周的男人们面面相觑,只有李胤国没有流露任何惊讶的神情,不慌不忙地问道:“你有这么大本事?” 哼!女子傲娇地一笑:“这个人,你也该认识。” “是吗?”李胤国笑得轻松自然:“我洗耳恭听。” “励傲。”大冰块的名字,从辛垚的口中蹦出来,说得分外骄傲。 这个答案,倒是让李胤国颇感意外地挑起眉头。不只是他意外,他身边围绕的其他男人们,脸上亦闪过惊讶的表情。 “励傲?真的吗?”有人第一次上前搭她的话,满脸坏笑着问道。似乎对于叫做这个名字的人,十分熟悉。 怎奈辛女郎天不怕地不怕,她不高兴地白他一眼:“怎么,你不信?”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戏谑地说道:“这倒不是,只不过,我们一直以为,那个冷冰冰的家伙,是根本不喜欢女人的。” 听了他的话,所有的男人,都哄堂大笑。他们都知道,励傲从来不接任何针对女子的工作,更对任何主动贴上身的女子,目不斜视,或者还有一个形容词更合适,那便是:深恶痛绝。 “真的吗?”男人们对励傲的评价,让显现在辛女郎的脸上的,是名副其实的惊喜。这么说,除了她,他从不曾正眼看过其他的女人?这么说,她是真的捡到宝了?一个比姜子芮还变态的宝贝! 男人们嘻嘻地笑:“当然是真的。原来,你不知道?” 哼!辛垚傲娇地扭过头去,不回答他们的问题。 在一旁,李胤国冷冷的声音又响起:“你既然是他的女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等他来接我。” 李胤国皱着眉头,一脸苦瓜相:“你让他来这里接你?” “没错。” 嘴上啧啧有声,李胤国摇头晃脑地说道:“小娘子,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话,我完全不相信。” 辛垚把眼一瞪:“为什么?” 李胤国笑开了脸,话说得句句清楚:“第一,你不可能是励傲的女人,原因很简单,从你的话里就听得出来,你对励傲没有半分熟悉;第二,就算你真的是励傲的女人,与他有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这里的规矩他最清楚,他绝不会让他的女人,到这里来等他;至于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来了,也就走不了了,所有来到这里的女人,结局都只有一种--成为我的女人。” 辛女郎不怒反笑:“成为你的女人?来到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吗?” 怒视着他,她的话句句带刺:“要是七老八十的呢?要是长相奇丑的呢?要是得了花柳病、麻风病的呢,你也都接收吗?” 说到这里,她笑得极致讽刺:“那可太好了,这样的人,这世上多得是,她们正愁没地方去呢,你等着,过段时间,我保证她们全都心甘情愿地到这里来,好好地服侍你。” 辛垚的话,噎得她身旁的那些男人们一愣一愣的,倒是李胤国,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没见有半分的不开心。“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我得看得上。一般来说,只有像小娘子你这样难得一见的美女,才能入得了我的眼。” 辛垚用一个字打发了他的热情:“滚。” 她又免费赠送八字评语:“你以为你是哪根葱。” 李胤国将手握成了空拳,看似头疼地敲了敲额头:“小娘子,我从不勉强人,你会心甘情愿的。” “你做梦。”辛垚回他三个字。 李胤国耸耸肩,手轻轻抬起来,又轻轻一挥,围在辛垚身边的男人们,立刻就地解散,跟随着他,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山中的帐篷里休息。 没有人再理睬坐在地上的辛垚。擒鹿山的营地中笼罩着一片沉寂。男人们并没有绑住辛垚,而倔强的辛垚也明白,她根本没有成功逃脱的希望,索性就坐在那里不动,坐累了就站起来,原地活动一下。 很快地,天边更加黑漆漆雾蒙蒙,突然刮起了一阵猛烈的风,天空陷入无边无际的阴暗。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沉闷得太久的天空终于有了动作,大雨倾盆而下。 巨大的雨点如同被倾覆的水盆一般,它一次次地穿透沉闷的空气,扑打在树木们那青翠的叶片上,也打在猝不及防的辛垚的身上,有如针刺。倾盆大雨和瑟瑟的风带来异常的寒冷。萧瑟清冷的氛围之中,辛垚静默地在地上坐着,任由雨水湿透衣衫,冰冷的寒意沁透了身体。 暴风雨之中,帐篷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交心 他终于来了。&# 励傲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中叹息。 这里并不是樾城的三号人物真正的栖息地,而只是从前他们还干着打家劫舍的营生的时候,临时呆过的地方。想必由于被人砸了谋生的饭碗,李老三最近心情烦闷,才会带着兄弟们到这里小憩。 说来辛垚确实是够倒霉的,偏偏选择了这个时候,来爬这座该死的山。等到他得到接到电话的人传给他的消息,已是今日的凌晨。他是冒着大雨,赶了几个时辰的山路,才终于来到她的面前的。 李胤国终于看清了来人,他熟络地打着招呼:“哎呦,还真的来了?” 励傲未予理睬,蹲在女孩儿身边,轻轻地搂住她瘦削的肩膀,给予她温暖。 李胤国也不在意,他走上前来,继续问候:“励傲,好久不见。” “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让你来看我呀?”他明知故问。 大冰块终于开口了:“我是来找她的。” “他,哪个他?”李胤国佯装不知。 “就是她。”励傲看也不看他,他的眼里,全是短短的几天里,却吃了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苦的傻女孩。 “哦,”李胤国仿佛刚刚领悟他的意思:“这么说,你们认识?” “对。”励傲简短地回答。 “是吗?什么关系?”李胤国追问道。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他的女人。” 辛垚骄傲地说着,又将目光转向她的大冰块,却见他闪躲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辛垚急得用眼神瞪他,奇怪他为什么不说话。 李胤国不慌不忙地再次向励傲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励傲的回答,生硬地从牙缝里面蹦出来,却让辛垚听得周身冰冷:“不是。” 李胤国一阵狂笑。“我就说吗,她绝不可能是你的女人。” 励傲的容颜冷峻铁青,剑眉深锁,一双黑眸冰冷深沉:“放了她。” 李胤国耸耸肩,不以为然:“励傲,你知道我的脾气,如果她是你的女人,我可以给你这个面子,但如果不是,她既然来到了这个山上,就是与我有缘。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要知道,他的十二个老婆,都是在他打家劫舍的路上偶然与他相遇,然后就被他娶进了门的。 想到这里,他得意的一笑,老婆有多少都不嫌多,女人们不管从前有多骄傲,只要进了他的门,从此之后都以他为天:“算我仁至义尽,我再问一句,她是不是你的女人?” “不是。”在女孩儿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大冰块的口中,蹦出的,依然是这句话。 李胤国嗤笑一声:“那不就结了。我不会放了她。” 励傲拧紧眉头,锐利的鹰眸,比刀剑更凌厉:“你必须放。” 哼!李胤国还就不信了:“什么理由?” 紧抿着唇,刻意忽略女孩儿质询的目光,片刻后,他断然说道:“她是省城首富的八姨太。” 哦?李胤国再度流露惊讶的表情:“省城首富?是那个姜子芮吗?真想不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娶了一位名满天下的仙女,竟然还这么不知足,还在一个又一个的纳妾?” 一旁看热闹的兄弟,终于忍不住,有人上前搭茬:“大哥,比您还少四个。” 李胤国把眼一瞪:“放屁!他能跟我比吗?” 他的兄弟们只好唯唯诺诺地顺着他说话:“是是是。”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李胤国,心情更好了:“是姜子芮的八夫人,那就更好了。那我就更不能放过她。正好拿她,换我的兄弟们几年的粮票。” 这几日之所以心情烦闷,不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吗!看看,老天爷有多么眷顾于他,刚说着为这事心烦,老天爷爷就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很缓慢很缓慢地眯起眼,励傲的神情跟刀锋一样冰冷。“你放不放?” 李胤国脸色凝重,声音冷淡:“不放。” 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刀,已经抵住李胤国的脖颈。他略一施力,李胤国的脖子上已经出现血痕。 千钧一发之际,生死一念之间,李胤国倒是依旧沉着冷静,脸上甚至带着笑容:“励傲,你从不杀人,莫非今天要为我破例?” 冷得彻骨的三个字,缓缓由他的喉间迸出。“不好说。” 李胤国的表情已经不耐烦,但他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和颜悦色。“没关系,我也不在乎。反正你杀了我,也走不出我的擒鹿山。” 冷冷地瞪着他,励傲说道:“我可以留下,任你处置,放了她。” 李胤国嗤笑一声:“恰恰相反,虽然你现在伤了我,但是你仍然可以随时从这里滚球,我才懒得处置你。但是她,必须得留下。这是我的规矩,不能变。” 李胤国打定主意,跟他杠上,看看谁比谁更倔。 两人僵持不下。 一声响,突然划破片刻的寂静。 李胤国心中暗骂,***,这又是谁,接二连三的过来凑热闹? 等到他看清来人,立刻将自己的咒骂,咽回了肚子里。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樾城的老大,也是他的大哥--百谋远。 以往看到他,李胤国都会立刻上前迎接,虽然说他的年纪比百谋远大了整整十岁,但他既然排行老三,就心甘情愿喊百谋远一声大哥。但今日,他看向老大的表情却是冷冷的,淡淡的,打不起精神。 百谋远的一双精光四迸的眼睛,让人不敢逼视。“老三,我的人,你也喜欢?” 李胤国倒是没害怕,态度异常从容,语气波澜不兴:“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喜欢的是谁?他还是她?如果是他,老大,励傲是你的人,谁敢拦着。他既然可以想来就来,自然也是想走就走。” 对于他的不敬,百谋远倒也不是特别在意:“那么,她是励傲的女人,你为什么拦着她?” 李胤国悄然一笑,神态悠然:“这个问题,你得问励傲才对。” 百谋远将目光转向励傲:“你怎么回事?” 励傲不语。 李胤国替他说了:“励傲说,她不是他的女人。” 百谋远又看向励傲,后者依然无言。 百谋远心中叹息。这个强种,他认准的事情,南墙撞破了也不会回头。 为什么就不知半点圆滑呢? “老三,你的女人还少吗?你留她做什么?” 李胤国的脸色凝重,声音冷淡:“老大,你每天只要围着樾城的市政府打转,就自然能够吃喝不愁。你想没想过我们?咱们的货以后就不能运了,我们兄弟做什么?吃什么?” 百谋远冷然一笑:“那你打算用她,当你们一年的口粮?你觉得,你们这百十号人,够吃吗?” 李胤国笑得有些得意,声音阴测:“励傲说了,她是姜子芮的八夫人。你说,够还是不够?” 百谋远真是觉得头疼。不能说假话,就意味着一定要说真话吗?这个大冰块,莫非脑袋里装的也是纯粹的冰,根本没有脑子? 他的冷笑加深,声音依旧和缓:“打家劫舍,从来就不是咱们兄弟会做的事情。再说了,那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既然是我的兄弟,自然不能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朝不保夕。” 李胤国的脸上闪过不耐,他控制不住地喊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如果身为老大,他当真给了他更好的办法,他会如此烦恼地来到他土匪的老窝面壁吗? 百谋远的话,却是胸有成竹:“很简单,咱们还干咱们的老活儿,运输。” “真的吗?”李胤国听闻大喜:“老大,运货的事情,可以恢复了?” 百谋远摇摇头:“运还是运,只是运的东西,不一样。” 李胤国听不懂:“那,我们要运什么?” “盐。”百谋远只用了一个字。 “盐?”李胤国完全听不懂。 “对。”百谋远却再次肯定地向他确认,他听到的没有错。 李胤国笑容讽刺,不耐地开口:“老大,你不是在睁眼说瞎话吧?你明明知道,咱们全省吃的用的盐,都是人家省城的姜家的。就连咱们这里要吃盐,也都得看人家的脸色。咱们怎么可能能够做得上运盐的买?” 他的眼睛斜着睨了一眼,莫非,要用眼前的这个女人去换?可是,她值吗? 百谋远不慌不忙地问道:“你知道,省城的仙女吗?” “那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李胤国满心不耐烦。他刚刚不是还提到仙女来着。可是,他倒是耳濡目染过仙女的大名,怎奈人家仙女却根本不知道他是哪根葱。 百谋远循循善诱:“你知道不知道,她也是姜子芮的小妾?” “是,这我也知道,那又怎样?”李胤国听得更加不耐烦了。此小妾非彼小妾,同人不同命,两个小妾,也没办法相比。一个是人人敬仰的仙女,而眼前的这个,不过是一个被惯坏的娇小姐。 接下来,百谋远的话,让这里的人们个个震惊:“仙女帮咱们,要到了全省的盐运权。” 大家张口结舌的表情和目光,他非常理解。就在数个小时之前,当宋雨潞当面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吃惊不小。只有这个仙风道骨的小丫头,能够屡屡让身经百战的他吃惊。而她之所以赶来告知他这个消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让他去救姜子芮的那位莽莽撞撞的八姨太。 “真……真的?”李胤国第一次由于心情的激动,变得结结巴巴。 百谋远点点头:“真的。省城以后所有的盐运通道,全部由你负责。” “真……真的?”李胤国一边问着,一边完全不能相信地摇着头。怎么可能?这要他如何相信?仙女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难道她真的如此超凡脱俗,法力无边,天下苍生没有一个是她不了解的? “她说,她信任你。”百谋远告诉他。 激动的情绪无法表达,李胤国声音激越:“仙女真的知道我?” 百谋远点点头。 可是,这个消息太劲爆,他还是不敢相信:“她怎么知道我,她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百谋远肯定地告诉他:“就凭你,这些年负责运输咱们的货,井井有条,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仙女说了,既然给你找事做,就找一个能够长长久久的事情来做,对咱们从前做的那些事儿,要彻底断了念想。” 胸口剧烈起伏着,李胤国的感激和感慨,无从表述。从未谋面的仙女,竟然如此为他着想?虽然说,她帮助他,最主要的原因,更可能是为了擒鹿山的安宁和樾城人都能过得上安稳的日子,可是这就已经足够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为他着想过。真不愧是仙女啊,实至名归。 有身旁的兄弟凑近他,问道:“大哥,这个女人怎么办?” 李胤国的心情已经豁然开朗,他爽快地摆摆手:“放了放了,赶快给我放!仙女给我脸,我必须接着,还要供起来!” 百谋远满意地点点头:“运盐的事情,过几天我派人找你,咱们先熟悉路线和人马,你要仔细斟酌,既然这个活计给了咱,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拍着胸脯,李胤国信誓旦旦:“老大,你放心。搞运输,我最拿手。多大的买,多远的距离,完全没问题。” 嗯。百谋远再度点头,又转向励傲,下了几个字的死命令:“你,给我负责送她回去。” 临走前,他又补充一句:“送到家。地址你知道,三家子村的那栋别墅。” t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情缠 终于安全地脱离了那群**的土匪,可是辛垚的心情,却没有一丝丝的变好。 下山的一路上,他都与她保持绝对安全的距离。 每当她靠近一点点,他便立刻疾行几步,拉开距离。而当她落在了后面,他又会停下脚步,等待她靠近,然后再骤然分开。 擒鹿山上的雨,下了一场又一场。两人离开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就乌云密布,很快地,大雨再度倾盆而下。 励傲四下张望,发现两人所处的不远处,刚好有一个山洞,他片刻也不曾迟疑,立刻打横抱起她,向着山洞奔过去。 其实,早在前来寻找她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这一片山坡下,有一个山洞。这是山外的农家进山种植作物的时候,用来小憩的岩洞。洞内的石地平整光滑,地面的一角,还有用麦秸铺成的草垫子,洞里还储备有阴雨天用来取暖的干柴。 进到洞中之后,他立刻将她放置在铺草上。然后迅速堆起干柴,燃起旺盛的火堆,洞内顿时变得温暖明亮。 他让火烧得更旺,以便她的身体更快地暖起来,衣服也迅速在烘干。可是,他坐的地方,距离她却很远。 “励傲!” 她唤着他的名字。可是,他仿佛根本听不到。 “大冰块!”她索性继续喊。 他就继续不理睬。 辛垚气急。她愤怒地站起身来,却站在原地不动,不肯主动走过去:“我就那么讨人嫌吗?” “不是。”励傲简短回答。 脑中像是被点燃了一个火球,火气上冲,头顶几乎要冒烟了。她尖叫出声,在原地气得蹦蹦跳。“既然不是,那你给我过来!” 他似乎又沉默了很久,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她用脚跺了跺身边的铺草,示意他坐下。他却不肯,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她气得一步步地走到他面前,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再也不能向前。 现在,他和她的身体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距离。 他想要退后,她却立刻伸出手来,揪着他的衣襟,强迫他就是想要动,也只能向前。 娇弱的身体因为这一奔一扯,而细微地起伏着,发出轻轻的喘息声。缓缓抬起小脸,她柔情的眼眸顺着男性的喉结往上,逐渐掠过他坚毅的下巴、微抿着的唇、高挺好看的鼻梁,最后是那双漆黑如子夜的眸。 勇气,她从不缺少。 更何况,现时现在,正是她此次上山之时梦寐以求的情境。 男性的唇,近在咫尺,跟她的红唇只有一个呼吸的距离。她轻喘着,毫不犹豫地靠上前,主动吻住他。 软腻的舌尖,是最难抵挡的**。 可是,等待她的,是悲哀地发现,他的唇和他的脸色,一样冷。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只能悻悻地结束了这个她曾经期待太久的一吻。 但固执如她,骄傲如她,却矢志不肯放弃。笨拙地,她又尝试着去解他的衣衫。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顺势退后数步,继续保持安全距离。 形势已经不能再明显了。她如此勇敢地投怀送抱,换来的,却是他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样的表现,倒是正应了山上的兄弟们曾经给予他的评价:他根本不近女色,甚至对任何女子深恶痛绝。 可是,她难道不应该是唯一的例外吗? 然而现在,摆在她面前的现实是:她想要他,他却不想要她。 蓦然想起他在擒鹿山上的话:她不是他的女人,她是省城首富的八姨太。 她的心无边无际的下沉,沉入茫茫的深海,现在的她,像是一个被淹溺在深海边缘的人。 他知道不知道,她之所以冒险来到擒鹿山,就是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渴望与他共度一段独处的珍贵时光。可是为什么,他突然这样拒她于千里之外? “你在意我的身份?你在意我是姜子芮的小妾?”她逼问着,再次走到他的跟前,伸出青葱一般的指,用力戳着他伟岸的胸膛,将她的怨恨,她的不解,她的伤心,全都化为绕指的刚力,戳戳戳,狠狠地戳,恨不能在他的身上戳出一个洞来,装下她的伤心。 “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对我?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脱口质问着,娇嫩的声音,带着心痛和不甘,还含着怨,在山洞中萦绕,回荡。 他却沉默不语,垂首僵站在原处,任凭她在他的身上施虐,不痛不痒,不回答,更不回应。 好吧,她明白了。是的,答案昭然若揭。他非但在意,而且很在意。而且这种在意,并不是单纯的吃醋和嫉妒,而是轻视、无视、甚至是羞辱。后面的这几个评价,显然超越了爱的范畴,他,根本不在乎她。 “励傲,你这个大冰块,你这个大笨蛋,你这根本就不是骄傲,你这根本就不是在意,你这根本就不是拒绝,我告诉你,你这根本就是自卑!”她的逼问无效,气得口不择言。 他终于开口,神情依旧是冷冷的,眼神中也不见半分波澜起伏:“你休息吧!一会儿雨停了,我送你回家。” “你去哪里?”见他向外面走,她连忙问道。 “我就在外面。”励傲简单回答。 辛垚担心地喊着:“外面还下着雨!” 雨?励傲心中冷笑一声。雨算得了什么。即便周身被雨水冲刷,总比心中那因“自卑”二字,而闪过的痛,要好过得多。 他离开了。山洞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委屈、愤怒、尴尬、羞惭,齐齐地涌上心头,辛垚再也承受不住,将自己蜷曲在青草铺就的地上,一直哭肿了脸。 这一刻的氛围,让她窒息到无法呼吸。心中的愤恨,也达到了一个顶峰。一边哭,她一边在心中恨恨地念着:不在意是吗?好,那他就千万别再在意。 -- 山雨下下停停,两人也就走走停停,他们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在回去的路上,无论赶路、小憩、吃饭、住宿,都沉默无言。路比较险的时候,他会伸出手来帮她,她选择沉默地接受帮助,一过了艰难的路面,便立刻放开。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向他的方向,望去一眼。 几天之后,他们终于回到了三家子村。 百谋远对他的要求,是将她一直安全地送回到别墅中。励傲忠实地履行着他身为下属的职责,按照百谋远的要求,圆满完成了任务。 回到别墅,宋雨潞和姜子芮恰好都在。两个人正坐在沙发上自在地聊天,别墅中并没有其他人。 叮叮当当地走进门来,没有给予他们任何的问候,辛垚直接越过宋雨潞,也丝毫不理会她的目光,几步便走上前,拉住姜子芮的手,不由分说拽他上楼。 “怎么了?”不明就里的姜子芮,看了看辛垚,又看了看送她回来的这位似曾相识的男子,连忙问道。 “跟我上楼。”辛垚简短截说。 “做什么?”姜子芮轻声问道。 辛垚的声音,清脆无比:“跟我睡觉。” 睡……睡觉?姜子芮吃惊非小,目光连忙看向宋雨潞。 一旁始终察言观色,早已感觉到不对的女子,却不动声色,只用眼神示意姜子芮,跟着辛垚上楼。 到了辛垚的房间,她一把把姜子芮推倒在**上。并且没有关上房门。 然后,她默不作声,开始剥他身上的衣服。姜子芮连忙左躲右闪,两人一言不发,却上演了一场拉锯战。 一阵扑通扑通,那是两人从**上跳上跳下发出的声音,下面的人听得半懂不懂,倒也听不出所以然。 跑得累了,楼上的辛垚冲着姜子芮猛眨眼:“叫,你快叫啊!” “叫什么?”姜子芮完全不解。 “**!”辛垚压低声音,却大言不惭,毫无遮掩。 叫……叫什么?这露骨的要求,让姜子芮脸都红了。她不在乎,他在乎。不要说他不能叫,就算他愿意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可是,**该怎么叫?他……他也没叫过啊! 眼见他涨红着脸,拒绝配合她,辛垚急得直跺脚,左右张望一下,恰好看到了衣架上挂着的她的骑马装,灵机一动,她连忙赶上前去,拿下了裤子上的腰带。 她两手握着腰带,收回又放开,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心中更是洋洋得意,这一下,我看你会不会叫。 “啊!”二楼的卧室中,终于成功传出男人吃痛的呼喊声,紧接着,还有女子的娇喊声。 励傲的眼中,寒意更深。他一言不发,转身要走,片刻也不想多留。 早有准备的宋雨潞却从一开始,就恰到好处地拦在了门口,这会儿更是直接伸出手来挡住他,不让他离开。 “演戏的,都敢演全套;咱们看戏的,却没有勇气看到最后?”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彻头彻尾地冷淡:“这里的戏,轮不到我看。” 她摇摇头,不赞成他的说法:“怎么能这么说呢?” 他拒绝解释,回她四个字:“要看你看。” 她也很倔强,而且还敢于叫板:“我邀请你,跟我一起看。怎么,不给我这个面子?” 脸色很差,但他并没有强行离开。他是不想给她这个面子,但,一来二去,他与她之间,俨然已经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算了,宋雨潞终于不再勉强,这两个人虽然闹腾了些,但彼此是付出了真心的,这样的一场戏,真的不是在乎她的他所能承受的。 “走吧,我们到外面坐坐。” 她让出了道路,却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还是不让他离开。 两人来到院落中,一个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室外的藤椅上,一个尴尬地站着,彼此无言。 “愿意跟我说说吗?”宋雨潞问道。 励傲摇头。 宋雨潞只能苦笑。他找了她这么多次,提出了那么多的要求,她从未拒绝他;而现在,她却要在他的面前一再惨遭拒绝。与冷酷杀手做朋友,真的不容易。更何况,那个个性本就突出的辛垚,还想要成为他的知心爱人。这个难度,该怎么形容?反正比她破案还难就是了。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到樾城去吗?虽然我不知道她具体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几天在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我知道,她去樾城的原因,是为了你。” 据她观察,从前的励傲,并不是这样的。他对于辛垚的感情,也明明显显地,流露在了他的脸上。看来,她上一次的预言是对的,经过了那一次的舍命相救与面对面交锋,两颗从未有过交集的心,意外地迸出了激情的火花。 现在,是为了什么,让这份原本单纯而又美好的感情,突然变了味道?宋雨潞心中冷笑,想也知道,肯定是那个坏水乱冒的败家男人,在励傲的跟前,没少挑唆。他知道什么?不过是那些家长里短们的道听途说。 “你在意她的身份?” “你在意她的地位?” “你在意她是别人的姨太太?” “你在意她的娇、她的倔、她的不认输?” 她连问四个问题。第四个问题,在意二字,莫不如换做“喜欢”,才更恰当。 励傲只能无言。 她轻轻地叹息一声:“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敞开你的心,去尝试着接受她,你就会知道,你在意的有些事情,有多么微不足道。” “我走了。”回答她的,只有三个字。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也许,他永远都不会再来到这里,再见到那个女孩儿。 她并未拦阻。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解铃还需系铃人,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这个坎儿,才算迈过去。 他的人离开了。宋雨潞的最后一句话,却始终回响在,他的心中。 t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密谋 好大的一座古典山水园林。 园内的建筑布置得相当的精巧、奇石众多。入目可见,厅堂、走廊、粉墙、洞门等建筑与假山、水池、花木等组数十个大小不等的庭园小品,展现出对于空间的充分应用,体现了园艺家们高超的技艺、卓越的智慧和江南园林建筑的艺术风格和特色。 目光所及的不远处,还有一座莲花池,呈半月形,四周玉石堆岸,杨柳垂丝。 整个园子构筑精巧,布局紧凑。庭园空间主次分明,结构清晰。整个园林尽显雅致古朴的风格,而且做到了园中有园、景外有景,集古典文化、古园林建筑艺术于一体,真是一个如诗如画、如梦幻似仙境的迷人胜地。 宋雨潞在园中逡巡,感叹着这园林山水的惊艳之美,心中却是感慨更多:“姐,你要建造的,是一座红楼梦中的园子吗?” 却原来,她的大姐,不只忙着做好宋家那些水陆两栖的生意,对于两个弟弟的生活也是指指点点说一不二,听说最近二哥三哥光是小妾就各自休离了三个,剩下的那几个也是每天在家里战战兢兢不敢造次,她还会抢别人祖祖辈辈生活的田园给自家妹子建别墅,现在竟然还忙里偷闲,在宋家附近选址,建造了这样一座令人惊叹的优美园林。 她身边的宋雨琼傲娇一笑:“那个算什么,我要是真想建,比那个更好。” 宋雨潞只能在心中摇头叹息。现在的这个园子,已经不比人家红楼梦中的园子差多少了。这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宋雨琼的抱负和骄傲,都是有着一颗最普通的女人心的她,既不可望更不可及的,她无话可说。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宋雨琼叮嘱道:“对了小妹,今年过年,姐姐安排的活动较多,尤其是一些祭祀祖宗的仪式,你一定要在场。” 宋雨潞眨巴两下眼睛,心中不甚明白,还有这样的规矩吗? 宋雨琼对她的疑惑毫不在意,解释也直接省略:“这是规矩,不能破。而且,他姜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也不缺你一个。所以,过几天,大姐就会将你接回家里来过年,好多的事情,咱们都要一同准备着。” “好的。”她答应道。她也只能说好。反正,她对于这些大富人家的年节规矩,一窍不通。看看热闹也好,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吧! “对了,”宋雨琼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会儿我邀请的贵客就到了,小妹,你陪着他,参观一下我的园子,为客人介绍一下这里的风光。” “谁呀?”姐姐又让她待客? 她姐姐回答:“你的故人--辛伯宇。” 又是这位省长大人? 在宋雨琼已经莲步轻移,离开了她的身旁的这一刻,宋雨潞脸上的神情,活像生吞了一整个苦瓜。 这一次,又要她为辛伯宇介绍些什么?她可是如假包换的北方姑娘,这些山山水水、亭台楼阁的,她就知道看上去很漂亮,其他一无所知。 她还根本没有想出来完全外行的她,要对客人介绍些什么,姐姐的客人,可是说到就到了。 不一会儿,欣然赴约的辛伯宇,就带着最爽朗的笑容,站立在了她的面前。而她这个准备带着客人参观园子的介绍者,却连这个园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尴尬,辛伯宇欣然一笑,反客为主,一路走过去,指指点点:“四姑娘,你看,这座园子,可以说既有江南园林的小巧别致,又有皇家园林的宏大气派。九曲回廊,湖光山色,亭台楼阁,水榭石舫,假山奇石,曲径通幽。园内有桥、有堂、有书屋、有雕塑和盆景园,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又指着前方一座宏大的舞台,向宋雨潞介绍着:“这里应该是大小姐特意建造的戏台,每逢佳节吉日,可以请来戏班子演唱助兴。我们省城拥有以曲词典雅、行腔婉转、表演细腻著称的戏曲,是我们国家最古老的唱腔;而茶馆、酒楼的弹唱,也是细腻见长,抑扬顿挫,轻清柔缓,娓娓动听。到时候,如果两种优雅婉约的曲调可以搭配上精致的园林静态景观,一定能呈上不一样的美感。” 辛伯宇赞叹着,光是用说的,都令人向往。 “门对青山绿水,背靠灵岩秀玉,这座园子,真可以说是‘山水风月之美,池亭花木之胜’。真是令人赞叹啊!” 一路走来,显然对于研究园林堪称行家离手的辛伯宇,赞不绝口。 “确实很美。”他身旁的佳人,懒懒地说道。她心里想的是,这得需要多少银子啊?每一砖每一瓦,都是用钱堆砌的。 “你知道它的名字吗?”她问道。心里相信,自己会得到答案。从刚刚的对话中听得出来,在她之前,辛伯宇已经从宋雨琼那里,了解了太多。 果然不出所料,辛伯宇回答道:“大小姐说,她将这座园子取名‘潇尹园’。” 潇尹园?宋雨潞多少感到有些费解。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她想不出任何一个关于“潇尹”方面的典故。只感觉到,这似乎更像是--一个名字。 辛伯宇看着若有所思的她,突然若有所思地说:“四姑娘,你是否也觉得,园内亭台、长廊、小桥及莲花池等,莫不由巧手工匠精心打造,同时又与自然山水巧妙结合,如此人间美景,纵然令人叹服,却也过于奢华?” 宋雨潞肯定地点点头,这话说到了她的心里:“辛省长言之有理,我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辛伯宇的话锋一转:“我的家,要朴素得多。” 沉思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道:“我甚至是没有仆人的。所有的生活上的事情,都是我自己打理。” 这倒让宋雨潞有些惊奇。要知道,他的亲妹子辛垚可是有十几个佣人前呼后拥地伺候着,就连到了姜家,她也带来了不止十个人。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辛伯宇笑道:“我父母现在英国定居,只有我和妹妹留在省城。” 宋雨潞点点头,这个她知道,辛垚闲聊的时候,曾经跟她说过。 “小妹自小娇生惯养,开销很大,不过父母留下的产业很多,让我妹妹过上她喜欢的生活,不成问题。女孩儿,既然可以被当做公主,自然要尽心尽力,为她创造所有的条件。” 一番话,展现了辛伯宇对妹妹的娇**与溺爱。宋雨潞还是点头表示赞赏。她也是这么想的。女孩子,就是用来疼的。 “那省长您呢,您也同样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不充分利用呢?” 辛伯宇的目光望向远方:“我喜欢读《庄子》,喜欢崇尚自然,笃信‘静而圣,动而王,无为也而尊,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 嗯,宋雨潞听得连连点头,若是辛伯宇真的能够做到表里如一,那也堪称难得:“辛省长深慕虚无,朴素恬简,难得,难得。” 他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深意:“不知是否会有人,愿意与我,同赴甘苦。” 她报以月弯弯般纯粹的笑容:“缘生缘起缘自来,心与境等,圆融无碍。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有人与辛省长,心心相印。” 两个人在闲聊着。在他们的背后,一片不显眼的区域里,一颗茂密清脆的树后,一双眼睛,一直在观察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他们的话,也落入了她的耳中。 上一次,她便已经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而他此时的这些话,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更何况,这一次再见到小妹,这个男人已经丝毫不再有第一次的生疏,不但积极主动地陪伴女孩儿游览,一双眼睛更是始终追随着她打转。 这也让她的内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她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掠过一丝丝的痛。要是有那么一次,她看不透,猜不对,该有多好。 摇摇头,她决定今生今世都不要再有这般懦弱的想法。她是谁?她怎么可能退却、平静、心如止水?她要争,争一切可以与不可以争的,她都要得到。 她悄悄地来,也悄然地转身离开。另外两个人,并没有丝毫察觉。 宋雨潞还在微笑着致上邀约:“省长,一会儿您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对于她的邀请,辛伯宇显得异常开心:“四姑娘相邀,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宋雨潞一笑。谁相邀他?不过是重复姐姐的话罢了。 果然,宴席已开始。盛宴之内,却只见宋雨琼一人,不见宋雨潞的身影。 “四姑娘呢?”辛伯宇四下张望,确定没有看到女子的倩影。 “已经回去了。” 宋雨琼微微一笑,假装没有看到辛伯宇表情中闪过的细微的失落。 宴席当中,虽然只有两人,但辛伯宇放眼一望,餐桌上摆放的所有的食物,竟然都是他爱吃的。 平日里,他醉心于忙碌的工作,对于一日三餐,并没有过多讲究,只是喜欢喝地道的咖啡。 却没有想到,今日宋雨琼摆在桌子上的饭菜,竟然也是他平日里比较喜欢的,一样都不差。 “大小姐,这……”辛伯宇心中的疑惑颇深。莫非,这位宋家大小姐,真的与自己,颇有渊源?否则为什么,她竟然如此了解自己,知晓自己的所有喜好? 宋雨琼对于他的惊讶,表现得格外平淡,她只是浅浅地笑着,接上他的话:“无论是咖啡,还是饭菜,辛省长您喜欢就好。我是个生意人吗,在商言商,自然懂得,如何投其所好。您说对吗?” 辛伯宇连连点头。说得很有道理。想要如此彻底的了解他,虽然需要花上太多的心思才能做到,但对方是宋家大小姐,才华横溢,自然手到拈来。 至此,他便不再多想。 两人推杯换盏,倒也吃得甚是开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宋雨琼似乎不经意地提起话题:“最近几日,省长应该甚是忙碌吧?” 辛伯宇点头:“不能称作是忙碌,每天的事情都不少,我也习惯了。” 宋雨琼优雅一笑:“辛省长,刚刚您似乎与雨潞,相谈甚欢?” “四姑娘的才学,确实非普通女子可比。怎奈,”辛伯宇苦笑:“辛某虽自觉尚可,然佳人更难得,辛某未必可以与四姑娘比肩。” 他谈古论今,她淡然相应,他可以听得出来,那绝不是鸭子听雷的附和,而是听懂了他的话中,隐含的所有含义。 他的话里有话,她更是未必不懂。但就算懂了,也装作不懂。 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子,若是能够早一点遇见,相信不会是现在这样令人遗憾的结果。 他心里的话,身旁所坐的高贵女子,却似乎全都可以听见,他的思绪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了她接下来的话:“那可未必,事在人为。” 哦? 辛伯宇看向宋雨琼的目光,充满玩味。 t 第一百八十八章 动心 &nb雨宝用狐疑再加上略有些不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少爷。``し不是她不给他这个面子,今儿这活计,是只靠他和雨潞姐就可以完成的? &nb“少爷,您确定,不需要我们帮忙吗?”她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她保证,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问。 &nb“不需要。我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姜子芮肯定地说道。出得总社,下得稻田,舍得手脚被蟹咬,哪怕园丁辛苦长。不就是干活吗! &nb雨宝撇撇嘴。看来,少爷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管有时间还是没时间,他都要挤出时间来,和雨潞姐单独呆在一起。很怕她们这些外人,打扰了二人的小世界。 &nb好啊,既然这样,今天的工作,她就索**待给他来做了。她心中得意地想着:只盼到时候,他可不要叫苦连天,更不要后悔。 &nb想到这里,她素手一伸,引领着姜子芮走到花园的一处:“少爷,你来看啊,这是竹子。你今天的任务之一,是要把它们,种到花园里。” &nb姜子芮放眼看去,顿时傻了眼。正等着被栽种的竹子的数量,没有二百,也有一百八。 &nb“花园里,为什么要种竹子?”他傻呵呵地问道。 &nb雨宝斜了斜眼,决定忽略他的头发短见识更短,好心好意地解释着:“竹子呢,生长得很快,可以为我们的花园快速地献上一片可爱和郁郁葱葱。但是要想种好竹子呢,你就要有一片既排水良好又湿润肥沃的土壤。请记住,这是得到最好的竹子的最佳条件。所以呢,你必须提供这些条件,大多数竹子才会高兴。” &nb姜子芮听得晕乎乎的。要知道,他不是土地公啊,这些条件,他该怎么提供? &nb“少爷,您安心啦!其实这些条件,我们现在都已经具备了。”一旁的双胞胎哥哥萧雨,不忍心看到平日里做起生意来所向披靡的少爷,脸上流露那么为难的神情,连忙安慰道。 &nb雨宝狠狠白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nb萧雨连忙不敢再多说。 &nb雨宝又转回身来,继续煞有介事地讲解着:“虽然说呢,土壤的条件是具备了,但是栽种的过程中,还是需要很多步骤。首先,你要给每一颗准备种下的竹子,挖出一个两倍于它的身体宽的洞,将竹子种进去之后呢,要轻轻回填洞口,夯实土壤,记住,这个过程不可太轻,也不可太重。另外,在浇水之后呢,你还要记得把水孔去除,帮助填补浇水过程当中出现的气泡。你还要在上面增加一些覆盖物,这种方式可以让竹子生长速度更快,因为在土壤当中,它有松动的根及根茎,以便能更迅速地成长。” &nb好专业的工作啊!他完全没学会。只知道要挖坑,然后把竹子放到里面,然后浇水。然后还怎么的来着? &nb对于雨宝的要求,姜子芮还没有完全消化清楚,小姑娘的下一个任务可就来了。她边说边比划着:“说过了竹子,我们再来说玉簪。对于玉簪的最好的照顾,就是丰富的土壤。你要挖一个这么大的种植孔,并且它的宽度,要足以容纳一个全尺寸的植物的蔓延。这样,才能使它更容易建立根系,拥有立足之地。别看它们似乎不好伺候,其实一旦种到地里,并且根深蒂固以后,它们可以容忍几乎任何质地的土壤,成长为华丽的少年。但是少爷,你要记住,种植玉簪,排水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排水良好。把这些玉簪新植完毕后,要既保持根系湿润,又不能湿。然后记得啊,在它的旁边,还要种上一些水仙。” &nb姜子芮听得稀里糊涂。这位无比娇贵的玉簪姑娘,她所需要的水分,又要湿润,又要不湿?那究竟是湿还是不湿? &nb“接下来我们再说杜鹃啊!不像其他的那些盛开的植物,杜鹃不喜欢早晨的阳光,所以呢,少爷,您要选择在斑驳的树荫下种植它。记得啊,一贯潮湿的土壤是杜鹃需要的,但太多的水也会带来问题。当叶片卷曲和扭曲,这表明要立刻浇水,杜鹃花灌木忍受不了萎蔫的压力,所以呢,选择一个喜好遮阳的植物,比如凤仙花,作为搭配的伴侣,种在它旁边,这样通过凤仙花,你就会知道杜鹃什么时候需要水。” &nb“接下来我们再说落新妇,就是那边的那个开出花来像是蓬松的羽毛的,它拥有最迷人的花香,是耐荫植物。比如我们刚刚说的玉簪的同伴,它们在一起的对比效果,显得枝叶和花朵是那么的协调。落新妇一共有二十五个品种,有各种颜色,从白色到紫色,都是很柔和的……” &nb姜子芮的脑袋已经罢工,雨宝接下来所提供的大量信息,一点也输入不进去了。 &nb滔滔不绝地说完了上一种花,雨宝准备中场休息一下,她可是连一天工作量的一半都还没有说完呢:“少爷我先歇一会儿,一会儿我再说一下海棠啊,对了,那边还有黑莓百合、朱顶红、紫薇……” &nb姜子芮欲哭无泪。 &nb人们究竟为什么,要侍弄这么大的一片花园?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没有个三头五百的人马伺候着,这些沉重的工作要怎么完成?如果是给自己欣赏,种上个三盆五盆的植物不就好了,这么大的一片花园,真正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给谁看呢? &nb经过了漫长的讲解之后,雨宝和双胞胎兄弟,终于一一交代完毕。几个人哼着小曲儿,带着一会儿回来准备看好戏的满心热忱,优哉游哉地咕嘚掰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呆萌 &nb原本灵光的小脑袋瓜里面,突然像是变成了烟花燃放场,而且那些烟花还被人点燃了引线,正在噼噼啪啪地轰然炸裂。 &nb这就是他带给她的震撼。然而,烟花的爆裂也让神经脱线的她短暂回到了现实。 &nb天啊,她在干什么?竟然对着眼前男人的好身材,色迷迷地犯着花痴? &nb想到这里,红润润的粉颊,更添红润。 &nb大眼滴溜溜地转着,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又忍不住偷偷地偷偷地转回到那个“美景”身上…… &nb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真的是好英俊,可以让任何女人心醉神迷。 &nb宽宽的肩膀,隆起的肌肉,古铜色的黝黑的皮肤,男性的阳刚之美,在他的身上显露无遗。 &nb她着迷一样的视线,一路从他强健的臂膀,又看回那宽阔的肩头,然后是他的脸,那双潭水般的黑眸,正在紧盯着她,深邃闪亮,一如深夜里最灿烂的星星。而他的嘴角,则正漾着淡淡的笑容。 &nb腾! &nb她的脸,顿时更红了。 &nb糟了个糕!想她身为刑侦专家、不二神探,竟然出现了严重的侦察失误,被敌方发现了! &nb心口一热,粉脸烫红,胸口突然传来猛烈的悸动,她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小鹿乱撞。 &nb连忙移开视线,迈开双腿,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她的房间。 &nb可是,即使是现在,安坐在自己的床上,眼前只有衣橱和床头柜与她为伴,可是那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男人,还是会在任何一个房间内的家具上跳出来,对着她微笑。 &nb他的笑,传达了某些暖而烫的情绪;他的眼,更是只在看向她的时候,放射着独特的光芒。 &nb她捧着羞红的粉颊,偷偷责备自己。他身上是有什么魔力?为何让她看他看得呆了? &nb脸儿仍是嫣红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她只听得见自己怦怦的心跳。 &nb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她尴尬得不知道应该怎么想、应该怎么做。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晚,他勇敢地将他的爱付诸行动的珍贵时光。 &nb黝黑的肌肤、健硕的体魄,全在脑子里面不断转啊转,转得她的心,也跟着迷迷糊糊的。 &nb甚至还发了昏,心里面跳出一个小小的声音:你究竟要不要,让他将上一次你的拒绝,继续下去…… &nb剪不断理还乱啊!这一刻,她所有的冷静和聪慧,都倏地一下飞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心头的慌乱。 &nb她该怎么办呢?她该怎么办呢? &nb她刚刚的那副鬼样子,是不是看起来极度花痴,给了他太多的暗示? &nb如果他真的过来找她,如果他真的又像上次那样,她会不会再次把他摔趴在地上? &nb呸!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你是有性冷淡的毛病,还是性取向有问题喜欢女人啊? &nb都不是。可是,她就是条件反射一样的,实在做不到神婆所说的,变被动为主动,将那盘好菜,吃干抹净了事啊! &nb不知道过了多久,太阳早已落山,窗外已经是黑漆漆一片,她却依然坐在床上,与自己的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做着最坚决的斗争。 &nb“咚咚咚!” &nb直到房门上,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nb她吓得从床上惊跳而起,甚至不敢应声。 &nb脑袋里面仿佛有两个拳击手,正在对战。其实它们捶打的,都是她可怜的小脑袋。 &nb左拳手打她打得啪啪响:他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nb右拳手锤她锤得响啪啪:答应他,答应他,这次你一定要答应他。 &nb别打了。她在脑袋里面歇斯底里地叫着:你们能不能先让我去把门打开! &nb她被打得七晕八素的,东倒西歪着上前开门。 &nb心中塞满了方才花园中的意外“福利”,却不经意地在开门的瞬间,张口结舌地看到,不知何时,他又将自己全身上下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连一丝丝的“春光”,都再也没有外泄。 &nb她征愣着:这样的他,要她如何吃肉? &nb下一秒,她立刻又在心里骂自己:我呸!你这个花痴,在想什么? &nb她极不自然却又生动的表情,看得他一愣一愣的,完全看不懂。他温和地笑着问道:“天这么晚了,你有没有吃晚饭?” &nb她傻傻地点头,只看到那个好看的唇,上下翕动着,却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 &nb见到她手上还拿着一本书,他又叮嘱道:“不要一直读书,那样也会累的,记得早点休息。谢谢你准备的晚餐。我要去睡了,晚安!” &nb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 &nb他离开了。 &nb她怔仲地呆立在那里,耳朵中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走廊的另一边的卧室前,传来细微的关门声。 &nb他休息了。 &nb啊!她好想大喊大叫。 &nb第一次,她的花痴病犯得这么彻底,彻底到她想要试着摆脱自己的心结,尝试着接受他。 &nb这个傻子,真是不解风情啊! &nb-- &nb心仿佛被一把刀狠狠地刺中。然而它并没有停止,还在更深地刺探着,搅动他身上所有的痛觉。 &nb“不可能。” &nb所有的心痛和愤怒,化作嘴边斩钉截铁地三个字。 &nb宋雨琼淡淡地址着嘴角,勾勒出一抹冷讥的笑,笑得诡异阴森。 &nb切!在这个天底下,根本就没有一件事情,是不可能的。 &nb挑眉睨目,她的嗓音很甜,但语调很冷:“一切以她的平安为重,这是你的承诺吧?” &nb他点点头,清冷的目光注视着她,肯定地说道:“这不仅是我的承诺,更是我时时刻刻都正在做的!” &nb如丝如媚的眼斜斜一瞥:“那不就行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nb他依然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承诺道:“我会守护她的平安。” &nb你? &nb宋雨琼的眼中,全是轻鄙和蔑视。 &nb她的嗓音骤然提高,声调严厉:“马上按我说的去做。” &nb“不可能。”他坚决地摇摇头。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决定。 &nb哼!不见棺材不掉泪。 &nb宋雨琼不慌不忙,从包包里面拿出一封信,甩到他的面前。 &nb好久之后,姜子芮才不情愿地展开这封信笺。 &nb很快地,他读信的手,开始颤抖。 &nb健壮的身体顿时僵如硬石:“你怎么可能认得他?” &nb哼!宋雨琼冷笑说道:“若不是认得他,你以为,我何以会将一个冰清玉洁、才高八斗、艳冠群芳的二十岁佳人,嫁进你姜家做小妾?就算你是省城首富又如何?你真的觉得,你配得起她吗?” &nb他当真以为,没有他们姜家的牵线,她就得不到全省的水路营运权?她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姜家有什么?权利、地位、金钱?他们有的,她全都有,实在没必要为了这么一点点的既得利益,牺牲了她自己的妹子的幸福。 &nb既然如此,她自己家的妹子,她自然是想嫁就嫁,若是想接回来,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nb她用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耐性最后一次威胁道:“立刻按照我说的去做。” &nb喉中干涩,像是有无数的泥沙堵在那里,让他难以呼吸。为什么?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他为什么竟然会同意宋雨琼的要求? &nb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神秘的男人目前身在何处,可是宋雨琼却轻易地找到了他,并且得到了他的首肯。这是为什么? &nb他不是说过:她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如果你认定了,就不要放弃。 &nb他不是说过:你很优秀,你很适合她。 &nb这不都是他曾经对他说的话吗? &nb却是为什么,在他心目中绝不可能出尔反尔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样一个自相矛盾、反复无常的决定?他真的,是为了她的平安吗? &nb“你知道什么?”收敛起五内俱焚的情绪,他执着地追问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nb宋雨琼给他的,就只有冷笑。她只负责做事情,不负责告诉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nb“你管我知道些什么,反正不比你少。”废什么话,所有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要是都说出来,足以吓死他。 &nb宋雨琼逼近姜子芮,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记得,你的承诺,一切以她的安全为先。” &nb一颗心昏昏沉沉,迷迷惘惘。 &nb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只要她平安,哪怕要他付出所有的一切。可是,一定要以放弃她放弃他的爱情为代价,才能换得她的平安吗? &nb“马上按照我说的去做。”宋雨琼最后最后一次威胁道。 &nb慢慢的,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拿过纸笔,开始写下一封书信。每一字每一句,仿佛都化作了锋利的刀刃,惋割着他的心,将他伤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好痛,痛得他痛不欲生,然而,书信中的字字句句,却仍在继续。 &nb-- &nb现在已是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整个姜家,张灯结彩,洋溢着一片喜庆气氛。 &nb咸惠兰心满意足地看着全家几十口人,一齐欢聚的景象,真是其乐融融。一会儿,她更是张罗着,姜家上下人等,有一个算一个,在一起吃上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姜家的会客厅足够大,开它二十桌酒席,不成问题。 &nb此时,仆人们都在忙忙碌碌着,各栋小楼的小厨房里的人们,齐聚在大厨房当中,即便大家现在身在会客厅,都可以隐约闻到食物的阵阵香味。 &nb咸惠兰满意地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却不知为何,只有儿子子芮,默不作声,看起来闷闷不乐。这倒让他的母亲颇为不解。 &nb按理说,这一次雨潞又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姜家,过年前肯定是不会再回到别墅那边了,他应该开心才对;这一次家里人聚得这么全,就连身体一直不好的池锦蕾,都过来了,还跟着大家坐在一起,更看着回到姜家的宋雨潞,露出罕见的笑容。这样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团圆景象,儿子却为何明显不开心? &nb她正想趁着,大伙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人多嘴杂没有人留意的间隙,悄悄地问一下儿子,看看他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nb可是,她的话还没问出口,那边管家的禀报已经到了:“启禀夫人,宋家大小姐过来了。” &nb咸惠兰的眼睛瞪得牛一样大:“她又来了?” &nb管家不疾不徐,知道夫人的意思,微笑说道:“是的,又来了。” &nb管家心里明白,上一次宋雨琼带着自家的兄弟姐妹,还有整整十个卡车的嫁妆,以及比十个卡车连在一起还长的嫁妆详单,浩浩荡荡莅临姜家的情景,夫人是记忆犹新。也不怪夫人忘不了,姜家的人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惊得不轻。 &nb见到咸惠兰突然低头不语,倒让姜家老爷姜褚喻感到奇怪:“夫人,你在想什么?宋大小姐或者是来看望我们,或者是有事相商,还不快请进来!” &nb姜老爷想当然地建议着自己的夫人,他也想当然地忘记了,他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夫人忘了,他可以直接说嘛! &nb哦哦,咸惠兰连忙点着头,却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请她进来。” &nb心中不知怎的,突然掠过一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 &nb她连忙摇了摇头,压下心头这么不祥的预感。 &nb宋雨琼,第二次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姜家的会客厅。依然是一袭干净利落的旗袍,质地高端,用料华贵,或坐或站,身上不见一分褶皱。每走一步,风情万种,气质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nb看着她,不知怎的,就连个性爽朗的咸惠兰,心头都有片刻的瑟缩。这位宋家大小姐,怎么看怎么都不是普通人。她的脸上明明带着气场强大的笑容,可是那份冷情与傲然,还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nb思及此,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更紧地握住就在她身旁的宋雨潞的手。还好还好,当初跟着宋雨琼一起来到姜家的小姑娘,现在已是她家的人了。不再像那一日一样,只看得到,却够不着。 &nb“见过姜老爷、姜夫人。” &nb咸惠兰心中叹息。果然,一切依旧。满屋子的一家老小,宋雨琼还是视而不见,只问候她和姜褚喻。幸好,她也习惯了。 &nb“宋大小姐您能够来到姜家,真是蓬荜生辉。”她不自觉地,就给眼前这个小她至少二十岁的女子,带起了高帽子。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nb怎奈宋雨琼却不是那么领情,更懒得与她寒暄,直切正题:“这次来,我是来接我妹妹回宋家。” 第一百九十章 分手 &nb“大小姐既然想雨潞了,知会一声,让她回去便是了。”咸惠兰嘴上虽然这样说,却也忍不住想着,前几天不是刚刚遣人叫了雨潞去看什么她新建的园子吗?怎么这回又自己亲自来了? &nb“姜夫人,我的意思是,让我妹妹回家过年。”宋雨琼带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道。 &nb咸惠兰掩不住神情的惊讶,现在才刚刚腊月初,听她这么肯定的语气,是要把雨潞带走,然后很可能过完年才会送回来?那样的话,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宋大小姐,今年是雨潞嫁进姜家,在我们家过的第一个年头,也是非常重要的。” &nb哼!宋雨琼从鼻子里面轻哼一声:“我们宋家对年的重视,与众不同。所以,每到过年,宋家的所有儿女,是都要在家的。” &nb咸惠兰眉头皱紧。这是什么道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当初也最是疼她,可她在嫁进姜家之后,也没说要她回到咸家去过年。何止是她,就是全国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先例,已经出嫁的女子,过年这么重要的节日竟然要被请回娘家,除非得到娘家人首肯,否则还不能回来。 &nb虽然不愿意,不开心,咸惠兰毕竟自认是最开明的婆婆,也是最通情达理的女人,而且既然宋雨琼亲自到家里来接,就说明也没有给她什么商量的余地。 &nb“不知道你们宋家过年,有些什么要紧的规矩,一定要聚得如此齐全,连出嫁或者在外的孩子们,也不能例外?” &nb宋雨琼傲娇一笑,那可多了。要是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咸惠兰不要听傻了就好。“现在已经是腊月了,年关将近,我们宋家就开始置办年事了。首先是要开宗祠,派人仔细清理打扫,收拾供器。上上下下,都是忙忙碌碌。做完了这些,我们要等着佃户过来交租。我们家里的庄子多达几十处,佃户也多,这几日他们来交年货,我的几个弟弟们,已是忙得不亦乐乎。做完了这些,还要给族中的子侄们发年货。” &nb大家听了,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刚刚说的,也没什么太特别,姜家人听得也不是太过在意,谁家不是如此,以为只有宋家是大户人家? &nb宋雨琼微微一笑,她还远远没有说完呢!“既然是辞旧迎新,祭祖的规矩可错不得。宋家府邸中要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再就是大年三十、大年初一,我们都得祭拜祖先。主祭的,陪祭的,捧香的,一点也不能有任何差错。拜完神明祖宗,还要礼拜尊者,还要拜长,发压岁钱。全家的和欢宴,则要闹上整整一夜。过年的娱乐,自然也是少不了,比如吃酒、看戏、下棋、打牌,这些也都需要人手,外人却是参与不得的。热热闹闹地到了正月十五的元宵佳节,我们宋家还要席开五百桌,请来戏班子和所有的族人,大家一起开心。一直到正月十七,宗祠的大门才关上,供奉的祖宗影像也收起来。从十七日当天开始,所有的亲戚们开始请吃年酒,一直排到了正月三十。” &nb见到大家全都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听得傻了,她唇角微扬,这就讶了,她还远远没有说完呢!“春节前后,亲戚朋友总要多走动走动,尤其是很多政商界的人,今年过年的预约已经从现在排到了年后了,门庭若市,真是半点也不敢马虎啊!” &nb她轻叹一声,继续如数家珍:“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开‘慈善堂’,接济一下穷人。今年,我们宋家准备了五百本堂票,每本五百张,上面有我们铺子的名字、地址、每一张票能领到的米、面、菜、油、钱的数量,过年的时候,要发给穷人,让大家都能过个好年。现在,我的那些孙男娣女、侄子侄孙们,盖章盖得,可是手发软呢!发票的时候,那队伍都排了几十里地,单是负责发票的人,也要有几百人。” &nb唉!她又货真价实地叹息一声:“这么多的事情,我又不能全信了外人,如若没有雨潞回来帮我,那可怎么了得?” &nb宋雨潞在一边听得,则是垮着一张小脸儿,好像生吃了两个苦瓜。她能不能不回去?有什么多繁琐复杂的仪式和程序?这是过年吗?这是折磨人吧? &nb就连咸惠兰都逐渐听不下去,有些活动自然是多多益善,可有些则真的是能省则省,为什么要搞得如此繁复?“不就是过个年吗,简单些就好。” &nb宋雨潞嘴角轻撇:“夫人此话欠妥。一般来说,只有不入流的普通人家,登不得大雅之堂,过个年呢,也不过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地凑合了。过年对于我们宋家来说,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决不能那样简单凑合。” &nb咸惠兰的脸色顿时青青白白。她原本也是就事论事,却遭宋雨琼一番揶揄,咸惠兰顿时被她的话堵得无话可说。 &nb“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不知夫人您意下如何啊?”宋雨琼看着咸惠兰,问道。 &nb哦!咸惠兰嗫嚅着,看向姜褚喻。姜家老爷自是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听夫人的。她又将目光转向儿子那边,却见儿子一言不发,神情落寞,留意到母亲问询的目光,几不可见地,将头轻轻点了一下。 &nb明白了。儿子虽然舍不得,却还是同意了。 &nb“大小姐,别把我儿媳妇累着了,如果有需要,可以知会姜家,有忙不过来的事情,我们也可以搭把手的。”虽然明知宋雨琼绝不会同意他们帮忙的,咸惠兰还是热情地说道。 &nb宋雨琼高傲地一笑,倒也礼数周到地福了福身,致上谢意。 &nb转回身来,目光望向宋雨潞,直白地说道:“小妹,跟我回去。” &nb“好,我去收……”宋雨潞想说自己去收拾一下东西,可是却被宋雨琼迅速打断:“没什么可收拾的,咱们宋家什么没有?” &nb宋雨潞还想要说什么,宋雨琼开始变得不耐烦:“那个叫做雨宝的小丫头,还有那对傻乎乎的双胞胎兄弟,让他们好好地呆在姜家,别回我们宋家添乱。” &nb悄悄地,宋雨潞轻轻叹息一声。看来,姐姐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只准她一个人,回到宋家过年。 &nb毫无办法,她也只能选择跟着她的姐姐,她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走。 &nb悄然回头间,看到一群人中,那许多不舍的目光。 &nb然后,她又看向他。在姐姐尽兴地展现着她那不可攀的高贵的过程中,他始终紧闭双唇,浓眉紧拧。 &nb而现在,在她即将离开的这个时刻,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魁伟的身躯僵硬着,似乎是在有意克制着什么,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nb他怎么了?为什么他的神情看上去如此压抑? &nb-- &nb心好痛,痛得没有办法呼吸。它不是已经被掏空了吗?从写下那封书信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大洞。寒风吹过的冰冷,麻木了全身所有的神经,只有这里,却依然感觉到痛…… &nb“子芮,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nb姜家最热闹的大聚会结束之后,姜子芮就回到了他自己居住的小楼中。亦步亦趋地跟过来的,是他的八姨太辛垚。然而,直到她开口说话的这一刻,他才留意到她的存在。 &nb“没有。”姜子芮说道,声音极尽低沉。 &nb辛垚撇撇嘴,毫不考虑地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一副死了亲妈的鬼样子?我看夫人她好得很啊?” &nb姜子芮也不怪罪,依然打不起精神,淡淡地说:“别胡说。” &nb“那丫头有事,对吧?” &nb辛垚突然说道。并敏锐地察觉到,姜子芮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遽变,但很快又恢复成没有生机。 &nb“你说谁呢?”他只是平静地问着。 &nb“宋雨潞。”辛垚直白地说道:“听得够清楚不?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 &nb脸色极差,姜子芮只是低头不语。 &nb“告诉我,究竟什么事情?”辛垚不依不饶。能够让他这么这么的不对头,却还要苦苦地压抑着内心的崩溃情绪,这件事一定不是小事情。 &nb“她走了。”他困难地说道,紧抿着唇,却掩盖不了眼中的痛。 &nb“那又怎么样?”辛垚不解。走就走呗!不就是回娘家参与宋家祭祖的年度盛事吗?这个宋雨琼还真是够折腾的,不过就是过上一个年,被她这么折腾,所有宋家的人,都得累丢一层皮。瞧她那个骄傲的表情和得意的样子,她还真把自己当蛇精了,蜕皮呢? &nb心中暗骂了半天,姜子芮的表情却又让她猛然醒悟:难道说,这只是一个借口? &nb果然,在辛垚眼中,姜子芮如今的那副模样,何止是死了亲妈,几十个妈一齐翘了辫子都不够他现在的伤心:“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nb“为什么?”她咬牙切齿地问道。 &nb姜子芮不语。 &nb“为什么?”她的音量拔高了八度。 &nb姜子芮依旧不语。 &nb辛垚急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我问你为什么,马上告诉我!” &nb如果说,宋雨潞离开了,就不会再回到这个家里来,那么,她的留下,还有什么意义? &nb-- &nb宋雨潞的新别墅,辛垚专用的房间当中,她仔细对着镜子审视着自己,一袭玫红色的中式长裙,典雅妩媚,衬托出她又傲又柔的气质,将东方美女特有的神韵刻画得淋漓尽致。自信的模样,曼妙的身姿,迷人的容颜,都使她更显气质生动,楚楚动人。嗯,她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艳冠群芳的一代名媛淑女,让人一眼看上去,便再难移开视线。 &nb挺胸抬头,她保持着旺盛的自信。今天,她将要面对的,注定是一场硬仗。 &nb那位宋家大小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如果说这个省城,有谁是既敢说更敢做的人物,男属秋沛秦,女呢,宋雨琼就一定当仁不让了。 &nb今天,她偏要去挑战宋雨琼的权威。 &nb她想要称心如意吗?那就先问问她辛垚,答不答应。 &nb一切准备就绪,她拿起身旁的手提小包,精神抖擞地出门。 &nb却不想,前脚刚踏出别墅的门槛,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nb她顿感惊讶的眼中,瞬间掠过的一抹痛,同样让人无法忽略。 &nb嘟起红唇,她在他没有情绪的目光中,与他怨懑相对。 &nb原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这个纯天然的大冰块。于是,她就每天找人造的冰块来吃,吃了一块又一块,吃了一碗又一碗,直到自己嘴唇麻木、大脑麻木、全身冻成冰块。她却依然无法体会到他的感受。只知道,那么冰冷的自己,让她的心中,更难过。 &nb如果,他有亲人,有朋友,每天面对笑脸盈盈、笑语声声,他还会是现在这样表里如一的冷吗? &nb可是,她愿意成为他身边最温暖的阳光,愿意把自己送给他,什么都愿意给他,她都已经那么热度满溢了不是吗?而他呢,依然是寒冰一块。 &nb既然,她用尽了所有的气力,都无法温暖他,他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nb“你来干什么?”她也冷冰冰地问道。 &nb“你要去做什么?”他不回答,却反问她。 &nb切!谁怕谁。她索性就把她的意图告诉他:“我要去救宋雨潞。” &nb他不疾不徐,脸色也没什么变化:“她怎么了,要你去救?” &nb她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曾经令她深深迷恋的这副冷情的模样,如今,怎么看怎么心痛:“她被抓走了。” &nb他皱起眉:“被谁抓走了?” &nb“宋雨琼。”她一点也不隐瞒。 &nb他却不赞成她的话:“姐姐接自家的妹子回家过年,有什么问题?” &nb他平淡地说着,这一次竟然有着破天荒的好耐性。 &nb辛垚可没空跟他闲扯,她转回头来,冲着他吼道:“你让开!” &nb他只用两个字回答她:“不让。” &nb“我叫你让开!” &nb辛垚心中急切,忍不住大声喊道。是因为风水轮流转吗?怎么这一次,他们两人的角色还互换了呢?这次竟然是她扯着嗓子,喊他让开。 &nb快让开啊!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辛垚焦急地想着。宋雨潞的那个名不副实的姐姐,骄傲得像只秃毛孔雀,她才不屑于跟穷鬼扯上什么关系。所以,樾城是一座她即便路过、连头也不会抬的城市,更何况那座贫瘠的城市里的人呢,她绝对不会给予半点目光的留白。 &nb所以,这一次,大冰块不知道是脑袋里哪根神经搭错了,才会执意拦阻于她。 &nb她急切地想走,他不慌不忙地拦着。她走左边,他拦在左边。她连忙跑向右边,速度却始终慢他半拍。 &nb她终于不耐烦,大声喊道:“你要干什……” &nb这个问题还没有问完,就见他突然伸出手来,对着她,落下去。然后,她听到她的身上,传来一声闷响。 &nb不轻不重,他的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辛垚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准确地昏倒在他的怀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定情 &nb &nb &nb辛垚悠然醒转。 &nb等到眼睛适应了面前的一切,她才发现,好像正身处在一个看起来分外熟悉的岩洞之中。洞内的石地平整光滑,地面的一角,还有用麦秸铺成的草垫子,洞里还储备有阴雨天用来取暖的干柴。 &nb旺盛的火堆依然在燃烧着,洞内也依然温暖明亮。 &nb甚至那个男人此时坐的地方,都依然距离她很远。 &nb她赫然明白了,自己正身处擒鹿山上,上一次两个人曾经待过的山洞中。 &nb她愤怒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还好,他下手不重,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地方觉得很痛。这让她有了更多的力气,径直走到他面前,大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nb带她到这里来做什么?又想重来一次?还想要再伤害她一回吗?他知道不知道,这里,是她的最痛,现在再度亲临,曾经的痛楚没有丝毫减少,只会让她的心情更难过。 &nb他也站起身来,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更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她的问题。 &nb那个小巧倔强的下颏上,多了一只黝黑暖烫的大手,紧接着,柔嫩的红唇也被霸道的气息彻底封缄。 &nb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辛垚只来得及做出双眼发直、小嘴半张的惊讶表情,根本搞不清楚,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 &nb这是一个彻底的吻。 &nb那张男性的唇不仅封住了她的柔嫩,也吞咽下了她所有的疑问。最火热的唇舌持续深入,放肆地勾缠着软嫩的舌尖,吮着她的甜美,进而吞下她所有的喘息。数天来压抑的所有情绪,都宣泄在了这个吻中。 &nb她无法动弹,甚至还无法呼吸,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僵硬、无助地倚靠在他怀中,却仍然能够清楚地感觉着,他热烫的唇舌,带着笨拙地啃吻着她的唇,引发彼此都感觉生涩的反应,却也成功让那个娇软的身躯,在他炽热的怀抱中融化。 &nb不知道过了多久,辛垚才茫然地睁开眼睛,她被吻得红唇微肿,脑袋里还是稀里糊涂的,感觉莫名其妙。 &nb然而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无声无息的,他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 &nb天啊,他……他是想要…… &nb“等等!”反应过来的她,立刻死命地护住自己的衣衫。 &nb心中的委屈无法言说,目光仍是怨怼的:“你不是说,我不是你的女人吗?你不是说,你在意我的身份、地位、出身、学历,在意我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又可爱、又有学问,在意我出过国、留过学、跳过舞、与其他男人上过**吗?” &nb她的话,让他的眼里陡然闪过复杂的光芒:“我没有那么多的在意。” &nb她的大串排比句,让他的神情变得又好气又好笑,可是辛垚余怒未消,她才不要管呢!“反正,你就是有很多的在意就是了!” &nb她嘴上不饶人,但却不敢再说“自卑”二字。她不想伤害他,最主要的,她不觉得,他应该有任何理由,感到自卑。 &nb只要她爱他,哪怕他是乞丐、傻子还是混蛋。只要他爱她,哪怕她是谁的小妾、**妃还是下堂妇。只要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一切有什么问题? &nb在她的心中,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值得她去爱。否则,一个那么骄傲的她,怎么会如此心甘情愿地几次想要主动投怀送抱、以身相许。 &nb可是,他却不懂,不懂她的心。 &nb既然已经铁了心要拒绝她,他现在又要做什么? &nb她很好玩吗?逗她玩,很有趣吗? &nb他不说话。他气死人的又是一副大冰块的鬼样子,就是不说话。 &nb好,好玩是吗?好吧,那她也要玩。 &nb她挣脱开他,开始低头去找她从别墅出来时随身带着的包包。 &nb终于找到了,她急忙打开它,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一些深红色的溶液,她毫不犹豫地打开药瓶,将里面的液体一口喝下。 &nb然后,她又重新回到他面前,用最倔强的表情看着他,好像是个即将英勇就义的壮士。 &nb“你喝了什么?”这次轮到励傲奇怪了。 &nb“国外一种很特别的苜蓿植物熬成的汁液。”她得意洋洋地说道。 &nb“做什么用的?”他不解地皱起眉头。 &nb“避孕药。”她不闪不避,直接回答。 &nb看他那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她得意洋洋,继续放话:“你不知道什么是避孕药吧?告诉你,就是女人只要吃了,随便跟男人做什么,也绝不会怀上孩子的神药。不然你以为,我嫁进姜家这许多日子,为什么没怀上个一儿半女的?这就是秘诀。” &nb他听得脸黑黑,眼黑黑,双手握紧。 &nb她却是眼弯弯,嘴弯弯,满脸得意。“你现在看到的,才是真正出过国留过学见过大世面的女子,不然你以为,我像这个国家所有的小媳妇儿们似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生生一窝?” &nb他被她气得,头顶上快要冒烟了。 &nb干气猴!你能把我怎样?辛垚高傲地扬着小下巴,胜利地看着他。 &nb他赌气靠过来,继续剥掉她身上的衣服。 &nb他脱掉一件她的,她也毫不示弱,很快就扒掉一件他身上的。 &nb很快地,两人的身上,只剩下了贴身的衣服。 &nb他伸出的手,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扯下了她身上的最后一件**。 &nb看似不在意的小女子,前一秒还扬着小脸,不服输地瞪着他,却在自己的上身已是**乍现的这一刻,连忙转过身去。身后的男人,就只能从那细腻的脖颈上看到明显的红痕,这团红云显然是从脸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nb感受到身后的男人,向前迈了一步,身体正在向她靠过来,她连忙双手环住自己的肩膀,急切地想要逃开。 &nb纤细的腰,却在此刻被男人轻易环抱住。 &nb她是那么勇敢,敢说更敢做,偏偏那关键时刻的羞怯,暴露了她的纯真。 &nb黑眸格外的幽深灰暗,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波澜。结实的手臂还环在她腰间,他突然开口,语气极尽温柔:“对不起,是我错了。” &nb靠在她耳边,他用最细微的声音、最真挚的情绪低语。“我真正在意的,只有你。” &nb他的表白,是一剂最成功的催化剂。心头那曾经被浇息的爱火,又被熊熊点燃。 &nb…… &nb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子,精致的鹅蛋脸,在火光的照耀下继续闪耀着通透的光芒,带着独特的娇弱和柔美。 &nb粗糙的指背,轻轻地滑过那张红润润的俏丽的粉脸,俊朗的面容上,全是女孩儿从未见过的温柔。 &nb他拥抱她的动作也更加轻柔,让那柔软的丰盈偎着他的胸膛,而她的心则叠在他的胸口上跳动。 &nb她蜷缩着身体,将头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他。 &nb他靠得好近好近,灼热的呼吸,轻拂过来,缠绕在她的发梢间嬉戏。而缠绕在身边的精壮结实的体魄,更让她呼吸困难,全身都不可抑制地轻颤,她只能将头压得更低。t 此时的小女子,却变得格外正式:“二哥,上次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子,你并不是真心喜欢她,你的心上人,显然另有其人。三哥,上次跟你在一起的,是你先前的那两个小妾,但是,你同样从未真心爱过她们,我说得对吗?” 两兄弟同时苦笑,宋雨嘉更是用四个字打发掉妹子的好奇心:“瞎说什么。” “二哥,三哥,莫非你们,已经心有所属?” 宋雨潞察言观色,两个哥哥,对于她手中那厚厚的一摞美女名媛们的照片,兴趣缺缺,根本打不起精神。这让她暗暗点头,明白了。 宋雨赋苦笑:“小妹,你不懂哥哥们的心啊!告诉你,我也不需要对我的事业有帮助的女人。原因和你的二哥一样,这样的女人,我们家有宋雨琼一个,已经绰绰有余,若再添上几个,我和你二哥,此命休矣。” 宋雨潞展颜一笑:“三哥,我给你介绍的,不是那一个。这个女孩子,更漂亮,身世更好。她的父亲不仅是一位政治家,还是一位企业家和福利事业家,官僚买办。曾在兵备道、海关道、招商局担任过督办。现在独资经营客货海运,航运范围遍及整个沿海,而且还开辟了省城到外地的航线。三哥,你也知道,我们宋家主打的生意,就是水路运输。这样的女子,如果娶进门,她会对你的事业,有多么大的帮助。” 谁知宋雨赋立刻摇头摆手,想也不想地拒绝道:“小妹,你饶了三哥吧!就刚刚那个女的,你二哥养不起,我就更养不起了。” “三哥。”二哥这边搞不定,她便再接再厉,又转向另外一边的宋雨赋。 “小妹,谢谢你的好意。二哥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不知道,你所说的这种女子,最是难养,我才懒得一天到晚哄女人开心。”宋雨赋斩钉截铁地拒绝,没有留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对于小妹的手中正拿着的,那位妙龄女子的靓照,他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予。 天地可鉴,她可是真心真意地好心好意啊! 宋雨潞看似非常不解:“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钱有多少是多啊?再说了,你若能够娶到,对你的事业有帮助的女子,不是更有利于你取得经济上的真正独立,摆脱身边的一些不良影响的吗?” 不拦不阻地听她说了这么多,宋雨嘉的反应是嘿嘿冷笑。“帮助?我不需要对于事业有帮助的女人。那样的女人,咱们家已经有了一个了,而且是以一敌万的,哪个女子能够是她的对手?” 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面,拿出一个记事本,好整以暇地介绍起来:“二哥,这个女子名字叫做龚雅晴,她很适合你哦!她的曾祖父是著名的实业家,参与创办了省城的第一家银行,并出任总董,还创办了省城总商会及众多官私企业。她的祖父以经营钱庄知名,除了省城著名的大浦银号,还经营着章吉、勍源两家钱庄,在金融界很有地位。另外还有省城的一家金店和一家绸缎庄,都在他的名下。二哥,你看看,如果你能够娶到她进门,对于你的事业,将会有多么大的帮助。” 他的小妹嫣然一笑:“没什么,小妹准备给两位哥哥,当一回媒人。” 宋雨嘉皱起眉头,满心不解:“小妹,你什么意思?” 宋雨潞却不在意:“那又有什么问题?既然不是真心喜欢的,为什么要耽误人家的青春?” 宋雨嘉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我们娶妻?你开什么玩笑?你不是不知道,大姐已经命令我和你三哥,遣走了我们俩所有的小妾,我们两个,现在都是孤家寡人了。” “二哥、三哥,你们是不是,应该考虑娶妻了?”趁着大伙都忙着听戏看景,无暇留意身边人之际,宋雨潞突然开口说道。 眼前的戏班子,是全省最火最好的,演唱的曲目,也是轰动了全国。但是宋家三兄妹各怀心腹事,对于动人的旋律,充耳不闻。 大家逛了园林,吃了宴席,宋雨琼还请来了省城中最有名气的戏剧班子,跟亲朋好友以及自家的亲人们一起赏戏,彰显着宋家丰厚的家力,整个园子张灯结彩的,让原本优雅的园林,别具风味。 省城周边,灾民遍布,哀鸿遍野,对于这些,宋雨琼仿似全然不知,依旧及时行乐。宋雨潞对此,也并不过多在意,这才是她姐姐的性格。就算天塌了,地陷了,她也还是宋雨琼,只按照宋雨琼的方式活着。 潇尹园内,宋雨琼正在大开园门,喜迎八方好友。究其缘由,也很简单,这一天,是宋雨琼的生日,所有的亲戚朋友,全都前来庆贺,比几个月前过年时的热闹,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叫他们放心,他们却不约而同地,一声叹息。 唉! 宋雨潞开开心心地落座,向着她的两个哥哥点头致意:“还不错,二哥三哥,你们放心。” “小妹,哦不,应该叫做--省长夫人,怎么样,过得好吗?”宋雨嘉看着欣然而来的小妹,站起身来问候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再见 翻开下一页,这是另一个女子的资料。 首发哦亲狄霏,这个女子的身份相比佘妤,要特殊得太多。二十八岁,比宋雨赋整整大了三岁,而且还是一个风尘女子,在嫁给宋雨赋做小妾之前,在樾城的“蔚莼苑”,十五岁的她,自卖自身,换得因病身亡的父母和两个弟弟的丧葬费用。而在这里度过了整整十年的黑暗人生之后,宋雨赋阴差阳错地来到了这里,认识了她,一来二去,两个人看对了眼。于是,已经娶了四房小妾的宋雨赋,又为她赎身,将她带回了家中,成为了他的第五房小妾。 难道说,果真是女大三,抱金砖么?选来选去,她的三弟弟的意中人,竟然还是这个狄霏。 现在,佘妤与狄霏这两个女子,正与她们心中的良人一起,对宋雨琼行着大礼,恭恭敬敬地跪在她的面前,求她成全他们的幸福。 宋雨嘉的心情尚可,宋雨赋则是五味杂陈。他笃定,大姐纵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应承二哥与佘妤的百年之好,却也绝无可能,会同意他与狄霏的婚事。恐怕在大姐看来,她宁愿找人掐死她的这个不争气的亲弟弟,也不会准许他明媒正娶一个曾经的风尘女子。 完全出乎他们预料的是,宋雨琼面对着他们真诚的恳求,她的问题,竟然问得那么简单。她竟然只是问:“你们,是真的很喜欢她们两个?” 在脑袋里面思考了一万个宋雨琼的反应,却独独没有猜出这一个。两个男人,登时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看到两个弟弟张口结舌的样子,宋雨琼不急不恼,竟然又好心地问了第二遍:“你们,是真的很喜欢她们两个?” 两个弟弟,立刻像拨浪鼓一样地点头。 宋雨琼妩媚地一笑,意味深长地问道:“从前怎么不见你们有这样的想法?是听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啊?” 宋雨嘉与宋雨赋面面相觑,心中盘算着,是否应该把小妹供出来。不说出来,怕眼前这位冰雪聪明的奇女子不信;说出来呢,又怕事情败露,他们娶不到心上人还好,只是不知道等待小妹的,又会是什么未知的命运。 宋雨琼倒是不疾不徐,等着他们说实话。她在宋家,是绝对的权威,谁敢欺瞒于她? “大姐,是……是小妹,看我们兄弟二人,年纪也不小了,却身边寂寞,所以,才劝我们‘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的。小妹她也是好意,她不忍心看着大姐,再为我兄弟二人烦心。”宋雨嘉在脑袋里急速地思考着措辞,想要最大限度地挽回对小妹可能造成的伤害。 宋雨琼的表现,是一笑而过。意料之中。看来,当真是没有什么名堂,是她自家妹子看不出、悟不到的。 她敛去眼中所有的锋芒,话语也显得耐人寻味:“一夫一妻的日子,幸福却也平淡。你们要知道,一旦决定之后,我不会再准许你们纳妾。今生今世,你们也许只能拥有这一个女人。你们想好了吗?” “想好了,想好了。”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道。 宋雨琼傲然一笑:“别急,听好了,我给你们的两个选择:一是娶妻,正经八百地过日子,生孩子,白头偕老,但终身不得纳妾;二是纳妾,管你们要纳入多少个,随你们的便,但不准生子,终身不得娶妻。” 两个弟弟异口同声地说道:“第一个,我们选第一个。” 宋雨琼的笑容中,没有了千娇百媚,而是无比欣慰。看来,她没有白辛苦,爱情的真谛,已经被他们领悟到了。他们终于知晓了此生的最爱,回归到一夫一妻的平淡却幸福的小日子。 收起笑容,女子的脸庞,重又回复了至骄至贵:“那就回去,择吉日吧!”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问题,宋雨嘉脱口而出后,却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还问什么问啊?万一大姐再反悔怎么办? 相比他的机灵,宋雨赋的惊讶程度更是超乎他自己的想象,大姐的话,他根本已经听傻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哼!宋雨琼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道:“废什么话,赶紧走,否则我就改变主意。” “大姐再见!”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两个弟弟,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各自带着他们心爱的女子,快速遁逃。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宋雨琼也不在意。欣慰的笑容,重新浮上这位极品女子的脸庞。 好啊!两个弟弟,在他们三十一岁、二十六岁的年纪,终于都情有归处,真的是太好了。 —— 一大早,辛伯宇就走向宋雨潞的房间。这是他们几个月来形成的又一个默契,每天早上他上班之前,都要过来看一看她,跟她说再见,祝她一天开心。 今天的宋雨潞,也正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的,看起来也正要出门。 “今天要出去吗?”辛伯宇的声音中,略带着疲惫。这几日因为灾民的问题,他可谓是日理万机。每天休息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四个小时。尽管如此,只要他在家,每天晚上都在花园中等待她,每天早上都来到她的房间看望她,依然风雨不误。 宋雨潞一笑,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错:“你忘记了吗?今天是我两个哥哥大喜的日子。” 哦!辛伯宇恍然大悟。可不是,因为灾民的事情,他整日忙碌,分身乏术。 第二百章 认情 &nb婚礼还未结束,现场的人们继续热闹着、交流着,晚上还会有大型的宴会继续举行。``し &nb宋雨潞却懒得凑这样的热闹。 &nb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边的大姐一人面对众多贵宾,忙碌得根本顾不上看她一眼,她在与两个哥哥和嫂子告别之后,就悄然踏上了回程。 &nb到哪里去呢?她还没有想好。反正,她始终都是自由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nb懒得再坐车,索性就自己走一走。就算迷路了也不要紧,身后还紧紧地跟着一个肯定不会迷路的“当地人”呢! &nb走过热闹繁华的街道,转入翠绿掩映的林间小路,在这个时代,这样绮丽的风景却大多数地存在着,所以,没有更多的人,流连在这样寻常的风景之间。 &nb终于,她在一处无人的林间小路上,停下脚步。转回身去,面对始终锲而不舍地跟在她身后的他。 &nb他走进她,贪婪地注视着眼前那清丽的容颜。 &nb她也微皱着眉头,注视着他。她的状态肯定看起来还不错,没想到,他的状况也还过得去。俊逸的神采依旧,只是也许眉头被深锁太久,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刻,眉间的深结才被完全打开,让所有的想念都张扬在他的脸上。 &nb无奈,她可不准备领他的这个情。 &nb他一直走到她的面前,目光未曾须臾离开她的面庞,黑亮的目光直逼入她的眼眸深处,裹挟着难以明言的怅然。 &nb轻轻地,他执起她柔若无骨的手,用贪恋的眼,吞噬着她的容颜。 &nb佳人那原本罩着寒霜的脸庞,突然展开,扬起一个冷媚的笑容。 &nb经历过的人才会懂,这是她发怒和出手前的标准表情。 &nb而这样的她,他在教堂婚礼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一次。 &nb他却不欲闪躲,那只贪婪的手,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 &nb好啊!那就别怪本仙姑不客气了。 &nb利用他搭在她手上的那只手,她巧妙地向着被按住的方向转身,一拉一拽的巧力间,她运足力气在她的左脚,朝着他的脚尖上狠狠地踏上去,在吃痛的闷声响起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弯曲成她所需要的最佳状态,于是,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借力使力,将他的身体,向着冰冷的地面,扔了出去! &nb下手够重,未留余地。 &nb他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nb她不问不扶也不动,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 &nb这个男人,心中一万个为她好为她着想,看起来似乎一往情深、一心一意、一片痴情,实际上就是一厢情愿、一意孤行、一塌糊涂,根本就是自己找打。 &nb许久之后,他踉踉跄跄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再一次执着地走到她的面前。 &nb轻轻地,他执起她柔若无骨的手,用贪恋的眼,吞噬着她的容颜。 &nb女子眯起眼睛。行啊!胆子够大的。原本想要就此放他一马的,这可是他自找的。 &nb她还没有出肘呢,因为这种方式击打,力量较之其他的掌法、拳法都更重更狠,但既然他不怕,那就来试试吧! &nb她再次有了动作。第一招是屈臂以肘尖向前,猛击他的腋下。与此同时,前臂回收弯屈,旋转身体,勾拳挑臂击打他的胸腹部。紧接着,她再次旋转身体,大臂向前横移,以横肘猛击向他的太阳穴。 &nb果不其然,连挨了三下的他,脑袋里嗡嗡作响,天旋地转地再度栽倒在地。 &nb下手更重,未留丝毫余地。 &nb这一次,他被打得头晕目眩的,想爬都爬不起来。 &nb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先是慢慢地从地上坐起来,然后又经过了更久的时间,他更加踉踉跄跄地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土,再一次执着地走到她的面前。 &nb轻轻地,他执起她柔若无骨的手,用贪恋的眼,吞噬着她的容颜。 &nb女子瞪大眼睛。被连摔了两次,全身都快散架子了吧?竟然还敢来! &nb她的目光中,满满的全是威胁。 &nb他却一点也不害怕。 &nb就算她再摔他十次、百次,都是他自找的。 &nb心中的急切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他的大掌环过她的小手儿,环上了她纤细的腰,他不再有任何迟疑,收紧双臂,将日夜思念的她拥入怀中。他颀长的身体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环住,让她的身体狠狠地撞入他结实温暖的胸膛,以一种要将她嵌入心灵一般的狂野姿势! &nb他搂得很紧,紧得似乎要将她彻底嵌入他的身体,与他融为一体。 &nb无论此刻被他牢牢困在怀中的她有多么难过,他都不肯松手,灼热的体温执着地燃烧她,要将她炙入他的骨肉之中。 &nb置身在他宽厚的胸膛中,胸膛的主人全身都仿佛一团无法浇熄的火,只能从她的身上窃取着独属于她的清凉气息。 &nb她在他的怀中沉默。她不问,不问也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他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nb他狂乱的心跳,听起来却像是最哀戚悲凉的曲调。 &nb她莫名心疼,满腔怒火,再也无法发作。 &nb可想而知,宋雨琼为了达到目的,将会怎样的不择手段。 &nb她一定曾经以自己小妹的性命相威胁,否则,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写下那封休书? &nb就算要了他的命,宋雨潞都不相信,他会肯放弃她。除非是攸关她的性命。 &nb她所感受到的他给予她 第二百零一章 私奔 她真的走了。し 她还是走了。 而且还是以一种最为彻底的方式,与姜子芮一起,舍弃了两人所拥有的所有的一切,人间蒸发。 他的不祥的预感,最终还是变成了现实。 想想他又忍不住苦笑,这两个人的离开,看上去真是够幼稚。一个是省城首富,一个是名门淑女,两个人竟然会放弃他们的身份和地位,放弃令人羡慕的一切,像一对不谙世事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一样,任性地私奔了。 这怎么可能? 姜子芮是省城最成功的商人之一。他有着最精明的头脑、最渊博的学识、最显赫的地位和最丰富的经验。 宋雨潞则是省城人民心中最名副其实的仙女,她屡破奇案,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几乎每一个省城的百姓见到她,都想要拜倒在她的脚下,祈求这位拥有着神奇力量的仙女能够庇佑他们,一生平安。 这样两个人物中的人物,竟然会做出私奔这样小儿科的事情,说出来,当真是不可思议。 却也因此,更加让能够理解他们的人们懂得了,他们的情比金坚。 宁愿放弃城市中的满眼鲜花,而选择去踩遍森林中的满眼荆棘,只为寻找到属于他们的自由之地。 不管他的心,有多么的不舒服,但他必须无奈地承认,他可以理解他们。 那么,人们会怎样看待这样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呢? 不管怎么说,以他的知识层面虽然可以理解,但省城大多数的人们,大字都不识一个,他们只是最淳朴的老百姓,而且对于婚姻的看法,有着根深蒂固的旧思想。 女人既然明媒正娶地嫁了人,却不守妇道,与别人私奔,这在任何一个老百姓看来,都应该是不可饶恕的背叛才对。 辛伯宇这样想着,信步来到了省城的一个非常热闹的集市当中。这里聚集的人群最为复杂,来自省城的各行各业。坊间正在盛传着的这件事情,也许他在这里,也能够听得到人们对此的议论。 果不其然,行走之处,听到的人们的话题,谈论的,真的都是这件事情。 “你听没听说,仙女撇下省长,跟姜家少爷跑了!”一个卖菜的中年女人,一边挑拣着烂掉的菜叶子,让她的菜看起来更新鲜光亮,一边跟旁边的人搭着话。 一旁的是个卖粮食的摊贩,他家的女主人立刻接过话茬:“早就听说了,可我没敢信啊,确定是跟姜家的少爷一起走了吗?” 中年妇女点头:“确定啊!上次宋家为两个兄弟同时举办婚礼,娶的都是平常人家的姑娘,这可是轰动了咱们省城的大事情。仙女和她的前夫,都在婚礼的现场。结果那场喜宴结束之后,宋家找不到了他们的四姑娘,而姜家到处找,也找不到姜子芮的踪迹了。警察局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他们找了当天也参加婚礼的那些人,有人看到,仙女和姜家少爷,是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你们说,他和仙女一起失踪,那还能是怎么回事?” 另外一边两个摊位的小商贩,同时凑过来问道:“这么说,两个人私奔了?” 看到最先提起话题的中年女人点点头。唉!集市中的很多人,不约而同地一声叹息。 人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分析着:“放着这么好的日子不过,他们到底是图个啥?” “可不,尤其是仙女,她二嫁嫁的可是省长啊,这是多么好的婚姻啊,不要说普通人家的姑娘,就是那些个家世最好的姑娘们,求都求不来的。你们说说,她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最先提起话题的中年妇女,心中却有自己的一番看法,她毫不犹豫地表达出她的意见:“要我说啊,那恰恰证明了:仙女仁义。” “这怎么说?”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活计,一起凑过来。 中年女子振振有词,生活的经验,让她自信自己的分析头头是道:“女人,只要嫁得好的,谁希望放弃,谁希望被休离?” “在咱们看着,那仙女之所以二嫁,证明那省城首富,也真不是东西。他娶了八个呀,像仙女这样的人物,就算嫁总统嫁总理都绰绰有余,竟然给他当小妾,他算什么东西呢?” “可是,仙女这次真要是甩了省长又跟他走了,那就证明是咱们看错了。那姜家少爷,其实是个有情义的。仙女离开他,肯定是迫不得已。这我可不是信口胡说。省长大婚,就算他低调,不是也请客了吗!你们听说仙女出来待客奉茶了吗?有仪式吗?你们看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了吗?这说明什么?仙女的二嫁,还真没准是被迫的。” “这是啥道理呢?省长捡剩有瘾啊?强迫娶别人家的姨太太?”一旁一个愣头愣脑的男人,实在听不下去,此时突然插话道。 被打断的中年女人看了看他,又扭头看了看大伙:“他说这话,大家说应该说他什么?” 有人立刻附和道:“还说啥,揍他,纯粹是找打。” 有人已经走了过来:“敢这么说仙女,你就是想死。” 这一刻,不只是说说,很多人都叮叮当当地抄起家伙,付诸行动。愣头愣脑男人的身上,迅速地挨了几拳几脚还有几下木板子。 中年女子得意地哼哼两声,很满足于自己的号召力,她居高临下地说道:“怎么样,二愣子,这下你该知 第二百零二章 纵容 “百谋远。” 姜子芮的眉头挑起,原来,他就是百谋远? 虽然没有见过,但他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姜子芮望向他的目光,异常复杂。虽然看在**的份儿上,他放了这个男人一马,可是一想起他曾经的挑衅,他的心中,满满的不舒服。 “他在这里做什么?” 宋雨潞也不清楚,但她可以猜得到:“应该是在帮助救济灾民。” 姜子芮心中冷笑。他会有这么好心? 宋雨潞回头嘱咐他:“你等我一下,我过去看看。” 姜子芮有心想要拦阻,他实在不放心:“他不会对你不利吗?” 宋雨潞微微一笑:“放心吧,他不会的。” 姜子芮的脸色依然不好。她倒是对那个男人,蛮有信心的。 见到俊男脸色铁青,她安慰地拉住他的手,撒娇般地摇了摇:“别担心,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姜子芮终于点头。不管他怎样不喜欢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信任她,这一点他从未食言。 百谋远仍在忙碌着,别人动的是手和腿,他用的是脑和嘴:“告诉道观里面的人,放粥的数量,今天要增加一倍,让他们做好准备。” “好的,您放心。” 百谋远吩咐完毕,这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看起来略显狼狈的中年妇女。 将她视为灾民中的一个,他原本准备不予留意。可是,视线刚刚挪开,似乎又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连忙视线转回,等到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他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几乎是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他的问题脱口而出。 那么多的灾民们来来往往,多惨淡的情况和状况的都有,他的架子却始终端到了天上,坐在椅子上就从来没有起身过。这会儿却是鱼跃而起,动作干净利落,足见他对于眼前之人的重视。这成功地引起了四周人的注目。好在,大家怎么看,站立在他面前的,都是一个面黄肌瘦又全身脏兮兮的女灾民,好奇的眼睛张望了几下之后,人们又开始各自忙碌。 借着头上盖着的毛巾的掩饰,宋雨潞狠狠地瞪着他,一副他有多么欠扁的样子。百谋远反应极快,立刻改了口:“大婶,您找我有事啊?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说着,他还顽皮地对着眼前的“大婶”眨了眨眼睛。头上戴着一个脏兮兮的毛巾,脸上也不知道是涂了什么东西,看起来狼狈得很,身上穿着的旧衣服就像是从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女人那里讨来的,这样一番打扮下来,仙女也变了土老帽,难怪他第一眼根本没认出她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宋雨潞压低声音问他。 百谋远玩世不恭地摊摊手,耸耸肩:“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宋雨潞忧心忡忡地眼睛望向眼前的灾民群:“为什么灾民这么多?” 百谋远顺着她的眼睛望过去,神色同样凝重:“连续降雨,湖水暴涨。六七月间咱们周边的省市全都遭遇了连续三次的大暴雨。而且还有大风,水借风势,风助水力,最终引发了湖啸,湖水扑打运堤,运堤不堪承受,决口了。你不知道,这里的运堤一直处在失修状态,春修夏防的工作被严重疏忽。国家划拨的治运经费,按规定,每年超过四十万元,可是却被那些贪官污吏们层层截留,真正下拨的少之又少,我听说,政府几经整顿,到发大水之前,修运堤的钱也只到位了八万元,就只区区的个位数字,最终也没有被全部应用在水利上。这群蛀虫,事情全坏在他们身上。” ***。他心中不断地咒骂着,一提起这些事情,他就真想干回自己的老本行,杀富济贫。 宋雨潞没有叹息,她低头思索着,也许,她可以帮得上一些忙。 “你有纸和笔吗?”她问道。 百谋远不解地看着她:“有啊!” “拿给我。”她伸出手来。 洋洋洒洒地,她很快写好了一封书信。并将它递给百谋远。 “拿着它,到大浦银号,把我留在那里的钱,都取出来,修补运堤,救济灾民。” “哇,”百谋远丝毫不掩饰他的惊讶和欣赏:“你这么慷慨呀?” 宋雨潞傲娇一笑:“那当然。我也应该出一份力。” 确实慷慨,百谋远去了就会知道,她捐献出来的,是姜子芮给她的一百年的衣粮钱和宋雨琼曾经送给她作为嫁妆的那十万银元。一分不留,全部捐出。 她以自己的书信作为表记,让百谋远拿着去银号提款,然后全部用来救济灾民。 百谋远打开手中的书信,里面共有两段话,第一段话是这样写的: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百谋远看傻了。这是什么?儿歌吗? 宋雨潞得意地笑笑。这段话的暗语其实就是:她所存的第一笔钱,全部取出。 第二段话就更绝了。 看起来像是一首诗。 宋家儿女志向大,雨翼丰满行天下。 天生我才需努力,潞碌无为不好吧? 百谋远看得一脸木讷:“这是什么?藏头诗吗?” 宋雨潞得意地回答他:“藏头打油诗。” 这段话的暗语其实就是:她所存的第二笔钱,全部取出。 其他的信物都可以被人效仿,只有这样看似完全不搭边的取钱方法,想要仿造都仿造不了。 哭笑不得的男人,好奇地向她打听着:“你老人家的学问,是不是你家挑水的更夫教的?”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宋雨潞笑盈盈地回答。 她又不是诗词歌赋系的才女,什么对偶、平仄、音律、主韵的,都是虾米意思?作诗吗,她又不要传留后代,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了。至于这首诗,它最重要的作用,自然是能够从银号里面,取出钱来。 再度上下打量她,她此时的狼狈与慷慨,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百谋远的神情中,隐含着一丝激赏,但他并未过多的流露心中的情感,而是诙谐地说道:“你知道吗,你想要更像大婶,还得在脸上再多画两条褶子。” 这样一张秀丽的脸庞,无论涂上多少锅底灰都没用。没人看出来,原因也很简单。灾民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哪还顾得上瞧一瞧身边的同病相怜者,究竟是真是假;至于省城的人们,从早到晚看惯了灾民如潮水般流动,更不会对任何一个狼狈模样的女子,给予细致地观察。 天生丽质难自弃,只要细心地看,那天赋异禀一般的美貌,甚至连锅底灰都遮掩不住。 宋雨潞这招够高啊!混在难民当中,恐怕就连她最亲近的人,轻易也发现不了。 她给他一个超级卫生眼:“你知道吗?我本来就是大婶,不用画,脸上自带八百多条褶子的--大婶。” 威胁的表情再现,她与他针锋相对:“有机会,我让你看看。要小心哦,鬼魂出没。” 百谋远此时的表情,就是一个生动的“囧”字。宋雨潞调皮地对着他,眨了眨左眼。萌谁不会。 挥挥手,使命完成,她与他告别。 虽然明知很有可能会被她揶揄,他还是追问道:“丫头,怎么了?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在微服私访吗?” 她也不避讳,小心翼翼地凑近他,贴在他耳边说道:“差不多。麻烦你把那个‘访’字去了,改成‘奔’!” 黑眸闪过一丝讶异。私--奔?和谁?难道说,是--姜子芮吗? 他没有问,她自然也不想告诉他,对着他轻轻地挥了挥手之后,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又回到了姜子芮的身边。 百谋远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她走近的那个男人,个子很高,看起来很年轻,当然,跟她一样,被她打扮得蓬头垢面的,但依然难掩的,是远远地向他射过来的,一缕冷淡的目光。 百谋远一笑置之。明白了,看来他猜得一点都没错。能够用这样不屑的眼神看他的,除了姜子芮,不会有第二人。虽然两人的人生有着太多令人无奈的交集,但这一次,还是他们的第一次面对面。丝毫不介意姜子芮敌对的目光,他的表现是落落大方,点头致意。 至于绊子,自然可以在暗地里尽情地使。使命使然,他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对于有些人,他是真心的欣赏。艺高人胆大。这丫头做事,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们两个这次的过家家游戏,他选择支持,并且不会去破坏。反正,是游戏就终归要有结束的一天。到时候,他们的暗斗,还可以继续。 佳人看着她夫君的目光,是释然而又苦恼的。用尽她的所有去帮助灾民,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人今后的生活,成了一个大问题:“夫君,你想让我养你吗?我们现在,身无分文了。” 她的话,换来的,是他暖心的了然笑容。她去找百谋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她的意图。人美心更美,她一直都无愧于她的仙女之名。“有你在,没关系。有我在,没问题。” 他执起她的手,指了指附近的一个避风的阴凉处:“你就坐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我一下。” 宋雨潞不解:“你要到哪里去?” 姜子芮指了指前面的方向:“刚才听到大家说,政府组织的募捐活动,参与的人数很多,大家的热情很高。而且,灾民们到那里,可以在现场领到二十元钱。” 说到这里,姜子芮笑笑:“只是,虽然政府的活动点不少,我相信在每一个活动点,领钱的人也会非常多,恐怕,你要等上一段时间了。我争取在天黑之前,可以回来。” 宋雨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会吧?现在还是一大早啊,她要一直等他到天黑吗?“你就为了赚二十元,就要离开我那么久吗?” 姜子芮的微笑不变,他点点头:“没错。接下来我们在路上还需要不少盘缠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她立刻说道。她为什么要与他分开呢?反正她也没有什么事啊,等人很煎熬的。莫不如和他同去,一起去领那二十元钱。 他却坚决地按住她的手,温暖的掌心中传递着他的拒绝:“听话,不要去,在这里等我就行。” 领钱现场,必定是人山人海。所有人你推我搡,恨不能比别人多抢到一份,哪怕早抢到一份,也会多了一分优越感。 那种你鼓起全部勇气伸出手去、几个时辰之内却可能得不到任何回应、甚至没有人愿意瞧上一眼、尊严被人踩在脚下狠狠践踏的过程,很不好受。 他不想让她去经历会带给她不舒服的那些感觉。她一定从来没有尝过为了五斗米折腰的滋味吧?总有一些时候,命比尊严重要。但,所有生存的压力,他只愿一人承担。 红唇嘟得高高的,宋雨潞拉着他的手不放开:“我们现在是怎样,贫贱夫妻百事哀吗?” 他任由她拉着自己撒娇,纵容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当然不是。你要是真的在意我们贫贱与否,你就不会把那一百年的衣粮钱和你的十万元嫁妆,全部捐给灾民了,不是吗?” 她正在想这个问题呀!她是不是应该小小地后悔一下。最起码,她该给自己留下二十元啊!对吧?“我们两个,这一路上都要饿肚子了,你不怕吗?” 这样凄惨的境遇之于蜜罐里长大的他,不要说从来未曾经历过,恐怕即使在最可怕的噩梦当中,都从来没有发生过吧?他不担心吗?不害怕前方那未知的一切吗? 他摇摇头,**溺的表情,独属于她,从未改变。“不过就是从零开始,我一定会努力,不让你饿肚子。” t 第二百零三章 贵人 &nb夜风中,有幽暗的光随之摇曳,寂静的时间,若名若暗的光,衬托得诡异男人与莫名女人的脸庞,一片阴暗。 &nb“既然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师父是否应该考虑我的建议?” &nb冷冷的语气,有效地渲染了黑夜所应有的气氛,为她那月光映衬下弧线优美的侧脸,罩上一片阴霾。 &nb那个女子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偷偷走掉了是不假,但若真的想要找到她,对于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nb“不考虑。” &nb男子给予她的,是斩钉截铁地回答。 &nb“我不明白。”女子毫不犹豫地说道,其实,这更是一个问题。 &nb心中叹息一声,他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究竟是为什么。如果一个人被他看中了,却最终不能够为他所用,久后还极有可能会带来天大的麻烦,那么,他的女弟子的话是对的,此时不除,更待何时?可是,虽然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择否定的答案,但他不会将这样的心思对她言说。 &nb表情凝重却也平静,男人的话是一如既往地富有哲理:“在这个国家,有一位叫做庄子的人,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nb什么意思?女子皱着眉头听着,想要分析却又无从下手。是不是说,这个女人还有利用价值? &nb师父的话,太过深奥,让人费解。 &nb“圣手,你已经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他突然说道。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用其他话题,转移这个女子那咄咄逼人的注意力。她再追究下去,他便要无话可说了。但是,这就是他现在的决定,不容许任何人更改。 &nb女子松了一口气。这总算是句人话,终于让她可以听懂了。最重要的是,这也正是她现在的想法。 &nb“师父,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准备好,开始我的下一个行程了。” &nb男人点点头,淡漠的语气依旧:“去吧!”她该怎么做,她自己知道,身为受过最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士,他不需要给予更多叮嘱。 &nb“是!” &nb女子恭敬地行礼。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要去的地方,要去找的人,是她真的想要去的,是她真的想要找的。 &nb-- &nb“你说,我们究竟走到哪里去,才好呢?”历尽辛苦,姜子芮终于领到了那二十元钱,回来找她。两个人开开心心,高高兴兴,手里握着二十元,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一边向前走着,宋雨潞一边问道。 &nb“你有什么想法?”唇角轻扬着,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一刻,那样轻松、愉悦、心满意足。去哪里不可以呢?只要有她,哪怕天涯海角,上刀山下油锅,都是幸福的。 &nb“我好想回到北方的家乡。”其实在心里,她一直想要回到家乡去看一看。想想心中都很兴奋,她可以看到富庶的家乡几百年前的风貌呢!这样的穿越,真是威武霸气,太有成就感了。而且说不定,她还能看到北方的宋家那些真正的八辈祖宗们,哇塞,欧耶,电影当中的绮丽场景啊,简直太棒了。 &nb好啊!姜子芮毫不犹豫地点头:“那我们就去北方,去你的家乡。” &nb宋雨潞嘟嘴看着他,他的不疑惑,难免让她觉得疑惑:“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人在南疆,却说北方是我的家乡?” &nb姜子芮笑着回答她:“不问。” &nb“为什么不问?”她较真地追问着。真是奇了怪了,这放在谁眼里,都是值得好奇的事情呀!他怎么可能不好奇呢? &nb在这一路上,他一刻都没有放开她的手,手心中始终传递着他的温暖:“你要是说,天上的那颗北斗星才是你的家乡,只要你能想出办法过去,我陪你。” &nb无论上天入地,一律奉陪到底。 &nb切!佳人白他一眼,哪有人这么会说话的。心里面的感觉却不用说,自然满是甜蜜。 &nb怎奈她还是有烦恼:“可是,那里好远啊,而且,我们也没有钱。要怎么去呢?” &nb姜子芮不疾不徐,胸有成竹:“别忘了,我是一个商人啊!” &nb她却没有他那么自信:“我知道你是商人,可是,我们没有钱啊!” &nb无论做什么买卖,都要有先期的投资不是吗?没有本,哪有利呢? &nb姜子芮倒也不急着说服她,而是拉着她再次坐在路边休息,慢条斯理地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nb“好啊!”宋雨潞爽快地点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nb他温煦地对着她笑。“你知道范蠡吗?” &nb她连忙点头:“知道啊,他不就是我国古代第一美女西施的真爱吗!” &nb姜子芮听得笑了笑,女孩子最关心的,果然还是俊男美女的佳话。可是他要说的,却完全不是这一段爱情传奇。 &nb俊雅的脸庞上仍旧带着浅笑,将他所知道的范蠡的故事娓娓道来:“你说的没错,就是那个范蠡,他不仅是西施的男人,更是春秋战国时代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他辅助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励精图治,最后一举灭掉了吴国,美名广为流传。但我现在要讲的,是一位商业家的故事。” &nb“范蠡在离开了越国之后,最初来到一处地方时,由于本小利微,生意无法做大,就只是做一些贩卖粮盐的小买卖。后来,他发现齐国拥有很多优秀的马匹,而吴越一带却急需好马。于是,他从中发现了商机。只要在齐国收购马匹,再到吴越去卖掉,肯定能赚大钱。但是,齐国到吴越之间,千里迢迢,想要把马匹成功从齐国运到吴越,需要耗费大量的人马住宿费不说,最大的问题是沿途强盗很多。” &nb“于是,他多方打听,终于了解到齐国有一个很有势力、经常贩运麻布到吴越的巨商叫做姜子盾,因为要经常在齐国和吴越之间贩运麻布,他早已用金银买通了沿途的强人,可以一路畅通无阻。于是,范蠡在城门口贴了一张榜文,大意是:范蠡新组建了一支马队,开业酬宾,可免费帮人向吴越运货。不出所料,没过几天,姜子盾便主动找上门来,于是,范蠡与姜子盾一路同行,将货物连同马匹一同安全地到达了吴越。马匹很快卖出,范蠡因此赚了一大笔钱。” &nb“哦!”听到这里,宋雨潞兴奋地拍了一下手:“姜子盾、姜子芮,就只差一个字耶!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一路上也要贩马?” &nb姜子芮哭笑不得地刮了刮她的小俏鼻,真拿她没办法,仙姑竟然也有这么白目的时候:“我们不能贩马,否则会赔得很惨的。” &nb“为什么?”她又不懂了。对于商业上的问题,她真的白目得很。 &nb“因为时代不同了,而且我们所处的环境也是完全不相同,前人的经验,只能借鉴,但要善于融会贯通,决不能生硬照搬。” &nb哦,宋雨潞懂了。“那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你要白手起家吗?” &nb这一次,姜子芮赞赏地点点头,这话靠谱:“是的,我会努力,从零做起。这个故事还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就是合作共赢。我们要广结善缘,多与志趣相投的人,建立积极、良好的合作关系,同时也得到我们想要的。放心吧,这一路上,我会一直努力,为你备足去北方的一切费用。” &nb哪怕只有一己之力,他对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他会让她荣归故里,而不是以一个难民的身份,狼狈地回到她日思夜念的家乡。 &nb—— &nb好热闹的集市。 &nb放眼一望,衣服、鞋、帽子以及烟、茶、油、糖果、鱼肉、禽蛋等这些日常能够用得到的,应有尽有。还有一些摊位出售画作、神像等等的。一路上,还看到有卖粮食的,不过这个集市还是以蔬菜、瓜果为最多。人们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nb夫妻两人,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这个城镇依然属于他们所在的这个省,距离省城也并不算远,不过由于这个村镇相对较小,与宋雨潞从前所住的雨宝家的村庄一南一北,距离较远,所以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 &nb宋雨潞的目光掠过每一个小摊位。在一个算命卜卦的摊子上,有一位带着墨镜的算命先生,比别的摊位的人们多了一个福利,让她对他多瞧了两眼。 &nb这位算命先生,看上去大约五十岁左右,矮矮胖胖的身材,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灰色长袍,腰上挂着一条褡裢。脑袋上带着一顶帽子,与其他“仙风道骨”的算命先生不同的是,他并未头发花白,也没有几缕长胡须,一张略胖的圆脸上,胡子刮得甚是干净。 &nb算命的摊位后边靠墙位置摆着一副阴阳八卦图,先生的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蒙着的布上面画着的是她看不懂的鬼画符,还有什么天干地支、生门死门等等一系列弄不懂的东西。 &nb这个男人还有一点与其他算命先生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并没有那些写着铁嘴神算啊某某半仙啊那样的条幅。 &nb在他们即将与算命先生的摊位擦身而过的时候,这位老先生突然开了口:“这位先生和小姐,两位请留步。” &nb姜子芮好奇地看着带着墨镜的他。很明显他应该是一位盲人,可是竟然会知道,来到他的摊位近前的是一男一女,果然有几分本事。宋雨潞看向他的目光,则一切依旧,平静如初。 &nb算命先生指着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五枚排列整齐有正面有反面的铜板:“两位请看。” &nb夫妻俩走到他的桌子前面。他又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刚刚给两位卜了一卦。麻烦这位姑娘告诉我一下,铜板的正反面的排列情况,可否?” &nb宋雨潞认真地凑上去看了看,回答他:“正反正正反。” &nb哦!算命先生缓缓点点头。“这是一个中吉之签。签名唤作:邵尧夫告天。签文是:年来丰歉皆天数,祇是今年旱较多;与子定期三日内,田畴沾足雨滂沱。” &nb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你们夫妻似乎是遇上了不顺遂之事,需要贵人相助啊!” 第二百零四章 神算 姜子芮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保持沉默。宋雨潞也没有搭话。算命先生只好自己继续解签:“此签曰:名与利,今虽损,若遇时,便返本。吉凶天数,目下多迍,直待时至,如木逢春。” 说着,他又一次展开笑容:“两位年轻人,我与你们打赌,祷求皆应,定在三辰,谋望必遂,好事临门。” 姜子芮抱拳拱手:“借您吉言。” 终于得到了回应,算命先生笑容可掬地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个算命先生,人称刘瞎子,大家都叫做神算。我可以利用你的脸与手的纹路,出生八字、姓名笔划等配合术数来预测或判断命运吉凶福祸,为你指点迷津。我精通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及八卦易经,紫微斗数、面相手相、八卦六爻、奇门遁甲、地理风水等等均不在话下。我乃天师后裔、算命专家,不知二位是否有意让我细细地为你们算上一卦?” 姜子芮淡淡地拒绝,他对于这些所谓预知生命吉凶祸福的神机妙算并不相信,但他也不会大放厥词。对于自己不感兴趣也不了解的事物,他采取的办法就是放到一边:“不了,谢谢您。” 老先生却极有耐心,显然不打算放弃:“算得不准,可以分文不取。” 姜子芮一笑,依旧彬彬有礼:“您就是算得准,我身上也没有钱,可以相赠。所以,谢谢您,不用了。” 老先生还在极力挽留:“哎,话不能这么说。后生可畏。这位先生,人虽然年轻,身上虽然未见分文,看似身随浮萍,却是前途无量。” 姜子芮致以谢意,脚下未停:“借您吉言。” 老先生人虽然还是端坐着,声音却更急切:“两位如若信我,请先留步,只需等待一刻钟的时间,必有贵人降临。” 姜子芮依然坚决地摇了摇头:“贵人,可遇而不可求。我们可不遇,亦不求。” 老先生不赞同地摇着脑袋:“一路走来,想必舟车劳顿,如若可以在此短暂休整,调养生息,有何不可呢?” 姜子芮还想说什么,宋雨潞却悄悄地拉住了他的手。这位老先生故弄了半天的玄虚,无非是希望他们停下脚步,等待一位即将到来的人物。不管他是谁,她答应他等就是了。 她望向这位算命先生,礼貌地说道:“谢谢您的好意。如若有贵人降临,纵然需要时间去等待,也是一件乐事。好吧,我们就等上一等。” 眉宇间的严肃宽缓了下来,既然妻子说了要等,姜子芮自然不会再多言。他拿过算命先生身前的另外一个板凳,让宋雨潞坐在上面,他则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果然,一刻钟之后,这位算命先生突然再次开口:“两位请向西边观看,现在,正在西侧的小路上向你们走过来的,是隆盛昌票号的财东--亓富林。” 姜子芮心中惊奇。这位目不能视的算命先生,果然有几分本领。西侧小路上,正有一位看起来颇有家资的中年男人正朝着这边走来,他的身后,还跟随着另外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 待来人走到了近前,算命先生乐呵呵地问道着:“亓先生,往哪里去呀?” 来人立刻满面笑容,对着算命先生抱拳拱手:“果然是神算啊,我还未及来到近前,神算已知是我。我正是来找您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身上取出一些钱,放到了算命先生的桌子上:“再过几日,就是城隍庙赶庙会的日子,我想请您和我一同前去。” 算命先生眼力虽然不好,心却是极灵,他慢悠悠地将亓富林给他的钱收好,乐呵呵地说道:“好啊!亓先生相邀,自应前往。今日我还有一事,要与先生说呀!” 亓富林连忙恭敬地拱手:“洗耳恭听。” 算命先生用手指着姜子芮的方向问道:“你可曾看到你身边的这位后生?” 亓富林向旁边望上一眼,这才看到了一旁的姜子芮和宋雨潞。他们寒酸的装扮,让他略微皱了皱眉头。 “神算的意思是?” 算命先生的话语神秘而又肯定:“亓先生,我想告诉你的是,这位后生现在的外表虽不起眼,但其实却是一位怀才不遇的奇人,像亓老爷这样的财东,正需要这位后生这般的人才,亓老爷要能重用此人,他日后定会收获金银无数。” 亓富林一脸茫然。他? “神算的意思是,他有经商的才能?”怎奈他横看竖看,他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脸上黑漆漆一团连面目都看不清楚,怎么看也不像啊? 算命先生摇头晃脑:“何止是普通的经商的才能?假以时日,这个后生必定令你刮目相看。” 亓富林把心一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神算的话,我自然深信不疑。” 他移步到姜子芮的近前,又上下打量他一下:“这位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他也有着几十年看人的经验。这个后生,虽然此时的装扮看起来甚是狼狈,但仔细打量之下,长相不俗,举手投足更是有着内敛的沉稳。 “我叫做芮子姜,这位是我的夫人,潞雨。”姜子芮略微迟疑,立刻答道。宋雨潞在一旁听着,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亓富林点头:“芮先生你好。我叫亓富林,现在距离这座村镇最近的金州市中经营一家票号。不知先生可愿意来到我的店中做事?” 姜子芮略有迟疑,这个城镇距离省城并不远,他在思考着,留在这边的可行性。 旁边的宋雨潞却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看向她的时候,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姜子芮终于点头答应。 亓富林还未说什么,他口中所称的神算此时又抢先说话:“不知道亓老爷准备让这位芮先生从事你票号中的什么营当?” 亓富林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既然神算开口,那么,我自然应该礼聘这位芮先生,为我票号的总掌柜,神算意下如何?” 算命先生乐得连连点头,正合他意:“亓老爷,我与你打赌,不出三月,你会对于今日的决定,拍手称道。” 亓富林连忙抱拳作揖,甚是恭敬:“借神算吉言。” 临走之前,他又嘱咐姜子芮道:“芮先生,我等你,明日就可来到我的票号上班。” 姜子芮点头:“好的,我一定会准时到。” “那么,亓某告辞。神算,庙会那天,我会再来找您。” “好的,好的。” 亓富林又有礼地对着算命先生作揖之后,方才带着身后的伙计们离去。 “两位后生,还没有住处吧?”等到亓富林离开之后,算命先生又对着两个人问道。 没等他们回答,他又抢着说道:“我家里是一个大院儿,里面只住着两户人家,我和另外一个年轻的女人。家里还有空房,不如就请二位到我家里去住。不过,事先说好,芮先生得了工钱,是要付我的房租的。” 姜子芮看了看一旁的娇妻,不出他所料,宋雨潞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于是向算命先生说道:“谢谢您,敢为先生大名?” 神算笑了笑:“有什么大名啊,大家都叫我刘瞎子,刘神算。至于你们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姜子芮再次道谢:“神算,谢谢您。” 家里又添了房客,看得出来刘神算的心情不错:“今天天也不早了,既然你们答应了,就与我一同归家吧!” 两个人答应着,帮着他收了摊位。一起踏上归程。 同众多的算命先生一样,边走边用竹竿探路,刘神算一路向前走着,一路蹒跚。 宋雨潞与姜子芮,在他旁边跟随着,姜子芮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刘神算,担心他会摔倒,自己好可以随时搀扶。宋雨潞却是毫不在意,径自向前。 -- 刘神算的家,与镇上的距离,不近不远,大家慢吞吞地走了三十分钟左右,终于到了。 他的家,是小四合院的结构,北房共有三间,两明一暗,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三间。卧砖到顶,起脊瓦房。 院内铺着砖墁甬道,连接各处的房门,各屋前均有台阶。大门两扇,用黑漆油饰着,门上有黄铜门钹一对,两侧贴有对联。 从大门走进来,中间是庭院,院落非常宽敞,庭院中植着树栽着花,缸中还饲养着金鱼,充满生活情趣。 宋雨潞心中不禁感叹,好一个恬淡的去处。 两人正看着,从东厢房里走出一个女子,看上去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身上穿着一件烟灰色的双层中式上衣和一条同颜色的大气宽边的长裤,显得干练又清爽。见到有两位陌生人到来,而且无疑还是邋里邋遢、惨不忍睹的,她却显得毫不生疏,面带微笑。 刘神算也感觉到了她的出现,立刻与两个客人介绍:“她是清清,是我的房客,就住在东厢房中。” “我呢,住在正房。南边的两间房,是我的书房和客厅,只有西厢房的两间空着,就给你们夫妻俩住吧!我们说好了,等到芮先生发了工钱之后,要交房租的哦!” 他一再地叮嘱着他新招来的房客,他们的租金问题。 第二百零五章 清清 “请您放心。” 宋雨潞微笑着说道。她的话音刚落,这个叫做清清的女子就放开清脆的嗓音喊了起来:“老头儿,你不要那么小气,这姑娘一看就知道不仅人长得水灵,心也水灵着呢!你还怕她差了你的钱啊?” 说着,她便熟络地走上前来,也不管女孩儿身上脏兮兮的样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一定是远道逃难来的吧?一路上辛苦了。瞧瞧你弄得这么脏,跟我来,我帮你清洗一下,再给你换身衣服。我的衣服多,总有一件适合你的。”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东厢房她的房间走去。一边走还停不下她的话匣子:“真是太好了。这老头儿终于肯接纳其他的房客入住了,从前这个家里只有我和他,真真的无聊死了。” 姜子芮盯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不放心全都写在了脸上。但他心里知道,他的小妻子对于陌生人,自然有她自己的判断力,这个叫做清清的女子,看来人还不错,否则雨潞不会任由她拉着自己,一直走进了她的房间。 旁边的刘神算嘿嘿一笑:“后生,不要担心,清清是个好女人。如果说,你的妻子与她有缘,她定会与她好好相处的。” 他的话里似乎有话,让姜子芮听得半懂不懂。 这边的刘神算,又指了指他的房间:“至于你呢,就跟我来吧,你也该把自己好好清洗一下,至于衣服呢,就勉强找一套我年轻的时候穿的衣服给你吧!等到你发了工钱,再买好的。” “多谢神算。”姜子芮谢道。 “不要客气了,跟我来吧!” 一番洗漱之后,宋雨潞换上了清清为她选好的衣服,亭亭玉立地从房子的里间走出来,外间的清清看得傻了眼,用手捂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水灵灵的眼直直地盯着她,对着她甜甜一笑,声音清脆,如银铃般悦耳。“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一千倍!” 大眼眨巴眨巴的,她的疑惑全写在了脸上:“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姑娘,却成了一个逃荒的?” 被她装扮得千娇百媚的女子浅浅一笑:“原因很容易猜,我们是私奔的。” 啊!清清激动地捧着胸口,娇娇地噘起艳丽的唇。“你们两个……私奔?” “没错。” 清清还是不敢置信:“为什么?你们两个的父母,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嗯哼!宋雨潞点头赞许她的聪慧:“何止不同意。他家为他娶了七个小妾,就是不能娶我;而我家,为我选了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他连结婚证书都备齐了,只为了强迫我嫁给他。” 清清的目光中,盈盈地全是同情:“于是,你们就私奔了?” 宋雨潞点点头。 清清上下打量她一下:“你们带了什么走的?” 从他们走进这个院落开始,她就一直紧盯着他们,除了刚刚她身上的那一身臭烘烘脏兮兮的衣服,她没有看到他们随身带着任何包袱或者是皮箱什么的。 宋雨潞不隐不瞒:“除了我们身上的那一套衣服,是在路上用我们原来穿着的衣服换来的,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倒抽口气,清清惊愕地瞪大眼,表情显得更夸张:“你们两个逃婚离开家,竟然没有行李,也没有盘缠?” 宋雨潞又点点头:“是的,哪怕一个铜板,都没有。” 清清的表情又苦哈哈地无限同情:“那你们一路上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宋雨潞摊了摊手:“托了水灾灾民们的福,我们在路上,还真没有挨饿。” 清清连连点头:“我听说了,省城组织了很多救济灾民的活动。” 看来,他们两个勇敢追求爱情的私奔者,也被当做了水灾的灾民,因此得到了实惠。 “你们,好有勇气,我听得好感动哦!”清清情不自禁地上前握住宋雨潞的双手,眼睛里含着感动的泪光:“你放心,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幸福的,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宋雨潞淡然一笑:“幸福必然短暂。” 挑了挑弯弯的柳眉,清清不解:“你说什么?” 她摇摇头,不欲泄露天机:“没什么。即便是短暂的幸福,我心愿已足。” 清清亮晶晶的眼睛里泛着激动的光芒:“感动死我了。你好厉害。” 宋雨潞从清清的房中出来的时候,门外,早已换好了衣服的姜子芮,正与刘神算齐齐地站在清清的门前等着她。出乎她意料的,两个人的脸上,竟然都是戒慎恐惧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等待的时间过久,两个人皆是一脸忧心忡忡。 “你们怎么了?”她不解地问道。怎么看起来,好像她是被绑架中交换的人质一样。这样的神情,在姜子芮的脸上出现也就罢了,毕竟,他把妻子放心交给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人。可是,神算的脸色,怎么看起来也那么差? 听到有人出来,刘神算连忙向身边的姜子芮问道:“快告诉你,你妻子身上,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姜子芮简短地为神算描述着,眼睛却一刻也离不开眼前的佳人。 一件中式双层的上衣,淡紫色的,上面还手绘着荷花的图案,雅致又飘逸。下身是一条纯白色的长裙,穿起来的时候,落落地在他面前站着,飘然若仙,与她那不染尘埃的脱凡气质高度契合,清新可人。 想不到,清清为她选择的衣服,竟然如此契合她的气质,太好看了。 呼!刘神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那么说,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潞姑娘,她将你打扮得如此完美无缺,看来,你过关了。” 两人均不解地看着他。过关?过什么关? 神算轻叹一声,不用他们问,他也知晓他们的疑惑:“过‘她是否喜欢’这一关。你要是知道,从前在我这里住过的姑娘,曾经得到的待遇,就不会对我的话,有任何不解了。” 姜子芮问道:“她把从前的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神算再次叹息:“如法炮制,她也送给了那位姑娘,一套非常漂亮的衣服,并亲眼看着她换上。可是,她送给那位姑娘的衣服里面,放了八个跳蚤。八个呀,那位姑娘的脸,都被咬肿了。身上更是痒得整夜都睡不了觉。没两天,就不得不搬走了。” 两个人听得忍俊不禁,神算却依然满心好奇,忍不住对着宋雨潞问道:“这位潞姑娘,我真的很好奇,这一关,你是怎么过的?” 宋雨潞淡然一笑:“很简单,想要得到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说真话。” 轻轻松松地撂下这句话,她扬长而去。 神算在她的身后竖起大拇指:“高!当真高人也!” -- 清清为她选的衣服,实在是太适合她了。淡定从容,如同院落里绽放的清荷,配色之柔和,似有水汽氤氲,干净清新,如同时光静好,在衣服的衬托下,她的面庞更清澈,有一种一尘不染的瑰丽美好和超越了尘世的高贵风度。 姜子芮呢,没有了平日的西装革履,他穿着一件朴素的中式长袍,小立领,斜搭扣,让他显得书卷气更足,但那清新干净的气质,竟也丝毫未变。 他的眼睛很亮,笑意深深:“看起来,那个叫清清的女子,很会选衣服。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她傲娇地瞟了他一眼,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一样,看起来还不错。” 黑色的眸子认真而专注地望着她。他的眼中,一直就只有她,其他人都不值得他凝聚炙热的目光。“怎么样,在这里,还适应吗?” 她自信的表情不变:“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可以适应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种生活。” 他依然专注地凝视着她,一双深遂的黑眸里有着笑意,更闪烁着几道跳跃的火苗。“我的仙姑,受苦了。” 她摆摆手:“哪有,分明就是置身天堂吗!” 他勾起嘴角,温文的一笑。那深邃的目光中,添了炙热的温度:“因为有我在,对吧?” 她嫣然一笑,毫不吝啬地肯定他:“对对对,当然有你的地方,才是天堂。” 关切地看着他,她忍不住心疼他此时的落魄:“一直都是别人为你打工,如今却要你为别人打工了,心情如何?” 他轻勾着唇角,笑意丝毫不减:“轻松愉快。” 她眨巴着眼睛,再次问道:“会不会觉得,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他自信地摇头:“不过是一个票号,实在是不值一提,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 他的自信让她红唇弯弯:“我夫君那么能吗?那就要看你的优良表现喽?从现在开始,养活我的重任,就交到你身上了。” 夫妻间的默契由来已久,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她说的话,他永远爱听;而他的话,也从来都如一泓清泉,滋润到她的心底:“能够养我家仙姑,对我来说,求之不得。” 只是想到这个临时的住所中,只剩下娇妻一人,他难免担心:“我明日就要上班,留你一个人在家里,你要一切小心。” 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担心她她可以理解,但若要小瞧了她,这可就不该了:“夫君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你应该知道,我看人看事,一向都很准的。不说是个做算命先生的材料吧,可也差不多。” 他的目光深浓,自始至终以她为傲:“我家仙姑,自然所向披靡。” 她得意地哼哼两声:“知道就好。” 夫妻俩四目相望,笑得格外甜蜜。 -- 第二天一大早,走出房门的清清,伸了伸懒腰,放眼一望,就看到宋雨潞正站在正房的堂屋门口,她浅笑一下,摇曳着腰肢,向着她走过来。 猛然间,小四合院的大门被人撞开了,一个男人以风一般的速度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清清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拖入了她的房间。 宋雨潞眉头皱紧,但看到当时被熊抱的清清,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心中自然有了数。扭头看了看清清那里被紧紧关闭的房门,她移动脚步,准备去把大敞四开的院门关上。 “莫要妄动。”神算突然说道。 宋雨潞笑笑,并未停止脚步。她原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要去关门罢了:“是老情人吗?” 刘神算神秘地笑笑:“那位是芦校尉。清清,她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宋雨潞皱皱眉头。校尉?这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职称么? “神算在家吗?”门外,突然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来了。”宋雨潞看了神算一眼,连忙招呼着,去院门口迎人。最起码这个人还知道最基本的礼貌,没有把人家的大门踹坏了进来。 门外站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皱纹和苦闷,写了满脸。 宋雨潞连忙将她迎进来。 老太太的步伐走得很慢,宋雨潞搀扶着她,两个人还没有走到刘神算房间的门口,就听到里面的男人冷冷地说道:“我从不在家里给人算命。让她回去,或者到我的摊儿上等着。” 老太太看了旁边的宋雨潞一眼,连忙哆哆嗦嗦地开了口:“神算,我就是前面张家庄村的,我的腿不好,走不了太远,您家还近些,我是今早丑时出发的,这个时候才总算走来了。要是再到您的摊子上,恐怕今天晚上都回不到家了。请您行个方便吧!” 宋雨潞搀扶着这位大娘,没有放手的意思,目光盯着里面的墨镜男的方向。 良久之后,才听到刘神算不太情愿地说道:“那就请进吧!” “谢谢神算,谢谢神算。”老太太忙不迭地道谢着,走了进来。 宋雨潞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又送上了一碗茶。 老太太接过水时,宋雨潞看到她的手,格外粗糙,如同树皮一般。可想而知,平日里从事了太多的劳动。 神算慢条斯理地开口:“老太太,你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老太太回答:“神算,我不是要给自己算命的。麻烦您给我的小儿子算算,他这几年过得咋样,有没有什么灾儿啊坎儿的?我这心里呀,总是惦记着。” 第二百零六章 外财 神算点点头:“老太太,说说你小儿子的生日时辰吧,我给他算算。” 老太太报出她的小儿子的生辰八字后,神算开始掐指运算。一旁的宋雨潞看到,老太太似乎格外紧张,焦急地等待着。 “老太太,根据这孩子的生辰八字来看,他是木命,前年值太岁,去年害太岁,今年冲太岁,流年不利,人生不太顺遂呀!” 老太太听了,连连点头,伤心地说:“说得太对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神算又说道:“不过,这个孩子,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啊,个子很高,人也长得不错,最重要的,对你这个娘还特别好,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 老太太登时听得落下两行老泪:“是啊,果然不愧是神算,就像看到了他似的。我那小儿子啊,对我可好了,个子高,人长得好,又有力气,又孝顺啊。” 神算继续掐算着,突然摇了摇头:“他这几年,是在犯走马星啊!” 老太太惊得站起来,连连问道:“什么……什么星?” 神算加大了声量:“走马星,就是东奔西走,又累又苦。老太太,您的这个儿子,是不是在前年被抓了壮丁了?” 听了这话,老太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噼噼啪啪地成串落下:“是啊,真不愧是神算啊,您说得正是啊,他被那些个什么军阀什么兵团的我也不懂,就是被他们抓走了,说话间都走了三年了,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知道是死是活啊!” 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一旁的宋雨潞低头不语,默默地又递上一块毛巾。 神算倒是劳神在在,反正他看不见。 老太太一边哭着,一边焦急地问道:“神算,您快给看看,这孩子现在还活着不?这些个天灾**呀,怎么样才能给他破一破,让老天保佑他平安呢?” 神算叹了口气:“老太太,这个孩子现在遇到难处了,处境很危险。” 老太太惊恐地说:“怎么了,他怎么了,我儿子现在还活着吗?” 神算点点头:“你放心,他呢,肯定是还活着的,就是太危险了。你也知道,战场上那子弹可是不长眼啊,他这个灾还真得破破呀,不破就回不来了!” 老太太大惊失色:“您快给破破,怎么破啊?” 神算似乎是略略思索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这样,你拿上两块红布,上面写上你小儿子的名字。我看看时间,今天明天后天,这样,后天的子时,你把它们一个系在你们村子当中最大的一块大石头上,另一个绑在最粗的那棵树的树干上,绑好之后呢,你就说,大石头啊,大槐树啊,我的儿子认你们当干爹干娘,保佑我儿别受伤。然后给它们分别磕上三个头,再把红布解下拿回来,盖在你家的狗窝猪窝或者鸡窝上就行了。老太太,这件事情很重要,这个过程也不能出差错,你一定要记清啊!” 老太太认真地听着,不断地小声重复着,连连说道:“您放心,您放心,我记下了,这是不是,就能保佑他趋吉避凶、遇难成祥了?” 神算摇了摇头:“还不行啊,你那儿子是上了战场的人,既然是上战场,不是别人打死他,自然就是他打死别人。他还活着,那被他打死的人可是太多了,你要知道,那些被他打死的人,也会向他索命啊!” 老太太大惊失色,忧心忡忡:“那,那怎么办啊?” 神算的头,左左右右地摇了几下:“嗯,这样吧,你就替他做做善事吧,只有多做善事,才会善有善报!” 老太太连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神算您说得太对了,我要帮他做善事,您说,怎么帮他做啊?” 神算胸有成竹:“正好过两天,我要去赶庙会,你替他捐点香火钱好了,我帮您送到庙里去。你放心,捐完就好了,最晚明年开春,你儿子就回来了!” 老太太大喜过望,咧开了嘴,笑出了一脸的褶子,立刻将颤巍巍的手伸进了衣服的兜里,拿出了一个脏兮兮的布包,认认真真地打开,露出里面的十多个铜板,不好意思地说道:“神算,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全给您吧!我知道,实在是太少了,神仙们恐怕会不高兴。等过几日我收了这茬小麦,我一定再来!” 神算示意宋雨潞接过铜板。宋雨潞迟疑了片刻,还是接了过来。 “老太太,你放心吧,我给你们算命,一再泄露天机,所以,捐香火钱,我也要捐的。你缺的那些,我就替你捐了。” 老太太感动得泪光盈盈,连连致谢。 宋雨潞待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了,又看着她喝了两碗茶,吃了两块饼,才将老太太送出了门。 送走老太太之后,她又回到了神算的房中。神算则正在悠哉地品着茶。 宋雨潞轻轻地摇摇头。她不会算命,却也看出了太多的玄机。 这老太太后半夜就从家出发,就为了给她的儿子算算命。在提到儿子的时候,连声音都在颤抖,这些信息都直接透露出她心情的急切,为什么会急切呢?显然是因为她的儿子,这几年的日子肯定过得让人忧心。 神算在听了她的孩子的生辰八字之后,以后的所有行为,分明就是在演戏了。其实后面怎么批、怎么说,肯定早就成竹在胸了。 至于神算给老太太批的八字,不过是根据一定的规律,就算说得不准,被否定了也没有关系,反正那么多木命的人,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谁都能理解。更何况,谁一年当中,还没有一个两个坎儿的。 至于神算说她的儿子是个孝顺孩子,这句话几乎是百发百中的。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只要孩子回报哪怕一分,当爸妈的就觉得自己的孩子孝顺。况且如果这个老太太的儿子是个不忠不孝的白眼狼,她也不会这么难过,更不会如此辛苦地找到神算,给她儿子算命。 神算说那个孩子犯了走马星是个劳碌命,就更可笑了,哪个年代的人,为了挣钱,不是东奔西跑的?这话若是用在她的身上,都毫无违和感。而他猜中那个男孩子被抓了壮丁,宋雨潞猜测,原因多半是因为,最近几年,军阀们抓壮丁的事情就没有停过,老太太的村庄距离神算这里如此之近,三年前发生的事情,神算一定也有所耳闻。说不定,已经有多少被抓了壮丁的人家,找他批过了八字了。 至于帮助化解灾难的过程就更可笑了,说得越生动,就显得越真。这种认个巨石做干娘、认个大树做干爹的手段,都是算命先生常用的手段吧? 旁观者清。这就是所谓的算命吗?怎奈,当局者迷。 神算见她一直不言不语,慢悠悠地说道:“是不是有话要说啊?” “我对于您的神算之功,有几分好奇。” 刘神算倒也不藏着掖着,故弄玄虚,而是爽快地说道:“有何功力可言。只要记住几个要点,自然左右逢源,无往不利。” “哦?哪些要点呢?” 神算摇头晃脑地,也算得上是毫无保留:“简单地讲,如果你是个眼力好的,那么在算命之前,你先要审度算命人的衣着、气质,要知道,贫贱富贵都是带相的,一眼就可定这个人的档次。第二层意思是倾听,要让对方把你需要的信息说出来,话越多,信息就越多。接下来是试探,看看你说的这些,能不能对的上,然后就突然打断,改为自己出口,落地有声。只要你打断得恰到好处,又说的一针见血,接下来他就会对你深信不疑。那么普通人你就可以说他未来要倒霉,当官的你就说他将来要丢官,巨贾呢你就说他要破财,如果是怨妇你就说她一定会被甩,这样的‘打击’,会让对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过要记得,打完还要捧,再说点好听的,先让对方绝望,但不能忘记还要再给他希望,此时,这个算命人就被你牢牢地拴住了。弄了这么多呢,接下来就该收钱了。记住,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是为了对方的兜里,那白花花的银子。” 宋雨潞点点头,这老头儿对自己还真不错,在她面前,竟然把这些从不示人的规矩,说了个遍。而且说起来,整个过程要完美地进行下来,这其中的技术含量,也真是挺高的,看来,每一位算命先生,都称得上是半个心理学家了:“说起来容易,真正的融会贯通,一定很难吧?” 神算笑笑:“世上无难事,习惯就好。” 宋雨潞连连点头:“太好了,不如,我跟您一起发财吧?” 神算收起笑容,不解地问道:“你要跟我学习算命?” 他面前的年轻女子傲然地摇摇头,肯定地对他说道:“不需要学,我本来也有一技傍身,直接拿来用就可以。” 哦?神算不置可否:“你也准备给别人算命?” 第二百零七章 各显神通 宋雨潞还是摇摇头:“不用,您给他们算就行,别让他们知道,是我告诉您的。” 神算又笑了,颇感兴趣地问道:“原来,你的意思是说,命是你算的,钱由我来收?” 宋雨潞点头,竖起大拇指:“靠谱了。” 神算乐呵呵地:“那敢情好,就是不知道你这个丫头,能不能说得准呢!” 宋雨潞并不过多表白,只简单说道:“没问题。要是算得不准,毁了您的百年老牌子,任您处罚。” -- “怎么会这样?”亓富林手中拿着一张纸,正气得浑身发抖。 除了身边的姜子芮之外,他面前的所有人皆是战战兢兢,一脸愧疚:“财东,这又是一张假汇票。” 亓富林狠狠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这还用他说:“钱呢,又被人冒领了?” “是的。”说话的人,头低得更低了。 亓富林气得走到他近前,将那张假汇票甩啊甩的,就差扔到他的脸上:“这怎么可以?你身为二掌柜,竟然让出现假汇票的事情屡次出现?你知道不知道,我们遭受的是信誉和经济上的双重打击?” 所有人都一脸苦相,不敢接话。 亓富林自己说到这里,他的怒意终于稍有收敛。 接下来,他看了看一旁接过了他手中的汇票,仔细端详着的姜子芮,对大家说道:“我已经为我们的票号,选择了一位大掌柜,这个难题,就由他来解决吧!” 大家抬起头来,再度对着老板身边的陌生男子看过去。这个年轻的男人虽然看起来陌生,但他的外表非常出众,让人过目难忘。而且第一印象就给人年轻有为的感觉,让人不敢小觑。 姜子芮对于大家的目光,也毫不避讳,多年来,他始终受人瞩目,早就习惯了。转过身来,他问亓富林:“我们目前的防伪技术都有哪几种?” 亓富林并不负责票号的经营工作,他对此也只是略知一二:“主要是密押、背书、微雕等方法。” 姜子芮点头:“我们的汇票,是否由我们的票庄自己印刷制造?” 亓富林又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有专门的印刷间,来从事这项工作。” 姜子芮心中有数了。他的目光看向那位二掌柜:“好的,麻烦二掌柜,您带我过去。” 几个时辰之后,姜子芮终于回来了。亓富林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姜子芮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票号上的密押,要继续保留,因为它类似于密码。只是要酌情修改一下,而且要定期更换。我决定用‘严防假票冒领,谨慎审视图章’十二个字来分别代表一年中的十二个月,密押每五个月更换一次。” 他又看了看聚集在一起,认真听他说话的大伙:“从现在开始,汇票上除了密押等方法之外,我们再加上一种技术来防伪。” 亓富林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什么?” 姜子芮为他递上:“您看,这是新的汇票的样品。” 亓富林小心翼翼地拿过那张样票,迎着阳光,清晰地看到汇票的一侧出现了有着明暗纹理的“隆盛昌”三个字。而在非阳光照射的情况下,汇票上却没有任何异常。 “这是?” 亓富林惊喜地问道。 姜子芮耐心十足地解释着:“这是水印技术。是在造纸过程中形成的,它巧妙地‘夹’在纸中而不是在纸的表面,所以迎光透视时可以清晰看到有明暗纹理的图形、人像或文字,它是纸张在生产过程中用改变纸浆纤维密度的方法而制成的。我们采用了此种方式,便可以有效防止造假。” 大家都凑上来好奇地看着,姜子芮继续解释着:“水印是纸面上的一种特殊的暗纹,纸平放时看不出有透明图形,而当我们拿着纸张迎着阳光一看,便能够见到清晰的花纹。这个防伪的技术,外人很难仿造。” 面对众多热切的目光,姜子芮面带微笑:“有了这一层新的防伪技术,我们就可以避免发生被误领、冒领的现象。解决了防伪问题,才能取信于社会,一纸汇票,汇通天下。” 亓富林始终在认真地倾听着,这会儿更是笑开了眼:“看来,神算果然是神算。他送给我的,是一件稀世的宝贝呀!” 他赞赏地拍了拍姜子芮的肩膀:“芮先生,从现在开始,我是东家,你是大掌柜。我有资本,你有经商能力。” “我对您的承诺是:票号中所有的经营活动,我一概不插手,甚至连学徒都不会推荐。” “我知道,选对了大掌柜,我就等着拿银子;而选错了人,我就等着亏血本。现在我相信,我是选对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激动地走来走去,低头思考着:“我将为您举办隆重的大掌柜聘任仪式,摆酒席,请中人,盖红印,画字押,将我的票号全权委托您来管理。比如对资本的运用,对人事的安排,我一概不过问。” 大家听得瞠目结舌。这位大掌柜甫一上任,就得到了独立的经营权。他的权利好大啊! 亓富林还没有说完呢,他召集了票号中所有的人员,当众宣布道:“从现在开始,大掌柜是票号经营管理的最高领导,全权处理全号内外事务,从选用二掌柜、三掌柜和伙计,再到资本运作和具体业务安排,一概都是他芮大掌柜的事情。他既有决策权,又有执行权,包括内部制度的制定与执行,人员的选用,分号的设立与管理,资金的调度与运作,以及各种大大小小的商务决策。你们的所有调度,都听他一人安排。” 亓富林深谙经商之道。东家的标准形象,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更不是精打细算扒拉着算盘珠子不放手,而是应该全面放手,自己悠哉乐哉。 姜子芮脸上带着微笑,谦逊温和的模样,未有丝毫改变:“所谓的聘任仪式,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东家信任我,我自当尽心竭力。” 亓富林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那些仪式,不只是为了你而举行,也是给全市人看的。这是不能省的。芮大掌柜,好好干,前途无量。” —— 咣当! 神算家那个小四合院的院门,再次被人一脚踹开。 “神算!神算!刘瞎子!你给我出来!”有人一股脑地大声嚷道。 清清听到声音,不耐烦地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大声斥道:“你懂不懂点规矩?能不能不每次都这样?” 男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她近前,暧昧地伸过手去,在她的身后拍了一下,然后笑嘻嘻的表情又再度变了急切:“清清,老子家里面被盗了,等不了啊!赶紧帮我叫刘瞎子出来!” 清清依旧慢条斯理的样子,双手悠闲地交迭,明眸之中,闪动着毫无掩饰的娇蛮傲气。“芦二五,你办事能不能讲点道理和顺序?那怎么说也是位算命先生,而且大了你十几岁,你能不能放尊重点?想让人家帮你不?” 芦二五嘿嘿一笑,话里有话:“你心疼他了?” 清清的丹凤眼中立时怒火乱迸:“我放你娘的屁!你那狗口还能不能吐出象牙?好赖不分啊你?” 芦二五立刻换了一个表情,低眉顺眼的:“我知道了,清清。我下次改还不行吗?” 他又连连催促道:“快点快点,我家里丢了五万元,五万元啊!” 清清也是略微一惊:“丢了这么多钱?” 芦二五连连点头:“是啊!” 嘴角讽刺地一扭,清清撇唇说道:“不会是你那些小老婆们偷拿走了吧?” 芦二五又连忙摇头:“不会呀!这是我的秘密,我藏在厨房炉灶旁边的一个洞口里面,没人知道那里还有一个暗格的,我都想不明白,它怎么就会被人偷了呢?” 哼!清清的眼睛,都斜到了天上:“该,谁让你钱太多了,要我说呀,你就当破财免灾吧!” 芦二五急得直蹦:“那怎么能行?那也是我辛苦赚来的。” 皮笑肉不笑的清清,反唇相讥:“你赚的那是辛苦钱?” 芦二五立刻辩解道:“怎么不是?” …… 院子当中的两个人,你来我往,争吵不休。 正房当中,宋雨潞原本正陪着神算喝茶聊天。她捧着小巧的茶杯,轻轻啜饮着,脸上带着轻盈的浅笑,举手投足间作派尽显,十分优雅,犹如贵妇人般舒适。 仔细倾听了两个人的争吵之后,她对着刘神算浅浅笑道:“买卖来了。” 神算顿时兴致盎然:“怎么,你这位算命先生,是要出马了吗?” 佳人轻松一笑:“马,还是您来出。名,还是您来得。赚到的钱,我们对半分。” 神算试探地问道:“你有把握?” 女子呵呵一笑:“noproblem。” 这句话,神算听得一头雾水。 吵杂的声音,瞬间就近在眼前。清清口中的那个叫做芦二五的男人,已经闯进了神算的正房。 他还未及与神算打招呼,就被眼前的另一个女子惊讶得瞬间呆愣,险些忘记了呼吸。 t 第二百零八章 算命捉贼 “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长得这么俏?”他的妈妈呀,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儿。 清清嘴角一撇:“看到美女,就忘了你的钱了吗?” 她的话,总算提醒了色迷迷的男人:“哎呀,可不是!神算,你快给我算算,我的钱,被哪个天杀的偷去了?我整日来找清清,您也不帮我占卜占卜,有凶事好早一点告诉我挡煞呀!” 神算不急不慌:“你家那么有钱,破财免灾,未见得是坏事。” 男人大手一挥:“那可不行,您知道我丢了多少钱吗?五万,是五万啊!说没就没了,全都拿走了。这青天白日的,家里还有人呢,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跑了,这算怎么回事啊!您快点给我算算,算准了,追回我的钱财,我分您一半!” 神算嘿嘿一笑:“此话当真?” 其实话一出口,芦二五已然后悔了。这刘神算神机妙算的,万一真帮自己找回了钱,分他一半?那可是两万多啊,他怎么舍得。 想到这里,他连忙敷衍着:“那个……那个,找到再说吧!” 只见刘神算手指掐算一番之后,沉稳地说道:“这里距离太远,我无法感知到那个贼的方位。我需要到你家中去看一下。在我到之前,你必须即刻回家,安排一下。” 芦二五连忙问道:“需要安排什么?” 神算叮嘱他:“在我去之前,所有人,不得进入被盗的厨房,一下都不能动。” 芦二五忙不迭地点头:“这个您放心,我每天早上都会去厨房检查我的钱还在不在。昨天早上还是在的,今天早上发现钱没了之后,我没让任何人再踏进厨房一步。” 神算肯定地说道:“很好。待我去了你家,我就能够感受到,这个窃贼的行踪。” 芦二五登时瞪大一双牛眼:“真的吗?您可太神了啊!” 他连忙走上前去,想要搀扶神算:“那咱们走吧,我扶着您。” 刘神算却想也不想地拒绝:“不用了,潞雨,你来陪我一起去。” 宋雨潞在一旁立刻回答道:“好的,神算。” 在芦二五色迷迷的注目礼中,宋雨潞搀扶着神算,走出了房门。 清清推了芦二五一下,示意他赶紧前面带路。 这一边,她又悄然将宋雨潞拉到一边,低声对她说:“那个抠门的男人,家里有的是钱,不过就是区区的五万块,找到找不到的,根本无所谓。你记得,别累着自己,也看好神算,毕竟上了年纪,别让他太劳累了。” 宋雨潞含笑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清清点了点头,放开她的手,让她走了。 宋雨潞搀扶着神算走了几步之后,回过头来,看见清清依然站在门前,向着他们的方向张望。 “清清不喜欢他。” 悄悄地,宋雨潞靠近神算耳边说道。 刘神算轻声一笑:“又是你看出来的?” 嗯哼。宋雨潞点点头。 神算拍了拍她的胳膊,叮嘱道:“你的眼睛真要那么管用,一会儿可看好了,别走了眼,真的毁了我百年的招牌。” 宋雨潞轻哼一声,不过是区区的一个小毛贼:“没问题,您就瞧好吧!” 芦二五的家,是一栋三层小楼。厨房,位于小楼的一楼。到了他的家中之后,神算要求芦二五去盯着他的家里人,不要随意走动,刚才站在什么地方,还留在原地即可。然后,他就在宋雨潞的搀扶下,进入了厨房当中。 来到这里之后,神算就没有什么作用可以发挥了。宋雨潞给他搬来了一个凳子,让他稳稳地端坐着,还递上了随身带来的茶水。 神算满意地笑笑,开始优哉游哉地啜饮。 接下来,就要看这位潞姑娘的了。 宋雨潞唇角轻轻抿起。这有何难?不过是举手之劳。 勘察了一圈之后,宋雨潞就有了一个大致的推论:窃贼狡猾老道,是有备而来。 她在窗户外面发现了一枚可疑的足迹,比较新鲜,按照她探案的习惯,还对可疑的足迹进行了提取。 通过足迹上看,可以轻易地解析出犯罪嫌疑人的大致情况。这是一个年轻的男性,体态是正常体态,身高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她又顺着足迹往外延伸,又在北墙上发现了踩蹬的痕迹。很明显,在这个方向进入,犯罪嫌疑人是在舍近求远,他舍弃了大路,走路况并不好的小路来到这里,在偷窃成功之后,又绕了一大圈,才最终回到了他自己的家中。反侦察的意识较强,作案手法算得上专业,并没有在现场留下太多的痕迹。 可是,他的反侦察意识再强,作案手段再专业,也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而这些对她来说,已经足够。这个案子,太过容易,她不过简单勘察之后,心中便有了答案。正在这个时候,她又听到了北边窗外,传来聊天的声音。 窗外,两个女子,正在聊天。 “你们家芦老爷,那么有钱,平日里又那么霸道,真没想到,这窃贼也敢招惹?” “可不是!”另一个女人回答道:“这小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邻居模样的女子又问道:“都少了什么呀?” 女人翻翻白眼:“钱呗!” “别的都没丢啊?” 女子立刻答道:“谁说的,还少了我的一把伞。是我们家老爷上次从江南给我带回来的,恁是精致的呢!我平日里都舍不得用,这个天杀的贼,竟然一起给偷走了!” 听了她们的聊天之后,宋雨潞更加胸有成竹。她回到神算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神算心领神会。立刻吩咐人,唤来了芦二五。 芦二五早就迫不及待了,但他还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神算,您这么快就感觉到了?” 神算老成持重地点头,严肃而神秘:“二五啊,我刚刚卜了一挂,今年你有多颗凶星位于命宫,容易招小人啊!凶星主要有太岁、剑锋、伏尸和惊天四颗,恐有天降横祸。你要小心啊!” 芦二五登时听得魂不附体:“神算,我怎么破一破呢?” 神算摇头晃脑:“由于凶星强势,助力薄弱,因而只有增强吉气和贵气,方能得到更好的稳固。这样吧,我明天为你请上一座古法琉璃化太岁的摆件,再送你一个玄武当关的护身符,化解是非灾煞。” 芦二五立刻笑逐颜开,千恩万谢:“谢谢神算,太谢谢您了。您就说吧,要多少钱,我都给。” 说完之后,芦二五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连忙问道:“神算,您说了这么多,也没说今儿个我丢的这五万元的事情啊?莫非,破财免灾,我真的就拿不回我的钱了?” 不要啊!他几乎想要放声大哭了,他的钱爷爷钱奶奶呀! 哎,神算伸出手去,打断他的鬼哭狼嚎,重头戏他还没说呢:“太岁当头,灾劫易生,容易引起财气的外泄。稍有不慎,便生破财之事。这个偷东西的,是你身边的亲近的人,更确切地说,是你的亲戚。他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左右,家住在你家的北侧,大概六百米的地方。” 芦二五闻听此言,眼睛瞪得牛一样大。那边,那个房子,不就是他的侄儿的吗? 神算指了指那个方向:“你立刻去到他的家里面,现在的时间尚早,那个贼想不到你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所以,我断定,你一定能够在他的家中翻出你的钱,而且还能找到你所丢的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芦二五挠了挠脑袋,他还丢了什么,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神算用手指了指楼上的方向:“你去问问你的夫人们,她们自会告诉你。这个贼爱小,平时他在你家看上的东西,这次方便拿走的,他就一并都拿了。” 说到这里,他又叮嘱道:“还有,你记得,把他的鞋子拿过来,他在你家的窗户上,留下了脚印,你拿来对比一下,立刻就明白了。” 芦二五佩服得五体投地:“神算,你怎么这么神啊?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神算嘿嘿一笑:“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了。你赶快去拿贼,然后你要考虑的就是,怎样答谢于我。” “我先去拿贼了啊!”芦二五一听,连忙拔腿开溜。 -- “清清。”宋雨潞走出西厢房,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女子,正在院子当中的水井旁忙碌着。大家每天吃的用的水,都要自己到水井中去打。自从宋雨潞夫妻来了之后,所有能够帮忙的事情,她都尽力帮忙。“房间里又没有水了?我来帮你。” “没事,我自己能行。”清清爽快地说道。自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上了这个同自己个性相投的女子,从未曾难为过她,两人很快成为了朋友。 就算有宋雨潞的帮忙,这来来去去提水的工作,也还是一个力气活儿。天气又太炎热,抬到后来,清清索性脱了衣服,上身光溜溜的,就在院子里放肆地走来走去。 t 第二百零九章 童叟不欺 正房的堂屋里面,被太阳照射的地方,显示出一个人的影子,在缓缓地令人不易察觉地,向着门口移动,最终停留在门的里侧位置,那个外面的人看不到的地方。 宋雨潞正忙着打水,在成功灌满又一个水桶之后,她抬起头来,才看到了上身一丝不挂的清清,她连忙提醒她:“清清,你在干什么,那屋里还有人呢!” 对于她的好心好意,清清嘴角一撇,全然不在意,笑嘻嘻地说:“没事儿,芮先生已经上班了,神算又看不到的,怕什么。要我说呀,你也热得不清吧?赶快脱了,我不怕你看,你还怕我看不成?” 宋雨潞皱着眉头,向着正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问道:“清清,你每天都是这么打水的么?” 清清满不在乎地回答:“对呀,图凉快吗!反正院子里面清静着呢,家里也没人。” 哦,宋雨潞的头好痛。她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帮助清清把她房间里的水缸,全部装满。又给她披上了衣服,方才走了出来,来到了神算的房中。 刘神算一如既往地,在品茶。茶是一大早,宋雨潞在给他送过早点之后,为他沏好的。自从宋雨潞来了之后,神算的衣食住行,便有了两位姑娘的帮助,每天优哉游哉好似神仙。也因此,神算的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微笑。 这会儿,他听出了宋雨潞的脚步声,又想起前几日两人携手抓到芦二五家窃贼的那件事情,不禁赞叹道:“你不过就去了一趟芦二五的厨房,就不费吹灰之力,准确地说出了那个贼的外形,连家住哪里都知道,额外丢的东西也是一清二楚。” 说到这里,神算不禁摇了摇头,心中生出了几分佩服:“潞姑娘,你还真不是一般人啊!” 宋雨潞简短地回答:“在认真的前提下,还要有技术支撑,才能断案如神。” 神算满意地点点头,摇头晃脑地说道:“以后,我的衣钵,有人继承了。” 听他说的这句话,宋雨潞的语气显得有些冷:“我只看事实说话。永远都继承不了骗子的衣钵。” 嗯?她的话,顿时让神算皱起眉头,不赞成地指了指她的方向:“过分,怎么这么说你的救命恩人。” 宋雨潞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认真地看着他的墨镜,一字一句地说道:“神算,你知道吗,我不只能够抓到贼,还可以给人看病呢!”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被女孩儿这么紧盯着,让神算的头,左摇右晃的,看起来就像是在躲闪着什么。 “是啊!”宋雨潞回答道:“不如,我也给您看一看?” 神算连忙摇头:“我没有病,不用看。” 宋雨潞好整以暇地笑了笑:“您的眼睛,难道还不应该看一看,万一,要是可以复明呢?” 神算摇头好似拨浪鼓,立刻拒绝道:“不用了,我从小就是看不见的,早就习惯了。” 宋雨潞想当然地“哦”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笑着:“那就更应该看一看了。我看眼睛,那可是一绝。即便不做细致的检查,我也能一眼便透过表面,看出内在的问题。” 接下来,她索性直白地撂下结论,不给他继续闪躲的机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眼睛,并未完全失明,对吧?” 听到这个问题,刘神算突然哑了声。宋雨潞却未打算放过他。 “你应该看得见,对吧?” 刘神算沉默了片刻,敷衍地说道:“我都瞎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呢?” 宋雨潞轻声一笑,虽然没有通过仔细检查,但结论是早就下好的:“你不是全盲,而只是弱感,远了肯定不行,但近处的,还是可以看得到,对吧?” 早在第一次见面,他就被她瞧出了不一样的讯息。 在热热闹闹的集市上,她和她的夫君一出现,就被这个男人的目光捕捉到了。他的人未动,身体未动,头未动,墨镜未动,但阳光照耀之下,眼皮的略微翻动,还是留下了那么一丝极其不易觉察的暗影,那一抹眼光还是意味深远的,在墨镜下面,悄悄地观察着她。 果不其然。此时他的闪躲,更加说明了她的推测的正确。 察言观色,是她的专业范畴,如果连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她怎么学的犯罪心理学,怎么当的四十五年的警察? 神算长叹一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说你什么好呢?” -- 一位贵妇打扮的夫人,风情万种地走进了隆盛昌票号。一进门,那双桃花眼就准确地锁定了目标,目光直勾勾的,紧紧地粘在票号年轻的大掌柜身上,揭都揭不下来。 “王夫人,您好。”姜子芮也看到了她,他笑容可掬地点头问候着。 贵妇的眼睛放着光,仿佛眼前是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眼神中尽是膜拜:“芮大掌柜,又见到您了。” “我每日都在这里上班,您自然是要见到。”嘴角含笑,姜子芮礼数周全。 姿势优雅,表情温柔,贵妇人表现得极尽风雅,用手帕掩着唇笑道:“那不如,我就每天都来好了。” 姜子芮依旧维持着专属于他的温和笑容,神态斯文淡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生气。“王夫人如此信任我们票号,自然欢迎您常来。” 贵妇人笑得花枝乱颤的:“说定了,您可不能食言。” 他带着温文的笑,简单地回答她。“自当办到。隆盛昌票号,永远欢迎王夫人。” 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女子心满意足地摇着轻盈的腰肢,依依不舍、深情款款地离开了。 票号中几个年轻的伙计们,悄悄地笑。他们的大掌柜,不只是在短短的时间内,解决了汇票的防伪问题,创造了零次误领冒领的新纪录,更由于他出色的外形,得体的应酬能力,让票号当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女性客户,短短数天的时间内,生意红火得让自己人看着都眼红。 这不,不过短短的一刻钟之后,门外就又来了一位女子。 大家一看,还都认得。这是镇子上的一位沿街讨饭了几十年的寡妇老太太。 伙计们心中惊异,那些官家的小姐、官太太们垂涎他们的大掌柜也就是了,怎么这么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老太婆,也想到票号里面,一睹他们大掌柜的风采? 他们还真想错了。 只见老太太哆哆嗦嗦地从衣服的口袋里面拿出一张汇票,双手奉上。 伙计打开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一张数额为五千两白银的分号汇票。接过了汇票的这位伙计吓得咋舌,连忙将汇票拿给柜头。 柜头看了,心中也是吓得不轻。要知道,白银虽然仍然是流通的货币,却早已不是主流,现在大家用的,不是大洋就是铜板,白银的汇兑业务已经很少出现。这是什么时候的票据?柜头认真看了看签发时间,愕然发现,竟然是在整整三十年以前。这可如何是好? 柜头片刻也不敢怠慢,赶紧跑到后厅,请出当家大掌柜定夺。 姜子芮认真地端详了汇票,每一个地方都没有遗漏,略一思考之后,他安排柜头马上去查阅账簿。 柜头为难地问道:“这可是三十年以前的呀!” 姜子芮肯定地说道:“我们就要查三十年以前的,如果这张汇票是真的,你们就一定要找到。” “是!”柜头不敢怠慢,连忙答应。立刻领了一帮人,赶紧去查看了。 姜子芮一刻也不迟疑地来到了前厅,吩咐人请老太太坐下,又倒了一杯茶。 “大娘,您请坐,汇兑的事情您先别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老太太长叹一声,心里也明白,自己手里的这个汇票,还能不能兑得出钱来,恐怕是凶多吉少。好在,她已经穷得不能再穷了,任何悲情的结果,她都可以承受。“大掌柜,您问吧!” “这个汇票,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唉!老太太再次仰天长叹。“大掌柜,这张汇票,是我从我丈夫留下的一件夹袄当中,偶然翻到的。” 细水长流,老太太缓慢地讲起了她的故事。三十多年前,她的丈夫到另一个省的禹乾市做皮货生意,后来决定回到老家,就收拾了几年的盈余,在隆盛昌分号汇款了五千两白银,起程回籍,谁知世事难料,在返乡的途中,突发急病身亡。最终,运回家里的,只有他的尸体。当时,他的妻子哭得死去活来,将丈夫入土为安之后,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开始败落。 她含辛茹苦数十年,苦熬度日。从来不知这五千两纹银的存在。 前几天,她自知时日无多,突然开始思念先人。于是,就找出了丈夫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他的夹袄,拿在手中,细细摩挲,回忆过去的时光。却不期然地在衣服的衣角处,摸到一个异物,取出一看,登时目瞪口呆。这竟然是一张汇票!再看一下汇票的金额:白银五千两! 第二百一十章 摸金校尉 看着上面的时间,已是三十年前,再回想自己之后度过的整整三十年的乞讨人生,个中辛苦,一言难尽,老太太不禁百感交集。 “大掌柜,这张汇票,一定不是假的。这是我丈夫,当年经商的全部心血了。只是,已经过了三十年。其实,我已经做了三十年的乞丐,也活不了多久了,还能不能用得上这五千两银子,不重要了。但是,它是我丈夫当年的全部心血,我不能就眼看着它变成一张废纸。” 老太太的心情急切,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还能取出来吗?她毫无把握。死马当活马医,她就试试看吧! 姜子芮亲切地微笑着,安慰着激动的老年女子:“大娘,您放心,我们正在查阅三十年前的账簿。只要查到,我们会如数兑付。” “真的吗?”老太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真的。”姜子芮肯定地回答道。 —— 这一日,宋雨潞陪同着神算,从集市的摊位上刚刚回到家中,不速之客便上门拜见。 来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陌生男人,宋雨潞自然并不认识。 神算却在距离他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便在脸上扬起了程式化的笑容,问候道:“安局长,好久不见呀!” 这个陌生男子正是金州市的警察局局长安正。安正也连忙上前,毕恭毕敬地问候道:“神算您好。这次,我又是有求于您来了。” 神算微微一笑,似乎对此也是习以为常:“好说好说,请进吧!” 安正看着宋雨潞扶神算坐下,又递上了茶水,神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这才又接着说道:“上一次,您未费吹灰之力,就在未惊动我们的前提下,帮助别人抓到了窃贼。这件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咱们全市了。您老现在更是威名赫赫了。所以,我们这一次遇到的问题,也想到了来请您帮忙了。但这一次,我想让您帮的忙,更难啊!” 神算不慌不忙地笑笑,摆了摆手:“安局长从未因为公事来拜访过我,这一次的事情,自然甚是棘手。如果我能做的,当然要尽力。无妨无妨,安局长尽管讲来。” 安正的心也正急切,立刻开始切入正题:“您知道,咱们这里的那座王公大墓吗?” 刘神算点点头:“知道啊,不就是那座古墓葬吗?” 安正叹息一声:“被盗了。” “啊?”刘神算吃了一惊。这里的老百姓都知道那座古墓葬是座王公大墓,政府极其重视保护,谁吃了这样的熊心豹子胆? 安正的面色阴暗,声音冷森森的:“其实在我心中,早已锁定了一个人。” 他就是不说,神算心中也清楚他的意思。 “你觉得,是他做的?” 安正冷笑一声:“除了他,还能有谁?” 刘神算低头思虑片刻,又透过墨镜,悄悄地看了看身边的宋雨潞,她倒是低眉顺眼的坐着,什么表情都没有流露。于是他又对着安正说道:“安局长,莫要捉急,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我能够看得出来多少,就是多少。但你安局长的忙,我是一定要帮的。这样吧,明天你就带着我,到现场去一趟吧!” 见他应允,安正非常高兴,他站起身来:“您又要去现场感受?那边的路程,稍微有些远,怕您吃累。” 刘神算摆了摆手:“无妨,有潞雨陪我,你只要派车即可。” 安正连忙抱拳拱手:“如此真是太好了,麻烦神算您老人家了。” 刘神算嘿嘿一笑:“不麻烦,你破案之后,我有银子拿吧?” 安正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必有重谢。” 刘神算顿时乐呵呵的:“那就好。” 安正再一次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神算您请稍等,明天晌午我就派车过来接您。” “好的,好的,安局长请慢走。”刘神算伸出手来相让,又示意宋雨潞送客人出去。 安正走了,宋雨潞默默地关上了院门,又默默地走了回来,坐在神算的身边。 “怎么样,我安排得对吗?”刘神算问道。 宋雨潞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个算命的活计,我想要接下呢?” 神算呵呵一笑:“原因很简单啊,上一次芦二五家被盗的案子,对你来说,太过容易了。这一次的,我估计你会喜欢。因为它复杂得多,才更符合你的口味。” “我不想接。”宋雨潞断然说道。 “为什么?”神算不解地问道。 宋雨潞回想着刚刚安正在这里的情景:“因为复杂的不仅仅是案情,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丫头,我们一共说了不到十句话吧?你又听出了什么?”刘神算好奇地问道。这个小丫头,真不一般啊!不过短短的几句话里,又被她听出了什么端倪? 宋雨潞不答反问:“这个人,与芦二五有过节吧?” 神算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两人的谈话过程当中,小丫头始终未曾参与,而两个人皆未提及过芦二五这个名字,甚至还一点点的暗示都未曾有过,这丫头是怎么知道安局长与芦二五有过节的? 宋雨潞不答反问:“刚刚他所提到的怀疑的那个人,恐怕就是芦二五本人吧?” 神算更加讶异了,声音都变得尖利:“你怎么知道的?” 天啊,这丫头还是人吗?咳咳,想到这里,神算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他可不是在骂这丫头,而是觉得她的神奇,简直可以说是不可思议。她究竟是如何仅仅通过几句对话,就知晓了这么多的内情的? 宋雨潞却不觉得这有多么神奇:“不难。首先,在你们谈话的过程当中,这位安局长是在开始的时候,提到了前一段时间被咱们抓到窃贼的事情。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安局长既然知晓,他自然更应该清楚,事情是在芦二五家发生的。可是,他在叙述的过程中,却丝毫未提及芦二五的名字,只用了‘别人’来代替,而且,就是‘别人’这两个字,也被他说得咬牙切齿,他有多么不喜欢这个芦二五,已是显而易见。其次,您曾经在我第一次见到芦二五的时候,称呼他为‘校尉’。在如今的这个年代,谁还会被冠以‘校尉’这样的头衔?再综合我曾经在芦二五家中看到的一些情形,这个芦二五,恐怕是一位--‘摸金校尉’吧?” 曹操当年去盗梁孝王刘武的墓,在军中委任了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之职,是正规的军事编制。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名副其实的盗墓贼。 刘神算保持沉默,只悄悄地举起了两只手,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宋雨潞却依然微锁双眉,看起来很不开心:“这个安正与芦二五的关系,非常不简单。这个浑水,我并不想去趟。” 刘神算点头表示理解,一边又劝说道:“你说得有理。但毕竟,王公大墓被盗,也是一件即将轰动全国的大事情。如果咱们可以帮得上什么忙,也理应义不容辞才是。” 他倒是义正言辞,很会说大道理的。宋雨潞以沉默回应。正因为会轰动全国,她才不想接。好就好在,她处在暗处,即便这个案子轰动了全国,幸好,也没有她什么事情。 “去吧,丫头。咱们也不一定能够帮得上忙不是。咱们就过去看一看,能尽点什么心,就做点什么事。好吧?” -- 这一处王公大墓,枕山面水,层峦叠翠。正应了那句“前有照,后有靠”的风水说法,不愧为一座价值连城的天子级古墓葬。宋雨潞放眼四望,不禁生出几分感慨。都说墓葬风水的好坏,直接影响着后人的吉凶祸福。那么,这些已经入土之人的命运,又由谁来掌控呢?盗墓贼吗? 这座王公大墓,虽然没有被开掘,但也留下了一定的史料记载。据传说,这个墓葬全长三百米,仅墓室,东西有六十米,南北是四十米,深度达二十四米,而且据说墓里面不只是墓主人,还有一百八十六具殉葬人的尸体,里面更是保留着玉器、金器、青木器等众多珍贵的文物。据史料记载,历代发现的盗洞有二百四十七个,历史上就被盗严重,伤痕累累。 现在,在这座王公大墓的一角,惊现一个大大的盗洞,洞口足有四十厘米宽。从盗洞的洞口往下看,黑黑的,深不见底。在盗洞的周围,可见有青膏泥,旁边还有椁木的碎片,宋雨潞看得眉头紧皱,很明显,发现这些东西的存在,充分的表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深不见底的罪恶黑洞,显然已经成功贯穿了墓穴,里面那些浩若烟海的文物,很可能已经遭受了劫难,事情严重。 “发现了什么问题?”刘神算在一边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宋雨潞蹲在洞口,仔细观察着,分析着:“从盗洞底部发现的青膏泥,和黄肠提凑的残块来看,被盗的这个墓葬,肯定是一个国君的墓葬。” 第二百一十一章 怒发冲冠 为了这次现场勘查,她准备了一些专用的工具。经过测量,这个盗洞直径零点四米,深十九点六米,洞口有洛阳铲铲过的痕迹,地面有青膏泥和长短不一的棺木条,还有撬杠撬过的痕迹。再向下观察,她更加心惊。盗洞的上面是洛阳铲铲过的,而盗洞的下面,则根本不是用人工挖掘就能形成的。 那么这下面是如何被打通的呢? 经过仔细的勘察,她终于给出了答案。这应该是被炸药炸出来的。这种手段的盗墓贼,就是在现代也相对较为罕见,非常专业。一般来说,深洞爆破后,洞内会有毒气排出,再加上这个季节,正是当地小麦的收割季节,大墓周边人员很多。如此看来,在打通这个盗洞之后,盗墓贼应该尚未来得及进一步作案。由此可见,他们发现得正是时候,再延迟几天,恐怕古墓中那些文物的命运,就是颠沛流离了。 “什么是黄肠提凑?”一旁的刘神算,很有学习精神地问道。这么专业的名词,他此前甚至从未听到过。 宋雨潞一边继续观察着现场的情况,一边耐心地为神算讲解着:“通俗地来说,就是用木头垒起来的一个木房子,在墓穴里面叫做椁室,是保护棺材的一个空间。只有天子级别的顶级墓葬,才会有这样的形制。正是因为有了这样奢华的墓葬形制,就意味着一定会有价值连城的随葬品,也因此引来了无数盗墓者的垂青。一般来说,黄肠提凑被打通之后,只要下到里面去,文物就很难保全。但,据我观察,这座王公大墓的黄肠提凑,并没有被打穿。而只是遭到了破坏。但是,黄肠提凑一旦被损坏,对墓葬带来的后患无穷。盗洞从地表一直通到地下,隐患会一直存在。虽然回填,但夯土的密实度已被破坏。” 刘神算连连摇头,自从结识了她,他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感到不可置信:“丫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莫非说,你不仅曾经抓过小偷,难不成还当过盗墓贼?” 被他诬成了盗墓贼,宋雨潞依旧满不在乎地笑笑:“原因很简单,从前我曾经遇到过类似的案子,自然了解过相关的问题。” 她仔细地观察着周边的情况,和这座王公古墓的大致构造。由于还没有被开掘,这座大墓的具体方位,根本就没有明显的标志,而这群盗墓贼所挖掘的盗洞,轻易就打通了坚固的黄肠题凑,证明他们对于墓室的定位,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偏差,再加上应用炸药炸洞需要掌握的专业技术,由此推断,这肯定是一个作案团伙所为。 她在心中继续着自己的专业分析。盗墓的人数,应该是有五到十人。要挖土,要有人下到里面去,还要有人把人随时再吊上来,很明显,这是一个团伙作案。这伙人具有分工明确、预谋时间长、专业性和反侦察能力强的专业性特点。而且,显然还有在当地熟悉情况的人,负责给他们提供线索。 至于案发的时间,现在看来是比较模糊的。只能大概推测,没有准确时间。 一眼望去,四周都是无垠的麦田,排查的范围广袤,毫无头绪。 而现在的这个现场,已经被打扫过了,所有的痕迹物证全部被打扫干净。 经过仔细勘察,宋雨潞总结了自己今天的全部收获:根据以往的经验,盗墓贼采用的是一种地下挤压式爆破的方法,这种高难度的手段,一般人是很难掌握的,更不要说能够引爆成功。如果本地人没有人掌握这样的技术,那么,这个盗墓贼团伙就以非本地人居多。 盗洞的土层中,含有泥巴,证明当时曾经下过雨。 另外一个可以作为突破口的就是:如果是外地来的盗墓贼,在作案期间,他们会在吃住行上留下蛛丝马迹。警察们可以从他们的吃住行上分析作案规律。首先他们住的一定不会太远,因为作案需要大量工具,平日里必须隐藏好,如果住得太远,用工具的时候,拿着也比较费劲。 见宋雨潞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刘神算便知道她已经有了结果,连忙问道:“一会儿他们问我,我该怎么说?” 宋雨潞思索着回答道:“首先是在方圆十公里的半径内,挨家挨户的走访调查。重点排查从外地过来的可疑人员。然后就是需要您细致地询问一下当地盗墓贼们的相关情况。” 刘神算听到这里笑了,胸有成竹地说道:“第二个问题呢,你不需要问安局长,我就能告诉你。等今天咱们到家之后,我给你讲一讲芦二五的故事,你就知道了。” 宋雨潞又问道:“他是这里唯一的盗墓贼吗?” 刘神算摇摇头:“不是。但他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盗墓贼。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那别人就更没这个胆儿了。等到我跟你讲了他的故事,你就会明白,难怪安局长会怀疑他。” —— 金州市警察局内,安正正在和他的助手们,分析着王公大墓被盗案的案情。 在大致描述了现场的一些情况之后,安正下达命令:“我们要按照神算的推断,马上展开排查。查找所有的可疑人员,一个都不能放过。” 探员们齐声答道:“局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外面突如其来的传来嘈杂之声,让安正顿时皱起眉头。 “什么声音?外面怎么这么吵?” 一个外面看守的警察冲了进来,汇报道:“局长,是芦二五。他带着整整四百人,正在门口叫嚷呢!” 安正的面色顿时格外阴冷,更掺杂着愤怒:“芦二五?他来做什么?” 他还没有找他去算账,他倒先送上门来了,真是胆大包天啊! 看守的警察说道:“报告局长,他说,他来投案自首的。” “什么?”安正气愤地吼道。 他怒不可遏。竟然带着四百人来“投案自首”?这是自首吗?这根本就是对着他叫板。 警察局门外,趾高气扬的芦二五,正在对着警察局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群抱拳拱手,话也说得分外大声:“大家请了。咱叫芦二五,听说安正局长以为王公大墓的被盗一案,是我做的。既然如此,安局长早晚要捉拿咱,是不是?与此如此,咱还等着做什么,莫不如,我就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算是英雄好汉,大家说,是不是啊?” 他带来的四百人,一边哄堂大笑,一边还有人跟着起哄,不断地叫嚣着:“安正,赶紧滚出来,爷们要自首,赶快来抓我们!”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大家看得愣眉愣眼的。警察局的门前,人也越聚越多,大有势头不可遏制之势。 “抓他!”警察局内的安正,气得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吼叫道。 “局长,不可啊!”有五个以上的探员,立刻拦住了他。 锐利的目光中,充盈了满满的愤怒。安正怒吼道:“为什么?” 一名警员连忙说道:“局长,那是四百人啊!咱们警察局一共才有多少警察?他这哪里是自首,根本就是想血洗警察局。您不可以出去见他,找其他人劝走就行了。等到咱们掌握了确切是他作案的证据,咱们到时候请示省城警察局,增派人手,助咱们擒住他!绝对不能让他再为害一方。” 由于担心造成流血事件,也只能回避了事?他一个堂堂的警察局长,真的要这般委屈和退缩吗? 就这样,他沉寂了很久。房间内的所有警察,只能听到门外不断传来的,芦二五一行人放肆地叫嚣声。 刚刚还怒发冲冠,此时的安正,却显得格外的平静。只听他突然吩咐道:“就按照你们说的办。派几个人出去,好声好气地请他走。” “是!”警局的探长,立刻带着几个人,出去对付芦二五。 安正又向身边的人吩咐道:“你们立刻派人去省城,请董斯瀚探长过来。” “是!”探员们立刻应道。 吩咐完毕,安正的脸上,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而是变得分外冰冷:“这一次,我一定要彻底解决掉芦二五这个后患。” -- 几天前的情形,再次被芦二五如法炮制。这一次,宋雨潞与神算一样劳神在在,两人对坐品茶,连大门都懒得去关上。 宋雨潞看着他们消失在清清的房门之后,心中暗暗点头,来得正好,一会儿他忙活完了,她正好有问题要问他。 她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神算,他显然也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事情,神情未有任何变化,翘着他的二郎腿,优哉游哉地咣当着,仿佛事不关己,不禁让她生出几分佩服。这个怪老头儿,倒真是沉得住气。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他就没想过要改变一下? 不过既然神算不说不闹不在乎,她自然也不能多说。忍不住又向清清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提起另一个话题:“您听说昨天的事情了吗?” t 第二百一十二章 排除嫌疑 “听说了。这个芦二五,他纠集了四百多人,去警察局闹事。作得过了,过了呀!”神算一边说着,一边连连摇头。 宋雨潞想象着四百多人团团包围金州市一个小小的警察局的情景:“他竟然有那么多的手下为他卖命吗?看来这个芦二五,还真的对得起校尉的称号。” 刘神算回忆起了过去,由于芦二五是家里的常客,又是小镇上的风云人物,他对于芦二五还是比较了解的:“想当年,他的确是盗墓的一把好手啊!你知道吗,挖宝盗墓,那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芦二五制定的策略,与曹操当年盗梁孝王刘武的墓,在军中委任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等,如出一辙。他的内部分工,大致是这样的,有盗墓的总指挥、现场的总指挥,还有技术指导、助手、现场维持、监工头、工作人员等等,不只是队伍庞大,活儿也干得漂亮。咱们周边几个省被盗的墓葬,很多都是他做的。” 宋雨潞不解地问道:“您的意思是,他并没有在省内做过案?” 神算肯定地回答道:“还真没有。” “为什么?”既然要盗,哪里的墓葬,不都应该被虎视眈眈才对吗? 神算回答道:“我听他说起过,这是他自己立下的规矩。他盗墓讲究的是八个字‘不动皇陵,不出人命。’咱们这里只有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大墓,就是这座王公墓葬,谁都知道,这可是皇帝级别的,所以,芦二五恪守自己制定的行规,自然就不会去挖了。” 宋雨潞点点头,又接着问道:“您对他了解多少?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芦二五出身贫寒,有弟兄四人,老大人很老实,胆小怕事,他排行老二,剩下的两个兄弟也都跟着他盗墓。其中,老三在几年前一次盗墓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死了。至此,他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干这个行当了。说起来,这个芦二五成为盗墓贼有点偶然,据说有一次,他给很远的一个小镇上的一户人家拉稻草,完事之后领了工钱回家,路经村南的古墓群时,发现一个出土的器物,捡回来卖了,竟然得了一笔钱财。来钱如此容易,他就萌生了盗墓的邪念。由于不是盗墓世家出身,他还曾拜过一个师傅,知道了一些盗墓的秘笈。后来,他开始搭班子盗墓,队伍最多发展到几百人。最火的时候,还买了枪支,积累了实力,便明火执仗地干起来。” “他不怕警察局查他吗?” 神算微微一笑:“不怕。说起来,他应该是我们这里乃至全省最牛的盗墓贼了。几年以前,他带领的团伙还曾经与安正他们公开发生了枪战,安正他们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毫无办法。我记得有一回,他在清清这里过夜,安正接到汇报后,准备前来突袭捉拿,派了几十名警察,将他围在院子里。芦二五使用双枪与警方对射,天要亮的时候,干脆用脚踢开了院门,大喊一声‘无冤者让路!’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骑着自行车溜了。” 宋雨潞听得连连点头:“想不到他这样的一个男人,倒也算得上一身是胆,粗中有细。” 神算轻哼了一声:“他唯一的弱点,就是贪恋女色,清清就被他看上了,他把自己从前盗墓得来的金银器打成首饰,一股脑地送给清清,终于得了手。” 说到这里,神算轻轻叹了口气:“这话说得,也是五年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已经金盆洗手,不干这个营生了。而且,还花钱买通了政府里的人,安正也拿他毫无办法了。” 一个时辰之后,芦二五心满意足地从清清的房间里面走出来,来到了正房。他也不客气,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拿过茶壶就倒,连喝了三杯,方才过瘾。 “好茶好茶。” 宋雨潞心中好笑。不过是贫苦人家,能有什么好茶?这个男人,只要是有便宜可赚,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错。 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他笑嘻嘻地凑近神算,眼神中透着无比的得意。“神算,你听没听说昨天的事情?” 他想要说什么,屋子里的一男一女都一清二楚。神算未予答复,只是闲闲地问道:“不知校尉说的是哪一件啊?” 还哪一件?芦二五不服气地吭了一声,急急说道:“我昨天可是带了整整四百人去了市里的警察局,这样大的事情神算您整天在集市上呆着,竟然都没有听说?” 见房间中的一男一女均未搭腔,他索性说他自己的:“他不是怀疑王公大墓是我盗的吗?我就索性带着我所有的兄弟们去投案自首,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把我和兄弟们都抓起来。结果您猜怎么着?他安正,最后几乎是叫来了他警察局的所有人马,就差给爷儿们跪下了,才请得我们离开的。” 一想起昨天的事情,芦二五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自鸣得意。太威风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威风八面。那个狗屁警察局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信口雌黄地乱怀疑。 闲闲端坐的神算,一如既往地摇头晃脑,但他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校尉,我已和你说过,今年你有凶星滋扰,恐会受到小人滋事寻衅,产生是非争执。你需不依势欺人,处事谨慎细致,对待他人挑衅,要稳妥为上,暂时忍让,才能得‘天喜’吉星守护,贵人助力,难事自然解决。凡事不可做绝,芦校尉,万事小心为上。” 芦二五显然也是听人劝吃饱饭的人,尤其是神算的话,他深信不疑,连忙说道:“神算说得有理。您放心,我下次会注意就是了。不过,谅那个安正,也不敢把我怎样。” 宋雨潞在一旁,观察良久,终于搭腔:“芦校尉,我倒是有几分好奇,您从前干这个营生的时候,发财特别快,来钱特别多吗?” 她终于肯跟他说话,倒叫芦二五受宠若惊。这么漂亮的女子,真是让人怎么看也看不够。可是他每次来,非但套不成近乎,近不得女孩儿的身,人家根本连眼皮都不挑他一下,现在竟然愿意跟他说话了,芦二五连忙清了清嗓子,认认真真回答:“姑娘,你以为作盗墓贼容易啊?怕啊。每次出发之前,我们都要专门拜关二爷和祖师爷。我记得第一次盗墓,黑灯瞎火地跑出去,下到墓地,腿直打哆嗦,吓得都快尿裤子了,疑心生暗鬼,那风呀吹得树枝晃动,我们都以为是鬼的影子,心慌。后来拼命喝烧酒,抽了几袋烟,才定下神来。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不能一辈子给人背稻草呀?总得干点啥,养活自己和家里人对吧?” 宋雨潞主动走过去,给他的茶杯里再次斟满:“这就奇怪了,那咱们这里的王公大墓这么好,您怎么不挖它呢?” 捧着茶杯,芦二五惊喜地一口喝掉,仿佛宋雨潞为他斟上的不是茶,而是玉液琼浆:“姑娘,我的事情,神算难道没跟你说过?我早就金盆洗手了。其实说白了,什么校尉,什么大盗,根本就是小偷吗!这样的活计,做几次赚点钱也就够了,那还能没完没了?” 说到这里,他又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满心地瞧不起如今挖掘王公大墓的那些盗墓贼:“我跟你说,若真要挖,盗亦有道,我们盗墓贼也有自己的行规,那就是‘不见土,不见坑,不见尸’。不见土,指掘墓的土不能成堆,必须填回坑里;不见坑,指不能出现明显盗洞,引人怀疑;不见尸,就是走的时候还要把棺材盖子盖好,尊重逝者。这几样,这些盗墓贼们一个都没有做到,怎么可能是我做的?” 宋雨潞试探地问道:“那你心中,有没有一个方向,可能会是谁干的?” 芦二五想了想,认真地摇了摇头:“你的问题我曾经想过,不过我看不出来是谁做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事情肯定不是我们本地人干的。” “为什么?” 芦二五骄傲地一笑:“很简单,咱们本地人,没有人有这个本事。更没有人,敢骑到我的头上去,抢我的风头。我都没有做的事,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先往上冲。” 送走芦二五之后,两个人对坐良久,沉默无言。 宋雨潞终于打破沉寂:“这一次的事情,我相信不是他做的。” 神算眼前一亮:“真的?” 他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当真要挖这座王公大墓,早在当年如日中天的时候,芦二五就挖了。怎么会等到现在,金盆洗手、吃穿不愁的时候,突然如此劳心劳力?再说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样明目张胆,对于他这样的一位当地的“名人”来说,吃力却未必讨好。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嗯。宋雨潞点头。芦二五没有理由说谎。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见的相见 现在的问题就是:她作为一个外乡人,一个陌生人,从芦二五的话中,都轻而易举地听出了此人并不是嫌疑人。他早已金盆洗手,赋闲在家,吃穿不愁,为什么要去动家门口的王公大墓,让大家把怀疑的目光都盯在他的身上,自找麻烦呢? 但现在的问题是,连她都能想明白的事情,那个与芦二五打了多年交道的安正,会想不到和不了解吗? 他为什么就一定要在此次大案中,针对芦二五呢? 宋雨潞对神算说道:“神算,明天安正接您过去的时候,我就不去了。” 神算不解:“为什么?” 宋雨潞苦笑:“我想,以安正的能力,这件事情已经很难摆平,他应该会去请更有力的帮手。而有些省城的人,我不方便见到。” 神算点点头,心领神会。 “那到时候,我该说些什么?” 宋雨潞轻声一笑:“故弄玄虚的话,您比我会说。至于针对案情最重要的部分,还是从前的那些话。盗墓贼来自外地,如果大墓附近的走访调查没有效果,就再进一步铺开一些,进行明察暗访。这必定是一个团伙,而且一定会住在距离案发地不远的村庄里面。至于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并不是初犯,同芦二五一样,他们都应该是在本地很有名气的盗墓贼,专门从事这方面勾当的。案子其实不难破,因为他们住在什么地方,那里就会留有大量的作案工具。盗洞挖了,东西却还没有到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一定还在等待机会,继续出手。现在正是抓住他们最好的时机。” -- 柳暗花明。 王公大墓被盗案,省城警察局派来了探长董斯瀚和众多探员,共同参与,最终告破。 经过走访调查,警局探员们发现,有一群外地的人,在附近村庄的一户人家里住着。白天窝在家里,晚上出去,日日如此。 于是,探员们先对这些人的身份和职业背景,进行了调查。其结果证明了宋雨潞的判断。这几个人,都是专门从事盗墓的人员,他们在当地也很有名。 金州市的警察们果断出击,对这些人进行了抓捕,并在他们租住的房间中,找到了大量的作案工具。而董斯瀚通过这些如山铁证和有理有据的攻势,让这些盗墓贼们不得不供述了事实,并交代出了其余共犯,此次案件,一共抓获了摸金校尉九名。 案子顺利侦破。董斯瀚却不似安正一般,感觉轻松。他的心中,有着一团迷雾,急于想要解开。 在所有的盗墓贼们,全部被抓获之后,他拒绝了安正的设宴款待,而是让他派车带着他,来到了为这次案件的侦破,建立了奇功的算命先生的家中探访。 刘神算已经先一步知晓了他的到来,与另一位女子,早早地站立在大门口,迎接他。 董斯瀚留下同来的人们在外等候,他独自一人走进了院子,四下观望,又转回身来,再次打量了眼前的中年男人和年轻女人一番,这才问道:“刘先生,这院子里,只住着您二位吗?” 刘神算微微一笑:“前一段时间,还搬来了小两口,董探长来得不巧,他们现在都出去了,不在家。” 董斯瀚点点头,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着:“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刘神算摇了摇头:“他们是水灾的灾民,谁知道来自哪里,也不敢问,这背井离乡的,问多了都是眼泪呀!” 董斯瀚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一边在院落当中闲闲地走着,仿佛是在观赏风景,一边与神算交谈着,介绍着这次案件被破获的一些情况:“神算,恨感谢您协助我们侦破了这次的王公大墓被盗案。这个案子的主犯,早在两年前就盯上了大墓,为了顺利得到这笔财富,他曾经专门到大墓巡视,分析了结构,还画下了墓室结构的草图,又先后几次在大墓周围勘察,最终勾画出大墓结构的构想图。我曾经看过他的图,画得非常专业,对于墓室的准确方位,了如指掌。案发当天,他们进行了深洞爆破,又在二十八天之后,待洞内的有毒气体排净,再一次下洞取土,还破坏了坚固的黄肠提凑。但由于他们使用的工具不利,只破坏了一根黄肠提凑,就发现附近有人出没。由于小麦的收割期已经到了,他们担心事情暴露,便没有继续作案。结果,盗洞后来就被人发现了。于是,他们还没有进一步做什么的时候,我们已经抢先一步,将他们全部抓获。说起来,这个案子侦破得如此顺利,您功不可没。” 这些话,他好像是在对神算说着,可是,他的眼睛,却一次也不曾看向他,他的目光,望向的是,清清房间的方向。 对于他的夸奖,神算微笑着表示接受。 而他每向那个方向看上一眼,神算旁边的女子,便瞪他一下。 他温和一笑,并不在意。刚才的那些话,他其实并不是对神算说的,而是对这次侦破案件的最大功臣,有一个交待。转回身来,他又对神算要求道:“那对小夫妻的房间,不知道我是否方便,参观一下?” 清清怒目而视,刚想拒绝。神算却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动怒。“董探长,那有什么不方便的。虽然他们都没有在家,但是房门并没有上锁。您请便吧!” “谢谢。”董斯瀚谢过神算,走进了西厢房。 如他所料,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里面有着干净却普通的一切。装饰简单,没有过多赘饰,只有床边摆放的几本书,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见他从西厢房中走出来,神算邀请道:“不如董探长再到我的正房当中坐一坐?我请您喝杯茶。” 董斯瀚摇头拒绝。“不用了,刘先生,谢谢您的热情接待,我也该回去了。” 刘神算与清清共同,送他出门。 在大门口,董斯瀚突然回过头来,对着刘神算问道:“老先生,您懂盗墓吗?” 刘神算笑笑:“不懂。” 董斯瀚点了点头:“我想也是。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有人帮您吧?” 刘神算惜字如金:“我帮人,别人自然会再帮我。帮助我的人,一直很多。” 董斯瀚脸色未变,声音依旧平和:“让我猜猜,这一次帮助您的人,会不会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刘神算仍然保持着他的咸淡笑容:“你这个后生,这么善于打破砂锅,看来是有前途,想要跟我学算命吗?学会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虽然刘神算顾左右而言他,董斯瀚并不更多追问。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那个不简单的女子,此时就藏身在这座小四合院之中。只不过,她此时此刻不会想要见到他。 可是他,却一刻也没有放松对于她的追寻。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担心她的安危。如果此次离家,是她自己的决定,自然最好;如若是被人胁迫,那岂非有性命之忧。无论如何,他要知晓她始终是安全的自由的。 于是,他派出众多搜寻的力量,进行了大量的走访调查。终于在一户农家,找到了那两个人私奔之时,与这户人家用于交换的衣物。而通过村民对于那一男一女的描述,也让他知晓了,她的离开,完全是出于自愿,因为她是完全自由的。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希望被他找到。所以,他撤回了所有的人力,但心中却知晓,这个非一般的女子,无论走到哪里,她的光芒都是无法掩盖的。也因此,知晓她的消息,不过是早早晚晚的问题。 果不其然。早在第一次听了安正讲述的、神算协助他们探案的经过之后,他就已经怀疑,这样缜密的思维方式,这样精准的断案步骤,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得到。看来,他是对的,有人不想再背负所谓的盛名,所以选择藏身到了幕后。 她幸福就好,她开心就好。她依然聪颖,并善于运用自己的智慧。就像这位神算所言,不仅会帮助别人,也有人主动帮助她。方才那整洁干净的房间,在在地透出恬淡、悠然的气息,一看便知,房间的主人在这里生活得很清苦,但精神上却很富足,这样就好。 直到看到董斯瀚乘坐的汽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清清连忙拉着神算回了院落,叮叮当当地关上了房门,还上了锁。这才大大地送了一口气。 “哎呦,可吓死我了,总算是走了。老家伙,你听没听出来,刚刚那个省城的董探长,话里有话?” 神算嘿嘿一笑:“听出来了。连这个我都听不出来,还怎么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给别人算命?” 清清撇了撇嘴,亏他还知道,他那一套根本就只能唬住那些迷局中的傻子。“看来,潞潞躲起来是对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看到她,可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柔情蜜意 他们两个正叨咕着,宋雨潞已经从清清的房间当中,走了出来。听了清清的话,她报以笑容。 看到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清清不赞成地抓住她的手:“笑什么笑?你是不是跟那个探长有什么过节呀?他怎么就好像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似的。” 过节呀?宋雨潞笑意不减:“帮了他很多次,算不算过节?” 哇!清清吐了吐舌头:“那他岂不是很过分?你帮过他那么多次,他还不依不饶的,想要抓你回去?” 宋雨潞摇了摇头,安慰地拍了拍清清的手,让她不要那么担心。董斯瀚身为侦探界的翘楚级人物,若是根据这么多的线索,还想不到猜不出什么,那就真的不正常了。 神算这时候在一边插话道:“你放心吧!刚才那个男人,没有难为潞姑娘的意思。” 他又对着宋雨潞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是你可以信任的朋友,对吧?” 宋雨潞点点头:“没错。但,既然我已经离开,就不该再多麻烦一个人,要受累为我保密。” 他应该明白,她不见他的原因。作为朋友,他会了解,她的苦心。 —— 堤坝上,修筑工程正在进行。 “老五,东西准备得怎么样?”百谋远在堤坝上巡视了一大圈,一边向一旁的樾城第五号人物,专门负责城防的五弟黄启迅问道。 黄启迅出身于城市防御的军队,还曾经被百谋远亲自送出去学习过,是巩固城防、建筑工事、修筑堤坝的专家。“老大放心,沙料、石子、块石、蓬布、麻绳、苇席、竹竿、柳秸料、木桩、棉絮、草捆等等的,全都备齐了。” 百谋远赞赏地点点头,老五办事,他一贯放心:“太好了,我们今天一定要把这一段的堤坝,修补完成。” 黄启迅一边领着百谋远向前走,一边继续说着:“老大,今天我们修补的这一段堤坝,是属于水浅流缓、土质较好的地带,我们主要采取打桩、抛填大体积物料的方式来进行。” 百谋远登时来了兴趣,当即决定:“打桩是我的强项,这项工程,我亲自带人干。” 黄启迅连忙摇头:“老大,这个活计太辛苦了。” 百谋远摇摇手,不想再多啰嗦这个话题:“这里交给我了。其他的漏洞、管涌、渗水、漫溢的地方,你要抓紧时间,增派人手,要在三天内,全部处理完毕。你去忙你的吧!” 黄启迅只好同意:“老大,你辛苦了。” 百谋远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时间紧,困难多,风险大,我们必须尽全力,保证这个堤坝所牵连到的其他地方的人,不再受灾。” “明白!”黄启迅条件反射一般,敬了个军礼。 “快去吧!”百谋远挥了挥手,让他快走。 他娘的。百谋远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算是自我解嘲。这辈子他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伟大过。不过看到难民们那一副了无生趣却还在挣扎求生的样子,真让他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最重要的是,那个小丫头给他留下了那么多钱,就是让他修筑堤坝的,既然拿了人家的钱,这个烫手山芋,他就算接下了,总不能说到不做到吧?看来,他是交友不慎。他给自己这一次的“义举”,找了这个理由。 当一位身穿骑马装、英姿飒爽的妙龄女郎,来到人潮涌动的堤坝上时,她看到了这样的情形。 “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一二三!”巨大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男人们手中的桩锤,一下下地挥舞着,利用着桩锤的冲击,使一根根粗壮的木桩,顺利地沉到预定的深度。 站在堤坝上最高处的男人,吼叫声正在响彻云霄,其他的呼喊声,都是对于他的一种回应。 他半裸着精壮的身躯,表情正因全身用力而狰狞,全身的肌肉伴随着上下挥舞的桩锤纠结着绷紧,有如一头狂野的猛兽一般,正向着她散发着原始的吸引力。 在炙热的骄阳下,他**的上身被汗水浸染着,有如完美的动物的皮毛,弥漫着黝黑的光泽,那是一种代表着强壮的美,令她炫目。 他是一个有着天生的粗犷的男人,身体中所蕴藏的力量,无人可与之匹敌。而他此时的每一个肢体动作,对于她来说,都将磁石的引力成倍增长,她完全被迷住,仿佛是一块对他趋之若鹜的铁,亟不可待地想要狂奔向他。 而在这样一个只属于男人们的世界里,到处是力量的彰显,娇小的她,让他根本无法感觉到她的存在。 水汪汪的眼儿眨了两眨,露出一抹慧黠的笑容。 没关系,等到了晚上,他的眼中,就再也不会容下其他人。 这样想着,她又留恋地对着最高处的男人,投去激赏的一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而在她身后,那个沉浸在劳动的快感中的男人,却突然停下了手上桩锤的舞动,精准地转过头来,笔直地望向她。 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即使隔着数百米远,却仍有着强大的力量,紧紧地锁着她的背影。 晚饭之后,在堤坝上劳累了整整一天的人们,纷纷回到了临时的住处,在一个个堤坝下搭起来的小帐篷中,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有更繁重的工作。 夜深人不静。 昏暗的帐篷中,高大的身影,像进攻前的猛兽般,轻巧无声地走近。锐利的黑眸,静静地审视着,属于他的帐篷中,一个熟睡中的美丽女人。 粉嫩的脸上,有弯弯的眉、长长的眼睫、娇嫩的红唇。 她,很美。 黝黑的大手,轻轻执起帐篷中女子的一缕丝滑的发丝,恣意把玩着。 片刻后,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粗暴地扯开女子身上覆盖的被子,让床上那诱人的身躯,以最快的速度,全然展现在他的面前。 女子惊醒了。 她睁开渴睡的双眸,一时还无法弄清眼前的一切,是否是虚幻的梦境。t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添恨意 又一次激情过后。 他走出帐篷,来到外面,在数天来为之奋斗的堤坝边上小坐。这几日,天气很好,始终保持了高温和晴朗,非常有利于堤坝的修筑工作。如果近几日的天气情况能够保持的话,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 夜半时分,是一天当中最凉爽的时刻。 柔嫩的手,柔情地圈住他强劲的臂膀,缱绻地依偎着眷恋着他的身体。 男人无声一笑,很快反客为主,将那个柔美的身躯,拥入宽阔的胸怀。 这一刻,他的体贴,让她无限满足。如果能够一辈子都窝在她最信任的怀中,该有多么的幸福。可是,她不是一个追求着简单幸福的小女人,她还有她必须要完成的使命。 两个人同时凝望着眼前的堤坝,绵延约1000多米的防洪堤犹如一道铜墙铁壁,紧紧地护着省城一代的河岸。整个堤坝均由条石砌成,水泥砂浆勾缝,坚实而美观。堤防工程的建成,提高了全省的防洪减灾能力。 堤坝的修建,大大提高了农耕地区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为河道的通畅和农田的浇灌提供了支持。 他与她都知晓,人类只有在生命财产有了保障之后,才能安然地享受每一天的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这几日,你们的修筑工作进展得好快啊!你好棒!”她一边由衷地赞美着,一边更紧地向他的身上靠过去,贴进那如同一堵墙般的强健的胸膛。他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健硕,任何的狂风暴雨,都可以轻易地被他挡在身外。看来,她已经不可避免地对他上瘾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任务,她真的片刻都不想离开他。 男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强大的自然力量面前,人类太脆弱了,为了抵御自然灾害,只有依靠集体的力量,使自己变得强大一些。” 女子轻笑一声:“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关注民生的一面。堂堂的樾城城主,为了这里的老百姓,亲自修建堤坝。我想,省政府那边从未给过你这样的授权吧?” 男人冷哼一声,眉眼霎时冰冷:“等到他们想到要做的时候,咱们整个省恐怕都要被淹没了。修筑堤坝,解决的是洪水给农耕地区带来的灾害,是保护农耕经济的重要举措,是非常重要的。我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筑堤如筑边,守堤如守边’。” 女子媚眼如丝:“所以,你就很自然地将这份重任,扛在肩上了?” 百谋远轻轻地摇摇头:“我就是想要这样做,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完成,也得有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行。” 女子不信:“这些,你不是都筹到了?” 男人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多言。人力他不缺,指挥网也可以随时有效形成,但,慷慨地提供这样的财力支持的,并不是他的功劳。 唉! 仿佛在不经意之间,原本艳若桃李的面庞,罩上了一小团乌云,女子看上去似乎是有些微的心事。 “怎么了?”百谋远问道。 女子又轻叹了一声:“你每天都好忙,可是我却好无聊啊!” 她紧紧倚靠的男人的胸膛中,正传出轰隆隆的声音,像是他在笑:“想做些什么,去做就好了。” 这句话,正是她此时最想听到的:“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 男人一如既往地慷慨,想也不想地回答道:“那当然。” 女子连忙说道:“我要去樾城。” 男人突然笑道:“别忘了,你是别人的小妾。” “你怎么还这么说?我们两个都……”她娇柔地拍打着他,男人自然是不痛不痒的:“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还怎么给别人当小妾?” “你不打算回去了?” 女子点头:“这一次出来,我就没有打算再回去。” 是吗?百谋远心中暗笑。恐怕是因为,最重要的那个人都不见了,她们这些女人,已经争无可争了吧? 他是这么想的,却不是这么问的:“我还在这里,你到樾城去干什么?” 两个人继续紧密地相拥着,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暖烫的身体、舒缓的呼息、稳定规律的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突然悄悄地加快了,仿佛是因为即将说出口的谎言:“我在国外曾经学习过地质研究,樾城在我的眼中,是一座充满了神秘和未知的城市,让我想要去探险。我更想要将我的所学,报效国家。当然,也有可能会帮到你哦!” 假如她在樾城中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自然都是百谋远的。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看来。话当然是要这样说的。 百谋远竖起大拇指,眼光却并没有望向她:“宏图大志。” 女子连忙问道:“那你支不支持我?” 男人点头:“全力支持。” 眉眼弯弯,女子难掩神情中的得意:“这才是我的男人。”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那我要开始进行喽,哦,对了,还有一些我的同学们,他们跟我有着相同的志向,我想让大家都过来帮我。” 男人想也不想地回答:“没问题。人越多越好。” 她更紧地搂住他:“你真好。” 片刻之后,男人似乎是不经意地提出又一个问题:“准备在我这里呆多久啊?” 她偎得更紧,柔腻腻地说:“你想让我呆多久,我就呆多久。” 男人轻笑一声:“真的不回姜家了?” 她肯定地摇摇头:“不回。” 这一次,男人的笑声变了戏谑:“为什么?我听说,那位姜家大少爷跑了?” 一张艳丽的小脸顿时呈现哀怨的表情:“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她的心机好深,一想到她的名字,我的心,就堵得慌。” 百谋远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也波澜不惊:“你嫁进姜家,不过是为了你的姐姐吗!至于姜子芮要喜欢哪个女人,也不是那么重要。对吧?” 她冷着一张脸,要不是此刻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那般轻松美好,她丝毫不打算压抑心里的火。“她依仗着宋家的权势,处处针对我,我哪里是她的对手呢?受了委屈,也只能和你说了。上一次你分明已经抓住了她,为什么还要把她放回来?你知道不知道,每天在姜家,我们要受她多少气?挨她多少责难?” “诗雯,”明知道她不过是添油加醋,真实性少,撒娇的成分更多,他还是放松了他的拥抱,转过身去正色地看着她,无比正式:“在我这里,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只有一点不行。记住,不要说她的坏话。” 如果说,他刚才的慷慨让她心醉;那么,他现在的吝啬也同样让她心惊。 他愿意给予她研究樾城矿藏的所有权限,却不愿意让她说宋雨潞的一句不是? 一双艳眸顿时瞪圆,古诗雯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是谁刚刚还与她翻云覆雨,风花雪月,如今只要提到了另一个女人,为什么就瞬间变了另一副样子?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逼问道:“她来到樾城,到底做了些什么?你把她关到了哪里?你又对她做了些什么?” 他面无表情,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她不服气。即使他不说,她其实全都知道。曾经,他可以说是很严重地碍了她的事,这一点,她可以原谅他。那件事情,也可以就此翻过。可是,就算宋雨潞帮过他,就能让他对她如此死心塌地吗? 一双美眸更显幽怨,她不依不饶:“那个女人,在你心里,难道比我重要?” 他没有正面答复她是与不是,只是简短截说:“她和你不一样,但是,她很重要。” 他的回答惜字如金,却让她感觉如鲠在喉。 古诗雯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百谋远打断:“乖,别让我再重复一次。” 说完,他便完全放松了他的拥抱,径自站起身来,走回他的帐篷,只丢下她一人面对夜的黑暗。 没有了他的身体提供的暖意,暗夜的四周,仿佛无限冰冷。猛烈的怒意,在胸腔内翻腾,古诗雯咬紧牙关,却丝毫不能拦阻身体中翻滚的怒火。宋雨潞,我和你这一辈子的梁子,算是结定了。 -- “老大。” 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远远地看到百谋远的身影,立刻向他呼喊着,一路小跑地来到他身边。 百谋远回头看了他一眼,脚下未停。继续巡视着堤坝的修筑情况。 百谋远的磕头兄弟,排行老二的周子凌,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 陪着百谋远走出了几百米远,眼见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周子凌只好自己开口:“老大,你对这个堤坝,还真是重视。灾民不能不管,堤坝不能不管,只有樾城,却是随时都可以放到一边。” 对于他的话,百谋远报以神秘的笑容,简短地回答道:“有老五这个专家在,我无所谓重视还是不重视。你们这些兄弟们做事情,我全都很放心。” 周子凌忍不住问道:“既然你没什么挂心的,那你还在这里,不回樾城?” t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速之客 堤坝的修筑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百谋远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每日游走在全省的主要路线之间,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省政府要员。他的行为让周子凌感到十分不解。为什么老大突然就像隐退了一般,将樾城的大小事务拱手推给他去处理。以至于现在他急着要找到他汇报情况,都努力了好久,才终于发现了他的行踪。 百谋远不答,继续优哉游哉地前进,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才突然转回头来,看着周子凌,还是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话里似乎有着深意:“我在哪里都没有区别。樾城交给你,我也很放心。我相信,你会打理好一切。” 周子凌看着他又转向一边,不再理睬自己,感觉头好痛。樾城交给他怎么行?要知道,现在就是一个古诗雯,他已然管不了啊! 他努力地追随着百谋远的脚步,向他详细地汇报着古诗雯这几日的动向:“老大,你知道吗,自从古诗雯带着一干人等来到了樾城,她就可谓是马不停蹄的忙碌,这几日,樾城目前拥有的所有矿产,古小姐都去看了,并且宣布要介入每一方面的业务。” 他以为百谋远听到他的汇报,一定会有所警觉,却没有想到男人想也不想地直接说道:“全都听她的,并且按照她说的去做。” 周子凌心中一惊,连忙申辩着:“这个女人什么来历,我们都不知道……” 百谋远终于停下脚步,一双深邃的黑眸分外凌厉:“她是我的女人。她的话,你们就等同于,是我说的话。明白吗?” 周子凌二话不说,立刻敛去急切的心情,放松他的表情,斩钉截铁地应承道:“放心,老大,我知道了。” —— 这一天,宋雨潞正送神算出门,到集市上去上班。 打开门之后,却见门外站着两个女人,正在拉拉扯扯的。 一个神情犹豫、想要打退堂鼓:“我还是不去了,也没准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另一个则坚定地拉住她,劝说着:“李夫人,你都已经来了,就进去让神算看一看,若真没有什么事情,求个平安符也好啊!” 中年女人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看起来既焦急又无奈:“可是万一真要是有问题呢?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传扬出去,我们当家的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年纪更大一点的女人立刻肯定地回答道:“神算是什么人?会到处说吗?他一定会给你保密的。要不然你现在还能怎么办?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总得做点什么,你看看我,只来了神算这里一次,回家就得到了好消息了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心情的急切,让她们甚至没有留意争执的过程已经多了看客,而且两个人打开了门,就优哉游哉地站在那里,看了半天了,只差拿把瓜子过来。 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宋雨潞认得,就是那位赶了一夜的路、只为给被抓了壮丁的儿子算一算吉凶祸福、祈祷儿子平安的老母亲。 只见她紧紧拉着另一位中年女人的手,一边执意让她进门,一边还不断地劝说着。中年女人既想进门又想离开,左右为难。 在拉扯当中,两个人不期地一起抬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眼前多了两个人。 见到身边的老太太立刻忙着对眼前的中年男人鞠躬,被她称为李夫人的女子,也连忙做了一个施礼的动作。 神算的脸色凝重,看起来不是太高兴:“老太太,我听出你的声音了。莫非,你又帮我拉来了生意不成?” 老太太连连点头作揖:“是的,是的,她是李夫人,是我的邻居,她遇上了一件为难的事……” 一旁的李夫人则赶紧拽她衣服的一角,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这件事情,真的不可告人啊!万一要是传扬出去,她家当家的,也许就真的危险了。 神算抬起手来,也打断了老太太嘴里迸出的又一番规劝和解释:“老太太,你应该知道,我从不为难别人。信则灵,不信则‘零’。曲妙人不能尽和,言是人不能皆信。人生皆注定,天命不可违,戒哉,慎哉!” 他摇头晃脑地说完,便在墨镜的一角,用对面的两个女人皆看不到的眼神,示意宋雨潞,快赶她们走,别在他面前碍眼。既然不信,还来算什么? 宋雨潞悄然一笑,心中不甚在意。神算被捧得高高在上,习惯了别人卑躬屈膝地将自己当成神了,自然看不得有人质疑他。 但她不是,无论别人将她神化、丑化抑或是妖魔化,她全都不在意,在她心中,她永远都是最普通的人,别人的嘴长在自己的鼻子下面,他们愿意说什么,与她何关? 而且,她现在怎么说也是神算的徒弟,平日里难得有人可以拿来练习,今儿正好来了一个,怎能不尝试一番? 只见她浅笑盈盈的,看着大门外、两位尴尬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女子,目光先转向了曾经来过一次的老太太:“老夫人,莫非您这次来,是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吗?” 老太太的眼睛立刻亮了:“姑娘,莫非你已知道了?” 宋雨潞柔柔地一笑:“怎么说,我也是神算的徒弟,跟着我师傅这么久了,要是连一点皮毛都没有学到,那不是太对不住我师傅的辛苦培养。”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老太太,又说道:“您的小儿子,一定是托人给您稍回了他的平安信,让您不要惦记他,他也许很快就会回家跟您团聚了,是吧?” 老太太一听,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开心地摆着手,身体上下地颠着,这要不是上了年纪,很明显是想要跳起来:“真不愧是神算的徒弟,姑娘啊,你真是深得神算真传啊!就是这样,跟你说得一模一样。我的儿子啊,托人给我带回了信儿,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他还说,也许很快就能回家了,让我不要惦记他。说起来,他一走三年杳无音信,这要不是因为神算他老人家教了咱那么多的好办法,还帮着咱到庙里捐了香火钱,我怎么可能立刻就得到了我儿子的消息?而且神算说的,也全都应验了,真是太神了。” 宋雨潞心中轻叹一声。先不说捎信儿的人,是什么时候看到男孩子的,距离现在的时间差距是多少,就算他的信息是准确的,被抓进兵营的孩子为了安慰他孤苦的老母亲,自然是报喜不报忧的。但事已至此,老太太的开心当然还是最重要的。 她又转头看了看老太太身边的那位李夫人,老太太的兴奋与她的凄苦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她愁眉不展,头无力地耷拉着,似乎是遭遇了重大的打击。 “李夫人,看您眼圈暗沉,印堂发黑,是家里人遇到了什么意外之事吧?” 中年女子见宋雨潞突然跟她说话,立刻警觉地盯着她,连连摇头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她并不过多说什么,只是不断重复着没有没有。 宋雨潞似乎是低头略一思索了一下,然后对着李夫人说道:“真的没有吗?从您的面相和您来到我门前的时辰来推算,您应该是有难言之隐,您之所以会到我们这里来的目的,恐怕也是来寻人的吧?” 见李夫人瞪大了失神的眼看着她,宋雨潞不慌不忙地说道:“您找寻的,应该是在城里做生意的丈夫吧?是不是他归家途中,突然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让您至今,还没有见到他平安归来?而且,他不只是失踪这么简单,恐怕您已经得到了信息,您的丈夫由于突然遭遇了意外,导致无法归家?” 李夫人表情中的惊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磕磕巴巴地问道:“姑……姑……姑……姑娘,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我要寻找我的丈夫,你怎么知道他在城里做生意,你怎么知道他是回家的途中失踪的,你怎么知道他短时间内没办法回来了?” 她的一连串的疑问,宋雨潞皆不回答,她知道的,还不只这些呢!“你是不是左等右等,丈夫却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内回来,而你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一封信,说他暂时不能回来了?” 李夫人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身边的老太太担心她,所以一直在旁边提防着,这会儿立刻伸出手来扶住了她,她早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了。 “你……你……你是谁?你为什么……什……什么都知道?”李夫人磕磕巴巴,几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心中的惊愕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老太太连忙接过话茬:“人家姑娘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她是神算的徒弟。我早就跟你说了,神算是天下第一神机妙算的老先生。你还不信。现在你看看人家的徒弟的表现,你总该相信了吧?天底下,根本就没有神算算不出来的事情,更没有找不出来的人。” t 第二百一十七章 神秘来信 先前的迟疑全都被打消了,李夫人迫不及待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求求你们,快给我算一算,快,快救救我们当家的吧!” 说着说着,李夫人的眼泪早已滚滚而落,她像是突然间释放了心中的压力,一时间哭得泣不成声。 老太太搀扶着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神算。 神算对着宋雨潞翻了个白眼,这个李夫人都来到了他家门口了,还推三阻四地不肯进来,左一个不相信右一个怕传扬的,按照算命界的规矩来说,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给她任何帮助的,就算接了这个活计,那也是摆明了要么拿她取乐、要么让她破财,说白了就是让她花了一大笔钱,却还不知道,算命先生是在狠狠地戏弄她。 这样的生意,宋雨潞真的想让他接下吗? 没错,宋雨潞点了点头,悄悄凑近神算的耳朵说道:“这个女人家里很富裕,她丈夫是个有钱人,您尽可以跟她狮子大开口。”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你见过她?”神算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问道。 宋雨潞也用同样的音量回答:“她自己都说出来了。” 啊?神算不解地转了转脑子,这个中年女人刚刚说了什么吗?她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呀!不过就那么短短的几句话,还是用着嘀嘀咕咕的声量说的,这个小丫头怎么就据此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这个本事真不是他教的,问题是连他都做不到啊! 宋雨潞打开院子的大门,请大家进去。 来的都是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帮神算赚到一大笔银子,也是好的。 -- 直到落座,又递上一杯茶,李夫人都还在那里哭个不停,像是满心的压抑短暂的得到了释放。老太太在一旁帮不上忙,也跟着暗暗垂泪。虽然说,感同身受并不容易做到,但她可以。为了她的小儿子,她也已经这样伤心了很多年了。 神算和宋雨潞也不着急,等待着李夫人逐渐恢复平静。 又过了很久,李夫人终于止住了抽泣,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她的噩梦般的经历。 就在昨日的凌晨,李夫人正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她家的家境不错,家里有比较大的院落,还有三五个仆人,可是这个人所敲的,竟然是她所居住的卧室的房门。 她问是谁,却始终无人回应。 就这样,战战兢兢地问了半天,门外却再也没有人理会她。 后来,她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心中以为,也许是半夜归家的丈夫,和她在开玩笑。 结果打开门之后,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低下头的李夫人,便看到了地上放着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非常简单:“夫人,我已经到家,生意上出现了些问题,你给我准备好钱,我派人来取。” 李夫人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真的是他的笔迹啊!”说到这里,李夫人激动地叫着。原本正在外面做生意的丈夫,为什么突然写信回来,提出要筹钱? 而且,是谁把这封信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了她的家门口的? 李夫人看着神算,又看了看神算身边的宋雨潞,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回复。 左手无声地敲击着桌面,右手悠闲地喝着茶,神算不动声色地等待着。这原本也不是他的长项,所以难题自然不需要他来解决。 宋雨潞听李夫人讲了事情发展到目前的情形之后,向她郑重建议道:“李夫人,虽然从这封信上的内容来看,您的丈夫似乎只是生意上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筹钱。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我想您也明白,既然三更半夜有人敲门,给了您这封信,那么,事情就绝不可能像信上说的这样简单。” “您的丈夫所发生的事情,恐怕要涉及一起绑架案,我给您的建议,这样的事情还是应该找警察局更适合一些。” 她给李夫人的建议,是她的经验之谈。李夫人遇到的难题,不能够用算命的办法轻易解决。 李夫人激动得立刻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绝对不行的,绝对不能报案啊!” 她紧张得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最终却落空了,只能紧握成拳头:“我们哪敢啊!如果真是绑架,那我们就给赎金好了。如果一个不小心,就怕人家会撕票啊!求求神算,求求姑娘,你们帮我算一算,看看我们到底得罪了谁,怎样才能破财免灾呢?只要人还在,钱好说。” 宋雨潞不赞成她的决定:“如果自己私自解决,恐怕更加无法保证当事人的安全。” 李夫人对着她哭诉道:“姑娘,我跟你说,这些绑架勒索的事情在我们这里,从前也发生过。现在这世道乱啊!那些劫匪,一个个的都凶残着呢,哪还能和你讲道理。警察局有什么用?那么多事情,他们抓住哪个了?要是我们没有按照要求去做,我们当家的就死定了。” 一旁的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连声附和道:“惹不得的,那些个丧良心的匪徒们,招惹不得的。” 李夫人也连连点着头:“我只是想来求求神算,给我卜上一卦,看看我家丈夫能否遇难成祥,只要他还活着,我一定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的。” “你丈夫给你的那封信,你带来了吗?”沉默了片刻,宋雨潞问道。 李夫人摇了摇头。 宋雨潞想了想,又对她说道:“那你就介绍一下你和你丈夫的一些情况吧!我尝试着帮你占卜一下,看看你丈夫是否还平安。” 李夫人连忙答应着,开始讲述。 她平日里与丈夫感情很好,自家在城里经营着生意,顺风顺水,没有与任何人发生过债务纠纷。 两个人唯一的遗憾,是人到中年,未能生下个一儿半女,但夫妻俩的感情很好,倒也其乐融融。所以得知丈夫出事,她的心情已经急切到了一个极点。 讲得差不多了,她看向宋雨潞,女子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她又看了看一旁的神算,老先生则一直在悠闲品茶,根本对她的话,不感兴趣。 “求求神算,求求姑娘,帮帮我,顺利地救回我的丈夫,我愿意多付酬劳。” 她连声哀求着。有病乱投医。她现在也实在没有一个主心骨,如果有人能在身边,随时给她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你家住的地方,距离我们这里有些远,所以,要想感应到你的丈夫的情况,不是那么容易。”宋雨潞思索着说道。 李夫人听得愣愣的。这么说,算命还需要感应?那也就是说,需要到她家里去了? “我家里除了仆人之外,就只有我一个人,如果神算和姑娘愿意到我家里去,我求之不得。” 宋雨潞自然不能自己做主,她看向了神算,征求他的意见。 神算又喝了一口茶,方才徐徐地说道:“我的规矩,是从来不上门的。我的徒弟,自然也是如此。你的这个要求,这是破坏了我的规矩……” “我一定多付酬劳。等到你们从我家回来的时候,我还会有重谢。神算,您看行吗?”一边说着,李夫人一边将手伸进衣服的口袋当中,掏出了一张银票。 神算在墨镜的保护之下,斜眼看了一眼银票上的数目,这才略微满意地眨了眨眼睛。 宋雨潞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轻抿着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丫头啊!”神算装模作样地对着宋雨潞叫道。宋雨潞连忙答应着。 “你就跟着这位夫人去一次吧!” “好的。”宋雨潞连忙答应道。“您帮我跟我家夫君说一声,我去几天,就会回来。” -- 几个人一同回到了李夫人和老太太所住的村庄。宋雨潞先将老太太送回了她自己的家,才跟随着李夫人来到了她的家中。 李夫人刚到门口,就立刻询问看门的仆人,是否有人送信过来。答复是没有。 中年女人这才稍稍心安。她看着宋雨潞迟疑地说道:“姑娘,我总是乐观地想着,也许我们当家的,是真的遇上了生意上的难事,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了。” 宋雨潞听了,并没有否定她的想法。而是跟着她来到了她的房中,让她找出那封信来,给她细看。 李夫人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很隐秘的柜子里,拿出了那封仔细保存的信件。 宋雨潞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与李夫人的口述完全一致。 “夫人,我已经到家,生意上出现了些问题,你给我准备好钱,我派人来取。” 信的内容很短,据李夫人所讲,也是用的丈夫的语气,笔迹也是完全相同。也就是说,信很有可能是她的丈夫亲笔所写的。其中,有一句话,引起了宋雨潞的注意。 我已经到家。 这句话让宋雨潞思忖良久。 李夫人的丈夫如果真的生意上出现了问题,不需要说什么“我已经到家”这样的话。而当天晚上,两个人原定的是,丈夫从城里返家,妻子在家中等待。结果丈夫却迟迟未归,妻子等来的,也只是这样一封神秘来信。 t 第二百一十八章 交付赎金 在神算家中之时,宋雨潞就是根据这句话做出了推断,她的丈夫很可能是遭遇了绑架。 信件如果是李夫人的丈夫亲笔所写,内容也是他自己决定的。那么,他就是在通过这句话,告诉妻子一个重要的信息:他已经回家了,而且走到了家门口,既然如此,即便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进门同妻子商量,根本不需要留信。从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有人一直在他家门口守候着,他们知道这位丈夫今天会从城里返回家中,所以就在他进门之前,绑架了他。 宋雨潞立刻询问李夫人:“您的丈夫当天的行程,还有谁知道?” 李夫人想了一想,摇了摇头:“我想,应该没有什么人知道吧!最多可能店里面的伙计们会知道。由于他调教有方,所以,一般的时间,都是在外面忙碌,店里不用他经常在那里照应着。而且,只要闲暇了,他就会回家待上几天。伙计们也早就习惯了。所以,很少有人打听他的行踪,一般来说,他要回家的消息,只有他和我知道。” 宋雨潞思索着。究竟是什么人,对他的行动轨迹,了如指掌呢?现在看来,此案极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李夫人喃喃地说着:“我直到现在也不愿意相信,我们当家的真的被人绑架了。昨天收到信之后,我吓得再也没有入睡。就盼望着,希望只是一场虚惊。” 听了她的话,宋雨潞摇了摇头:“夫人,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您今天晚上,还会再收到新的信件。仍然会是您丈夫的亲笔。” 李夫人惊恐万分:“你的意思是?” 宋雨潞宽慰她道:“您的丈夫,肯定是被人绑架了。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现在还活着。” 李夫人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那劫匪让他给我写信,还要做什么?” 宋雨潞回答道:“他们会让您的丈夫告诉您,需要准备多少钱来赎他。” 事情没有出乎宋雨潞的预料,当天晚上,两个人一同在李夫人的房中就寝。半夜的时候,突然响起敲门声,李夫人打开门,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地上再次摆放着一封信。 “夫人,是我。你抓紧时间准备五万元。放到什么位置,我再通知你。” 李夫人看完了信,重重地跌回到了椅子上。这姑娘不愧是神算的徒弟,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看起来,丈夫确实是真的被绑架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姑娘说了,他还活着。 “我现在该怎么办?”她焦急地询问着拿信沉思的宋雨潞。 “先保证您丈夫的安全,所以,您要马上筹齐这笔钱。” 李夫人连忙点头:“没问题,我可以马上筹钱,很快就能凑齐。” “估计一天之后,我们会再收到绑匪的信件,告诉我们具体的交易地点。” 李夫人忧心忡忡地问道:“他们不会就在我家里收钱,然后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吗?” 宋雨潞摇了摇头:“他们非常狡猾,为了绝对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应该会选择在一个很远的地方,让你交付赎金。在拿到钱之后,才会选择放人。” “那我们怎么做?” “正面接触,交付赎金。” 到时候,她会按照他们的要求,前往交易地点,随时接应,并做好秘密跟踪的准备。人要救出来,这伙人,也不能被放过。在她看来,他们绝对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而是李夫人夫妻的熟人。 一日之后的凌晨,两个人再次收到了一封李夫人的丈夫亲笔所写的信件,但信件的语气,却已不是她丈夫的口吻。 “向着村子的东南方向走二十里,穿越过一座山,再向南走十里地,再穿过一座山,再向南走十五里地,你会看到两座山,在两座山之间,有一座桥,桥上有五个字‘当关第一桥’,你到桥下之后,我们自然会看到你,再进一步指示你该怎么做。你要记得,交易时间就在明晚亥时,你务必在这之前,赶到这个地点。否则,你的丈夫就会有生命危险。在这期间,你只能步行,中途不能打尖儿不能住宿,不能利用其它方法到达。你可以有人陪同,但陪同人必须是女子,她必须始终在你身边,与你的行动完全一致,否则,你就永远都见不到你的丈夫。” 李夫人被这封信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宋雨潞仔细阅读了信笺,更加坚定了她的推论。嫌犯对于李夫人的情况同样非常了解。常人一天大概可以走七、八十里地,而以李夫人的身体情况,这样的路程,两天走下来,已是比较辛苦。但还不至于无法坚持。嫌犯指定李夫人只能带着另一位女子同行,而两个弱女子,历尽辛苦走到了交付赎金的地点,筋疲力尽,也就只能乖乖交付赎金,无法再做任何其他事情。 “夫人,我和你一同前去。” 李夫人感动得泪眼盈盈:“姑娘,真是谢谢你了。幸好有你在我身边,每一步都提前想到了,要不然,就是这样不知道前方是什么的等法,我这把老骨头,都会被吓死了。” 前方等待她们两个弱女子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种未知的感觉是最可怕的。这姑娘,真是艺高人胆大。 宋雨潞还在思索。孤身犯险,并非她所愿。但现在救出被绑的人质,保证他的安全最重要。至于交付赎金现场的情况,她会见机行事。 预料中,她会遇到一伙智商相对较高的匪徒,她应该不会有机会寻机跟踪,将他们一举擒获。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也不相信,他们完全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夫人,在上路之前,我们还需要做一件事情。”宋雨潞突然对李夫人说道。 “什么事情?”李夫人紧张地问道。 宋雨潞说道:“请您把准备好的钞票拿过来。” 李夫人连忙照办。 宋雨潞让李夫人拿来了一个盆,并从口袋当中取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放入盆中,又把每一摞钞票打开,放入盆中,让它们接触到盆中的白色粉末,随后立即取出,按摞收好,每一张钞票看上去都依然如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李夫人看得糊里糊涂,完全不清楚她在做什么。 “这个,有什么用处吗?” 宋雨潞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个有非常大的用处。 -- 宋雨潞陪伴着李夫人,两个人随身携带着钱和干粮,饿了就吃上一口,晚上的时候就找到一个僻静又相对安全的地方,两个人和衣而卧,简单地休息了几个时辰,然后又继续赶路。 一路上,两个人完全按照劫匪的要求去做,没有做任何出格之事。 幸好,这段路的路况始终都不错,即使是翻越的山丘,也相对平整。这是一群非常聪明的劫匪,他们在选择交易赎金的地点时,经过了精心的策划,整个路程,她和李夫人两个人都没有来过,但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难以想象的困难,一些小问题也都顺利地克服了。看来,劫匪们打定主意,要顺利收到这笔赎金。宋雨潞淡然一笑,对手很强,但不强也就不好玩了。接下来,她就想看看他们,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顺利地收到赎金。 第二天的亥时,她和李夫人来到了一个地方。抬眼望去,左右手边各是两座高山,再向前走,深夜提着电筒的她们,终于在两座山之间,看到了一座桥。但是两个人想要看到这座桥,需要抬头仰望,才能做到。因为这座桥矗立在高约十米的地方。 仰望着头顶上的大桥,“当关第一桥”的几个大字,正隐约出现在她的手电筒的光亮当中。宋雨潞的心中充满了疑问。这样的深夜,这样特别的环境,嫌疑人身在何处呢,他们将采取怎样的方式进行交易呢? 面对两个弱女子,他们的防范工作做得如此滴水不露,让人不能不认可这群劫匪的心计。 出发前,她也曾设想了多种嫌疑人取钱的方式,因为没有见过大桥的样子,她曾经想过,劫匪可能会让李夫人把钱从桥上扔下来,然后绑匪在桥下趁机取走。这种方法,对立的双方距离最远,如果人质一方报告了警察,有警察跟过来,他们也能轻易脱身。 可是现在,这座桥的位置超乎她们的意料。现在,是她们处在大桥之下。绑匪们希望怎么交易呢? 她正想着,就听见十米之上的大桥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哎,楼下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位,可是李夫人?” 李夫人看了看身旁的宋雨潞,见到她点头了,她连忙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我就是。”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桥上的男人却不再出声,半天没了动静。 宋雨潞与李夫人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在等待,他们进一步的举动。 正在这个时候,桥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个人抬头观看,通过电筒的光亮,只见一个竹筐,由一根粗壮的绳子吊着,从天桥上缓缓而下。 t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人质归来 伴随着竹筐缓缓下落,方才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李夫人,你马上把钱,放到这个里面,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李夫人问询的目光,始终盯着身边的宋雨潞,她全都听她的,要她怎么办她就怎么办。 宋雨潞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按照事先两个人商定的计划进行。 李夫人立刻心领神会,连忙向着桥上喊道:“钱我已经带来了,我的丈夫呢?你们把他带来了吗?” 桥上的竹筐,仍在缓缓下落,却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你们必须让我听到我丈夫的声音,然后我才能给钱!”李夫人又一次高声喊道。 竹筐仍在缓缓地下落当中,只听一直跟她们说话的那个男人终于又出声了:“李夫人,我已经跟你说了,要想你的丈夫安全地回到家,你只能一切都听我们的,不能提出任何要求。你现在不能听到你丈夫的声音,你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做,就是把钱放到竹筐里面。” 李夫人焦急地继续说着:“那我怎么知道,我丈夫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们总得让我知道,他是否一切平安吧?” 男人的声音冷冷地,声调平平:“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收到他写的信吗,你不会不认得他的笔迹吧?死人是没办法写信的,你丈夫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去做,乖乖听话,我会绝对保证他的安全。” 说到这里,竹筐已经顺利地抵达了桥下的地面:“李夫人,你没有选择,赶紧的,把钱放进来吧!别耍任何花样,这样才能顺利地见到你的丈夫。” 在他们两个人周旋的间隙,宋雨潞抓紧时间,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 这座桥所在的位置,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她和李夫人身在桥下,绑匪却在桥上。这是一座横跨两座高山的大桥,长约二十米,高约十米。如果下面的人想要接近大桥,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攀爬一段将近八十度的山体斜坡,直达桥面。可是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就算是有一些身手的男子,没有几十分钟,根本就爬不上去,而等到你爬了上去,绑匪早就拿到钱跑了。第二种就是沿着山路走到桥上,这对于路况完全不熟悉的她来说,更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们从桥下根本无法看到桥上的人员情况。借助这座桥,这群劫匪在得到钱之后,可以迅速逃进两面的任何一座大山,以此来逃避追踪。等到她找到路走过去,几个嫌疑人,早就踪迹皆无。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精心挑选的交易地点。 而这个地点,对他们最有利。 根据她目前的判断,绑匪拒绝了李夫人提出见人的要求,证明李夫人的丈夫此时并不在桥上,而是被绑匪看押在其他什么地方。此时此刻,她的任何一个冒险的举动,都可能给人质的安全带来不利的影响。 交还是不交? 留给宋雨潞考虑的时间,并不多。 拿着钱,绑匪们顺着大山就跑了。现在的这个时代,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监控探头,茫茫密林当中,你连足迹都无法搜寻,交钱之后的结果就是,李夫人的丈夫可能会顺利回来,但这群劫匪,你根本没办法抓到他们。 但钱是一定要给的,不给,就一定会暴露问题。 时间在流逝,任何的迟疑,都有可能让绑匪察觉到什么,从而威胁到人质的安全。 此次面对的绑匪,异常狡猾。他们事先经过了精心的策划,并具备极强的反侦察意识。 人质不在现场。难道说,她身为一名出色的未来时代的警务人员,竟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嫌疑人,在拿到巨款之后,从容不迫的消失吗? 但身为专业的警察,她明白,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第一时间保证人质的安全。 权衡再三,她在竹筐落地的几秒钟之内,给出了答案。 李夫人在得到宋雨潞的示意之后,将准备好的钱放到了竹筐里面。 下一步,就看人质能不能安全回来了。 宋雨潞的自信,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她笃定:这群劫匪既然露面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既然无法运用任何的先进手段,那么,她就采用这个时代最古老的办法,找到这群劫匪,将他们绳之以法。 很快地,竹筐再度上升,桥上的人们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赎金。在确定了一切都没有问题之后,桥下的两个女人听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话语:“李夫人,你立刻原路返回,记得,一切要同你来的时候一样,中间不能打尖儿不能住宿,回家等着你丈夫的消息。” 话音刚落,桥上便再也没有了声响。劫匪们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桥下的两个女人,就连桥上有几个人都不知道,除了说话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他们对于对方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姑娘,你给我算算,我们当家的,能不能顺利的回来呀?”李夫人的忧心,无以复加。要知道,她们可是什么都没看到,五万元钱就交出去了。钱是给了,人却没见,她的丈夫,能够活着回来吗? 宋雨潞非常理解她。李夫人的担心完全是正常的。如果她的丈夫看到了绑匪们的真面目,知晓了他们的信息,那他就一定凶多吉少。 现在李夫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和期盼。 她可以做的,就是继续寻找更多的线索。 综合目前的一些情况,她可以给李夫人的回答是:“您放心,您的丈夫,这一次一定会平安回来。” 真的吗?希望立刻点亮了中年女子的眼睛。 宋雨潞笑了笑,肯定地对她说道:“真的。我们往回走吧!也许您到家的时候,就会看到他的身影。” -- 在宋雨潞的鼓励下,归心似箭的李夫人,竟然比来的时候走得更快,第二天的戍时,她们就回到了李夫人所在的村庄。 天色并没有完全黑下来,但两个人已经打起了手电筒。马上就要走到李夫人的家了,在路边,李夫人突然发现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近前一看,她立刻惊呼出声:“当家的!”并上前将地上仍然被绑着的男子一把抱住,喜极而泣。 两个人连忙给被绑匪释放的李先生解开了绳子,又将他扶回自己的家中。李夫人张罗着给疲惫不堪的丈夫做饭、洗澡等等一些事宜。宋雨潞仔细观察了一下李先生的情况,发现他只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但身体方面没有什么大问题。便放心地离开了。至于需要了解的情况,等到李先生情绪稳定、休息过来之后再说。 第二天早上,李夫人便带着李先生来到了宋雨潞所居住的房间。李先生立刻向宋雨潞表达了谢意。 “姑娘,谢谢你愿意陪伴我夫人去为我交付赎金。” “不客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也是我们算命先生的本分。更何况,李夫人给予我们的报酬,也很不错。”宋雨潞调皮地笑道。 李先生感激地摇了摇头:“你一个姑娘家,竟然有这个胆量,真是不容易。这不是钱能够办得到的事情。” 宋雨潞察言观色,感觉到李先生虽然历经此次波折和磨难,但他为人厚道,乐观的个性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冲击。 “李先生,您能跟我说一说这些匪徒的情况吗?” 李先生不解地看着宋雨潞,不明白她的意思。赎金已经交付了,他的人也平安的回来了,为什么还需要了解匪徒的情况呢?这姑娘又不是警察,她不是一位颇有名气的神算的徒弟吗?“姑娘,我想问一句,你为什么想要知道那群劫匪的情况?” “我想要找到他们。”女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姑娘,你……”李先生更加不解了。 “既然能害您,他们就还有可能再去害别人。如果这一次我们不声不响,破财免灾,下一次遭殃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只有抓到了他们,才能让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李先生又一次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妙龄女子,昨夜妻子向他讲起了请来这个女子的全过程,刚开始他还不以为然,一个算命先生的徒弟,而且年纪还是这么轻,她怎么可能有什么真本事,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可是听完妻子的讲述,他便真的开始佩服这个女子,最起码,她不仅能够一语中的地说出妻子愁眉不展的原因,更敢于只身一人陪伴他的妻子,夜半三更的在劫匪指定的山林中穿行,这样的勇气,不是谁都能够轻易做到的。 “姑娘,你真是艺高人胆大啊!可是,你有把握吗?” 宋雨潞平静的微笑着,她喜欢这样的质疑:“我有。如果您能告诉我一些您在被绑架之后的经历,我就会更有把握。” 李先生惊讶地瞪大眼睛,对这个模样异常精致的年轻女子,刮目相看。 “既然如此,姑娘请坐,我就跟你仔细地说一说他们的情况。” 第二百二十章 画图识凶 几天之前,李先生与妻子约定好,当天晚上从城里赶回家中。 结果,就在他已经抵达了村子里,马上就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他被人从身后突袭,劫匪大概有三到四个人,而且身强力壮,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住了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劫匪们把他装进了一个袋子,扛着他走了一段路程,他觉得应该是走出了他们的村子,然后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把他扔到了一架马车上,轮子吱吱嘎嘎的,这一次行走的时间就更久,然后马车终于停下了,劫匪又将他扛了起来,这一次的路,应该是山路,他感觉自己一直在向上走。 后来,他们似乎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劫匪们拿掉了他身上的袋子,又立刻给他戴上了头套。但由于从被劫到被释放,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几天的时间,而且他还要为这些人写下好几封给他太太的书信,过程当中不可避免地会在短时间内观察到四周的情况,所以他隐约地感觉到,自己被关押的地方,应该是一个长有树木的山坡,山脚下好像还有放羊的声音,好多只羊在咩咩地叫着。而且他也可以确定,嫌疑人一共是三到四人,年龄都不算大,他们说话的时候,并不是太避讳他,而他努力的搜寻了自己的记忆,可以很确定的是,这些人,他全都不认得。 他在被绑架的过程当中,一直都非常的配合,劫匪们倒也没有过于为难他,后来,他就被再一次装到了袋子里面,在另一个漆黑的夜晚,回到了他所居住的村庄。 由于他的头始终被蒙着,甚至是吃饭的时候,所以更多的细节,就没有办法表述了。 宋雨潞点了点头,略一思索了一下。从李先生的话中,寻找对于办案有用的信息。 现在看来,她所能够得到的信息,是少之又少。而且,劫案已经结束,劫匪们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从现在开始身份被彻底隐藏,她也不可能在后续得到更多他们的消息。要想侦破此案,必须抽丝剥茧,在现有的线索当中,仔细梳理,得到更多的助力。 李先生所说的一件事情,引起了她的兴趣,她尝试着问道:“您对你们居住的这一代的地形地貌了解吗?” 李先生点了点头:“由于做生意的需要,我经常要到附近的城镇去,出行主要是坐马车,长途汽车公司的车一般只局限在大一些的城市,偶尔我也会坐,对于咱们这附近的城市乡村,还是比较了解的。” 宋雨潞又问道:“我对这里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我看这里附近的山,似乎是石头山比较多,光秃秃的,上面没有长着树木,更别提能够在山上放羊了。那距离咱们这里不太远的一些地方,有很多树林覆盖的山吗?” 她的话,让李先生眼前一亮:“不多,不多呀!如果在咱们附近的山,有树的是非常少的,如果再加上有野草覆盖,可以放羊的地方,就更加屈指可数了。” 宋雨潞笑呵呵地点点头:“现在,我需要您更仔细地回想一下,您所坐的马车,究竟是走了多久的路,我们尝试着找一找,这样的路程之内,哪一座山,会与您描述的相符。” “姑娘,找到这座山有什么用处呢?你要到这座山上,去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吗?”李夫人好奇地问道。说起来,她还真的越来越不能理解神算的这位同样神机妙算的小徒弟,她怎么一不掐算,二不做法,三分不像算命先生,倒好像是一副神探的样子?她真的能够做到,仅仅根据这些少得可怜的线索,就找出那几个无影无形的劫匪吗? 相比她的疑问,李先生倒是对眼前的睿智女子信心十足,说不定她真的是一位难得一见的世外高人啊!他立刻对李夫人说道:“我相信这姑娘,她肯定有她自己的办法。姑娘,事不宜迟,我这就和你,一同去寻找一下这座山。” “如果找到,您能够将它认出来吗?” 李先生略一思考,立刻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一定可以。” —— 李先生与李夫人,两个人蹲在地上,用充满好奇和敬佩的目光,望着低头忙碌的女子。 在一张平铺起来的纸张上,宋雨潞正在圈圈画画。 在每一个曲曲折折的线条旁边,她都标上了对应的地点。她正在描绘的,是一幅地图。根据李先生的讲述,又经过了实地的勘察,虽然在那座山上,她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他们通过现场的一些痕迹以及这座山的具体情况,确定了李先生被看押的地点。于是,她决定根据劫匪们劫持李先生的全部经过,制作一个他们的活动路线图。采用“记里画方”的方法绘制,精准地标注出山脉、河流、行政区。又对比着自己手中的地图,研究着图形的准确性。 最终,她拿起红笔,在三个地方,画下三条直线。 李先生夫妇惊讶地看到,这三条直线在图上,整齐划一,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夫妻俩面面相觑,这是…… 宋雨潞并没有停止,她仔细地观察着三角形的内部,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最终,她再次拿起红色的笔,在三角形的正中心位置,重重地标注了一个大红点。 “李先生,您知道这个村庄吗?”她向一旁一头雾水的夫妻俩看过去,郑重地问道。 李先生连忙凑近地上的图形,看了看宋雨潞所标注的村庄的名字。 在他仔细观看的时候,宋雨潞指着图中的三角形,向夫妻俩解释道:“这是李先生被看押的地点,这是我和李夫人送钱的地点,这是李先生被释放的地点也就是咱们的村庄,它们刚好呈现出三角状,这就是劫匪们的活动路线图。而在这个三角形的正中,只有一个村庄,而且它正处于三角状的一个交叉点上。” 李夫人看向她的丈夫,只见他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点了点头,连忙激动地说道:“姑娘,这个村庄,我完全不熟悉。但是,这个村庄里面有一个人,我是真的认得!” 啊? 李夫人瞪大眼睛,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一个什么表情。如果说是神探,她听都没有听说过采用地图绘制的方式破案的;可如果说是神算,她也没有见过谁能准确地从自己绘制的地图当中,把一个完全隐藏的人,从中找出来。 眼前的这位姑娘,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她划出的这个村庄,以及丈夫认识的这个人,真的就是劫持丈夫的真凶吗? 就算真的是他,他们怎么抓住这个坏人?怎么证明他就是坏人? —— “韩老六,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李先生看着铁窗里面的昔日老友,痛心疾首地说道。 一旁的安正,看向眼前这两个人的目光,也是意味深长的。 一个绑架案,他既没有看到开头,也没有看到结尾,稀里糊涂地就破案了。 董斯瀚突然给他打来电话,告知他管辖的区域内发生了一起绑架案。并让他立刻带人彻查这个叫做韩老六的人的所有情况。 于是,他们很快来到韩老六所居住的村庄展开调查。经过对于村民们的走访,很快就查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这个叫做韩老六的男人,平时就喜欢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家里非常贫穷,但村民们却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就在前几天突然暴富,还在县城里面买了房子,并且举家搬进了县城。 在董斯瀚的授意下,他们立刻对韩老六实施了抓捕。并且在他的家中,发现了大量的钞票。 但这些表面的证据,都还不足以证明,这个叫做韩老六的男人,有着这起绑架案的作案嫌疑。 但董斯瀚自然有他的办法。他托人给安正捎来了一瓶特殊的溶液,并且叮嘱他怎样使用。 安正按照董斯瀚教授的方法,将这瓶神秘溶液,喷洒在搜查出来的钞票上,所有人惊奇的发现,每一张钞票上都惊现触目惊心的一片大红色。由于事主事先已经说明了用来交付赎金的钞票的这一情况,现在的这个事实,恰恰证明了他们所搜查出来的钞票,确实来源于一个抢劫案的赎金。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韩老六也只能低头认罪。 原来,这个韩老六与李先生从前曾经是邻居,两人从小相识。长大后虽然各奔东西,两个人的联系也并未间断。就在前一段时间,李先生还曾经帮助韩老六,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可是生性好赌的韩老六,恶习难改,输光了家中的积蓄,仍然债台高筑,为了弄钱,他竟然对自己的老友动起了邪念,找来了三个狐朋狗友,一起策划了这起绑架案,他自己从头到尾并没有露面,而是由另外三个人完成了绑架李先生和交付赎金的全过程,三个人成功拿到五万元钱后,回来平分了赎金。 t 第二百二十一章 银楼被劫 面对旧日的老友,韩老六只能低下头来,无话可说。他妄图一夜暴富,却最终在罪恶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安正看着一旁神情同样落寞的李先生,忍不住问道:“李先生,你在被劫持的整个过程当中,一没有机会逃脱,二没有机会报警,你的家人也痛痛快快地交付了赎金,这群歹徒,你们是用什么办法找到他们的?而且还通知了省城的警局探长?” 想不通啊!这一切的一切,真是说不通。 李先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据实回答道:“安局长,您要是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可能我们遇到的,不仅是贵人,而且是神仙吧!” —— 这一天,直到傍晚,票号的财东亓富林才走进了票号的大门。垂头丧气,双目无神,看上去半死不活的他,连脚下的门槛都没有留意,险些摔了一个大跟头。他趔趄了好几下,方才站稳了脚跟,看着急于上前搀扶他的票号伙计们,他无力地摆了摆手,长叹了一声。 正在票号中忙碌的大掌柜姜子芮忧心地看着他,不解这位一贯乐观豁达的老先生,不过两天未见,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猛然想到,这几日,确实一直不曾看到财东的身影。莫非,他遇上了什么难事吗? “财东,您怎么了?” “唉!”见他关切地询问,亓富林再度长叹一声,只觉身心俱疲。 票号中的伙计们察言观色,顿时也意识到发生了重要的事情,便纷纷围拢过来,眼睛都望向愁眉紧锁的当家人,等待他的解释。 “我在金州市的东镇,有一家银楼,你们知道吧?”亓富林向大伙问道。 伙计们纷纷点头,大家都知道啊,这家银楼的生意也非常不错,但由于处在东镇上,亓富林平时很少过去看店,那里也是由独立的大掌柜进行管理,这位东家一般不插手任何经营事宜。为什么会说起它呢?难道是银楼出现了经营困难吗? “昨天晚上,银楼被抢了。” 亓富林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被抢了?抢走了多少,很严重吗?抢劫的人抓到了没有?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在金州市,竟然一点也没有听说呢? 虽然大家均是一脸惊恐,却什么也没有问,但亓富林知道,大家想要了解些什么,他索性就全都说出来:“抢劫的歹徒,就是当地的一个男子,叫做曲倌,虽然当时银楼已经歇业,但还是有人看到了他的样子,所以,在他抢劫了银楼之后,就有人报了官,今天上午,已经逃到了西镇的他,就被安正带领的警察们抓住了。” 不用说,这么重要的事情,这么重大的案子,安正那里,他一定没有少打点,这才让他们如此卖力而为。 伙计们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是好事啊!昨晚发生的抢劫案,今天就抓住了抢劫的人,如此快的速度令人惊叹。既然这么快就抓住了人,不管银楼被抢了多少金银珠宝,自然就全都完璧归赵了,那还有什么可愁的? 亓富林眉头的深结却难以解开:“现在的问题是:人抓到了,可是我的金子,却全都不见了。” 啊?大家面面相觑,半信半疑。那个叫做曲倌的,从作案到被警察抓获,都没有超过一日的时间,他就算要挥霍,他能花掉多少?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 “东家,您到底被抢了多少啊?”有伙计问道。大家最关心的,还是财产损失的情况。 “银楼里所有的黄金,一个都不见了。总价值,超过了一百万。一百万啊!”这个数字,让亓富林心疼得嘴里的每一颗牙齿都在痛,心更碎成了一地的渣渣,他真的恨不能亲手撕了曲倌这个坏蛋。他有钱是不假,可是,每一点的成就,也都凝结着他的心血啊!这些坏人,不学无术,却总是想着不劳而获,真是太气人了。 所有人闻听此言,都长了眼睛。这么多的黄金? 按理说,就更应该很快找到才对,因为如此快的破案速度,这个叫做曲倌的男人,根本还来不及处理这些金子。 亓富林无力地摇着他的脑袋,对于现在事情的进展,他也觉得不可思议:“直到现在,安正还在审问着,我的金子,至今踪迹全无。” 听说安正已经问出了金子被藏匿的具体位置,可是,他们去了那个地方,却根本没有找到黄金。价值百万的他的金子们,就这样没长腿却跑了,没长翅膀却飞了。 他该怎么办?该打点的,他都已经尽力去做了,安正让他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可是,抢劫的人都抓到了,他的金子却还没有找到,他怎么能够做到稍安勿躁?他都快要急疯了。 亓富林的焦急和无奈,姜子芮都看在眼里。他倒是有一个主意出给财东:“也许,神算他老人家那边,可以帮忙。” 说是神算帮忙,其实他又怎会不知道,像这样的事情,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他家仙姑。 他一直都知道,他那位嘴上经常说要一份安宁平静的生活的小妻子,其实有多么喜欢去管各种各样的闲事,尤其是不平之事,事情越艰险,过程越崎岖,越是会激起她的所有斗志,而最终的结果,也证实了她的自信,最终的胜利者,始终是她。 为此,他深以为傲。 这不,她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不久,这个城市里发生的所有不平之事,就再也不是一桩桩的无头公案。什么入室盗窃案、挖掘古墓案,还有最近一次的绑架案,这些案子,都被顺利破获,这位人间的奇女子,自然是功不可没。但是这一次,她不再背负她并不想要的盛名,巧妙地将自己藏身在了幕后,以至于大家都堂而皇之地觉得刘神算比从前更神了,却没有任何人知道,是她的功劳。 票号大掌柜的这个建议,顿时让亓富林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连忙上前,一把握住他家大掌柜的手,激动地点着头:“是啊,是啊,我怎么忘记了神算他老人家。我的金子现在何处,他老人家一定可以算出来!我这就去找安正,让他去请求神算帮忙!” 顾不得与大家告别,一边说着,他一边夺门而出,速度快得如同回到了血气方刚的年轻时代。 伙计们议论纷纷,都说如果神算出手,金子就一定有救了。 只有姜子芮在一旁,但笑不语。 -- 几天之后,被金子的下落折磨得焦头烂额的安正,果然来到了神算的家中。 他原本是不想来的。 这起抢劫银楼的大案子,破获得却是异常的顺利。因为有目击者看到了曲倌的作案过程,所以,在抢劫案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们便得知了真正的案犯是谁,并且还成功进行了抓捕。过程非常顺利。而曲倌在被抓获之后,又有两名犯罪嫌疑人自己来到了警察局,向警方自首,至此,他们手上用来找到黄金的王牌,又多了两个。嫌疑人都被抓获了,按理来说,这被抢走的价值百万的黄金,应该立刻就被找到才对,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找到黄金的下落,现在竟然成了一个泥潭,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脱身。 迫不得已,他也只能求助于神力。 最近,刘神算可谓是神勇非常。入室盗窃案、挖掘古墓案、绑架案,这些案子,都在神算的参与下,被顺利破获,抓到了真凶。那么,这起震惊全市的银楼抢劫案,怎么能够少了神算的参与?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真的是毫无头绪,一个头两个大的,急需要有人一语点醒梦中人。 正房之中,安正一见到神算,便立刻俯身施礼:“神算,我又来求您了。请您一定要不吝赐教。” 神算一如既往,优哉游哉地喝茶,他才懒得理会这些是非,不过有钱赚,自然开心。最主要的,还不用自己劳心费力。 只见他嫌弃地摆了摆手,用手一指,将安正的目光,引向他身旁的妙龄女子:“最近我身体不适,所有的活计,都由我的女徒弟代劳。如果她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会找我解决。你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你跟我徒弟说就行了。” 安正愣了一下,似乎是有所迟疑。他看了看神算身旁的精致女子,女徒弟?他最近倒是一直在神算身边看到这位年轻女子,可是,她什么时候成了神算的徒弟的?不过学了这么几天的时间,她真的行吗? 虽然想是这样想的,他还是有礼貌地抱拳拱手:“哦,这位……” 神算正好一口茶喝进去,好心好意地开口提醒他:“这位是潞姑娘。” 安正连忙点头:“潞姑娘,请您……” 宋雨潞也有利地颔首:“好说,安局长,您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请说吧!” 在宋雨潞的引导下,安正坐了下来,向她和神算两人,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金子鱼塘 前往亓富林的银楼作案的男人,叫做曲倌,就居住在东镇附近的一个村子里面,由于参与赌博,输了一大笔钱,他便打起了东镇银楼的主意。作案的当天晚上,在一个时辰之内,他连续进出银楼三次,共盗走黄金和玉器,价值一百万元。 得手之后,他便去了邻村的亲戚家中躲避。却没有想到,第二天,安正便带领警察局的探员们,将藏匿在亲戚家中的曲倌抓获。就在抓获曲倌的当天,另外两名参与作案的同胞兄弟迟文、迟化闻风后,也主动来到金州市警察局投案自首。 随后,三个人又全部交待了所有的犯罪事实。 警察局的探员们一鼓作气,为了防止抢来的黄金被转移或者变卖,安正将曲倌的父母也一起传唤到了警察局。经过审问后发现,他们对于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是知情的,而且还为了让他逃避打击,创造了条件,提供了方便。 据安正所述,当天的案子进行得特别顺利,不仅抓了嫌疑人,又有两人投案自首,又再把家族里面同姓的一些人也全部带回来审查,当时很兴奋。这个案子绝对可以顺利地了了,第一时间顺利破案。 然而,随着犯罪嫌疑人的到案,原本简单的案情,却突然变得扑朔迷离。因为,被盗的百万黄金,不知去向。 安正有些垂头丧气地说道:“你说你破了案,在抢劫案当中,最关键的不只是抓住嫌疑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赃物是否缴回。是否帮助失主挽回了损失。” 可是,正是在这个重要的环节上,工作无法再继续进行。 经过审讯,曲倌供出了藏匿黄金的具体地点。他说,因为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在一家距离他家十几里地的猪场学习养猪,对于那里的情况非常的熟悉,更适合的是那里山高路远,平时没有什么人去。于是,他就在得手的当天,把抢来的黄金,藏在了猪场的一个衣柜里面。 可是,当警察们来到装有衣柜的那个房间后,意外发生了。打开柜子一看,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难道黄金真的不翼而飞了吗? 对于迟家兄弟的审问结果也是相同的,他们也说,确实亲眼看到曲倌,将抢来的黄金,放到了养猪场的衣柜里面。至于现在,他们也不知道黄金的下落。 不用说,这几个人当中,一定有人在说谎。 就这样,警局探员们二次返回警察局,继续提审曲倌和迟家兄弟。在曲倌那里,他们一无所获。但在迟家兄弟那里,经过他们的再三追问,迟家兄弟终于说出了被盗黄金的最终藏匿地点。那就是:养猪场附近的一个鱼塘当中。 不是在衣柜里面吗?为什么现在又到了鱼塘当中?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迟家兄弟对此的解释是:他们和曲倌的父亲曲玉川协助他逃跑之后,曲玉川担心黄金在猪场的衣柜当中目标太明显,容易被发现,就拉着兄弟俩连夜另外选择地点,结果就发现了猪场的鱼塘,于是,他就指使他们兄弟俩把衣柜中的黄金,转移到了猪场附近的鱼塘里,进行藏匿。 于是,在曲倌藏好黄金的当天晚上,他们就再一次赶到了猪场,又从衣柜里面取出了金子,把它们扔到了猪场的鱼塘里面。 被盗黄金总算又有了新的着落,而这次,他们说的是实情吗?按理来说,事情不会有错。因为,迟家两兄弟是被分别审问的,而他们交待的情况,却是完全相同,可信度极高。 无论是真是假,警察们还是决定,到现场探个究竟。 就这样,一连几天的时间,安正动用了几十个警察和工人,再一次来到了猪场,找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个鱼塘,拿起鱼塘用来打鱼的渔网,从头拉到尾地开始打捞,可是,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他们把这个鱼塘从头到尾地捞了几遍,却是一无所获,一块金子都没有找到。 怎么办呢?大家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是否由于黄金过重,已经沉到了鱼塘的淤泥当中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渔网是打捞不上来的。于是,他们又采用人工进行拉网式挖掘,手拉着手到鱼塘里面去一寸一寸地摸,又摸了数天,却依旧没有发现被盗的黄金。 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经过几次提审,大家获得的信息还是一样的,那就是:黄金就在鱼塘当中。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就是没有看到黄金的影子。 安正通过分析认为,现在的情形,不外乎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曲倌父子和迟家兄弟这四个人,都对警方说了谎。他们在隐瞒黄金的去向。另一种可能,就是正如他们所供述的,被盗黄金的确被扔到了鱼塘里,但就在他们扔黄金的过程当中,意外的被其他什么人发现了,在警方到来之前,已经将黄金打捞走了。 于是,猪场的工人们也成了他们的怀疑对象。可是,几番调查下来,却是毫无结果。 这个猪场位于偏僻之处,人迹罕至,平时根本没有人来,他们也再未发现其他的任何线索。 于是,这桩原本看似简单、破案进展神算的黄金被盗案,就这样变得扑朔迷离,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实在令人看不透。 宋雨潞听了安正的讲述之后,微微一笑:“安局长,在我看来,嫌疑人,似乎应该不只是这四个人吧?” 安正连忙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宋雨潞也只能出言提醒他:“这座猪场和附近的鱼塘,都应该有它们的主人,对吧?你为什么不查一下这个人的情况呢?” “还有就是,”她进一步提示道:“要想知道鱼塘当中,是否真的藏有黄金,你也可以采用最原始、同时也是最彻底的一种做法,那就是,将鱼塘里面的水,全部抽干。方才您的话语当中,我可以听得出来,这个鱼塘,并不是难以想象的大。要做到这一点,也很容易。鱼塘里面的水都没有了,如果当真有金子,这总能找到了吧?” 安正连忙不迭地点着头。赞成宋雨潞的建议。他又试探地问道:“姑娘说得极是,我一会儿回去,就立刻展开调查。敢问姑娘,这些人到底是谁在撒谎,谁最有可能是最后一个转移黄金的那个人,您能否赐教一二?他们几个人的生辰八字,我都已经带来了。就连亓富林先生的生辰八字,我也带来了。您也可以算一算他的情况,看看究竟是谁,在和这位东家过不去。” 宋雨潞摇了摇头。对于一位堂堂的金州市警察局长,竟然会听信通过犯人的生辰八字就可以看得出来,是谁做的坏事,她无话可说。冷下脸来,她郑重地说道:“安局长,办案子,除了要有一颗案件必破的决心,还要有一份勤于观察的小心,一份善于审视的留心,和一份持之以恒的耐心。” 她看向他的神情,格外严肃与正式,身为同行,即便身处不同的时代,不管能力掌握多少,都理应不忘初心:“过于依赖于人力脑力以外的所谓神力,并不能够无往不利,而是显得过于急功近利。”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来,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神算只能算人,不能算天,点到即止,看官自省。” 安正的脸上,顿时显得有些尴尬。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连忙笑容满面地致谢:“多谢潞姑娘。他日如再遇到难处,安某再来向姑娘请教。” 然后,他便带领着一同前来的探员们,离开了神算的房间。 一边走,同来的探员们心中满是不服气。这小丫头片子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算命瞎子的徒弟而已。他们是来算命的,不是来听她破案的,虽然说她的建议是不错,让人有拨云见日的感觉,但侦破案子的事情,毕竟与她无关,她凭什么可以对着一群警察指手画脚:“局长,她根本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呀!她……” “哎!”安正抬起手来,制止了他们的牢骚。 这位神算的女徒弟,区区几句话,却看得出来背后的意义非凡。也许,她真的是一位世外高人。 这样的人,自然不适合招惹。至于她的建议,确实非常中肯,回去之后,他会马上遵照执行。如果可以在鱼塘当中找到黄金,案子自然就水落石出了,他们自然就不用再来看他们的脸色。 -- 几日不见,她的亲亲夫君,依然清朗俊美,轮廓分明的面颊上徐徐绽放独属于她的柔和笑容。 她在看着他,他也在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她,多日不见,他家仙姑依旧沉静谧然,飘逸清灵,有着不染俗尘的美丽。 “回来了?”她问候道。 “回来了。”他回答道。 两人相视而笑。 谈话中,高大的身影悄悄地移动到风口处,替她挡去凉风。 心细如发的她自然注意到了,也同时感受到一股暖流,一直弥漫进她的胸口。 t 第二百二十三章 去向成谜 “这几日我不在,我家仙姑身体可好?”满心的惦念,终于化作了一个简单的问题。陪伴在她的身旁的他,虽然想用力呵护眼前的珍宝,但又尽量不将自己的问题问得紧张兮兮,他时刻都记得自己的承诺,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带给她任何的负担。 面对他这样的体贴和关爱,他家仙姑的表现却是,皱眉嘟嘴,满脸的不高兴与不开心。 “怎么了?”看到他家仙姑嘟着嘴的样子,她的亲亲夫君连忙紧张地问道。 她娇嗔地说道:“我们现在当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吗?你每天都忙着赚钱,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放下心来的姜子芮体贴地微笑:“这段时间确实是相对较忙。过几天就好了,我一定每天陪你。” 宋雨潞也笑了。倒也不用每天陪她。她只不过是几天不见,想他了,撒撒娇罢了。 “最近,你是不是又很忙碌?”姜子芮问道。 宋雨潞摇了摇头:“没有啊!我最近都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神算去集市摆摊,她就只需要送他出门就好了,晚上就在门口接他回来。至于送饭的活计,一直都是由清清完成的。每天做饭洗衣打扫,勤劳的清清也是一人包办,而且还美其名曰是犒劳她帮助神算破案赚钱的辛苦,什么事情都不准她帮忙。所以,她除了早晨的时候要忙碌一会儿,其他的时间就只管读书,乐得逍遥呢! 她家夫君听得倒是不解:“你没有帮助金州的警察局,侦破银楼的案子吗?” 莫非那位警察局长,并没有来找他家仙姑破案? 哦,原来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宋雨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啊!” 她已经把那个安正给打发了。要知道,嫌疑人已经找到了,有两个还是投案自首的,竟然就找不出赃物,这是什么道理?这难道很难吗?如果连这一点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到,何谈警察局局长?回家卖红薯算了。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帮这个乱忙。三言两语便打发了他。 姜子芮靠近她身边,语气很轻地告诉她:“发生抢劫案的那座银楼,是亓财东家的。” 哦,宋雨潞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位财东家的银楼被盗了。 察言观色,见他的妻子并不意外,姜子芮便明白了:“看来,金州市的警察局局长应该已经来过了?” 宋雨潞点了点头。 姜子芮一笑:“他一定又是来请神算帮忙的?” 宋雨潞想也不想地说道:“没错,不过,被我两句话便打发回去了。” 姜子芮理解地一笑。神算固然神机妙算,又怎能判定究竟是什么人做了这个案子和亏心的事情。判断这个,原本就是警察的职业。这一点上,安正确实张冠李戴。不过,谁让神算的家里面,住着一位神探呢! “你要不要帮帮他?” “为什么?”宋雨潞嘟着嘴,看着她的夫君问道。 “因为这是你的兴趣所在,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说到这里,他又是粲然一笑:“这样的案子,毕竟只需要动动脑力就好,总比……” 八屋村,那个三条人命的命案现场,在那里看到的一切,至今让他心有余悸。每想到一次,就作呕上一回。这是一个怎样的职业啊?她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要换了他,一分钟都活不下去。所以,他但愿她接下来会管得到的不平之事,没有一个是命案,他的小妻子,不需要再面对那些可怕的情景。 红唇还是嘟着,丝毫没有舒缓的迹象,她对于这个案子,满心不以为然:“可是,这个案子没有什么难度啊!嫌疑人都抓到了,怎么可能找不到赃物?这个安正,他是干什么吃的,我才懒得帮他。” 姜子芮温和地微笑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虽然表面上的她,看起来那般平易近人,但其实,他家仙姑有多么大的本事,就有多么骄傲的内心:“如果可以,他也一定会努力的,显然,他遇到了一些他的能力范围内,无法解决的问题。” 她转了转眼睛,斜眼看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我闲着也是闲着喽?” 只要看着她,她家夫君眼中始终充溢着深情:“只要你喜欢。” 又是这句。自然了,谁勉强她,他也不会勉强她的。不过,就看在她亲亲夫君的份儿上,看在亓富林是熟人的面子上,帮帮他们吧! 真是没有想到,又过了这许多天了,这个看上去没有什么难度的案子,安正竟然还是没有搞定。既然这个案子如此棘手,这个安正,就一定会再来。 -- 安正采纳了她的建议,用最原始、同时也是最彻底的一种方法,在鱼塘当中,寻找黄金。将鱼塘里面的水,全部抽干。 按理说,这总能找到了吧? 当鱼塘中的水即将被抽光的时候,他们都很希望,第一眼能够看到这个赃物。第一时间能够找得到黄金。 然而,这一次又失望了。 事情再次变得更加复杂。抽干了鱼塘,他们也没有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 这之后,探员们想起了宋雨潞的另外一个建议,和他们在第一次用渔网打捞黄金的时候的一个细节。 猪场和鱼塘,有一个共同的主人,他叫做曲成诚。 而他们第一次利用曲成诚准备的渔网打捞黄金的时候,曾经发现这张渔网,刚被使用过不久。 是谁在警方寻找赃物之前,已经动用了这个渔网?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已经先一步打捞了黄金,并且将它转移了呢? 经过调查了解和进一步的审问,最终警方得出了结论。使用渔网的,并不是别人,而是鱼塘主曲成诚本人。 这原本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鱼塘是养鱼的地方,自然就会有打鱼上来的时候。也许,曲成诚只是在鱼塘里被沉入黄金的那一天,恰好打过鱼。 可是,警方在走访调查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情况,猪场的其他工人向警局探员们肯定地说道:这个鱼塘,虽然看上去是一个鱼塘,却从来没有养过鱼。 大家顿时觉得非常奇怪。如果鱼塘里面并没有鱼,那么曲成诚为什么要在鱼塘边,备有渔网呢?而且,渔网还有被使用的迹象? 可是曲成诚面对警察们的问话,却坚持说,在鱼塘里面,他是放有鱼的。可是,警察们曾经亲自采用三种办法,连续在鱼塘当中打捞了三次,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也没有看到一条鱼。 很显然,曲成诚在说谎。谎言背后,究竟是什么隐情呢? 出于对董斯瀚的敬佩,身为金州市警察局的局长,安正在办案过程中,更多的运用了以理服人的办案手段。虽然几个犯罪嫌疑人屡次表现得谎话连篇,他也始终坚持以审为主,没有动用屈打成招的手段。 经过多次审问,终于,曲成诚向警方交待了他的情况。他的猪场当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对此一无所知。由于与曲玉川很熟悉,他很快便从曲玉川那里知晓了黄金被藏匿的真实地点。 当他得知了抢来的黄金,就放在自家鱼塘中的时候,就起了贪念,想要将黄金据为己有。于是,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趁着夜色,试图将刚刚扔到鱼塘里的黄金打捞上来。然而,结果并非他所预料。他带领着几个人,撒网打捞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天亮,他们连黄金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曲成诚终于承认他去捞了,但却说自己也没有捞到,黄金的下落,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伴随着安正的讲述,一幕幕曾经发生过的情景,浮现在宋雨潞的脑海当中。宁静小城,百万黄金,神秘失踪。幽深鱼塘,究竟是谁,在打捞黄金?贪欲,让五个人都坠入了罪恶的深渊。但究竟是谁,说的是真话;又会是谁,始终在隐瞒实情? 很明显,曲氏父子、迟氏兄弟和鱼塘主曲成诚,他们当中,一定有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隐瞒了实情。他们中的某人或者某些人,将被盗的黄金,私自藏匿了起来。 抢劫银楼的作案人曲倌说:“我好赌,这一次赌得太大了,我输了特别多的一笔钱,如果不能及时的还上,不只是我,我的家里人都会跟着我有生命的危险。迫不得已,我想到了抢银楼的这个主意。我也不知道金子现在在哪里呀,我就是把它们放在猪场的衣柜里面了,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没有撒谎。我绝对没有撒谎。” 抢劫银楼的同案人迟文说:“我们是跟着曲倌去偷了金子,但我们连金子的影子也没有分到,我们就是知道曲倌把金子藏到了猪场的衣柜里面,但曲玉川担心藏到那里早早地就会被人发现,于是连夜就让我们又把金子扔到了鱼塘里面,我是和我弟弟迟化一起去做的这件事情,当时做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有去看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我们绝对没有撒谎。” 第二百二十四章 窥心断凶 抢劫银楼的另一位同案人迟化的答案是完全相同的:“我敢用我的性命保证,我说的是完全真实的,就是曲玉川让我和我哥哥去把金子扔到鱼塘里面去的,我们可以和他当面对峙,我们绝对没有说谎。” 曲倌的父亲曲玉川说:“我是在事后听说了曲倌抢银楼的这件事情的,听说了之后,我的头都气炸了,心都气炸了,那个时候,我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但是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有让迟家的两兄弟藏匿过金子,我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呀!我就是心疼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错了,但我又害怕他受到惩罚,我也是没有办法呀!” 猪场和鱼塘的主人曲成城说:“你们既然能信别人的,怎么就不信我说的话?谁说我的鱼塘没有鱼?我真的是放有鱼的。虽然我知道了鱼塘里面有金子的消息,我也确实带人打捞了,可是我捞了三个多小时,什么也没有捞上来啊!我没有偷,我也没有拿,我又没有参与抢劫,我更加没有说谎,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 每一个人,都说自己没有说谎。但实际上五个人当中,绝对有人在说谎。 问题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看着宋雨潞,安正诚恳地说道:“潞姑娘,您也知道,案件没破,我们是没有办法收工的。亓财东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也是我们市里最成功的商人,当然,他也是一个普通的百姓。我们身为警察,自然不忍心看着他遭受重大的损失,我们一定要帮助他,把黄金找回来。潞姑娘,你能帮助我们吗?”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沉思了片刻,宋雨潞问道:“安局长,你认为,谁的疑点更大?” 安正的想法,非常复杂:“他们的疑点都很大。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排除嫌疑。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加觉得困扰。我甚至认为,也有可能,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说谎,目的就是要干扰警方的办案视线,达到他们共同将黄金据为己有的目的。” 说白了,就是黄金根本就不在猪场,更不在鱼塘里面,而是被这几个人合伙藏在了别处,他们就是不想说出来,只要警方找不到,就没办法结案,也就没有办法治他们的罪。 这群刁民,真是太恶毒了。 宋雨潞摇了摇头。她不认可这样笼统的没有建立在事实基础之上的推断:“我不这么认为。他们的口供,有一些还是可以相互印证的。” 安正不解地看着她:“潞姑娘,你的意思是……” 宋雨潞摇了摇手上的签筒,那是神算平日里为人算命的时候,所用的必备工具:“在你到来之前,神算他老人家已经预料到了你现在的难题。所以,让我为你的这个案子求了一卦。” 哦?安正立时眼前一亮,神算亲自出手,这么说,潞姑娘肯定有了一定的发现啊! 没错,宋雨潞对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在这一卦象上显示得很清楚,真正藏匿黄金的人,只有一人。安局长,这个人的基本情况,我已经心中有数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时辰到了,我就会去找你,我将遵从天命,采用一种特别的方法,将这个人,给你找出来。” 特别的方法?安正听得两个眼睛都在放光,这么说,他找到黄金,已是指日可待? 在他说话之前,宋雨潞还有一个要求要说出来:“我去到你的警察局的事情,你要绝对保密,事先不可以对人提起,事后也不可以广泛传扬。否则,这件事情,必然会前功尽弃。须知,天机不可泄露。记住了吗?” 安正连忙站起身来,郑重点头,表示一定会谨遵潞姑娘的要求。 然后,他又对着一直不言不语的神算深施一礼,又对着宋雨潞抱拳拱手:“多谢神算,多谢潞姑娘,安某这就回去准备。” 安正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宋雨潞和神算两个人。 神算用手将墨镜抵在自己的鼻头上,好奇地睁着他先天弱视的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 宋雨潞并不看向他,却也留意到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她微微一笑:“怎么,眼睛不好用了吗?要这么仔细地看,才能看得清我了?” 神算摇了摇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我就不信,他们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会有什么特殊的方法?你能看出小偷的脚印,也能研究个什么黄肠题凑的,还能画个地图从那个三角形的圈子里面找出一个有熟人的村子,这些我都信。可是,看一个人撒谎还是没撒谎,是不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到他说实话为止?这些人,狡猾得很,不动用点狠招数,你一句实话都得不到。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方法?” 宋雨潞呵呵一笑,对着好奇的半大老头说道:“我给你讲几个故事听。你有没有听到过一个关于‘神驴’断案的故事?” 神算想了想,连连摇头。神驴?这辈子从来没听说过。 宋雨潞悠闲地为他添上一些茶水,绘声绘色地讲起了这个故事:“从前啊,在一个古老的国家,它是一个叫做古印度的地方,那里的人们曾经用‘神驴’来判断一个人是否说谎。他们告诉即将接受‘神驴’判定的人们,这头驴非常非常的神奇,当一个有罪的人拽住它的尾巴时,它就会嘶叫。于是,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会被带入里面有着一头‘神驴’的黑暗帐篷当中,每一个人都要去拉一下‘神驴’的尾巴。” 这头驴有这么神吗?竟然能够知道是谁做了坏事? 神算听得津津有味,他连忙分析道:“不会是心理作怪吧?” 宋雨潞赞许地点头:“说得很有道理。其实,人作为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具有一定的分析能力,面对扑朔迷离的事件,尚且难以断定谁是谁非,你怎能指望一头驴去为你找到真凶。这不过是一种‘诈术’而已。利用的,就是人们的心理。如果是无辜的人,他自然不害怕‘神驴’会叫,于是进到里面就拉住‘神驴’的尾巴。而真正有罪的人由于害怕‘神驴’会把他指认出来,进去之后,他一定不敢去触碰驴的尾巴,然后就假装碰了,赶紧就出来了。” 哈哈,神算拍手叫好:“这真的是一个好办法啊!可是,两个人都说自己碰了神驴的尾巴,神驴也都没有叫,那该怎么办呢?莫非,他们还有什么判别的方法。” 嗯哼,宋雨潞再次认可神算的判断:“没错。其实,所谓的‘神驴’,就是一头普通的驴而已,但它的尾巴上被涂上了乌黑的颜料,当这个有罪的嫌疑人从帐篷出来后,双手会是干净的,上面没有一点黑色的颜料,从而人们就可以断定,他就是犯罪的那个人。其实,这种使用‘诈术’的例子,在我国古代的断案记载中更是多如牛毛。” 神算听得连连点头。真是个好办法。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宋雨潞还想起了另一个好玩的办法:“你知道吗,在过去的某一个国家,还有一种‘米刑’。也是用来判定一个人是否说谎的。” 神算瞪大了眼睛:“米刑?”用大米能施展什么刑罚? “在不能确定谁是真正的罪犯之时,法官便让犯罪嫌疑人咀嚼一种‘神圣’的稻米。咀嚼一阵之后,他会要求他们将口中的稻米吐到无花果的叶子上。如果犯罪嫌疑人能够轻易地吐出稻米,则此人不是犯罪人;如果稻米粘到舌头和上颚上,吐不出来,则此人被认定为罪犯。” “这是为什么?”神算颇为不解。 宋雨潞一笑:“这是利用了一种医学上的原理。一个人撒了谎,他一定会担心自己被识破,他在被审问的时候,心理自然比较紧张,这种紧张感会让人的消化系统功能受到抑制,从而导致唾液的分泌减少,所以,他吐出干米时会困难一些;而对于那些诚实的人来说,他不觉得紧张,因而他们的消化系统不会受到抑制,唾液的分泌则是正常的。” 神算听得摇头晃脑的,这都行啊? 还有一个更好玩的故事,宋雨潞笑嘻嘻地说出来:“从前呢,还曾有一位外国的王子,他得了一种怪病,无论怎样医治都不能康复。于是,皇帝就请来当时这个国家最著名的医生给王子看病。这位医生一边假装随意同王子谈话,一边诊脉。在谈到其他人时,王子的脉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当医生谈到他年轻、美丽的继母时,王子的脉搏明显加快。这位医生断定,王子得的是对他继母的单相思病,也就是难以启齿的暗恋,至此便解开了王子的怪病之谜。这种由谈话引起心理刺激、再比较心理刺激引起的脉搏变化,可以说是现代测谎方法的雏形。” 测谎?哦,神算听得恍然大悟。 第二百二十五章 谁在说谎 测谎?哦,神算听得恍然大悟:“我记得,我们国家的古籍《周礼》中就有‘以五声听狱讼,求民情’之说,‘一曰辞听,观其出言,不直则烦;二曰色听,观其颜色,不直则赧;三曰气听,观其气息,不直则喘;四曰耳听,观其所聆,不直则惑;五曰目听,观其顾视,不直则眊。’莫非都是异曲同工的道理?” 宋雨潞点了点头,赞许神算的博学和与她的灵犀:“没错,这种将人的表情、呼吸及视线变化,与言语的真实性联系起来的做法,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 神算赞赏地连连点头:“你懂得的还真是多啊!那么,这一次,你会用哪种方法来测试他们?拉神驴?上米刑?还是看看他们正在对谁单相思着?” 宋雨潞被他成功逗笑:“都不是。我会利用意大利的一位犯罪学家的方法,制作一个他使用的记录设备--水力脉搏记录仪,来解开这个金子鱼塘之谜。” 神算听得长了眼睛。这个丫头,这次不在古印度了,又跑到意大利去了? -- 五个嫌疑人,分别被带到了审讯室中,来到了宋雨潞的近前。 大家很快发现,这位外表特别精致可人的女子面前,摆着一个特制的容器,里面装满了水。宋雨潞示意被带到她面前的男人,手里握住一根小棒,把胳膊浸入水中,并用橡胶薄膜封住顶部的管子,缠绕在他的胳膊上。当他紧握拳头后,心脏的跳动就通过水位在玻璃管中明显而有节奏的升降来显示出来,将这些水位的变化转变成等同空气柱的变化,然后,再依次将这些记录空气柱的变化传送到机械记录装置。 宋雨潞一边操作着上面的一切,一边对这些嫌疑人在接受问话时的脉搏变化情况进行着观察记录。 她并不急于向他们提出任何问题,而是颇有耐性地解释着她这样做的原因。 “‘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大约从人类学会说话以来,这个问题就一直存在了。它对人们的困扰是如此之严重,乃至自古以来人们都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办法来加以破解。今天,我就带来了这样一个用来测试的装置,这是一台测谎仪。它异常灵敏,不容欺骗。” 她一边不疾不徐地介绍着,一边观察着每一个被测试的人的表情变化:“那么,也许你会想知道,说谎的人是什么样的?从前我曾经听到过一个童话故事,故事里面的主人公,一说谎鼻子就要长一寸。可是,童话毕竟是童话,没有人当真。现代科学证实,人在说谎时生理上的确发生着一些变化,有一些肉眼可以观察到,如出现抓耳挠腮、腿脚抖动等一系列不自然的人体动作。还有一些生理变化是不易察觉的,如:呼吸速率和血容量异常,出现呼吸抑制和屏息;脉搏加快,血压升高,血输出量增加及成分变化,导致面部、颈部皮肤明显苍白或发红;皮下汗腺分泌增加,导致皮肤出汗,双眼之间或上嘴唇首先出汗,手指和手掌出汗尤其明显;眼睛瞳孔放大;胃收缩,消化液分泌异常,导致嘴、舌、唇干燥;肌肉紧张、颤抖,导致说话结巴。这些生理参量由于受植物神经系统支配,所以一般不受人的意识控制,而是自主的运动,在外界刺激下会出现一系列条件反射现象。这一切都逃不过测谎仪的‘眼睛’。测谎一般是从三个方面测定一个人的生理变化,即脉搏、呼吸和皮肤电阻。其中,皮电最敏感,是测谎的主要根据,通常情况下就是它‘出卖’了你心里的秘密。” “所以,如果你没有做过,你一定不要紧张,不是说了吗,身正不怕影子斜,对吧?” 每一个人,都分别被带到了宋雨潞的跟前,方才所说的一切,她都颇有耐性地重复了一遍。 她所说的话,太过于专业;她所做的装置,更是前所未见。这样的一个神秘的女子,这样的一个神秘的设备,有人好奇,有人惊讶,有人表现得恐惧,有人表现得战战兢兢,总之,五个人对于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这项试验,充满了未知的惧怕。他们的表现,也各不相同。但同样都出现了脉搏加快、腿脚抖动、脸色苍白、皮肤出汗、说话结巴等等的所谓的“说谎”的状况。 在问到曲玉川的时候,宋雨潞对他说:“是你指使迟家兄弟,将黄金从衣柜中取出,转移到了鱼塘里,进行藏匿的,对吧?尽管你没有到现场,但你毕竟对猪场和鱼塘的地理位置,是非常了解的。我说得对吗?” “是我让他们丢黄金到鱼塘里面去的,可是,其他的事情,就真的不是我做的了。姑娘,我不是坏人,我也不想发这不义之财,我是爱子心切呀!”曲玉川的脉搏跳得很快,他脸色苍白,带着哭腔说道。 宋雨潞沉稳依旧,表情淡然,不慌不忙地说道:“人们常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怀着侥幸心理,处心积虑,想通过非法行为,掠取钱财,只能是自毁前程,最终坠入犯罪的深渊。” 曲玉川听得老泪纵横:“这位姑娘,您说的对呀!我要是早一点劝他自首,就不会牵扯这么多人进来。我有罪,我有罪呀!” 做着测谎的曲倌,则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个人的贪欲,葬送了几个人的前程和幸福的家庭,这让他每次回想起来,感觉最深的就是懊悔。 “潞姑娘,我知道错了。这种事情,真的是害人害己。我给自己的亲人和家庭,造成了无法返回的伤痛。我有罪,我真的有罪呀!” 迟家兄弟当中的弟弟迟化吓得不轻。宋雨潞还没有做什么,他就哆哆嗦嗦的,汗流浃背。除了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说谎,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相比之下,迟文则显得迟钝和老实得多。轮到他的时候,他老老实实地坐着,任凭宋雨潞在一旁做着一切,动也不动。 “表情是人类表达自身情感信息的重要非言语性行为,可视为人类心理活动的晴雨表。” 宋雨潞这样说着的时候,迟文却是表现得毫无表情,一脸木然。 区别于他的目不斜视,宋雨潞则自始至终紧盯着他:“迟文,你知道有一种表情叫做‘微表情’吗?它稍纵即逝,却同样可以被专业人士捕捉得到。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女子,她想要自杀。但是,她必须离开医院,回到家里,才能做到。于是,她便去恳请医生同意她出院。在说着请求的时候,她的神情特别愉悦和放松,不时地眯起眼睛微笑着,摆出一副正常的模样,就是这样一个明显的表情背后,她的真实心理还是从一个瞬间的微表情中显现了出来,并且被她的医生捕捉到了。那是一个生动而又强烈的极度痛苦的表情,只持续了不到十五分之一秒。人们定义‘微表情’,是持续时间不足五分之一秒的表情。微表情与普通表情有所不同,它是一种非常快速的表情,因此,大多数人往往难以觉察到它的存在。微表情往往在人撒谎的时候出现,表达了人们试图压抑与隐藏的真正情感;它是一种自发性的表情动作,可以表达了六大基本表情,惊讶、厌恶、愤怒、恐惧、悲伤和愉悦。我坚信,人们的脸是诚实的,而且一个人的脸经常可以把一个人的心情状况表现出来,即便这个人再聪明,再善于伪装,他也不能做到有意识地压抑自己的脸部表情。” 迟文依然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听到了不回应,还是吓傻了,根本听不到。 宋雨潞不慌不忙,她一边操作着眼前的设备,一边继续为迟文讲解着:“你现在看到的这个设备,是一台测谎仪。你知道测谎仪都要测些什么吗?首先,皮肤电阻,是反映人交感神经兴奋性变化的最有效、最敏感的生理参数,它通过测量人手心发汗的程度了解人心理紧张状态的变化。反应幅度大,灵敏度高,不易受大脑皮层意识的直接抑制。其次,呼吸波,是反映人心理变化的重要生理指标之一,人紧张时,呼吸会下意识地发生一系列变化,如深呼吸、屏气、呼吸节律加快或变慢等。当大脑皮层兴奋性发生变化时,必然会影响呼吸波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往往是自己意识不到的。第三是脉搏波,与心血管活动有关的神经元广泛地分布在中枢神经系统,在心血管活动调节中,下丘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整合部位,是对机体各内脏机能进行整合的较高级部位,在发怒、恐惧等情绪反应中都起着重要的作用。因此,心理紧张状态和情绪的变化,会相应引起心血管活动的改变。事实上,人在心理紧张时,心脏脉搏输出量增加,心律加快,使脉搏波的收缩压上升。另外,人的紧张心理对血液循环的外周阻力带来影响,使外周阻力增加,从而使脉搏波的舒张压上升。这些在图谱上能明显地表现出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同行冤家 虽然他不看她一眼,但她却一直盯着他:“你知道吗,在你走进来的时候,你的面无表情中,总共隐藏了两个不到五分之一秒的微表情。而你心理上的每一个变化,也都完整的体现到了你眼前的这台测谎仪当中,因为,有些内在的东西,人的表面,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随着她的话,迟文的变化也在逐渐显现。他越来越感到一种很不舒服的寒意,不自觉地冒冷汗,身体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而宋雨潞也没有追问。“这些生理变化,都是由你内心察觉到的危险所引起的。如果有人问及你是否犯有某些错误行为的问题,而你又的确犯过,你会禁不住回想起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此时,如果你承认,你将受到惩罚,如果你否认,就是在说谎,这样你就冒着被揭穿的危险。在测谎过程中,危险的是你的身体将出卖你。” 宋雨潞看向迟文的目光,无比平静。这是一场心理战,做了亏心事的人,在上战场之前,就已经输了一程。因为他们,心中有鬼。其实,使用测谎仪,本身就可以给犯罪嫌疑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使用者可以结合教育和出示证据等方法,促使犯罪嫌疑人动摇瓦解,交待问题或者说明事实真相。 因为担心如果自己说谎,可能被当场识破、揭穿而暴露自己,从而更加使得那些嫌疑人加重了心理压力。在实践中,确实有一些犯罪嫌疑人在测试过程中或测试后不久就交代了罪行。 这一次,还是没有例外。 经过漫长的等待,迟文终于开口了,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听到黄金两个字,我的心跳就很快,呼吸就急促。我知道自己犯了错误,我真的非常害怕。” 大家期待已久的测试结果,终于出来了。迟家兄弟中的哥哥迟文,最终如实供述了,他独自将鱼塘中的黄金打捞走,并且进行藏匿的犯罪事实。 “转移赃物到鱼塘,是我和弟弟两个人去的,我们两个都知道。可是后来,我们干完了这些事情回来之后,我独自一人,又返回了鱼塘,把黄金转移。我以为,我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日后一定可以独吞这些金子。” 终于可以说出隐藏在心里的秘密,这一刻,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放松的复杂。 在迟文的指认下,安正带领金州市的警察们,最终找到了埋藏黄金的真正地点。 价值百万的金子,被全部找到。 “真想不到,您不仅能够卜卦,还能够测谎,这台仪器真是太神奇了。您是利用科学仪器成功识破‘谎言’的第一人了。”安正连连赞叹道。 宋雨潞依旧淡然:“我不过是借用了前人的成果,永远无法成为什么第一人。” —— “吃好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宋雨潞看着神算咽下碗里的最后一口粥,连忙问道。 神算摇了摇头,放下了筷子。他吃饱了。 宋雨潞满足地笑笑,又连忙给神算拿来了漱口水,看着他漱口、洗手,喝了一杯茶,之后才将早已准备好的拐杖,拿给神算,并且送他出门。 这是每天早上,两个人都要一起做的事情。姜子芮隔三差五地才有时间回家,所以不能经常和他们共进早餐;清清的每一个早晨,则都被她用来好睡,她是从不起早的,也从不和两个人一同吃饭。她的那一份早餐,宋雨潞都会为她准备好了并且在锅里温着,等她起来再吃。 两个人一边一起向着大门口走,神算一边看着他身边的女子,若有所思。 “怎么了,您又想说什么?”看出了他的心思,宋雨潞问道。 “丫头,有的时候,就连我都要相信,你是天上的神仙们派下来的。真是断案如神。”想起最近一段时间与她共同经历过的事情,神算不免感慨道。 宋雨潞不接他的这个话茬,对于这个话题,她实在是不感兴趣。 “你会不会觉得,在我们这里太委屈你了?我这里是真正的一座小庙,却供养了你这尊菩萨,供养我是愿意啊,就是怕委屈了菩萨。”要知道,她还要每天给他做早饭,买他喜欢吃的菜,喜欢喝的茶,还要帮助清清打扫庭院和每一个房间。正常来说,谁是家庭主妇,她都不应该成为家庭主妇。这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会不会太过平淡,也实在是淹没了她的才华了? 宋雨潞却对于他的话,半点都不赞成:“这是怎么说的呢?怎么是您供养我呢?我可是自食其力的。难道,我没有交份子钱吗?别忘了,最近一段时间,我还给您赚了不少钱呢!” 要知道,接连破获的几个案子,她可是全部没有忘记,向那些申请她提供帮助的人们,收取她的好处费,一分都不能少呢!她又不是警务人员,要想用她出力,就要出溢价,她可比一般的算命先生的要价都贵。 虽然她这么说,神算的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和你的能力相比,我这里所有的事情,包括那些普通人看不透的案子,对你来说,都是小事情。你就真的不觉得委屈吗?” 宋雨潞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肯定地对他说道:“不委屈。我非但不委屈,而且还乐在其中。这回,您满意了吧?” 生活清苦,但是却很充实,也很简单快乐。她脸上的神情不会说谎,就像吃下了一颗定心凡,神算笑得眼睛眯眯的:“这就好,看来你是真的喜欢我们这里,这就好啊!” 宋雨潞一边打开大门,一边再一次撇了撇嘴,半开玩笑地叮嘱道:“好什么呀?最近我可是都没有活计做,只能呆在家里当主妇,真的要指望您供养我了。所以呢,我拜托您,今儿个千万不要空手而回,否则,明儿个我买菜的钱,就没有着落了。” 神算满足地笑着,连连点着头,这有何难,包在他身上了。 大门打开,两个人的一只脚刚刚迈出门槛,视野范围内,便冷不丁地出现了一个身影,她直直地在地下跪着,脸上还挂着泪痕,她的旁边,是神算和宋雨潞的两位熟人,一位是老太太,一位是李夫人,她们都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满面愁容。 这又是在唱哪一出?宋雨潞和神算对视一眼,面色凝重。 见到有人出来,老太太和李夫人连忙上前示意跪在地上的女子抬起头来观看:“沈夫人,你看,神算和潞姑娘出来了。” 被称为沈夫人的中年女子,连忙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慌慌张张地继续跪拜。 宋雨潞连忙上前搀扶,这女子跪得有些时候了,起身的动作都很难成型,站都站不稳:“这位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礼。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只管说就是了。” 中年女子激动地看着眼前的这位清丽动人的漂亮姑娘,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李夫人比她要平静得多,她连忙解释道:“这位沈夫人是来求神算和潞姑娘帮忙的。我们都跟她说了,神算和潞姑娘心眼儿好,他们一定会帮忙,劝她不用跪的,可是她说,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的诚心,才有希望,让她们当家的,平安归来。” 宋雨潞搀扶着站不稳的沈夫人,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不急,您先喘口气,一会儿您觉得腿不麻了,咱们就进去说。” 她接连给予着安慰,沈夫人感激地连连点头,泪水再次滑落。 一旁的神算却是颇不以为然,在几个女人交替发言的过程当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此时更是轻轻晃了晃脑袋,四眼朝天,话里有话地问道:“沈夫人?这个称谓有点熟啊!不知道你是哪个沈夫人啊?” 沈夫人的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她嗫嚅了半天,方才说道:“老哥,是我,我是沈全祥家里的。” 沈全祥是谁?看起来应该是神算的熟人啊!宋雨潞这样想着,目光看向同来的老太太和李夫人,却见她们皆低头不语。 哦!神算似乎到了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那位沈全祥沈先生的夫人啊!真是久仰久仰。不知道那阵风,能够把您吹到我的府上,我真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 沈夫人听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就更显尴尬。 老太太和李夫人对视一眼,两个人也同样默不作声起来。 宋雨潞察言观色,顿时心中有了数:“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到了咱们的府上,就都是客人。神算,如果这位沈先生不是因故失踪,相信沈夫人也不会来求咱们帮忙。同行是冤家,这话是不假,但您也不能因为您与沈先生是同行,曾经相互竞争过,就不接这单生意吧?有竞争就会有合作,不是冤家不聚头,我赞成咱们与沈家成为欢喜冤家,共同做大做强,您看可好?” t 第二百二十七章 看宅先生 在场的几个人,皆面面相觑。很明显,从宋雨潞先前的表现看来,这女孩儿根本不认得谁是沈全祥。可是现在,她竟然一语道出他与神算的恩恩怨怨,就像是他们的见证人似的。这姑娘的能力,果然了得。 其实,除了沈夫人之外,其他三个人已经不会再觉得奇怪了。这丫头仙风道骨,何止是观察力超强,天底下根本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虽然被她一语道破,神算依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逞口舌之力的机会:“你知道不知道了她是谁?人家可是那位惊天神算的夫人,哪里需要咱们为人家做什么,要我说呀,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免得麻烦上身。” 沈夫人连忙连连向着神算鞠躬作揖:“求求您了,老哥,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必须要过来的。这两位也是我求来的,我特意让她们当中间人,给您道歉,从前的一些不愉快,希望您暂时都放下,等老沈回来了,您让他怎么做都行,求您帮帮我。” 宋雨潞不再言语,歪着脑袋,看着神算,等待他的决定。 神算不情愿地想了半天,才出言说道:“好吧!看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就帮帮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吧!” 神算终于点头了,按理说,这位沈夫人应该感激涕零才对。谁知,她一听这话,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神算,只要您点头就可以了。我是来找潞姑娘的,不敢劳烦神算,有潞姑娘帮我就成了。” 这姑娘现在是声名在外了。方圆几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家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姑娘现在比刘神算还要神上三分,而且看着乖巧又顺眼,对待年长的人彬彬有礼,有求必应,很多人都觉得,这女子一定是菩萨转世、造福一方的。 说着,她就拉着宋雨潞,迫不及待地走进大门,外面说话不方便,她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跟潞姑娘说说她遇到的难处。 四个女人都走进了大门,只留下神算一个人在外面,吹胡子瞪眼。 —— 不出宋雨潞的预料,这位沈全祥沈先生,与刘神算一样,主要以算命卜卦为生。由于算得准,半生积攒下不少积蓄。而且,他还有一个神算并不具备的能力,就是用罗盘帮人看宅子的吉凶。 如果是静宅,也就是一整体结构的房屋,可以是一间,也可以是几间,但无院落。他会采用在房屋的中间放罗盘,定准二十四山向,看主在某宫某字,门在某宫某字,灶在某宫某字,以断吉凶。如果是动宅,也就是有前后五井以内的房宅;或者是前后十井以内的变宅;或者是第五井和第十井房宅的变化的化宅,他会选择在院落和大门的中间下十字线,将罗盘放在十字正中,定准二十四山向,看大门在卦象中是何宫为何字,属东四宅还是西四宅,则大门即可定矣。再到高大房院的正中,下一罗盘,用线牵到高大房子的门的正中,看其在何宫为何字,则其宅主可定。再到厨房院中下一罗盘,看灶房门在某宫某字,属东四灶还是西四灶,则灶可定。然后将门主灶三者合笼,以断吉凶。 由于他既会给人算命,又是远近闻名的添宅建房规划吉凶方位的专家,所以自始至终,他的名气都在刘神算之上,自然也就比神算更有钱,更受人推崇,而他与刘神算的关系,也就始终可谓是水火不容。 可是这一次,这位善于帮别人判定吉凶祸福的“世外高人”,自己却碰上了一场躲不过的灾难。在几天前的一个下午,他离开家之后,就突然失踪。时隔一天之后,他的妻子更是接到了绑架者打来的电话,家人才知道沈全祥被人绑架。绑架者要求他的妻子,在两天之内,准备二十万元赎金,否则会杀死沈全祥。 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这里所有的人,对待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绝对不能报警,劫匪穷凶极恶,她们根本不能指望那些不靠谱的警察,否则人质就会凶多吉少。 于是,走投无路的沈夫人,想到了最近几日声名与日俱增的神算的女徒弟——潞姑娘。这才诚心诚意地在门口跪拜,只求神算准许,暂时放下两家的恩恩怨怨,让他的女徒弟帮助她,使得沈全祥能够最终平安归来。 宋雨潞皱起眉头,又是绑架案?接连破获了几起案件了,这方圆几百里的人们应该交口相传才是,难道还不足以震慑某些人的贪心和恶念吗?为什么让这样恶劣的事情,一再发生? “潞姑娘,”沈夫人充满希望地紧盯着她:“李先生您都给救回来了,这次您快给我算一算,我家当家的,一定能够平安回来吧?” 宋雨潞思索片刻,对沈夫人说道:“我需要了解一下您先生失踪时的更具体的情况,这样我才好进行占卜。您跟我描述一下吧!” 沈夫人点了点头,思绪回到了几天前。 —— 那天下午,家里其实只有她的丈夫沈全祥一人在家。她和她的女儿,当时都在地里忙碌着。大概是晚上五点钟的时候,她和女儿从所在的农田返回家中,就不见了丈夫的身影。 “闺女,你看到你父亲了吗?”沈夫人连忙向女儿问道。 “没有啊!”女儿摇了摇头。 母亲又问道:“那你知道,有没有人今天联系了他,要看房子什么的?” 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实在是不太正常。以往,她的丈夫只要出去超过半天的时间,就一定会跟家里人说一声的。即便她和女儿不在,他也一定会到农田当中知会她们一下,然后再出门的。 对了,沈夫人猛然想到了,怎么忘记了小木板呢!想到这里,她连忙让女儿去拿丈夫的小木板:“快拿过来看看,上面有没有写着,他去了什么地方。” 女儿答应一声,连忙给她拿来了父亲用来记录行程的小木板。 这块木板被沈全祥特意漆成了黑色,上面用白色的笔,工整地记录着沈全祥每天的行程。 可是,偏偏这一天,日期被写下来了,可是日期下面,却是任何记录都没有。 母女俩又在家里寻找了一通,结果发现,家里的罗盘,也不见了。 现在的情况是,沈全祥独自一人离开了家,手里面还拿着一个罗盘。这种情况很明显,他一定是外出给人去看宅子了。可是,他究竟是去看谁,看了哪家的房子,为什么他不和家人说一声呢? “每天他只要离开家,都会跟我们说一声,要到哪里去,给什么人看房子。就那天没有说。” 说着,沈夫人就让李夫人帮助她打开了随身带过来的布包,拿出了那块被漆成黑色的小木板。 沈全祥这样不告而别的反常情况,让家人感到非常奇怪。因为,在当地给人看了几十年宅子的沈全祥,有一个非常独特的习惯,因为接触人员太过繁杂,每次出门之前,沈全祥都会在自己家的黑板上,写清楚去向,以及邀请他去看宅子的人的具体地址。但是,这个保持了几十年的习惯,恰恰在沈全祥失踪的那天,中断了。 此时,沈全祥家中的小木板上,正被拿在宋雨潞的手上,这上面,根本没有留下关于他消失当天的任何记录。 “偏偏他离开家的那天,小木板上什么字都没有。这令我们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木板上没有写下任何一个字。” 说着,沈夫人不免悲从中来:“我原本以为,也许他并没有帮人去看宅子,也没有走得太远,没准一会儿就会回来了。没想到,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我们当家的,还收到了这封勒索信。” 说着,她又从布包里面拿出那封信,双手奉上。 宋雨潞仔细观看,却见这个绑匪的书信非常简单,明确告诉沈全祥的家人,他被他们绑架了,他们开出的条件是,二十万元,交钱赎人。 信上的字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粘贴到信纸上的,而且,在信纸上还没有留下一枚指纹。一时间,让人根本无法追求到绑架者的任何线索。 “你准备好了赎金了吗?”宋雨潞问道。 沈夫人连忙点头:“我都准备好了。我就是想着,我们当家的,活着就行,要多少钱我都给,我给他磕头,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只要我的丈夫活着。” 可是,自从收到了这封勒索信之后,绑匪就人间蒸发了,几天过去了,再也没有传过来他们的任何消息。既没有交待交易的地点,更完全失去了联系,好像根本就不急着用钱,也不再谈论任何关于交易的事情。 现在,距离收到这封勒索信,时间又整整过去了两天。已经到了绑架者规定的交易赎金的时间,但是绑架者却再也没有出现。 拿着手上为数不多的关于这个案件的一些证物,宋雨潞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生死迷局 这个案子特别的反常,整个过程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诧异。它与李先生的被绑架案完全不同。面对殷切地看着她的沈夫人,她的心中却不免叹息,沈先生的结局恐怕——凶多吉少。 “沈夫人,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的话,很快,我们就能够再次得到您丈夫的消息。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再等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会太长,或许今天,或许明天。” “姑娘,那我该怎么办?”她一直期盼着,可是潞姑娘却连一句丈夫是死是活的下落都没有说,沈夫人六神无主地问道。 “我跟您一同回去吧,顺便送送您,也许,当我们回到你家的时候,就能够得到另外的一些消息了。” 宋雨潞的话,顿时犹如为沈夫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可是,她自己却一点也乐观不起来。也许,她们不会得到任何好的消息。因为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结果不容乐观。 —— 几个人告别了神算,踏上了前往沈夫人的家所住村庄的归程。结果,还没有到达他们的村子,便被迎面赶来的当地的一位村民拦住。来人气喘吁吁,显然是专门来到这里,寻找沈夫人的。 “沈夫人,见到你就太好了。你家闺女让你赶紧回去,有警察局的人也来到了咱们村子了。” 沈夫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村民的面色非常为难,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又不能不说:“我听说,在郊外的一处垃圾堆当中,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你家闺女已经过去看了,听说看了一眼就昏过去了,醒来之后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只是哭。她正在找你呢!” 这样的消息,让沈夫人眼前一片漆黑,若不是两个同行的女人搀扶着,早就一头栽倒。 这是一处位于村庄外的荒地,宋雨潞在村民们的带领下,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 虽然警察局局长安正并没有亲自过来勘察现场,但在场的警局探员们对于眼前的女子都很熟悉,他们自发地让出了空间,供宋雨潞上前查看。 在查看之前,宋雨潞的心中,一声叹息。很久了,她都没有再与尸体打过交道。这正是她家亲亲夫君所期望的。虽然她仍然在帮助人们答疑解惑,庆幸所接触到的,没有一起是命案。可是眼前的情况,她亦早已想到,既然有案件发生,就会有轻有重,有生有死。如果说她躲不过,那么死者呢,他又多么想要躲过去,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如果在天有灵,他的心情该有多么无助?既然被她赶上了,她就不能放任犯下了这样暴行的人,依然大摇大摆地行进在灿烂的阳光下。 在一处垃圾堆中,办案人员发现了一具无头的男性尸体。尸体只有躯干,用一个编织袋装着,里面用被子褥子包裹着。现场的情况看起来,非常惨烈。被害者身中多处刀伤,被人残忍杀害。他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抛尸现场。被害者的头部被故意取走,妄图掩盖死者的身份。 因为是抛尸现场,现场没有任何痕迹物证。这个案子,难度很大。 但是,无头男尸的乍然出现,还是让人隐隐感到,或许,这和沈全祥的被绑架案,或许有着某种联系。宋雨潞运用自己最专业的法医视角,根据死者尸体变化的情况,更进一步地确定,这位死者的死亡时间,恰好是在沈全祥失踪的那天晚上。 而在场警察们的介绍,更加验证了她的推断。沈全祥的女儿,刚刚来过现场,辨认被害者身上的衣物。当时看到这些衣着的时候,她先是嚎啕大哭,而后更是晕厥过去,终于平静之后,她对警局探员们确定了,这就是她父亲的东西。 一声凄厉的哭喊,乍然穿透眼前沉闷的空气,沈夫人的哭声,撕心裂肺:“当家的,我想死你了,你可疼死人了,你说我怎么会丢下你,放下你呀!” 他的妻子的哭声,让人心碎。 宋雨潞最为担心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或许绑架者,出于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最终选择杀死了人质,终止交易,销声匿迹。 如果绑匪主动地取消了这次交易,对侦查会带来很大困难。 “潞姑娘,您看——”一直跟在安正身边的一名探员,走上前去,向着宋雨潞问道。 对于人质的解救工作,他们已经无事可做。回去之后,他们会将情况汇报安正,全力缉拿凶手。虽然安正没有来到这里,但他也一定希望,几次对于案件的侦破工作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潞姑娘,能够先人一步,为他们指点迷津。 宋雨潞沉吟的时间不太久,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们先回去吧!几天之后,我们还会再度收到消息的。我断定,这个凶手,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会再度为你们接下来的工作,指引方向。” 真的吗?警局探员们面面相觑。 尸体都被发现了,这些绑匪不是应该急速遁逃而后快?竟然还敢出现? —— 宋雨潞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事隔四天之后,一大早,沈夫人打开家门,绑架者的信件,赫然出现在门口,再度不期而至。 她颤抖着双手,拿着这封信,用风一般的速度,跑到了宋雨潞居住的房间当中。几天以来,这姑娘始终没有归家,而是与她同住在一起,每天安慰她,也给她积攒了很多的勇气。 在收到这封信之后,她虽然惊异,却表现得格外冷静,第一时间找到宋雨潞,然后才当着她的面,拆开了信封。 沈夫人只扫视了信件一眼,便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幸好被她的女儿在一旁及时扶住。 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沈夫人再度泪流满面。她的女儿拿过信件看了之后,也流下了泪水。 不用细看信件的内容,通过两母女的表情,宋雨潞就知晓了原有。信件当中,沈家两母女一定是看到了自己亲人的笔迹,让妻子听绑匪的话,一定要交付赎金。而这与上一次宋雨潞所破获的案件,如出一辙。 难道说,沈全祥,真的如同当时的李先生一样,还好好地活着? 大家已经发现了尸体,也通过了辨认,结果那个在大家心目当中已经身亡的男子,竟然又活了? 匪夷所思的案情,让人倍感困惑。如果沈全祥还活着,那么,那具被丢弃在荒野的男尸,又会是谁呢?为什么他会穿着沈全祥的衣服?这究竟是一起怎样非同寻常的离奇案件? 案情的发展让人感到矛盾。沈全祥的亲人们都非常肯定,信件上的笔迹就是她们家的亲人的,他现在应该还活着。可是,荒野中的尸体,明明就是沈全祥的遗骸。 在宋雨潞看来,一切都并没有出乎人们的预料。到目前为止,信件的内容看似毫无破绽,但是,信件是什么时候写的,还是让人迷惑。以她的推断,那一具无头男尸就是沈全祥,他已经遇害。 很明显,他们遇到了一个极为凶残狡猾的对手,他在绑架了沈全祥的同时,就让他写好了这封信件,而后,将其残忍杀害,弃之荒野。以此来制造沈全祥仍然活着的假象。 这封信既然已经收到了,绑匪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是要让他们以为,人质还活着。荒野中的无头男尸,根本另有其人。那么接下来,下一封索要赎金的信,也会很快到来。 果然,又过了两日,宋雨潞她们再度收到了绑架者的信件,这一次,这个绑架者终于决定准备交易。他让沈全祥的夫人将钱送到东段道口。 她们去了,并且在那个无人的道口大声地喊出她们的要求,那就是,要想拿走赎金,就必须让她们见到沈全祥本人。 结果就是,她们一个人也没有看到,任何声音也没有听到,不论是沈全祥,还是绑匪,全都踪迹全无。 赎金带去了,又原封不动地被带了回来,绑架者再度中断了联系。 回到家里,沈夫人已是心力交瘁。 “他们到底想要怎么样?这些人想要干什么?我们当家的,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她多么希望,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她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可是,她又何尝不知道,面对荒野中的那具尸体,如今的这个要求,连神仙都难以做到。 绑匪究竟是在做什么?宋雨潞有她的想法,她对沈夫人问道:“沈夫人,我想知道,您丈夫离开家的那一天,身上所穿的衣服,就是在郊外的那个人的身上穿的那些吗?还有没有其他的?” 她的问题,让沈夫人愣了半天,才回答道:“我,我并没有特别注意。那个人身上的衣服,就是我们当家的穿的那些。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我可以去柜子里面看一下。潞姑娘,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死而复生 因为这个绑匪的不按常理出牌。宋雨潞心中说道。但表面上她仍然试图安慰沈夫人:“我只是偶然想到这一点,也许,有人还会利用一些事情,来大做文章。没有拿到赎金,绑匪就不会放弃,而我们,仍然存留着一线希望。” 希望?还能有什么希望?别人不认得,她会认不清自己的丈夫吗?虽然没有了头颅,但身体是完整的。无论从哪里看过去,那具冰冷的尸体,都无疑就是同她几十年相濡以沫的那个男人。 他还能回来吗?那除非是:借尸还魂,死而复生。 —— 天色已晚,村民们大多都进入了梦想。只有沈全祥的近邻——在小镇上做生意的张家父子俩,刚刚收拾了摊子,回到了家中。 借着四周微弱的光亮,两个人急急忙忙地向家中赶。就在马上就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个穿着一件黑色外套的男人。虽然此时天色灰暗,但张家父子当中的父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件熟悉的外衣。 这……这……这不是他家的邻居沈全祥吗? 激动的心情,让他直到此人从他跟前经过,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而走过去的这个男人,却似乎了解他的心情,也没有与他打招呼,只在擦身而过的几米开外,又转回头来,抬起手来,冲着他,轻轻地招了招手。然后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张家父亲兴奋的抬起手来,对着那个已经看不见的背影摇了一摇。 “是他!肯定是他!” 第二天,张家父亲一大早就来到了沈夫人的家中,张口就问:“我老哥呢?沈夫人,你们当家的,昨天晚上是不是平安回来了?” 沈夫人听得一头雾水:“张家老弟,你在说什么?” “我老哥啊,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回来了?” 沈夫人像丢了魂一般地摇了摇头,没有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家父亲一拍大腿:“哎呀,嫂子,你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你家大哥明明就回来了呀,我还看见他了。” 作为几十年的好邻居,张家父亲与沈全祥,多年来都保持着一个习惯。每天晚上,他和儿子都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到家中。而每一次,也几乎都会碰到入睡之前、还要在外面溜达上一圈的沈全祥。由于天已经很晚,他们两个通常不会热络地打招呼,只会在擦身而过的时候,微笑着相互招招手,算是一个贴心的问候。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很多年,是只属于两个人的默契。 “什么?”沈夫人激动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张家父亲的衣服前襟:“你说,你看到我们当家的了?他还跟你打招呼了?” 张家父亲点了点头:“没错啊!老哥就和从前一样,和我招了招手。” “你能肯定是他吗?” “那当然了。这个习惯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啊,而且,他身上穿的,也是他自己的衣服啊!” “他身上穿的,就是那件他平时经常穿的黑色外套,对吗?”一旁的宋雨潞突然问道。 张家父亲一脸迷茫地看着宋雨潞:“没错啊,就是那件衣服。有什么不对吗?” 就在这个时候,村东头的赵家媳妇,也来到了沈夫人的家中,她一进门就兴奋地问道:“婶子,昨天晚上,我叔叔是不是回来了?” 沈夫人大张着嘴巴,失神地看着她问道:“莫非,你也看到他了?” 赵家媳妇想也不想地点头:“对呀,我看到了,昨天晚上我叔在外面散步来着,他远远地看到我,还跟我招了招手呢!看到他真把我乐坏了,要不是昨天太晚了,我真想马上就过来看望他呢!我叔他人呢,还在休息吗?” 沈夫人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宋雨潞,嘴唇喃喃地蠕动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鬼使神差的,沈全祥再度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当中。 可是,他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邻居们都已经看到了他在悠闲的散步,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到家中?如果是鬼,那就说得过去了,因为在宋雨潞的提醒之下,沈夫人早就发现了,家里还少了沈全祥的一件黑色的外套,很明显,他当天离开家的时候,一定也是穿着这件外套的。但是这件衣服却没有出现在无头男尸的躯干上。 所有人都特别确信,他们在那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人,就是沈全祥。 “潞姑娘,难道说,真的是我们当家的,阴魂不散,借尸还魂吗?或者是,他真的起死回生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沈夫人的这番话,吓得魂不附体。 拿着罗盘消失的看宅人究竟会是谁呢?是含冤荒野的无头男尸,还是在绑架者手中的人质,或是出现在夜幕中的孤单身影? 宋雨潞不回答,大家就更加战战兢兢。特别是前来报喜和探望的赵家媳妇。她上下两排牙打着战,想起昨夜的场景,开始无比后怕。 “婶子,莫非我看到的,真的不是人吗?” 她又将目光转向身旁的张家父亲:“叔叔,你也瞧着了,是吗?” 张家父亲端着肩膀,大气都不敢出地点了点头。 “那可咋办呀?”赵家媳妇的语气中带上了哭音。 张家父亲毕竟年长许多,老成持重一些。他的眼睛向一边斜了斜,用眼神示意赵家媳妇,有高人在此。 赵家媳妇立刻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含义。对呀,这不是有一位算命先生在这里吗! “我说,潞姑娘,”赵家媳妇儿看着她,小心地试探性地问道:“您学过道士不?您会抓鬼吗?” 沈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抓什么鬼?如果真是我们当家的回来了,我保证不会连累你们,我跟他走,上天入地,我都跟定他了。” 赵家媳妇儿连忙伸了伸舌头,不敢再出声。 宋雨潞抬起头来,正色地望着一直充满希望地盯着她的沈夫人,肯定地说道:“沈夫人,各位邻居,这个世界上,只有人,没有鬼。就算你们看到了一些暂时不能解释的事情,这些谜团的背后,也只是一些暗怀鬼胎的人。” “这样的鬼,我们是一定要抓的。但是不是用道士,而是需要警察。” 警察?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相信,还是不应该相信。按理说,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现在可是远近驰名的明白人。如果她说不是鬼,那就肯定是有人在捣鬼了。 宋雨潞的目光又转回沈夫人:“这次的情况,目的是非常明显的,沈夫人,我们很快就会再度等到绑匪的消息。” 等?真的还要等吗?沈夫人只感觉到天塌地陷,欲哭无泪。 宋雨潞没有再说话。确实是不能再等了,他们现在,必须要主动出击。 这一次,她并没有进行脱氧核糖核酸的检测。因为她通过自己多年的经验可以确定,荒野中的无头男尸,一定就是死者沈全祥。很明显,他在失踪的第一天晚上,就已经遇害。 那么,之后出现在人群中的那个人,则根本不可能是沈全祥,而是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很明显,犯罪嫌疑人伪装成了沈全祥,在他家附近出现,为他进一步索要赎金做准备。 沈全祥的黑色外套,并没有出现在抛尸现场。犯罪嫌疑人,正是穿上了沈全祥的这件衣服,向张家父子打招呼,让目击者习惯性地误以为,这就是沈全祥,制造他还活着的假象。 “张家父亲。”宋雨潞突然对眼前的男人说道。 “潞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吓得心惊胆战的张家父亲连忙应道。 宋雨潞对他请求道:“请您马上去请警察局长安正。就说我要见他。” 张家父亲点头如同鸡吃米:“好的,好的,潞姑娘,您放心,我马上就去。” 欲盖弥彰,无中生有,绑匪让死者起死回生。而她,必会让一切真相,水落石出。 —— 面对着这个案子,安正一筹莫展。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痕迹物证,案件难度很大。 现在,他只能期待,正在埋头沉思的潞姑娘,能够为他指点迷津。 宋雨潞正在对着那块长约四十厘米、宽约三十五厘米的小木板,做着反复的检查。她认为,这起绑架案,最后的线索,只可能在这块小木板上找到答案。 这块黑板,上面记录着沈全祥每天的行踪。这是他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但唯独失踪的那一天,没有任何记录。这说明了什么? 对于这个重要的物证,她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在她看来,这块没有记录的小木板,恰恰记录着一条非常重要的讯息。 正因为没有写下具体的地址,恰恰说明,他将要去的地方,距离他家很近,出去一会儿,可能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回来了。也就是说,凶手是熟人作案,他就居住在很近的范围之内。也正因为如此,凶手从一开始就必定抱定了杀害人质的想法,沈全祥从离开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活路可言。 第二百三十章 水落石出 “安局长。”她突然开口。 安正连忙坐直身体,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立刻排查方圆一公里范围内的一切居住点。” “潞姑娘,如果沈全祥已经借尸还魂,您认为,我们还能够找得到什么吗?” 对于他的说法,宋雨潞没有给予任何反驳,而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沈全祥已经被害,而且,他也没有借尸还魂,这一切,都是犯罪嫌疑人的阴谋。只要我们找到他,就会得到一切的答案。安局长,请你立刻派出小分队,开始大范围的搜查,距离沈家的方圆一公里范围内的,相对封闭的地方,都可以划为可疑地点。” “您的意思,都包括一些什么样的地方呢?” “根据推测,沈全祥被人绑架杀害的地方,应该离家不算太远。而只有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才能让犯罪嫌疑人完成杀人越货的勾当。” “什么空间比较封闭呢?地下室,废旧的仓库,封闭的民房?” 宋雨潞点了点头,这位警察局长,终于说了一句动脑子的话:“没错,重点就在这几个部位,大规模排查。” 安正领命,立刻带人,把方圆一公里范围内的空房、地下室、仓库、无人居住的房屋,全都走访了一遍,又先后进行了几次清查,都没有取得太明显的效果。 与此同时,宋雨潞也没有闲着。几天的时间里,她也不断地在附近活动着。 这一天,她来到了一栋位于搜索范围边缘的民居,在这栋民居崎岖的一个过道的尽头,是一个闲置了很久的黑屋。在案发之前,房屋的主人已经离开了这里,很久没有再出现。但是,宋雨潞却从周围的邻居那里,听到了一个奇怪的传言。 有周围的邻居向她反映,说在这里,曾经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在案发后的那段日子,每当夜幕浮起,这种让人心悸的敲打声,便会从这间尘封已久的空屋中,时有时无的传出。 这些邻居在无意中向宋雨潞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还难掩他们的奇怪:“明明平时都没有人,却总是有咚咚响动的声音,不太正常,因为平时很少听见这种声音。而且,你说要是晚上搬家,倒动东西呀,也不太可能。” 这不寻常的响动,引起了宋雨潞的怀疑。她决定去看一下究竟。看看里面有没有破案线索。 这是一间十平方米左右的空屋,房间当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从地面上厚厚的尘土和墙上密布的蜘蛛网来看,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 她想起了邻居曾经对她说的话:“我们也偷偷从窗户外面观察过,这间空屋的地面,灰尘很多,墙壁上蜘蛛网也很多。好像是闲置了很长时间。竟然会发出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闹鬼。这年头,人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鬼都不消停。” 真的是这样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事实上,从她跨入房门的那一刻起,房间内的一切,便被她尽收眼底。 一走进来,她就闻到了一种被层层叠叠的灰尘和蛛网所掩盖、但却无法掩盖的血腥的气息。这个味道,不是专业的人士闻不出来。但她可以。 在地面的灰尘之下,夹杂着某种液体凝结成的暗斑。而在一块倚靠墙面的地板上,也有些许喷溅状的暗点。经过仔细的查看,她发现了地面上和墙壁上有一些暗斑。凭借着多年的经验,她断定,这些暗斑,正是人血。 现在,她更加确信,这间不见天日的黑屋,掩盖着的正是一起不可告人的血案。 眼前的一切,正对着她,准确地还原了死者当天被害的全部过程。 这是一间杀过人的黑屋,地面的灰尘下覆盖着很大面积的暗红色的血斑,房间的多处散落着多种骇人的凶器,都沾染有被害者的血迹。可以想象,死者在这里被人残忍杀害,并被凶残地割下头颅,处理尸体,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留下的凄惨情景,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一刻也没有迟疑,她立刻对存在的痕迹进行检查。对丢弃在一旁破损的工具、覆盖在灰尘下面的暗斑进行了提取,经过比对,在工具上和灰尘下提取的暗斑,都指向同一个人,被害人。 于是,这起绑架杀人案的凶手,被锁定为这间房子的房主冯逯荭。 她立刻联系安正,派出警局探员,寻找这个房子的房主,但是,包括他的亲属都反映,最近几天,都没有他的音信。 最终,警方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将冯逯荭抓捕归案。根据他的交待,他的生意经营不善,赔了不少钱,产生了绑架勒索钱财的念头。他以改造空屋的名义,欺骗沈全祥来家里看房子。因为距离很近,沈全祥没有在小木板上写下自己的去向,就匆忙出门。在打开空屋之后,冯逯荭趁沈全祥掏出罗盘,观察四周之时,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木榔头,将其打晕后捆绑起来。当晚七点,他苏醒过来,冯逯荭威逼他写下信件,之后将他残忍杀害,抛尸荒野。 自己则以绑架者的身份,索要赎金。 结果却一直没有成功。 但是,贼心不死的冯逯荭仍然坚持认为,荒野中的无头男尸就算被发现,警方也不可能知道死者的身份。为了拿到赎金,他穿上事先扒下来的死者的外套,伪装成沈全祥的样子,借着天黑的掩护,走过沈全祥家门口的附近,并模仿沈全祥,刻意和他的邻居挥手打招呼,制造沈全祥仍然活着的假象。 就在他自觉天衣无缝,正准备再次编造谎言、向家属索要赎金的时候,被警方抓获归案。 案子终于破了,大家有释然,有感激,却没有人开心。 虽然难过,但沈夫人依然坚强地表示,她会接受这样一个难以面对的现实。救人不自救,帮人不自帮。她的丈夫,几十年来替人排忧解难,虽然也收取了劳动的报酬,但在另一个意义上,也帮助很多人解决了不少问题。到头来,他却算不到善良与不设防的自己,会遭遇到这样的一次逃不过的劫难。 “谢谢你,潞姑娘。你说,你是算命先生的徒弟,可是,你似乎一点也不信神,更不信鬼,我觉得,您最信的,是事情的真相。我真佩服你,眼光独到,真是厉害。” 宋雨潞摇了摇头:“这起案件当中,犯罪嫌疑人经过了重重的伪装、掩饰,但是必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只有细心耐心的工作,从这些蛛丝马迹当中,获得破案的信息,我们就一定能够抓到他,将他绳之以法。” 沈夫人钦佩地点头:“说起来,你还真不像个算命先生。倒像是一位警察局的神探。你们说呢?” 她回过头来,问跟在后面一起依依不舍地相送的乡亲们。 大家连连点头。可不是,算命先生要是做到了潞姑娘的这个程度,除了拍案叫绝,真是无话可说。 “潞姑娘,你听说了吗,”张家父子都来相送,说话的仍然是张家父亲:“我听办案的警察们说呀,事到如今,那个冯逯荭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费尽心机的层层伪装,反而成为了警察们顺藤摸瓜的重要线索。既掩盖不了自己的罪行,更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这个坏蛋,我看他实在是需要有人给他算上一卦,解一解他的迷惑,好让他去地狱的路,走得顺一点。” 嗯。听了他的话,大家都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这起精心设计的绑架杀人案,也最终宣告终结。 —— 凤诗蕊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凤诗萌在房间中走来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心中不安。 浚郎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佳人的回报,姐姐肯过去与他见面了。但却提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要求,就是只能她自己去。姐妹俩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姐姐撇下。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的指引,她的预感不祥。 想了想她又释然。肯定是她太紧张他们两个了,才会在第一次被丢下的这个时刻,感觉到不那么舒服。现在已是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姐姐决定单身赴会,想也知道,也许两个人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再续前缘,共度良宵。她跟过去干什么?做看客吗? 只要姐姐和浚郎好,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只是,他们两个真的会因为这次见面而和好如初吗? 她犹记得,前几日发生的事情…… 两个女人,不期而遇,眼神中携枪带棒,火光四射。 平日里即便见到高高在上、自我感觉良好的凤诗蕊,古诗淼也并不过多理睬她。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的那点龌龊的勾当?相比之下,她古诗淼进入姜家的目的还是最纯粹的,就是想要一人独霸姜子芮。比起这些“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而被心上的男人们抛在这里的女人们,不知道高贵了多少倍。亏得凤诗蕊还有脸装腔作势,她算个什么东西? 第二百三十一章 缘分天降 “你不准备离开吗?”凤诗蕊抬起高傲的头颅,居高临下地问道。 “去哪里?”大家闺秀平静以对,语气波澜不惊地问道。 凤诗蕊轻轻摇了摇手中的小包,那是从国外带回来的尖货,价值不菲,国内根本买不到:“去哪里都好。就算是去找孩儿他爹,也好啊!” 她的话,不可谓不恶毒,隐藏的信息量很大,足以说明了她所知晓的一切一切。但古诗淼的神情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日若是你有了骨肉,记得一定要按照你现在所说的,去做。” 凤诗蕊一双美目,顿时眯起。古诗淼却依旧好整以暇,唇角轻扬成使容颜如花娇艳的最佳弧度。想要挑衅她,拜托也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又是个什么德行。 凤诗蕊气哼哼地走过了她的身旁,古诗淼也轻移莲步,两个人都没有回头,却又在很近的距离内再一次停下脚步。凤诗蕊不去看她,古诗淼也不去看她。就这样背对着背,沉默相对。 “也许,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凤诗蕊抬头看着天空,天色灰蒙蒙的,就像她的心。但她不在乎,她的心,可曾有一日晴朗过?她已经习惯了。 古诗淼略低着头,看着不远处的花花草草,姜家一如既往的宁静,景致一如既往的美好,她们一如既往地都在,想要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得到:“也许,他明天就会回来。” “你觉得,他有什么好?”凤诗蕊直白地问道。说实在的,他就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吧!气质彬彬有礼,行为典雅端正。态度温和,举动斯文。这样的男人看似无可挑剔,可是,你却丝毫不能够感受到他的性格,总是缺少了些什么。 “他什么都好。”古诗淼空灵地回答。才气品行,皆无可挑剔。如果说,他给人的感觉是过于温和了一些,但现在也不同了。为了她,为了他郑重地放进了心里面的那个女子,他勇敢地迈出了离去的脚步,谁说他缺乏个性,做事不够大胆,没有闯劲? 只不过,他的好,不会用在她和她的身上。 那又如何?人生,不是看谁当下笑得最好,而是看谁能够笑到最后。难道不是吗?古往今来,哪个后人不是窥探着前人的一生,去指指点点地评说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离去,让两个女人的心中,都积存了太多的压抑,她们根本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交集。她和她,都是不屑于宅斗的人,在她们看来,对方根本就不配她们去攻于心计。 很快地,两个女人各自迈开了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除了那个男人,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可即使是那个男人,她们现在也无话可说。既然两个人都决定了,那接下来面对的,就只有一等再等。 古诗淼回到她的小楼,与整栋空荡荡的别墅,空空地相对。 姜子芮走了,古诗雯也离开了。妹妹有她自己远大的理想,她拦也拦不住,她也不想拦着。有事情做,总比像她这样,每天都知道,下一天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空虚和寂寞,来得要好。与凤诗淼的心中没底不同,她的心中,有着最深的笃定,姜子芮是一定会回来的。从做下那件事情开始,她就没有给自己回头的机会,所以,无论前方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困难,她都必须勇往直前。 更何况,诗雯不会坐视不管的,有机会,她一定会全力帮助她。 希望,她的心中始终存着希望。就算情势再不利,前途再渺茫,她也始终存着希望,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同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的凤诗蕊,心情却低落到谷底。 放不开,始终都是放不开。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对谁去说。 小妹走进来了。她却不想需索她的任何安慰。因为小妹只要在她的面前,提起的事情和提起的人,永远都是那一个。 “姐,你怎么了?刚刚我看到你和古诗淼站在一起,你们说了什么?” 凤诗蕊的表情,充满怨愤:“我真是气不过,她竟然比我沉稳,比我有信心。我不相信的,她全都相信,我没有的,她也都有。” 凤诗萌没有听明白。“姐,你在说什么?什么你没有的,她都有?她有什么?” 凤诗蕊没有回答。最起码,古诗淼有女儿,而且姓姜。这就足够了。女儿在姜家出生,在姜家长大,任何时候,无论怎样,姜琰儿永远不会被姜家抛弃。 “姐,给你。”凤诗萌执着地望着姐姐,将手中的信递到她的面前。 凤诗蕊并不接过,她不可能不知道凤诗萌给她的是什么,某人这一段日子以来,已经写了超过一吨的情书了。只不过,每一次都还是那么的没种,只能托她的妹妹,转交给她。 “浚郎,他想要见你。” “哦?”凤诗蕊冷笑一声:“这一次换了调调了?不再是只写肉麻又没趣的情书了?竟然想要跟我见面了?” 凤诗萌叹了口气,却又不能不说:“姐,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呢?浚郎他对你是真心的。” 凤诗蕊笑里藏刀,满眼讥讽。真心,真心,她还能要到谁的真心?全都是虚情假意!既然如此,他们就不要怪她。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负心汉,无论付出多少真心都换不回的负心汉,那就别怪她不念他们之间的情分! “是吗?”凤诗蕊收敛了脸上那不屑的表情,懒洋洋地倚靠在舒适的床上:“那你就跟我说说,他这一次,又想怎么个真心法?” “浚郎约你,在老地方见面。姐,你们见了面,可以敞开心扉,好好地谈一谈。” 见凤诗蕊始终不语,一双美腿在床沿轻轻地晃动着,脸上没有带着什么表情,没有动心的意思,却也没有一脸嫌弃地拒绝,凤诗萌连忙再次循循善秀:“姐,我早就告诉过你,子芮那么优秀,他一定会找到他自己的爱人,去过他真正想要的生活,他收留你我,只是为了他最好的朋友,我们之间的分别,在相聚的那一天,已有定数。这个时刻,现在真的到来了。虽然咱们还是可以住在他这里,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也应该为你自己,早做打算。” “咱们凤家人,是不是也听到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了?他们怎么样?有没有放声大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凤诗蕊讽刺地笑着,清凌凌的眼中,却藏着痛。 凤诗萌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过激的表情:“他们会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咱们姐妹无父无母,其他那些个亲戚,除了虚假的问候,还能说什么?” 凤诗蕊的语气却轻鄙得充满了不屑,声音也由柔和转为尖锐。“我的好妹子,他们若还肯虚假的问候一下,问问咱们姐妹想不想要回到娘家,你就应该知足了。” 凤诗萌不想再说这些:“为今之计,就是找到浚郎,和他商量一下,看看怎样才能说服他的父亲。姐,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找人帮忙,这一次,一定要让秋家老爷,接受儿子的选择。” 凤诗蕊一听,立刻瞪圆了眼,质问妹妹道:“你找了谁,帮你做这件事情?” 凤诗萌摇了摇头。她暂时还不想说。 凤诗蕊心中冷笑。不说?以为不说她就不知道?妹妹还能找谁,还不就是那个自以为是、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子的招数、迷倒了全省的女人吗? 殊不知,与其求人,不如求己。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来怜悯她们,帮助她们,不如利用自己的能力,让其他人不能不帮助她们,得到她们想要的一切。信自己,永远都是最靠谱的决定。 双手握拳,目光森冷,绝色美女此时的表情,瞬间让她的美貌黯然失色。 这一刻,姐妹俩各怀心腹事。 姐姐是个倔脾气,万一要是这脾气一上来…… 想到这里,凤诗萌连忙站起身来,不行,她得过去看一下。哪怕悄悄地躲在两个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一定要知道他们谈话的结果如何。关键时刻,说不定她还能发挥一下作用。至于如果两个人真的在那里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话,她轻笑一声,她可以再悄悄地离开。 主意已定,她连忙支走了侍奉她的两个小丫鬟,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拾掇完毕。她满意地对着镜子中温婉端庄的俏女郎,露出明艳的微笑。 突然,寂静的房间当中,有一些异常的响动,引起了她的注意。 天色已晚,外面渐渐黑了下来,寂静的夜即将来临,只有她一人的小楼内,任何轻微的声音,都足以引起她的注意。她身在二楼自己的闺房,声音似乎是来自于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水眸霎时圆睁,是脚步声! 如果来人是侍奉她和姐姐的两个姜家的小丫鬟,或者是经常来来往往于小楼当中的那几个厨子和厨娘,她们走路不会如此小心翼翼。 第二百三十二章 阴差阳错 况且,来人脚步虽然很轻,身上却明显具有一定的分量,是因为有一定的身手,才会走路悄然无声的。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男人,陌生的男人! 紧张感顿时充斥了她的心头。光天化日之下,是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闯进她的闺房?想要做什么? 她四下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赖以自卫的工具。来不及多想,她连忙拿过花瓶中插着的鸡毛掸子,蹑手蹑脚地躲到了房门的后面。 黄启迅按照手中地图的指示,在事先安排好的时间,来到了姜家。晚饭时间已过,这里的人们都各自回到了房间,准备休息了。时机已到,他开始展开行动。人接到之后,悄然离开的路线早已规划妥当,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老大想要给他的兄弟一个惊喜,所以人在姜家的这位他的嫂子,并不知晓他的到来。换句话说,这也是老大对他的一次考验。看看他这个机械工程专业毕业的高材生,除了巩固城防和建设堤坝,还能不能把其他的事情做好。 没问题,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其他的,他都行。 听说姜家的每一栋别墅,都只居住了姜子芮的一位夫人。看来还真是如此。他溜进的这栋小楼,静悄悄地,而且不似其他别墅灯火通明,像是根本就没有人。只有二楼的一间卧室里,露出一丝灯光。 那个叫做池锦蕾的女子,一定就在那个房间当中。 他该怎么自我介绍呢?他这个陌生人又是一位异性的突然出现,一定会引发惊声尖叫吧?所以,他为了两人的这次照面,做了三天的准备。第一,就是要彬彬有礼,但这还远远不够,一个偷偷摸摸溜进来的男人,明显非偷即盗,你就是再彬彬有礼,又有什么用处?这就要马上进行第二点了,在女子歇斯底里地喊叫之前,他必须赶快自报家门,说出他是那位身在樾城的她心上人的兄弟的事情。这样,这位嫂子一定就会立刻放下心来,好好听他说话的。然后两人就按照他事先制定好的计划,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打定主意,又在心中最后背了一番台词,他才悄无声息地走近亮着灯的这间房间。 房门只是虚掩着,他决定上前敲门。 手刚刚抬起,伴随着一阵劲风,房门被突然打开,紧接着,“呜!”一团黑影,当头罩下。 黄启迅下意识地灵巧闪身,躲过这一棍的攻击,拳头握紧,对着向他下黑手的罪魁的脸上,就是一拳。 正中对方的额头。 受到攻击的对手,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便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借着房间内的灯光,黄启迅低头一看,顿时呆住。 竟然是个女的。 而且是好漂亮的一位年轻的女子。 完了,看看她身上穿着的价值不菲的衣服,再看看那精致的面庞,就算是被他打昏了,女孩儿都还是那么令人过目难忘的美丽。他的这位哥哥还真是艳福不浅。想也知道她的身份,这女子一定就是池锦蕾了。 第一次见面,他就打昏了自己的嫂子?这要是回到樾城,他如何对老大交待?如何对他的那位哥哥交待?怎能不被兄弟们笑掉大牙?恐怕三五年后,他的这一次“英雄壮举”,都会屡屡被大家拿出来取笑。 想到这里,他格外沮丧。他方才的表现是在军中磨炼出来的,遇到攻击第一时间反应,以最快的速度还击,他都形成条件反射了,没办法啊! 在扶起昏倒的女子之前,他连连拱手作揖,歉意地小声说道:“嫂子,请您海涵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等回到了樾城,他一定会再次认认真真地道歉,请求她的原谅的。 -- 清晨,凤诗萌悠悠醒转。额头立刻向她传递着肿痛的信息,她懒懒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抚触着额头上红肿的部位,一双茫然的眸子,四下观望。 吓! 所有的瞌睡虫瞬间全部被吓毙。 水,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波光粼粼、让人看得晕眩的水。 她又望向她的身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艘小船上,船身稳稳地向前推进,她又向动力的源头看过去,竟然是一个划桨的陌生男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顾不得年轻的男人对着醒来的她,露出的友善的笑容,她颠颠倒倒地站起身来,想也不想地纵身跃入水中。 三秒钟后,被这位烈性女子的举动彻底惊呆的黄启迅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跳进水中救人。 糟了个糕啊,原来她根本就不会游泳。 这一点,她也是跳进水里之后,才知道的。 咕咚咚,咕咚咚咚咚…… 原本就因为遭受重击昏睡了整整一夜,刚刚清醒又瞬间被看似温柔实则凉薄的河水淹没,她连挣扎的动作都难以成形,便再度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胸腔中有什么异物在阻止着她,让她根本无法畅快的呼吸。 好闷,从未有过的憋闷。 如果再不能够大口大口地吸入新鲜的空气的话,她就要被憋死了。 可是,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好不容易,姐姐尝试着去接受浚郎,她们两个的崭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她们家还有一位天下难寻的奇女子呢,她曾经帮助过她,她也一定会选择帮助她吧,只要她愿意伸出援手,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难题。有她的帮忙,她相信那位偏执的督军一定会接受她们姐妹两个,成为他家的儿媳妇的。姐姐终于要得到幸福了,她的人生,便已心满意足。 可是,这些事情现在还没有结束啊,她怎么放心就这样撒手人寰呢? 不行,她不能死,她要醒过来,她必须要呼吸,要清醒过来。 可是,胸口好闷啊,鼻子和嘴里面,被塞满了什么东西一般,吐不出也咽不下,她喘不过气,完全喘不过气呀! 这是什么? 唇边传来最真实的陌生的触感,凉凉的,柔情地厮磨着她的唇瓣,最主要的,是伴随着它的靠近,有清新的气息充溢在她的胸腔之中,让她顿时感觉到萎靡不振的身体,被注入了一丝生机。 “咳咳咳咳……”她突然剧烈地呛咳起来。 太好了,黄启迅惊喜不已,女孩儿已经恢复了自主呼吸了。 吐出了嘴里面的水,那些塞住她的鼻子和口的异物感也宣布消失不见。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目光,缓缓地向着身旁看过去。 吓! 虽然虚弱,却还是被吓得不轻。 此时在她身边的,竟然还是小船上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难道说他们两个还在小船上吗? 她的双手胡乱地一抓,就抓到了一把沙土。这让她的心中稍安。身下坚硬而牢靠的感觉也告诉她,他们此时已经身在陆地。 “你感觉怎么样?”闭着眼睛,她听到了来自于陌生男子的声音。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她,没有半分力气,她还需要一点时间,积攒一些力气,才能爬起来。 明白她的意思,黄启迅连忙禁声。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过了好久,她终于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慢慢地调匀自己的呼吸。没事了,只是还没有力气可以逃跑。看来,她必须要抽出力气,来对付这个劫持自己的男人。也好,她正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嫂子。”发现她似乎是恢复了一些力气,黄启迅尝试着唤道。 凤诗萌立刻对他横眉冷对:“谁是你嫂子?”她根本就不认得他。她的眼光不会错,这个男人,她这辈子根本没见过。 黄启迅连忙解释:“我是来自樾城的。是对你很重要的一个人所在的地方。就是他,让我来接您的。” 他不能说得太多太明白,因为经验告诉他,凡事都有可能有意外。 谁知女孩儿想也不想地问道:“樾城在哪里,我从来没有去过;你所说的那位对我很重要的人是谁,我都没去过的地方,那里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啊?这下子,黄启迅彻底傻了。他是想到可能会有意外,但却没有想过真的会出现意外。 “您不是叫做池锦蕾吗?” 女孩儿漂亮的眼睛再度立起,银铃一般的嗓音脆生生地回复他:“我是凤诗萌!” 完了,黄启迅的大脑里面嗡嗡作响。他说怎么这么顺利的就救出来了呢?原来,是找错了人了。 看到男人在她说出了她的名字之后,就一副犯了大错的样子,低着头不敢说话,凤诗萌又追问道:“我问你,我昏倒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 唇上的触感不会有假,正处在混沌状态的她也曾微微地睁开眼睛,那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就已足够,足够她看清延宕在她的脸庞上的那张男性的脸,和徘徊在她的唇边的男性唇瓣。 天啊,一回想起来,她的头就好痛! 黄启迅连忙正色地面对她,这一点他一定可以解释的,他绝对不是趁着她昏倒的时候在占她的便宜:“你当时溺水了,我是在救你。” t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偷心急救 凤诗萌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刚刚那样,是在……救我?” 黄启迅认真地点点头:“对呀,这是吹气急救法,是我在学校曾经学习过的。对于窒息,这样的方法最快最有效。” 不管她是不是池锦蕾,他都绝不后悔,用吹气急救法,挽回她的生命。 “你怎么能……” 哦,黄启迅明白了,女孩儿是误会了,他对她图谋不轨。想也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儿,一看就知道又率性又纯真,而且这种急救的方法,远远还未在全世界推广开来,她会有现在这样的愤慨,也在意料之中。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可以对你负责。” 说完了这句话,他自己都傻在那里。他刚刚说了什么?他为什么竟然会想到,对她负责?是因为他第一次使用吹气急救法吗?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也是第一次与一个女孩子,亲昵得毫无距离吗? 可是,那分明就只是一次急救,需要做任何负责吗? “我用得着你负责吗?我有心上人,你知道我跟他之间有过怎样的亲密吗?是你这小小的……‘冒犯’能比的吗?” 她嘴硬地叫嚣着。管它有还是没有呢,现在的这个情形之下,她必须说有。决不能让他这个小人得逞。 “哦,对不起。”他小小声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让他的心情,感到郁闷。这是他二十五年的人生,从未有过的感受。 “再说了,”她气哼哼地看着一副犯了错误的学生模样的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都说了,这是一种急救的方法,你对多少人用过,难道只要对方是女的,你就要负责吗?” “其实,”他闷闷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用到。” 说完,他便闷不做声地坐在一边,突如其来的疼痛,却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凤诗萌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两个人同时向他的身上看过去,不禁同时瞪圆了眼睛。 一道深深的伤口,就在他的左臂上,鲜血不断地渗流下来,已经滴到了地面上。 她连忙上前执起他受伤的手臂:“这是怎么弄的?” 黄启迅摇了摇头。他完全不清楚,它是怎么造成的。只顾着跳下水去救凤诗萌了,终于把她救上岸之后,他又忙着--对她进行吹气急救。由于所有的心力都放在她身上,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是否在这个过程当中意外受伤。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埋怨他受伤了却不早说。她向四周的陌生环境东张西望了一下,满意地察觉到,他将她救出水面之后,两个人现在正身处一片河道旁的山地地带,身前身后,有绵延数百里的森林,有蓊郁的野生林木,青山俏丽,河水清澈,大地浩瀚,不只蕴藏着活力,还到处都是可以用得到的宝贝。 她站起身来,留意到他不解的目光,她嘱咐道:“你等我一下,我要找些东西。” 找什么?她丢了什么吗?他立刻说道:“别急,我跟你一起去。” 一会儿的功夫,陪着凤诗萌在森林中搜寻的黄启迅,就看到女孩儿的手上,多了一些绿色植物。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就是有着对生的椭圆形叶子的灌木。 她找这个草做什么? 只见她将这些新鲜的灌木叶片,用河中的水清洗了一下,平铺在自己的长裙上,用手细细地捻出了汁液,然后又再次拿起他受伤的手臂,将挤出了汁液的灌木叶片,均匀地敷在他的创口上。 “这是什么?”黄启迅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模样,她一气呵成的动作不只是好看,还显得非常的专业,好奇地问道。 佳人冷冷地回答他:“这是见血封喉草。只要敷上它,一个时辰之内,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敷完了药草,扭头看了看黄启迅,见他一副吓得不敢出声的样子,却竟然没有任何挣扎,仿佛在随时准备慷慨赴死。她嘲弄地笑了笑,决定不再吓他:“放心吧,你死不了的,这是杜虹花的叶子。” 怎奈单纯的他还是不明白,杜虹花又是什么? “它也叫作,止血草。”凤诗萌解释道。 黄启迅不禁生出些钦佩之感:“你懂得还真不少。” “那当然。我出身于中医世家,还跟着我的祖父,学过一些西医的知识。”说到这里,她冷冷地接上一句:“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你的那个吹气急救法。” 黄启迅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是我在学校里面学到的知识。” “你读的是什么学校?”竟然还学习什么吹气急救法。不过,以她的切身感受来说,那确实应该是拯救当时处在溺水状态下的她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 “德国柏林军事学院。” 哇!凤诗萌惊讶地又仔细端详了他一下,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人也高大健壮,看上去倒是颇有军人风范,没用多少力气,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晕了,但他长得端端正正,举手投足间的感觉,就是文质彬彬的,怎么看怎么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想来还真的要刮目相看了呢! 看不出这么年轻的他,竟然来自于高等的军事院校,有两下子吗! “你放心,我立刻更正自己的错误,这就送你回去。” “你要找的人,是池锦蕾吗?” 黄启迅老老实实地点头。 “你找她做什么?” “她是我的兄弟的一位亲人,我是专程去接她的。” 凤诗萌冷笑一声:“你的兄弟派你,以绑架的方式去接回你的嫂子?” 滕地一下,黄启迅的脸更红了。他嗫嚅着说道:“当然不是,我们老大只是想给他的兄弟,一个惊喜。” “我不管他想给什么,你怎么会找错的?” “我是按照地图去找的,谁知道……” 哦!凤诗萌想起来了。池锦蕾生病之后,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曾经坚决地向咸惠兰要求,不再住在原来的小楼里面。咸惠兰没有办法,这才让毗邻而居的双胞胎姐妹与她换了房子。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池锦蕾换房的用意,恐怕是担心再遭不测吧?凤诗蕊才懒得理会她的一惊一乍,凤诗萌更是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两个人于是索性就同意了咸惠兰的安排,这才搬进了池锦蕾的小楼。这么说来,他并没有找错,如今这阴差阳错的现状,是当时就已经注定的?池锦蕾,原本你现在就可以与心爱之人团聚了,谁知你的小心眼,却害你再一次错失良机。 --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到?”凤诗萌看向正在拿着地图研究的黄启迅。 黄启迅还在仔细琢磨着,这个地方他也从来没有到过:“根据地图的指示,我们只要再经过前面的一个小镇,就到了。” 可是,前方的小镇在哪里?除了一条崎岖的山间小路,放眼望去,就只有茂密的山林,景致怡人,怎奈两人腹中空空,完全顾不上欣赏。 这也不能怪他。他原本走的是从省城到樾城最近的水路,可却被她中途跳船影响,救起她时已在陆地上。而且,船也没了。两个人也只能改走陆路,可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现在对于路况完全不熟悉的他,通过地图确定了他们大致的方位,至于是否正确,只有老天爷知道。 凤诗萌也只能在心中叹息。她是出身医药世家的才女,对于医术确实通晓,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能找到省城的几条主要的路线,对于其他地方知之甚少,现下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更遑论找到回省城的路径。 两个人走了多半天了,也到了应该吃饭的时间了。这一天的行进路程当中,他们所到之处,都是覆盖着浓密的树木的山林,野生动物众多,在林间忽隐忽现。可是,一路上两个人只摘了一些野果子充饥,凤诗萌从不对他提出任何的要求。 黄启迅想了想,对凤诗萌说道:“我去打一些野味来,给你吃吧!你需要更好的体力,应付接下来的路程。” 他也不知道,两个人还要走多久,才能够看得到人群聚集的地方。补充体力,是为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孩儿,必须要做的事情。 凤诗萌却摇了摇头,从衣服的口袋里面,拿出她的手绢,里面包着刚刚两个人一起从树上摘下来的野果子,她一边把果子放进嘴里,一边说道:“你打回来也好,可以给你自己补充些体力。不过,你只能自己吃了,我不吃荤的。我有野果子就够了。” 黄启迅用颇为奇怪的表情,看了她一眼,然后释然一笑,也将手伸进口袋,拿出几个刚刚两个人一起摘下来的果子,放到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真没有想到,你和我一样。” 两个人互看了几秒钟,然后才再次相视而笑。 原来,他们竟然都是吃素的人。 凤诗萌意外地笑笑,忍不住说道:“真是难得,我身边没有一个人跟我一样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路遇险 她的兄弟姐妹和亲人们,没有人吃素。她却是从小到大,就不喜欢肉食。嫁进姜家之后,由于有了自己的小厨房,吃什么东西可以自己做主,她更是完全改吃了素食。但这一习惯,她并不过多张扬,遇到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也是毫不挑剔,只是依然只吃宴席上的素菜而已。所以,她身边的所有人,除了她的姐姐,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晓,她是吃素的。 黄启迅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也没有遇到过跟我一样的。” 樾城的兄弟很多,大家一起聚会的时候也不少,不同于她的低调,他必须每一次都再三强调自己不吃荤腥,就是这样,有时候还不得不被兄弟们逼着,去吃下一些肉食。幸好大哥百谋远对他格外照顾,其他的哥哥们才不敢再强迫他吃肉。 真没有想到,会在一场误会当中,找到自己的同道中人。 天助他们也。当他们沿着山间的小路,坚持向前走的时候,眼前逐渐变得豁然开朗。原来,这条小路的尽头,竟然连接着一条光明大道。 黄启迅仔细审视地图的标识,欣喜地说道:“我们走对了!这条路,应该就是省城通往樾城的一条支路,我们只要沿着它,就一定能够走回省城了。” 凤诗萌也感到惊喜。“太好了,我们尽快走吧,争取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地方可以投宿。” 黄启迅看了看女孩儿,两个人行进的一路上,不管路途多么艰难,她从来不用自己搀扶,坚持独自一个人行进,虽然与他的体力相差悬殊,她尽力跟上他的步伐,不叫一声苦,不喊一声累,而且靠着她学医的专业知识,还能分辨山林里哪些果子可以食用,哪些则不可以吃,所以一路上走下来,吃素的两个人虽然没有去猎杀山中的小动物,也不能去抓水中的小鱼,没有办法吃饱,却也还是依靠香甜的野果子,补充了不少的体力。 这一刻,终于来到了宽敞的道路上,两个人的心情顿时又好了很多。凤诗萌心中更是雀跃,她终于快要回家了。 沿着这条道路,两个人刚刚走了几步,远远地就看到了一辆汽车,朝着他们行驶过来。两个人便走到了道路的一旁,留出足够宽阔的空间,供汽车驶过。 汽车的行进速度原本正常,但远远地看到他们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立刻就明显放满了速度,在马上就要接近他们的时候,更是摇下了靠近他们一边的车窗。 虽然两个人在船上行进了一夜,又在密林当中行走了多半天的时间,但身为军人练就的一身硬本领,让黄启迅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倦意。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更加让他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那台汽车行驶过来的过程中,摇下了车窗,这个举动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但他有意走得比凤诗萌略快一些,用自己的身体护卫住她的。 俗话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可是,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汽车当中,那个目光阴冷的男人,眼光当中,似乎带着一种特别的寒意。 他来不及多想,脸色顿时凝重,双眼灼亮,闪电般地伸出手来,将身旁的女子扯入怀中。与此同时,以令人咋舌的速度,闪进道路旁边的密林当中。 几乎就在他们的身体没入密林的一瞬间,汽车当中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枪声与他们的动作就在同一时刻爆发。 意外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思考,躲进来之后黄启迅才知道,他们闪进的这片密林,前面根本没有路。但他来不及多想,一手如铁箍般护卫着身边的女子,另外一只手不顾刺痛,徒手拨开眼前遍布的野草和灌木。他必须争取一切时间,离开那辆汽车越远越好,因为他知道,车里的人既然出手,就没有放弃的道理。而他的手中,并没有携带任何防身的武器。他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任务,接回一个无比心甘情愿、定会开开心心跟着他离开的“嫂子”,他怎么可能会用到防身武器呢? 果然,汽车当中的人,发现并没有打中,立刻停车,并且追赶进了丛林。虽然密密麻麻的树木,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但黄启迅的耳边和身边,依旧不断闪过子弹的呼啸声。 凤诗萌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彻底吓懵了。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被动地如同一件东西一般被身边的男人单手裹挟着前进,她吓得花容失色,却也用尽力量,尽量紧紧抱着他,不喊不叫。 她不知道,他们还要这样前进多久。身后的枪声,什么时候才会停下;那辆陌生的汽车里面坐着的陌生人,为什么会突然向他们痛下杀手。黄启迅的另外一只手,已经因为要保护她并且要劈开眼前的荆棘丛林而血肉模糊了,如果再不停止,他的那只手臂,恐怕会保不住的。 就在她这样担心着的时候,眼前竟然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斜坡,黄启迅收不住脚,一脚踏空,瞬间从上面滚落下去…… 他们的身后,枪声早已停止,跟进来的人,也早就停止了追逐。 “似乎是被他们跑了。”两个追上来的男人,其中一个说道。 古贺东从鼻子里面轻哼了一声:“不要紧,他们选的路不对,摔下去,也一样可能会摔死。”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古贺东轻声一笑:“冤家路窄。如果我没有看错,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圣手提到过的,百谋远手下的一员大将。这个人很有能力,是城防方面的专家。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而他又根本不认得我,此时不出手除掉他,更待何时。” 另一个男人惊异地说道:“您真厉害!圣手只是手绘了一些人的画像,您跟刚刚那个男人,此前从未相识,竟然能够一眼便认出来,这样的能力真令人惊叹。” 古贺东轻蔑一笑:“宁可错杀,怎能放过?” 他为什么一定要确定那个男人就是圣手提到过的人才能动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其中一个,杀一个和杀一千,都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我们刚刚好像并没有打中他们。万一他没有死,您不怕日后在樾城,他会认出我们?” 古贺东摇了摇头:“不过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他哪就看得那么清楚?他既然不能肯定,我自然也就可以死不承认。” 更何况,从他这里看过去,前方他们跌落的地方,坡度很大,在那里摔下去,能有多大的活路? “我们走吧!”古贺东良久地回望着悬崖的方向,止不住的得意洋洋:“看来,我来到樾城是对的,还没有走到地方呢,就已经立下大功一件。” -- 女子悠然醒转。 美目四望,目瞪口呆。 微薄的明媚晨光,透过雕工华美的窗棂,洒落到室内。她所在的卧室,布置得得体大方,古色古香。所有的用品都是透彻清亮的,原木的书桌、椅子,显示出主人的睿智,就如桌上摆放的完美的瓷器般清淡,耐人品味。房间当中还有一些简单的布艺,窗帘、床单、桌布,图案的选择张扬了主人的个性,色彩素雅、干净。这间卧室,看上去神秘、纯洁、妩媚,素雅,充满书香味,简直就是一道风景。 这是什么地方? 顺着床边的窗外看过去,她的眼睛瞪得更圆,两只大眼,却像是完全不够用。 桃林夹岸,落英缤纷,土地平旷、阡陌纵横、良田美池、村落点布。 旷然天际,得平衍地数十亩,精舍在焉,有小溪贯洞契而出。余语玉岑,广植桃花万株,使春风旖丽之余,桃花逐水趁流,以待问津者。 “洞前流水渺漫漫,洞里桃花渐渐残。曼倩不来渔父去,道人闲依石栏杆。” 桑竹田园、亭台楼阁、栈道廊桥、寺庙祠堂等错落有致,相映成趣。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他们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谁会没有听说过桃花源呢?难道说,这里就是那个避世隐居的理想胜地吗?如果不是,难道他们两个已经摔死了,来到了死后的世界? 她连忙努力摇醒身边的男人,甚至没有时间去惊异为什么他会睡在自己身旁,反倒像是习惯了一醒过来,就应该是他睡在身旁:“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啊?这里不会是世外桃源吧?” 黄启迅被她一摇,方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只觉得手臂针刺一样的疼。他目光昏沉,头晕脑胀,完全没有弄明白眼前的情形,也没有来得及回答凤诗萌的问题。 这时候房门便被推开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响起,为他们两个终于苏醒过来而开心,同时来人未及介绍自己,便开口揶揄凤诗萌:“这位妹子,这个人世间,到哪里去找世外桃源啊?那不过是古人想象力丰富而已。哦,只不过,我们的室外,倒真是有很大的一片桃园子。你想参观,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看。这位老弟还不行,他的伤比较重,需要卧床休养。” 第二百三十五章 恩人隐疾 说罢,这个乐观爽朗的中年汉子,继续充满成就感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脸上乐开了花。 “是您救了我们吗?”两个人连忙起身想要致谢。 中年汉子连连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起来:“这位兄弟,你赶快躺好,你们两个一定是从我们村子通往山上的斜坡那里滚下来的,是吧?这位兄弟肯定在你们两个摔落的过程当中,始终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你的女人,所以呢,你伤得很重,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了。至于你的女人呢,应该说是奇迹呢,还是你保护得好呢,就算你保护得好吧,她竟然是毫发无伤哦!连个擦破皮的地方都没有。但是呢,那地方毕竟比较高,从那上面滚下来,就算没受伤,那也肯定是受了惊吓的。所以呢,躺好躺好,安心养着,什么时候好了,你们再离开。” 一番长篇大论之后,他还要再加上一句:“不要谢我啊,谁看到了,都会救你们的。这是应该做的。” 凤诗萌懵懂地看了看他,不敢相信,这一片看上去如同仙境的氛围之中,所居住的这位救命恩人,从长相到谈吐,竟然是如此的接地气。 “这里真的不是仙境吗?”看起来,她们两个的确没有死翘翘? “当然不是,这里是桃花源村。就距离你们滚下来的斜坡下面不远。所以呢,我那天正好出门,就正好把你们给救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这么说,他们只是被一户普通的人家救了? 可是……他们家的摆设和装饰,怎么看都是如此特别呀! 可能是看出了他们两个心中的想法,房间的男主人得意地说道:“这不过是我的个人爱好而已。闲来无事,我就想着怎么让收拾我这几间上房,只要我看到过的好房子,我都记得下来,回来就根据我的记忆,再根据我的喜好,把它们变成我家的样子。怎么样,好看吗?” 两个人连忙说好看,又一个劲儿地道谢,他们俩的恩人却是连连摆手,丝毫不肯愧领任何功劳。 “来来来来来,你们两个啊,都昏迷了两天了,这几天,就只能给你们喂一点水和几口粥,一定饿坏了吧?我这就去让我媳妇儿给你们多做几个好菜,请你们吃大餐。”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谢谢。”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连忙道谢。他们被这一家人救了已是非常感激了,哪还能在吃上过多挑剔。 “别跟我客气。能救下你们,也是我们的缘分。再说了,你们的身子都虚了些,急需吃些大鱼大肉,才能最好的补充体力。” 身为专业的医者,对于好客的男主人这番照顾病人的言论,凤诗萌只能在心里连连摇头。 黄启迅连忙再次道谢,同时看了一眼身边的凤诗萌,歉疚地对男主人说道:“抱歉,要对不住您的好意了。其实,我们两个,都不吃荤腥,只吃素。” 男主人尴尬地笑笑:“哎呀,你们看看我,只想着自己什么都吃,就忘记问问你们了。不好意思啊!我这就跟我老婆说,让她给你们做些素的来吃。” -- “这几日,我的伤好得很快。” 凤诗萌但笑不语。那是自然的,这蒋家大哥包扎伤口的能力,与他吹嘘自己的能力真是天差地别,根本就等同于毫无医学知识。自从她清醒过来、亲自为黄启迅处置伤口之后,他的伤势,现在已经好了十之七八。 “那天,对着我们开枪的,到底是什么人?”凤诗萌问道。 黄启迅摇了摇头:“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根本就不认识他。” 凤诗萌皱着眉头思考。他不认识?那么,她是否见过这个人呢? 可是,她没有当过兵,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的训练,那辆车很快从身边经过,她根本没有朝着它看上一眼,就算看她都不可能看得清楚,直到现在也弄不明白,究竟是谁袭击了他们。 怎么会如此巧合,她和黄启迅刚刚寻找到了回到省城的路,就被一辆车中的人袭击了?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认错人了?还是一直有人跟着他们,伺机下手? 无论怎么想,她也想不明白。心中不禁感叹。可惜她不是那个奇女子,而她也不在她的身边,否则一定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媳妇儿,你别这样,你听我说……我……我……” 伴随着蒋家大哥尴尬的声音,房门被打开了,只见灯光映射出的影子显示,里面的女子正飞起一脚,直接将她的丈夫踹了出来。 救了他们的这位大哥姓蒋,叫做蒋三,所以黄启迅和凤诗萌,都尊称他一声“三哥”,而他那位同样好客的妻子,他们则称作“三嫂”。 见三哥就这样被自己的老婆毫不留情地踹了出来,两个人连忙过去搀扶,也不敢问是怎么回事,蒋三摔得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两个人也只能将眼睛看向一旁,假装没有看到。 唉! 蒋三沮丧地盯着自家房门的方向,却也只能如旷夫一般哀怨地叹息。 凤诗萌身为女儿家,自然不好劝说什么。黄启迅看了看蒋三,想办法说几句话宽心的话,来安慰他:“三哥,跟嫂子吵架了是吧?没事儿,嫂子心眼儿好着呢,刀子嘴豆腐心的,一会儿就能原谅你了。别急。” “唉!”想不到,蒋三听了他的话,反倒叹息得更加大声了。“兄弟呀,你是不知道啊!……这,……你嫂子这回……真不赖她呀!我……” 这难言之隐,他当着这一对儿年轻男女的面儿,还真无法开口。 凤诗萌察言观色,马上看出蒋三是有苦说不出。她用眼神示意黄启迅,然后便离开了。 两个人认识的时间虽然短,彼此却很有灵犀,黄启迅立刻心领神会,在凤诗萌离开之后,又与蒋三闲聊了一会儿,方才话入正题:“三哥,看你的样子,是有什么隐疾吗?” 蒋三烦恼地斜他一眼:“兄弟,莫非真的这么明显吗?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合着他这个根本说不出口、费尽心机遮掩着的老毛病,就在他的脸上写着呢?否则怎么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黄启迅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出来的并不是他,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话:“三哥,我还真没看出来什么,只是,你好像有什么心病,心事重重的,而且刚刚又被嫂子赶出来,所以我才问的。” 唉!蒋三三度长叹一声:“是我,我对不住你嫂子呀!” 蒋三与妻子结婚多年,两个人主要以种地为生,他为人开朗乐观,平日里喜欢研究房屋的装饰装修,将生活打理得情趣十足,夫妻俩的感情原本非常好。可是,蒋三却有一个不能为人所知的难言之隐。这个病自打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就有所显现,刚开始,他还只是存在一些障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都要先折腾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勉强与媳妇儿完成鱼水之欢。即便如此,他的妻子总是以体贴和理解为主,从不要求他什么。就这样,几年下来,两个人始终也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 在与妻子结婚的数年里,他跑遍了附近的医馆,看遍了所有的大夫,他的隐疾非但没有任何起色,最近几年,干脆就完全丧失了这方面的任何能力。不能行人道,让他心急如焚,于是夜夜尝试。妻子心疼他,屡次规劝他放弃,他始终不肯。 结果今晚,他的无能又彻底惹恼了自己的媳妇儿,被她一脚踹了出来。 黄启迅涨了一个大红脸,难为情地坐在一旁,看着垂头丧气的蒋三,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这方面,他没有任何的经验。长这么大了,他也从来没有交往过任何一个女子,更遑论懂得这些知识了。 不知道,那个自称出身医学世家的女子,是否会有什么好办法。 可是,她还是个小姑娘呢,这男人的病,她能有什么好办法? 凤诗萌看着顶着一张大红脸,嗫嚅了好半天,才把蒋三对他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的男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明显揶揄的笑声,让那个大男孩的脸,就更红了。他吞吞吐吐地说道:“这种病,还真挺难的,是吧?要不,你也不用为难了,毕竟……我知道,医学也有类别和科目之分,阳……什么衰……这个病,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治好的。” 凤诗萌凑趣一般地将自己的脸庞接近他的脸颊,不同于他的红润的脸色,她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她是专业的医者,有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没有吃过肥猪肉,但却不惧看到肥猪跑。 “这个病,我还真能治。”她肯定地说道。 黄启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真的?” 凤诗萌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只是,这个病治疗起来,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这怎么说?黄启迅迷茫地看着她,洗耳恭听。 “要治这个病,就需要从男人的下体入手,要行针方能见效。可毕竟,我是一个女儿家。”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举之症 哦!虽然凤诗萌只是很隐晦的表达,黄启迅却立刻明白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让自己的亲人,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去看其他男人的下体,去给他们医治不能人道的疾病。 答案为零。只要是自己的亲人,没有人愿意这样做。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夫有的是,爱上哪看上哪看,关我们家姑娘什么事? 可是,救人一命,不是胜造七级浮屠? 更何况,她是在医治病患,为人们解除病痛之苦,为什么要用异样的眼光,去看一位仁心仁术的女医生? “我支持你。”他坚决地说道。 凤诗萌颇感意外地注视着他。自从认识他,他可以说就一直在让她吃惊。这样的话,从一个大男人的嘴里面说出来,并不容易。 一路上,他都对她照顾有加。她原本以为,她的医治方法有可能会遭遇他的坚决反对,理由也很简单,他是她的朋友,怎能忍心看着她,一个知书达理的优秀女子,却因为自己的一片好心,从此被人指指点点,背上有违女德的骂名。 见她意外,他唇边的微笑不改:“中国男人们的观念也该更新了。你知道吗,西方的医生给病人解除病痛,需要做手术,这个过程的第一个步骤,就是需要他们脱光了衣服,如果是大手术,还需要刮光身上所有的体毛的。而这些工作,不管病人是男是女,往往都是由女护士来完成的。只要我们有一颗治病救人的仁心,只要我们是在治病救人,又何须介意那些形式上的东西?” 他不是守旧派的其中一员。正相反,他走过不同的国家,见识过不同的风景,也自然能够接受更多更新鲜的思想。这个世界仍然在飞速的向前发展,也许有一天,在他们的国家,女医生也会成为一种庞大的力量。 她良久地看着他,一抹别样的风采,闪现在晶莹的眼眸中。 -- “三嫂,您在做什么?”凤诗萌来到三嫂的房中,问候道。 “纳个花样儿,给邻居家的小丫蛋,做一双漂亮的绣花鞋。”三嫂是个特别开朗的女子,她一边低头忙碌着,一边不时抬起头来,对着眼前精致的美女友好地微笑。 她的丈夫救起两个人的时候,黄启迅的伤势相对较重,由于养好伤需要一段时间,所以两个人并未急着离开。好客的三嫂便开开心心地让两个人踏踏实实地住下来,每天好吃好喝,都是自己格外忙碌,就是不允许客人动手,连收拾碗筷这样的小事也不行,坚持一人包办。她的好客,让黄启迅和凤诗萌非常感动。 凤诗萌向她的手上看过去,只见鞋子的布面上,用了红白相间的简洁颜色,看起来纯净又可爱,而且走线精细,错落有致,一看就知道出自行家里手,简直可以说是一件手工艺品。她忍不住赞叹道:“好漂亮啊!” 三嫂得意的一笑:“那是,我们这里的女人啊,就是以纳花样鞋底来比较相互间的针指功夫的。莫非,我还能输给了其他的那些女人么?” 凤诗萌一边摩挲着手下的花样,一边分外经意地说道:“那,人家同年龄的女人,孩子都生了三个五个了,您着急不着急呀?” 三嫂顿时收敛了笑容,极不开心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埋怨这冰雪聪明的丫头,日常虽然说不上善于说话哄她开心,但也从不多嘴多舌,稳重端庄,看着就自带大家闺秀的风范。怎么今儿一进来,就直戳她的痛处。 可是转念一想,这凤丫头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而她都是这么个经风雨、多历练的年纪了,怎么还抱怨一个小丫头的无心之语。想到这里,她便自己想开了,叹了口气,对眼前她当成妹子一般的女孩儿说道:“我怎么可能不急呢!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家都儿女绕膝的,我们一辈子也没有做过坏事,都是尽力做好自己,也帮助别人,为什么偏偏就我没有孩儿?但我急又能怎样?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三哥,他……” 说到这里,她眼圈一红,连忙摆了摆手,加以掩饰:“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说了也没用,就是心里添堵罢了。” 如果说,他们就注定了这辈子只能孤独终老,她也不会因此而丢下她们当家的不管的,既然他的病治不好,那她认了,大不了两个人相依为命就是了。 凤诗萌决定不再给这个善良的女人添堵了:“三嫂,三哥的病,我能治。” 蒋三的妻子此时并没有喝水,却险些被自己的唾沫给噎住:“啥,你能治?真的假的?” 她一点都不相信。确切地说,是一点都不敢相信。 凤诗萌成竹在胸,自然说话肯定:“当然是真的。” 蒋三媳妇又问道:“咋治?” 凤诗萌伸出一根手指:“只需要一样东西。” 蒋三媳妇盯着她的那根手指,横看竖看:“是什么?” 凤诗萌指了指她的手中:“只需要你的一根绣花针。” 蒋三媳妇吓得不轻。听着就那么不靠谱。针?看起来,这肯定是要扎啊!问题是:“你要扎他哪里?” 凤诗萌也不回避:“哪里有问题,我就扎哪里。” “瞎说!”三嫂立刻翻了个白眼,严肃地批评道。她的语气虽然不好,但话里还是吐露出满满的为小丫头着想:“你要给他扎,那不就得看着他那里去扎。不要说能不能管用,你就算不怕看了长针眼,难道还不怕这事传扬出去,自己出嫁都成问题?嫂子怎能害你?” 她可是完全为这姑娘着想。而且她也一万个相信,这姑娘,绝对是好心。绝对不可能是看上了她那个没出息的当家的。人家姑娘身边的那个小伙子,不知道比她们家蒋三像样了几万倍,分分钟甩她家男人百条街的。 凤诗萌正色地看着她,用她诚恳的眼睛告诉蒋家媳妇,她没有在开玩笑。“三嫂,我是大夫,而且是专业的大夫。我出身在一个医学世家,我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行医的。” 蒋家媳妇用猜疑的眼神看着她:“那么说,你们家无论男人女人,都是治这个病的?” 要死了,怎么能让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出来做这个事?这家大人们疯了吗? 凤诗萌摇了摇头:“不只。我们可以医的病,还有很多很多。您要问我可以看多少种病,我并不能够回答您。我肯定不能看尽天下所有的病,但您能想得到的,我肯定全都能看。” 这么能吹牛?听了这话,这是蒋家媳妇心中涌上的第一个感觉。随后她又连忙否定自己的想法,人家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这些天观察下来,确实知书达理,是个大家闺秀。真人不露相,说不定这姑娘就是有这个本事呢!自己都没有亲眼见过,怎么可以随便否定人家? 只是,她真的能相信她,同意她去医治她的当家的吗? 凤诗萌的话仍在继续:“治三哥的这个病呢,不仅用绣花针可以,用锥子也可以扎,而且还都扎得好。总之,什么东西看在我眼里,都可以被有效利用。” 蒋家媳妇又一次被吓得不轻。锥子?这姑娘,显然是想扎死我们当家的呀!不管怎么说,我们救过你,是你的恩人啊!怎么这么狠啊? “三嫂,您敢让我下针吗?”凤诗萌稳定的语气中,充斥着一种挑衅的味道。 三嫂立刻把心一横,把眼一瞪:“敢!我为什么不敢。扎,你就放心大胆地扎。他现在不也是一个废物,就算被你扎毁了,也不过还是废物一个。扎!谁要是不敢,谁就是狗养的!” 两个人正说着,蒋三笑呵呵地拿着刚洗干净的蔬菜和水果回来了,一进门便听到了媳妇儿河东狮吼的后半部分,他不明就里地问道:“你们俩个说啥呢?谁是狗养的?” 凤诗萌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不寒而栗:“三哥,你的隐疾,我可以治疗,而且,包治包好。” 什么?蒋家三哥的眼睛都听直了。 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小丫头蛋子,竟然跟他说,要给他医治不举之症? 凤诗萌又将目光转回蒋家媳妇身上:“三嫂,咱们就这样说定了。等你的月事来时你再来向我说,到时候我会选定时间,给三哥治病。” -- 蒋家三哥,无比尴尬地提着他的裤子,就是没办法脱下来,双手直打哆嗦,看上去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难堪。 他是被自己的媳妇儿给推进来的。这败家娘们,用的力气可真不小,他的小蛮腰险些不保了。 可是可是可是,他该怎么办?既然是大夫给他施针治病,为什么非要他一个人进来?媳妇儿为什么不陪他,黄小子怎么也不来陪陪他的媳妇,就放心大胆地将他的漂亮妻子,留在他这个陌生男人的身边了? t 第二百三十七章 针走奇效 虽然说这漂亮姑娘,确实是被他救了,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要她和她身边的小伙子,怎么来报答他呀! 怎么这就开始报答了,而且还是要医治他烦恼了这么久的“难言之隐”? 问题是,你们见过哪个大夫治这个病,要人脱光了裤子的?而且,她的手里正拿着的是什么,竟然是他媳妇儿的一枚闪着冷光的绣花针?这要是狠狠地扎到他的……那个地方,他还能活吗?估计那个后果,不是两腿一蹬一命呜呼,就是只能报名去当“太监”了。 问题是,现在都没有大清朝了,他给谁当太监去?想到这里他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刮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想这些!现下,明显是保住自己的小命儿要紧啊! 天老爷地老奶奶呀,他的败家媳妇儿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同意眼前这个明显还没有嫁人的小丫头片子,给他的“那个地方”施针治病?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就算不怕看了长针眼,难道还不怕自己嫁不出去吗? 凤诗萌面不改色心不跳,亭亭玉立在提了着裤子的蒋三面前:“今儿个,可是三嫂月事净了的第一天,这一天用针最有效果,三哥,三嫂正在房里等着你呢!” “妹子,你……你……你……要给我扎几针,扎多久?”比起她的出奇的冷静,做了几十年大老爷们的蒋三,却很想夺路而逃,或者是惊声尖叫。没办法,这压力太大了。 凤诗萌还是照例伸出一个手指头,蒋三盯着这根手指头,眼睛都盯得对了眼了,却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伸出一个手指头的意思,不仅可能是指一针,也很有可能是指一百针。 但凤诗萌的话却不会有错:“只需一针。” 蒋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针?真的吗?会有那么神? “三哥,此番我给你医病的过程,不会超过你眨十下眼睛的时间。如果你不信,就赶紧跟我打这个赌。若是我没有做到,我就输给你--这一辈子都不再行医救人。”凤诗萌并不过多劝说,她所说的,全都是重点。 蒋三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大哭。他能说不吗?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姑娘那格外肯定的语气,让人心头一动。真的只有一针吗?真的只要一针,就可以治好他多年哭天喊地的顽疾吗?如果真的可以,那么这姑娘根本就是天上的神仙派来帮他的,他还在犹豫什么? 想到这里,他紧紧地闭上双眼,在心中积聚着几十年的人生中所有的勇气。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终于,“刷”的一声,蒋三手中提着的裤子,成功掉落在地上。 他的眼睛仍然在紧紧地闭着,不敢睁开。心里想着:死就死吧!豁出去了。 然后,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当然因为没有睁开眼睛,他也没有眨动眼皮。 多少时间了,如果眨眼的话,是不是眨了第三下了。 他正在这样想着,就听到门口传来脆生生的说话声:“三哥,你的问题,今夜已经不是问题。而且,这一个月下来,我保证你,夜夜都不是问题。每个月嫂子月事净了的时候,我都会为你扎上一针,至多三个月之后,你就会等到三嫂怀孕的消息。嫂子那边的情况,你尽管放心,我已经为她检查过,以她的身体,你们以后会有至少五个孩子。” 说完,门边又响起房门开开合合的声音。 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蒋家三哥这个时候,才终于鼓足勇气,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低头看看自己,下身一丝不挂,不仅打了个寒颤,连忙将掉落在地上的裤子拾起来,紧赶慢赶地将裤带系好。 真的吗? 刚刚他听到的,莫不是在梦里听到的梦话? 真的是他救了的那个丫头跟他在说话吗? 可是,他不过就觉得自己眨了三下眼皮的工夫啊,而且,他的下身,没有任何感觉呀?现在也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就这样,他真的就可以与媳妇儿共度良宵了吗? -- 夜已燃尽,桃花源村的早晨,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行进在落英缤纷的桃花园中,眼前不仅有美丽的桃花,还有肥沃的土地,美丽的池塘,翠绿的桑树竹林。田间小路交错相通,人们在田野里来来往往,耕种劳作,看到她都会礼貌的微笑和抬手致意,他们是那么的安闲快乐,心满意足。凤诗萌对这里的一切,只觉叹为观止。为什么这里的人们要否认呢?这里真的不是真正的桃花源吗? 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确不与外界隔绝,而且,这里也不是地处在一个洞中。 “早!” 她的身后传来熟悉的问候。是黄启迅。 “早!”她也向他问候道。知道他一大早就急着找到她,一定是好奇昨天晚上,她的治疗效果,究竟如何。 果然,黄启迅迫不及待地问道:“昨晚怎么样?成功了吗?” 凤诗萌微微一笑,并不正面回答:“这件事情,你不该问我,成与不成,只有当事人最有发言权。” 黄启迅连忙点了点头,说得对呀!可是,他四下望望,三哥和三嫂呢?以往他们两个是起得最早的,一般来说,当他和凤诗萌起来的时候,两个人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了。这会儿,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见? 凤诗萌在心中好笑。虽然她和黄启迅一样,在这方面没有丝毫的经验,但她却是一位医生,个中的道理非常明白,更是对自己的医术丝毫不怀疑。不用多说,这两个人啊,经过一夜的鏖战,现在一定是累坏了。 她和黄启迅又在田野间散步了一段时间,方才回到了各自居住的房中,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就算去到厨房也只能干瞪眼。所以,他们也只能回去安心等待,等着蒋三两口子什么时候起来,他们才能吃得上早饭。 日上三竿,蒋三与妻子的房中,才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蒋三推门出来,第一时间便是连跑带颠地来到了凤诗萌的房门口,“咚咚咚”地敲着门,代表了心情的急切。 隔壁的黄启迅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这会儿终于听到了蒋三的敲门声,他比凤诗萌的动作还快,连忙开了自己的房门跑了出来。 凤诗萌将房门口的蒋三和黄启迅,都迎进了自己的房中。 蒋三一进了门,二话不说,对着凤诗萌,深深地鞠了一躬。 黄启迅连忙伸手想要拦阻。两个人的命都是人家夫妻俩救的,就算凤诗萌做了件好事,也不需要蒋三哥如此感谢的。 凤诗萌却抬起手来,制止了黄启迅的阻拦,收下了蒋三的这一礼。她的表现丝毫不自谦:“这一拜,我受得起。三个月内,我会让他们实现怀上一个孩子的愿望。这毕竟是他们多年的夙愿,对吧?” 蒋三连连点着头,这姑娘说得,一点不错。真是作怪得很,这针一扎,什么感觉都没有的他,这夜竟然成了能人。什么里子面子的,全都找回来了,终于在妻子面前,扬眉吐气了一把。这感觉,太爽了。而凤诗萌的承诺,更加让他的幸福感无以复加。他真的就要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了吗? 想到这里,他充满期待地问道:“我真的三个月后,就不用再扎针了?” 凤诗萌点了点头:“是的。三个月,三次用针,那之后,保证三嫂会怀孕。而且,你也不用再接受治疗了。以您和三嫂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拥有五个以上的孩子,没有任何问题。” 黄启迅听到这里,咧开嘴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替蒋三哥开心。 蒋三则完全无法控制心头的激动,撩起衣衫,就要大礼参拜。 这次凤诗萌却连忙伸出手来,阻止了他:“三哥,男儿膝下有黄金,您的这一跪,我可是受不起的。” 蒋三只好咧开大嘴憨厚地笑笑,连连鞠躬致谢。突然想到恩人还没有吃早饭,连忙不迭地跑走,去准备早餐了。 -- 蒋家夫妻俩的开心,没有言语可以形容。为此,他们在这天晚上,做了整整一桌子的素菜,把所有可以用到的食材,全部都用上了。虽然两位客人的食量全都有限,但他们还是坚持要这样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席间,两个男人推杯换盏,蒋三对于凤诗萌是赞不绝口,连连夸奖黄启迅有福气,能够找到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妻子,还不赶紧加把劲儿,把这姑娘娶回了家去。他的话,把年轻的小伙儿弄了一个大红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凤诗萌倒是劳神在在,索性不去解释,两夫妻没有恶意只有好意,所以他们喜欢怎么说,就随他们好了。 蒋家三嫂一边给两个人夹菜,一边对凤诗萌说道:“妹子啊,你可真是太神了。你说,你有这么大本事,你干嘛不开医馆?你要是开个医馆,你得多风光,远近驰名,然后就是名扬天下呀!” 第二百三十八章 土匪下山 凤诗萌听得笑了笑,远近驰名、名扬天下,从来就不是她的追求,她只是一个小女子,也很安心只做一个小女子:“三嫂,可能,女人都是如此吧!如果可以清闲度日,谁愿意劳碌辛苦呢!从小到大,我就是在顺境当中长大的,一直有人对我好,一直有人供养我,多年以来吃穿不愁,身边始终充满关爱。所以您说的,我从来没有想过。”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你知道吗,我其实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大夫,这么多年,我空有一身的医术,却从来没有付诸实践过。就是最近的这几天,我才真正的尝到了为人医病的滋味。黄启迅是我的第一个病人,而三哥,则是我的第二个病人。” 蒋三一边忙着往嘴里面塞着好吃的,一边连连附和道:“就是你这样的,才真正配称神医呀!你看看我黄老弟,这伤好得多么快,你再看看我,针到病除,太神了。姑娘,你不愧姓这个‘凤’字,你就是一只名副其实的金凤凰。” 对于蒋家夫妻的褒奖,凤诗萌只能浅笑以对。 吃过了晚饭,蒋家夫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自己的房门,为了生儿育女的大业,继续鏖战。 而黄启迅和凤诗萌,则悠闲地坐在各自的房门前,对着天上又圆又大的月亮,托腮凝望。 刚刚凤诗萌在席间的一席话,说得他沉思良久,感觉到不能够认同。此时四周静谧,氛围恬淡,他忍不住问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是不是应该悬壶济世,为百姓解脱疾病之苦?” 自从两个人在她清醒的情况下打了第一个照面,她就曾经斩钉截铁地向他表达过,她有自己的爱人。而且,这个男人的家世足以与她的名门闺秀身份匹配。可是,她真的只想要依附在男人身上,做别人的装饰和点缀吗?这些天来,两个人朝夕相处,以他对她的了解,他总觉得,她最真实的一面,其实不是这样的。她是一个很特别很有个性的女孩儿。 凤诗萌并不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知道吗,之所以能治好三哥,是因为我父亲就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老人家最拿手的技艺,便是这个。” 医治这样的不举之症,不禁让她回忆起了自己的父亲,也让自己陷入了浓浓的对亲人的思念之中:“我所有的医学知识,都是他老人家传授的。他只有我和姐姐两个孩子,姐姐从小就对医学不感兴趣,我却不忍心他后继无人,于是便潜心学习。还被我的父亲短暂送往国外去学习过。所以,无论中医还是西医,我都略懂一些。只是,从来不曾付诸实践。他老人家去世后,我便一直琢磨着,将我父亲的医术进行整理,留下一本专著。所以,一日不曾懈怠。否则,这份手艺,也就荒废了。” 黄启迅的话,其实也是她这几日来,一直思考的问题。 从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人生的使命,除了帮助她那个不能让人放心的姐姐得到幸福,还会有其他的用处。 可是,她轻而易举地治好了黄启迅的伤,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医好了蒋三的隐疾,接下来,便是一发而不可收拾。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病痛相随,所以,从这一刻开始,她可能还会遇到其他的病人,如果他们的病痛恰恰属于她熟知的领域,她还可能会救活更多的生命。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生活很充实,而且也有一定的成就。 她该怎么做?她真的想要自己成为一名以医技普济众生的人吗? 也许,等到姐姐和浚郎终成眷属之后,她会有更多的时间,去认真地考虑,她接下来的人生走向。 -- 寂静的夜色之中,桃花源村的远方,突然显现出一些忽明忽暗的光亮。光影行进得很快,不多时候,便来到了桃花源村的近前。 那是一群举着火把的贼,也就是距离桃花源附近最近的山--鸣坪山上的土匪。 这些人一边行进着,跟在为首的男子后面的年轻男人,恭恭敬敬地向着他们的大当家的问道:“大爷,您说我们这一次,怎么抢,是抢光呢,还是留一点?” 他口中称作“大爷”的人,是一个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梳着小平头,一双眼睛贼光四射,显示出一种别样的精明:“放屁!这次抢光了,下次我们吃什么?” 年轻的土匪半懂不懂,依然不能完全理解他家大爷的意思:“可是,咱们兄弟下山,从来不会两手空空的回去呀!更何况这桃花源村,好东西有的是。” 平头男子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平日里,他就是最服气那些有本事的人,可是,他自己却是不学无术,就算努力也还是没什么大用处,只能落草为寇,结果反倒是吃喝不愁,这是不是就是命? “人家这里的好东西有的是,那也是人家这里的人有本事,种地种花,又好吃又好看,那都是一绝。咱们没这样的本事,就自然要让他们这些有本事的,多为咱们做事。记住了,今儿个点到即止,抢点儿就行,千万别伤人。只要不反抗的,一不要卸胳膊二不能卸腿,客客气气地拿点儿看得上眼的东西就走,知道了吗?” “得嘞,您真是佛爷转世。”年轻的土匪答应一声,顺便奉承道。 平头男子得意洋洋:“那是,我不做点好事,怎么让我和弟弟多积善德,长命百岁?” 他山上的兄弟,有五百多号人,都指望着他养活呢!从前穷得叮当作响的时候,他们杀人越货,可谓是无恶不作,惹得附近的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现在生活逐渐好了,他也就不愿意再过刀头舐血的生活,自从自己的三弟意外身亡之后,他更是收敛了身上全部的戾气,平日里不再下山打打杀杀,而是改为让这里的百姓,定期去山上进贡,只要交了钱和物的,他非但不抢不伤,若是有难处的时候还可以过来求他,他来负责确保这些交了钱的百姓,生活平安。 今天他之所以会在半夜三更的下山来,其实是有原因的。只不过,这原因说出来,真是窝火,索性就不说了,还是干吧!在家里干憋着真他娘的憋屈呀! 他带下山来的兄弟们挨家挨户地去“客客气气”地抢劫了。无聊的他,身边剩下二十几个人保护着,举目四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哪家去更好,索性就在火把的映衬下,选了房子盖得最为特别的一户人家,直奔他们家最好的一间上房而去。按理说,这间上房里面住着的,就应该是房子的主人。 他带着几十号人,刚刚来到这户人家的门口,还没有接近到最好的这间上房,就见旁边的那间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从里面冲出来一个比他还要年轻的男人。 黄启迅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了门外手持火把的这些人,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的生活一直恬静而又悠闲,最初他听到了外面的响动,醒过来的时候,原本还以为,是哪一些过路的人们遇到了难事,想要寻求一些帮助。 可是,眼前站着的人们的穿着打扮,瞬间让他明白了,这一次,桃花源村恐怕是遇到了大麻烦。但他无所畏惧。 “你们要做什么?” 见他冷声相问,平头男子也不客气,简短截说:“打劫。家里有什么好东西,赶紧拿出来。别让大爷费事。” 切!黄启迅不怒反笑:“好啊!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我可以交给你。放马过来吧!” 哎呀,平头男子原本溜溜圆的眼睛,因为不可置信的神情,而挤成了三角眼:“你知道我是谁吗?” 桃花源村,是他的近邻,这里的人们,没有不认得他的,也就绝对不会有人,胆敢跟他这么说话。难道说,这个男人是新来的? “我不知道,你是谁呀?”黄启迅无限平静地问道。 “我是史碗,就住在前面的鸣坪山上,这下你明白了?”平头男子傲气地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说的可是大实话。意料之中的是,这个年轻男人听了他的大名,肯定会立刻低下头来,再也不敢造次。 却没有想到,黄启迅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史碗气得吹胡子瞪眼,索性直接叫嚣地告诉他:“土匪,就是土匪!我就是土匪的老大,你明白了?”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意思是:惹不起你就赶紧一边躲着去,别给大爷添麻烦,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谁知眼前的年轻男子,却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硬货。他听到了史碗的大名,也听清了“土匪”二字,他却一不低头,二不闪避,反而把脊背挺得更直了。 哎我这暴脾气的!这下,可把史碗气得不轻。 肉皮子紧了是吧,这小子摆明了就是短揍啊,那他怎么能够轻易放过他? 第二百三十九章 碗筷兄弟 他恼羞成怒地挥了挥手,身后的二十几个弟兄,顿时蜂拥而上。 大家原本并没有使出全部的力气。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却知道好久不下山抢劫的老大,此番为什么要下来。反正这次老大下山,就是心中的火没有地方撒,所以下来散散心的。眼前的小子显然是个初生的牛犊,整个一个愣头青,简单教训教训就得了。 谁知几个回合下来,黑灯瞎火的,大家还没有看清是怎么一回事,稀里哗啦的,史碗的眼前就躺倒了十多个。 史碗瞪大一双小圆眼,行啊,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看来,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他是真的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他立刻招呼在他身边的所有兄弟,施行人海战术,使出吃奶的力气,给他拿下这个小子。 于是,结果可想而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人也都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个个身强力壮,你方唱罢我登场,摆明了不拿下他誓不罢休。 黄启迅渐渐感到体力不支,虽然是军人出身,他却不是以武斗擅长的,更何况他几天前刚刚受伤,而且还伤得不轻,手臂被荆棘刺得伤痕累累,从山坡上滚下来虽然幸运地没有伤筋动骨,但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亦是遍体鳞伤。经过了凤诗萌的精心医治,好得很快,却还远远没有到痊愈的时候。而仗着人多势众的一方则是越战越勇,他们趁热打铁,不断进攻,终于成功擒住了黄启迅。 虽然自始至终就在一旁看着,没有动手,史碗还是气得不轻。他恶狠狠地凑近黄启迅,对他说道:“我这心里本就有火撒不出,合着你还给我添了一把,你是想气死我吗?今儿我就大开杀戒了,不卸了你的胳膊,我也得卸了你的腿。你自己选吧!” “住手!” 随着一声娇喝声响起,史碗原本想要进入的那间上房的房门被打开了,房间的主人走了出来,还仰起她倔强的小脑袋,坚定地注视着眼前陌生而又突然的一切,脸上却是毫无畏惧。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房门也被打开了,熟睡中的蒋家夫妻也终于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焦急的他们顾不得穿好衣服,就这样衣衫不整地赶了出来。 他们连忙来到史碗的近前,向他点头哈腰地致意,急着想要向史碗解释,求他放过眼前的一男一女。 史碗却只伸出一根手指头,就制止了他们,两个人再也不敢出声。 这群土匪,从前是无恶不作的,就是最近几年才消停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良心发现,竟然还讲起了道理。只要你好声好气,不要跟他们对着干,他们倒也不会赶尽杀绝,甚至会客客气气的,有些东西你给他们进贡过去,他们甚至还会返一些回来,让他们自己留着用。 所以,今天既然他们下山来,只要好声好气地招待着就是了,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毕竟,他们手上有刀,身上可能还会藏着枪,手无寸铁的百姓,是万万招惹不起的。 凤诗萌却不这么想。眼前的这个平头男人,自打见了她,就是一副要流口水的恶心表情,这让这位大家闺秀的脸色立刻凝成一片傲然清冷,眼里透着鄙夷,脸上更是有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史碗冲着她嘿嘿笑:“这小娘子,长得可真好看。你也是外来的?” 否则,她为什么不怕他? 凤诗萌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没错,我是外来的。” 史碗嬉皮笑脸的,看到美女他就心情好:“我今天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随便看看,拿点小东西,你不会介意吧?” 凤诗萌冷哼一声,耸耸单薄的肩膀,从容地漾出一丝冷笑:“对于禽兽的表现,我无所谓是否介意。” 刚刚才好了一点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史碗不高兴地挠了挠头,她的话中透着明显的轻蔑,这让他很不开心,谁怎么样都可以,就是不可以瞧不起他:“你也不用这么说吧,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她的目光流露着轻蔑,脸上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冷冷地接道:“对于你,我这里没有面子可言。” 哎呀我这暴脾气的。史碗终于被激怒了。他不过就是想泄泄火而已,下山来凉快凉快,这可好啊,先是那个年轻男人,伤了他二十几个兄弟,才被擒住,让他看得更火大了;现在又是一个长得让人心痒痒的超级美女,一副他是个下贱了祖宗十八代的后代的表情,眼神中传递给他的,是不能再轻蔑的鄙视,怎么说他也是无恶不作的土匪的头头,招谁惹谁了这是? 好好好,既然她不怕,是吧?那他就让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来尝一尝,什么是真正桀骜不驯的男人。 “小娘子,你知道不,我媳妇儿怀胎了八个多月,马上就要生了,这几个月把老子憋得,我正愁没地方发泄,这就看到你了,真是一件美事、美事啊!” 没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他此时的得意与心满意足,他只能仰天大笑来展示他的雀跃。 妈的,快要憋死他了。今儿之所以下山来,而且还直奔了这个桃花源村,有一多半的目的,是为了解决他的心火。 这里山明水秀,人杰地灵,肯定有不少美女出没。 不过,他不想告诉眼前的这个骄傲的小丫头片子,他其实只是来饱饱眼福,吓唬吓唬她们,让自己赏心悦目地降降火,并没想把这些美女们怎么样。 桃花源村的人们很懂事,对他一贯敬重有加。每年都向山里进贡,金银珠宝、吃穿用戴的,可劲儿地供着,他们自然来者不拒。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对于桃花源村,他也是照顾有加的,不会为难这里的村民。 可是,这个外来的丫头片子,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竟敢鄙视她。这要不让她尝尝被教训的滋味,要是传扬出去,要他以后怎么立足? 然而对于他的恫吓,凤诗萌冷静的声音清晰无比,她的目光毫无惧怕:“你还真是色胆包天,就不怕作下孽因,会危及到你的后代吗?” “拽什么词儿啊,你直接说我会生孩子没屁眼儿不就完了?” 史碗嗤笑一声,对于她的警告,毫不在意。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更没有神,万事就是三个字:靠自己。小小的一个弱女子,她能有多大本事,她的诅咒就会有效果,就会让他那个看上去比老虎还要壮实的媳妇儿,生下一个不健康的孩儿?那这小丫头可真是成精了。他呸! “小丫头,你要真有这本事,那也得有那个命儿,能等到我媳妇儿生下孩儿的时候。”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下:“就怕我用完了之后,我的兄弟们也想上上,尝尝滋味,那样的话……” 最淫邪的词语,也不能用来形容他此刻的笑容:“就不知道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你,到时候能不能扛得住。” 黄启迅急得怒火攻心,怎奈由于土匪忌惮他的好功夫,二十几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臂弯腿折的,这才仗着人多势众,终于合力将他制住之后,便直接将他捆成了粽子,碗口粗的绳子几乎要陷入肉里,浑身上下根本动弹不得。 蒋家夫妻在一旁也是急得上蹿下跳。他们连声哀求着:“史碗大爷,凤姑娘是外乡来的,她不懂事,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啊!我们家里的好东西不少,您看中什么,都可以拿走,千万别生凤姑娘的气,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史碗看向凤诗萌,看看她被他一番吓唬下来,是否有了一丝惧怕。结果,他上下瞧了半天,连个惧怕的影子都没瞧见。 他气得正要发作。 “要死了,要死了!” 刚刚与史碗对过话的那个年纪很轻的土匪,突然张牙舞爪地乱叫着,没头没脑地冲了进来。 史碗不急不恼,不喊不叫,抬起了粗胳膊,抡圆了大巴掌,就呼了过去。 “啪!” 打得那个年轻的土匪,绕着原地转了三圈,才迷迷瞪瞪地栽倒在地。 该! 身强力壮的史碗,把小眼一瞪:“我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谁要死了,害你这么开心?” “二爷呀,二爷的瘙痒病,又犯了!” 啊? 史碗登时吓得魂不附体。这可了不得。后背瘙痒是他的二弟多年的老毛病,每次发作,都令他坐卧不安,夜不能寐,苦不堪言。只怪他天生好吃,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甭管什么美食,先大吃一顿再说,从不计后果,因此这个发痒的毛病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而上一次他犯病,已经有大夫郑重警告过,再犯一次,恐怕就得痒到死,没有任何其他办法了。 “二弟呀,你可不能有事啊!咱们俩都没有了匙儿了,你怎么可以让我这个碗再没了你这副筷子啊,那我可怎么活啊!” 史碗捶胸顿足,哭天喊地地嚷嚷道。 第二百四十章 妙手傲心 年轻的土匪捂着自己的脸蛋子,一脸苦哈哈地,听着史碗在大吐苦水。 “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兄弟是三胞胎,饭碗筷子和汤匙,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从小算命先生就跟我老娘说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没了一个,另外两个还能活,如果没了两个,另外那一个很快就得跟着过去。你们知道不知道?” “大爷,我们不就是知道吗,所以我才这么急啊!您赶紧想办法,别泄您的火了,还是治好二爷要紧啊!” 年轻的土匪臃肿的大半张脸装不下心中的委屈,他是为了谁才这么着急的,白挨了这么重的耳刮子了。 史碗欲哭无泪。他有什么办法?要是他大嚎三天,能救得了他的亲兄弟,他都愿意。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对于医术狗屁不通的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难道说,天要亡了他史家吗? 二弟若是死了,他也没几天能活了。 一旁原本战战兢兢的蒋家三嫂,眼珠滴溜溜一转,连忙推了推身旁的丈夫。蒋家三哥正吓得七晕八素的,老婆推了他,他也没弄明白她是什么用意。 笨!三嫂用眼神警告他,又向着凤诗萌的方向,努力努嘴。 咱们这里有高人啊,干嘛不用? 眼前这不是最好的救人和自救的办法吗? 哦,蒋家三哥的笨脑袋又转了三转,才终于恍然大悟。 他连忙来到生无可恋的史碗跟前,点头哈腰地说道:“大爷,住在我家的这位凤姑娘,是一位神医,也许她可以治好您家二爷的病。” 正在用一只大手蒙着半张脸的史碗闻听,立刻张大嘴巴,看向蒋三:“此话当真?” 蒋三忙不迭的点头。可是回头再看看高高在上的凤诗萌,女孩儿冷若冰霜的脸上,一双冷目傲视群雄,早就听清了他们的意图的她,却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史碗也是半信半疑,对着凤诗萌问道:“你真能治病?” 凤诗萌轻哼了一声,连眼角的目光都懒得给予他。要她为这帮恶人治病,真是痴心妄想!像他们这样的凶残之人,死一个人间就安生一次,何乐而不为? 眼见双方陷入僵局,蒋家三哥顿时没了主意。目光看向他的媳妇儿。 三嫂看了看傲气的诗萌,又看了看信不过凤诗萌的史碗,心里有了主意。她连忙来到凤诗萌近前,低声对她说道:“你听听,这村子里的声音,多不太平。这些土匪,今天来得不少,如果不让他们有个台阶下,我们桃花源村今儿个就遭殃了。妹子,你就做了这件好事,帮帮他的弟弟,也助咱们桃花源村,逃过今天的这一劫吧!” 原本想要拒绝,可是转念一想,三嫂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她,让凤诗萌终究于心不忍。桃花源村的村民们都很善良,对待陌生的黄启迅和她,也是非常友好,慷慨相助。既然有这样的机会,让桃花源村这些善良的村民们脱离苦难,她委屈这一次,又有何妨? 思及此,她的目光转向一旁翘首观望、不知道自己该期待还是该下手的史碗,冷冷地说道:“我可以治好你的弟弟。但你现在必须立刻让你们的这些恶人,都给我滚回到山上去。以后也不能够再下来!” 嗨,我这个暴脾……史碗心里的想法还没有说完,凤诗萌已经将目光转向一直忧心忡忡地望着她的黄启迅:“马上放开他,我要他,和我一起上山,治病救人。” 嗨,我这个暴……这一次,史碗心里的想法还是没有说完,凤诗萌已经把眼一瞪:“你想不想你的弟弟早点死?” 被凤诗萌一提醒,史碗这才醒悟过来。二弟还在家里痒得死去活来呢!还是先救他弟弟要紧! -- 几十个手下,轮番给他挠着痒,史筷还是难过得死去活来,呼天喊地。 更有甚者,打从凤诗萌见到了他之后,就喝退了所有负责挠痒的人们,大家都只能退到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史筷奇痒难耐,满地打滚。 眼见弟弟受苦,史碗心疼得脑袋都快要喷出火来。 端详了一会儿史筷的情况,凤诗萌又命令十几个人上前按住滚来滚去的史筷。大家一起动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手脚并用,这才让史筷动弹不得地躺在地上,只剩干嚎。 凤诗萌开始为史筷切脉。切了这边,又换到另一边。这其中的每一秒钟,对于四周的人们来说,都无比煎熬。有人心疼,有人受累,有人耳朵嗡嗡叫,因为正处在史筷的嘴边,被他的喊声弄得震耳欲聋。 “他昨晚吃了野味,还喝了酒,对吧?”凤诗萌向着史碗问道。 史碗连忙看了看史筷的手下们,他们连连点头。昨天中午,史筷的手下们猎得一头野猪,自然要孝敬他们家二爷,不想史筷连吃带喝过后,当天夜里就发作了老毛病,后背奇痒难耐。 后背瘙痒是史筷多年的老毛病,每次发作,都令他坐卧不安,夜不能寐,苦不堪言,只怪他天生好吃,管不住这张嘴,甭管什么美食,先大吃一顿再说,从不计后果,因此这个发痒的毛病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他的体质,无法消受刺激性的食物,而且还对酒精过敏。平日里如若只犯了一种禁忌,还可勉强过活,此次却是两样皆中,顽疾自然发作。” 史碗急切地问道:“能治吗?” 他不想知道这个病是咋来的,就想知道这个病到底能不能没了。 “可以。”凤诗萌简短答道。 史碗无比惊讶。他以为,就算这位蒋家夫妻口中尊称的女神医,真的可以医治二弟的病,她也一定会先期提出无比多的条件。比如说:你以后决不能再作威作福。再也不准你去山下骚扰桃花源的乡亲。你必须改邪归正,承诺永不作恶。这样威胁他一遍之后,她才会答应为史筷治疗。 却没有想到,女孩儿直接回答了可以之后,更是不再多说什么,示意其他人还是要继续坚持按住史筷,不让他有任何动作,更不能继续抓痒。然后就走到了桌子前面,提笔写下几味中药,让人立刻跑去抓药。 天快亮的时候,几样草药和工具都被买齐了,凤诗萌亲自动手,现场熬制,不到半小时,便做成了三张膏药,在史筷的后背上,找了三个穴位,为他贴上。 所有的过程,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说来无法不惊奇。自从贴上了膏药,史筷已经被他自己喊哑了的干嚎声立刻停止了。他先是感觉后背一阵清凉,几分钟过后,那种无法忍受的奇痒,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史筷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瞪着和他的大哥一样的小圆眼睛,又傻愣愣地感受了一会儿,这才大喜过望,连呼:“神了!神了!我不痒了,不痒了!” 史碗同样喜上眉梢,连忙要命人摆起酒宴,款待神医。 凤诗萌玉手一挥,所有人立刻收敛了狂喜的姿势,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她。 有能力的人能够获得的关注度与敬仰程度就是不一样,不过短短的几刻钟时间,凤诗萌已经俨然成了众人心中的女神。 凤诗萌将眼光转向史碗:“希望你能够信守诺言,不要再让你山下的百姓,遭受劫掠之苦。” 史碗连连点头答应:“一定,一定。” 可是,他弟弟的病,真的这就痊愈了吗? 凤诗萌接下来的话,解答了他的疑问:“以后每隔半年,你让他下山来找我一次,我会为他复诊。如此往返几次,便可痊愈。但是他必须对食物有所禁忌,野味和酒,都绝对不可再碰。” “是!”史碗连忙点头答应。以后他会亲自看着弟弟,不能让他再犯。 凤诗萌将头转向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黄启迅:“我们回去吧!” 黄启迅点了点头。健硕的身躯始终护卫在她的身旁,两个人肩并着肩,在史碗亲自的护送下,返回他们在桃花源村临时的家。 -- “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又一次帮他换了药,虽然受这里的条件限制,她给他用的药,无法是最好的,但却肯定是最健康的,可以保证他的伤好得很彻底,而且还不会在皮肤上留下疤痕。 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就让他那原本伤痕累累的胳膊和全身,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健壮。他的伤,原本就是为了护着她才造成的,所以治好他,也让她很为自己骄傲,好像这样就可以少亏欠他一份人情了。 她和他聊着天,自顾自地说了好几句了,却发现没有得到他的一句回应。 她奇怪地从来到桃花源后自制的药箱当中抬起头来,却看到那个身强力壮、一身肌肉块的大男人,脸儿红得像涂了蜂蜜的烤鸡,头低低的,险些陷进被子里面,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扑哧”一声,她在心底笑出来。 每一次帮他换药,这个实心眼儿的大男孩,都是这副样子。亏他还是德国柏林军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而且还年长她一岁,不过就是面对一个女医生吗,怎么就害羞成了这副模样? 第二百四十一章 避情 她也没有经验啊,从前她完全是纸上谈兵,遇到他之后,才开始将她学到的医术,付诸实践。现在看来,她真的是有做医生的天分,因为自从她出手,到目前为止,还从未失手过。这说明了什么?那必须是她的医术还不错喽! 她原本也没有看到过任何男人的身体,可是拜她的病人们所赐,目前为止她所医治的,竟然全部为男性,而且病原全部在身体表层。这下好了,男人的身体,从上到下,她可谓是看了个彻底。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遍了。身为一个黄花大闺女,她却并未在意。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而且,当初还是他的鼓励和鼎力支持,才让她下定了医治蒋三的决心的。怎么现在,他在她面前,脱得远不如蒋三彻底呢,反倒羞得想要钻地缝? 想到这里,女孩儿顿时生出了戏弄之心,她闲闲地在他身边坐下,一脸揶揄的表情,用坏坏的语气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告诉过我,中国男人们的观念也该更新了。只要我们有一颗治病救人的仁心,只要我们是在治病救人,又何须介意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呢?” 灼亮的黑眸终于抬起,深深地看着她,眸光不可抑制地转浓:“我介意的,不是东西,是人。” 这是他又一次隐晦的表白。虽然她说过,她有心中的爱人,但她却从未提起,他的名字,他的职业,和关于他的其他一切。她的隐晦,似乎给了他更多的勇气。他想让她知道,如果他现在只是面对一个普通的女医生和女护士,他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模样。他之所以会表面上流露怯意,内心却深感幸福,是因为--正与他肌肤相亲的人是她,不是任何其他人。 女孩儿原本清灵的目光立刻变了闪躲,他的这一次表白,让她猝不及防。 她该说什么?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也许,她该逃,对了,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她连告别的招呼都打不出来,紧赶慢赶地拿起药箱,头也不回地逃走。 只留下那个怅然若失的大男孩,怔怔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感受心中的失落。 不同于她下针下药时候的勇敢,要想让她改变她目前的顺遂的人生,需要更多的勇气。也许是自己不够好,无法让她爱上他。 不管怎样,他不会强求,但这是第一次,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儿,他会坦然面对自己的心,不会就此放弃。 -- 凤诗萌急匆匆地从黄启迅的房间当中出来,迎面便碰上了更急切地正往黄启迅的房间奔过来的蒋家三嫂。两个人险些撞到一起。 三嫂显然比她更急,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现,以至于收不住脚。凤诗萌连忙伸出手来拉住她,避免她会跌倒。同时对她笑道:“三嫂,虽然我说可能要等到三个月,不过看现在你俩的阵势,恐怕我不用在这里更多的时间,就会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了。你怎么还是这么急呀?” 蒋三的妻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顾不上凤诗萌开她的玩笑,只想赶紧讲明她的来意:“妹子,我跟你说……我跟你说……” 凤诗萌见她如此着急,便也正色了起来,莫非又是谁遇上了什么难事:“三嫂,你别急,慢慢说。” 蒋三的妻子连连点头,努力喘匀了气息,这才又开口说道:“鸣坪山的……土匪……那个……史碗……他……又来了。” 什么?凤诗萌顿时眼睛立起,无法控制自己愤怒的心情。她可是亲自上山,救了那副筷子的性命。并且还答应,每半年再次替他治疗一回,直到这双筷子痊愈。而筷子的哥哥那个饭碗土匪也答应过她,绝对不会再来桃花源村捣蛋作乱,现下竟然背弃誓言?果然土匪就是土匪,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见她的怒意沸腾,蒋三的妻子连连摇着头,为史碗解释着:“不是的妹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又遇上难事了。这不,因为答应了你,不能再进桃花源村,现下他正在村外跪着呢!求你去救救他的妻子。那姑娘,难产!三天三夜了,到现在这孩子也没生下来!你快点儿,快去给看一看。” 凤诗萌紧皱的双眉并没有因为蒋家三嫂的话而解开。又要她医治土匪的家人,她实在是不情愿。 蒋家三嫂看着她不情不愿的样子,忍不住急道:“妹子,你还在等什么,快点跟我过去啊!” 一边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她一边劝说着:“妹子,你听嫂子说,咱们可都是女人。我知道自己生不出个孩儿来,那委屈在心里咽不下吐不出来的滋味。我忍受的,最起码还只是心里面的痛苦,可是史碗的媳妇儿,她为了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折腾了三天三夜了,你想一想,那是个什么凄惨的情景。你也是女人,你忍心看着她,受那么多痛苦,而且还有可能胎死腹中,一尸两命吗?你忍心吗?” 说到最后,蒋三的妻子越来越激动,话语中都带了哭音。这妹子,你有真本事是不假,但也不能这样狠心吧?医者仁心啊! 桃花源村的村口,史碗规规矩矩地跪着,虽然心中急切,他却丝毫不敢造次。 为了他的承诺,他心急如焚地赶下来,却不敢迈进桃花源村一步。那个叫做凤姑娘的女子,个性极强,不管他是因为什么紧急的原因,要违背他的承诺,既然事先没有得到她的允许,她都可能会因此而惩罚他,不去给他的妻子看病。 所以,他一大早就赶过来,却不敢进村,只能在村口跪着,见人就央求他们快去通知蒋三家里的凤姑娘,就说他有非常紧急的事情。 蒋三的妻子终于赶到了他的面前,听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拍着胸脯保证,马上叫凤姑娘跟他上山,让他的妻子顺利生产。 他正在翘首企盼着。 凤姑娘应该会听蒋三妻子的话吧?就算不是看蒋三妻子的面子,她是不是也应该去医治他的媳妇?要知道,他妻子之所以难产,是不是也有凤姑娘的原因。是谁当时对他说:“你就不怕作下孽因,会危及到你的后代吗?” 这姑娘医术高明,是不是还会诅咒啊巫术啊什么的?要不,他那个身强力壮、力大如牛的媳妇儿,区区生个小孩儿,怎么可能如此困难呢? -- 史碗焦急地看着正在给妻子诊脉的凤诗萌,心中的急切无法用言语形容,但他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催促。 凤姑娘在和蒋三媳妇来到他身边之后,二话不说,立刻让他头前带路,二次来到了他的鸣坪山上,为他的妻子诊治。他的感激无以复加,现在她就是让他去死,只要能够确保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平安,他都会说我愿意。 他的妻子,此时的情形异常糟糕。鲜血染遍了被褥、接生婆们身上的衣服,甚至是旁边的桌子和地面。他的妻子在沾满了鲜血的床上拼命地蠕动着,目光呆滞,筋疲力竭,嘴里已经几乎发不出哀鸣。 三天三夜生不下小孩,将周边的先生都请遍了,毫无办法,母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孕妇受苦。如果不是万般无奈,他是绝对不会去叨扰凤姑娘的。 在心中,他悲哀地想,当天,凤诗萌出言警告他之时,他还曾经夸下海口,让她直接说他生孩子会没有屁眼。谁知,现下的情形竟然更糟,不知道他还没有这个福气,能够亲眼看到,他的孩子,究竟有没有屁股眼了。 “她是骨产道异常。” 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凤诗萌终于开口说话。 一旁的史碗却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留意到凤诗萌在注视着他,他连忙收回思绪,战战兢兢地问道:“凤凤凤姑娘,您,您说什么?” “我说,”凤诗萌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她之所以难产,是因为她的骨产道异常。这是她的先天不足造成的,并不是你的诅咒造成的。你明白了吗?” 从刚刚在村庄门口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眼神中的含义,她便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糟糕的男人,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迷信的那一套。 史碗立刻听懂了凤诗萌的弦外之音。他顿时满脸通红,连忙不迭地点着头,充满惊喜地问道:“那,我媳妇儿,还有救吗?” 凤诗萌傲娇一笑:“你已经请来了我了,不是吗?” 顾不得史碗好像他自己当上了太上皇一般的惊喜表情,凤诗萌连忙招呼着一起同来的蒋三媳妇,将她带来的治病的工具拿过来。 为了进一步医治蒋三,她已经请蒋三的媳妇去到附近的镇上,为她购买了九针,方便她施以针刺术。这一次,再度用上了。 在为患者实施了针刺术后,她又来到桌子旁,开出了一剂中医药方,并将它拿给史碗。 史碗看过去时,只见上面写着:当归1两、川芎7钱、醋炙研碎龟板1块…… 第二百四十二章 荐医 凤诗萌叮嘱道:“这是一剂加味归芎汤,对于治疗临产交骨不开有奇效。” 她嘱咐史碗快去煎药。吃下去后,就会有效地开交骨。史碗惊喜万分,连忙照办。 “呱,呱,呱!”几个小时之后,史碗的媳妇儿交骨全开,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凤诗萌亲自检查后确认:母子平安。同时她又开出产后滋补的方剂,为失血过多的史碗的妻子,补养身体,助她母乳充足,顺利养育新生宝宝。 史碗对于凤诗萌,五体投地,感激涕零。他不禁心中感慨,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难怪脾气这么大,原来是因为有天大的本事啊! 凤诗萌谢绝了他几次要行大礼的诚意。若要感谢,他还真不应该感谢她,医治这种病症,原本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问题。问题是,她起初并不想来。这并非是她不够善良,原因只是由于自己不喜欢他。 身为一个对于男女之事尚且懵懂的小姑娘,她不曾体验过有夫之妇们的辛劳与无奈,自然也就不能体会她们心中的苦。是蒋家三嫂的一番话,让她茅塞顿开。懂得了放下自己心中的不快,怎样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 -- “潞潞。”宋雨潞正悠闲地在房间里面看书,远远地,就听见清清呼唤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她的房间。 她连忙站起身来迎接她,还体贴地递给她一方手帕:“什么事情这么急?看你这一头汗的。” 不过就是今天,清清说要犒劳她连破数案、获得多多奖金的功劳,也正好她自己今儿没有什么事情,于是就让宋雨潞在家里面呆着,不用去接神算下班,怎么她自己就跑得这么一头的大汗回来,想让她看看接神算的活计,有多么辛苦吗?想到这里,她斜着头看着清清,撇着唇笑她的做作。 哪是那么回事啊!清清连忙拉住她:“我和神算啊,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警察局的安局长,我们是搭了他的车回来的。他说他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想要请你去做一场法事。” 什么?宋雨潞顿时将脸上的眼睛鼻子和嘴都皱到了一起,以显示她的无奈。做法事?那不是人家佛教、寺院或是道教的工作吗?她完全不懂啊!是谁这样会琢磨于她,以为她是如来佛吗,天下之事,莫不尽知? 再说了,就算要做,也应该是神算更适合吧?怎么会想到了她? 清清拉着她就向外走,安正还等着呢,而且看看他脸上的急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可是都快要急哭了。 宋雨潞极不情愿地被清清拉着来到了神算的正房当中。“听”到她进来,安正连忙站起身来致意,在一旁安稳端坐的神算,倒是劳神在在地敲了敲他面前空荡荡的杯子:“来得正好,丫头,快点给我沏茶。我正渴着呢!” 宋雨潞斜他一眼,却也拿他没有办法,连忙走到桌前,给他斟茶。早就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茶是在一刻钟之前刚刚沏上的,现在喝刚刚好。这位老爷子,他自己原本就可以倒茶的,偏偏要装出一副看不到的样子,等着人伺候。 “潞姑娘,救命,求您救命。”安正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宋雨潞开口问问他这个客人,因何来到府上。不得不自己上前回话,他心情急切,字字焦灼。 宋雨潞这才把目光转向他:“安局长,不过几日不见,您又有了什么难事,刚刚清清告诉我,你希望我为你做一场法事?这是为何?” 安正连忙摇着头摆着手,解释道:“不不不,潞姑娘,不是为我,是为我的夫人。” 宋雨潞也摆了摆手:“不管安局长是想要为谁举办法事,我对此,并不擅长。法事是宗教仪式的一种,不管您是想请来上界的真神,还是想要念咒捉妖,这些我都不懂,恕我无法帮你。” 一旁的神算也搭腔说道:“看看看看,我早就跟你说了吧,潞姑娘不懂这个,你让她怎么给你做啊!这事情,你得去请寺院来做。” 安正并不气馁,恭恭敬敬地对宋雨潞说道:“潞姑娘,我妻子她生了重病,每天吐血,现在已经延宕了一年多了,医药无效,一直未见任何好转。我把本地、外地的名医找了个遍,来给我夫人治病。但不管什么药吃下去,就像倒了杯白开水在大河里头,不见一点影响。我家夫人的病现在是越来越重,一天天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眼见离阴间日近、距阳世愈远了。” 说到这里,他险些声泪俱下:“我不得已才来求您的,我和这里的百姓都相信,您是一位天降的神女,一定能够想出办法,做场法事,来治好我家夫人的病的。我的诚心,天地可鉴,还请潞姑娘,不要再推辞。” 宋雨潞翻了翻白眼。听他的描述,就知道他家夫人所患的病,必须用药物才能治疗,顽疾隐在身体里面,你做多少面子上的事情,磕一万个头、做一万件烧钱的事情,又有什么用?祈福的想法是好的,但若因小失大,反倒耽误了病人治疗的时机,那岂非得不偿失? “安局长,”她郑重对他言道:“你现在立刻回去,继续多方打听,寻找名医。我相信,你夫人的这个疾病,有人可以治疗。” “谁?”安正连忙问道。 宋雨潞又好想翻白眼。谁?她也很想知道。但她真的不知道。因为她是法医,对于医理并非不精通,但却不是行医治病方面的专家。 不过,如果说到治病,被安正这么一问,倒叫她想起了一个人。 神算前几天不是刚刚提到一位最近几日声名鹊起的女大夫吗?听说她一针便让结婚多年不育的救命恩人的妻子成功怀孕,还仅用一帖药就治好了一个山里男子的后背隐疾,同样只用了一针一剂,就让一个难产三天三夜的女子顺利生产,接下来还看了一个病人一眼,便说出他中了一种草的毒,为他盖草被,喝草茶,结果成功地将这个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位女神医,她又多忙,就有多神。一时间,她的事迹传遍了整个金州,这些事情,她还是听神算说的呢! 是谁,这样年纪轻轻,却有这样令人叫绝的医术?据说她来自外乡,容貌出众,而且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这不禁让她一时好奇。 神算听她提起,也立刻想到了这个女子,向安正建议道:“安局长,莫不如,你去找一找最近大家都在传扬的那位女神医吧!也许,她能够治得好你夫人的病呢!” 安正也并非没有听到过那个女子的事迹。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的年纪,那个女子真的会有什么妙手回春的本领吗? 宋雨潞看出了他的犹豫,提醒他道:“有句话说得好,虽有良药,苟不当于病,不逮下品;虽有贤才,苟不适于用,不逮庸流。千金之剑,以之析薪,则不如斧。三代之鼎,以之垦田,则不如耜。当其时,当其事,则凡材亦奏神奇之效。” 安正听得连连点头,只是还是有些为难:“可是,我并不知道,到哪里去找这位女神医呀!” 神算想了想,告诉他:“鸣坪山,你对那里不是很熟悉吗!你去那儿一问,肯定就能找到了。” 安正连忙谢过,拜别而去。 他离开之后,神算问宋雨潞:“丫头,其实他夫人的病,我猜你也能看,你为何不赚这个钱呢?” 宋雨潞一笑:“先生,这个真的不是我的强项。我想,您说到的那位女神医,她一定没有任何问题。” 好好奇呀,那个女神医,她究竟是谁呢?也许有一天,她会亲眼见到那位奇女子。 -- “鸣坪山的那副碗筷,今儿一起过来了。” 蒋三媳妇来到凤诗萌的房间当中,乐呵呵地对她说道。 自从她医治好了史筷,又让史碗的妻子顺利生产,史碗就下定决心改过自新,不再打打杀杀的过活,而是带领着几百人,每日下山来向桃花源村的人们学习种田的知识,还将桃花源村的人们请到鸣坪山上手把手地传授给山上的人们,他对着凤诗萌发下誓愿,要让鸣坪山上所有的兄弟,用自己的双手,勤劳养家,永远不再以抢劫和好勇斗狠为生。 凤诗萌也说不上支持还是不支持,别人的事情,与她何干。更何况,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狗改不了吃什么来着?谁知道心血来潮的热度过后,鸣坪山上的土匪们会是个什么样子。但由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求于她,所以,只要她还在桃花源村,史碗就不敢胡来。最近倒是全数收敛了戾气,每天跑前跑后的,学习种田的兴致很高。 来了就来了呗!史筷的病,只要管住他自己的嘴,每隔半年找她一次就成。这次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她可不打算见他们。对于土匪,她依旧没有半分好感。更不可能与他们成为朋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治病还是要命? “诗萌,他们是有事来请求你的。”蒋三媳妇终于说了两兄弟过来的原因。 凤诗萌在心中翻了翻白眼。为桃花源村的人们看病,怎么看怎么舒心,可是还要她上山去看病?那里的人,她见一次就厌烦一次,说什么也喜欢不起来。她的思想确实根深蒂固,很难放下她的清高,来与处在任何一个层次的百姓们,打成一片。如果蒋三夫妻不是救了她,可能在路上相逢,高傲的她,都不会朝着他们看去一眼。 “又要上山看病?这次是谁病了?” 蒋三媳妇见她这样问,心知她虽然不情愿,但仍然有戏。连忙说道:“我也说不清楚,那个人我也不认得,我让兄弟俩过来跟你说,行不行?” 凤诗萌二话不说,站起身来:“三嫂,我的房间,不能让他们进来。” 蒋三媳妇连忙尴尬地笑着,心中理解,这姑娘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心气儿高着呢:“没问题。那你到门外去好不好,他们俩个就在门外候着呢!” 她心中叹息,这都快赶上等待君王上早朝了。两兄弟站在外面,大气儿都不敢出,就怕惹恼了这位女神医。 凤诗萌无奈地给了蒋三媳妇这个面子,来到了房门口。信步走出,却正眼也不瞧见她出来,就立刻点头哈腰的兄弟俩一下。 史碗倒是完全适应了凤诗萌的高傲,这女孩儿也算得上是刀子嘴豆腐心了,只要你诚心去恳求,她就一定会相帮的。 “凤神医,是这样。金州市有一位警察局长,叫做安正,他的夫人得了吐血病,已经一年多了。他找遍了附近十六个城市大大小小的医生,看了数百个,可是还是越来越重,一点都没有见好。这不,他最近才听说了您的大名,想要来请您去为他的夫人治病。” 史碗说完了,才敢抬起头来,察言观色。不想却看到凤诗萌一直盯着他看,他吓得连忙又低下头去。然后就听到凤诗萌冷冷地问他:“你说的这个男人,他的人呢?” 一旁的史筷更机灵一些,连忙回答道:“恩人,那位安局长不知道您会不会同意为他的妻子诊治,所以才让我们兄弟先行一步,前来请您,毕竟咱们有这样的缘分不是。而且,他还托我们给您带来了见面礼,请您一定出诊,为他妻子治病。” 凤诗萌冷冷一笑。带来了礼物?金州市警察局局长,会与鸣坪山的土匪们,有什么样的联系?一不剿匪,二不震慑匪徒,而是任由他们多年来胡作非为,显然又是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恶官。难道他就从未想过,他妻子之所以会生病,就是他作孽太多的结果? 这样的人,她会同意诊治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见凤诗萌不语,史碗还在全力叙述着安正夫人的病症。一个年纪尚轻的中年女人,已经卧床不起一年多了,每天出气儿多进气儿少,要是再得不到有效治疗,怕是凶多吉少,没多少日子了。 凤诗萌心中冷笑。这个世上每天都在发生生老病死的事情,人生的悲喜和苦痛,谁也躲不过,都得自个承受。而她只是一个养在深闺无人识的女子,不需要替上天操那么多的心。 正打算一口拒绝的她,无意中扭头一看,只见蒋三媳妇眉头揪成了一团,听着史碗的话,眼圈都红了。那个安正的妻子,显然跟她的年纪差不多,可是这命运却完全不同。她虽然不是官太太,可是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还即将迎来一个小生命,实现她追求了一生的梦想,这样的人生,真是让人无限满足。可是那位官太太呢,丈夫也很疼爱她,费尽心机地找大夫给她治病,可是她还是那么可怜,每天吐血吐了一年多?那得是个什么滋味呀?要是她,一个月都熬不下去。 凤诗萌看着她的样子,心中还是只能叹息。她倒是想拒绝呢,这位热心肠的三嫂,怎么可能会答应她的拒绝?又指不定会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规劝她。 算了,看在她这两位救命恩人的面子上,既然知晓了这个重病吐血的女人,也算是缘分吧!不过,要想让她看病,条件可是一个都不能少。 “你回去告诉那位叫做安正的警察局局长,如果要我为他的夫人看病,诊资不忙付,但他必须把病人抬到桃花源村来。否则,我无缘为他的夫人诊病。” 史碗大张着嘴巴:“凤神医,那位夫人病得很重,卧床都一年多了,万万禁不起折腾啊!” 这要是还没有到桃花源村,就死在半路上,恐怕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凤诗萌不再废话,她已经开始做出扭身回房的动作:“几日之后,我便将启程回家。如果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带他的夫人过来的话,就不用来了。” 蒋三媳妇连忙张嘴想要说什么,凤诗萌抬起手来打断她:“三嫂,我已尽力。我预估几天之后,你就会有好消息给我,我在这里的使命便完成了。到时候我就会立刻离开。不用担心,以后你有任何事情,还是可以到我家找我。” 至于那个安正的夫人,就看她有没有这个命儿,让她为她看病了:“养尊处优,也是疾病的源头之一。没准儿折腾折腾,这血,自己就不吐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返回自己的房间。 留下碗筷兄弟与蒋三媳妇,沮丧地对望。 -- 安正不愧是久经考验,得知了这位女神医的要求之后,他既没有动怒,更没有迟疑,立刻准备了车辆,一路上小心服侍着,将夫人送到了桃花源村。住进的,自然是好客的蒋家。蒋家一共只有三间房屋,善良的三嫂将自己居住的那一间让了出来,自己和丈夫住到了隔壁邻居家中凑合,一心想要这个病了一年的可怜女人,快点好起来。 凤诗萌也在第一时间,被她险些用拖拽的方式,“请”到了她的房间当中,给这位警察局长的夫人看病。 安正的诚心诚意,倒让凤诗萌无法再推脱。 既来之则看之吧! 她对安正的施礼问好视而不见,第一时间走到安正夫人的病床前,看了看她的气色。 然后微微一笑,目光并没有看向安正,话却是对他说的:“每天早晚,你家都有大夫给你的夫人把脉用药。这几个人也算得有点儿真本事的。他们分别用了四生丸、六味地黄汤、生地四物汤加炒养、藕节、茜草、茅根等专主滋阴降火的药以治吐血;没有效果之后,又用了四物、八珍、十全大补、人参、鹿茸、归脾汤等来壮元补气,但是也统统不见效。你的这位夫人,光是高丽参就用了好多,结果还是越医越糟,我说的对吗?” 安正对他的夫人的情意自是没有话说,夫人每日的用药,他都亲自过目,因此对于用的什么,早就烂熟于心。此刻听到这位年轻貌美看不出一点神医模样的女子,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吃惊非小。 不禁感叹道:“真是神医呀!” 他只知一位年轻的潞姑娘已是让世人震惊,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位女子,才情竟然可与其比肩。不过看了夫人一眼,便像是目睹了她医治的全过程。 这些奇女子,都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 “凤神医,您看,我夫人的病,可以治好吗?” 只看了他的夫人一眼,竟然连用了什么药,都看出来了。那治病是不是自然不在话下了? “坚持用经方治疗,下药不拘俗规,往往收到奇特的效果。这话用在你的夫人身上,也许会收到奇效。” 这句话安正听不懂。但他更加笃信,这女子肯定有这个本事,只要她出手,夫人一定有救了。 看得出来别人是怎么治的,并不一定自己就能治得好。凤诗萌为安正的妻子诊脉,并仔细观察着她。只见她面容苍白,虽然已是夏至时节,床上却还铺着皮毡,盖着厚厚的丝棉铺盖,都是安正为他的夫人亲自带来的,显得十分怕冷。再一看舌头,舌质淡红,苔腻,心中便有了数。 不过片刻功夫,她便站起身来,来到了书桌旁,提笔写下药方:制附法四两,炮干姜四两,灸甘草二两。写完便把笔一放,站起身来。 安正原本在一旁安心等待,以为她要写好久。没想到这么快。接过方子,他便又吃了一惊。天啊,上面竟然只有三味药。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舌头伸出来更是半天收不回去,他颤声问道:“就这三味?” 凤诗萌点头:“就这三味。你赶快去买来,煎与夫人服下。” 天啊!安正心中大叫一声苦。由于夫人久病,他现在也算得上是半个大夫了。此时接过药单子的他,手抖得像自己得了重病。这位神医开的这是什么方子?制附法四两,炮干姜四两?谁不知,干姜附片,是大热大燥之物?况且现在可是在热天气里面,用这么重的剂量,这不就像是在干燥的谷仓里面点火一样,是想要了他夫人的命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一击见效 他的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用了,怕夫人的病非但治不好,热天再加上火攻,性命不保。不用?费劲心机才赶到了这里,结果却不信任人家,岂非自讨苦吃? 苦想了半日,安正下定决心:死马当做活马医。 他决定亲自去抓药。并且在心中已有盘算,看得好夫人的病,自然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一副药吃下去,就让他的夫人病体更加沉重,他一定会亲自动手,为夫人报仇。思及此,他抓药之后,命人为夫人熬制。自己则命令手下,回去派遣人马过来。只要夫人有事,桃花源村相关的人,以及鸣坪山上的那些土匪们,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黄启迅一直未曾露面。对于凤诗萌此次医治的人,也没有过多打听。在他心中,人大多都是善良的,所以,如果可以帮助别人,自然应该不遗余力。 但保护凤诗萌的想法,让他暗中监视着来人的一举一动。这也让他完整地听到了,安正吩咐手下去做的一切事情。心中不快。他对于凤诗萌有绝对的信心,只要她出手,治好安正夫人的病,原本没有任何问题。但听了这个安正与手下说的话,这个人显然不是什么善类。人前的时候彬彬有礼,人后做的事情,却是不可告人。凤诗萌好心为你医病,治得好是人情,治不好也只是学艺不精。怎么就要想办法,置人于死地?难怪凤诗萌不愿意与这些官宦之人打交道,事实证明,女孩儿的清高,还是有道理的。 傍晚时分,安正的夫人吃了药,便睡下了。时间还早,凤诗萌与黄启迅都毫无睡意,两个人按照以往的习惯,一同坐在房间门口,看天。 黄启迅欲言又止。 凤诗萌看出他有心事,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便问道:“你怎么了?不是很赞成我治疗那位警察局长的夫人的吗?要知道,我又要治好一个重症病人了,又做下功德一件。怎么你现在看上去,像是不那么开心的样子?” 黄启迅叹了一口气,却不想隐瞒,凤诗萌不是一个一言不合就耍小脾气的女子,她也不会因为安正的举动便放弃治疗。安正是安正,他的夫人是他的夫人。他将自己听到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凤诗萌听了,微微一笑,虽然没有想到这个金州市的警察局长会如此快的就做出这样的安排,她倒是完全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心,更加不担心桃花源村和鸣坪山上的人们,因为她而受牵累。毕竟,她的医术在那里摆着的,何须担心? “他竟然说,只要夫人服药后,有所不适,就会立刻动手,抓所有相干人等回去,给整个村庄都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真没有看出来,这个人的心胸竟然如此狭隘。” 做人怎可如此不通情理,只存私心?想到这里,黄启迅的心中,愤愤不平。 凤诗萌笑意不减:“放心,他想的这些,一个都不会实现。从现在开始,他夫人的疾病走向,与他想象的,恰恰相反。” 安正一夜未眠。随时等待着夫人病重的消息。 他的妻子上灯前就服了药,然后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夫人,已经一年多的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的女子,今夜竟然安然入睡。他和侍奉的丫鬟们一直等在病床前,可是,除了稳定规律的呼吸声,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到了后来,安正反倒害怕他们依然留在房间里面,万一弄出响动,影响了夫人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好眠,便让大家都退到了门外,在外面候着,随时听从夫人的召唤。 二更天了还没有任何动静。一直等到三更、四更,小丫鬟们呵欠连天,逐渐在地上睡得东倒西歪的。只有忧心忡忡的他,依旧毫无睡意。可是,除了他,整个桃花源村一片平平静静,好像连夜猫子都睡着了。一直到了快五更了,安正夫人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还是任何声音都没有。 怎么可能?这位凤神医的药大辛大热,夫人怎能受得了?莫非她已经昏迷了? 思及此,他急切地想要将房门打开,可是耳朵贴近房门,在寂静无声的夜里,他竟然听到了他的夫人依然稳定规律的轻微鼾声。 安正瞪着一双惊喜的眼,脸上更是乐开了花。 就这样,直到晨曦初露,他方才唤醒了房门外的小丫鬟们。让她们快去再给夫人熬制一大碗高丽参汤。 昨天夫人服药前,他心头便是悬吊吊的,预先命人熬了一大碗高丽参汤以防万一。现在那汤既然隔夜,自然是不能喝了。这会儿为了怕再有问题,自然是要再熬上一碗的。 他刚刚吩咐完毕,就听到房间内传来翻身的声音。夫人终于醒了?他连忙推门而入。 进门后,他无比紧张地直盯盯望着床上。就怕夫人喊痛,或是又要吐血。 夫人显然是已经醒来了,但她仍然静静地躺着,屋内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等了好一阵子,安正方才提心吊胆地轻轻问道:“夫人,你醒了吗?” “嗯,醒了。”他的夫人说道。 声音虽然依旧孱弱,但却很是清晰。安正连忙又问道:“你觉得好点了吗?” 他的夫人回答道:“嗯,好点。” “不热吗?”安正又问着。 夫人好像是想了一下,对他说道:“不热,倒觉得心头凉悠悠的。” 安正只觉更加惊喜:“ 第二百四十五章 雪中送炭 原来,这位张姓商人在最近的一次生意 这位前来拜见的商人,满脸焦急之色,很快走了进来。@在向总掌柜致上问候之后,连忙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姜子芮便命人请他进来。 正在此时,外面有人进来禀告,说有一位金州市的张姓商人有急事求见。 几个大掌柜自知犯了错误,感到汗颜,连忙不迭地点头认可总掌柜的话。 为此,姜子芮脸色庄重,与其说是教诲,不如说是教训:“你们几个分号,在投资中获利甚微,这对于你们是一个告诫,下次投资时必须分析市场,认清市场,不能贸然投入资金。明白吗?” 此时,在座的几十个人,正在商谈关于投资的事情。谈到最近的几笔投资时,姜子芮面色凝重。分号里的大掌柜们最近做了一些投资,所有人都成功实现了赢利,只是,有的大掌柜赚取的利润相对少一些。 这天是初一,是隆盛昌票号分号的掌柜们来到总票号开会的日子。身为隆盛昌票号大掌柜的姜子芮,在就任之后,成绩不俗,短短数月时间,先后在各地开办十几个分号,并沿袭了盐商总社的工作方法,每月初一、十五,这两日,各分号的总掌柜,都要带领员司过来,汇报半月来的经营情况。 -- 也因此,在狠狠地吃了一记闭门羹后,他依旧满面笑容,忙着命人将匾额抬走,红帖自然也是不敢留下。但带来的礼物,他并没有带回,而是留给了蒋三夫妇,他的妻子当初是占了人家主人的卧室,也就是沾了人家主人的喜气,这才最终痊愈的。这是他的一番心意,蒋家夫妻都是懂事明理之人,自然会收下,不好拒绝。 谁知道他家夫人什么时候再有犯病的时候?就算不犯病,再生别的病呢?到时候,都得指望着眼前这个尾巴翘到了天上的高傲孔雀呢!他哪敢发怒? 他是不是傻? 安正现在就是如此。 可是,她就是这样的有着骄傲的资本和底气。你们谁不服,又能怎样?除非能保证自己和家人不要生病,否则纵然有万般不满,也拿她无可奈何,被她冷脸相对,反而还得赔着笑,继续高唱赞歌。 自小就养在深闺无人识,成长的过程无比顺遂,无需看任何一个人的脸色度日,文有饱读诗书,武有医术傍身,行有车马相随,饮食起居有专人侍奉,再加上上天赋予的优秀的容貌,亭亭玉立、楚楚动人,诗萌的骄傲不仅是体现在骨子里面,表面亦是毫不逊色。 黄启迅则在一旁偷笑。 这小丫头的脾气,他可是见识得最多了。谁敢招惹啊!想让人家继续为百姓解除病痛之苦不,那就是一个字,你得:忍! 这一次,鸣坪山上的两兄弟再一次陪同安正前来。见此情景,兄长史碗连忙凑到安正的身边,低低说道:“这个小姑娘,脾气怪着呢!这也不能怪她,您得理解,凡是神医,哪个不是怪声怪气的,写的字咱们根本看不懂,下的药更是天下难寻的神秘之方,但效果却是平常的大夫累死都达不到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安正的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 “赶快拿走。”不同于大家心中的想法,凤诗萌把她的要求,又斩钉截铁地强调了一次。 你看看,同样是拒绝,如果要是她这么说,那该有多好? 你可以说:谢谢大家的这番好意,我一个小女子,才疏学浅,此番医治好局长夫人的病,不过纯属侥幸,哪敢贪功?以后我会更加尽力,为大家解除疾病之苦,这是我身为医者的终身职责。 当官还不赶送礼的。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是在用最高的礼遇褒奖于她,就算她谦虚不想接受,也不用这么硬的口气吧? 啊?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凤神医在说什么? 见到这样的情景,凤诗萌的脸色却非常不好看,这会儿安正又要命人抬上匾额,红唇当中,终于迸出了冷冷的两个字。 “拿走。” 说罢,连忙命人把匾额抬过来。 只见安正高举着手中的烫金红帖说道:“凤神医妙手回春,治好了我家夫人的重病。我感恩戴德,特此送来薄礼致谢,敬请笑纳。”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红光满面的安正。他正手捧着烫金的红帖,身后八个男人,抬着一道黑漆大匾,一朵红绸扎成的绣球衬出上面四个金闪闪的大字:“医宗仲景”。还有几十个人,分别抬着众多的礼盒和礼品。 好家伙。只见来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个蚊子都飞不过去。 他们连忙走出门来,向外看去。 几个人正商量着,突然听到蒋家夫妻所住的小院门口,火炮儿爆得连天响,还有唢呐声、锣鼓声,把整个桃花源村闹得如同地震了一般。 蒋三夫妻俩自然是依依难舍。 几天之后,蒋家三嫂欣喜地通过凤诗萌的诊脉,得知了自己成功怀孕的喜讯。她顿时喜极而泣。但同时凤诗萌也告诉她,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应该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如果再不回去,恐怕自己家里的亲人们,由于迟迟没有得知她的下落,便要急死了。 就这样,当天晚上,凤诗萌便开好了几个方子,嘱咐安正服用的顺序和时辰,便打发了他与他的夫人回去。别在蒋家占着人家主人的卧室,反倒让主人落得无家可归。( 就爱网) 第二百四十六章 久别重逢 姜子芮的这番话,在场所有的人听了之后,都久久无语。 “好棒啊!那是不是后来,这位商人张先生终于度过了自己的难关,也顺利地赎回了自己的产业,而且还成了隆盛昌最忠实的合作伙伴。而在这件事情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隆盛昌票号总掌柜的义举,所有的官绅百姓,都对你的有情有义佩服不已,以至于你的生意从现在开始,好得出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总有人帮助,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有越来越多的客户来捧场?” 宋雨潞兴致勃勃地听了又是好久之后才终于归家的忙碌夫君,讲了他的生意经之后,拍手称快,兴奋地推理了一番之后问道。 她的亲亲夫君笑容可掬,回答他家推理天才此前从未失手的小妻子的,却只有两个字:“没有。” 啊?宋雨潞愣了。不会吧,她竟然没有说对?真是不能理解,这是多好的小说情节呀,怎么会没有呢? “为什么没有?” 这么让人感动的故事,结局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这样才对得起她家夫君的善良和慷慨呀? “因为这是几天前刚刚发生的事情。那位大哥还正在困难的泥潭当中努力着呢!而且,”他宠溺地刮了一下她俏丽的小鼻子:“我们帮助别人,不是为了求得一份感谢和更多的回报。谁都有外面下雨了却没有带伞、正常地走着路却突然崴了脚的时候,看到别人遇到相同的难处,如果能帮着遮一下就遮一下,能帮着扶一把就扶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 在帮助别人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要得到任何回报。 宋雨潞为他拍手叫好:“嗯,我家夫君好棒!” -- “潞姑娘。” “潞潞!” 这一天,宋雨潞正在厨房中帮清清看着马上就要出锅的饭菜。清清去集市上接神算了,她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应该还不到两个人每天归来的时间。可是外面却是一阵大呼小叫,显然就是两个人焦急的声音。 又怎么了? 她刚刚走出厨房,两个人就已经十万火急地来到了她的跟前。清清连忙说道:“快,潞潞,赶快跟神算同去,看看甄家老八还有没有得救。” 宋雨潞皱了皱眉头。谁是甄家老八? 她还没有问得明白,清清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向外走,她连忙问道:“到哪里去?” 清清回答道:“甄家村的墓地,大家都在那里等着神算和你呢!” 大门外,竟然还有两台轿子等在门口。每个轿子都有四个轿夫,一共是八个男人,看上去均是陌生人,但他们见到神算和清清拉着她出来之后,立刻点头哈腰地行礼致意,用最诚心的神态,表达对于她的敬意。让宋雨潞更加不解。 清清也不管她,上了轿子,再跟她解释也来得及。估计到了时候,她根本也不用说是怎么回事了,这丫头自己就都猜出来了。 果不其然。宋雨潞被她塞进了轿子之后,看了看不出声却依旧满脸焦急的她,又看了看身后的第二个轿子,神算正坐在里面。真没有想到,在这个城市里面已经开始遍地跑汽车的时代,她竟然还能坐得上轿子感受一下,这无疑是那个叫做甄老八的村民所在的村庄,给予她和神算的最高礼遇了。 眼前的情形,再加上清清先前吐露的为数不多的信息,她即将去办的,到底是件什么样的急事,她自然心中有数了。 “甄家村的那个甄老八,已经被推到墓地准备安葬了?”她问清清。 清清毫不犹豫地点头,心里知晓,潞潞能够猜得出来的情形,恐怕远远不只这些。 “是他的家人觉得他年纪轻轻就这样死了实在太可惜,所以哭得死去活来的,不让他下葬吗?” 清清再度点头。怎么样?她就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但潞潞的本事就是:根本都没必要亲眼见到,她说的,肯定就全是最真的事实。 宋雨潞叹息一声:“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治病,你们把我找去有什么用?” 这种情形,神算他老人家过去就好了呀!要是还活着,就赶紧找大夫看看;若是已经去世了,就给神算一些好处,让他赶庙会的时候替死者捐点香火钱,不就好了? 莫非,这些村民心怀一丝希望,指望着她能够让死人复活?否则他们就不会煞费苦心,找来两顶轿子,隆重地接她过去了。 清清的话正是这个意思:“潞潞,你就去看看吗!你那么神,说不定能够把他救回来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自然是要救的。” 宋雨潞只有叹息。最近她管得越来越宽了。 先是安正来请求她为他的夫人治病,被她谢绝,后来听说她的推荐收到了奇效,安正的夫人已经成功地被那个神医女子治好了。接下来便是这位叫做甄老八的村民,都已经拉到了墓地准备下葬了,村民们还要大费周章地用轿子来接她前去,指望着她能够将人从阎王的手里面要回来。 她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本事? 不过,法医也是医,医者父母心,既然来了,如果人还活着,她就自然应该尽力。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这甄老八所在村庄的墓地,就在眼前了。 说是墓地,其实就位于村庄的大道边上,一排庇荫的小树林里。他们就在路边下了轿子,远远的,便听到了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她不禁心中叹息。果然,这甄老八年轻尚轻,孩子还小,妻子看上去也十分年轻,她扑倒在敞开的一口棺木的边上,嗓子都哭哑了。 有人眼尖,已经发现了两台轿子停在了村边的道路上。几个陪在甄老八妻子身边的村民们,立刻就跑过来迎接他们的到来。 他们向神算施礼问候,但希望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期待着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神算的女徒弟,再次让他们也见识到奇迹。 宋雨潞来到墓地当中,走近那口装着“死”去的甄老八的棺木。 她向棺木里面看了一眼,便伸出手去,轻轻拍了一下身边哭的死去活来的年轻妇人的肩膀:“别哭了。你家丈夫,他还活着。”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原来,甄老八真的还活着!在场的人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宋雨潞所下的定论。 狂喜更是点亮了甄老八的妻子的眼睛,她用沙哑的声音连声说道:“女神仙,您快救救他,救救他。” 她的要求,倒叫宋雨潞迟疑片刻。这个棺材当中的男人并没有死,以她多年做法医的经验,这个她只要一眼就看得出来。可是,甄老八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会导致假死症状的出现?有什么样的药,能够在短时间内发挥奇效,把陷入晕厥的这个男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个难题,实在不是她的强项啊! 她该建议他们带男人到哪里看病呢? -- 告别了桃花源村,告别了好心的蒋家三哥三嫂,告别了爱戴和尊敬她的村民们,凤诗萌与黄启迅,踏上了前往省城的归途。 从早上出来,两个人已经走了整整一天,无论是行进还是短暂停留,两个人配合默契,心有灵犀,却始终沉默无言。 想当初,完全陌生的她和他,连路人都算不上。 可是,他们共同经历了风雨,经历了生死考验,经历了多天以来的朝夕相处。 这一路走过来,两个人的心里,还依旧能够当对方是路人吗?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黄启迅的心中,就不免叹息。在他的心中,她永远不可能再回复到路人的身份。可是,她已经有了那位她口中的“浚郎”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眼见即将将她送回省城,从那以后,恐怕他和她,将成为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他不想如此,但却无能为力。 前面似乎又是一个村子,他向前张望一眼,挥手示意身边的凤诗萌,晚上可以在那里投宿。 他不需多言,凤诗萌便已心领神会。 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便一起顺着村庄的道路走过去。 怎么办呢? 找谁来治疗这个根本就没有死的男人呢? 彼时的宋雨潞,正在烦恼着。她的视线向旁边移动,便看到了村口的道路上,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以这样的距离来说,别人还看不清那对男女的模样,她的眼力却是专业范儿的。而那一男一女当中的女子,更是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微微眯起眼,她在看清楚女孩儿的那一瞬间,似乎就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 思及此,她微微一笑,对着身边翘首期盼的人们说道:“别急,你们看,神医来了。” 大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这个时候的凤诗萌也已经走到了村民们的目光所及之处。她疑惑的目光与黄启迅呆萌的目光与村民们迷惑的目光,目目相对。 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又同时将目光转向了宋雨潞。 什么意思? t 第二百四十七章 玄机暗藏 凤诗萌不解地望着宋雨潞,问出心中的困惑:“你怎么知道我会看病的? 拿着方子,村民们十万火急地开始忙碌了。被请来的几个人没了事情,还要等待结果,便来到了房间外面,随意地坐在甄家的院子里面聊天。 回到甄老八的家中,凤诗萌立刻开出一剂回阳四逆汤,嘱咐亲属将药煎好后,将甄老八的嘴用筷子撬开,将药汤徐徐灌下。并且告诉亲属,仔细观察,半个时辰之后,便会见到效果。 “好的好的。”大家七嘴八舌地答应着,连忙照做。 凤诗萌立刻吩咐大伙:“立刻将他抬回家中,待我开方,你们煎药。” “太好了。”听了她的话,乡里乡亲们,在场的很多人都喜极而泣。 凤诗萌郑重点头:“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传出一片欢呼声。村长连忙上前问道:“神医,那还能救吗?” “他确实还活着。”她下了结论。 手一搭到甄老八的脉搏上,凤诗萌对于宋雨潞的佩服,便又增加了一分。甄老八的确并没有死。他只是昏厥,此时的脉搏时有时无,非常微弱,就是从外表看好像人已死亡、而实际上还活着的一种状态,如果不仔细把脉,很容易误认为已经死亡,甚至将“尸体”处理或埋葬。 凤诗萌又注视了地面上的男子片刻,这才不太情愿地俯下身来,伸出手去,为甄老八把脉。 众人一听,立刻答应一声,村长指挥着几位村民走上前来,将甄老八从棺木里面抬了出来,轻轻地放到地面上。 接下来,她又对着其他的村民们说道:“麻烦大家一下,为了方便神医治病,请大家把甄老八抬出来,神医只要一经把脉,便立见分晓。” 不过,她有办法。她轻轻拍了拍注视着棺材一脸嫌弃的凤诗萌的肩膀,对她说道:“这个人还活着。” 宋雨潞心中无奈的笑笑。神医可能不假,但凤诗萌毕竟不是西医,而且还是一个傲气十足的大小姐。这里的人们讲究的是,棺材里面的人或物,是绝对不能乱看、更不能乱碰的。就是死者的亲属,在扶灵痛哭的时候,泪水都决不能沾染到死者的身上,否则据说非但死人要被他连累不能转世,就连活人自己也要倒霉。要这位眼高于顶的大小姐,像她这位几十年的法医专家一样去触摸一个“死人”,的确是太过委屈她了。 说实话,手还未触碰到眼前的这个“死人”,她已经想要呕吐。 只是现在,竟然要她去治疗一个“死人”? 给宋雨潞面子,她是愿意的。治病救人,只要不是过于为难她,也可以。 但转向棺材当中的人之后,便立刻脸色凝重。她举目四望一番,又看了看眼前的孤儿寡母。 凤诗萌看向她的目光,几分玩味,几分莞尔。 宋雨潞也点头,对凤诗萌说道:“神医,你给看一看吧!” 村民们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地恳求凤诗萌,其中一个人阻止了大家,他走上前来代表大家说话:“女神医,我是这个村的村长,既然您来了,您一定要救救甄老八啊!您看看,孩子还这么小,要是他就这么撒手走了,这孤儿寡母的,没法活下去了。” 凤诗萌心中纵然有一千个为什么想要知道,眼前也不能琢磨这件事情。因为,人命关天。那口棺材当中的男人,穿着寿衣,平静地躺在里面,脸色苍白,身体冰冷,一动不动。在他身边,幼小的孩子拉着母亲的衣襟,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妈妈,不知所措。 善于观察、分析,并且将所有已知的情况汇聚在一起,通过精密运算和再度整合,最终得出最接近于真相的那个结果,这就是宋雨潞的推理能力。胆大心细、天赋异禀再加上后天的经验累积,这才造就了一双如炬的目光。 宋雨潞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说是不再惊奇了,凤诗萌现在发现,她只能食言而肥。宋雨潞从不知晓她懂得医术,而且宋雨潞又与姜子芮离开姜家很长一段时间了,根本也不可能会知道樾城的黄启迅前来寻找池锦蕾却误将她带离了姜家的事情。两个人在姜家便没有过多的交集,数月不见,竟然会在一个村庄的墓地边重逢,只能说是万中无一的巧合。何以宋雨潞一见到她,便笃定她就是最近人们口口相传的女神医? “一直听到神算提起一位最近名震四方的女神医,原来就是你。”难怪神算提起的时候,她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见到了凤诗萌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在一起,这个心中的谜题,终于解开。 “好久不见。”凤诗萌在看到了众人之后,很快便认出了对着她微笑的宋雨潞,她也浅浅一笑,致上问候。虽然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到她,但凤诗萌知道,眼前的女子拥有非凡的才华,所以她无论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不能让凤诗萌感到惊奇。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宋雨潞竟然还留在距离省城并不远的地方,而有她的地方,姜子芮自然也在。 -- 眼前这位明眸皓齿、丽色照人的姑娘,真的是一位女神医吗? 你怎么知道? 谁说的? 真的吗? 所有人均是目瞪口呆。 宋雨潞微笑着向村民们介绍:“这位女子,就是最近远近驰名的那位女神医。”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可告人 这一次,大多数的亲属则不再啧啧称奇,只是长吁短叹。 宋雨潞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躺着的甄老八,突然向村长建议道:“村长,您请大家先出去吧,凤姑娘要为病人施针了,她的针灸医术是不外传的,不能为外人所见。你们等一下再进来。” 村长连忙答应一声。就这样,村民和亲属还有宋雨潞这边的几个人,都被请出了房间。只留下了甄老八、凤诗萌和宋雨潞三人。 凤诗萌明知自己并不需要施针为甄老八治病,对于宋雨潞的建议,也未表现出大惊小怪的表情。她自然有她的用意,只不过,旁人无法知晓罢了。 大家都出去了,宋雨潞却只是看着甄老八,久久不语。 片刻后,她小声示意凤诗萌,想办法让甄老八处于清醒的状态,她有话要说。 凤诗萌便真的拿出了自己的针灸用针,只在督脉**施了一针,立刻醒神开窍,甄老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对着眼前的两个姑娘,缓缓点头,虽然病体沉重,但他的思绪其实十分清晰,知道是眼前的两个女子救了他。 宋雨潞看着他,向他问道:“你的病,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凤诗萌奇怪地看了宋雨潞一眼,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自己明明已经说了,而她也实实在在地听到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问呢? 甄老八虚弱地缓慢点着头:“是啊,已经很多年了。” 他的虚弱,并没有让宋雨潞停止她的提问:“可是,你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今年应该是二十八岁吧?” 甄老八点了点头。“一点不差,我今年就是二十八岁。” 宋雨潞紧接着问道:“你如此年轻,而且本身的身体素质是不错的,也就是说,先天条件很好,那么,你怎么会经常突发厥逆症呢?” 甄老八听了她的话,脸色变得更难看,他不断不断地摇着头,似乎没有办法表达心中的想法,缓缓地,他重新闭上了眼睛,脸上的那种忧伤,却难以掩饰。 宋雨潞察言观色之后,示意凤诗萌,两个人可以出去了。 来到了外面,神算等三个人都在门前等待着。 黄启迅自然是要陪伴凤诗萌留下来的,神算和清清则依旧坐来时的轿子离开。 神算嘱咐清清先坐进轿子,到村口等他。他自己则要宋雨潞搀扶着,向村口走过去。 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还有话要说。他留意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便悄悄问道:“丫头,你干嘛,为什么不跟我们回去?既然这年轻人的疾病,有这位凤姑娘看得好,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是想要跟这位凤姑娘叙旧吗?可人家姑娘不是说了,她愿意多留几天,和黄启迅一起去神算家,看看宋雨潞的生活情况怎样。这潞姑娘为什么还非要自己留下来,多此一举呢? “我有事情要做。”附在神算的耳边,宋雨潞神秘地说道。 神算不解:“什么事儿啊?” 宋雨潞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而且惜字如金:“做盗墓贼。” 啥? 神算被她吓得直缩脖子。 “丫头啊,你可别忘了,你是专抓盗墓贼的,你怎么能?再说了,那些村民的墓地里面,能有什么好东西?” 宋雨潞轻声一笑:“当然有好东西。有案件的线索。” 神算瞪大他那双斜视加弱视的眼睛。啥?啥案件?他怎么没看到?而且,能有啥线索,竟然是在坟墓里面? 神算可以肯定,甄家村这个地方,这丫头这辈子从来没有来过。怎么就坐着轿子来到墓地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又被她发现了什么案子? 这丫头的一双眼睛,真是太绝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案子的话,就只有这个丫头自己留下来,真的好吗? “丫头,安全吗?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要不,让我老头儿也留下来吧,我跟你去当盗墓贼。” 宋雨潞微微一笑:“您放心吧!白天您那眼神还不好用呢,更何况黑灯瞎火的时候。我不是还有凤诗萌和黄启迅吗!没事的。” 神算悄声问道:“他们两个,会帮助你吗?” 宋雨潞回答:“一定会。” 神算叹了口气。神通广大的人,普通人拿着自然是没有什么办法。反正,这丫头如此自信,想必身手也差不了。除了嘱咐她多加小心,他也再说不出其他了。 -- 吃过晚饭之后,村长带领着村民们与尊贵的客人们告别,都回家早早地睡下了。 宋雨潞坚持只让村长给他们三人预留了一个房间,有拉帘从中间隔开,一男二女,分睡两张床。 黄启迅和凤诗萌均是不解,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说什么。完全听从了宋雨潞的安排。 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当中,几个人都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临时床铺上就寝。除了宋雨潞之外,另外的两个人都知道,宋雨潞之所以选择要他们留下来,马上就可以知晓其中的玄机了。 “不知道你们俩,敢不敢跟我去做一件事情。”宋雨潞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地对两个人问道。 “什么事?”两个人突然都觉得有些兴奋。 然而宋雨潞的话,却不是他们能够想象得到的:“做一次盗墓贼。” 盗墓贼? “为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宋雨潞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这两个人,倒是心有灵犀。 “因为在甄家村的那片墓地里面,有故事。” “你怎么知道?” 两个再一次异口同声的人,这一次紧张地对视了一下,然后又一起看向宋雨潞。 与宋雨潞一同前来的神算和清清,都离开了。只有她与凤诗萌和黄启迅一同留下,他们两个早就知道,她一定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却万万没有想到,宋雨潞竟然要盗墓。 宋雨潞沉吟片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甄家村的墓地里,一个最为神秘的坟墓里面,隐藏着一个村子里大多数人都知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很有可能与甄家有关,更确切地说来,甄老八的怪病,极有可能,是因它而起。” 为什么? 谁说的? 你怎么知道? 这三个问题,也是眼前吓得不轻的一男一女,很想脱口而出的话。 宋雨潞的提议,还在继续:“我们三个人,在天色陷入最黑暗的那一刻过去,这样的话,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应该刚好可以挖开那座坟墓,到时候,一切便会大白于天下。” 说到这里,她看向吓得眼睛都不敢眨的凤诗萌和一脸震惊的黄启迅:“怎么样,你们敢吗?” 凤诗萌和黄启迅对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虽然惊恐,却竟然还有那么一丢丢小兴奋。要知道,做盗墓贼,这可是他们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从未有过的经历。甚至于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能参与这样的冒险。 可是,是去还是不去呢?他们总要弄清,去,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我们为什么要探究一座坟墓的秘密呢?就算这个村庄有什么秘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为什么要知道?”黄启迅与宋雨潞不熟悉,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要凤诗萌愿意前往,他自然不能推辞。所以,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倒是凤诗萌,一定要先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必须作出决定,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她的问题,让宋雨潞沉吟了片刻:“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甄老八曾经的经历,也不是一个一笔就可以带过的简单的经历。如果我没有猜错,整个村庄里面的人,都保守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是会震惊世人的。” “那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呢?”凤诗萌还是执着地询问着。她就不明白了,什么叫做狗拿耗子,难道她们就一定要多管这个闲事吗? “既然秘密隐藏在墓地里,在我看来,就一定有冤情,而且这些冤情,已经尘封多年。既然我来了,我看到了,你觉得,我应该不应该揭开它?”宋雨潞对着凤诗萌,反问道。 -- 无边无际的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三个手电筒的微弱光芒,映照着三个人的六条腿,向着村庄墓地的方向前进。 凤诗萌,大家闺秀,名门淑女,这是第一次,尝试这样的感觉。 越来越重的凉意,正不断从她的后背窜起,不信神也不信鬼的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害怕。 她之所以会同意和宋雨潞一起过来,主要是因为,她的好奇心。 从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神秘莫测,而又令人心生向往。她没有任何能力辨别是否有人沉冤待雪,可是宋雨潞的传奇探案故事,她不仅曾经亲眼得见,而且还从报纸上读到了太多,以至于对她满心佩服。这一次,她有幸再度亲眼看到这位才女,挑战她从未涉及的神秘领域,自己还是太年轻吧,她此时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就爱网) 第二百四十九章 没有墓碑的坟墓 一种最 “喏!”宋雨潞指了指前方,他们此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甄家村的墓地。“东南方位,最后一排坟墓,有一座坟,比其他的坟都要大,而且,它没有墓碑。” “看到了什么?”黄启迅兴奋地问道。凤诗萌则是全身颤抖着,又兴奋又害怕。 宋雨潞笑了笑:“我当时一时兴起,便索性将墓地当中的几个方位,分别都瞧了一遍。终于,我看到了……” “是什么?”两个人同时问道。 宋雨潞再次点了点头。她发现了。 “那么,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发现了吗?”凤诗萌吓得不轻,却也兴奋莫名。这感觉实在是太刺激了。 宋雨潞却轻轻松松地点了点头。回答正确。 这也太离谱了吧? 只有心中有鬼,才会怕神,更怕鬼。既然村里来了距离神和鬼最近的人,那么,她就有可能会感受到什么,抑或是,也许会有鬼,利用一些他们无法知晓的方法,想要向她倾诉什么。 思前想后,黄启迅突然恍然大悟:“莫非,他们心中有鬼?” 那又有什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村民们既想得到宋雨潞的帮助救回甄老八的命,又惧怕宋雨潞发现墓地当中的什么秘密? 他们显然担心,这种人的鼻子太灵,会被她嗅到什么不一样的气息。 这个问题,宋雨潞也可以解答:“因为我是神算的徒弟,也就是说,我也是一位算命先生。我们在村民的心目中,就等同于最接近神和鬼的那种人。” 可是,他们还是不明白,墓地里面有什么,会怕别人看到?尤其是,为什么他们没有觉得,有人紧盯着他们,唯有宋雨潞感觉到了? 哦,凤诗萌和黄启迅点了点头,神算又被大家称为“刘瞎子”,是一位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 宋雨潞又是一笑:“这个问题更简单,因为他们以为,神算是看不到的。” 她的话,无法让两个人信服:“那他们为什么不怕神算,反倒怕你?” 宋雨潞一笑:“很简单,因为我是神算的徒弟。” “为什么?”两个人更不解了。 宋雨潞指了指她自己:“怕我。” “怕什么?”两个人不解地问。 宋雨潞给出了答案:“他们害怕。” 不就是普通的村庄里的人们死后被埋葬的地方吗?遍地都是坟头和墓碑,这有什么可提防的?村民们究竟在做什么? 凤诗萌完全不解:“为什么?他们是怎么想的?” 宋雨潞当时观察得清清楚楚:“我看向哪里,他们的视线就追随到哪里。” 啊?黄启迅和凤诗萌,在黑暗当中面面相觑。这是为什么?村民们为什么要提防他们费尽心机请来的女神算? “可是,仍然有一些村民,对于我的视线看向哪里,更感兴趣。” 宋雨潞的话,凤诗萌和黄启迅都听得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自然应该这样。毕竟,大家之所以会找了神算和宋雨潞过来,就是为了要救甄老八的。 “当时,诗萌在墓地当中,为甄老八诊治,不过短短的时间,按理说,村民们都应该将全部心力放到诗萌的医治上才对,是吧?” 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是为什么? 可是这位在百姓心中已是大名鼎鼎的神算的女徒弟,却是一位耳聪目明的正常人。这一点似乎让有些村民格外忌惮,哪怕她向墓地当中扫视几眼,便登时会留意到,有的村民甚至包括村长,都会立刻显得格外紧张。 神算就无所谓了,大家都以为他是盲人,没有人留意他墨镜下的那双眼睛,究竟在做些什么。 白天的时候,她就已经留意到,村民们虽然真心欢迎她和神算的到来,但对于她的目光所及之处,似乎又特别在意。 他的这个称呼,让宋雨潞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一旁的黄启迅见她害怕,一直在她身边护着,用自己身体的热量温暖她的冰冷。他一点也不害怕,但确实和凤诗萌一样好奇。他脱口而出:“仙女,我也想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跟我们说说呀!”他们不断地聊着天前进着,说不定,她还能多一份勇气,少一些害怕。 所以宋雨潞的话,她根本想不通,但却知道,这绝不是空**来风。这位才女只要开口,就一定都有确凿的证据。 大家的表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自己告诉的?怎么告诉的?凤诗萌记得,除了点头哈腰的跟她们敬礼,热情洋溢地款待,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位村民有任何异常。也没有谁,拉着宋雨潞,不间断地说些什么。 “那是白天的时候,他们自己告诉我的。”宋雨潞回答道。她可是沉稳得很,半点都不害怕。深更半夜算得了什么,这样的情形,她见识得多了。 “你怎么就知道,这个村子的墓地是有什么问题的?”她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边战战兢兢地问道。也许,多说一点话,她的心情还能稍稍放松一些。 都是宋雨潞害的。刚刚她的话,说得那个玄,让她就更加害怕了。 没有来的时候,感觉到的是兴奋。等到真的付诸实践,凤诗萌才发现她自己还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勇气。( 就爱网) 第二百五十章 午夜诛杀 村民们都是欢欣鼓舞,千恩万谢。 村长连忙吩咐大家,准备好当地的一些特产,欢送他们三人。 宋雨潞此时却是把头一摇,话锋一转:“村长,我们暂时还不能走。” 村长看着她,带着笑容殷勤地问道:“潞姑娘是觉得,甄老八还需要凤神医再留一段时间吗?” 宋雨潞再度摇了摇头:“村长,有一句话说得好,心病还需心药医。甄老八的病,不只是外因,更重要的是心病。” 村长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他尴尬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掩饰地说道:“心病?潞姑娘,您言重了吧?凤神医不是说了吗,这就是身体久病造成的,是实病,怎么会有什么心病呢?” 宋雨潞微微一笑,话题急转:“村长,甄老八家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莫非您也知道?” 此言一出,不只是村长一人,在场的所有村民,霎时脸色一片惨白。大家面面相觑,登时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甄老八的情形最重,他看向宋雨潞的目光,几近呆滞。 其实,不只是村民,黄启迅和凤诗萌此时的神情,一样是目瞪口呆。十五年前?甄老八家?他们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墓地吗,宋雨潞发现了什么,怎么就可以肯定是十五年前的事情,怎么就知道是在甄老八的家中发生的? 村长毕竟是所有村民的主心骨,虽然脸上变颜变色,他很快就恢复了满脸堆笑,对于眼前这位无数人心目中的女神仙,他不敢怠慢,却也不想轻易投降:“您在说什么?您十五年前来过我们这里吗?我怎么不知道,甄老八家十五年之前有过什么事情啊!嘿嘿,嘿嘿。” 他笑得无比尴尬,听起来比哭还难听。 病榻上的甄老八,欲哭无泪,情绪低落到极点。 村长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掩饰着说道:“潞姑娘,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吧!甄老八需要静养,您说是不是?” 宋雨潞坚决地摇了摇头:“若当真想要救他,就应该找出他所得心病的根源,这样才能既治标又治本。村长,您同意我的话吗?” 村长连忙想也不想地摇头:“潞姑娘,我都跟您说了,甄老八真没有什么心病,不需要麻烦您了,既然凤神医已经说了,她开完方子就可以了,剩下的就是静养了,我们也就不留您这几位贵客了,一会儿吃完早饭,我就让人准备轿子,送您几位回去,您看好不好?” 村长心中叫苦不迭,只盼这几位赶快离开,不要再继续追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怎奈,既然说了,宋雨潞就没有打算停下来。 “十五年前,曾经有三个外乡人,来到了甄家村,对吧?不知道在座的村民当中,有多少人记得这几个人?他们全部为男人,身高分别是四尺九寸、五尺一寸和五尺七寸。当年他们的年龄,是在二十七岁到三十岁之间。大家还有印象吗?” 宋雨潞的问题,在场的所有村民,没有一个顾得上思考答案。因为所有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有人干脆抖成了筛子。 三个人?对于宋雨潞的这一结论,黄启迅和凤诗萌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只看见墓地中遍布遗骸的骨头了,根本看不清骨头都属于哪个部位,竟然是有三具尸体吗? 村长汗如雨下。没有人搭话,只有他想也不想地接过话茬:“没有没有,我们完全没有印象。就算真有过这么几个人,那么多年了,谁还记得?” 见除了村长之外,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宋雨潞又继续说道:“村长说得也对。十五年前,他应该还不是村长,村长这个职位,应该另有其人。如果你们都没有太多的印象,那么我还可以说得更加详细一些。这几个人的特征是:有一个人的上牙略凸出,有一个人腿型成x型,另一个人右手的小手指缺失。” “这算什么特征啊?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有这样的几个人。没有没有,我没有印象。”大家已经吃不准村长有没有在听宋雨潞说话,总之他一直在说着没有没有。 而病榻上的甄老八,呆滞的表情依旧,却并非陷入痴傻状态,他的眼角竟然溢出了泪水。 “他们是被人杀死的。”宋雨潞突然说道。 在场的村民们全都吓得伸了伸脖子,噤若寒蝉。听到宋雨潞的这句话后,就连村长都禁了声,再也不敢说“没有没有”。 宋雨潞的眼睛,逐一望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缓缓说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你们有没有想过,冤魂们的心中,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想法?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外乡人,来到你们这里,也只是做一些普普通通的买卖,结果却被人按在地上,用脚狠狠踩成骨折,最后的结局,有的被人勒死,有的被钝器击打头部而亡。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死而瞑目吗?” 完了,完了。 村长喃喃了半天了,没有人听清他究竟说的是什么。这会儿人们总算听清了,他是在说:完了。冤魂不散啊!这么多年了,他原本怕的就是这个。 他倒是想要抵赖,想要隐瞒,可是,眼前的女子是谁?神算的徒弟,方圆百里的人们有口皆碑的女神仙。瞒?能怎么瞒? 他心如死灰地看着病榻上的甄老八,脸上的表情比哭更难看:“不愧是女神仙,终究是被她感受到了。” 甄老八无力地摇了摇头:“村长,您不要再维护我们家了。十五年前种下的恶果,今日才得以报偿,已经太晚了,不是吗?” 村长低下了头。沉默无言。 宋雨潞将目光转向甄老八:“我想知道,十五年前,也就是说,在你十三岁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可怕的夜晚,是我一辈子也不愿再去回想的噩梦。”甄老八长叹一声,已是泪流满面。他不愿去回想,但那噩梦一般的场景,却在每一天他的睡梦中,都要重演一回。 十五年前的一天,他们家来了三个陌生人。他们是外乡人,专门来到他们这里,走家串户收皮子的,也就是说,要收一些村民们上山打猎猎到的野生动物的毛皮。他们随身带着钱,揣了鼓鼓的一腰包。甄老八的父亲借口说亲戚家有最近才打到的动物的珍贵毛皮,说服几个外乡人在他家住上一夜,明天一早他带着他们过去收。 三个外乡人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于是便留在了甄老八的家中。半夜的时候,却被甄老八的父亲伙同他的妻子和十三岁的儿子,下手杀死,并将外乡人所携带的钱财据为己有。 真相大白。 但宋雨潞还有一些问题要问。“对方毕竟是三个成年男性,你们家却只有一个成年男人,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如何轻易就杀死了他们?” 甄老八回答道:“我的父亲,在我们大家一起吃的晚饭里面,加入了喜眠蘑。” 宋雨潞皱了皱眉头,喜眠蘑,这是什么? “其实就是一种毒蘑菇,是我们山里的特产,但它的毒性并不大,而且就只有一种作用,就是让人嗜睡,叫都叫不醒。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谁家要是有了失眠的人,大家就吃上一些,吃了之后,就会睡得特别好,打雷都听不到。” 宋雨潞明白了:“你们有这种蘑菇的解药,对吧?” 甄老八点了点头。“您说得太对了。否则大家都围在同一桌吃饭吃菜,如果我们一家三口不吃,客人们一定会起疑心的。所以,我们也吃了,但我们没有事。因为我们事先嚼了拉稀草的汁液。这种草,也是我们山里特有的,它的形状和上面的花纹都很特别,所以大家都叫它拉稀草。非常神奇,只要嚼了它,喜眠蘑的作用就失效了。” 就因为觊觎三个外乡人所携带的钱财,他的父亲在母亲和他的帮助下,趁着三个人睡熟的时候,痛下杀手,随后将他们的尸体掩埋在自家的院子里面,还将他们身上的钱,据为己有。 那么,三个外乡人如何又被改葬在了村庄的墓地当中的呢? 宋雨潞的目光,看向村长。 村长长叹一声。“那个时候,我还不是村长。村长,是我的父亲。但甄老八家的这件事情,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全都知晓。” 事后,是因为邻居们发现,三个原本走家串户收皮子的外乡人,突然神秘失踪了,而且更蹊跷的是,甄老八的父亲却突然一夜暴富,出手变得异常的阔绰。 在当时的村长和村民们的逼问之下,甄老八的父亲才终于说出了真相。 村长又是一声叹息:“潞姑娘,我们这个村子的几十户人家,都姓甄,大家都是亲戚。而那三个外乡人,口音都是远处的,都不知道究竟来自哪里。您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的父亲能怎么办?我们的乡亲们能怎么办?自然是要帮亲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真相大白 凤诗萌在一旁突然冷冷接话:“帮亲,要帮到整个村庄,都包庇三个杀人犯吗?” 村长一脸苦不堪言:“凤神医,您听我们说。这坏事儿,不能算到我们的头上啊,主要是甄老八的爹做的。” “他这个人,就是干活没种儿。人家干活,都是一干干一天,他干活,只能干上一会儿。平日里更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 甄老八的父亲,从来不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去获得财富,就是不务正业。可是,他的恶念恶行,也受到了惩罚。 “您不知道,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家就不得安生了。” 甄老八的母亲因为杀人的当天晚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和惊吓,导致发疯,事情发生三年后便去世了。 当年年仅十三岁的甄老八,也自此便落下了病根,每日惶惶不可终日。 唯有真正的罪魁祸首--甄老八的父亲,却成功地躲过了应有的惩罚,直到四年前,才因病去世。 真相便是如此。 长久的时间里,房间内寂静无声。 还是村长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潞姑娘,您真不愧是女神仙啊,您是感受到冤魂的气儿了,还是昨儿晚上,他们三个给您托了梦呀?” 要不她怎么能够这么神啊?不仅准确的说出是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而且还知道事情就发生在甄老八的家中,竟然还知道三个外乡人的长相和身高还有各自身上的特征,而且还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十五年前,她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幼女吧?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宋雨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郑重地说道:“村长,我想你应该明白,甄老八的父亲是罪魁祸首,你们这些村民知情不报,一样难逃追究。” 村长惭愧地低下了头,无话可说。 “怎么,”宋雨潞问道:“你们不准备接受惩罚吗?” 村长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潞姑娘,既然事情已经大白于天下了,我们知道是我们不对,我们愿意接受惩罚。” 甄老八也挣扎着坐直身体,坚定地说道:“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我就没有过过一天的舒心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里煎熬。潞姑娘,您别责怪乡亲们,他们没有罪,有罪的是我的父亲和我。我父亲已经死了,您就说吧,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宋雨潞点了点头:“我并没有权利来决定,你们各自应该获得什么样的惩罚。但这件事情,你们总要给受害人一个交待。过几天,会有人来找你们。你们应该明白,既然做错了事,就必须知错就改。经过这次之后,甄老八的心病,也会不药自愈,你们说,对吗?” 村长和村民们连连点头。 -- 吃过早饭,村长带领着村民们,一直将三个人送到了村口。宋雨潞三人,谢绝了他们的轿子,决定自己走回去。 一路上,黄启迅和凤诗萌仍然处在强烈的震撼当中。回想起来,几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现在终于可以问出心中的困惑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宋雨潞微微一笑,她是法医,勘验尸体,原本就是她分内的工作。 对于刑事技术勘察来说,遇到墓地中那样的白骨,就像在破译密码。 法医的手术刀下面,尸体会说话,骨头也会说话。如果真的有案件存在,骸骨自己就可以道出真相。 它们会告诉她,一共有几个人,身高多少,身体特征都是什么,根据白骨的现有情况,还可以推断他们的死亡时间。 至于其他的,宋雨潞也一一给出答案:“我刚刚在一具尸体的颞骨沿部,用酒精擦拭,发现它显现了红染的颜色。一般窒息死亡的人,由于颈部遭到挤压,颈静脉回流不畅,就会在沿面部造成出血点,这种情况的出现,就可以考虑窒息死亡,也就是说,这名死者,是被人掐死的。” “另一具遗体,左右两侧的第四、五根肋骨,比较毛糙,程度属于陈旧性的,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在我们挖掘的过程中造成的,而是一些原始的创口,是死者死亡前就已经形成的。那也就是说,死者的胸骨位置,受到了外力的挤压作用,导致肋骨骨折。” “我看到的这些细节,可以告诉我们,案发当日所发生的情况。有人将死者按到地上,用膝盖跪在胸骨的位置,或者用脚狠狠地踩住,导致肋骨形成了对称性的骨折。而另外一名死者的头部,则发现了被击打的印记。确认是头部遭受重创、造成颅骨损伤而死亡。” 哦。黄启迅和凤诗萌明白了。 但凤诗萌的心情依然沉重。她不明白。“雨潞,你说,这个世道,真的公平吗?” 为什么没有人更早地揭露这样的罪恶?如果甄老八这一次没有生命危险,村长没有虽然心生忌惮、却还是为了挽救甄老八而冒险去请宋雨潞过来,那么,十五年前的冤案,什么时候才能得以昭雪? 最残酷的现实是:三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被甄老八的父亲残害了,可是他却几乎可以说是寿终正寝的。为什么? 宋雨潞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准确地说,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很难说是否公平。但我学过的一句话,至今笃信,那便是: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说到这里,她将目光看向凤诗萌两个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回去之后,请董斯瀚探长派人到这个村庄来,彻查整个案情,给蒙冤者一个交待。” 凤诗萌郑重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她看着与自己的年龄仿上仿下的女子,不禁感叹:“在这一路上,几次都想到你。” 宋雨潞浅笑:“怎么,我离开家的时间太久,让你想我了?” 凤诗萌也笑了:“只要遇到困难,我就会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解决。” 宋雨潞好奇地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解决的?” “像你一样,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情。”凤诗萌坚定地说道。 宋雨潞赞赏地点了点头:“神算他老人家的消息最是灵通,他从集市上回来,屡次提起一个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女神医,说她悬壶济世,神乎其神,却原来就是我一直熟识的这位丽色佳人了。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获得这样大的赞誉,凤二小姐有什么感想?” 凤诗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在意那些表面上的事物吗?” 宋雨潞只是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凤诗萌坚定地说道:“你不在意的,我自然也不会在意。” 宋雨潞摆了摆手:“跟我比什么,你有这样的本领,却深藏不露,堪称世外高人。” 凤诗萌的目光看向远方,悠悠地说道:“我当年学的就是这个专业,既然学了,自然要多学,细学,好好学,也只是侥幸,一路上碰到的疾病,我恰好都可以诊治。人世间的病痛何止千万,神医这个盛名,我根本就称不起。” 宋雨潞赞赏地点了点头。她没有看错,宠辱不惊,云淡风轻,有善良有担当,凤诗萌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女孩儿。 凤诗萌看了看她,又问道:“还是不打算回去吗?” 其实不用宋雨潞回答,她也知道答案。 果然,宋雨潞轻松地说道:“暂时还可以逍遥上一段日子。” 凤诗萌点了点头。是啊,姜子芮和宋雨潞,这一对神仙眷侣,终究是要回去的。所有的事情,还是要一一去面对。 她自己并不是他们两个爱情道路上的阻碍,但其他人,却一定是。 “想要见一见子芮吗?我可以托人告诉他你来了,让他回来。”宋雨潞热情地邀请道。 这一次,凤诗萌摇了摇头:“不了。作为朋友,我知道他很好,你也很好,我就觉得很好了。” 姜子芮在她的心目当中,永远是一个好朋友,好哥哥。 “他不错哦!”在黄启迅看不到的时候,宋雨潞悄悄凑近凤诗萌的耳朵,低声说道。四个字,便代表了她对黄启迅的全部评价。 凤诗萌知道她的意思,但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你不是不知道,我已经有浚郎了。” 没有什么是可以瞒得过宋雨潞的。她们姐妹和秋浚砚之间的故事,想必她早就全都了解了。 宋雨潞并不赞成她的话,对于她们和秋浚砚的关系,她有自己的看法,并且也丝毫不介意出言点拨她:“真爱只有一个,你应该明白,秋浚砚的心里,装着谁。更何况,在我看来,你们也不是那么适合。至于你姐姐,她只是你姐姐,她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对于选择自己的爱人,你应该听从自己的内心,不要屈从于表象。” 点到即止。她相信,以凤诗萌渊博的学识和一流的素质,她会自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几个人在金州市的一个路口,依依惜别。 他们都知道,不久之后,就会再见。 第二百五十二章 玩心大发的仙女 原来,这里就是所谓的隆盛昌票号啊! 金州市,只是一座小城市,没想到,这里的票号,却发展得如此大气。不只是门面堪比任何一座省城的大银号,听说它的分号更是遍布了全国。真可称得上,是如今的金融巨头呢! 而隆盛昌的生意,现如今更是今非昔比了。自从一个行乞的老太太,机缘巧合地发现了先夫的遗物,一张五千两白银的汇票,而隆盛昌的总掌柜,也就是她的亲亲夫君,在仔细查阅了账簿确认是真品、如数兑付之后,隆盛昌的名声大振,汇兑、存放款业务一天比一天红火。 这不,票号的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尤其是女人们的高跟鞋。 她正在这样想着,就见刚刚那个为了总掌柜和自己的亲娘争风吃醋的女子,终于带着自己的小丫鬟,从票号里面走了出来。想不到她的亲亲夫君,还真是老少通吃。 她的专业素养,让她仅仅通过短短的几句对话,就听出了两个女人的身份。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女子,是隆盛昌票号的财东亓富林的女儿;而里面那个还赖着不肯走的老女子,是亓富林的妻子。她忍不住四下张望一下,亓富林的老娘在哪里?按理说也该来了才对,她家夫君就可以三代通吃了。 刚刚就是这个小女子,和她的风韵犹存的老娘,在他们的大掌柜面前,极尽妩媚风骚,以至于互看不顺眼,言语失衡,险些打起来。幸亏她的亲亲夫君,巧妙地从中说和,这才哄得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笑得花枝乱颤,喜上眉梢。 她今日心情好,又无事可做,于是就想要到她亲亲夫君工作的地方,来探探班。却没有想到,一来就观赏到了这么一出热情洋溢、内涵丰富的大戏,这还真是:收获颇丰啊! 此时,已经走到了票号外面的年轻女人的脸,更是笑成了一张布满柔情的网,她完全没有留意到距离她不远处的另一个年轻的女子,意犹未尽地拉着身边的小丫鬟一连声地说着:“你有没有看到,他的眼睛好清澈,好干净,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我从来没有见过看起来这么清新的男人。” 眼睛微微地眯着,宋雨潞的眼神中,充满威胁。 没错,在他之前,我也没见过。 她的亲亲夫君,有着浓浓宽宽的剑眉、有如晴空般清澈深邃的黑眸,还有那张似乎永远带着灿烂迷人笑意的唇。更重要的,是那永远干净清新的气息,让人只要呆在他的身边,就仿佛置身天然氧吧,自由、舒畅。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识货。 但那是我夫君,干你屁事。 思及此,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坏笑,佳人计上心头。 她低头一望,当即决定就地取材,将一块小石头掂在脚上,瞅准机会,向着那位年轻女子,发射过去。 啪! 稳准狠,正忙着跟小丫鬟说这说那的年轻女子小腿中招,她“啊!”地尖叫一声,立刻失去平衡,稀里哗啦地栽倒在地。 摔得灰头土脸的女人,一边忙着将自己那狼狈的爬式改成坐姿,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声嚷着:“是谁,谁扔的石头?” 一旁的小丫鬟四下张望,根本没有见到周围有什么异常情况。人们来来往往,在她家小姐大声叫嚷之前,甚至都没有人留意到她们两个。而且,她就在小姐的身边,也没有发现有人欲行不轨。于是,她只好一边搀扶着她家小姐起来,一边安慰道:“小姐,没有人扔石头啊,是不是您自己被石头绊到了?” 女人一连声地叫嚷着:“不可能,就是有人拿东西扔我,我才会跌倒的。” 两个人一个要扶,一个不肯起,一个说有人捣乱,一个说根本没看到,顿时乱作一团,纠缠不清。 鼻子里哼哼了两声,高傲的脑袋更是扬到了天上,做了坏事不留名的女子,昂首挺胸、威风凛凛地走人。 —— 回到了家中,倒在床上,气闷不已的她,左思右想,心中不是滋味。 虽然说,姜子芮的心意天地可鉴,但他的口中却从未表白过,从未说过我爱你这样的情话,也没有一刻许下过天长地久的诺言。 也因此,当她去探班,看到银号里面女子不断,有人对着她的夫君猛放电并大献殷勤,而他巧妙地保持距离却还是彬彬有礼之时,心中难免有些吃味。 这个可是她的老公,这些女人显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可是,他真的当自己是她的丈夫吗?他虽然与她千般恩爱,万种柔情,言听计从,在她的心中有一万个好,从来没有不好过,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对她许下过任何一句海誓山盟。 想到这里,她连忙仔细回味一番,发现,还真对呢!一句都没有哦!她从来没有听到过“我爱你”之类的情话。 “你想做的,就是我想让你做的。”这就是他给她的信任,自从她结识了那样的一个他,一成不变。他是这样说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可是,他这么会说话会哄她开心的男人,怎么从来没说过那句话? 什么意思? 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说的就是此时的她。 —— 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夜,姜子芮才终于回到了家中。 昨天,是票号月度的对账日,他和大家一起,将一个月的收支平账,所有的账目清晰明了,这才跟财东请了几天的假,准备回到家中,好好陪一陪他的小妻子。赚钱固然重要,但赚钱的目的,正是为了她。所以,他不会顾此失彼。 可是,当他匆匆忙忙地赶回家中时,却没有在房中找到日夜思念的爱妻。房间当中空空如也,佳人行踪成迷。 他连忙又来到了南面的正房,准备询问一下神算,他的妻子到哪里去了。 谁知,刚刚走到神算的门口,就被神算房中的另外一个身影,惊得目瞪口呆。 房间当中的那个身影,也看到了站立在门口、看到她即刻傻住的男人,连忙留下一缕哀怨的眼神,便紧走几步,躲进了里面的房间,还紧紧地拴住了房门。 不过是短暂的一瞥,留给姜子芮的震撼,却是延续的,久久挥之不去。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刚那个,不是他的妻子吗?不是他家仙姑吗? 可是,她怎么了?头发花白,满脸褶皱,一双原本圆圆亮亮的眼睛,竟然因为皮肤的松弛下垂成了三角眼,脸上好像还有好多老年人才会有的斑点。如果不是那一身清清送她的始终穿在她身上的衣服,还有她匆匆走进里间时那飘然欲仙的依旧身姿,他几乎会错认,那个面容上怎么看怎么像是几十岁的老婆婆,决不可能是他的妻子。 他眨了眨眼睛,还是不能相信他所看到的。不会的,他一定是过于劳累,出现了幻觉。他明明只离开了一天一夜啊!他的小妻子,一个拥有倾国倾城的美丽的小女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猛然醒悟之后,他连忙狂奔进来,直接越过神算的身边,急切地敲着里间的房门:“仙姑,你怎么了?” 房间内,寂静无声。 “你生病了吗?快出来,让我看看!”姜子芮急得快疯了,可是他又不能踹开房门,那样,只怕会让里面的她,更难过。 对了,还有神算。他连忙奔到神算眼前,连声问道:“神算,我妻子她怎么了?” 神算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里间当中的女子终于开口了:“我生病了。” 姜子芮连忙再次撇下神算,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房门前:“什么病,究竟怎么了?你快出来,让我看看,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里面的女子,声音依旧清新可人,委婉动听,让姜子芮更加不再怀疑,方才的那个面容苍老的女子,真的就是他的妻子--他的仙姑。 可是,女孩儿此时的声音依旧,却满含忧伤:“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了。” “为什么?”姜子芮不可置信地喊道。 女孩儿的声音,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哀愁:“我生病了。” 姜子芮连忙说道:“无论你生了什么病,我都要和你一同面对。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佳人哀叹一声,缓缓地说道:“这个病,是治不好的。” 她的叹息,让他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什么病?到底是什么病,会治不好?” 似乎又过了很久,女孩儿的声音当中已经带了哭腔:“这是一种未老先衰的病症。也叫作:衰老病。就是莫名其妙的急速衰老,满脸长出很深的皱纹,身体依然是年轻人的,但是面容,却如同七十五岁。” 姜子芮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病症,但他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那又怎么样,我们治疗就好了呀!” 女孩儿似乎是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这个病,是治不好的。” “你怎么知道?”姜子芮追问道。 女孩儿再度一声叹息:“这是一种家族遗传病,我的亲人们,很多人,都是如此。只要得上了这种病,就只能等待,明天的死亡。”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女孩子全靠哄 神算 “神算,您的意思是……” 得,神算摇摇头,这傻小子,这一天算是白想了。 3w.しwxs520根本就没想明白。你那比猴还精的媳妇,是那么容易生病的?这真是当局者迷啊!“治病还在其次,最主要的,你现在要打开她的心啊!要不然,她要是就在房间里,憋闷个十天半月的,还不闷出毛病来!”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的立若海棠、行如弱柳的小妻子,如今却承受着他人难以想象的煎熬,每想上一次,姜子芮的心,就严重地痛上一回:“我一定会治好她的。” 神算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潞姑娘现在这副样子……” “神算,您说吧!”神情虽然凝重,姜子芮的心情却不似乍听到噩耗的时候,而是显得出乎人意料的平静。 “我说,芮先生啊,”神算清了清嗓子,似乎有些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傻小子,想了一天了,怎么还没有想明白。他这边被宋雨潞威胁着,也不敢把实话告诉他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那个自称面目突然变了七十五岁的女孩儿,胃口还不错,他做的饭菜被她和神算一同吃了个一干二净。 他连忙向神算的房里面看去,却见神算神情郁闷地摇了摇头,无疑,里面的房门,又被锁上了。 姜子芮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直到房门被神算从里面打开,然后,神算就递出了吃光的盘子。 —— 等吧!也许,门外那个傻小子,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就会想得到,美若天仙却也精过飞贼的娇妻,不过是在跟他开玩笑。 这可怎么破? 可是,一物降一物。偏偏她说什么,出什么幺蛾子,门外那个傻小子,都是一味地相信,不管吃多少个豆都不知道腥,吃过多少次她的亏,也不知道清醒,甚至连一点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就她这话,骗鬼都不信。如果清清在,她这套骗鬼的把戏,根本就完不成。偏偏清清那个丫头,这几日去了远方的亲戚家,参加表妹的婚礼,这才让这个小丫头,有机可乘。 神算心里苦笑。你听说谁一夜之间,就把自己从二十岁变成八十岁的?就算真有未老先衰这种病,也没有谁衰得这么神速这么彻底的。 她的目的,就是要告诉归家的姜子芮,自己生了重病,是一种未老先衰的病症。 这还不算,这位“糟老太婆”还一大早就来到他的房中,一身长裙飘飘欲仙,一脸老褶子却惊天动地,险些将他吓得晕死过去,还以为天还没亮,有昨晚溜达出来的女鬼还没走远。 不过,人家精心打扮自己,都是为了显得更年轻更漂亮,她老人家倒好了,捯饬自己整整好几个小时,却是为了将自己改造成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太婆。 她说她用的是什么?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易容术?不就是涂脂抹粉化化妆吗?还好意思说什么神奇。 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皱纹个鬼!花白个屁!根本都是假的! 玩性大发。这就是神算可以形容的,宋雨潞目前的状态。 夫君在外面从早忙到晚地赚钱,累得半死不活的,哪知刚刚回到家中,水没喝上一下,饭没吃上一口,就要面对原本鲜花般娇嫩的妻子突然变成了妖怪。 唉!神算关门的刹那,还看得清门外的姜子芮,那失魂落魄的神情。他禁不住货真价实地叹息一声。 说完,他就默默地关上了他的房门。并且还上了锁。 说着,他把姜子芮轻轻推出了他的房门,关上门之前,他又叮嘱姜子芮道:“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了,你也该考虑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毕竟,她的情形,你刚刚也看到了。咳咳,”说到这里,神算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趁着这个功夫,你也细细琢磨一下,看看该怎么办吧!我关门了啊,反正我看不见,她不会躲着我的,关上外面的门,也好让她把里间的门打开,别憋坏了她。” “别急,问题总有办法解决。你先让她平静一下,你们等下再交流。” 这个时候,一旁的神算悄悄站起身来,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保持镇定。 姜子芮急火攻心,一瞬间语塞,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又不由分说地说道:“你走吧!离开我吧!我们分手吧!” “可我在意!我不想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如同看到了妖怪!”房间里的女孩儿大声嚷道。 姜子芮的心一阵阵的抽疼着。“我不在意呀,我不在意他们的眼光!” 女孩儿的声音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有你又有什么用?你才多少岁,我看上去已经七十五岁了,我们走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我,怎么说我?” 骤然面对这遽大的变化,他的大脑无法思考,一片空白,只是徒劳地想要安慰她:“别怕,你还有我,还有我啊!” 听了这句话,房间里面的女孩儿立刻大声喊道:“不要,我才不要走遍天涯海角,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胸口窒闷,但他永远不会放弃:“我不信,我不信,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哪怕走遍天涯海角,你相信我。” 此时的姜子芮,心如刀割。他家仙姑,黄金般的年华,正是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岁月,竟然就患上了这种不治之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天下第一的痴情男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等待。她相信,他不会令她失望。但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难看,比重生之前的那个七十五岁的老太婆还难看了一万倍。不管怎样粉饰,人们都必须承认,每一个人对于外貌都是很重视的。他给予她的爱情,现在正在面临着巨大的考验。 “神算。”门外,姜子芮突然开始说话。门内的两个人,连忙安静了下来,侧耳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麻烦您,让我家仙姑出来坐一坐,就坐在您身边就行,让她能够听得到我说话。” 神算看了看他身边的宋雨潞,只见她正襟危坐,大气也不出,竖起耳朵认真地聆听着,很怕错过了哪句重要的。 “仙姑,想听听关于我的故事吗?从前的那个我,你并不了解,原本我也不想说,因为,那些都已是过去。但今天,突然很想,都跟你说一说。” 门内的宋雨潞,兴奋得连连点头。好啊!她也正想听一听呢!不如他就都说一说吧! “你知道的,是我先后娶了八个女人,名义上,她们都是我的妾室。其实,在娶进这些妾室之前,还有一个女人,差一点就成为我唯一的太太。那一年,我二十岁,她二十三岁。” 哦?听到这里,宋雨潞抬起眼。终于说真话了?跟她想的一样,这么出色的男人,怎么可能二十六年在情感上留着空白,只等待着,她的出现?果然,他是因为受过情伤,才娶了这么多的小妾,却没有一位正牌夫人的。 她的心中呵呵冷笑。好啊,她倒要听一听,那个在他心目中如此重要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是我的母亲贴身丫鬟的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个时候,我太小,太不成熟。我不明白什么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真正的感情,从小我就和她一起玩,一起长大,我以为我是喜欢她的,于是我便跟我父母说,我想娶她。我的父母都很开明,他们愿意尊重我的一切决定。我没有想到,这反倒是害了她。” “原来,在我离家去国外求学的时候,她早已有了心上人,而且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因为我一时兴起的决定,不得不面对有情人要被迫分离的命运。于是,她便和她的心上人,一同私奔了。临走前,她对我说,我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喜欢的女子,一个更配得上我的好姑娘。” 接下来的话,他停留了一段时间,才能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她和她的爱人,在私奔的路上,遭遇了抢劫,两个人,都被枪杀了。” “我甚至还没有真正明白,爱是什么,结果,它就只在我的心上,留下了伤口。” “于是我以为,我此生也许不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与其害人,不如帮人。所以,我才会娶进那么多的女子,其实都是掩人耳目的帮助罢了。她们中有的,是我最要好朋友的心上人,因为种种原因,暂时不能够在一起,而他们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嫁给别人,于是就暂且寄住在我这里,而让她们的家人应允的最好办法,自然是我的求婚;有的,是因为生意场上的需要,名义上是嫁给了我,实际上只是为了既得利益,她们是完全自由的,我准许她们在获利之后,随时可以离开。就是这样,似乎生命对于我来说,只剩下了友情和利益,完全没有其他。” 他平静地叙述着结识她之前他的生活,声调中没有半点起伏,像是此刻说的,全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语气中听不出任何遗憾,也没有伤痛。过去的,都已成过去。 宋雨潞却听得眉头紧皱。这个傻子,他的人生,为什么被他活成了一个游戏?为什么他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那个所谓的他唯一想娶的女子的故事,背后的信息量很大,里面很有可能埋藏着更多的隐情。 事情还没有完全清楚地弄明白,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自己的身上? 姜子芮的心情,依然出人意料的平静。过往的经历,对于他来说,都已是过去。虽然曾经受伤,但他从未因此而堕落,从未放纵,从未花心,从未流连花丛,他只是依然做着清水一般的自己。直到他遇到了她。 “你不同,你与她们是不同的,你也让我变得不同了。你说得对,不论什么原因,如果它没有办法改变我对你的心意,那么,再大的困难,也不能让我放弃你。我听你的,绝不会再重复从前的错误,所以,现在不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醇厚的声音里,饱含着浓浓的深情,从她的耳畔一直传进了她的心里。“既然如此,你现在不过就是生病了,这怎么可能成为我放弃你的理由?就算你的脸现在变得像是七十五岁又怎样?就算看起来像是百岁老人又怎样?你还是你,永远都是我的最爱,此生不变。” 一想到她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永远离开他,他的胸口就难受地紧缩。“再说了,看上去像是七十五岁不好吗?那样不是更符合仙姑的盛名吗?我的仙姑,就算看起来像是七十五岁,也仍然是天上和人间最美丽的仙姑。” 一想到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含着深深的哀伤,一副人生无趣的模样,他的心就疼痛欲死。敛去眼中的重重阴霾,他依旧对两人的未来充满新的希望。不管她会变成什么样,这一辈子,他都只认定了一个她,一生不变。 “我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你会厌烦我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吗?我想你不会。你对我,还是会像现在一样好,对吗?如果你真的在意现在的我们,那只是外表上看起来的年龄上的差距,我去把头发染白好不好?脸上也可以变,可以用刀试试,上下左右各划一刀,看起来虽然一定会很滑稽,但如果跟你出去的时候,能够用来吸引人们的目光,不会让你在他们的注视下觉得不舒服,我现在就可以这样做。” 黑眸深处,有柔软的光芒无声的闪动。“别离开我,别放弃我,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这是我今生今世梦寐以求的。” 如果她的心在痛,那么,他就会心疼得如同心中在汩汩地滴血,痛得他忘记了呼吸。“我有多么爱你,你能明白吗?我不想让这份爱,太过沉重,成为牵绊你的枷锁,所以我不敢说,我不敢告诉你。可是,我现在害怕了,我是这么的自私,我怕你离开我。如果你离开我,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我只想时时刻刻都有你在我身旁。我知道,我太自私,我心中只有我自己。可是,你能看在我这么爱你的份儿上,就允许我自私一次,别离开我吗?” 他的仙姑不是说过吗:想要得到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说真话。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毫无保留。在等待着她的回答的这一刻,他的心跳剧烈得撞疼了胸膛。 热泪蓦地涌进眼中,迷蒙了她的视线。 虽然隔着门,她看不到他,但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一定好温柔好温柔。就如同他们相处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个细微之处,她都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的,他的珍惜与呵护。 她捣着唇,却止不住眼泪,泪珠一颗又一颗,从眼角滑落。但与此全然不同的,是唇角扬起的颤抖的笑容。又哭又笑。这就是她,目前的状态。 这个坏男人,没事这么痴情做什么?她就说吧,这个男人,不只是会做,更会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得这么可恶,分明是要害她哭。 老天,她的重生究竟是一次多么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狗屎运?她怎么会如此幸运,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就是跑到外星上,也找不到。 竟然,就被她遇到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早已站起身来,来到了门前,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都伤感和动容得一塌糊涂。一旁始终端坐的神算,无聊地摇了摇头,话里带刺地小声问道:“这下子,你满意了?别无所求了?” 切!他不敢苟同地撇撇嘴:“真拿你没办法,哪有这么吓唬自己的男人的?” 正忙着感动的宋雨潞,看也不看他一眼,回他一句:“要你管。” 神算哼了一声,尖着嗓子小声说道:“嗯,你可是仙女,谁敢管你?无法无天。我看你一会儿怎么收场。要我说啊,你以后就每天都贴着这些褶子吧,不如再试探他十年八年的,看看他今天说的,是不是真能说到做到。” 一边拆着脸上的褶皱,她一边转身,怨怼地瞪着他,还要再试探上十年八年?“你怎么那么坏呀?” 哎呦!神算急了,她还好意思问他怎么那么坏?“这话应该问你自己吧?” 想出这么馊的主意坑自家的夫君,这个恶毒的小女人,真是作到家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珍宝以命珍惜 神算透过他的黑眼镜射出威胁的目光:我倒要看看,你一会儿怎么收场。 宋雨潞完全不吃他这一套,马上用眼光还以颜色:那又怎么样,我夫君看到我依然貌美如花,出得厅堂、下得地旁、斗得过小妾、打得过群狼,心里自然高兴,有什么不能收场的? 神算瞪眼:你厉害! 宋雨潞则皱起骄傲的小俏鼻:自然是! 像是等待了一生那么久,神算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让她呼吸停窒,心中的酸痛令双眼蓦然肿热,险些再度落下泪来。 她终于打开了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慢慢地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伴着前进的节奏,有几缕乌亮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自然的流泻,衬得她娇俏可人的模样,更加我见犹怜。 他吃惊非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眉若新月,眼若繁星,挺鼻俏口,面容娇嫩。原来,她的脸根本没事? 他可是都准备去拿刀了。这要是一个没忍住,没等到看到她就下手了,恐怕久后就要换他,觉得自己的容貌配不上她,而要死要活了。 他正别扭地想着,当看到眼前的佳人,那足以将黑夜照亮的灿烂笑颜时,才瞬间反应过来。 两眼笔直地瞪着她,炯亮的黑眸中有着激动、有着不可思议。依然是吹弹可破的皮肤,依然是那双如同最纯净的山泉的眼眸,依然是唯她独有的令人迷醉的笑容,撩拨着他的心动。那张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脸庞,让他难以抑制。 原来,她没事! 感谢老天! 那么说,一切的一切,就只是她的恶作剧?她只是觉得好玩,在戏弄他了? 戏弄他多少回都没有关系,只要她无恙,她开心。 一颗心都因她美好的笑容而紧缩发热,黑瞳中的火焰更加炽热,他倾身向前,将那个如同水做的佳人拥进宽阔的怀抱。无论何时何地何事,无论她怎样对待他,怀中的这个女子,都是他今生以命珍惜的宝贝。 依偎在他的胸口,佳人的心中自不必说,溢满了甜蜜。 留意到身边的神算的目光,她挑衅地还以颜色,脸上的表情是得意洋洋。 怎么样?看到了吧?她早就说了,她哪有麻烦需要解决?哪有好戏需要收场? 神算连连摇头,连连再摇头。 这个男人,都这个时候了,你都不知道趁机管教一下你的老婆,让她下一次做事情稍微靠点谱? 这位大少爷,分明就是爱妻成狂了。 又一个宁静惬意的晚上,清清终于从外面回来了,还给宋雨潞带回了好几套新衣服,她热情地招呼着宋雨潞去到她的房间,两个女人一边忙着试穿新衣服,一边还有说不完的贴己话。 看着房间中映出的两个人开心的身影,听着时不时传出来的银铃般的笑声,坐在庭院中大树下乘凉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神算想着这两天来宋雨潞的种种表现,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对姜子芮说道:“你知道这丫头,这次为什么发飙吗?” 不等姜子芮回答,他就自己解释了他所知道的前因后果:“前两天,她曾经去票号看你。却看到了票号的老板娘和老板娘的女儿,都在为你争风吃醋。票号里竟然多半的顾客,都是年轻女子。她跟我说啊,她们看你的眼神,都是抓心挠肝式的。” 姜子芮恍然大悟。难怪她会不开心,要想出这样的办法整治他。 原来,是那些票号里面的莺莺燕燕们围在他身边的时候,被她看到了。 神算忍不住想要数落姜子芮几句,吐槽一下他的不解风情:“你也是,怎么不会说只会做呢?” 话锋一转,他重新变得笑眯眯的:“好在,你今天说得够多了。以后记住啊,要时时刻刻都把她挂在嘴上,女人都喜欢听甜言蜜语的。” “我一直以为,她不会在意这些。”唇角轻扬,姜子芮微笑着说道。她是仙姑啊,仙姑的等级,是普通女子永远无法匹敌的高度吧? “哎,”对于姜子芮的看法,神算完全不能苟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人啊,她若不想把你放在心上,你给她一万句承诺也没用。这个丫头啊,她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了,所以,才想要你的一句承诺的。” “承诺?” 神算点点头:“对呀,你说过你爱她吗?” 姜子芮仔细想了一想,好像确实是没有说过。可是,他都做了那么多了,难道她还不能完全明白他的心吗? 神算笑得神秘兮兮的:“所以说呢,女人的心,天上的云。是最善变的。你给她承诺,她嫌你不可靠。你要是只给她行动,她又觉得你不懂她的心。总之呀,麻烦着呢!” 对于神算的话,姜子芮一笑置之。他不怕麻烦。她是他这一辈子,永远最甜蜜的负担。她变成什么样又如何,除了死亡,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把他们分开。 -- 又做成了一笔生意,神算心里美得很,张开自己的钱褡子,听着宋雨潞把银元收到里面,人也一直笑眯眯的。 以往他到集市的摊位上,给人算命卜卦,宋雨潞从来都不肯陪他过来。早上他要独自来上班;只在中午的时候,她或者是清清,一定会有一个人,给他送饭过来;晚上呢,自然也还是他自己回家。反正知道他看得见,宋雨潞从不过多担心他。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小丫头竟然心情大好地跟着他,来到了算命摊儿上,一张小嘴儿也是极甜,巧妙在旁边帮忙,今儿来算命的客人,被她哄得甚是开心,给的赏钱也自然少不了。 他眯着眼睛,听着自己钱褡子里面的宝贝们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笑得格外满足。 “不愧是我的徒弟,今天表现不错。”他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宋雨潞笑了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动不动就想着一针见血,见人就说人家要丢官、破财外加被甩,别人倒是全信了,可是你看人家那崩溃的样子,心里面能好受吗?不如利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点好话,开导开导这些迷途之人。人生有起就有落,难关谁都躲不过,不如淡定从容,微笑面对,顺境淡泊,逆境忍耐,才是人生大计。” 神算竖起大拇指:“高,真乃高人也。” 宋雨潞正色地看着他,突然说道:“若论高人,我怎能和你相比。” 神算毫不谦虚地说道:“别忙,也快了,快要赶上我了。” “若论知晓来人身份的能力,我永远都无法与你相媲美。你可是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立刻知道我是谁了。” 宋雨潞端上的茶水,神算正喝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她说出这么一段话来,神算差点没呛到。 “说什么呢?你是谁,你不是潞姑娘吗,这不是你自己介绍的吗,你还能是谁呀!”他嗫嚅着说道,听起来似乎有些心虚。 宋雨潞也没打算再跟他打哑谜,直截了当地问道:“自始至终,你一直知道我的身份,对吧?” 她的话,让神算有些猝不及防,他只能敷衍着:“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知道我是宋雨潞,对吧?”她把脸靠得他很近,一字一句地说着。 神算连忙摇摇头,看似一脸茫然:“宋雨潞是谁?你不是叫潞雨吗,你不是潞姑娘吗?我可不知道,你还有其他的名字,你也没告诉过我呀!” 她哼了一声:“别装了。那天,你不小心说漏了。” 别以为,当时的她正心情激动,就忘了自己四十五年的警察本分。 “我哪有说漏什么?哪天啊?”神算反呛着问道,心中也很不服气。他是做什么的?好歹也这么多年的经验了,跟这个丫头,不说是棋逢对手吧,按理说也应该不落下风才对。他才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呢,这丫头,一定是在故意激他。他才不上当。 宋雨潞好心好意地提醒他:“就是那一天,我贴着几百条褶子,你数落我、维护我家夫君的时候。” 哦,她这么一说,神算当真是想起来了。当时,他忙着埋怨她如此对待自己的丈夫,被她抢白,他一时生气,于是就说……他说了什么来着? “你可是仙女,谁敢管你?” 妈呀,他是不是这么说的?他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可不是吗,真的说漏了嘴了。 这个丫头,是个实打实的人精,即便他小心翼翼不走嘴,都未必不会引起她的怀疑,更何况,他还脱口而出了“仙女”二字。 “哦,那有什么,芮先生不是称你为‘仙姑’吗,我叫你‘仙女’,自然也没有错啊!” 他想当然地辩解着。他也不是吃素的,毕竟当神算当了这么多年,谎话重复千遍,不也变了真理?他早就是半个真神算了。 他自以为有理有据的强词夺理,却让宋雨潞沉默地看他良久,看得墨镜后的那双眼睛里慌慌的,连墨镜都遮掩不了。“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有说谎。” t 第二百五十六章 等待被唤醒的生命 “怎么了?芦校尉有什么事吗?”看清清的脸色不太对,宋雨 女子吓了一跳,这才缓过神来,回头看着两个人 “你们回来了。” 清清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说话,就沉浸在自己的氛围之中。直到宋雨潞加大了音量:“清清!” “清清,怎么了?”宋雨潞关切地问道,清清看上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两个人走到了院门口,清清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愣愣地望着汽车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哦!神算明白了。自不必说,站在门口依然依依不舍的女子,定是清清了。可是,芦二五虽然有钱,却并不是能够用得上汽车的人。他怎么可能是坐着汽车来的? 两个人距离大门口尚有一段距离,神算自然是看不清离开的男人的长相,他询问的目光望向身旁的宋雨潞,女孩儿悄悄在他耳边说道:“芦二五。” 两人回到了所居住的小四合院,远远地便看到一辆汽车停在门口,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先后从大门中走出,男子又向女子耳语几句之后,方才依依不舍地钻进了汽车,一骑绝尘而去。 —— 那么,究竟是谁,设置了这巨大的保护之网,将她纳入其中,确保她在每一个危机时刻,都有人从旁协助,即便她把天作塌了,也会有人为她补好呢? 姜子芮?不会。他的外表和他的内心一样纯粹,他的爱是真实的,他的人也一样。 宋雨琼?不会。大姐作风老练,做事狠辣,虽然对她保留了最后的余地,也不过就是手下留情而已。 究竟会是谁呢?这个词语内涵很多,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团队。她的看法更倾向于后者。帮助她的人,都是这个团队的成员。但是很显然,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带头人,这个人,对她无比熟悉,熟知的程度甚至不逊于她自己。那么,他们的带头人,究竟是谁呢?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帮助她? “我们是一群等待被‘唤醒’的生命。”神算话中隐含着深意,却也点到即止。他不会说得更多了。 “表叔”?宋雨潞微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 “你听说过‘表叔’吗?”神算的脸上含着笑意,轻声说道。 “你说!”宋雨潞又一次信心满满。只要有提示,就一定会有答案出现。 神算突然又挤出了一抹笑意,神秘兮兮地说:“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言尽于此。” 宋雨潞肯定地摇摇头:“不会。这是你的权利,你可以保持沉默。” 神算那圆圆胖胖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这个问题,我还是不能回答。你不会勉强我吧?” 宋雨潞看着他:“你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说,对吗?” 神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印象中,她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病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她怎么可能突然成为了万人迷?到处得遇贵人?开玩笑,就算再重生一万次,这样的好运气,也应该轮不到她,才对。 “因为我没有这种运气。无论走到哪里,遇到什么样危险的境地,都有人就像是我久别的亲人一般,真心实意地对待我,设身处地地帮助我,就好像,我突然多了那么多的兄弟姐妹,而且他们对待我,都是实心实意的,这怎么可能?” 神算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宋雨潞认认真真地思考着,想着自从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之后,所遇到的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这几天,她想了很多很多,终于得出一个浅显的结论:“我总觉得,是有人在组团帮助我。” 神算只好再次敷衍:“你在说什么?” “你们是一个团队吗?”果不其然,这个聪明绝顶的小丫头,又开始抛出令人头疼的问题。 于是,回家的路上,他有意闪躲她,想要自己拄着拐杖慢慢走。可是宋雨潞却不允许,而是自己亲自搀扶着他,两个人稳稳当当地一同走着,自然了,神算想躲也没地方可去。 可是,他不能说啊! 到了傍晚,两人收拾了算命的摊位,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这一天的生意是出奇的好,可是神算的心里却始终无法踏实。虽然宋雨潞没有再问什么,可是他也知道,既然她已经提出了问题,她就一定会想要知道答案。 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沉默、始终保持沉默。啥也别说,死都别认,她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想到这里,他不免在心里怨自己,轻敌了呀,他还是轻敌了,早就这么做,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不就好了?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告诉他,对付这个精到骨子里的小丫头片子,应该分几步? 神算登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可以不知道她叫做宋雨潞,更可以不知道她就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仙女”,但当她率先提到了她真实的名字,而他立刻就寻着记忆找出了他曾失言说出的“仙女”二字,两个证据被摆到了一起,那么,从第一次见面之前,他就已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这一点,已是毋庸置疑。 “你当然没有说谎。”宋雨潞平静地说道,话锋一转:“可是,我说过你哪句话说漏了吗?我说了‘仙女’这个词汇了吗?我有说过,我怀疑你知道我是省城人们口中的‘仙女’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空城计 宋雨潞没有搭言。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如今的这个样子,芦二五自己,也要负上大部分的责任。他的结局虽然是无可挽回,但她却不能允许,她身边的朋友,也因为他而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姜子芮终于回到了家中,夫妻两个,颇有默契地一起读着书。 见他已然沉浸在了读书的氛围中,她却是兴致缺缺,索性从书本当中抬起头来,目光始终望着她的亲亲夫君。 他无声的浅笑,幽深的黑眸在看向她时,底色始终柔和:“怎么一直看着我?” 被他发现了,她也不在意,索性说道:“你好看呗!” 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和纵容,他又问道:“是吗,有多好看?” 她看似认真地想了想:“每一天呢,都比前一天又好看了一些。” 他忍俊不禁:“那岂不是早就帅得一塌糊涂了?” “嗯,”宋雨潞肯定地点点头:“名副其实的高富帅,早就帅得人神共愤、惨绝人寰。” 这一次,姜子芮的表情是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形容词? 搞怪结束的小妻子,脸上换了一脸的正色:“夫君,也许,是时候了。” 他注视着郑重其事的她良久,唇角再次上扬,依然显露淡淡的了然的笑容:“仙姑是说,我们该回去了吗?” 宋雨潞点点头。知她者,唯有她的亲亲夫君也。任何时候,她哪怕不说,只有一个动作、一个神情,他也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这就是两人之间的灵犀和默契。 她的夫君说得对,她就是这么想的。现在为了帮助她的朋友,她必须这样做;而且,回到了省城,还有更多的难题,需要一一解决。很多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再拖。 姜子芮的决定,依然万年不变:“我听你的。” 说到这里,他正色地看着她,任何时候,他最在意的,都只有她的感受:“有遗憾吗?暂时不能陪你回到北方了。” 她坚定地摇摇头,心中并不在意:“你也说了,只是暂时的。我们一定有机会,回去看看的。对吧?” “我一定会陪你回去。”他郑重地许下诺言。不只是回到她的家乡,他会陪伴她,到她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无法安睡的清清,就跟着神算和宋雨潞,三个人一起到了集市之中。他们的家,是一个闭塞之地,而这个集市上,任何消息都会第一时间散布开来。 宋雨潞和神算沉默地对视一眼。不出两个人的预料。他们的腿刚刚迈进集市,还未及走到自己的摊位上,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便已经传入了几个人的耳朵。 “听说了吗?赫赫有名的芦校尉,昨儿晚上被人枪杀了!” “真的?太意外了吧?知道是谁干的吗?” “他不是去赴安正局长的宴席吗,回家的途中,被人伏击了,身中了六枪!死的那叫一个惨。” “六枪?这杀他的人是有多恨他,有多杀人不眨眼啊!” “谁知道呢!那芦校尉也不是普通人物,就连安正局长都亲自设宴款待了,而且还在金州市谋了个一官半职,这么好的日子,怎么就会突然祸从天降呢?” “夜路走多了呗!要知道,这芦校尉从前做的事情……” 议论的人们还想要再说,猛然看到了神算等三个人经过,尤其是看到听得呆傻的清清时,人群立马就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不知道芦二五和清清的关系。芦二五家中妻妾成群,有事没事的时候,却还愿意专门往神算的家中跑,大包小裹的,今儿送这个,明儿送那个的,他去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清清早已摇摇欲坠。宋雨潞连忙搀扶住她,关切地询问道:“清清,你还好吗?需要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脸色惨白,清清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潞潞,我没事。你跟神算进去吧,我出去一会儿。” 她想要走,宋雨潞却没有放开她的手,又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终于叮嘱道:“你去吧!到大门口看看就行了。记得,走大路,从人多的地方过去,还有,早点回来。” 清清点了点头。她并没有说自己要到哪里去,但是潞潞却好像全都知晓。“放心,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 说完,她就离开了。萧瑟的背影,更显失魂落魄。 神算和宋雨潞没有再多说什么,脚下未停,直到来到了摊位前。神算未及坐稳,便向宋雨潞问道:“你觉得,清清,是去了芦二五的家吗?” 宋雨潞点了点头:“我想,她是想要确定一下,咱们听到的,是否是真的。还有就是,她可能,会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不会出什么事吧?”神算忧心忡忡。 宋雨潞摇了摇头:“放心,暂时不会。”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估计,咱们的家里面,今天会很不太平。” 神算冷笑一声:“他们翻箱倒柜又如何,咱们一没有钱财,二没有珠宝,至于那些他们最想要的,昨儿听了你的话,清清早已将它们藏好了,我敢保证,他们一样也找不到。” 是。他们是找不到。可是,这样的结果,并不会让他们就此放弃。 青天白日的,凶手尚且沉得住气。但到了晚上,就不好说了。芦二五留给清清的东西,不啻于一枚定时炸弹。 宋雨潞突然站起身来,对神算说道:“您等我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神算连忙伸出手来,拦住她的去路:“丫头,你做什么去?” 宋雨潞的神情,异常镇定,但表情却不容拒绝:“去找安正。” 神算追问着:“找他作甚?” 佳人冷情一笑:“我要去给他唱一出《空城计》。” 她的话说得十分隐晦,神算却完全可以听得懂弦外之音:“你想要去警告他?” 她点了点头:“我必须去。” 神算却并没有松开手来放行,他显得更加心事重重:“小心。你的名气虽然如雷贯耳,但毕竟没有实权在手。” “不要紧。”宋雨潞斩钉截铁地说道。 神算连连摇着头,他无法不担心:“你的安危更重要!” 宋雨潞握住神算拦阻她的胳膊,声音平和,却也底气十足:“所以我才说,我要给他唱上一出《空城计》。放心吧,我既然敢去,就一定会平安回来。” —— “怎么样?找到了吗?”安正的办公室内,他焦急地问道。 他派出的几个人,纷纷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这些证据,必须毁掉。否则早晚是一个祸害。暗中勾结盗墓贼,侵吞国家财产?敛财贪赃,职位全靠买官?虽说,这样的事情,并非他一人所为,但这样的罪名,一旦传扬开来,谁都担不起。只有一了百了,方得清净。 安正当机立断:“今天晚上,马上动手。” 他的手下们问道:“大哥,住在那个四合院里面的,一共是四个人。一个不留吗?” 听了这话,安正闷头思考着。即便找不到,东西也不会跑出这个院子。为了保险起见,知情人自然是越少越好。“看情况,自行处理。东西如果找不到,就不能留活口。” 几个人立刻答道:“我们明白了。大哥放心。” 安正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他刚刚坐回到办公室的椅子上,就有警员进来汇报:“局长,有一位叫做潞雨的姑娘找你,说有要事。” 潞雨?安正皱着眉头略一思考,便想起来了。潞姑娘的名号在方圆几百里可谓是如雷贯耳,但她的全名很少有人知晓。 她来做什么?莫非…… 想要这里,他连忙命令道:“立刻请进来!” “安局长。”宋雨潞翩翩而至,微微倾身,向安正问候道。对于这位经常前往神算家中求助于她的警察局长,她这一次的态度,可谓是颇有礼数。 安正早已起身相迎,彬彬有礼,笑容可掬:“潞姑娘好。请坐。” 他寒暄着:“潞姑娘,您几次协助我们的工作,让有罪之人无处藏身;又向我推荐了女神医,治好了我妻子的重病。安某一直觉得无以为报。我正想有时间,要再次到府上感谢神算,还有潞姑娘的鼎力帮忙呢!” 宋雨潞微微摇头:“安局长真是太客气了。实不敢当。” “潞姑娘过谦了。您虽然是神算的女徒弟,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于神算的神功给与了极大的助力,而且自己也是功力深厚,理应感谢呀!” 这一次,宋雨潞只是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跟他客套。 安正察言观色,又试探地问道:“不知道潞姑娘这次过来,是为了何事?” 神色端庄平静,宋雨潞的话也是声调平平,语音淡淡:“安局长应该听说了芦二五昨晚遇刺身亡的事情了吧?” 安正听了,货真价实地叹息了一声:“是啊,我刚刚听说了。说实话,我心情很是沉重。昨晚,我与芦二五兄把酒言欢,促膝长谈,好不容易冰释前嫌,以后大家一起共事,更多了相互了解、增进友情的机会。可谁知……二五兄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真是遗憾。” t 第二百五十八章 暴露身份 听了他的这些言语,宋雨潞未予置评,而是问道:“不知道寻找凶手之事,有没有什么进展?” 安正耐性十足地回答道:“这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尚短,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但我们一定会全力侦破。” “是吗?”宋雨潞微微一笑:“我正是来提示安局长一些事情的。” “哦?”安正立刻来了兴趣:“潞姑娘果然神机妙算。莫非这次您又感应到了什么?请潞姑娘直言。” 宋雨潞脸上的笑容不变:“有些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安正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潞姑娘,您这话让安某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宋雨潞不疾不徐,耐心地为他解释着:“任何人做了坏事,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不要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就不会有人发现。我打一个比方:如果人是你安局长杀的,你应该知道,一定会有证据,可以指向你,你说对吗?” 安正沉下脸来,一脸的严肃:“潞姑娘,恕安某直言,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吹牛皮、说大话的地方。” 对于他的警告,宋雨潞一笑置之:“这些年,我学会了不少本事,怎奈这其中就没有一种叫做吹牛皮、说大话。” 安正冷笑一声,义正辞严地说道:“你刚刚的言论,就是信口雌黄,你不觉得,在警察局里对一位警察局长,大放厥词,后果可能无法想象吗?” 宋雨潞不怒反笑,平静如初:“我再打一个比方怎样?假设这件事情,是你安局长做的。你苦等了多年的时机终于来到了,你多年忌惮与憎恨的人,终于在这一刻大开前襟,暴露出了自己的弱点。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你会怎么杀这个人?我想,你不会将这个报复的好机会拱手让与旁人,而是会亲自上阵。我说得对吗?” 说到这里,那双光芒四射的眼睛,准确地看向安正的身上,他所带的那把配枪:“安局长,你拥有几支枪啊?恐怕您最常用的,就是腰间的这一把吧?” 她丝毫不在意安正脸上的威胁的神情,自说自话:“有一件事情,我知道,但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世上的每一把枪,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它在被害人的身上留下的,也将是独一无二的证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安正厉声问道。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如果说,她从前的神奇,还可以以“神算的徒弟”为掩饰来解释,那么,她现在所说的,显然与是否曾经与神算这样的算命先生学习过,没有任何关系。她的能力,原本就让他颇为忌惮。而现在看来,她显然是来找茬的,却不惊不怒,不叫不骂,说着他从未见过任何第二个女人能够说得出来的最缜密的分析、最专业的知识。 既然敢于一个人跑到他的地盘上来,她对于这件事情可能引起的后果,就应该想得非常清楚了。只有她笃定自己会全身而退,才会敢来挑衅他!那么,她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敢来,也有这么大的能量,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女子坐得稳稳当当的,中气十足地说道:“好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宋雨潞。” 安正眨了眨眼,这个名字多少有几分陌生,但他只停顿了五秒钟,就立刻反应过来。他如同弹跳一般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忙着说道:“原来是仙女。难怪了。” 安正心中无限感慨。难怪了,难怪了。难怪如此无法无天,目中无人。难怪如此神乎其神,目光如炬,断案如神。 眉头微皱,他开始细细思忖眼前的形势。关于这个女人的故事,放眼全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成想啊,她竟然来到了他们这个小城市,还在一个算命老头的家中,隐藏了下来。她是为他而来吗?这个问题让他不寒而栗。可是仔细一想,他又迅速地否定了这个答案,不会,他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而那个芦二五更不可能有这样的能量,请得来仙女趟他们的这摊浑水。 那么,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到这里,安正露出怪异的笑容:“难怪了,我一直奇怪,刘神算虽然是神机妙算,但也只限于帮人批批八字、测测吉凶,怎么突然就如此神奇地可以破案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仙女的功劳啊!” 宋雨潞才懒得察他的言观他的色:“不敢贪功。但今日芦二五的事情既然被我赶上了,我也需要对我身边的朋友,有一个交代。” 安正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作揖:“好说。您既然是仙女,我也不敢欺瞒,这件事情,就是我做的。不过,我希望仙女您可以了解,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公义和真理。” 宋雨潞冷冷地说道:“别完全说得那么好听。” 安正急着为自己辩解:“仙女,您不了解。这个芦二五,平日里坏事做尽,仗势凌人。横行乡里,欺压百姓。拥兵自重,滥杀无辜。我所说的一切,都绝不是捕风捉影,都有切实的证据作为支持。” 宋雨潞瞥了他一眼,语气仍旧是冷的:“这个世上,有很多人会像你说的那样做,他们都是有后台的。有人庇护,才敢胡作非为。如果没有一个好的挡箭牌,你方才说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们一件都不敢做。而芦二五,不过是一个盗墓贼而已,谁给了他这样的权利?谁在纵容他做这些天地不容的事情?我想告诉你的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不只适用于他,你也一样。” 明知眼前的女子,不是他得罪得起的人物,安正只好连连点头:“仙女说得是。这些事情,我一定会彻查到底。但您应该知道,我之所以会设下计谋,一举将他击毙,正是为了我金州市所辖的人们安居乐业着想的。” 宋雨潞冷哼一声:“安居乐业?他也有亲人,也有朋友,也有关心他爱护他的人,他们痛失自己的亲朋,如何安居乐业?安正,他毕竟是一些人的亲人,别永远用自己的思维,去揣度别人。” 安正再次点头:“仙女,您之所以现身,原因我已经明白了。” 宋雨潞一笑,真不愧是官场中人:“明白就好。” 安正连连点头,他的确明白了宋雨潞此番前来的全部含义:“祸不及妻儿。对于他的妻子和情人以及家人,我们一定会妥善予以保护,不会对她们不利。” 宋雨潞满意地点头认可:“如果以后我听到什么不一样的言论,知晓什么与今天你所说不一致的事情,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 安正郑重抱拳拱手,鞠躬到底:“仙女放心。为我市除去一害,我已心满意足。” 真的吗?如果不是她今日前来,警告于他,恐怕不出三天,她就会听到有仇家将芦二五灭门的消息。而这件事的最终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安正与芦二五之间的暗箱交易无数,若不是有把柄落在芦二五手上,他又怎会如此畏惧此人。自然是斩草除根,方能一了百了。 怎奈,这件事情被她赶上了,为了神算和清清的安全,她自然不会准许他这么做。 但她只能警告他,却不能让董斯瀚抓他。原因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一人可以为之。 —— 在与神算约定的时间内,宋雨潞如约返回。 神算在摊位上端坐着,并未显现出左等右等的坐立不安。 “清清呢?”宋雨潞担心那个女子的安危。 神算打着手势让她安心:“放心,她已经回来了。我没有让她回家做饭,想必家里一片狼藉,会把她吓到。我让她去买些吃的,咱们今天就在摊位上吃饭吧!” 宋雨潞一笑:“无妨。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家了。您放心,回到家里面,你会看到东西的位置都发生了变化,但却依然干净整洁。” 神算没听懂:“为什么?” 宋雨潞回答道:“因为那些窃贼又奉命二次回到了咱们家里,不过这一次,他们是去帮咱们收拾房子的,既然乱是他们造成的,整洁自然也是他们来完成。” 神算的脸上也露出了为她骄傲的笑容:“这么说,这一出《空城计》,你是唱得圆满成功了,对吧?” “那是自然。”她骄傲地微笑。只要她出手,哪有不成之理? 可是,神算的心中还是有所疑虑:“他会按照答应你的去做吗?你不怕他一会儿就会派人过来,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宋雨潞摇了摇头:“在我去找他之前,他一定会那么做;而在我去找他之后,他不敢。” “为什么?”神算问道。 宋雨潞也不客气:“因为我的名声在外。他并非不知我与董斯瀚的关系,我与辛伯宇的关系,既然我敢于亲自去找他,又报出了我的名讳,自然是将一切后路都准备妥当,他怎么敢轻举妄动呢?” 听说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神算立刻紧张起来:“你说什么?你竟然,报出了自己的名讳?可是,你这样做之后,也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可以走。你真的想好了吗?” t 第二百五十九章 死亡真相 宋雨潞的决心已定,没有丝毫迟疑:“这条路,是注定要走的,现在,已经是时候了。” “潞姑娘。” 宋雨潞看着神算。神算却欲言又止。终于,他展开一个笑容:“你去买些好吃的,晚上把子芮叫回来,咱们一起吃上一顿热热闹闹的团圆饭,你说好不好?” “这辈子,我和清清能够结识你和芮先生,是我们的缘分啊!”神算的声调没有什么起伏,但他的不舍,流连在字里行间。 “好!”宋雨潞应道。 -- 第二天早上。 多么平静的早晨,多么宁静的空间,多么清苦却又惬意的时光。她一定会怀念在这里度过的日子,那一份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生活。 “要离开了吗?”嘴唇蠕动了几下,神算的问题才能说出口。 “是啊!” 神算无言。虽然他舍不得,但也不能不让她离开。这些天的相处,他们彼此坦诚相待,是朋友,更是亲人。但,他必须留在这里,继续他的使命;而她也一样。 清苦而又充实的生活,开心而快乐。却终究跑不出那句话的五指山: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太多的事情,还在等待着她,她早就说过:这一次的放纵,幸福必然短暂。 “清清。” “别说了,潞潞,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昨天晚上,他们把酒言欢,四个人全部喝得酩酊大醉。酒逢知己千杯少,那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福。然而,潞潞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她说过,幸福必然短暂。似乎从她来到这个四合院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精准的预言了这落寞分离的结局。那是一顿知己酒,也是一顿离别酒。她早就已经感受到了。 “你要和他在一起,对吗?”宋雨潞问道。 一旁的姜子芮听得一头雾水。清清的男人已经死了,不是吗,她要和谁在一起?而且,对于芦二五的辞世,清清虽然伤心,却并未表现出更多痛心疾首的悲愤,大致来说,就像是一位特别熟悉和要好的邻居突然去世了,很惋惜,很难过,但毕竟她要过的,依然是自己的日子,清清给他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莫非,芦二五之于她来说,并不是爱人,甚至都谈不上是朋友? “我们之间,注定是一场舍不下的缘分。” 清清的话,让姜子芮更加笃定,她口中说的那个男人,并不是死去的芦二五。那么,他是谁呢?很显然,这个答案,他一点都不知道,而他的小妻子,却万分清楚。因为他看到她正在点头。 “我明白。” 清清嫣然一笑:“我知道,你一定早就明白了,对吧?” 宋雨潞点点头。 清清心照不宣地笑。这辈子能够有幸结识潞潞这样的奇女子,上天真是待她不薄。 宋雨潞又将头转向神算,他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舍的心情,也没有将对她的担忧挂在脸上,但她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他的心里,自始至终牵挂着她。神算,就是这样一位不可多得的朋友。“保重。” 神算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甭惦记我。什么保重不保重的,我都这么老了,也没什么大用处。倒是你,凶星滋扰,是非缠身,运势跌宕起伏,你要消解凶星作祟,又要一一化解是非灾煞,你自己要多当心啊!” 宋雨潞唇角清扬:“又给我算了一卦?既然要掺和是非,就定会横生枝节,重要的,是人的心态,对吗?至于您,何谈一个老字?” 说着,宋雨潞将头凑近神算,低声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到的话:“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叫做特工;我还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工作,叫做潜伏……” “打住!”神算变颜变色地打断她,虽然知晓她的本事,心中还是忍不住惊异:“不能再往下说了。” 宋雨潞嫣然一笑,不让她说了?正好,她能够想得到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在离别的最后一刻,神算正色地望着她,朗声说道:“祝愿你凤栖梧桐,生机盎然,昂然鸣叫,威仪天下。” 对于他如此高端的祝愿,她没有给出任何评价,而是话里有话地说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就在不太远的未来。 -- 离开的时候,他们的身上空无一物;归来的时候,他们除了穿在身上的衣服不同了,依然是身无分文。所有的一切,包括姜子芮担任大掌柜的收入,他们都留给了神算和清清。留下的,是一份关于友情的念想;带走的,是一份沉甸甸的情意。更加相同的是,不管是离开还是归来,一路上,两人始终手拉着手,不曾放开。 宋雨潞被握住的那只手,不安分地摇来晃去:“夫君,这一次我们还是没钱哦,回家的路,也算不上近呢,你怕不怕?” 姜子芮莞尔一笑:“神算和清清不是给咱们带了干粮了吗,足够我们一直吃到走进姜家的大门。有什么可怕的?” 宋雨潞赞赏地点点头,认可她家夫君的大气:“那倒是,肚里有粮,心里不慌。” 姜子芮依然报以温存的笑容:“仙姑此话有理。” 两个人又闲闲地走了一段,他的贤妻突然又问道:“那么,回去的路上这么远,咱们两个聊点什么呢?” “我听你的。” 宋雨潞傲娇一笑。就知道,她的亲亲夫君一定会这么说。“不如,就跟我说一说关于那个女孩儿的故事吧!” “仙姑,我和她……”“那个女孩儿”是谁,他知她知。姜子芮反应很快,手臂上的肌肉立刻绷得很紧,代表了他霎时席卷全身的紧张感,姜子芮急着想要解释。 他的表白却被宋雨潞笑盈盈地打断:“我知道啊,你和她除了青梅竹马的情意之外,其他真的没什么。那个时候,你刚刚留学归来,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你从小就跟她在一起,自然会对她另眼相看。康熙不是还想娶大他好多的苏麻喇姑的吗,你当时毕竟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你会心血来潮,想要娶你的青梅竹马,这没有什么不对呀!” “可是,我们……”姜子芮还是想要解释,他毕竟不是康熙,而那个女子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不能与康熙的苏麻喇姑相提并论。 “知道,”怎奈,他家仙姑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你们之间,其实清白得很,就像……姐姐和妹妹一样清白。” 她调皮的形容,说得姜子芮忍俊不禁。他与那个女孩的过去,不过是一段童稚的情意,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的发展,就伴随着女子的辞世,戛然而止。 是啊,有什么事情,是仙姑会不知晓的。那她还需要他说些什么呢? 轻勾着嘴角,他的黑眸里有着灵犀相通的笑意。“说吧,你想知道什么,我会知无不言。” 嗯,他的娇妻点了点头,这句话是她爱听的:“那个女孩儿,她叫什么?” 姜子芮回答:“她叫梅梅。” 宋雨潞又问道:“她的家人呢?” 姜子芮遗憾地摇了摇头:“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她去世之后,她的母亲也非常伤心,几年后也去世了。” 宋雨潞鼓起了腮帮子,心情变得有些沉。这个小女子的命运,还真是崎岖多舛。 妥了,知道这么多,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她想问一问姜子芮,他想要知道些什么。想到这里,她看向夫君的目光,变得无比正式:“我想问问你,是否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姜子芮顿时听的一头雾水,他不解地看向她:“什么真相?” 宋雨潞一字一顿地说道:“关于她死亡的真相。” 姜子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思是,事情和我们当初以为的,不一样?” 宋雨潞肯定地点了点头:“在我看来,她的死,并不简单。是单纯的被抢劫,还是被人谋害,在未看过被害人尸体的情况下,一切都言之过早。” “仙姑,梅梅下葬已经七年了。”姜子芮好心地提醒道。他知道他家仙姑是所向披靡的。可是,梅梅已经去世七年,就算他的妻子看到她的遗体,恐怕也只剩下遗骨了,所有曾经存在过的表面证据早已消逝无踪。在一具只剩下骨头的遗体上,还能发现些什么? 宋雨潞却不这么认为,对于这样年深日久的陈年旧案,她依然胸有成竹:“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提到她的时候,曾经说过,她和她的爱人,是被人枪杀的,是吧?” 姜子芮沉重地点点头。 “我可以开棺验尸,尝试着找到她死亡的真相。”如果真的有那个真相存在的话,她就一定可以帮助他,弥补这个遗憾。 问题是,她想要知道,他想不想要找出来,梅梅死亡的真相。 姜子芮对于宋雨潞的问题,十分不解。“如果真的可以,我当然希望知道,凶手是谁。” 话锋一转,宋雨潞一针见血地问道:“无论这个凶手是谁,你都能够承受吗?” 第二百六十章 归家 “仙姑,这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让姜子芮感到格外不可思议。莫非,她现在就已经想到了凶手是谁?不会这么神吧?她甚至从未见过那个二十三岁便撒手人寰的女孩儿,对于她的生活更是一无所知啊! 宋雨潞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依据她现在的推理,梅梅的死,与同一年发生的一些事情,有一些巧合。这让她不能不怀疑,有一种可能性的存在。 但问题是,这个结果,姜子芮能够接受得了吗? 她可以事先打一些预防针,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凶手可能是任何人,包括可能与你非常亲近的人,你万万也想不到,这件事情竟然会是他所为。你还想找出这个人吗?” 不需要考虑了,姜子芮斩钉截铁地回答她:“要找。如果是我身边亲近的人,就更加不可原谅。” 女孩点了点头:“很好,我会给你一个结果。” 这个话题探讨完毕。女孩儿的两只手,同时被另一双更温暖的双手握住,她的亲亲夫君的眼中有着深柔的情绪和不容置疑的决心:“回到家里,我也要给你一个与从前不同的生活。” 宋雨潞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 姜子芮孤身一人,回到了家中。并且在第一时间,来到父母的房中拜见。 姜家老爷姜褚喻自然是正在外忙碌。儿子不在家,只有老子亲自出马了。家中,只有母亲咸惠兰一人。 见到儿子平安回来,咸惠兰喜极而泣。 “对不起,妈,让您担心了。”姜子芮内疚地安慰着他的母亲。他是她唯一的儿子,成长的过程中浸透了母亲无限的关爱,他也孝顺乖巧,平日里极少让母亲为他操心。可是自从他开始游戏人生,先后娶进数位名不副实的“妻子”之后,这个家里,就再也没有得到过太平。他的母亲,却还是没有一句怨言,包容他所有的一切。从现在开始,他会尽自己的力量,不再让母亲为了他,劳心劳力。 咸惠兰一边擦着脸上流不断的激动的泪水,一边又是开心又是责怪地说道:“说对不起就行了?你这个坏小子,知道不知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一言不发地就走了,最主要的是,离开的时候,竟然身无分文,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有多么惦记你?你是想吓死我不偿命吗?” “对不起,妈。”姜子芮再度真心道歉。 “你真的是和雨潞一同离开的吗?”咸惠兰好奇心爆棚。与其听儿子说什么对不起这些没有养分的客套话,还不如说点她想听的。 儿子果真是和他最爱的女子,一起失踪了?虽然大家都说省城首富和仙女私奔了,可是他们却也没有任何证据。她拜托董斯瀚帮忙寻找,董斯瀚接连找了数天,却也没有带回任何进展。这让她难免不担心。真的是私奔了那就最好,最起码不会担心,他们会有生命危险。可是,雨潞上一次不就是被人劫走的,怎么就知道这一次,不是他们两个,同时被人劫走?这样忧心忡忡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 姜子芮大方地满足母亲的好奇心:“是的,妈,我确实是和仙姑一起离开的。” 咸惠兰叹息一声,心总算放到肚子里了。那么说,他回来了,雨潞也回来了?这样就好,两个人都安全就好。这一次,这两个孩子,用行动证明了,他们之间,还真是情比金坚。 咦?想到这里,她连忙四下张望:“雨潞怎么没有和你一同回来?” 姜子芮告诉她:“她回宋家了。” 咸惠兰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也是,雨潞那边的麻烦,不会比他们姜家来得少。单说她的大姐,就是一个最令人头痛的人物,根本无法对付。 姜子芮向他的母亲汇报了他最重要的一个想法:“妈,这一次我回来,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马上进行。我要与我的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咸惠兰一听,连忙问道:“孩子,这是什么意思?” 姜子芮一字一顿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只有一个妻子。” “儿子,你是说……”咸惠兰好像有些明白了。 姜子芮肯定地点点头:“是的,今生今世,我的妻子,就只有仙姑一个。” 咸惠兰理解地连连点头,感觉到老怀宽慰,但又不能不替儿子顾虑周全:“儿子啊,你能够有这样的想法,妈妈当然支持你。雨潞是个好姑娘,你的眼光不错。只是,她已经嫁给了辛伯宇,她现在是辛伯宇的妻子啊!这个,怎么办呢?” 如果辛伯宇不愿意,雨潞该怎么做才能够离开他呢? 这一点,姜子芮考虑得很清楚,在此之前,他也没有与他的仙姑有过任何的商量,不管她会怎么想怎么做,他的决定都不会改变:“我愿意等,等多久都没有问题。我现在最应该要想的,不是雨潞那边的问题,而是我的问题。” 咸惠兰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我们家的这些女子们,她们的身份,必须要改变了。” 说了这句话之后,她豪爽地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妈支持你,改变吧!早就应该改变了。” 不过是成乌央乌央之势的一群好妹妹而已,要是依她,这种情形最早就不应该出现。可是,当年年纪还太轻的儿子,他勇敢地抛弃门第之见,想要娶进家门的平民姑娘,竟然抛弃他跟别人私奔了,还因为路遇抢劫,被人打死了。看着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个出发点去伤心的儿子,她和她家夫君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儿子的一切要求,让他自己从痛定思痛中走出来,勇敢地面对自己的生活。 所以,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家,变成了一个商家和官家的必争之地,一个由畸形的友情和**的商业交易组成的战场。 她还记得,当时她和她家夫君达成的共识:他们的儿子是最优秀也最出众的男孩子,即便他因为情感的挫折,而让自己暂时陷入迷茫,终究会因为另一个好女孩的出现,而走出阴影,迎接新的阳光。他们共同相信,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想不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咸惠兰郑重地望着儿子问道:“孩子啊,既然你做出了这么勇敢的决定,妈妈想问问你,从前你和梅梅的那一段……你是真的放下了?” 姜子芮肯定地点点头,脸上洋溢着天然纯净、无与伦比的阳光笑容:“是的,妈,其实,我早就已经释怀了。” 但他心中仍然有遗憾:“我只是不理解,既然她已经有了心爱的人,她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不会勉强她的。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以至于遭遇不测呢?” 唉!咸惠兰叹息一声。她也不能理解啊!这个孩子,当年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既然不喜欢子芮,她自然可以说出来。她的母亲是她最要好的姐妹,虽然说能够和自己最好的姐妹成为亲家是再好不过的,但女儿毕竟是她自己的女儿,女儿的幸福,对于每一位母亲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她不愿意,谁也不会勉强于她。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秘密,恐怕永远伴随着她的离开,而永远埋在地下了。 “你能这样想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 姜子芮回来了,咸惠兰召集她的“儿媳妇”们在她的小楼中见面,所有人都来了。 好久不见的“良人”风采依旧,但大家心里都清楚,很多事情都已回不到从前。 有人不在意相反还很开心,比如辛垚与凤诗萌;有人无所谓,早就心如止水,比如池锦蕾;有些人则沉默无言,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所思所想。 姜子芮准备好的几份文书,每一个人,都拿到了一份。 凤诗萌没有打开手上的纸张,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子芮,这是什么?” 姜子芮不躲不藏,直白地说道:“休书。” 五个女子,脸色各异,但竟然没有一个人,惊呼出声,或者站出来大声抗议。大家都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等着他把话说完。 “姜家依然是你们的家。我与你们的关系,也完全同从前一样,从前我们就像兄弟姐妹,以后也会依然如故。” 他对待这些女子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友好。除了他的仙姑,他不曾对任何一个表面上嫁给他的女人,有过任何超越友情的亲昵行为。现在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是底气十足。 自从他和宋雨潞一起失踪,整个省城都在议论纷纷。也因此,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在她们的预料之中。 凤诗蕊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攥紧手中的休书,拂袖而去。凤诗萌只能对姜子芮点头致意之后,连忙追了出去。 池锦蕾的脸色依然不是太好,看得出来,她的身体始终没有回复到戏院事件之前的状态。但她仍然对姜子芮报以理解的微笑,将休书细致的折好,放进了口袋,也悠然地离开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使命 辛垚自然是乐不可支。原本她就算不上是什么所谓的“小妾”,她是姜子芮的朋友,更身负着在这个家中保护宋雨潞的使命。现在,任务顺利完成,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她调皮地对着姜子芮眨眨眼睛,示意他一会儿可以过去找她,两个人再细谈,暗示完毕,她蹦蹦跳跳着离开。 房中,只剩下了古诗淼一人。这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端庄风范,她默默地收好两封休书,平静地说道:“你离开之后,诗雯也只是留下了一封书信给我,就也离开了。我想,对于今天的结果,她已经预料到了。如果见到她,我会代为转交的。” “你的脸色不太好,最近还是不舒服吗?”姜子芮看着面色惨白的她,关切地问道。他的“妻子”们当中,她的意义是最不同的,他有义务要照顾好她们母女,直到找到他的朋友。 端庄女子淡淡而笑:“我没事。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一直就是那样的。子芮,我赞成你的决定。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我们也不能一辈子拖累你。” 姜子芮能说的,就是他多年来始终不变的承诺:“我依然会帮你寻找他的下落,只要一天找不到,我就不会放弃。” 古诗淼感激地点了点头:“现在的这个情形,需要我和琰儿,搬出去吗?” 姜子芮想也不想地摇摇头:“我已经说过了,这里依然是你们的家,永远都是。” 古诗淼点头致谢:“谢谢。” 她的笑容,在她转身之后,姜子芮看不到的角度,便瞬即消逝。 她的家?没错,她早已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但这个认定,还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她是姜子芮的妻子,唯一的那一个。可是,她处心积虑多年,这个目标却始终没有实现。现在更因为那个女子的出现,而变成了一个永难实现的梦。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眼中的阴霾,笼罩不了心头的冷笑。她是不会走的。那个女人,只是暂时的称心如意而已。况且,她现在已经是辛伯宇的妻子了,不是吗?她与前夫私奔,让一省之长颜面何存?她想要离开辛伯宇,再次嫁进姜家,也不是那么容易。 也许,姜子芮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她要继续留在这里,就等着,继续看好戏。 -- 到了省城,宋雨潞在第一时间,回到了宋家。二哥和三哥,都是得知了她回来的消息后,就立刻带着他们的妻子,从自己的家中赶过来看望她,直到看到她一切都好,这才放下心来。而她那始终忙碌的大姐,却是直到晚上,才得以见到。 “大姐。”她问候着,脸上依然带着最乖巧的妹妹模样,站在一旁,等待着姐姐喝了这口茶后,再次将杯中茶水添满,然后继续在姐姐身旁站着,听候教训。 居家的宋雨琼,身着一袭杏粉色的旗袍式双层长裙,褶皱丝麻的面料非常轻薄,让她更显干净素雅。也许是长裙的优雅给人的错觉,她散发的气质不似那种空泛的华丽,竟然有着一丝温厚的平和。仿佛是那曲折的荷塘中,一朵清如水的莲花,能应付得了白日里满眼的桃红柳绿,也耐得住人散后,一钩淡月天如水。 “回来就好。一路上顺利吗?吃了不少苦吧?”她上上下下将小妹打量一番,这才问道。 宋雨潞乖巧地笑道:“还好。” 宋雨琼用取笑的表情看着她,闲闲地说道:“是因为有心爱之人在身边,所以吃苦也如同享乐吗?” 小妹离开的时候,身上半毛钱都没有,举步维艰,所有从前看似简单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如何做到还好?果然人是否感觉幸福,主要看的是心境。心无蒂,天地宽。 她的小妹大方点头:“可以这么说。” 再度端起茶杯,优雅品茶,她即将说出口的话,似乎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小妹,你有什么打算?” 宋雨潞用这句话反问她:“大姐,你有什么打算?” 宋雨琼嫣然一笑,万种风情:“你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既然是我的妹妹,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雨潞回报以同样灿烂的笑容,大姐的许诺,已在她的意料之中:“那么,我亲爱的姐姐,我现在想要离开辛伯宇,重新回复自由之身。” 宋雨琼用“噗嗤”的方式来取笑她的妹妹:“为什么不说,你想要重新嫁给你的前夫,回到姜家去过你们的小日子?” 宋雨潞也不在意,大方认爱:“那是第二步。第一步,自然是回复我的自由之身。” 神情转为正式,宋雨琼看向小妹的目光,格外严肃:“这个不难。大姐帮你搞定。辛伯宇的家,你不用再回去了。至于那份结婚证书,我可以让它失去所有的效力。但是小妹,大姐对你,也有一个要求。” 宋雨潞点头:“大姐请讲。” 悠然的目光中,没有杂念和妄想,只有温暖和安定:“姜子芮想要重新娶你,不难。难的是,他不能够再如同现在一般,左拥右抱,身边莺燕成群。挂在他名头上的那五个女人,我不管她们是羊头还是狗肉,有一个算一个,必须全部休离。否则,你们的婚事,我绝不可能应允。” 宋雨潞再一次端详着她的大姐。一抹冷然的端美,带着松柏一般幽微的香,没有世间浓厚的脂粉气息,只有走过季节和岁月的淡然。“姐,你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现在吧?” 宋雨琼淡定依旧,嘴角轻轻撇了一下:“你看出什么了?我为了什么?” “为了我,为了我的幸福,你用心良苦。” 她的姐姐听到小妹的这句如同赞美如同感恩的词句,淡然不改,风范依旧,脸上的表情是明了后的透彻,沉静如山川。“自家妹子,说什么用心良苦。大姐无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抬起手来,宋雨琼又坚决地打断她小妹的接话:“别打岔,如果姜子芮做不到我的要求,那么你要么回到辛伯宇的身边,要么你就准备留在家里,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没问题!宋雨潞信心十足地回应道:“放心,大姐,我一定会把自己嫁出去的。不会留在家里,让你看着烦心。” 宋雨琼看了看调皮的小妹,露出久违的纯美笑容。第一次,姐妹俩用微笑交流,那样亲密无间:“那样最好。” -- “雨潞,你回来了?”看到站在小楼门前的绝色佳人,咸惠兰惊喜地迎上前来。 宋雨潞的手,被咸惠兰那双更温暖的双手一齐攥住,她报以温婉的笑容:“最近几日,我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我准备串串门子,您不会不欢迎我住在这里吧?” 咸惠兰一脸嗔怪的表情,假意不高兴:“你这个孩子,还敢这么说?要我说啊,像你这么不懂事的孩子,就是欠缺管教。你既然回来了,最好一辈子不走,就赖在我家了,我才好没事就可以管教于你。” 宋雨潞微张着嘴,一脸惧怕的表情:“您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咸惠兰使劲儿点着头,激将着说道:“没错。你敢留下不?” 女孩儿报以最灿烂的笑容:“好啊,那我就留下了。” 咸惠兰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样才对。” 她始终紧紧地拉着宋雨潞的手,不愿意放开:“你知道吗,我好开心,儿子终于找到了他想要一生相伴的女子,我们家里呀,也终于要安宁了。” 宋雨潞理解地认可她的话:“很多事情,我知道,您都是一清二楚的。” 对于这个家中曾经的一切,咸惠兰的表情一脸嫌弃:“我怎么可能不清楚呢?我们家里面的女人们,都是什么身份、什么原因来到我家的,我全都一清二楚。可是,我又能怎么办?你是她们当中唯一的例外。所以,当初你嫁进我们家,我看着你,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要多柔弱就有多柔弱,这副样子,让我真的不能放心。我总是想着,要怎么保护你,不受伤害。可是,有人却对我说,他有高人指点,知道我们娶进家门的,是一个罪恶克星、堪称神探的女子,让我完全放心。当初我听到这样的话,险些觉得,说话的人,一定是神经了。直到闻人宝那件事情的发生,才真的让我心服口服。” 宋雨潞笑得格外开怀,她知道,她的婆婆当初觉得神经了的那个人是谁,就是她自己的儿子。 但至于他是在什么地方听到了对于她的这样的评价,宋雨潞由此又再次想到了那个人。一个一直躲在姜子芮的背后、也躲在很多人的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对她那么那么的了解呢? 这是一个难题,她还需要更多的思考。而这一次回到姜家,她有其他的使命。 想到这里,宋雨潞又对她的婆婆说道:“等一下,我再过来跟你好好地聊天,现在呢,我得先回去收拾一下。” 第二百六十二章 解密 咸惠兰有些舍不得,刚看到这丫头,才片刻就要走,但她还是答应了:“好吧!那等下一定要来我的房间,看我怎么训教于你。” “是!”宋雨潞连忙福身行礼:“等下一定过来,悉听您的教诲。” 告别了咸惠兰,她在回自己的小楼的路上,迎面就碰上了池锦蕾。 好久不见的女子,看上去孱弱依旧,心情也不好不坏,她语调平平地问候着:“回来了?” 宋雨潞点头致意。 池锦蕾轻哼了一声,算不上有太多的敌意,但心中的吃味,还是藏不住:“你和子芮,不过就是离开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就让他休离了所有的妾室。我们这几个女人,最多的在姜家已经七年,我也呆了四年了,我们都没有能够做得到的事情,你不过寥寥数月就搞定了,还真是厉害。” 宋雨潞耸耸肩膀,女人们就是如此,即使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根本不适合自己的,只要足够好,也看不得别人得到:“你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像是一场闹剧。我想,你也是时候离开了。” 撇了撇嘴,池锦蕾心中的不快表现得更明显:“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赶我走吗?你们家的夫君可是跟我们说了,我们依然是兄弟姐妹,姜家永远都是我们的家。” 在姜家这么多年,她对于姜子芮的感觉,也是复杂的,虽然明知道姜子芮没有错,宋雨潞更没有错,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子春风得意而自己却要黯然离开,她就是没有办法轻易释怀。 宋雨潞却没有打算顺着她的意图继续说下去,因为那只能演变成女人为难女人的宅斗戏,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你也该回到某些人的身边了。” 池锦蕾冷冷地睨着她:“什么意思?” 宋雨潞淡淡笑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现在想要做的,应该是尽快寻人吧?” 池锦蕾立刻收敛了怒容,显得有些不安:“你知道了什么?” 只顾着想着姜子芮了,她怎么忘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宋雨潞不动声色地摇摇头:“相信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对于你的过去,我一无所知。但是,我离开的这一段时间,一直住在一位算命先生的家里面。跟着他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一些卜卦算命的本事。不如,我也给你算上一卦,好不好?” 切!池锦蕾翻翻白眼,嗤之以鼻:“故弄什么玄虚。” 宋雨潞一点也不生气:“是不是故弄玄虚,要说了才知道。你敢让我算一算吗?” 二度翻了翻白眼,池锦蕾的好奇心也被激起:“我倒是真的很好奇。走吧,到我的房里,你就给我慢慢地算一算吧!” 拿着池锦蕾手写给她的生辰八字,宋雨潞的手指不断地掐算着,口中也是振振有词,池锦蕾坐在一边,原本充满狐疑的目光,也变了迟疑,接下来是半信半疑,惴惴不安。 终于,“女半仙”开口了:“你是属牛的,你的命宫中,有‘紫薇’和‘龙德’两大吉星拱照,所以你自小便时运昌旺,人缘和合,家宅兴旺。由于紫微星的助力,在嫁进姜家之前,你便桃花旺盛,结识了不少情投意合的男人,确切地说,很多男性的朋友,都可以算得上是你的青梅竹马。” 池锦蕾怀疑的目光,紧盯着宋雨潞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出她的破绽。怎奈,女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起话来,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半分试探。 接下来,佳人的表现更加出人预料:“这样,你再给我手写一个字吧!写任何字都可以,从这个字当中,我就能够看出你和你的青梅竹马们的后续发展。” 这一次,不只是惊讶了,池锦蕾的表情已经几近呆滞。 这么神?本身这个小丫头所拥有的本事,已经无往不利了,莫非她二嫁了一次,又与从前的男人私奔了一回,竟然又得到了世外高人的指点,真的神到成佛了不成? 她用完全不信的表情,斜睨了宋雨潞一眼,急切地扯过纸笔,一边死盯着宋雨潞,一边看也不看地在纸上刷刷写下几个大字:故弄玄虚。 写完之后,她的心中不免得意洋洋:这就是我对你此言此行的评价,我看你要怎么破。 拿过她写的字,宋雨潞的表情,却是兴奋莫名,仿佛发现了最奇异的宝贝:“你竟然连写了四个字呢,太好了,这样就更容易看得出来了。” 一番话,登时听得池锦蕾一愣一愣的,表面上她好像不屑于宋雨潞的表演,嘲笑她技巧的愚钝,可是,宋雨潞那煞有介事的样子,使她的心情原本就是战战兢兢和无比好奇的,这下则更加忐忑不安。 逐一指点着纸张上的字迹,宋雨潞说得头头是道:“你看这个‘故’字,它恰恰说明了,你有一个非常要好的男性朋友,他是你的故人。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原本也是省城中人,家境殷实,成长过程顺利。再看这个‘弄’字,上面有一个‘王’字,它说明,后来的因缘际会,这个男人结识了一个在他的心目中堪称王者的男人,并立志跟随他,想要在另一个地方闯出一片天地。‘玄’字则代表多层意思。你要知道,繁体的玄字,是两个小玄组合在一起的,这就说明,他所去的地方,距离省城和你,其实并不遥远,而同时,这个字的字义既代表黑色,也代表北方。按照方位来说,莫非,你的男人,现在在樾城吗?至于这个‘虚’字,也恰恰证明了你深爱他却没有嫁给他的原因,它的含义既有中空,也有不满。这就证明,你之所以没有嫁给他,是因为樾城中的那个代表王者的男人,对于现在的姜家有所不满,想要利用你留在这里,伺机而动。” 池锦蕾的脸色,看起来明显地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她目光呆滞,身体静止,一动都不动。但宋雨潞并未打算停止,她突然以最快的语速说道:“你知道吗,我甚至能够利用你写出来的这四个字,算出来你真心所爱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呢!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你所写的四个字当中,都有一横一撇的构造,我想你的那位青梅竹马,应该是叫做廖……” “咣当!”“扑通!” 宋雨潞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两个声音。 池锦蕾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原本装模作样地拿起茶杯,准备喝茶。第一个声音,是她惊得茶杯落地还不自知;第二个声音,则是她在听到了“廖”字之后,吓得魂不附体,全身瘫软地从凳子上跌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脸色已是极致惨白。 对于她的表现,宋雨潞不动声色。在心中,她却不禁感谢神算。老先生传授给她的审度、倾听、试探与一针见血等几个绝招,她现在可谓是运用的得心应手,而且效果丰硕。就拿她对于池锦蕾所施展的这一招“打”来说,打得精准,打得这个女人毫无还手之力,顺利取得她想要的胜利。 “不,你不可能知道,你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知道?”池锦蕾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叫道。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是吗?”宋雨潞以最平淡却也最不容置疑的语气回应她。 池锦蕾连连摇头,连连再摇头。太神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宋雨潞是怎么知道的,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何止知道这个,我还亲眼见过你的男人。”既然她已经招认,宋雨潞就干脆实话实话。 池锦蕾还是不断地摇着头:“我不信你真的拥有巫术的力量。可是就算你见过他,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和我有关系?” “要知道这一切,不是太难。” 既然是身负使命来到姜家,池锦蕾则不可能放弃与樾城的联系。她在与廖烁联络的时候,肯定会将她曾经险些遭到强暴、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宋雨潞的姐姐宋雨琼这件事情,和盘托出。她会想尽办法尽述她所遭受到的苦难,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将一切的过错,都编排给宋雨潞。 自己与这位樾城监狱的监狱长远日无冤近日无仇,进樾城监狱的目的,也是为了协助百谋远破解犯人连环死亡之谜,按理说她应该会获得廖烁的全力协助,过程顺利才对。可是,廖烁却设局让她险些被犯人们强暴,而且他看她的眼神,始终不屑,始终怨怼,始终恨之入骨,像是与她有着几世的血海深仇。为什么会这样?她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池锦蕾与廖烁的关系,她完全不清楚,就只是一个推断,这个想法非常大胆,甚至没有一点点的证据作为支持。事实上,她却成功了。这不能不说,是神算教导有方。 “那个男人,他对你不错。”宋雨潞评价道。这也是她今天来找池锦蕾的目的:“我会想办法,让他过来,接你去樾城。”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结局 大姐为了她的自家妹子,对于闻人荃和池锦蕾,下手均是毫不留情。池锦蕾确实已经经不起任何打击了。如果可以,她愿意帮助她,算是帮助她的姐姐,挽回一些她造成的伤害。 池锦蕾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她苦涩地说道:“除非有樾城城主的首肯,否则,我们今生今世,都不可能有机会在一起。” 宋雨潞看着她,露出信心十足的微笑:“放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池锦蕾苦着脸看着她。什么?宋雨潞竟然连那位樾城城主,也能摆平? 这女孩儿,真的是要逆天了。 -- “姐。” 雨宝和双胞胎兄弟,得知了她回到姜家的消息,都立刻赶了回来。雨宝紧赶慢赶地狂奔着,将自己狠狠地投进宋雨潞的怀里,哭得昏天黑地。双胞胎只能在一旁看着,带着泪地微笑。 失去了雨潞姐的这些日子,对雨宝来说,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帮助,真的有如地狱。可即便有了他,这一系列的境遇,亦不是年轻的她所能够承受。雨潞姐离开之后,就被宋雨琼嫁给了辛伯宇,她干着急却没有任何办法;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过了几个月之后,又突然得知了雨潞姐和少爷一同失踪的消息,别人都说两人私奔了,她却因为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而整日忧心。强烈地惦念想念一个人却无法得知她的任何情况,这样的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雨宝消瘦了好多哦!宋雨潞心疼地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把自己瘦成了这样?” “想你想的呗!”雨宝一边说,热泪一边伴随着她的话音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宋雨潞不赞成地批评着,与其说是批评不如说是疼爱:“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呢?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要担心我,任何事情我都能够处理,我是不会有事的。” “可我就是担心你呀!自从你来到姜家,咱们就一直在一起,你一直都是我照顾的。可是现在,你却不要我了……哇!”小姑娘说得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 宋雨潞连忙安慰:“我哪有不要你,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雨宝不管不顾地哭着,眼泪像受了伤的瀑布般飞泄。她知道啊,她知道雨潞姐永远都不会不要她,可是见不到她,她就是伤心吗! 自顾自地,她继续哭得昏天黑地。 宋雨潞只能无言。看到她,这丫头太兴奋了。让她哭吧,把这些日子的委屈都哭出来了,也就好了。 她搂着娇弱的女孩儿,任凭她哭着,把眼泪鼻涕都留在她的肩膀上。她一边轻轻地拍着小姑娘的身体,安慰着她;一边又转向双胞胎兄弟:“为什么我回来了,发现你们几个,都不在家中呢?” 原本她以为,第一时间从姜家赶出来迎接她的,会是他们这三个活宝的。结果她回来了半天,却一个都未见。 “姐,你不在姜家,这里对我们几个来说,都成了伤心之地。”说到这里,萧歇眼圈又是一红,几乎说不下去。 萧雨连忙接过来,他的个性沉稳许多,说出来的话也更偏于理性:“我们就到了盐商总社去帮忙了,现在一直在那边。” 是这样,宋雨潞点点头,继续安慰着在她怀中哭个不停的小姑娘。 萧雨眼见亲人相见的场面,不见欢颜,却是一片愁云惨雾,眼珠转了一转,想出了一个止住雨宝眼泪的最好的话题:“姐,我告诉你一个特别好玩的事情呗!这个事情你一定想不到。你知道吗,雨宝她有了……”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耳朵却一直竖着,反应还是很快。听到他这么说,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第一时间从宋雨潞的怀里跳起来,用沾满了自己的眼泪和鼻涕的手帕塞进了萧雨的嘴。 “扑!”躲闪不及的萧雨被堵了个正着,他连忙将嘴里面充满了咸兮兮味道的手帕吐出来,心中真是苦不堪言。 该!看你还敢不敢说!小姑娘眼中冷箭四射。 宋雨潞忍俊不禁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啊?” 雨宝又用威胁的眼神扭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双胞胎兄弟一眼。她的意图很明显:要说也是我说!什么时候轮到你们! 两兄弟同时对着她,吐出了舌头,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雨宝不由分说地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将大嘴巴的两兄弟,一齐赶了出去。 只留下她自己,陪伴着她最最亲爱的雨潞姐。 看着挨了好几下打的双胞胎兄弟,那不情愿离开的背影,宋雨潞宠溺地笑笑。反正她回来了,有的是机会与他们多亲多近。 宋雨潞好笑地看着,雨宝那粉嫩的小脸全都染上了可疑的暗红色,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当场捉住。她的双手不安地揪着裙摆,小脸儿越垂越低,显得非常尴尬。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她的心情更好。于是趁热打铁地追问道:“好了吧?清场完毕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没什么可说的。”小姑娘还是一样的忸忸怩怩,欲言又止。 哦!宋雨潞明白了。小女孩儿长大了,她竟然恋爱了! 会是谁呢?董斯瀚吗?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有一句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雨宝虽然很喜欢董斯瀚,但他们两个之间,却没有什么共同语言。这样的两个人,是不合适的。现在看小姑娘的样子,满足和幸福写了满脸,就知道那个男人有多么体贴和周到,让女孩儿感受到了被爱的幸福。那么这个人,一定不是董斯瀚。 会是谁呢? 盐商总社里面的人? 近水楼台,一定是了。 “要不要,带我去见一见他?”她闲闲地问道。 “见谁啊?”小丫头听得半懂不懂。 宋雨潞一笑:“盐商总社里面,你的那个心上人啊!” 雨宝用钦佩的目光膜拜着她。真不愧是人们心中的仙女,她永远的雨潞姐。她和双胞胎兄弟,什么都没有说啊!她怎么又全都知道了? 想到这里,雨宝又神秘地笑了笑。就算能够猜得到这些,雨潞姐一定猜不到,这个人,究竟是谁。 “走,我带你去见他,他也一直非常想你。” 雨宝的心上人,想--她?雨宝的话,让宋雨潞听得稀里糊涂的,不知所云。 -- “美女,好久不见。” 听到这样熟悉的呼唤,宋雨潞登时愣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茆全?” 宋雨潞惊喜地唤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暖心的笑容,属于他的一切,都一切照旧。 “你怎么会在这里?” 茆全温和地笑了笑:“我现在是盐商总社的工友之一。” “你在做什么?” 正站在茆全身旁的,是姜家老爷姜褚喻。他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显得非常意外:“原来你们认识啊?雨潞,茆全是我聘任的助理,这些天,子芮不在,多亏了他协助我,跑前跑后,解决了很多重要的问题,” 得见老友的宋雨潞心情自不必说,满面笑容:“是的老爷,我们是朋友。” 姜褚喻听了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你们年轻人谈吧!我去忙了。” 送走了姜家老爷,宋雨潞连忙问道:“你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茆全照实达到:“就在你离开之后。” 宋雨潞理解地用手点指着他:“又来帮我吗?” 茆全连忙否认:“哪有。不过是凑巧了,我刚好需要一份工作,而盐商总社的工作也适合我做。” “真的?”宋雨潞却不太相信这个理由。盐商总社的社长助理,适合当过小偷的人来做? 茆全不知道她心里的揶揄,继续辩解着:“当然是真的了。我干得还不错呢!” 宋雨潞也不再追问,话锋一转,语气平淡地问道:“茆全,你听说过‘表叔’吗?” 茆全立时愣住,察言观色了一番,笑着问道:“美女,你又知道了什么?” 他不会惊讶的。对于她的任何出色表现,他都不会再惊讶。 “没什么。晓得你不会告诉我的。”宋雨潞不再多说。 “美女,在你面前,我真的是,无话可说。”茆全佩服地说道。美女实在是太厉害。也许,找出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对于美女来说,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了。 一直被两个一见面便聊得热火朝天的人所忽略的第三人,这个时候悄悄地靠过来,一脸幸福地站到了他的身旁,男人留意到她的靠近,一只温暖的大手从旁伸出,握住她的。 这样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一次,宋雨潞是真的感觉到了意外。他们?她和他?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的?” “你先走吧!我自己跟雨潞姐说。”雨宝说着,红着脸赶茆全出去。 茆全理解地笑了笑,在向着宋雨潞点头致意之后,便离开了。 这次终于可以说了。嫩脸酡红、又羞又窘的雨宝,更多的是一份喜悦的娇嗔:“一开始,我才没有看上他。可是后来,他注意到盐商总社里竟然有一个这么不开心的我,而且每天都是一副活不起的鬼样子,就跟双胞胎兄弟打听,才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姐,你知道吗,他给我讲了你在樾城监狱里面的故事。” “我没有告诉双胞胎和任何人,关于这个故事。这是我和他的秘密。但我好感激他,在我最想念你的时候,他愿意每天都讲你的故事,给我听。我也很感谢他,在我力不能及的时候,曾经舍命相救你,曾经全力帮助你,就像如果我在,我一定会做的那样。” 茆全的故事,冲淡了她失去亲人的痛苦,纵使更加深了她的想念,却也增加了她的信心。那么难的难题,雨潞姐都可以解决掉;那么难闯的难关,雨潞姐都可以战胜。那么这一次,雨潞姐一定会没事。她一定可以等得到,与雨潞姐重逢的那一天。 “雨宝,你是真的喜欢他,对吧?”宋雨潞不安地问道。她就是他们两个人相爱的原因吗?雨宝是一个只有十八岁的小姑娘,茆全今年应该已经三十岁了。两个人的年龄跨度比较大。她真的不愿意,雨宝是为了她,才有了爱上茆全的错觉。 毕竟,她离开的时候,乖巧的小雨宝,还是一心一意地单恋着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探长董斯瀚的。 雨宝肯定地点点头。她可以认定,她是真的喜欢茆全。 “那……你曾经的那些想法呢?其他的人,不再值得等待吗?” 雨宝笑了。她知道,雨潞姐是在担心她,也关心着她是否能得到幸福。 “姐,你不是跟我说过吗,爱人之间,一定会有可以共同聊得来的话题。我们的话题,就是你呀!” 宋雨潞想要说什么,却被雨宝打断:“你就是我们的月老,因为我们都在意你,重视你,所以我们走到了一起。也正是因为你,我们都发现,原来我们之间,真的聊得来。他愿意听我说话,我也愿意跟他倾诉。如果没有他,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走过这段你失踪的日子。现在,你回来了,我也不能没有他了。” 听到这里,宋雨潞长出了一口气。真好。他们是真的相爱。那样一份真挚的感动,让宋雨潞也不禁红了眼眶。 没关系。就算以后,这一对小夫妻有了什么矛盾,她也可以摆平。有她在,看看哪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敢让她们家的小雨宝难过呢? -- 她的亲亲夫君,不仅高大而且俊朗,宽阔的肩膀结实有力,黝黑的肌肤洋溢着男性的阳刚之美;不仅俊朗而且友善,唇角微扬着,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温存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他缓缓地走过来,很近很近地看着她。虽然没有碰触她,但是灼热的体温,己经包围了她。热烫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这个家里面,看起来冷清了许多。” 她突然有感而发。凤家姐妹都不在,古诗淼和琰儿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出来,古诗雯和辛垚则早就离开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好多房间都空了,就连雨宝都不再住在这里。 靠在她耳边,他用最细微的声音、最真挚的情绪低语。“我倒觉得,是安宁了许多,正常了许多。” 她嘲弄地一笑:“那倒是。只有有些人变得正常了,这个家才能正常。” 被她戏弄了太多次,他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只要是他的娇妻的声音,哪怕是在嘲笑他,都是人世间最动听的:“有了我家仙姑,我现在可是正常得很了。对于一生只有这一次的娶妻的机会,我会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达官贵人齐聚一堂,我还要多地摆酒,汽车巡游,结婚证书要多少有多少,都挂在家里面最醒目的位置上。证书上要有公章,意味着官方见证,这一对新人结婚后要带着信任和责任一起生活。好不好?” “你怎么突然想到弄这么多的形式上的东西?是与隆盛昌的财东学的吗?”宋雨潞好笑地问道。当初在神算那里,她曾经听姜子芮提起过亓富林为他举办的各式繁琐的仪式。姜子芮离开的时候,亓富林领着隆盛昌的全体伙计,一直从市里将他送回到神算的家中,千里相送,不忍离别,大家哭成了一团。 自始至终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上,闪着盈然的笑意,黑眸笔直地望进她的眼里。 “在财东那里,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但这次不是。这些,是我的亏欠。我毕竟是省城的首富,我的妻子,怎么可以这么委屈,没有任何正式的仪式,没有大摆几天几夜的宴席,没有来自全省人民为他们心中的仙女送上的祝福呢?” 微风拂过脸儿,恬淡,清新,一切都是那么惬意和谧然,宋雨潞的声音,也是空灵的。 “夫君,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表面上可以让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你心里的感觉,也有可能会欺骗你,误导你的认知。所以,一切形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随遇而安,无论是真抑或为假,你能够在短暂的人生当中,感觉到幸福,这才最重要。” 说着,她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件东西。 一个衬衫的袖口,上面的那双手,历经风雨,依然紧紧地握在一起,从未分离。 他看着她,黑眸深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光彩。“你还留着?” “一直留着。” 即使她没有时刻将它带在身边,但它之于她的意义,永远都在心底,沉甸甸地安放着,不离不弃。 舒服地靠在他怀里小憩。看着他伸出手,将她的小手,温柔地包拢在宽厚的大掌中。 就像他的亲笔画,就像他的誓言。 ------题外话------ 所有未尽事宜,将通过番外的形式更新出来。反正文在你们的书架里面收着呢,什么时候显示更新了,你们就过来看。 t 第二百六十四章 探秘姜家第一案 省城警察局探长办公室。 董斯瀚从一摞文件的签字中抬起头来,却不其然面对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庞,还带着友好的微笑。 “回来了?”他连忙站起身来问候道。她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近前,没有人通报,也没有人知会他,进入省城的重地如入无人之境。他的探员们,显然已经把这个女子当成了自己人了。 “回来了。”宋雨潞微笑着说道。 董斯瀚同样友好的笑容中,还带着一些揶揄,显然对于上一次她的避而不见,耿耿于怀:“真是难得,我找上门去,人家都懒得理睬,这会儿还知道过来看我。” “哦?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不明白。”宋雨潞佯装不懂,一问三不知:“你董探长是什么人,地位如此重要,我回到省城,自然最重要的行程就是先过来看你。” 董斯瀚莞尔一笑,毫不客气地揭穿她:“别逗了。要我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被戳穿的女子,却是毫不在意,假意惊讶:“你怎么知道?” 董斯瀚好耐性地解释道:“因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他在遇到难题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她。 宋雨潞听得连连点头,赞许他的现用现教的交友方式:“不错啊,颇有自知之明。” 董斯瀚笑了:“说吧,又有什么想法?” 这一次,宋雨潞言归正传:“我要查七年之前的一起命案,当时的结论是,一男一女在私奔的途中,死于劫杀。” “又是与姜家有关的?”董斯瀚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这样一起案件。想也知道,现在这位仙界人物,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姜家那个男人身上了。否则,以仙女的等级,怎么会愿意抛下所有的一切,和他私奔? 为了让他的脑袋瓜少走弯路,宋雨潞好心提示:“是姜家主母贴身丫鬟的女儿,叫梅梅。” 董斯瀚恍然大悟,他立刻点头,这个案子他有印象,而且还很深刻:“那个时候我刚刚来到警察局不久,还是一名普通的探员,这个案子,我曾经亲自去勘察过现场。” 宋雨潞立刻要求道:“告诉我当时的情况。” 董斯瀚示意宋雨潞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他也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当时我们接到报案,在一栋民宅里面,听到了枪声。我们在现场找到了两具尸体,女死者胸部中弹,当场身亡;男死者还留有一丝气息,我们立刻将他送往了医院。但你也知道,我们的医疗水平,根本无法医治这种枪伤。后来,男死者也去世了,去世之前,他始终也没有恢复知觉。” 七年前,他们的调查走访,也进行的非常细致:“据两名死者所租住房间的房东太太讲述,这两个人刚刚搬过来不久,而且据他们自己说,住不了几天,马上就会离开。他们平日里深居简出,未曾与任何人结怨。还有就是当地民风淳朴,从未发生过任何恶性案件。如果说是否有嫌疑人,房东太太只想到了一个。当时,两个死者出事之前,只有一个女人,曾经过来看望过他们。她对这个女子完全陌生,可以肯定不是她们村庄里面的人。但这个女人和两名死者之间好像非常熟悉,表现很是热络,而且她长得非常漂亮,非常年轻,见过她的村民都觉得,她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董斯瀚又继续讲述道:“我们开始寻找这起案件的犯罪动机。结果发现他们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房东太太跟我们说,这小两口原本是比较富庶的,他们携带有不少金银细软,出手非常阔绰。这个罪犯拿走了他们身上几乎所有的东西,作案动机很明显,应该被列为抢劫。我们对受害者的社会关系进行了彻底调查,看看这两个人有什么敌人,我们并没有查出什么可疑的地方。由于缺少证据和线索,案件调查陷入僵局。而在此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抢劫枪击案件。” 只有一个妩媚漂亮的年轻女人,曾经在他们暂时居住的房中出现,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而且,要在全省甚至全国,来排查出这个除了长得特别漂亮之外,没有留下任何独特特征的女子,显然是大海捞针。更何况,一个年轻轻轻的漂亮女孩儿,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枪杀一男一女? 宋雨潞认真地倾听着董斯瀚的讲述,在他停留的间隙,她评价道:“什么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罪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如果只是一起单纯的抢劫案件,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使用枪杀这么极端的暴力?抢劫只是一个风险很小的犯罪活动,杀人是没有意义的。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不可能杀人吗?她也可能是两名死者的熟人,为了报复才杀害了他们,然后她假意拿走了受害人的物品,造成抢劫的假象。年轻女子虽然无法只身一人对付两个人,可是她手里如果有一把枪,由于非常熟识的缘故,死者又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事情就很难说了。” 董斯瀚认可她的推断:“你是对的,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对与死者熟识的人,一一进行了走访排查,还曾经制作成画像,拿给房东太太辨认过,但房东太太说,这里没有一个人,是她曾经见过的,那位年轻漂亮的姑娘。” 宋雨潞点了点头:“没错。这个女子,不一定是特别熟悉的人,也可能仅仅是见过几次,不陌生而已。但这个女子的表面和她的内心差距很大,以至于两名死者,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戒心,这才会着了她的道。” 董斯瀚听着她的分析,并不感到意外:“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心中对于这个嫌疑人,已经有了具体的刻画?” 宋雨潞也没有避讳于他,直接点头。 董斯瀚看着思考中的她,尝试着劝说道:“即便你的心中,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这依然不是一起简单的案件。我们都知道,侦破凶案的时间不能拖延,时间拖得越久,破案的难度越大,破案的效率也就越低。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了。任何潜在的证据,都有可能,已经永远消失。” 消失了所有证据的案件,如果破案?如果令犯罪嫌疑人心服口服地束手就擒? 宋雨潞摇了摇头,不赞成他的说法:“这起案件,其实并不难侦破。只需要具备两点,就可以找出凶手是谁。” 董斯瀚眼前顿时一亮:“哪两点?” 宋雨潞一针见血地指出:“一是找到死者身上的证据,二是找到凶器,确认凶器与死者身上的证据,完全相符。” 听了她的话,董斯瀚刚刚建立的信心立刻又没了大半。这两点,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死者已经死了七年,就算当年留有证据,现在仅剩骸骨也是踪迹全无,当年的检验员留下的尸检报告并没有证明,两个人是被人毒害,而是肯定死于枪杀;找到凶器就更是不可能的,凶手都不知道是谁,凶器到哪里寻觅? 董斯瀚有些泄气地说道:“这两项工作,目前看根本就无法进行。” 宋雨潞摇了摇头:“不,正相反,这两项工作都很简单。我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开棺验尸。所以,我来征得你的同意,还有就是我需要你和探员们的帮助。” 开棺验尸?这倒是没问题,问题是验尸的意义是什么?他都说了,死者是被枪杀的,七年过去,表面痕迹和潜在的证据,全部消失殆尽,死者又不是被毒死的,他们还能在遗骨上发现什么证据? 想了想,他决定先吞下他心头的这些困惑,全力支持宋雨潞的决定。 “没话说,我们完全愿意帮助你。我也很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 这一天,董斯瀚带着人,陪同着宋雨潞来到了墓地,挖开了七年前下葬的梅梅和她的爱人的坟墓。 正如他们所料想的那样,两个死者的尸体已经全部被分解,只剩白骨。 探员们都是一脸泄气的表情。原本他们的心中还有着绮丽的幻想。仙女坚持要勘验两具下葬七年的尸体,会不会她事先已综合考虑了这七年天气的因素,再加上温度的变化,以至于推断出来,虽然历经了七年的风雨洗练,两具尸体竟然会惊人的保存完好,打开棺木,两位死者的面容依旧栩栩如生,如同睡着了一般。要是那样就太好了,仙女也再一次创下了未卜先知的奇迹,令人欢欣鼓舞。再接下来,就是仙女通过对尸体的勘察,发现死者的最终死亡方式根本就不是枪杀,而是被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物谋害身亡。至于谋害者吗,则一定会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他们,比如:房东啊邻居啊,偶然路过的小偷啊,等等一类的。 结果,他们这么丰富的想象情景,一个都没有出现。 与他们的沮丧和无奈相比,宋雨潞则显得异常淡定。按照当时留下的卷宗描述的死者的中枪部位,她轻轻地准确地拨开死者的这部分遗骨,并没有耗费太多的力气,她就从死者的骸骨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子弹。女死者的身上共有三颗;男死者的身上,只有一颗。 按理来说,男死者身强体壮,更加难以应付,为了让他不会再对抢劫的人造成任何威胁,应该是他的身上的子弹更多才对。结果却是相反的。宋雨潞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通过开棺验尸得到的一些证据表明,事实距离她的推理越来越近。 见她一直紧盯着自己得到的那几颗子弹,大家好奇地问道:“仙女,这几颗子弹,我们能够从中发现什么?” 宋雨潞耐心解释道:“我会做一个显微对比试验,确定一下,杀害两个人的子弹,是否是在同一把枪里面射出来的。” 探员们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宋雨潞拿着子弹,为他们描述着:“这是司法领域里的一门学科,叫做弹道学。是将子弹与枪击案中所使用的枪支进行识别和匹配,它是一种重要的破案工具。研究从受害者体内取出的子弹,是我们抓获凶手的唯一机会。” 大家听得傻了:“仙女,听不懂耶!我们从未尝试过用尸体内取出的子弹,追查凶器。” 这一点,宋雨潞是完全清楚的:“但在其他国家的这个年代,侦查人员已经可以通过子弹的形状和大小,来查明一些细节问题。这一点,你们有机会可以出国考察,就会得到相同的答案。在美国南北战争期间,南方军队的将领在战争中被杀时,就是利用弹道学的相关知识,得出了他死于友军的炮火的结论。” 探员们听得半懂不懂,但大家都非常认真,求知若渴:“那您找到的子弹,能证明些什么?” 宋雨潞观察着手中的子弹:“我首先要证明,两个死者身体当中的子弹,属于同一把枪。这样我就能够知道,凶手是一人,还是两人。然后我要做的,就是将特定的枪支和特定的子弹匹配。” “您怎么证明呢?”大家的心情,都已经迫不及待。 “你们来看一下这颗子弹。”宋雨潞将大家都聚在一起,向大家展示着她手中的子弹:“很早以前,枪支的制造商们就发现,当子弹旋转着射出时,可以更精准的击中目标。为了使子弹旋转而出,研究子弹的人们在枪管里添加了膛线。而膛线除了能提高射击的精准度之外,还有其他作用。枪支制作商们在枪筒内制造出阳膛线和阴膛线,枪管中凸起的部分是阳膛线,下凹的部分是阴膛线。它们既能使子弹旋转着冲出枪膛,又能使它保持既定的方向。而与此同时,这些膛线还会在每颗子弹上都留下细微的痕迹。这些痕迹,就像指纹一样独特。每一把枪,都拥有完全不同于其他枪的这种‘指纹’。它可以帮助我们,识别子弹来自什么型号和口径的枪支。如果观察得再仔细一些,还能在阴阳膛线上找到细微的瑕疵,子弹通过膛线时,外侧会留下痕迹。如果每颗子弹的擦痕或膛线记号,都是相同的,你就可以将犯罪现场的子弹,与一把特定的枪匹配,你就能够识别凶器了。” 可是,这并未易事啊!探员们有的拿着子弹,有的研究着自己拥有的枪支,子弹上的痕迹极其细微,而且枪支之间的差别也非常小,怎样才能清晰地辨别出来呢? 宋雨潞认可他们的分析结果:“你们的看法都是对的。我会借助显微镜,来仔细观察,同时还会拍摄子弹的微缩照片,将子弹上那些独特的划痕,清晰的展示出来,作为固定证据。” “这可太好了。”探员们欢欣鼓舞。 有人还是提出质疑:“可是仙女,凶器在哪里?我们就算知道了,凶手是一个人,子弹也是同一把枪打出来的,可是,凶器呢?根本找不到嫌疑人,更没有凶器,这些无用功又有什么用处呢?” 宋雨潞安慰他们:“放心,对于凶手,我已心中有数了。” 这一刻,大家恍然大悟。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固定证据,让那个凶手,辩无可辩,无路可逃。 -- 子弹的对比工作,很快在警察局内展开。 这一次,宋雨潞没有孤身前来,陪同她一起过来的,是她的亲亲夫君姜子芮。虽然不知道,妻子唤他来此的目的,但他欣然前往,看她断案,只要不是现场解剖尸体,都是一种享受。 通过一系列的检查和分析对比,宋雨潞得出了结论:这些子弹,的确是从同一把枪里射出来的。 她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董斯瀚宣布了通过显微镜观测后的结果:“我通过子弹上面的刮痕,可以确定枪支的品牌和型号。这是一把10毫米口径的手枪;又通过测量子弹上那些独特的阳膛线和凹槽,现在我们可以肯定的得出结论,这是一把柯尔特10毫米转轮手枪。” 听到这个结果,董斯瀚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而姜子芮的神情却是一凛,似乎这个消息对于完全外行的他来说,竟然有些措手不及。 董斯瀚不耻下问着:“你能够描述一些更准确的特征吗?” “没问题。”宋雨潞爽快地说道。 子弹告诉了她太多关于这把枪的讯息。 “这把转轮手枪由三部分组成:枪底把、转轮及其发射机构。枪底上面开有许多槽孔,转轮既是弹膛又是弹仓,其上有六个弹巢,也就是说可以发射六枚子弹。闭锁、击发、发射机构按动作原理属于双动式,既可用手压倒击锤使之待击,也可直接扣动扳机进行自动待击的射击。在你们这个时代,是最先进的枪支了,产地是美国的一家公司。” 哦!董斯瀚连连点头。他听说过这种枪,但他警局的探员们使用的,并不是这个牌子的枪支。 “不可能,不可能啊!”一旁的姜子芮,目光没有望向两人的方向,而是迟钝着,口中喃喃自语。 他的反应,在宋雨潞的意料之中,这也正是她让她的夫君来此的目的,佳人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姜子芮皱紧眉头,望向他的夫人:“我曾经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就有一把这样的枪。因为是他的最爱,他曾经细致的给我讲过他的这把爱枪,里里外外,巨细靡遗,而且我也亲眼看到过这把枪,跟你现在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把枪的价值不菲。在这个年代,能够拥有这样一把足以傲娇的枪械,并不容易。在整个省城,还能不能找得到第二支,都很难说。 他家娇妻平静地一笑,说出口的话,却是令他惊心的:“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这位朋友,现在应该踪迹全无吧?” 姜子芮瞪大眼睛,难以掩饰他的惊异:“你怎么知道?” 宋雨潞的笑意不减:“不如,我再大胆一些,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这位朋友,是古诗淼曾经的爱人吧?” 这一次,姜子芮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几近呆滞,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完全听傻了。 夫君不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他会这般惊讶情有可原,她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件事情,不是你的朋友做的。原因你也清楚,梅梅出事的时候,你的朋友,应该已经失踪一段时间了,对吧?” 这一次,姜子芮听得忘了点头。为什么,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宋雨潞却不以为然。这很难吗?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有什么难想的? 宽慰了夫君之后,她又将目光转向董斯瀚:“接下来,我会找到这把枪现在的主人,进而找出这把枪。” 董斯瀚已经完全了解,明白早在开棺验尸之前,宋雨潞已经对于凶手做了极其准确的刻画,凶手是谁,她早已心中有数了。她现在正在做的,只不过是找出铁一般的证据,让凶手无可辩驳而已。 “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这一次,宋雨潞摇了摇头:“做这件事情,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人选。”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六十五章 偷枪 盐商总社里,宋雨潞再度大驾光临。她没有去找任何人带路,便按照上一次雨宝领她来的路线,驾轻就熟地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人。 “茆全,我需要你的帮助。”见了面,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茆全见到她,毫不意外,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正是她现在说的这个原因:“美女,你想要让我做什么,你就说吧!” 宋雨潞突然绕开这个话题,嫣然一笑:“你是神偷,对吧?” 茆全笑着摇了摇头:“我是社长助理,怎么可能会是神偷呢?” 宋雨潞不置可否,继续提出她的要求:“帮我去找一件东西。” 茆全问道:“什么?” “枪。” 茆全吓了一跳:“枪?” 宋雨潞点点头:“对。就是枪。” 这下男人就更不解了:“什么样的枪?” 这一次,宋雨潞却摇了摇头,不准备透露更多讯息:“我只能说,它是一把手枪。其他的,不能再多说。如果能够找到完全相同的那一把,这件事情的幕后真凶,就会水落石出。但如果找到的并不相同,或者根本就找不到,我们也不能把屎盆子,硬是扣到人家的身上。所以,你只要去找,找到什么就算什么。” 茆全听得完全摸不着头脑。这话说得,真是让人云里雾里。本来就搞不懂,合着她越说,就越难懂了。 宋雨潞又进一步地叮嘱道:“这把枪的隐藏方式,会极为隐蔽,甚至可能在墙缝中、在地底下。但我猜测,这把枪,一定就在她居住的房间里面,不会在其他地方。” 坏人们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尤其是她所作的坏事与她平日里给人的形象南辕北辙的情况下,她是最担心**裸的事实会被暴露的那个人。所以,这样一件让她噩梦连连的凶器,她反倒放到哪里都不会放心,宁愿留在自己身边,哪怕自己会被它折磨,夜夜难眠。 宋雨潞的目光,充满信任:“这件事情,一般人无法完成,但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 茆全苦笑:“美女,你怎么知道我能完成这件事情?” 宋雨潞一笑:“我看出来的。” 呵呵,这也行?他真是不敢相信啊!“你怎么看出来的?” 宋雨潞又一次笑了笑,不准备再吊他的胃口:“古代形容一个人轻功了得,善于飞檐走壁,身轻如燕,踏雪无痕,都是用什么样的绰号评价的?草上飞,云上飘,鼓上骚,如蚤跃鼓,全无声息的高明轻功,好传神的绰号。我想,如果用来形容你,应该也是绰绰有余。” 茆全连连摇头:“美女,若不是亲眼见识过你的功力,我几乎就要以为,你是我的故人,或者,我们两个上辈子一定相识。” 看着她信任的朋友,她报以的,依然是微笑。还是那句无比俗气的话:这是她的专业素养,与其他无关。 几天后,茆全找来了宋雨潞,为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找到了。” 宋雨潞欣喜地望着他:“怎么找到的?” 男人骄傲地笑笑:“就像你说的,这个人做了坏事,自然隐藏得极为严密。我还能怎么办?测探房梁,再加上挖地三尺呗!最终是在她卧室的床下,发现了一处较为松动的砖块,打开之后,就拿出了这个。” 他将手中的那个完好的布包,交到宋雨潞的手中:“美女,希望这把枪,就是你要寻找的那一把。” 宋雨潞轻轻打开布包,只对着里面看了一眼,便平静地说道:“谢谢你茆全,这一次的案件,你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现在,一切的谜题,都已揭晓。” 茆全自然甚是开心,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美女,那你能奖励我吗?” 这一次,宋雨潞却没有欣然应允。面对她信任也完全信任她的朋友,她不无遗憾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不能给你。” 茆全难掩诧异:“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宋雨潞确实知道,自从她救了他之后,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乱世,在近几十年的时间里,整个世界都将陷入咄咄逼人的侵略当中。经济危机、国家大萧条、独裁统治等等多重原因,会使整个世界陷入混战局面。并接连引发几次世界大战。战争的爆发,就必然需要大量和多种的杀菌消炎药物,特别是在有脓血存在下仍有杀菌作用的药物,而你们现在主要应用于战场的磺胺类药物,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效的。而我上一次用来医治你的青霉素,在有脓血存在下,仍有杀菌作用。这就是你希望我能够奖励给你的东西。” 知道了他正在从事的工作,她也就自然明了,他会希望她做些什么。但她没有办法做到。 “美女,如果不打算说什么溢美之词,那我就实在是无话可说。” 她只能宽慰茆全,历史的车轮前进得飞快,不需要被人为改变:“相信我,不需要我的介入,你们很快,也会拥有盘尼西林。” “盘尼西林,那是什么?” “就是我说的,青霉素。” 青霉素的优良杀菌作用和低毒性,会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后期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尽管有很多种磺胺类药物可供使用,但青霉素的出现,使磺胺类药物的重要性开始下降。青霉素得以发展成为药用,也是多学科相互配合取得的成果。 她肯定地告诉茆全:“你会看到这一天的。但这种药物,决不能够由我来发明。因为,我原本也不是它的发明人,而只是使用者。” 她不能改变历史。她没有权利这么做。这更不是她的成果,她不能窃取。 茆全钦佩地竖起大拇指:“美女,你真乃神人也。” 宋雨潞摇了摇头,无关谦虚,她的才华并不属于她自己,而是世界文明进步的成果:“茆全,如果当一切都尘埃落定以后,你想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茆全也问了自己很多次,在监狱度过的日子,给他留下的感慨最多,可以说影响了他的一生:“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成为一名监狱的管理者。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应该享有平等的权利。在监狱里面,每一个人的人生都走过弯路,他们更需要正确的引导。我不想要,再看到那么多的不平之事。” 宋雨潞肯定地说道:“我相信,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 这一天,在警察局董探长的办公室里,宋雨潞正在做一项重要的试验。 她让人用几百斤的棉花,扎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棉花墙,然后拿起那把茆全从宋雨潞猜测的凶手的住处找来的那把枪,准备做这个试验。她会朝那团棉花开枪,然后从中取出子弹。 在做试验之前,宋雨潞看着这把枪,沉沉地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把枪,在枪支原来的主人装满子弹之后,一共被使用过两次。第一次,凶手属于激情杀人,她并未想要打死被她打死的这个人,结果他亲手教会她打枪,她却将他一枪致命。第二次,就是杀死梅梅和她的恋人,她有心一定要置梅梅于死地,向她连开了三枪,而对于梅梅的恋人,她则只开了一枪。这样,她的这把手枪里面,现在只剩下了一颗子弹。” 她看向在场的每一个探员:“这种枪,在我们省城极为罕见,短期内,我们很难找到与它匹配的子弹。所以,这最后一颗子弹,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只有将它发射出来、与凶案现场的子弹进行对比、结果是完全相同的情况下,我们才能指证案件的真凶。” “啪!” 随着她扣动了扳机,清脆的击发声随即传出。真相,也就隐藏在这颗子弹的身上。 在棉花墙中取出子弹之后,经过认真的对比和研究,宋雨潞最终将取得的证据展示在警局探员们的面前。 “你们看,这颗子弹上面的刮痕,还有那些独特的阳膛线和凹槽,看出什么了吗?” 大家轮流观看着手上的证据,兴奋莫名地说道:“这颗子弹上留下的枪的‘指纹’,与七年前凶案死者体内的子弹留下的‘指纹’,是完全相同的。这是同一把柯尔特10毫米转轮手枪打出来的子弹。也就是说,这把枪,就是杀死两名死者的凶器。” 宋雨潞点头认可他们观察的结果:“这是科学证明的事实,检测结果表明,正是这把枪,射出了那些子弹。而其他任何枪支,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警局探员们立刻欢欣鼓舞,仙女太神了。 这是一条神奇的证据,它具有强大的公正性,完全可以用来结束整个案子。 很快地,侦破案件的工作迅速进行。警察局的探长办公室里,请来了一位重要的证人。但她甫一到来,就显示了自己的极不情愿。 这位微胖的中年女人,从警察局门口到探长办公室的几步路,被她走得气喘吁吁的,这让她的心情更加郁闷:“董探长,你找我来做什么?还是为了在我家住过的那对小夫妻的事情?我都跟你说过了,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了,多少年了,我家房子都重新翻修了两遍了,所有的那些过去都不存在了,我不过是想忘记那些可怕的记忆,有错吗?” 想当年,是她第一个发现了两个人中枪倒在房间里,那个情形,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怎么七年以后了,警察局还是要来找她,还能不能让她把那段丧气的日子翻过去了? 董斯瀚好声好语:“我们想请您过来,再回想一下七年前发生的那起命案的一些细节。” 中年女子想都不想,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你别问了,我全忘了。那么久的事情,谁还能记得?” 董斯瀚好声好气地继续说着:“当年,您不是说来找两个死者的那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令人过目不忘吗?” 中年女子抬起手来,阻止他重复她多年前说过的那些话:“打住!七年前的事情了,谁还能记得?我问问你,你记得多少你光屁股时候的故事了?我这些年一直在做着跟人打交道的小本生意,那见过的人啊,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哪个不是‘相逢开口笑,过后就忘掉’,否则我这小脑袋瓜,装那么多的人样子,还不一早就炸掉了!” 想想想,回忆回忆回忆,她想个屁,回忆个头!能不能少来烦她?破不了案,打算拿她抵债是怎么的?人住在她家,被人打死了,合着就没准是她做的吗?这辈子她都没看到过,枪这个玩意,长得是个什么样子。她打定主意,这些探员们要是妄想栽赃无辜的她,她就扑上去,先用她的指甲挠死他们。 “大姐,您好,是我坚持想请您过来的。” 中年女子正越想越气,冷不丁听到这年轻轻又娇柔好听的声音,撇了撇嘴,不经意地向旁边望了一眼,根本没打算正经瞧一鼻子旁边那个说话的年轻姑娘。她不是来看美女的,她现在很闹心,知道不知道。 嗖! 中年女子瞟过去的眼神,又再次以风一般的速度瞟了回来。脖子也转得飞快,险些扭到。她连忙伸出手来,抚慰一下受了委屈的脖颈,但她现在最想做的,不是这个。 “姑娘,你是……仙女吗?” 好漂亮的女孩啊!不过是刚刚的那一瞥,她就敢肯定她一定见过她,在哪里呢?对了,报纸上!大概是几个月前吧,连续几天,头版头条,曾经都是这姑娘的大幅照片。她的眼神最好,凡是见过的人,都一定会留有印象。更何况,是省城当中,万人敬仰的仙女呢!难道说,这次她走了大运,有机会见到活的了? 宋雨潞笑了,不摇头也拒绝点头,她从来就不是仙女,她只是她自己:“我是宋雨潞。” “仙女!”说时迟那时快,这位中年女子“噌”地一声蹦到她近前,上下左右地打量,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真想不到,我能得见仙女的真身啊!” 这仙气十足的大姑娘长得,先叫一个俏,再叫一个美,总之,这姿色就是绝了。只有这样的美貌,才不愧为天仙下凡吧?对了,她需要不需要大礼参个拜什么的? 看出了她的想法的宋雨潞连忙用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大姐,谢谢你能来,我们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中年女人脸上早笑成了一朵花,当即拍着胸脯,满面红光:“仙女您说,只要您一句话,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宋雨潞诚恳地说道:“我们需要您回想一下,当时来看望你的两位房客的那个姑娘,她的样子。” 中年女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仙女,你又要为冤死的人儿伸冤是吧?这事情,也就只有你仙女做得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只要是仙女说的话,那就一定是对的。只要仙女让我想,我就一定要努力的想。” 她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忙着表白自己:“仙女,你不知道,你找我就对了。我看人这眼睛还是蛮毒的,只要我见过一面的,我就一定会留有印象。” 宋雨潞眼前一亮,她想听的,正是这句话:“那如果再见到她,您还能认得出她吗?” “能啊!”中年女子拍着胸脯打包票:“那女孩儿长得特别漂亮,如果再见到她,我一定能够认得出她。您不知道啊,那天的事情,我现在还记得真真的,当时我听到了一声尖叫,还有好几声枪响。其实听得也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我当时在田里面忙着,距离我家房子还有好一段路呢!等到我跑到了我租出去的房间,我就看到那个女孩儿倒在地上,周围全是血,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还躺着那个男的。然后,他们带来的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中年女子口若悬河地说着,董斯瀚在旁边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是谁刚刚还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什么人都是“相逢开口笑,过后就忘掉”的?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全是我杀的 “儿子,这是……” 自从上一次的女尸事件发生之后,这是第二次,咸惠兰见到董斯瀚带着人来到姜家。而且这一次,来的人更多,让人更加不安。她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向儿子问道。 “妈,您放心,我来带路。”该来的,谁也躲不过。姜子芮的心情,同样沉重。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是一次乌龙事件,还是一个**裸的事实。自从妻子向他提过那把枪之后,他的心头,从未有过一丝乐观的预感。 如果没有绝对有力的证据,董斯瀚绝不可能带着人来到姜家。可是,这是真的吗?虽然已经想到了那个可能的罪魁祸首,他还是完全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一行人,由咸惠兰和姜子芮带领着,来到了姜家的一栋小楼当中。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小楼的主人--大家闺秀古诗淼,正安安稳稳地在客厅内的沙发上端坐着,似乎早有预知一般,正在等待着客人们的到来。见到一干人等走进她的客厅,她并未起身,而是抬着一双无惧的眼,敢于直视每一个人投向她的目光。 虽然完全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和即将发生什么,但那一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太过浓厚,咸惠兰的心头惴惴不安,却也知道,她无力改变,唯一庆幸的是,她家琰儿正在上学,不在家中。 一旁的姜子芮,同样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但他的妻子几次三番的话语,他都记在了心里,从前自然是听不懂,现在想来,则全是不祥的预感。但他真的,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董斯瀚和其他的探员们,则眼神平静,不发一言,他们的使命,是抓走真正的杀人犯。其他的,那是姜家的家事,与他们无关。 宋雨潞的身旁,站着当年的那位房东太太。宋雨潞指着房间中端坐的女子,向她问道:“房东太太,你看看这个女子,有印象吗?” 古诗淼看着眼前对她上下打量的中年女子,露出倾城的笑容:“房东太太,好久不见。” 中年女人立刻惊呼出声:“是她,就是她啊!不只长相,声音也是丝毫没有变!当天就是她离开后不久,我们就发现,住在我家的那个男孩儿和女孩儿,被人杀害了。是她,绝对是她,她长得那么漂亮,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记。这么多年,她都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漂亮,竟然一点都没有变老呢!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用啰啰嗦嗦来显示着见到故人的激动。也和问候她的古诗淼一起,告诉了大家一个完整的事实。她的使命已经完成,董斯瀚示意探员们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大惊小怪地说个不停的她,有礼地请了出去。 接下来,宋雨潞示意探员们,拿出了那个布包。布包被打开,露出了那把柯尔特转轮手枪。 姜子芮看得目瞪口呆,眼前的这把枪,他也非常熟悉,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 “没错,是他的。”古诗淼打断他的话,抢着说道。心中突然前所未有的平静。该来的,还是躲不过。自从发现自己的枪被人盗走了,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往事压在心头,太过沉重,现实又是那么残酷,残酷得你根本没有办法没有力量去改变,去挽回。她还能做什么?她还能够再坚持什么?她什么都没有,连一个能够给她一点点支撑的人都没有,她好累,好难再坚持。 “梅梅真的是你杀的?”姜子芮问道,直到提出这个问题的这个时候,他依然不敢相信。 然而古诗淼用她的话证明了,事实是多么的残戾无情:“没错,你的梅梅,和她的心上人,全是我杀的。” 咸惠兰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又用两只手轮番地捂住,她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但她不能尖叫。 “为什么?”第一次,姜子芮的眼圈泛红。就算她亲口承认了这样残忍的事实,他还是不敢相信。他可以不信吗?他不信,是不是事实就可以不是这样的? “很简单,因为你。”古诗淼毫无避讳地回答他。看向他的眼神中,依然满是深情:“那个叫梅梅的,她配吗?她配得上你吗?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多么优秀的男人?就算是我的狄骅,我那么那么爱他,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甚至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那个梅梅,她怎么配嫁给你,做你唯一的爱人?你的脑袋,是出国吹冷风吹傻了吗?才会想要娶她这样普通又低贱的女人?” 谁能比她更固执,固执地爱着,固执地宁愿伤害别人与承受伤害,也要达到她的目的,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意识朦朦胧胧的,她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年,我找到你,告诉你狄骅失踪了,他抛下我走了,而我到处都找不到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用你的臂膀、你的眼神、你的安慰,给了我莫大的信心。” 可能正是从那个时候起吧,她爱上了那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他。她只恨自己,为什么第一个遇到的,不是他这样的男人。 可是,他的帮助竟然是有限度的,因为他要娶妻了,而且还是娶一个卑贱的丫鬟的女儿? 她怎么可以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怎么可以将好不容易看到的幸福希冀拱手让人? 于是,她开始打听,开始了解,开始策划。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得知了,这个贱女人,原来已经有了相好的,两人正商量着,怎样拒绝姜子芮的求婚,可以在一起。原本他们两个的决定,是向各自的父母摊牌,祈求家人的支持。但她古诗淼不愿意。万一家长们反对呢?万一这贱女人的母亲逼着她嫁给条件优越了千倍不止的男人呢?万一他们两个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这个贱女人突然又发现了姜子芮的好,于是重新回头,来找她的姜家傻情郎呢?夜长必然梦多,自然是彻底斩断情丝,方能一了百了。 于是,她巧妙地接近这一对苦命的鸳鸯,两个人在她的建议下,决定私奔。古诗淼的建议不可谓不精致,让人难免动心:先离开一段时间,等到三方的家长们都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他们再回来,请求所有亲人的原谅。 紧接着,就是发生在房东太太家中的那一幕了。梅梅和她的心上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鲜花般美丽的姑娘,一个那么优秀的年轻人姜子芮的好朋友,会是这样一个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的毒妇。 做完了这一切,她就再次找到姜子芮,梨花带雨地哭诉自己怀孕的事实,她是出身尊贵之家的大小姐,平日里家人管教甚严,一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淑女,竟然与家人尚未认可的男人私通,还怀上了孩子,并且这个男人还失踪了,这是什么样的凄惨境遇?结局必定更加惨兮兮,让人不忍想象。 于是呢,结局就无需猜测了,姜子芮的同情心,让一切的一切,已是顺理成章。 说到这儿,她得意的笑,知道此刻的自己看上去很残忍,但却难得真实,如丝如媚的眼眸中有透明温热的液体闪动,它们没有流下来,却蛰痛了她的心。 姜子芮痛心疾首:“你没有必要杀了他们啊?他们没有碍到你的事,就算你想嫁给我,梅梅他们已经出走了,你的目的很容易实现,你为什么要害了他们?” 古诗淼带着泪光的微笑:“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人,再杀第二个和第三个,就不是那么难的事情了。” 全场再度惊呆。已经杀了一个人?谁? 宋雨潞看向身旁的姜子芮,她不得不伸出手来,握住夫君的手,担心他能否承受那么多的意外:“我想,你的朋友,她曾经的爱人,并没有机会,离开她的身边。” 如果只是离开,如果不是发生了不归的意外,他又怎会杳无音讯? 姜子芮的心,再度沉到谷底,多年来,他始终未曾放弃寻找的那个人,他最要好的朋友,难道已经:“你的意思是?” 回答他的,不是宋雨潞的答案,而是古诗淼尖利的笑声,比哭更难听:“他凭什么只想着他自己,心里只有他一个人?我怀孕了,他又为我做了什么?他那么自私,竟然要离开家,离开我,去追求他想要的生活,去实现他今生今世的梦想。那我算什么?我在他的心中究竟算什么?我为什么不能为我自己做些什么?” 那段感情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时间可以冲淡痛楚的深度,但却留下难以抚平的伤痕。 室内一旁寂静。很久的时间里,都没有人说任何一句话。唯一传出的,是古诗淼一声重似一声的呼吸,如同一层层的无形之网,网得大伙喘不过气来。 良久之后,姜子芮慢慢抬起手来,从口袋中掏出两封信笺。 “我的手中,有两封信。一封是你给我的,你说,这是百谋远写来的信。另一封,是百谋远亲自派人交给我的。两封信,都是以第一人称的语气写的,但两封信的字体,却是完全不同。我想,你交给我的那封信,是你请他人代笔的吧?” 古诗淼大方点头承认:“没错。我一方面写了这封信,另一方面又派人将琰儿送到了樾城,交到了百谋远的手中,让他替我照顾几天,我还跟他说,几天之后,琰儿的父亲姜子芮会付大笔酬谢费用,将他的女儿接回。不过是养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几天的时间,却能够为樾城的百姓换来至少吃三年的粮食,百谋远自然求之不得。于是,这件事情就想当然地成功了;于是,我就心想事成,让你萌生了同情、恻隐外加报复之心,不仅要娶省长的妹妹辛垚,还要同时娶回我的妹妹古诗雯。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你听清楚了?” 既然说了,就一次说个痛快。想不到,就连她始终信任的他,对于她,也是存着芥蒂之心的。她给他的百谋远的信,他一直都小心地留存着,直到他又发现了第二封百谋远的信,还进行了对比,从而开始怀疑她。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会想到问这个问题。真好啊,这就是她倾心爱慕、即使不择手段地付出了太多太多、也想要得到并且独占的男人。好自私,他也好自私,男人们,都是这个样子的吗?要他们,究竟有什么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姜子芮问道。他无法揣度她的心事,但他一定要知道答案。他始终信任她,关心她,爱护她,以一个朋友可以付出的全部力量,去保护她,给她他能给与的所有的一切。如果找不到狄骅,他甚至会愿意无条件地帮助她一辈子,琰儿永远是姜家的孩子,她也永远是姜家的女儿。他对于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是吗?她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地继续做坏事? 古诗淼嗤笑一声,望向姜子芮的眼神,充满讥讽:“女人之间的宅斗吗,你不明白?这不过就是以个人权势、家族荣耀、男女情感等为目的而展开的心计、谋略上的施诈斗争,是女人们相互角逐的一场大戏。什么陷害、交锋、拉拢,都要轮番上演,既要心狠手辣,又要利用家世背景和自己人来作支撑,表面还要做足端庄大方之体,张弛有度。否则就会在这样一个女人遍布的豪宅当中,无法驾驭,摇摇欲坠,将好好的一出戏,演成了惨剧。明白了吗?” 清滢的晶眸掠过深沉的黯然,心湖波澜起伏。她的眼中,隐隐地含着泪光,不知是为自己不值,还是已经没有遗憾:“说到底,就是为了你。你明白了吗?” 此时女子那绝美的容颜上,流露的是彻骨的悲哀,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失神,声音几近飘忽,自怜自艾。也许,这就是她的命运,一生一世,她都唯有独自一人,舔舐伤心。 众人哑口无言。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说出这一切的事实,没有人能够想得到,这个外表优秀、出口成章、受过高等教育的端庄高贵的女子,竟然会有着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黑暗面。 一场大戏,就此落幕。 在离开之前,古诗淼注视着宋雨潞,目光凝敛,意味深长。 两人用眼神,展开了一段无声的对话。 --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承受,是我该得的。你呢?别以为,你就能躲得过去。你该承担的,你也一个都跑不了。 --没问题,我等着。无论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在带离古诗淼之前,董斯瀚走到咸惠兰近前,望着这位六神无主的妇人,话还是不得不说:“夫人,她所犯的,是三重谋杀罪,我们必须通知您,她已经被逮捕了,并将被关押起来,等待公正的审判。” 咸惠兰微闭双目,两行热泪,滚滚而下。但她迅速地擦去了泪光,正式地点了点头。 做坏事的人,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她郑重地看向古诗淼,坚定地对她承诺道:“虽然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在我家这么多年,尊重长辈,乖巧懂事,我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琰儿,就交给我吧!你放心,她永远都是我的孙女。” 一直坚强的女子,自始至终未曾流过一滴泪,未曾表露过一丝苦的女子,听了咸惠兰的话,顷刻间,泪如雨下。 她带着一颗真正感恩的心,对着咸惠兰,深深地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地跟随着探员们离开。 她不会要求,要求所有的人,不要把她妈妈的故事,告诉那个小女孩。她相信,女儿心中自有自己的判断,她会自始至终,坚定地站在自己的一边。 咸惠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仰天长叹。 儿子娶回来的第一个女人,便是一位孕妇,她又怎能不知。曾经,她也以为,虽然儿子娶回了这么多名不副实的妻子,也说不定,他会对她们中的哪一个,动了真情。这话放到现在,终于实现了,可是,她姜家并未亏欠她们什么,为什么她们就不能让她省省心呢? 一定要有这么多的是非吗?一定要牵扯这么多的人命吗? 然后呢,最后呢,她们又得到了什么?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六十七章 樾城的无价之宝 “她是我的女人。她的话,你们就等同于,是我说的话。明白吗?” “我在哪里都没有区别。樾城交给你,我也很放心。我相信,你会打理好一切。” 领回了百谋远的命令、回到了樾城的周子凌,在家中反复思索着百谋远的一席话,一味的闷闷不乐。 “怎么了?看起来这么烦恼?”一个女子悄无声息地走近他的身旁,轻声地问道。 这几日,樾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被百谋远派去修筑堤坝了。只留下排行老二的周子凌全权负责樾城的大小事务。 周子凌愤愤不平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取代你的小妾!” 女子悠悠地笑了。什么叫做取代“她”?在那个男人的心中,她从来没有占据过一丝一毫的地位,她连个棋子都不如,是空气一般可以完全忽略的存在,任何一个他的女人,都谈不上是否取代了她,人家都是独立的个体。 虽然如此,她却并未计较周子凌的措词,依然温和地问道:“她在做什么?” 周子凌眉头皱紧:“她现在对于金属矿旁边的那块巨大的荒芜的鸟不拉屎的那片山丘,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每天都带着人在那里探索。好像是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而同时,她也正在派人日夜挖掘密道,我怀疑,她是要通过密道,作为樾城通往外界的运输路线。” 樾城通往外面的路线,一共只有那么几条,大张旗鼓地搬运,一定会被发现。他们如果想要这里的宝藏,挖掘密道,是最好的办法。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樾城的宝藏从当地运走,直到他们的势力范围。 “她好像是居心叵测啊!”女子忍不住立刻评价道。子凌心细如发,又对古诗雯保持着高度的戒心,观察得很周密和确切。古诗雯所做的这一切,她一定是在极度保密的状态下进行的,但周子凌还是利用自己对樾城的熟悉和对她的戒心,寻找到了她活动的蛛丝马迹。 周子凌一次次陷入深思之中。为了古诗雯,他可谓是殚精竭虑。姜子芮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几乎都跟他们的老大有关,至于那些不相关的,能够进入姜家,就证明与他们一样,皆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当然都要留意:“这个女人,自从她嫁进了姜子芮的家,老大就一直让我暗中调查她。她与很多神秘身份的人往来频繁,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这一次,她竟然离开了姜子芮,来到老大的身边,她的目的,一定不单纯。” 女子不解地问道:“既然他一直让你暗中观察古诗雯,那你怎么不把你的这些发现,告诉百谋远呢?” 周子凌的声音立刻变得愤愤的:“他给我机会说吗?从前我说的话,他还会认真地听一听。可是现在呢?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不是简单的重色轻友的问题,他简直已经被那个女人迷得,忘记了自己是谁了。” 女子微微一笑,悠悠地说道:“这也很正常啊!一个女人,能够产生的力量是强大的。” “你改变了很多。”周子凌回首望着他的女人。她的改变,让他心疼。从前的他的小丫头,是无惧无畏的,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情都敢做。而现在,她端庄稳重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即便对他,她也总是惜字如金。 他的话,让她满不在乎地笑笑,仿佛在这样的笑容中还能找回当初那个女人的影子:“我只想做个隐身的女人,我这一辈子也只能做一个隐身的女人了。否则,那个心狠手辣、只手遮天的大女子,如果知道我还活着,怎么肯放过我呢?” 她亲爱的哥哥,是用他自己的命,换回了妹子的性命。如今,她只想好好地活着,把哥哥的那一份,一起活出来。 周子凌心疼地搂住她单薄的身体,再度怀孕的她,除了大腹便便,其他地方,还是一样的消瘦:“我相信,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你哥哥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不欠那个女人什么。” 女子柔柔地一笑:“别为我担心。我知道,一切恩怨,一定会成为过眼烟云。更何况,现在我有你,有咱们的孩子,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腹部。腹中,另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也许,这个孩子的出生,能够弥补她痛失第一个孩子的遗憾。 周子凌叹息一声:“为了我,你付出得太多了。” 女子摇摇头:“不要紧。当初是我自己愿意付出。” 那个时候的她,太年轻了,年轻得气盛。百谋远的这个任务,对她来说,更是一个挑战。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却没有想到,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管不住自己的心。想想她也可以理解自己,女人,谁会不喜欢更优秀的男人? 事实上,她不只是付出了,她也得到了。虽然,那个男人不可能爱上她,但她知足。毕竟,她曾经在他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 不能不承认,身为女人,她是够贱,已经拥有了一个男人的爱情,却还要爱上另一个根本不可能会爱上自己的男人。 好在,命运让他们相遇,又终究让他们分离。她终于被准许,和曾经的爱人生活在一起;而他,还是拥有那么多的妻妾,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减少。 各自安好吧!从前的她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自己还能有这样平和的时候,经历过生死之后的她,已经大彻大悟,希望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同样得到幸福。 她收回思绪,暗暗提醒自己,别再想念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她现在的重心,应该全都放在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他才是她一生的归宿:“倒是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啊!那个女人,肯定不是一个好对付的,看她现如今的表现就知道,又是一个狠角色。” 周子凌沉默地点点头,决心已定:“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们樾城虽然穷,但也不能任由她践踏!” 女子又轻声地嘱咐道:“你在暗中密切观察,一定要小心谨慎,绝对不能被她发现。” 周子凌点头:“放心,我会谨慎小心的。” 女子这才稍稍安心,那就好。 —— 古诗雯在新建立的样品间中前进着,桌面上摆放着的一些矿物的样品,让她目不暇接。而这,还只是他们现已发现的珍宝的万分之一。 这些天,她的男人依旧在堤坝上忙着填埋,她则带着人在樾城中忙着开挖。 这一次与她一同前来的人员之一,是师傅为她派来的助手,年约三十岁的古贺东。他正在一一为她讲解着,并且拿出了自己根据这些天的实地勘测所得出的推断:“我们预计,这个地方的矿产资源总量可达几千万吨,其中包括铜、金、铅、锌等等,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储备基地。” “古贺东,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矿藏?”她颇感兴趣地问道。实际上,她对于这一行当,完全不熟悉,更是从来没有学过地质研究。 古贺东点点头:“这里拥有的矿物种类数不胜数,现在我们探知到的,已经有几十种。你想想,整个世界上的矿物种类,我们已知的,不过一百多种。这其中,稀有金属占到矿山储量的九成以上。给你看一下最近几天我们发现的一个矿物珍品。” 古贺东带着她,来到了另一个更大的样品间,那是一个位于地下的藏宝密室。 “是什么?”在见到珍宝之前,古诗雯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 古贺东笑了笑,不打算继续神秘下去:“海蓝宝石。” 古诗雯惊异地瞪大眼睛:“多大的?” 古贺东回答道:“六十公斤。” 美眸霎时瞪圆。六十公斤重?海蓝宝石?那可是无价之宝。而且是短短几天内,便被她带领的专家团开采出来的。 古贺东悄无声息地笑了笑:“我们即将会发现的宝藏,会多得让我们习以为常,不再心惊。我问你,你见过超过十吨的石榴石吗?或者是超过千斤的水晶、黄玉、绿柱石晶体?” 古诗雯难掩自己的惊讶。天啊,这是一座贫瘠的城市吗? 古贺东得意地看着她,赞许道:“你选择来到这里,真是来对了。” 古诗雯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功劳,可不能算在她的头上。那是她师傅,凭借着自己多年的苦心经营,早就发现了樾城这座看似贫瘠的城市的不简单之处。只不过,樾城有百谋远,所以这里所有的一切,他都只能干看着,却够不着。 樾城的另一边,周子凌在看了他派出的探子发回给他的最新汇报后,眉宇间深锁愁结。 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果然如此。” 他的女人不解:“她又做了什么?” 周子凌的脸色,格外地凝重:“她又发现了更多的宝藏。” 他的女人叹息一声:“人家能在咱们这么贫瘠的地方,发现这么多的好东西,这确实是人家的能力。” “她发现就是她的了?她以为是在捡东西吗?谁捡到就归谁?”周子凌气得在房间中走来走去,走去走来:“我们没发现又怎样?土地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暂时没有能力开发它们而已。我们的国家还在发展,也许终究有一天,也会具备更强大的力量。难道就因为我们暂时没有能力,就要把我们国家的宝贝,拱手送给外敌?” 身旁的女子听得愣眉愣眼的:“子凌,你在说什么?什么外敌?” 周子凌长叹一声:“我也不敢肯定。但我的探子曾经向我汇报,古诗雯带来的这些人,在发现宝藏的时候,异常的兴奋,每发现一处,这些人就兴奋地叽里呱啦个不停,那一刻,他们嘴里说的,绝对不是我们国家的语言。” 女子听得震惊不已:“所以,你怀疑,他们都不是中国人?” 难怪子凌会说他们在规划樾城通往外界的路线图,现在看来,他们是要掠夺这些财富,占为己有? 周子凌沉重地点头:“这样觊觎我们的宝藏的,又拥有那么多咱们根本就没有的先进的开采方法的,想也知道,有非常大的可能性,这些人根本就是居心叵测的外敌。” 女子连忙问道:“听出是哪个国家的语言了吗?” 周子凌摇摇头:“听不出来。我毕竟,从来没有出过国,也不会任何一种外族的语言。” 这件事情,还是要跟老大去从长计议。可是,那个男人,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怎么办呢? “那你打算怎么做?”女子看到他紧锁的浓眉,也不禁更加忧心忡忡。 “啪!”地一声,周子凌狠狠地挥出拳头,击中眼前的柱子:“你放心,无论那个古诗雯发现什么,都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我绝不会让老大,把宝贝给了别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六十八章 关于闻人荃的真相 “怎么了?”古诗雯正在他们发现的矿山中忙碌着,她仔细地审视着运出的路线图,有几处地方,被她重点标注出来,如果有机会,她要亲自走一走这几个路线,看看是否妥当。运出任务马上就要进行,必须确保一切万无一失。 古贺东突然走了进来,一脸凝重。古诗雯看了看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古贺东看起来很紧张:“百谋远回来了。他刚刚派了人过来,让咱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古诗雯抿紧嘴唇,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点了点头。 古贺东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 “会不会有变?” 古诗雯摇了摇头。她们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现在的一切行动,都在地面之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从表面上看起来,她们不过是在探索而已,挖出来的东西也都好好地呆在那里呢,说暴露言之过早。 她对古贺东说道:“叫上咱们的人,我们一起过去。” 古贺东心急火燎地问道:“如果我们去了,被一网打尽怎么办?” 古诗雯肯定地回答他:“不会。” 古贺东不信:“你怎么就觉得不会?我们好不容易取得了可喜的进展,马上就要成功了,不能因为你的自负,就全军覆灭,以后又要重新再来。” 他的以下犯上,古诗雯没有更多的追究,他也只是心急,希望一切顺利进行,她耐着性子解释着:“相信我,没问题。我会随机应变。一会儿到了那边,不论他们说什么,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 —— 百谋远的办公室当中,正在上演八方英豪齐相聚、煮酒一壶论古今的热闹大戏。 宋雨潞、姜子芮都来了,他们的身边还有辛垚。宋家奇女子与姜家俊公子一左一右,好端端地站着,显得格外的一本正经。 辛家的那位俏姑娘却并未与他们站在一起,而是紧贴着另一个樾城的男子,娇滴滴地靠在他身上,似乎连这么一会儿,都不愿意与他拉开任何的距离。 那个男人倒也是个好耐性的,虽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的表现却依旧亲亲热热毫不避讳,让他显得有些局促,脸上都浮现了可疑的暗红色,但他仍然用强劲的手臂支撑着她,任她将全部的重量倚着他,用无言的动作表明他最坚定的支持。 古诗雯已经走进了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不过所有人的目光焦点,暂时还顾不得落在她的身上。 “真的是你?”在这个很多人聚集的地方,能够准确地认出在场的一个女子的人,却并不多。宋雨潞和姜子芮,正是其中的两位。发出惊呼的是姜子芮,因为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闻人荃?真的是她吗?在一个男人的陪伴下,她迈着有些吃力的步伐,来到了这里,勇敢地站在众人的面前。大腹便便,一看便知,即将临盆。 她的唇角上扬,给了他一个最真实的笑容。是的,她还是她,她也已经不是她。她还不能完全忘记他,她的身边却也有了一个属于她的他。所有这些她不能说出口的深意,他能懂吗? 他不能,他也从来不想弄懂。对于她的一切,他从未放在心上。就像当年他曾经对她说过的那样:姜家的客人,怎能受任何委屈?自然是衣食住行,样样都好。只有这个,如果不能让你满足,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我姜家能给的,只有这么多。 他只是觉得,她还活着,却没有再露面,想必,她想要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吧! 想到这里,他神态淡然地对着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希望她一切都好。 闻人荃笑了,压下心头的黯然。他给予她的,一直都是如此,平平淡淡,虽然不够冰冷的程度,但是也没有任何情绪。就连她怎样躲过了那些明枪暗箭,恐怕,他也全都不想知道吧? 目光再度转向姜子芮身边的那个女子。 冰雪聪明,知人者智。这个智慧的女人,如同最难得的宝藏,怎能不令男人敬而生畏? 能配得起她的,也只有他了。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是早就想到了吗?”她对着宋雨潞问道,对于她,她的心中已没有芥蒂,也没有恨意。 意料之中的,宋雨潞点了点头。“你出事的时候,董思瀚在第一时间,就知会了我,我还曾经去勘察了现场。现场的那具男性的死者,是你的哥哥闻人宝,但那名女性死者,却不是你。很显然,有人暗度陈仓了。” 提起她的哥哥,闻人荃的神色,格外黯然:“是我哥哥,他牺牲了他自己,换回了我的生命。” …… “妹子,对不起。” 她的耳朵边,又听到了这样的抱歉。然后是接下来这一句。 “哥现在,也是不得已。” 等到她听出了这句话中,带着咬牙切齿的狠意,一切已是来不及。 她回转身来,一柄锋利的尖刀,在她的眼前,明晃晃地闪过,之后,胸口一凉。 低头看去,却只看到了刀柄,刀锋已经深深没入她的胸膛! “救……救……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一直躲在一边观瞧的池锦蕾,被这样的变故吓得魂不附体,她惊声尖叫着,跑了出去。 “哥,你做什么?” 包厢内,闻人荃慢慢地、慢慢地问道。就算她要死了,可是到死她都不敢相信,她的亲哥哥,亲人中偏疼自己最多的那个人,竟然会对自己下毒手。 闻人宝已是泪流满面。双手不断颤抖。 “妹子,哥是不得已,送了你之后,哥也不会苟活,马上就来,陪你上路。” 两个人都瘫软着,栽倒在了地上。 闻人荃紧紧地闭着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她想要挣扎,想要求生,但她知道,在一把长达九寸的短刀没入胸膛之后,她已经没有任何活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惊奇地发现,自己依然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不仅没有咽气,而且还能清晰地感觉到,哥哥拿着刀的手,还放在她的身上,甚至还在不断地颤抖着。她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只有一条缝隙那么大,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蓦然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没有留出一滴鲜血。 她惊得险些跳起来,被吓得几近晕厥的意识,也完全恢复清醒。 为什么?她怎么会没有事? 仔细一看,她才发现,原来哥哥手中的那把刀,根本就没有插入她的身体,而只是斜着捅破了她的衣服。哥哥只是拼命地攥着手里的刀,同时也把她牢牢地按在地上,他的话虽然可怕,她其实毫发无伤。 “哥。” 见哥哥的眼睛,还紧紧地闭着,那只拿着刀的手,还在不断不断地颤抖。她连忙小声呼唤道。 听到妹妹的呼唤,闻人宝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慢慢地抽出了插入妹妹衣服的刀子,对着妹妹,露出悲伤的笑容:“妹子,你没事吧?” 闻人荃点了点头。哥哥的那一刀,只是成功地把池锦蕾吓跑了,并没有伤到自己一根毫毛。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闻人宝没有时间过多解释,他叮嘱妹妹道:“什么也别问,赶紧离开这里。去找周子凌,绝对不要再回来。” 闻人荃却不肯,她固执地追问道:“到底是谁,是谁逼你这么做的?” 她如果离开了,哥哥怎么办?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闻人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是宋雨琼。宋雨潞的姐姐。” 原来是她?看来,是宋雨潞要她姐姐替她出头的。闻人荃想得咬牙切齿。 闻人宝似乎是看出了妹妹的心思,他摇了摇头,用手按住妹妹的肩膀:“这件事情,别赖在人家的头上,与她无关。哥哥既然做了坏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闻人荃不断不断地摇着头:“不,哥,要走,我们一起走。” “妹子,我是杀人凶手啊,我往哪里走?横竖都是一个死,宋雨琼只不过是想让我,死在她的手里。” 闻人荃忍不可忍地尖声叫道:“她说了就算吗?她想谁死就谁死?” 闻人宝惨笑一声:“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我是杀人重犯,她却能够把我从监狱里面带出来,而且还知道你今天会来到这里看戏,这里的一切,她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不只是你,她连池锦蕾也不打算放过。你自己说一说,她说的算还是不算?” 罢了,他认栽了,谁让他,一错再错。“有些人,我们是招惹不起的。更何况,是哥哥我,有错在先。” 幸好,他还有他的妹妹,宋雨琼还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我已经求她放过你了,我跟她说,我暂住在姜家,错手杀了人,本想要趁人不备偷偷处理掉的,谁知道被人发现了,一时情急,才把她的尸体放到了暂时无人的小楼里面。我真的没有想要陷害宋雨潞,所有的错误和后果,我愿意一个人承担。这件事情,根本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她同意了。只要你尽快离开这里,她就会放你一条生路。” 闻人荃牢牢地抓住哥哥的衣服,不管他怎样把自己往门外推,她就是不肯动:“我不走,哥,要走咱们一起走。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到底是谁要你这么做的?你真的是错手杀了人吗?真的没有人指使你吗?你为什么要维护这个真正的杀人凶手?再说了,宋雨琼,她以为她是谁,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我就不信了,这人间还有没有王法?” 闻人宝再度长叹一声:“唉,妹子,何谈王法?有权有势的人,就是王法。哥不想再害人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哥的错。听哥的话,快点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见闻人荃死都不肯走,他把手中的尖刀举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上:“你想要看着我死吗?如果你不想,就赶快走!去找周子凌,永远也不要回来,永远也不要再在省城出现。再若被她见到,你就只有死,明白吗?走!快走!” …… 就这样,她走了。她不能辜负哥哥的一片心意。后来,她从报纸上知晓了她走后发生的一切。戏院被一场大火焚毁,留下一男一女两具烧焦的尸体,池锦蕾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精神失常。这些巨大的代价背后,是她顺利地隐藏了自己,回到了她原来的生活。 为了她的重生,哥哥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而她,在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生死考验之后,大彻大悟,心境归于平常。 宋雨潞点点头。她自己的姐姐她自己知道,闻人兄妹敢于公开与她的小妹作对,甚至不惜用杀人来诬陷她,睚眦必报的大姐,为了保护她,肯定不会再给他们放肆的机会。闻人宝应该是在那之前,就明示了宋雨琼,他愿意牺牲自己,求她放过他的妹妹。于是就有了那一场扑朔迷离的死亡大戏。 宋雨潞致上衷心的祝愿:“祝愿你幸福。别担心,过去的已经过去,你不用隐藏自己,我相信我姐姐她,不会再为难于你。” “谢谢。”闻人荃平静地接受来自她的祝福。她不怪宋雨琼,也不怪宋雨潞,她不怪任何人。 风度翩翩的俏女郎这个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她用挑剔的目光,看了一眼闻人荃,然后面对着宋雨潞,话里有话地说道:“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一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有些人,吃点苦头,也不过就是自作自受。” 她可是跟着励傲,来了多少次的樾城了,对于百谋远手下的这些人,全都不再陌生。闻人荃的存在,她早就知晓,却满心不以为然。 她的个性一贯如此,宋雨潞也拿她没办法,闻人荃已经被她说得分外尴尬了,看在人家是一位即将临盆的孕妇的份儿上,这丫头就不能少说两句。 不能!辛垚用无畏的眼神回答她的暗示。 宋雨潞摇了摇头。乌鸦呢,永远都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的。别人接近子芮是有目的的,她难道就不是? 没有看到的,不等于她就不知道。当初为了帮助雨宝村庄里的人们,姜子芮被迫答应了辛伯宇的条件,会无条件的做一件事情。这其实就是宋雨琼与辛伯宇的谋略,就是要逼迫姜子芮愿意娶辛垚为妻。 而她的亲亲夫君之所以会同意,就是因为这个办公室里那个看起来最洋洋自得、似乎一切与他无关的那个男人吧?他高高在上地坐着,翘着他的二郎腿,喝着茶,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可是却不肯想一想,他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和伤害。 正因为他的威胁,时时刻刻都在。因此上,她的夫君才会假意放弃了她,娶辛垚过门。表面上造成他有了新人忘了旧人的表象。以助她躲过潜在的危险。这一点,夫君真是做得好自私,丝毫没有顾及到辛垚的感受。 那么,辛垚呢?她的真实身份,又是怎样的?她为什么就会同意嫁进姜家呢?或者说,她为什么就曾主动对她的哥哥提出,她想要嫁进姜家呢? 在最不经意的一刻,宋雨潞突然对着身边的女郎问道:“辛垚,你也是‘表叔’,对吗?” 正忙着向闻人荃发射眼神暗箭的女子,一霎那看向她的表情,就好像她的头上,长出了一双鹿角。宋雨潞报以一笑:“以后有机会的时候,我们再说。我知道,你今天有其他的任务要完成。赶快开始吧!” 要不然,有些人,可是等得很不耐烦了。 愣愣地与她对视一眼,辛垚随之释怀,她给了她一个白眼,撇嘴一笑。 转回身来,看着古诗雯的时候,辛垚的脸色立刻变了冷凝。 “抠门的你家青蛙。” 古诗雯冷冷地看着辛垚那自命不凡的表情,却没有发作,甚至都没有一声言语。 辛垚哼了一声:“听不懂是吧?因为这是对你们国家语言的中文音译,不过有一点添油加醋而已,东瀛人,我是在问候你们。” 她的话,举座皆惊。 而站在她对立面的几个人,还是悄无声息,面无表情。 辛垚也不在意,继续说她的。“亦码果楼一扫嘎洗咦跌死卡?” “朵奇拉仨吗?” “心白细那哭铁帽一衣有。” “哭他八嘞!” “她在说什么?”姜子芮低声对他的妻子问道。一句都听不懂,句句都像鸟语。 宋雨潞好心地帮他翻译成中文:“她说的是:你好,最近忙吗?您是哪位,能不能说一下啊?不必担心,就说一下呗?不说,那就去死吧!” 说是在给姜子芮当翻译,实际上,她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去死吧!”一经出口,四周立刻响起一片笑声。 还不承认?辛垚冷笑一声:“我精通多国语言,东瀛语虽然不是其中的一个,但也略知一二。你们在矿山中大肆开挖的时候,彼此交流,用的就是这种语言吧?” 双手插着腰,俏女郎威风凛凛,战力十足:“东瀛人,你们还有什么可以辩驳?” 辛垚质问着。周子凌费尽心机地请她过来,就是为了要来揭露他们的。他还让他的探子们把听到的语言,都音译为中文,让她辨别,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当时她看了之后,就已经断定,这些非常接近于东瀛的语言。今天,她既然来了,自然要尽心尽力,揭露这群伪君子的真面目。 古诗雯不慌不忙,轻扭着纤细的腰肢,走到百谋远的近前,风情万种地看着他,言语中不乏一丝丝的小委屈:“我不是东瀛人,对吧?” “我知道。”百谋远微笑着点点头。他自始至终都一句话不说,这会儿却毫不犹豫地开口,肯定了古诗雯的第一句话。周子凌的心中,顿感不祥。 她又抬起青葱一般的嫩手,指向她带来的几个人:“他们是我的同学,我告诉过你,是吧?” 百谋远还是点头:“是的。” “我是在国外留学回来的。我的这几个同学,并不全都是咱们本国人。我来给你介绍,在我身边的这位,”她指着古贺东旁边的一个男人,说道:“他是东瀛人,是我们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们都在东瀛留学,通晓东瀛的语言,私下里探讨的时候,为了让我们之间没有语言障碍,而选择说的是他的母语,这有什么问题吗?”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周子凌的脸色很差,百谋远的气色看起来却好得很,心情更不错,他又一次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当然没问题。我就说吗,是他们多心了。” 听了他的话,古诗雯的表情更显委屈:“我们确实有了好多发现,正打算给你看呢,是你自己不要回来的,害我左等右等的。现在呢,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 “当然要。” 百谋远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古诗雯身边,大手伸出,紧紧地揽住她的纤腰:“咱们走吧!” 他旁若无人地紧拥着怀中的女子前进,全然不在意在场的人们那或奇怪或无奈的眼神。两人在经过宋雨潞和姜子芮身边的时候,百谋远才有意停下脚步,一脸玩味地表情,看着表面上对他不予理睬其实全身都充斥着敌意的姜子芮,还有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宋雨潞。 “你不想去看看你姐姐吗?”宋雨潞对古诗雯说道。 古诗雯脸上的表情变了一变,很快又恢复,她似乎是在回答着宋雨潞的话,但她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姜子芮:“我自然会去看她。但我也相信,她在姜家七年的时间,就算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却还有一份,坚持的辛劳,这份辛苦,足以抵消她的一些罪孽。有些人,纵然心里没有她,也该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儿上,不要赶尽杀绝。” 宋雨潞在旁边,莞尔一笑:“事情既然做了,就应该清楚,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真相必将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这句话,不只适用于她。” 说到这里,宋雨潞突然展颜,露出更大的笑容,伸出手来,轻轻地扯住一旁亲亲夫君的胳膊,一双美目脉脉含情,深情款款地说道:“我不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但我要做你的,最后一个女人。” 说完这句话,她便将目光,转向了依偎着百谋远的古诗雯。 古诗雯的表现,是一声冷哼。装的什么腔,作的什么势,以为她会嫉妒吗?姜子芮对于她,已经没有丝毫用处,更何况,她也从未对他,有过半分兴趣。 百谋远看了看身旁的古诗雯,又看着宋雨潞,意味深长地笑。 然后,他就带着古诗雯离开。 姜子芮在一旁,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的妻子:“你怎么了?” 她在说什么?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直都知道,她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必然是他的最后一个女人啊!她为什么要那样说,究竟是什么用意呢?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六十九章 神婆的终极解密(前篇) 佳人眼中盈盈,嘴角含笑。 他坏坏地凑近她,凑得很近,眼对眼,鼻对鼻,仔仔细细地看着她问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这样的笑意,分明就是在笑话他。 佳人并不闪躲,直视着他的眼,评价道:“有些人只怕是还蛮得意于自己的放纵的。很显然,这一次的风月游戏,他是动了真格了。” 男人从鼻子里面轻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如果她是外族,非我族类却觊觎我财,我绝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女子摇了摇头:“我也只是一个推断。既然仅仅是凭微小的证据去推理,得出来的结论,也有可能有错。” 男人不信:“你不会有错。” 女子不赞同他的话:“任何人都会有错。” 百谋远翻了翻白眼,不赞许她的自我否定。这分明就是在徒劳地安慰他。想要让他以为,她也可以是错的,他的女人,也可能是清白的?“孰轻孰重,我懂。相信我,不会失了分寸。” 他一定要亲眼看着,这群强盗的阴谋,最终覆灭。 想起刚才在办公室中的情形,他笑了笑,又问道:“刚刚,你在试探她,对吧?” “你知道?”宋雨潞反问道。 切!百谋远不以为然,当他是傻子吗?“我当然知道。你的试探成功了。在此之前,我并非没有感觉,只是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是。” 这就更加证明,到目前为止,宋雨潞关于古诗雯的一切推断,完全正确。 她点了点头。先不说那个女人了。她能做的,她都做了。应该怎么做,百谋远自己心中有数。她也不会为难于他。 她现在对于百谋远刚刚跟她讲到的另外一个女子的故事,更加感兴趣:“医学世家……” 她一边沉思着,一边不断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百谋远有些不解:“那个只是一个开胃菜,是我说给你,逗你每日一笑的。不过就是带错了人吗,这么一件小事似乎还不那么容易过去,自打那几日之后,老五看起来就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现在怎么连你都这么在意这件事情?” 那个女子,她的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宋雨潞凝神思考着:“因为我从来不知道,她们家,还有这样一种身份。” 百谋远满心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有什么特殊的吗?” “也许有。”她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沉吟地说道。 百谋远摇摇头。这跟没说一样。 “撤出计划,可以进行了。要足够隐蔽,速度就不能太快,所以要趁早。” 宋雨潞点点头,认可他的看法。 “放眼全省,没有人不听你仙女的话,你安排吧!” 宋雨潞点头答应,兹事体大,她义不容辞。 “我要走了。”宋雨潞说道。她好不容易才支开姜子芮,又避开古诗雯的视线,才得到了与百谋远这短暂的交流机会。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唯一不妥的人,是他自己。至于接下来他要怎么做,他自己决定。 百谋远吊儿郎当地发着牢骚:“真是不够朋友。我现在孤军奋战,四面楚歌,都没有人提醒我要小心吗?” 宋雨潞轻声一笑,反问道:“你会小心吗?” 百谋远嘿嘿一笑,知他者,仙姑……啊呸,丫头也。“当然不会。” 他为什么要小心。他当然完全不必小心。 —— 柔和的音乐,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外回荡着。 已是深夜,一场社交舞会终于结束。 古诗雯带着百谋远,一同走出宴会厅,司机早已将车开了过来,在门口等候。 她出席省城的一场社交活动,这对于她这位名媛来说,也是驾轻就熟的事情。这一次,她主动带着百谋远前来,让他见识一下他的女人,高超的社交技巧。 在离开的时候,古诗雯边走边和一位省城商界的重要人物,热烈地交谈着。 百谋远则显得惊人的平静和温和,与他平日里的做派全然不同,静静地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漆黑的双眸,看向省城那繁华的夜景。 这里的一切,与他的樾城,都是完全不同的。霓虹灯一盏又一盏、一街又一街,华美绚丽,染遍整个夜空,将整座城市点缀得格外耀眼。 好美的夜景。 不知道这些于纸醉金迷中称心如意、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商人们,有多少能够全部的放松自己的心情,放下周遭的一切,只投身于这一片美景之中? 轻哼一声,对于这一场让古诗雯如鱼得水的社交活动,他给予的回应是:什么玩意。 忽然,犀利的眼角余光瞥见一抹亮光。常年的刀头舐血的生活,让他有着猎人般的本能和强烈的警觉,他立刻收敛心神,转过头去,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但其实,视线旁的角落发生的一切,也被他尽收眼底。 一辆没有开车灯的黑色轿车,正向酒店的门前缓缓地行驶过来。 一个男人正从后面的车窗探出头来,手中拿着一把左轮手枪,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烁着黑暗的死神般的光芒。 而枪口对准的,正是他自己。 危机正在逼近,他却仿佛丝毫也没有察觉一般,安然地立在那里,一动未动。 “闪开!”一声警告突然响起,刚刚还在与人热烈攀谈的女郎,身手干净俐落,瞬间便飞旋到他近前。 枪声响起时,她就在他的身前,用令人咋舌的速度,拉扯着他躲开了迎面而来的子弹。而后又是一个快速的闪身,拉着他躲进了有更多遮蔽和掩护的地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没有时间思考,身体就比心理先有了动作。 刺耳的枪声响起,久久的在黑暗的夜空中回荡。 与此同时,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疯狂地叫嚷着,仓皇闪躲。 而那辆神秘的黑色轿车,就在人们的纷乱和迷蒙的夜色之中,迅速逃离现场。 “你怎么样?”明知道她的动作迅速又及时,而黑色轿车中的人见被她发现,而她的表现又如此奋不顾身,大有舍自己也要保住他的架势,立刻收敛了重重的杀机,急速离开。尽管如此,她却仍然不放心,怕他真的受到了伤害。一定要问上一句,确定一下,才能安心。 他平静地摇摇头,笑出一口白牙,却散发着森寒的冷光。 她的心头一凛,他生气了。 这群人,真是不知死活。她已经说过了,不要轻举妄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 —— 回到樾城,古诗雯再次见到了古贺东。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先发制人。 古贺东却突然发难,显得怒气冲冲。 “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手?” 她冷冷地回答道:“我已经说了,时机尚未成熟,你们不能轻举妄动,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古贺东愤怒地吼叫道:“这个男人必须死,否则,他必将破坏我们的计划!” 古诗雯与他针锋相对:“你有什么证据这样说?目前的一切,不是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吗?上一次的事情,他也选择相信了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嘴角噙着一丝冷森森的笑容,对于她的话,古贺东不屑一顾:“那又怎么样?一次的危机过去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只要这个男人还活着,他就是一个最大的威胁,必须解决掉他,才能确保计划顺利进行。难不成,你还指望着,有朝一日,他完全听你的话,会为我们所用?” 古诗雯却并不否定这个问题,而是附和道:“有何不可?就算没有这个可能,事情远远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是不能轻举妄动。” 古贺东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这个国家的老祖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矿产资源方面的工作,是我必须配合你的内容。至于其他的,我有私人的空间和独立的处置权。” 古诗雯歪了歪嘴巴,算是对他这句话的回应:“那也不能因此就破坏了我的计划,你担待得起吗?” 眼神不屑,古贺东讽刺地问道:“破坏你什么计划?找男人的计划?” 古诗雯的脸色沉寂,不恼不怒,眼中却迸出凛冽的杀机:“如果你再口不择言,你就自己承担它会造成的后果。” 一阵寒意,从古贺东的后背窜起,一直蔓延到全身,他连忙示弱:“对不起,圣手,是我太心急了。” 古诗雯的神情未变,话里也未留一丝余地:“如果再有下一次,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古贺东低着头,立刻应道。 离开了古诗雯,古贺东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省城,把樾城这几日发生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向省城中的另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做了汇报。 在听了他的讲述之后,男人久久未曾开言,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古贺君,你觉得,现在樾城的情况,是否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古贺东毕恭毕敬地低着头汇报道:“主人,一切都很顺利。” 男人慢慢地摇了摇头,似乎若有所思:“有人怀疑,有人揭露,却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古贺东肯定地回答道:“就是这样。” 男人看向古贺东:“那位城主,有可能被女人所迷惑吗?” 这一点,古贺东也不能肯定:“属下看不出来。但我听说这个国家有三十六计,美人计便是其中之一。” 男人微微地笑了:“‘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美人计利用了敌人严重的自身缺点,确实是屡屡发挥了奇效。” 古贺东眼前一亮:“主人,您觉得,此计确实可行?” 男人不答,依旧自言自语:“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针对那些意志薄弱、贪恋美色的头领者而言的,‘有奇淫者,必有奇祸’,可是却未必能够完全摧毁敌人的精神壁垒。尤其是针对于某些人而言。” 古贺东听得半懂不懂,主人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国通,他对于中国文化却只有一知半解:“主人,那您的意思是?属下今日赶到这里,就是为了听从您的决定。” 思忖良久,这个男人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运送任务开始,全体人员撤出之前,解决掉那里的核心人物。” 古贺东眉头紧皱。核心人物?那不就是百谋远吗? “可是,圣手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 男人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必须这么做。否则,他必是后患。” 人们往往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它们却往往会毫不犹豫地欺骗他们。此次事情重大,他不允许失败。 古贺东叹了口气,他夹在主人与圣手之间,也很难做:“您别忘了,我们是您制定的‘圣手计划’的一部分,不能不听从圣手的安排。” 男人走到他近前,肯定地对他说道:“古贺君,现在,你听好了,我宣布,运送任务开始之时,便意味着圣手计划已经成功结束,解决核心人物的任务,是另一个计划的开始。到时候,马上执行。” “是!”古贺东站得笔直,郑重接下这个新的任务。 —— 起云山上,神婆正坐在外面晒太阳。阳光明媚,她的心中却布满阴霾。 见到宋雨潞跑跑跳跳着走近,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绷起脸来,她看上去满心不高兴:“跑出去野了这么久,终于想到过来看我了?” 宋雨潞对于她的态度毫不介意:“那必须的呀!不仅来看你,还要去看看小草。” 神婆看了看她手里的袋子:“你又给她带了什么?” 宋雨潞神秘兮兮地把东西放到了背后:“是给她看的,不给你看,要保密。” 神婆目视着她,蹦蹦跳跳着,跑向了灌木丛中,那个小草居住的石头房子。 这丫头,和一条蟒蛇之间,竟然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真是绝了。 不久之后,宋雨潞又悄然出现在了神婆的身后,看着陷入思索中的她,悄悄在她身旁坐下。 “看起来,是有心事啊?” 神婆不闪不避地直接回答:“有一点。” 宋雨潞耸了耸肩膀:“是不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想要为自己为家人做点什么了?” 神婆扭过身来,微眯着眼睛,死盯着面前的翩跹佳人:“有些人,不是知道得太多,而是分析能力出神入化、鬼斧神工的,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被杀了灭口才对?” 宋雨潞连忙做出求饶的样子,连连抱拳拱手:“当然不应该!求求女巫大人,你还是留着我吧,也许会有大用处的。” 神婆哭笑不得,狠狠给了她一个白眼:“还说不该被灭口,连我会用得上你都知道,天底下哪还有你想不到的事情。” 宋雨潞却满不在乎,这有何难啊!“你要不是正想要找我,刚刚见到我的时候,不会是那副样子的。” 看到她之后,神婆脸上闪过的表情,传神地表达了她微妙的心理变化。就像是心头一直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压着,令人喘不过气来,而她的出现,终于让她如释重负,她也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们家的事情,也是时候,应该解决一下了。神婆的身世之谜,也必然会因此揭开。 “从前,我患了这样的病,万念俱灰。其他人的事情,在我来说,都是闲事。我根本就不想管。” “老天却让我交到了你这个朋友,让我开阔了很大的眼界,知道了那么多的新鲜事,当然,也知道了,关于我们家的那些避无可避的问题。” “现在呢,你已经得到了你的幸福了,可是,却有人,还在情感的漩涡中,苦苦的挣扎。既然,我已经可以从我的这个病中走出来,那么,有些秘密,也是时候说出来,为我们的后人,争取一个圆满的结果。看着你幸福,我很欣慰;同样的,我也希望,我的亲人,能得到幸福。” 宋雨潞赞叹地说道:“很好啊!高风亮节,舍己为人,鞠躬尽瘁,死而后……” 神婆眯着眼,向她发射了一连串的眼神暗箭。宋雨潞调皮地耸耸了肩膀,乖巧地不再说下去。 “帮我一个忙,回去取一些一会儿会用到的东西,再帮我把我想要叫来的人,全都叫过来。” “想好了?”宋雨潞问道。这对于神婆来说,需要极大的勇气。毕竟,当初她隐藏起来,就是为了与所有的亲人,断绝一切关系,老死不相往来。这样,她的境况和她的病,就不会有人知道。可是现在,她在帮助别人之前,首先要揭露的,就是她的身份,而她所患的这一顽疾,也就无处遁藏。 神婆断然说道:“想好了。” “好的,我马上去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章 神婆的终极解密(下篇) 神婆拜托宋雨潞找来了谁呢? 不算多,只有四位。 省城督军秋沛秦和他的儿子秋浚砚,凤家双胞胎姐妹凤诗蕊和凤诗萌。原本凤诗蕊死都不肯来,凤诗萌相信宋雨潞,她这么做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坚持拉了姐姐过来。督军对于宋家四姑娘,一贯欣赏,没有询问是什么原因,便决定带着儿子欣然前往。 四个人都听说过起云山那个老巫婆的吓人传说,只是没有见过本人。不过,既然这个人竟然会是仙女的朋友,看来是有一些过人之处的。没准也算得上是一位世外高人吧!好奇心每个人都有,大家都想见识一下,这位女巫的真面目。 三弯五拐的地方,大家便下了车步行。秋沛秦还是第一次,与凤家双胞胎姐妹面对面,距离如此之近。他冷凝的目光,并不望向她们的方向,态度是一如既往的疏远。 秋浚砚只能无奈地跟在他身边。两家是世仇。不知道是什么世结下的什么仇,总之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明知道儿子的心里,只有凤诗蕊这一个女人,他的老爹的态度却丝毫不变,宁可没有他这个儿子,也休想娶凤家的女人进门。 真不知道今天,起云山的老女巫,出的是什么幺蛾子,竟然把世仇的两家人,请上了她的起云山。 到了九弯十八拐,大家便看到了神婆的房子,和门外端坐在石凳上等候多时的那位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很明显,层层叠叠的,皮肤的颜色也很深,穿着短袖上衣、宽松长裤,看起来非常干练,就是一位平凡普通的老年妇人,谈不上什么仙气儿,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这只是大家的第一印象。走得更近一些,凤诗萌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老女人,却觉得,越看越是眼熟。 “姑姑!”一声问候,脱口而出。说完她又立刻摇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凤诗蕊则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心中埋怨她怎么这么不知趣,看见什么三圆四不扁的怪物都认亲戚。 可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神婆竟然点了点头,还竖起了大拇指,对着凤诗萌说道:“不愧是医学世家出身的孩子,深得真传,有眼力。” 这也就意味着,她承认了? 凤诗萌的震惊,一点也不亚于在场的其他人。她连忙奔过来,在距离神婆最近的位置,仔细地端详着她,虽然老气横秋,但这个女人的脸部轮廓、眼睛、鼻子和嘴的分布位置,尤其是那双眼睛当中透露出来的特别的神采,都与她的亲姑姑一模一样。 “凤诗萌,你在看什么?她说你说对了,你还就当真了?”凤诗蕊冷冷地奉上冷言冷语。 陪同而来的宋雨潞,则一直保持平静,站在一边当这一幕亲人相聚大戏的背景。 秋沛秦与秋浚砚,则左看右看,什么也没看出来,也只能在一边杵着,等着更多的他们也知道的情形,慢慢揭晓。看来,眼前的这个老太婆,肯定是跟他们有关的,否则,为什么会请他们过来。可是,他们看了半天,心里的感觉还是只有一个:从未见过,根本不认识。 “姐,你不肯学医,你改学了经济类的科目。我却是一直跟着父亲,在他有生之年学习医术的,我对于人的轮廓和面目的分布自然有我的专业的分辨方式,这个女人,确实很像咱们的姑姑--凤惠萱。” 对于凤诗萌的说法,凤诗蕊的表现是嗤之以鼻。她们的姑姑?她都失踪了那么多年了,合着就是因为突然变成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老太太?这么不可思议的故事,怎么可能发生呢? “你知道不知道,咱们的姑姑今年几岁?” 凤诗萌点头:“我知道啊,她离开家的时候,应该是三十岁的年纪,现在,应该已经三十五岁了。” “那这个老太太呢,你看看她今年几岁?” 凤诗萌看了看神婆,咬住了嘴唇,却不能不实话实话:“七十岁左右吧!” 那不就得了。凤诗蕊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妹妹,这个老女人和她们的姑姑,年龄相差了一个倍数,她怎么可能是她们的姑姑? 怎奈,事实却是这么残酷,神婆在一边,平静地开口了:“我就是凤惠萱。” 吓!秋浚砚听了这话,惊得险些被山上凹凸不平的道路和脚下大小不一的石子给闪了腰。 三十五岁的女子,现在的面目竟然是七十岁的?她怎么做到的? 秋沛秦却在听到“凤惠萱”三个字之后,神色大变,用最关切的目光,望向神婆,急于确定她所说的是真是假。 神婆的眼睛,同样看向了他:“大哥,是我。” “妹子,”秋沛秦震惊得脚下也有些趔趄:“真的是你吗?” 神婆肯定地点了点头。“不只是人变老了,声音也变老了,对不对?” 秋沛秦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她的身旁,上下打量着她:“莫非,你就是因为患上了这种奇怪的病,才离开我们的?” 凤诗萌听了,也恍然大悟。这么说,这个女人,确实是她的姑姑无疑了? 神婆低下了头,伤感地说道:“自从六年前开始,我的皮肤状态每况愈下,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便长出了无数的皱纹,我的身体,以一种急遽的状态衰老着,身为一名医者,我想了无数的办法,却无法挽救我自己。” “哥,那个时候,我一心就是想着等死,所以,我就离开了,跌跌撞撞的,也没有地方可去,我就上了起云山。把这里这栋荒废的小屋,重新整修了一下,住了进去。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她从来不愿意去回味,好在,人生的这道最难迈的坎儿,她已成功越过。她不再惧怕回忆,也不再害怕未来。“现在,我的身体还是在衰老中,但衰老的速度,逐渐变慢了。我想,老天可能还想让我再对付个十年八年的,趁着我蹬腿之前,我就再见见你吧,毕竟,你是我的亲哥哥。” 她的这句话,再度震惊了在场的人们,除了她称为“亲哥哥”的秋沛秦。 秋沛秦早已上前,拥住了他苦命的妹妹:“妹子,你应该跟哥说的,这样的苦,你怎么能选择自己承受呢?你是我的亲妹妹呀,哥哥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神婆苦笑着摇头:“哥,我知道你最疼我。可是你应该明白,我最不能接受的,是我现在这副老不死的鬼样子。我又怎么可能有勇气,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呢?” 秋沛秦点点头,更紧地拥抱她,她的苦痛,他都懂。 “爸。”秋浚砚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怯怯地唤道。 老爸都应承了,那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老女人,实际上只有三十五岁,而且根本不是凤家的女儿,实际上却是他的亲姑姑? 怪不得说,两家是世仇呢!原来就连凤家的女儿,都是秋家的,这要是凤家族亲知道了,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模样。 凤诗萌正是这样一种感觉,有些气愤,有些失望,有些不知所措。她在一旁看着这一对紧密依偎着的“亲人”,感到分外的乍眼:“姑姑,您这是什么意思?” 凤诗蕊则把嘴一撇,毒舌一串:“可不是!都快入土的人了,还把这么丢人现眼的身世迫不及待地晾出来,真是为老不尊。” 神婆对于她们的质问和揶揄,未予置评,话锋一转:“你错了,秋沛秦是我的大哥,但我依然是凤家人,是你们的亲姑姑。” “什么意思?”这一次,凤家姐妹齐声问道。 这怎么可能? 神婆在心中轻叹一声,决定吐露心中埋藏的秘密:“你们的奶奶,是秋沛秦和我的亲生母亲。” 什么?双胞胎姐妹吃惊非小。 凤诗萌连忙问道:“那也就是说,您和父亲与秋督军,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神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对也不对。” 凤诗蕊咬牙切齿地问:“什么意思?” 神婆指了指秋沛秦:“你们的父亲,和他,的确是同母异父。但我和他,是同父同母的一奶同胞。” 完了,凤诗萌终于感觉到,姑姑一定是让这个衰老病给折磨得昏了头了,才会这样颠三倒四、口不择言:“这怎么可能?姑姑,您比爸爸还小几岁,是在凤家出生的,是我们凤家的人啊!” 神婆长叹了一声:“诗萌,我说的是真的。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是你们的奶奶亲口告诉我的。老太太一生活得光明磊落,爱恨分明,她嫁入秋家,又与丈夫离婚,二嫁凤家,却发现真爱仍是前夫,于是她与前夫藕断丝连,后来生下了我。这段过去,是她最真实的人生,她从未对你们的爷爷有所隐瞒。如果你们不信,稍后我会请雨潞通过她的方法,来向你们证明。” 一瞬间,天塌地陷。 秋浚砚与凤诗蕊,同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原来,这才是秋沛秦宁可不要自己的儿子,也不同意他娶凤家姐妹进门的原因。 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他们竟然拥有同一个奶奶,不同的爷爷;原来他们的父亲,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凤诗蕊感觉到心魂俱裂。这辈子,唯一得到过她的身体的男人,是她的哥哥。 而且,还是有着这么混乱与不光彩的关系的哥哥。 她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原来,今天的见面,这些人是想要她死。这才是他们最大的目的。 好吧,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她就死给他们看。 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把刀,向着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刺过去。 秋浚砚与凤诗萌,皆是伤心到六神无主,根本没有留意到她的表现,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随身带了一把刀。 有人却早就料到了这一手。她比她的速度更快,在她拔出刀的同时,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这个时候立刻闪身出来,一个飞踢,正中她拿刀的右手。 “啊!”吃痛的凤诗蕊,疼得大叫一声,立刻扔了刀子。 秋浚砚这才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奔到了她的面前,将她紧紧地搂进怀中,任凭她如何挣扎,他都不放手。 其他人也看清了,救了凤诗蕊的人,正是宋雨潞。 神婆向她赞许地点了点头。宋雨潞则还给她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 这场大戏,唱得确实是蛮热闹的。 不过,还没有唱完呢,据她观察,神婆心中隐藏最深的秘密,还没有被说出来。也就是说,**还没有到,自尊心太强的女主角,干什么就那么急着去死呢? 果然,神婆对着痛不欲生的凤诗蕊叫道:“你急什么?我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还没有说呢!” “我的身世,其实根本不是一个秘密。这一点,秋家与凤家,都一清二楚。但今天我最想要说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情。另一件除了我和你们的父亲,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姑姑,什么秘密?” 凤诗萌谨慎地问道。她已经被她吓傻了好几次了,她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再一次。 神婆郑重的眼,望向身旁的秋沛秦:“哥,我在凤家的大哥,也就是双胞胎姐妹的父亲,在某些方面,他……有着先天的缺陷。他,没有生育能力。” 听了这句话,一直在秋浚砚的怀中不断挣扎的凤诗蕊,身体瞬间倾颓,疲惫地软倒在地上,秋浚砚依然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怕她跌伤了自己。 神婆又继续说着:“这一点,只有我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晓。” 说到这里,她长叹一声:“我们是医学世家,如果能治早就治了,我们两个都清楚,他的缺陷,是天生的,无法医治。” 她的话,不啻为一颗重磅炸弹!这就是说……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没错,我想说明的就是这个,双胞胎姐妹,你们和浚砚之间,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 看着被她的话雷得外焦里嫩的人们,她仍然坚定地说道:“你们如果不信,我请雨潞,用她的检测方法,帮我做一个试验。我相信,结果会证实我的判断。凤诗蕊和凤诗萌,确实是我的嫂子生的,但她们并不是凤家的骨肉。她们与浚砚之间,不存在任何的血缘关系。” “你胡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恼羞成怒的凤诗蕊,重新积聚了力量,她愤怒地站起身来,挣脱了秋浚砚的保护,用手指着神婆,叫嚣着说道。 “姐,她是姑姑。”凤诗萌想要阻止她对姑姑不敬。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她们的亲人。 凤诗蕊却歇斯底里地喊叫着:“你怎么就肯定她是姑姑?她是谁的姑姑?怎么证明这个七十岁的老太婆,今年只有三十五岁?再说了,她是谁又怎么样,你没听她说吗,她自己都不承认她是凤家人。人家不是说了吗,她是督军的亲妹子。多么趋炎附势,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已经变成了一个丑八怪了,还这么不知羞耻,真应了那句话:丑人多作怪!” “姐!” 凤诗萌无奈地呼唤着。大家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你这样讥讽,毫不留情,究竟是要看谁的笑话? 神婆就当自己没听到。这两个女孩儿与凤家,绝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雨潞的试验会让她的推测,变成血淋淋的事实。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蹦跶。 一旁的宋雨潞,终于开口:“我愿意做这项试验。上一次连环案的时候,我为了找出杀死甄娜的真凶,曾经用过了这种检测方法。检测后我们得到的,是一种基因序列,这是每一个人的基因密码,没有任何两个人的脱氧核糖核酸分子是完全相同的,除了双胞胎。所以,你们稍后会看到,凤家两姐妹的基因序列,完全相同。” “利用脱氧核糖核酸还可以进行的,就是亲子鉴定。只要作十几至几十个dna位点作检测,如果全部一样,就可以确定亲子关系,如果有三个以上的位点不同,则可以排除亲子关系。” 宋雨潞解释着,虽然她知道,他们完全听不懂。 秋沛秦沉稳依旧:“仙女,请问这种方法检测的准确率有多少?” “用这种方法,否定亲子关系的准确率是100%,肯定亲子关系的准确率是99。99%。” 秋沛秦点头,那也就是说,是绝对准确的。 “问题是,你们是否愿意……” “我同意。”宋雨潞的问题还没有说完,秋沛秦就抢先答道。 所有人都惊异地望着他。 “我不仅是督军,我还是一位父亲。我不忍心,看到我的儿子,为了他的女人伤心难过。如果,还存在着这样的可能性,我希望,能够利用这种不可思议的试验来证明,浚砚,他可以去追求他想要的幸福。” “爸!”秋浚砚感动得一度哽咽。 秋沛秦摆了摆手,不接受儿子的感恩,他是父亲,这是他应该做的:“而且,仙女的能力,我深信不疑。” 神婆也点了点头,不愧是她的哥哥,想法都和她一样:“我也是,深信不疑。” 凤诗萌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姐姐,又看了看六神无主的秋浚砚,毅然决然地对宋雨潞说道:“雨潞,我也信你。” “好,那么,我现在就开始取样,你们每一个人都需要配合我。几个时辰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答案。” 几个小时之后,结果终于揭晓了。 大家清楚地看到了宋雨潞所拿出的证据。 五个桔红色的条带,被放到了大家的面前。 检测结果表明:秋沛秦和神婆,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凤诗蕊和凤诗萌,是遗传指纹完全相同的双胞胎姐妹,而她们和秋浚砚与神婆,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 宋雨潞对目瞪口呆的双胞胎姐妹说道:“脱氧核糖核酸是人身体内细胞的原子物质。每个原子有四十六个染色体,另外,男性的精子细胞和女性的卵子,各有二十三个染色体,当精子和卵子结合的时候。这四十六个原子染色体就制造一个生命,因此,每人从生父处继承一半的分子物质,而另一半则从生母处获得。如果有朝一日你们怀疑,谁可能是你们的父亲,你们可以来告诉我,我会通过检测,告诉你们想知道的答案。” 秋沛秦长出了一口气。妹妹这一次勇敢地站出来,告诉所有人她身患的绝症,就是为了要为下一代,赢得来之不易的幸福。他还能说什么?他必须成全了,妹妹的这一份难得的心意。 他注视着他的儿子说道:“你们的婚事,我不再反对。” 足以蔓延一生的惊喜,就这样从天而降。秋浚砚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喜悦的心情:“谢谢爸爸。” “我不会同意。”凤诗蕊突然冷冷地说道。 “诗蕊!”秋浚砚想要上前拥抱她,真不明白,她还有什么想不通。 凤诗蕊却用最不屑的口吻叫道:“你放开!” 毫不犹豫地挣脱了他的双手,凤诗蕊一刻也不停留地小跑着离开。 “诗蕊!” 凤诗萌连忙拉住拔腿欲追的秋浚砚:“浚郎,她今天听到的太多了,需要时间去消化。给她一点时间。一小段山路之后,我们的车就在不远处等着,别为她担心。” 心急如焚的秋浚砚,无奈地被她拉住,一双眼,却始终望向凤诗蕊消失的方向。 他的表现,让凤诗萌怅然若失。秋浚砚的目光,无论何时,都未曾凝聚在她的身上。 而他……“我愿意对你负责。”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却愿意毫不犹豫地说出这句话。 她该怎么办?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一章 来自东瀛的顶级女特工 “他们的运输计划,已经开始进行了?”励傲问道。 周子凌沉重地点头,六神无主:“对,密道已经全部被打通,他们将我们樾城的宝贝,源源不断地通过密道运离了樾城,运进了省城,并在那里秘密装车,这几天,所有的车辆,都已经装满了我们的宝贝,整装待发。” 励傲急忙追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大呢?” 周子凌感觉心都在滴血,急火攻心,喉咙中有一种咸味上涌,险些吐血:“我的话,他听吗?上一次我就是要告诉他这件事情,结果他根本不肯听我说上任何一句话,就跟古诗雯回到他的房间,卿卿我我去了。他的心里,哪还有咱们兄弟,哪还有咱们樾城,哪还有咱们国家的宝贝!他的心里,全都只有那个女人了!” “什么时候,我肚子里的蛔虫,竟然跑出来了?” 冰冷的话外音,突然响起。 在场的众人皆是后背一寒,心头一凛。糟糕,被老大听见了。 百谋远走进门来,逐一走过每个人的面前,冰冷的目光,逐一扫视,所有人顿时禁声,大气都不敢出。 “你怎么对我这么了解?”他讽刺地靠近周子凌,无视他吓得双手双腿都在抖动的样子:“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是什么?” 说完,他突然伸出手来,抓住摇摇欲坠的周子凌的衣领,靠近他的脸,小声地说道:“不过,你这只蛔虫,跑出来的有点早,我后来改变了主意了,你都没有听到呢!” 兄弟们顿时长了眼睛,跟着周子凌一起,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东西,他们可以可着劲儿的装;要运,咱们国家这么大,随便拉到哪里也都成。但想要运到咱们的国境之外,是绝对行不通的,因为,根本就没有这条路的存在。”百谋远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大家立刻来了精神,周子凌更是兴奋地问道:“老大,你的意思是,你早有准备了?” 哎!百谋远摇了摇手,这次的功劳,不能算在他身上:“你们应该说,你们心中的仙女那边,早有准备了。” “仙女?”众人吃了一惊,摸不着头脑。原来,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而且,我们也配合得很好。老三和老五,他们可是一刻也没有闲着。”一个负责路线,一个负责部署防范力量,他的手下,没有怂人,全都是精英。 周子凌恍然大悟。一颗心立刻放到了肚子里。原来,这么大的事情,老大一直是瞒着他在进行的。至于原因,他自己立刻就想通了。他在明处,每天都与东瀛的人们打着交道,自然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但既然现在老大告诉了他,他就一定需要他的配合了:“老大,你快说,要我们怎么配合?一定要拦截住他们,让他们的阴谋,彻底破产。” 百谋远咧开嘴,阴测测地一笑:“放心,他们连个土渣渣,都运不出去。” 说完,百谋远立刻下达命令:“马上带着你们的全家老少,任何东西都不要拿,到省城暂避几天。放心,几天之后,你们就可以重返家园。樾城,还是咱们的樾城。” “为什么?我们都走了,樾城怎么办?”万一那些东瀛人还有其他打算呢? 百谋远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放心,还有我。我留下,吸引他们的火力。只要有我在,他们的重要人物就不敢走,也不会去动你们。留我一个人,最起码能抵得上五千人用吧?” “老大,不行,太危险了!”周子凌立刻拒绝。 百谋远的俊脸黑黑的,心情仿佛万分不爽,一双星眸迸射点点寒光:“咱们兄弟他娘的这辈子做过不危险的事儿吗?你那不是废话!” 百谋远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快离开,省城里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安顿好家人后,你们要立刻与老三和老五联系,倾巢出动,务必不能让他们把咱们的宝贝,运出咱们的国家。” 周子凌和励傲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百谋远的决定,从来都无可更改:“是!老大,你放心,你保重!” 百谋远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快走。 很快地,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他一人。房间幽静,他的心情,却无法平静。 冷冷的笑挂上那张冷峻倨傲的脸庞,他就是要赌一次,赌注就是--他的命,他倒要看看,会不会成功。 —— 古贺东气喘吁吁地跑到古诗雯的身边,脸色看起来是气急败坏的,显示他内心的焦虑到达了顶点:“圣手,我们的运输计划还未开始,就遇到了问题。” 古诗雯微皱着眉头,他的话让她不甚了解:“怎么了?” 古贺东迫不及待地通报他知晓的情况:“我们发现,整个樾城,似乎突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空城。” “空城?”古诗雯瞪起眼,这怎么说? 古贺东张牙舞爪地比划着:“这几日,我们都在抓紧时间通过密道运输,也同时在省城加紧装车,随时准备出发。另外,配合我们的军队也在附近集结待命。可是,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采取任何措施,樾城的百姓,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遍地的珍宝让他们的贪婪无限膨胀。这里的矿藏储量太过丰富,以至于每一粒小石子,他们都不想放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把全部的身心都用来开采上,错过了地面上悄然发生的迁徙行动。等到他们意识到气氛不太对的时候,樾城已是一座空城。 “什么?”古诗雯不敢置信。 古贺东用手指着外面:“你去看一看,现在整座樾城,几乎没有一个人。” 她不信。怎么可能?樾城的百姓虽然不多,而且由于土地贫瘠又广博,他们居住得比较松散,但还是应该有人啊,怎么可能,空无一人? 大街上,原本就算不上热闹,现在更是冷冷清清。 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人呢?都到那里去了? 古诗雯陷入深深的思考。 “圣手,我担心,我们的运输计划,会遭遇重大阻击。”古贺东此时倒是罕见的平静,他沉沉地说出了他对眼前情势的判断。 古诗雯的心头,一团乱糟糟,理不清头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她竟然会毫不知情?莫非,是百谋远利用表象,欺骗了她? 他知道她带来的人,都在矿藏当中忙碌,于是他就带着她,以好奇心为名,多次逗留省城,每天都流连在灯红酒绿之间,与形形色色的人们打着交道。暗地里,他竟然一刻不曾停歇,暗中撤离了樾城中所有的百姓?这摆明了,是要让樾城成为一座空城,没有文章可做;然后,就是要动员一切力量,在运输任务进行的时候,与她们决一死战。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如果他早已看出她们的阴谋,那么,她的运输计划,就一定会如古贺东所说,遭遇重大阻击。 该怎么办呢? 古贺东的脸庞,突然在她面前放大,他凑得很近,近得她可以轻易地看清他脸上的乖戾和无情:“圣手,请您放心,樾城里面,并非空无一人,我们还抓到了一个。最重要的,他什么都知道,只要撬开他的嘴,一切都不是问题。” 说到这里,他笑得格外嚣张与残忍:“在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时刻,您不会不同意,我们不惜任何手段来对付他吧?” “他”是谁,谁是“他”,他知她知。 见她不语,古贺东冷冷地嗤笑一声:“您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因为,这项工作,我们已经开始进行了。” 两手在身旁,握成拳头,握得死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古诗雯的神情上,依旧保持着镇定:“带我过去,我会亲自审问他。” 古贺东冷然一笑,伸出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他倒要看看,在国家使命和心爱的男人之间,这位东瀛顶级特工,会如何抉择。 —— 樾城监狱的审讯室内,一个男人正被紧紧地捆绑在一根巨大的柱子上。 这里能够被古贺东利用起来,也在意料之中。它曾经是圣手计划的一部分,并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他们对这里完全不陌生。而这座监狱,现在与这座城市一样,空空如也。一切都是现成的,只有犯人和看守不见了。古贺东怎么可能不拿来利用? 虽然审讯室里面晃动的灯泡,闪烁着渗人的光芒,但室内还是可以被划分为明暗两处。明处有劈啪作响渗透着阴狠残忍的火光和叫嚣着的打手,看上去有如人间炼狱;而暗处呢,自然就是这个炼狱的入口,古诗雯静静矗立的牢门的旁边。 正在接受残酷审讯的男人是谁,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也门清。怎奈越是清楚,就越是煎熬。 他们抓住他,估计不过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可是现在他的身上,布满了无数的旧伤与新创,伤痕累累,有的伤口显然已经溃烂,不需要距离他太近,就可以感受到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所有的衣衫早已经被抽打得破烂,黑发飞散,遮住了他的脸,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过重的刑罚,过多的皮肉之苦,让他陷入了晕厥。健硕的身躯倾颓着,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捆绑他的铁链上,疲惫的头无力地低垂,一动也不动。 此情此景,让刚刚进入审讯室的古贺东,嘴角边挂上一抹狰狞的狠笑。他也是一位全能型的特工,文能安邦武能杀敌,进可攻退可守,审讯犯人的工作,也不是他的短板。他最善于的,就是以强对强。 “石灰水!”古贺东冷酷的声音,在空旷的刑牢中回荡。 很快的,哗啦一声,有人兜下一桶浑浊的液体,被它泼身的人,立时清醒。 浑浊液体中的氢氧化钙成分迅速渗进流着血的伤口,可怕的疼痛像是火在烧灼,液体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流过满是伤痕血污的脸,然后掉落在地上,与大量的血迹混合。被泼的男人咬紧牙根,喉间仍然发出类似野兽的咆哮。 “怎么样?是不是又痒又痛?我的石灰水正在从你那些破烂的皮肤中吸收水分,溶解你身体中的蛋白质,刺激和腐蚀你皮肤上的组织。因此你的身体现在不仅仅是鞭伤了,还添加了烧伤。但这个过程,接下来还会继续,鞭伤烧伤鞭伤烧伤,直到无法再伤。” 古贺东的手中,多了一把鞭子,他不断冷笑着,呼呼地挥动手中的长鞭。 “盐水?太小意思,怎成敬意。你现在品尝的,是浓度一般的石灰水。如果你接下来再晕过去,我们还有氢硫酸、一水合氨,等等等等,很多很多。要知道,你不是普通的被审讯者,我们也不是普通的审讯者。采矿是我们的专业,在矿物开采过程中会用到很多化学品,对于这个,我们是真正的专家。” 他握着鞭子,在正承受着痛苦的男人身边走来走去,口若悬河,字字惊悚:“石灰水很好啊,它是杀菌消毒的,不过,只能用于植物,比如大树。别担心,你的身体,比大树强壮,这点刺痛,你应该受得了。不过,要是换了氢硫酸,可就不一定了。氢硫酸无色有刺激气味,不直接腐蚀皮肤,而是作用于皮下血管,痛在你的身体里面产生,那种痛,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而且无法减轻。一水合氨的腐蚀性更是不可逆的,一旦我们用上它,你那满身的肌肉和闪着光泽的健康色,就全没了,就算你还活着,模样也会变得分外的凄惨。” 想象着那样的经过,都让古贺东的心中得意万分,对待他们的敌人,少了手段怎么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怎么样啊?” 受刑的男人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阴险的古贺东,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轻蔑弧度,不发一言。 嘴角歪向一旁,男人毫不示弱的冷笑,并没有激怒古贺东,阶下囚有什么权利轻蔑,那只是说明,惩罚还不够多不够重不够劲而已。“百城主,说吧,你们有什么行动计划,军队具体的行动路线是什么,你们又会采用什么方式来破坏我们的运输任务。” 古贺东说到这里,忍不住摸了摸他下巴下的胡须,颇为不解地问道:“其实,我有一事不明,大胆请教。你们是什么时候看出我们的身份的?一早就发现了吗?还是我们已经把所有的宝贝装上了车,才被你们看穿的?” 如果一早就发现,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就想办法阻止呢?就算是现在发现,也为时不晚啊,想办法不让他们运走这些东西不就得了?为什么始终采用的是一退再退、无路可退、再防守、再进攻的策略?这算是三十六计的哪一计?莫非,他们是想要在这个过程当中,找到所有隐藏在幕后的东瀛特工吗? 这一切的一切的答案,他都急切地想要知道。而眼前的男人,显然全都可以给他。 百谋远一声不吭,让古贺东渐渐失去耐心:“如果你再不说,那么接下来,我可就要不客气了。” “原来你对我,还客气着呢!”男人戚戚地冷笑着,身体上的痛楚仿佛与他没有丝毫关系:“这怎么好意思,我既然落入你的手中,就自然应该全部听凭你的安排。千万别再客气,有什么招儿,尽管使出来。” 古贺东露出森冷的笑容:“哎呀,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的办法,我是绝对不敢不好好利用了。怎么,我听说鞭子、火烙、竹签子,您都尝了一遍了?还有电刑,你也轻松驾驭了?有种,不愧为樾城的当家人。不过,我的办法,可远远不止这些。” 百谋远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老子我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打算再活着回去。生不如死?你,你,你,你们都没尝过吧?那我不是偏得了。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 狰狞的笑意跃上了古贺东那双恶毒的眼:“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圣手计划的一部分,是细菌战吧?你知道,一颗小小的细菌,可以让多少人都如同现在的你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百谋远登时展现的怒容,让古贺东格外得意:“对了,我还真忘了,这场战役就是在你的这座城市、就是在你的这座监狱里面进行的。你不是一直在追查这件事情吗?今天,我就让你见一见,你最想见到的这些--罪魁祸首。” “进来吧!”他向审讯室外面喊道。 有一男一女,身背着医药箱,走进了审讯室。他们在经过古诗雯的时候,立刻对着站在暗处的女子,恭敬地敬了一个军礼。 暗处的女子,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们很快来到了古贺东的近前,古贺东心情愉悦地向他推介着:“这位男士,就是樾城监狱当时的医务所所长高田;而这位女士,就是樾城监狱当时的药剂士汤浅。” 百谋远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狠狠地瞪视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他们的双手上,沾满了樾城监狱里无辜人们的鲜血。 “而那一位,”古贺东又坚决地将手指向站在门边的女子,不让她再有一分一秒的机会,可以逃避这一次的裸裎相见:“就是圣手计划得以顺利实施的最大功臣,也就是我们‘圣手’本人,是东瀛最优秀的战士,最出色的女特工--儿玉雯小姐。” 听到她的名字被说出来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承受过数不清的生死考验、生命早就历经过无数次百转千回的女子,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不知该怎么面对。 然而情势不由人。灌铅般的双腿,前进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一步步地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来,一直走到了惨白的灯光之下,走到了他的近前。 散落在脸上的黑发已被水冲刷,露出的那张俊逸的脸庞上亦是伤痕无数,唯一不变的是,黑眸里始终存在的不羁与狂野,他对着避无可避的她嘿嘿一笑,讽刺地说道:“儿玉雯?这是他娘的什么鬼名字?当真是不上档次的地方与不上档次的人,才会取出的烂名,远远不如‘古诗雯’更富诗意和内涵,‘圣手’女士,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她僵硬地站着,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接下来,这里的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古贺东走到古诗雯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说了上面的话之后,又向着高田和汤浅,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连忙点头。他这才阴森森地冷笑着,示意审讯室中的其他打手,与他一起离开。 他走后,高田来到古诗雯的近前,恭敬地再度鞠躬,说道:“圣手,古贺君的意思,是让我们立刻对他注射最新的研究成果,一种新型的细菌,能够让人短时间内承受巨大痛苦,并且意识丧失,在心智麻痹之后,他会自己说出来,我们想知道的一切。” “新型细菌?”古诗雯的眉头皱得死紧,预感不祥:“是什么细菌,对人安全吗?”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二章 虐恋传奇 高田为难地摇了摇头:“这是一种复合菌种,我们目前只试验过一次,而且对于它的试验尚处在观察效果阶段,并没有着手研究针对它的治疗。也就是说,所有被注射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在几个小时内,迅速死亡。”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自从细菌试验开始之初,他们进行的就始终是关于效果的研究,供他们试验的中国人,现在没有一个还活着。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治愈,细菌试验的目的,就是毁灭想要毁灭的一切。这些,作为圣手计划最关键的人物,圣手本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 什么?无一例外,迅速死亡?古诗雯顿时瞪圆了一双荏厉的眼,怒视着高田,仿佛他就是那个可怕的新型细菌。 高田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汤浅在一边,却断然说道:“圣手,古贺君已经要求我们,在他离开之后,立刻在您的亲自监督下,注射这种新型细菌到百谋远的体内,以期尽快挖掘出我们想要的情报和答案。所以,我会马上开始进行,请您监督。” 说着,她就开始准备。首先她打开了自己的药箱,然后探进手去,摸向里面的针筒…… 在三个人交谈的过程当中,百谋远对于他们所说的让人毛骨悚然的细菌,丝毫无感,眼神微眯着,始终望向古诗雯的方向。 “住手!”汤浅已经拿出了新型细菌的注射针筒,古诗雯的隐忍,也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她不顾一切,歇斯底里地喊道。 “为什么?” 在场的两个人,将这个问题同时脱口而出。 一个是敢说敢做的药剂士汤浅;另一个,则是一旁被铁链捆成粽子动弹不得的百谋远。 高田连忙用眼神警告汤浅,不准再出声。 汤浅只好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百谋远却不管那三七二十一:“为什么?” 他冷声逼问着,黑眸中的冷冽,锐利得如锋刀利刃,四周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冷凝。 “为什么不让他们下手?这不是一举两得吗?既除去了你们的心腹大患,我绝对无法再对你的计划造成任何阻碍;又多了一个细菌试验品,身体这么强壮的试验品,你们不会有很多吧?恐怕可以用来试验多次。什么鼠疫、炭疽、霍乱,没准都可以一次性打进去,也许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还可以再多找一些其他的细菌,看看人类能够挑战的痛苦的极限在哪里,难道你不想这么做吗?” “住口!住口!”古诗雯歇斯底里地叫道。哪怕是听到他这样说,都令她心惊胆战,魂不附体。 她强制收敛心神,强迫自己用最冰冷单调的语气说道:“我做什么,自然有我的用意。留你下来自然是还有用处,哪轮得到你废话!” 一双凌厉的眼,望向她的两位属下:“你们两个,给我退下!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你们过来。下一次,别再犯同样的错误。” 否则,她决不轻饶。 高田连忙点了点头,带着不情不愿的汤浅欲转身离开。 “等等!”让两人惊异的是,百谋远突然开口,叫住两人。 一双黑眸明亮逼人,嘴角勾起淡淡的、骄傲的微笑:“别以为,你们的细菌,就是所向无敌的。你们当真觉得,所有的试验品,死得一个不剩了吗?你们想不想知道,那个在监狱里面被你们注射了炭疽杆菌的病人,他的情形如何?” 高田与汤浅不动声色地站立着,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态,两人却不约而同地侧耳听着接下来的内容。 目光凝聚到他们二人的身上,百谋远的语气如此肯定,不容辩驳:“我告诉你们,他还活着,完整地活着,和从前一样聪明伶俐,活蹦乱跳的。你们应该知道,是谁治好了他吧?她还将治好更多的人,并且让你们的细菌阴谋,全部破产。” 在他的威胁声中离开的两个人,前进的脚步间,突然少了一些铿锵的底气。 审讯室外,高田严肃地对汤浅说道:“你要记得,我们是圣手计划的一部分。不要再问不该问的问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知道吗?” 汤浅只好答道:“是!” 但她心里却是不以为然。圣手是国内最出色的特工,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明显就是对那个冷血的男人动了真情了。真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接近于恶魔的男子,就连折磨他自己的方法,都能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就像跟他无关似的。可是圣手却一句都听不下去。听都不敢听,更遑论下手。她究竟有多么重视这个男人?他们之前的暗流和情愫,难道说高田看不出来吗? 这个男人太可怕,这个世间,几乎没有他惧怕的东西。对付这样的男人,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再多一刻,让他活在世上。 可是,高田说的是对的。在没有收到更高指挥官的命令之前,她必须完全服从于圣手的命令。 审讯室内,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 百谋远吃吃地笑着,古诗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竟然到了这样一个时刻,他还是能够笑得出来。是不是只要提起那个女人,他就开心是吧、骄傲是吧、感到无比的光荣是吧? “你笑什么?”笑个屁!他怎么还有心情笑? 百谋远的心情好着呢,此时此刻,他只想放声大笑:“我为什么不能笑?我开心啊!除了我,在我的樾城里,你们什么都得不到,我为什么不能开心?” 古诗雯的手狂乱地挥舞着,就像她此时如狂草一样的内心:“你做梦!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得到了我们想要的一切。” 哼!百谋远冷哼的声音,有力地践踏着他的女人那已经无比脆弱的神经:“是谁在做梦?你得到了什么?我也告诉你,东西你是运不出去的,你们的阴谋,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最终破产。你能够得到的,也就只有我,就只有我!” 他的叫嚣让古诗雯的脑袋里面嗡嗡作响,心中的风雪迅速凝聚,寒意刺骨:“你都知道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不是一直都支持我的吗?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与她的几近崩溃完全不同,百谋远显得格外耐心和安静:“我什么都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 “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吗?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告诉你的?”她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些人,虽然不傻,但却也没有那么聪明。谁能够步步为营,对她始终提防,更在关键时刻出手,让她的计划落空?想来想去,恐怕就只有她了。 百谋远心情大好地点了点头,她提起的那个女人,始终都是他的骄傲,樾城的骄傲,省城的骄傲,国家的骄傲,他们有仙女,可是东瀛人却没有,这还不足以干气猴?“没错。你的一切,她都知道。你们所有人的底细和想要做的坏事,她全都一清二楚。” 顷刻间,古诗雯的身体和她的大脑,一样倾颓。轻敌,她严重地轻敌了。她以为,那个女人正深陷在两个男人明争暗斗的情感漩涡当中,忙着离婚再结婚再私奔再离婚又再结婚,这阵子恐怕是分身乏术了。没想到啊,她的手,依旧伸得这么长,依旧发挥了如此举足轻重的作用。 她恨恨地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男人。都是他,就是他害的!是他给她的虚假的柔情蜜意,让她放松了警惕,犯了致命的错误。这一点,早在上一次辛垚发难、而宋雨潞其实一直在旁、却一言未发的时候,她就应该感觉到了才对。 可是,她却因为百谋远对她虚情假意的支持而飘飘然,全然忘了防备。 不行!她要马上采取行动,力争挽回败局。还来得及的,一定还来得及的。 看到她急切地想要离开,百谋远突然又叫住她:“你就不问问我,还知道些什么?你们审问了我这么长时间,不就是想要让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吗?其他人,我不想告诉他们,但我可以告诉你。” 古诗雯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他会告诉她?怎么可能。他究竟想说什么? 百谋远轻松一笑,满身的伤口都在烧灼他,他的表现却是毫不介意,就像一直身在天堂一般惬意:“我早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古诗雯了。你知道,早到什么时候吗?早到,你第一次献身,让我得到你的时候。” 她震惊不已地回过头来,失神的大眼望着他,怎么可能?他竟然那么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他无情的眼,无情地将她上下打量,无情地说出他早就知晓的事实:“你的那里,经过了修复。我拥有女人无数,知道那个地方的新与旧,不只是那一层膜的区别。” 顷刻之间,她如同被一排子弹,狠狠地击中。灰败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生机。在这一瞬间,她听见了另外一个声音,那是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她点头、点头、再点头,再奉上凄然冷笑。没错,他说得对,他说得不能再对了。 新?她的身上,还可能有什么地方会是新的吗? 即使是表面再平静的一潭死水,也会在雷电交加的疯狂中,泛起压抑不了的波澜。于是,当一段被刻意沉淀了的往事在沉淤的污泥中被翻起,就注定会掀起惊天的骇浪;于是,一切虚伪的平静就被彻底颠覆;她早就在劫难逃。 她失去知觉地仰望他,眼光久久移不开这张教她心痛的男性脸孔。既然那渺茫的期待,现在已变成了绝望,她也就不再惧怕:“你知道女特工要经过什么样的训练吗?你知道被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五个人、十个人、五十个人,一次次的强暴、反抗、再强暴、再反抗,几天几夜的挣扎,却挣不脱那可怕的地狱和数不清的魔鬼,是个什么滋味吗?” 即使是在多年后,还会有无数个恐怖的夜晚,她即使入梦,梦中也全是那群男人,白花花的身体。 “学过了被男人强暴,还要学习魅惑男人。”凝滞的沉默在空气中回旋,她凄楚地自语着,那段经历,更加让她生不如死:“我竟然要主动,要去挑起那些陌生男人的**!” 他能够明白那有多么可怕吗?她恨不能用尽天底下最残酷的手段去杀了那些男人,却只能去色诱和魅惑他们,心甘情愿地任他们予取予求。 苍白从她的脸上褪去,她重新站直身体,站得直直的。没关系。一切都已过去。所有那些令人发指的科目,她最终全部完成,以最优异的成绩。 她说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已经全都说了。够了,他的残忍,她也已经听得太多,她不要再听了。现在,该说再见了。她要和这个男人再见,不,不是再见,是永远不见。 她想要离开,百谋远却不准备放她走。他的话,却还远远没有说完,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我明知道你不是古诗雯,却依然跟你耳鬓厮磨、相亲相爱了这么久,你就不想知道,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吗?” 她颓然地捂住耳朵,她根本就知道,她却不想知道,她怕知道,那个早就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无论我是否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在我的樾城里,你们什么都得不到,你能够得到的,就只有我。” 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却不其然地在他那张玩世不恭的面容上,看到一双真挚的眼睛、听到一句真情的告白:“我爱你。” 顷刻间,她又哭又笑。双唇颤抖,还坚持着露出整洁的白牙,做出一个笑的表情,却止不住,眼中的泪如泉涌。“你胡说!” 直到现在,他已经向她坦白了一切的事实,她也说出了她所有的污秽。却为何,他还想要欺骗她。他怎么可能爱她?这句话,就算两个人在床上卿卿我我、**情浓的那一刻,他都从来没有表白过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竟然会对她说:我爱你?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如果信他,她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可是百谋远的强调还在继续:“我没有胡说。” 拼命地挣扎着摇头,她不要相信,她绝对不能相信。“我不是古诗雯。” 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他不在乎:“我爱的是人,不是一个名字。” 死瞪着他,全身都在剧烈颤抖,她还是不要相信,她绝对不相信。“我不是处女!” 这一点他也早就知道,那又怎么样?“我爱的是人,不是那层膜。” “宋雨潞呢?你难道不是喜欢她?”如果他心里没有这个女人,他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处处维护她?明知道提起她,就是在刺激她,他还是要一提再提? 百谋远翻了翻白眼,真是笑话!“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谁可以要,而谁,只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有些人,是他穷尽一生也得不到的,他又不是贱种,更不是傻帽,这样的女人,他远远地看着就好,能保护的时候,尽力保护就好,他还能做什么?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信,你所有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百谋远怒气冲冲地看着她:“既然不信,你为什么不让他们,马上杀了我?” 她摇头,不断地摇头:“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他却不管她想不想听,反正他想说:“让他们杀了我呀!杀了我,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是吗?” 她气急败坏地走近他,怒视他:“你以为你是谁?你活着,我就不能为所欲为吗?” 他盯紧她的眼,突然说道:“你爱我,对吧?” 她立刻惊慌失措地否定:“我不!” 他冷笑一声,继续戳穿她的谎言:“你看不得他们折磨我,更看不得我死,对吧?” “不对!”她狂吼着。 “我爱你。”他再一次说道。 她也再一次捂住她的耳朵,仿佛这样,就意味着她没有听到:“你胡说。你不可能爱我,我不是古诗雯!” 百谋远翻了翻白眼。又来了?还是这句话? “我只是一个普通男人,我爱那个愿意陪在我身边,愿意腻着我,愿意给我她的一切,愿意为我生为我死的女人,有什么不对?” “我不信,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跌跌撞撞地跑走。 她有多脏,她有多污秽,她自己都厌恶这样的自己,又怎能奢望一个她深爱的男人,会爱上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她? 更何况,她还要完成特工的使命,夺走他无比热爱的家乡中所有的财富。 何止是不爱她,他对她的恨,恐怕就是到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仍然会延续。 在审讯室外面,她沉沉地下达命令:“不准再对他用刑,马上给他治伤。针对他的任何行动,都必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 即便他恨她,她只能留着他的命,因为她不可能夺走它,那样她自己也会活不下去。她却无法再为他,做其他的事情。这是她的使命,她必须完成。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三章 女人就要为难女人 “萌萌。” 凤诗萌已经抢走了纸条,凤诗蕊只看到了开头的称呼和结尾的自称。 “小不点儿?” 她抑制不了的开怀大笑:“你们两个给对方的称呼真够肉麻的。我这个姐姐,都从来不曾叫你‘萌萌’,好做作。” 原本她要接收信鸽带回给她的消息,却不想,竟然收到了发给妹妹的小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显然属于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莫非就是那个黄启迅?” 她一语中的地问道。并且满意地看到凤诗萌,虽然一言不发,脸上的颜色却更浓。 自家妹子,她自然了解。除了阴差阳错的被那个男人差点绑架到了樾城,她冰清玉洁的妹妹,从来没有与任何男人有过什么交集。当然,秋浚砚除外。妹子曾经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给他,和她的姐姐一起。 回过头来,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妹妹,精致的脸颊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这是女子想到了自家情郎的标准表情。 莫非:“你看上他了?”她一针见血地问道。 “当然没有!”凤诗萌连忙反驳道。 凤诗蕊嗤笑一声:“还想着你的浚郎?” 凤诗萌的羞涩,顿时褪去,望着她今生最亲最近的人,她的心中沉甸甸的:“姐姐,你会在意与我同侍一夫吗?” 面对这个问题,凤诗蕊少有的正色:“这样的话,你不必问我,你最应该问的人,恰恰是你自己。” 凤诗萌不解地看着姐姐,心中波涛翻滚的,理不清头绪。 毕竟是她的妹妹,她就给她一些提示吧!“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张口浚郎闭口浚郎的叫着,你感觉幸福吗?他给了你什么?至于这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是不是就更不靠谱,他在那些极其短暂的相处中,又带给了你什么?你要选择谁,我都不会管,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哪还顾得上她,顾自己已经自顾不暇了。 妹妹的事,她知道就行了。知道的原因,就只是,她不希望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再欺瞒于她。至于他们怎么想怎么做,自己负责就好。她才不关心。 —— “诗蕊,你怎么来了?”秋浚砚看到凤诗蕊竟然会主动过来找她,惊喜万分。 凤诗蕊却巧妙地闪身,躲过了他的激情拥抱。 “我来找你,是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做。”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你说吧,只要是为了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脸上有一丝嘲弄的表情一闪而过,接下来她的神色变得正式:“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你想要跟我,有一个共同的未来,那么,我无论想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秋浚砚不解。 随即他又释怀。她是他一生唯一深爱的女人。无论她想要让他做什么,他就应该无条件地去做。 “你说吧,诗蕊,我全都听你的。” 她眨着眼睛,毫不犹豫地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听说,你父亲为了省城的安全,曾经制定了一个秘密计划。其中就包括,在外敌入侵时,怎样炸毁重要的通道,阻截敌人运输的物资。是这样吗?” 秋浚砚不解。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居家闺秀,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可是,凤诗蕊已经有言在先,他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什么也不能问。 于是,他就只能咽下心头的疑惑,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毫无保留:“我只知道,起云山上,有一个爆炸的总开关,只要启动它,就会引爆埋在地底的炸药,从而炸断省城通往外界的一条最重要的道路,至于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 凤诗蕊眼前一亮,她想听到的,就是这个:“这个开关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必须去毁了它,不能让它发挥作用。” “为什么?”秋浚砚终于难忍心头汹涌的疑惑,脱口而出。 凤诗蕊大喇喇地白了他一眼,眸光冷冷一瞪,面容上散发着孤傲冷峻的光芒:“我跟你说过了,如果想要我跟你还有未来,就不要问为什么。” 秋浚砚只好服软,他好声好气地说道:“那好吧!但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这个位置,可能连我的父亲都不知道。听说只有樾城的一个人知道,因为开关就是他布置的。” 凤诗蕊皱起眉头,樾城的人?“谁?” 秋浚砚认真地想了想:“听说是一个专门从事城防建筑的人才设计的,他叫做--黄启迅。好像是这么个名字。” 凤诗蕊瞪大眼睛。黄启迅? “找到他,就能够找得到开关的准确位置吗?” 秋浚砚点了点头:“应该是吧!听说那里就是他亲自设计、亲自布置的。” 凤诗蕊的脸上,显现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太好了,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秋浚砚站在一旁,不解地看着陷入沉思的她:“诗蕊,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凤诗蕊轻哼一声,冷清清地对着他摆了摆手:“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 黄启迅真的万万也没有想到,还有再见到心中佳人的那一天。他们见面的地点,竟然就在通往樾城的河道边,这个令人怀念的地方,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他难掩心中的激越,选在这里和他见面,是因为她也对于他们的这段过去难以忘怀吗? 她还是那么惊人的美丽,身上穿着一件印染着花鸟的小衫和一条半身长裙,全身都散发着飘逸又淡然的美感,一颦一笑尽显绰约风姿,举止间流露无限风情。 冰肌玉肤,面润如玉,唇红齿白,肤质晶莹无暇。女孩儿此时漂亮的五官完美无缺,可以轻易地迷住任何男人。 她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他浅浅一笑。那笑容美得不可思议,简直可以勾走人的魂魄。 接下来,还有更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心心念念的佳人,一见到他,就眼波流转,释放无限深情,并且一下子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黄启迅登时愣在那里,两只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到哪里,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佳人说出口的话,更是令他惊讶:“我好想你。” 啊? 黄启迅转了转眼睛,更加不知所措。 迟迟等不到他的回应,她索性放开了她的拥抱,但依旧紧握着他的手:“来,我们坐下说。” 她的笑,风情万种,能够让男人的骨头都松软:“今天我找你来,是有事情请你帮忙。” “什么事?”黄启迅在她的身旁坐着,她有意不断靠近他,他却是一再闪躲。 佳人也不在意,她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我听说,起云山上,有一个爆破装置的总开关,设在那里,是真的吗?” 黄启迅立刻警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高度的机密,她怎么会问起这件事情? 佳人看上去格外忧伤,她轻叹一声:“你难道不知道,我和秋浚砚的故事吗?” 哦!黄启迅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那是她的心上人。那又怎样? 她眨巴着自己顾盼神飞的大眼睛,一副乖乖无害模样。“我听他说起,才知道竟然有一个爆炸装置的总开关,设在起云山上。我听到之后,就觉得好担心。” 黄启迅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佳人娇声娇语地提醒他:“起云山上,住着一个女人,你知道吗?” 黄启迅老老实实地点头:“知道啊!” 嘟起小嘴,脑袋微侧,佳人的脸上带着满满的哀愁:“那你知道,她是我的姑姑吗?” 这一次,黄启迅肯定地摇了摇头,这点他完全不清楚:“那位老妇人,原来她是你的姑姑?” 佳人点了点头:“是啊,她叫做凤惠萱,是我的姑姑。” 黄启迅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 豆大的泪珠,顷刻间圆滚滚地滑落下来,快得让看到的人来不及思索它的含义:“你将爆炸装置设在我姑姑居住的地方,我怎能不担心呢?你要知道,姑姑她原本就因为自身疾病的原因而隐居在那里,现在你们又在那里设置了这么危险的东西,那她岂不是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说到这里,她动情地握住他的手,连连建议道:“我的小不点儿,你能不能把它拆掉,不要让它时刻危及到我姑姑的生命啊?” 见到她一提到姑姑就红了眼眶,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黄启迅连忙安慰地说道:“不怕不怕,你不要担心,我们设置的爆炸开关的位置,非常隐蔽,是可以保证你姑姑的安全的。” 他的心上人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眼角的泪珠落得更急,他赶紧接着安慰:“况且,老太太对于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 他的话,让佳人看上去吃了一惊:“她怎么可能知道?” 黄启迅解释着:“因为我们安放装置的位置,就是她和省城督军亲自确定的,那里后来被我们筑成了一个石头洞,她见到那个洞就非常喜欢,还让她的蟒蛇住在了里面,这样一举多得,开关的位置隐蔽得更好了,外人根本无法发现。” 佳人无声地娇笑着,双眸异乎寻常地璨亮。 这样啊! 太好了。 “你能不能具体跟我说说,里面的情况?” 这一次,黄启迅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即便她是他的心上人,不该透露的事情,他也绝不会说:“对不起,这涉及到省城和樾城的高度军事机密,我是不能随意透露的。” 原以为他会得到埋怨,他正想着怎样安慰她,却没有想到佳人把手一挥:“不说就不说,那你快回去吧!” 啊?这一次,自从见到了凤诗萌,黄启迅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地怔住。就这样,这就让他走了? 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哦,那好吧,那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我走了。” 凤诗蕊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这样不解风情的男人,还真是没滋没味,好没趣。 阳刚、健壮、儒雅,这些是对男性美千古未变的评判尺度,在这个男人身上体现了恰到好处的大集合。轮廓分明的脸上,天庭饱满,下巴方正,一双剑眉,眼似星辰,看起来于阳刚粗犷中透着飘逸,原本这样的条件,造就了一个不错的男人形象。 可是,再看看他的个性,难怪妹妹会称呼他为小不点儿,不过就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瞧瞧他看到了自己的心上人,都是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像个还在念书的学生似的,一看就好骗。况且她和妹妹,从外貌和身材上,都没有任何区别,顺利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一切,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水眸微微地瞇着,如玉般晶透的手也在缓缓收紧,丽人的神情却开始变了似笑非笑,像是一只狡狯的小狐狸,正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 有些事情,必须马上进行。这一次,她可算是下了力气,帮了那个女人一把。那么接下来,那个女人在愿望实现之后,是不是也该为她做些什么? 她不要别的。她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但这个人,不是谁都得罪得起的。可是,那个女人就不同了,她有人有财有力,而且,对于她凤诗蕊心中的情郎,还没有情。要达到她的目的,这个女人是最好的人选。她只想要,她心中的敌人,彻底消失。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四章 琰儿出手 这一天,在监狱中平静度日的古诗淼,收到了妹妹古诗雯的来信。 她认真地逐字读完,慢慢地从书信中抬起头来,轻轻地眨着眼睫,不断地思考。 片刻后,她下定了决心,按铃唤来了狱警。在这里,她自己住着单独的牢房,还有一个狱警专门负责照顾她日常的大小事务。 她对这位女狱警说道:“我要见我的女儿,麻烦你安排一下。” 女狱警立刻点头:“我马上安排。” 由于姜家的照顾,古诗淼在狱中的日子,除了失去自由,一切都如平常一样,顺心好过。 想要见女儿,也是只要她提出来,狱警就立刻帮她联系,一个电话直接打到咸惠兰的房中,咸惠兰立刻就会安排车护送琰儿去见她的母亲。 这一次,自然也不会有丝毫例外。 咸惠兰专门为琰儿向学校请了假,派车护送女孩儿来到了监狱,看望她的母亲。 这里,这个年仅七岁的小姑娘,已经来了很多次。每次母亲只要想她了,咸惠兰便会要求她过来看望她,她也总是乖巧地听从祖母的意见,即刻赶过来。 从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而严肃的地方,小姑娘就表现得格外特别,这与她听说了母亲被关进监狱时的表现,没有任何不同。镇静如常,超乎她年龄的成熟。 考虑到小姑娘年纪太小,没有任何承受能力可言,咸惠兰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了她母亲所犯的过错,和她必须要承担的后果,不知道小姑娘听懂还是没听懂,她只是听话地点头,平静地接受了祖母告诉她的一切。甚至于第一次来监狱看望她的母亲,面对母亲的泪水和歉疚,她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只嘱咐母亲,不要难过,一切都会过去。 “琰儿。”再一次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女儿,古诗淼便控制不了她激动的心情。 “妈,过得好吗?” 相比于泪湿眼眶的母亲,七岁的小姑娘显得气场强大,处变不惊。母亲在监狱里面总是想她,所以她每隔几天便会过来一趟,对于古诗淼的眼泪,她已习以为常。 古诗淼防备的眼,四下观瞧,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这才将琰儿拉到了一边,悄声地说道:“孩子,你知道是谁,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琰儿点了点头,神情严肃:“我知道。” 她的母亲的眼圈又一次红了:“如果妈妈有机会出去,你会不会帮助妈妈?” 小姑娘想也不想地回答:“妈,你需要我做什么,琰儿都能做到。” 古诗淼深感欣慰:“不愧是我的女儿。妈妈相信你,任何事情你都能做的很好。” 说着,她从内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日记本:“这一次的事情,我们一定要成功。只有成功了,我才能得到帮助,离开这个鬼地方,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管你去什么地方,妈妈都会跟着你,永远保护你。孩子,你记得,所有需要你做的事情,妈妈都写在了这个本子上,你回去之后慢慢看,然后一步一步去施行,要记得,千万注意安全。” 小姑娘的脸上,绽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它有力地安抚了惴惴不安的母亲:“放心吧!” 古诗淼却再一次泪水决堤。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她又怎会是现在的这样一个凄惨的景象?又何至于需要她如此年幼的女儿,为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好在,每一个步骤,她都已经为孩子考虑好了,而且,女儿每走一步,身边都会有姜家人时刻跟随保护。只要悄然避开姜家人的视线,她聪慧的女儿,就一定能够把想做的事情,圆满地完成。 “女儿,对不起,你还这么小,就要为妈妈操劳了。可是,你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妈妈没有任何人能够指望、能够相信,妈妈最信任的人,就只有我的女儿。” 小姑娘二话不说,上前握住妈妈冰冷的手,把自己手中的温暖,传递到她的心里:“妈,别担心,我一定会做好你说的事情。” 小女孩儿说着,从容地站起身来,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妈,你保重,我走了。” —— “琰儿。”远远地,雨宝就看到了小姑娘的身影,她连忙呼唤着女孩儿的名字,向她走了过去。 琰儿正在姜家的一条安静的小路上,安静地等待着她。 “雨宝姑姑好。”看到了她,琰儿伶俐地问候道。 雨宝连忙点点头。 “你找姑姑有事吗?”小四突然到盐商总社来找她,说琰儿想要见她一面,有些事情想要求她。虽然女孩儿的妈妈因为杀人而被关进了监狱,但小姑娘是无辜的,而且大家都知道,姜琰儿是当家主母的心肝宝贝,所以大家对待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姑娘,反而比从前更加疼爱了。任何事情,只要是她想做的,没有人会说一个不字。 琰儿连忙点头,一副很烦恼的样子:“今天老师给我们留了一项作业,要我们观察没有毒的蟒蛇。雨宝姑姑,这可怎么办呀?我到哪里去找蟒蛇呢?” “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作业的?观察蟒蛇?”雨宝想都不想地牢骚道。这么小的女孩儿,到哪里去观察蟒蛇?恐怕还没有观察到,就先被吃掉了好吧? 可是小姑娘却分外急切:“是啊,而且还是那种巨大的才可以的。雨宝姑姑,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雨宝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我去找你们老师,让她放弃这么精神错乱的决定。观察蟒蛇?我看她真是病得不清。” 琰儿连忙可怜兮兮地拉住了她的手:“雨宝姑姑,你还嫌我不够可怜吗?你是想要,连我的老师都不要我了吗?” 小女孩儿这样说话,真让人心疼。雨宝的心,顿时被女孩儿可怜巴巴的样子,化成了一汪水。 观察蟒蛇?好吧,观察蟒蛇就观察蟒蛇。可是,她也没有地方能够找得到蟒蛇啊!蟒蛇当然住在野外,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山上,可是还要是巨大的蟒蛇,还一定要没有毒,这让她到哪里去找。除非…… 拔云见日,她的心头豁然开朗。对了,起云山上,不就有一只现成的吗! “神婆那里,倒是真的有一只。”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喃喃地自说自话。 小草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哦不,是蛇选。它体型硕大无比,而且个性又乖巧,通人性得很,任何人她都不会轻易的伤害。如果让琰儿去观察她,琰儿这么小,又这么懂事,小草一定会很喜欢她的,任她随便看。 “神婆是谁?”琰儿已经听到了她的话,立刻兴奋地眨着忽闪的大眼,好奇地问道。 哦,雨宝连忙为她介绍着:“她就住在起云山上,是个老巫婆。不用管她,反正小草住在后面的石头房里,咱们可以带你去看过小草之后,偷偷离开就行。小草就是那条大蟒蛇的名字,你别看她很大很大,但她很乖的,从不伤害任何人。到时候,我就带着你去看蟒蛇,我可不想看到那个巫婆。” 琰儿开心得蹦蹦跳跳的:“太好了,那雨宝姑姑,你什么时候带我过去?” 这个倒不是问题,只要小姑娘有要求,雨宝毫不犹豫地说道:“你的作业急吗?你要是急,我们现在就过去。” “好呀好呀!”琰儿拍着小手,高兴得跳起来。要知道,东西她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等的就是雨宝的这句话。 “好的,走,我们去跟你奶奶说一声。”雨宝拉着她的小手,慷慨地说道。 琰儿连忙点点头,跟着雨宝蹦蹦跳跳地去找咸惠兰。 —— “琰儿,你带了什么?” 在小四的车里,雨宝发现琰儿的手里,始终紧紧地攥着一个小布包。拿得死死的,仿佛怕别人抢去。 琰儿听她提起,下意识地更紧地握着手里的布包,嘴上最露出最天真无邪的笑容:“雨宝姑姑,这是秘密,是我送给蟒蛇的礼物。” 哦!雨宝听得笑了。这小姑娘不错嘛,还知道给蟒蛇带礼物。 三弯五拐很快就到了,再向里面,就不能开车了。雨宝和琰儿走下车来,让小四在这里等着,两个人继续步行前进。 她一边走,一边指着附近的山路向第一次来到起云山的琰儿介绍着:“琰儿你看,从这里到九弯十八拐,只有这一条路,我们很快就到了。” “雨宝姑姑,”琰儿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四处打量一下:“你说的蟒蛇的石头房子,在哪里呀?” 雨宝笑了笑,小姑娘还真是心急,不过,前面也不算太远了:“就在神婆房子后面的灌木丛里,很好找的,你等着我跟神婆打过招呼之后,就带你过去。” 小姑娘转了转眼睛,似乎是对于雨宝的胆量很感兴趣:“雨宝姑姑,你不是说,你不想见到那个可怕的老巫婆吗?而且,你真的不怕蟒蛇吗?” 说实话,虽然小草真的很听话也很乖巧,她是真的从不伤人的,可是一想起来她硕大的身躯和血盆大口张开后、那锋利的四排牙齿,雨宝就觉得心惊胆战。 琰儿察言观色,满意地看到了雨宝戒慎恐惧的神情,细细的眯眯眼中却闪过一抹诡异的光,好听的童声轻轻一笑:“雨宝姑姑,既然雨潞阿姨都说了,小草是最乖最通人性的蟒蛇,那我相信,她一定是天底下最可爱最善良的蛇。一会儿,您就在前面等我,我自己过去就行,你放心,我去看一下,完成了老师交给的任务,马上就回来。” 雨宝立起眼,想也不想地连声拒绝:“那可绝对不行啊!我告诉你啊,琰儿,这个神秘的老太太这里呢,可不能随便乱跑。你知道吗,这里还有陷阱的,是为了拦截山上的其他动物的。” 琰儿不解地问着:“山上还有其他动物?” “那当然,老虎、狮子、豹子、豺狼,什么都有!”雨宝连忙说道。其实这些,她一个都没有见过。她只是想当然地觉得,既然会有蟒蛇这样的庞然大物,那其他的猛兽,说不定也都会有。琰儿这么小,她必须时刻跟在身边,确保她的安全。否则,回去怎么跟当家主母交待? 想到这里,她一边向前走,一边连连嘱咐着:“所以呢,一会儿你就乖乖地等着,我去跟这里的那个老太婆说一声,让她带你过去;或者让她把小草叫出来,让你看个够。” 虽然不想见那个神秘兮兮的巫婆,但这显然是保护小姑娘的最好的办法。看在宋雨潞的份儿上,老太婆一定会答应把小草叫过来,让琰儿观察个够的。 没想到,小姑娘却斩钉截铁地摇着头:“那当然不行。老师的作业,是让我们最近距离的跟蟒蛇接触,还要观察它们的习性。当然只有悄悄的观察,才能得到最准确的数据。老师教导我们,这不仅是一次智慧的观察,还是对于我们勇气的一种考验。” 雨宝的嘴,险些撇到了天上,口中更是啧啧有声:“这是什么老师啊?想一出是一出,还近距离观察,他们自己为什么不去近距离观察个猛兽试试?” 琰儿连忙安慰着她怒容满面的雨宝姑姑:“哎呀,你放心吧,雨宝姑姑,我会小心的。” “我知道,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想不小心,那也不行。最多,”雨宝说到这里,积攒了一番胆量:“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 她还从来没胆去过那条“小”蟒蛇的家呢!这次看来,不去是不行了。琰儿说了,要“近”距离观察。唉!好可怕的近距离。 她忙着在心里替自己打气鼓劲儿,没有留意到琰儿的眼神中,已经闪过不耐和焦虑。 又走了一小段路,眼尖的琰儿,突然发现了道路旁边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坑洞。一般人真的很难发现,但自从雨宝姑姑说到了陷阱之后,她就一直在留意,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发现了。 “雨宝姑姑,这是什么?”琰儿指着那片坑洞,好奇地问道。 由于上面有零星的杂草覆盖,并不能看得清陷阱的深度有多少,里面藏着什么机关。 雨宝走上前去,指指点点着这个陷阱,向小姑娘介绍着:“我跟你说呀,这就是陷阱了,里面好深呢,足有两三米,有的可能还有机关,猛兽要是掉下去,就一准……哎呀!” 说时迟那时快,小姑娘在她忙着口沫横飞地说着陷阱的危险性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绕到了她的背后,趁她不备,突然出手,毫不防备的雨宝,就这样“哎呀”一声,被推入了陷阱! 陷阱确实很深,雨宝跌落到里面之后,带走了浮在上面的一些野草,可是却没有坑底展现出来,只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坑口,看起来真是深不可测。 半天没有听到雨宝再发出任何声音,琰儿对着黑洞洞的陷阱口,淡然一笑。 这个小丫鬟,真是个麻烦,这下好了,搞定!看你还能不能跟着我。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人与蛇之狠毒与善良 搞定了啰啰嗦嗦的小丫鬟,琰儿继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勇敢地向前走。 走了不远的距离,前方,有一座全部用石头砌成的房子,逐渐展现在眼前。这一定就是神婆的房子了,刚才小丫鬟说了,小草的石头房,就在它后面的灌木丛里面。 琰儿信心十足。最主要的,她不只有雨宝的指点,还有手中的地图。里面准确地标明了,蟒蛇的洞穴的位置。 就这样,她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包,拿出地图,按照图中的指示和雨宝曾经的描述,顺利地穿过草地,走过丛林,最终找到了蟒蛇的家。 她还未来得及走到近处凝神细瞧,却听到了异样的声音。 “嘶……嘶……嘶……” 声音是从浓密的树丛中传过来的。 这并不是普通的嘶嘶声,而是达到了震耳级别,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琰儿的全身绷紧,还来不及思考,这个巨大声音的发出者,已经缓缓移动硕大的身躯,来到了她的眼前。 可能因为她是个小孩子的缘故,蟒蛇并未将身躯耸立起来,而是平铺在地上,只用自己巨大的头颅,与她相对。 但即便如此,她也只能将自己的头抬到最高,方能仰望到它。 一条巨大的蟒蛇。 只能用“巨大”才能形容,血盆大口中的牙齿异常锋利,而且,一颗牙齿的大小,就已经超过了她的两只小手加在一起的宽度。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琰儿清楚地听到了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蟒蛇吐了吐信子,巨大的身躯再次向后蠕动了半米,嘴也闭了起来。仿佛她也听到了小女孩儿的心跳声,心灵感应,怕自己真的吓到了小姑娘。 她乖巧的举动,让琰儿想起了雨宝对她的描述,又想起了母亲对她的嘱咐,她的胆子顿时恢复了不少。 稚嫩的童音响起,她对着蟒蛇问道:“你是叫做小草吗?” 小草吐了吐信子,算是对她的回答。 琰儿对着巨大的蟒蛇,露出最纯真的笑容:“你好小草,我是琰儿,我想跟你做朋友,我是特意过来看望你的。” 见蟒蛇又向后退了半米,她连忙急切地向前走了几步:“你别怕,你看我都不怕,我只是来看看你的,我是你家的小客人,你应该对我好,欢迎我,对吧?” “你看,我还给你带来了好吃的,怎么样,你尝一尝,咱们两个,做个朋友吧?” 她用一双稚嫩的小手,将怀中的布包再次打开,露出里面的两只小白兔。她把布包放下,一手拿着一只,一直将手中的小白兔伸到小草的近前,甚至踮起了脚,无限期待。 小草似乎是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任由小姑娘将手中那两只死了的兔子,放到了它的口中。 成功了!在亲眼看着蟒蛇,吞入了小兔子的那一瞬间,小女孩儿脸上的神情,是掩饰不了的成功的喜悦。 然而,她的喜悦并不来自于成功地与蟒蛇交上朋友,而是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谜题很快就解开了。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小草便看起来方寸大乱,它巨大的身躯歪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无穷的力量,仿佛令它的洞穴和四周的大地都跟着在晃动。 终于,它疲惫地颓废下来,倒在那里,一动不再动。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尸体,小女孩儿的身高,甚至没有高出蟒蛇趴伏时的身体高度。但就是这样一个还处在袖珍阶段的小姑娘,却成功地毒死了一条巨蟒。此时,琰儿的脸上,也只是带着轻微的胜利的笑容。 —— 在石头房外观察了一会儿,由于这蟒蛇的体型庞大,所以她的洞穴也很深,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琰儿迟疑半晌,正要鼓起勇气走进洞中,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女声响起,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惊讶。 “琰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凤诗蕊和秋浚砚。他们是从神婆房子的另一边偷偷地绕过来的。两个人已经来了几个时辰,但心头的恐惧,让他们举步维艰,直到现在才将自己挪到了蟒蛇的洞穴跟前。却没有想到,远远地,便望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走近一看,凤诗蕊就更加感到不可思议。眼前的人,竟然会是咸惠兰的心头肉,这个只有七岁的小姑娘。她左右看看,竟然没有看到一个人跟着她。她还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呢,竟然一个人来到起云山? 琰儿的神情万分平静,和眼前吓得一直在打哆嗦的两个人相比,她的冷静让她看起来简直就是天神,而不是凡人:“我如果不来,你们两个,如何对付这条巨大的蛇?” 琰儿用鄙视的眼神看看眼前的两个大人,他们望向蟒蛇尸体的目光,充满了惧怕,大人又怎么样,两个人加在一起的胆量,尚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即使蟒蛇已经死去,秋浚砚看向它的目光,仍然充满了恐惧,但同时,他又感到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对付这条蛇?” 琰儿用她那娇俏的小鼻子,无情地嗤笑一声:“你们来这里,跟这条蛇有什么关系?你们要对付的,在她的洞里面,不是吗?” 凤诗蕊皱着眉头,提防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琰儿一笑:“我什么都知道,是我妈妈,让我过来的。” 哦!凤诗蕊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姑娘来到这里的目的,和她是一样的。古诗淼啊古诗淼,你还真是能啊!你的女儿只有七岁,你就敢让她单枪匹马地到这里,做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想过她的安全吗?她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想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洞去找开关!”琰儿居高临下,下达了命令。俨然一位心狠手辣的指挥官。 几个人窸窸窣窣地半爬半站着来到了洞里面,他们都随身携带了手电筒,很快就按照地图的指示,发现了洞中的开关。将开关启动之后,蟒蛇的洞穴中,惊现一个门中门。 再向里面走,这里相对比较宽敞,一看就是专门挖掘出来的,四四方方的结构,四面都铺上了结实的方砖,另外就是密密麻麻的布线了,所有的线路,都连接在一个正方形的装置上。 秋浚砚用手中的手电筒的亮光,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装置:“这个应该就是起爆器了。它连接着炸药、雷管和导爆索,只要启动它,就会远程操控炸药引爆,炸毁那段必经之路。” “那还等什么,立刻销毁它!”他们全都是外行,对于起爆装置根本一窍不通。既然秋浚砚看起来像是略知一二,凤诗蕊连忙命令道。 可是,秋浚砚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琰儿却毫不害怕地走上前来:“我妈妈说,只要剪断了周围的线就行,这样引线就失效了,装置就再也无法启动。” 秋浚砚点了点头,也说出了他的看法:“不只是要剪断线,还得把起爆器拿走,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凤诗蕊不耐烦地喊道:“那还等什么,快点动手吧!” “嘶嘶嘶嘶……”正紧急地商量着办法的三个人,刚刚达成了一致意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声音,那个声音,就像是一种动物,一种体型特别硕大,血盆大口可以一次吞下十个人的--蟒蛇。 吓! 几个人的心中极度不安,心脏险些跳出胸腔,却也不能不慢慢地慢慢地,带着极为不祥的预感,回过头去。 目光所及之处,血盆大口没有,却有一个冷湿湿、黏腻腻的蛇尾巴。“啪啪啪!”几个人听到了干净利落的三声响,好似鞭子的抽打声,然后头上就各挨了一记,眼前一团漆黑,纷纷栽倒在地。 —— 神婆听到轻轻的敲门声,走过去开门。门外,是她的爱蛇小草。 她悠悠地笑了,走出门来,陪着小草来到更宽阔的地带,上前轻轻地抚摸她:“怎么,你把他们打昏了?” 小草乖巧地围着神婆转圈。还张开血盆大口,吐出口中的两只死兔子。 神婆低下头来,用手扒拉一下她身旁的死兔子。 这两只兔子的死因,是被人喂了剧毒。如果小草真的食用了它们,短时间内,必然毒发身亡。竟然用这样的一种方法,想要害她的小草,还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真是该死。幸好小草及时防备,根本未曾吞下这两只兔子。而是利用蟒蛇特殊的生理结构,也就是自己下巴上可以活动的骨头,向两侧张大,释放出一个足够放下两个死兔子的空间,让它们暂时存留在那里,既不会吞下它们,也不会刺破它们的身体,从而被它们毒倒。 神婆满意地笑了笑,她家小蛇最是伶俐:“你这么聪明,现在都没事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小草晃动着她巨大的身躯,头也向着她的房子的方向摆动。 神婆冷下脸来,缓缓地说道:“你也别为难我,我是不会去救他们的。”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分外冰冷:“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们对她们这些人,已是仁至义尽。有些人,要是还不就此放弃的话,那就是她们自己该死。” 神婆怜爱地抚摸着小草那硕大的身躯:“该来的,不该来的,是不是都来了?你说,那丫头是不是全身都是仙气儿,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小草像是可以听懂一般,摆动着她大得惊人却也灵巧得惊人的大尾巴。 神婆仔细地观察她一下,还是担心她的宠物,会受到什么隐形的伤害:“你没事吧?” 小草毕竟只是一只动物,而她要面对的,却是一群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人类,她们在对小草下手时,不会产生半分的怜悯的,也因此,宋雨潞之前所做的一切,就更显珍贵与高明:“我知道她在你的石头房里面呆着的时候,给你画了很多的人物画像,特别叮嘱你提防这些人,是不是?” 小草又晃了晃她的大尾巴。 神婆笑了笑,没有人告诉宋雨潞什么,但神婆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在你的家里,发现了爆炸装置的入口,对吗?” 那个丫头,每次来看她,都要去看一看小草,以她的观察力来说,那里的一切变化,都无法逃过她的眼睛:“她担心你会因为保护这个秘密而遭到不测,所以让你提防她画像里的那些人,对吗?” 小草摆动着她的大尾巴,硕大的头颅依然向着她的房子的方向摆动着,神婆知道她想要什么,但她依然肯定地拒绝:“我不会去管他们的。该来的,谁也躲不过。自己种的因,就该自己承受可能结的果。” 她生长在医学世家,有些人也同样如此,她能够悬壶济世,悲天悯人,有些人却专门想要搞一些歪门邪道,以达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这样的人,值得一救吗? 不,她拒绝。小草已经救了他们几个人一次,如果这一劫,那个女子还是逃不过,那也是她自己作死。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这个丫头果然不是人 凤诗蕊悠悠醒转。 小草那一下,打得并不重,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苏醒了过来。 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发现了倒在她身边的秋浚砚和琰儿,她连忙连推了秋浚砚几下,秋浚砚这才苏醒过来。 两人看着沉睡的琰儿,叹了口气,凤诗蕊示意秋浚砚将琰儿抱起,放在距离小草的洞穴更远的地方。 这根本不是这个小姑娘该来的地方,真不知道她妈妈是怎么想的。这个恶毒的女人,大人们之间的恩怨,竟然要牵扯上这么小的孩子,真的是鬼迷心窍了。 她的头还是有些疼,她示意秋浚砚过来搀扶着她,她还是要进到洞里面去。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情。 秋浚砚连忙劝道:“你还要进去?” 凤诗蕊想也不想地点头:“那当然。我来,就是为了要破坏这里的爆炸装置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让秋浚砚吓破了胆:“可是,谁也不知道那条蟒蛇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凤诗蕊怒视着他:“那又怎么样,只要它打不死我,我就一定要这么做。” “为什么?”秋浚砚无法想象,他最爱的人,为什么这一次如此固执。 凤诗蕊冷冷一笑:“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能让那个宋雨潞,称心如意。” 她终于说出了背后的原因,秋浚砚却更加不解。破坏爆炸装置,就意味着定向爆破无法启动,他的父亲给省城安装的这把保护伞就失去了效力,可是这跟宋雨潞有什么关系? 凤诗蕊却完全不想再解释:“你帮不帮我?你要是不帮我,就滚得远一些!” 她对着秋浚砚大声喊道。拿起身旁的手电筒和剪刀,她毅然决然地再次走进了洞穴当中。 秋浚砚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是他永远的死穴。 他连忙一路小跑着,跟随她来到了洞中。两人再次启动了开关,走进了洞中洞。 “刷!”地一声,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洞门突然在两个人走进去之后,被关闭了。幸好两个人都拿了电筒,还能看得到里面的起爆器。 “这是怎么回事?”秋浚砚问道,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洞门怎么会被关上,难道两人这一次进洞,触碰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机关了? 凤诗蕊却顾不得思考这件事情和它可能引发的可怕后果:“别管那个了,赶紧的,我们快点剪断这些线路。” “好的。”秋浚砚答应一声。 两人毫不犹豫地拿起剪刀,反正也不知道哪一根线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们索性将起爆器连接的各种颜色的线路,全部剪断。 叮! 剪断了所有的线路之后,起爆器突然响了一声,原本悄无声息也没有任何指示灯显示的起爆器中间突然亮起,并且惊现用筹码计数方式组成的“一二零”的数字,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字正在逐渐变化。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小棍子,它们在跳什么?”眼前的情形,让凤诗蕊的心头也掠过不祥的预感。她连忙问道。 秋浚砚看着起爆器上的变化,解释道:“它应该是算筹,是一种计数的方法,这些小棍子的跳跃,代表着数字的变化。” “什么意思?”凤诗蕊完全不明白。 可是秋浚砚已经无暇对她普及算筹的知识。那些小棍子组成的数字,还在不断变化,一一六、一一五、一一四,不断在跳动,用筹码方式表示的数字也在不断地减少:“这好像是,定时炸弹。” 心头浓浓的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 很显然,他们剪断线路的目的是希望断开炸弹的电路,让其引信不会触发。但这个炸弹的设计者,却足够心狠手辣,他将定时炸弹引信的触发与起爆器的电路设计在了一起,也就是说,定时炸弹就装在起爆器上,而且是断路触发的,只要连接的线路被剪断,那么就会触发引信使定时炸弹爆炸,到时候,无论是谁破坏了这个爆炸线路,都会自取灭亡,尸骨无存。 凤诗蕊完全不相信:“怎么可能,不就是多了一排小棍子吗,怎么就变成了炸弹了?” 算筹这种方法,只在中国应用,从古代延续至今。筹棍竖排一根棍表示一,两根棍表示二,至于五到九就是用特殊的棍子排列方式来表示,秋浚砚观察着起爆器上筹码计数的变化,不会错,这一定是定时炸弹。“只有不到两分钟了,炸弹马上就会爆炸!” 他的心情五内俱焚:“诗蕊,我们快一点想办法出去!” 两个人来到他们刚刚进门的地方,拼命地寻找着门的开关,却只是徒劳地在紧闭的砖墙上,留下双手的血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凤诗蕊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她不断地失控大吼:“我们就要死了是吗,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别急,我正在找开关,我正在找。”秋浚砚手忙脚乱地说着,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密闭的空间中乱闯。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眼神怨怒,她的怒意几近疯狂。曾几何时,她的生活中充满了痛苦和恨意,她的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在一次又一次的彻夜辗转中,就连她的梦境也难有片刻的安宁。难道她这样做不对吗?她只想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有什么不对? 秋浚砚狂乱的目光,望向身后的定时炸弹,上面的算筹数字,已经指向了“六零”。 也就是说,他们的人生,只剩下了最后的六十秒钟。 “诗蕊,”他的心情,突然平静:“如果我们真的出不去,我很开心,我能和你一起死。” 泪水弥漫的双眸依旧清澈照人,凤诗蕊脱口大叫着,娇嫩的声音中,带着心痛,带着不甘,还带着多年积累的怨,萦绕在男人的耳畔。“我不开心!我不愿意!我早就不爱你了,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死?” 她之所以要听从古诗雯的安排,处心积虑的来到这里,破坏炸药的爆破装置,就是为了让古诗雯的阴谋得逞,让宋雨潞的一切计划都落空,让她名誉扫地,让她无法再称心如意。然后她会进一步采取措施,让姜子芮迟早离开那个女人,他只能拥有一个女人,那就是她凤诗蕊。 她接下来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她怎么可以去死?怎么可以? “不管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可以为你生,可以为你死。” 秋浚砚深情地说道。他明知道,他最爱的女人变了,变本加厉的变了,变得他完全不认得,更无法猜透,她心里的想法。可是,他的心,却始终都没有变。就是现在这样的她,依旧可以触动他心中最弱的那一根神经,让他可以不辨是非地去心疼她,为她去做她想要的一切。 不管她是天使还是魔鬼,不管有无结果有无回报,不衡量一切是否值得,只是单纯地忠于自己的心意。他爱她,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 遇见她,爱上她,注定成为他命中的死劫,无可挣脱。 “那好啊!”凤诗蕊不怒反笑:“你还不快点过去,你上前去扑住它,用你的身体扑住它,这样它爆炸了之后,就会炸得你血肉模糊,然后我就得救了。你快去啊!” 秋浚砚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就按照凤诗蕊所说,走上前去,将起爆器死死地护在他的身下,并且还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到这样的一个他,凤诗蕊的心情突然平静了。起爆器上显示的那些小棍棍,数量越来越少,已经在接近于一个极限。 她慢慢地,走到了秋浚砚的身边,俯下身来,沉静地端详着他。他不怕吗?他好怕,全身都哆嗦着,闭不紧的眼皮都在颤抖,可是他还是按照她说的去做,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起爆器。其实,他想要保护的人,是她。 没错,她早已不爱了,因为,他太令她失望。虽然他的老爹誓死反对,他如果真的爱她,真的在意她,为什么就不可以带她走? 反观人家姜子芮是怎么做的呢?他钟爱的女子都已经是一省之长的夫人了,他说抢走就抢走,说私奔就私奔,为了宋雨潞,他毫不在意地放下了所有的一切。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重要,只有他的仙姑最重要。 相比之下,高低立现啊! 可是,现在的秋浚砚,却是她不曾看到过的。他紧紧地抱着起爆器,就是为了按照她说的,让起爆器在炸裂的时候,把他炸的血肉模糊,而让旁边的心上人幸免于难。 凤诗蕊苦笑。怎么可能呢?那是炸弹,不是小孩子的玩具,这个用砖垒成的洞,长宽都不超过两米,她往哪里躲? 两个人今生的情路,已是在劫难逃。 他们的这一段错误的关系,也将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和一次错误的事件中,结束。 她环抱着他,他的浑身洋溢着腾腾的热气,分外的温暖,犹如一个大大的暖炉。依在他胸膛的感觉是那么的舒服,而且还透着安稳,最后一次,她送上软嫩嫩的唇,与他的爱、他的情、他的呼吸,毫无距离。 定时器上的筹码,已进入个位数,并开始倒数。“十,九,八,七,六,……” 就这样吧,她已经无法再对他说什么了,如果有来生,不要让她再遇到他,她与他的这段孽缘,就在即将到来的爆炸声中,彻底了结吧! “轰!隆!” ……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就在距离她们并不远的地方,伴随着惊心动魄的声响,扬起漫天的尘土。 神婆这才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该结束的,就会结束。她转过身来,对身旁的小草说道:“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定时炸弹的威力,并不能算得上过于强大。 但几十米的空间之内,还是一片废墟。 看来,那两个苦命的鸳鸯,终究还是自作自受了。 只身前来的那个七岁的小姑娘,由于在爆炸发生之前,被凤诗蕊和秋浚砚抱到了安全的范围之内,幸免于难。 巨大的声音,也惊醒了陷入昏睡的她。木然地望着眼前破败颓废的一切,她震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发生了什么事了?凤诗蕊呢?秋浚砚呢? 两个人的身影她都没有见到,有阴影却正在向她走近,她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站在阳光下的一个脸上皱纹很多的老太太,她身旁的,正是那只她以为已经被她毒死的大蟒蛇。 最讽刺的是,那只大蟒蛇还依旧随身带着她赠送的“礼物”,像是很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她的“心意”。这会儿,她亲自喂给蟒蛇的那两只死兔子,再次被蟒蛇从口中吐了出来,就扔到她的身边。 “草儿,这两只死兔子,是谁给你的?”小草的这一做法,让神婆终于领悟到了什么,她连忙向着小草问道。 小草缓缓地来到吓得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的琰儿的身边,绕了半圈。 神婆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她一直以为,答案一定会是那一对苦命鸳鸯呢:“真没想到,你这么个几岁的小姑娘,胆量居然如此之大,心肠竟然如此歹毒?” 这要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说到这里,她又得意地嗤笑一声:“幸好啊,我们家小草只吃活的东西,而且,它不吃家里养的活物,只吃自己捕猎得到的野味,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小家伙,听清楚了?” 神婆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提防那两个成人暗下黑手,应该还说得过去,可是,小草是怎么知道要躲过这个小姑娘的暗箭的?莫非…… 虽然不敢置信,她还是用手指着琰儿嚷嚷着问道:“雨潞还曾经画了她的画像,让你一起提防着?” 小草的大尾巴,被她啪啪啪地甩了三下。 “看来,大伙是对的,这个丫头,果然不是人。”非仙即神。 神婆连连摇着她的脑袋。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所作的坏事,都没有逃得过她的法眼。她的本事,让人除了五体投地,根本无话可说。 —— “琰儿,琰儿!” 惊心的呼唤声,在远处开始不断地传来。 神婆现在的心情很糟,不准备见客。她又朝着废墟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示意身旁的小草,赶紧跟着她离开。 “琰儿!”担心到极点的咸惠兰,此时终于带着小四和刚刚被她和小四救上来的雨宝,一起赶了过来。 看见了奶奶的身影,琰儿心头的恐惧感顿时消减了好多。但她紧接着又看到了奶奶身边的雨宝,心情又立刻不安起来。 “雨宝姑姑,”琰儿顾不上问候她的奶奶,连忙遮掩着向问候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实心眼的雨宝,连忙安慰着小姑娘。她刚刚一定不是故意将她推下去的吧?她一定也被吓坏了。还好,那个陷阱虽然很深,足有三米,但她由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会掉下去,大头朝下地被洞口的密密麻麻的野草们牵绊着,转了几个圈,反倒是缓冲了下落的速度,总之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架势,她一路跌落到了陷阱底部,竟然毫发无伤。 随后她在陷阱中不断地呼救,终于被随后赶来的咸惠兰和小四救上来。 咸惠兰当时听雨宝说起云山上的老太太是宋雨潞的朋友,便非常放心地同意了琰儿前去。但她在家中总觉得坐立难安。连忙派车亲自过来。谁知还没有走到地方,就听到了巨大的爆炸声。吓死她了。琰儿可是她的命,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她的奶奶可怎么活。 可是,就在她拥抱着她们家的小姑娘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发现了她身上的一个布包,布包正打开着,里面露出了一个日记本的一角,竟然还有一张地图。 她当即放开了她的拥抱,用犹疑的神情,端详着她的孙女。女孩儿却一再地闪躲着她的目光。 咸惠兰似乎从她的闪躲当中,感受到了什么。对于琰儿执意要来到这里的目的,她越想越觉得怀疑。又联想到刚才的爆炸声,就更觉事有蹊跷。 她拿过了小女孩身上的布包,拿出了里面的日记本,仔细翻看了两页,顿时明白了一切。 带着最凝重的神情,她望着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琰儿:“琰儿,你觉得,你做得对吗?” 古诗淼啊,古诗淼,她竟然会安排她的女儿,来做这样一件危险的事情。先不说如果成功,小女孩儿会害死多少无辜的生命,就说一说如果失败,她会害死她的女儿的,她知道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心,怎么能够如此的毒辣,如此不择手段? 琰儿摇了摇头,事情的所有发展,都大大出乎了她这个小脑袋瓜的预料,她是真的吓坏了,但即便没有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做的,“不对。” 咸惠兰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明知不对,却还要去做? “那条蛇呢?被你毒死了吗?” 琰儿摇了摇头:“它吃了兔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又吐出来了,它没有死。还把我打昏了,并且把我拖出了她的洞穴。” 咸惠兰点了点头。明白了,正因为如此,琰儿才在爆炸的时候,幸免于难的吧? 她既不哄她,更没有安抚她,而是冷下脸来,用最庄重的语气说道:“我们即使不能做到善良,不能做到主动帮助别人,最起码还应该做到不伤害无辜。那条蟒蛇只是一个动物,它却能做到对你一派友善,甚至明知你心存恶意,想要置它于死地,依然拯救你于危难。一条蛇尚且知道以德报怨,你每天上学,满肚子的诗书都白读了吗?” 琰儿第一次见到奶奶对自己生气,而且还厉声批评着自己,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咸惠兰和雨宝对视一眼,叹息一声。眼前的情形让她明白了,虽然小雨宝不说,但她之所以会掉到陷阱里面,估计也是琰儿的“功劳”吧? 既然知道这孩子,天性不善,又受教非人,她以后会多做正面引导,希望将来她长大之后,不至于和她的母亲一样,迈上不归之路。 —— 已是黄昏,夕阳的余辉依旧灿烂,但余辉中星星点点的暗色,却预示着夜即将来临。 凉爽的傍晚,这个充满雅致的小楼前,既有青树翠柳,又有硕果枝头,更有一袭白色长裙的女子与一个被绿草环绕的铁艺秋千相映成趣,淡淡的背影,与黄昏的光芒,相映成辉,诗一般的美丽,梦一样的寂寞。 她正在安静地等待着。秋千缓缓摇动,如同她飘飘的心。 黄启迅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凤诗萌。 她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失落。 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人,她动也未动。秋千依旧摇动,摇曳着她飘逸的美丽。夕阳晚霞,荡漾的秋千,这样的背景,衬托得那个清丽的身影,更加美得让人心动、心软、心怜。 “我姐姐,她走了。”同时离开的,还有她的浚郎。她这样唤了他多年,久到她几乎以为,就要这样唤他一辈子。然而,斯人转瞬即逝,永不再见。没有人能够体会她此时的心情,也许只有他,感受得到她的痛。 他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 “可是我甚至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那张绝美的容颜上,延拓着无边的落寞和寂寥,她微微地扯着嘴角,小脸苍白如雪。姐姐去世的消息,让她心痛欲裂。 那双粗糙有力却又无限温柔的大手,轻轻地握住她的,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轻轻环过她瘦削的肩,他的力道极尽温柔,充盈丰厚的热力立刻层层传递,温暖她微颤的身体和冰冷的心。“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可是她不想节哀,她的心很痛!“她为什么会到起云山去?为什么会去动那个什么什么……炸弹什么的?” 她是一个合格的妹妹吗?为什么姐姐做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还为此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而她这个做妹妹的,竟然却毫不知情? 黄启迅看着痛不欲生的凤诗萌,不忍心她这样独自伤悲:“萌萌,我不想瞒你,这件事情,我恰好知道。她曾经去找过我,以凤诗萌的身份。” 凤诗萌瞪大一双无神的眼:“什么?她曾经去找你?以我的身份?” 黄启迅点头。沉静的眼对住她的哀伤。 捂住胸口,只觉心痛如绞,她哭着喊道:“你以为她是我,所以你就答应了,你就把那个什么什么炸弹藏身的位置告诉她了?” 他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吗?得知姐姐去世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立刻赶往了起云山,见到了她的姑姑,她当然要弄清楚,为什么在她姑姑的起云山上,她活蹦乱跳的姐姐,却永远与她天人永隔? 结果,她就得知了姐姐在起云山上发生的一切,也知晓了山上的那些机关,正是他布置的。她不是宋雨潞,没有推理能力,但她不能不怀疑,姐姐这样的外行,究竟是如何知晓了起云山上隐藏的秘密。 她和黄启迅的联系方式,姐姐都知道。如果姐姐想要知道起云山上的秘密,她一定会去向黄启迅打听。想到这里,一切顺理成章。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送命?为什么? “萌萌,不是这样。虽然她和你在外表上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但见到她,我就知道,你和她,有着太多的不同。” 即便从第一个动作和表情,他就已经确定,来人肯定不是凤诗萌之后,黄启迅并未拆穿她的双胞胎姐姐的谎言,而是始终察言观色,也把自己所能讲述的,告诉了她。但其实他的表述,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他告诉凤诗蕊,安放装置的位置,是由神婆和秋沛秦亲自确定的,为了隐蔽,还筑成了一个石头洞,神婆见到那个洞就非常喜欢,还让她的蟒蛇住在了里面,使得爆破开关的位置被隐蔽得更好。其实,如果凤诗蕊大脑足够清醒,她就应该知道,这段话根本站不住脚。这个计划是在什么时候形成的?而神婆与秋沛秦相认,又是在什么时候?根据时间推断,这段话显然自相矛盾,根本就是谎言。 如果凤诗蕊不是那么急功近利,她就不可能听不出来。但她显然已经被心中的恶念冲昏了头脑,以为黄启迅绝对没有对她生疑,于是便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凤诗萌静静地听着,眸光飘忽,澄澈的瞳眸却仍旧闪动着清透的晶莹,失魂落魄的她,喃喃地问着:“你明知她不是我,为什么要把地址告诉她?” “因为这是她想要知道的。” 她冷着雪白的脸,不可置信地摇头,迅即地将哭泣转为小声的疑问。“她想知道你就告诉她吗?” 黄启迅点头:“是的,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我明知她在冒充你,还是要选择告诉她。因为,那根本就是一个假地址。” 那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即使找到了那里,也只是中了调包计,什么也得不到。 凤诗蕊想要利用双胞胎的优势,误导黄启迅,结果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双美目瞪得好大好大,嫩唇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她微微地颤抖着,反复低喃。“既然是假地址,你在那里做做样子就好了,你为什么要把那个什么破装置,设置成自爆呢?” 如果它不会自爆,她的姐姐和秋浚砚就不会死,他们会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一生一世,这不就是姐姐希望的吗,也是她多年的愿望啊!可是现在,他们却与她阴阳两隔。她有多痛心,那是她最亲最爱的姐姐,她一生都在为她付出,现在,却突然什么都没了。情何以堪? 面孔凝肃,他冷静地注视着她,说出他的看法:“萌萌,你要怎样才能明了,这根本不是爆破装置的问题?” “当时的情形,琰儿在警察局,已经将她亲历的过程说得很清楚。大蟒蛇先是用它的尾巴打晕了秋浚砚,接着是凤诗蕊,最后是她。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安全的距离之内,身上还留着蛇的牙印。这说明什么?说明当时蟒蛇打晕他们,是为了把他们救出来。可是,你姐姐呢,她显然是在醒来后,又一次回到了危险之中。” “小草是多么聪明的动物,她在仙女的教导下,懂得了怎样提防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更是在他们性命攸关的重要时刻,将他们救了出来。可是你的姐姐,她却贼心不死,铁了心要破坏我们的爆破装置,阻止我们阻击东瀛人的计划。这是什么?这已经是**裸的通敌卖国!她现在的结果,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虽然竭力想要克制住,却还是忍不住颤抖,她只觉心痛难忍。“可是,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呀!其实她的心里,很苦很苦的。她追求她向往的爱情,却被长辈们破坏了六年,后来,她爱上了子芮,虽然我不断地规劝于她,可是,爱不是说付出就可以付出,说收回就能马上收回的。她只是想要得到她向往的爱情,她不想伤害任何人。” 姐姐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或者说,她是为了要达到她的目的,受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但这一切,能怪姐姐吗?她也是不得已啊! 黄启迅摇摇头:“你错了。她不是不想伤害任何人,她是不惜伤害任何人,也要达到她的目的。在她的心中,根本没有正义与公理的存在,她的心中,只有她自己。脚上的泡,是她自己走出来的;自私的结果,自然也只能她自己去承受。” 清澈的双眸中有着难以承受的伤痛,她牢牢地盯着他,热泪再度盈满眼眶。他年轻的脸庞,一看就知道沉稳踏实,而他眼底的温柔,更让人情难自禁地怦然心动,她很感谢也很享受他给她的温暖,是他让她体味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快乐,也开始为了他,改变自己对于人生和归宿的认知。可是,他怎么能这么做,怎么可以害死她最亲爱的姐姐呢? 他不准备安慰她。萌萌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善良、敦厚、正直、大义,唯一的弱点,就是她的姐姐。但这一关,她必须挺过去。他相信假以时日,她会从悲痛中走出来。凤诗蕊的结局,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触即发 宋雨潞正在东瀛的运输车辆必经的道路两旁巡视,陪同她前来的,是省城督军秋沛秦、探长董斯瀚、樾城的二号人物周子凌和五号人物黄启迅。 在她的努力下,把全省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都聚集在了一起,共同完成这一次的重要使命。 在这些待命的士兵当中,真正见过她的人有多少呢? 她并不知道。但大家都知道现在经过他们的这个女子的身份。 她所到之处,一排排的人们,自发地向她敬礼。用实际行动,表达对仙女的崇敬。 东瀛人正在省城中展开同时行动,将省城和樾城的金矿与共生矿掠夺到的金银财宝,通过水路和陆路同时运往东瀛。无论是水路和陆路,他们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黄启迅向她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起云山上发生的事件的经过。 在小草的石头房中,琰儿设计毒杀,被小草识破,在炸药通道中将几人抓住。它的本意是要救了这些迷途的人们,可是最终,凤诗蕊、秋浚砚罹难,只有琰儿幸免。 宋雨潞心中叹息,他们却不知道,其实,机关根本不在这里。也就是说,所谓的通道,只是一个诱敌深入之计。真正的对付敌人的手段,根本就不是这个。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她早就想到了,东瀛人发现樾城的空虚,绝不会善罢甘休。古诗雯会利用她在省城的一切隐秘的力量,对付可能会破坏她的计划的人。谁会被她利用?这个答案也都在她的心里。 痛失爱子,让省城督军秋沛秦,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虽然承受着巨大的悲痛,他依然坚持亲临前线指挥战斗,亲自带领军队,粉碎东瀛人的阴谋。 他将宋雨潞送到了樾城人驻扎的阵地之后,就悄然离开了。他虽然深明大义,可是丧子之痛,却永远无法抚平。 “仙女,我当初将引爆器设置为二次引爆,这样的决定过于残忍吗?”黄启迅问道。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看到凤诗萌和秋沛秦的痛苦,却也让他于心不忍。也许,如果当初他的心中更多一点怜悯之心,就可以将那里彻底做成一个假装置,现在的结果就将被彻底改变。 宋雨潞轻声地叹息:“你没有错。对于凤诗蕊和秋浚砚来说,无论是你,还是小草,甚至是她自己的妹妹,都给了他们太多的机会。” 当她第一次重回姜家,并且利用隐晦的方法,揭露凤诗蕊其实才是床上女尸事件的真凶、借以警告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曾经规劝过还在试图改变她姐姐的凤诗萌:人生的艰辛,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感悟,但不能将自己的不幸,视为栽害他人的理由。人分成很多种,不同种类的人,永远都是不同的。凤诗蕊今时今日的结束,确实是她咎由自取。 “这样的情形,能够避免的人,只有他们自己。”一旁的董斯瀚也走上前,安慰地拍拍黄启迅的肩膀,他支持黄启迅的做法,每一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因为,他们会因为自己的作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黄启迅留在了上一个樾城的防区中,带路的周子凌继续向前,董斯瀚和宋雨潞被短暂地留在了他的身后。宋雨潞看看身旁的男人,突然说道:“董斯瀚,你也是‘表叔’之一,对吗?” 董斯瀚低着头,轻轻地微笑了一下,没有看向她,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是通过分析得出的这个结论。董斯瀚对于她的称呼,从小姐、宋小姐、四小姐、到四姑娘。而就在他刚刚固定了最后的这个称呼不久,辛伯宇也开始称她为四姑娘。后来的劳莎案中对于徐离慎的处置,宋雨潞又进一步发现,董斯瀚完全听命于辛伯宇的安排,才会失了他的警察本份。据此她曾经一度怀疑,董斯瀚与辛伯宇同流合污。但是后来她知道,她错了。现在看来,他与辛伯宇,只是普通相识,他真正的身份,是她现在认定的这个。 不只是保护她,也为她带来更多的挑战,是他强加给她的那些形形色色的案件,让她的生活一点也不无聊,还可以充分地发挥她的能力。只有面对挑战的人生,才会让人们觉得,充满意义。 是这样吗? 用明亮的眼眸注视着她,董斯瀚唇角微弯,扯出一抹浅笑:“我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你已经越来越接近于那最后的答案了,加油吧!” 宋雨潞撅起嘴巴,加什么油?她距离最后的答案还有十万八千里呢,越是靠近,越是一团迷雾,即便聪慧如她,也完全看不清楚。 到达了另一个防区,担任防区负责人的男人,来到了宋雨潞的近前。立刻就被女子认了出来。“是你。” 男人满脸的歉意和羞愧:“您还记得我?” 宋雨潞展颜一笑:“是你让我的人生阅历,史无前例的丰富,这怎么可能轻易忘记呢?” 身着最适合展现身段的旗袍,风姿绰约地躺在担架上,被送进了一座关押着无数变态的男子监狱,五个准备强暴她的男人胆大包天地闯进了她的房间,她竟然还没有清醒过来。这样的情景,还有第二个女人经历过吗? 廖烁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仙女,是我错了。” 他给她制造了太多的麻烦,如果不是他,仙女在监狱里度过的探案时光,一定不会有那么多的曲折和坎坷。 宋雨潞大度地摇了摇头:“我理解你的心情。池锦蕾给你的信里面,一定浸透了无数的委屈和愤怒。” 如果说谁错了,那就只有百谋远。他才真是一个变态中的变态。如果不是变态,他怎么竟然会想到,把自己兄弟的女人,派去做卧底小妾?只想着给人家省城首富带上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他就不想想,万一他心中的这个死对头是个来者不拒的大色魔呢?这些女人的命运就全都成了悲剧。他怎么不把他的女人送给姜子芮做小妾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有时间她会再用实际行动教教他。 他的兄弟们,是有多重视与他的兄弟情意啊?竟然会答应了,他这么荒唐的想法。莫非真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答案显然是否定的。无论是周子凌,还是廖烁,都对他们的女人,始终不渝。 “接到她了吗?” “仙女放心,她已经回到我身边了。”而通过池锦蕾的亲身讲述,他也知道了一切。他不仅冤枉了仙女,还差点害死她。而现在,他能够做的,只有诚恳的道歉,和不遗余力地做好此时的分内工作。 宋雨潞为他们感到开心:“这就好。有情人终于又相守了。下一次,那个百谋远再敢打你妻子的主意,你就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我。我要么就把他的嘴缝上,让他没办法再说出这么不靠谱的想法;要么就给他做手术,让他自己变成女人,亲自去尝一尝那样的滋味。” 眼神冷冽,她可不是说说而已的,她会坚决付诸行动,这个不靠谱的男人,就得用这样不靠谱的招数来对付。 廖烁听得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又行进到了下一个防区,宋雨潞看了看这一片的地理位置,对着周子凌说道:“这里非常重要,是谁在守着?” “仙女,是我们结拜兄弟的老三--李胤国。” 哦,宋雨潞想起来了。李胤国,樾城中的三号人物,她都没有见过,垚女郎却抢先一步,与这个男人打了几天几夜的交道,险些丧命。不就是这位大侠吗? 李胤国可完全不知道自己正被宋雨潞怎样评价着。听说仙女要来查看,他兴奋万分地期待着她的到来。 而现在,他终于见到了女子的庐山真面目,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宋雨潞的近前,未等她开口,便立正敬礼,急切地说道:“仙女您放心,这个防区就交给我了。要论制定路线,那些东瀛人不可能比我擅长。我保证他们这群狗屁东瀛人,连个土喀啦都运不出中国去。” “太好了,三爷辛苦。”宋雨潞抱拳拱手,向他致敬。 李胤国吓得连忙鞠躬:“仙女您太客气了,我可不敢当。” 查看完毕之后,周子凌护送宋雨潞离开。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女子,轻易就察觉到他的愁眉不展。 “担心你大哥,对吧?” 周子凌点了点头。“樾城已是一座空城,大家都离开了,只有他坚持留下。” “他是对的。”对于百谋远的冒险行为,宋雨潞给予肯定。 周子凌不解:“可是他的安危……” 宋雨潞打断他:“他之所以留下,是因为他对古诗雯有信心。” 周子凌更加不解。对那个东瀛女人,还有什么信心可言?这些口蜜腹剑、言行不一的东瀛人,他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大哥难道还指望着,她们的身上,会有良心二字的存在? 宋雨潞却不这么认为:“我想,他是对的。只要有古诗雯在,他应该是安全的。” 周子凌半信半疑地问道:“仙女,我能相信你吗?” 宋雨潞肯定地点头:“你能。另外你还可以做的,就是好好照顾闻人荃。” 不管怎么说,大姐是越权了,闻人宝的罪行,自然有公正的审判来给他公道,大姐却超越了司法,自行宣判了他的死刑。亲眼见到自己的哥哥,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滋味,怎么可能好受。 “谢谢仙女。”周子凌诚恳地致谢。 宋雨潞再度叮嘱道:“记得,这边的爆破进行完毕,成功阻止了东瀛人的运输计划之后,你要立刻带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樾城。” 她略一思索了一下:“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樾城监狱。那里一切条件都具备,东瀛人对那里也十分熟悉,百谋远很有可能会被关在那儿。如果那里没有,第二个要去的地方,就是矿山。到运出宝藏的密道当中,去寻找。这两个地方,一定会找到百谋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百七十八章 古诗雯的结局 炮火隆隆,硝烟弥漫,一场惨烈的战斗,进行了整整一天。 现在,所有的带着绝望与愤怒的嘶吼,都已近尾声。 她亲眼看着眼前那一片本来平静的山川被代表着两个不同力量的人们彻底撕裂。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如同恶魔,手中冰冷的利器闪耀着明晃晃的光芒,在黑夜与白昼的转换中持续不断地刻画着死亡的弧线。一个人倒下了,另外一批人蜂拥着,奋勇向前。 烈火冲天,浓烟弥漫。在火光的照耀下,相持的两队人马皆是虎视眈眈,将对方视为待宰羔羊,每一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血腥的阴影。他们就像是来自灭绝人性的野蛮国度,眼中绝不会流露任何怜悯,只有**裸的暴虐与残戾。熊熊燃烧的火焰有如红莲地狱中的业火,仿佛能够吞噬这不平静的大地上所有的一切。 打仗她是外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残酷纷乱的战场,就像是地狱的入口。 兵荒马乱、生灵涂炭;白骨蔽野,血流成河。在战云的笼罩下,人民颠沛流离,没有办法安居乐业。这样的情形,却没有办法结束。因为,有侵略,就要有反抗。生逢乱世,人们别无选择。 最终,省城督军秋沛秦带领着省城与樾城的联军,携正义之力,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东瀛人的计划覆灭了,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 可是,这件事情的真正主谋,却仍在逍遥。自始至终,他从未出现在这场争斗之中,仿佛置身事外。 —— “怎么样?”古贺东焦急地询问着审讯室中的情况。 参与审讯的打手摇摇头:“圣手不准我们采取任何行动。” 古贺东气急败坏地咒骂着,用东瀛的语言。 思索片刻之后,他对着他带来的小组成员们说道:“事情不妙,我已想办法通知了在省城的主人,让他提防身份暴露。为了安全,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有人问道:“那百谋远怎么办?” 古贺东的面色阴暗,他此时心中思考的,不仅是百谋远一人。幸好,他现在已经不是“圣手”计划的一员,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行动:“我来解决。” 审讯室内,百谋远被松了绑,古诗雯硬是将身材健硕的他背了起来,一直背出了监狱的大门。还轻轻地,将他平放在平整的草地上。 她看着遍体鳞伤的他,即便这几日没有受刑,但由于伤势不清,所以身体的恢复进展缓慢。良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你赢了。事情正是按照你所说的方向发展,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的不妙。所以,我现在,必须要走了。你自己保重。” “他们想要用炸弹摧毁你的这座城市,我阻止了他们,这里是你的家,是你最重视的地方,我不能让他们去破坏。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你的伤很重,不要乱动,好好地在这里躺着。你的人赶过来的时候,能够第一眼就发现你。放心,你的身体那么棒,这些都不过是皮外伤,很快会好起来的。” “再见了。”我的爱。 她站起身来,突然感到,背脊处传来一阵凉意。 慢慢地扭过头来,远处的山林,到处荒草遍布、灌木丛生,普通人完全无法看清那里面有着什么,但多年来锤炼出来的第六感,却让她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草丛中大树后,那黑洞洞的枪口,在夕阳余光的照射下,正闪烁着黑暗的死神般的光芒。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 他们两个人之间,一定要有一个必须去死吗? 好吧,那么,她选择,她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闪电般地出手,身体朝着歪在地上的他扑上去,将他护在她的怀中,不让他遭到暗枪的伤害。 枪声响了。不只是一枪,而是很多枪。子弹产生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全身猛地一震,滚烫的红色的液体随之喷涌而出。直到这时,猛烈的痛楚,才开始在全身都蔓延开来。 眼前一黑,她痛得再也站不住,软倒在她用生命保护着的男人的怀中。 被圈抱在坚实的男性胸膛中,感受到她熟悉的炙热的气息,还充斥着他受伤的伤口的血腥气味,她挣扎着睁开眼,看向紧拥着她的男人。 “你有没有怎么样?” 顾不上此时身体的极度虚弱,她迫不及待地问道。眸光映着绚丽的阳光,让那双水眸看起来更为明亮。 “你中枪了,别说话。我们马上走。” 默默看着她,目光深沉,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冷峻严酷,深刻的五官上只有愤怒和焦急的痕迹。 确定他无恙后,她疲惫地闭上眼睛,软倒在他怀中,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她的一只小手被那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握着,娇躯也依偎在她最渴望的怀抱中。这让她无限满足,她虚弱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说道:“别白费力气了,走到哪里,都救不了我的。” “你别说话,也别动,我一定会救你,我马上送你去找她,她一定能够救你。”他的身躯依然暖暖烫烫的,可是她却止不住地全身颤抖,像一片风雨中飘摇的无辜的落叶。 头无力地倚靠在他胸前,困难地喘着气,断续的呼吸仿佛随时都可能停止。 “不行。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是那个不知道从哪个年代冒出来的抑或是从天堂的哪个角落降临的女子,对吧?” “我知道她的本事,但是相信我,等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算是真的天仙下凡,也已经回天乏术。” 他不信。她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信。他一定要找到宋雨潞,马上就找到,她一定会帮助他,救回古诗雯的命。 对于他徒劳地想要搬运她的行为,她表情凝重下来,毅然决然地摇头,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相信我的话,我所中的,是二二三口径的黑曼巴突击步枪的子弹,这种武器在我们东瀛又被叫做突击铳,火力极具威力,最凶狠的,就是子弹经过了特别的设计,在进入人体后,会立刻炸裂成碎片,每个碎片都会形成自己的伤道,对人的伤害,是绝对致命的。我的全身现在散落的全是弹片,就像雪花一样,就是最高明的西医,也毫无办法。那个女子,她是很仙,但毕竟不是真的菩萨,没有杨柳净瓶。” 再一次靠紧那个健硕的胸膛,她闭上双眼,微笑着叹息,只觉得此生再也别无所求。“我是最顶级的特工,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不是白学了那么久,白磨练了那么多了。我都快要死了,你就听我一回吧,好不好?” “只要你不要乱动,我想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就陪我最后一次聊聊天,说点真心的话,好不好?” “我问你,黑曼巴突击铳,你听过吗?” 百谋远摇摇头,抱紧怀中的娇躯,脸色难看到极致,刚硬的下巴紧绷着,俊脸狰狞,有着说不出的可怕氛围。他为什么要听过这个?她都已经要死了,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它是现今为止最先进的武器,杀伤力极强,而且,还尚且处于研制阶段。” 她执着地看着他:“你们有吗?你们没有。你们就连比它差百倍千倍的武器,都没有。这就是我们的先进,这就是你们的后进。强大不就是应该统治弱小吗?我们做的有什么不对?” “别那么自信。我们这里有一句话: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强大起来。你说强大就应该统治弱小?说得没错。所以,等到我们强大起来的时候,你们一定要小心。” 古诗雯低叹一声。她无法说服他。他不仅固执,而且自信,自信不可被征服,自信弱小只是暂时的,自信终究有一天,他们会无限强大。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认为,周子凌、李胤国、黄启迅、励傲、辛垚等等太多的人,他们全都这么认为。这么多的人聚集在一起,也是一种改变世界的力量,不是吗?也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吧! 黑发丝绸般的披散着,肤色如雪一般白,脸色宁静,已经失去了血色的红唇,正因为他,而绽放一抹满足的笑容,依然粉嫩如最美丽的花瓣。“不管你说的对不对,我都愿意相信。因为,我爱你。爱到愿意为了你,放弃我的任务,放弃我的信仰,放弃我的国家。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弱女子,很烂泥扶不上墙?但我就是这么贱,为了你,我都愿意。” “我知道,那是假的,是哄我的,但是,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她是骄傲的,她不屑于祈求爱情,可是,她现在就要死了,能不能破例一次? 他知道,她想听到的是什么:“我爱你。我可以再为你说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因为,那是真的。” 她露出今生今世最美的笑颜:“真好。你让我的人生,没有遗憾了。远,我好爱好爱你,下辈子,希望我是干净的,一个干干净净的我,能够再次遇到你,再次爱上你,你说好不好?”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不好。让你的那些干净,都去见鬼。你记得,下辈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要来找我。” 她轻轻地、幸福地、满足地叹息:“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呢?让我好舍不得,舍不得离开……” 一个如花的生命,在人生的风云变幻、触目惊心的横流中,被冲刷、枯萎。 俊脸上透着的苍白和深邃的眸子里复杂的光芒,暴露了心里隐藏的痛。 他一动也不动,强健有力的双臂,轻轻环过她的纤腰,他的力道极尽温柔,一直将她揽在温暖的怀中。 她听到耳下那温热的胸膛中,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很乖很静地躺在他怀中,她有生的每一分每一妙,都眷恋着这只属于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他的怀抱,是她此生最安全的地方,是她来生最向往的地方,她希望可以躲在这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 可惜,他就只有这么短暂的一刻,才属于她。 “别为我难过。”她轻轻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扭过头来看他,小声地开口。那乖巧释然的模样,却让人看得心狠狠地揪着,感觉到疼。 身后的男人沉默不语,只是收紧双臂,将她环抱得更紧更紧,让那个冰冷的身体,紧紧地贴进他的胸口,那处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她发出无限满足地叹息。 有心的人,就会不够残忍,无法成为传奇。 那又怎样,此刻她有他的爱,哪怕只有这么一会儿,哪怕她即将去的地方,是地狱。 “今后,没有我的日子,你会遇到更多的危险,一定要小心。”反正不管他想不想知道,她都要告诉他,提醒他身边的危险。以后,将不再有她保护他了,她不要他再受到伤害。她想他好好的活着,活出属于他的极致完美的生命。 她笑得无奈,笑得忧伤。 她紧咬着唇,心痛地看着他,眼睫上沾满了泪水,唇边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她要再利用这最后一点时间,看清这个英武俊郎的容颜,她最爱的容颜。 她好爱自己此时此刻的软弱,这样一来她就只能依附着他。可以始终握着他坚定有力的大手,感受到她最着迷的属于他的力量,透过他的手,慢慢传导过来,将她暖暖的包围。 整个世界静谧无声,她在那个暂时属于她的怀抱中,心中暖暖甜甜着,情愿就这么依着他、赖着他,今生今世、来生来世…… 她越来越虚弱了。她的世界,已经天旋地转,她越来越晕眩,越来越难以支撑。 她的意识,正在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它们将会把她永远吞没,但她依然撑着最后的力气,望着她生命中那唯一的光亮,梦幻般地说着:“好希望,好希望,下辈子……快点……到……来……” 她继续温柔地说着,声音有几分缥缈,仿佛想要透过层层的迷雾,看清他们的未来。 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它们轻轻地落下,黑暗取代了一切的意识,逐渐将她吞没。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百七十九章 谁是大BOSS “老大,你有没有怎么样?” 省城的战斗胜利之后,周子凌和励傲在第一时间匆忙地赶了回来,他们在宋雨潞所说的百谋远第一个可能会被关押的地点,便成功地找到了他。可是看到他的样子,他们却难免担心,只能关切地问道。 老大怀中的,是古诗雯吗?她怎么了?看上去,似乎是毫无生机。可是老大一动未动,就那么紧紧地拥抱着她,这个情形究竟是有多久了? 百谋远没有对自己和眼前的情形做出任何解释和评价,而是平静地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周子凌连忙兴奋地汇报道:“准确地点爆破成功,我们顺利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炸毁了所有的车辆,就算是土渣渣,也得给咱们留在中国的土地上。东瀛人所谓的圣手计划,已经覆灭了。以后他们更加没有机会,抢走咱们的任何东西。” 这是个好消息,听到它,他终于做了一个动作,点了点头:“很好。你们先走吧!” “老大。”周子凌一脸担心。 “我想陪她再待一会儿。”他简短说道。 周子凌还要上前说什么,励傲拦住了他。 让他去吧!毕竟,他和古诗雯,也有一段真实的感情。 一边是她的使命,一边是她的男人,瞻前顾后,难以两全,古诗雯的结局,没有办法出人意料。 唯一值得她欣慰的是,她爱的男人,也爱她。 —— 战斗胜利之后,人们在姜家济济一堂。秋沛秦向宋雨潞介绍着辛伯宇的最新动向:“辛伯宇即将离开省城,荣升高职,他已经被任命为内阁参谋。” 董斯瀚连忙问道:“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他,是否他已经进京赴任?” 宋雨潞不同意他的观点:“不会,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什么事?”大家齐声问道。 “消灭一切证据,摧毁整个省城。” 什么?她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目瞪口呆。这么说,阻击东瀛人的行动,还远远没有结束?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找错了方向,打错了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摧毁整个省城?他又怎么能够做到?” 不同于他们的雾里看花,宋雨潞将一切的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因为他在这个城市多年苦心经营,留下了太多私通东瀛、窃取国家机密、掠夺国家财富的蛛丝马迹,只有毁掉这里,才能一了百了,让这些秘密跟着这座城市的覆灭,永远埋藏在地下。至于他如何做到,我曾经在他家的密室里面,发现了一张图,这张图上的线条,遍布整个省城。当时我不知道这样画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看来,那是一张整个省城的炸弹部署图。” 所有人都惊得从端坐的椅子上跳起来。既然早就知道,仙女为什么一早不说,不让大家有一个万全的准备呢?她究竟是在想什么?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虽然阻止了东瀛人的财富运输计划,但整个省城包括省城的几十万人民,轻而易举地被辛伯宇全部摧毁? 董斯瀚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样说的话,辛伯宇马上就要采取行动,炸掉整个省城了?” 宋雨潞点头:“是的。” 他心急火燎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相比之下,秋沛秦比他沉稳许多。董斯瀚也并非不相信宋雨潞,但他的心情难免急切。要知道,现在樾城的大多数人马,都已经撤回了樾城,去救百谋远了。他们经过这一场艰苦的战斗,也耗费了太多的人力物力,大家都已筋疲力尽。现在,他们拿什么阻截辛伯宇的阴谋? 宋雨潞说出了她的办法:“马上找到他。”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到哪里去找?” 宋雨潞看向身旁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子:“辛垚,你有什么想法,你觉得你哥现在,人会在哪里?” 辛垚一脸懵懂地看着宋雨潞:“我怎么知道?” 听雨潞说了这么多,她才知道,自己对自己的哥哥,竟然完全不了解。她从前也住在她的家里面,从来不知道,家里还有密室,家里还有无数哥哥私通东瀛的证据。雨潞能看到的,她怎么一个都没看到。这会儿问她哥哥在哪里,她怎么可能知道? 最主要的,是她排斥现在的这些人所说的一切。就连雨潞也不行。他们为什么要怀疑她的哥哥?他自始至终都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东瀛人做坏事的环节里面露面不是吗?凭什么说哥哥是真正的幕后主脑?证据呢?证据在哪里? 她也很想找到她的哥哥,不过不是为了抓住他,而是要他,向这里的所有人,向所有的中国人,证明他自己的清白。 哥哥一定是清白的,一定是! 宋雨潞远远比她要冷静许多:“你别急。虽然说,他可能在省城的任何一个地方。但我觉得,他现在会身在一个他认为非常重要的地方,他会在那里,开启第一枚摧毁省城的炸弹,这意味着他的重生,从这一刻开始,一切从头再来。” 辛垚不信,她排斥她说的每一句话:“为什么?谁说的?你怎么会知道?” 宋雨潞耐心地解释着她的想法:“预测,是心理学的应用之一。我们根据一个特定的行为将要发生的可能性,对一个潜伏于特定形式行为下的原因做出精确的解释,从而使我们对于其未来的行为做出准确的预测。如果一个对行为原因的解释能创造控制行为的条件,那么我们就会对这个个体的行为和心理过程得出结论,从而解释产生行为的原因并且采取措施控制它。” 辛垚摇了摇头。这不是她曾经学习过的范畴,因此上,一句都听不懂。 “这是人的一种心理规律。人们在实践活动中经历了对认知信息的接受、编码、贮存、提取和适用之后,当社会生活实践即将发生重大转变,他们往往会进行个性调控,他们会选择记忆中最为深刻的客体意识,通过他们作用于外体的环境变量和情境变量,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影响。” 辛垚木然地看着宋雨潞,喃喃地说:“雨潞,原来一门学科的最高境界就是,研究到最后,你的理论谁也听不懂,是吧?” 一旁的宋雨琼上来插话,看向辛垚的目光装满不屑:“谁让你非让她解释为什么,她的境界是你这种人够得着的高度吗?” 脑袋瓜一片混沌的辛垚,被她这么一说,登时又恢复了精气神,不服气地怒瞪着她。 宋雨琼的表情却是劳神在在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雨潞一开始让你想的,对于他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地方是在哪里?这里曾经影响了他的一生,改变了他的一生,当他即将再度改写他的人生的时候,这一刻,他一定会选择在那个地方进行。明白了?” 这小妹,关键时刻怎么成了老学究?你说这么多专业知识给这个只顾自己特性的小丫头,不是对牛弹琴吗? 辛垚连连点头。她明白了。重要的地方?改变一生的地方? “我知道了!” —— 省城的海边,有一处悬崖峭壁,三面临海,波涛汹涌,风景独特,蔚为壮观。但爬上这个位置,需要一定的勇气和胆量,所以平日里,这片悬崖,很少有人光顾。此时,海水正凶狠地拍打着悬崖上的峭壁,如同狮子一般威严,让人捉摸不透。 当他们赶到了这里的时候,果然在悬崖之上,看到了一抹孤绝的身影,辛垚立刻认了出来:“哥!” 辛伯宇久久地矗立着,似乎沉浸在一个人的氛围之中,听到了来自于小妹的呼唤,他缓缓地转过头来,对着眼前的人们轻轻一笑:“真难得啊,聚得这么齐,一同来看望我?不知道,大家想要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奉命留下的李胤国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接话道:“你自己知道。” 辛伯宇摇了摇头,不急也不恼:“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猜一猜。是因为我荣升,你们特意前来为我庆祝吗?” 李胤国带着樾城的一部分人马留在宋雨潞身边待命。这会儿,他可没有这样的耐心,把手一挥,所有的人立刻想要冲上前去。 辛伯宇却举起了他的左手,手中握着一个带有按钮的黑色物体。“别过来,否则,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辛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哥手里面拿的是什么?那个黑色的铁盒子一样的小东西,真的是起爆器吗?难道说,他当真如雨潞所说,要毁了这里的一切,毁了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家园吗? 李胤国愤恨地看着他,怒气冲冲地喊道:“辛伯宇,不要顽抗了,你的身份,已经被揭穿,投降吧,这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对于他的威胁,辛伯宇不慌不忙地悠然一笑:“别急,太急了,我的手,可能会哆嗦,后果,不是你能够承受得了的,对吧?” 李胤国气急:“你!” 辛伯宇摇了摇头:“都跟你说了,急什么,既然今天的人们聚的这么全,我只是想要一点时间,跟我的亲人和朋友们,聊聊天而已。” 他的目光,第一个转向的人,还是宋雨潞。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不如就好好地看看她,把这个女人的样子、这张鲜花般美丽的脸庞、睿智的眼,都深深地刻进心里。 良久之后,他对着她,温和地一笑,无论经历怎样波谲云诡的局面,自始至终,他脸上的温吞和从容,未曾褪去:“你知道了什么?你又告诉了这些人什么?我曾经听到过一些传言,你其实早就发现了一些事情,却隐忍不言,一退再退,就是为了要找到幕后的首脑,让他露出真面目,从而可以将隐藏在这里的坏人们一网打尽,是这样吗?” 宋雨潞还没有说什么,辛垚就抢先一步,她走到宋雨潞的面前,诚挚地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又转向她的哥哥,目光是矛盾的,有着愤慨却也有着殷切:“不!哥,我想,她是为了给你机会。就像,咱们的爸妈一样。” “小妹,你在说什么?”辛伯宇皱着眉头问道。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提起爸妈?他们又知道了什么? 辛垚泪如雨下,抽噎着,却也在坚持说着,她现在要告诉哥哥所有的一切。 “当年,就是在这里,在这片岩石上,我亲眼看着你,为了救一个想要轻生的女子,却发生了意外,跌落悬崖,音信全无。我和爸妈们,一直等待着,一直坚定着自己的信念,我哥不会死,他一定会回来。可是,多年以后,我经历了更多知识的积累,我懂得了,流体力学的阻力,与速度的平方成正比,高处坠落速度很快,但空气阻力也很大,而且所受的伤害还与入水的面积有关。物体从高处落下或高速运行会产生巨大的冲击力,而水的表面具有张力,如果下落速度过快,水表面还没有来得及打开,那么,它其实就跟石头,没有什么区别。那一天的情景我记得很清楚,天气很好,海上没有一丝风,你坠落的速度极快,我亲眼看着你是以平躺着的姿势坠入海中的,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她的目光转为深邃,思绪飘得很远:“结果几年后,你竟然再次出现。还告诉我们,你被人从海中救起,但因为受伤过重失去了记忆,直到几个月前才渐渐恢复,回来寻找父母。你以失去了部分记忆为挡箭牌,爸爸妈妈也从不盘问你什么。但是哥,我后来才知道,妈妈和我一样,早就知道你不是她的儿子了。她跟我说,真正的我的哥哥,手臂上有一块胎记,平时并不明显,每次流汗运动、或者生气激动的时候,就会清晰地显现出来。而你无论任何时候,你的手臂上都从来没有显现出来这个显著的特征。而且你的长相与哥哥一样清秀,却并不十分相像,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这一点,爸爸他老人家,也知道。但是,他们从未说破。他们对我说,他们的这个儿子稳重优秀,对父母敬重有加,对小妹细心呵护,他们都希望不论是什么原因,你来到了辛家,就当是老天爷送给他们的慰藉,抚慰他们失去长子的痛苦。” 固执地望着他,辛垚的眼中充满动容与哀伤:“哥,他们离开自己的祖国、远走他乡的真正原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们说,是为了你的自由。他们爱你,他们要给你全部的自由。昨天,我还曾经和爸爸妈妈通过电话,他们让我告诉你,不要为了任何原因,包括为了他们,去为难你自己。他们说,他们永远都爱你,希望你懂得,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爸爸妈妈究竟知道些什么呢?他们是早就发现了哥哥的秘密吗?他们的离开,是要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吗?父亲和母亲的话,辛垚至今还是觉得半懂不懂。 但父母真挚的话语,却让她感动,她相信,哥也一定会被打动:“哥,我们都爱你。你能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想要干什么吗?” “他的目的,我知道。我来替他说。” 宋雨琼一直失神地看着悬崖上的男人,此时突然开口。 “我不知道那个国家给了他什么,我只知道,生生世世,他都与那个国家牵绊着。前世如此,今生还是依然。”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宋雨潞,此时也突然开口:“姐,你和我一样,来自未来,对吗?” “小妹!”宋雨琼惊异地看着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宋雨潞提示道:“你还记得,你要我嫁给辛伯宇,我不同意,你因此给我下药,在那之后我们曾经有过一次对话吗?” 哦,宋雨琼想起来了。当时小妹问她,自己被她下了药,只能躺在床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拜堂成亲,她是这样回答小妹的。 “要证明你们的婚约,要展示你们合理合法的夫妻关系,有其他更好的方式。那一套封建礼教,我早就看腻了,才懒得遵从。” 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小妹曾经目不转睛地凝视她半晌。 而后她更是挑衅地说了那句话:“你可不是一般人物,挑战太过轻松,哪会有成就感呢?” 她的话,让宋雨潞再一次凝视她良久,直到看得她心里毛毛的。这也让她思考,她说错了什么吗,让这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听出了什么? “你就凭这几句话,就笃定我来自现代吗?”宋雨琼不可思议地问道。 宋雨潞点了点头。“当然不只是这些。但,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宋雨琼骄傲地点了点头,她的妹妹,真不愧是仙女。“没错小妹,我,和你一样。” 一旁的辛垚却大惊失色。什么,原来宋家两姐妹,都来自于未来?她们对哥哥这么了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么说,我哥也是来自未来的人?” 宋雨潞与宋雨琼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摇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不,他不是。” 宋雨琼的目光,再度看向辛伯宇:“我只是恰巧知道,他前世的一切。” 她的声音,那么飘渺遥远,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前世的你,也是这般执着。” “我小妹说得对,也不完全对。严格来说,我不是来自于未来,我只是,保留了上一世留给我的全部记忆。我也没有想到,今生,我会再一次遇到你,我们相遇,真的是一个缘分。上辈子的孽缘,今生重聚。” 她将殷切的目光,看向听得糊里糊涂的辛伯宇:“‘潇尹’园,你还记得吗?一个不亚于红楼梦中的大观园的园子,我的园子。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做‘潇尹’园吗?” “为什么?”辛伯宇问道。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百八十一章 解密(上)永不分开 宋雨琼微笑,笑容中充满不与人言的深情:“因为,那是你的名字,你前世的名字。前世,我是你的未婚妻。” 怎奈她的一片深情,辛伯宇根本无法理解:“前世?前世在哪里?它抓得到摸得着吗?为什么放不下那个所谓的前世?你已经来到今生今世了,不是吗?” 宋雨琼的笑容未变,但却增加了些许的苦涩:“你还不是一样?你若真的放下了,为什么这一世,你竟然还是一个东瀛人?还在做着将世间财富尽归你东瀛的白日梦?” 辛伯宇想也不想地辩解道:“我放不下的,是理想!” 话音未落,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说,这一秒之前,他们真的不能凭现有的证据来定辛伯宇的罪,但这一秒之后,情势骤变,亲耳听到他承认了自己东瀛人的身份,他已经无法再狡辩。 辛伯宇用空着的右手,扶住了额头。他的头,好痛。这个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来到他面前的,究竟为了什么这般大放厥词的。她在耍手段吗,跟他大谈前世今生,这是引诱他说出一切的手段吗? “你在骗我,对吧?根本就没有什么前世今生,对吧?” 宋雨琼肯定地摇摇头。“我为什么要骗你?你自己回想一下,这辈子,我们相交的每一个细节,难道你就没有感受到什么吗?” 她的话,让辛伯宇陷入了回忆。 --咖啡馆里,她为他准备了他最爱的六十二度的咖啡,用炭火烘焙,既没有煮也没有蒸,而是像茶一样冲泡出来的,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当时,她对他说了什么? “喝咖啡讲究的不仅是咖啡本身的品质和味道,还有饮用咖啡的环境和情调。我还记得,有人曾经对我说过,没有咖啡就等于失去了生活的色彩,他的身边,一定永远要有最值得回味的香醇空气。” 当时他就觉得,那仿佛是一种久远的熟悉,一种无法言喻的相知。 她问了他什么?他记得她当时的问题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可能前世就相识?” --潇尹园中,宋雨琼设宴款待。席间,他惊讶的发现,餐桌上摆放的所有的食物,竟然都是他爱吃的,一样都不差。 --甚至还包括,他第一次莅临宋府,宋雨琼请宋雨潞带着他,参观花果园,因为她知道他在为甘蔗的事情烦心,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她早已帮他想好,答案就在她的花果园中;甚至还包括,她将她的小妹二嫁给他,一方面是为了让她的妹妹经过这一次的变故,知晓了自己心中的最爱,领悟到了应该珍惜姜子芮给予她的真情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宋雨潞留在他身边,协助他解决水灾造成的一系列难题。 如果不是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她又怎能如此了解他,在乎他,为了他,安排了所有的这一切? 这就是她的爱,无论前世,抑或今生,还需要怀疑吗? 辛伯宇才不信。他一个字都不信。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是笃定只有自己的努力才会换来回报的人,人是不会有前世今生的,这是巧合,这些一定都是巧合! 但他不能不承认,宋雨琼是真的足够了解他。她若不是那般了解自己,她为什么处心积虑地得到璟河的营运权?现在看来,那样做的目的,正是为了掌握璟河通道的命脉,它是省城的一条战略要道,如果要将重要的东西运出省城,这是一条必经的路线。因为她知道,有朝一日,辛伯宇一定会将省城所有的财富,运回东瀛。所以她就采取了一切手段,破坏他的计划。 前世,她竟然是他的未婚妻?就算真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一个胳膊肘向外拐的没用的女人。 思及此,他看向她的目光,格外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我只能告诉你,你说的一切,我全都不信。” 宋雨琼苦笑道:“我明白,上一世,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却全然没有将我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在,这辈子,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厉害!真是厉害!小妹,大小姐,真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有当侦探的特质,是跟着仙女学的吗?” 说着,他表情轻松地用右手挠了挠头,思索着说道:“现在这种情形,也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就只能靠三寸不烂之舌了是吧?” 接下来他莞尔一笑:“想用这样的计策误导我,让我接受你们的安排,放弃我的最高理想,你们觉得,这真的可行吗?” 他用促狭的目光,望向他今生的妹妹:“小妹,我是不是你的大哥,现在还说不准,对吧?你说我坠海没有生还的希望,但世间的一切都是千变万化的,任何奇迹都可能发生。你说我的手臂上没有了胎记,你不是说你学习了太多的知识,你真的不知道,有些胎记可能会终生携带,但有些胎记是可以消失的吗?所以,你说的这些,你敢肯定不会有错吗?” 他用挑剔的目光,望向他前世的爱人:“大小姐,你也说了,我上一世就是为了东瀛为了我的理想努力着,虽然说实话,你的话我不相信,什么前生今世,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只是一个俗人。今生的日子,我能够认真度过,兢兢业业,不负此生,已心满意足。既不想前生,更不想来世。更何况,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你说的话,我连一半都不相信。但我的今生,确实就秉承着这样一个理想,并且必将为之奉献终生,无怨无悔。所以,我告诉你们,你们两个的努力,是徒劳的,别白费力气了。” 接下来,他断然喝道:“你们退下,让宋雨潞过来,我要和她说话。” 见辛垚和宋雨琼都不肯动,甚至还将宋雨潞推到了她们的身后,空着的右手伸进了口袋,掏出了一把手枪。 “马上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我就打死你们中的一个,或者是一双。” “所有人都不要动!” 喊了这一声之后,宋雨潞上前一步。 悬崖上的辛伯宇却毫不犹豫地将黑洞洞的枪口,准确地指向了她。 “你以为你是例外对吧?你以为你说的话就会管用?” 姜子芮在后面完全帮不上忙,他心急如焚。 “仙姑小心!” “夫君,别担心我。”他的妻子回过头来,对着他,嫣然一笑。她早就告诉过他,她是一个战士,在战斗中随时应对任何突发的状况,并且成功地排除危险,拯救危难,也是她义不容辞的使命。 她的目光,炯炯地看着手拿起爆器的男人:“我相信,他不会。” 辛伯宇从鼻子里面轻哼了一声,闲闲地问道:“敢问四姑娘,你说我不会什么?” 她清润的嗓音依旧平静,清冽的眸子淡淡对住他的眼:“你不会亲手毁了自己辛苦创建的一切。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 他再次轻哼一声,不屑于继续这个话题,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憋闷在心里,已经烦扰了他太久:“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她为什么就非要选择姜子芮,而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们也曾经是合法的夫妻,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度了几个月的珍贵时光。除了没有**上的关系,他们同作同息,夫唱妇随,与其他的夫妻,没有任何区别。只要她再给他一些机会,他们早晚会成为真正的夫妻的。他是受人爱戴的一省之长,她是省城人民心中独一无二的仙女,他们是多么匹配呀?为什么她一定要离开他? 宋雨潞斩钉截铁地回答他:“因为我们不合适。” 对于这个认定,不需要解释太多。在她心中,从未有过他的存在。何止今生,来世她也不会爱上他。他们之间的距离,远得根本无法靠近。 好好好,辛伯宇不怒反笑,既然她如此说了,他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他只是吃惊,现在这个时刻,他们的脚下全都是炸药,她身为仙女,不会不知道,他只要按下手中起爆器的按钮,他们就要同归于尽。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时刻,她竟然还不肯略微示弱,哪怕是欺骗他,让他以为,他和她还有机会。为什么就连这样的缓兵之计,她都不肯使用。他就那么不值得她眷顾吗? “那么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毁了它?为什么不能毁了整个省城?” 宋雨潞的心情,远远比他平静,话语也格外冷静:“因为这片土地在你心中,早已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超乎你自己的想象,它比我重要,甚至比你的理想更重要。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亲手毁了它,进而毁了你的一切。” 她平静地凝望着紧盯着她的目光灼灼的男人,平静地说道。“你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我现在就来告诉你。” 她的眼神望向眼前的一片波澜荡漾的大海:“回顾历史,我们不难发现,在我国与东瀛的甲午海战爆发前,东瀛便一直在中国大力搜集情报,并组成了一个遍布中国主要城市的间谍网。他们不断对我们的国家侦察窥视、扎实备战。展现出的是扩军备战、武力抢夺的野心。” “你在中国的这些年,先后开办了贸易研究所、商品成立所等多个机构,其实,这都是一个个以经商为名的间谍机构。你的家里面,之所以没有更多的仆人在侍奉,是为了方便你在工作之余的编纂工作。你利用自己在官场的地位优势,在中国各地搜集情报,分门别类整理,编纂成了一本《通商综览》,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地理、交通等诸多方面,几乎可以说是一部有关中国的百科全书。这部书将为东瀛军政当局侵华提供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我说的对吗?” 她应该要感谢,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隐瞒着她吗? 在他家中的那几个月,该看到的,她都看到了。 “但是连你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你是真的爱上了脚下的这片土地,爱得很深沉。大姐说,你生生世世与东瀛那个国家牵绊着,其实,你又何尝不是生生世世与脚下的这片国土牵绊着?一点一滴的过程,就是浸润人心的过程,你心灵的天平,早已倾斜了。” “你问我,为什么要一退再退,而不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你们的阴谋的时候,就采取行动,将你们一网打尽?刚刚我所说的,就是我的答案。” 她一直希望,给他、也给古诗雯,最后的机会,让他们自己认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金银财宝、遍地奇珍,拥有这些,真的那么重要吗?她相信他们有一天会明白,与真情相比,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会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 辛伯宇陷入深深的沉默。 为什么?为什么? 天底下最懂他的人,竟然是她。还有,为了他,远走国外的,他的父亲和母亲。 深深地凝视着她,他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深沉地看着他,一个留恋着这片土地、痴爱着这里的一切的人,他心里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是她难以想象的吧? “听从自己的心,做出正确的选择。” 这个答案,她不能给他。这个结论,只能由他自己决定。 她说的没错。他爱这里,爱这里的一切。他为了他所爱的这片土地,付出了他毕生的精力。 可是,他与东瀛的缘分,也很深重。注定要为其生为其而死,无怨无悔。 看到他举起手中的那把枪,辛垚顿时六神无主,她奔到近前,拼命地哭喊道:“哥!我不知道那个国家对你来说,意义究竟是什么,但你毕竟在这里成长,为了这座城市和这片土地,付出了毕生的精力,你对这里的土地是怀有敬畏的,你对这里的人民是抱有爱心的,你难道就一定要为了那个国家,亲手毁了你所有的爱,你所付出的所有一切?还是你想,亲手毁了你自己?那个国家究竟给了你什么?值得吗,值得吗?” 辛伯宇凝望着他的小妹,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别再让我看到,你亲手结束你的生命!” 在他又一次举起枪的时候,宋雨琼来到了他的近前。她要征得他的同意,才能继续向他靠近。 她对着他粲然一笑,笑容中没有哀伤。“上一世,我就是亲眼看着你,在间谍身份暴露的那一刻,饮弹自杀。我真的,无法承受,又一次的痛。” 她无声地笑,笑容中没有苦涩:“这一世,让我和你一起走,好吗?” 宋雨潞惊讶地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一句呼唤。因为她知道,大姐的决定,没有人可以阻止。 姐姐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强人。她永远有这个能力,把身边所有的逆境,化为独属于她的顺境。 她独树一帜的才华,让其他的女人们黯然失色,让所有的男人们甘拜下风。 可是,如此出类拔萃的女子,却要为情所困,不能自拔。 她并不为姐姐觉得可惜,心中倒是生出几分感动。 如果,辛伯宇能够对她有所回应,那该多好。 可是,姐姐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却也不忘自己身为国人的使命。有情有义,至情至性,这样的女子,真是世间难寻。 宋雨琼最后一次,对着她的小妹,露出倾倒众生的笑容。小妹没有阻止她的决定,她不愧是她的妹妹,她今生的知己。 专注地看着她,宋雨琼一字一句地温柔说着,语气中充满了幸福:“小妹,这辈子能和你做姐妹,姐姐心愿已足,毫无遗憾。” “我给你留了一封信,里面有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这个答案,只有我能给你,我不希望我妹妹,心中有着遗憾,她看透这个人世间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却唯一不知道她自己。” 语调更柔,宋雨琼欣慰地望着妹妹:“谢谢你小妹,纵然我的出发点没有问题,我还是给你带去了那么多的麻烦。可是无论我做的事情多么任性,你都那么包容,包容我的一切。我的个性就是如此,一旦认准了一个方向,认准了一个人,我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燃尽自己,绝不回头。不要学我。幸好,你的运气,好我太多。” 她又看向辛伯宇:“小妹,不要否定他的全部。好不好?我不能要求你留着他的命,留着他的人,眼看着他继续作恶。我只是想,不要否定他的全部。他对你,也有三分真心。这对于心中只有他的国家的这个男人来说,已实属难得。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他对你付出真情的份儿上,不要否定他的全部。” 接下来的话,她是对辛伯宇说的:“虽然,有了你,每一世,我的心,都很苦。但如果,真的有来世,如果我们依然有缘,我仍然愿意,与你相识。不论,那个时候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境遇。” 她什么都不怕,任何人任何事,她都永远勇于挑战。 “哥!” 辛垚的喊声,撕心裂肺。怎么办?她该怎么办?为什么,这么多年以后,她又要再一次面对,哥哥坠下同一片曾经吞噬了他的生命的大海?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辛伯宇的话语中,充满挚诚:“小妹,谢谢你的爱,也替我谢谢爸妈,谢谢他们给予我的无私的爱。” 他指着眼前的一切:“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辛垚哭着回答:“我当然知道啊,你上一次落海的地方。” 辛伯宇的声音低哑,幽深的眼眸依旧温柔:“你说,从这里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对吗?可是,我却回来了,不是吗?所以,不要阻拦了,也许,再次从这里跳下,就意味着我的重生。也许有一天,你回到家里,会再次看到,大哥的归来,好吗?” “哥!” 他刚毅深敛的目光中闪烁着一抹平静的笑意:“你愿意等我吗,愿意跟我,一起等待那一天吗?” “哥!”辛垚已是泣不成声。 “小妹,再见了!”辛伯宇与宋雨琼,手拉着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与自己的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雨潞,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今生的妻子。再见了。如果真的有来生,希望不再见到你,不再面对与你相守却又分离的结局。 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这是他的心语。今生今世,他爱她,但与她无关。 收敛心神,他们真挚地为亲人们送上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保重。” 然后,他们的目光转向悬崖,迈出了人生的最后一步…… 回望,只因念念不忘。 离开,只为永不分开。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百八十二章 解密(中) 他们给他的记忆,永远都在。 他留下的痕迹,永远都在。 宋雨潞奔到了悬崖边,海面在掀起了巨大的浪花之后,已经逐渐归于平静。 他选择了这个地方,恰恰证明了他的矛盾。越到最后一刻,他就越加的矛盾。他不知道,他究竟要一个怎样的开始。是继续那条不归之路,还是回到原点从头再来。 心,是一切矛盾的源泉。有心就无法成为传奇。但也正因为有心,这个世间才有真爱。 辛伯宇与古诗雯,都是东瀛人,却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听从心灵的召唤,做出正确的选择,反观其他人呢?凤诗蕊、秋浚砚、古诗淼甚至是琰儿,却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通敌卖国。这样的罪名太大了吗?她们也是迫不得已吗?可是她们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想过没想过,她们仅仅是为了自己,却会让这片土地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 夕阳燃尽了最后一抹灿烂,残余的微光,将天边的云朵由橘红渲染成淡紫,变幻莫测。 墓碑的前方,他静静地站立着。 就在刚才,他看着造墓的工人们,一铲又一铲,将无数的沙土倾进墓穴,棺木被渐渐覆盖。 他知道,那个如花的生命,就这样深埋在了泥土中,永远的去了,这辈子他再也看不到。 娇嫩的花枯萎了,风雨飘摇的短暂一生,定格在了最后的一方墓碑之上。 这里,不再有风吹雨打。那些用心编织的美丽的梦,也随风飘逝。尘世间无数的烦恼,从此,可以免除牵挂。 此刻,没有人知道,面无表情的他,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他心中那久未涌起过的感伤。 她的勇敢、她的美丽、她的柔弱、她的痛苦,一次次在他眼前浮现。 他在她的心目中,有那么重要的位置。重要到这个苦命的女孩,为了他愿意舍弃她的鲜花般的生命。她的过早离去,让她短暂的一生,更显得凄苦难耐。 她的一生,是怎样度过的? 她说,就只有他,给过她最快乐的时光。 他与真的古诗雯,只是一个承诺和一段奇缘;他与假的古诗雯,却有最真实的感情和最幸福的生活片段,若问他究竟爱的是谁,他很难说明白。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假的古诗雯,同样付出了真情。 有熟悉的气息在向着他靠近。 不需要回头,他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伤心吗?”她用最好奇的语气问道,声音竟然是轻松的。 “不。”他简短地回答着。 按理说,人家有亲人辞世,既然过来探望,就应该心头沉沉,口中惴惴,说句“节哀”才更符合礼数。可是这个女子呢,在坟前竟然表现得轻松愉悦,这显示是对逝去的人的不敬,但他却并未因此而大发雷霆。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般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墓碑,看了半天却连一个字的毛都没看到,这时干什么,学武则天吗:“为什么墓碑上没有文字?你是不是应该写上一个‘爱妻儿玉雯之墓,夫百谋远敬立’什么的?” 他想也不想地回答她:“不想。她不喜欢她的名字。我也不喜欢。” 佳人耸耸肩。恐怕,重点是后者,他不喜欢她的名字吧!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胸前不断晃动。 他终于将头转向她,斜睨她一眼,表情不耐,这是在做什么,半仙附体了? “在干什么?” 她头不睁眼不抬的,振振有词地回答道:“在感应。” 男人撇着唇,冷冷地挖苦道:“丫头,你是仙姑,不是狐狸精,更不是黄鼠狼,干什么装神弄鬼的?” 佳人毫不在意他的毒舌,闲闲说道:“我想看看,天上的她,是希望你伤心呢,还是希望你不伤心。” 男人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他不需思考,便肯定地回答道:“不用白费力气,我不会伤心的。” 她不解地睁开一只眼睛,用调皮捣蛋地语气问道:“你干嘛不伤心?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男人用几个字打发她的好奇:“因为,她不会希望我伤心。” 耍怪的小姑娘,终于宣布放弃。这样就好,不伤感就是好事。 因为,与其伤感,不如记忆。 她的好,都留在他的心里了。不是吗? “也许有一天,真正的古诗雯,还会回来。” 她突然提醒道。那个时候,又是一个崭新的故事了。 “你来干什么,想来看看我,还会不会笑吗?”他用沉沉地语气问道。看得出来,她担心他,担心他不开心,所以才会开他的玩笑。 宋雨潞耸耸肩膀:“你错了。我是来看看你,还有没有力气,继续与我家夫君过不去。” 百谋远嘴角一撇,冷冷地回答道:“自然是要继续的。” 宋雨潞颇为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为了那个女人,那个在你心里很重要很重要的女人,对吗?” 这一次,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意外。天底下早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了。虽然,这是他的最高秘密。“你又知道了什么?” 宋雨潞撅起嘴:“我猜的。” 百谋远轻声一笑:“你还需要用猜的?要我猜呀,什么如来佛、观音菩萨等等的一干佛等,都是你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是吧?想必他们早就把人间这些破事全都一股脑地告诉了你了,所以你根本就不用猜,直接从脑子里拿出来用用就行。” 宋雨潞依旧噘着嘴,毫不赞成他的高帽子:“我真的是猜的。” 百谋远用好笑的神色看着她:“我倒想听听,你是怎么猜的。” 她眨巴两下眼睛,很简单啊:“你和姜子芮,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又没有过节,你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东张西望一番下来,我自然是想起了姜家主母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咸惠兰曾经对她说:人生真是一个神奇的体验。从前,我并不觉得我的人生有什么好。原本我想要的,我想要得到的,都不是现在的这种生活。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瞬间脸上的风云变化,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宋雨潞却知道,她的心里有着一段过去,虽然一切已经过去,但对于过去的生活,她仍然有着诸多留恋,诸多不舍,诸多美好回忆。 为什么? 是什么人什么事,让她在如此幸福美好的人生时刻,还在眷恋着从前? 不用多说,又是情感纠葛。 要不就是两个女人爱上同一个男人,要不就是一对一,另外一个单相思。总之,不是三角恋,就是四角恋、五角恋。人世间的情感纠葛,都逃不过这些纷纷扰扰。 谁和她的年纪差不多,会跟她产生情感纠葛呢? “这个答案,你一定知道。对吧?”虽然百谋远不说话,但她明白,她的劝,他听得进去。她的话,只要是有道理的,他都会听。 “找个机会,解开这个心结吧,好吗?何苦让她们为爱难过?都多大的年纪了,说开了也就看开了。” 他斜眼看着她,白眼仁比黑眼仁大很多:“那么容易?那还需要我们互斗这么多年?” 她正色地望着他,只差用手点指着他的鼻子说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不是互斗,始终是你一厢情愿。他只是不断提防,为了你的进攻而防守,但对于你,他始终保留了最后的余地,做到了以理服人。” 百谋远气歪了嘴。真会说话。合着会说话的这个劲头,都用在自己家的男人身上。瞧瞧她把那个男人夸的,这世界上也是没谁了。 宋雨潞却不理睬他,继续说她自己的:“有些事情,经年日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管对错,她们都已走过半生。难道你身边的那个女人,她不幸福吗?我想不是。如果有一天,他们都离开这个世界,一切恩怨自了。你愿意看着她们,互相别扭着,憎恨着,一直到恩怨自了的那一天吗?” —— 咸惠兰来到位于省城的一个公园当中,静静地等待。这座公园占地面积很大,以它的环境幽深和清凉避暑,受到城市里人们的喜爱,公园里的环境很好,但她平日里却是极少出门,这里也是第一次来。 最主要的,她此时无心欣赏景色。心中掠过一丝不安。雨潞让她来见一个人,还告诉她,这是她的一位故人,见到她之后,会解开自己多年的一个心结。她听得半懂不懂,她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心结要解? 她问儿子,儿子却对此一无所知。他也从来不知道,在他眼中每一天都生活得幸福惬意的母亲,会有什么心结。咸惠兰就更加弄不懂了,她有跟雨潞说过什么吗?让那个聪明的女子听出了什么? 她要见的那个人,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很快便以风情万种的姿态,走到了她的面前。 咸惠兰惊讶地看着她。她无法不惊讶。现在已是民国,这个女人身上穿的,竟然依旧不知道是哪个民族哪个时代的奇装异服。高髻盘顶,头戴着一个银冠,身穿交领的精致长袍,全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虽然年纪不轻,此时依然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她保养得当,将肌肤侍弄得雪白晶莹,吹弹可破,带着二八佳人才有的水汪汪的质感。 她不慌不忙地走到咸惠兰的近前,不待说话,更不需先落座之人给予礼让,自顾自地敛着衣袖,坐到了她的旁边。伴随着她的动作,满身的金银玉石、珠宝装饰,全部叮当作响,好不热闹;衣服那宽大的袖袍上的那些金银花鸟,更是随风起舞,翩然欲飞。 “你好吗?”女子坐稳之后,便带着笑容,向咸惠兰问候道。说是笑容,眉眼中却满溢着不悦的情绪,比头上的银色配饰所散发的光芒更冷。虽然,她从未见过她,但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眼前的这张脸庞,已经在梦中出现了千次万次,每一次,都被她划得血肉模糊。这就是她的恨,她惊叹自己,心境早已时过境迁,对于她的恨意,却丝毫未变。 “你是百谋远的母亲?”雨潞只告诉了她,百谋远这个名字。她实在不能理解,一个樾城的神秘男人的母亲,自己怎么可能会认得,而且竟然还是她的故人?这不,现在见到,她就更奇怪了,因为,她将她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却只是更加肯定了,自己从未见过她。“我认识你吗?” 仰首肆笑,风韵犹存的女人笑得风情万种:“我认识你就行了。” 咸惠兰很认真地想,很仔细地搜刮她的脑袋瓜,却还是想不起来:“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她平淡地笑了笑,笑容中却隐含着讽刺:“巧了,我是听我的丈夫,曾经提起过你的名字,我这才知道了你的。” “你的丈夫是哪位?”咸惠兰问道。一个姓“百”的男人,她不认得啊? 她紧紧地盯着咸惠兰的眼睛,接下来她要说的,使她感到分外的得意,分外的痛快:“我的丈夫,他的名字有很多,你熟悉的那一个,应该是叫做-卫耀武。” 耀武?她是耀武的妻子? “你是百召阳?”一阵痉挛不可抑制地绞扭着她的心,这个女人的名字,曾经是她的心中,最深的痛。 没错。她大方地点头承认。咸惠兰还不算活得不明不白,还真的知道她的名字。她得意地紧盯着这个女人的丽容上难掩的苍白,得意地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痛苦表情。在看见她的身体,因为听到她的名字而愤怒地轻晃时,她几乎想要放声大笑。 面色平静,咸惠兰清澈的冷调决绝地守护住内心尊严的堡垒。“百召阳,我从未伤害过你,你却夺走我的爱人,我猜你这么多年过的,并不开心吧?” 面对她的质问,百召阳不慌不忙地反问:“何以见得?” 撇撇唇,深吸一口气,咸惠兰的眼里有着燃烧的愤怒:“抢来的并不是真正想要的,不是吗?以你的性格,你怎么可能开心满足呢?” 耀武在之前,甚至没有跟她提到过这样一个女人。不过一夜之间,她就将自己成功地嫁入卫家,而且是使用了非常不光彩的手段。当年,她利用自己家族大小姐的身份,光天化日之下把他绑进了她的家,强行与他发生了关系,还大张旗鼓地请来了百家的家族长老,与她的家族长老们以最快的速度,定下了这个不明不白的婚姻。于是,耀武别无选择,只能娶她为妻。像这样目的性极为明确的婚姻,怎么可能会幸福? 再后来,耀武就和她一起失踪了。她只听说,他继承了一座城市,然后就离开了省城。现在看来,难道说,他所继承的属于卫氏家族的城市,难道就是--樾城吗? 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樾城也早已划归了全国的管辖范畴,只不过,百谋远依然在这座城市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百召阳嚣张的笑,声音尖锐:“那你先夺走了我的爱人,这怎么算?” 咸惠兰怒声质问:“谁夺走你的爱人,你的爱人是谁?” 这不是血口喷人吗! 百召阳咬牙切齿地告诉她:“姜禇喻。你听到了?” 咸惠兰目瞪口呆:“他怎么可能,是你的爱人?” 百召阳陷入了甜蜜却又痛苦的回忆:“从小我就看着他,看着住在别墅里的那个粉雕玉琢般的男孩,和我一起长大。嫁给他,是我今生最大的梦想。可是又怎么样呢?我等来了什么,我等来了你和他订婚的消息。” 咸惠兰静默地看着她,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我根本就不想嫁给他!我的心中只有耀武,我只想拥有我自己心爱的人。订婚又怎么样?订婚又不是结婚!就算是结婚了又怎么样,能够阻挡我的心吗?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就传来了你们结婚的消息。然后我就和他彻底失去了联络,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是你夺走了他,我今生今世唯一想要嫁的男人!” 百召阳狠狠地冷笑着:“那又怎么样,你抢我的,我自然就要抢你的。” 咸惠兰气得晕头转向,这个女人究竟讲不讲理:“谁抢你的,如果不是你,我会选择跟他一起走,天涯海角,吃糠咽菜,我都认了!” 面容狰狞,百召阳心中熊熊的焚恨之火化为一朵嗜血的微笑:“好啊,现在你的梦就是实现不了了,而且你的儿子的那些个媳妇们,也都是我儿子抢过来的。你开心了,你如意了,你慢慢满足吧!” 咸惠兰怒视着她,用手指着鼻子:“百召阳,我告诉你,你抢谁,也抢不去真情。如果你当初不那么做,也许现在的姜家主母,就会是你。你也能够得到你期待已久的幸福。” 两个女人,一齐别过头去,谁也不想再理睬谁。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百八十三章 解密(下)全文大结局 公园内,沉静的气氛中,依旧一片鸟语花香,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两个女人的剑拔弩张,而有丝毫改变。︾樂︾文︾小︾说| 眼前那静谧和谐的一切,让咸惠兰的心,顿时领悟。 “耀武他好吗?”终于,她打破寂静,开口问道。 其实,说到当初的事情,并不能全都责怪眼前这个夺爱的女人。如果卫耀武不是那么懦弱,不是那么逆来顺受,她又怎能做到霸王硬上弓?最后更是成功地嫁给了他,堂而皇之地成了他的妻子? 说到底,卫耀武还是真心喜欢百召阳的吧?他一定是被她吸引,真心爱上了这个奇装异服、敢说敢做的姑娘,才心甘情愿地娶她为妻的。 能责怪他吗?她不想。不能因为他先有了她,就要求他死心塌地地只爱她一个,半眼都不去瞧其他的女人。也许,百召阳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吧?只要他幸福,她不应该强求。 “他已经去世两年了。”百召阳遗憾地说道。自从夫君走了之后,她那颗争强好胜的心,顿时收敛了很多。他从来不知道,她心中的这些秘密,他一直都在尽自己的力量,给她幸福。 “你幸福吗?”百召阳问道。 咸惠兰点头:“非常幸福。你呢,曾经幸福吗?” “和你一样。” 说着,百召阳苦笑了一下:“你的眼光不错,你选的,都是好男人。” 无论是卫耀武,抑或是姜禇喻,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咸惠兰感慨道:“你也一样。如果你嫁给褚喻,你也一定会幸福。” 百召阳摇摇头:“嫁给耀武,也是一样。” “我知道。”咸惠兰说。她一直都知道。她的眼光,怎能错的了?错的,不过是在月老那里,他们的缘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说呢?”咸惠兰建议道。她毕竟受过高等教育,是新时代的知识女性,是不是应该比百召阳更大度,更展现风度? 百召阳不语。没错,虽然在族群当中身份高贵,但她就是没受过什么教育,大字小字都不认得,就是没风度,也做不到大度。咸惠兰想和解,她就偏不说同意。毕竟,恨了这么多年了,要她轻易放下,不可能! 咸惠兰不满地瞪着她,干脆地说道:“那要不,我现在把姜褚喻让给你?” 百召阳惊讶地看着她,险些被她的话噎住。 咸惠兰却毫不介意,她笃定,就算她把自己家的男人给她,百召阳都不会要。因为,她对耀武有信心,其实,他就是另一个姜褚喻:“就算现在我把姜褚喻送给你,你还要吗?” 百召阳想都不想地摇摇头。自己都惊讶于动作的快速。为什么她这么痛快地就拒绝了?那可是她想了一辈子的男人啊! 莫非,耀武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早就超越了她不成熟的年龄所发生的憧憬多于真实的爱情? 想到这里,她的心情突然豁然开朗。如果,她早一点来见这个女人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早一点解开她的心结,这种感觉,好轻松。 就算月老他老人家错了,他一错,就错了三十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也同样改变当初的认知。是对是错,早已变得,不再重要。 —— 如果还有什么形容词,能够形容宋雨潞此时的心情,那就是震惊,难以置信的震惊。 姐姐在给她的信中,披露了一个重生以来,最令她震惊的事实。也就是,那个“先机人”,他的真实身份。 --“什么,你说真的吗?你真的同意,要让雨潞二嫁给辛伯宇?”宋雨潞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可置信地问道。 辛伯宇想要的,她自然也知道,但她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答应,让雨潞嫁给辛伯宇? 男人微笑点头。 宋雨琼还是不敢相信:“你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呀!你确定,那是你的亲老婆吗?” 男人强调道:“是上一世的老婆。现在,依然是我最亲最爱的人。哪怕再付出两世的生命,我也要保护她,也要让她得到今生今世的幸福。” 宋雨琼点头。真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好吧,她接受了。 但她还是有诸多迟疑。 “她会答应吗?这样做,实在太不靠谱了。” “她的个性,的确不喜欢生活充满波澜,喜欢平淡和简单。但是你别忘了,她所从事的工作,她整整做了四十五年,她的职业敏感度,决定了,她的骨子里,其实非常喜欢冒险,喜欢她的前方充满未知与挑战。你放心,她会欣然接受的。” “可是,”她依然有些踟蹰:“万一,她和辛伯宇……” 辛伯宇也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而且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小妹。如果小妹与他也日久生情,那么她最终面对的,一定和她一样,是心碎的结局。因为在那个男人心中,他的事业、他的野心,永远比任何女人更重要,甚至比他自己的生命都更重要。 男人心中有些感动:“看得出来,你是真的拿她当你的妹妹。” 宋雨琼一笑而过:“你说的什么话,她本来就是我的妹妹。宋雨琼、宋雨潞,这是上天给的缘分,神仙都带不走的。” 两个人的前世今生,都叫着这样一个名字,说明了什么?她们是天生的姐妹,而且是缘定三生的。 “放心,她自己知道,谁更适合她,她更愿意和谁在一起。” 他又对宋雨琼说道:“我要走了。” “既然知道前方等待的,是重重的危险,是生命的终结,我们可不可以不去?”宋雨琼实在是不懂。为什么他要那么执着呢?她就不信,明知会发生的事情,怎么就不可以逃离,不可以避免。 “逃避并不是躲过劫难的办法。既然躲不过,我选择,勇往直前。” “你就不想再去看看她吗?” 他摇了摇头,即使不再见,她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下辈子、下下辈子,他都不会忘记:“离开的,只是我的人。我的祝福、我的爱,一直都在。” …… 谁? 这个男人是谁? 他竟然是她……上一世的丈夫? 为什么她没有这方面的任何记忆? 她又迫不及待地看向姐姐留下的最后一段话: 雨潞,他没有给你留下任何话,因为他不想你记起他。但我想告诉你,他的名字。他叫做宋城,上一世的身份,是一位特警,也是你的丈夫。 “接下来他的故事,让我告诉你好吗?”姜子芮出现在她的身后。 什么?她的惊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关于这个前世老公的故事,他也都知道? 姜子芮开始讲述,他知道的一切。如果不是知晓这一切,为宋城的真情所感动,他又怎会始终愿意,听从这位“先机人”的安排? ——“你……你是仙姑前世的丈夫?” “是的。” 姜子芮的心,沉到谷底。他一直就知道,他的仙姑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的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虽然这个男人一直在为他们牵线搭桥,大胆地鼓励他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但他的心中始终觉得,如果不是真的在意,宋城又何须如此殚精竭虑,为了宋雨潞,计划好她的每一天甚至每一时每一刻,他不能容忍哪怕一分一秒,她的身边没有人保护。一方面,他为她创造无数危险的机会,让她尽情地释放她的才华;另一方面,他又请出所有他能够找得到的适合的人选,在她不经意的每个危急时刻,出手相助。 她的人生,活得淡定充实,这正是她想要的,却也是他给予的。 他有多么了解她?他又有多么在乎她?换句话说,他给予前世妻子的爱,已经超越了人世间所有的情感的表达。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横亘在这对有情人之间?没错,他深爱他的仙姑,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或生或死,但与宋城的这份无私的大爱相比,还是逊色太多。 宋城又对他说道:“她已经不记得,她的生命中,曾经有过一个我了。” 姜子芮不相信:“你不是说,她带着前世的记忆,为什么你又会说,她完全不记得你?” “我相信,火属性会恪守诺言,雨潞的脑袋瓜里面,应该已经没有关于我的任何记忆。” 原因很简单,是他要求这位科学家,为她抹去关于他的一切痕迹。 四十五岁那一年,宋城便以身殉职。那个时间,距离宋雨潞穿越到民国,还有整整三十年。但早在三十年前,他殉职的前一天,便预感到自己此去执行的任务凶多吉少,他便找到当时已小有名气的科学家火属性。 他一直都是这位伟大的科学家的忠实粉丝,她的每一篇著作他都拜读,也看到了火属性当时已经提出了时空穿越的伟大构想。他希望火属性能够答应他,如果真的可以成功实现穿越的奇迹,如果那个时候自己的妻子还健在,希望可以给她这样的机会。 这一生,他的妻子有太多的遗憾,她的人生道路,走得太艰辛。他的愧疚,永远也没有机会告诉她。如果可能,请给她,一个全新的人生,幸福的人生。 火属性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让宋雨潞的丈夫,留下了独属于他的生命密码。 “她重生了,而且来到了你的这个年代,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 面对姜子芮的问题,宋城点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想,应该还是这位科学家的原因,她应该是有意想要成全我们,在这一世圆圆满满的大团圆。” “火属性”的能力,出神入化,他的猜测是:这位科学家一定是通过某种时空探测的方法,感知到了他曾经留在她那里的唯一的生命密码。知道他正在哪一个空间中转世,于是便将宋雨潞送到了这个时代。 她的原意是想要成全两个人的感人爱情,而且她还按照宋城的要求,有意隐去了宋雨潞关于丈夫的一切记忆,其实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他们重新开始。历经坎坷,得到的幸福,才会被人倍加珍惜。 “却没有想到,造物弄人。人的力量,永远也追不上宇宙的力量。” 三十年前,他以身殉职的那个瞬间,便来到了这个异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已经知道,这不是他的重生,而是在重复自己两世前的人生。两世之前,他就是现在的这个他,所有的生命轨迹,也只能按照两世前的过去来演绎。也就是说,他根本活不了多久,他会再次在执行一次任务时,以身殉职。 这也可能,就是他的宿命。 “能说的,我都说了。就算是阴差阳错,我也感谢我的偶像科学家,感谢她把雨潞送到这个异世,让我能够再次见到她,亲自为她做一些事情,弥补我心中重重的遗憾。” 于是,他将自己的妻子托付于他的知心好友,姜子芮。又找到了宋雨琼,希望她可以给她的妹妹,今生今世的幸福。 “我觉得,这就是一种人间大爱,不求回报的爱。他心疼你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而他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又不能亲近。他不出现,是因为他明知自己活不了多久,只有不认得他,他死的时候你就不会伤悲。” 接下来的一切,不用姜子芮再多说了。毫无疑问,是他和他的朋友们屡次出手,帮她解决难题,他甚至推荐了神婆给她当朋友。足见他对于妻子的了解,对于妻子的爱,铭心刻骨。可是他却嘱咐姜子芮和宋雨琼,决不能将他的事情,告诉宋雨潞。他希望她幸福,他要给她幸福,不要她难过,也不要她记得一个没有用的他。 她猜到了开头,甚至猜到了过程,却绝对猜不到结尾。 是的,她不记得,完全不记得,她的生命中,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他。 火属性,为什么要封了她的这段记忆? 他明知道,她不记得他,就意味着,他们的缘分,已成过去。却无怨无悔,为了她,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却原来,她来到这里,以及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为她求来的。 “我想,你姐姐想要告诉你的原因,和我想让你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一样的。” 姜子芮选择告诉宋雨潞,是为了想让她知道,无论哪一世,她都是一样幸福的,始终有人爱她,深深爱着她,无怨无悔。 他相信,只有她知道了这一切,她才能更加感到幸福。也终于明白:“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多了解别人爱你多少、怎么爱的这样一个肤浅的表面,而在于愿意相信,即使你并未感受到,但其实,你的好,一直都有人知道,有人珍惜。” “因为,你是那么好,无人可替。” 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眼眶。坚强的她,不知道已经多久未曾流泪,三十年?四十年?还是五十年?无论历经怎样的坎坷和曲折,她都坚定的目视前方,勇往直前。而他给予她的一切,却让她不能不感动,不能不动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宋城,也是‘表叔’的一员,对吗?” 她已知晓了所有的一切。 董斯瀚、茆全、辛垚、神算,他们都是“表叔”成员。他们是在潜伏期未被唤醒的时候,被宋城派到她的身边,既来协助她,更来保护她。 “现在他怎么样了?” 她知道自己很俗,与他的大爱相比,她的这句话,问得无比的俗气。但她还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走了。” 她头一点,泪一落。 他走了。但他的爱,她依然可以感受。永远不会忘记。 —— 他站在树下等着她,阳光透过树叶的绿色斑驳照在他的脸上,也映衬着他干净如阳光温煦的笑容。让女子的心,仿佛被那一份温暖融化。 他们向前走,空气中流转着浅浅的温度、淡淡的渴望。他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不曾放开,女子听到心里有花开的声音。有他在身边,如同阳光给予的一缕温情,让她时刻感到无比惬意和舒适。 “我有一个心愿,希望你现在帮我实现。”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全是难以掩饰的深情。 “什么?”她问道。 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流露着不容错认的温柔:“和我一起,去北方。” 这正是她想要去做的事情,却被他说了出来。 这一世,最了解她的、最支持她的、最让她感到幸福的,都是他。 他无言地拥住她,他给予她的,永远是一个充满信任的温暖胸膛,只有他和她,才那么契合彼此。 抬起头来,她望进那双深邃的眼。 水润的瞳眸,立刻被那双灼亮的黑眸紧紧锁定。 这个男人,是她一生的知己。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